第一章 锲子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锲子 青山高耸,古木参天。远处浮云飘渺,浩荡奔腾如海浪。此处远离尘嚣,青山碧野,乃是一处世外桃源。 高山之上,水声哗哗不绝,一条瀑布如水帘坠幔下落千尺,汇入下方深潭。倚靠瀑布处有一座凉亭伫立。凉亭古朴简陋,颇有韵味。其间除了一张石桌和两个石凳,别无他物。 一白发老者正站立其间,仰望天穹,时而紧皱其眉,时而抚摸白须,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茫乱的眼神在天空四处搜索,又像在等着什么人。石桌之上,香炉青烟袅袅,偶尔微风吹过,立时扭曲飘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是时,远处天际突然飞射出似有若无的蓝光。 白发老者搓揉了几下胡须,喃喃道:“终于来了。”话音未落,只见方才肉眼还很难看清的蓝光此刻已经化为光球直冲而来,定睛细看,半空之上,一个黑发披肩的中年男子背胯仙剑,正急速御风而来。他御风之快,似胜闪电,转瞬间飞冲百余丈,远远瞧见青山顶上的凉亭,旋身冲落而下。 白发老者看着他,眼神中失望之色一闪即逝,背负双手,环顾青山大川,沉吟道:“你师傅他没亲自前来,而派你来这,恐怕事情当真已经非同小可。” 那中年男子一脸凝肃,抱拳道:“祖师爷明鉴,今日通天峰上人心惶惶,血魔洞、万妖窟、阴鬼门、神灵宫、佛源谷这五处分别通往魔、妖、鬼、神、佛五界的封印突然开裂,随时都有可能破碎。如果封印一旦破碎,自此魔、妖、鬼三界必定与人界相通,到那个时候,恐怕天地间到处要腥风血雨,人间极有可能因此毁灭。”噗通一声,突然双膝跪地,看着白发老者一字字道:“祖师爷法力无边,还望能够随我出山施法修复封印,以免浩劫席卷,涂炭生灵!” 白发老者笑了笑,他所说这些自己何尝不知,早在十天前,他夜观星象,发现代表“神灵”的星辰黯淡无光,而平日里难得见到的那些凶煞恶星却一颗颗莹莹闪亮。自己当时就知道必然有大事要发生,所以立刻飞鸽传书于如今镇守“万剑宗”的掌门,即自己的大弟子玉虚子,叫他速速提高警惕,调查此事。 自己则在隐居深山中摆设“祈天挂华阵”预算将要发生之事,但见影像中人间血雨腥风,到处血海滔滔,魔尊、鬼王、妖姬各个狂笑连连,扫荡人间。如此景象立刻让他想到隔绝六界的封印。越想越是惊骇,绕是他久经战祸,亦全身冷汗涔涔,不敢妄加揣测,只希望阵中景象莫要成真。 然而事情往往与愿望互不契合,相互违背。短短两日之后,各地修真人士纷纷有所感应,随后在天下第一大派“万剑宗”的带领下,一并前往各处封印之地查看。一看之下,众人大惊,但见封印龟裂严重,道道裂纹还在不住的蔓延。从里面发出的鬼哭狼嚎之声,直叫人听得心胆尽寒。 当下玉虚子当机立断,一方面号召各派修为高绝之人守候在这五处封印地方,一念力、法术暂时稳定这上古封印;另一方面派遣自己得意弟子“无长风”前往“壁源青山”将此事告知得道家师“云仁逸”。请求他出山布阵,予以将封印修复。自才有了方才一幕。 云仁逸鹤发童颜,银发飘舞,满眼沉重、不忍和无奈之色,无力的回眸天际,长叹一声,道:“不是我不想出力,只是心有余力不足。我虽为得道真仙,修为卓绝,也许只差一步就可飞升九天,成为世人妒羡的大罗金仙。然而对那种上古封印却也无计可施,又谈何修复。” 无长风听完他的讲述,原先抱有的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也终于破灭,他苦奈的摇摇头,尊声道:“以祖师爷此番说来,那我们岂不是只有坐以待毙?” 云仁逸挥挥手,淡淡道:“那也未必。依我看来六界封印破裂不是这一朝一夕能成功的。最少亦要数年时间。在此之前我辈定要勤加修炼,等到动乱时期方可以道治道,镇守一方太平。” 无长风来回踱步,眼神肃然,喃喃道:“这么说来,我们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消除灾难,阻止六界动荡?” 云仁逸道:“不错。”凝视无长风片刻,继而转身回头,道:“即便是你师傅玉虚子等人穷尽其法力也不过只能将封印破裂延后一两年时间。与其如此,倒不如破釜沉舟,闭关参道。来日与鬼怪妖魔一决生死!” “你现在速速回去禀告你师傅,叫他将封印之事先搁一搁,让他回去参道修仙。我则以我‘神侠’之身份号令天下,将各自绝学对外公布,互相交流,尽一切可能让所有修仙之人在这数年之内修为猛增。” 既然老祖爷爷都这么说了,无长风也只好照办。可是他仍心存疑惑,脚步踌躇,欲走欲留。 云仁逸似乎明白他心中意思,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想问的吗?不必介意,但说无妨。” 无长风嘴唇微抿,虎目深沉,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我们就真的没有办法将完全扫处六界动乱?难道当真要演绎一场血雨腥风么?” 云仁逸一脸茫然、无奈。抬头观望,深邃的视线穿过苍松碧林,透过连绵琼山,直上九天。突然伸手指着南方天际一颗白天依然闪亮夺目的星星,淡淡道:“此为天意,常人不可违。只有背负那穷尽昼夜的‘灵狐星’宿命的人才能拯救人界。”想到灾难即将到来,也是心事重重。 “灵狐星”又名“破煞星”、“真灵星”。意为:守护和平,扫处霍乱。很久之前便有一个预言,当人界即将面临灭顶之灾时,会有背负“灵狐星”宿命的人出现。他,就是救世主! 修道之人大多听过这个预言,无长风当然也听闻过此事,然而数千年不曾有一人正真见过那传说中的救世主。可是此刻不管它是真是假,也只有宁可相信这个传说了。 “可是那人究竟在哪?”无长风不禁怅然道。 苍穹盖日,云仁逸微笑道:“时机尚未成熟,有缘自然他会出现。你我之辈也不必如此杞人忧天。” 无长风听的有理,当下朝云仁逸抱拳施了一礼,道:“徒孙这就回去,定不辱祖师爷之托。”不等云仁逸回答,袖袍鼓舞,已然破风御空而去。 云仁逸望着那渐渐消失的人影,又转望依旧灿灿生辉的“灵狐星”,长长叹了口气。蓦然摊开右手手掌,但见一颗星星状的蓝色印记赫然在掌心。只是看它样子已经很淡、很淡,似乎随时有可能消失。 他笑了笑,笑的是那么的自在,好似晨风和顺,又似朝阳温暖。将手掌收起,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大限将至,时日不多了。” 五百年前,他也是背负“灵狐星”宿命的男子!手掌心的印记就是最好的证明。 微风吹过,云仁逸化为一道白光,转瞬消失在苍穹。 石桌上的香炉青烟袅袅,不曾燃灭。水声哗啦,瀑布依旧不住的流淌,一切都显得那样的静谧和谐。 只是这份和谐还能持续多久? 几日后,修真界发生了不小的骚乱。消失百年之久的“神侠”云仁逸重现江湖。听说他提倡将各派绝学共同分享时,无不惊声哗然,一时间骚动不已。要知道各派绝学各有精妙,都是不传之密。人有私心,即便师傅和徒儿之间又有谁肯真正将自己生平所学悉数教授?更别说与别门别派共享了。 但慑于“神侠”威严和其余五界的威胁,最后各派终于让步,将神功法术共享彼此。只是一些个别威力厉害和精妙的法诀,各派仍保留自己所有,不肯交出。 云仁逸见到这样已经是修真界给他面子而大大的让步,便也不再强求。于是前所未有的修真浪潮断然崛起,声势浩大,一时无两。 惊心动魄,耐人寻味的传奇故事也在此拉开了帷幕…… 第二章 路遇高人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清晨,柔和的阳光投照大地。万物渐渐苏醒,林间小道上鸟鸣啾啾,到处都充满了宁静祥和。 此事正直初春时节,冰雪初融,道路上雪水流淌,渐渐汇聚一处,而后流入旁边沟壑之中,最终汇入远处河流。树林枝桠突兀,枯枝犹在,少许残留的叶子还覆盖其上,让人看起来感觉不至于太过颓败。 一阵清风吹过,树木轻摇,枯黄的叶子飘飘荡荡,在半空划过数道优美的弧线,终于不情愿的掉落地面。被风一卷,无数枯叶立时如龙卷风般缠绕飞舞,远远观看,独具匠心,颇有风采。 许多晨练的老人已经早早的来到这树林间跑步、打拳。几个老人练得累了便在附近找了个干净处坐下喝喝茶、聊聊天,气定神闲,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突然从远处稀稀落落的传来脚步声,继而只见一个少年朝这奔跑而来。少年中等身材,上身穿着一件破布袍,甚是褴褛,头发蓬乱,脸上黑漆马糊看不清样貌。下身的裤子还算完整,不过前前后后也破了不下十个大洞,脚上一双黑布鞋也不知哪里捡来的,露出一排脚丫子,简直和没穿一样。 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实是和乞丐无异。 几个老人远远的看见他便躲避开来,倒不是因为嫌弃他脏,只是他身上有股恶臭实在让人受不了,直叫人闻之欲呕。 少年丝毫不在意众人鄙夷的目光,径自跑到林间,反手从后背取出一把锋利的铁斧,朝着大树上脆弱的枝桠砍将起来。 只听树木断裂之声不绝于耳,不过片刻,少年便砍了一大堆木头。俯下身子稍稍将断木收拾一下,取下腰间系带,将枯枝捆绑一处,双手一甩,扛负在背,便提步朝原路返回。 “小狐狸,等等……” 方甫走了数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喊叫声,脚步顿止,转身回头张望。只见一个白发老人徐徐走来,微有些喘气。 老人来到少年身旁,一脸慈祥,道:“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出来砍柴。原先你不是要饷午十分才来的吗?” 一老一少似乎颇为熟稔,少年微笑道:“原来是丁老伯啊。哦……是家里断米了,所以早些出来砍柴,然后下山换米吃。” 他虽看似说的很顺畅,但是不经意间神情有些暗淡,这些情景都落在了老人眼中。他望着少年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到底出什么事了?告诉丁伯伯,或许丁伯伯能帮你。” 少年挥手道:“没,没什么。”抬头看见老人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如泄气的皮球般变得低迷,叹气道:“我昨天被客栈老板赶出来,他不要我在柴房工作了。”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可怜的孩子。不过不要紧,人要靠自己的能力生活,别人看不起你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就行。” 少年深深回味着老人的话,重重的“恩”了一声。 “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来,把这拿上,去买点好吃的。”说完,从怀中逃出一些细散银两递于少年。 少年立刻推脱,嘴里还急道:“这钱我不能要。我平日里上山,你每次都给我饼吃,这已经是大大的恩惠。我娘教育我说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你之前的大恩都还没报,我怎么能再收你的银两呢?”不等老人回神,立刻转身朝山下飞奔而去。 老人紧握着银两看着少年消失在视线之中,清风拂面,落叶纷纷,只剩下他独自一人站在原地。蓦然长叹一声,收起银子,转身踱步离开。 红日高挂,阳光已渐转浓烈,温度升高不少。少年来到村中,将木材换了数两大米又朝山脚一座茅草屋中飞奔疾驰。 “吱呀……”门扉洞开,屋舍中除了一张床榻和一个土灶、破缸之外,别无他物。床榻上躺着一个老妇,咳嗽连连,一条破烂的毯子覆盖其上,颇为苍凉。 “娘,你稍等一会,我这就煮了稀粥给你吃。” 少年拿起破瓦缸摇了摇,却见里面滴水全无,他不由微微摇头,继而转头对那妇人道:“娘,看来你要多等一会。缸里没水了,我这就去取,很快回来。”说罢,拎起瓦缸就冲出门外。 最近的河流距此约莫有一里之遥,少年脚步轻快,没过多久就跑了半里,眼看河流在即,眼中掩饰不住喜悦之情。 当是时,万里晴空突然风起云涌,眨眼间的功夫便乌云滚滚,继而风雷大作,霹雳横空。 此处青山空茫,远离尘嚣,数年之间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发生。陡然见到这种风云变幻的奇诡场面,不由自主的驻足仰望。 “咵啦啦……”当是时,一条银白闪电如蛟龙横空,闪烁天际。沉闷深远的雷声响彻万里,远远的传了出去。 少年一惊,显然是吓了一跳,想要找地方暂时避上一避,四野茫茫,方圆几十里就自己娘俩,又何来房舍人烟?当下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朝一株颇为茂盛低矮的树木跑去。 方甫来到树下,狂风骤起,树木摇摆如碧浪,有几株枝干较细的树木立时被吹断,随着急骤的怒风直上九天。 突然,天空中无数道闪电交击,如银蛇乱舞,整片天幕仿佛被撕裂成万千碎片!雷霆滚滚,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天摇地动,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在随着猛烈的雷声不住的颤抖! 几在同时,遥远的天际泛起了一点奇异的光芒,继而光芒大盛。极目远眺,赫然是一个散发着蓝、红、黑、白四色的巨大光球。看它样子似乎正朝这边急速而来。 时而从光球中爆发出惊天轰鸣,那声音竟然盖过了天际的雷鸣之音。 当是时,光球轰然炸散,分成蓝、红、黑、白四个较小的单一色的光球。前三个光球组成三角形状,互为犄角,将白色光球围绕在中间。 四个颜色各异的光球在天空就这么伫立着,久久未动。 突然,以那白色光球为中心,突然散发出一道强猛的银芒光波,涟漪滚滚,朝外荡漾开去。与此同时,白色光球突然朝地面急速下坠,快于闪电,黯然消失在碧空之下。 波光涟漪几乎在同一时间撞击在蓝、红、黑三色光球之上,爆发出夺目璀璨的光浪彩霞。轰爆之声震荡四野,少年距离它们十分遥远,然而仍被震的耳鸣嗡嗡,头昏眼花。 三色光球在空中稍一停顿,也立刻飞冲而下,朝地面狂飙冲掠。 四个光球消失在连绵青山中不久,天空雷霆渐少,终不可闻。黑云四散,阳光透射,天空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蔚然和宁静。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只有那倾倒断飞的树木能证实之前的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 少年站在原地,回忆方才情景,正自暗暗猜想着那些光球究竟是什么东西,突然从左侧林间窜出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他右手抚着胸口,嘴角鲜血犹在,脚步虚浮,琅琅跄跄,终于支持不住,颓然摔倒在地。 少年立刻飞奔而上,将他扶起,口中不住的喊道:“老爷爷,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好么?”突然看见他的容颜,清秀红润,直如轻壮青年。又是惊讶又是好奇。 白发老者来不及顾及他的迷惑目光,重重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眼神灼灼的盯着少年,默默点了点头。 少年不解,又开口问道:“老爷爷……你没事吧?” 白发老者答非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答道:“我名叫令狐烨,别人都叫我小狐狸。” “小狐狸?哈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妙哉!妙哉啊!” 白发老者神经质的大笑着,说着一些完全听不懂的话,弄得令狐烨一头雾水。但他心地纯良,看这老汉满头白发,怕是年老痴呆,正欲询问他住址,以便送他回家之际,却听白发老者说道:“小兄弟,把你的手伸过来。” 令狐烨不知他要做什么,不过这老者全身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对他亲近。所以令狐烨也并未多想,将右手伸了出去。 白发老者也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他的小手牢牢握住。两手并拢,突然散发出耀眼的银光,令狐烨只觉右手烧烫火辣,想要抽出,却被白发老者如铁箍似的握紧,动弹不得。不管他如何大声呼痛,老者只是不理,炽烈的火烧感觉让他汗流如雨,身上破旧的布袍亦浸湿大半。 半响,白发老者将手抽出,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紫黄色的圆状物,道:“这是仙罗护镜,将它放于胸口,关键时刻能保你平安,你拿着。” 说也奇怪,那老者一抽手,掌心就传来丝丝清凉的感觉,混不似刚才被烈火所焚的炙烫,不待细看,连忙推脱道:“不行,娘说不能随便拿人东西。” 白发老者一愣,想不到他小小年纪还有这种认知,眼中赞许之色更浓,笑道:“这对你以后有用,拿着。”不等他回答,硬塞在他手中。 令狐烨从一开始看见这白发老者就感觉颇为亲切,眼见他伤重在身,也不再推脱,当下小心翼翼的将那圆镜贴胸收了起来。 白发老者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突然面转凝重,郑重其事道:“你知道修真吗?” 一提道“修真”令狐烨满脸激动,立刻道:“我懂,大概五年前有几个外乡人来到村里。他们背负仙剑,会法术,还会飞。村上的丁伯伯告诉我说那些就是修真道人。” “那你想和他们一样吗?”白发老者又问道。 “当然想啦。”少年脸上露出欣然向往的表情,立刻答道。 白发老者从怀中取出一章羊皮卷,道:“这个给你,你按照上面的法诀修炼,来日便可御风万里,逍遥九天。虽然这些法诀艰涩难懂,不过如果你勤加修炼,不出五年,必有所成。在者之前,你可以去通天峰‘万剑宗’找一个名叫玉虚子的拜师。”说罢从左手无名指上取下一个玛瑙戒指递给令狐烨,道:“他看到这个就会见你的。” 令狐烨将羊皮卷和玛瑙戒指收好,重重点头。 白衣老者微微一笑,仰望天穹,自语道:“灵狐星终于后继有人了。” 令狐烨不知道他说的是指什么,不过看见脸色渐转苍白,突然从心中泛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悲哀、凄凉之感。 当是时,白发老者面色一变,转头朝后方青山忘了一眼,叹道:“他们终于还是找来了。”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从地上跃起,身体表面突然冲爆起银亮的白芒,飘飘乎乎,竟然飞至半空。 这景象在任何一个修真之士眼里是再也平常不过之事,然而在令狐烨眼里却是惊奇无比。他此刻才明白,原来刚才天空中的白色光球就是眼前这个白发老者。他,更是自己有史以来敬佩向往的修真之士。 白发老者低头朝令狐烨露出了一丝微笑,徐徐道:“你能叫我一声师傅吗?” 令狐烨全身颤颤巍巍,自从他见过那些御剑飞行的修士之后,内心敬若神明,打心眼里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们一般遨游天际,自有来去,更不曾想到自己能有机会步入修真界,能有自己的师傅。当下双膝跪地,连叩三个响头,言语至诚无比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继而从地上徐徐起身,抬头观望,天海茫茫,却哪还有半个人影? 正在自己茫然不知所措时,突然从附近树林、远处青山冲出三道光芒,细看之下正是方才的蓝、红、黑三色光球。光芒挂空,呼啸着如闪电朝北方飞去。 令狐烨循着他们飞行的轨迹看去,行在最前的正是闪烁着银白的光球。他如彗星般拖着光尾远远的将其余三人抛在了身后。 令狐烨站在原地,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祈祷自己的师傅平安无事。 不经意间突然看见右手掌心赫然多了一颗星星状的印记。 第三章 家破人亡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微风瑟瑟,落叶缤纷。令狐烨正一脸欣喜的手提破瓦罐朝家中赶去。想到兀自躺在病榻上的老母亲还未进食,不禁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尚距家门还有百丈距离,令狐烨就迫不及待的喊道:“娘,我刚才遇到仙人啦!他还收了孩儿做徒弟,待孩儿煮了白米粥细细的和你详说。”一边喊叫一边奔跑,眼看距离家门越来越近了。 当令狐烨越过一个土丘,满脸兴奋的喘着粗气抬头朝家门看去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但见青山依在,然而稻草做的房屋却坍塌的支离破碎。做屋梁的翠竹、遮风挡雨的茅草遗落满地,被林间山风一吹,顿时卷入半空又徐徐飘落,景象尤为的凄凉。 “娘……娘!……”令狐烨顾不得许多,提着瓦罐疾步朝房舍跑去。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此刻也不想知道,心中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希望娘亲平安无事。 他呼喊半响,然而除了周围“沙沙”的树叶摩擦声,却没有任何回应。令狐烨的四下扫探,心中不由焦急了起来。 突然,就在自己心情焦虑,不知所措时,无意间低头却看见黄褐色的地面又点点殷红的水滴。令狐烨俯身用手指粘挪片刻,只觉这水滴颇为粘稠。蓦然张口放进嘴里尝了一下。 入口浓浊,腥气幽幽! “血!是血!”令狐烨大惊失色。此处位于大山脚下,平常没什么动物经过,再说猎人常到深山打猎,也不会到这来啊。但见满地茅草,房屋废墟犹在,一时间,令狐烨脸色陡变,一颗心仿佛瞬间跌落了冰封谷底,全身竟然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当是时,不远处一堆最为厚实的草堆被狂风吹卷,枯草如落叶浮萍,悠悠荡荡,四下飘散,渐渐的从中露出一丝红色来。 令狐烨定睛细看,那正是娘亲穿着在身的棉袄,当下一边大喊“娘亲”一边朝彼处跑去。 浓厚的草堆被他三下五除二的拨开,然而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使令狐烨处于极为震惊的状态,竟是呆楞在了原地。脸上震骇之色比之先前看到房屋废墟与地面的血迹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乓――”瓦罐落地,清水飞溅,流淌一地。“噗通”一声,令狐烨突地双栖跪地,低着头无声哭泣。眼前是的确是他娘亲,然而她已经死了。在她脖颈三寸之处赫然有两个深深的血洞。她脸容扭曲,满是惊讶、害怕、愤怒、绝望,皮肤褶皱变形,紧紧的贴在身上,皮包骨头,竟是被人吸干精血而死! 令狐烨紧紧抱着他娘亲的尸首,热辣苦涩的泪水划过他清秀的脸庞,浸湿了怀中粉红的衣裳。想起与娘亲在一起甜蜜温馨的画面,他的心此刻却如绞扭般痛苦。 蔚蓝的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乌云,遮挡了阳光,天地间突然阴霾了几分。仿佛此刻这个少年心头的愤怒与哀伤。 当是时,后方树林中突然飘起道道阴风。蓦然阴风渐疾,从中闪处一个人影,在空中划过一道黑线,稳稳的落在令狐烨面前。 令狐烨抬头张望,却见这家伙黑袍披肩,负手站起,一脸粲粲的怪笑。偶尔嘴唇煽动,一排银亮白齿显露无遗,当前两颗牙齿尖如钉刺,长长的闪烁着寒冷的光彩。令狐烨不由为之一抖。 蓦然低头看见娘亲脖子上的两个血淋淋的伤口,抬头又看了看那人的两颗尖牙,相较之下,伤口与那尖牙何其吻合。心头一股无名怒火如岩浆烈焰席卷全身,刚才的震惊和害怕一下子烟消云散。 令狐烨徐徐起身,眼中竟是无边恨意,伸手指着面前这黑袍男子的眉心,语气冷冷道:“是不是你毁了我家,杀了我娘?” 令狐烨此刻的表情何其恐怖,然而黑袍男子似乎完全没够放在眼里。只见他双手叉腰,森森大笑道:“这老太婆原来是你娘,怎么那么难吃?看你这么伤心,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们母子一同上西天去听那如来佛祖讲经去。” “果真是你!娘,孩儿这就给你报仇,杀了这贼人!”说罢,轻轻的将他娘尸首放在柴草堆上,随后伸手从后背取出那把闪着银亮光泽的斧子。 黑袍男子怡然自得,仿佛周遭事情与他无关。伸出舌头舔舐着嘴唇,看着令狐烨的双眼发出贪婪的霸占欲,仿佛再看一道美食。 令狐烨怒气上涌,更觉得他如此表情甚为恶心,二话不说,大喝声中,举起铁斧就朝他当头劈下。 两人距离不到两步,铁斧裂空,携带威猛之力,朝下快速飞落。 黑袍男子依旧气定神闲,头顶上方两寸处突然红光一闪,继而只听“彭”的一声闷响,令狐烨手臂一震,铁斧脱手凌空倒飞,脚跟着力不稳,朝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此刻,黑袍男子脸上早已失去了之前的盈盈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阴森寒冷的表情。他黑洞的眼睛盯着令狐烨,森然道:“原先还想慢慢享用你,让你不至于那么快死去,只不过你居然不识抬举,激怒了蝙蝠爷爷我。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谁。”话音未落,伸手一挥,红光逆散,闪电般的撞在令狐烨胸口。 令狐烨当胸如遭重锤,全身如坠汪洋大海,不能自抑。蓦然拔地而起,如纸鸢似的朝后飞跌。 正当胸口撕裂难当时,从心口处突然传来一股暖意,顷刻间那股暖流席遍全身,原先撕心裂肺的痛楚刹那间荡然无存。 然而还不待令狐烨欣喜高兴,后背一震,猛猛的撞在一棵大树上。树干开裂,令狐烨只觉全身骨头似乎都断了,痛苦的难以形容。但是心中一想到娘亲的死,这全身的痛楚便不算什么了。直直起身,对着黑袍男子咬牙切齿,踉踉跄跄的上前拾起地上的铁斧,重新一步步的朝黑袍男子而去。 “好小子,吃了我一掌居然还能活命。不过你不会永远那么好运气。”说话间,全身劲气鼓爆,粗槁如朽木的手掌屈指前伸,化为鹰爪形状,身如鬼魅,朝令狐烨狂飙冲去。远远望去,直如一团飘忽的黑云。 令狐烨来不及反应,脖子一紧,已然被他枯手扼住咽喉,随即呼气不畅,窒息疼痛,可是他生性要强,从不惧怕任何事物。如今面前此獠更是杀害自己娘亲的仇人,看着他那丑陋,阴邪的嘴脸,愤怒的火焰立刻压退了恐惧和痛苦。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举起铁斧就朝他腰间横扫。 黑袍男子“咦”了一声,似乎颇为惊讶。继而眼中寒芒一闪,左手化爪,竟是一把抓在锋利的斧刃上。奈何令狐烨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能再把铁斧推进半分。突然一股无形真气冲涌,令狐烨虎口巨震,鲜血长流,铁斧如银芒般笔直后飞,深深的劈剁在一颗大树上。 黑袍男子面无人色,道:“被我如此力道扼住咽喉,你小子居然还能袭击本大爷,实也算有点本事。不过你如此冥顽不灵,会叫你死的很惨!”说道后来,话转阴森,抬起左掌,红光隐隐,猛地朝令狐烨心口击去。 令狐烨紧闭双眼,心道:“看来我真的要死了,只是没能替娘报仇,实是不孝……”不甘、屈辱、愤怒、伤心,神色变幻,在双目中载沉载浮,变幻不定。 不料黑袍男子左掌方辅触及他的心口,突然感觉一阵奇异、巨大的反吸力传来。继而周身大振,连连抽搐,扼住令狐烨脖子的手不由也松了几分。只见他全身皮肤起伏如波浪,眼睛暴突。惊异、骇怒、恐惧、无奈诸多神情聚集一处,如熊熊海浪将他瞬间卷溺。 凝神细看,可见道道紫红丝线从他丹田之处由经各大经脉,最后通过左手流入令狐烨胸口处。他想要将手抽离,然而越是挣扎,那吸力却是越大,左手牢牢覆盖其上,竟不能拖拽分毫。 不一会,黑袍男子只觉全身无力,丹田气海中的光芒越来越是黯淡,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如根木棍似的朝后仰倒,眼中兀自充斥着不信与绝望。嘴巴张大,眼睛瞪如铜铃,右手兀自还前伸保持着扼喉状。他就这般如雕像永远倒在了地上。 令狐烨看着这奇怪致死的黑袍男子,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伸手入怀,触手坚硬,圆润,却是“师傅”交予自己的“仙罗护镜” “仙罗护镜”乃神品,相传乃是上古年间,伏羲以“太极六合石”、“万年玄冰铁”加上自己的神法仙术练就九九八十一天而成。此镜集结天地灵气,乃辟邪镇妖之神兵。 其中仙灵真气充裕,对妖、鬼、魔都有抵御作用。眼前这黑袍男子乃是妖系“精血门”一派,道法不高,以吸食人血提升功力。然而,他哪里会想到,人间一个无名少年,不会半点仙术功法却拥有人人妒羡的“仙罗护镜”?更巧合的是他偏偏使用邪法袭击令狐烨胸口,登时激起仙罗护镜的反噬之威,被吸食全身真元,死了个不明不白。 令狐烨盯着这僵毙的男子,冷冷不知所措。突然,他笑了,笑得有几分欣慰,又带有几分残忍。望着他无边无际的天空,大喊道:“娘,孩儿为你报仇了。你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啦。” 他俯首,刚才还微笑的脸上突然扭曲,冷厉如刀,紧紧咬牙,指着黑袍男子的尸首冷冷道:“我令狐烨今天在此发誓,定要将你们这般的妖孽斩杀殆尽,以祭我娘在天之灵!”他牢牢的握着“仙罗护镜”以至于指甲切进掌心,流出鲜血也不曾察觉。 天,突然暗了下来。四周狂风呼啸,树林倾摇不停。“呜呜”的风声与枝叶的“沙沙”的摩擦声互相缠绕,交融。那声音如鬼哭,如神嚎。 “喀拉――轰隆隆――”一条银亮闪电划破天际,雷鸣之声震耳欲聋。过不多时,倾盆大雨漂泊而下,冲刷掉地面的枯叶、血迹和令狐烨全身的污垢,露出他清秀俊美的脸庞。 只是这时,他的脸上充斥了一丝阴霾,使得他原本俊美的脸看上去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大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越下越大,仿佛要冲刷掉世间所有的黑暗。然而即便它真能冲刷到一切黑暗,但也不能浇灭这傲立雨中的少年心头的怒火。 少年怒!天地鬼哭神嚎…… 第四章 空灵山在即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寒风扑面,云海起伏。令狐烨此刻立于一柄飞剑之上,身处万丈高空。狂风怒吼,在耳旁呼呼呜鸣,却掩映不住他满脸的兴奋之情。 透过白茫茫的云朵,下方林海起伏,翠绿一片。远处一条小溪潺潺流淌,慢慢汇聚到更远处的大河之中,巍峨高山此刻看来更是渺小如山丘。 在这高空之上,俯览芸芸众生,当真自己像主宰万物的神人,又是惬意又是骄傲。偶尔白云穿身而过,迷蒙了双眼,然而心头的欢喜却是更甚。令狐烨蓬乱的黑发倒卷,欣喜的望着东方天海交界处,忍不住纵声呼喊。 当是时,前方出现一群雄奇山脉,山腰烟雾缭绕,峰高万仞,飘飘如仙境,若不是置身飞剑之上,绝难看到峰顶。绕是如此,令狐烨眯着眼睛也只能如雾里看花,将山脉轮廓大致看清。 飞剑之上,立于令狐烨身前还有一个男子。那男子身着深褐色的道袍,袖口处绣着一条金龙,后背处则有个太极图案。男子黑辫扬舞,指着前方那如梦如幻的仙山,道:“小兄弟,我们就快到了。看见前面那高耸的山峰了吗?那便是‘万剑宗――通天峰’它所处的那座山脉名曰:空灵山。”御剑疾飞二日,两人终于接近了目的地。 令狐烨心有怯怯,暗道自己幸运。若不是遇见身前这位高人,说不定此刻自己还在那座穷山恶水徘徊呢。 原来当日经过那场波折,令狐烨平静的生活就此被彻底的打碎。他暗暗发誓要成为仙侠高人,斩妖除魔。将自己娘亲遗骨好好安葬后,蓦然从怀中掏出那张羊皮卷轴,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辕风鼓荡,天地色变。真元内聚,修善驱恶。内感气海,外应天灵……” 他不懂修真之道,连人体各大经脉和大穴也不甚了了,羊皮卷上的语句晦涩难懂,他看了几句不明其意,只得作罢。 “这功法完全搞不懂,什么气海、内府、玄天、泥丸宫听都没听说过呢。”缓缓的合上羊皮卷,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脑海中想起“师傅”那慈祥的脸庞,想起那黑袍男子挥掌打在自己胸口,想起他被“师傅”所赠的“仙罗护镜”神秘击杀时的情景,反复交错,弄得心神难宁,自言自语道:“修真之路远比登天还难,想要一朝得道,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我如今连最基本的经络都分布明白,有如何能够修习上面的术法呢?”自嘲的笑了笑,将羊皮卷小心卷好,贴身塞入怀中。 “如今师傅不知身处何处,我能向谁讨教修道之术呢?”令狐烨突然愁眉苦脸道。 “在者之前,你可以去通天峰‘万剑宗’找一个名叫玉虚子的拜师。”蓦然,师傅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令狐烨暗叫一声“糊涂”兴奋道:“对啊,师傅早就告诉我要修习这羊皮卷上的法术先要去通天峰那个叫什么玉虚子的人。我真是糊涂,居然把这事给忘了。”拍拍脑门,在原地又蹦又跳,高兴无比。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一来当时令狐烨急着去大水为娘煮粥。二来,他回来时又碰到了娘亲的噩耗,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有多又是突然,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怎么能保持清醒呢? 主意既定,令狐烨稍稍整理一下,即刻便出发了。 他所在地方极为偏远,位于北面,是一处人烟稀少,与世无争的地方。而相反之下,南面人如山海,繁华昌盛。所以令狐烨一路南行,渴了便喝溪水,饿了便采些野果充饥,日子还过的去。夜晚风凉,他便找些枯枝生起篝火,再拣些干草当被子,覆盖在身,从而取暖。 走了约莫有数个月时间,也不知过了多少森林与城镇,问了多少人,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通天峰尚在南方,还有很远。前路茫茫,凶险莫测,但为了心中的那一丝执着,令狐烨仍旧咬紧牙关,强撑着继续南下。 这一日,他途径一座城镇,实在饿得不行了,便当街乞讨起来。然而那久经风沙的连蓬头垢面,多月为洗澡,身上更是散发着一股恶臭。街道上的人莫说施舍了,就连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厌恶,远远的就捂着鼻子避开了。 炎日如火,烧灼的地面滚滚发烫,令狐烨又饥又渴,事物在他眼中渐渐扭曲变形,最后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一间名曰“玉风楼”的客栈门前。 “真晦气!死乞丐死哪不好,偏偏倒在我客栈门前,影响我做生意。”一个长的肥头大耳的胖子站在门前,皱眉大声喝骂,片刻,还觉得不解气,忍不住走过去踢了正自昏迷的令狐烨。 令狐烨只觉腰间突然一阵生疼,猛然醒转,呻吟出声,大呼“哎呦,好疼!” 客栈老板倒是颇为吃惊,“咦”了一声,道:“臭乞丐居然没死呢,正好,快快给我离去,别躺在门前给我添晦气!” 令狐烨神识刚刚恢复,脑中尚自混沌一片,所以老板说的话并未听清楚。倒是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转头看见眼前这座豪华房子里许许多多的人在吃饭喝酒,谈笑风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腰间的疼痛之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眼睛放光,猛然爬将就往里边冲。 客栈老板一愣,不料他竟有如此大胆。想要阻止,可他那肥胖迟钝的身躯怎么能挡住现在如饿狼般的令狐烨?几乎眨眼时间,令狐烨已经擦着他的身体冲进了客栈。 前脚方辅跨进大门,不由分说,便朝最近的一张桌子冲去。抓起上面的饭菜,也不管是什么,只顾朝嘴里塞。这桌坐着一个甚为标志美丽的女子,在她身旁还有一个玲珑可爱的小姑娘,两人长的颇为相像,想必是母女。看到此等情景,两人均是一愣,显然吃惊不小。等他们回过神来,将近一半的饭菜已经成了令狐烨的腹中之物。 待到掌柜的冲入,只见令狐烨捧着茶壶直往口中灌。“咕嘟……咕嘟……”的喝水声不绝于耳。半响,令狐烨将茶壶重重一抛,打了个饱嗝,拍着肚子道:“真是舒服,吃的好饱!”饥不择食之下,显然他还没弄明白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娘,这个人又臭又脏,还抢吃了我们的饭菜。快教训他!”声音还带些稚气,却是在一旁杏目圆瞪的小姑娘。 那美貌妇人批评道:“晴儿,不许这么说。世上不幸之人多不胜数,我们只不过比他们幸运而已。就像眼前这个乞丐,虽然我们日子比他过的好,可是也不能这般诋毁人家。以后可不许这样了。”话虽这么说,可柳眉微皱,显然也对令狐烨身上的恶臭颇为反感。 如此一个乞丐在旁,焉能有食欲?当下收拾提起包袱,手握长剑出了客栈。 顾客吃的不尽兴,老板也没有理由索要饭钱,丢了生意,很是苦恼。看到此刻呆立一旁的令狐烨,所有怒火都加在了这个臭乞丐上。火冒三丈,立时喊了小二,指着令狐烨大喊道:“给我把这个臭乞丐往死里打。打的他满地找牙,然后给我把它像狗一样扔到大街上去!” 三个小二回答一声,立刻围冲而上。一个按住他左肩,一个按住右肩。可怜令狐烨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牢牢架住,动弹不得。 最后一个小二对着令狐烨嘿嘿直笑,挥舞着膀子,道:“小子,惹毛了我们掌柜,今天可有你受的了。看拳。”说罢,一拳就朝他当胸击去。 突听那小二“哎呦”一声,捧着手腕就朝后跌倒。鲜血潺潺,只见他掌心处赫然被一根筷子洞穿。众人惊异,不知是谁出手。掌柜的亦是满脸骇然,不知所措。 当是时,只听上方有人哈哈大笑道:“仗势欺人,专权独立。掌柜的你开这个店应该赚了不少银两吧?怎么连一顿饭钱也赔不起吗?罢了罢了,既然你这么小心眼,那楼下这位小兄弟的帐也与我一并结了吧。”话音未落,客栈内大风呼啸。令狐烨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朝自己袭来,生不由己的飞落到二楼的一桌座位上。 掌柜的惊出一声冷汗,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当下哪敢多话。其实他之前也只是为消心头怒气,因而叫小二扭打令狐烨,只是目睹了刚才的一切以后,早已吓破了胆,又听对方肯替那小子结账,当下满心欢喜,吩咐小二又给二楼添了几盘菜,献媚笑着,只说是聊表一下心意。 令狐烨抬头望去,见对面坐着一英俊男子,背负仙剑,脑后留着一条长长的辫子,此刻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那男子当先开口道:“小兄弟是哪里人?怎么沦落为乞丐?” 令狐烨低着头,半响才道:“我是来自北边一个偏远的山村,只因要去通天峰拜师,所以才离开家乡。我一路南下,已经走了数月时间,可是仍然没有找到那座叫通天峰的山。” 那男子听他要去通天峰不由一惊,又听他独自一人历经数月穿越险山恶水,脸上惊异更甚。心底竟生出丝丝为他有如此坚毅顽强的精神而钦佩的情感,笑道:“听说通天峰山高万仞,即便你找到了也不一定能登山山顶,我看你还是早早的放弃吧……” “即便是再高再陡,即便我脚走断了,我用手也一定要爬上去!”令狐烨打断道。眼神中充满了一股无形的斗志。 突见那男子哈哈大笑,令狐烨颇感奇怪,正要询问,却听那男子道:“小兄弟有如此执着的信念,真是可敬可佩。不瞒你说,我也正要去通天峰办点事情,不如我们同路,也好有个照应。” 令狐烨听完大感高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男子笑道:“怎么,你倒是比我还着急啊?” 令狐烨义正言辞道:“早些上路便能早些到。路途长远,还不知道要走多少时日呢。” 男子似乎是听到天底下最为滑稽之事,竟是狂笑连连,半响方才制住笑声,道:“小兄弟既然这么着急,那我们即刻上路。”喊来掌柜,结了饭钱,又多给了些金银,算是给小儿治伤所用,随即大步来到街上。 令狐烨呆立半响,终究还是开口问道:“怎么?我们不用带点干粮吗?半路上饿肚子可就难办啦。” 男子只是微笑,却不回答。双手捏绝,“铿锵”一声脆鸣,长剑从剑鞘飞出,横躺在半空,蓦然眩光琉璃,增大五倍有余。男子脚尖地点,踩踏其上,用眼神示意叫令狐烨上来。 令狐烨茫然看了看长剑,又看了看男子,呆立原地,却是不动。男子示意他不要害怕,伸手将他提了上来。 “抱紧我的身体。莫要松手……”话音未落,还未等令狐烨明白怎么回事,长剑斜挑,突的如离弦之箭冲天高飞。 耳旁狂风呼啸,暖阳如火,转瞬之间早已冲出百丈距离…… 第五章 初登万剑宗(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咻……吩……”男子御剑稳稳落定在山腰处。手捏法诀,巨剑嗡嗡鸣响,重新变成原先的三尺长剑,飞入他后背剑鞘中。 眼前石阶呈现,远远朝山顶延伸,穿插入云,看不到头。 令狐烨不禁“咦”道:“还有这么长的山路,难道我们要走上去吗?” 那男子对他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如今通往六界中的魔界、妖界、鬼界之门都已经开裂,鬼魔横行,涂炭生灵,人间四处动荡,霍乱横生。修真界中更是警惕防范,我们御剑之时,定有剑光闪耀,如果冒冒失失的冲上通天峰,恐怕还未登门就被万剑宗数万弟子误以为是妖魔鬼怪,从而兵刃相见。” 令狐烨似有所悟,拍拍脑门,道:“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选择徒步登顶。” 男子朝他点头微笑。抚摸着他脏兮兮的头发,道:“那我们这就走吧。来,你到我背上来,我背你。”说罢,俯下身子,示意他上来。 令狐烨踌躇半响,不好意思道:“还是不了,我身上脏,弄脏你的道袍就不好了。而且我也想靠我自己的实力登上峰顶。” 男子一愣,继而莞尔一笑,起身道“小兄弟既然有此等豪情,那我们就上路吧。只是呆会你如果累得气喘如牛,大声哀叹,我可不会再俯身背你哦。” 令狐烨生性倔强,听罢他所讲,顿时“哼”道:“少瞧不起人!”也不等男子回话,三步并两步的朝上方跑去。一会功夫就跑出了十来丈距离。 男子看着渐渐远去的令狐烨,突然笑了一声,随后脚底生风,悠闲的跟在他身后。 “长路漫漫,天道惶惶,雾雨飘渺,孤峰永存……人道长生好,不知不老苦”清晰历历的声音漫漫碌碌,直上天际,渐渐的如浮云般虚无飘渺,消失在空荡的山群之间。 “醉大哥,你在说什么呢?怎么听起来有种哀伤之感啊?”令狐烨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在御剑赶路之时,他已经知道这道袍男子名叫“醉逍遥”虽然有些古怪,不过他非常喜欢喝酒,这个名字到很贴切。 醉逍遥眉宇间闪过一丝淡淡的哀痛,淡淡道:“没什么,只是随性喊来的一首打油诗罢了。” 虽已看出醉逍遥心中有事,但他也不是那种好奇心极重的人,知道每个人心里总有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是以令狐烨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并未询问。仰头观看了片刻,蓦然指着上方台阶道:“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啊?都走了老半天了,腿都软啦。” 醉逍遥道:“还早着呢,你这样走法,再过两个时辰都到不了。”顿了顿,朝他微笑道:“不过你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你不懂修真心法,身体不如我们强壮。” 令狐烨傲然道:“我以前在家乡靠砍柴为生,每天都要走好多山路,所以身体比常人结实。”看着上方继而略有疲态道:“不过这山实在是太高啦,我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 醉逍遥道:“我看你也快不行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了。”说罢,步履轻盈稳健,朝上冲越。 令狐烨眼见他要丢下自己,心里不由焦急。醉逍遥疾步如风,眨眼间和他擦肩而过。蓦然令狐烨只觉腰间一紧,继而全身如被巨力吸引,身不由己的飞到半空,笔直落在醉逍遥背上。还不等令狐烨明白怎么一回事,山风呼呼贴着他嫩白的脸庞吹过,瞬间已经穿过团团烟云。脚下石阶急速朝后退去,眼前青松、白杨不住的变换…… ******************************************** “下来吧,我们快到了。”醉逍遥道。 令狐烨灵巧的从他背上滑下,左看右看,但除了如烟似雾的云朵和两侧深不见底的峡谷,连一个人影也瞧不见。忍不住问道:“醉大哥,这山上连个人影也没有,你怎么说到了呢?” 醉逍遥神秘的一笑,他们就来啦,你耐心等等……”话音未落,上方剑光交错,两个年轻男子飞身而下,一脸凝肃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万剑宗’有何事?” 醉逍遥拘礼道:“在下‘灵剑山庄’弟子,找贵派掌门玉虚子有要事商量。” 俩年轻男子互相对视一眼,转头道:“实在对不起尊驾,掌门师祖前几天游历外出,还没回来呢。” 醉逍遥微微一笑,道:“两位小兄弟就不要骗我啦,快快让我进去,我真有要事,耽误不得。” “我们说的是实话,阁下信也罢,不信也罢,都请回吧。”说罢,两男子做了个送客的动作。 醉逍遥淡淡道:“万剑宗乃修真界泰山北斗,怎有如此迎宾之礼,既然如此,就莫怪我不客气啦。”话音未落,身后仙剑已经悄然出鞘。 俩男子亦不示弱,握剑凝神,各自警戒起来。 情况一下子变得糟糕透顶,空气里夹杂着凝重的威势,有杀气、敌意、惊恐诸多气息。三人就这般对视着。醉逍遥外放真气强猛无匹,俩年轻男子不过片刻全身就微有抖动,握剑的手也渐渐不稳了。 蓦然,只听一声大喝,醉逍遥率先冲杀,急剑攻进。 当是时,上方一团白光一闪,剑气冲射,“当”的一声架住了醉逍遥的仙剑。醉逍遥猝不及防,仙剑险些脱手。待要凝神迎敌,却见那剑气收了回去,似乎并无敌意,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蓦然将仙剑收起,仰头对着白云深处长笑道:“长风兄,一别数年,想不到功力反而没落下,竟然还长进不小啊。” 白云四散,一男子身着长衫偏偏落下,微笑道:“逍遥老弟此言差矣,我刚才最多只能算乘隙偷袭,如果真打起来,我再怎么厉害也敌不过你的“情长七绝斩”啊!何况你还有“阳虚神剑”,小弟当真不敢与你相斗。”来者正是玉虚子座下大弟子――无长风。 醉逍遥道:“真是言重啦,长风兄当真折煞我了。” 两人说说笑笑,似乎是很久不见的老友,虽说的一些平常无奇的话,却句句透着亲切。倒是原先两个年轻男子均是一愣,心有怯怯,暗自唏嘘:想不到这就是那人称痴情风流的浪子“醉逍遥”真是庆幸刚才没和他动手。 寒暄片刻,无长风问道:“如今妖魔四起,逍遥老弟来我万剑宗不知所谓何事?” 醉逍遥道:“家师有书信一封,托我转交给你师傅,说是与修真界关系甚重,要我一定亲手送到。” 无长风道:“既然如此,就别再作耽搁啦。”转头指着身后俩男子道:“他们都是五代弟子,初入修真,所以不明白其中关系。刚才有所冒犯,还请逍遥老弟不要往心里去。” 醉逍遥道:“不妨,不妨。他们也是职责所在,我不会介意。” 两人说话间,那一旁的两个年轻弟子已经手捏法诀,驱散上方的浓雾,一扇玄铁大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醉逍遥不便久留,当下由无长风随同一并朝上行去,方辅走了数步,突然顿住脚步,转身指着令狐烨对无长风道:“这个小兄弟名叫令狐烨,是我在风华城中带来的,他说他要到此地找人拜师,我看他语言真诚,身上并无邪气,便带他来了。你就不要陪我一同前往啦,通天峰我来过几次,熟得很,你先照顾这个小兄弟吧。”说罢飞身而上,推开玄铁大门便大步走入。 无长风无奈,徐步来到令狐烨身旁,道:“小兄弟,我见你体内并无一丝真气,应当是平民,可你是从何知道我派所属之地?” 令狐烨沉思片刻,将思路稍稍理清,方道:“是我师傅他老人家告诉我的。他叫我来通天峰的万剑宗找一个叫玉虚子的拜师。”低头在怀中一阵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手臂一顿,脸色一喜,道:“师傅他给了我这个信物,说是看了这个,那叫玉虚子的就会见我。”说完,伸出左手,掌心平摊在无长风面前。 无长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掌心中的一个翠绿的玛瑙戒指,脸露惊疑,道:“这是谁……谁给你的?”一向沉稳的他竟然说话有些不连贯,显然吃惊不小。 令狐烨没有在意,轻声道:“这就是我师傅给我的信物啊。” 无长风一愣,继续问道:“那你师傅长什么样?” 令狐烨道:“他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可是他的脸容却很清秀,看不出一丝苍老,若不是师傅的声音嘶哑低沉,我还当真以为他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呢。”继而看着无长风,疑惑道:“我告诉了你这么多,你到底知不知道玉虚子啊?如果你不认识,就不要在这浪费我时间啦。” 无长风又是一愣,道:“你小小年纪,口气倒是老气横生。好,好,我这就带你去见你要找的玉虚子,只不过到时可别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他的脾气可没我好哦。”顿了顿,又问道:“那个白发老爷爷现在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么?” 令狐烨一张脸立刻耸拉了下来,轻轻的摇了摇头。 无长风轻轻叹了口气,仰望苍穹,神游天外,半响才回过神来,低头之时突然看见一道耀眼的金光在令狐烨身上出现,可是待到他再凝神细看时,一切却恢复了正常,仿佛从未发生过。 令狐烨看着他奇怪的表情,道:“你怎么了?” 无长风摇头道:“没什么,刚才想些事情。好了,我们这就走吧。”说罢领着令狐烨就朝上方的选铁门走去。 人在走,心未静。无长风想着刚才的奇妙情景,心道:“那道金光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发自这少年本身。可是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了,难道是我刚才眼花,看错了?”疑问绕顶却毫无头绪。蓦然微微一笑,暗道:“算了,也许这几天练功太累,当真看花了。一个平凡的普通少年怎么可能凭自身发出这么耀眼的金芒呢?看来我需要好好休息几天,最近未六界动乱劳神太多啦。”思惆间,两人已经穿过铁门,步入万剑宗。 (新书新人需要支持,求弟兄们有票的捧个票场,没票的来个收藏。如果已经收藏好了,那么请来点点击吧!!!) 第六章 初登万剑宗(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树影婆娑,郁郁葱葱的松柏挺拔傲立,被山风一吹,摇摇摆摆,似在欢迎令狐烨二人。放眼望去,一片生机盎然之景,松涛起伏,竟是看不到头。 密密麻麻的树木如一座山岳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令狐烨转头看向无长风,满脸疑惑,不禁开口问道:“前面都是树林,我们该怎么办” 无长风微微一笑,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道:“当然是穿过去啦。” 令狐烨,道:“可是这树林看不到头,进去后恐怕会迷路啊。” “你跟紧我就是了。”无长风淡淡道。 正欲前行,突然转头一脸凝肃道:“呆会进了这树林,你可千万别东摸西碰,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明白吗?” 令狐烨不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无长风这才放心,不再说话,径自抓住令狐烨的肩膀将他提起,闪身进了树林。 身影方辅没入树林,就见眼前有三条分岔路口。无长风快步进入中间一条道路,脚尖急点,如鸟在林中穿梭,左冲右突。 令狐烨紧跟其后,虽累的气喘吁吁倒也很是本分,果真不发一言,不动一物。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树林,无聊之余便环顾四周,暗暗将所经路线牢记心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多少弯道。眼前一亮,终于出了这清脆如画,茂密如海的松柏林。 前方是一个硕大的广场,其上有无数身着道袍的人众手持长剑正挥舞练习。或两两拼斗,或三五成群布设剑阵。呼喝、呐喊之声聚集四周,层层叠叠,隆隆回震。 令狐烨一时竟是看的痴了,直到身旁的无长风第三次拍他的后背才清醒过来。 “傻站着干什么?要见掌门师傅还有一段路要走呢。”无长风微笑道。 令狐烨大感吃惊,道:“怎么,还没到啊?” 无长风也不回答,阔步朝前走去。令狐烨与他并肩而行,不消片刻两人便入了人群。 “参见师伯。”一路上,不时有年轻道士从人群中走出和无长风打招呼。态度极为恭敬。而无长风只是淡淡摆手,随意附和。 这些情景却让令狐烨看的迷惑不解。他看看四周众人,又转眼望向无长风,满脸迷茫,开口询问道:“他们怎么称你为‘师伯’?我看你的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啊?” 无长风也不看他,随口道:“修真之人的年纪不能从面貌判断的,以后你会明白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穿过漫漫人海,来到了一处悬崖之上。 前方云雾茫茫,雾霭层叠,看不到底也看不到边。只有崖边一块石碑上刻的“剑雾崖”清晰在目。 “我们就快到了。”无长风望着漫漫云层道。 “去……”他手指指处,背后仙剑颓然飞出,横躺半空,光辉璀璨。无长风不由分说,将令狐烨抓入怀中,飞踏仙剑之上,默念口诀,在云雾包裹之下,化为一道白芒消失天际。 这是令狐烨第二次感受御剑快感,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只是此次山风更猛,他又没有丝毫内力,眼不能视物,只得死死抓紧无长风的身躯。心中不由幻想自己何时也能仗剑天地,遨游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狂猛的山风渐渐变得和顺起来。令狐烨徐徐睁开双眼,俯览下方,只见六座高大的山峰笔直入云,如擎天之柱。最中间的一座尤为高大雄威,山峰雄奇,瑰丽万端。 “当……当……”一声声嘹亮的钟声从中传来,在峡谷间久久回荡,遥绕不绝。 突然,令狐烨只觉身心静穆,说不出的舒适宁静,仿佛心如止水,宁静致远。 就在他分神之际,耳旁风声怒吼,无长风已御使仙剑,朝中间那座最高大雄伟的山峰电闪而去。 “御剑堂” 一块硕大的石匾高挂门口,三个红灿灿的大字雕刻其上,字体苍劲,如龙似凤,飘渺威风。 “我们到了,走吧。”说罢,无长风当先朝里走去。 周遭守卫弟子见是无长风均相继退让,躬身施礼。两人没有任何阻挡就进了大殿之中。 厅堂中简单摆放着几张桌椅,一个白发老者正和一个中年男子详谈着什么。令狐烨细看之下,正是醉逍遥。 此刻醉逍遥和白发老者亦看见了二人,当下停止对话,朝二人望来。 无长风朝醉逍遥微微一笑,继而向白发老者躬身行礼,道:“徒儿见过师傅。”伸手拉了拉令狐烨的衣袖,低声道:“这就是你要找的玉虚子,还不快拜见。” 令狐烨一愣,随即跪倒,叩首道:“徒儿见过玉虚子师傅。” 玉虚子点了点头,转头望着令狐烨,用疑惑的眼神朝无长风问道:“这孩子是?” 无长风道:“想必逍遥兄还没来的及给师傅解释。事情是这样的……”他娓娓道来,将方才之事都细说了一遍。提到眼前这穿着破烂的少年拜师之事时,玉虚子明显有些吃惊,但接下来的话语却更让这老者震撼。 只听无长风语序有点不连贯,道:“据这小兄弟所说,他此前已经拜祖师爷为师,另外他还有……有祖师所赐的‘翠玉扳指’为信物,所说应当属实,还请恩师慎重而为。”说着将令狐烨的左手举起。 无名指上一颗翠绿扳指有意无意间赫然散发着一道道璀璨的绿光。 宽敞的厅堂中突然气氛显得格外沉重、压抑。玉虚子枯槁的脸上神色凝重,如枯枝的双手时不时的在桌面上敲打,似乎在沉思一桩很重要的大事般。 他作掌“万剑宗”掌门两百余年,当然知道这“翠玉扳指”代表着什么。它并无神力,也无奇特的功效。可是,这小小的、不起眼的扳指却是权利的象征。相传它是三百年前,也就是自己的师傅“云仁逸”取北隅雪山的冰晶以及南疆绿莹粉混合提炼三十六个昼夜而成,意为:万剑宗掌门的象征。 玉虚子――作为云仁逸座下得意弟子,当他接登掌门之时,师傅也只是将镇派仙剑“龙须”传给他。而这翠玉扳指数百年来却一直套在师傅的手指上,随他隐居深山,从不现世,可见它在云仁逸眼里的重要性何等深远! 然而此刻,这连自己也没见过几眼的掌门扳指却出现在一个无名少年手上,怎能不叫自己惊讶。当下将令狐烨喊道身旁,细细询问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令狐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如何遇见云仁逸,如何得到这枚扳指,如何认作他为师傅,他又是如何被人追击而飞空离去都细细说了一遍。 当提到云仁逸被蓝、红、黑三色光球追击时,玉虚子眉头紧皱,神情有担心有焦虑,隐隐还夹杂着一丝丝害怕。然而诸多神色在他脸上一闪即逝,上下打量了令狐烨片刻,道:“既然是你祖师的关门弟子,又有他老人家重托,我等当然义不容辞,只是你要拜我为师却是万万不可。” 前面半句,令狐烨还细细聆听,可说道最后一句,他却是疑惑不解,大急道:“为什么你老人家不肯手我做徒弟?” 却见玉虚子摆了摆手,微笑道:“年轻人心焦气盛,不要急躁。且听我给你说明原因。”伸手从桌上取过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你既以拜我恩师为师,从辈分上讲,你就是我的师弟,我身为师兄怎可收师弟为徒?”拍拍令狐烨肩膀,道:“放心吧,功夫我是会教你的,只是不做你师傅仅此而已。” 听完,令狐烨长吁一口气,心道:“原来是这么个原因啊,哎!我还以为要把我赶下山,不教我功夫呢。” 玉虚子将目光从令狐烨身上移开,对着兀自站立一旁的无长风,道:“这小娃以后就由你照看,他的日常生活以及功法修行就全由你负责。现在先去给他梳洗一下,弄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我和醉逍遥小友还有些事要商谈,你先带他下去吧。” “是,师傅。”无长风应了一声,径自拉过令狐烨就出了大殿。 方辅出了厅门约莫数十丈距离,无长风就祭起仙剑,锐啸声中,二人破空而去。 身在半空,无长风脸露苦笑,想不到身后与自己素未谋面的青年在片刻之后竟成了自己的小师叔。世事荒诞,与人玩笑,当真可笑之极,忍不住摇头痴笑。 思绪飞转间,眼前云雾朝两旁急速散开,二人已然坐落在一排亭台楼阁前。 无长风不作停留,引领令狐烨就左转右绕进了一处厢房,道:“以后这便是你的住所。你且在这稍等一会,我吩咐人给你弄些热水洗洗身子。”转身就朝门外走去。但就在他走到门口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令狐烨道:“师傅,我可以这般称呼你吗?” 无长风身躯生生一顿,徐徐转头,道:“这怎么可以?你是我师叔,你叫我‘师傅’不就乱了辈分了吗?” 令狐烨微带些稚气的脸上突然变得异常严肃,道:“可是我什么也不懂,有什么资格当你师叔?这些不过是掌门抬爱而得的虚名。” 无长风淡淡一笑,默默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激赏之色,“说的是,倒是我太过古板了。那好吧,就依你。不过当我徒弟可都是要吃大苦的,你受得了吗?” 令狐烨毫不犹豫的坚定点头。 无长风转身,摆摆手,徐步向前走去,渐渐消失在蜿蜒的走廊尽头。 青铜香炉白烟袅袅,香气弥漫。一张古朴厚重的木桌后帘布低垂,竹窗大开,微风吹过,帘幔飘舞,颇显风韵。 再穿过一个圆形拱门,眼前便是一张木质床铺,其上简单的叠放了一些衣物和单薄的被褥。 木床之下,还放着一个盛满清水的铜盆,水波未静,想来是这屋舍的主人刚走不久。 无长风里里外外看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怎么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连向来最闲的老五也不见踪影?”暗自摇头,长叹口气,道:“看来这洗澡水要我自己打了。”说罢,款步走去了这座厢房。 此厢房临崖而建,方步出门口,迎面而来狂风吹拂,霎时精神为之一振。他黑发倒卷,眺望茫茫云雾后的另一处山峰,面有沧桑之感,仿佛想起了深埋许久的往事。 突然,山脚之下,“剑雾崖”的方向亮起一道闪亮剑芒,电闪飞空,以破雾散云之势朝此处急冲而来。 临的近了,才看清那剑芒竟是如梦如幻的粉红色。无长风突然露出淡淡的幸福微笑,收起仙剑,静静等待它的到来。至始至终,眼神都不再转开。 风,依旧呼呼的狂啸;发,依然飘渺飞扬。一切都显得那么随和。只是,此刻他的心却难以平静。 第七章 温暖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爹——”一声爽朗清脆如黄鹂一样悦耳的喊声透过重重云雾远远的传了过来。余音依旧在山谷间缭绕,那粉红色的剑光却如流星划过天际,已然到了无长风的头顶上空停顿下来。 无长风抬头微笑着仰望飞剑上一大一小两个美丽女子,眼神柔和,似乎春日里初升的朝阳,仿佛要温暖一切。两女子也朝着他露处盈盈笑意,尤其是那身着蓝色群衣的美丽妇人,眼中掩饰不住丝丝柔情。 她牵着身旁和她齐肩个子的女孩儿的手,飘然而落,如翩翩仙子飘然出尘;又似风中彩蝶迷离夺目。 无长风深深望了她一眼,半响才用轻柔的声音说道:“你回来啦。” 一句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话,可它却透露出无限的深情。 “恩”蓝衣女子轻轻点头。 “爹……娘……你们只顾着自己暗送秋波,无视我的存在,可要伤心死我啦。”说话的却是一旁杏目圆瞪的少女。 但见她柳眉微微向上挑起,望着二人似有嗔态。只是嘴角酒窝浅浅,看样子更多的是兴奋激动之情。 如果此刻令狐烨在场,见到二女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她们正是不久前在客栈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母子。 无长风朝她笑了笑,道:“爹无视天,无视地,也不敢无视你这个小淘气啊。”边说边朝二女走去。 “乖女儿,此次去天闍山玩的可开心?”无长风道。 “当然开心啦,可惜爹爹不在,不然的话我还想多玩几日呢。”顿了一下,突然略显气愤道:“只是在回来的路上被一个小乞丐搅乱了心情,连饭都没吃好?” “哦?怎么回事?”无长风问道。 少女正欲说话,一旁的妇人却先行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的。你是知道我们把晴儿这丫头惯坏了,平日里都宠她,所以她才未这一点小事不高兴……” 妇人还未说完,少女却插嘴道:“娘,哪有那回事啊?我才不任性呢!哼……”说着小脸一厥,把头扭到了一旁。 无长风最了解这女儿的性子,知道她摆出这副模样不过是假装生气罢了。当下轻笑道:“乖女儿,我们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爹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保证你听了高兴的不得了。” 少女看着自己爹爹似笑非笑的模样,立刻被吊起了胃口,追问道:“什么事?爹爹快告诉我。”说着竟扯起无长风的袖子来。 无长风并不回答,却反问道:“爹知道你一直闲自己辈分小,几个师哥每天都叫你小师妹,都快让你受不了了,是也不是?” 少女道:“本来就是嘛。不过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突然似乎领悟了什么,低声道:“是不是我们这个‘雾虚崖’来了个小师弟?” 无长风假装神秘,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耶……我要当师姐了,我要当师姐了!”似乎世间再无什么事比这更能让她高兴,又蹦又跳,欢喜不已。 半响她才从兴奋的激动心情中恢复过来,“小师弟在哪,我现在就想去见见他。” 身旁的妇人伸手在她额头轻轻一点,细语道:“当了师姐也不用高兴成这个样子啊。看你现在那不消停的劲,早晚把你这师弟给吓跑了。”说是这么说,却是一脸慈爱、欢喜之色。 无长风将拂袖一挥,当下将两女手掌握紧,左右相视,哈哈大笑。顺着那山间小道,朝着烟雾后如仙阁的居所去了。 虫鸣啾啾,彩蝶纷飞。红日似火,青山苍茫,一男一女左右维护着一个天真靓丽的少女行走山间,背影和谐,欢声不断。 到了居所之处,妇人左右环顾,神情疑惑,似有所思。无长风眼角扫见,开口问道:“梦茹你想什么呢?” 妇人道:“就是觉得和往日不太一样,好像太安静了。” 无长风一愣,随即道:“你不提我都忘了。今天一大早就没看见那帮小兔崽子,也不知去哪了,好像突然蒸发了一般。”他忍不住苦笑摇头,道:“哎,真别说,没这几个小子闹腾,我还真感到不太习惯。” 少女在一旁掐指算着什么,然后看着自己的爹娘突然笑了起来,插口道:“你们两夫妻啊,看来真老喽,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无长风面露异色,“今天……今天是六月十五……是……”无长风一愣,猛然拍了下脑袋,道:“对啊,今天是万剑宗每年一度的‘六峰演练会武大赛’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那妇人也回过神来,啐了他一口,道:“都怪你这作师傅的太懒散,徒弟的事一件都不放在心上,全任由他们自己处理,所以才忘这忘那。” “那是他们自己愚笨,怪不得别人。”无长风道。 妇人沉思片刻,展颜柔声道:“不过话说回来,老大、老二他们师兄弟几个倒是蛮听话的,砍柴煮饭洗衣样样在行,就是这修为却总跟不上别院的弟子。” 少女一心要看自己的小师弟,见爹娘在一旁喋喋不休,顿时急了,道:“哎呀,爹、娘你们要叙旧就去房间谈嘛,还带不带我去看师弟了啊。” 无长风道:“看把你急的。”指着后方一处院落,道:“他就住在你大师兄住所旁边的一处空房内,你自己去吧。我和你娘还有些事要谈。” 少女欢鸣一声,正欲奔跑,方走几步,却又听爹的声音传来:“他刚到此地,身上脏的厉害,你顺便打桶水去。” 少女回头,脸上颇有些不甘愿,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小师弟,最终还是欣然接受了。 无长风与其妻子来到一处四处种满花草的庭院内,徐徐步入眼前一房屋中,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屋内无长风的脸上虽然还有淡淡的温柔可是眉宇间已经泛起丝丝严肃,望着妇人,沉声道:“梦茹,此次去天闍山是否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梦茹皱眉道:“我假装普通凡人,以游山玩水之名到天闍山打听魔界魔王的行踪,本可以得到有利的线索,再集结埋伏彼处的正道人士将其一网打尽,然而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发生了什么事?”无长风追问道。 梦茹道:“我们没料到短短数日,天闍山已经四处布满了三界妖魔的人众。我随身携带的‘虹影剑’在一日晚上感到妖气接近,灵气外泄,被妖魔发现。当天夜里我们正道就在天闍山与妖魔打了一场血战。” “那晴儿她……”无长风面有忧虑。 梦茹微笑道:“风哥你就放心吧,事后我喂晴儿吃了‘无忧丹’,她现在除了记得我陪她游山玩水,其它全都忘记了。” 无长风颔首道:“那就好,她不知道此事也是好的。只是魔王身为一界之主定非等闲之辈,此次没有将其歼灭,来日恐怕就没有机会啦。” 梦茹倚靠着他宽阔的肩膀,幽幽道:“不要那么悲观啦。这次虽然连魔王的面都没见到,但三界妖孽猝不及防下却死伤无数,他们锐气大受打击,定会筹措周密计划,在实行吞并人界的行动。我们可是说是获得了一段时间的安宁。” 无长风搂着她的肩膀,笑了笑却没说话。透过窗户望着天际飞翔的白鹤,心里暗道:“这和平祥静的日子不知还能延续多久?” 令狐烨将自己所居住的屋舍里里外外都转了个便,自己从小到大从来都没住过这么豪华的房子,心情激动,忍不住兴奋的又蹦又跳。 “啪……”突然一个物件随着自己兴奋的抖动从怀中掉了下来,赫然是一块布满裂纹,色泽暗淡的玉佩。表面刻着一个脸容清秀,姿容除尘的女子,她一手持着一个瓷瓶,一手拿着一节细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令狐烨低头望着那不起眼的劣质玉佩,突然脸色沉了下来。先前的高兴之态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失落的脸色和伤心的眼神。 这玉佩从小跟着自己,记忆里,娘亲好像说过:这是护身符,上面如天仙的女子叫观音菩萨。将它戴在脖子上能保平安。 这,是娘亲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 令狐烨弯腰将其捡起,紧紧的握在手中。“如果一切都没发生……如果娘亲她还活着……如果我还能回到从前……”他在心里默默期望,然而他深深的明白,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回头了。 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液体在眼眶中流动, 他,眼前这普通的少年傲然望天,满目怒火,似乎苍天不公,将所有的苦难都加在了他一人身上。 “大地、山川在我脚下,可茫茫苍天却仍在头顶。我令狐烨今天在此发誓,终有一日,我要将你这鬼老天也踩在脚下,让公道傲然长存天地之间!” “啊……!”声声怒吼直上青云。 这一刻,他是如此的高大。 是什么让他悲愤欲哭? 又是什么使他咆哮问天、怒然喝骂? 风,拂过他的脸颊,撩起他蓬乱的头发,转折逆向,直上碧空。 他的身后,碧草摇摆,花浪起伏,然而一个俏丽的红色身影却远远注视着他。 他在她眼里虽只是淡淡的背影,却给人以澎湃的气势,仿佛激荡的身心都欲分离。 第八章 不期而遇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小师弟?”那迎风站立的少女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令狐烨一愣,顿时从沉寂中惊醒,神智为之一振。循声转头望去,却见一个俏丽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一个少女俏生生的站在花丛中,如亭亭玉立的百合般鲜艳夺目。但见她两手各提着一个大水桶,可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疲惫。 两人距离破远,山风此刻又发狂的乱吹,一时间发丝浮动,缭住了视线,谁也不曾看清对方的面目。 “她刚才喊我什么?师弟?莫非……”令狐烨在心中暗想,正待回话,却见那少女已经轻移莲步,朝这旁奔来了。 山路颇多坎坷,而女子蹦速却是很快,然而她手中两个水桶稳稳当当,丝毫没有一丝晃动,其中的清水更是平静异常,竟然连一圈水波也不曾出现。 令狐烨看的好奇。那两桶水何等重量,就是换了自己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提起,更别说拿着它还要飞奔跑步了。而眼前这正朝自己而来的少女究竟是何人物,竟能有如此“神力”?脑中思绪飞转,立刻就明白了那女子定是会了修真功法。当下羡慕不已。 临的近了,两人终于看清彼此,而就在他们互相打量片刻之后,却是同时冒出了一句话: “啊!怎么是你?!”在各自惊讶的目光中,两人异口同声道。 就这般在呆滞状态下对视片刻,令狐烨当先回神,手掌抚过额头,深吸一口气道:“当然是我,我是今天拜入万剑宗的。你这小丫头是什么人,竟然也敢到此仙山来撒野?”说着还重重拍了两下胸脯,显露出底气十足的样子。 “你说我撒野?还叫我小丫头?你……你……你有胆再说一遍!”那少女有些气怒,身子连连抖动,将水桶重重搁在地上,用纤纤玉指指着令狐烨眉心恨恨道:“姑奶奶我乃是此处雾虚崖首座无长风的千金――无晴儿。今天听说来了个小师弟,所以特地打了洗澡水来,要是早知道是你这小乞丐,就算打死我也不会来的!” 令狐烨听她说完,才得知这水竟是他特意为自己打来的洗澡水,心中对刚才的冒犯之词顿时微有歉意,当下上前一步,恭敬道:“师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顶撞你的……”话音未落,却见这名叫无晴儿的少女连连后退,右手紧紧捂着鼻子,秀美紧皱,尖声叫道:“你多少天没洗澡啦?身上这么臭,瞧你灰头土脸的样子,想来长的也不好看,快离我远点,你这个小乞丐!” 前面一句令狐烨还没当回事,但最后一句显然激怒了他潜藏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又想起当日在那酒楼中发生的事情,对眼前这少女存有的唯一一丝好感顿时灰飞湮灭。他脸有愠怒,将头偏向一旁,看也不看无晴儿一眼,侧身冷冷道:“无晴儿,无情儿,果然是名副其实,冷血无情。想当初在酒楼中,你尚且对我这‘臭乞丐’鄙夷厌恶,此刻又怎会接受我的道歉?我当真愚昧,居然还会叫你‘师姐’!殊不知若有你这种师姐简直是一种耻辱。依我看,你只是命比一般人好罢了,你的内心本质迂腐无知,简直连乞丐也不如!” 无晴儿被他这般一顿臭骂,一时间竟是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她自出生以来,就备受呵护,不但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平日里几个师兄也是对她呵护有加,就连掌门师伯玉虚子也对其怜惜、爱护,还在自己十六岁生日之时,将宝物“凤彩羽绫”赐给自己。生平自己第一次被如此赤裸裸的侮辱,而且还是被一个满脸泥垢,蓬头乱发的街道乞丐斥骂如此,这怎么能让这个万剑宗的“小公主”不生气、不委屈呢? 可令狐烨怒气上涌,却不管这些,也不抬头看一眼无晴儿,径自走到她身旁,提起那两桶水就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两大桶水着实不轻,令狐烨费了好大力气,一摇一摆的才将它提到门口。伸手正欲开门,突然感觉后方袭来一阵强风,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朝前摔倒。还好他从小行走山间,身子骨比常人结实;多年在深山老林中过日,使得他应变能力也很强。只见他猛旋身,扶住一旁的门梁,轻轻一推,籍借反推之力,稍稍止住了前冲之势。 还不等他回神舒口气,突听木头开裂声响起,随后“砰”的一声闷响,在自己右侧的木桶忽然炸散,水花四溅,片刻流了一地,或透过门缝朝屋内流淌;或穿过走廊,渗入土地。 身后一个悦耳之声喝道:“这水是我跋涉山路,在后院的“灵潭”打来浇花的。如果要洗澡,自己去打吧。”冷哼一声,拂袖一挥,腰间的一条洁白如羽绒的丝带顿时窜到半空,停在她的面前。无晴儿轻叱一声,飞跃其上,手指捏诀,那白毛羽绒丝带的表面立刻浮现起丝丝若有若无的火红金黄的霓光,在她手指点处,那彩带拖着她在空中蓦一盘旋,立刻飞冲天际,便朝着来路飞去。 见她人行渐远,令狐烨嘲讽般的大喊道:“那你为什么不连另外一桶也打烂呢?怎么还要留下它?” 远远地,似乎有若有若无的声音飘来:“我答应过我爹给你提洗澡水,所以我不会食言。那一桶水你就将就着洗吧。”声音飘忽,终于随着风儿四散飘荡,不可辩听。 令狐烨仰望着蔚蓝苍穹,颇有几分诧异,而后那诧异之色又变成了浅浅的微笑,自言自语道:“这个师姐看来也并不是很坏,只是有些任性罢了。”低头望着水桶中自己的倒影,又望了望远方的天际,片刻摇了摇头,提起水桶,便入了屋去。 山风吹拂,树木摇摆,湛蓝的天空仙鹤穿梭,鹤鸣声声,动听悦耳。而此地屋舍之中,水声哗啦,畅意自然。 无长风和妻子梦茹还在屋内商量着六界混乱之事,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响动,两人立刻凝神止口,不再说话。细细聆听之下,眉头舒展,无长风笑道:“不是别人,是女儿回来了。”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一阵奇怪:“这丫头生性好玩,此怎么这一会就回来了?”思筹间,梦茹已经跨步将门打开。 原本以为女儿会开开心心的回来,但映入两人眼帘的却是无晴儿一张低沉的脸。当下夫妻两人立刻上前探问发生了何事? 无晴儿却不说话,径自从两人中间穿过,进了屋子。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猛的灌入一杯茶水。 不料那茶水颇烫,方甫入口又喷了出来,直洒了一地。无晴儿张开小口,边用手在嘴边煽动边呼着气,显然猝不及防,口中被烫的不轻。此番一来,她又想起之前之事,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双目中不知不觉噙满了晶莹的泪水。 无长风两夫妻面面相觑,不知她所谓何事才会如此神态。当下梦茹又来到无晴儿身旁找了张椅子坐下,抚摸着她的肩膀,轻声问道:“乖女儿,是谁欺负你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这下,无晴儿竟是环抱着她的脖子“呜呜”的低低哽咽出声,口中还不时啜泣道:“娘……娘……哼……臭乞丐……”这一举动不止连梦茹慌了手脚,就连一旁的无长风也是一脸惊异。他们夫妻俩深知此女贪玩好动,伶牙俐齿,刁蛮任性,可是整个万剑宗还没有谁敢欺负无长风的女儿,反而备受师兄、姐妹的喜爱,生平从未有几次委屈,即便生气,也不过是一些鸡毛小事,片刻就消。然而今日不仅刚进门就是怒气冲冲,居然还当着他们哭了起来,此等反常之举怎能让二人不惊? 梦茹这个做娘亲的向来最是疼爱这个女儿,脸上惊异之色一闪即逝,原先的笑容也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寒霜罩脸,将无晴儿从自己肩头缓缓推开,素冷道:“晴儿,告诉娘亲,是谁这么大胆敢欺负你。娘亲一定未你做主,好好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无晴儿感受到娘亲发自肺腑的怒气,心中大暖,正欲开口说出事情原委,但却蓦地摇了摇头,抿嘴道:“娘,你别问了。他,说的没错,是我自己不好。” 梦茹怎么会被她一句话就止住怒气,当下继续催问她口中所说的“他”究竟是谁。 在梦茹接二连三的追问下,无晴儿终于开口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遍。她每说一句,梦茹的身体就是一震,说道最后令狐烨用脏言恶语痛斥无晴儿时,梦茹终于在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无名小子,我当真后悔在酒楼这么便宜了你。小小乞丐刚刚上山就如此嚣张,竟敢欺负我的女儿,当真可恶,我如若不好好修理你,当真愧对天理!”梦茹咬牙切齿,秀拳紧握,就朝房门走去。 将至门口,突然从旁边伸处一只手来,挡住了她的去路。转头看去,正是从一开始就未言语的无长风。 梦茹脚步止住,望着无长风,怒色稍稍缓解,气生生道:“风哥,你为何要挡住我?” 无长风面色平静,淡淡道:“小孩子之间的闹剧,你怎么也去瞎掺和,而且听晴儿所说,也确实是她理亏,怎么可以一上来就说人家是乞丐。听你言语好像认得这个刚入山的弟子,你方才说‘后悔在酒楼便宜了他’是什么意思?” 梦茹正欲开口,却听无晴儿一声哽咽道:“爹,他就是之前我和你说的,在我和娘归途之际扰乱我们心情的小乞丐。” 听完,无长风手托着腮,低头沉思,自语道:“哦,原来是这样。”片刻之后,抬头望了望无晴儿,又看了看梦茹,最后竟朝着屋外走去。只是他双手背负,在身后打了个手势。 梦茹一愣,随即会意,徐步跟他到了屋外花园。 无长风回首探望,确定了女儿还在屋中,并未与他们一并走出,这才止住脚步。 梦茹缓步来到他身旁,轻声询问道:“风哥,你叫我出来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无长风脸色突地变得微有些深沉,低声道:“小孩子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而且此子有些特殊?” “一个乡野小子,能有什么特殊的?”梦茹愠色不减,说道。 无长风转头望着碧云长空,“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他是掌门师祖收入的关门弟子。师祖收徒素来很严,他的眼光你也知道,此子能被他看中,身上必定有不凡之处。” 梦茹猛的转头望着他,脸上惊异莫名,似乎不敢置信他所说的言语。试探性又问了句:“你说他……他是我们的师叔……以后还有可能……”嘴唇一凉,却被无长风伸手挡住,只见他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无长风面色平静如水,表情和此刻的梦茹迥然两异。半响,凝视着她,淡淡的点了点头。 柔和的风拂过梦茹的黑发,飘散四扬,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却张的很大,目光惊诧,显示她此刻震惊的内心…… 第九章 消除隔阂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仿佛在看另一个人一般。只见镜中分明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儿,与自己先前蓬头垢面的肮脏形象判若两人。身上虽然只是穿着一件粗布衣裳,但梳洗过后只觉浑身清爽干净,感觉十分舒服。 他细细端详片刻,蓦地长叹一声,此种感觉似乎好久不曾有了。 令狐烨从房间里找到一条宽阔结实的带子,将自己的长发卷起来,麻利的做了个发髻。 他推开房门,来到园中,深深吸了口气,怅然道:“也该是去拜见长风师傅的时候了。” 他虽与玉虚子同辈,按辈分而言,无长风还得叫自己一声“师叔”,不过他从小的困苦经历,并没有富家弟子的高人一等的想法,他只是将自己摆在一个十分普通的位置,他也不想因为某些原因让其他人对他关照,只有接受同等严酷的修习,才能学的精深的本事,为母亲报仇。 无长风与梦茹在园中站立,似乎还在商谈着之前之事。突然从一个健壮的身影走入了他们的视线,转头看去,正是令狐烨。 令狐烨之前已经见过无晴儿,所以此刻见到梦茹也没太在意,只望了她一眼,便转过头朝无长风躬身道:“徒儿见过师傅。” 无长风微微一笑,朝他介绍道:“这是你师娘——梦茹,你们此前在客栈见过的,我也就不多介绍了。” 虽然此刻一表人才的令狐烨比先前的乞丐样顺眼许多,但梦茹的脸色却依然很难看,无长风知道她还为令狐烨得罪无晴儿而生气,当下朝令狐烨道:“你还不给你师娘请安。” “徒儿见过师娘。”令狐烨转身道。 梦茹也不回理,只是轻声“哼”了一句,表现的对令狐烨似乎有点不屑。 令狐烨只觉莫名其妙,只道自己与师娘见面不过两回,不知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正当自己迷惑不解时,突听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师娘可没有我这般好脾气,今天谁叫你得罪了我女儿?臭小子,要不是我知道晴儿脾气刁蛮,想让她受点挫折,连我也要和你好好算账。” 令狐烨一愣,朝无长风望去,只见他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顿时心中会意,暗道:“师傅定是用传音入密之法告诫我呢。没想到今天得罪的毛丫头真是我的师姐,哎,这下祸可闯大了。”表面却依旧平静,丝毫没有显示出此刻复杂的心态。 当时是,梦茹拂袖一挥,看也不看令狐也一眼,转身就走。约莫行了十数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轻柔又显冰冷的声音从她口中冒出:“入我万剑宗怎可就穿一件布衣四处行走,简直是破坏门规,损我雾虚崖的清誉……” 话还未说完,令狐烨心头却是“咯噔”一响,听这意思,摆明了师娘是没事找事,故意要体罚自己,公报私仇啊!他何等聪慧,立刻跪伏拜倒,虞诚道:“师娘息怒,我刚上山,不懂规矩,日后一定改正。还请这次师娘海涵,绕我一回。” 不料梦茹转头冷笑道:“怎么?依你说法,难道刚山上的弟子就能破坏我派规矩?我万剑宗开派以来,上山弟子不下万千,如果都像你这般,那岂不是乱了套?”听着言语,令狐烨明白师娘是铁了心要罚自己,心情反而放松起来。他生性好强,当下也冷语相激,“师娘既是有意要罚我那便明说了,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梦茹一愣,深深的望了一眼兀自低头跪倒在地的令狐烨,道:“小子,你口气倒是不小?难道我训斥你几句就是要罚你了?”不等令狐烨回答,又道:“你入派不过短短数个时辰,其中规矩自然还不甚明了。派中有一条门规讲到:弟子出了自己的寝室必须穿着我万剑宗独有道袍,不可胡乱穿布衣、俗裤。我刚才训斥你,只是想让你牢记此条门规,念你入派还早,这回便绕了你。还有,万剑宗秉承尊师重义,下次若再有顶撞长辈之词,定重重责罚。” 令狐烨这才知道这看似不近人情的师娘并不是真心要训罚自己,急忙点头道:“谢过师娘,徒儿一定谨遵教诲。” 梦茹素手一挥,道:“你还没有道袍吧。我屋中有你以前大师兄穿剩下的,你暂且拿去穿吧。”说罢便起步走了。 无长风走到令狐烨身旁,负手微笑道:“你师娘其实就是这脾气,外冷内热,还很护短,以后多孝敬你师娘,有你小子好处呢。”眼见梦茹快消失在视线里,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上去啊。” 令狐烨一愣,随即会意,朝无长风感激的点点头,快步追了上去…… “去,给你师姐道个歉。”梦茹望着此刻神采奕奕,道袍加身的令狐烨道。 令狐烨之前只是心情不佳,一时气愤才喝骂了无晴儿,此刻见师娘非但没为难自己,反而赠其道袍,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当下没有半点犹豫,硬着头皮进了无晴儿的房间。 方甫开门,一个茶壶就笔直飞来。令狐烨吓了一跳,生生将身体朝旁边移了半步,那茶壶几乎碰着令狐烨的脸蛋飞了出去,身后即刻传来落地的碎裂声。 令狐烨转头朝屋里看了一眼,这一看却是惊呆了!这哪里是女孩子的闺房啊?到处都是砸坏的瓷杯,还有或倾斜或倒地的桌椅。他徐徐抬头,只见无晴儿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眼神迷惑中带有些惊慌,仿佛不曾料到令狐烨会突然来此。 四目对视良久,两人都颇感窘迫,连忙转开头去,半响无语。气氛一下子沉闷了起来。 令狐烨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当下先开厚着脸道:“师姐,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心情不佳不该向你发脾气的。” 无晴儿起先还在为此事生气,所以才将自己关在屋中,用砸东西的方法来发泄心头郁气。然而此刻不想这刚毅不屈的少年竟会主动道歉,一时间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惊奇的望着令狐烨,却是只字未语。 令狐烨只道她还不肯原谅自己,当下又低声说了几句讨好的话。 思绪纷乱之际不小心碰了下身旁的竹柜,那竹柜一个摇晃竟把上面的一个瓷罐甩了下来,“呠”的一声摔成了碎片。 无晴儿全身猛的一抖,被那大响惊动,顿时从迷茫中惊醒,眼神也恢复了正常。她随意的“哦”了一声,掩饰自己失态的表情,继而吞吞吐吐道:“你……你说的是那件事啊。其实也不能全部怪你啦。我也有不对,我看就算了吧,一场误会而已。” 令狐烨不想无晴儿竟会如此痛快的原谅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探性的又问了句:“师姐,你……你的意思是原谅我了?” 无晴儿笑着反问道:“难道我还有别的意思吗?” 令狐烨忙挥手道:“不,不,我没别的意思。” 无晴儿微笑道:“只要你以后别在喝骂我就行了。” “不敢。” 无晴儿似乎没听到他说话,直直的望着他,心中却道:“想不到他梳洗后竟这般俊朗,简直是判若两人。以后有这么一个小师弟,定能叫大家羡慕死。”想着想着,竟忍不住偷笑起来。 “师姐,你为什么看着我笑的那么开心?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么”令狐烨说着胡乱的伸手朝脸上抹了一遍。 无晴儿顿时回过神来,忙掩饰道:“只是想到了某些值得开心的事情,和你无关。”眼珠灵动,突然想到一事,立刻转开话题道:“小师弟,有个地方今天又热闹又好玩,我带你一块去,好吗?” 令狐烨道:“什么地方?”望了望此刻一片狼藉的屋内,又道:“这里不用收拾下?” 无晴儿道:“等师兄他们回来后会收拾的。来,我们走吧。”不等令狐烨回答,已经拉着他的手朝门外奔去了。 “你还没和我说去哪呢?”依稀有叫嚷声在天空中回荡 第十章 雾霭层森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清冷又略带湿润的清风吹拂在脸上,不禁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神清气爽。无晴儿与令狐烨两人双双蹋在凤彩羽绫上,在万丈高空破云穿雾朝上笔直疾飞。令狐烨只觉耳旁风声呼啸,狂厉的大风如同锋利的刀剑,刮得脸颊疼痛难忍,眼睛竟也睁不开来。在如此境况下,他下意识的死死抓着身前师姐的衣衫,心神就像一个紧绷的线,一点也不敢松懈,生怕一分心便被强烈的山风吹入下方茫茫雾海云森。 无晴儿感受到他内心的忐忑,心下好笑。她之前早就顾及到了令狐烨初涉修真,没有扎实的底子,在这高空疾飞定是受不了狂风,所以她早就布置了一个直径半丈的真气护罩。虽然以她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将这凌厉的狂风悉数挡除,不过在这样的强度下,即便令狐烨不小心脱手,也会被气罩反弹,不至于立刻卷溺云雾,坠落山间。 无晴儿当然不打算将这种事情告诉令狐烨,她存心想戏弄一下这个小师弟,毕竟虽然他已经为之前之事向自己道歉,并且也得到她的原谅,可是女孩子天生的促狭心理使得她很想小小的惩罚一下令狐烨。 但见她背对令狐烨的脸庞忽然浮现出一丝轻笑,随即手捏指诀,清喝一声“起”。随着话音落下,脚下凤彩羽绫猛然提速,竟比之先前快了数倍。令狐烨一个踉跄,要不是紧紧抓着无晴儿的衣服,只怕早已被狂风吹飞。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凌厉的锐风刺得双眼直流泪水。只见自己一次次的穿入厚厚的云层,又飞快的冲出,继而如疾箭继续飞驰,弄得他一阵眼花,腹中翻江倒海,直欲呕吐。慌乱之间,早已失去了以往的镇定,当下忍不住大声呼喊道:“师姐……师姐……慢点……”惊惧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在呼呼风声中很快消失。令狐烨此刻心中对如此飞速在高空穿行却愈来愈害怕。 面前的无晴儿似乎浑然不觉,丝毫没有反应,靓丽的娇颜上还泛着淡淡的笑容。不但没有放慢速度,反而还左右翻腾飞舞,忽上忽下,时而御使凤彩羽绫螺旋飞舞,时而笔直疾飞冲天。终于由于飞速太过迅猛,令狐烨被呼啸的强风卷溺,只感到手上一松,蓦然倒飞而出。 这一下可把他吓坏了,猛然手舞足蹈的胡乱在空中乱抓一气,嘴里哇哇大叫,呼喊救命。 当是时,后背忽然感觉撞在一个柔软的屏障之上,身子生生在半空顿了一下。继而不等他回神,手臂一紧,已然被无晴儿反手抓住,稍一提气,顿时将他如抓小鸡似的重新拉回身后,稳稳的站在凤彩羽绫上。 看到无晴儿笑眯眯的打量着自己,令狐烨脑筋一转,顿时明白刚才是师姐搞的鬼,不由心中暗叹女孩子有时候真是不可理喻。待他回过神来,无晴儿早已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经过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想起刚才令狐烨歇斯底里的惊叫,无晴儿的笑的无比灿烂,十分开心。她轻呼一声,将速度放缓,悠闲惬意的朝更高的天空飞驰。 如此又疾驰了片刻,其间再也听不到令狐烨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甚至无晴儿的衣角也消失了之前的拉扯感,显然令狐烨早已对这高空的恐惧心理荡然无存。如此不合常理的举动使得她先前高兴的心情有了一点点小小波动。 “他不会发现了什么吧?难道他知道了是我有意捉弄他?应该不会吧,他初入修真,哪里会有这么深沉的觉悟?……”无晴儿脑海里不停的胡思乱想,诸多疑问聚积心头,兴奋的心情渐渐冷了下来,竟然隐隐害怕令狐烨为此生气而不理睬她。 “哎呀!我在想些什么啊!我为什么要如此在意他生气呢?哼,这臭小子刚到父亲门下就那般羞辱我,我气还气不来呢。他如果这般生气不理我才好,那倒叫我耳根清净了。”无晴儿娇美的脸颊略显稚嫩,微微有些发烫。她心里虽然极力说服自己,但是总有那一丝丝萦绕在芳心的担忧、害怕、苦恼、气愤缠绕纠结,越来越沉,似乎都要叫她呼吸不得。 她不经意的甩甩头,想将杂念抛开,随即转头,想看个究竟。只见令狐烨双手自然垂摆在两侧双腿处,正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四目相对,这一刻无晴儿竟似乎有些朦胧的错觉。但觉望着自己的的一双眸子寒若星辰,仿佛能洞穿自己的内心,看穿一切,给人以深不可测的感觉。她当即愣了一下,片刻间显然有些失神。 “师姐你就这么小心眼?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我可是道过谦了,你也原谅我了啊。哎……”令狐烨促狭的轻笑一声,暗摇其头。最后一声叹息故意拉的很长,望着她的眼神表现的甚是无辜。 无晴儿陡然一惊,从神智迷惘中清醒过来。眼神直直的望着令狐烨,十指交缠,手足无措,显然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此言语。自己刚才为了满足小女孩心思的举措竟然被他一语道破,看着他那嬉皮笑脸,不带丝毫正经的表情倒把自己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觉脸颊烧红,滚滚发烫如沸腾的气水,直想现在找个地洞钻进去。 令狐烨看着这个“小脾气”的师姐轻轻笑了笑,他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僵持下去,当下就欲转移话题。毕竟,此刻两人这般四眼相对,场面当真很是尴尬。 当是时,两人脚下的凤彩羽绫一阵波动,蓦然极具摆扭起来,还未待两人回过神来,忽然就如普通的丝带随风飞扬。 两人身临千丈高空,风速何其猛烈。凤彩羽绫被狂风一卷,顿时如一片彩云般飘飞了出去。两人只觉脚下一空,嘶声惊呼,颓然双双从高空笔直下落。 令狐烨初入神山,虽然短短半日,也见过了很多以前不为人知的事情,对神秘的法术、仙道有了一定的了解。不过这突然而至的惊险罹难怎么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心理能够承受的呢?他竭力的大呼惊叫,双手在云雾中胡乱的挥舞,极力想抓住哪怕一根救命稻草。不过这虚空境地,除了围绕在侧,久聚不散的云雾,哪里会有什么别的东西?就连他嘶吼震天的大叫,也瞬间被耳旁呜呜的狂风吞噬的无影无踪。 无晴儿平日里虽被她娘溺爱惯了,不过终究身处万剑宗时日颇久,应变能力不是令狐烨这个菜鸟可以相比。她只是稍微惊慌了一下,便镇定下来。心念一动,想来定是方才被令狐烨一句话说的六神无主,忘记捏决控制法器。当下默念法诀,右手五指捏出一个指法,但见白云深处有一丝红光闪了一下,过不多时,光芒透射而出,穿过重重雾霭,朝彼处飞射而来。 临得近了,终于看清那红光不是其它,而正是被狂风吹飞的凤彩羽绫。无晴儿额头溺出几颗汗珠,被风一卷,顿时吹落。此刻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娇喝一声,右手在此变换出几个奇怪的指法。凤彩羽绫似乎得到了主人的命令,稳稳落在了她的脚下。 令狐烨哇哇大叫,几乎擦着无晴儿的肩膀朝下飞速坠落。无晴儿再不迟疑,手指捏决,大喝一声“涨!”,凤彩羽绫上忽然传出“咻咻”的箭羽穿空之声,继而之间红影飞舞,那不过几尺的绫缎竟飞速增长,霎时间已在令狐烨腰部围了五六圈,随即收缩,将他拉到无晴儿的身边。 令狐烨刚才受惊不小,直到无晴儿狠狠的给了他一个暴栗后才使呆滞的目光重新焕发神色。 “喂,臭小子,没吓坏吧。叫你以后再让我分神,要不是我及时相救,恐怕你早就摔死啦!”无晴儿不放弃一丝一毫数落令狐烨的机会,嘻嘻娇笑着说道。 令狐烨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喃喃点头:“谢谢师姐救命之恩。”语气平静,竟是从未有过的淡然。 无晴儿原以为令狐烨会毫不示弱的和自己对嘴呢,不想竟会迎来这么一副死人相。不过看着他那黑洞的眼眸,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的一刹那有那么一丝波动。这短短一日的相处,她早已习惯了和令狐烨争强斗嘴,彼此为乐,突然间见他如此淡绝的回答,她的心中不知为何别有一番失落之感。 深深吸了一口气,无晴儿摒除杂念,一心御使凤彩羽绫朝目的地飞驰而去。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令狐烨只是静静的盘坐在绫带上,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慌,使出一个动作,甚至说一句话。他就这般如石像一样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的盯着无晴儿的背影,眼神中似有若无的闪烁着精光,不知何时双手已经紧紧握成拳状。 内心有一个声音此刻一遍一遍的呐喊、询问、愤怒的嘶吼着“我什么时候能练成像师姐一样的仙法?我又什么时候能肆意遨游天地,纵横四海五湖?何时何地,我能手刃恶人,扫出奸恶,替天行道!?” 第十一章 师兄弟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咻……彭……哐……” 天诛台上到处人头攒动,粗略观之,恐怕不下数百人。偶尔有兵器交击之音传起,破空激荡,杳绕天际。放眼望去,男男女女身着道袍正三三两两的互相交谈,偶尔传来爽朗的笑声,清脆悦耳。 今日正值六月十五,是万剑宗一年一度的“六峰会武”而这天诛台正是比赛场地。虽说是六峰会武,其实到场的只有五峰弟子。毕竟“御剑峰”乃掌门清修之地,除了玉虚子在那居住之外,就只剩下几个料理日常事务的小道童了。所以每年此时,御剑峰是无人参加会武的。 令狐烨毕竟只是山野的凡童,哪里见过这么宏大的场面,不惊愣在当场。良久,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下意识的喊了声“师姐”却久久没有回答。转头扫望,却哪里还有无晴儿半个人影?也不知这一会儿的功夫,她跑哪去了。 正当令狐烨望着眼前这茫茫人海,不知所措之时,却听见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右前方传来:“诶,我在这儿,师弟快过来。” 令狐烨循声望去,但见一抹粉红的身影在人潮中努力的探头高喊,朝着自己挥手,却正是与自己摒弃前嫌的师姐无晴儿。当下不敢怠慢,快步行上,奔跑着朝她行去。不料跑的太急,脚下一个踉跄,就不由自主的朝前摔去。 正当自己以为要摔个“狗吃屎”时,忽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柔和的气流,硬是将自己周身缠绕,缓缓的将前倾之势卸去,将他托了起来。 令狐烨又惊又奇,站直身子,只见无晴儿身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正含笑望着自己,手掌回转,一道无形气浪将自己缓缓提起,朝着彼处飘去。如此神奇秘法,他最是向往,当下放松全身,任由他拖拽,望着那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敬意。 临近他身旁,令狐烨这才看清那男子面貌。但见此人面貌端正,脸相方方正正,如刀削斧劈,一双浓眉大眼透着亲切,后背挎着一把古朴重剑,让人一瞧见就会生出友好之感来。 目光缓缓朝下移视,露出一丝惊讶。此人身上所穿的道袍和自己的别无二致,左胸膛处一个“风”字赫然绣刻在上。他何等聪明,脑中稍稍一想,便暗自揣测“莫非他也是雾虚崖上无长风师傅的弟子?自己的师兄?” 果不其然,只听他身旁的无晴儿嘻嘻微笑,指着这男子道:“小师弟,我忘了向你介绍了,这便是我爹的大弟子,也是你我的师兄――段无痕” 听的师姐这般诉说,令狐烨当下作揖道:“师弟见过无痕师兄。” 段无痕的脸上依旧挂着阳光般的笑容,挥挥手:“我方才听师妹说师父新收了一个弟子,还以为这小丫头又在唬人,想不到竟是真的。既为同门,即亲如手足,何须这么多礼节。”说罢伸手在令狐烨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一脸和煦。 令狐烨见师兄如此性情率真,顿生好感。当下也不多说什么,朝他微微一笑。 两人这便算打过招呼,互相寒暄了几句,算是认识了。 有人说男人之间是很容易彼此融洽的,这话当真不假。才几句话一说,令狐烨和段无痕却似久别多年的好友,叽叽喳喳的话说个没完没了,倒是把无晴儿晾在了一边。这可让她好生气恼,小嘴嘟囔着撅起,当下打断两人,开口问道:“大师兄,怎么不见其他四位师兄呢?” 段无痕闻言左右环顾,半响似才想起,道:“哦,三师弟好像正在和翠屏居的一位师妹比武,他们几个都去看热闹了。” “师兄你怎么不早说,那我们也去看看吧。”无晴儿似乎很是兴奋,如小孩子般顽皮的又跳又叫。不等两人答话,便一溜烟的朝远处的比武台窜去。 而令狐烨与段无痕很默契的对视莞尔一笑,便也跟了上去。 历来雾虚崖最受其余四峰冷落,不为别的,只因雾虚崖相比其余四峰低矮很多,而且首座无长风膝下弟子每年都是最少,各个不管资历还是武学造诣都不甚高超,所以更被其余四峰弟子不屑。正因为着些许原因,擂台下观战的人并不多。而这并不多的人中绝大多数想必也不是为了雾虚崖上弟子的胜负来看比赛的,更多的意图恐怕是来观赏一下台上翠屏居那个师妹的美丽容颜。 令狐烨三人几乎没有任何阻拦就到了前排。但见台上一男一女手持黑、银两柄仙剑在空中交相飞舞,每每碰撞,光芒闪现,叮叮脆鸣。两人时而腾空游斗,时而在擂台上左右游舞,虽然看似招式多变,彩芒流溢,场面壮观,可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两人不似在争孰胜孰负,更像是在演练一场双人舞蹈。 无晴儿看的精彩,连连提起略显清嫩的嗓子高喊:“三师兄加油,别给雾虚崖丢脸!” 而一旁的令狐烨看的片刻,眉头不知不觉就微微皱了起来,伸手指着台上的男子,道:“ 无痕师兄,那台上的便是三师兄么?” 段无痕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见大师兄默认,令狐烨忍不住又道:“好奇怪,两人这般打的好奇怪。他们好像并未使出全力,都有很好的控制,仿佛……仿佛怕伤害了对方一样。” 段无痕听闻此言,不禁“疑”了一声,望向令狐烨的眼神竟然多了几分深意和惊疑。他捏了捏下巴,蓦然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令狐烨一愣,随即呵呵傻笑道:“只是直觉,直觉告诉我他们俩没有争胜之心。” 段无痕呼吸一滞,差点被令狐烨这么一句话憋过气去。他入山十九年,凭他今日的修为勉强修炼到了“绝道仙经”的第五层,在同辈之中虽然算是鲁钝之人,不过此等修为也可能在修真界中接近中等水平了。只是即便如此,如果单凭这功夫底子和眼力劲,他也说不出令狐烨方才那般独到的见解。要不是自己知道三师弟淡青石和翠屏居的婉柔师妹之间的关系,他也定然以为台上两人是在动真格硬拼硬呢。 想想眼前这小师弟才初涉修真不久,竟能只凭直觉就能断定二人的意向和动机,心中不由顿生惊异。不过随即再往深处想想,定然是小师弟小孩心性,童言无忌,偶尔被他说中罢了。说什么“直觉告诉自己”这类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思惆间,台上两人在空中有舞斗了三十多个回合。正当二人互相飞退之际,婉柔手中银剑横扫,一道耀眼的银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淡青石当胸急射。 淡青石无奈,人在半空,身体受制,不能随心所欲,只得横剑当胸,格挡那凌厉剑气。 “彭” 一声略显沉闷的声音响起,淡青石手中长剑脱手飞空,紧接着一人一剑双双摔在了擂台之外。 婉柔一裘红衣长裙,徐徐从半空降落擂台,银剑在手,折射着刺眼阳光。长发盘卷,飘飘若画中精灵。 短暂的沉默后,擂台下爆发出一片掌声,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男子的口哨声。 淡青石缓缓从地上站起,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以一个众人不可觉察的角度朝婉柔眨了眨眼睛。 触到他那迷人的双眸,婉柔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一丝红晕,她努力整了整心神,这才将澎湃的心潮归附平静。 人群中只有段无痕心中雪亮,微笑摇头。因为他知道论实力,三师弟的功力虽不能称之为精辟,在这么多二代弟子中也不能算是高手,不过却绝对在婉柔之上。他在每年的六峰会武上,只要碰到婉柔便必定败下阵来,其中因果,明眼人也不难猜测了。 这场比赛既然已经终结,也没有什么看头了。过不多久,擂台左右观看的人就都陆陆续续的朝其他擂台散去了。只留下场中这五人。而不远处还有三个男子正低声交谈,偶尔眼神扫视过淡青石与婉柔,就传出一声声讥笑。 这三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二师兄苏无墨、四师弟指一阳、五师弟舞游龙。 段无痕知道此刻三师弟的意图,当下咳嗽一声,支开众人,只留下这对小情人。 待众人走后,淡青石快步走到婉柔身旁,朝她微微一笑,柔声道:“又大胜一场,开心吧?” 婉柔俏脸一红,推了他一下,羞声道:“你就不要取笑人家啦。我知道人家不是你对手,还不是你让的。”说是这么说,不过那甜美的笑容却证实她此刻确实挺高兴的。 淡青石注视这身旁佳人,面上泛起愉快轻松的笑容。婉柔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腮边的朝霞又红了几分,直叫人看的痴醉。 淡青石抓起她洁白的素手,手指捏决,口中念念有词,地上那通体黝黑的仙剑蓦然飞起,横在半空,渐渐变大。 两人对望一眼,先后蹋在那仙剑之上。淡青石手指指处,仙剑卷起一阵大风,载着两人穿云而去。 远处一个身披白袍的美丽女子红唇微张,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沉思片刻,眼中怒色一闪即逝,随即转身步入人群…… 第十二章 路,很长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天诛台上比武台不下一百,成圆圈状分布四周,将一个最大的正方形比武场包围在中央。只因那最大的方形比武台正是最后决胜冠军的场地。 此刻四处都是眩光、爆鸣之声。正值今日六峰试武的高潮,当真热闹非凡。万剑宗凡是二代弟子都基本上全集于此,参加这一年一度最为热闹的盛会。 然而人群中也不乏伤神无味之人,这些大多都是各峰比武战败的弟子。当然还有一小部分是没有得到翠屏居其中哪位女弟子的亲昵,显然是失恋的苦瓜脸。 令狐烨、段无痕、苏无墨、指一阳、舞游龙五个师兄弟走在一处,闲谈甚欢。至于无晴儿那小丫头,却是年纪尚轻,又没有令狐烨经历那等人生重大变故,小孩心性,天生贪玩,不知这会儿去哪里观看比赛了。 几个师兄都如段无痕般亲切和蔼,对令狐烨这个新来的小师弟特别友好,话语句句关心。其中五师兄更是如孩子般脾气,想什么说什么,毫无顾忌,更博得令狐烨的好感,没聊多久就和他打成一片。五人一路说说笑笑,偶尔驻足观看同门擂台比武倒也惬意自在,乐此不疲。 众人从天谈到地,从南说到北,无话不说,好似多年老友。不知不觉讲起了自己未上仙山前的经历与故事,随后又提到了自己所在的雾虚崖。当然免不了说到师父无长风。一提到自己的师父,众人都是凛凛敬畏,没有一丝不敬。唯有五师兄舞游龙长吁短叹,哀声叹气,苦笑连连,摇头不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令狐烨好奇心起,不由开口问出声:“五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么?” 舞游龙闻声嘿嘿干笑两声,道:“小师弟刚来仙山当然不知其中缘由。我们所处的雾虚崖百年来一直处于五峰之末。最多之时弟子也没超过十个。更可悲的是没有一个弟子将‘绝道仙经’突破第六层。师父、师娘虽然待我们不错,任由我们自由放松,可是却从没有在修道上细心指点,只是传授法诀,简单讲述一遍,其后便任由自己修炼。我们师兄弟五人除了大师兄段无痕与三师兄淡青石分别达到了绝道仙经第五和第四层之外,却没有其他人了。”说着说着,舞游龙似乎怅然若失,不住的摇头。 “有时候我真羡慕其他诸峰的同门师兄弟们,虽然他们没有我们这般自由,可是他们却都有一个严厉的师父,所以修为都不低。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达到大师兄的修为,可以御剑万里,畅游天地。”舞游龙望着天空眼神迷离,满是憧憬和向往。 令狐烨若有所思,望着舞游龙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天真道:“难道修炼绝道仙经真的这么难么?” 此刻许久沉默的大师兄开口了:“绝道仙经乃万剑宗独有的修真秘籍,总共分十个层次,分别为‘换骨’、‘拓经’、‘御气’、‘分神’、‘形丹’、‘聚元’、‘修婴’、‘化境’、‘出窍’、‘幻灵’。前三个层次只要不是白痴,即便资质平凡,只要有恒心毅力,过个三五年也当可完全融会贯通。唯独第四层‘分神’乃是修道人的一个瓶颈,只有突破了这个瓶颈才有可能继续向前以求更高的修为。一旦达到‘分神’之道,就可以御剑飞行,遨游天地。到了此刻,也便可以有能力修习炼器之术!” “炼器之道讲究心神合一,心无旁骛。精物相通,方可铸就属于自己的武器。至于其后的六个层次则要看自己的造化与资质了。据我所知,五百年来修真界突破化境之人不出一千,而突破出窍的则更是凤毛麟角,只有不到百人人。可想而知修真之路越往后越难行。至于达到幻灵之境的恐怕只有本派创始祖师爷云仁逸一人而已。至于突破幻灵之后是什么样子,只怕天底下没人能说得清楚了。” 段无痕说完伸手抚摸了一下令狐烨的头发,朝他微笑一声:“不过小师弟也不要被我们的话吓的心灰意冷,毕竟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说不定以后你比我们的修为都要高呢……”话未说完,一旁的舞游龙忽然哈哈大笑道:“大师兄你又来这套。我们进山之时,你也用这话来搪塞我们。只可惜入山多年我们几个修为都不见什么大的精进,看来今生都没法超越你了。修道之路艰险难行,要走的路还很长。”转而放快了脚步,行在众人前面,边走边说道:“小师弟,只可惜你进错了山门。如果你不在雾虚崖而拜了其他任何一峰的首座为师,想必都大有可能修为高深,至少肯定能突破‘分神’境界,只可惜我们的师父只能当个合格的长辈,在传功授徒方面他不在行。” 几个师兄弟虽然知道舞游龙口无遮拦,不过这么公然贬低自己的师父却是太过大胆了。毕竟无长风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都深得他们的人心,一个个都把敬若神灵,怎可这般诋毁?当下正欲出言教训。 当是时,天诛台下方的茫茫云雾中忽然传出朗朗笑声:“背后说别人坏话可不是为人之道啊。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啊?”笑声爽朗,语言清晰,在群峰间绵绵回荡,久久不绝。 听闻这声音,舞游龙脸上那怡然自得,玩世不恭的笑容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怔楞的犹如石雕一样凝立当场。脑中霎时间闪过两个字,不自觉的开口低呼道:“师父?!”话音刚落,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御剑破云散雾而出,同时落在众人面前。 舞游龙只看了来人一眼,便觉的双腿发软。竟双膝一弯,跪倒在地,颔首恭敬道:“徒儿见过师父、师娘。”想到方才自己所说的不敬话语都被二人听了个全部,不由面色苍白,吓得毫无血色。 后面众徒见是二老到来都一同躬身作揖,以示问候。 梦茹挥了挥手,让他们免礼。唯独眼神死死盯着跪倒在地的舞游龙,眼中怒火闪烁。她徐步上前,呵斥道:“不孝逆徒,凭你也有资格妄自诽谤你的师父吗?你还把不把我们两人放在眼里了?是不是翅膀硬了,就以为了不起了?不要师父了?” 舞游龙一动不动,死死低着头,哪里敢来答话,只得任由师娘责骂。 无长风微笑走到梦茹身旁,淡淡道:“算了吧,他也是无心之言,你我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不要这般难为一个晚辈后生啦。传将出去也不好听,而且你看这天诛台此刻人山人海,别叫他人看我们雾虚崖的笑话。” 梦茹还想再说几句,但显然顾及面子,也不再多言,冷冷哼了一声,斥道:“游龙,你犯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这张嘴口无遮拦,早晚平添祸事,今天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我最后一次放过你,回去后给我到后山劈下两块一寸大小天晶石,在傍晚之前给我送来,不然的话就把你困在‘冥神阵’中一个月,让你好好反省一下。” “砍天晶石?师娘,你饶了我吧,能不能换别的惩罚啊?你就算打我一百棍子也行啊。可千万别叫我再去砍天晶石了。更别把我困冥神阵中,那里太恐怖了。”舞游龙猛然抬起头来,一张苦瓜脸直愣愣的对着梦茹,眼睛扑闪扑闪的对着无长风,乞怜的表情显露无疑。 令狐烨见到他这般模样,似乎对此事颇为畏惧,便小心的拉了拉大师兄的衣袖,轻声问道:“天晶石和冥神阵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看五师兄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段无痕道:“天晶石散布万剑宗各峰之中,乃难得的珍贵矿石,用途甚广。一来是炼制兵器的上好材料,二来如果有人重伤,将其碾磨成粉,敷在伤口处,只稍片刻,伤口便自动结痂愈合,乃不可多的的药材。女孩子还可以将其涂抹皮肤,驻颜养身。只是这天晶石多存在于各峰的熔岩洞中,其间凶兽遍布,甬道交错相通,炙热无比,又多凶兽盘踞,常人难以进入。而且一不小心就有迷路的危险,一旦在其中迷失方向,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万剑宗除了掌门玉虚子所在的御剑峰之外,熔岩洞共有五个,分别是五峰禁地。平日里绝对不让本派弟子靠近,但偶尔有顽固不化的弟子不知悔改或经常犯错者往往会被他们的师父派去砍天晶石。虽然五峰各自孤立,彼此间相隔数千米,不过熔岩洞却洞洞相连,虽然至今不知道它们是怎么相通的,不过却是事实。” “五师弟从小多话直言,像这般的错误已经不知犯了多少回了。师父虽然宽厚,不愿为难,不过师娘却眼里不揉沙子,刚毅果断。上次他也是这般犯了错,就被师娘派去砍镶嵌在溶洞间天晶石,仅仅那一次,他只是在洞口边缘寻找天晶石就被凶兽所伤,浑身烧的如黑炭似的,连头发都烧光了,好长时间都成为同门间的笑谈。而且那次他付出如此代价也只带回了一粒米粒大小的天晶石。只因洞口的凶兽都缺少智慧,乃低级兽灵,所以它们领地内的天晶石也小的可怜。要找大的天晶石唯有进入深处,其中凶险就不是尔等能说清楚的了。” “至于冥神阵却更是可怕了。听师傅说此阵乃万剑宗独门的困鬼收妖大阵。阵中多鬼怪,十分可怖,如若将五师弟囚禁在此阵中一个月,后果不堪设想。师娘这般说话,恐怕吓唬多过惩罚。” 听完大师兄讲述,令狐烨对大致情况也有了了解,眼见五师兄可怜,心下不忍。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不由躬身向前,朝梦茹行礼道:“师娘,五师兄虽犯错在先,但此等惩罚却是重了一点,还请师娘高抬贵手,绕了五师兄这一回,想必他……” “住口,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梦茹冷冷打断,此时以段无痕为首的其余四个弟子也相继拜倒为舞游龙求情。她却也不是诚心要惩罚舞游龙,当即冷哼一声,“舞游龙,你目无尊长,背后诋毁,本应该受到严厉惩处,不过既然有是兄弟们给你求情,那就将惩罚稍稍减轻,给我去熔岩洞杀一条火蛇,将蛇胆取出拿回来。记住,是在日落之前,过后不算。” 舞游龙听得前半句,面露欣喜,还以为此刻逃过一劫。但听到最后一句,脸色顿变,叹了口气,嘴里不由嘀咕道:“想不到最后还是要去熔岩洞那个鬼地方。”不过想到只是屠杀一条火蛇而不是进洞去砍天晶石,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火蛇”乃低级凶兽,只在熔岩洞口出没,只要修为达到拓经,那么杀它就不用费什么手脚。 “你还在嘀咕些什么?还不起来?”梦茹冷声道。 舞游龙一个机灵,立刻站起,高声道:“弟子多谢师娘赐罚。”转身站到一旁。冷风吹过,舞游龙一阵颤抖,原来方才全身衣物早已被冷汗湿透。 无长风见事情处理完毕,就走出来作“和事老”,摆手道:“好了,我和你师娘只想来看看你们的比试,怎么样,没像去年一样给我丢脸吧。” 众弟子闻言,除了段无痕与令狐烨抬着头外,其他人却是各个颔首缩脚,似乎无脸见人。 无长风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了结果,来到众弟子身旁,含笑道:“没什么难过的,以后还有机会。输的人不要灰心,赢的人也莫要骄傲。努力修行,总有一天能有所作为。你们上山还早,没有领悟修真真意,输了也不必在意。”环顾四周,咦了一声,道:“怎么不见青石?他上哪去了?今天不是有他的比赛么?” 一旁的段无痕笑道:“师父来晚了,青石比试已经结束了。” 无长风“哦”了一声,随即问道:“他和哪峰的弟子比武,胜败如何?” 这回不等段无痕回答,舞游龙就故作哀声叹气状:“三师兄真是不幸,这次他又碰到了克星啦。他的对手是翠屏居薛雯师叔座下弟子婉柔。” “哦,那这小子一定又输了。”无长风微笑道,“想必他又和往常一样比完武就和婉柔那丫头疯去了吧。” “师傅果然料事如神,我等望尘莫及,佩服佩服!”舞游龙嬉皮笑脸,一记马屁拍的响亮无比。仿佛将惩罚之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梦茹啐了他一口,又斥骂了几声。不过脸上那浓浓笑意却无法遮掩,对于这个徒弟,他还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令狐烨听着众人交谈,黑幽的双眼望着天空,突然瞥见远处一团黑云正缓缓的朝此处飘来。原本漂浮在蔚蓝天空的白云不知在何时消失了大半。 第十三章 不速之客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如潮的人流中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那奇怪的黑云。人们表情各异,疑惑、惊讶、忧虑、紧张充斥心头。虚雾散合,浮云变幻原是常理,不过天诛台乃空灵山至高之峰,数百年来都是晴空万里,滴雨未落。然而此刻黑云压顶,此等异象不免让人心中忐忑。 梦茹神情肃穆,拨开周遭众人,抬头仰望,沉声道:“这黑云忒也奇怪,怎生此刻出现在此?”凝神聚意,细心探查云层内部,但觉空空荡荡,仿佛它本身就是天然形成没有一丝异样。但直觉告诉他这黑云定然不会如此简单,心下更觉不安。 转身吩咐手下弟子戒备凝神,小心提防。她与无长风两人则凛然凝立在前,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团黑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转瞬间,那浓稠如黑墨的云团已经飘到众人头顶高空,整个天诛台顿时被黑暗笼罩,陷入一片世界末日的惨然之境。 天诛台上数千弟子此刻也在各峰首座带领之下肃穆凝神,原先那些还在擂台上比武的弟子也早已放下手中兵刃,对着天空遥遥相望。 无长风的修为显然要比梦茹略高一筹,在他全神探索下,已经隐隐发现黑云之中散发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惨淡妖气。五指屈伸,从指尖弹出一道凌厉气剑,破风激舞,迅如闪电没入云层之中。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继而传来“乒乓”响动,似乎撞到了什么金属物件,随即气剑如泥牛入海,再无消息。 空中黑云发来一阵扭曲,团团滚动,翻腾如浪。只听一声“粲粲”怪笑之声传来,黑云渐渐收拢凝聚,越来越小,最终缓缓消散殆尽。 随着那压抑的黑气消失,半空之中赫然显现出三个人影。 无长风凝神细看,只见中间乃是一个窈窕女子。她轻纱蒙面,看不清面貌,但饶是如此,那露出纱巾在外的柳眉长睫也同样表明了此乃一世间尤物。双肩挂着一条黑丝绫带。一头长发飘卷,直垂腰系,黑长如瀑布,好生动人。她身着一裘紫衫,外加黑纱披身,十指修长。赤足如雪,手腕和脚踝上分别套着一圈小铃铛,举手投足间铃声四起,飘渺如天界仙子,让人望而不能自拔。 而她身旁两人显然就没她这么靓丽夺目,竟似其丑无比。 她左侧一人披头散发,枯槁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是渗人的惨白,初望之下还以为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此刻他手中正拿着一个白净的玉瓶,凝神细看之下,可以望见正有丝丝黑气从瓶口吸入其中,想来方才天空的黑云定是出自他的手笔。而女子右侧之人虽然没有他这般长的可怖,但也不枉多少。只见那人双眼赤红,满是阴险狠辣之色,收掌宽大,十指却是森森白骨,上下打量,但见此人除了上身浑圆饱满之外,下身却尽是一堆白骨,直如妖魔。 三人如此站在一处,阴森之气滚荡漂浮,被其气息所激,无长风身后众弟子竟然觉得似坠冰窟,浑身冰凉,当下不敢怠慢,立时聚气游走全身,抵抗那由心灵处刺发的寒意。然而终究众人资历修为尚浅,除了大师兄段无痕勉力抵抗住外,其余众人均觉胸口气血翻腾,舞游龙率先抵挡不住,仰天喷出一道血箭。 段无痕此刻亦是有苦难言,只觉全身经脉都似乎森寒遍布,体内犹如有万千冰寒之气游走,自己枉有接近“形丹”的修为,竟也只能将那股寒气慢慢逼出体外。他眉头紧皱,额头、鼻尖早已泌满了细密的汗珠,不断淌过脸颊,滴落在地。 然而不经意间,眼角撇出,却见令狐烨似乎浑然不觉,还依如之前一般的站着,仰头打量天空中的三人。 见到此等情形,段无痕满脸诧异之色,由衷不解。之前他曾有心视察这个师弟的底子,所以与其交谈之中,暗暗散发出神念真气探查他是否有过修习真法,然而除了他身子骨感觉比一般人硬朗许多外,其他的基本与普通人无异,却不知此时这看似名不见经传的小师弟是如何抵挡住那股阴森寒意的? 段无痕还在这般猜测,不料神念松动,顿时又被那寒气罐体而入,周身冰冷,脸色一下子白了许多。当下不敢怠慢,忙收敛心神,滔滔真气在体内流走,缓缓凝聚到丹田气海之中,呜呜旋转,不断有热量从中传来,这才又将那冷意压制下去。 此刻他也明白强敌在侧,不能三心二意,立时将令狐烨身上发生的异象抛掷脑后,待到击退恶敌后再问他不迟。念力积聚之下,那彻骨愣寒顿时被硬生生朝外逼退,待到最后一丝寒气退出体外时,段无痕方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周身犹如虚脱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无长风知道值此劲敌,人多未必是好。当下抿嘴传音道:“无痕,此地不宜久留。那些人不是你能对付的,速速将你几个师弟送至雾虚崖治疗,切莫怠慢,延误伤势!” 段无痕当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不容多说,起身拉起身边三位师弟,腋下各夹了苏无墨和指一阳两人人,肩头又抗舞游龙,手指捏决,身后长剑轻吟,颓然出鞘,横躺面前,瞬间黄光大作,变的硕大无比。随即他不待多言,纵身跳跃其上,食指伸出,飞剑怒啸着破空远去。急忙之中尽然全然忘却了还有一个丝毫没有法术真气的小师弟令狐烨还留在场中。 半空中两个男子看着段无痕远去,显然心有不甘。不过那女子比他们俩的地位显然高出许多。俩男子斜眼望向女子,似乎想从她的眼神中得到一些指令。 那双露出轻纱外的双眼似若寒星,在他两人脸上扫视了一圈,凶光稍纵即逝,随即又收回了目光。两人对视上她眼睛的片刻,全身竟有些不听使唤,显然很是对此女敬畏。豁然,那女子如神灵高高再上俯览下方数千万剑宗弟子,似有不屑和嘲弄之意,挥挥衣袖,轻然开口道:“那些小鱼小虾不用管他,逃了就逃了,也弄不出多大气候。我们今天此来,只要擒杀些大鱼肥兽就行了。”声音轻柔,不似人间有,仿佛从天际传来,飘忽悠远,但却让闻者有一股异样之感——那便是狠辣无情。 随着话音落下,女子俨然将视线转移到了无长风的身上,细细打量起此人。片刻之后,女子悠扬诡秘的声音又传荡在天空之上:“想不到人界竟然还有这等修为的高人。看来此番是不需此行啊。” “来者究竟是何人?竟敢到我仙山撒野!”一个身披白袍装扮的红唇美妇从人群中步出,厉声叱问道。而她的身后则是众多的手持仙剑的素衣女子,想来此女定是翠屏居的现任首座“薛雯”无疑。 半空中的三人被此音所动,不由将视线朝薛雯这边移将过来。盯得她看了数眼,满是鄙夷不屑,众人也没见她如何出手,只感到一阵劲风铺面,下意识的举起胳膊摆开架势试图遮挡狂风,真气稍逊者顿时如浮萍草芥一样被吹到半空,随风逐流。霎时间人群大乱,嘈杂四起。 而身处风间浪口的薛雯却不敢怠慢,不过毕竟她身为一派首座也拥有不俗的修为,思绪飞转间,聚气胸腹之处,形成一道护体真气,顿时将那狂风挡着朝两侧吹散。不过如此一来,不免有些狼狈之象。 但好在能上天诛台的都是三代弟子,多少算是万剑宗内部的精英分子了。除了个别资质稍差,修为不前之外,大多数都以修炼到分神境界,狂风虽洞彻似电,来的突然,还方可抵挡,只是仓促之间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出了点丑。 其时恰逢万剑宗一年一度的六峰会武,数千二代弟子齐聚于此,其中不乏有资质领悟力强的修真弟子。而且正值此番盛会,六峰首座除了掌门玉虚子留守御剑堂以及苍竹峰的云海道人尚在闭关潜修之外,其它四位首座都在此地。这小小的慌乱之景在各个首座临危俨然,指挥得当之下,很快被安定了下来。 那蒙面女子其实那道发出的狂风逆浪对薛雯这种修真高手而言并不算什么,她本可以从容硬接。不过一来薛雯不知道对方底细,对其发出的狂风必然有些戒备和怯意。二来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发难,仓促应接,才现出狼狈模样。 蒙面女子本就没想下狠手,只想挫挫薛雯锐气,见她如此模样,当下也不多理睬。拂袖一挥,翩翩如彩蝶从容的徐徐飘落地面。 “万剑宗妄称人界第一修真大派,我看也不过尔尔。只不过是会些雕虫小技,蒙蔽世人的喽啰而已。”蒙面女子随意的左右环顾一圈,轻描淡写的说道。 “何方妖孽,竟如此狂妄?休得猖狂!”薛雯闻言大怒。数百年来,万剑宗能有如此阵仗,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派中弟子虽称不上各个是天资过人之士,可是在严厉派规下,各个都勤学苦练,绝非无用之徒。然而今朝听的此女声称尔等乃喽啰之辈,这怎么能不让身为一峰首座的薛雯动怒?此刻她脸罩寒霜,怒容满面,手指掐诀,但听一声清脆剑鸣,身后“霜花剑”已然出鞘。它似有灵性般的在空中舞动一圈,继而飞落在薛雯手中,剑尖寒光夺目,霜气飘舞,周围的气温顿时降低许多。有些离得近的弟子身体颤抖,拿捏仙剑的手掌竟在瞬间结了一层冰霜。 蒙面女子依旧稳如昆仑,毫不动摇。而在她身旁那个脸色枯槁惨白之人双眼蓦然直愣愣的盯着薛雯手中的“霜花剑,”眼神中满是贪婪之色,一股强烈的占有yuwang显露无疑。他喃喃自语,表情兴奋:“真是好武器啊,想我鬼界人才众多,各个身怀绝技,可惜物资却是缺乏的很。就连灵鬼王大人也没有此等上好的武器啊。倘若能将此剑带回去……嘿嘿……”想到高兴之处,忍不住怪笑出声。 虽然此人声音极低,不过对于薛雯这等境界的高手来说,这言语却是一字不差的清晰入耳。当听闻“鬼界”二字时,她不禁一愣,随即大惊。想不到眼前这长相惨白之人竟是鬼界之人。可是明明通往五界的封印还未解开,这些许人却是怎么到人界来的?不过此刻却不是深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当即携剑直指蒙面女子,语气冰冷道:“我早感觉你们奇怪,想不到竟是鬼界妖徒。如今犯我修仙圣地,罪不可恕,还不快快受死?”话音未落,身形电闪,卷起一阵狂风,朝三人冲去。手中霜花剑寒星点点,蓦然在空中凝结成万千冰凌,银光闪烁,已然从四面八方将三人包围,狂飙扫射。 薛雯泛起一丝冷笑,此招乃她至为得意的招数,常年修炼,更是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那冰凌乃是由她体内阴柔真气灌输霜花剑引起器气共鸣之效,从而将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为冰凌,加之神兵融合了真气,那冰凌坚硬于铁,岂是人力能挡?此番之下,薛雯自有信心一举挫败三人,即便不能一击得手,三人必定也将为重伤之躯。 冰凌飞速如电,转瞬及至。然而那蒙面女子却浑然不觉,突然仰头咯咯娇笑。劲风吹过,拂去她脸上的黑纱,顿时显露出她的面目来。 娇艳、动人。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庞啊?琼脂雪肤,如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丝毫没有瑕疵。琼鼻高耸,称着那如珍珠的双眼,真是美到颠毫!即便知道她是来挑衅的妖女,可是众万剑宗弟子仍忍不住睁大了双眼,呆滞的望了好久。就连一旁的令狐烨竟也有片刻失神。如果让他做个抉择,他绝对不会相信此女竟是毒蝎妖徒。 黑衣女子笑声不断,手脚不停。莲步轻移,在原地偏偏旋舞,十指交缠,刹那间但见幽光闪烁,蓦然光芒大盛。只听“吱吱”响动,指甲成疯长之势,片刻间已经三尺有余,银亮如尖刀。双手虚空乱舞,十指飞闪,越舞越快,携带着尖锐指甲的破风之声,如万千银蛇乱舞,看的人眼花缭乱。 无长风见景如此,不由对着犹自凝身空中的薛雯大喊:“危险,快闪!”满脸焦急之色一闪即逝,话音刚落,他所站之处卷起一道残影,而他真身早已擒剑破空,闪身来到了薛雯正前方。 幽光之中,只听叮叮当当的脆音袅袅不绝。忽然咻咻之声大作,那原本是射向黑衣女子为首三人的尖锐冰凌竟携带雷霆之威反射着朝无长风、薛雯所在之处狂飙而至,角度百出,尽显刁钻、诡秘。 薛雯的神念兀自还停留在无长风方才的大喝之中,还未回神。当是时,突然感到左下方劲气鼓荡,当下知道不妙,想要躲避已然不及。 “哧”的一声轻响,薛雯眉目微皱。一根冰凌已然斜刺入她的小腿之中,鲜血激射,流淌不停。更不幸的是,有一股冰寒之气从伤口透入骨髓、血液、经脉乃至全身,使她难以动弹。 “没想到我竟中了自己所施放的冰雪寒凌。”薛雯素来冷傲如寒梅,虽大意受伤,却依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身中冰雪寒凌之人,倘若功力不够,立时会血液凝固,机体停止,永远化作一塑冰雕。但即便功力高绝,想要化解也是不易。倘若不是薛雯修为非常人可比,恐怕早已如冰棍从天空坠落了。 无长风亦是压力重重,不过举手投足间稳重祥和,将射向薛雯的大半冰锥都挡下了。可惜绕是如此,依然有不少钻了空隙,射入薛雯体内。 当下他也顾不得许多,高声朝着兀自凝望的万剑宗众弟子喝道:“薛雯首座已受重伤,速速带其离开救治。尔等竭尽全力,将此等妖孽伏诛于此!” 无长风深知对方实力高出自己很多,再这般耗下去,恐不是对手。牙关紧咬,暗道:“此三妖孽如此功力,如若让他们逃回去,他日定然为祸不小。今日说什么也要把他们留下!”蓦然大喝,双手交缠,呼吸间捏出数十个指诀,金光从指缝间一闪即逝。仙剑脱手飞空,剑气虹亮,随即在空中飞速旋转,分出一圈圈气剑,越转越多。如一把无形的气剑形成的大伞将天空也遮盖住了。 放眼望去,天空中以无长风的仙剑为首,周围聚拢着数不清的气剑。少说也有数百之巨。如转盘在天空不停旋转。突然那为首的仙剑在高空稍一停顿,如流星飞舞坠下,丝毫不差的落入无长风手中。而那数百把气剑则飞速围拢,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无长风舞薛雯包裹在中间,飞速旋舞。 第十四章 前尘往事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气劲肆虐,锐风陡起,气剑飞旋,卷舞无形无影。天空祥云扭曲,尽数朝彼处聚拢,竟是被那气剑卷扫之力牵引而来。 云层翻涌,层层叠叠,不曾断息,直如大海波涛,翻滚跌宕。冰锥来去如电,悉数朝无长风急射而去,却被飞舞疾驰的气剑挡的四散溅射。周围不少修为不甚高超的万剑宗二代弟子都被无辜射中,中了那至阴的冰雪寒凌剧毒。有的抵挡不住那游走全身的寒气,立时被冻成冰雕,又被斗法中的黑衣女子等人的劲气扫到,立时化为碎片,掉落一地。 霎时间就有十余名弟子横死当场,死无全尸。 就在无长风感到压力倍增,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外侧的劲风全消,周身顿时轻松许多。当下撤了包围自己的“御灵剑气”,长剑凌空一点,甩手弹出一股柔和真气,将身后的薛雯缓缓的推送了出去。 薛雯身在半空,周身僵硬,动弹不得,眼看就要摔在地上。虽然这般不会伤及性命,但此刻真气抑堵,无法施展,这般踏实落地,伤痛却是避免不了的了。 就在她即将落地之时,天诛台下方云层忽然闪出一道赤红亮光,破空穿云,直射天穹。 众人眼前一花,还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蓦然一道人影穿空而过,丝毫不差的来到薛雯身后,展手将她拥入怀中。 无长风真气耗损过多,落地后正呼呼喘着粗气。忽然见此人迅猛的身影,也是一惊,不知是敌是友。但随着他转头望去,脸上却终于散发出了些复杂的微笑。其中包含的意思有希望、有无奈、有欣喜。 以黑衣女子为首的三人也是呆了呆,不想此刻竟还有高手到场。但看见那人脚踩仙剑的样子,黑衣女子顿时放下心来。毕竟要靠外物飞行,修为肯定还不如自己,心下稍安。随后低声吩咐了身旁那两个长相憎恶的男子,便驻足凝望,不再有所动作。 此刻令狐烨与其余万剑宗弟子也悉数看清了来人模样,但见那男子蓬发飘飘,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脚踩仙剑,凝空而立,腰间别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周身包裹着一层红芒,加上他那英俊潇洒的脸庞,直如阳光般耀眼。此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引领令狐烨一同前来万剑宗的醉逍遥。 薛雯本是冰霜美人,平日里即便是对无长风这几个师兄都是冷言冷语。此刻闻到一股浓烈男性气息,立时寒霜罩脸。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硬生生在醉逍遥怀中转身,圆瞪杏目,冷冷的朝他扫视过去。可是当她看见那提拔俊逸而熟悉的面容时,双眼中的神采颓然变的十分复杂,原已被寒毒迫的苍白的脸上竟不由自主的现出两抹不易觉察的嫣红之色,直显腼腆羞怯,如不经人事的小姑娘一般。浑然没有了先前傲人的气势,简直判若两人。 正当薛雯要开口之时,忽然人群中一声娇喝顿起:“休得伤我师父!”一白衣少女离地跃起数丈,手中剑花绽放,朝醉逍遥后心直刺而来。 芒刺在背,醉逍遥却似乎浑然不知。朝薛雯甜甜一笑:“你这个弟子资质不错,不过就是性急了点。这般莽撞,他日要吃亏的。”看也不看,低哼一声,周身红芒暴涨,气浪强猛,竟将那白衣少女生生逼退! 那场中的黑衣女子将此幕看在眼中,瞳孔中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黑芒,精光四射。 那白衣少女一击挫败,还待再次攻击,无长风却已开口喝道:“韦清瑶,速速住手!”指着醉逍遥道:“他是来帮我们的。” 那唤作韦清瑶的白衣女子闻言,稍稍一怔,将手中之剑收了起来。 此刻薛雯又恢复了她以往的神态,徐徐开口道:“你……你怎么来了?”语气中显然有些惊讶和莫名的激动。 醉逍遥此刻亦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右掌探出,直抵薛雯后心,真气如烈阳奔流,连绵不绝的渡入她的身体,将其体内的寒冰之气缓缓化解。他那专注紧张的神情丝毫将周遭一切都抛在了脑后,仿佛此时此刻,天地间就只有怀中佳人至为重要! 片刻后,薛雯苍白的脸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手指抽搐,隐约可以动弹分毫。当下伸手入怀,从中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水晶瓶,拧开盖子,一缕香气随之飘出,闻之沁人心脾。薛雯缓缓从中倒出一颗雪白弹丸,张口服下。又转而朝醉逍遥复杂的望了一眼,终于开口淡淡道:“不要浪费真气了,我已服下解药,休息片刻就好。”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醉逍遥眉头不由微微皱起,随即苦笑一声,释然收掌,将薛雯平缓的放下。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呆滞,有些伤感,转望天空,轻叹一声,道:“我真傻,此次再见你,看到你那如花的娇颜,我原以为能将我俩间的隔阂消除,可终究你心如寒冰,依如当年一般绝情……” 声音悲怆,字字清晰。传入薛雯耳中,她不由全身一震,但醉逍遥此刻却不曾看出她的异样。薛雯脸色复杂,深吸了一口气,又强自按下心中的砰砰心跳,化作那似乎如千年雪莲寒冷僵硬的脸色,摆手淡淡道:“以前的旧事不必再提。今日你我各有归属方向,何必执念若此?修道之人讲究静心养性,像你这般如俗人为琐事烦恼,何日能修成正果?” “为了修仙你可以抛开一切,难道成仙成神真的那么重要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成仙后失去了你曾经拥有的一切,难道你也不后悔么?”醉逍遥神色激动,话语有些偏激,几乎是扯着喉咙吼了出来,默然回神,想要收口却哪里收的住。 周围除了无长风、梦茹等熟知两人关系的首座外,其他众人却不约而同都朝着场中的醉逍遥投去不解、诧异、愤怒的目光。 好在醉逍遥也无心要薛雯回答,颓然飞身跃出数丈,正面凝立于那黑衣女子前。起先的凝肃之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游戏风尘的浪荡俗子的笑容。他左右盘旋,对着黑衣女子从上看到下,又从左望到右,贪婪的吸了一口周围的空气,感叹道:“想不到魔界的魔女竟也来到了人间。看来封印快坚持不住了。不过如果魔界之人各个像姑娘如此这般美丽淡雅,倒不失为人间增添了几分光彩。” 如今大敌当前,被他这般一搅,众人顿时不再心中猜忌他与薛雯的关系,收敛心神,都朝着黑衣女子看去。 那黑衣女子表情一怔,对醉逍遥如此调框之词毫不在意,反而疑惑道:“你怎知我来自魔界?” 此话一出,一旁的无长风也大感诧异。他也由此疑问。方才三人到此,这么多人也没觉察一丝异样,别说魔气了,连寻常妖气若不细察也难以探知。在无长风看来,醉逍遥与自己修为几乎持平,可自己都没发现这等异样,他却如何能知道? 醉逍遥哑然失笑,道:“我不认识姑娘,但姑娘手脚上的铃铛我却识得。”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黑衣女子不慌不忙道。 醉逍遥负手原地踱了几步,笑道:“此铃名曰‘散魂聚魄’。共有四对,套手上的乃散魂,脚上的则是聚魄。此乃魔界魔王的宝物,原先分别由魔王身边的四护法保存。如今却在姑娘身上出现,而且你修为又如此之高,想必定是魔界中人,恐怕身份还不低。至于这铃铛有何作用嘛,我也不便多说了,在场的恐怕很多人都知道。” 无长风听罢,不由的将目光扫向那黑衣女子所带的四串铃铛,眼睛一亮,颓然明了。方才自己只顾相斗,却没有注意这铃铛相貌,此刻一看之下,顿时大惊。脑海霍闪,记起了一桩修真界流传至今的传奇事情…… 第十五章 强留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五百年前,也是这般世纪。轮回定数,往复周转,不曾变更。封印震动,魔王、妖孽破印而出,危害人间。修真界动荡飘摇,腥风血雨。魔界之主修为高深,无人能敌。而他更是携带其座下四护法横行人界,一时无人能戳其锋。正道之士心中愤慨不平,有意将此等混世魔王赶回魔界。奈何修为不敌,只得仰天徒呼哀哉!四处奔波躲藏,一方面气恨不能亲手屠杀魔王,一方面又隐匿身形,祈祷自己不要被魔族发现,落个惨死下场。 修真界多隐士高人,亦有不少怜惜天下苍生安危,毅然出山与魔王抗斗。然而即便修为高于魔尊之能士,依然敌不过他座下四护法手中小小的四枚铃铛。死者多为当时在修真界名动八方之人。死相之奇,无人能猜透。死者既没断气,也没有身首分离。而是生生被抽出了精气而死,魂飞魄散。死后多为行尸走肉,双眼无神,任凭四护法差遣,除了没有一丝生气之外,其它几乎和正常人一般。一旦被铃铛收取了魂魄的人,他就没有了意志和思想,完全成为了魔王手下的傀儡,听命于他。所以当时的恐慌尤其可想。而“散魂聚魄”之名也由此而来。 当时正值东汉,敬宗刘保号召天下,广招高人贤士,同时散发圣旨昭告天下:若谁能击退妖魔,敬宗愿意亲自册封其为大汉国师。一时间贪慕虚荣者争先拜服,力求光宗耀祖,然而无非就是涂征杀戮,泼洒血腥,争名之人无一从魔王手中幸免。江山社稷一再动荡不安,仿佛随时都将崩塌沦落。 敬宗刘保见此情形,心如死灰,暗叹天亡大汉。每日茶饭不思,日渐消瘦,群臣担忧,惶惶不安。守城将士也是整日封闭城门,不让外来者以及城中百姓随意走动。日子一久,商客稀少,税收日渐低下,即便不被城外妖魔啃食杀害,也定然揭不开锅被活活饿死。 一天早晚两次妖魔侵扰,将士们多是体力不支。早已断粮缺水多日,在这般下去,要不了多久便会破城人亡。 正当人界人人自危,惶恐不安之时,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年轻人。他手持一柄青竹剑,单枪匹马独闯五城六郡。途经之处,遇妖杀妖,逢魔斩魔,一路畅通无阻,铁骑当先,高歌猛进,一路朝着大汉都城长安奔来。他手中的竹剑仿佛一柄无双神器,无情的收割着妖魔的性命。 临的长安城下,恰逢日落西山之时。妖魔乱舞,正猛烈攻击着长安城。兵刃相交,刺耳森寒。人族将士拼死抵抗,然而寡不敌众,实力与体力上又相差悬殊,要不是骨子里还有一股勇气,恐怕早已瘫倒在地了。饶是如此,仍被妖魔攻打的连连后退。这些异界生物不比普通的士兵,他们攻城不需要云梯、盾牌、攻城桩等器械,完全如同修真高手一般直上直下,打得普通士兵毫无招架之力。不断的有人从城墙摔落,惨呼声中化为一滩肉泥。亦或是刀芒闪过,厚重的盔甲连着身体一起被切成两段,身首异处。 血洒如雨,将半边城墙都染红了。晚风吹过,杀伐血腥之气扑鼻而来,闻之作呕。少年跨坐马背,猛拉缰绳,骏马嘶鸣,前蹄高抬,生生止住奔行之势。蓦然一声轻喝划破清冷的夜风,穿破重重云层,遥响九天。少年脚尖轻点马背,飞升而起。身后剑鞘青光冷幽,一闪即逝。竹剑飞空,稳落手中。他双目森冷,精光霍闪,在半空中旋身飞舞,越转越快,如飓风狂飙,仿佛要吞噬世间的一切。轻啸之声压过漫天惊呼、嘶喊、拼斗之音沉沉传出:“妖魔受死!” 短短四字,如闷雷滚滚,震得众人心口一阵气血翻滚,还未等人们回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少年早已凭借迅疾的身法冲入妖群,剑光闪耀,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但听惨呼四起,妖魔四散。周遭士兵压力稍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而少年邴然无色,依旧专注游斗,神威凛凛。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周围妖魔或死或伤,盯着半空中那少年的眼神都不免露出惊骇、愤怒、恐惧诸多神色,肝胆尽裂,轰然作鸟兽散。 待到城楼军士回过神来,少年已御风飞出数百丈,人影模糊,只能依稀瞧见天边有一个白色光球闪烁这刺目光华。 此后捷报连连,被魔妖攻占之地接连收复,但问之详情却无人可答,只是经常有人看到一个手持竹剑的少年翱翔天地,来回于各大妖魔侵占之地。 短短数月时间,不管是妖魔魁首亦或是修真散仙都熟知了神州大地上出了这么一个后起之秀,声名鹊起。 此后半月时间,少年又以一人之力杀的数千妖众如过街老鼠,仓皇奔窜。继而大败魔族八旗天魔阵,绞杀五个阵眼棋手。其余三魔虽侥幸逃脱,却重伤经脉,形如废人。魔尊震怒,约少年决战昆仑山。而散、魂、聚、魄四护法也随其而往。 没人知道那一战究竟结果如何,只因一起去观战的人都被当日昆仑之巅的狂猛气浪当场震毙了。那日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黑云滚动,红日之光透射不下,明明是白昼,天地间却比黑夜还要黑暗。四周除了那呜呜的风声就只剩下昆仑山顶时不时的轰鸣之声,如天雷在耳,偶尔剑光破云如雷电横空。 这般情景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就在大家都被这种天气压抑的快发疯的时候,风停了、云散了,阳光洒遍神州,一片温暖。 几天之后,妖、魔、鬼、佛、神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封印恢复,人间还复和平。 昆仑惊天一战,被各大修真门派铭记,而一个名字也因这场旷世之战响彻整个修真界,他便是万剑宗的开山祖师――云仁逸。后辈称之为“神侠。” 对于这段事迹,无长风等一众首座虽然并未亲身经历,但此乃万剑宗之荣耀,自然耳熟能详,了然于胸。对于那魔界中无上魔器“散魂聚魄铃”更是忌惮于心,至今万剑宗的剑阁之中还留有此铃的图样,只是刚才一心交战,没有注意。此刻看那四圈铃铛银白透亮,表面却有丝丝乌紫光华流转,样子与一般铃铛相去甚远,见所未见,却与剑阁中的图样所描几无差异。心中大骇,知道此次大敌当前,不似以往小妖,对眼前女子更为忌惮。 黑衣女子咯咯娇笑不止,朝着醉逍遥媚声道:“想不到时隔五百年,居然还有你这等有眼力之人。我原本还以为人界安享了数百年太平,修真之士早已不堪一击,人界这块沃土已经是措手可得,现在看来还得费点周折啊。”如秋水的明眸淡淡的扫了群雄一眼,一改方才的媚态,脸容瞬间化作冰冷之色,挥手道:“鬼风、骨魔我们走吧,此次探查任务已经完成,不必多留此地。” 话音刚落,还不待两人应声回答,无长风已然上前一步,笑道:“姑娘难得来我万剑宗一趟,如果就这么匆匆走了岂不显得我仙山怠慢?不如留下来休歇几日,我们也可以尽尽地主之谊,带你四处观光一番。”言语不温不火,暗中却凝神聚气,由经掌心涌入雾虚剑中,光波涣散,准备随时发难。 黑衣女子巧笑嫣然,也不作表示,只是转头给了鬼风一个眼神。 鬼风会意,枯槁的脸上拧出一丝蔑笑,说不出的难看。右手虚空一托,白玉净瓶赫然在手。嘴唇翻动,默念法决,只见一股浓稠的犹如实质的黑气从瓶口冲出,不过眨眼之间就难以看清三人身影,只有黑气仍在一刻不停的增多,仿佛要吞噬周围的一切。 “动手!”一众万剑宗弟子一时之间看到此等景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无长风的喝声却已经穿过众人耳际。他虽也不明这黑雾是何等妖术,但却深知这样的情况时间越久,变数越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当下气聚丹田,运用佛门狮吼功将声音遥遥的传遍天诛台的每一个角落。 众人闻声顿时回神,一时间人影纷乱,仙剑破空乱舞,眩光流彩,将半边天际照耀的色彩迷离,瑰丽万千。 第十六章 将计就计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天诛台上人影纷乱,神兵法宝层出不穷,大放异彩。然而咫尺之距黑雾渐浓,天地失色。 令狐烨身处漫天剑光之中,望着时而拔地而起的众多万剑宗的弟子,突然没由来的产生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弱小,连一点忙也帮不上。收掌曲握成拳,只恨自己不够强大。十指骨骼泛白,咯咯直响,他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团黑雾的中心,仿佛要洞穿里面的一切。 黑雾浓密,渐渐扩散包裹住一个万剑宗弟子,继而两个、三个、四个……数不清的万剑宗弟子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浓雾中,仿佛一颗石子掉入茫茫大海,只是泛起淡淡的涟漪,接着便了无声息。 原本笼罩天空的剑光越来越少,呼喝声、呐喊声渐渐也听不见了。 无长风凝神感应,猛然发觉原先以黑衣女子为首的三人强烈的妖魔之气竟然探查不到了。心中暗道不好,当下提气丹田,大声呼喝,想要提醒周遭众人小心防备。然而滚滚洪音却如泥牛入海,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无长风转头四顾,周围除了那浓稠的黑雾,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不知何时,自己也竟身处这浓雾之中,心知中计了。心中牵挂梦茹母女安慰,暗骂自己糊涂,刚才只顾拔剑攻击,竟然没有将她母女二人留在身边。如今敌暗我明,在这浓雾中多呆一分便多一分危险,思筹间汗水瞬间密布额头,又从两鬓间滑下。 “公主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是这就走还是顺便宰他几个小崽子以除后患?”鬼风双眼贪婪的望着眼前时隐时现的剑光,随口问身旁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似乎知他心思,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嘲笑:“你不就是想要收几件兵器带回去讨好那长相恶心的鬼王嘛,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鬼风原是鬼界鬼王座下一等战将,对鬼王忠心不二。听她这么诋毁鬼王大人,心中恨怒,然而似乎对黑衣女子的身份很是忌惮,强压怒火,仍然勉强挤出笑容,奉承道:“公主殿下明察秋毫,连我心中所想也猜得透。这个……你也不是不知道鬼界那个荒芜的模样,哪有人间这般地大物博,灵气充裕。虽然刚才那白衣女子的仙剑我没法抢到手,但眼下这么多小崽子手里的家伙也不错,而且他们现如今身处这鬼潭黑雾中,查探不到我们的气息,又不明方向,正是动手的大好时机。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岂不可惜?” 黑衣女子甚是不屑,面无表情道:“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能收多少你就收多少,小心行事。时间一到,我可不等你,如果捅了什么篓子,别指望我来救你。”说罢,闭目盘腿,凝神养息。至始至终,骨魔都是一副冰冷模样,并为发言,只是笔直的站在黑衣女子的身旁,亦如一尊雕像。 鬼风忘了两人一眼,神情颇为尴尬,最后眼神定在黑衣女子身上:“这个……那个……公主殿下可否将你的乾坤袋借我一用?”黑衣女子轻哼一声,从腰间取下一个黄布小袋扔到他手里。 鬼风讪讪一笑,不敢多话。盯准浓雾中颓然闪现的一道蓝光,默念法决,手中玉净瓶银光一闪,忽然变大数倍,瓶口呜呜响起破风之声,吸力陡增,浓雾倒卷,吸入瓶腹。蓦然间那道蓝光也随着黑雾飞卷而来,随手被黑风轻易抓住,竟然是一柄质地不错的仙剑。黑风哈哈大笑,又将刚才吸入的黑雾从瓶中放出,依法炮制,将眼前颓然闪现的一柄柄仙剑收入乾坤袋里。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可见度不到一米。醉逍遥神色凝重,想要凝神探查那三人的妖魔之气,然而真元外散却如泥牛入海,了无踪迹。反手抓住身旁薛雯素手,沉声道:“跟紧我!如今敌暗我明,小心防备。”他宽大而有力的手掌如铁箍牢牢的握紧身旁的女子,仿佛深怕一松手就离自己而去,丝毫没有察觉薛雯紧蹙的柳眉和脸上的红晕。 天诛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在平时以他的修为要在此找个把人当然不难。然而这黑雾忒也奇怪,似乎屏蔽的周围所有人的气息。醉逍遥全神贯注的搜寻也不过只能探查到方圆三丈之内的气息,如果不是身在咫尺的人,绝难发现。暗自思筹对策,总不能这般束手束脚,处于被动。思绪飞转,突然心生一计。当下放开薛雯,取下腰间的酒葫芦,猛地灌入一大口。左手食指伸出,真元由经丹田聚于指尖,化为一束三昧真火。醉逍遥凝神聚气,张口喷出一道酒水,在他刻意使力之下,那酒如羽箭飞空,直朝黑雾深处冲射而去。他抓准时机,手指划过,三昧真火顿时将那尚未落地的“酒箭”瞬间点燃。 “轰”黑暗中,仿佛蹿升出一条五丈长的火龙,烈焰熊熊。火光耀眼,将周围的黑雾生生逼退一丈有余,开出一条大道。 那酒也不知是用什么酿的,落地后也不灭不息。醉逍遥眼见有效,更是一口接着一口朝外喷吐,后来索性指决变换,将酒从葫芦口逼出,如长龙飞空,被三昧真火扫中,又似一条攒空的火绳摇摆,在半空化为漫天火点颓然洒下,霎时壮观。刹那间,眼前豁然开朗,其他万剑宗弟子被如此景象吸引,纷纷接踵而至,没过多久,醉逍遥与薛雯身旁就聚集了十数个万剑宗弟子,其中无长风、梦茹、令狐烨等人赫然也在其中。 众人相视一笑,眼神交替,算是打过招呼,诸多情愫尽在不言中。各自收敛心神,围拢聚集,两两相护,继续搜寻以黑衣女子为首的三人。 醉逍遥的酒葫芦储酒量大的惊人,这般一路喷洒了快半柱香的时间也未见断绝。倒是周围的万剑宗弟子聚集的越来越多了。 黑衣女子睁开双目,缓缓起身,淡淡道:“半柱香的时间已到,我们该撤了。”正欲御风撤离,却听鬼风喊道:“等等!” 他又惊又喜,丑陋的脸上露出狂喜、兴奋之情,整张脸都似乎扭到一块了。“快看,那道三昧真火,居然如此硕大,定是一把极品仙剑散发而出。待我收了它再走不迟!” 黑衣女子朝他手指之处看去,果然看见烈焰跳跃,煞是威猛。细细感觉,果然有似有若无的法宝之气,想来确实像鬼风所说是把不世齐出的仙剑。想来要走也不急这一时,深知鬼风脾性的她知道此鬼贪念一起,大罗金仙也拉他不走,只是这宝贝白白便宜了这恶鬼却有些不乐意。她自恃身份也不好强取,当下轻哼一声,道:“速度快点。” 鬼风哪里还要黑衣女子提醒,他巴不得马上将那幕后的神剑收入囊中呢。早已在一旁掐指捏诀,输送法力了。 玉净瓶凌空嗡嗡飞旋,声势从未有的浩大。瓶身暴涨,直如麻袋,气旋鼓舞,黑雾倒卷,那远处的点点火光也不由自主的随之倒卷而来。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么强的气流。”片刻之间还静风无波,怎么突然间有这么强的螺旋气流?无长风心中大凛,知道定是妖魔作祟,一边告诫众人小心防备,一边气沉丹田,稳固身形。 众人得令,定气凝神,双脚如胶牢牢的粘住地面。衣带飘飘,鼓舞不息。 令狐烨尚未修习真绝,体内真气全无,率先被劲风吸扯而去。而一旁的薛雯原本伤重,此刻被劲风吸力牵扯,似乎抵挡不住。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拔地飞起。 醉逍遥大惊,想要救夺,她却如纸鸢飞出数丈之距,救之不及。猛一咬牙,飞身略空,尾随而去。嘴唇蠕动,传音无长风道:“与其敌暗我明,不如敌暗我暗,将计就计。”为了在第一时间看到敌人动向,防止突袭暗算,醉逍遥更是不遗余力的将仙酒化为三昧真火雨照亮前方道路。无长风会意,当下叫梦茹留守此地,吩咐其余万剑宗弟子摆下天罡剑阵,然后放松全身,任由那劲风刮卷倒飞。 万剑宗弟子移形换位,剑影纷呈,人影分分合合,井然有序。天罡剑阵再有片刻就可摆成。只要剑阵完成,这劲风便可悉数被挡在阵外,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不可能算无遗策。就在剑阵将成未成之际,一道白色身影凌空而起,御剑随风而去。看那身影,竟是翠屏居薛雯座下弟子――韦清瑶。 此时自顾不暇,众人如若撤剑相救,天罡剑阵势必功愧于溃。此刻风力比之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如若没有剑阵守护,后果不堪设想。此时留守此地之人唯有梦茹辈分最高,修为最强。她果断跃入人群中心,充当阵眼角色。虹影剑彩芒夺目,如虹彩直冲天际,天罡剑阵瞬间成型! 四周的狂流气旋瞬息间仿佛化为了清冷微风。众人身处剑阵之中,大口喘息,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鬼风眼见那火焰熊光越来越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正待探掌收取那“绝世神兵”,忽然听黑衣女子怒道:“蠢货,怎么会有人类散发的生气?”聚睛扫望,一道耀眼白光紧随那火焰而来,暗道不妙,破口喝道:“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鬼把修道者引来了!”话音未落,那烈烈炎火已经逼退周遭黑雾,近在咫尺。 鬼风此刻也发觉了异常,当下停止施法,玉净瓶光波涣散,变成原来大小,落入他手中。 劲风既消,那原本强而有力的撕扯之力顿时也消弭于无形。令狐烨率先重重落地,疼的眼冒金星。薛雯提气下落,但因伤重,踉跄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脸色浮现少有的苍白,显然体内真气有些絮乱。醉逍遥与无长风也随后而至。最后的道白光也缓缓落下,韦清瑶跃下仙剑,脸罩寒霜。 黑衣女子看到醉逍遥兀自燃烧在指尖的三昧真火,想到方才熊熊烈焰,其中原由,心下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冷哼一声,狠狠瞪了鬼风一眼。 鬼风虽然贪念甚重,却也不是蠢驴,自然也已经猜到原委。望着醉逍遥的双眼怒火欲喷。想到自己堂堂鬼界第一战将居然被小小人类如此耍弄于鼓掌,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宰了眼前之人。 “妖魔宵小,你们逃不掉了,快快束手就擒吧。”霜花剑直指黑衣女子眉心。薛雯表情亦如往常一样的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第十七章章 险战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手下败将,何以言勇?”黑衣女子嗤之以鼻。 “你……”薛雯担任翠屏居首座之职多年,一直自恃甚高,备受尊敬,何以受过如此羞辱?银牙紧咬,竟是被气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那双凌厉的双眼死死瞪着黑衣女子,直欲喷出火来。 醉逍遥眼见薛雯受侮辱,心里没由来的愤怒。这一路上薛雯虽对他不理不睬,然而不管她心里究竟是如何想法,他这十几年来却从来没有变心,一如既往的深爱着眼前这个孤寂冰冷的女子。所以此刻眼见她被人羞辱,醉逍遥心头就似乎有股无名之火在燃烧。 他大步上前,朝黑衣女子冷冷一笑,淡淡道:“孰胜孰败,比试后才知道。接招!”不等对方回话,他已经率先攻击。 醉逍遥右手一振,阳虚神剑凌空呜呜飞旋,赤光璀璨,离心飞甩。猛然间他紧握剑柄,神剑瞬间停止。只是那仙剑表面的光华却更甚方才。 醉逍遥大喝声中,身如急电穿空,阳虚神剑赤光爆舞,卷起层叠翻涌的熊火炎浪,去势汹汹,直奔黑衣女子。 和那气浪尚隔有几丈距离,那炙热的火焰却仿佛已经逼人在侧。黑衣女子秀美的长发也随之显现出一丝枯黄。然而她处变不惊,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双手一抖,“蝴蝶指”瞬间爆发。十指指甲霎那间延伸三尺,散发出耀眼寒芒。 当是时,阳虚神剑已划破重重浓雾,携雷霆之威猛劈而下。那火焰更如奔流中的大江狂潮,卷起三尺多高,一浪接着一浪,鼓舞不息。 黑衣女子毫不在意,十指交缠,如十柄利剑交叉一起,硬生生的抗住了醉逍遥这狂猛一击。 两人方甫交手,又立刻分开,一时间凌空游斗周旋,转眼间斗了数十招,却是势均力敌,谁也不能把对方置于死地。 醉逍遥越打越是心惊,想不到眼前这黑衣女子尽然在没有用散魂聚魄铃的时候就能有和自己周旋的修为,实力不可小视。尤其是那尖长而锋利如剑的指甲,竟然可以抵挡的住自己的阳虚神剑,也不知是什么魔功,竟如此了得。心中大凛,不敢有丝毫松懈,专注游斗。 然而黑衣女子心中惊诧更甚于他。原本初见他脚踩仙剑救下薛雯之时,还以为他修为不怎么样,绝不是自己的对手。然而此刻自己却不能占据丝毫上风,独门魔功“蝴蝶指”徒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实是气恼。斗得越久,就更是惊骇对方男子的修为,百余回合下来,自己竟然抓不到他一丝破绽,顿时气愤心急。气息也不免被心情影响,在这一刻出现一丝絮乱,攻击不由的一滞。 高手过招,不能有丝毫分心,即便是短短一瞬,也已经可以分出胜负。这一丝破绽当然逃不过醉逍遥的眼睛,就这短短的一刹那,阳虚神剑赤光暴涨,发动了从未有过的凶猛攻击,如怒海狂涛,层层叠叠,连番破空怒舞。 醉逍遥气势如虹,左手虚空点划,酒葫芦从腰间飞出,一盆酒液豁然洒在剑身之上。 “轰――” 火焰蓬勃冲天,如火山瞬间爆发,卷起滔天烈焰。赤光霓彩瑰丽万端,如惊鸿穿云,将方圆三丈的黑雾都焚烧于无形。 黑衣女子不曾料到他后招迭起,一招接着一招。此刻被他瞬间提气猛击,顿时抵挡不住。仓皇间十指交相乱舞,如蝴蝶纷飞,奋力相抗。 “彭――匡――”一声刺耳如磨牙的声音突兀响起,刺得众人耳膜生疼。令狐烨更是全身紧绷,双手死死的捂着耳朵,匍匐在地,表情痛苦不堪。场中阳虚神剑与蝴蝶指狠狠的击在一起,溅起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光波炫浪,如涟漪圈圈朝外扩散。醉逍遥和黑衣女子两人均各自凝立半空,神兵交击,身形却如莽莽昆仑山,巍峨不动。只是毕竟醉逍遥占得先机,只听一声声连绵不绝的“咔咔”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一般,继而只见黑衣女子十指的指甲外围乌光渐淡,蓦然表面也出现一丝细微的裂纹,以常人可见的速度不断的扩散,不断的变大。 鬼风、骨魔知道此刻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对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大喝声中,身如利剑穿空,以左右包抄之势给予醉逍遥迎头痛击。 无长风大惊失色,此刻场中两人正斗得难解难分,动弹不得,而且醉逍遥已经稳稳占住了上风,只要再过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胜负立分。然而此刻却也是最为凶险的时刻,两人气息同流,真元相抗,在未分出胜负之前如果有一方贸然收手,必定被对手与自己外方的真元瞬间击毙。即便不死也恐怕只剩一口气,形如废人了。而鬼风与骨魔此刻加入战斗袭击醉逍遥无疑是最好的时机,不仅能救下黑衣女子,还能击杀醉逍遥这个修真界高手,真可谓一箭双雕。 他不及多想,立时就要冲上施以援手,然而一切似乎都为时已晚。只见在醉逍遥的左上方,玉净瓶呜呜怒旋,道道妖冶的红光从中射出,朝他兜头罩下;而他的右上方,骨魔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把巨大无比的斧头,俯冲着拦腰朝醉逍遥砍去。 无长风不忍再看,拿捏雾虚仙剑的手竟然也不由自主的阵阵颤抖。醉逍遥身处风尖浪口,感受到那朝自己狂飙而来的两处凌厉无匹的劲气,竟然泛出了一丝苦笑。后悔、痛苦、伤心、悲愤、绝望诸多难以名状的情愫忽然莫名其妙的萦绕在心头,如此刻身周的黑雾,透着难言的压抑,直欲将他身体憋爆,遏制的他几近无法呼吸。 突然想起昆仑山上与她初次相见;想起断云崖上的初次幽会;想起她第一次回眸时对自己天真的笑容;想起在漫漫花海中两人执手立下情定终生的誓言;想起两人侧卧山间的抵死缠绵。回忆的片段突然如雨后春笋不断的从脑海中浮现,渐渐清晰,难以忘怀。多么想此刻在看一看那美丽熟悉却又拒人千里之外的容颜,即便是死,也无怨无悔了。然而此刻他被三道气浪锁定,竟连转头也不行,心里莫名的泛出生不如死的绝望。 “不行,即便是死,我也要在看她一眼,把她牢牢的刻在自己的心田!”醉逍遥怒声在心中暗暗说着。当下神色透出一丝绝然,正欲施展两伤法术,与面前这三个妖魔拼个玉石俱焚,突然耳旁却传来了一个熟悉而久违的呵斥之音。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眼角的余光中闪过,这一刻,醉逍遥心头突然感到有股难言的激动和温暖。与此同时,又泛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担忧。 薛雯起舞破空,娇斥声中,抿嘴咬破舌尖,朝霜花剑喷出一口精血。仙剑银光爆射,直冲起三丈多长的闪亮剑芒,寒气森森,四周温度也骤然下降。霜花仙剑周围包裹着一团若隐若现的冰霜雪雾,被薛雯奋尽全力朝鬼风头颅掷去。几在同时,她手指捏决,数道气剑接连不断打在骨魔手持的巨斧之上,发出叮叮脆响。身形不停,狂飙撞向猛劈而下的斧刃。 天地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一切周转,四周静的掉针可闻。 鬼风被霜花剑气势所迫,不得不撤下罩于醉逍遥头顶的玉净瓶。然而鬼风的表情却一点也没有颓败之感,反而显得更是兴奋得意。玉净瓶在他操纵之下,又发出那可怖的吸扯之力,欲将霜花剑吸入瓶中。然而霜花剑在薛雯两伤法术之下授以精血,威力不可谓不大。一时间鬼风御使玉净瓶竟然也单单和冲势如彗星的霜花斗得僵持不下。 而另外一边,骨魔的巨斧只是被薛雯的气剑震的稍稍偏移了一下,减缓了一分下劈之势,下劈的斧刃生生在空中顿了一瞬,而这一瞬对于薛雯来说却足够了 。等骨魔回过神来,她已经挡在了醉逍遥身前,巨斧劈下,她就会被劈为两段,香消玉殒;他,则可以死里逃生,保全性命。 这一刻,醉逍遥的眼眶中似乎有温热的液体在流动。 “师傅!”眼见着自己的亲如母亲的师傅就要惨死在那可怖的斧子之下,韦清瑶在这一刻猛然从震惊中惊醒,身形从所未有的迅速,拔地飞起,想要在斧刃劈下之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下薛雯。 “如果一定要有伤亡,就让我代替师傅去死吧。”这一刻,她如是想。 无长风身随意动,也祭剑而上。 然而眼见着就要和薛雯擦身而过,以一命换一命法将她换下,但此刻那索命的巨斧却已经落下。外散的劲气已经击碎薛雯的护体气罩,将她白衣刺破,割裂皮肤,渗出一丝淡淡的鲜血。 劲风铺面,竟如狂啸寒风,逼迫的韦清瑶眼睛都无法睁开,想要再强行冲上,却反而被那无匹巨浪扫卷的朝后翻飞,无奈悲从心来,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摆在眼前:自己从小爱戴尊敬的师傅,下一刻,就要死了。 “呀!师傅,助我!”一声突兀的声音突然从此刻响起。众人循声探看,就见令狐烨跃到数丈高空,正竭力朝韦清瑶撞去,似乎用尽了全力,但终究似乎力竭,与她尚且还有一段距离。而无长风听到他的呼喝声,下意识的用左手挥出一股气浪,推着他飞速前进。待到无长风意识到发生何事之时,想要收手却已然不及,令狐烨早已将韦清瑶撞开。与此同时,拥有破风之威的斧刃结结实实的砍在了令狐烨的胸膛之上。 没有发生众人预料之内的血腥场面,只听“当”的一声,一道金色光芒从令狐烨胸膛逸散而出,竟然将骨魔震的倒退数步,而令狐烨也被反震气浪波及,斜下震飞,重重的砸在地面。 围困醉逍遥的死阵竟然被瞬间化解,黑衣女子一时间有些失神。而醉逍遥担心薛雯伤势,本来就已经无心缠斗,见到如此良机怎可放过?猛地聚集周身真气汇聚双掌,又由经剑柄处汹汹冲入阳虚神剑中,激爆起狂猛气浪,将黑衣女子生生震飞,蝴蝶指寸寸断裂,无数指甲碎片在半空中飘落,如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一地。下一刻,醉逍遥已经落在薛雯身旁,焦急而心痛的望着她。 黑衣女子在空中螺旋飞舞,片刻才将那狂猛之力泄去。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了内伤。但她却没看醉逍遥,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此刻疼的龇牙咧嘴、还没站起来兀自躺在地上的令狐烨。 “仙灵之气,这小子怎么会有仙灵之气?”黑衣女子喃喃自语,神色惊疑。方才骨魔那雷霆一击她看的分明,眼前这小子的胸口在那一瞬散发的金色光芒分明是以天帝为尊的神界一众才有的仙灵之气!此刻不仅是她,在场的除了韦清瑶还朦朦憧憧,不明所以之外,其他人心头都存在这个疑问。 仿佛为了解开他们心头的疑惑,令狐烨上半身的道袍忽然化为碎屑,随风飘扬,露出左胸口一块紫黄色的圆镜。他方才硬挡骨魔巨斧之时,衣衫早已在那一击之下完全损毁,只是那气浪一直压制着他全身,所以一时间破碎的衣衫没有散开。而此刻气浪消失,那原本支离破碎的道袍被山风一刮,顿时化为碎片。 “仙罗护镜!” 众人看到那紫黄圆镜的瞬间,几乎同时失声惊呼。 第十八章 狂蟒之灾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黑雾已经渐转稀薄,阳光透过浓雾洒下,一时间刺得眼睛难以适应。令狐烨缓缓的站起身,只觉后背疼痛难忍,似乎脊椎骨都断了。胸口也火辣辣的疼,每一次呼吸都痛的冷汗涔涔。再看左胸口的仙罗护镜深深的嵌在肉中,仿佛已经牢牢的和皮肉连为一体。 鬼风眼中露出贪婪之色,竟然连缴获的霜花剑也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却兀自不曾察觉。 当是时,四周脚步声声,零零散散的传来。过的片刻,那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响,正朝彼处汇聚,少说也有百十人左右。而且凝神细听,似乎还有更多的人潮朝这里赶来。 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知道是万剑宗诸多弟子定是发现了刚才打斗时的外散气浪,正全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当下无长风等人长舒了一口气,知道眼前这妖魔三人大势已去。 黑衣女子表面不动声色,朝骨魔二人使了个眼色,提醒他们撤退。鬼风、骨魔会意,朝她聚拢。黑衣女子则在瞬间祭起了散魂聚魄铃,幽幽乌光将三人均数笼罩在内。 无长风大惊,以为黑衣女子要孤注一掷,拼个鱼死网破。不及多想,雾虚剑光芒吞吐,凝神戒备。 当是时,那团乌光包裹的三人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后狂飙飞退,瞬息间已经冲出十丈有余。几在同时,乌光中飞出一条乌金绳索,不偏不倚的在令狐烨腰间缠绕数圈,将他拖拽着飞起。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根本来不及反应。而起先无长风等人更是以为黑衣女子要奋力反击,哪想到她突然改为撤退?一时间战场众人都是发生了短暂的怔楞,等到回过神来再看时,令狐烨已经随着那道乌光飞出数百丈距离了。 令狐烨虽然和无长风的师徒关系才短短一天,然而在无长风心底却是颇为喜欢这个正直爽朗又不乏勇气的徒弟,此刻看他就这般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劫走,怎可视而不见?凌空踏上仙剑,化为一道蓝光冲射而出。身后,醉逍遥将薛雯交予韦清瑶照看,也御剑追击。 两人毕竟慢了一分,加之两人御剑之术与对方的御风之术本来就不是一个档次,穷追了片刻,还是和团乌光相距的越来越远。聚睛细看,那缠绕令狐烨的绳索正一点点的朝乌光中移去,显然妖魔使力,想要将他拽到光团之中。而黑衣女子三人定然是贪图令狐烨胸口的仙罗护镜,如果被他被拽到三妖身旁,必定凶多吉少。想到这里,无长风二人心头又是一紧。 下方浮云飘渺,万剑宗六峰山脉依稀可辨。浮云深处,偶尔能见到几只大雕穿梭俯冲,发出阵阵雕鸣。 无长风两人身在万丈高空,狂风烈烈,却依然额头见汗,焦急之情无以言表。明知自己与敌人的遁空之术不能相比,却还是不忍放弃。看着那越来越接近光团的令狐烨,焦躁的心里渐渐也泛起了一丝无力之感。 就在两人有些心灰意冷之际,下方御剑峰忽然闪亮起一道惊鸿剑芒,一道人影随着冲天飞起,剑芒破云闪亮,瞬间劈断乌金绳索,那道人影却没有丝毫停顿,瞬息挥剑雷霆连番攻击,与黑衣女子三人斗在一处。 “师傅!”无长风惊呼一声,看清那人白眉雪发,仙风道骨,正是万剑宗掌门――玉虚子。 玉虚子既然出手,妖魔三人定然讨不到好处。当下两人御剑朝令狐烨坠落之处急急冲下。 然而两人原本与令狐烨相隔甚远,待到御剑来到他坠落之地,但见白云浮沉,山风呼啸,却哪里还有令狐烨的身影?抬头再看上方场景,龙须神兵化为一条金龙咆哮,已经将妖魔三人尽速击退,正朝他们两人所在之处俯冲而来。 “师傅,令狐烨他……”待到玉虚子来到近前,无长风望着茫茫云雾,语气悲怆,竟生平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 玉虚子收起龙须,凝空而立。伸手抚过雪白长须,眼见那云层涌动,已经将令狐烨下坠之时留下的痕迹都完全掩盖住了,长叹一声:“罢了,此乃他的劫数。是生是死只能看他天命如何了。你们顺着这里向下寻找,到可能坠落之地探寻一番,些许能有所发现,还能施以补救。”顿了顿,手指两人后方不远处,“我去天诛台整顿门派弟子,主持大局。” 话虽如此说,然而无长风与醉逍遥心里十分清楚: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如果不会御剑飞天之术,即便是铜筋铁骨估计也要摔的粉身碎骨了。玉虚子一席话无非想安慰安慰自己莫要太过感伤。现在下去搜寻还能施什么补救,如果一定要有所发现,也是发现令狐烨的尸体罢了。 三人心中明了,却都不想点破,不过是徒增忧伤罢了。醉逍遥当先朝两人一拱手,化为一道剑光,穿云破雾朝下方俯冲。随后无长风也朝着稍稍偏离他的位置御剑直下。 当只剩下玉虚子一人时,他俯览观望,眼睛死死的盯着滚滚云海深处,精芒四射,说不出的骇人,仿佛要洞穿云层,看到下方全貌。蓦然,玉虚子转身划过天际,朝着天诛台远去了。 “哇……!”四周云雾缭绕,令狐烨下坠之势飞快,如彗星陨落,所过之处,云海翻滚,朝旁边逸散,留下一条清晰痕迹。下方六峰已经依稀可辨,耳旁风声狂猛,直吹得眼睛迷蒙,耳鸣啾啾,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是令狐烨虽已经拜入玄门(修道之人门派的统称),却连一刻的时间都没有修习玄门法术。遇到如此突如其来的劫难哪里还能保持冷静?只感觉一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无边的恐惧充斥着整个胸腔,让他忍不住发出“哇哇”惊恐的叫声,可惜刚一张口喊出一声惊叫,就猛的呛了一口狂风,胸闷若堵,不住的咳嗽,双眼泛酸,泪水直涌。双手在虚空中乱抓一通,希望能抓到什么着力的东西。哪怕是抓到一株稻草,只怕都能让现在的令狐烨紧悬的心得到稍稍的放松。 凛冽的狂风吹得脸颊辣辣生疼,令狐烨赤膊坦胸,上半身毫无遮蔽裹暖之物,顿时冻得全身簌簌发抖,牙关紧咬。 当是时,腰间传来一阵剧痛,“咔!”树干断裂之声传来。令狐烨差点为此背过气去。不知何时狂风虽然依旧猛烈,却比之方才小了不少。令狐烨强忍着那彻骨疼痛,睁眼细看,却见山脉连绵,自己现在竟然是贴着万剑宗六峰的其中一峰的岩壁朝下坠落。那尖石突兀的岩壁与自己相距不过三五尺距离,有些地方更是堪堪差身而过。眼前景象吓了令狐烨一跳,不敢怠慢,强打精神躲避着那些如刀斧刃般锋利的尖石。 无数的树枝从山壁缝隙间伸展而出,扫的令狐烨后背一片血肉模糊,道道血痕触目惊心。树木断裂之声绵绵不绝,听的人心惊。而也正因为这些树干挡道,令狐烨下坠之势竟然有些减缓。 这也不知是六峰中的那一处山壁,山崖缝隙间的野树枝干居然连绵而下,连成一条。令狐烨就这般一直被下面的枝干“阻挡”着朝下直线坠落。 接连又撞断几根比较粗壮的枝干,令狐烨只觉全身似乎都散架了。疼的几乎连挥手的力气都没有。突然后脑“彭”的猛撞在一颗枝干上,就此昏厥。而此刻离地面也只剩下不到十来丈的距离,就在他落地的瞬间,那地面却忽然化为一个一丈多直径的黑洞,没有片刻停顿,他的身影就被黑洞吞噬。在他掉进洞口的同时,洞口边缘光波涣散,忽然又变为坚硬的地面,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不曾发生。 轻微的落地声传来,令狐烨又被那股剧烈的疼痛感折磨的惊醒。想要挣扎着站起,背部传来的疼痛几乎都使得他无法呼吸。刚才隐隐约约感觉落地之时那触觉不像是落在了坚硬的地面,倒有点像摔在了什么绵软之物上面。而就在此时,身下的“地面”忽然感觉一动,令狐烨顿时感到莫名的不安。也就是在此刻,背部感到一股彻骨的阴冷,细细感觉竟然是那“地面”上传来的。令狐烨忽然觉得心头悸动,那不安之感越来越强。他强忍着剧痛,紧咬牙关,强行用受伤较轻的双手支撑着站起身来,触手光滑冰冷,像是什么动物的躯体,起起伏伏,倒像是什么东西在呼吸一样。 当是时,脚下的东西又蠕动了一下,令狐烨站立不稳,顿时从上面摔下,掉落在碎石遍布的地面。放眼观看,四周火红一片,连地面的石层都是鲜艳的火红色,而旁边更有岩浆汇成的池潭,地火时不时的汹涌喷薄而出。脚底的布鞋冒出丝丝白烟,片刻间竟升腾起了火苗! 令狐烨急忙将那布鞋脱下,可双脚却瞬间灼烧受伤。身后却传来冰冷寒气,让他不由自主的转身靠近。 方甫转身,入眼心惊。之前自己踩在脚下的东西即刻映入眼帘。令狐烨只觉一股寒气瞬间充斥全身,冷汗涔涔冒出,上身湿透,被周围炙热无比的温度烤灼,又化为一层淡白的盐霜覆盖在身上。 令狐烨他看到了什么?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挡在他面前的是一条足有小山般大小的巨蛇。蛇身长度粗略估计不下百米,直径在三丈开外,肚腹起伏,层叠如波浪。蛇背上遍布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甲,在四周喷薄的地火映照下,反射出青红色的光芒,灼人眼目。 硕大的三角形蛇头上镶嵌着巨大的眼珠,蛇眼微眯,射出渗人的寒芒。蛇信吞吐,每一次伸出都携带起一阵让人气血翻涌的腥臭气味。 这条巨蛇的蛇头就紧紧贴着地面,仿佛这里火烫的地面很是让它感到舒适。令狐烨脚底的肉都被烧灼的退了皮,散发出一缕缕烤肉的香气,但是此刻他紧绷着心神,却不敢发出哪怕一丝声音。 脚底还在冒着青烟,令狐烨都快怀疑自己会不会就以火化的形式死在这里。他蹑手蹑脚,慢慢的顺着唯一一条延伸的道路远离这可怕的巨蛇。 眼看着就快走到道路的尽头,前方便是一个洞窟,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危险等待着自己,但是总好比被身后这条大蛇囫囵吞吃来的好多了。想到这里,后背感觉似乎有阵阵阴风吹过,寒毛尽乍,忍不住回头观望。还好,那巨蛇似乎正在休憩,并为觉察自己,兀自还蜷缩在原地。 待到半个身子已经跨入洞窟之中,令狐烨暗自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心这才得到放松。不料大意之下居然踢到一块脚旁的碎石。 “哐啷”这声音在平时恐怕绝对不会引人注意,然而此刻突兀的响彻在这不知名的洞窟之中,顿时回荡起一阵回音。令狐烨大惊失色,暗道不好。 蛇之一物,视力极差,主要就是靠蛇信感应周围物体的温度,再者就是靠身体感触活物踏在地面传来的动静,从而知道活物的方位并加以攻击。似乎为了回应那石块滚动的声音,岩浆潭边的平台上突然响起一声愤怒的嘶吼声。令狐烨不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哪里还顾得了许多,撒腿就沿着甬道飞奔逃跑。 (星期天小狼准备冲榜,立时请各位前来捧场,肯定多有更新,尽请期待!大家到时也别吝啬自己的小花和收藏,还请多多益善,以资鼓励!) 第十九章 生死时速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师傅,我与逍遥兄循着令狐烨掉落的轨迹几乎翻遍了整座山头,除了崖隙间那断裂的树杈和那上面点点血迹以及一些残留的布帛碎片显示出一丝痕迹外,却连他的尸体都不曾发现。”无长风掩饰不住悲伤颓败之情,哀伤叹息。 他与醉逍遥是多年好友,又均对令狐烨喜爱异常,搜寻起来当然不遗余力。但绕是他们使尽了浑身解数,翻遍了六峰的一草一木也没有找到表明令狐烨还生还的哪怕一丝痕迹,希望破灭之余,知道他得生无望。加上天诛台一战,场面混乱,当下醉逍遥与无长风作别,急着御剑朝灵剑山庄向家师禀告此行所见所闻。而无长风也起身来到了御剑峰。 御剑堂上,玉虚子坐在上首,在他身后是一副万剑宗的全景巨幅画。左右两侧各竖着对联:剑撩行云,琴抚流水欲断魂;樽饮花芳,笔书山峦纵飞升。上方金匾横批:太虚仙道。在他下首左右两排分别端坐着其余五峰的首座,依次为:雾虚崖首座无长风、苍竹峰首座云海道人、翠屏居首座薛雯、风啸崖首座垂机狂人、暮霞峰首座道生真人。此刻五峰首座面面相觑,对于此刻天诛台的劫难实在是无言以对。万剑宗名列修真界第一大派,门下弟子数千之众,能人辈出,居然被三个妖魔搅的一塌糊涂,简直是奇耻大辱。这件事情如果传到其他门派,岂不是徒增嘲笑?万剑宗还有何颜面扛起“修真界领袖”的这面大旗? 此刻五峰首座齐聚一堂,更是从玉虚子口中得知令狐烨乃是开山祖师云仁逸的关门弟子,论起辈分,自己都要喊他一声师叔。然而在座的有些还没有见过这个小师叔,竟然就传来了他遇难的噩耗,自己又有何脸面面对祖师。心里愤怒无奈,对妖魔之属的痛恨更是到了极点。 五峰中风啸崖垂机狂人最是嫉恶如仇,脾气火爆。见掌门师尊迟迟不语,最先按耐不住性子,起身大喝道:“我这便下山,待我杀了这帮妖魔宵小,为小师叔报仇雪恨。”转身便走,却被玉虚子大声喝止:“胡闹,都是一峰首座了,还改不了你这莽撞脾气!如果遇事都像你这般不动脑子,喊打喊杀,我万剑宗还会有如今这般的昌盛之势吗?给我坐下,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垂机狂人虽然此刻怒火中烧,但他却最是直爽憨厚,对师傅更是尊敬犹如神人。见师傅不悦,不敢多话,讪讪的又在座位坐下。 “醉逍遥已经走了么?”沉默半响,玉虚子看着无长风问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无长风此刻有些失魂落魄,低着头并未作答。直到身旁的云海道人捅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玉虚子一眼,“恩”了一声。 玉虚子点点头,呐呐自语道:“想必他是回去向他家师报告情况去了吧。”转而望向在座五人,沉声道:“此次妖魔入侵我万剑宗,意义在于示威。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更不能丧失斗志,妄自菲薄。令狐烨是祖师弟子,说起来也是我的师弟,对于他的死,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大大的辜负了祖师所托。但是如果就因为这点就让大家失魂落魄,惶惶而不可终日的话,那就更对不起祖师了。所以对于此次事情,我们更应该振作士气,竭力将这些鬼怪异类驱赶出人间,只有这样才能对的起祖师的栽培。” “从梦茹此次去天闍山打探的消息中我们已经可以明确得知现在阻隔六界的封印已经破裂了。虽然还未完全损毁,但强大的妖魔绝对能有实力突破封印进入人间。不久之后,恐怕又是五百年前那番凄惨景象。大敌当前,我们更不应该儿女情长,低落士气。妖、魔、鬼三界向来不和,侵略我人间也不过是为了私利。然而对于他们这次入侵,我们也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说不准这次他们三界联手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神、佛两界向来自恃清高,虽然两界封印也已经残破衰败,但恐怕这次他们对于其余三界攻打人界也会保持中立,互不干涉,就像五百年前一样。需要扭转战局,还复人界和平最后还是要靠我们这些修真人士。此次责任重大,从天诛台一役来看,这次魔、妖、鬼三界实力深不可测,比之五百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有很大可能他们达成了共识,联手入侵。接下来的日子,是对我们重大的考验,所以现在我就将接下来的安排说一下。” 说到这里,玉虚子闭起双目,微微低头,扬手抚了抚额头,似乎有些疲惫。而当他右手拇指划过太阳穴时,无长风却猛然从座位上站起,表情甚是激动,手指着玉虚子,张大了嘴,却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 其他首座看他表情,出于好奇,也纷纷侧目观望。眼神落下,表情瞬间和无长风无异,呆在当场。 玉虚子抬头看见众人表情,微感诧异,循着他们的目光查看,才方知他们都紧紧盯着自己的拇指细看。他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这翠玉扳指是我在令狐烨摔落之处的一处崖壁缝隙间找的的。” “那师傅……那个……你找到令狐烨了么?”无长风本来就心中一直系着令狐烨的安危,此刻听到玉虚子谈及,忍不住出口询问。 玉虚子朝他挥了一下手,示意无长风听他继续说下去:“自从长风和醉逍遥去探查后,我心里却还是放不下。昨晚辗转难眠,我终于还是决定起身亲自再去查看一番。只可惜闹腾了半夜,我只发现了这枚祖师传下的扳指,哎。”说到这里,他不由又长长叹了口气。 话已至此,其中意思已经很明白。无长风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心中虽有哀伤但也释怀了。 “好了,这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长风,你明天就下山去联合修真界各门派掌门共同商议擒妖降魔大事。你的几个弟子也可以随你一并下山,让他们历练历练,对他们的修为涨进也大有好处。至于其他人么……”玉虚子目光依依扫望其余各峰首座,抚须道:“近日来多有传闻说妖魔聚集极北苦寒之地,恐怕不久就要倾巢而出。薛雯有伤在身,留守翠屏居养伤。其余一干首座以苍竹峰云海道人为首,一起商议挑选些派中的精英弟子,择日就赶往北面寒荒蛮夷之地探寻妖魔在人界的老巢。我们给群妖来个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弟子领命!”众人依依抱拳领命。 “好了,事情就是这样,大家都各自回峰准备吧。”玉虚子挥手回退众人,自己也起身朝旁侧的内室离去。 ??????? “这回死定了……死定了……我要死在这里了!”令狐烨在滚烫的甬道内左奔右突,丝毫没有方向可言。每次见到岔道口也没有时间选择,就这样随便选一条又继续不停的奔逃。身后腥风鼓舞,恶臭扑鼻,闻之欲呕。那条巨蛇如跗骨之蛆,紧紧的尾随其后。 令狐烨原本以为以这大蛇如此粗壮的身躯,到了这窄小的甬道中定然会被卡住。没想到这巨蛇的鳞甲坚硬无比,两旁的洞壁尖石如纸糊的一样,被它硬生生的挤压粉碎,小小的甬道仍是被它以蛮力拓宽。而且这甬道也颇为奇怪,令狐烨已经差不多这般亡命跑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甬道却仿佛越变越大,那巨蛇现在的身躯都可以丝毫没有阻碍的在此地游走了。时不时的还会从岔路处跳出一只只的不知名的灵兽,惊得令狐烨哇哇大叫。 当是时,一只火狮兽从岔道口跳将出来,背对着令狐烨。狮尾弹射,火花四溅。它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似乎闻到了有生人的气息,徐徐转身。当看到正惊恐慌乱的令狐烨时,双眼忽然变得一片血红,全身毛发尽乍,卷起一浪三尺高的火焰。狮口大张,露出尖长的獠牙。馋涎顺着舌头滴落,落在地上发出几缕哧哧的青烟。低头观看,那地面竟然被它的口水腐蚀出几个小洞。 前有猛兽,后有巨蛇尾追。令狐烨只觉口干舌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想要凝神思索对策,然而身后那蛇身与岩石触碰所传来的摩擦声却更加让他心神绷紧,一时间脑子处于绝对的空白之中。 那巨蛇口中的腥臭之气已经越来越浓,身后的响动也越来越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令狐烨知道再拖上片刻,恐怕就真的生还无望了。生死一线之际,福至心灵,想到一个九死一生的计策。 “横竖都是死,拼了!”触目所及,见那火狮兽身后就是一个弯角甬道,而此刻那条巨蛇的三角形头颅也已经从弯道中探出,和自己只隔了三十余丈的距离了。 火狮兽此刻也感觉到了那种致命的威胁,变得焦躁不安。前爪不断的抓着地面,划出一道道深痕。 令狐烨汗水直流,如下雨一般。绕是此地温度之高,也再不能将那汗水瞬间蒸发干净了。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自己与巨蛇之间的距离:“三十丈、二十丈、十丈……六丈、五丈、四丈、三丈……就是现在!”一直处于紧绷的身体突然在这一刻如洪水爆发,朝着火狮兽猛扑过去。 火狮兽似乎也不肯将嘴边的食物就此放弃,即便知道有生命危险也顾不得了。躬身发出一声怒吼,一跃而出,朝着令狐烨脖子咬去。于此同时,巨蛇蛇口大张,也朝着令狐烨发起了进攻。 一人、一狮、一蛇几乎在同时发动了攻势。 令狐烨只觉一股炎浪朝自己猛袭而来,眉梢的发丝都瞬间烧焦,但他的心境却从所未有的镇静。以至于在极度专注的注意力之下,火狮兽的动作都感觉在眼中变得缓慢。就在火狮兽巨口即将咬到自己的瞬间,他身在半空的身子突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生生的一扭、一旋,几乎贴着火狮兽周身的烈焰差身而过,落在了它的身后。双脚方一占地,立刻发腿狂奔,闪身进入了自己注意了很久的那个甬道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火狮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面的巨蛇撞了个满怀,立刻扭打在一起。 身后传来火狮兽愤怒的吼声,继而又化为惨嚎之声。“嘭嘭”传来几声巨响,再无任何声息。 令狐烨没命的奔走,身后又传来了那巨蛇贴地游走的声音,想来火狮兽已经被巨蛇吞食。想到方才种种,心有余悸,暗道侥幸。此刻死里逃生,虽然危险尚在,但心境也没有再处于那种极度的紧张之中。就这么稍稍放松了一下心神,顿时感觉周围有些不同了,但一时间是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 又沿着甬道跑了百丈距离,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温度!是温度!现在的温度没有刚才那么炙热了。地面尚有些温热,但比之方才却如天壤之别。而且气温似乎还在逐渐降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令狐烨心中惊疑,不明所以。茫然四顾,只见甬道尽头出现一个洞窟,而且那洞口还冒出浓烈的冷气,此外再无别的岔路。 令狐烨虽然看着那洞口心里也是直如十五个吊桶大水七上八下,不知里面凶险,但此刻回头也是死,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先后经历了这么多事,心神又处于极度的紧绷状态,狂奔这么久,体力明显感到不支。而听身后的声音,那巨蛇却似乎出现了焦躁,不断的嘶吼乱叫,追赶的速度明显比先前快了很多。令狐烨猛的一口咬破舌尖,强烈的痛意刺激了他全身每一处神经,全身的力量都被催发到了极致,身影如一阵疾风朝那洞口飞冲。 就在还差那洞口一丈距离时,令狐烨双足发力,如鱼跃龙门,纵身跃入洞口。 巨蛇眼见令狐烨进入那洞窟,嘶嘶吐信,甚是不甘,居然就此蜷缩着掉头离去。 第二十章 救命神人(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这里伫立着一座座宏伟高大的殿宇,不同于人间的琼楼玉宇华丽大气,也不同于修道界的仙家福地一样灵气充裕,宝相庄严,眼前的这些殿宇都雕刻着各色的鬼怪,有些大门甚至就铸造成魔鬼的嘴巴形状,让人看起来不寒而栗。 四周浮尸万千,一条血河从东至南绵延不知多少里,其上漂浮着一具具枯骨,有些明明没有头颅的尸身却在血河中用双手胡乱的舞动着,有些没有躯干的头颅嘶声哀吼着,一团团魔气在空中浮荡,偌大的空间充斥着森冷的气息,犹如冥域鬼殿。 一条极为巨大的石桥雕刻着形象丑陋的鬼怪横跨血河两岸,长达近千丈,暗红色的血液偶尔翻涌而起,渐的桥上斑斑点点,空气中腥味扑鼻,恶臭难闻。宽大的石桥两侧站立这一个个体型高大似人非人的怪物,手中的武器无一不巨大的另人胆寒,而此时两个面无表情的人正在石桥上泰然自若的走着,他们的目的地就是石桥末端的那座极为庞大的被浓如黑雾的魔气终年环绕的大殿。 左侧是一个女子,轻纱蒙面,黑衣加身,颇为神秘,她的手足脚腕上都套着一圈铃铛,随着她的步伐叮当作响,周围的怪物在见到她时无不颔首低眉,似乎对她极为的敬畏。右侧一人长相可怖,除了上身有少许的血肉,下半身竟是磊磊白骨,望之生畏。他们来到大殿之前,两旁站着的两个牛头人身的持斧怪物就像见到了王者一样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躬身为他们启开的大殿的巨门,放他们通行。 进入殿中,左右两边各三十六只火盆用铁架支起,火焰高窜,照的殿内通明如昼。地上铺着一层透明的皮革,细细看去,那皮革上的纹路古怪无比,有些地方还夹杂着少许的毛发,竟是人皮所制!经过九曲十八弯的殿廊,步入中央正殿,大殿之上,一个足有两人身高的巨型大汉身披魔甲金盔,大马金刀的坐在白骨巨椅上,双眼似闭非闭,偶尔睁开双目,精芒四射,四周的温度似乎一瞬间都下降不少,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两人来到那人身前十步距离的地方停下,女子施施然的行了一礼,道:“孩儿见过父皇,愿父皇魔体安康!” 那人挥了挥手,淡淡道:“怎么就你们两人?鬼风没和你们一起回来么?” 黑衣女子道:“鬼风的去向父皇心知肚明,就不要我详细叙说了吧。” 那人哈哈笑道:“是父皇老糊涂了,鬼王虽然和我达成共识,结成攻守同盟,但毕竟我们互相之间不过是彼此利用,他一定和我不信任他一样,他也不信任我。鬼风作为鬼界的第一战将乃是鬼王的左膀右臂,鬼王又怎么安心让他来这森罗殿?只怕鬼风自己也担心有命来而没命回去吧。殊不知我又怎会和鬼王一样言而无信,做那小人之事?” “父皇贵为魔帝,自是一言九鼎,不像鬼王一样口蜜腹剑,小人之心。”黑衣女子接口道。 魔帝起身站起,在他从白骨巨王座上走下的一刻,森罗殿中怒嚎激越,魔气倒灌汹涌徘徊。他来到黑衣女子身边站定,抚着她靓丽的黑发,用父亲望向女儿的慈祥眼神笑道:“知我者,女儿也。骨魔不是外人,在这森罗殿中,你就不要行此大礼了。这回我费了大力将你送入人间,快给父皇说说有没有得到什么意外的收货?” 黑衣女子扯下了面纱,顿时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但看她的面貌,实难和她是魔界大帝的女儿这层几乎凌驾于大多生灵的身份联系在一起。只听她道:“人界的修真门派在女儿看来不过如此。此行我上了修道界第一大派万剑宗,他们都是女儿的手下败将,除了他们掌门有些道行,其他人不足为惧!” 魔尊笑道:“云仁逸已经被我和妖姬鬼王联手杀死,万剑宗如今当家的不过是他的徒子徒孙,人间少了云仁逸就是一群低贱的生灵,不过你能从玉虚子的手中全身而退,也不枉我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了。” “如今五界封印虽然多有破裂,但一时半会还不会完全毁坏,只有部分极其强大的高手才能以强法通过,但绕是如此,功力也折损厉害。这次为了杀掉云仁逸,父皇真元消耗过剧,正好趁此之机好好调养,等到封印解开之日,就是我魔界雄兵称霸六界之时!”忽然叹了口气,“可惜混沌魔珠却是在上次六界之争中遗失了,不然的话本尊现在就可以凭借魔珠的力量击碎封印,亲率魔将冲击人界。” 这混沌魔珠也不知在魔尊口中说过多少回,黑衣女子虽未见过,却也听的腻了,是以并没有在意他的言语,反而似想到了什么,柳眉紧蹙,道:“不过父皇,这次还发生了一个意外,我在一个万剑宗小子的身上发现了上古神物仙罗护镜!” 原本还大声说笑的魔尊陡然色变,急道:“你说仙罗护镜!这小子现在在哪里?你们有没有把他抓回来!?”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当下将万剑宗发生的事情都详细的说了一遍。听完她的叙述,魔尊的脸色才渐渐由阴转晴,“这么说,那小子跌下了万丈悬崖,一定是必死无疑了。这倒让我省了心了。” “父皇,你统帅魔域十万魔将,怎么对一个平凡的小子这么担心?难道就因为他有仙罗护镜么?”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既然人已经死了,仙罗护镜落入谁的手中都已经不要紧了。”魔尊挥了挥手,“好了,你和骨魔下去吧,这段时间好生修炼《万魔凌云百纳真经》,等待封印大开之日。” “是,女儿明白!”黑衣女子应了一声,和骨魔相继告退。等到森罗殿中只剩下魔尊一人之时,他才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仙罗护镜?呵呵,云仁逸,那小子一定是灵狐星的下代传人,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的衣钵继承者就此丧命,人间的浩劫已经不可阻挡!景鸿又被神帝镇压,五百多年过去了,他应该也已经死了。真是天助我也,我魔界势必是六界的主宰!哈哈哈哈……”森冷雄壮的笑声回荡在森罗殿中,久久不散。 ********* “啊!”伴随着一声惊呼,令狐烨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先前他进入的洞窟中一片黑暗,更不巧的是他前方不远就是一个深洞。不明状况的令狐烨才朝前不过走了区区几步,就一下子跌落了下去。还好洞坑不深,只有几米高度,但绕是如此也让他摔了个七荤八素。 “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到处都是坑坑洞洞的?”令狐烨龇牙咧嘴的站起身,嘴里嘀咕叫骂着。视线所及,周围亮如白昼,寒气逼人。冰块垒积,光线折射,闪耀的双眼发花。这里也是一个甬道,只不过洞壁已经不是那烫的发红的石壁,而是由光滑如镜,厚实如壁的冰层取而代之。 刚才是极阳,现在是极阴。如此巨大的反差使得令狐烨的神经一时间还不能调整过来。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突然又发出一声惊叫。这声惊叫不为别的,只因为心里的惊恐。这一瞬间他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身后还尾随着那条难缠的巨蛇。继而转念一想,按照原先与那巨蛇保持的距离,刚才自己愣神的功夫,那巨蛇早该能追到并把自己吞食了。可是如今身后异动全无,那巨蛇仿佛……好像没有追来?这是怎么回事?他追根究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放弃了继续思考的念头。“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变故让那条蛇没追来,不过反正这也算是好事。此地情景异常,既来之则安之。与其在这发呆等死,还不如顺着甬道去深处一探究竟,也许还能找到出路。”想明此节,令狐烨重新振作精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慢慢的朝前行进。 寒冰冷气蒸腾,灼伤的脚底踩在上面顿时将原先那彻骨的烧灼痛楚消除的干干净净。但这寒冰所散发的寒气却似乎不能和平时所见的冰块相提并论,才走了百步,令狐烨就周身发抖,脚底传来一阵阵冰冷麻痹的感觉,再也吃不消了。抬脚一看,脚底板上的血肉竟呈溃烂之象,立刻将他吓个半死。 他原本已经身受重伤,在巨蛇追击的时候,他还能靠求生的本能强打精神,但此刻危险已除,再骤然见到这份伤残之象却哪里还支撑的住,就此倒地昏厥。 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一双手掌贴在自己的后背。继而有一股股暖流从双掌中吐出,汇入自己的身体。渐渐的,五脏六腑传来一阵阵温暖感觉,周身各处无一不舒服。 令狐烨原本紧皱的眉头也因为身体各处的痛楚消失而缓缓舒展开来。想要睁开眼,但毕竟太过困乏,又昏睡过去。 此后这般如梦中般不真是的情景反反复复发生了五六次,身体存在的伤势每过一次便减轻一分。偶尔有清凉腥甜的液体灌入自己的唇齿,下意识吞入腹中,暖暖洋洋,甚是舒服。有几次迷迷糊糊中睁开朦胧的双眼,依稀看到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在碾磨什么东西,在他身旁躺着一只只奇形怪状的灵兽,也不知是生是死。 第二十一章 救命神人(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等到最后一次感觉有暖流汇入自己身体时,令狐烨原本苍白的脸颊已经恢复了血色,轻轻咳嗽一声,努力的睁开双眼,回想先前那如梦如幻的感觉,再感受到后背上那粗糙有力的双掌,知道自己是被人救了。当下也不回头,任由身后之人给自己输送真气,略微有些虚弱道:“虽不知前辈如何救得我,但晚辈……咳咳……来日必当报答!”气息不顺,顿时接连咳嗽数声。 “报答个屁,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说大话。呸,给老子意守丹田,凝神聚意,摒除杂念。”身后传来一声斥骂。令狐烨听在耳中却并未感到刺耳,反而感到话语中包含的一丝关切之意,牵强的笑了几声,按照那人的吩咐做起来。 “臭小子,你还有心情笑。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小子,掌心有灵狐星印记,胸口又有仙罗护镜,可身上却连半点真气都没有。奇哉!怪哉!”那人啧啧有声,话语中透出一丝嘲弄,但又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令狐烨听到仙罗护镜四个字,心里一沉。低头一看,自己光着膀子,仙罗护镜安静的镶嵌在自己的胸口,并未遗失。自己昏迷了不知多久,他竟然没有趁着自己昏睡下黑手夺取,还好心救治自己,定然是个正人君子。天诛台上的片段在脑海中划过,想到师傅和那妖魔们初看到仙罗护镜时的表情,料定此镜绝对是不凡宝物。与其留在自己身上埋没它的能力,还不如送于有用之人。想到这里,令狐烨下意识开口道:“前辈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不如拿这面神镜就送于前辈聊表心意吧。” “放屁!你奶奶个熊,这种东西能随便送人的吗?”令狐烨话音刚落,就听那人吐出一口脏话。“仙罗护镜是神界之物,用处多的去了,乃人界至宝,你就这般随随便便送人了?云仁逸送你这东西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退一万步说现在就算我肯收,怕你也没本事将它取下来。此镜早已认你为主,与你血肉交融,你不会术法,又怎能将其取下,难道将你胸口的肉连着这面宝镜一起挖下来给我么?”说到这里,那声音顿了顿,似有感叹,继而接着道:“话又说回来,仙罗护镜虽好,却还不入我的法眼。想当初老子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知毁了多少神、魔、佛三界的异宝,区区一面铜镜算得了什么?”语气孤高桀骜,甚是不屑一顾。 令狐烨一怔,此人竟然知道这法宝是云仁逸所赠之物,那他一定是师傅的旧识。而后的话更听的惊心动魄,其中意思似乎这人在昔日是不可一世的绝世高手。令狐烨心中惊诧、疑惑、钦佩、敬服诸多感受一时间充斥的大脑,几乎让他在这一瞬间停止的思考,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身后之人见他半响无语,以为他不信自己刚才所言,重重的哼了一声。 令狐烨这才从发呆的状态中惊醒,忍不住开口询问:“请问前辈高姓大名,怎得认识家师?可知他现在何处?晚辈虽然是家师的徒儿,却只匆匆见得他一面,如若前辈知道家师踪迹,还望不吝告知。” 那人淡淡道:“神魔尚且流转不息,区区名姓又何足道哉?”不再言语,双掌前推,狠狠的击打在令狐烨的后背。令狐烨只觉一股狂猛如海浪的真气瞬间灌入体内,周身如跌入岩浆之中,胸腔火烧火遶的疼痛,猛地张口喷出一团雪雾。心想:莫非我言语之中得罪了他,他竟是要杀了我? 随着那口鲜血吐出,刚才的炙热之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深吸一口气,胸腔内感到无比舒服。在这一刻,令狐烨竟然感到自己浑身精力充沛,从未有过的舒坦。试探性的扭了扭腰,原本身上断裂的肋骨已经尽数复位,其余内伤也好似完全好了。摊开脚底,皮肤净白如玉,夹杂着淡淡的红色,竟似脱胎换骨一般。这才明白刚才一击不是要取自己性命,而是帮自己治疗。 令狐烨心中感激,转身拜服,诚心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因为心中感激,俯首便拜,也没去看到身后此人的相貌。 “你起来,告诉我你是怎么到得这熔岩洞中的?” 听闻,令狐烨依言站起,首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前辈,只见此人虽然蓬头垢面,胡子邋遢,却长的异常的英俊。剑眉、高鼻,尤其是那一双被乱发遮掩的双眼,如暗夜中的星星一样明亮,被他望上一眼,似乎就让他洞察了自己心里的一切秘密。令狐烨之所以发出惊呼,是因为此刻眼前这位高人的琵琶骨上竟然被一条婴儿大腿粗的混金玄铁链弄了个对穿,铁链子的另一头牢牢的捆绑在他身后百丈开外的一根看不见高度的黑色柱子上。 “这……这怎么回事?”令狐烨的大脑出现短暂的思维停顿。在他想来,这条混金玄铁链虽然不是凡力能够斩断,但凭借这位高人之力要毁断它想来也是轻而易举。他刚才不是说他昔年就凭一己之力毁了神、魔、佛三界无数异宝么?难道他是空口说大话?可听他言语又不像空口吹嘘的样子。一时间难以理清头绪,实在是想不明白了。不过惊叹之余,他也将自己的遭遇细致的娓娓道来,将云仁逸如何收自己为徒、妖人如何将自己的娘前害死、如何遇见醉逍遥、如何来的万剑宗又是如何掉落这熔岩洞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随即他又指着那巨大的链条,问道:“前辈不知为何会受到如此酷刑?” 男子脸上浮现出洒脱的笑容,眼神淡漠,仿佛看清了世间的恩恩怨怨、争名逐利,“不要奇怪,这混金玄铁链虽然是由人、魔、神、佛四界稀有金属在八卦炉中练就九九八十一天而成,集坚硬、柔韧于一体的不二器具,在我眼里也不过和纸糊的差不多。”他伸出两根手指,道:“如果是换了我全盛之期,只需轻轻用这两指一夹,这玩意就该断了。可惜此刻的我功力不到两层,却是无能为力了。”深深叹了口气,显出一丝寂寥,但这番表情也只出现短短一瞬,他又恢复到那桀骜不驯的神色。 令狐烨听罢,甚是惊疑。早已猜想此人功力深不可测,却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境地。居然仅凭两根手指就能夹断这么粗的混金玄铁链?!光是想想,这份功力就显得十分恐怖了!看到男子那张隐藏在稻草般的乱发后的坚毅脸庞,令狐烨觉得无论如何要救他脱困。一股豪气油然而生,脱口道:“那么要如何才能救你出去?” “救我出去?哈哈哈哈……”男子似乎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仰天狂笑。 令狐烨一阵纳闷,虽然自己没有学习过修真典籍,但是至少自己也算是修真大派万剑宗的正式弟子,况且自己的师傅云仁逸应该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怎可如此小看人?看到男子那个嘲讽的模样,一股傲气从心里冒起,挺胸正色道:“前辈怎可如此小看人?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说不定我就能助你脱困!”令狐烨说话声很大,中气十足,竟然盖过了男子的笑声。 男子止住讽刺的笑声,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令狐烨一遍,微笑道:“小子,做事不能逞能。我虽然已经用内力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传了你一点真气,可你也不能打的过赤炼。” “赤炼是谁?和救你有关吗?” 男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告诉你也无妨。赤炼就是一直追着你的那条巨蟒。我功力被限制,虽有独门法术破解,但必须要结合赤炼这种强大的灵兽内丹练功才行。我虽被困在此,行动范围被这破链子所限制,只能在方圆百丈之内活动。但是凭现在的赤炼还不能敌得过我两层的功力。所以它不敢到这里来招惹我。如果它仅仅是条灵蛇,岁月如梭,我总有一天能逮到机会收服它。可是它却不是蛇。” “不是蛇?那是什么?”令狐烨听到这实在想不明白了。虽然此刻他伤势痊愈,甚至他感觉体质比以前更好了,赤着身子在这寒冷的冰洞中竟然没有丝毫冷意,但是想到那巨蟒追击自己时的险象环生的情景,他还是不由的周身紧绷,心有余悸。至今为止,他还记得那血盆大口中的尖利獠牙和那长长的蛇信。此刻听男子说它不是蛇,令狐烨当然打死也不相信的。 男子摇头轻笑一声,缓缓道:“它是条龙!” 第二十二章 清风徐 拨弄玉人心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高耸入云的插天巨峰上,凛冽的狂风如尖刀刺肤,刮的脸上热辣辣生疼。一个伟岸的男子站在悬崖边上俯览崖下茫茫云雾,若有所思,露出一丝怅然之意。衣裳迎风猎猎鼓荡,仿佛随时都欲腾空而起。他的背上挂着一柄玄铁重剑,宽大的剑背几乎遮挡了他大半身躯,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可能挥动这么巨大的宝剑。 男子久久才将视线收回,长长叹了口气,徐徐自言自语道:“已经一年了……”短短几字,却好似抽空了他体内所有的力气。狠狠的吐出一口浊气,方才感到释怀。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声音随后响起:“无痕,青石大喜之日,你怎一人到此来了?走,我们去喝两杯。”来者却是无长风座下二弟子,苏无墨。 段无痕转身回头,正好与苏无墨目光对视。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虽然他极力掩饰,但还是被善于察言观色的苏无墨捕捉到了。 他似读懂了段无痕心中所想,也不说话,径直来到他身旁,并肩而立。片刻,他才伸手拍了拍段无痕的肩膀,苦笑道:“这一年其他人都看开、放下了。就连我,也将他渐渐淡忘,也许只有你还依然执着若此,何苦呢?师傅都断定小师弟已经去了,你也该将你的心松开了。” “你不懂……”淡然的吐出三个字,很快湮没在雾虚崖上。 “哎……”苏无墨摇头叹息,不再言语。转头望了他一眼,转身渐去渐远。远远的,传来一声话语:“青石与婉柔师妹正在轮番敬酒,唯独找你不到。师傅这才叫我来寻你。” 段无痕铁塔一样的身子又站的片刻,继而也转身隐入雾中。就在他离开不久,一道白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 韦清瑶。 她依旧素面如雪,似不带任何凡间烟火之色的仙子。腰间系着的白玉丝带随风飞扬,飘然出尘。那一如古井无波的脸上只有在俯视悬崖下方时才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伤感。 一年时间对于位居深山刻苦修炼的她来说实在是短的可以忽略不计。然而这一年之中脑海中却常常浮现出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脸庞,扰的她无法静心修炼。对于那股微妙的心灵悸动,自己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摆脱。印象中的那个少年全然不会半点修真功法,但是却无惧无畏。每每想起天诛台上他拔身而起将自己撞开而受了骨魔巨斧猛烈一击的惊险一幕,心里就似百爪挠心一样乱如丝麻。那种酸苦交加,甜涩交融的感觉实在古怪难受之极,偏偏自己又不能控制。 在他跌落谷底生死不知的时候,多少个日夜,自己都是忐忑难安。盼望着他不要有事,等到朝阳初升之时,完完整整、平平安安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当师傅薛雯从掌门处回来之时,心里那股期盼更加的剧烈。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他的下落――或者也可以说是生死。 清晰的记得师傅当时那淡淡的两个字“死了。”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也让自己的心瞬间跌落了谷底。当夜,那莫名的伤感仿佛天空的浓云,翻滚、缠卷,直揪的自己的心都要碎了。那莫名的痛苦仿佛来自灵魂深处,来的是那么的突兀,那么的激烈。 自己从没有放弃过希望,总盼望着那刚毅又脆弱的少年平安的归来。然而日月交替,一个个日日夜夜都过去了,踏遍万剑宗上任何一处山脉却始终没有出现那个身影。巍巍宗门,莽莽千山,就连六峰之中,众人也似乎淡忘,没有他一丝一毫的消息。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这美丽孤傲的女子眼中流出,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在她性感丰厚的下唇上停留了一刹那,仿佛带着一丝眷恋,掉入尘埃之中,转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韦清瑶抬起头,方才流露出的伤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寒梅傲骨的眼神。山风吹过,黑丝飞扬,互相绞扭着,又颓然分开,亦如一个个恋人。她脚底之处忽然泛起淡淡的白气,地面迅速的覆盖了一层厚实的霜雪,不断的朝四周蔓延,一直延伸了两丈见方的距离才停止,周围的空气瞬间急降。“咔咔”连声,那被霜雪覆盖的地面忽然结出一尺多厚的寒冰。 “我会为你报仇的!妖魔,你们等着、等着我来取你们的性命!”韦清瑶如珍珠的眼眸中射出一道冷光。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茫茫云雾的虚空,继而身化电光,御剑而去。 四周寂静,唯有山风拂过树木丛草发出的沙沙声。方才的一切罔若幻觉,似乎从没有人来过此地,只有那厚实的坚冰证明那真实的一刻。 …… “师兄,你去哪了?害的我好找。来,我敬你一杯!”淡青石一眼就看见了出现在众宾客中的段无痕,手持杯盏就朝他走去。 段无痕淡淡一笑,很好的掩盖了之前的不痛快,接过酒杯朝淡青石与其身旁的婉柔微微示意,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带着辛辣流向腹中,顿时如有团火在腹中熊熊燃烧。 四周旌歌升平,袅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淡青石与婉柔身着红妆,就这般穿梭在各个桌位,平平敬酒,每个人的脸上都毫不掩饰的透着喜悦。 段无痕目视满布宾客,独自拿了一壶好酒,离了喜堂,来到一处僻静之所独斟独饮。 也不知是喝的太猛还是受心情影响,段无痕居然就这般醉卧在一处玉石台阶上,鼾声大睡起来…… “哎呀!头好痛……”段无痕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支起身子。费力的睁开双眼,一丝暖阳从窗户穿入,照在他身上,微微有些暖意。 迷蒙的双眼过的片刻才适应了窗外的光亮,段无痕望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与穿着在身的干净衣物有点发愣。打量着周围景象,这分明是自己的寝室,然而对于昨晚的记忆只有停留在自己对月独饮杯中酒,对于后面自己是如何到得寝室,又是谁帮自己换的贴身衣物却是一点印象也没了。索性对于这些许小事段无痕也丝毫不在意,就不去想了。起身梳洗完毕,又穿上道袍,伸手推开了房门。 屋外明亮的光线使得他又微微闭了下眼睛,抬起投来,时辰已然快要接近午时了。他若有所思,仔细的摸索,总觉得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在了脑海深处。 就在他苦苦思索,满脸困惑之时,前方圆形拱门处闪过一道人影,看那样子似乎走的很急。突然那身影瞥眼间似乎发现了段无痕,又折转回来,正是苏无墨。 他显然有些焦急,张口就朝段无痕大喊:“你怎么还在这啊!?掌门他们都在御剑堂外等着我们了。我本以为我最晚了,没想到你倒是最镇定的。”说完转身就走。 “掌门?他等我们做什么?”身后传来段无痕的问话,不过他虽不知何事,脚步却没停下,也跟了上去。 “你不会真是昨晚醉糊涂了吧?连这种事情都能忘记?掌门不是和各首座商议之后决定今日午时让我们这些弟子下山进行历练的吗?”苏无墨顿时随口叫骂了一句。 按道理说苏无墨身为师弟用这般语气和师兄说话是极为不敬的,若换了其他首座的弟子定要遭受责罚,不过无长风对于弟子的教导不同于其他人,在他的引导下,雾虚崖上的众师兄弟之间就像亲兄弟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寻常见面也向来是直呼其名,不像其余首座弟子间师兄长、师弟短的老挂在嘴边,是以段无痕并不觉得苏无墨此言有什么不妥,更谈不上生气之说。倒是经他这般一说,段无痕终于是朦朦胧胧记起来了这件事情。 自从天诛台之变起来,过的一段时间,万剑宗就会委派诸多弟子下山历练,遇到小量妖魔就立刻就地消灭。如果是大量妖魔,就先派些许弟子小心跟着,等联系到了其他散落各地的同门师兄弟再群起围之。由于人数众多,一般由诸如段无痕、苏无墨这般的二代弟子为首,每人带领一百到两百不等的三代弟子。至于四代弟子和五代弟子是不被允许下山的,原因很简单:妖魔之中虽也有强弱之分,但即便是弱小的,也比人类要强上不少。以第四代与第五代弟子的修为断然不可冒险,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坏事。 段无痕御剑虚空,穿过浓浓云雾,掐指算来,这一年来加上这次,总历练数已经七次了。前六次下山,虽然斩杀的妖魔鬼怪不下数千,然而万剑宗弟子也死伤颇重。且不论三代弟子的伤亡,单单二代弟子恐怕就有三五百客死他乡了。唯有身处雾虚崖他们师兄弟五人却每每有惊无险,也不知是苍天念他们雾虚崖人丁稀少,特别眷顾还是令狐烨小师弟在天之灵的保佑。 破开周围云层,御剑峰如利剑穿空,直插云天,已然在目。段无痕用力甩了甩头,将脑中杂念摒除,与苏无墨一道飘然落在崖上。 御剑峰台阶两侧每隔丈余就站立着一个弟子,右手搭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目不斜视,亦如一座座石刻的雕像。 段无痕与苏无墨对视一眼,快步沿着台阶迅步而上,不一会就到了御剑堂上。放眼望去,在座的除了掌门玉虚子与五峰首座之外,更有十来个出色的二代弟子。站立在各属首座的身侧。 段无痕对这些人并不陌生,都是在前六次出山历练、斩妖除魔时并肩作战的生死兄弟,彼此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同门师兄弟。扭头再看,视线刚好和站在薛雯身旁的韦清瑶接触,他朝她微微一笑,继而扭过头去,转身与苏无墨来到无长风身后并肩站立。 耳中听着掌门与各峰首座侃侃而谈,眼中看着在场各位怒发冲冠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却突然莫名的感到无趣。想要拔腿离开这凡俗的地方,但他知道:他不能! 终于等到了周围的激闹渐转平静,这时,只有掌门平静的话语在大堂内回荡:“当今化功派虽然与阴阳教、符水门并称邪教三大派,但昔日蝴蝶仙子留下的青冥咒早已失传,化功派今日修炼的功法不过是青冥咒的残卷,可是绕是如此,其危害性也是不言而喻的,不然它也不可能位居邪教大派。道界早有传言,蝴蝶仙子两百余年前忽然消失,不是偶然,而是青冥咒修炼到了第九层之时出现了强烈的反噬,蝴蝶仙子不得已想借助落凤山强烈的天地火属灵气克制体内魔功,隐居落凤山山腹之中。但她究竟成功与否,却无人知晓。” “有传言她早已死去百年之久,临死之际将青冥咒藏在落凤山某处。亦有传言说她克制了体内魔功的反噬,飞升成仙。”玉虚子说到这,抚了抚长须,接着道:“说实话,我宁愿相信第二种说法。青冥咒这种吸人真气为己用的魔功对修真界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更何况是如今这特殊的情况下,如果让青冥咒现世,后果不堪设想。魔、妖等族似乎也听闻了这些谣言,纷纷派遣精英前往落凤山。如今时不待我,我们没有时间耽误了。若让魔、妖等族得到青冥咒从而修炼,其危害远胜当年的蝴蝶仙子!” 蝴蝶仙子乃一代绝世魔尊,三百年前自创青冥咒,以此魔功吸取他人真元增长自身功力,杀戮长达百年之久。修真之人谈及色变,凶名一时无两。她创派“化功”短短十数年便成邪教大派,按当时情况来看当真如日中天,隐隐位居魔教之首。自从她销声匿迹以来,化功派虽日渐低迷,隐然有下坡之势,但却仍在各大派系中占有一席之地,其中原由可见一斑。 “此次我准备派遣各峰二代弟子前去落凤山查探虚实,人数不宜多,以免打草惊蛇。经过我与各峰首座的讨论,人选已经确认了。”玉虚子眼神扫过众人,转而收回目光,娓娓道:“雾虚崖段无痕、苏无墨、淡青石;翠屏居韦清瑶、婉柔;苍竹峰霍天、霍地兄弟;风啸崖俞清风;暮霞峰上官淳、风潇雨。” 玉虚子每念一人名字,就有一人出列站在大殿中央,人人都是刚毅坚定之情。前六次的历练已经将他们心智磨练的心如磐石,不可动摇了。 玉虚子目露赞赏之色,道:“你们十人都是二代弟子中的精英人才,此刻下山事关重大。如若发现青冥咒,在不能安全带回的情况下速速就地毁灭,不可让它有一丝痕迹遗留下来。此次依然由风啸崖俞清风为首,下山历练,切莫急功近利,有什么事且与俞清风商量再做定夺。”挥挥手,道:“好了,这便下去收拾一下,今日便下山去吧。” 众人应诺一声,陆续转身离开。 待人散尽,各峰首座面面相觑,心里多少为自己的弟子有些担忧。毕竟此次落凤山一行不比以往,有很大可能碰到强大的妖魔。虽说他们十人各个在这一年大有突破,但双拳难敌四手,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却不是他们这些做师傅的愿意看到的。 众人望着玉虚子,几次欲言又止。玉虚子明白他们心中所想,深深叹了口气,道:“莫要担心了,年轻人多见些血也不是坏事。莫要忘了,吾等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众人闻言大凛,蓦然心头一惊,纷纷想起一事。当即一改方才担忧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表情。 “走罢,切莫让那孽畜在这时候出来啊!不然我派定然要深受重创!”拂袖一挥,转身出了大殿,御风朝后山而去。身后众首座紧随其后,身化电光,一路穿云破空,尾随而上。 第二十三章 五灵五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吼……” 剑齿虎吼声阵阵,声浪铺天盖地席卷着周围。石壁隆隆狂震,沙石簌簌而落,弥漫周遭,氤氲不散。它边吼边慢慢的后退,不时的低首呜咽一两声。探出强而有力的前爪划拉着地面,撕裂出一道道深痕,显得极为焦躁不安,显然前方烟尘覆盖处有其甚为害怕的东西。而就在它身后的一个坑洞里,四只小剑齿虎时不时的探出脑袋,张嘴嘶叫几声。 烟尘渐渐淡了,映出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来。那家伙也许是被剑齿虎的嘶吼声激怒了,也或许是小虎的叫声激起了它的兽性。只听滴滴答答的响声不断,显然是口水滴落的声音。蓦然只听一声“蓬”响,那团还有些朦胧的黑影身上忽然燃烧起熊熊大火,周围空气扭曲,烟尘顿散,显露出了它的真身――一只成年的火狮兽! 狂猛的烈焰席卷了火狮兽周围将近一丈方圆的距离,它整整有三只成年剑齿虎大小,血口大张,如利刃的牙齿受火光映衬冒着丝丝寒光。如铜铃的巨目大张,死死的盯着坑洞中的剑齿虎幼崽,猛然咆哮一声,朝前扑出。 还未到近前,成年剑齿虎已经被那威压压的趴在了地上,原本雪白的皮毛也多处烧焦,它再三挣扎,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而此时,火狮兽已经落地,张口就朝它脖子咬了下去,这一下要是咬实了,剑齿虎非死不可。 当是时,一人影忽然从一侧甬道跃出,大喝一声:“孽畜敢尔!”手掌挥出,一道凌厉劲气狠狠的砸在了火狮兽身上,将它击飞数丈之远,重重的砸在了洞壁上。 火狮兽吃痛凶性更赤,在地上翻了个滚,又自站起,朝来人嗷嗷狂吼。 来人身材纤长挺拔,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长发披肩,无风自舞。看他英俊相貌,不是令狐烨却是何人? 他目光扫过面前的火狮兽,见它周身与大腿处多有伤痕,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又让我碰到你了,莫非你这家伙又好了伤疤忘了疼了?这一年来被我打了这么多次,你这畜生怎生不长记性啊?”见它依旧咆哮,似乎随时都要扑将上来,令狐烨却不着恼,漫不经心道:“看你这副模样似乎还要打一架,来,我也正好活动下筋骨。”说着对它勾了勾手指。转过头见那剑齿虎还在这,随口喝了一声:“怎生你还呆在这,快走!” 熔岩洞灵兽多有灵性,剑齿虎也似乎听懂他的话,随口将小虎一口叼住,撒腿就跑,不久就隐没在黑暗中。 火狮兽眼见到嘴的肉没了,连双眼都似乎燃烧起了火焰。凶性暴起,早就将以前吃过的痛苦都忘得一干二净,猛一蹬地,血口大张就朝令狐烨当头咬下。 令狐烨表情依旧,似乎扑向他的不是一只凶兽,而是一只无足轻重的野猫一般。就这般原地站立,任它咬来。 火狮兽性凶猛,眼见如此,哪顾得其中凶险,周身火光大赤,与令狐烨轰然相撞。剑齿在火光映照下闪着寒光,似如开锋的利剑,狠狠咬下。 蓦然一阵雾气从令狐烨身上散出,一瞬间,周围的温度如冰窟般森寒。只听“梆梆”两声闷响,继而一声轰鸣,火狮兽猛然倒射而回,周身火焰尽数熄灭,半个身子都深深的陷进了石壁中,垂头丧气,周身不住的簌簌颤抖。嘴口有血水流出,两根最为尖利的牙齿就掉在它下方的地上。 “不愧为五行真气,转化之后竟然如此之猛。”令狐烨显出震惊之色。方才他不过将金、木、水、火、土由经不同经脉转化为水属真气,然后包裹住全身,五行水克火,加之令狐烨这一年与男子修习神功法决,功力一日千里,早已今非昔比,火狮兽如此强猛攻击,立时遭到更强大的水属性真气反击,如此便有了方才一幕。 火狮兽前爪徒劳的扒拉着石壁,想要将身子弄出来,奈何方才一击已经几乎将它的气力全部用尽,无奈张口呜咽数声,无神的眼睛扫了令狐烨一眼,无力的垂下硕大的头颅。 令狐烨看着也有些不忍,眼前这牲畜揪根结底还和他有些缘分。当下探手虚空一抓,一握,一股无形气劲自手心扫出,但听“喀拉啦”一连串脆响,那包裹住火狮兽周侧的石壁豁然裂开无数裂缝,轰鸣声中化为碎屑。 黑影闪过,令狐烨已经如急电消失在远处,苍茫之声穿过重重障碍传了过来:“这次暂且放了你,下次若被我再碰到你欺负幼小,定然不饶!”火狮兽也不知听没听懂,站直身子抖了抖浑身的土石灰尘,朝他消失的方向低吼了几声,转身朝相反方向快速奔跑离去。 …… 巨大的冰凌如尖刀倒垂而下,这冰冷的洞窟依旧如故,仿佛一切都没变,却好似什么都变了。 手脚被混金玄铁链牢牢锁住的男子端坐在地,神态自若,颇有几分潇洒之意。他随手抓起一块冰块,平平将它置于掌中,眨眼间,那寒冰便化为一股清水,却凝而不散,热气蒸腾,漂浮在虚空之中。男子张嘴一吸,那清热之水就被他凭空吸入腹中,滴水不剩。他发出一声畅快的呻吟,掐指一算,喃喃道:“时间差不多了,那小子也快回来了吧。”话音未落,洞窟内莫名鼓荡起一阵强风,令狐烨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身前。 男子望着他身上明显的几处灼伤,脸上露出几许讥讽的笑意:“怎么?又被打得落荒而逃?”令狐烨也如他这般席地而坐,骂骂咧咧道:“赤炼那条小蛇忒也厉害,我原以为这次功力大涨,可以轻松降服它,取其内丹,却不料它每次力量都比上一次暴增不少。所以,我只能逃回来了,要再慢上几分,恐怕我就被它烤成烧鹅了。”这已经是他这一年中第三次去熔岩洞腹地试着去取赤炼的内丹了,前两次也如这般无功而返,而且境遇比这次可要惨多了。 令狐烨这一年多来与这神秘男子两两相伴,倒也和睦。虽然到现在仍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这对令狐烨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心里明白,这男子是真的对他好,只要清楚这点,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令狐烨入得玄门却没有正式修炼过法术,得蒙男子悉心教导,在修真之路越行越远,修为更是水涨船高。闲暇时间听他讲讲其他五界的奇谈怪志,倒也增长了很多见识。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不觉间不仅是武功突飞猛进,连性格也受到了后者的影响,变得有些随性随欲,玩世不恭,家庭的变故现在已经很少在少年的脑海中浮现。 听他这般说,男子收起了笑意,冥思片刻,一字字道:“我已经计算过了,赤炼龙化恐怕还有三个月了。一旦它化身为龙,以你如今之力是万万斗它不过,更勿论取其内丹助我恢复功力了。当今之际,唯有一策可行。”说到这,他却欲言又止,仔仔细细打量了令狐烨周身上下,又与其对视了片刻,托腮思筹片刻,似乎下定了某个重要的决定,开口问道:“你的五行真气修炼的如何了?” 令狐烨虽不明白他为何用如此这般眼神看自己,也不明白他这时候问出这种话是什么意思,但长久的相处让他明白男子之所以问必定有其深意,当下道:“五行真气之间的转化、运用已经掌握的马马虎虎,谈不上熟练,也说不上生疏。剩下的就是还没有逐一对各属真气进行修炼。” “如此甚好。至于逐一修炼五行各属真气,那倒是没有必要。你生肖属羊,五行属土,又在这阴阳乾坤洞中修炼了这么长的时间,体质大变,几成阴阳之体,五行具备。五行真气各有所长,火置极处亦能克水,两者差别取决于真气强弱,如果某人的火属性真气比你的水属真气强上数倍乃至数十倍,你从何而敌?又谈何而胜?当然水、火真气如果在同一级别或者相差不大,那定然是水胜火败。其余的土、金、木彼此间也如这般关系。” “修炼五行真气,重在转化,切不可墨守成规,循规蹈矩。其次才是修炼丹田气海,提升真气。真气修炼,来日方长,你根骨奇佳,又聪慧过人,只要不出意外,提升起来的速度应该会比常人快上很多。既然你说自己已经基本懂得了五行间的互相转化和利用,那下面我说的话你就要仔细听好了。”男子甩了甩凌乱的长发,肃穆沉声。 令狐烨看他郑重无比的神情,明白接下来谈论的内容一定是重中之重。挺了挺身板,凝神屏息,静静等待其下文。 “当今之世修真界有大能者莫不是将五行真气修炼至强至极,但却不知道远在太古轩辕黄帝之前能触动天地伟力的却不是这五行真气。”男子顿了顿,转头看了令狐烨一眼,又自顾自道:“天地之间,五灵充沛。五灵真气修炼起来远比五行真气更为困难,但是一旦大成,天上地下,任人驰骋。九天之上,九幽之下,再无人是你敌手!” “五灵分水、火、雷、风、土五种不同属性。修炼五灵真气大大异于五行真气,如若想从自身入手,如修炼五行般开拓经脉,提升内力的话,永远难以大成。要想修炼五灵真气最重要也是最为关键之处只有一字。”说着,男子伸出一指,沉声道:“气!” “以己之气感应天地之气,与己身融合,感受五灵属性,化为己用。下面我传你口诀,给我好好记住!” “等等。” 男子开口正欲接着往下说,却被令狐烨伸手止住。此刻的令狐烨表情凝重,完全没有那种即将获得神功的喜悦,有的只是淡淡的疑惑与担忧。这诸多表情虽只有出现片刻,但还是逃不过对面男子敏锐的双眼。他似乎看出其心思,淡然摆手道:“你无需猜疑,我原本不想授你这等绝世功决。” 男子突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保持了一股莫名的默契,不发一言,场面气氛一下子显得很是微妙。叹了口气,男子方道:“我之所以现在授你五灵真诀,原因有三。其一,赤炼化龙在即,你功力明显不及。莽撞行事,不但取不到它的内丹,更有可能枉送性命,只有功力提升,才可有更大胜算;其二,我多年推演五灵与五行,发现这两种属性之间存在的某些特殊的联系。多年浸淫此道,我发现如果五行真气修炼的越强,则修炼起五灵真气则事半功倍,比之直接修炼五灵容易十倍不止;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云仁逸与我有交,此人心性正直,数百年来收徒无数,却没出过忤逆之徒。你贵为他弟子,按理说不管我是从他与我交情、他的人品亦或是他的看人眼光方面都不应该怀疑你的心性,可是五灵真诀早在上古就已经绝迹,乃不二神功,如果不慎传给一个心术不正之人,到时在六界引起一股腥风血雨,后果不堪设想!” “我这一年多来每时每刻无不在观察着你,有道是日久见人心。传你五灵真气修炼法门也是我刚刚才下定的决心。因为这一年多的相处,我没有从你身上看到血腥暴虐,在你心中也没发现蓬勃野心,即便和这洞中的妖兽争斗,你也向来多是手下留情,不到万不得已从不多增杀戮。” “修道之人修为越高,对天道的参悟也就越加的透彻,然而因为暴涨的实力,许多人都不能克制心头的那股疯狂,因为凌驾于世间大多数寻常百姓,就将自己当成了无所不能的神,这种心态之下的人大多就视他命如草芥,嗜血狂暴,乃至在道途的歧路上越陷越深,纵然曾经惊才艳艳,也逃不过天道最终的灭顶之灾。” 令狐烨每听一句,心境就精进一分,听到最后一句,心中那股谜团已经尽数消散,幡然醒悟。而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几番欲语还休,最终还是开口询问道:“前辈是否在传我五行真气之初就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我有二心,就立刻出手除掉我,以绝后患?” “不错!”几乎是刚问出这句话,男子就重重的点头。短短二字,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做作。 “哈哈哈……”令狐烨蓦然起身,放声大笑…… “哈哈哈……”令狐烨蓦然起身,放声大笑…… 第二十四章 五灵真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连绵的笑声此起彼伏,穿透冰冷的空气、重重的冰障,远远的传出洞室。半响方才停止。观望令狐烨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舒展眉目,现出欢快之态。 俯首端坐地上,面对着男子,微笑道:“我想现在我可以安心聆听五灵真诀了,前辈请讲吧。” 男子神色一滞,随即哈哈大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小子和我当年的品性是越来越像了。” “人生在世,本该如前辈一般率性而为,无拘无束,何来如此多的忌讳?这一年多来承蒙前辈悉心教导,我才有如此成就,才能从我娘被害的阴影中走出,这些都是你的功劳!我未曾感谢,却哪有怪罪之理?”令狐烨随口打断了男子的话语。 两人又相顾对望一眼,相继大笑。 “好,好,说得好。”男子连说三个好字,抚掌称快。伸出食指,一缕紫色真气从指尖冒出三尺有余。挥指如飞,如使笔墨,冰屑飞溅,在两人坐卧之旁的冰面上接连不断的出现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字迹。 “道贯三才为一气耳。天以气而运行,地以气而发生,阴阳以气而惨舒,风雷以气而动荡,人身以气而呼吸,道法以气而感通。” “水之润下,无孔不入。 火之炎上,无物不焚。 雷之肃敛,无坚不摧。 风之肆拂,无阻不透。 土之氧化,无物不融。” 在这将近百字的口诀上方,四个苍劲之字赫然在目――五灵真诀。 令狐烨自小就有过目不忘之能,此番短短口诀,他只看了一遍就完完全全了然于胸,熟记心中了。只是口诀虽短,字里行间却深藏玄机,一时间难以理解。 当是时,男子的声音淡淡传来:“记住了?” 令狐烨点头。 蓦然,男子拂袖挥出,只听一声闷响,那雕刻着五灵真诀的冰面整个破碎,化为无数冰块碎屑,但却凝而不散,聚拢在离地半米的空中。手指击弹,一缕火红真气颓然闪电般射入那冰团中,瞬间化为一汪冰水,自空中落下,体积正好覆盖满地面上炸裂的坑洼之处,眨眼之间已经凝水为冰,与周围的冰面融为一体,光滑如镜。 这一系列变化都发生在一瞬间,仿佛方才一切都是幻觉,五灵真诀似乎从未在这冰面上出现过。 令狐烨看的目瞪口呆,他自问也有能力化冰为水,然后在聚拢成冰。但如果要在一瞬间拿捏到这样妙到颠毫的程度,以如今修为却还是做不到的。想来,方才他这般手法,定是运用了五灵真诀。 反观男子气定神闲,似乎也不准备解释什么。挥挥手,道:“欲修五灵,务必将金木水火土五行真气修炼到极致,运用流转,随心所欲。如此方能有机会感应到蕴含在天地中的这五种灵气,才能得窥五灵的真谛,从而修炼。” “赤炼化龙在即,而化龙之时,正是它最最虚弱的时候,功力只剩下一成。往后三个月给我努力提升真气,修炼五行转化之道,其他杂念一概抛弃。等到赤炼即将化龙之时,我自会感应而告知与你。这三个月你就别去它腹地与它游斗了。” 令狐烨应诺一声,转身朝冰窟出口走去。 “等等” “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本书籍,随手抛给令狐烨,“这是我早年所著的一本书,里面记载了修道界一些门派的法术和剑招,以及对应的破解之法,你潜心习练,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顿了顿,表情异常严肃道:“今后,如果你到了能感应到‘气’修炼五灵真气之时,请一定记住我这句话:盘古有训,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凡人仰观苍天,无明日月潜息,四时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已循因缘,恒大者则为‘天道’!”语重心长的一字字说完,闭目入定再不多言。 令狐烨转头看了他一眼,回味着那句“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心里既有感激,也有醒悟之情。翻转掌中书籍,那纸张也不知是什么兽皮制成,入手光华柔软,偏生写在上面的字迹又极为的清晰,封面上写着“江湖令”三字,若光听这名字到要叫人以为是一块什么通行便利的令牌来。朝那亦师亦友的闭目端坐之人深深的一鞠躬,将这本江湖令塞入怀中,重重道:“令狐烨明白!前辈教诲铭记于心,永志不忘。”转身大踏步而去。 此后将近三月时间,令狐烨大多时候都入定盘坐,内视丹田气海,疏导各属真气。空闲时间,便在这熔岩洞找些凶禽恶兽练练手。到得第十五日,索性四处找寻强大的火属灵兽激斗,在战斗中刺激神经,提高自身敏捷度与预感能力。如此三天下来,到得第十八日,令狐烨内视丹田,发现气海中真气凝绸,比之先前凝练不少,方才明白自己在战斗中不知不觉提升了真气,比之入定盘坐的精进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下放弃前者,四处找寻强大灵兽当自己的陪练,一路朝着赤炼的腹地慢慢的深入。 越是靠近赤炼所在,周围的灵兽就越发的强大。如雷角兕、火麒麟、霸王象……诸般种种,令狐烨都与之有过交手。偶尔一场战斗打下来,虽没有生命危险,却也狼狈不堪。 由于令狐烨自认赤炼乃火属,这几日交战多找寻火属灵兽,所以反而其水属真气暴增暴涨。到得第二十三日,令狐烨自认凭自己如今修为,定当有能力与赤炼一战了。按捺不住激动心情,急急的就朝着赤炼所在而去。 哪知到得熔岩口,却见赤炼巨目紧闭,蜷缩一团,周身放射出五彩眩光,竟是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属性的光彩。令狐烨大惊,这才明白自己夜郎自大,悄悄从原路返回。隐隐猜到随着赤炼从蛇到龙的蜕变,自身的属性也在变化。恐怕它化为真龙之时,就是五行具备了。想到这点,冷汗涔涔,如果刚才冒失出手,恐怕此刻自己早已身处险境,这才明白当日男子为何劝诫他莫要轻举妄动。当下摒弃之前对赤炼的轻视,不再单一修炼水属真气,而是全力提升五行各属真气。 如此这般又五日,令狐烨穿越了大半个熔岩洞,几乎大大小小的各种属性灵兽都打了过来。自己也随之不断变强,变成熟。 时常身上各种伤痕遍布,他却浑然不觉。皮肉之伤对现如今的令狐烨讲来早已不足挂齿,只要他愿意,即刻就能以木、水属性的某些功决催生新的皮肉。 此刻,令狐烨身前匍匐着一只巨大的裂山熊,口中鲜血滴落,肚腹上一条巨大的裂口,一条条藤蔓从它身体里穿出将它牢牢的捆缚,生生被这般戳穿而死。 “木克土。五行奥妙果然深不可测。如此凶猛的土性裂山熊竟被木属招式‘遍地绿荫’一招致命!”令狐烨喃喃自语,颇有深思。 ‘遍地绿荫’这一招式乃是木属招式中最为简单的,只要是修炼木性真气的修真人士,对于这招都是信手拈来。而裂山熊虽属土,却是土属性中至为霸道的存在,先不说它力能开山,单单是一身皮肉也坚硬似铁,凡力不可破。这般轻松结果了它,岂能不让令狐烨吃惊。 他此刻却是被表象蒙蔽,忽略了内在的关键。 此时已经过了八十又一天,这段时间,令狐烨不断的挑战高级灵兽,不断的从战斗中提升实力。不知不觉,他的真气已经到了很高的地步,只是还不自知。这般不留余力,骇然出手,加上运用五行转化的奥妙,五行水生木。全身水属真气转化为木属真气是何等狂猛,如此这般种种原因这才看似用至为简单的招式收拾了这凶猛灵禽。 虽然近日还未收到来自男子的任何通知,但掐指算来,与预算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当下脚尖点地,飞也似的转身飞奔。 “回来了?”男子一如既往的如雕像般盘坐在地。 “恩”令狐烨简简单单说出一字,算是回答。 蓦然,男子双眼大睁,抬头看了令狐烨一眼,精芒闪烁不定。历经将近三个月,令狐烨给人的感觉更加成熟。少了一分轻浮,多了一分深沉;少了一丝莽撞,多了一丝稳重。男子此刻惊诧莫名,虽知其根骨不凡,却也不明这三个月他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成长如此之快。眼中精芒一闪而逝,话语已经切回正题:“你先休息三日,巩固一下真元,然后你便去熔岩洞等待赤炼蜕变龙身时最虚弱的时刻吧。据我推测,顶多不出七日,便是它化龙之时。” “恩,我明白。这几日我也感觉到了腹地之中那股充满威压的龙威。”令狐烨朝身后甬道望去,似有所感般的道。说罢盘膝入定,体内真气流转,五色光芒包裹住他全身,流光幻彩,迷离变幻。 “他竟能感受到来自赤炼的威压了,看来功力着实提升不少。此子的资质比起当年的我毫不逊色,云仁逸果然没有看走眼。”男子在心中诽附,慢慢闭起双眼,周身气息一丝丝的消散,如同一尊毫无生气的尸体一般。唯独周身腾起的熊熊紫焰轰鸣燃烧,照的四周光彩陆离。 第二十五章 熔岩屠龙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岩浆炽热,将洞室照的一片通红。洞顶尖石倒挂,如利剑垂空。偶尔有碎石掉下,落入下方岩浆之中,“哧哧”激响,化为团团雾气,溅起星点光彩。 令狐烨倚靠在洞口,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却没有一滴汗水流下。气息平稳,表情严肃,心如止水,古井无波。双眼不时发出道道精光,死死的盯着盘踞在洞窟中央的赤炼。此时这牲畜周身包裹着重重的五行气团,五种不同属性的光芒趋于平衡状态。 令狐烨这般守株待兔已经三天三夜了,这三天三夜中他连一点气息也不敢外露,生怕引起赤炼的注意,从而遭到不必要的攻击。连续三十六个时辰中,每过数个时辰,赤炼身周的五行气团就暗淡一分,气息也随之慢慢下降。他心中明白,赤炼化龙在即,许久等待的时机就快出现了。 当是时,赤炼周身猛的蜷缩,张开巨口,发出一声嘹亮的龙吟。硕大的头颅蓦然破裂,两根长达数丈的龙角颓然长出,直插洞顶。它的鄂下也伸出飘逸的龙须,随着气浪摆舞,周身光芒大涨。蛇身波浪般起伏不定,寸寸破裂,又瞬间愈合,覆盖全身的紫红色鳞片隐隐泛出淡淡金光,喷洒而下的深红鲜血也渐渐被金黄色所替代。 赤炼显然受着极大的痛苦,不断的摆动,巨尾扫处,土石崩裂,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周身原本平稳的五行真气莫名的产生了絮乱之状,蓬勃的气浪如海浪席卷四周,岩浆喷吐,冲起数丈之高,又重重落下,溅起万点星光,落在地上,焦灼起密密麻麻的小坑洞。 “就是现在!”令狐烨忽然低喝一声,猛的重重踏地,地面开裂,人如离弦之箭穿过虚空,朝赤炼爆射而去。右手一抖,青筋暴起,丹田真气在经脉间熊熊奔走,蓦然从右掌冲出,化为三丈气刀,光焰吞吐,猛然砍在一根龙角的根部,瞬间暴起一盆红中带金的鲜血。 “嗷!”赤炼吃痛狂吼,硕大的头颅不断的扭摆,气浪排山倒海,龙角与气刀蓦然相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令狐烨被那股巨力重重朝后轰飞,眼看头部即将撞上后方山石,突然他在空中不可思议的翻了个跟头,聚气于脚底涌泉穴,斜上冲飞,稳稳的停在半空中。 “轰” 气浪余势未衰,猛然扫中洞窟石壁,土石飞溅。 令狐烨斜眼看到此情此景,暗暗吸了口凉气。若是刚才一击打实了,可不是好玩的。蓦然在空中哇哇大叫,气急败坏道:“这赤炼哪里只有全盛之时的十分之一功力啊?!就方才那一击就比初遇时候强上了不知多少倍!”眼角扫处,赤炼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血口大张,身躯紧绷,忽然毫无征兆的弹射而起,朝他张口咬来。 令狐烨当下不敢怠慢,极力闪避。由于他从神秘男子那学得的御风术不比修真界的御剑术,速度比御剑术快了好几倍,每每要被赤炼咬中时,堪堪以毫厘之差躲过,一时间倒也有惊无险。 同一时间,男子所在的冰窟忽然发出隆隆震响,整个洞窟抖动不以,似乎随时都会有坍塌之危。但随着他缓缓探手在空中轻轻一拂后,一股柔和黄光就扩散至整个冰洞,那原本剧烈的震颤便消失的无影无形。 男子嘴角向上扬起一个美妙的弧度,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他似呢喃似自语的声音渐渐飘荡于整个冰窟之中,“依那小子如今功力,想罢应该能顶得住赤炼的攻击吧。成败与否就看他的造化了。那小子与赤炼交手想来一定很吃惊吧。”说到这,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我只说赤炼如今剩下一成功力,可没说是相对什么时候的一成。呵……如果那小子知道那‘一成’是赤炼飞升成真龙之身全盛时期的功力的一成,比之蛇身时强了十倍不止,恐怕要气的哇哇大叫了。” 令狐烨此时确实愤愤嘀咕喝骂,吐出了心里的浊气,心境便慢慢稳定了下来。功力到了他这般境界已经深刻明白,保持良好的心境,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头脑、细致的思考,这些比什么都重要。因为往往意外就发生在慌乱无措的那一瞬间! 轰!轰!轰! 赤炼甩尾横扫,气浪澎湃。巨尾未至,那强猛的劲风就已经携卷开山裂地之势席卷而来,土石飞炸,接连不断的轰爆起层层烟幕。偌大的洞窟随时都有塌陷之威。 令狐烨本来就属于天资聪颖之辈,如今修为也当可说不可一世。但纵然如此,也不敢托大与赤炼正面拼上一击,只得凭借自己相对于赤炼庞大的身躯显得渺小的身姿和灵活的动作与赤炼平平游斗,偶尔抓到空隙朝这牲畜劈砍出一两刀。 转瞬间,一人一兽已经斗了将近百余回合,却是谁也奈何不料谁。一面,赤炼的攻击狂猛霸道,却连令狐烨一丝衣角都沾不到。虽有骇人功力,却没起到丝毫用处;另一面,令狐烨虽凭借御风术之灵巧,抓准时机不时能劈出一两刀,但他的攻击对于赤炼却只痛不伤,起不到丝毫威胁,反而激起赤炼狂性。 赤炼吼啸连连,发出一声声愤怒不甘的咆哮,张口吐出一口滔天烈焰。 火势凶猛,来的突然。令狐烨只觉眼前一红,目光所及,一片火海,想要脱身,已然不及,霎时间就被熊熊烈火包裹吞噬。 赤炼舞头甩尾,龙须飘飘,似乎极为兴奋。它仰着硕大的龙头盯着空中那充斥几乎大半个洞室的烈焰,却不乘胜追击。仿佛料定那渺小的人类绝对没命逃出自己愤怒而吐的火焰。 蓦然,龙目中爆射出一道异样眼光,继而赤炼张口发出一声嘹亮的狂吼声,似有不甘,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被烈火覆盖的范围一点点的缩小,火势也随之慢慢的转小。等到火焰聚集的只有直径一米左右的火团时,猛然朝里一缩,停滞了两三息时间,几道水泉朝外鼓起。随着一声轻轻的“蓬”声,炸散为千万星火,未及落地,就湮灭在空中。 令狐烨原本穿着的袍子破破烂烂,只余寸缕贴在身上。周身上下多有烧灼的痕迹,发髻早已不知遗失何处,三千青丝冒着丝丝白气,焦臭的气味逸散周围。 脚踩虚空,整张脸被黑发遮挡,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他就这样笔直的凝立空中,似乎不准备有任何动作。与此同时,赤炼的吼声也渐渐低鸣,周身以一种不易觉察的幅度缓缓的收缩在一起。庞大的身躯幻光纷呈,不断交换色彩,紫红色的鳞片正趋于金色,而且正有着朝肚腹蔓延之势。腹部有五处不断的突起又收缩,好似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腹而出。 “好强,若不是我动念极快,真气转化及时,恐怕此刻已经身处万劫不复之境地。”令狐烨目光透过长发死死的盯着赤炼,喃喃自语。方才那如海浪的滔天烈焰席卷之时,令狐烨微一停滞,当机立断,做了个九死一生的决定。体内真气肆意流转,不断吸收压缩着那裹卷自己的火焰,以彼之火焰促生体内土属真气,再由经脉间将真气转化,由土生金、金生水之道化为狂猛的水属真气直贯左臂,拍掌而出,这才击散了那浓烈火团,死里逃生。但绕是如此,那龙息之火如何能使凡力能够抗衡,至少以令狐烨现在的功力万万不行。此刻表面看似无恙,其实奇经八脉都或重或轻受了伤,丹田气海也传来一阵阵绞扭疼痛。 凝神苦思对策,目光所及,也发现了赤炼的异状。口中嘀咕:“这牲畜不此刻进攻,为何要趁我不备悄悄缩聚成团?难道它有什么顾忌?”念及于此,定睛细看,顿时发现它肚腹间五处隐隐的突起,顿时脑中轰鸣一声,醍醐灌顶,一片清明。 “它要转化成真龙之身再来对付我!一旦化身成龙,它肚腹间便也覆盖了坚实的龙鳞,如此即便我有开山之能,也妄想剖其腹,取其丹。那肚腹间的五点突起定是龙爪所在之处,而五爪金龙的龙珠所在便是中间金爪左侧约莫两尺处。如今它顶多算个半龙,肚腹未褪蛇身,无丝毫鳞片,正是它的最大弱点!赤炼便是在顾忌这点!”令狐烨霎那间思绪飞转,大喝声中,身化急电俯冲而下,揪准那第三处凸起处,猛然挥出一道磅礴刀气。 赤炼双目瞬间露出惊恐之色,咆哮着扭曲身体极力想躲避这雷霆一击,却哪里躲得过去。只听哧哧的裂帛之声传来,肚腹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硕大的口子,鲜血顿时迸射而出。那红黄相间的气血流入岩浆之中,原本炽烈火红的岩浆竟然在瞬间结成固态的火山熔岩。 巨大的身躯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不断的扭曲,山石迸射,阳光射入洞穴,让人眼前一亮。赤炼身处剧痛之中狂性大发,竟然将厚厚的石层都打穿了,露出一个三丈见宽的洞口。 一缕璀璨的灼亮金光从赤炼肚腹上投射而出,笼罩了四周所有的空间,磅礴的龙之气息随之而出,席卷整个熔岩洞。在这一刻,就连男子所在的寒窑居然也被这金光重重照耀到。 令狐烨被那刺目的金色光芒照耀的眼不能视物,下意识的用手挡在了眼前。耳廓微微抖动,时时刻刻的聆听着周围的响动,一丝一毫都不敢有所松懈,深怕赤炼突然发难。这紧张的时刻也不知多了多久,好似几个轮回,又仿佛只过了短短一瞬。终于,耳中听到赤炼的哀鸣声越来越小,金色的光芒也趋于微弱,令狐烨这才睁开眼来。 眼前一片狼藉,洞窟顶端无数巨大的石块落下,已经把那两潭熔岩都满满覆盖住了。左侧山壁崩裂,露出一个五六丈的洞口,视线穿过那洞口可以看到外面的湛蓝天空、白云以及偶尔飞过的禽鸟。俯视下方,赤炼被无数石块深深掩埋,只露出了那硕大的头颅以及十余丈长的蛇尾。原本包裹它全身的五行光华已经尽数消失,隐隐趋于金色的龙鳞又变成了原先的紫红色,而头顶的两根龙角波光涣散,化为一蓬光幕消失在空气中。 赤炼脑袋耸拉着,巨目紧闭,看似仿佛死了一般。只有从偶尔尾巴的抖动可以证明它还活着。 一丝丝灿烂的光华从满地嶙峋碎石中投射而出。令狐烨心中明了,那正是赤炼的内丹! 方才一刀令狐烨把握的恰当好处,既重伤了赤炼的身体,又没有让它体内的内丹有一丝一毫的波及。当下大手一招,一股强猛的吸力破掌而出。下方,一颗足有孩童脑袋大小的珠子破开层层土石,缓缓上升,最终稳稳的停留在距离令狐烨掌心上方一尺处的地方。 令狐烨深深的看了一眼下方的赤炼,恰逢赤炼巨目张开。他明显的从它的目光中看到无边的怒恨以及功亏一篑的绝望悲痛。心中一紧,发出长长的叹息。“这等夺天地造化的灵兽本就不多,它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劫难才方能有今日成就,化身成龙,从灵兽进阶到神兽。今日虽为救人,但如果因此而害了它性命却并非我本意。”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赤炼,脑中盘算,终于好似下定了决心。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方盒,启开锁扣,一股异香铺面而来。一粒浑圆墨黑的丹丸赫然静静的搁置其中。 令狐烨将那丹丸夹于两指之间,俯视赤炼,平静道:“此乃寒洞中的那位前辈赐我的九转续命丹,你且吃下顶上一时三刻。今日取丹为救命而来,无心害你,待我救了人,必定速回,那时定当将这内丹物归原主。”说罢,将那丹丸随手抛下。 赤炼也不知是否听懂,巨目蒙蒙放光,依旧对令狐烨恨意不减。巨口微张,蛇信吞吐,嘶嘶悲鸣,甚是惊恐。鼻孔中喷出两道白气,只闻异香浓郁,张口就将那丹丸吞入腹中。 那丹丸方甫入腹,原本因失去内丹而奄奄一息的赤炼双目陡然爆射出两道洪明光芒。精神顿时比之方才好了不知多少倍,躯体弹射,抖落身上岩石。抬头观望,却不见了少年身影。 第二十六章 重见天日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那小子成功了!”男子从地上站起。远远的,他已经感觉到令狐烨的气息正朝着这里快速的接近。 “前辈,龙珠我取到了!”人未到,声先至。话音刚落,周围卷起一股狂风,令狐烨已经飘然站立在侧,掩饰不住的喜悦表露无遗。 手掌探出,掌心向上,一丝光华从令狐烨玄窍放射而出,越来越亮,朝着掌心汇集。蓦然,一颗夺目璀璨的巨大珠子凭空出现在手掌上方,刺目的光芒照的四周一片明亮。 两人对视一眼,已知彼此心意。男子淡然一笑,也不多话,大袖一挥,一股柔和气流卷过,龙珠缓缓漂浮起来,最后停留在他头顶三寸之处。 当下,男子盘膝而坐,口唇翕动,默念法决。丹田处气旋滚滚,在体外出现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气浪。龙珠呜呜飞旋,放射出五行光芒,成锥形洒下,将他整个包围。 男子双手成拈花之状,平放在膝盖处,好似如来打坐。双目闭合,体内气息一丝丝消散,终于如老僧坐定,如一块沉寂的磐石、一粒素敛的沙粒一样,再也感觉不到丝毫气息。 令狐烨知道他已经关闭六识,极力吸收着龙珠精华,恢复着功力。当下起步来到离洞口不远处,为他护法。 洞中无日月,也不知过了多久,令狐烨只觉一股强的无法形容的气浪从身后飚卷而出,席卷整个洞窟。眼前一花,好似身化浮萍,处在滔天怒浪之中,无所依傍。丹田受这怒海狂浪般的气浪所激,自动运行起来。气海滚滚,周身真气在体内不断循环,护体真气蓬勃而出。然而那气浪强猛至极,护体气罩只短短存在了一瞬,便破裂成虚无。令狐烨惊呼一声,被那气浪当胸扫中,张口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胸骨似裂,再也憋不住那直欲破体而出的气血,随口吐出一口鲜血。人在半空,突觉后背大痛,狠狠的撞在洞室的坚冰之上。目光所及,洞壁传出一连窜的“咔咔”声,如脆薄的纸张般不断的龟裂,无数裂缝在洞壁上泛起,朝四面八方蔓延。眼看着洞室就要被这无形气浪刺激的坍塌了。 当是时,那气浪颓然消失,四周连一丝微风都不再有,寂静无声,掉针可闻。偶有碎冰从洞壁滑落,发出砰砰轻响。 令狐烨脏腑欲裂,体内真气絮乱,直欲爆体而出。想要凝聚真气,丹田却发出如绞痛楚,眼光涣散,直欲昏厥。突然,感觉一掌轻轻抵住自己背心,一股强猛却不失柔和的真气缓缓渡入体内,所经之处,伤痕遍布的经脉与内腑快速的愈合。不消片刻,就连那绞痛难忍的丹田也恢复了正常运转。至此,那手掌也收了回去。 令狐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头上斗大的汗珠接连不断的滴落,未及地面,便在半空化为了冰晶。又打坐半响,直到感觉体内真气已经按照正常轨迹循环运行时,令狐烨才站起身来。转身抿嘴一笑,道:“谢过前辈又一次的救命之恩。” 男子此刻正站在他面前,原本束缚他的混金玄铁链早已断成了十七八段,或散落地面,或嵌入四周冰壁里。目光所及,四周一片狼藉。 令狐烨忽然想到兀自留在熔岩洞中的赤炼,心中一沉,顿时急忙开口朝男子请求道:“前辈现如今已然恢复功力,不知可否将内丹还给赤炼。赤炼毕竟修炼不易,我们不可害它性命啊!还请前辈答应我这不情之请。”说罢,立刻抱拳跪伏于地。男子笑而不语,就俯身要将他扶起。令狐烨连连摇头,斩钉截铁道:“前辈若不答应我的请求,我便长跪不起。” “哈哈哈……”男子忽然大笑数声,摆摆手,一副洒脱之状,“这龙珠也许对别人来说贵为珍宝,但在我眼中却视如草芥,我又怎会因私废公?走,且随我一起去助它脱胎化龙。”大手一挥,已经当先跃出洞口。令狐烨大喜,随之飞身而去。 方甫出的洞口,突然听的一声嘹亮咆哮。吼啸声中透出浓浓的恐惧与愤怒,声音歇斯底里,显然惊惧到了极点。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出一丝惊疑之色。 很显然,那声咆哮正是赤炼所发出。听那声音,显然它受到了袭击。但绕是令狐烨两人想破脑子,也想不出这熔岩洞中还有什么灵兽能是赤炼的对手,将它逼到如此惊恐的绝境——即便是在它失去内丹,重伤的情况下。 两人体内真气加快流转,悉数聚集在脚底涌泉穴,脚步生风,以极快的速度朝熔岩洞腹地掠去。 赤炼所在熔岩洞腹地…… “掌门师尊神机妙算,这孽畜果然在此。只是不知它为何受伤如此之重?”熔岩洞中,六人着相同道袍,手持各式兵器以南斗六星阵凌空而立,攻防兼备,隐隐将赤炼紧紧困在阵中。同时手中兵刃不断的劈在它身体各处,每一种兵刃挥过,都显现出一种异样,声势惊人。刀光剑影或携卷起漫天烈焰,或引起呜呜狂风,亦或带起漫漫暴雪。一时间四周气象不断变化,这小小的熔岩洞仿佛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一般。此刻说话的却是凌空靠着石壁的一位须眉皆白的老者,他手持一杆拂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味。而在他身旁不远处,一个硕大的洞口贯破山体,呜呜的狂风不时从洞口吹入,激得宽大的道袍飘舞不定。 “管它如何受的伤,反正是杀它的最好时机。”右侧一个渱须大汉叫嚷声中,手中一根一丈多长的幡龙棍狠狠砸下,棍尖爆出一团红芒,化为一个巨大龙头,轰然击在赤炼背脊之上。轰隆巨响声中居然将赤炼庞大的身躯生生震的弹飞数尺。 渱须大汉仰头哈哈大笑,看到赤炼被自己一己之力击飞,显得很是兴奋。 赤炼显然也被激怒了兽性,双目赤红,巨口大张,吐出一股腥臭浊气。方甫落地,巨尾弹射,如电狂飙回扫,目标正是渱须大汉。 劲风铺面,渱须大汉笑声戛然而止,显然始料不及。没有想到赤炼凶性如此彪悍,速度如此之快,想要抽身抵挡,却来不及了。眼中倒映出的那条闪着紫红光芒的蛇尾越来越大,离自己也是越来越近,一时间慌乱不知所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的一声女子娇斥,提剑虚空一划,一团炽白气浪随即爆鸣而出,化为无数手臂粗细的冰凌,丝毫无误的悉数刺入蛇尾之中。方甫刺入,便轰然爆裂,砰砰之声不绝于耳,一股股强大的气浪充斥虚空,硬生生的将那巨尾轰落地面,半空中蓬散出一团团浓浓血雾,浓烈的血腥之气刺鼻作呕。 薛雯环抱霜花剑,嘴角流出一条鲜血,咳嗽几声,凝神聚气,方才平息了内乱真气。刚才一击虽以她得胜,但已然也被赤炼那巨尾所携气浪伤了脏腑,是以才会如此。她拂袖擦干嘴角血迹,冷冷看了渱须大汉一眼,不屑道:“垂机师弟,你还是这般冲动自大。狂人之绰号我看不如改为莽夫更为得体。” “你以为你是何人?别以为你是师姐就了不起,敢尔数落我?哼,你不过比我早的几年入了师尊名下,老子高兴的时候就喊声你师姐,不高兴的时候,你在老子心中什么都不是。论修为,老子难道还不比你一女流之辈?”垂机狂人显然被薛雯讽刺的话语激起了盛怒,当下反唇相讥。 “哼,你什么时候也改不了你说大话的毛病。要比是吗?走,我们出去斗上一斗!”薛雯冷冷回了一句,目光冷漠,瞧也未瞧他一眼,甚是不屑。 “哇呀呀!啊!气死我了,老子今日不打得你服服帖帖,我就不叫狂人!”说罢,体内真气蓬勃而出,幡龙棍在手中呜呜急旋,就欲朝薛雯砸下。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傅?身为同门,又是师姐弟又是一峰首座,单单为了三言两语就要拼个你死我活,成何体统?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垂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师姐的脾气,她就是这般作风,你难道不清楚?再者说,你那狂傲的性格也确实需要改改!”就在垂机狂人即将暴走之时,玉虚子冷厉的声音如一泼凉水瞬间将他心中怒火迅速熄灭。当下垂机狂人如一个唯唯诺诺的孩子般连连点头,连声道“是。” 玉虚子一语就将一场即将爆发的内斗消弭于无形,可见他在众人心中很有威望。龙须仙剑在他手中不断的颤鸣,隐隐有龙吟之声传出。他高高再上冷然俯视着卷缩在废墟之中的赤炼,虽无任何动作,但却无形中散发出一股无匹的气势。尽连赤炼也感到不安,不断的扭曲者身体,蛇信吞吐,对着玉虚子发出嘶嘶之声来掩盖它心里的恐惧。 玉虚子手持龙须,斜斜朝下一指,剑尖直刺赤炼头颅,冷漠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淡淡道:“虽不知你为何重伤,但时不待我,机不可失,今日定然要诛杀你于此地。”仰天大喝一声,道:“听我号令。南斗移形,六星换位,心星合一,剑出游龙,灭!”随着话音,无长风等五人不断的变幻方位,五人围绕着中央的玉虚子越穿越快,渐渐的只能看到一条条淡淡的虚影。无数刀芒剑气从虚空中劈斩而下,接连不断的落在赤炼身上。刀刀到肉,剑剑入骨。 失去内丹的赤炼哪里挡得住如此密集凌厉的攻击,片刻就萎靡在地。终于连九转续命丹强行维持的一丝生命气息也趋于消散。 玉虚子见状,知道这牲畜已经无力反抗,当下双手握剑,缓缓抬起,直指向天。周身气浪鼓舞,道袍蓬然舞动,双掌真气滚滚,悉数冲入龙须仙剑之中,剑尖传来刺耳轰鸣,激起七丈多长的气剑光芒,如切豆腐般刺入上方石壁之中。大喝声中,猛然朝下砍下。 眼见即将将赤炼分尸,忽然从旁侧甬道中飞射起一道凌厉劲气,轰然扫在气剑之上。玉虚子虎口震裂,龙须剑脱手飞出,深深的嵌入石壁中。那凌厉的剑气也瞬间层层碎裂,化为零碎光芒消失的无影无踪。 玉虚子露出震惊之色,转头循着那劲气所发之处望去,但见一前一后从那甬道中走出两个矫健身影…… 第二十七章 正气凛然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轰隆隆!” 一声声巨大的闷想声凭空传来,在群山间久久回荡。御剑峰剧烈抖动,以玉虚子为首的六峰首座豁然从修炼中惊醒,茫然四顾,不知发生了何事。 玉虚子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喃喃自语:“想来那牲畜要破山而出了。只是时间上怎么提前了?”目光所及,一众首座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玉虚子口中的牲畜当然就是指熔岩洞中的赤炼。话说发现它的存在也是一种偶然。这其中还涉及到了万剑宗的一桩隐秘。 其实玉虚子除了无长风、薛雯、云海道人、垂机狂人、道生真人五个弟子之外,原先还有一位名叫东方旭的弟子。而且此人天资聪颖,修为精进可谓一日千里。入山三月,已经将绝道仙经练到分神之境,也是在此时他踏入了炼器之道,从而剑走偏锋,舍弃以往修炼的绝道仙经,独辟蹊径,以兵器为媒介,真气为辅,在炼器之时同时吸收周天灵气,大大提升真元的浓缩度与精纯度。此后修为突飞猛进,被誉为继云仁逸之后修真界第一人,日后成就有望超过玉虚子,登顶万剑宗掌门职位之不二人选。然而天妒英才,一场突发事件却使得这位天纵之才如流星般悄然陨落。 事情就发生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午后。 天空下着细密小雨,东方旭为了找寻更好的材料铸造兵器,吸收天地灵气,孤身一人前往熔岩洞腹地。其中虽多凶兽猛禽,但都被东方旭高深修为或击毙,或驱赶,一时间倒也有惊无险。直到遇到了赤炼这熔岩洞的霸主。 当时,时近黄昏。连绵的小雨早已停歇,天空彩霞密布,一轮红日泛着淡淡的余晖即将西沉。东方旭手提着一袋装满大大小小兽丹和晶石的包裹,背胯仙剑,一脸从容喜悦。就在即将踏出熔岩洞出口之时,忽然察觉后方腥风扑面,响声雷动,不及多想,瞬间出手朝后挥出一掌。没有预料中的轰鸣声传来,磅礴掌劲如泥牛入海无消息,心神紧张之余,也管不了后方是何等凶禽猛兽,当下舍弃了那大袋材料,仙剑出鞘就御剑而去。 方甫半个身子冲出洞口,忽然从后方传来一股巨大吸力,将他连带着大量的山石一起朝里吸去。 东方旭只来得及传出一声惊呼,之后便久久无声息。 恰巧此时玉虚子也在这附近采集丹药,闻的惊呼,听出是东方旭的声音,当下飞速赶至此处,远远的依稀瞧见熔岩洞洞口探出一条巨大的深红蛇信,而地上正遗留着东方旭的佩剑。 玉虚子乍一看到那火红的蛇信,也是吃了一惊。那蛇信过于巨大,粗略观摩也又半丈多宽。驻守万剑宗数百年,从未知道熔岩洞中还藏匿着这么厉害的凶兽。稍稍踌躇,却是下不了决心追赶而去。眼看这那蛇信收回,洞中传来隆隆响动,又念及爱徒生死,终于提剑冲入洞中。 至于此后发生了何事,却是难以述说了。只知道那一夜六峰震动,天地异变。一整夜,万剑宗众多弟子都战战兢兢,为这天地异象而动容。无长风等人当时作为掌门弟子,极力安抚其余弟子保持镇定,然而却唯独不见掌门以及东方旭的身影。值到第二天天明,众人才见到步履蹒跚的玉虚子回到御剑堂。众弟子虽见他全身道袍破烂不堪,发丝凌乱,气息絮乱。有心发问这一夜间发生的事情,但见他神情痛苦恼怒,却又将话咽了回去,都似达成共识,默默无语。 此后无长风等人再也没有见过东方旭,而后山密林也被归为禁地。后来经历许久时日,众人才从玉虚子口中得知赤炼这一凶禽的存在,也知晓了东方旭殒命的经过。 力量达到如此巨大的兽禽,在人界几乎不存在。唯一的说法,只能是数百年前六界混乱,魔神降临,人界最为黑暗之时,魔、妖、神、佛、鬼等五界在人界遗留的产物。 无长风等人接任首座之后,久久避世不出,长居深山,就是为了提防此蟒破山而出,为祸万剑宗百年基业,为祸人间长久和平。 以玉虚子为首的六人正处在往日那段痛苦的回忆之中,忽然轰隆震响,山石炸裂,暮霞峰所在的山脊中央忽然从内炸裂开来,无数土石崩溃,冲飞出数十丈远,炸起一蓬浓烈烟尘,缓缓消失在云海之中。 玉虚子等人心有所感,纷纷御剑朝彼处而来。似乎为了证明他们心中所想,穿过重重浓云,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个数丈方圆的裂口赫然出现在暮霞峰崖壁上。透过那个硕大洞口,众人看到一条巨大的条形紫鳞巨蟒扭曲蜷缩,远远地竟一眼望不到尾。 “孽畜!还我徒儿命来!”玉虚子大喝声中,已经率先冲进洞窟。无长风等人亦是紧随其后,以一步之差纷纷越入洞府,发起凌厉攻势。如此这般,才有了众人以南斗六星阵围攻赤炼一幕。 …… “来者何人,竟敢阻我?!”玉虚子双眸精芒闪烁不定,对于对方实力深浅尚且心中无底,加上不明对方的意图,是以先以言语恫吓对方。 洞中有很大一部分无法被阳光照到,只是从轮廓中看出两条人影,身躯悉数被阴影覆盖,众人均看不出来人面貌。 但因为光线关系,众人面貌却在二人眼中纤毫毕现。但看清那半空中全身被蓝色气罩覆盖之人时,令狐烨再难按捺心中激动,顿时拔腿冲出,口中大喊:“长风师傅!” “令狐烨!?真的是你?你没死,实在是太好了!”初始那人还有些惊疑,但等到令狐烨静立在自己面前时,终于认清,当下撤了护体气罩,御剑落下,凝立于地,正是无长风。 “一年多不见,你长这么高了。”双掌抚过令狐烨的发丝,无长风感慨万千。两人有说有笑,一时间气氛颇为融洽。只是众人并未觉察到,玉虚子看着令狐烨的眼神一刹那换了诸多神采,一丝阴霾在脸上乍现即逝。 “令狐烨,你身后是何人?”玉虚子探手取回龙须仙剑,默然发问。 此时男子已经从阴暗角落走出,伟岸的身躯就如铁塔矗立在令狐烨身后一丈开外。令狐烨回头看了他一眼,继而收回目光,转而与玉虚子对视,微笑道:“哦,回禀掌门,这位是在这洞中的一位前辈,是他救得我性命。”转头又对男子介绍了一下玉虚子。他虽然和玉虚子同辈,但令狐烨本就不是看重名分之人,自己与玉虚子年龄威望相差甚巨,所以还是呼他一声“掌门”觉得顺口。 薛雯、云海、垂机、道生四人早已在玉虚子找回翠玉扳指之时已经了解到自己有这么一个小师叔。但心里却也只将令狐烨当做是个晚辈。笑话,要是让他们喊令狐烨一声师叔成和体统?此刻见他安然无恙,心中惊奇,不知他这一年多有何际遇,都将疑惑的目光洒向了他身后的男子。 无长风眉头微皱,看看此人,又看看令狐烨,疑惑道:“我问你,你这一年多来去了哪里?不会一直呆在这熔岩洞中吧。方才我触你脉门,感到真气雄浑,这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一直在这熔岩洞中,以你当日的修为如何从众多凶禽爪牙下存活下来?此人又是何人?”无长风指了指男子,“他也一直在熔岩洞中么?你的道法是他教的么?”无长风抓着令狐烨双肩,一口气将心中不解悉数吐了出来,双眸直直的盯着他,急切的希望知道答案。 这一系列问题问的突然,令狐烨只觉脑袋都大了,正当不知所措之时,瞥见软软的蜷缩一团的赤炼,感知中气息正越来越微弱。当下恢复凝重神情,撒开无长风双手,身化一道残影,再次出现时已经落在赤炼头颅旁边。掌心贴在它额头上,滔滔真气渡送而出,勉强拉住它那一丝快要消散的气息,凝重之色无以言表,转头焦急大喊:“前辈,赤炼快不行了。快祭龙珠与它服下。”转而对无长风道:“那些问题说来话长,待此事终了,来日方长,再于师傅你解疑吧。” 男子扫望了众人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大踏步来到令狐烨身旁。右掌虚托,大喝一声,周身劲气毕集,悉数朝掌心狂涌而去。蓦然虚空中出现一道足有脸盆大小的涡旋气轮,旋风鼓舞,直叫人立足不稳。气轮一闪即逝,待到众人反应过来,虚空中已经出现了一颗散发着璀璨光芒的珠子。男子大手一挥,那珠子就平稳的朝令狐烨飞去,被他探手接住。 令狐烨不敢怠慢,方甫取得龙珠,就朝着赤炼巨口送去。 “难道那珠子是那孽畜的内丹?”玉虚子目光停留在令狐烨身上,若有所思,“龙珠……龙珠……?!为何令狐烨方才称这普普通通的一颗灵兽内丹为龙珠呢?啊!难道……”想到极端之处,玉虚子也不惊大骇,望着下方仿佛死了的赤炼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难道这牲畜竟是九天之上神界的真龙?!如此这般,那就更不能将它救活了!”现在他眼里只有令狐烨手上的龙珠,焦急之色表露无遗。眼看令狐烨的手掌离赤炼的巨口不足一尺距离了,再不采取措施阻止,恐怕内丹就要被那牲畜服下,到时又多增变数。如此这般,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当下怒喝制止! 令狐烨乍然听到呼喝声,周身一顿,循声而望。待到明白喝止之人是玉虚子时,他微微感到诧异,张口就欲询问原因。 玉虚子挥手打断他的诘问,缓缓从空中落下,远远道:“你可知这牲畜危害甚巨,如今它重伤垂死,怎可施以妇人之仁,救这凶禽?我与长风等首座盘踞于此百年之久,就是为了除这一大害。”顿了顿,指着令狐烨手中的龙珠道:“此等凶禽修炼之久远远超过你我想象,你涉世不深,修炼时日也不久,丹田之气如今正是需要稳固培元,以消除心魔束缚。而你手上的内丹集日月精气,正是固本培元的必备良物。”话落,玉虚子明显看到令狐烨瞬间怔立当场。他见此料想令狐烨定然不会再给赤炼服下内丹助它康复了。 令狐烨愣愣的打量了手中的龙珠片刻,又转身看了眼奄奄一息的赤炼,不知为何,蛇目中此刻正透着强烈的怒火,却不是针对令狐烨,反而是望着玉虚子。令狐烨内心只是在思考着玉虚子的一席话,对于赤炼的反常并没有注意,他眉头微皱,心绪正做着强烈的争斗。随着一声叹息声响起,最终令狐烨怅然摇头:“修真之人不是号称悬壶济世,还天下一清明世界么?万剑宗号称名门大派,难道连区区固本培元的丹药都没有?自诩行事磊落,恩怨分明,怎可如此做作?”转头看向赤炼,语气更转坚定:“此畜虽只为灵禽之属,但正所谓众生平等,如何可以见死不救。它修炼不易,吾等修仙悟道之人怎可趁它之危,夺它内丹,害它性命?!如此行径岂不和妖魔无异?!”令狐烨越说越是激动,语气渐渐有些颤抖起来,龙珠被他紧紧拽在手中,放射出五彩光芒,照的四周异彩纷呈。“我令狐烨绝不作妖魔行径,即便日后身死此兽爪牙下,亦不悔今日决定!”语气斩钉截铁,转身就将龙珠朝赤炼口中塞去。 “孽子!敢尔!”令狐烨所为大大出乎玉虚子预料,自己好言相劝,他居然丝毫不为所动。如此忤逆,以后如何还能管的住他。怒火中烧,破口大喝,龙须神剑爆射出璀璨剑芒,朝令狐烨当头斩落。所过之处,土石四溅,摧枯拉朽,声势一时无两。 他与令狐烨相距不过两丈,此时愤怒一击,出手又兼狠辣老练,令狐烨毫无防备之下如何能够躲闪?就连无长风想要出手阻拦也是来不及了。四周目光焦距,全部集中在那一剑以及剑芒下那惊诧的少年身上…… 第二十八章 豪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满眼都充满了不可置信。虽然他与玉虚子见过只有区区数面,他依然记得自己一年多前由无长风陪同来到御剑堂的情景。那时的玉虚子给令狐烨是一种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长辈形象。他不能相信这么一个在印象中和蔼的掌门居然二话不说,抬手间就要取自己性命。可是事实却摆在眼前,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芒,令狐烨双瞳睁的大大的,一时间竟然呆滞在场。 龙须剑芒吞吐,已经破在眉睫,只要再挺进一尺左右,便可刺入令狐烨头颅。情势已经不可谓不险峻。下一刻,恐怕令狐烨就要被龙须轰碎头骨,肝脑涂地了。无长风心中实在不忍,再已经料定令狐烨必死的情况下,还是拼命的将雾虚剑掷了出去,目标直指玉虚子握剑的右手! “长风,你竟然为这忤逆小儿对我出手?”玉虚子大怒,随手挥剑将雾虚击落在地,顺势以剑柄戳向令狐烨后脑。 被无长风雾虚所阻,神秘男子赢得了宝贵的短短一刹的时间。说话声中,只见他指尖连弹,数道真气以极快的速度抢在玉虚子剑柄落下之前没入了令狐烨的体内。几乎同一瞬间,令狐烨全身表面数寸处一阵波光涣散,竟然形成了一道真气膜。任玉虚子再怎么催动龙须,剑芒也只能停留在离令狐烨后脑一寸之处,再也无法突进分毫。 被这般一阻,令狐烨顿时回过神来。瞬间聚集真气,从手腕气门冲出一道剑芒,将龙须剑弹开。同一时间,另一只手已经将龙珠甩入赤炼口中。身形不停,龙珠方甫给赤炼喂下,令狐烨已经拔地飞起。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玉虚子根本没料到令狐烨竟然有这样敏捷的反应,一时间来不及出手拦截。待到几个呼吸之后,令狐烨已经远远的落在地上,与他遥遥相望。 此刻就算玉虚子想要找令狐烨麻烦,恐怕也没那个心情了。方才突袭令狐烨之时,端的是出其不意,而且在玉虚子极力催使下的龙须剑究竟有何等威力,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就方才一剑,别说是小小的真气罩,即便是天神、魔将亲临,在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受此一剑,虽说不能致他死地,但玉虚子绝对有信心重伤他们。然而自己那涵盖浓重杀气的惊天一剑居然被和令狐烨在一起的神秘人略施小小的一层真气罩就挡住了,这是何等威势,恐怕万剑宗开山祖师云仁逸也就只不过有这种修为吧。若与这个神秘人动手,恐怕就算己方的所有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是对手。再者,从刚才令狐烨一刹那做出的动作看来,令狐烨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修为之高,反应之快,隐有门中二代精英弟子的风范。一个不知名号的神秘人已经是众人难以对付的了,再加上一个修为令狐烨,如何是自己这六人可以对付的了的啊! 玉虚子心里一阵嘀咕,如是想到。 此刻无长风等人已经都聚拢在玉虚子身边,见他不动如山,众人也不好发难,就这般聚在一起。再看令狐烨两人,分别远远的站立在众人两侧,正好形成三角之势。 不管是令狐烨,还是神秘男子亦或者以玉虚子为首的万剑宗等人,似乎都达成了一致的协议,谁都没有动手,均默然不语,就这样静静打量着彼此。位处三个方位的众人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不过很快,这种微妙的平衡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大吼啸声所打破了。 “嗷……” 巨大的龙吟声充斥着整个洞窟,一团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扩展开来。轰隆巨响声中,那个原本破碎的洞口首先受到影响,从内爆炸开来,无数的山石从那个洞口激射而出,滚落茫茫云海之中。如果现在有人凝空而立,从外面远远看来,就会发现原本好好的一座山峦一侧的山壁上忽然轰然炸碎,暴起滚滚烟尘,夹杂无数土石坠落山涧。 “龙珠才刚刚喂服,这孽畜怎生恢复的如此之快?!”玉虚子大惊失色,忍不住高声惊呼,他哪里知道赤炼先前已经服下了九转续命丹这等神药。众人此刻仿佛达成了一致,都放下了对彼此的戒备,将目光不约而同的齐刷刷投向赤炼盘踞的地方。 但见光波蒙蒙,赤炼全身散发出层叠不息的五行光芒,与此前令狐烨所见一般无二。只是此刻那光芒包裹下的赤炼所散发的气息总让令狐烨感到有些莫名的奇怪,但仔细深想,那微妙的感觉却如流星刹那间从心头消失,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索性令狐烨也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既然想不通哪里不对劲,也就懒得再深思了。 令狐烨和神秘男子自然知道现在发生在赤炼身上的异象正是它即将化龙的征兆,所以并不惊讶。然而以玉虚子为首的万剑宗等人却从未见过这种情况,除了玉虚子从“龙珠”怀疑赤炼乃神界天龙外,其余无长风等人甚至至今还以为赤炼不过是一条修炼有成的蛇妖。所以见到这种异象,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只是静静观望。 玉虚子亦不敢武断出手,当下持剑站立一旁。一方面,暗自盯紧令狐烨两人,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准备随时出手,随机应变。另一方面以传音入密之法告知无成风等五人静待时机,一会若是需要动手,让他们务必阻上令狐烨二人一段时间,而自己则顺势结果赤炼。 玉虚子吩咐完毕,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却没看到一丝不屑的嘲讽之色在并肩于令狐烨身旁的男子脸上一闪而过。 他修为之高,别说在这人间,即便六界也少有敌手。早在玉虚子嘴唇闭合之际,男子就明白他正在使用传音入密之术。彼此相距不过短短数丈距离,是以他强行用意念截取了玉虚子传音的信息,玉虚子吩咐无长风等人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了他的耳中。男子双目精芒闪烁,双掌上隐隐有气流浮动,生生不息,只要无长风等人稍有异动,就出手制服。 玉虚子对此毫不知情,所以并未觉察到男子的异动。 此刻赤炼巨大的蛇眼正上方已经高高的突出两处隆起的肉瘤。那肉瘤缓缓的龟裂,从中射出道道金芒,蓦然间覆盖在额头的鳞片寸寸碎裂,金芒越来越盛。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两只龙角已经破肤而出。长长的龙须从鄂下长出,两颗尖长的蛇牙相继掉落,一柄柄如匕首的长长的龙牙如雨后春笋取而代之。巨大的龙威一浪高过一浪,众人中除了神秘男子依旧如磐石巍然不动外,其余的都已经施展出护体气罩才勉强抵挡住那狂猛的龙息。 玉虚子不见令狐烨二人有所动作,自己当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惊疑之色却越来越盛,就这般继续下去,到时让眼前这牲畜化为龙身,哪里还是自己这些人能够抵挡的。暗自咬牙,决定放手一搏,当下就准备传音众人准备攻击。 当是时,玉虚子抬头忽然看到令狐烨不易觉察的移动脚步,仿佛要挡住自己这些人的视线。心中顿觉奇怪。而觉察到玉虚子投来的目光,令狐烨猛地全身一僵,立刻停在原地。 玉虚子看到令狐烨如此反常的举动,心知古怪。猛然间一个闪身偏移了自己的位置,目光瞬间毫无阻碍的投在令狐烨的后方。 只见被五行光芒包裹住的赤炼的肚腹上有几处翻滚不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赤炼肚中左冲右突,想要冲出来似的。一时间,虽然还不明白这几处翻滚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怎么回事,但很明显令狐烨刚才想要掩饰的地方就是这几处。“莫非,这几处突起翻滚的地方就是赤炼的弱点?恩,想来不会有错,不来令狐烨这小子也不会极力掩饰。”心中瞬间想明白此中原由,立刻高喊:“动手!” 薛雯等人得令,瞬间飞身而上,人在空中,神兵利器已经轰然朝下斩落,妄图一击将令狐烨二人擒下。唯有无长风仍旧呆在原地,迟迟不曾有所动静。 无长风和令狐烨的关系有点复杂,他一直以来都对这个少年极为的喜爱。当然其中也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令狐烨起初上山戴着那个翠玉扳指。 翠玉扳指乃万剑宗掌门信物,也就是说令狐烨是祖师云仁逸看重的人。祖师一直在无长风心中是高不可攀的大山,只能仰而观止,是任何一人都无法超越的存在。祖师慧眼如炬,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收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作为自己的关门弟子,更不可能将象征万剑宗的翠玉扳指交给一个小孩。他这么做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也可以说祖师从令狐烨身上看到了六界和平的希望。当今天再见令狐烨之时,看到他从青涩的孩童竟在短短时间内蜕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高手,这份信念就越发的坚定起来。 一年多前,令狐烨跌落悬崖,无长风就十分的懊恼,每天都活在自责之中。表面上虽然依旧摆出一峰首座独有的沉稳。可又有谁知道,自己每日深夜也如自己的大徒弟段无痕一样牵挂、盼望着令狐烨吉人天相,逢凶化吉。一年多前,自己没有机会传授任何功法给令狐烨,他就这么从自己眼前“消失”了。一年后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无长风是多么的希望马上将他带到雾虚崖传授他自己所知的一切。然而仿佛老天给自己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这份师徒的缘分就在今天断了。 无长风明白,师傅已经动了真怒了。令狐烨被逐出师门在所难免。但不管如何,自己还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对昔日的小徒动手。 无长风又想到了令狐烨坠崖的一幕,心中唏嘘不已。“一丁点道术都不会,从那么高掉下,居然没死,还在短短时间内修为猛增,不愧是祖师爷看上了人。或许他真的能改写六界的历史呢。”想到这里,无长风心志更加坚定。短短一瞬,他似乎想明白了很多。看着提着龙须朝赤炼冲去的师傅,又朝着包裹住令狐烨两人的剑光团看了一眼,蓦然他收回目光,忽然笑了。 他微笑着,仿佛清晨站在雨过天晴后的山林,充斥那天地间澄清的空气;又好似黎明伫立在陡消的悬崖上,一边感受着海浪拍岸的激壮,一边静静看着初升的朝阳给大地带来久违的光明。 “师傅,对不起了,这次徒儿也许要抗命了。”无长风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目光停留在令狐烨身上,仿佛说给自己听一样:“我平生从不沾赌,想不到我第一次赌博,就赌上了全天下人的性命。小子,就让我在你身上赌一把吧。希望我押你是对的。”收敛笑容,心念动处,全身真气流转不息。雾虚剑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坚定的信念,剑身颤抖,嗡嗡鸣响,不断的散发出浓重的雾气,竟然将无长风也包裹住了。远远看去,仿佛一个巨大的虫茧。 只听一声爆喝响起,无长风用力踏地,土石当下轰然迸裂。他全身白雾蓬勃,斜斜凌空而上。浓重的白雾将他层层包裹,根本无从看清他的真身。唯有一声犹如轰雷的声音从中传出,一字字轰在众人心头:“雾虚剑法第五式――乾坤移位!”随着话音响起,一蓬蓬浓稠的犹如实质的白雾夹杂这白色的电光瞬间将令狐烨等一干人等全部包围。方圆三丈,目不能视物,唯有那白蒙蒙的雾气聚而不散。 第二十九章 雾虚剑法(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薛雯、云海、垂机、道生四人方甫得到师命就拔地而起。恍然间发觉无长风落在原地未曾跟来,心中诧异。但四人深知拖住令狐烨二人乃首要任务,当下也未将无长风的异常放在心上。四人彼此乃同门师兄弟,担任万剑宗首座时日已久,功力高深莫测,在人间能与他们匹敌的屈指可数。虽然令狐烨在他们看来乃是一届小儿,不足为惧,但对于这突然出现在熔岩洞的神秘男子的背景情况,他们却毫不知情。当下也不敢怠慢,一出手就是天下闻名的“天龙锁骨”。 四人本是师兄妹,修炼的都是绝道仙经,真气共通,知道正面交锋未必是两人的对手,所以一上来就使出了专门用于困住高手的“天龙锁骨。”他们彼此心中透彻,明白此刻困住两人比之拼的两败俱伤对己方更为有利。只要师傅趁令狐烨两人被困之际,斩杀赤炼,取得内丹,再以六人之力合击对付两人,胜败瞬间即可揭晓。 “天龙锁骨”与其说是法术,还不如说成是阵法。此术乃是云仁逸所创。当年魔界入侵,云仁逸单枪匹马,势如破竹,连连攻破魔族大军,收复失地。他那所向披靡的态势终于引起了魔界高层的重视,魔尊亲自发布命令,解除封印在魔界幽冥炼狱十九层的两条不知道从什么时期就存活的黑暗魔龙对付云仁逸。可以说当时黑暗魔龙从炼狱中跨越空间来到人间之时,不仅让人类恐慌害怕,就连魔界的高层也深深忌惮,认为魔尊此举太过草率。原因不为其他,只因为这两条孪生魔龙修炼时日太久,功力之高,就连魔界高层包括魔尊在内都没有把握能重新封印他们。 那一战起初也确实如魔尊等人料想的一样。云仁逸虽然乃不是奇才,对付一条黑暗魔龙尚有余力,可是一旦两条黑暗魔龙都显出真身,联合攻击时却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了。接连三战,云仁逸都不得不施展血遁大法逃脱。人界的大片江山就因为这两条黑暗魔龙的加入一再溃败,被魔界重新占有。 时机转变是从在一个阴雨交加的晚上。云仁逸于峨眉之巅决战黑暗魔龙两兄弟。那是在别人看来,此举简直就是找死。但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云仁逸却使出了一种奇妙的功法,将其中一只黑暗魔龙困在一个圆形光罩内,任他左冲右突,都无法突破那看似薄薄的光壁。剩余一条黑暗魔龙根本不是云仁逸的对手,百余回合就被云仁逸持剑分尸,而被困住的魔龙也被他轻易结果。那套功法也因此得名,被称为“天龙锁骨”。 此刻薛雯四人施展的“天龙锁骨”虽然比不得云仁逸施展时的威力,但也不可小视了。薛雯等人当然有信心让阵中的两人动弹不得。 令狐烨瞥见玉虚子此刻已经和赤炼交上了手。赤炼在此之前已经吃的令狐烨一次亏,这次变得聪明多了。在玉虚子朝他飞冲而来时,已经很好的护住了自己龙珠所在之处,此刻巨躯不断翻腾傩舞,硬生生的用背部抗住了龙须十多剑,每次撞击,都激起冲天气浪,光浪层叠轰爆,沙石漫天飞射。洞窟不断的抖动,似乎随时都将坍塌。 一人一兽虽然看似不相伯仲,但龙须剑每次斩击,赤炼巨大的身躯上必定留下一道很深的伤口,红中带金的液体不断从那些伤口处流出,赤炼吃痛嗷嗷狂吼,口中不断喷吐出滔天烈焰,大多数却被玉虚子躲过。偶尔击中,也历时被玉虚子的护体气罩阻挡在外,化为朵朵火花。反观玉虚子看似被赤炼逼得狼狈躲闪,却气息平稳,根本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龙须剑每次一光芒闪耀,赤炼必然被轰击的入土数尺,它周身的五行光芒也越发的黯淡。 “情势刻不容缓,再这般下去,赤炼早晚承受不住率先倒地。如果我们冲不破这可恶的光罩,龙珠落入玉虚子之手只是时间问题。”令狐烨如是想到,心下越发的焦急。但绕是他如何施展绝学,却依旧无法破开这奇怪的光罩。反观身旁男子默不作声,嘴角上扬,仿佛浑然没把这光罩放在眼力。右手经脉处发出一道赤芒,手中突然多出一把火红色的长枪,枪尖火焰吞吐,竟是三昧真火。 令狐烨正自疑惑,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他携带兵器,不知这长枪从何冒出,如何从这枪身散发出如此至刚至阳之气?正待询问,突听男子轻哼一声,意念动处,那不知名的长枪突然脱手飞出,平平盘旋在两人身前,呜呜怒旋,三昧真火绵绵不绝的枪尖冲射而出,随着长枪高速旋转不断的轰击在天龙锁骨光罩的内壁上。转眼之间,光罩竟然变得暗淡无光,无数裂痕从内而外延展开来,天龙锁骨阵即将告破。 薛雯等人在外看的一清二楚,早在男子祭起那不知名的长枪时他们已经明白遇到了一个不世高人。极力催动着天龙锁骨阵的运转,但想不到即便如此,依然无法困住对方。在看到那炽烈滔天的三昧真火时,他们脸上已经写完的绝望、不信、惊骇、低落。此刻才知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别说他们四个,即便万剑宗倾巢而出,恐怕亦不是此人对手。 薛雯等人的江湖阅历当然不是令狐烨可以比拟的。要知道男子周身一览无余,根本不可能携带任何兵刃,以及像乾坤袋一样可以贮藏物品的法宝的。他能瞬间祭起那不知名的长枪,那么只剩下唯一的答案了。那就是眼前穿着邋遢的人已经将全身真气练就的回转随心,怅然如意,他的武器也已经和他自身合为一体,那长枪就是藏在他的玄窍之中,只要心意一动,兵器就会化形在手。如果说这只是让众人心里激起了一团火,那么男子使出如此雄浑的三昧真火无疑在众人心头这团火上浇了一桶油。要知道当今之世对于三昧真火的修炼早已失传已久,即便隐隐已经处于当今第一人的玉虚子也不会施展三昧真火。六界之中,只有神界的大罗神仙才会三昧真火咒。神界的三昧真火以及魔界的幽冥火焰并称“圣狱双焰”。前者至刚至阳,无物不焚,中者弹指间化为飞灰。后者至柔至阴,中者灵魂焚化,但肉体上却没有一丝伤痕。天龙锁骨虽然厉害,却哪里能抵挡这等天地间的纯阳烈焰?! 薛雯等人心如死灰,斗大的汗珠不断滑落,已经乱了分寸。当是时,后方劲风铺面,凉意袭人,四人回头一瞥,顿时看到漫天白雾急速逼近,突然大喜过望,一扫颓废之意。不禁异口同声的大呼道:“雾虚剑法!。”语气中充满了激动之情。 方才四人只顾全力施法,维护天龙锁骨阵,竟然忘记了后方的无长风。此刻看到他施展自己的最强绝学雾虚剑法,心中大喜过望,料定是他看到二人即将破阵而出,前来相助的。但只是一瞬间,薛雯四人的神情就一下了从大喜变成了大怒,震惊与不信的神情比之方才见到男子施展三昧真火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作者的话: 本章和下章其实属于同一章,不过因为网站字数上传有限制,所以只能分开两章传,这样看起来或许会有点衔接不适的感觉,但小狼也没办法,大伙多担待。 第三十章 雾虚剑法(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轰!” “乾坤移位,天地倒转!”无长风大喝一声,周身雾气轰然炸散,雾虚仙剑如急电穿空,一化二,二化四……眨眼间变成十六把散发的冰冷寒气的仙剑,一下子将薛雯四人以及他们施展的天龙锁骨阵团团围住。十六把仙剑在外围以逆时针快速飞旋,越转越快,不过片刻,已经看不清剑的样子,仿佛一条白色丝带围绕着众人。 无长风以十六把仙剑包围的圆圈所在的圆心为坐标,长身凝风在众人头顶,全力施法。掌心向下,犹如实质的雾气从掌心涌出,不断的汇入下方的十六把剑体之中。随着仙剑转速的加快,所需的雾气越发的凝聚。无长风催使真气从丹田中熊熊汇入经脉,又以秘法转化,从掌心化为雾气喷出,脸色也越来越差,仿佛到了极限。终于闷哼一声,噗的一身吐出一口鲜血。 “看来以我现在的功力施展雾虚剑法第五式‘乾坤移位’果然还是太过勉强。好在不是真的乾坤移位,如果真的用这第五式引起时间逆转,恐怕我此刻已经因真气耗尽而死了。”无长风露出苦相,在心中嘀咕。黑色的瞳孔因为施术的关系变成了深蓝色,双眼透过浓重雾气,清楚的看到令狐烨二人已经从天龙锁骨阵中被自己强行拉出,知道施术已经成功。当下急忙撤去法术,十六把仙剑瞬间停止转动,其中十五把剑体光芒涣散,蓬然爆裂,消失无踪。只剩最后一把颓然飞射入无长风手中。他的双瞳也渐渐恢复了常色。 白雾散尽,薛雯四人望着空空荡荡的天龙锁骨阵愣愣出神,阵中哪里还有令狐烨和楚天地的身影?仔细回想,才想起自己中了无长风的雾虚剑法。转头四顾,刚好看见因真气耗损过度,缓缓落地的无长风,当下急急开口喝问他为何如此。反观令狐烨站立在薛雯等人后方三丈处,茫然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转头看见身旁的男子微笑的盯着无长风,轻声说道:“多管闲事的小子,居然不自量力施展乾坤移位之法,哼,这下恐怕是伤了元气了。不过倒也是个和我身旁的小家伙一样有趣的小子。”随手一翻,长枪蓦然化为一道红芒消失不见。 令狐烨此刻心境还未平静,也没听清男子究竟说了些什么,正待询问刚才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嗷嗷狂啸的赤炼就将这些疑惑暂且压下了。正欲叫起男子一起前去对付玉虚子时,却见他转身背对自己说道:“你先去救赤炼,玉虚子虽然比你修为高,不过一时半刻也不能将你怎么样,你借此机会一来可以得到些实战经验,二来也可以熟练一下我传授你的法术功决。与比自己修为高的人对战,受益良多。如果你连玉虚子手下的赤炼都救不出的话,也不用想要降妖除魔,替天布道了。” 说罢,漫步缓缓朝无长风所在走去。 令狐烨忘了一眼男子的背影,也不再说什么。聚气涌泉,冲天而起,气刀翻滚,一下子就来到玉虚子身前,接连挡下他数道攻击。 赤炼感激的看了令狐烨一眼,又重新蜷缩一团,极力稳定着周身的五行之气,将它徐徐炼化吸纳。 “无长风,你为何要阻止我们,救出那两个人?”薛雯冷冷的喝问。 “就是啊!师兄,我平日除了师傅,最敬重你,可你今日所作所为实在让我大惑不解,你到底为了什么原因嘛?”垂机狂人重重将幡龙棍驻在地上,甚是想不通。 无长风伸手拭去嘴角的血丝,干咳微笑道:“因为他是我的徒弟!他是我最看重的弟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陷入绝境而不顾!更因为,我――无长风,在他身上押上了人界兴衰的赌注,我想看到赌局的结果,我想知道我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无长风直直的看着众人,左手却指向身后与玉虚子交战的令狐烨,语气中满是坚定和自豪。 “你就为了这些?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一个小儿能执掌六界兴衰么?你就为了他而施展雾虚剑法?你不知道乾坤移位以你现在的修为施展起来副作用很大么?搞不好你会被雾虚剑法反噬,修为下降两个阶层的!”薛雯再难保持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的形象,激动的斥责起无长风来。云海道人,道生真人,垂机狂人也是暗暗摇头,对无长风所作所为难以理解。 无长风何尝不知其中利害关系。此刻他丹田似绞,全身经脉火烧火灼,极度的痛楚。对于雾虚剑法的厉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此套剑法乃祖师爷云仁逸所创,刻在后山密窟之中。云仁逸传下六套神兵,又以这六柄神兵之名共创出六套绝世功法,分别为龙须剑法、雾虚剑法、霜花剑法、天宇剑法、长生剑法、幡龙棍法。六柄神兵分别传给玉虚子、无长风、薛雯、云海、道生、垂机。功法也依次传授。然而即便是云仁逸也只有将龙须剑法练至到大成之境。六种功决无论是哪一种只要练到第十重都可以发挥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力。无长风资质已经是优秀范畴,但也只有将雾虚剑法练到第四重――雾影分身。六种功法虽然厉害之极,但如果勉强施展自己不能达到的境界,反噬之力极其严重,重则耗尽精元而亡,轻则修为下降两层。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即便以玉虚子也不会贸然使出龙须剑法。 雾虚剑法第五重乾坤移位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但修炼到极致,可以将雾虚剑化为数以千万记的剑体,包裹住数千丈范围的区域。只要在雾虚剑包围的范围内的一切,都会卷入时空逆流,最长可以倒退一个时辰的时间,恢复成之前的景象。而且如果有人身处乾坤移位的范围内,只要修为没有施术者高,思维都会停顿,如同木偶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凭借无长风现在的修为,施展乾坤移位时,还只能达到将阵中的物体随意移位的境界。是以令狐烨清醒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天龙锁骨阵,其实是无长风施术将他转移出来的。 “额……啊!”当是时,无长风全身毛细血孔中忽然渗出无数的鲜血,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个血人。雾虚剑法的反噬之力开始了! “彭”无长风蓦然向后仰倒,眼神迷离,没有一丝神采。众人大急,赶忙将他扶起。四人中以道生真人在治疗一道最有经验,探手就帮其把脉。垂机在旁大呼小叫,焦急的询问情况。 道生真人片刻起身,暗自摇头,道:“不行了,他的经脉正在急速的萎缩,即便以我的长生真气,也只能延缓萎缩的速度,不能根除啊!这反噬之力恐怕不是掉两界修为这么简单了。” 众人听罢,都大惊失色。道生真人言下之意已经明确之极――怕是有性命之虞! 无长风望着四人,脸上却没有丝毫悲苦,他微笑道:“没关系,生死由命,何足道哉。只是以后不能与你们四人相伴,不能伺候师傅,却是惋惜。”又接连咳出数口鲜血,缓了缓气道:“只是梦茹母女还希望你们照顾,另外令狐烨还请你们在师尊面前求情保他周全!” 垂机狂人平日里虽像个鲁莽汉子,但其实却是个最重情义的人。表情苦楚,都仿佛要流下泪来。他信誓旦旦的大声道:“师兄放心,梦茹母子定然由我们照顾。至于令狐烨那小子虽然我看不怎么样,但有你师兄的嘱托,我垂机誓死也保卫他周全,即便师傅要杀他,也要跨过我的尸体。” “好,好,好,如此我便放心了。”无长风脸色越发的苍白,听到垂机的话语,心中大石落定,连说三个好字,双眼终于闭合了。 “师兄!”垂机等人大惊,大声呼喊。 “不想他死的话,都给我让开。”突然从身后传来了这般平平淡淡的话语。薛雯等人转头看去,神秘男子已经绕过众人,将无长风扶了起来。 “你……你!”道生真人大惊,却说不出话来。“他经脉已经即将枯萎,你凭什么还能救他?”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凭什么?” 男子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重复了一声,继而一字一顿道:“就凭雾虚剑法乃我所创!” 第三十一章 决裂师门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你敢说雾虚剑法是你所创?” “正是!” “哈哈哈”道生真人一阵嗤笑,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雾虚剑法乃我万剑宗创派祖师云仁逸所创,怎生会是你创出的绝学?”垂机狂人怒哼一声,接下道生话头,道:“祖师资质高绝,修为无人能及,像雾虚剑法此等深奥的绝学怎可能出自你之手?”看到男子不过淡淡朝自己一笑,垂机更是恼怒,忍不住将幡龙棍重重的插在地上,惊起一片碎石,“可恶的贼厮,如若雾虚剑法是你所创,难道我万剑宗其余五种绝技也是你所创么?莫要以为你修为比我等高,就可以在万剑宗为所欲为!你辱我山门,蔑我祖师,光凭这一条,我垂机拼死也要于你一搏。” 话音刚落,垂机周身劲气外散,激起一道狂风。须眉飞舞,衣袍飘扬,猎猎作响。他颓的右掌虚虚一抓,插入地面尺余的幡龙棍仿佛被什么牵引,猛然裂地冲起,落在他手中。薛雯等人亦是剑拔弩张,一场大战仿佛不可避免,即将发生。 男子看着众人淡淡一笑,对众人连珠炮似的质问也是未置可否。斜斜扫了一眼令狐烨,见他与玉虚子激战正酣,屡屡以所学奇招化险为夷,当无大碍。转而看向气若游丝的无长风,蓦然弹指发出一声“叮”的脆响,雾虚仙剑忽然平地飞起,伫立众人头顶,散放出茫茫寒气。方圆一丈距离顿时温度骤然下降,即便以薛雯等人修为亦感到吃不消,需得运行真气抵挡才可。 看着雾虚仙剑忽然一化二,二化四……直到密密麻麻的剑体沾满了方圆三丈的地方,道生等人早已长大了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其实即便他们想说话,也已经说不出了。对方信手使出的乾坤移位比之无长风何止高明了十倍?冰冷的气息从那密林似的剑体中散发,于三丈方圆凝而不散,气体至阴至寒,却不似无长风使出时那茫茫的雾气看不清阵中的状况。至始至终,周围的景象都历历在目,被远处的令狐烨与玉虚子看的一清二楚。 但见薛雯四人神态各异,或满是诧异,或咋舌惊骇,或不信惊愕,或期望兴奋。但此刻四人各自表情却被定格在了一刻,因为他们已经化为了四座表情不一的冰雕。四人如此强猛的真气竟然抵御不住这阵中寒气,血液经络被瞬间凝固,化为了冰塑。想想都觉得恐怖了,可想而知此人的功力是何等的高绝。 玉虚子眼见如此,心神刹那间失守,被令狐烨剑光擦身而过,于胸口留下一道剑痕,片刻,就流出点点鲜血。令狐烨一怔,似未想到自己竟然能伤到对方,一时间也愣在当场。 玉虚子被令狐烨一剑割裂肌肤,虽无大碍,可那一丝丝疼痛却将他拉回现实。一方面是他的五个徒儿,几乎能代表万剑宗一半实力的五方首座;另一面是能固本培元,增进修为,加以修炼,或许还能成为厉害的法宝的神兽内丹。如此两样东西,随便哪一样都难以让他取舍。就这么踌躇不定的一小段时间,玉虚子突然发现眼中包围薛雯等人如密林林立的剑阵忽然消失不见了,连带着男子和他们六人都消失了。那三张方圆范围内变得如水波般朦朦胧胧,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玉虚子随手射出一道剑光,那剑光刚刚飞入那片区域,就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玉虚子完全失去了对剑光的感觉,那片区域好似与世隔绝,是另一个世界般。 “难道那神秘人真的能将长风的雾虚剑法第五式发挥到极致,达到了倒转乾坤,颠倒阴阳的能力?将他们一行人都带到了过去?如此功力就太可怕了。不是我能力敌的。”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令狐烨,心道:“如此也好,反正那人好似是去救长风的命的,他不在更和我意。我可不想有一个很大可能性是敌人的高手蹲在身侧,伺机发难。只是不知他几时才会返回。不管了,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解决眼前这逆徒,取得龙珠,将之炼化。倒时再见机行事,对付那男子。”玉虚子在心中一点点的打着算盘,伸手抚过胸口那道细小的伤口,却也对令狐烨有些忌惮。 “这小子的修为虽不及我,却也不可小看了他,真不知道他这一年是怎么修炼的,进步如此神速。而且他使出的招数千奇百怪,见所未见,我一时间却也拿他不下,这可如何是好?”想着,玉虚子不禁直直的看向令狐烨。 令狐烨原本就只是单纯的想要阻止玉虚子剖赤炼之腹,取其内丹。见他没有动作,当下也收了剑气,与他凌空相望。 玉虚子心中揣摩计策,计划着如何才能给予令狐烨重创,从而抽出时间取了赤炼的内丹。此刻从赤炼身上散发的法力波动已经一阵强过一阵。玉虚子深刻的明白,等到赤炼真的成了真龙,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休想取到龙珠了。眼珠一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前一刻还安然无恙的玉虚子脸部表情突然一僵,惊愕之色一闪即逝。暗中聚集真气,促使血气上涌,感到喉中腥甜,强行逼出逼出一口鲜血,仰天吐出。他双目假寐,似乎瞬间伤重昏迷,身躯如败絮从半空中跌落尘埃。 令狐烨见此,来不及多做思考,惊呼出声。瞬间真气流转,身化流光,来到玉虚子身旁。俯身将玉虚子扶起,口中呼喝:“掌门……掌门……你怎么了?振作点啊!”虽然不明白玉虚子如何受的重伤,但又怕这是他的隐疾,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伸出食中二指探其脉搏,感觉脉息微弱,似有若无。大急之下忙与玉虚子双掌相抵,绵绵真气不断的熊熊汇入玉虚子体内。 “好强好精纯的真气,这小子究竟修炼的什么功法,真气之精纯可谓当世少有,假以时日,不知能提升到什么境界。”玉虚子闭眼沉凝,不动声色。“既然如此,就让他持续渡气给我,此消彼长,等到他体内无甚真气时,再一举发难,出奇制胜。”打定主意,玉虚子就暗自吸纳令狐烨渡送而来的精纯真气。 约莫过了十息的时间,令狐烨见玉虚子任然不见其醒转,顿时生疑,手掌不免微微朝后撤了一丝距离,渡送即刻中断。这丝异常当然没有逃过玉虚子的感官。玉虚子以为令狐烨真气已然不济,但又怕他收掌,当下闭眼痛吟一声,双掌不为人察觉的向前移动了一丝距离,又与令狐烨双掌相抵,顿时从掌心处又传来令狐烨的真气,只是强度与先前相比已经微弱许多。 玉虚子嘴角微微上扬,自显得意神色。待到令狐烨看到他的表情,发觉不妥时,已然太晚。此刻玉虚子双眼爆睁,精光一闪而逝,从他掌心处忽然轰爆出刚猛已极的真气,如洪水猛兽强行冲入令狐烨体内,将他的经脉冲撞的七零八落,一瞬间就将令狐烨出其不意的打成重伤。 四掌相接处爆出一团炫目已极的银白眩光,令狐烨惨叫一声,如纸鸢断空,猛地被震飞,重重的撞在石壁之上,格拉拉一声脆响,后背传来一阵阵剧痛,想来脊椎骨断了数节。 “哈哈哈……”玉虚子张狂大笑,亦步亦趋不紧不慢的朝令狐烨走来。龙须剑剑芒夺目,从未有过的灼亮。 令狐烨此刻亦明白自己中了玉虚子的计策,早在一开始,他就设计了一个陷阱,引诱自己一步步的走入他静心布置的圈套之中。此刻令狐烨已经无力反扑,他勉强忍痛擦去嘴角的鲜血,低落的声音好似询问自己一般:“为什么,掌门,你为何如此对我?” 玉虚子震剑一挥,顿时在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他在令狐烨身前站定,好似答非所问的痛惜道:“我原本不想杀你,即便师傅将翠玉扳指都传给了你,我依然尊重他的决定,暗中已经准备等到你修为与长风等人不相伯仲时,将万剑宗掌门之位传给你。可是,你今日却为了一条妖兽不惜与万剑宗反目,不惜和我、长风以及昔日关心你的诸多首座动手?那时我的心就冷了。”顿了顿,他继续道:“于是我假装伤重,骗你为我疗伤。只是想不到你功力竟然如此精纯,我若非如此,恐怕一时还拿你没办法。” 令狐烨苦笑,单手扶住身旁的山石,想要起身,方甫身体有点微小动作,周身就疼痛难忍,不管是脏腑经脉也好,亦或是骨骼肌肉也罢,都是火烧火遶,针扎般的绞痛。每一次呼吸都让他不住的颤抖。挣扎片刻,他也不再动弹,惨然笑道:“如此,动手吧,杀了我吧。” 玉虚子摇摇头,叹了口气,龙须剑的剑芒居然也暗淡不少。他道:“杀不杀你,如今还未置可否。只要你答应我说出你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将你修炼的功法都记录下来交予我,以备光大万剑宗所用。我大可取了龙珠为你疗伤,待你伤愈之后,大可将翠玉扳指还给你,授你掌门之位。然后我们联手,将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子制服囚禁起来。我看此人举手投足间隐隐透着邪气,定然不是好人,你我将他囚禁也可保人界太平。” 听罢这一席话,令狐烨立刻就明白了玉虚子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这时间上最可笑的话,因为笑的太过张狂,牵动了伤痛,直疼的他面部都扭曲了,哧哧的连连吸气。令狐烨忍着剧痛,直直的站起了身子,脸上血污遍布,发丝凌乱,遮住了原本英俊的脸庞,只是他双眼深邃,透过黑发散发出灼人的精芒。他双眼死死的盯着玉虚子,咬牙发出一声痛吟,右手手腕处猛然冲起一道气剑,眼中带着绝然:“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如何能为了自己苟且偷生而做出背信弃义之事?前辈不仅这一年来对我关照有佳,还授我神功,又教我做人之道,我如何能恩将仇报?你不必惺惺作态,要杀我便动手吧,我只要有一口气,莫说你休想对前辈下手,即便赤炼,我亦不会让你取它的内丹,除非先踏过我的尸体再说!今日我与你——与万剑宗再无瓜葛,如若不死,他日定当双倍加诸你这奸邪小人身上!”令狐烨此刻愤怒到了极点,也看清了玉虚子真实的嘴脸,所以此刻言词也是异常激烈。 “好,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便成全了你!”玉虚子大怒,龙须剑带起一片豪光,势如千钧朝令狐烨罩下。 令狐烨知自己难逃一死,也激起了豪气,视死如归更让他勇猛异常。五行真气循序激增,滔滔真气不断在经脉中游走,悉数汇入右手臂弯之中,又经过脉门滔滔汇入气剑之中。气剑嘭嘭之声不绝于耳,炫白的银光照的四周一片灼亮,刺的眼睛都难以睁开,瞬间就化为了三丈多长的无坚不摧的白金气剑,轻而易举的搅散龙须剑的豪光,猛然与其交击一处。 神兵交击,轰隆回震,山石崩溃,隆隆回响。万剑宗众多弟子原本在各处修炼,忽然听到一连串剧烈的轰鸣,继而看到天诛台附近的一处山脉忽然从内部炸裂,土石如天女散花般朝四面八方飚射。浓浓的岩浆顺着山脊滚滚而下,所过之处青石融化,树木焚化,激起一股股青烟。 万剑宗众弟子大急,修为尚可的弟子当下就御剑前往一探究竟。其余弟子敲锣打鼓,鸣钟警戒,整个万剑宗充斥在一副如临大敌的场景之中。 当是时,那出山脉所在忽然传出一声嘹亮的龙吟,继而出现的场景,众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一条神龙忽然从那山脉中冲天而起,龙啸声如惊雷滚滚。万剑宗众弟子离它尚有十余里之远,已然被震得气血翻滚,心中大骇,纷纷御剑下降。隐隐目测,那巨龙全身青鳞遍布,在云间翻滚疼绕,见首不见尾,少说也有数百余丈长。 其时,万剑宗五位首座不知所踪,优秀的二代弟子又被派到落凤山查探蝴蝶仙子所创的青冥咒一事。是以现在万剑宗并无能当大事之人,他们看到这雄起的青龙在天际翻腾咆哮,一个个都被这景象惊呆了,哪里还敢上前查探? 蓦然,那青龙摆尾击毁一座山峰,扶摇直上,没入云雾之中,再也无迹可寻。众人等的许久,龙吟之声越来越小,方才惊惧的从隐藏之处走出,陆陆续续的御剑朝着那出青龙出现的山脉急射而去。 作者的话: 这章4200字,各位亲友看完记得投票、收藏啊! 第三十二章 扶摇直上九万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你,你还有你,即刻去指挥山脚的五代弟子,稳定人心,莫要惊慌,随时准备应战。” “你们两个速速去联络其他二代师兄们,让他们分别率领数十个达到分神期的同门师兄弟以扇形散开,御剑前往那处山脉。” “剩下人中会御剑的随我来!” 一道道命令从一个身穿轻甲的年轻文士口中井然有序的传出。得令弟子纷纷不慌不忙的着手得到的命令,显然这个长的如文士的年轻人在他们心中甚有威望。 “四师兄,如此恐怕不妥吧。如果真的是妖魔霍乱,就凭我们的修为这不是等于去送死么?”年轻文士身旁一个长发男子开口建议。 年轻文士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我知道如此决断确实稍显武断。可是身为万剑宗一员就要有随时为师门献身的觉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干些实际点的事情。若刚才那条青龙真是妖魔来袭,我们在此地多耽误一分,也许就会多一个师兄弟为此丧命。你难道忘了一年前天诛台的事情了么?”说着,他露出一丝追忆的神情,“当年小师弟还不及你我,可他在韦清瑶师妹身处险境之际,毅然义无反顾的飞身相救,这需要何等勇气?!同为二代弟子,你难道没有一丝感触么?”最后一句,却是用严厉责问的语气对着长发男子说的。 “四师兄,对于小师弟,我们师兄弟五人皆有感触。若不是他那股豪情侠义之心对我们触动至深,我们也不会刻苦修炼,一举突破瓶颈,到达分神之境。我收回方才的话……是我太过怯弱了,我愿与师兄同往!”长发男子字字如磐石落地,铿锵有声。 “好!”年轻文士环顾四周,对着其余人又高声询问道:“现在还有谁要退缩的,且离去。我不会强行施压,也不会怪罪你们!”说罢,目光从众人脸上依依扫过,见无人回答,甚是欣慰。当下捏诀御剑,首当其冲冲天飞起。 黑发男子两手空空,显然还没有自己的佩剑,随手拿过一个三代弟子的佩剑也御剑跟了上去。 一道道剑光破空飞舞,黑发男子御剑极快,不久就追上了年轻文士,于他并肩齐飞。在其后是无数人影重叠的白衣万剑宗弟子,他们一行人才刚刚冲出数十丈距离,四周崇山峻岭之中又冲起百余道豪光。回首甄别,每一道豪光上都站立着一个人影,以扇形之势迅速的朝着青龙出现的一带山脉逼近。 越靠近那片山脉,指一阳就越是莫名的慌乱,真害怕又见到类似天诛台的波折,一路都是眉头紧皱。一旁的舞游龙知道他有心事,所以一路上也并未再与之交谈。 有时候当一个人有心事时,还是让他自己去想办法解脱枷锁比较好。 御剑之术,瞬息百丈,飞速极快,不是普通赶路器具能够比拟。不多时,他们已经离那处山脉不足一里。指一阳微微抬手,众人会意,尽皆御剑停在半空,不再往前。身后剑光闪烁,数百万剑宗弟子纷纷效仿,均顿住身形,分布四周,隐隐的聚拢成圆形,将那片山脉团团围住。一时间空中人影纷呈,光彩耀人,远远看去,声势颇为浩大壮观。 众人身在高空,俯视之下,下方景象尽收眼底。原本郁郁葱葱的山峦,早已化为焦土。无数的大树、野花均被岩浆覆盖,焚化虚无。好在岩浆已经停止扩散,但绕是如此,鼻尖也尽是焦臭之气,也不知有多少兽禽未逃过这次劫难,焚化在此。 在山脉北部海拔最高的地方,一座山峰峰顶被整个掀飞,滚落在深涧中,剩下的部分看似就如同一个火山。从洞口往下一条硕大的烧灼痕迹来看,也证明岩浆正是从此流出。 洞中碎石遍布,隐隐还有少量岩浆流淌而出,但已无大碍。指一阳对那洞中景物看了半天也没察觉出什么一样,沉吟片刻,就御剑朝那洞口疾驰而出,想要一探究竟。 方甫冲出百丈,洞中忽然传来一丝强烈的真气波动。指一阳心头一惊,已然调转方向,急速撤离,口中大喊:“有情况,速速布阵,准备迎敌!” 随着身后轰隆一声巨响,磨盘大的石头朝着四面八方抛射。烟尘之后冲出一条人影,披头散发,定在半空。众人大惊,纷纷祭起武器,如临大敌。却听那人咳嗽数声,有气无力道:“没慌,是我。” 众人一愣,还未明白此人是谁,人群中却有人已经大喊:“是掌门!是掌门!”此刻,虽还有些人未明白怎么回事。但大多数人已经看清了那人手中所持正是龙须剑无疑,确定了眼前这人的真实身份正是掌门玉虚子,当下朝他聚拢而来。 “掌门……掌门……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师傅呢?其他四位师叔师伯呢?”指一阳透过那披散的乱发看清了此人面貌正是玉虚子后,吃惊的话音都颤抖了。 “是谁能将掌门逼到如此境地?”他很想知道答案,但此刻他更急切的想知道自己的师傅包括其他首座的安危。 “他们只是消耗了大量的真气,应当无恙。你和舞游龙两人进去将他们带出来吧。”玉虚子运气调息了片刻,直至絮乱的真气趋于平稳才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了这么一句话。伸手直指那炸裂的洞穴。 指一阳一听到师傅的消息,也顾不得诸多疑问了,清喝一声,瞬间冲入洞穴,霎时间身影便隐匿于层层烟幕中。舞游龙反应亦是极快,紧随其后冲入洞府。不多时,就听到指一阳的声音带着一阵颤抖,一丝惊讶,一点恐慌,一份凝重的传了出来:“师傅!道生师叔!云海师叔!薛雯师叔!垂机师叔!你们醒醒啊!你们都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留守在外面空中的众多万剑宗弟子每听到指一阳喊出一个首座的名字,都仿佛有重物在心口狠狠的锤了一下。 突然,洞中忽然发出一连串惊爆之声。继而传来指一阳与舞游龙两人的惊呼错愕喊叫。洞外众人闻之清切,心中不由大凛,只道有埋伏,纷纷御剑围拢朝那洞口狂飙冲掠。将至洞口,又听一阵轰鸣,土石炸裂,一道人影如彗星穿空,快如闪电般从洞中飞出,毫不停留的御风朝着天际射去,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众人虽没看清那人面貌,却清楚的看清他双脚下空无一物,显然此人已经到了无需借物飞行的境界,不是在场众人能力敌的。此时雾虚子被凌乱的发丝遮挡下的双目精芒闪烁,死死的盯着那远去的身影,直欲喷出火来。一副面目狰狞可怖,咬牙切齿,用低沉的只能自己听清的声音说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扰我圣山,又助令狐烨那逆子救出赤炼,坏我大事,此仇不报,我如何为人?!待到我们下次相见,我定要血洗这次耻辱!” 指一阳原本害怕此人对外面的同宗师兄弟不利,飞身而出,见那人未作停留,已经消失天际,当下招呼几个同门入洞将各方首座一一抬了出来。 到得洞外,被呼喝的山风一吹,薛雯等人相继醒来,唯有无长风还陷入昏迷状态。指一阳等人焦急外分,却听道生真人笃定的说师傅无甚大碍,这才定下心来。当下一干人等缓缓退出这片区域,朝着自己所在的仙山而去。 薛雯、道生、垂机、云海四人有意落在最后面。垂机性子急躁,终于忍不住发话问道:“长风师兄当真没事了么?”左侧道生真人闻言,抚须沉默,思筹半响才开口道:“应当没事了,方才我观其脉搏稳定有力,体内经脉也已经恢复如初,想来是那人的雾虚剑法施展出了倒转乾坤之力,将长风从死亡中救了下来。”“难道那人所说属实,雾虚剑法真是他所创?”薛雯冷不丁的插嘴。“这很难说,毕竟此人从未在修道界出现过,修为却又高的离谱。首次现身又在我万剑宗腹地,说不得还真的和我派有莫大渊源。可惜祖师不在,不然只需一问祖师,便可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了。”云海道人随即回答道。顿了顿,他又道:“反正这次能救下长风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是师傅他此次没能取得赤炼内丹,长风又助令狐烨逃脱天龙锁骨阵,从而坏了大事。此番回到山门,少不了师傅责骂,这段时间竟可能的要注意言行。依我看来,师傅虽怒,但也不会太过责罚我们,毕竟我们也尽了人事。若真要怪罪,我们大可推辞那人修为太高,不是你我能对付的了的。至于长风,他此刻依旧昏迷不醒,又身为师傅最看重的弟子,虽然此番遭遇大多是由于他帮助令狐烨而导致的结果,但我想师傅也不至于太过怪罪他。” 其余三人听罢,相继点头称是。一番谈话的时间,真气也恢复了许多。真气调渡,加快了御剑速度,化身流光渐去渐远。 两天后,御剑堂大殿底下一处密室中…… 玉虚子在一处石台上正襟危坐。双目紧闭,双手自然下垂,以手背贴在盘曲的膝盖上,十指掐着奇怪的指法。在他周围一圈圈围绕着不下数百支蜡烛,烛火吞吐,不动如风,赤红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密室。仔细端详,每当有哪根蜡烛的火焰跳跃不定时,就有一层似有如无的青烟从玉虚子身上冒出被吸入火焰中,然后那烛火便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伴随着青烟从玉虚子身上溢出时,他仿佛要忍受莫大的痛楚,整张脸都憋成了酱紫色。等到青烟完全从他身体脱离,他又表现出一种极度愉悦和亢奋的表情。 烛焰每吸收一丝青烟,火焰就微弱不少,直至熄灭。青烟被这修真界的法火烧灼,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龙吟。每到这时,半空中就会显出一层蓝色的光波,将这龙吟之声阻挡吸收,阻止其传到外界。 “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功力竟然高的离谱。祖师传下数套剑法,唯雾虚剑法最难修炼。他却竟然能以一己之力公然发挥雾虚奥义,扭转乾坤,实力堪比逆天。还有那令狐烨,一年多不见,好似脱胎换骨,修为突飞猛进。那神秘人身份不明,在熔岩洞隐藏了这么久,我却舒无觉察,也不知是敌是友,倘若是魔门高手,此次纵虎归山,可谓后患无穷。以令狐烨今日修为,当可有许多机会现身来拜见我等,但他偏偏和此人一起相伴渡过了一年,如今他心性究竟有无变化已经无人得知,倘若被妖魔所惑,定然枉费了大好前程呐。此次若不是我大意,看轻了他,也不会被他争取到赤炼化龙的时间,从而被赤炼纯正龙息所伤。只怕他魔心深重,已经不能自拔了。”玉虚子自言自语,眼神复杂,不知将取将从,直过了好久才又沉浸在疗伤之中…… 万丈高空之中,令狐烨盘坐在赤炼的龙首中间,飘然出尘,恍如神人。他时而回首观望,希望看到万剑宗山脉,但眼前却只有浓如棉花的白云,万剑宗所在早已与他隔绝不知多远了。 令狐烨眉宇间颇有伤感神色,想起无长风,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他却甚为照顾自己。他虽然身为云仁逸关门弟子,辈分比无长风高了一辈,但心里却一直将无长风当做真正的师傅。想到在熔岩洞中自己当着那么尊长的面与玉虚子说出的决裂话语,心中神伤,不知道下回见到他们是师徒,是朋友还是敌人。赤炼仿佛感受到他的内心,张口狂啸,龙吟之声直达天际。令狐烨笑笑,抚摸着赤炼额间的龙鳞,喃然自语:“你不用担心我,事情既然发生到这一步了,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且随它去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倒是现在,我们这么漫无目的的飞行,却不知要去何处落脚。” 正说着话,赤炼忽然毫无章法的左右腾挪起来,时而扶摇直上,时而俯冲而下。他们此刻下方是大片群山,赤炼仿佛发狂般嗷嗷长啸,巨尾拖拽横扫,山峰断裂,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毁连绵山崖。令狐烨猝不及防,差点从它额间摔下。坐直身子,不断的用手安抚赤炼,但它却不为所动,行为变得更加疯狂。令狐烨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人话,忙问:“赤炼,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莫非与玉虚子交手时,你受了他的暗伤?”俯视而下,下方已经依稀有了人群,前方不远就是一处人类聚居的城镇,若让此刻行为疯癫的赤炼过去,不知道会死伤多少无辜百姓。如此情况,急的令狐烨脑门汗水直流。 “莫要慌张,赤炼发狂是应为我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上方天际清晰传来。 “前辈!是你……” 第三十三章 抢劫反被抢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透过阳光,穿过白云,那傲然而立的男子须发迎风飘舞,虽穿着普通,却透显出一股无边的豪气。 男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令狐烨一眼就别过头去,眼神中有些莫落,仿佛在回忆往昔的某些事情。 “赤炼,当年之事并非我本心所为,不管你是否相信,我一直没有背叛过玲珑,我深爱着她,从未变心。她对我的重要胜过我自己的生命。如今我破牢而出,重见天日,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上天界,救她出来。你若不信,大可和我一起去往神界,看看我是否真的是你所想的薄情寡义之人。” 赤炼吼声震天,似乎要发泄心中不满,但当男子这一番话讲出来,却停止了躁动,数百丈长的龙身在空中盘旋缭绕,直上青天。龙目光芒夺目,直直的瞪视着他。一人一龙就这般在青天之上僵持着。半响,男子青衫浮动,头也不会的朝碧空九霄御风而去,只留一言在半空回荡:“赤炼,不管你如何看待我,但我心不变,即便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救出玲珑,我先去了。”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一呼一吸之间,人已经在百丈开外,只是他此刻却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转身又去而复返来到令狐烨面前。 “前辈,你……” “去的匆忙,忘了送你件礼物。” 令狐烨不明所以下出口询问男子去而复返的原由,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摆手打断了。他微笑的看了令狐烨一眼,双手盘托在丹田前方,摆出运气练功的姿势。 “喝!” 伴随这一声轻啸,男子丹田处忽然发出刺目金光,而后那团金光竟然被他从丹田处吸出,当空凝聚在双掌之间。 两人此时虽然靠的甚近,令狐烨却也看不透那团金光是什么东西,隐隐的只是感觉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萦绕在那光团中,似乎还有一条淡淡的黑影,却是瞧不真切。 男子也不多说什么,随着他手掌挥动,那团金光仿佛黏在了手掌上一般,也随着手掌飘舞。倏然,他双掌猛的一顿,那团金光凌空旋转,发出忽忽的破风之声,朝着令狐烨丹田处涌去,一闪及没。 令狐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忙闭目凝神细细体会,可是感觉丹田中一如往昔,却丝毫感受不到那团精光。他颇为疑惑,正想询问这究竟是怎生一回事,睁目抬头,却发现就在这片刻时间,男子却已经是去的远了,人如黑点,已经在数百丈开外。 “令狐小子,那团金光记载着我的一套小术法,内里的黑影乃是跟随我多年的一柄神兵,只是以你现在修为还不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好好修炼,等到你能感受到那团金光之时,你便可以修行那上面的术法了,同时也可使用我赠的那柄兵器啦!小子,后会有期……哈哈哈……” “前辈,你赠我神兵,你却如何对敌啊?”令狐烨高声呼问,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道傲世众生的身影已经隐没在烟云之中,唯有那爽朗的笑声犹自在耳,当空回响,久久不绝。 赤炼龙首昂起,望着男子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龙目中忽然流出两滴硕大的泪珠。霎时间,天地风起云涌,几个呼吸之间,就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它口中呜咽,低低的龙吟阵阵传出,似乎带有告别之意。 令狐烨从方才话语中也听出些门道,似乎赤炼和这位前辈以及那个未曾谋面的被称为玲珑的女子这三者有莫大的渊源。由此也了解赤炼的心思,从赤炼头上跃下,凝风而立,伸手抚了抚赤炼巨大的眼睑,强自欢颜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不要伤感了。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何对前辈有这么大的偏见,但我与其相交一年多来,甚是知他不是那种忘恩薄情的小人,你且随他去吧,去救那个被你们称作玲珑的女子。待我修为够了,也会上神界找你们的。要知道极夜虽长,但终有黎明破晓之时,相逢会有期的。” 赤炼好似明白令狐烨话中意思,轻吼一声,用龙首蹭了蹭他,带着依依不舍的目光,回身穿云破雾,一路直上九霄。 令狐烨站在空中,不动如风,一直带着微笑目送着赤炼。直到再也看不见哪怕一丝青色的影子,他平静的神色才转为离别的伤感。这般又呆了片刻,令狐烨才朝着下方城镇前方的一片树林降落。当双足踩在坚实的地面之时,回想种种的遭遇,仿佛一场幻梦一般。 当令狐烨从树林中走出时,虽然已经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依然衣衫褴褛,浑然像一个过街乞丐。他自嘲的笑笑,道:“前辈教的功决各有神妙,就这御风之术就比御剑之术高了不只一个档次,不但无需借物飞行,速度更是快的惊人,攻守方便许多,而且所损耗的真元也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此刻前辈与赤炼双双有要事离开,万剑宗我也回不去了,又变成了独自一人。也罢,而今我修为也不弱,就入世一回,将那些功决潜移默化,提升了修为,不但自保有余,更可斩妖除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又苦笑道:“当务之急且要找个地方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如此装扮,实在不堪。” 正想着日后打算,左侧栈道上忽然冲出一辆马车,眼看就要撞上令狐烨,却听车夫一声大喝,左手用力,缰绳猛地绷的笔直。骏马嘶鸣,居然被他拽的朝后仰起,前蹄在半空中扑腾数下,重重落地,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车夫满脸络腮胡子,脸色黝黑,带着一顶毡帽,眼中露出常人少有的霸气,右手执鞭,虎目瞪着令狐烨,怒喝道:“小乞丐,找死么,走路不长眼睛,惊了小姐我要你小命。” 令狐烨见他喝骂连声,眼中却并没有那种鄙夷不屑的神色,言词也丝毫没有粗鄙之意,当下也不以为意,拱手陪了一礼,转身继续前行。 “郑叔叔,发生了什么事?”车窗帘布掀起,朝外探出一个女子问道。 “小姐,莫要惊慌,就是一个小乞丐挡道。”黑脸大汉淡淡应了一声。 “那没伤了人家吧,且待我去看看。”那姑娘说着就从车厢中走了出来。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令狐烨,“你没事吧?” 令狐烨只当方才之事只是一个插曲,也并未在意,此刻听到后方女子柔声的关切声音,并未应答,只当未曾听见,依旧缓缓前行。 黑脸大汉以为小姐声音太小,未曾传入令狐烨耳中,忙喝声道:“喂,小子,我家小姐喊你,还不停下!” 令狐烨暗叹一声,如此高的嗓门,再装作听不见就实在是作假了,只得停下转身。 那女子见他停下,当下走到他身旁问马车是否伤了他。令狐烨连连摆手示意无碍,无意间打量女子,只见她身穿丝绸金丝衣,脚踏鸳鸯呈祥鞋,柳眉弯弯,秋水明眸,年龄也与自己相仿,生的一副美人像。 “小子,看什么看,我家小姐也是你这等人能亵渎的?”旁边传来黑脸大汉的怒斥。那姑娘听到这话,霎时羞红了脸,别过头去。 “小姐,我们还有事要办,既然小乞丐没事,我们也该赶路了。快上车吧。”黑脸大汉急急催促。 “哦。那我们走吧。”说着就要上车,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转身来到令狐烨面前,伸出莲藕似白嫩细腻的手在身上摸索了片刻,找出一个绣着蝴蝶的香囊塞到令狐烨手中,甜甜笑道:“这些银两你拿取买吃的吧。”说罢转身在黑脸大汉的搀扶下进了车厢。随着黑脸大汉一声大喝,皮鞭抽在马臀上发出重重的“啪”声,马匹四蹄飞扬,绝尘而去。 令狐烨拿着香囊,笑着摇了摇头。俗话说一文钱难道英雄汉,银两虽不多,倒也算解了燃眉之急。只是他不明白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对一个小小的乞丐动如此善良的恻隐之心。记忆追溯到那时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那些大家族的子女不都是嚣张跋扈看不起穷人的么?摇了摇头,且不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将香囊塞入怀中,一路轻快的朝着前方那耸立的城门行去。 城池高大雄伟,颇有气势。城门与城楼上布满了兵甲壮士,旌旗林立,透显雄起稳重。若是放到以前,令狐烨一定会为此等景象震惊感叹。但见过万剑宗的雄奇壮丽之后,再看这凡界的城楼也就没什么感触了。 两侧士兵对令狐烨这么个小乞丐根本未加理睬,他很容易的进了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从香包里取了锭金银,吩咐小二准备了客房又打了热水送入房中。而后又取出一锭银子给了送茶小二,吩咐道:“帮我去准备套干净的衣衫,其余剩下的银两就当是你的跑腿钱。”小二拿了银子,喜上眉梢,当下一溜小跑下了楼,朝最近的衣布店去了。 令狐烨转身关了门,用热水洗了洗脸,然后又将林乱的发丝盘起,虽然还是穿的衣衫褴褛,但整个人却已经显得神清气爽,焕然一新。忽然感觉饥肠辘辘,当下开门大步下楼,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点了几个小菜和酒水,一边隔窗看着街边形色各异的路人,一边自斟自酌的吃喝开来。 与他相隔不远的四方桌前坐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一个瞎了一只左眼,一个瞎了右眼,两人桌上放着两把大朴刀,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时不时的将眼神从令狐烨身上瞥过,似有什么意图。 令狐烨早已注意到这两个不速之客,神念一扫,发现两人身上没有丝毫修真气息,当时凡人。当下也不以为意,轻轻一笑,又喝了一口酒。身子一摆,以一个不易觉察的动作将香囊从怀中掉出,碎银顿时洒了一地。 那两独眼大汉一见满地银两,眼珠子都直了。这些碎银,粗略估计应该有十多两,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横财。再看令狐烨相貌虽生的风神玉朗,但却穿的破败不堪,年纪又轻,当下就起了歹意。 “小爷我正自囊中羞涩,今个你们敢打我的主意,就算你们倒霉啦。” 令狐烨眼角余光一扫,发现四周怀着与这两大汉一样心思的人不少,只是看来摄于两大汉的威势,不敢当出头鸟来抢掠自己罢了。令狐烨心中冷笑一声,自顾自的捡着银子,对于周遭情况装聋作哑 待到地上还剩下三块碎银时,两独眼大汉忽然从座位上跃起,一左一右来到令狐烨身旁。左侧大汉露出一口大黄牙,奸笑道:“小兄弟,我兄弟两今个手头紧张,还请借你银两一用。” 令狐烨本有心和他们玩玩,便装傻道:“是没钱结账么,好说好说。人在江湖,自然难免有难处。”摆手朝掌柜高喊:“诶,店家,这两位兄弟的酒钱我替他们付了。” 店家哪里敢应声,早已吓的双腿发软。他心里清楚的很,这独眼兄弟乃是这城中一霸,四下里没人敢惹。眼前这少年不明事理,恐怕要有大麻烦了。心中忐忑,真为令狐烨捏了一把汗。 两大汉听罢,心里大怒。右侧大汉高声呼喝:“小子,你是外地来的吧。连我两兄弟都不认识。明和你说了吧,我们今天要你手里所有的银子。我两兄弟吃酒从来就无需付账。” “哦,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这银子只认我是主人,如此割爱,我做不到啊!”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刀!”两大汉怒斥,说着同时挥刀一上一下朝着令狐烨砍来。 刀式凌厉,又相隔如此之近,若换的常人,恐怕免不了血溅五步的下场。围观宾客惊慌呼吼,一下炸开了锅,四处奔逃,场面乱的如同一锅佛跳墙。 “哎呀……”眨眼的时间,预料的场面并未发生。令狐烨蹲在地上捡起最后一块碎银装进香包,而两大汉却互相砍中了对方的手臂。这声惨呼正是两人发出的。 “臭小子,你……你是什么时候蹲在地上的。”左侧大汉疼的龇牙咧嘴,血水顺着手腕落了一地,他指着已经站直身子的令狐烨问道。 令狐烨朝他笑笑,并未回答,却反问道:“不知阁下手中的刀现在何处?”“你瞎了么,刀不是在我手中……诶,不对,我的刀呢,明明刚才在手里的……怎么会……”大汉刚想回答,却发现两手空空,握刀的右手不知何事捏了一个水壶。正自惊诧莫名,却听右侧的大汉嚷道:“大哥,小心头顶!” 左侧大汉闻言,不及抬头,立刻朝后退了一步。当是时,“叮”的一声,一道明晃晃的朴刀从上落下,堪堪将他一直左脚钉在地上。 “哇呀呀,疼死我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叫应声而响。 令狐烨拱手微笑,调匡道:“阁下狮吼功如此厉害,莫不是佛宗的和尚?不过和尚不该都是光着头么?小爷我最是热心肠,不如好人做到底,就帮你剃度一下。”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令狐烨只是随意的想驱赶苍蝇一下挥了挥手,那男子一头的黑发就全都如收割的稻草一样落在了地上。再看他时,早已变成了一个程光瓦亮的光头秃子。 两独眼大汉此刻若还看不出眼前这少年些许端倪那就真成瞎子了。那被剃成光头的大汉知道今天是遇到了高人,身体抖如衰糠,就像是在腊月寒冬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不住的告饶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 “哎,早点将一对招子放亮了也不至于受这无妄之灾啊。算了,小爷今个心情不错,你们把身上的银两留下,你这两条狗命我还真不稀罕。” 两人哪敢不从,忙解了身上的钱囊扔在地上,然后由由另外一人将那插在光头汉子脚背上的朴刀快速的拔了下来,虽然疼的龇牙咧嘴,那光头大汉却不敢呼疼,在他的同伴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客栈。 “慢走哈,恕不远送。”令狐烨笑嘻嘻的故意在他们走出客栈时喊了一声,直吓得两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跤,脚步更快了几分,头也不敢回的一溜烟穿入了街道上的人流中。 令狐烨有些得意的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俯身捡起了脚边的两袋金银,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笑眯眯的胡乱吃喝了一通,随后结了帐,又上楼回房休息。 作者的话: 这章4800多字啊,码字很累人,大家看书也给力点哈!使劲的砸,小狼候得住 第三十四章 秦淮花灯会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刚在自己的厢房坐定,就听到房门传来一连串轻轻的叩击声,遂起身问道:“是谁啊?” “公子,是我,掌柜。”门外传来一个略微带些苍老的声音。 令狐烨开启门扉,入眼便见老掌柜手中捧着一件叠的笔直的白色衣袍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外,一脸敬畏的看着自己。不等令狐烨开口,老掌柜就一副献媚的说道:“公子,这是你要的衣衫,我打点好了,试试合不合身。” “我不是让小二去订做了么?怎么劳烦掌柜送来了?” 老掌柜有些尴尬,“小二端茶送菜,手上难免沾写油腻,公子的衣衫若是被他弄脏了,老朽可担待不起,所以老朽唐突,就自己送来了。”刚要迈步告退,又折转过来不好意思的朝着令狐烨笑问道:“老朽有一事不明,还望公子为老朽解答。” “掌柜有事但说无妨。”令狐烨抿了一口酒水,摆手道。 “其实也没什么,恕老朽眼拙,刚才没有看清公子是如何避过独眼兄弟双刀从而让他们互相受到伤害的。” 令狐烨听罢,也没有直说。一是他不想暴露自己是修真人士的身份,二来自己也没必要与一个普通的掌柜有什么瓜葛。随口胡诌一通,就说是自己用了一些障眼法之类的江湖小伎俩蒙混了过去。之后令狐烨又颔首道了声谢,取了衣衫,转身就关门。门外传来老掌柜的声音:“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朽就在楼下,你喊一声,老朽定然能够听到,等会老朽再让小二送些酒菜上来。” 令狐烨心下明了,老掌柜此番做作,定然是看到自己从容不迫赶跑了那独眼两兄弟。当下也不点穿,就这般随他去了。待到他刚刚换好衣衫,小二就送来了酒菜,令狐烨接过,又赏了他些许银两,小二高兴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屁颠屁颠的下了楼。 房中如今只剩下令狐烨一人,他走到放在桌上的铜镜前,只见一个玉树临风的白袍公子赫然其上。经过一番梳洗,又换了这身白袍,令狐烨此刻看来就如同一个风度翩翩的俊俏才子,完全没了之前的落魄之态。 眼望窗外天色尚早,令狐烨寻思着找些事干。手肘不经意间碰到胸口一卷东西,拿出看来是张羊皮卷。 “这是师傅当初走时留给我的。若不是今日闲来无事,碰巧发现,我差点就把这事情忘了。” 令狐烨手中的羊皮卷正是当初云仁逸传给他的。这上面记载了神侠云仁逸的毕生所学,端的是博大精深。当日令狐烨娘亲被妖魔所害,他独自流浪山野之时也曾看过这卷羊皮卷,只是他当日无丝毫修真根基,是以对上面所述只字不解,看到深处更是出现重重幻觉。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令狐烨经过楚天地的指导,功力打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当下盘坐床跟,细细品读起来。 “辕风鼓荡,天地色变。真元内聚,修善驱恶。内感气海,外应天灵。花信漫天,皆可为力。万物循环,借物驽物,化身天地,神感宇宙……”读了寥寥一小段,令狐烨突然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自己好似对记载在上面的功法了然于胸,可是自己从未真正如此刻这般研读过这卷羊皮卷,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想要弄清楚,一时之间却无法抓住这个问题的关键。遂合上羊皮卷,皱眉苦思。蓦然,他双目大睁,一脸惊诧,又抓起羊皮卷看了数遍,终于恍然大悟,发现了自己疑惑的关键所在。 “对了,这卷羊皮卷所记载的功法虽可称为不世之宝,可是它记载的与那位前辈传授我的功法十分的相像,这是为何?” 转念一想,令狐烨不禁又笑了起来,“我真是驽钝,前辈都说了和师傅他是多年的朋友,互相探讨些功法也无可厚非,倒是我钻了牛角尖,一时把事情想的太过复杂了。” 望着手中的羊皮卷,令狐烨喃喃自语:“如今看来暂时我是用不着这卷羊皮卷了。”注视着这卷陈旧的皮书,似乎又想到了那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慈祥的微笑,令狐烨感慨了一声,将其收入怀中,暗叹道:“罢了,他日若遇上无长风师傅,就将这送与他带回万剑宗吧,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抬头望向窗外,见红日西坠,月亮东升,已然到了傍晚。想不到自己不过在脑海中盘横细小问题尽然用了如此之久的时间。感觉自己腹中也有些饥渴了,就随便弄了些桌上方才没吃的酒菜随便凑合了一下,开门走出。 方下的楼来,掌柜就殷勤的迎了上来,张口道:“公子这是要出门去赏花灯会吧?” 令狐烨不解,“什么花灯会?” “公子不知道今天是秦淮花灯会么?哦,也对,公子是外乡人,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风俗,也是当然的。”老掌柜恍然,又详细对令狐烨解说了一通。 原来所谓秦淮花灯会就是秦淮河一带一年一度的庙会。每当到了这天晚上,秦淮河附近的居民就将早已折好的莲花灯插上蜡烛放入秦淮河里,当花灯随波逐流远去时,人们就祈福祝愿,祈祷亲人安康,家庭美满,收入丰裕。 令狐烨此刻也看到了街上人群渐渐密了起来,数不清的小摊位摆的满满的。平日里一直躲在家中的大家闺秀此刻也得到了短暂的自由,或携着男伴,或由府中的丫鬟小生陪同下穿梭在大小摊位,情景好不热闹。 令狐烨从未见过此等平静安乐,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受此情此景的感染,他心情大为舒畅,慢慢徒步各个街边小巷,就这么沿途欣赏起人文与风景来。 不知不觉来到一座石桥上,桥下水面上花灯印染,点点烛火将河面铺满,好似与天上明月共鸣,星光璀璨,耀然夺目。 河边大多数都是年轻男女,或靠或倚,偶有趁人不注意偷吻亲昵,甜蜜无间。四周时不时的传来女子咯咯的娇笑声,或嬉闹,或谈情。至于小孩子们,令狐烨倒不曾看见,想来他们此刻早已转悠在集市,围绕在各种稀奇古怪的摊位前玩的不亦乐乎。 “彭”远处突然升起一颗明星,到达半空后蓬然爆炸,化为万点星花。“好漂亮的烟花。”令狐烨心里感叹。闲来无事,他就慢慢踱步朝着那烟花所在之处行去。 不过久就来到了秦淮河的主流上,河边停靠着一艘画舫。所谓画舫就是一条大船,船的里里外外都经过重重装修,豪华奢侈,是达官贵人的消遣场所。画舫终年停靠河边,有时若有豪绅包船,也会到驶出游玩,但从不走远。大多都是在河中心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画舫中多有烟花女子,她们与青楼女子虽然同样是干一种行当,但收费却贵的许多。原因其实很简单,画舫因为常年停滞水中,每年修缮是比不小的费用。而且其内部布置也不可常年不换,都需要及时更新新的装饰。用个简单的解释,妓院是三教九流都能去找乐子的地方,而你要进画舫,那就要非富即贵。或有钱财,或有官爵,或有文采。 此刻这条画舫前后左右个竖着两个高大的烟花筒,那美丽漂亮的烟火正是从此处射向天空的。 令狐烨虽不明这是什么地方,但看到船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妖冶女子,再看到与他们搂搂抱抱的酒肉男子们,也就猜出了十之八九,当下摇摇头,叹道:“起先还以为烟花燃放之处必是优雅场所,却不料竟是风月会馆。”心里颇有些郁闷,当下拔腿就走。 刚走了两步,却听后方呼闹。转头看来,见一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手拿一根金烟斗呼哧呼哧抽着大烟,在他周围站着四个黑衣劲装的大汉。令狐烨眼尖,当先两个他是认识的,正是客栈被他痛扁的独眼兄弟。在他们后方岸上还停着一顶轿子,河边风大,轿帘却纹丝不动,颇为古怪。令狐烨火目凝神看去,轿中事物一览无遗,只见一男一女两具白花花的肉体正在互相抚摸缠绕,衣衫凌乱的散落在轿中,彼此发出亢奋的呻吟。 令狐烨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面红耳赤,他血气方刚,见得如此情景,不免心神动摇。只觉腹中有团无名之火正在燃烧,忙默念静心咒,情绪才得以缓解,终于慢慢扑灭了心中那团躁动的欲火。 令狐烨强忍着不去想方才的画面,只是心中疑虑却越发的大了。那两人动静如此之大,可轿子为何纹丝不动?周围的人们也并未发觉那异常?如此只有一种可能,这两人定然也是修真人士,必定是使用了什么法术,阻隔了这一切动静。只是如此,还有一事不明,“修真人士为何会到这风月场所来?而且修真之人洁身自好,怎会这样随意做出不堪之事?看那轿子停放位置好似与独眼兄弟他们是一伙的,凡界人士怎会与修真人士有瓜葛,此中定然有些蹊跷。且让我静观其变。”念及于此,索性就不急着离开了,装作普通人看热闹一样望着画舫上的吵闹情景。 此刻那臃肿的胖子似乎十分愤怒,时不时的怒骂。独眼兄弟和其他两个大汉也互相帮衬着叱喝。胖子面前站着一个涂抹了浓厚胭脂粉的妇人,她正低声下气的解释着什么,神情极为的懦弱害怕。 令狐烨凝神细听,那妇人说着:“哎呦,我的李大爷,李大官人,霜儿姑娘今天身体欠安,刚吃了药,正睡着呢。改日,改日等她病好了,我一定让她登门拜访,陪您一整天,让你尽兴。” “哼,又是生病,怎么老子一来,霜儿姑娘就生病?你这话是说老子是煞星?” “哎呦,我的爷诶,你是我这画舫的聚宝盆,我哪敢说您是煞星哦。我盼着您能光顾才好呢。只是霜儿脾气倔,尤其她生病的时候更是如此,您还是别让我为难了。”妇人一手挥着手中的绢帕,一边乞怜似的讨好。 “滚,老子今天一定要见到霜儿,不光要见到她,我还要娶她作小妾,得了她的身子。呸!”说着抬起脚就朝着妇人肚子上猛踹了一下,将她踢翻,还狠狠的朝她脸上吐了口唾沫。 妇人吃痛,“哎呦”一声,倒地不起。 胖子趾高气昂,看也没看她一眼,起脚就要往画舫里面去。 当是时,画舫帘幕朝内侧翻开,走出一个黑脸汉子,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妇人,再看到迎面而来的胖子和他身后四人,当即大怒,喝道:“奶奶个熊,李四你又来捣蛋,伤我家夫人,找死!”话音刚落,李四只觉眼前一花,还没作出任何反应,眼前一花,脸上重重的挨了一拳,惨叫着朝后倒下,吐出一盆血沫子和两颗牙齿。 “是他……”令狐烨看到那黑脸大汉的一瞬间也是吃惊不小。 第三十五章 无法克制的杀意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他既然在此,那么难道她竟是这画舫中的歌舞娼妓?不,这不可能!气质如此清丽的女孩怎么可能和这些尘俗风月有关联。罢了,且再看看事情发展。”令狐烨穿梭在人群中,视线却一刻也未曾从画舫上移开。 这黑脸大汉正是当日驾驭马车差点冲撞到令狐烨的车夫。是以,令狐烨见他在此才会胡乱猜测那日善良美丽,给予自己银两帮助的小姐身份。令狐烨还记得当日那姑娘称这大汉为郑叔叔。 此刻画舫船门前已经乱成一锅粥,因为那个胖子遭打,他身后的四人早已亮出了手中明晃晃的刀剑,怒叫着朝着黑脸大汉乱劈乱砍。 令狐烨看的心惊,正想出手相助,却见那黑脸大汉不慌不忙,随意的施展了一些江湖上的路数,避过了攻击,又左右出拳,重重的打在独眼兄弟的腹部。随即盘身旋转,一个扫堂腿踢中另外两个大汉的脚踝,轻松的将四人轮番打倒在地。至于他身旁的妇人,早已在他的呼喝下躲进画舫。透过帘幕缝隙,令狐烨瞧得真切,那妇人跌跌撞撞的朝画舫深处跑去,时不时的回头张望,似害怕黑脸大汉抵挡不住被那四人杀将进来,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吓得面无血色。 黑脸大汉似乎并不打算留手,四人刚刚从地上爬起,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被他二话不说揍倒在地。那汉子力气奇大,武功套路又清晰熟练,不像那四人半路出家只有把式,没有真才实学。这次四人躺倒在地上哎呦呻吟,却是疼的直呼冷气,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黑脸大汉不屑的耻笑,一步一停的来到胖子的面前。聚气拳头就要砸下,那胖子早在他朝自己走来时就已经吓得胯下小便失禁,黄白之物留了一地,此刻眼见那拳头如磨盘在眼前慢慢放大,他却好似被惊醒了,忽然朝后高喊:“玉公子,救命啊!”他这一声高喊说的驴唇不对马嘴,他身后除了一顶装饰豪华的轿子别无他物,哪里来的什么玉公子。 唯有令狐烨心中一凛,暗道不妙。 黑脸大汉不以为意,拳头依然狠狠的朝他面门挥出,可是就在与那胖子可憎的脸相隔不到一寸的地方却怎么也动不了了,似有一堵无形的墙挡在他的面前。即便黑脸大汉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整张脸憋的通红也是无法得以寸进。 “彭”的大响,似乎重物撞击的声音。黑脸大汉被无形劲气笔直的朝后轰开,猛地撞碎后面的船门,滚入了画舫深处,久久没有声息,看样子是伤的不轻。 “郑叔叔,郑叔叔,你怎么了,是……是谁伤了你……”画舫中传来一个女子娇弱的呼喊声,带着一阵阵的抽噎传入令狐烨耳中。与此同时,令狐烨的神念感应到那一只寂然不动的轿子中传来两股不弱的法力波动。几乎在黑脸大汉倒飞而出的瞬间,轿子四散炸射,木屑横飞,碎木断盖飞起数丈之远。四周多为看热闹的行人,有几个正在轿子附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被那携带的强大劲力的木栅断木打成了蜂窝一样,瞬间成了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仰面倒地。其余围观百姓平日里安守本分,都是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哪里见过这等惨烈的景象?在几秒的寂静之后,人群猛地发出一声声的惊恐叫声,都作鸟兽散。 尘灰之中,一男一女两人视脚旁的尸体如无物,平静的来到胖子的身边。 “玉公子,你可算出手了。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你的命会葬送在这?放心,你我之间有交易,你的命除非我答应,别人是取不走的。哈哈哈……”那称为玉公子的男子很没风度的摇着羽扇哈哈大笑,显然眼前的人包括刚才的黑脸大汉在他眼中都如同蝼蚁般的存在,根本无足轻重。 “那是,那是!玉公子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弹指间就将那郑峰打的不知死活。得玉公子相助,看来今日我定然能带走霜儿姑娘回府做我的小妾。”想到得意处,他那满脸肥肉挤成一团,只留下两只如老鼠的眼睛泛着seyu的丑恶光芒。 “这画舫里太吵了,本公子喜欢安静。”说着就这么随手一挥折扇,几道绿油油的光线倏然从折扇中破风而激,射入画舫中。他出手无迹可寻,全凭一时喜好,令狐烨想要出手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瞬息间原本人声鼎沸的画舫如死般的寂静。他身旁的女子从出现就不曾说话,此刻却拍手大称爽快,笑的花枝乱颤,妩媚的脸仿佛要滴出水来,用胸脯依靠在玉公子的肩上,露出两个雪白的滚圆。看的胖子直咽口水。 “娘,娘,你怎么了?呜呜……郑叔叔走了,您也不要我了么……”画舫中此刻就只剩下这唯一一个女子的声音了。 胖子听到这声音,这才强忍着欲火将视线从那妩媚娇娘的胸脯上移开,朝后吩咐独眼四人进去将霜儿带出来。奈何独眼四人被郑峰打的太重,此刻还躺倒在地上。 “哟,李爷,你手下就只有这么一群废物啊。简直是丢你的脸啊,我看杀了算了吧。”那如狐狸精一样的女子搔首弄姿,轻轻在胖子脸上呵气说道。不等胖子回答,她袖口一荡,四条丝线飞射而出,分别穿入独眼四人的裤裆中,点点荧光顺着丝线融入她的手指中,片刻,地上就只留下了四具干尸,情景惨不忍睹。当最后一点荧光也被这妖女吸收时,她喉咙鼓动,发出一声颤鸣激亢的呻吟,似乎十分享受。 胖子看的目瞪口呆,一时都没有回过神来,显然吓坏了。那妖女朝他勾人一笑,他全身猛地一抖,差点摔倒。妖女见此,咯咯的娇笑起来。 玉公子搂着妖女细如水蛇的蛮腰,轻声道:“好了,容妹子,你别调戏他了。好歹他也是我们的雇主。而且我不喜欢这些如蝼蚁的平民身上散发的油烟味,我们办完事就走吧。”说着,伸出五根修长如女子的手指,朝画舫里缓缓伸出,又豁然五指并拢,隔空朝后一收。 伴随着一声女子的尖叫,一个五官精致,清丽脱俗的少女就在一股气劲的包围下如抓小鸡似的被揪了出来,落在他的脚下。少女怀中此刻还抱着方才躲进画舫的妇人,只是此刻妇人脸色发青,已然气绝身亡。 “霜儿,嘿嘿,你早从了我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小丫头,到头来不还是要被我收作四房。”胖子一脸淫扉的笑容,让人看的甚是可憎。 “嘿嘿,李爷,这小丫头确实长得不错,好眼光啊!”玉公子一边挥扇一边盯着地上的霜儿,眼中也充满的qing欲。 胖子听闻玉公子夸赞,颇为得意,连连哈哈大笑。 玉公子忽然转头朝胖子露出诡异的笑容,“李爷,我看你都差不多入土了,这小丫头就留给我作双修鼎炉吧。”说完一掌切出,胖子的头颅就如同一只破皮球飞到半空,血雨纷飞,却没有一点洒在在场的三人身上。可怜胖子恶有恶报,被自己雇佣的人杀了,却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凡夫俗子虽然是蝼蚁,但头颅飞到半空,脖颈间鲜血如喷泉飚射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玉公子陶醉的叹道。他身侧的妖女似乎对他的脾性已经习以为常,咯咯娇笑,指着兀自瞪大眼睛看着身旁无头尸体的霜儿,道:“这小丫头骨骼不错,虽不算上品,但也是万中挑一。用她作鼎炉练功,等到她精元消耗光时,玉哥哥定然纵横修真界,再难有敌手。”话虽如此说,妖女眼中却充满了嫉妒愤恨的神色,仿佛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少女给杀了。 玉公子对这马屁很受用,毫不掩饰的张狂大笑。袖口一挥,折扇漂浮空中,瞬间变的足以站下两人的大小。随后他施法让霜儿昏迷,将她夹在腋下,就准备施展御剑之术离开此地。 令狐烨隐于暗处,早已怒不可遏,只是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一幕幕血腥震惊着他的大脑,让他不能及时的做出反应。此刻看到这名为霜儿的女子就是当日马车上的少女,看到他即将陷入魔爪,再想到她被那一男一女两个妖道害的家破人亡、想到自己童年的际遇、想到娘亲惨死、想到……无数的思绪在脑中如走马观花闪现,只叫人血液沸腾,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怒火,猛的大喝腾空而起。挥掌为刀,体内五行真气循序激爆,碧木真气滔滔汇聚,冲腕而出,化为三丈碧青气刃,轰然朝玉公子和那妖女当头斩下。 “妖道!拿命来!” 月明星稀的天空蓦然乌云密布,从中闪过一道银白光弧,一道雷电轰然炸响,继而漂泊大雨如怒海狂涛从天而降。 天与地似乎此刻也感受到了少年心中的愤怒……! 第三十六章 疯狂的击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碧木真气幻化的气剑冲天耀目,光芒覆盖了方圆一丈的范围。令狐烨如大枭从空中俯冲而下,怒发冲冠,直如魔神降世。气剑所指直取二人项上人头。 玉公子二人没有想到附近竟然也有修真高手,而且当他看到那气剑之时,眼神中早已充满了惊惧骇然的神情。他顾不得身旁妖娆的女子,急急的从那祭起的巨大白扇斜斜跃了出去,仓促反应下,更是将霜儿遗落在了地上。饶是他自救的及时,脖颈上也是一凉,溢出一丝鲜血继而感到热辣辣的烧疼,两侧鬓发亦是被齐根削断。 “轰隆――啊!”玉公子双脚方自着地,后方就传来一声巨响,夹杂着一个女子尖利的惨叫。他回头张望,烟尘弥漫处,入眼心惊。只见自己的宝扇化作纷飞的碎屑在空中飘荡,而之前于他在轿子中交合的容妹子此刻一只左臂齐肩被砍断,正躺在地上哀嚎呻吟。他长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恐惧、震惊、害怕、绝望充斥着他整个眼球,望着凭空凝立在空中的白衣少年儿郎,心里感到无比的绝望。 要知道修真人世的法器任何一件都是经过千锤百炼才造出来的。令狐烨凭空一剑轻而易举的粉碎他的法器,这是何等实力?这一剑虽然没让玉公子真正的受伤,可是却击毁了他心底能承受的极限,摧毁了他一搏的信心。 此刻令狐烨已经隔空将霜儿吸入了怀中,他方才一剑虽是怒极而发,却也控制了力道和方向,是以并未伤到霜儿半分。 “阴阳教的宵小,你们身为修道人士,却不顾凡人死活,一副高高在上如帝皇的张狂最是让老子看不爽。如今挥手间收割人命如蝼蚁,今次我若放过你们,他日不知道有多少老弱妇孺要枉死在你们手中,化为冤魂厉鬼!”令狐烨双目赤红,直欲喷出火来。他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惨死的景象,可是他的遭遇却与怀中的女子一般无二,唯一的差别只在于杀他母亲的是妖,而害她娘亲性命的是人罢了。 令狐烨心里并不如一般的修真人士一样痛恨妖魔,他相信妖魔中也如人一样有善有恶。赤炼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人和妖虽殊途却同归,不管是人是妖如果为恶,那便要为自己所做的恶付出代价! 玉公子整张脸变得苍白,听这语气,自己这回是难以全身而退了。只怪自己来时粗心大意,没有发现这么一个高手隐藏在身侧。可是他不想死,也不愿束手待毙。想要先发制人,却被令狐烨的气势压制,连挪动脚步也不敢。而且他见到令狐烨能无需借助法器而催生如此刚劲霸道的气剑,显然深谙御气之道,自己如果感稍有异动,必然被他气机感应,到时他二话不说,挥剑砍来,以自己修为定然难以抵挡,后果不堪设想。心里盘算,想着千万种脱身的法子,却都觉得不可行,脑门上渐渐泌出了细密的汗水。 令狐烨此刻却不知玉公子的这些花花肠子,见到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怒喝,却反而似被揭穿了阴谋的贼子一样目光闪烁,更是笃定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这两人确实所属是阴阳教。早在令狐烨入的万剑宗那时,无长风就与他讲解了当今修真界的大致情况,加上有那熔岩洞的神秘前辈所传授的百派秘籍,所以在玉公子刚动用真元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的功法和阴阳教极为的相似,这般突然诈唬一声,果然让这贼子原形毕露。 当时无长风告诉他修真界大致有七大门派,其中正派以万剑宗为首,分别是:万剑宗,法华寺,醉逍遥所在的灵剑山庄和天机门。 万剑宗乃以剑道修道,以自身真元淬炼仙剑,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剑者,凶也,兵器之首,攻势猛防不足,是以一般的修道者碰到修剑道的人都不敢轻易得罪,因为剑道能越级杀人,同等修为的人斗法,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剑道胜!法华寺顾名思义乃是修的佛法,讲究舍身普度众生。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法华寺包括主持空净方丈外还有四大高僧,各个佛法无边,妖魅难侵。藏经阁更有各种修炼典籍过千,隐隐有与万剑宗并肩之势!至于醉逍遥所在的灵剑山庄也是修炼的剑道,可此剑道非彼剑道。灵剑山庄修炼之时是直接引天地灵气淬炼仙剑,而除非是风水宝地,否则天地灵气中定然夹杂着污浊气息,灵剑山庄这种不通过自身过滤的灵气直接导入仙剑虽然乃是另辟捷径,却不可避免的淬炼仙剑时让浊气也一并进入了仙剑之中,是以发挥时的威力不及万剑宗,但却可使用剑之人的真元长时间保持充足的状态,以此慢慢耗死对手。至于天机门乃是以八卦五行入道,窥探天机。门中弟子多善占卜、布阵。如果将万剑宗法华寺灵剑山庄比作是战场上冲锋的战将,那么天机门就是帅营中运筹帷幄的军师!天机门除了掌门天机子可在修道高手中占得一席之地外,门中弟子修为普遍不高。既如此,你一定有所疑问,像它这般就一个人称称门面的门派为何能占得正道大派的一席之地?其实天机门除了推演、布阵之外还有一项颇为自傲的本领。他们虽然修为不高,却善于制造机关兽供自己驱使。机关兽就是用各种精石天晶所制造的金精机甲。或如龙穿空或如虎越岭,各有妙用。而且天机门随便一件机关兽都不输于一位御气初期的修道者。掌门天机子的座驾裂空狂龙雕更能飞天遁地,穿山裂石,据说全力发动之时,连天空都能撕开一道口子,所以称其为裂空狂龙雕。 邪派有三,阴阳教为首,其余二者为符水门,化功派。阴阳教盛行双修之法,他们创派祖师其实追根究底也可称为奇人,他认为万物分阴阳,阴阳交合顺应天意,创出双修鼎炉大法,立下规定,门派中男女分别由代代掌门配对,彼此交合练功。而一经结为道侣,那便要一起修炼、生活一辈子,至死不渝。但修炼双修功法,随着时日推移,男女性器都会逐渐衰退,除非是修炼到跳出六界,不在五行中的至尊境界才能不受影响。而男女一方一旦有一人性器衰退,两人修炼时吸收天地元气就会受到影响,修为精进便会变得十分缓慢。随着时日更替,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掌门换了一代又一代,弟子也是一波又一波,阴阳教终于传到了这代掌门玉成仙的手中。他为了一己之私,欺师灭祖,残忍杀害老掌门,篡改祖师传下的法规。在他看来所谓的创派祖师极其的迂腐,一味的执行他立下的门规是可耻可笑的。玉成仙认为修真不是为了除暴安良,而是为了天下第一。凡人不过是种修炼所需的材料,皆为脚下蝼蚁。在他的影响下,阴阳教教众都变得成了冷漠生命的屠夫。门派不论男女弟子也不仅限于在门中配对。男弟子变得阴郁沉闷,女弟子给人感觉就如同荡fu一样。简而言之,只要你练功需要,你大可掳掠年轻男女与你交合练功,把他或她当做你的鼎炉,当做一件物品,吸收其真元为你所用,此番也使得阴阳教的教众短时间内功力就可以提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也正因为如此,玉公子才会掳掠霜儿。符水门主要是制作各种符纸、丹药。擅长某些秘法咒术,擅长将尸体炼制成各种害人法器,其炼制的丹药称为天下一绝,就连许多名门大派也难以企及。而由蝴蝶仙子一手创立的化功派则善于夺舍炼魄之术,将他人真元化为己用,强行提升修为。不过蝴蝶仙子所创青冥咒已经失传数百年,至今不知所踪。失去了这份蝴蝶仙子的宝典的化功派如今已经不能隔空吸收他人真元,唯有手把手的接触才能吸收对方真气了。 令狐烨之前窥视过他与地上兀自抱着断臂哀嚎的妖女交合时淫扉的语言与动作,加上他们交合之时有颇强的真元产生,是以打定主意就认定他们是阴阳教的弟子。 撤去御风之术,他落下地来,将沉沉陷入昏迷,还未苏醒的霜儿轻轻的放在地上。令狐烨目光寒冷,缓缓扫过妖女与玉公子,最后定格在后者身上。 “就先让你下地狱去赎罪吧。” 气剑吞吐,令狐烨一步一步不快不慢的朝着玉公子走过去,剑尖入地无声,在他身后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沟壑。 “你不能杀我!你不敢杀我!”玉公子的眼神中显得非常惊惶无措,几乎是歇斯底里的高喊,“我父亲乃是阴阳教掌教,你不敢也不能杀我!”可是看着令狐烨冒着寒芒的双眼以及那如死神一般朝着他一步步走来的坚定步伐,玉公子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同时也明白了今日之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语气渐转哀求说道:“只要你不杀我,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父亲有的是法宝功决,实在不行我将阴阳教的双修之法也告诉你,只要你今日能放过我。” “哼,你杀人之时怎么没想过会遭现在的报应?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况且你竟然为了你自己的性命连自己宗门的功法都能透露,简直是欺师灭祖!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事世上。”此刻令狐烨已经距离玉公子不足二丈距离,说话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缓缓抬手,体内真气似乎也感受到令狐烨坚毅的心意,碧木真气比之方才更显得璀璨夺目,光芒大放,挥手斩下。 同一时间,玉公子眼中寒芒乍现,一改方才低迷彷徨充满难言害怕的样子,掌心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刻乳白色的珠子,几乎是在剑光扫下的瞬间也朝着令狐烨的身体狠狠的扔了过去。与此同时,他猛地踏地纵身跃起,伸手取下腰间的一条玉带凌空一抛。那玉带显然也是一件法宝,只见那玉带当空绷的笔直,大放光彩,刹那间就化为一条数十丈长的巨大白蟒当空盘旋,蛇信吞吐,偶尔喷出森森白气,周围温度一下子下降了很多。放出这件法宝,玉公子也不作停留,下一刻就想跃到白蟒背上飞遁逃离。 玉公子其实早就知道令狐烨不会放过他,所以方才不管是他尖利的大喊还是如狗般的祈求都是装装样子,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出其不意的给令狐烨一击,从而设法逃跑。玉公子祭出的那颗白色珠子乃是难得一见的冰魄珠,其中蕴含着极其强大的水系法力,一经施放,受到外物阻挡就会猛烈的爆炸,放出其中蕴含的法力,瞬间就能将一般的修道者冻成坚冰,冰封而死。 玉公子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他知道自己绝对挡不住令狐烨剑华的致命一击,但他与令狐烨此刻距离的却非常近,冰魄珠这般朝令狐烨袭去正是围魏救赵的打法。他料定在这种情况下,令狐烨绝对会收了攻击自己的气剑先设法去除来自冰魄珠的威胁,这样的话,玉公子就有时间跳脱了。只要能逃走,以玉公子的身份,他日一定能报的了今日之仇。只是可惜千算万算,人心他却是算不准的,若是此刻换了别的修真者,或许就如他所愿了,但是现在出剑的是令狐烨! “啊!……”随着玉公子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道如同匹练的剑光划过空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的斩入了玉公子的后心,再从胸口透了出来,剑光如蛟龙,又重重的击在白蟒硕大的三角脑袋上将它打回了原形,幻化为一条破损的丝带。 半空中血光乍现,玉公子胸前血如泉涌,刹那间生机飞快的流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之前,他也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剧烈爆炸声以及强烈的水系法力波动。他眼神涣散,面如金纸,他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所有的生机就不复存在,化成了一具死尸,从空中坠落。那条白色玉带也无力的飘悠悠的落下,刚好落在了他的身上。 “疯子!” 没错,这就是玉公子死之前吐露的两个字,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说出的两个字!在他看来,令狐烨不顾自身生命威胁也要击杀他的做法简直就如同疯子一样的疯狂! 冰魄珠爆炸的瞬间,其中蕴含的法力猛烈的四散开来,方圆三丈如同变成了万载冰窟,气温骤然下降。随后周围的寒气骤然压缩,朝着令狐烨挤压过去。 令狐烨那击杀玉公子的一剑带着决绝,带着绝不退缩的气势而发,简直是疯狂的击杀!毫不留手的攻击也让他此刻没有多余的真气和时间去抵挡这冰魄珠,刹那间就被冰封,如同一座冰雕伫立在画舫清湖之畔。 瞬息之间,令狐烨与玉公子竟然是斗得个两败俱伤! 那被玉公子称为容妹子的娇美女子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此刻见到如此情景也是惊诧莫名,扫了一眼躺在地上一裘白衣的玉公子的尸体和如同冰雕的令狐烨,心中思筹,却不知此事如何与掌教玉成仙交代。蓦然一咬牙,朝着玉公子身上的玉带吐出一口鲜血。 夹杂着本名真元的鲜血落在玉带上顿时激起鲜艳欲滴的红芒,白色的玉带刹那间又化为了那条长长白蟒,昂首摆尾。几乎在白蟒卷起那断了一臂的娇艳女子破空飞射的瞬间,女子右手屈指连弹,几道绿光以迅雷之势穿透了紧紧包裹住令狐烨身外的坚冰,没入他的体内。见无任何变故发生,她再不滞留此处,驱使白蟒以冲天之势划破虚空,片刻就隐没在云雾深处…… 作者的话: 本章大章,有4600余字,希望大家看的满意 第三十七章 阴阳教密地(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天空下着细密如牛毛的小雨,一条巨大的雪白匹练飞快的在空中穿梭。细看之下,可以发现那条巨大的白色匹练居然是一条浑身雪白的大蟒,而此刻大蟒的头上正坐着一个断臂的妖冶女子。赫然正是被令狐烨费去左臂的妖冶女子。 容娇娇的修为比玉公子还要高出一截,然而身上却没有玉公子的法宝多。而且在她看来,玉公子已经和令狐烨斗得两败俱伤,双双殒命,自己当务之急乃是要思筹如何将玉公子的死讯告诉玉成仙掌教。要知道玉公子乃是玉成仙的独苗,玉成仙在听到玉公子死讯之时难免不牵扯到她,万一言辞不当,很有可能将祸水也引到自身。 越接近阴阳教,心里的忐忑不安就越来越强烈。值得讽刺的是容娇娇还不敢逃跑,因为玉成仙为了完全的控制阴阳教每一个人,教中除了少数几人外,所有女弟子在入教之时都被强行服下了一颗欲仙欲死和合丸。这粒丹丸每年到特定的时候就会发作,发作之时就如同猛烈的春药贯体,全身血液如沸腾的开水在体内奔腾冲击,如不及时救治,轻则部分经脉断裂,神志模糊,修为尽费,形如废人;重则全身血管爆裂,血气外涌而亡。而唯一的解救之法就是与阴阳教掌教玉成仙在药性发作的那日进行双修!玉成仙就是用这种办法来提升他的修为。至于其他的男弟子则被迫吞服了某种毒药,也只有玉成仙一人有暂时克制的解药。 玉成仙修炼双修之法已经到了近乎疯狂的程度。他如此所作所为,已经有违天道。这般几乎让所有门派所不齿的道德沦丧般的双修大法在他使来轻车熟路,一旦到了那日,他就可以将门下弟子的真元吸收一部分化为己用。阴阳教门下女弟子不下千人,他每年这样吸收她们的功力,可想而知玉成仙现在的功力到了多么恐怖的地步! 正是咎于这种原因,容娇娇才感到恐惧。 不知不觉,白蟒载着容娇娇飞到了一座城镇的上空,当空盘旋,不得寸进。容娇娇俯视着下方一个不大不小的小镇,浑身却不自觉的簌簌颤抖。循着她的视线朝下看去,那小镇中男女都穿着粗麻制成的衣服,或吆喝叫卖,或嬉笑交谈,不过都是些市井小民,却不知容娇娇为何会有这样惊恐的表现。 容娇娇停驻片刻,微微抿了一下她那琥珀色的朱唇,伸手在白蟒头上点了一下,白蟒似乎得到了什么命令,丝丝吐信,盘旋一圈后就朝着下面的小镇俯冲而下。 离地面还有二百丈左右的距离时,下面的人群就发现了容娇娇,但他们神色如常,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在她降落到地面,将白蟒还原成玉带时,众人发现她苍白的脸色以及兀自还在流血的左肩,脸色才起了变化。 当下,有一个身穿黑色短袖劲衣的男子朝她走来。那男子身材挺拔,肌肉都高高的隆起,裸露在外的胸膛长着密密麻麻的黑色胸毛,露出的胳膊上也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纹路。光看这些,你对这男子的印象肯定觉得他很是雄壮,带着一股野性。只是这男子的脸却是娇艳的如同女人的脸,面色白皙的好似刚刚出浴的少女。如此身材配合这般长相,看着却让人说不出的诡异。 此刻那男子已经来到了容娇娇的面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黄色药丸,递给了容娇娇,然后自顾自转身就走。 容娇娇显然认识这个男子,在看到这个男子的一瞬间,她不可遏制的出现了一丝畏惧。这种畏惧不似刻意装出来的,而像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一般。容娇娇好像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吞了那颗黄色药丸,收起了白玉带,小心的跟在男子身后随着他一起走入了一家位于镇中心的客栈里头。 客栈里面简单的摆放着四张桌子,靠窗的一张坐着四人。桌椅、房梁、柜台、地面无一例外的都布满了很厚的一层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打扫了。奇怪的是此刻靠窗坐着的四人喝酒吃菜,却并没有对这里恶劣的环境报以一丝不满。 客栈老板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满头的白发打了个很漂亮的发髻。浑浊的双眼漠视着周遭一切,即便看到黑衣男子跨步进来,他也好像没有觉察到,浑然像一个即将入土的老朽。只是当他的目光扫到在黑衣男子身后的容娇娇齐肩斩断的左臂时,双眼中蓦然散发出一道与他这个年纪并不相仿的精芒,这一瞬间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正值壮年的老虎,哪还有一丝颓败。靠窗的四人表情和他相仿,均停下了手中事务,站了起来。 “不要惊慌,你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话却是黑衣男子说的。他背对着五人,语气不温不火,听在旁人耳中,就像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君王味道,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姿态。语毕,黑衣男子也不管在场众人,自顾自的穿过厅堂中门,来到了客栈后方的院落之中。 院子颇大,正中心有一个十几丈见方的桑叶形状的湖泊,湖中水草茂密,泛着冷冷的蓝光,冒出水面一尺多高,露出的部分一条条簇拥着环抱成团,大小不一,大的如同脸盆一般,小的也有碗口大小,随着水波荡漾,远远观望还以为是一个个球形生物在水面上载沉载浮。 站在湖面边缘观望,大蓬大蓬的水草间偶尔会穿行过一条黑色的身影,如同一条带子快速的在水下穿梭。那黑影约莫有普通的水桶粗细,五丈多长的身躯。细看之下,有头有尾,表面到处都是如同坚铁一样的鳞片,即便在水下也能看出那鳞片上闪亮的寒光。从它头顶正中心一直到尾部横贯着一条宽达三寸的金线。这生物形似蜥蜴,腹部长有四爪,爪有三指,每个指爪都尖细狭长,足有一尺,泛着微微的冷光。看那架势,恐怕即便是金铁玉石在它一击之下也要化成无尽碎片。所过之处,伏在水面的上那大片大片的球状水草都被它卷入长满监齿的口中撕咬吞噬,继而水面泛起一蓬蓬血色,其中夹杂着各种动物特有的吱吱声,停在耳中不觉让人感到毛骨悚然。那球状水草中包裹的赫然是一只只小动物,或恶兽,或家禽,种类不一!此刻都成了这凶兽的果腹大餐。 作者的话: 本章原为5900余字,超过了网站最大字数5000字,是以分两章上传,希望大家多多包含 第三十八章 阴阳教密地(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金背黑龙蜥!” 听到身后的容娇娇一声低呼,黑衣男子却不以为意,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条凶兽赫然是五百年前六界封印破裂之时,魔界遗留在人界的魔兽——金背黑龙蜥! 当年六界封印破裂,五界进入人界为祸,云仁逸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迫使五界重新遁入时空通道,返回各自世界。而五界当年遗留在人界的兵器、术法都随后被各界首脑收回,只是带来的各种凶禽却遗留在了人间。不过各个门派在云仁逸的带领下,经过这数百年的时间,也早已将各种妖禽魔兽从人界肃清,没想到今日居然还能看到这金背黑龙蜥。 这种魔兽,即便在五百年前也是凶名在外。比之妖族的冰雪狂狼和鬼族的血煞厉鬼来的更为凶猛嗜血。即便是形丹期的修士单对单碰上了,也不敢硬拼,否则就算胜了,恐怕也得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就在容娇娇还处在震惊之中不能自拔时,黑衣男子已经绕开池塘,到了旁边的一处假山处。那假山也有三丈方圆,高近一丈,三座通体用汉白玉雕刻的婀娜luo体女子雕像以三角之势将假山围住。黑衣男子在其中一座雕像的左胸凸起处轻轻一按,随着一声短促的机括声传来,那池塘底部突然朝左右分开,水声隆隆,都随着底部巨大的裂缝倒灌而下,少卿就露出有数十级台阶的一个通道出来。 那池塘底下竟然是赫然是一个密室! “走吧。”黑衣男子似乎不苟言笑,淡淡说了一句,率先顺着石级而下。期间他从怀里取出一根玉笛,放在唇边滴溜溜吹奏了几个音调,那音节似乎带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力量,刚刚顺着水流跌落密室中的金背黑龙蜥忽然腾空跃起,落在池塘边上,像个侍卫一样虎视眈眈的打量着四周动静,似乎此刻只要有人到此,它就会毫不犹豫的扑将上去,将来人撕咬吞噬。 容娇娇好似也是第一次见到此等景象,心中自是惊疑不定,不知下方密室中还隐藏着什么未知的事物。然而她却不敢有丝毫迟疑,看着黑衣男子慢慢消失在下方的身影,咬了咬银牙,也尾随而下。 待到两人都消失在石阶的尽头,两边池塘底部又很快闭合,池塘边沿四角倏然大开四个孔洞,从中喷出一股股水流注入到池塘中,渐渐池塘里的水又充盈起来。那四顾的金背黑龙蜥在这段时间内见没任何外人闯入,仿佛自己任务完成一样,“噗通”一声扎入水中,又自顾自的吞噬起那球状的水草。方才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 “邪左使,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见到教主?”用巨大石条做成的阶梯早已看不见了,此刻容娇娇已经跟个黑衣男子七拐八弯穿过了一个接一个的甬道,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可是看这情形,黑衣男子却没有丝毫要停留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地底密室究竟有多大。甬道两侧每隔三步的距离处就有一个用人类的头骨做成的灯盏,其中泛着渗人的冷光。在这种地方待得久了,容娇娇不免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说到底,她不过只能算阴阳教外围的弟子,接触教中的辛秘不算多,若不是玉公子馋啖她的美色,恐怕她都找不到这个阴阳教设立在此的秘密分支的镇子。 “想活命的话,就不要多问,跟着我就行了。”黑衣男子的语气依旧不温不火,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带着藐视一切的君王气度。只是这平淡的不带烟火气的声音在这个阴森的环境下听在耳中使人越发的感到寒冷。 容娇娇心有余悸,她毫不怀疑在黑衣男子的眼中,自己就仿佛是街边的小白鼠。如果再擅自发言,恐怕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斩杀。念及于此,她亦步亦趋的小心跟在黑衣男子身后,始终和他隔开四五丈的距离,虽有疑问却再也不敢发问了。 “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黑衣男子停下了脚步。容娇娇抬头正视前方,绕是她之前深得玉公子亲眯,已经从他口中接触到了许多阴阳教外门弟子可能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秘密,但此刻仍然不免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张大了嘴吧,说不出一个字来。 在她正前方十丈之远处,伫立着一座巨大的拱门,足有三十丈高,二十丈宽,厚不知几许。门边上雕刻着无数厉鬼罗刹,或龇牙咧嘴,或张口咆哮。正中间则是朝外突出一张张牙舞爪的厉鬼鬼脸,好似活物般吞吐着巨大的红舌。拱门上面泛着一阴一阳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阴气不似月阴之气,倒像是埋骨的坟塚之地透出的老阴之气,彻骨冰寒,虽然相距还有一段距离,但那气息入体冰冷,以容娇娇之能被这老阴之气侵袭,居然连真气也不能随意控制,体内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遏制住了经脉一般,牙齿忍不住咯吱吱的打颤。每当此时,那巨门上又泛出一股如同九天烈阳般的纯阳正气,击散那四处逸散的老阴之气,包裹住容娇娇,护她经脉,使她不那么难受。 “这……这……这是罗生门!?”容娇娇不可置信的低声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错,这就是用九幽冥府特殊法术炼制的鬼界绝强防御法宝——罗生门!”黑衣男子望着眼前的巨大拱门,缓缓的说着。但是说到“罗生门”三个字时,他的双目中透出一种阴谋野心家特有的霸占yu望,不过这样的神色只在他眼中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了。 容娇娇在他身后,当然不会发现他的这丝异样。只听黑衣男子接着说道:“罗生门在教主夜以继日,孜孜不倦的祭炼下已经初具威力。如今其包含的阳气已经修炼大成转化为九天之上的仙家神阳。只是这老阴之气却还欠些火候,如果老阴之气也炼至大成化为九幽之下的鬼域魔阴,再将两者合一,恐怕即便是天界神兵想要破了这件法宝的防御也不是一件易事。” 容娇娇却好似没有在听黑衣男子说的话,她此刻完全已经震惊的麻木了。心道:我枉在阴阳教呆了七年,想不到教中还藏了这罗生门。教主究竟还有多少底牌没有浮出水面?再者,区区阴阳教藏在深处的物件就这么骇人,那那些如同万剑宗的玄门正派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直至此刻,她才认知到自己以前就像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一样可笑。 正当容娇娇沉静在无尽的猜测中时,那座巨大的罗生门忽然华光悉数内敛,朝着地下隆隆沉下,四周土石被挤压碎裂,烟尘四起。门后传来一个粗豪凛冽的声音:“邪暮云,教中发生了何事?怎么你亲自到这里来了?居然还带了个外围弟子进来。你难道活腻味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教主,你一直在此闭关,不知外面发生之事,你且末动怒,容我禀告。”邪暮云语气不卑不亢,不等玉成仙发话,继续说道,“公子恐怕是出事了。” “什么?!玉儿他怎么了?”起先玉成仙还不以为然,等到听到爱子出现意外终于再难把持镇静,豁然从宝座上站起,一闪身就来到了邪暮云的面前。 邪暮云还不觉得有什么,容娇娇却感到此刻仿佛有一道磅礴无边的威压袭来,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弓起,竟是连站着都感到吃力。抬头前观,见身穿鎏金长袍的玉成仙虎目凝神,直欲透出火来。长袍极地,上面绣着太极阴阳八卦图。此刻的玉成仙已经没了一代宗师的风范,如一条暴起的老虎冷冷的盯视着邪暮云,好像只要邪暮云给的答案不让他满意,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当场处决他。 邪暮云丝毫不以为意,淡淡的用眼神示意容娇娇,负首站立一旁。 容娇娇知他意思,从怀中取出白蟒玉带,交给玉成仙,战战兢兢的将令狐烨如何杀的玉公子的事情一五十一的交代了一遍。 “此人现在何处?我要杀了他!”玉成仙怒不可遏,语气虽然平淡,可是在场的都能感受到他话语中冰冷的寒意。他继而将视线定格在容娇娇身上,“玉儿既然死了,你怎不陪他一起死?混账!”出掌如鬼魅,一把卡住容娇娇喉咙,将她高高举在半空。 “咳……咳……教主饶……饶命……请听完小人解释在决定杀我不迟。”容娇娇在玉成仙的手中如同一只任人宰割的小鸡,丝毫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她几乎是从喉咙中硬挤出了这句话,带着断断续续的沙哑。 “说!”玉成仙一声冷哼,甩手将容娇娇扔在地上。 容娇娇一阵剧烈咳嗽,俏脸涨的通红,不敢违逆,喘着粗气说道:“我本也想追随玉公子而去,只是这样就不能为玉郎报仇,小人所以才苟且偷生,飞遁而来将此事告知掌教。”又是一阵咳嗽,容娇娇的脸色稍有缓解,“虽与玉郎双修时间不长,但对其感情却是至真至诚,发誓一定要为他报仇。”看到玉成仙脸色不善,容娇娇也不敢在满嘴胡诳,赶紧捡要紧的说道:“我自知不是那人的对手,所以在逃遁的前一刻,我在那人身上种下了两道疾风追寻光陆。两天之内那人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掌控,娇娇冒死前来,只是要将这消息告诉掌教,请掌教派人杀了这贼厮,好为玉郎报仇啊!”说罢,容娇娇俯首哭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上去煞是伤心悲愤。 “疾风追寻光陆?哼,算你脑子还算转得快,今个就绕你一命,你且随邪左使下去疗伤吧。我这有颗生骨凝肌丹,你也拿去用吧。”屈指一弹,一道乌光抛射,被容娇娇伸手接住。 望着掌心这颗黄豆大小的乌黑色丹丸,容娇娇喜不自胜。这生骨凝肌丹虽比不得传说中的九转再造丹能重塑肉身,却也有类似的功效。“有了这样一颗丹丸,我只需花些时日,左臂定然可以重新塑造,恢复我绝世风华。”容娇娇越想越是开心,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一段话不断救了小命,还得到了如此珍贵的药丸,看来自己当日逃遁之时给被玉公子冰封之人种下疾风追寻光陆的做法是正确的。 “邪暮云,我不在教中之时,教中一切事物由你和冯右使负责。”玉成仙低沉的声音在这密室中回想。在得知了杀子仇人的消息后,他心里抑制不住的愤怒如同地火岩浆一样熊熊喷薄。“不管是谁杀了我儿,我都要将他挫骨扬灰!”顿了顿,他看着邪暮云道:“你现在即可调查此人的底细,然后发出阴阳令追杀此人,取其首级者,重赏!”说完,玉成仙就闪身化为一道流萤就从原地消失。 邪暮云望着玉成仙消失的地方,如同女子一样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随后领着容娇娇朝着来时的甬道原路返回。 第三十九章 西北之地藏玄机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微风徐徐,吹得秦淮湖边一座画舫经幢摆动不息。此刻画舫前人迹寥落,没了往常的热闹。人群在令狐烨与玉公子斗法时已经全部散离,唯有几株杨柳依旧孤单的伫立,万千柳枝随风摇摆。 被令狐烨从玉公子手中救下的霜儿姑娘此时依旧昏迷在地。突然,她的手指不为觉察的忽然动了动,接着紧闭的双眼睫毛颤动,竟是睁开眼来。她慢慢站起,细细打量着周遭情景。看到一旁被鲜血浸透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玉公子,神色镇定,丝毫没有一般百姓眼中的惊慌失措。她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玉公子,就移开了视线,定格在了被冰魄珠冰封的令狐烨身上。 “想不到这小子居然是修真人士,倒是我看走了眼。眼下他杀了玉公子,坏了师尊给我的任务。全盘计划都付诸流水,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倒是要好好想想了。”微微沉吟了一下,霜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朝着冰雕一样的令狐烨轻笑一声,自语道:“对了,那个阴阳教的女子走的时候在他身上施了数道疾风追寻光陆的术法,阴阳教定会派人跟踪而来。”听她话语,她对此前发生的一切都洞察秋毫,了然于心。 此女从头至尾一直都在装昏犯傻,心机深沉,可见一斑! “玉成仙此人极为护短,瑕疵必报,是个眼里不揉沙的枭雄。这次死的又是他的儿子,搞不好这老家伙会亲自来报仇。到时候只要联系到师尊和阴阳教中的那个内应,想杀他再是容易不过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小子阴差阳错居然还帮了我的大忙,哈哈哈……”说到最后一句,盯着令狐烨的霜儿表情更是得意,忍不住大笑出声。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保住这小子的性命,不然一切都又白费了。时间紧迫,也不知玉成仙知道自己儿子被害了没有。如果他现在赶来,我可不是这糟老头的对手。先检查玉公子身上可有用得着的东西吧,再想法破开这冰魄珠所化的冰障,将这小子带到安全地方再作打算。”霜儿止住笑声,踱着碎步来到玉公子身旁。她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的将玉公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除了在他腰间找到一个乾坤袋以外别无他物。 “以玉公子的身价,想来这乾坤袋中有不少好东西,且让我看看。”霜儿狡黠一笑,正要用神识探一探其中放着什么宝贝,忽然耳中听到一阵轻微的“咔咔”声,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循声望去,不免大吃一惊。只见原先还好好的包裹住少年的冰障突然从内到外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那裂纹就如同蛛网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了,眼看就要被从内生生挤裂。 “这小子功力之强,居然一直如斯!”霜儿语气不可置信,轻呼出声。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这么快挣脱冰魄珠的束缚,当下急忙收好乾坤袋,站在一边,恢复了不经世事的小女孩模样。也就在她刚刚收拾妥当,那厚厚的冰障轰然破裂,碎冰朝四处抛射。 令狐烨怔怔的站在原地,嘴唇发紫,脸色极为苍白,显然冰魄珠蕴含的寒气也有不少沁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使得他此刻极为不适。好在他在熔岩洞的寒冰之地呆了一年多余的时间,且不论他如今的功力,单凭此点,他自身也对这种寒气有着很强的抗性,不过冰魄珠毕竟不是寻常法器,如今虽不致命,但也受了些损伤,需要静静调养。 “公子,多谢救命之恩,小女子正愁着如何救你出来,想不到你自己挣脱了。”霜儿来到令狐烨身旁,轻声轻气的说着,看其表现就如同普通邻家的小姑娘,哪还有方才的狡黠小妖女的模样? 令狐烨显然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听到声音,下意识的朝她望去。他使劲的摇晃了一下脑袋,才理清了思绪,想起眼前这女子正是被自己救下的霜儿姑娘。他想回话,却受体内寒气所激,脏腑一阵冰寒,一时间吐不出一个字来。朝她递去一个无奈的眼神,席地而坐,盘膝静静调息。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令狐烨将体内寒气驱除的七七八八,脏腑有恢复了正常。感觉真气在经脉中游走已经没有起先那种郁结的样子,遂睁眼站起。目光所及,见霜儿静静的站在自己身边,举手投足间都是那种邻家女孩无措的样子,知她亲人已被玉公子杀害,此时举目无亲,也不知如何出声安慰。 四目相对,两人都感觉不好意思,双双将视线移开,场面颇为尴尬。半响,令狐烨打破这种氛围,率先开口询问:“姑娘你今后有何打算?” “公子既然救我性命,我以后就跟着公子了……” “这万万不可!”不等霜儿说完,令狐烨就打断了她,“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今个杀的这个白衣文士是修道界一个大宗门掌教的公子,此事绝对不会善了。你跟着我会遇到很多无法预测的危险。而且除去这点,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令狐烨仰望苍天,叹了口气,“我是修道界中人,虽然与你同是为人,但你我却仿佛是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一样。我身上背负太多东西,不是像你一样的凡人能了解的。姑娘,依我之见,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凡人隐于世俗,修道之人是很难发现的。你只要从此隐姓埋名,安全系数会大大增加。” “不,我不要!公子到哪,霜儿就跟你到哪。哪怕鞍前马后,一辈子伺候公子,霜儿也要报公子大恩。”令狐烨原以为凭方才一番委婉的话语能劝说住她,却不想被霜儿一口回绝了,“公子是嫌弃霜儿么?公子……霜儿虽身在画舫,可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公子如若不带霜儿走,霜儿就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我一个弱小女子,你叫我到何处去谋生。怕是你前脚刚走,霜儿后脚就糟了难,我要是落在像李胖子一样的好色之徒手中,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呢。”话语深切,夹杂着淋淋落落的泪珠,哭的梨花带雨,让人瞧着颇为不忍。霜儿一边嘤嘤哭泣,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着令狐烨的表情,见他无动于衷,突然看准了一株湖边大树,作势要朝上面撞去。 “姑娘,你这是干嘛?”令狐烨见状大惊,匆忙间也不顾其它,探手一把将她袖口扯住。霜儿一个踉跄,“啊”的一声朝前跌去,被令狐烨抱了个满怀。 “公子既然不愿收留我,又为何要管我阻我?不如让我就此死了算了!”委屈痛苦刻在她的脸上,清丽脱俗的双颊上泪痕犹在,一双颇有灵气的双眼也微微红肿,如雨打残荷一般凄凉。 令狐烨叹了口气,将她扶起,终于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是我考虑欠周。你一人无依无靠,将你留在这,现在细细想来也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只可惜我被逐出万剑宗山门,不然倒是可以将你托付给师尊,保你周全,也比和我一同浪迹江湖来的强。” “万剑宗!这小子居然是万剑宗的弟子!怪不得修为如此惊人。也不知他犯了什么过错被逐出师门?”霜儿心中惊疑不定,脸色却依旧如常,坚定的说道:“我不管什么万剑宗千剑宗的,我只要能留在公子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即便为公子死了,霜儿也没有丝毫怨言。” “不要胡说,姑娘大好年华,说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 “公子不要姑娘长姑娘短的了,以后叫我霜儿就可以了。”顿了顿,温声细语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我叫令狐烨,以后你也直呼我姓名就可以了。公子这个称呼实在让我感到不适应。”令狐烨朝她笑了笑。 “那我就叫你令狐大哥吧。”霜儿说道。 令狐烨不置可否,看了看天色,东边渐渐泛出一丝鱼肚白,已经略微透出了点红光。皎洁的弯月缓缓西沉,赫然到了晨曦时分。 令狐烨看着霜儿,说道:“姑……霜儿,你若什么时候要走,我决不阻拦。我前路茫茫,未知危险太多,我最后还是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不要说那么多了,令狐大哥对我有恩,霜儿心意已决,绝不更改!”得到回答的却是斩钉截铁,不留丝毫转圜余地。 令狐烨见她心意如此,也明白多说无益。心中计较片刻,知道此地不可久留。阴阳教的人随时可能会来,他虽然已经不是初上万剑宗的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但像这些大门派一定有很多高手,现在又多了一个霜儿,真要斗起来,他也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眼下只有当机立断,找个安全的地方提升修为。 修道界中只有实力才是安全最好的保证,这是公认的事实,这一点令狐烨自然清楚不过。 “万剑宗是肯定不能回去,我又是初次入世,对其它地方也不熟。实在不行就回到我的家乡,在那隐蔽一段时间再说。”令狐烨暗自考虑下一步动向,当是时,他突然心有所感,全身猛地一紧。来不及说话,伸手拉过霜儿就跃到了不远处的一座拱桥背阴的地方躲藏起来。 此时此刻,数千丈的高空处突然泛起一道接着一道的彩光,五颜六色,悉数朝着西北方向急速而去。令狐烨知道那是修真人士御剑之时发出的光芒,可是这么大的阵仗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从他们俩头顶飞掠的人数就不下百人,而且四面八方还有不少修真人士朝着西北方向赶去。令狐烨用神识感应,那些人所修功法庞杂散乱,显然不是出自同一宗门。 “这些人是要去什么地方?好生奇怪。”令狐烨和霜儿从桥下走出。起先他以为是阴阳教的人赶来了,所以才第一时间躲了起来,以现在情形看来,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修道之人集体出动,目的地又相同,此事有些怪异,莫非是妖魔入侵?跟上去看一看再说。”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定的打算,不疑有他,伸手环腰揽起霜儿,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霜儿,得罪了,记得抓紧我。”话音刚落,御气轻喝一声,施展御风诀腾空而起,尾随在那条条剑光之后。 霜儿怕令狐烨察觉,也不敢御气抵挡铺面而来的寒风。她表现的就如同初次御空飞行一样,小脸被冷风激的红扑扑的,紧张中带些刺激,双手紧紧的抱着令狐烨,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心里则是沉静如水,古井不波,忖道:“想不到他的修为已经到了无需借物飞行的境界,至少也是形丹后期的修士了,看来我做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只要跟着他,不但能有机会杀了玉成仙完成师尊交给我的任务,到时候找机会一并杀了他,还能从他身上得到不少好处的。修为这么厉害的人身上少不了有好东西,嘻嘻……”想到得意处,霜儿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她有这般猜想也是正常,凡是到了形丹后期的修士就无需借助飞剑、法宝等外物飞行了。可惜的是她却不知道令狐烨用的是如今道界早已失传的御风诀,他所修功法也有异于当今修道界的功法,他的修为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揣测。 第四十章 老道授丹 小友逐凤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御风之术比之御剑之术快了不少,才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令狐烨就距离最近的一批修真人士距离不过百丈的距离了,这还是他带着霜儿的结果。 前方的一批人都穿着紫玄色的道袍,头上系着发簪,道袍背上绣着一朵七瓣冰莲。脚下则是清一色的银白飞剑,各个负首而立,姿态甚是飘逸出尘。这群人三三互为掎角之势,暗合五行八卦奥义,粗略一观,不下三十人。他们为首的是一名白发老者,座下却是一直巨型大雕,只是那大雕翎羽轮廓折角纤毫毕现,竟是一只道界难见的机关甲兽。令狐烨心中略一思筹,世间众派能制造这种庞大的机关甲兽的也就只有天机门了。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不是阴阳教的人,令狐烨也没有了顾忌,有心问问这么多修士此行目的,凌空猛一提气,瞬间如电光飚冲而上。与此同时,伸出空着的一只手,掌心向前,凝气在前方化出一个气轮,为霜儿阻挡狂风。 “是何方道友?”未得近前,天机门为首的老者似有察觉,出声喝问,双目如炬,精芒四射。他后方众弟子闻言心下大凛,一个个的屈指捏诀,一副凝神戒备的模样。 “前辈莫慌,晚辈只是有些疑问,想请教前辈一二。”令狐烨可不想没弄清楚状况,就被天机门的人当做是图谋不轨的奸邪小人群起而攻之,那可真是冤死了,他虽然有信心全身而退,可保不得有术法伤到霜儿。 “道友有何贵干?”当白发老者看到令狐烨脚下无物之时,身上凌厉的气息瞬间收敛。脸色一改凌厉之态,变得和颜悦色起来。笑话,能御空飞行的都至少是形丹后期的高手,他可不想在此时此地得罪这么一个人物,虽有把握击杀此人,但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在场的也别想有几人生还了。而且像这种境界的高手,不管是散修也好还是正规门派弟子也罢,身后莫不是有大势力的人物,万一招惹了,日后也会给自家山门带来很多麻烦。挥了挥手,示意众天机门弟子不要轻举妄动。 “晚辈叨扰片刻,还请前辈莫怪。”令狐烨出于礼数,刚在老者身旁站定,就开口示好,“晚辈途经此地,见到许多道友和前辈一行一样汇聚一地,心有疑惑,莫不是赶赴之地有妖魔霍乱,大家都是前去围剿的?” “这倒不是,小兄弟猜错了。”白发老者听的令狐烨此番话语,心中大定,抚了抚长须,道:“此次修道界有如此大的动作是因为听说昔日蝴蝶仙子所创青冥咒要在落凤山出世,我们都是前往彼处去的。” “哦,原来是这样。”令狐烨顿时兴致索然,他可无心去夺什么青冥咒,拱手道谢后就准备离开。 白发老者一见他索然无味的表情,当下将他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又试探性的出口提醒,“我看小兄弟不经世事,想来是初涉道界,对这青冥咒有所不知,且听我与你道来。”白发老者看了令狐烨一眼,见激起了他的好奇之心,笑了笑接着说道:“这青冥咒乃是化功派开山祖师蝴蝶仙子所创的不世奇术,若有幸修炼大成,就能将对手功力化为己用,虽然为大多数正道众人不齿,但是不可否认它的精深奥妙。”说到这,白发老者顿然不语,紧紧盯着令狐烨,表情渐转严肃,以询问的语气轻声道:“我看小兄弟不是迂腐之人,不知可否听老朽一番说辞?” “前辈但说无妨,晚辈洗耳恭听。”能听到一位前辈的知心话语,对于任何一个后生都可以说是莫大的荣幸。令狐烨一年多来受那神秘男子与众不同的教化,虽然修为在同辈中可以算是出类拔萃,却从来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骄纵姿态。 “不管如何,听人劝戒,利弊自取,不必出言得罪。”令狐烨心中如是想着。 白发老者扫视了后方众天机门弟子,复又转头将视线定格在令狐烨的身上, “依老夫之见,天下万般功法,本无正邪之分。术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功法正邪的分定,说到底还是取决于施法之人。那人心术不正,再怎么刚正的功法在他手下施展也会带着阴邪之气;反之,阴邪的功法被正直的人用于正道,那便是带有浩然正气的除魔卫道之法。所以,以老夫看来,小兄弟也可去落凤山走一遭,若有幸获得青冥咒,想来也是修道界之福,人间之福。” 令狐烨一怔,想不到这世间除了那熔岩洞的前辈想法古怪,眼前这老头竟然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话要是传到那些自诩名门正派之人的耳中,肯定会认为说这话的人大逆不道,乃妖魔宵小。令狐烨当然不会这么认为,他觉得老者身为正道翘楚――天机门中的人能有如此感悟,实乃超凡脱俗,心中顿时生起敬佩之情。 不过即便老者说的真切,令狐烨依旧笑着摇了摇头。他也只是出于好奇才来打听这一路大批修真者的去向,无心更无意去抢夺那劳什子的青冥咒。所以他淡淡朝老者笑了一笑,就一口回绝,“先谢过前辈好意,听前辈一席话,晚辈受益匪浅,只是对于这青冥咒,晚辈着实没有什么兴趣,这就告辞了。” “这……”白发老者显然没想到自己一番说辞没能打动这个看似无奇的少年,一时诧异的说不出话来。继而看着令狐烨的双眼满是赞赏,“这年头能不被利欲熏心的修道者不多了啊,这小子心性坚忍,必然有大好前途。今日与他交好,日后说不得能让我天机门与他结下善缘,获得善果。”念及于此,老者当下问道:“小兄弟既然心意已决,老夫也不能强加阻拦,只是老夫难得心情舒畅一回,又与小兄弟谈的这么投机,却还不知道小兄弟仙山何处?如若方便,可否告知?”不等令狐烨回答,老者又看了眼他怀中的女子,神识查探之下,发现此女体内真元寥寥无几且功法特异,感觉不出出处,颇为奇怪,两梢白眉忍不住微微一跳,“不知这个姑娘是小兄弟什么人?体内真气絮乱,所剩无几,莫不是受了什么伤?” “真气?”令狐烨有些诧异,听老者言下之意是霜儿体内竟然有修道者的真气?可她明明是凡人啊,照理不应该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而且凭着此前与霜儿与自己的谈话来推断,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修道者。自己带着她御风之时,明显可以感到她簌簌抖动的身体,显然有些害怕。种种迹象表明霜儿是不可能知道某种修炼功法的,她更不可能体内有微弱的真元存在。 令狐烨下意识的就想用神识探查一下霜儿的经络,看看白发老者所说是否属实,突然,他又觉得此举十分的不妥。 “在这么多人面前施放神识探查霜儿不免惹人起疑。”在在场众人眼里,他与霜儿是认识的,既然认识,他又怎么会不知霜儿的情况?虽说神识难以被外人察觉,可是现在他与白发老者离得如此之近,难免不被觉察。他能感觉的出白发老者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如果被察觉,倒是就说不清楚了,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如何杀了玉成仙的儿子,如何救得霜儿吧?令狐烨虽然觉得白发老者为人正直,不像是奸邪小人,可俗话说人心叵测,保不准他将自己的行踪告诉阴阳教的人。令狐烨可没迂腐到轻易的相信别人,将自己的性命执掌于他人之手。霜儿的异常只能等到此事了结之后再作打算了。想到这里,令狐烨脑海中一转,已经有了主意,半真半假道,“不瞒前辈,我乃万剑宗弟子,至于姓名也没什么,前辈若不嫌弃,叫我飞狐即可。”他看了一眼紧紧抓住自己腰身的霜儿,“这是我的师妹。我们途经此地时遇上了些许妖界小丑,我师妹为救我中了阴毒术法,我正准备找寻些疗伤药材为她驱毒。” 令狐烨在脑中盘算一通,说来未免词句显得有些亢长,可是在外人看来,他只是顿了顿就流利的回答开了,并未引起老者怀疑。倒是老者听到他师出万剑宗时大吃一惊,抚须含笑:“原来小兄弟是在当今修道界有着第一剑宗称号的万剑宗弟子,失敬失敬!小兄弟如此年轻就有这等修为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哈……”老者显得极为高兴,不住的大笑。伸手一挥,白光一闪间,掌心已经多了一堆丹药,“我这有些疗伤解毒和补充真元的药丸,小兄弟如果不介意就拿着吧,希望对你师妹的伤势能有一些帮助。” 令狐烨粗略一看,约莫有数十颗丹药,大多数都是红色,只有寥寥几颗是紫色的,还有唯一一颗绿色的。只听老者道:“那红色的是补齐增元之用,紫色的则是解毒的。你先替你师妹服下解毒丸,再服补气丹即可药到病除。”顿了顿,道:“至于那颗绿色的,我倒是希望你最好用不到。” 令狐烨连声称谢,他知道这些药丸或许不贵重,但对于他现在的情况却有着大用处。心头虽对那绿色药丸的用处有些好奇,但见老者故意卖着关子,也就不多问了。当下也不推辞,笑的接过,收入了怀中。又与白发老者寒暄了几句,转身提气御风而去。 看着令狐烨飞遁出数百丈时,白发老者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对着他的方向大喊道:“小兄弟,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此前见到过几个结伴而行的万剑宗弟子往落凤山而去了。方才一时忘了,现在想起,他们或许是找你去了。” “万剑宗弟子?!莫非是段无痕师兄他们?”令狐烨冲掠的身子猛的顿住。他当然知道段无痕师兄他们定然不是去找自己的。可是一年多没见,想到当初对自己关爱有佳的大师兄,想起心里不由的泛起一丝暖意。心中计较,有了决定,朝着白发老者告谢一声,突然当空扭转了身子,全力施展御风之术朝着落凤山去了。 “各位师兄还有无晴儿师姐,你们等着我,令狐烨来找你们来了。”令狐烨想到就快能与情同手足的众师兄们相逢,恨不得将这几天来的郁结之气都一吐为快。心情激荡之下,忍不住纵声长啸。他将真元催发到了极致,身影如同游龙穿空,路过天机门众人身边竟然卷起了一道狂风。众人只觉眼前一闪,令狐烨已经距离他们有数十丈远了,再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只能看见天际一点小小的黑点。 白发老者看着令狐烨消失的身影含笑不语,蓦然又恢复他那高傲的脸色,朝后方一挥手,呼喝道:“我们也要快点了,去的晚了,恐怕落凤山都被别派宗门翻个底朝天了。” 身后一女弟子忽然跃众而出道:“师傅放心,穆师兄于我们早启程两天,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落凤山腹地,有大师兄在,别派休想捡到便宜!” 老者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双目却瞬间神光焕发,似乎对女子所说的这个弟子抱有极大信心。吆喝一声,右掌在座下的机关甲兽头顶轻轻一拍。机关甲兽发出一阵嘶鸣,双翅大展,猛地提速飞冲。 后方弟子也不敢怠慢,连连捏诀,脚下仙剑光华大放,速度猛增,划破天际,紧紧的跟在白发老者驱使的大雕身后。 一干数十人很快消失在这片天空,唯有云彩滚滚,翻腾不息…… 第四十一章 小村遇怪事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狂风铺面而来,令狐烨逆风而上,耳中呜呜风声不断,任凭发丝凌乱飞舞,他依旧如同以往一样化气为幕,帮霜儿将逆风阻挡在外,小心的将她护在怀里。 他已经用神识探扫过霜儿身体,确实发现有微弱的真气游荡在她的奇经八脉中。对于这点,以霜儿的解释是说她幼年时体弱多病,母亲四处求医,后来或许是因为机缘巧合,她母亲遇到了一个云游僧人,传了她一套强身健体的口诀,让她有空练习,久而久之定能将病魔驱除。霜儿依言修炼,果然经过整整两年后身体强健,不再体弱多病。另外那道人还给了她一本书册,里面画着许多她见所未见的丹药图案,她也不管有没有用处,将里面的丹药的样子、功效都一股脑儿的记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令狐烨听得她这样解释,也没有丝毫怀疑,只道那霜儿口中的云游僧人是修道之人,传了她一门普通的功法。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霜儿仍是心有余悸,怕他对她的解释起疑。眼见令狐烨相信,霜儿这才心中大定。 一路朝西北疾行,途中倒也碰到好几股不同势力的修道者。令狐烨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一直都是远远绕开他们,有惊无险的前行。 御风之术虽然快,可是为了避免与其他修道者正面接触,令狐烨一直将神识大开探查周遭是否有修士踪迹,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精力不可避免的损耗过度。再加上绕道而行也使得让他多走了好多弯路。这般持续施为了一天一夜,令狐烨渐渐有点感到力不从心。怀中虽有天机门老者送的丹药,他却不舍得服用。他心里隐隐有感觉,这些丹药能够帮助他此次北上化险为夷。是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想无端耗费。 西北大漠甚是荒凉,其间又迷失了几次方向,费了好些时间。此地人生地不熟,到处是一副荒凉苍茫的景象,少有人烟。 太阳初升,洒下一道温暖的初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甚是惬意舒爽。从天空俯览,万里荒原尽是黄沙漫天,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此地离落凤山还有多远的路程。令狐烨已经有些神识涣散,额头上有了些细密的汗珠。他现在赶一段路就要停下调息片刻,前进的速度是一减再减。怀中的霜儿几番劝阻他停下休息,等恢复了再行动身,可是他为了早日见到心里挂念的众师兄,兀自咬牙强撑。白天绕过修士走远路,夜晚则全力直线赶路。他就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苍鹰,永远穿梭在虚空天际。 令狐烨当然也明白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奈何万里黄沙,人迹渺渺,不然倒是可以借宿一宿恢复功力,再不济也可以停下弄些补给。当然,他也可以晚上在这荒原上休憩,可是问题是还有一个霜儿。他此时因为起先不顾一切的赶路伤了神识,警戒能力大大削弱。荒原的夜晚本就潜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如果碰巧再遇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邪派修士,凭他现在的状态未必应付的来,更勿论说保护霜儿了。即便一晚上平平安安度过,可大漠夜晚冰冷难熬,且不论在他看来像霜儿这样一个弱女子能否熬过大漠的寒夜,即便能,他也不想让她与他一起受苦。当然,他心中的想法霜儿是不会知道的。 或是上苍知他心意,霜儿几乎是在睁开惺忪睡眼的一瞬间就兴奋的指着前方叫喊起来:“令狐烨大哥,快看,前方有一个小村落。我们下去休息一天再走吧。”不料太过高兴,原本抓着令狐烨的双手不知不觉的松了开来,霜儿一声尖叫就从高空朝下摔下。 “霜儿……”令狐烨心中一紧,伸手见没有拉到,霜儿娇柔的身影已经朝下坠落了十多丈。当下俯冲而下,以更快的速度绕到了她的下方,稳稳的将她横抱在怀中。 一时间,四目相对,无语无声。令狐烨看着霜儿绝美的容颜,心灵深处好似有什么破碎了一般,似乎这样的场景自己曾几何时就已经经历过了。可是等到自己细细回想时,想抓住它时,这一丝古怪的感觉又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看不透、摸不着,变得朦胧模糊,终不可察。 霜儿也这么楞楞的注视着令狐烨,说不出一句话来。望着他清澈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双眼,有那么片刻的时间,她想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眼前这个男子。在这样暧昧的情境的影响下,她的双颊慢慢的泛出了一阵红晕。她的心此刻十分的纠结,一方面不想再欺骗这个令她心动的男子,一方面又害怕令狐烨知道一切后会远离她,更重要的是她还背负着师门给她的任务。最终,霜儿没有开口说出实情。既便如此,此时无声胜有声,她就这么静静的享受令狐烨给她带来的温暖,感受令狐烨胸膛的温度。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从高空如下凡神仙一样慢慢的飘落,直到令狐烨双脚接触到坚实的地面,他才从失神中恢复过来。掩饰的咳嗽一声,松开双手,将霜儿放下,“你……你要小心些。下次再这么毛毛躁躁的,我……我也不一定能及时救你。” 即便令狐烨修为颇高,初次情窦初开也免不了有些紧张局促,说话断断续续,还好并没有语无伦次。 霜儿细如蚊吟的“嗯”了一声,显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简单的回答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比较好。 令狐烨虽出生清贫,但也读过书知道那礼仪纲常,明白这般盯着女孩子看是很不礼貌的。见霜儿没有怪罪自己唐突冒犯的意思,心下释然的同时隐隐也有些失落,只是他心智坚定,很快将这种情绪淡化,恢复了他向来的冷静。 “那村落离我们现在不远,我们就这样走过去吧。”视线之中,前方有一个十数户人家聚居的小村落。屋舍用茅草竹料搭建而成,轮廓依稀可见,估计也就在几里开外。令狐烨说完这一句,就当先走在前头。 霜儿没有说话,紧紧的跟在后头。 两人脚程很快,不过片刻就来到了那个寨子前。令狐烨粗略看了一眼,就朝着一户最大的房舍走去。 那户人家紧挨着造了四间茅草屋,前面用半人高的篱笆围了一个小院落,养着几只山禽。一个驼背老者正坐在最大的一间茅屋前抽着旱烟,不时的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咳嗽。 “老伯,我们从中原而来,迷了路,加之腹中饥渴,能否赐些口粮,顺便借宝地休息一日。”令狐烨领着霜儿在篱笆门前站定,朝里喊了一声。 老者抽着旱烟,并未答话。 令狐烨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着说了几遍。可是结果还是一样。老者依旧自顾自抽着旱烟,对令狐烨所说不闻不问。 说实话,此刻那老头与令狐烨霜儿相隔不过三丈距离,料说就算是聋子听不到声音,可这么近的距离看也该看到令狐烨两人了。奇怪的就是他一直保持着抽烟的动作,连头都没有朝他们二人所在的地方望一下。 对于这种情况,令狐烨与霜儿对望一眼,也觉得十分的怪异。他细看之下,见老者双眼无神,好似痴呆一般,用神识一扫,倏然一惊。 “这老者身上居然好似只有一口气一样,生机几乎没有,即便有人现在告诉我他是一个死人,恐怕在我不用神识查探下也是会相信的。”令狐烨转头对霜儿说道。 他用神识探扫下,发现这老者身上死气之重,比之乱葬岗这样的埋骨之地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照理讲这样的人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可他如何还能悠哉的抽着旱烟?更为怪异的是,令狐烨还在他体内发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丝生人的阳气,他能这样活着,仿佛就是因为这唯一的一点阳气。“此人若不是中了什么阴毒的术法,就是本身体质特异,是个奇人。”令狐烨经过反复推测,当下在做出这样的结论。 “令狐哥,我们还进……进去吗?”霜儿见令狐烨半响默然无语,扯了扯他的衣角。 “两位是?” 令狐烨正准备回答霜儿,不想转头正看到一个身披兽皮的中年汉子背着弓箭,单手扛起一直硕大的羚羊,脸色如常的由远及近。羚羊的肚子上有着一个碗口大小对穿的血洞,里面的肠子都搅碎了,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利器轰出的。此刻这个健壮的中年汉子正疑惑的看着他们俩。 “哦,我们途径贵宝地,体力不支,想借宿休息。”令狐烨朝汉子一抱拳,又补充道:“我们从中原而来,是去往落凤山的。” “你们从中原而来?那可够远的啊!”中年汉子语气甚是惊讶,“去落凤山是为了探宝么?我也曾听说过落凤山有宝物,不过好像有什么凶禽猛兽看守着。”中年汉子出于好意提醒,“我不知你们是用什么办法长途跋涉从遥远的中原来到这里的,但是此地离落凤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途中也许还有凶险,我劝两位还是别为了虚妄的宝物去那种地方枉送了性命。” “这……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去落凤山,这位兄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令狐烨微一踌躇,回答道。 中年汉子听出令狐烨隐瞒搪塞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再这个话题上纠缠,径自走到令狐烨前面,打开了篱笆栅栏,“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了,这是我家,进来吧。” 令狐烨朝中年男子透出一个感激的眼神,率先入了农舍。在进入那痴呆的驼背老者身周一丈范围时,令狐烨明显的感到了另灵魂战栗的寒意――浓重的死气! “请问这位老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出于好奇,令狐烨还是向中年汉子道出了心中疑惑,“我怎么总感觉这位老伯像是早已经……早已经……”令狐烨露出为难的神色,似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你想说早已经死了,对吗?”中年男子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的萎靡,令狐烨想要解释,被他伸手制止了。他看着老者,无力的叹了口气:“他是我的父亲。我父亲生来就是如此,我从小到大早已经习惯了,我想你们刚才肯定也和我父亲提过要借宿的事情,他没回答你们,对吗?” 霜儿看着蹲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的老者,点了点头。 “哎,我父亲身上散发的死气很浓重。乡里乡亲都认为他是不详之人,这十几年来已经因为他的原因搬走了好些人家。”中年汉子似乎是个孝子,提到关于他父亲的事情时,句句透着无力,“原先我们乡村也算个蛮大的村落,有百十户人家,现在却都走了。”他指了指周围另外的一片屋舍,“其余这些留下的人都是黄土埋到脖子口的老人。他们都是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刻的感情,不愿临老临老还要死在他乡,所以才留了下来。” “父亲这病……哎,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称为是病,且这么称呼吧。他这病说来奇怪,在白天时,他就会像个痴呆的老人,连我这个儿子也不认得,显得既聋又哑。到了晚上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健步如飞,身子骨矫健的很,而且他也认得我,还常常教我打拳。”说到这,中年汉子伸手取下背上的长弓递给令狐烨道:“我父亲还时常一夜不归,待到快天明时就带回来一些奇怪的东西。这把长弓就是他有一次拿回来的,威力奇大,普通的羽箭用这把长弓射出去的话都能发挥出莫大的威力。如果两位有办法医治好我父亲,我就将这长弓送于两位。” 令狐烨接过长弓,方一入手,就发现这长弓是一件法宝。试探性的朝里面渡入一丝真气,感觉那道真气在长弓内部游转了一圈就散了出来,暗自摇了摇头。“看来这不是修道界的法宝。”想到这,他又朝着老者看了一眼,“也不知这东西是他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却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彻底激发这柄长弓的威能。” “兄才言重了,这长弓虽然不凡,但暂且于我无用。”随手将长弓又扔给了中年汉子,指着霜儿和自己道:“兄才想必是猜测到我们两人有些能力,不然不会对我们说那么多。”顿了顿,有效歉然道:“治病驱魔之术,我还是略微懂一点的,不过对于你父亲的情况我是闻所未闻,请恕我爱莫能助。” 中年汉子似乎早已猜到得到的会是这种答案,略略叹气一声就强颜欢笑,道:“两位不必如此,我也就是抱着这么一点希望问一问,既然如此,两位就去休息吧,待我蒸了羊肉,在端于两位吃。” 令狐烨与霜儿又对中年男子说了一些宽心的话,随后才转身进了一间茅草屋,打坐休憩。 作者的话: 过渡章节,本篇也是对后续情结起到重要作用的伏笔,并不是累赘般的文章 第四十二章 毒瘴阻路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好多人啊,令狐哥,我们该怎么进去啊?”霜儿躲在一丛林草间,低声向紧靠着她的令狐烨询问。 令狐烨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没有回答霜儿。 在他们前方约莫数百丈的地方座落着一片连绵山脉。晚霞照射在那片山脉上,整个山体都泛出微微的红色,甚是奇异。以山脉往东一直到尽头处,山体蓦然分叉出两片较小的山脉,又往东绵延数里之遥。而山脉东部尽头处却是伫立着一座高大的山峰,形状如同一个鸡头,菱角分明,栩栩如生,西侧尾岭则成扇形,从高空俯瞰,整个一大片山脉赫然如同一只陨落凡尘的凤凰! 此地正是落凤山无疑! 当日,令狐烨与霜儿想不通老者的奇怪状况,也弄不懂那奇弓的驱动之法,就干脆不去想,全力的休养生息。中午吃过中年汉子拿来的羊肉,又休息了大半个下午,令狐烨顿觉神清气爽,由过度神识外方导致的精神匮乏彻底恢复。他心中虽想等到傍晚看看茅屋中的老者是否真如中年汉子描述的一样能在晚上活蹦乱跳,无奈感到时间紧迫,牵挂众师兄,当下简单告辞之后便匆忙离开了。 那个小村庄到落凤山的距离已经不算太远,他只是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落凤山附近。因为感觉到众多修道者的气息,他才不得已带着霜儿降落穿行于林荫之间,改走陆路。随着越发的靠近落凤山,碰到的修道者也越是庞杂,时不时的有一道道剑光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中飞过,偶尔也会看到一些散修之间因为言语不合而大打出手的情况,好在这些人都是为了青冥咒而来,加上两人刻意收敛了气息,是以并没有发现他两的行踪。 令狐烨孤身一人,又带着霜儿,多有不便,如果贸然御风进入落凤山,搞不好又会生出些事端,沉吟后他终于做出决定,暂且找了处不易被察觉的地方躲藏起来,等到夜晚再进山寻找段无痕等人。 半山腰的地方有数百人都站在各自的飞行法器上,他们分成了十数股势力,各个占据天空中的一片方圆。大的宗门两两之间互相隔开一定距离,互相提防忌惮着,小的宗门来的人几人到几十人不等,各自攀附着某些大宗门,以求庇佑。他们这些家伙在这些大派眼力都是些杂毛,来了再多也是不会被某些强大的宗门看在眼里的,他们似乎也明白这一点,都是乖乖的呆在群雄后面,说到底,他们只是些小角色,来这落凤山也是因为心里抱着些侥幸心理,碰碰运气,能找到传说中的青冥咒法决当然是最好,实在没办法得到,也想着能否浑水摸鱼,暗中进山后杀掉几个修道者,弄些法器。 群雄不动如山,并没有人率先入山。倒是一些独断独行的散修率先入了山中,找寻起来。每当有散修与群雄擦身而过之时,大宗门的领队人物眼中都闪过一丝冷光,不过他们并不阻拦。 令狐烨明白,等到群雄都入山的那一刻,这落凤山就是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时间没过多久,群雄中各走出了几人,无一不是一派的大人物,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令狐烨也不敢分出神识窥探,所以也不知他们言话的内容。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各自回到自身门派所在队伍中后,纷纷动身,当空分为数个方向开始进入落凤山腹地。 一道道飞行法宝带着璀璨的光芒,如流星渐渐的消失在红涔涔的落凤山头,片刻间刚才还声势浩大的聚集之地就变了冷冷清清,再没有一个人影。 如今天色已经彻底大黑,黄昏已过,太阳也已经彻底西沉。 “走。” 令狐烨明白时机已经成熟,拉起霜儿就冲入了群山之中。 进入这片绵延十余里的大型山脉没多久,令狐烨眼前就出现了一条硕大的峡谷,隐约能看到峡谷底部有点点光亮泛起,其间时不时的还传出一阵阵呼喝与惨叫,想来是已经有人交上手了。 令狐烨也不知道段无痕等人究竟在何处,与其如无头苍蝇四处乱撞,还不如进入落凤山深处等他们来找自己。段无痕等人聚集一起来这落凤山,想必与青冥咒脱不了干系,他们肯定也会慢慢深入,那时说不定会遇见自己。当下聚气一喝,在霜儿轻声惊呼中,抱着她就纵身跳入了黑不见底的峡谷中。 峡谷两壁陡峭异常,如刀削斧凿,竟然没有能攀附的地方。越往下,古壑中倒卷而上的狂风就越大,透着冰冷的寒意。令狐烨不知这谷底隐藏着什么危险,丝毫不敢托大,施展御风术贴着一侧山壁缓缓下落。 “怎么有这么浓的瘴气?”下落了约莫三百丈距离后,下方突然出现了浓浓的绿色瘴气。这雾瘴也不知是如何形成,里面情况不明,令狐烨不敢贸然进入,抱着霜儿在瘴气层上方一丈处停住。 “怎么办?令狐大哥,我们是否应该另找他路?”霜儿皱着好看的柳眉,不知如何是好。方才一会儿时间她可是亲眼看到一只角鹰兽为了追逐猎物到这里时不小心爪子沾染到了一丝瘴气,即便它很快就察觉,拔空高飞,可爪子还是很快的腐烂了起来,而且一路扩散。那头角鹰兽没飞出几十丈就当空化成了一副骨架,兀自保持着扑打翅膀的姿势,被谷中涌出的怒风一吹,就化成了一蓬齑粉。 “无妨,让我想想。”看着谷中瘴气的浓度,略微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其往下的深度,令狐烨并不认为能找到没有瘴气而通到谷底的路。 “这瘴气只是从这里朝下覆盖了一百丈左右,在往下就是新鲜空气,只要我们能冲过这一百丈的距离,应该就没事了。”神识全力扩散之下,令狐烨顿时就发现了这样的情况。与此同时,令狐烨也发现谷底还有不少修道者,这些人能通过这瘴气层显然有什么避毒的宝物。他此刻两袖清风,没有什么家底,身上显然不可能有这些东西。好在他从神秘人那传授得道,修行五行真气也时日颇久,深谙此道。他根据这瘴气的颜色、地理位置等因素很快就猜出了一些端倪。 “这瘴气主要成分应该是土毒,五行木克土,我们只要用木属真气包裹住全身再进入这瘴气层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这只是猜测,太过冒险,而且即便这瘴气真的是土毒所化,可令狐哥不是修的剑道么?”顿了顿,霜儿不无担忧的又继续说道:“霜儿虽然并不特别了解修道界的事,可是也是知道但凡修炼剑道的人,全身都是金属性真气为主,即便令狐哥你能化出木属真气,我想强度应该也不够抵御这么浓厚的瘴毒的。” 令狐烨听完霜儿的话,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修的是剑道。”令狐烨虽然善用五行真气催生刚猛剑气,乍一看就如同修习剑道之人,可是一路上行来,在他刻意控制路线的前提下,并未与修士有任何交集,是以根本没有在霜儿面前施展任何攻击性术法。 霜儿被他问的一怔,随口支支吾吾道:“我……我是在你救我之时,看到你用剑气斩杀阴阳教玉公子时的情景才知道你修炼的是剑道。” “哦。”令狐烨淡淡的回了一声,并未再在这个话题上追究。 霜儿见此,绷紧的神色明显一松。 这一丝异样当然没有逃过令狐烨的眼睛,不过他并未再问什么。转头四顾,看到在他头顶正上方的山壁上的一枝枯枝上赫然盘绕着一条婴儿手腕粗细的毒蛇,随手就被他凝气摄到他的面前。他默念五行真诀,在体内导气转化。在令狐烨的刻意控制下,似狂潮如海浪的从各属经脉经脉中游走,不断变化着属性,五行属性不断循序激生,最后从悉数冲入木属经脉从手腕气窍中轰然透出,化为一条条如带子的碧木真气将面前的长蛇包裹了个严严实实。眼看碧木真气将那条蛇包裹成了一个圆球,令狐烨觉得差不多了,就不再渡送真气,随手用真元摄着那团碧球慢慢的投入了毒瘴雾气之中。 碧球越沉越深,慢慢的被毒瘴覆盖,光用肉眼已经难以发现。令狐烨的神识一直牢牢的锁定在碧球中的蛇身上,感觉那条蛇依旧灵活,没有丝毫的受到毒瘴的侵袭,他知道自己判断对了。这毒瘴果然是土毒所化!当下再不迟疑,又依方才的样子,准备强渡瘴毒层。 突然,令狐烨眉头没由来的一紧,抬头一看,上方闪过三道华光,正是朝着自己所在而来。 光从华光的气息判定,来人修为都不弱,三人中有两个已经到了分神中期,一个更是到了分神后期,隐隐就要有突破之势,形成初步元婴! 三人明显发现了令狐烨,气机牢牢的锁定在他身上,就算此刻深入峡谷,怕是短时间也难以去掉这三条尾巴,况且谷底形势变化无常,鱼龙混杂,搞不好会多方受敌,与其如此,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在此将这三人先行逼退再说。 主意既定,令狐烨便望着后方天空,静静的在此地等待这未知之客而来。 第四十三章 冤家路窄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破空之声乍现即逝,荡起一阵赫赫风浪,卷的瘴气如波浪翻滚。华光消逝,三条人影并排显现在令狐烨霜儿的面前。 三人踩着各色的飞遁法器,甫以出现就以三角合围之势将令狐烨两人围在中间。 看着架势,来者不善啊…… 令狐烨以静制动,开始打量起这三人来。 来人是两男一女,在令狐烨正前方和左后方的均是男子,都穿着紫衫长袍,长袍正胸口处绣着一个阴阳太极图。正前方的男子脸色苍白不带一丝血色,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他相貌极其英俊,只是眼神太过阴狠,让人看着很不舒服。他和玉公子一样脚下踩着一把巨大的折扇,折扇通体漆黑,不知用什么精金炼成,质地应该比玉公子的折扇要差上许多,身后三把飞剑成扇状被他背在身上。 左后方的男子面容扩胖,系着发簪。他眼皮极是厚重,双眼眯成一条缝,挂着一副淫邪的笑容。此刻他左手平伸,拖着一盏莲台一样的法器,散发出乌黑的光芒,脚下踩着一片形如桑叶的绿色法宝。 三人中唯一一个女子则在令狐烨右后方。她身上穿着一件如同铠甲一样的法衣,法衣上刻个一条条古朴的纹箓,时不时的闪耀起一道白光。肩甲厚重,超出她的双肩二尺有余。两侧肩甲上各有一个白色的骷髅,偶有风声吹过,白色骷髅就一阵抖动,发出如同地狱鬼厉一样的尖利阴测的粲粲怪笑。她舒展着柳眉,不动声色的看着令狐烨,精致的耳垂上各垂挂了一串骨头做成的耳饰。仔细一看,那骨头都是一颗颗的牙齿,那牙齿不见有牙根,竟然都是婴儿的乳牙!她的容貌不及霜儿一样的清丽,不过配上一对丹凤眼顿时极为的惊艳,只是偶尔有一阵阵的黑气在她脸上浮现,再加上她这么恐怖的着装,与她的容貌形成了强烈反差,破坏了这唯一一层美感。 令狐烨对那黑气特别敏感,那一阵阵的气息散发着无边的阴寒与森冷。 是浓重的死气! “想不到居然碰到一个形丹期的落单散修。嘿嘿,师兄,我们干掉他吧……”率先说话的是左后方那个肥胖的修士,这话是他对着令狐烨正前方的苍白脸色的男子说的。他看到令狐烨凭空站立,不动如风,下意识的将令狐烨当成了形丹期的修士。 “此事看来无法善了了” 苍白脸色的男子虽然没有回答,不过令狐烨明显看到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如同看着到手猎物的嗜血笑容。神识扫探下,三人修为高低已经了然在胸。当先那面色苍白的男子与肥胖修士均是分神中期的境界,不过在令狐烨的神识窥探下,明显感觉到苍白男子的真元要比肥胖修士浓厚很多。倒是那个女子反而是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已经接近形丹期修为。 既然看清了形式,令狐烨也死毫不避讳的冷冷的朝着肥胖修士回瞪过去。肥胖修士被他眼神一扫,不自觉的感到一阵恐惧。然而当他意识到自己一方势大,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反而不避令狐烨冷厉的眼神,肆无忌惮眼神流露着赤裸裸的淫邪,在霜儿身上扫视,嘴巴还啧啧有声,“这妞长的真是不错,用来作双修鼎炉应该能更好的提升修为。嘿嘿……” “莫须师弟,别一见到女人就两眼放光,你难道没感觉到这家伙体内有什么异常吗?”苍白男子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 “什么异常?”被称为莫须的肥胖修士一怔,他早在现身之时,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霜儿片刻,被苍白男子这么一说,这才表情变得稍稍严肃了些。细细凝神一扫之下,他脸色顿时大变,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又放声大笑起来,“想不到杀了玉公子的就是这家伙。掌门可是许下重赏,只要今天杀了这小子,我们受益无穷啊!哈哈哈……”想到得意处,莫须又张狂大笑。 “你们是阴阳教的?你们如何知道我杀了玉公子?”令狐烨心下疑惑不解。杀玉公子之时,虽然被逃走了一个妖女,即便那妖女回去报信,阴阳教的人也不可能一眼就认出是他杀了玉公子。 “哼……小子,看你死到临头,告诉你也无妨。”苍白男子好像吃定了令狐烨,令狐烨在他眼中此刻就如同一个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人,“你还记得与玉公子一起的容娇娇吧。”苍白男子也不等令狐烨回答,“容娇娇在逃遁之前在你体内种下了我阴阳教独有的追踪禁制——疾风追寻光陆。这种禁制在两日之内除非被种禁制的人死了,不然就不会消散。配合我阴阳教密术自然就能感应到你的具体位置。” “原来如此。”令狐烨掐指一算,今日正好是第二天。他来落凤山用了一天一夜,又借宿了一个白天,只要今晚一过,苍白男子所说的疾风追寻光陆的禁制就会从令狐烨的体内彻底消失。可叹运气不佳,不是冤家不聚头。事到如今,只有破釜沉舟,全力一搏了。 刚才在听苍白男子说话之时,令狐烨就是抱着拖延时间的态度,暗中在聚集真元。此时此刻,令狐烨被三人围困,等会打起来还要护霜儿安全,局势对他可谓极为不利。情势所逼,为经之际只有全力击杀一人,冲出他们的包围圈,才有可能逃脱升天。令狐烨此刻周身真气已经悉数聚集在右臂之中,念及于此,再不犹豫,大喝声起,右掌手腕蓦然冲出一道二丈多长的白金真气,以雷霆之势反手怒劈,璀璨剑光斜斜向下,朝着肥胖修士的腰身斩落。 令狐烨出招快而狠厉,毫不留手,一上来就使出了七成功力,银白的剑光如蛟龙出海。谁也没有料到令狐烨会在没有丝毫前兆就动手,根本来不及阻拦,可怜肥胖修士睁大了双眼,连手中的莲台法宝都没来得及祭出,就被剑光拦腰截断。被五行中无坚不摧的白金真气贯体,肥胖修士的尸身当空就被撕裂成了万千碎片。白金气剑去势不减,又将那桑叶一样的飞行法器斩成两半。 令狐烨趁着另外两人一怔之际,弹指间又脱手朝两人发出了两道气箭。两道气箭威力虽小,却也迫使两人祭起术法抵挡,无暇他顾。令狐烨就趁这个几个呼吸间空挡,周身碧芒流转,在体外形成一个护体光罩,将霜儿也包裹在其中,闪身遁入了下方的毒瘴雾气之中。 令狐烨在这一刹那出其不意,抢占先机出手果然一击得胜。方甫进入毒瘴之中,就长长舒了口气,“有着毒瘴浓厚无比,身处其内,目不能视,即便神识也不能精确锁定住目标。现在暂时应该是没有危险了。”正这么想的时候,令狐烨突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正下方传来,心中顿生警兆。容不得他多做考虑,反手就朝下方弹出数道气箭。 一连串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似乎打中了什么坚硬之物,继而泛起一股极为阴寒的气息,乌光泛起处,下方赫然冲出数十道白色的粒状物。 令狐烨火目凝神,看清那乌光包裹住的一粒粒的东西赫然是二十八颗乳牙! 此刻那二十八颗牙齿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张婴儿般大小的“嘴巴。”这没有牙床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一声声婴儿的吮吸与啼哭之声。听在耳中,令狐烨竟然有种神魂失守的感觉。 二十八颗牙齿在瘴毒中穿梭如电,滚滚死气从那空洞的口中泛出,一波接着一波朝着令狐烨轰击而来。 “这是那女子当做耳饰的法宝,她动作竟然这么快,赶在我前头阻止我。”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当先一道死气已经和令狐烨身外的碧木真气所化的护体气罩撞在了一起。 哧哧…… 护体气罩与那死气刚一接触,就青烟直冒,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令狐烨明显感觉到与死气接触的那一片护体光罩薄弱了许多,隐隐有破裂的痕迹。心中大骇,再不敢胡思乱想,忙不迭的弹射出一道道气箭将激射而来的一团团死气击散。 死气连绵不断,似乎永远消耗不完。令狐烨当机立断,知道只有毁了那二十八颗牙齿才行了。转身避过一团迎面而来的死气,化掌为刀,又一道白金气剑劈空斩落,一路将毒瘴从中切开,狠狠的砍在那可怖的“嘴巴”之上。 不料那二十八颗牙齿忽然朝四面八方散开,不与白金气剑正面交锋。令狐烨剑诀虽快,这一击却也没有起到多大的功效,只是电光火石间击碎了两颗牙齿。 那两颗乳牙爆碎之前,从中冲出两道黑影,竟是婴儿魂魄!随着乳牙爆裂,那两个婴儿魂魄内部也射出千万道细小的光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听的人头皮发炸。随即轰轰两声闷响,两个婴儿魂魄当空化成了一蓬黑烟,彻底的形神俱灭。 “可恶,那女子忒也歹毒!用婴儿的乳牙祭炼法宝也就算了,居然为了提高法宝的威力,还在每颗牙齿了囚禁了一个婴儿的魂魄!”令狐烨望着两个婴儿魂魄消失的地方心头火起。他能接受邪道中人,甚至是魔,是妖,他也能坦然接受。可是对于一个为了修炼而如此不择手段,如此残忍嗜血的人,他有的只是愤怒!有的只是杀意!一股股无边怒火熊熊燃烧,似乎要焚尽他的心,他的肝,他所有的一切。这一刻,令狐烨只想将那个控制这阴邪法宝的女子挫骨扬灰! 令狐烨现在面目狰狞,像极了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霜儿也被他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 就在令狐烨心境大变的时候,他全然不知毒瘴层上,那个他此刻恨不得食其肉,啖其皮的女子也正如他一样愤怒的大叫。 “他竟然杀了两个鬼婴!杀了两个鬼婴!”女子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她声音有些颤抖,明眸如秋水的眼球中竟然不知何时噙了泪珠,将落不落,在眼眶里打转。 在她身旁的阴阳教苍白男子看见她这般奇怪的表现,却不敢问话,显得对这女子极为忌惮。 那女子表情越来越伤心,表现的越来越激动,身子竟然也颤抖了起来。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为阿大和阿二报仇!”女子倏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望着瘴气层的眼睛充满的怒火。她伸出青葱玉指,在身前不断的变化着手势,显然实在施展什么诀法。随着她十指越来越快的动作,她的脸上的黑气也越发的浓重起来,她身上的法衣上一条条古朴的纹箓充盈着如同墨汁一样的黑芒。随着黑芒闪烁的强度增加,她的周身都冒出浓浓的黑气,黑气如同有意识一样悉数朝她法衣上的纹箓流去,慢慢的流遍法衣的每一处地方。而随着黑气的滋润,法衣上的符箓居然渐渐内敛,细细打量下不难发现那符箓赫然化成了一条条像极了人体的血管脉络。她肩甲上的两个骷髅头也开始变得如同玉质一样精致,慢慢的竟然生出了血肉和头发。 随着施法,女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显得十分的痛苦。可是她依旧没有停手,等到最后一丝黑气也融入了法衣之中时,那件法衣散发的黑芒悉数消失,从她的身上脱落。而此刻也许这也称不上一件法衣了,因为它已经化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三丈多高的双头魔煞! 那女子完成这个术法之后,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嘴角溺出一道鲜血。这道术法似乎以她如今功力施展起来还是十分的勉强,强行施展下的后果就让她伤了内腑。可女子对此丝毫不在意,她又凌空掐了一个手诀,数十道乌光从毒瘴中冲出,稳稳的挂在了她的耳垂上。她赫然是召回了阻拦令狐烨去路的剩下的二十六颗牙齿法宝。 几乎在她施完法术的同一时间,在落凤山的一处山脉的悬崖上,断天涯一行忽然心有感应,齐齐将目光转向了北方:“好强的死气!蝴蝶仙子的青冥咒居然连功力如此强大的邪道修士都引来了。”段无痕神情颇为严肃,言语中露出深深的担忧。 身穿深色玄衫的风潇雨走上前来,与段无痕并肩而立,望着北方的虚空,皱眉沉吟不语。忖的,他指尖一指,踏剑破空,朝着北方而去。 “风潇雨师兄你这是干嘛?”说话的是段无痕,余音尚未消失,风潇雨已经冲出数百丈的距离了。 风潇雨并无停留之意,他只是全力驱使飞剑,使得他的身影如划空闪电穿云电射,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又冲出了不下三百丈的距离,远远的,只听他哈哈大笑,“妖邪宵小竟然在此被我碰到,不去搅搅这趟浑水,我怕他日自己会后悔啊!” “可是我们这次主要是找到青冥咒并且销毁它。”段无痕补充道。 “我又没让你们和我一起去,你们大可以去办师门给你们的任务,我去也。”声音穿过群山,清晰入耳。风潇雨身影已经渐渐隐没在白云雾霭之中,身影如黑点一样朦胧模糊了。 “哎……”段无痕叹息一声,黯然摇头,心里忖道:“哎,那邪气之大乃世间少有。我不赞成过去查探正是不想节外生枝,以免我们师兄弟出现什么意外,风师兄你怎生不明白我的意思呢?”他看着穿梭在远山天际的那点黑点,苦笑一声,随即也就释然了。“罢了,罢了。总不能真让他一人涉险。”随即朝后一摆手,御剑率先跟上。 他身后几处山崖之后也相继冲起数道剑光,同来的师兄弟纷纷施展御剑术破空而上,紧跟在后。 第四十四章 男儿照侠骨 少女暖心田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双目血红,目睹了两个婴儿魂魄在自己眼前爆裂之后,已经起了杀心。他全身真气在丹田内如气旋滚滚,身上散发的气势一涨再涨,白金气剑轰鸣叠爆,哧哧激响,火焰飚射,硬生生又拉伸了一丈余长。气刃飞舞,就要朝着剩余的二十六颗牙齿劈砍。他现在想法单一,就是想先毁去这法宝,然后上去击杀那个诡异的女子。 当是时,那二十六颗牙齿在空中一顿,忽然化为一道流萤以极快的速度穿透毒瘴朝着上方飚射而去。与此同时,令狐烨感到一股极其强大邪恶的气息从上方滚滚传来,心里一紧,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从嗜杀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我太鲁莽了。”感受到上方那股邪恶的气息不断的拔高,壮大,令狐烨头皮发麻,发现根本就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力敌的。虽然不知道毒瘴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种犹如凝成实质的死气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个诡异女子弄出来的。这么强大的死气,单单是抵挡也一定会相应的消耗巨大的真气。令狐烨虽然真元雄浑,也是不敢贸然出手。看了霜儿一眼,心里更是闪过一丝惊悸和后怕,“这股死气太过强大,不是我能力敌的。我刚才被愤怒激起的杀心,不能自控。如果就这般冲了上去,想来此刻不但自己有危险,而且还会连累的霜儿。”抬头上望,双目微眯,视线似乎想洞穿这重重毒瘴,看到外面的情景。“罢了,这次先放这妖女一回,来日我修为更进一步,再取其性命也不晚。”轻声呢喃一句,令狐烨头也不回的朝下方飞遁。 “贼子,哪里走,还我阿大阿二命来!” 正在令狐烨权衡之下,重新反身冲入谷底之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厉声的喝斥。同一时间,无数银白的丝线射入毒瘴之中,当空凝结成一张蛛网,遇风就涨,瞬间扩展到三丈方圆,朝着令狐烨兜头罩落。 令狐烨哪里会束手待毙,双目精芒一闪,低喝一声,反手就朝着那蛛网划出一道惊虹剑气。也不看结果如何,施展御风术就朝下俯冲。几个呼吸之间,就冲出了十数丈的距离。 后方久久没有传来爆鸣之声,令狐烨眉头微皱,心中一紧,暗觉不妙。显然他发出的剑气没有和那件蛛网法宝有交集。眼下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琐事的时候,令狐烨心神感应,那股实质性的死气依然紧紧的锁定在自己身上,犹如芒刺在背。当下不敢怠慢,继续下冲。 “不对,中计了。”就在这时,左侧毒瘴中突然冒出一丝法力波动,虽然很微弱,但依旧被令狐烨的神识感应到了。没有任何征兆,那出毒瘴中忽然冲出无数的银白丝线,赫然正是刚才聚合成蛛网的法器! 上百道丝线聚散无形,铺天盖地的朝着令狐烨急速射来。每根丝线上都散发着不弱的法力波动,一根根绷的笔直,散发着金属般的光芒,极为坚韧。 到了这般生死关头,令狐烨也不敢再藏私了,大喝声中,周身五行真气如漩涡在周身经脉中奔流。黑、碧、白、赤、黄五色光芒不断的从令狐烨身上泛出,令狐烨面目涨红,周身发出强烈的血气,右手五指曲张,连绵不断的剑气从五指中冲出,化成一道道一尺多长的无柄气剑,以惊人的速度和精准度不断地轰击在漫天银丝之上。每当有剑气和银丝碰上,立时发出一道轰鸣之声。瞬间,以令狐烨为中心方圆三丈之内爆鸣之声不绝于耳,毒瘴炸散,威势极为惊人。 令狐烨当空凝立,护体气罩碧光熊熊,阻隔着爆炸余威,只等将这些四面合围的银丝炸出一条道来,就准备立刻御风撤离。就在此刻,令狐烨忽然头皮发炸,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头顶正上方传来,仓促间不容多想,立刻聚气凝剑,随手化出一柄赤炎气剑,反撩而上。 “哧哧……” 令狐烨感到手腕一抖,催生而出的赤炎气剑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路从剑尖朝下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令狐烨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所发的气刃击中了什么东西,可是想象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出现,倒是被灰雾覆盖的赤炎气剑仿佛受到了腐蚀,哧哧的冒着青烟,气剑也随之越来越小,随时可能化为乌有。 “不好,是死气!这死气好强大,居然能腐蚀我用真气所化的气剑。换句话说,这死气连真气都能腐蚀。”令狐烨此刻也发现了那层层灰雾正是死气所化,也不敢在继续催动真气维持赤炎气剑的存在,手掌一翻,就收了真元,赤炎气剑同时消散。灰雾般的死气没有了寄宿的对象,也随即飘散。 令狐烨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直呼“好险”。还不等他喘口气,忽然感到怀中一空,霜儿却已经破空笔直朝上方而去。令狐烨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在霜儿的腰际赫然不知什么时候缠绕了十几根银丝。银丝的另一端穿入毒瘴,垂直往上。虽然看不到头,但光凭判断也知道另一端一定是握在毒瘴上空那个诡异女子的手中。 令狐烨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对方从一开始就是声东击西。明地里看似那万千银丝是要攻击自己,其实却一直在算计和自己一起的霜儿。对方以万千银丝逼得自己全力出手,而后又用术法发动那邪恶的死气攻击自己,让自己无暇他顾而分神,随后趁机驱动银丝将霜儿掳走。 “真是好算计。可我又如何能让你如愿。喝……”令狐烨想明白这点,挥手就是一道白金气剑,直取如珠帘悬挂在空中的银丝。 “粲粲粲……”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蓦然在这个时侯响起。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降魔杅携带着滚滚死气轰然从上方扫下,不偏不倚的与白金气剑撞在一处。 “轰隆……” 两股奇强的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相交,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当空犹如天雷炸裂,激爆起一圈圈涟漪朝着四方扩散,所过之处,毒瘴、山石悉数湮灭,化为飞灰。白金气剑首先支持不住,猛然爆裂,化成万千气弧,四散飚射数尺,颓然消散。而降魔杅却余势未衰,继续超前冲出了三丈有余才消散开来。 只一击,两相比较,强弱自分! 从死气所化的降魔杅出现,到击中气剑,再到两者都相继湮灭,前前后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然而就是这几个呼吸的时间,被这么一阻,霜儿却已经被那银丝裹着脱出了令狐烨的视线。 “霜儿!”令狐烨眉毛斜挑。霜儿被敌所掳,自己在这多耽搁一分,她就多一份危险。虽然神识查探下发现不远处的毒瘴中就隐藏着一个强大的气息,但令狐烨却无心恋战,聚气涌泉,一声呼喝,身化电光,扶摇直上。那隐蔽的强大存在似乎也受到了某些召唤,却在令狐烨动身之前就冲射而上。令狐烨自然感应到了这些情况。他心下明了,想来对方是想用霜儿胁迫自己,逼自己重新返回毒瘴之上,然后围而功之。 对方虽然强大,可是令狐烨心中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诧。此刻的他心如止水,如古井无波,从未有过的镇定。 “既来之,则安之。”令狐烨默默的想着,他承认一路行来,他对霜儿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好似霜儿是他的血,是他的肉,是他不能割舍的。即便明知前途有强敌环伺,他现在也绝不会退却。 数十丈的距离一晃即过,深绿色的毒瘴已经化成了淡绿色,透过薄薄的瘴气,已经可以看到繁星点点的清明天空。令狐烨猛地吸了一口气,狠狠的提速冲出了雾瘴。 方甫冲出,顿时三道凌厉的攻击已经从左、右、后三个方向狠狠的朝他攻到。令狐烨早有防备,是以并未慌张。怒哼一声,不退反进,以更快更猛的态势破空而上。当空旋身一扭,人如螺旋飞舞,双手剑气纵横,两道三丈余长的剑光如风舞游龙,应声怒扫。气剑夺目,如天日高悬,不可逼视。赤红的火炎气刀首当其冲,甩手就撩向了后方,闷爆声中先破了后方的攻击。随后招式连变,转而将白金气剑与赤炎气刀合力朝感受攻击最强的左方怒撩而上。 令狐烨此刻人如陀螺旋转,光凭双眼是根本看不清各方而来的攻击的。他能如此精确的阻断攻击全凭神识感应。他此刻气刀所指,正是从左侧飞袭向他的一根长达约莫五丈的巨大降魔杅!而就在右侧一柄闪耀着莹莹绿芒的一尺多长的飞剑取角刁钻,正斜斜的朝他脚心射来。 发出这看似避无可避一击的正是原先那个诡异女子,而此刻她脱落了身上的双头铠甲之后,随意的披了一件粉色长袍。霜儿则被银丝困的结结实实的落在她的脚边。也不知这女子施了什么法术,霜儿就这么没有任何依凭的凌空躺倒。 霜儿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唯有一对灵动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眨也不眨的盯着令狐烨所在之处,神色中不可掩饰的流露出担心、绝望、害怕诸多感情,心潮澎湃,似巨浪狂涛中的一叶浮萍。 在她看来,令狐烨虽然一上来就破了阴阳教紫衫男子放出的黑色莲台法宝,可是面对双头魔煞和身旁这个诡异女子发出的充斥着强大威力的降魔杅与那绿光充盈的飞剑绝然没有生还的道理。那柄小飞剑光看样子也明白一定是充斥的剧毒,即便令狐烨能轰破降魔杅,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就没有可能来得及再回手挡下那柄飞剑。如此这般,等待令狐烨的结果可想而知。想到这里,霜儿已经不忍再看。 如果说霜儿从令狐烨击杀玉公子开始后,一路到这这落凤山心中打着小算盘,从来都是抱着从令狐烨身上得到好处,设计他的话,但从她被身旁女子俘虏,再到令狐烨不顾自身安危,以身犯险搭救自己,她的心就化了,她原先的那些想法在这一刻已经化为了天边的浮云,山中的云雾,随风而散;她的心上在这一刻已经不可磨灭的印上了陪伴了自己没有多少时日的令狐烨,眼中已然牢牢的留住了此刻离她不足十丈距离的男子身影。 这一瞬,什么师命,什么权势,什么功法修为都已经不重要。霜儿唯一惦念的,只有令狐烨的安危。 她的眼角有泪珠滑落,生平第一次流泪,生平第一次为师傅以外的人牵挂。眼看着降魔杅与剧毒飞剑朝令狐烨双双攻去,霜儿真的希望能发生什么奇迹,即便她明白这份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和幼稚。 作者的话: 15W字网站可以申请上架,小狼推迟一段时间,让大家再可以多看一些免费章节,估计十八万字的时候本书才会上架。各位看在小狼这么为大家着想的情分上多来点收藏和关注吧。 你不收藏我跳楼,后续章节更精彩! 第四十五章 千钧剑 柔情丝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气浪肆虐,澎湃激越。降魔杅裹带浓浓死气如从九幽地府冲出的恶灵,搅得周围空气一阵阵郁结,受死气所激,周围气息窒闷,浓稠如水。一旁碧绿小剑如闪电穿空,盈盈绿光如鬼魅所化,只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寒意。 霜儿一颗心是为令狐烨提到了嗓子眼,可令狐烨好似浑然未觉,他兀自当空急速旋转,速度之快,更是将他周围空气扭曲到了一定的程度,化为一条数十丈长的罡风将他紧紧包裹其中。他剑华如天空的红日,恢宏大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在空中带过一条肉眼可见的精芒朝着降魔杅扫去。 下一刻,预料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眼前的一幕几乎让霜儿瞬间呼吸不畅,原本一张明艳清丽的脸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变得苍白如金纸。 令狐烨的无匹刀锋在这一刻竟是擦着降魔杅的一侧朝后激射而过。气刀刀尖所指,直取阴阳教的白衣男子项上人头! 令狐烨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候竟然是不顾自身安危势必要取紫衫男子性命。 神秘女子身上冒出的死气消敛了好多,于此同时一股股洁白充斥着圣洁的乳白光团从她体内泛出,衬托的她好似气质出尘的仙女。很难想像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两种绝然不同的气息,这景象说不出的诡谲。 她看到令狐烨此时的举动明显也是一怔,随后却突然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和煦,夏日雨后的清爽,秋风环伺的舒适,冬日阳光的温暖。即便是霜儿看到了,也不惊惊叹她的美丽。若在平时,在一个一直看似冷艳的冰雪美人脸上看到这般美丽的笑容,一定是一副可以称得上是赏心悦目的美丽风景,貌美如霜儿看到了也免不了要惊叹一声。只是此刻霜儿却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情,她反而是感到周身如坠冰窟,因为这笑容的背后代表着的是死亡! 散发着绿芒的小小飞剑如幽灵一般毫无阻拦的朝着令狐烨射去,只要被这充斥的剧毒之物哪怕擦破一点皮,令狐烨也是必死无疑。更何况令狐烨并未出手阻止这柄夺命之物,而且连降魔杅也没有阻拦下来,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令狐烨却不去管它,赤炎气刀和白金气剑成交叉状,以奔雷之势夹击阴阳教白衣男子。 在此之前,令狐烨瞬息间结果肥胖修士的场景历历在目。此刻见令狐烨全力朝自己攻击,白衣男子心下骇然,亡魂大冒,眼睛大睁如铜铃。被气刀气剑上自然散发的凌厉气势逼迫,白衣男子衣衫哧哧裂响,如残烛之光破裂开来,化为一条条破布披挂在身上。下一刻,气刀气剑准确无误的切进了紫衫男子的脖子,他来不及说出一个字,头颅就冲天抛射,一道血浪如井喷的泉水从他脖子里冲出,被令狐烨随手一搅,顿时他的身躯连同半空的头颅就化为乌有,变成了一蓬飞灰,被山风一刮就消失的无影无形,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与此同时,剧毒飞剑离令狐烨已经不足二十丈的距离。眼看着即将击中令狐烨! 当是时,一团巨大的黑影也从左侧冲来,在绿芒飞剑距离令狐烨脚心不足三丈距离的时候猛然轰击一处,将它弹飞出去。 “降魔杅!” “怎么会……”这千钧一发之际的变故使得神秘女子心灵刹那间有些失守。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眼看着即将结果令狐烨性命之际竟然会横生如此变故。“降魔杅怎么会改变攻击方向朝我的碧月打来?”神识感应之间,明明感到魔煞没有发生任何的变故,依然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也算是心如玲珑,发现魔煞依然正常,当下就思绪飞转,将这片刻间发生的一切都细细回忆了一个遍。蓦然,神秘女子神色一僵,想到了一个此前忽略的环节。 “这小子!”她望着令狐烨的眼神化为无限的愤恨与杀机,“一定是之前这小子看似无意擦着降魔杅划过的剑气将降魔杅的运行轨迹给改变了。他竟然能在生死瞬间舒无惧色,光是这股坚韧不退缩的勇气就不容小觑。更何况他使用的力量和判断出降魔杅受到这一击后改变的轨迹都丝毫没有出现差错,如此人物可以称得上惊才艳艳,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神秘女子双眼微眯,露出一丝精芒,看了一眼脚边的霜儿,突然叹了口气,“他为了一个女子明知我埋伏在此,竟不顾生命冒死相救,显然此人极为重义。如此人类定然不可能成为我的朋友,更不可能为我所用,如此就唯有今日将他击杀了。这样也可以为母后除掉人界一个日后的大隐患。”她在心里默默想着,默念到最后一个字时,她忽然捏决召回了碧月剑,然后隔空将霜儿摄在手中,碧月剑绿油油的剑尖紧紧的架在了霜儿纤长白皙的脖子上。 令狐烨在双头魔煞与神秘女子夹攻自己之时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眼见自己一剑击毙紫衫男子,身后又传来一声轻微的爆鸣声,想来是降魔杅与碧月轰击在了一处,两两弹开,并未能伤到自己。他暗暗在心里呼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要知道他在计划这一切的时候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做的。 从控制白金气剑与赤炎两相融合,再到用这金、火两种属性融合的气兵切入降魔杅一侧来改变它接下来的运行轨迹,使它能准确无误的与碧月撞在一起,这里面的种种,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令狐烨此刻不但是不能轻易擒杀这个阴阳教教徒,更会被降魔杅与碧月同时击中,最终的结果就是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了。 令狐烨此刻背对着神秘女子,所以也并不知道霜儿的险境。他击杀紫衫修士一击得手,接下来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神秘女子! “双头魔煞不过是那女子召唤出来的魔物,与其费力将魔煞消灭,倒不如直取首脑。只要重伤了那女子,双头魔煞失去了控制,必然不足为惧。”令狐烨思绪飞转,已经权衡了利弊,当下不再迟疑,周身劲气狂涌,丹田处更是透过衣衫闪耀起一团五彩光芒。五行真气凝聚周身,冲贯右手手掌,反手就是毫不余力的施展出此刻他最强的一剑。耀眼夺目的剑光甚至盖过了漫天的星光,如彗星闪耀着轰向神秘女子所在。 “霜儿!”令狐烨这一击蓄势而发,威力比之先前不知强猛的多少倍。在他的料想中,神秘女子此刻应该还震惊于自己弹指间杀灭阴阳教修士的境况中,这般突袭出手,一定能杀她个措手不及。纵然不能一剑将此女击杀,重伤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可是当他看到碧月剑架在霜儿脖子上的时候,这一刻,他的双眼就几乎鼓了出来,绕是他心思慎密,也没有想到那神秘女子会用这种法子来对付自己。他心里深深的明白,这一剑如若劈实了,定然能将那可恶的女子一击重伤,而且看她毫无防备的样子,或许直接就能结果了她的性命。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霜儿也定然香消玉殒,与这卑劣的女子一起陪葬了。 一时间,令狐烨一直保持古井无波状态的心境就似被飓风卷过,刮起了惊涛骇浪。刹那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想,但是没有一个办法是能够在不伤害霜儿的情况下将这女子击伤的。 神秘女子如红尘桃花般灿烂的脸上浮现起一丝微笑,好似嘲弄,又好似信心十足。她没有采取任何防御措施,周身哪怕连一丝真气都没有泄露,就这么静静看着朝自己飚射而来的耀眼剑芒。 “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结局!”令狐烨在心底呐喊。他不敢想自己亲手杀死霜儿后的样子。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刻这凶猛霸烈的一剑已经出手,想要阻止是不可能了。这一剑蕴含的真元能量实在是太大了,是令狐烨全力施为的产物。想要收回,除非…… 剑,万兵之首!出招也是最快的!令狐烨甚至已经能够透过黑夜的星光看到霜儿的衣衫已经被自己所发的气剑劲气刺激的一处处裂开,看到衣衫下雪白的肌肤渗出的猩红,看到那漂亮的乌黑好看的秀发一根根断裂,看到霜儿绝美纯洁的双目中透出的那一丝道不明说不清的情愫,似留恋,似不舍又好像是解脱! 少年侠士心中的焦急,痴情女子双眼的依恋在这一刻似撞击在了一个“点”上,水乳交融,再不分彼此,直到永恒。 “啊!”令狐烨猛然发出一声大吼,双手持于胸前,不断的捏着一连套繁复的手诀。他的脸容坚毅,动作沉稳,这一刻他焦躁的心境突然从极动化为极静,几乎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他沉着不燥的捏完了不下三十种手势,双手的姿势最终固定在小指、无名指、中指交缠,十指与大拇指并拢前伸的姿势。与此同时,他的脸部一阵扭曲,好似忍受这强烈的痛楚。周身的气势一涨再涨,他整个人好似一瞬间从原本一个小小的土坡变成了一座高耸入云望不到尽头的插天巨峰!他的发髻绷散,满头乱发飞舞,形如狂魔。周围数百丈方圆忽然变得寂静无声,狂烈的山风在此刻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天地元气绵绵不断的收入他的丹田气海,然后再由经奇经八脉汇入头顶泥丸宫,继而在体内奔突前行,悉数聚集到他所捏的指法中。 “混沌弥天大法!给我破!”随着令狐烨一声大喝,他双手所捏的手诀猛的像前一突,一道仿佛带着混沌毁灭气息的巨大光柱从他并拢的十指间冲掠而出。光柱直径约有五丈,凝如实质,五彩光芒闪烁不定,其间龙形虎像不断的在光柱中滋生幻灭,咆哮连连,似九天神罚降落人间,以快似闪电的速度在气剑离霜儿身躯还有五丈的时候撞击在了一起。 只听“哧哧”激响,那威势惊天动地的一剑在碰到这恐怖光柱的一瞬间就化为了一蓬青烟,消散的无影无踪。光柱去势不减,直接就扫中了霜儿与那个神秘女子,穿过她们的身躯,如一道璀璨的流星划破天际,消失在远方…… 与此同时,令狐烨霎那间血色褪尽,一张脸白的如一层纸一样,噗的喷出一口鲜血,眼睛、耳朵、鼻子也相继流出血来。 第四十六章 生死真情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在了令狐烨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温热,它如同一个美丽的精灵一样一路下滑,落在了他的嘴里,那味道带着隐隐的咸涩与苦楚。 令狐烨没有看天,因为他明白这不是天下落下的雨,而是属于霜儿的泪滴,它是随着风,飘到自己脸上的。 “女人总是这么哭哭啼啼的么?你现在的样子真难看啊,不过又显得很可爱,真是矛盾啊。”令狐烨在空中摇摇欲坠,不由苦笑,心道:“混沌弥天大法果然不是我现在的身体能够承受的。我现在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看来是要葬身此地了。不过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第一次施展这么复杂的手印居然成功了,看来我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啊。”要是有人能知道令狐烨现在这样的想法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混沌弥天大法乃是熔岩洞中神秘男子传于令狐烨的上古术法。“混沌”二字出自盘古开天辟地之前,乃是天地间酝酿的最初力量。而“弥天”则有补天的意思,连破开的天都能修补,顾名思义有扭转乾坤的含义,威力可想而知。这套法术不是攻击法术,它的用处是消弭强大的外力。施展到极致,就能沟通天地间所有的元气,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毁天灭地的力量也能被它抵消。是以,当光柱穿透霜儿与神秘女子的身体时,她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令狐烨修习五行真气一年有余,虽然精进极快,但还不到能沟通天地元气的地步,强行施展之下,不免重伤内腑。更何况在此之前,他已经将所有的力量都化为了那一道刚猛霸烈的气剑。可以说他根本没有任何余力来抵挡混沌弥天大法消弭自己所发气剑时的反噬力量,是以他现在是有苦难言。可以这么说,即便从此时起,没有任何外力攻击令狐烨,他也离死只有一步之遥。一切的一切,只能看天命与机缘了。 看着霜儿抿紧的嘴唇,看着她不住颤抖的身体,看着她兀自轻轻摆动的头,看着她发丝凌乱和泪眼朦胧的惹人怜爱的模样,令狐烨忽然感到心里一阵阵的温暖。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很多,想到了无长风平易近人的微笑;想到在万剑宗天诛台上与段无痕众师兄嬉笑谈笑的情景;想到了神秘男子那亦正亦邪,亦痴亦狂的张扬,想到自己在熔岩洞一年多来,那老小子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非人折磨”,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活着真好,可惜……我不能再拥有这一切了。”令狐烨慢慢闭上了双眼,在心里叹息。维系着他虚空凝立的唯一一丝真气在这一刻也耗尽了,他无力的从高空朝下坠落,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雄鹰。 “令狐哥!”当是时,耳边似沉似轻的响起了这么一声突兀又好听的声音,继而身子似乎跌落了一处柔软舒适的地方。鼻息间尽是好闻的清香,这香气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似咫尺天涯。令狐烨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双眼却如同门板一样沉重,怎么也睁不开来。他只想睡,只想这么静静的睡去。耳边那焦急忧伤的声音越来越混浊朦胧,终于怎么也听不清了。在他彻底丧失神志之前,他感到有好多温热的水珠滴落在自己的脸上,他含着笑,轻轻的说出了三个字。 “傻丫头……” “傻丫头……傻丫头……”霜儿喃喃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心里揪心的疼。她抱着令狐烨,纯美的不带丝毫瑕疵的娇媚容颜此刻嘤嘤啜泣,哭的梨花带雨。她是如此的伤心,如此的痛苦。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去换这个近在咫尺的男子性命。 “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才冲开了封堵的经脉,如果我早一点,令狐烨大哥也不会……也不会……” 她是清冷宫的弟子,一个神秘的门派,传承至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岁。比之万剑宗、法华寺、符水门、化功派等这些所谓的正邪大派的底蕴不知道深厚了多少倍。 清冷宫传承至今某些人,某些事已经无从考证。只是传说清冷宫乃是九天之上的一位神界仙女所创,只因他遭到一个绝情男子所抛弃,于是偷了一件神界的神物破开了虚空阴阳,下凡来到人间创立了清冷宫一脉。至于那件神物,别说霜儿没见过,就连当今自己的师傅——清冷宫宫主也不曾目睹。门中弟子都是女子,霜儿至今记得门规第一条清清楚楚写着:“入我清冷宫,终身不得心中有情。若弟子与宫外任何男子产生情愫必遭五雷轰顶,地火煎熬之苦!” 可是此刻,霜儿却无论如何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即便真的遭到那可恶的诅咒,她也决心迈出这一步。她无法看着眼前的男子就这么死去,那样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缓缓的低头,在令狐烨的耳边呢喃,“令狐哥,我愿意做你的傻丫头,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霜儿都会陪伴在你的身旁,如果你死了,我也就……”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烁烁的留下星星泪光。 不远处,神秘女子怔怔的望着这一幕,略微有些失神。原本只是想用霜儿作挡箭牌,逼迫令狐烨就范,可是没等她实行自己的计划,令狐烨就发出了那威力可怖的一剑。那一剑的威力太可怕了。她虽然也相信凭借自己身上所携带的诸多法宝能够挡住那一剑,但恐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那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到了死亡的威胁。她从未想过他竟然会为了自己所挟持的女子而发出之后威力更为强大的招式去消弭那恐怖的一剑。她看的出来,令狐烨发出的巨大光柱根本不是他现在的修为能够承受的。那如彗星般蕴含着强大威能的光柱使她连反抗的勇气都提不出来。在那道光柱面前,自己就仿佛是一只面临大山的蚂蚁一般渺小。以她的身份,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无力的挫败感。 神秘女子望着在昏迷中还保持着坚毅神态的令狐烨,心忽然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深深的悸动了,“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死的么?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另一个人的生命,值得么?”没由来的,她对霜儿泛起了深深的嫉妒和羡慕。她的情绪蓦然变得十分的暴躁,几乎是尖着嗓子喊了起来,“哼,你倒是深藏不露啊。居然一直装作没有半分修为的样子,我倒是小看你了。能挣开我独门封脉的手法,想来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不过你的死期到了。”她说着话,却一直冷冷的看着霜儿。随着话音落地,碧月剑脱手飞出,直指霜儿后心。心念动处,一直从方才就僵立不动的双头魔煞也再次用周身死气凝结出了降魔杅,当头呵棒而下。 神秘女子方甫出手,却莫名的生出一丝后悔,“这么霸道的攻势如果伤了他怎么办?”她不可遏制的产生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想法。 霜儿连头都没有转一下,她仿佛对身后致命的攻击毫不在意。她用袖口轻轻的擦干了双颊的泪水,在令狐烨的脸上深深的一吻,“令狐哥,且让傻丫头为你跳支舞吧。”随手丢下了一块手帕,那手帕见风就涨,平铺在令狐烨的身下,稳稳的拖着他。她的动作很慢,可是如同超越了时间的限制,所有的一切做完,那凌厉的攻击还在数十丈之外。霜儿双袖一抖,就这么踩在这方洁白的方巾之上,偏偏起舞。 她的舞步优雅圣洁,如翩翩彩蝶迷恋花丛。脚上的鞋子不知何时已经脱落,莹莹的赤足洁白如雪,娇小可人。每当她的脚尖落在方巾之上,落脚之处就泛起一点晶莹的光芒,她的节奏从起初的快渐渐的转慢,就仿佛空中的蜻蜓轻轻的在湖心点水。身上的白衣飘扬,承托的她如同不染尘埃的仙子。渐渐的,她周身都散发出ru白的光芒,继而这光芒又闪耀出淡淡的金色,而后是赤金色,夺人的刺目。最后,她微微仰着头,闭着双眼,双手平伸,做出一个拥抱天地的姿势。 “神凰天舞!”霜儿丰润的双唇一张一合,平静的吐出了这四个字。当最后一个舞字出口,她胸前忽然闪耀起无匹灼亮的金芒。远远看来,天空仿佛有两个太阳。 “涙——”一声嘹亮的凤鸣声忽然当空炸响。神秘女子只觉得脑海被猛地刺了一下,真气刹那间为之一滞,碧月剑一个控制不好,居然稍稍改变了一下方向。就这么一个疏忽,霜儿的散发金芒的胸口处,忽然爆出一团火红,然后一只铺展着烈焰的火凤颓的从那金芒中跃出,狠狠的与碧月剑、降魔杅撞在了一处。 三者相击,火凤与降魔杅双双湮灭,双头魔煞正处在爆炸中心,不但降魔杅炸成虚无,连带着它周身的死气也蓬蓬消失,它那巨大的身躯一下子被炸飞了出去,清晰的能听到它嘶吼愤怒的吼叫,看到它身躯上跳跃着明灭不定的火舌。而另一边,因为之前神秘女子受到火凤鸣叫的影响,碧月剑改变方向的缘故,居然只是和火凤擦了个边,虽然弹开了,却旋转着在令狐烨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伤口。令狐烨尚自昏迷,兀自不觉,可是霜儿看得清楚,那伤口处流出的鲜血一下子就变成了莹莹的绿色,显然是中了剧毒了。 “妖女,他已经伤重如此,你为什么还要下此毒手?”霜儿浑然不知道这是个意外,将所有的火气都洒在了神秘女子的身上,“快给我解药……令狐大哥……不要死……不要死啊!”她焦躁无比,连说话都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刚才的神凰天舞已经是她当下所会的最厉害的法术了,光这一个术法就用去了她大半的真元,她已经无力再战了。 神秘女子此刻也愣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此刻她心里懊恼无比,听到霜儿的话,看着她凄美的表情,她无力反驳,只是下意识的回答:“我没有解药。碧月的毒霸烈无比,中者无救,除非此刻得到你们人界符水门的圣雪丹,除此之外,无药可解。” “你!我和你拼了!” 见到令狐烨此刻脸色已经变得黑中泛紫,霜儿怒不可遏,说着就要上前以死相搏。忽然,她的手一紧,回头一看,却是被令狐烨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 “额……”令狐烨呻吟出声,他只觉的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有无数只虫子在噬咬,不禁疼醒了。他恢复神志的第一时间就听到霜儿透着死志的话语,胡乱间抓住了她的手臂。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入眼见到自己皮肤泛青,再看到霜儿望向神秘女子仇视的目光,不用想也能猜到的大概。他强打精神,想要说话,却疼的直呼冷气。只得以眼神示意霜儿,朝她淡淡的摇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需要他耗费极大地精力,不可控制的呻吟出声。他嘴唇一张一合,极力想告诉霜儿什么话语。无奈他重伤之下又加之剧毒缠身,说出的话几乎细不可闻。霜儿俯身用耳朵凑近他嘴边才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吐出一段话,“你不是……不是她……她的对手……快……快跑……”说出最后一个字,他抓着霜儿的大手颓然松开掉落,继而重新进入昏迷状态。 霜儿死命的摇头,表情悲苦异常,只是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我不走!我不会丢下你的,即便是死我也会陪着你!” 第四十七章 一剑倾城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且不说令狐烨与霜儿的境况如何,让我们暂且把注意力转向段无痕一行人。 话说段无痕一行人感受到落凤山某处的强大死气后,心中惊疑,在风潇雨率先带领下,正朝着彼处赶去。一行人都是修道界的年轻翘楚,又是万剑宗弟子,本身修习的就是剑道,是以他们御剑速度倒是不慢。奈何落凤山占地极广,群山环抱,虽然飞袭了一炷香的时间,只是距离死气突发之地尚有一段颇长的路程。 众人中属风潇雨修为最高,护体真气已经几乎凝如实质。他艺高胆大,首当其冲,率先翻过一座挡道的巨山,目光所及,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一处峡谷深山间冒出的如同墨汁般粘稠的死气。此情此景,绕是他对自己修为有自信,也不敢独自深入,当下凌空调息,等待段无痕等人。 过不片刻,六七道剑光从后方射来,以段无痕为首的万剑宗其余弟子也相继赶到。风潇雨用眼神示意一番,当下朝那处峡谷处御剑冲出,段无痕等人紧随其后。 尚距数百丈之时,风潇雨忽然感到莫名的心悸,一股淡淡的危险感从心头泛起,继而那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当下生生顿住身形,并且以手示意后方众人不要再往前方贸然突进,静观其变。 段无痕等人的修为比风潇雨差了几个档次,神识并未发现异常,有心询问风潇雨发生何事,但看到他严肃惊悸的表情,终于按捺下心底疑惑,静静等待。 当是时,远处峡谷之间忽然死气炸散,一道势若奔雷的剑气光芒划破天际,继而又一道带着磅礴如无边大海的巨大光柱与那剑气焦急在一起,前者瞬间湮灭虚无,后者去势不减,破空而去。 “峡谷中有人斗法!” 风潇雨看的惊心动魄,露出了惊讶凝重的神色,不管是那剑气亦或者那道光柱给他的感觉都散发这纯正的气息,与那个发出死气的显然不是同一人,其中蕴含的天地之威又大的可怖,以他半只脚已经踏入修婴期的聚元后期修为都感到深深的忌惮。贸然进入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正想着如何能够安全的去看个究竟,突然感觉到峡谷中一个强大的气息极速的衰落下去,神识感应,那气息纯正中带着霸气,显然就是施放那道无坚不摧的剑气的主人。 “此刻恐怕此人与人斗法失败,想来是陨落了,不然不可能气息下降的如此之快的。”风潇雨如此推断着。 处在众人之后的依旧身着白衣的韦清瑶不知为什么心头突然莫名的感到紧张,那种奇怪的感觉十分强烈,搞得她心情焦躁,眉头紧皱。额头上不多时居然渗出了一滴滴的汗珠,染湿了她两颊好看的鬓发。 同是翠屏居的婉柔就站在她身旁,她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师妹的反常情况。现在的韦清瑶给人的感觉十分的慌张,就像手足无措的小女子一样,和她平时一贯处事镇定,对人冷漠的情况完全不同。婉柔侧头轻声询问:“师妹,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见韦清瑶茫然出神的望着前方的峡谷,眼中充满了惊惧、疑惑、担忧诸多复杂的神色,继而有转为喜悦、希冀、开心。婉柔从侧面细细端详,发现短短时间内韦清瑶双眼中表现的两种截然相反的心境已经反反复复变换了许多遍。就仿佛是黄梅时节的天空,一会阴云密布,淅淅沥沥下着雨,一会又变得万里无云,晴空灿烂。当下婉柔心中疑惑更甚,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抓她的手,问清究竟是什么让自己这个师妹如此神魂错乱,惊慌失措? 感觉手掌一紧,韦清瑶立刻从迷乱中恢复过来,瞬间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似乎永远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雪美人。看到握着自己手的婉柔师姐脸上关切的神色,她的表情稍稍好了一点,但依旧带着淡淡的冷漠。婉柔正准备出声问出心中疑惑,却不料韦清瑶突然挣开她的手掌,真气鼓荡,未吐只字片语就御剑朝着峡谷而去。白色的身影包裹在蒙蒙剑光中,如梦如幻。 “师妹!”众人不知发生何事,相继惊呼。峡谷中情况不明,这般贸然前往,危险重重。韦清瑶虽然平日里和众人不多话语,更又一副孤立的性格,可说到底还是众人的师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孤身涉险呢?当下风潇雨脸色一沉,也去掉了昔日嬉皮笑脸的表情,朝众人一摆手,“走,跟上,不能让她出事。”低喝声中,他将自己的气息凝聚到了极致,全部外散出去,众人也相继效仿。此刻由于韦清瑶做出这种贸然的行为,对方必然有所察觉,想要暗中观察再伺机而动已经不切实际。隐藏自己的气息全无必要,所以风潇雨果断采取了强势出击。 …… 神秘女子就这么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从霜儿的眼中能看到无边的绝望。说实话,现在只需要她动动手指头就能轻松解决掉这两人的性命。可是在看到了那个昏迷的男子所做的一切后,她的心松动了,长叹一声,忽然想到了自己身上背负的包袱,想到了这么多年来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转变。 她的心本不是如表面一样看起来阴冷嗜杀。只是自己是那个“国度”的公主,某些事情不是自己想怎么做就行的。她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在她的国度里她父皇虽然是王是天是地,可是她还有三个舅舅,他们野心勃勃,人人都想要继承大统。每时每刻他们都在勾心斗角,搬弄是非。她上没有哥哥下没有弟弟,父皇就只有她这么一个独女。如今有父皇在,三个舅舅还算安分,只敢在背地里弄些小动作,尚且不敢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可总有一天她是要继承大统的,她如果保持一贯的柔弱善良,别说丢了大统之位,恐怕到时更可能会害死自己和父皇。正因为有这样的情势所逼,她不得已才只能在他人面前摆出一副阴冷残酷的样子。从她的出生就已经注定她不能像平常的女孩子一样天真安详的无忧无虑生活。 “我一直向往和平,一直希望以我的真实情感每天微笑的对待身边的人,可是是什么时候我有了这种阴翳的眼神,有了这种阴冷的表情,带上了这层坚强的‘面具’呢?呵呵……记不清了呢。”神秘女子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自嘲的笑了笑。她伸手从耳朵上取下剩余的二十六颗婴儿乳牙,怔怔的看着,“来到这个地方,碰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人人在看到这二十六颗婴儿牙齿,感觉到每颗牙齿中封印的婴儿魂魄,见到我身上散发的死气均以为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不是对我怒目而视,就是充满畏惧。可又有谁知道我精炼这串法宝根本就不是为了一己之私,里面的婴儿也不是我杀的,他们还未初生就已经夭折了。这种在母体中就死亡的婴儿本身魂魄就不全,我用这些乳牙制成法宝将他们的灵魂封印在里面,时时刻刻带在身上只是为了他们能更好的吸收天地元气,早日将魂魄补全,也好送他们去转世投胎。” 看着霜儿痛不欲生的模样,虽然此刻神秘女子心里依旧有着一点点醋意,但她因为两颗乳牙中的婴儿魂魄被令狐烨轰的魂飞魄散而激起的杀意已经淡去了。此刻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一对苦命鸳鸯。女的如今被自己重伤,没有一段时间调养是恢复不过来了;男的重伤下被碧月剑击中,受了剧毒,虽有一息尚存,但基本能说已经死了。毕竟碧月的毒性有多猛,没有人比自己清楚。且不说这附近有没有符水门的人,即便有,像圣雪丹这种极难炼制的丹药,只怕连长老级别的人物身上也不可能有的。想到这里,突然之间,神秘女子心中怅然,幽幽叹了口气,只感觉此地变得无趣之极,心里就想放了两人,立刻离去,仓促间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有解除对双头魔煞下达的命令。 “吼――”一声愤怒的咆哮声当空炸响。双头魔煞四只眼睛如铜铃大张,凶光四射。它嘶声咆哮,露出长长的獠牙。它全身上下焦黑一片,胸口更是洞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空空荡荡却并无血肉。此刻还哧哧的冒着青烟,显然是被霜儿使出的神凰火焰击伤了。这双头魔煞明明是神秘女子身着的铠甲所化,明明只能算得上是一件法宝却不知怎的好似有神志一般,它两个头颅不停的摇晃,面目扭曲,显得十分痛苦。此刻灼身的火焰已经熄灭,当下就找霜儿复仇来了。 神秘女子好似也不太了解这双头魔煞,似乎第一次发现它还有“人”一般的表情,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就这么一瞬间的时间,双头魔煞已经浑身冒着死气直直的朝着霜儿撞去了。 双头魔煞去势极其猛烈,又是这么仓促的变卦,神秘女子想要阻止也是来不及了。眼看着那巨大如铁塔的身影就要撞上霜儿,忽然间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飘起一朵朵洁白的雪花。 一个清冷圣洁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高空之上,她白衣飘飘,脸上始终带着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冰冷,手持着一把如同水晶一般透彻的长剑,只是轻描淡写的朝下一划。 随着的动作,以她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空间的温度更是疯狂的往下降,空气好似凝结成了实质的寒冰,天地刹那变色。她的动作十分的缓慢,却仿佛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在双头魔煞撞中霜儿之前先斩在了它的身上。 没有任何的花俏,没有任何的爆炸声,双头魔煞只是身影顿了一顿,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它咧嘴朝着高空的白衣女子发出一阵粲粲的怪笑声,似嘲弄像不屑。它吼叫一声,伸出魔爪就朝着霜儿兜头罩落。 霜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绝望,但却没有半点恐惧。 就在那可怖的爪子里她头顶不到三寸的距离时生生顿住,这一刻异变陡生。 只听咔咔一连串的轻响,一层层的冰霜从双头魔煞的脚底冒出,一路沿着小腿蔓延到大腿再到胸膛然后到整个身体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晶!只一剑之威,双头魔煞竟然就如同一座冰雕一样的被冰封了! 被冰封的双头魔煞失去了术法的支撑,如一件艺术品一样笔直的从万丈高空坠落…… “这是什么力量啊!?居然这么强大!?”霜儿震惊的看着韦清瑶,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以令狐烨和自己的力量尚且不能击杀的双头魔煞竟然扛不住她轻描淡写的一剑!“不要这么看着我,那怪物没有被我击败。它的力量太强,不是我能对付的。我的术法只能暂时将它冰封住,支持不了多久,你趁现在快点带着他走!”正在霜儿沉浸在无边的震撼中时,耳中却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韦清瑶用传音入密之法说完这句话,就转头不再看令狐烨他们俩。不是她不想看,而是她不敢看,当看到令狐烨被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子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有那么一刻的心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心慌,想不明白,弄不清楚。她在害怕,害怕自己再这么看着令狐烨自己会沉沦,会无法挪动视线。 世事总是荒诞无稽,变幻无常。多少个星空夜晚自己站在翠屏居竹林间默默祈祷他不要有事,平平安安;多少个寂静午夜,天诛台上他以自己血肉之躯硬抗骨魔巨斧之威时,那毫不畏惧,充满张扬坚毅的脸庞时时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又有多少个艳阳之日渴望自己能够再见到他,哪怕是一面也是好的。可是如今真的见到了,他却又如同当初一样处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而自己更是连多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这些杂乱的儿女情愫在韦清瑶的脑海中如同并蒂莲花一样交缠着,她表面上却一如往昔,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此刻的心境。她知道还有强敌在此,也不敢再胡思乱想,凝神戒备中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神秘女子,想到令狐烨就是被此女所伤,眼神越发的变得冰冷起来。 第四十八章 群雄誓灭妖 碎虚笑脱困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远处的天空闪起数团各色的亮光,在漆黑的夜空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这些人气息都不弱啊,是你的同伴么?”神秘女子指着不远处的天空,镇定自若的笑着,语气清淡的问着韦清瑶。 “哼……”韦清瑶不发一言,只是缓缓的又将握着霜花剑的右手抬起,剑指向天! “哦,想打架么?呵呵……”神秘女子嘴角闪过一丝嘲弄,不以为意。 “师妹!” 当是时,数道人影已经先后落在了韦清瑶的身旁,当先一人气息磅礴,他的护体气罩呈现出修道界见所未见的紫色,正是风潇雨。 风潇雨一停下来,目光只是在韦清瑶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下一刻他已经表情严肃的注视着神秘女子。倒是他身后的段无痕与淡青石两人看到下方的令狐烨时心情激动,只是看他肤色泛青,昏迷不醒,当下就御剑来到他的身旁,俯身查探他的伤势。霜儿看得出来这些人与令狐烨有旧,是以并为阻拦。 段无痕两人与令狐烨分隔一年有余,不知道他自有奇遇,修为大涨,是以手指触及他脉门发现他此刻周身真气寥寥,也并未太在意。可是当他们感觉出此刻令狐烨脏腑移位,经脉絮乱,气若游丝又加之剧毒缠身,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伤势,在他们看来绝对是回天乏术了。一时间悲从心来,没想到一年多来执意认为当日令狐烨掉落山崖不会就此命绝,今日令狐烨就这么出现的自己的眼前,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眼见韦清瑶和另外一个女子相互对峙,剑拔弩张的样子便明白令狐烨的伤势是拜此女所赐。当下段无痕与淡青石缓缓起身,双眼怒火欲喷,将气机牢牢的锁定在她身上,只等她稍微露出破绽,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发起凌厉攻击。 风潇雨等人不易觉察的缓缓移动,呈扇形将神秘女子包围起来。只是两方对视,互有忌惮,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神秘女子目光闪烁,苦思对策。说到底,她此刻也基本到了强弩之末。她身上那套铠甲乃是真正的魔器,是临走时父皇赠于她保命之用的。以她如今的修为,强行催动,将它化为双头魔煞已经伤了自己的根基,更何况又与令狐烨激战颇久,如今她故意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是唬人而已。她深知这空城计唱不了多久,当务之急,需尽快脱身才是。心下焦急,表面却依然镇定自若,手掌因忐忑不安稍稍拽紧了些,手指缝隙间却传来金属般冰冷的感觉,蓦然低头,一枚戒指赫然戴在她的中指上。那戒指是纯白的圆箍形状,上面镶嵌着一颗淡蓝如水晶一样的蓝色宝石。当看到这枚宝石时,她心下大定,已经有了计较,暗暗的将真气不为人觉察的渡入那颗蓝色水晶中。 两方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警惕。众人里当属段无痕与令狐烨交情最深,他也是最先憋不住怒火的,“是你将令狐师弟伤成这样的?” 神秘女子也不回答,未置可否。 眼见她一副淡漠的表情,更是激起了心中怒火,段无痕当下抽出背上的宽阔黝黑的重剑劈去。无锋剑似乎也感到了主人的愤怒,爆出一团光芒,威势倍增。众人眼见他出手,也相继使出各种绝技,一股脑儿的朝神秘女子身上招呼。一时间光彩耀目,照的半边天空琉璃万端,彩光迸射,远远的就能看到这磅礴清晰的异象。 神秘女子眉头皱起,目光如电,闪过一丝寒芒。只见她嘴唇蠕动,下方忽然冲起一道乌光朝她射来,待众人看清之时,她的身上依然套上了一套形似狰狞的铠甲。不时的有死气在铠甲间散发出来,将她的整个身躯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凌厉的攻击轰来,大部分威力倒是都被那团死气阻挡住了,却是无法对她形成有效的打击。唯有风潇雨用自己独有的紫色真气催发的剑气好似毫无阻隔的斩破死气层,重重的斩在神秘女子身上。 别人不知道,风潇雨却是清楚的很。自己虽然明地里是万剑宗弟子,修习的剑道也是万剑宗所有,可是这紫色火焰般的真气却是后天无意中得到一位高人指点所修炼的,不管质量还是威力都比当今所谓的门派的诀法强了何止数倍,别说这么点的死气,即便是魔气,风潇雨也就信心将它破了。除非是绝世神兵,普通的兵器根本就不是他用此真气凝聚出来的气剑的一合之将,是以风潇雨至今也没有打造自己的仙剑。凭他这六界无坚不摧的气剑威力,只要勤加修炼,不怕他日修为不能冠绝宇内! “轰……轰……轰……”神秘女子当胸如遭重锤,一下的飞跌出数十丈远,喉中腥甜,鲜血如红绸一般从她口中喷出。不等她稳定身形,风潇雨又御空追击,接连两道剑气轰击在她的胸口,使她伤上加伤,无法给予还击。 见风潇雨威势惊人,众人大受鼓舞,也一起围冲而上,力求将此女击杀在此。 韦清瑶朝着下方望去,与霜儿四目对视,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拔空而上,头也不回的朝远处遁去。 霜儿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韦清瑶渐渐远去的背影,蓦然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一颗避毒珠捏在手里,俯身又将令狐烨背在背上,就俯身遁入了下方的毒瘴峡谷中。 远处,各色的攻击将神秘女子攻打的密不透风,她的神情也渐渐透露出焦躁和不安,徒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每当风潇雨的剑气撕裂她周围的死气时,她就掐诀催动铠甲放出死气将撕裂口弥补起来,以阻挡其他攻击,同时不断的将真元输入左手中指间的戒指之中。 随着她近乎疯狂的渡送真气,戒指上的蓝色晶体慢慢的散发出一点点光彩,见此情景,神秘女子萎靡的神情中终于透露出一丝重见曙光的喜悦,更是不顾真元损耗的输送。 黑沉的死气中那冒出的一丝蓝光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随着那蓝光越来越盛,风潇雨他们心中惊疑不定,怕神秘女子使诈,相继停止了攻击。 当是时,死气团忽然急速内敛,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神秘女子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她缓缓的将戒指上的晶体摘下,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随手将那颗散发着璀璨蓝光的晶体抛向身后。那晶体方自脱手,也不见下落,就这么停留在空中,缓缓的旋转,同时大放光明,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一直到化为了三十二颗同样大小的晶体才停止了变化。三十二颗晶体围成一个一丈多高的椭圆形状伫立在半空,中间空虚的部位形成一道深蓝色的光幕,许许多多如同蝌蚪一样的条纹在光幕上缓缓流动,好似活物一般。 众人中谁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当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神秘女子因为真元损耗过度,面色苍白,却忽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很悦耳,可此时此刻,她的这种奇怪的表情落在众人眼中却没由来的心中一紧。 “你们的修为都不俗,尤其是你,发出的紫色气剑居然能轻而易举如同撕裂一张白纸一样破了我魔神铠发出的死气罩。”神秘女子目光略有深意的落在风潇雨的身上,接着又看向众人,“原本还想和你们多切磋一会儿,不过今日本姑娘损耗颇巨,来日我再来与众位一会。哼,人界的功法果然博大精深,他日造访,却要小心了。”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声音很低,好似说给自己听的一样,众人也未察觉。 “妖女,哪里走?你伤我师弟,害的他如今即将命丧黄泉,且偿命来。”神秘女子的话语、神情虽然一改冰冷之态,弄得众人也是一愣,但段无痕可不管这些,他一心要为令狐烨报仇,只是想着要诛杀此獠于剑下。话音还在群山间回荡,未曾消失之际,人已经飚射而出,无锋重剑携万钧之势急斩怒劈而下。 神秘女子芒刺在背,受剑气所激,背上只感到刺骨的寒意,但她并未回头,纵身就跃入了三十二颗晶体围成的蓝色屏障之中。当她整个身躯都跳入那薄薄如一面镜子的屏障中时,无锋剑也已经电射而至。 当是时,诡异的一幕就出现了――三十二颗晶体忽然发出彭的一声轻响,随即朝四面八方弹射出一丈左右的距离,又旋转着聚拢起来,然后随着一点精芒一闪之际整个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三十二颗晶体既然消失,它围合而成的深蓝屏障自然也消失了,连带着神秘女子也消失了,好似她从未出现过一般。唯有周围遗留的淡淡死气证实刚才一切是如实的发生过,并不是幻觉。 无锋剑劈了个空,段无痕茫然四顾,却毫无发现,就连神识扫探,也丝毫不能发现神秘女子的一丝踪迹。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眨眼的功夫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了,实在让他难以相信。段无痕无奈之下却也发了狠劲,蓦然将神识扩散了百丈方圆,细细搜索起附近的几个山头起来。 “不要找了,她已经离开了。”风潇雨淡淡的说道。看其余人疑惑不解,解释道:“她戒指上的那颗蓝色晶体想必是件空间法宝,刚才那围合成的拱门形状的屏障应该就是那个法宝形成的一个空间通道,此刻她穿过那个通道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再怎么搜寻,不过是白费力气,根本无济于事。” 空间法宝?能撕裂空间来去不知其多少距离的法宝?众人听的风潇雨所言都是一惊,要知道众人中从未有人想过世间尽然还有这种东西存在。这种法宝看似没有一点攻击性,可比起那些厉害的兵器、宝物,用处可是大了去了。 打个比方,你如果要去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采集一株灵药来救人,而且那个人已经病入膏肓,必须尽快医治,可算算时间,等你采到那株灵药,来来回回在路上耽误的时间算下来,那人早死了,这可怎么办。这个时侯如果有一件这样能有划破虚空,穿梭空间的法宝,你只需几个呼吸间就能将你要的灵药采摘回来了。还有像神秘女子本来眼看就要被众人擒杀,可她却一眨眼凭着那件法宝的功能消失的无影无踪,无疑是捡回了一条命。其间例子数不胜数,这么一样好东西,当然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众人中即便一向冷静沉着的韦清瑶也不免感到惊讶与心动。 好似明白众人的心思,风潇雨那轻浮的声音又飘入众人耳中,“这空间法宝虽看似妙用无方,但却又两个弱点。”不等众人开口询问,风潇雨笑了笑,接着往下说,“第一,这种法宝不能随心所欲的施放,必须要渡送真元到一定程度才能使用。如果不是这样,那妖女也不用被我们围攻了这么久才施放那件法宝。至于第二条么就是空间传送的地点必须事先设定好,不是想传送到哪就能去哪的。而且设定的地方最多只能有三个。” “原来是这样,那也不见得有多大作用。”苍竹峰云海道人门下霍天、霍地两兄弟听后托腮沉吟道。 试想交战之时,瞬息万变,对方怎么可能给你有机会渡送真气催发法宝的时间呢?再者说,到达的地点需要预先设定也就罢了,可设定的个数还是死的,最多也就三个地方。要是哪天有急事,自己想去的地方恰恰不是原先设定的地点,岂不是还需要亲自跑一趟?这样的法宝,简直就似乎……似乎就是鸡肋一样的东西嘛。念及于此,众人也就恢复了平常心态,脸上再也没有惊讶的表情了。 “不知师兄是从何得知这些的?我派典籍中并未有这种空间法宝的任何描述记载。”正当风潇雨装作一脸高深莫测时,风啸崖垂机狂人座下弟子俞清风却问道。 “这……啊这是我从一本古典上看到的。”风潇雨打了个哈哈,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沉声道:“我们还是去看看救下来的那对青年男女吧。听说那小子还是无痕的师弟,虽被逐出师门,不过现在不是在派中,没有那帮老头在耳边聒噪,我们也不必忌讳什么,能救则救,只是看那小子伤的那么重,怕是不好办。不管了,先过去看看吧。”他一恢复自由散漫的性子,满嘴就开始胡言乱语,居然将自己的师傅辈都说成是老头子。落在在场人的耳中,只觉得这个风潇雨师兄实在是神经大条,胆大包天。刚刚与妖女斗法之时,他指挥若定,乃有将帅之风,可怎么一会的功夫就好似变得如同个无赖似的。有心指责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干人等中唯有他功力最强,嘴皮子最滑,歪理最多。你要是和他闹闹吧,打又打不过他,说也说不过他,没办法了,只能当没听见,随他去了。反正在众人心里,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再怎么样都不敢说的。当下众人谁也不说话,一个个表情尴尬的跟在他后头。 人群中唯有段无痕不易觉察的朝风潇雨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风潇雨淡淡一笑,继而大手高举,大笑一声,“走,去看看那个我从未见过的小师弟还有没有的救了……” 作者的话: 上一章有点小错误,神秘女子的国度里只有一个父皇而不是母后,已经修改了,不影响后续章节的情结设置。 第四十九章 噬魂魔君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漆黑的谷底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在这个常年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却生长着一株株高大的参天古木,它们的根与山体同化,有些更是整棵树都从坚实的岩壁中透出,各种形状的枝干交缠互绕,倔强的生长着。 霜儿嘴唇轻轻的抿着,贴着山壁,借着突兀的树枝小心的隐藏着身影,缓缓的朝着谷底落下。放眼四望,谷底人头攒动,偶有华光闪现,其间夹杂着怒喝与惨叫之声。无数或阴柔或刚正或嗜血亦或冰冷的强大气息从谷底传来,更是让霜儿心惊不已。 落凤山如今已经是一片是非之地,鱼龙混杂,没有三五人结伴而行,说不准就被黑吃黑了。霜儿现在孤身一人,更是背负着一个手无还手之力的令狐烨,倘若碰到什么歹毒之徒,料来是万难抵挡的。是以她只能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精神高度集中之下,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惊惧莫名。 正自藏身于一根古藤之后张望,忽然一阵阴风从后方刮来,霜儿全身都忍不住一阵颤抖,那风处处透着阴寒之气,稍稍一点拂过身旁,就似坠落冰窟寒窖。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孽,霜儿来不及细想,甩手朝身后扔出一块四四方方如同手帕的白丝巾,当空一转蓦然越变越大,化作一块硕大的屏障将霜儿连同她背负的令狐烨一起包裹住。 “小美女,你以为包成个粽子就能接的下我这噬魂魔音么?本大仙劝你收了这破布烂纱,速速与本仙回洞府做暖床小妾,那样的话我还可以考虑放了你的小情郎。哦呵呵呵……” 在霜儿身后不远处的黑暗中空气忽然扭曲,现出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他的整个身躯都被巨大的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清面目,只能听到他充满阴鸷张狂的笑声。霜儿对此置若罔闻,丝毫不搭理他。她扔出的手帕状法宝乃是清冷宫宫主的随身法器,唤作覆天巾,遇风便涨,大小随心,能隔水火,可谓一件绝佳的护身法器。 清冷宫宫主即霜儿的师傅向来对她欢喜怜爱。正所谓江湖险恶,霜儿又是初次出山面世,清冷宫主当下深怕她受到歹人暗算,在其出山之时便将这携带多年的覆天巾传给了霜儿。 覆天巾覆盖的范围从外面看似小小的半丈方圆,其实内有乾坤,霜儿与令狐烨此刻就置身在一片数十丈的空间之中,周遭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偶有微风拂面,只觉神清气爽。概因霜儿修为不够,是以只能发挥出覆天巾的部分威力。传说中覆天巾乃是神界的仙器,原为九天仙子所持有,若发挥出全部功效,则可遮天蔽日,星月无光。用来对敌,若被覆天巾裹住,就立刻置身于其内部的九天虚境之中,除非施法者有意放之,不然绝难逃脱。只因九天虚境庞大浩渺,日月星辰无所不有,山谷群山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其中又多猛禽凶兽,光这些牲畜已是极难对付,更可况施法者还能从外部肆意改变九天虚境中的自然情况,使其环境恶劣异常。到那时,被困之人如蝼蚁,而施法者则如神明! 以霜儿当今修为,最多可将这九天虚境扩大到百丈方圆,只是若是如此,真元却不足以拟化这空间中的碧绿古木与似锦繁花,是以霜儿只是扩充了数十丈的地域。 这虽是一个小小的空间,但却隔绝外界阴阳水火,好似就是另一个世界。令狐烨静静的躺在距离她咫尺之处的地方,看着他如剑英眉,闻着他好闻的男子气息,呼吸互闻,霜儿有那么一刻竟是看的痴了。她怔怔的凝视着他,突然想他永远都不要醒来,就这么保持现在的样子,让她能永远的在他身旁这么看着他那该有多好呵。这个想法方甫从脑海中出现,她自己也是吓了一跳,暗骂自己如何能生出这种想法。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要令狐大哥就这般……这般死去么?正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轰鸣,继而整个空间都震动不已,过了好些时间才停止震颤。 面有忧色,料来是外面那个斗篷男子终于憋不住气,开始攻击覆天巾了。偌大的空间不断的震抖,四周树影摇曳,碧叶绕空,各种不知名的野花也被震的离地飞起,半空中蓬然爆裂,碎裂成漫天花絮洒洒飘飞。 覆天巾原本也是极其强悍的防御类法宝,抗击打能力更是出众,是以不管斗篷男子如何发狂攻击也无法撼动分毫。饶是如此,覆天巾每挡下一次攻击,在其内部的霜儿便觉胸闷窒堵,气血翻涌,唯有强忍那恶心之感,凝神静气,极力念咒施法维持覆天巾的平衡。时间越久,心中诧异越来越盛,外面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几乎毫不间断,四周空间不住的颤抖,虽知覆天巾不至于被轰破,但仍心有踹踹。那人也不知是何方人物,真元竟浑厚如斯,照着般下去,过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和令狐烨定然会被震出这处空间,到时生死难测,越想越是害怕。 令狐烨昏迷中似乎也有所感,眉头紧皱,时而轻微的咳嗽几声,嘴角血丝流淌,伤势渐渐恶化。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似是极为难受。 望见他如此模样,霜儿心头如被巨石所压,几乎连呼吸都感到困难。真害怕他就这般死在自己的面前,思绪如大海波涛,汹涌澎湃,却想不出一丝办法。银牙轻轻咬着火红丰润的下唇,心中悲苦无以复加,心道:“难道注定令狐大哥要死在这么?倘若如此,那,那我也不活啦。”心如被万刀齐剐,疼痛难抑,又好似被千蚁咬噬,撕心裂肺。内心气苦,伸手轻轻拭去他额头的汗水,亲亲摩擦着他线条柔和的脸庞,真实情感再难压抑,扑朔朔的掉下泪来。半响,她豁然起身,粉拳紧握,由于握的太紧,指节都微微泛白,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令狐烨,柔声自语道:“令狐大哥,你安心的呆在这,我出去打发了那只讨厌的蟑螂后定想办法救你,决计不会让你出事的。”虽知此去凶多吉少,可她却义无反顾,打定主意,即便拼了性命也不可让令狐烨有任何闪失。 其时正值深夜,谷顶的瘴气已经变得极为稀薄清淡,月亮的余晖照射入谷中,印的周围如霜银白。谷中大风呼啸,卷的两侧山崖上树枝摇摆,黑夜里看去如一个个妖魔乱舞。 身披斗篷的神秘男子呀呀怪叫,久攻不下,显然也动了真怒。他阴鸷的声音在此时此地听来犹觉恐怖刺耳,说不出的难听。他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杆骷髅权杖,每一次挥舞就发出一阵鬼哭狼嚎之音,无数的妖魔鬼怪凄声厉啸,或张牙舞爪,或扭曲狰狞,夹带着阵阵黑雾,腥风鼓舞的轰击在数丈宽大的覆天巾上。每当那些凄厉鬼魂撞击其上,覆天巾表面就蓦然闪过一道淡淡的光晕,阻挡下攻击之力。 当是时,覆天巾一阵光波涣散,从中透出一点光亮,既然那光亮缓缓变大,变成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赫然正是霜儿。与此同时,覆天巾不断缩小,最后又变成起初的巴掌大小,缓缓的落在霜儿的掌心。 斗篷男子见正主现身却怔怔呆立,不明所以。明明这如手帕的法器能挡下自己攻击,此女又为何要现身相见?左右环顾,却不见与霜儿一道的令狐烨,心中狐疑,怕有圈套,当下停止攻击,拄杖戒备。 等了半响,四周并无异样,眼前的女子也只是提气凝空,未见任何动作。四周虫啾鸟鸣,风声依旧,心里却是越加不安。他先入为主,始终不见令狐烨现身,认定是他们俩合伙要暗算自己,是以疑神疑鬼,不敢冒进。 目光闪动,霜儿与斗篷男子相顾不过十丈左右,见他始终没有动手,莫一盘算,已经将他心里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下将计就计,朝他狡黠的一笑,那笑容苏媚刻骨,说不出的动人好看,好似冬日暖风,透体舒畅,又似夏日清泉,让人眼前一亮。若在平时,换了谁看到这等笑颜,定然都是神魂颠倒,可此刻瞧在斗篷男子的眼里,却好似冰窟寒潭,猛然一惊。 霜儿虽看不到他隐藏在斗篷中的表情,但从他蓦然僵直的身躯,也明白他中计了,当下推波助澜,娇斥一声,脸色猛的一沉,朝他斜后方喝道:“快动手啊!” 随着霜儿话音一落,那厮果然中计,倒转骷髅权杖,先朝后发出一道攻击,随即豁然斜斜向上冲起数丈高度,转身观望。入眼碎石凌空抛落,烟尘滚滚,想来是被自己的攻击所致,除此之外,两壁徒然,却哪有半个人影?心中暗呼不妙,斜斜转头,却见霜儿御风徒步,已经急电般的朝下冲落了数十丈距离,嫣然转头朝他一笑,继而提气纵掠,一路朝下飞冲。 “可恶!小丫头,你以为这般就可逃出我噬魂魔君的手掌心么?”那厮此刻方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怒不可遏。猛地大喝一声,气息鼓荡,覆盖周身的斗篷豁然裂开诸多口子,眨眼间被蓬勃真气激散成漫天飞絮。 霜儿突然间感到如芒刺在背,豁然转头,一看之下,花容惨白,竟是骇的一愣,气息为之一乱,顿时下冲之势为之一缓。就这么片刻的停顿,后面那人却猛一吐气吸气,呼气声中如离线之箭飞至,瞬间拉进了十多丈的距离,和霜儿相距已经不过五丈。 霜儿一惊之下,马上回过神来,潜心敛气,默念“静心诀”,真气重新沉稳如常的在周身流动,堪堪在那人抓住她之前朝下窜出了一段距离。身后石开土崩,那人一抓将霜儿原先所在地方旁侧的一处凹凸山石抓的粉碎,狰狞咆哮。 刚逃脱那一击,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身后那破风之声又传了过来。数道阴冷至极的真气朝自己后心打来,霜儿当下默念法决,覆天巾从掌心飞出,化为数丈大小,飞至身后,将自己身躯遮挡,挡下了攻击。脑海纷乱,挥之不去的是那男子的脸庞,心里颤抖,牙齿咯咯乱想,惊惧、恐怖、害怕如川江倒流,怒风肆虐,震荡心灵。只听她喃喃自语:“天底下竟有如此恐怖长相之人!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第五十章 追与逃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漫漫峡谷之中风声鹤唳,抬头仰望,一线天空,如脆带绵延东西,不知尽头。如盘明月高悬天空,星辉点点,涤洒人间。高空俯览而下,黑暗中看不见谷底,唯有两个光球在谷中颇为醒目,散发着一绿一白两色光芒。 临的近了,才看清那光球竟分别是两人的护体气罩气焰。首当其冲的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娇柔美女,无论谁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为她出尘气质所迷,尘心尽涤。此刻她如柳眉梢间隐隐透着焦躁不安的情绪,心境难以平稳之下,往往慌不择路。错失了好些逃遁的好时机。她的衣服已经多处破损,手臂上布满了一条条血痕,也不知是被什么所伤。后方的高大男子穷追不舍,步步紧逼。那高大男子时不时的挥掌朝着女子发出一道道凌厉掌风,可都被那女子后背的一块方形布帛悉数挡下,偶尔弹射,掌风击中岩壁土石顿时轰隆作响,大块大块的山石滚滚而落,尘烟弥漫。 霜儿每每凶险时刻,都借着石壁上的高大古树穿梭躲避,她真元虽不及那男子,御空之术却比她快上许多,是以一时间虽看似险象环生,倒是有惊无险。她心下焦急,虽此刻与那自称噬魂魔君的男子拉开了十数丈的距离,但他却如跗骨之蛆,无法将之甩脱。僵持而下,时间一久,自己真元必然不济,到时速度降下必然逃不过被他所擒的命运。想起他之前无耻的轻薄话语,脸上火辣辣的烧疼,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心情跌宕直如此刻这黑暗的峡谷,前路漫漫,让她不知到何去何从。 有一道阴寒的真气从后方袭来,霜儿想也不想,在空中一顿,猛然转向顺着峡谷朝东而去,聚气涌泉,风驰电掣斜下冲落,堪堪避过那道攻击。她此刻已经撤了覆天巾,概因那噬魂魔君修为比之高出不少,而且他似乎动了真怒,所发招式招招狠烈,加之两人相距不过数十丈,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凌厉的攻势使得覆天巾每次挡下那威力强大的偷袭都要让霜儿心头一震,气血翻涌,腹内翻江倒海,难受已极。每当此时,她一方面要强忍腹中那股恶心之感,凝神御使覆天巾防御,另一方面又需要在黑暗中仔细辨别方向、障碍,往往这样一心二用之下偶有停顿,最主要的是令狐烨还在覆天巾的中央法阵中,生怕这种强劲的震荡让他伤势更重。 被噬魂魔君陡然追近,权衡再三,终究是收了覆天巾,只凭自己的过人反应躲避后方的攻击,一时间虽然惊险万状,却好在每每都躲过了致命一击。 忽然,天空不知从何方飘来一朵乌云,滚滚翻涌,好似海浪层叠,月亮与星星都被遮挡,天地陡然一暗。雷声滚滚,轰鸣迸奏,好似万鼓齐鸣,震耳欲聋。焦雷接二连三,一声高过一声,一道闪电破空落下,重重的轰落峡谷之中,将一株古树劈为两半,霎那间窜出一蓬赤红火光,还未彻底烧旺,又见斗大的雨点一滴……两滴……三滴……无数雨滴集合成漂泊大雨如万顷波涛兜头浇下,哗哗激响。古树瞬间熄灭,青烟滚滚,徒留两半残木。两侧石壁水流如瀑,倾泻而下,无数土石碎块随着水流朝下摔落,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 又一道雷霆闪过,天地银白,如镀霜雪,眼前陡然一亮。入目所及,纤毫毕现。噬魂魔君的脸历历清晰,在闪电光火的照耀下更显狰狞,极是可怖。他左脸漆黑如墨,右脸苍白似雪,竟是生的一张阴阳脸!便连眼珠也是一黑一白,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个不停。褶皱的头皮上乱发丛生,左一簇右一簇杂乱无章的覆盖着。细看之下,裸露的头皮多有被烈火烧灼的痕迹,疤痕遍布。鼻梁正中往下直到下颚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看那形状当是被刀剑所伤,直接将他的鼻子连着嘴唇从中劈为两半,远远望去,好似有四瓣嘴唇一样。这般人物,也怪不得霜儿见他的第一眼就骇的胆战心惊了。 闪电颓逝,天地复转黑暗。 其时霜儿两人一逃一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目光所及,已经能够看到谷底如梭人流以及他们周身护体真气散发的各色光芒。隐隐还能听到轰隆隆的水流闷响声,似有条巨大的暗河在这谷底某处。 霜儿目光如电,极力搜寻人群,希望能够发现师门众师姐妹的踪迹,也好寻求庇护。然落凤山峰峦颇多,入山修士不下数千,分散各处,哪有这么凑巧师门刚好来到这里。即便师门正好入得这谷底,可人影纷杂,哪有这般容易找寻。倒是下方人群时有激斗,或三五成群或单枪匹马,你来我往,刀兵相接。怒吼声、惨叫声、痛呼声、求饶声、狞笑声此起彼伏,交相杂呈,如下方暗河的涛声一浪盖过一浪,冲击着众人的神经,在这黑暗的幽谷中听来有为刺耳。眼看着离谷底已经不足三十丈的距离,那激斗产生的气浪都已经能感觉的到,却还没见到师门中人,霜儿的一颗心渐渐的充满了绝望,透体冰寒。心道:“难道我真要被这厉鬼似的人物抓去受尽凌辱么?倘若如此,我还不如自断经脉,死在此处。可若我死了,令狐大哥又怎么办,没有圣雪丹解他身上的毒,他是会死的。”想到这里,蓦然觉得撕心裂肺的疼痛,悲苦难当,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转瞬又想:“难道这是上苍安排的宿命么,要我和令狐大哥同葬此谷,相赴黄泉么?”念及于此,一颗心渐转宁静安享,感觉从未有过的喜乐安平。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黑影霍闪,两条身影穿梭而过,霜儿还未来得及细看,已然与后方狂追的噬魂魔君撞在一处。噬魂魔君呀呀怪叫,单掌怒劈,两人哼都未及哼一声,已经被他强猛的掌刀扫中胸口,鲜血怒喷,笔直抛飞。不等他们落地,噬魂魔君嘴唇蠕动,默念法决,左手飞快的捏着一连套指决,右手骷髅权杖空洞的眼洞中爆射出两道如墨气芒,准确无误的射入两人身体。那两人蓦然全身一僵,继而嘶声惨叫,双手胡乱的抓挠周身上下,好似有万千虫蚁正在体内噬咬,指甲抓透皮肤,鲜血潺潺,刹那间周身血痕遍布,连脸也被自己抓的鲜血淋漓,两人却兀自不知。“蓬蓬”闷想,两人周身血肉炸裂,徒留两具骨骸兀自做着曲爪嘶吼的样子,蓦然开裂,化为骨粉被狂风吹得无影无踪。 两道绿芒从他们原先所在之处飘忽飞起,受到骷髅权杖的牵制,颓的被吸入噬魂魔君的口中。 魂魄入体,噬魂魔君好似尝到了天底下最棒的美味。嘴巴啧啧有声,脸上泛起奇异的桃红色,一股股白烟从气窍冒出,逸散在空气中,半响方才停止。只听他怪笑道:“他奶奶的,这两条魂魄忒也差劲,所含气血、神魂不强,杂质倒挺多,还要本尊提炼其中精华,真是费事。” 感情刚才噬魂魔君竟是在吞噬两名修士的魂魄壮大自己的气血与神魂! 霜儿见到这幅诡异情景,全身忍不住战栗的发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飞也似的狂飙俯冲,一下子与他拉开了二十余丈的距离。 “小女娃,哪里走,给我回来吧。”噬魂魔君吞噬了两条魂魄,气息比之原先更显强大,粲粲怪笑声中左手虚空一抓,如鹰爪曲指张开,一个螺旋气旋从掌心颓然射出,当空越变越大,蓦然化为一个直径二三丈的气旋涡流,当空呜呜旋转。周遭树木倾斜,乱石横飞,尘土弥漫,如龙卷似的在半空乱转。受气旋所激,霜儿只觉一股强劲的不可抵挡的吸力朝自己冲来,“呀”的惊呼出声,身不由己的倒飞而起,朝着噬魂魔君飞去。 “哪来的妖魔鬼怪,对待佳人也这般冒冒失失,不懂礼节么,且让爷爷来教教你。” “就是,这家伙忒也嚣张,他奶奶个龟蛋王八,咱门把他打回原形,救了那美丽小姐。” 人群中不乏有登徒浪子与好事之徒,见到霜儿天姿国色均心痒难耐,怦然心动,不明究底就接二连三的拔地而起朝着噬魂魔君大打出手。 被他们这么一阻,噬魂魔君无法全力施展法术,念力为之一松,就这么一愣神的功法,霜儿突然感觉气旋吸力忽然一滞,当下把握机会,朝后猛拍一掌,真气叠爆,与气旋轰击一处。与此同时聚气涌泉,集借反震气浪如怒箭穿空,一下子窜入了下方人流之中,足尖点地,敛息屏气,一路朝着深处行去。抬头悄悄上望,噬魂魔君正被十数个修士围在中间,轮番攻击,气的哇哇大叫。 气浪排空,如怒海汪洋,当空彩光迸炸,壑谷山壁受此所激,纷纷龟裂炸射,滚滚巨石轰隆坠落,震耳欲聋。有几个修士躲避不及,顿时被乱石当头砸中,脑浆四溅,不待坠落,又被四周狂猛气浪击中,顿时当空炸为一蓬蓬血雾。一时间到处都充斥着惨呼声,嘶吼声,怒骂声,残肢断臂四下抛飞,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噬魂魔君怒不可遏,眼看即将到手的猎物被这帮闹事的家伙一捣乱,不翼而飞,心肺险些要气炸了。下手更不留情,招招狠辣,好似要将周围这些家伙尽数杀了才能一泄郁愤之情。一个修士被他当胸击中一掌,乌光穿体而过,如断线纸鸢朝后抛飞,重重的撞在岩壁上,咯拉拉脆响,周身骨骼碎裂,如烂泥似的帖壁滑落。斜上方血光迸爆,另一修士持剑攻至。噬魂魔君视若无睹,骷髅权杖斜斜高举,默念法决,杖上骷髅头蓦然一飞冲天,瞬间变大数倍,张口嘶吼。 吼声凄厉入云,尖杂刺耳,闻之恨不得掏心撕肺,只觉的万千蚂蚁在齐齐咬噬五脏六腑。魔音透耳而过,那修士顿时鼻耳流血,身形顿时一僵。森怖的骷髅头鬼气蓬勃,如怒箭飞窜,一口就将那修士的脑袋咬了下来。断颈处血如泉涌,激射数尺之高,无头尸体依旧保持着持剑劈砍的姿势,颓然朝下坠落。 噬魂魔君杀的性起,双掌翻飞,噬魂骷髅乱窜飞舞,如虎入羊群,片刻间又杀了五六人,魂魄元神漫空飘荡,均被噬魂魔君吞噬。剩余修士震慑于他的凶威,一时间不敢直戳其锋,远远的分散开来,与他保持十余丈的距离,只管四面游斗,偶尔找到空隙突施暗算。噬魂魔君虽凶威了得,但对于人群采取这种扰袭战术也是一筹莫展。 噬魂魔君原是西海的大魔头,死在他噬魂魔杖之下的修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且不论正邪,只要他感到合适,都是他眼中的猎物。修士多对他痛恶之极,奈何他修为高绝,一身魔功深不可测。他性淫,极为好色,身兼双修功法,凡是貌美女子,只要被他看中,不管是道界女修,亦或是凡间公主佳丽,定然被他掳掠过去,作为双修鼎炉,直到被他吸尽女阴,化为干尸而亡。只是五十年前不知是何缘由,突然销声匿迹,不想今日又到此。他生性暴躁,极易动怒,这般扰袭之下,更是急的他暴跳如雷,往往他追着一个修士攻击,其余人就不约而同的用这种法术朝他攻去,让他不得已放弃追击,全力抵挡。时间一久,情绪更是焦躁,思绪混乱之下倒是被群雄击伤多处,鲜血淋漓,虽是皮外之伤不及致命,但却也颇为狼狈。 “可恶,你们这帮小辈厚颜无耻,难道只会这般藏头露尾的搞偷袭暗算么?有本事和本尊单对单的打?”噬魂魔君终于忍不住当空咆哮。 “哼,对付你这种邪派小人跟本不用讲究道义,杀你你替天行道。”一修士喝斥道。 另一修士随声附和,“对,这种邪派宵小杀了他简直是功德无量,只要能弄死他,随便咋整都可以。” 又听一人笑道:“你想要单练么,那没问题,你单练我们一群,我们大家单练你一个。”群雄听罢哈哈大笑。 噬魂魔君气的简直快要吐血了,向他堂堂魔道巨擘,居然被眼前这些小辈戏弄,正直心中郁恨难平,突然一抹身影映入眼帘,在人流中急速穿梭,正是趁乱而跑的霜儿。 噬魂魔君惊喜不已,心道:“难道上苍也认为这小妮子注定是属于本尊的?那本尊可不客气了。”全力催发魔功,玄窍大开,周身气血瞬间冲涌全身,贯穿经脉心肺,一路往上,直抵泥丸宫。蓦然全身血光大盛,如烈焰火球将群雄纷纷震退,身携狂风,怒飙似的朝霜儿所在冲击而下。 作者的话: 在此小狼通知一声大家,这两天估计本书就要上架了,小狼遵守诺言满了十八万字才申请上架的,你们的收藏和关注是否也已经递上了呢?(*^__^*)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会尽量多写一点报答各位的! 第五十一章 嗜血魔神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谷底人影纷杂,派系众多,略一扫望,不下数百。道袍服饰各不相同,各自据守一方。霜儿神情紧张,左顾右盼,脚步却是不停,一路朝着前方奔驰,尽挑人多的地方行去。远远的已经能看到谷底的那条暗河,举目眺望,山壑上是一条巨大的瀑布如雪白匹练倒挂其上,水声哗啦啦直坠而下,在半空被山风吹拂,化为万千水珠,飞花碎玉般的四下抛散,继而朝下冲入深潭暗河,隆隆回震。 四周人群不断朝霜儿投来好奇的目光,其中不乏贪婪、淫意的神色,她只是不顾,神识的感知让她明白噬魂魔君此刻还如跗骨之蛆在她身后不远处,自己给他制造的混乱居然还是没能让她脱离这个老贼的视线。此地纵然危险,但好在人数众多,又分属不同阵营,想来这些人谁也不会贸然率先对自己出手,唯有这噬魂魔君却是百无禁忌,非得先甩脱了这贼厮才行。 霜儿心下惴惴,突然感到腰身一紧,继而身不由己的拔地凌空倒飞而起,心下大惊,胡乱摸索,手指刚好碰到了数根黏丝。顺势探索,发现那数根黏丝不知何时穿透了自己的衣服,牢牢的黏在腰身肌肤之上。当下不及细想,真元毕集指尖顺势朝下一划,料想中的断裂却没有到来,那丝线竟然猛的收紧,嘞的她腰身猛的一痛。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噬魂魔君的嘶笑声:“哈哈,小女娃这回看你往哪跑?给我回来吧。”五指屈伸,朝后抽弹,使得霜儿身不由己的朝他倒飞而回。 霜儿当空聚意强撑,想要挣脱黏在身上的可恶细丝,奈何那细丝韧性极强,强行御风反冲不但没有挣断,反而将自己的肌肉勒伤,泌出鲜红的血珠,痛彻心扉,勉强支撑的一丝念力豁然如弦绷断,真元瞬间溃散。她苦笑连连,刹那间闪过无数念头,但于此时此地皆无大用,叹息一声,万念皆灰,放弃了抵挡,任由丝线扯着自己朝噬魂魔君而去。覆天巾失去了主人的御使,重新又变作巴掌大小,令狐烨倏然从半空中凭空出现,往下坠落之时被霜儿接住,十指紧紧的与他双手交缠在一起,泪光盈盈,似乎永远不打算松手。那明亮如明珠的双眼中满是不舍、爱恋、委屈、愧疚,伤心。诸多情感交割在一起,直叫她的心如被刀刮针刺一样的疼痛。 “噬魂老魔,我们好久不见啊。”正当霜儿万念俱灰之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却是突兀的想起。那声音平淡出尘,却字字清晰的印入在场每一个修士的耳中。霜儿循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修士脚踩一柄古朴长剑,腰间悬挂着一个酒葫芦,折扇轻摇,站立在数十丈的高空之中。此修士白面无须,斜眉入鬓,青丝飘舞,随意的系了一个发髻,周身白气飘荡,却感觉不到一丝灵气外溢,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观他脸带微笑,双目透亮如星辰,却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他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平稳祥和,无意中给人一种亲和之感。 “是你!可恶的小子,上天有路你不走,入地无门你自己闯进来,老朽正想去找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正好!今个我便顺手将你也宰了,也好血洗前耻!”噬魂魔君一看到白衣修士,双目第一时间就闪现出惊惧之色,但很快就化为暴戾阴毒之色,显然他与这名修士之间有很大的恩怨。 白衣修士淡淡一笑,对噬魂魔君怨毒的目光视而不见,右手轻摇折扇,道:“噬魂老魔,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怎生今日又在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这般强抢女修,难道你忘了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了么?”说到最后一字,白衣修士却是声色俱厉,重重的哼了一声,“看来当年放你一马是我做错了,早知你死性不改,当日就应该将你的乌龟脑壳直接劈烂了,再用三昧真火将之焚为灰烬!” “嘶”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方才可是有不少修士领教过噬魂魔君的凶威的。十多名修士的围攻可是也不能奈何这魔头的。但是听这白衣修士的语气,噬魂魔君头上的伤疤显然是出自他手,当下群雄就忍不住神识大开,细细的打量起白衣修士起来。 “那是阳虚神剑!他是灵剑山庄庄主大弟子醉逍遥!”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显然有人认出了白衣修士的身份,一语点破。 “小子,拿命来!”群雄惊呼声中,却是噬魂魔君率先暴起发难,一抖手中骷髅法杖,两团黑焰毫无征兆的在骷髅头空洞的眼洞中闪现,于此同时,整个骷髅好似活过来一般,森森白齿忽然大张,从口中喷出一段乌光,朝着白衣修士激射而去。 醉逍遥神情平淡,丝毫不显惊诧,他伸手在酒葫芦上一拍,一道酒水从葫芦嘴喷射而出,被他张口一吸,吞如口中,大呼过瘾。双手不停,连连变幻手诀,脚下仙剑一阵红光迸射,连连闪烁湮灭了数十次,每一次光华闪过,在阳虚神剑旁就多了一柄一模一样的飞剑,凝如实质,丝毫看不出是幻化出来的。醉逍遥右掌平推,五指伸的笔直,缓缓的当空转动,十多柄凝化而出的晶莹仙剑豁然当空旋转,化为一个三尺半径的剑轮,挡在他的身前。乌光激射而上,被其轻描淡写的搅的支离破碎。随即醉逍遥一声长啸,身前剑轮豁然散开,如疾箭怒射,每柄飞剑之上都散发出浓浓白气,寒气四溢,周遭十数丈方圆的地方温度陡降,直如冰窟寒窖。 虚虚实实的飞剑去势奇快,如闪电划空,无迹可寻,又如巨山压顶,气势磅礴,在噬魂魔君还未回过神来之际,已经瞬息之间斩断束缚住霜儿周身的细丝。当空回旋,如躯臂使,又朝着噬魂魔君腰身斜斜怒斩。 霜儿只觉腰身一松,已经脱离了噬魂魔君的控制,想要出声向白衣修士致谢,却又怕重新陷入危险之地,当下朝着白衣修士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咬牙朝远处飞遁,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好熟悉的身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方才居然忘了上去打声招呼,查看一下。算了,总是有机会再见的。”望着远去的遁光,醉逍遥口中喃喃的说着,眼神却始终停留在霜儿背上的那个年轻人身上。可以说,他也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只是那个年轻男子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将其吸引到此处,却不想刚好碰到了噬魂魔君作恶的这一幕。当然如果令狐烨清醒着的话,他当然是一眼就能认出醉逍遥的。只可惜他此刻重伤之躯,昏迷不醒,又是趴在霜儿的肩上,面目朝下,醉逍遥当然也就没能认出他来。更何况因为在熔岩洞修炼的原因,令狐烨此刻的身材、体型、内力散发的功力等等东西都已经和一年多前刚入山门时候那个愣小子有了很大的差别,醉逍遥第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也是很正常。 与此同时,噬魂魔君正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及得了霜儿是否脱逃?不知不觉间他褶皱的阴阳脸上已经显出了一种叫做恐惧的神情。他能感觉到身后三柄利剑上的威势,然而此刻他却不能转身抵挡,因为在他的正面还有一十三柄飞剑如连珠羽箭朝他攒射而来,他几乎所有的心神都用在了抵挡这威猛的攻势之上。 “可恶,你以为这样的雕虫小技就能对付本尊者么?给我全部破了吧!”噬魂魔君惊怖恐慌之下神情渐转疯狂,朝着醉逍遥嘶声咆哮。全力运转体内真元,劲气肆意飚射,居然将他披在身上的斗篷瞬间撕裂为一条条的破布条,朝着四面八方激射飞散。他内里穿着一件用无数人骨炼制而成的铠甲。膝盖和胸口处各有一个骷髅头镶嵌着,浓浓阴气不断的从这三个骷髅中散发出来。就在噬魂魔君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硕大的骨珠,每颗骨珠上都有成人半个拳头大小,总共一十八颗骨珠紧紧相凑,一直延伸悬挂到他的肚腹之间。而此刻,噬魂魔君正是取下了这串骨珠,用秘法控制施展起来。 “骨珠洞天,阴魂散来,起!”噬魂老魔伸手朝虚空划了一个玄奥的轨迹线,口中念念有词。只见最后一个“起”字刚脱口而出,那一串骨珠蓦然从他手中飞出,当空炸射,在虚空分散围成一个圆圈,直直覆盖了方圆七八丈的距离,将他和醉逍遥都笼罩其中。十八颗骨珠当空凝立,或悬虚空,或嵌山体,均发出浓重的惨白光芒,将其覆盖的区域映照的阴森可怖。时而还能看见无数厉鬼在其中显形哀嚎,鬼影憧憧,魔音阵阵。群雄尚离二人有段不短的距离,但那凄厉的惨叫、阴森的怪笑、可怖的咆哮传入双耳,也不由的让人心神共振,几近失守。有些修为较弱的修士当下就脸色一片灰败,口鼻都流出血来,不及多想,只得盘膝静坐,抱元守一。 与此同时,噬魂魔君覆盖膝盖处的两个较小的骷髅头蓦然彭的一声化为漫漫骨粉,其中冲出大量黑气化成无数凄厉咆哮的阴魂,蓦然吸入他胸口的巨大骷髅头中。那巨大骷髅似乎吸收了足够的阴元,突然张开白森森的口齿粲粲怪笑,从白骨铠甲上脱离,飞射至半空,化为一个巨大的青色魂灵,全身上下覆盖着阴冷的鬼火,紫火明灭不定,方圆数十丈的天空漆黑森然,如墨盖天,阴冷森寒。巨大魂灵巨口大张,从中喷出无数残魂厉魄,朝着四面八方无差别的攻击。其身上垂落一条条如帘幔的青色华光,将噬魂老魔周身紧紧包裹住。醉逍遥施发的三柄真元凝聚的长剑方才触到噬魂老魔身外的青色华光便无声无息的光波涣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醉逍遥身处青光覆盖范围,只觉一股股阴冷气息不断的涌入体内,周身蓦然变得细微的迟滞起来,连施法也渐渐有些不连贯,心头暗暗一惊,表面上却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左手平举,捏了一个剑诀,在他身前的三尺剑轮豁然散开,十数柄剑影凭空陀螺旋转,剑尖直指噬魂老魔。随着醉逍遥一声大喝,剑群四射,如流星划空,银河倾倒,以合围之势从四面八方朝着噬魂老魔射杀而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芒。姓醉的小儿,今日你必定要葬身此处,且看我万魔噬天的威力。”噬魂魔君蓦然大喝,周身喷吐出一股股精纯元气,骷髅战甲节节化灰,他整个身躯也好似失去了气血般变得越为的佝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如皮包骨头。残留脑门的不多发丝也变得灰败,居然化为了蓬蓬灰飞。噬魂魔君脸容扭曲,显然正遭受着极度的痛楚,一丝丝生命气息正不断的从他身上消失。此刻给人的感觉似乎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弥留之际,只要随便一阵山风就能将他的身躯吹飞一般。 滚滚元气不断的涌入青色阴灵的身躯之中,它身上散发的气息一阵强过一阵,节节攀高,不少群雄都受不了这股强大的威压,或吐血倒飞,或面色苍白。谷底各色华光涌起,各色法宝被激发抵挡这股无上的威势。 “他这是以生命的代价施展的至强两伤法术,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是什么术法,威势太为恐怖了!即便成功击杀对手,恐怕他亦命不久矣,难道这家伙想自杀么?” “噬魂魔君看来是铁了心要置对方于死地了,醉逍遥危险了啊。” 群雄之间不少看出苗头的修士都喃喃自语,发出类似感叹。显然此场斗法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使不少群雄唏嘘不已。 “万魔噬天,魔神起!”噬魂魔君发出一声苍老的嘶吼,周身黑色华光尽散。头顶阴灵豁然躯体暴涨,化为一个五丈左右的魔神,肩披铠甲,额头伸出两支巨大尖角,脚踩绵绵如实质的黑云,发出一声声震人心魄的咆哮,单手持一柄巨大矛状武器,通体漆黑如墨。天空黑云滚滚,偶有隆隆闷雷传响,声势浩大,恍如末世。 一道华光从此魔神心口透出,与噬魂魔君心口相连。一片光波散开,噬魂魔君豁然化为一点微光被吸入魔神体内。这一刻,这老魔头竟然与此魔神合为一体,隐隐可见有个人形在魔神身体中肆意狰笑。 “哈哈哈……小子,今天就以你的鲜血祭这无上神魔!”巨大魔神忽然口吐人语,声音赫然与噬魂老魔一般无二。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等秘法,看来这数十年你也没有闲着,修为进展很大啊!”醉逍遥淡淡一笑,淡漠的眼神似乎看穿了轮回千转,世事沧桑。 “怎么?怕了么?可惜已经迟了。我这万魔噬天大法一经施放,魔神是不见血不散,你乖乖受死吧。” “那便要看你本事了。”醉逍遥双眼透出一道神光,腰间葫芦飞转,当空滴溜溜旋转,无数酒水如大江奔流,从葫芦嘴中喷涌而出,被他一呼一吸之间喝了个干干净净。同一时间,他周身蓦然腾起丈余高的滚滚烈焰,宛如天神临世,与周侧的青色阴辉死死相抗,僵持不下。 阳虚神剑从他脚下飞出,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中。神兵似乎也感觉到了醉逍遥的战意,嗡嗡震颤,时而爆射出一道道冲天精芒。 只一剑在手,醉逍遥的气势就变得如岳峙渊临,深不可测。 噬魂老魔只觉一股强大的不可撼动的威压掩面而来,率先沉不住气,嘶吼狂啸。魔神一步踏出,滚滚黑云绷散,两侧山石竞相开裂,化为齑粉,就连谷口厚厚的瘴气层也经受不住这等威势,轰然炸散。黑色长矛乌光爆射,魔焰喷吐,朝醉逍遥当头碾压。 其时,风云色变,东方天际彩光万丈,红日余晖已渡染半边天际,亢长的黑夜悄然已过…… 第五十二章 密宗至宝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旭日的微光带来些许温暖,却无法温暖霜儿的心扉。以为必死无疑的霜儿托醉逍遥相助,逃离虎口,两世为人,心底却没有丝毫的快慰,有的只是无尽的担忧与彷徨。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霜儿不济体内真元损耗驾驭覆天巾御空而行,穿过了群雄头顶,沿着谷底暗河,跑出了数十里。只是她却丝毫没有一点安全感。因为就在刚才,她感觉到身上的令狐烨浑身冰寒,气息若有若无,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天大地大,这一刻,她却好似失去了所有的依靠,恍恍惚惚,不知何处是自己的容身之所。 就在她穿越人流的时候,她的神识分明感觉到一股股气息锁定在自己的身上,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出手。她清楚的知道,这些人分明是想杀人劫货。也许是碍于方才救自己的白衣人的威势,迟迟没有出手,才让自己安然的穿过了人流。但既便如此,霜儿背心也是冷汗涔涔,提心吊胆,深怕一不小心,就掉入了这些散修的埋伏之中。 谷底阴河彻骨冰寒,在上方飞掠,一股股寒气似风雪绵延,好几次霜儿都差点控制不住真元而跌入阴河之中。若不是一心担心背上男子的安危,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与强大的毅力在牵引支撑着自己,恐怕两人此刻已经化为阴河中两具普通的不能再过普通的浮尸了。 跨过了这冰冷的暗河,一片密林却是映入了眼帘。在这暗无天日的谷底,竟然存在着这方圆数百丈的密林,却叫霜儿惊诧莫名。 那树木棵棵高大雄奇,世间绝难看见。高空俯览而下,一棵棵古木黑沉似铁,高度最少也达到了七八丈,其上枝杈繁多,树叶茂密,尽数盘根错节,虬须绕舞成伞状覆盖住整个天幕,枝叶却也是黑如墨汁,极难看清林中景象。 黑色是最吸收阳光的颜色,树木呈现这种色泽照理讲绝难存在于世,此时乍见此景也颇显几分诡异。 每棵大树约莫要五人合围才能抱住。从根部朝上一丈有余,主干蓦然分叉,朝两头生长,颇为奇怪。形状也是各有差异,或两主干绞扭在一起,成麻花形状;或朝旁岔开后有两相汇聚,合围成一个圆。时而从林间闪现起一团团巨大的黑影,却是瞧不真切是为何物。一声声嘶吼声从林间传出,似野兽吼叫,又如雀鸟啼鸣,不知其中隐藏的什么东西。 对于这莫名之地以及其中隐藏着的未知凶险,霜儿柳眉微皱,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进入其中。 当是时,身后极远处的天空突然亮起数道豪光,几个呼吸之间,光芒已经越发的明亮,显然是有些人朝着彼处而来。霜儿心头一紧,贝齿轻咬唇瓣,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斜斜朝着下方密林冲落。身在半空,已然施展秘法,身周一片光影朦胧,她和令狐烨的身影顿时一片模糊,变作透明凭空消失,与此同时她将自己的气息降到了最低点。 待到离地三五丈之时,霜儿素手翻飞,随手收了覆天巾。落地的一瞬间,兔起鹃落,几个闪烁间已然消隐在茫茫林海。目光闪烁,左顾右盼,焦急的寻找栖身之所,蓦然目光一亮,似有所发现,朝着正前方尚距三十余丈的一棵大树奔去。 待到近前,那数人合围的大树根部赫然有一个天然成形的树洞,约莫半人高度,树洞中光线黑暗,不明虚实。霜儿此刻也顾不得这么许多,施展“燃气为灯”术法,从指尖冒出一点火苗,朝内里照了一下,确定了其中不存在什么危险事物后,当下就将令狐烨先行推入树洞,随后迅速从附近捡了些枯枝败草,待自己也钻入树洞之后,就将这些杂枝枯叶堆在洞口遮掩,又布施了一道“幻光诀”这才心下稍安。 树洞中颇为干燥宽敞,约莫也有二三丈方圆,容纳两人也丝毫不显拥挤。也不知这漆黑高大的树木是什么物种,身处其中,尽然有丝丝暖意从四周散发而出,温暖的如同午日艳阳,之前在暗河上受的阴寒之气立时消敛了不少。 霜儿秉息凝神,虽担心令狐烨伤势,奈何方才感觉到后方有人尾随,此刻也实在不是替令狐烨疗伤的最佳时机,深怕弄出什么动静被跟踪之人发现后徒增祸端。当下只是从身上找了些续命疗伤之物给令狐烨囫囵喂服下去,随后便隔着树干缝隙凝神戒备,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远处天幕,深怕错过了一丝一毫的动静。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天际忽然闪现出三条各色遁光,由远及近,不多时就显出三个人影,堪堪停留在树丛边缘,正是处在霜儿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 三人并排凝空而立,交头接耳,似在交谈着什么。山风颇巨,霜儿却是听不真切,只得细细打量。 左侧为首是个女子,约莫三十几许的年纪,姿色绝丽,嘴角有一点黑痣,颇有韵味。头发盘成凤尾莲花状,身着紫金火凰袍,脚踩飞火赤莲台,端的如天界的神女般高高在上,奈何眉宇间难掩妖冶的媚态,却是破坏了这层梦幻般的美好。 中间一人是个黑衣劲装男子,英姿挺拔,冠玉白面,十分英俊。长发披肩,随风舞动,发髻上镶嵌着一颗夜明珠,珠光宝气,更添尊贵气息。两颗圆石在他掌心滴溜溜旋转,双目时而爆射出一道精芒,颇显威势。脚下是一条斑斓巨蟒,长达十余丈,水桶粗细,正张口吐信,当空扭舞盘旋。这黑衣男子脸上总是带着邪魅般调戏的笑容,让人见了第一眼就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深深的烦闷恶心。 最后一人则是个木讷老者,不苟言笑,满头白发,皱纹遍布,一件灰布袍子简简单单的披在身上,倒是看不出虚实。双手空空,脚下法宝汇成无数雨滴形状,若不细看,还以为是脚踏虚空的元婴修道者。 此时那老者和那个女子正转头与黑衣男子细细交谈,以两人恭敬的表情和诸多情况推断,三人之中应该是以黑衣男子为尊。霜儿在暗处窥探,有余过度的紧张,呼吸声显得格外的沉闷,竭力的压抑着不安的心境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正胡思乱想之际,三人却是收起了飞遁法器,先后降落到了地面。 霜儿与令狐烨所藏身的树洞离三人不过数十丈有余,这么近的距离,三人的谈话当然纤毫毕现,清清楚楚的传入霜儿的耳中。只听那妖娆妇人萃声萃气的说道:“那小丫头修为也不见得多厉害,连噬魂老魔都能稳稳吃定她,忒也不济。而且她又背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可恶!难道凭我们三人之力还能让这到手的羊羔子跑了不成?”听这话语,果然印证了霜儿先前的猜测,这三人真是尾随自己,想要杀人夺宝的修士!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霜儿更是不敢出声,继续暗中观察三人言行,仔细聆听,设法先搞清楚这三人的身份,也好思筹应对之策。 那个黑衣劲装男子嘴角依旧挂着成竹在胸的淡淡微笑,他把玩着手中的圆石,接过话头说道:“谅那小妮子也不可能逃出我的掌心,嘿嘿,我可是等着抓住她收入我的宫中,让我好生调教调教呢。”说着话,双颊上居然生出一种病态的红晕,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感居然让他整个身体都微微的有些颤抖。那妖娆女子听到他这番说词,浑身忍不住的一僵,霎时去了几分血色,显然深知这黑衣汉子的底细,明白他口中的“调教”绝非字面上的那么简单。 “变态!若不是情况特殊,我非把你大卸八块了不可!”霜儿在心里嘀咕咒骂了一声,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将那黑衣汉子双眼挖出来。 黑衣劲装男子不去看身旁的貌美熟妇,转而对着右侧的老者道:“极荒老祖,现在就看你的手段了。”老者默然不语,微微颔首,伸手入怀拿出巴掌大小的紫蓝色蟾蜍,非金非玉,可却是通体散发玉石特有的柔美光华,在老者手指轻叩之下,发出精铁交击独有的“当当”声响,于此同时,那奇特的蟾蜍物件也随着叩击的韵律发出一声声像青蛙的圭呱声。 蟾蜍形状的法器每每张口蛙鸣一声,从口中就吐出一颗滚圆水滴,连续张合数十次后,水滴已经聚合成成人拳头般大小的一个水球。老者张口闭目,吐出一口匹练似的白气,白气包裹住波光透明的水球悬浮在三人面前,慢慢的渗透进去。待到白气散尽,那水球忽的散发出一道豪光,继而光波涣散,其中倒映出诸多影像。 水球映照的画面中赫然出现了霜儿与令狐烨此前遁逃的身影。 “灵隐金蟾?!想不到老祖手上竟然有这等秘宝!”妖娆妇人一双眉目瞪得大大的,显然极荒老祖手头的这件异宝对她有莫大的吸引力,看她那副贪婪与震惊的神色,不难想象如果有足够把握,此女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抢夺此物。 “灵隐金蟾……灵隐金蟾……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三人的对话清清楚楚的传到霜儿的耳中,当妖娆妇人失声说出这件宝贝的真名后,霜儿不自觉的陷入了沉思,她拖着腮帮子 ,努力的回想着什么,柳眉微皱,突然“啊”的一声低呼,显然是知道了这件东西的来历,惊诧之下,失声低呼。绕是身处树洞,这一声轻呼却还是把霜儿吓得不轻,忙以手掩唇,大气也不敢出,深怕自己不小心弄出的动静暴露了藏身之所。 这树木也不知如何形成,也不知其是什么材质构成,即便有这么大一个树洞在,依旧就很好的隔音效果。眼见三人依旧盯着水球中的影像,并未有发觉任何异常的样子,霜儿心下稍安。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慢慢的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理清,出山前师傅告知的种种修道界中的人物事迹也渐渐明了清晰起来。 霜儿是清冷宫弟子,此门派来历已经不可考究,当今修道界恐怕也只有寥寥数人能对清冷宫有些微末的了解,可谓知之甚少。此门派避世不出,以无上神通布下幻光结界,安居一隅,门下弟子从小进山直到寿元耗尽都是在宫中,与外界一切联系断绝,谁也不会知道这些人曾今生活在这个世上。 不知多少个岁月,或许是几百年,或许是几千年,这个神秘的门派都与世无争,门人弟子都过着修炼到死的过程。直到两年多前,霜儿与众师姐妹收到宫主命令,重出山门,以各种手段破坏当今修道界的安定,使人界越混乱越好。必要之时更可以牺牲自己的冰清玉洁之躯,只求达到目的。虽不知师傅为何要如此作为,但正所谓师命不可违,一干女弟子又都是清冷宫宫主在人界各处收留带进山的孤儿,从小被灌输一切为宗门利益的思想,所以偌大的清冷宫上千号弟子中也无违抗命令者。临行前,清冷宫宫主即霜儿的师傅给她们讲了诸多当今修道界的格局、门派以及种种出世与未出世的法宝神兵。其中就有重点提到过这件密宗至宝――灵隐金蟾! 作者的话: 有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本书暂时还不上架,上架时间延后到下月初,这就意味着大家可以看到更多的免费章节,小狼也希望你们能看的愉快,喜欢本书的朋友可以加群59609636 欢迎大家一起入群探讨。 第五十三章 鼠辈冒出手 古林匿神灵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相传这个世界原本是没有天地之分的,只是如同一片虚无的空间一样,充斥着黄浊的气体,是为混沌。混沌大道不知经历了多少年,暗无天日了许久,或许百万年或许千万年,没有人能够说清楚。 混沌之初,内蕴一大能,名曰盘古,持开天巨斧,炼化混沌大道,分隔清浊二气,始为天地。然其气劲耗竭,身骨具化,成山川河流,古木碧草,一方世界始得其形。随后,天地大道使然,始有伏羲、女娲、神农、共工、祝融之流,称其为“最初的人类!”其人各有所长,法力通天,遂造凡人,传功授法,相依相存。 混沌大道既被炼化便不再生成,化为天地,分化两极,一上一下,直达永恒。然天、地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相互碰撞一次,随后再次分开,往复循环,其中间隔着的时间短则数万年,长则数十万年。天与地相合,乃世界的终结之日,其力量大的足以杀灭这世上的一切生物。此类事件被称之为天劫!意为天地之劫难,神州之末日。 其时,人类乃是一个集体,无分神、魔、佛、妖、鬼、人六界。天地之间唯独人之一界耳!奈何大道不可违逆,无数光阴飞逝而过,当天地再次扭曲,当清浊二气浑浊,当天与地交迸撞击,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毁灭瞬间的华丽。 天劫降临,神威可怖,大部分人类死于这无可匹敌的天地之威之下。而少数侥幸逃脱灭顶之灾的人类以及其他生物,不但力量、修为、寿元都成几何倍数的提高,灵智更是大开。他们以彼此修行术法类别的不同,认知的不同,感悟的不同,彼此间有了派系,各自开辟了虚空大禁,在天地间创立了一方新的“小天地”,自此人类终于决裂,分为了神界、魔界、佛界、妖界、鬼界、人界此六个小世界。 传说第一次天劫之时,有一老僧正不疾不徐的走在一座石桥之上,当他发现天崩地裂的恐怖末世,已经来不及规避了。慌乱中看到河流中有一只金背蟾蜍正散开四腿,十分快速的朝着桥下拱洞游去,看来也是日久成精,初开神智了。那老僧无意中憋见的这一幕却好似一根救命稻草摆在他的面前,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金背蟾蜍的意图,当下飞身跃入拱洞之间的河流中,只露出半个头来。伸手一卷,将金背蟾蜍卷到身旁,它见无处可待,扑楞着双眼就踩着水就爬上了那老僧的光头,蹲紧后肢,呱呱聒噪。 当是时,天与地终于挤撞在一起,发出隆隆巨响,庞大的天威撼动世界,只觉整个一方世界都在不停的颤抖,入目漆黑如墨,一掌看外都看不清楚,耳中如焦雷迸奏,嗡嗡鸣响,看不清、听不明,一瞬间就好似被剥夺了视觉与听觉,胸闷若堵,气息岔乱。好在此中情况持续时间不长,过了大约两个时辰,天升地降,一切又恢复了以往。天地之间又转光明,天空渐亮,要不是入目所即,山峦塌陷,古木断折,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的模样,还真要以为方才不过是一场幻梦呢。 老僧将自己能逃过此节都归功于金背蟾蜍所受的启发,对其心怀感激,一时间心灵空茫,呈现大自在感,感悟颇深,终于得成大道,命为“佛法。”而金背蟾蜍渡此天劫也是一步登天,化成了人形,他感激老僧危急时刻拉自己一把的情义,发誓侍奉左右。此后彼此相惜相伴,老僧施展虚空大禁,开辟“西方极乐土”,专渡人世苦难之人,他自取法号“燃灯”,门人多称其为“燃灯古佛” 其后又是无数光阴岁月刹那芳华,金背蟾蜍毕竟是以妖入道,比不得燃灯之流,终于到了寿元耗尽之时,弥留之际,燃灯问他可还有未了之事。金背蟾蜍不答,只是哀叹:“惜不能再侍奉左右……”随即登土极乐。燃灯知其心意,取己身二两血肉,混合身前灯油,铸成一尊蟾蜍法器,将金背蟾蜍未散魂魄注入,以佛焰精炼九九八十一天,始铸成佛门至宝。概因蟾蜍周身光芒闪动,若隐若现,美轮美奂,背上有一条金线,故命:“灵隐金蟾!”燃灯在世之时,一直将此宝长伴左右,不离其身。 霜儿脑海中忆起清冷宫中的《上古记实录》,在细看极荒老祖手中的蟾蜍背上赫然明显有一条金线,更是确定无疑。心里没由来的感到莫名的惊慌与恐惧。相传灵隐蟾蜍催动之后从口中的水珠能将方圆千丈之内发生的情景再现,如此找寻自己的藏身之所必然不在话下。眼下自己真元尚未恢复,动起手来必然不是对手,更何况令狐烨生死难测,如若落入眼前三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灵隐蟾蜍中封印着金背蟾蜍的精魄神魂,那可是渡过天劫的大能之魂,《上古记实录》中记载,如若能炼化此魂,便可看透生死轮回,世间沧桑,端的是莫名的诱人。只是燃灯陨落之后,金背蟾蜍的魂魄也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想要唤醒,尚且需要有无上神兵引起灵隐蟾蜍的共鸣,更勿论需得何等强大的神识才能将其炼化了。端详三人片刻,料想他们也并未能够唤醒金背蟾蜍之魂,心下稍安。打定主意,一旦被发现,自己就率先冲出树洞,拼得身死之境,也要将他们引开,以保身旁男子安全! 脑海中胡思乱想,正字惊疑不定之际,忽听极荒老祖“咦”的一声,白眉紧皱,再观左右二人也相继露出惊诧疑惑的神色,却不知他们在水球所化的幻象中看到了些什么。 放佛为了解答霜儿心中的疑惑,黑衣劲装男子望了一眼极荒老祖,随后将视线定格在水球之上,出声询问道:“老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呈现的景物只显示到那小妞进入这片密林便变成了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了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老祖你作了什么手脚,想要袒护那小妞?”起先还是和颜悦色,说道最后一句,言词忽然转厉,双眼凶芒毕露,显然动了真怒,已然带有强烈的威胁与杀意。 “哼,极乐公子,别人怕你,老夫可不怕。说法放客气点,别大呼小叫,我可不是你极乐宫中的婢女与小厮!”极荒老祖冷冷回话,连头也不曾转一下,依旧专心致志的御使着灵隐蟾蜍,他一字字吐出,身上的气势也随之拔高,体内真元激涌之下,须眉皆化橙黄之色,给人以厚重、沉闷之感。就连藏身树洞中的霜儿也感到迫面压力,呼吸为之一滞。 “哼,那此景作何解释?还请老祖说个清楚,我可不相信老祖得灵隐蟾蜍十余载,连其特有的追踪作用都发挥不出来。”极乐公子显然也有些忌惮极荒老祖的修为,冷哼一声,耐着性子再次追问,心里却别有他想:“死老头子,今次对我不敬之处暂且给你记下,等以后我功力高了自会杀上冥荒山,以报今日耻辱。” 极荒老祖哪里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见他态度缓和,也就不摆架子,收敛了外散的强大气息,随即又停止了施法,收起了灵隐蟾蜍,这才说道:“这片密林有些古怪,身处其中,似乎会消失所有感知,好似与世隔绝的另一方小天地一般。就连灵隐蟾蜍在此地也丝毫没有其发挥的余地。追踪的影像到了那女子进入这片密林开始就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这是不是说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流水?我可感应到那女子身上藏着好些许法宝啊!” “给我闭嘴!”极乐公子脸色狰狞,一声怒喝斥阻了娇美妇人的话头,“可恶,说什么也不能前功尽弃。她进入这片地方不久,我就不信她能跑出多远,大不了将这片林子拆了,一把火烧了完事。” 极荒老祖听罢微微摇头,“我刚进入此地,就感到一股股奇特的灵气波动,似灵兽的生命迹象,但又不完全是。此地树木形体高大奇诡,我们对此又一无所知,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老祖,你太小心了。我怎么没感觉到你说的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灵兽。这里寂静无声,如一潭死水,闹出再大动静,我看也不会引起什么状况。老祖若是怕了,但可离去。”极乐公子一副骄狂之色,举步而行,掌中圆石随手甩出,化为磨盘大小的日月形状,一红一白,一阴一阳,螺旋绞扭如彩带穿空,霎时间轰中左前方一颗高大树木。 轰隆巨响声中,正中黑树主干,狂暴无匹的力量形成一圈扩散状的波纹,从接触点朝上下波及,所过之处木屑纷飞,切面如镜,土石炸裂,激射抛飞,尘烟四起。两颗圆石一触即退,待到落入他手掌之中,华光内敛,从外表上看,又化为了鸡蛋大小两颗普通石头。 极乐公子虽轻狂傲慢,但修为着实不落,如此声势也确实惊人。正自得意满之时,忽见被击中的黑铁树干上毫无征兆的泛出一层层色彩斑斓的彩光,一个苍老而深沉的声音空谷回响,带着被打搅的怒意在这片与世隔绝的黑森林中响起:“是谁将我从沉睡中唤醒?” 那声音带着空谷的寂寥,三人茫然四顾,相顾骇然,不知声从何起。只是听那语气,绝非善类。三人中极乐公子脸色最为难看,莫名的从心底身处隐隐感觉到一双眼睛隐藏在暗中正在窥视自己,他强压住心头的躁动,色厉内荏道:“何方道友在装神弄鬼,快且出来一见,否则别怪我极乐到时出手无情。我们三人都是名声在外的大人物,你可得罪不起。若是我与极荒老祖和天符女同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识相的速速出来相见!” “呸,这个傻子!”极荒老祖铁青着脸,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将压住那股冲动。现在他真恨不得杀了极乐公子。“这家伙脑子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此刻别人隐藏在暗处,不知其底细,自己倒是先露了底。说说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将我给带上,老夫非找个机会宰了这个二愣子!”心里虽这么想着,但也知道眼下不能起内讧,只得强按怒火,静观其变。 “道友么?”先前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如既往的沧桑,忽然哈哈大笑两声,“果然是人类修士么?这片禁忌之森是我地盘,你们又率先动手,今天就不能这么轻易放你们出去了,都给我留下来吧!”话音犹在耳,铁木破土出。一瞬间,密林中的大树都好似赋有了生命一样,盘亘缭绕,蔓藤舞动,或凌空抽甩,或破土而出,或聚拢成笼,兜头罩下。四面八方,无数攻击,纷呈叠至,铺天盖地的朝三人席卷而下。 第五十四章 龙槐晶石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大地震动,黑气氤氲,地表如波浪起伏,一层层朝着三人挤压而上。隆隆震响声中,土石垒结,刹那间隆起数十丈的高度,成馒头状覆盖方圆二十丈有余,将三人包在中间,只露出天顶苍穹一角。地表开裂,无数浓如墨汁的黑气涌将而出,四周一片黑暗。黑雾中,只听沙沙声响,翻腾的土石开裂炸散,爬出数以千计的妖兽,或如蜈蚣百足,或似蚯蚓蠕虫,皆五尺长短,如脸盆粗细,周身灵光波动,元气蒸腾。这些妖兽好似受人驱使,彼此互不相犯,一出土就顺着隆起的石丘而上,霎时间密密麻麻覆盖,望之头皮发麻。 一只磨盘大小的甲虫当先从穹顶飞了进来,头部锯齿分合,当头朝三人扑下。极乐公子脸色一寒,喝道:“区区萤虫之属也敢猖狂!”指尖飞弹,气剑狂飙飞射,不偏不倚正中那巨大甲虫的肚腹,顿时黄浆飞溅,腥臭扑鼻。他素来骄狂,飞扬跋扈,正自得意,孰料几滴甲虫的体液飞溅到身上,立时将他衣服洞穿,烧灼在其皮肤上,青烟直冒。 他哇哇大叫,忙翻开袖口,但见手臂上多处黑紫淤青,斑斑点点,竟有溃烂之象,脸色顿变,一直养尊处优的他在关键时候倒也有中壮士断腕的决绝,在坏死的皮肤尚未扩散之前,咬牙凝聚气剑,飞快将其割了下来。 四周沙沙响动,夹带着嗡嗡的振翅声,无数的虫豸或飞或爬蜂拥而至,犹如流沙席卷。其中不乏诸多著名的毒物,诸如红眼飞蛇、莽古蜈蚣、雷霆火蜥……而更多的却是形貌奇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三人原有机会在第一时间冲出这如同圆顶坟墓一样的土包,但一来心思都萦系在那个苍老而神秘的声音之上,第一时间做出的防备这神秘人物的偷袭,二来形式变化太快,根本没料到对方的袭击竟如此的迅猛,让人防不胜防,待到思绪反应过来,摆在他们眼前的已经是遮天蔽日的虫群,黑压压的连一丝光线都看不到,三人只得憋着郁愤之气先行抵挡虫流,再另作他想。 “蓬蓬蓬”护体气罩应声叠爆,被极乐公子称作天符女的妖冶妇人双袖飞甩,一大团花花绿绿的符纸如彩蝶般当空飞舞,四周不管大小虫豸只要一沾上,不是化为火团瞬间烧为黑灰就是浑身包裹银电被电的焦枯干瘪,短短片刻,三人所站之处就扑朔朔如雨下一般掉落的一地的虫尸。 极荒老祖挥手震毙一只巨型蜈蚣,朗声喝道:“初次见面,大家又都是修道之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等无意冒犯,还请阁下高抬贵手!”他脸色铁青,双臂抡圆,一圈圈气浪排空出击,虽一时间无碍,但也有些疲于应付。 那声音哈哈笑道:“既是无冤无仇,你们又何故追杀一个小女娃?哼,老祖我生平最痛恨修士,你们擅自闯入我的领域,就是自寻死路!” 霜儿又惊又喜。听这神秘人的话头,倒像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当下小心的将令狐烨靠树放好,自己则敛息凝神,小心翼翼的透过树洞缝隙朝外观望。 四周蚁群飞舞,无数飞虫毒豸如浪潮冲涌,一波接着一波汹涌冲击,不见断绝。起先极荒老祖还言语客气,眼见对方舒无反应,攻势却越渐凶险凌厉,到得后来不由破口大骂。 只是无论他软语相求还是恶言相向,那声音好似消隐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回答,忽听土石隆隆,眼前一暗,那穹顶唯一的出口也封闭合拢,再不留下一丝缝隙。 “彭” 黑暗中忽的窜起数团火球,正是天符女扔出的火符,视线陡然一亮。极荒老祖蓦地将灰袍从身上解下,嘴唇翕动,暗念法决,右手指决变换,灰袍随之左右飞舞,瞬间增大数倍,乌光大放,陡然形成一股强大的吸力,四周虫豸螺旋飞转,悉数被灰袍吸入,但听哧哧激响,青烟直冒,霎时间灰飞烟灭。 脚边虫尸遍布,偶有落脚踩到,咯吱直响,恶气扑鼻,闻之欲呕。退路既封,对方明显是想将他们困死在此,极乐公子怒气上涌,恶狠狠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我等好欺负么?!”说话声中,手出如电,阴阳太极石破掌飞出,化为一黑一百两道圆弧光线,猛撞在土壁上。 彭声闷响传来,土石朔朔而下,原以为这一击毕集全力当可不费吹灰之力的将这可恶的犹如坟包一样的牢笼轰散,却不想只洞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又惊又骇,当下又连番轰击。 巨响隆隆,头顶石块重重滚落,虽被众人护体气罩弹飞震散,却不免尘土蒙蒙,搞得灰头土脸。极乐公子素有洁癖,何曾受过这等鸟气,怒不可遏,正待全力催发阴阳太极石的威力,却被极荒老祖伸手阻止。 “你阻我我甚?!”极乐公子一股怒气无从发泄,顿时态度也大受影响,对极荒老祖完全不加以颜色。 极荒老祖虽然心里恨透了这个脑残般的笨蛋,一来有些忌惮他身后的势力,二来经过方才的观察,他心里已经有底,知道如今少了他这个帮手或许真的要困死在此地。权衡利弊,终于还是将那一口郁愤之气咽了下去,勉强摇头笑道:“你若想将真气白白浪费,老朽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不打破这可恶的土包,难道要束手待毙么?”极乐公子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语气老气横生,怪责之意尽皆浮现在脸上。 极荒老祖心道:“要不是你唐突出手,冒犯了幕后未知的高人,又怎么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聚气五指,以佛门鹰爪功从土壁上剥下了一层泥土,趁着半空的火符尚未烧灭之际,示意二人过来观看。 极乐公子看了半响,怎么看都如同一捧再过不能寻常的泥土,正有些恼怒,忽然发现土层中闪过几点亮光,再一细看,那培土中夹杂着数之不尽的红色小晶石,大小如米粒,在火光照耀下,赤光隐隐,细细感觉还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一丝丝热气。不惊有些吃惊,怔怔道:“这……这不会是龙槐晶石吧?” 望着他愕然的表情,极荒老祖不免有些得意,心道:“算你小子还有些见识。”点头道:“不错,这正是龙槐晶石。” 极乐公子已大喜过望,一瞬间所有的怒气都没有了,抚掌笑道:“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跟丢了一个娇俏的小娘子却换来了这铸就木属神兵的绝世炼器材料,而且这小小的一蓬土中已有这么高含量,可想而知这外面会有多少!哈哈哈……待我把这些龙槐晶石都弄出去铸成兵器,我极乐宫就当真所向无敌,可以一统江湖了!”转头朝二人望去,却见他们默默无语,面无表情,由其是那目光像是看白痴一样,不免有些气恼,顿时大呼小叫的喝道:“你们什么意思?为何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天符女似乎对他极为畏惧,听他这般一喝,浑身一震,立刻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凌厉的目光对视。唯有极荒老祖表情不变,淡淡道:“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有命离开这里再说吧。”不等他说话,接着反问道:“你可知这里怎么会蕴含这么多的龙槐晶石?” 极乐公子常年在极乐宫养尊处优,对于修真界一些稀有的贵重材料和人文典故也只是从其父亲口中得知些皮毛,此次第一次出宫,又如何能说出一二。但他极好面子,当即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极荒老祖不再看他,第一次露出凝重的神色,沉声道:“五行之中,虽然是木克土,却也意味着木可以加固土石,让其变得更加坚硬,两者有相辅相成之效。龙槐晶石既是木属,夹杂在这泥土中,所以才会让这厚不过数尺的土层变得如此坚硬如铁,即便以太极石的力量也不足以完全轰破。更主要的是……”语气更转低沉,一字字道:“此地既有这么多的龙槐晶石,依老朽推断,刚才那说话之人应当是一株已经修炼成形的老槐树,至于其道行,至少有千年之久。” 二人微一沉吟,便悟通其中关窍,这样一来也就可以解释对方在听到他们是修道之人后为什么一言不合的就动起手来。自古人和妖难以共处,千年修道界也不知有多少妖类死于修道之人的刀剑之下,对方既然是妖,当然要想尽方法让他们死在这里。 突听哈哈大笑,声音似乎就从脚底传来,三人头皮发麻,肩膀相抵,如临大敌。那声音再度响起,似嘲笑又像激赏一般说道:“想不到当今的修真界还有些慧眼之人,居然一下就猜中了我的身份,不过既然让你等识破了,就更不能放尔等离开了!” 话音未落,“呼”的一声,当空的符火猛然膨胀数倍,火焰席卷,轰然朝外炸开。 三人猝不及防,发丝焦枯,豁然散开躲避。极荒老祖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大变,高声喊道:“快将符火熄灭!” “哈哈哈……现在才发现问题,不觉的晚么?” 那空茫的声音滚滚回荡在耳际,在这不见天日的土包中听来更觉震耳。慌乱中看不清天符女二人,只听她带着惊恐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行!符火不受我控制了!” “糟了!”极荒老祖心底刚闪过这个念头,四周土壁突然彤红如火,脚下地面更是滚滚如波浪起伏,陡然窜起无数根粗壮的藤蔓,盘根错节,如虬龙缭绕乱舞,朝三人扑缠而上! 几在同时,火焰乱舞,符火骤然奔散,星火飞溅,撞在合围的土壁之上,蓦然如天雷引动地火,冲起熊熊怒焰,满目皆赤! “我只想到了木土相克,却没想到木火相生,小小的一个忽略,那团符火倒反而成了对方手中屠戮的刀剑,竟然酿成了这么大的祸端!”极荒老祖牙龈紧咬,又恨有怒,左手在腰间一抽,腰带瞬息滑落,仔细一看,竟是一把寒光凛凛的软剑,他聚气单掌,一边挥舞长剑将如蛇涌动包夹而来的藤蔓斩断,一边祭起他那看似毫不起眼的灰袍,大声呼喝着叫其余二人朝彼处汇聚。 第五十五章 平衡破裂 杀人夺宝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四周黑影重重,也不知有多少藤蔓正破土而出。极荒老祖神色凝重,唇齿翕动,飞快的默念法决,那黑袍随之鼓涨飞舞,覆盖住方圆十余丈的范围,急速飞旋。无数绿油油的异光随着灰袍边沿离心飞甩,那汹汹不知尽的藤蔓稍一触及,顿时泛出一道道绿光,倒逆着被吸入黑袍之中,瞬间像是被吸收了所有的精华,绞扭着干瘪萎缩。 眼见那根须不能冲破黑袍的防御,极乐公子不禁抚掌笑道:“极荒老祖手段果然高明,没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衣袍竟有这等威力。” 一旁的天符女见漫天根茎都无法靠近,反而从灰袍上散发的乌光越渐猛烈,紧张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借着周围微弱的光亮朝极荒老祖望去,却见他眉头紧锁,大为不解,当下问道:“老祖还在担心什么?我们为何不趁势一举冲出去?” 极荒老祖面有忧色,微微摇头,正待答话,双耳轰鸣,却听那声音朗朗道:“我道诸位为何有恃无恐,原来你们中有精血门的太上长老级人物。不知阁下炼成这‘浴血灵袍’涂炭了多少生灵,就不怕遭受恶鬼噬心,轮回之苦么?” 极荒老祖浑身一震,又惊又恐。这‘浴血灵袍’在精血门区区只有几人炼成,就连天符女、极乐公子等人物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眼见对方三言两语道破玄机,更是惊怒交集。 正自寻思,忽的眼前一红,赤光怒舞,阡陌交错的树茎悉数燃烧起熊熊烈火,扑腾着朝他们围冲而来! 极荒老祖竭力催发浴血灵袍,血光充斥蔓延,虽将大多数烈火都阻挡在外,仍有少部分冲入近前。与此同时,血芒乌光覆盖的范围正被节节压制,朝内急剧收缩,眼见再过片刻就将被击破瓦解,不由大喝道:“形势紧张,实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若想活命,二位接下来就全听我吩咐行事!” “别磨蹭了,老祖只管吩咐便是!”一簇火焰袭来,几乎贴着极乐公子的脸庞飞过,焦枯之味充斥鼻息,眉毛、两鬓尽皆枯焦,脸上热辣辣的生疼,在加上这半圆形罩子般的洞室内气温骤升,空气明显越来越浑浊,几不能呼吸,他早已如惊弓之鸟,方寸大乱,莫说是听从极荒老祖的话,即便现在有个稚嫩儿童说能带他逃离此地,他也定会连声点头,唯其马首是瞻。 却听极荒老祖飞快道:“天符女,你全力激发水符,挡住缺口,莫让这烈火靠近我们!极乐公子,你速催动太极石,务必多在土壁打出几个洞来,洞口不论大小,只需让阳光透入即可!”扫视二人,一字一顿道:“我需要准备一个术,不能有一丝分心,接下来我要撤掉浴血灵袍,我喊三声,我们各司其职。” “一!” “二!” “三!” 三字未落,乌光尽敛,赤火吞吐,四周压力陡增,整个洞窟都被烈火席卷,恍如炼狱烘炉。天符女水云流袖飞甩,凝元为符,数十张水晶般符咒朝四面八方分散开来,光焰大炽,但听轰轰闷响,凝空定位的水符中纷纷冲涌起一条条白浪,恍如丝带流舞,狂涛阵阵,与周围喷涌而来的火焰撞在一处顿时发出哧哧激响,引起大片白雾蒸腾,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被周围的热浪一激,三人汗流浃背,衣衫尽湿,天符女更是香汗淋漓,紫金火凤袍紧贴着洁白的肌肤,胸脯起伏,春光时隐时现。 因为角度关系,极乐公子刚好可以将天符女周身看的清清楚楚,目光透过凤袍缝隙望见那两条雪白的长腿已让他口干舌燥,那两团浑圆丰满的白丘更是秀色可餐,配合着她身上散发的体香与那深沟中滴滚的香汗,目光紧紧锁定,再也无法一动分毫。 这一愣神的功夫,真气顿时为之一泄,阴阳太极石滴溜溜旋转,反弹落地。 极荒老祖原以为他真气不济,顺着他目光看去,不禁又气又恼,喝道:“生死关头,还有闲情雅致风花雪月!” 被他这么一声断喝,极乐公子陡然惊醒,歉愧之色一闪即逝,心底不由生出一股恼怒,但值此之境却也不得发作,遂又凝聚真元,催使太极石四下飞撞。 天符女脸上红霞飞舞,羞涩之余心底又泛起丝丝喜悦。她原来只是极乐宫众多宫女之一,名义上是极乐天尊的弟子,暗地里却只是供他淫乐发泄的物件。二十岁时,因偶然机会被极乐天尊看重,收为近侍,原以为从此便可脱离那种低贱卑劣的生活,却不想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入了一个更大的火坑。极乐天尊喜怒无常,好起来的时候他可以将你视为掌上明珠,恶起来时却如猪狗般弃之若履,而且他有一个怪癖,心情不好时就将女子关押起来,一边淫乐一边以鞭子抽打,或用热油泼体,胯下的女子叫的越凄惨,他就越兴奋,倘若为了故意迎合她而叫的销魂蚀骨,必然被他无情斩杀!那段时间,她恍如沉浸在炼狱,受尽煎熬,虽然这一切已经过去,如今回想起来仍是惧意凛然,森寒遍体。 其后她就事事顺从极乐天尊,再也不敢有丝毫叛逆之心,渐渐获得了极乐天尊的信任,传其法术,授其法宝,这才修成如今这身通天彻地的本事。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宫中女子众多,保不准谁会夺了她好不容易在天尊心中占据的位置,所以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这十多年间也不知暗中残害了多少宫中貌美的妙龄少女。只可惜岁月永恒,年华易老,如今人如黄花,虽风韵犹存,却抵不过极乐天尊花心的性子。两年前,他又不知从哪里掳掠来十多个少女,各个似花娇媚,整天如影随形,自己绞尽脑汁奈何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就这样,从极乐宫第一夫人的位置沦为一个身份稍微比宫中那些得不到宠爱的低贱女子高一点的普通宫女,心底落差极大。 可此时此刻,眼前却放了一个极好的机会,倘若能获得极乐公子的宠信,身份地位自然超凡脱俗,再一次从麻雀变成凤凰就不再是不能触碰的梦幻。 当下只当没有看见极乐公子的灼灼目光,施法时却故意搔首弄姿,看似无意却是有意的抛露出无边的春光。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装作难以忍受那燥热的气温,解开领口,顿时白花花的酥胸晃的极乐公子一阵眼晕,心猿意马。 正自两个人你浓我浓之际,忽听极荒老祖的声音传来,“天罡地煞,星宿齐聚,极乐净土,普度众生,灵隐大道,万法归宗!”将灵隐金蟾朝上一抛,金光四起,他左手双指闭拢抵住脉门,右手斜斜指向虚空缓缓旋转的金蟾,三指曲张,从指尖不断的冲涌出雄浑的真气,悉数汇入金蟾之中。 金光耀舞,光焰四射,伴随这一声嘹亮高亢的蛙鸣洞彻云霄,极乐公子两人脑中轰然,金星乱舞,气血随之沸腾如江海。当空忽然出现一直体型庞大的蟾蜍幻影,猛然炸裂,无数金色的气芒如乱箭齐飞,冲天炸射! “轰!”乱石齐飞,土壁倏然碎败,大块大块的土石抛落似雨,周围藤蔓无论是着火的正冲涌而来的还是刚刚破土而出的悉数寸寸似石灰剥落,变成一片片飞灰四下飘散,最后湮灭于无形,隐隐的听到一声低咽的痛呼。 青天白日,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洒在众人身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与方才那炙热沉闷的弹丸洞窟恍如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三人逃脱升天,回想方才种种险恶的场景,心有戚戚,均如是重负的大口喘息着,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三人中极乐公子看似最惨,不仅灰头土脸,那鎏金劲衣多处烧损,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发丝蓬乱,一片枯焦。 他素来瑕疵必报,既然已经脱困,自当找机会灭了让他尝尽苦头的幕后老妖,当下道:“待我去杀了那可恶的树妖,以血耻辱!” “要去你自己去,恕老朽不奉陪了。” “老祖怎生这般意志消沉,你我合力,待到斩灭此妖,这里无论龙槐晶石还是隐藏的不知名的天材地宝就都是我们的了。”转头望去,不禁一惊,只见极荒老祖佝偻着身躯,面色惨白,满头白发凌乱的随风飞舞,嘴角兀自残留着尚未抹去的猩红鲜血。凝神一探,心下更是一沉,他内气混乱,真气虚浮,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老祖,你怎么了?方才也没见你受伤啊。” 极荒老祖摆了摆手,“老夫空有灵隐金蟾,却不能触发其强威,方才即便是一个佛门拓经期的弟子来施法,威能也在老夫之上,定能让这老妖付出惨痛代价。”见两人不解,他舒了口气,平缓了一下内息,娓娓道出原因。 “老夫以邪功入道,虽然已经达到聚元境后期,奈何灵隐金蟾是佛门重宝,与邪法魔功格格不入,若施以大咒,必定两两相克,受其反噬之苦。” “妖鬼之属最惧佛法,我以灵隐金蟾威力冲破牢笼,破其根茎,他必不好过。但那终究是老妖的根茎,他本体即便有恙也不会太伤。反而我受到金光反照之力影响,虽然将反噬之力压到了极点,但依旧受伤不轻,几乎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局面。如今凝空术已只能勉励维持,如何还有一战之力?” 极乐公子狐疑道:“你的意思是现在真元所剩无几,几无缚鸡之力了?” 极荒老祖一脸苦笑,呐呐点头道:“现在即便来一个分神期的修士,老朽也不是对手了。有劳二位护我一程,待出了落凤山,老朽自有厚报。” “厚报就不必了,以我们的关系,何须报答。我自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说道最后一字时,阴阳太极石忽然脱手飞出,朝极荒老祖当胸飞袭! 极荒老祖听他语气顿变,已经生了警惕之心,待他身体一动,立刻朝后急退,避过那取人性命的一击,惊怒交加,爆喝道:“你想干什么!” 阴阳太极石一击不得,立刻转向回旋,倒飞入极乐公子手中,他一边把玩着,一边笑嘻嘻道:“老祖既已形如废人,拿着重宝就不怕被贼人盯上么?不如将灵应金蟾和浴血灵袍双手奉上,我自当履行诺言,护你出山。” “你想杀人夺宝?以我和你父亲的交情,你就不怕他的责罚么?就算你不怕他的责罚,你就不担心日后精血门为我报仇,与你极乐宫结下不解之仇么?” 极荒老祖咬牙切齿的发出一连串的责问,因为语速过急,加上气血不支,一口气接不上来不免微微咳嗽起来。极乐公子望着他那衰败的样子,哈哈大笑,目中得意更甚,笑道:“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老狗,不妨告诉你,家父早就想除去你,若他知道我将你杀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责我?后面的事情就更不是问题了,这里除了你我三人,就这有那个树妖了。我只要将你在这里杀了,除了天知地知,还有谁知道?难道你认为天符女和老树妖会去冥荒山告我状么?”双目中精光爆射,似笑非笑的朝天符女望去。 别说天符女不是极乐公子的对手,即便她法术修为更甚一筹,也不敢和这极乐宫的第一公子动手。莲步轻移,御使飞火赤莲台隔着一丈距离和极乐公子并肩呆在一处,这份举动,已然表明了她的立场。 望着极荒老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极乐公子志得意满,蓦然神色一凛,满脸狰狞道:“老狗,受死吧!”阴阳太极石两相飞旋,拖着黑白光焰,如螺纹横空,当头罩下! 第五十六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眼前漫天金光刺眼,耀的人眼睛睁不开来,双目一阵刺痛,霜儿不由得将眼睛闭了起来。黑暗中只觉地动山摇,就连自己所藏身的树洞也是一阵摇晃,待到那酸涩感稍减,睁眼再望时,那原先硕大的土丘已经完全成了一片废墟,四周尽是虫尸和枯木的飞灰,四下探望却没有发现那三人的踪迹。 心中一喜,看来他们是被这剧烈的爆炸轰的尸骨无存了。念头方起,天边忽然闪过两道黑白光弧,伴随着一连窜的喝骂,循声望去,却见当空三人大打出手,那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修士竭力的攻击着那个老者,心头迷惑,不知他们怎会自相残杀。 她久居清冷宫长达十五年之久,对世间之事知之甚少,十五年来一直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朝时起,暮时睡,除了和自己一样的师姐师妹,就只有宫中那些青松红花陪伴。 她儿时也憧憬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何种光景,曾亲自问过师傅。然而换来的却是师傅的冷言冷语以及一顿棍棒,此后再也不敢提出任何关于宫外的问题。 此次出宫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这奇异的世界已让她久闭的心灵分外的欣喜,见到了很多平日里见多未见的奇景,遇到了很多奇装异服,闻所未闻的人群。见识阅历空前高涨,可即便如此,她又如何能了解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的道理。 在她的心里,敌人就是敌人,朋友就是朋友,这种单一的想法根深蒂固,又如何能明白修真界种种为了利益驱使而短暂互助的盟友关系? 视线中那两颗一黑一白的圆石变作了足有磨盘大小的巨石,黑芒夹杂着白光螺旋飞舞,白发老头刚避过黑色圆石,白色圆石又紧紧攻到,连番躲闪仍避之不及,左腿蓦然被白石击中,断腿抛飞,血雨如倾。还不等他施法止血,后背又连番被凤袍女子手中发出的一道道光符击中,身不由己的朝前踉跄冲跌,双石飞滚,倏忽而聚,倏忽而散,当空划过一道诡异的圆弧,分左右两侧击中白发老头的腰肋,顿时鲜血狂喷,仰头栽倒。 一男一女根本不留丝毫余地,眼见白发老头已经是强弩之末,更是出手不留情,使劲浑身解数要将其至之死地。一时间流火贯空,气浪怒卷,不过几个呼吸时间,白发老头就受了两人不下数十击致命的攻击,整个身体倏然在空中炸裂,残肢断体夹杂着难以分辨的内脏淤血似雨倾盆,四下洒落。 霜儿自懂事以来长伴青山绿水,与花儿蝴蝶为伴,即便入世以来,也是在画舫中扮演一个歌姬舞女,何曾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这一看之下顿时胸闷恶心,不住的倚树干呕起来。 “哈哈哈!灵隐金蟾!浴血灵袍!这梦寐以求的神物我终于得到了!” 一阵阵的狂笑声回荡天际,霜儿不由抬头望去,就见那妖魅男子狂笑着将一件黑袍披在身上,而他右掌之中赫然托着那件连神魔都垂涎三尺的神物!金蟾在他手中金光闪闪,耀人眼目,然而这佛门至宝在他手中,衬着他的脸色却更加的邪恶,让人不住的产生嫌恶之感。 霜儿秋眸闪烁,露出了一丝莫名的害怕。从小受师傅影响,一直以来都清心寡欲,自己心里除了师傅和清冷宫中的众多同门,心里就再无其他。世间种种形形色色的人,生老病死,从没让她坚如磐石的心有丝毫的波动。万物皆循因缘,诸事缘法,生死由命,不管是人是畜,都在这罪恶的世间反反复复的轮回,别人的生死又与她何干?然而自从遇到了令狐烨,一直被冰封的心灵犹如遇到了熊熊烈火,霎时融化的干干净净,那如平湖古井从未泛起任何涟漪的心房竟也波澜起伏,再难平静。喜、怒、哀、乐这些从未体会的复杂心情时时刻刻不萦绕心系,让她渐渐有了不明所以的人性。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情,所谓的爱么?” 她扪心自问,却不知答案,朦朦憧憧中不知心之所系,心之所往。有那么一刻是那样的迷惘,就像迷途的少女孤独无助,不知归家何方。然而,她深深的明白,身后的男子是那样的让她心痛,看到他紧蹙的剑眉,听到他偶尔呢喃的呻吟,她的心是如此的疼,如刀绞似针扎,难以呼吸,难以平静。 此时看到那令人憎恶的男子拿着佛门至宝,竟隐隐的为普天之下众多生灵而担忧。这份突如其来的忧愁难道就是人们所谓的七情六欲?所谓的多愁善感么?她不知道,也不想明白,如果命运让她注定为身后的男子而沉沦在这伤感的世界里,那她宁愿沉沦黑暗,即便粉身碎骨也丝毫无惧! 眼前一暗,耳廓“嗡”的一响,继而听到“轰”的一声,伴随而来的是铺面的沙尘,一股股凌厉的怒风如刀刮来,双颊生疼,忙往一旁移了一下身子,眼角扫处,顿时大惊失色。 距离自己不过十余丈的土地已经塌翻破裂,一条粗大的树藤恍如破土之龙扶摇直上,直如擎天巨柱。足有一丈多高的厚厚土层堆积在数根周围。当空的劲衣男子正得意洋洋,处于完全没有防备的松懈状态,哪里会料这突如其来的危险?那树藤扭舞如风,几乎在破土而出的一瞬间已经冲出百丈,犹如一把尖梭对着劲衣男子的胸口就刺了过去。 极乐公子虽品行风流,修为却不似三教九流一样只有花架子。危急时刻,猛的咬破舌尖,一口精血破口喷出,血雾之中红光大放,立刻出现了一条巨蟒挡在胸前,足底生风,急急朝后退却。 孰料那树藤灵性十足,似乎早已算好了真正的攻击对象,方才那些不过是佯攻,就在巨蟒出现的一瞬间,突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朝旁侧绕开,快于鬼魅般的卷住了极乐公子的右腕,藤尖如水纹幻彩变幻莫测,陡然变作一个三角形的巨大蛇头,将极乐公子镇住的刹那,一口叼住他掌中的灵应金蟾,闪电收缩。待到极乐公子回过神来,那树藤早已钻入地下,只留下那硕大的土坑,犹如巨兽之口,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混蛋!可恶!你这该死的树妖!快将灵隐金蟾还我!如若不然,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片老林!” 极乐公子气急败坏,心肝脾肺肾都气炸了。好不容易得到这佛门至宝,掌心还没捂热,就被这狡猾的树妖抢了过去,如何能让他咽下这口气,不由的破口大骂! “有本事自己下来取啊。”树妖苍凉的声音依旧淡漠,任由他如何恶毒的咒骂,心境丝毫不为所动。 极乐公子几次想要飞身窜入那黑洞洞的地坑,却又再下降数尺之后硬生生顿住。那洞口黑漆漆一片,边缘还有像虫一样蠕动的细小树藤,其中时不时的涌出一股股黑烟,即便站在高空之上,仍是刺鼻恶臭,闻之头昏目眩,又哪里敢孤身涉险?他本人虽不可理喻,目中无人,但也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的庸人,与树妖的交手中也能明白这老妖毫不惧火,他这番叫骂本就无济于事,只不过恨怒对方虎口夺食,从而发泄一番郁愤之气罢了。 几次铤而走险冒死下去,都不约而同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攻击,但只要他上升到一定高度,那树藤必然不再追击,细细一琢磨,其中意味便不言而喻了。 极乐公子自问不是那树妖的对手,他也不相信对方会大发善心手下留情。两者之间虽素未谋面,但短短片刻已经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任何一方有机会杀死对方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那树藤不攻击自己,唯一的解释就是这老妖施法范围遭受了限制,或者他本身就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封镇在这片老林中,只要脱离这片林子的范围,纵老妖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对他施以任何伤害。 一念及此,心头大快,但转瞬喜悦尽散,神情又转低迷。对方无法杀他,他又何曾能杀掉对方?况且对于老妖的藏身之处至今未曾探明,而他却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明一暗,这样一算,还是老妖占尽了先机。 极乐公子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啃其皮,噬其肉,高空俯瞰,老林一望无垠,黑漆漆的树干张牙舞爪,各种野兽若隐若现,也不知隐藏了多少危险,心道:“罢了,老妖既然不能离开这里,灵应金蟾就不会丢失。暂且就让这老妖代我看管,等我回到宫中,禀告了父亲,和他一同前来,就算这树妖妖法通天,也休想活命!”转头朝天符女望去,见她发丝凌乱,衣袍坦露,顿时气血上涌,丹田处更是如同岩浆般炙热难受。那丰腴的体态,那雪白的脖颈以及那晃眼的雪丘是那么的诱人,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方好好的蹂躏品尝一番。强行压下了脑中幻想的一幕幕旖旎画面,故作镇定道:“我们走,先去别处看看。” 天符女不敢多言,飞火赤莲台窜起一朵朵橘红的火焰,紧跟在极乐公子身后,朝着南边遁飞,越行越远。 等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时,霜儿顿时如释重负般的长长舒了口气,急忙俯身背起令狐烨,正想拔开遮掩的树皮,猫腰窜出树洞之时,树洞边缘忽然像碎肉一样蠕动收缩围拢,不过眨眼之间树洞闭合,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两人竟被困死在这里。 霜儿一颗心突突大跳,黑暗中紧紧的抱着令狐烨,耳旁忽然传来一个不大的声音,但此刻听在耳中直如惊雷让她胆战心惊。 “小娃娃,我帮你赶跑了追杀你的人,你连声谢谢也没有,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是不是太过没有礼貌了呢?” 第五十七章 明月诉请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你是谁?你在哪?你想干什么?” 虽然没有看到极乐公子三人在土包中的激烈战斗,但仅仅刚才的惊鸿一瞥,那凌厉如刀似剑的树藤攻击已经让她身子不住的颤抖,况且先前的那些密密麻麻,体型巨大的虫豸毒物更让她头皮发麻。然而她在心底告诫自己现在绝对不能退缩,就算拼的一死,她也要保住令狐烨,虽然她也不知道只要对方一动手,这种存活的几率几乎为零,可她依旧紧紧的拽着覆天巾,神情戒备,不敢有丝毫松懈。 黑暗是人心中的一块阴影,尤其是在孤独无助的时候,这种阴影就会被无限放大。脑海中不由的胡思乱想,即便一个小小的动静也能让人瞬间神经绷紧。霜儿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此时都处在如临大敌的紧绷状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根弦就会突然的断裂。黑暗的世界让人恐慌焦躁,她倒是宁愿立刻轰轰烈烈的和对方干上一场,也不至于想现在这般紧张惶恐。 四周忽然一亮,霜儿瞳孔收缩,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的眼睛完全无法适应,她不禁将双手遮挡在眼前,等眼睛渐渐适应了才缓缓的移开手掌。 模糊的影像渐渐的清晰的投在眼睛里,当第一眼看清眼前的景物,她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震惊、不信、恍惚、惊讶似身旁刮过的呜呜风声,将她卷溺在惶惶的虚空中,久久不能静下心来。 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身处在一片巨大的山脉中,眼前百花齐放,花团锦簇,一望无际的花海绵延百丈,微风吹来,花香袭人,丝丝沁人心脾,如坠梦中。 霜儿身处在这如仙境似诗画的陌生地方,一时间忘乎所以,浑然无法明白自己是处于现实还是梦境,直到手指轻轻触碰到花丛中飞舞的蝴蝶,看着那脆弱幼小又美丽的生命在指尖轻轻的分合着迷人的翅膀,感受到指尖传来的丝丝麻痒入骨,才猛然回过神来,明白这不是梦,而是自己真的到了一个前所未知的仙境洞府。 转头四顾,左右两侧,一株株奇形怪状的乔木并排连绵,顶上纷纷挂着一大团黄褐色的花朵,鼓涨似灯笼,正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南海灯笼花?”那乔木看的熟悉,霜儿细细回忆,才想起曾在清冷宫中的壁画上看过这种特殊的植物。传说这种树木的种子是由一位天界的神女偷偷带下凡间的,每一株灯笼花中必定有细小的光点,那是留恋凡间的精灵的精魄所聚,给有幸能见到这种花朵的人们带去好运。如果正好是月圆之时,对着这灯笼花许愿,必定能心想事成,成为众神保佑的对象。 霜儿想起这些典故,不由的抬头细细瞧去,果然见到那黄褐色的巨型花朵中有无数飞舞的黑点,不时的发出一阵阵的亮光来。四周清亮如昼,抬头望去,又见一轮明月高悬倒挂,月光似清辉水银透过树梢照在地上,显出一个个闪亮的斑点。她心里一阵激动,耳廓微动,细听片刻,依稀入耳的海浪轰轰作响,心中又是一喜,但又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的焦躁,直到她看到不远处躺在花丛中的令狐烨,阴霾才从额头上消散,展演欢笑起来。忽然,她面朝明月,对着一株最为高大的灯笼花跪了下来。 她双手合十,轻轻闭着双眼,虽然竭力控制着此刻的心情,但那剧烈的呼吸依然将她心底的那份紧张展现无遗。 “如果传说都是真的,那么这次令狐哥就真的有救了!”她在心底对自己说着。她虽然没有见过神仙,也不相信迷信,但这一次她不得不信冥冥中似乎真的存在天意,让自己在人海茫茫的世间遇见了他,爱上了他。上天或许,不,是一定听到了自己的心声,让她来到这样一个神仙府邸,让她见到在月圆之夜存在的传说中的灯笼花,虽然分明记得之前红日已经东升,这轮圆月不知为何而生,但她任然毫不犹豫许下平生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愿望。 “各界神灵在上!小女子霜儿别无所求,只求你们能救的令狐大哥的性命!只要你们能救活他,即便以命换命,霜儿也无所怨言!” 修长的睫毛在月光下轻轻跳动,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一颗泪珠忽然从她的眼角滑落,在她尖翘的下巴微一停顿,迎着晚风轻轻飞起,亮如珍珠。 害怕、惶恐、担忧、惊喜……一瞬间,许许多多的表情在霜儿如花娇媚的脸上闪过,她双眼紧紧闭合着,身躯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她盼望这个愿望道出之后能让一个精神奕奕完整无缺的令狐烨站在自己面前,并且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接受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坦然的接受自己对他的爱,对他难以割舍的情。门规在此刻已经犹如一层只需手指轻轻一捅就可破碎的薄雾,她甚至已经决定如果下一刻他能醒来,她就将自己的身份和他全盘托出,毫不隐瞒!即便将来要受到师门残酷的惩罚,她也心甘情愿的接受! 可是她有害怕,她担忧,她恐惧!深深的恐惧!她害怕睁开眼的时候,他依旧如之前那般毫无生气,甚至情况更为糟糕!她心底一万个不想接受这种结果,脑海中又想起当时的那场大战,想起他在耳旁温柔的话语,心酸痛楚,泪珠一接着一颗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女人总是这么哭哭啼啼的么?你现在的样子真难看啊,不过又显得很可爱,真是矛盾啊。” “傻丫头……” “你不是……不是她……她的对手……快……快跑……” 霜儿一双妙目依然闭着,想着想着,忽然破涕为笑,嘴角上扬,嗔声自语道:“你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你若不救我,怎会真元耗尽,身受重伤?你可知道我当时一直是在利用你?你这个傻瓜,身中剧毒之后居然还一直在为我着想,难道你一点也不在意你的性命么?”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如刀似绞,任由泪水滑落眼角,弄花了粉黛,淋湿了衣襟。风虽和煦,吹在身上却有那么一刻是那样的冰凉,就像身坠寒潭,不能自拔。 就这般独自一个人跪在花丛中等了许久,依然没有听到那久违的声音,四周除了不知名的虫子发出的清鸣,就只剩下风中的柳絮发出的沙沙响声。 她陡然睁开双眼,猛的转身朝后望去,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淡去,最后又凝结成了重重的悲伤。那花丛中的男子一动不动,俊俏的脸上满是安详,两人间虽然隔着有一定的距离,可自己为什么好像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听到他的呼吸?她跑过去,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肩头,他鼻息间均匀的呼吸喷在脸上,麻痒难当,就像一个熟睡的婴儿,恬静的让人着迷。 令狐烨没有醒来,这本是预料中的事情,可是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的疼,疼遍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肉,疼到心里,让她呼吸不得,让她犹如困在九幽的冥域,辨不清方向。 当希望变成绝望,就算再过坚强的人也会心碎,更何况霜儿自问谈不上坚强。或许在没认识他以前,在孤独寂寞的从前,她自认为很坚强,但那曾足以让自己骄傲的坚强在碰到他的时候就变得如同纸糊一样脆弱。她紧紧的抱着令狐烨,恨不得两人对换一下位置,站着的是他而不是自己!她抱的如许的紧,那样子,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在眼前。 风,拂过霜儿亮丽漆黑的长发,飘扬飞舞,恍然如仙。纱织的白袍随风鼓舞,飘飘欲仙。真想就这样彼此依偎,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就这样静坐着,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间,又好似过了几百年,柔荑中他的手掌传来的温度越来越冷,他更是浑身颤抖,发紫的嘴唇就像许久未曾得到雨水滋润的土地片片干裂,这使得霜儿的心紧张到了极点,她发疯似的摇晃着令狐烨,“令狐大哥,你醒醒,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霜儿知道错了,霜儿不该骗你,只要你醒来,霜儿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好不好?”情到悲处,一把将令狐烨抱紧,两人贴胸相拥,霜儿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在了自己的胸口。 那感觉好像是一颗颗珠子顶在身上,灵光霍闪,突然明白令狐烨怀里是什么东西了,转忧为喜,暗骂自己糊涂,情急之下也没多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伦理纲常,急忙伸手在令狐烨怀中一阵摸索。 她第一次这般与男子如此的亲近,心情紧张,青葱似的皓腕竟也颤抖的厉害,指尖划过他那坚实的胸膛更是全身恍如电击,双颊红霞飞舞,几次险些抽出手来。转念想到令狐烨剧毒加身,又身兼重伤,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这才强加下心头的旎念。 素手偏移,不时的触碰到他如火炙烫的皮肤,霜儿一边默念冰心诀抛开杂念,一边仔仔细细的翻变他上身每一个角落。 手指先是触碰到一件光滑圆轮之物,隔着衣衫细细摸索了一遍,似乎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护心镜,便先不理睬,又慢慢朝下移去。直到手指快要扫到令狐烨腰身之时,霜儿忽然爆发出一阵喜色,一连串的从他衣衫里掏出许许多多的丹丸,前面十余颗都是红色的丹丸,不由又让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接着是一颗绿色的丹药,而后直到掏出三颗紫色的药丸之时,她才如释重负般的吐了一口长气。 “这是天机门掌门天机子赠送的解毒药丸,虽然不比符水门的圣雪丹,想来效果也不会太差,先给令狐大哥服下之后再做打算。”正欲将那三颗紫色丹丸送入令狐烨口中,那消失已久的树妖声音忽然如鬼魅般的又出现在了这空荡荡的山谷上空。 “你如果不想让这小子死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直接给他服下圣雪丹为好。” 第五十八章 高人点迷津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你究竟是谁?躲躲藏藏的,你出来!出来啊!” 霜儿霎时间头皮发麻,被惊出一声冷汗,站起身挡在令狐烨的身前,朝着四周大喊大叫。回音在空旷的山野回荡,听在耳中更犹如层层魔音,挥之不去。陡然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满是惊讶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圣雪丹?” 那声音诧异道:“你是病急乱投医还是死马当活马医?连丹药都药性都没搞清楚就随便乱吃么?”忽然又笑道:“独自拥有神药而不自知,你这小女娃倒当真……恩,怎么说呢……有意思,真有意思。” 也不知是因为对方言语中的讥讽还是内心的悲痛,霜儿就像一头受伤绝望的野兽朝着虚空大吼道:“我当然知道这紫色的丹药是解毒良药,不过你说这是圣雪丹,这怎么可能?” “老夫修炼千年,经历的事情比你喝的水还多,区区一个黄毛小丫头,我又何必用话诳你?信不信由得你来,又和老夫有什么关系?” 霜儿望着掌心中那三颗紫色丹丸目光闪烁,精神为之一振。她自然笃定这是解毒良药,虽然此药是从天机门掌门手中得来,和那打伤令狐烨的妖女所说的符水门并不是一个门派,但也保不准天机门和符水门有什么关联,从而让天机子得到了这修道界中的第一解毒圣药。再加上对方实力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倍,身在暗处的他只需稍稍动动手脚就能捏死自己,若他有心下杀手,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撒谎欺骗? 霜儿此时已经确定那紫色药丸就是圣雪丹的事实,想到他之前所言,转而问道:“令狐大哥身中剧毒,我虽压制了毒素扩散,但也维持不了多久。前辈既然知道这是圣雪丹,就应该明白其重要性,若不快点喂令狐大哥服下,等到毒素在体内散开,那便什么都晚啦。” 眼见对方没有加害之心,又得对方好心提醒,虽然不明其理,霜儿也不敢贸然喂服,只盼对方快些点明此中利弊,语气不由的也变得恭敬起来。 对方“咦”了一声,道:“现在怎么不防着我了?你要明白你们是人,我是妖,人和妖本非同类,你们人界不是有一种说法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就不怕我是故意恫吓你,只是简单为了满足猫捉老鼠一般的乐趣么?” 霜儿顿时踌躇起来,圣雪丹在掌心犹如滚烫的铁珠焦灼着她的心。她几次想将那药丸喂令狐烨服下,但方甫递到嘴边,手掌又倏然如针刺一般飞快的缩了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对方正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四野尽是传来哈哈的大笑声,听的她心浮气躁,犹如猫爪似的难受。脑中灵光霍闪,忽然想到师傅以前教导过的话语,当下把心一横,将师傅所说的话稍加修改说了出来,“众神慕道,人妖殊途,但既然都存在于这片天地,便有共通之处。” “人慕道而修功法,妖慕道而汲灵气,不管是人是妖还是功法与灵气,都有善与恶,正与邪。修道界也不是人人都是正人君子,要不然也不会争斗百年;妖界虽群妖起舞,却也不是各个为非作歹的妖魔鬼怪。我虽与前辈素未谋面,却从前辈谈吐间知道你并非一个嗜血狂傲的魔头,要不然的话你也不会与我说这么多话,凭前辈之力,只需稍稍加以攻击,就可取我性命,吸了我两的精血,岂不干净利落?” 四野静默了三两息的功夫,只有微风轻拂,树叶发出的沙沙轻响。忽然那声音哈哈大笑,笑声高昂,直破苍穹,震得周围山石都簌簌震抖。声音中既有令人喜极的欢愉又有感慨的寂寞苍凉,半响,声音渐息,在霜儿正前方约莫十丈处光影闪耀,凝成一个淡淡的金色人影。 霜儿定睛看去,极为惊讶。原以为这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个垂垂暮已的老者,可倒映在眼力的分明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他身穿一件天蓝色玉锦长袍,腰间挂着一根赭色师蛮纹玉带,一头暗红色的头发似流水行云披在肩上,尤其是那双眼睛,孺智而又深邃,就像天边的星河,亮而不浮,却又偏偏带着沧海桑田般的惆怅,乍看之下,就像世间那种多情的情种浪子般玉树临风,让人痴迷。 金色的人影明明很模糊,但在霜儿的眼睛中却清晰的几乎能看清他的头上的每一根发丝,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霜儿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与他一比,周围的青山红花都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金光一放一收,那金影的双目神光尽数收敛,霜儿只觉的眼前天旋地转,那奇怪的感觉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幻象中的人影微微拱了拱手,略有歉意道:“方才我略微施展了一下迷心咒,让小娃娃受惊了。” 霜儿脸色顿变,寒意顿生。早闻妖族迷心咒最具魅惑,能让人迷失心智,痴心踏地的跟随施术者,自己刚才毫无防备,被他乘虚而入,怪不得会出现痴恋迷眷的情状。又恨又恼,红晕遍起,耳根更是阵阵烧烫。 那人影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老夫千年孤寂,早已看破世俗,对于情爱之事早无所留恋。刚才用迷心咒只不过是为了窥探一下你的心灵想法,若你方才话中谎话连篇,我就准备马上击杀你。” 霜儿一惊,心道:“原来如此,幸好这话是师傅教导,深入我心,要不然……”想到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冷汗涔涔,背上湿润清寒,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那人影看了一眼令狐烨,继而目光转移,对着霜儿笑道:“小女娃,你很好。一番言论不仅发自肺腑,更深得我心。好了,现在嘛你先将那颗绿色药丸给这小子服下,然后等半柱香后再给他服下一颗圣雪丹,定能保他无恙。”不等霜儿回答,光影一闪,如一道流光朝上冲飞,方至半空就星光爆散,再无任何痕迹。 见他倏忽而至,倏忽而去,霜儿心中大急。她尚有许多疑问未能得到解决,比如那绿色丹丸是什么药,为什么要先于圣雪丹服下?他又是何方神圣,又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二人?忙高声喊道:“前辈留步!前辈……前辈……”不管她如何呼喊,对方再也没有任何回应。无奈之下,霜儿只得将疑问藏在心头,暂且作罢。 从众多丹药中取出那颗绿色药丸,捏在指尖细细瞧了片刻,接着又放在鼻尖轻溴一阵,无色无味,毫无头绪。凝视着令狐烨好看的脸庞,摇头苦笑,忖道:“霜儿啊霜儿,你现在还在犹豫什么?你还有选择么?再等上不久,令狐大哥就当真熬不过去啦。”贝齿轻咬红唇,当下将那绿色药丸朝令狐烨口中塞去。 手指刚触摸到他的嘴唇,指尖一颤,又缩了回来。长年来师傅的教导以及寂寞的清修,终究让她难以轻易的相信别人。即便神秘人已经表达出了足够的诚意和善意的举动,依旧难以取得她完全的信任。当然,她没有意识到的是正因为令狐烨在她心中已经占据了无可替代的地位,所以才让她对任何有可能危害令狐烨性命安全的人或事极端的小心。 蓦然,她将那颗绿色药丸轻轻递送入自己的嘴中,过的片刻,感觉身体无恙,这才俯身颔首,轻轻的吻在了令狐烨紧闭的双唇上。 唇瓣相抵,全身如有电流闪过,耳根上泛起的粉红色犹如一朵朵绽开的桃花,一直延伸道白皙的脖颈。她柳眉紧蹙,芳心突突乱跳,生涩的用舌头撬开令狐烨的牙齿,将嘴中的丹丸缓缓的递送入他的口中。想到神秘人或许正在不知什么地方看着他俩,更是心如鹿撞,羞赧难言。 不过转念一想,以他前辈之资,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亏人隐私的事情,再说她早已决定这辈子与令狐烨生死相随,既是如此,又有什么好尴尬的呢?渐渐的,她紧蹙的眉黛缓缓舒展开来,虽依旧心跳的厉害,但比之方才已经放的开多了。 感觉那丹丸已经送入令狐烨的喉咙,她才有些依依不舍的撤开如花蓓蕾,唇齿间温润之感犹在,她忍不住伸手轻轻在双唇上抚过,绽开笑容,偷偷的竟生出一股窃喜。 当是时,霜儿忽然感觉到怀中温暖如春,细细一探,大喜过望,不知何时令狐烨久寒不治的身体竟燥热如火。还不等她高兴,又听到令狐烨痛苦的呻吟,全身传来骨骼噼啪的连环爆响,裸露的双臂一会青筋暴起,一会又起伏如丘,看的她心惊胆战,连连发出一声声惊呼。 这奇异的变化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过多久,那滚烫的炙热倏然散去,触其额头,体温真长,就连他的呼吸也均匀绵长,脸色暗想,血色恢复,亦如气血正旺的壮年汉子,唯有他双唇依然青紫干裂,剧毒未解。 霜儿虽然不知道在令狐烨身上发生的这一切代表着什么,但也明白定是那绿色药丸的功效。而看这情形,令狐烨也受益匪浅,许多之前的症状都一次性解除了。探其脉门,真气虽然很弱,但正在缓慢的恢复,救她时造成的极重的内伤竟然也奇迹般的痊愈了。心底又惊又喜,忽然明白那人话中的深意了。 令狐烨中毒不假,碧月刀之毒天下罕有,非圣雪丹不能解。然而他更重的却是因为施展混沌弥天之法早成的筋骨碎断,脏腑受损。就算他没有中毒,也熬不过这么重的伤势。 若是平时,令狐烨或许能够通过调息修养缓慢的修复经脉,接续断骨,但混沌弥天之法乃上古强法,完全将他真元掏空,莫说调息,就算是动动手指他也做不到。可以这么说,他原是将死之人,碧月毒蔓延到他心脑之前,他就会重伤致死,要想救他,迫切需要的就是修复他的经脉内腑,让他的丹田恢复自行远转真气的能力。 霜儿如果一开始就给令狐烨喂下圣雪丹,那后果是极其严重的。圣雪丹虽能解毒,却是运用了以毒攻毒的原理,其炼制不知要耗费多少毒物和金石,说白一点就是毒上之毒,药性之猛烈堪比虎狼。再令狐烨内虚外寒,经脉碎断,筋骨断折的情况下喂服此药,简直等于在滚油中倒入冷水,丹丸爆发出的猛烈药力瞬间就能要了他的命!而这绿色药丸虽不知名,却是续接筋骨经脉的神药,短短片刻,令狐烨大半经脉已经恢复,断裂的骨肉也正在重生,等到丹田能够自行运转周天,生成真气之时,再喂下圣雪丹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霜儿不知道的是,其实令狐烨能够熬这么久而不死,和他胸口的仙罗护镜功劳是密不可分的。 霜儿当然以为是她遏制了毒素的蔓延,殊不知是这神界仙宝的功劳。仙罗护镜的仙灵真气是天界至为纯粹纯净的灵气,它不停的滋润令狐烨的身体,虽不能将他的伤势治愈,但却可以遏制伤势恶化,阻碍碧月刀的剧毒,护住他的真魂。 眼见令狐烨有救,霜儿不知道有多高兴了,她喜极而泣,又哭又笑,喜不自胜。 第五十九章 被吓尿了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落凤山存在于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有多久了,如果一定要追溯的话,那就要延伸到距今数千年之久的上古。 相传落凤山在上古之时也是一座十分有名的神山。倒不是因为其地势险要,也不是因为它的秀美风景,若要真比起来,如今的人间比之风景秀丽之处数不胜数,险壑绝壁更是多如牛毛,各大门派的仙山比起落凤山都要壮丽不知多少。 落凤山之所以会为众人所知,经历千年之久任然闻名宇内除了传闻蝴蝶仙子陨落在此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其与伏羲大神有着一段难以证实的传说。 相传上古之时,有一条五彩神凰,也有人说这神凰就是那遮天蔽日翼展三千里的大鹏金鸟,究竟是与不是无从所知,暂且略过。只说这五彩神凰经历了数次天劫,灵智大开,竟修炼得道,炼成了人身。起初五彩神凰性情温和,从不轻易伤人,只是自从得道之后,有了人的七情六欲,时日一久,竟也变得如人类中那些利欲熏心的恶人一样野心急剧膨胀,再加上她自认为天劫数次都没奈何的了她,早已变得目中无人,此后肆虐大荒,所过之处无不大旱,寸草不生,干裂的土地中喷出的烈火更是能延续数年不灭,弄得民不聊生,造下重重杀孽。 当时的世界尚未分裂,不像如今有六界之分,天地间无分神、魔、佛、妖、人五类,统一由地皇伏羲、人皇女娲率领。而作为人类的领袖,大地的主宰,伏羲女娲对于这种残害百姓的事情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当下由二人亲自出手,收服五彩神凰。 经历了一场昏天黑地的大战,自然是五彩神凰落败,女娲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遂绕了其命,收了她作为自己的坐骑神兽,长伴左右。只可惜五彩神凰虽表面臣服,背地里却怀恨在心,把女娲的善心当成了侮辱,在一次女娲的寿辰之上突然爆发失难。 那一战极为惨烈,各方强者不知死了多少,日月无光,天空撕裂,就连大地也分崩离析,变成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岛屿,之后就变成了如今的一块块隔海相望的大陆。 伏羲震怒,再也无法容忍五彩神凰,全力出手镇压。不惜取天之四灵也就是镇守东方的青龙、西方的白虎、南方的朱雀、北方的玄武的魂魄加上北海落虹铁用乾坤八卦鼎炼烧七天七夜,铸成四象水晶链,永久的镇压在一座山脉中,再以无上强法移入地下,永受地火煎熬。 经历万长的岁月,星河陡转,沧海桑田,落凤山从地下冒出,重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不过眼前的这座山脉究竟是不是与数千年前伏羲大帝镇压五彩神凰是同一座,那就不能考证了。 落凤山灵气充沛,也不知滋生了多少灵药和灵兽,附近的穷苦百姓多有以上山采药为生的,只是十个中倒有九个回不去,如此一来,在凡间更是让普通人顶礼膜拜,敬若仙山。 常言道:“仙山洞府”既然被称为仙山,自然少不了洞府。在落凤山巨大的山脉中也不知存在着多少大大小小的洞窟,虽称不上仙家洞府,但其多如蚁穴,也成就了另外一道非凡的胜景。 而此刻,就在众多大大小小的洞窟中的其中一个寻常的洞窟中,正传出一声声缠绵悱恻的呻吟。 “嗯……” 销魂的低沉沙哑的女子声音从洞口传出,在风声中起起伏伏,最后又与之同化,辩听不清。 拨开洞口岩壁倒挂的树藤,能够清晰的看到一男一女正伏在一块青石板上做着激烈的苟且之事。旁边是凌乱散落的衣衫,洞外虽然寒风呼啸,洞内却是满园春色。 “公子,你好厉害……”女子断断续续发出销魂的呻吟,那酥魅娇柔的音调听在耳中,就连骨头都要随之化开一样。她丰润圆滑的双腿就像两条水蛇一样交叉缠绕在男子的腰部,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呢喃。男子一边吮吸着女子的肌肤,双手使劲的搓揉着女子滚圆的胸部,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腰身不断的冲击着女子的身体,每一次冲击,都能让两人交缠的身体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战栗。 男子听到女子说话,抬起头来,发出得意的大笑,丝丝光亮透过洞口照射进来,几经光华的洞壁折射,最后映在他的脸上,俊美中带着一丝邪气,原本就已经苍白的脸色更是看不到一丝血色。 “我会好好疼爱你的……我厉害吗?比起我爹怎么样?”男子下半身一前一后的耸动着,口中喘着粗气,一股股白色的热气从他口中喷出,如烟似雾。 女子咯咯娇笑,柔声道:“天尊哪有这般厉害,能比得上公子一半就不错了。” 男子听罢哈哈大笑,极为高兴,动作越发的快速猛烈了。与之相同的,女子的呻吟也越发的高亢,两人似乎都已经快要到达极点,均享受着最后的冲击所带来的快感。 从女子的身体内传来那种阵阵紧缩粘滑的感觉,男子的呼吸变得更为的剧烈,重重喘息似匍匐的野兽,就在他感受到下身痉挛,即将喷射而出的时候,“轰”的一声,洞口轰然炸爆,后方劲风骤起,乱石破空砸来,他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几块锋利的石子穿破皮肤,鲜血淋漓。 还不等他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的一股强大的难以想象的吸力从身后袭来,身不由己的倒飞而出,脖颈剧痛,已经被人如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男子惊怒交加,正想催动衣衫覆盖下的阴阳太极石予以反击,不料那袭击之人出手比他更快,手指急点,全身经脉悉数被封。他又急又怒,大吼道:“我乃极乐宫极乐天尊之子,你是何人,胆敢暗算于我? 眼前一亮,几道气劲擦身而过,击中正欲起身的天符女,她顿时一个趔趄,仰头跌倒,已然也被封经闭脉。 极乐公子背对着来人被提着,看不清对方的样子,这才出言恫吓,原以为对方听到自己名号后会乖乖的放了自己,没想到身后却传来一声重重的“哼”声,那热气喷在脖颈上仿如毒蛇游过,遍体冰凉。 只听那人淡淡道:“极乐宫么?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番邦小派,区区百十号人除了那老不死的有些手段,其他的人在我眼里不过是可以信手捏死的蝼蚁!” “你……你究竟是谁?”极乐公子终于感到了恐惧,对方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有所倚仗,要是碰到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那岂不是要……越想越觉得害怕,冷汗不停的流了出来,被洞外的狂风一刮,瑟瑟发抖,就连那一直昂然挺直的丑恶之物也瞬间萎靡收缩,与此同时,下体传来一阵阵的剧痛,他龇牙咧嘴,又不敢呼痛,生怕对方一生气就地把自己给解决了,如此强忍着痛楚,可当真是欲仙欲死了,奈何一股极为酸麻的感觉直袭心头,那萎缩的下体再也控制不住,黄白之物顿时喷泄了出来,伴随而来的是更为强烈的针扎似的痛苦,竟是因为过度的惊吓而永远丧失了某些男性的功能。 趁着一抹阳光投洒之际,仰躺的天符女艰难的用眼角余光瞥了过去,那人穿着一件华丽的月色鎏金长袍,半黑半白,不难看出是一件质地极好的太极袍。他留着三缕络腮胡,发髻上插着一根赤玉簪,一对三角眼凌厉如电,只看一眼就让人心惊肉跳。 天符女想要说话却觉得喉咙沙哑,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普天之下身穿这种特殊的太极袍的就只有一个教派――阴阳教!再结合对方的年龄相貌以及那全身随意而散的逼人气势以及他提及极乐天尊时毫不在意的口气,来人一定就是阴阳教当今教主玉成仙无疑。 果听那人道:“杀了你们就像杀鸡一样简单,我对此舒无兴趣。只要你们乖乖的听我吩咐,事成之后,我自然会让你们安全离开。”手指用力,极乐公子顿觉呼吸困难,两条腿在半空中胡乱踢蹬,只听那人在耳边低声道:“当然,我放了你之后,你自可以回去告诉你那老不死的爹,就说阴阳教玉成仙等着领教他的‘太极混元天’,我倒要看看是他领悟的阴阳秘术厉害还是我更胜一层楼!” 手指一松,极乐公子顿时软趴趴的滚在地上,心里是害怕的要死,连忙跪地求饶道:“教主饶命!教主饶命!但有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便是!刀山火海,我绝不皱一皱眉头!” 玉成仙嘿然不语,他凭借容娇娇在令狐烨身上施加的疾风追寻光陆一直追踪到禁忌之森,然而却突然失去了感应。正自疑惑气怒之时,就瞧见极乐公子联合天符女杀了极荒老祖,遂一直尾随在后,跟踪他们到了这个地方。 他城府极深,素来老奸巨猾,跟踪到此见到这对狗男女竟入洞交媾,是以一直等到他们内精将发,心神最为松懈的时候出手,顿时让他们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一招擒获。 他们既然出现在那片森林的上空,肯定见过杀了自己儿子的人,当下道:“你们去过那片黑森林,可在那附近看见过一男一女?”特意将容娇娇形容令狐烨的容貌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见过见过,我俩也是追他们到了那片森林。不过他们好像是躲进了树林,怕是不好找。”极乐公子察言观色,见玉成仙说道那男子的时候阴沉着脸,忙讨好的问道:“不知玉教主和那男子有何仇隙?” 玉成仙瞪了他一眼,“不知道的别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极乐公子脸色一僵,忙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不敢再过多言。 玉成仙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带我去找他,只要找到了他,我自会放你们走。” 极乐公子一听这话和天符女同时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雪白,急忙道:“不行啊,那树林里有一个千年树妖,道法高深,我俩不是对手啊!”被玉成仙一瞪,后面的话却是不敢再说了。 “放心,有我在,自会保你们周全。我可以解开你们的经脉,让你俩恢复行动能力,不过你们若有二心,我一定会让你二人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不由分说,提起极乐公子来到天符女身边,指尖连弹,两只蛊虫瞬息钻入两人口中。 二人只觉的喉中麻痒,蛊虫早已沿着他们的喉管进入了腹中。 “事成之后,我会为你二人驱蛊。现在嘛,就由你二人带路,进入黑林,找到那可恶的小子!是生是死你们看着办吧!”真气隔空破掌冲出,两人嘤吟一声,穴道尽解,封闭的经脉也悉数畅通。 “我们带路……带路还不成吗?”极乐公子哭丧着脸,和天符女悉悉索索的快速穿好衣裳,也顾不得整理仪容,当先领着玉成仙破空朝禁忌之森的方位飞遁。 第六十章 星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感觉自己就快死了,不,应该说比死更难受千百倍。他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的,那感觉就像无数的锥子正在自己的骨头上不停的敲击着。更为可怕的是浑身上下就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咬噬,那又痛又痒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神经,真叫人生不如死。伴随着这些剧痛的折磨之下是那忽冷忽热,脑子昏昏沉沉,一会儿感觉被寒石坚冰所包围,瞬息之间又像在赤火喷薄的炼炉中煅烧,神识在昏迷和清醒间不停的循环,有几次折磨的他真想就这么死了算了。 浑浑噩噩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触碰到自己的嘴唇,就像是两片水蜜桃,恨不得咬上一口,还不等他细细琢磨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唇齿忽然就被一条灵活湿润的东西撬开,鼻息间尽是淡淡的清香,他忽然意识清醒,明白过来那是某个人正用唇舌在轻吻着自己,他竭力的想要看看这人是谁,奈何就算费劲九牛二虎的力气也睁不开眼皮,正自不明所以之时,一颗圆滚滚的东西顺着那滑腻的香舌送入自己口中,微微发苦的药味在舌尖化开,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那丹丸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炼制的,起初入口味涩发苦,炙烫的好像烧红的铁块,他忍不住就要吐出口来,奈何唇齿被封堵,在那条嘴中游走的香舌的递送下迫于无奈只得吞入喉去。 丹药入喉即化,如飞瀑流泉,清凉遍体,继而整条喉管都犹如火烧一样,只是这中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息就化成了一股暖流,那周身的撕裂痛感忽然就在这一刻停止住了,全身轻飘飘的好像要随风而去。 从未有过的惬意舒畅之感席遍全身,令狐烨精神也为之大为放松,虽然身子还是冷热交替,但比之先前犹如千万蚂蚁的噬咬之感不知好了多少,紧绷的心神顿时像琴筝断弦一样化为了一股青烟,就此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模糊的感觉自己先后又在那灵巧的唇舌递送下吞服了二颗药丸,他已经不知道那药丸的味道,只是下意识的吞入肚中,继而又睡意深沉,恍惚不知云里雾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旁听到有个温柔好听的声音轻轻的呢喃,那感觉就像是一直百灵鸟一样的清越动人,干裂的嘴唇忽然又是一甜,嘴巴又被那湿热的嘴唇轻轻堵上,接着又是一颗丹丸从那人口中滑入嘴里。 这一次的丹丸入口即化,清凉甘甜,良药入腹,丹田一热,没过多久,那燥热冰寒之感大为消减,神智为之清醒不少。恍惚中听到有人在耳旁轻轻的呼唤,那丝丝热气喷吐在耳垂上带着一阵阵酥麻,听了片刻,才听清那声音竟是在轻声叫着“令狐大哥”。 记忆刹那间如潮水般涌来,那场惊心动魄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大战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于此同时,那个记忆中值得用生命换取的女子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也历历在目,心房“咯噔”跳动了一下,心道:“难道我已经死了?出现了幻听么?还是霜儿也已经……”越想越怕,忍不住大声呼喊道:“霜儿!霜儿!”他全身一抖,意识澄净,在这刹那陡然清醒,下意识的伸出双手,一把将那人抱在怀中,耳中听到一声惊呼,继而伴随着又哭又笑的惊喜,声声入耳。 令狐烨一愣,自己怎么可以动了?莫非真的和自己猜想的一样,霜儿也像他一般被那妖女杀害了么?又惊又怕,他猛的张开双眼,一直难以翻动的眼皮此时却轻易的打开了通向光明的天窗。 景物纷呈叠加着映入瞳孔,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最后凝聚成一个甜美纯真的女子笑脸,她的脸上残留着两道修长的泪痕,嘴角却微微上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正痴痴的凝视着自己…… 半柱香的功夫犹如这漫漫长夜,不知何时将尽,好不容易挨了过去,霜儿便迫不及待的就给令狐烨喂下了圣雪丹,又怕一颗药力不够,接连将三颗一股脑儿的全部给他服用了下去。见他久不苏醒,稳定下的心境又不免忽上忽下,忐忑不安。 正自提心吊胆的为令狐烨祈祷之时,腰身忽然一紧,受惊之下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还没等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伴随而来的却是一声声焦急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她又惊又喜,低头之时刚好看到令狐烨正睁大的眼睛,四目相对,这一刻她眼前仿佛红花遍地,绿荫成群,这略显寒冷的夜晚竟也让她像是身处春暖花开早晨。 令狐烨脑海中还有些昏昏沉沉,只道这一切都是梦,乍然看到霜儿,他悲从心生,生生的自责从心底泛起,转头望去,天遥地广,星河浩瀚,漫天彩蝶偏偏飞舞,如此景致和起先的穷山恶水恍若天壤之别,除了传说中的西方极乐,天下又哪里会有这等风光,再加上见到霜儿哭的雨打残荷,更笃定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过了半响,才中喉咙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霜儿,真的是你么?我终究还是没能从那妖女手中救下你,你怎么那么傻,当时为什么不马上跑?”他像是在轻声询问,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一样,话语中字字带着愧疚悔恨,痛彻心扉。 霜儿听到她前半句话正想回答,紧接着听到他后半句话不由“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令狐大哥,你和我都没死,我们还活的好好的。”抓起他的手掌,放在脸上轻轻的摩裟。 掌心传来一股温热,少女的体香伴随着风中的花香送入鼻息,醉的让人为之神迷。他虽不知道人死之后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但从小也听到身边的老人说过一些鬼怪奇谭,说法繁多,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人死后是没有触感的。所有的实体,不管是活的生灵或者诸如花草山林这些死物,死后都是感觉不到、触碰不到的,而现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霜儿那如凝脂般的肌肤,以及那一丝丝常人的体温,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他惊喜交加,猛然从地上坐起,紧紧的双手倒扣,将霜儿抱在怀中,笑道:“我没死!真的没死!霜儿你也活着,真是太好了!” “恩,令狐大哥,霜儿还以为从此就和你天地相隔,当时真的是害怕死了。现在……现在……” “我这人命硬的很,就算我想见阎王爷,他老人家也不敢收啊。倒是你后来是怎么从那妖女手中逃出来的?” 大难不死,令狐烨说不出的高兴。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怕死,那些说着不怕死的狠人不过是比普通了多了那一点点勇气,如果让他选择重新来过,他依然会做出和当时同样的决定,但这不表示他不怕死,鬼门关上走一遭,就像获得了第二次人生,对于这种上苍的眷恋,他自然是格外的珍惜。同样的,虽然他不知道霜儿的身份,他也知道霜儿有些事情并没和自己讲实话,但他不在意这些,就凭她没有扔下重伤的自己独自逃走,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有如此关心牵挂自己,不惜舍身全心爱你的红颜在旁相守,这一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令狐烨爱她,爱这个清雅端庄的女孩。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她产生的情愫已经记不清了,也许是在秦淮画舫的初见就已经一见钟情,又或是在之后的相处中暗生爱慕,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就在自己的身旁,就在自己的怀里,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火热的心跳,感受到她每一次发出的呼吸。他爱她,她也爱他,这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又有什么好追究的呢? 两两相伴,遨游天下,做一对神仙眷侣,逍遥天地岂不乐哉?而正因为两人间互相强烈的爱,让令狐烨想知道霜儿在他昏迷后经历的一切,因为他不想让霜儿有什么闪失,对于霜儿认识他之前的一切,就让它如烟随风好了。 等了半响,依然没有等到半句回应,肩膀一沉,怀中的玉人忽然浑身松软,一头栽倒在他的怀里。 令狐烨大惊失色,一脸焦急的轻轻推开霜儿想要查看她是否受了什么暗伤。当他看到玉人轻轻颤抖的眉睫,看清她淡雅宁静的脸庞时,他忽然露出一丝怜惜的微笑。 霜儿竟是在这片刻时间进入了梦乡。即便她睡着了,依旧是那么的美丽,楚楚动人,那空如星际的素颜就像翩翩出尘的仙女美得不可方物,让人倍生爱怜。 自打令狐烨昏迷以来,霜儿几经艰险,心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几场大战让她真元几近耗尽的边缘,时时刻刻在这鱼龙混杂的落凤山战战兢兢,此刻眼见令狐烨无恙,心底大石落定,唯一强撑着她的那一丝心念顿时似弦绷断,再也抵受不住那如潮袭来的层层倦意,就此沉沉睡去。 令狐烨不忍打搅她的美梦,山风虽不甚寒冷,但也带着清寒冷意,生怕她体虚之下着凉了,于是四下探望,希望能找寻一处避风的地方,暂且休息。 左右看了看,透过密草林荫,见不远处有座高达数百丈的山头,凝神聆听片刻,水声隆隆,心头大喜。既有水声,那此山一定有洞窟,当下起身抱起萱萱,朝彼处山头行去。 他虽重伤初愈,一来由那绿色丹丸接续滋生了经脉骨骼,圣雪丹又将身上的奇毒化开,已经能勉强疏导真气;而来仙罗护镜无时无刻不在用仙灵真气滋养着他的身体,恢复起来更是快捷。起初他还尚且只能凭借轻身功法疾步奔跃,待到一炷香后已经能勉强使用御风之术,这般倒也没费多久时间就到了那处矮山之前。 临的进了,才发现那不是一座石山,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一个封闭的峡谷。眼前是一个呈三角形的高大洞壑,整座山就像两座百丈多高的悬崖倾斜挤靠在一起。山体坐落范围不是很大,身在空中,一眼就能从这头往到那头,倾斜的山体上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竟没有一寸地方出现光秃秃的景象。四周没有兽吼,没有鸟鸣,有的就是清风拂山带动树叶碧草发出的沙沙声。 令狐烨虽奇怪此地奇特的异景,不过也并未深究。他只道落凤山处处透着神奇,突然有这么一处景色奇特的地方也在情理之中。当下御风斜斜飞遁,朝着那壑口冲落。 方甫进入壑口,眼前一亮,这山体中倒是别有洞天。一道道不算明亮的光柱四下照耀,抬头望去,顶壁之上也不知有多少大小不一的圆洞,都贯通厚厚的石壁,直通苍穹。那一道道光柱正是月辉透过这些圆洞倾泻透入,犹如一盏盏明灯照耀着脚下黑暗的道路。 这等奇观见所未见,也不知这么多圆洞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力而为。若是后者,这份功力当真匪夷所思了。 令狐烨自问现在还没有开山裂地的功力,即便有也不可能像这些圆洞一样边缘光滑,浑然天成。看了片刻,想起尚未为怀中佳人寻得一处安逸的休息之所,便收回目光,顺着光柱投在地上形成的圆形亮斑朝着深处有水流声的地方行去。 这般缓步走了片刻,令狐烨突发奇想,停下脚步,右掌一翻,施展从神秘男子那里学来的“凝神镜”。手掌边缘白气蒸腾,很快凝成了一块椭圆形的犹如冰霜凝结的镜子,心道:“这光柱纵横交错,就像直接从天界射下的神光一样。难得来落凤山一趟,更难得碰到这种千古奇观,倘若我抱着霜儿在空中缓缓飞行,然后用这凝神镜映照记录下来,岂不犹如仙人下凡一般么?等霜儿醒了之后看到凝神镜中的影像,一定能让她开心。”童心大起,当下抱着霜儿轻飘飘腾身飞起。 升至半空,眼角不经意朝下望去,不由“咦”了一声,诧异之色顿起。从下面步行倒是没什么特殊,从这高空俯瞰,那些亮斑却似极有规律,三三两两的划定着一定的区域,有几处亮斑错落有致,形成的图案竟似在哪见过一般! 令狐烨细想片刻,忽然一拍脑门,指着其中一处由七个亮斑分布的地面惊道:“北斗七星!” 第六十一章 心剑剑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七颗亮斑或明或暗,大小不一,彼此相隔的间距也不尽相同,然而组成的图案恍如一柄勺子,正如星河之中的北斗七星一模一样。令狐烨细观斗柄指向,又是一惊!此时正值初夏,那斗柄直直指着南方,正与北斗七星“斗柄指南,天下皆夏”完全吻合! 这一发现非同小可,令狐烨心道:“莫非其余的光柱形成的亮斑也暗合星河运转之道?”不由转头俯瞰,粗略一观,一切星河中常见的诸如南斗六星也赫然呈现,二十八星宿尽皆倒映,硕大的地面俨然就如同一个缩小的银河星幕! 正自看的出神,头顶忽然一暗,抬头望去,头顶流云舞动,自东向西不知何时竟飘来一块巨大的乌云,时聚时散,连带着光柱也时隐时灭。从高空俯瞰而下,二十八块光斑聚合离散,时而似弧线相交,连成圆形,时而又头尾相连,汇成一线,变化万端,却有隐含着不为人知的深意。蓦然间,头顶一道亮光而下,正好照在他背部的左半边,胸口一热,一直以来未曾有什么反应的仙罗护镜发出一声嗡鸣,在胸口剧烈的颤动! 还未等令狐烨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仙罗护镜所在的左胸位置忽然爆射出一道金光,他整个人被金光包裹,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太阳一般。按道理说这金色光芒刺目生辉,令狐烨双眼却丝毫感觉不到刺痛,眼见着金光越来越浓烈,仙罗护镜却于此刻突然停止了震颤,那光芒急速汇聚,凝结成一条滚滚光柱破胸而出,刚好投在原先北斗七星对应的天枢星所在的位置,光斑囊括的地面发出轻微抖动,粉尘飞合,在离地三尺处聚合成一行字来! 那行字体清秀娟丽,倒像是女子手笔,只是每个字体的最后一笔似铁画银钩,苍劲古朴,分明又是男子所写。这一行字寥寥数字,每个字倒像是男女共同完成。要知道不同的字迹出现在同一个字体上一定会让人感觉到万分的别扭,可眼前这些字的笔迹切合的浑然天成,就像它本应该就是这么写的,看之舒畅,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不适之意。 正所谓看字识人,从字迹上看,女子应该是一个温柔大方的漂亮姑娘,而那男子应该是个刚正不阿之人。这聚粉成字的修为更是让人钦佩,若不是阴差阳错来到这里,有如何有幸能目睹这份神奇,当下令狐烨凝神细看,默默诵读起来。 “乾坤渺渺,斗转星移,北斗天枢,阳明星魂,气贯三才,手少通明,直达九府,心剑可成。” 当读完最后一个字,令狐烨脑海中早已翻天覆地,心潮更如海啸汹涌,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跟随神秘人一年有余,由他悉心教导,早已不是懵懂少年,对人体的经脉穴道了如指掌,加之令狐烨聪慧过人,一些修道之术中的专用术语更是滚瓜烂熟,牢记于心,这篇幅虽由简简单单三十二个字组成,但每一句中莫不是暗藏玄机,竟是一篇绝强的修真功法! 修道界中修士的功力的强弱除了修真等级的高低,大体可以分为三大类。第一类,可称作为一般修道者。这类人都是使用武器攻击,结合自身的真气疏导入兵器,使得手中的武器无坚不摧,断金裂石。当然也有一些厉害的修士所持的兵器乃道家仙兵,诸如无长风的雾虚剑、醉逍遥的阳虚神剑等。可是此等仙兵可遇不可求,若没有极好的运气或者超高的锻造之术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第二种则是以气为剑,将自身真气控制入微,形成可随心所欲的气剑,或攻或挡,自由来去,十余丈之内取人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一般性的金铁武器绝对不可能与气剑对碰,其结果是毁灭性的。而第三种就是修成心剑的修道者了,修真界自古有云:“心与剑合,所向无敌”!历来出现在修真界历史上的炼成心剑的人莫不是独霸一方的厉害人物,心剑拥有极强的攻击性,它本身就已经像一柄绝世神兵一样,此剑形如气剑又不同于气剑,不仅攻击范围广泛,杀伤力更是强大的无法形容,可以说是催山断岳根本不在话下! 要想炼成心剑,不仅要有心剑修炼的功法还要有极为强大的毅力,因为修炼心剑的过程就是持续不断的损耗自己的心血,那是人之精华,命之所在!正因为如此,所以出剑之时才能发挥出那种压倒一切的恐怖力量,一般的神兵利器根本不是对手! 若要用一句话概括心剑,那就是剑即是盾,盾即是剑!心剑发动的刹那,施术之人就已经将所有的防御全部撤销,唯一的信念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当今的修道界早已没有了心剑的修炼之法,这门极强的攻击之术早已失传,令狐烨虽在神秘男子的口中听说过存在这道术法,却从没听他传授过法决。如今骤然展现,令狐烨又怎能保持平静? 窥一斑而至全貌,令狐烨遇事素来喜欢深思,举一反三之下顿时怀疑其他的光柱是否也隐藏着类似的功法,当下将那篇法决默念数遍,确定已经完全记在脑中之后,凌空一跃,投入对应着北斗第二星天璇星的光柱中。 预想中的金光并没有出现,令狐烨深感纳闷,既然那篇幅中所记载的心剑名称是天枢,那结合北斗七星的七大星宿,应当会有其余六星对应的心剑修炼法门,怎么这会却没有反应呢? 苦苦思索,不得要领,正想跃入其余星宿所在的光柱中看看时,头顶黑暗一闪即逝,胸口那炙热的感觉又突然出现,紧接着金光投射,方才所经历的一切又像重新回放一样历历重现。待到燥热消失,仙罗护镜的金色光柱趋于稳定的时候,又一篇由粉尘聚合的三十二字真言浮空出现在眼前。 此篇字符前面的大半段除了第三句稍微相似以外,其余的都和第一篇迥然两异,记叙真气远转的经脉穴位完全两样,而最后一句又完全相同。令狐烨果然判断无误,第三句记载的果然是“北斗天璇”四字! 细细回想刚才经历的情景,脑中灵光一闪,暗道:“莫不是只有当月光被乌云遮挡之后再次投射之时,透过仙罗护镜才能映射出其余心剑修炼的功法?”精神一振,说动就动,当下细细观察流云浮动,等到乌云遮挡住天玑星对应的顶壁圆洞的时候,凌空虚踏,闪身进入了光柱所要出现的地方。 夜风狂啸,云层流动极快,就在他凝空站定之时,浮云也刚好在此刮过,月光倾斜照在他背上,同样的情景,同样的字体记载的却是不同的心剑修炼功法,正是北斗第三星天玑星的心剑法门! 既然已经找到诀窍,令狐烨当下依法炮制,地面又接连映射出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四星的心剑剑诀。他喜不自胜,一套完整的心剑修炼功法已经能让人为之若狂,想不到自己因祸得福,不紧没有死,还得到了七套心剑术法修炼的功决。而且看这样子,每一套剑诀都自成体系,又互相契合,练成之后不知会是怎么样一番令人震撼的情景。 令狐烨虽然经历了生死,但毕竟少年心性,好奇心大起,又想去看南斗六星的光柱中记载的又是何等强法。 他又依瓢画葫,获得了南斗六星的心剑修炼之法,当他看完最后一篇记载南斗七杀星的剑诀之时,就见所有的光斑都在刹那之间全部熄灭,随即地面土石开裂,或凹或凸,纹理清晰,以土石雕刻的大字一个个接连出现,偌大的山洞四壁龟裂,无数的裂纹如蜘蛛网一样朝四方蔓延,从上而下一直延伸到整个山体的一半高度才停了下来。 摇晃的山体渐渐的归于平静,唯有蒙蒙土石稀稀落落的掉下,险些让令狐烨惊出一身冷汗。 “还以为这山要倒塌了呢。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借着月光的照耀,令狐烨朝地上那一个个耸起的土块大字轻声念诵。 “落凤幻境,藏仙之所,二八星宿,仙法共存……” 霜儿正自酣睡香甜,忽然被一阵巨响惊醒,嘤吟一声,幽幽转醒,见被令狐烨轻轻抱着,幸福喜悦无以复加,转而四顾,又见此地陌生异常,从未来过,不由靠在他肩上吐气如兰道:“令狐大哥这是哪里啊?” 令狐而正自看的聚精会神,听霜儿这么一问,始知方才的震动吵醒了她,眼见她像只猫咪一样蜷缩在自己的怀里,柔情暗生,并没直接回答她,反而温言相询,“怎么样?睡了一会感觉好些了么?” 霜儿听他关心自己,脸色一红,低头道:“恩,好多了。” 见她虽有疲态,但精神已然好了许多,令狐烨心下大定,这才道:“没事就好。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过据我推测,这里应该是一个上古遗迹。” “上古遗迹!”霜儿一下子来了精神,好奇的打量四周,见四壁空空,周围也感觉不到什么灵气波动,蹙眉道:“这里稀松平常,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哪里有一点像上古遗迹的样子啊?” 令狐烨笑了笑,指着下方道:“你看那里。”循着他所指望去,这才看见那一个个如斗大的石刻文字,又惊又奇,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看着令狐烨,那意思分明希望让他解除自己心头的疑惑。 令狐烨也不卖关子,道:“我也才看了一句,这第一句话应该是说这里是落凤山的某处仙人所住的地方,记载着二十八星宿的仙法……这后面么……”一边解释着一边逐字望去。 “儿今归矣,父母甚慰,北斗南斗,择一修炼,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两相混搅,性命攸关,一之大乘,方炼其二,两相汇通,生死看破,不入轮回,不在五行,纵横六界,遨游天地,自由自在,无人能敌!” “这……这……”令狐烨已经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不长的篇幅透露的信息实在太过震撼,让他霎时间竟进入了出神的状态。 那些由土石开裂形成的巨型字体存在的时间不长,在他看完最后一个字没过多久,就土崩瓦解,告为飞灰,紧接着脑海一阵刺痛,一片晦涩的法决竟像是凭空出现在了脑海,深深的烙印在灵魂中一样无法磨灭。 还不等他细细品味,又是一阵天摇地动,已经停止蔓延的裂纹再一次迅速的扩展开来,头顶巨石如雨,整座大山都在摇晃,似乎随时可能倾倒! “不好,这里要塌了!”令狐烨惊呼一声,聚气太冲,闪电似的抱紧霜儿朝外飞冲,身后不断的有巨石落地发出的轰隆声,震耳欲聋。 方甫冲出山洞不远,巨响轰鸣,犹如地震海啸,高大的山峰就像腐败的骨架轰然陷塌,激起无数尘土乱石。 第六十二章 我不在意你的谎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在禁忌之森的中央地带有一片特别茂密的高大树木。这里的每一颗树木都不似其余的那些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他们既参差摩云又郁郁葱葱,形成一个巨大的绿荫盖,就像一面巨大的绿伞将大半天空都完全遮挡住。 在树林之外有一层如水纹一样的褶皱像一个罩子一样环绕住了偌大的区域,之所以会形成那种肉眼难见的褶皱波纹是因为一丝丝的元气无时无刻不从九天之上透射而下,以此来维持光罩般的结界。修为高者或许能够感受到在这范围之内的一阵阵的元气波动,但一般人绝难探查。就算是分神期的高手御使兵器飞临高空朝下看来,也发现不了任何异常,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看到的景象和周围的环境样貌是如出一辙的。 这赫然是一个巨型的幻术结界! 此时,在这枝繁叶茂的绿荫正中央的一颗庞大的几乎是四周树木几倍的大树上正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双目微闭,一动不动,细细看去,周围的树叶摆动的间隔居然和他的呼吸保持一致,如果霜儿如今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她为施救令狐烨而苦恼的时候指点他的金色人影!他就是禁忌之森的掌控者――千年树妖。 那颗大树下匍匐着一只只体型不一,形态各异的灵兽,乍一眼看去就见到许多十分凶猛的诸如剑齿铁甲兕、插翅雷豹等狂兽。这些平日里令一般修士都要闻风丧胆的飞禽走兽如今却乖巧的好似绵羊一样,或立或躺,互相依偎着黏在一起,更有甚者两两依靠表现出极为亲热模样的灵兽都是一些天敌。在这里,所有的凶禽猛兽不管是好是恶都仿佛被感化一样,彼此间没有争斗,没有互相撕咬,反而亲昵有佳,当真怪之已极。 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绿荫之下竟安详如盛世,就像从正常世界独立出来的个体。“和平共处,大同世界”这八个字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那人衣袂飘飘,水蓝色的衣袍随风鼓舞,一头暗红色的头发更如灼灼的火焰徐徐跳动。突然间,那人忽然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瞳孔一阵收缩,瞬息变作水蓝色又瞬息恢复正常,两道精光爆射而出,半响才缓缓敛收,他视线望着一侧天空喃喃自语,“该来的始终要来的,看来我的清静日子也因为这个小子的到来而到头了呢,该是出山的时候了。” 他缓缓起身,身躯每站直一分,身上的气势就涨大一分,等到他整个身子都如标杆一样的挺直的时候,一道虚影从他身后一闪即逝,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到达了顶点,直如山岳崔巍,高不可攀。他徐徐低头,深深的忘了一眼下方的众多灵兽和广袤的大地,像是临别前的最后一眼,依依不舍,想将这些都永远的记在心里一样,他叹了口气,挥手道:“大劫将至,你们都快点离开这里吧,走的越远越好。” 那些灵兽无一不通人性,纷纷鳞次栉比的站了起来,喉中呜咽的朝他低吼了数声,在他第二次挥手的时候转身踢蹄,由慢而快的朝远处飞奔。等到耳旁再也听不见兽蹄践地的声音,眼中也再看不到一只野兽的身影的时候,他蓦然张开双手,如夜枭一样从高高的树干上跃了下来,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又似飞鸟滑翔一样贴地飞起,顺手在碧草之中摘下一朵小白花放到鼻子下轻轻嗅了一口,“不知今日过后,还能否有幸能再看到这世界多彩绚丽的景色了?”花瓣贴着他的脸颊飞过,被风卷扬着高高飘起,他则扶摇之上,穿过密林绿荫,消失在茫茫的蔚蓝天空之下。 在他走后不久,他原先站立的仿佛亘古就存在的巨大树木陡然从表面开始腐化,树皮就像石灰一样一片片的剥落,每过多久就化为了一株朽木,轰然崩碎。 …… “玉教主,就是这里了。”三条人影从远处飞来,停在禁忌之森的上空,极乐公子立刻恭恭敬敬的对着玉成仙指点此处方位。在他们下方,地面上还留有之前他和天符女、极荒老祖三人战斗过的痕迹。 玉成仙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下去,然后进入森林!” 极乐公子的表情都快要哭了,他是一万个的不愿意进入这片森林。自从领教过了这林中的树妖的手段之后,早已吓破了胆,可是如今自己的命就捏在玉成仙的手中,对方一个念头就可以像捏死一只蝼蚁一样取了他的小命,他又如何胆敢不从。 三人翩然而落,极乐公子正想说什么话,被玉成仙眼睛一蹬,顿时重重的咽了口口水,连带着想要说的话也吞入了肚中,老老实实的和天符女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进入了这诡异的森林。 极乐公子这一次十分的小心,生怕有什么闪失的他刚脚踏实地的时候就已经将神识全开,提防着有可能出现的任何偷袭。另外他还特意将自己豢养多年的那头巨蟒招了出来,在前面探路。 这条巨蟒是他精心养了许多年的灵兽,其间也不知喂了它多少灵芝仙草,陪伴他这么多年以来,在极乐宫时也吞吃了很多被他玩腻了的宫女,灵智大开,早已心念相通,不仅可以载人飞遁,而且只需他一个心念就会做出各种或攻击或防御的姿态,加之蛇鼠之类的动物对危机感最为敏锐,此刻驱使其探路,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底气,害怕之意倒是消减大半。 这般有惊无险的深入了数百丈距离之后,那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缩紧了身子朝着天空丝丝吐信,显得极为的焦躁,任由极乐公子如何驱赶却再也不向前移动哪怕一寸距离了。 对此情况极乐公子心领神会,正想提醒二人提防危险,尚不刺目的旭日下陡然变作一片雪亮,天地如镀银边,接踵而来的是巨大的轰鸣声,一条明晃晃的闪电似白龙腾舞,穿破云层,朝着三人当头轰落! …… “轰!”身后剧烈爆响连绵不绝,过了好久才渐渐停息,令狐烨朝后看去,那高达百余丈的山峰早已成了一片巨大的乱石堆,要是自己逃的晚了一些,非被活埋了不可,想想都一阵后怕,鼻尖额头不由渗出几滴冷汗来。 “有没有受伤啊?”同样话语,不同的声音从两张不同的嘴中同时问出,令狐烨和霜儿均是一愣,又情不自禁的相视而笑。 笑声渐止,霜儿虽十分享受令狐烨温暖的胸膛,但一想到现在说不定正被那个隐藏在暗中的树妖窥视,女孩子家的心里多少感到些羞涩。她不敢看令狐烨的眼睛,红着脸低头道:“令狐大哥,不如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令狐烨脸色也不由一红,略显尴尬。他毕竟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即使两人如今已经赤心相对,暗许生死,对于这般亲昵暧昧的动作终究还有一些不好意思,撇过头“哦”了一声,轻轻的将她放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两人就这般站在月夜些略带湿寒的清风中,少女的矜持和少年面薄的因素使得彼此久久无语。为了缓解这份尴尬,令狐烨轻轻咳嗽了一声,装作在观察地貌一般问道:“我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呢,霜儿你知道么?” 霜儿摇摇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当下将他昏迷之后的事情依依详细的说了出来,其中又将自己遇到噬魂魔君等事情简化了一下,一口带过。“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真的不知道,突然见就来到了这里,我到现在也还没有弄明白呢。” 听她说完后,对于这最后的话令狐烨一点也不在意了,霜儿将她经历的危险说的轻描淡写,其中凶险令狐烨却深深的明白,虽然明知她安然度过了危机,完好无缺的站在自己身边,却仍然听的他心惊肉跳,爱怜顿生,双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正色道:“傻丫头,你以后可一定要答应我不能冒险!知道么!” 霜儿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不行!你一定要答应我!”令狐烨脸色一板,郑重其事,语气不带丝毫转圜的余地。 见他如此关心自己,霜儿心头大暖,柔声道:“我听你的就是了。”想起之前令狐烨所说的话,指着后面的大片废墟碎石,好奇问道:“令狐大哥,你刚才说那是一处上古遗迹,还说记载了什么仙法,都有些什么啊?”方才睡眼惺忪,霜儿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东西,整座山峰就告崩塌,对于里面有什么事物,她是一点也不知情。 令狐烨不假思索道:“那个洞穴好像是一对神仙眷侣留下的,其中的仙法应该是留给他俩的儿子的,记载了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的心剑修炼方法。” 他好似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在霜儿心中却激起了惊涛骇浪,半响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道:“你确定是心剑修炼之法!?” 令狐烨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肯定。霜儿却一下子跳了起来,那喜色洋溢的笑脸兴奋莫名,红扑扑的甚是可爱,“心剑啊!居然二十八星宿中属于泰山北斗一样存在的北斗和南斗的整套心剑的修炼法决!师傅曾经说过……”忽然表情一变,掩嘴住口,极为提心吊胆的打量其令狐烨的表情。 令狐烨笑了笑,对视着霜儿的清澈的眼睛,一字字道:“傻丫头,不要担心,其实我早已知道你是一名修真人士,你露馅的地方可不只这一处。之前你和我说与噬魂魔君等人物撞上缠斗就已经暴露了。追溯更早的时候,你曾说我修炼的是剑道,试问一个不懂修真的普通姑娘又如何能看得出来?至于还有其他的什么别的地方,我就不一一说明啦。” 霜儿担心道:“你就不怪我欺骗你么?” 令狐烨拉过她的手,笑道:“我怪你做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些不愿告诉别人的秘密,况且你为了我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我又有什么理由来怪你?我若真怪你,当真是猪狗不如啦。” 听他左一个傻丫头,又一个傻丫头,霜儿心底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生出丝丝甜蜜,蓦然想起当时自己对着昏迷的令狐烨说出的一番深情话语,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将当时的话以同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令狐哥,我愿意做你的傻丫头,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霜儿都会陪伴在你的身旁……” 第六十三章 疏忽的重要因素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目光对视,含情脉脉,令狐烨想到了从那洞窟遗迹中最后看到的石体大字,灵机一动,脱口道:“按照洞府中的仙人记载所述,北斗心剑和南斗心剑不能同时学习,否则会走火入魔,重则有性命之忧。只有当一方大乘之后才能学习另外一种,既然如此,我倒有一个想法。”凝视着霜儿,一字字道:“不如我俩各选其一修炼,这样一来,依我看有两大好处。” 令狐烨卖了个关子,让霜儿心痒难搔,好奇的睁大着妙目,“哪两点好处啊,你就别吊我胃口啦。快说快说嘛。”想到自己也能修习传说中的心剑,自是心情激动。 令狐烨笑吟吟的望着她,“这第一嘛,我们各自修习不同心剑,彼此就能知道其中的困难之处,这般互相告知,等到有朝一日若是有一方将全套心剑都修习完毕转而修炼另一套时,自是事半功倍,此其一。”顿了顿,接着道:“修真界处处存在着危机,这短短数日以来遇到的危险就不是一次两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心剑修炼起来难如登天,即便修炼成功后,也免不了会碰到厉害的敌人。但按照两位前辈留下的话中明确说道南斗北斗相辅相成,心剑剑招配合起来定然也是威力倍增。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不去伤害别人并不代表别人不伤害我们,你我各修不同剑诀,遇到危险自然配合起来也比一人单独使来要厉害的多,这对于日后的安全也有所保障。” 霜儿沉吟片刻,觉得令狐烨说的句句在理,赞道:“令狐大哥想的真透彻细致,要是我一定想不到这么深层的关键。” 令狐烨伸手在她发丝上轻抚了一下,笑道:“我哪有你说的这么神,如果你见过了那十三篇心诀也一定会想到的。”他看了看天色,也不知道这黑夜何时才会放晴,周遭又人生地不熟的,与其这般浪费时间,倒不如尽快恢复真元,尽早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当下道:“不说这么多了,我先简要的给你说明一下南斗北斗心剑的特性,你听后任意选择一种修炼好了。”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从字面上理解,南斗心剑应该注重于防御,北斗心剑则着重于杀伐,你准备学哪一种?” 霜儿左右想了片刻,也不知要选哪一种,遂回道:“还是令狐大哥先选好了。” “我无所谓,反正除非资质有限不能炼成全套剑诀,但凡只要习得任意一种的全部心剑,后面另一种也早晚要修习的。” 霜儿见他将第一选择权又推给了自己,心头一热,甚是感动,柔声道:“令狐大哥你觉得我应该学哪一种呢?” 令狐烨将额前的几缕乱发揉顺,笑道:“其实吧,我觉得吧,南斗心剑应该会很适合你。” 霜儿心里喜滋滋的,对于修炼南斗或者北斗,她并不在意,经过了一次次的磨难,两人早已接受并承认了对方就是值得自己一生为之去爱的伴侣,对于令狐烨的每个决定,霜儿都会无条件的支持,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她还是希望他能说出些原因,倒不是因为其他,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霜儿觉得能静静的聆听他那带着磁性的声音,也成了一种享受。 霜儿红唇似玉,刚刚张口想说什么,令狐烨似乎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等她开口,已经温柔的说道:“我总觉得女孩子家不应该打打杀杀,倒不是我对女子有什么偏见,在我看来,女子应该是用来疼,用来爱的。身为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的话,那他就不配作为一个男人。我选择北斗心剑,只是不想你受到任何危险,但凡有人想伤害你,我都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男子汉身在人世,本当傲立天地,这套剑法虽然杀伐很重,却很适合我。” 霜儿的俏脸就像东升的旭日,带着微红的醉意,心道:“他原来竟是这般想的。”见她愣愣的发着呆不说一句话,令狐烨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霜儿一惊,回过神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令狐烨只是笑了笑,并未追问,“好了,我现在就将南斗心剑的剑诀修炼之法告诉你,你记住之后先练练试试看。”嘴唇翕动,以传音入密之法将南斗心剑总计六篇剑诀全盘告知,等到确认霜儿已经全部记住之后,他才道:“我先恢复一下真元,然后我们再设法找寻出路。”从怀中取出一颗红色丹丸服下,随即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数息之间已经进入入定状态。起初还能听到一些虫豸发出的声音,渐渐的连风声也听不清了,六识封闭,脑海中一片澄净,唯有那丹丸的药力在体内一丝丝的化开,转变为少许真气,引导着他丹田内残留不多的真元循环周天,流转在各大经脉之中。 霜儿浅浅一笑,在离他五丈处坐下,脑海中想着对应着南斗篇中的第一位星宿的天府心剑的修炼之法,慢慢引导着真元按照篇幅中记载的路线在体内循序流转。 起初在念力的控制下,真气按照指定路线运转还没感觉到什么不同之处,但绕行三周后,心脉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她眉头一蹙,单纯的认为是功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继续按部就班的练习。 等到远转完第四周天之时,心脉处已经不仅仅是刺痛那么简单了,还伴随着一阵隔着一阵的绞痛,五脏六腑都似绞在了一起一样,霜儿全身抽搐,痉挛的她几欲昏死,三万六千个毛孔中猛然冲出一股白烟,“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随着这口鲜血吐出,她才感觉到全身仿如大病初愈一样的虚脱,直到过了好半响才缓过起来,始知其中出了什么岔子,但细细想来,自己按照法门指示循规蹈矩的修炼,按道理讲绝对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目光不由瞥向了不远处的令狐烨,暗想:“莫不是令狐大哥告诉我的是假口诀?师傅常说天下男子都是一样的口蜜腹剑,没有一个好人,难道他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么?”这个想法涌现在脑海,迟迟挥之不去,心如刀绞,柔肠寸断,比起身体上所受的痛楚竟然强烈百倍不止。转念一想,又打心眼里一万个不相信这个事实,目光凝视着令狐烨的背影,只待他恢复之后再问个明白。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令狐烨伸展手臂,当空划过一条圆形轨迹,抱元丹田,正值于此时睁开了眼睛。他站起身来做了个深呼吸,精神奕奕,这一番不算时间太长的修炼倒似将他真元恢复了七七八八,转头扫望,一张笑脸刚好看见霜儿的模样陡然就变得一片焦急,快速的来到她的身边,一边为她疏导真气,一边急切的询问道:“霜儿,你怎么了?突然间怎么受伤这么重?” 见他这般急匆匆的模样,霜儿心底一软,原本打算直言不讳的话语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婉转的低声道:“也不知道哪里出现了岔子,霜儿按照令狐大哥你告诉我的法决修炼了片刻,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那套法决好像存在什么漏洞,你修炼之时一定要小心!”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你给我说说你修习的过程?是不是你运行真气导入了错误的经脉?” 当下霜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运行的真气在体内行径的路线详细告之,令狐烨则在心中暗暗比对,一一应正,却没有找到一处错误的地方,他的眉头不由深深的皱了起来,“我来试试,你先把这个吃了。”拿出一颗红色丹丸不由分说的让霜儿吞服,自己则按照北斗天枢心剑法决试着运行了一下真元。 没过多久,自己果然也像霜儿所说的一样在心脉处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忙停止运功,“这太不对劲了,法决本身并没有错误,一定是我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才导致这样的结果。”冥思苦想,将自己在这处仙人洞窟中所看到的一切都细细回想了一遍,依旧毫无头绪。 霜儿见他眉头越皱越深,自责、懊恼、沮丧、苦恼诸般表情在他脸上翻来覆去的变幻,独自默默无语,心底反倒是释怀了,忖道:“看来令狐大哥没有骗我,果然是功法出了问题。”自己受伤也不算太重,既然明白是他无心之失,霜儿自然不想他沉浸在自责悔恨之中,当下出言安慰道:“令狐大哥,你就不要多想啦。心剑失传已经数百年,或许这法决本身就是假的,连带着那仙人洞窟也是一座诳人的疑阵而已。这里本来就是树妖的地方,说不定是对方虚情假意之下设下的圈套而已。” 令狐烨没有看她,只是摆了摆手,道:“这个说法不可能成立,且不说我当时重伤,而你也真元大耗,依你先前对这树妖的描述看来,即便是我俩全盛之期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他要杀我们简直易如反掌,又何须兜着圈子在把我从死亡边缘救活?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们还没想透的原因。” 霜儿本就是说着一些宽慰的话,她心里自然也明白那至今素未谋面的树妖是朋友的几率大过敌人,抿嘴片刻,轻声道:“难道说修炼这心剑之前还需要有什么前提条件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令狐烨陡然一拍脑门,想到了一个被自己疏忽的极为重要的因素,心沉脑海,念力积聚,一片金色的符箓忽然浮现在意识海的深处,正是身后的仙山洞府崩塌之前不明缘由印刻在灵魂记忆中的那片晦涩法决! 第六十四章 星辰练气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空明蒲絮,两袖随风,天灵交汇,内感气海,外应星辰……月升而起,日出而息,天罡汇聚,地煞来朝,天之即我,我即之天,魔心不侵,道法自通,炼骨拓经,星光起流,汇通百穴,炼体为兵!” 数百个金色字体在意识海中载沉载浮,最后消隐融合,化为五个大字――星辰练气诀! 这赫然是一篇用于修习星辰淬体的无上强法! 令狐烨已经从熔岩洞的神秘人口中了解到了存在于这天地万千物种都是由五行演化而来,而天地之间又存在着风、雷、土、火、水五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灵气,即为五灵之力。这五种灵气暗合五行之道,彼此也是相生相克,即便炼成一种也几近天下无敌,只可惜神秘人虽然传授了他五灵真气的修炼法门,却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将五行真气融会贯通之后方可感受都天地间的这五种奇妙的灵气,修炼条件之苛刻难以用言语形容。 五行真气修炼起来已经极难,令狐烨虽得到神秘人悉心教导,尚且也顶多只能算是比一般人起步的门槛高了一点,和修真界众多高手比起来还算不上什么厉害的角色,可以说他是空有一座藏金纳银的宝藏,却没有开启宝藏之门的钥匙,五灵真气的修炼于他此刻说来可谓遥遥无期。 但如今这篇星辰练气诀可谓是个异类,它不同于五行、五灵真气的任何一种,却威力强大的可以几乎可以媲美甚至超过它们。自古以来,星辰之气最难掌控,传说中也只有居住在天界的仙神才能够修炼,自己因缘巧合之下竟然得到了这么一篇世人梦寐以求的诀法,如何能不心潮澎湃? 细想片刻,其中关窍自然不难弄懂,令狐烨顿时恍然大悟,喃喃道:“难怪按照诀法记载的内容运行真气会出现这种情况,原来欲修心剑,必须先让星光淬体。” 令狐烨说的没头没脑,霜儿却如醍醐灌顶,一瞬间所有的一切疑惑都弄明白了。 其实这理解起来也并不困难,试想不论南斗六星亦或者是北斗七星,这十三颗大名鼎鼎的星宿无一不是茫茫银河中渺小的一粒沙尘,就像大海中的水滴,而要想取得这些水滴,自然要先见到大海,了解大海。再加上心剑威力巨大,动彻有催山断海的威力,给自身带来的损伤自然也十分庞大,倘若没有强大到足以承受这股威力的肉身,又谈什么施展?这样一来,强筋健骨就成了首先要满足的条件,自然要修习这星辰之术,吸收星光锻炼筋骨一直到足够的强大,这样才能开始修炼心剑。 修炼星辰练气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条件,简单的说就是可以直接修炼。那篇法决虽然晦涩难懂,好在令狐烨聪明绝顶,又蒙神秘人教导,对大多数篇幅都能了解其意,即便碰到一些实在不懂的地方,多次运气揣摩之后也弄懂了其中关窍,一通百通,练习起来更是如鱼得水,得心应手。等到真气运行到心脉的地方即将结束一周天的时候,心口忽然一跳,蓦然感觉从一阵阵的灵韵仙气正顺着仙罗护镜输送到自己体内。结合每次仙罗护镜发动之时都会出现一些异样,令狐特不由心道:“这会又要出什么事情啊?” 念头未已,身上突然大痛,继而听见霜儿发出一声惊呼,转头朝她看去,见她瞪大了眼睛用手掩着嘴唇惊讶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循着她的目光仰头朝上看去,令狐烨顿时也瞬间失神。 就见无数流丝一样的星光恍如珠帘倒灌犹如银河倾泻从九霄高空冲泄而下,与身上的三千六万个毛孔相连,乍一看去,自己就像牵线木偶一样被吊在半空,皮肤上泛起强烈的焦灼疼痛,骨骼更是啪啪直响,像是有无数铁锤在敲打。那痛入骨髓,仿佛灵魂都被万千银针刺扎的撕裂之感直叫他恨不得立刻就昏死过去。 他想要停止真气的运行,然而真气却似不受控制般在内腑经络之间游走,内视之下,金色的仙灵之气从仙罗护镜中不断的涌入体内,沿着经脉一路狂奔,透体而入的星辰之气则紧随其后,所过之处,无一不寸寸断裂,就连骨骼也爆炸成粉末! 这恐怖的情景让令狐烨寒毛尽乍,完全不敢直视,然而他的意识却反而比以往更为清晰,不管他用尽任何办法,眼中、心里乃至灵魂深处都对这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的可怕情形感受的清晰异常,纤毫毕现。 “我不会就这么死了吧!”令狐烨脑海中忍不住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又惊又怖,冷汗夹杂着毛孔中冲出的鲜血当空喷洒,扬成蒙蒙血雾。斜眼瞥视,那覆盖在皮肤表面的血呈奇怪的暗红色,与其说是活人的鲜血倒不如说更像是死人的。 令狐烨惊骇欲死,却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停止吸收星辰元气,这一刻心底涌起的恐惧竟让他短暂的忘记身上强烈的痛楚,看着一蓬蓬的血液从身上喷出,想要高喊大呼,喉咙中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竟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得在心里哇哇大叫:“该死的!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啊!我实在是太过冒失了,这功法真够诡异的,这回看来真的是死定了!”因为心底的极度惊惧的关系,他竟然没有感觉到短短这一刻他原本单薄的身躯竟扩大了许多,全身的肌肉膨胀,个子拔高了将近一尺! 霜儿看的心惊肉跳,蓦一咬牙冲飞而起,覆天巾脱手飞出,想要以此截断那绵绵不绝的星辰之气,孰料方甫接触,就觉得一股强大的难以想象的巨力袭来,“啊”的一声被鼓涨怒爆的气浪弹飞十余丈,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眼中噙着泪水,咬牙强撑的想要站起身来,才刚刚动了一下身子,四肢百骸就传来一阵剧痛,颓然又栽倒在地,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令狐大哥!令狐大哥!” “别管我!快走!”身临其境,令狐烨知这星辰元气的厉害,若在让霜儿承受几下,莫说救不了自己,弄得不好还有可能将命白白的搭送在这里,连忙催促她离开。想到自己杀母之仇未报就即将命丧黄泉,又是不甘又是恨恼。 鲜血从毛孔中连番激射了三次之后终于停歇下来,周身的疼痛忽然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难以言述的奇痒,就像有万千虫子在身体内外爬行着。令狐烨不惊一愣,无意间动了动手指,五指弹动,竟是恢复了行动能力! “经脉断了倒是可以花些时日用灵丹妙药续接,可从未听说过骨头碎了还能活下来的,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疑窦重重,忍不住凝神内视,就见断裂的经脉和骨骼正以极快的速度重组再生,又惊又喜。短短片刻间经历的事情诡异离奇到极点,让他由生到死,由由死到生,脑中一片空白,愣了好半天的令狐烨不禁呸了一声,朝天大骂了一句。 “贼老天!你想玩死我啊!?” 霜儿一边哭着一边用拳头不停的击打着地面,正自沉浸在自己无力为力救护令狐烨的气恼悲苦中,忽然听见他中气十足的叫骂,周身陡然一震,抬头望去,见他神采奕奕,身体不仅倍加壮实,连带着皮肤上还闪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待要细看,却又消失不见了。 令狐烨从空中落下,将霜儿搀扶起来,看见她十指关节鲜血淋漓,不禁大为心疼,从衣袍上撕下一块布帛小心翼翼的替她包扎,一边不忘问道:“疼吗?” 霜儿玉箸纵横,喜极而泣摇头头,“你没事就好。刚才是怎么了?” 令狐烨正要回答,却忽然用奇怪的眼神望着霜儿,疑惑道:“你怎么变矮了?”分明记得霜儿只比他矮半个头,可如今身高却勉强只有到他肩膀了。 霜儿扑哧一笑,狠狠的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伸手抹去眼泪,这才道:“不是我矮了,是你变高了?” 令狐烨这才郑重其事的上下看了看自己,原本勉强称得上结实的手臂大了一圈不止,微微屈伸,强劲的肌肉就高高隆起,给人一种爆发性的力量,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凝气为镜贴合单掌,照在他脸上,要不是知道镜中的是自己,他差点都没认得出来。他当即吓了一跳,“我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霜儿见他一惊一乍的表情感觉好笑,道:“比以前好看多啦。” “哪有啊!”话虽这么说,令狐烨心里却乐开了花,镜中的自己印堂饱满,高高的鼻梁,坚挺的下巴,果然仪表堂堂,气度非凡。 “想不到这星辰练气诀还有改变体格容貌的功效,当真是匪夷所思的功法。”可是以后不会每次修炼都变一次模样吧?那我岂不成了妖怪了?” “不会的。”霜儿想起方才情景,道:“你变化的时间持续的很短,只在刚刚吸收星辰之气的时候才变的,其后你吸收的那么猛烈也没见你变样,以后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看到他身上血淋淋的,心底一阵后怕,担忧道:“令狐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流了这么多血,还是调养一下吧。” 令狐烨摆摆手示意不用紧张。笑话,真气镜中的自己面色红润,哪有半分失血过多的症状?呼吸吐纳之间,神清气爽,隐隐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头顶的星辰都随着自己的呼吸而跳动着,他试着收放了一下神识,两百丈之内所有的景致都在意识海中呈现,他甚至能够听到一百五十丈之外一只蚂蚁爬动的声音! “看来这星辰练气诀是真的,现在的我不管是经络还是骨骼都比以前强了几倍不止,光凭肉体的力量估计可以抗衡一般的精铁长剑,短短一会的功夫就成效如此显著,真叫人不敢相信。那些喷出的鲜血应该是体内长期来郁积的杂质,这套功法就是将人体不断的捶打,将杂质都排除,就像锤炼精钢一样。只不过修炼之时那筋骨撕裂的痛楚当真痛不欲生,非常人能够忍受。”揣摩之间,令狐烨已经将这法决的特性,当即对着霜儿娓娓道出。 霜儿微有怯意,令狐烨不禁鼓励道:“放心,我都承受过来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而且按我推测,修炼的时间越长筋骨就越加的强韧,等到了一定的程度,以后吸收星辰之气之时一定不会再有这种痛苦之感。” 霜儿努力的将那份胆怯驱除脑海,抿了抿嘴,半响似打定了主意,轻声道:“恩,我试试。”正想按照令狐烨所授法门控制真气在体内流转,忽听令狐烨道:“等等”不等她说话,令狐烨从怀中取出那贴胸的仙罗护镜递给了霜儿,“刺激星辰之气似乎需要仙灵之气的引导,你把这放在胸口。” 霜儿见那铜镜古朴灵韵,手掌上传来温热舒适的感觉,想遍了宫中所有记载法器的书籍,也没有丝毫关于眼前这铜镜记忆,但令狐烨既然这么说,这铜镜一定蕴含丰厚的仙灵之气,换个说法也就是说这是一面仙界流失在人界的神器。 见他丝毫不避讳的将这等神物交给自己,霜儿心底大暖,轻轻恩了一声,俏脸晕红,转过身小心的将其贴胸放好,缓缓的按照法决记载修炼起来。 “刷!” 星流飞舞,漫天银丝交错纵横,直如雨帘倾涛,霎时间包裹住霜儿的全身,与令狐烨修炼之时一模一样的奇观壮景再度出现! 第六十五章 幻灵仙境湮灭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啊!我的嗜血狂蟒啊!” 极乐公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叫,在他前方不远处,方圆十余丈的地面焦黑如碳靡,有几颗大树熊熊燃烧着大火,火焰跳跃抖动,被风一刮卷起数丈高的火浪。在那黑色的地面中间,躺着一个孤零零的巨大蛇头,蛇皮翻卷,发出一股股烧焦的恶臭,周围更散落着许多蛇躯的残骸,落得到处都是。 玉成仙没有理会极乐公子,周身劲气舞动,护体真气包裹着他全身,一条条流动的光纹在气罩上闪烁不定,他脸色阴晴不定,盯着天空连眼皮也没有跳动一下。 天空中又接连落下几道雷霆,玉成仙哼了一声,衣袖如流云飞舞,真气破掌而出,与那闪电在半空猛然对撞在一处,爆发出冲天巨响,双双湮灭。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回应他的是两道怒流般的气浪,轰然击中地面,土石飞炸,当空闪过两条黑影,两根粗长的树干如两柄利剑直插而下,深入地面不知有多深,土地如波浪起伏,忽如怒浪排山倒海般的冲来。 玉成仙动也不动,任由那如地毯般翻起的土墙撞来,被他护体真气一激,立时炸为粉尘,扬扬卷舞。 一条人影顺着树干徐徐而落,三人仰头望去,那树干竟似从他双袖中凭空出现,他每降落一分,树干就收缩一分,等到他落到地面之时,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插入地面的树干忽然反向弹回,消失在他的衣袖之中。 极乐公子表情惊恐,忽然哇哇大叫道:“树妖!这人就是那个树妖!一定不会有错的!” 玉成仙艺高胆大,直接单刀直入道:“我不管你是树妖还是人妖,只要交出那个小子,之前所有一切冒犯我的地方都可以既往不咎。” 蓝袍男子撅了撅几缕飘舞的红发,伸出一根手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笑道:“这第一嘛,我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小子是谁,所以也无从说什么交不交出;第二嘛,你们未经我允许,私闯我的领地,摆明了是不给我面子。我还没有追究你们,你们倒是像疯狗一样先咬我一口,是何道理?” 玉成仙贵为修真界大门派阴阳教的掌门,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早已怒火中烧,再加上眼见对方存心包庇,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底更是起了杀意,嘿嘿笑道:“既然如此,待我拔了你的数根,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双臂朝左右一推,真气犹如怒焰遍布全身,身外就像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火焰,脚下用力一踏,身如闪电窜起,一条黑焰蓦然从口中喷出,幻化为一条粗如婴臂的蟒蛇,所过之处,地面冒起一股股黑烟,土石竟是在瞬间腐化消失,朝蓝袍男子当头咬下! …… 令狐烨全神贯注的望着霜儿,生怕她承受不了星光淬体所带来的极度痛楚,可看了半响,令他意外的是虽然霜儿一直蹙紧着眉头,额头上也泌出了一颗颗汗珠,却没有像他方才一样出现喷血的情况,看这样子,霜儿所受的痛楚应该要小许多,虽然其中原理不甚明了,尚且无法解释,但心里提着的大石倒是尘埃落定了。 这般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倒悬连接着霜儿全身的星辰之气接二连三的断开,光星暗淡,慢慢消失在夜空之中。霜儿缓缓的跃落地面,兴奋的目光在身上忽左忽右的扫过,一张俏脸笑意盈盈,满是激动欣喜。 令狐烨细细打量了她片刻,见她形貌舒无变化,身上的气质却隐隐中带着一丝圣洁,越加的出尘端庄,当真像是下凡仙女一样,高心夹杂着疑惑萦绕在心头,忍不住道:“霜儿,你感觉怎么样?没什么不舒服吧?” “没有啊,感觉身体变轻了许多,神识能探扫的范围也扩大了很多呢。”霜儿天真烂漫的笑脸就像一个拣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你神识扩大了多少?现在能准确觉察到多少方圆之内的事物?” 霜儿双手手指在胸前拨弄着,“恩,原先有二十丈的距离,现在扩大到了三十丈了。” 令狐烨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按照星辰练气诀修炼不过短短片刻,神识从五十丈扩大到两百丈,一百五十丈之内纤毫毕现,灵觉感知危险的范围几乎和神识覆盖的范围保持一致,也就是说他神识和灵觉片刻之间增强了数倍,而反观霜儿,她修炼的时间比自己长了许多,自身得到的益处却少之又少,根本不能和他相提并论。疑点重重,一时间难以摸清头绪。 令狐烨又道:“霜儿,你觉得现在自己在不动用护体真气的情况下,单凭肉身可以抗衡百炼钢所铸造的兵器么?” 霜儿摇了摇头,很确定的道:“这个肯定不能,就算是普通的一柄铁剑估计也能令我受伤,顶多也就是能承受住一些钝器的伤害。”眼睛一亮,诧异道:“莫非令狐大哥你现在仅仅依靠肉身能够抗住精铁剑?” 令狐烨没有直接回答他,屈指一伸,右手食指上冒出一股剑气,在霜儿疑惑的目光中毫不犹豫的朝着左臂劈下! “令狐大哥你干嘛!”霜儿惶恐焦急,发出一声大喊。剑气锋利无比,堪比凡间的普通人打造的极致兵器,此道剑气虽然不强,但在没有任何防御措施的情况下砍在手臂上,一定会将整条臂膀都切掉不可!她不曾想到令狐烨会突然自残,心里毫无准备,想要出手阻止,思维的反应速度却根本跟不上令狐烨剑气落下的速度。 “嗤”的一声,血光飞溅,霜儿双目圆瞪,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想要转过头去,脖颈却如同僵硬一般挪不动分毫,视线透过淋漓飞溅的血珠瞧去,惊异不已。令狐烨食指上的剑光依旧璀璨明亮,从他青筋暴起的右手可以看出他还在不断的使劲的将剑气往下压,可那剑气入肉数寸,像是被什么卡住一样纹丝不动。 令狐烨笑了笑,似乎感觉不到左臂的疼痛,他随即撤销了那丝剑气,望着一条臂腕处那道细弱红绳的伤口默然不语。口中默念“春流碧木诀”,不多时鲜血渐止,伤口也愈合如初。 霜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快步跑到他的身边,抓起他的左臂细细查看,若不是那一处皮肤比起周围的皮肤显得鲜红白嫩,根本难以想象这里刚刚被剑气所伤。她愣愣的原地站着,惊讶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好久才深吸了口气,道:“令狐大哥,你是怎么办到的?” 令狐烨摇了摇头,“应该是星辰练气诀的功效,我只是搞不懂为什么我修炼的时间比你短,成效却反而显著许多。” 霜儿伸手从脖颈上取下一条随身携带的水晶项链,喃喃道:“或许是它的原因。”令狐烨朝她手心望去,那条项链古朴晶莹,链子是由二十九颗形状完全相同的菱形晶石串联而成,其上雕刻着一只只形态各异的野兽,有飞禽也有走兽,或如凤凰展翅翱翔,或如神龙张牙舞爪,十四颗晶石为一边,在链子的中间则是一块体积较大堪比拇指大小的椭圆形的红色水晶,里面紫气流动,红线飞舞,就像燃烧的火焰跳跃不定。 又听霜儿道:“这挂坠是我师傅传给我的,师傅也未曾说这是什么东西,我原本只当是一件普通的首饰,可刚才吸收星辰之气时,刚刚感觉到那身不如死的痛楚,从这链子中就传出一寒一热两种不同的灵气,抵消了入体的大部分星辰元气。我想应该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所以我才没有经历和令狐大哥你一样的生死考验,也正因为如此,我虽持续的时间长了点,吸收的元气却少之又少,不像你般鲸吞牛饮。”说着话,霜儿又将仙罗护镜递还给了令狐烨。 “难怪了,看样子这也是一件难得一求的法宝,这样正好,虽然修炼缓慢,但也减少了修炼带来的种种痛楚,你要小心收着。”令狐烨说着话,将仙罗护镜放回入怀,手指触及在灵境背面,忽然感觉到有一处凹陷。 自得云仁逸传镜以来,令狐烨一直贴胸收好,从未取出过,自然也未曾发现仙罗护镜背面竟然有这么一个凹陷之处,反过来一看,灵境背面血红如玉,中间部位好像残缺了一块,目光扫到霜儿手中的火玉水晶,神色一凛,鬼使神差的一把抓了过来,往那凹陷的缺口按如,接口严丝合缝,浑然天成。 霜儿也是一愣,想不到多年贴身的饰物竟然是令狐烨手中灵境的一部分,更加确信冥冥中自有天意,注定让她和他在这广袤无垠的世界的一角相遇,谱写一段千古传奇。 “原来仙罗护镜是一块残品,怪不得我和霜儿同修星辰练气诀,出现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令狐烨心中思索着,想到此境授之云仁逸,莫不是师傅和霜儿的师傅之间存在着某种难以明述的瓜葛么? 心有所思之际,忽听霜儿道:“原来这项链本来就是这镜子的一部分,今日也算是物归原主,令狐大哥你就收下好了。”这火玉般的水晶虽然对修炼星辰练气诀有绝好的用处,但她不愿一人独享,况且她实在不想看到令狐烨修炼星辰淬体术时在受到那非人的折磨,是以此物虽然是师傅所赠,也毫不犹豫的赠送给了令狐烨。 令狐烨摆了摆手,将那火玉水晶扣下,贴掌放入霜儿的手心,温言道:“这你是师傅所赠,寄托了你师傅对你所有的期望,我不能要。”顿了顿,望着霜儿的目光,脸上忽然显出一片刚毅,“况且我也想凭自己的力量冲破这天地的束缚,如果连这点小小的痛楚都承受不了,又谈何斩妖除魔,替天布道!” “这神器本为一体,我想我们能够相遇也是因为它的原因,我们就各自收好,以后倘若遇到什么情况分开了,也好靠着这神器的感应找到对方。”令狐烨发现这两件物什靠近之时,就会发出红光,是以说出了心中所想。 霜儿见他另有深意,当下不再推拒,将那项链重新挂在脖子上,贴着胸口放好。 令狐烨抬头看了看天空,“现在我们该想想怎么离开这个地方了。” 话音未落,地动山摇,大地寸寸开裂,无数奇花异草断折飞扬,随着土石陷入地缝之中,四周震抖的越发厉害,仿佛突然发生了强烈的地震,整片大地都仿佛将要陷塌一样。 令狐烨不及多想,聚气太冲,抓过霜儿素手,凌空飞起。凝身半空,俯瞰而下,方才所在之处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洞,裂缝蔓延的极快,殊无停止的征兆。 情况发生的突然,让他有种不知所措的慌张,淡看漫漫远山,也接二连三的倒塌,漫空乱石飞舞,地火喷吐,就连悬挂在头顶的月亮也如水纹扩散,变得极不真切起来! 整个世界似乎即将崩溃! 值此之际忽然一个声音在耳旁炸响,“幻灵仙境即将湮灭!你们速速出来!”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一阵强烈的元气波动,左边天空现出一个如螺纹旋转的时空裂缝般的圆洞,令狐烨来不及思考,紧抱霜儿,一头扎入了那虚空裂缝中。 第六十六章 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极度的死亡之气笼罩在众人的头顶,仿如阴云密布,挥之不去。即便知道那黑色的巨蟒的目标不是自己,极乐公子和天符女也双双变了脸色,受那外散的森寒诡异的气息影响,忍不住瑟瑟颤抖,仿如全身都竖起了鸡皮疙瘩一样难受。 蓝袍男子足尖点地,飞身急退,无数根须如春壑绿藤交叉缠绕,在胸前越聚越大,紧接着一丛丛的鲜嫩绿叶从根须上快速的生长起来,很快覆盖蔓延住了每一条根须之上。遥遥看去,就像一个碧绿色的圆球急速飞旋,双掌猛的往前一推,碧光破空炫目。 碧藤缠合的球体比蟒身大了数倍不止,炫光怒放,恍如万千利剑,孰料那黑气变幻的巨蟒凶性之狂,简直难以形容,蛇颚上下分错,竟一口将那碧球吞入了腹中。 玉成仙一边施法控制黑蟒节节追击蓝袍男子,一边得意的哈哈大笑道:“小小树妖也敢在老夫面前逞凶,自不量力!”蟒身收缩,巨尾弹射挥过,重重的扫在蓝袍男子的左臂上。 蓝袍男子临空贴退,眉头大皱,低头望去,沾染黑气的左臂冒出一股股青烟,整条臂膀正以极快的速度腐烂风化,而且那黑气舒无停止的意思,正沿着血脉急速的朝上蔓延。 胜券在握,玉成仙反倒不急于乘胜追击了,定在原地,阴测测的笑道:“被我这幽冥毒蟒的剧毒沾上,就算大罗金仙也要磕头求饶。其上的九幽冥火是采集冥域之地的死气和怨念配合无数毒虫毒草炼成,若没有老夫独门手法破解,它就会如跗骨之蛆一样沿着你的血管侵袭全身,直到你化为一滩烂泥臭水才会消失。你若识相,现在将那小子交出来还来得及,倘若等到黑气进入你的心脉,就算我大发慈悲,也活不了了。” 蓝袍男子表情平静,看不出有任何的喜忧,反而淡淡的问道:“看你的穿着应该是阴阳教的修士了?” “不错,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阴阳教掌门玉成仙!老妖你要是怕了的话就马上跪地求饶!”玉成仙还没说话,他身后如同随从一样的极乐公子就马上献媚般的拍起了马屁,颇有那么一点狐假虎威的味道。 玉成仙嘴角微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虽知极乐公子是为了他自个的小命才阿谀奉承,但这番话听在耳中仍然十分受用。原以为这树妖听闻自己的大名后就算不会马上讨饶,也一定会表现的十分惊讶,然而视线中的蓝袍男子只是轻轻的笑了笑,那样子仿佛对他的身份舒无兴趣,脸上浮现的是一种嗤之以鼻的淡漠,望着玉成仙一字字的道:“我活了千年,若以你们人界的辈分算来,就算你叫我一身爷爷也毫不为过。爷爷我身体强壮,就不饶你这做孙子的操心了。”话音未落,右手猛地掐在左臂肩膀处,发出一声爆喝!他额头青筋突突狂跳,脸色涨红,似乎极为痛苦,就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之中,只听“咔”的一声,竟将自己的左臂硬生生的齐肘撕扯下来。 左臂落地,瞬间化为一片黑灰,蓝袍男子喉中赫赫连声,断臂处浓汁飞溅,“唰”的一下忽然又长出了一条全新的手臂! “这……这家伙是蜥蜴吗?!”极乐公子双眼如金鱼暴突,就差眼珠子没有瞪出来了,惊立当场,楞然不知说什么好,朝天符女望去,见对方也惊骇欲绝,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 蓝袍男子舒展了一下手臂,喃喃道:“嗯,虽然关节有些僵硬,不过也勉强凑合。”朝三人一笑,“你们大概忽略了我的真身,莫说区区一臂,就算是身躯尽废,我也能够完好无损的恢复过来。” “那……那不就等于不死之身么?这……这怎么打啊!”极乐公子颤颤微微,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种诡异的事情闻所未闻,今日乍一见到,根本无所适从。 玉成仙虽然恃才傲物,但也不是如极乐公子那种脑子转不过弯来的废物,粗粗一想,已经将对方的倚仗了解个八九不离十,看也不看极乐公子那一副令人鄙夷的模样,指着蓝袍男子道:“什么不死之身,也就只能诈唬一下那些没有见识的庸才而已。你刚才恢复那条断臂好像耗费了你不少真元吧,如果我连你的脑袋也一起轰碎了,你还有能力恢复的过来么?” 蓝袍男子神情一肃,想不到对方的眼神如此犀利,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玉成仙见他不说话,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单手掐了一个指决,那条黑蟒弹射飞起,又去势汹汹的飞扑急攻。孰料黑蟒刚跃起不过数丈,庞大的蟒躯中忽然射出千万道绿光,不过数息时间,那绿光就充斥到了黑蟒的全身,狂蟒无声嘶吼,在空中胡乱盘旋卷缩,蓦然黑气炸散,不计其数的绿色藤蔓破开巨蟒肚腹,撑裂蟒蛇头盖。浓郁氤氲的黑气爆散而出,断折碎裂的根茎破空怒舞,猛地炸散为一蓬浑浊的粉尘,飘飘扬扬的卷舞飞洒。 玉成仙伸手弹掉了一丝落在肩头的白色飞灰,他的脸上完全没有因为损失了一条多年培育的幽冥神蟒而感到一丝惋惜,反而拍手笑道:“原来你刚才是故意将那绿色藤球让幽冥毒蟒吞下去的,我倒是小看你了。” 蓝袍男子面无表情,眼神却犀利如电,淡淡道:“彼此,彼此。”内心却分外焦急,忖道:“星宿幻界已经湮灭了,那小子怎么还不出来?再磨了片刻,我这条老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玉成仙的眼神何其敏锐,当即看出对方有些心不在焉,抓准机会,单掌挥过,咻咻连声,数十道银光破袖电射,恍如一条银龙咆哮腾空,凝神细看,才看清那竟是一根根不足三寸的细小银针。 银针细若牛毫,虽只有区区几十根,气势却恍如雷霆万钧,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蓝袍男子所有的退路都封堵住了,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幽兰色的诡异光芒,显然淬有剧毒! 于此同时,玉成仙大喝声中如苍鹰搏兔高高飞起,一柄水月般透明的弯刀闪着金属般的光泽,当空划过一道奇形轨迹线,气弧奔流,已拦腰扫到。 蓝袍男子避无可避,周身劲气鼓舞,脚下土石开裂,数不清的粗长根须破土冲出,将他牢牢护住,只余下正前方一条细长罅隙,他定身从口中爆出一声闷喝,掌刀接连飞舞。 “笃笃”连声,大部分银针都被树根当下,任有小部分穿过根隙射了进来,他周身一疼,真气连带着稍稍一滞,顿时掌刀威力减弱,被月弧光刃绞得粉碎,轰然劈在那如铁板的木壁之上,碎屑飞扬,他整个人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身不由己的飞跌翻滚,重重的撞在身后一株擎天巨树之上,鲜血狂喷,软绵绵的顺着大树滑落滚地。 眼看着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树妖被玉成仙一下子就几乎打成了残废,极乐公子欢呼雀跃,直呼玉掌教英明神武,天下无敌云云。 玉成仙看也不看他,反手一抓,将他隔空吸了过来,朝前一推,道:“你给我过去看看这老妖是死是活。” “我?”极乐公子原本还趾高气昂,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像喝了尿一样的拉了下来。被玉成仙冷冷一瞪,急忙缩了缩脖子,带着一百个不情愿提心吊胆的朝着蓝袍男子走去。 两人将近五丈之时,原本散发着微弱呼吸的蓝袍男子忽然暴走,将极乐公子一掌击飞,身形连闪,反身急速飞遁。 “哼,想跑,没这么容易!”玉成仙充满了自信,似乎早料到对当会有这样的动作,就连对方的退路都了如指掌,就在蓝袍男子已经朝南飞遁出五十余丈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催命银针倏然挡在了他的面前,强行逼迫他又退了回来。 玉成仙手持水月柳刀,粲粲怪笑道:“你很善于逃跑么,待我砍断你的四肢,看你还能不能跑的动。”飞身冲起,水月柳刀光纹四射,直刺蓝袍男子背心要害。 之前重生断臂已经消耗了蓝袍男子不少真元,之后又接连被毒针和刀气所伤,虽不致死,但也受伤颇重。他装死昏迷就是别无办法之下能想到的唯一逃生机会,原以为突袭之下必可安然逃逸,想不到对方老谋深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早已被看破,如今这牛毫般粗细的银针如疾风怒舞,已经让他呼吸如窒,以他现在残存的真气,勉强方可抵挡,可是这后背火辣辣的烧灼感,却让他的心跌入了谷底。这一刀若是劈中了,自己就当真成了一刀两断的碎木了,就算自己能够重新恢复下半身的躯体,对方也不可能给自己机会,到了那个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真的是任人宰割的命了。 衣袍撕裂,刀气虽然还未伤及肉身,却已经透体而入,蓝袍男子几乎已经绝望之际,天空中忽然银蛇乱舞,闪亮的雷霆霹雳之中,一把三丈余长的气剑似刺破天空的利锥与刀气抨击在一处,发出零星的光点,任由玉成仙如何发力,却再不能寸进分毫。 蓝袍男子顺势气沉丹田,身如千钧巨石急坠而下,就在他朝下落下不过半丈之时,剑气崩碎,凌厉的刀气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几缕断发丝丝缕缕的飞扬起来,直叫人头皮发麻。 “这小子也不用来的这么准时吧,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半了,真怀疑是不是故意的。”这会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蓝袍男子已经落在了地上,他昂首向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朦胧的云层中,两条人影若隐若现,正徐徐朝他所站之处赶来。 第六十七章 恭喜你上当啦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是你!”玉成仙心念一动,食指上无端燃起一蓬紫火,在风中稍稍左右飘忽了几下,忽如磁石附铁一般直直指向令狐烨! 令狐烨伸手扶起蓝袍男子,掌心贴背,一阵阵柔和的真气透掌传出,缓缓治愈着蓝袍男子的伤势,直到感觉他凌乱的脉搏渐渐恢复正常,才撤掌收手,作揖感谢道:“我已从霜儿口中知晓前辈为我俩所做的一切,大恩大德铭记于心,永志不忘!” 见令狐烨旁若无人的和蓝袍男子交谈,玉成仙心中仿如有一股烈火冲上喉头,爆喝道:“小子!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么?!” 令狐烨和霜儿虽然到此不久,但先前隐匿在云层之中时也看到他与蓝袍男子的激烈交战,霜儿虽不认识玉成仙,但却一眼就认出了在其身后的极乐公子和天符女,当下将他二人连同蓝袍男子简要的以最快的速度传音告知令狐烨。知悉那一男一女就是自己昏迷后一路尾随准备霜儿准备杀人夺宝的家伙,令狐烨更是笃定眼前的三人都是一些无恶不作的修真界败类,听闻对方说话,他当下施施然回到:“在下有名有姓,可不是你口中所说的小子,我看你说话的时候,你旁边的那位人模狗样的公子哥畏首畏尾,倒很符合‘小子’的称呼。” 玉成仙斜睨令狐烨,怒极反笑:“死到临头,犹自逞口舌之利。你杀了我儿子,今日我就要让你偿命!”出手如电,一连击出了三掌,气若悬河,掌风贴着地面扫过,尘土飞扬。 令狐烨心下大凛,那三掌看似平凡无奇,威力却超乎想象,光是周围激起的狂风就吹得他脚心不稳,险些倒飞而出!就算是自己先前遇到的那个手段诡异的女子也没有给他这般如山似岳的压力,心底明白这是自己修仙以来遇到的最强对手,不敢怠慢,立刻催动真元气沉丹田,身躯猛的一沉,脚下大地粉碎,双脚犹如生根一样牢牢的扎住一动不动,双手化掌为刀,两柄气剑交错纵横,恍如十字戈刀层层递推。 气浪肆虐,全身猛的一震,还不等变幻招式,又是接连两道巨力袭来,令狐烨双臂一麻,剑气光暗不明,险些震碎,勉强挡下了三道掌力。 对方占得先机,明白接下来的攻击一定会更为凌厉,令狐烨当下聚气太冲,人如离弦之箭向前狂冲,口中大喝道:“霜儿,你照看好前辈,莫要近前!”猛一发力,左臂剑光倏然消隐,右腕气门却光焰吞吐,华光刺目眩鸣,真气随着经脉直贯右臂,气剑由红转白,仿如手持雷霆,又暴涨一丈有余,飞身急刺。 当空红丝飞舞,随着玉成仙的指决在他身前越聚越多,形成一个密如雨幕,形如圆盘的血红盾墙。白色气剑剑芒迸射,与那盾墙方甫接触,就发出一连串的“叮当”脆鸣,犹如风铃齐鸣,震的人气血翻腾。七十二根银针被阳光渡染,如覆血色,猛然朝外一鼓,强劲的气浪如涡旋滚滚,飞沙走石,不仅震得令狐烨翻身倒退,有几根更是贴着令狐烨的脸颊扫过,撞上他的护体气罩立时被震的凌空激射。 玉成仙暴怒已极,银针贴地乱舞,急速倒飞而回,手掌伸出,密如雨滴纵横,汇聚融合,化作一柄血色长剑,被他一把抓在手里。他身如鬼魅,左手朝外一张,一黑一白两道阴阳二气如太极鱼在掌心陀螺飞旋,继而如迅雷飞闪,直袭令狐烨当胸! 令狐烨指尖连弹,剑气破空怒射,被那阴阳二气一搅,寸寸似星芒碎裂,几在同时,玉成仙已提着长剑从左上方怒斩而下,剑光如残阳,鲜红夺目。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令狐烨反而心如平湖,整个人瞬间从极动变为极静,手中气剑五彩幻化,变幻不定。眼看着那双色气旋和长剑即将双双击中他时,他双目陡然大睁,从眼眸深处绽放出两道精光,“铮”的一声清鸣,就似利剑出鞘,响彻天地! 此时正值初晨,红日正好升过地平线如一轮巨大的圆盘高挂在东方天际,霞光虽不刺目,却染红了大半天空,层林浸染,如镀金边。晨风柔和,缓缓刮过树梢吹向远方,清晨的空气也新鲜干爽,呼吸一口就让人精神百倍,迷恋沉醉。伴随着令狐烨目中爆射出的精芒,整个天地之中似乎有什么气机却在这一刻被牵动,无端而起的狂风呼啸而过,吹得人乱发飞舞,无数碧绿色的光线从一颗颗巨大的擎天巨木中丝丝缕缕的穿空而过,悉数汇入到他右臂气剑之中,气芒又是一涨,暴增两丈有余,整柄气剑也由白转绿,碧光哧哧激响,远远瞧来,他就似手持碧龙的仙神让人敬畏。 令狐烨左臂轻轻一挥,看似缓慢,却仿如刺穿了某种冥冥中存在的规则,率先挡下了玉成仙劈山裂地的一剑,将他震飞数丈,继而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斜斜朝下一划,轻飘飘的落在阴阳二气交缠的正中部位,应势一绞,那黑白二气就似倒入油锅的冷水,连串的噼啪声响成一片,在强烈炫目的剑光下变作了一蓬青烟! 在外人看来,玉成仙的攻击时机把握的极准,不管是那陀螺似的气旋还是那凌空的一剑都妙到毫颠,完全是同时攻击,分不清哪一边更快。然而令狐烨却在这瞬息之间凭借精准的判断推算出了两者之间的间隔差距,那完全没有任何惊艳的破招之法,在如今看来又是诡异又是惊骇。众人一头雾水,就连玉成仙也完全弄不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 众人中唯除了令狐烨自己就只剩下蓝袍男子猜出些了大概,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令狐烨手中的碧绿气剑,目光随着光焰的跳动而不停闪烁着。 令狐烨也怔怔的望着从脉门冲奔的气剑,心如惊涛骇浪的难以平静,直到玉成仙再次提剑攻来之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两人从天上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打到天上,身影快的让人难以想象,或许这一瞬还在眼皮底下,下一刻却已经到了万丈高空。 气浪怒奔,轰隆隆的仿如巨雷在耳旁炸响,两人以真气硬拼,每一次对撞都爆发出惊鸿般的轰鸣。碧红剑光在天空交缠对轰,就像两条狂龙嘶吼咬噬,战的人自然惊心动魄,看的人亦是心惊肉跳。 令狐烨越战越是娴熟,气随意走,往往一个神念一动,身躯就会不由自主的摆出各种姿色,每次都无一例外的准确无误的抵挡住了玉成仙的血色长剑,荡开一轮轮光弧。他一会儿使出万剑宗的凌霄剑法,一会儿又使出神秘人所教的各派剑招,只要能想到的,往往灵光一闪就能信手拈来。虽都是些各派稀松平常的末流剑招,但由结合他自身浩瀚似海的真气使来,每一式都犹如长虹贯日,催发出无可估量的威力。 反倒是玉成仙久战不下,越来越变的焦躁不安。神识扫探,这小子明明真气没有自己强大,按道理来讲,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猛烈交战,他的真气应当消耗的差不多了才对,可探视之下,却点滴未耗,该是那么多,它还是那么多,竟是一点也没少。惊骇之余更是升起熊熊怒火,想他堂堂阴阳教掌门,如今却连一个黄毛小子都收拾不下,莫说传扬出去让天下人笑话,就连他自己也忍受不了这种侮辱。一方面他十分的想得到令狐烨修炼的这种奇诡的功法,另一方面又全力以赴,血色长剑挥舞如风,仿如疾风骤雨,攻击越加的不留后手。 令狐烨闪身避过玉成仙横劈而来的一剑,飞身急退,左侧一颗大树在没有受到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忽然开裂,如龟裂的瓷器碎成碎片,倏然倾倒。令狐烨心底一惊,瞥了一眼那断裂的巨树,望着玉成仙的眼神不由露出了一丝忌惮,不过这份忌惮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他那洒脱随性的乐观样子,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心道:“修炼五行真气一年多来,今日终于得窥门径,修成正果,炼成了这真正的碧木真气,任你再强,只要有这片森林在,我的真气就用之不竭,几已立于不败之地。” “小子,莫要分心!对方是阴阳教掌教,你想死么!” 他少年心性,眼见碧木真气如此了得,不由有些得意忘形起来,突听一身爆喝,猛然警醒,俯瞰而下,就见蓝袍男子神情紧张的望着自己。还不等说什么,左侧背心如芒刺在背,透入一股森冷寒意,令狐烨当机立断,右手后摆,以气剑贴背防御。“当”的一声,后背剧痛攻心,继而传来一股金铁摩擦的刺耳嗡鸣,左臂一凉,继而一阵剧痛,鲜血飚洒,肩肘处被削下好大一块肉来。 霜儿一脸焦急,御气直冲,急于上前援护令狐烨,双脚方才离地半尺,脚踝一紧,一条根须已经悄无声息的盘上她双腿,将她又拽了回来。霜儿想要挣脱,却见蓝袍男子朝她微微摇头,又见他抬头急声对令狐烨道:“那剑上有剧毒,你快运气疗伤。”双目隐讳的连眨了数下,令狐烨心领神会,已明其意。 令狐烨在幻灵仙境中已经吞服了圣雪丹,此药乃是以丹符之术冠绝宇内的符水门除了兵器灵宝之外的另一镇山至宝,凡人吃下一颗就可延续百年生机,想他这样的修道之人吃后益处自然更大,再加上霜儿因为过于担忧碧月之毒而连续喂令狐烨服下了三颗圣雪丹,如此以来便不是简单的延续些许寿元了,更是几乎百毒不侵。 当日那女子碧刃所淬之毒比此时所中之毒霸烈百倍仍消解无形,区区玉成仙的小毒又何足挂齿?令狐烨如今看似中毒,其实不过受了点皮外伤,那些毒液早已在进入体内的瞬间被圣雪丹中的药力所化,蓝袍男子说出这番话来,想是让他佯装中毒已深,待到玉成仙放松警惕之时再找准机会,伺机发难。 当下令狐烨细细回想那毒液入体时的细微感觉,揣摩毒性,装作瑟瑟发抖,暗中凝气外放,瞬息之间,不管是肩肘的伤口,还是裸露的肌肤,亦或者是他的脸上都凝结除了淡淡的冰霜,气息被他控制的忽强忽弱,仿佛竭力遏制的毒性扩散,真气不济的样子。 玉成仙亲手刺中令狐烨,此时见他反应和毒性完全吻合,不疑有他,果然中计,哈哈大笑道:“小子,这冰霜天蚕的蛊毒滋味如何?现在你体内的蛊虫不过数百,等到一炷香后在你体内中孵化成成千上万之后,你全身的血液就会凝成冰霜,你自己也会如同一座冰雕,不需要我动手,从这高空落下,你就会碎成无数瓣冰渣,死无全尸!” 令狐烨当空盘坐,双手抱元,淡淡道:“既是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这么多?我可不会认为你告知我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我死的瞑目。” 玉成仙昂首阔步,阴阳二气在他脚底升起,拖着他凌空漂移而来,嘿然道:“你杀了我儿子,本应罪该万死,不过我玉某人向来爱惜后辈,你一生修为炼之不易,只需将你刚才所使的功法原原本本的凝成符箓,告知与我,我便可赐你解药,保你一条小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只要这小子说出功法,待自己确认无误后,立刻就出手将其击毙。 令狐烨抖如衰糠,牙齿不停的打颤,喉腔中带着颤音道:“阴阳教玉成仙教主,呵……你的儿子犹如禽兽一样,人人得而诛之,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倘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同样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小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么!”玉成仙恼羞成怒,三缕青须都因为震怒而飘扬起来。 令狐烨勉强抬了抬手,笑道:“玉掌教着急什么,且听我把话说完。”装作呼吸不畅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调息了片刻,这才道:“世间哪有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的,这功法我自会……”脖颈一歪,双手忽然软绵绵的垂下,周身真气消散,倏然朝下一头栽倒。 “令狐大哥!”霜儿现在已经没有心情猜测蓝袍男子到底是什么心思了,眼见了令狐烨无力抵抗毒气攻心,当下急不可耐的挥手斩断根须,高高冲天飞起,手腕挥出,一条白丝绣带行云流水的飞闪而出,想要将令狐烨卷回拉扯。 玉成仙正等着他道出那修炼法门,孰料这小子好似中毒甚深神志昏迷,心下大惊,飞身急掠。他对令狐烨志在必得,又哪容在这节骨眼上被旁人坏了好事?长剑血光暴闪,将那秀带劈作两段,顺势抄手将令狐烨拦腰拽起,斜向高冲。就在此时,明明已经陷入昏迷的令狐烨陡然睁开了眼睛,嘿嘿朝他办了个鬼脸。 “恭喜你上当啦!” 璀璨的碧光刺目闪耀,玉成仙猝不及防之下顿时眼花缭乱,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而此时,强猛的剑气却已撕裂他的阴阳道袍,以极其狂猛的态势如一柄尖锥刺入了他的胸膛! 鲜血激射,伴随着一声暴怒的嘶嚎,血雨纷纷,溅了令狐烨满身满脸! 第六十八章 解惑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就在这短短片刻的时间里,在所有人眼里稳居上风的玉成仙居然被“病怏怏”的令狐烨出其不意的打成了重伤,惊的众人堂木结舌,兀自无法相信。玉成仙恨怒交加,他也是个狠角色,在这番生死情况下更是激起了心底的血性,居然不惜动用两伤法术全力激发真元,将血色长剑威力凝聚一体,想要藉此拼个两败俱伤。 那血芒刚一闪动,令狐烨早已看出他的想法,又哪容他垂死挣扎下反咬一口?右腕转动,气剑随着他的手势在玉成仙体内狠狠的一搅,于此同时左掌真气毕集,重重的一掌击在了玉成仙的胸膛,将他如一只破沙袋一样击飞出去。 气剑破体,随之抽拉出许多细碎的血肉,玉成仙整个身躯的右半边都被洞穿,视线几乎可以从他的伤口从前胸一直看到他身后的天空。森然可怖的伤口边缘还挂着许多残破的肉筋和破碎的内脏。他尖声厉啸,口中不断涌出一股股鲜血和肉末,原本已经差不多凝聚的真元也告散绝,长剑陡然如冰雪消融,当空犹如炸开了一朵赤菊,崩散还原为七十二根血红的银针或飞或坠,钉入地面、射入树干,长针抖动,戳戳嗡鸣声更是连成一片。 玉成仙凌空翻滚,完全没有止住的意思。他原本就在令狐烨出其不意的偷袭下刺中了要害,虽不至于马上死掉,却也几乎等于丢了半条老命。再加上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恢复伤害,反而强聚真元动用两伤法术,更是如火上浇油,伤上加伤,随后又被令狐烨全力一掌击中胸膛,若不是他修为高强,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能保住一条老命已是万幸,还哪里有余力还手?在即将撞上一株大树之时,靠着尚未溃散的心神勉励保持了一丝清醒,双足在枝干上一点,藉此直冲九霄,竟是连自己耗费多年心血炼成的护身银针都不要了,朝着一侧天空快速的逃遁。 看着令狐烨从“奄奄一息”忽然变得精神抖擞,还以盖世神威将不可一世的阴阳教掌门打的重伤落荒而逃,霜儿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以她的冰雪聪明,此刻自然也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由,但回想起方才种种,仍感觉心惊肉跳。若不是玉成仙大意失策,但凡只要他留点心眼,仔细的用神识稍稍一探,就可以发现令狐烨身上发生的重重症状都是装出来的。凭两人靠的如此之近,以玉成仙的修为必然能将令狐烨轻松击毙。 霜儿掩嘴喜极而泣,笑意渐浓,一双秋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令狐烨,尽是绵绵柔情。 极乐公子和天符女脸色惨白,神色惊恐,一动也不敢动。一个树妖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了,况且如今还多了一个眼前这个毫不知底细却能徒手和玉成仙单打独斗并且还将其击败的神秘少年,这阵仗直令他们噤若寒蝉,神经都崩成了一根紧弦,似乎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整个人都将崩溃。 令狐烨朝他俩嘿嘿一笑,他在幻灵仙境中吸收星辰元气之时因为星光淬体使自身精元更加的精纯而喷射出了大量的淤血,他也未曾洗净,原本白色的袍子是斑斑血迹,再加上玉成仙喷在他脸上的鲜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从冥域中爬出来的杀神,而偏偏这个杀神还在这个时候露出了“微笑”!熟知令狐烨性格的霜儿自然不觉得什么,可这落在极乐公子和天符女的眼中却更加觉的恐怖了,深怕他突然扑上来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令狐烨振臂一抖,两柄气剑冲腕而出,血袍后摆被外散的真元震的朝后高高扬起,缓缓的朝前迈出了一步。 “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令狐烨的步子很小,却吓的极乐公子面无人色,双双和天符女连退了五六步。 令狐烨心下好笑,脸上却殊无表现,两柄气剑交错摩擦,发出铿然长鸣,嘴角上翘,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娘子,这两人细皮嫩肉的,你说是扒了皮、挑了骨、切成片放入锅中煮着吃呢还是整个人囫囵用铁棍从气门到嘴巴窜起来架在火上烤着吃呢?” 霜儿和蓝袍男子对望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盈盈笑意。霜儿虽然知道令狐烨是在故意吓唬他们,但听到他提到“气门”二字时仍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直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已经蔓延到脸上的笑意给压了下去,配合起令狐烨唱着双簧,“我觉得吧还是第二种方法好,一来不浪费一血一肉,二来又可以细细的感受他们在被烤时所受的痛苦,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的发抖啊。”为了表现的逼真,她还装出一副十分向往陶醉的表情。 修真界中,气门就是人们常说的肛门,令狐烨每说一句极乐公子脸色就白上一分,已经令他如同惊弓之鸟,而当听到霜儿要用铁棍从他的嘴里插进去贯通气门时,双腿一扭,屁股随之猛地一厥,顿觉菊花一紧,险些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好,就依娘子所言。”脚步骤然加快,却又刻意放慢了节奏,每一步踏出,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伴随这一大蓬烟尘冲腾而起。 “怪物啊!快跑啊!”极乐公子发出一声惊惧的大叫,心神终于抵受不住那森然的恐惧,扔下天符女撒丫子的祭起阴阳太极石夺路狂奔,在天空还连栽了几个跟头,如浮萍一样左飘右移,费了好大劲身形才保持住平稳。 天符女又怎敢多留,逃跑时还深怕令狐烨追赶,一连放了许多符箓在身后,接连爆炸,一时间闪电、水浪、土石形形色色的各种景象在空中接连绽爆,将天符女的身影遮挡住,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再抬头望去,浮云悠悠,天蓝日红,清晨的阳光投撒下来,层林尽染,遥遥的还能看到两个黑点在天际若隐若现。 令狐烨真气收敛,将蓝袍男子轻轻扶起,两人互相忘了片刻,忽然都哈哈大笑起来,连带着霜儿也扑哧一声,掩嘴娇笑。过了片刻,蓝袍男子止住笑声,不过脸上笑意浓浓,依旧未褪,伸手指着令狐烨想说什么,却又捧着肚子开怀大笑,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你小子真是绝了,愣是不费吹灰之力将那两个废物给吓跑了,比起老夫可厉害了不止一点啊。” 其实令狐烨和玉成仙这场生死激斗看似胜的轻松,其实也是险象环生,不论心神和真气都损耗颇巨,不然的话以令狐烨的心性也不可能轻易放走极乐公子和天符女。如今大敌既去,偌大的禁忌之森除了些模糊不清的兽吼声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了,心情格外的放松,也不由开着玩笑道:“话不能这么讲,如果不是前辈的之前让他们受了苦头,凭我区区一界小儿可没有那么容易将他们吓跑。晚辈最多也就算仗着前辈的脸面尽了点绵薄之力,可不敢在前辈您老面前妄自称尊呐。” 令狐烨家庭遭遇大变,原本是十分痛恨妖魔之属的,自从听了神秘人的话语之后才改变了这一想法。在这万物共生的六界,他坚信神秘人的观点,不管是人也好,是妖也罢,哪怕是仙神佛陀也必有善恶之分,不管是那被他击杀的玉公子还是方才几人,他们所做作为几连妖魔都不耻,枉为披了一副臭皮囊。而反观眼前的这个树妖,虽是为人所不耻的妖类,行事却光明磊落,谈吐之间更是透出胸中正气,不禁对他心生好感。 蓝袍男子是千年树妖所化,但除了声音沙哑苍凉,面貌却恍若三十多岁的壮年,生的仪表堂堂,令狐烨尊称其为前辈虽不为过,此情此景多少却有点滑稽,好在大家都不是扭捏之人,气氛并没有为此而显得尴尬。 霜儿上前一步,盈盈一拜,“此前多蒙前辈照顾,霜儿在此谢过了。只是心中尚有疑问,还请前辈解惑。” 蓝袍男子笑了笑,连连摆手,“你们也别前辈晚辈的了,我就是一界树妖,这片林子就是我一千年来吞吐的元气所化,你们叫我修正培就好。”顿了顿,望着霜儿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我救你们并非如你们所想是出于好心,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 令狐烨和霜儿对望一眼,均颇为惊奇,就见蓝袍男子泛出了一丝自嘲般的笑容,缓缓将原由都和盘托出。 “千年之前,这里还是落凤山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没有奇花异草,没有珍禽走兽,有的只有犬牙交错的乱石和一丛丛接天蔽日的野草。” “那时候没有所谓的六界,世间所有的生灵都一起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生存,从生到死,从死到生,遵循着轮回的轨迹,反反复复。我在那个时侯还是一颗不起眼的槐树,虽然开了一点灵智,思维和智商却只有相当于你们人类五六岁的样子,本来也会随着天道自生自灭,却不想是因为我上辈子积了什么大恩德,竟让我遇到了传说中的仙人。” 令狐烨两人听他谈到仙人,顿时被激起了好奇之心,听的越发的认真起来。 “那两个仙人一男一女,也不知什么原因来到这落凤山,就此长居下来。某一日两人来此采药发现了我的存在,当下那男仙人就要将我连根拔起带回炼药。” “我感觉道危险将近,土遁进入地下想要逃跑,却不知那男仙人使了什么法术,原本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遁入地下,那日地面却像钢板一样结实,任凭我用尽办法也无法遁逃,直以为我的生命就此要结束了。可不想那男仙人就要将我收服的时候却被那个女仙人制止了。我至今还记得她那个时候说的一句话。” 蓝袍男子像是沉浸在回忆中,过了好半响才道:“那女仙人对男仙人说,‘这槐树精修炼不易,如今我们又有了煜儿,还是不要杀生了。既然让我们在此遇见,不如将其点化,做我们的药童好了,等煜儿降生之后,也好多一个玩伴,不至于那么寂寞。’我这才发现那个女仙人高高隆起的肚腹,想是她为了腹中的孩子积德,不愿杀生。” 令狐烨听到他说这两仙人是一男一女之时还没觉得什么,但听到他提及他们还有个孩子,不由脸色大变,联想到在幻灵仙境中的种种遭遇,忍不住插口道:“你说的那两个仙人莫不是在幻灵仙境中留下二十八星宿心剑之法的人?” 第六十九章 往事故人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听到他说这两仙人是一男一女之时还没觉得什么,但听到他提及他们还有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联想到在幻灵仙境中的种种遭遇,不由脸色大变,忍不住插口道:“你说的那两个仙人莫不是在幻灵仙境中留下二十八星宿心剑之法的人?” 修正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猜的不错,幻灵仙境就是那两个仙人施展强大的法术创造的,其中的奇山异花都是他们从其他地方移植过去的。不过你只猜中了一部分。” 令狐烨露出一丝诧异,不等他说话,修正培已经接着说道:“幻灵仙境的心剑之术记载的确实不假,但其中的二十八星宿并非每一个都是心剑的剑招。其中只有南斗和北斗总计十五式剑招,其他十五星宿是为了奠定修炼基础而布置的星辰元气。”说到这,转头朝令狐烨望去,道:“那另外十五星宿的星辰元气你是否全部吸收炼化了?” “等等……”令狐烨微一沉吟,暗道:“南斗和北斗加起来不过一十三颗星宿,何来的十五式剑招?”当下将心下疑惑道出,“若按前辈所言,心剑剑招不过十三式,何来十五式?” 修正培没有正面回答令狐烨,反而绕着弯向二人讲述起有关心剑的一些事情来,“心剑修炼之法消失已经长达数百年,当今天下除了某些名门大派或许还保留着某些残缺的心剑剑诀,便再也无处可寻啦。”伸出右臂,指着天空,正色道:“据我所知,即便是仙神之属居住的天界,心剑之术也是寥寥无几。而南斗和北斗这两大集十三颗星辰而成的斗数在数之不尽的星河之中地位也是居高无上的。我不能说它们所对应的十三式剑招是心剑中最强大的,但至少学成之后在这六界之中几乎已经等于是无敌的存在,能胜过者除了鬼界的鬼王、妖界的妖姬、魔界的魔帝、神界的天帝、仙界的仙皇以及佛界的佛祖之外绝对不可能再有第六人,有可能还会更少。” 令狐烨震惊莫名,想不到这十三式心剑居然是如此强大的存在,心生向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学成贯通。 “北斗和南斗在道教中的说法是一个主死,一个主生,本是两大对立的斗数,却又生死相依,共生共存,只要将两者所有剑诀炼成就会衍生出更为强大的一招剑诀,如此便又多了两式,共计十五式。” “原来如此。”令狐烨恍然大悟,轻轻点头。 修正培望了望令狐烨的脸色,见他脸上浮现出一股强大的自信,仿佛自己已经是主宰万物的神袛,他不禁有些忧虑,生怕他应为过于追求强大的力量而误入歧途,适时的打击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但凡只要是心剑剑诀,修炼起来无一不是难如登天,人间几千年来不乏天资聪慧,惊才艳艳之人,可炼成心剑的屈指可数,更别说是像北斗和南斗这种绝顶心剑的存在了。其修炼之难,难如登天,没有莫大的毅力和聪慧的天资是不可能炼成的。我观你内骨强健,经络通透,应该已经吸收了一些星辰元气,只不过远远还没达到能修炼心剑的地步。幻灵仙境内共计二十八星宿,你应该没能够有机会吸收阵法中另外十五星宿所蕴含的强大星辰元气,倘若你全部吸收炼化了,你至少可以炼成一式剑招,也就不会被玉成仙压着打的那么狼狈了。” 令狐烨挠了挠后脑,不好意思的干笑道:“不瞒前辈,我压根就不知道这里面的奥秘,十五星宿的元气我是连一颗也没来得及吸收,我只是看完了南斗和北斗心剑的修炼诀法,那整座山就倒塌了。” 修正培点点头,语重心长道:“你福源深厚,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如此高的造诣,将来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但是修道一途漫漫苦寂,只有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在这条路上不断的披荆斩棘才能修成正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只要走错一步,就只能越陷越深,再也不可能有回转的余地了!” “前辈今日所说的每一个字,令狐烨一定牢记于心。”一缕阳光正值此时照在他的脸上,灿灿生辉。这一瞬间,修正培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心念,欣慰的点了点头。 “前辈,你再和我们说说你和那两个仙人的事情吧。”说来那心剑修炼之法是那两位仙人传给自己的儿子的,如今自己却得了他们的传承,虽说不是自己豪强掠夺得来,但终究也有些过意不去,多知道些两人的事迹,将来若有机会也好投桃报李。心里打定主意,若是有缘遇到他们的孩子一定要将这心剑完整无缺的传给他,也算是自己尽了一点心意,就当是完璧归赵好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们二人的功力莫说那时候的我,就算是如今我也揣摩不出他们到了何等境界。他们两人郎才女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像你和你身旁的这位姑娘一样。” 霜儿听到他说自己和令狐烨天造地设,双颊上顿时涌上一片粉红,恍如绽放的桃花一样娇艳。偷偷的朝令狐烨看去,见他正凝神聆听,那如星璀璨的眸子衬托着他专注的样子仿佛世间一切都失去了色彩,令人不由自主的深深着迷。 修正培想起往昔,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我当年虽然初开灵智,不过从他俩的眼神中我也可以看出他们之间感情很深。你们人类之间所谓的爱真的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像我这种修炼了千年的妖类在妖界也能算是妖王的地位了,可我至今都没有参悟透你们所谓的爱究竟是什么东西。若我当年和他们的身份互相交换是绝对不会放过一株灵智开启的槐树的,可是……”说到这,修正培露出古怪的笑容来,“可是就因为那女仙人的一句话,那男仙人就打消了采摘我的想法,不仅如此,他还从怀中掏出了传说中天界才有的九天圣水为我浇灌,让我尚需要消耗数百年才能化为人身的漫长步骤一步达成。自此以后我诚心拜他们为师,日夜陪伴在他们的身旁,做了他们贴身药童。” “原以为我的命运轨迹就此顺风顺水,会一直陪伴着他们过着喜乐安平的日子。可惜我想错了,我想当时那两个仙人也不会想到后来的事情。” “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么?”霜儿扑扇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 修正培叹了口气,沉声道:“那件事情不仅单单能以可怕形容的了,简直是毁天灭地。” 令狐烨一怔,想到了某种可能,截口道:“莫非是遇到了传说中的仙劫?” 修正培连连摇头,油然而生一股傲气,哼了一声,道:“仙劫算什么,天界的九天圣水形成一滴就要花费三千年,而为我炼化人身就用了一瓶之多,这种在天界就连天帝也倍加珍惜的东西都能取到如许之多,区区仙劫根本就不可能为难的了他们。” “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从前辈的表情以及言语判断似乎形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令狐烨将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但既然仙劫都不是,其他的就更不可能了,想了很久仍然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整整三万天兵天将,就在我师娘即将临盆的时候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几乎覆盖了半边的天空。” “三万天兵天将!” 修正培说的很轻很淡,但听在令狐烨和霜儿的耳中不究于晴天霹雳。究竟是何等的强大的人物居然需要动用这么多仙神集体出动围捕?! “哼,什么天兵天将,在我师傅手下就像草芥一样的脆弱,那些天兵天将没有一个能在师傅手上走过三招的,就连有了身孕的师娘随手一招也可以将众多神王级别的高手逼退。若不是后来那卑鄙无耻的天帝藏在暗处偷袭,掳掠了我的师娘,以此胁迫,我师傅根本就不可能会落败。”提到天帝之时,修正培恨的咬牙切齿,显然对此人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人格十分的鄙夷厌恶。 “居然逼的天帝都亲自出手!”这是有史以来令狐烨听到的最为震惊的传奇事迹,若不是对修正培所有了解,知道他不会吹嘘,但凡有个人对自己这般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的。 正自心境波澜起伏,又听修正培叹气道:“后来的事情我不说,你们应该也能猜到了。那些天兵用捆仙锁将我师娘带回了天界,至于我师傅是被天帝亲自押送走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是否尚在人世,只怕凶多吉少。我当时几次想要冲上去,却吓得连腿都站不直,现在想起仍是羞愧难当,还不如当时死了算了。” “前辈言重了,就算你当时冲上去也无济于事,我想你师傅也不愿你白白牺牲。” 修正培朝令狐烨扫了一眼,忽然笑道:“你小子虽然说的是宽慰话,但听在我耳中却感觉是在羞辱一样。” 令狐烨心中一紧,忙道:“前辈误会了,令狐烨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你不用解释,其实你说的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我也幸亏当时没有如二愣子一样冲上去拼命,不然又如何能完成师傅的嘱托。”修正培挥手打断了令狐烨,“那些仙神受凡人敬仰,各个高傲自大,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至始至终连正眼都没瞧我一眼,那时的我在他们的眼里恐怕连蝼蚁都不如。师傅被天帝押走前传音告诉了我幻灵仙境的存在,在我身上种下了秘法,只有等到有缘人到来,带着他进入幻灵仙境习得心剑之后,我才能破除身上的印记离开这禁忌之森,等了千年,终于让我等到了你。”修正培望着令狐烨,目中意味深长。 令狐烨诧异的指着自己,“千年来一定不止我一人来到这禁忌之森,前辈如何能知道我就是有缘人。” 修正培忽然指着令狐烨的左胸,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有我师傅和师娘的定情信物!” “难道说是……” “不错,就是你贴胸放着的仙罗护镜!” 霜儿一双妙目紧盯这令狐烨,神情不可置信,那看似不起眼的铜镜竟然是天界的仙罗护镜,难怪自己想遍了清冷宫的记载,也看不透这件宝器的出处。 令狐烨道:“前辈的师傅莫不是叫云仁逸?”仙罗护镜是云仁逸所赠,既然修正培此镜是他师傅和师娘的定情信物,那么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仙人的身份就一定是云仁逸。 却见修正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师傅的名字,他们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及过姓名,也从来没有告诉我一丝关于他们过去的事情。不过我虽然不认识你说的云仁逸是谁,但我可以肯定我师傅不是你说的那人。因为师娘每次喊师傅的时候都唤他作景郎,师傅他应该姓景而并非云。你为何有此一问?” “不瞒前辈,云仁逸正是家师,这仙罗护镜也是他传给我的。”令狐烨一五一十道。 修正培微微思索片刻,道:“那也没什么奇怪的,仙罗护镜随我师傅一并被带走,其间经过了千年,或许出于什么原因流落到了你师傅手里,这更能说明你有深厚的福缘,或许是冥冥中的天意吧。” “可是根据幻灵仙境中的密山中心剑的记载,这法决本应该是……” “不要和我提密山中的事情,关于心剑的修炼更不要和我透露只字半语。师傅临走叮嘱过,我只管守护幻灵仙境,对密山中的心剑诀法更是不可知道一丝半分。我也就此发过毒誓,你若对此有疑问,将来你自己找寻答案便是。” 令狐烨正想说这心剑是那两仙人传给自己孩子的,却被修正培出言喝止,无奈只好闭口不言。 修正培道:“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也和你们都说了。你们再帮我一个忙,之前我受了点伤,你们若有心,就替我在此护法几日,等我伤好了,也就是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令狐烨抱拳道:“前辈的伤是为我和霜儿所受,我等自当助你疗伤。”心中却泛起一股狐疑,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暗道:“莫非那个男仙人是熔岩洞中教我法术的神秘人?”这个念头方甫出现却又瞬间被令狐烨否定,“不可能的,按照所知的情况分析,那位仙人至少也有数千岁了,而教我术法的前辈虽银丝白发,却容貌清秀,最多应该也就百余岁的样子。算了,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着手眼下的事情更为要紧。” 修正培没注意令狐烨短暂的失神,朝他微微一笑,就此准备盘膝调息,蹲身之时忽然从怀中掉下一本书籍,啪的一声落在脚边。 第七十章 传道炼“器”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俯身下蹲,将那本封面已经泛黄褶皱的皮书捡起,恭敬的递还给修正培。然而修正培却摆了摆手,并没有接过,“这本书是我在这片森林中某一次无意中找到的,当时还以为是记载着什么修炼术法的秘籍,可看过之后不免有些失望。”眼神示意让其翻阅。 盛情难却,令狐烨也不是迂腐的文人墨客,从侧面端瞧,整本书估计分为五个部分,单是纸页就分为白、红、黑、黄、银四种颜色,手指触碰之下,感觉纸张质地绵柔,却又带有极大的韧性,外观看似是羊皮所制,触手感觉之后才发现另有乾坤,倒有点像是野兽的骨筋碾磨制成的。心中也对十分好奇这书中记载的内容,当即将那卷羊皮书摊在掌心解开了封页。 第一页没有任何记载,空空如白纸,令狐烨只当是封纸,并未过多的在意,手指捻起书页一角,继续朝后翻过。然而第二页第三页,乃至后面所有的纸张都毫无任何字体,整本羊皮纸区区二十五页,除了能从细微的触感判断出那纸张并非凡品之外,没有任何有用的地方,令狐烨不禁淡淡一笑,道:“果然如前辈所言,观前看似珍品,观后失望至极啊。” 修正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伸手拿过那卷羊皮书随手扔在地上,挥掌打出一团赤色火焰,羊皮书应声燃烧。 “前辈,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将其烧了?”话音未落,火苗狂舞,伴随着短暂而急促的“蓬蓬”声,赤红色的火焰陡然朝外一股,冲射出数尺有余,几乎紧挨的令狐烨的胸膛灼灼燃烧。令狐烨和霜儿齐齐吓了一条,慌不迭的朝外跳开一步,饶是如此,衣袍冒出几点零星火星,差点烧着。 修正培瞧着他们狼狈的样子,似乎极为开心,哈哈大笑起来。那本羊皮书也不算厚实,照理讲在这么强烈的燃烧下应当持续不了多久就要化为灰烬,偏偏火焰经久不息,足足持续好久的功夫才被修正培拂袖挥灭。 低头朝下望去,那羊皮书封面焦黑,令狐烨隔空将它吸起,蓦然平端着朝上吹了一口气。 黑色的灰沫风扬尽散,羊皮书封面完好无损,看起来竟然比之前还要光亮! 这时,就听修正培道:“如你所见,这本书材质奇特,连我也猜不透是用什么东西制成的。不管是用火烧还是用水浸泡,都无法将其损坏,你再试试用剑气划一下看看。” 剑气之锋锐众所周知,令狐烨虽然生怕就此销毁了这本奇书,但见修正培气定神闲的样子,想来不会出什么意外,依言并指凝气,凌空划落。 剑气划过羊皮书,仿如切在金石铁板上一样,只留下了一条淡不可辨的白色划痕。此书既然如此神奇,当时一本不可多得的奇书异宝,虽然它只字全无,也应当有非凡的用途。 修正培接过羊皮书,在手心上缓缓的掂量着,目中的神情依稀泛出些许不舍,喃喃道:“这本书在我身上已经有很久了,只可惜其中奥秘到至今我也未曾参透,小兄弟福泽广大,或许在有朝一日在你手上能够洞察其中奥妙亦未可知。我等能于此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今天我就将这本书转赠于你,就当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好了。” 令狐烨连忙推脱道:“这万万使不得,前辈相助之恩尚且未报,我又如何能够再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哎……”修正培笑着叹气道:“这书在我手上也没什么用,数百年未能窥其真谛,就算放在身上再长时间又有什么用。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话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百年来,此书我一直随身携带,连我自己都有些淡忘了,可偏偏在这时候落在你的眼前,仅此一点,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这或许是天意,也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可不管是天意还是巧合,只能说明你和此书有缘,你就收下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书的不凡,不管有用无用,收在身上总是没有坏处。霜儿见令狐烨还有推诿之意,忙道:“令狐大哥,前辈都这般说话了,你若在推拒就显得有些做作了。” 修正培呵呵笑道:“还是这小女娃懂事,修道之人可不能像凡夫俗子一样迂腐。不说别的,单说你身有家师视若生命的仙罗护镜,仅凭这点,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就有莫大的意义,区区一本无用的书本又怎能说成是贵重之物?” 令狐烨眼见修正培执意相赠,再不推脱,小心的将那羊皮书收起,“那就多谢前辈了。” 修正培上下打量了令狐烨片刻,道:“小兄弟修炼剑道,剑气挥洒如意,说实话功力已经是不俗了。可是剑气虽利,真元之消耗却很大,不然的话你和玉成仙交手也不会那么吃力了。倘若有一件称手的兵器承载剑气,不仅可以将威力增强,还可以减少身体应为真气急剧损耗带来的负担。” 霜儿听其话音,喜道:“莫非前辈想要赠送令狐大哥一柄仙剑么?” 能拥有一件称心如意的仙剑自然是每个修炼剑道的人毕生追求的,听闻修正培想要赠剑,虽感觉不好意思,但令狐烨心底其实却是十分的高兴的。 修正培朝霜儿笑了笑,当即否决道:“我可没有说送你的令狐大哥什么仙剑。再说我一界树妖,修炼的都是一些妖术,又不会剑道,怎么可能有什么仙剑?” 霜儿顿觉失落,心底诽附,暗想道:“既然无心赠剑,还要说刚才那些话干嘛。每个人都知道仙剑和剑道之间的联系,这不是废话么。” 修正培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哈哈笑道:“小丫头听我废话显得有些不开心呢。我只说我没有仙剑,可没说此地没有。” 令狐烨一怔,突然明白修正培的意思了,失声道:“前辈是指玉成仙逃跑时落下的那七十二根银针?” 修正培点点头,挥手一招,那些原本散落各处的银针倒回飞射,聚成球形像一个流动的巨大水球被他手掌托着,双掌一分,又将那球体一分为二,细细看去,左手一半银针稍长,右手一半略微有些偏短。他指着这两团稍有差异的银针介绍道:“这七十二根头透骨钉炼制极为不易,也不知道为此残害了多少生灵,不过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件难以多得的法宝。其中这稍长的三十六根透骨钉暗合三十六天罡,其余三十六根对应三十六地煞。透骨钉总计一百零八根,玉成仙想是也没有完全炼出这法宝,尚缺了三十六根。” “透骨钉聚散无形,每三十六为一组,聚集之后就是一把绝品仙剑。其又暗合天罡地煞之数,与你修炼的心剑可谓同气连枝,相辅之下爆发的威力会更大。只是玉成仙将这透骨钉炼成了邪门法器,与你的修炼之道未免有所冲突,好在这些问题在我手里都不是问题。” 修正培说到这里,微微有些自豪,“我虽然不会炼器,但经师傅悉心传授,炼药之术不敢说登峰造极,但能比过我的人估计也没几个。炼药和炼器有许多相似的地方,虽然不能以此将这透骨钉重新锻造,可驱除区区邪气还是没有问题的。我眼下伤势颇重,不能亲自动手,待会我传你一套炼药之法,等你掌握了,自行炼化即可。” 随手一挥,七十二根透骨钉如水流涌向令狐烨,被他用真气包裹住停滞半空。当下修正培盘膝静坐,一边调息疗伤,一边将炼药之法娓娓相告。 令狐烨听的入神,霜儿也于一旁细细聆听,两人对炼药和炼器之事从未涉及,此番得蒙高人指点,犹如在他们面前展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篇幅虽然不长,意味却不可谓不深远,令狐烨先默诵了数遍,确认自己已经完全记熟,然后又逐字逐句的细细解读体会,过了小半个时辰,感觉自己已经将篇幅了解透彻,遂按其记载,扩动经脉,凝练气海,以丹田为鼎炉,以真气为烈火,一股股的真元如透明丝带破掌冲出,将那七十二根透骨钉压缩的紧凑难分,继而半空中忽然冒出一股强烈的紫火,整个真气凝成的光罩倏然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 修正培听到声响,倏然张开眼睛,看到眼前情景,暗自赞道:“这小子天资果然非比常人,竟这么快领会了这篇炼药之法。哼,凡人只知道用丹炉修炼,又岂能明白内之丹田就是一个天然的鼎炉。”见令狐烨施放的三昧真火时鼓时息,明显第一次试炼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当即喝道:“意守丹田,气念交感!像你这么烧下去,损耗的真元不仅巨大,丹药还有可能毁了!你现在虽然炼制的是兵器,但这是炼药之术,不是炼器之术,火要柔和,循序渐进!一上来就用三昧真火却又控制不好火势,不如改用凡火!” 令狐烨身躯一震,当下摒除杂念,镇守心神,真气慢慢汇拢,一点点的吸入丹田。紫色的火苗渐渐变成了赤色,又从赤色转成了红色,慢慢灼烧着透骨钉。银针更是从滚烫的火红变成了略带黑色的暗红。 修正培见他已经有所领悟,暗暗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再也不看一眼不说一话了。 红色的火苗忽明忽暗,上蹿下跳飘忽不定,时而鼓爆如怒焰,时而萎靡如烛光。令狐烨额头汗如雨下,一颗一颗的接连滑落,一直紧皱的眉头却缓缓的舒展了开来。原本一瞬不瞬盯着当空的双眼缓缓的闭拢,宁心静气,整个人似柳叶似扶风,又好似化成了火焰中的一簇火苗。若不是他就站在眼前,霜儿差点就以为他就是那正燃烧的火焰。 渐渐的,那巨大的火球鼓涌的火焰越来越小,火苗跳跃的幅度也没有此前那么高了。整个火球不知从何时温和的燃烧着,每一簇火焰都像有了灵性一般保持着一致的摆动。蓦然间,令狐烨双目大睁,双手连连变幻指决,火焰怒涌,排山倒海,却没有了方才的不和谐感觉,随着令狐烨的指决所动而动。 “令狐大哥,你已经掌握了!?”霜儿连蹦带跳,明显令狐烨已经完全能够随心所欲的控制火焰的强弱。 “恩。”令狐烨朝她点点头,指决又是一变,指尖真气冲涌如浪,如泄洪之水投指激射,冲入当空的火球,沉声道:“快成了!” 当空火焰齐飞,数百道飞火似流星朝四面八方弹射,火球怒焰熊熊,骤然朝外一股,炸爆如怒菊! 星火尽散,当空七十二根银针褪去了原本的血色,变得银亮似雪,散发出晶莹的光辉。 第一章 冰山之殿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北部冰寒之地伫立着一座雪山,终年冰雪不化,方圆百里之内鸟兽绝迹,就连最耐寒的北极白熊也瞧不见任何的踪影,这似乎是孤立在一片世界屋脊的荒原极地。 这座雪山并没有中土的山峰雄伟,从山脚到山顶不过数百丈之高,然而在那冰雪覆盖的山巅却屹立着一座极为恢弘庞大的冰宫,一根根数人合抱的冰柱就像晶莹的水晶,焕发出夺目的色彩。 冰宫十丈之内和外面一片雪白的世界迥然两异,到处都能瞧见碧草红花,甚至还能瞧见纷飞的各种色彩斑斓的蝴蝶,这些蝴蝶的个头都十分的大,足有普通蝴蝶的三倍,碧树林立,繁花似锦,也不知是施了什么法术才能做到如此恍如冰雪世界中的仙境景致。 冰宫四周随处可见穿着各色凌罗纱衣的女子,各个都是貌美如花,年龄最大的也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岁,轻盈的身姿站的笔直,和经过严格训练的侍卫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只是她们的脸色此时却充满了惊恐,因为透过那厚重的冰雕大门清晰的能够听见殿内传来愤怒的嘶吼,震得飞雪似棉絮洋洋洒洒,就似一场暴风雪。 光从外表就可看出此宫殿的不凡,而其内部装饰更加的富丽堂皇,恍如皇宫一般。冰石所铸的地面上各处能够瞧见各种各样的华丽宝石,称着穹顶上镶嵌的大如龙眼的夜明珠将整个宫殿照的五光十色,美轮美奂。 然而这绚丽的光影也将大殿宝座上的一个中年男子的脸色照的阴晴不定。 “玉成仙这个老鬼,竟然敢公然藐视本尊!他真以为我害怕他阴阳教么?也太不把我极乐宫放在眼里了!” 中年男子脸上充满了阴戾之色,不停的在宝座之前踱着步子,在那青色玉石的台阶下面,一个和他样貌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正坐在一张梨花靠椅上满脸悲愤。听到中年男子这般说话,那年轻男子露出一丝委屈,哀嚎道:“还望父亲大人替儿做主啊!” 中年男子骤然止步,转过身来,脸上的戾气并未减少,厉声问道:“你胯下的伤真是的玉成仙造成的?” “孩儿不敢隐瞒,实是那玉成仙太过霸道,将孩儿的下半生幸福都毁了!”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终究还是有些忌惮玉成仙,忽然间又似想到了什么,追问道:“他堂堂阴阳教教主,怎会和你一小儿过不去,若要伤你,有岂会做那市井的下三滥手段?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清楚!” 年轻男子身子一僵,想到事情原由,有些踌躇,被中年男子一喝,顿时一惊,身子不由一阵颤抖,口齿含糊道:“其实也不全是玉成仙……孩儿……对,主要还是那个臭小子和那个可恶的丫头!” “什么臭小子和丫头,给我说清楚点!”中年男子又是一声爆喝,暗自却松了一口气,毕竟按眼下的情况分析已经不用和玉成仙当面翻脸了。 年轻男子面有难色,“孩儿也不知道那两人的身份,只是在落凤山受了他们的暗算,后来卷入他们和玉成仙的战斗,才无意中被玉成仙伤了下体。” “这和你刚才说的可不一样啊。”中年男子扫了他一眼,语气意味深长,但目中明显生出了几分隐怒,“你方才不是说是玉成仙抓了你后二话不说将你弄成这样的么?现在怎么又冒出这不知名姓的男女?” “这……这……” 年轻男子身穿蟒袍,腰间挂着金丝玉带,正是风流成性的极乐公子,他受玉成仙打乱鱼水之欢,惊吓过度使得下体永远萎缩不振,就此成了断子绝孙的“阉人”。自打从落凤山逃回极乐宫后,极乐公子每次想到以后都不能亲近女色都气恼恨怒,久而久之郁结的憋屈之下于是便编了一个谎话,只说是玉成仙将他一掌伤成这般,寄希望于他的父亲极乐天尊能为他报仇,却不想极乐天尊心底却是忌惮玉成仙法力,再三询问之下竟发现了他言语中的漏洞,他自得再次将谎话编圆,孰料越描越黑,却是引起了极乐天尊更大的疑惑。 瞧见极乐天尊目中的怒火,极乐公子内心害怕,却有不敢一五一十的将当日自己和天符女在山洞中苟合的事情也说出来。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面前的父亲,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和他宠爱的女人干出这种事情,不但天符女要死,自己也要尸骨无存,可如今疑惑已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直叫他冥思苦想,却任然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 “你在想什么?当日的事情实话实说便是,回答一个问题需要那么久么?” “孩儿……”极乐公子抓着靠椅扶手的手掌已经控制不住的抖动,他现在已经后悔出这馊主意想让父亲替他出面报仇了。 极乐天尊脸色越加的阴寒,他知道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定有事隐瞒着他,内心的恨怒已经到了极点,不仅是因为儿子所受的伤痛,更主要的还是气恼于这养了多年的儿子的无用。 场面一下子沉寂了下来,一方的气怒和一方的战栗形成了相对的沉默。就在极乐天尊手掌微举,准备用武力来逼问事实的经过的时候,忽听外面杂乱的吵闹,夹杂着兵刃相交的脆响,还不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大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一掌轰开,光线从外照射进来,就见一个黑袍男子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在他身后数个极乐宫女弟子似受重伤的躺倒在地,还有不少女弟子持着刀剑警惕望着他,却是一时不敢上前。 “你是什么人?胆敢闯我极乐宫,伤我极乐宫弟子!”极乐天尊目光冷厉如电,身上已经涌起了一阵阵的光华,强大的真元将整个大殿都震的摇摇晃晃。 黑袍男子微微一笑,没有任何的动作,略带嘲讽道:“原当极乐天尊也是修道大人物,想不到竟是鼠目寸光之辈。” “你说什么!”极乐天尊脸色狰狞,暴怒大吼,就要一掌将眼前这狂徒击去,眼角余光忽然看到那男子手腕微动,掌间凝合起一黑一白两色元气,心下微惊,又看到他身穿衣袍绣有八卦太极图,呼吸骤然一止,惊疑不定道:“你是阴阳教的人?” 那人躬身施了一礼,微笑道:“在下不才,正是阴阳教右护法冯苍凌。” “阴阳教和我极乐宫天南地北,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到此是为何事?”极乐天尊强压下心头火气,不温不火道。 黑袍男子摆摆手,“天尊此言非也,阴阳教和极乐宫相隔地域偏远不假,但是两派都修习阴阳互补之术,可谓同宗之门,又怎可说出这般寒心的话来。” 阴阳教虽为邪派,在道界地位确属超然,隐隐又和正派大门万剑宗一争雌雄的态势,按道理犯不着和他这种小门小派套近乎。冯苍凌之名极乐天尊也早有耳闻,此人是玉成仙的左膀右臂,和阴阳教右护法邪暮云并称魔道双雄,今日委身于此,语言有如此谦卑带着客套,着实让极乐天尊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极乐天尊试问自己的修为虽然高过冯苍凌,但如果动手,即便能杀的了他,那么自己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况且为此与阴阳教交恶实在是愚蠢之极,恐怕倒时整个极乐宫都要遭遇玉成仙的怒火化为平地,当下语气渐转温和,直接道:“冯护法今日到此所为何事,在我极乐宫就不用卖关子了。” “好,我就喜欢爽快之人。”冯苍凌轻轻击掌,微笑道:“今日我是奉掌教之命到此和天尊商讨一件事情。”扫了一眼有些呆滞的极乐公子,“我想天尊应该也从贵公子的口中知道了落凤山发生的一些事情。不瞒你说,我们现在正是同仇敌忾,伤害贵公子的那个小贼暗中偷袭也伤了我家掌教,我家掌教现在伤势颇重,不便登山拜访,特让我来和天尊结成同盟,共同捉拿那个小贼。那小子的身份我们已经查到……” “慢着。”不等他说完,极乐天尊竖手打断,他看着冯苍凌毫无表情道:“我儿子的事我自当会全力以赴,不牢玉掌教劳心费力,你且回吧。” 能做到一方人物自然不会是愚蠢之徒,极乐天尊虽然没从自己的儿子口中得知详细的经过,但稍加推断也明白极乐公子的伤和玉成仙脱不了关系,他虽不便当场翻脸,却也不喜放下身份和伤害儿子的人和颜悦色的讨论什么狗屁捉拿计划。 冯苍凌却未动步,他甚至没有为极乐天尊这样不给面子的话语而产生一点怒意,他依旧和颜悦色笑的和一只老狐狸一样,“天尊不要这么草率的做决断,且听我把话说完。” “天尊这极乐宫当真布置的华丽无双,又有众多美妾陪伴在侧,人生当如天尊这般逍遥,真是无悔来世走一遭。”说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旁话,冯苍凌却是脸色一变,沉声道:“此番我是带着掌教的诚意来的,只要天尊一句话,掌教愿意与你共享我派的阴阳鼎炉双修神功,倒时天尊的修为更是水涨船高,四海五湖只怕能胜天尊着屈指可数。” 这一句话不啻于平地想起一声惊雷,极乐天尊吃惊不小,过了好半响方才道:“此话当真?” “当真。” “那小贼叫什么名字?”没有什么废话,极乐天尊直接问道。 见极乐天尊一下子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冯苍凌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他随手展开一张画卷,上面画着两人,分别为一男一女,他指着画卷画卷中的少年道:“此人就是那个小贼。他原是万剑宗的弟子,不过经过我们细密的调查,他早已被万剑宗逐出师门。万剑宗门规严厉,对逐出的弟子的死活素来都是保持毫不关心的态度,所以你我联手将他除掉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 极乐天尊皱眉想了一会儿,心头泛起一股疑问,“玉掌教如此诚意,倒叫我有些受宠若惊,只是为何把天大的好处这般平白便宜了我?” “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掌教的心思也不是我能揣度的,天尊只需表个态便可。” 对方既然都这么说了,极乐天尊又有什么理由推辞呢?毕竟要想在修道界中生存,力量才是最为关键的。和冯苍凌这场短暂的对话一下子将极乐天尊所有的不快都消磨干净,想到只要抓住那画上之人就能修习阴阳教的镇派宝典,何乐而不为呢? “你我从今日开始就是同盟,我极乐宫的大门永远为贵派敞开。” “好,天尊的意思我会转达给掌教,在下还有要事就不便多留了。” “冯护法走好,来人,替我送客。” 冯苍凌转身离开,自有三五个女弟子簇拥着他将其送到宫门外。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极乐天尊不由的露出了极其狂傲得意的笑容。 看着自己的父亲因为对方的几句话就似乎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淡忘了,极乐公子委屈的喊道:“父亲,我……” “滚!你这没用的东西!”极乐天尊狠狠的瞪了一眼,重重的吐出了一句话。 第二章 他是我徒弟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青云似絮,绵绵飘荡,三三两两的仙鹤在天空穿梭起舞,绚烂的阳光似霓虹彩带横挂天际,将万剑宗六峰映衬的恍如仙山圣地。 透过层层云海朝下俯瞰,大批的万剑宗弟子在清晨中例行惯例练习着剑术、演练着阵法,那一柄柄雪亮的长剑在阳光照射下就像一面硕大的镜子,折射出万千瑰丽的色彩。 半山腰百花齐放,在清晨的微风中徐徐摇曳的多姿的花瓣,就像一个个痴情的舞女在对情郎起风弄舞。晶莹的露珠就像少女的眼泪随风飘起,莹莹闪烁。 这个清晨似乎和往昔没有什么分别,群山环抱之中,六座雄奇的山峰笔直入云,给人的感觉就像即便天塌下来,即便整个世界都毁灭了,它们却依然还能存在,就像亘古不变的擎天巨柱般顶天立地。 然而,在这份平静祥和的静谧之下,一股暗流正在不知不觉的涌现。蔚蓝的天空看似湛蓝如洗,可在九天之上,在那天罡银雷密布的九霄,又有何人能够知道隐藏着什么未知的变数? 晴空之上必定是乌云滚滚,碧海之下也一定有无数暗流漩涡正在激生,平静的背后时刻隐藏着莫名的危险,只是这危险你不能猜测到何时到来。正是应了那句道家真言――“福之祸之所倚,祸之福之所伏”。 万剑宗主峰高耸入云,如尖梭的山头似一柄利剑破入天穹,在五峰环绕中依旧给人以大气庄重的肃穆厚重之感。然而这座即便是在修真界中地位超然的圣山此时却失却了往昔的热闹。 通往主峰九霄殿的石台天阶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个个身穿白衣道袍的三代万剑宗弟子神情肃穆,不苟言笑的持剑分立两旁,除了被山风刮起的白袍时时舞动外,他们就像和脚下的青石融为了一体,身躯笔直,纹丝不动。 “当” 钟声在群山之间回荡,雄浑而空灵,在山谷之间瑟瑟徘徊,悠悠不绝,传遍了整个万剑宗山门。凌霄殿外,御剑堂三个金色的大字依旧光辉闪耀,仿如仙家禁地,庄重神秘,告示着世人此地的不凡,不是常人能够随意亵渎。 此时此刻,御剑堂中人头攒动,五峰首座赫然都已经一一入席,为首的雕龙金椅上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长须白发老者赫然正是万剑宗掌门玉虚子。而在六人下首,分两排站立着数十位高矮不一的万剑宗弟子,这里面有男有女,年龄不一,但每个人都内息鼓荡,修为不凡,赫然均是这正派第一道教之中的二代精英弟子。 “你们静养休息也有三日了,感觉怎么样?各自的伤势可否已经好些了?”玉虚子面色平静,眼睛从众弟子脸上一一扫过,不乏关切。 众人纷纷朝在场坐着的六人低首作揖,神情恭敬,当先跃众站出一人,代表众人朝上首回道:“有劳掌教和众位师叔师伯抬爱赠药,我与众师弟师妹都已无恙,只是……” “只是什么?”玉虚子见风潇雨欲言又止,目光扫望,见他身后众人都忧心忡忡,就连雾虚崖的首座,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无长风眉宇间也难掩淡淡的焦虑,不禁大为疑惑。 风潇雨叹了口气,稍稍沉吟,方道:“只是我们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大群的魔兵设下的埋伏,淡青石师弟为了掩护我们而力战群魔,虽然没有性命之虞,却至今昏迷未醒。”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上官淳!风潇雨!此次出山,我让你们两人为首是为了什么!?临走前我是怎么告诫你们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们两人在众人修为中最高,几已和你们的师傅们相当,尤其是你,风潇雨!你怎么做出让你师弟断后的蠢事来!”玉虚子目光凌厉似电,风潇雨当下不敢辩解,低首站在一旁,直到他将话说完,方道:“弟子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玉虚子哼了一声,未加理睬,转而道:“长风,连你也看不出什么症状么?”倘若因此失去了一个二代弟子,万剑宗损失可谓巨大,所以玉虚子对此表现的极为在意。 无长风道:“掌门师尊你也别责怪风儿了,青石并未受什么内伤,只是体内郁积了一股妖气,我几番输气御导,都束手无策,不能将其从青石体内逼出来。” 玉虚子脸色稍霁,目光重新在众人身上掠过,默默轻点着人数,当目光从站在最后的俞清风身上收回时,人数除了淡青石外明显还少了一人,当下询问道:“除了淡青石还有谁受了重伤尚在疗养么?” 风潇雨正欲答话,韦清瑶已经先他一步开口,“禀告掌门,师妹婉柔正在照看淡师弟。”她清丽脱俗的脸冷如冰霜,即便面对玉虚子也如一载千年不化的寒冰,说话更是言简意赅。 五峰首座中唯一的女性薛雯眼见爱徒对掌门也这般不假以颜色,当即喝斥道:“你怎么和掌门师尊说话呢!” 韦清瑶转头朝薛雯望去,神色不变,淡淡到:“清瑶知错了,请师傅责罚。”不管是声音还语调亦如一条常年流动的小溪,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仿佛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怪她了,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同的,你当年还不是像她一样。这种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所动的心性在修道之上颇为难得,不然的话,以她年纪轻轻怎能有这番成就?”薛雯还想斥责几句,玉虚子已经快她一步说话,眼中颇有几分赞许。掌心摊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颗碧光流转的丹丸,隔空弹射,落入段无痕的手中,“这碧玉护心丹你拿去给你师弟服下,每隔一个时辰为他疏导一下经脉,助其扩散药力,两日之后妖气必可悉数驱除,再静养半月,当可无碍。” 自打进入御剑堂以来一直萎靡不振的神情瞬间焕发荣光,段无痕拜谢了玉虚子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殿堂,遥遥御剑朝着雾虚崖所在去了。 无长风想要阻止,却哪里还来得及,不由笑道:“这孩子毛毛躁躁的,让掌门师尊见笑了。” “随他去吧,他也是太过担心才会如此的,无妨无妨。”玉虚子挥挥手,没有一丝不自在的样子。同门之间有如此情义,这本来就是一件好事情。在场之人眼见掌门师尊都确定淡青石不会有事了,一直以来悬吊的心终于也放了下来。 韦清瑶忽然上前朝薛雯和玉虚子抱拳施了一礼,道:“师傅、掌门,请容许清瑶随段师兄一同前往,婉柔师妹这几日日夜守着淡师弟,我也甚是挂怀。” 薛雯眼神征询玉虚子的意见,玉虚子挥手示意,淡淡道:“去吧。” “多谢掌门。”简单道了声谢,韦清瑶也破云遁空,身形急转而下,隐没于碧山云海之间。 一连走了两个人,使得原本宽广的御剑堂更显空荡。玉虚子整了整衣冠,笑意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深沉的眸子倒映着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风潇雨的身上,“好了,言归正传,风儿,你这便和我说说这次到落凤山的收获,可有发现青冥咒的任何线索?” 听语音,“任何”两个字咬音极重,按道理讲玉虚子应该更关心其余五界的在人间的渗透状况到了何种程度才对,可为何那么在意一本消失百年的魔教秘籍呢?转念一想,修真界暗流涌动,并非想眼下看到的如此平静,想来掌门是因为担心青冥咒落入小人之手,又引起新的血海风波。如此一想,心下顿时释然,当下道:“我们按照掌门师尊您的指示前往落凤山调查,翻遍了大大小小的山头,所入岩洞也不下百余,落凤山岩洞四通八达,我和众师兄弟深怕在其中走失迷路,是以并未深入。历经七天,丝毫没有发现所谓的青冥咒。倒是其间遇到了一些波折,除了消灭了数百妖魔之外,还无意中遇到了令狐师弟。” “你们是说遇到了烨儿?”无长风猛地起身,脸色骤变,话一出口,才意识道自己有些失态,重新坐下。 经熔岩洞一别,无长风就时常想起令狐烨,不仅是因为他的修为让自己刮目相看,更因为无成风从令狐烨的身上看到了许多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无长风不过是反应比别人快了一点,激烈了一点,此时在座的各位,出去都是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成名人物,但听到令狐烨这个名字的时候,无一不微微色变。 这个小儿从一开始出现在他们视线中以来,就从来没有安分过,各方首座之中薛雯对他的偏见是最大的,联想到他第一次入山就恰逢魔将捣乱六峰会武大会,一年之后又与神秘人联手对抗他们,驭使恶龙逃逸万剑宗,惊动数千万剑宗弟子,影响极其恶劣。再说这一次,他们派遣各自得意弟子前往落凤山证实江湖上流传的青冥咒种种传闻,偏偏他又在那里出现。回想种种,莫不是透着玄机巧合,尤其是他入山来不过一个普通的山野小儿,短短一年多就算天资再过聪颖,又怎么能将修为提升到能和自己动手的程度,这里面充满了重重抹不去的疑问,夹杂着难以解释的巧合,心中已然自认为得出了一个完全吻合的事实结论,当即喝道:“我看这小子铁定就是像阴阳教的阴阳童子一样,看似天真无邪,其实内心叵测,定是邪教安插进来的奸细。当日我在天诛台上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子邪气外露,不是善类,若不是因为某人的袒护,我早就一剑结果了他的小命,又怎会有后来的事情?掌门师尊擒杀赤炼妖蛇的时候也不至于受伤!”说着话,目光却紧盯着无长风,言下之意自然是指无长风袒护作保了。 无长风对她的目光看也不看,对其言语更是充耳不闻,声音柔和,自顾自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风潇雨在这之前和令狐烨并没有什么交集,关于他的一切也是后来从一些同辈口中得知,虽然不明白薛雯为什么如此痛恨令狐烨,但他心下对此也舒无兴趣,听闻无长风问起,便一五一十道:“我们发现他时,他正和一个女子在一起,并且受了重伤,他当时的脸色惨白酱紫,内息断断续续。我和众师弟原本可以救下他们,可是不等我们清理完战场,那个女子就抱着他遁走了。至于去向,我也不知道,而且和他在一起的女子真元消耗不少,身上好像也没什么灵丹妙药,依那时的情况判断,令狐师弟怕是凶多吉少。”当下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的发生的一切简要了说了一遍。 “和你们交手的女子居然有空间法宝?” “不错,依我看来,此女并非人界生灵,其一招一式无不充满了煞气,加上她深藏空间法宝,应该是魔界或者鬼界中地位超然的存在。”风潇雨肯定的点了点头,并且补充道:“令狐师弟好像也是和她交手才受的重伤。” “哼,这就叫咎由自取。”薛雯冷着一张脸,隐隐夹杂着几分快慰。 无长风眉毛骤然斜挑,竭力遏制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陡然站起身来,朝薛雯喝道:“他是我的徒弟,由不着你来说三道四!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就你这为了一己之私,连心爱之人都能抛弃的女人又能有几分见识!” 在场的弟子们或许听不明白这话,和薛雯同席的首座们自然听的出言外之意,无长风这话看似说的不搭边际,实则暗讽薛雯为了修仙逐道而斩断与醉逍遥多年的情丝纠葛,暗讽她无情无义。 一方方首座们脸色都不太好看,薛雯更是气怒攻心,瞪着无成风说不出一句话来,无长风毫不避讳她的目光,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高声道:“我无长风今天站在这,你们只要能证明令狐烨是邪魔宵小的话,我这对眼珠子你们随时都能够挖去!”淡淡望了一眼玉虚子,目光在他戴在右手大拇指上的一个绿色扳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拂袖而去。 作者的话: 今天传了一章 突然发现已经上架了,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惶恐,没来得及和大家说一声,真是抱歉。对于上架是每本书都必须经历的事情,小狼知道自己只能更加勤奋的更新来报答大家,我会更努力的! 最后我想许个愿,便是自己的第二本书六界能够大卖!当然,这里面少不了大家的帮忙!下个星期封推,六界一天双更,历时希望各方道友多多捧场! 第三章 值得骄傲的弟子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一座孤峰突起的山崖上,一个身影孤单的伫立着,明明只有一个人,却好似傲立天地,给人与世争锋的感觉。在他眼前是茫茫无边的云海,浮云飘渺,仿佛触手可及。凛冽的狂风卷动的白云就像层叠的海浪翻滚涌动着,蓝色的道袍猎猎作响,衬托着他好似欲乘风归去。 无长风怔怔的站在雾虚崖上,目光如电似乎想要穿过彤云,穿过九霄,乃至洞穿世间所有的一切追溯心中的真谛。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只是想好好的一个人静一静,那杂乱的念头交织在他的脑海,思绪纷乱,没有一个目标明确的问题,也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他感觉现在自己就像是一个迷失了道路的孩子,在摸索,在徘徊。 令狐烨的身影时常在那错乱的神念中出现,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按说自己和这少年总共的交集也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可为何竟是如此的挂念他。 万剑宗弟子数千,英才辈出,每年的试举大会总能挑选出好的苗子,予以栽培,供五峰首座挑选,成为二代内门弟子,传授无上强法。五峰之上加起来的精英弟子不下千余,然而他这一脉占到的比例几乎为零,数十年来他没有收徒,只有区区五人,而且修为大多数甚至比不上外门的三代弟子,除了段无痕和淡青石两人一个是分神期中期,另外一个修炼至分神期初期,勉强够格之外,其他人一直在练气期后期停滞不前。可就在得知令狐烨死讯之后,这些弟子修炼便极为的刻苦,一年多的时间付出的努力比他们以往数年加起来的都要多,就连最游手好闲极为贪玩的舞游龙都似变了一个人,竟也突破了瓶颈,进入了分神之境。短短一年,雾虚崖大放光彩,如废柴的五个徒弟全部顺利的突破了修道的分隔线,有了真正能够参悟修道长生的资格。 四峰首座素来收徒以资质为先,偏偏他却以人品为先,十数年来这些徒儿长半左右,虽修为落后,但却懂事尽孝,无长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直都感觉很欣慰,对于这些徒弟突然之间的变化,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是何原因促使他们这样刻苦修炼。所以他坚信总有一天,他们都能出人头地,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对于自己收的第六个弟子,也就是令狐烨,他是抱有极大的希望和莫名的关心的,不仅是因为他是师祖云仁逸看重的弟子,更因为他从令狐烨的身上看到了和别人的不同之处。试问修道界上下千年,有几个能在短短一年时间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修炼到分神之境的?和令狐烨交谈也止于他初到万剑宗的那短短几句话,然而从他那简短的对话中就能看出这孩子品行纯良,其资质更是凌驾于绝大多数人,至少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强上许多。 依稀还记得第一眼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恍惚间见到的那抹金光,现在想来,那恐怕并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这孩子身上确实有着不凡之处,他或许就是自己所寻找的奇迹之子,或许师祖也是看到了这点,才在茫茫人海中选择了他。无论如何,他不肯放弃这个弟子,至少在自己没有亲眼见证他为恶的事实之前,他不会放弃! 身后的崖石后走出一个秀美端庄的妇人,她驻足望着无长风的背影叹了口气,一身简单的褐色广绣裙穿在她的身上,非但没有让人感到不合适,反而更让她看起来更显淡雅脱俗。她莲步轻移,不疾不徐的朝着无长风走去,与他并肩站立在雾虚崖上,望着眼前一成不变的雾崖远山,轻声道:“在想什么呢?看你从御剑堂回来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么?” “你多虑了。”无长风转身望向梦茹,脑海中想到御剑堂上与他针锋相对的薛雯,不由心中感叹。同是师傅教出来的弟子,师姐妹的个性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他不想梦茹无端的绞合进他和她师姐的纷争中,遂道:“师尊召开除魔大会,每次的过程都千篇一律,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又怎会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呢?” 多年来与无长风相思相守,梦茹对他的个性可谓了如指掌,虽然无长风掩饰的已经十分好了,不过还是让梦茹捕捉到了他双眼中那一丝几不可觉察的闪烁目光。联想到多年来自己的师姐和无长风一直不合,当即会意,浅笑道:“你也不用骗我啦。每当你有心事的时候总是喜欢来这雾虚崖,今天你又在此逗留了如许之久,足足有三个时辰了,是不是又和我师姐意见不合,闹了矛盾?”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啊。”无长风似苦似甜的笑了一下,“不止是某些意见不合那么简单,你师姐简直是,简直是……哎,不说也罢。”提起薛雯,无长风气就不打一处来,若是单单在除魔的问题上存在分歧,那他也可以理解,甚至可以做出让步,然而他就是无法容忍她无端的诋毁自己的弟子,那个自己从未交授过任何功法却又鹤立鸡群的弟子。他想将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都一股脑儿的说出来,但是当着梦茹的面,他又什么也说不出口。他知道她们师姐妹之间感情深厚,纵然自己是多么的讨厌薛雯,但也不该从中作梗,让她们之间产生隔阂。 梦茹看着他憋闷的表情,心口隐隐泛着难言的疼痛。她太了解无长风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什么事情都宁愿藏在心里,力抗所有压力的男人。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在人前表露出一丝软弱的男子。回想当初两人之间相爱的种种经历,自己又何尝不是被他身上的这种气质所吸引呢? 要论世间谁对无长风最了解,非梦茹莫属。两个人本来就要相知相惜才能结成百年夫妻。在长达三十六年的携手之路上,梦茹和无长风一直以来都是相敬如宾,不管遇到什么坎坷和困难都是一起这么过来的。无长风在五峰之间一直低调行事,并不是他修为不如其他首座,若真要论起实力来,无长风是一代弟子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只是他心胸宽广,没有其他人的凡俗之心,对于世间的名利种种都不屑一顾,既然如今连他这份古井不波的心都出现了怒火,那必然是师姐薛雯做的不对了。 梦茹不想无长风将这口郁结之气堵在胸口,但若是直接问他,他一定是不会说的。所以梦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望着无长风用一种十分自然的语气说道:“掐指算来,我们在一起生活也有三十六个年头了,你还有什么话不好和我说。薛雯虽然是我师姐,可你应该了解我,在原则的问题上,我不会因为感情因素的影响而做出错误的判断。现在的你一点也没有你以往的风度,昔日我爱的那个无长风去哪里了呢?” 无长风的心触动了……自己一直以来原来都忽略了这个在身旁关心自己的妻子,他想起梦茹的话语,心中既羞且愧。一方面他也希望有一个能做出正确判断的旁听者,一方面梦茹又这么说了,自己在憋着就显得有点做作了。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知道薛雯也是一个除魔卫道的人,这点毋庸置疑,要不是她今早在御剑堂诋毁令狐烨,我也不会和她争吵。” “令狐烨?又是令狐烨?” 梦茹的表现的极为惊讶,这倒是让无长风十分不解,“你怎生这般吃惊?是听到了关于他的什么消息么?” 梦茹喃喃道:“你这些天都来回于各大门派,忙于剿灭混入人间的妖魔,不知道最近发生在修真界的大事自然也就不奇怪了。你还没听说吧,最近不管是极乐宫还是阴阳教,几乎大部分的弟子都下山行走,四处张贴画像,声势浩大,都在寻找着同一个人。” 梦茹既然这么说,这两大门派寻找的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梦茹迎着无长风诧异的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 无成风愣了半响,依然还有些震惊于这个消息中,再次问道:“你确定他们寻找的是令狐烨?” “这还有假?和他在一起的好像还有个女子。对了,我这里还有昨天段无痕带回的画卷,你一看便知。”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张叠合平整的白纸。 无长风从梦茹手中接过,迎风将那纸卷展开,画中图像虽寥寥几笔,却惟妙惟肖,极为生动,一看便知是名家所作,而不管是眉宇之间那份神骏,还是那傲然如冬梅的眼神,无一不生动传神。只一眼,便可看出这画像中人正是令狐烨!再看另一张画像中的女子,眉清目秀,双眼灵动像是清河之水,看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却是不识。 无长风又惊又奇,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极乐宫乃番邦小派,他们寻找令狐烨倒还情有可原,或许两者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可是像阴阳教这种居于修真界的大门派怎么会为了一个毛头小子兴师动众呢?”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梦茹接口道:“这次落凤山之行,很多人都见到了玉成仙,只是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看到他重伤逃逸。就在他回到阴阳教没多久,缉捕令狐烨的行动就开始了,与此同时,极乐宫也在不久之后就开始和阴阳教结成同盟,两派似乎达成共识,一同各方搜寻令狐烨的踪迹。” “难道说是令狐烨将玉成仙打成了重伤?”无长风疑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忽然哈哈大笑了几声,一扫之前的郁愤,“不愧是我的徒弟,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居然将不可一世的阴阳教教主都弄成了这幅德性,真是大快人心呐。” 梦茹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还有脸自称师傅,你说说你这徒弟的一身本事哪有半点是出自你这师傅教的?”说着说着,梦茹不禁也笑了起来,过得片刻,才正色道:“不过你也别太盲目得意了。令狐烨的修为你不是不知道,他虽然进步神速,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修炼到足以打败玉成仙的地步,我看八成是其间有什么意外。现在他一下子处在了风尖浪口,不管是极乐宫的极乐天尊还是玉成仙都不是他一人能够对付的,你这个有名无份的徒弟接下来的道路可不好走啊。”顿了顿,指着那画卷中的女子接着道:“而且和他在一起的这个女孩子生分不明,若是魔门妖女,我真担心他误入歧途。” “恩,这事倒是十分棘手。我这做师傅的不能袖手旁观,我这就让段无痕和淡青石两人下山查探,若能遇见令狐烨,一定将他带回山门。”转身欲走,却被梦茹一把拉住,“这事急不得,他身上疑点极多,若是交代不明白,你这般兴冲冲的将他带回来,有可能反倒是害了他。其余五峰首座怎么说也是他的师叔师伯,他们一定也十分想要知道他身上的秘密,我想掌门师尊一定也有这个心思,到时候就算你能不给五峰首座面子,难道还能不给掌门师尊面子么?” “哎,说的也是,可这究竟该怎么办呢?”无长风顿时又陷入了苦恼。 梦茹道:“我看不如这样吧。晴儿在我们身边也时间不短了,老是让她在我们的呵护下成长也不是一种好事,不如让她和无痕、青石一起下山历练历练,如果有幸遇到那个你牵挂的徒儿,就让无痕他们将绝道仙经传授给他,这样一来不仅算是我这个师娘和你这个做师傅的一点点心意,也好顺便搞清楚那个女子的身份。日后的道路应该让他们这些年轻人自己走,我们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况且天下即将大变,将来的事情谁也不好说。当初看来真的是我看走了眼,没有想到最成器的竟然是这个收的最晚,年纪最小的徒弟。” 无长风握住梦茹的手,脸上挂着微笑,亦如天边的霞光,“还是你细心,就依你说的办。” “三日后,我便安排他们下山去。” 第四章 危机四伏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清风拂过碧秀的山岗,引的松涛阵阵,碧绿的松枝互相交缠,发出沙沙的响声,好似夏日的蝉鸣。大片的绿草和红花起伏如浪,和那轻波海涛尤其相似,分不清是林是海。 一轮红日早已升上万丈高空,灿烂的霞光普照着整片大地,如倾之雪,灿灿迷人。 忽听咿呀怪叫,这片山脊上陡然一暗,抬头望去,一大片体型巨大的怪鸟从东往西飞去,摆列成一个大大的三角形状,飞在最前的两只巨鸟比之其余众鸟体型更为巨大,身上覆盖的羽毛也不是单一的黑色,反而五彩斑斓,鲜艳的让人着迷。若是细瞧,隐隐的便可看见这两只大鸟的背上分别坐着两人。 左侧坐着的是一个男子,看他衣袂飘飘,眉清目秀,淡定的神容时不时的露出一丝微笑,灿若朝霞。与他并肩而驰的巨鸟上则端坐着一个女子,虽未施粉黛,却清丽如泉,一颦一笑都让人眼前一亮,如沐春风。 女子时而转眸朝男子望来,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几次欲言又止,正巧男子此时转过头来,撞见他的目光,心如鹿撞,又偏转头去。 男子微微一笑,生起了促狭之意,趁着女子不注意忽然一把抓过她的手,将她临空拽入自己怀中。 女子“呀”的发出一声惊呼,却早已被男子牢牢的抱住,又羞又喜,吹弹可破的脸蛋红彤彤的像极了熟透的苹果,拳头如雨点轻轻的打在他的胸膛上,嗔叫道:“叫你使坏!”话虽这么说,嘴角却挂起一丝甜蜜的笑意,拳头轻柔似蒲公英飞浮,双臂终于缓缓落了下来,反手环抱住男子的腰身。 男子单手将她抱紧,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穿透天际,座下鸟兽呀呀怪鸣,振翅高飞。 两人默默无语,沉浸了片刻,女子忽然抬起头来,略带担忧的道:“令狐大哥,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男子略一沉吟,方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按现在这个方向赶路,天黑之前应该能够到达翠虚城,那里处于天机门的管辖范围之内,是一座大城市,各方修真者络绎不绝,等到天黑之后,我们再入城探听一下最新的情况。” 听他这么说,女子的神色却越发显得忧虑了,“翠虚城可是天机门统御的四大城之一,常年高手云集,我担心有人认出我们,到时众矢之的,我怕……”双手紧紧的拽着男子的衣角,银牙紧咬。 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闹得如今修道界沸沸扬扬的令狐烨和霜儿。 禁忌之森的事情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令狐烨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呆在落凤山悉心的向修正培讨教炼丹之法,然后一心一意的炼制那七十二根透骨钉。事在人为,经过不屑的努力和日渐精纯的技艺,在三十六根透骨钉炼制失败焚毁的情况下终于于三日前将另外三十六根透骨钉的邪气全部炼化,虽然没有达到正统的炼器之术效果,但是透骨钉凝成的长剑从表面上已经完全和之前玉成仙使用的时候不一样了,整柄剑黑中带银,精光时隐时现。令狐烨对这柄出自第一次炼制的仙剑尤为喜欢,特此重新命名为“银霄”。 他和霜儿原本还想在落凤山与修正培一起多呆几日,也好多探讨一些修习上的难题,奈何修正培去意已决,再三挽留也无济于事,是以三人就此在禁忌之森互道珍重,各自分别离去。 令狐烨和霜儿两人都各自无事,离开落凤山后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情四处闲逛,孰料短短十二天的时间,修真界早已因为他变得草木皆兵。三日来所经城镇无一不张贴着他和霜儿的画像,他们几次遭到了袭击,好在令狐烨反应迅速,在对方召集援兵的时候就冲出包围,逃过了几次杀劫。 从昨日开始,他们行走都是小心翼翼,只是不管走陆路还是御剑飞行,都会出现不同的人前来伏击,有几次更是遇到几个高手,以令狐烨今日之能也几乎是勉强逃脱,若不是霜儿深谙易容之道,几乎来不到这天机门势力范围的腹地。 两人白天休息,晚上赶路,小心打听之后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那些告示都是玉成仙和极乐天尊派人张贴出来的,告示上说只要拿到他们两人的人头,不仅能上阴阳教领取珍稀灵药,更能被玉成仙收为关门弟子,传授阴阳鼎炉之法,是以除了正派弟子碍于正邪之分没有参与之外,其余不管是邪道妖魔,亦或是一些隐匿的散修都纷纷出动,四处找寻他二人。 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尽管还有些麻烦,但应付起来比以前要好的多了。虽然还会遇到零散的攻击,但比之前几天已经好了许多。可惜好景不长,经过这么多长战斗之后,令狐烨的真气特性被某些高明之人所了解,即便刻意压制,遇到高手也会被识破,为了应付这个麻烦,今早他想了一个办法,就是用野兽气息加以掩盖真元内息,所以才设法擒获了这两只作为头鸟的青鸾雕,驭兽赶路。 这样一来,果然好了许多,来的路上令狐烨也遇见了几个修为很高的散修,当时几乎是擦肩而过,不过因为事先有霜儿的易容术加上这青鸾雕的气息,几人并未注意他们,有惊无险的被他们蒙混过关。 令狐烨轻轻的抚顺霜儿几缕被缭乱的发丝,“没事的,这几天我的碧木真气已经小有所成,就算是遇到高手,单从真气特性上也已经难以察觉了。入城之前,再由你妙手乔化一下,只要不妄动真元,当可安然无恙。” “可是如果有高手用神念探查你丹田内海,若发现你真气如此之强,必定起疑,倒时岂不是要露相?你也知道某些散修杀人不眨眼,宁可错杀千人,也不放过一人。” 令狐烨听到这个却更加的不在意了,信誓旦旦道:“无妨,我之前遇到过一个高人前辈,他教过我许多术法,包罗万象,各派各门的剑法招式或者是术法符咒都有记载,甚至是其他五界的一些功法也有详细的记录。”令狐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些都存在我的脑子里,况且其中有一种术法可以将修为掩盖降级,若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御气初期的修士,你认为他们还有可能起疑么?” 霜儿一下子从令狐烨怀里坐了起来,欣喜道:“这世间居然还有这么奇妙的法术,之前你怎么没有和我说过。话说回来,你说的那个前辈是什么人啊?” 令狐烨摇摇头,迷惘道:“他没透露名性,就连我在万剑宗时候的师傅无长风亦或是掌门玉虚子也不知道他来历,对于他的身份我也好奇,只是他没有告诉我。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霜儿却又轻轻的靠在令狐烨的胸膛上,柔声道:“令狐大哥的就是霜儿的,有什么分别么?我会与不会都不打紧的。” 令狐烨心底涌起丝丝柔情,此时无声胜有声,他轻轻的拍抚这霜儿的背脊,此时此刻,已经无需说什么多余的话了。 阳光耀眼,两侧群山银光闪耀,左右两座完全一模一样的大山正中两条瀑布似白龙从山顶冲下,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湖泊。一座规模宏大的巨石桥梁横跨湖泊两岸,两侧扶栏之上无一不雕刻着各种形貌不一的祥瑞奇兽,足可让二十多人并肩行走的桥面上更是鬼斧神工的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而在桥梁之后,一座雄奇的城楼高高的耸立在青山环抱之中,城楼前水雾蒙蒙,被阳光一照,折射出一座瑰丽虹桥,恍若仙府。 翠虚城终于到了。 令狐烨遥遥看见络绎不绝的人流在城门前进进出出,有赶集的商旅,有寻常的百姓,但掺杂其间的更多的却是修道者。当下他朝霜儿投去一个眼神,霜儿会意,从怀间取出一个精致的水晶盒,打开之后,里面是各色的粉末,她用手指沾了一点,也不见她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就轻轻的迎风朝令狐烨脸上一抹,他就变作了一个方脸的刀疤大汉,下巴上更是留着茂密的络腮胡子,看起来一副凶神恶煞。随后她又将自己化作了一个三十几许的乡野村姑的模样,平平常常的样貌,嘴角还刻意留下了一颗美人痣。 令狐烨对着气镜细细瞧了一番,莫说别人,若不是知道镜中的是自己,就连他也绝难想到会变成这幅模样,自然对霜儿的技艺赞不绝口。两人慧心一笑,驾驭着兽群放慢了速度,不慌不忙的朝着翠虚城飞去。其间,为了以防万一,令狐烨将银霄剑和一些其余的闲杂东西都一股脑的放入了乾坤袋中。说起这乾坤袋,还是当日玉公子那里夺得的,自从两人坦诚相见之后,霜儿就将这宝物赠给了令狐烨。还别说,玉公子虽然修为平平,为人好色阴险,但因为他特殊的身份,这乾坤袋中着实装了一些好东西,除去金银不算,不仅丹药颇多,最主要的是里面还有一块阴阳教的至尊金牌,这种令牌只有阴阳教中地位崇高的人物才拥有,关键时刻倒也能派上用场。 两人将其余青鸾雕都驱赶走,只留下两只作为坐骑的头鸟,驭使着它们在翠虚城外落下,随后不疾不徐的行走。经过桥梁时虽然因为这两只毛色鲜亮的青鸾雕激起了无数好奇审视的目光,但却并未引人怀疑。修真界多有以变卖灵兽为生的修道者,即便青鸾雕生性凶猛,是难以驯服的狂兽,却也并未过多引人遐想。 令狐烨暗中发现今日流经之人大多数都是为了进城,出城者却寥寥无几,心中好奇,暗暗盘算,想来是翠虚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才引得这么多人来凑热闹。两人参杂在人群中,随着人群有惊无险的进入了翠虚城。 入眼便是人山人海的集市,街道被挤的满满的,各色小贩伴随着三五成群的修真人士,有男有女,穿着也是奇形怪状,既有中原道教,也有番邦荒野的禅僧道派,两侧楼宇鳞次栉比,靠窗位置坐满了人,或坐或站,或自斟自饮,或宾友满座,吃着别致美味,但不管是什么人,无一不瞩目注意着来往的商旅过客,目光如电扫视。 令狐烨心下明了,知道这些人都在寻找他和霜儿,神情更显淡定自若,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四周。两只青鸾雕个头巨大,加上那鲜艳的羽毛,惹得周围商贾投来一片好奇的目光,青鸾雕尖啼展翅,稍一扑扇巨翼,立刻将周围摊位掀倒一片,几个靠的稍近的人们只觉怒风铺面,立刻翻身跌倒,引得酒楼中的修士一片哄笑。普通的凡人虽然心有怒意,但也看的出令狐烨和霜儿是修道者,尤其是令狐烨如今的模样凶神恶煞,自有慑人的威势,是以敢怒不敢言,纷纷朝两侧避让开来,拥挤的街道顿时变得极为宽敞,令狐烨也不客气,和霜儿一同驱鸟朝前阔步行去。 第五章 登仙阁中探消息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借着青鸾雕的威风,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翠虚城的中心地带,这里街道四通八达,房舍商贸更比之前更为繁茂,来往的人士更是络绎不绝,一派车水马龙,热闹之极。 两人为打探消息而来,自然明白自古以来探听消息的最好地方就是酒楼饭庄。普通凡人躲不过一日三餐,修道者虽经过修炼可以得到更加长远的寿命,但毕竟也是人,是人就需要吃饭。饭庄酒楼自然是人们最为常去的地方,里面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桌上谈话不着边际,什么话都讲的,也有利于搭话询问,自然是最好得到消息来源的地方。加上这几日令狐烨和霜儿疲于奔命,也没好好的休息过,此时难得清闲,顿时也觉得腹中无物,有些饥饿,当下两人跟着人流来到了翠虚城最大的登仙阁酒楼。 登仙阁伫立在翠虚城中央腹地,不仅在翠虚城中名气显赫,更是在整个修道界中闻名内外的酒楼。这里有天南地北的食材,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吃不到的,而且据说登仙阁的主人乃是一个富甲天下的药商,每年都会进贡给天机门不少珍贵的药材用于炼丹制药,和天机门的关系犹如铜墙铁壁,酒楼内常年布满天机门的眼线,就连店小二也是天机门的外门弟子,倘若有人胆敢在此闹事,必定会遭到天机门的围攻,可以说是翠虚城中最为安全之地也不为过。概因此故,各门各派来到翠虚城中但凡要商谈什么事情,必定来到登仙阁中,这个成了这里的一个不成文的默认规定。 登仙阁占地极大,大新土木,雕梁画栋,每一根柱子,每一片琉璃瓦都是出自名工巧匠之手,其内又分天海居、天山居、天人居、天府居四堂,各有特色,让你恍如置身四个不同的世界,装潢布置独具匠心。 “这位朋友,你有什么需要么?” 令狐烨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自然不免驻足多瞧上片刻。这短短功夫,进去的人群就不下百余人,而此时,一个身着天机门道袍的外门弟子已经从酒楼出来,客气询问了。 令狐烨朝对方和善的报以一笑,道:“当然是吃饭,给我们俩找个靠窗的位置。”顺手指了指身旁的霜儿。 “朋友来的真是凑巧,天山阁中尚有一个临窗位置无人订座,你们若无异议,那里可好?” “多谢道兄。”令狐烨含笑抱拳。虽说对方是招呼生意,面子上要保持亲和之态,但对方生为天机门弟子尚能有如此作风,一点也没有骄亢跋扈之态,顿时让令狐烨心生好感。 那负责招呼的外门弟子朝令狐烨笑了一下,转身喊道:“来人呐,替这位客官将他的灵兽照看好。”当下,就有一个小二装扮的人从内走出,从令狐烨手中取过鞭绳,随后抛给他一个带着编号的红色小玉件,牵着两只青鸾雕朝别处去了。 说来奇怪,青鸾雕虽不是什么厉害的灵兽,但也生性凶猛,令狐烨此前也是费了好大劲才驯服此兽,但在那人手中,这一向桀骜难驯的凶禽却乖顺的仿如绵羊,老老实实的跟在那人后头。那招呼的天机门弟子似乎看出令狐烨的好奇,解释道:“兄台看样子是第一次来翠虚城,对登仙阁不太了解。你就放心好了,翠虚城常年经过之人多如牛毫,登仙阁更是他们落脚的首选,其中不乏一些像你这样贩卖灵禽的修士,怎可少了管理之人。木裕子虽然是天机门中不入流的弟子,但颇善驭兽之道,别说是区区两只青鸾雕,就算是那些著名的恶兽在他手里也要乖乖听话,你就放心好了。等你要走之时,只需出示刚才他给你的玉件,自然会有人将你的灵兽归还。” 令狐烨讪讪一笑,“原来如此,倒是我有些大惊小怪了。” “那么,里面请吧。”那天机门弟子伸手指引,侧身让道。 方甫进入登仙阁中,眼前的景象又是一番别样光景。如果说从外面看登仙阁恍如一座气势宏大的远古大山,那么这里面就成了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仙境世界。单不说这里面人山人海,宾客满座,就说这里面的布置就不是一般的酒楼所能比拟的。 四居内阁分东南西北坐落,高耸的椽木红柱足足有三人合抱的粗细,雕刻了无数仙鹤飞鸟的图案,其上横挂着各阁的金匾,珍珠翡翠珠帘从上倒挂垂下,简直像透了一条蕴含珠光宝气的瀑布。透过帘幔缝隙,可以看到四阁内不同的景致。想天海阁中又被细分了很多的区域,每个餐位都被分隔开来,而用于分隔的东西竟然是一条条水流!这样一来,身处其间,各餐位就像是一个个小型的岛屿,当真让人恍如居海中央,别有韵味。再看天山阁,内里假山嶙峋,错落有致,一只只雀鸟在其中飞翔,鸟鸣声声,如身处青山幽谷,清幽恬静。 令狐烨指着那些飞鸟,奇道:“这些雀鸟都是贵派常年所养的灵鸟么?这般听话的飞鸟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那天机门弟子听闻这话,停下脚步,面色古怪,忽然笑了起来,摆手道:“兄台看样子不仅是第一次来翠虚城,似乎对我派也不太了解。” “哦?这话是什么意思?”天机门在修道界中也不是山野小派,自是被受关注,外人虽对天机门内部不了解,但大致上还是知道一些的。对方说这话不由让令狐烨更加好奇起来。 那人边走边指着那些叽叽喳喳叫唤不停的飞鸟,“这些鸟包括天海阁中的游鱼都不是活物,而是我天机门制造出来的机关甲兽,所以这么听话。若是真的生灵,在这酒楼中随意飞翔,还不得把我们整的焦头烂额啊。” 令狐烨恍然大悟,暗骂自己愚钝,如果真是生灵,每天必定要排泄,试想你若吃的可口的饭菜,忽然一坨鸟屎落在盘子里或者你的头上,你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看着那些几可以假乱真的飞鸟,令狐烨也由衷的钦佩天机门的特殊技艺,发自肺腑的感叹道:“贵派的机关术果真神奇,令人拍案叫绝啊。” 那人笑而不语,轻车熟路的绕行在坐落的人群中,将令狐烨和霜儿带到天山阁一处靠窗的位置,一旁早有人呈上可口的饭菜,美酒佳肴一应俱全,看的人食指大动。那人等令狐烨和霜儿都双双坐下之后,方道:“两位慢用,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便是。” “朋友,等一下,我打听个事。”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令狐烨出声喊住了他,“我看今天翠虚城如此热闹,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瞒你说,我们夫妻两是一对山野散修,以驯养灵兽加以贩卖为生。此前经过了几个城镇,闹出了几次误会,差点被当做要犯抓起来。看翠虚城今日这么宏大的盛景,莫不是已经抓住了那通缉中的逃犯了?” “你说的逃犯一定是那满城张贴了告示的一男一女吧?”令狐烨忙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人道:“最近一阵各方修真者都在寻找那两人,听说有几次差点抓住,不过都在关键时候跑掉了,其实我也想见见他们呢,看看那二人是不是有三头六臂,竟能在众多高手的围剿中接二连三的脱逃。”顿了顿,语气略显调侃道:“兄台和画像中的男子样貌相去甚远,居然会被误认,倒也是让人哭笑不得,难道和你们动手的那些人都是瞎子么?” 令狐烨道:“就是,我也是这么想的,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会把我和那画像的男子混为一谈。”令狐烨顺着他的话套着近乎,那天机门弟子涉世未深,渐渐的和令狐烨熟络起来,话也越说越多,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听他道:“我不敢说今天在这里的人不是为了那对男女而来,不过我敢断定其中肯定有不少不是出自这个原因。” “哦?那是因为什么?” “其实呀,我派掌门天机子最近发明了一种新型的机关甲兽,威力巨大,这些人啊都是慕名而来观赏恭贺的。”那人表情神神秘秘,满面春风,更有一种身为天机门弟子的骄傲。 “原来是这样,可惜像我们这些低阶的散修恐怕是无缘得见贵派掌门的神迹了。”令狐烨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表情有些惋惜。 那人却道:“怎么会呢,今日适逢我派开山收徒之日,掌门师尊中午时分会来登仙阁展示那只机关甲兽。在这双喜之日,为了隆重起见,让修真人士都能瞻仰天机门的风光,到时候登仙阁还会召开一次大型的拍卖会,都是一些江湖上的难得一见的宝贝,算算时间,等你吃过饭后差不多掌门师尊就该来了。” 令狐烨抚掌笑道:“那真是赶早不如赶巧了,请问兄弟这里拍不拍灵兽?” “兄台是想将那两只青鸾雕也放入拍卖会场?” “正有此意,不知朋友能不能帮这个忙?” “我与兄台一见如故,这点小忙自然不在话下,交给我好了。”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令牌递给令狐烨,“这个是拍卖会的入场令牌,等会展会开始,你将这个交给会场的接待人员就行了。” 令狐烨表现出足够的兴奋和喜悦,连连道:“多谢兄弟了!那你先忙着,有事我再叫你。” 挥别了那个天机门弟子,令狐烨表情归于沉寂,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眼下危机四伏,自己稍一暴露就有可能引来杀生之祸。翠虚城可不比山野小镇,这可是藏龙卧虎之地,单单身周几个不动声色吃着饭菜的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就非比寻常,一切都需小心行事。他略一思索,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当下示意霜儿先行用餐,至于其他打算,等饭后再说。 第六章 金手神偷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透过扶栏凭空俯瞰,进入登仙阁的人群越渐的稀少。透过窗棂,红日如火,炙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街上的零散的小贩已经撑起了宽大的遮阳伞,中午已经悄然临近了。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令狐烨起身结账,喊了几声小二没有回应,当即莞尔一笑,从乾坤袋中随意的掏出一颗玛瑙宝石放在了桌上,招呼霜儿起身欲走。 他对于金银之物本就没有什么概念,玉公子的乾坤袋中装着的莫不是稀有的宝石玉器,他没有眼光却不代表别人没有。邻桌有一个个头中等,贼眼鼠目的汉子在令狐烨掏出那玛瑙宝石的一瞬间,目光就紧盯这他的乾坤袋没有移开过,眼见令狐烨即将离开,立刻从座位上起身来到他面前,献媚般的笑着打起了招呼,“兄弟是来参加拍卖大会的吧?我对这里熟的很,要不我们一道同行可好?” 令狐烨见他瘦若竹竿,尖嘴鹰鼻,一双黄豆大小的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着转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再加上此时此刻特殊的形式,更是不想节外生枝,遂断然回绝道:“我夫妻二人独来独往惯了,不牢道友费心。”绕开对方,顺着阶梯朝楼下走去。 方行几步,却发现霜儿并未跟上,转身望去,见她仍站在原地,令狐烨为此颇为不解,挥手招呼道:“我们该走了。” 霜儿转头朝他嫣然一笑,传音道:“令狐大哥,你稍等一下。”神情一肃,出手如电,猛地一把扣住了那男子插在口袋中的手腕。 令狐烨心下一急,不知霜儿所为何事为何会突然对一个陌生人出手。那男子看样子修为平平,被霜儿掐住手腕脉门疼的龇牙咧嘴,乞饶般的痛呼道:“哎呦呦,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是干嘛啊?” 周围众人被他呼声所引,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这不由让令狐烨为之心中一紧,生怕有高手看出他们的身份,忙折身快步返回,低声道:“霜儿,你这是做什么?” 霜儿眯着双眼,却未回答他,反而对那瘦弱男子露出狡黠的微笑,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再叫唤啊,当着这么多人面,你就不怕我把你当众打回原形?” 那男子浑身一震,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气势忽然低了下来,咧嘴赔笑道:“女侠饶命,我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不用赶尽杀绝吧。”被霜儿指尖一用力,立刻又疼的眉头皱紧,不过却再也不敢喊痛大叫了。 看对方的神情和表现,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令狐烨当下面朝众人,说着圆场的话,“我们朋友之间闹着玩呢,叨扰了诸位雅兴,还望多担待,诸位请自便。”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断以眼神询问着霜儿,奈何霜儿并未给他任何的暗示,好在周围众人听了令狐烨一番言语之后又都各顾各的安定了下来,着实让他暗吸了一口凉气。 瘦弱男子咬牙忍着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偏偏他还不敢表现出一丝痛苦,强行露出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整张脸因为这种不协调的表情而让人哭笑不得。这时,霜儿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了,“想要活命,就给我老实点,走,去那边坐下!” “姑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背啊。”瘦弱汉子表情扭曲着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老老实实的缓缓在原先两人吃饭的靠窗位置坐下,至始至终,霜儿的手指都没有离开过他的手腕。 “霜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令狐烨坐在靠外的地方,很好的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将声音压得极低。 霜儿不答反问:“令狐大哥,你瞧瞧你神身上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令狐烨一怔,下意识的一摸腰间,空空如也,一直贴身挂在腰带上的乾坤袋竟是不翼而飞了。目光朝瘦弱男子望去,对方讪讪的笑了一笑,不用多做解释,乾坤袋一定是被他给顺手牵羊偷走了。只是以自己的念力都未曾察觉,不知道他是何时下的手,对方这一手偷东西的本事倒确实让自己有些刮目相看了。 却听霜儿笑道:“令狐大哥估计不识此人吧。别看他獐头鼠目的,这家伙可是大名鼎鼎的金手神偷。” 瘦弱男子表现的极为得意,还特意表现出了公子哥才有的谦逊,带着几分自傲对着令狐烨伸出手道:“你好,我就是江湖人称那位玉树凌风,劫富济贫的金手神偷葛丕。” “咯屁?”令狐烨有些哭笑不得的重复了一遍,一旁的霜儿早已扑哧一声笑的合不拢嘴,望着瘦弱男子的样貌以及他如今表现出的那种翩翩公子所特有的风度,着实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的不协和感,怎么看怎么别扭。 瘦弱男子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嚷嚷道:“不是咯屁,是葛丕!” 看着瘦弱男子暴跳如雷的样子,令狐烨不觉莞尔,暂时将他偷盗自己乾坤袋的恼怒抛到了脑后,反而觉得这家伙倒是有几分有趣,开着玩笑慢悠悠道:“不管是葛丕还是咯屁,反正都是一个意思,你也就不用解释了。” “就你那样子还玉树临风,再说你偷来的金银也没见你分给穷苦人家,妄称什么劫富济贫,也不怕神灵震怒,扒了你这一身臭皮?” 瘦弱男子因为自己的名字似乎受过很多别人的嘲笑,听令狐烨这般调侃,越加的情绪暴躁起来,但听着霜儿突然插进的这番话,想起对方的手段,虽不知他们底细,倒也不敢做声,连连赔笑。不想霜儿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惊得他堂木结舌,惊骇欲死。就听霜儿传音道:“知道我们是谁么?我们就是修道界人人想要捉拿的通缉犯,翠虚城中四处张贴的画像就是我们两人。” 瘦弱男子呆若木鸡,全身颤抖的打着冷战,想要叫喊,又怕闹出动静太大被眼前这个凶狠的女子直接杀了,过了好半响才颤颤巍巍的传音道:“两位大侠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如果我知道是两位大侠造访,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打你们的主意啊!这样吧,我把偷的东西如数奉还,另外加上我从其他地方顺来的东西一并给你们,就当是小的一点心意,给你们赔不是了!”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乾坤袋递还给了令狐烨,又从腰间摸索了一阵,掏出另一只乾坤袋,老老实实的放在了桌上。 霜儿解开袋口,从中取出一直纯金打造的杯子,用两根手指夹着把玩道:“看来你小子着实弄了不少好东西啊。”又将那金杯放回乾坤袋中,随手扔到葛丕的手里,“我们不缺金银之物,少拿这些东西来恶心人,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你不仅可以带着这些金银财宝滚蛋,我还可以送给你一些格外的好东西。” 葛丕在修道界游走时间已经不短了,不管是各派山门还是王府殿廊,从来没有失手过,今天却被对方轻易抓了个人赃俱获,算是栽了个大跟头。知道眼前两人不是好惹的,当下信誓旦旦道:“莫说一件,就算十件百件,但凡姑奶奶吩咐,只要能绕我一命,万死不辞。”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让你兑现诺言,就显得我食言了。你不是说万死不辞么,死到是不用你死,活么当然也没有活的那般轻松。”素手急弹,两团粉色的烟雾如疾箭窜入了葛丕的鼻孔中,“这子母桂香粉的厉害应该不用我多说了,你只需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弄到入场者的名单,我便赐你解药,到时是留是走,由你自己决定。” “鬼才想留下来呢!”葛丕只觉的喉咙麻痒刺痛,恍如有蚁群在喉咙中爬行,真气稍稍动的猛一点,脏腑如绞,大汗直流。心里把霜儿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变,表面却不敢忤逆,只得唯唯诺诺的点头答应。 当是时,凭栏远眺,东方人头攒动,霞云万丈,一行人骑乘各色机关飞兽正朝此地而来,声势之浩大恍如仙临人间。又见原本端坐的人纷纷起身,不约而同的或飞或行来到登仙阁外瞩目观望,有人高喊道:“天机门掌门天机子到了!” 霎时间原本热闹的天山阁中空空荡荡,唯有三人依旧坐在原位,霜儿食指有节奏的叩击着桌面,淡淡道:“从现在开始计时,如果拍卖会开始前你没有搞到名单,你能不能保住小命就只能看天意了。” 葛丕脸色大变,不等他说完,已经飞身跳出窗口,跃入了人群之中。两人斜斜看去,就见他那瘦小的身影不时在周围人身上蹭来蹭去,每一次接触,这家伙总能从对方身上搞到一些东西。 令狐烨明白霜儿此举是为了弄清楚如今到翠虚城的各方势力,也好先一步做出打算,但他仍不免对葛丕此人抱有怀疑之心,“天机子既然到此,拍卖会的举行不过是在片刻之机,凭这么一个小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成你所交代之事么?我只怕他这一走,会将我们的行踪透露出来,那可糟了。” 霜儿笃定道:“葛丕此人生性胆小,他中了我的蛊毒,断然不敢冒险揭发我们。况且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小偷,他阅宝无数,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东西。我们对各派修道者的兵器法宝不了解,这家伙可是知之甚祥。只要被他从身上扒下一件东西来,他就可以凭借那东西准确的判断出对方的来历。去做这样的事情,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你我只需按部就班,耐心等待,他一定会回来的。” 正说着话,木质的楼梯上却传来脚步踩动的咯吱声响,令狐烨转身望去,却是之前招待他的那个天机门的外门弟子。当他看见他二人之时,似乎也极为惊讶,“你们二位怎么还在这里,掌门师尊已经来了,拍卖会即刻就要举行,晚了就进不去了。来,我带你们去后堂殿廊,先抢个好位置。” “有劳兄弟了。” “小事一桩,你也别兄弟兄弟的叫了,叫我项仁就好。” “起先多蒙项仁兄热性招待,我还未来的及道谢,我田海洪显得有些失礼了。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令狐烨随口说了一个化名,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块翡翠玉石递到了项仁的手中。 虽说修道之人对于金银之物需求不多,甚至于势若草芥,但外门弟子注定了不能和内门弟子一样修习长生道术,终其一生最多只能过的比平常百姓富裕一点,这金银之物自然对他们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令狐烨一出手就是一块巴掌大的翡翠玉壁,项仁自然是欣喜若狂,忙接过塞入了怀中,以比之前更热情百倍的态度领着两人朝着后堂拍卖会去了。 第七章 拍卖会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天机门的这次展会弄的非常的宏大,从侧面也能进一步的表现出天机门实力的雄厚。整个拍卖会场被分为大大小小很多的房间,硬要形容的话,就好比是一个巨大的蜂窝,而中央会场就被这千百个“蜂窝”团团围绕。 宽大的会场以汉白玉雕琢,在其正前方可容百余人的座位排排紧密,纵横交错却又别具一格,均是以青竹制造,其上覆盖了一层熊皮毛毡,宽大舒适。依项仁的说法,这些座位都是一些身份低微的人坐的,但凡有权势或者身手不凡的高人都是坐在其上的包间里,身份地位越高,所定的房间坐落的位置也对应的就越高。饶是如此,底层也已经是座无虚席,都在翘首以盼展会开幕。 千余个房间共分五层,项仁因为受了令狐烨的恩惠,特意将他带到了第三层一个视角很清晰的房间里,透过隔音的结界可以在这里清楚的看到整个会场的布置,当然眼前的半弧形结界不仅有很好的防御效果,还可以阻断意念神识,身处在这里,就算是修婴或者化境的高手也是难以窥视的,这种保密措施也是对参加的拍卖者的一种特殊的待遇,以保安全。 房间颇大,却又温暖如春,墙角都摆放了一株不知名的花朵,大的出奇,沁人花香扑鼻而来。椅塌上的毛毯也不知是用什么野兽的皮毛制成,触手舒滑,丝丝清凉伴随着一阵阵的暖流席遍全身,说不出的舒服。一旁早有侍从呈上各色果盘和美酒,整个服务贴心到位,让人挑不出丝毫瑕疵。 “拍卖会就要开始了,你们先坐着耐心等待一下,我去招呼一下其他客人,有事摇一下你身旁的铃铛,我就会过来。” 令狐烨顺着项仁所指的方向看去,左手旁果然有一个精致的小风铃,天机门应该在上面施展了某些术法,用以叫唤登仙阁中的外门弟子进行服务,当下道:“有劳项仁兄了,我这还有点东西,就当给兄弟们买壶酒喝了。”又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块红玉宝石凌空抛给了项仁。 项仁笑道:“兄弟如此手笔,我看倒不像是简简单单贩卖野兽的主。”见令狐烨目光一凛,忙压着双手道:“田海洪兄弟可别误会了,我并不是想探听你的身份。说句实话,每天到登仙阁的人三教九流都有,我们从不过问顾客的隐私,来者是客,只要不在此地闹事,管你是江洋大盗也好,皇宫贵族也罢,都与我们是没关系的。” 令狐烨脸色稍霁,忽而想到一事,忙唤回已踱步出门的项仁,道:“不知贵行拍卖是用的什么货币,此行来虽然带了些家当,但银两却没有多少,只怕呆会拍下了中意的东西,无法付账啊。” “这个大可放心。”项仁露出一副职业似的笑容,“兄弟出手阔绰,所持金玉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我登仙阁中有凡间的估价大师,若缺金银,用你那些东西也可以代替的。” “如此甚好。” 见没什么事了,项仁转身告辞,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令狐烨和霜儿两人之后,令狐烨的脸色才渐转严肃起来。 “天机门果然是名门大派,底蕴非凡,单是眼前的音障般若结界就是用佛道双宗之术施展的,普通门派根本弄不出来。” 霜儿点头道:“看来修道界中说天机门和各方势力都相处融洽的传言果然不虚。参加此次拍卖会的人中应该有不少是天机子邀请而来的,此番正好让我们探查一下虚实,也好早作打算。” “天机子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有机会,我倒真想当面感谢。” 当日若不是在落凤山巧遇天机子,得蒙他赠送圣雪丹,令狐烨早已一命呜呼。圣雪丹乃是符水门镇派之宝,想来天机子也是得来不易,但他却慷慨的将此圣药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单此胸襟就不得不让令狐烨钦佩。难得来一次翠虚城,却又巧遇天机子制造机关甲兽大功告成,顿时让令狐烨有了急切的报恩之心。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霜儿斟满了一杯,两人借着话茬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甘冽的美酒刚刚顺着喉咙入腹,芬芳的酒香还尚未在唇齿间散开,就听丝竹并奏,旌歌袅袅,十来个衣着光鲜的女子载歌载舞从后方帘幔珠帘陆陆续续的鱼贯而出,舞动着曼妙的身姿,一抹抹倩影在众人眼前如花飞过,引得场内嘘声一片。少顷,内里又走出三个持剑的天机门弟子,身后有两个壮汉合力抬着一张巨石展台轻拿轻放的架在了展会正中央。而走在最后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风度翩翩的施施然来到展台前站定,尽显大方得体。 中年男子挥了挥手,丝竹渐止,众舞女尽然有序的悉数退下,只余下那三个天机门弟子不苟言笑的站在他身后,看这样子是天机门派遣来特地来维持会场秩序以及担任保卫的任务的,单从那三人的站姿和眼神的犀利程度,令狐烨就能断言这三个看似年纪轻轻的弟子绝对不是无名之辈。 会场上的气氛已经很热闹了,不少人哄笑着,撒泼似的叫吼着,有些塞外蛮夷和一些深山散修也是慕名而来,他们不同于中土人士和名门正派之人,都是野性难驯之辈,当即就有人叫嚣着叫天机子出来,速速呈上宝物举行拍卖云云。 那中年身板一挺,衣摆顿时都似被气流激的朝后飘起,明显也不是寻常的普通人,但他修养极好,当然,也有可能是平日里天机子教导有方,任由底下这些不识时务的蛮夷散修叫嚣,他却并未动怒,脸上依旧挂着招牌似的微笑,伸出双手作势朝下一压,“众位稍安勿躁,起拍现在正式开始!今次登仙阁所登记在册的宝物包罗万象,一定让诸位满意而归,等到十二件东西全都拍完之后,家师会携带最新制造的机关甲兽登台,立时大家自可亲眼目睹家师风采以及天机门的辉煌!” 霜儿看着乱哄哄的人群,听着中年男子的开场白,颇为不以为然,有些嗤之以鼻道:“初次见到天机子之时,看那老头仙风道骨的样子,以为是一个出尘的高人,想不到也迷恋尘世的虚荣,你听这人说的话简直就像贩夫走卒一样俗不可耐。” 令狐烨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袖口,淡淡道:“我看不见得,怕是这弟子有意阿谀奉承才会说出这番话来,我们不能以偏概全,把什么人都当成像他一样。我虽只有和天机子一面之缘,谈话也不过寥寥几句,不过从他谈吐和神情不像是你所说的那样,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是。” 霜儿哼了一声,又展演笑了起来,“令狐大哥你就是心善,把天底下的人都当成是好人。” 令狐烨笑了笑,不置可否。 当是时,就听中年男子一声招呼,就有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端着木质托盘盈盈上前,托盘上用金丝锦帕覆盖,其上放了一个婴儿手臂大小的玉如意,红光隐隐,剔透似水晶。 就听中年男子朗声道:“这第一件东西呢是由西海千米深处采集的水棠寒冰配合落霞铁制造的血玉如意,在座的可能有所不知,这件法宝可是早年灵剑山庄萧水寒行走江湖所持之利器,只需渡入少量真元就可以催发三丈方圆的血光,不仅可以隐匿身形,血光护体之时还能吸收部分攻击的力量化为己用,可是一件难得的护身法器啊!” 下面立刻有人叫道:“萧水寒那可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啊,听说他除妖不下数百,乃是灵剑山庄庄主的得意弟子,这件东西我要了,说个价钱吧!” “这位道友果然有眼光,这件血玉如意开价五千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中年汉子满脸喜色,指着下首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说道。 那青衫男子起身伸出右掌,喊道:“我出七千两!”他话音刚落,立刻又有人喊道:“我出八千两!” “一万两!” “一万一千两!” 令狐烨看着下面竞拍的人群,喃喃道:“看样子这真是件好东西啊,要不我把它买下来吧?”征询的目光望向霜儿,却见霜儿不为所动,哼道:“令狐大哥你可别被他们给骗了,这血玉如意是萧水寒的法宝不假,不过可没他们说的那么神奇,也就是低级的护身宝器,没什么稀奇的,比起我的覆天巾就差了不知道多少,更别说你的仙罗护镜了。”指着那叫嚷的最厉害的青衫男子道:“就他,我敢断定他和那主持的中年男子肯定是一伙的,整个就是一个托,你等会看着,接下来的每局展出的物品这家伙都会第一个叫喊,但他一定不会买任何一件东西。”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倒要拭目以待好好瞧瞧了。”令狐烨对修道界的一些事情还不太了解,就像这样的拍卖会也是第一次见,不比霜儿这样跌怕滚打的老江湖见识来的广,当下按捺不动,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静静观察。 血玉如意最后被一个灰袍散修购得,成交价是一万五千两,那个表现的志在必得的青衫男子颇有些扼腕叹息,十分郁闷的坐回了原位。 很快第二件拍品就上台了,是一对巴掌大小的石狮子。在中年男子一番淋漓尽致的夸耀之下,会场顿时又引来了另一波拍卖狂潮。那个青衫男子果然和霜儿说的如出一辙,这次又是第一个跳了出来,开口就在指定的价格上抬高了三千两,而且他的表情就像第一次一样激动撩人,喊价前还不忘介绍一下此物原主人的生平事迹。 令狐烨端起杯盏啐了一口酒液,莞尔笑道:“还是霜儿你厉害,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听到令狐烨夸奖自己,霜儿又是得意又是高兴,咯咯笑道:“我在秦淮画舫的时候时常有王公才子开些展会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拍卖,里面的黑幕自然是了如指掌,他们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两人相谈正欢之际,红木重门被从外打开,项仁闪身来到令狐烨身旁,有些气恼道:“外面来了个长相猥琐的家伙,嚷嚷着说是田兄你的朋友,我让他说出你的姓名,他又说不出来,就连他自己的名讳也不告诉我。这不,被我派人轰走了几次还在登仙阁门外守着呢,我是没辙了,还劳烦你是不是去看看啊。” 令狐烨和霜儿对望了一眼,悄悄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桌案上写下了一个“丕”字,霜儿不经意的点点头。令狐烨当即朝项仁摆了摆手,淡然道:“你让他进来吧。” “啊?就那小子真是田兄的朋友啊?我可真看走了眼了。”项仁惊讶的合不拢嘴,生怕惹的令狐烨不开心。 令狐烨浑无所谓,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打紧,那家伙是个赌鬼,怕是输了钱又找我要来了,他还欠着我很多债呢,你找人教训教训他正和我意。” 项仁连连点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那我这就把他带来。”快步出了门,领着几个人就朝登仙阁前殿酒楼去了。 第八章 天机子露面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以上就是全部到场的人了。” 葛丕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将自己探明的情况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令狐烨斜眼微瞄,见他眼神闪烁,心知肚明他并未道出详细情况,拍着桌子,慢悠悠的将语调拉的老长,“就没有什么遗漏的?亦或者有什么隐瞒的?” 葛丕吓得冷汗直冒,倒不是因为他说了假话,报出的名单各个属实,只是到场的人数大大多于他所知范畴。他打心眼里将眼前这对主当成了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交托给他的命令是让他探听清楚所有前来拍卖的人,这番有所遗漏,只怕难免要遭遇横祸,双膝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整个一张脸都哭丧了起来,“令狐大侠明鉴啊,我可不敢有隐瞒呐,只是能力所限,有些人是天机门特请的高手,我难以靠近,所以查不出身份,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要不我将偷来的东西都送给你们。”当即就要解下乾坤袋来,却被令狐烨单手按住。 令狐烨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继而将目光投向葛丕,抚掌轻拍,颇有几分赞赏道:“不错啊,这么快连我的身份都摸清楚了。”顿了顿,道:“一来呢这些宝物是你凭自个本事得来的,二来呢这些东西对我也无用,我要它做什么。虽然你没在拍卖会之前将情报送来,不过好在你没有说假话瞒我。”指尖一弹,几颗药丸准确的落入葛丕的手中,“黑色的那颗是解药,红色的三颗是培元丹,你炼化之后对你的修为应该有所帮助。” 葛丕抹了一把脸,掌心湿漉漉的全是汗水,连声答谢。霜儿面色平静的坐在一旁,没有多说一句话,他领教了这个妖女的厉害,生怕时间一长,她又想出什么主意变了法折磨自己,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当下慷慨激昂了说了一大通感激的话忙找机会脱身离开。 将至门口,却听令狐烨淡淡的话音传来,“你既然知道了我俩是何许人也,应该也明白我们的手段,但凡我们的身份有半点泄露,我就叫你变成真正的咯屁。” 话语虽轻,听在耳中不啻于惊雷迸奏,葛丕浑身一颤,连声称不敢,慌了神似的夺门而出。 令狐烨和霜儿四目相对,半响都哈哈大笑起来,楼道里远远的传来重物滚地的声音,料来方才的话将葛丕吓得不轻,脑海中已经能够想象到他连滚带爬的狼狈样了。 从葛丕得来的消息来看,这次来参加拍卖会的人物着实身份特殊,大多数人都是修道界成名的高手,既有佛宗的圣僧,也有各派的长老以及精英弟子,这些人明里邀约前来参加拍卖,暗中也许正是为了寻他二人而来,使人不得不防。好在现在他们在明处,己方在暗处,不至于立刻深陷囫囵。 拍卖会还在继续,接连又拍出两件出自法华寺的法宝,一个是紫檀木所制的木鱼,一个是以三十六颗不同的玛瑙琉璃珠串成的念珠。如今六界混乱,修道界隐藏着不少妖界和魔界渗入人间的鬼怪,这等佛门利器是驱妖除魔的好东西,需求自然比其他法宝要大得多,加上中年男子和青衫男子两人一唱一和,自然有拍出了两个难得的高价。中年男子喜笑颜开,若是没有这么多人战场,估计他都要手舞足蹈的笑的合不拢嘴了。 “这第五件拍品是在座的一位道友临时加入的,不用于之前的四间物什,这可是活生生的活物。”中年男子高声渲染着气氛,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看来是要开拍我们的那两只青鸾雕了。” 霜儿话音未落,果然见有人将那两只青鸾雕拉上了展台,中年汉子声音抑扬顿挫,激动的介绍道:“众所周知,青鸾雕是青鸾和南极白雕杂交的后代,不仅继承了青鸾的上古血脉,具有非凡的灵性和飞翔能力,而且也继承了南极白雕的凶猛和巨大的体型。在座的你们睁大眼睛瞧瞧,这两只青鸾雕非比寻常,毛色和大多数青鸾雕迥然两异,羽毛鲜艳,体型更为巨大,真乃万中无一的神鸟。我们之前专门派人试了一下,这两只青鸾雕的攻击力度堪比拓经后期的力量,而且雌雄一对,配合攻击更加厉害,足足达到了御气境的地步。若是有这两只青鸾雕在身边就等于有了一个御气境的高手相伴,并且乘风万里,来去自如,可谓是不可夺得的灵禽飞兽啊!”中年汉子在众人脸上徐徐扫过,蓦然伸出一根手指,“现在拍卖!底价一万两!每次加价伍佰两起!” 群雄又是一轮哄抢,不过价格却没有抬高多少。就连和中年男子一起合着拍同台唱戏的青衫男子也难得的保持了沉默,没敢胡乱叫价,这万一要是自个叫的价太高而弄得没人再喊价了,这自掏腰包的事那可真叫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啦。 这一对青鸾雕虽难得,但终究提升的空间有限,不比各色法宝能随着修为的增长而增加威力,扩大用处。台下叫价的人也寥寥无几,从他们的穿着和年龄看来,也是一些修为一般的年轻子弟,所以这对青鸾雕只有在底价上提升了两千五百两就无人加价了。 “还有加价的朋友么?没有的话就是这位公子购得了。”中年男子在做着最后的动员,但是台下已经鸦雀无声,没有人搭理了。 “一万两千两一次!” “一万两千两两次!” “一万两千两……” “两万两!” 一个三字还没出口,突然一个声音打破寂静,以风雷过耳的气势席卷全场。全场震惊,众人交头接耳不知所措,唯独中年男子喜色浮动,惊喜莫名。 令狐烨和霜儿也是双双吃了一惊,声音的来源来自最高层的东侧包房之中,听声音中气十足,应该是一个年纪尚轻的男子,神念被音障般若结界阻隔,不能窥视其中,自然无从知道此人样貌。令狐烨心下大奇,不知这人为何会施以重金买下这对青鸾雕,难道说对方只是一个声色犬马的王公子弟么? 葛丕带来的消息不仅包括了各方来参加竞拍的人的身份,还详细介绍了入座的场地,然而脑海中将所有人的信息一一翻过,也没有一个是入座那个东侧包厢的,应该葛丕遗漏的某个特殊的权贵。令狐烨对此人由感好奇,嘱咐霜儿道:“这人的身份我们一定要探清,他花这么多钱买下青鸾雕势必权势滔天,依我看不是游手好闲的贵家公子就是另有他用。倘若是后者的原因,我倒是很想结交一下。” 霜儿点头道:“恩,若能和这样的人交个朋友,在这天机门腹地也便于我们行事,这个就交给我了。我这就去打听一下。我们就在登仙阁外汇合。”交代完后,不作丝毫耽搁,立刻动身走了。 当是时,帘幔轻挑,从展台后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偌大个展台在片刻寂静之后,忽然爆发出如雷叫喊,就连令狐烨的双目也像磁石附铁一样定在了那老者的身上。 来者不是别人,居然是和令狐烨有一面之缘的当代天机门掌门天机子! 天机子微笑着朝众人打了招呼,缓缓道:“老朽让诸位久等了,还请各路英雄多担待。最近老朽正在研究一套新术,尚且缺了一件至关重要的材料,这两只青鸾雕正是我所需要的,还请各位给个薄面,忍痛割爱,我出两万两千两要了。”前半句话他是对着在座的人说的,后半句话却是朝着东侧的五层高楼。 这次拍卖会是在登仙阁所开,众人受邀的受邀,慕名的慕名,都是为了一睹天机子和新制的机关甲兽而来,哪里敢不给他老人家面子。众人议论纷纷,大说献媚之语,自然竭力巴结这位地位崇高的一派之尊。令狐烨也是喜出望外,与其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得了青鸾雕,自然比不上让让天机子得去,此番若是因此能得到他的帮助,岂不乐哉? 就在众人都以为此事是板上钉钉,完全没有任何悬念的事情之时,那先前叫价之声又清清淡淡的飘脑过耳,“两万三千两!”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犹如轰雷狂奏,震惊四座!众人又惊又奇,想不到还有人敢当众不给天机子面子,顿时议论纷纷,对那暗藏在厢房的人的身份也互相揣测起来,令狐烨心下更奇,更加的想要知道那人是何许人也了。 天机子一直保持着温文尔雅的脸色也是一僵,半响才道:“看来这位朋友是志在必得,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好强人所爱了。”虽有惋惜之意,但他毕竟是天机门掌教,心性上的修养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他依然保持了着良好的风度,离开之时还不忘说道:“老夫已经在山门之中设下宴席来招待各位,诸位等会可自行前去,老夫定当亲自恭迎。” 在场的不乏修道界成名的高人,诸多拍品虽然一般人都视若仙宝,但对于他们却不看在眼里。这些人都是受了天机子邀请而来,此时见天机子有意离开,当下纷纷离席,或单独或三两结伴,想是朝天机门去了。 后面接连又呈上了一些诸派的法宝,但大多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大用的法器,令狐烨兴致萧索,正欲离开,展台却于此时呈上了一个粉红色的扳指,顿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从中年男子对这扳指的介绍来看,说什么是王公贵族带的名贵宝石云云,明显是他们杜撰虚构的,怕是他们也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这扳指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用途,除了做工精细以外,和一般富贵之人所带的珠宝玉石没有什么两样,但落在令狐烨眼里,却又有一种不同的意义。 令狐烨所在的厢房视角极好,加上他刻意的注目,可以清晰的看清那扳指上的每一条纹路,不管其大小还是做工竟然和当年云仁逸传给他的翠玉扳指仿若一对,浑然天成,心底隐隐觉得这扳指不同寻常,日后一定能牵扯出一些深藏的秘密,当下喊价道:“五千两!这红玉扳指我要了。” 底下并无竞拍者,这种凡间百姓所带的珠宝在修道界本就如草芥一般不值钱,令狐烨又在底价上加价一千两,下方众人悉悉索索交头接耳,目光中都带着嘲笑的意味,对于此物根本无人问津。 令狐烨对于众人异样的目光视若无睹,自得其乐的品着香茶,不多时就有人将这红玉扳指送入厢房。令狐烨将那扳指放在手中细看,触手温热,想是用上佳的火玉雕琢而成,虽无任何符文真元的波动,精细之处却也丝毫不逊于一般法器。细细体会戴在手指上的感觉,和当时翠玉扳指戴在手上相比是一冷一热,更加坚定了这两个扳指是一对的想法,将其小心的摘下,放入了乾坤袋中。 这次原本是来凑凑热闹,想不到也让自己淘得了一件称心的东西,不管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就算这扳指只是凡物,就当礼物送给霜儿也不错。对于后面的拍品已经没有了兴趣,心里又有些挂念霜儿,与其在此呆着徒然浪费时间,还不如早早去寻霜儿。念及于此,当下轻摇手旁的风铃,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项仁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见面就问道:“田兄有什么吩咐?” “把账单都结一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多留了。” “这拍卖会尚未结束,田兄何不在此多留一会,后面还有很多好东西呢。”生意人毕竟是生意人,项仁听说令狐烨要走,再三做着最后的挽留。只是令狐烨去意已决,项仁也不好多说什么,将几张精光闪烁的符纸递上前来,望着令狐烨不解的神情,他笑着道:“修道界的银两和凡世的有所不同,这张银票是特殊淬炼而成的,水火不侵,各城的道家店铺都是通用的。扣除手续费用和你刚才拍下的东西的费用,这里尚有一万三千四百两。” 令狐烨默默在心中计算了一遍,笑道:“贵派简简单单就去吃掉了百分之二十的折扣,这买卖做的可真容易啊。” 项仁赔笑道:“田兄说笑了,不过是挣一些辛苦钱,登仙阁常年开支巨大,我们也需要吃饭不是。” 令狐烨不置可否,他本就洒脱自乐,对于金钱没有什么迷恋,这些钱也可以说是平白所得,不过是嘴上这么说说罢了。 又和项仁寒暄了几句,当即挥手告别,顺着走道一路折返,来到了和霜儿约定见面的登仙阁外。 第九章 大师姐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霜儿一出会场,原本想找项仁打听一下五层包房处那人的身份,转念想到介于这种拍卖会的规矩,对方一定不会透露来者的身份,只得将这念头暂时抛下,支开负责招待的弟子,自行摸索着朝五层包间行去,好生盯紧。 顺着廊道左转右折,刚来到那包厢之外,就听脚步声声,门扉洞开,霜儿不得已只能借机行事,闪身进入了旁侧的一间厢房,透过门缝悄悄朝外探望。 视线中一个白衣玉冠的男子从房中步出,他脚步稳健,双目凝成一条线注视着前方,毫不偏移半寸,单从这方面看来,此人也不是一般的修道者,身上自然而然透出一股强大的自信和气势。 “拍卖会尚未结束,这人就忽然离开,一定是朝着交易的后方馆场去了,我得好生跟着他。” 霜儿在心中略一盘算,已经有了计较,等到那人即将消失在弯口廊道,立即闪身走去,紧跟其后。 霜儿生怕将他跟丢,走的甚急。廊道尽头是朝右转弯,因视线关系,看不到内里的情况,恰逢此时有一人从弯口朝左而来,顿时撞在一处。霜儿心下有些着恼,无心和撞到自己的人多费口舌,绕身正欲离开,眼角瞥见那人的长相,顿时吃惊道:“师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眼前是一个身穿普通麻衣,简单打扮的女子,她微微抬头,望见霜儿似有不解。霜儿笑了笑,“师姐,你认不出我来啦?”双手在脸上一抹,顿时恢复了原来的样貌。那麻衣女子神色一怔,忽的一把将霜儿抱住,高兴道:“霜儿,是你!我可算找到你啦!” “师姐你不是在宫中呆的好好的么,怎么特意出宫来了?” 那女子听到霜儿问话,不禁叹了口气,继而用有些怪责的目光望着霜儿道:“别说了,还不是因为你。师尊给你定下的任务是借玉公子的手乘机混入阴阳教着手策反的事宜。你倒好,不声不响的离开了秦淮河的据点,最近又闹得满城风雨,和一个万剑宗的叛逆弟子混在一起,四处都张贴了捉拿你们告示。师傅迫不得已将我们都派遣了出来,分派到各处打听你的下落,命令我们一旦有你的消息,一定将你带回宫中去面见师傅。大师姐正在一处地方等着你呢,你快随我去。”不由分说,就拉着霜儿的手要立刻动身。 “师姐,我现在有要事在身,请容我些时日,等事情办完,我自个回师门向师傅诉说详情。” “不行!”被霜儿称为师姐的女子语气斩钉截铁,“师傅的命令大如天,有什么事情比这还要重要。在这个问题上我不能做决断,你有什么话跟我去见了大师姐之后向她说好了。”不管霜儿再说什么,拉着她就走。 两人离开了登仙阁,穿街过巷,霜儿眼尖,瞧见许多地方都挂了一小节碧竹。这碧竹是清冷宫特有指引记号,只有在重大事情的时候才会摆出来,看样子这次师门为了找寻自己是下了大工夫了,紧张的气氛凝结在胸口,让她不由的蹙紧了眉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霜儿有几次想要抽身逃跑,奈何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被盯得紧紧地,只得将这念头掐死,亦步亦趋的随着绿竹标记前进。这般渐渐离开了翠虚城,又行了三里地,来到了城郊一座明显是最近才盖好的两层竹楼前。 此地颇为偏僻,几无路人,周围竹林密布,草木茂密,若不是有记号标注,就连修道人士也很难发现。楼前楼后站着十多个白衣女子,各个手持利剑,目不斜视,警惕的巡视着周围。两人在竹楼前院外站定,当先就由引领霜儿到此的女子道:“大师姐,我将霜儿带来了。” “吱呀”一声,二楼的竹窗开启了一条缝,随即又缓缓合上,一个甜腻沙哑的声音如林间幽风淡淡的穿过竹林,响透在这片绿野碧竹的上空。 “你让她进来吧。” 霜儿对这所谓的大师姐似乎有些忌惮,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在众师姐妹的簇拥下推开竹门,顺着还带着竹叶清香的扶梯台阶,一步步的上了二楼。 方至踏上最后一层台阶,迎面就扑来一丝劲风,霜儿闪身避开,左侧扶手咔的一声断成几节,竹丝飞扬。 “大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霜儿有再好的脾气,此时也不免有些恼怒了,若不是自己反应迅速,这一下若被打实了,定然也不是好受的。 面前不过两丈之处坐着一个红衣粉裙的女子,粉黛浓郁,却又不似那些红尘歌姬一样庸俗,花枝招展中透着灵雅庄重,恍如不可一世的女皇高高再上,让人莫名的对她生出凛然敬畏。那女子不理会霜儿怒火欲喷的眼神,悠然自得的拂袖轻摆,盈盈的站直了身子,蓦然重重的一掌拍在桌案上,顿时将偌大的四方桌拍的粉碎,“你还有脸问我是什么意思?我问你,清冷宫的规矩你都忘了么?且不说你对我的态度问题,单说你最近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我就可以就地处决了你!若不是师傅交代要将你带回,刚才一下我就不会手下留情!” “我究竟做错什么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霜儿也被她带刺的话彻底激起了怒气,大声喝问,将先前对这位大师姐的畏惧都一股脑的撇开了。 “真是可笑!自己做错了事,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好,今天我就亲口告诉你!”女子上前几步,在霜儿三步外站好,冷冷的盯着她,道:“清冷宫宫规第一条,本派弟子不能存有男女私情,不能萌生倾慕爱意,终其一生只能清心寡欲,无欲无求,我问你,你可做到了!?” “我一直谨记师傅训言,不敢有半分懈怠。大师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到自己和令狐烨之间道不明,说不清的感情纠葛,一时有些语塞,连说话也少了几分底气。 果然听到那女子说道:“你还好意思拿师傅出来压我?这几日你和那令狐小子的事情众人皆知,阴阳教更称你们为奸夫淫妇。你有什么话还是留着和师傅说去吧。来人,给我将她绑上,押回清冷宫听后师傅发落。” “大师姐,事情尚无定论,不用做的如此决绝吧?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清楚,霜儿与我们一同在宫中长大,她的为人我们都了解,不至于做出这种叛师逆道有辱师门的事情吧。” 看的出来霜儿平素和众位师姐妹的关系很好,当下就有几个女子挺身而出,帮她说着圆场的话。 那红衣女子淡淡道:“事情原委究竟如何,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师傅不在这里,你们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吩咐。”转而望向霜儿,“也别说我作为大师姐不通情理,今日只要你答应和我回师门,我可以不绑你。” 是以至此,速回师门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但想到眼下令狐烨或许还在登仙阁等着自己回去,若自己这般一走了之,怕是要让他担忧分神。翠虚城中如今盘踞着各方势力,危机四伏,只怕令狐烨心神纷扰之际徒添祸端。霜儿自是又惊又急,当下道:“师傅那边我自会当面解释,只是大师姐可否容我半柱香的时间,我办完一些事马上就赶回来。” 红衣女子哼了一声,咯咯笑了几声,脸色忽的一变,喝道:“你知道这次为了找你师门动用了多少力量?你这是还想用金蝉脱壳之计溜之大吉么?别以为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些花花肠子,你不就是想回去会会你的小情郎么。既然你如此执迷不住,就莫怪我手下无情了!”长袖如流水飞瀑在眼前一晃,一蓬粉红色的花粉急扑霜儿面门,与此同时,她身如鬼魅,已栖身上前。 霜儿反应不可谓不快,在红衣女子身形方动之时已经将覆天巾祭了起来,一把架住了攻来的长剑,然而那花粉扩散极快,鼻息间闻到阵阵香味,还是吸入了不少。心下一紧,正欲跳窗逃脱,真气方动,身子却是一软,无力的跌倒在地,就连动弹一下手指头都做不到,覆天巾聚起的光纹慢慢消散,也飘落在地上。 霜儿努力的想要起身,身子却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脑中昏昏沉沉,一股股不可抗拒的倦意如潮水袭来,在眼睛闭上的最后一刻,依稀听到红衣女子的声音穿过耳际,“你们将她带下去吧,中了这迷尸落磷粉,一时半会她也醒不过来,等面见了师傅由她老人家做决断吧。”眼前人影纷乱,只觉得天旋地转,继而黑暗布满的视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 “霜儿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时辰,令狐烨守在登仙阁门外,却迟迟没有等到霜儿,心下不免焦急,按说这会应该回来了才是。他踌躇心焦,来来回回左右踱着步子,恰逢此时有天机门弟子经过,当下上前相问,“这位朋友,可否看见和我前来的女子?”详细的将霜儿的穿着和体型说了一遍,却听对方回答一个时辰前已经随着一人离开了登仙阁,至于去向却无从可知。 从对方诉说的情况来看,霜儿似乎是自愿跟着那人离开的,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可她毕竟不告而别,心里总不免有些担忧,只能自我安慰霜儿一定遇到了什么急事才会行走匆忙,这才稍稍稳定了一下纷乱的心绪。 恰逢此时,令狐烨忽然不经意间看到街角的尽头有一人驱使着两只庞大的巨雕一飞冲天。而那两只巨雕毛色鲜艳,正是自己降伏的青鸾雕。想来此人一定就是拍卖会场出高价购得青鸾雕的主顾,结合霜儿是为了探查此人身份才无端失踪的,莫不是和此人有什么关系?当下悄悄的找了个人流稀少的地方施展御风之术,紧紧的跟在他后头一探究竟。 第十章 神偷得志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翠虚城外的官道上车水马龙,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像这种大型的城镇,本来每天就会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数量庞大的人流出入进行一些商贸或者别的什么事情。 在这各色人群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三个并肩而行的男子,倒不是因为他们装扮阔绰,而是因为他们身上没有沾染一丝尘土,就连发丝也根根晶莹,闪动着亮光,自有一分仙家之气。这官道上人来人往,尘土飞扬,却没有一丝能够靠近他们身周一尺,所有的落叶以及粉尘都被无形之力吹散出去。 这些人是修道者,而且是修为不弱的修道者。莫说是凡人,就连普通的修道者也没人愿意招惹这样的三个人,所以尽管官道不宽,人流量巨大,他们一路走来却是畅通无阻。 三人都是穿着普通的棉衣长袍,中间的中年男子稍稍在前,背上用一条青丝带绑着一把古朴厚重的大剑,剑身厚钝,没有丝毫锋口,却给人以莫名的压力,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此人生的一张方形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只消瞧上一眼就会让人感觉到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刚正不阿,那眉间的几分愁容更为他增添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质。 其余两人中左侧一人无聊的拍打着一把折扇,闲庭信步般的不紧不慢的跟在方脸中年男子的身边,虽看似像欣赏路过风景一样随意,但一双眼睛却分明仔细的观察着周围,似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 右侧男子二十几许的样子,长相普通,但若细看,五官格局就恍若天成,似乎他本身就应该生的这一副面容一般,就像一副极为精致的图画,多一瞥不好,少一笔也不恰,他眉宇间不似中年男子一样有忧虑之色,倒是充满了些许兴奋,左右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怪不得天机门能和我派并称正道双雄,看着过往路人洋溢的那喜色,倒也是一片吉祥和谐的气息,不知这翠虚城中又是怎生一翻景象。”年龄在三人中最轻的男子嘀咕了一声,似自语又似在和身旁两人探讨。 方脸汉子没有回头看他,语气却是沉了下来,“这番前来不是来赏景游历的,老五,你也收收你那好奇的性子,别整天游手好闲像个闲人似的。” 年轻男子对方脸汉子的怪责之意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敬畏,反而不以为然的笑着道:“我说大师兄,就算是为了小师弟的事情也不用这么急吧。师傅好不容易大发善心放我们下山,趁这难得的机会透透气又有什么不好,像你整天弄个跟个闷葫芦似的,怪不得翠屏居的安师姐看不上你呢。”他最后一句声音极低,就像在独自的嘟囔。 方脸汉子原本平稳的脚步却莫名的有些凌乱,那肤黑的脸色奇异的泛出了一点红泽,他冷眉倒竖,正待呵斥,迎面却于此时飞来一颗石子,虽在敏捷的反应之下挥掌拨开,仍迫使他吞下了原本训喝之言,朝前方望去。 但见眼前数丈之距,站着一个身材消瘦,脸容尖细蜡黄的男子,也颇有惊愕的望着他们。 时间回到半柱香之前。 一个身形中等的单薄男子从翠虚城走了出来,他神色有几分郁郁寡欢夹杂着几分怒意,不时的低声咒骂着,回身朝翠虚城吐了一口唾沫,似乎要发泄心中的不满。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自诩行侠仗义,天下闻名的金手神偷葛丕。 原本今日在登仙阁葛丕可谓是志得意满,如鱼得水般的顺手牵羊弄了不少好东西,虽说这些东西并未丢失还怀揣在他的兜里,但想到今日遭遇他还是恨恨难平,尤其是自己一身“惊世骇俗”的本领竟被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娃识破,更是让这位自诩不凡的神偷大侠久久不能释怀,冥思苦想却也不明白就是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两个瘟神一样的人物如今虽然放他走了,不过葛丕可不敢再在翠虚城多留片刻,只怕那两瘟神零时又改变主意,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他自然知道今日翠虚城中尤其是那登仙阁中或许还藏有许多宝物,不过为了自己的身家小命,还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好。 眼见已经离城,葛丕的心底才稍稍有些踏实,只不过依旧纠结于方才所经历的一切,心里也不知道将那两个瘟神一般的人物恶毒的诅咒了多少遍,尤其是那个小女娃更是让他气愤,借此咒骂来疏散胸口的那一团郁结之气。 在提心吊胆和畅快自得的复杂心情中,他快速的在官道上行走着,浑然不注意周围的路过的人群,眼见脚边有一颗石子,他便将那石子当做是那小女娃狠狠的一脚踹了上去,却不想听到一声怒哼,当即把他吓了一跳。 抬头望去,被自己发泄一样踹出去的石子不偏不倚却正好飞向了迎面走来的三个修道之人,看着那滚落在地上兀自旋转着的石子,葛丕暗骂晦气,无意中都能惹来一场祸端。 望着三人有些气怒的表情,再看三人身周那逸散的气息,明显任何一个人都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就在市井中厮混的葛丕此刻也显现出一般人没有的快速反应,忙躬身低头赔礼,心想着对方能看在自己这般良好的态度上不予计较。 就在他矮身低首之时,无意中瞥见了中间一人腰间挂着的一个金丝囊带,原本有些惊忧的眼神刷的就变成好像色鬼见到了没穿衣服的美女一样放着光芒,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暗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天竟是给自己送来了一头肥羊。 那金丝囊带普通人看似平常,葛丕却看的见那若隐若现的光华,这可是只有那些有身份的修道之人才能拥有的乾坤袋。 看着那乾坤袋在那中年汉子的腰间摇摆,葛丕脑中已经浮现出了自己在翻倒袋中宝物的景象,顿时将之前所有的不快都忘记了,整个人显得极为的精神。 中年男子为首的三个修道者看着几乎躬身呈九十度的葛丕,自然难以看到他此刻双眼放光的面容,更不会想到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男子给盯上了,见他谦逊道歉,想着本来也就是一件小事,便未加理睬,稍作停留之后,又缓步前行。 葛丕的耳朵十分的灵敏,这也是多年他从事的职业练就的本事,寻常人隔着这么远听不清他们的谈话,葛丕却听的十分的清楚,就听那个拿着折扇的文士模样的男子说道:“按我们探查的消息,小师弟应该是往这翠虚城来了,不过沿途却又没有发现什么踪迹,希望我们不要白跑一趟才好。也不知苏师兄他们一组人找到小师弟没有。” “我们在这里无端的猜测也没有用,进城再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毕竟小师弟不是一个人,况且如今修道界因为阴阳教和极乐宫的重金悬赏有好多人都在搜寻小师弟,加上他身旁的那个女孩子,这么明显的两人打听起来应该很容易的。” 此刻三人已经经过葛丕的身旁朝前远走了,然而那肤色略黑的中年男子的一番话正如开春的第一个响雷在葛丕的心中炸响,听这话头,他们所要找的人不就是戏弄自己的那两个瘟神么? 正自因为找不到什么借口接近三人的葛丕顿时犹如在黑暗中找到了那一点引路的明光,忙吆喝了一声,快步跑到三人面前,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三人一怔,不知这人为何阻住他们,看他獐头鼠目的样子,莫非想为方才之事耍无赖不成?当下那年轻男子都有些气怒,喝道:“你这人什么意思?自个无理在先,还想怎地?” 葛丕连连摆手,脸上挤出一丝他自认为十分亲和的笑容,“众位侠士误会了,只是因为方才小的听到你们谈话,请问诸位是不是在寻找叫一个令狐烨的人?” 各个大城中如今四处都张榜着令狐烨的画像,令狐烨的身份自然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修道界,但凡只要是散修或者修道之人,对于令狐烨就不会陌生,像葛丕这种常年行走江湖的人来说,这点东西还是知道的。 原先三人还有些恼色,不过在葛丕说出“令狐烨”三个字后,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怔楞,这份神色自然没有逃过葛丕的眼睛,心道:“看来这些人真是为了那两瘟神而来,且叫我葛大仙人好好的忽悠他们一番。” “你见过他?他现在在哪里?”说话的是那个中年男子,看他神色急切,又透露着关心和担忧,倒不似那些为了赏金而来的修道人士,在加上他们先前的话语,葛丕也明白了他们都是万剑宗的弟子。想那万剑宗乃是修道界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再加上三人气宇轩昂,应该是门中精英弟子,身上所携之物一定非比寻常,葛丕心里满是激动,脸上却表现出一副惋惜的模样来,“哎,实在是不巧的很呐。如果你们早来翠虚城几日,就能见到他啦。我与令狐兄弟乃是无意中认识的,彼此虽只有一面之缘,倒也折服于他的侠义和声名,就在前日,他和跟他一起的女子被好些个人追杀,我们才分道扬镳。” “他们往哪去了?”三人俱是一惊,中年男子更是没有什么废话直接问道。 葛丕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白痴,一眼便瞧出来这三人不经常在江湖上行走,连最常识性的关键问题都没问就相信了自己的话,不过这平白少了很多需要解释的麻烦事自是让他心里笑的乐开了花。趁着三人的所有心神都萦系在令狐烨的去向问题上的时候,他细微的朝前探了探身子,这个动作在三人看来就像想要对他们说极为重要的事情一样,并未引起任何怀疑。 葛丕现在和中年男子的距离十分的靠近,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加上他个子略矮,手底下的动作更是没有人注意,就趁着这么片刻功夫,他的手就似从袖袍里飞出的一条黑影,以最快的速度将挂在中年男子腰间的乾坤袋收入了囊中,脸色却表现的极为郑重,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道:“他们是朝那个方向走了,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总用有十余个,除了个别散修,其余都是阴阳教的弟子,修为都不弱,我也真心希望令狐兄弟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多谢兄台指点,后会有期!”中年男子说了一声,急急忙忙的施展法术朝着葛丕所指的方向御剑飞离,其余二人也相继遁走。 “谁和你后会有期啊,还是后会无期的好……嘿嘿……”葛丕从怀中取出自己的战利品在手中上下掂量着,忽然脚底卷起一层烟土,也不见他祭出什么法宝,脚底凭空似升腾聚拢起一团白雾,腾云驾雾似的朝着三人离开的相反方向快速离去。 三人轻信了他的话,不过只要不是傻子很快就能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漏洞,所以他现在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免得到时候被追到,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就在葛丕离开不久,翠虚城外果然又见三人折返回来,每个人的脸色都铁青着,气怒到了极点,那中年男子更是懊悔不迭,连声喃喃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大师兄你也别自责了,要说责任我们大家都有,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那人肯定是朝这个方向跑了,我们现在追过去或许还来得及。”手拿折扇文士装扮的男子还保留着一丝清醒,不似他那般自怜自哀。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恨怒,咬牙道:“等我抓住那小贼定要好生收拾他!我们走!”三人齐齐冲天跃起,朝着葛丕遁走的方向追去。 …… 腾云术是葛丕早年间无意中在一处荒原沙石中找到的一篇术法,其速就如其名,当真如仙人腾云,来去自如,比寻常御剑之速快上不少,他仗着这篇术法不知道躲过了多少追杀,此刻用来自是得心应手,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早已看不见翠虚城庞大的城楼,眼前出现了一座青山,料想那三人就算返回也不可能追上自己了,当下降落那青山密林,寻得一处山洞,仔细的翻查着那乾坤袋,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意料中的珍珠玛瑙并没有出现,葛丕心下有些失落的看着倒出的零散丹药,嘴里咒骂道:“什么狗皮天下大派,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枉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就得到了这些狗皮膏药。”一边暗骂着,手中的动作却没停止,期望着乾坤袋中还能出现些好东西。然而连番抖动了几下,却连丹药也不落下一颗了,当真懊丧气馁。 忽听“啪”的一声轻响,却忽然从乾坤袋中掉落了一本皮质小册子,葛丕有些兴致索然的捡了起来,却只看到封面上的四个黑墨大字,顿时惊喜的大叫起来。 此时这不大的山洞中放着葛丕得来的许多金银财宝,但在他如今的眼中似都失去了对他的吸引力,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本小册子,猛地将地上的金银都拂袖扫开,露出一片清洁的地面。 “哈哈……有了这本书,我还有这些许金银做什么?今后我便也能成那一代大侠,再不是世人唾弃的毛贼了。” 葛丕手舞足蹈,欢喜的将那本小册子在手中挥舞着,仍有那些珠宝玉器或滚落尘埃或撞碎于墙角石隙却是不为所动。 那册子封面上四个黑墨写成的大字比山岩的颜色还要深,却仿佛散发着动人心魄的光彩。 “绝道仙经!” 第十一章 入山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云深雾锁,加上凛冽的狂风,高空之上风声鹤唳,耳旁都是呜呜的响声。街道、人流渐渐小如蝼蚁,终于被漫天的云絮遮挡,再难看清。 令狐烨的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前方那人的身影,一直保持着两百丈的距离远远跟随,官道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然而清越的钟鸣却越发的清晰起来。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大群的仙鹤与各色的飞禽,定睛看去,竟是一只只栩栩如生的机关甲兽,小如黄鹂,大如巨鹰,穿梭来往于身周,尖啸怪鸣,不绝于耳。 那人身影一顿,忽然朝左疾飞,隐入一朵飘然而来的云层中,失去了踪迹。 令狐烨目光穿过层层浮云雾霭朝下望去,但见仙山隐隐,绵长的山道上布满了络绎不绝的人群,从山腰一直延伸到山脚。那人的目的地竟是天机门的山门! “坏了,这人既然来此天机门,怕是天机门的弟子,这里机关甲兽密布,怕是已经发现了我的踪迹,所以才隐遁在云层之中。”令狐烨灵机一动,刚刚在脑中诽附,头顶一麻,右上方传来一股危机感,不及多想,忙气沉丹田,运用千斤坠之势朝左侧急坠。 一道气弧当空闪过,几乎在令狐烨下坠的同时凭空出现,激的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音。令狐烨不敢打草惊蛇,早已飞身急下,仗着层层厚重的云层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空雾霭弥散,在令狐烨原先所在之处的上方十丈之处现出一个白衣玉冠的男子,他望着令狐烨消失在视线之中,哼声道:“敢来跟踪我,算你跑的快,今次就放你一马。”折身驭使青鸾雕反向折转,朝着天机门山腰山门所在飞速疾驰。 “此人好高的修为,不过既然让我知道了你是天机门弟子,找你就容易多了。”令狐烨此时深藏在山道旁的一片树林之中,透过树枝缝隙,可以看到稀稀落落的人正前赴后继的顺着山道朝天机门山门走去,其中大多是十五六岁的男孩,有些地方还有天机门的弟子护卫,联想到登仙阁中的所见所闻,断定这些孩子应该都是借今日天机门收徒之日想来续借仙缘的。他灵机一动,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当下将身上的衣服解下抛入了山谷,只留下贴身的布衫,然后又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模样,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闪身跃出了草丛,又弄了些泥土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下,跟在这些孩童身后朝着山门缓步前行。 如今大小城镇举步维艰,四处都是各方探子和修道者,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极乐宫和阴阳教重金许诺要他的人头,不管到哪里都危机重重,与其东躲西藏过着有今天没明日的狼狈日子,还不如趁着天机门此次收徒之日蒙混过关,躲藏在天机门中避过这次风头。令狐烨几次见到天机门的机关甲兽,对这门道教技艺本就心生向往,也正好趁此机会接触一下,若能就此掌握这门技艺,对将来应对各种危险也多了一分把握。 山道崎岖,沿途风景倒是锦绣无边,若说万剑宗有一驾凌云之势,那这天机门的山门倒是恍如清水仙居,清尘不染,别有一番风味。不知不觉,地势渐渐变得平坦起来,穿过一重浓浓的厚雾,眼前豁然开朗。 百步开外即是山腰所在,一栋巨型牌楼横跨东西,左临悬崖峭壁,右靠山脊峰壑,两根盘龙巨柱高高耸立,其上各有一条岩石雕刻的神龙盘尾昂首,连接牌楼正中,成双龙戏珠之势,气势恢宏。 牌楼之下,一纸桌案,左右坐着一男一女两人,正细心端详着前来拜山寻师的孩童,测试着各人的资质。入选的孩童自然有人引领着带入山门,没有入选的纷纷被遣返,孩童们也是有喜有哭,神色不一而足。在他们两侧还分别站着三个天机门弟子,每个人都是神色肃穆,穿着打扮多有些不同,被选中的孩子分派给不同的人带走,想来这六人应该是天机门中代表掌管不同地域和事物的弟子,这些孩童被分派各处,今后也会被安排进行不同的修炼。 很快的,人影寥寥,轮到了令狐烨。他此时的样子着实像一个邋遢的穷苦孩子,为了不节外生枝,乾坤袋等道家法宝早已被他小心的收藏了起来,加上他刻意装出的惊讶好奇的表情,乍一看去和寻常没见过世面的凡间孩子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只有他的个头比大多数上山拜师学艺的孩子高了许多。 “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面前的负责收徒事宜的男子淡淡的扫了令狐烨一眼,目光中略有失望,但还是按照常规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令狐烨吸了口气,将胸脯抬高了一点,底气十足的说道:“我从山下来,要到上山去。” 原本低头续写入选孩子资料的天机门弟子诧异的抬起头来,重新用审视的目光望向令狐烨,似乎是第一眼瞧清了他的模样。在他旁边的女子也似有吃惊之意,将手中笔墨放下,接口问道:“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我今年十八岁,名叫楚风。”令狐烨知道年龄上面做不得假,对方只要摸一下自己的筋骨就能知道,所以只是隐瞒了姓名。 那男子有些惋惜,对女子道:“十八岁年纪太大了,骨骼经络都已经发育完全,提升的空间有限,只可惜了这孩子这么好的悟性。” 女子摇头道:“师兄此言差矣,穆俊师兄早年被师傅带入山门,一直做着一些外门的杂事,一直到十八岁才被带入内门传授道教秘术,短短三年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内门翘楚,将众多师兄弟都抛在了身后,成为了我派大师兄。年龄固然重要,但悟性也同样不可缺少,我看这孩子或许能有所成就也未可知。” 男子反驳道:“穆师兄资质非凡,他成功的事例千万人中也出不了一个,怎么能将区区凡童和他相提并论!” 令狐烨见两人争论不休,生怕自己被拒之门外,突然想起当日熔岩洞神秘男子说的一番话,当即李代桃僵,用他的话回答道:“师兄这话我就不赞同了。佛家有云,所谓苦耶乐耶,众生平等。教我识字的先生也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楚风虽一介乞儿,却也胸有大志,如蒙有缘,登入仙门,自当勇猛精进,堪担大业!” 男子伸出一指轻轻在令狐烨额头上点了一下,笑道:“就你这小鬼头还堪担大业,说的倒是头头是道,就是不知道是金装的泥狮外强中干,还是土藏的金石名副其实啊。” “师兄若是想知答案,只需单手一拨,批我入山,来日自当见分晓。”令狐烨装出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傲骨气势,顿时惹得众人哄然大笑。 “你小子别给我套近乎,未入山门前我可不是你的师兄,你拿激将法激我也没用,不行就是不行。”男子说话之时目中已含激赏之意,令狐烨知道他言不由衷,看来入山之事已成定局,心下大定,却还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女子咯咯而笑,啐道:“好啦,你也别故意刁难了,后面还有这么多孩子等着我们审查呢。平峰,你先把这孩子带上山安顿一下吧,顺便将我派的门规和他说一下。”旁侧立刻有一个二十几许的持剑男子应声上前,领着令狐烨穿过牌楼,朝山顶行去。 令狐烨路过两人身侧之际,看到那男子在面前的纸上写上了“楚风”两字。 “看样子,天机门的弟子倒也和天机子一样平易近人,不是那么难相处嘛。这次的天机门之行或许是一场愉快的旅程呢。”令狐烨边走边在心中想着,对于将要来临的生活更加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我派是修真大派,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当今修道界大多门派都是以法术和剑气攻击,我派另辟奇径,以机关甲兽对敌。强大机关甲兽不仅可以灵活机动的上天入地,更可以出其不备的攻击敌人,功用之广,力量之大堪称修道界一绝……” 一路上,那被称为平峰的男子都在不断的述说着一些关于天机门的事情,其中又包括门中各种掌管不同事情的地方,诸如炼丹、加工零件、锻造等部门,一一详尽道来。某些不能随意出入的地方更是做了详细的介绍,当然还包括门中的一些禁忌的地方。 “你虽然已经通过了初试,被我派收入,但是只是外门弟子。外门和内门有别,不能随意的进入我派的核心之地,不能修炼仙法,也不能学习我派的核心功法机关甲兽之术。” 令狐烨带着一副懵懂无知的天真表情问道:“那要什么时候才能修炼这种本事呢?” 平峰此人似乎不苟言笑,一张脸时刻都是绷紧的样子,“每隔三个月,天机门会对所有新进弟子包括外门弟子来一场公开的测试,如果测试通过,就可晋升为内门弟子。当然,如果通不过,那就只能继续做外门弟子,连续三次不通过者一律发放山下作为天机门在人世间的眼线,经营一些凡间的商铺或者药馆之类的营生,终其一生都不再能有机会入山。” 令狐烨不担心什么测试,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就无需担心这些。只是这三个月的时间却太过漫长了一些,和自己的初衷有些出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眼下既然已经来此,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峰,若令狐烨全力奔行,仅需盏茶的功夫就能从山脚到达山顶,即便是随着平峰不紧不慢的走着,如今也能看到搭建在山顶的房舍了。抬头望去,一座座浮山用粗大的铁链相连悬浮在高空之中,伴随着白云的浮动若隐若现,真如仙山临空,望而敬畏,比起万剑宗的气象又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听平峰淡淡道:“那些浮山就是内门所在,其中囊括炼丹等之前给你介绍的各种部门,你若勤加努力,三月之后你就可以近在咫尺的目睹这番雄奇景观了。” 令狐烨神情一肃,朗声道:“平峰师兄今日之言定牢记在心。” 平峰点点头,穿过顶峰门楼,内里是一个极大的院子,正中心放着一个青铜巨鼎,袅袅青烟正徐徐冒出,烟气带着香味飘入鼻息,闻之神清气爽。周围是合围的大大小小的房舍,院子中站着三个天机门弟子,左右两个一高一矮,中间一个肥头大脸,见了平峰立刻躬身行礼,在他们周围更是有数十个孩子翘首好奇的观望着四周。平峰走到那个肥脸大汉的面前,小声交代了几句,就将令狐烨留了下来,临别之际嘱咐道:“在这里一定要守规矩,听诸位师兄的话,呆会他们会安排你的住所和日常的事物。” 待平峰走后,那个肥脸大汉立刻变了一副脸色,跃众而出,站直了身体,趾高气昂的喝道:“都给我站好了!不许笑也不许说话!先自行挑选你们休息的房间!晚饭之前在这里集合!现在,解散!” 周围的房间有大有小,有好有坏,孩子天性自然是要挑好的居住,顿时轰然而散,都纷纷朝着相对漂亮宽敞的房舍奔去。 令狐烨虽只有十八岁,但相对于这些最大的也只有十五六岁的孩童来讲不知成熟了多少,再说他几经变故,心性之稳已如泰山不可动摇,当下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后,挑了一间不算太小也不算太大的居中房间。 第十二章 立威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一打开房门,一股刺鼻的霉味就扑面而来,阳光透过屋隙照射进来,浓浓的浮沉滚滚飞扬,想是好久都没有人居住了。 令狐烨简单的扫视了一下房中的摆设,家具倒还算齐全,不过无一例外的都罩上了厚厚的灰尘,他笑了笑,心道:“我就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休息只是幌子,看样子这就算入山的第一门课程了。” 果听院外的有人高声道:“选好自己的屋舍以后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收拾干净,立时我们将亲自检查,不合格者今日晚饭取消!” 此时距离黄昏尚有两个时辰,时间可谓充裕。令狐烨对打扫这种小事可谓驾轻就熟,先将桌椅摆放整齐,然后又里里外外的将蛛网都掸扫干净,拎起墙角的两个水桶就出了门外。 转头望去,不少与他同来的孩子大部分已经选好了自己的屋房正在加紧打扫,但仍有少数在争抢着更为舒适的大房,令狐烨是最先提着水桶出来的。他快步来到三人身前,询问道:“请问师兄,要从哪里取水?” “顺着来路下山,在山腰附近有一条山泉,你从那里取水便是。”肥脸大汉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里与山腰有将近五里的山路,一来一回就是十里,山路又不似寻常小路平坦,照这般看来,这是此次修炼最为重要的一处环节,是为了锻炼众人的意志而刻意设下的。当下令狐烨不再多言,就欲下山取水。 方行几步,身后却传来吵闹之声,伴随着嘤嘤的啜泣,令狐烨转头望去,却见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被一个个头稍大的孩子从一间屋子中轰了出来,跌倒在地上,连脚也划破了,无助般的哭泣着。 令狐烨见在场的三个天机门弟子无动于衷,不由指着那孩子问道:“师兄,这事你们不管?” 肥脸大汉神情不以为然,眼睛望着别处,连看也不看那孩子一眼,甚是不屑一顾,“既要修道,当有钢铁般的意志。碰到区区小事就哭哭啼啼,将来何堪大用?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废物就是废物!” 一句废物就是废物顿时激的令狐烨火冒三丈,对于这种视弱者为草芥的人,令狐烨素来是看不惯的,真恨不得立刻将他暴揍一顿。拳头紧握,咯吱轻响,就连骨节也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着白色,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将这怒火压在心底,猛的将木桶往地上一扔,朝着那哭泣的孩子奔去。 身后传来肥脸大汉的嘲笑声音,“打抱不平不是坏事,不过也要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倘若因此耽误了自己,也照样和他一样没有饭吃。” “我自己的事情由我自己决定,就不劳师兄担心了。”令狐烨转头冷冷的回了一句,不再看他,径直来到孩子身旁俯身蹲下。 肥脸汉子当众被一个新入山的毛头小子这般反诘,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但一来无言以对,二来迫于身份又不好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弟子动手,只能将这股怒气压在心底,脸色一变再变。他似乎在三人之中地位是最高的,身旁的两人立刻低声说道:“这小子忒不识抬举,连华宇师兄你都不放在眼里,这是什么态度!我这就让他尝尝苦头。”挽起了袖口,作势就要上前,却被肥脸汉子一把拉住,“教训是当然要给的,不过不是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面把事情做绝了,就怕这小子在平峰师兄面前告我们一状,那就得不偿失了。来日方长,怎么说这小子都要在我们手底下三个月的时间,还怕没有机会出这口恶气?” “还是华师兄英明高见。”一旁的矮个男子立刻拍了一计响亮的马屁,惹得三人都嘿嘿直笑。 令狐烨耳目清鸣,他们的谈话自然都听了个字字真切,心道:“想给我吃苦头,还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吃苦头呢。”蹲身将那受伤的孩子扶起,“伤的怎么样?能走路么?” 那孩子抹了一把眼泪,有些感激道:“多谢师兄关心,只是些皮外伤。” 令狐烨摆摆手,道:“别师兄长师兄短的,我也不过是新入的弟子,只不过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楚风好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眼前的孩子穿着一件破旧的灰布棉袄,一看就是穷家孩子,裸露的手脚都被冻的有些发青,听到令狐烨问话,他有些害怕的望了望身后紧邻令狐烨所选房屋的隔壁一间不大的屋舍,言辞闪烁道:“我叫祁少峰,那间房是我选好的,里面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柳重山仗着人多势众,带人抢了我的屋子,把我赶出来的。柳重山是为了他身边的人才动手抢的,他自己已经占据了东面那个最好的房子了。” 令狐烨目光瞥处,刚好看见一个身穿着精致丝绸长衫的人从祁少峰所指的屋舍中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了五个华服少年,挑衅般的朝这里瞪了一眼,顿时骇的祁少峰缩了缩脖子。 “原来是他。”在上山的时候令狐烨就注意到那个叫柳重山的,对方好像是出自富家子弟,身边一开始就聚集了同来的一帮少年。令狐烨出身贫寒,骨子里又有一股仗剑任侠的英豪之气,最是看不过这种仗势欺人的嘴脸,哼了一声,缓缓的吐出了一句话,“他们抢了你的房舍,我们就将他的房舍抢来便是。” 祁少峰被令狐烨的脸色和话语吓了一跳,忙拽住令狐烨的胳膊,摇头劝道:“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他的,还是算了吧,再找一间屋子就好了,反正这么多屋子一人一间也住不满。”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奉还!你只管在这看着,我一个人就行了,定要叫他们尝尝教训,让他们知道这里不是他们自家的院子!”一把挣开祁少峰,已然快步走到柳重山一行人面前,将他们拦了下来。 柳重山审视着令狐烨,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势,他刚才已经注意到了令狐烨和祁少峰在一起的情景,此时令狐烨公然挡道,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是打抱不平来了。柳重山素来横行霸道惯了,如今身后又有这么多自己人,自然不把令狐烨放在眼里,嘿然道:“你这穷小子,也想来挨打么?大爷今日高兴,不想和你计较,速速滚蛋,免得受皮肉之苦。” 肥脸大汉为首的三个天机门弟子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致的看着,正等待着一场好戏。四周少年都听到声音,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物,驻足观望。祁少峰更是提心吊胆,上前拉拽着令狐烨劝道:“楚风师兄,我们还是走吧。” “你这小子,柳大哥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柳重山身后的一个少年忽然呵斥了一句,抬起脚来就朝着祁少峰腰间踹来。 “啪”的一声,却被令狐烨单手抓住脚底板,任凭对方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得,柳重山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身后另外四人纷纷摆开了架势就要上前扭打。但听令狐烨低喝一声,右手朝外一甩,那少年立刻似小鸡一样被摔出了一丈多的距离,搂着脚踝一个劲的哎呦呼痛,却是一时间爬不起来了。 这一下不仅让祁少峰看呆了,周围的少年也纷纷侧目屏息,半响忽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同来的新弟子中大多数人都是贫苦家庭的孩子,有些甚至是一些孤儿,对于柳重山本就没有好感,只是碍于他人多势众不敢得罪,如今见到令狐烨大发神威,自然振奋精神,欢呼雀跃。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柳重山脸色铁青,一声令下,身后四个少年就呼喝着扑了上来。令狐烨巧妙的将祁少峰推开,蹲身、下伏、勾拳、飞腿,几下子一气呵成,人影四散,当时间和画面都定格之后,令狐烨的右拳几乎贴在了柳重山的脑门上,周围是惨叫一片的五个少年。柳重山的两只眼睛瞪如牛眼,拳风几乎击散了他梳理的十分整齐的秀发,这还是令狐烨刻意压抑着自身的力量,如果他使出了全力,恐怕此时柳重山的脑袋都要像一个破碎的西瓜一样粉碎了。 四周鸦雀无声,这个结果就连那三个天机门弟子也始料不及的,原本想看令狐烨被毒打的满地找牙,如今的结果却反了过来,不等令狐烨说话,汗出如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令狐烨头回敬了肥脸大汉一个冷冷的眼神,继而对柳重山道:“祁少峰今天开始就是我楚风的兄弟,今后若再让我看到你们寻隙滋事,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出门在外,拥有力量就有说话的权利,莫说柳重山不敢多说什么,就连肥脸大汉为首的三个天机门弟子也呆若木鸡,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令狐烨接着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祁少峰的房屋,那我就让给你们好了。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是不是应该将你的大屋让出来腾给我兄弟?” 柳重山哪敢说一个不字,生怕自己回答的太慢再遭来一顿拳脚,忙点头连诺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楚兄弟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大伙今日都在场,也好做个见证,柳重山既然都开了这口,这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大家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亲眼目睹了令狐烨的手段,众人对他自然而然产生了信服,当下都纷纷散开。令狐烨也不管众人的眼光,喊过祁少峰,拎起两个水桶就朝下山奔去。 一路上祁少峰浑浑噩噩,似乎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直到令狐烨在山腰将水桶打满,起身返回时才惊醒过来。他快步的来到令狐烨身边,兴奋的说道:“想不到楚风师兄这么厉害,柳重山五个人都不是你的对手,真是解恨,看他以后还嚣张跋扈。” 令狐烨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祁少峰的肩膀,“对于他这种人物,我们不能躲着他,你越是躲,他就越是嚣张,只有将他打怕了,他才会知道厉害。人生再世,什么事情都是一样的,凡事不能躲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畏惧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有迎难而上才能成为强者。” 祁少峰细细体会着令狐烨的话语,脸色渐渐变得坚毅起来。这个出神卑微,一直被人所欺的穷苦孩子不知不觉就在和令狐烨看似寻常的谈话中重新定格了他的人生观,为他日后在崎岖的修真道路上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第十三章 别样的夜晚别样的心境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黄昏来临之前,众人都将各自的房屋都打扫干净,没有错过入山来的第一顿晚餐。用完晚膳后,肥脸大汉也没在发布什么苛刻的命令,吩咐好好休息一晚,等待明日的修炼。众人洗漱过后,都安静的回到了屋中,令狐烨此刻正对床而坐,正准备借着今日难得空明的夜晚修炼一下心剑诀法,门房却于此时响起了轻轻的叩击声。 “这么晚了,是谁啊?门没锁,自己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有七人,其中有五人倒是有些让令狐烨意外,正是白天被自己揍得不轻的柳重山的死党,其余两人一个是祁少峰,另一个却是入山的新弟子中唯一一个女孩子。 那五人走在最前,手里拿着各色的糕点,为首一人是最先被自己打趴下的少年,此时他的脸上笑意盈盈,早没了白日里的嚣张模样,和身后四人一起将糕点放在桌上,这才道:“白天得罪了楚兄弟,这是我们柳大哥的一片心意,他怕你还生着他的气,不好意思亲自前来,所以让我们给你送来了。” 令狐烨经历种种炎凉事态,心性成熟不能以他年龄论之,在他看来,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既然对方有意和解,面子上的问题当然也要给对方一个下台的机会,当下道:“谈什么生气不生气的,能入山门,日后都是师兄弟,又怎能为了区区小事伤了和气,只要柳重山好自为之,我自然不会找他麻烦。” 五个少年连连点头称是,又说了几句客气话,随即先后告退,只留下祁少峰和那个不知名性的女子。 不等祁少峰介绍,那女子就伸出手来,道:“楚风师兄你好,我叫凌罗,很高心认识你,以后还望多多关照。” 令狐烨和凌罗握了握手,“关照不敢当,以后遇到修道上的问题探讨一下倒是无妨。” 令狐烨见过很多漂亮的女子,但不得不说凌罗的身上还是有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凌罗身材单薄,就像当年的无晴儿一样,却又不同于无晴儿的高昂,整个人第一映像就给人以得体大方的感觉,她又不同于韦清瑶身上的腊梅寒霜的清冷高贵,倒似乡间野菊倍感亲切。霜儿的调皮纯真在她身上并无体现,却呈现出另外一种素雅清丽。望着她,不由想起了霜儿,也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好不容易跟踪到购买青鸾雕的人却又跟丢了,眼下霜儿的消息也只有从那人身上或许能有所突破,既然入了天机门,一定要寻找机会找到那人,藉此顺藤摸瓜找到霜儿。 凌罗一双大眼睛瞧着令狐烨,见他神情不定,微微出神,不禁道:“楚风师兄在想什么呢?怎么好像魂不守舍的?” 令狐烨收回神念,找了个借口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想念家乡了。对了,你们这么晚来我这有事么?” 这回却是祁少峰等不及开口了,“见了楚风师兄白天大显神威,凌罗师妹让我一定带她来见见你。” “这有什么,白天的事情只是举手之劳。”目光瞧去,却见凌罗的俏脸在烛火下红如朝霞,也不知是她映红了烛火还是烛火映红了她。 令狐烨见凌罗不说话,想是少女毕竟有些矜持。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遂搬过桌椅道:“有什么话坐着说吧,刚好柳重山送来了这么多糕点,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我们边吃边聊。” 祁少峰早在糕点放下的那一刻视线就没有移开过,早已馋涎欲滴,既然令狐烨都这么说了,当下急不可待的抓起了一份塞入了嘴里,边吃还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恩,这糕点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怎么都干巴巴坐着不动啊,等会我可全吃了哦。”瞧见他脸上沾着的米糕残渣,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等到杯盘狼藉,祁少峰将最后一块糯米糕都吞下肚后,摸了摸有些发胀的肚子,脸上有几分意犹未尽,目光瞥向令狐烨,道:“其实今天是来找你商量个事。你看柳重山腾出来的那间屋子太大了,我一个人住着实在不习惯,而且里面刚好有两张床,我看是不是楚风师兄你也搬过去和我一起住得了。” 令狐烨沉思考虑了一下,自己一个人独居,闲暇之时可以修炼心剑诀法和巩固炼药之术,倘若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份忙中偷闲的功夫怕是一去不复返了。祁少峰虽然看似淳朴,但终究是第一次见面,不敢将什么事都让他知道,正想拒绝,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惋惜失望随即浮上双脸,心下一软,默默叹了口气,“好吧,入住在哪里,门中对此应该不会横加干预。这样吧,时间我看也不早了,明天应该会布置修炼的功课,你们早些回吧,等到了明天我就搬过去。” “那太好了。”祁少峰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明天你一定搬过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你的事情,我决不食言。”在令狐烨再次肯定之下,祁少峰和凌罗双双离开。屋中空寂,今晚被他们一搅和,令狐烨也没有了修炼的兴致,吹灭了蜡烛,和衣上床,在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的入睡了。 与令狐烨所在的屋舍的东侧一间房屋中,如今却依旧灯火通明,隔着木窗的糊纸,人影重重,似有不少人正聚集在房中议论着什么。 这里是柳重山的房间,此时包括柳重山在内,一共有六个人围着四方桌端坐着,正是以柳重山为首的一伙白日闹事的人。 “这不像大哥你的作风啊,这野小子揍了兄弟几个,还忍气吞声的给他送吃的去,这叫什么事啊?”起先在令狐烨房中赔礼道歉的少年此时又换了一副嘴脸,顿足啸吼着,看那扭曲的脸庞,白日的气怒倒似一点也没减小,反而更有蓬长之势。 “就是,兄弟几个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没受过这等鸟气,我看呐就应该让那小子吃点苦头,不然他不知道哥几个的厉害。”又有一个人拍桌子站了起来,引得周围聒噪一片。 其余三人也各抒己见的叫嚣着,一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都小声点,大晚上的小心隔墙有耳,这话要是传到那小子耳中,怕是我们兄弟又要倒霉。既然大哥今晚把我们叫来,必定有了主意,我们听听大哥怎么说。” 一干人这才将声音放小了下来,目光悉数聚集在柳重山的身上,柳重山皱着眉头,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双目中充满了煞气和凝重,没有正面回答他们,反而问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今晚要派你们去给那小子送糕点么?” “大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弄得我们兄弟怪痒痒的,我们哪晓得你怎么想的。” “这小子是个狠角色。”柳重山拳头轻轻敲打着桌面,顿了顿,道:“古语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眼下不是他的对手,不妨先委曲求全减少他的戒心,这不都已经入了天机门了么,等日后修炼了法术在一齐来对付他不迟。我就不信了,他一个人加上那个祁少峰能是我们六人的对手。法术可不比拳脚,那是无形无影的,等我们掌握了仙术,六人一起施法,量他再厉害也得乖乖投降。” 众人琢磨了一阵,蓦然都喜笑颜开,“还是大哥有见地,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呢。” “废话!”柳重山笑骂道:“你们若是想到了,岂不成了我的大哥了。凡是多动动脑子,不必和那种山野杂碎逞一时之凶。” “大哥教训的是,嘿嘿,就这么办。”一伙人露出阴测测的笑容,浑像一伙奸计得逞的小人模样。 房间的烛火跳跃不定,窗外的明月洒下一片清辉,乌云翻涌,滚滚如浪,这个夜晚注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冥冥中的命运成就了一些人,也同样注定了另外一部分人的沉沦。 第二天清早,天才刚刚放亮,院中就传来了集合的叫喊。有些人还在睡梦中酣睡,顿时被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令狐烨早在一个时辰前就醒了,就着尚未褪去的月色已经修炼了一阵,只感觉神清气爽。收拾了一下被褥,又简单的就着昨日尚未用完的清水梳洗了一下,推开房门,就见以肥脸大汉为首的三个天机门弟子已经早早的站在了院中,静等着众人集合。 “三位师兄早啊,今天又有什么安排了?”令狐烨见到他们,不忘笑着打着招呼,引来的却是三人不同的目光,怪异者有之,恨怒者有之,吃瘪者有之,形色各异。 那肥脸大汉不欲与他多话,喝道:“呆会你就知道了,先站好了。” 令狐烨朝他笑笑,施施然的走到院中站定,神态慵懒,颇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悠闲。过不多时,数十名新入弟子一一到场,只听肥脸大汉道:“今天我们要到龙庭山接受新入弟子的资质考核,等会跟紧一点,如果掉队后果自负。”他嘲弄般的扫了一眼众人,忽然伸出两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就听振翅扑翼声犹在耳旁,天空忽然一暗,抬头望去,漫天仙鹤飞舞盘旋,数十只白羽红顶的仙鹤忽然从天而降,十分乖巧的落在了院中。 “还等什么,能乘坐机关甲兽是你们的福气。”肥脸大汉三人分别翻身跃上一只仙鹤,在尖锐的鹤戾声中振翅高飞,盘旋停留在众人头顶的高空。 “一人一只,坐上后伏身抓紧,别呆会被山风刮下。”肥脸汉子继续告诫着。众人初见机关甲兽都难掩兴奋,依言翻身坐好,但听耳旁风声呼啸,云雾汇聚,早已身临百丈高空,腾云驾雾似的朝东飞掠。 从高空俯瞰而下,天机门群山尽收眼底,原以为自己所在的山头是一座孤立的山峰,此时细看才知并非如此。东南西北四方险崖悬岸多有索桥勾连,对面又是一座座云深雾锁的仙山青峰,尽是一眼望不到边。令狐烨遥想初始由无长风御剑乘风之时的情景,天机门竟和万剑宗极为相同,都是群山兀立,万峰翘首,其间又有几处巨大的山脉刺破云海,看不到顶峰,想来定是天机门中至为重要的几处主峰。 恍惚间听到如雷呼声,循声望去,就在自己四周不远处,密密麻麻的都是骑乘机关仙鹤的人群,粗略一看,不下数百,应该也是这次新进入门的弟子。前方云雾渐开,视线变得一片明朗,一处依崖而建的平台蓦然倒映在视线中。广场人山人海,也不知汇聚了多少人,既有天机门正式的弟子,也有穿着各色的少男少女,仙鹤齐鸣,尘心尽涤。 第十四章 白光异变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这么多人在这里,这地方不会塌掉吧?” 看着人头攒动的人群,听着如山似海的喧闹,令狐烨只觉的自己又回到了当年的天诛台上,就像一颗抛入大海的石子般微不足道。身后传来祁少峰的声音,转头望去,他小心的跟在自己的身后,神情担忧,六神无主的左瞧右看,凌罗则站在他身旁掩嘴轻笑。 令狐烨笑了笑,不置可否。整个平台靠龙庭山南侧山脊而建,从高空往下,就像一个横插入山脊的巨大圆盘,除了插入山体的小部分平台之外,大部分都暴露在外,四周都有白玉栏杆以铁链相连,一直合围到山体,下方就是茫茫云海。平台朝南延伸不下五百丈,与山体几乎成垂直角度,看似摇摇欲坠,就像是被某个修为通天彻地的仙人硬生生的插入山体而成,也难怪祁少峰由此一问。 靠近山体的地方伫立着一块足有三丈高的巨石,通体浑白如瓷,找不到丝毫瑕疵,就连棱角也找不到一处,整体都被打磨的浑圆顺滑,正散发的青蒙蒙的黯淡光辉。 那巨石之前站着一个白眉老者,手拿拂尘搭在肩上,几缕胡须随风飘扬,出尘之气油然而生。在他左侧有一方桌案,笔墨齐备,坐着的两人正是昨日在山腰负责入门事宜的一男一女。所有前来到场的孩子都在各自负责的天机门弟子吩咐之下闭上了嘴巴,分左右两路站的整整齐齐。白眉老者等到整个平台上除了风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的时候将拂尘猛的往下一抖。 钟鼓齐奏,空灵寂静的山谷蓦然回荡起嘹亮的钟鸣,铿锵之音犹如飞石贯空,传遍天机门群峰每一个角落。 白眉老者和左右嘱咐了几声,随即高声道:“龙庭山测试现在正式开始,现在按照往年惯例测试新入弟子的资质,每个人依照名册的顺序上前将你们的手贴掌放在这块测基石上。”话音方落,排在最前的右侧弟子就依言上前,将手掌轻轻的贴在那块ru白色的巨石之上。 巨石上泛出一层蒙蒙的青光,那负责记录的男子点了点头,道:“卢林忠,青低阶。”旁边的女子依言在纸上做好记录。 那个叫卢林忠的少年测试完后即刻退下回归原位,自有第二人又上前如法炮制,测基石随即又泛起一层亮丽的黄光。男子目中有些激赏,似乎这第二人资质也不错,高声说道:“南宫秉绝,黄高阶。” 这两个少年正是和令狐烨同住一个院子的,看周围天机门弟子的表情,似乎资质都不错,只是这所谓的青低阶和黄高阶不知区别又在何处。鼻息间忽然闻到一缕少女的体香,却是凌罗跻身来到他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测基石按照彩虹光晕大体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等级,依次由低到高。每一等级又按照光色的强弱分为细分为三个等阶,那个叫卢林忠的是青低阶,已经是中上之资了,就连那个黄高阶的南宫秉绝也靠近中上,以后一定是天机门重点培养的对象。”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令狐烨有些诧异的朝凌罗望去,按说大家都是第一次上山,凌罗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听她说的如此详细,倒像是熟知这一切一样。 凌罗调皮的笑了笑,道:“这可是个秘密,你等会仔细瞧好了,看我说的对不对。” 说话的功夫,陆陆续续又有十来个少男少女经过了测验,测基石上散发的光芒有强有弱,颜色各异,但果然都没有跳脱出凌罗说的七种颜色,这会资质最好的也就是第一个测试的卢林忠,除了出了一两个绿色中阶以外,其他的绝大多数都是介于橙色和黄色之间。 此时上前的是一个清瘦的少年,他面色枯寂,全身上下都看不出有几两肉,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到,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头发枯黄,应该是身有隐疾,多年病魔缠身所致。尤其是他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左脚明显存在先天的残疾。他出场的时候,令狐烨注意到许多人的眼神都含着鄙夷的嫌弃,就连白眉老者都皱起了眉头。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傅,这应该是你第三次参加资质测验了吧?”就在那清瘦少年准备将手掌放上测基石的时候,白眉老者深深的望向他开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被称作傅的少年一怔,眉宇间有些低落,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白眉老者叹了口气,道:“我派惜才爱才在修道界中可谓众所周知,但是机会不可能无限制的给予一人。之前两次测试的结果,你不过是赤低阶,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也知道你三年来在门中比他人刻苦,但资质根骨乃先天所筑,不是勤奋刻苦就能得到提高的。如果这次你还是赤低阶,那么你就永远失去了进入内门的机会,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有那么一刻,傅的身躯颤抖的厉害,不甘、痛苦、无奈、愤怒交替着在他的目中闪过,甚至浮现出了那么一丝屈辱,最终汇聚成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坚毅,迎着白眉老者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道:“弟子明白。”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将手掌贴在了重重的打在了测基石上。 对于命运的审判,这少年不敢亲眼目睹,但是那出掌的一刻,他已经表明了自己坚定的态度,纵使就此被淘汰,他也要成就属于自己这短暂的辉煌! 测基石上原本覆盖的青蒙蒙的光辉忽然一暗,随即闪现除了暗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赤光。 场中嘘声一片,鄙夷者有之,不屑者有之,同情者亦有之。就连白眉老者也偏过头去,在心中叹了口气。 傅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从周围的嘘声和嘀咕之中,他几乎已经能够猜到结果,白眉老者此时也暗中整理了一下措辞,正准备宣布对着少年的命运决定的时刻,忽然之间,那赤光由暗转红,继而红光怒射,光焰变幻不定,隐隐竟有向橙色变化的趋势! 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惊呆了!就连主持现场的白眉老者也瞪大了双眼,若不是亲眼所见,估计他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靠着多年的潜修慕道,白眉老者才得以将内心涌起的波澜压了下去,没有如在场不经世事的少男少女一样惊呼出声。半响他才从喉咙中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齐兽峰傅资质平定结束,为赤高阶,即日起安排至云霞峰和新入弟子一起接受训练。” 声音回荡在耳畔,久久不散,傅不敢相信的睁开眼来,直至看到白眉老者朝自己点头示意他退下的时候,他才中震惊中回过神来。少年的脸上充满了激动,原本苍白的脸色竟也浮现出淡淡的红色,忙向白眉老者行了一礼,朝着令狐烨等人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 祁少峰一直躲在令狐烨身后瞧着这一切,似有什么话要说,直到傅在他身旁站定,他才悄悄的询问道:“师兄,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你应该去那。”手指着方才傅所站的地方比划着。 凌罗没好气的在他头上敲了一个暴栗,“没听见长眉师伯的话么,傅师兄现在不是齐兽峰的弟子了,已经是我们云霞峰的人了,当然要站在这里。” 祁少峰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我们住的地方叫云霞峰,那齐兽峰又是什么地方?” 凌罗呸了一声,“枉你还被选入了天机门候选弟子的行列,竟然连我们呆的地方是云霞峰都不知道。”抬起手掌,就想在给祁少峰来一下,祁少峰顿时缩了缩脖子,躲到了令狐烨的身后,顿时引得令狐烨和傅都笑了起来。 似是想到了什么心酸的往事,傅收敛了笑容,缓缓道:“齐兽峰是天机门圈养灵兽的地方,以前我就在那里负责喂养灵兽,已经整整三年了。那是一个外门弟子都不愿涉足的地方,简单的来说,安排在那里的弟子就是被天机门所淘汰,永远没有机会涉足道法的地方,比之凡间更有不如。” 三人听他说的言语悲伤,心有戚戚,令狐烨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就是同门师兄弟。话说回来,傅师兄还真厉害,居然能不借用任何外力将资质硬生生提高了等阶,这可称得上千古未有的事情啊。” 祁少峰也在一旁接口道:“楚风师兄说的没错,没想到傅师兄已经在门中呆了三年,论资历可比我们高多了,以后还要请师兄多多关照。” 傅常年受人冷过,遭人白眼,第一次感觉到了人间还有温情存在,听到令狐烨他们的关心鼓励的话语,倒叫他害羞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说着话,冷不丁瞧见带领他们前来的肥脸大汉瞪眼望来,众人神情一紧,顿时都噤声不言。 四周多有嘈杂,一干天机门正式弟子似乎也没有刻意的注意到他们这里发生的小小插曲,白眉老者继续照着名单喊道:“下一个,柳重山。” 随着柳重山的名字报出,顿时将令狐烨拉回了现世,想到方今之世修道界到处张榜着自己的画像,莫名的有些担心等会轮到自己时会不会让那个被凌罗称为长眉的白眉老者认出来,心里充满了忐忑,以至于柳重山测出是绿中阶返回之时朝他投来的挑衅目光都没有看到。 一个个的名字随着白眉老者报出而测定了资质,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上有洋溢的喜悦,也有充满了悲观的苦楚。那些被测出是赤低阶和赤中阶的弟子们按照惯例都要被分配到齐兽峰喂养一年的灵兽,来年才有机会再参加这测资大会。 “祁少峰,橙中阶。” “凌罗,蓝初阶。” 随着凌罗的资质被公布,场中又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反倒白眉老者撸须不语,似乎对这个结果早已知晓。 很快的,令狐烨听到了那个让自己提心吊胆的声音。 “下一位,楚风。” “楚风师兄,到你了,你肯定比我厉害多了。”祁少峰在身后推了一把令狐烨,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再看凌罗,虽然没有祁少峰那么兴奋,但是目中也满含的鼓励和希冀。 令狐烨身怕白眉老者认出自己,短短百步的距离都一直几乎是低着头走过的,直到白眉老者近前也没发现对方表情有什么变化,这才心下稍安,推测应该是天机门并未参与这次对他和霜儿的缉拿。他眼下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事情,眼见是虚惊一场,心神大定。眼前的测基石也不不知是什么神石,虽然他将真元压到了极致,仍有些担心会不会出现什么异常,但正所谓开工没有回头箭,此时此刻,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乎,令狐烨的右掌就在千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映在了测基石光华的表面。 蒙蒙青光消散,没有任何异常出现,就在令狐烨默默舒了一口气的时候,数息的时间,测基石忽然通体透亮,白色的光晕覆盖了巨石每一寸表面,久久不散!那白光虽不刺眼,却炙热如火,方圆十丈以内温度骤升,空冷的寒风此时吹在脸上也如春风拂面,柔和之中带着暖意! 第十五章 改良的机甲术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身穿玄色长袍的紫逍尹仰望着天穹,满头的长发用一根白色的丝带随意的盘扎在脑后。其时清晨方至,红日从青山之东高高升起,远远望去就像悬挂在千百座高矮不一的宝塔尖顶的赤色舍利。 他此时站在一面宽大的台阶上,在他身后还有一条斜斜向上的石阶,若有人细数的话,就会发现这石阶刚好的九十九阶,符合道家的九九之数,可称为尊。石阶的末端是一座宏伟大气的殿堂,琉璃瓦泛着的青光,四方屋顶勾心斗角,飞檐似流星欲坠不坠,各雕刻着一只婴儿大小的雄鹰,似欲振翅高飞。 这个殿堂就是天机门的重中之重,藏有无数机关制图的天宇阁,三个用狂草手法雕刻的金字挂在殿宇的正中央,大气蓬勃。 紫逍尹,这个天机门修为仅次于掌门天机子的大人物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天宇阁前,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在双眼合拢的刹那,原本飞扬的衣袍瞬间就如突然静止的水流崩的笔直,就连衣角都像利剑一样紧贴在他的身侧。他不需要睁开眼睛,四周的景物就全部清晰的映入了脑海,不管是围绕天宇阁的四座山峰上飞流而下的瀑布,还是山林中雀鸟的鸣叫,亦或是此时落在他肩头的一只蝴蝶,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无数条灵气凝成肉眼可见的丝带朝他汇聚,被他吸收炼化,这是世人梦寐以求的无望无想,天人合一的境界!他竟是在瞬间就进入了这一世人终其一生都难以摸到门槛的无上巅峰! 蝴蝶扑腾着翅膀飞离了紫逍尹的肩膀,万千条灵气都告消散,衣摆又随风鼓舞起来,他睁开了双眼,没有世人所畏惧的精芒,有的只是一份长者的孺智。就在此时,他的面前已经多了一个身着紫色道袍的男子,十分谦卑的俯身跪首,恭敬的参身拜服,“恭贺师伯修为大乘,进入无上境界。” 紫逍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乐,目视前方,淡淡道:“掌门师兄早我五十年悟通此境,万剑宗玉虚子早我七十年,其开山祖师云仁逸更早我五百年进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我与他之间在修道一途上何止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今日这小小成就又有什么好高兴的呢?”右手食指轻轻一点,一条气浪就从指尖喷出,将紫袍男子托了起来,“以后见我就不用行此大礼了。昨日你是在现场的,对于测基石出现那种异样,对此你是怎么看的?” “就算是天资卓绝之辈撑破了天也最多就是紫高阶,七色光晕暗合天道,与道家讲究的修身练气是浑然如一的,只要是人,按理说他的资质就跳脱不出测基石的七重大阶,二十一重小阶。”紫衣男子没有正面回答,反而以循序渐进的说法慢慢叙说着。 “出现这种状况,我曾怀疑那个楚风的少年并非是人类。五界的封印虽然暂时还没有完全的损坏,但不代表所有的妖魔都进入不了人间,极少数强大的存在还是能有办法突破破碎的封印混入人界的。就因为这份怀疑,事后我和长眉师叔曾借故探过他的根骨,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而且单从其根骨来看,生的是一副天生的道骨,绝对称得上是上佳的。” 话虽然没有说白了,但紫逍尹已经完全听懂了,接着紫衣男子的话头说道:“不管白光代表着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太过注重测基石出现的这种异变反而是在浪费时间。与其关注这些,还不如关注一下那个少年,看看在同样的培养之下,他和其他人比较起来,会有什么与众不同。” “师伯明鉴,慈狂正是这个意思。” 紫逍尹迎着紫衣男子的目光对视,嘱咐道:“慈狂,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云霞峰从明日开始新弟子的教导就交给你和雪娥两个人全权负责。听说凌罗那丫头也在云霞峰,应该很开心见到你们俩的。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紫逍尹抬头望着天空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尤其是提到凌罗时更透出一份难掩的伤感,不过这份伤感之色也只是在他脸上一闪即逝,随即又恢复了他似乎对于什么事情都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淡然模样。 “好了,你去吧。记得多加关注那个叫楚风的少年,暂且不要过分的栽培,且看看他的品性。一个人的资质固然重要,但品性更为重要,没有好的品性,修道就和修魔没有什么区别,我不想有损天机门声誉的事情发生。” “弟子明白!” 说完这句话后慈狂没有任何犹豫的像一只夜枭纵身跃入了云海,下方传来一声尖啸,一只机关甲兽巨翼扑腾,风驰电掣般冲来,不偏不倚将他接住,很快的消失在白茫茫的雾气中。 …… 在绝大多数人包括天机门中声威几乎能和掌门天机子并列的紫逍尹的目光都被龙庭山上的测基石的异象而吸引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是静静的坐在一间堆满了各种金石和木甲的巨大房间中,目光凝聚如一的端详着眼前两只色彩斑斓的似雕似凤的异兽。 看样貌此人的年龄不过双十出头的样子,他的道袍不似天机门弟子一样前绣风雷后绣八卦的样子,简单雪白的大褂披在身上,衣摆平整的贴地展开,似如霜雪。他整个人就这般坐着,却从身上透出一股清灵仙韵之气,就连那给人以强大视觉冲击的两只异兽也似臣服一般的趴伏在地上,偶尔发出有些惊颤的鸣叫。 这间房间乃是座落在一处如云高山之上,在这座雄奇的山峰各处,大大小小建造着许许多多富丽堂皇的殿宇,这间房子论外观不是最精致的,论占地不是最广的,和周围的一些殿宇比起来有些微不足道,然而似乎就是因为有他在这里,这件平凡的屋舍却成了整个殿宇群的中心,透出一股无上无可侵犯的威严。 白衣男子就在此静坐了数十个时辰,因为他来时交代不能有人打扰,所以在这青山之间,莫说人迹,就连鹤鸟也似乎惊于他的气势,远远的就飞往别处,不敢靠近。 看了那两只异兽半响,白衣男子启齿呼出了一声悠远的叹息,手掌一翻之间,掌心光华流动,忽然多处了一直精致小巧的似如模型的奇形木甲。那木甲似龙飞龙,似雕非雕,在那流露的光华包裹下,振翅飞落在他旁边。 他左手平伸于身前,掌心向上,右手并指向前一探,一道流光即刻从他的指尖迸射而出,几成透明的炫光当空现出一条笔直的轨迹射入面前两只似雕似凤的异兽身上。 两只异兽的宝蓝色的眼珠中显出极度的惊恐,嘶声鸣叫,想要振翅飞起,那光华却倏然由一化二,由二变三,分为无数股细小的铁索形状,将它们牢牢的困住,任由巨爪扑腾,却是挣脱不开。 一丝淡淡的黄光从那两只异兽的身上剥离开来,当空呈现出那两只异兽的形状,随着这丝黄光越来越多的从它们巨大的身体上吸出,那两只异兽的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缓慢,似垂死的老人渐渐失去了生机,终于弹跳了几下再也不动弹了。 与此同时,那透明气劲形成的锁链骤然散开,以极其强大的吸力拖拽着那两团黄光将其拉扯着朝白衣男子的指尖移动。似乎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白衣男子眉目紧锁,一直淡然从容的神态也渐渐化为凝重,额头上渐渐有了些许湿润。 他竟是在以强法吸拽着这两只异兽的元神! 两只异兽的元神似乎也意识到了恐怖的结果,奋力的挣扎着,却依旧被那炫光包裹着渐渐吸入了白衣男子的指尖。他低喝一声,右臂一振,再次发力,那两团巨大的元神快速的收拢,最后汇聚成了米粒一般大小的一点精芒,随着他的手势被他推送入那只精致的木甲之中。 黄光一没而入,那只木甲却似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注入了生机一般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伸展了一下羽翼,在一片如水纹般的光幕笼罩之下,飞入了白衣男子的袖袍之中。 直到此时,白衣男子才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插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洋溢起一丝无法言语的喜悦笑容。 第十六章 同门之情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楚风师兄,你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山风这么大,也不怕着凉么?” 祁少峰走到令狐烨身边坐下,这里是云霞峰左面一处悬崖,令狐烨就用双掌垫在后脑上仰躺在地上,任由狂风鼓舞,半眯着眼睛盯着悬挂在万里晴空上的那轮朝阳。 算算自己上山的时间,这已经是第四天了。回想起龙庭山上的一切,现在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测基石的反应出乎了众人的预料,更把令狐烨吓了一大跳,生怕会引来别人过份的关注。可是这两天来天机门出奇的安静,身边除了多了个傅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化,除了昨日肥脸大汉传授了众人一篇粗浅的炼丹法决和吐纳之法以外,天机门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说实话令狐烨现在确实希望众人的视线不要被自己吸引,但龙庭山的变故来的突然,按道理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天机门不可能对自己像一般的新入弟子一样莫不关注,他甚至怀疑此时已经引动了门中一些高层的瞩目,眼下的这份平静太过诡异,让他不得不迷惑担心。 “只是有些心事,想一个人静一静。”不仅眼下的事让令狐烨心神不宁,最重要的还是霜儿。自登仙阁一别之外,霜儿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过了这么多天,令狐烨不得不否定了当日自己的猜测,闹出了这番动静,若霜儿也和自己猜的一样来到了天机门,不可能不设法联系自己,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她一定不在山上,可是她又会去哪里呢?他心有所思,不由朝祁少峰望去,“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大哥你尽管问吧。”几日的相处,祁少峰和令狐烨之间的关系已经很牢靠了,因为令狐烨年长几岁,私下里祁少峰都是以大哥相称。 令狐烨翻了个身从地上坐起,脑中盘横了一下,“你说如果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她和你十分的亲近,除了你之外身边没有任何亲人,可是她突然就跟着一个陌生人匆匆忙忙的走了,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和你说,你说她会去哪呢?” 祁少峰生性单纯,没有细想,直接回答道:“那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急事,那个陌生人说不定是她的朋友,遇到了什么麻烦朝她寻求帮助来了。” 令狐烨用异样的目光望向祁少峰,惹得祁少峰有些疑惑,“大哥,你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么?” “哈哈,少峰,你真是个天才,一语点醒梦中人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有想通呢?”不管祁少峰不知所以的表情,令狐烨心道:“这么说的话就解释的通了,按照当日登仙阁那个天机门弟子的话来分析,霜儿是自愿走的,其间没有发生冲突,如此说来,霜儿的去向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师门了!”所谓一通百通,经过祁少峰无心之言的点拨,令狐烨顿时分析出了事情的关键。既然知道了霜儿回去了师门,一直担心忧虑的心情倒是舒展了不少,至少不用为霜儿的安全每天寝食难安了。 “你们俩都在啊,正好省的我一个个的去找了。”身后传来一个俏皮好听的声音,不用看两人就知道是凌罗来了。 两人转头望去,果然见到凌罗俏生生的站在离他们三丈外的地方。今天她穿了一件绿棠水凌群,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远远望去就像一株碧玉百合亭亭玉立,比刚见她的时候可要清爽漂亮多了。在她身旁站着神色拘谨的傅,见到两人也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傅师兄,我可有些时日没见你出房门了。整天猫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是应该出来透透气。” “傅师兄哪像你啊!”傅还没说话,令狐烨就被凌罗瞪了一个白眼,“傅师兄昨天天不亮就起来啦,只是回来的很晚,可不像你们俩这么懒散。” 傅脸上不由的一红,支支吾吾道:“凌罗师妹夸奖了,我哪有……”后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紧张的憋红了脸,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凌罗道:“傅师兄你就别谦虚了,别人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但你可瞒不过我。” 令狐烨被凌罗的话挑起了好奇心,有心逗逗傅,眯着眼睛道:“对我们还保密啊,傅师兄你倒是说说你一整天到外面都干嘛去了?我猜猜,是不是和哪个师妹约会去了?” “没……没有,我哪有去约会啊……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呀?不会是真被楚风大哥说中了吧?”看着傅一副想说话却又急的说不出的样子,祁少峰也上前一起帮着令狐烨起哄。 “好了,你们别逗傅师兄了。”凌罗看不下去了,瞪着一双妙目,“门中不是给我下达了功课么?每人要按照入门丹诀炼制一枚玉清丹,傅师兄腿脚不便,又不想拖我们云霞峰的后腿,每天早出晚归,是上山寻找药材去了。话说回来,你们今天的玉清丹练好了没有?” “啊,完了完了,马上就要到交丹的时间了,我还缺一味赤须草没有找到呢。”祁少峰一拍脑袋,哇哇大叫了起来,起步就朝外跑去。 “少峰师弟,等等。”傅此时却叫住了他,道:“你现在进山也来不及了,昨天我在山里多采了些药材,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处,刚好还有三株多余的赤须草,就给你吧。”说着,他从随身的药袋中拿出了三株如火苗一般的草叶,递到了祁少峰的手中。 祁少峰欣喜若狂,捧着赤须草由衷的感谢道:“多谢傅师兄,我这就去丹房炼化。” 令狐烨一把拉住了他,不管祁少峰焦急的眼神,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急什么,你以为玉清丹很好炼制么?”转而望向傅,道:“傅师兄,你是炼制了几次才成功的?” 炼丹不仅需要合适的药材,火候掌握也极为重要,令狐烨深知这个道理。祁少峰如今虽然有三株赤须草,但是看他的样子,其余的药材也只是刚好足够,并无多余,也就是说机会只有一次。他初次涉及炼丹,火候第一次肯定掌握不好,炼制万一失败的话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傅沉默了一会儿,也明白了令狐烨的意思,一五一十道:“不瞒楚风师弟,我也是炼制了五次才成功的。” 祁少峰一听这话,原本欣喜的脸庞顿时变成了一副苦瓜脸,哀嚎道:“这可怎么办呐!傅师兄都炼制了五次,我一次哪里能成功啊?”唯有凌罗听出了令狐烨话中有话,在一旁没说话,俏生生的望着令狐烨,只等他给出答案。 令狐烨也没有卖关子,伸手入怀摸索了一阵,“所以叫你不要着急嘛,看这是什么?”摊开手掌,四颗绿油油的小指般大小的丹丸挤在掌心,赫然是四颗玉清丹! 这下不仅是祁少峰感到惊讶,就连凌罗和傅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傅好不容易合上了张大的嘴巴,“这玉清丹成色透亮,比我炼制的好的多了,堪称上品。楚风师弟你是怎么办到的?” “先别管我怎么炼的,我们每人一颗。至于少峰你,我可只帮你一次,下次可要靠你自己的本事炼制了。” 困境得解,祁少峰早已高兴的不亦乐乎,连声道:“真不愧是大哥,手段就是高明,难关测基石上只有你一人散发的是白光。” “你别给我提测基石了,你到底要不要啊?” “要,要,当然要!”祁少峰叫嚷着,快速的拿了一颗放入了药袋,脸上笑的就像开了一朵花。 “好了,时间算算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返回的途中,凌罗有意的落在了后面,快走几步靠近了令狐烨,轻声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你可别想像糊弄祁少峰一样糊弄我,昨天也没见你上山,你一下子就炼制了这么多颗玉清丹,而且还都是上品,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是昨晚上山采集了足够的药材后炼制的,白天我在屋中,你自然看不到我出门。” 凌罗立刻戳穿了他, “骗人,晚上山路不明,深山密林又多有虎豹,你能够找到药材就见了鬼了,再说炼丹房晚上也不开门!” 这话其实倒不是令狐烨瞎说,的确是昨晚等到众人熟睡后他翻窗上山采的药材,至于丹炉有没有根本没有什么要紧的。得蒙修正培的悉心传授,令狐烨早已可以隔空炼药,这种低级的丹药更是信手拈来,当然,这些却是不能和凌罗透露的了。所以令狐烨只能瞎编胡诌的绕开话题,“凌罗师妹,你的样子好像要吃人诶!” “你不和我说清原委,我就吃了你。” “你别打我啊,我说还不行么。” “快说!” “用你的话讲这是个秘密。” “你!” 在和凌罗的斗嘴之中,令狐烨久日因为霜儿离去的郁结心情渐渐的放松起来,一直以来他都是孤独一人,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师兄妹之间的情义,即便是在万剑宗的时候,和一干师兄也不过打了个照面。这种如同亲兄弟一样的温情让他的心里感觉暖暖的,突然之间心底莫名的涌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我在是否来天机门这个事情上或许做了一个不错的决定呢。” 第十七章 慈狂的测试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他是谁啊?怎么这么面熟,总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哎呦……师姐,你怎么老打我?” 祁少峰探头探脑的正问着令狐烨站在他们面前的紫衣男子是谁,冷不丁的脑门上又挨了一计凌罗的暴栗。 “你是白痴么?你入山的时候不是见过么?还有在龙庭山负责记录测试结果的不也是他么?” “哦,原来是他啊!你怎么不早说,我说怎么感觉面熟呢。话说他身边的师姐长的真漂亮。”祁少峰的这句话顿时又惹来凌罗的一个白眼,她觉得自己再和这个家伙说下去的话就要吐血了,私下里已经将祁少峰定意为一朵千年难遇的奇葩。 “凌罗,看你的样子好像认识他们啊。”令狐烨发觉凌罗看两人的眼色有异,轻轻的拱了一下她的肩膀。 凌罗将头靠近了令狐烨一点,轻声在他耳边说道:“那男的叫慈狂,女的是雪娥,都是天机门内门的精英弟子,他们师承天机子,修为十分了得。慈狂以前单枪匹马就消灭了一个魔门上百号人,他现在穿着衣服看不出来,在他的胸口有一条很大的伤疤就是那会留下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天机门的事情好像你都了如指掌似的。”耳尖传来一鼓麻痒之意,却是凌罗又贴近了几分,吹着热气继续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道:“你叫我一声师姐,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令狐烨朝凌罗诡谲的一笑,就在凌罗以为令狐烨已经准备妥协的时候,却听他道:“我拒绝。你不说反正以后我也会知道,我又不着急。” 冷不防祁少峰将身子往前凑了凑,“楚风师兄不想知道可我想知道,凌罗师姐你就告诉我吧。” 凌罗正在令狐烨手里吃了一瘪,心里就像猫抓似的不自在,没好气道:“哪有你什么事,起哄什么,一边呆着去。” 祁少峰缩着脖子低下了头,往后退了一步,惹着平素十分内向的傅都不由笑了出来。 这时,慈狂的目光的冷冷的投向了他们,足足停留了两三息才移开,只听他冷冷道:“某些人别把修道当儿戏,天资固然重要,但没有奋进的心理也不过是深埋地底的顽石,成不了气候。你们以为去深山采药就只是采药那么简单么?你们以为天机门就只是做一些机关甲兽么?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就凭你们现在这无动于衷,事事都毫不关心的样子,莫说你们今后能不能制造出机关甲兽,我看恐怕是连最基本的外丹丹道都难以学成!现在,把你们炼制的玉清丹都交上来!” 这番话虽然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但字里行间以及慈狂偶尔闪烁的眼神,令狐烨能分明的感觉到是针对自己的。当然,时刻保持低调的他并没有发作,再者说慈狂的一番话字字在理,也没有反驳的地方。令狐烨依言将玉清丹拱手交上,而当慈狂看见手中碧玉似的丹丸时,明显的眼神变成了和当时傅等人一样的惊艳,他有些怀疑的问道:“这丹药是你炼制的?” “是的。”令狐烨回答的很干脆,因为这确实是自己亲手炼制的。 一颗颗出自不同之人炼制的玉清丹很快都到了慈狂的手中,颜色大不相同,就连色泽也有暗有亮,可是令狐烨交上的一颗无疑在众多丹丸中鹤立鸡群,异常的显眼。尔后,随着凌罗、傅三人交上他们的玉清丹时,慈狂的眼睛几乎已经快要瞪出来了,就连一直没有说话的雪娥也难言心底的惊讶,虽然不至于叫出声来,但光看她的眼色也已经能猜到她心中的想法了。 玉清丹是低级的道家丹药,若平日里看到这四颗上品的玉清丹当然不至于让慈狂露出这种表情,可是这不是出自门中的炼丹长老的手笔,而是由新入弟子炼制的,这就不得不让慈狂内心泛起一股不同寻常的感受了。足足四颗上品玉清丹,而且都是出自新入弟子的第一次炼制而成,慈狂在内心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对于炼丹的天赋,强行按捺住心底的惊诧,拿出一颗玉清丹介绍道:“玉清丹虽不是什么十分稀有的丹药,但也可以去除一下你们体内的杂质,让你们数十日无需进食还能保持良好的体魄。现在我重新分配下去,你们各自吞服,之后自由组成两人队伍进入深山寻找火焰竹,白果,定草三味药材,两个时辰之后在这里汇合。”大手一挥,众多丹丸都似控制般回到了各自的手中。 令狐烨见到自己手中的玉清丹呈暗红中带着紫色,明显质地不纯,不是先前上交的一颗,再看凌罗等人手中却是和原先一样,颇为不解,在心底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将那丹丸塞到了傅的手中,道:“傅师兄,这丹药你一并吞服了吧。” 傅连忙推辞道:“这可不行,这是你的,给了我怎么行?”目光落处,也发现了丹药的异常,见令狐烨朝他摇摇头,便没有再说什么,感激般的投去一个眼神,将那颗丹药连同手中的一颗一起吞入了口中。 “各自准备好后立刻出发!半个时辰之后开始计时!”慈狂给出了最后通牒。 祁少峰不知什么时候穿到了令狐烨和凌罗之间,道:“凌罗师姐,我们一组吧?” “谁要和你一组,我和楚风一组,你和傅师兄一组。”凌罗撅了撅鼻子,立刻回绝了祁少峰的建议。傅落在三人之后,脸上有点失落,这份表情没有逃过令狐烨的眼睛。傅将那份苦涩牵强的褪去,换成了一副笑容,“你们随意,我没什么事的,昨日山路我已经摸透,想来找三株药材没什么困难,我就先走一步了。”拖着不麻利的腿脚,一瘸一拐的缓步离去。 “傅师兄,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凌罗快步追了上去,脸上带着歉意,此时她也感觉到刚才自己的话无形中触痛了傅内心最脆弱的伤口。 “我看这样吧,我和傅师兄一组,你们两人一组,就这么定了。”令狐烨忽然对着凌罗和祁少峰说了这么一句,不等他们答应,就和傅一起攀上了凌空悬挂的铁索桥,朝着最近的一座深山迈进。身后传来凌罗气恼的跺脚声,他笑了笑,并没有理会少女初开的情窦。 凌罗对自己的好感令狐烨不是不知道,相反的,经历了和霜儿之间的种种,他对这种少男少女间的微妙感情十分的敏感。他承认有的时候他也对凌罗有种不同寻常的绮念,但他必须克制,不光光是因为霜儿,更重要的是他背负的命运。摊开右掌心,那颗星星的印记难以磨灭,他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这颗印记已经将他的命运永远的决定了,不容他回避。纵是前方千难万险,他亦只能迎头相抗! 令狐烨看的出来祁少峰对凌罗存在着好感,给他们两人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是自己如今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了。 云霞峰各处有不下数十条的铁索桥,都是通往不同的大山的山道,凌罗和祁少峰并没有跟上来,他们应该是去了别处,这条铁索桥上此时只剩下了令狐烨和傅两人,狂猛的山风呼呼的刮着,铁索撞击不断发出着金铁之声,索桥晃晃悠悠,下方浮云滚动尤似海浪推挤排涌,身在高空无所依傍,就像在荡着秋千,惊险中带着刺激。 傅一手拉着铁索,十分缓慢艰难的朝前走着,有些歉意的回头说道:“是我拖累你了,楚风师弟。” 令狐烨单手搀着傅,脚步稳健,脚底板就像粘在了索桥的木板上纹丝不动,报之以微笑,“我们是同门师兄弟,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这话以后可不许提,再被我听到,就是不把我当朋友看了,我可是要生气的。” “朋友么?有朋友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傅的脸上也展现了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人迎着初升的朝阳,跨过了索桥,进入了广袤的大山,朝着深处渐行渐远。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索桥上空忽然浮现出两条声影。此前还给人以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慈狂此刻却显得温文尔雅,喃喃自语道:“原本我只是想借分丹的事情看看他有没有浮躁之心,如此看来此子具有上好根骨而且还不骄不躁,还能这般关心同门,不得不说品性纯良有爱,甚好。”望向一旁的雪娥,道:“你怎么看?” 雪娥轻轻的点了点头,娓娓道:“在他将玉清丹送给傅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内心怒于你分配不公,此刻看来,似乎是出于他真心。但简简单单一件事还不足以下定论,且再多有些时日,好生观察之后方可决断。” 慈狂对于雪娥的一番话表现出十分的赞同,微微点头沉吟,“这一次云霞峰似乎出了很多好苗子,那个祁少峰和眼前的傅似乎也不错,区区新入弟子第一次居然就能炼成上品丹药。尤其是那个祁少峰,资质不过是橙中阶,以后即便修道难成大器,在炼丹一途上多加培养也定能前途无量。” 说着话的时候,祁少峰跟在凌罗身后在密林中行走,忽然打了个很大的喷嚏,惹得凌罗回头叱道:“刚吞了玉清丹你居然还着凉了,真服了你了。” “这风吹在身上根本就感觉不到寒意,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不这样的。” 第十八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云霞群峰总共有大小山头数百座,可谓山连着山,一眼望不到头。身在深山中,除了盘根错节的密林和五颜六色的野花杂草,就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了,哪怕是天空中那硕大的太阳也难以看清,只能透过树梢枝叶感受那一缕缕透射而下的阳光。 密林中行进艰难,尤其是在这种完全没有任何人际的大山深处尤为能感受到。脚下坑坑洼洼,高一处浅一处的,地面完全被草丛和枯叶覆盖了,看不出任何地势的延伸,令狐烨为了减轻傅的负担,走在前面,担当开道的任务,绕是如此,这般走了许久,傅的衣袍也被突兀而出的枝条和荆棘刮破了不少地方,皮肤上现出一条条血红的印子。 “我们休息一会吧。”令狐烨忽然停下了脚步,对傅提议道。 傅走上几步在令狐烨身边站定,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摇头道:“时间不等人,我们不能在此耽搁,继续前进吧。这地方我昨日来过,前面不远有个灌木丛,我们到那里取水解下渴,再作商议。” 令狐烨看着傅的脚欲言又止,单薄的布鞋早已被割的支离破碎,布鞋已经成了暗红色,令狐烨可以笃定傅的两只脚已经磨出了血泡。 傅似乎看出了令狐烨的心思,笑着道:“楚风师弟你不用担心我,有你赠送的玉清丹,这些小伤很快就能愈合,这点疼痛撑一撑就过去了。”脚下迈着坚定的步伐,每朝前走一步,脚底都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就在走在油锅火炭之上,但是傅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未因为这份痛楚而停下脚步。他心里此时只有一个信念:“楚风师弟和我同行已经明里比别人的行动慢了一分,不能因为我的关系而拖累了他!” 两人互相帮衬着越发的深入,不久之后,前方林荫如伞盖茂密,两颗五丈多高的大树之间果然出现了一片灌木丛,潺潺的水流声从绿草之间淡淡传来。走了许久,两人确实也不同程度的有些干渴,尤其是傅,唇瓣发干,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听到水声都不由的精神一振,脚下的步伐瞬间快了许多。 从他们所站的地方看过去,树干的枝桠之上错落的悬挂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鸟巢,大群的鸟儿在那片灌木丛间低头饮水,枯草之间多有透出的不知名的野花,听着清越的鸟叫,看着大自然塑造的这幅天然的画面,犹自如身处一片仙境之中,让人难以自拔。 “楚风师弟,你快看!那里,那里有一株定草!” 随着傅的手指所向,令狐烨看见在花丛之中有一丛颜色微蓝的小草,因为周围被碧草所围绕,不仔细看的话绝对难以发现。 傅喜不自胜,快步的跑了过去,突然之间,一条细小的犹如红绳的影子在那株定草旁边一闪而过!令狐烨心下陡然一惊,失声道:“危险!” 群鸟惊飞,傅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来,右手却已经下意识的抓住了那株定草,将它连根拔起。 几在同时,令狐烨几乎犹如一阵风一般的冲向了傅,却听傅一声痛呼,掌心软肉传来一阵剧痛,触电般的缩回手来,一条足有一尺多长的花斑蛇死死的咬住他的手掌,扭动着悬挂在空中。 傅一下子被吓傻了,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令狐烨抓那条毒蛇抛到了数十米开外,撞在了一株大树上。他出手力道其大无比,那花斑蛇立刻被摔成了一滩烂泥,“是花雕蛇!快凝神聚意,抱元守一!”也不管傅听没听懂,手出如电,迅速的将他全身各大要穴都尽数封住。 傅的右掌此时已经淤紫红肿,一条紫线正在缓缓的上升,即将延伸到他的手肘关节,他全身打着摆子,脑海中昏昏沉沉,感觉中意识已经模糊到了极点,在仅留的一丝清醒之下,艰难的说道:“花雕蛇剧毒无比,我看我是要不行了。这定草你拿着。”想要支撑着坐起来,身上却绵软无力。 令狐烨神色焦急,没有伸手去接那株定草,“说什么丧气话!我们是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定草是你找到的,当然也要你亲自交上去!”后背上凉飕飕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汗流浃背,“接下来会有些疼,你忍着点!”随手捡起一根枯枝塞在傅的嘴中,并指抵在傅的肩肘处,猛的聚气往下一戳! 强猛霸道的真气瞬间涌入傅的手臂,一路摧枯拉朽沿着他的血管经脉冲击而过,傅只觉得整条手臂都仿佛被撕裂开来,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但他却用牙齿死死的咬着那截枯枝,脸上虽有痛苦之意,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哧”的一声轻响,傅的右掌被咬破的伤口处忽然喷出两条滚热的血箭,溅落在四周的枯叶上,粘稠黑紫,冒着丝丝热气。令狐烨不敢有丝毫懈怠,又再一次以真气强行涌入傅的手臂,直到喷出的血液成鲜红色才停下手来。他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倒不是因为他真气动用过度而是因为过度的紧张,眼见已无大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将傅封闭的穴道解开,如释重负的说道:“没事了。” 傅感觉手臂抽搐似的疼痛,但那倦怠的昏沉之意已经从脑中消散,挣扎着动了动手指,手臂顿时传来一阵酸软,心底却涌出一股劫后重生的喜悦。现在的感觉右臂虽然使不上力气,但已经恢复了行动的能力,正想向令狐烨道谢,却脸色一变,忽然想到了什么,“楚风师弟,你怎么有这么强的真气?” 傅虽然没有接触到修炼功法,但在齐兽峰呆了三年的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山野小子能相比的,正所谓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真气修炼大致可以分为两种,前期修炼,真气未成之前,只能做到强筋健骨的功效,随着时间的增长到后期筋骨强韧,真气凝结之后方能透体而出,或为利剑或为剑光,削铁断金不在话下。令狐烨方才这一手真气逼毒虽然不算是什么高深的手段,但不言而喻的他已经能将真气逼出体外,这可不是三五日的功夫就能炼成的。 傅不像祁少峰一样头脑简单,想瞒是瞒不住了,见是以至此,令狐烨也不再推诿,凝视着傅,正色道:“傅师兄,我不是刻意隐瞒修为,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我能发誓我不是混入天机门的奸细,也不是妖魔鬼怪所化的恶人,你能不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等到时机成熟,我自当全盘相告!” “我相信你!我一定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哪怕是少峰和凌罗,没有你的同意,我也不会和他们说今日发生的一切!” 令狐烨诧异的望向傅,说实话,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还是有所顾忌的,生怕傅耿直的性格不答应,却没想到他只是微微沉默了一下就当场表明了态度,这是令狐烨所始料不及的。 傅望着令狐烨的眼神,基本可以猜到他心中现在的想法,笑了笑,道:“你若是奸细,就不会不惜暴露身份救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弟子性命。我中毒之后,你那紧张焦急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如果我猜的不错,楚风这个名字也不是你真正的姓名。” 这下轮到令狐烨吃惊了,傅的思维反应之快,实是让人咋舌不已。令狐烨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将有关自己的事情都说出来,但权衡再三,终于没有开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支起身子,站起笑道:“楚风师弟你也别为难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是想窥探你的秘密。等到你认为能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现在,就让我依旧喊你一声楚风师弟吧。” 令狐烨脸上生出几分感激,“多谢傅师兄谅解。”见他右臂动作艰难,当下从身上撕下一条布帛,将他的右臂贴胸绑好,“刚才是迫不得已,真气使用过于霸道,右臂中经脉有些损伤,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需要修养几日才能康复了。” 傅一改平日的寡言少语,在这没有人际的深山野林表现出了他乐观爽朗的另一面,拍了拍自己的右手,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带着深意的灿烂笑容,“就算没有了这条右臂,比起你救我一条性命,也已经是大赚了一笔。” 令狐烨望着他相对无言,忽然也笑了起来。借此一故,两少年之间的情义又深了一分。 两人稍稍休息了片刻,继续穿林踏草,有了之前的经历,傅这一次走的极为谨慎小心。不多时在一个土丘之后,令狐烨又找到了一株火焰竹,折了一节放入药袋,算算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看样子来不及了,现在还差一颗白果没有找到,越深入深山,里面就越发的危险,我看还是往回走吧,兴许运气好的话,仔细搜寻还能在回去的路上找到。” 傅望着茫茫大山,点了点头,同意了令狐烨的提议,当下两人转身沿着来路回返。每每经过草丛之时,两人都细心的搜寻,却依旧没有白果的踪影,眼前视线渐转开阔,再经过小段山路之后就到了铁索天桥,心底多少有些不甘。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枯枝折断的响声,枝条被人用木棍挑开,夹杂着少年们的叫骂,透过密林的间隙朝前望去,五条身影簇拥着一个少年有说有笑,看他们悬挂在腰间的药袋鼓鼓囊囊,倒似找到了不少药材。 中间的那个少年忽然停下了脚步,似乎也发现了他俩,忽然转过身来,当看见令狐烨之时,脸上的阴戾之色一闪而逝,打着哈哈道:“我倒是谁,原来是楚风老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鬼鬼祟祟了?”目光在傅脸上一扫而过,“和谁搭档不好,偏偏挑了这么一个残废。这样吧,我本人是十分乐于助人的,看在同门师兄弟的份上,你只要答应我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和众兄弟护送你们回云霞峰怎么样?” “柳重山,你找死!你的记性该涨涨了,当日被揍得难道还不够么!?”令狐烨铁青着脸,看得出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要是柳重山单单只是侮辱他还好,不过他不应该出言侮辱傅。残废两个字已经将生来就极重情义的令狐烨瞬间激怒了! 柳重山眼睛一瞪,狰狞道:“今时不同往日,由不得你这个混小子嚣张了!”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捏在手中,念了几声咒语,随手一挥,那符纸忽如利箭飞来,令狐烨不及多想,抱起傅就往旁边一闪。 “轰”的一声,原本两人站立的地方忽然炸出一个一丈多宽,两尺多深的土坑,边沿枯草燃烧着微弱的火苗,一股浓重的刺鼻味道充斥在空气中。 傅脸色大变,失声道:“是离火朱雀符!” 令狐烨此时完全不关心这是什么符,他的视线完全在身后的的那个土坑上,那成了将他怒火引向最高点的一泼热油! “柳重山!你用威力这么大的符咒想害死同门吗!?” 暴怒!不加以任何掩饰的难以控制的暴怒在令狐烨的脸上呈现无疑! “身手不错嘛,居然被躲开了,不过你接下来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躲过一劫?”柳重山的手上又多出了三张符纸,看纹路和颜色明显是和他施放的同出一辙都是离火朱雀符! 簇拥在柳重山身周的五人哈哈大笑着,看令狐烨和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两只困于笼中的老鼠。 “傅师兄,你在这呆着,这里交给我了!”令狐烨轻声嘱咐了一声,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柳重山身上,一字字咬牙道:“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柳重山仗着自己有离火朱雀符,自然将令狐烨的这番话语当做耳旁风,只道他在虚张声势,根本就没有将令狐烨放在眼里。就在此时,他眼前忽然一花,笑容顿时僵止,视线中令狐烨的身影竟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继而身旁刮起一阵狂风,耳旁听到四周传来咿呀的痛呼,肚腹上接连挨了三下重拳,身子倒飞出去的同时,右腕又被人牢牢扣住倒拽回来,脸上肌肉跳动,胸口又遭重击,朝后飞跌了三丈有余,趴着栽倒在了一片枯草堆上,啃了半嘴的泥巴。 “别以为有几张符就了不起,今日的事情我要是告到慈狂师叔那里,你们就吃不了兜着走,识相的就给我闭上嘴巴!”令狐烨这话是故意说给柳重山听的,柳重山当然害怕令狐烨就此事状告他,但令狐烨何尝也不担心因为此事将天机门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他深知柳重山这种人胆小怕事又自私自利,这种看似威胁的恫吓对这种人最有效果。看着满地呻吟的人群,他利索的翻查了一下他们的药袋,找到了一颗白果,之后又从柳重山的身上摸索了一阵,不过除了那三丈离火朱雀符之外这家伙似乎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了。 当是时,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响声,云霞峰上一条火线拖着长长的烟尾直冲云霄,当空炸散,犹如一朵颜色鲜艳的花朵。两人看出来这是召集各弟子回去集合的信号,当下稍作收拾,朝云霞峰快速返回。 途中,傅几次朝身后的大山密林扫望,有些担忧道:“他们不要紧吧?” “我下手有轻重,他们不过伤了些皮肉,不碍事的,傅师兄你就不用担心他们了。话说柳重山这小子是欠揍,不过也多亏了他,我们才得到了最后缺的一味白果。”两人相视交谈着,都笑了起来。前方铁索尽头,已经能够看到云霞峰尖耸的山头。 第十九章 丹道奇才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楚风师兄,怎么办啊?马上就要轮到我了。” “没事,你就放心大胆的上,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能不能现在就说出来啊,我怎么感觉心这么虚呢?你们倒是都有经验了,可我还是第一次啊!我宝贵的第一次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令狐烨直接朝祁少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俩之间存在着什么不同寻常的龌龊关系呢。 凌罗有些听不下去了,低声斥道:“谁叫你平日那么懒散,你要是多下点功夫也不至于弄得现在这样狼狈。瞧瞧你那熊样,这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不过是炼制一味丹药,至于么你?” 祁少峰撅着嘴巴,就差脸上没有写委屈两字了,哭丧着脸道:“说句良心话,我倒是宁愿上趟刀山也比这炼丹强上一百倍,没听慈狂师叔说么,丹药要是炼杂了,午饭就又泡汤了。” “原来你是惦记着你那顿午饭啊!”凌罗上下打量着祁少峰,看的他心里一阵发毛,“看你也不是身宽体胖的人,怎么整天就忘不了吃呢?你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原来慈狂让他们上山采药是虚,炼丹才是真。火焰竹、白果、定草正好是炼制轻灵丹的三味药材,他们此时就在云霞峰的炼丹房内,在他们身前不远处一只一人多高的青铜八角炉炉火正旺,熊熊的火焰照到整个丹房都红彤彤的,众人的影子随着跳跃的火苗在墙壁上闪闪烁烁,一个新入弟子汗流浃背的正拿着蒲扇小心的控制着火候,偶尔加入少许火柴,保证炉火的旺盛。一副冷冰冰的慈狂和有着圆脸的小女孩模样的雪娥分别站在两旁,专注的观察着那个弟子的每一个动作,时而对视摇头,时而喃喃叹息。从他们的表情看来,他们对于这个弟子在炼丹上的技艺表现的极为失望。 轰的一声闷想,丹炉发出剧烈的摇晃,火焰猛地朝外鼓涌而出,吓得那弟子面如土色。八角铜炉的正面丹壁忽然露出一条缝隙,一股呛人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随之而滚落的是一团黑乎乎看不出任何形状的粘状物。 “你下去吧。”慈狂轻轻的说了一声,那弟子如蒙大赦的抹了一把汗,快步的走到了人群最后站好。 “这已经是第五个炼制失败的了。除了刚开始的凌罗炼制成了一颗中品的轻灵丹外居然没有一人炼成!莫说是低级的轻灵丹,就连成形的丹丸的样子都没练出来,这资质真是让人懊丧!”慈狂在心里想着,虽说他们没有经过教导,这也只是他们第二次炼丹,但炼制之前他已经将炼制轻灵丹的几个重要步骤都一一详细的述说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得到这种糟糕的结果当真让他有些气恼。 “别光站着,下一个是谁,自行上来,还要我点名么?!”慈狂已经懒得再转身看身后的弟子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以至于他的语气已经不像先前一样透着亲和,反而呈现出一种厉色。 令狐烨的身前此时已经没有了别人,他首当其冲,听到慈狂的发话,立刻来到了丹炉前,不由分说的将三味药材一股脑儿的投入了丹炉中。 慈狂起先见到令狐烨上前时,目光中明显隐含着几分希冀,然而当他看到他将三味药材都一起投入了丹炉,双目霎时充满的隐怒,青着一张脸问道:“楚风,我之前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令狐烨一边认真的挥动着蒲扇控制着火候,一边平静的回答道:“慈狂师叔的话自然听的分明,师叔所言炼制轻灵丹需先投入白果,待其化为汁液之后再放入定草,最后是火焰竹。” 他不回答还好,这番话说出来不仅慈狂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就连一向表现的极为温和的雪娥都脸色沉了下来。凌罗和祁少峰两人更是不解,不知令狐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明知故犯。夹在人群中的柳重山更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心里偷着乐,就等着慈狂训斥令狐烨。众人中唯有对令狐烨知些底细的傅神色从容,对他充满的信心。 果听慈狂暴怒般的喝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做。你难道以为这三味药材来的容易,所以这么随随便便的就将其浪费么?” “师叔这话就不对了,丹药尚未炼成之前,你怎能妄加断言我这是浪费呢?炼丹之道变化无穷,我不过是各行其道罢了。”令狐烨神色淡然,语气平静的就像在说一件最为普通不过的事情,左右两只手不停轮换着挥动着蒲扇。这句话倒是叫慈狂一时语塞,不能反驳。半响,才听慈狂嗡声嗡气的说道:“好,我倒要看看按你自己的办法能炼出什么东西来。”这句话说的十分不客气,将轻灵丹称之为东西,明显对令狐烨的炼丹之法十分的不看好。 令狐烨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火焰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随着时间的推移,慈狂的目光一连数变,脸色也从起先的愤怒渐渐的缓和,转由成了意外。他发现令狐烨在火候把握上做的极为精准,什么时候应该用猛火,什么时候应该用温火似乎早已牢记在了心中,慈狂自问就算自己亲自来炼制也就至多能做到令狐烨现在这样。 透过青铜八角炉上的四方孔洞,令狐烨瞧见三株药草已经全部融化,悬浮在炉内正在慢慢的融合。凭借修正培所传的丹药秘术,他知道这个时侯是炼丹过程中至为重要的环节,容不得半点闪失。当下他将蒲扇扔在一旁,一把抓住一侧的鼓风伞使劲的来回按动。 噗噗的风从鼓风伞中冲入火堆,火焰狂舞,赤红色的火苗舔舐着丹炉的四周,丹炉底部被烧灼的一片赤红。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令狐烨随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快速的将丹壁上的取药盖打开,一颗粉红色的药丸滴溜溜的滚落到他掌心,香味扑鼻。 四周静的掉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令狐烨手心的那颗丹丸上,就连慈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好半响,他才如梦呓般的呢喃道:“上品轻灵丹!居然炼出了一颗上品轻灵丹!你是怎么办到的?” 话一出口,慈狂才意识到他此时有些失态,令狐烨却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凭感觉。” “凭感觉?”炼丹又不是烧菜煮饭,哪有凭感觉就能炼成的,况且是炼制成了一颗上品的丹药。慈狂看着令狐烨的神情,知道他言不由衷,但他碍于面子又不能细问。此时令狐烨又道:“师叔,我是不是能下去了?” 慈狂望了望雪娥,几乎是机械式的点了点头。 令狐烨来到人群之后站好,祁少峰就凑了过来,兴奋的样子就像刚才的丹药是自己炼制的一样,“楚风师兄你太厉害了,第一次炼制轻灵丹居然就炼出一颗上品丹药来,瞧把慈狂师叔都吓着了。” “你也可以的,要相信自己。话说你还傻战着干嘛,下面应该轮到你了吧。”这句话立刻将祁少峰拉回了现实,兴奋之情转瞬即逝,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令狐烨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跟你说没事,你放心好了,等会我会帮你的,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保证你也炼出一颗上品的轻灵丹来。” “祁少峰,你躲到人后干嘛,给我上来。”慈狂转头望了望傅,又将目光锁定在人后的祁少峰身上,刚才明明记得祁少峰站在第一个,这小子倒好,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躲到了后面。 祁少峰身子猛的一抖,硬着头皮来到了丹炉之前,回想起令狐烨说的话,心里嘀咕道:“说什么按你说的话做,难道当着慈狂师叔的面你就站在身旁随意指点我?就算我愿意,慈狂师叔也不同意呀。” “想什么呢?快点开始。”慈狂见到祁少峰微微出神,声色俱厉的喝了一声。 祁少峰陡然惊醒,细细回想起慈狂之前说的每一个细节,先将白果放入了丹炉中。随后他拿起柴火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现在该不该添加。就在此时,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白果不易烧化,需用猛火,多添些柴火,然后用鼓风伞吹!” “楚风师兄!”祁少峰分明感觉到那个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是来自楚风,忍不住回头张望,却见楚风站在人群后朝自己微微一笑,伸出了一个大拇指以示鼓励。 慈狂的脸色微有不悦,“看什么呢?炼丹的时候岂可分心!” 祁少峰虽然不知道楚风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脑海,不过他毕竟不是真的傻瓜,知道他暗中在帮他,顿时有了底气,依照他所言将炉火生旺。 “好了,现在加入定草。火候如今刚刚好,一盏茶后加入火焰竹。” “对,就是现在,快将火焰竹放进去!” “笨蛋,用猛火!快点!” 令狐烨以传音入密指示着祁少峰每一步动作,每一分细节,在旁人眼里,祁少峰的动作循序渐进,环环相扣,找不到一丝瑕疵。 “成了,打开丹炉,取药!” 当令狐烨最后一句声音在祁少峰的脑海中响起的时候,祁少峰快速的打开了取药盖,接下来出现的情况就几乎和刚才令狐烨炼丹的时候发生的一切如出一辙。 “又是一颗上品轻灵丹!”慈狂此时看祁少峰的眼神已经由厉转和,想起他们递上玉清丹的时候还有些怀揣着疑惑,以为是他们运气使然,如今亲眼所见,这些疑窦都在事实面前化为乌有,心中确信了他们在炼丹上的天赋。 “如今还剩下一个傅,就让我看看能否在你的身上同时看到惊喜吧。”慈狂望着傅,心中如是想着。 傅炼丹前先分别朝慈狂是雪娥作了个揖,表现出良好的礼貌,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师叔,我开始了。” 傅第一次炼制轻灵丹就在慈狂和雪娥的无声点头下正式进行。 令狐烨起先也有意像提示祁少峰一样用传音入密的方法帮助傅,但在傅接连几个动作之后,他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傅的动作行云流水,火候拿捏几乎找不到一点纰漏,就连令狐烨也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试问若不是自己有修正培所传的炼丹秘法,根本不可能做到傅现在这样,心底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忖道:“原来傅师兄才是在外丹丹道上有着绝对天赋的奇才!” ………… 云霞峰庭院中聚集着所有参与炼丹的弟子,他们都等着慈狂的训话。 “刚才丹药没有炼成的弟子等会随我下山,以后你们就经营我派旗下管理的各个分号。到了山下之后,自会有人接应你们,给你们安排职务。至于炼丹通过的弟子,从今日开始传授《大道辅形长生经前篇》和《丹道济身诀》,前者是我天机门无上的修真功决,后者是内丹炼制的真诀,望你等好生修炼。三月后测试通过者再授予《大道辅形长生经后篇》。即日开始,你们不用在此等我发布每日的课程了,每日清早,准时到达龙庭山广场,由长眉师叔统一安排课程任务!” 此言一出,哗声四起,这预示着没有通过炼丹的从今日开始就只能作外门弟子,终其一生都没有接触仙道的可能了。 人人的表情都不一样,有喜悦,有不甘,有伤心还有无所谓。在各种表情,各种心境之下,慈狂带着没有通过考验的弟子慢慢的离开了云霞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留下之人无一不感到庆幸,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一次看似平凡的炼丹测试竟会决定了他们今后的命运? 第二十章 圈套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万顷碧波层叠翻涌,茫茫无边的海岸线与天相连,分不清在这东海的尽头究竟是一望无垠的海水还是无边无际的蓝蓝云天,让人憧憬又让人害怕。 一条楼船遥遥的随着海浪从西而来,十余个女子环肥燕瘦,各个貌美如花,国色天香,迎着海风,任由海浪铺面打来,浪花朵朵,晶莹的水珠溅湿了他们薄如蝉翼的纱衣,蒙上了他们娇媚的素颜,清丽的不可方物。在这四面都被深蓝的海水覆盖的东海上,她们远离尘嚣,就像不知从何而降的仙子,为这空荡的东海增添了绚丽的一笔。 霜儿站在船头,迎着风浪,多么想回身折返回远远的海岸线,那里有她的牵挂,那里有等待她的人。然而,她没有控制航向的权利,甚至她连自己的人生也不能左右,只能任凭船帆鼓舞,载着她航向那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碧衣女子翘首站立在她旁边,见到她一脸愁容,目中泛出一股怜惜,柔声道:“霜儿,别胡思乱想了,到了宫中,记得不要和师傅顶嘴。师傅在众弟子中最疼爱的就是你,这次也不过是担心你才急于叫我们将你带回去,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碧衣女子就是当日在登仙阁中巧遇霜儿的清冷宫弟子,平素里两人情同姐妹,霜儿也知道她是出于关心自己从而送来这份安慰,心生感激,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绿萼师姐,从小你就很疼我,除了师傅,宫中与我最亲的人就是你了,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请你一定答应!” “什么事情,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应你。”绿萼一直来都将霜儿看做是自己的亲妹妹,此时看到她恳切的模样,心底更是泛起深深的怜爱。自从离开翠虚城以来,一路上霜儿都是愁眉苦脸,她看在眼中疼在心里,若能让她重新焕发出往日的朝气,她自是义不容辞。 霜儿悄悄的朝四下望了望,楼船空空荡荡,偌大的甲板上除了她们两人外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想到自己被迫服下宫中秘药后无法聚集真气,在这茫茫大海中举步维艰,大师姐一定是考虑到这点,才放心让她随意走动。当下忽然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哀求道:“绿萼师姐,你若当真怜惜霜儿,就求求你将解药给我,放我离开吧。” 绿萼见到霜儿跪下之时已经吓了一跳,听到她说出这番话来,联想到当今修道界的传闻以及自己的所见,不觉暗自叹气,“看来你真的动了凡心,你和那男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值得你违抗师命,做出如许大的牺牲?你难道不知道不听师傅的命令会造成多大的后果么?” 霜儿语出悲切,凄霜带雪,“霜儿自小在宫中长大,不管是师傅的教导亦或是宫中的规矩自然牢记于心,片刻也不敢忘记。弟子若动凡心,武功尽废,逐出师门,从此不再是清冷宫弟子;若对师命有所违抗,轻则挑断手筋脚筋,变作废人,重则以命谢恩,永远在宫中除名。”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这些年,你不是没有见过那些反叛弟子的下场?你年纪轻轻,何必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男子枉送了大好青春,甚至堵上自己年轻的生命?” 船舱之中,数十个清冷宫女弟子都倚窗而坐,透过虚掩的舱门将船板上正发生的一切一丝不露的看在眼中。当霜儿跪下的那一刻,众弟子都不约而同的将长剑从剑鞘中拔出了一分,阳光照射进来,反射出银亮的光斑,照的舱内斑斑点点。 一身红裙的大师姐举止优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轻轻的啜了一口,似乎对舱外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淡淡道:“都把剑收起来,看你们一个个急的,都给我放松点。” 一个女子接口道:“霜儿都跪下来了,现在若是不动手,我怕绿萼真的会替霜儿解毒。” 红裙女子瞪了她一眼,随即又悠悠然的笑了起来,自有一股成竹在胸的味道,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转身反问那女子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故意把你们都叫进来,让霜儿那丫头和绿萼单独相处么?” 那被她问及的女子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大师姐不就是想看看霜儿是否真有叛逆之心么?” “肤浅!”红裙女子生出一根手指,嘴角上扬,“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难道没从竹楼中霜儿的表现看出什么异样的东西么?”不等她们回答,已经自顾自的往下说道:“竹楼中霜儿那么急切的想要离开,明显是为了阴阳教抓捕的那个男子,他们俩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这就说明师傅的判断和江湖传闻不谋而合,霜儿这丫头确实动了凡心。绿萼在宫中素来与我不和,却和霜儿情同姐妹,我早已看不过去,这次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一网打尽呢?所谓抓贼要抓脏,捉奸要捉双,我已经祭起了凝影镜,甲板上两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丝毫不落的映入镜中绘制成影像,但凡只要绿萼拿出解药,到时候我就可以在师傅面前给她扣一顶背叛师门的帽子,加上凝影镜中的如山铁证和你们这么多人的供词,就算她有如簧巧舌也难以翻身啦。” 众人恍然大悟,当即还剑入鞘,异口同声道:“大师姐英明神武,我等望尘莫及,誓死为大师姐马首是瞻!” 红裙女子狡黠的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转头望向甲板上的两人,心道:“绿萼,谁叫你站错了队伍,在师傅面前多番告我状,如今是你自讨苦吃,就怪不得我了。”收回目光,对众人吩咐道:“大家依照计划行事,给我好生盯紧着。” 众人点头应诺,或立或坐,无一例外的将目光锁定在霜儿和绿萼身上。 甲板上海风吹拂,两人并未意识到在暗中滋生的一场阴谋已经笼罩在了她们身上。霜儿仰望着绿萼,摇头苦笑道:“师姐,你常年呆在宫中,没有经历男女情爱,这些你不会懂的。霜儿只求你这一次!师姐,你就成全霜儿吧!” 绿萼沉默不语,听着霜儿杜鹃啼血似的哀求,望着她悲苦希冀的眼神,陷入了左右两难的境地。手掌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不知道如何是好,权衡利弊,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劝慰道:“师命难违,这件事师姐帮不了你,恕我无能为力。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如果让大师姐她们听到,她们一定会如实禀告师傅,到时候就算有我为你求情也难保你周全。”面有不忍,硬下心不再去看霜儿,转身就走。 霜儿以膝作脚,快速的挪动了几下,一把抓住绿萼的手掌,凄声道:“师姐,我求求你了!我知道是我不该,这样做还会连累了你,可是如今我能求的只有你了,唯有你才能帮我!” 绿萼背对的霜儿,霜儿看不到她踌躇的脸色,见她没有作答,只道她心意已决,瞥见她腰上悬挂的长剑,忽然一把抽了出来,在绿萼意识到之前,那把剑已经被霜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师姐,你若不帮我,霜儿便只有以死明志。”银光闪烁的剑刃往内递进了一分,雪白的脖颈上顿时泌出一颗血珠。 绿萼心下大急,忙到:“有话好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先把剑放下来,我们再慢慢详谈。” 泪珠沿着霜儿的眼眶滑下,滴落在剑刃上,将血珠洇洇的散开,顺势流淌,沾在剑柄之上滴滴落下,船板上顿时犹如洇散开一朵朵盛放的牡丹花。霜儿的脸上充满的苦寂,瞧来楚楚动人,让绿萼莫名的心疼,“师姐,既然你不肯相帮,你又何需拿话骗我?师姐从小照顾我,我视如亲姐,你的大恩,霜儿只能来生再报了!”握着剑柄的手猛地一用力,就要将剑刃再次递送! “等等!”也不知是霜儿以死相逼的决绝触动了绿萼,还是她最后一句话激起了绿萼的感动,就在剑刃即将切入霜儿的喉管之际,绿萼陡然情急高喊!她叹了口气,无奈的脸上却漾起一抹笑容,伸手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颗丹药,淡淡道:“这是五香酥骨散的解药,你拿去吧,趁着还没被大师姐她们察觉,你快走。师傅那里我自会帮你圆谎,等到师傅怒气全消之日,我再行通知你。” 叮当一声,长剑落地,霜儿感激涕零,俯身朝绿萼叩了一首,“多谢师姐!”正欲伸手去拿那药丸,却听啪啪的击掌声从远传来,一身红裙的大师姐在众多女子的簇拥下从船舱中施施然的走了出来,笑道:“哟,好一场姐妹情义,当真是感天动地啊!” 甲板上人群涌动,众女子一一散开,将两人团团包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到了这个时侯,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了发生了什么,绿萼神情一肃,望向红裙女子,沉声道:“这一切都是你早已布下的圈套?!” 红裙女子十指交缠,在面前摆弄着,“师妹这话我就有点听不懂了,什么叫我摆下的圈套,我可什么也没做啊。倒是师妹你取出解药来为霜儿解毒被我逮了个正着,这欺师灭祖的罪名可是落实了。”双目一睁,眼神顿时如出鞘的利剑变得锐利无比,喝道:“还等什么,给我将这两个叛经离道是师门叛徒拿下!” 众女子呼声赫赫,剑光如雨,霎时已栖身攻至。绿萼俯身避过当头劈来的一剑,顺势拔出长剑反守为攻,对霜儿喝道:“解毒之后立刻离开!”素指轻弹,将丹丸弹落在霜儿的掌心。 绿萼为了保护霜儿,不敢远离,自然不可避免的有些捉襟见肘,不消多长时间,身上已多处被四面围合的长剑割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霜儿心下焦急,将丹丸吞服入口,正想以覆天巾支援绿萼,腰间却是空空如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乾坤袋上船时就已经被收走。望着生死游斗的绿萼,她又苦又悲,猛地咬了咬牙,就欲纵声跃入汪洋,集借浩瀚的海洋隐藏身影,伺机遁走。 当是时,身后传来一声绵软无力的低吟,红衣女子咯咯笑道:“霜儿,你若是走的话,你的绿萼师姐可就没命了。”转身望去,绿萼嘴角挂着血丝,软绵绵的躺在地上,长剑落在一旁,周围站着一众女子,笑嘻嘻的望着她,绿萼银牙紧咬,竟似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只听红裙女子道:“我早就猜到绿萼有叛逆之心,所以在她的饭菜里下了点特殊的调料。”见霜儿双拳紧握,似欲出手,淡淡道:“我劝你不要动手,你的饭菜里我同样做了手脚,你只要稍加动用真元,真气就会反噬全身,导致经脉错乱,真气在体内岔乱奔走,到时候我可没办法救你。” 霜儿将信将疑,暗自运转丹田,真气方动,忽然不听使唤的在经脉间肆意奔走,痛哼一声,差点踉跄倒地,咬牙道:“大师姐,你对我下毒无可厚非,可是你竟然连绿萼师姐也不放过,你好生卑鄙!” 红裙女子咯咯大笑,“卑鄙?”目光一聚,厉声喝道:“笑话!对于你们这些叛党,我不过是用了正常的手段,何以称得上卑鄙二字?给我将她二人押下去,立时回到宫中,待我禀明师尊,让她老人家发落!” 周围早有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将二人五花大绑,押解着推入了船尾的暗舱。 红裙女子兴致高昂,单手凌空伸出,一面黑色铜镜从桅杆之上的眺望舱中飞出,被她一手接住。她双手交叉于胸,快速的捏着指决,蓦然轻喝一声,远处海水倒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个巨大的光罩凭空出现在海面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光罩之中出现了一座青山绿水的岛屿,声声鸟鸣从彼处传来,海鸥齐飞,其间有往来交错的人影,均是身穿各色衣裙的女子。 第二十一章 魔心深种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楼船离那海市蜃楼般的幻景越靠越近,光罩的边缘处海水翻涌,层层推挤,狂风怒吼般的席面铺面,偌大的楼船被吹的东摇西晃,任谁都能看出这恐怖的威力来自于那巨型的几乎笼罩半边天空的光罩。然而,红裙女子似乎并没有阻止航行的速度,几乎保持匀速冲向的光罩。 船头与光罩接触的一刻,站在船头的人影接连消失,就连楼船也凭空失去了一半的踪影。每前进一分,船身就消失一分,等到整条楼船都与光罩接触的那一刻,船身也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再难寻找到一丝痕迹,唯有海浪声声,澎湃依旧。 漩涡渐止,海面上出现的光罩以及内部的一切都相继消失,东海之上空空荡荡,只留下几只海鸟鸣叫欢腾,偶尔临空俯冲,叼起一尾尾鲮白色的海鱼。 “每次穿过这天音大梵结界都像进入了另一个时空一样,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不知道两位师妹是否也有和我一样的感觉呢?”红裙女子巧笑嫣然,望向被绳索捆缚的结结实实的霜儿和绿萼,嘴角似笑非笑。 萱萱哼了一声,不欲理会,绿萼更是直接将头转向一侧,连看也不想看她,似乎看到她现在的嘴脸就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红裙女子对她们的不敬的态度殊不在意,自顾自道:“好好回想一下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吧。今日之后,你们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体会到了。眼前的景物能多看一分是一分,这势必将成为你们在世之时能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虽然这幅画面在我看来是那样的令人烦厌。” 眼前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十足是一副人间仙境的模样,然而在红裙女子的口中却似乎显得如荒原野地一样不堪入目,当真是让人不解。听着她公然诋毁生活了十余年的师门所在,在其身后的女弟子呐呐不言,面色略显尴尬,唯有霜儿和绿萼早已怒不可遏,霜儿当下斥责道:“再怎么说,这也是你的师门,你就没有一点敬畏之心么?你当真是铁石心肠,好比冷血的毒蛇,呆会我自要禀告师傅。” 红裙女子无所谓道:“随便你怎么说,眼下师傅会相信你的话么?只怕徒然增加师傅对你的反感,增加她心头的怒气罢了。忘了告诉你,等到有一日我坐上了宫中宝座,这清冷仙岛必定将是一副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可惜那时候的样子你怕是看不到了。” 众人心头一紧,想不到她竟然公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言语来。绿萼转身喝道:“你们都听到了么?这就是你们平日里尊称的大师姐么?她的所言所行难道还配作为清冷宫的弟子?你们是猪油蒙了心,难道还要跟这这妖女一条道走到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将大好前程枉送在此人手上!” 红裙女子徐徐转头,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各位,不过你们可想清楚了,若是你们站错了队伍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跟着我的话说不定日后能够阅尽藏经阁中的神功典籍,肆意挑选剑阁中的神兵利器,是去是从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 她这一番话说的不紧不慢,平平淡淡的声音就像朋友之间茶余饭后的寻常聊天,然而字里行间无不透入出自己的立场,威逼利诱在她这里被用到了极致。被她眼神扫过,众人心头发毛,背脊更是凉飕飕的尽是冷汗,再看到霜儿和绿萼现在的下场,想到她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将心比心,早已寒毛尽乍,恍如惊弓之鸟,当先有人表明心志,恭声道:“我愿为大师姐马首是瞻,绝不生有二心。”有了第一个人表态,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还有些左右不定的人见到大多数人都已经俯首称臣,也纷纷拜倒发誓愿意誓死追随。 “你们……你们难道忘了师傅的教导,将她老人家的恩情就抛到九霄云外了么?”绿萼身躯颤抖,连声音也因为极度的怒火变得断断续续,不成音调。 被她这么一通训斥,众人不禁脸红的低下了头,呐呐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红裙女子趾高气昂,指着绿萼笑道:“这就是强者为尊的道理!师傅?哈哈哈哈……”红裙女子肆无忌惮的狂笑着,“师傅她久居深宫,又怎知人心似水,捉摸不定的道理,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因为区区一个男子而变得寡言少语,自甘堕落成一个独居一隅的可怜女子。” 绿萼喝道:“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师傅那是出尘淡薄,可不是你口中诋毁的那般!” “你又知道什么?!”也不知绿萼触到了红裙女子什么禁忌,激的她忽然暴怒,一掌将绿萼打翻在地。霜儿一声惊呼,忙俯身蹲在绿萼身旁,一双妙目死死的盯着红裙女子。 对于霜儿不加掩饰满含敌意的目光,红裙女子毫不避讳的和她对视,“你们两人一个对那老太婆惟命是从,一个又常年在外,又知道些什么?既然你们都要死了,我便索性将我看到的一切告诉你们。” “那时我才十五岁,比你现在还小了一点,对于修道上的问题多有不解,加上那时清冷宫弟子不多,我深受那老太婆喜爱,于是时常出入那老太婆的寝室,询问一些关于在修道上遇到的难题。” “那一日正值深秋,我在修炼上遇到了瓶颈,便和往常一样到她寝室找她相询,屋中却空无一人,正当我要离开之时,却听到隐隐有女子的哭泣,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凄楚言语。我心中疑惑,老太婆素来视她的寝室犹如藏经阁一样列为禁地,寻常不让人随意踏入,我心想莫非有什么人偷偷混入了这里?当下循着声音仔细搜寻,半响才发觉那声音竟似来自墙角摆放的一直铁木箱子之中。” “我打开箱子,里面竟是一条黑洞洞的石阶通道,里面别有洞天,竟是一个密室,当下我小心翼翼的沿着石阶缓缓步入,眼前的所见却让我大吃一惊。” 说到这里,红裙女子停了下来,望着两人道:“你们猜那哭泣的人是谁?嘿嘿,怕是你们现在也应该能知晓答案了,不错,正是那老太婆在独自哭泣。她对着一张男子画像,哭的伤心欲绝。你们应该想不到吧,你们心中敬畏的,一直以冰霜示人的师傅竟然也不过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弱女子!” “住口!你简直胡说八道!师傅她老人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竟要如此的诋毁她?”霜儿听到她将自己敬若神明的师傅一口一个老太婆称呼早已怒上心头,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要说!我为什么不说?我今天就要将那老太婆的真是面目公之于众!”红裙女子的神情癫狂,狰狞狂笑,“你们怎么也想不到吧?立下清冷宫众多严厉的规定的所谓师傅竟然才是真正的破坏门规的第一人!我当日也吓了一跳,不小心发出了声响,被她发现,她竟不顾师徒之情,想要杀我灭口!若不是我发下毒誓不将当日所见透露半字,我又岂能活到今天!你们瞧瞧这是什么?”猛然掀开衣袖,裸露的手臂上伤痕磊磊,看那形状明显是剑气所致,有些地方更是红紫相间,黑斑点点,众人一惊,从那伤口的形状和颜色明显是出自她们师傅的独门绝技千指气破! 红裙女子将衣袖放下,恨声道:“我苟活到今日,你当我为的是什么?就是要找那人面兽心的老太婆报仇!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将她刺死在我剑下!” 听着她森冷的话语,望着她扭曲的面容,众人心下震惊,惧意横生,想不到这平素举止文雅的大师姐心底竟是如此的阴暗,和对她们恩同再造的师傅竟然积存着这么深刻的仇怨。霜儿心底虽然有些同情她,但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不齿,哪怕有一丝可能,霜儿也不想她在这条岔路上越走越偏,越行越远,她试图做着最后的劝说,“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对师傅如此仇视,你难道不想想,若不是师傅收留我们,我们这些乞儿早已饿死街头,又怎能活到今日。莫说师傅对我们关怀备至,就算她真的要杀我们,我们也不过是还她昔日恩情罢了!”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小丫头又懂什么?难道还需要你来教训我么?”红裙女子猛然挥掌隔空打在霜儿胸口,将她击出数丈,鲜血狂喷。“老太婆虽然驻颜有术,但据我所知也有百岁高龄。她墨守成规,做事拖泥带水,清冷宫在她手上永远只能安居东海,做一方遗民,只有在我手上才能发扬光大,让其成为和当今天下万剑宗等泰山北斗分庭抗礼的名门大派!这是一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世界,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克服之后漫长的修道之路上遇到的种种风险!像她那样只会背地里弄些小阴谋,至多不过削弱当今门派一些微薄的力量,永远成不了大气候。只有向我这种有大刀阔斧的气势之人,才能真正成为无上的王者,扛起修道界的至尊大旗!” 霜儿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也不知道那一掌下去有没有伤断肋骨,她暗自摇了摇头,对眼前这个大师姐已经无话可说,任何的道理此时听在她的耳中也不过是白云苍狗般无力。她已经迷失了道心,魔心深种,不可能再有任何办法挽回了。 此时楼船已经靠岸,岸边已经有许多清冷宫的女弟子围拢赶来。红裙女子当下换了一副神情,和颜悦色的和众多女弟子打着招呼,嘴角翕动,却用只有她身后的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此时此刻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心腹,往后你们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众女子颔首低眉,不敢多话。红裙女子又吩咐众人将霜儿两人押解下船,自己则站在船头,朗声道:“我不辱师命,几经波折,终于将叛徒霜儿押解归来,回来的途中,绿萼有意放霜儿脱逃,实是犯了同罪!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我做任何犹豫,我只得大义灭亲,抛却同门之情,将其一并拿下!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现在还请众位师妹随我一起将这两个叛徒押送至师傅面前,听她发落!到时我自会将事情原由详细叙说,还请众位师妹从旁明察秋毫!”临空飞掠,翩然落在岸边,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当先走在最前,引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奔赴山巅之上的清冷宫殿。 第二十二章 设计脱困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对不起,绿萼师姐,是我连累了你。” 这里森幽寒冷,阴气极重,四壁围合的牢房均是用精铁加固,饶是如此,缝隙之间依然渗出淡淡的水渍。在这深处数百米的地底空间,空气浑浊,莫说不适合普通人生存,就连一般的修道者呆久了也倍感压抑。抬头看不见青天,就连阳光也照射不进来,除了眼前的甬道里架着的火盆散发出的细微光亮,整个地底牢室简直可以用暗无天日来形容。 绿萼手脚上都被扣上了沉重的脚镣,依靠着墙角坐着,偶尔动一动身子,铁索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她听到霜儿满含歉意的话语,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生气的样子,只是环顾着这穷途四壁的大牢,道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不要说这么多了,现在不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的时候。师傅她还被蒙在鼓里,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想尽办法离开此地,揭穿南宫晴的真实面目,将她的丑恶嘴脸公之于众。若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清冷宫势必会招来一场巨大的浩劫!” 在知晓了红裙女子的一系列阴谋之后,就连一向给人以和蔼温柔,亲和柔弱的绿萼也不再尊称其为大师姐改而直呼其名讳,单此这点就能看出绿萼已经愤怒焦急到了何种程度。 霜儿何尝不明白事态的紧张,心里也是急切的想要出去,然而两人如今虎落平阳,又背上了欺师灭祖的罪名,已经成了清冷宫的众矢之的,就连师傅也听不进她们所言的只字片语,不然的话她们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幅模样。回想起师傅当时气怒的神情和绝情的话语,悲从心起,一时无言。 一个时辰前,她和绿萼双双被带到了清冷宫大殿。原以为见到了师傅,只要和南宫晴当面对质,一定能够还她们的清白,将其的丑恶行径公之于众,未曾想师傅竟然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们,随随便便听信了南宫晴和一干女弟子的诽谤虚假的证词就将她二人打入了这森冷的地宫。如今她们不仅经脉被封,一身道术无法施展,莫说是想要避过清冷仙山重重视线和把守,就连这方寸之地也寸步难行,想要洗清冤屈,谈何容易? 现在的处境虽不至死,但和死又有何异?想到阴险狡诈的南宫晴无时无刻不虎视眈眈的徘徊在师傅的身边,心底更加的担忧急躁,却没有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 耳中杂声响起,霜儿转头望去,却见绿萼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正贴着墙壁小心的摸索着。 “师姐,你在干嘛?” “这样坐以待毙是没有用的。我以前无意中听师傅说过清冷仙山四通八达,这地底牢室说不定有什么空洞的暗道亦未可知。” “没用的。”霜儿叹了口气,将眼下的情况一一讲述,“且不说是否真的存在暗道,就算真被你找到了,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力量将这厚逾数寸的铁牢壁墙打穿,况且我们还带了如此沉重的锁拷,就算真的逃出了牢室,这般行动不便也逃不出这座孤立东海的岛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绿萼心中一动,当即停下了动作,一双妙目紧紧的盯着霜儿,朝她一步步的缓缓移来。 霜儿见她举止怪异,略带几分惊恐和疑惑道:“师姐,你要做什么?” 绿萼没有回答她,一只手却落在了她的头上,还不等霜儿明白她要做什么,绿萼的手又飞快的移开了,原本空空无物的手上却多了一根纤长的金簪。 她们被关押之前,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罗一空,但唯独霜儿头上的这根小小的金簪似乎没有引起众人的重视,从而被一起带入了这牢房。而如今,见到绿萼取下这根金簪,霜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这小小的金簪似乎成了她们逃离此地的救命稻草。 “霜儿,你快去门前放风,听到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告诉我!” 霜儿也知道事态紧急,容不得半点马虎,当下贴着牢门,小心的聆听着甬道中一切细微的风吹草动。 绿萼则移身到墙角,将金簪小心的插入脚镣的锁扣中,轻轻的左右旋转着。细细的听着锁扣发出的轻响,寻找着那记忆中锁扣开启的正常音色。 时间虽然过去不久,但由于气氛的紧张,两人都提心吊胆,一分一秒都感觉漫长无比,就连每一次呼吸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仿佛害怕被别人听到。霜儿回望着绿萼,用蚊吟似的声音道:“师姐,好了没有?” 绿萼的喘息声显得很沉闷,因为过度的急躁,背上已经布满了汗水,几缕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再等等,就快好了!”话音未落,就听咔嚓一声,声音虽然不甚响亮,在这牢室中听来却犹如晨钟暮鼓,不由让人精神一振,脚上的枷锁也与此刻应声落地。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露出会心一笑,都暗自舒了口气。绿萼更是精神大振,当下又将金簪插入手铐的锁孔,一阵鼓挠。 当是时,却听霜儿略带惊恐般的叫道:“有人来了!”快步退到角落,蹲身坐下,绿萼也随之反手将金簪放到背后,又将脚镣挂在脚上,以干草盖住锁孔位置,乍一看来就像好好的锁在脚上一样。两人刚做完这一切,方才还在甬道尽头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一个身材矮胖的女子身着罗裙已然来到了牢门之前。她五短身材,脸上又有一层淡淡的雀斑,却又偏偏用胭脂水粉浓妆艳抹,瞧来更为粗鄙不堪,实难入目。 霜儿和绿萼对她自不陌生,知道她是这地宫牢房的管事,入山的年份比她们两人加起来还要长,论资排辈,两人还应当称呼她为一声师姐,就连南宫晴按道理也没有她辈分高。只因此女资质愚钝,多年来修为不升反降,是以才会身份低微,被安排了这么一个低贱的差事。自从霜儿两人知道了她和南宫晴是一伙的之后,对她的态度自然没有那般友好了。当下霜儿便不加以颜色道:“哟,是什么风把肥蝗师姐吹来了?” 这女子的名叫斐凰,但因为她的长相和身材,背地里清冷宫中的所有人都称呼她为肥蝗,原本霜儿对她也十分尊敬,只可惜她站错了位置,如今在霜儿心目中地位一落千丈,用词也用和她姓名的谐音改成了肥蝗。 女子知道霜儿是在出言挖苦她,却不着恼,望着两人,嘴角挂着嘲讽,“你们这两只断了翅膀的蚂蚱,蹦不了多久了。大师姐发布了密令,傍晚十分就要秘密处决你们,好好的享受这最后的几个时辰的短暂时光吧。” 两人心下大惊,想不到南宫晴歹毒至斯,竟然想杀人灭口。转念一想,她既然将心底的阴暗想法都全盘告诉了她们,自然不可能让这潜在的隐患留在世上,只是没想到她动手竟如此之快!霜儿不禁火由心生,喝道:“我就不信没有师傅的命令她敢擅自动手!她就不怕师傅追查下来拿她问罪!?” 女子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直过了好半响才止住笑声,讥讽道:“大师姐智慧超然,岂是你们这些个阶下囚能揣摩的。她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等杀了你们之后,再弄出一个畏罪自杀的现场,到时候即便师傅有所怀疑,也是死无对证,只能接受现实。等你们死了之后,大师姐还会赠送我许多丹药,助我提升修为。”顿了顿,她接着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师傅已经任命大师姐为秦淮河据点的新堂主,责令她接替你的位置,以后策反阴阳教的重任就全全交给大师姐来办了。” 霜儿脸色唰的变得惨白,仿佛抽空了力气般跌坐在地上,自己本以为师傅只是暂时因为生气将她们关押在此,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南宫晴的手段。不知她如何蛊惑师傅,竟让她老人家将这么重要的任务都交给了南宫晴。阴阳教策反一事在师傅的计划中举重若轻,若不是极其信任的弟子是不可能交托的,既然师傅现下都将这事交给南宫晴办理,看来她内心对自己两人已经处于极为不信任的状态了。 斐凰似乎是收了南宫晴的吩咐故意来打击霜儿二人的,说完这些,她就准备离开。就在她转身之际,一直没有说话的绿萼却是风轻云淡的笑道:“我看南宫晴的如意算盘怕是打不响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斐凰停下脚步,狐疑般的望来。 绿萼笑了笑,道:“师姐你掌管这牢狱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这仙山地底有许多纵横穿插的密道吧?”说这话的时候,绿萼的双眼紧紧盯着斐凰,果然见她神色微微动容,绿萼心里一下子有了底,继续编着谎话想方设法的从她口中套出话来,“不瞒你说,你来之前我已经在这牢房里寻找到了一处机关,无需傍晚,我和霜儿师妹就能从这里逃出去。到时候南宫晴见不到我们俩的人影,莫说许诺给你的丹药拿不到手,或许一怒之下杀了你也未可知。” “休要在这危言耸听,这囚牢存在密道不假,但绝对不在这里!这间牢房是我特意选定的,坚固如堡垒,哪有什么暗道?”情急之下,斐凰不禁将其中秘密说了出来,话一出口,就觉不对,恼羞成怒道:“你是故意在用话诳我?” 却见绿萼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扫了过来,随即又朝霜儿望去,“都到了这份地步,你说我又何必要骗你?密道是我和霜儿一起发现的,岂能有假?诺,就是左边墙壁的第三块铁壁,明显内里空洞,不信你可以自己进来验证一下?” 斐凰虽然笃信这间牢房没有任何问题,但看到绿萼和霜儿两人坦然自若的样子心下又不免狐疑,心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真出了什么纰漏,大师姐那里也不好交代。况且就算她们偷奸耍滑,我也不怕。她们经脉都被封住了,没有外力真气相激无法解开,形如废人,又有沉重的镣索绑着,量她们也是插翅难飞。横竖她们都要死,不如现在就将她们杀了,以免夜长梦多。”主意既定,当下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来到了那堵墙壁前,用手轻轻叩击其上,其音色沉重,完全不似绿萼说的那样,心下好笑。单手握住剑柄,正想趁她们不备,拔剑击杀,孰料脖颈一紧,已经被粗如婴臂的锁链绑住,被人背对背的吊在半空,呼吸窒堵,双脚胡乱的踢蹬着。 原来刚才趁着说话的功夫,绿萼虽然看似没有任何动作,其实暗中早已用金簪打开了手上的铁索,她知道斐凰这种人既是胆小又是多疑,索性将计就计,骗她进入牢中,趁她不备之时突发袭击,一下子就将形势逆转。 斐凰真气平平,加之常年呆在清冷宫掌管着这种看管牢狱的小事,从未有过生死历练,被绿萼擒住,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有章法,任由绿萼将她摔倒在地上,想要大喊,锋利的剑刃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子口,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说!牢室的密道在哪里?怎么进入?” “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若再不说,就算我有心不杀你,我手上的这把剑也不答应!” 这个时候实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容不得有半点的耽搁,稍加耽误一点点的时间就有可能引来意料之外的变故,绿萼的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剑刃也随之递进,切入斐凰脖子数分。 这一下起到的十足的效果,斐凰几乎是吓得魂不附体,急忙道:“从这顺着甬道往里走,会出现许多三岔路口,不管是什么路口,都是一概往左转。到了尽头会有一个厚重的铁门,只要用这把钥匙就能打开,那是通往后山的唯一出路。”斐凰一只手拿着一把菱形钥匙高高举起,手臂不住的剧烈颤抖着。 “很好,那么多谢了!”话音未落,手已落,剑柄在斐凰的后脑上重重的来了一下,她顿时昏死在地。 绿萼随手拿起挂在她腰间的乾坤袋,摸索了一阵,竟掏出了一块方形红手帕和一把碧绿色的长剑! “是你的覆天巾还有我的清风剑。”绿萼又惊又喜,这东西许是南宫晴为了收拢人心送给了斐凰,这倒真是巧,正好物归原主。又从乾坤袋里找到了封堵真气的解药,当下和霜儿一并服下。 解药入口,药力散发的极快,匮乏之意不多时已近全消,丹田很快出现了一丝暖意,渐渐运转正常。盘膝调理片刻,周身经脉都被恢复的内力强行冲开,霜儿猛地一用力,脚镣铁索应声而断。 “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走!” “恩!”霜儿点点头,取下斐凰腰间的钥匙串,和绿萼两人按照先前从斐凰口中逼问的讯息沿着甬道一路奔行。约莫走了数百丈,前方火盆渐稀,黑暗无声的笼罩在头顶,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当即两人从火盆中各持了一根火把,正待继续赶路,耳中依稀听到有人的叫喊声,细细聆听,竟似来自地下。 绿萼将火把朝下一照,脚底铁板一块,边上有拉环锁扣,竟是一座向下掏挖而成的牢室,不由分说,当即将钥匙一一插入试开,约莫试了十几把,锁扣终于开启,牢门沉重厚实,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才将其拉开,火把照耀,里面竟用绞索在粗大的木架上绑着三个血迹斑斑的女子。 而当看见三人的面貌,霜儿和绿萼不禁大吃一惊,霜儿当即惊呼道:“碧霞师姐、刘思思师姐、秦晓荷师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三人都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当眼前火光跳跃,不由露出了十分惊恐的神色,而当看清霜儿和绿萼的面容,中间一人不由惊喜道:“来的不是南宫晴,是霜儿和绿萼!” 第二十三章 舍生取义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洞中昏暗,常年不见光亮,当突然而至的火光在眼见闪烁,被囚禁的三个女子都不约而同眯起了眼睛。她们都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当铁质的厚门朝外打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音时,不由露出了十分惊恐的神色,而当双目适应了光亮,看清来人的面容,中间头发凌乱,脸上血迹斑斑原本在嘶声喝骂的一个女子陡然停止了叫骂,惊喜般的叫道:“来的不是南宫晴,是霜儿和绿萼!” 这三个女子霜儿和绿萼都认识,都是与绿萼同批的弟子,辈分相当,霜儿都要尊称一声师姐。霜儿和她们虽然没有与绿萼一样关系甚笃,但平日里相处也十分融洽,尤其是绿萼,和她们就像亲姐妹一样无话不谈,陡然见到她们如许惨状也是惊愕莫名,听到她们口呼南宫晴,心底多少已经猜到了大概,当即一边将她们身上的锁拷打开,一边问道:“你们怎么也遭到了南宫晴的毒手?” 那个脸上血迹最多的刘思思恨声道:“别提了,我们姐妹几个被关押在这里已经快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每天就像人间地狱一样,南宫晴和斐凰那jian人每天都要百般折辱我们,若不是体内被下了毒,经脉又被封住,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我们早就受不了要咬舌自尽了。”旁边的两人似乎回想起那非人的折磨,忍不住抱头嘤嘤啜泣。 霜儿道:“你们这个样子,难道师傅他老人家也不管么?” 刘思思似乎是三人中性格最为刚硬坚强的,任由身旁两人失声痛哭,她却依旧铁青着一张脸,如傲雪寒梅不可亵渎,“小师妹你常年在外,自然不了解宫中近年的情况。师傅这几年对宫中的事情已经少有问津,几乎都安排给手下弟子打理。南宫晴仗着自己是大师姐,钻取了这个空子,全力的网罗培养自己在宫中的势力,大多数弟子都成了她的心腹,我们少许对她所作所为看不惯的人在这几年都被她用各种理由打入了这地宫。” “这么说,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别的姐妹?” “不错,据我所知,除了已经被她虐待至死的姐妹,至少像这样的密室中还关着十几人,都是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师姐妹。”刘思思望着绿萼肯定的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救出她们,一起逃走!我这有解药,你们先服下!”绿萼掏出了丹丸分给每人一颗。斐凰的乾坤袋中装着的解药有差不多三十多颗,足够分给所有人用以解毒之用。 “你们也是被南宫晴抓来的?哼,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我刘思思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等我们汇合了所有的姐妹,这就杀出去取了南宫晴那jian人的头颅,也好告慰那些死在她手中的师姐妹的亡灵!” “仇是一定要报,但现在不行!”霜儿急忙开口,简单讲述了一下当下的情况,“师傅完全陷入了南宫晴的蛊惑,我们就算出去了,在她面前也说不上话,她也不可能会听信我们。况且我和绿萼师姐被安上了密谋叛乱的罪行,清冷岛上所有人见到我俩都是诛之而后快,不会有人帮我们,怕是一出去就会遭到合围,陷入生死两难的境地。当务之急,只能尽快离开清冷岛,远渡重洋进入中原,伺机找寻证实南宫晴想要造反的证据,来日再报这一箭之仇!” 刘思思眼中的杀气慢慢的消散开来,转而又担忧道:“牢室甬道只有一条路通往清冷宫殿,就算变成老鼠也逃不出去啊。” “思思,这你就放心好了,我们已经从斐凰的口中探听到了一条密道,只要我们小心一点,被发现的几率是很小的。不过斐凰被我击晕在牢室里,若是被人发现势必会引起南宫晴的追杀,我们必须争分夺秒赶快行动!事不宜迟,我们先将众姐妹都救出来!”说话的是绿萼,听到有逃生密道刘思思等人不惊大喜,但听到她没有杀掉斐凰,又有些气恼,恨声道:“那jian人你就不应该留她的狗命,要是我就一刀将她杀了干净!” 绿萼无心答话,与霜儿两人将三人或搀或扶走出了地牢,按着刘思思等人的指示又在其他的牢室中搜救了十七个姊妹,顺着甬道摸黑前行。 清冷宫所在的岛屿既称清冷岛也称仙音岛,概因此岛与世隔绝,岛屿之上灵气充裕,孕育着数不清的珍禽异兽,四季如春,又有百兽吼叫千鸟啼鸣,便以此得名。岛屿终年为天音大梵结界笼罩,外人没有口诀绝难进入,面向东侧的大半岛屿常年有清冷宫众多弟子巡视,西面后山却与前山的涵澹无涯恰恰相反,怪石嶙峋,尖石峭立,处处是悬崖峭壁,其间又多有凶禽猛兽出没,林草肥沃,树木参差盖天,就算是清冷宫弟子也不敢擅自闯入。 一侧垂直陡峭的山壁上延伸出不足三丈的悬崖,四周岩缝中生出几株厚厚的松树,茂密的松枝朝四面散开,大如伞状,将大片崖壁都遮挡住。松叶盖上停着两只红顶仙鹤,正缠脖对嘴,状态亲昵,忽然松叶摇动,仙鹤怪叫扑翅飞腾,从松枝之间接连走出五个女子,将不大的悬崖挤的满满当当。 绿萼身穿水绿罗衫站在最前,在她身旁是一身白衣的霜儿,仰头望着蓝天白云,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就连呜呜刮过的山风吹在脸上也少了那几分寒冷,更多的是舒适的惬意。此番死里逃生重见天日,众人都是兴奋的想要大声啸歌,有几个女子更是抱头喜极而泣。 “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快些离开这里!”绿萼打断了众人高兴的情绪,四处观察了片刻,瞧见海边靠岸处有几艘楼船,心下大喜,笑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方才就猜到既然建造有这条密道,后山就一定有船,想不到我的猜测还当真应验了。”正待招呼众姐妹上前细瞧,身后被挤在山洞甬道中的同门师姐妹却传来一声惊呼,“大家快些离开,身后有动静,怕是南宫晴带人追来了!” 众人面色怔然,心中不由大凛,这要是被南宫晴追到,后果可想而知。霜儿经历了与令狐烨的种种磨难,此时发挥出了与她年龄不相符的镇定,“大家别慌,现在有许多师姐伤势极为沉重,真元尚且不能随意动用,现在由我和绿萼、刘思思师姐御剑带着诸位陆续飞离此地,务必在南宫晴追到之前赶到下方楼船上,并且要在驶入大海前将其余楼船全部破坏!” 勉强能够御剑飞行的人其实不止霜儿三人,然而加上霜儿的覆天巾,她们身上只有另外两把飞剑,一把是绿萼的清风剑,另一把是从斐凰那里缴获得来,无奈之下只有出此下策,当下由萱萱以覆天巾带着碧霞和秦晓荷先行离开,绿萼和刘思思也依法载上四人飞离,其余人则站在悬崖上等待。 三人将伤员一送上楼船,就立刻返回,之前她们就受了伤,如此来回,真气消耗着实有些不济,只是此刻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不是生就是死,凭借着心头的一股毅力,倒也强撑着陆续将众人送上了船。 当霜儿他们第三次载人到达楼船之时,悬崖上就只剩下最后三位师姐了,就在她准备折返的时候,忽然就看到洞中闪出一条剑光,站在最靠后的一位师姐顿时胸腹被剖开,鲜血如雨倾洒,无力的从悬崖上栽落下去。 悬崖上的另外两位女子意识到危险,朝两旁散开,堪堪避过第二道剑光,其中一人嘶声大喊道:“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们了!这里就交给我们来应付!快走!”大吼着与另一人一起冲进洞中,那一刻,她们的脸上无不带着视死如归的刚毅,只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活着,她们无畏的选择了牺牲! 霜儿分明感觉到眼中有什么液体在涌动,双拳死死的握着,眼圈泛着点点猩红,她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气挥掌砍断了楼船绑在岸边的绳索,用今生最为愤怒最为悲伤最为高昂的声音吼道:“开船!点火!” 已经登船的众多女子早已在船上翻出了火箭硝石之类的火器,但听咻咻连声,火箭破空飞射,周围众多大船纷纷扬起熊熊火焰,激烈的爆炸声连番响起,犹如万鼓齐奏,轰雷爆响,交织起一首悲壮的诉歌! 远远的,两条人影如破布袋从洞口倒飞而出,抛落入悬崖,惊起大片飞鸟。一身红裙加身的南宫晴从洞口弯腰走出,瞧见沸腾的火海,瞧见站在船尾悲愤决绝的众人,几乎不加以任何停留的就御剑朝她们冲来。身后剑光闪耀,又陆续冲出七八个女子,剑影蒙蒙,覆盖了大片天空。 “加速前进!快!”绿萼在船上嘶声指挥着,船身一震,猛然提速!然而船速再快,依旧没有飞剑冲来的速度快,眼见着以南宫晴为首的清冷宫一干弟子就要冲到眼前,绿萼的心不由的沉了下去。 当是时,手中一空,清风剑连带着另一把银剑已经被碧霞和秦晓荷双双拿在手中,她们朝绿萼投去一个凄然而温柔的笑容,蓦然凌空高飞,义无反顾的朝着南宫晴迎头冲了上去! “姐妹们,我为你们报仇来了!” 剑光如银河滔洒,星光点点,又似长虹贯日劈开了这片天地,船上接连又冲出五条身影,悲壮的呐喊声与南宫晴讥诮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在耳旁越渐模糊。 刘思思倚着船舷扶到在甲板上,已经泣不成声,绿萼呆楞的望着消失在视线中的仙音岛,碎珠般的泪水随风飘扬。众女抱作一团,哭泣者有之,哀伤者有之,嘶嚎者有之,悲怒交加,犹如这巨浪翻涌的东海滚滚回旋。霜儿站立在船尾,眺望着那渐渐湮灭于众多剑光中的一条碧弧光刃,心口如压巨石,呼吸不得,久久不能释怀!她单手握着船舷,铁木所造的木栏竟因她用力过猛被捏成碎末!鲜血从指缝间流出,肉体的疼痛是那么的无力,不及如今心中疼痛的万一!她死死的咬着下唇,在内心发下誓言: “南宫晴!总有一日,我要叫你血债血偿!” 第二十四章 事出阴阳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有没有那两个小贼的消息?” 在一间巨大的宫殿之中,到处都镶嵌着珠光宝气的玉石翡翠,头顶的夜明珠放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将宫殿照的里外通透,五光十色。 宫殿的正上方,玉成仙赤身裸ti的仰躺在一张宽大的虎皮龙床上,在他身上或趟或立坐着三个妖娆的裸身女子,媚眼如丝,娇笑嫣然,正好生服侍着玉成仙,鲜红的酒液从水晶杯中缓缓流淌入女子丰润的红唇之间,又以嘴对嘴的方式灌入玉成仙的唇齿之间,缓缓顺着他的下巴流淌出来。 宫殿四周的墙上挂着一幅幅男女交合的图画,极尽露骨,各种男女交合的画面让人看的面红耳赤,玉成仙对此却见怪不怪,坦然自若,双手在女子身上上下其手,或攀上耸起的双峰,或掏入那溪水潺潺的幽林密洞,惹得众女娇笑连连,呻吟不断。 一袭黑衣劲装的邪暮云宛如处子站在龙床下首,听到玉成仙问话,当即回道:“禀告教主,事情倒是查明了一些,不过……” “不过什么,但说无妨。”玉成仙手掌经过之处,三女原本如凝脂白皙的皮肤渐渐泛起淡淡的褶皱,一丝丝淡的几乎看不清的红光从她们的七窍中冒出,随着玉成仙的呼吸被他吸入体内,女子对身上的变化似乎毫无察觉,依旧神色妩媚,好似吃了春药一样兴奋的高亢呻吟。 “据我派探子来报,那小子好像叫令狐烨,是一年前万剑宗刚收的新弟子,被安排到雾虚崖跟随无长风学艺。不过后来据说因为万剑宗遭到了魔界高手的侵扰,那小子忽然就当天神秘失踪,近期才出现在修道界。” “莫非那小子是魔界混入人间的尖细?” 邪暮云抿了抿薄如蝉翼的嘴唇,点了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那小子来历不明,其间根本没有得到万剑宗任何功法的传授,他一身本事不可能凭空得来,按照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玉成仙眉头微皱,喃喃道:“如果他是魔界中人,这事情倒是有点难办了。魔界历来高手如云,当年神魔大战,魔皇仅凭一人就杀上神界,死在他手上的佛陀和仙人不知几许,若不是神帝出手,神界不知道要承受多大的损失。我阴阳教眼下不必掺和进这潭浑水,倒不如来个借刀杀人,将此子的来历夸大张榜,告知天下,到那个时候,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物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不管那小子到底是不是魔界的妖孽,自会替我们收拾了那小子。” “教主英明,这祸水东引的计策果然神妙,此计不仅可以除掉那个小子,还可以将诸派的目光都吸引到别处,若是事情当真和我们推测的一致,引得魔界和正派大动干戈,到时拼个两败俱伤,我派就可以拔地而起,立足于修道界顶峰!请教主放心,属下立刻就着手办理。” “这事先不要急,交给冯苍凌就行了,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在想什么呢?”说着话的时候玉成仙看到邪暮云明显面容一僵,顿时笑道:“你不要误会,你们两人身为阴阳教的左右护法,本身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将这个事情交给冯苍凌去办并没有偏袒的意思,接下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办理。” 本以为玉成仙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看他神态和说话的样子并没有往他处想,邪暮云暗地里吐了一口长气,忙到:“为教主效命,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情,教主只管吩咐属下便是。” 玉成仙仿佛对邪暮云的表态十分的中意,左右看了看那三个女子,目光闪烁,似乎感觉她们在此比较碍眼,忽然抱起一个女子用自己的分身狠狠的插入了她的下体,剧烈的耸动起来,伴随着激昂的娇喘声,那女子神情癫狂,脸上红霞飞舞,茂密的黑森林之间更是溪水横流。玉成仙在那女子发出一声极尽享受的欢愉之声的时候,随手将她抛在了地上,随后依法炮制,又将另外两个女子送上了极乐的巅峰。三个女子先后滚落在她的脚旁,不消片刻皮肤干瘪,肌肉萎缩,竟变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在奄奄一息的喘息声中僵死当场! 邪暮云对此似乎已经见怪不怪,恭贺道:“教主的七情六欲合欢神功是越来越精练了,照此进行下去,无需多久就能修炼大乘,天上地下已几无敌手。” 玉成仙吸收了三个女子的阴元之后,气色红润,精神随之大好,他抓过一旁的鎏金道袍随意的披在了身上,用束腰扎紧,开着玩笑道:“暮云,凭你的样貌不知道要羡煞天底下多少年轻女子,只可惜你终究是个男子,不然的话我也不用每天去找来这些庸脂俗粉了。” “教主,你见笑了。”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了,我被那小子暗算所受的伤十分严重,你给我多找些年轻女子来,最好是童女,这件事要把握好分寸,切莫让修道人士察觉到。在此之前,你是否该和我说说与那小子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的消息?” “该死的色鬼,真把我邪暮云当成是你随意呼来喝去的随从了么?不过你也蹦不了多久了,这阴阳教教主之位也该到了易主的时候了。”邪暮云心中如是想着,脸上却表现的极为谦卑,“和令狐烨在一起的女子听说在翠虚城出现过,不过后来失去了踪迹,我们散布出去的所有精英弟子都没找到有关她一丝去向的消息。” “这么看来,这小丫头的身份也非同寻常。好了,这事暂且先这样吧,有了消息再告诉我,只要她不是其余五界的人,不管是何门何派,总要叫她付出代价。你先下去吧,这几日我要闭关采阴补阳,教中的一切就由你打理,没我的召唤不要随意进这阴阳殿,只需每日按时送来女子供我修炼即可。” “属下遵命。”邪暮云告了一声退,慢慢的退步离开了阴阳殿。待到殿门合拢,原本低声下气的样子顿时从脸上消失,一双眸子闪烁着阴冷的精芒,唤来几个弟子交代了好生把守,自己悄悄的溜到了一间房舍中,小心的关好了门窗。 屋中东西不多,唯一张桌案,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靠窗的位置驾着一根小指粗的木棍,棍上站着一只白鸽,毛羽鲜亮,时而将鸟首伸入翅膀下梳理羽毛,却是不吵不闹,明显受过训练,是一只机警的信鸽。他动作缓慢的碾磨了些许墨水,随即拿起架在砚台上的狼毫大笔,就着一张发黄的宣纸提笔就写。 书信不长,寥寥百余字,落款之处没有写上自己的名字,反而化了一个圆圈和一条月弧,暗合太阳和月亮,即为阴阳。他将宣纸小心的塞入了一个精巧的竹管,随后绑在了白鸽的脚上,打开窗户张望了一下左右,确认没有旁人在附近,这才将白鸽放飞。 …… 数天之后,秦淮河上当初令狐烨和霜儿初见的地方又新增了多条画舫,女子盈盈俏丽,旌歌欢腾,仿佛俗世红尘之地。然而在画舫的后半截的厢房中,十余个女子围坐商讨,各个腰间配着长剑,身上散发着与寻常女子迥然两异的气质,目光偶有闪动,那无形中散发的杀气就能让常人辟易,不敢妄加动弹。 仍然穿着一身红裙的南宫晴面朝南方端坐其中,四面都是清冷宫誓死效忠她的死党,在这个清冷宫布置的秘密据点里,众人正商策着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 画舫一角的帷幔忽然动了一下,众女子似条件反射一样将手搭在了剑柄上,互相对视了一个眼神,由其中一人小心的掀开了帷幔。猜想中的危机并没有出现,眼前白影一闪,八仙桌上已然多了一只咕咕啼叫的白鸽。 “大师姐,阴阳教来信了。” 众人似乎在此等的便是这只白鸽,许多人看见白鸽腿上帮着的信笺悚然动容,南宫晴表情不变,解下红绳,将信笺从小竹管中取出,摊开细看。只看了片刻功夫,脸上喜色浮动,忍不住哈哈大笑。旁边有人心下好奇,又不便探头来看,遂问道:“大师姐,信中说的什么?” 南宫晴将信笺往桌子上一拍,“这是阴阳教左护法邪暮云发来的,玉成仙那老家伙好色成性,他现在为了控制伤势,必须每日采阴补阳。趁此良机,我们正好装扮成寻常女子混入阴阳教,和邪暮云里应外合将阴阳教重新来一次彻底的洗牌!只要帮邪暮云登上了教主之位,有他和我们签订的协议在,清冷宫就算是真正打通了正式进入修道界的道路!” “邪暮云在信中已经详细写下了碰头的地点,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经布置妥当。冯苍凌如今被派遣在外,玉成仙少了这个死忠于他的部下,阴阳教如今早已被邪暮云里里外外安插的心腹,只要我们小心一点,不露出马脚,击杀玉成仙的把握可谓十拿九稳!” “事不宜迟,我们分成两队马上出发。一队跟我前去和邪暮云碰头,另一队负责召集同门,务必在行动之前赶到阴阳教,做好事先埋伏!” 众女子宏声应诺,纷纷御剑先后飞离,瞬间走的空空荡荡,只余留几缕幽香和随风起舞的珠帘玉挂。 第二十五章 祸起萧墙(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时觉得十分的漫长,但仅仅好似过了一眨眼的时间,再过一天就要到了新弟子会武的时刻了。在这段时间里,令狐烨除了每天用清早半天的时间完成龙庭山长眉师伯发布的历练任务,余下来的半天他就会一个人到这清风谷中修炼《大道辅形长生经》,天机门的这篇锻炼形骨的篇幅虽然不比熔岩洞神秘人所传的五行秘术和五灵真诀来的深奥,但对于巩固根基却有着神奇的功效。令狐烨怀揣着许多神功秘法,虽在熔岩洞中经历了一年多的修炼,但所谓贪多嚼不烂,他原本体内的功力庞杂,不过经过这段时间修炼《大道辅形长生经》,真元反而比以往更精纯,丹田气海的容量也与日俱增,某些原本使出来感觉随心所欲的招式表现的威力更为巨大,心中自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值得一提的是,当日由云仁逸所赠的羊皮书上所记载的功法,原本被他视为没有什么值得修炼的价值,在融会贯通了《大道辅形长生经》之后,竟也看出了其中的奥妙,整篇法决处处透着玄机,经过长达三个月的细心琢磨,那羊皮书上所记载的竟是万剑宗《绝道仙经》的修炼法决。两个不同门派的绝世修真功法相互借鉴参透,对他的裨益良多甚广,自是受益匪浅。 于是,令狐烨白天就按照这两本秘籍巩固真元,锻炼气海与神识,将原本不甚牢靠的基础打的更为坚实。受此影响,当夜深人静之后,确定了于他同住的祁少峰熟睡之后,他便会悄悄的溜出厢房,独自参透心剑剑诀。 从起初的只能凝结出手指长的心剑渐渐转化为现在的三尺长剑,虽然离那传说中能开山裂地的万丈心剑相去甚远,但这番进步也令他无形中增添了斗志,即使现在连北斗心剑的第一把天枢心剑都没炼成,但毕竟有所进步,心中也对此极为安慰的。 偶有闲暇的时间,他便参悟修正培所传的《炼丹奥义》,以此为基石继续锻造那把得自玉成仙的银霄剑,不过炼丹术虽与锻造术有相似之处,两者毕竟不属于同宗,银霄剑在此后的锻造上没有更深一层的提升,对此令狐烨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到真正获得了一篇锻造法门之后再做打算。 令狐烨此时孤身一人坐在清风谷的一块山岩上,一直关注于修炼也不是一件好事,他不似那种修道狂人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提升修为上,生性洒脱的他有时也会抽点时间出来欣赏一样山川美景,呼吸一下清幽峡谷中的新鲜空气,以此放松身体,疏散一下偶尔疲惫的神经。 望着天空中翻滚的白云,渐渐在眼中重合幻化,变成那一张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笑脸,他不禁失声轻忽了一声“霜儿”,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细细看去,令他失望的是白云还是白云,没有一丝变化,刚才的景象犹如一场幻梦让他感到一阵患得患失。 心中又泛起的点点思念不禁勾起了他这些日子的所有经历。不似初到云霞峰的时候周围总有人有说有笑,他蓦然发现最近几日身边好像变得忽然空荡寂静起来,细细回想,好像就连凌罗等人在身边出现的次数也相对减少了不少,那些天机门弟子看自己的眼光更是奇怪,让人不禁怀疑是否自己露出了破绽,引起了天机门的怀疑。当然,这些不过是他的猜测,毕竟天机门中的人没有当面为难过他,只是这想法一旦从心底泛起,就挥之不去,让人久久无法释怀。 令狐烨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天机门上下早已炸开了锅。天机群山的首峰天机峰上人头攒动,举派上下草木皆兵。一身八卦道袍的天机子凝重的望着聚在大殿中的天机门众多举重若轻的人物,一字字问道:“事情到底弄清楚没有,新入弟子中当真有人是魔门混入我派的妖孽?消息来源查出来没有?” “回禀掌门师尊,消息来源尚未查明,不过修道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据说那魔门妖孽就是一年前袭击万剑宗天诛台的余孽,若不是看到了这张画像,我们也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妖孽已经混入了我派之中。”慈狂依旧冷着一张脸,即便面对的是天机门中地位超然的天机子,也面不改色。 “画像在哪?给我看一下。” 听闻天机子说话,慈狂马上将手中的画纸递了上去,天机子摊开一看,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犯上心头,喃喃道:“此人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站在下面的雪娥忽然朝前踏上一步,抬起头道:“师傅忘了么,这人就是我们在落凤山碰到的那个年轻人,当时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子,声称是他受伤的师妹,为此师傅你还特意赠送过丹药。”似乎没有注意到天机子古怪的表情,雪娥继续道:“起先我也没认出他,直到近日下山采购丹药看到城中贴榜的告示才认出此人。据说他和那女子就是将玉成仙和极乐公子伤害的元凶,如今阴阳教和极乐宫全力通缉的也正是他们。” “原来是他!此子当日初见之时给人的感觉完全没有妖邪的气息,难道是我看错了?”天机子心里如是想着,若此子当真是妖魔奸党,暗中隐藏在天机门确实是一个大隐患。在这局势混杂的时候,容不得他不慎重对待,当下吩咐道:“此子现在在哪里?莫非他们两人一起混入了我派是要图谋不轨?这事我需当面问清楚,若他真是魔界的妖孽,我定亲手除去!” 雪娥道:“当时与他在一起的同行女子倒是没有上山,不过他化名楚风装成不会道法的小童混入我派,其心不可不妨。现在他就在云霞峰,我这就将他抓来。” “怪不得这小子炼丹造诣如此之高,我还真当他是万世不出的奇才,现在想来,测基石的异象也就能解释的通了。非我族类,怪不得资质测试能跳脱气色光芒的范畴。”长眉道人抚着长须,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这番判定还为时过早,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当面问清楚就行了。雪娥你和慈狂一起把他带来,记住不要打草惊蛇,找个借口将他带到此地便可。”天机子为人宽厚,修道界中自有不凡的口碑,他崇尚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的形式作风,现在的这番话就能很直接的表现出他正直的为人。 “另外还有一事。” “什么事,说!” 慈狂挺了挺胸,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接下来说的事情比这个还要惊天动地,就听他道:“据可靠消息,玉成仙死了……” “什么?!玉成仙一生修为深不可测,比我们大多数人都要高,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是什么人干的?” “真是苍天有眼,天佑正派,死得好!这种邪教魔头早就应该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不会是玉老鬼使诈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慈狂一句话就像冷水浇入了油锅,众人众说纷纭,表情各不一样。 慈狂重重的点了点头,一个个的回答道:“消息是我们安插在阴阳教的弟子发来的,绝对可靠,听说是邪暮云觊觎掌门之位,设计杀了玉成仙,就在昨日,阴阳教突然出现了许多女修,来历不明,修为却各个都十分高强,联手邪暮云击杀了玉成仙。现在阴阳教已经彻底洗牌,大部分忠于玉成仙的长老们都已经选择臣服邪暮云,至于那些死忠的心腹都被逐一铲除,就连右护法冯苍凌也在这场内乱中身首异处!” “六界混乱还没到来,修道界却首先掀起了腥风血雨,不知是祸是福啊。”天机子自言自语,目光一凝,转言道:“先不管这些,你们俩先去把令狐烨带来,别派的事终究是外事,本派的安危先要排除!” 慈狂和雪娥双双领命,骑乘机关兽直奔云霞峰。 第二十六章 祸起萧墙(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少峰,你听说没有,楚风师兄好像是魔界的妖孽,现在全派都在找他呢!” 祁少峰正在炼丹房中按照《丹道济身诀》所记载炼制丹药,冷不防被人推开门房,就见傅和凌罗急冲冲的闯了进来。 “这怎么可能?楚风师兄为人这么好,怎么会是魔界的妖魔?”听傅讲的真切,又见凌罗也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虽心中依旧笃定楚风不是傅说的那样,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已经有些动摇。 凌罗急道:“先别管这些了,刚才慈狂和雪娥师姐突然来了云霞峰,看他们急匆匆的模样,我怕他们是来抓楚风了,我们得想办法通知他。平日里就你一直缠着他问这问那,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他不在房中么?” “在房中我们还用得着来问你啊?屋里屋外都找遍了,连几处云霞峰周侧的山脉我们都搜寻了一下,可是根本不见他的人影啊!”凌罗像是三人中最急的,不住的在他们俩面前跺脚徘徊。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祁少峰难得的露出了和平日里嬉皮笑脸完全不同的凝重模样,双手捧着脑袋沉思着,极力的搜寻和楚风一起时常去的地方,蓦然一拍脑袋,叫道:“清风谷,他一定是去清风谷了!他一个人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去那里看太阳。”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 “别拉我呀,我丹药还没练好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你的丹药!回头让傅师兄教你炼一枚,保证比你现在的好。” 不顾祁少峰的心疼的叫喊,凌罗一把拉起他的袖子就往外跑,傅则跟在两人身后,虽腿脚不便,情急之下行动倒也颇为迅速,没有落后多少。三人前后疾驰,一溜烟的朝清风谷跑去。 傅心细如发,一直留意着身后,直到到了清风谷外围也没见有人跟来,这才定下了心。清风谷面积颇大,是离云霞峰比较远的所在,眼见没有尾随的人,傅当机立断,对着谷口喊道:“楚风师兄!楚风师兄!” “咦,奇怪,这不是傅的声音吗?”令狐烨正眯眼假寐,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忽然听到傅叫喊的声音,断断续续,其中好像还夹杂着另外两人的呼声,细细辩听,才发觉还有凌罗和祁少峰的喊声。 “他们三个没事怎么到这里来了?清风谷只有我带祁少峰来过,肯定是少峰这家伙带他们俩来的,估计紧张后天的论武大会,找我商量来了。”对天机门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令狐烨露出了一丝微笑,回头朝着山谷高喊道:“嘿,我在柳荫坡。” 声音在谷中回荡不绝,随着谷底狂风遥遥的传了出去,不多时凌罗三人就找了过来,一见到躺在地上还一脸惬意的令狐烨,凌罗几乎的狂奔了过去,不顾令狐烨诧异的目光,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神情焦急道:“楚风你快走,慈狂和雪娥两位师叔正满山的找你呢,怕是要对你不利,你赶快下山!我知道有一条近道,晚了就来不及了。” 令狐烨犹如身在云里雾里,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打了和哈欠,笑道:“我又没犯什么事情,他们为什么要对我不利,不是你们串通起来和我开玩笑吧?” “现在哪有心思和你开玩笑啊。整个天机门现在都传开了,说楚风师弟是魔界混入人间的妖魔,这次好像是掌门下的命令,要抓你到天机峰问罪呢。”一路不留余力的快速奔跑使得傅有些气喘,一边呼着粗气,一边快速将所见所闻简单的说了一遍。 “我什么时候成了妖魔鬼怪了?我一头上没张角,二屁股没有尾巴,有哪一点和妖魔搭的着边的?况且如果我现在走了,不仅等于对所有人承认了我就是妖魔,还要连累你们三个,这事情不能这么干!”世上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既然这个谣传都已经在天机门传的沸沸扬扬,就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办到的。结合这几日众人有意疏远自己,恐怕这个阴谋已经酝酿了有一段时间了。令狐烨自认为在天机门生活的时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顶多也就得罪了一个柳重山,不过平一个小小的柳重山是不可能造出影响这么大的弥天大谎的。如今天机门是自己唯一的安全的藏身之所,如果就这么下山去了,到时候怕不仅是阴阳教和极乐宫要找自己麻烦,全天下的修真者恐怕都会成为自己的敌人,真到了那个时侯就真的是寸步难行了。所以经过极为短暂的分析之后,令狐烨当即拒绝了凌罗他们的提议,即便他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出发点是好的。 “楚风师兄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祁少峰是四人中最缺少主见的,一下子就慌了神,急的在原地团团转。 令狐烨沉思半响,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蓦然抬头道:“慈狂和雪娥二人在哪里?你们带我去见他们,把话当面说清楚就好了。” 凌罗忍不住伸出食指在令狐烨额头重重一点,啐道:“你傻啊,他们满山遍野的找你,你倒好,去自投罗网。现在除了我们,怕是没人相信你了,你到时候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 “凌罗,你倒真是同门深情,难道不知道包庇妖魔在天机门是何等重罪么?”就在众人苦苦寻思对策的时候,身后却忽然想起了一个极为不协调的声音。众人转头望去,就见慈狂和雪娥并肩站在一处崖石上,冷冷的盯着他们。 既然已经被找到,令狐烨反倒定下心来,对视着慈狂,语气不卑不亢,“师叔这话就错了,我令狐烨堂堂男子,何时成了你口中的妖魔?”慈狂和雪娥既然为抓他而来,对于他的身份自然也调查的再过不清楚了,与其再故意隐瞒不如就此自己道出,就此将他们一军。 果然见慈狂脸色一僵,半响才笑道:“你终于承认你的真名了。师叔这个名称我可真担待不起,论修为你恐怕还在我之上。” 令狐烨坦然自若,摆手道:“此言差矣,我既然通过选拔,自然为天机门弟子,修为高低只是其次,这师叔名分还是要的。” “好了,不要在这里逞口舌之利了,我没心情和你多说什么。你是人是魔自有掌门和诸位长老下结论。现在,就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慈狂明显没有令狐烨那么好的耐心,一张脸崩的紧紧的,手已经悄悄的按在了剑柄上。 令狐烨朝他微微一笑,随后后对凌罗三人轻轻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随即转头对慈狂道:“那么有劳两位师叔带路了!”从容洒脱的在慈狂和雪娥两人小心翼翼的戒备中押上了机关兽,一飞冲天。 直到他们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凌罗在回过神来,不可置信望向傅和祁少峰,呆呆道:“你们听见他刚才说他叫什么来着?” 傅也是震惊当场,呢喃道:“原来他就是令狐烨!难怪……”后面的话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唯有祁少峰对他的名字一点也不感冒,反倒忽然拍手跳了起来,兴奋的叫着,“你们刚才听到慈狂师叔说的话没有,他说楚风师兄的修为比他还高!” 凌罗和傅对望了一眼,只觉得自己满头大汗,一起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祁少峰,顺带的丢了一句话,“你是山沟里出来的吧?”扔下祁少峰不管,一起迈步朝清冷谷口离开。 身后传来祁少峰疑惑的抱怨声,“干嘛老用这种眼神看我?说我是山沟里出来的,难道你们住在云霞峰就不算山沟么?再说我又没说错,这话是慈狂师叔亲口说的啊!” 第二十七章 深陷囫囵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一步入天机峰,紧张的气氛就扑面而来。从令狐烨所在的位置抬头看去,最上首自然坐在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天机子,而四下里还围绕了十来个白发霜眉的道人,有些人他见过,有些人又只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此时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凛然的戒备,以至于殿外此时都被许许多多的天机门弟子围得水泄不通,后路已经全部被切断了。 若换做寻常十多岁的少年见到这种场面,定要被吓的不轻,但这当然不包括令狐烨。经历过多番生死,历经曲折磨难的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以至于对周围虎视眈眈满含敌意的目光,他表现的出奇的平静,在周围那些表现的极为不友好的敌意目光的注视下,他举止优雅的先朝天机子行了一礼,然后郑重其事的由衷表达了一直烙印在脑海心头的感谢之情,“落凤山上得蒙前辈赐药,以圣雪丹化解了我此后所中的剧毒,这救命之恩晚辈一直铭记于心,不敢忘怀,今日有幸见到前辈,可以当面感谢,实是人生一大幸事。” “圣雪丹?”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当日没有在场,不知天机子和眼前这小子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就连亲见天机子赠药的雪娥也没想到掌门会将极为稀有珍贵的圣雪丹轻易送给一个素不相识之人。令狐烨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众人纷纷侧目,当先就有一个白发老者站了起来,责备般的对天机子道:“掌门,你糊涂啊,圣雪丹乃是符水门掌门亲自送于你的圣物,以表达两派同气连枝多年结成的友谊,怎可轻易送给一个魔界傀儡!?” 那老者在天机门中似乎地位很高,周围在座的虽然没有人敢像他一样当面责问天机子,但各自的表情却分明与他的意见保持一致。 令狐烨心底有几分不悦,目光冷冽的朝老者望去,朗声道:“我入山之前,只道天机门人人都是君子,乃正派翘楚,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难道都是一些不分青红皂白随意颠倒是非黑白之辈么?” “你说什么?!”白发老者被令狐烨的这番话激起了怒气,使得他原本就褶皱的皮肤紧紧贴在一起,看上去整张脸就像一块风化的树皮。 令狐烨毫不畏惧的朝他对视,痴笑道:“难道我说错了么?我好端端的一个人什么时候成了你口中的魔界傀儡?这不是污蔑是非又是什么?” “黄口小儿,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信口雌黄,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白发老者猛然站了起来,双掌泛起一圈圈的光纹,眼看着就要动手。 令狐烨神态自若,笑道:“怎么,说不过人就要动手么?这和那些宵小魔魅之徒又有什么分别?”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天机子忽然开口了,“好了,青荷子,你也是一峰之首,和一个少年较什么真?给我坐下。”青荷子虽有不愿,但终究不敢忤逆掌门的意思,恨恨的坐回了原位。直到此时,天机子才饶有兴致的上下审视了令狐烨一番,嘴里说着众人都听不懂的话,“看来老夫没有一叶蔽目,眼光还是极好的。”继而道,“饭需要一口一口吃,话需要一句一句说。现在,你就给我们在座的讲讲你为什么进入我派来的原因吧。这里在场的都是我天机门的首座或者长老,你只当是自己人随意便是,无需藏着捏着,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我们自会按照事实依据来决断你的去留问题。” 天机子如此客气倒是有些让令狐烨受宠若惊,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况且天机子算起来与他还有大恩,此时也不便表现的太过强势,遂将自己如何在秦淮河击杀玉公子与玉成仙结下不共戴天的梁子,以及如何在落凤山遇到玉成仙和极乐公子的追杀,设计将他击成重伤后遭到阴阳教和极乐宫联手追杀的事情都简单的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某些关键的部分,包扩心剑法决和修正培他就没有提到。 “这么说,你是为了躲避两派的追杀才躲到我仙山来的?” “正是。”令狐烨毫不避讳,转而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此前我在登仙阁售卖两只青鸾雕,被一个神秘人买去了,我出于好奇起了结交之心,让和我随行的姑娘去探听那人底细,可是她却迟迟未归,后来我在登仙阁外遇见了那个男子,一直尾随他来了天机门。” “一派胡言!我天机门弟子善于机关甲术,青鸾雕不过是寻常飞禽,飞驰的速度比御剑之术都要慢上不少,我天机门弟子岂会花重金买下那种无用的东西?”起先那个白发老者明显不相信令狐烨说的话,当即一掌拍在桌案上,暴跳如雷。 唯有天机子抚须不语,他知道其中缘由,笑着解释道:“当日我也在场,那两只青鸾雕不是凡品,毛色五彩,乃是不可多得的异类珍禽,况且最近我也在研究新的机关甲术,有时候需要用到珍禽异兽也不奇怪。”其实天机子内心也有疑惑,按令狐烨的说法来看,那购买青鸾雕的人一定是天机门弟子,只是这机关甲术有如此高造诣的人除了自己还会有谁呢?苦苦思索那天发生了事情,忽然想到了一人正巧是那天回山门的,忙喊来慈狂和雪娥,吩咐道:“慈狂,你去入云峰找穆俊,问他是否用青鸾雕炼制机关甲术!” “雪娥,你立刻下山去登仙阁走一趟,带着令狐烨的画像问问阁中的外门弟子,查探一下当日的情况,是否和令狐烨所说的一样。” “慢着。”就在慈狂和雪娥准备走时,却被令狐烨叫住了,“当日和我一起的姑娘都易容乔装了去的登仙阁,你拿着我的画像,阁中弟子一定不会认出。” 天机子想了想,对雪娥道:“既然如此,你便将当日售卖青鸾雕的人的账单取来,当面一对便知。” 令狐烨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玉戒指,“青鸾雕是以两万三千两的价格售出的,我在其后花五千两买了这个戒指,除去折扣,这里总共还余有一万三千四百两,我是分文未动,请前辈过目。”说着,令狐烨又掏出一张金光灿灿的银票当众展开,上面鲜红的印章分明就是登仙阁特有的盖章红印! 众人不禁纷纷动容,听令狐烨口齿清晰,说的头头是道,而直到令狐烨展示银票的时候,他们一直保持怀疑戒备的态度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弛的样子,一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无形中缓和了起来。 天机门的内门弟子果然都是修道界的精英,慈狂和雪娥行动迅速,去得快,来的更快,几乎是双双同时到达。与慈狂一同来的,还有个青丝飘逸的俊秀男子,仗剑出尘,宛如一代剑仙,当他踏入大殿中的时候,所有的老者都发自内心的展现出了骄傲的神情。 只因此人值得天机门所有人骄傲!他就是众多内门弟子崇拜仰望的高峰!天机门掌门大弟子穆俊! 穆俊一身简单的白袍,头发用一根丝带随意的扎了一个发髻,飘逸的长发灵动的贴在肩上。经过令狐烨身旁时,他淡淡的扫了一眼,轻声道:“想不到当日尾随我的竟是你这么不起眼的少年,不过能躲过我那一剑,你的修为也不简单。” “当日生怕惊扰旁人,未敢运功,下次师兄可未必有这么幸运能从容离开了。”令狐烨面带笑容,回礼说道。 两人说着只有他们能听懂的暗话,火药味极浓却又偏偏好似朋友一般开玩笑一样随意,弄得众人云里雾里,不过听穆俊所言基本和令狐烨所说的没有什么出入,众人不禁又信了几分,就见穆俊朝诸位相继行过见面礼后,公然承认道:“青鸾雕确实是我花钱购得,只因最近研究一种新型的机关术需要用到此兽的精魄。我迫于心急,未来得及告诉众位师叔师伯,是我疏忽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天机子已经抽空看完雪娥带回的账单,上面细致的记录了当天拍卖会所有的收益,和令狐烨所言一一吻合,没有一丝出入。 “看来是我等错怪好人了,险些弄出为人不齿的笑话来。还好误会及时的解除了,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天机子缓缓走下殿堂,来到令狐烨身边,道:“现在就是解决你的去留问题了。” 一直保持轻松的令狐烨心里陡然一紧,听天机子的话似乎有赶自己下山的意思。对方身为天机门掌门,自然有无可比拟的权柄,此时驱逐自己也无可厚非,但自己是为了机关甲术而来,这般就这么下山去,多多少少有些遗憾。抬头朝天机子望去,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时不知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索性把心一横,破罐子破摔,耍出了几分泼皮无赖的样子,“事情是你们搞错了,现在就这么把我轰下山传入各派道门的耳中总有些不好吧。我是正正经经通过考验才入列了这次选拔弟子的行列,这么长的时间来也没有违反门规……” “你想说什么?”说话的是紫逍尹,天机门中的二号人物。他说的慢条斯理,连目光也没有偏转几分,优雅的端起了茶盏抿着香茶。 令狐烨自然不认识紫逍尹,但能在这当口发言,也一定是天机门的核心人物,少年那心底的傲骨顿时被激起,朗声道:“我想留在山中,和众多新入弟子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的修习道法!” “师兄,这小子有几分当年你我的气质啊。”紫逍尹朝天机子说着,目光随即朝令狐烨投来,“按道理讲我们是不应该驱除你下山,不过你既然是万剑宗弟子,公然投入别派,这于情于理都不符合道派的教义,是否有些欺师灭祖的嫌疑呢?” “万剑宗是我师门,虽然我被逐出了山门,但依然为身为万剑宗弟子而骄傲,这点毋庸置疑!”令狐烨环顾众人,话锋一转,一字字到:“不过且不论云仁逸告诫天下共享各派法典,单说修道一途本就是勇猛精进,讲究斩破前路的所有阻碍,到达世人无法想象的高峰!在哪里修炼,修炼的是什么,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保持着一颗本心,不为魑魅魉魍之物蛊惑,那便是正果,便是道途!倘若日后哪里有妖魔霍乱,我令狐烨虽然身单力薄,但也会挥出心中的那把剑,将他们劈成两段!纵然身死,我亦不悔!” 在场的所有人都怔怔的望着这个面色稚嫩的少年,说不出一句话来,四周静可闻针,这简简单单的一席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半响,忽然听到轻轻的鼓掌声,紫逍尹于此时站了起来,双目中神采飞扬,由衷赞道:“好一句纵然身死,我亦不悔。原本以为你只会推脱说你已经不是万剑宗弟子,没想到你说出了这么一番大气磅礴的话来,小小年纪,阅历和见解却是连我们这么多老朽都不及。就由我带掌门允许你留在本派,希望你牢记今天所说的这一番话,永远保持着你那一颗本心!” 令狐烨一怔,这才明白眼前这道人是故意问出那番话来试探自己的,若不是自己经过了神秘人的教导,一定不可能有这么深的见解,回答的也没有这么干脆。听闻他允许自己留在山门,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天机子也开心的笑了起来,本来他就对令狐烨有好感,加上他如今说的一番肺腑,心中更加欢喜。想不到天机门出了一个穆俊,尽然又添了一个令狐烨。此子心性坚毅,又身具正气,好生栽培,日后必定大有前途。见他激动开心的样子,适时的还是觉得应该给他一些打击,免得他得意过了头,故意板着脸道:“你的修为虽然超过了新入弟子的范畴,不过依然要接受新入弟子的考核,所有的待遇不得从优,依旧从最基本做起。今日之事,你不得透露给任何人知道,也包括你的修为和姓名。” 能留在天机门修习自己喜欢的机关甲术,令狐烨早已开心的忘了形,正想答应,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不由一僵,“这些条件我本该都应答应,不过在慈狂师叔带我来之前发生点小意外,我的姓名恐怕凌罗、傅和祁少峰已经知道了。”当即将清风谷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天机子手抚青须,“这个倒不甚打紧,凌罗心思细腻,应该不会将这个事情外传。至于你说的傅和祁少峰我倒是不甚了解。” 慈狂上前一步,道:“禀告师傅,傅乃是在我灵兽山御兽三年的外门弟子,厚重老实,你自可放心。不过那祁少峰看似无头无脑,就怕他闪了舌头将事情胡乱诉说。” 天机子望向令狐烨,道:“既然如此,你即刻回云霞峰,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将那个叫祁少峰的弟子的嘴巴堵住。看样子你们的关系应该不错,这就当做你留在本派的一个考验吧。”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刚才我忘了说一件事情,你听好了。明日的入门弟子考核,你只能动用我天机门的道术,只要你哪怕动用了一丝不该使用的力量,就等于自行淘汰。”天机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咬音极重,明确的表示他不是在开玩笑。 令狐烨哪敢不从,忙应了一声,转身告退。经过穆俊身旁时,忽然听到他在耳旁轻声的说道:“原来你就是那个风头极健的令狐烨,当日我们没有分出胜负,改天一定要找个机会比试比试。” 令狐烨脚步顿了一顿,又继续迈步离去,将至门口,遥遥的传音回道:“乐意领教穆俊师兄高招!” 初次见面,两人就好似朋友又好似敌人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两人的嘴角几乎翘着同样的弧度,只是他们不曾看到彼此的表情,就连几十双的眼睛也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生出的这种奇妙的牵绊。 第二十八章 凌罗情义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快说,你到天机峰都干嘛去了?掌门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掌门就叫我去喝了盏茶,随便聊聊。” “你的话鬼都不信,休要骗我!你从一开始就谎话连篇,你根本就不叫楚风!” “嘘!”令狐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声点,别到处乱传!我说姑奶奶,你就绕了我吧,不是我不想说,是掌门不让我说。” 令狐烨从天机峰下来之后,就被凌罗拉进了香闺,她就像审问犯人一样不停的询问着令狐烨,傅和祁少峰坐在一旁,连插口的机会都没有。对于凌罗所问的问题,令狐烨都像打太极一样推了过去,弄得凌罗十分的抓狂。 凌罗虽是一介少女,性格到颇有几分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决绝,对于令狐烨的讨饶丝毫没有动摇她的意志,追问到底,“别给我打马虎眼,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就别想走出房门半步!”凌罗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令狐烨身边,一双眼睛直直的瞪视着,颇有几分山中女霸王的脾性。 令狐烨遇到凌罗这样的克星也无可奈何,只能拐着弯道:“哎呦,肚子好饿,这肚子一饿脑袋就犯迷糊,什么也想不起来啦。” 他双手抱着头,表情甚是夸张,莫说是凌罗,就连呆头呆脑的祁少峰也知道他是在装傻充愣。凌罗气的小嘴翘的老高,嘴里细声细语的嘀咕了几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忽然手指一点祁少峰,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你,去厨房弄点吃的来!” “为什么是我?师姐不能自己去么?”祁少峰当即就表示抗议。 “费什么话!这里就你资历最低,你不去谁去,难道还要我出手赶你,你才去啊?” “额……”祁少峰下意识的摸了摸脑门,似乎想到了在凌罗手上吃到的那些暴栗,虽有万般不情愿,脚步却轻快的不得了,飞也似的撒腿出门了。 令狐烨瞧见祁少峰那灰溜溜的样子,忍俊不禁,不住的哈哈大笑,瞧见凌罗朝自己瞪来,后半句笑声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又哎呦连天,翻着白眼,就差没有一屁股昏倒在地上了,像极了一个十天半月没有进食的饿死鬼。 眼见令狐烨不肯说,凌罗拿他也没有办法,众人相对无语,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 傅望着凌罗恶狠狠的像一头孤狼的眼神,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找了个由头,起身道:“你们聊着,我出去帮下少峰。” “你给我坐下!哪也不准去!” 傅脸色一僵,畏惧般的瞧了一眼凌罗,真怕他一个不高兴把自己当成出气筒,只能傻笑几声坐了下来。 不多时,祁少峰端了几盘菜肴推门而入,荤素齐备,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还偷来了两壶好酒,一入门就酒香四溢,闻得令狐烨食指大动,喜道:“好久没有闻到酒香了,今天真是有福。”正欲给自己斟上一杯,却听凌罗淡淡道:“新入弟子不准私下饮酒,这是天机门门规。” 三人呆若木鸡,就像中了定身法一样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令狐烨赔笑道:“我说姑奶奶你不至于吧。现在就我们四人,只要我们不说师叔他们不会知道的。”祁少峰也在一旁帮腔道:“对,师姐,我们就喝一点点,听说这是用桂花酿制的酒液,鲜纯清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搞来的,不喝怪可惜的。” “不喝你会死啊?你除了吃喝还能干嘛?” “我……” 傅偷偷的朝祁少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看着满桌的菜肴美酒却不能吃,祁少峰早已垂涎欲滴,然而没有凌罗的同意,谁也不敢妄动筷子。 时间静默了一会,凌罗忽然道:“算了,看在你辛苦跑腿的份上就允许你喝点小酒,不过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这就对了嘛,有什么事情等吃了饭再说不迟。”众人喜形于色,令狐烨当即不客气的夹起一块鲜牛肉,配合着酒液大口咀嚼。 时近正午,凌罗嘴上不说,但也觉得腹中饥渴,当下和众人一道用餐。甘醇的桂花酒入喉清冽如山泉,又带着桂花般飘逸的香气,凌罗不胜酒力,浅尝了几杯便觉得脑袋有些晕晕乎乎,双颊红晕遍生,瞧来更显娇媚。 凌罗的吃相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都是用一手挡着,每次只是夹了一点菜肴小口咀嚼,和她比起来,另外三人就相当的粗豪另类了,吃相自然是五花八门,没有凌罗那般优雅,胡吃海喝,吆喝连连,其间惹来凌罗多次训言,好在情到浓处,也没人在意。不多时杯中见底,盘中空明,一桌子饭菜被吃的干干净净。 各自都多喝了几杯,酒意上涌,就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傅也不禁打开了话匣子,“你知道吗,自从你被慈狂师叔带走之后,我们中最急的就属凌罗了,若不是我和少峰拦着,她指不定就去天机峰找你去了。” 祁少峰信誓旦旦的附和道:“就是,你不知道昨天师姐有多着急,别看她现在这样精神,昨天可不是这样的。一整天魂不守舍,茶饭不思,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这可是我亲眼目睹的。”说完最后一个字,脑袋一沉,就此倒在桌上,不久便听到沉闷的鼾声,竟是醉的昏睡过去了。 令狐烨心底五味杂陈,少女的绵绵情义昭然若揭,对于这份痴情他又是欣喜又是害怕,但不管如何,此时此刻更多的却是由衷的感激。他不禁偏头朝凌罗望去,见她晕染双颊,一双秋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自己,清净的就像夏日的莲荷,楚楚动人,让人怜惜的不能生出一丝亵渎之意。四目相对,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深处的柔情,脑海中陡然浮现起霜儿的音容笑貌,令狐烨心底一惊,从心猿意马中回过神来,忙转头不敢看她。 忽然脸上一热,泛起丝丝滑腻柔软的感觉,阵阵清香吸入鼻息,原来少女的纤纤玉指正在他脸上游移抚摸,令狐烨心中一颤,差点又重新陷入那中不可自拔的迷惘情愫中,但关键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悬崖勒马,守住了灵台的一丝空明。他用双手支开凌罗的手掌,目光中少了几分放荡不羁,多了些许柔和光泽,轻声道:“凌罗师妹,你醉了。” 按道理讲,凌罗应该是令狐烨的师姐,不过她似乎对此不在意,瞧着眼前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柔声道:“我明白你身上有许多秘密,我其实也不是真的想窥探你心底的一切。只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能再作欺瞒。不然的话,我们就断绝关系,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一拍两散,省的为你这般提心吊胆。” 凌罗一反常态的言词着实在这一刻让令狐烨的心抽动了一下,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保证道:“你放心,掌门已经同意我留在天机门,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同门师兄弟,我有什么事自然和你们商量着来,再不欺瞒你们啦。”顿了顿,面有感激道:“谢谢你能理解我。” 凌罗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脸色紧绷,道:“不过你以后可要好好教我炼丹之术!别以为我不知道,祁少峰在丹药上进步神速,肯定是你暗中搞鬼,现在就我是我们四人里最差的了,可不能随随便便的放过你。” 令狐烨原本以为她又要旧事重提,对自己的身世刨根问底,没想到是这个事情,当即拍着胸脯哈哈大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呢,就你这幅表情差点没把我吓死。其实我从主峰回来之后,已经有了这个打算,等过了明天的会武测试,我就教你如何练得一手好丹药,不敢说是整个天机门第一,但保证你在云霞峰是首屈一指。”耳中听到轻细均匀的呼吸,循声望去,只觉忍俊不禁。就见凌罗不知什么时候也如祁少峰一样趴在桌上进入了梦乡,即便是睡着了,她脸上也挂着恬静的笑意,似乎梦中见到了什么美妙的事情。 除去令狐烨不算,傅似乎是众人中酒量最好的一个了,虽然他眼神此时也有些迷乱,不过看的出他还保持着清醒。见到眼前这番情景,他心底涌起了丝丝暖意。眼前的这些相识不过三个月的同伴,朝夕相处,总能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人世间的美好,他们不仅驱除了他原本晦暗的人生,还给他的生命旅途增添了浓浓的色彩,变得绚烂新奇,让他重新拾得了信心,焕发了从所未有的光彩。 推开房门,令狐烨望着已经有些昏黄的天空,太阳已经褪去了它白天的灼热,变得温暖柔和,身旁刮过清爽的微风,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离奇多变,却又如此的让人回味无穷。 傅已经带着祁少峰离开了,凌罗也由令狐烨扶上了香床,此时睡得正香。令狐烨想到明日即将到来的新生会武比拼,又是憧憬又是好奇,不禁想到和穆俊的约定,更是精神抖震。 独自驻足了片刻,望着茫茫天际,想着今后的道路,不知又会迎来什么多变的事情。不过就算前途风雨交加,既然走出了这一步,自当激流勇进,斩破一切阻挠!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坚毅勇敢,紧紧的捏了捏拳头,对未知的挑战充满了信心。左右无事,他便缓步进入自己的厢房,盘膝坐在床榻上,调整心态,渐入佳境,进行着这天尚未完成的修炼。 第二十九章 内门弟子选拔大赛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这已经是令狐烨不知道多少次来龙庭山山腰广场了,但是每次站在这里,依旧有一种尘心尽涤的自由豁达的感觉,就像鱼跃龙门,倦鸟归林,从心底深处透出一股归属感,这份感觉就连当年在天诛台上也不曾出现。如果两者硬要比较的话,天诛台就像是王室的宫廷,威严而霸气,带给人极度的震撼,而眼前的这片不怎么出众的广场却像林间山野的一座清闲空旷的秘地,清爽而舒适。 不同于往来天庭山接受各种或采药或炼丹亦或喂养灵兽的任务,今天对于所有新入弟子都是非同寻常的一天,通过了接下来的考核就名正言顺的可以进入梦寐以求的内门修习高深的道术,失败者则只能接受门中的安排,到外门做些闲杂的事情。 在场的弟子都是已经经过了炼丹测试过的,基本上也算是经过了一轮选拔,在同龄人中其实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不过他们也知道仅仅凭这些是不足以成为天机门正式弟子的。一张张小脸满含着兴奋的跃跃欲试或默然的冷漠无言,不管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们的眼神却极为的相像,均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斗志,因为他们明白接下来的试炼一定是非常严酷冷峻的,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和留手,只有全力以赴才有可能通过考核。 长眉真人今天难得的没有穿他那一身雪白的锦袍,反而随意的套了一件粗布麻衣,即便如此,他给人的感觉也不像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野村夫,偶尔从双目中透出的精芒让他身上看不到一丝苍老的痕迹,反而透射出一股无形的威严,不知道是麻衣衬托了他,还是他让粗劣的衣裳散发了光芒。 他的目光冷峻,从在场的每一个少男少女的身上扫过,终于在众人期待又忐忑的复杂心情中威严的开口了。 “今天你们能站在这里,这是你们的荣幸!同样也是你们应该享有的荣誉!因为这不是我也不是掌门赐予你们的福分,你们不必感谢任何人,这是你们这三个月来的艰辛修炼得来的回报!”瞧着那一张张渐渐浮现起笑意的脸蛋,长眉嘴角闪过一丝讥诮,陡然厉声喝道:“但是你们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修道一途永远没有尽头,你们得到的这些成就在我看来简直不值一提,即便是在内门扫地的杂役也比你们不知强了多少倍!眼下就有最重要也是对你们来说最后的一次拥有和内门弟子一样待遇的机会摆在眼前,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们自己了!” 长眉真人双掌相击,天空忽然杂声四起,投下大片阴翳,将整个天庭山的阳光都遮挡住了,抬头望去,大片的机关飞鹰密布于空中,蓦然俯冲而下,零零散散的落在广场上,就见他须眉乱舞,眼皮骤然一跳,一字一顿道:“你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坐上这机关飞鹰,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天宇阁,翻找到属于自己的机关图录,这不仅关系着你们能否进入内门的资格,更是关乎着你们今后随身的机关甲兽的品级。凡是突破阻挡进入天宇阁的弟子不必返回,只需按照你们所得到的机关图录中记载即刻下山寻找制造机关甲兽的材料,等到你们按照图录制造好了你们自己的机关兽方可回山。立时,你们就是天机门内门弟子,不仅可以得到《大道辅形长生经》的下篇,还能修炼我派镇派密集《天机术》堪破乾坤,知晓阴阳,参透星象变化,卜卦预测凶吉,对于你们日后斩妖除魔大有用处!” “现在考核正是开始!”随着长眉真人高声喝言,他隔空一掌重重的击在远处的青铜大钟上,沉闷古朴的钟鸣宏声回荡在天庭山谷,遥遥穿透云霄。 众人早已为了这一刻憋足了劲,几乎同一时间,呐喊如沸,身形似飞,狂呼着冲上停落在四周的机关飞鹰。在场人的数量几乎是机关飞鹰数量的两倍,这也预示着至少有一半的人要在这第一关就被淘汰,所以不管是什么人都义无反顾的使出了所有的力量,推搡挤拥,山呼海喝响成一片,夹杂了拳脚落在身体上仿如击打沙袋的闷声与嘶叫声,整个广场刹那就乱成了一片。 打从机关飞鹰出现的那一刻,令狐烨就知道事出仓促必有其因,在粗略了观察了数量之后,他早已紧紧的盯好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只机关飞鹰,他内心的准备远比大多数人都要快一步。所以当长眉真人话音刚落还未敲响铜钟的时候,他几乎就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跃上了机关飞鹰,按动其中的暗匣机括,直冲霄汉。 狂风扑来,身临半空,视野当即变得宽广透彻。他左右观望,在人群中搜寻着凌罗等人的身影,就见底下凌罗和祁少峰也相继踢翻两个争涌的少年翻上了机关兽,一飞冲天,见此情景,他心下稍安,正待控制机关兽朝天宇阁方向飞驰,忽然在纷乱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跌倒在地上,他的脚似乎受了伤害,抱着腿挣扎的站了起来,然而不等他靠近机关兽,就被如浪涌动的人流淹没,又跌入了尘埃。 “傅!”令狐烨几乎想都没想,手指灵巧的在机括上点动,机关飞鹰蓦然掉头,朝下急速俯冲! 三个月来,这机关飞鹰也不知控制了多少回,其中那些在别人看来繁琐的零件早就被令狐烨琢磨的不能再清楚了,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操纵自如。机关飞鹰发出一声厉啸,恍如一条黑色的闪电,双爪如钩,一把抓起走在傅前头的两个少年朝远处甩了出去,在空中灵巧的折转返回,又抓起傅将他凌空扔在了一只机关飞鹰上。 “令狐……楚风师弟,多谢了!” “别说那么多了,快跟上!” 此时的人流已经混乱的杂乱无章,加之剩余的机关飞鹰已经不多,所有的新入弟子都发了疯似的冲击扭打一团,局势已经变成了急旋的涡流不可逆转。傅来不及做好姿势,就快速的抽动了机括,机关兽双翅平展,滑翔直冲,撞飞五六个朝彼处涌来的少年,将至悬崖之时终于摇摇晃晃的腾空冲起。 青云盖日,天如碧洗,少许柔和的阳光落在身上,就像重见天日那般畅快,跃上机关飞鹰的少年儿郎们心头雀跃,不禁纵声欢呼,但这种喜悦之情也只不过持续了短短刹那之后马上变成了急促的惊呼和惨叫。 众人跃上天穹高空没有多久,天庭山草树摇曳,如波浪起伏,嗡嗡之嘈杂如蜜蜂振翅,浓急而紧促,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满山遍野已经飞出百余巨人。定睛细看,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个个两丈多高的机关木偶,后背挂着四面旗帜般的羽翼,四条粗长的手臂都持着寒光冷冽的巨型刀剑,稍作停留就朝着人群冲了过来。 大多数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或抱头鼠窜或怔悚当场,巨刀利剑携着破风之声切入人群,劈斫在机关飞鹰上顿时木甲横飞,碎屑乱射。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被埋伏的机关巨人打落的人就不下百余之数。下方早有留守的天机门弟子凌空冲起,腾云驾雾般的四下接住掉落的人群,他们虽性命无虞,但无可奈何的也列入了淘汰行列。 凌罗和祁少峰并驾齐驱,当空控制着机关飞鹰左躲右闪,却依然被三个机关巨人死死围着,冲脱不出,渐渐捉襟见肘。头顶一片银光泄地,正是其中一个机关巨人持着巨斧以开山之势朝凌罗当头劈下! 凌罗一项表现的机警过人,但终究是一个年芳及笄的少女,身轻体弱,一时竟不知闪避! “师姐小心!”眼看着那斧刃就要落在凌罗身上,祁少峰发出一声呐喊,红了眼发疯似的调转方向,猛然将凌罗连同她座下的机关兽撞飞到了数丈开外。 银色的斧刃不见停留,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祁少峰座下的机关兽却是避无可避的被削去了小半边羽翼,虽有惊无险,平衡性能却大为下降,凌空翻了个跟斗,若不是他双手死死的抓着机括拉环,险些一头栽下。 凌罗受此一险,也猛然回过神来,想到方才经历的刹那惊险,犹自惊心动魄,叫人冷汗直冒。没想到一直被自己瞧不起的祁少峰竟也能临场爆发出这个果决的决定,在自己最为为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想起平日对他的冷言冷语,又是内疚又是羞愧,心中立时生出丝丝担忧害怕,迂回的避过拦截的刀剑,转头望去,就见祁少峰一脸灿烂的朝他招手,虽然他那机关兽摇摇摆摆,欲坠不坠的样子让人瞧来十分好笑,凌罗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倒是眼圈微微一红,差点落下泪来。忙以衣袖掩饰,好在场面混乱,也没人注意。 “你们两个还呆在这干嘛,快走!” 令狐烨和傅从后方赶来,见二人还逗留在这方寸之地,不由急急吼着。不等祁少峰回答,他粗略一瞥,就知晓了其中原因,在怀中摸索了一阵,忽然掏出一踏红色的纸张扔塞到了祁少峰的手里。 “知道怎么用吧?”风声狂烈,四周又无时无刻不危机四伏,一边不停的控制机关兽左右躲避,一边令狐烨大声的朝祁少峰喊着。 祁少峰这才望向手中的纸符,只扫了一眼,双眼中就充满了神光,又惊又喜的不住点头,“知道!” “知道就别说话,快和我一样扔出去!” 话音未落,一道红光就从令狐烨手中冲出,当空化为一条火凤,将凌罗面前的两个机关巨人轰的飞散出去,一直被封堵的去路顿时露出了青天一角。 “走!冲出去!” 红光乱舞,四人结伴同行,凌罗和傅处在中间,令狐烨和祁少峰则在外保驾护航,一声声嘹亮的凤鸣戾泣不断,伴随着大片的爆炸的火团轰鸣不绝,当空就如炸开了一朵朵漂亮的烟花,不由引得喧声四起。 令狐烨偷偷的朝天机峰的方向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四人驾兽长驱直入,所过之处火海翻腾,那些机关巨人根本无法靠近,不过多时四人就仗着手中的符纸之威冲在了最前。蔚蓝的晴空初阳放光,天边白云如镀金霞,似霓虹般绚烂璀璨。四人欢声笑语之间,穿过碧空,越过林海松涛,遥遥的直上青天,渐行渐远。 “好小子,居然私下里炼制了这么多的离火朱雀符,看来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啊,怪不得在天机峰上对我提出的要求,答应的一点也不犹豫。” “这小子有点意思,看来今天这场赌注倒是我输了。” “自然是你输了,我就知道这小子会有办法。离火朱雀符虽不是我派所精通的东西,不过也算是我派的道术,虽然这数量委实多了一点,但也不算犯规。” 在天机峰隔空云海之上,有两个身姿灵韵飘逸的人正喜笑乐怀说的正欢。在他们下方的云海无声的翻滚着,环环围合成一个圆整的圈形,中间空出的地方看不见巍峨的山峰,却凝成了一股影像,正是此时发生在天庭山的一切。 “这小子,看样子有点洋洋得意啊,瞧他那副模样。” 此时的画面正定格一个少年转头拌了个鬼脸,而看到眼前这幅景象,紫逍尹就有点哭笑不得,又是摇头又是无奈的自说其话。 在他一旁的天机子双手不知不觉交叉到了身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另一座山峰上同样有人将注意力投射在令狐烨的身上。 一声白衣大褂的穆俊脚尖踏在悬崖峭壁突出的一节松枝上,随着柔风摇摆,轻灵的就像一根白羽。 “雕虫小技。” 半响从他的口中吐出了一丝看似不屑的言语,却在瞬间洋溢起一抹笑意,“真期待与你的交战!”衣摆拂过,松枝微微一颤,人影却已无踪。 第三十章 天宇阁星河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天庭山与天宇阁之间错落伫立着数十个山头,隔着茫茫云雾,就算骑着这机关飞鹰一时间也难以快速的到达,况且时不时的还有那些天降奇兵突然袭击,四人手头原本厚厚一沓离火朱雀符也在无度的挥霍中渐渐见了底。 四人对此无所察觉,祁少峰更是好似土财主一样四下激发着神符,看着机甲巨人一次次的冲上,一次次的被离火朱雀符炸飞,祁少峰不由咧嘴哈哈大笑。 就在迎面又有两个机甲巨人持刀冲来之际,祁少峰下意识的就朝怀里掏去,一阵摸索,空空如也,兴奋欢喜尽皆褪去,涌上脸庞的是僵楞麻痹,蓦然哇哇大叫道:“不好了,离火朱雀符用完了。” 众人原本淡定如水的表情登时也是一怔,不由慌了神,就在此时那两个机甲巨人已经分左右冲来,慌忙之下不及闪避,心头不由哀叫道:“好不容易冲到这里,眼看着就快到达天宇阁了,难道要在这种地方前功尽弃么?”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那刀锋已经近在咫尺,就连肌肤都能感觉到那寒刃上带来的刺痛了,忽的眼前一花,一条黑影迅雷般的冲了出去,又一条白色的影子倏然从黑影中分离,重重的撞在了左侧冲来的机甲巨人的胸口,眼前又是一阵眩晕,一把足有一人多高的大刀从众人头顶横飞而过,倏然劈入来势汹汹的另一个机甲巨人的胸膛,如金刀撕纸般的轻易将其搅得粉碎。 三人恍然若梦,等到回过神来之后不由齐声发出一声高昂的欢呼。 原来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令狐烨突然就控制的机关飞鹰冲了出去,他将自己的身体化作武器,在靠近左侧机关巨人的时候忽然如炮弹一样撞了上去,将其撞飞,顺手夺过了他手中的巨型大刀,又奋力的朝右侧的巨人掷了出去,一举冲破这两个人形兵器的阻挡。 借着反撞之力,令狐烨又飞身上了机关飞鹰,以最快的速度摆好了最佳的姿势,十指如电按压着各个机括,口中喊道:“天宇阁就在眼前,先前重重包围我们都安然无恙的渡过了,绝对不能输在这最后的短途上!” 三人受他神勇鼓舞,心头顿时涌起一股豪情,祁少峰更是振臂高呼,群山回荡。 凌罗望着令狐烨线条分明的侧脸,一直以来,令狐烨给她的感觉就像那些放荡不羁的浪子,嬉笑怒骂,游戏人间。乍一见到他这幅从容镇定的神态,恍惚间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和他此时严肃的神情比起来,就连阳光都好似失去了原有的色彩。他的身影在凌罗的心中无限放大,就像驰骋于万军中都面不改色的神将,高大而威猛,让人沉沦其中,迷恋而痴狂。 被寒风一吹,凌罗不禁打了个冷战,才觉脸上烧烫,立马调转头去,但心中总有那么一分说不明道不明的悸动在轻轻的颤抖,将她原本宁静的心弦拨弄的似一团乱麻,不自觉的她又偷偷的用眼角余光朝他瞥视,见他身子忽然一动,少女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忙慌乱的直起了身子,秋眸闪烁着望着前方,心如鹿撞,生怕他看出什么。好在令狐烨此时正全神贯注的凝望着四周,并未注意到她慌乱的神情。凌罗见他没有发觉,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与之相对的,内心又浮出一股淡淡的失落。 在少女无数凌乱的思绪在脑海中绞缠沉浮之际,四人乘风破雾,已连续翻过绵绵山峦奇峰。 “大家快看。”傅忽然叫了一声,随着他目光所望的方向看去,东方的天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绚烂的七彩虹桥,跨越南北,就像通往天界的神桥。 红花遍野,绿水过隙,四周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危机,只因他们前方出现了一条插天巨峰,而峰顶之上,隐隐能从云雾红霞间看到五光十色的宝光绽放,一座似如虚幻的仙宫楼宇伫立在山顶之上,那迷人眼目的耀眼宝光正是那大殿发出的。 经历了千辛万苦,突破了重重险阻,众人终于到达了天宇阁! 百丈之外的天空云雾四散,宝蓝色的光华无声无息的突然出现,从上往下足足占了二十余丈的方圆,蓝光渐渐汇聚,竟成了一座水晶般透明的拱门,墨绿色的光华在拱门中间交错游动,好似一条条在水中嬉戏的鱼儿。 凌罗似乎知道其中奥秘,惊喜交加的叫道:“这是天宇阁的虚空神门,透过这座虚幻的大门,就能直接进入天宇阁!”定睛望去,完全由光芒组成的拱门边缘符文流动,正慢慢的朝内收拢湮灭,虽然速度很慢,但很面显,这扇承载着这次试炼的重中之重的神门正在逐渐的消散。 令狐烨只看了一眼,从神门消散的速度就已经判断出了其能坚持多少的时间,当即皱了皱眉头,凝重道:“这神门蕴含时空之力,支撑不了多久,最多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消散,时间不等人,我们要加快脚步了。” 众人心下大凛,闻言均是心头一震,来不及多说什么,就相继冲入了那墨光交融的中心。 脑中一阵眩晕,眼前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身体时而轻盈时而沉重,就像沉浮与泥潭深沼,挣脱不得。但这份感觉只是持续了短短刹那,眼前忽然一亮,已然置身于一片广袤的空间中。 “天宇阁是这个样子的吗?” 说话的是令狐烨,他也震惊于眼前所见,梦呓般的问着凌罗。 凌罗恍惚出神,正自震惊于眼前的画面之中,听到令狐烨问话才陡然惊醒,旖旎般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天宇阁是天机门重地,就算是资历很深的长老们没有掌门或者紫逍尹师叔的同意也是不能随意进入的,我今天也是和你们一样第一次进来。” 呈现在四人眼前的是一幅壮丽如画的无边仙灵幻境,就算用任何美妙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广阔的空间黑暗无边,四面八方没有任何实质的地面或墙壁,四人就这么凭空悬浮。黑暗如天幕倒挂,无数的点点亮光将这片虚无般的空间点缀的朦朦胧胧,宛如置身于浩瀚的星河。无数的卷轴在这片星河中旋转漂浮,形成一个底尖上宽的螺旋,就似一股龙卷盘舞缭绕。 卷轴有大有小 ,色彩各异,每一张卷轴上都能感受到冒出的丝丝灵气,神秘而强大,有时却又带着温和的气息,身在其中,看着飘来飘去的卷轴,就像梦境一般的不真实,又似仙境一样的神奇叵测。 每张卷轴上最开始都是没有字的,只有当自己滴血之后,才能显现其中的奥秘,而一旦卷轴沾染了一个人的鲜血,就自动默认成为那人所有,其余的卷轴任凭滴上再多的血液也显现不出文字了。也就等于是说一个人只能拥有一份卷轴。 每个人都想要得到记载着制造强大机关甲兽的卷轴,但是看着这不下数万万飞舞的图纸,其上记载的机关甲兽的品质自然是有好有坏的,能取得好的卷轴也就只能凭运气或机缘。 四人的身后,那座蓝光所汇聚而成的神门已然存在,不过现在已经缩小了至少一半的面积,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四人当机立断,竭力搜寻着属于自己的卷轴。 令狐烨的身边此时飘过了一张包裹着紫火的卷轴,空白的图纸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任由烈火燃烧却丝毫不见任何损毁。令狐烨心中动容,猜想这应该是一张记载了强大机关兽的卷轴,正想伸手去取,脚下却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卷轴就飘忽直上,飞往了别处。 这个空间气息异常,也不知是如何造就的,身处其间,真元受到了极大的削弱,以令狐烨之能也只能弹跳十余丈高,无奈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自己看中的卷轴从眼前消失。 他心下又气又恼,不禁俯下身子想要看看刚才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关键时候绊了自己。脚下不似头顶有零星光亮照耀,乃是一片黑暗。令狐烨探手向下一抓,手掌就像伸入了淤泥中一样,手指触碰到一个圆柱形似木非木的东西,费了好大劲才将它拽了起来。 细细一瞧,才发现手中的不是其他,而是一张卷好的图纸,表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土。虽然奇怪于这片一尘不染的空间怎么会有俗世的尘土之物,但令狐烨还是毫不犹豫的轻轻用袖口擦去了灰尘,那卷书轴也随之现出了原本的面貌。但见其平平凡凡,就像一张破旧的丝麻布,看不出一丝特别的地方。 在这有着万千华丽卷轴的空间,手中的这张就显得有点太过寒酸了,正想将它弃之,大意下却没注意到绑着卷轴的金丝,手指一不小心被划破,一滴血珠顿时无声滚落,瞬间洇入了那破旧的图纸上。 “蓬”的一声轻响,掌中忽然放射出强烈的炫光,原本静宁无风的天宇阁忽然狂风大作,空间剧烈的震动,当空无数的卷轴四散飞扬。这异象持续了数息,就此告停。 几乎在这异象产生的刹那,天宇阁外正持着一根破旧扫把打扫的佝偻老者蓦然抬起头来,双目大睁着盯着摇晃的天宇阁,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过了半响,他才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过了一百五十年,竟真有人得到了那件东西!”表情古怪,似哭似笑,也不知是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令狐烨对此当然一点也不知道,他此时正怀疑刚才自己所见的是否是幻觉,直到他看见凌罗等人一样惊讶的眼神,才明白刚才的事情确实真正切切的发生过。黑暗中,看不清卷轴上记载了些什么,只是隐约瞧见画着一些什么图案,在这片奇诡的空间中,就连他的目力也受到了压制,竟不能瞧个真切。想到出了此地便能一睹真容,便也没有那么急切了,小心的将这卷轴放入乾坤袋,贴身放好。 万千卷轴受了那红光劲气的冲击,原本组合成的规则的螺旋形状顿时被打破,各种各样大小的卷轴毫无轨迹的飞行乱窜。时不等人,凌罗眼见一张银光闪烁的卷轴迎面飞来,当即一把抓住。 于此同时,傅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拿到其中一张卷轴了,你们拿到了吗?” 凌罗和祁少峰异口同声道:“我也拿到了。” 蓝色光符的拱门此刻已经只有正常房门的三倍大小,况且这个地方又太多古怪,实在不可久留,令狐烨立刻道:“既然都拿到了,我们就快走吧。”率先跃入光门,在进入的一刹那,眼前数条人影闪过,显然也是冲破了阻碍进入到天宇阁的其他弟子。 又是那似睡非睡沉沦梦境的迷幻感觉袭来,待到眼前放光,已然置身于一片一望无垠的荒原,四面风沙鼓舞,竟是被传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西下环顾,哪里还能看得见天机门群山的影子? 身周接连光芒闪烁,不多时凌罗等人也一一出现在令狐烨的身旁。 第三十一章 苛刻的材料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这里是哪里啊?我们不是应该出现在天机门的吗?” 祁少峰一看到眼前这片荒芜的平原,就像白日见了鬼一样。想想他这幅模样也情有可原,毕竟众人是从天机群山之间的传送门进入天宇阁的,凭祁少峰的脑袋自然而然的认为他们现在应该出现在天机门之内而不是眼前这片陌生的地方。 其余三人对视了一眼,已经猜到了大概,令狐烨当即解释道:“看来天机门中的传送阵早已预先设定好了指定的地点,就算我们现在赶回天机门,恐怕也进不了山门。” “难道我们被逐出山门了?不应该啊,我们都通过考核了!” “你白痴啊!” 祁少峰脑袋一疼,不用看也知道又被凌罗狠狠的敲了一下,就见凌罗瞪着眼睛,又气又恼道:“先前没听见长眉师叔的话么?我们只有按照手中的卷轴搜集了材料,炼成了其上记载的机关甲兽才能回去。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了,整天大呼小叫,一惊一乍的。” “哦,原来是这样。”祁少峰神情十分自然的呢喃了一声,顿时引得傅和令狐烨大笑出声。 “你阿你,可真不愧是云霞峰的活宝。”令狐烨给了祁少峰很中肯的评价,随即正色道:“我们也别在这里白白浪费功夫了,先看看各自得到的机关制图上都记载着什么,快点找齐了材料将其完整的制造出来,也好尽快的能够重回山门。”转头之际,不经意的看见祁少峰手中拿着的那张卷轴,脸色一僵,又惊又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因祁少峰手持的卷轴虽未展开,表面却有火焰符文流动,就像在无声燃烧,正是天宇阁中与自己失之交臂的那一张。 “少峰,没想到这张卷轴最后落到了你的手上,倒也不算亏失。” 祁少峰怔怔的望着令狐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凌罗两人也好奇的盯着他看,当即令狐烨将天宇阁中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一丝不落的说给三人听。 三人听令狐烨讲完,又惊又骇,祁少峰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么说是我抢了大哥的东西,这可真是……”见他一时语塞,略显尴尬,令狐烨忙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说什么抢与不抢的,莫说这是凭你自己的实力得到的东西,就算真是我的,给你又何妨?大家既是同门又是生死患难的朋友,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听他这么一说,祁少峰倒觉得是自己矫情了,展颜微笑,“那我们就解开卷轴,滴血解封,看看大家卷轴中都记载着什么厉害的机关甲兽,也好相互比较一下。” 眼见暂时无事,又逢刚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机关制造图,毕竟少年心性,都是好奇心大起,纷纷咬破食指,滴血入图。 玄色光芒在各自的符上一闪即逝,封印就此告破! 祁少峰性子最急,当即展开卷轴,就见上面画着一只六翼飞龙,全身如镀血色,只看图画就给人一种雄壮的气势。在图画的左侧,详细的罗列了各种材料以及这些材料在哪里寻找的信息。而右侧则记录着如何将这些材料炼化分配,一个个的步骤一一排列,注解着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图纸的正上方也就是卷轴中央神龙的顶部浮现出几个光纹大字六翼火螭。 “我的机关甲兽是六翼火螭,你们的呢?”祁少峰无暇去看那些琐碎的材料和繁琐的制造步骤,心神第一时间被卷轴上的画案吸引,一边将图纸展开示意众人来看,一边探首朝众人手中的画卷望去。 就见凌罗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不解道:“什么六翼火螭?你的卷轴上白纸无墨,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怎么会?”祁少峰不自信的又朝卷轴望去,字迹清晰,图案分明,画中神龙是要展翅翱翔,破图而出,明明栩栩如生,怎么说就什么都没有呢?在朝凌罗手中的卷轴望去,不禁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也大惊失色道:“咦,师姐你的卷轴怎么是一张白纸?” “你眼睛瞎了吧?这上面明明记载着九电天蚕的制造方法,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这下轮到凌罗诧异了,扑扇着一双妙目,转而问像傅和令狐烨索求公正,“傅师兄,你们看看我这卷轴也是一般如祁少峰所言么?”见令狐烨两人脸色奇怪,相对无语,转而目光扫视,却见他们二人手中的卷轴也如白纸。 “这是怎么回事?”凌罗一瞬间似是懵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 令狐烨细想了片刻,渐渐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喃喃道:“你们别争了,我们大家的眼睛都没有问题,如此怪异的现象的关键还是出在了这卷轴之上。” 听他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三人当下凝神聆听。 令狐烨娓娓道:“我虽是猜测,但应该八九不离十。这卷轴一定是被施展了什么密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其中的字画,我想天机门这么做,一定是为了保护机关甲兽的制造不外传而特意为之。这样一来,除了本人其他人就算得到了这卷轴也等同一张废纸,没有任何作用。往更深的一步推测,恐怕得到了没有解封的卷轴,如果没有修炼过天机门的功法就算滴血也不可能解除封印。”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们手中的卷轴我什么也看不见。”祁少峰说着话却忽然跳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副十分兴奋的样子,不等众人询问,他便道“既然如此,我们只需要互相将自己手中的机关甲兽如何制造共同分享,那岂不是彼此还可以炼制不止一只机关甲兽么?” 令狐烨点点头,又摇摇头,淡淡道:“少峰的说话本没有错,我不知道你们手中都记载了些什么机关甲兽,只是我的这张里面所需要的材料都是珍惜难寻的东西,你们仔细瞧瞧自己的,是否和我所说的一样,如果是一样的话,那么恐怕就算知道了彼此机关甲兽的制造方法也难以寻找到两份相同的材料,也就是说天宇阁中所有的卷轴上的机关甲兽都是独一无二的,普天之下根本难以制造出第二只。” 令狐烨苦笑不已,他手中的卷轴上记载的乃是“混沌天罡兽”的制作方法,除了一些例如落霞石、玄冰铁、南海碧澡珠之类的稀有材料外,竟然还需要采集大量的阴阳二气和混沌魔珠! 这些材料的旁边都标注着所在的地方,落霞石需要要坐落在天地极西尽头的落霞山采集,而玄冰铁则沉于大海的深处,这南海碧澡珠更是南海千丈之底的巨型珠蚌集百年灵气所化的珍珠,如果没有极好的运气,就算到了地方也不一定能找到。而后续列出的阴阳二气和混沌魔珠想要得到对现在的他来说更是犹如痴人说梦一般。 这阴阳二气还好,凭令狐烨如今的道术功底,在清晨、夜晚倒也能收集到一些,不过这上面需要的量却极为巨大。令狐烨算了算,要采集这么多的阴阳二气凭他现在的本事几乎需要耗费三年的时间。当然,上面也写明了快速收集到的方法,就是进入神界和鬼界。 神界高居于天,阳气充裕,随随便便就能采集到足够的量。而鬼界亦是如此,阴气之强在六界中位居首位,可想要进入神界和鬼界又谈何容易?退一步说,如果道行不够就算进入了恐怕也没命回来。至于这最后的混沌魔珠,令狐烨只有哭的份了。 混沌魔珠据卷首上记载,竟是魔界魔帝所持王冠上的一颗宝珠,想要在魔帝手中拿到他珍爱的东西,简直难如登天! 这混沌天罡兽整体似龙非龙,全身总共由一千八百六十七根脊骨组成,所有脊骨都是需要百年铁树的中心根木所制。百年铁木已经是极为稀少,更何况需要一千八百六十七株?虽然从这些材料上就能断定出混沌天罡兽极为的强大,可想要制成却是让人难以想象了。 没有人注意到令狐烨脸上微笑的牵强,更不会有人明白此刻令狐烨犯难的内心,三人都细细观瞧着自己所持的卷轴,渐渐的一片片愁容就接连涌现。 首先还是祁少峰苦笑着说道:“令狐大哥说的果然没错,我的六翼火螭有一种材料似乎普天之下都只有一种。这菩提果,上面居然说是佛界菩提树上结出的果实,这可叫人到哪里去弄来啊?” 傅点头道:“看来每张卷轴上的机关甲兽都至少有一种材料只有其一没有其二,我的琉璃电蛟龙也是如此。这上面写的离火丹竟是赤铜火山的山之结晶,虽然相比较少峰的菩提果要简单的多,但赤铜火山却是人间第一大火山,其山之结晶定是藏在熔岩深处,凡胎肉体如何能够承受的住数万度高温的岩浆?只怕一进入就化成了灰啦。” 三人的目光朝凌罗望来,回复他们的是一丝苦笑,“九电天蚕最主要的需要采集九天的罡雷,那里不仅靠近仙界、神界,而且有许多未知的凶险,果真万难啊。” 众人相对苦笑,这么苛刻的材料和条件,莫说短时间内无法制成这上面的机关甲兽,就说一辈子恐怕也完不成。 思绪飞转,遥想远处,凌罗不禁道:“这个样子看来,我们重新回天机门的机会都很小了。” 众人相对苦笑,唯有令狐烨蹙眉不语,沉吟在一片静默中,众人于是纷纷朝他望去。一直以来令狐烨总是在关键时候突破障碍,屡屡帮助三人化险为夷,无形之中在三人心中形成了一股对他盲目的相信态度,见他不说话,都暗自希冀他这次又能突然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令狐烨此时的脑海里正浮现出云仁逸的身影,想着他在六界中的种种事迹,心底突然出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就像黑暗中寻找到了那么浅浅一丝的光亮,即便这光很微弱,却烧灭了他心底所有的愁虑。 沉默了片刻,在三人似乎感觉极为漫长的等待中,他终于说道:“依我看,事情并非没有一丝转机。” 虽然心有怀疑,但令狐烨这一句话还是如山崩海啸一样击撞在三人的心头,哪怕只有一丝的机会也足以让此刻的三人激动不已。 令狐烨没有直面说什么关键性的话题,反而先问了一个三人看似奇怪的问题,“不知道你们听说过云仁逸没有?” 除了祁少峰摇头之外,傅和凌罗听到这三个字都身躯不由一震,凌罗当即道:“你是说五百年前以一人之力抗衡六界,徒手击败魔帝的万剑宗开山祖师,世人称之为神侠的云仁逸?可这些材料和云仁逸有什么关系?” 令狐烨点头道:“我想说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五百年前的那场大战。” 三人如坠云里雾里,越来越搞不懂令狐烨究竟想说什么了。且不说五百年前的六界在人间的那场大战和现在他们要解决的问题牛头不对马嘴,单说以令狐烨的年龄也不可能知道那场大战的经过,最多也就是一些流传下来的道听途说,可这些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令狐烨不管众人疑惑的神色,沉声道:“你们都知道五百年前那场神魔相斗的大战确实的在人间发生过,那时候的人间云集了六界中的各种人物,说的直白点,难道在那个神魔乱舞的年代中,五界中就没有什么东西遗留在人间么?” 至此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三人尽皆会意。傅憋了好久,才颤声说道:“莫非你是想说诸如菩提果之类的其他各界的东西,当今之世还有遗存?”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是么?虽然几率是小了一点。” “这么说是没错,不过就算有,我们又去哪里找呢?” “拍卖会!”令狐烨给出了很肯定的回答,“自古以来拍卖会中多有神物出现,也只有拍卖会这种场合才会出现那种为世人不知的东西。某些看似一文不值却也许就是我们现在急需的材料。现在我们别无他法,只有寻此一条路可走。我们先离开此地,看看附近有没有较大的城镇,再顺便打听一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虽然令狐烨的分析有些像天方夜谭,不过也不无道理。眼下山穷水尽,也只有这么办了。 见三人还有些沮丧,令狐烨为了振作众人的精神,又刻意缓和着神情道:“其实我们应该觉得高兴才是,材料越是苛刻就说明我们手中的卷轴都是那万千卷轴中至为稀有的存在,那些天机门内门弟子恐怕都是求之不得。而且按此推算,制造好后的机关甲兽威力一定非常巨大。 这种说法深得人心,三人立刻扫去了颓唐,重新焕发出朝气。 “我同意令狐大哥的主意。” “恩,我也赞成。” “我同意。” 祁少峰率先表态,凌罗和傅略一迟疑后也纷纷表示赞同。 “好,既然大家意见一致,我们即刻出发。”此时出了天机门,令狐烨也不用藏着捏着了,从乾坤袋中取出银霄剑凌空掷出,随口默念法决,仙剑豪光闪过,分散汇聚,变得极为庞大,堪堪能让四人都有地方站立。示意三人站上,轻喝声中,长剑怒射冲天,载着四人凌空飞遁。 第三十二章 死寂的双鱼城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御剑飞行虽不是什么高深法术,但其代表的意义却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想要修行御剑之术必须达到分神初期的修为,单单如此,也不过只能平稳自身而已。现如今加上令狐烨,他从容的载着三人在万丈高空飞行的四平八稳,这不仅需要心神的高度集中更需要将真元控制的随心而动,将一心多用发挥到极致,这也是为什么能够御剑飞行的修道者称之为分神境的原因。 四人虽然已经知道令狐烨修为了得,但此番亲眼所见,其带来的视觉和心神的双重冲击还是让三人震撼不已。凌罗不禁在心中暗暗猜测令狐烨的真实修为,忍不住问道:“令狐……楚风……”话道嘴边却又纠结于用什么样的称呼更为合适,心底不知在想着什么,脸上只感觉热辣辣的烧烫,急于低头掩饰,却想到令狐烨此时根本瞧不见她的脸容,又羞又急,倒是弄得有些手忙脚乱,忖道:“我这是犯了哪门子的毛病,怎么最近一想到他就这般的不自在。”心里如是想着,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令狐烨俊朗的身子和飘逸的神容,心跳加速,忙屏息凝神,将这些杂念驱除脑海。但她越是这般,思绪却更为的纷乱,就像身周刮过的厉风凄啸狂舞,缭乱而无序。 令狐烨不知少女此时的心境,很自然的说道:“反正现在我们已经离开天机门了,你想怎么称呼我随你喜欢。刚才少峰不是也直呼我本名了么,这并不打紧。” 凌罗羞赧之色一闪即逝,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心神,这才说道:“你年长我一岁,修为又比我高,我就随少峰一般称呼你一声令狐师兄吧。”其实少女的心底很想将师兄二字改为大哥,不过女孩子家毕竟有些矜持,加上此时有祁少峰和傅两人在侧,却如何也开不出这声口。 “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凌罗心绪杂乱,正胡思乱想,忽听令狐烨这么一问,才陡然回过神来,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好奇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背对着三人的令狐烨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早在几日前,他就感觉丹田气海出现了一丝变化,内视之下发现原本壮阔如大海的气海之内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丝金色的气流。那几缕金色气流给人以一种神秘而庞大的气息,参杂于无色的丹田真气中。说来惭愧,令狐烨虽然身怀多门绝技,也因此在天机门藏书阁翻阅过有关气海变化的书籍,然而却没有一条提到他身上出现的这种变化的。 在落凤山的禁忌之森中,经过修炼,令狐烨明确的知道自己达到了分神境中期的修为,按理说接下来就应该进入到形丹期。可是这三个月来,丹田中一点进入形丹期的预兆都没有,却忽然出现了那几丝不同寻常的金色气流,这着实让令狐烨捉摸不透。 形丹期乃是将气海化聚为一,凝练成丹珠气旋,引导真元聚合扩大,而其后的聚元期则是将气海中生成的气丹凝练的更加纯净恍如璞玉,这样一来真元就更加的强大,实力空前暴涨。然而不管是关于形丹期还是聚元期的典籍描述中,从未有提到什么金色的气流,哪怕是其后的多般境界也没有任何相同的描述,这不得不让令狐烨陷入了迷茫不解的状态。 简单的说,令狐烨此时也不明白他究竟是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不止是凌罗好奇令狐烨的修为,傅和祁少峰心情也和她一样,急切的想要知道,令狐烨生怕他们久等之下以为自己小肚鸡肠不肯如实相告,只得含糊其辞的说道:“我也有点不清楚,我想应该还停留在分神境后期吧。” “果然是这样,怪不得慈狂师叔会说他不是你的对手。”凌罗按照自己的判断虽然已经笃定令狐烨的修为在分神境后期,此刻听他亲口承认仍不免暗暗吃惊。要知道修为达到分神境的修道者不论是在什么门派都几乎是内门中的佼佼者,一般要达到这样的修为都要经过刻苦的修炼,花费数十年之功方可达到,一般到达这个地步,几乎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像令狐烨这种十多岁就进入分神境后期的修士放眼整个修道界也是凤毛麟角,就算是修道界中屈指可数的大派天机门,除了穆俊等寥寥几个怪胎之外,也没有人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步入这一堪称修仙的必经门槛,心底不由生出羡慕钦佩之情。 祁少峰独自在那里喃喃自语,“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大哥一般御剑遁空,逍遥自在。” 令狐烨笑道:“修炼一途虽艰难,但并不是像世人所说的那么玄乎。少峰你的天资其实不错,不然也不会只因我稍稍指点,炼丹之术就突飞猛进,连连炼制出了品质极好的丹药。只要你有求道修仙之心,一直这般坚定的贯彻落实下去,不出三年,你就能进入分神境了。” “令狐大哥,你这是在安慰我吧?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聪明?”祁少峰话虽如此说,但脸上却洋溢起了笑容,不管是真是假,这话听在耳中还是让他心暖似春。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一定勤加修炼,也好早日驰骋云端,享受这飞鸟穿空的快感。 令狐烨不再说话,剑光似流星,惊飞几只无名飞鸟,直上云霄。 御剑飞行虽不比御风之术来的迅速,但毕竟是道家奇术,只不过消耗了三炷香的时间,众人就越过了那无边无际的荒野,飞跃了几重奇山峻岭。在青山环抱,绿树围合的地域间,现出了一座规模庞大的城镇。只是奇怪的是高大的城楼虽雄伟恢宏,却没有一个人影。 “这城中有古怪。”令狐烨说着话,手指捏决,在这城镇外围的一片树林中小心的降落下来。 三人还沉浸在发现城镇的喜悦中,并未发现任何奇异的地方,此时见令狐烨蹙眉凝神,一副紧张的样子,这才细细观瞧。 此刻正值中午,艳阳高照,按眼前这座城楼壁墙的高度来看,应该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富饶之地。这样规模的城镇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是一天中最为热闹的时辰,然而眼前城门大开,四壁萧瑟,残破的旗帜零散的挂在城楼上,正无力的飘扬。 “好臭的气味,这是什么味道。”一阵风从城楼的方向刮来,众人顿时闻到一股恶臭。一直梳妆得体,喜爱干净的凌罗立时蹙眉捏着琼鼻,不住的用手在面前挥舞,似乎想要借这样的方式挥散那股令人烦闷的恶心之感。 “这是腐臭,动物肉体腐烂的味道。”傅神色凝重,将声音压的极为低沉。 令狐烨伸出一只手,脸色从未有过的严肃,沉声道:“这个说法还不怎么准确,如果有动物腐烂,必定会有人清理,不可能让其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们离城还有一里之地,这么远的距离简简单单的臭味根本传不到这里,只怕这是尸臭!城中所有的百姓和动物应该都已经死了很久,聚在一起才能发出如此浓郁的腐尸气味!” “啊!”凌罗发出一声惊呼,花容失色,要不是这话出自令狐烨之口,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令狐烨还隐瞒了一部分没有透露出来,因为他怕自己一说出口会徒然增添凌罗等人的恐惧!在这片刻时间里,他分明的感觉到了城中那浓郁的死气,和在落凤山险些杀了自己的那个女子身上散发的气息如出一辙! 目光偏转,朝上移去,在那历经风霜侵蚀的城墙上赫然雕刻着三个大字双鱼城! 双鱼城颇为著名,乃是阴阳教境内的一座大城,西临大海,东行五百里则就是以符入道的符水门境内,其余南北两方则分别座落着大大小小的城市,可谓云集各方商贾,汇聚天下修士的一座圣地。自古修道界中就有一谚:“双鱼一点落青山,阴阳得道启天门。”说的是双鱼城虽然在人间千百座城镇中显得微不足道,但值此一城带来的利益却足可成为阴阳教发扬壮大的关键。由此可见此城不仅繁荣,更是阴阳教视为重中之重的地方,常年在此驻扎的阴阳教弟子至少也有数百人。它和天机门管辖的翠虚城性质完全相同! 这样一座重要的城镇,此时却人兽绝迹,不仅有闻之欲呕的腐臭,还有那唯有鬼幽冥界独特的死气盘旋,这又如何不让令狐烨为之心神凝聚? 此时正值乱象纷呈之际,人间浩劫将至,莫非是其余六界的妖孽又出来霍乱,将这双鱼城变作了一座死城么? 每个人的心头都浮现出这样同一个想法,令狐烨默默盘算了片刻,似下定了决心,沉声道:“我们入城看看,你们跟在我身后,切莫离开半步!” 祁少峰生性一直给人以胆小如鼠的感觉,但在这关键时候,他却是第一个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倒是让凌罗多看了他一眼。 其实祁少峰的内心也极为的害怕,不过他心里此时却想到了入天机门之前发下的誓言。他时刻记得自己修仙的初衷就是为了斩妖除魔,若是此刻逃走,那这道途不休也罢。 且不论众人心底各自的想法,四人在统一了思想之后,就亦步亦趋的跟在令狐烨的身后接近了眼前这座本应该富饶热闹的双鱼城。 第三十三章 分歧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入城之时,街巷空空,冷风萧瑟,原本应该精致的房舍破落不堪,残垣断壁横亘,许多地方还燃烧着尚未熄灭的火苗。枯焦发黑的木梁升腾起一股股青烟。 当四人小心翼翼的推开一件房舍时,那房门就像久经风雨的腐木轰然朝内倒下,阳光射入黑暗房舍,顿时将里面的景象照的纤毫毕现。 众人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昏眼花,绕是令狐烨经历了诸多诡异凶险的境遇,依然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屋舍不大,其内置的家具早已分崩离析,而在这尘土之中赫然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具尸体,从他们的年龄上判断,应该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一家人。他们的尸身都已经腐化流脓,除了整颗头颅还基本保持的完好,其余的地方都已经几难寻找到肉体,血红色肌肉残渣挂在森森白骨上,望之森然可怖。 最让四人惊怒的是,在尸堆中央竟然还有一个不过数岁的小童,也一般横死。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扭曲的不似人形,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大的恐惧和痛苦。 “是谁这么残忍,竟然连稚幼的孩童也不放过?”见到这幅惨象,凌罗一时间忘了心头的恐惧,怒火陡然窜起。 令狐烨上前几步,在尸体之前俯下身来,用手一会翻弄着死者的眼皮,一会又用手掌贴在其脸颊上皱眉苦思,良久,他起身退了回来,转头对三人道:“这些人的眼睛澄澈,脸颊上尚有余温,应该没死多久,看来那行凶之人还没有走远,应该就在双鱼城的某处地方。” “那还等什么?我们去把他找出来,一定要除掉这妖魔,不能让他再这样为非作歹下去!”凌罗铁青着一张脸,虽是女儿身,此刻她说话却斩钉截铁,自有一股气势从内而发。 令狐烨沉着一张脸,喃喃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你们看。”令狐烨指着一具男首尸身,“这具尸体的皮肉腐蚀极为厉害,肉色成黑,且骨隙之间总有一股黑气缠绕,应该是被邪术妖法所杀。你们再看另外四具尸体,残肉鲜红,碎末没有任何规则,明显是撕扯所致。这地上犹有少许鲜血,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那白骨之上明显的留有很深的齿印,按形状推断,并非是野兽所造成,而是出自人口!” “你是说这些人都是活生生被人吃掉的?”绕是傅志定心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仍觉得腹中一阵恶心,一旁的祁少峰脸色渗的惨白,早已扶墙干呕起来。 “应该不会有错,如果所有人都是因此而死的话,事情的严重性就有些可怕了。”令狐烨眉毛深深的皱紧,一向淡定沉稳如他,此刻也表现的有些心慌。如果事情真的和他心中的那个想法一致的话,这双鱼城就不单单是一座死城而是变成了生人莫进的地狱冥府了。 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他不敢贸然的说出心底的想法,为了证实那份猜测,令狐烨当即道:“走,我们去别处看看。” 这里气息腥臭,夹杂着腐肉的恶心味道,三人早已想尽快离开此地,听的令狐烨吩咐,如蒙大赦般的疾步退出。 凌罗在刚才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其实胃里也觉得翻江倒海,只是她强忍着这股恶心的感觉。令狐烨倒似没事人一样神情依旧,惹着傅和祁少峰都对他另眼相看,凌罗甚至在心里猜测着令狐烨以前究竟经历过何等的残酷事情,这才使得他在这样恐怖的环境下依然能保持那份镇定。 当下,三人在令狐烨的带领下,次第就近又搜寻了附近的几座酒舍和居所,里面的情景无一例外惨不忍睹,和先前的景象几乎完全一致,整个双鱼城就想修罗地狱一样。 周遭静的渗人,莫说鸟兽之音,就连虫豸之声都听不到一丝。身处这死寂的修罗坟场,总感觉脊骨透汗,疑神疑鬼的就像有人在暗中窥视,让人从头发根凉到脚尖。 “看来我真猜对了。” 令狐烨忽然在这个当口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凌罗正想问询缘由,就见他倏然转身,低喝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怎么这就要走?难道任由这妖魔继续为祸?你什么时候生的和少峰一样胆小了?”凌罗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性子刚烈,素来眼里不揉沙,想要让她见了这凄惨的情状下像没事人一样离开,实是万难。 令狐烨熟知凌罗性格,知道不将话说明白她是肯定不会走的,只得以简洁的话语飞快的解释道:“这么多血肉生生被啃食干净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这里一定隐藏着大批的妖孽,看他们的手段,绝对不是善茬。我令狐烨身无牵挂,死不足惜,自是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但若是让你们也因此深陷危险,实是万死难辞其咎!” 此地情况甚不明朗,而且从方才开始令狐烨就忽然发现这里另外一点只得深思的怪异之处。那些民房屋舍中虽然狼藉一片,但从种种蛛丝马迹中也不难看出这不过是死者在生前抵抗所造成的,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发现修道人士所留下的痕迹。双鱼城乃是阴阳教统御的重镇,按理说一定会有日常弟子镇守在这里,况且此地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应该早已震动了阴阳教,但此刻展现在眼前却如此平静,连一个阴阳教弟子的身影都没见到,隐隐的,令狐烨嗅到了一股隐藏的很深的阴谋正在酝酿。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层尚未浮出水面的阴谋究竟指的是什么,不过潜意识里他已觉察到非同寻常。 一直以来,令狐烨对于危险感十分的敏锐,迫于这种心头传来的不安感,他自然不可能让凌罗等人陪着自己一同犯险,说着话就要上来拉凌罗的衣袖,想让她尽快离开。 不料他这翻出自真心的关切肺腑不说还好,少女听罢却是更加的不肯移动半步了,一把挣脱他的手腕,连望向他的目光也带上了些许的不屑,从未有过的冷意浮现在凌罗的脸上,语气坚定带着不容转圜的态度愤然在少女口中吐出,“要走你自己走!不杀了这群妖魔实难对得起这些枉死的百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血腥方刚正气凛然的人物,莫想我凌罗却是看走了眼,想不到你竟如此胆小怕事!” “小声点!莫惊扰了魔物!”令狐烨虽不介意少女的刻薄言辞,却着实为其安全担忧,郑重其事的低声道:“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此地妖魔不在少数,你莫以为修炼了几日《大道辅形长生经》就很了不起。某些事情一时之间难以和你说明白,等我们离开了此地再容我与你详说。”情急之下,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话一出口,顿觉唐突,但想要收口一时间哪里还转的过来? 凌罗现在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别说令狐烨情急而发的言语,就算他好言相劝也不见得有任何效果。凌罗的心底忽然莫名的涌起一丝悲凉,深深的瞧了令狐烨一眼,怆然道:“师兄你就莫要多言了,要走你们走,我留下!”顿了顿,语气悲怆略有伤感却带着难言的决绝,道:“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兄,从今往后,你我生死各安天命,我的安危就无需你多担心了!” 令狐烨想不到她在这个时候竟说出这种割袍断义的话来,心底五味夹呈,想起天机门中经历的诸多事情,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什么好。一旁的傅和祁少峰初见凌罗这幅面容,也心头齐震,傅生怕两人因此真的断绝了往日情义,插话道:“你们两这是干什么?在这关头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么?如今四面危机起伏,敌众我寡,怎可做这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当同心同德,共渡难关才是!” “令狐大哥是什么人,其他人不清楚,你我还不清楚么?依我看,令狐大哥所言不无道理,不如我们暂时退去,等到了安全地方,设法找到其他道友,集借了足够的力量再来着双鱼城斩妖除魔不迟!” 听着傅前面的话凌罗的脸色稍有缓和,然而当他说到最后一句,凌罗却又变回了那一副冰崖寒潭的冷意,讥讽道:“要按你们这么做,等到我们找到了道友返回,力量倒是足够了,只怕这些妖魔也早跑了。别说那么多了,现在就决定是去是留,你二人愿意跟随令狐烨离去还是和我一起留下来斩妖除魔且随意为之,我绝不挽留!” “这里怎么还有几个小娃娃,瞧着细皮嫩肉的样子,肉质一定鲜美无比,倒是能让老祖我好好的享用一番。” 三人意见难以统一,产生了不可磨合的分歧,正在原地商讨之际,忽听身后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心头一震,不由转身望去。 就见两座房屋中间的巷道里徐徐走出一个人影来。一身乌黑的袍子犹如墨水浓郁,即便有高阳当空,其上的绣纹依然暗不可辨。这人身形高大,足足比令狐烨还要高上半个头,枯槁似风干的树皮脸上布满了暗暗的条纹,宽大的袖袍随风飘荡与身侧,却独独不见他的手掌,瞧来就像是一个断臂之人。而当令狐烨瞧见他露出的两只尖锐似独狼的尖牙,顿时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 “你是精血门的什么人?” “哟呵,想不到小娃子居然还知道老祖的山门。”那乌衣老者微微有些吃惊,望着令狐烨道:“看来你这小娃并非寻常的孩童,想必也是修道人士。老祖我今天运气真是极好,竟能在此遇到你这等娃娃。你身上的血一定大补,比起那些凡夫俗子肯定更为鲜美,呆会容我老祖吸干你们的人血,功力又可大大增强。”那乌衣老头笑着极为狰狞,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枯的嘴唇,馋涎随着他两颗尖利的牙齿滴答落地。 他话音未落,零零点点的脚步声又忽然响起,不多时在四面又出现了六条身影,或蹲卧房顶,或凝立空中,或于残垣断壁之间现出身形,均是一身宽大斗篷装扮,看不清容貌,然而每个人的身上散发的气息都不似老者透着一股妖邪,反而充裕了绵柔的死气。 霎时间,令狐烨四人竟是被团团围困在中间! 第三十四章 鬼界侵世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死死的盯着那个乌衣老者,银霄剑在他的手中震颤不已,发出一声声清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徒蒙变故的清晨,回到了那个破落坍塌的茅草屋,眼中似乎瞧见了慈祥的老母倒在血泊中的惨景……一幕幕在那个清晨发生的惊心动魄的画面如走马观花般的在脑海中闪过,胸中如垒郁积,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眼前这人碎尸万段! 凌罗三人被令狐烨身上无形中散发出的强大杀气吓了一跳,怎么也弄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瞧见他的目光血红的盯着眼前的乌衣老者,就似有深仇大恨一般,更如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那老者也是一惊,他在精血门中乃是身名显赫的长老,平白无故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小视,心头不由激起了隐怒,蓦然挥掌就打出了一条红光! 血色红影直扑面门而来,令狐烨一把拨开挡在面前的凌罗和傅,银霄剑随着手势剑走偏锋,斜地里往上挑起,剑锋不偏不倚的切入红光顶部,值此一剑将其湮灭无形。 说来话长,却发生在兔起鹃落之间,令狐烨敏捷的如行云流水的动作以及快速闪电的反应犹如在众人心头刺入了一柄尖锥,让人惊慑木立。旁人看似没有什么,但在乌衣老者眼中却不亚于闪过了一条惊雷,那红光看似微薄毫不张扬,却是他蓄劲勃发之劲气,在这看似盈若冠的少年剑下竟是连一息都没有承受的住。他心底又惊又骇,不由将目光移向令狐烨手中的长剑之上,但见剑面薄如蝉翼,表面布满了细若游丝的线纹,双刃似寒霜冰雪,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心下倒稍微冲淡了些惊惧,暗自笃定问题不出在这少年身上,而是仰仗了这神兵之利。 想来也是,就算资质再高,根骨再奇,哪怕他在娘胎里就开始修炼,这点年纪的小娃的修为上又能有多大的造诣?乌衣老者心底冷笑,不由为刚才自己那荒诞的想法而感到好笑。 乌衣老者生性极为沉稳,不是那种愣头愣脑的人物,纵然想明了这一点,但他依然对令狐烨手中的仙剑有些忌惮,蓦然对周遭的斗篷人说道:“今日你们也在这双鱼城得了不少好处,现在就替我顺手解决了眼前这些个小娃,他们身上的其余好东西老祖一概不要,只需将这小子手上的利剑留给我即可。” 其中一个斗篷人忽然嘎嘎阴笑,似听到了古往今来最大的笑话,“瞎子都能看出那小子手中的长剑的不凡,死老头,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不要忘记了我们的协议!那把剑我们要定了!” “你!”乌衣老者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一只锋芒毕露的野兽,过了好半响才劲量平复了语气,婉言道:“这双鱼城中那么多法宝药材都被你们收入了囊中,我只是想要这区区一把长剑,莫非这么小小的请求你们都不答应么?” 听着话语,这些人仅仅只是因为各种利益暂时凑在一起,本就不是一伙的。令狐烨察言观色,见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牢靠,顿时心生一计,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你笑什么?”斗篷人的语气有些不悦,闷声喝道。 “我笑你们真是迂腐之极。”令狐烨不等对方发作,继续道:“你们当中不管出来何人,对付我们四个小毛孩还不是手到擒来?又何须费那口舌?我虽年纪不大,但也看的出来你们身上气息古怪,应该并非人类吧?” 四周的斗篷人不约而同的身躯有些微滞,令狐烨知道了他猜测的不错,当即乘热打铁,摆出一副坦然无谓的样子,悠悠道:“看样子今天小爷的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既然明知将死,我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我倒有一个主意,不仅能解除你们之间的争执,还能让你更大程度的得到好处。” 乌衣老者见令狐烨那副狡黠的模样,隐隐猜到了他想说什么,立马阻声喝道:“你们莫听这小子胡言乱语,速速收拾了他们的性命,也好早点分得宝贝。” 周围那些斗篷人即刻就要动手,却被那为首之人阻止,只听他道:“先别急着动手,我倒是想听听这小子有什么高见。”阴森森的笑了几声,黑漆漆的斗篷蓦然转了过来,面对令狐烨淡淡道:“小子,你倒是说说你的临终遗言。” 凌罗三人不知令狐烨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却瞧见他偷偷抛来一个放心的眼神,当即静观其变。 “这方法么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且问你们,这双鱼城如今除了你们这些人还有其他势力么?” “哈哈,你小子是在套我的话么?不过告诉你也没关系,谅你这条小鱼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这双鱼城如今尸横遍野,连一只活物也没有了,待我鬼界大军一到,莫说这小小城镇,即便是你们人间所谓的道家仙派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斗篷人已经将令狐烨等人看作了笼中之鸟,先前已经被令狐烨道破了些许玄机,此番索性将身份来意都说了个清清楚楚,左右他们都必须要死,让他们知道了也无妨。 令狐烨心下陡震,脸上却故意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哈哈笑道:“你谎撒也太过没有水平了。谁都知道阴鬼门封印尚未完全破裂,你们身上的气息虽然强大却还不足以达到强破封印的程度,又如何来到人间?这谎言真是不攻自破啊。” 斗篷人听他不信自己所言,有些恼羞成怒,心底又不肯就这般罢休,势必要说得四人心服口服,不顾乌衣老者的出声阻止,竹筒倒豆子般道:“你区区一界无名小儿又如何知晓我鬼界至尊鬼王大人的手段!我鬼界兵将身体构造本就和你们这些蝼蚁般的人类有天壤之别,可化生为无形鬼气,融入动物身体进入人间。” “早在一年多前,鬼界就派出强大的魔将强渡封印进入了人间,虽然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但至少有一部分鬼将还是克服了封印的灭世威力平安的来到了人间。他们一入人间,就抓了许多动物放在阴鬼门附近,我们这些在鬼界等待的鬼兵就受动物血性的感应,自然而然的化生成一缕鬼气随着动物的血气吸入它们的体内,从而达到进入人间的目的。如今在这人间,我鬼兵将领不计其数,在其余五界还苦苦等待封印破裂的时刻,我们就可以在人间大展手脚。等到封印破裂的那一刻,恐怕这人间早已成了我鬼界的天下啦!” 斗篷人说到酣畅处不由哈哈狂笑,似乎已经想到了人间修士臣服于雄狮鬼军的脚下。 “原来是这般。这个消息不可谓不重要,弄得不好当会让人间在六界封印破裂之前就经历莫名浩劫,需当尽快通知各方门派。”令狐烨琢正琢磨着如何对待这条得来不易的重要消息,忽听那斗篷人厉声叫道:“喂,我说你这小子,你既然知道了一切,我也便不可留你了,你是自戮当场呢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想要我的命不过在朝夕之间,何必急于一时。既然阁下说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倒不如将眼前这老头一并和我们一起杀了,这样不仅无需再为争抢我手持之剑而争扰,还可以从这老头身上多得些许法宝,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你这小贼休要妖言惑众,以此来借刀杀人!”乌衣老者受惊不小,忙爆喝出声,却见所有斗篷人都转头向他望来,正如冬日里一盆凉水灌入额骨,浑身冰冷。 鬼界传闻乃是一片阴气郁结,怨魂游荡之处,到处都是鬼哭狼嚎。鬼界相较于人类拥有绵长的寿命和高超的本领,却因缺少各种金属以及材料难以炼制强大的兵器和疗效显著的丹药,资源之匮乏乃是六界之首。这样的一个前提下,也使得鬼界的所有人都几乎成了嗜血成性之辈,在他们的眼中有的只有利益,没有任何的仁义道德,哪怕刚刚说出患难与共的话来,下一秒就有可能突然从背后给你捅上一计黑刀子。 令狐烨的话适时的激起了这些鬼卒内心的阴暗面,众人或跃或纵都从四周落在地上,缓缓的朝乌衣老者靠近,一时间令狐烨四人反倒被忽略在一旁。 乌衣老者颤抖着朝后退着步子,心底早已将能想到的恶毒诅咒都在令狐烨身上说了个遍,然而听着眼前这些人的落脚声,就像踩在他心口一样,乞绕般的哀求道:“那把剑我不要了,只需要这些小娃的精血便成……不,不,连精血也不要了……啊……”见众人没有停步的意思,蓦然发出一声惊叫,折身就高高冲起。 那牙尖嘴利的老者不愧是精血门的高手,比一般邪教魔徒确实要高明不少,看似吓破了胆亡命飞逃,其实不过是在假意演戏,趁众人不备之际突然身躯凝滞,反手隔空挥出一掌,七八条红影狂舞似魔魅,骤然轰入人群。 巨响轰鸣,红影落处,大地土石掀翻,炸出七八个深坑,呛人迷烟的尘烟滚滚而起。待风过尘消,废墟落落,碎瓦满地,尚有几缕破碎的黑布飘扬在空中余火未消,见得此景,乌衣老者不由当空哈哈大笑,“你们这些不自量力的鬼卒衰兵,居然还想要取老祖性命,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啊!” 一个“活”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取代,就见乌衣老者四周黑影重重,骤然凝合成一个个人形,五把锋利的兵器或刀或剑齐齐的插入乌衣老者的身体,鲜血喷涌。 “蝼蚁般的人类,居然敢出手对付我们,还杀死我鬼界同僚,你真是死有余辜。”话虽如此说,那为首的斗篷人却丝毫无同伴被杀的凄怆愤怒,反而还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殊不知在物资匮乏的鬼界生存讲究的是弱肉强食,只有强者才有权利生存,弱者只能作为强者的垫脚石,无声更无名的死去。在他们的眼力,弱者就应该死,他们活着就等于是白白浪费本就稀缺的东西,所以众多斗篷人在同伴死去的时候根本没有表现出一丝同情和悲伤,那语气更是透着不屑与讥诮。 乌衣老者喉中赫赫如蛇吟,气息细若游丝,面容扭曲着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为首的斗篷人凑到乌衣老者的耳旁,粲粲道:“你放心,你的死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并不影响贵派和我们之间的交易。”猛然抽出长剑,真气破掌而出,尸体尚未落地,就被那绞动的气劲撕成了碎片,当空就像下了一场血雨。 那斗篷人手中拿着从乌衣老者身上夺来的乾坤袋,舔了舔唇边的几点鲜血,露出残忍的微笑,直直望着场中的令狐烨,“多谢你的建议,让我多得了这些许宝贝,作为我本人,我倒是很想放你一条生路,啧啧……真是可惜了。” 令狐烨却浮现出了一抹促狭之意,也如他一般匝了匝嘴,叹道:“确实挺可惜的。” 第三十五章 仙剑问情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片刻前还似乎已经放弃反抗闭目待死的令狐烨忽然露出的这份古怪笑容着实把斗篷人弄糊涂了,心下暗想:“莫不是这小子的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么?一定是的,像他们这种毛头小子又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大概现在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这么一想,就连令狐烨手中的银霄剑震颤轻吟也被他误认为是他浑身发抖,连剑柄也握不住了。 令狐烨心底冷笑,眼见这一招挑拨离间驱虎吞狼之计获得奇效,哪里还容眼前的这些鬼卒回神反应过来,就在对方还蒙在鼓里的时候,当即喝道:“摆四象天威阵!” 凌罗等人此时也明白过来,弄懂了令狐烨的意图,听的话语,四人脚步微移,急剧收缩靠拢,肩背相抵,面对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这四象天威阵也不知演练了多少回,早已心意相通,四人以令狐烨为阵眼,顿时将四象天威阵的力量爆发出来。真元互通,四人身躯表面冲起一股无形气浪,顿时卷起一股扬扬尘土,朝外推挤。 银剑长吟,令狐烨聚气脚底太冲穴,蓦然冲天飞起,银光闪耀,长剑豁然聚散如水流,化为数十条细如牛毫的银光朝斗篷人急速攻进! 在四人摆出阵势的时候,斗篷人还嗤之以鼻,犹自以为他们这是再做困兽之斗,而当看到令狐烨破风冲来之际,不由瞳孔收缩,一时间竟有些怔楞,待到四面八方的银光如水银汇聚而来,只来得及飘忽闪避,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五人身影骤分,但还是有一人动作稍慢了一些,立时被漫空银光穿身而过,身上的斗篷立时被洞穿现出细密的小孔,那人嘶声怪叫,一股股黑气透过那些小孔徐徐散发而出,身形当空扭动,惨叫连连。浓郁的黑气蒸腾而起,在当空化成一个男子扭曲的脸容,倏然湮灭,只余下一件空空的破斗篷像一片败絮从空中飘落。 令狐烨这一击竟是将对方打的形神俱灭! 狂风扑面而来,其余四人怔怔的望着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就连头套被吹下也未曾察觉。他们各个青面獠牙,相貌可憎,若不是身上时不时散发着的死气,倒是和方才死去的精血门长老张得十分相像。 令狐烨一击得手,更是不给众人转圜喘息之机,剑如霓虹,气如彩带,双手互博,一时间剑气和剑光交织绞扭,天地为之色变! 值到这个时候,众人才知晓自己判断失误,眼前这小子的功力竟是犹在他们之上,他方才的所言所行不过是扮猪吃老虎,为了消减己方的实力而故意为之的做作行为。想到这里,那隐隐是众人领袖的黑面獠牙之人不由发出一声暴怒已极的狂呼厉喝,手中一柄蓝汪汪似水晶般的仙剑突然溺出无数黑气!浓墨似的鬼气凝结成一丈余长的剑芒横空怒劈! 其余三人体外也各自喷薄涌起高低不一、或深或浅的死气,幻化成各种修罗一般的形状,或如枯骨头颅或似猛鬼恶兽,竞相扑涌而来。长剑闪烁着乌亮的黑芒,将一众飞来的银光打的冲天倒飞,叮叮声不绝于耳。 天空中的战斗打得如火如荼,难分难舍,地上的凌罗等人亦是看的目不转睛,心潮澎湃。瞧见令狐烨矫健的身姿在天空如龙游舞,以一人之力对敌四人仍不落下风,三人面面相觑,惊喜洋溢,也不知是因为被那一抹抹剑光灵韵所震撼到还是因为被令狐烨飘逸的身姿所吸引。 银霄剑聚散无形,在令狐烨手中不断的变化着,时而如天河倒灌,无孔不入,时而似霹雳横空,无坚不摧。许久没有大展手脚的令狐烨渐渐的进入佳境,越斗越是甘畅淋漓,待到百余招过后,心随意动,剑随意走,一会儿使出万剑宗的万剑剑诀,一会儿又以绝道仙经的气剑凌厉挥砍,不断将众鬼卒节节压迫,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凌罗四人高呼呐喊,为其助威,心头振奋,从未有过的激昂斗志在心头油然而生。那一幅幅剑光闪烁,人影纷乱的画面在此刻瞧来竟是从未有过的惊心动魄,正恨不得也加入其中,与令狐烨一起并肩肆意挥洒真元,一起抗衡于那惊波眩芒之中。 当是时,银霄剑似圆轮滚滚,将三方攻来的利剑尽数挡下,心头一热,一股不明所以的气流忽然冲入头顶百会穴。令狐烨心下一惊,正待将其逼出,那气流却由百会穴冲贯入体内,沿着经脉继续狂涌,直冲左臂。他下意识的挥手切掌,那丝气流蓦然就像找到了宣泄口一样从五指喷涌而去,就见一股强大的难以想象的沛然真气似天雷怒舞,卷携雷霆之威成半月弧形状贯射长空,两个鬼卒首当其冲,被那月牙形的光刃扫到,连哼也未来得及哼上一声,就化为了一蓬飞灰。 月弧光刃去势未衰,直如银龙咆哮,炫目的亮光将这方天地照的一片雪亮,阳光和其比起来也似在这一刻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天地间所有的亮光都似汇聚在这巨型的光刃上,所过之处,霹雳交错,银电似蛇乱窜飞舞,爆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光刃的覆盖面极大,就像死神的镰刀横空穿过,被其气劲所激,下方楼屋摧枯拉朽的坍塌成废墟,就连隔的极远的凌罗等人即便有四象天威阵防护,也如同置身汪洋巨浪之中,身如浮萍,险些被那怒风狂劲吹的拔地而起。 剩余的最后两个鬼卒眼见那似如天威般的光波朝自己冲来,避无可避,惊恐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吼声,双双毕集全力将鬼气催发到极致,各持长剑朝前猛然递出。 首先是剑尖的黑气在与光刃触及的那一刻倏然似烟消散,紧接着就连他们手中质地不凡的仙剑也从剑尖开始分崩离析,化作片片的碎屑。瞧见这份可怖的场景,两人整颗心都跌入了谷底,却又不敢撤力。此时此刻,他们唯有竭尽全力方可有生还之机,倘若就此退缩,莫说被那毁天灭地般的银光扫中要化为飞灰,就连那横空而来的气浪也无法抗衡,势必要重伤陨落。 当先一个鬼卒稍稍靠前,就见他手持的仙剑如豆腐渣一样寸寸碎裂,接着他的双手也被绞入了银光之中,尖锐撕心的惨嚎凄声可怖,他整个人就这么慢慢的一寸寸的消失,最终化为虚无。远远望去,他就似被无边的大浪吞噬,天地间再也没有留存他一丝存在的痕迹。 那最后一个鬼卒们的领袖人物,此刻已经狂嘶如癫,巨大的恐怖感席卷在他心头,眼见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被这如地狱般的天威力量所碾压剿灭,他内心惊恐到了极点,几乎连最后一丝勇气都要被浇灭了。 他的剑也一般无二的渐渐湮灭破碎,零星似星雨飞花,就在他处在绝望的边缘,眼看着那光弧已经近在眼前,即将破入他的身体之时,那光弧却似水银涣散,似乎消耗了所有的力量,从刃口边缘慢慢的散匿。 银光霹雳骤然消失,天空放晴,若不是满空飞扬的飞灰,仍谁都以为刚才不过是做了场虚空大梦。 那鬼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从死亡边缘捡回一条命的他,此时此刻的样子真如丧家之犬。他身上披着的斗篷已经破败不堪,微风吹来,后背湿漉漉的尽是冷汗,原本就青色的皮肤更加的青黑,一颗颗斗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被自己从一开始就轻视的小子是何等的厉害,不由连看他的眼神也如见了鬼一般虽然切实切地的来说他才是真正的鬼。 令狐烨也怔然的望着自己的左手,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一回事。那灭世之威的力量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方才也不过是阴差阳错发出了那一招,直至此时他也是浑浑噩噩,不知那力量从何而起,又从何而来。 那鬼卒自是不知他心头的想法,见他呆在原地,瞧在眼中却更加觉得对方高深莫测,早已起了逃跑的念头。但想到刚才那恐怖的招式,只怕自己还未逃出多远就要被杀灭,眼神闪烁,茫然四顾,忽然就瞧见了地上的凌罗等人。心念一动,忽然身化狂风,鬼魅般的冲入下方。 “小心!”令狐烨陡然回神,自己竟在这样生死关头出神大意,凌空折转,急冲而下,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 凌罗等人仓促间催发的四象护体罩只在鬼卒手下坚持了不过一息就如糊纸一样被穿破。那青面獠牙的鬼厉出爪如电,早已在令狐烨赶到之际一把掐住了凌罗的脖子,脚尖在地上一踏,已凌空落于一座瓦楼之顶,指爪锋利如刀刃,掐在凌罗白皙的颈项上,哑声笑道:“小子,我倒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修为之高尽一至如斯,只可惜还是你鬼大爷我技高一筹,你若敢妄动,我就取了这小丫头的命!” “你究竟想干什么?别怕我没提醒你,你若敢动她一根毫毛,我便让你做鬼也难!” “横竖都要死,拉上一个垫背的也不错。”那鬼卒心里是怕的要命,但脸上却丝毫不敢有一丝异色,瞧见令狐烨话语虽然说的威吓截铁,脚下却不敢稍动一分,心中有了底,嘲弄道:“想要这小丫头活命也容易,你只需自刎当场,我便放了她。”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变色,凌罗嘶声喊道:“别听他的!鬼界妖魔素来说话不算数,就算你自刎他也不会放过我!不要管我,杀了他为我报仇!” 令狐烨双目怒火欲喷,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眼看这凌罗命悬一线,他却如论如何也不敢稍加异动,双拳紧握,青筋暴起,银霄剑在手中清鸣震颤,却怎么也不敢提剑攻击。 见他不为所动,鬼卒的心里一阵发凉,歇斯底里的吼道:“小子,你还等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办,难道你想这小丫头死么!?”指尖一用力,顿时插入凌罗咽喉数分,殷红的鲜血霎时顺着他的指甲逸散开来。 “等等!” 听他说话,鬼卒的指爪不由松了几分,顿知有戏,心头不由一喜。就见令狐烨缓缓的提起了银霄剑,架在了脖子上,恶狠狠的瞪了鬼卒一眼,极其平静却又咬牙沉寂的说道:“希望你说话算数,否则的话即便做了那幽冥的厉鬼我也会找你算账。” 人死之后,只要神魂不灭,即会堕入轮回,进那鬼界跳入轮回池重新转世投胎。但一旦死后,身前的所有修为也会随之消失,那时候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法术的低级鬼魂,和眼前经过艰难修炼获得肉身的鬼卒又何止天壤之别?对于令狐烨这番临终的狠话,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傅和祁少峰大急,呼声劝阻,令狐烨却充耳不闻,银霄剑锋口切入,已然割破皮肤,眼见着就要切破喉管。二人不及多想,上前就欲抢夺利剑,令狐烨身上却冲起一道狂烈气浪,将他二人吹飞倒地。 “不要!”凌罗泫然欲泣,终究没能克制住那份凄然,泪珠滚滚而落,似霜花晶莹,一瞬不瞬的望着令狐烨,万般柔情都在她的眼中交织汇聚成一片茫茫的星空,“令狐大哥,我一直想这般叫你,只怕这也是最后一次有机会说出口了。我此前错怪了你,还望你不要生我的气,就我们来生再见吧……” 见她凄怆神色,听他柔情软语,令狐烨心底咯噔一声,已觉不妙,果见凌罗投来一抹诀别的眼神,忽然双目一闭,就此探首朝前递出! 而在她脖颈之前,正架着五片锋利如刀的指甲! “不!”令狐烨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喊,猛然纵身跃起,长剑银光泄地,却始终来不及救下她了! 眼看着凌罗即将香消玉殒,死于那利指之间,天空忽然闪过一条恢弘的剑光,那鬼卒双目暴瞪,愕然的想要转身,蓬的一声却化为了一蓬烟气,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凌罗死志已决,正带着柔和的微笑接受死亡,身体一倾,却扑了个空,一头撞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睁开迷柔的凤眼,却见令狐烨抱着自己盘旋飞舞,目光却瞧着她身后的天空。她不知缘由,也顺着他的目光朝后望去,就见五彩阳光的尽头,一个人驾驭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巨型大雕徐徐飞来,白衣飘飘,一张冷漠的脸似终年化不开的冰霜,那锐利的眼神似披靡天下豪杰,像是在问谁才是天下之真英雄? 第三十六章 被遗忘的传奇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临的近了,众人才发现那白雕竟是龙首雕身的异物,双爪如钩,蛇尾弹射如电扫,卷起呼呼风声,覆盖的翎羽片片似尖刀,浑身上下闪烁着金属独有的艳丽光泽。 凌罗瞧得分明,她似认得这只异兽,失声惊呼道:“龙兽铁脊雕!这是天机门仅次于掌门的金翅大鹏鸟的机关甲兽!” 众人听的呼喊,纷纷侧目,那巨雕身上的人影身材高大,直直的站立着,似擎天之柱不可动摇。因为光线的缘故,他的脸容瞧不太真切,直到又靠近了几分,众人才瞧见他的庐山正面目。而当看清那一张俊秀绝伦的脸容时,除了令狐烨尚且保持着一份淡然,其余三人无不脸色巨变,又是疑惑又是激动。 “大师兄!”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穆俊虽然在天机门中少有露面,但他声名之广几乎盖住了掌门天机子。寻常弟子自然难以见到这位风华绝代被天机门誉为传奇人物的大师兄,但其事迹莫说天机门,就算是在修道界也是鲜有人不知道的。 天机门中所有弟子对穆俊之名简直可以称为是如雷贯耳,也可以说大部分的弟子都是冲着穆俊的名头而来。 众所周知,穆俊是天机子早年在凡世见行走之时捡回的弃婴,然而他短短数年就发挥了超越巅峰般的才华。六岁的时候,当同龄的孩童还懵懂无知,尚躺在父母温暖的环抱中的时候,他却已经将天机门数部典籍倒背如流,其中也包括《大道辅形长生经》这类的修道真诀,并以此达到了拓经境中期,其后岁月更是崭露头角,惊才艳艳,十五岁时各派联合举行会武大会,大败各方派出的一流高手,其中包括许多成名已久的长老,聚万众眼光于一身,据传闻,他那时候的修为就已经到了形丹镜,经过了这么些许岁月,如今的修为更是不敢想象。 天机门中对新入弟子时常以穆俊作为切身的教材,以此来勉励众人的心性,是以傅和祁少峰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穆俊本人,对于他却是耳熟能详,在加上那龙兽铁脊雕相貌奇特,普天之下除了穆俊又有谁能制造和驾驭这么强大的机关甲兽?当下没有任何疑问,一眼便知晓了来人正是平日里一直敬若天人的大师兄。 穆俊驾驭龙首铁脊雕缓缓降落于地,他于雕背上凌空跃下,直到此时,令狐烨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凌罗,再看凌罗也尴尬的羞红了脸,两人急忙分开。 二人的情状没有引起傅和祁少峰的半点注意,他们此时的心神都萦系在穆俊的身上,而令狐烨待到平复了心境之后,不似他们一般吃惊,反倒将目光锁定在那龙首铁脊雕的身上。说来奇怪,至始至终,令狐烨都没有看见穆俊控制这庞大的机关甲兽,而偏偏这由各种材料制造成的机甲木兽却似乎有灵性一般的行动自如,就连现在穆俊已经立身在地面之后,这龙雕依然展翼扑腾,昂首摆尾,时不时的还发出一连串的似雕似龙的怪异吼叫,若不是它鳞甲毕现,分明都泛着精铁的寒光,令狐烨真要以为眼前的这巨兽就是一个有着生命的活物了。 令狐烨心下大奇,绕是想破了脑子不明就里,反倒将穆俊突然来此的疑问抛到了脑后,正要询问,却见穆俊旁若无人的朝自己走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我说令狐烨啊令狐烨,你还真是个灾星呢,怎么随便到哪里都能遇到这么惊险的情况?” “或许我天生运气背吧。”令狐烨打了个哈哈。算起来这不过是见穆俊的第二回,但每次见到他总给人一种老友见面的无拘无束的感觉,连带着说话也随意起来。 穆俊挥了挥手,“我看你不是运气背,真要说起来,应该是那些鬼卒运气背才是。第一次下山就能撞破鬼界的阴谋,这不知道算不算是天意。” 两人的交谈似如相交多年的好友,没有任何生疏,倒是叫凌罗等人看瞎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明明平日里四人形影相随,最多就见令狐烨独自在清风谷透气散心,他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穆俊师兄的呢?看眼前这番情景,两人似乎早已认识。内心疑惑重重,虽如猫爪挠心一样急于想要知道答案,但眼下却不是问这问题的时候,于是三人只能如旁观者强忍着心头的燥意置身事外。 穆俊见令狐烨目光时不时的望向自己的龙兽铁脊雕,知他心中所思,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故意问道:“怎么,对我这龙兽铁脊雕有兴趣?这机关甲兽虽也算的上数一数二,可真要论起实力可比不得你的混沌天罡兽?” 见令狐烨诧异的眼神朝自己投来,穆俊倒也没有卖关子,娓娓道:“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不仅知道你得到的是混沌天罡兽的制造图,你们这里的所有人所得到的图纸我都知晓。其实我到这里来寻你们也和你们所得的卷轴有一定关系。” 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说来这些事情我是不可能知道的,只是因为你们此次四人得到的制造图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若不是我新近创新了一种新的机关甲术改进了龙兽铁脊雕,几乎你们所得的机关甲兽没有一只威力在我之下的。”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羡慕的自嘲了一下,“也不知是你们运气好还是你们福泽深厚,竟得到了这么强大的符,尤其是你令狐烨,你知道你的混沌天罡兽是何等强大的存在么?” 令狐烨当然对混沌天刚兽一无所知,但他也没有插口询问,因为他知道穆俊接下来一定会说出答案。 果见穆俊笑了片刻,听他接着详细的说道:“混沌天罡兽的前身据说是五百年前六界混乱之时我派的一个名叫苏昊的弟子所造,论起辈分来,他还算是我的师叔。神魔大战时期,仅凭这一人一兽他独自抵挡了当时由魔、妖两界联合组成的千人大军,威势之高,简直可以堪比神侠云仁逸。” “那怎么我在门中这许多年从未听过此人名号?”凌罗听的入神,也不管眼前站着的是盛名远播的大师兄,忍不住出口相问。 “不要急,且听我慢慢说来。”穆俊少有的展现出平和的脸色,似激起了一丝内心的向往,神采奕奕道:“我虽听闻过此人的事迹,原也只道是为了宣扬天机门的威严而虚构出来的传说,未曾想此次天宇阁异变惊动了群峰,连掌门师尊也翘首停驻,之后我才在掌门师尊口中确认确实有此人的存在,只是他在一百多年前就忽然消失了,对于他的去向,师尊缄口不言,无论我如何询问他只是推辞,于是我也只好作罢。” 穆俊凝视令狐烨,沉声道:“据师尊所说,天宇阁中的混沌天罡兽卷轴是苏昊经过了六界大乱之后加以改进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我虽不知道制造此兽的材料是什么,却也从掌门的言语中知晓了一些,明白想要凑齐材料并非易事。苏昊当真堪称是被世人遗忘的传奇人物,你既然得到了他的机甲术传承,可切莫因此堕了他的名声。” “掌门原意是想让你们趁着搜寻材料的时间在尘世间稍作历练,然后再回山门修炼。但既然你们得到了这些个强大的机关甲兽制造图,想要做出来并非短时间就能完成的,所以特命我将这两册本派秘籍交给你们,不早不晚的却偏偏正巧遇到了鬼界来袭的事情。”说着,他将两本小册子甩手扔给了令狐烨。 令狐烨一把接住,低头一看,赫然正是《大道辅形长生经》的后篇和《天机术》。不待细看,穆俊又道:“掌门师尊说你们都是有大机缘之人,留在山门中或许只会误人子弟,不如让你们趁着这个机会在尘世间多番走动,或许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他托我嘱咐你们一定要勤加修炼这两本典籍,莫要只专心制造机关甲兽而荒废了修炼。” 凌罗等人齐身鞠躬,恭声道:“谨尊掌门师尊教诲,弟子一定铭记于心。” “好了,我此次下山还有要事要办,就先走一步了。”翻身跃上龙兽铁脊雕,随口吹了一声口哨,那龙雕似通灵之兽,双爪在地上驱弹而起,巨翼扑动,就此腾空而起。 身在半空,穆俊居高临下的俯视众人,淡淡道:“这里的事情我回去后自会通告掌门,你们尽可放心。”末了,又朝令狐烨神秘的笑道:“我知道你想知道我这龙兽铁脊雕为何灵性十足,堪比神禽凶兽,其实能有这番功效,还是要多蒙你在登仙阁所赠的两只青鸾雕,至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只能你自己去参悟了。你可别指望我会傻到对将来潜在的对手说出我悟出的术法。”龙雕长啸,裂云破空,霎时间穿过茫茫云海,消失在青天云彩的尽头。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又成了对手了呢?大师兄看令狐大哥的眼神也不像是敌人相见啊?再说大家现在都是同门,大师兄又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辈,怎么可能因点小事就兵刃相见?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由,哼……”凌罗在内心胡乱的猜测着,想到云霞峰那个彩霞旖旎的黄昏,想到两人之间种种交心的谈话,凌罗的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明明彼此都立誓坦诚相对,但还是有事情瞒着自己,念及于此,心底顿时有点气躁,冷不住暗中哼声吞闷气。 令狐烨此时正思索在穆俊临走时所说的那一番话中的深意,未曾注意到凌罗的神情变化。想了半响也不得要领,实在想不透龙兽铁脊雕和那两只青鸾雕能有什么关系,当下摇了摇头,便不再去想。 他生性洒脱,喜欢无拘无束,随遇而安,一些一时想不通的事情也就不急于知晓,这份豁达的心性不仅让他减少了不少人生上的困惑,对于他修道之路也帮助良多。 念及此次来双鱼城的真正目的,令狐烨建议道:“双鱼城经此大变虽不复往日繁华,但说不定拍卖行的旧址中还遗留些宝贝,我们且去废墟中探一探,看看能否找到些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等等,令狐大哥,你快看,这里还有几把仙剑!”忽听祁少峰一声惊呼,转首望去,就见尘土泥铄之中静静的躺着几柄精光莹莹的利剑,细细一数,竟有七把之多。 第三十七章 捡到宝了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这应该是那些鬼卒从双鱼城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修士身上所得,是我太过于表面没有深思,拍卖行应该也被他们洗劫一空,我们且在附近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令狐烨瞧见那散落的利剑周围还有一些灰衣破布片,当下断定是从刚才被击杀的鬼卒身上掉落的。 他上前几步,拨开尘土与断木,从废墟中一一将那七柄利剑捡了起来,只可惜的是或许是他刚才无意中发出的那一鬼神莫测的招数太过霸烈,七柄仙剑中居然有四柄材质较好的都成了破损的断剑,只余下三柄尚且完好无损,但聊胜于无,转身将三柄长剑一一递给凌罗等人,道:“这长剑的材质不算好但也不算坏,尚且够用。我们这次恐怕要在世间呆很长时间,你们没有武器防身终究有多方不变。如今刚好有三把,虽然不算太好,但将就着也能用一下,待我将我悟出的炼器之术传授给你们,找的一处上品丹炉好好锻造一番,应该也能提升品级,增加不少威力。” 少年心性,人人都希望有一把自己的飞剑,不仅可以御敌,今后等到修为提升,习得了那御剑之术,也利于方便行动。所以在听到令狐烨这番中肯的鉴定之后,众人不但没有感到一丝失落,反而觉得甚为的兴奋激动。 祁少峰望着手中那柄血红色的长剑,上下抚摸了好久,仍然爱不释手。剑身整体似乎由一种火红的山岩拼凑而成,细密的纹路接口清晰可辨,锐利的剑锋和凹凸不平的剑身形成鲜明的对比,靠近剑柄的地方赫然刻着两个小篆字体烈焰。 祁少峰一见那两个字,浑然忘记了片刻前还经历的生死阵仗,激动的叫道:“我这把剑上有字诶,你们的有吗?” “都会有的。”不等凌罗二人回答,令狐烨就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他这么笃定倒不是因为特意看过,只是他知道但凡这种修道界使用的兵器都融合了铸造者所有的情感和精力,势必在完成的时候要为仙剑命名,而这名称就会一并被刻在兵刃本身之上。 傅手中的是一柄通体乌黑如墨的古朴重剑,剑身足有普通长剑三倍的宽度,就连剑柄也似如古时的青铜古剑一样铸成方形的棱角,他下意识的朝剑柄处看去,果如令狐烨所言一般也印刻着“沉铁”二字。 再说凌罗手持的长剑是三柄中最为不同的,其形状如蛇,剑身尖细,长不过两尺,却隐隐透出凶杀之气,她随意的挥舞了几下,若不细瞧,就像一条长蛇在半空游走。过得片刻,她收回蛇剑置于胸前,秋眸细碎,只听她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我这柄剑称作清影。” 令狐烨忽然抚掌哈哈大笑,喃喃道:“烈焰、沉铁、清影……剑的名,人的品,看来我仓促间倒是分配的极为得体。少峰什么都好,就是缺些胆量和勇气,不知凭借烈焰仙剑能否弥合他这点不足?沉铁稳重,暗合傅师兄的品性;至于这清影,清风之中一抹淡影,正是形如女子倩影靓兮之词,倒也配得凌罗师妹。” “令狐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好歹大道辅形长生经上篇我也习有所成。”祁少峰似受了委屈,这幅模样顿时又引来众人一阵哄笑,就连凌罗也暂时将要向令狐烨讨说法的事情忘却了,掩嘴轻笑。 放松了片刻,众人又在附近细细的搜索了一番,又找到一些散落的丹药,和少许零散的各种材料,可惜的是对于众人要找的东西却没有任何搭边的地方,基本算是无用的。 对于这个结果虽在意料之中,但众人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在这有些怅然的情绪中却又是祁少峰似林雀鸣晨的叫出了声。 “这里还有一个乾坤袋!”他于两块断砖间拾起一个布满灰尘的小袋子,乐颠颠的当众打了开来。似乎是急于想知道这乾坤袋中都有些什么东西,他一把将袋口朝下,一股脑儿的连连抖擞,各种东西稀里哗啦的似倾洒的豆子一样落在了地上。 这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丹药包括了一些翡翠珠玉一样的饰品,少有的还夹杂了几本破旧的书籍,令狐烨隔空将那书籍吸入了掌中,翻看粗粗观阅了一遍就合上了,这几本书籍无一例外都是记载了一些普通的道术,对于一些散落的小散修或许有用,但对于出自天机门的他们却无甚大用。 这些鬼卒似乎在双鱼城拿了许多东西,那乾坤袋倒了半响依然还有东西陆陆续续的掉落。只是除了前期还能有些稍微起作用的物件之外,后面的大多数都是一些首饰,却于修道之人没有多大用处,想是鬼界中也有爱美的女子,这些鬼卒拿了这些许凡物是回去孝敬那些高高在上的鬼界的公主之类的人物以获得犒赏之类的回报。 众多首饰中,有一件引起了令狐烨的注意。那是一条水晶项链,中间挂着一块巴掌大小的菱形蓝色宝石,以令狐烨的敏锐的灵觉发现这块水晶中含有一股异样的气息,似熟而非熟,让人捉摸不透。他当即就想捡起细看,却听嘭的一声巨大响声,一块足有三人合抱,两丈余长的巨大木桩像大锤一样掉落在了地上,顿时将众多首饰和丹药都砸的粉碎,却独独那块居于正中的菱形水晶发出一道银光弹飞了出去。 这一下变故,令狐烨更加确信那水晶项链非同一般,拿在手中细瞧了片刻,但见菱形水晶中有细密的银丝交错,就像无数的小鱼穿行。手指一点,一丝真元探入,忽然银光怒舞,强雷闪烁,在这青天白日之下,似如平地里响起一声惊雷,令狐烨猝不及防之下顿时重重的被炸雷袭身,连翻带滚的被轰入了身后的一栋房舍中。 “令狐师兄!”傅失声惊呼,凌罗二人亦瞬间变色,急忙朝那间房舍蹦去。却见瓦铄飞溅,乱砖齐飞,令狐烨灰头土脸的从倒塌的房屋废墟中站了起来,手舞足蹈道:“哈哈……这回可真算是捡到宝贝了,没想到这块水晶中蕴含着这么强大的雷霆之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它,凌罗,你的九电天蚕可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众人见他无事,这才放下心来。凌罗的脸色一连数变,从起先的担忧变成了喜悦又最后在秋眸中汇聚成了绵绵的柔情。 此刻的令狐烨原本一头乌黑飘逸的黑发多有焦黑,身上的衣服也被那突然出现的银雷电的破破烂烂,瞧来说不出的好笑。凌罗瞧着他那副模样,笑出声的同时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 “他第一时间没有想到查看自己的伤势,反而将心思放在了我的机关兽上。”凌罗心底好似有万般话想要说出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原本想要询问他和穆俊师兄是何关系的话此刻却觉得犹如鸿毛一样无足轻重,也不管旁边还有傅和祁少峰在,忽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令狐烨还在沉浸在高兴的氛围的喊叫中时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叫声顿止,四人木立。祁少峰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瞧着眼前的一切,若说起先令狐烨为了救凌罗而抱她还情有可原,可这番一直给人以冷面素雪的凌罗主动投怀送抱却着实看瞎了他的眼睛。 令狐烨也怔楞在原地,双手还高举着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了,一张脸紧绷着,任由凌罗紧紧的环抱住他,双手放下也不是,举着也不是,竟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过了好片刻才掩饰般的笑道:“凌罗,你怎么了,就算找到了制造九电天蚕的主要材料也不用这么高兴吧?”仓促间说的话加上他现在的表情有些不伦不类,那笑容尴尬又紧张,竟似比哭还难看。 却见凌罗松开了双手,莲步轻移退后了两步,凝视着令狐烨的双目,秋末含嗔带煞,“你都答应过我什么还记得么?说好了有什么事情都要商量着来,怎么越来越变得和少峰一样冒冒失失,害我担心。” 令狐烨讪讪的笑道:“你瞧我这不是没事么?哎,先别说这些了,你看这菱形水晶,里面蕴藏着强大的雷霆之力,我刚才不过探入了少许的真元,居然就触动的如许之巨的电光轰击,其内蕴之力更是狂猛无匹,这些力量或许达不到九霄雷霆之力,但相差应该也不会太远,这次真的是走运了。” 凌罗这时才注意到他手掌中拿着的那条水晶项链,菱形的蓝色宝石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若不是见识到了其爆发的威力,瞧起来就像一块温润的珠宝。 “我刚才试过了,没有外力的影响,这项链并不会对所持之人发出反噬之力,不仅如此,还能汲取少量的雷霆之力,长时间佩戴应该对修炼更有益处。”拉过凌罗的手就欲将此项链递送给她,却听凌罗柔声细语道:“令狐大哥,你帮我戴起来吧。” “额……这个……好吧。”望着凌罗略有些祈求的目光,令狐烨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少女的请求,只得依言帮她佩戴好。 凌罗小心的贴胸将那块菱形宝石放好,顿觉有丝丝凉意透心传入体内,果然如令狐烨所言,浑身似有一股力量在体内游走。 “哎呀,我说师兄师姐,办正经事要紧啊。你们能不能找个合适的时间和没人的点打情骂俏啊,简直看的我肉麻死了。”却是祁少峰在一旁笑呵呵的调笑着。 “瞎说什么呢!”令狐烨回瞪了一眼,但他显然没有凌罗在祁少峰心目中有威势,祁少峰反而笑意更浓了。 凌罗这次倒没有再赏祁少峰一个暴栗,她噙着一抹微笑反身走回,来到那一片朱玉碎丹之前站定。在那根庞大的巨木落下之后,乾坤袋中就什么东西也不剩下了,凌罗左右细细端详了片刻,微微皱眉,想说什么,却又一时拿不定主意。 “看出这是什么木头了么?”傅走上前几步,问着凌罗。 凌罗娥眉微蹙,有些拿捏不定道:“看这木头的颜色以及年轮的形状,应该是辰砂炎火木,可是这颜色却不对。辰砂炎火木树因为生长在南荒的离火炎沙的沙漠中,常年吸取火焰之息,所以表皮应该呈现是深红色,可眼前的却是墨黑色,但奇怪的是其年轮分明是和辰砂炎火树一样的方形,这就有点奇怪了。这可惜这里没有三昧真火,如果是真的辰砂炎火木,即便是三昧真火烧灼,一时半会也难以烧化。”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好了。”令狐烨推开众人,并指一戳,指尖忽然冲起一缕暗红泛紫的怒焰直扫在那黑木之上。其周围不管是凡金铸造的首饰还是一些精铁之物都瞬间化为一滩铁水,却唯独那桩黑木任由三昧真火舔舐,浑然无恙表皮连一丝烧灼的痕迹都没有。 “看来这真的是辰砂炎火木。这种树木不以水为养分,却吸收火之精华,就算在充满离火炎沙的南荒贫瘠之地也少有生长成行的。这么一大截辰砂炎火木倒正好是作为六翼火螭脊骨的绝佳材料,倒是便宜了少峰了。” 凌罗如是介绍着,直把祁少峰乐的咧嘴傻笑,令狐烨道:“痴笑个什么劲,还不快收起来。” 等祁少峰将那巨木装入乾坤袋,众人又找了少许尚且有用的材料一并装好,令狐烨这才道:“这双鱼城中如今已经不可能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不过鬼卒们就算再搜刮的干净,也不可能将丹炉这种庞大的东西一并收走。你们的仙剑还需要淬炼,正好去这城中药铺弄丹炉重新锻造,反正也用不了不少时间,等将兵器重新淬炼好后,我们再去别处地方找寻所需的材料不迟。” 在凌罗三人修为还没有达到能够应付突发事变的地步的时候,兵器的好坏自然也与自身的安全息息相关,当下众人都无意见,在这座已经空废的城中向着药铺之地行去。 第三十八章 毒辣的南宫晴(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清晨的和风吹拂着眼前这座凄凉的城镇,就连往日应该给人以祥和的初阳也似乎带着一丝惨淡的光辉。 令狐烨再一次跨过破碎的隔板和狼藉的地面,来到这城中最大药铺的门口,望着眼前的荒城而唏嘘不已。 “三天了。” 令狐烨呢喃了一声,此时他换了一件亚麻色的衣服,这件衣服还是凌罗在这药铺中找到了,穿在身上倒是挺合身的,就像量身订做的一样。令狐烨自认不是那种翩翩佳公子,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倒也没有什么讲究,很自然的披挂在身上,倒也不觉得俗气。 这间名为“霁灵”的药店如今虽破败不堪,到处都散落着乱七八糟的药材和木盒,但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光是这药铺那些犹自躲过灾劫遗存下的精雕飞檐以及其规模的庞大,也能推想的出此地以前的昌隆兴盛。 像这样的药楼就一定有属于自己的炼丹房。丹房造的很显眼,进入正门,穿过后廊就能瞧见。令狐烨推测的不错,这城中虽被鬼卒们洗劫一空,却独独这些个丹炉逃脱了厄运。 这霁灵药铺不愧为双鱼城最大的店面,其炼丹房占地之广都有一些中型的店铺大小,其内构造完整,足足有六只青铜鼎炉,筑于高台之上。那方形高台四边由赤火石打造,竟都是引运地火之力的地级炼丹炉! 其时,人间炼丹之炉的品级大约可以分为四等,分别为人、地、天、玄。人级炼丹炉基本上是属于俗世普通道家炼丹器具,乃是用干柴之火,俗称凡火炼制一些普通的延年益寿的低级丹药,而地级和天级丹炉则为真正的修习仙术的道家所用,其中有以地级丹炉居多,乃是凭借特殊的构造,取得底层之中的地火炼烧,其温其量比之凡火不知凶猛了多少,炼制的丹药自然也更加的药效显著。天级丹炉只有一些修道大派才能拥有,引动天火淬炼那种不易炼化的稀世药材,一般人难以见到。至于最后也是最为珍贵的玄级丹炉,具传闻乃是吸收的天地之中充裕的灵力,就算是投入凡尘泥灰也能炼出极品的丹药,只是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丹炉却是无人得见过。 在这三天里,令狐烨倒是从凌罗口中听说过距今两百多年前,符水门的前一任掌门风清雷发现过一个上古仙人遗留的洞府,获得过一只玄级丹炉,凭借此炉,风清雷短短一年时间就突破了长达数十年的瓶颈,从修婴后期直达化境中期,堪称当时世上难得的传奇。只不过后来他过于依赖此鼎的无上法力,就此形影不离,心魔渐生,最后竟在一个月圆之夜无缘无故死于昆仑雪山之顶,至于那玄级神鼎也就此不知所踪。这件事情堪称数百年来第一奇案,化境之期的人几乎是如日月永恒,寿元无限的存在,在加上风清雷一身惊神泣鬼的修为,世上能杀他的人几乎难以寻找,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种种猜测纷至沓来,却莫衷一是,最后只能道听途说般的归结于心魔反噬的无稽之谈,而这玄级神鼎的遗失也成为了符水门数百年来最大的损失。 锻造虽异于炼丹,倒也有相通之处,再加上令狐烨这几日详细的交授凌罗等人悟出的经验,三人的武器在这三日不间断的地火煅烧中倒也除去了不少杂质,剑身更加的精纯,似如惊鸿现世,凡胎重塑,终于配得上“仙剑”的称呼。 今日瞧见那在炉火中浮浮沉沉悬空盘旋的兵刃,眼见色泽鲜明,已然成形变化,剑身剑柄融为一体,地火之功已经寥寥不显,在锻造下去也没有了任何意义,当下决定去留。 此地靠近南荒边境,此前他从药铺中翻找出了一张破旧中原地图,里面详细的记录着各地的高山绿水、恶地沼泽,其上黑线纵横,或圈或点的标示了各地出产的各种奇物和灵药,像是店家年轻时翻山越岭挖取药材时记录下的,倒是着实对此行四人有些帮助。 按地图上记载,此处往南百里就是南荒荒地,有一处叫做“死亡沼泽”的地方生活着一种叫做“双翅龙鱼”的凶兽,其皮坚如精铁,入药可化雷毒,抗雷性极高,这倒是制作九电天蚕的不二之选,当即令狐烨决定下一步就深入死亡沼泽。 其实令狐烨这么急着走倒也不是因为一心要尽快的制造出各自符上所示的机关兽。要说这双鱼城虽然经历了这番浩劫,多数珍贵的东西都被抢掠而毁于令狐烨那惊天一掌之下,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双鱼城多年由阴阳教精心经营之下,所藏宝物还是不再少数的,废墟之间,沙土之内,往往还能找寻到一些珍贵的物品,若多留几日再细细寻找,说不定还能得到某些有用的东西。奈何今日令狐烨颇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暗中被什么人窥视着,尤其是心头又涌起了那种让人不安的危机感,总觉得有什么危险即将降落在众人的头顶,是以不顾众人的劝说,执意今日便动身离开。 这清晨的微光已经渐渐变亮,红日已升的老高,绽放出新的一天绚烂的阳光,令狐烨吸着这晨光中腐臭又略显新鲜的空气,盘身坐下,抱元守一,默念着绝道仙经的法决,沉浸在这份宁静又萧索的清风中,感受着体内真气的流动。 阴阳教清虚殿中,邪暮云赤裸着上身端坐在镶金嵌玉的宝座上,享受着那份高高再上的心醉感觉,自言自语道:“我窥这位置已经数十年,今日终于让我得偿所愿,真是畅快!” 在他身侧的软榻上,软绵绵躺着一个女子,红艳如霞的彩带胡乱的披挂在身上,双颊上红潮未退,裸露的浑圆香肩洁白如霜,却又带着一抹奇异的嫣红之色,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番云雨,尚未从那激烈的余韵中回过神来,听到邪暮云的感慨,女子幽幽的坐起身来,似喝醉酒一般要摇晃晃的靠倒在他的怀里,纤纤玉指在他强壮的肌肉上摩擦轻抚,鲜红的嘴唇蜻蜓点水般的落在邪暮云的侧脸上,对着他耳朵吐气如兰道:“云郎,你坐上了这阴阳教教主之位,日后可要诚心待我,若像玉成仙那老鬼一样朝三暮四,拈花惹草,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忽然一把抓住了邪暮云的下体,姿容百态,似笑非笑。 邪暮云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被她嫩若柔荑的指尖擦身而过,浑身好似起了一阵电流,忍不住舒爽的打了一个战栗,在加上那下身传来的种种刺激,丹田中顿时又升起一股无名的邪火,“我说我的心肝宝贝,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这次剿杀玉成仙那老不死的,还多亏了你的帮助。我这几年待你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连阴阳两仪双修之术我都传给你了,我又怎么会玩弄你呢?” 第三十九章 毒辣的南宫晴(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只希望你记住今天所说的话,我可是将师门的清心咒都和你说了,你若抛弃我,我可真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呢。” “说什么呢?尽在那里胡思乱想。”邪暮云在女子的琼鼻上轻轻刮了一下,正待说话,胸口处却又被两团柔软的东西上下摩擦着,那股邪火当即再难以控制,一把将女子横抱在怀里,随即一个饿虎扑食将她压倒在软榻上,俯身肆虐贪婪的吸吻着那对浑白的玉兔。 女子娇喘吁吁,呢喃的发出一声声梦回低婉的呻吟,蛇腰款款的扭动着,被随着身体中那充盈的qingyu不住的迎合着邪暮云。红色的纱裙被邪暮云粗鲁的扯下,伴随着他自身衣帛的落地声,挺起他那粗壮的尖枪,轻车熟路的捅入了桃源福地。 万点珠花坠草林,女子发出一声高亢旖旎的嘤吟声,配合着耸动着蛮腰。两具白花花的肉体在软榻上不住的交缠在一起,耳鬓厮磨,如胶似漆。 凌乱的发丝舞动如飞,邪暮云喉中发出野兽般的沉重低吼,身躯前后挺动,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两人都如坠云端的畅爽吟喊声中,伏倒在女子的身上,喘着余韵带来的粗气。 那女子眉黛如画,双臂犹自环抱在邪暮云的腰身上,妖娆妩媚的双颊上红晕未散却又添霞云,直如杨花水性一样闪着魅惑的光彩,如果霜儿在这里的话,一定会为女子的容貌大吃一惊,因为眼前这姿态百媚,兀自说着不堪入耳的盈盈浪语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师姐南宫晴! 两人做完这苟且之事,尚自调笑盛欢的时候,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还不等翻身坐起穿整完毕,大殿之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一个人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谁叫你进来的!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入清虚殿么!”邪暮云悖然大怒,隔空探手,一把将散落的黑袍吸起,披挂在身上。 来人似也是第一次见到殿中这番景象,一时怔楞如木,听到邪暮云的爆喝,熟知其手段狠厉,当即被吓了一跳,从那浑浑噩噩的失神状态醒转了过来,噗通一声一跪到底,“属下实是有要事相告,忘了教主所言,还请恕罪!” 邪暮云的手掌已经半举在空中,看他这架势是要一掌击杀了眼前这人,听说有要事,强忍这杀意将手掌收回,喝道:“是什么事情这般惊慌?快说!” 那人不敢怠慢,亦不敢抬头,就这么俯身在地说道:“我们在双鱼城发现几个陌生人的身影……” “区区几个陌生人,这般小事又何须惊慌如此,杀了不就行了。”不等他说完,南宫晴却忽然截口淡淡的说道。她此时已经将红裙披在了身上,只是还有大半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瞧来风媚入骨,倒是她自己好像没有半分扭捏。 又听邪暮云传来一声冷哼,那殿下之人更是吓个半死,生怕不听自己继续述说就出手杀了他,急忙辩解道:“不是……不是……哦,是……前日我们例行双鱼城弟子换班,发现双鱼城已经被屠城,在郊野我们撞见几个鬼兵,虽顺手杀掉了,但也只剩我一人活了下来,我想是那双鱼城的惨状是鬼界的阴谋,就在我想要入城查探时,城中似正爆发着战斗,从气息分辨来看,和我遭遇的鬼卒完全一样,等到到达事发之地,战斗已经结束。我不知是何人所为,不敢过分靠近,暗中盯了他们一天才发现其中有一人竟然是玉掌教……哦,不,是玉成仙那老贼通缉的令狐烨!”因为极度的恐惧,费了好大劲那人才将不长的话语说完,虽然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倒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令狐烨?这小子来双鱼城做什么?可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计划。这小子倒是有点门道,竟然将那批鬼卒都杀掉了,这事情有点棘手,万一鬼王因此牵怒于我们的话……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什么人?” “还有两个少年,一个少女,看他们的功法以及后来赶来的穆俊,属下推测他们应该是天机门的弟子。” “这小子什么时候又和天机门搅合在一起了?”邪暮云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看神色是一时拿不定主意。 听这话头,双鱼城的惨状似乎是邪暮云和鬼王之间的交易所制,顿时殿下那人更加的唯恐不及,身躯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原以为邪暮云不过是贪恋掌教宝座和权利,想不到他竟暗中勾结鬼界屠杀人间百姓!不过这也就在心里想想,他可不敢当面说出来,这种事情无意中听到就已经像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尖刀,性命已是命悬一线,若在多言,只怕立刻就要被杀了灭口。 一听令狐烨,南宫晴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霜儿,“那少女长什么模样,是不是和他一起被通缉的那个女子?” 殿下那黑衣人不敢有丝毫犹豫,摇了摇头,“这倒不是,那女子样貌陌生,和那画像所画的女子完全不同。” 虽听此人这般解说,不过南宫晴可是知道本门有一种易容的功夫,霜儿又深谙此道,略施小术就能完全改变容貌,只要她愿意,甚至可以改变自身的形体,心中笃定那女子就是霜儿,更是激起一股好杀之心,灵光霍闪,心里已经有了计策,当下对邪暮云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仅可以将鬼王的怒火撒到令狐烨等人的身上,更能将他们变作修道界的公敌,成为众矢之的。” “哦,竟有如此妙计,且说来听听。” 南宫晴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嘿然道:“令狐烨他们不是杀了鬼界的人么?此事我们如实告诉鬼王便是,人间乃是繁华之地,鬼王想要进军人间还需要我们的帮助,不可能为了区区几个无足轻重的兵卒就和我们翻脸。” “双鱼城此时已经成为一座死城,我们大可以栽赃嫁祸说是令狐烨他们干的,反正也没有见证者,任由我们怎么说,他也没有办法辩解。趁他们还没离开双鱼城的时候,你即刻派教中弟子上前捉拿,只需编些由头让他来教中当面对质。他若不来,累累罪行就是背定了,到时候修道界人尽皆知他们是屠城的魔头,定然人人得而诛之。他若是来了,到了这阴阳教,难道还能翻出天来?到时候我们只需将他们交给鬼王处置就是了。” “嘿嘿,果然是好计策。依你所言,他们来也是死,不来也是死,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了。” 邪暮云浮现出阴冷的笑意,和南宫晴两人相视而笑。 “你还在这里干嘛,速去带人捉拿这些屠城贼子回来!” “是!”那人如蒙大赦,刚转身要走,南宫晴忽然提起一旁的长剑隔空掷了出去,从其后背直透前胸,那人愕然惊恐,倒下之时犹自睁大了眼睛,到死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邪暮云也愕然相对朝南宫晴望去,就听她冷冷的说道:“我们两之间的这些隐秘怎可让这么一个外人知晓,将来若是说了出去,你我都要万劫不复!况且他已经知悉了我们和鬼王的交易,这种潜在的威胁必须立刻杜绝,绝对不能留有后患!” 邪暮云心底无声的咯噔了一下,似没想到此女心思毒辣竟还在自己之上! 见他神色有异的望着自己,南宫晴就换做了那小鸟依人的模样,腻声道:“云郎,你放心好了,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绝不会做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邪暮云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呐呐的应了一声,当即穿好了衣物,唤来阴阳教弟子将这尸首抬了出去,只说此人是一个叛徒,被自己手刃云云含糊掩饰过去。又说得来消息称双鱼城被恶人屠戮,简要说明计划,吩咐众人前去缉拿。 第四十章 来者不善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一片枯叶在徐徐的清风中幽幽扬起,在半空中来回飘荡,轻盈的落在令狐烨的肩头,而此刻他也睁开了眼睛,从那宁静的没有一丝杂念的修炼状态中脱了出来。 因为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用问也知道是傅三人重筑兵刃大功告成,从内屋走出赶来和自己分享喜悦的。 令狐烨转身见到他们各自的仙剑散发的隐而不挥的豪光就知道这仙剑初步已经算是炼成了,剩下的就是以后有机会在遇到天级的丹炉再行依法淬炼即可。 见众人脸上浮动的喜色,令狐烨实在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说些扫兴的话来,但此间情况特殊,他有责任也必须将接下来的情况和他们分析清楚,简单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便道:“鬼界既然能够运用这种天生的体质毫无损伤的突破封印进入人间,只怕力量更在其之上的魔、妖也会有异曲同工的办法突破封印,虽然在封印尚未破裂之前尚有极大的阻碍,但人间也避免不了会产生一场影响颇巨的混乱,双鱼城的惨状就在眼前,容不得我们不提前考虑这些意外的因素。” 和令狐烨一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由其是前日见到他支身抗敌的情景,众人心底早已对令狐烨极为信服,这当口也没有人插嘴,都一本正经的在旁洗耳恭听。 “好在穆俊师兄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必定会用最快的速度通知掌门,以他和掌门师尊的威望将此事公布于众,必可响应各方。如此一来,阴鬼门附近的妖孽必定无处遁形,到时还会在五界封印之地留守重兵严加把守,只要封印不破,暂时倒也可以保得人间太平。”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铲除人间余留的妖孽,不是我妄自菲薄,就算我们有心现在却也是无力。前天的事情让我悟出了一个道理,除非我们中有人达到了那傲世天下的无上境界,否着的话光凭一人的力量,即便已经足以强大却不可能应对变幻莫测的事态。五界封印已经极为虚弱,即便没有外力破坏,最多也就能维持个三年五载,到了第二次神魔乱舞的混乱时期,如果没有强大的修为,莫说杀敌,就连自保也成问题,不仅会让自己陷入危险,更为连累旁人。” 令狐烨语气忽的顿住,凝望着众人一字字沉声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趁着这段相对来说还算是安逸的时间以最大的程度提升我们各自的修为,不仅是内在的功力还包括外在的辅助之类的东西。我在药铺中找到一张地图,昨天我已经说过我的意思,此去南荒沙原凶险莫测,你们是否已经做好准备和我一同前往?如果你们中有退缩者,我也不强求,说实话,我也没有把握在那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有信心保护你们大家,现在如果不想去的,尽可提出来,就此折返回天机门,想来掌门师尊也不可能会怪罪的。” “说什么呢!我可不需要你的什么保护,我们又不是温室里的花花草草需要人照顾,你是修道者,我们也是修道者,别以为自己修为高就了不起,哼!” 凌罗撅着小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听似语气颇重,令狐烨又怎会不明白她真实的意思。这话看似对令狐烨所言不屑一顾,实则是率先领头表明了赞同令狐烨的观点,令狐烨心中感到一片温暖,笑了笑,没说什么。 傅略微思索了片刻,也郑重的点头道:“正所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横竖机关甲兽都必须制造,与其需要门派帮衬着完成倒不如亲力亲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做出来的机关甲兽才会有感情,才会有成就感。” 现在只剩下祁少峰站在原地没有表态,见众人的目光都朝自己望来,祁少峰稍作踌躇,忽然摸着后脑哈哈笑道:“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啊,其实我一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习惯了青衫碧野的秀丽偶尔去荒无人烟的山野之地看看也不错嘛……哈哈……” 令狐烨他们都知道祁少峰生性胆小,他的演技着实很烂,笑的是那般的牵强,但他既然这么说了,足可说明他是下定了决心的。 红日高悬,初晨的雾气已经散开,早些启程赶到大荒泽地,也好趁着白昼的清晰视野先熟悉一下那里的环境和地势等情况。令狐烨虽然没有去过南荒之地,倒也知道那里是一片是非之地,多蛮夷部落,又兼加出没无形的妖兽猛禽,夜晚赶路不仅不便相对也没有白日来的安全。正欲故技重施,以御剑术载行众人前往,心神莫名的一紧,那刚刚消散的危机感又浮现在心头,并且这次的感觉极为的强烈,就像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大家小心!保持戒备!” 银霄剑是用布带斜绑在令狐烨背上的,剑柄突出左肩,几乎在他说话的当口,他就以最快的速度一把抽剑在手,凌罗三人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令狐烨紧张的神情也反应过来事出有因,纷纷凝神戒备。 几乎是在他们摆好迎敌的架势的时候,咻咻的利剑破空声就传了过来,那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声音发出连绵不断的音爆,似如尖锥刺破耳膜从远处传来。 令狐烨知道那是飞剑穿空的激啸声,听这声音由远及近,重叠循环,来人为数众多,且各个修为都不弱! 当是时,当空人影纷叠,六把长剑并排的漂浮在空中,每把长剑上都站着两人,虎视眈眈的俯瞰着令狐烨等人,身上炫光怒爆,竟似摆开一副出手的样子,充满着深深的敌意。 令狐烨瞧他们的均穿着统一样式的黑袍,其上有绣有八卦太极图,已明他们都是阴阳教的弟子,戒备之意稍减。 阴阳教贵为修道界邪派支柱,在邪派中的影响力堪比天机门和万剑宗等大派在正道中的声名,虽说正邪不两立,不过五界混乱在即,在这当口正是摒弃前嫌,共同进退的时刻,想来只要说明了身份,他们也不会对己方出手。念及于此,令狐烨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收敛气息,放下利剑,和气的自我介绍道:“各位看来是阴阳教的道友,我们是天机门的弟子,虽不是同宗,但也算的上是同样修习道术的朋友,不知各位这般剑拔弩张,是否其中有什么误会?” 当空众人纷纷从上跃下,眼中敌意却丝毫不减,不仅如此,每个人还紧握着长剑分散围合,竟是成包围之势将令狐烨等人围拢在这药铺之中。其中一人上前一步,目光徐徐扫视,厉声喝道:“你们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想假借天机门之名沾亲带故,蒙混过关,简直妄想!说,这双鱼城中的百姓和道友是不是你们所杀?” 令狐烨忙道:“我看你们是真的误会了。双鱼城之惨状实是精血门和鬼界勾结联手造成,我天机门向来在修道界有良好声誉,门中弟子又岂会做下这等累累罪行?况且修道之人循那天道,犯下这么重的杀孽,于天道相违,自是有损道心,我们又岂会明知故犯?” “哼,天机门弟子自然不会那么做,但你们这些妖魔就说不准了。这城中我们已经里里外外搜寻过了,除了你们哪有别人?此地的惨祸不是你们所造成又是何人?休要再信口狡辩,还不速速就擒!”那人却丝毫听不进令狐烨的话语,一心断定他们就是罪魁祸首。 除了凌罗之外,令狐烨三人发髻上尚且插着天机门独有的墨羽碧簪。这发簪制造奇特,都是施加了咒术的法簪,没有修炼天机门功法的弟子就算得到了也会瞬间变得粉碎,明眼人一眼就能明白他们的身份,此人如此不明事理,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来者不善,看来今天的事情是难以善了了。这阴阳教是铁了心要加以诬陷。”令狐烨心思玲珑,几番谈话都无疾而终,又怎能不明白其中缘由?正待传音告诫身后众人小心,却见那人目中敌意又有了些许松动,语气略微和缓道:“我阴阳教建派多年,也不是不讲道义的,只要你们答应放下武器,随我回山门将事情说清楚,到时是非曲折自然能够水落石出。” 此言一出,令狐烨心下更惊,对方这话明显说的言不由衷。且不论阴阳教素来在修道界声名狼藉,没有任何信誉可言,单说片刻之前对方还一副恨不得将己方大卸八块的模样,转瞬间却变作和气的商量口吻,这其中一定有诈。心头略一思索,就知道对方打得是关门打狗的主意,若真要依他所言去了阴阳教的山门,恐怕就真的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了。 “这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等会等我一动手,你们就立刻登上银霄剑,切莫恋战!”令狐烨传音告诫众人,嘴上却说道:“如此甚好,坐下来商议总比剑拔弩张要好,对此我并无异议。” 原以为令狐烨对于这种要求会拒绝,却没料想他答应的竟是如此爽快,一时间倒是叫众阴阳教弟子有些愕然。就在他们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令狐烨瞧准时机,双掌豁然挥舞,将暗中蓄积的真气凝聚气剑交叉狂扫而出,嘴唇翕动,银霄剑脱手飞出,盘旋着卷起一层尘土,变化作一柄巨型长剑。 凌罗等人等的便是此刻,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跃上了仙剑,令狐烨剑诀指引,银霄剑破风怒冲,越过众人直冲九天。 众阴阳教弟子猝不及防,疲于招架两条恢弘剑气,莫说阻挡,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等到一众人群将那剑气搅散,但见晴空万里,令狐烨等人早已在百丈开外。 “追!” 那为首的阴阳教弟子咬牙切齿,似是受了奇耻大辱,恨恨的说了一声,率先御剑急追。身后五人顾不得不会御剑的同门,也尾随其后,发力跟近。远远望去,众人一前一后,似如一条长龙在云端穿行。 第四十一章 南蛮妖山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这帮人真是跟屁虫,追的好紧!” “他们是铁了心要我们的命,只怕我们现在已经是众矢之的,人见人追的恶人妖魔了。” 令狐烨叹了口气,一边全力驾驭飞剑,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凌罗。 这当口,就连脑子最不好使的祁少峰也回过味来,将来龙去脉都在脑海中整合清楚了,不由忧心忡忡道:“那接下来我们岂不是要遇到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么?” “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将后面这些尾巴尽快的甩掉,老让他们在身后拖着,这剑光不知要引来多少修士。” 原本凭借令狐烨的修为想要甩掉身后这些人可谓轻而易举,然而此时银霄剑上加上他却一共有四人,且不说真元损耗比往常徒然增加了三倍,就连速度也骤减,若不是他真元极强,只怕早已被这些人追到,绕是现在还赶在前头,身后最近的人离他们也不过只有隔了区区两百余丈。 现如今在这南荒荒原,入眼所及,尽是一望无尽的荒地,纵有风沙滚滚,视线也依然相对而言比较开阔,根本没有适合隐藏的地点。感受着真元急剧的损耗,令狐烨心下越发的焦急起来。 身后飞剑的尖啸声已经犹如盘旋在双耳,傅转身扫了一眼,就见为首的那阴阳教弟子又猛的增速,拉近了五十余丈距离,纵然狂风吹得双眼迷蒙,也已经能够看清对方的面目。 傅捏了捏拳头,沉吟片刻,忽闪过一丝决然,对众人道:“你们先走,由我断后,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不行!” 不等他说完,令狐烨便断然拒绝了傅的提议,他双指闭拢,朝前指去,银霄剑突飞二十余丈,又将距离拉开了一些。他额头微微渗出了一些汗水,却又被狂风刮落,但他的脸上却充满了绝对的坚定,只听他沉声道:“若是你如今达到了分神境,我会毫不犹豫的接受你的提议,但凭你现在的修为脱离了我们就唯有死路一条,我令狐烨不会让我的朋友平平白白的死去!与其现在要生要死,倒不如想个像样可行的办法来!” 令狐烨的语气说的极为的重,就像是长者训斥自己失望的弟子一样,然而傅心里却没有产生一丝怨恨,他不是庸人,自然听的出其中包含的真情实意。他心底有恨,恨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少年的心中忽然在这一刻生出了从未有过对强大力量的渴望。令狐烨的话像一柄柄尖锥刺在他的心头,带着复杂的感情,傅的眼眶微微泛红。 又这般急速御剑了半响,令狐烨已经有些感觉到真气不济,但就在此时,他看到了远处出现了连绵的群山,那山不似轻灵秀丽的葱茏翠绿,反而大片大片的山脉通体乌黑,山体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一股森然恐怖的气息在群山间散发而出,就连那片笼罩在上的天空也是晦暗黑沉,一团团巨型的乌云翻卷似浪,与头顶的这片蔚蓝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恍如那无数的冤魂厉鬼在其中无声的嘶吼。 众人都能感觉到那远山中透出的诡异恐怖的气息,然而那如黑龙蛰伏的群山此时无疑成了令狐烨眼中的救命稻草。看那山脉占地极广,又高耸入云,贯彻东西不知几许距离,若进入山中,必定能凭借那错综复杂的地形摆脱后面众人的追击。当下令狐烨咬了咬牙,强撑着将一股股真元毫不吝惜的破体而出,万千毛孔中冲喷出的一股股元气蓦然化为一个透明的光罩,将四人连同脚下的银霄剑全部包裹在里面,拖着长长的剑光尾焰,似如闪电一般急速冲了出去。 方甫进入那层层乌云覆盖的范围之内,令狐烨体内的真气忽然的一滞,一股犹如寒潭冰窖的刺骨寒意倏然涌入体内,他那强撑开的护体气罩瞬间消失,竟似连一点真元都不能动用,直直的如断翼的飞鸟朝下方坠落! “这地方怎么有这么强大的妖气!?”虽然那股气机十分的诡谲,但是令狐烨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股气息和修正培身上的气机十分的相似,反应过来的他立刻知道了这是一股充斥天地的妖气。只是没有料到这妖气竟是这般的强大,恍如与之前的天地完全隔绝的世界,竟将他体内的真元全部压制了下去。 “大家小心尖石!劲量收拢全身!”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话,令狐烨就觉得后背传来一股剧痛,随即是肩上、肚腹、双腿……全身上下都是刻骨的疼痛,顺着陡峭的山体一路滚落,五脏六腑似乎移了位,也不知道断了多少骨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睁开眼,劲量的想要去搜寻凌罗他们怎么样了,后脑又重重的撞在一个坚硬之物上,眼前一黑,就此昏厥。 一路追击令狐烨等人的阴阳教弟子眼看着他们从高空坠下,身形滚落消失在那黝黑色的山岩之间,却都急急的御剑转向,堪堪在相隔那山脉数百丈之地止住去势,没有再行追击。 此时他们的脸色无一不惨白惊恐,一层层的冷汗就像下雨一样从脸颊上滑落,惊惧的望着那看似无害的荒山,竟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平师兄,我们这……这还追么?”见众人依然停驻在这片森怖的天空附近,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心头的那股惧意,颤颤巍巍的问着为首的一人。 那被他称之为平师兄的阴阳教弟子也就是这些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个人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僵,似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厉声对那问话的人喝道:“追个屁!这南蛮妖山也不知隐藏了多少危险,其中更有许多强大的妖类,况且还有那死亡沼泽,你想死你自己去追好了!” 那人浑身控制不住的一阵发抖,颤声道:“那我们怎么回去交代?” 那褐色道衣的“平师兄”却是露出了一丝森冷得意的笑容,“世人都称南蛮妖山乃是生人没入之地,进了这里面就只有死路一条!凡人还好,修道之人进入其中真元俱都要被那天空的终年不散的妖云封闭,加上这是妖类聚集的圣地,岂会让修道的人类存活?当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投。哼,他们既然进了这南蛮妖山,结果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回去如实禀告,听后封赏即可。”似乎是畏惧天空那隐有雷鸣传来的黑云,远远的朝后移开了老大一段距离。 被那扑面而来的妖气所侵,众人浑身说不出的难受,虽没到封闭真元那种程度,但依旧感觉真元在体内流动有几分迟滞。在这妖鬼之地,呆的久了难免生出什么意外,又远远打量了令狐烨等人滚落的那侧悬崖一眼,众人就此纷纷御剑返回。 …… 黑黝黝如铁石的山路上,有一男一女正相伴随行。他们都骑乘在一只似鹿非鹿的独角兽上,男子身形高大,随意的披了一件豹皮大衣,裸露着古铜色的强健肌肉,手持一柄黑铁长弓,背上斜挎着一个青色的箭囊,那箭囊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所制,在阳光照耀下泛着淡淡的青光,表面还覆盖了一层如鱼的细密鳞片。他一双眼睛时不时的四下观望,保持着时刻的警惕神色,倒是与他并肩随行的少女一直保持的着甜甜的微笑,欢快的吹着口哨,偶有逗弄一下身旁的少年,瞧见他那窘迫的样子,又忍不住掩嘴娇笑,就像一个快乐的精灵在山间随意的郊游散心。 这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却十分的随意,和中原的人类颇为不同,尤其是那少年的眉宇之间一直散透出一种野兽的锋芒,给人的感觉似如一只强健的猎豹。 两人这般打扮,倒似是入山来打猎的,事实也是如此,当天空掠过一群生着双翼的青蛇之时,那少年也与此时抽箭在手,弯弓遥遥对准,蓦然手指一松,那暗褐色的利箭顿时恍如一条黑影,与空气摩擦发出“咻”的短促而又刺鸣的声音,准确的射入了当头那条最大的红头青蛇的七寸。 “呀,好厉害,今天又能吃到美味的蛇羹了呢。” 少女欢声雀跃,露出了天真的笑容,而听到少女的称赞,那一直不苟言笑给人以肃穆不好说话的少年却红着脸摸了摸后脑,竟似有些像女子羞赧一般。 “好像是落在那边了呢,我去把它拿回来。”少女欢呼一声,洁白的双腿在那独角兽肚腹上轻轻一夹,那奇兽仰颈发出一声清亮的叫声,四蹄飞奔,在这凹凸不平的山路上竟似如履平地一样冲了出去。 “怡雪,你等等我,这里可有好多妖兽呢!” “没事啦,有爷爷的给我的护身清符,这些小家伙可不会伤害我呢。”那少女口中却把极为危险的妖兽直呼为小动物,对少年的好心提醒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双手抱住那异兽脖颈,越过一块体积颇大的山岩,身影就此隐没。 “啊!” 那少年正哭笑不得,呐呐摇头,不紧不慢的跟在少女身后,忽听的一声恐惧的尖叫,听声音分明是出自少女之后,脸色大变,右手更是飞快的从箭囊中抽出一只利剑搭在弓弦上,驭兽疾驰,以最快的速度越过了那块少女此前所在的山岩。 山岩后,少女好好的坐在那麋鹿一般的独角兽上,少年只道她又是拿自己寻开心,颇有些气恼道:“你怎生又耍我来着?”话虽如此说,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气怒,倒竟似还有几分高心。 却见少女背对着他只是怔然的呆在原地,也不说话,心底正以为她又要耍什么鬼主意,蓦然眼睛瞥处,就见黑黝黝的山岩间一柄银色的长剑孤零零的躺在那里,银色的光亮在黝黑的山体间分外的醒目,不待细看,又瞧见那长剑附近不远处,分别躺着四个人,或仰天朝上或伏地朝下,每个人的附近也散落着质地不凡的飞剑,他们装束奇特,却是从未见过。 第四十二章 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少女在短暂的惊恐过后,立刻从那只异兽的背上跃了下来,雪白的赤足在这尖石嶙峋的山路上却如蜻蜓点水一般轻巧,几步来到了一个身穿麻衣的少年身边,将他趴伏在地上的身体费力的翻了过来。 身后和她一同前来的少年轻喝了一声,有些急切的凌空跃下,嘴中喊道:“怡雪,别靠近他们!”然而少女却似乎没有在意他的告诫,已然伸出一指在那麻衣少年的鼻下探过,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鼻息喷吐在手指上,她有些惊喜的轻呼道:“这人还活着。”双手犹在那男子身上摸索了一遍,眉头却不由的深深皱了起来,“他受伤太重,急需要救治,你快过来帮我一把。”俯身将那少年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然而或许是因为她身材实在太过娇小,柔弱的身躯竟是一时间不能将其拽起不说还被他的体重反过来拽倒在地上,一下子撞在了他的怀里。 身下昏迷的少年在坠地的瞬间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沾染着泥土的脸庞展现出深深的痛苦之色。 少女顿时大吃一惊,从她此时慌乱的神情看来,似乎她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似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手足无措。 此时和他同来的少年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见少女正准备再次将那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麻衣男子搀扶起来,伸手就阻止了她的动作。少女不解的抬起头来望他,却见他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细细在麻衣男子上下端详了片刻,又上前几步捡起了那柄银色的长剑回到少女身旁,郑重道:“怡雪,你糊涂了。你看这长剑锐气内敛,应该是道界中的东西,这些人恐怕就是族中长辈常说的修道之人,你现在若是救了他们就等于是养虎为患,依我看不如马上杀了他们!”银剑在少年手中划过一条圆弧,他眼神凌厉,剑尖指向了麻衣男子的咽喉,就欲一剑刺下。 少女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猛然惊醒过来,抢身挡在了麻衣男子的身前,少年手中的剑势不由为之一滞,一直对少女从未假以颜色的他此时却甚为的恼怒,“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忘记了长辈们说的话了么?这些人都是凶神恶煞的异类,你为什么要护着他们?” 少女撅着小嘴,欢快的神色第一次从她的脸上消失,直视着豹衣少年的眼睛,辩解道:“长辈们确实说过修道的人都是残杀我们族类的坏蛋,可是爷爷也和我说过,这世间之事没有绝对的,他们现在又没有伤害我们,我们又如何能妄图加害?再说他们现在受了重伤,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死在我眼前。” 少年望着这个连一只白兔都不忍心杀害的少女,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持剑的手终于无奈的垂落了下来,似妥协般道:“算了,我知道现在如果我不依你,你以后一定会记恨我一辈子。让你亲眼看看这些人的真面目也好,免得对于我的话你永远都不相信。”望着少女渐渐浮现的喜色和感激,少年却于此时又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他话锋一转,却道:“想要救他们也可以,不过你必须答应我接下来所说的条件。” 不等她询问,他便自顾自道:“你不管怎么请求,这件事我都必须告诉你爷爷,而且,没有我的陪同,你不能单独和他们呆在一起,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起见着想,希望你能理解。” “臭石头,你真是茅坑里的臭石头,每次都能猜到我的心思,真是讨厌死了。”少女原本正打算让眼前这少年保密,不要将这四人告诉她的爷爷,不过那少年坚决的态度,这事情肯定他是不会答应的。在嘴里这么嘀咕了一句,不耐烦的说道:“哎呀,我知道了,那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搭把手,将这些人带回居住地去。” 少年摇了摇头,捡起不远处那条被自己射杀的飞蛇,将箭矢取下放回箭囊,随手就将麻衣男子和另外三人一一提到了背上,看他年纪虽小,力气却极大,吹了一声口哨,他所骑乘的异兽就飞奔到他面前,当下他就将四人扔到了那奇兽的背上,自己则在少女有些奎恼的眼神中和同骑一兽,驱赶着渐渐离开了这处荒山。 …… 令狐烨梦到自己回到了天诛台上,面前段无恒的师兄一个个朝自己展颜欢笑,无晴儿师姐更是搀着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到处参观。突然之间,狂风大作,乌云盖日,那云端的尽头刹那间电闪雷鸣,冲出了大片身披森冷铠甲的魔兵鬼将,鲜血如浪花在眼前泼洒开来,段无恒等一众师兄单薄的身影被那些无穷的妖魔所湮没,无晴儿的面目渐渐的在眼前涣散开来,变作了霜儿决绝的容颜,一把将自己推上一只墨羽仙鹤,自己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那羸弱的身子飘曳在狂风血海之中,那凄然的神色和诀别的泪珠就像针扎着他的心脏,带给他痛入骨髓一般的窒息。 “霜儿!霜儿!不!” 少女端着一碗浓如墨汁的药汤端坐在麻衣男子的床榻上,正小心翼翼的用汤勺递送入他的口中,冷不防听到他神情紧张的大喊,当下被吓了一跳,却不知更加惊恐的事情还在后头,那一直处于昏迷的麻衣男子竟是忽然坐了起来,满头大汗的好似做了一场噩梦,吓的她手心一个不稳,青瓷所制的药碗顿时没有托稳,从她的手中落在的坚硬的地面上。 听到杯盏清脆的破裂声,刚刚被那噩梦中的景象惊醒的令狐烨顿时回过神来,转身而看,当瞧见眼前这个少女的模样之时,他尚自处于迷惘的双目忽然绽放出那种星系交加、不可置信的神色,张大了口,想要说什么,却对着空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少女见他这么直直的盯着自己,双颊上顿时泛起两朵红霞,羞赧的一笑,柔声道:“你醒啦。” 听着他吐气如兰的声音,望着那张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容颜,令狐烨再难控制心头的那份激动,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有些口齿模糊般的呢喃道:“霜儿,你这些时日去哪了?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害我时时担心。” 乍然被一个陌生男子紧箍似的抱在怀中,少女竟似懵了一般,怔楞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呀,你干嘛,快放开我!” 令狐烨心底陡然一沉,这声音清脆如百灵,却和霜儿那清越似山泉叮咚的声音迥然两异,想到方才少女看自己的眼神也带着几分陌生,瞬间反应过来怀中的女子并不是霜儿,一把将她推开,细瞧之下,虽然此女和霜儿面貌十分的相近,然而她眉心却有一点朱砂般的胎记,急忙惶恐的解释道:“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你和我的一个朋友长的太像了。”见少女受惊般的朝后退了几步,惊惧的打量着自己,急切间想要说明原因,却不想牵动了身上的隐伤,当即痛哼躺倒在了床榻上。 “你没……没事吧?”少女见他眉目紧蹙,不似作伪,关切般的问了一句,但却迟疑着不敢靠近,生怕又遭遇方才的事情。 令狐烨只觉的周身骨头似被碾碎了一般,内视之下但见肩胛骨开裂,肋骨也断了三根,但奇怪的是那些断骨之处又有一层墨玉的黑流盘踞,以极快的速度修复着身上的伤势,眼角余光瞥见床边地上打碎的杯盏和那墨汁般的液体,一股股浓烈的药味充斥在鼻息间,才明白这体内的黑流应该是这少女送来的药液所制,感激般的道:“谢谢你替我疗伤,请问这是哪里?”蓦然想起凌罗等人,脸色苍白,强撑着坐了起来,有些惊恐的问道:“我的同伴现下在哪里?他们……他们怎么样了?” 脑海中渐渐清晰,此前的记忆如潮水般的涌来,想起在那高空无端坠落,立时牵挂起凌罗等人,想到那些无端猜测的可怕结果,嘴唇打颤,连话语也不利索起来。 少女瞧他模样,刚才的误会似乎真是因为他将自己当成了别人,心头如释重负的一松,却又有一种浅浅的失落感袭来,想到那温暖的环抱和他强有力的手腕贴在自己的背脊上,脸颊又是一红,努力的将这些杂念驱除脑海,怯生生的道:“你那些同伴没事,就在隔壁好好的养着伤呢,不过他们伤的比你较为重一些,还没有醒过来。你且好生休息,我再去为你取一碗药汤来。” 听到凌罗他们性命无虞,令狐烨心下稍安,又道了一声谢,少女在天真的笑容中推开门扉,轻声轻脚的走了出去。望着她的背影,令狐烨不禁又想起了霜儿,两人的面貌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天下间有长相这般相似的两人,着实也让他有些吃惊,又在心底左右想了想两女的样貌,他便目光四移,百无聊赖中打量起四周的景象。 自己似乎像身处在一处洞穴之中,周围的山壁没有任何规则,瞧山岩的形状应该是人工挖掘出来的。合围的山洞只有眼前那雕空屏风一般的木门一个出口,而且从门口传来的呜呜风声,令狐烨可以推断出自己所在的这个山洞位于极高的山脊上,或许就临崖所造也不一定。 联想到那片犹如劫云的铅状浓云以及那黑黝黝的铁石大山,令狐烨不禁怀疑自己如今就是身处在那片神秘的山脉中的一处山脊上。令狐烨试着动用了一下真元,丹田似被什么神秘力量禁锢了一般,还是和原先一样无法使出任何真气,脑海中却于此刻浮现出少女的一举一动,瞧她走路无声,明显不是凡人,应该也是修道之人,细细品味了半响,忽然想到刚才自己因为误认她是霜儿而抱紧她之时,从她的身上散发出了一丝诡异难明的气息,这股气息自己熟悉又陌生,似妖又非妖,反正不是人类修士的气息。 这个发现让令狐烨心底不由一惊,不由想翻找从那双鱼城得来的地图查看一下,伸手入怀却摸了一个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乾坤袋竟是不翼而飞,不仅如此,胸口空荡,竟然与自己血肉相连的仙罗护镜也不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其他东西还好,这仙罗护镜可是因为不知道的原因早已和自己的血肉融合,若非自己愿意,旁人除非是将自己胸口的血肉连着神镜一块割下来,若不如此,绝对不可能将神镜取下。可如今令狐烨面对的事实却是他的胸口血肉完好无损,仙罗护镜却不知所踪,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取走神镜? “这个地方果然诡谲异常,那少女也定非寻常人!”令狐烨在心底做下了结论,就在此时,门扉轻启,一声简单娥裙的少女从外走入,端着一晚装满药汤的瓷碗走了进来。 令狐烨虽然惊讶于自己的发现,却也看的出眼前的少女天真纯洁,并没有加害之心,在喝下了少女端来的药汤之后,令狐烨明显的感觉到了体内的伤势又好了一分,心下惊奇,忍不住道:“这药汤是什么东西煎熬的?功效堪比灵丹,当真神奇。” 那少女有些骄傲的道:“你们修道之人当然不知道我们南蛮妖……啊,是取妖兽的内丹炼出的汤药,寻常药草当然不能与之相比。”少女虽然说的含糊其辞,但因为她常年深居大山,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没有处事经验,令狐烨一下子就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漏洞,捕捉到了那一丝不同寻常的信息。 “看来这里果然是南蛮荒野,不过听着少女所说,难道她是妖类所化?”令狐烨在心中想着,瞧这少女清纯的容貌,实在难以将她和那些善于魅惑害人的妖物挂上关系。 少女没觉察到这一刻令狐烨脸上浮现的复杂表情,似想到了什么事情,从鹅黄的裙赏袖口中掏摸了一阵,取出一个袋子递给了令狐烨,“这个是你的吧,我从爷爷那里偷出来了,不过你身上的一面镜子爷爷命人严密的看守着,我却是拿不到了。”说着话,少女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瞧见自己的乾坤袋,在听她所言,虽只有寥寥几句,但令狐烨也知道她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再看她如今这幅模样,只怕疼惜还来不及,又哪里会生出怪罪之意,又由衷的说了一番道谢的话,意念一动,乾坤袋中的物什历历清晰,自己的银霄剑竟也安然的躺在里面。 听他舒无怪责,少女才放下心来,又恢复了一副欢快的模样,眨着灵动的大眼睛问道:“你们真的是修道之人么?我是爷爷从小捡回来抚养的,从没出过这片大山,能和我讲讲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么?” 她那迫切的希冀眼神以及毫无心机的天真烂漫模样,实在没有办法让人拒绝回答,令狐烨唇齿翕动,正欲和她讲述自己在人间的所见所闻,却听的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个男子的声音接连喊着“怡雪”二字。 少女的脸色忽的一阵雪白,忙起身道:“不好,臭石头肯定带着我爷爷找我来了,我得走了。”方转身之际,屋门却从外被人推开,一老一少两人从外大步跨入,瞧见怔然的少女和睁着眼正警惕的望着他们的令狐烨,走在前面的豹衣少年忽然反手抽出了一个箭羽搭在了弓弦上,森冷的箭尖对准了令狐烨的额头。 第四十三章 异山奇变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早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令狐烨就将乾坤袋压在了自己身下,而此时他根本就不敢有一点动作,因为他感到了那个陌生少年身上所散发的杀气。 丝毫不加以掩饰的赤裸裸的杀气! 令狐烨敢笃定只要自己哪怕露出一个小动作,那泛着精铁之光的箭头就会射入自己的脑袋! 少年身旁的老者脸上皱纹遍布,体格却很健壮,那少年也有令狐烨差不多点身高,那老者却还比他还高了一个头。其眉毛似雪,长长的拖到脸颊上,就似佛陀的寿眉一般,浑身上下虽然没有任何的气息散发出来,但越是这样,令狐烨却越是心惊,意念探扫之下,仿佛泥牛入海,老者的丹田中的真气恍如汪洋深不可测,令狐烨自问就算是真气充盈的时候也绝对不是眼前这个看似慈眉善目的老者的对手,莫说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了。所以他只是安静的躺在床上,他知道接下来对方肯定会有话说。 老者伸出一只手将少年的弓箭按了下去,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身上,又移到了地上那一滩洒落的药汁上,在加上此时少女手中端着盛着散发着同样药味的瓷碗,自然他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但他仍然问道:“这是你端来给他喝的?” “爷爷……”眼见老者没有怪罪之意,少女撒娇似的喊了一声,却遭来老者严厉的一个回瞪,忙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亲近陌生人,尤其是修道者!”老者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丝毫的语气波动,他的目光转向了令狐烨,冷不丁的沉声问道:“景鸿是你什么人?” 令狐烨一怔,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所以他马上摇头道:“前辈所说之人在下并不认识,不知前辈为何有此一问?” “休要胡言诓骗,爷爷有此一问必定事出有因,如是说来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这次说话的却是那个持弓的少年,看他神色严厉,明显不相信令狐烨所说的话。 令狐烨素来吃软不吃硬,况且自己说的是实话,当下有些气恼,撇过头扫了少年一眼,冷声道:“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信不信由的你们。” “你!”少年还待说话,却被老者阻止,哼了一声站在一旁。 老者细瞧了令狐烨片刻,手掌翻过,手中却多了一面古朴的铜镜,令狐烨眼睛一亮,那铜镜左右镜边雕有龙凤,不是他的仙罗护镜又是什么?激动间想要起身,却又牵动了伤口,重又仰躺而下。 “小子,别以为我年纪大就是老糊涂。”老者笑着望着他,目中厉色一闪,“你若不认识景鸿,又从何得来这仙罗护镜?”语气一顿,略带讥讽道:“这件神界仙宝在六界之中乃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当年景鸿在神帝手中抢得,若不是他传与你,你又从何得来?” “神界仙宝?原是神帝之物!”令狐烨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虽然已经知道仙罗护镜绝对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但却没想到其来历竟是这般的惊天动地。不过再怎么说,这神镜也是自己的师傅传给他的,那个景鸿是人是妖,是男是女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而看这老者此刻的面目似乎对这景鸿有深仇大恨一般,要是胡乱承认,只怕引火烧身,所以他还是摇了摇头,一致否认道:“实在不是我虚言诓骗前辈,只是我真的不认识什么景鸿,此镜乃是我师尊云仁逸所传,至于其他我一概不知。” “云仁逸?”惊惧之色在老者脸上一闪即逝,随即化为一阵狂笑,“五百年前云仁逸肆意屠戮我族类,想不到五百年后他的弟子却落到我的手中,真是天网恢恢,报应不爽!”一丝狠厉之色在老者眼中闪过,强猛的真元在掌心化为一条尖梭,就欲一掌就此将令狐烨格杀! “爷爷!” 少女从未见过平素里和蔼可亲的爷爷如此盛怒,当场就有些震惊,不过这一丝震惊在老者出掌之前猛然消失。一直不敢忤逆老者意愿的少女眼见势头不对,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挡在了令狐烨的身前。 “怡雪,你给我闪开!这里面的事情你不懂,日后你自然会明白!” “我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只知道现在爷爷的表情很可怕,不是我以前心中的那个平易近人,心存慈善的爷爷。你以前连一枝碧叶一朵野花也不忍心折断,今日为何要杀一个好端端的活人?”少女的声音很大,带着几许哀求和委屈,眼泪扑朔朔的流下。 老者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有那么一刻,他有些心软的微微收敛的劲气,然而下一刻光焰却更加的汹涌。他不顾少女的哀求,只是转头对身旁的少年喝道:“将她拉开!” 少年将巨弓往身上一背,就欲上前将少女拽脱开来,当是时,地面忽然颤抖的厉害,犹如地震一般,一个尖锐凄凉的声音忽然似炸雷一样从远即近的传来,“你这条嗜血残暴的独狼,还我夫君命来!”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幽怨而凄厉,就像索命的冤魂滚滚回荡在众人耳畔。在场的除了令狐烨之外,三人尽皆露出恐惧的神色,而老者的脸上除了那一丝的惊恐还夹杂着莫名的痛心。 “又是一个黑暗之日。”老者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蓦然转身离开,在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王觅,你和我出来。怡雪,你呆在这里,哪也不要去。”似乎又有些放心不下,反手扔进了一把匕首,冷声道:“床上那小子如果有什么不轨,立刻杀了他!” 那被老者唤为王觅的少年临走之时仍不忘狠狠的瞪了令狐烨一眼,似是无声的告诫他不要动歪心思。 等他们走后不久,令狐烨便听到外面响起了大片的呼喝呐喊声,夹杂着潮水般的密集脚步声以及兵刃的交击声,似乎外面正经历了一场旷世大战。 事实也是如此,用黑石铺砌的栈道上此时汇聚了数不尽的人流。令狐烨所在的山洞也于他此前猜想的一样,是在一侧嶙峋峭壁上挖出的,而整面山壁上还有许多如蚁穴的山洞。在这片几乎笔直的悬崖峭壁前倚壁搭建了一条盘山的栈道,此时黑压压的人群就像一条长龙挤在这宽不过只能并行三人的栈道上,每个人的手上都持着各色的武器,一脸戒备的望着南方那片雾气弥漫的沼泽地。 那老者此时身处在栈道的最高点的一处塔楼上,在他身旁的王觅犹如一座黑塔一样站着,他的弓已经拉成满月状,搭在弓弦上的箭却不是那种精铁黑箭了,而是换成了一种散发着蒙白色淡光的细长之箭。 老者深深的望着前方那片广阔的沼泽,似乎想要洞穿那层层的雾气看到深处的景象,他的神情悲哀,皱纹形成一条条沟壑,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他叹了口气,似是在说于自己听一般的轻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沉沦在你的心魔中没有醒悟么?难道你就一点也没有明白为父的心么?”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就似一缕春风没有什么声息,却奇异的清晰的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就在他最后一个字的余音回荡在这片深渊峡谷中的时候,远处的沼泽地却似无端升起了一股风暴,剧烈的狂风吹着栈道咯咯直响,有些人甚至站不住脚跟,踉跄跌倒。 远处的白雾被龙卷一样的羊角风吸引的朝上聚集,恍如一条腾飞的白龙在天地间咆哮,一个凄厉的女子声音尖啸道:“死老鬼,莫要在这里惺惺作态,别人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我却知道你是个嗜血残暴之徒!当年若不是你横加拆散我们二人,今日我又怎会沦落到如此的地步?你当年要杀我,甚至最后导致我的灵魂封印在这片暗无天日的死泽之地,这些都可以原谅,可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我就是要让你痛不欲生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那龙卷飓风猛然一炸,白雾之中冲出一条巨大的紫色光影,那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的美艳用世间最美的词汇都难以形容,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词用在她的身上就像是在亵渎。实在很难想像这么一个美丽的让人窒息的女子竟会说出这么让人心惊胆战的话来。 唯一与天下所有女子所不同的是,她只是一个元神,更准确的说的话,是一个因为极大怨气而不肯堕入轮回的厉鬼。 六界众多生灵,即便是神界的神,按道理说肉身毁灭之后,元神再过强大也不可能在人世间逗留太久,然而眼前这个女子的元神散发的气息却分外的古怪,既有森然的鬼气又有阳间的阳气,她的身上已经透露出浓郁的黑气,那是凌厉的鬼气,骤然在她飞冲之际化为无数条黑流涌向栈道上的人群。 就在她动身的一刻,王觅也放开了弓弦,白色的如水晶一样的羽箭似一条匹练一般闪耀的剧烈的白光射向了女子的胸口。 黑气鼓动似翻滚的沙浪,女子只是随手一掌就将那只白色的羽箭击飞了开来,但于此同时白色的水晶羽箭忽然爆炸为一团剧烈的白光,掀卷起大片的黑气,同时也令女子的身形微微一顿。 王觅没有任何停留的又连番射出了三箭。 他的箭技十分的高超,加上那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造的羽箭威力不凡,三条流光更似穿空的彗星,分别以极快的速度分三路射向女子的头、胸、腰三处。 这一次女子并未用元神抵挡,她只是让黑气包裹着全身,就这么直直撞了上来。 羽箭和黑气撞击的那一刻并没有发生激烈的轰鸣,黑气与白羽箭相交的地方涌起黑白两色光芒。黑气在不断的消散,与之相同的羽箭表面的白光也不断的湮没,直至整枝长箭被黑气完全侵蚀腐化掉。 此时女子已经强行突进了百丈,她起先分散出的数十股黑流也冲到了栈桥上的众人身上,只消被黑气击中的人无不面色泛紫,就像发狂的野兽胡乱的用指甲撕扯着自己的肉体,不消片刻就成了一具乌黑的碎骨。 “冤孽,真是冤孽啊!”老者看着那些死状凄惨的族人,沉重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双臂一振,白眉飞舞,身上的衣袍就像充了气一样鼓涨起来,周身充盈外散的劲气将塔楼的蓬顶都掀飞了,他的人已经在飞扬的木屑中如展翅的大雕一样直上高空,迎上了那个飞速冲来的阴影般的黑团。 身后人影重叠,一个个的身影就像怒射的利箭从栈道上腾空飞起,充满了愤怒、誓死、决绝、无奈等各种复杂的表情跟在了那个伟岸的身影之后冲了上去。 一团刺目的白光和浓墨般的黑气冲撞在一起,群山震动,无数人影惨叫着被那爆炸的气浪冲击的四下飞跌,撞在坚硬如铁的山壁上萎靡般的滑入不知多深的峡壑之中。 第四十四章 伤心往事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正进行着一场极为激烈的大战,光是那如潮的呼喝和强劲的爆炸声,已经将那木门都挤压的朝内不停的晃动。 身材娇小的少女盯着发出那吱吱嘎嘎声音的门扉,双手环抱在胸口,缩瑟发抖的就像受惊的白兔一样,令狐烨从他的漆黑的双瞳深处捕捉到了那一丝异样的神色。带着难言的痛苦和悲伤,看得出来她对外面正发生的事情应该多少有些了解。 令狐烨的体内盘踞着一股强大的神秘力量,在这股不为而知的力量作用下,他完全动用不了哪怕一丝真元,但这并不表明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他的六识依然强大,拥有数种威力巨大的强法的他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炼,其六识甚至比许多成名的修真者都要强大很多,所以外面即便一些风吹草动,他也依然能够感知清楚,虽然他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意念的感知之间,洞外的一切都清晰的倒映在他的脑海里。 有那么一刻,他震惊于那素未谋面的女子的容颜,他实在难以想象世上竟然有长相这么惊艳的神魂。当然,他更震惊于这个女子所展现出来的修为,一个似若浮萍柳絮的元神尚能有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那她生前该是何其强大的存在? 令狐烨此时不仅是身体,甚至是他的心神都感到震撼。自从自己得蒙神秘人传授道术以来,一直都是一路顺风,即便遇到玉成仙,他也能够凭借过人的胆量和智慧偷袭制胜,然而此时他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莫说正在展开激烈战斗的那个老者和那个女子,就连那个被称为王觅的少年展示出的箭技也堪称绝世无双。不知为何,他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感觉,似乎能够帮助自己此次脱困的重要因素还萦系在那个女子的身上。 这种感觉来的突兀,在这个念头闪现的一刹那,他分明感受到右掌上传来烧灼般的炙烫,但想要细细体会之时,那股感觉却又似风过柳梢,消失不见,唯有掌心那个星状的印记突突的跳动着。 令狐烨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感觉,他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思考,横竖自己如今的生死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上,况且还有凌罗等好朋友的处境和他一样,所以他没有多作任何没用的考虑,决定跟从方才那出现的莫名感觉,稍稍侧过身子,朝着还有些失神的少女问道:“你认识外面那个女子?” 怡雪的身体陡然僵直,面色有些惨白,过了好久才低声梦呓般的说道:“她是我爷爷的女儿,我从小一直喊她姐姐。我叫怡雪,她叫怡月。” 令狐烨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老者和两女的关系从他们的谈话中令狐烨就已经知晓,至于眼前的少女为什么称呼那个暴戾的女子为姐姐,这个对于他来讲并不重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比较复杂,他作为一个外人不需要在这上面去深究,所以他只是静静的听着,以一个旁观者,一个听故事之人的态度听着。 “我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所以爷爷和姐姐可以说是我最亲的两个人,尤其姐姐,打小她就很疼我。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去山上玩,遇到了一只饿了好几天的独眼闪电豹,姐姐当时拼命般的护着我,差点丢了性命。” 令狐烨听他说的平静,但这平静中却又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凶险。独眼闪电豹是一种强大的妖兽,生性凶猛,就连雄狮都可以起轻易的撕碎。那女子样貌年轻,死时的年纪比起她来不会大上多少,能徒手击杀这种凶兽,一定经历了极为惨烈的搏斗,其勇气不禁让人佩服。 怡雪红唇微启,继续说道:“原本我以为我和姐姐可以永远的这么快乐的生活下去,可惜后来发生的事情……”说到这,她忽然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哽咽,似乎是这些事情一直憋在心底好久早已想说出来,亦或者勾起了记忆中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她略显单薄的身姿又微微的颤动起来,带着颤音说道:“一百多年前,山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公子,爷爷他们都极为的讨厌他,现在想起来,他应该和你一样是修道者。” 令狐烨听到这里,忽然心念一动,联想到这里是南蛮妖山,豁然惊道:“莫非你们当真是妖类所化?” “既然都准备说出来了,便索性全坦白一点好了,而且我想你已经从我爷爷动手想杀你前的话语里面猜到了。”怡雪转过身看着他,点了点头,“这里是南蛮妖山,我和我的爷爷,包括你刚才所见的那个王觅以及这里的所有人都是长年累月吸取天地灵气后变化成人的妖精,我姐姐则是狐精中极为强大的存在七尾妖狐。” 令狐烨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前不明的一切终于似拨云见日般清明起来。“怪不得那女子光凭元神就有如此大的威力。”心中如是想着,其震骇不言而喻。 狐精分支众多,然最强的莫过于上古九尾妖狐的后裔,其族类随着修为的增长所呈现的最为直观的表现就是尾巴的数量。按照修道界中对于修为分列十层的定义,七尾妖狐就相当于是化境后期的高手,寻常的神将佛陀也不是其对手。至于最为强大的莫过于九尾妖狐,不过这只存在与传说中足以能够轻易绞杀上古四神兽的存在却是没有人亲眼见证过。 怡雪没有在意他的表情变化,惨然一笑,“你们人类中不是盛传着这么一句话么,说是人妖殊途,修道者就是秉承斩妖除魔的意志而存在的,所以南蛮妖山之中任何人都不欢迎修道者进入,这里面作为一族之长,统御妖山群妖的爷爷自然更是对修道者深恶痛绝。” “那时我还只是个懵懂的小孩子,自然不知道男女情感之事。可我姐姐却已成年,情窦初开,那闯入的男子长相轻灵,谈吐文雅,我姐姐被他身上的气质吸引,不禁陷入了爱河,他们偷偷的在山间幽会,时日越久,这份情感在两人之间便越加的像春天百花的香味一样浓郁,到了生死相依,难分难舍的程度。” “他们两人原本或许可以成为一段六界中的千古佳话,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终究被我爷爷知晓,他当即不顾我姐姐的哀求,带人群山追杀那个男子,最终将他围困在死亡沼泽,亲手砍下了他的头颅!” “原来真是因为爱人被杀而对自己的亲身父亲怀恨在心,可是既便如此,你姐姐为什么会死呢?” 怡雪的脸色越发的凄凉,眼眶湿红,泪珠似雨帘滚落,她轻轻掩袖擦拭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似要平复此时沉痛的心情。 “姐姐因为深爱之人的惨死,终日失魂落魄茶饭不思,爷爷对此也不闻不问,但我知道他心底也一样的难受,想来过些时日她便会将此遗忘。可是后来……后来的结果却是始料不及的。” “那是一个初春的早晨,阳光比什么时候都明媚,我敲开姐姐的房门,却没有见到她的人影,左右问起看守,也不知她的行踪。就在我想将此事告诉爷爷希望他能找寻到姐姐的时候,死亡沼泽中却冲起了一股巨大的火焰,直将半边天际都映的通透,伴随着姐姐的凄厉的狂笑声,在天边熊熊燃烧。” “等我们赶去事发地点的时候,就见到了一具焦枯发黑的尸体,扭曲的就像一根烧弯了的铁条,在她的身旁泥土上,留下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说的什么?”虽然心中对答案已经有些猜想到了,但看着忽然止声不语的怡雪,令狐烨心脏抽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轻声问询。 “我一定会回来报仇的……”怡雪轻轻的吐出了这句话,胸脯却剧烈的起伏着,似乎身体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这句话被抽空了。 令狐烨叹了口气,唏嘘不已,想说些宽慰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最终汇聚成一声绵绵的长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这也是你们人类中盛传的话么?”怡雪双眸凝视着令狐烨,细细品味着那简短的十四个字。 令狐烨看着她有些迷惘又有些痴醉的神情,没有马上开口说话,直过了好久才缓缓道:“她就是因为这样而不肯堕入轮回重新投胎么?世间之情确实可以天崩地裂,但太过于执着,只会带给自己以及身边的人更多的痛苦,这一步,却是你姐姐走错了。”他脸上出现了与他年龄不服的沧桑感,就像一个在世间经历了种种不同事情的长者一样。 怡雪细细体会了他一番话,有些黯然神伤道:“这些事情我不懂,我姐姐也不懂,不然她就不会这样沉迷于复仇之中。”顿了下,她真诚道:“听了你的话我心情好了许多,谢谢你。” 喊杀声越来越激烈,意念之中,外面的战斗也进入到白热化的程度,许许多多的人影或被那貌美女子身上涌动的黑气吞噬,或被她肆意挥出的气弧击中,惨呼死去。碎尸和血浪交汇成一副鲜艳惊悚的画面,恐怖中带着凄然的韵味。 令狐烨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看到那些不断死去的人影,虽然明知他们是妖类,明知那老者要杀自己,却无论如何都生不出一丝的快慰,有的只是伤感,只是疲惫。 “可惜我现在的真元被禁锢,不然的话,我就可以更快的修复伤势,或许就能够帮助到你,至少能让你的族人少一些牺牲。” “不仅是你的真元受到禁锢,其实在这大山中每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削弱。原因来自于头顶的那片劫云。”怡雪指了指上方的石壁,令狐烨当然知道他所指的不是这灰土色的山岩,“那片劫云是我姐姐因为复仇的强大怨念积聚的,常年不化,所有被劫云下的人都要经受住她的怒火,而她却可以从这片劫云中得到更大的力量。我们妖类还好,所受到的压制不算太大,但是像你们人类就会被压制的几乎不能动用真元。”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连你爷爷那种修为都不是她的对手,看来我要想从这里离开是不可能了。” 在没有希望的时候,大多数人会绝望,而绝望则会带给人更快的毁灭。然令狐烨从来不是那样的人,越是这种时候,他那种豁达的心境越是能让他平静的对待一切,听到怡雪的话,他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很特别。” “怎么说?” 怡雪眨了眨她那双任何人都会喜欢的大眼睛,“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听到会死的情况下还表现的那么淡然洒脱的人,所以我说你很特别。” “或许是我脑子里缺了根弦吧。”令狐烨自嘲的笑了笑,引得怡雪也笑了起来。 外面腥风血雨,内里却如春风肆拂,在令狐烨享受这这份宁静的时候,忽然他感觉丹田一动,竟似有些细微的真元从气海中透出,缓缓在经脉间流走。 令狐烨又惊又奇,忙静神凝气,内视查看。但见丹田中那一点神秘的金光似乎红日一般大放光彩,凝结在气海中的那层禁锢在那金光的不断冲击下竟出现了略微的松动。 “看来我们都是有大运之人,这次我应该不用那么快就死了。”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将怡雪弄得糊里糊涂之后,令狐烨忙强行支起身子,盘膝调和元气,在意念的配合下催动那团金光不断的冲击着禁锢他真元的那层封印。 第四十五章 狐狼之争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孽子,你还不收手!?” “当日我苦苦哀求,你可有手下留情么?今天我就要你生不如死!”女子全身的黑气骤然震散,一只手看似缓慢的伸出,实则却快俞闪电,朝老者的胸膛印下。 老者当空侧身闪避,竖掌为刀,一股气劲在指尖冲射,形成三尺光刃猛然朝下劈斫,直取女子手肘关节。 “就凭这点本事也敢阻我?”女子发出一声冷笑,那破风而来的素掌之前忽然光影闪烁,凝合成一只巨大的白狐利爪,于此同时她嘴唇微启,忽然长出两根足有中指长度的利齿来。狐爪尖端鲜红如血,虽是光影所聚,却栩栩如生,每一根白色的绒毛都陡然爆炸般的竖起,五根利爪与老者发出的光刃相触的那一刻忽然收紧,任由他如何发力却再不能向前递进分毫。 “岁月不饶人,想不到以前那么强大的你现在却变得这么脆弱。”女子话音未落,墨色的黑气又陡然凝聚,数十根箭矢从黑雾中冲出,带着强大无匹的力量,重重的射向老者身上多处要害。 两人此时相距甚近,老者又处在先招已去,后招未发的状态,骤然间飞射出的箭矢根本无从躲避,爆喝声中,真元破体而出,形成一层散发着妖冶般紫色光华的护体气罩将他全身护住。 利箭乌光暴闪,相继与老者的护体气罩撞上,发出宏声巨响,如漫空的黑影四下飞射。老者每挡下一根利箭,护体气罩便黯淡一分,那相撞时带来的强大冲击力更是将他挺直的脊梁骨都压弯了下去,终于在玻璃破碎般的声音中,护体气罩化为零星的光华炸射开来,三条黑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穿透老者的两侧的肩膀和右侧的大腿,激起三条血箭。 羽箭余势未衰,咄咄连声,钉入黝黑的山岩中,直没入尾。 “想不到你竟将王觅的箭矢暗中收集,化为了自己的利器。”老者吐出一口鲜血,声音低沉,不知是悲是喜。 “那小子的箭术一定是你教他的吧?看来我死之后,你倒是下了不少的功夫,这南蛮妖山比我生前倒是强大了很多,可惜……可惜啊。”谁也不明白她说的可惜是指的是什么,只是伴随着她嘲讽般的笑意,身上蓦然散发出强烈的足以刺瞎凡人眼睛的耀眼白芒,七条巨大的白影似陡然倒悬的天河携带风雷之势扫射,连续在老者的胸前轰击了三下,将他的胸腹都打的凹陷了数分,狂猛的力量甚至卷起了一阵怒风,相隔百丈的山岩被那劲气所激,似柔软的豆腐被梨出七条深深的沟壑,碎石如雨而下。 老者口中鲜血狂喷,似纸鸢般高高抛起,又遥遥坠落,好不容易聚气抵挡了那股冲击之力,却已面色苍白,带着血色的唾沫挂在他的嘴角,身影摇摆不定,由似随风舞动的飞絮。 将方圆百丈照耀的雪亮的白芒缓缓的朝女子的身体汇拢,渐渐消失,就见她裙袍之下,七条粗如古木的雪白长尾摇摆飞舞,一股股的令人心悸的元气缭绕在侧,加上她此刻不屑般的冷淡眼神,更有一股无上的威严和令人神魂震荡的气势。 女子遥遥的斜睨着老者,看着他如今惨淡的模样,并没有立刻再欺身进攻,一种奇怪的表情浮现在她绝美的容颜上,似凄凉似快慰。她伸出一根让所有女子都嫉妒眼红的美丽手指,遥指老者眉心,淡淡道:“你不是一直和我说你是一条孤狼么?你身后有那么多你关心的族人,他们同样也和你一样想除掉我,既然是孤狼就应该孤独的渡过一生,有这些人在岂不是让你名不副实?” “我等了一百年,便是等的今天!” “不要!”老者脸色骤然大变,真元怒聚,竭力飞驰急冲,一道道气刃纵横环绕似密布的织网。 这一刻,天地似裂! 女子狂笑声中似仙鹤起舞,毫不畏惧的冲入那漫天交织的光刃中心,曼妙的身姿似蝴蝶翩然起舞,带起让人惊心动魄的绝世风化,穿梭在剑气的海洋之中。所有飞向她的光刃都被她身后的七条巨尾搅成碎片,没有一柄光刃能够碰到她身外的黑气,莫说能够给她带来伤害了。 无边的黑色气浪和片片飞舞的光刃相撞,当空不断的有炸雷般的巨响传出,所有人都觉得耳膜巨震,脑袋中似乎有万千蚂蚁在疯狂的咬噬,惊恐的惨叫伴随着从耳中激射的血箭将无数人带向了死亡。 不绝的轰鸣让群峰震动!让天地变色!而那条纤小的人影却在这恍如末世的光影中冲了出来,每一掌挥出,都带起一条血浪,黑色的山岩渐渐的为鲜血染成的深紫色,怒旋的腥风夹杂起漫漫尘灰,在头顶盘旋不止,将阳光都尽数盖了下去。 王觅冷毅的脸上也闪现了一丝惊恐,一条细弱发丝的光线朝他笔直射来,他只来得及将巨弓挡在身前,取自南蛮妖山百丈深处最坚硬的山石制成的铁胎弓竟然一息的时间都没有撑得住,就在手中化为了一蓬细密的粉尘。碉楼炸为齑粉,王觅被那强猛的余浪轰击在山岩上,他堪比金铁还硬上数分的身体深深的陷入了山岩中,气浪滚滚,死死的将他抵住,竟是一时都难以掉落下来。过了半响,余浪渐消,他神情萎靡,百骸欲裂,豹皮大衣早已全部碎裂,裸露的肌肤上到处可见鲜血淋淋的可怖伤口,或入肉数分,或切入白骨,伴随着炸裂的山石翻滚跌下,落在栈道之上时,他的身体忽然炸裂开来,化成了无数细小的肉块。头颅滴溜溜的在地上打转,一只眼珠子忽然从眼眶里飞离了出来,啵的轻响声中化为了一泡脓水。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数的多少已经对于天平的走向占据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了。 王觅本就是一只成精的插翅虎,在他修成人形的时候,其力量就足以让南蛮妖山大多数人敬畏,尤其是因为他的原形特殊,不仅力量强大而且动作更是迅捷无双,再加上后来南蛮妖山的妖王聂狂,也就是眼前的老者栽培授予法术的情况下,从他手中射出的箭矢足以穿金洞铁。可此刻,就连王觅这样强悍的人物在那轻描淡写的一击都抵挡不住而死无全尸的情况下,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有的时候,同伴的战死能够起到激起血勇的重要作用,王觅当然是死得极为悲壮的,如果他这样的死法发生在另一个场合,或许所有的人都会红了眼不顾性命的冲上去拼命。然而在聂狂发出了那么强大的一击都不足以压制眼前这女子的情况下,没有人心里还残存着斗志,所有人呆呆的看着王觅只剩下一只眼珠的头颅和那满地的尸块以及流淌的鲜血,在短暂的沉寂过后,不由的发出了绝望的大叫。 不知是谁先将手中的兵刃扔在地上,很快的,接二连三的兵器被众人抛落,人影杂乱的奔跑,嘶声的惊叫,抱头鼠窜,强大的妖族在飞冲而来的女子眼前就像过街乱窜的老鼠,阵型瞬间大乱。 原本他们或许还能依靠互相的配合能够稍稍的抵挡女子前进的步伐,然而在他们放下兵刃,丧失底气和斗志的一刻,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一条条的光线就像死神的镰刀,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一颗颗头颅脱离了他们的身体,在双手双脚还在舞动的时候,飞上了高空,如泉的血柱冲的老高,就像一蓬蓬鲜红的泉水映红了天,染红了山。 女子身形不停,在肆意发泄心中的仇恨收割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的同时,她的神识更是如潮水般的散开,很快的,在如蜂窝一般错落在山体上的岩洞之中,她发现了自己此次要寻找的目标。她的气机随即锁定了崖壁上一处有精致竹门遮挡的洞穴。 “你疯了么?连你妹妹也要杀么?”老者看到女子骤然驻身,真元内敛,很快发现了他气机锁定的目标,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喝。 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投去一个冷漠的眼神,随即转身目光凝聚在那个山洞口,语气冰寒,不带一丝感情,“又不是亲妹妹,杀了又何妨?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在乎,难道还在乎这么一个捡来的野孩子?”顿了顿,她咬音极重的道:“对我来说,复仇就要复的彻底!”她的语速并不快,比寻常说话甚至还要缓慢数分,因为她知道在这里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的了她了,即便是身后那双眸散发着悲愤目光的高大身影也没有余力阻止她接下来的任何动作。 在女子转身的时候,她周身的真元就像巨浪海啸一样破体而出,飞舞的乱发看不出一丝凌乱,周身的气劲已经完全锁定目标,她只是象征性的轻轻挥了挥衣袖,一股狂暴的真气所凝聚的光球就像一个黑洞一样在湮灭和重生间朝着那处洞穴碾压了过去。 无数的裂纹布满了山脊,如蜘蛛网一样四处蔓延,大块大块的土石崩塌陷落,竹门瞬间就炸为了一团粉末,强烈的元气波动甚至在她的身周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漩涡。 “你要报仇只管找我来,为什么要牵连旁人!”聂狂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然而他不过突进了数十丈,“咚”的一声就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之上,将他朝后震飞的同时也让他身上又添新伤。 就在那恐怖的光球将山脊都压的塌碎下去,即将轰入那洞穴之中的时候,忽然间一条银光从洞内似蛟龙射出,刺入了光球的中心,一条黑影以惊鸿般的速度从洞内冲出。于此同时,聂狂上半身的衣衫全部炸裂,一面镜子从他怀间飞出,凌空飞旋,镜面金光大盛,股股似山泉清溪的灵气透镜传出,投射在了女子的身上。 轰声雷鸣,似天崩地裂的巨响回荡在群山之间,半面峭壁被光球炸塌,伴随着激射的石流中隐有细微的银光溅射。女子几在山体塌陷的同时发出一身惨叫,她身上的光影都暗了数分,所有的黑气都被她反手驱使着涌向了那束金光,她其中一条雪白的尾巴更是从身上脱落,化为一条巨大的鞭影轰向了那悬浮于空中的古朴神镜。她则是快速的催动了真元,连那条尾巴都顾不得收回就飞速的朝着死亡沼泽逃遁,很快的消失在沼泽上空的那看似永远不会散开的黑暗雾气之间。 第四十六章 九曲妖莲阵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晴朗的天空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冲刷着山体的血色,连同着充斥于这方天地的浓烈血腥味也一同带走。 令狐烨将怔楞的怡雪放在一处突出山洞的岩崖平台上,“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但他的神色依旧,却好似无所察觉,只是对着眼前这份凄然的惨象发出了一声极低的感慨。 他的目光望着死亡沼泽的方向,望着天空那一条正在缓缓合拢的黑雾中的痕迹,心底暗自发出无声的叹息。 感慨在很多时候能够表现出十分复杂的心境,那丝带着怅然的叹息由似青烟徐徐,在空气中散发、徘徊,落在各人的耳中自是不一样的感觉。 仙罗护镜金光尽消,徐徐飞旋,在令狐烨招手之际就似受到了指引一样隔空停留在距离他手掌上方一尺的地方。 令狐烨此时赤裸着上身,他的贴身麻衣已经在刚才劲气的绞扭下撕成了碎片,而他的手掌之中,银霄剑也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剑身为了阻挡那个气息恐怖的光球早已炸裂粉碎,这柄还未完全成形的利剑却是完成了它存在的使命。 令狐烨轻轻将那透着银色的剑柄掷入了身前的悬崖,他的眼神祥和,看不出什么心绪的波动,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似乎在向这柄陪伴了他不算太久的“朋友”作最后的道别。 做完这一切后,令狐烨屈指在仙罗护镜镜面轻轻一弹,顿时满山遍野响彻起清亮的叮鸣,豪光绽放,似有灵性一般飞旋紧贴在他的左胸上,丝丝血脉相连的感觉又在次浮现在令狐烨的脑海,层层血肉和镜壁粘合。直到此时,仙罗护镜所有的光焰都消失不见,外表看来华而不显,就似一面普通的铜镜,完全难以和其击退那白狐女子时爆发的神秘力量产生任何的联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倚壁而靠的这个少年身上,每个人的呼吸都似在此时停顿,唯有细雨潺潺,溅落在地的叮咚之音传荡天地。 …… 依旧是在一个山洞中,只是不同于令狐烨先前所呆的石洞一样简陋。这处洞穴不似先前所见一样杂乱无章,却好似天然形成的洞府,不仅四壁光华如玉,其上更是折射出许多碧绿的光影,加上两侧分排的高脚火盆,任由洞口狂风厉啸,雨珠纵横,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 这个山洞外窄而内宽,整体成葫芦形状,纵深达到五十余丈,横向宽度也有二十多丈。在这巨大山洞的尽头,靠壁放置着一张纯粹用山体独特黑石雕琢的方形大椅,妖王聂狂正靠坐在这张椅子上盯着下首包括令狐烨在内的二十多人,他身后的石壁被外力切如平镜,一只巨大的九尾妖狐石刻占满了整面山壁,绘声绘色,好似欲破壁而出。 令狐烨细细端详着身周的二十多人,从他们凝重的神态以及和洞外正在收拾残局的众人略显高档的皮毛大衣看来,这些人应该是南蛮妖山中担任长老等职务的大人物,此刻他们一个个低眉不语,目光不时的在令狐烨和那高坐于殿上的聂狂身上移转不定。 这些人中并没有怡雪的身影,她独自留在了那个僻静的小山洞中,令狐烨想到那叫怡月的女子动手前说的一番话,颇有几分唏嘘,在内心叹道:“或许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这突然而至的真像对于她来讲毕竟有些残忍。” 一直在心底认为亲近的姐姐竟然为了复仇毫不犹豫的要斩杀自己,而且最主要的,在心底最为慈祥疼惜自己的爷爷竟不是自己的亲爷爷,当她得知自己是捡来的野孩子的时候,或许她已经承受不住心底的打击,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苦苦的支撑着。 怡雪的遭遇让令狐烨有几分同情,也有几分佩服。怡雪知道实情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了沉默而没有选择大吵大闹的去搞清楚这事情的真假,她或许不想独自承受这份痛苦,她或许也想宣泄一下心头的郁结,然而为了大局,她最终坚强的选择了亲自去面对,亲自去扛起这份对她而言过于冷酷的事实。对于她这么一个还懵懂的少女来说,已经是十分的不易了。 在场的诸人看令狐烨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敬畏,唯独聂狂绷着一张脸,不知喜怒。他的伤势也极为严重,不仅是来身上,更是来自精神。心神的双重创伤让他的呼吸都显得略微的急促,不时的咳嗽伴随而出的是一口口血沫。 众人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却又因为怡月和他的关系而不好开口多说什么,在火光照耀下的山洞里,气氛显得格外的沉冷。 聂狂在擦去了又一口喷溅在嘴边的血沫之后,忽然站了起来,略显蹒跚的脚步朝着令狐烨慢慢的走来,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猜测着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他苍老的大手却覆盖在了令狐烨的身上,皱眉许久,方才轻声说了一句此时听来极为突兀的话。 “你受到了不轻的内伤,如果没有办法尽快调理的话,即便你日后恢复了,你的修为也会大受影响。” “我知道。”令狐烨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不止是因为乐观的天性,更多的是因为他此时没有感受到老者先前的杀意,所以他在顿了一顿后,便笑着道:“不过我想前辈你一定有办法帮我。” “我确实有办法。”聂狂很直接也很明确的承认,不过他却看不透令狐烨为何表现的这般从容,所以他问道:“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帮助一个妖族都视为眼中钉的修道者。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足够我帮你的理由。” 令狐烨耸了耸肩膀,“这个理由很简单,不仅是你,在座的每一位都应该十分清楚,因为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对付怡月。” “怡月……怡月……” 在令狐烨说出怡月两个字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各不相同,或沉吟胆怯或怒目怨恨,聂狂更是如失神一般喃喃念叨了数遍,双目无神,似极为疲惫,“这是怡雪告诉你的吧。” 令狐烨没有说什么,只是再次点头。 聂狂,这位强大的统御了南蛮妖山数百年的妖王看着令狐烨的眼睛,忽然抽疯般的大笑了起来,“你不要忘了,你只是借助了仙罗护镜的威力才将她逼退。而且你是出其不意的偷袭才得手,或许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接下来这南蛮妖山迎来的又将会是什么样的恐怖和血腥。” “今天会迎来一百年中唯一一个月食之夜。我想你应该听过月食之夜,鬼门关开的说法。怡月因为心中对我的怨愤成为了一个只知道嗜血杀戮的怨灵,她的力量即便是在鬼界之中也可称王,再加上那头顶因她的怨念所形成的猛鬼劫云,不仅可以克制他人的真元,而且还能从中召出各种强大的鬼魂。” “死亡沼泽之所以被称为死亡沼泽就是因为有她的存在。那里原先是一片绿洲,只可惜经过了一百年她体内散发的怨气影响,就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即便是我们这些强大的妖类也不敢进入其中,而且沼泽中不仅毒瘴密布,天气更是变幻不定,或许一息之间还是朗朗晴空,下一刻就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沼泽内的某些强大的妖兽也被她所控制,成了她的眼睛,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她知晓。只要你进入其中,哪怕你隐藏的再好,也绝对不可能再有机会发动一次偷袭。” 令狐烨旁若无人的端起一旁的竹杯,似乎想要喝些水解解渴,却发现空竹中滴水全无,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又将其放下,“人间有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要化解一人心中的怨气,不一定就要用武力解决,有时候或许言语上的开通会比强大的力量来的效果更好。” 聂狂毫不掩饰的露出嘲讽之意,“若有这般容易,她就不会滞留在人间长达百年,早该进入轮回获得新生。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原来也不过是黄毛小儿,只会耍些嘴皮子。”失落夹杂着怒意充斥在他的脸上,拂袖转身,竟是不想再搭理这个自己原本还抱有微弱希望的少年。 令狐烨没有生气,与生俱来的随和与恬静的心态让他此刻充满了自信,“左右你都没有化解这场劫难的办法,等到大地为黑暗笼罩的时候,这里也会迎来又一场的血战,你莫非还想经历族人之死带来的痛苦中么?” “你说什么!?”聂狂充满暴戾的怒喝,身上的气息一振,衣袍鼓舞如飞,“黄口小儿,别以为你救了怡雪我就不会杀你,我虽然重伤之躯,但只要我愿意,取你小命易如反掌。” “你当然有这个能力。”令狐烨的声音很轻,他的神情更淡,也没看老者的怒容,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而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这里虽然不是妖界,但妖中以王称呼的都不是些寻常人物,你身上的气息很强大,强大到足以让我畏惧的地步。然而,你为什么不肯赌一把,即便我不能超度怡月的亡魂,得来结果也不过是玉石俱焚的代价,你并不亏损什么。” 聂狂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令狐烨的眼睛,怒意渐渐的从脸上散去,似乎是在心里作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他苍老的面目忽然闪过一丝坚毅,重重道:“好,我就在你小子身上赌一把!”抬头对其余众人道:“接下来还需要各位的帮助,替我摆下九曲妖莲阵,赶在黄昏时分前将这小子的伤势全部治愈!” 众人脸色豁然大变,有人道:“此计不可行啊!若摆下九曲妖莲阵,那妖王你的身体……” 聂狂望向那个说话的中年汉子,挥了挥手,截断了他的话头,似怅然若失般道:“想我聂狂活了也数百年之久,却因为我一个决定而酿成了这么大的祸端,要让你们一同为我承受,我实在很是惭愧。可我不觉得当年的决定是错的,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会亲手摧毁怡月所谓的爱情。这场是非对错,就让我凭生唯一一次赌注来判断吧,希望我当年的决定真的是错误的。”最后一句话他却是对着令狐烨说的。 当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消失在山洞中,聂狂轻喝声中,忽然隔空盘膝坐定,双掌气劲绞扭间将令狐烨吸拽到了身前,两只手掌直直的印在了他的后背上。与此同时,二十余人穿插盘膝坐地,手背相抵,成九条长阵。每条阵前的第一人朝上伸出双掌,精纯的元气将半空缓缓飞旋的两人罩住,各种光华在光罩表面离奇变化,将洞室照的五彩斑斓。 从高处朝下望来,九条由数人不等组成的阵列也飞旋了起来,就像九片飞舞的花瓣,而聂狂和令狐烨就是这九片花瓣簇拥包围在中间所绽开的花朵。 九曲妖莲阵在这一刻已然成形! 第四十七章 你们!都要死!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就在南蛮妖山正即将迎接翻天覆地的变化的时候,神州浩土的某一处的地方也即将发生一场惊心动魄的大事。 红日在青云间时隐时现,向大地投射出若有若无的璀璨光芒,天际群鸟飞翔,一派祥和胜景。 前方不远处,连绵群山如脆带蜿蜒,碧草如浪,起伏波折。白云似织锦垂挂在天空,远远望去就恍如云峦叠嶂般神秘轻灵。 忽听一声龙吟长啸,动天彻底的响彻茫茫穹宵。白云分散,群鸟惊飞,一只似龙似雕的怪物由远及近,瞬息百丈,穿过苍茫群山与广阔绿野,急速穿空飞翔。 这体型庞大的奇形怪鸟振翅之间仿佛能卷动云气,昂颈嘶鸣间更是气势恢宏,翎羽似刀尖锐,浑身上下散发着爆炸性的力量,让人远望之下由感惊寒之意。 那怪物龙首长颈之上有一白点,细瞧之下才看清竟是一个身形修长,着白衣素袍的男子。两旁怒风凄吼,无所依傍,他身形却稳如泰山,身周时有流光华影一闪而逝,所有的厉风无法触及他身体一丈之内,莫说衣袍,就连发丝都没有丝毫的摆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出手化解凌罗危难后和令狐烨一众在双鱼城分别的穆俊。 当日穆俊对众人所言说自己有要事急需办理,倒非零时编撰的谎言。早在令狐烨等人经过时空之力所化的门阵离开天机门没多久,灵剑山庄就派人传来消息称噬灵教旧址发现大量的余孽和从鬼界的鬼煞密谋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严重威胁当今修道界的局势,是以天机门由诸多门中负责要事或重权的长老等人稍作议会,便统一了意见,由掌门天机子发布了紧急命令,派出他以及多位门中精英弟子前去镇压这场酝酿中的阴谋。 噬灵教是数十年前的一个声势颇大的邪教,教中奉行魔界魔皇,专门修习阴毒的法术,其最厉害的一门术法就是吞吸人的精魄化为己用,被吸掉精魄的人往往都会变成行尸走肉的僵鬼,再有噬灵教众以蛊御导加以控制,成为他们源源不断的兵力。 一旦人变成僵鬼之后,失去五感的同时,六识却极大程度的得到了增强,而且没有痛楚,不会思考,只会在驱使的人的命令下进行杀伐,就算是断了手脚也不会死去。想要消灭唯有将其头颅击碎或者驱除出他们体内的蛊虫后用烈火焚烧。概因此故,噬灵教在当时的邪教中威势极高,他们残害生灵,嗜杀平民的同时还将他们用作杀敌利器,这种玷污死者的做法受到了别派极大的厌恶,不仅是正派欲将其除去,就连邪派等人也十分不喜。 大量的平民百姓被杀害,大量的尸体制成了一个个嗜血的僵尸,噬灵教当时的教主冯柯童野心急剧膨胀,竟想藉此吞并修道界,做那百派之首执掌天下。 不得不说,冯柯童本身的实力就极为强大,乃是化境中期的高手,在加上这种邪恶的术法,往往好不容易杀死一个噬灵教弟子,下一刻他就会“重生”变成僵尸。一个人需要杀上两次,这在大规模的征战中是十分可怖的,而且己方死掉的人也会成为对方的刀刃再次扑杀上来,面对死去的同伴变成敌人,对任何一个人的来说内心都是难以承受的。这种精神上的伤害比起肉体上的伤害更能打击士气,为当时冯柯童攻陷数十大小门派起到了至为重要的作用。 冯柯童因此野心急剧膨胀,终于激起了所有门派的愤怒,不论邪教还是正派都开始联手镇压噬灵教。当时各大门派的掌教共同发布了一条极为残酷的命令,一旦己方阵营有人死去,身旁尚且生存之人必须立刻焚毁尸体,这虽然让人难以接受却成了所有人立下誓死奋战剿灭噬灵教决心的导火索,在各派的齐心协力之下,噬灵教山门被捣毁,所有弟子都被剿灭,就连冯柯童本人都被七大门派掌门围困在琼叶山顶,联手击杀,落得个神魂具灭的下场。 自此之后,噬灵教从此一蹶不振,人丁凋零,渐渐演化成了现在的精血门,只是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颗毒瘤却和鬼界勾结,有了死灰复燃的征兆。 穆俊掐指暗算时间,噬灵教所在的魔血山已经离此不远,从师傅告诉他的信息算来,一众师弟应该早在这青茂山聚集了,然而入目所望,山峰清奇,却没有任何的人影。穆俊故意驾驭龙兽铁脊雕便是为了引得众师弟的注意,此时在天空盘旋许久,却未等到人影来迎,这便显得有些不太正常了,一丝不安渐渐的浮现在心头,如黑雾萦绕难以散却。 穆俊强捻住心头的不安,将那纷乱的燥意强行在脑海间驱除。指尖朝天一指,一条几乎难以辨清的灵光从指尖透出,引动风云,直冲九霄。 这“灵犀一指”是天机门高深的传讯法术,若不会本门法术之人,只要修为不突破化境期都难以发觉,在穆俊想来,自己在施展了这道术法之后,山中应该很快就会有人现身相见。 然而等的许久,山间清风依旧,鸟声清鸣,莫说人影,就连一丝异样也没有出现,那早已驱散的不安就似暗潮涌动,在心中徘徊。 时间等的越久,那不安感就越发的强烈,就在穆俊踌躇于是否再在此地等上片刻的时候,北方天际忽然爆出一连串的巨响,远处天空显出几柄飞剑,倏忽隐没于爆炸的气浪之间。 穆俊眼尖,一眼便瞧清那数柄飞剑中其中一红一绿两柄小剑正是属于雪娥和平峰的,看情况他们正陷入一场激烈的战斗中。而从方位上看来,那里正是魔血山所在。 红绿两色飞剑被不下十余件各色武器环绕着,时而暴起一圈圈霓虹般的彩光。在激烈的对撞之下,明显那两色飞剑的气势已经不如先前,正被节节压制,可想而知雪娥和平峰所处的境地并不乐观。 穆俊单掌隔空对准龙首铁脊雕的龙首,一道光柱从他掌心射入龙首,巨兽狂吼,身如电行,速度暴增暴涨。 在极度的担忧和震惊之下,穆俊一直淡定的神情第一次发生了变化,不顾一切的催动真元,只盼能快些赶到战斗发生的地方。 越是临近魔血山,穆俊的心便越发的冷,感觉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被派遣而来的弟子总共有十余人,然而穆俊却始终只能看到属于雪娥和平峰两人的兵刃在与对方激烈的缠斗,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出现的心底,他只觉的心都揪紧了,却不敢深想,唯有竭力飞驰,希望能在战斗结束的那一刻赶到魔血山。 让穆俊的心都似沉落谷底一般绝望的是他终究是慢了一步。就在距离魔血山还有差不多千丈距离的时候,那红绿两柄仙剑先后在空中炸裂,天空中暴闪的真气相击的余光也随着两柄飞剑的损毁而在缓缓的消散。 “不!” 修为高者可凭飞剑在数百丈之外取人首级,然而飞剑本身也与持剑之人的心神有着难以割开的紧密感应,飞剑碎裂的同时,御剑之人也会同时心神重创,落下极为严重的内伤。 正因为深知此理,在看到那两柄飞剑碎裂的时候,穆俊才如此的难以控制心绪发出撕心裂肺的狂怒悲切的吼啸。一股元气透掌而出射入龙兽铁脊雕的脊背,随着这丝精纯之气的涌入,这只强大的机关甲兽背部的机甲忽然从两旁分开,一柄绽放着刺眼的火红光焰的长枪悬浮而起,被穆俊一把紧握在手中。他握枪的手甚是用力,就连手指的皮肉都炸破开来。不知是因为枪身上的火焰光芒照射还是因为他极度的怒火,他原本温白如玉的脸也涌出一股浓重的血腥般的鲜红色。 没有人见过这柄枪,就连天机子都甚至不知道他有这么一柄吞吐着火焰的一人半高的长枪。穆俊从未动用过这柄枪,因为他从与人交手开始,就从没出手超过五招,他贯穿修道界“五步绝杀”的名号也因此而来。 既然能够轻易杀敌,便不需要透露太多自己的底牌,这不仅是穆俊做人的原则也是他的倚重。然而此刻许是想到了自己从此后再也不能见到平日里相熟的同门,他的怒火已经如燎原的天火一般不可平息,这柄因缘际会得来的神兵也毫不保留的被他祭了出来。 火舌在涨息之间忽强忽弱,却连他的一丝衣袍也无法烧灼。不仅如此,他裸露的皮肤更似受到了这烈焰之功而变成像锻造的神兵一般发出赤虹的光彩。火焰跳跃之间,枪身之上四处地方如水银流动,四道更为强烈的赤红光芒从他握枪的指缝之间透射出来,赫然现出四个古朴的篆体字迹。 “天炎星芒” 没人知道这柄枪的来历,穆俊也不知道,只是每次握住这柄枪的时候,他的身体里里外外就像被改造过一般,透显出一股傲世天地的强大自信,仿佛只要持枪在手,即便是这天他也能硬生生的捅出一个窟窿来。 龙兽铁脊雕在魔血山上投下的巨大阴影很快让在山上的众人注意到了,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很快从这个庞然大物的身上移转到了穆俊此时如火附身的高大身躯,他此时瞧来就像传说中那些存在于洪荒远古的火神,带着凛然不可逼视的气势从天而降。 穆俊的步子走的极其的缓慢,天炎星芒被他斜斜的拖在身后,枪尖所过之处,地上的山石就像豆腐一样自动朝两边分开,被强硬的割出一条深痕。在穆俊的面前不多不少一共有二十人,从气息上辨别除了有五人的气息是出自人类之外,其余十五人身上都充满了浓厚的鬼气,当是鬼界的强大人物,然而在穆俊前行的道路上,他们却不敢停留,受他气势所迫,纷纷不受控制般的朝外退开。 血,顺着凹凸不平的岩石流淌到穆俊的脚尖,在这条血线的尽头,横七竖八躺着十六具残破不堪的尸体,而在这些尸体之前,尚有一男一女血染长衫,留有少许微弱的气息。 穆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这一男一女身前。 那对男女各自的脚边有一把只有剑柄不见剑身的残剑,在他们看到龙兽铁脊雕的时候,他们就充满了希望般的露出了笑意,而当穆俊走到他们身边之时,他们想要说什么,身上所有生机都像烧尽蜡油的火烛一般流失殆尽,无力的垂下了头颅。 穆俊轻轻的替他们将依然睁着的双目用手抚合上,“平峰、雪娥,你们放心的去吧,你们的仇我会报的。”他的声音极轻极淡,咬音却极重,不顾左右的危险,慢慢的起身,他的身躯每抬高一分,身上的气势就增长一分,就像一颗参天巨树露出了峥嵘的一角。 当他还半躬着身子的时候,终于有人忍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压抑,左侧一个强大的鬼将持着一柄一人多高的巨斧猛的一踏地面,在他飞跳跃在半空的时候,他手中的巨斧黑光怒爆,已朝穆俊当头斩落! 穆俊没有回头,他只是将长枪往身后看似轻轻的一甩,枪尖冲起一条狂猛的烈焰,洞穿了所有的黑暗,在枪尖与斧刃撞在一处的那一刻,整柄巨斧都像纸糊一般的碎裂开来,烈焰席卷起巨大的火柱,穿透了那鬼将的身体,顷刻间就将他连同身上质地不凡的铠甲都烧化了。 “你们!都要死!” 穆俊站直了身体,转头的那一刻,他双目血红! 第四十八章 怒火焚身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穆俊的身上插了七柄长剑,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刺猬一样,但若站的足够靠近仔细观察的话,你就能发现这些锋锐的长剑都停留在穆俊身体表面。在他身外紧贴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赤红光辉,任由长剑震颤刺鸣,却无法突进分毫。 那层真气膜就像一堵强横的壁垒将所有迎向他而来的兵器都抵挡在外! 穆俊目光如炬,强横的往前踏出了一步,两丈范围之内的所有土石都从地表剥离飞离在空中,就像被无形之手牵引,悬浮在他的身侧。于此同时,他所有的毛孔中都冲出一股股浩瀚的真气,贴覆在他表面的长剑陡然冲天飞起,气机的牵引让那七把飞剑的主人都经受不住强大的冲击力,蹭蹭退步,纷纷仰头喷出一口血箭。 “死!” 穆俊黑发飞舞,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天炎星芒抡起一个圆弧,在那七柄飞剑上依次点过,金属之音虽不甚响亮,然而枪尖喷出的烈焰却席卷四方,所有的飞剑没有任何征兆的都从剑尖开始分崩离析,化为一片晶莹闪烁的星芒。 人影飞跌,鲜血狂喷的倒飞而出,身在半空之时,赤枪之尖就闪过一条头发丝系的光刃,成圆弧形状飞射而出,所过之处,坚硬的山石就像被利器割裂,切口平滑的变成两段。 石块应声落地,伴随而来的是一片片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嚎叫,那半空倒飞的七人身躯一滞,身上庞大的气息骤然衰落,腰腹之间闪过一条红线,在下一个瞬间,那红线就急剧的放大,溅射出一蓬蓬飚射的鲜血,他们的身体骤然以红线为界限分离开来,破碎的内脏随着鲜血抛落在山岩上,将魔血山原本红色的山石浸染的更加鲜红。 其余众人惊骇的朝那些已经气息完全消失的尸体望去,惊恐的发现他们内里的皮肉都已经一片焦黑,鲜血凝固。一股恐怖的气氛陡然萦绕在众人的头顶,让他们看穆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尊从地狱走出的魔神。 穆俊斜睨转头,长发在黑红两色之间不停的变化,他双目中的血色越来的浓郁,身上的戾气也越发的浓重起来,加上他火红如玉的皮肤,瞧上去更显狰狞桀骜。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每跨出一步,都带起一片碎石,双手挥舞之际,总有一片缤纷的血花暴闪飚洒,渐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却又瞬间被他身周的烈焰蒸发的干干净净。 他甚至没有动用龙兽铁脊雕,单凭一人一枪,在这些自命强大的人物之间游走就像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人在他手上能支撑片刻,连一合之将都没有! 他每次出招的动作都很慢,慢到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看清他每一个动作;他的速度又很快,快到没有人能躲开他随随便便发出的一击。在这快与慢矛盾的交替中,人的视觉就像扭曲了一样,就连神识似乎都遁入了时空的漩涡,只能任由这股无与伦比的风暴吞噬,最终化为虚无。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在所有人的眼中,穆俊就像一个战无不胜的神,收割着一个个脆弱稻草般的生命! 二十人很快在那冲天的火焰和银亮的光影下一个个的接连消失,从穆俊动手开始到现在不过过去了很短的时间,然而场中的人数却锐减到了只剩下最后的三人,而这最后生还的三人也失去了与他为敌的信心,声嘶力竭的发出惊恐的嘶嚎,御剑冲天,真元喷吐形成的真气流拖拽在他们的身后,不顾一切的亡命飞奔。 这是一场屠杀,属于穆俊单方面的屠杀! 穆俊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三个已经在百丈之外的身影,他不可能让这些人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走,从被他盯上的第一眼起,这些人就已经注定了死亡这唯一的命运。 天炎星芒被穆俊猛的掷出,就像一条彗星闪耀的流火,朝着一人后背刺去,那炙热的火焰甚至将空气都烧的似如水纹浮动。在赤枪飞射的同时,他重重的在地上一踏,碎石激射,他的身影已经像迅雷一样冲向了另外一人,双掌连续不断的挥击,黑色的掌影中一道道无匹的劲气与空气摩擦发出一连串的爆音,在他前方一人骤然被劲气扫中,当空炸成了一团血雨,连一片完整的尸骨都没有留下。 天炎星芒直到那人被穆俊轰杀之后才堪堪射入另一人的身体,枪尖从后背刺入,从前胸透出,神枪上冒出的火焰肆无忌惮的在那人体内烧灼,那人的头颅瞬间就像失火的灯笼一样从七窍之中涌起一条条烈焰,下一刻就成了一具似乎经过了数百年沉淀的风化白骨,脚下的仙剑犹自保持着飞快的速度朝前飞行,被扑面而来的强风一扫,便成了一蓬灰色的粉尘,扬扬洒洒飘散开来。 尚且存活的是一个身穿斗篷的高大汉子,他身上符文闪烁,明显也质地不凡的斗篷早已在这场不是一个层面的战斗中破败不堪,然而他此时却有一分庆幸。这个来自鬼界的强者此时已经距离穆俊五百丈开外,按他的计算,对方已经没有能力追到自己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就恐惧般的发现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明明是晴空万里,阳光普照的大好天气,天空却忽然一暗,就像失去了光明的照耀下的一片晦暗的天地,两侧怒风狂舞,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极为愤怒的龙吟。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对身后那个气息强大男子的恐惧中,从而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他已经来不及再后悔,从心头浮现出的森寒已经将他所有的思考都停滞,只剩下无边的绝望。 一片巨大的黑影挥过,他就感觉所有的脏腑都在一瞬间被击碎了,破碎的脏器从他的口中随着血液喷出,在他将死之际,仍旧想不明白这人间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人物存在。 龙兽铁脊雕在击杀了最后的斗篷大汉之后,徐徐飞回,在穆俊的身旁落下站定,明明只是一个机关甲兽,然而它此时昂首披靡的样子,就像通灵的神兽一样让人不敢逼视。 穆俊的力量不仅在于他自身的修为,还包括这只强大的机关甲兽。从一开始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穆俊身上而忽略了这只强大的机关甲兽的时候,那个强大的鬼将就已经无法挽回的让自己走向了死亡。 晴朗的天空不知从什么时候涌来了一片黑云,几声轰雷之后,魔血山就下起了漂泊大雨。 冰冷的雨滴落在穆俊的身上蒸腾起白色的气体,他握枪的手松了一下,发狂般的眼神恢复了几丝清明,那深红如血之色渐渐的在双瞳中散去。他看着满地的残尸,似乎直到此刻才想起这些人是自己所杀的。低头望了望手中散发着妖冶光彩的赤火长枪,将它朝后高高抛起。 龙兽铁脊雕长颈朝前一伸,将天炎星芒一口叼住,就这么像囫囵吞吃东西一样将这柄诡异强大的神兵吞入了腹中。 穆俊在满地的碎尸之间行走,徒手寻找着同门师兄弟的尸首。然而除了平峰和雪娥他们的尸体尚且完整之外,其余人等多有缺胳膊断腿的情况,竟是连完整的尸首都无法找齐。他内心悲苦,忍不住纵声长啸,藉此发泄心中的悲怒。 十余人的尸体足足堆起了一个小山丘,穆俊满身泥泞,全然不顾鲜血弄污了自己锦绣的衣袍。这些鲜血、这些尸体都是属于自己心中一直在意的师弟们的,触手摸在那冰凉的尸体上,他似乎能藉此感受到他们生前的音容笑貌。 他伫立在风雨之中,盈盈的朝亲手堆起的这十余具尸体躬身拜了三拜,他脸色平静,内心却波澜起伏,暗自下定了某个决心,一股冷毅在他脸上浮现。又深深了看了良久,在不忍和伤感的压抑心情下,五条火焰从他指尖冲出,落在了那些尸首之上。 三昧真火的剧烈火焰开始熊熊燃烧,雨水冲落而下,火焰更为高涨,映红了魔血山的一角,也映红了穆俊此时的面目。 被他杀死的二十人中,有五人是人间的修道者,但他们的功法不过是一些旁门左道,并不是噬灵教的余孽,穆俊有种被欺骗的愤怒,顿时迁怒到了灵剑山庄,若不是他们报告虚假消息,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也不可能让这么多平日和他情同手足的师弟枉死在此。 所以,他要去灵剑山庄,去找他们的掌门将事情弄个清楚。他甚至已经想好若对方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不介意血洗灵剑山庄即便他知道这样做自己便是和一个庞大的门派为敌,只有死路一条的下场。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天空忽然闪过了一条剑光,一个身穿灵剑山庄服饰的高冠男子从天而降,当看清眼前的一起的时候,他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目光随即朝身如铁铸任凭风雨淋身的穆俊望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这样?”望向那满地尸体,他又浮现出一股惊讶之色,骇然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这些人是我杀的,不过并没有噬灵教的余孽之说。我的师弟们都死了,就是因为你发来的假消息才造成这样的情况。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穆俊此时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也认出来他就是上天机门报训的灵剑山庄的那个弟子,所以他此时的眼神充满的敌意,真气已经由意而起,将漫天雨丝震飞成碎裂的雨花。 “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应该是灵剑山庄的萧水寒是吧?” “不错。”高冠男子扫了一眼一旁的龙兽铁脊雕,似有所悟道:“能造出这种强大的机关甲兽之人天机门就只有一个,你应该就是人称五步绝杀的穆俊了。在下久仰大名,能在此见到你着实十分荣幸。” “我倒不觉得有什么荣幸的,你接下来若不能解释原因,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穆俊话语森冷,不像萧水寒一样客气,身上的杀气更是一点也不加掩饰的散露出来。 萧水寒的脸色也是一变,忙到:“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不好受,我们虽然不是同门,却同是隶属正派,同气连枝。事先是我们倏忽核对信息,并不知道这是一个鬼界的阴谋,如果你杀了我就能抛弃前嫌,以后天机门依旧和我灵剑山庄共同进退的话,我死又何妨?你只管动手便是,我绝不还手。”说着话,他将护体气罩都散了开去,敞开双手,平静的看着穆俊。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会杀你么?”剑气从右腕冲出,将雨帘切开一条难以闭合的空隙,气机锁定之下将萧水寒的衣袍吹得摇摆不定。 萧水寒浅浅露出了一个笑容,慢慢的闭上了双眼,竟是束手待戮。 穆俊咬牙望着他,风雨在两人之间肆意交加,他蓦然震手一抖,气剑化为一条虹芒,轰的一声将萧水寒身后的巨石炸的粉碎。 几块爆裂的碎石撞在萧水寒的后背上,他痛哼一声,嘴角流下一抹鲜红。他睁开了双眼,随手擦去了嘴边的血迹,笑道:“看来你并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 “我不杀你,并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你们犯下的错误。等到我亲手杀掉鬼王之后,我自会上鄙派讨要说法。”穆俊擦身经过他的身旁,翻身跃上龙兽铁脊雕,也不去管萧水寒听完他的话后会是什么想法,自顾自的穿空离去。 第四十九章 死亡沼泽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这片天空似乎永远是那么晦暗,身后还能看到黄昏时漫天的晚霞,然而眼前的头顶却氤氲着灰黑色的雾气,太阳的余辉根本不足以透入这片到处都充满着灰败颓废之色的大地。 这是一片被世人遗弃的土地。 令狐烨此刻只身行走在这到处都充满着淤泥烂藻的大地上,他身上的伤势经过了聂狂等妖族联手施展的九曲妖莲阵之后已经尽数恢复,不仅如此,他感觉现在身上还透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对这种气息令狐烨并不陌生,这是属于妖族才有的妖气,伴随这股妖气同时存在他体内的还有一股异常强大的真元,这些都要归功于聂狂,他不仅帮令狐烨修复了伤势,更将大部分的真元都凭借九曲妖莲阵的力量做嫁衣般的移转到了令狐烨的身上。 令狐烨也是事后才知道九曲妖莲阵是妖族几乎可以媲美佛界普度之光的强大法术,不仅有让人起死回生的逆转阴阳的力量,更是妖族用以代代传承的不传之秘。当然,越这种逆天般的术法,施术者需要承担的反噬之力也就越大。令狐烨一身难以复原的隐伤虽说全部恢复了,但聂狂却是付出了生命般的代价。 聂狂原本就因为接连受了怡月的数次重击而身受重伤,在他决定施展九曲妖莲阵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令狐烨离开南蛮妖山的时候,聂狂已经身躯佝偻,衰落的就像一个空有骨架的垂暮老人,他留在世间的时间已然不多了。或许他在体内残存下的那点真元,就是想留着最后一口气见证压在南蛮妖山之上的阴云消散。 他以自己的性命和修为作为筹码,全部压在了令狐烨的身上! 令狐烨身处在这片生人莫入的地带,才真正体会到了这个地方为什么在世人眼中是那般的恐怖。这里没有一丝风声,有的只是此起彼伏的低缠嘶吼,其间不知蛰伏了多少妖兽,就连脚下的地面也是或浅或深,他甚至有那么一刻怀疑这里就是妖界。若不是有聂狂给的沼泽地图,有几次他差点陷入毒水泥潭,成为周围那些累累白骨中的一员。 死亡沼泽独特的气候孕育出了一些奇怪的植物,在那些枯枝败叶之间偶尔生长着巨大的花朵,花瓣鲜艳如血,比任何花朵颜色都要妖冶,然而其散发的气味却是如腐烂的动物一样带着尸臭。就在一炷香之前,令狐烨亲眼见到一条足有碗口粗细的斑斓大蟒不小心靠近了那种花朵,瞬息之间就全身腐烂而死,而带着墨绿色的腐汁浓液很快的被其根茎吸收,那花朵竟似片刻之间就增大了一圈,颜色更加的鲜艳。 令狐烨自问自从服了圣雪丹后就近乎百毒不侵,但对于这种毒性如此猛烈又诡异的植物,他也是敬而远之,远远的看见就避退开其散发的毒瘴笼罩的区域,小心谨慎的朝着地图圈画的怡月尸骨所在的地方前行。 怡月的戾气十分的重,她不是寻常的冤魂厉鬼,可以说死亡沼泽的恐怖名声和她的存在是有直接关系的。令狐烨也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够劝说怡月放下仇恨,离开这人世重新经历不同的人生。然而他却没有一丝的不安,他就似踏青郊野的文人墨客一样展望着这个迥然两异的世界。对于他来说,怡月的事情不过是他此次行程上一个比较大的意外,这不足以让他放弃这次的旅程,他本就是为了进这死亡沼泽找取为凌罗的北海冰蚕的制造材料而来,况且他天生的性格也注定了他不会改变主意。 “不试着去尝试,又怎知道事情不可违?”令狐烨轻声低吟,似是自言自语,按照地图上标注显示,此地距离怡月当日自fen之地已经极为接近了。 就在这是,令狐烨发现地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他直视前方,停下了脚步。 疏忽而起的风停了下来,然而周围的毒雾却越加的汹涌翻滚起来。 一声尖锐至极的笑声忽然打破了死亡沼泽的宁静,在死亡沼泽上空回荡不觉。 令狐烨知道怡月已经发现了自己。他将双手垂在了身侧,望着左侧最为平静的毒雾淡淡到:“既然来了,就别藏着了,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 前半句是已然点明了怡月的藏身之处,后半句语气却有些怅然,似说与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碧绿色的雾气从中现出一个巨大的空洞,一条白色巨尾似匹练倒挂扫来,令狐烨脚步轻点,朝一旁飘然移过,伴随着巨大的爆响,泥浆飞溅,原先站立之处在这巨尾抽打之力下现出了一个深坑。 怡月厉色未减,但既便如此,令狐烨也不得不承认她生气的样子也带着摄魂夺魄般的美丽,任何男人都难以抗拒她骨子里散发的魅惑,也包括他自己。感觉自己的心神在她的双瞳中有渐渐深陷的情况,令狐烨忙在心底默念静心咒,将这份绮念从心头逼除。 怡月的目光不断的在令狐烨的身上游移,忽然咯咯笑道:“你竟然敢一个人到这里来,难道你认为就凭着你那面宝镜就能将我完全消灭么?” 令狐烨摇了摇头,“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要和你争斗,我从怡雪的口中得知了你的一切,从内心深处来说,我若是和你有相同的经历,或许也会做出些疯狂的事情来,但正所谓父母之恩大如天,即便有再大的委屈,你也不该对你的亲生父亲赶尽杀绝。退一万步来说,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也不该迁怒旁人,而且你尽然狠绝到连你的妹妹都要杀的地步,你比谁都清楚,她在整件事情中根本没有参与任何的纷争,她是无辜的,你这般绝情在我看来却是做的太过了。”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经历了多大的痛苦?所有知晓这件事情的人都该死!我就是要让他们恐惧!让他们绝望!让他们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若不如此,如何能解我心头之恨!?”怡月厉声怒喝,似乎一瞬间又回到了百年前那个和情人阴阳相隔的夜晚,想起了他的头颅和残破的身躯被悬挂在南蛮妖山最高的山峰上,想起了许多人对自己的嘲讽和辱骂,六条巨尾纷乱狂舞,将毒瘴全部撕裂,狐爪裂空,狂飙直冲而下。 令狐烨聚气双臂,将那两只狐爪架住,两人身周卷起一股气浪似涟漪朝外冲击,六条白影也于此时朝他卷来。 令狐烨双掌一振,强行将怡月震退数步,身形急退。白色的狐尾似天柱倾倒,每次落地都带起剧烈的轰鸣和狂猛的气浪,令狐烨凭借御风之术的奥妙,小幅度的身形不断变幻,一时间倒也有惊无险。 两人一进一退,已经迈出五十余丈的距离,令狐烨每次往旁边躲闪的时候,狐尾总是如期而至,逼得他渐渐只能按照一定的路线后退,渐渐的他也发觉到了有些不对劲,怡月虽看似杀气十足,攻势也十分的迅猛,不过却都像是掐算好了一般,只是逼迫令狐烨躲避,并未使出和聂狂对战时候的杀招。 当是时,怡月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森然道:“你上当了!” 令狐烨心头一冷,暗道不好,脚步交叉点地,就欲朝左侧窜去,雪色巨尾却又狂飙而至,只得又朝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落下,落地之处就传来异样的感觉,不再是坚硬的地面,却是一片湿滑的软泥之地。 怡月的真正用意是想将他逼到毒水蔓延的沼泽之地,让令狐烨深陷其中,自取灭亡。 令狐烨身体的重心于此时还没有落在后脚之上,他前脚一顿,就欲从那沼泽烂泥中跳出来,孰料后脚脚跟却似被什么缠住一样,一时拖拽不得,转眼看去,那泥潭之中忽然不知从什么时候窜起了无数条绿色的根茎,正以飞快的速度顺着脚踝朝上蔓延。 这一切都是怡月静心布置的结果,就在令狐烨这一愣神的功夫,她果断的催动了身体中所有的力量,六条狐尾像巨轮一样绷的笔直,每条尾巴的尖端就像一柄利剑散发着蓝幽幽的寒芒,稍作停留之后,六尾忽然似伸长的绳索,朝令狐烨当胸刺来。 这一击若是击中了,就算是金铁之躯也要被轰的粉碎。令狐烨心头大骇,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的念力积聚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脑海中诸多神功秘法在盘旋思虑,终于浮现出一篇精短的篇幅,双手犹如福至心灵一般的朝前一挥。 那原本缠绕着他脚踝的奇怪根茎随着他的掌势骤然松开,急剧扩大膨胀,瞬间变作成人手臂粗细,以奇快无比的速度绞扭成一条螺旋木藤迎向了那六条巨尾。 “咯拉拉……” 犹如炒豆子一样的爆裂声连绵不绝,藤茎快速的碎裂开来,但也因此将那威势无两的狐尾阻上了片刻。 高手相争,片刻之机就能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尤其是对怡月和令狐烨这种对时机把握都十分精准的高手来说,这在旁人眼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短暂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们做很多事情。 在怡月露出那一丝惊疑之色的时候,令狐烨已经聚气脚底太冲穴,朝一侧冲了出去,六条尾巴擦着他的腰肋飞过,将他的衣衫撕裂,带下了几点鲜血射入了泥潭之中。狂猛的力量将整个占地极广的泥潭都掀翻了起来,待到余音过后,只留下一个深达数十丈的巨坑,泥土之间尚且冒着被真气焦灼带起的丝丝白气。 “五灵真气中的木灵术!你怎么会这种上古失传的法决?你究竟是神还是魔?”怡月似乎见到了难以相信的事情,瞧她惊恐的模样,倒像是那巨型的深坑是令狐烨弄出来的一样。 令狐烨没有回答怡月的问话,他从怡月此刻略带喘息的样子推测方才一击一定消耗了她体内大量的真元,身后的巨坑让他心有戚戚,若是让她恢复真元再来这么一下,自己还能不能挡得住就两说了。 怡月现在是被他露出的一手木灵术吓到了,可只有他才知道,他不过接触了修炼五灵真气的一些皮毛,虽然对其中的木灵真气已经有所参透,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使用木灵真气,只是毕竟还有些生疏,正要让他再重复一遍,他也不一定能做得出来。怡月现在不过是因为那一点点从心底冒出的惊讶让她似失了魂魄一样,若给她时间让她反应过来,那后果就难以预料了。令狐烨哪敢给她回神的机会,要想劝动像她这种思想陷入死角的人,只有先将她擒住,再慢慢设法开导。当即,令狐烨就以右掌为刀,连续劈出七条光刃,手掌聚气为带,朝怡月腰身裹去。 “我不会让你抓住的!”怡月陡然回过神来,娇斥声中,周身气流狂涌,双手中冲起青蓝两色炫光,与令狐烨所挥的掌刀猛烈撞击,护体气罩更将裹卷而来的气带震散开来。 “有胆你就跟过来,不过只怕你已经没命来见我了!” 怡月消耗的巨量的真气不假,在加上她断了的一尾,力量已经削落了不少,不过她毕竟是强大的七尾妖狐,绝境中爆发的力量依旧强横,在当下令狐烨的双重攻势之后,她的身上就冒出了一条黑烟,或冲入毒瘴或射入地下,黑烟隐没之际,从天空和泥土里突然出现了七条身影将令狐烨包围住,她则丢下一句狠话,退避进入了浓郁雾气的中心。 令狐烨知道她这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为的就是隐藏在暗处等到午夜月食之后让她的功力都提升到极致,到时候再返回亲手结束自己。现在若是将她放跑了,等她恢复了功力之后就难对付了,他想要追却又不能追,因为那七条身影身上无一不透示出强横的力量,一场大战又在所难免 令狐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怡月消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此刻所有的心神已经从她的身上转移到了眼前的七人身上,若不能将这些人打败,他恐怕没有任何机会阻止怡月恢复巅峰的力量。两屡气芒从他十指间冲射而起,就像两条蓝色的火焰刺鸣怒啸,他衣袍猎猎,没有任何停留的迎上了挡在他面前犹如七堵墙一样的七条身影。 第五十章 破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很年轻,像他这种年纪的少年有些还在父母长辈的呵护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但他已经需要独自面对人生,某些事情他必须去做,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大义。 整件事情到了此时已经不是简单的南蛮妖山众妖和怡月之间的仇怨事情。聂狂舍命传功修复他的伤势,此前怡雪对他也算有救命之恩,令狐烨素来恩怨分明,所以他必须化解怡月心头的仇恨,给对自己有莫大恩惠的这些人一个交代。 面前的七条身影就极为的高大,身上的妖气虽然没有聂狂那样具有强烈的压迫感,但也不算太弱,如果按照修道界对修为的定义,他们一个个都达到了御气境的后期,乃是修成人形的大妖,比寻常初开灵智的妖兽要强大不少,不过令狐烨并无惧意,御气境的高手在寻常人眼中或许已经足够强大,但对于他来说却不算什么。他当即选定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目标,掌举而落,剑气充盈冲射,激起无数片枯枝败叶。 九曲妖莲阵功效神奇,再加上聂狂倾尽自身真元的渡送,令狐烨不仅伤势痊愈,体内的经络也比以前更为坚韧,足以承受更加强猛的真气输出。他这看似平凡无奇的一掌,声势却极为惊人,喷涌的真气形成一个月弧光刃,光芒之亮将周遭都照的白茫茫一片。 那人避无可避,仓促间挥舞手中一柄月牙钩阻挡,却被光刃强行的脱手震飞,眼看着就要被劈作两半。 当是时,左右两人脚步连踏,身如鬼魅,两柄月牙钩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切入了光刃中间,两人身体都是一震,两柄月牙钩也相继被轰的高高飞起,与之相对的,光刃也为之一暗。几在两人身躯倒掠的同时,其余四人又分四面冲了过来,刀光连绵不绝,环环相扣,接连斩在光刃之上。 “彭” 真气凝成的光弧弯刀不足以承受四人联合攻击,骤然炸散,点点光影似夏日萤火四散飞溅。 “原来如此。”令狐烨轻声呢喃了一声,似乎看出七人身上的秘密,脚尖点地,飞速急退。 七条残影在令狐烨身形刚动之时就如跗骨之蛆粘了上来,钩刀在浓雾之中闪着黑亮的冷光,真气应声破腕冲去,刀芒似匹练交叠,连绵不绝的挥舞攻击,其势凌厉,恍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七人的动作各成章法,却又配合默契,将令狐烨所有的退路都封锁住,绕是令狐烨真气之猛又在七人相加之上,一时之间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刀光气芒竟也只能勉强招架,难以冲脱围困。 若论单打独斗,任何一人也不是令狐烨的对手,但七人配合一处,彼此默契无间,互相补全了各自的破绽,爆发出来的威力竟是增长数倍,往往令狐烨刚刚抵挡住一方的攻击,另外又有数道各方面的攻击扑面而来,行云流水般的将他罩住。 这七人联合在一起的力量不足以杀死令狐烨,但令狐烨短时间也没有办法冲出他们的绞合缠绕的刀阵,令狐烨也明白怡月为什么让这七人留下来狙击自己,想来就是为了更长的拖住他的步伐,以此来争取更多的恢复时间。 两相僵持,各有倚仗,平地里怒风急吼,剑气与钩芒交汇冲击,轰鸣不绝,彩光似霓虹怒爆。 众人你来我往,就像在进行着一场争夺战,往往令狐烨凭借无坚不摧的剑气将数人逼退后,厉钩气芒又尾随而至,只得反身退避,百余招后,七人没有能够让令狐烨退步半分,而他也没有办法强行突进分毫。 暗算时间离月食大约还有一个时辰,等到至阴之气笼罩住这片大地之时,怡月不仅可以借助这百年难得一遇的良机恢复伤势,其阴鬼之身更能得到大好的裨益,到时想要压制她就更加的困难了,念及于此,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心念稍稍分散,立时无边钩芒交错怒旋,霎时绞入气芒中心,劈空在令狐烨背上留下一条斜长的血口,衣衫尽炸,皮肉翻卷。令狐烨虽下意识的默念“凝冰诀”止住血流,长衫也已为鲜血染红。当即收敛心神,双掌交错,汇成两柄三丈余长的气剑轰鸣劈斫,将七人凌空逼退。 令狐烨注意到七人虽气息相通,心神合一,但脚下的动作却始终只有那几步,每次发动杀招之时,七人的双脚都会重踏地面,集借反震巨力让身形更加的迅猛快捷,心道:“这些人动作诡异,左右不断变幻,倒似如蛇在地面游动,或许原形正是蛇精所化,打蛇打七寸,不如就此堵上一把。”气息霎时内敛,疾步飞退,引诱出招攻击。 令狐烨观察入微,这七人的原形确实是这死亡沼泽中的一种银甲巨蟒的妖兽,本身就是一胞七胎的孪生兄弟,在怡月占居了这片地方之后,花了大代价让他们节省了数百年之功提前化生人形,此后七人在怡月教导下修炼功法,加上他们本身心意相通,配合起来威力绝强。这死亡沼泽中的众多妖兽折服于怡月,当她裙下之臣,也多有这七人的功劳。 见令狐烨气息陡然减弱,七人只道他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剧烈战斗真气已然不济,见他转身逃跑般的急退,他们果然中计,朝他急追而去。 为了消除众人的怀疑,令狐烨飞退之时故意显得极为狼狈,就连脚步也在他刻意的控制之下出现了几次踉跄的摔跌样子,感觉着后方的风声和气芒渐渐的接近,待到数百步之外,那气芒已如芒刺在背,他再不犹豫,朝右侧硬生生的将身体扭了过来,气机早已锁定在左侧一人的身上,手指连弹,一条条无形剑气激起一声声破空厉啸,如尖锐的哨音当空响彻。 七人原以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阵型不似原先那么紧密,略显松散,彼此相隔的距离颇远,被令狐烨突然袭击之下,那人只得将钩刀祭起在护住面目,当当金属鸣音之中,五道剑气被全数挡下,然而让那人瞳孔瞬间收缩的是眼前的地面早已没有了令狐烨的身影,脑后却于此时热辣辣的烧疼,犹如被银针所扎,令狐烨早已凭借御风之术快速的飞临他身后,气随意走,手掌挥落,一颗人头顿时凌空飞起,喷涌的血柱甚至超过了他头颅的高度。 刚才五指弹射的劲气不过是虚招,正是为了让那人阻挡之际,欺身飞临他身后给予凌厉的杀招。 这一切动若星火,快的无法想象,再加上出其不意,先发制人之下,其余六人根本来不及出手阻拦,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头颅落地,无头尸身骤然直直的朝前摔倒,那坚实的身躯忽然快速的缩小,黑衫之中的肉身化作了一条银色的无头巨蟒,抽搐片刻,便再也难以动弹了。 “五弟!”六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黑袍在全身散发的真元激荡下鼓涨如球,碧色华光笼罩全身,齐齐当空变化,伴随着一连串的裂帛声,骤然现出兽身,变化成六条五丈余长的银甲巨蟒。 银蟒飚尾似电,就像六条巨型的长鞭怒扫而下,令狐烨脚尖一踏,似飞鸟点水轻轻跳起,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他身形在空中生生一顿,在银蟒巨身还未从方才那巨大的力量中挣脱出来这时,双脚在空中虚踏,脚底真元喷涌,双指并拢,剑气激射似电光雷霆,猛然刺入一条巨蟒七寸处的一点红斑之上。 这些巨蟒兽身巨大,那点红斑正是它致命的七寸之处,且那里的鳞甲不似其余地方那般坚硬,若是人形之时,尚且攻击有些不便,但化成兽身之后,那个斑点极为的显眼,这一剑极其精准的刺了进去,将那足有脸盆大小的蟒身都刺了个对穿,血如箭喷,当空就似绽开了一朵鲜艳的红花。 七去其二,众人已然不能摆出有利的阵型将令狐烨包围,他们化成兽身之后力量固然强大,每一击落下都有山崩地裂的威力,奈何却少了敏捷灵活,每次都被令狐烨轻易躲过,他还可以集借轻便的身形突施杀招。但见银鳞飞射如星雨,血花怒爆似瀑流,竟只在五十余回合的时间之内就又接连斩杀了三条银蟒。 剩余两条银蟒此时也意识到了因为愤怒而引起的败笔,光影蒙蒙又重新幻化为人形,然而既便如此,他们也再也不可能是令狐烨的对手,在勉强挡了令狐烨十余招之后,所持的钩刀被他气剑震飞,又有一颗头颅在剑光隐没间冲天飞起,局势瞬间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冲天逆转。 望着最后一个黑袍男子,令狐烨将剑气收回,并没有急于取他性命,盯着他寒声道:“只要你给我带路去见怡月,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修炼不易,你自己好生斟酌。” 那人望着满地横躺的蛇尸,目露悲怆,凄声道:“你杀了我的兄弟,还想让我带路,简直休想!” “生死相斗,本就是你死我活的结果,我问你,如果我技不如人,祈求你们绕我性命,你们可会手下留情?”见那人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令狐烨轻轻摇头,叹声道:“我这人不喜欢无畏的杀戮,我来死亡沼泽,只是想解开怡月心头的仇恨,和此地的一花一木、一兽一虫并无关系,你何不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令狐烨本就极善言词,加上对方乃是一界妖兽,修炼成人形时日不久,口齿不便,又如何说的过他的如簧巧舌?他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词,神情忽然从愤怒慢慢的缓和。 “看样子这事情有戏。”令狐烨内心如是想着,能有这条熟悉死亡沼泽的蟒蛇精带路,倒可省去不少时间,正当他满心以为对方已经同意了带路之时,忽听黑袍男子暴怒喝声,“怡月仙子待我兄弟不薄,今日我兄弟有负她众望,便只有以死表志了!”一道白芒忽然从他口中吐出,直射令狐烨眉心,光芒包裹之下,赫然是一颗通体雪白拳头大小的丹珠。 “不好!”令狐烨不及多想,护体气罩已全力外放,太冲穴真元喷涌,似疾箭猛退! “爆!” 黑袍男子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血色似红霞成一直线后发先至溅在那白色的丹珠上,丹珠骤然光芒大盛,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在黑袍男子余音未落之时,突然猛然的炸裂开来,巨大的爆炸声和霓虹般的彩光将整个死亡沼泽都映的火红白亮,强烈的气浪似海潮澎湃重叠推涌,大片的草皮都被掀的冲天飞起。 令狐烨只觉一股强猛的气浪当胸袭来,仓促之中,只得将仙罗护镜祭在胸前,仙灵之气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面透明的屏障,将大多数的火红光焰都挡了下来,少数的火星光焰突破护体气罩冲落在他的身上,皮肤似针扎,焦灼起青烟升腾。 漫天光焰渐息,伴随着那令山河变色的气浪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黑袍男子的身影。他的身体早已在这威力巨大的爆炸中直接震成了颗粒状的灰尘。 令狐烨伸手擦去了嘴角的一丝鲜血,朝着他原先所在的地方鞠了一躬。对方虽然只是一介小小的妖兽,此刻却值得他由衷的尊敬。 “想不到你执念如此之深,宁愿选择自爆内丹也不肯接受我的提议,我虽无心杀你,你却因我而死,因果相循,是我害了你。” 被击杀的妖兽尚且能留有一丝魂魄遁入鬼界重新投胎,但内丹自爆就等于将所有的精元都全部汇聚一击炸裂开来,只有魂飞魄散的结果。若不是令狐烨事先做好了准备也要受不小的伤害,他望着黑袍男子最后所在的位置上空升腾的一条白气喃喃自语,运用凝冰诀处理了一下外伤,便漫步在浓雾之间,朝着死亡沼泽继续深入。 第五十一章 天狐之威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天空忽然下起了密集的雨丝,浓如墨汁,不消片刻,令狐烨的一身洁白的袍子就完全被染成了黑色。 他本可以凭借护体气罩将所有的风雨都阻挡在外,然而那雨水太过黑浓,溅散开来后布满气罩不免阻挡视线,这黑水颜色虽诡异,但神念探查之下却并无毒素,所以令狐烨也甘之若饴,索性任由风雨来去,浸湿了他的全身。 在经过一片沼泽地时,他随手解决了几只暗中潜伏袭击的妖兽,突然由此发现了一个对他现在来说十分重要的因素。 在那几只妖兽还没有发动攻击的时候,仙罗护镜就警示般的在胸口震动,这在此前是从未有过的现象。令狐烨凭借和仙罗护镜的紧密感应,如今只需意念稍动,就能召唤神镜脱离皮肉,当即拿在手里观瞧。 仙罗护镜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黑点,而周围则是密密麻麻颜色暗淡的黑点,其中有四个小黑点成微微的红色,正应对了后来袭击他的四只妖兽。令狐烨脑中灵光一闪,已经明白其中缘由,这些黑点代表的应该就是在死亡沼泽中蛰伏的许许多多的妖兽,而中央最大的黑点必定就是怡月的藏身所在。 有了仙罗护镜这样详细的呈现出妖兽的分布情况,接下来令狐烨行走在这片陌生之地就极为的轻松了。他选了一个妖兽分布最为松散的线路,按照神镜指示,朝着那巨大的黑点越来越靠近。 “应该就是这里了。”眼前出现了一株高大的枯朽树木,树皮已经全部脱落,隔着树干之间裂开的缝隙,内里似有火光闪耀,散发出庞大的炙热之息。令狐烨低头朝仙罗护镜望去,整面神镜此刻就像受到了威胁一样剧烈的震颤着,所有的细小黑点都已经从镜面上消失,唯有那最为巨大的黑点颜色更加的暗深,正在红黑两色之间不断的变化。 目光四扫,那树根旁三丈之处的泥泞之中露出一节白骨,看形状应该是人的手骨,这里肯定就是怡月百年前自fen之所,空气中萦绕着极其森寒的阴气,即便令狐烨在周身真元运转的情况下,依旧感觉脏腑血液之间传来似冰冻般的冷意。 从神镜的显示情况来看,怡月现在应该就在不远处,令狐烨总觉得有一双森冷的眼睛盯着自己,对方应该已经发现了他,只是因为忌惮仙罗护镜的仙灵之气,还不愿现身,正准备伺机而动。 令狐烨神情肃穆,暗中毕集真气与双臂,以意念控制仙罗护镜在身周浮空旋转,仙灵之气护佑全身上下,蹲下身子慢慢的以剑气小心翼翼的挑除脚下的泥块,让那掩埋于地下百年之久的白骨渐渐的暴露在空气之中。 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令狐烨只有剑走偏锋行这一步险招了。 令狐烨可以笃定这泥下的尸骨一定就是怡月的,骨乃是人之精髓,集精、气、神所在,即便怡月已经是一介鬼魂,也不可能任由旁人亵渎她的尸骨。令狐烨拨弄泥土的时候还时不时的以剑气在尸骨上擦过,虽然他已经刻意拿捏好力度,剑气不至于将尸骨弄坏,但这一切瞧在怡月的眼中却完全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了。 黑中泛绿的一片毒瘴中,一团阴影正飘忽不定的游离着,渐渐凝结成怡月曼妙的身姿,她目露凶光死死盯着令狐烨的后背,瞧见他以剑气分离着那一节节已经泛着黑斑的白骨,她却是等不及的露出了五条巨尾,再也难以压制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焰,倏然破雾穿出,尾如电扫,双掌虚空滑下,十条明亮的指痕耀眼闪亮,朝令狐烨拦腰划落。 令狐烨的神念散布四周,一切风吹草动都洞若观火,加上有仙罗护镜清晰的指示,一切都在他的预知之下。感觉右后方杀气逼近,仙罗护镜倏然快速的回转绕至身后,神镜暴涨,恍如一面半人多高的圆盾,金光爆射,将那撕风裂地的破风利爪挡下。 正待斜身闪避,五条巨尾业已凌空扫至,重重的轰在仙罗护镜上,空茫的沼泽上空蓦然响起一阵洪钟大吕的宏亮之音,但听一声细微的闷哼,巨尾飞速收回,仙罗护镜被那巨力所震,急速旋转,硬生生的弹飞撞在令狐烨的后背上,将他震得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一般,一口鲜血已经涌上喉咙,又被他生生吞了下去。 身后有锐风激啸,怡月身化虹影,火速冲来。令狐烨气息受阻,尚不能快速的调运真元,只得闪身避让。 人影顿止,怡月已然幻化出一件月白长衫,使得她瞧来更有几分英气逼人,然而她脸上浮现的黑气却破坏了这份美感。她似极为在乎那堆尸骨,袖袍舞动,一节节的白骨被她凌空吸入袖中,旁边的泥土被真气所激,纷纷翻卷开来,却又露出一具骨骼略微显小的尸骨来。 “此地竟还有一具尸骨,难不成我刚才翻彻的那堆是……”令狐烨隐隐觉得不对,却见怡月目光森冷的朝他投来,“你竟然想毁我夫君尸骨,果然和聂狂那老狗是一丘之貉,如此赶尽杀绝,我决不能绕你!”气息怒爆,白狐利爪雷霆下压,就朝令狐烨天灵盖拍下。 令狐烨手掌微抬,凝成的剑气架住两只巨爪,剑气切割在锋利的狐爪上发出刺鸣的锐音,无数火星飞舞激射,僵持不过数息,竟在怡月的暴怒喝声之下被生生捏断。眼看着锋利的爪尖在眼中越来越大,即将落在额头之上,令狐烨双膝一弯,脚尖用力的插入泥土,疾步点地,就这么身躯和地面成平行之势朝后飞退,堪堪避过了夺命一击。 “怡月姑娘,你且止住,且听我一言!”令狐烨在数丈外站定,强声说道。 “我不想听你废话!你毁我二尾,又是聂狂派来的,你我之间只有生死一路,没有什么好说的!”怡月哪里听的进只言片语,狐尾暴涨,怒光爆舞,竟在瞬间化作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大白狐,绒毛倒竖,强烈的元气将方圆数十丈的毒瘴都吹散开来。 白影条条似匹练倒挂,将漫空的毒瘴撕裂成一块破碎的布帛,露出一条条的真空地带,清冷的月光从瘴气分离的空隙间透射下来,丝丝缕缕的汇入怡月庞大的兽身,更是激起了她无匹的凶威。 怡月所化的白狐虽然体型巨大,行动之间却十分的敏捷,风驰电掣的左冲右突,令狐烨毫不保留的催发着体内的真气,剑气交织成丝网,四周落叶断茎竞相飞舞,大地被搅动的剑气割裂的千疮百孔,留下数不尽的深痕。 天色越来越暗,原本似清辉的月光忽然黯淡下来,就像将熄未熄的灯火,四周的阴气贯彻天地,气温急剧下降,直如冰窖寒潭。蓦然所有的光亮都倏然消失,唯有黑暗降临在大地上,就如末世一般森寒。 怡月狐口大张,獠牙倒竖,发出极其尖锐的啸音。天空忽然出现了一个漏斗状的风团,急剧怒舞,无边的毒瘴随之如沸腾的江水一样旋转起来,一股股月华之精成淡蓝色被怡月吸入腹中,五条尾巴忽然崩的如铁索一样笔直,刺目的光华包裹住怡月的全身,她贪婪的弓了一下身子,就像在慵懒的丽人清晨刚醒时伸个懒腰一样,虽是狐狸之身,却也别有一番旖旎的味道。 炫光迤逦涣散,两条巨尾倏然从五条巨尾缝隙间窜了出来,巨大的身躯又似膨胀了一圈,其气势高涨,就像一座擎天巨山临面而矗。 “你这个卑微的人类,今天你死定了!”狐口大张,红舌吞吐,竟是发出人声,声若洪钟,滚滚盘旋于天际。 月食来的比预料中的还要快,时间稍稍提前,将令狐烨全盘计划全部打乱,如今的怡月可以说是她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时刻,身上震荡而出的气劲就卷动风云,与她相比,此刻的令狐烨真元损耗过半,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狐爪踏地,每一步都势大力沉,就像陨石坠地,将地面压出巨大的深坑,怡月不紧不慢的朝令狐烨踏步而来,七尾舞动在后,身后泥浆飞溅,地面似蛛网寸寸开裂。 此时莫说与她对敌,就算是要跑怕是也跑不了了。令狐烨思绪飞转,想到聂狂为其疗伤后讲述的关于怡月和那男子之间的事情,以及他击杀那男子的情景,心念一动,忽然萌生起一个十分胆大的念头。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横竖都是死,就让我赌一赌你还尚有的那一丝人性!”令狐烨暗自咬牙,在心头默念了这么一句,双手虚抱丹田,脚下就似生了根一样任凭怒风狂扫,自是如老树盘根,巍然不动。 当是时,怡月四肢猛踏地面,身化一条残影,中间一条巨尾似一柄利剑骤然弹射,所过之处,前方地面就似被巨力所推,两旁泥浆如雨飞溅,形成两块极高的黑色泥墙,中间地表深壑俨然,竟在那气旋之力下现出一个深达两丈的沟痕。 “彭!” 雪白的狐尾利如尖刀,硬如金铁,猛然击中令狐烨前胸,护体真气瞬间破碎,凝聚在胸口的真元也只坚持了片刻就全部溃散,他的胸膛猛然的凹陷了下去,鲜血狂喷的朝后飞出,却又被怡月狐爪一把抓住,拉到她的面前。 第五十二章 情物解怨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一个人一生之中面对很对抉择,不同的选择就将决定不同的人生。 人生有时候又像是一叶浮萍,由不得你做选择,只能随波逐流,任有风雨来去,你不知道前面迎来的是缓和宽阔的平湖还是一泄千丈的流瀑深渊,但即便如此,在这条人生之河的大流中,你总能有那么一两件事情凭借自己的意志去选择,或许迎来的是一个美好的坦途,也或许招致的是快速的毁灭。 面对对自己来说是庞然大物的怡月兽身,令狐烨泛着苦笑,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与其相对抗了,胸腹间的撕裂般的痛楚就像整个人都裂成了好几瓣,在这种上古异兽一族的面前,即便强大如他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若不是起先聚集了足够强大的真元形成的真气壁障加上胸前的仙罗护镜抵消了大部分的冲击,或许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眼前的狐口就像一个森然的黑洞,滚滚腥风从内倒灌而出,就连怡月每一次呼吸之间,狐鼻中透出的热气也也十分的炙热,就像两条蒸汽流一样喷在他的脸上,形成两条白色丝带般的雾流,使得他的视线都一片模糊,衣衫也瞬间就被里里外外浸湿的通透。 令狐烨一大半的身体都陷入在怡月的狐爪中,只留下一个脑袋和小半截上身露在外面,怡月就这么将他抓握在手心举到自己的面前,现在她只需心念小小的一动就能将他捏成碎末,然而她就像轻轻托着一件珍爱之物一样不敢用劲,似如冷月的巨大狐目盯着令狐烨,偶有光华闪烁,竟似重新审视面前这个与她庞大的身躯比起来小如蝼蚁的人类。 一人一兽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场面有些诡异却又充满了奇特的韵味。令狐烨从那对野兽的双目中看到了如人一般的深邃,夹杂着莫名的情绪,诸如疑惑、悲伤、凄怆、孤独似漩涡一样在怡月的瞳孔深处汇成一条璀璨的星河,不断卷溺着。 身上的伤痛在这一刻似乎感觉不到了,令狐烨身轻心畅,竟似从所未有的轻松。他知道这次铤而走险是赌对了,接下来只要自己小心应答,怡月应该不至于在与他生死相搏。 “你为什么要放弃抵抗?按照你的修为,全力之下也能于我僵持百余汇合,或许凭借你身上的仙罗护镜这种天界法宝,还能从我手中逃走亦未可知,却为何素手待毙?”僵持了良久,怡月终于率先问话,她的语气虽然依旧听起来冰冷无情,但声音却低了许多,不似那般愤怒嗜杀。 令狐烨沉吟了一下,含笑摇了摇头,目光朝怡月投去,“一百年前也有一个和我一般年纪的男子,他当时也就机会活下来,可是他为了他挚爱之人免受煎熬而选择了坦然接受死亡……” “闭嘴!你又知道什么!”怡月忽然变得极为暴怒,指爪不由下意识的一用力,令狐烨顿时如被合围的山壁挤压,骨骼发出咯咯的脆响,喷出一口鲜血来。 血液映红了一片洁白的狐毛,怡月稍稍松了一下力,令狐烨当即大口的喘息起来,轻咳了数声,感觉骨骼之间的疼痛稍减,他才道:“我今天到此独自来见你,本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不为聂狂为首的南蛮妖山的人着想,我也不想看到你再去伤害怡雪姑娘。况且我想怡雪更不想看到你沉沦在歧途中不能自拔而越陷越深。” “什么叫歧途?我只是想要复仇,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又哪来的沉沦?哪来的这么多歪理邪说?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自己喜欢怡雪那小丫头,却休要拿这些话来诱导我!” “杀人确实需要偿命,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可你有没有想过死在你利爪下的又有多少生灵?若单以杀人偿命这些俗套礼节解决问题,又有多少人要向你寻仇?”令狐烨叹了口气,语气稍缓,继续说道:“怡雪聪慧清秀,又心存善念,我想没有一个人对她不喜爱,我承认我很喜欢她,但这仅限于兄妹之间的喜欢,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此行不过是为了报恩,大丈夫在世若连这点恩情都不能偿还,又何有颜面存在于世?你一开始就错了,你心里似乎已经存在悔意,只是还沉溺与过去,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怡月现在已经明白了令狐烨的意思,不过她的语气依旧带着嘲讽,“你束手待毙难道就是为了创造出和我谈话的机会?” “不错。”令狐烨也不否认,坦然道:“当日你深爱之人也是这般硬抗了你父亲的一击,但你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领会真意。” “什么真意?难道就是你妖言惑众所说的那些狗屁真意?他难道是为了我而死的么?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修为你比我更了解,你应该明白你父亲并没有能力将他轻易杀死,他本可以逃离南蛮妖山,离开你和你的族人,但他却选择了这么一条死路。这一切看起来不可思议,实则就是因为他太过爱你才会如此抉择。”令狐烨说着话,艰难的从手腕上解下了一块翡翠玉环,“这是我来之前你父亲交给我的,你且看一看吧,一切的因果都在这玉环之中。” 当看到那精致的月牙玉环时,怡月身上的戾气就极其快速的消散着,光影朦胧之间,庞大的兽身越来越小,短短片刻就又变成了她那女儿之身。她伸手接过令狐烨手中的这块用红线牵绑着的小小玉器,望了良久,慢慢的将它捧在胸口,似皎月的容颜上浮现出凄然的悲凉之意,似想起了尘封许久的往事,双眼湿红,竟由此落下泪来。 这玉环虽然只是聂狂交予自己的一件普通饰品,但看怡月现在的表情也能猜出定是当年他与那人类修士之间的定情信物,虽然内心对于聂狂所说此物能解开怡月的心结还深表怀疑,但此刻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静观其变。 怡月的泪珠一滴滴的顺着脸颊滑落,那凄凉的悲鸣让人有股忍不住要想上前抚慰的冲动,下一刻她身上的戾气忽然暴走,一条白尾骤然似灵蛇飞舞将令狐烨身躯缠住,高高的举在半空,怒喝道:“那老狗是故意让你带此物前来在我伤口撒盐的吧?他嫌我经历的痛苦还不够,非要我受尽折磨煎熬他才开心么?等杀了你之后,我自会到南蛮妖山将他的子子孙孙都杀的一干二净!” 令狐烨心道不妙,虽早已猜到怡月会因此物而引发杀意,却仍为她此刻现出的杀气而震惊。事情似乎脱离了原有的轨道,陷入了越发不可收拾的境地。 二人不曾注意到,就在此时,怡月的一滴泪珠从手臂上划过一条弯曲的痕迹,不偏不倚的顺着指缝滴落到了那块极为普通的翡翠玉环上。 “哧”的一声轻响,伴随着一股白气蒸腾,怡月“呀”的发出一声惊呼,触电般的将素指收回,那玉环却并未因为她忽然松手而掉落在地上,反而如被无形之手托起,徐徐的飘到了半空。 红光朦胧,倒窜卷舞,亦如鲜艳的锦缎连绵,翡翠玉环凝伫天空,彩光汇聚,从内散出一团绿色的光影,似如水纹一样波动,渐渐的凝合成了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身影,长发飘飘,玉带飞扬,端的神骏飘逸,自如仙家降世。 那人面带微笑,望着怡月,双目深情流露,声音之轻恍如清风过岗,轻灵空韵。 “在我的记忆里,前一次见你还恍若在一息之前,但看我现在这样子,我想应该过去很长时间了吧。” 怡月怔怔的望着那半空中的男子影像,如鲠在喉,早已泣不成声。听到男子这般说,更是悲从心头涌,点头泣声道:“到现在为止,刚好是一百十六年七月零九天又三个时辰。” “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了啊,你居然记得那么清楚。”瞥见她身后的那株枯萎的大树,怅然道:“真是星月斗转,物是人非,想不到当年繁花似锦,四季如春的天湖绿泽竟变成了今日这番死气沉沉的的模样,我还记得当年在这株榕树下发生在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现在想来真是恍若隔世,那段时日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光景。” “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怡月低低的说了一声,轻飘飘的朝前移去,双手想要抱住那男子身影,伸手却扑了个空,就似虚抓了一把空气,触手无知无觉。 “哎……”一声寂寥的长叹从男子口中吐出,似历经了人间悲欢,聚合离散之无奈,“没有用的,我现在不过是一丝残存的神魂,没有肉体,就似如这虚空之气无形无影,你我终究人鬼殊……”一个途字还没有说出口转瞬就被一个低沉的惊呼所替代,就见怡月身上冒起了一团团的黑气,竟在下一刻抓住了男子散发着青光的虚幻臂膀。 “你……你怎么会……”男子想要说什么,嘴唇却被怡月用手盖住,半响他才凄凉般的叹声道:“都是我害了你,我早该想到以你刚烈的性格迟早要出事,只是你们妖有千百年的寿元,不似我等人类不过区区百余年似昙花般短暂。你本是七尾天狐,以你的资质想要炼成那上古九尾之身也只是时间问题,做出这么决绝的事情来,这……这值得么?” 面对男子的痛惜之色怡月表现的极为淡然,她甚至露出了幸福般的笑容,螓首蛾眉,柔声道:“我的人生失去了你就似这天地失去了日月,没有一点光彩可言,就算能活的千年万年,就算能炼成那九尾之身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现在这般与你一起做一对孤魂野鬼,也好过独身一人煎熬在那漫漫的时间长河之中。” 令狐烨静听着两人的交谈,心有戚戚,看着这对痴情缠绵的悲情鸳鸯,此刻他心底不禁为两人深深的祝福。 生前他们不能双宿双飞,死后却能比翼同游,也算是一种美好的结局了。他心有所感,不禁道:“两位前辈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聂狂老前辈也对当初的决定极为的后悔,想到他如果能有幸见到二位现下光景,应该也能了却他的多年纠葛在心底的郁结了。” 男子这才注意到跌坐在泥泞中的令狐烨,他双目中如有神光乍现,在令狐烨全身细细打量片刻,低吟道:“小兄弟伤势颇重,不过好在你内有神光护体,我观你穴窍通灵,经脉间华光内敛,应当身怀惊世绝学,如此天源机遇若是因为身上隐伤落下遗根,倒是有些太过可惜了。” 令狐烨心头震撼无比,他对自己的身体最为了解。早在他决定承受怡月全力一击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孤注一掷,若后来怡月没有停手,他就会运用粗略参悟的心剑之术和她拼个两败俱伤,那些内敛在经脉间的华光正是由心剑之术而生,就连怡月凭借化生的七尾天狐的灵觉都没有发现他体内的异常,想不到对方只是粗略一观就看了出来,这份修为着实让人惊叹,一缕元神尚有如此神通,此人生前该是何等的强大? 且不管令狐烨脑中的这些想法,男子却和煦般的笑道:“你我今日见面即是有缘,你又是怡月所伤也等同于是我所伤,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出一点绵薄之力。”光臂轻抚,缕缕青光渗入令狐烨体内,快速的修复着他体内严重的伤势,与此同时,男子身上的清气却越发的暗淡起来。 怡月有些焦急,想要说什么,却被男子摆手阻止,她只得紧紧握着他的手掌,静立一旁。过的好半响,令狐烨只觉体内破损的脏腑重新焕发了生机,呼吸之间已经感觉不到肺腑间伴随的撕扯之痛,正欲施礼道谢,当看到男子面目之时,却不由睁大了双目,惊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五十三章 天狐妖丹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就在最后一缕青光渗入令狐烨体内的时候,他忽然看见男子的元神已经如萤虫之火飘忽不定,就连他的样貌也从一个风华俊秀的中年忽然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胡须雪白的老者。他的声音透着沙哑,就连气息都显得极度的衰落,“人生匆匆,韶华白首不过转瞬。我本是已死之人,纵然留下这些真元也不过能多挨上几日,终究要化作那一缕青烟消逝在这世上的。小兄弟风华正茂,和我不同,还有着许多大好时光,在我遗留在世的这短暂时间能遇到像小兄弟这样的人,着实应该感到欣慰,许是老天特意的安排,我等只需诚然接受便可,实是快慰胜过伤感。” 男子说完,不再看向令狐烨,转头深深的望向怡月的秋水明眸,伸手抚上她那绝世的容颜,动作缓慢,极尽温柔之态,“这一百多年,你受苦了。我原本以为今生都不能与你再相见,看来老天还是怜惜我俩,虽不能同生携手共渡红尘,死后倒也算是莲开二朵,并蒂双生。你也莫怪你的父亲,当年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他无关。其实当初你父亲已经准备让我离开,是我……” “不要再说了。”怡月泪水潺潺,早已成了一个泪人,只是因为她的身体是由怨气组成,那些泪水就更像是星光一样在她的脸上绽放。她悲伤的哭泣,笑意却越来越浓,她掩着男子的嘴唇,轻轻摇头,“你总是什么事情都为别人着想,不过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和我父亲作对,能再次见到你,我此生已无憾事,就让我们一起归于鬼界,重新投胎作一对神仙眷侣。下辈子,月儿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令狐烨听怡月不称聂狂为老狗而反尊称为父亲,知道她心头郁积百年的郁气已经全数化解,心结终解,也甚为她高兴,今日之行,也算是大功告成,不枉聂狂老前辈舍命相救之恩。 男子闪过一丝苦意,摇头道:“真是天意弄人,我或许不能陪你一起前往鬼界了。我三魂七魄经过百年已经消散了差不多,如今只剩下一魂一魄,最多再过半柱香的时间也要消散殆尽,人世间再不会存在关于我一丝一毫的痕迹,这些都是造化因果,你也别太在意。” 望着怡月不说话,男子以为她也接受了这份事实,正待作最后的离别之语,却忽然掌心一凉,感觉中有雄浑的阴寒之气渡入他的体内,周身的青光渐淡,转而趋于黑色,再看怡月时,见她眉头紧蹙,脸上略显痛苦之色,心头顿时大急,猛然道:“怡月,你做什么,这样做的话你的神魂会不全,投胎之后会落下先天隐患的!”想要挣脱怡月的手腕,却被她牢牢的握紧,继而周身冰凉,竟似连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生前你一直都比我强大,帮助我,教导我许多法术,现在也应该我来帮助你了。”怡月的身外黑气滚滚怒涌,远远望去恍如数百条黑龙在身周游动,由经手掌不断的渡入男子的体内,侵蚀融合着他身外的青光。 男子本来已经朦胧青色的身影继而变得清晰起来,发丝从发根渐渐转为黑色,凝成胡须的光影快速的消失,竟又恢复了他那英俊挺拔之姿。 令狐烨此刻也陡然醒悟,明白这是怡月将身上的鬼气分了大半给男子,将他的元神渡化成和她一样的阴鬼之身,这样一来,男子便也可以进入鬼界,投入轮回池重新转世为人。然而她此番作为,对自己身心伤害却不可谓不大,倘若是一个魂魄俱全的人,怡月自然不需费多少力量,然而要将残破的神魂转化为一个完整的鬼魂,她势必自身要受极大的痛苦不说,还会损害自己的魂魄,虽然以她阴鬼之身一样能够进入鬼界,然而这些伤害也会一直跟随她千百世,就算从轮回池重新转世为人,也必然先天不全,若没有什么天材地宝炼全她的魂魄,生生世世她都需要饱受痛苦折磨。 这份爱让身在场中的男子感动不已,也让身为外人的令狐烨深深的震撼,带着难以言表的崇敬之意,他面向怡月,弯腰鞠躬。 “情到浓时水亦浓,酒不醉人人自醉。” 现场处于极度的静谧之中,却正应那句此时无声胜有声。两句简短的诗词久久在令狐烨脑中徘徊,此情此景倒极为贴近内中诗意。 看到这对苦命鸳鸯这番真情实意,令狐烨触景生情,不由想起了霜儿,也不知她现在何处,过的可否安好。幻影迷蒙在脑海中朦胧闪现,又变成了无晴儿的笑靥,自己和这个师姐匆匆一别,算来也有一年半载未见,许是她出落的应该更加漂亮了吧。念及于她,又想起无长风和众位只有一面之缘却情深意重的师兄来,也不知是否因为当日自己离开万剑宗时太过招摇而误会自己是什么邪魔妖孽,这些师兄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面。 正自恍惚,忽觉一道亮光闪过,晃得眼花缭乱,抬头望去,但见终年弥漫在死亡沼泽上空的毒瘴忽然消散开来,日食已过,头顶是一轮明月,明明正值黎明之际,虚空中却亮起一道道比阳光还要绚丽的光彩,那光彩柔和温暖,照在身上说不出的惬意舒服,令狐烨沐浴其中,恍如整个身心都似瞬间舒展开来,直欲乘风归去。 令狐烨从未见过此等异象,却也几乎能猜出原因。在那柔和带着黄晕般的霞光出现的那一刻,怡月和那男子的身上就像和这霞光出现了共鸣一样闪烁起星星点点的荧光亮彩,这预示着这虚空中出现的彩光正是鬼界轮回池散发的招引之光,他们该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怡月因为过度输送了大量的阴鬼之气,使得她体外的黑气变成了淡灰色,然而就因为这些身周盘旋飞舞的闪亮光点,使得她现在就像仙女一样圣洁端庄。没有了任何戾气而满脸欢笑的她此时正如出水的芙蓉、绽放的白莲一样不可亵渎。 在这即将离别之际,怡月忽然朝令狐烨投以一个感激的笑容,真挚道:“谢谢你,是你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让我放下过去的仇恨,真的非常感谢。” 令狐烨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指着她身旁的男子,“这要多亏你深爱之人,一切都是他的功劳,我最多不过算是从旁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能认识你们两人,是我令狐烨的荣幸,我也真诚的祝福你们下辈子能双宿双飞,做一对神仙眷侣。” 三人相视而笑,两人的身影缓缓的朝向飘起,身影已经接近透明,当是时,怡月丹田处忽然发出一道炽白的光焰,随即变化为一颗晶莹雪白如珍珠的圆润珠子,随着她虚空一指,飘落在令狐烨的的掌心,只听她道:“这颗妖丹对我现在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就当是作为对你的答谢吧,希望对你有点用处。”不等令狐烨回话,她已携手和身旁男子飞升入那黄晕彩霞之中,当他们身影完全没入了时候,所有的光亮都在一瞬间消失了,只余下黑暗的天空,朗朗的明月。 “七尾天狐的妖丹!”令狐烨惊喜莫名,自己原先准备的一些列说辞都没用到,却因为一块玉环解了怡月百年心结,还阴差阳错平白得了这颗强大的妖丹,待到日后抽空炼化,修为定然有大幅度的提升,对于日后人间大乱又有多了一分倚仗。 正待将其收入囊中,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脑海中忽然冒出了怡雪天真的容颜,想到她与怡月之间存在的姐妹羁绊,心中忖道:“这是她姐姐留在世间唯一的东西,她日夜为怡月祈福,姐妹情深意重,我又怎可因为一时贪念而霸占这件对她来说直如生命般珍贵的东西?还是等到回去之后交给怡雪保管,也好了却她的一桩心愿。”心中主意既定,令狐烨当即将那妖丹纳入乾坤袋,系好袋口,转身返回。 起步方走没多久,死亡沼泽之间氤氲的沉沉死气忽然以飞快的速度消散着,周围有些地方甚至盛开起了新鲜的嫩芽,在那青草绿枝之间,更有不知名的野花一朵朵的竞相开放,竟似一瞬间整个天地都似如沐春风,透显着蓬勃的朝气。 在没有了怡月戾气的影响下,这片沼泽又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气,渐渐的转变成世外桃源的模样。毒瘴散去,却蒸腾起了蒙蒙的白雾,置身此地恍如凌驾仙界。闻着嫩草之间的青涩香味,踩踏着松软的地面,令狐烨尘心尽涤,心情大好,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他相信黑夜一过,太阳东升之时,这里一定能够恢复往日的热闹,百鸟齐飞,灵兽齐聚,定会成为南蛮妖山风景最为秀丽的所在。 也不知是因为怡月得道转世还是因为令狐烨本身的运气极好,左侧方浓浓的雾气中忽然听的几声怪叫,就见数条通体金黄却背身双翼的扁平鱼形的怪物破雾腾飞,此兽形似鲤鱼却生的龙首鱼身,正是朝着令狐烨迎面而来。 “正要找双翅龙鱼,想不到倒是它们先找上我来了。”令狐烨心头一乐,此行还有一个目的正是要搜集足够多的双翅龙鱼的骨架制作九电天蚕,对于这送上门来的东西,自然不能放过。 在这五条巨型龙鱼插身而过的刹那,令狐烨周身陡然窜出无数柄金光闪闪的气剑,恰到好处的洞穿了这些龙鱼巨大的身躯却又避开了它们体内的骨骼。经过了聂狂和那男子渡攻传授之后,他此时发出的剑气比以前更加凌厉,更加的迅捷,几乎只要心念一动就能随意施展,力量之大,甚至将这几条如小山丘一样的双翅龙鱼仅凭气剑定格在了空中,直到他将真元收回体内,才轰然落地。 令狐烨手指一弹,几缕三昧真火顿时落在兽尸之上,片刻就熊熊高窜起一人多高的火焰。双翅龙鱼的骨骼比一般的金铁还要坚硬,耐热抗雷性都是极高,倒也不怕这神火将其烧毁。待得片刻,庞大的肉体就全部烧化,只余下五具外表闪耀着淡白色光华的完整骨架。 令狐烨隔空用真元小心将这些骨架收入乾坤袋,琢磨着制造九电天蚕还稍稍尚缺一些,便循着这些双翅龙鱼来时的方位行去,暗想应该藉此还能逮到几条。 第五十四章 心之道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就在令狐烨为收集九电天蚕的制造材料而穿行于焕然一新的“死亡沼泽”中的时候,南蛮妖山中的众妖也看见了一直弥漫于头顶的劫云忽然消散,夜空月明星稀,清辉如水,就连呼吸的空气也不再那般压抑,而带着轻灵,恍如朔风拂过山岗,带走群山间的杂质,呼吸之间,胸腹恍如像喝着清爽的山泉一样舒坦。 “没想到真的会发生奇迹……咳咳……”聂狂在怡雪的搀扶下推门而出,看到眼前欢呼的人群,他心甚慰。 他现在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精气神,因为大部分的真元都传给了令狐烨,所以他的的脊梁再也不能挺的如同标杆一样直,完全弯成了弓形,似霜雪斑白的发丝贴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格外显得苍凉。有那么一刻,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伤悲,而随着死亡沼泽上空的黑雾也消散之后,这抹伤悲也渐渐淡化。他望着空旷的死亡沼泽,呢喃低语,却不住的咳嗽,一口口浓稠的血液随着他的咳嗽声从嘴角淌下,但他的面色平静,丝毫没放在心上。 浊重的呼吸随着聂狂胸腹剧烈的起伏而被吐出,怡雪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以此来抚顺他略显岔乱的气息,她面色担忧,轻声道:“爷爷,你在这歇一会,我去屋中给你弄杯热水。”将他小心的扶到一块突起的山岩上坐好,转身步入屋中。 没过多久,怡雪就端着一盏热茶从石屋中走出。她将热茶放在一旁,取下搭在肩上的一张毛毯披在聂狂的身上,细心将褶皱的边角贴铺抚顺,口中说道:“外面风大,披上这毛毯之后,爷爷是不是感觉暖和舒服多了?” 最后一点褶皱被怡雪如玉的葱葱纤指抚平,不禁抬头微笑着朝聂狂看去,但见聂狂双眼闭合,仰头靠在后面的山壁上,脸上犹自挂着一点残余的笑容。 怡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娇靥上笑容尽散,双眼湿漉,就这么趴在聂狂的膝盖上失声大哭起来。 在这个众人欢腾之夜,在这不知何时就存在的南蛮妖山上,这位统御了数万妖众的绝世强者就像疲惫的旅人靠倒在身后的山岩上,闭上了充满威严的双目。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就像睡梦中见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 这世上有一些人是为了生活所迫,干着一些自己不愿意干的事情,终日奔波劳累,却不得不用这样的生活方式苟且活着。而还有一些人则是为了心底的信念而活,他们追求真性情,不愿意迎合他人的脸色,纵然有可能因此而献出生命,依旧义无反顾。 穆俊就是属于后者,而他现在正做的事情也是因为心底的信念,那是他的“道”,他的生命就是为了他的道而延续的。 在西部地区的一处地方,有一群占地极广的庙宇,里面香火鼎盛,终年都能听到恍若仙音的梵唱念经之声,就连这片地区的天空也比人间大多数地方要清明的多,投下的阳光也似渡上了浓重的金色,散发着五彩的光晕。 一座座数十米高大的巨佛伫立在这片庙宇中,站在底下就有让人顶礼膜拜的冲动,每座佛像上都镀上了金粉,形象各异,既有八臂罗刹,也有千手观音,手持各色武器,怒目圆瞪,似如金刚降临,让妖鬼之术无处遁形。其间有穿插往来的僧侣,或持禅杖或绑戒刀,深红色的袈裟披拽在地,红艳艳的恍如旭日。 这里是法华寺的宗门所在,修道界唯一一个佛宗大派,生活在这里的人不管是法华寺的弟子还是寻常的百姓都虔心向佛,心怀济世大德,不仅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就连一些豺狼虎豹这些生性凶猛的野兽也似受到了渡化一样变得极为温和,它们与鸟雀为伍,和平共处。 穆俊此时驾驭着龙首铁脊雕降落在这片庙宇佛塔之间。 “什么人?” 才刚刚从雷霆龙雕上跃下的穆俊就被七八个黄衣加身的僧侣围住,金杖铜棍锁定穆俊全身上下各处要害,警惕般的打量着他。 穆俊眉头微皱,正欲说话,却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遥遥传来,“原来是天机门掌门的得意弟子造访,看你行色匆匆,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一众挡在穆俊身前的僧侣听到这个声音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道路来,一个红袍及地的中年和尚从他们身后出现,缓步走到穆俊身前五步处站定,左手持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金色禅杖,右掌竖在胸前,朝他微微躬身点头,算是做了见面之礼。 穆俊瞧见他袈裟上镶嵌的各色水蓝色的宝石微微有些动容,也如他一般竖掌于胸,恭敬道:“晚辈穆俊见过空心大师,多年不见,大师的佛法造诣越渐精深,真是可喜可贺。” “精深谈不上,不过是终日参禅,悟出了一点佛家真理罢了。”中年和尚语气平淡,细望了穆俊数眼,神色间却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贤侄是否遭遇什么变故,你内息之中怎会盘旋着一股引而不发的邪气?”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身上忽然亮起了蒙蒙的金辉,就像他浑身陡然着了火一样,几缕金芒射入穆俊的体内,飞快的在他经络之间游走。 穆俊双目中深处原本还留有着一点猩红,但随着那金光汇入丹田,他那一点血色煞气霎时消散,体内原本因为天炎星芒影响残留的那股嗜血般的燥意也消退的干干净净。他深深的朝中年和尚鞠了一躬,语出真诚道:“多谢大师。” 他来法华寺原是想参见主持长老告知他们鬼界的意图,眼前的空心长老和空净主持本就是师兄弟,在加上空心长老常年负责教导弟子,在法华寺中的影响力和声望甚至超过了主持师兄,所以和他说也是一样的。当即也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将魔血山的遭遇极其详细的说了一遍,当然,他不会透露有关天炎星芒的一丝言语。 空心眉头渐深,一时拿不定主意,见穆俊神色凛然,沉吟道:“贤侄想是心中已有计较,不妨就此详说。” “不瞒大师,我想进入阴鬼门腹地,斩杀隐藏的鬼界余孽。” 斩妖除魔本就是佛家分内之事,况且当今时局动荡,更应该全力以赴,然而听到穆俊的话语,空心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在这片规模宏大的寺庙之后,有一座称为一线天的峡谷,通往鬼界的阴鬼门就处在峡谷的最底部。数百年来,阴鬼门一直由法华寺看守,在一线天偌大的地域上空终年笼罩着一层光罩,那是法华寺倾尽全力施展的梵音天罡结界,用来封闭阻隔一线天和外面的世界,简单而言,就是阻挡在阴鬼门封印之外又施展的一道强大的法咒,用于杜绝鬼界的妖魔进入人间。 此结界可抗雷霆,可拒水火,是法华寺最为强大的防御结界,可是这么说,若是不撤销这道梵音天罡,里面的人别想出来,外面的人也妄想进入,就算封印完全破裂,鬼界一时半会也难以涌入人间,本身就是法华寺为了人间安平而费了巨大的力量施展而出。 正因为这个结界的强大,所以施展的条件极为的苛刻,结界一旦施展,可存在十年之久,但若是就此撤去,想要重新施放却需要集合法华寺全宗上下所有的力量花费六十年的时间,这种代价太过沉重,即便以空心的身份也不能擅自做出决定的 梵音天罡若不撤销,尚且可以推迟鬼界入侵十年之久,可以为人间的修道人士取得大量的缓冲时间,若现在撤销,则前功尽弃,到时封印一旦破裂,鬼界大举入侵,不仅危害人间,有生灵涂炭的风险,法华寺更是首当其冲,需要面临一界的全部力量,承担的风险很有可能让法华寺这个佛门大派一蹶不振,甚至带来灭顶之灾的后果。 穆俊不是庸人,相反的他很聪明,空心虽然不说话,但是他此刻的心中的顾忌穆俊完全能够猜到。他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就立刻让空心下定了决心。 “空心大师,魔血山的事情已经表明了一切。如果梵音天罡结界真的起到了隔绝鬼界和人间的作用的话,那些鬼兵又怎能深入人间腹地?”他看着空心感慨般的摇了摇头,“鬼界一定是拥有了某种通过梵音天罡结界的办法才能做到这一点。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克服了自身特殊的体质,修炼了某种和佛家相似的功法,如若不然纵然安然无恙的穿过了结界,也不可能在你们的眼皮底下穿过偌大的法华寺。” “人间已经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空心大师慧根独具,却为何一叶蔽目,迟迟不能醒悟这区区浅显的道理?” 穆俊最后的一句话已经没有那般恭敬,甚至可以说是在说教批判,然而空心却没有丝毫的气恼,他原本皱起的眉头舒展了开来,沉声道:“贤侄一语点醒梦中人,倒是老衲显得太过迂腐了。我这就将此事禀告方丈师兄,我想以他的孺智肯定会同意贤侄的意见。”他望向穆俊,轻声道:“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需要的?” “没有了。”穆俊淡淡的回声,目光冷峻,似黑夜星辰般闪亮,“如果一定还要什么帮助的话,我希望大师在我入一线天的时候不要插手,只需在外围镇守,莫让一个鬼界妖孽逃脱。” 空心微微一怔,他听出了穆俊的意思,他是想凭一己之力将藏匿于一线天的鬼将击杀。他当然知道穆俊的修为很高,但能突破封印强行进入人界的鬼将也不是弱者,况且现在根本不知道一线天中存在着多少这些强大的敌将,仅凭他一人进入,其危险性之大不言而喻。然而他在穆俊的眼中看到了那一抹浓重的怒火,他明白不管如何,眼前这个年轻人都不会改变主意,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越过了众人,朝着这群庙宇中最为宏大的一座佛堂行去。 身后,穆俊一言不发,刚毅的脚步声接连响起,在诸多法华寺弟子的簇拥下紧跟着空心长老,越行越远。 第五十五章 令人敬畏的气势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云絮如丝绸,在天空中徐徐飘荡,午日的阳光带着些许灼热,光彩艳丽,挥洒在轻波湖鉴上,光波潋滟,反射出更加清秀的灵光。 一条峡谷纵横南北,绵延不知几许里,从上往下俯览,巨型的裂口一片漆黑,根本难以瞧清底部的景象。然而强烈的元气波动却在峡谷深处不停的席卷冲涌,两侧崖壁犹如地震一般剧烈的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原本如同天穹一样的弧形光罩已经撤去,在一线天的上空,不少气息强大的僧侣站在无数僧袍接合的巨大幕布上,闭目默念经文,一丝丝金色的光芒从他们的身体中透出,融入天地,不仅使得脚下的袈裟镀上了一层金光,更是让投下的艳阳显得越加的明亮。 峡谷壁壑的山石如用一块块碎裂的玻璃一样与山体分离开来,连带着其上生长突兀的松枝一起朝下坠落,巨大的烟尘不断的在峡谷底部某些地方席卷升腾而起,就像白色的烟柱冲上天际。耳旁仍有轰鸣巨震,壑谷巨响坍塌,所有的僧侣都是无悲无喜,神色宁静的就像天空那一朵朵悬浮的白云,他们自保持的不动的姿势,像雕塑一般诵经念佛,吐出一个个音调晦涩绕口的经文。 蓦然间,从伴随着一蓬怒卷的尘雾,峡谷底部冲射出五条黑烟,急上高空,然而那更高的天穹上洒下的蒙蒙金辉明显让这五条黑影狂飙的速度微微一滞,只不过这种景象也只是维持了短短一息时间,五条黑烟反而以比先前更快数倍的速度朝上冲击。 空心大师耳廓微动,陡然睁开了双眼,周围群僧也一并如他睁开双目,经文之声更加的宏大,恍如钟鸣鼓奏,宏声回荡。一直如平地伏在他们脚下的袈裟在这一刻忽然似受到了无形之力的牵引,迎着那五条黑烟如巨大的飞刀冲了上去,强烈的金光炸爆如火,与五条黑烟平整划一的切过。 就像黑色的柱子被锋利的利刃斩过,天空中出现了数条明亮的光线,似被撕裂一般。五条黑烟倏然从中被切成两段,那明明虚幻如烟雾的黑烟在断裂的刹那忽然响起了凄声的惨嚎,夹带着碎裂的血肉蓬然炸散为一团黑气,又被充盈天地的金光击散虚无。 在黑雾散去之后,以空心大师为首的众多僧侣有闭目舒眉,神情淡然的念诵起了佛家经文,好似刚才的一切似如幻觉一般不真实。 …… 一线天的底部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壑谷,比之一线天上空的一条狭窄的缝隙不知宽广了多少倍,只是在这片广袤的壑谷之间却少了上方峡壑陡壁间偶有的青绿之色,入眼都是枯朽败坏的树木,更多的则是凝而不散的森冷之气,不比寻常的寒冰冷气,这是极度的森寒,就如透入骨子里的寒意,让人不禁为之战栗。 在几株腐朽的大树之间,伫立着一座巨大的灰色石门,石门深深的镶嵌在悬崖地步的山壁上,浓郁的黑气在灰色的石门见萦绕徘徊,让人不禁忍不住猜想那石门后究竟有什么恐怖的存在,任谁看到这散发这浓重古老气息的石门都会经不住的胆寒,然而有一人却是面色如常的面对着这座石门站立着,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恐惧,唯有眼底爆发出的深深怒意。 穆俊站在这片仿佛被上苍遗弃的峡壑底部,在他身旁是身躯庞大散发着异样光泽的龙兽铁脊雕,而在他四周,在那黝黑的不知在潮湿阴暗的水汽中浸润了多少年的山石之间、在那腐烂了不知何许长久的草木之隙,或趟或仰的错落分布了十余具尸体。每局尸体都是残破不堪,身上穿戴的不凡的精金所铸的铠甲碎片零散的落在一旁,似被什么锋利之物硬生生的切割成无数碎片,切口锋利的就像寒光闪烁的匕首。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子,男子的面目都被一块银色的面罩盖住,让人难以看到他的长相和表情,然而从他双目中透出的那种惊颤却足以表明他此刻的内心。 带着银色面罩的男子此刻靠着散发这古老气息的石门,他手中擎着一柄比他身高还要长出许多的漆黑的狼牙槊,面对穆俊浑身散发的冷冽气息以及如电的眼神,他的身躯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紧贴这石门,却已经无路可退。 穆俊缓缓的移动着步伐,因为心中存在着几分顾忌,深怕头顶的法华寺众僧觉察到什么,所以他两手空空,并未动用天炎星芒,但即便没有这件不知称为魔器还是神器的武器在手,他身上的气势依旧不可一世。此时他原本飘逸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他的双颊上,就连他一身不凡的道袍也已经破碎不堪,他裸露的肌肤上到处可见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染了他的全身,只是他的面色依旧平静,平静的非人,让他此刻瞧上去更像一尊从炼狱中走出的魔神。 随着穆俊越来越接近,带着银色面罩的男子身躯不由的颤抖的更加厉害,就连拿捏着狼牙槊的手都因为心底涌起的那种恐惧而死死的紧握着,泛白的指节就像他此刻掩盖在面具下的脸一样苍白无力。 “人间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他现在应该是一个死人了,可他为什么还有这么强气势?!”银色面具的男子在心底嘶嚎,他弄不明白,但他知道现在如果不拼命,他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爆喝着握紧了狼牙槊迎着穆俊冲了上去。 在他急速奔行的时候,他手中的狼牙槊就涌起了一股黑气,在他前方凝合成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形状,张开着可怖的森然巨口,冲涌着吞噬前方的一切。挡在他前面不管是树木还是乱石,在这黑气凝成的骷髅头面前都片片破碎,变成了一股浓烟,一蓬沙土。 穆俊的脚步依旧稳健,看着那巨大的骷髅头,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一丝不屑,然而有精光从他的双目中闪现,他的身影也骤然加速,他体内涌起了磅礴的元气,覆盖在他身上的破碎衣袍经受不住这股元气的冲击,如大群的蝴蝶破碎四散飞离,而他的人已经快的像一条残影,冲入了黑雾之中。 黑气震散,穆俊与那骷髅头撞上的一刻,他的身躯明显一震,他身上的伤口越加的恶化,就像他身体上忽然滋生出了一张张裂开的嘴巴,在嘲笑,在讽刺。 当然,这嘲笑和讽刺的对象只可能是对面面带银色面罩的男子。 一片清辉忽然在这忽如暗日之地透着出来,继而清亮的光芒越来越多,越来越盛,黑雾就像是一个被无数利剑刺破的破麻袋一样,不计其数的明亮光线刺破了黑雾,将这恐怖的骷髅头刺的千疮百孔,光芒覆盖的范围更加的广博,冲过了黑雾,射向了身影隐藏在黑雾后的银色面罩男子。 穆俊就像一轮闪耀的太阳一路无阻的冲了过去,他所过之处,树枝折断,草木横飞,飞石化粉。 面带银色面罩的男子知道此刻也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了,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将所有残余的真元都冲入了手持的狼牙槊中,黝黑的不知用什么精金锻造的狼牙槊更加的沉黑,似如最深层的黑暗,在他大力挥舞之下扫入了那团光焰正中心的人影。 穆俊面对这毕集银色面罩男子全力一击的攻击并没有选择回避,随着他一声低喝,他体内似有骨骼断裂的声音传出,然而他的身姿依然犹如铁铸,就像一个降临世间的巨人一样强横的撑开了身外的天地。 他伸出了一直贴着大腿放着的右拳,就像抽出的一杆标枪,直直的朝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头戴银色面罩的男子的头颅重重的锤了下去。 空气之中有音爆之音传来。 头戴银色面罩的男子瞳孔剧烈的收缩,在他的神念感觉之中在穆俊的拳头落在他的脑袋上之前,自己手中的狼牙槊就可以率先的击碎他的胸膛,所以他只是闪过了一丝诧异,下个瞬间他的脸上就充斥了一种极度的兴奋和欣喜,手中的狼牙槊没有任何犹豫的捅向了穆俊的胸膛。 这一刻有一缕劲风从两人之间迸发而出。 就在戴着银色面罩的男子几乎兴奋的战栗,心底已经冒出对方在自己的狼牙槊之下身躯支离破碎的情景的时候,穆俊却是做了一个最为简单的仰身弯腰的动作。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十分精准的避开了势大力沉的狼牙槊,他的脸几乎是贴着狼牙槊上的尖刺快速的滑行了过去。 有血线在穆俊的脸颊上闪过,就似凭空出现的几丝鲜红的彩带。 穆俊脚尖豁然插入地面,使他偏转的身形得到极好的控制,然后他的拳头狠狠的轰在了戴着银色面罩的男子胸膛。 一股剧烈的元气在穆俊的拳头之上炸开,就如一块巨石从高空坠落一样发出的剧烈轰鸣,他脚下的地面就似蜘蛛网一样开裂,然后不断的朝四周延伸。 与此同时,带着银色面罩的男子身上发出了许多细密的脆响,他的胸膛一下子凹陷了下去,胸骨尽碎,他就像是一个破麻袋一样朝后倒飞,然而他的双脚还没离地,身体尚还腾空欲飞而未飞之际,穆俊却已经伸出了左手,一把将他强行拽回,因为需要承受强大的反冲之力,穆俊左手的拉扯力就更为的巨大,甚至将他的整条臂膀上的许多肌肤都拉扯开来,鲜血横流,只是他的眼神依旧冷厉,动作依旧流畅,他的右拳此时又卷起一阵风影,朝着男子的脸颊轰了上去。 男子看着那不断在眼中放大的拳头,拳风甚至将他的双眼吹了泪水横流,他嘶声狂叫,将全身的真气就散发了开来,只可惜依旧不能阻挡穆俊这看似平凡的攻击。 白色的浆液和红色的血液朝四周渐洒,待到尘烟散去,劲风消退,穆俊的手上只留下了一具无头尸身,他右拳上的皮肉破碎不堪,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指骨,然而看着这具无头尸身,他的双目中充盈着快慰,那双瞳深处的怒火也随之暗淡了不少。 面前不远处的那座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石门原本有浓郁的黑气涌动,然而在穆俊绞杀了这个带着银色面罩的男子之后,所有的黑气都似畏惧般的朝内收拢,渐渐消失在石门之后。 “你们若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便见一个杀一个。” 穆俊抛下了那具无头尸身,对着石门森冷的说了一句,然后他转身跃上龙首铁脊雕,消失在这片阴晦黑暗之地。 第五十六章 丹融见真情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白山黑水之间,绵延不知何许里的广袤南蛮妖山依旧如一只亘古蛰伏的巨兽横卧着。晴日里的阳光带着暖意,但众人的心头却极为的寒冷。 似乎感受到众人内心的悲伤,就连山间本该在这个季节带着凉爽的清风都似乎严冬的怒风一般呼啸,其间卷扬起的败叶和枯草更是显示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萧索味道。 本该因为怡月渡化了心底的仇怨,转入轮回而感到高兴的南蛮妖山众人却因为他们族中的精神领袖忽然逝去而陷入了沉痛的哀伤之中。 久违的阳光洒遍了南蛮妖山诸多群峰山峦,却无法扫处此刻众人心头的阴郁。 偌大的山脉间陷入了深深的沉寂,就连鸟兽都低伏在山脊之间,除了风声依旧,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一座山峰上的一具石棺之上,或仰望、或默哀、或祈祷,但不管如何,众人的表情都定格在无际的伤痛之下,好似有阴云盖在心头。 石棺由八人合力抬着,在其后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并列两排,从山峰一直绵延到山脚,似乎是为了实行某种特殊的仪式,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遥远的天际,然后齐声朝天大吼了三声。 声涛阵阵,群山回荡,却透着悲怂凄凉,似乎要随着这声音将心头的哀伤都一股脑的吐尽。 令狐烨紧靠在石棺之后,内心唏嘘不已。那棺中之人虽为妖,所作所为却也可称大义大勇,虽早知他命不久矣,但想不到他去的这么快,竟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看着这个沉重简易的石棺,他心思飘渺,也不知是何感受。转头望去,怡月静静的注视着前方的天空,这个较弱的少女在自己刚回来之时,因为最亲近的爷爷逝世曾哭的梨花带雨,然而她现在的眼神却宁静的如一汪秋水,其眼瞳深处透显着坚强,竟似在一朝之间长大成熟了许多。 傅、凌罗、祁少峰站在令狐烨的身后,他们神色复杂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对他们来说眼前的这些妖族和自己基本上没有什么牵连的特殊关系,但因为从令狐烨口中得知了所有的经过,得知了他和棺中之人之间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们眼底也充满了由衷的钦佩。 哀婉凄伤的鼓乐在此时响起,有穿着宽大兽皮袍,就似人间那种做法事的法师一样的人物手持一碗清水,用柳条沾上少许淋洒在厚重的石棺之上。 当正午第一缕最为耀眼的阳光洒下的时候,怡月深深的朝石棺鞠躬,身后所有人也同她一样怀着最沉痛的心情朝石棺躬身礼拜,有啜泣声随着清风在山间连绵起伏的响起。 怡月行了三拜大礼,随即她葱玉似的浑白藕臂轻轻的抬了起来,单掌向天,又在下一刻重重的挥下,就似在行军作战之时发布了某个军令。 在她竖掌而起的时候,前方八人就将落地的石棺重新合力抬了起来,他们朝前迈出了几步,使得他们更加的靠近深不见底的悬崖,一阵风吹过,崖边几颗碎石滚落,瞬息消失在黑暗的谷壑中。 八人深吸了一口气,即便他们是背对着令狐烨,但他依旧从他们颤抖的身体上看出这八人此时悲痛的心情。令狐烨想到了某种可能,他叹息了一声,将头偏转到一旁,心生悲凉。 几乎在他这声叹息刚刚出口的时候,八人奇奇发出了一声大喝,用尽全力将石棺推下了悬崖。石棺每次和岩崖碰撞发出的响声都像是一柄巨大的锤子敲击在众人的心口,让他们有种呼吸不得的感觉,可是他们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 群山间蓦然响起了更为悲恸的哭声,有呜咽的兽吼夹杂在其中,令狐烨看到有几个年龄稍长的老人似乎克制不住心底的哀伤,拼命的涌上了悬崖,呼喊着想要一起往下跳落,却被身旁的其余人紧紧的拽住,他们更似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坐倒在地,伸手在虚空中胡乱的抓着,哭声更响更痛。 令狐烨知道这是南蛮妖山的某种对于逝去之人的正常仪式,对于经历了人间冷暖的他而言,有生就有死,生死之事本就是天地之间一直存在的循环,他本来应该淡然的面对这一切,然而在看到这么多人在那石棺坠落的瞬间心底涌起的凄凉,他忽然感到了快乐。这里每个人都是那么的爱憎分明,虽然知道他们是妖,对自己这些人来说乃是异类,然而他喜欢他们内心的率真,在他看来,这些妖比人世间的人类更为的可爱,更为的让人心底喜欢。 所以在这一刻,他心底原本存在的几许忧伤忽然都消失了,他为聂狂感到欣慰,感到由衷的高兴,因为至少有这么多人心里有他的存在。 身死一培土,不管你是王侯将相,将军元帅,或者只是一介寻常草民,生前的一切在死后都化成天际飘渺的浮云,只能躺在幽暗冰冷的寸土之地,然而能做到死后有许多人记挂着你,念着你的好,这便已经足够。 …… 依旧是令狐烨进入死亡沼泽前的那处大殿中,一蓬蓬的炭火在燃烧着,跳跃的火舌将众人的影子投映在洞壁之上,飘忽不定,变化着光怪陆离的形状。 令狐烨和傅等人都在这座大殿中,因为令狐烨的缘故,此刻他们位置靠前,如贵宾一样紧挨着最上方的宝座,在他们后面,两列年龄都十分大,头发花白的老者错落的对坐着。对于这种座次的安排,诸位南蛮妖山中地位举重若轻的长老并没有反对意见,他们只是沉默着,目光聚集在宝座上的那一个纤弱的身影上。 怡雪独自坐在那高高的代表着南蛮妖山权力之巅的王座上,她身影有些孤独,神色更是疲惫。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她先后失去了几位对她来说最为亲近之人,这使得她的身心每时每刻都经受着巨大的折磨,虽然她此刻看来气色如常,但她内心的痛苦却无人能够知晓。 令狐烨理解这种痛苦,因为他也和怡雪一样失去过自己最亲的人。王觅对怡雪来说就是自己的兄长,怡月虽然犯下了滔天的杀孽,却是她从小珍爱的姐姐,再加上似如父亲的爷爷聂狂的离去,这个柔弱的小姑娘所承受的痛苦比令狐烨当日更加的沉重,他想说几句宽慰的话,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嘴巴嗫嚅的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这种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到她,只有靠她自己从内心的悲伤中走出来。 怡雪有些倦怠的用手指掐了下太阳穴,这使得她疲惫的精神些微的有些好转,她抬起头来,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令狐烨为首等人的身上,尽量使自己的身躯更为的笔直一些,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从今日开始,你们就是我南蛮妖山所有妖众的朋友,今后你们若是需要帮助,随时可来南蛮妖山求援,我等定当全力以赴。”一边说着话,她一边从脖颈间取下一块宝石项链,扔给了令狐烨,“这信物好生收着,今后若有特殊情况你脱不开身,只需遣人带着这条项链而来,我南蛮妖山万众群妖都会义不容辞的帮助你。” 令狐烨抚摸着这条触手温暖还带着少女体香的链子,心底五味参杂。这条项链意义重大,不仅表明了怡雪对待他们的态度,更是无形之中增添了这数万妖众的力量,这对于他们当前的情况是十分有利的。 他看得出怡雪眼中的真诚,所以他并没有做过多不必要的推辞,很自然的将这条由数十颗稀有宝石镶串的项链收好。 在将项链收入乾坤袋中的时候,手指忽然触碰到了一个圆润的东西,令狐烨愕然一怔,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了的重要事情,暗骂自己糊涂,对着怡雪道:“此前事情太多,一时有些神思不属,怡月姑娘走之前还有一件东西嘱咐我交给姑娘,倒是我差点将此事忘记了。”探手从乾坤袋中伸出,一颗宝蓝色的珠子被他两指夹着取出,水蓝色的光华将整个洞室都映衬的如同蓝色的水晶,一一阵阵如水波一样的纹理在石壁上翻开,荡漾……就像是清冷的月辉。 众人大惊失色,整颗珠子不仅通体似一块宝蓝色的水晶打磨剔透,内里更是如深海一样泛着如浪涛一样的水纹,一股异常强大的气息从这颗珠子上透显出来,强大的威压让人忍不住要顶礼膜拜。令狐烨虽没有解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几乎所有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颗珠子的来历。 在聂狂的葬礼上都表现的极为坚强的怡雪,在看到这颗珠子的时候,她眼眶却又莫名的红了起来,泪水险些又控制不住差点夺眶而出。她有些艰难的从王座上走下,来到了令狐烨身前,伸手想要触摸这颗水蓝色的珠子。 那颗珠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怡雪的气息,如精灵一般的从令狐烨的掌中自动的跳跃起来,凌空飞向了怡雪,却没有像众人预料一样的落于她纤嫩的手掌,反而化为了一条蓝光,冲入了她的心口。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条,令狐烨反应最快,几乎在蓝光隐没于怡雪身体的瞬间冲了出去,原以为怡月已经放下了所有的仇怨,想不到她临了临了,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招杀手锏。 他真气从掌中喷涌,顺势就要贴在怡雪的后背上,想要强行将那颗妖丹逼出她的体外,然而怡雪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在令狐烨的手掌贴在怡雪的后背之上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如同潮汐巨浪的冲击力从她的体内汹涌的朝外扩散,竟将令狐烨生生震退,于此同时,怡雪身上的纱衣猛烈的鼓舞起来,水蓝色的光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汇聚在她的身后,形成了一条巨大的白狐虚影,五条如同巨蟒的狐尾摆动如飞,所有的幻影在一息之间有全部汇入内敛收入怡雪的体内。她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无与伦比的气息,虽然令狐烨面对怡月之时的那种强大的威压,但也不枉多少了。 值此之际,令狐烨才明白怡月并非存在着什么恶意,那颗妖丹尽是主动与怡雪融合,转化成她体内的一部分,将她的修为瞬间提升了不知多少倍。 感受着体内那股久违了许久的熟悉而亲切的气息,怡雪再也不能压抑心中真实的情感,一滴滚烫的泪珠在她绽开的笑靥上滑落了脸颊,滴落在尘埃之中。 第五十七章 未知之地——南海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原来你身上也遗留着上古九尾妖狐的血液,是他们血统纯正的后裔。” “是的,我的真身是三尾妖狐。”怡雪没有否认,她很坦率的点了点头,看着令狐烨说道。 “这么说那一颗妖丹一下子提升了你足足两阶的修为。五尾妖狐已经相当于形丹镜的大修士,在妖界之中也已经不是一般的存在,你现在确实有了足够的实力可以做这南蛮妖山的首领。”令狐烨凝视着怡雪良久,深吸了一口气,明显还有几分惊讶,只是在他刻意的掩盖下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我关你根骨洁白如玉,你姐姐的那颗妖丹应该对你的资质也得到了不少的提升,这样对你往后的修行应该会有更多的好处。” 怡雪静默了下来,唇齿嗫嚅,“你说的不错,那颗妖丹聚集了我姐姐大部分的精元,在加上我姐姐本身就是妖族中极为强大的七尾天狐,我的根骨确实变得比以前更好,我甚至有种莫名的感觉这能让我步入那以往从来不敢想象的未知的强大领域,只是我现在……我现在……”语气带着些许梗咽,却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世间一切事物循因果,入定律,都是有正就有反,你也不必太过伤感了。事情一切都已经过去,你姐姐最后也得成大道,循了那宏大的正途,你应该替她感到高兴。我想若是聂狂前辈还在的话,他也会希望看到这一切。” 令狐烨明白怡雪此时心中并不好受,然而有些事情必须要面对,逃避是没有用的,这种事情他经历过,知道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无可厚非,但凡灵长之物都有感情,现在只是希望怡雪不要一味的沉沦于这种伤悲之中,这不仅对于她日后的修行没有好处,有时候甚至一直深陷在这种思想里会改变人的性格,他现在只是有点担心眼前这个总给人清风温柔的女孩不要因为这种不需要的心结变得和她的姐姐一样。 令狐烨这份担心倒是有些不必要,怡雪其实在融合了那颗妖丹之后就感受到了体内那丝属于怡月的气息。身体里的那种丝丝如清水亲肤的感觉能让她明白她姐姐是真的放下了一切了,所以她心里不再纠结,听到了令狐烨的这番开导话之后,她悲伤的脸庞也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微微抬起了她有些低垂的眉目,就像寻常朋友之间随意的转移了话题,问道:“我有一事不明白,虽然爷爷替你修复了伤势,甚至将他的功力都几乎传给了你,不过你应该明白就算如此你也不可能是我姐姐的对手,是什么促使你这么坦然的进入死亡沼泽呢?还有那日,你忙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挡住我姐姐的攻击呢?若不是最后仙罗护镜发挥了功效,你或许会死于那一击中。” “你此前救过我一命,而且正因为有你的坚持,我朋友才没有死去,我只是还了你的恩情。而且……”令狐烨语气微顿,望着怡月明亮的双目,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像在述说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故事一样说道:“我母亲曾今说过,我其实还有一个妹妹,不过她没有我这么幸运,因为家中贫苦,她没有能抵过疾苦,早夭而亡了。如果她还在世,现在应该出落的和你一样大小了。我知道你们妖族的年龄不可以按照样貌定断,不过我还是把你当成了我的妹妹一样看待。请恕我这么唐突,如果有什么冒犯之处的话,你大可将我说的当做是无聊间解闷所说的一个平凡的故事。” “不……”怡雪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虽然一直以来爷爷都给我灌输着人和妖之间乃是世仇的思想,说实话,人和妖确实很多时候都难以彼此理解。不过从今日此时开始,我会将你当成自己的哥哥一样。” 看着怡月充满疲惫的神色却笑的分外开心,令狐烨心里充满了暖流,只觉得的这生活的世间又变成了那种内心希望的美好样子。 “这种感觉真好。”令狐烨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随即问起了一些关于妖族的事情。 “南蛮妖山众妖齐聚,不知道可否有地方和妖界相通?” 令狐烨的问话直截了当,怡雪却知道他不是指的通往妖界的万妖窟,她也明白乱世之象即将来临,六界混论即将笼罩人世,所以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的说道:“我曾听爷爷说过,通往五界的地方除了各地的封印之所,还有另外几种办法可以前往,不过这些地方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相对的当然也包括其余几界的生灵。南蛮妖山确实有一处地方可以进入妖界,地方就在死亡沼泽的深处地带,不过那里被我的族人称之为鬼妖泽。” “鬼妖泽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一片大泽之地,环境和先前的死亡沼泽差不多,不过听爷爷说那里面散布着许多遗迹,应该是上古大战遗留下的战场,里面的元气絮乱,五行颠倒,很多地方甚至有时空裂缝,处处都是危险,稍有差池就有可能万劫不复,就算是化境期的高手也有可能陨落在里面,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因此犯险。” “这么说来妖界也不可能凭借鬼妖泽进入人间喽?” “确切的说确实是这样。”怡雪略微沉吟了一下,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虽然不算是什么好消息,但也不算是坏消息。”令狐烨笑了笑,轻声道:“既然妖界没有能力短时间攻入人间,那么其余几界应该也没有办法,倒是还能给我争取一些时间。” 怡雪有些疑惑道:“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么?莫非你想去妖界?” 虽然不知道妖界是怎样的一片世界,不过怡雪也从聂狂的口中知道那里乃是妖精的聚集地,幅员辽阔,不知道要比南蛮妖山广博多少倍,其间强者更是不计其数,按照令狐烨的修为进入,无疑等于送死。 令狐烨微微一笑,看出了怡雪的担心,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可没有傻到去送死的地步。”他忽然有些凝重的望着怡雪,和声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令狐烨却是没有马上说是什么事情,反而有些忧郁般的说道:“六界混乱乃是大势所趋,不仅我没有能力阻止,即便倾尽人间所有的力量也不可能阻挡。我只是希望真到到了那一天到来,你能约束你的族人尽量的脱离那场战乱,少杀一些修道者。”看着怡雪有些什么话想说,令狐烨摆手示意她继续听自己讲下去,“我知道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我根本不可能凭借各人的意愿行事,妖姬若是亲临南蛮妖山,就算你再怎么约束,凭借她妖界之主的身份,群妖必定对她俯首称臣。你不必与她明面上作对,我今天这么对你说,也只是想尽量的避免一些死伤。人死不能复生,我不想看到太多的死亡,某些事情即便再怎么说服自己,其实还是十分痛苦的。我不想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能避免的就尽量避免吧。” “对于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不过我会尽力的。”怡雪伸手拨顺了几缕贴在额头的乱发,轻声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令狐烨至始至终都没说要离开之类的话,不过他不说并不代表旁人不知道。从他每次谈话之间都微有些皱起的眉目以及一些其他的细微动作,怡雪可以完全猜出令狐烨心里还藏着许多需要处理的事情,而且从他来到南蛮妖山短短数天的时间里做出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平常人不敢想象的。大多像他这种经历了大事的人都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常驻,所以怡雪现在直接的问了出来。 令狐烨对怡雪突然提到的这个问题并不惊讶,似乎早就料到她会由此一问,他从身下的椅子上站起,朝着门口走了几步,淡声道:“最迟后天吧。傅的伤势在我们这些人中稍微重了一些,我今晚再帮他疗养一下,后天应该差不多能好了。” 怡雪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她知道令狐烨不会因为自己的挽留而改变主意,这个时侯与其各自感伤的互相说些没用的“保重”之类的话,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告别。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其实这次不止是无意中闯入南蛮妖山,实则我也确实是因为某些原因必须来死亡沼泽一趟,只是阴差阳错遇到了怡月的事情。”现在所有居住在南蛮妖山的妖精都已经摒除了对令狐烨等人的敌意,彼此间就像他和怡雪一样成了朋友,在这份情谊之下,令狐烨觉得也没必要再有隐瞒,所以他很自然对怡雪透露道:“我和我的朋友身上都有记载着强大的机关甲兽的符,如果制造完成,将是一份十分强大的力量,对于我们日后面对六界之间的乱世之象极为有用。” “但是想要制造出这些机关甲兽,其材料却极为的苛刻,我这次就是为了某些材料不得不进入死亡沼泽收集双翅飞鱼的骨头,炼制甲兽的轮廓外壳。” 令狐烨望着屋门,似乎想要透过门缝看到更为遥远的地方,“此地距离南海已经不远,其中属于我的机关甲兽中有两件东西是南海碧澡珠和玄冰铁,所以我想去南海碰碰运气,看看能否将这两样东西先搜集到。” “南海!你要去南海!?” 令狐烨说话的时候怡雪一直像一个安静的门客一样静静的听着,直到他说到南海之时,她表情变了数变,发出了急剧惊讶的叫喊。 “怎么了?”令狐烨转身朝怡雪望去,看到她脸上浮现的恐惧,很难想象是什么才能让已经是形丹境的怡雪这么忌惮,明显这份恐惧有关南海,正想发问,却见怡雪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是还余留着几许苍白似有气无力般的说道:“南海距此百里,你或许不知道,早在三十多年前,南海靠岸的临近海域还是属于我们南蛮妖山的管辖。” 令狐烨没有急着追问,现在让怡雪恢复一下平静或许更好,所以他很有耐心的在一旁等着。 怡雪没有看他,她的头低着,望着脚下的地面似出神一般的梦呓道:“三十多年前南海忽然来了一个和你们一样的修道者,我们驻扎在南海的族人和往常一样要将他驱逐出去,然而一夜之间一百多号妖族全被他杀灭。消息传到这里的时候我爷爷十分的震怒,亲自去南海想要将此人诛杀,却于三日后重伤而回,对于发生的事情他只字未提,自那日开始我爷爷就命令族人不得靠近海岸。从此,南海就成了那个修道者自家的花园,称霸数十年之久。” “我们不是去向他拼命的,只是想进入深海,难道他还会出手阻拦么?”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怡雪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我们的族人也查探过那人的消息,我也从我爷爷口中探听到了一些事情。那人似乎是修道界的一个魔头,性格孤僻,不喜外人叨扰,听说曾在修道界也引起过腥风血雨,后来被很多人追杀才来到了南海隐居,所以为了安全着想,我并不建议你们这么着急就去南海。” 第五十八章 情深意重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在一片灰黑色的山脊上,令狐烨随意的对崖而坐。 他刚从怡雪的居所出来,没有第一时间去傅等人休息的地方,而是选择独自找了处僻静的地方让心静一静,因为他有心事,很沉重的心事,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胸口上,他现在的内心极为的不平静。 望着那已经褪去了阴郁变得湛蓝如洗的蓝天,他此刻的眉头却似如深秋的落叶一样深深的皱起。 南蛮妖山巨大的山脉依旧和令狐烨刚见到的时候一样,岩石是那种深黑色,带着些许如同火山灰一样的灰败,常年草木不生的结果就是让这片山脉变得有些死气沉沉,然而一切都在改变。此刻若要仔细看去,某些岩石缝罅隙之中已经透出了些许嫩绿,那叶芽看似幼嫩,但却充满了勃勃生机,这在别人眼中看似平平淡淡的一件小事却在令狐烨的眼中无限放大。这抹在世人眼中的青绿不仅仅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草花芽,这预示着这片大地已经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生活在这里的生灵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生活。 令狐烨接下来也要迎接一个新的旅途,然而他此刻正因为这个还未踏入征途的旅程而陷入了无限的担忧。 从怡雪的口中他知道了一些自己从未涉足的南海的一些有用的情况,可是这些情况却有些糟糕,让他不得不为他和身边的人的安全多做一些考虑。他甚至此刻再想是否要让凌罗他们一起陪着自己同去南海,即便他明白凌罗他们一定会舍命相随,不会丢下自己让他一人孤身面对未知的危险。 南海沿海一百里海域原本是属于南蛮妖山统辖管理的,其余所有的海域都是归入了位居南海正中心一座巨大岛屿上所建立的一处海外修真门派所统御,千百年来似乎一切都遵循着这样的规律。南蛮妖山和那处修真门派彼此也达成了某种默契,对于各自管辖的区域互不相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了许多年。 然而,这一切从某天开始被一个人所打破。 这个人令狐烨不认识,怡雪也不认识,包括南蛮妖山的许多老人也没见过他。只因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已经被他杀死。 在他出现在南海的那一刻开始,整片巨大的海域都成了他私人的领域。那处原本也算声势颇巨的海外修真门派就因为门下的几人对他的不敬而招致了杀生之祸,一息宗门被毁,所有的传承都在修道界除名。那处仙岛理所当然的成了那一个人的府邸,成了他安居在南海上的落脚点。 自此之后,南海成了一片禁地,生人莫进,就连一些寻常靠打渔为生的渔民都无奈的选择了搬迁,他就如一个称霸一方的诸侯,独自享有着偌大的海域。 修道界的人不敢进入南海,一些猛禽妖兽也不敢越界,没有人知道那人的真名,然而“归海一刀”的名字不知什么时候传遍了四海,成为了人人敬畏的传奇。 令狐烨没有在怡雪口中得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然而仅仅是她透露的这些事情就足以引起他的重视,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对待。 “归海一刀……归海一刀……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竟能称霸广袤的海域,慑服海中的众多妖兽,逼的东海龙王都选择退避三尺,不敢轻易触怒于你。”令狐烨望着浮云深处,喃喃低语着。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这种性格孤僻的强大修行者本身就是挣脱了世间许多约束的强大人物,他们的心底的想法很难和一般人联系起来,想要弄明白这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前往去看一看。 若是寻常的人物,哪怕是一个宗门,令狐烨也自可潇潇洒洒的走上一遭,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人总是有一些道理可讲的。可是面对这种已经颠覆了世间许多法则,凌驾于大部分人之上的人物,却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对于这样的人,喜怒只在一瞬之间,高兴的时候他可以像朋友一样和你喝着茶,说着一些推心置腹的话,生气的时候他也不必和你打招呼,想杀就杀,任性狂放已成了他们骨子里就有的一种风格。 令狐烨不担心自己,南海毕竟不是什么森山老林,自己只要小心一点,在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之下,哪怕真的到了动手的时候,就算打不过,料想凭借着自己所会的超过当今御剑速度数倍的御风之术大可逃之夭夭。然而他却不得不为身边的朋友着想,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倏忽而做出了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所以他现在很苦恼,他在纠结自己是否要这么急着就赶去南海寻找玄冰铁和南海碧澡珠。 “现在的时间是一天比一天紧急,这安稳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终结。五界的封印无时无刻不再遭受着各界的冲击,今日看似完好,明日说不定就会破碎,这个谁也说不准,我不能这么犹豫不决了。” 令狐烨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冒险去南海走一遭,他站起了身子,慢慢沿着山脊离开这座山峰,行向了错落在山腰的一个洞窟之中。 “怡雪的状态怎么样?”刚打开洞门,凌罗就迎了上来。 在怡雪希望单独和令狐烨相处的时候,凌罗并没有阻拦,她对世俗之间所形容的孤男寡女之间的一些传言并不担心,因为她信任令狐烨,她也了解令狐烨的为人,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凌罗只是有些担心怡雪会承受不住打击,少女在那种无助的情况下想找个人说说话是很正常的事情,之所以找令狐烨而不找旁人,也许只是因为令狐烨身上的气质和别人不一样,有些时候,凌罗也总觉得令狐烨身上有种让人格外安心的感觉。 “她还好,虽然有些悲伤,但她很坚强。”令狐烨神色间有些疲惫,只是说了这么很短的一句话,之后他就转而问凌罗道:“傅的伤势怎么样了?” 凌罗注意到了令狐烨眉宇间的愁容,不过她很聪明的没有问询原因,她只是侧过了一点身子,可以让令狐烨更好凭借这两旁的炭火看清躺在一张石床上的傅,“摔断的几根肋骨,不过经过怡雪派人送来的丹药服下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加上他执意要爬山参加聂狂前辈的葬礼,体虚之下受了点风寒,现在已经服药睡着了,等他醒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这就好。”令狐烨走到石床前,将看似要滑落的毛毯重新为傅盖上,然后他朝凌罗和祁少峰望了一眼,轻声道:“让他在这里休息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们商谈一下,听听你们的意见,我们出去说。” 二人看出令狐烨此刻凝重的神色,没有说什么,轻手轻脚的来到了洞门之外,迎着扑面而来的狂风,三人衣袍猎猎作响,凌罗道:“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们都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了,还有什么好藏着捏着的。” 凌罗这一句话虽说的平淡,但话语中的真情却表露无遗,令狐烨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很享受朋友间这种生死情意,不由的,他的语气便变得轻快起来,“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什么,现在人间的处境你我都知道。我接下来想去一趟南海。”见凌罗要说话,令狐烨伸出一只手掌阻止了她,微微摇头道:“你先听我说完。这次去南海不比以往,比起双鱼城和南蛮妖山的危险更大,会死也说不定。” “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只是我从怡雪口中知道的一些情况确实对我们此行很不利,而且我有一种直觉,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甚至有些恐惧,所以走之前还是把一些情况挑明了好。” 令狐烨望着凌罗和祁少峰的眼睛,郑重的将怡雪告诉他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他还不忘补充道:“我不怕冒险,我知道你们也不怕危险。只是我不愿让你们和我一同犯险,海外之地修道界很少有人涉足,那是一片未知之地,其中存在的变数太多,你们还是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为好。” 令狐烨虽然没说去南海干什么,但两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搜集机关甲兽的材料,没有任何犹豫的,凌罗清淡平和的话语就从她口中飘了出来。 “你是怕我们拖累你么?”没有马上答复令狐烨,凌罗反而有些沉着脸显出生气的样子。 令狐烨一怔,忙摇头道:“说什么呢,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不是因为怕我们拖累你而顾忌,那你就什么都别说了。”凌罗柳眉倒竖,就像腊月的寒梅一样露出傲雪风骨,“制造机关甲兽是所有人的事情,虽然这次是为了你自己的事情而去南海,不过这间接的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事情。你不是神,不可能凭借一人之力面对所有的事情,关键时候我们也能出一分力,除非你不把我们当朋友了。而且……”顿了顿,她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而且我们也需要锻炼,只有面对不断的挑战才能更好的提升自己,如果一遇到危险就退缩的话,以后我们也根本没有勇气迎接六界混乱,倒头来还是要死的。” “凌罗师姐说的对,哪有什么事情都让你一个人干的。虽然在双鱼城和这南蛮妖山我没有帮上什么忙,但去南海我敢保证你一定缺少我的力量,到时候我一定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祁少峰也在一旁附和着,看着他郑重其事的严肃表情,令狐烨忽然想笑,然而他却没有笑出来,他只觉的有一股暖流在心头涌动。 “去,当然要去,你不会是想徇私,自己去寻宝吧?我可不能让你得逞。” 洞门忽然从内被人推开,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傅洋溢着笑容站在三人身后。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令狐烨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转身面对着尽在咫尺的万丈悬崖,他仰天高喝道:“好,就让我们一起去会会那个归海一刀,看看他是否真的像世人传说的那么厉害。” 第五十九章 神偷之运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一大群飞鸟在高空之上疾飞而过,两两成对,好似情侣一样耳鬓厮磨,极尽恩爱。 这些飞鸟的体型似如麻雀般大小,双翅展开却接近三尺,远远望去就像在空中飞驰的刀刃,浑身的羽毛格外的鲜艳,通体成绿色,但其身上的覆盖的绒毛却又是夺目的鲜红,从下往上望去就像倒扣的一朵朵美丽的鲜花。 这种鸟有一个独特的名字,是为相思。 此时这群相思鸟正无忧无虑的飞翔着,顺着暖流朝南方而去,似乎能够感受到南方那舒适的气息,它们尖喙轻轻的对啄,发出轻快好听的叫声。 忽然间天际传来铿锵剑鸣,在这晴空之上更显清晰,鸟群受惊,纷纷发出尖锐的鸣叫。剑鸣之声尚在天际回荡,前方一处如棉絮的巨大云朵豁然炸开,从中穿出一条人影,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在空中穿过。 鸟群四下飞舞,豁然散了开来,那人影速度奇快,就像一条黑影穿过蓝天,此时看来极为的醒目。 几乎在他身影越过鸟群之时,白云深处忽然就接连划过几条剑光,三人并肩脚踩各色武器,口中怒喝连连,直朝黑衣男子追去。 为首一人修为略高,渐渐和身旁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他脚踏一柄足有人身躯般宽大的重剑,通体呈黑色,却在阳光下散发了蒙蒙的光晕,极为的醒目。在急速的飞冲下,巨剑发出沉金般的金属重音,先前的剑鸣声明显是他御剑时候传出的。 在他身后,一人脚踏一把折扇,仿如踏着一只巨大的蝴蝶,轻薄的折扇却在怒风中四平八稳,在蓝天之上无数云朵的衬托下,就似大海中迎着怒涛急速而上的一叶扁舟,衣袂偏偏,略有几分书生气质。 最后一人脚下物什极为的奇怪,似剑非剑,若要定睛细看才能瞧清竟是一支硕大的判官笔,笔尖也不知是用什么野兽的鬃毛制成,每根黑毛的尖断到末尾都油亮泛光,任凭怒风呼啸,却没有一丝散乱,显然也是受此人真元控制,显示他一身不俗修为。 三人皆身穿白衣,恍如和头上一片青天融为一体,他们身姿轻灵,御剑速度都是奇快,却偏偏还是被前方那条黑影远远的甩在身后,难以追及靠近。 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身如鬼魅,就像一条在天空飘忽的黑线,他脚下也不见有任何东西,其飞遁之速却是快的匪夷所思,几乎已经可以媲美令狐烨的御风之术。 脚踏重剑的男子见迟迟不能追上前方的黑衣劲装男子,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他越发的抛在身后,一丝焦虑顿时浮上眉梢,聚集丹田之气,猛然大喝道:“小贼,还不速速停下!只要你交还本门真经,我可绕你一条性命!” 那男子听到叫喊,回过头来,却是生的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略带嘲弄般的对着三人遥遥回声,“你当我傻啊,有本事追到你爷爷再说大话。爷爷我也可以答应你们,只要你们能靠近我百丈距离,爷爷就自缚四肢,任你处置。”脚尖在虚空交错连踏,就像踩着实地一样,双袖中忽然喷出两道白气,身形更如电闪,一瞬间竟又冲出了数百丈。 “你有本事就别叫我追到!真是……真是气死我了!”脚踏古朴重剑的男子生的一张四方脸,似乎很少动怒,被那劲装男子如此嘲讽,直气的一时间话也说不利索。 劲装男子听若惘闻,不再理他,双掌不断的朝身后拍出,一股股无形的气流在他身后形成,推送着他就像一只飞鸟一样驾云腾空。稍小,身后的喝骂声已经听不太清,又过了片刻,远远的只能看见三个略小的黑点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嘿嘿,想抓我,也不看看爷爷我是谁,是你们这些个小猫小鱼能抓到的么?”眼前迷雾重重,云气翻腾,身后碧空万里,渺无人迹,眼见三条难缠的尾巴已经被自己甩掉,尖嘴猴腮的男子嘴角不由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蓦然,他瞧准下方一朵飘过的云絮,双臂张开,似如雄鹰展翅,急速俯冲,穿透云层,青山矗立,绿树成荫,下方竟是一座无名的山野之地。 劲装男子如老鼠一般大小的眼珠子贼溜溜的在眼眶中转动了一下,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顺势就朝着那处山野之地降落。 他似乎深谙脱逃之道,方甫降落地面,就循着密林深处急速行走,但凡遇到险崖峭壁之地,就凭借他不俗的轻身功夫朝下深入,直往那些人迹罕至的深崖险壑中穿行。 越过几处山涧,经过多方绝壁,身处在一处峡壑中的劲装男子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深深的呼吸之间,他身上的气息迅速的内敛,连一丝真气也不散于外,这一刻,他就似化为了身旁湍急的暗河中的一条小雨,又似峡壑上的一块普通的山石,竟似如万千高手做梦也想到达的天人合一的境界一般和身旁的一草一木同化了一样。 当然,身在其中的劲装男子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种内敛气息的功夫他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回,在他看来不过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此刻他正尽量将自己如竹竿一样消瘦的身体贴着壑谷,仰头静静的望着峡壑上空露出的一线天幕。 过不多久,他就见三条彩光将天空梨出三道明显的痕迹,远远的朝着北方而去。他笑着站了起来,顺手拍了拍身上的衣衫,将一些沾染的尘土掸下,眯着眼睛笑着喃喃自语道:“万剑宗的弟子也不过如此,想和小爷我斗,终究还是嫩了一点。” 俯身捧过一抹清水稍稍洗漱了一下,清凉的溪水浇在脸上,让他浑身说不出的清爽,想到堂堂万剑宗弟子被他当猴一样耍了一顿,更是得意洋洋,心里乐滋滋的尽是美意,起身缓步,就似游山玩水一般顺着溪水的上流缓缓踱步。 “阁下盗我派典籍,还辱我师门,是否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方走几步,群山之间忽然回荡起一个清亮的声音,空旷轻灵之间带着不可轻视的威严,劲装男子脸色瞬间大变,暗道不好,双臂一振,真元从脚底喷出,就欲夺路而逃。 就在这时,天空中似有电光闪过,继而但听一声猛烈的雷鸣之声凭空炸响。一条足有手臂粗细的闪电冲高空飞落,不偏不倚的劈入劲装男子身前五步之处,伴随着巨大的轰鸣之声,两岸崖壁都炸裂如雨,溪水如沸,猛的一股,掀起排空水浪。 劲装男子在这天威般的力量之下吓得脸色惨白,身体好似中了定身法术一样停在半空,他僵硬的转头朝下望去,身下的山道有一大截都化为了虚无,那条不大的溪流之间更是形成了一个巨型的漩涡,滚滚的水流正不断的旋转,形成一圈圈弧形的涟漪。 想到若不是对方刻意留手,那炸裂的就不知是山石那么简单了,恐怕自己早已伴随着那条恐怖的雷光从这世间抹去,后背湿漉漉的尽是冷汗,被壑谷携卷的呜呜厉风一吹,更是凉飕飕的浑身发抖。 “侠士饶命啊!我不是有心要偷贵派典籍的。我拿到手里之后可是只字未看,但凡只要绕小的一命,我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啊!” 见识了那条雷光的恐怖,所有的得意和骄傲都从男子的心底消失了,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飞遁之术在此刻也显得那般的无用。对方既然能先行来到此地守株待兔,就说明对方的遁空之术犹在自己之上,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本事忽然变得一无所用,在这种情况下,劲装男子心灵上承受的打击更为严重,就像一切自己认定的世界观都伴随着那条雷光被炸成了齑粉。 此刻的劲装男子完全就像一个被人揍了一拳的小孩子一样无助,他望着手上拿着的一张羊皮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想要靠着这典籍做出一番事迹来终究只是我自欺欺人。老天爷又似和我开了一场天大的玩笑,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我原来什么都不是。” 一声冷哼忽然冲此时响起,声音虽轻,却已然带上了怒意。劲装男子身躯猛的一震,就像陡然受惊的白兔一样将身体绷得笔直,他从那个简短的音节中听出了什么其他的意思,他忽然想到这一次或许难逃一死。 他很绝望,绝望的想哭,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安安分分的做他的老本行,偷些无关紧要的金银,倒也可以乐的逍遥自在。偏生自己为何要对这份修道典籍动了心,如此招来杀生之祸,实在是悔不该当初。 他多么想重新做出选择,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任由他如何懊悔,都已经无济于事,他只有企盼,企盼对方不与他一般见识,放过自己,他甚至做好了废除自己所有修为的念头,但凡只要能保住性命,哪怕他日后不再是修道界那声名远播的“千手神偷”,做的那一界凡人,他也愿意。 对于他命运的审判,声音的主人没有让他等候许久,一柄银亮的尖薄长剑随着一条白色的身影的降落而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虽然对方还没有其他的动作,然而葛丕已经完全能够感受到对方毫不掩饰的杀意。 后悔、绝望、恐惧……一系列复杂的心念在葛丕的脸上闪过,使得他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很难看,然而很快的,所有的这些负面情绪都从他的脸上消退,他忽然变得十分的平静,在死亡已经降临到身上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他此刻只想在死之前看看这持剑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物。 迎着锋利的剑刃,任由长剑在他的喉咙上留下一道血痕,他的目光却已经落定在持剑之人的脸上。 “天底下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葛丕在脑海中想象多许许多多持剑之人的样子,不论男女,他都想过。然而他所有在脑海中浮现的样貌都没有此刻带来的视觉冲击这么厉害,这般直接。眼前的女子那双目似深邃的海洋,淡淡的眉梢深一分有点凶煞,淡一分多显柔弱,正是恰到好处的柳梢眉。再看她那修长的瓜子脸,嫩白的双腮深处似有嫣红之色,却似那冬雪之间的一点梅花,绽若桃李。她的脸上似乎始终带着终年化不开的积雪一样的素冷,却透显出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这一刻,葛丕却是看的有点痴了,他甚至在心中想着,若是能死在这样一个女子的手里,却也是没有什么遗憾或者冤枉。 一身白色裙衫的韦清瑶明显对于葛丕的眼神十分的不悦,加上他那可憎的面目,更是增添了她内心的厌恶,长剑一震,又递进了几分。顿时,葛丕的脖颈间泌出了几点血珠,这丝疼痛顿时让他惊醒了过来。 正想告饶赔罪,手指一抖,捏着的羊皮书已被韦清瑶拿在手中,却不想真气牵引之下,葛丕的怀中忽然掉落了一个囊袋,他想要伸手去接,却因为冰冷的剑刃不敢动作,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囊袋似落叶一样的飘落。 葛丕眼中紧张的神色没有逃过韦清瑶的眼睛,她伸出食指凭空一点,一缕真气迸指而发,卷着那个小巧的囊袋落入了她的手中,手指一钩,用于系紧囊袋的丝线随即解开,两指深入其中,勾取其中物什。 葛丕心如死灰,内心早已哀叹不已。其实在翠虚城中他还留了一手,这囊袋正是从令狐烨身上偷来,葛丕自从得知了令狐烨的身份,再见到他身上的乾坤袋之后,就料定他身上一定还有其他法宝,在令狐烨不注意的时候就从他身上偷到了这个看似普通的囊袋,因为是贴身收藏的,所以葛丕一直以为里面一定是了不得的东西。不过因为后来又凭借着他的看家本领得到了绝道仙经,所以这个囊袋就一时被他忽略了,此刻见着这东西落于他人之手,就像被抢了玩具的娃娃一样整颗心都似碎了一样难受。 但即便如此,他也很想知道这囊袋中究竟藏着的是什么东西,所以他现在的目光紧紧盯着韦清瑶白皙的臂腕,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错漏了宝物现世的机会。 随着韦清瑶的手指从囊袋中收回,葛丕发亮的双目却一下子暗淡了下来,他甚至有些想要骂人的冲动。 韦清瑶双指之间只有一块半个手掌的白布,看那形状,应该是某件衣服的衣角。然而和葛丕现在的表情所不同的是,韦清瑶当看见这块毫不起眼的丝质白布之时,她的身躯如遭雷亟,竟是丢了魂魄一样。 她下意识的朝自己的衣摆望去,那里正好缺了一块衣角,形状大小和手上的这块完全吻合。 似乎又回到了那日的天诛台上,回到了那生死惊心的大战之中,那个挺拔的显得有些幼稚的身影和那一张坚毅的脸容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越加的清晰起来。这片衣角正是当日他为了救自己而被妖魔真气所激,从自己身上所穿的这件裙衫上撕裂下的。 眼前这个长相猥琐之人绝对不可能拥有这件东西,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见过他,这片不起眼的白纱正是从他身上偷来的。 想到那个许久未见的少年竟将这块衣角一直收藏着,她的心里就涌起了一股难言的古怪感觉,似甜蜜又似伤心。 这一刻,她做了一个对她来说有些叛逆的决定。 “我可以不杀你,也可以不废除你的修为,甚至我可以将绝道仙经的典籍重新给你。”韦清瑶望着一副不可置信的葛丕,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你必须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眼前这个冷如冰霜的女子前一刻还要杀自己,现在却不仅不要取自己的小命,还将她师门的秘籍都赠送给自己,葛丕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他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接口问道,那模样甚至比韦清瑶更加的急切,生怕自己回答的慢了,眼前这女子又忽然改变主意。 “令狐烨。”三个字淡若轻波,却又汹似海浪,在空旷的峡壑间幽幽回荡,终于飘渺难辨。 第六十章 魔族降临(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阿嚏!” 云絮翻腾的天空中,伴随着一阵清风传来一声此刻听来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三男一女同踩一柄灵光波动的长剑飞驰在极高的天空中,在前方不远处已经能够看到湛蓝的海面,一阵阵的海涛声层层叠叠的拍岸而起,遥遥传入四人耳中。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南蛮妖山出发,此刻正快速靠近南海区域的令狐烨等人。 虽然凌罗等人因为令狐烨解了南蛮妖山百年之危,从而得到了众多妖众的帮助,更是因此得到了些许珍贵的丹药疗伤提气,然而短时间内他们还不能仅凭这些丹药的功效一举达到分神之境,现在他们功力的确提升了不少,但除了凌罗勉强达到了御气之境外,傅和祁少峰都只停留在拓经期,御使这御剑的责任就落在了令狐烨的身上。 令狐烨的银霄剑早已毁去,如今脚下的这柄得自凌罗的清影剑虽然也是一柄质地不凡的仙剑,却还是不能比拟经过令狐烨锻造的银霄剑,不仅真元消耗的更为快速,御剑的速度也慢了许多,好在南蛮妖山与南海不过百里之距,加上众人不是心急赶路,勉强凑合着用一下倒也无妨。 此刻令狐烨正掐着自己的人中,一脸郁闷。 凌罗有些关切的提议道:“我们要不下降点高度吧,怕是这高空风速太快,清晨温度又低,使你着凉了。” 令狐烨朝她一笑,道:“我没什么事,我们还是借着云层隐匿了身形好,若是仓促降低让那所谓的归海一刀发现了我们,那时就失了先机了。” 说完这句话,令狐烨就面朝前方,不再去看凌罗,笑容尽褪,心里直泛嘀咕,“启程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功夫就连连打喷嚏呢?凌罗他们的身子可要比我单薄多了,他们都没事,怎么就单单我成了这熊样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为清楚,令狐烨自然知道自己没有一点受寒的影响,然而片刻时间他已经连打了数个喷嚏,这是最让他现在郁闷的事情,左想右想也不明原因,好似鼻子跟他作对似的。 祁少峰此刻却是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惹得凌罗又朝他瞪了一眼。一向对凌罗有些惧怕的祁少峰此刻却没有一丝收敛,反而笑意更浓,神神秘秘的说道:“师姐,你这就不知道了,要我看呐,令狐师兄他不是感冒着凉,怕是被什么人惦记了。” 凌罗一时有些不解,皱眉道:“你是什么意思?” “哈,这你都不知道,怪不得在天机门中的时候没人喜欢师姐。” 凌罗双腮涌起一抹嫣红,狠狠的瞪眼朝祁少峰望去,颇为气恼,见这番模样,祁少峰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师姐我开玩笑的,你可别打人啊。”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紧道:“难道师姐没有听说过么?话说一个人被远在千里的心爱之人惦记的时候,就会止不住的打喷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他这么一说,令狐烨脑海中第一个就泛出了霜儿的音容笑貌,想到了在幻灵仙境中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一幕幕情节在脑海中似飞扬的花瓣片片飘过,让他久久失神的沉迷其中。然而在下一刻,所有的影像却有全部消失,那露着甜蜜天真的少女音容却有变作了一个欺霜傲雪的美丽女子。令狐烨心头猛然一惊,心神从这幻梦般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怎么会想到她了?” 令狐烨心底的秘密无人能知,然而一旁的凌罗一直偷偷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片刻之前还似丢了魂魄般的恍惚不知所以,脸上还绽开着比夏日绽放的牡丹还要甜蜜的笑容,却于此时似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变得肃穆严谨,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重重的哼了一声。 少女的心底泛着浓重的酸味,然而在场的众人却无一人知道少女的心思,令狐烨也只道凌罗是因为祁少峰的胡言乱语而生气,回头朝她一笑并没在意。 见他并未发觉自己的异样,凌罗暗自舒了一口气,颇有几分庆幸,然而随之而来的却伴随了淡淡的失落,让她犹如身旁的云絮恍惚间不知云里雾里。 就在凌罗心头泛着各种复杂的念头的时候,忽听站在最靠后的傅惊呼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随着他食指所示的方向望去,众人不禁到吸一口凉气,祁少峰更是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怀疑眼前所见的一切是否真实。 此时众人已经位临南海海岸线之上,海浪一阵阵拍击的沿岸的沙滩,在东面不远处,伫立着一座百余丈高的悬崖,海水冲涌而起,澎湃汹涌的尽情的拍击在悬崖暗礁之上,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激起一股股浪花般的珍珠水幕。 大海的壮阔和海浪的雄壮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份景象足以让第一次见到大海的人感到内心由衷的激荡,然而这一切不是众人震惊的原因。 在那极远处的海天一线,太阳的光辉洒落的海平面上空,无数的云气翻腾,形成蒙蒙的雾霭,恍惚间难以瞧得真切,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变化着诸多的形状。在更高的天空之中,云海卷舞,那飘挂在天空的白云似乎被什么气劲牵引着急速的旋转,就像一个倒扣的漏斗,形成一个连通天海的巨大羊角风怒旋着,激起大片褶皱的漩涡。 而在这恐怖的带着震撼人心的羊角风周围,一道道水纹似的气劲绞扭飞舞着,形成一柄柄阔刀的样子,仿佛有万千兵刃在其中不断的碰撞,即便隔的如许之远,都能感受到那充斥天地的强烈刀意,似乎要捅破整个苍穹,一股傲世俯览众生的意志充斥在整片南海海域。 “好强烈的刀气!”凌罗张口结舌,喃喃自语着,声音极轻却带着难以言述的惊颤,似如在梦中的一声轻吟的呢喃。 “这不是刀气,这是纯粹的刀意!” 令狐烨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头莫名的震惊,缓缓的吐出了一句话。 …… 在令狐烨他们正为南海之上这铺天盖地的刀意充斥的景象而骇然变色的时候,和他们相隔千里之外的北部一个中等大小的城镇之内却也因为某些事情的到来而告别了以往的平静。 一身华服的张非凡趾高气昂的行走在各色商贩盘踞吆喝的街道里,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打扮的中年男子,神色卑微望着眼前那个修长的背影噤若寒蝉。 四周的商贩和百姓见到这个不过二十几许的年轻人却像见到了瘟疫一样的惊惶的避退开来,不敢靠近他三丈之内,原本拥挤的街道很快在这三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前变得空旷起来。 说起这张非凡的家世在这端贺镇倒也有几分传奇色彩。他祖上原是这端贺镇一户佃户,生活穷困,却不想在某一代出了一个大才子,不仅考取了官名,更是平步青云,在龙庭之上也得到了一席之位,靠着祖上这位能人的际遇,此后他家便在端贺镇崛起,成了镇上最大的名门望族。 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却又出了一个怪才。因为道家兴起,他的一个叔叔竟放弃了大好的前程,离家上了端贺镇二百里外的三龙山白羽观做了一个小道童,却不想短短几年,因为天赋异禀,将白羽观的典籍都熟读一通,道法上的造诣更是超过了那一代的白羽观观主,成了一个实力不俗的修道者,不仅会些吐火裂石的小法术,更能呼风唤雨,端贺镇从此在这张性道人的帮助下,年年风调雨顺,一时间张家在端贺镇的声威更甚从前,深得当地人的民心。 可惜世风日下,张老爷子却偏偏生了这么一个痞性十足的逆子,整日游手好闲不说,还常常愚弄乡里,弄得民怨沸腾,奈何老爷子一心想要让他改邪归正却没有任何可行的办法。 乡里间对他是忍无可忍,只因他那叔叔独处一声,对着侄儿视如己出,就像亲身儿子一样,更是极尽偏袒,像这等在凡人眼中如仙人一般的存在,乡人却是不敢得罪,所以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的憋在心里。 此刻张非凡正经过一个售卖给一些文人雅士用来斗趣陶冶情操的鸟店,看着笼中一只色彩艳丽的鹦鹉他不禁停下了脚步,细细的观瞧着。 但凡有客人对自家店铺的东西有兴致的时候,店家都应该表现出一种愉悦的表情,甚至会对客人夸赞和介绍一下自家的各色商品,然而当看到这个长相带着些许妖冶的俊美男子的时候,店老板就像吞了一口史上最苦的药汤一样皱起了眉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好的诠释了店家这幅反常的表情。 “这只鹦鹉我要了。”张非凡也不管店家一副苦瓜脸,提起了鸟笼转身就走,好像是取走一件自己的东西一样理所应当。 店家脸上极为的痛心,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您慢走。”直到三人离开了老远,店家才哭丧着脸叹气道:“哎,今天一天又白干了。” 没走几步,前面拐角处忽然走出一个持着花伞的少女出来,张非凡顿时眉开眼笑,吞了一口口水,快速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就在那个少女略微挺翘的臀部上摸了一把。 伴随着少女一声尖叫和仓皇的脚步声,张非凡看着那个受惊的身影,嘿嘿淫笑道:“小娘子,别走啊,回来陪哥玩玩呐。”朝身后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如他放出的猎狗一样朝着那奔跑中的少女追去。 周围的人们都目睹着两人将少女的去路堵住,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然而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止。人人都在心里哀叹,却惧怕的退的更远了一些。 张非凡盛气凌人的斜睨着周围的这些人,嘴角露出一丝鄙夷,在心里想到:“非凡非凡,我名非凡,命更是非同凡响,区区草芥一样的人哪敢得罪我?”来到少女身后,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嘴里尽是吐着一些污言秽语,任凭少女在他怀中不断的挣扎,他却如野兽一般的越加的亢奋起来,双手甚至扶上了少女已经发育的胸脯。 “想不到人间也有这等畜生不如的东西。” 一声嘲弄般的笑声如银铃般的传来,张非凡不禁停止了手下的动作,脸上却没有一丝怒意,只因那声音妩媚的好似温香软玉,透着一股魅惑,所以此刻张非凡脸上那淫邪的笑意更浓,回转身体,对着人群道:“是哪个小美人躲躲藏藏的想引我注意?小爷最擅长颠鸾倒凤之术,保证娘子欲罢不能。” 第六十一章 魔族降临(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污秽的言语加上淫扉的笑容,那嘴脸贱的恨不得上前暴揍他一顿,若在平时,因为张非凡的身份和他家族在端贺镇的地位,自然无人敢上前指责他,而现在的情况也确实没有人言出喝骂,然而眼前的情景比起以往却又大为不同。换做以往,周围的这些人自然不敢动粗,但也必定会带上些许恐惧避退开来,然而张非凡现在眼前所见,所有的人确实都带着惊恐,眼神却不是在看他,而是都一个个仰着头,似乎天空中有他们极为恐惧的东西存在。 张非凡有些诧异,他也下意识的朝天空望去,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其间盘旋着一只巨大的双头怪鸟。那怪鸟单足无尾,四只眼睛血红血红的,包裹在黑云之间就如四盏灯笼一样,瞧来让人不由心生畏惧,然而当他下一眼看见那鸟背上所站之人的时候,他的脸上又绽开了像登徒子一样的yin贱笑容。 “天下竟有这等美丽的玉人儿!”张非凡嘴巴啧啧有声,在心里赞叹着,他也算万花丛中走的人,但不管是妓楼花坊中的娇媚娘子还是山野间清纯的田间少女和眼前这个女子比起来就完全如同萤火和日月之别,都成了一些不堪入目的庸脂俗粉。 眼前这个女子媚态横生,被那对灵动的眼珠望上一眼,魂都好似被勾了去,一身黑色纱衣,莲藕似的玉臂和半截雪白的蛮腰暴露在空气中,和头顶的大片黑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亮的耀眼。尤其是她那举手投足间的动作更是百媚酥骨,简直要将人从内到外都化了开去。 眼前这女子既然能够骑乘怪鸟居高临下望着众人,自然一眼便知是会道法的高手,周围的普通民众早已敬若神灵,纷纷跪拜下来,然而张非凡神情依旧,不似常人那般惶恐,却是难掩兴奋。 他之所以镇定是因为他叔叔是现在白羽观的观主,张非凡本人虽然不会一点道术却因为他叔叔的缘故也见过了不少道家高人,是以此时这女子虽然出场颇有声势,却也没激起他太多的惊讶。至于他如此兴奋则是因为他正看到女子正对着他甜甜的笑着,灵巧的手指更是做着一些足以让人心潮萌动的挑逗动作,被他勾魂眉眼一望,张非凡只觉的就要飘忽忽的乘风归去。 “仙女驾临,何不到小居休憩几日,本公子必定好生款待。” “好啊,小女子正有些疲累,既然公子如此盛情相邀,小女子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张非凡原本也不过是说着玩笑话,只想以此和这气质不俗的艳丽女子搭个话茬,却不料对方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顿时眉开眼笑,嘴角甚至流下了几点黏糊糊的口水,直像一只看到了天鹅的癞蛤蟆。 那女子说完话,果然缓缓的降落下来,只留一方覆盖天际的乌云兀自翻滚。 她巧笑嫣兮莲步款款的走到了张非凡的身前,她的身上似乎存在着某种魔力,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的盈盈身姿忽左忽右的飘移,就像磁石附铁一样难以移开分毫。 那女子对于周遭各色的眼神疏不介意,火热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张非凡。张非凡早已在他那销魂的眼神中沉沦,神飞天外,就像迷失了神志的人恍恍惚惚,唯独他的笑容却越发的浪荡起来。 “这小娘子看来也是个小sao货,正好合本公子的口味。”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泛起,张非凡就觉得一阵香风袭来,比那陈年的美酒还要熏香,直叫人昏昏欲醉,飘飘欲仙。肩膀上扶上一条柔软之物,继而脖子间透着阵阵清凉,那女子竟是在此时抛出了一条贴身的丝巾,套住了张非凡的脖子,将他朝自己的怀里拉来。 张非凡心猿意马,正中下怀,乘势就伸手朝那两团坚挺的峰峦攀附上去。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就要触碰到那层薄如蝉翼的黑衫,更是难言喜色,几乎已经能够感受到双掌上那种柔软温热的触感了。 就在此时,原本妩媚含笑的黑纱女子双目忽然闪过两道凌厉的目光,张非凡只觉眼前一花,身前的女子身影早已不知所踪,脖子间却传来了绞扭的勒缚之感,呼吸顿时不畅,原本白玉的脸色瞬间变得火红,此时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喉咙中赫赫有声,想要说话却如鲠在喉,只有几声丝丝的杂音在他惊恐的面目下从喉咙中艰难的挤了出来。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周围的人也震惊楞然,直到凝立在张非凡身后的女子发出咯咯的笑声的时候才陡然惊醒。那两个忠心耿耿的随从见主子危险,急忙上前想要拉拽那个女子,却只刚刚上前几步,平地里就卷起一股飓风,将二人远远的吹飞跌宕,连番了几个跟头,好似经过了精确计算一样,双双一头撞在了街道两旁的石屋墙壁上,顿时脑袋开花,成了萎靡的两具尸体。 两声短促而尖锐的嘶叫以及身后似重物撞击的声音让张非凡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想要挣扎,背心却传来一股凉气,直透心脉,让他浑身僵直。这个时侯,他脑袋一片空白,早已停止了任何的思考。 耳旁传来一口温热的呵气,只是此刻落在他的脖颈之间简直比寒冰之水还要刺骨冰寒。 只听身后女子咯咯笑道:“我的小情郎,你现在是否还想让本姑娘替你侍寝更衣呢?” 张非凡浑身颤抖,脖子间的紧缚感忽然有点松懈,手舞足蹈的想要逃跑,身体却受了定身术不能动弹,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强声道:“你不能杀我!知……知道我是谁么?我若敢伤我半根……半根汗毛,我叔叔一定会叫你生不如死!” 他声嘶力竭,似乎想要将心头充斥的恐惧都随着这一句话全部吐出来,然而听在众人的耳中怎么都有点外强中干的味道。 黑纱女子咯咯娇笑,玩味般的说道:“你倒是说说你叔叔是谁?” “我叔叔就是白羽观的观主,方圆百里之内都无人能敌的修道者!”提到自己的叔叔,张非凡似乎恢复了所有的底气,生怕对方听不清一样吼道。 孰料耳旁听到黑纱女子的啧啧声,“原来就是那个道貌岸然的臭道士,你或许会喜欢我带给你的礼物。”话音未落,头顶乌云之中忽然落下一个布裹,似乎是被人故意抛落的,在地上连番滚动,落到张非凡脚边之时,布裹刚好散了开来。 “啊!” 当看清被那粗布包裹之中的事物的时候,张非凡不禁发出了一声极为恐惧的大叫,包裹的角度很好,旁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一时间也不明白为何刚才还气势十足的张家大公子怎生忽然间变得这般样子。 忽然从不知何处卷来一阵微风,卷起那片不大的粗布一角,几缕毛发随风乱舞,众人陡然间惊醒,尖叫声豁然打乱了小镇平静的清晨。 有刺鼻的血腥味随风飘来,众人瞧得真切,那地上之物竟是一颗血迹斑斑的人头! 望着眼珠子瞪得像金鱼一样说不出一句话来的张非凡,黑纱女子腻声细语道:“你现在还认为你的叔叔能救你么?” 这句话就像一条闪电猛然劈入了张非凡的心头,他浑身猛地一震,惊声颤抖道:“仙女饶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嘿嘿,我可不是什么仙女,恰恰相反,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女。”冰冷的话语从黑纱女子翘薄的红唇中吐出,一股阴冷的凉气从张非凡的身体中抽出,与此同时,他浑身的热量也随着那条阴冷之气的散去而从身体剥离,只不过眨眼时间,他就变作了如同朽木一般,浑身皮肤褶皱,化作全身血肉都被抽离的一具干尸。 黑纱女子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股碧绿色的光华从她的鼻息间被吸入体内,她表情似乎极为的惬意舒爽,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淡淡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周身忽然涌起如同水流一般的黑气,她的身影如一抹青烟消失在原地。 上方的乌云之间传出粲粲的怪笑声,黑云翻滚朝两旁分开,一个下半身完全是森森白骨的可怖男子从那撕裂的天空中飞驰而下,他身周有黑流涌起,就似冥域中走出的魔神,随着他手指所向,黑色流云蓦然似天河倒卷而下,所过之处,惨呼四起,一个个身影不停的倒下,死状凄惨,所有的血肉都似瞬间被蒸发的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的白骨。 这一刻,端贺镇直如人间地狱,方圆百里都化为一片死地,再没有任何的生气。 一条条似魂魄一般的灵光被黑雾卷溺着吸入狰狞的白骨魔人手中的一只不大的净瓶之中,待到最后一条绿色光华被吸走,男子嘴角冷笑,黑袍鼓涨如球,似夜枭般隐入乌云,随着风流前往下一个城镇。 这一天在后世记述中被称为人间浩劫之日。魔界千余强者率先强破血魔洞上古封印,成为人界浩劫的导火索,无数人类在这一天死去,看似安静太平的人界终于迎来的末世般的混沌时刻。 第六十二章 深海遇难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等人不知道发生在那偏远小镇中的事情,这场变故与千百年来道界争夺资源发生的那种旷世之战似乎比较起来显得微不足道,却隐然成为了浩劫的火源,即将燃烧整个神州浩土。 魔界第一批千人之众已经侵入了九州大地,代表着黑暗和死亡的魔爪已经伸向这片静谧的神州浩土,就算他们此刻知晓也无济于事,因为没有实力就不能阻挡这场大势。 如今他们正要面对眼前的困境,如果不能设法避过或者破解那充斥天地的无边刀意,他们就无法在这南海得到需要的东西,这是眼下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归海一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知道。在来之前,令狐烨还想着是否能够和此人见上一面,好生和气的交谈一番,看看能否让他们进入南海。然而此时,他不禁将这个念头完全摒除,眼前还没有瞧见此人真面,单凭这无形的刀意已经如此恐怖,但凡只要稍有不慎,对方若是性格多变之人,一个不顺心就大打出手,己方毕竟要遭受极大的损伤,很有可能除了他自己之外,凌罗他们都会葬身鱼腹。 这个险他不能冒,所以他的眉头皱的很深,静静的思索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可行的办法。 三人已经很了解令狐烨,他这种表情一展现出来,就连祁少峰都少有的没有说话,安静的呆在一旁,耐心的等着。 “道界之大,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令狐烨并没有让凌罗他们等待很久,他先是发出了一声感叹,然后对着众人说了一句似乎不着边际的话,“你们各自修炼怎么样了?” 三人具是以肯定的神色朝他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就下海,这刀意虽然凌厉,但我猜他不可能充斥于茫茫深海,我们从海底走,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不至于引起对方的注意。” “走!”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声音,四人如海鸟一样相继扎入深蓝的海水中,四周海水排挤而来,四人身上都不约而同的形成若有若无的气流,万千个毛孔间有水泡泛起,一股股清爽的空气从海水中分离开来,经过他们的毛孔进入体内。他们此时就像和海底的鱼儿一样,身姿蹁跹,神态自然的潜游而下。 人和鱼当然是不一样的,再怎么强大的修道者也不可能将身体改造成另一种生物,万物都遵循这天道的定律,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此情此景,即便是换了实力超过令狐烨很多的大修士也不可能这么怅然的在海底游动,但凡修士想要在水中停留足够多的时间,除非有什么适合水遁的法器或者特殊的功法,而令狐烨他们四人显然属于后者。 早在南蛮妖山和怡雪单独谈话的时候,令狐烨就想到了此节,所以当日特意问询了怡雪是否有是何水遁的功法。 妖族分支众多,有些族类本身就会水遁之术,他们某些的功法虽然威力不大,却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十分的受用,这门“水息诀”就是怡雪告知他的一门小术,然而在此刻使来却相得益彰,源源不断的空气涌入体内,使得胸肺间时刻不断的保持着舒适感,除了周围的海水有些冰冷外,和在陆地上行走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令狐烨双手在眼前一抹而过,双目大睁,眼中泛出一道精光,透射出一尺多长,在深蓝色的海水中望来就像两盏明灯。四周的景物渐渐清晰,原本晦暗的海底在他的视线中变得明亮起来。他辨别方位,独身在前,引领着三人越发的深入海底。 越往下潜,海水的温度越低,连带着四周的推挤之力也越来越大,围绕在四人身周的鱼群渐渐的稀少,却时而从黑暗处穿出些许见多未见的怪鱼,大多都体型庞大,擦身而过时带起的水流就像卷起了一股大浪。 海底地形比起陆地来的更为复杂,面前是一座座犹如山脉一样的礁石,绵延而下,不知到何许深。众人不知不觉进入了一条深海峡谷,下方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让人不由心中产生几分恐惧。 到了这种深度,就连令狐烨也只能看清前方十余丈的情景,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众人潜游的速度不禁放慢了下来,缓缓的跟在他的身后进入那未知的海底峡谷。 令狐烨朝四周打量,这峡谷两边的岩石多有晶莹的角质,别人或许不知道,然而他却知道这些是深海中天然形成的乌金铁。 乌金铁素来和玄冰铁并列深海双金,地质虽不如玄冰铁来的坚硬,但却十分的坚韧,加上其耐寒耐热,是铸造某些例如软剑铁鞭这种伸缩性武器的绝好材料,而且乌金铁素来与玄冰铁共生,既然此地有乌金铁生成,那下方就一定有玄冰铁,这也是令狐烨进入这个海底峡谷的主要原因。 下方的裂缝之间时而闪过一条条巨大的身影,或如巨柱,或似蛇尾,加上弥漫在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瞧在眼中就像从炼狱中走出的一个个巨大的恶魔。 众人第一次进入海洋,更是从未这般深入过,不禁对眼前这个迥然两异的世界极为的好奇,也更加的小心翼翼。这些巨兽的习性众人无从得知,也不敢贸然靠近,在令狐烨的带领下都很巧妙的避开了这些巨兽穿梭的地方,下潜的速度越加的缓慢起来。 令狐烨还好,凌罗等人脸色却已经略显苍白,即便凭借水息诀能够源源不断的从海水中吸入新鲜的空气,然而那强大的挤压之力还是让他们感觉有些吃力,久而久之,促使体内的真元消耗过剧,竟使得脑海中有些昏昏沉沉起来。 祁少峰身在最后,眼前的景物朦胧涣散,他目中的神光越来越暗,想要伸手拉住近在咫尺的傅衣角,手才抬到一半就失去了意识般的垂落了下来,身躯渐渐的朝下方沉落。 三人没有注意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变故,渐行渐远,黑暗渐渐隔绝了祁少峰和令狐烨三人的身影,吞噬了他存在的所有痕迹。 三人正穿行在暗礁绿藻充斥的海洋中,忽然斜侧有剧烈的水流冲击而来,众人具是心头一惊,转头望去,陡然瞪大了双目。 入目所及,一张獠牙森森的血盆大口正朝着众人噬咬而下,迎面几乎可以闻到那黑漆漆如山洞般大小的巨口中透出了一股恶臭般的腥味。 凌罗和傅怔然当场,眼前的一切太过骇人,使得他们连水息诀都忘了施展,瞬间冰冷的海水从口鼻中灌入,胸肺间充斥这呛人的憋酸之感,促使他们剧烈的挣扎,四肢更是胡乱的扑腾。 眼看着二人即将葬身鱼腹,令狐烨快速的摆动着双足,就想一条穿梭于海底的剑鱼从那巨兽的巨口下穿过,双臂舒展,将二人一把抱住,奇奇冲了出去。 那巨口落下,带起一股强大的气浪,即便是在深海都能听到一声沉闷的轰鸣声。它来势汹汹,一头撞在了前方的海岭上,锋利的牙齿就像切豆腐一样划过坚硬的石壁,震蹋了小半面岭壁。 如磨盘大小的石头不断的从上方滚落,激起的水流就像一条条纵横交织的透明丝带,无数的气泡从下方滚滚冒出,夹杂着翻腾的泥沙,就像一朵朵升起的巨型蘑菇。 令狐烨臂膀下裹着两人直接绕向一面海岭的一条狭长的缝隙间,直到此时他才发现独独少了祁少峰的影子。 “少峰呢?你们有没有看到少峰?”令狐烨竭力控制着燥乱不安的心神,急急的传音问询。 凌罗和傅双双摇头,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都朝身下那只巨兽望去。 透过浑浊的海水,众人依稀看到一条长达数十丈的巨型身躯在海底中翻腾,那巨兽有着三角形的头颅,周身是覆盖着紧密的乌黑鳞甲,扁平的尾巴张长满了倒刺,即便在这样黑暗的地方依然能够看清上面泛出的冷光。 “少峰!”令狐烨在内心无声的呐喊,朝凌罗和傅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二人在此不要离开,蓦然伸手抄起背上的清影剑,身如一条白羽朝那个巨大的恶兽冲了上去。 那巨兽两只大如铜铃的眼睛朝上望来,迎合着周围的景物,似如黑夜中两个绿火幽幽的灯笼,它也发现了令狐烨,身躯回转,巨口大张,就像陡然在深海中打开的一条裂缝。 面对这森然的巨口,令狐烨胸腹间似乎窜起了一蓬邪火,长剑挥扫,一片剑光如银辉泻过,猛然砍在那长达数尺的尖刀利齿之上。 巨兽发出一声宏声的嘶吼,巨尾撞击在海岭之上,海底似乎产生了剧烈的爆炸,三根利齿被剑光齐根斩断,混合着大蓬乌黑的鲜血,飞弹而起,不知道抛落何方。 令狐烨此时就像嗜血一样,唯一的念头就是将此兽击杀,剑光一道道的亮起,无数的鳞甲如破碎的纸屑一样被切削下来,左右劲气带起两条水流,准确无误的射入巨兽两只巨目中,就像金针刺穿了气泡一样想起两声轻响,两道污血随即洇散开来。 这深海巨兽平时虽然没有敌手,但如何能敌得过暴怒的令狐烨,在它双目具盲之后,痛声嘶吼,攻击更是没有任何章法,只是凭借本能疯狂的甩尾撞击着周围的一切,一时间恍如地崩海啸一样卷起力量巨大的水浪。 令狐烨就像一条游鱼一样在乱石和巨兽庞大的身子间穿梭,剑光越渐的犀利,每一剑挥出,好像都要将海浪分开一样劈出一条雪白的通道,剑光如体,更是切下大块的血肉。 在令狐烨这样迅猛的攻击下,巨兽的嘶吼越来越低弱,就连它的动作也缓慢了下来,令狐烨在它从头顶游过的瞬间,抓紧机会,将真气毕集于一剑,狠狠的朝上刺了进去。 腥臭的血液就像暗红色的墨水一样弥漫开来,令狐烨抬起左掌朝后挥出,掌间喷涌的真气推送着他急速的在水中化形,右手的清影剑上的剑光就像犁地一样从巨兽的下颚处到尾部脱出一条深长的血口,将其当场开膛破肚。 无数的内脏从那条血口中滚落而下,巨兽发出一声悲鸣,头上又被一块落下的大石撞中,庞大的身子擦着海岭朝下沉落。 令狐烨在那巨大的身子压下来的时候不退反进,双掌拔开了那剖开的腹部软肉,闪身钻入了巨兽的肚子里。 海底传来沉闷的响声,又有大蓬的淤泥沙浪随着气泡朝上涌起,凌罗和傅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既惊且骇,见久久没有令狐烨的身影,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深切的担忧,顾不得令狐烨的交代,稍稍定了定神,随即朝着那黑暗深处快速的潜行。 第六十三章 埋骨之地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乌黑色的粘稠物质在海水中如同丝絮一样的飘荡着,凌罗两人看的分明,这些东西并不是海底涌上来的泥沙,而是无数破碎的内脏!入目所及,都是破碎的血肉,连带着吸入的空气中都带上了腥气,在这深海之中更令人烦闷欲呕。 在他们从上方潜游下来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了剧烈的震动,在他们视力不能看清的深处就像陡然发生了地震一样,连带着两侧的海岭都剧烈的抖动,他们知道那一定是令狐烨和那巨兽相斗引起的,而此时见到这些破碎的难辨的内脏和血污,两人的心更为的紧张,生怕令狐烨出了什么意外,急切的担心之下,他们甚至没有想到若是令狐烨有什么不测,他们这般冒失的下潜也徒然成了那蟒蛇一般的恶兽腹中的美餐而已。 海底涌起了一股股暗流推送着无数的杂质朝上涌起,傅二人的视线渐渐明朗起来,他们甚至已经能够穿过黑色的絮状物看清海底洁白的泥沙和大片的珊瑚群,在那如风沙怒卷的地方,依稀有一个人影站立着。 “令狐大哥!” 眼见那人双腿就像两截木桩扎在泥沙中一动不动,凌罗更是担心他的安危,催动体内已经为数不多的真元悉数导入丹田,施展“千斤坠”如一颗石头急速下降。 即便是在乌黑的深海中,即便与令狐烨还相隔着十余丈的距离,凌罗分明能够看清他血红的双目与呆滞的眼神,转头四顾,珊瑚之上,泥沙之间,到处都是大片的血肉和破碎的鳞甲,更有破碎的巨大的内脏凌乱的随波逐流……她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悲郁,忽然很想哭。 然而她哭不出来,在冰冷的海水中,她感觉浑身冷的发颤,那不是来自身体的寒冷,而是心冷。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沙中走过,每一次迈步,都带起一蓬如星辉的白色沙土,纷扬的在水中沉浮。当她靠近了令狐烨,她才发现他的脸色比起方才在远处朦胧中所见的更为吓人。 令狐烨的身上到处都沾着暗红色的破碎血肉,即便现在身在海底深处,周围有无数水流的冲刷,依然难以将这些可怖的来自巨兽的残骸冲刷干净,加上他此刻狰狞失神的脸色,这使得他瞧来就像隐藏在无尽黑暗中的恶魔。 凌罗只觉的喉中发干,梗咽难言,身后有细微的水流传来,傅脸色苍白的来到她的身旁,朝她抛去一个无奈的眼神。眼前的情景历历清晰的昭示着片刻间发生的一切,加上令狐烨此刻的面目,更是让他们只得无奈的接受了一个心里万分不情愿接受的现实。 这满目能见的漫海残骸自然是来自那条深海巨蟒,令狐烨以身入其腹,无非是想找寻祁少峰的踪迹,然而在那条巨蟒被令狐烨分尸之下,此地仍然只有他们独独三人,那这便预示着祁少峰必定已经葬身恶兽之口。 令狐烨怔怔的站立着,脑海中浑浑噩噩,几如梦幻一般,就连凌罗和傅双双将手搭在他肩上作为无声的安慰他也没有觉察,他此刻正陷入深深的自责懊恼,这种情绪在他脑海中无尽的蔓延,就像这深海之水要将他重重卷溺。 此次原是为了寻找玄冰铁和南海碧澡珠而来,可这里除了遍布的珊瑚和海泥之外连一根藻类植物都没有,而且深入泥沙的海岭之下现出一个个的大坑,很显然是经人大量的挖掘过,或许条海底峡谷之下原先是存在大量的玄冰铁,然而此刻却早已不知所踪,有人早已捷足先登,将这里开采一空。 没有找到这两件对于制造混沌天罡兽极为重要的材料原本不甚要紧,南海地大物博,此地没有,别处一定还有,然而就因为自己的一言一行导致祁少峰无端遇难,这是令狐烨最最难以接受的。 想到那个天真青涩的面容,想到他喊着自己大哥的样子,更是心如刀绞。一行四人结伴来到南海,还未遇见那归海一刀,却无端让祁少峰葬身鱼腹,这种痛苦折磨的令狐烨几近发狂。 虽然眼下将那条恶兽分尸屠杀,然而自己却因此失去了一个师弟,失去了一个值得珍惜的朋友,如果一切能够重来那该多好。 然而时光难以倒流,铸成的结果终究不能挽回,他只觉的胸口郁结着一股气,憋得他难以呼吸,脑海中空空落落,尽是惆怅悲愤。 三人心头都是一样的难过,凌罗也不禁回忆大家离开宗门之后共同经历的一幕幕画面,此刻想来就算平时祁少峰在耳旁恼人的聒噪也成了渺渺不可及的事情。多么想再听听他的声音,哪怕他一直在身旁叽叽喳喳的吵闹不停,自己也绝对不再给他施加任何颜色了。 傅体内所剩的真气已然不多,见令狐烨依旧沉浸伤感,不由上前推了他一把,在黑暗中他的脸色虽有悲郁之情却也显得更为的刚毅,连番做了几个手势,示意离开了这里在做计较。 事情已经发生,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令狐烨也知道这样陷入自责并不能挽回什么,强忍着揪心的痛楚,双掌前伸,为二人渡送了些许真气,确保他们还有余力能冲上海面,随即拔地而起,略微落在二人身后,小心的担护着他们的安全,再不敢有丝毫放松。 因为水压的关系,三人上浮的速度明显比下潜时快了许多,每过多久,就相继浮出了海面,重新看到那灿烂的阳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原本应该感到庆幸,然而因为祁少峰的事情却使得三人心头都极为的沉重,丝毫没有欣喜之色。 脚底真气喷涌,令狐烨率先如鱼跃出海面,踏波站立,尔后施展御剑之术控制着清影剑将二人拉出海面。直到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哀伤,却充满了无尽的严肃和刚毅之情。 祁少峰的死是一个意外,而这个意外也让令狐烨意识到了某些东西。他望着凌罗和傅,觉得自己的身上担子很大,他必须确保他们二人的安全,也必须完成这次的目的,否则的话他就对不起祁少峰的在天之灵,他不能让祁少峰白死! 环顾四周,令狐烨脸色稍稍一变,原本那如狂如暴的刀意竟是消失了,天海茫茫,蓝天与大海交相辉映,泛着似如蓝宝石一样的光彩。 他耳廓微动,感觉左侧的空气中泛着丝丝的灼热之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忖道:“想不到我与那海蟒在海底缠斗阴差阳错偏离了原来的方位,如今却远离了那刀意的中心地带,来到了南海中心。” 心中正有些感慨,忽听傅惊道:“那里有一座小岛,好像还有建筑,莫不是那被归海一刀屠灭的宗门所在?” 令狐烨定睛双目,虽相隔遥远,看不真切,但也分明能看出那海岛之上的楼阁颇为雄伟,并非普通人居住之地。左侧极远处,那灼热的气息明显是凌厉的劲气切割空气所造成的,应该就是那冲天刀意的所在之处。而那岛屿所在的方位并未感觉到有异常的力量,略一沉吟,令狐烨便道:“我们过去看看再说。” …… “天下竟有这般宏伟的大殿!” 明知那殿宇宏大,但待到近前三人仍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眼前的殿宇坐落在岛屿的最高峰,就像一座通天的神宫一样。主体建筑和周围的偏殿都是一般的乌黑发亮,尤其是主体殿宇,那穹顶明显和其他的地方不同,通体都是用金属锻造而成,也不知为了造这般巨型的宫殿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令狐烨眼尖,在傅还在为这宫殿而感叹的时候,他却已然发现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黑色素来是最吸收光线的一种颜色,然而这座宫殿的穹顶黑中泛白,外表极为的晶莹闪亮,这种复杂的感官极为少见,普天之下也只有一种金属才能有这种效果。 “玄冰铁!那殿宇的穹顶是用玄冰铁打造的!” “不会吧?玄冰铁极耐高温,没有上万度的温度绝对不能化开,也只有天级丹炉才能融化,再说这穹顶若全是玄冰铁,那得耗费多少啊?” 傅惊讶于令狐烨的结论,更是诧然于这穹顶个规模。整个穹顶占据数十丈方圆,边缘厚度都在二尺左右,这么大一块玄冰铁估计就算不是南海海底所有的存量,也相差不多了。 令狐烨很笃定的点点头,说道:“你看这穹顶黑如浓墨,这样的的金属照理讲是暗淡无光的,可是你看见没有,这阳光照在上面,反射的光彩甚至亮如白芒,这不是玄冰铁又是什么?”眉头一肃,蓦然弹指射出一条紫红色的火线,撞在那穹顶之上,立刻化作一片火苗溅射开来。 傅深吸了一口气,低喃道:“看来这真的是玄冰铁。” 若说听了令狐烨的解释后傅心里还存在着些许疑惑的话,那现在经过了令狐烨的验证之后便一丝疑虑也没有了。他看的分明,方才令狐烨射出的火苗不是凡火,乃是及纯阳之气凝合炼化的三昧真火,这存在与天界的圣火凡金俗铁只需一丝就能烧融,也只有玄冰铁这种世间罕有的极品金属才能抗衡其热量。 “想不到我们费劲力气找寻玄冰铁,却不费吹灰之力而得到了。”令狐烨望着眼前偌大的圆形穹顶,却没有丝毫的欣喜。 凌罗知他有想起了祁少峰,一时无言,只能凭借眼神给他些许安慰。 令狐烨朝她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不会沉沦于伤感之中。” “少峰若是知道,也不会希望你太过内疚,别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担着,要论起来我和凌罗也有责任,这一切纯粹是个意外。”傅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令狐烨勉强的笑了笑,随即就想御剑降落到殿前的一片广场之上,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陡然一惊,沉声道:“不对,我们在这殿宇之上停留了这么久,怎么没有一个人出现?” 经他提醒,二人也肃然一惊。眼前的建筑十分像一座道观,凝神细望了良久,却见许多墙壁之间都长满了杂草,像是许久没人居住一样。 “情况有点不对,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令狐烨朝二人又低声嘱咐了一句,御剑稍稍远离了殿宇,选择了离殿楼不远的一处生长着茂密丛林的地方作为着陆点。 令狐烨迈开脚步缓缓行走,却听身后凌罗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令狐烨以为突发了什么变故,清影剑倏然从背上飞起,转头望去却见凌罗好端端站着,周围并无异动,只是她双手掩嘴,表情有些惊恐,低着头竭力的压制着那声突兀的惊呼。 令狐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似吸了一口凉气一般。 就在他们所站的地方,有些湿濡的泥土被带动的脚步朝两旁分了开来,露出覆盖在下面的东西竟是一节节的人骨。 傅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节树枝,他小心的拨弄着周围的泥土,一具具残破不堪的枯骨便接连暴露在空气中,有些骨骼之上甚至还挂着尚未完全腐化的腐肉! 连续翻遍了五六丈的范围,那尸骨竟是无穷无尽一般。 眼前这个小岛在众人的眼中再没有初见时的那种恢弘的气象,反而感觉有一股股冷气吹拂,就像有人在后颈间吹起一样。 “这里简直就是个乱葬岗!” 过了好半响,傅才从喉咙中僵硬的挤出了一句话来。 第六十四章 归海一刀的真本性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此时在三人的眼中,前方的高耸的大殿再没有一丝的雄奇壮丽,反而总觉得有股阴风环绕在侧,凌罗和傅看那殿宇的眼神都变了,仿佛里面囚禁了什么吃人鬼怪妖魔一样。 令狐烨望着这满地尸骨陷入了沉思,结合临走前怡雪对他所说的一些事情,当下断言道:“怕是我们之前的断定没有错误,这里恐怕就是那归海一刀的老巢。”俯身在半身掩盖在湿濡的泥土里的一具尸骨旁捡起一片腐烂的布片,依稀能够瞧见上面已经有些模糊的金丝纹理,“普通的衣布在这潮湿的环境下怕是早已烂掉,加上这上面的纹理,应该是这些人身前的道袍,这满地的尸骨残缺不全,像是被什么利器切割粉碎的。这里应该就是那个南海上的修真门派,这些人恐怕都是被那归海一刀杀害的。” “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很危险?”傅悚然一惊,问道。 令狐烨深处一只手掌,微微摇头,“危险倒谈不上,依我看来归海一刀应该不在这里。以此人的修为,我们在进入这岛屿的时候,他就应该能发现,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他就不可能在这殿宇之中。不过现在情况不明,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令狐烨将清影剑递还到凌罗手里,手腕间冲出一条碧色气剑,三人亦步亦趋的随着殿宇延伸而下的石阶亦步亦趋的拾级而上。 脚下的石阶都是上好的南海乌辰石,原本这样的石阶也并不能让人感到吃惊,然而就因为其过分的宽大,虽不过区区百余介,瞧来仍是惊心动魄。 乌辰石出自南海百丈海底,经过了漫长的岁月,由经海水侵蚀,变成了表面有细密斑点的乌黑石头。这些斑点在夜晚月光照耀下会闪耀出点点的光辉,看上去就像一颗颗星辰,乌辰石也由此得名。 眼下这些乌辰石铺就的石阶长达数十丈,宽也有两丈多,一节石阶就几乎能够停下几十辆马车,和整座宫殿的规模相得益彰,到处都透显着大气磅礴的气势。 众人已经走过了超过半数的石阶,湿冷的海风吹在身上略带寒意,望着石阶尽头的那处中央广场伫立的两只高大的貔貅瑞兽,反而觉得那黑色的兽眼中隐藏着凶芒一样,三人都更加的小心起来。 周围很安静,静的只有耳旁的风声,静的三人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直到此时,四周一切如常,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但三人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只是脚步稍微加快了几分。 …… “看样子归海一刀真的不在这里。”令狐烨站在中央广场上仰望着殿宇最高层的穹顶感叹了一句又补充道:“以免夜长梦多,我们接下来动作要快一点,只要将那穹顶卸下,立刻离开这里。你们境界不够,尚且不能御剑,上了殿宇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现在这里等着我,估计最多一炷香的时间我就能回来。” 凌罗和傅无声的朝令狐烨点点头,他们的神情依旧保持着严肃,也没有胡乱走动参观,只是在原地伫立持剑等待着。 令狐烨不再逗留,御风之上来到穹顶之前,双掌相抵,掌心聚集成一个真元球,在他低喝声中,衣袍蓦然被全身涌起的真气撑的鼓了起来,掌心中延伸出一条碧光,凝成三丈利剑,眨眼间又由绿转红,化作了一柄火焰气刀,倏然对准穹顶和下方的金属壁连接的缝隙间插了进去。 五行火克金,令狐烨如今虽然只是得窥碧木真气的真谛,对于赤火真气还不熟练,然而由经着碧木真气强化的火焰气刀威势也极为惊人,刀芒与金属壁交击的那一刻,火星狂飙,金属的墙壁倏然融化成水流般的液体朝下淌落。 令狐烨双掌牢牢的按住火焰长刀,体内真气一涌再涌,绵绵不断的从掌心喷吐而出,长刀表面的火焰席卷如狂,冲起二尺余长的火舌,他顺势御风,围绕着穹顶缓缓移动。 金属壁缓缓融化,就在殿楼外表凝结成形状不一的铁块。令狐烨动作不紧不慢,看似怡然自得,实则也颇为吃力,这般强行融化厚达数尺的金属层,真元的损耗极为的巨大,使得他额头都微微见汗。 好在一切都进行的结为顺利,直到令狐烨将穹顶和殿楼接缝割开了一多半,依旧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令狐烨不禁振奋精神,势必一举将这穹顶全部卸下。 眼看着还剩下最后的两尺余长的接缝割开后就能将这块硕大的玄冰铁收入乾坤袋中之时,忽听一声女子的尖叫声传来,伴随着低沉的闷哼以及刀剑落地的声音,此时听在耳中不咎于晴天响起的一道霹雳。 令狐烨浑身一僵,脑海中似有一条闪电划过,下意识的朝广场的地方望去,就见一个身高足有九尺的威武男子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而在他的脚边,一男一女正萎靡在地,正是凌罗和傅! “凌罗!傅!” 令狐烨心神陡震,这一刻他想起了祁少峰,他不想在亲身经历那种生离死别,狂吼的朝下方呼喊着。 这声音十分的宏亮,就像滚滚雷鸣响彻四方,然而傅和凌罗头都没抬一下,甚至身体都没有任何的动作。这一点瞧在令狐烨的眼里,他瞬间脑中一片空白,一股森寒的冰冷之感倏然遍布全身。 顾不得再取这近在咫尺的玄冰铁,令狐烨发出一声爆射,护体气罩应声而爆,急速俯冲。那速度快的就像闪电一样,以至于他的身影在银色的护体气罩下就像一颗拖着一条耀眼的白色尾焰的划破天空的陨星! 尚未落地,身前激起的狂风已经卷起广场的尘土形成一场小型的风暴,身在半空,数十条气剑已狂飙飞射,直取那男子多处要害。 那高大的男子看面相不过二十几许,却留着浓黑的长须,当然修道之人养生有术,此人的真实年龄肯定要比他的面相要大上许多。 面对扑面而来的足以洞金穿石的气剑他却只是笑了笑,丝毫没有一点避退的意思。 就在那激起风啸之音的剑气即将扫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身周忽然出现了一种朦胧的视觉错位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柄刀剑将他身前的空气都切割的支离破碎,所有飞射向他的剑气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绞成了碎片! 男子朝着怒不可遏朝他飞冲而来的令狐烨露出了一丝挑衅的目光,然而他这丝目光却也只在他的眼中存在了一瞬,下一个瞬间,他的双瞳猛然的鼓起,他那似乎永远镇定的即便泰山崩于前的脸色终于变了。 一道灿若星辰的碧光气刀似如从九天之上而来,从风扬的风沙中穿了出来,倏然劈向了男子的胸口。 碧光气刀势大力沉,恍如惊虹贯空,在刺入男子身前那片扭曲的空间的时候,有无数金属切割的锐响传出,似如无数柄利剑在不断的碰撞。碧光气刀开始变得飘忽不定,一缕缕的碧华从气刀上分离,凝成刀身的碧光也开始破碎,眼看的就像如先前的剑气一样崩碎开来。 令狐烨此刻已经落于地面,他也感觉到了刀身传来的震颤,两只手掌都不停的颤抖着,几近发麻,然而他没有退,双足就像两根天柱一样踏碎了金石所铸的地面,破碎的金石似利剑朝四方飞射,他长啸一声,黑发狂舞,强硬的朝前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踏出,就仿佛从一个世界迈入另一个世界一样,眼前那个黑色的影子仿佛不是一个人,就像一座山一样巨大,但令狐烨的刀却没有退,他的两条手臂绷的笔直,以至于他手腕到肩膀的衣料抵受不住强大的撕扯力而全部化为了碎片。他只觉的胸口好像有什么碎了一样,牙齿死死的咬着,牙龈中都迸出了鲜血,他的左脚继续向前迈出了一步,腿骨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金石的地面再次碎裂,于此同时,他的气刀在此向前一分。 浓须男子的身前陡然发出一声强劲的音爆,他脚底的地面迅速的龟裂,身前扭曲的空间整个崩碎,眼看这气刀即将扫中他的胸腹,他却没有丝毫的惊惧,反而露出一丝兴奋,他一直不动的身影第一次举起了双手,交叉于胸,两只手掌隔空相击夹住气刀顶端,嘴中说道:“好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对手了,这真让我感觉浑身血液都好像要沸腾了!” 气刀止于他胸前寸许,他身上的衣衫都全部被劲气撕裂,胸膛上露出了一点血红。他双掌之间涌起磅礴的元气,与令狐烨的气刀相较不下。 又听一声轰隆巨响,两人之间形成剧烈的风暴,碧光气刀轰然炸裂,强大的元气席卷四方,令狐烨被爆炸的余浪扫中胸腹,顿时鲜血狂喷朝后倒飞,而那男子虽也被气浪扫中,后退的动作却极为的轻灵,就像凭空飘飞,朝后退了十余步,嘴角泌出一丝血丝。 令狐烨单手撑地,连吐了几口鲜血,四肢百骸酸麻疼痛,感觉就不像是自己的,然而他却恍然不觉,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管自己的伤势,反而将视线投向那男子,神色悲愤的伸手指着凌罗和傅二人,怒喝道:“你既然要杀他们,却为何还要护着他俩?”顿了顿,却又放声笑道:“也对,像你这样的魔头怕是要将我们三人和这岛上的众多你残杀的修道者一样分尸吧?所以你才不急着杀我,还要留着他二人的尸身?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强聚真元,任凭那锥心的裂骨之痛不断的折磨着他的肉体,令狐烨还是靠着强大的意志站直了身躯。 “你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私闯我的宅邸不说,不分青红皂白还诬陷于我,谁说他们两人已经死了?我只不过施了点小手段,让他们陷入了昏睡而已。”浓须年轻男子擦去了嘴角的一丝血迹,负首而笑。他年纪不大,说话却老气横生,然而看在眼中却没有一丝的别扭,仿佛他本就是一个经历的风霜雨雪的老人一样。 “你说什么?他们两人只是昏迷了而已?”这句平淡的话语听在令狐烨的耳中却犹如甘霖入荒土,使得他整个人的精神都略微振奋了一些。 浓须年轻男子负首站在原地,微笑道:“我骗你作甚,你不相信自个瞧瞧不就明白了。” 令狐烨不等他说完,早已忍痛以他现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凌罗二人的身前,探指在两人鼻息间一查之下,果然气息均匀,神念查探,他们体内经脉正常,连一点隐伤也没有,一时间望向浓须年轻男子的眼神都有些奇怪起来。 那人朝他微微一笑,神色却倏然显得很严肃,拈须喃喃道:“状况都没有弄清楚就朝我大打出手,还敢诽谤我的清名,我归海一刀杀人无数,却都是杀的十恶不赦的恶人,何时成了为了一时喜怒而滥杀无辜的魔头?” “他果然就是归海一刀,想不到传言中的杀人魔头竟是这般的和善,而且竟是如此的年轻。看来有时候传言也当不的真。”令狐烨心下惊疑不定,却不知道对方心底是什么打算,也没有接对方的话头。 第六十五章 解惑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在令狐烨打量浓须年轻男子的时候,对方也在饶有兴致的打量这他,他似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啧啧有声道:“对了,我还少算了你一条盗窃的罪状,你说你把我房子的屋顶都掀了,这笔帐又要怎么算?” 对方的神情明显玩笑多过认真,可就是这样一副表情却又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毕竟对方的修为在那里摆着,令狐烨也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眼见他没有再出手的打算,令狐烨当下和他绕起了弯子,“你说这殿宇是你的,可有凭证?此地杂草丛生,尘土遍布,瞧来已经常年没人居住,本就是无主之地。”顿了顿,脱口道:“况且据我所知,此地原本是南海一个修真门派,你不过是屠杀了这里的修士,说到底你也不过是行的强盗行径,去除你那清高的伪善,也只不过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这句话在令狐烨心头权衡许久,他也知道此时说来或许会激怒对方,但他素来胸有正气,这番想法在脑海中盘旋已久,好比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最终还是毫不犹豫的讲了出来。 浓眉年轻男子出乎意料的没有动怒,他只是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所杀的人都是恶人。你对这岛上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全凭妄加猜忌而胡乱平叛,既然如此,我就带你去一处地方好好看看。” 起步从令狐烨身旁走过,独身进入了殿宇的大门,在门口之时,男子脚步微止,头也不回的道:“小子,将你的朋友也一起带进来吧。虽说你被我的刀意所伤,不过这样的伤势对你应该不足以让你丧失行动能力。”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殿宇的阴影里。 令狐烨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默念凝冰诀将一些内伤稍稍处理之后,两手分别抱起凌罗和傅走向了殿宇,边走边道:“我说你是不是蓄意报复?你就不能解开我朋友的昏迷症状再走么?” 直到此刻,令狐烨才终于确定对方这表现的亲和并不是装出来的,他本身应该就不是一个传言中的恶人,是以他的心神也顿时放松了下来,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很是轻松,携带着一种调侃般的味道。 男子正站在大殿中央等着令狐烨,听到他这句话,他脸上泛起一丝促狭,心下好笑道:“如此污蔑我归海一刀,难道给你点小小的惩戒都不应该么?”想到自己在南海多年没有一人敢轻易闯入,难得见到活人,心里也泛起了几分亲近,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这层浅浅的笑意直到身后传来令狐烨的脚步声之后才消失,他背对着令狐烨,来到殿上的一座一人多高的凤凰雕像前,伸出手指在雕像的两个眼眶中轻轻按下,伴随着沉闷的机括声传出,一侧的墙壁忽然翻转,露出一条深邃的密道。 “随我进来吧。你将这个给他们服下,让他们在这里先睡上一会,等我们上来的时候他们就该醒了。”男子转身知会了一声,甩手扔给令狐烨两颗丹药,坦然的率先沿着石阶走下。 南海周遭连平常渔民都不敢靠近,数百里没有人迹,倒也不用担心将凌罗和傅放在这里有什么危险,令狐烨将两颗丹药替二人喂下,也跟随在他身后进入了那条密道中。 台阶很窄,仅容一人通行,两旁各驾着火盏,照亮了脚下湿滑的青石地面。也不知加了什么机关,每当令狐烨走过之后,他身后的火盏又相继自动熄灭。从下方涌起一股股的阴风,空气中泛着一股难以抹去的恶臭,就像通往黑暗的地狱。 石阶不长,令狐烨在心中默数了一下,刚好是九十九阶,倒也符合道家九九至尊的定义。眼前的地面已经变成了平坦的青石板宽道,差不多可以并行三人,不过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石逢间都长满了在潮湿环境下滋生的藻类,石板上也覆满了青苔,极为的湿滑,空气中的腥味却是一点也没有淡却,反而越发的浓郁起来。 令狐烨眉头微皱,跟着前方在火光倒映下有些飘忽不定的黑影的主人缓缓的沿着地底这条暗道朝内深入,渐渐的,两侧能够见到打造的大小不一的牢室,均用厚重的铁柱围合,里面放满了各种的刑具。牢室中的泥土泛着暗黑的色泽,腥味比别的地方更为的浓重,不用想也知道这牢房中一定经历过十分残忍的刑法,这泥土之所以呈现这种暗黑色便是因为常年浸润鲜血的结果。 令狐烨看着那些早已生锈的各色刑具,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前方的男子并未停留,继续带着他转过一道道弯,一个个路口,最后在一间密道尽头的最大牢室前停下了脚步。 “你自己看吧。”男子让开了高大的身躯,示意让令狐烨上前观看。 令狐烨望了他一眼,慢慢的走近了牢室。 这件牢房规模宏大,足有刚才见到的牢房三个般大小,里面也没有任何的刑具,然而地面却散落着许多破碎乌黑的水晶柜,明显是经过烈火焚烧后的结果。地上残留着一些没有被火焰烧化的血肉和焦黑的骨骼,令狐烨甚至看到了一节十分细小的指骨,上面还夹杂着一些残破的筋肉,分明是婴儿的指骨! 令狐烨只觉的心底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就像当日在落凤山见到那两个爆裂的婴儿魂魄一样几乎控制不住那股暴躁的杀意,他反身朝那男子问道:“这牢室难道是为了囚禁婴儿所用?” 年轻男子无视令狐烨几欲喷火的眼神,声音极其平淡道:“你看到的不过只是一部分,我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这牢室中不止关押着百余个婴儿,更是大大小小摆下了数百具水晶棺,每个水晶棺中都用一种溶液浸泡了一具胎盘或一具死婴,或许你听过这种溶液的名字。” “是什么?”令狐烨觉得自己现在的声音一定极为的难听,就像树木撕裂的声音一样,从他喉咙中厚重艰难的挤了出来。 “浮尸水。” “竟然是浮尸水!难道……”令狐烨有些不可置信,脑海中忽然想到神秘人传给自己的百派秘籍上记载了一种阴毒的武功,不等他说完,就听男子接口道:“你猜的不错,这里的修士正是为了修炼道界所不齿的化胎紫元婴。你现在还认为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么?你倒是说说,这些人该不该杀?” “该杀!”令狐烨几乎是立刻嘶声脱口而出。 令狐烨转身朝男子望去,两个人以眼神对视着,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这辈子就欣赏有血性的人,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之前的一切一笔勾销,不过你的疑惑我已经为你解开,所谓礼尚往来,我如今也有一个疑惑。” “之前是我妄自断论,错怪于你了,你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令狐烨明晓了对方的真正性情,顿时生出一股结交之心,说话的口气不由随和了起来。 男子似乎有一种习惯,每当他心里有些想法的时候总要拈须沉吟一会,此刻他正抚着他盈盈一握的长须,目露深邃,道:“你应该不是一般的修士,我还从未见到过有任何人能像你一样破开我的刀意屏障,你来此地的目的不难猜,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需要那么大量的玄冰铁?到底是何用途?只要你如实告知于我,我当可将其双手奉上,决不食言。” 这话听在耳中极为的诱人,令狐烨似乎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男子当然也认定了令狐烨不可能拒绝他这个简单的条件,所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似乎吃定了令狐烨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然而在他眼中的令狐烨虽然只是怔楞了眨眼的短暂时间,其实却在内心反复琢磨了很多细致的问题。 “玄冰铁承担了制造混沌天罡兽的主要环节,没有这些玄冰铁就算搜集到了其他材料也难以造出符中那种强大的机关甲兽。可是混沌天罡兽毕集关乎天机门的机密,这种机关甲兽的制造工序如何能轻易透露给外人,就算撇开这些不讲,此兽也关乎不久的六界大乱,但凡有任何闪失,我都是担当不起的。” 一系列次要的、主要的关联问题在令狐烨脑海中如电流一样的闪过,在外人看来却没有丝毫的迟滞,几乎在男子说完话的下一个瞬间,令狐烨便张口有些歉然道:“实在抱歉,这件事情我实在难以向你透露。” 男子自信的笑容马上僵在了脸上,不过他的心性修为似乎极好,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只是有些懊丧道:“如此真的有些遗憾了,看来此事对你极为重要。” 令狐烨瞧他神情自然,并不是那种想要窥探秘密的样子,是真的只是想知道玄冰铁的用处,当下退一步讲道:“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此事和即将不久发生的人间浩劫有关。” “你说什么?人间浩劫?莫非你的意指六界战乱?” 令狐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六界的封印未破,近期虽然有一些妖魔出现,不过听说都被一些名门大派的高手镇压了,你此话当真?”男子有些不信,却又有些狐疑,举棋不定尽是惊疑的神色。 “封印未破不假,然而过不了多久必定会解开。对此我不能说出任何原由,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好,我所说的都是事实。”顿了顿,令狐烨凝肃道:“六界浩劫将至,任何人也没有办法改变,我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尽最大的能力尽可能的找寻有用的东西提升我和我身边人的力量,这样或许在乱世到来之前,能够得到一些自保的手段。” 男子微微皱眉,思筹片刻,忽然道:“看来你要这玄冰铁是为了铸造某种强大的法器了,单从你需要如许之巨的玄冰铁,这件法器的威力一定不容小视。” 此言一出,令狐烨倒是吃惊不小,想不到对方思维如此敏锐,只从自己简单的几句话中就猜到了大概,心下不由有些紧张,全身更是出现了一丝紧绷。 “你不用这么防备我,对于你要制造的法器我并没有觊觎之心,那玄冰铁于我也无用,与其埋没在这南海,还不如让其物有所用,你只管拿去便是。” “你就这么轻易送给我了?”令狐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见男子负手站着,望着自己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不要忘记了,我至少也是和你一样是人界的一员,我可不想居住的这个花花世界因为一些外来者变得支离破碎。”从怀中取出一个不应一寸的玛瑙葫芦,启开葫嘴,朝掌心倒出一颗极小的黑色圆丸,“这是续骨活络丹,你服下后应该能够很快修复你裂开的腿骨,从这出去到大殿之后,左侧有许多厢房,虽然脏了一些,不过胜在安静,你可以和你的朋友去那里调理伤势。” “如此,多谢!”令狐烨接过那小如鱼目的丹丸,真诚的朝对方道谢。 第六十六章 破镜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这些人明里是修仙问道的高人,暗地里却做些伤天害理有违天合的事情,真是罪有应得!” “傅说的对,像这种道家门派就应该见一个灭一个。” …… 听了令狐烨的叙述,傅和凌罗也是义愤填膺。两人早在令狐烨回到大殿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如今三人在一处厢房之中,令狐烨正盘坐在一旁御使着真气吸收最后一丝续骨活络丹的药力。 归海一刀给的续骨活络丹虽然外表不怎么显眼,但功效却极为显著,一丝丝药力在令狐烨体内散化开来,他整个身体就像一片干枯的稻田忽然经过了灵泉的灌溉,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腿骨上的裂纹内视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当最后一丝药力被令狐烨全部吸收之后,他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傅和凌罗看到令狐烨重新散发出神光的眼神,他们就知道他的伤势已经没事了,傅不禁道:“看来这个归海一刀也是个正人君子,倒是我们一开始没有证实就听信了谣言误会他了。” “此行算是因祸得福,玄冰铁算是有着落了,只剩那南海碧澡珠不知何处才有。归海一刀久居南海,或许会知道一些,我们这就出去见见他吧。” 傅和凌罗没有异议,推开房门,三人先后离了偏殿,回到了此前的正门大殿中,殿宇空旷,左右无人,却是不见归海一刀的身影。 三人以为他在别处等着,又四下寻找了一番,然而任由偌大的殿宇中回荡着他们呼喊的声音,却依然未有人应答,这番情况不免让三人心头又生出一丝疑虑来。 算算时间,令狐烨疗伤不过用了半柱香的功夫,时间不算很长,况且进屋之前也是归海一刀叫他们伤好之后到这里找他,如今他们这些客人倒是如约而至,这做主人的却不见了踪影,此番情景不免显得有几分诡异。 凌罗当先皱眉道:“此人行事不按常理,不会是给我们布下了什么圈套吧?” 傅垂首沉思,抬头朝令狐烨望来,毕竟他们俩之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对于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从令狐烨的口中所知,现在这种情况唯有令狐烨最有发言权,下意识的将他当成了主心骨。 令狐烨摆了摆手,低吟道:“应该不会,他的修为比我高出很多,我在不用两伤法术的情况下很难伤他,虽然加上我某些独特的功法或许可以重伤他,但那样的话我也一定会死。之前他有很多机会能够杀我,他却没有动手,试问一个人有能力杀死另一个人的时候又何须搞什么阴谋?这不是多此一举么?”暗暗琢磨了一下,轻声道:“依我看,他或许是因为什么事情临时离开了,我们也不用多想,在这里等着便是。” “是我太肤浅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通。”听了令狐烨的一番说辞,凌罗暗暗点头,“这样也好,这连日奔波一直没有什么时间,我早感觉我有种突破的迹象,正好趁着功夫好好体会一下,或许能一举破境也说不定。” 令狐烨一直沉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怪不得前几日我探你内息有一种厚积薄发的感觉,原来你是到了破境的门槛,也好,我帮你护法,你只管安心修炼。”望向傅,却见他略有尴尬,有些欲言又止,便问道:“凌罗即将突破应该好事,你却怎么一副怪异的表情?” “其实……”傅有些支吾道:“其实……我也感觉要突破修为了。” 令狐烨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真是天大的好事,破境这种东西倒是有些玄奥,你们只管心与意合,细细感受身体的变化,随着气海的运转而流转真气便可,关键还是在于你们自己,我也只不过能做些提点,事不宜迟,你们这就入定修炼吧。” 修道之人,修为每精进一层,体内的真气就会发生天壤之别的变化,变得更为凝聚,更加的精纯,然而达到了某个修为却不代表进入了相对应的境界,想要破境就需要经过一系列体内玄之又玄的变化,将自己的心、神、气全部凝聚于一种玄奥的情况中,就像将原本没有任何联系的三个点用一条线连起来,若能成功感应到这种境界,循环真气在体内形成一个大周天,破境即大功告成,同时可以吸收外在的一部分天地元气化为己用。 修道者本就是与天争命,求的便是飞天遁地的本事,为的就是寿与天齐的境界,每一层不能上便罢,若是突破了则是质一般的飞跃。 按道理讲凌罗和傅本来是没有可能这么快就到达提升修为的时刻的,不过这也难怪,自从出了天机门之后,他们几乎没有片刻的喘息机会,不是遇到鬼界的强者就是被阴阳教弟子追杀,精神上的压迫和体力的一次次透支、在生死存亡的时候练出来的那种坚韧的意志无时无刻不在锻炼着他们的肉体和元神,所以这一切看似不可思议,实则都在情理之中。 令狐烨望着凝神导气的两人,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暗叹一声,心中暗念道:“少峰如果在这里的话,如今应该也和他们一样要突破原有修为了吧?” “破境不可有丝毫闪失,需要绝对的安静,且让我布置一个简单的法阵隔绝此地和外界的所有杂音。”探手虚空一抓,清影剑从地上飞弹而起,落入令狐烨的手中,指尖泌出几缕华光射入长剑之中,随手被令狐烨抛掷出去。长剑托空却不坠地,就这么浮空立于令狐烨身前一丈之处,微蓝色如水晶的光彩从长剑上散出,当空化为一个半圆形的光罩,将方圆三丈都笼罩在内,耳旁顿觉安静,连一丝风声都不能听到。 令狐烨就立于长剑之旁,凝神感应着凌罗和傅的心境,随时准备一有异样就出手援助。 傅生性沉着稳重,真气平稳,循序渐进的追寻着那一种莫名的玄妙感觉,渐入佳境,身上的气息每时每刻都在增长,令狐烨暗自点点头,又朝凌罗望去。 此时的凌罗身上已经绽放出晶莹的光辉,这淡淡的白光聚而不散,凝聚在她的身外,破境的速度明显快于一旁的傅。凌罗天资聪慧,是四人中除了令狐烨之外资质最高的一个,令狐烨看了半响,见她身上的光芒已经朝内聚敛,微微而笑,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周围渐渐的已经有元气从外面滚滚涌入结界屏障,被两人气机牵引,汇入两人体内,随着一股飓风般的啸声凭空炸响,两人先后相隔数息之间纷纷睁开眼来,目中神光汇聚,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一般充满了勃勃生机。 “成功了?”令狐烨知道自己这一问是多余的,但处于朋友之间的坚固情义,他还是忍不住出声真切的问了一句。 “恩。”两人点头,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脸上都洋溢着欣喜之色。 “你们应该都到达御气境了吧?” 凌罗笑着不说话,她的笑容很神秘,有点促狭,有点得意,就见她像抓空气一般在空中探手一伸,离她足有三丈多远的清影剑就像被什么力量摄住一样倒飞而回,落到了他的手中。 “不错哦,能在三丈外隔空取物,看来你已经到了御气境后期了,只差上那一步就可以御剑飞行,到时我会传你一套万剑宗的御剑之术。”撇开凌罗兴奋的目光,转而望向傅,“傅,你应该也差不多能隔空取物了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身体里的气息感觉很玄奥,我试试。”傅回了令狐烨一句,对准地上的沉铁剑凌空抓了一下,沉铁剑却是纹丝不动。 “不要急,将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将真元凝聚于指尖缓缓的泌出,想象你的手正搭在沉铁剑上。” 傅脸色正有些急躁,听到令狐烨的提醒便静下心来,细细远转着真气,按照令狐烨的指示一步步施为,沉铁剑终于在地上跳动了一下,有些不甘的摇摇摆摆的缓缓飞起,被傅抓入了手中。 “隔空取物对你还有些难,不过应该也已经到了御气境的初期。只要到达了御气境,后面两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花俏,只需要每天多练习隔空取物,运转真气在体内进行周天循环,很快也能和凌罗一样进入御气境后期。”令狐烨以过来人的身份对傅说道,听了令狐烨的话,傅眉宇间的气馁之色明显消失了大半。 正说着话,就听有个声音笑道:“古语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独孤某人就在此先恭贺两位功力大进。我也没有什么好酒好菜招呼各位,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的地盘上别的东西没有,就是鱼多,招呼不周,就稍稍担待一下。” “蓬”的一声,一大团乌黑的阴影从天空中坠落,掉在广场就像擂鼓一样沉闷。透过殿门朝外望去,三人看的真切,一条长足有一人高的大鱼在地上不断的拍打着,周围还有体型较小的各色海洋鱼类或扇贝等,视线上移,便看到归海一刀从天而降。 他的衣摆上有些许湿痕,刚才他不在殿中却正是因为捕鱼去了。 时过中午,众人确实饥肠辘辘,腹中正自饥饿,又见对方生性任侠,也便不作那推诿客气之举,当下由令狐烨给对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傅和凌罗,就着归海一刀带来的柴火等物,就在这广场上就地生起了火堆,将那条大鱼剖杀洗净之后架在火堆上烤将起来。 江湖男儿行事随性,彼此即便从没见过面,也从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只要看对了眼,臭味相投,那便是同去火海也不皱眉。令狐烨算是看清了这个归海一刀的性情,颇对他的胃口,已经有了结交知心,加上南海碧澡珠的去向还要向对方询问,正愁找不到开口的机会,这场平凡的鱼宴倒是来的正是时候,饭桌好谈话,吃饭喝酒之时本就是办事、结交的最好时机,所以他不紧不慢转动着篝火上的木棍将那尾大鱼里外翻烤着,心里已经在想着等会要说的话了。 第六十七章 煮酒论天下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听你言论,应该是身怀济世之志的人物,却为何甘愿独自偏居这南海一隅?以你的修为的见识,若是在中原必定也是一呼百应的人物,若修道界多些像你这样的人物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动乱了。” 几人围着篝火,吃着外焦内嫩的鱼肉,男子也不知从哪里有取来了两坛美酒,四人你来我往,早已熟络,正是春光无限好。 在交谈中,令狐烨得知男子名叫独孤霄月,之前猜测他岁数已经很大,其实不然。男子自称不过四十又四岁,尚自中年,能在这样的年纪达到像他这样高深莫测的修为,着实让人吃惊,得知他如此年轻的时候,令狐烨三人无不油然心生钦佩之情。 令狐烨很难想象像他这么一个人物怎么也会追寻那些清静无为的散修一样虚渡光阴,是以有此一问。 独孤霄月却是没有马上回答令狐烨,独自往土制的劣质窑碗中倒满了满满一碗酒,酒是温的,使得酒香更为浓郁了一些。他仰头饮尽之后望着令狐烨却是反问道:“难道有济世之心就要身处在众星捧月的道界之中么?无论你在哪里,终究逃脱不过这个天地,又何必贪恋那世间的繁华?”顿了顿,又有些自嘲道:“再者说了,你们把我看做是生性任侠的好儿郎,别人眼中的我却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我不是说笑,若是我这会真的回到了中原,怕是立刻会有很多人想要杀我,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我被杀死,要么我杀死别人。可是不管是我死还是别人死,却都是一桩桩血腥的杀戮。” 令狐烨心有所感,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轻叹道:“是我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独孤霄月摆摆手,也不知是此刻的心情作祟还是本身就闲喝酒的土碗太小,就这么直接抓起一坛酒来囫囵喝了几大口,也不擦去那残留在嘴角的酒水,轻笑道:“你其实想的也没错,就像五百年前的万剑宗开山祖师云仁逸,如果当今之世有像他这样的一个人物在,又有何人何派敢私底下弄猫腻?但是强者毕竟只能镇压住一时,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会消失在世间的漫长大河中,说到底,修道界之所以像如今这么糟糕,那是人心不古,总有些人想要专行独断做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傲世帝王,道界某些门派某些人物已经从骨子里腐烂了,就算有第二个第三个像云仁逸那样的人物出现,最多也只能平静一时,等他们消逝的时候,修道界还会像如今这样。” “不错,除草要除根,只有杜绝了人性的根本,让大部分人都团结一心,才有可能让道界恢复正常。在大势所趋之下,就算有人想动歪脑筋,在他得不到任何帮助的情况下也只能像安分守己。” 独孤霄月眼中有一分赞赏,点头道:“事情就是这样,要取得这样的结果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哪两个条件?”凌罗和傅在一旁听的两人谈话甚久,如今听到关键处,凌罗忍不住问道。 独孤霄月笑了笑,指着令狐烨道:“你们的这位师兄如此聪明,应该已经想到了。” 令狐烨也不扭捏,随口道:“这两点其实归根结底关键的其实也就只有一点,说到底还是缺少了一个人。” “你们再说什么啊?怎么我越听越糊涂了?”凌罗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乱了,完全搞不懂令狐烨话中的意思,转眸朝傅望去,见他也是如自己一般满脸迷惘。 独孤霄月瞧他二人表情却不出言点破,哈哈大笑,只顾饮酒吃鱼。两人不由又将目光投向令狐烨,凌罗眼神甚厉,即便有旁人在也如平常一般瞪着妙目,那意思分明是在说如果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本姑娘可是要不客气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依然是转到了我们刚才的话题上。”令狐烨朝凌罗笑了笑,“我说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像云仁逸一样的人物,需要德高望重,修为超绝的这么一个人来威慑诸方门派,让所有人忌惮的不敢搞什么阴谋诡计。” “这说法不是刚才被你们都否认了么?绕了十八个弯你们还是绕了回来,这不等于没说么?简直是前后矛盾,狗屁不通。”凌罗轻轻的哼了一声,小姑娘高昂着头甚是不屑,有余角度关系,她的琼鼻高高的翘着,瞧来却又有几分少女的恬静可人的撒娇模样。 “小丫头心燥,你就不能静静听完了再做结论?”独孤霄月喝着酒咕哝了一声,声音有些模糊,此刻听来却有极为的清晰,凌罗不甘示弱的回道:“我本来就说的是事实,那好,我倒要听听你们究竟说的是什么个意思。” “我刚才说的不过是必要的条件,有了这样的条件才能做接下来的事情,然后成为我们心中所想的结果。”令狐烨示意凌罗稍安勿躁,娓娓说道:“其实道界混论归根结底是因为门派林立,资源划分不均引起的。小门小派倒还好,他们本身没有多少实力,根本没有可能去和大派抢夺资源,所以相对而言倒反而比较的安分,然而大派与大派之间看似和睦,其间却不免因为各种原因产生相互的嫉妒,人心就是如此,总想着自己做大而让四方臣服,所以首先必须要有一个震慑四方的英雄人物,然后再循序渐进的一步步将众多门派进行统筹规划,将万千宗门合并成一派,使得人心统一,这样不仅可以避免当今的这些骚乱,更可以让人界修道人士凝合成一股力量,无形之中让人界变得比以往数以倍计的强大。” “从各种传说或真实的事情来看,人界的力量并不比其余五界差,不然的话人界早已被其他数界吞并,不可能存在这么久。”他望向傅和凌罗,有些失望道:“你们是和我结伴出山的,一路上所经历的,你们也都看到了,当今的道界人心各异,明明知道浩劫将至,然而他们依然在互相设计,想尽办法掠夺资源。双鱼城中虽没有鬼将的尸首,然而那充裕的鬼气只要是个修士就能感觉到,然而阴阳教却依旧不为所动,执意认为屠城的是我们,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断定我想你们也清楚,若不是他们掌教点头,又如何会做出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情来?” “遥想上古,三皇五帝之时,万里黄沙,千里赤地,其间还有各种洪荒猛兽出没,外加五界虎视眈眈,难道紧紧凭借当时个别修为强大的人物就足以抵挡这种灾难么?他们靠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人心!” “只有人心统一,大家同心同德,才能渡过浩劫,才能转危为安。”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令狐烨似乎也随之吐出了一口郁气般面色减缓。 凌罗蹙眉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打个简单的比方来讲,当有某个外来势力想要吞并一个门派的时候,这个派中的弟子为了门派的存活自然会使出全力战至最后一刻,然而别派的弟子却不一定会出手,大多或许还会保持坐山观虎斗的态度,像看笑话一样眼睁睁看着这个门派被吞并。” “对,就是这个意思。别派的生死本身就不关乎自己的事情,这要是寻常的门派纷争或者寻仇报复那还好说,说到底都是人界的事情,然而这次却是六界动荡,若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门派毁去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紧随其后,等到来不及的时候再意识过来,就为时已晚了。” 傅一直听着众人说话,没有发表意见,直到此时他才抬起了沉思的脑袋,沉着声音道:“要满足这样的条件就需要一步步的来,说到底首先还是需要修为的提升,只有到了足够的高度才能震慑四方,而且这个人需要得到大家的认同,若是一个心地不纯的人高高在上,那只会让道界更为的混乱。依我看,与其去找这么一个人,还不如我们自己干!”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就连独孤霄月也用一样的目光望向傅,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这么一个瘦弱的少年之口。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而已。”傅的神色很严肃,并未因为大家惊异的目光而产生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他望着令狐烨,又望向凌罗,轻声道:“我们三人相伴时日也不短了,算算没有一年也有半年了,彼此都极为的了解,尤其是令狐师兄,别人我不知道是如何想法,单我傅来讲,你的为人让我佩服。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那我也就直说了,与其让我听从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的命令,我宁愿选择熟知的生死至交,今日的商议的事情不成便罢,若是成了,我们就要全力以赴,我宁愿日后听从令狐师兄你的吩咐,因为你让我心安,让我信任!” 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傅一改他让人感觉病态的柔弱,他甚至站起了身,就连那只有些残疾的脚也站的笔直,目光炯炯的望着令狐烨,似乎在对着他宣誓。 令狐烨有些失神,反观一旁的凌罗却闪着甜甜的微笑,那是一种充满信任甜蜜的笑容。 “好兄弟!你就让我们大家一起大干一场,用我们的双手去改变这个人界!” 好半响,令狐烨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也站起了身,同时伸出了一只手,紧接着凌罗也站了起来,他的手掌覆在了令狐烨的手背上,傅也紧随其后将手掌覆盖在了凌罗的手背上。 三个少年男女就像当夜结伴修道一样以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一只略微大一点的手掌却也于此时覆盖在了傅的手背上,独孤霄月笑着道:“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也算我一个。” 四人对视,满怀笑意。 人界日后巨大的改变就在这南海中央的孤岛上敲下了重重的一锤。 第五十八章 龙宫探宝(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深蓝色的海底,一大群银白色的鱼群像一条条丝絮一样无拘无束的穿梭着,偶尔飘过一些浮游生物,它们立刻将其吞下。 在这片湛蓝色的海域,没有什么大型的海兽,这些鱼群常年生活在此,就像是属于它们的天堂,即便有什么外来的生物进入,它们也感觉不到恐惧,亲昵的围绕在四周。 此时,令狐烨等四人就在这鱼群中穿梭,银白的鱼儿贴着肌肤游过,带起一片滑腻冰凉的感觉。 原来四人相谈之后,令狐烨便着手眼前之事,询问独孤霄月南海何处才能取到碧藻珠。得到的答案却有些始料不及,南海碧澡珠是海底的一种巨型蚌类生物所凝华的珠子,这种巨蚌原本生长在极深的海底,体型大的几乎可以吞食一些海洋中的凶兽,即便是凶猛如虎鲨的兽类也是这种巨型食肉巨蚌的食物,加上其外壳坚硬,在海中少有天敌。 具独孤霄月透露,这种巨蚌因为自身的繁殖能力所限,整片南海也没有几只,前些年的时候他还见到过,不过后来就少有见闻。 南海海域极为广大,这巨蚌数量又极为稀少,想要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般困难,众人心下黯然之际,独孤霄月却是指了条明路,别处或许难以寻到这巨蚌的踪迹,然而南海龙宫必定会有线索。 众人听闻有理,当下商议计策潜入龙宫,设法偷取。南海龙宫戒备森严,好在独孤霄月占据南海时日一久,也经常与龙宫有摩擦,对于龙宫的具体位置了若指掌,众人又有怡月传授的法术可以在海中呼吸,稍作计较之后,便由独孤霄月领路,一路朝着龙宫前进,其间也碰到过一些巡弋的夜叉之属,都在独孤霄月的引领下巧妙的躲过了他们的视线,一路行来倒也是有惊无险,眼看离龙宫已经越来越近,众人心情激动的同时也更加的小心,隐匿在这大片的鱼群中悄然无息的慢慢靠近。 又这么潜游了没多久,在众人前头的独孤霄月忽然抬出了一只手掌,做了个止步的动作,随即率先急速下沉,瞧准下方的一大片珊瑚群藏身隐没于其间。其余三人也不敢怠慢,几乎在独孤霄月身形刚动的时候也气沉丹田,脱离了鱼群下落在海底泥沙中。 就在他们刚刚落下的时候,头顶忽然一片黑暗,许许多多巨型的海兽从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有过,定睛细瞧,每只海兽背上都站着一个穿着鱼鳞甲衣,手持刀戈的兵士,他们的样子不像之前遇到的夜叉一样丑陋,除了耳朵比较阔大尖利以外,样貌和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这些是南海龙宫的鲸鲨卫队,单个士兵没有多少战斗力,不过像这么一群的话力量还是很强的,是龙宫四大卫队之一。若是在海面上还好说,如果在这里动起手来,倒是有些麻烦。” 那些巨兽的体型都极为的庞大,一只足底两三只大象,从头顶游过的时候,卷起的流水就像湍急的漩涡一样,瞧得三人心头都有些震撼,令狐烨顾不得细瞧这壮观的场面,对着此时正藏身与一株高大的珊瑚后的独孤霄月传音道:“南海龙宫除了这鲸鲨卫队之外,还有三大卫队是什么?我们遇到的几率大么?” 独孤霄月道:“南海虽不比东海幅员辽阔,南海龙王也没有东海龙王一样强大的军备力量,不过在四海之中却也可以稳居第二。除了这鲸鲨卫队之外,龙王还有三大力量分别是海蟒卫队、夜叉卫队和蛟龙舰队。” “夜叉卫队你也见打过了,在四大卫队中数量是最少的,主要负责龙宫海域的警戒工作,总体战力也是最弱的,不过是用来吓唬一些没有真本事的人而已。从这鲸鲨卫队开始,就几乎已经展现了南海龙宫的底蕴。” 独孤霄月在提到夜叉卫队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不屑般的嘲弄,不过随着他讲到鲸鲨卫队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渐渐的变得严肃起来了。 “鲸鲨卫队总编制不超过两百,一只鲸鲨就足以掀翻一只可以承载百人的船只,我和他们交过手,那些卫士并不可怕,不过是比人间的一些普通士兵厉害点的人物,厉害就厉害在于鲸鲨这种巨兽。” “鲸鲨的生命力极强,力量又强大,在海中可以掀起数丈高的浪头,单只实力几乎和换骨境后期的修士差不过,主要负责龙宫外围的侦查工作,我们既然在这里遇到他们,那么就表明我们离龙宫已经不远了。” 令狐烨有点听明白了独孤霄月的意思,忍不住问道:“那海蟒卫队和蛟龙舰队比这鲸鲨卫队的力量更加强大?到底强大多少?会不会让我们陷入危险的境地?” 令狐烨或许自己可以凭借自身的力量在这种混乱的地方逃脱,当然,独孤霄月和南海龙宫应该较量过很多次,他此时既然能够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并且独霸南海,就说明他也不惧龙宫的力量,换句话说,龙宫或许有实力能够杀死他,不过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龙王才默认让他留在南海,就像两者达成的某些不成规矩的默契。 他现在担心的是傅和凌罗,他们不比自己和独孤霄月,按照令狐烨的推测,他们二人如果在海底面对三只以上的鲸鲨就会产生极大的危险,为了他们的安全,他必须要尽可能的考虑到方方面面,不错漏任何一个细微的细节。 独孤霄月自然也明白令狐烨顾虑的是什么,所以他马上接着道:“海蟒卫队是南海龙宫的护宫侍卫,就像是龙王的亲卫一样,人数也不多,只有区区百人,但是据说力量都很强大,基本上都在御气境,甚至有达到分神境的高手。至于最后的蛟龙舰队则是南海龙宫最为核心的力量,多年来也只是在几次四海征战中出现过,共计有二十余艘巨型战舰,人数不下万余,都是南海的精英。” 顿了顿,独孤霄月转头望向令狐烨,压低声音道:“如果要将这些卫队在重新详细的划分一下的话就可以分为三大类。夜叉卫队和鲸鲨卫队属于龙宫的普通力量,就相当于凡世的王侯统领的普通士兵,而海蟒卫队就相当于镇守王宫的侍卫,至于蛟龙舰队则是相当于俗世的正规军队,用于大规模的厮杀征战。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只有海蟒卫队,蛟龙卫队因为特殊的原因是不可能在龙宫附近的。” 令狐烨默默的点点头,对凌罗二人道:“你们等会不要走远,就呆在我身边,若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第一时间撤离,千万不可恋战,我和独孤霄月自会解决。” 若换了以前,凌罗未必会同意令狐烨这样的安排,只是今日他们即将要面对的事情非同小可,凌罗深知中原的修道门派很早以前就像将手伸向茫茫的大海,然而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四海依然分而治之,四海龙王之间即便发生着战斗,饶是如此,中原修道界也没能打进这片广袤的海域,从这些细节就能看出每一个龙王都有极深的底蕴,并非单个的门派所能比拟。凌罗知道自己不答应的后果是什么,那样无疑会让令狐烨二人为自己分神而让他们也陷入困境,她明白真的遇到那种危险情况自己应该做出如何正确的选择,所以她用清澈的目光朝令狐烨回望,重重的点了点头。 令狐烨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独孤霄月做了个手势,待最后一条鲸鲨消失在深蓝的海水之中的时候,四人立刻沿着鲸鲨卫队来时的方向潜游。 过不多时,眼前的珊瑚群越来越多,身边的鱼儿也从那些银白色的小鱼变成了大小不一的斑斓色泽的鱼儿,形状千奇百怪,大多数都是见所未见,四下的珊瑚群中喷出的颗粒就像一颗颗细小的水晶,让整个海底就像有无数精灵在舞动,恍如一个梦幻般的仙境。 一只只体型巨大的千年老龟从珊瑚群中游过,一尾尾像金鱼又像花朵的鱼儿在身边载沉载浮,那飘逸的尾部如同一绢轻纱般朦胧,口中接连吐出透明的气泡,超上方缓缓升起。 隔着深蓝色的海水,视线穿过绚烂的珊瑚群和密密麻麻的鱼群,前方出现如阳光般的炫光,一只在海底呆了这么久,乍然出现这样明亮的光线也着实让众人吃了一惊。一个个人首鱼身的美人鱼在那团炫光附近穿梭,在她们曼妙的身姿周围还夹杂着一些带着制成鱼头模样铠甲的壮汉,每一个人眼神都很凌厉,就像铜铁所铸的雕像一样目视前方,不为任何情景所动。 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便也看清了那团巨型炫光内里的样貌,那是一座通体洁白的宫殿,占地极为广大,整座宫殿都被一个巨大的水晶罩子罩住,入目所及,可以看到在宫殿中偶尔出现的男女身影就像在平地里行走一样,所有的海水竟都被那个水晶罩挡在了外面! “我们到了。” “现在怎么办?” “我以前也只有到过这里,并没有进入过龙宫,我们先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进去。”独孤霄月一边回答着令狐烨,一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龙宫外的人群的一举一动,当巡视的一队卫兵朝左侧而去的时候,他快速的招了招手,和令狐烨三人飞快的冲向了离龙宫不远的一块布满孔洞的巨大石雕之后,很巧妙的避开了巡弋卫士的路线。 第六十九章 龙宫探宝(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那里好像就是进入水晶龙宫的地方,我们再等一会,离下一批护卫换班的时间已经快了,等会行动一定要快,千万不可弄出什么动静。” “我明白。”令狐烨一边回答着独孤霄月,一边朝凌罗两人递了一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安静的靠在一处海岭上仔细的盯着前方一处地方,安静的等待着时机。 这片海岭占据的地方不算大,不过却很好的围合在一起,呈现一个凹陷的土坑形状,四人在这片地方已经有一个多时辰,在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之后,终于摸清楚了那些巡守夜叉的更替情况,更是发现了这个通往龙宫的唯一门户。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两排夜叉交替的左右巡视着,每一队列都是十人左右的样子,就在这些巡守夜叉的身后,有一处比其他地方的海水更为深蓝的区域,这在寻常没有什么特殊的海域却正是通往龙宫的密道。 令狐烨等人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里已经发现了好几批忽然从那片区域出现或者消失的龙宫侍卫,每当有人迹进入那片区域的时候,那里总是会生成一个竖立的漩涡,连带着人影和大量海水倒灌卷入,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那片区域一定是布下了什么禁制,根据令狐烨等人的推测,应该只需要有人进入那片区域就会自动触发禁制,将他们带入龙宫。摸清了这一点,他们便安静的在原地等待着,寻梭的卫队差不多半个时辰轮换一次,会出现盏茶功夫的空当,那个时间段是没有任何人的,这正是进入龙宫的最好时机。因为时间很短,把握不好这机会就稍纵即逝,所以四人此刻都绷紧了身上每一条神经,体内的真气已经在刻意的驱使下滚滚的流动,只等时机一到,立刻冲将过去。 人在等待的时候永远感觉时间过的是最慢的,因为莫名焦急的心情影响,令狐烨也觉得此时的每一秒都过的极为的漫长,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一直锁定在前方巡视的夜叉队伍身上,不敢移开分毫,深怕错漏了关键的机会。 终于在他有些为这漫长的等待而感觉内心焦躁的时候,领队的夜叉和身后的人交代了几句,随即人影稀落,渐渐的远去。 机会稍纵即逝,四人等了如许之久如何能放过这大好时机?不等两列夜叉的身影彻底在视线中消失,彼此已经如同游鱼一般窜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那片因为海水太过蓝色而看上去已经有些带着紫色的区域。 预料之中的漩涡并未有出现,眼前是一层透明的紫色光幕,在紫色光幕之后,是雄伟高大的龙宫。 奇怪的是众人方才相隔老远打量起龙宫来都是比较清晰的,如今似乎已经近在咫尺,透过紫色光幕望去,龙宫的巨型轮廓却如用雾里看花,朦朦胧胧,完全看不真切,令狐烨心道:“看来这紫色光幕是一个特殊的结界,不知有什么玄妙。”朝独孤霄月望去,对方虽没说什么,但那点头的动作落在眼里,令狐烨仿佛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朝那光幕探去。 手指尚未触到光幕,从光幕上就传来了一股强劲的力道,就像数重巨大的海浪朝令狐烨碾压而来,他整个人不由被这股力量推行出数十步远,望着独孤霄月无奈的摇了摇头。 独孤霄月也从来没有离龙宫如许之近,这种情况他也没有遇到过,四人相顾惘然,一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或许凭借令狐烨和独孤霄月两人联手可以强行破开这层结界,不过这样一来势必要惊动龙宫的侍卫,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出现一瞬就被否决了。 正自思筹办法,令狐烨心头却是猛的一阵悸动传来,这种感觉只有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有,每一次出现总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发生,令狐烨已经凭借这种奇怪的感觉避过了好几次危险,所以现在突然又出现这种莫名的焦躁顿时让他的心揪紧了起来。 脑海中只是略微思索了片刻,陡然惊醒,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见到龙宫的侍卫在这处地方进进出出没有任何阻碍,独独自己四人却一筹莫展,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推算错误,这里确实是进入龙宫唯一的通道,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这层透明的似乎一指就能捅破的结界上。 这结界一定带着某些特殊的功效,可以及时的分辨出龙宫的侍卫和外人的区别,所以当令狐烨伸手试探的时候才会引起结界的反弹,于此同时,当他出发结界禁制的时候,有极大的可能已经惊动了龙宫内部镇守的侍卫! 周遭原本平静的海水忽然如热锅的沸水一样翻滚起来,一层层连绵不绝的水流从身前的结界后冲击出来,带动偌大的海域都涌起无数的暗流。直至此时,独孤霄月也是变了脸色,急急传音道:“快走!” 凌罗和祁少峰不明原因,听到他急切的声音以及令狐烨因为紧张而略微有些发白的脸色,也明白事情或许出现了什么变故,不等回答,二人双双跟在独孤霄月身后,朝着原先藏身的海岭游去。 龙宫四周空空荡荡,即便是凌罗两人的目力,在这清澈的海水中也能看清百丈之外的景物,身在这样的环境下,若是被包围,后果不堪设想。一望无垠的海底下,眼前也只有那处海岭可以用来隐藏,只要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快点躲藏起来,多少可以争取到一点先机。两人深知此理,所以行动的速度非常的迅速,体内的真元从脚底喷出,甚至形成了清晰可辨的水流轨迹。 “何人私闯我龙宫禁地?” 离那处海岭还有十余丈距离的时候,一个似乎与生俱来就带着威严的声音却是突兀的在耳旁响了起来。那声音不似令狐烨等人的传音,而似可以穿透海水,就像他们在陆地上说话一样随意。这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两人不自觉的感觉心脏都咯噔的响了一下,飞游的身姿不由因为心底泛起的惊恐而为之一滞。 令狐烨正在两人之后,那声音他也听到了,不过他比凌罗二人的灵觉要敏锐许多,六识之中,包括自己散发的意念也并未发觉近处有什么外人出现,倒是有一股颇为强大的气息在原先他们所在的光幕之后传出,料定那说话之人还并未发现他们。所以在看到凌罗二人身躯凝滞的时候,他却是当机立断的冲了上去,手掌连连向后拍击,气浪朝那紫色光幕狂飙扫射,接着气劲从掌心冲喷而出的推力,他的速度变得更快,在接近凌罗二人的时候,双掌前推,又是两股气劲破掌而出,分别扫在二人的脚底,推送着他们朝前冲出,口中传音飞快道:“那人还没发现我们,你们且躲在海岭处,一定记得我来之前和你们说的话!” 身在凌罗二人身前不远的独孤霄月明显也由经令狐烨的传音听到了他的计划,在两人擦身而过之际,两股绵柔的真气从他身体透出,缠绕在二人身上,就像空中接力一样将他们已经有些衰弱的速度又提升了一倍。两人情知现在情况危机,借着这股力量,似如两条游鱼窜入了海岭之中,快速的依附黝黑的尖石将身体趴伏下来,只露出半个脑袋用来打量周围的情况。 几乎在他们的身影隐没于相对于周围的海水比较黑暗的礁石之间的时候,紫色光幕之后就传来一阵强大的元气波动,光幕之前的海水泛起褶皱般的涟漪,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周围有沙石被那吸力卷起,朝着漩涡汇聚,一条条的身影接连从各个地方出现,就连刚才换班的夜叉侍卫也去而复返。伴随着一声鸡蛋壳打碎的轻响,漩涡陡然消失之际,数十条身影却是凭空出现在了眼前。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的气息都要比周围环绕着令狐烨两人的夜叉强大不少,尤其是当先的一个足足比令狐烨还要高一个头的高壮男子,更是带着一股独特的气质,那是像那种久经沙场的将军一样的铁血气质,望着他浓厚如墨的眉毛下的眼睛绽放的寒芒就知道此人一定经历过许多战斗,即便他站在那里不动,给人的感觉也像是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剑,带着震撼人心的冰冷意味。 独孤霄月和令狐烨缓缓靠拢,有意识的拉开了和那处海岭的距离,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一边望着那当先的高壮男子,一边嘴唇翕动,在令狐烨耳旁轻声道:“我们今个运气有点背啊,这家伙是蛟龙舰队的一把手,叫什么名字我倒是忘了,不过我和他也交过几次手,实力还是可以的。” 独孤霄月的语气很轻松,听来还有一些开玩笑的成分在里面,他的表情看似有些惊恐,目光却很平静,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担心眼前出现的这些人。 听他这么一说,令狐烨不由重新在心底审视眼前的那个高壮男子,那凌厉如电的目光在此刻瞧来却已经俨然没有先前的威势了,心头一阵莞尔,想到独孤霄月说这人的实力还是可以的这句话如果落在对方的耳朵里,不知是何感想。 对方此刻也看清了独孤霄月的样子,那威严的气势在望见独孤霄月的时候明显有些一滞,连带这目光也充斥了一丝惊骇的成分,他将手中一把巨型的大刀朝着独孤霄月一指,喝道:“独孤霄月,想不到是你,你竟然胆敢犯我龙宫禁地,莫非你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是这万里南海的主人么?” 他这动作在别人瞧来极具威严霸气,似乎在审判责问独孤霄月的罪行,然而在听到了独孤霄月的一席话的令狐烨眼中却显得有些气势不足,就像一个明明打不过人家的人不甘落败而气恼怨恨的说着一些狠话。 独孤霄月笑了笑,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他身上的气势却猛的一涨,他忽然就像是化成了一柄无坚不摧的阔刀,层层的刀意从他的身体朝外扩散,竟然硬生生的在这千丈海底将海水朝外撑了开来,形成了一团方圆三丈的无水的圆球地带。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用不到传音就可以将声音清晰的从口中道出,习惯性的伸手抚摸了一下鄂下的胡须,似乎这个细小的细节可以让他自身感觉到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数月不见,难道连我也认不出了么,居然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认出我来,这太令我失望了。我原本以为蛟龙舰队在你指挥下毁了一艘舰船的情况下,龙王一定会重重的奖赏你,未曾想竟让你成了海蟒卫队的一员,做了个小小的带头队长,我可是真心为你感到有点惋惜啊!龙王他虽年岁已高,也不至于老眼昏花这么屈才吧?” 第七十章 难以抉择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不看独孤霄月此刻脸上那笑吟吟的模样,光听这话也明显充满了无尽的调侃味道,那个高壮男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因为身在海底,有泛着些微的酱紫色,整张脸就像打翻了的油彩一样,脸颊鼓涨的就像金鱼一样,似乎喉咙里卡着一根遇刺一样难受。 望着是不是的放声大笑的独孤霄月,令狐烨心头又泛起一阵惊讶,听他方才所言,似乎他曾凭一人之力独挡南海蛟龙舰队,更是徒手之下将一艘舰船击沉,这是何等的力量?在看他在这敌将环饲的情况下,依旧谈笑风生,更是肆无忌惮的将南海龙王都拿出来开玩笑,心境触动,也被他这份豪情感染,不免生出一股肆意江湖的快慰。 大丈夫生于世,自当纵马啸歌,持剑驰骋天下!这是一股气度,一股难以言喻的逍遥洒脱。 境由心生,就连令狐烨也不知道就因为独孤霄月这简单的一席话竟似让自己的心境变得从所未有的空灵,一扇玄妙的大门已经不知不觉在他眼前打开。令狐烨甚至没有发现他丹田中一直无声无息的那团金色光芒似有生命一般的跳动着,光辉大放,在虚实之间不断的变化着。 有朦胧的虚影在丹田中呈现,伴随着金光的闪烁而凝合化散,竟似要凝成一个婴儿的形状。 四周寂静片刻,立时杂声四起,喝骂之声此起彼伏。此时此刻,在场的龙宫众将终于回过神来,似乎那个高壮男子在他们之间十分有威信,听独孤霄月公然讽刺之言,更是污蔑龙王,顿时一个个都怒不可遏,竞相出言反击。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说罗大将军的不是,小心我一棒子直接将你打成一张烂饼。” “我龙王英明神武,岂是你可以妄加评论的,今日不留下你身体上的一些部件就别想离开这里!” 龙宫众将在海底无需传音,声音清晰的从他们口中吐出,让两人听的真切。对于他们的喝骂,独孤霄月表现的很淡然,他的目光只是随意的一扫,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怒骂不止的龙宫众将就觉得似有一条闪电划过眼前,又像是两条毒蛇飞窜而来,呼吸不由为之一止,呼喝之音亦随之断绝。 这是一种无形的压力,独孤霄月确实有这样的威势,他只是单凭一人的气势就压倒了在场所有人,没有人敢朝他动手,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身旁涌起的刀意,那种强大到足以撑开万顷海水的凌厉刀意,众人心头都感觉极为的寒冷,他们甚至怀疑自己只要一有不善的动作,就会被那些犹如实质的透明飞刀切成碎片。 那个被众将称为罗将军的高壮男子心里也在害怕,他和独孤霄月交过手,见识过他的力量,知道他极为的厉害,他甚至明白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是这个看似无害的男子的对手。他的目光从独孤霄月身上转到令狐烨身上,他并不认识令狐烨,但是能孤身潜入这千丈之底的这份实力就知道他也不是一般的角色,况且对方是和压在龙宫心头的噩梦一般的独孤霄月一起来的,就更不可能是泛泛之辈,两较之下,若要动手,自己一方实在没有任何优势。 可是龙宫的面子却不能丢,龙王的威严不能毁,这是每一个龙宫将领需要用生命捍卫的东西,他们可以死,但不能丢了颜面!所以几乎是在独孤霄月再一次露出嘲弄般神情的时候,他就暴怒的发出了一声大吼,“犯我龙宫者,杀无赦!众位将士,捍卫你们信念的时刻到了,随我一同将这两人诛杀于此!”率先飞冲而上,手中足有他一人多高的宽厚看刀抡了一个圆弧,长刀划过,刀锋之前形成了一条气弧,将前方的海水挤压成了一条流线的痕纹,飞也似的朝二人冲了过去。 “勇气可嘉,可惜太过愚钝,明知不敌,还要上来送死!”独孤霄月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身外的空间凝成无数柄透明的小刀,他体内的真气再度暴涨,将海水又朝外撑开了一丈有余,飞刀整齐的排列在他的身前,即将随着他的意念冲射而出。 当是时,令狐烨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是来讨要南海碧澡珠的,切莫伤他们性命。” 独孤霄月并未回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放心吧,我若是要杀他,他早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 两人说话的同时,身形也同时在快速的移动,周围无论是刀剑还是长戈都被二人尽数挡了下来。二人身形曼妙,与其说是身处在铺天盖地飞舞的各种兵器的攻击之下,倒不如说是在随意的跳着舞蹈,这番从容的身手也立时让周围的龙宫众将看的目瞪口呆。 龙宫之中,高阶将领或许不需要谋略,但必须必备强大的武力,龙宫众将素来佩服强者,即便是独孤霄月霸占南海的时候与其多有交战,但每个将士的心中都多少对他有些佩服,如今二人这般随心所欲的化解着各种强劲有力的攻击,不仅让龙宫众将手底下更加不遗余力的攻击,亦让他们有些钦佩,激励的他们的斗志更为昂扬。 罗云的刀气激起连绵的水浪在海底纵横交织,所过之处,无论脆弱的珊瑚还是坚硬的礁石都被切得支离破碎,却唯独无法锁定独孤霄月的身影。数月前他没有听从龙王的安排在南海演练海军,擅作主张率领蛟龙舰队围攻独孤霄月落脚的青霞岛,甚至在动身之前认为龙王太过高估此人,畏首畏尾,认定在自己和蛟龙舰队的围合之下,独孤霄月必然不可抵挡,却不料一战之下落得大败,不仅自己被打成重伤,更是损失了一艘铁木战舰,因此激起龙王震怒,被贬为海蟒卫队一个小小的队长,由此对独孤霄月激起无边怨恨之心,一直以来都想将其击败,一雪前耻。数月来他一直潜心苦修,自认为比起数月前的自己起来修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孰料此番自己几乎已经倾尽全力,却是连对方的一片衣角也沾不到,心中怨恨苦恼无以复加,也终于明白当日交战之时,对方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这种认知无疑是在罗云强烈的自尊心上狠狠的践踏了一脚,这种感觉就像自己被戏弄了一样。龙宫的将士素来不畏死亡,然而却极为的厌憎失败,若要让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当日独孤霄月出尽全力将自己杀死,也好过顶着一个败军之将的头衔苟且的活着。越是这般想,越是觉得心头的怒火不可遏制的在扩大,望着前方的那条人影,目中尽是凛凛的杀气,巨型的长刀迸发出一条寒芒,就像在海底划过的一条雪白的大鱼被罗云重重的投掷了出去。 罗云既然能够统领蛟龙舰队,一身修为也自然不容小觑,毕集了他全力一击的长刀还海底就像没有任何阻力一样划来了重重水浪,成一线迅雷似的射向了独孤霄月,这一刀角度刁钻,正是他看准时机在独孤霄月挡下周围十余柄刺来的长戈的时候飞射而过,直取他左臂腋下。 独孤霄月此时正侧转着身子,左臂腋下完全就是空门大开,根本来不及抵挡这具有极大威势的巨刀,但即便如此,罗云也没有任何欣喜的神色,他的双目紧紧的盯着独孤霄月,他的身影并未因为长刀脱手而有丝毫的停顿,反而几乎和飞射出的寒光闪烁的大刀保持一样的速度朝独孤霄月冲了上去,双拳朝前轰击,在拳头前方形成了两股水柱,轰上了独孤霄月的两只膝盖上。 面对罗云这番衔接极为精准,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的双重攻击,独孤霄月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变,甚至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惊慌,身外骤然凝成无数柄闪亮的小刀,就像万箭齐发一样以他为中心朝四面八方冲出。 海底似有震音炸响,那势若猛虎的阔刀刀身在一瞬间不知道被斩击了多少次,数不尽的划痕在刀身表面泛起,继而一条条细密的纹路骤然在刀身上闪现,细看之下竟是数不尽的裂纹在急速的蔓延。长刀还未冲近独孤霄月的身前蓦然就如被狂风吹刮的柳絮一样剧烈的颤抖,似如悲吟般的碎成了无数碎片。而那炸裂的碎片却没有像想象中一样沉入海底,反而倒悬冲起,与紧接的两条奔袭而来的龙柱水流冲击一处,狂乱的气流顿时在海底爆发,靠的较近的龙宫将士就像落叶浮萍被狂风卷扫,轰然倒跌。 罗云十指剧痛,茵茵的血丝在之间翻开,十指上的皮肉反卷,继而身体也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一瞬间身上不知被多少细小的碎裂金属片划过,包裹着两人之间的深蓝海水立刻呈现出一股暗红色,咸涩有带着腥味的古怪气味弥漫扩散开来。 罗云怔楞的呆在原地,脸色僵硬,下一刻便变作暴怒的似如野兽。独孤霄月明显计算好了力度和角度,很好的避开了他的要害,没有直接取他的性命,然而身上那种如烈火烧灼的疼痛感觉由比任何伤害都要更大的冲击他的心神,这种皮肉之苦就像当面扇了他一个巴掌一样让他感到深深的羞辱。 独孤霄月竟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屑取走,就像杀了自己反而是辱没的他的威名一样! 独孤霄月并没有看罗云此刻极为难看的脸色,甚至也毫不在意他此时似受伤野兽一般的嘶吼,他只是不疾不徐的将周围扫来的攻击一一化解,身姿依旧从容不迫,好似随性般的和众人做着一场寻常的游戏。 令狐烨挥手拨开一柄刺来的三叉戟,一掌将一个夜叉打得连番倒退,望着几乎已经丧失理智的罗云暗自叹了口气。从罗云的身上他也瞧出龙宫的将士都是一些偏执狂,他们不怕死,却极为的在乎颜面。若是换了旁人,见识了独孤霄月的手段和风度之后只怕会立刻收手,说不定还会心存感激,然而这些人却不会这么想,反而会越斗越勇,直至自己战死为止。这样的事态发展不是他想见到的,他很想找机会彼此和颜悦色的商谈一下,此时瞧来这样的机会却极为的渺茫,根本没有任何的突破口,甚至他想率先停手也做不到,因为只要他一旦停手,势必会遭到许许多多致命的攻击,对方根本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所以他的心底极为的纠结,只能不断的将一条条冲来的人影再不伤他们性命的情况下逼退。 这种战斗若发生在别的地方还好,偏偏这里是龙宫所在,自己一方因为有所顾忌不得不压制力量不伤对方性命,然而四周的每一条人影无一不想击杀他们,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周的龙宫勇士却是越聚越多,再这么继续下去,很有可能让对方活活的在人数上堆死。 令狐烨想即刻遁走,寻找其他机会进入龙宫,但转念想到发生今日之事之后,龙宫的戒备定然更加的森严,今日若退却,来日或许连接近龙宫腹地的机会都没有了。一时间进退两难,想不出什么解决之道,心下更是难以抉择。 龙宫前的战斗早已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甚至在龙宫内部也因为剧烈波动的气浪和嘈杂的声音的透入而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在一片倒挂着珍珠帘幔的房间中,有一男一女并肩站立着,在他们面前的珊瑚雕刻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想贝壳一样的镜子,镜子中倒映出的影像是混乱的人群,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但是光看那画面也能知道战斗的程度极为的激烈。 女子的身材有些娇小,比她身侧的男子足足矮了一头,不过她的样貌极为的出众,似如最明艳的明珠一样靓丽。她身穿着一件浅绿色的罗衫,衬托的她更如绽放的红花一样娇美。 镜中的倒影很混乱,只能看清无数的人影是不是的出现,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身旁的那个年龄不大,还不到双十年纪的少年儿郎蹙眉望着,斜眼见到女子微蹙的柳眉,心中顿生倾慕爱怜,一颗心就像被悬吊着一般难受,他不禁道:“让我出去看一下吧,虽然我修为不高,但也可以帮上一些忙。” 少女起先还因为镜中的画面有些担忧,听到少年的话立刻截口道:“不行,你伤势还没痊愈,我岂能让你冒险。” 听她关心自己,少年心中欢喜,生出一股豪气来,拍着胸脯道:“我皮糙肉厚,在此修养了几日,所受的伤早已经好啦。再说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已葬身鱼腹,岂能活到现在?正所谓知恩不报非君子,且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 少女脸色一板,侧身挡在他面前,不待说话,少年却是目光清澈的看着她平静道:“你也和我说过,龙王陛下重伤在身,需要静心调养,如今不知哪方歹人杀上龙宫,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候,不管怎么说,我都必须去,你就全当是我报恩便是了。” 少女还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侧身稍稍让开了一些,半响才轻声道:“那你小心点。” “她竟是在担心我!”少年只觉得一颗心突突大跳,毫不同意克制了这番躁动的心绪,抛下一句话,“我只是去帮忙又不是去送死,你就放心好了。”不敢看她的眼睛,深怕这一看之下好不容易做下的决定又出现动摇,快步的从她身旁走过,顺着玉珠壁挂的长廊渐渐消失远去。 第七十一章 放手一搏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我们再这么一味的抵挡而不反击的话,等到龙宫的四灵将都聚集的话,形势就真的不妙了!” 独孤霄月的神色依旧风轻云淡,不过话语却说的甚急,明显他的心底并不像他此刻表现的一样淡定,尤其是在他说到那不知所云的龙宫四灵将的时候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四周人影浮动,无数的黑影徘徊左右,让人目不暇接,不敢有丝毫分心。令狐烨为了尽量减少真元的消耗速度,不得已之下已经双手并持沉铁、清影二剑左右挥斩,他刻意控制了真元在体内的流速,并未使出杀招,甚至在两柄仙剑上并未浮现出任何的光彩,只是单凭着神兵之利阻挡一连串的连绵攻击。 见到独孤霄月这番神情,知道他提到的四灵将一定非同小可,应该是龙宫的中坚力量,抽着一个空当,飞快传音问道:“四灵将都是什么人?连你我加起来也不是对手么?” “蛟龙舰队名义上是罗云统帅,就是眼前这暴怒的傻小子。”独孤霄月在这纷乱的战阵中还能抽出一点空闲,开着玩笑般的指了指全身茵茵血丝扩散的罗云,“蛟龙舰队真正的统帅其实并不是这愣头青的大个子,四灵将才是蛟龙舰队真正的统帅,他们以上古四神兽为心中神灵,实力都已经达到了修婴境,单兵作战能力极强,四人配合一处更是鲜有败绩,大大小小阵仗不知经历了多少,几乎能做到心神相通的地步。我和他们曾交过手,也差点吃了大亏。如今这里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搞不好他们已经在赶来的途中,若不早做决定,我们必定会身陷重围,到时候再想要突围出去就难了!” 令狐烨细细斟酌着独孤霄月所说的每一句话,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中涵盖的重要信息都理清理头绪,然后他却是说出了一句对于现在状况似乎毫无任何关系的话来。 “听你的意思,这四灵将也曾经失败过,并不是战无不胜的人物吧?若你单独对上他们,可有胜算?” 独孤霄月并不明白令狐烨的意思,但还是回答道:“胜负在五五之数。” 令狐烨忽然笑了出来,在这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般变化的时局之时,他竟然还有心思能够笑得出来,“这么说来,加上我的话,我们的胜算就远远超过五成。既然如此便说明我们还有一战的实力。”他认真的望着独孤霄月,语气清淡却显得极为的郑重道:“你可否与我并肩一战?” 独孤霄月终于明白了令狐烨的意思,他也笑了起来,他并没有说话,却是伸出拳头在令狐烨的肩膀上轻轻的撞了一下,这个动作虽简单却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那我们便战吧!直到将龙宫的底牌全部逼出来为止,最好能将龙王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只有如此,我们才能有和他们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机会。” 令狐烨之所以下这样的决定,一方面确实是大势所趋,只有出现像龙王一样这种在龙宫中能说的上话的人出现,他们才能道明来意,不至于和眼前这些一味只知道奉命行事的将士没完没了的战斗下去。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令狐烨已经发现趁着混乱的人群,傅和凌罗双双已经安全撤离,他少了最为牵挂的顾虑,自然能更加随心所欲的大展拳脚。 “我倒是真没看走眼,你小子果然有些与众不同,不按常理出牌。”这话听来有些调侃的意味,然而独孤霄月却笑的极为开心,这种笑容就像是遇到了极为对胃口的志同道合的伙伴一样畅快开心。 两人既然打定主意,自然不可能像之前一样只守不攻,为了惊动龙宫某些大人物出场,总得让眼前的这些人出点血才行。三柄长戈从左前方扫来,清影剑就似化为了海中的一条无形的水痕,剑尖充盈起闪亮的剑气,将精铁长戈当头削断,于此同时,令狐烨右手反撩挥出,沉铁剑带起一条乌黑的光影,只听三声痛呼叫喊,三条人影胸腹上分别现出了一条血痕,不待他们退却,清影剑又改刺为拍,轻薄的剑身看似像柔弱无力的细鞭,却势大力沉的拍击在三人胸膛,恍如巨浪冲击,三人哑声闷哼,鲜血狂喷,胸腹朝内深深凹陷,如三块巨石斜向朝下坠飞,也不知撞断了多少珊瑚植株,躺倒在漆黑的礁石碎屑中,却是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令狐烨剑如游龙,每一次挥击着斩出,总是伴随而起一条条血浪,围冲而上的人影接连四下抛飞,瞬间重伤倒地,丧失了所有战斗力。 独孤霄月亦全力催动刀意,数之不尽的透明薄刃连绵纵横穿插,所过之处,无所匹敌,尽无一合之将,两人周遭过不多时已经清开一条血路,暗红色的海水在周围翻滚,夹杂这痛苦的呻吟声传遍每一个角落。 二人没有下杀手,这番手段却是比直接杀人来的更为让众人惊恐。每一个被他们打翻的人都重伤无力,难以继续投入战斗,这需要真气、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才能办得到,单此一点,就能看出两人的不管是修为还是自身的造诣都极为的恐怖,和先前两人的表现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后方的人影里三重外三重的层层包围住二人,却再没有人敢出手攻击。二人并不阻拦他们救护伤员,然而但凡只要有人敢对他们出手,下一刻必定成为伤者的一员。直到此刻,龙宫众将才真正意识道二人的厉害,他们知道凭借他们这些人已经不足以将二人击败,所以他们只是将令狐烨二人围困住,不让他们逃脱,静静的等待着龙宫中更为厉害的强者出现。 令狐烨和独孤霄月自是乐的清闲,他们本意就不想撤离,现在这样的情形对他们来说最好不过,总比之前要不断的抵挡层出不穷的攻击要好,正好以逸待劳,恢复一些损耗的真元。 离他们不远的罗云也是一脸惊颤,他是最先断定令狐烨一定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只是真正瞧见他出手之后,亦让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明白对方一定强大,但却没有料到对方竟然强大到这样的地步,居然连喘息都没有就击破了百余名夜叉的围困,换的自己或许也能做到如此,但要像他这样从容轻易却是望尘莫及。 震惊、诧异、害怕……诸多负面情绪在他的脸上浮现,却也同时激起他的怒意来。 他一直以自己是蛟龙舰队的统领而自傲,打骨子里有一种寻常龙宫将士不能比拟的高傲,莫说眼前这些夜叉,就连鲸鲨卫队平日也从不正眼看上一眼,即便他现在被贬为了夜叉卫队的一个小小的队长,骨子里的这种高高在上的心境却从未改变,只是今日见到了眼前两人的气度和威势,这股傲意却在心底无力的消泯着,他忽然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恍如井底之蛙。 重新认知自己之后,他却又从心底生出了一股从所未有的斗志。龙宫将士不畏强敌,这种想法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这些夜叉平常只是做些巡逻海域的事情,又岂如自己一般经历过无数战阵?他望着眼前这些畏畏缩缩的人影,望着他们已经浮现畏惧的目光,他的心底生出一股鄙夷,重重的啐了一口唾沫,陡然大喝道:“独孤霄月,你莫要得意,龙宫将士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软骨头!”双腿交叉,脚掌似乎踏在实地一样在深海中连踏,一步一丈,疾步逼近二人,他的巨型砍刀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被独孤霄月的刀意斩为碎片,此刻他就化掌为刀,破开重重海浪,劈向独孤霄月的面门。 独孤霄月一直不怎么看得起罗云,一直以来就将他当做是一个抱着金元宝的二愣子,此时此刻也不免为他的战意而深处一股钦佩,身上刀意汹涌,正要给他一个强者对决的机会,眼前人影一闪,令狐烨却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或许是因为不想占他人便宜,令狐烨已将二柄仙剑收了起来,徒手一掌拍出,气浪滚滚,翻腾的海水倒冲而回,将罗云生生打的连番后退,头也不回的笑道:“高人就要有高人的风范,你只管继续装你的高人就好了,这种小角色只需交给我便可。”说话之间令狐烨并不停手,双掌交错挥舞,气旋怒爆,前方怒狼滚滚,冲击起十余条气旋怒浪,打得罗云毫无还手之力。 “这有趣的小子。”独孤霄月嘀咕了一句,倒也并松手,就这么负首凝立原地,自然而然的有一股高手的气质震慑全场。 场中令狐烨和罗云战斗不可谓不激烈,然而瞧在周围龙宫众将的眼力却惊得到了一地的眼珠子。罗云是蛟龙舰队的统帅,修为比他们这些龙宫护卫要强上不少,平日里见到他众人都是面带敬畏,可如此让人敬畏的人物怎么今日看似变得那么软弱无力?场中几乎是一面倒的情景,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显然还没有使出全力,就似毛捉耗子般玩弄着罗云,罗云所有发出的让他们感觉惊艳的攻击都被那少年轻易的化解,而那少年稍稍的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出手却总能将罗云打的狼狈不堪。龙宫众将在此刻甚至怀疑他们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眼前的场面颠覆了他们以往的认知,完全不可理喻。到得后来,他们终于明白不是罗云太弱,罗云所表现的比平日众人所见的还要厉害不少,只是那个少年实在太强,两人完全不是同一档次的人物,自然就生出这种视觉错乱的画面来。 “你不是很狂么?原来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的怂包,真是不堪重用啊。”令狐烨为了尽快的引起龙宫强者的注意,于是心生一计,出言侮辱罗云。 罗云脸色酱紫,一股逆血从心口直泛喉头。他也确实是个硬气的汉子,逆血上涌硬是将其吞了下去,胸腹更觉憋闷的难受,他喉中发出低沉的嘶吼,整个身体竟是放出了深蓝色的光芒。 “打不过人,就将自己变成一个发光的灯笼么?你以为你自己这样很耀眼么?”令狐烨继续说着讽刺的话,却忽然感觉到罗云的身体伴随着这层蓝光的出现传来极为奇怪的感觉,耳中忽听独孤霄月有些急促的传音道:“快阻止他!他想运用龙宫一种自毁之术发出最后一击!” “自毁!”令狐烨脸上笑意顿时凝固,虽然从未听说也没见过这样的术法,但光凭“自毁”二字就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术,他此次前来可不是为了和龙宫结下仇怨的,偏偏遇到了这么一个死心眼的愣头青,若是让他死在自己手上,不但南海碧澡珠再难取到,只怕日后和南海仇深似海,再也无法化解了。 此时罗云和令狐烨相距十余丈,他身上的蓝光已经越来越亮,连他的身影都快看不清了,真的就像海底突然出现的一个硕大的灯笼一样。令狐烨几乎是将丹田内的真气调运到了极致,运转周天,全部从脚底太冲穴喷涌出来,他的身影也随之如乍现即逝的闪电冲了出去,因为速度实在太快,在众人的眼里他就像是在原地忽然消失有突然出现在了罗云的身旁,指如急电,真气汇成的无形气流一瞬间不知击打了罗云全身多少次,蓝光骤然消隐,罗云身体所有的经脉大穴都被封堵住,只余下他无边怨恨的目光瞪视着令狐烨。 令狐烨无视他怨毒的目光,传音道:“将军大好年华,前程似锦,何必使这自毁人亡的法术?” 一派言出真诚的话语传入罗云耳中却由比先前的讽刺之言更为的让人恼怒,让他感觉到无边的侮辱意味,“我技不如人,既然落在你们的手里,要杀要刮随意便是,休要惺惺作态!我不妨告诉你一句,就算你杀了我,你们也别在龙宫无止尽的追杀下活下来!” 令狐烨叹了口气,知道是之前自己所作所为让这个年轻气盛的将军误解太深,当即也不便多言。正思考是否要替他解开封堵的经脉的时候,右侧人群之后却闪出一股难言的气息,这股气息如岳峙渊临,比腊月寒冬的如刀怒风还要寒冷,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彻骨寒意。 独孤霄月也感受到了这股气息,目光一转,朝右侧望去,心道:“四灵将终于来了。” 第七十二章 厄运降临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周围的夜叉纷纷并列左右,让开一条道路,宏大的水流卷涌着两个人穿行而过,立身于龙宫群雄之前。二人身周的水流倒卷排击,朝四周扩散销匿,原本在这片海域中激荡的浪潮都因为两人的出现而忽然间定了下来,只余下平静的海水冲刷着众人的身体,泛起点点清凉之感。 在这两人出现的时刻,原本恨不得与令狐烨二人生死相搏的龙宫群雄不约而同的都停下了动作,虽然他们每个人的目光中依然透入着面对敌人的杀意,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动手,所有人都持着自己的兵器,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似乎在等待二人的命令。 来人的身材都极为的健壮,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爆炸般的威力。左侧一人样貌甚是年轻,看上去比令狐烨还要小上许多,一双目光却冷厉如电,就像能洞穿一切的闪电。右侧一人年纪稍大,一头的乱发就像水草一样贴在他的额头上,眼角已经有少许皱纹,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历经了很多岁月留下的沧桑。此人从出现的时候就一直弓着背,即便如此,他的身高依然比在场大多数人还要高出不少,偶尔掩嘴发出轻微的咳嗽,伴随着咳嗽声,他的脸色忽白忽暗,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令狐烨和独孤霄月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是独孤霄月更是有鬼神莫测之威,两人还未出现的时候,他们的神念就已经感知到他们的到来,而此时对方距离自己不过十余丈,神念感知的更为清楚,那如毒蛇一样的森寒气息正是那个少年模样的男子身上透出的,反观右侧那个给人又像老者又像壮汉的男子反倒气息忽弱忽强,身上明显有隐伤未愈,正竭力调控着自己的气息,压制伤势的恶化。 二人出现之后,他们身后再没有任何异动,独孤霄月眉毛一挑,微有疑惑,望着二人道:“四灵将从不分离,今日为何只有你们二人到此,东青龙和南白虎二灵将现在何处?莫非四灵将如今也成了藏头缩尾的胆小鬼,还要弄什么埋伏之类的小动作么?” “独孤霄月,休要将我们龙宫将士说的和你们修道者一样卑鄙!你们修道者的那一套阴谋诡计我们可不齿去做!” 独孤霄月和南海四灵将交过多次手,熟知他们每一个的脾性,这少年般模样的人称号火凤,乃是最易暴怒的一人,身旁的那人则是玄龟,遇事最为冷静,凡事都谋定而后动。这番话是他故意说的,意在激怒火凤,见目的达到,他便轻轻一笑,装作不以为然道:“那你倒是说说还有二人怎么不和你们在一起?只要你说明白了,我自可为刚才所言向你道歉。” “哼,你道歉有屁用!你犯我龙宫在先,必须以死谢罪!”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面对火凤的毫不掩饰的杀意,独孤霄月一点也不在意。四灵将齐聚的话他还有些忌惮,倘若只有他们二人,他自有信心抵挡,只是如今青龙和白虎还没有现身,总是有让他心底不安,一旦动起手来,分分秒秒都全神贯注之下若二人突然杀出,局势很可能瞬间逆转。 望着火凤身周涌动的火红气流,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和自己拼命的架势,独孤霄月没有任何动作。不是他畏惧对方,他只是在等,等到弄清另外两人的下落后再动手。 玄龟轻咳了一声,神情平静,目光在令狐烨和独孤霄月的身上来回移转,最后锁定在后者的身上,开门见山道:“你故意激怒火凤不就是想知道青龙和白虎的去向么?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不能和他们说!” 火凤急吼一声,似乎因为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讲极为的重要,以至于他说完这句话脸色都想充血一样变得鲜红,不过玄龟却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掌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沉声道:“所谓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早晚都会让人知道,或许过不了多久不仅四海共知,更会传遍整个神州浩土,早说与晚说都一样,况且今日就算不告诉独孤霄月,我们也必须对龙宫众将有个交代。” 在场的所有人都从他的话里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其实早在两人现身的时候,周围的龙宫众将也十分的疑惑,他们自然更清楚四灵将彼此互补,从不分家的习惯,只是碍于两人的权威不敢出言相询,如今听他所言,目光不由就聚集到了他的身上,甚至因为内心的不安和压抑而连呼吸也不敢太过频繁。 四灵将参与过许许多多战斗,在有几次十分惨烈的战斗中若不是玄龟给出谋划策做出准确的判断,四灵将的名头只怕早已消亡,所以不管是如今没有现身的青龙、白虎亦或是虎视眈眈的火凤对于玄龟的话都是十分的信服的。他的修为虽然在四灵将中居于末流,不过威信却是最高的。听见他的话,火凤即便还有怒气和诸多怨言,但也只能憋在心里,却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玄龟没有率先向独孤霄月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反而看着令狐烨,以一种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这位小兄弟,可否先还罗云将军自由?” 令狐烨见对方风度偏偏,颇有前辈的风范,对他也不禁生出几分好感,接着话茬干脆说明来意,“我与罗云将军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此次前来只是想求龙宫一些帮助,刚才情急之下才莽撞制住了罗将军,前辈既然不怪罪,区区举手之劳晚辈自当从命。”伸手在罗云身上连续点了十余下,罗云封堵的经脉相继解开。 罗云恨恨的瞪了令狐烨一眼,与他擦肩而过,来到玄龟二人的身后,与众龙宫将士一起凝神戒备。 “小兄弟行事磊落,胸襟宽广,秦某佩服,不知你所求之事是什么?”玄龟说着话,伸手入怀取出一颗丹丸吞服入肚,他的苍白的脸色在丹药的药力之下稍稍恢复了一些血色。 令狐烨听对方毫不避讳的直言,说话的时候脸色更是和颜悦色带着真诚,知道他不是在惺惺作态,心中欢喜,暗道:“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一个脾气温和还能说的上话的人。”当下道:“不瞒前辈,在下急需一颗南海碧澡珠,但在南海海域多番寻找,却没有任何收货,后来才知道碧藻珠已经全部被收入了龙宫,是以才冒昧的闯入此地,还望前辈见谅。” 秦苍,也就是玄龟苦笑了一声,难言道:“若你早来数月,莫说一颗南海碧澡珠,就算你再多要几颗,我也可以做主送给你,不过现在我却是无能为力。” “此话何解?还请前辈明示。” 秦苍叹了口气,“这事情就要折回去说到我刚才说的事情了。” 独孤霄月神情凝肃,知道他终于要交代青龙和白虎的去向,不禁凝神静听,生怕错漏了一丝一毫的细节。周围的龙宫将士也是屏息凝神,不发一声。 秦苍露出几丝伤感之情,更夹杂着几分忧色,顿了好长的时间才说道:“青龙和白虎已经牺牲了,如今南海四灵将已经只剩下老夫和火凤,完全是名存实亡。” 周围所有人除了令狐烨之外均是脸色大变,独孤霄月更是低声呼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能让青龙和白虎双双陨落?”令狐烨和四灵将没有交集,或许一时间还不知道这句话包含的深层意思,然而和他们多次交手的独孤霄月比谁都清楚四灵将的厉害,尤其是排在前列的青龙白虎二人,双双联手之下几乎就需要独孤霄月倾尽全力抵挡,他们二人都会生死,这是遇到了何等强大的存在?不但如此,他早已发现秦苍内伤极重,真元吞吐量十分的虚弱,就连看似没有异样的火凤内息也不是很平稳,两人明显也受到了伤害,根据四灵将共同进退的准则来推算,竟是在一战之中两伤两死的惨状,其间的战斗光想想也知道是何等的激烈。 龙宫群雄只觉的喉咙都被一直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几乎不能呼吸。四灵将在他们的心中就是战无不胜的神!就是南海的旗帜!这样惨痛的落败是他们难以接受的。每个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每个人都想喝问秦苍事情发生的经过,然而他们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甚至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吐不出来。 秦苍没有回头,却能清晰的感觉道众人的感受,他稍作停留,又丢出了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 “不止是四灵将一去其二,而且四海龙王也是四去其三,出了本宫龙王还尚且在世在外,其余三海龙王都已经战死。如今的东海、西海、北海三处海域只怕已经浮尸万里,血染汪洋,成了一片死亡和噩梦共存的地域了。” “你说什么!?连四海龙王也……这不可能!不说别人,光东海龙王一人就比任何两海龙王加起来的力量还要强,他怎么可能死去?四海和道界井水不犯河水,已经相安无事了不知多少岁月,不可能对你们出手。就算与你们为敌,也没有能力击杀三海龙王!” 独孤霄月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淡定,脸色忽明忽暗,全都写着“不信”二字,然而看到火凤低头不语,再看到秦苍和他平静对视的眼神,熟知二人的他也明白秦苍并没有说谎。可若他没有胡说,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何等强大的力量才能引起这种灾难性的后果? “独孤霄月,你虽然霸占我南海海域,与我龙宫有些隔阂,但几次交手,我也能看出你不是那种道界的败类。你不是傻子,应该能猜到是什么事情,若你还不明白,我可以稍微提醒你一下。”望着他的眼睛,秦苍一字字道:“四海的敌人不止是只有修道界一个,修道界也不止四海这一个敌人。” 隐讳的语句在外人听来糊里糊涂,然而在令狐烨和独孤霄月这种聪明人的耳中就相当于醍醐灌顶,一瞬间就将所有纷乱的念头都抽丝拨茧般的拨开,所有的云雾都一瞬间在脑海和心田驱除,得到的答案让两人不由浑身一震,一股莫名的寒意顿时涌上心头。 “难道你指的是……” “六界动乱了……” 独孤霄月没有将话说完整,喉咙就像被什么卡住了。令狐烨在一旁沉沉的替他补充完了他未说的话,他也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厉害,这是一种心神共震的惊颤! 第七十三章 北国寒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极北之地渺无人烟,然而在冰洋之中却从很久之前就存在着一个强大的种族,那就是北海龙族。 这里是一片冰雪世界,是常人不敢涉足的地方,气温极低,即便没有狂风呼啸,空气中也充满了米粒般大小的冰雪,普通人就算是呼吸也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在这片广袤的海域之上有无数大小不一的冰川随着海流漂浮,有些巨大的冰川甚至和小型的陆地一样,上面有巨大的白影在冰壑间时隐时现,那是一只只体型壮硕的北极熊。 海面上看似风平浪静,海下却存在着许多庞大的海兽,时不时的钻出海面,卷起浪涛阵阵。 冰洋之间原本是白山黑水,空气虽冷,平常的时候却格外的清新,然而此刻,这偌大的海域却充斥的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在那波浪起伏的海水中数不清的浮尸在里面载沉载浮。海水早已褪去了原先的深蓝,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浓稠的暗红,碎裂的浮板在海面漂浮,一切的一切让人看起来就像深陷地狱之中。 北极熊发出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嘶吼,越过冰川仔细看去就能看清这些平常觅食鱼类的北极生灵此刻却在似要吞吃着一条条残破的尸体,那些尸体形貌各异,有些的鱼首人身,有些的人首鱼尾,但更多的却是像正常人类一样的面貌,唯一的区别,他们的身上都穿着精致的铠甲,然而如今这些质地不凡的精铁铠甲也早已支离破碎,内脏和鲜血在这些北极野兽的撕咬下被大口的吞入腹中,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就像挥之不去的阴云笼罩在茫茫北海之间。 大批的北极秃鹫在天空盘旋,每一次俯冲,总能叼起一大块腐肉,惹得周围的秃鹫纷纷争抢,血和肉末在天空飞洒,汇成一场奇异的雨,让人恶心又让人惊骇。 残尸沉浮的海面上、碎石横躺的冰雪间有大片的黑影驻足。他们狂笑,他们喝骂,他们在这堆积如山的尸堆中翻寻着一些有用的东西,刀剑、精铁、铠甲、丹药,除了那支离破碎的血肉,其他一切任何东西他们都要,不论巨细,全部一股脑儿的装箱敛收,然后由某些特定的人员搬运着送入停泊在海洋中的三艘壮观的舰船上。 在冰川与舰船之间来来往往的人身躯都极为的庞大,足有两米多高的身躯就像铁塔一样,在这极寒之地,他们也只是穿着单薄的布衣,裸露在外的肌肤成火红色,就像凝结的岩浆一样。他们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气,口中呼出的热气浊重而炙热,就像一股股热流,这样强大的血气使得他们在搬运重达千金的物体的时候依然步伐迅疾,丝毫不显吃力,在一旁手持鞭子的督察军官的呼喝下井然有序的搬运着物件。 三艘船舰都是中型的攻击形战舰,船舷和甲板均有不同程度的损坏,破损程度很严重,然而桅杆却几乎保持完好,就连上面漂浮的旗帜也依旧迎风招展。旗帜呈少见的黑色,上面用金丝绣了一个“乐”字,竟是极乐宫的标志! 三艘战舰并列停驻在海面上,粗长的锚链深深的扎在海底,任凭风浪如吼,船身也只是轻微摇晃,只是那令人牙酸木料发出的咯吱声让人不禁怀疑是否会因此沉陷海底。 船上的众人似乎并不担心这点,他们一个个表情淡定,依旧各司其职的处理着手头的事情。中央战舰规模稍大,就连桅杆也比侧翼的船舰要高出许多,看得出这是三只船舰的主舰。甲板上站着许许多多的人,他们身上大多都浮动着挥之不去的黑色气体,面色僵硬古板,不苟言笑,令人望而生畏。只有当他们的目光扫向站在船头的一个修长背影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敬畏之色。 船头站着三人,中间就是那个体型修长的人物。此人穿着一件黑色轻纱斗篷,面目被一块黑丝巾挡着,让人无法看清其样貌,只是露出的那弯月般的柳眉以及长长的睫毛就能知道此人是一个女子,而且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光像这样管中窥豹一样露出的粗略的五官一角似乎就能让天下所有男子都为其怦然心动,然而此地没有一个人胆敢有丝毫的亵渎之意,他们望向这个女子的神情都像视若神灵一样,没有任何人胆敢侵犯她的威严。 这是绝对的臣服! 与这个女子并肩站立的男子用宽大的黑袍遮住了身体,偶尔有海风吹过,黑袍鼓舞,露出的下身却见磊磊白骨,竟是半身血肉半身白骨的怪物一般。此人保持着沉默,一双眼睛如刀似剑般凛冽的注视着大队搬运的人群,好像就是在看一群蝼蚁一样,不带任何的感情。 而与女子相隔几步的身后,一个本应该是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却是有些卑微的微微弓起了身体,就像在对二人朝拜一样,很好的保持着他与两人的距离,几次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似乎忌惮二人而又憋了回去,就像一条狗一样低垂着头颅。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没看错人,宫主可谓慧眼识人,审时度势,对于你做出的这次正确的选择,一定会让你得到相应的回报的。”蒙面女子双目微眯,语气淡漠的对着身后躬身的中年男子说道。后者听到这番话,难掩欣喜之色,忙连声道谢,其间更是赌咒般的发誓效忠。 蒙面女子目光微动,双目中尽显鄙夷之色,随手抛给中年男子一块菱形符,“这上面记载的是百鬼夜行之术,乃是鬼界的一套高超的分身之术,就先赏赐给你了,只要你日后对我言听计从,一心一意的听从我的安排,好处少不了你的。”顿了顿,又道:“等此间事了,你的这三艘战舰我不仅原样归还,还另外赠送你十艘龙宫舰船,外加给你留下一些我魔界的魔兵供你统帅。如此一来,北海之内你再无敌手,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内外夹击,你也就成了一支不为人知的奇兵。” 中年男子连忙拜服,喜形于色竟是因为太多激动而颤抖起来,“以后但凭公主吩咐,不管刀山火海任凭差遣,我极乐一定不皱一下眉头!” 天底下最强的舰队莫过于四海龙宫,极乐天尊虽然久居北海之畔,拥有七艘舰船,不过和北海龙宫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数月前眼前两人忽然造访,当得知二人的身份之后,极乐天尊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选择了臣服。此后在他的配合下,魔界联合鬼界设计将北海龙宫一举歼灭,就连龙王也当场战死,获得的战利品不计其数,更是因此得到了十七艘北海龙宫的玄冰战舰。 北海龙宫共计三十余艘玄冰战舰,一场大战,魔界在运用人海战术,不计损伤的强行猛攻之下共计击沉了十五艘玄冰舰,极乐宫也因此沉没了四艘规模最大的舰船,仅剩下三艘破损严重但不至于沉没的舰船。这一战虽然魔界称不上是完胜,但毕竟灭了北海龙宫。此后在魔界宫主,也就是眼前这个女子的授意下,从那缴获的十七艘舰船中又挑选了八艘相对完好的舰船,载上经过乔装过的魔兵和鬼卒以北海龙王拜访之名进入东海,在东海龙王出行迎接的时候突然发难,将其击杀。龙宫群雄奋死抵抗,血染汪洋,尸骨绵延数十里,自此东海龙宫也从四海霸主中除名。 魔界公主故技重施,又以此灭了西海龙族,自此三海一统,只剩下南海一隅独存。此战耗时数月之久,惨烈程度可想而知。若不是因为魔界和鬼界的联军在这场消耗战中折损太多兵将,迫不得已不得暂时休养生息的话,南海此刻恐怕也早已更名易主,成了魔界的领地了。 在极乐天尊看来,南海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三海都无力抗衡,区区一个南海肯定也是手到擒来,只要眼前这个女子一句话,不日就可攻克南海,自此他这个“忠心耿耿”的部下自然能得到天大的好处,到那个时候,四海之上除了眼前这个女子恐怕日后都得听自己的号令,那真是成了一方主宰,乃是上天赐给自己的莫大机缘。 在极乐天尊看来,这个世界听谁的号令,应该臣服于谁根本就没有关系。不管是人还是魔来统御这个世界都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只关心自己怎样做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极乐宫只是一个荒野小派,不入神州浩土那些仙山福地的名门正派的法眼,然而就因为自己一个决定,日后这四海的资源都措手可得,自己的修为更能水涨船高,极乐宫也势必成为人间最大的门派!他为自己当时一个小小的决定而感到高兴,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决定,或许日后就能成就自己的传奇! “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待日后我修为通天之时,又有何人敢说三道四?四海龙宫都有一些不知的禁地,而我刚好知道北海一处隐秘之所,只要等到这些人走后,我取得了那处地方的法决,修为力量一定能更加的强大!” 极乐天尊低着头,目中闪过阴狠狡黠的光芒,在心中如是想着。 第七十四章 立誓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也不知道令狐师兄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真想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只是……”祁少峰握紧了拳头,望着蔚蓝色的茫茫大海,脸色紧绷却又显得极为无助。 傅走到他身旁,伸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令狐师兄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不要盲目猜忌了。我们只要按照他的吩咐安静的呆在这里等待他们的消息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说着话,他也像祁少峰一样望着深邃的大海喃喃感叹道:“说到底我们还是力量不够,盲目的进入龙宫不仅不能帮助令狐师兄,反而还会成为他的拖累。” 端坐在一旁沉思的凌罗也站了起来,与二人并肩站在一处,此刻他们三人正在原先遇到独孤霄月的岛屿中央广场上,她正想说什么话,却忽然看到极北的海平线上出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陡然伸手指向那里,语速飞快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因为相隔太远,视线一时间还不能清楚的看清海平面出现的物什,但在朦胧海雾弥散的海面依稀能够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正在若隐若现。三人极目眺望了良久,终于渐渐有些能够辨别那处地方出现的东西,只单看了一眼,均不由感觉呼吸沉重,头顶就似有一抹挥之不去的乌云盘旋,让人又惊又恐。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舰船?这庞大的舰队来此想要做什么?” 祁少峰喃喃自语,从未见过如此震撼场面的他此刻心神共震之下不由陷入了短暂的失神状态。一旁的傅托腮沉吟片刻,低声道:“南海海域只有南海龙宫才有这么大的手笔造就这么庞大的舰队,但这些舰队绝对不可能是南海龙宫舰队。” “不错。”一旁的凌罗也点头道:“这些如果是南海龙宫舰队,早在我们进入龙宫腹地海域的时候就应该出现拦截我们了。我现在搞不明白的是这些若不是南海龙宫舰队又是哪方势力?” “会不会是他们临时出征,并未在这片海域,所以没有让我们撞见?”祁少峰望着两人问道。 凌罗柳眉微蹙,神情只是一顿就否定了祁少峰的猜测,“若在平时,你的猜测也不无道理,不过你们看。”说着,凌罗随手幻出一面雾镜照向远方,镜中顿时映射出了一艘艘巨型的舰船,她指着镜中景象道:“令狐师兄他们在龙宫中闹出的动静极大,如果这些是龙宫舰队必定会全力航行赶回,可是你们瞧这群舰队却不疾不徐的匀速前进,这里面大有古怪。” 因为修为有限,雾镜中呈现的景象并不清晰,但依然能够大致的推断出这些舰队的航行速度,祁少峰和傅二人相互对望,对凌罗的分析深表赞同。 “情况极为不明朗,不行,我们看来不能在这里耽搁了,不管这路舰队究竟有什么目的,总归对于我们没有益处,需尽快通知令狐师兄他们二人知道,也好早做防范。” 傅的话一针见血,凌罗二人并没有任何犹豫就一直赞成他的做法。三人忌讳舰船上隐藏着某些高手拥有一些奇诡的探查之术,生怕暴露行踪,不敢大意,穿过殿宇后堂,一路沿着后方山崖来到海边,涉水想办法进入龙宫。 …… 南海龙宫富丽堂皇,比起凡俗世间的那些皇宫殿宇不知强出了多少倍。偌大的白玉殿楼处在深蓝色的海底本就已经是一种奇迹般的胜景,再加上龙族巧夺天工的布置更如仙境,就算是和当今修道界的仙山圣地比起来也隐隐有更加出尘的仙灵韵味。 在粗略得知了四海的境遇以及人间如今面对的严峻局势之后,令狐烨和独孤霄月没有了来时的那种随性谈笑的兴致,经过了秦苍的同意之后,二人在龙宫众将的环卫下通过水晶通道进入了龙宫内部,即将准备面见四海之内的霸主南海龙王。 一排排身穿古怪鳞甲的龙宫战士分站在水晶通道的两旁,头顶是弧形的穹顶,透过透明的穹顶能够看到深蓝的海水以及色彩斑斓的鱼群,然而令狐烨二人却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他们此时心里都在猜测着龙王接下来会如何接待他们,以及即将要面对的场面,神思都萦系于此,根本无心他想。 水晶甬道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秦苍和火凤两人的带领下左拐又弯,在一片殿廊之前终于止步停了下来。 巍峨的殿宇矗立在眼前,在殿宇前方还有一条百余丈长的白玉阶梯,每一节阶梯上都并排站着两个龙宫战士,他们神情严肃,就像雕像一样持着手中的长戈,目光直视前方,似乎即便是天地崩塌也不会为其所动,即便是见到秦苍和火凤,他们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别过头去,完全不似普通龙宫将士见到二人时表现出的谦卑样子。 “来人止步!” 当众人秦苍踏上第一节台阶的时候,两侧的侍卫就长戈前指,挡住了去路。 秦苍没有动怒,他用很温和的语气说道:“我想见龙王陛下一面,有些事情需要陛下定夺。” “秦将军,你想要见陛下我们本来是不应该阻拦的,只是陛下刚刚传令我们不得让任何人进入龙殿,我们也没有办法,还请将军回去吧。” 此时在场的只有令狐烨等四人,原先跟随他们的龙宫众将早已在水晶甬道的地方就散去了,即便是罗云似乎也因为身份不够而未能与他们同行前来。 秦苍暗自沉默不语,他转身瞧了瞧令狐烨二人,又望向这些镇守龙殿的亲兵,心中正坐着左右为难的决定。 来之前,令狐烨已经道明了来意,包括他急需南海碧澡珠的意图也悉数对秦苍讲明,正是因为知道了令狐烨取南海碧澡珠是为了日后抵抗六界混乱,所以秦苍才会同意带他来见面见龙王。然而此时此刻,他又不得不顾忌龙王的帝威,若要面见陛下,势必有抗命不尊之闲,秦苍一身戎马,从来没有违抗过龙王的命令,龙王是整个南海的权威象征,任何人都不敢也不能动摇他的威势,若是执意要面圣,那他就犯了大不敬之罪,对于向他这种忠心耿耿追随龙王数十年的大将来说,这一步却是万难跨出的。 秦苍望向令狐烨二人的眼神已经有些歉意,瞧见他这幅样子,令狐烨已经能够猜到他这是想要折返的征兆,当下令狐烨面容肃穆,抱拳朝他正色道:“秦将军,人间之事关系重大,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我都是聪明人,既然四海都已经面对劫难,那人间恐怕此时也不是那么太平了。倘若我们还不能同心同德,那最后的结果只能一起消亡?难道你愿意看到西海也伴随着其余三海一样成为魔域么?” 一直不拿正眼瞧令狐烨的火凤听完他诉说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朝秦苍点点头,“他说的不错,我们必须要面见陛下,如今形式刻不容缓,倘若南海碧澡珠真像他说的那般可以制造出强大的机关甲兽,西海的安危必然可以得到进一步的保证。” 秦苍沉吟片刻,深深的瞧了令狐烨半响,郑重其事道:“小兄弟可否答应我一事?” “将军但说无妨,只要能办到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小兄弟只需答应我如若他日你真能制造出你所说的机关甲兽,日后西海有难之时希望你出以援手。你如果答应,即便今日陛下不同意你给你南海碧澡珠,老夫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为你弄到一颗!” 令狐烨肃声道:“将军此言差矣,我和西海无仇无缘,今日行事极端伤了龙宫将士也不过是形势所逼。现如今人间乱象纷呈,本就应该联合所有能够联合的力量一起抗击即将到来的混乱,将军不但没有怪罪晚辈,还愿意出全力帮助我,实是让令狐烨钦佩感激,从今以后,只要令狐烨不死,势必对西海鼎力相助,此誓可上达天宫,永不违背!” “如此,我就先谢过小兄弟了。”转而望向独孤霄月,道:“西海权威不容侵犯,你九占西海一隅,我们本应是敌人,不过如今形式严峻,在此就不和你计较了。等会面见陛下,我自会当面为你说情,希望你好自为之。” 独孤霄月笑道:“这个就不牢你牵挂了,我一人逍遥自在,无牵无挂,只是毕竟在西海这么多年,也不想这片美丽的海域为外人破坏,有用得着我的,自然全力以赴。”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洗碗你记得今日所说的每一个字!”转身对拦路的两侍卫道:“还请二位兄弟通报陛下一声,就说秦苍带了两位朋友需要与陛下相谈要事。我和火凤就在这里等着陛下的旨意。” 两侍卫对望一眼,有些无奈般的苦笑一声,当先一人道:“既然秦将军执意如此,那就容我们前去通报,但若是陛下执意不见,我们自当履行职责,不会对你们放行。”那人说完,收起长戈,独自沿着石阶朝龙殿行去,留下一人挡在四人面前。 秦苍双手垂直放在两侧,与令狐烨三人静静伫立原地,静等回复。 第七十五章 面圣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头戴鱼骨金盔的侍卫有些畏惧的望着眼前的龙殿大门,额头上微微有些汗水泌出。虽说他是龙王的近卫队,拥有普通龙宫将士所没有的崇高荣誉,然而之前他已经得到了龙王不见外人的命令,此刻即便是因为秦苍的委托才来面见陛下,他依然感觉到惶恐,以至于几次想要叩击巨大的殿门,却又几次踌躇缩回了伸出的手掌。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殿门内却传来一个略带有些喘息的声音,“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你带他们进来吧。” 声音明显中气不足,说话的人似乎十分的虚弱,然而却依旧带着无上的威严,那侍卫怔楞的一下,躬身应是,反身回走。 “回来了。” 远远地,四人就瞧见那侍卫像他们走来,令狐烨心底忐忑,更是有些莫名的心焦,生怕听到龙王命他带来拒绝的话语。不等近前,秦苍更是早早的迎了上去,声音很轻却很急切的问道:“陛下的意思是什么?” 那侍卫止步,使了个眼神让挡住四人的侍卫收起了长戈,笑道:“秦将军请自行入殿吧,陛下已经答应见你们了。” 令狐烨和独孤霄月对视一眼,虽不明龙王为何会一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变立刻接见他们,但是总算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免不了喜色浮动,当即在随着秦苍和火凤两人沿着台阶拾级而上。 心情使然,加上南海碧澡珠确实对令狐烨来说极为重要,脚步也免不了加快了许多。没过多久,四人就登上了殿楼。 面对巍峨的龙宫大殿门楼,秦苍按照惯例恭敬道:“罪臣秦苍前来参见陛下!”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和火凤二人双双隔着殿门跪倒在地。 内里一个声音咳嗽了一声,“世事难料,又岂是你一人能够看透的,即便是居于天界的神帝怕也看不透猜不到六界的变化,责任不在于你一人,你和火凤都起身吧。” 秦苍却是没有立刻起身,面色犯苦,痛声道:“陛下仁慈却不能让秦某忘却自己的过失,如若我早些突围,也不至于让青龙和白虎生死。臣之过失,万死难辞其咎,还请陛下降罪,这样至少能让老臣心里好过一点。” 龙王好像真的受了很重的伤,在秦苍说话的片刻功夫,大殿内至少传出了他数十声沉闷的咳嗽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过了好半响才透出略显流畅的话语,“人死不能复生,即便我降下再多的责罚也不能叫青龙白虎两位将军复活,南海如今已经处于风尖浪口,接下来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难测的情况,正是用人之际,就算要降罪也不急这一时,等到安然渡过了劫数再罚你不迟。” “谢陛下恩德!”秦苍郑重的拜服在地,与火凤双双站起。就在此时,令狐烨心底深处忽然冒出一股凉意,一种被人窥视的强烈感觉在心头泛起,带着某些难以言语的威压,差点让他体内的真元都忍不住剧烈的沸腾起来。 他自然知道这是龙王正在窥探自己,好不容易克制住了那种暴走的难受感觉,就听龙王道:“好了,你和你身边的两位朋友都进来吧,来者是客,只是贵客临门,恕我不便亲自出门迎接。” 令狐烨和独孤霄月心头都是一惊,早闻四海龙王都是人世间数一数二的强者,就在方才两人分明感觉到一股惊人的气息从自己身上退却,那种感觉就像万重巨浪压在身上又飞快的褪去,好在龙王似乎没有任何敌意,两人心下稍安,在秦苍飞快的打出几个手印之后,雄伟的殿门终于缓缓朝内打开。 门扉只是稍稍打开了一条缝隙,刺目的亮光就透射而出,让人不敢逼视。令狐烨微微眯起双目,正待细看内里的布置,却又有一股极为冰寒的气息涌出,一瞬间身周的空气瞬间变得寒冷至极,就像从阳春三月转眼间变成了腊月寒冬。正值此时,殿门已经完全打开,内里装饰简洁,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然而那股冰冷的气息却越加的浓郁起来。 秦苍和火凤似是知道什么,径自穿过大殿来到了高殿之上的中央龙椅之处面墙站立。于此时,令狐烨二人也看清眼前雕有九龙的水晶墙壁的缝隙间正飘出一缕缕的白色气体,那气体不随空气朝上蒸腾,反而是朝下缓缓飘荡,正是方才感受到的那极寒的气息。 秦苍也不多话,又连续捏出数个手印打在那水晶壁上,炫白的手印瞬间泌入水晶墙壁,那九条张牙舞爪的龙像忽然就似活了过来,在墙壁上绞扭着游动起来,九条神韵非常的神龙最后龙首相聚,齐齐围着一颗龙珠,口中冒出白色的气体,就似九龙戏珠一般。 那龙珠足足有三只龙首一般大小,在那白色气体的环绕下蓦然绽放出宝蓝色的光辉,就像一颗巨大的宝石将整个大殿就映成了深蓝色。随着宝光的出现,随即而来的是一声声机括转动的沉闷声响,但听隆隆的轰鸣,水晶墙壁忽然就像一扇转门朝内翻转,变成了一座暗门。 此时,龙王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秦苍和火凤,你们就呆在外面吧,让他们进来就行了。” “陛下,此事不可!”秦苍尚未说话,火凤却忽然喝声而出,他眼神有些敌意的扫了令狐烨二人一眼,对着暗门之内道:“陛下有伤在身,如若这两人有什么不轨岂不是铸成大错?有我和玄龟在一旁护卫,毕竟多一份保障,还请陛下……” “莫要多言了,他们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一直以来我也没机会见见与我南海龙族抗衡的独孤霄月,这次倒可以了我心愿。况且这少年已经立下誓言,修道界的青年才俊总不能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来吧。”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龙王对他们进入龙宫后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而且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对令狐烨说的,这句话别人听来不算什么,可是落在令狐烨的耳中却又有了不同的意思。 令狐烨自问从未涉足过南海,这次是平生第一次来此,即便自己对秦苍道破姓名之时,对方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吃惊的表现,这就说明就连秦苍这种常年征战在外的龙族将军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然而龙王那句“修道界的青年才俊”却是犹如轰雷一般在脑中炸鸣。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所暗示的明明就是龙王知晓自己的身份,有可能更是听闻过自己在修道界的一些事迹。 自从双鱼城的变故之后,令狐烨隐隐能够猜到阴阳教的阴谋,只怕自己如今又成了修道界的众矢之的,阴阳教一定会散播谣言将屠戮双鱼城的罪魁祸首加诸于自己身上,这件事情可以说是如今令狐烨最为担忧的,更有可能因此而连累自己第二个师门天机门。可是从龙王现在的只字片语透露的信息来看,似乎龙王并没有将他当成恶人来看待,虽然对于龙王到底了解自己有多少不甚清楚,但至少从目前看来没有可能刀兵相向,这点是令狐烨乐意见到的。 在细微的考虑片刻之后,他与独孤霄月应声走入了未知的暗门之后,狂冷的寒气就像寒流一样在身周吹起,更是夹杂了团团棉絮,细瞧之下才发现那是一片片厚重的鹅毛大雪。 身后传来暗门闭拢的响声,令狐烨和独孤霄月并没有因为这种变故而产生疑心,毕竟那素未谋面的龙王给他们的感觉十分的磊落,没必要用这种手段来害他。 门后的这片空间比在外面的大殿中温度又低了很多,入眼都是飘絮般的雪花,每一片都足有半个手掌大小,眼前就像是一个冰雪时间,能见度极为的低下。在这满眼雪白的空间里,至少有数十处地方都绽放着光华,那些光彩不似阳光般耀眼,却如明月般迷人清亮。而在前方光亮最为浓郁的地方,隐约的可以看清有一个人影正坐在高台之上。 “龙王陛下,看样子你确实受了很重的伤,居然需要龙族的天冰玄雪阵克制你的伤势。”独孤霄月环顾四周,对着远坐的人影喃喃道:“我与南海龙族可谓有不共戴天之仇,陛下伤势如此之重还有勇气让我与你独处一室,陛下就不怕发生什么意外么?” “独孤大哥,你……”令狐烨心底大惊,生怕独孤霄月因为彼此之间的过节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坏了大事,想要出声阻止,却见独孤霄月转头朝他一笑,微微摇头,示意他莫要多言。 令狐烨心领神会,知其是在试探龙王,也报以一笑,驻足不语。 “想不到你连荒外的天冰玄雪阵都认识,怪不得能与我南海儿郎僵持这么久而不败,看来我以前是我小瞧了你,你对于我龙宫秘密一定研究了不少吧?” 龙王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使得令狐烨和独孤霄月双双都大吃一惊,倒不是龙王说话的内容有什么惊世骇俗,只是这声音和此前听到的竟是迥然不同! 在大殿之外包括在大殿之中,龙王的声音虽然有些中气不足,但那骨子里散发出的苍老和深沉却明显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而此刻的声音虽也带着高傲不可侵犯的威严,听在耳中却又如滴入寒潭冰川的一颗水滴,分明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声! “莫非世人所敬畏的南海龙王竟是一个女子么?” 两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都泛出了这么一个不可置信却又挥之不去的念头。 第七十六章 结盟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你们别太惊讶了,难道龙王就必须是男子么?” “果真是女子?” 如果说刚才令狐烨二人还有所怀疑的话,那现在那仅仅的一丝疑虑也完全消失了。从未想到南海龙王竟是女儿身,就连一向傲气十足,处变不惊的独孤霄月也忍不住有些敬服道:“想不到让当今神州道界畏惧的南海龙王竟是巾帼英雄,方才多有冒犯,还请陛下莫要为我等唐突之举感到不快。” “无妨,你们久居中原,不解四海境况,这番惊讶也不足为奇,别都站着了,上前说话吧。” 二人应了一声,随即穿过绵绵飞舞的大雪,前行了百余丈的距离,终于看清了眼前那原本显得朦胧的虚影。 正前方两步之外便是一张宽大的寒冰玉石床,通体莹白,比世间任何珠宝都要洁白银亮,恍如璞玉。极寒的气流与氤氲的白气在从寒冰床上蒸腾而出,承托的坐在上面的龙王就像婀娜的迷之美人,让人产生一种梦幻般的美感。 龙王是一个看上去三十余岁的女子,她身形高大,身上除了穿了一件内衬的衣衫之外便只剩下披挂着的一件纱衣,并未与想象中的帝王一般披霞戴冠。她的肌肤很白,或许是伤重的缘故,亦或者是此地因为覆盖寒冰而本身显得十分的雪白,使得瞧上去几乎看不到她的血色。常人若是没有血色的衬托,必定让人感觉有些病态,然而眼前的女子却并没有让人出现这样的感觉,反而使得她瞧来更为的美丽,这种美是一种成熟却不妩媚,妖娆却又显得格外纯洁的美,就像时空错乱,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是处于梦中还是现实。 或许是岁月沧桑,龙王的眼角已经有略微的鱼尾纹,这让爱美女子的皱纹出现在他的脸上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味道,就像一副美人图,多一分色彩显得太过,少一分描绘有显得太少,正是恰到好处的完美之作。 或许是因为怕有唐突之嫌,令狐烨没有敢多看龙王的样貌,转而朝她四周端瞧。 白玉寒冰床的周围有同样用寒冰雕刻的一张张石桌,其上都放着一颗颗龙眼大小的珠子。寒冰石桌似乎暗合某种五行定律,摆放奇特,总计九排,每排十一颗,共计九十九颗夜明珠,将周围照射的五彩缤纷,幻光迷离。 这些明珠放射出的光彩正如月光皎洁,银辉乍现,又兼之碧弧光线交织穿梭,不似普通夜明珠色调单一,令狐烨只是稍作打量,便已经知晓这些珠子一定就是南海碧澡珠。 南海龙王见令狐烨目不转睛的盯着周围这些南海碧澡珠,轻薄的红唇微微上翘,笑道:“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不过这南海碧澡珠毕竟也算是我龙宫宝物,而且我现在需要用其治疗,若是少上一颗,我伤势复原便要多费一年的时间,这对龙宫的安危有多大的弊端想必不用我说明,两位也明白。” 听这话的意思,龙王似乎不想冒险将南海碧藻组拱手相赠,令狐烨心下颇有些焦急,自己好不容易能够进入龙宫面见南海龙王,难道到头来还是得到这样的结果么?脑海中思绪飞转,当下婉言道:“不知陛下可否听晚辈一言。” 龙王饶头兴致的打量了令狐烨一眼,微笑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如果你能说动我,莫说一颗南海碧澡珠,龙宫的东西任你索取也不为过。” 此番话说的模棱两可,但至少已经表明还有希望,令狐烨稍作斟酌,当下道:“来时的路上,秦将军已经和我说过了南海如今面临的处境,如今在别界入侵的大势下已经不可能独存一身。四海不过是刚好首先被妖魔盯上,作为了他们入侵人界的垫脚石。”目光直视龙王,继续道:“说句难听点的话,四海一旦被妖魔侵吞,他们就可以将这里变成第二的国度,大量的派遣部队驻扎在此,到时候,修道界也不可能独存,人界必定腥风血雨,恐要招致毁灭的境地……” “你这番话此前已经和秦将军说过,我也全部知晓,如果你依然只有这份说辞,那便不用再讲了。” 令狐烨正待继续说下去,却见龙王脸色一板,当即打断了他的话头。这一举动不免让他有些气恼,语气渐转犀利,质问道:“陛下的意思难道是有办法让南海平平安安独善其身么?” 龙王将身体更加坐直了一些,有些嘲弄道:“办法自然是有,南海毕竟是荒外之地,比不得神州浩土幅员辽阔,资源丰富。魔、妖、鬼三界的目光千百年来一直是盯着中原之地,我只需附庸他们,自然可以获得自保,又何须倾尽全族兵力和他们斗个鱼死网破?” 此言一出,令狐烨心头似有一团火焰窜起,再也没有一点谦卑和尊敬之态,嘿然笑道:“我原以为能够与修道界抗衡的龙王一定是见识广博,大智大勇之辈,今日一见不过是和那些市井之徒一样的鼠目寸光!不,便连那些市井之徒都不如!” “小子,注意你的措辞!这是在我龙宫禁地,你这么说话是想找死么?”龙王脸上也笑意尽褪,怒容丛生,声音极低却能让人十分清楚的体会其中的怒意。 令狐烨丝毫无惧,不卑不亢道:“难道我说错了么?寻常百姓尚且明白保家卫国的道理,你身为龙王却不懂。对于一个农夫而言,他自家的地便是他的根本,外人想要侵吞必定誓死斗争,在我看来陛下的眼光却还不如一个农夫!” “小子,你可知道数百年来从没有人敢当面我说的不是,今日我让你们进入这里,已经是给了你们天大的面子,莫非你以为我伤重之下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么?”起先的语气还很平淡,越往后却越渐的沉冷,说到最后一句,周身蓦然散发出强大的威压,一股嘹亮的龙吟充斥耳旁,震耳欲聋。 令狐烨只觉双耳之间犹如炸雷惊动,耳中嗡鸣不觉,气息出现刹那的凝滞,下意识聚集真元,丹田处却感觉寒意涌动,仿如整个气海都被瞬间冰封,真元竟似比往常削弱了不下数倍,心底大惊,想要抬手,双臂却如灌了铅一样沉重,朝独孤霄月望去,见他也是脸色铁青,在这寒冷的密室中斗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脸上略显痛苦之色。 “哈哈哈……”却听龙王狂笑道:“独孤霄月,亏你识得天冰玄雪阵,你难道不知道这里飘舞的雪花是什么东西么?” 独孤霄月艰难的抬起了头,掌心的气弧吞吐不定,哑声道:“莫非是传说中的鬼影散魂雪?” “算你还有点见识,可惜晚了。从你们踏入此地开始,鬼影散魂雪就已经融入了你们的血液,虽然此物没有任何毒素,配合天冰玄雪阵却可以将龙族的力量提升三倍不止,而外人的功力却足足压制了五倍。你们现在能动用的力量不到两层,如何是我的对手?枉你自诩聪明,你也不仔细想想,若是我没有完全的准备,又岂会让你们单独来见我?” 独孤霄月却是笑了出来,咬牙道:“真是可笑,想不到堂堂南海龙王也不过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枉我们将你视为英雄人物,当真是瞎了我们的狗眼,居然想和你这等奸贼共商大计,真是与虎谋皮。” 令狐烨咬牙切齿,眼睛死死的盯着上首似笑非笑的南海龙王,此时再瞧见她那双貌若天仙的面目只觉的无边的憎恶,几次想要提气反抗,身躯被龙威所压,却是如弯弓一样直不起身体,就连真元也动用不得,身上犹如被压了千斤巨石。想到今日的一切都是龙王有心布置的险境,目的无非是想将他们二人一网打尽,心底悲愤,嘶声狂吼道:“我令狐烨想过无数种死法,或许战死荒野,或许被那些欺名盗世之辈诬陷围攻,却没想到竟要死在你这等奸贼手里。既然你有心要杀我们,又何须这么麻烦,早在龙宫之中你便可以出手,何须假惺惺的让我们入密室。废话少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只可惜他日不能再斩妖除魔,真是枉为人生走一遭!” 嘴上这么说,心底却是发了狠劲,丹田内却如漩涡急旋,咔咔之声大作,就欲使出两伤法术强行将那冰封的气海冲破,不料此时周身压力却是骤然消失,继而听到龙王极其喜悦的笑声,一时间倒是有些愕然不明。 见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只是独自笑着,两人不禁有些茫然,以为这又是龙王的奸计,下意识的运转了一下真元,却惊奇的发现原本被封堵的气海流畅自如,完全没有一丝迟滞。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令狐烨有些气恼,这次却不敢再过大意,真元已经在暗中聚集,只等稍有变故便一举冲杀上去。 “就当这是我和两位开得一个玩笑吧。”龙王笑着望着令狐烨,“虽然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可以从此间施展的镜像中知悉,不过我依然怀疑你们图谋不轨,所以小小的试探了一下。或许是我做的有些过分了,只是也希望你们体谅我作为一海之主的难处,毕竟我需要为我的部下和万千南海生灵负责。” 到此,两人终于明白方才龙王所表现的不过是为了探查他们的真是想法,心底虽有些恼怒,倒也没有过分的在意。俗话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一海之主要考虑很多问题,一个倏忽就有可能带来很大的伤亡,不似他们孜然一身,这样的做法倒也无可厚非。 令狐烨稍稍平复了一下思绪,想着客气话用不着不多说了,便单刀直入道:“陛下既然已经了解了我们的诚意,不知对于我们的合作是什么想法。” “我同意我们的结盟,对于你的事迹我也知道一些。”龙王直言不讳,望着令狐烨,“你们都是修道者,自然明白只要是道门就会培养一些隐修潜入别派探查一些消息,我龙宫也不例外。不瞒你说,当今的修道大派都有我们四海龙宫的人,只是如今三海已亡,不少隐匿中原的龙宫将士都死的差不多了,我南海也是损兵折将,如今中原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属于四海的隐修。好在南蛮妖山还有我南海的将士隐藏,所以在你进入南蛮妖山时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令狐烨又是吃惊不小,想不到四海的手伸的那么长,竟然都渗入了神州修道界,不过这样一说也终于解释了四海为什么能和道界抗衡这么久的原因了。 令狐烨沉默了一会,道:“恕在下尚有一事不明,不知陛下可否解惑?”不等龙王开口,令狐烨已经接着说道:“我令狐烨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不过我在道界的声名因为小人诽谤,并不是怎么好,就算说是声名狼藉也不为过,陛下何以一眼就能分辨是非?我可不相信世上真的存在什么大智慧眼之人?” 许是今天说话太多,加上刚才强撑发出的龙威使得龙王的伤势有些遏制不住,她轻微的咳嗽了几声,擦去嘴角的血迹,淡淡道:“这点其实不难,你在道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清楚,可是在南蛮妖山你所经历的事情就足以看出你的品性。试问一个为了朋友能够不顾性命,明知会死还毅然不顾安危的人又岂会是一个宵小之辈?” 龙王叹了口气,又道:“南海的局势接下来一定会进步不恶化,三海龙王已经战死,不需多少时日妖魔联军就会入侵南海,我现在只是想知道若是我给了你南海碧澡珠,你还需多少时间能够制造出你的机关甲兽?” “不瞒陛下,我所得的机关符记载的机关甲兽完成后确实威力巨大,可惜材料极为的苛刻,一时半会根本制造不住,不过从符上我也得到了一些启发,如果陛下愿意为我提供材料和丹炉,制造出大量的低级机关甲兽应该不是难事。”顿了顿,又道:“陛下应该明白两军交战,修为的强弱不是主导因素,个别的强者根本无法扭转战局,但是如果有大量的机关甲兽参与,却不是一两个强者可以弥补的差距,这对接下来即将迎来的南海大战必定会有极大的影响。” “好,我接受你的提议。”龙王伸手从腰间接下一个玉环交给令狐烨,嘱咐道:“你接下来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和秦苍火凤两人开口,就说是我的意思,你只需将这玉环给他们二人一看便可,他们自会给你最大程度的帮助。南海碧澡珠你也那去吧,虽说多费一年时间我才可以恢复修为,不过为了南海这点舍弃也值得。从现在开始,你和独孤霄月就是我南海新任的青龙白虎二灵将,在我有生之年只要你们不死,南海龙族都是你二人永远的朋友!”随手当空翻转,浮光掠影凭空浮现,两片分别雕有龙纹和虎纹的精巧玉佩陡然从龙王手中生成,分别递于令狐烨和独孤霄月之手。 “陛下以大局为重,我代表人界百姓向您表示敬意!”两人接过玉佩,将其小心收好,躬身朝龙王行礼。 龙王喜色浮动,正欲说话,眉头却忽然皱起,引得二人疑窦丛生。龙王没有多言,素手当空轻抚,水雾蒙蒙,聚合成一副凌空幻象,画面中龙宫之外有二男一女正与龙族众多将士对峙。 令狐烨瞧清那三人面貌,惊声道:“陛下,这三人是我同门师兄弟,许是担心我才会来此,实是误会一场。” “既然是你朋友,那便一起请进来吧。我在此稍作疗伤,你们在大殿等我,待我召集长老,一起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第七十七章 长老挑衅 儿郎应战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你们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们是亲眼所见,所以才急于来龙宫求证是否是南海的舰队。” “且不说南海舰队正在重新编排休整,单论四海虽然乃同族,不过各方领域都是界限分明,再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从来没有私自涉足的情况发生,这一定不是本族的舰队。” “莫非是邻邦的舰群?” …… 傅三人位于龙宫大殿中央,各方都坐着龙宫的大臣和长老,面对三人带来的消息,众人商讨莫衷一是,众说纷纭,却拿不定主意。此时靠着左侧桌案的一位长老不免猜疑是否是临海的舰队。听到他如许说,各方长老也点头私欲,都有些认同他的观点。 却听一人轻击桌案,沉声道:“绝无这种可能。” 众人不免目光移转,朝说话之人望去,就见秦苍从座位上站起,一脸严肃道:“诸位或许不知道四海的详细情况,且容我告知各位。” “其实早在数月之前我与陛下应西海龙王之邀参加宴会之时便遇到了突发情况,三海龙王早已在这数月时间先后身陨,此次舰群入我南海,只怕便是魔界和鬼界的联军。”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还不知四海境遇的傅三人亦堂木结舌,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冰凉。 “莫非鬼界和魔界已经占据了三海地域?”那最先认为是临海造访的长老有些惊恐的发出一声呢喃,似在问着秦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满是不可置信。 秦苍叹声道:“我南海损失惨重,陛下未免诸位担心,所以一直声称闭关修炼并未向诸位道出实情。其实我龙族四灵将如今只剩下我和火凤两人,陛下也是因为伤重才进入禁地疗养。” “这……怎么会这样……”在座的诸位顿时陷入一股慌乱迷惘的情绪中,脑海一片空白,思路更是一片混乱,显得六神无主。 “陛下来了!”混乱中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话,顿时骚乱的大殿变得安静起来,众人好似迷路的儿童忽然间找到了主心骨,定下心来。 “诸位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当前所面临的局势,那么接下来我就长话短说,将我拟好的计划简单的述说一遍,有什么意义等我说完之后再做商议。”龙王在中央上首的龙椅上端坐下来,肃容凝视全场,不怒自威,众人翘首以盼,虽然心中不免忐忑,却谁也没有再发一词一言,静静的等待着。 龙王朝秦苍望了一眼,转而目视众人,道:“秦将军所言非虚,他是与我共赴西海的,是除了我之外亲眼所见四海劫难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四灵将如今也却如秦将军所言只剩他和火凤,不过就在刚才,我已经找到了继承青龙和白虎空缺的不二人选,现在他也在你们之中。” 众人左顾右盼,都在想着龙王所指定的人选究竟是何人之时就见龙王朝场中两个面貌生疏的男子望去,淡淡开口道:“你们二人还不速将龙虎双玉展示给大伙看看。” 令狐烨和独孤霄月应声而起,探掌徐徐在众人眼前缓缓转过,让所有人都能看清他们掌中之物。当看清他们手掌中所持的龙符和虎符之时,现场又是一片哗然,当即有人反对道:“此二人一人来历不明,另外一人更是我南海夙敌,怎可担此大任?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说话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他额头中心部位有一个鼓起的大包,远远望去就像生了一只独角,深陷的眼窝让他整个人瞧起来颇有威严,此时即便是对龙王说话,语气也是不卑不亢,不似寻常人等带着十足的敬畏。 令狐烨有几分好奇的盯着那个老者,耳旁就听独孤霄月悄声介绍道:“此时是南海龙宫十大长老之一,名叫归越空,并且是十位长老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因为融合了南海凶兽独角蛟龙,所以世人也称其为独角龙。此人在龙宫地位极高,在上代龙神在位之时他就已经官拜大将军,所以即便是龙王也对他留有几分薄面。” 归越空一说话,众人都不约而同保持了静默,虽然龙族众人对于龙王都极为的敬畏,但归越空一生战功无数,也有相当的威信。人群中其实也有不少人不赞成令狐烨二人继承青龙白虎之位,只是碍于尊卑不好明着抗议,此刻有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发话,自是乐意见到的。 龙王柳眉微扬,淡淡的扫了一眼归越空,声音如一缕春风般轻柔,让人难以听出她此时的喜乐,“大长老稍安勿躁,这件事情虽说是我临时决定的,但毕竟也需要大家的同意。我与独孤霄月和这位令狐公子已经立下盟约,并且已经用龙族血誓定下咒语,你若是因为怀疑他们居心叵测而不敢接纳,实是没有这个必要!” 令狐烨和独孤霄月在走出龙宫禁地之时,曾见龙王在彼此的身上施展过神秘的术法。当时的情景就像是三人之间结下了某种血祭一样的咒印,虽然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但术法结束之后分明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心境,正是某种用于立誓的咒印,若是心口不一的话定会遭到噬心之苦。 龙王做下这一系列布置一来是为了安全起见以最大程度保障龙族不被小人陷害,二来自然也是为了表明心迹,与他们共同进退。 得知龙王和令狐烨二人之间已经用血誓帝盟,众人的表情顿时缓和起来,起先也有反对意思的长老和将士心底已经沉默的接受了这个结果。龙王面带微笑,正准备正式册封令狐烨二人之时,却见归越空豁然从座位上站起,依旧保持着极度的严肃,直视龙王,“陛下既然和他们已经立下血誓,他们的品性自然已经不用怀疑,只是青龙白虎隶属四灵将,既然是四灵将就要有足够匹配这个光荣称呼的修为!”徐徐转头,朝令狐烨二人望去,双目有精光闪烁,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敌意在目中展现无遗,轻笑道:“不知二位可否有胆挑战我龙宫的天龙雷音阵?如果你们破了此阵,对于二位继承青龙白虎之位老夫必然不再有任何异议,此后你们自可得到我南海万千将士的爱戴!若是不幸败下阵来,就请二位速速离去,莫要再来我龙宫纠缠不清,我南海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千百年来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劫难,存亡无需外人挂念!” 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显然有排异的成分在内,他至始至终似乎都将二人看做是敌人而并不是朋友。 其余人等脸色尴尬,也觉得归越空的话有些过分了,龙王瞬间充斥了怒意,喝止道:“大长老请注意你的措辞!”语气严厉,带着赤裸裸的警告。 大长老脸色也是一变,目光锐气不减,毫不退缩的与龙王对视,眼看着两人因为意见不合似乎达到了爆发的边缘,令狐烨却于此刻双手平伸,制止周围的喧哗之声,朝龙王微微一笑,继而转头和颜悦色的对归越空道:“我等既然是龙王亲封的四灵将,以后想要统领龙族将士自然要有威信,若是不能服众一来不能服众,而来也缺失了龙宫的威严。既然我等义无反顾的接下了这个职责,自然一切皆按照龙宫的规矩办事,就请大长老布阵吧。” “师兄!”说话的是凌罗,瞧她蹙眉焦急的样子,显是担心令狐烨安危,忍不住失声低呼。 令狐烨朝她报以微笑,示意她无需担心,将她和傅、祁少峰领到身边,嘱咐道:“你们等会呆在龙王身边,其他的事情有我应付。” “哼!很好”归越空冷笑连连,从喉咙中低沉的挤出几个字,直接无视了凌罗等人,也不废话,一指秦苍,道:“秦将军,你当年也是破了天龙雷音阵才夺得了北玄龟的位置,对于此阵,在座的只有你和火凤最为了解,就由你们二人充当阵眼,与他们一较高下!” 此言非虚,在四灵将四去其二的情况下,天龙雷音阵如今确实只有秦苍和火凤两人联手布置能够发挥最大力量,然而深知天龙雷音阵厉害的秦苍却是有些为难。 龙宫将士都知道此阵的厉害,不然的话也不会只有破了此阵的才能晋升四灵将。南海将士私底下为此阵编了一句谚语,素有“雷音一出,天龙锁骨”之说。意思是说此阵连天龙都能锁住,端的是厉害无比。莫说对此阵毫无了解的令狐烨二人,即便是熟知此阵的龙宫将士也根本没有信心能够抵挡其威力,归越空此举明显是想用此阵重伤令狐烨二人。 秦苍面有难色,目光朝龙王望去,却听归越空冷笑道:“秦将军,你素来是个耿直忠诚之人,莫非你想学那些取巧之辈,偷偷放水不成?” 令狐烨知道秦苍是一片好心,见他夹在龙王和归越空之间进退两难,当即朝他笑道:“秦将军的好意我令狐某人心领了,只是你呆会若是有意放水,只怕我和我朋友即便破了阵法也难以服众,无颜面接这龙虎双符,你只管使出全力,尚未试过,你又怎知我等成败?” 龙族将士素来敬佩英雄人物,见令狐烨巍然不惧兼之言语光明磊落,秦苍顿时心生钦佩。若说此前秦苍是因为龙王的面子才对令狐烨友好,那么此刻就是真正的打心眼里认同了他,恨不能与他结交。心底所有的犹豫都 在一瞬间抛掉,拱手道:“那么呆会请小心了。”也不去看龙王的脸色,转头朝殿外大喝道:“来人呐,取九龙钟和雷音鼓!” “慢着!” 话音未落,独孤霄月却截口喝止,此举让归越空一阵鄙夷,嘲笑道:“想不到独孤霄月也有害怕的时候,你若想现在放弃,我也不勉强。” 独孤霄月没有令狐烨的好脾气,一直没有说话的他其实早已经看不惯归越空的嘴脸,当即反唇相讥,也冷笑道:“我独孤霄月占据南海碧霞岛这么久,何曾惧过他人?即便是当初面对你南海蛟龙舰队,我又何曾畏惧过?区区一个破阵我还不放在眼里,我只怕某些人说话不算数,等我们破了你这鸟阵又出言刁难!” “你!”归越空起火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脸色瞬间涨红,憋了好半响才恶狠狠道:“我龙族又岂会像你们道界一样出尔反尔?我可当着龙王和在座的每一位立誓,只要你们破阵而出,我便奉你们为新任东青龙、南白虎!” “如此甚好!”独孤霄月冷眼相对,和令狐烨双双离了桌案,来到大殿中央。值此之际,早有数位将士搬上两排编钟和一只巨型大鼓,两侧众将双双朝后退却数丈,撕下布帛堵住双耳,似乎害怕呆会祸及自身。 秦苍和火凤也相继离座,来到场中。秦苍从一人手中接过两根鎏金铜棍持于双手,火凤亦双手持着鼓槌,全身真气流转,暗中聚力。 “二位小心了!”秦苍善意的提醒了一句,半只手臂长的铜棍豁然如暴雨急落在大大小小的编钟之上,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波以他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散开,金色的光芒瞬间闪耀爆射,耳旁龙吟呼啸! 与此同时,咚咚咚如同地动山摇的巨响在大殿中骤然响起,火凤双手使力,每一锤敲下,便如山崩地裂,鼓槌与鼓面碰触的一瞬间明晃晃的闪电霹雳飞舞,银电所指,正朝令狐烨二人迅雷奔袭! 第七十八章 天龙雷音阵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气浪奔腾似山崩海啸,涡旋滚滚似洪涛倾覆,夹杂着细如银蛇的闪电将龙宫大殿照的一片银白。 奔雷狂舞,四周桌案竞相炸裂,又被气浪卷引,碎屑如龙卷风一样聚合成柱,令狐烨发丝狂舞,衣服鼓胀如球,双手并挥,两条气焰从手腕中豁然冲出,凝合成两柄光焰吞吐的气刀,朝迎面飞闪而来的雷电怒劈而下。 闪电霹雳轰鸣,光刀火焰弹射,万千火苗好似萤火飞舞,又像是绽开的烟火四下炸舞。正待欺身反攻,耳旁又听闷雷迸奏,就见秦苍双臂如飞,三十余只编钟当空乱飞,竟瞬间化作了金色长龙,怒吟冲击。 白面巨鼓此时也在火凤的全力敲击下卷起一层层涟漪般的气旋,又转化为弯月般的月弧气刃,似如无数柄刀剑在空中飞舞,将令狐烨二人逼得险象环生。 凌罗被气浪所激,心口沉闷,竟然呼吸也不畅起来,想要惊呼,方才张口,狂猛的怒风就从口鼻倒灌而入,呛得她难受已极,飞冲而来的气浪到她身旁都被龙王外散的真元全部抵挡住,虽有惊无险,但瞧见令狐烨捉襟见肘疲于招架,一颗心更是沉入谷底一般焦急黯然。 归越空安然坐于一旁,神态怡然,嘴角上扬,满含讥诮之色,心底已经认为令狐烨二人绝然不可能在此阵中挣脱而出,微微一笑,旁若无人的端起酒杯就欲往口中灌去。 当是时,却见那月弧状的气刀中心又忽然多处了许多细小的飞刀,但听独孤霄月一声怒喝,裸露的双臂下青筋鼓起,双掌并拢,猛然朝前虚空劈下。随着他的手势,他身旁聚拢的无数柄飞刀忽然形成一股洪流,与那满眼充斥的月弧气浪轰然猛击,当空闷爆连声,就似响起了一连串的炸雷,爆炸形成的劲气四下冲射,震得大殿剧烈摇晃,镶嵌在穹顶上的明珠宝玉亦纷纷炸裂。 “区区小阵,有何可惧?”独孤霄月一举挡下了雷音鼓所激发的所有威力,不忘挑衅般的扫了一眼归越空,却见对方没有一丝怒意,依旧隐含嘲弄的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转头饮酒。 心底隐隐觉得似有不妥,还未来得及深思,那被击散的月弧气浪又重新凭空出现,而且竟似比之前还要大的一圈。 一条月弧朝他当胸扫来,他反手一掌轰出,虽然震碎了那条气弧,身躯越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数步,心底惊骇莫名,始知这月弧气刃的威力都提升了不少。 独孤霄月心中疑惑,明明没有看见火凤击鼓,可这些气弧又是如何生成?耳旁忽然听到一连串的怪音,但见编钟齐鸣,悦耳动听,然而在那仙音般的乐声中,无数角度不一的气旋正缠绕扫射,心神探扫,头顶、左右、脚下都布满了细若蚕丝的无形真气线,心头蓦然一阵悸动,下意识的偏过头去,脸颊一疼,数根鬓发似被锋利的刀刃绞断,徐徐飘落于肩。 独孤霄月擦去脸颊上泌出的几颗血珠,肃穆凝神,一边腾跃翻身,一边以一年凝聚成刀气凭借神识感应阻挡那无形无影的气丝,忙乱中朝身旁的令狐烨喊道:“你小心一点,这阵法有古怪。” 不需他提醒,令狐烨也已经知晓暗藏的杀机,就在方才,他的手臂和腿上也在无知不觉间被割裂,鲜血淋漓。此时他正全力催发护体气罩,努力的琢磨着破阵之法,时不时的气罩上就闪过一圈圈光纹,发出擂鼓的响动,就像被某些利器击中一样。 令狐烨知道这种现象正是那无形的真气丝冲击在护体气罩上形成的,当下神识全开,真气从丹田气海引导而上,由经手少阳、手少阴两条经脉冲臂而出,双手气刀怒炽变色,血红似火,在他一声低喝之下陡然变成无数飞焰怒飙弹射。 火焰四散之际,立刻就被切割的支离破碎变成片片星火,只是这样一来,那些原本看不见的真气线不免露出了痕迹,只见气线纵横交错,就像天罗地网将他们二人罩在中心,空气被撕裂的支离破碎,竟似已经走投无路! 这个发现不免让他有些微微的出神,失神之间,手腕上又是一疼,这一次的感觉不似上一次一样只是如被蚊子蛰了一口一样,更有一股战栗般的酥毕之感,整条手臂都似瞬间有些发麻。 “是雷霆之力,这真气线上还融合了威力不小的闪电!”令狐烨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目光不由朝火凤望去,这闪电之力也唯有他所持的雷音鼓才能激发,看样子要将火凤击倒才行了!” 主意既定,令狐烨再不犹豫,十指连弹,指尖气剑飞弹,直取火凤眉心! 令狐烨此举意在让火凤迫于自身安危而自保,而自己则可以在他抵挡自己攻击的时候顺势夺取雷音鼓,这样一来天龙雷音阵就算破了一半了。事实上,令狐烨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在他的剑气飞射的同时,他双足之下的太冲穴激起强猛真气,人已经恍如一条残影冲飞出去。 大殿不过方圆数十丈的距离,在令狐烨真气全力喷涌下这种距离就等同于没有,就在下一个瞬间,他就已经出现在了火凤的面前,单手五指屈伸,指尖凝成五条真气带,就欲强行夺取雷音鼓,眼角扫过,却见火凤轻蔑的朝他一笑,身躯竟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直接无视了他发出的气剑,心头大凛,暗道不妙,反身急退。 几乎是在他倒飞而起的时候,他原先所在之处一尺之前的地方的空间忽然出现角质的碎纹,就像一块平整的玻璃碎裂时的样子,那处空间竟似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割的支离破碎,连带着他此前发出的剑气也没绞碎消失! 令狐烨凝空而立,瞧见此番景象更新心惊不已,若是自己反应慢了些或者一意孤行夺取雷音鼓,只怕也会像那处空间一样被绞的支离破碎! “一定有破解之法!世上的阵法都总有生门,只要弄清天龙雷音阵的关窍就能破阵!”令狐烨内心思索,他知道秦苍二人修为都不弱,配合施展他们熟悉的阵法自然更是得心应手,这漫天的真气丝快如刀剑,无声无息,更是犹如灵性般如影随形,让人防不胜防,如今虽然有护体气罩防护,不至于受严重的伤害,然而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为的不利。一方面己方不仅时刻要以神念感应那真气丝的走向,还必须时刻抵御火凤发出的闪电,只消真气稍有不济露出破绽,定然会被这天网般的真气丝割成碎块! “怎么办?怎么办?”令狐烨额前已经微微见汗,越是找不到蛛丝马迹却越是心焦,顿时手臂上又被割除几条裂口,热辣辣的感觉犹如被沸水溅射,精神却反而因此而变得清晰起来。 “这么多真气丝绝对不可能是秦苍一人发出来的,就算他能发出这么多真气丝,也不可能控制入微到每一条……编钟,对了一定是那九龙钟在作怪!可只九龙钟是死物,又如何能影响到这些真气丝的走向?一定有我忽略的地方……究竟是什么?” 令狐烨独自在那里苦思冥想,一旁的独孤霄月也因为长时间不能反攻只能被迫防御而变得焦躁起来。正在此时,令狐烨耳旁有听到了一声轻柔的钟鸣声,这声音方起,神念便感应到周围那些如蛛网的气丝又如浮絮般起了变化。 他眼角瞥过,与此时看到周围龙宫众将堵住双耳的布帛,陡然福至心灵,暗骂自己愚笨,心道:“我怎生如此糊涂!天龙雷音阵……天龙雷音阵,一直以来我和独孤霄月都太注重于表象,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些金龙和雷霆所吸引,却独独忽略的编钟发出的声音!”突然之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生成,猛地催发其护体气罩将扫射而来的气丝震飞,嘴唇翕动,对独孤霄月传音道:“我有办法破此阵,不过可能有危险,若是信我,待我大喝的时候你就全力攻击这漫天的金龙!” 独孤霄月惊骇之色一闪即逝,虽有犹豫却也只是片刻,因为信任令狐烨所以他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令狐烨此次忽然急速后退,气带纵横,虚空朝凌罗反手抓去。凌罗裙衫飞舞,腰间一只玉笛为气带牵引飞落令狐烨手中,就听他说道:“师妹,借你笛子一用!”护体气罩忽然消隐,他横笛嘴边,鼓气幽幽吹奏。 笛声轻柔如晚风拂柳,漫天气浪似乎也为笛音低婉而变得不再那么汹涌。不待众人细细感受那丝令人心旷神怡的意境,笛声忽然又是一变,瞬间变得激昂嘹亮,就像两军交战,令人热血澎湃。 秦苍平静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双手疾风暴雨般的击打在那由编钟幻化的天龙之上,看他样子,恨不得再多生出两只手来。原本清和的钟鸣也随着笛音变得高亢激越,孰料笛音却又是一顿,音色哀沉,恍如千鸟悲鸣,哀鸿遍野。 这一顿就像方才还在九霄高空,下一个瞬间却跌入万丈谷底,龙宫众将虽都用布帛堵住了耳朵,那笛音却依然似魔音般穿耳而入,说不出的难受,恨不得抓心掏耳,将自己撕裂成万千碎片! 秦苍原先正跟随着令狐烨的笛音将钟声敲于最高的顶点,刹那间的变故让他来不及变调,胸口似如重锤敲打,憋闷欲爆,钟声瞬间凌乱,那漫空的金龙也光影暗淡,在编钟与龙影间不断变幻。 当是时,令狐烨仰天长啸,独孤霄月知道时机已到,早已毕集的刀意凝聚合一,就看见那原本围绕在他身周的飞刀聚合凝结成一柄巨型透明阔刀,随着他横飞的手势横向斩过。 当空如一条惊鸿闪现,刀锋所过,金光破碎,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悦鱼儿,三十余只编钟四下抛飞,滚落尘埃。 秦苍再也控制不住胸口逆行之气,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再看火凤也似如一口气接不上来一般被那狂乱的气浪推飞出好远,撞在一根红木亭柱上,半天没有站的起来。 霎时间风平浪静,所有的闪电、金龙以及钟鸣鼓声都消失无踪,只有满地的尘埃也破碎的杯盏和断木。 大殿鸦雀无声,下一刻却爆发出惊叹般的欢呼,令狐烨与独孤霄月相视一笑,飘然落于中央朝龙王拱手行礼。 第七十九章 魔将蛊惑 少年秉义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一望无垠的南海之上有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岛屿,郁郁葱葱的树木就像碧绿色的荫盖覆盖了岛屿上绝大多数的地方,一声声慵懒的兽吼和叽叽喳喳的飞鸟鸣叫环绕在这些岛屿上空,静谧之中透着祥和的氛围,看起来和一些普通的礁岛并没有什么分别。 一只全身雪白的毛色夹杂着奇异的红色斑点的“满天星”立在一棵大树的枝头正用它的尖喙梳理着羽毛。它像往日一样时不时的抬起头来打量着对于它来讲千篇一律的风景,在它所在的大树下蹿出了一只狐狸,仰头望着它,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似乎在想办法如何才能吃到眼前的美味。 满天星瞥了这只毛色棕黄的狐狸,随即继续梳理自己的羽毛,似乎再嘲笑这只狐狸白费力气,张口发出几声清鸣,就在它想着是否要调戏一下这位不速之客的时候,忽然之间他脚下的大树剧烈的颤抖起来,无数的枝叶扑朔朔的落下,它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然而兽性的敏锐感觉让它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意味,立刻从枝头展翅飞起,而当它身处在高空之上的时候,它看到了往日宁静的岛屿都震动起来,所有的动物都焦躁不安的嘶吼,无数的碎石从岛屿上最高山顶落下,砸入深海,激起重重水花。 此时不仅仅是这一处地方正发生着异变,整个南海规模较大的数十个岛屿都如同海底地震般剧烈的摇晃起来,巨大的浪头以岛屿为中心朝外反卷,碎石落处,一个个巨型的球体从海面上相继浮出,但听机括连声想起,那看似严丝合缝的巨木球形物体忽然从中裂开一条缝隙,超两侧翻开,又听彭声巨响,浪花四溅,方才还圆滚滚不知何物的巨球在展开后竟变作了一艘艘宏伟的战舰,无数的人影快速的从各个地方涌上甲板,各个忙于自己的事情,指挥呐喊者有之、掌舵观察者有之、架炮填弩者亦有之,有赤膊着上身的精壮汉子一边高声呼喝,一边奋力拉动绳索,白色的巨帆随着他们的呼喝徐徐展开,迎风鼓似月弧,最高处一面南字大旗迎风怒舞,其上的金丝飞龙在阳光照耀下更是金灿生辉,随着旗帜的摆动好似要腾飞而起。 霎时间白帆烈烈,旌旗飘舞,原本空无一物的海面上瞬间多了十余艘巨型战舰! 这么多战舰之中有一艘最为庞大,两侧船舷架着巨型弩箭,由手臂粗细的锁链绞动,这是南海龙宫的破天弩,射程可达百丈之远,每一支弩箭都有穿金动铁的威力。在两侧船身上,船板忽然朝内大开,露出天窗大小的空洞,随即清一色的黑色炮筒被稳定架好,黑黝黝的炮管对准东方极远处的海面,已经进入了紧急备战状态。 船板上人影穿梭,在船头之上,数人站在一起,为首一人是一个飘逸俊秀穿着一件白袍的少年,此时他正以真气凝结成幻光镜,对着东方海天交接处细细打量。 幻光镜中艨艟并列,依稀可以瞧见楼船上那些穿着精铁铠甲的将士,蒙蒙的黑气在他们身周环绕,虽然没有靠近,但依然能够凭借镜中景象看出这些人都非善类。 少年看了半响,手掌缓缓握拢,幻光镜顿时化作一股青烟在他眼前消失。他转身望着身旁的一个老者道:“看来魔界是胸有成竹,想要藉此一口吃下我们,我们就将计就计,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黑衣老者朝他点点头,拿起手中令旗急速挥舞。旗舰上顿时号角齐鸣,声如雷音! 分布在四周海域的其余战舰看到旗语也纷纷吹角回应,水浪轰鸣,纷纷朝着东方急速航行。从高空俯瞰,白帆隐隐,就像数十条大鱼在海面化形,脱出长长的水纹,破海飞冲。 处在东面海域的二十余艘战舰原本挂着东海龙宫的旗帜,在听到那破风而来的号角声以及迎面朝他们驶来的南海战舰后纷纷撤下了原来的旗帜,换上了绣着黑云的黑色大旗,当旗帜升上桅杆最高处的时候,那明明是绣上去的黑云就仿佛真的变作了一朵乌云,吞吐出无边的黑气,霎时间茫茫的海面上仿如被乌云覆盖,二十余艘战舰包裹重重的黑烟雾气中,瞬间失去了踪影。 南海龙宫中央主舰的船头,黑衣老者见到对面战舰的情景眉头不禁微微的皱了起来,沉声道:“这片黑雾覆盖的区域太过宽广,这对接下来的战斗十分的不利,我们无法准确的锁定对方战舰的动向,势必要付出比原先更大的代价。” 他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无所谓道:“雕虫小技,等会让你这个老头子好好悄悄我的手段,也好让你知道你们南海龙宫为什么屡屡败在我的手中。” “独孤霄月,你不要太嚣张!你要明白,现在也也是龙宫的一员!”他身旁的一个身穿火红衣袍的少年模样的年轻人却是微有怒容,瞪着他压低声音道:“若不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就单单你刚才那句话我就要让你万劫不复!” “我说火凤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生的一副火爆脾气?”独孤霄月一点也不生气,轻飘飘道:“不是我小看你,真要动起手来,你还真不是我对手。” 火凤脸色涨红,正要因为心底窜起的怒火而动手,黑衣老者见状不对,忙一把压下了他已经举起的手掌,一脸严肃道:“大敌当前,你们还有心思斗气,等我们击退了魔界舰队,你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哪怕把南海都弄得底朝天我也不管你们。” 独孤霄月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抚掌笑道:“我说秦老头子,你这话可说的有点过了,真要把南海翻个底朝天,你不找我拼命才怪。” 秦苍也觉得自己措辞不当,虽明知独孤霄月脾性,却也是被他这玩笑话给逗乐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唯有火凤依旧绷着一张脸,直直的看着前方也不说一句话。 独孤霄月稍稍靠近了火凤一点,用肩膀捅了捅他,“我说你别老绷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啊?怪不得龙王让你什么都听秦苍的,就像你这样谁敢靠近你啊?” 火凤哼了一声嘴上不说话,看似依旧在生气,其实内心已经释然,知道独孤霄月其实并无恶意。 原本紧张沉闷的气氛就因为独孤霄月的存在而变得不再那么沉重,四人心境竟是变得有些说不出的轻松起来,再看那黑压压的乌云翻卷的海面也没有先前的那份压抑了。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秦苍、火凤、独孤霄月,而那站在中间的白袍少年则是龙王新封的青龙将军令狐烨。 当时令狐烨凭借以音扰音之法破了天龙雷音阵,顿时让那些原本因为龙王册封二人为龙宫灵将持有异议的老臣和将领都信服不已,就连归越空也因为有言在先而没有再说出反驳的话。于是,龙王陛下当这众人的面真正的将龙符和虎符赠于二人。 因为大敌当前,众人来不及为二人庆贺便由龙王发出了一系列命令,随后各将依照龙王吩咐各行其事,除了少数几位长老留在龙宫镇守之外,其余所有人包括重伤未愈的龙王以及凌罗等人都全部出动,着手自己的任务。 此时两军已经相隔只有五百余丈,可以说极为的靠近了,眼前那黑云压顶的感觉仿如置身梦魇,龙族众将虽然都是骁勇之辈,但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也忍不住心神失守,震惊与眼前所见。 南海众舰缓缓聚拢,成“品”字形停驻与海上,对面的黑云也再没有他们推涌,只是在原地翻滚,就像一条横亘在海上的择人而噬的黑龙无声的咆哮。 氤氲黑雾之内忽然传出一声阴测测的怪笑,“南海的小泥鳅们,你们听好了!若是你们缴械投降,立誓效忠,我魔界大军自可饶你们不死,等我魔界一统六界之后,自然都有你们的好处。” 船头四人对望一眼,眼神交汇,目中没有惧怕反而充满了盈盈笑意,当下由一身白袍的令狐烨反问对方道:“你倒是说说是怎么个好处?要我们效忠总要给出十足的诚意吧?否则我们又何必背上那千古骂名来帮你们?” 黑雾中传来一声轻咦声,似带疑惑,就在令狐烨等人面面相觑之际,黑雾中的主舰甲板上一个披着巨大斗篷的男子却是在盯着令狐烨细细的琢磨沉思,甲板上没有人知道这位主将在想什么,只有他内心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态。他此时正诧异于令狐烨的面貌,深思苦恼般的自问道:“这小子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感觉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可是为什么有种要杀掉他的冲动?” 令狐烨等人不明所以,担心对方使诈马上要动手,正准备吩咐将士们戒备,却听那声音又传来,“好处自然很大,待我魔尊坐上六界之主的时候,你们各个都可以掌管一方。” 令狐烨似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讥诮道:“想不到魔尊有这么慷慨的胸襟,不过你的话倒是又让我增添了疑惑,若是我们人人都能像你说的一样管一方疆域,那你们这些魔军鬼卒又去干嘛?难不成让你们给我等提鞋么?” “小儿放肆!” 令狐烨看不到斗篷男子的面目,但光听这句暴怒话就知道对方现在一定是怒不可遏,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此时的斗篷男子身上不可遏制的喷出滚滚黑气,面容狰狞,几次想要命令全军进攻,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强行按下了心头的怒气,劲量让语气又变得平静一点,“六界之大超出世人想象,我看你们在南海也是将军般的人物,所以才对你们和颜悦色,换了常人就你刚才的话就早已万劫不复!” 独孤霄月忽然用肩膀轻轻撞了火凤一下,轻声道:“这家伙的脾气倒是比你好一些,不过这讲话的口气怎么和你一般德性?” 正调笑之际,又听那人说道:“六界地域宽广,只要你们衷心投入我魔皇麾下,他日封王拜侯不在话下。”顿了顿,又带着蛊惑般的声音道:“在人界,你们的龙王只能管这一海生灵,带六界归我魔族,只要魔皇一句话,你们的龙王就能做那六界龙神,掌管六界所有海域,成就那万世之功!” 令狐烨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话极为的感兴趣。正当对方以为他会答应的时候,却见他忽然站直了身体,脸上虽有笑容,目光却深邃似海,“你说的条件确实很动人,不过我等既然此生为人,就应该行那人事,这些畜生都不会做的事情也就只有像你这样的人才会去做?” “哈哈哈,青龙将军说的好,一帮禽兽都不如的东西也敢来我南海撒野!” “就是,滚回你的魔界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躲在黑雾里很了不起么?搞得像藏头缩尾的王八似的。既然知道自己是王八,就应该夹着尾巴赶紧滚蛋,免得等会动手,爷爷们撬了你这王八壳!” 令狐烨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却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龙族众将呼喝连声,怒骂不已,倒是将原先的恐惧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他们的内心只有一股股血勇和无畏,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令狐烨从说第一句话开始就是为了将对方带入自己设下的语言陷阱,以此来激发众将的斗志,眼见效果已经达到,忙朝秦苍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令旗急挥,龙宫众舰顿时随旗语而动,但听呼声四起,众舰急速朝那黑雾冲去。 “无知小儿,既然你们找死,我便成全你们!”黑雾中也发出一声爆喝,漫天的浓雾猛然朝外一鼓,直冲数十丈高空。 “雕虫小技,让你瞧瞧爷爷的厉害!”独孤霄月笑意尽褪,脚尖在船板上一踏,人已冲上极高的天际,身周怒风鼓舞,无数旋风在他身边生成,随即凝成成一柄柄透明的飞刀。 天空云气翻滚,形成一股龙卷飓风从天空倒灌而下,与他掌心连成一片,远远看去,就像是他握住了一条巨大的龙卷风柱,在旋风的外围,有无数刀剑旋转飞腾。他猛然大喝一声,并掌朝下方那漫天黑雾劈下! 第八十章 南海激战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那如同天柱一样的旋风尚未落在浓郁的雾气中,海面却已经因为这恐怖的威压而翻江倒海般的卷起一重重大浪,夹杂着黑雾中传来的惊慌呼喊以及噗通的连声落水声,交织起一副波澜壮阔又显得诡秘绝伦的画面。 龙族众将都是性情豪爽之辈,南海舰队这边有很多将士以前都和独孤霄月交过手,甚至有些人还被他侮辱过,然而那些对于他们来讲都是以前的事情。 龙族将士从来不记隔夜仇,若是敌人,哪怕血溅五步也要当场把仇报了,从来不拖泥带水。独孤霄月以前所作所为对于他们来讲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是龙王亲自册封的白虎灵将,拥有对南海舰队、对他们这些海上儿郎的绝对统御权利!而作为士兵,每个人自然希望统领自己的将军越厉害越好,当看到独孤霄月看似风轻云淡的一出手就引动风雷,携卷起惊涛骇浪与漫天飓风,龙族将士心头那股已经被令狐烨激起的热血顿时再次狂涌,山呼海喝,声浪滚滚,最后都化为了整齐划一的一个音节。 “杀!” “杀!” “杀!” 此时的风柱已经压下,那随着风卷怒旋的透明刀剑也忽然以风团为中心离心飞甩,就像离弦的怒箭攒射。在天空留下无数条银白的痕迹,射入雾气所凝结的屏障中就像是一块漆黑的布帛上被一瞬间洞穿了许多孔洞,气雾蒸腾翻滚,像极了浮动的幽灵在发出最后不甘的咆哮。 “雷龙旋风术!你是神界之人?” 分崩离散的雾气之中,方才那个声音带着惊恐与愤怒般矛盾心情陡然爆喝而起,话音未落,令狐烨等人清晰的看见那龙卷风柱中一条明晃晃的闪电与天海炼成一线,就像是一条从九霄云外降落的神龙冲入海中,激起万丈波涛。 黑雾被旋风瞬间卷散,三十余艘艨艟战舰立时清晰的倒映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令狐烨等人看到那条威压恐怖的闪电冲入海水之时,两艘距离闪电最近的战舰竟是被巨大的海浪掀飞其数十丈高,重重落下的时候桅杆、船舷纷纷炸裂,竟是在瞬间变作了漫天的浮板碎片,无数的人影或手舞足蹈的四下抛散或直接被闪电劈中,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就化作了一蓬飘扬的黑灰,又被冲起的水浪冲刷的干干净净。 惊慌的喝喊声中,对方艨艟阵型大乱,短时间内无法阻止有效的防御。早在独孤霄月腾升而起的时候,南海众舰就在秦苍的授意下全速前进,此时距离对方只有两百余丈,令狐烨抓准时机,纵身跳入大海,一边踏波逐浪朝对方阵营冲去,一边高喝道:“南海的将士们,守卫龙宫的时刻到了,随我冲入敌阵,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众将怒吼,与此时的海啸巨响连成一片,或持刀和令狐烨一样跃入海中,或手持弯弓对准敌阵凛然戒备。秦苍令旗急速舞动,众舰一字排开,便听轰雷般的巨响接连震响,炮火齐鸣,霎时间天空如同红霞贯空,炮弹拖着长长的火红尾焰猛然排空轰击,敌方战舰巨浪冲涌,火光四溅,阵脚大乱,惨呼痛吟四下响彻。 “都给我坚守岗位,摆阵反攻!”人影嘈杂中,一声爆喝在天空滚滚回荡,一条人影冲上高空,墨色黑光狂飙怒射,将他身周甲板上凌乱的几个将领瞬间击毙,他不作停留,漆黑的斗篷舞动如风,人影化为一条肉眼难辨的黑影,迎向了尚在高空施展强威术法的独孤霄月。 “来的正好!”独孤霄月冷哼一声,手势一变,从风团中顿时分离出数十条闪电劈向来人。那人目光冷凝,避也不避,宽大的衣袍朝上方一挥,一只琉璃白瓷玉瓶忽然从他的袖袍中飞出,在他头顶变得如同磨盘一样的大小,继续飞旋,有晶莹的星光从瓶口飞洒,形成的强大吸力甚至在瓶口之上形成了一个漩涡,所有向他射来的闪电都被无声的吸入了这看似脆弱的净瓶之中,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独孤霄月目光凝聚,有些吃惊道:“佛界的琉璃玉净瓶!” “算你还有点见识,只可惜知道的晚了!”那斗篷男子在说话的时候身形没有任何停顿,身后涌起绵绵的黑气,就像在他脚下生成了一片片云雾,远远瞧来,就像是他踩着这一朵朵黑云腾空之上。 于此同时,他的双手十指不断的变化,捏出一个个深奥复杂的手印,随着他的右手食指最后朝前递出,琉璃玉净瓶倏然凭空消失,下一个瞬间已经出现在独孤霄月的身后,滚滚元气形成一个顺时针旋转的漩涡甚至在瓶口凝聚成了一颗堪比日月的光球,莹白色的光线将偌大的海域照射的一片雪白,如镀霜雪。 独孤霄月只觉身后传来一股难以想象的牵扯之力,身不由己的朝瓶口倒飞而起,衣衫猎猎,周身的气血似乎都要因为身后的吸力而破体而出,雷龙旋风术再难控制,那巨大的风柱顿时破碎,化为无数乱窜的风流,还不待消失就被琉璃玉净瓶全部吸收。 他冷汗涔涔,神念感应,身后那股原本已经十分恐怖的气机变得更加的令人胆颤心惊,他知道如果自己一旦被那光团吸附会导致十分可怕的结果,眼看着自己光是凭借凝空之术已经无法抵挡那牵扯之力,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条月弧光刃却是从海面冲出,准确无误的斩在琉璃玉净瓶上,瓶身巨晃,瓶口霎时微微转向。 感受那吸扯之力微微一松,独孤霄月知道这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在这极度危险又命悬一线的时刻,他原本混乱的思绪却反而安静了下来,四周的一切都仿佛听不见了,唯有丹田内的真气却反而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急剧的沸腾起来。 他原本睁开的双目轻轻闭上,待到下一个瞬间再睁开的时候,一丝血红在眼球中如同一条燃烧的火焰飞速的穿行,几在同时,他身周形成了一块晶莹的屏障,泛着角质的晶壁内倏然冲出一柄水晶长刀。他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琉璃玉净瓶,但却像是后脑长了眼睛一样,那柄水晶长刀的刀剑准确无误的插入了玉净瓶口那颗散发的恐怖威压的光球中心,无数的裂纹在下一刻同时出现在水晶长刀和光球上,剧烈的轰鸣伴随着蛛网般的裂纹消失的时候炸响,爆炸的气浪形成一圈涟漪般的波纹四下荡开,爆炸的余浪波及数十丈方圆,就像一颗星辰在天空中乍现即逝。 独孤霄月被爆炸的强大震荡之力扫中后背,围绕在他身外的晶壁承受了一息便崩碎消失,他后背如同被一座大山猛然砸中,被气浪推送的身不由己朝前飞出了数百丈的距离,鲜血狂喷,骨骼发出连串的炸裂般的脆响,也不知全身上下断了多少根骨头,就连体内的脏腑也似移位一般的剧痛,手臂酸软,无力再维持凝空之处,倏然朝海中坠落。 一条乌光如影随形,在独孤霄月下落的同时被当空的那个身材高大的斗篷男子弹飞射出。在射出这条乌光的时候,他微弓着身躯剧烈的喘息着,似乎是因为刚才施展琉璃玉净瓶的盖世强威也损耗了他过多的元气,使得他现在给人的感觉也十分的虚脱,只是他的目光依然冷毅,却没有看向独孤霄月,反而锁定在方才发出剑光的令狐烨身上,精芒闪烁,若有所思。 数百只破甲精钢箭也于此时由魔界众将搅动机括,锁定住独孤霄月,在咻咻的破风声中相继射出,天空中就像陡然多出了无数的飞蝗,铺天盖地,震音漫空响彻。 令狐烨顾不得怒鸣的炮火,顾不得四周冲杀而来的魔兵鬼卒,足尖在海面一点,在脚下的海水泛出一层涟漪的同时,他已经高高跃起,全力施展御风之术,以比那飞舞破空的箭矢更快的速度朝独孤霄月冲了过去。 四周惊呼如沸,一些修为高的龙族将领在见到独孤霄月重伤之下也拼了命一般的朝他靠拢奔行,许多人因为注意力全部击中在他的身上而倏忽了周围的危险,顿时成了围冲而来的魔将刀下的冤魂,血水飚洒,染红了大片海域。可是即便这样,龙族将士也没有反身拼斗,依旧不顾自身危险朝这独孤霄月迎了上去,在他们看来,自身的生死似乎无足轻重,但一位高级将领,尤其是像独孤霄月这种实力强劲的高级将领的生死比起他们的性命要重要的多。 有十余人眼看那飞窜的精铁箭矢将要射中独孤霄月,发疯般的发出一声狂吼,竟是用自己的身躯迎上了这些足以洞穿钢铁的漆黑箭矢,一蓬蓬的血雾当空爆裂,似如展开的一副壮丽的画卷,谱写下南海龙宫的辉煌。 有雨滴落在令狐烨的身上、脸上,带着咸涩和腥热,那是战士们火热的鲜血,令狐烨微微一愣,下一刻他的双目布满了血丝,悲怒、气愤、伤心、狂热,复杂的心情最后化为一声龙吟般的长啸,他以双手为剑,竟是凭空接下了十余根婴儿手臂粗细的破甲箭矢,奋力的反向掷出。 身后传来几声急促的惨叫,令狐烨目光森冷,白色的衣袍鼓舞如飞,因为他御风的速度实在太快,身后甚至拖出了连绵的残影,就像一条银白的蛟龙冲出怒海,飞腾在万丈高空之上。 他此时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不能让眼前这些热血的龙宫将士白白牺牲,不仅是为了朋友,也是为了这一个个坚定贯彻自己信念,心地淳朴火热儿郎们为南海倾注的热血,他一定要救下独孤霄月。 独孤霄月此时介于昏迷与清醒之间,受到那巨大爆炸气浪的波及,此刻他的脑海昏昏沉沉,四周的嘈杂呼喝、呐喊以及那咆哮般的怒吼和惨叫犹如魔音在他耳边盘旋,搅得他有些心浮气躁,他睁开朦胧的双眼,望着一条条人影冲上高空又在空中重重的坠落海中,五味翻腾,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 他看到漫天的箭矢朝他射来,他看到一条乌光带着诡异的气息在眼前越来越大,他甚至能够看清那条乌光是一根三尺长度的银针。他想要聚集真气将这些朝他扫来的攻击挡下,然而他却发现浑身酸软,一旦动用真气全身就痛入骨髓,忽然间一股难言的悲切在心头泛起,这一刻他笑了起来,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想不到我半辈子和南海龙宫作对,到头来却是因为守卫南海龙宫而要死去。这些将士原本把我当做是生死仇敌,此时却为了我而不惜牺牲自己,这世间的一切真是如繁花泡影,让人捉摸不透。”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如同一片败叶一样飞速坠落,眼前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然而在神念的清晰感应下,至少有五枝箭矢和那条黑光已经迫在眉睫,在这生死关头,他的心从未有过的平静,忽然觉得就这么死了其实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至少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了自己舍生忘死,人生做到这样已经极为难得了。 “大哥,坚持住!” 朦朦胧胧之间,一声焦急的喊声冲入他的脑海,让他又恢复了些神志,睁眼之时,就见飞舞攒射的利剑之前有剑光浮动,所有的箭矢都被一条白色的身影打的冲天倒射,就连那条乌光给被他在他一个漂亮的气剑反撩之下给击飞。身躯一紧,一条气丝缠绕在他的腰身,被那白色身影用力一甩,抛向龙族战舰的方向。继而眼前人影闪过,又被一人从身后抓住,耳旁听到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道:“倒是我小看你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接下来就让你见识一下龙族将士的真正力量?” 独孤霄月艰难的转头,首先看清的是眼前此人有一头火红的长发,他忽然笑了起来,内心一片祥和,“就你这样少在我面前吹牛,有本事等我恢复了之后和我打上一架,保准叫你满地找牙。” “那你也要有命活过今天才行。”那人也微微一笑,旋身将他带入主舰船板,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一头赤红的秀发就像火一样舞动着,映衬着他少年般的模样,全身上下都透露着阳刚之气。 火凤将独孤霄月交给了迎上来的医官,随即拔地而起,冲入了惊涛骇浪的战阵中,身影渐渐隐没在众多奋力厮杀的龙族将士中,再难分彼此。 独孤霄月在被带入后舱医治的时候,心中默默念叨着:“火凤,你可要平安回来啊!” 男人之间的友情只有在最危难的时候才会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虽然两人之间的谈话在外人听来带着浓浓的敌意,只是他们心底早已将彼此当成了真正的朋友。 第八十一章 死战到底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两军此时已经靠的极近,魔族和鬼卒联军在短暂的混乱之后,因为那个斗篷男子雷厉风行的出手镇压之下,骚乱的人群已经变得镇定起来,舰队的阵型也趋于稳定。一排排闪烁着寒光的弩箭也相继伴随这绞索刺耳的刮擦声飞射而出,火炮齐鸣,和龙族众舰面对面的猛烈互相轰击。 在那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一排排水中冲天激涌,火矢似流萤,每一刻短暂的时间,双方都有巨大的损伤,舰船燃起熊熊怒火,在四面是水的汪洋之中就像是失火的岛屿,伴随着爆炸声、金铁交击声、怒喝声倏然沉没,场面极为的悲壮! 因为对方的战舰其实都是其余三海战舰抽调搭配的,其上配备的武器也不似己方这般单一,甚至出现了小型的投石器械和一些手抗的火神弩炮,加上数量足足是南海龙宫战舰的三倍,在他们稳住脚跟后不久,渐渐的就处于了上风,几乎是成了单方面的压制般的局势。 巨型破甲弩箭带起哧哧的破风声穿入对放的战舰,因为数量众多,同一艘战舰甚至一瞬间就连续被数十支破甲弩贯穿船身,巨大的楼船都被强大的震荡之力推送出了十余丈,运气不好者被精铁弩箭瞬间洞穿,像一个烂西瓜一样破裂成无数块,碎尸血雾连成一片。 长达百余丈的锁链连接着己方和敌方的战舰,等同于是在海面上形成了错综复杂的纵线铁索桥,无数的将士手持兵刃,怒喝着踩着铁链朝对方正营冲去,鲜血抛洒如雨,不断的有人嘶声痛呼着从铁链上跌入冰冷的海水中再也没能浮出水面,但是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继的踩着被鲜血染红的铁链义无反顾的冲向了闪烁着寒光的刀光剑影中,一股浓郁的惨烈气息萦绕在晴空碧海之上,让人热血沸腾,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一般发出狂呼呐喊。 凌罗此时已经随着一批龙宫将士强行登上了一艘敌舰之上,还不等他们站稳脚跟,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就涌了上来,刀剑齐舞,寒光耀眼。 “大家齐心协力,拼死也要守住这里!” 凌罗发出一声怒喝,在她周围的数十个龙族将士也齐齐怒吼,身上散发出一股冷毅的铁血气势,如一股洪流一样冲向了迎面而来的敌人。 这一刻有无数银亮的光影在半空中闪过,伴随而起的是一条条触目惊醒的血线,龙宫将士一个个都如嗜血的独狼奋力的舞动手中的兵刃,一个个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无力的倒下,而他们身边的同伴也接连落地,再也没能爬起来。 龙族将士没有因为敌人数量众多而畏惧,也没有因为自己身旁的伙伴越来越少而恐慌,他们的步伐坚定,眼神锐利,双臂更是如同铁铸般的挥舞,甚至有些人已经身中数刀,锋利的剑刃已经洞穿他们的胸腹,在知道明知将死的情况下也怒吼着抓起最近的一个敌人一起跃入汪洋,在最后一口气尚未断绝的时候也要带着一个敌人一起同归于尽。 凌罗的身边已经躺下了十余具尸体,她精致的面容已经被鲜血覆盖,头发更是黏糊糊的贴在她的额头上,连他手中质地不凡的清影剑都已经多处卷刃。她此刻觉得双臂酸软无力,连手指都疼的几乎不能握住剑柄,视线的模糊伴随着嘈杂的叫喊让她的视觉和听觉都急剧的下降,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就此闭上双眼,好好的躺下睡上一觉,然而心底的一个声音和一股绝不服输的倔强却支持着她依旧挥舞着长剑,爆发出夺目的剑光! “就算要死也不能现在死!身后还有这么多龙族将士没有冲过来,我必须为他们争取时间。敌众我寡,想要胜利就只能短兵相接才有胜算,而且龙王和令狐师兄的暗中布置也需要时间,我必须坚持住!” 左侧一个手持巨斧的威猛壮汉朝她冲了过来,身上冒出滚滚的黑烟,明显是将领级的人物。凌罗发出一声苦笑,光从他身上冒出的气焰以及他奔冲时周围带起的气旋就能看出此人的修为还在她之上,现在莫说是这么一个强大的魔将,就算来人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她恐怕也已经无力对付。不过她并不准备束手待毙,看着周围那些浴血奋战的龙宫将士,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支持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又一次站的笔直,她朝身后的天空留恋般的望了那个白色身影一眼,陡然转头面对已经距离自己数长距离的魔将,发出一声决绝的尖啸,丹田内所有剩余的真元都被她聚集在了手掌上,无数晶莹的颗粒包裹着清影剑的剑柄,带着义无反顾的气势,足尖发力,猛地跳起数丈之高。 身在半空,借着身体的力量,狠狠的朝那个魔将压了过去。 那魔将嘴里呼出一股股炙热的气息,看向凌罗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手中的巨斧没有任何花俏的朝头顶斜撩怒劈,顿时和清影剑撞在一处。 时间在这一刻就像定格一样,半空中的凌罗就像一直染血的杜鹃,而笔直站立的魔将则像是一座高耸的铁塔,在下一个呼吸的短暂时间内,清影剑和巨斧相交的地方发出一股沉重的颤音,以两人中心所在的地方蓦然卷起一股狂烈的风浪,凌罗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清影剑都因为巨大的震荡而冲手中震飞,在半空之中就已经断成了两截,她的身体更是想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朝后飞出,一路上连续撞倒了不知多少堆砌的杂物和尸体,最后重重的撞在了船舷上,胸肺如烧,浑身痛入骨髓,连意识也有些涣散起来。 那身材高大的魔将咧嘴大笑,一步步的朝她走来,手中的巨斧拖曳在他身后,就算他没有可以使力,斧刃仍然深深嵌入甲板,一些阻挡在他身前的尸体更是直接被单纯巨斧的重量而切成了两段! 这些出自四海龙族的战舰甲板都是用上好的红梨木铺就的,红梨木本身就是海底一种深红色的火山岩经过常年的海水冲刷浸泡形成的坚硬的如同铁石一样的东西,因为其表面有一层像梨树年轮一样的纹路,所以才因此得名。这种岩石坚硬程度堪比普通的精铁,可现在却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就被斧刃劈开,那么这魔将手中的巨斧重量至少达到了千斤。 一个手持如此沉重的巨斧却可以将其舞动的得心应手,那么此人就一定不是个弱者,光是从其肉体的力量来看也是至少达到了相当于拓经后期高手的程度,结合此人一系列的表现,可以断定他绝对达到了御气境,甚至已经几乎到了临界点即将突破进入分神境的高手。 凌罗面如死灰,看着对方狰狞的朝她一步步逼近,她的脸上却没有因为即将迎接死亡而现出恐惧,反而绽开了如花的笑容,心境沉静如水。 “希望我已经为令狐师兄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 她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感受着不太刺眼的阳光带来的些许温暖,在内心如是想着。 “无知的卑贱生命,竟敢与我魔族为敌,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凌罗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再没看前方一眼,她只是用宁静的心态欣赏着此刻她认为最美丽的风景,甚至在这声爆喝传入她耳中的时候她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安。她享受着大自然的余韵,享受着和龙族将士并肩作战的感动,啸鸣的气劲朝她扫来,周身皮肤如被无数锋利的刀片划过,她却浑然不觉。 “混蛋,给我死开!” 巨大的斧影已经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她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冰冷的斧刃带来的寒意,然而就在那巨斧即将落下,将她一劈两半的时候,一声怒爆却是在此刻震天响起。随即她斧刃在离她额头二尺的地方停了下来,斧口冲起的气旋在她脸颊上划出一条血痕,只是再也不能朝下压入分毫。 一柄没有锋口,剑身却异常宽阔显得极为沉重,甚至连阳光都感觉被其吸收的黑色大剑和一柄通体火红由无数不规则石块组成的比一般长剑略短的闪烁着血红纹路的短剑分左右架住了那柄巨斧。 这两柄在平常人看来都极为古怪的长剑在此刻凌罗的眼中却充满了难言的激动和温馨,虽然现在那近在咫尺的斧刃的锐气还充盈四周,甚至刺激的她眼睛发酸,不自主的留下眼泪,然而她却坚信如论如何,这柄巨斧都不能伤害自己了。 两柄不同的长剑的剑柄由两只不同的手掌握着,然而却又好像是同一个人持着双剑,两剑几乎在同一时间暴闪出黑红两色光芒,将那柄沉重的巨斧弹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两声异常嘹亮的爆喝再次响起,傅和祁少峰双双疾步踏跃,剑气四射,朝着他们面前如小山一般的魔将一阵猛攻。 在他们冲出去的时候,身后又响起无数怒吼,有龙族将士陆陆续续的从船舷上跳上了甲板,也随着傅和祁少峰一起涌了上去。 人群中,有一个高瘦的身影抄手抓起躺倒在角落里的凌罗,飞快的在她身上了连续点了数十下,又掏出几颗药丸让她服下,随即腾空而起,像一阵风一样飞速的带着她朝着龙族战舰的方向飞冲。 秦苍单手抓着凌罗,另一手虚空一握,他身下的海水中立刻飞起无数水珠,在他手中发成形变,渐渐凝合成一柄纯粹由海水组成的长刀。面对他前方阻挡他的众多面部覆盖着一层阴影的鬼卒,秦苍只是随意的挥刀朝前一划,空气中立刻生成了一条水浪,成半弧形朝四周扩散。所有围冲而来的鬼卒都瞳孔收缩,接连被水浪击中,推挤着朝后翻跌。 然而在翻滚出十余丈之后,那些鬼卒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受到多大伤害,又重新四面围合上来,更有嚣张的鬼卒怪笑道:“就这点本事也想阻挡我们?” 秦苍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不管四周杀来的鬼卒,只是以直线飞速行进。见他一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众多鬼卒都哇哇大叫,速度更快的催动真元掩杀上来。 “彭!”无数条飞舞的黑影中,也不知哪里发出了一声爆响,紧接着“彭彭”的似如水袋破裂的声音响彻长空,众鬼卒脸色大变,在此刻才发现自己体内似乎出现了某种奇怪的变异,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的身体都一个个的爆裂开来,只是碎裂的身躯却没有一点鲜血留下,所有的血液都化作了清澈的水滴,溅入汪洋大海。 所有方才被秦苍刚才一招扫中的鬼卒尽是在顷刻之间如同膨胀的气球发生爆裂一样死的干干净净! “幻灭海纹刀!” 身在高空的斗篷男子显然知道秦苍的招式,用低沉的声音吐出了这几个字,瞳孔一阵收缩! “南海龙宫的北玄武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要想在我手中救人却还是少了些火候!” 乌黑色的斗篷忽然炸裂,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极度阴狠的脸,他的双目中泛着诡异的光芒,浑身聚集了强大的威压和杀气,只让人看一眼,就感觉他是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魔神。 秦苍转头扫了这个男子一眼,看到他穿了一件极为紧身的劲衣,挺起的胸膛能让人感受到他体内蕴含的那种爆炸性的力量,然而他下身也明明也穿了一条紧身裤,裤管却剧烈的舞动着,就像下半身空空如也一样,说不出的怪异。 这种疑惑也只是存在秦苍眼底一瞬间,因为在那个男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就凭空消失,就像瞬移一样到了秦苍的左侧,没有任何花俏的伸出右拳便对着他的腰腹轰了上去。 第八十二章 今非昔比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他的速度怎么可能那么快的?” “连秦将军都不是对手!这还怎么打?” 龙族将士几乎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忽然听到一声剧烈的音爆,伴随着一股白色的气团,秦苍就毫无征兆的横飞了出去,然后他们就看到那个原本还在极高的天空的劲衣男子就身影就出现在了秦苍原先所在的位置,下一秒他又忽然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 “啪” “啪” “啪” 空气里发出无数密集的爆响,秦苍只来得及将凌罗远远对准身后的龙族战舰抛飞出去,他的身体就已经如同沙袋一样不知道被击打了多少下。他的身上飞溅出无数的水滴,而伴随着这些水滴炸成蒙蒙的雨雾之间,一条条黑影穿梭着,看起来就像有十几个人快速的游走,对他一连串的猛攻。 场中只有极少数的人的视线能够跟上劲衣男子的速度,令狐烨瞧见情况不对,一剑强行震开一直和他缠斗的四个魔将,飞身急转,朝着两人激斗的地方闪电回撤。 与此同时,火凤周身都涌起了赤色的火焰,在他手掌间凝聚成一条红芒,朝着劲衣男子后背射出,在那条火线破掌冲出的一瞬间,一声嘹亮至极的神鸟鸣叫传出,那火线骤然凝合幻化,变作一只展翅沸腾的火焰凤凰,速度更是比刚刚激发这道术法的时候快了一倍不止,炙热的气息甚至将下方的海面都蒸腾起了浓郁的蒸汽。 然而面对这样一道明显也是威力强大的术法,劲衣男子看不出任何的慌张,他甚至还露出了残忍的笑意,并没有第一时间想着去阻挡御风而来的令狐烨或者是那条蕴含着浓郁火元的火焰凤凰,反而握紧了右拳,无视秦苍挥扫而来的幻灭海纹刀,身体奇异的发生了一个令常人不可思议的扭曲,脸颊贴着刀锋滑过,紧握的右拳缝隙中冲起数股气流,狠狠的朝秦苍的胸膛轰击了上去。 一股股恐怖的威压和风流在秦苍的双耳中激啸,他也感受到了此人右拳中蕴含的极其强大的威力,来不及收回幻灭海纹刀,仓促间只能用左臂挡在胸前。 “彭” 那人右拳还没和他的左臂碰撞,指缝间的激起的气流已经将他的手臂抽打的啪啪作响,衣袖立刻裂成碎片,继而一声好似大石落地的沉重声音响起,伴随着骨裂发出的咯拉拉连绵爆响,对方的一拳竟是直接将秦苍的左臂骨骼都打碎了,强大的冲击力推送着他的左臂也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胸口,周身的气血都瞬间一滞,原本饱满的胸膛瞬间凹陷了下去。他整个人也想漫空飞舞的炮弹一样斜向倒撞入龙族主舰之上,直接在甲板上快速的化形出一条条不规则的痕迹,一头撞入主舰中部的船舱之内,激起滚滚尘烟。 “秦将军!秦将军!” 一声声焦怒的大喊在甲板上响起,接连有人冲入船舱废墟。火凤虽然一言不发,内心其实也是担心的要死,加上那高窜的怒火影响,体内每一点鲜血、每一丝真气都像是要沸腾起来。他双手变诀,脚底涌起的风流在天空中都形成两条清晰的轨迹线,以比平时更快的速度横飞,加上他此时外表正覆盖的火焰,瞧起来就像广阔的天空都忽然燃烧起来。 劲衣男子感受到身后的灼热,嘴角冷笑,连头也没有会,看似随意的朝后挥出一掌,一股绵延的黑气滚滚涌动,当空化作一个巨大的阴影,与那浑身烈焰熊熊的火焰凤凰撞在一起。 黑红两色气焰在空中猛烈的爆开,不同属性的真气相撞竟发出金属交击的真鸣声,就好像是两柄巨大的兵刃在天空中相撞。烈火凤凰和巨大的阴影魔神飞速的消隐,然而在下一个瞬间,在那似如彩菊怒炸的火焰之中,魔神的阴影伴随着怒吼从中跨了出来,黑气涌动,无数的黑影四下怒射,在其周围的龙族将士就像虚无的空气被穿身而过,身上的皮肤马上就像风沙一样的腐化,最后只剩下披身的坚甲无声掉入波浪起伏的海水中。 单此一击就已经分出了高下!在先后击败了独孤霄月和秦苍之后,这狰狞的凶恶男子竟然仍是凭借自身之力击败了火凤,还在瞬间击杀了不下十余名龙族将士! 劲衣男子却不管众人脸上的惊恐,身形没有任何的停滞,飞也似的朝着龙族主舰冲去,所有挡在他面前的龙族将士都被环绕在他身侧的奇怪黑烟吞噬,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他一落在甲板上,森冷的目光就锁定在破碎的船舱上,眼神如电,带着藐视众生的气势无法让人逼视,被他眼神扫过,龙族将士各个心惊胆寒,内心深处生出深深的恐惧。 “他的目标是秦将军!大家一定不能让他伤害秦将军!” “啊!” 一个身披金银锁子甲的将士看见他不疾不徐的朝船舱行去,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虽然也被他的气势吓的浑身颤抖,但是依然发出一声怒吼提起长刀像他冲了过去。受他那一声大喝鼓舞,周围那些怔楞的将士也如梦初醒,厉吼着对着那团极为高大的黑影冲了上去。 “一群蝼蚁,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惧,什么是噩梦的地狱!” 劲衣男子斜睨着朝他冲来的人流只是这么淡淡的说了一句,双掌交错,环绕在他身周的黑气陡然朝内一收,就像被他瞬间吸入了体内,然而下一个瞬间,随着他双掌朝外一撑,以他为中心忽然形成了一股猛烈的飓风,就像一场风暴一样席卷四周,无数的黑烟化作一个个扭曲的半身人形,发出凄厉阴寒的怪笑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刚才那个发出厉吼的将领才冲出数步,一条幽灵般的黑影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下意识的挥舞手中的长刀披砍过去,真元凝聚之下,长刀上都覆盖了一层火焰般的气芒。 从这个将领的反应速度来看,明显他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士,动作迅疾猛烈,丝毫不拖泥带水。经过很多战斗的他,自身的见识也非是一般人能够比拟。在他看来,自己这一刀下去一定能够将这条幽魂般的鬼影劈碎。 刀锋划过眼前的空气,没有任何阻碍轻而易举的将那幽魂劈成两段,他如释重负般的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心底却忽然泛起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就见那已经被他劈作两段的幽魂首尾相接,又恢复如初,没有丝毫迟滞的朝他冲来,眼看就要冲入他头顶百会穴。 百会穴位于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联线的交点处,又称“三阳五会”,乃是人体百脉交汇之处,与泥丸宫都是人体的重要大穴,稍有损伤必定万劫不复! 这一瞬间,身披金银锁子甲的这位龙族将领寒毛尽乍,内里的贴身劲衣瞬间被冷汗浸湿! “万法归宗,道法自然,无量道尊,给我破!” 一条璀璨的完全由数不尽的银色粒子组成的宽大银白长带从劲衣男子后方似星河冲洒一直连接到船头甲板,于此同时,无数的絮乱的元气滚滚回荡,当空忽然出现了一个数丈高的道尊,身上瑞带飘飘,就真的像从天界降临的神出现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劲衣男子也感受到了身后的气机,几乎在他转身的同时,那一尊宝相庄严的道尊将手中的拂尘一挥,顿时一条匹练似的红光划过天际,那拂尘也化为千万道流光伴随着那条匹练滚滚涌向龙宫主舰,准确无误的与众多幽灵般的黑烟撞在一起,顿时星光璀璨,所有的幽魂都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幽魂消失的一刹那,那条白色的如同圣光一样的匹练也刚好扫中劲衣男子,他闷哼一声,身上发出炒豆子般的爆响,好像一瞬间被无数乱石击中,身上质地不凡的劲衣霎时破碎。 “这……这还是人吗?” 当劲衣破碎,看到劲装男子的肉体的时候,龙宫众将不由瞪大了眼睛,震惊于眼前所见。 这个面向凶恶的男子上半身和常人没有什么两样,然而从腰腹开始一直到脚底,此人竟是森森的白骨!常人若是和此人一样早已死去,可眼前这人竟然还能有如此的威力! 对于这样一个人,任何人看过一眼恐怕就永远不会忘记! 劲衣男子虽然此刻侧着身子让令狐烨难以看清他的面貌,然而当他看见他那可怖的两条完全是白骨的腿部时,记忆顿时如潮水般的席卷而来,无名的怒火和惊怒从心头涌起,让他瞬间变了脸色,嘶哑如野兽般的低吼声从他的喉咙中挤出,“是你!” 如恶鬼般的男子抬起了头颅,他的身上被方才令狐烨所激发的术法轰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孔洞,然而没有一点鲜血流出,只有一丝丝的黑气从伤口溢出,让他更像是从幽冥走出的恶鬼。他望着令狐烨有些疑惑,一股熟悉的感觉弥漫在他的心头,然而想了良久却还是没有关于眼前这少年的任何记忆,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年多以前你们的阴谋没有得逞,现在你们也别想在人间随心所欲。”令狐烨的胸口突然绽放起比旭日还要此言的炫光,一股股奇妙的灵气在他四周盘旋,形成无数的光圈,“你不认识我,但你应该记得这个!”单手将胸口衣袍撕下,一面古朴铜镜闪烁着光辉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 “仙罗护镜!你是那时候的毛头小子!” 半身白骨半身血肉的男子双目圆瞪,一股凌厉的杀意从他身上荡漾而出,使得周围的龙族将士都不寒而栗。 第八十三章 南海平息(上集)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龙族将士虽然长居海域,一直以来都和九州道界划分界限,但并不表明他们对中原的事情不了解。早在五百年前六界混乱之时,四海龙族为了包围人界也出过不少力,加上此时眼前的男子这般可怖的相貌,结合他魔将的身份,陡然间一些高级将领的脑海中都似如闪电划过,瞬间知晓了他的身份。 两人的对话清晰的传入众人的耳中,这使得火凤想起了某个传闻,瞬间有些失色,“你难道是五百年前叛出灵剑山庄转的大弟子转而投靠魔尊的柳傲?一年多前搅乱中原正道第一大派万剑宗六峰会武的也是你?” “五百多年过去了,我自己都快忘了我叫什么了,想不到如今还有人能叫出我的名字。”如同恶鬼般的男子淡淡扫了一眼火凤,目光凝聚,“柳傲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死了,我现在的名字叫骨魔,乃魔界第一大将。”他又朝令狐烨望去,出奇的露出了莫名的激赏之色,“一年多不见,想不到连你这个毛头小子都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嘴角上翘,又露出一丝嘲讽,“当日万丈悬崖没有摔死你,你就应该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这样或许还能多活些时日,只可惜你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此人竟然是灵剑山庄的大弟子!既然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不知为何会投入魔皇麾下。”令狐烨正震惊于火凤所说的话,在心底诽附,听到骨魔丝毫不客气的话语,也是激起了一股傲气,不怒反笑道:“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这非人非鬼的东西,投靠了魔界之后难道连你的脑子都坏掉了么?想当年魔帝携一界之力攻打人间也是狂傲嚣张,还不是被我师傅打的狼狈不堪,最后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滚回他的魔界。今日之战尚未有定论,孰生孰死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说什么?你是云仁逸的徒弟?”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犯不着和你这么一个甘愿做魔皇手下的一条狗的人物废话。” 看着骨魔明显有些惊疑不信的脸色,令狐烨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是这番话听到所有人的耳中都是变相承认了一切。 火凤转身令狐烨望去,似是重新认识了他一般,方才还凝聚在心头的惊惧顿时烟消云散,心里想到:“怪不得陛下为力挺他主掌青龙之位,这次说不定真能搅碎魔族吞并四海的阴谋。” “哈哈哈……” “你这背信弃义的道界败类,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面对令狐烨的质问骨魔听若惘闻,自顾自的张狂大笑,片刻之后他才收敛了笑意,只是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更加的浓烈起来,面对离的他越来越近的令狐烨和火凤没有丝毫惧意,“就算你真是云仁逸的徒弟又能改变什么?我也不妨告诉你,云仁逸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在魔尊、妖姬、鬼王三人的围攻中身死,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凭你们这些人又如何能和我魔界大军抗衡?” “你休要在这里胡说,我师傅道法通天,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击败!”令狐烨潜意识里根本不肯相信白骨所言,然而不知为何,心里却愈加的寒冷起来,原本平静的脸色也充满了不安的负面情绪。 “青龙,不要听他胡说!他自知不敌,只是想以此扰乱你的心神!”火凤发出一声大喝。一直以来,他都一直都不怎么待见令狐烨,此时却呼他为青龙,足可看出他已经将令狐烨当作了真正生死与共的战友。 令狐烨陡然一惊,被火凤一声断喝从那失神状态中清醒,想到方才差点因此心神失守,冷汗遍体而出,朝火凤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周身劲气鼓舞,凝神贯注,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骨魔却又是一阵大笑,望着令狐烨的眼神几乎带上了些许怜悯,他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们也不想想,若是云仁逸还在世的话,六界之内谁敢妄动?一年多过去了,你们有听到过任何关于云仁逸的消息么?”顿了顿,他的语气更转阴沉,“人类的寿命不过区区白余年,不得不承认云仁逸那老头能活五百多年确实算的上是一个异类,然而这也已经是他的极限。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功力日渐退化,连魔皇一人都难以抵挡,加上妖姬和鬼王从旁协助,自然只有死路一条。他就葬身在一个叫玉林镇的地方,现在怕是尸体也早已腐化,你们想看也看不见了。” 如果说刚才令狐烨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的话,在听到骨魔提到玉林镇的时候他就真的感觉有莫大的悲痛涌上心头,不得不相信云仁逸身死的事实。 那一个清晨发生的事情令狐烨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玉林镇是一个很平凡的小山村,是令狐烨从小生活的地方,与云仁逸第一次相见也是在玉林镇附近。当日云仁逸传了令狐烨绝道仙经和仙罗护镜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就飞遁离开,他离开没多久就突然出现了三团各色的光华,或许以前令狐烨不明白那三色光华是什么东西,经历这么久的事情,尤其是伴随着他的修为日渐提高,他也能明白那三色光晕是三个绝世高手,这就吻合了骨魔所说的一切,让他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天空中的云气忽然在这一刻全部散开,一股不知从何处涌来的狂风将众人吹的发丝都飞舞了起来,那些着火的战舰更是火焰更为高涨,夹杂了一连串爆裂的巨响,轰鸣不绝。 “师傅……师傅……”令狐烨头颅微垂,从未有过的怒火这一刻在心头似春草蔓延,两只拳头死死的握着,发出咯吱咯吱的骨骼脆响声。 这副样子落在骨魔的眼中却是另外一种意味,心头冷笑道:“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简简单单一句话就丧失了战斗力,看来老天是诚心要成全我,只要今天杀了这小子,公主不单会重重的赏我,而且还能让我得到神界至宝仙罗护镜,这样一来,我在魔界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望着令狐烨失神落魄的样子,望着他那怒不可遏的悲愤神情,骨魔心头十分的快慰,又大笑着补充了一句,“忘了告诉你,这次入侵人界的最高指挥并不是我,而是我魔界的公主,你也是见过的。” 说话的当口,骨魔却是时时刻刻注意着周围的一切,所有人的神情都尽收眼底。见到火凤等人也是一副惨然的模样,一时怔楞失神,当下真气毕集,甩手就弹出一条黑焰。 空气都似乎被这条黑焰瞬间燃烧,发出哧哧的响声,带着恐怖至极的气息的流焰就像一条黑色的蟒蛇朝着令狐烨扫了过去。 望着依然低垂着头的令狐烨,骨魔的脑海中已经想到了下一刻他被自己这道术法吞噬的场面,他甚至已经在幻象自己风光的回到魔界,身旁都簇拥着魔兵魔将为自己振臂欢呼的场景。 “什么?” 预料中令狐烨被黑焰吞噬的场景没有出现,让骨魔不可置信的是就在那条黑焰即将扫到令狐烨的身体的时候,他的身外忽然毫无征兆的卷起一股强烈的旋风,那股黑焰被那风流卷动,蓦然就炸散开来,连令狐烨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啊!” 令狐烨缓缓的抬起头来,他的一双眼睛就像是猛兽一般血红,一股股的杀意透体而出,于此同时一股傲然天地的凌厉剑意破体而出,他就像是一柄出鞘的神兵对世人展露了不可逼视的锋芒! “怎么可能?居然就凭吼声就将我的黑蛇毒焰震散了!不对,那是什么?”让骨魔悍然惊惧的是就在此时,他看到令狐烨的身周忽然浮现起一柄柄像匕首一样长短的无柄小剑。那些小剑纯粹是由他体内迸射的剑气所凝结的,可是不管从形态还是剑锋的锋利程度却都和精铁所铸的真实刀剑没有任何区别。 龙族主舰的舱门中,正面的窗棂忽然动了一下,独孤霄月一手掀开上面的帘布,目光隔着缝隙望着令狐烨,目中全是激赏和赞叹,“想不到我只是小小点播了一下,才隔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就领悟的我自创的刀意真气自行凝成了凛冽的剑意,这些骨魔的如意算盘是打不响了。” 就在他心中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一柄柄竖直的晶莹小剑忽然如同流星一样炸射了开来,急促的箭雨形成一个巨大的剑幕将骨魔完全包裹在其中,不断的对他进行闪电般频率的强大快速冲击,一圈圈的光芒不断的在他所站的地方炸开,就像绽放的一朵朵美丽的小花。 “火凤,你还等什么?这点攻击对他不足以形成致命的伤害,和我一起击败他!”令狐烨发出一声大吼的同时,右手手腕处已经凝成了一柄五丈多长的气剑,左右更是不断的捏决翻飞,一道道术法狂风暴雨般的朝骨魔罩落。 “碧霞水流剑!” “怒海潮生诀!” “惊风飞云动!” 在令狐烨连番对着骨魔攻击的时候,火凤也知道这是到了真正不死不休的时刻,陡然嘶声咆哮,身外的火焰骤然全部和他的身体分离,在他受伤凝聚成一条火焰长鞭飞甩而出,将骨魔全身捆得像一个粽子一样,丹田内的真气急速喷涌,又凝成一只火焰凤凰,尖锐的凤鸣声响起的时候,火焰凤凰已经闪过一条流焰狠狠的冲击在了白骨的身上,将他的身体重重的轰飞了出去。 第八十四章 南海平息(下集)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可恶!” 骨魔在连番的术力冲击下每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知道身上被轰击了多少下,尤其是那铺天盖地的剑幕更是让他头疼,往往抵挡了数柄飞剑,又有更多的飞剑朝他袭来,再加上火凤拼尽全力的攻击,竟似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也没有想到令狐烨竟能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实力,暴怒的他也发了狠一般,衣袖中的琉璃玉净瓶都被他祭了起来,心头飞快的默念法决,宝瓶伴随着一阵光华的闪过倏然变得和他一般大小。 一股令人心悸的元气波动以骨魔为中心骤然震荡开来,紧接着出现了难以令人想象的吸扯之力,围绕着骨魔身周的强大术法都接二连三的随着那股吸力被倒卷如琉璃玉净瓶中,剑形光幕笼罩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小。 “哈哈哈,只要我有琉璃玉净瓶在手,你们任何术法对我就都没有用!”骨魔黑发狂舞,张狂的发出一连串的大笑。 起先独孤霄月发动的足以称得上是毁天灭地威力的力量在拥有琉璃玉净瓶的骨魔手上也被轻而易举的化解,火凤望着那些越来越微弱的元气光华,一股难言的无力感在内心蔓延,所有的信心和勇气竟都被瞬间瓦解。 令狐烨也是心头陡沉,琉璃玉净瓶本来就是佛界的至宝,可以吸纳一切天地间的元气,眼下的骨魔虽然没有反击的力量,然而凭借这件法宝他就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等到他们所有的术法都被宝瓶吸收的时候也就是骨魔发动最为迅猛的反击的时候。 羞辱、气恼、愤怒、无力……这一刻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在令狐烨的心头泛起,听着骨魔张狂的大笑,望着他狂妄的表情,他更是涌起了无尽的恨意。 恨得不是骨魔有这件宝器,只是恨不能为师傅报仇,恨不能诛杀眼前这个人间的败类。这种复杂的情绪纠结在心头,最后化为了决绝的态度,他忽然就此决定放开一切,宁可杀生成仁也不愿见到眼前此人嫌恶的嘴脸。 在外人的眼里,令狐烨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其实体内的血液却似沸腾了一样在血管中飞快的流动着。真气在经脉间游走的时候,一颗颗金色的星星点点的光辉粒子在他身体中不断的生成,最后凝聚合一,在丹田处形成了剑形,伴随着他一声怒喝,他三万六千个毛孔中都冲起了耀眼的剑气,腹部更是如藏着旭日一样光芒万丈,一柄透明的大剑倏然从丹田处冲出,伴随着几乎能够致人死地的实质性杀气冲荡四周,在这片海域无边的扩散开来。 龙族将士还不觉的什么,只觉得瞬间如坠冰窟,一股令人战栗的莫名恐惧压在心头,身体僵硬的连一些细微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周围的那些还在厮杀的魔兵鬼卒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这股强大的杀气扫过,原本还灵活的身体霎时间就如石像般僵直,体内的脏腑被绞的支离破碎,鲜红的血液一下子从他们的身体上飚射出来,竟是这股杀气就将他们生生震毙。 骨魔的心头也涌出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一股致命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身上,他奋力催动起琉璃玉净瓶想要抵挡这股恐怖的威压,然而却还是慢了一步。从令狐烨丹田处冲出的剑气瞬息及至,剑身泛着水晶般的光泽,明明是虚幻的剑影却是犹如真实的晶石长剑,所有席卷的怒风都被剑尖摧枯拉朽的一路破开,眨眼的功夫就洞穿了骨魔的胸口,强大的冲击力将他高大的身躯都带动着震飞了百余丈,接着又猛烈的爆炸开来。 “心剑!你居然……居然学会了早已失传的心剑剑诀!” 骨魔落在最靠后的一艘龙族战舰上,身体剧痛,也不知道撞坏了多少东西。此时那柄实质般的晶石巨剑已经消失,然而他大半个胸口也在刚才一击中被洞穿,所有的血肉都在毁灭性的力量下直接化成了灰烬。望着似乎是消耗了巨大真元而气喘吁吁的令狐烨,他艰难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连琉璃玉净瓶都拿捏不住,仰头朝后摔倒。 “骨魔竟然都被他打倒了……这家伙……”火凤看令狐烨的眼神完全就像看一只怪物一样,他现在甚至还有些怀疑刚才看到的一切。 “对方的主将被青龙将军杀了!” “魔军大势已去,我们杀!” 在短暂的安静过后,龙族将士如梦初醒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呐喊,已经被骨魔的威势所震慑的心神这一刻从未有过的高涨,喊杀震天,以比起先更加勇猛数倍的气势纷纷冲向了那些还处于呆滞的魔兵鬼卒。 “就算你们击败了……击败了我也休想打赢这场仗!光是战舰数量就……就是二比一,军队的总量更胜于你们……你们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比我多活几个……几个时辰罢了!哈哈……” 一般人在大半个胸膛都被直接击碎后肯定马上就死了,不过骨魔明显修有什么秘法,他现在居然还能强撑着站起来说出声音依旧宏亮的话语,只是毕竟伤势太重,在笑了一阵之后,又接连吐出了几口血,明显也是到了将死之时。 令狐烨远远望着他,他就用此前骨魔看他的那种充满怜悯般的眼神望着他,嘴角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先说道:“原来你的术法也存在着缺陷,我本来就不相信天下就绝强的法宝,你此前用琉璃玉净瓶吸纳独孤霄月的强法也耗损了你不少的真元,如若不然,光凭那一式天枢心剑根本不足以将你伤成难治的地步。”顿了顿,他脸上的怜悯之色更加的浓郁,“在你死之前我可以让你看到结果,也好让你死个明白。”转头不再看他,却是朝着火凤点了点头。 两人此前似乎经过了什么商议,在此时强敌已去的情况下,火凤没有任何犹豫的飞快的朝着下方的海面弹入了几条真元。 那真元入海似游鱼般的朝四周泛开,又渐渐深入,过不多时,海底便涌起大团的阴影,接着水浪翻腾,一颗颗巨型的木质圆球浮出海面,转瞬间机括声连绵响彻,一颗颗圆球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像花朵一样绽放开来,变成了一艘艘和龙族战舰一模一样的战船。 旌旗鼓舞,甲板上人影浮动,总计二十余艘战舰里里外外的将魔军战舰围住,加上原本南海龙族这边的十余艘战舰,一下子就变作了整整四十七艘战船,比魔军战舰还要足足多出三分之一的力量。 骨魔望着周围像连绵云朵一样的白帆,望着那些振臂高呼的人流,只觉的气血攻心,维持生命的最后一息真元也告溃散,破碎的胸膛猛烈的碎裂开来,仰天鲜血狂喷,再次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令狐烨飞身落于骨魔身旁,喃喃道:“你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按道理我本该留你全尸,可是如今事态紧急,请恕我冒犯了。”对着已经气息断绝的骨魔微微躬身,以此表达了对他的敬意,令狐烨之间冒出一缕剑气,手掌挥落,顿时将骨魔头颅斩下,他当即提着骨魔的头颅冲天飞起,人在半空,已经将那颗断头高高举起,毕集真气,朗声大喝道:“你们的将军头颅在此,顽抗者杀无赦!立即放下手中兵刃,我自可放你们一条生路!”声音滚滚回荡,犹自似闷雷轰鸣,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众魔族将士无一不脸色惨然,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那颗被乱发遮挡的血淋淋的头颅,人人都双目都显得呆滞无神。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虽然事先做好了布置,如今足足超过对方一倍的兵力在这里摆着,魔军已经逃无可逃,继续战斗下去也一定可以将对方完全歼灭,但是只要战斗继续,就免不了有死伤,令狐烨实在不忍见到太多的伤亡,所以才用这种办法来打击对方的心理,让他们自动的放弃抵抗,而且为了避免对方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顽抗到底,他还特意加上了后半句话,在他看来在这样不可能获胜的情况下,如果能够保命,对方一定会选择投降。 不过令狐烨终究是以一个人类的观点去做出判断,若是换了平常的大军,即便是骁勇善战的龙族将士在这种情况下或许也会选择投降,只是终究人性和魔性是存在很大的区别的。在令狐烨说完这两句话之后,魔军却是出现了短暂的骚乱,可是没过多久,就有很大的吼声从乱哄哄的魔军阵营中传出,一些魔军和鬼卒的将士纷纷拿起兵器朝天怒吼,更有一些穿着不俗铠衣,明显是军中的高位将领对着令狐烨吼叫道:“我魔军将士没有贪生怕死之辈!魔皇麾下没有孬种!你这套说辞或许对你们胆小的人类有用,但对我魔将却没有任何用处!既然是战争就要战到最后一滴血!” 令狐烨瞧得分明,说话的人是一个穿着一件黑铁重甲的高大男子,他的铠衣上雕刻着许多魔兽的花纹,胸口上画着一颗张口露牙的黑龙图案,此时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朝着兀自还有些茫然的魔兵鬼卒喝道:“此战若是不胜,我们回到魔界也要承受住魔皇的怒火,到时候比战死在这里还要痛苦!此战若是败了,我们纵然是死在这里,却也可以得到魔皇的追封,得到魔界万千勇士的敬仰!是魔界的汉子就给我提起你们的兵刃,于敌人一决死战!骨魔将军已死,现在我就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谁要是露出一丝怯弱,我手中的长刀就会在第一时间切下他的头颅!” “轰!” 几乎是在这人话音刚落的时候,魔军中间上就涌起凛冽的战意,一股股独有的魔气冲腾而起,如黑云舞动翻滚,遮挡了茫茫的天空。 令狐烨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或许可以凭借个人的战力一个接一个的斩杀对方的指挥官,只可惜似乎魔皇的威严在这些魔军的心中忌惮已深,对于这种深入骨髓的敬畏却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够说动的,心底也隐隐有些佩服起这些魔军将士,只是一股悲凉的情绪却是从心底慢慢的浮现,带着些许的悲哀。 “西海之上又要平添如日血色了。” 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令狐烨大手一挥,龙族舰队炮灰齐鸣,在漫天火光的辉映下,他整个人也化为了一条流光杀入了魔军阵中。 第八十五章 道观、白衣、黑烟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西北之地的一处地方坐落着一个只有数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各家的屋子都是只有两人多高,用干燥而粗糙的泥石堆砌,因为离村庄不远的地方又是广袤的戈壁,所以这里常年遭到风沙的侵袭,人人都是面色蜡黄,看起来分外的憔悴。 在这个小村庄中行走,每走一步都能落下一个很深的脚印,深黄色的沙土遍地可见,这样的景致、这样的人文不禁让人心中产生的第一感觉就是萧索、破败。 行走在村落里的人,不分男女,不管老幼头上都盖着一块粗麻巾,以便能稍稍的阻挡一下空气中飘舞的沙粉颗粒。当然,这些自然灾害都不是他们心里真正忧虑苦恼的事情,真正让他们愁眉苦脸的原因是因为极度的缺水。 这个小村庄住户不到一百,然而到处可见打的大大小小的井。这些井打得极为深,从井口往下看,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底,然而即便是这么深的井也只能打捞出一些略显湿润的泥土,村中的人想要取出,必须长途跋涉数十里,在戈壁深处的一片小绿洲中获取,所以他们中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取水上。 或许是上苍眷顾他们的贫苦,自从五年多前一个白衣道人在村东头数百里的一个山头上开设了道观之后,他们就告别了这种为每日取水的奔波劳累。在他们看来,那个白衣道人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不仅会飞天遁地之术,而且还会呼风唤雨。自从他来了之后,村中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告别了肆意的风沙,迎来了春风夏雨秋露冬雪,再也不是一个一毛不拔之地,更是拥有足够的水源浇灌作物,年年都能迎来极好的收成。 对于最为普通的贫民百姓来说,每天能吃饱饭,能穿得暖就已经是最为幸福的事情,而这些从来看来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一朝之间全部因为白衣男子而变成了现实,所以白衣男子所住的不算高大的山头便成了他们眼中的圣山,每天清晨和傍晚都会对山膜拜,以表敬畏和感激。 和中原奇峻险峰比起来只能算是土丘般的百米石头山上有一片占地不大的道观,大门之上有匾无名,让人瞧得又有几分疑窦丛生的感觉。 这个道观之中只有十来个弟子,因为是清晨,所以都井然有序的站在院落中练习着一些修身养性的普通剑法。他们的正对面就是观主堂,是观主每天面见他们的地方,然而现在却是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人影。 不过即便是没有观主的监督,这群年龄不一,有的甚至是十四五岁的顽童般的孩子也依旧一本正经的跟随着一些年龄较大的师兄们认真的舞着剑术,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没有人出现疲懒的状况。 与前院相隔七丈左右的后院是一片种植了各种普通的蔬菜和花草的地方。一个看起来四十余岁的男子穿着极为普通的白布衣正细细的为一簇野花浇水。在他的身后一个农家用的锄头斜靠在墙边,旁边有一些刨松泥土的痕迹,很显然,这簇橘黄色的小野花是他刚种下去不久。 这个白衣男子就是道观的观主,也既是被戈壁质朴的百姓敬若神明般的存在。 他的名字叫叶仓,只是一个道界中小小的散修,修为也不是很高,然而就是凭着这些在某些大门派中都甚至令人鄙弃的小法术,他却在世间不知道改变多少人的贫苦。 叶仓喜静,生性平淡,在术法和修为上追求不多,却喜欢找些清秀之地循那些寻常百姓种些花花草草。他为人和善,十多年来一直在各地流浪,哪里有了灾祸,他就会在那处地方呆上一阵,直到将那个地方弄得安稳太平,他才会离去寻找下一个需要他帮助的地方。 他这个人不像大多数的修道者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对待普通民众,他推心置腹,从来不靠着他的本事来沽名钓誉。 十多年来,叶仓游历了大大小小数十处地方,解决的灾难多达数十起,救护的贫民更是不知凡几。跟随他修习功法的弟子差不多有数百人,只是他从来不以自己的行事作风来禁锢弟子的行动,他提倡自学自创的理念,只是教一些普通的法术,教导一些强身健体的体术,更多的时间他只是教导那些穷苦出生的孩子读书认字,教导做人的道理。 叶仓每当离开一个地方,就会让他的弟子去寻找自己的理想,踏上自己人生的征途,所以他刚到这个戈壁小村的时候只有孤身一人。如今道观中的弟子都是村中的孩童,他只是尽自己可能做出一些自认为力所能及的事情,在他看来,这种生活是他想要的,这样看似平淡的日子是他欢喜的。他喜欢这种让人心情欢喜的感觉。 每个月的中旬叶仓都会让这些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些孩子的弟子回家一趟,而今天正好是此月的十五,等到晨剑练完,他们就该回去了。 叶仓虽然一直都不是个害怕孤单的人,但是每到这一天他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他将手中的水瓢重新扔进水桶,仰望着蔚蓝天空,笑着自语道:“一帮小家伙突然要不再身边还真有点不习惯,这一整个下午只剩我一个人,要怎么打发时间呢?” “不如就和这群小家伙一起去村里看看吧,这天气也有些过分的干燥,要不就用祈神咒降下些雨来,也好让那些淳朴的村民心情好一些。”叶仓突然有了主意,起身拍打了一下沾染了些泥土的袍子,又将水桶一干杂物收拾好,径自来到了前院。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老师早。” 一般来讲,像叶仓这种修道之人收徒的话,对于徒弟和自己的称呼是极为忌讳的,像山门之中开山立派,一般称创派之人为掌门,而像叶仓这样直接修造道观收徒,则别人都应该称他为观主,这样的称呼是一种礼仪同时也是一种尊卑的分界和彰显他人心底对自己的敬畏。 像叶仓直接让他的徒弟像凡间私塾中的教书先生的称呼来称呼自己的人,不能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至少在同一个时代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异类。 一声声的“老师”在叶仓听来十分的开心,他脸上带着笑容,在孩童们的簇拥下也洋溢着喜悦。望着这些叽叽喳喳像麻雀一样说个不停的孩子们,他也有些感到头大,但更多的却是十足的欢喜。 “好了,你们再吵得话我可是要改变主意,今天不放你们回家了。”叶仓哄小孩般的露出一张狐狸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帮孩子。 不过孩子们早已经十分了解叶仓的脾性,知道他是故意说的这话,在短暂的安静了几秒钟后,爆发出比此前更大的声浪。 “老师让我们回家喽!” “让爹爹瞧瞧我新学的法术,他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又可以坐那条大蜈蚣了。” “……” 叶仓此时正用手指掏着有些被震得发痒的耳朵,刚好听到靠近自己脚边的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说的话,差点一个趔趄超前摔倒。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那个孩子,心里叫到:“居然把我的符纸莲花台这么高超的飞遁术技说成是大蜈蚣,这要是让我那些久未蒙面的朋友知道了,还不笑话死我,一世英名都毁于一顽童之嘴啊。” “这种天真感觉真的很好。”看着这帮孩子,叶仓不免牵动心绪,回忆起了自己的儿时,他蹲身将那个一句话把他“一世英名尽毁”的孩子抱了起来,让他在自己的肩膀上坐直,然后大踏步超前迈出,举臂高呼道:“走,老师送你们回家。” 道观依山而建,院门之外就是崎岖的山道,叶仓此时已经来到山道前,正准备说什么话的时候,突然他眉头微皱,感觉一股异样让人难受和反感的气息正由远及近逼来。 叶仓循着这股气息的来源渐渐偏头,最后目光锁定在远方那轮廓朦胧的小村庄上。 脚下的这片山头太过低矮,加上村庄和此地离得距离也颇为遥远,饶是他这种修道人士目力远非常人可比依旧难以看清。 定了定神,他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只有小拇指大小的水晶瓶,从里面倒出两滴蓝色的液体,随即被起真元摄住弹入双目中。 那不知名的蓝色液体入目一瞬间,叶仓眼眶之间好像有闪动的火苗跳跃,此前还稍加朦胧的景象顿时变得格外的清晰。远处的村庄中有许多人影在穿梭,粗略数数至少也有百余人,他们在村庄中肆意的屠杀,那些淳朴的百姓都死在了他们的刀下,身上的精血又瞬间被他们发出的不知什么术法吸收干净,变成一具具可怖的干尸! 有数条黑滚滚的烟柱从远处的地面升起,烟柱之中依稀能够看到模糊的人影,此时好像也发现了叶仓,正朝他这边飞遁。 一股强大而邪恶的气息顿时铺面而来! 叶仓惊颤的原地站着,背心中已经全是冷汗,他不自觉的偏转头去看向了山峦左侧的一处为绿荫遮挡的地方,那里又自己凭数年时间开凿的一个暗道,可以一直通到五里之外的地方。 他心里害怕的要死,望着那处暗道所在就想到了跑,现在如果立刻就逃跑,或许还能活下来。 “老师,你怎么了?不是说带我们回家的么?” 叶仓浑身一震,被身后这声还显得稚嫩的童音震醒,望着眼前孩童那天真的表情以及那不带任何杂质如水晶般的眼睛,他感到了无边的羞愧。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对这些孩子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玩捉迷藏怎么样?你们等会都听两位师兄的话,跟着他们一起躲起来,千万别分散了,知道么?”抬头朝最靠后的两位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少年投去一个眼神,随手伸手指了指那处暗道的入口。 那两个少年不似其他孩童穿的随便,他们也和叶仓一样穿着粗麻道袍,显然跟随了叶仓已经很久了,算是他的正式弟子。两人看到师傅的神色,知道要有大事发生,不敢懈怠,快速的带着一帮孩子拨开绿荫,进入了里面露出的一个深黑色的洞穴中。 等他们都进去了,叶仓对着那洞口猛然轰出一掌,山石崩塌,顿时将通道尽数掩埋。 叶仓望着那两条黑柱般的浓烟越来越近,强大的威压带着死亡般的气息压的他喘不过起来,然而他的一颗心反而倒是平静了下来。 “三年前我就准备打算离开这里去寻找下一个需要我的地方,只是因为舍不得这些孩子,想让他们多识几个字,多知一些理,所以就又留了下来。只是这一留,现在想走都是走不成了呢。” “魔界的手居然已经伸到这里了,看来中原之地战斗的比这里还要激烈数百倍,不过既然在我眼皮底下杀人,豁出性命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以告这整个村庄二百三十口人命!” 起先的畏惧、退缩已经从叶仓脸上全部消退,他认为选择留下来而不是逃走,这是自己生平做的最正确也是最值得骄傲的决定。他看着略显单薄的身影伫立在青山顶,然而他的背影此时看来却显得极为的高大! 倏然,叶仓化为一条白影冲入了黑柱之中,就像一丝光明冲入了黑暗,很快白色的身影就被像恶龙般的黑烟风柱吞没。 第八十六章 福祸相倚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布满枯枝败叶的一片小树林中,十余个女子结伴行走着。 她们的样子都很清秀,随便一个身上都能看出那中出生名门的气度,然而却偏偏都穿着粗麻做的衣服,即便是在这样赶路的途中都微微低着头,行事极为的低调。 她们身上的这种粗麻衣和普通农户身上穿的是一样的材质,这种衣服不注重外表,都显得很厚重,但是比一般光鲜的衣服却更加的耐磨,不容易损坏,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中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身上的衣服是完好的,那些破裂的地方有些能看出是被外物刮破的,有些裂口成一条线,却是被利器割破,甚至能从破裂的衣口看到内里的肌肤上留下早已结痂的伤痕。 粗麻衣上有一层薄薄的尘土,再加上她们那干燥的头发,明显一路走来都是风尘仆仆,也不知这群本该像大家闺秀一样舒服的坐在厢房中品着香茗,看着典籍的女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她们变得如此狼狈。 她们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然而她们的脚步在这坑坑洼洼的地面行走时却分外的轻灵,如果仔细看,每个人迈步的时候都只是脚尖轻轻的触及地面,就好像她们的身体如羽毛一样轻柔。 灰色的麻衣之内有明显的一个长形轮廓鼓出背部,透过几丝被微风吹起的发丝,能够看到靠近后颈的领子口透出的剑柄。 这些看似像寻常女子明显都不是普通人,竟然全是背着利剑深藏不露的人物。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她们不敢太过张扬的暴露自己的底细,瞧她们虽然各个疲惫的脸色,双目之中却又带着凌厉之气,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样貌普通的女子,虽然没有什么令人钦羡的姿色,不过她的身上却是众人中最为干净的,即便是在所有人都憔悴不已的情况下,她的神色依然很精神。 在她身后的一个女子也很显眼,看年纪应该是众人之中最小的,只是脸色却一直保持着一副坚毅,和她的年龄极为的不服。她的样貌很清秀,面色有些发白的她时不时的就左右观望,应该是众人中担当望风警戒的人物。 在她身后的十来个女子或相互搀扶,或低头沉默,有几个甚至身上还在流着鲜血,显然她们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互有损伤。 一直平静的树林忽然挂起了一阵风,卷起了满地的落叶,有几片飞过第二的女子的肩头,看似很平常的落地。 那年龄最小走在第二位的女子忽然停下了脚步,同时拍了拍为首那个女子的肩膀,小声道:“绿萼师姐,这林子不太对劲,好像有古怪。” 样貌普通的女子也停下了脚步,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一脸凝重道:“我也感觉到了,周围有数股古怪的气息,大家提起精神,小心一点。”同时她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们身处的这片树林并不大,两面环山,而前方不远处已经是这片林子的尽头,透过参差的树丛,仅仅靠着普通的目力也已经能够看到前面潺潺的小溪。 林子的尽头地势宽广,单单望去,没有一点让人感觉危险的气氛。两人身后的其余女子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听到为首的女子说完之后,她们立刻就绷紧了神经,让注意力高度集中,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的异议。 一众女子继续朝前行走,即便可以控制了落脚的力度,脚下的枯枝依旧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平常的时候这声音听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此时传入耳中,却像是有无数人在呻吟哭喊,让她们处于一种极度的紧张状态下。 眼看着还有数百丈就能走出这片树林,为首的女子忽然加快了脚步,同时对身后众人道:“姐妹们,我们走快点,前面地势开阔,就算遇到伏击相对来讲也好应付一些。”她的声音很平静,然而心底却涌出一股发毛的感觉,总感觉有阴寒的气息环绕在身侧,那种极度的危险感让她的心里也产生了一丝恐惧。 平地里突然刮起一股狂风,以比方才那股大风更猛烈数倍的趋势在她们身周狂舞。无数的枯枝在这一瞬间都飞舞起来,就像一个屏障一样伫立在她们的面前。杂乱无序的风流又是一变,形成了一股小型的龙卷风竹卷起漫天枝叶。 “刷!刷!刷!”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纷纷反手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了背上的长剑,原本散乱的队形快速的收缩,肩背相抵,凝神肃穆的望着四周。 “粲粲粲……”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怪笑声带着阴冷的气息在树林中陡然升起,眼前除了树还是树的林子陡然间好像多出了许多看不清的黑影,彷如有魔鬼正在这片林子中徘徊。 “什么人?” 为首的女子发出一声历喝,握着剑柄的右手更捏紧了几分,脸上原本已经不多的血色飞速的褪去,让她的脸色看起来说不出的苍白。 “想不到在这种没有人际的地方还能遇到活物,而且还是我最喜欢的女人。” 树林里响起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就像是两片金属刮擦,说不出的难听。 所有的女子在听到这个不知藏身何处的男子说出的话都瞬间脸罩寒霜,为首的女子手中的长剑一抖,荡出几缕剑光,目露寒光,“何方小丑在这里装神弄鬼?有胆的就出来,看姑奶奶不把你或劈了。”声音在林子间回荡,远远的传开,先前那个声音却没有马上回答她。 许久,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他似乎在和另外一人说话,“好几天没有开过像样的荤腥了,老大,你就先挑吧。” 又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道:“看她们细皮嫩肉的,应该都不错,不过想要吃的尽兴就需要合适的烹饪一下。老三,这个你在行,你说是煮了吃呢还是直接扒了皮放在火上烤?” 第三个声音也马上响了起来,这次的声音比较像正常人,然而他说出的话却让众女子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反正猎物有很多,老大你喜欢吃烤肉,等会架个火堆就行了。老二牙口不好,就吃水煮的吧。至于我嘛,还是比较喜欢吃生的,那夹着鲜血的嫩肉如嘴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尤其一边吃还一边能听到她们的惨叫声,真是比那神界的仙音还要美妙的乐曲啊。” 众女子的脸色一片惨白,刚听到第一个人的话语时还只当对方是贪恋美色的登徒色狼,没想成是她们自己会错了意,对方竟是想将她们当食物一样食用!尤其是现在这最后一人的嗜好更是变态的让人发指,竟然想一边吃着人肉,一边还要听她们的惨叫。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自己被对方切下一块块肉,对方一边吃着还一边享受般的听着自己的叫喊声。光是这样想想就已经让她们有些不寒而栗,浑身不由微微的颤抖起来。 为首的女子脸色也是极为的难看,对方既然敢当着她们的面说出这种旁若无人的话来,明显根本就是不把她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也就间接地体现出对方的实力一定很强。 但是在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能体现出任何一丝软弱,身为这群人的精神领袖般的人物,她如果害怕了,那就真的是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虽然心里也十分的恐惧,她还是竭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甚至于她的身躯在这一刻挺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直。 也许是因为对方太过于轻视,也许是因为精神的高度集中,为首的女子在接下来的几个呼吸的时间发现了左侧有微弱的真元波动,她没有任何犹豫的以最快的速度朝那篇地方挥出了一条剑光,同时口中大喊到:“大家小心,千万别分散!” 剑光挥过,接连斩断几颗碗口粗细的树木,林中响起一声低咦,似乎有些惊讶自己的行踪被发现。紧接着,一股诡异阴寒的元气在剑光前行之地荡出,璀璨的剑光表面飞速的形成一股黑色的气息,浓稠翻滚,就像瞬间附着了一蓬墨汁,在眨眼的时间里就被腐蚀的干干净净。 “竟然连我的剑气都能腐蚀!” 为首的女子见到这一幕额头都泌出了汗水,对方的功法诡异到极点,平生见所未见。 也就在她失神的刹那,眼前的空气泛起如水纹般的波动,三条黑影就像从虚空中突然出现一样渐渐清晰,变成了三个身高足有两米多的高大男子。 三个男子脸上都似乎覆盖了一层黑气,让人瞧不清他们的样貌。中间一人十指如鹰爪,每根手指都比一般人长近一倍,长长的指甲犹如匕首一样泛着寒光,透着诡异的血红色。 在他左侧一个男子手中拿着一根布满倒钩的钝器,有点像狼牙棒,却又有点像一柄重锤,只有半条手臂一样长,透着黑光。而那锋利的倒钩上面还挂着一些残破的血肉,甚至还有一节尚在流血的手指挂在上面,看那手指的大小,应该出自一个尚未成年的孩童。 最后一人的身材和另外两人没有什么巨大的差别,然而他的手臂却极为的长,即便就这样自然的垂下就几乎能够达到他的脚跟。黑而长的密毛布满了他两条手臂,瞧起来就像一个猿人。他背上背了一口比他人还还大的铁锅,露出一口参差不齐发黑的牙齿,兴奋的目光正看着众人,嘴角还流着颜色发黄的唾液,一副看到美味可口的东西的样子。 三人的样子打扮极为的鲜明,众女子只一眼就能看出那三人中中间的男子应该就是他们所谓的老大,而左侧的应该就是那个喜欢生吞活人的老二,至于那个背着铁锅的肯定是喜欢煮食人肉的老三。 有丝丝黑气从三人身上散发开来,即便和三人隔了数十丈的距离,依然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为首的女子脸色变得极为苍白,抿着嘴艰难道:“不是南宫晴派来伏击的人,这些应该是鬼界的鬼兵。” 那个年龄最小的女子露出一丝苦笑,“现在我反而觉得南宫晴派来的杀手还好一点。想不到六界混乱这么快就到来了。” 这十余个女子正是从清冷宫好不容易逃出来的绿萼和霜儿她们,几个月的时间,她们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南宫晴派来的杀手伏击,各自的体力都不是很好,并且都带着伤,她们一直小心翼翼的来到这个偏远的地区正是想要争取些时间修养一下,未曾想南宫晴的追杀倒是躲过了,却又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鬼界的鬼兵。 众女子心头都有些泛苦,不知道眼前这一切究竟说是福还是祸。 第八十七章 葬花决!秒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这个好像是她们中最厉害的一个,而且应该是领头的人物。看她那绷紧的肌肤等会烤熟后应该很有嚼劲,就留给我了,其余的人你们随便挑选。” 中间一个男子阴测测的看着绿萼对其余二人说着。几乎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就立刻就像一阵风窜了出去。他的动作十分的敏捷,却又飘忽不定,一抹抹脱出的黑影在树丛间闪过,真身已经到了绿萼的面前,双手高举,血红的指甲从上往下几乎和地面成垂直状划落,因为速度实在太快,居然激起了音啸之声。 绿萼双眼微眯,对方虽然没有施展任何术技,只是光凭身体的力量近身格斗,视线却完全跟不上对方的动作。她只能凭借身边的风流模糊的感觉到对方十指划过的轨迹,自知凭借自己的速度完全已经难以挡住对方的攻击,立刻脚步连踏,急速朝后退离。 “嗤”的一声轻响,几片衣帛从绿萼的身上飞起。饶是她躲闪及时,胸襟上也撕裂了数条长长的口子,有殷虹的血丝从洁白的肌肤表面渗出,伴随着有些热辣辣的轻微疼痛,刺激着她的意识反而一片清明。 周围众女子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低呼,对方只是简单的一击就逼退绿萼的场景震慑着他们的神经,都是又惊又惧。 还不等她们有什么反应,另外两个男子也双双杀到。 银光在瞬间充斥于这片树林中,长剑的清鸣声络绎不绝,众女子纷纷施展了自己最厉害的剑招,一时间剑光闪耀,像一张大网一样倒映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粲粲……就凭这样的三脚猫功夫也想对付我们兄弟么?”那个背着铜锅,长相丑陋的男子发出比夜枭还要难听的怪笑声,面对这密不透风的剑光不退反进,身后的大铁锅忽然从背上冲起,腾空翻转落于他的身前,所有朝他劈斩过去的剑光都被这看似粗陋黝黑的铁锅挡了下来,发出沉闷的“当当”声响,凌厉的剑气竟然只能在那铁锅表面留下些许白印。 于此同时,离他略微靠后的男子手中的短柄重锤也散发出浓郁的黑色气体,强烈的狂风环绕在他身侧,卷起大片的落叶,像一个屏障一样将他的身影完全遮挡。紧接着,一条肉眼可见的风流冲破卷扬的树屏冲了出来,带着黑压压的沉重气息一路摧枯拉朽,所有阻挡在前面的树木都被拦腰撞断,冲撞在上面的剑气也被绞的支离破碎。 “危险!晋香师姐快退!” 霜儿发出一声急促的大喊,右脚在地面种种一踏,身体顿时朝右侧斜向跃起,竭力的伸出右手,全身的真元拼命的涌动,长剑表面覆盖住一层银光,紧绷成一条线,想要借此挡住那朝着右侧一个女子冲袭的那股黑团。 那股黑团速度奇快无比,霜儿虽然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依然还是慢了一步。剑尖与那股黑团触碰的刹那,一股强大的力量透过长剑传来,巨大的震荡之力让她整个手腕都瞬间发麻,同时发出金铁碰撞的声音。黑团毫无停留的从她眼前划过,她惊恐的瞪着妙目,下意识的转头望去。 被她称为晋香师姐的那个女子本来身上就有伤,刚才强行施展剑气之下,她的伤势更加的恶化,腰腹部位的麻衣已经泛出暗红的色泽,显然里面愈合的伤口有迸裂了。此时看着那股黑团在眼前越来越大,只来得及持剑横档在胸前。 “轰” 黑烟崩散,一柄布满倒钩的乌黑大锤停留在晋香原本站立的地方,半空中有一条银亮的光线闪过,随机飞坠而下,插入泥土抖动不已,赫然是晋香原先握在手中的长剑。而她本人已经连番撞断几株树木,无力的躺倒在枯叶之中,整个胸口形成大片的凹陷,脸上更是布满了浓稠的鲜血,干燥的发丝贴在她的脸上,盖住了她半边脸颊。 “晋香师姐!” 霜儿落地的瞬间,脚步发力,疯了一般的狂奔到晋香的身旁,身后有三五个女子也朝她冲了过来,但是不等她们靠近,就听到了霜儿伤心的哭泣声。 躺在地上的晋香周身的骨骼都已经全部碎裂,双臂成一种怪异的扭曲姿势,显然也是因为在刚才的抵挡中被巨大的冲撞力击断了骨骼,原本姣好的面容全是血水,双目睁的大大的,面容扭曲,似乎在死之前任然因为那巨大的痛楚而深受折磨。 停留在半空中的巨锤陡然一震,锤柄和出手击杀晋香的男子之间的空气明显泛出一层淡不可现纹路,随着男子的手虚空一拽,巨锤立刻回旋倒飞回男子的手中。 “居然能隔着这么远单凭真气牵引就隔空取物!” 绿萼满脸惊骇的盯着那个拿着重锤的男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像她这样的修道者自然也可以使出隔空取物的手段,直接点说,这种手法并不是什么高超的技艺,几乎每个能够凝练真元的人都可以随手用处来。然而绿萼看的分明,男子和那柄重锤之间隔了数十丈的距离,加上那柄乌黑色的钝器极为的庞大沉重,她扪心自问,若是换了她一定不能像对方一样轻描淡写的就隔空摄取。对方既然能够这么轻松隔着这么远取回如此重的武器,其真元修为甚至超过了她数倍不止。 那个使锤的明显不是他们中最厉害的,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发动了一次攻击就击杀了一人。晋香虽然伤势未愈,修为却不是她们中最弱的,其中有些人甚至连有伤的她都比不过。无形之中一股阴霾萦绕在众人的心头,挥之不去。 “哎,人界的修道者实在是太弱了,最厉害的居然还被大哥挑去了,没想到一下就打死了一个,这样一来我又少了一个吃活肉的机会,等会看来要下手留些轻重呢。”落在最后的男子伸出食指在重锤的一根钩子上沾了一点上面残留的血迹,舔了一口,似乎很享受的说道:“不过还是修道者的血好喝啊,之前被我们吃掉的婴儿的血和这比起来真是犹如白蜡一样无味。” 其余二人嘿嘿冷笑,一时间也不急着动手,就像猫玩耗子一样饶有兴致的望着众人。 这声音传入霜儿耳中,她全身就像有闪电劈过,不停得颤抖,背对着众人的她无人能够瞧见他此刻的表情,在其身后的众师姐自然而然的以为她是因为内心极度的害怕才会如此,却不知其实霜儿此刻的样子痛苦而愤怒,那是因为心底燃起的怒火而颤抖着身子。 “你们这些混蛋!我绝不绕你们!绝不!” 她慢慢的站了起来,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中硬生生的挤出来一样,带着冰冷和肃杀,就连远处的三个实力强大的鬼卒都止住了笑声,面容微僵。 但是,这副表情没有在三人脸上停留多长的时间,下一刻三人又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手持重锤的男子笑的最为大声,对着为首的男子道:“大哥,你听到没有,她居然说不饶我们?哈哈哈……这是我来到人间后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顿了顿,他的表情却忽然变得阴沉到了极点,有些变态般的舔了舔嘴唇,“这个小女娃留给我了,我等会要享受她凄厉的惨叫和求饶,让她亲眼看看自己的血肉从身上一片片的割下,品尝那种求生不如的痛苦和恐……” “轰!” 一个“惧”字还没出口,霜儿身周忽然爆出一股强烈的真元,在无数飞起的烟尘和落叶之间,她的人已经越过了所有人,手中的长剑荡漾着一股让在场所有女子都感到惊讶的气息爆射而出。 霜儿还未冲到手持重锤男子的面前,长剑已经脱手飞出,就像一条白龙绽放出耀眼的银芒,剑尖巨震,剑气在前方形成一朵粉红色的七叶莲花,只是一闪就落在了男子所在的地方。 “葬花决!” 这一刻,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样,手持重锤的鬼卒只感觉一股巨大的难以想象的束缚力加诸在他身上,让他全身难以动弹,一股冰冷的寒意涌上心头。他也发了狠般拼命的催动体内的真元,然而让他更为惊恐交加的是随着真元奔流似的在体内涌动,那股束缚之力反而越来越强,像是全身被无数股绳子束缚住,连喉咙都好像被卡主,呼吸都成了问题。 这些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眨眼之间,在另外两名鬼卒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周围的空气又是巨震,一柄巨大的足有七丈余长的五彩光剑忽然凭空出现,似定位般的劈入粉红色莲花的花蕊中心,周围的草木都像是受到了毁灭般威能的侵袭,纷纷炸的支离破碎。 粉红色的莲花的七片花瓣一瞬间被斩成碎片,连带着手持重锤的男子也在这强威之下四分五裂,无数的碎尸朝四周炸散,只留下那柄重锤孤零零的落在地上。 “霜儿是什么时候领悟了本派的禁忌剑术葬花决的?按她的修为即便通熟了心法也是无论如何都用不出来的啊。” 绿萼有些失神的望着站在她前方的霜儿背影,望着那满地的破碎的血肉,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众女子爆发出阵阵欢呼,原本已经无神麻木的双目中陡然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所有人都朝着霜儿跑了过去,喜悦已经在每个人的脸上展露无遗。 “霜儿,你真是太棒了,居然用出了葬花决。这下这两个鬼卒死定了。” “一定要为晋香师姐报仇!我们一起杀了这些恶贼!” 人群中响起无数不同的声音,但所有人所说的话都包含着对霜儿的赞颂,在这巨大的欢喜中竟是谁也没有发现霜儿面色如雪,白的就像一张纸,她的身躯也微微的抖动了一下。 “噗”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的从霜儿口中喷出,随机她身上的麻布衣服忽然一片湿漉。 有人的手从霜儿的身上收回,紧接着一阵更大的惊呼和担忧的呼喊在人群中炸响。 “霜儿,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师妹,你不能死啊!称为剑术之禁忌的葬花决你都用出来了,怎么能在这时候死去!” “我们还要一起找南宫晴算账的……我们还要在师傅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的……你……你不能现在就抛下我们这些姐妹啊!” “霜儿!霜儿!” 一阵阵的呼喊噪杂的在这片林子了回荡,渐渐变成了轻微的啜泣声,接着哭喊声越来越响,充满了无尽的沉痛和哀伤。 每个人的手掌都是湿的,布满了鲜艳的红色,这些鲜红色的液体都是霜儿流出的鲜血。此刻的她已经甚至昏迷,原本是和绿萼一样几乎完好无损的她因为强行使用了超过她现在修为数倍才能使出的葬花决,体内的脏腑受创严重,任凭众人如何输气运功替她疗伤,一些重要的器官不但没有好转还渐渐的有衰败的趋势。 这是重伤不治的征兆,一旦某些器官完全衰败,霜儿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绿萼一直在为霜儿输气,然而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一直很坚强的她也不由的落下了清泪,顺着她的脸颊弯弯曲曲的滑下,任由伤心难过,却是没有任何办法救治霜儿。 若是在清冷宫,拥有宫中的灵药定然能够完全治愈霜儿。只是被南宫晴陷害逃出宫中的她们如今莫说是灵药,就算是普通的灵芝人参也没有,连想要稳定霜儿的伤势都办不到,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慢慢的逼近死亡,对于她们这些生死姐妹来说就像是有一把尖刀时刻在心窝子上剐刺。 “二弟……二弟竟然被她们杀死了!可恶,这帮人都该杀!我要将你们生吞活剥!” 此时另外两个鬼卒也回过神来,那个长着锋利指甲的男子发出一声暴喝,身影倏然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绿萼的身后,利刃般的十指眼看着就要插入绿萼后脑。 “啊!” 但是下一刻,一条恍如闪电的剑光忽然从天而降,瞬间劈入两人之间,那个鬼卒惨叫着倒飞而回,锋利的几乎能穿金洞铁的指甲连着第一节指骨全部被齐根切断。 在他被震飞的同时,一块如同水纹般的真气壁障形成一个半圆形的保护膜像一个倒扣的碗一样罩在众女子的头顶,所有的气浪和乱射的石子尘土都被挡在了外面,剑光的余威完全没有对众女子形成一点伤害。 一白一黑两条身影就在这个时候从天空中降落。 第八十八章 让人无语的男女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想不到鬼界之中也会有这样忠义之人的存在。原本看在你们如此重情的份上我本想放你们一条生路,只可惜你们太过残忍,所做作为实在难以让人原谅。” 两人从极高的高空落下,完全看不出一点真气外露,却偏偏身姿轻盈如飞鸟,让人惊叹不已。绿萼等人自问若是换了自己肯定不能做到这般从容,这显然是因为二人运用真元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看似没有任何的动作,实则体内的真气在经络中循序流转,只有这样才能够卸去下落的冲劲。 二人中穿白衣的是一个女子,她右手中握着一柄雪白如冰晶的长剑,在没有任何真气散发的情况下,长剑依然透出极度的寒意,使得附近的落叶也覆盖了一片寒霜。她生的一张瓜子脸,皮肤细腻的就像能掐出水来,只是她的脸色一直保持的冷冰冰的样子,显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傲。 在白衣女子的身后是一个穿着紧身黑蟒劲衣的男子,此人相貌却和女子截然相反,生的是尖嘴猴腮,一双小眼睛像老鼠一样发出贼溜溜的光芒,让人一看之下就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二人才刚刚落在地面,白衣女子便冷冷的望着两个鬼卒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虽然绿萼等人从未见过她,但是光是听她话中的意思也明白是友非敌,而且见识了方才那条威力恐怖的雷霆剑光,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只顾全神贯注的替霜儿疗伤。 为首的那个鬼卒的十指上已经不在流血,一股股的黑烟从他的断指处冒出,废话的愈合着伤口。原本他也十分的忌惮眼前的女子,但是在听到了她如此不客气的话语以及她此时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姿态之后,所有的恐惧都瞬间被怒火代替,咬牙道:“无知的修道者,你以为我输了你一招就会怕你吗?” 女子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种赤裸裸的杀意让为首的鬼卒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对方明明只是一个年龄不过二十的女娃,却在气势上就完全压倒了他,所以为了震慑立威,他又道出了一句让所有人脸色大变的话语。 他的脸上首先出现了一股浓浓的嘲讽之色,“你们这些无知的低级生物,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如今人界的状况,我不妨告诉你们,早在数月之前,我鬼界和魔界结成联盟,已经攻下了东、西、北三海海域,三海龙王都已经战死,龙角都被切下做了下酒菜,恐怕现在连南海都已经打下了。四海一去,接下来就轮到中原九州了,你们就好好享受这为数不多的时光吧。”说完这些话,看着众人脸上僵硬的表情,他心头涌起十足的快慰,不由的放肆大笑。 绿萼等人先是惊愕,随机有种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的瘫软感觉。四海和中原虽然隔得极为遥远,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然而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明白四海的重要性。 九州大陆为四海包围,以前虽然是龙族的地区,外人难以涉足,不过毕竟都是人界的势力,不会出现重大的冲突导致的战争。况且九州道门林立,若真的发生大的战斗,四海龙族就算举族侵犯也不可能是道门的对手。只是现如今若真的和眼前此人说的一样,那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魔界和鬼界高手众多,尤其是魔界,本身就是是天界仙神并列的强大主宰,在六界中的实力数一数二,即便是西方佛界也不见得是魔界的对手。倘若四海失守,魔、鬼两界自然能在四海屯兵修养,完善他们在人间的据点,逐步蚕食神州浩土的道门力量,最后达到吞并人界的目的。即便道门同心协力攻打四海,他们也可以借助广袤的海域展开猫捉老鼠的消耗战,这简直是一场打不赢的战争,越是深入的细想,越是让人头皮发麻,似乎能够看到血海滔天的末世场景。 就连和白衣女子并肩站着的劲衣男子听了也是面露恐惧,感觉到浑身冰冷。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所有人中,唯独白衣女子只是脸色稍稍一变就恢复了她一贯的冰冷表情,她没有任何过分的情绪波动,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扰乱她的心绪,她不轻不重的吐出了简短的问话,目光一直停留在两个鬼卒的身上。 “装的倒还挺像回事。你是不是害怕的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明明白白的死。告诉你,这次带队进攻四海海域的是鬼王座下的鬼风将军,另外还有魔族的公主,她可是比鬼风将军还要厉害多的人物,不仅一身修为了得,身上更是带有魔皇赐予的三魂聚魄铃,你们就等死吧!” “原来是这样,那么我就更不能留你们了。” 原本以为对方虽然功力不俗,可充其量也是个小毛丫头,没有多大见识,被自己这般一说即便不至于让她方寸大乱,但至少能打乱她的心境。然而此刻白衣女子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一点的惊讶,双目中的杀意反而更为的浓烈,于她对视之下,就像有一桶冷水在寒冬腊月当头浇下,从头顶一直凉到脚跟,不由自语的朝后退了一步。 “你们这些人终于又出现了。” “这一次不会再让你们像在天诛台上轻易的逃脱。” 白衣女子指骨间发出轻微的脆响,在心中这么说的时候她又转头朝她身旁还在颤抖的劲衣男子用命令般的口气吩咐道:“这两个人交给你了,若是在一炷香之内不能取下他们的首级,我就卸掉你一条臂膀。” 这句话似乎比那个鬼卒说出的话还要震慑人心,劲衣男子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一直颤抖的身子却反而平静了下来。 “已经过了五十息了,还有一千七百五十息时间,你若再耽搁长一点时间,你这条胳膊可就真保不住了。”白衣女子又在此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 “啊!”劲衣男子原本还在犹豫,但是在白衣女子余音还没有消失的时候就大叫冲了出去,似乎身后的白衣女子才是真正的鬼神,比眼前的两个鬼卒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更为的厉害。 绿萼等人面面相觑,劲衣男子瘦弱矮小,和那两个高大的鬼卒给人的视觉差距太大,而且劲衣男子身上的气息也不猛烈,反观两个鬼卒的气势却是节节攀升,就像两头饿狼和白兔的区别,她们心头不免泛出一阵古怪的想法,“他不会一下子就被对方给杀掉吧?” 白衣女子却是在说完一句话后就淡定的转身,连看都没有看身后,似乎看出绿萼是众人中的领袖,对她道:“你们不用担心他,这两个杂毛一样的东西他一人足以应付,先让我查看一下她的伤势,看看还有没有救。” 此时绿萼等人才意识到霜儿还危在旦夕,连忙分散开来,让白衣女子近前查看。 “轰!” 身后于此时爆发出一声巨响,劲衣男子已经和两个鬼卒缠斗在一起。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粗陋的像没有经过任何打磨的黑棍,左右招架着两个鬼卒凌厉的攻击,看似险象环生。 “那是什么武器?就凭这样品质低劣的武器能够和对方战斗么?一下子就被被劈断吧。” 那根黑棍的外表实在让人难以将它和一些神兵联系在在一起,见识过两个鬼卒的厉害手段的绿萼等人都是为劲衣男子捏了一把汗,心里甚至都怀疑白衣女子和这男子是不是有仇,故意让他上前送死的。 似乎是为了回应众女心中的疑惑,正值此刻为首的鬼卒扯出了一柄腰刀,和那个背着大铁锅的鬼卒分左右朝黑衣男子全力猛攻,眼看那锋利的刀锋就要斩落在黑衣男子的头颅之上。 黑衣男子双脚在地面急速连踏,完全没有任何章法,看起来就像孩童打架一样乱打一气,偏偏他的步法诡异至极,每次都在两个鬼卒的攻击眼看就要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巧妙的躲避开来,手中那如同搅屎棍一样的黑色棍子带出一连串的黑影,偏偏还能在这密不透风的攻击中时而给两个鬼卒身上添一些伤势。 两个鬼卒修为有多高,绿萼等人是十分清楚的,可是那黑衣男子却还能在两人的夹击中游刃有余。细看之下,众人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看似狼狈却偏生还能时而反攻,原来黑衣男子还保留着余力,之所以出现黑衣男子处于劣势的幻觉是因为他一直是在尽可能的保存体力的情况下战斗。在这数十个回合之中,他竟是从未真正动用过真气,只是凭借着诡异的步法和身体的力量在缠斗! 这是什么样的人啊,竟能在这种生死难测的攻击下还能清醒的保持着最好的战斗意识! 直到此时,绿萼等人才清楚白衣女子的淡定不是装出来的,她确实对黑衣男子有十足的信心。而且黑衣男子手中难看的黑棍也不是什么凡铁所铸的兵刃,有几次那个为首的鬼卒手中的弯刀和黑棍相撞的时候,甚至都迸裂了几个缺口! 绿萼等人眼中的惊骇是因为黑衣男子所展现的实力,而白衣女子此刻却也陷入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惊异,在看到霜儿的面目的时候她一向从容淡定的脸色又些瞬间的失神。 “原来是她,她不是那个时候和他同时出现在落凤山的么?” “她既然在这里,他为什么又不在这?他会去哪里呢?” “救活她,我一定要救活她,只有她或许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些话只是在白衣女子的心头泛起,没人能够听到,加上绿萼等人一时间被紧张的战局吸引,也没人发现她脸上的异色。 在众人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霜儿身上的时候,白衣女子的脸色也已经恢复如常。她熟练的施展着一个个的指印,一缕缕的精光随着她的手势依次射入霜儿的额头、心口、丹田等处。待数十条亮度不一的精芒全部射入霜儿体内之后,她又飞快的取出了乾坤袋,拿出了一颗药丸替霜儿服下,继而双掌连拍,一股股的真元洗涤冲刷着霜儿接近枯竭的脏腑,她的额头上也随之泌出滚烫的汗水。 随着一股股泛着红色的火热真元输送入霜儿的体内,原本霜儿已经泛着凉意的身躯渐渐的有了温度,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点血色,鲜活的生机重新再她体内焕发而出。 “霜儿的伤势止住了!霜儿有救了!” 明显的,众人的神念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霜儿的脏腑已经停止恶化,一些受损不严重的脏器甚至已经重新开始运作,所有人望向白衣女子的眼神都从先前的敬畏变成了感激,一时之间清泪落满眼,梗咽难言,纷纷喜极而泣。 白衣女子有些吃力的收回了双掌,稍作调息,淡淡道:“她已经没事了,不过因为伤的太重,或许要多休息几日才能醒。”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姑娘大恩,绿萼没齿难忘。” 绿萼满含敬意的突然朝着白衣女子一跪到底,周围众女子也纷纷叩拜,以表感激之情。 白衣女子忙将绿萼搀扶起来,一直冷冰冰的脸色于此时有了些许暖意,“大家不必行此大礼,其实我以前见过这位姑娘,说起来也算是有些情分,所以出手救她也在情理之中。” “姑娘是霜儿的朋友?”绿萼有些惊奇,不过转念一想,霜儿以前一直为师门在外做事,结交些朋友也算正常。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绿萼,却在心里呢喃道:“原来她叫霜儿。妖魔之属既然已经大举进犯人界,我也就不急着回宗门去了。趁这个机会说不定正好可以从她的身上知晓他的下落。” 主意既定,转头对绿萼道:“我和霜儿是朋友,那我和大家便都是朋友,正好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否让我和你们同行?” “这个自然再好不过,看姑娘出手不凡,不知是身出何派?” “这些稍后再议不迟。”白衣女子没有立刻回答绿萼,却对着已经稳居上风的黑衣男子道:“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收拾掉这两人?” 原本已经有些玩闹心态的黑衣男子乍然听到这话顿时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黝黑的长棍蓦然卷起大片的黑影将两个鬼卒包裹在里面,每一条黑色的棍影又真的像有棍子在挥舞。 于此同时,他体内的真元像泄洪一样冲出身体,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颗颗晶莹的颗粒物,这些如同粉尘一样的颗粒物又骤然发出羽箭破空的利啸声,全部射入了两个鬼卒的体内,紧接着,一股极为炙热的气息在他们的体内爆炸开来。 “轰” “啊!” 两股巨大的火团从两个鬼卒体内升腾而起,将他们全身都包裹在炙热的火焰中,伴随着他们尖锐的惨叫,不消片刻,皮肉都被烧的干干净净,只有两具被火焰烧的脆化的白骨堆散在干燥的枯叶中。 一个大铁锅忽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将枯骨都反扣罩住,就像一个坟包鼓在当地。 “虽然比我规定的时间慢了点,也没有按我说的砍下两人的脑袋,不过勉强也算是可以了。”白衣女子一副大人大量的样子。 “都直接将对方烧成枯骨了,这还只是勉强合格。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啊?看起来也不像是师徒啊。” 众女子一阵嘀咕,却只敢在心中想想,都忍不住有些同情黑衣男子来了。 第八十九章 遇伏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偌大的海面上有一艘艘艨艟快速的航行着,在海面上脱出一条条长而宽大的涟漪,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只庞大的巨兽。 令狐烨就身处在中央的某一艘艨艟之上,他手中拖着聚影镜,目光专注着望着镜中的景象,即便是数百里之外的海域上的情况也一览无遗。 镜中的海面成黑玉般的乌黑色,风浪很大,漆黑的天空隔绝的所有的阳光,前方是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冰山,时不时的有巨兽从海面中穿出。一切都看起来十分的平静,然而他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使得眉头都微微的皱起。 在他身后的舱门忽然被人开启,数人从里面鱼贯走了出来,来到他的身边。其中一个最为高大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道:“几次大捷,所有的兵士都十分喜悦,怎么偏偏你却反而愁眉苦脸的?” 身边四个年龄不大的少男少女也笑了起来,神色极为的轻松,其中一个腿脚不利索的少年也道:“独孤大哥说的不错,南海一战我们以弱胜强,不仅诛杀了魔界大将骨魔,更是夺得了琉璃玉净瓶,龙宫将士的士气是前所未有的高涨。再加上数天前我们以急行军攻入西海,歼灭了骨魔遗留在西海的魔军,两次大战我们都是凯歌高奏,获得二十余艘完好的战舰,如今的南海蛟龙舰队是前所未有的壮大,此次北海战役一定也能获得大捷,只要我们这场战再胜了,接下来就只有东海还有魔界鬼界的余党,四海局势平稳已成定局,你又为何整日闷闷不乐?” “两场战役大获全胜我自然和你们一样十分的开心,只是眼前的一切让我很奇怪。”令狐烨望着洋溢着灿烂笑容的每一个人发出略显粗重的声音。 南海一战,距今已经过了四个月,当日因为众人事先做好了埋伏,加上令狐烨一举击杀了魔军的最高指挥骨魔,其后敌军士气大跌,几乎全军覆灭。虽然南海这方也有死伤,几个高级将领诸如独孤霄月、秦苍等人也是损伤不小,不过毕竟保全了性命,加上敌方留下的战舰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南海战役龙宫本身损失的战舰数量,此战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完胜。 其后经过简单的商讨,众人一致决定在南海的消息还未透露散布出去的时候趁胜追击,用最快的速度突袭最为靠近的西海,在对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以最小的代价歼灭了西海上盘踞的魔界势力,一举收复西海。 连续的大捷让龙族将士完全忘记了起初的恐惧,一个个都振奋精神,心头的战意似燎原之火席卷翻腾。 令狐烨等人收复西海之后,便在原地停驻,分派人手将这些消息在茫茫海域上四处散播,只是短短数日,便有各个海域存活的将士前来集合,兵力与日俱增,竟是超过了大战起始的规模,从数千人扩展到了一万余众,战舰也从刚开始的三十余艘变成了现在将近百的数量。 因为令狐烨在两场战役中的出众表现和临场指挥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所以不管是龙宫一些低级将士还是像秦苍、火凤一样的高级将领都在心中默认了他的指挥权,所有的行事命令都几乎由他指挥。其后令狐烨便将近百的战舰分成三个等分的舰队编制,由于这些战舰是原本是隶属三海,其配套的攻击武器和内部结构都存在着不小的差异,他又在将士中挑选三海的精英分配到原先各自熟悉的战舰上担任指挥,如此配合起来,威力远远不是单一龙宫的战舰群所能比拟。 局势的发展似乎都在往好的一面靠拢,加上他们航行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时不时的还有零散的四海幸存者加入,每过一日,力量就强上一分。 这样的态势下,众人自然都认为接下来的战斗会比以往更加的轻松,收复四海失地似乎已经是指日可待。 “二哥,你究竟在奇怪什么?”傅望着令狐烨,他不明白在这么明朗的前景下为什么即便面对强大的魔界第一将军的骨魔都镇定从容的他却在这几日愁眉不展。 令狐烨和独孤霄月以及傅他们早在南海岛屿之上就已经结拜为生死兄弟,加上数月风雨同路,一起经历生死,感情与日俱增,早已不用师兄弟相称。令狐烨扫了一眼傅,收了聚影镜,有些忧虑道:“按照路程判断,我们现在已经处在北海中央腹地,再过几百海里就到了北海龙宫了,可是眼前却风平浪静,完全见不到一个敌军现身,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哟,我们的青龙将军又在分析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让我也来听听。”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一艘外表都覆盖了钢铁的黑色大船上冲起一条人影,以极快的速度落于众人之间。 秦苍和火凤见到此人立刻拱手作揖,“参见陛下。” 来人是一个长的极为美艳的中年女子,长长的金发即便在这极夜的夜空中都散发着亮光,全身都似乎罩着一层薄薄的金辉,显示出她不凡的修为,正是南海龙王易玲语。 易玲语平时在所有龙族将士的眼里都是不苟言笑极为严肃的,只是或许是连场大捷也让她心情极好,朝着秦苍而人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多礼,目光早已落在令狐烨的身上,“不必在乎我,你接着说。” 令狐烨朝她点了点头,脸色依旧保持着绝对的严肃,“北海太过平静,这简直不通常理。我们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魔军的统帅,在西海都丢失的情况下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北海。” 秦苍有些不解,收抚长须道:“为什么要死守北海呢?四海龙族舰队加起来也不过百余艘,如今我们已经占了大半,就算魔界有心想要死守,怕是也守不住。按我的估计,魔、鬼联军最多现在只有近五十艘战舰,而且他们二界原本也有分歧,并不是像我们一样同仇敌忾,或许连场大捷已经完全打乱了他们的布置,有极大的原因他们因为利益而暂时结成的不牢靠联盟已经告破,所以眼下才会没有出现他们的影子。” 周围众人都轻轻点头,极为赞同秦苍的说法,就连易玲语也对令狐烨露出了怀疑的目光,认为他有点杞人忧天了。 令狐烨摇了摇头,无视众人的目光,只是自顾自的说着,“秦将军说的自然也有道理,若换了旁人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或许会选择退避,然而此次敌方的指挥者却不是常人,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你难道认识敌方的总指挥?这怎么可能,我们连对方是谁都没有见过,你又怎么能够如此确定对方的性格?”独孤霄月提出了疑问,现在连他都甚至怀疑令狐烨是不是太过紧张而出现了思维混乱。 “你们难道忘了骨魔死前说的话了么,这次的总指挥是魔界的公主,这个人你们不认识,我却是见过。” 众人陡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易玲语低声轻呼道:“莫非是当年和骨魔、鬼风一起搅乱万剑宗六峰会武的人?” 令狐烨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却已经给了所有人答案。 时过境迁,离当日的六峰会武已经过了将近两年,然而令狐烨依旧觉得那些熟悉的画面,熟悉的人都还在眼前,就像是在昨天一样。 “万剑宗是道界第一大派,请恕我冒昧的问一句,若是以如今我们拥有的力量,龙王陛下你觉得能够打败万剑宗么?或者换句话,陛下觉得能够安然无恙的在万剑宗来去自如么?”令狐烨不看别人,只是盯着易玲语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易玲语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若是平日,我或许可以凭借一些法术避开耳目出入万剑宗,但是在六峰会武,万剑宗所有精英弟子齐聚的时候进入,必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即便是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安然返回。” 众人中除了独孤霄月,易玲语是公认的修为最高的人物,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足矣证明令狐烨话中的隐含的深意。 “可是当日,这魔界公主却有恃无恐,大张旗鼓完全不怕暴露身份高调现身。即便是玉虚子亲临的情况下也发动必杀想要诛杀我。既然她有这种胆量,就不会不敢和我们决战。”顿了顿,按照目前形势的推算发展,令狐烨又深入浅出,层层抽丝剥茧般说出了最重要的地方,“况且如果北海失守,我们大可不必冒风险急切的进攻。她退守东海,就是一步死棋,我们只需养精蓄锐,派遣大量兵员驻守北、西二海,这样一来,东海就完全被左右封锁,被孤立起来,而我们则可以凭借南海的地理条件往返运送伤员,不断补充兵力,完全可以死死的吃掉东海。就算一时间难以攻破,长时间的消耗,对方也吃不消,终究要败亡的。” “或许是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再四海呢?或许他已经转道进攻中原了也不一定啊。”这个时候,一旁的祁少峰却是叫着发表了意见。 “白痴!” 凌罗很干脆了骂了一声,忍不住在祁少峰脑袋上敲了个暴栗,“你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你脑袋里都装了浆糊么?你难道还没从龙王陛下和二哥的对话里面听明白其中的意思?”强忍住暴打祁少峰一顿的冲动,绫罗瞪着眼睛道:“中原道家林立,又存在万剑宗这样的强大门派,实力比起整个四海都要强出数倍。虽然中原各派都虚与委蛇,各怀鬼胎,然而真到了外族入侵的生死存亡之时,必定会同心协力。对方若是贸然攻打中原,必然会遭到强大的反弹,到时候损兵折将,又如何能够实行他们的野心。只有先吞并了四海,将这里打造成他们的落脚点,这样才有可能攻下中原。” 祁少峰诺诺的点头,望着凌罗此时凶神恶煞的样子,再也不敢说话了。 易玲语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她忽然转头对秦苍和火凤两人道:“按我命令通知各部戒严,谨防敌人忽然袭击。” “属下遵命!”秦苍和火凤双双离地冲起,在数十丈的高空之上,两人手中已经各自多了一把火红色的令旗。随着真元的输入,他们手中的令旗都燃起了火焰,旗帜却十分的完好,完全没有烧灼的痕迹,在黑夜里看来极为的醒目。 二人双手不断的挥舞,一连串的旗语都被各舰所在的指挥员清晰的接收。连续按照同样的动作挥舞了三遍,二人才又落入甲板。 此时众人的神情再也不像先前一样轻松,听完了令狐烨的分析,都表现的极为凝重,四周的呜咽风声以及海浪冲击冰山的轰鸣声在此刻听来尤为的震动人心。 “碰……碰……碰……” “什么声音?” 一声声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在这个时候窜入众人的耳中,声音极为的沉闷,就像是什么东西正在不断的敲击。 海面依旧空茫辽阔,除了冰山还是冰山,前方的水面出现了大面积的浮冰,排在最前的战舰已经在用破冰弩强行开凿道路。 那令人心绪不安的声音却越加的密集起来,就像无数的鼓点在黑夜中炸响,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传来。 令狐烨凝神细辨,却也难以追寻到声音的来源。他所在的位置极为的靠近船舷,转身的片刻不经意间瞥见翻滚的海水,期间夹杂着一股股的气泡不断的冒出海面。 “不好,水下有敌军,对方正在凿船!” 就在他失声大喊的时候,最后方的战舰阵型忽然大乱,有人惊慌的大喊到:“是敌袭!舰船漏水了!” 众人转头望去,靠后的船舰其中三艘已经出现轻微的倾斜,陡然间又听到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其中一艘战舰底部忽然翻涌起巨大的水浪,两侧都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海水瞬息间从缺口狂涌而入,船身巨晃,船头已经高高的翘起。 最靠后的舰群大多数都是原先西海的飞蛇舰队组成,飞蛇舰队的船体都是用轻巧的青灵木打造,这种木质能使得舰船航行的更为快速,全速行驶的时候几乎可以媲美海中的“赤厉鳕鱼”。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青灵木太过轻薄,即便是一些普通的精铁经过数百下的凿击就能洞穿。原本这些舰船是为了给对方出其不意的打击而特意布置在最后面的,没想到现在却最先陷入了危机。加上对方出其不意,连挽救的机会也没有。 急促的号角声在这一刻响彻在冰冷的北海之上,一些尚且没有凿穿的飞蛇舰快速的朝前行驶,想要摆脱藏在海中的敌军,然而让他们心生寒意的是无论他们如何加速,那一声声犹如敲击在心脏上的死亡之音总是伴随在船体之上。 “为了四海!” “为了人界!” 眼看着不能摆脱对方,飞蛇舰上的将士都纷纷拔出随声利器,发出一声声大喝,然后用牙齿咬着匕首,手中持着钢刀,纷纷怒吼着跳入冰洋。很快的,漆黑的海面就浮现出浓郁的血红色,不断有尸体浮出水面。 大战一触即发! 第九十章 一举化元 冲破修婴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想不到真的有大军埋伏在这里!竟然真的仅仅昔日双方交错的一面之系就这么准确的推断出了对方的性格!” 所有人看向令狐烨的眼色都变了,所有原本呈现在脸上的些许怀疑都凝变成了敬服。 此时的喊杀声已经如大浪潮汐一阵高过一阵,水下暗藏的伏兵已经不限于只是凿船,陆陆续续的许多人影都破水冲出,身上均是穿着鲨鱼皮做成的紧身衣,这种用巨鲸鲨的皮做成的衣服不仅可以很好的将冰冷的海水隔绝在外,更能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极地中保持最好的体温,以此来保持最好的战斗状态。 这些冲出的敌军十指之间都是捏着一根根长而尖利的尖刺般的武器,他们的修为也不是一般的低级兵士可以比拟,即便从海中冲出身体要负担相当大的阻力,但是他们的身影却完全没有任何的迟滞。只是冲出海面的瞬间,他们就熟练的用手中的尖刺武器狠狠的插入了船体,身体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摆动着,就像壁虎一样快速的朝上攀爬,在龙族将士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至少有五十余人已经翻身跃上甲板,和他们周围的龙族将士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就在此时,黑暗的海域之间,海面忽然翻腾起巨大的水纹,接着许多体积庞大的浮冰接二连三的浮出水面,每块浮冰都有至少三艘战舰般大小,随着海浪的推挤,朝着龙族战舰冲了过来。 这些浮冰就像是有人暗中控制着,看似杂乱无章随波逐流,实则却以一种微妙的轨迹分散开来,渐渐形成了对龙宫战舰的围合。 令狐烨双目微眯,眼中倒映着无数破散的术法光焰,然而周围的喊杀声、兵戈交击声以及咆哮嘶吼的声音都像是被他自行屏蔽了一样,他的目光澄澈至极,白色的衣袍在海风吹拂下朝后飘摇不息,眼中似有精芒划过,即便是遭到了这样的伏击之下,他依旧极为的镇定,看不出一丝惊慌。唯有冰山的倒影在眼中翻来覆去的变换,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那些流动的浮冰上。 此刻,他的身旁少了秦苍和火凤的身影,两人早在战斗爆发不久就已经提气纵跃,投入了战斗最为激烈的后方进行指挥。 “二哥,你还站在这里干嘛,秦将军和火凤都已经加入了战斗了,飞蛇舰队都快有些抵挡不住了,我们快点过去帮忙啊!” 令狐烨的过于镇定的表现终于引起了有些人的急躁,凌罗焦急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的同时,她已经紧张的望向了后方。 离他们所在不远的飞蛇舰队上,每一刻都能听到惨烈的嘶吼声,无数的火光在舰体上燃烧起来,几乎照亮了半边天际。 秦苍和火凤两条身影在那熊熊燃烧的烈火之间时隐时现,他们尽全力的收割着一个个敌人的首级,然而很快的,他们显得单薄的身影也被前赴后继的敌军淹没。 “秦苍和火凤都是聚元后期,快要步入修婴境的高手,这些敌人不能奈何他们,你不用太过担心。” “可是……可是我们难道任由他们独自艰苦奋战么?总要去帮帮他们吧,难道一直这样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凌罗一直以来都十分的信服令狐烨,然而此刻看到他这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听到他这种毫无感情的淡然话语却生出了一股难言的气恼,恨恨的大叫了出来。 “那只是第一波敌人,着用用于偷袭的敌人一般不会太多,飞蛇舰队上的将士不过是一时间被打乱了阵脚,他们都是四海的勇士,不可能会被这样的小股敌人击败,我们要对付的是眼前这些庞的敌军。”令狐烨的语气依旧极为的平静,甚至神色都没有露出一丝的波动,他没有回头的回答着凌罗,目光至始至终都一直望着前方。 凌罗朝前方望去,除了布满整个海面的巨大冰山,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她忍不住喊叫道:“二哥,这里哪有什么敌人?你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中了敌人的迷心术么?” 众人悚然一惊,令狐烨此刻的表现太过奇怪,凌罗在无心的情况下说出的这句话顿时让其他人也惊惧起来。独孤霄月甚至已经伸出手想要封闭令狐烨的经脉,以防他在敌人的控制下突然对他们发难。 “大哥,连你也有些惊慌失措了么?”令狐烨此刻却忽然转头朝独孤霄月笑了一下,随后转身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神态,“看不见敌人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只是他们很聪明,隐藏的很好。不过这样一来,也正好能让我试试这数月来激烈战斗所得到了修炼成果。” “轰!” 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忽然在令狐烨体内毫无征兆的震荡开来,站在他身旁的绫罗等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甚至都被硬生生的推挤出去,脚步蹭蹭蹭的连退了数步,一脸震惊的望着此刻被强烈的白光包围的令狐烨。 在令狐烨的头顶,强大的元气急剧的波动,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漩涡,他身周五丈范围之内的空气都变得浓稠起来,形成一条条扭曲的水纹状,所有的烈风都被阻挡在外,他的衣摆都静止了下来,笔直的紧紧贴在他的身侧。 “碎元!凝婴!” 独孤霄月和南海龙王易玲语瞳孔收缩,不由自主的同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脸上先是震惊随后变成了难掩的激动,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令狐烨竟是想要在这个时候冲击修婴境! 众所周知,修为高低总共分为十个级别,修婴境虽然只是排在第七位,然而也已经是了不起的存在,最后的化境、出窍、幻灵三大境界,放眼整个六界也是凤毛麟角。分神境已经能够称作为高手,不仅可以御剑万里长空,更能使出无形剑气,然而就算是分神境和修婴境比起来也十分的微不足道,一定要做一个比较的话,一百个分神境的修士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一个修婴境的高手。 修婴修婴,即为凝练道家元婴,元婴不灭,可寄体重生,几乎已经可以算的上是不死之躯。凝成的到家元婴不仅威力巨大,还可以淬炼肉体,使得肉身更为的坚韧,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战力,所以每一个修婴境的高手都是被世人成为大修士的存在,不管是在人界或是其余几界都是能够震慑一方的人物。 要达到修婴境,必先凝练金丹,随后将金丹碎化,聚成金元导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然后再加以凝练,配合元神练出元神实体,即为道家元婴。 这个步骤对应的就是分神境之后的形丹镜和聚元境,每个境界分三重,足足有六重之多。在令狐烨初到南海的时候,他还只是分神境后期的修道者,短短数月时间竟然就飞快的突破了六重境界直达修婴境,这种修炼速度即便是南海龙王和独孤霄月这种成名已久的大人物也叹为观止。 凌罗等人也是被周围形成的磅礴元气而感到震撼,下意识的跟随独孤霄月两人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令狐烨头顶的那团飞速旋转的涡轮气旋。 南海、西海两场战役令狐烨一直是首当其冲,时刻处在危险之中的磨砺却是让他的修为和感悟越来越加的高涨,加上他一有空就独自一人在船舱中联系星辰淬体术以及心剑等功法,自然功力是与日俱增,然而这些其实并不是全部。 旁人自然以为是令狐烨本身资质极好,加上他日夜刻苦的修炼,所以才有现在这样的成就,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能够这么快步入修婴境最主要的还要归功于当年熔岩洞中那个神秘前辈离去的时候打入自己丹田的那团金光。 从南蛮妖山开始,令狐烨就就发觉了体内那团金光带来的变化,许是只有达到了分神境后期才能激发金光的力量。当日他能冲破怡月怨念形成的妖云带来的禁锢力量也是全亏了那团金光。 西海一战,令狐烨其实已经进入了金丹境中期,体内的金团就是在那时候发生了巨大的形变,变成了金色的液体渗入他的血液,一举冲破三层,进入了聚元境后期。于此同时,在金光消散之后,他已经能够凭借内视清晰的看清楚悬浮在丹田气海中有一柄似刀似剑的兵刃,只是不管他如何呼唤,却还是不能将它从体内导出。 依稀记得当日那个神秘男子走的时候说过只要自己达到了一定的修为就能够使用金团中的一件神兵,既然已经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柄神兵的存在,他便更加每日每夜的加紧修炼。而且他隐隐有种感觉,只要自己达到了修婴境,这柄武器自己就完全可以掌控了。 西海到北海足足在海上航行了二十余天,这二十余天中的任何时候令狐烨都没有对自己哪怕有过一点放松,全力以赴的修炼之下,终于在七天之前隐隐感觉到了突破的征兆,只是怕引起魔军散布在海中的探子注意,所以一直隐忍不发,知道此时大战开始将所有积蓄的内劲都爆发出来。 此时,他头顶的漩涡气旋旋转的速度已经开始减慢,周围的风压也渐渐转小,滚滚的元气经过漩涡中心化成璀璨的光粒冲入他的头顶百会穴,继而又被各大经脉导入,最终汇聚在丹田之内。漩涡渐渐变成了如同一块鹅软石一样的风团,散发着火热气息的白光,丹田内真气汹涌波动,气海闹腾如沸,无数的晶莹颗粒从气海中升腾而出,伴随着骨骼如炒豆子一样的爆响,渐渐凝聚合一,形成一个婴儿状模样的光人微闭着眼睛徐徐盘旋。 令狐烨的双目陡然爆睁,全身上下冲出一道道的血线,他却丝毫不觉的站在原位,精神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全部朝着那个婴儿般的光人汇冲上去。 他身周的地面霎时间被激射出的鲜血染红,凌罗大叫一声,以为不测,想要抢身上前救护,斜地里伸出一只手掌却是将她抓住。 独孤霄月朝她摇了摇头,不但没有一点担心,反而洋溢着喜悦,“不用担心,二弟现在正是突破修为的最后关头,那些鲜血只不过是因为破镜而自然从体内排出的杂质,并不是代表他走火入魔。” 凌罗的将信将疑的朝那在甲板上兀自流淌的血流望去,见血液浓黑,更有飞灰般的物质夹杂其中,知道独孤霄月所言非虚,这才定下心来。 就在她的目光再次朝令狐烨望去的时候,他身上的气势正在节节的攀高,给人的感觉就像有一座大山平地而起,又像是一柄利剑猛然出鞘,像世人展现无限的锋芒。 “彭”的一声轻响,劲风四散,所有絮乱的元气和猛烈的狂风都在这一瞬间归于平静。只留下满身污迹斑斑的令狐烨独自站立。 “刷” 一股轻柔的元气像清泉一样从他体内冲出,只是一息之间,那些斑斑的血迹都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就连他的衣袍也像刚刚洗过一样洁白如新。他裸露的肌肤似如白玉般绚烂,又像陶瓷般晶莹剔透。他缓缓的转过头朝着众人笑了一下,瞳孔深处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金辉,似如神灵。 “也该是时候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了。”从未有过的强大感觉荡漾在令狐烨的心底,他的话语中透露着强烈的自信,“大哥,陛下,看到那些巨大的冰山了吗?如果我推测的不错,魔军的战舰应该就隐藏在那些冰川之内。” 易玲语和独孤霄月对望一眼,都有所怀疑,这么大的冰山用来遮掩战舰似乎太不合常理,然而令狐烨之前的表现以及他展现的明锐直觉却又让两人在心底默认,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准备让各舰炮火都对准前面的冰山,待我劈开冰山的一刹那,全力开火,争取让对方在最短的时间内承受最惨重的损失。” 不等众人答话,令狐烨已经身化一抹流光朝正前方最近的一座冰山冲去,与此同时,他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匕首般的弧形刀刃,天空中有元气滚滚冲入刀刃之中,在离那座冰山还有数十丈的时候,他猛然俯冲,刀刃之上冲出一条巨大的光带,凝成一柄巨大的难以想象的光刀,瞬间从冰山的顶部切入! 第九十一章 盖世天威 敌首现身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那是谁?好像不是陛下。” “这种剑气也不像是独孤霄月所使用,应该不会是他,可是我们这边什么时候又有了一个修婴境的高手?” 秦苍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语对着身旁的火凤说着话,目光久久凝视着那条将天空都映的莹白如雪的剑光,心头的震惊使得他久久不能自抑。 除去独孤霄月和南海龙王,此地修为最高的就属他和火凤,两人都是聚元境,他的修为还要比火凤高一点,属于聚元境后期,加上两人统御南海将士这么多年,军中的人物都是极为的熟悉,若是有这样一个高手隐藏在军中,他们早就发现了,况且连续几场大战,南海龙宫这方虽然取得了胜利,不过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损失了千余的将士,若是军长早有这样一个修婴境的高手,他不可能在那样惨烈战斗的情况下还苦苦隐藏。 思前想后,所有能联系到的信息在脑海中渐渐连成一条线,一个让人几乎难以相信的答案终于浮现出来,只是这个想法太过惊世骇俗,两人不觉都朝对方望去,具是惊诧难言。 “难道是有人临时突破了!?”火凤深吸了几口气,似乎想要以此来缓解一下波动的心境。 秦苍朝火凤望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到远处那条被无匹剑气围绕的身影,即便久经战阵,见惯了很多场面的他此时呼吸也有些急促,“能在这场大战伊始爆发潜力,这一定是很早就算好的,他一定在此之前就达到了修婴境,只是一直压制着,直到现在在展现出来。能够将一系列的事情计算的如此精确,并非人人都能办到,我军之中,也似乎只有他了。” 秦苍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火凤还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充斥更多不可置信的同时,也洋溢起了兴奋的笑意,“是青龙,一定是他!”即便现在周围的敌军都被他们两人杀退了,偌大的甲板上只有他们二人,但是他依旧很大声的叫了出来,似乎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彻底抒发他此刻的心情。 躺倒在二人周围的数十具尸体中的一中一具忽然在此刻微微动了一下,下一刻,那具本应该死去的“尸体”忽然迅捷的跳了起来,双掌中爆射出两条乌光,朝着二人后脑射去。 二人此时正值神思分散的时候,感觉到后方有劲气冲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反应,危机时刻,只得全力催动护体真气,以此来讲伤害降到最低点。 “啊!” 突听一声惨叫声响起,回身望去,那装死突发袭击的敌军头颅骤然和身体分开,他释放的术法在失去了持续灌注真元的情况下顿时威力大减,撞在两人护体气罩上只是发出了两声轻微的响声,就被完全抵消。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的时候,那修为不弱,明显也是敌军中属于高级将领的人物身后站立着一个满脸鲜血的将士,身上的鱼鳞甲衣也布满了血痕,颤抖的身躯已经微微抖动的双手明显已经能够看出他处于极度的疲惫中,然而他的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激动,乃至于他双手虽然颤动不已,长刀却是握的从未有过的稳定。 “玄龟、火凤将军,那是我们这边的人么?是不是独孤将军?”那个将领样貌粗犷,看上去四十余岁,留着一脸乱糟糟的络腮胡子,只是现在他却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新兵一样急吼吼的,那迫不及待的神情恨不得立刻知道天空那人的身份。 秦苍和火凤明显是认识这个人的,他们笑了笑,也和他一样望向那片雪亮的天空,尽力的将语气平稳下来,“那不是独孤霄月,那是我们南海的青龙将军。” “青龙将军?那个修婴境的高手居然是青龙将军?”初始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还有些不相信,不过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他就朝着周围还在厮杀的南海将士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大吼,“弟兄们,那个修婴境的高手是青龙将军!是我们的青龙将军!青龙将军一定会带着我们战胜这些魔魅恶鬼!此战我们必胜!一个个别做怂蛋,让这些家伙尝尝我们龙族将士的厉害!” “快看,青龙将军一剑将一面冰山劈开了!” “本来我还有些不服,看来陛下慧眼识人,早就看出了青龙将军的不凡,想不到青龙将军是修婴境的高手!” “兄弟们,随我一起杀了这帮兔崽子!” “龟他奶奶的蛋,吃老子一刀!” “……” 四周爆发出连绵的呐喊声,龙族将士瞬间士气高涨,原本有些已经筋疲力尽,连手中的武器都开始机械式的挥动的将士似是瞬间恢复了所有的精神,狂吼着朝着敌军冲杀过去,只不过很短的时间,原本占据上风的鬼、魔联军就被完全压制,有甚者一些已经登上飞蛇舰队甲板的鬼卒魔兵之属都被逼着重新跃入了海水中,然而不等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的海底,又有无数的将士前赴后继的紧跟的跳入海水,刀戈齐挥,将他们斩杀在龙宫舰队所在的这片海域。 这批担当突袭人物的敌军装备精良,修为也比普通士兵高出不少,几乎人人都在御气境中期和后期之间,战力远非飞蛇舰队上的将士能够比拟,然而在乍然见到令狐烨所爆发的力量的鼓励下,龙族将士士气却是从所未有的高涨,悍不畏死的连续不断的朝敌军冲击,以血肉之躯硬抗,将这批突击队伍生生击杀,让飞蛇舰队损失降到了最低。 望着身旁不断冲过的骁勇将士,望着这些似乎精力都完全被激发的血性儿郎,火凤撇了撇嘴,嘀咕道:“看样子,这一战过后,我们两在军中的声望都要被青龙压下去了。” 秦苍朝他笑了笑:“我执掌蛟龙舰队算算已经有数十年了,也感觉到累了,以后交给这小子打理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正好可以偷偷闲,让我多有些时间享受享受蓝天白云和万里阳光。” “喂,死老头,你是年纪大了,对这一切都厌倦了,可我还年轻啊,我当上将军算算也才五年,难道让我也和你一样退位让贤啊?”火凤朝着秦苍抱怨般的哇哇大叫,然而一向不苟言笑的他却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笑的无比灿烂。 “这一战一定能够胜利!”他在心中对着自己重重的说了这么一句。 …… “轰!轰!轰!” 一连串的巨响不断的在冰冷的北海炸响,令狐烨的身影和小山一样的冰山比起来似乎极为的渺小,然而每次他只是用了万剑宗的万剑诀同一招“剑凌天下”就将偌大的冰山撕裂开来,无数庞大的冰块炸裂开来,被剑气轰的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海面如沸,连番涌起巨大的浪潮。 南海将士原本还人人狐疑,不明白令狐烨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击碎漂浮在海面上看似毫无任何害处的冰山,但随着一座座冰山的迸裂,他们双目中陡然又涌起了无限的惊喜。 当第一座冰山被那好似神罚的剑气从头往下直接劈入,弯月形的气弧中蕴含的庞大毁灭力量立刻朝四面八方轰击,只是瞬间,蛛网一般的裂纹就在冰山表面无限蔓延,伴随着“咔咔”的碎裂声,猛地爆炸成万千冰屑。 当空如同下了一场冰霜雪雨,在四散爆射的冰凌与冰块之间,一个庞然大物顿时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那赫然是一艘堪比蛟龙舰队的舰船。 光从大小看来,这艘明显是原本隶属北海龙宫的舰船早已经过了修缮和改装,沿着船舷四周都挂满了一颗颗人骨头颅,这些骷髅又明显施展了什么邪恶的功法祭炼过,空洞的眼眶中都有幽绿色的鬼火闪耀,在这黑暗的环境下看来更让人凛然萌生寒意。 伴随着一座座冰山的倒塌,一艘艘战舰接二连三的朝龙族将士展现了它狰狞的一面,足足比蛟龙舰队还要庞大数分的战舰群在此时看来是极为有压迫力的,然而甲板上的人群却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哄哄的,天空时不时的有巨型的冰块砸下,有些躲闪不及的魔兵鬼卒立刻就被砸成了肉泥,连着破碎的木块一起抛入冰冷的大海中。 令狐烨每一剑挥出,都似乎事先经过了精准的计算,不仅将用于隐藏战舰的冰山劈裂,更是将藏在冰山内部的战舰的桅杆都劈断,失去了船帆的战舰就像失去了利爪的猛兽,只能孤立的停留在海面上,完全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朝着龙宫舰队冲击。 龙族将士在短暂的失神过后,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呐喊。常年在海上的他们自然比谁都清楚在这种海战之中,如果一方的船只失去了行动能力会遭受何种沉重的打击。他们只需要将两军的距离拉开到一定程度,完全可以凭借装备精良的炮火全面覆盖敌军,将他们逐一击沉。 似乎在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状况下,也只有这唯一的结果。龙族将士喜形于色,各个振奋精神,就连呆在中央舰船上的易玲语望着眼前的这一切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令狐烨此刻已经连续凭借的无与伦比的剑气威力轰烈了十七座大大小小的冰山,这也相当于敌方有十七艘战舰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魔军的战舰庞大,花了大量的力气开凿冰山,将战舰藏在其中,目的自然是为了突袭龙族战舰,取得一击必杀的效果,然而此刻,这一计划似乎已经完全不可能实现,就连那些侥幸存活的突袭的魔军高级兵将也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战意全无,仓皇逃跑。 北海之上的冰山虽然多如蚁穴,不过周围巨大的冰山却一览无遗,对方的行踪已经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余下的体积足够能够藏下一艘战舰的冰山只有五十多座,在令狐烨一人恍如天威神王的攻击下,一切都仿佛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龙族将士心头萦绕着胜利希望的时候,北海的夜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铃音,这声音和周围的乱哄哄的喊杀声比起来似乎极为的低沉,按道理是完全不可能听清楚的,可是却又异常清晰的落入每一个人的双耳,似乎带着某种魔魅的音阶,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在铃音响起的一刹那,不少还在厮杀的龙族将士脸上都浮现出一种喝醉了酒的表情,身体更是摇摇欲坠,还带着一种痴迷般的神情,仿佛灵魂都随着这铃音飘飞了出去。蹒跚的脚步以及似乎被抽空所有力气的身躯立刻迎来了无情的冷刀,丝毫不受任何影响的魔兵双目中又重新燃起了昂扬的斗志,收割着围绕在他们周围的这些灵魂都似出鞘的龙族将士的性命。 易玲语一直信心十足的脸上忽然也泛起了两片红晕,意识到什么严重情况正在发生的她刚想出声提醒,那铃音又如山野清溪潺潺流过她的心口,脑海中一片混沌,仿佛置身于茫茫青山碧野,只想在这个地方永远这样生活下去。所有已经聚集的真元瞬间涣散,连带着她的眼神都变得朦胧起来。 “是散魂聚魄铃!快用布帛塞住双耳,莫要让魔音深入内心!” 气海中的真气滚滚凝聚,形成一股股音波从令狐烨的口中绵延四方,在漆黑的夜晚如雷炸响,于此同时,他也自行封闭了听觉,眼前的幻景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连带着心里出现的那种酥麻的感觉也全部消失。他的目光如寒星飞快的朝着下方的舰群搜索着,以期能够第一时间找出施法之人。 令狐烨的大喝声运用道家弘法,虽然没有佛门狮子吼纯正,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原本失神的易玲语等人也相继清醒过来,将自己的听觉封闭的同时已经朝着身旁兀自陷入魔音迷惑的同伴掠了出去,飞快的撕下衣服的边角堵住他们的双耳。饶是令狐烨提醒及时,他们反应迅速,可是依然有不少将士在这短暂的铃音魅惑间被魔军击杀。 用布帛堵住双耳的龙族将士虽然还能听到丝丝的铃音入耳,但勉强也可以抵挡,比之方才那种置身梦魇的感觉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想到方才情景,差点因此陷入沉沦,变作鬼兵魔将刀下的冤鬼,更是冷汗涔涔似雨而落。 第九十二章 决战时刻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在那里!” 在如今混乱的情况下,不管是鬼魔联军的阵营中亦或是己方的舰船上,所有的人都在奔忙这,或拼杀或救助伤员,忙碌的人群搬运者各种物件,以此来迎接随时要发生的惨烈大战。 然而在那些暴露的魔军战舰上,其中一艘通体漆黑,外表镶嵌了北海玄冰铁的雄伟战舰的甲板上,一个身影静静的站在原地,在其身后,有无数的人影在左右忙碌,唯独此人一双太过的镇定,一双目光虽然在黑夜中,依然闪烁着令人发寒的光芒,正遥遥和令狐烨对视,在其手腕和脚腕上个带了一窜银色的铃铛,赤足凝立,任凭风声如吼,炮火轰鸣,却是巍然不动。 如此镇定自若的神态在这种混乱的场景下是极为的醒目的,令狐烨几乎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此人的存在。 “你就是魔皇的私生女?”令狐烨忽然对着这个黑纱蒙面之人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他的声音很大,使得在这片海域的每个人都能听到,语气中又带着某些调侃的味道,一时间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就连易玲语等人也茫茫然不知其意。他们虽然从骨魔的口中知道了这次敌军的最高统帅是魔界的公主,然而从未听说过这个公主是什么魔王的私生女之类的消息,况且令狐烨从未去过魔界,也没和任何魔界之人有过太多的交集,即便眼前这个黑纱女子真的是魔皇的私生女,令狐烨又何从得知的呢? 正自不明所以,互见一旁的独孤霄月有些哭笑不得的摇头道:“这小子,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易玲语一怔,随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丝淡淡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有些赞叹道:“这心理战术打的不错,我现在倒是有点同情这魔界公主起来了,等会他应该还会说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话语吧?” 易玲语身为南海龙王,本体就是一条修炼得道的真龙,所以即便是在这极地黑夜之中,目力也非常人可以比拟。她能清楚的看到在极远处的一切,黑纱蒙面女子微微蹙眉的神情也纤毫毕现的尽收眼底。 几乎在易玲语话音刚落的同时,身在天空中的令狐烨表情夸张的叉着腰,就听他玩味般的大笑声传出,“你怎么不说话啊?不会真被我随口说中了吧?你真的是魔王的私生女?哈哈……这可有趣的紧啊,话说你这么嚣张,你父亲知道么?” “你想找死么?”面对令狐烨浓浓的挑衅,蒙面女子只是冷冷的吐出了一句简短的话语。 任谁都能听出蒙面女子话中所隐含的冰冷杀意,然而令狐烨却置若罔闻,依旧一副欠揍般的表情,“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侵犯人间在先,就算要问也应该是我问你是不是找死,这里可是我的底盘,我的底盘我做主你懂不?”目光在黑纱女子身上一阵乱瞄,咂吧着嘴喃喃道:“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看你头发也不算长,怎么也这么无脑?”特意又在女子胸口深深的忘了两眼,自语般道:“胸部也不算大么,难道是水土不服,魔界的平胸少女到了人界也变成了榆木脑袋了?” 就算蒙面女子有再好的修养,此时也已经气的恨不得跺脚了。她身为魔界的公主,一直以来身边的人都是对她百般敬畏,没有谁敢忤逆她的意思,更别说是这种赤裸裸的言语侮辱。而且少女心性,最忌讳的莫过于别人贬低自身的身材,更何况眼前说出这种话的还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羞愤的脸颊上涌起的红晕之中蕴含着浓浓的怒火,没有任何言语,蒙面女子脸上的黑纱便被她体内涌起的真气吹飞开来,露出一张满含怒容的精致脸庞,她的身影也几乎是在真气暴走的同时华为一条黑色的流影冲向了令狐烨,十指上的指甲飞速的生长,化作三尺多长形如利剑的黑色刀刃扑向了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令狐烨。 “果真是连一点涵养都没有呢?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暴力呢?像你这样子怕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吧。” 在所有人的眼中,黑衣女子的身影都是快如闪电,几乎就像是在空中弹跳一般带出一连串的残影。令狐烨的处境可谓极为的不妙,然而他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却还有闲心开着黑衣女子的玩笑,这份从容又不免让众人都神色动容。 在黑衣女子残影还没有消失的时候,她的真身就已经出现在了令狐烨身前,尖长而锋利的指甲更是携卷着恐怖的速度使得激的风流都发出了尖锐的啸音。 “蝴蝶指!” 眼看着锋锐的如剑指甲就要刺入令狐烨的胸膛,易玲语双目骤然收缩,惊呼般的道出了黑纱女子所施展的这门术技。 令狐烨一直放荡不羁的神色飞速的从脸上消褪,取而代之的是肃穆凝重,也没见他又任何动作,他的身体却是诡异的朝一旁偏转过去,那透显出的柔软程度就像所有的骨骼都完全消失了一样,堪堪擦过了飞刺而来的剑型指甲。 几乎在避开黑纱女子这几乎包含着她全力一击的同时,令狐烨一直垂于身侧的右手骤然弹出,掌中喷出强烈的真元,形成一股星光般的璀璨粒子流狠狠的朝黑纱女子腹部击去。 “好掌法!” 独孤霄月一直屏息凝神的看着两人的对战,从一开始他也为令狐烨捏了一把汗,尤其是在易玲语道出黑纱女子术法的时候,深知蝴蝶指厉害的他心底隐隐都生出一种令狐烨太过托大,必然要吃亏的感觉。然而在看到令狐烨在这瞬息之间似乎经过了无数计算而表现出的精准动作,他不安的心境终于稳定了下来,他的脑海中甚至已经能够想到黑纱女子被令狐烨强大的掌力击飞的情形。 黑纱女子似乎也没有想到令狐烨能够仅凭体术就躲过自己的攻击,不免的,她的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而强大的掌力却是已经从令狐烨的右掌中冲了出来,她根本没有时间闪避。然而生为魔界的公主,从小在以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子生存的魔界中成长的她,在这一瞬间也做出了另旁人难以想象的应变之法。 就看见缠绕在她手腕上的铃铛忽然飞射开来,环合如莲花状急速飞旋的挡在了她的腹部,无数的黑色粒子从铃铛中冲出,黑白两色光痕不断的在两人之间对撞,互相消泯的同时,一种诡异而凄幽的乐曲声忽然在天空中响彻。 哀怨的曲调就像是一个女子在耳旁嘤嘤啜泣,又像是无数的怨灵在凄吼,令狐烨身体一僵,浑身瞬间充满森寒彻骨的凉意,一种莫大的恐惧在心底滋生,他下意识的封闭了六识中的听觉,然而即便如此,那魔魅之音却似深入骨髓,尽不能完全的将其摒除。 “给我去死吧!” 黑衣女子双目中闪烁出怨毒的光芒,黑色的粒子变得更加黑沉的同时,也变得更加的浓郁,远远望去就像在他身前形成了一朵乌黑的浓云将她和令狐烨两人团团包裹,无数黑色粒子就像无孔不入的水银冲击在令狐烨的身上,发出急剧的爆裂炸响。 令狐烨此时的身体就像被无数银针在刺扎,骨髓中每时每刻都像是在被凿子穿击,这种痛苦完全就像把一个人的骨头生生的从体内剥离一般,想要大声嘶吼,却又完全喊不出任何声音,一股生命受到威胁的森冷由心而生,让他奋力的想要挣脱出这股黑色浓云的诡异真元束缚。 他的肌肤表面原本因为修炼到修婴境而变得更加的洁白,像是经过了完美加工的陶瓷一样散发着荧光,然而此刻,随着黑色的粒子不断的渗入体内,他肌肤表面也布满了黑色的纹路,瞧起来就像无数的黑虫攀附在他的肌肤上,极为的诡异莫测。更令人望而生畏的是那黑色纹路一般的条纹正在慢慢的朝着全身散开,渐渐的脖颈上也浮现除了漆黑的色泽,正在一点点的朝着他脸颊上延生,任谁都能看出令狐烨的情况极为的危急,虽然不知道那黑色纹路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只要浮现到他的额头继而入脑,便是神仙下凡,令狐烨也不可能存活了。 令狐烨此刻表情狰狞,体内的真元不断的和渗透如体内的黑色气息抗衡着,在他脖颈间的黑色纹路时而像上延生,时而又被压制的朝下褪去。在他面前的黑纱女子似乎因为这种术法的特殊也不能做其余动作,也是全力激发着当空急旋的散魂聚魄铃,强大的真元对拼使得两人周围的空气都出现了明晃晃的闪电。 “二弟,坚持住!我来助你!”独孤霄月看出情况不对,飞身掠空,体内刀意涌动,虽然他在与骨魔的战斗中受了不小的伤害,此时也非他全胜之时,然而在他独门术法之下形成的刀意依然形成一柄柄精致的透明飞刀环绕在他的身侧,让他看起来凌然不可侵犯。 可就在他即将出手催动身侧的透明飞刀攻击黑纱女子的时候,左前方一座冰山忽然炸裂,不等隐藏在冰山中的玄冰战舰完全暴露出来,一条黑色的身影却已经从破碎的冰块间冲了出来,一条恢弘的黑色雾气直接形成了一条庞大的黑色巨蟒冲向了独孤霄月,硬是逼迫着他只能招架自保。 在那完全由魔气汇聚成的黑色巨蟒迎向独孤霄月的时候,魔军战舰上一条条人影伴随着强大的气息相继破空冲出,一瞬间充斥的强烈元气波动使得北海的浪涛更为的凶猛,絮乱的真气甚至引起了一股小型的风暴,伴随这米粒大小的冰雹骤然从天而降。 “是时候拼命了!就让我们验证一下这些时日修炼的成果!” 在易玲语准备拔地而起迎战这些突然出现的强大魔将的时候,陡然有一声充满了强烈战意的话语在她身后响起。在她愕然转身之际,就看到凌罗、傅和祁少峰三人双目中爆发出一股浓烈的斗志,他们的体外爆发出一层深蓝色的真气,以三人所在的中心的天空中也出现了元气倒悬的漩涡,三人的气势竟在这个时候也如同山峦一样节节攀高。 “居然全部在同一时间突破修为了!这帮小家伙果然都不简单!” 只看了一眼,易玲语就明白了此时正发生在三人身上的事情,几乎在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的时候,三人手中的仙剑就像收到了无形的指引飞射而出,静静的悬空平躺在他们的身前,伴随着三声急促的轻喝声,仙剑载着三人斜向怒射,剑光恢弘,早已迎向了对面冲来的数条黑影。 第九十三章 强大的魔畾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凌罗等人虽然刚刚突破现有境界初达分神境,不过也已经能够施展剑气,长达丈余的璀璨光剑从外表看来虽然不显得格外威猛,却也胜在凌厉无比,切金断玉已经不在话下。 迎着他们三人冲来的是浑身包裹着重型铠甲,浑身都流淌着一层黑焰的魔将,各个的身形都极为的威猛,展现出一种爆炸性的力量,他们的身高都超过三米,人形兽首,瞧起来分外的可怖。 凌罗等人虽然从未见过怪物,然而在道界的典籍中却也看过关于相应的描述。这三人样貌奇特,让人看了一眼就再难以忘记,正是和道界典籍中记载的如出一辙。凌罗清晰的记得在宗门中看过的一本《六界异志》,那本书上描绘的图案就和眼前三人一模一样,这原本是魔界中生存的兽类,然而经过长年累月吞吸魔界气息导致了他们的形变,在道门中称呼这些成精的魔物为“魔” 魔和妖界的妖精有相同之处,看似是一类,其实却又有很大的不同。妖界的精怪修炼成精之后自然就化为了人形,其中绝大多数都甚至比真正的人类还要美艳英俊,他们以吐纳天地元气增长修为,虽进境缓慢,然而只要不多造杀孽也可修炼得道,飞升仙界。然而魔之属,先天就是吸收集各种负面情绪的魔气所增长的,大成之时也只能徒有人形而没有人貌,且一旦成为魔,肉体的强韧程度几乎堪比精铁,比一般的修士力量强大数倍,除了这点之外,魔还能通过吸取他人的精气化为己用,以恐怖的速度飞快的成长,然而这种摄取外力的方法固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提高修为,只是这种堪称邪恶的功法自然也是隐患重重,用这种方法就算再强大的魔也只能强行将修为提升到分神境,若再过多的记取他人的内力,他们就会自保而亡,但即便如此,凭借他们的强大的肉体力量以及庞大的族群,也是另其余五界都感觉头疼的存在。 眼看着三个高大的魔正面冲来,凌罗等人不敢托大,先是捏诀让仙剑改变了方向绕过了三人,随即唇齿翕动,配合的法诀施展出一连串连贯的法术,就见足足有数十颗头颅大小的火球在三人挥掌间冲出,狠狠的撞向了三个身躯庞大的魔。 左边一个魔脑袋像一只黑熊,上身没有任何衣物,半身都布满了长长的黑色体毛,手掌宽大,有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似乎他瞧起来最为笨拙,所以凌罗三人施放的火球倒是有大多数是朝着他去的。 这种火球术虽然算不得是高深的道法,一般只要能够自行凝练真气的修道者都能使出来,不过初级的火球术只有拳头般大小,远没有凌罗等人现在施展的这般大,以分神境发出的火球术已经能够吸聚一些天地间的元气,所以那数十个飞舞的火球中都隐隐涵盖着一丝淡淡的金色元气,每一颗火球都足以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轰得粉碎。 在凌罗等人看来,接下来的结果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另外两个魔立刻折返救护这头“大黑熊”,二是在他们迅猛的攻击下直接击杀这个魔,不管是哪种结果,都是对凌罗三人极为有利的。前者可以让他们占得先机,完全打乱对方的阵脚,接下来可以给予对方更加凌厉的连续性攻击,后者就是更喜得见的结果了,如果能这么迅速的击杀对方一人,不仅可以很大的程度上鼓舞龙族将士的士气,让己方兵将的勇气增加到顶点,更能瓦解对方的斗志,情况好的话还可以松出手来去帮助还在苦苦抵御散魂聚魄铃魔气侵袭的令狐烨。 三人心头浮现出的都是一样的想法,身形没有任何的迟滞出现,并驾齐驱的身影骤然分开,分成三个方向包围急冲,内劲更是引而不发,只待距离再近一些的时候将暗中积蓄的力量全部爆发出来。 “怎么回事?!” 可让他们眼睛瞬间瞪大的是他们并没有看到任何预计的画面出现,另外两个魔似乎完全不关心同伴的死活,在凌罗等人准备发动攻击之时反倒是先发制人,两条黑色的火焰从两人的兽爪中冲了出来,炙热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即便那火焰还没有冲落在三人的身上,彼此也已经感觉到灵魂深处发出的战栗,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蓦然涌出心头,有种直觉告诉他们只要被这黑色的火焰灼烧到,不仅是肉体要受到损害,就连神魂都要受到腐蚀。 没有任何犹豫,三人几乎同时将暗中蓄积的真气毫无保留的喷涌了出来,黑色的火焰和三股真气流轰然相撞,就像两重大浪猛然撞在一起,半空中的景象都瞬间扭曲,无数的黑色流焰飞舞乱射,气浪冲击之下,五人齐齐朝后猛退。 “轰!” 连续轰鸣陡然在此刻漫空炸响,火红的火焰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当空闪现,将漆黑的夜空都照的大亮。凌罗三人被巨响所惊,不由循声望去,瞳孔深处顿时充满了欣喜之色。 原来此刻的轰鸣声和卷扫的火焰不是舰队发出的炮火,正是方才他们发出的火球术击中了那个熊首人形的魔所发出的响动,眼前那巨大的火焰形成一个团状的球体,直径达到六七丈,剧烈的爆炸形成的气浪甚至将下放的海水都冲击的荡漾出剧烈的波纹,在这样强大的威力之下,那个魔料想一定是必死无疑。 “看来这些魔物虽然已经成精,不过脑子还是和野兽没有分别,只知道一味的冲杀,并不注重防守而且也没有什么团结的意识,这么快就让我么干掉了一个,着剩余的两个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应该也不难对付。”傅略显轻松的朝凌罗二人说着,淡淡的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 “哼,无知的小儿,你们有怎知我们的厉害之处。”几乎在傅说完话的同时,左侧的一个全身套着皮甲的魔就发出不屑的笑声,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就像某些野兽的咆哮。 傅有些怔楞,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正在这个时候却听到祁少峰惊讶的急声喊道:“你们快看那边。” 祁少峰所指的地方正是那团火焰的中心,两人下意识的转过头去,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那卷舞的赤炎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凶猛,渐渐已经有熄灭的趋势,一条黑影就处在将灭未灭的火焰中心,陡然间所有还在燃烧的火焰都如雨般的朝四面八方弹飞,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是从乱射的火焰中显现了出来,正是被火球术结结实实击中的熊首魔。 他此时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凄惨,整个上身的体毛都全部被烧光,就连肌肤都还在冒着一条条的青烟,滋滋有声,就像是翻烤烤肉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他的整个上半身都焦黑一片,有些地方的皮肤甚至像烤熟了一样从他的身上剥落,这一景象使的他上半身的皮肤红中带黑,片片的朝他身体上剥离。要换了旁人,在这种痛苦的情况下一定是忍受不住的,然而熊首魔却似乎感觉不到痛苦一样,甚至同爪子在胸膛上挖出了一条条血口,双目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他遥遥看着凌罗三人,用食指利爪沾了一点胸口流淌着的鲜血放入嘴里狠狠的吸了一下,一副飘飘然很是享受的样子。 被他目光一扫,三人心头顿时生出一股寒气。数十颗火球术无一不汇聚了丝丝的天地元气,其威力就算是凌罗等人也不敢直面抵挡,然而对方不仅抗住了这猛烈的轰击,竟然还只是受了点皮肉伤,看他的样子,明显还保留着相当大的战力,单此一点就可以看出魔的肉身之强堪称匪夷所思。 原先是凌罗三人围困对方,现在望着分三个方向凝立的魔,三人顿时感觉好像反过来被对方包围了一样,有淡淡的不安从心头浮现,使得他们的掌心都布满了汗水。 “他们的肉身虽强,但毕竟也只能算是魔界低级的生物,火球术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但对方的皮肉也几乎被烤焦,这就说明我们还有胜利的希望。”傅此刻表现出了他一贯的沉稳和冷静,修为的突破使得他的思路比以往更加的清晰,“分神境最厉害的不是术法的威力提升,而是能够凝练出无可匹敌的剑气,我们只要能够将剑气冲入对方的体内,定能瞬间绞碎他们的经络脏腑,将他们瞬间击杀。”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祁少峰朝着傅急切的传音,几乎在心底嘶吼了起来,“我们现在凝练的剑气只能随身而动,还无法激射很长的距离,况且我们所激发的剑气若是用于飞射袭击,不管是速度还是威力都大打折扣,怕是根本都射不穿这些家伙粗糙的皮肉,如果现在是大哥和二哥在这里就一定能够很轻松的随手解决这三个家伙。” 此刻的北海上空已经极度的混乱,无数的人影在缠斗拼命,加上漆黑的夜色,即便知道独孤霄月也在某一个战团中全力的战斗,却根本无法发现他的踪影,就连易玲语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这种白热化的战斗中,每个人或许都面对着强大的对手,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 “魔界和鬼界此次入侵四海筹谋了很久,厉害的人物一定来了不少,只可能比我方多而不会少。大哥和龙王陛下一定也陷入了苦战,我们不能再麻烦他们,眼前这些家伙还是要靠我们自己解决。”似乎是猜到了祁少峰的心思,傅立刻回了一句话,又因为担心魔会随时发动攻击,所以他接下来的话说的很快,“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对方近身战斗,不然的话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对方修为虽然没有我们高,术法的威力却大过我们,硬拼术法威力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赢,只有抓准机会,一击毙命。我会给你们创造机会,我喊三声,你们立刻朝蛟龙舰队全力飞退。” 凌罗嘴巴微张,似乎要说话,傅的传音却又已经到了她的耳中,“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你们听我的安排,保管没错。只要假装不敌逃跑就行,然后乘机杀个回马枪,懂了么!?” 傅的目光一直盯着位居三方的魔,一刻也不曾离开,即便是他传音的时候,视线也没有出现偏移。此时他的神情很严肃,很少摆出这种样子的傅在此刻看来就像是指挥若度的将军一样,这份庄重的神情使得凌罗和祁少峰没有任何异议就答应了下来。 傅深吸了一口气,因为紧张而显得略微粗喘的声音在凌罗二人的耳中响了起来。 “一!” “二!” “三!” 三字方才出口,凌罗和祁少峰就如同猎豹一样冲了出去,脚下的仙剑发出一连串的爆鸣,急速穿空飞射。 第九十四章 神秘前辈留下的真正礼物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此刻体内的血液中感觉就像有无数的虫子在穿行,肉体更似被万千虫蚁咬噬,那滋味就像生不如死一样。除却这种肉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折磨更加厉害千百倍,那些侵入体内的黑色物质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带着某种说不清楚的魔力,竟似要将他的神魂都强行吸拽出来。 在旁人的眼中,令狐烨似乎除了体表发黑之外没有受到什么特别的影响,然而每一次为了抵挡那顺着经络蔓延的黑气,神魂都要受到割裂般的痛楚,那种痛苦比之千刀万剐更令人受不了,就像硬生生的要从他身体中剥离某些东西一样,看似平常无奇,实则每时每刻都在生死边缘徘徊。 黑衣女子神情也是凝重到了极点,深邃的双目中甚至出现了惊讶之色。 两人僵持的时间不算长,仅仅过去了数盏茶的时间,然而仅仅如此,黑纱女子的双目中已然隐隐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渐渐凝合成惊惧,最后所有的神色都从她的目中消失,留下的只有冰冷的杀意。 旁人不知道内中细节,两人的战斗看起来无声无息,看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然而身在其中的黑纱女子却十分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状况。 黑纱女子此刻施展的是魔界一种强大的功法,此功法被称作“魔影天煞”,这套功法施展起来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是一套极其高深的暗杀强法,以凝练的魔煞鬼厉破入对方体内,强行毁坏肉身机能的同时还可以快速的炼化对方的神魂,而且一旦被此法击中,只有靠内力强行绞碎体内的魔煞鬼厉才能破解。简而言之就是中招者接下来只能以内力对耗的方式战斗。 修道者对战,最为忌讳的就是这种毫无花巧的内力对拼,这种简单至极又能很快分出胜负的战斗却最为的凶险。往往两人分出胜负的同时,一人不是重伤就是身死,所以即便修为很高的高手也劲量避免这种局面的发生。 若一方的内力高于对方很多还好说,胜负立竿见影,瞬间即分。然而若是两人修为都差不多的话,便只能僵持不下,身形都似禁锢了一般,对周围的突发情况完全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有时候像一片落叶、一颗石子这样小小的风吹草动都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往往因此稍一分神就立刻万劫不复。 黑纱女子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结果,促使她使出这种对战方式的原因是因为虽然令狐烨已经是修婴境的高手,可是毕竟只是初达此种境界,比不得她入修婴境时间来的长,真元的稳固程度按理完全不能和她相比,加上她身有散魂聚魄铃这种神器,无形之中更能增幅“魔影天煞”的威力。在往常的一些战斗中,只要她施展出“魔影天煞”,对方往往坚持不到几个呼吸时间就会直接神魂俱灭,化做一条干尸。即便是修为高出她许多的高手,她也可以凭借散魂聚魄铃越级杀死对方,可谓屡试不爽,熟料面对眼前这个少年却像遇到了一颗扎入骨髓的钉子一般难以轻易拔除,这不仅让她心惊更是激起了她有史以来最为暴戾的愤怒。 想她身为魔界公主,魔皇的掌上明珠,自小就受到万魔敬畏,而且她本身也是被魔界誉为数百年来最为突破“九转天魔诀”不世奇才,从小就发挥出超乎想象的修炼天赋,几乎只要是她看过的功法,她都能学个八九不离十,本身双九年纪已经位列修婴境中期,远非常人所能比拟。 一直以来她的头上都戴着无数的光环,身侧都徘徊围绕着众多高手,在人间的近两年时间里,死在她手下的人间修道者没有数千也有数百,而且都是能够叫的出名号的人物,这种没有人任何败绩的战果让她的野心极度的膨胀,眼高于顶,甚至有时候都不免暗自笑话自己的父皇,想不明白这样实力普遍低弱的人间为什么在五百年前可以抵挡的住魔界大军的全面攻击。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以往确实是自己太过自大,这时她的脑海不免浮现出了进入人间之时魔皇对她的叮嘱,当时听来可笑,此刻才终于明白人间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不济,其中还是藏着许多高手,好比眼前的这个小子。 许许多多的念头在黑纱女子的脑海中一一浮现,最后都化为了冰冷的杀意,对于这种潜力巨大,日后甚至能够影响格局的人物,魔界从来都是采取斩草除根的态度,任由这种人物发展下去,对于日后吞并人间的计划是极为不利的,所以黑纱女子也是拼命的催动散魂聚魄铃,以此来期望在没有发生什么外在干扰的情况下快速的解决对方。 …… “内力消耗的太快,不行了,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我就抵挡不住这股气息的侵袭了。” 令狐烨此刻也分外的焦急,虽然凭借内力的强撑,他尚且还能将那黑气压制在脖子以下的部位,然而内力每一次和黑气冲击虽然也能消耗一部分的黑气,但内力的损耗程度却足足是入体魔气的两倍之多,长此以往,后果不敢设想。 他心头越加的急躁,真气不免出现失控的状况,虽然很快在他凝神之下控制住了岔乱奔走的真气,却在这一瞬间体内的魔气如海水涨潮一般的狂冲下漫过了他的脖颈,已经逼入他的双颊之上,只要魔气再深入一分,脑补被其渗入,自己唯有死路一条。 冷汗就像一条条蚯蚓一样从令狐烨双鬓沿着双颊滑落,那汗珠冰冷异常却也让他的混乱的心神为之一紧,体内的血液都似沸腾了一样,发出轰隆隆如同大浪拍案的轰鸣声,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肆虐,又硬生生的将魔气朝下压下了一分。 真气顺着经络流经心脉之处时,一股奇特的韵律忽然在胸口跳动起来,随即早已像置身冰冷的河水中已经发僵的身体忽然传来一股暖意,一丝丝的热流从胸口直透心脏,所有萦绕在心脉附近的魔气都像是冰雪遇到热水一样快速的消融着。 “仙罗护镜!” 普天之下除了纯正的仙灵之气还有什么能够以这样迅捷的速度化解魔气呢?令狐烨几乎是在心里忍不住大喊了起来。 与此同时,丹田处的气海中心忽然升起一道强烈的漩涡,整个气海都似在瞬间怒炸开来一般,伴随着一股强烈的痛楚之下,无数的金色线状气丝从那处突然生出的气旋中飞射出来,涌入体内的各大经络中,就像一根根尖锥冲破重重阻碍,原本被魔气郁结堵塞的经络和穴道都被强行贯通。 同一时间,伴随着这莫名的金色气丝的出现,一篇深奥的法诀忽然浮现在令狐烨的脑海。 “天朝凌云逐日真经!” 或许那奇怪的金丝刚开始出现在体内的时候令狐烨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在只是简短的看了几句这篇忽然浮现在脑海中,似乎是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法诀的时候就算是脑子一时还不能从震惊中挣脱出来,令狐烨也已经明白了身上发生的这一切的原因。 “令狐小子,那团金光记载着我的一套小术法,内里的黑影乃是跟随我多年的一柄神兵,只是以你现在修为还不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好好修炼,等到你能感受到那团金光之时,你便可以修行那上面的术法了,同时也可使用我赠的那柄兵器啦!小子,后会有期……哈哈哈……” 心中骤然浮现出当日那位神秘的前辈离开时的话语,眼角不由的朝自己的右手望去,右掌之中兀自紧紧的握着那柄弧形的奇形兵刃,想来修婴境就是触发那位前辈留在自己体内封印的门槛。先前自己已经能够凭借心念唤出这柄藏在体内的神兵,只是或许初次踏入修婴境的门槛,修为和精神还不能完全的融合统一,所以这篇法诀才没有和手中的神兵一起浮现出来,但是经过了黑纱女子那强猛的魔气在体内刺激,加上那遍体的痛苦折磨,自己的精神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就像经过了千锤百炼的精钢一样化作了锋利的宝剑,得到了不可思议的锤炼,这也使得精神足以达到修婴境的强度,所以才会在此刻脑海中突然出现这么一篇法诀。 这篇法诀整体似乎分为三个层次,寥寥数百余字,篇幅不长,加上又像刻印在他神魂之上,所以逐字逐句都十分的好记,几乎只是浮现的刹那,令狐烨就将整篇法诀都记住了。而单单看了篇幅中的数句,令狐烨就已经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甚至周身的痛苦都完全感觉不到了,只因这篇法诀的威力太过的强大,足以让令狐烨心神共振。 按照这篇名为“天朝凌云逐日真经”上记载,修炼至大成之后,便有鬼神莫敌之威,上达九霄,下通幽冥,六界之内几无敌手。 此法共分三大层、十小境,每一个境界的修炼都需要承受万般的痛苦,有些像是如油锅煎炸,有些则像千针齐扎,光想想就极为的恐怖。但令狐烨却明白,越是修炼起来十分困难和痛苦的法诀往往威力也就越大,况且那位前辈也算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加上在熔岩洞中他的种种表现都能看出他的不凡,所以对于这样一篇诀法,令狐烨没有丝毫犹豫的就修炼了起来。 在这种真元互拼的状态下修炼功法不仅听起来叫人难以相信,更是具有极大的危险,一方面需要抵御对方的真元冲击,另一方面还需要分神修炼,这换了任何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做到。但是因为令狐烨此刻胸膛上的仙罗护镜已经激发了力量,加上那些体内游走的金丝正快速的消融庞杂的魔气,双管齐下的情况下,“魔影天煞”的威力已经大大的降低,即便有散魂聚魄铃助威,却也已经不能挽回局势。 令狐烨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佯装着还在拼死的抵御魔气的侵蚀,实则已经暗暗分出一点神念在循着那篇法诀中记载的真气运行路线快速的疏导修炼。 黑纱女子完全没有看出令狐烨有一丝的异样,在她的眼里令狐烨此刻整个身体都已经被汗水浸湿,加上他似乎痛苦到极致的扭曲脸庞,她都已经坚信令狐烨已经完全没有可能再坚持和她抗衡多久的时间。 殊不知这些汗水是因为令狐烨暗中修炼“天朝凌云逐日真经”使得体内的气血如同泼了油的干柴一样点燃后爆发的猛烈热浪所引起的。此刻令狐烨表面痛苦,实则内心都快惊喜的叫出声来了,他发现身体内盘绕的魔气已经在万千金丝的冲击和仙罗护镜散发的仙灵真气的双重夹击下像一块黑布一样被撕扯成万千的碎片,对他的身体已经造成不了什么巨大的伤害,而随着他一遍又一遍遵循着法诀上记载的路线运行真气之后,无形之中,就连散魂聚魄铃散发的束缚之力也似要被挣脱开来一般。 因为有散魂聚魄铃在外围不断的释放着威能,所以莫说令狐烨此刻体内的变化,即便是他胸口处仙罗护镜上荡漾的仙灵之气都不曾外散,根本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让黑纱女子警觉。 而当一股猛烈的炙热风暴从令狐烨体内炸爆出来的时候,黑纱女子已经完全来不及反应了。 第九十五章 一剑凌云惊众魔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元气波动?” 令狐烨身上毫无任何征兆的冲出一股强烈的旋风,形成了一股猛烈的风暴朝四方席卷,那充斥在高空中的强烈元气都形成了巨大的漏斗飓风,好似天空都被撕裂了一个大洞。 其实他现在引聚的元气比起他步入修婴境时候吸聚的元气还弱了许多,但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被黑纱女子诡异的功法克制住,身上的气息每过一分就减弱一分,突然之间爆发出来的这股力量虽然不算惊世骇俗,但是给人的视觉冲击却更胜开战以来的任何时候。 “竟然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仅凭自身就破了魔影天煞,胜负看来已经分晓。” 易玲语一掌轰杀围绕在她身侧的六个魔将中的一个,神色似惊似喜变幻莫测,在心中已经暗暗下出了结论。 几乎在她心头浮现出这般想法的时候,就听黑纱女子一声惊呼,她和令狐烨之间的空气竟然形成一个压缩装的涡旋风轮,数十丈之内的所有术法形成的光焰就被涡旋风轮吸卷一空,瞬息之间只感觉呼吸困难,竟是变成了真空之地。 而且那股吸力实在是异常的强大,即便黑纱女子不是寻常高手,任然被那股吸拽之力朝着涡旋风轮靠近。风轮就像横亘在天空中的一张大嘴,要将挡在它面前的所有一切都吞吃掉,中心部位更是有电离火花不断的跳动,像是无数条银色的白鱼在游动。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抱有畏惧和恐惧,对于这种从未见过的术法即便是黑纱女子也不敢托大,在几次挣脱未果之后,她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决然,伴随着她一声低沉的轻喝,四串散魂聚魄铃倏然射出,猛然轰入风轮中心。 “轰!” 散魂聚魄铃不仅是魔界的顶级魔器,即便是在六界中也是排的上名号的无上神兵,仅凭黑纱女子的修为当然不足以发挥散魂聚魄铃所有的威力,即便如此,在她全力一击之下也是爆发出恐怖的威力。一层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像大浪一样排空滚涌,黑夜中的云气都像破碎的布帛一样炸散为丝丝缕缕的碎片,波纹尚未消失,随之而来的轰鸣声滚滚回荡,恐怖的威力爆发出无数霹雳闪电,激的海水都翻涌起巨大的浪头。 涡旋风轮只是坚持了刹那的时间,就伴随着极其恐怖的爆炸声倏然湮灭,四串铃铛像枫叶一样徐徐飘舞,在黑纱女子凌厉如电的眼芒中,倏然朝令狐烨心头射入。 “当!” 像是一面巨钟被钟锤撞击又像是两面巨大的铜鼓对撞,宏闷沉重的音色当空泛起,连带着令狐烨的胸口处冲起一片金色的海潮,散魂聚魄铃每一个铃铛都急速的旋转着,却是被那片金色的海潮一样的光纹阻挡在令狐烨胸膛前三尺之处,任由黑纱女子如何的鼓动真气,却再难让银黑色的铃铛突进一分一毫。 令狐烨自身虽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然而他所穿的长袍却是抵挡不住两股强大真元的对撞而撕裂开来,被真元气浪推挤,瞬间就似箭矢一样四散飞射,甚至发出了咻咻的空气摩擦声。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发生不过是在瞬息之间。金色海潮和散魂聚魄铃也不过只是僵持了数息的时间就被真气余波震飞,两人都不自觉的朝后猛退,以此来缓解余浪的波及,而当四周风声渐缓,所有的余威都告消散的时候,黑纱女子震惊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望着令狐烨的胸膛,发出了尖锐的啸鸣。 “你是当日那个万剑宗的小子?” 直到此刻看清令狐烨衣袍破碎的胸口挂着的那面古色古香的铜镜的时候,黑纱女子才认出了他就是当年自己顺手击杀的万剑宗弟子,一时间错愕茫然,稳定的心境竟也如骤然如落入石子的古井再难保持那份沉静。 也难怪黑纱女子一开始没有认出令狐烨来,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令狐烨几经波折,更是凭借深厚的富源练就了一身本事,身上所藏的功法之多堪称古今罕有。又兼之他修炼星辰淬体术有些时日,以成火候,促使骨骼突变,外貌和当年早已天差地别,莫说是黑纱女子,即便现在段无痕等人在他的面前,在令狐烨不自报身份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可能马上认出他来。 换做令狐烨的心性,这个时候他本来是应该在说些话来戏弄一下黑纱女子,以此来扰乱她的心神,让她接下来的动作和施法出现微小的失误的。可是此刻,他却完全没有这份闲心。因为就在转头之际,他刚好看到了惊慌失措竭力飞退的凌罗三人,包括散发着不可一世,正在全力追击他们的魔,他下意识的就要转身救援。 黑纱女子咬牙切齿,面色比千年寒潭还要冷上数分。若是说被她拿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间高手没有办法,她的心情或许还要好上许多,可偏偏眼前这个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吃瘪的人偏偏是以前她从来不放在心上,甚至都不用正眼瞧的无名小辈,如此一来,一项高傲的魔界公主心底不免生出一股巨大的耻辱感,若这么被他这般肆意来去,自己如何能在当下这么多魔将面前留下脸面? 令狐烨的神情自然逃不过黑纱女子的眼睛,就在他将动未动之际,黑纱女子身影“嗖”的一声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挡在了令狐烨的面前,蝴蝶指闪烁着晶莹的寒光,随着一声锐利的凤啸声直刺令狐烨小腹。 “给我让开!” 令狐烨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嬉皮笑脸,面对足以撕裂晶石的长锐指甲,他发出了一声森冷的低喝,就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宝剑一样不可一世,就连黑纱女子也被他此时全身散发的气势所迫,身躯不由的微震。 下一刻,令狐特的身后忽然出现一轮红日的虚影,这轮虚幻的红日只是出现了刹那,几乎是一闪即逝,然而在红日虚影还未消失的时候,令狐烨的身影却是率先如蒸发一样完全在黑纱女子的身前消失,速度快的连她的神念都来不及锁定,锐利的蝴蝶指在黑纱女子身体全力前冲的力量上刺入了红日虚影中,在水纹般的光纹褶皱之下,虚影顿时破碎虚无。 “唰!” “唰!” “唰!” 被黑暗笼罩的天空忽然一亮,继而听到三声飞瀑般的连绵声响,众人惊惧之下,纷纷朝着亮光所在之处望去,就连“逃跑”中的凌罗等人也不免头皮发麻,感觉三条威力恐怖的气劲从头上飞过,不由自主的朝身后望去,视线所及,堪堪只能捕捉到三条巨大的剑影消失的瞬间。 在他们身后,三股让他们心忌的气息猛烈炸爆开来,然而比起那剑影散发的恐怖压力,这三姑气息虽然强大,却也完全没有任何抵挡的被压下,在剑影消失的同时,三团血浪在半空中忽然炸开,几乎同时,海面冲涌起数十丈高的巨大浪头,靠的相对较近的战舰都被大浪推挤的摇晃不已。 待到光影消散,破碎的元气激起一股股巨大的风浪,身后一望无垠,那原先气势汹汹追击三人的魔的身影早已消失,只有破碎的血肉从天而降,被大浪一冲,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凌罗三人又惊又骇,下意识的抬头朝高空望去,就见衣袍鼓舞如飞的令狐烨如神一样伫立在天地间。在他的身周,有蒙蒙的金辉闪耀,一粒粒闪烁的金光的粒子漂浮荡漾,衬托的他更加的神秘莫测。 “你们去龙王身边吧,这样多少安全一点。”令狐烨粗略瞧了一下战场上的形式,给三人建议道。 凌罗等人此时还陷入短暂的震撼之中,听到令狐烨的话语,正想接口回答,却刚好看到他身后冒出了一条速度奇快的黑影,默然失声大叫道:“小心!” 令狐烨看似未曾觉察身后的变化,却几乎在凌罗惊呼的同时发出一声淡淡的冷哼,手中的月牙形弧刃朝后挥出,当空闪现出一条璀璨光粒形成的光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后发先至,瞬时劈入那条黑影之中。 “啊!” 一声女子的尖叫声急促的响起,听声音虽不仓惶,但也颇为惊恼。黑影顿止,无数黑气被光刃绞散,黑纱女子的身影在黑气还没来得及完全消散的时候就已经显现了出来。 只见她双臂交错,闪烁的寒芒的蝴蝶指像十柄利剑夹住了光刃,然而似乎是因为冲击力太过的巨大,光刃虽然被强行抵挡,没有对她造成直接的伤害,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强大的力量推送着急速倒退,所过之处,天空中留下一条明显的光纹痕迹。 “殿下!” “公主,我来助你!” “……” 魔军阵中看到这一幕,许多人都发出了惊呼,更有些忠心耿耿般的魔将强行避开对手迎向光刃的中心,下一刻,却又被光刃之威瞬间绞杀。一时间,连串的破碎血肉在黑纱女子倒飞的一路上不断的爆炸开来,那景象恍如修罗炼狱。 黑纱女子声嘶力竭,又恨又恼又气又怒,脸上充斥了万般的羞辱之色,现在莫说是她这个局中者,就算是那些旁观的魔将在连续死伤下也没人再敢迎向那条光刃,人人脸上充斥着担忧和恐惧的双重神色。 被强大的力量压制着的黑纱女子恨不能言,那羞愤之意却更为的强烈。意念动处,散魂聚魄铃银光电射,十二个银色铃铛倏然围合,飞速的连成一线,就像一柄细长的匕首狠狠的与那光刃劈撞在一起。 黑金两色光焰翻滚怒卷,冲起数张之高,其中又夹杂着点点银辉,流苏彩光幻灭不息。 光刃表面终于出现了裂纹般状的纹理,轰然炸裂开来,巨大的声浪滚滚如雷,饶是黑纱女子凭借散魂聚魄铃这等神兵击溃了令狐烨所发的光刃,依然不可避免的被爆炸气浪轰飞十余丈。 第九十六章 以一对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殿下!” 伴随着先后响起的三声叫喊,三颗浓缩了庞大真元的光球从与黑纱女子相隔百余丈的地方冲出,在夜晚看来就像三颗破空的星辰朝着令狐烨轰扫过去,饶是令狐烨反应极快,连续用手中的神兵挥出了三条剑光挡下了攻击,巨大的爆炸声仍然震耳欲聋,让他气血沸腾,迫不得已的只能斜身冲落,避开冲击余波影响的区域,握着神兵的右手手腕更是震颤不已,整条手臂上都陷入了短暂的麻痹状态。 不等爆炸形成的光焰从天空消失,三条人影几乎是同时到达了黑纱女子的身旁,当下伸手探掌就准备给她治疗伤势。 三人的掌心刚刚透出一点真元凝聚所产生的光亮,黑纱女子已经冷冷的说道:“我的伤势并无大碍,你们三个与其在此帮我疗伤而浪费时间还不如想想办法遏制一下对方的进攻。”她的目光朝正在激战中的两方舰队扫了一眼,视线中龙族将士越战越勇,已经先后将登上舰船的魔族兵将斩杀,虽然楼船看似火光熊熊,但是缺少了魔兵的连续性攻击,已经失去了威胁,只要等到站稳脚跟,调整好队形之后便可对了魔界舰队采取最猛烈的攻击。 那三人望着眼下的战场形势,目光中也有几分凛然的严肃意味,不等他们说话,黑纱女子已经将目光重新锁定在令狐烨的身上,语气以比方才还要冰冷数分,微微眯着眼睛道:“我和他之间的战斗不仅仅因为关系到此间的局势变化,还因为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怨。” 三人互相对望,不明黑纱女子的意思,他们自然此前是从未见过令狐烨,加上这段时间黑纱女子也一直和大军呆在一起,并未单独行动,是以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虽然展现的力量让人刮目惊奇,却也难以将他和黑纱女子所言的私怨有半分的联系。 自从认出了令狐烨就是当年闯入万剑宗被自己亲手“击杀”的少年之后,黑纱女子的心境就起了波动,在加上令狐烨所展现的与一年多前几乎可以称为天差地别的力量之后,黑纱女子心头的杀意和恼怒更是无以复加。两人之间的战斗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可是短短片刻,不管自己施展出什么厉害的招式都被对方看似轻易的化解,更是在他手中吃了不小的亏,这更加的让高傲的她着恼,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怒意夹杂着丝丝的羞辱时时刻刻在心头徘徊,让她打心底深处想要当场亲手击杀对方,以此来血洗耻辱。 三人自然无法明白他们的公主殿下为什么此时的表情会这般的愤怒,但是光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杀意就让熟知这位公主殿下脾气的他们放弃了对她治疗的想法。他们此时也看的出事实确实如黑纱女子所说的那样,魔、鬼联军的情况并不是很好,再这么持续下去,很有可能这次全盘计划都会打翻,在己方在四海布置的力量连续被击溃的前提下,这一战事关重要,如若战败,所有他们在人间打下的基础都会付之一炬,若是一切都重新来过的话,不仅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他们还必须为此失败而承担不可避免的后果,以此来承受魔皇的盛怒,后果不堪设想,即便他们三人在魔界的权威也很大,但谁也不敢断定魔皇会用什么办法来惩罚他们,更有甚者,魔皇一个不高兴,很可能连他们的小命也保不住,毕竟魔界是以强者为尊的世界。 三人朝黑纱女子颔首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侧身疾驰,冲过漫天的炮火和破碎的光焰,冲入了龙族战舰所在,很快就和龙族将士绞杀在一起。 在飞掠的过程中,他们离令狐烨距离不过百丈之隔,相距可以说是极为的贴近,但是令狐烨并没有出手阻拦,似乎他也和黑纱女子一样形成了某种的默契,目光只是盯着黑纱女子,视线从未有发生过任何的偏转。 其实令狐烨心里不是不想阻拦,他们谈话的过程中,令狐烨就一直在观察着这三个魔将,从方才三人爆发的一击威力来看,虽然和此前被他击败的骨魔还有一定的差距,但这份差距也不是很大,都是魔界的狠角色,应该是此次和眼前的魔界公主一起负责进攻人间的重要人物。即便是此刻,令狐烨的右臂还有些酥麻,方才的攻击被他强行挡下,在外人看来自然是他神威不可一世,其实自身也收到了些许损伤,如果强行阻拦三人,再加上黑纱女子施展的魔界诡异而强大的功法,四人联合在一处,自己完全没有信心能够战胜。 所以他几乎没有做任何多余的考虑就放三人通行,按他想来拥有独孤霄月和易玲语坐镇,三人即便再怎么厉害,一时间应该还不至于能够翻转局势。况且擒贼先擒王,黑纱女子执意和他单打独斗,也正是令狐烨乐于见到的,正可谓是正中下怀,倘若能藉此将此女擒获,那么此战的结果便毫无任何悬念可言。 “先前是我大意了,想不到短短的时间内你进步这么快,当年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再见之时居然已经成了难得的道家高手。”黑纱女子远远的瞧着令狐烨,在打定了主意之后,他的心境反而没有那么躁动了,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连语气也变得极为的平静。 这番话明显透露着褒奖的意思,若是旁人听来或许还会显示出些许骄傲的神色,但是令狐烨却不干了,他不动声色的稍稍提气朝上飘起了数分,以一种俯视的眼光朝黑纱女子望去,更是露出痞子般令人一看就感到不舒服的笑容道:“别装的老气横生的,你不也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么?以为比我多修炼了几年就了不起啊,还不是手下败将。”说完了,令狐烨还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微微仰头,鼻息间发出一声不屑一顾的轻哼,那姿态要多牛逼就有多牛逼,就好像是一个贵族的公子哥在看一样平明的穷小子一般。 “你……”黑纱女子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想要说什么,抿了抿嘴唇,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她自知说不过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少年,倘若自己说出什么话来,对方不知道又会说出什么惊世话语来羞辱自己,硬生生的咽下了一口气,身上的气息却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攀升起来。 黑纱女子不说话,并不代表令狐烨也不说话了,看到她几乎吃人般的目光,令狐烨暗地里也在聚集真元做好防备,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怎么,说不过我就要动手么?哎,其实你早该这样了,明明话不投机,偏偏还要多话,难道魔界的人都喜欢自取其辱么?” “你想死,我成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想要激怒我,不过我不会中你的圈套的。”黑纱女子身周忽然出现一股朦胧的烟气,数十条黑烟从她体内冲出,围绕在她身周,倏然化作和她一般无二的人影,转身间眼前就多了不下二十余个一模一样的黑纱女子。 “咦,这又是什么术法?想要用这种术法来迷惑我么?不过这是没有用的。”令狐烨嘴上说的轻松,心底却紧张了起来。说话的空档,他已经用神念仔细感应了一遍,却发现这些幻化出来的人形气息完全和黑纱女子保持着空前的一致,这样一来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战斗黑纱女子可以凭借她幻化出来的这些幻想发动突然袭击,在没有确定她真身的情况下很难采取有效的反击。而且黑纱女子的一番话也足以让令狐烨对她重新审视,此女神智远非常人可比,只是短短的功夫就看出了他的意图,战斗的直觉很高,并不是简单的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 在脑海中出现这短暂的想法的时候,那二十余个一模一样的“黑纱女子”默然动了,数十条人流朝令狐烨飞速的逼近,光是眼前这副场景就有一种强大的压迫之感。 令狐烨不敢怠慢,虽然已经练成了天朝凌云逐日真经的第一层,他如今的速度已经凌驾于大多数人之上,不过他也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施展天朝凌云逐日真经第一层中的“追风步”的时候,真元消耗颇为剧烈,以他修婴境的修为也不可能长时间维持,只有在紧要关头才可以动用,现如今如果被黑纱女子的幻影围住,那必然十分的危险。所以他几乎都没有怎么细想就选择了退避,太冲穴中气息冲击,脚底生成一股气流,推送着他朝后急退。 御风之术远比御剑之术的速度快上不少,即便是先前和黑纱女子的战斗也是令狐烨故意为之才让对方黏住了自己,可是现在令狐烨已经全力施展御风术的情况下,黑纱女子依旧一点点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显然对方刚才也有所保留,没有使出全力。 令狐烨暗暗计算着两人的速度和彼此保持的距离,无奈的发现按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不等自己靠近龙宫舰队火力覆盖的范围就会被黑纱女子追到,当下也不在退避,而是将仙罗护镜祭了出来,以真元隔空摄取,悬浮在身侧,定身静静等着对方的到来。 黑影蒙蒙,在令狐烨身形停顿的前提下,只是过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二十余条黑影就里三重外三重的包围了令狐烨四方区域,将他困守在中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展现出一种冷漠的没有任何表情的僵硬,几乎在将令狐烨包围的同时,二十余条身影手腕同时动作,如冰棱一般的指甲豁然从指尖断裂,破空激射,眼前瞬间就像充斥了数百只箭矢,将令狐烨所有的退路都分堵住,射向他全身的各处大穴! “二哥!” 不明情况的凌罗不由失声惊呼,刚想起身冲上前去,那漫天悬浮的黑纱女子的其中一个忽然转头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只此一眼就带着莫大的魔力,让她浑身颤抖,似乎灵魂都被灼烧一般,惨叫一声,朝后跌退。 傅、祁少峰见状大惊,分左右将凌罗架住,这才没有让她跌入汪洋。探其内息,脸色更是变了数遍,凌罗周身真气凝固,似乎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瞬间禁锢了一般,二人不免冷汗涔涔,生出一股不可力敌的无力感来。 在他们及时架住凌罗的时候,那些尖长的指甲已经冲击到了令狐烨的身上,护体气罩表面顿时冲起一股股浓黑的烟雾,滚滚翻腾发出一股股爆音。 第九十七章 各派聚首 道界难安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就在北海冰洋之上令狐烨经受魔界公主蝴蝶指猛烈射击的时候,修道界中却也因为他而变得不再平静。 万剑宗的御剑堂上此时坐满了人。 除了大部分身穿万剑宗独有的锦云道袍的弟子和各峰首座之外,另外还有很多穿着各色衣袍的人物,甚至还有穿着金丝袈裟的僧人。 此时御剑堂正厅之中,一个有着四方连,身材魁梧,长相忠厚的男子正红着脸急吼吼的和四周的人辩论着,御剑堂中人人神色不一,时而发出一声声怒喝和叹息。 “这怎么可能?小师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肤色有些黝黑的四方脸汉子明显不善言辞,在周围不断的责问中已经难以招架,一张脸憋得通红,对着周围的人急吼吼的说着,声音虽大,分明已经少了足够的底气,见周围一个个人看自己的脸色都不太好,有些求助般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雾虚崖首座无长风的身上。 “无知小儿,你懂什么?双鱼城全城数万百姓被屠杀,数千修道者死于非命,这难道是巧合?”当先就有一个和尚打扮的僧人手中的月牙铲重重往地下锤下,一双虎目瞪视着段无痕,脸上更是浮出悖然怒气。 御剑堂占地不大,最多也就能容下五六十人,地面都是用万剑宗独有的天晶石铺就,这种堪比大多数金晶都要坚硬的石头本身就是铸造上好武器的材料,却在这个和尚的杖锤下发出一连串的崩裂声,落地的地方的天晶石早已布满了裂纹,显示出此人一身不俗的修为。 在座的都是代表修道界各方势力的泰山北斗般的人物,地位超然,任何一个人走出去都是名动天下,眼前这个赤着上身,脖子里挂着一窜巨大的佛珠作罗汉状打扮的高大汉子就是法华寺罗汉堂的铁塔罗汉窦雄。 此人个头高大,站起来的时候身高超过两米,加上满身结实的肌肉和他凶神恶煞的面目,使人一望之下就会无形中产生莫大的敬畏,加上他素来嫉恶如仇,死在他手下的妖魔没有一千也有数百,此时说话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此言一出,顿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有不少人都起身指责起段无痕来,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若不是此时看在对方是万剑宗弟子,加之如今御剑堂上有诸多万剑宗的首座在场,恐怕早已将段无痕视作异类拿下了。 加段无痕身处风尖浪口,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一时间口不择言,难以有力的用语言反击,苏无墨、淡青石、指一阳、舞游龙四位雾虚崖的弟子都默默的靠近了段无痕,眼神好不畏惧的朝众人对视,那表情分明表达了他们的立场,显然他们是站在段无痕一方的。 感受着四位师弟的心意,段无痕原本涨红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急促的气息也渐渐平缓。 值此时,一声声淡淡的叹息却是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在众人面红耳赤的争执声中,这声似乎带着莫名唏嘘意味的叹息声格外的清晰,嘈杂声顿止,所有人的目光不由都随着这声叹息声的来源处望去,在那里坐着一个姿态雍容华贵,穿着黑白两色绣有阴阳太极图案道袍的人。此人面白无须,一双丹凤眼媚若桃李,十指修长,皮肤更是晶莹如雪竹,若不是此人突出的喉结分外的明显,乍一看去就像一个貌美的女子。 众人的眼神不由的一变,少部分人更是露出了些许的敬畏之色,唯独窦雄鼻息间重重的哼了一声,眼神丝毫不加掩饰的带着鄙夷不屑,冷声道:“邪暮云,你有什么臭屁就快放,摆什么高姿态?”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就算是旁人听到也不由的微微皱起了眉头,邪暮云却是神色如常,朝窦雄微微一笑,“世人都是铁塔罗汉伏魔无数,号称金刚转世,今日一见果然风范十足,像你这般对事不对人的作风,如今的道界倒是很少见了。” “少拍马屁,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们正商量着大事,没空和你闲扯。”窦雄显然对邪暮云的印象十分的不好,又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周围大多数人看邪暮云的眼光也不太友善,这其中的原因其实也不难解释。毕竟今日聚集在御剑堂的绝大多数人都是道界正派,而阴阳教毕竟是邪派中首屈一指的门派,往常的日子里宗门中的弟子也少不了厮杀,彼此结怨已深,实在难以轻易化解。 若不是如今人间出现了危机,大家也不可能坐在一起商量讨论。表面上所有人都似乎抛去了一切前嫌,其实心里却互相还是认为对方是死敌。 邪暮云的双瞳深处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凶光,他淡淡的笑了笑,表现出一副不予计较的高风亮节,“我明白在座的各位对我多少还是有成见的,毕竟正邪之争已经从古至今都一直没有彻底的断绝,但是试问自从神侠现世之后,我阴阳教很曾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么?”目光默然冷凝,徐徐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所有和他对视的人都不由的微微偏过头去。 邪暮云所说的确实是事实,自从神侠现世的这十年来,阴阳教一直以来行事都十分的低调,明明是邪道第一大派,行事作风却长久的形成了一种默默无闻的风度。此时听到邪暮云以此诘问,众人自然无言以对。 邪暮云冷笑一声,接着道:“你们一定认为我邪暮云不过是个小人。不错,在旁人看来,玉成仙确实待我不薄,可是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与玉成仙共事多年,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某些事情你们并不清楚,而我却都知道,这些年来死在他手里的无辜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乃至一些修道者无故失踪也是和他有关。”说到这,他故意顿了一顿,一字字道:“你们是否还记得三十年年前灵剑山庄由鹤任峰长老带领的一行十五人忽然在苍茫山忽然失踪的事情?当年参与调查此事的门派有很多,你们中许多人或许都去过苍茫山侦查过,此事一度被传为一桩悬案,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鹤任峰等人是遇到了其余世界的妖魔伏击而无故战死的,苍茫山也确实有大战留下的痕迹,哼,只可惜这一切却不是你们猜测的那样。” 众人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灵剑山庄的庄主叶问天也赫然在场,在他左右则站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人身穿银丝雪袍,长发披肩,腰间用绿蟒丝带挂着一个很大的酒葫芦,正是被世人称为“痴情剑侠”的醉逍遥。而另外一侧的站着的一个男子光从相貌上还要比醉逍遥英俊几分,身上更涌现出一种剑锋出鞘的锐气,即便是站在那里,也透显出一股令人胆颤的寒意,只是他眉目之间总是时不时的透显出一股阴气,让人看来十分的难受,十足的破坏了他一身难得的美感,脸色显得格外的阴沉,却是叶问天的大徒弟萧水寒。 叶问天年轻的时候还曾是鹤任峰的弟子,一身法术可谓都是鹤任峰亲囊传授,对于恩师之死的这桩悬案数十年来一直是让他心中不能释怀的,每次想起,心里就有深深的自责。当年他也亲自去过苍茫山查探过鹤任峰的死因,虽然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妖魔之属,只是他从来都不曾相信过,因为没有人比他了解鹤任峰的修为。 当年鹤任峰已经位居仙家高手前十之列,修为已经达到化境后期,即便是魔界魔王级的对手也奈何不了他,在加上他带领的另外十数名弟子也都不是弱者,即便遇到数倍的妖魔,凭借灵剑山庄的阵法配合就算不敌也可以从容逃脱。况且当年其余五界封印未破,人间根本没有现在这样处于处处妖魔作祟的情形出现,根本不可能有大规模的妖魔入侵,虽然当时碍于找不到更多的线索而接受了这种众人推测的结果,其实叶问天的心里却常常为此介怀。 如今邪暮云重新提及当年的事情,加上他此前话中有话,一切的矛头都指向的同一个点,用不着他继续说下去,任何人都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这个当年杀害了鹤任峰等众多灵剑山庄高手的人必定就是玉成仙! 即便接任灵剑山庄掌门之位已经有数十年的时间,即便已经不是当年缠着门中长辈苦求术法的少年儿郎,即便心性修为在这么多年的历练中几乎达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但是在得知了恩师的真正死因之后,叶问天终究还是难以克制出自己的心绪,熊熊怒气充斥在他的眼眸中,丝丝的盯着邪暮云,猛然从双脚离地,纵身跃起,一把就将邪暮云的脖子提起,高高的举了起来,那目光就像是嗜血的野兽一样疯狂,“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就让你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邪暮云任由叶问天铁箍似的手掌掐住自己,身上连象征性的真气波动都没有散发出来哪怕一丁点,他面露微笑,显得极为从容,就听他平静的声音从口中缓缓的吐出,“叶掌门,当年的事情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这是玉成仙一手策划的。我既然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这段隐秘,我也就不会有丝毫的隐瞒,你且听我把话说完。”说话的时候,他的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叶问天掐住他脖子的右手,叶问天毕竟也是一派掌门,不是那些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冷哼了一声,重重的甩开了邪暮云。 邪暮云后退了几步,目有愧意的望着叶问天,摇头叹道:“鹤任峰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前辈,对于他我也是十分敬仰的。三十年前我还并未当上阴阳教左护法,我只不过是一个外堂的堂主,整件事情我并没有参与。” “等等……”叶问天死死的盯着邪暮云,冷冷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你没有参与此事,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语气不善,身上已经有真元波动的劲气涌出,显然已经极为的不相信邪暮云。 邪暮云却不为所动,摆了摆手,无奈般的苦笑道:“叶掌门,请耐心的听我说。”无视叶问天冰冷的眼色,邪暮云继续道:“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当年玉成仙伏击了鹤任峰之后,将其抓入阴阳教地底蛇牢期间,正是由我负责看守的。其间我一直想救鹤前辈出去,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 “给我住口!你阴阳教的人会有这么好心?我恩师一定是被你等残害的,今日我就要叫你偿命!”叶问天再难以忍受下去,默然屈指成爪,五指气丝乱窜,就朝着邪暮云天灵击去! “我有鹤前辈给我的信物为证,叶掌门看后自当明白!” 叶问天也已经是化境中期的修为,比起邪暮云的功力之高不低,五指间形成的橙黄气丝已经从土属真气演化成土灵元气,此刻已经几乎将邪暮云天灵都朝下压塌了一些,然而邪暮云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抵挡,此刻在他的手中持着一张已经泛黄的纸张,依稀能够透过轻薄的纸张看到黑色的字迹。 叶问天的右掌停留在邪暮云的天灵之上三寸地方,只要他再压下一分,邪暮云必定会爆颅而亡,然而他却停了下来,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那张泛黄的薄纸,那字迹虽然已经不甚清晰,却字字犹如巨石落在他的心头,只是一眼,他就能看出这字迹是出自他恩师之手! 下一刻,他已经飞快的撤去了所有外散真气,一把抢过邪暮云手中的纸张。 第九十八章 足以压场的证人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师……师傅,你怎么样?这上面到底写的什么?” 因为视角关系,众人自然看不见纸张上记载的内容,然而光凭叶问天看了寥寥数息时间就剧烈颤抖的身体和那张恍惚出神中夹杂着怒火的脸色,众人也能隐隐的猜测到一些。而此刻,醉逍遥望着恩师阴晴不定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担心,忍不住出口相问。 叶问天没有回答醉逍遥,他的目光从泛黄的宣纸上收回,然后死死的盯着邪暮云,几乎是从牙齿缝里硬挤出了声音,“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 看他此时的脸色,早已没有了一点宗师风范,那目光冷厉,就像是一头嗜血的野兽一样冒着凶光。 邪暮云表现的出奇的平静,只是在眼瞳深处闪现出一丝惋惜之色,他喃喃道:“鹤前辈的字迹想来叶掌门最为了解,这封出自鹤前辈的绝笔我一直随身带在身上,其实我早该交给你,只是玉成仙在位时,我也处处受他监视,无奈只有今日才能将此事告知天下。” “可恶的玉成仙,我只恨不能亲手杀死他!”叶问天恨声气恼的吐出了一句话,随即才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朝着邪暮云静静道:“邪暮云,我不管你为人如何,不过我绝对相信我恩师的判断,既然他相信你,那么我也选择信任你。”说完收回目光,似乎有些兴致索然,不欲多言,转身回位入座。 另外在场的诸多门派的大人物都显得格外的惊奇,不知道为何叶问天会对邪暮云的感官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出现这样的变化,主要还是因为那封破旧的纸张中记载的内容。众人都十分的好奇,想要知道原因,不过眼见叶问天似乎不欲在这上面多说什么,也不好意思相问,毕竟这件事情牵涉到鹤任峰的死因,属于灵剑山庄自家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太过多问。 “多谢叶掌门宽宏大量,在此我先谢过你对我的信任。”邪暮云朝着叶问天抱了抱拳,诚挚的表示感谢,随后便道:“鹤前辈的事情是玉成仙一手策划,他执掌阴阳教的时候又何曾只做过这么一件卑劣的事情,多的我先不去说它,就有那么其中一件却是十足的关系到我们今天商谈的正题。” 众人心头一紧,尤其是段无痕等几位更是眉头大皱,料定接下来邪暮云所要提到的就是他们一直担心的小师弟令狐烨了。 果见邪暮云对着上首的玉虚子微微行了一礼,然后就听他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数月之前修道界中发生了一场很大的混乱,不论正邪或者一些散修高手都竭力追拿一对少年男女,其中那位少年就是贵派的令狐烨。” “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据说是贵派和极乐宫联手举行的一次追捕行动,而且贵派甚至还抛出了镇派绝学‘双修鼎炉’秘诀用以宣赏。对于此事,我一直很纳闷,实在是不明白区区一对不成气候的娃娃为何会同时惊动两个门派,不知邪掌教如今可否当众解释一下?” 左侧一排坐在中间的一个紫衣中年男子表情谦和,话语也说的十分的平和,只是至始至终他都自顾浅啐低饮香茶,目光甚至都没有朝邪暮云看过一眼,显然此人对于邪暮云也没有什么好感,多半说这话是故意要让他难堪的。 “龙公子不必着急,这些事情我本来就是要讲清楚的。”邪暮云的语气还算恭敬,如果不是因为众人都知道他现在已经是阴阳教的掌教,光听他说话的语气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小门派的小人物而已,但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邪暮云城府是极深的,不然也不可能取代玉成仙的位置。 那个紫衣男子只当没有听见,捧着茶杯,却是朝着玉虚子微笑道:“万剑宗的天露茶果然不同凡响,饮过之后只怕日后任何香茗品起来也如白开水一样无味了呢。” 玉虚子淡淡一笑,“龙公子谬赞了,谁都知道若要论茶还数符水门的天一香茗冠绝宇内,我这粗劣茶水又怎能相提并论。” 两人说说笑笑完全将邪暮云搁置在了一边当他是空气一般。 邪暮云暗中将这符水门宗主的大公子记在了心底,暗自将他视为了仇敌,不过表面依旧不动声色,继续他方才的话讲道:“数月前的那场风波其原因其实是玉成仙在落凤山和极乐公子联手击杀了极荒老祖,刚好被令狐烨和他一起同行的少女撞破,所以才惹来了报复,最后形成了两派颁发告示捉拿悬赏的结果。说到底,令狐烨和那少女不过是受害者。我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不过当时寄人篱下,不得不听从玉成仙的吩咐,实在是无奈之举。” 段天涯等人听到邪暮云如此帮着令狐烨说话,对他的感官不由的好了几分,其实他们也是身在局中,因为心底太过担心令狐烨,是以听到有人帮他开脱就不免心生好感。在座的绝大多数人处在的位置却是旁观者,比起他们师兄弟看的更为透彻,许多人的心里都是对邪暮云所表现的一切都嗤之以鼻,说什么寄人篱下逼不得已,其实都是借口,如果早有那份心思,他当时就可以告知众派,又何必在此时此刻装成一副好人的脸孔。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能藏在心头,碍于邪暮云今日的地位和权力,众人也不好当面点穿。 “这件事情在我执掌阴阳教之后我就撤销了所有的告示,为此我还得罪了很多人,许多散修都来朝我问罪,说我戏耍了他们,并且我也和极乐宫断绝了往来,可以说我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就因为这一件事,我得罪了很多散修,甚至和极乐宫的关系也很僵硬,我只是想让无辜的人沉冤得雪,我也一直认为我做的是对的,可是我没有想到后来竟然会发生那种事情。” 邪暮云有些痛心疾首般的说道:“双鱼城的惨案是有目共睹的,全城这么多人都被屠杀殆尽,就连我阴阳教许多精英弟子也死了很多,活下来的并没有几个,庆幸的是他们亲眼见过了凶手……” “你胡说!你刚刚是说令狐烨是无辜的,怎么这会又将罪责要推到他的身上!?”邪暮云虽然还没有对凶手指名道姓,不过今日说的事情本来就是双鱼城惨案,而第一嫌犯就是令狐烨,即便他还没有说出来,其余人也能知道,段无痕对此早以无法忍耐,心底刚刚对邪暮云生出的一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瞪着一双牛眼发出一声大喝。 邪暮云神色从容,并未因为一个小辈对他大吼大叫而动气,反而和颜悦色的耐心解释道:“众所周知,双鱼城四面通商,本就是我阴阳教管辖的重镇,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敢妄下结论。当日我教中多位弟子曾和行凶之人交过手,他们的样貌都命画师描绘妥当,除了令狐烨之外,还有两男一女,经过严密的调查,这另外两男一女居然是天机门的弟子。” “这不可能,我天机门数百年清誉,历来择徒都十分的严格,心术不正之人是绝对不可能成为我天机门弟子的。邪掌教如此诋毁我宗门,究竟是什么意思?” 场中一个白眉雪发的老者忽然起身,面有怒容,对着邪暮云言辞诘问。 “慕长老,请稍安勿躁,我对事不对人,这件事如果只是我教中弟子见到,我自然也不敢说这话,但当时在场的还有其他人,今日正巧我也将他请来了这里。”邪暮云说着退开了一步,在他身后自然有一个身穿海蓝道袍,头戴清风羽冠的中年男子步出人群,先朝在座众人施了一礼,方才道:“当日我也在场,亲眼见证了双鱼城的惨状,本可以出手阻拦,只是却因为出了变故,让那几个小贼跑了。” 白眉老者显然是代表天机门来此会谈的,他身上的道袍绣着机关金鹰的图案,这种图案在天机门中只有和天机子同辈的人物才有资格绣在道袍上,显然他的地位在天机门中也是极高的。从邪暮云报出他所谓的“事实真相”的时候,白眉老者根本就不为所动,镇定中带着不信和藐视,显示他内心对于邪暮云所言只不过认为是一派胡言,然而当着蓝袍中年男子出现在眼前,他的脸色就变得不一样了,那份镇静边做了震惊,深深的看了对方几眼,当目光落在此人腰间用玉带串联的一圈拳头大小的白色圆石的时候,才似乎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阁下莫非就是太极道人苏长生?”白眉老者望着蓝袍中年男子问道。 从白眉老者的脸色来看,他显然已经确认了蓝袍男子的身份,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甚至于他的脸色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变得十分的古怪,隐隐含着一份惭愧。 “慕长老,我还是像当年一样称你为慕师叔吧,多年不见,今朝幸会了。”蓝袍男子朝白眉老者微微抱拳,语气平淡,就连脸色也没有一点变化,算是见过了。 白眉老者讪讪的笑了笑,尴尬之色显露无疑,那惭愧的神色却是越来越浓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一瞬间原本站起身准备帮白眉老者说话的一些宗门人物竟默默的重新坐了下去,竟似有些迫不得已般不得不选择相信邪暮云的话了。 他们内心自然还有疑惑,只是因为蓝袍男子的出现而将所有的疑虑都消除了。换做别人自然没可能有这样大的信服力,但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的男子却不是常人,他的身份比起在场的许多人都要尊贵许多,即便是万剑宗的掌门玉虚子此时的神色也是惊疑不定,目光不由的在蓝袍男子身上游移左右。 第九十九章 昔日天机门大弟子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修道界传承数千年,历来不缺少才华横溢的绝世天才,不论上古之时的女娲、伏羲等古神,近代道界历史上也涌现出很多厉害的人物。 五百年前的云仁逸自然是万众归一承认的最强人物,昔年他仅凭一人之力力抗六界混乱,一百招之内击败魔皇,让其甘心认败,遁入魔界长达数百年之久;三剑破了妖姬摆出的群妖噬魂阵;一人一剑独闯鬼界幽冥坛,杀的三千鬼将肝胆尽寒,更与神帝仙界论道,直让神帝自叹不如,满脸惭愧,就连西天佛祖也赞其佛法无量,寻常佛陀都难以企及万一。 可以说云仁逸是引领一个时代的领军人物,五百年前的那个混乱的时代自然是给人间带来了莫大的灾难,然而也正是因为这种乱世才孕育出了许许多多像他这样的英雄人物,为世人所崇敬膜拜。 常言道,乱世出英雄,因为在乱世的时候更能涌现出优秀的人物,反观太平盛世,人人喜乐安康,少了绝境的压榨,人才寥落,找不出几个像样的人物。 然而事无绝对,乱世之中自然是英雄辈出,和平盛世也不一定人才寥落,在流转不息的时间轴的任何一个点上,总有一些令人崇敬仰望的身影出现。 苏长生无疑就是一位能让人谨记仰慕的高山,虽然他没有云仁逸那般出众,但其半生造诣也非同小可,更加上他时当今人物,更为让人熟知,所以在道界的知名度甚至一度超过很多历史长河中出名的前辈人物。 苏长生从外貌看来不过四十多岁,实际上他到现在也不过八十多岁的年纪,这样的年龄在普通人中或许已经称得上是高寿,但是对于能够有数百年寿元的修道之人来说,这个年纪还很年轻。 大凡像他这种年纪的很多人还只是停留在某个门派中担任一些内务长老的职位,自身的修为还不可能很高,有许多甚至因为难以在修仙一途上再有建树,只能静静看着自己一天天的变老,直到寿元耗尽。其实不看他今日的成就和威望,但论他早年经历的一些事情,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不可能会有多高的造诣,最多也只能像凡间的豪门贵族招纳的客卿一样给一些小门小派做个客卿长老,讲讲道义,颂颂经文,然后在这些小门小派中混吃等死。 年轻时候的苏长生其实也是一颗万众瞩目的璀璨新星,人人都认为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乃是有极大潜力成为道界数十年后的领军人物。然而一场变故却遭来了人生的重大转折,一度让这位新晋的道界天才萎靡不振,遭人白眼。 按理说苏长生的出生虽然和大多数不幸的儿童一样是个孤儿,婴儿时期就被亲生父母抛起,原本他应该是要和大多数不幸儿童一样自生自灭的,却意外的被天机门现任掌门天机子邂逅,被他亲手抚养长大,他入天机门的时间比当代天机门大师兄穆俊还要早很多,加上他天资聪颖,根骨奇佳,一直以来都被门中尽心传授道法,如果没有那次意外的话,天机门大师兄的位置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甚至天机子一度将他视为天机门下一任掌门的不二人选。 二十岁以前,苏长生修为的精进速度让人咋舌,双十年华就凸显出他超越大多数同龄人的极高资质,小小年纪已经突破了形丹境,达到了聚元境初期,这种修炼速度虽然称不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放眼整个道界也是凤毛菱角的存在。是以,他在天机门中备受器重,一度被着重培养。 应为掌门的偏袒,加上他自身过人的天资,门中的长老、师傅、师兄也多有对他格外的照顾,原本这也是一番好意,然而少年心性骄狂,天机子等人并未太过在意,却因此促成了他骄纵狂傲的性格,日后便引发了一场大患。 二十一岁的时候,深秋之夜,苏长生外出历练,斩杀了一伙修炼亡灵术法的修道者,意外的从其中一具尸体上找到了一本来自于八百年前邪派高手血灵天尊的笔录,其上记载了血灵天尊毕生心血所创的血灵法咒,一观之下内心动容,对于笔记中记载的能够强行摄取别人真元的血灵法咒迷恋不已,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贪念一起,再难自拔。 回到宗门,他虽然向天机子禀告了此事,然而却刻意隐瞒了血灵法咒的存在,自此深居简出,按照法咒上记载逆转真元,强行练就血灵法咒。要知道道家真元遵循的是天道法则,讲究阴阳相济,而邪派这种抢摄他人真元为己用的功法和自然天道是悖然相反的,加上他常年练就的道家真元已经堪称大成,时日一久,两种不同的真元在体内就像水火同存,势必就像两个生死仇人在体内时刻战斗,终于出现了真元反噬的情况,一度陷入垂死之境。 这件事情当时震惊了天机门,天机子曾一度想要废除苏长生的修为,并且逐出门户,即便是在师傅这样的威压恫吓下,苏长生也不曾低头告饶,当时面对天机子的责问和怒火,他面色平静,只是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天道无常,凡人不可揣度,然而天道又循阴阳,正邪看似不两立,实为互补,自古以来,人界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正邪同存一体的高手,今日若师傅因为陈旧的观念将我逐出师门,来日一定会后悔今日所为!” 天机子当日一听之下险些气血攻心,想不到自己一手栽培的徒儿竟然敢公然违背师意,当众指责自己目光短浅,所以天机子一怒之下将苏长生一身修为全部废除,只是念在昔日师徒恩情没有亲手击杀他,但也将他逐出师门,任其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苏长生从天机门一走就是三十年,三十年的时间虽然对于行走在漫漫道途中的修道者不算太长,但也足够让人忘掉很多事情。这个曾经一鸣惊人才华横溢的天机门大弟子渐渐在众人的心中消失,就在许多人都已经淡忘了曾经这一颗璀璨的明星的时候,苏长生却是惊人的崛起,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并且他的出现还带来了一场巨大的地震,几乎震惊了道界所有门派! 当时修道界新出现了一个邪派宗门,他们行事凌厉风行,完全不惧任何道界正派高手的追杀,而他们也拥有这样的资本,因为这一派所使用的功法从未在道界出现过,明显是继承了上古之时那些强大的妖魔的传承,功力之高,一度让诸多正派高手束手无策。 然而在某一天,这个以雷霆手段诛灭多个宗门的邪教宗门忽然覆灭,全派上下五百多号人物全部被击杀,这件事情引起的轰动虽然比不上当年云仁逸破灭三界联军入侵人界来的震撼,但引起的轰动也不枉多让。要知道想要灭掉一个宗门,即便是一些弱小的门派也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强大保命传承,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十分巨大的,况且诛灭一个宗门不比诛杀零散的修士,宗门之中总有护山阵法的存在,这些阵法往往威力都极为的巨大,寻常人等不能破之,加上这个新出的邪派本就传承了上古一些强大的功法,其宗门实力甚至超过了许多成名已久的大门派,那么要将其宗门完全摧毁的话,更是难上加难。 此事一度轰动道界,几乎吸引了所有门派的目光,许多大门派都四下派出弟子查探究竟是何方势力能够有如此大的力量,如果能拉拢住这样一股力量,无疑对门派是极为的有益的。然而经过多方查探,一个震惊的消息却是不胫而走,剿灭这个宗门的不是某一方势力,而只是一个人,孤身一剑,独闯龙潭,一人之力力敌五百修道高手,破护山阵法。 而这个人,就是消失了三十年之久的苏长生! 在此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苏长生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清秀样貌,然而却多了一份沉稳大气,俨然有了宗师之风。修道者修为到了一定的功力,原本可以驻颜在人生中某一个时刻,苏长生完全可以将样貌停留在他壮年最英俊的时候,然而似乎是因为当年天机门的事情,他却将样貌保持在了四十多岁的年龄阶段,以此来表示他心中还介怀当年的事情。 现如今,苏长生就这么站在众人的面前,没有人知道他的修为到达了什么样的程度,然而也没有人怀疑他拥有的强大力量。他既然如今能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那么他一定是融合了血灵法咒,而且在座的不乏一些大宗门的长老、掌门的人物,苏长生身上的气息他们自然能够感受清楚,那是一种蓬勃的如朝阳一样的浩然正气,这也就间接的说明他已经将血灵法咒和道家真元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这种情况不仅能够说明他确实是百年难遇的天才级人物,并且也间接的等于给了天机门一个大大的耳光,证明了当年他们的短浅目光以及做出的一系列错误的决定。 一个人当意识到昔日所谓正确的决定完全错误的时候当然会出现惭愧的心情,而当知晓那个错误的决定而引起的巨大损失的时候,这种惭愧就会演变成深深的后悔,此时的白眉老者显然就是如此,当苏长生喊他师叔的时候,他的一张老脸完全就挂不住了,虽然明知道苏长生这声师叔已经没有了昔年那种尊敬的态度和情绪在里面,然而也不由的让他感怀从前。 “我当年也是老眼昏花,这真是我有史以来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好好的一个能够光大宗门的弟子就这么在我们这些老顽固的手里断送了。”白眉老者暗自叹了口气,心里密布着深深的悔意。他和天机子是师兄弟,当年也是参与此决定的主要人物,此刻见到昔日的弟子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各方掌门都要留三分薄面的“太极道人”,想起当年一系列的事情,几乎连苏长生的目光也不敢对视,缓缓的踱步来到了原位,苦笑着坐了下来。 第一百章 证据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我受邪掌教之托,对于当日双鱼城发生的惨祸当面和大家证实一下。” 苏长生,这位昔日惊才艳艳被赋予厚望后随后被认定是堕入魔道而逐出天机门的弟子,这今日声名远播,受人敬仰的天极道人先是伸手指了指身旁的邪暮云,然后面向众人,沉声道:“这件事情我知道大家都很难相信,尤其是在座的某些人。”说着他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白眉老者,目光中毫不掩饰的隐含着那一丝嘲弄,“我虽然没有经历双鱼城的具体战斗,不过也是天命使然,事发当日,我刚好在双鱼城附近办一些事情,其间我斩杀了一批鬼卒,只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还遇到了我本人极为不想遇到的事情。” 白眉老者心中已经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安,忍不住抬头朝苏长生望去,对方却并没有在意他眉宇间透出的那一丝质问,“正如邪掌教所言,双鱼城内的一系列惨案确实和那个名叫令狐烨的年轻修道者有关,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天机门的弟子,包括了一个修为极为高超的年轻人,我曾在当日和这个年轻人在离双鱼城二十里外的天境湖畔打过一场,此人骑乘龙首铁脊雕,明显也是天机门中的弟子,而且修为更是一流,然而此人所施展的功法却是上古魔神一族,连他手中的兵器都是传说中魔界的圣器天炎星芒!” 此言一出,即便是一直对苏长生有愧疚的以白眉老者为首的天机门一方有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心头涌出了怒火。龙首铁脊雕乃是如今仅此于天机门掌门天机子大棚金翅鸟的最强机关甲兽,拥有此兽的人在天机门中只有一人,那边是天机门现任大弟子穆俊! 如果说邪暮云方才说令狐烨屠戮双鱼城他们还能有些理智的克制的话,那么在苏长生将矛头指向天机门当代最为瞩目的大弟子穆俊的时候,他们那份冷静的理智早已化为乌有。话说回来,令狐烨毕竟是半路出家,他原本是万剑宗的弃徒,后来转投天机门之下,对于此子的性格和其他一些因素毕竟了解不多,说他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或许天机门的这些老一辈人物还能勉强接受,然而穆俊是何人,他可是从小在门中被这些长辈看着长大的,对于他的为人和品性,众人是了如指掌的,这些年他的行事作风和种种门中对他的心性考验,一概长老等人都看在眼里,如果说他是这种十恶不赦之徒,不说被乱刀分尸,至少也早已被废除修为,逐出师门了,有怎么可能让他当上大师兄之位,又如何会让门中上下都对他敬畏尊敬,乃至于集全派之力对他全力栽培? 这种话但凡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就不单单是污蔑了,简直就是将整个天机门都死死的得罪了! 若是此刻换做旁人说出这一番言论,哪怕是像邪暮云这样的一方掌教,白眉老头怕是也早已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要大大出手,也就是因为天机门这些老一辈的人物对于苏长生心有愧意才将怒气压到了最低点,但是即便如此,他的一张脸也已经涨红,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苏长生,恨不得喷出火来,强行忍耐了数息时间,终于没有能够完全压下那股无名之火,猛地一拍桌子,像一根陡然窜起的长枪一样“噌”的站了起来,身旁的红木桌案在他起身之时还没有什么异常,然而就在他手掌离开桌面的一瞬间,连绵不绝的“咔嚓”声就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无数的裂纹骤然从桌面开始蔓延,伴随着一声不算太多响亮的声音,顿时化作了无数碎裂的木片。 每个人都能看出这位代表着天机门意志的白眉老者已经怒急,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聚集在他和苏长生两人的身上,有些人神色担忧,但更多的却露出了一种坐山观虎斗的眼神。 如今,能坐在御剑堂中的人都不是庸者,出去一些优秀的门派弟子,其余人不是一派掌门就是一方长老,白眉老者自然也是属于德高望重的人,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让他代表天机门这样一个可以和诸多大派分庭抗礼的大宗门的意志。 人界已经平静了数百年,白眉老者虽然不是和云仁逸同一时代的人物,但毕竟也是道门中的长者级的人物,这么多年的太平盛世,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道界中行走,像他这般的人物,若是没有什么天大的机缘,再过个几十年也就到了垂暮之时,所以大多数的时间他这一类人要么在宗门中参悟天道,以博得更大的突破,要么就是翻越大川明泽,找寻那些提高寿元的药物,白眉老者明显是属于第一类,若不是今次六界又将打乱,他才懒得出宗门。 白眉老者看上去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然而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除了本名叫慕青离之外,数十年前还有个响当当的称号换做“天怒散人”,单单从他的名号看来,他就是一个极为容易动怒的人,只是因为这么多年修身养性,一心悟道所以性子才稍转温和,然而骨子里他依然是那种嫉恶如仇的狂人。 苏长生的一席话很显然的触怒了他心头最深处的那种性格,如今的他在外人看来就像一只露出獠牙的猛虎,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已经像世人展露了他锋利的爪牙。 慕青离腾身而起,冷冷的于苏长生对视,不加颜色的指着对方,咬牙冷哼道:“苏长生,我也不和争什么口舌之利,你原本是我天机门的弟子,今日起初见到你之时,我还为当年做下的决定而后悔,但此时看来,当年的事情我和掌门师兄等人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你本身就是一个心术不正的小人!” 这样的话无疑是当面无情的指责,然而面对慕青离这般愤怒的咆哮,苏长生只是冷笑不语,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其他的情绪波动。 慕青离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沉的住气,他原本打定主意面对苏长生的反驳,然而对方不说话,他酝酿中的后继对答的话语就根本说不出来了,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的难受,就像是自己奋尽全力的一击打在了空处,不过他也不愧是一方宗师,很快就将心头涌起的那种复杂难言的情感摒除,深邃的目光落在苏长生的身上,就像要将他里里外外都看个清清楚楚,过了一会,他才深吸了口气,道:“此番言论若是出自旁人之口也就罢了,但是偏偏这话是从你苏长生口中说出,我便难忍心中恶气。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是人人敬仰的太极道人也好,是一方大修士也罢,追朔往昔,归根结底,你是从我天机门走出去的弟子!天机门中门规、条例,诸多种种,你比在座的任何一人都要清楚!天机门历来择徒甚严,秉承的是人品重于资质的信条,撇去令狐烨等初入宗门的弟子,单说穆俊,此子是你师父从小带大的……” “等等!”苏长生摆手打断了慕青离的话,语气冷淡道:“三十多年前,我与天机门便再无瓜葛,从我踏出天机门的那一刻起,我与天机子的师徒恩情就已经断绝!此生我再无师父!还请慕长老注意你的言辞!” 慕青离一听这话,胡须都气的飘了起来,一旁熟知这位师叔脾性的天机门弟子看到这个景象吓了一跳,真怕着师叔暴怒之下动气手来,纷纷以最快的速度上前想要劝阻,慕青离却于此时压制住了那股隐怒,冷哼一声,“罢了,我也不提当年了,我只有一句话,穆俊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说句难听的话,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也要有相应的证据,单单凭你和邪暮云单面之辞,实难服众。我老头子今日就和你划下一条道来,说不定这番说辞本就是你二人串通好的!” 这句话说的极为的不客气,几乎就是当着面打了人家一个巴掌,在座的人里脸色都有点难看,作为这场会晤的正主玉虚子干笑了两声,忙打圆场道:“诸位,我们是在这里就事论事,何必伤了和气,有什么话还是坐下来慢慢讲清楚的好。” “玉掌门不必多说,事到如今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我们刚开始谈论的那样了,这件事已经演变成我天机门的私事,在没弄清楚事实情况之前,我绝对不容许外人如此污蔑我门中弟子!”慕青离说完,狠狠的瞪了苏长生一眼,那目中已经是满含敌意。 这位天机门中深居简出的堪称当今老怪物级别的人物,在此时终于露出了他昔年的锋芒,这话一出,就变相的等于和苏长峰撇除了一切关系,昔年的恩情也好,仇怨也罢,都华为了一刀两断! 苏长生淡漠的望着已经到了暴走边缘的慕青离,嘴角微微上扬,却是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神色,这样的诡异笑容落在慕青离的眼中,他心底咯噔一声,忽然莫名的出现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果然,伴随的苏长生嘲讽般的笑意,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字沉声道:“你想要证据,我便给你证据!” 伸手入怀,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漆漆足有半个巴掌大小的珠子。在座的都是一方高人,即便是一些弟子,也认得苏长生拿在手中的是一颗聚影珠。 聚影珠虽然在道界存量稀少,不过却不是什么高深的法器,不过是能够凝聚影像,保存在珠子之中。影像一旦用术法幻化而出,便不能再收入其中,这种东西说穿了只是一种鸡肋般的法器,只能用于暂时寄存一些影像,然而此时看着苏长生拿出聚影珠,众人的脸色变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尤其是代表天机门一方的慕青离等人,心中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 苏长生没有让众人等待太长的时间,随着他指尖一缕真元射入聚影珠中,一抹如同水纹一样的光幕就从珠子中漫漫散开,最后凝聚成一副影像,而随着影像渐渐的深入,众人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尤其是慕青离更是露出了一副骇然不可置信的表情,那呆滞的眼神一直锁定在影像中倒映的一个身影之上,久久不能移转视线。 第一百零一章 北海风云(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破裂船舱内,一个少年模样的年轻人的身上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恐怖伤口,就像一条条蜈蚣爬满了他的身体,有些翻卷的皮肉甚至带着乌黑的色泽,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蔓延在整个船舱内,挥之不去。 这股恶臭虽然不是很浓郁,然而却犹如腐尸一样难闻,寻常人等闻到这股味道或许早已头晕,只是此时围绕在他身边的一群人只是深深的皱着眉头,露出紧张的神色,却没有一人掩鼻嫌恶。 船舱很大,足够容纳数十人,不过此时在这里的人数总共加起来也不到十人,这便显得舱内分外的空旷。一群人中有男有女,此时正经危坐,断然屈膝盘坐分布在少年男子的身侧,双掌隔空抵住少年男子的身躯,一股股最为纯净的真元形成乳白色的光晕不断的温养着他身上那些可怖的伤口。如果定睛细瞧的话,就能发现少年男子身上的每条伤口中都冒着几乎肉眼不可见的淡淡黑气,而当乳白色的光晕和那黑气缠在一处的时候,耳中就能听到轻微的“哧哧”声,就像烈火骤然遇到冷水的声音,急促而尖锐。 乳白色的真气不断的和黑色的气体相撞,渐渐地黑气便被逐步的压制,伴随着白色的光晕连续的冲击下,少年男子身上那些发黑的皮肉逐步褪去了黑色,翻卷的伤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蠕动的新鲜肉芽渐渐代替了腐烂的血肉,逐渐凝结,使得少年男子原本古铜色的肌肤出现了大片粉红色的区域。 这个场面旁人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这是众人在为那中心盘坐的少年男子疗伤,唯一让人奇怪的是明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大为好转,然而少年男子眉目间那股哀伤的愁容却越来越浓,竟还夹杂着莫名的气恼和悔恨,最后又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愤怒,完全没有伤势好转所带来的哪怕一丝喜悦。 少年双目紧闭,全身不住的颤抖着,他的双拳更是因为握的太紧而使得每一根关节泛白。 周围的人见到他这副模样都是吓了一跳,在他正对面坐着的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柳眉倒竖,喝道:“守心抱元!不要胡思乱想!事情已经过去了,这结果我们也不想看到,你若是现在因为心头的那一丝悔恨而引起伤势恶化,这不仅让我们连日来付出的精力都白费,更是对不起他舍生救你!” 女子口中的“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是明白她的意思的,众人均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伤感之色,尤其是少年男子更是浑身一震,双拳握的更紧了,就连脸上都泛起了红色,更是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惊人的杀意。然而他终究是没有再有任何的动作,所有的怒气是杀意都渐渐的从身上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比众人更多的伤心懊恼,还有……嗯……自责。 少年男子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在往外冒黑气,又过了一段不算很长的时间后,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也缓慢的收回了真元,乳白色的气流渐渐变淡,终于全部消失,而少年男子身上原本那些狰狞的伤口也告愈合,除了原本伤口地方的肌肤有些深红之外,再也难以将他和方才那副遍体凌伤的场面相结合。 少年于此时睁开了双目,静静的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而周围的所有人也有些担忧的望着他,就这么数双眼睛默默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或许只是一瞬,只是少年心中感觉过了很久,他的神情仿佛很疲惫,虽然就算以常人的目光看上去他的气色也很好,但是他的双目中却十分的寂寥,他缓缓的将目光收回,望向了靠着他最近的金发女子,“陛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么?” 这语气似商量,但是从少年的神色来看,他根本没想要得到众人的同意。周围数人脸上有些不忍,看得出他们此刻的心情也很沉重,金发女子定定的望了他数息时间,才点了点头,走过去在少年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劝慰道:“报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机会以后有的是,你自己想清楚就行了。”转身朝众人使了一个眼色,率先踱步走出,在舱门的时候她又停下了脚步,身躯略微顿了一顿,叹了口气,却并未回头,只是丢下一句话来:“我就在外面,等你想通了或者有什么事直接出来找我就行了。”说完,她又暗自摇了摇头,随即大步跨门离去。 人群陆陆续续的离开,最后只剩下两男一女和少年留在偌大的船舱中。他们的年龄看起来比正低头不语的少年更加的小,然而眉宇间却已经有了同龄人所不具备的稳重。两个少年低声对少女说了些什么,然而也同行离去,最后只剩下这唯一的少女望着似沉思中的少年,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二哥……你……大哥他……”少女似乎想要说些宽慰的话,然而嘴唇嗫嚅,话到嘴边似乎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憋了半响,终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少年挥了挥手,也没有抬头,性质索然,“你也出去吧。” “二哥……” “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不会做糊涂事情,只是简单的想静一静,放心,我不会做傻事。”少年抬起头来,迎着少女关心的目光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甚至他还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没有再说话,美丽的双瞳忽然就微微泛红,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到了眼眶边的眼泪没有流出,缓缓转身离开。 等到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舱门之后的时候,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散了,那种仿佛是痛入骨髓般的疼痛让他不由的伸手狠狠的揪住了自己的胸口,感觉就像有万千根银针在心脏上不断的扎入,脑海中有泛起了一幕幕的画面,在那些画面中,有狂怒汹涌的海浪、有纷乱的箭雨和轰鸣的炮火以及拼死血战的人影,然而所有的影像最终都定格在了唯一个画面那是一个身躯伟岸的男子轰然全身骨肉都爆碎的场景。 他静静盘坐了良久,从起初的失神渐渐恢复,转头透过破裂的舱门朝远处望去。 视线中是不见边际的蔚蓝海面,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海鸟从视线中穿过,远处有一些模糊的海岛轮廓,海风透过碎裂的舱板吹进来,伴随着木栏轻微的咯吱声,一丝丝的水汽扑卷到脸上,清凉中带着咸涩的味道。 一切都仿佛静谧宁静,耳旁听着轰鸣的水声,眼中望着海景浮光,伴随着温暖的阳光,似乎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好天气。这种时候,一般来说心情是极为的好的,然而少年却永远忘不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忘不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在最后一刻发出的怒吼。 “走!你们都走!这里交给我!” “你这混蛋!你再不走就不是我的兄弟!不要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你肩上的担子比我重的多!不要忘记了你是背负了灵狐星命运的男人!” “男儿在世,死有何惧!被给老子婆婆妈妈的,再不走就什么都晚了!” “……” 很多很多的话语在耳旁骤然炸响,少年如无神的双目豁然重新发出了光彩,如星辰一样的闪亮。他紧握的右拳缓缓的松开,在他的手掌中安静的躺着一个小巧的铃铛,他就这么直直的望着这个手中的铃铛,胸脯起伏,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脸上充满了坚毅,“大哥,我不会让你白死的!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中,我不会让你失望!” …… 风雨之夜,喊杀震天,让我们暂时追随少年脑海中的景象,回到当时的北海战场。 “今夜着北海不仅是你的葬身之地,也是南海龙宫海军的覆灭之所!” 包围着令狐烨的数十个黑纱女子同时冷冷的开口,于此同时,尖锐的破风声连绵响彻,百余条黑影瞬息及至,在连续数十片如刀似箭的指甲都被令狐烨身上的护体气罩挡下之后,终于有一片指甲冲破了护体气罩的防御,射入了令狐烨的肩头。 “哧!” “哧!” “哧!” 随着第一片指甲穿如令狐烨的肩膀,接着更多的飞刃一样的指甲就完全击碎了覆盖住令狐烨全身的护体气罩,一时间也不会有多少指甲刺入了他的身体,瞬间就听血肉破裂的声音传出,一条条血箭从令狐烨身上各个地方射出,短短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变成了一个鲜血淋漓的血人,让人望而心惊! 若换了寻常时候,令狐烨或许还能凭借过人的战力再次凝聚护体气罩抵挡,然后再寻隙找到机会予以反攻。然而这指甲一方面飞速奇快,看似实体,实则大多数都是魔气凝结,只有先前几片是黑纱女子真正的蝴蝶指。在击破了令狐烨的护体气罩后,十条血箭几乎是从令狐烨的后背冲出,然而接着射入他体内的“指甲”却飞速的变成一股股魔气再他体内肆虐,破坏着他的身体机能,是他一时间难以快速的凝结真元,又被这番没有任何间断的连番打击,体内的魔气是越聚越多,他所受的伤势也越发的沉重起来,如今的令狐烨是身躯僵硬,真元在体内稍稍流动都要和积存在体内的魔气强烈的抗衡,那感觉就像是有两个人在他体内打架,让他的伤势每一刻都严重的恶化。 黑衣女子疯狂的大笑,目光中满是怨毒,正自大声说着发狠的话语,却忽然面色一僵,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来。随着这口鲜血吐出,她的脸色瞬间就像一张惨白的白纸,显然这术法也是一种禁术,凭她如今的修为还不能肆意的滥用,如今也经受了术法的反噬。 只是明明也因此受了很大的伤害,黑衣女子却笑得越发的开心畅快,有什么能够比得上看到一个自己原本奈何不了的对手忽然之间被亲手打败更为高兴的事情呢? 黑衣女子此刻所表现的开心正是建立在令狐烨被她亲手挫败的前提下。 明明也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黑衣女子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任何的迟滞。此刻她也是拼了全力了,令狐烨所展现的一套套诡异莫测的攻击已经让她不敢在掉以轻心。就见她已经鲜血淋淋的十指飞快的结出一个个手印,两条黑色的浓烟忽然从她的双袖中冲出,如两条巨蟒朝着令狐烨缠绕上去! 黑雾如蟒,却在半空中又变作了两个巨大的狼头,獠牙森森,张开血口无声咆哮,猛然一左一右咬住了令狐烨的臂膀! 第一百零二章 北海风云(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只觉臂膀传来一股剧痛,只是这份常人都难以忍受的痛苦之下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心头略微有些惊疑。 要知道令狐烨经过了半年多的星辰淬体术修炼,肉身的强悍程度已经堪比普通的精铁,纵然是刀剑加身,也最多不过能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些白印,更别说能割破他的肌肤了。然而此时着左右夹击咬噬而来的两个纯粹由魔气凝聚的狼首竟能轻而易举的咬破他的肌肤,虽然入肉不深,却终究是撕裂了他的皮肉,臂膀上顿时出现两圈密集的血洞,鲜血霎时间染红了他雪白的长袍,顺着手腕滴落下来。 殊不知黑衣女子的脸色却比他更为的吃惊。在旁人看来,仅凭她一套看似不出奇的术法就将令狐烨击伤已经是极为的厉害,可只有她自己明白这道术法的威力远远不止如此。 常人眼中,着完全由两股魔气凝结成的狼首和先前射如令狐烨体内的蝴蝶指似乎如出一辙,甚至看似威力还犹有不足,毕竟蝴蝶指看起来还像是实体术法,而这狼首魔气完全是气体术法,实体和气体虽然差别只有一个字,然而两者威力相差却不可相比拟,毕竟虚实又分,但凡对道术有些许了解的正常人,自然明白实体术法的力量远非虚体术法所能比拟。 然而黑纱女子所释放的狼首虚体远非一般的虚体术法,其中凝练的力量已经不能单单用魔气而形容,其中每一丝气息都是真正的魔元。在魔界之中,就算是一些厉害的魔将也没有本事凝练魔元,因为但凡一点看似极为微弱的魔元都是由许许多多的魔气压缩凝练而成,黑纱女子看似袖口中喷出的是滚滚魔气,其实都是密集的颗粒状的魔元组成,只是这种颗粒是在是太过细微,没有魔界特殊的功法辅助,外人根本难以辨别出其中的差异。如果硬要打个比方的话,那么一颗魔元就相当于是一个魔界御气境初期高手全身所有的魔气力量,这么庞大的魔元黑纱女子也是修炼不易,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动用,即便是在她出手之前,她也是信心满满的认为令狐烨在此一击之下必然爆体而亡,却想不到在自己压箱的技能轰击之下,对方只是看似伤了点皮肉,完全没有大碍。 这一惊非同小可,即便是见过了许许多多高手,经历了很多次与人家高手战斗的黑纱女子也忍不住心底一沉,露出了惊惧恐慌的神色。 “散魂聚魄铃奈何不了他,就连我记载数年的魔元也不能将其置于死地,那么我还有什么力量能够和他对抗?”黑纱女子如今的脑海里惟一闪过的就是这种念头,她甚至生出了一种极为荒谬的感觉,直想立刻指挥大军撤退。 心中是这么想,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北海一战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失败了,看似只是丢失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海域,实际上却是将四海的控制权完全从她的手中抢走,这样的话无疑是将此前的所有布置都全盘打乱,严重的话很可能会对接下来一系列的计划都产生直接的影响! 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承担这样的后果,黑纱女子也一样不敢承担。在魔界之中,在历来自己的人生旅途之中,所有的魔界兵将都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她看似风光无限,只是只有她自己明白能偶享受这样的待遇,这一切不过是她父皇给她的权利!给她的机会! 这次她率兵攻占四海,这其中不乏有她自己的功利心作祟的成分在内,而最主要的原因是魔皇赋予了她这样的任务,这位从小对自己百般怜惜疼爱的父皇,别人或许不了解,她却是知道的。 不错,以前自己还小的时候,父皇确实对自己百般爱护,然而经过了五百年前的那场引以为羞辱的事情之后,自己这位父皇就完全变了。 平常的时候,似乎他还是那个令群魔敬畏,令自己尊敬崇拜的慈眉善目的父亲,然而在无人的时候,他暴躁易怒,时时刻刻都想攻克人间,奴役万千人类,以此来雪洗前耻,报当年在云仁逸手下吃的苦头。若是自己这次计划失败,回到魔界之中后等待自己的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魔界公主,很有可能会被父皇无情的剥夺所有的权利,并且遭受禁闭之苦。而只要想到这种结果,禁闭室中那些犯了大错的魔将凄惨的哀嚎就会无声的出现在脑海,让她战栗,让她从骨子里露出深深的害怕。 所以此时即便看着胜利已经极为的渺茫,黑纱女子依然不能也不敢下令全军撤退,禁闭室的可怕无时不刻在她耳旁敲着警钟,促使着她只能硬着头皮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就算不能杀了他,至少也要叫他留下隐疾,让他接下来的修道之途更加的艰难!”黑衫女子常年在崇尚那种强者生存的弱肉强食的法则的魔界生活,自然而养成了一种雷厉风行的狠戾性格,既然打定主意,便完全没有了任何后顾之忧,哪怕面临的是全军覆没的结果,也势必要将她此刻心底决定的目的达到! 她如今的十根纤细柔软的手指鲜血淋漓,指甲剥离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然而黑纱女子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冷漠的表情好像两只手掌都不是自己的一样。蝴蝶指已经完全废掉了,想要重新凝练成和先前一样锋利如刀没有个把月是不可能的,变相的等于她现在已经失去了自己最为仰仗的近身武器。当然,这并不妨碍她心里的计划。 自打从上古洪荒大陆分离为六界以后,魔界素来都是一脉单传,这种制度一来是历代魔皇一脉人丁不盛,素来没有多少子嗣,魔族寿命虽然可达千百年,但是生育能力却极为的低下,基本上大多数魔皇一生只有一个后代,而极少数运气好的魔皇虽然也有三五个子嗣,但是想要继承魔皇之位,不是秉承人间那种父传子的制度,都是要经过惨烈的厮杀,将自己的亲兄弟逐个灭杀之后才能继承皇位的。换句话说,每一代魔皇的继承人都是双手沾染了亲兄弟的鲜血,踏着亲兄弟的尸骨尚上位的,这种制度虽然残忍,但是不可否认的在这种残酷的令人发指的制度下每一代魔皇都是个中翘楚,不论文韬武略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到了这一代魔皇,或许是上天眷顾,他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不过经过了这种坚持了万年的传统继承仪式,他三个儿子都在先后死去,如今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女儿! 魔界不论男女论尊卑,不论血脉论地位,只以武力谈尊卑。魔皇一脉历来都是魔界最强大的血脉,加上黑纱女子能从那样残酷的淘汰赛中胜出,足可以看出她的资质和心机是何等的老辣。可以这么说,黑纱女子不管是血脉也好,个人战力也罢,亦或是她的计谋……各个方面都是属于顶尖的存在。这种人物当然不会因为一件称手兵器的损坏而影响她接下来的战斗。 布满鲜血的十指骤然散出缕缕的黑气,在真元强烈的瞬间冲击之下,十指指尖的血肉立刻就出现了破裂,虽然黑纱女子已经刻意压制了真元冲击所带来的伤害,仍然不可避免的从十指指尖飞出少许破碎的血肉,对此,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连一丝痛哼都没有发出。 指尖接连飙射出条条鲜血,在她身前分化凝聚,如十条血色的长带围绕着她身周旋转,于此同时,她两手手腕之中又冲出了两股浓烈的魔气,随即凝气为兵,变化为两根粗长的尖刺,虚空踏步,黑纱被冲势激起的狂风带起,在漫天交织的火光中,就像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让人感觉到迫面的压力。 “来的正好!”令狐烨看见黑纱女子身形骤动,在心里暗道一声,虽然受先前侵入他体内的魔气所扰,使得他动作僵硬,然而修婴境毕竟已经算是踏足于道途高处的存在,在片刻的慌乱之后,他便很好的控制了内中的真元逐步的将魔气逼出体外,加上他本身就拥有专门克制魔气的仙罗护镜,单凭神境拥有的仙灵之气虽然不足以将所有的魔气都快速消融,但毕竟有仙灵之气在体内游荡,使得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重新获得了对四肢的控制权力。 令狐烨的身体内许多脏腑还没有恢复过来,被魔气缭绕,就是是石化了一样,但是他并不着急,意识中体内的真元伴随着仙灵之气将这些魔气都压缩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除了能够影响他一些经脉之间流转真气的速度之外,并不能产生很大的伤害,而且丹田气海此刻如日中天,真元强悍根本不是这些小小的魔气能够抗衡的,时间一久必然会被消耗殆尽。 双臂还有些发麻,想来是方才被魔气所侵,虽然此时已经活得了控制权,但是血管经脉中的封闭所带来的闭塞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不能完全消失,反倒是双腿因为属于下半身,加上黑纱女子打入令狐烨体内的魔气本来就是奔着腐蚀他的腑为目的的,这样一来反倒使得双腿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真元联通双腿经脉十分的流畅。 眼看着黑纱女子已经近在咫尺,魔气凝结的双刺顶端激起的劲风已经能够能够撕裂身上的长袍,令狐烨的脚底真气喷涌,猛然发力,就朝左侧闪避,同一时间,他受伤的月弧兵刃表面覆盖了一层紫红色光芒,顺势就可以朝黑纱女子拦腰斩下。 熟料身子方动,还不等他毕集真气将双臂上挂着的那两颗狼首催爆,黑纱女子忽然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令狐烨暗觉不妙,心神顿时收紧,却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双臂上的两颗狼首忽然如烟幻灭,倏然从他臂膀上的血口冲入体内! 令狐烨浑身巨震,仿佛身子一下子沉重了不知道多少倍,周身的骨骼都像被万重巨山挤压,发出一连串碎裂的声音!这短短一瞬间,也不知断了多少骨骼,破碎的骨刺在巨力的排挤下更是有不少刺入了他的脏腑中,他闪避的身躯骤然一滞,随即扬天狂喷鲜血! 一切都在黑纱女子的计算之中,几乎在令狐烨身躯凝滞的瞬间,黑纱女子手腕上的黑色利刺对准了他的胸口狠狠的刺了进去,而环绕在她身侧的血色长带也倏然分散,变成不计其数凝聚的血滴,狂风暴雨般的冲击在令狐烨周身,每一刻血滴都像是射出的羽箭,“噗噗噗”的连声炸响声中,令狐烨的强壮的身体就像是一块破布一样被打出万千空洞,除了左胸心脏部位有仙罗护镜防护没有被打穿之外,令狐烨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数不清的血箭从他身体内冲射而其,当空血珠纵横,似如雨淋! 深红色的血珠来势汹汹,去势更快,光是余势之威就将一些半空中凌乱的羽箭撞的偏转了方向,带着妖冶的红色血光冲飞到了无尽的远处,难以用目力锁定! 令狐烨双目中爆射的精光瞬间涣散,所有的神光都从刹那间消失,高大的身体像一块随风飘起的败絮高高飞起,随即又无力的朝下坠落! 第一百零三章 百密一疏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血影狂杀断魂术!” 谁也没有想到一直神威凛凛的令狐烨竟会在瞬间败北,这样对比如此惊人的画面对任何人都是一种绝对的震撼!龙宫将士根本没有时间来适应这样的突然结果,在经过短暂的呆滞过后,人群中忽然就爆响起连绵的惊呼和嚎叫,声音中带着莫名的痛苦,面容扭曲,霎时间士气以臻顶点的龙宫将士便转为极度的低迷状态,大小船舰上骤然哀鸿遍野! 独孤霄月一直与四周围绕的魔将周旋,不过他的注意力却从来没有在令狐烨和黑纱女子的战斗中脱离,总是留有一份心神注意战场局势的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黑纱女子所施展的秘法,似乎即便是他在认出这道秘法的时候都太过震惊,言语之中竟带着点点失态的惊呼。 被他这么一声下意识的叫喊所激,易玲语也注意到了漫天的血光,脸色骤然剧变,急速朝着坠落中的令狐烨冲去,身后魔将呼喝连绵,她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和他们继续缠斗,一直隐而不发的她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流袖飞舞,朝后甩出,水云长袖中有光芒闪过,汇成银白色的匹练穿空而过,身后魔将骤然一头撞入银白色的漩涡中,但听惨叫不断,血肉之躯竟然在瞬间被分解! 身侧闪过一条劲风,独孤霄月以比她更快的速度冲她身旁飞驰而过,耳中听到对方传音道:“令狐烨就交给你了,其他的由我来应付!”话语简短,却字字严肃,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易玲语柳眉紧蹙,倒不是因为独孤霄月的口吻而生气,主要是她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令狐烨如今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外表的伤势还在其次,主要熟知血影狂杀断魂术的她明白令狐烨内在的伤势远比外表看来更为严重。 血影狂杀断魂术是昔年魔皇施展的一门强大的法术,以自身精血凝练,可化为血带护身亦可散为血珠攻击,可是说是结合攻防一体的强大术法。唯一的缺点只是每一次使用都需要消耗自身许多的精元,事后等同于是生了一场大病,而且血影狂杀断魂术一点从血色长带化为无坚不摧的血煞珠之后,就不能再将精元回收,但只要被击中的人,不仅身躯受到严重的伤害,脏腑经脉之中还会冲入魔煞戾气,不断的吞噬腐蚀精元气血,造成持续性的伤害,如果不能及时消除这股戾气,便成造成难以治愈的隐伤,此后修为不仅大跌,更会损害神经元,造成自身根骨资质永久性的伤害,修道一途再难精尽! 修道之人本就是为了循那天道之秘,勘破天地之间的那种种规则和奥妙,若是一个好端端的修道者从此以后都不能有所建树,甚至还会随着岁月不断退步,这比直接杀死对方还要令人难以承受。 令狐烨不管是资质还是心性都是有目共睹的,乃是修道的万中无一的好材料,这样的人物若是因为这一战而永远的毁了,那不但是他个人的不幸,更是数万龙族将士的不幸,乃至是整个修道界的不幸! 易玲语虽然和令狐烨相处时间不长,当初委任令狐烨为青龙将军,实则也不过是有些玩味的态度,不过是想看看这毛头小子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然而短短数月,他所表现的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期望。 先是破南海之危,斩杀敌首魔界第一大将骨魔;后指挥从容,又一鼓作气剿灭了留守在西海的魔军;其后指挥若定,将临时收编的散兵游勇和收缴的诸多性能不一的舰船合理分配,在没有经过系统的联系之下就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更是在这北海之上一举突破双重修为,步入让绝大多数人都只能仰止的聚元境! 而更重用的原因,他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不似像她已经有百余岁高龄,其后的成就已经有限。而令狐烨风华正茂,正是最为矫健的时候,在如此年轻的阶段就有这份成就,放眼历来修道界都是屈指可数,可想而知,若是给予他充足的时间,一定还会向世人展现更加震惊的场面。 所以易玲语只是在脑海中稍稍想了一想,就知道当务之急必须要将令狐烨安然无恙的保全。此刻的易玲语已经不在意这场战斗的胜负,唯一萦系着她心神的就只有那个即将坠入汪洋的身影! 此刻已经到了拼命的时候,用不着再刻意保存自身的力量,即使明知其余三海龙王都是被远处那个看似稚嫩的女子所杀害,然而易玲语完全没有任何的惧意,能做到一海龙王,骨子里都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的骄傲,此刻完全将真元散发的情况下,易玲语的身体表面就形成了一个透明的风团,无数的元气在风团的表面不断的冲刷,形成了水流一样的褶皱,使得于她相隔近百丈的海面都泛起一条狭长的水纹,冲起蒙蒙的浪花。 易玲语的目的已经完全暴露,黑纱女子当然也知道令狐烨的重要性,她是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废了这个令她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少年的。 血影狂杀断魂术毕竟是魔皇的成名绝技,威力固然是不同凡响,然而所要遭受的术法反噬之力也异常的强大,即便黑纱女子已经是聚元境的高手,勉强使用这样的术法也使得她自身的身体机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如今每一次呼吸,胸口都是剧烈的疼痛,好像整个肺都已经被撕裂一样,纵然如此,黑纱女子眼中也闪过一丝狠戾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咬破了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精血从嘴中喷出,却不落下,而是瞬间没入了她脖颈间的肌肤,随即如游蛇一样快速的顺着白皙的脖子汇聚到了胸口。原本已经脸色苍白的黑纱女子在一刻脸上忽然浮现起奇妙的红晕,一股强大的生命力从她的体内透出,完全告别了此前病怏怏的状态,变得精力十足。 在两伤术法的刺激下,黑纱女子体内每一个细胞都散发出蓬勃的朝气,她身上的气势甚至超过了全盛时期,脚下于此时升腾起滚滚的黑色浓雾,在她身后妖冶,最后变成一个人形的样子,就像忽然升起了一个影子。 在黑暗的夜空中忽然生出的这条影子已经让人看起来觉得有些莫名的诡异和奇妙,而不等其余人反应过来,那条影子忽然就带着黑纱女子以一种奇快的速度朝易玲语冲了过去。那速度之快,近乎是空间跳跃一样,眼睛一开一合之际就冲出了十余丈的距离。 从现在展现的场景判断,黑衫女子只需要短短三个呼吸的时间就能赶到令狐烨身旁,而她双腕上凝气成兵的尖锐长刺已经重新聚合,双目绽放着浓烈的凶煞之气,死死的盯着令狐烨的脑袋。 毋庸置疑,若是黑纱女子能够比易玲语更快一步来到令狐烨身旁,那尖端散发着紫幽光芒的尖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插入令狐烨的大脑之中,瞬息之间就能切断他所有的生机! 这一刻,时间很短,然而在龙宫将士包括鬼魔联军的眼中就显得极为漫长,两军不管是在交战还是在指挥的将士都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达成了某种奇妙的默契,纷纷瞩目观望天空中的四人,目光的中心又凝聚在了最靠近令狐烨的黑纱女子和易玲语身上! 参展的双方修为有高低之分,眼界自然也有强弱,然而却没有一个是庸人。不管是魔军鬼卒也罢,或者是龙宫将士也好,一个个血性汉子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猛人,如今的场景有些人早已预想到了结果,有些人还在睁大着眼睛看的出神,然而每个人的心中不管是惊骇也罢,高兴也好,都能看出黑纱女子在速度上占优,易玲语爆发全力的速度无可奈何的还比对方慢了一个档次,照这样下去,摆在面前的结果就是黑纱女子的双刺刺入令狐烨的颅脑之后还需要经过短暂的时间易玲语才会赶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再看独孤霄月,原本自然是龙宫将士这一方认为可以阻挡下黑纱女子这次必杀一击的唯一人物,然而他的速度比之易玲语还要慢上一分,加上此前令狐烨和黑纱女子的对战爆发的威力太过强大,以至于他们所在的区域竟然没有外人在场,即便龙宫这一方有人想要阻止,也根本没有机会! 眼看着令狐烨就要死在黑纱女子的手中,龙宫将士神情渐渐变得焦躁起来,最后慢慢的变成了绝望,心有都似乎有巨石所压,让她们喘不过气来。 黑纱女子眼见着胜利在望,即将能亲手击杀这个令她咬牙切齿的少年,不由的挑衅般的朝还在疯狂赶来的易玲语抛去一个嘲弄的笑容,双手高高举起,蓦一停顿,朝左右一分,顺势朝着令狐烨左右太阳穴插入! “住手!” 易玲语双目充血,瞳孔中布满了血丝,让她精致的面容此刻瞧来有些狰狞,她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嚎,似如垂死之人的绝望呼喊,让每一个龙宫将士心头都是一震! 然而这声音虽带着强烈的不甘和恨恼,却根本无济于事,落在以黑纱女子为首的一方将士的耳中,反而引来他们张狂的肆无忌惮的大笑声。锋利的尖刺上爆发的锐气已经将令狐烨的一些头皮都撕裂开来,在下一个瞬间就能刺破他的脑袋,让脑浆和鲜血呈现在这乌云密布的北海天空! “极影狂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声爆吼传来,一条刀光斩破虚空,只是在天地间一晃就出现在了黑纱女子的身前!这刀光亮如银月,炙热如红日,就像一条天堑将黑纱女子和令狐烨完全隔离开来,带着灭绝一切的气息破空斩至! 黑纱女子此刻已然能够收割令狐烨的性命,然而若是如此做的话,这条带着毁灭气息的刀光也会将她的身躯毫不留情的斩为两段。那种令黑纱女子头皮发麻的威力让她不敢留有丝毫的侥幸心理,迫不得已只能硬生生的扭腰朝侧面闪避。 几乎是在她躲过刀芒的瞬间,左侧纱衣完全爆裂开来,一股刺辣的疼痛传遍全身,还不等她查看伤势,后方又响起了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夹杂着噪杂不堪的嚎叫声入耳心惊。 她下意识的朝后望去,就看见离她五百丈距离的一条船舰被那刀芒硬生生的从船头劈入,整个战舰的船头都在那恐怖的威力下被绞碎,残留的半艘残骸更是被余浪的威力高高的抛起,又重重的砸落,变成了无数的碎片! 一剑之威竟如此可怖! 黑纱女子不由的脸色一白,这场面太过震撼人心,以至于她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而就在这么极短的空档之际,眼前人影一闪,易玲语已经抱起令狐烨冲天飞旋,朝着龙宫战舰群疾驰撤退! 第一百零四章 北海终战 英雄落幕(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刷!” 令人恐怖的气息再次以黑纱女子为中心扩散开来,原本如长瀑的秀发狂乱的飘舞起来,团成一条条的线状,就像是毒蛇在嘶鸣吐信。 眼看着就能杀死视如眼中钉的令狐烨,却不料关键时刻功败垂成,黑纱女子心性高傲,若换的常人恐怕现在望着已经在百丈之距的易玲语早已经放弃了,然而生为魔界公主的她自然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伴随着一声暴怒已极的大喝,一层层潮汐般的气流推涌着她朝着易玲语急速的逼近! 黑纱女子也已经到了拼命的时候,两伤法术固然强大,然而持续的时间却是有限的,而若是不能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达到目的,接下来都不需要别人动手,她就会自行受到术法的后续反噬影响,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但也必定要承受惨重的代价,且不论术法反噬带来的身体伤害,单说两伤术法威力消失带来的虚弱状态就已经是摆在面前的一个极大的难题。如今战火蔓延数十海里,战斗持续进行带来的后果就是整个北海都乱成了一锅粥,无数不明修为的高手都遍布各处,若是在她虚弱的时候刚好被龙族某些高手盯上,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她也自然可以选择立刻撤离,哪怕不撤兵,也可以先行缓兵之计,退入自己的阵营中疗养,凭借魔界的某些功法和丹药,即便不能短时间修复施法带来的伤害,却也可以起到有效的克制作用,只要能借此喘过一口气来,以她的本事自然还能进行新一轮的战斗。 黑纱女子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办法,她不是一个愚蠢之人,相反的,像她这样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么高修为而且还能坚韧魔界统帅之位的人物,是比大多数人都要聪明的,正因为她聪明,所以她几乎只是在脑海中稍稍转了一下,就掐灭了这种退而求其次的念头。 此时退守,她当然能够克制自己内在的伤害,然而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下,她必不可免的失去了静养调息的时间,也就是说她接下来虽然能够继续战斗,但发挥的战力是有限的,绝对不可能达到她现在这样的程度,甚至于她早已在心底计算过,恐怕连全盛时期的八成功力都试不出来。 而且即便是暂时能够压制两伤法术带来的恶性循环,也终究要消耗一定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令狐烨早已被易玲语带入龙族众舰之内严密防护,他们这一方想要击杀令狐烨势必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这还是往好的一面想,毕竟如今魔军的战舰数量比对方少了几乎一半,虽然她也暗中留了一手,每艘战舰上都布置了来自魔界的威力强大的天魔炮,但终究数量上的差距是不可挽回的,在没有有效的计划之下,并不能给予龙宫舰队毁灭性的打击,恐怕就算他们抱着杀生成仁的念头和龙族舰队死磕,也不能杀死令狐烨了。 机会只有一次,而且就在眼前,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容她做任何其余的想法,唯有竭尽全力,追上对方顺势击杀后再寻机会撤回己方阵营。 心底打着这样的念头,真元毫不吝啬的全力喷涌,将御空的速度催发到了极致,眼看着一步步的逼近易玲语,黑纱女子已经在暗中聚集了足够的真元,只等到达攻击范围之内就雷霆出手! 一瞬间的计算已经超过了平时的极限,在这大多数人来不及转动什么念头的时间里,黑纱女子已经动过了无数的念头她和易玲语之间的距离,经过多少时间能够追上、自己施法的距离和威力能否将对方挡住,以及易玲语能够做出的诸多反应都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起来,甚至于天空中能对自身起到一定阻挡作用的乱窜真气流和破碎的流焰都考虑到了其中。在这种不是刻意去思考,而是潜意识爆发的突发能力的情况下她有绝对的信心可以留下易玲语,并且顺便可以解决到那个令他自己感到可恨的少年! 黑纱女子此时展现出的能力可以说是她潜在的巨大力量,在如今混乱的战场上,这种奇妙的感觉她也没有在意,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超越了某种界限,达到了一种高深的极限境界。眼前飞舞的火球、飞弩以及狂乱的气刃剑光都无法阻挡她的身影,甚至不能稍稍阻碍她前进的速度,那如天幕一样覆盖在她眼前的一切力量看似走投无路,她却总能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找到某种破绽或者可以说是某种缝隙,从容的躲避过去。 似乎斩杀令狐烨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长,就算是一些普通的兵士也能看出黑纱女子身上此时爆发出的某种强大的变异力量,在这种急促的追逃之下,易玲语根本不可能到达龙族舰队的腹地,怕是再有盏茶时间就要被追上了! 像易玲语这样的高手,意念和精神强度都要比一般人强大很多倍,不用转头看,她也能够凭借强大的精神力感觉到后方的情况。那感觉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任她如何腾挪都不得甩脱。她的后背已经有些微的汗水渗出,倒不是害怕身后的对手,虽然身后的气息如深渊恐怖,但是还不足以让身为龙王的易玲语感到不敌,有几次她感觉后背如芒刺在背那种极度的不舒适感觉,她都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反身和对方死拼到底,但是看着被她夹在腋下尚在昏迷状态中的令狐烨,她就只能咬牙催动真气竭力的超前冲击。为了能够给后方追击的黑衫女子造成一点干扰,她在空中的身影不断的变化着方位,一味的朝着战斗中最激烈的地方突袭,以此来扰乱黑纱女子的神经,但经过了长时间的奔逃,她也暗暗感到了心惊,周围怒冲的炮火乱如织网,即便没有令狐烨的存在,凭借她自身躲避起来都已经感觉有些吃力,在这种乱流交织的战场上,为了精确的计算出一些躲避流弹怒焰路线,做好提前的动作,都是极其的消耗精神力的,长此以往,真元虽然损耗不算太过剧烈,但是精神力的消耗却使得她出现了某些类如头晕的症状,思考能力已经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下降的趋势。 可是反观黑纱女子,在漫天炮火中身如流萤,看似随时都会被无情的火焰瞬间吞噬,却总是能够安然无恙的冲出重重险境,似如跗骨之蛆一样吊在身后,难以摆脱。 易玲语的思维已经出现了混乱,几根火神弩激发的布满火焰的弩箭几乎是贴着她的腰腹飞了过去,身上华美的衣衫立刻就烧出了几个破洞,直吓得远处激发神弩的龙族将士直擦冷汗。 直到此时,易玲语的神经已经到了极限,就像是紧绷的琴弦将要迸裂的前夕,目光朝远处投去,离龙族战舰尚有一段颇长的距离,身后的尾随她的气息越来越强烈,那感觉就像对方的神念已经锁定了她一切动向,她洁白的贝齿死死的要紧,正打算折身以退为进,走那一步她万分不愿意走的凶险难测的选择。 就在易玲语已经打定主意,就准备反身于黑纱女子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在她身后忽然凭空出现了一张纵横数十丈方圆的光网。那炽烈的光芒之中,定睛细看,组成光网的丝线竟是有一柄柄尖长的气刀凝结而成,交错纵横,将易玲语和黑纱女子完全的隔绝开来。 独孤霄月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易玲语的身前,错身而过之际,斩钉截铁的沉冷声音从他的口中吐出,“这里一切交给我了!” 易玲语来不及和他细说,只是抛去一个坚定的眼神,似有感激,又略带关切,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忐忑顿时消失无形,腾身朝天空冲起,避过错综复杂的火力交织区域,换了相对安全的路线朝龙族战舰飞去。 “又是你!挡我者死!” 黑纱女子此前就在关键时刻被独孤霄月出手阻止,坏了她的计划,当时全部心念都在想着如何快速的击杀令狐烨,也没有将独孤霄月这个隐藏的因素算在其中,如今又被他阻挠,眼看着好不容易就要追上的易玲语快速的消失在视线中,顿时新仇旧恨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杀意迸现,直想将独孤霄月挫骨扬灰。 独孤霄月冷漠的表情看不出神色变换,冷声道:“想要杀我,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完这句话,不等黑纱女子率先冲上,就先发制人,双掌前推,十指胡乱的指指点点,却又符合某种不知名的韵律,那硕大的光网瞬息之间分崩离析,化作漫天银色光焰,带着无匹的力量朝黑纱女子扫了过去! “只有你会凝气为兵么?”黑纱女子心头也是怒急,不顾真元损耗,滚滚魔气破体冲出,双腕急速抖动,剧烈的频率使得在旁人的眼光中她的双手都似乎消失了一边,只看见长袖飘飘,瞬间冲涌的魔气在她身侧变换成数不清的黑色铃铛,纷纷与扑面而来的银色剑光撞在一起! “轰!” 两种决然不同却都带着恐怖威能的力量对撞之下,仿佛将天地都撕裂了开来,剧烈的响声传遍整个天际,轰鸣不绝,百丈之内的大海都冲涌起百余张高的大浪,一些在二人术法威能爆裂中心的炮火、箭矢都像鸿毛一样被轻易的震开直至碎裂,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朝四面八方荡漾横扫,竟然使得北海之上下起了密集的暴雨! 第一百零五章 北海终战 英雄落幕(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暴雨如柱倾盆,北海更如沸水炸涌,海浪如一排排起伏的城墙高耸,又骤然瞬间塌陷,给两军战士之间爆发的战斗带来了更加恶劣的影响,巨大的楼船就像飘零的浮萍左晃右摆,几艘轻型的战舰竟然在暴虐的风浪之下被高高抛起,人影四跌,落下之时刚好被冲过的巨浪卷中,立刻消失了踪迹,连一片碎木浮板都没有看见! 天地在这一瞬间就像被激怒的暴君,像世人展现了它难掩的怒火,只是任由四周嚎叫更响,两条身影却如铁铸,身姿笔直,隔空对望,凝立在漫天瓢泼大雨之中,就像擎天巨柱一样巍然不动。 雨水冲天而落,瞬间就将二人的衣衫完全的浸湿,披散的发丝黏在额头之上,发尖滴下的雨水直接形成了水流变成一条条蚯蚓的形状顺着二人脸颊滑落,尤其是黑纱女子,本身就穿的极为的单薄,如今被雨水冲刷,更是难掩清丽的姿容,薄薄的纱衣紧紧的贴在她的皮肤上,勾勒出少女完美的曲线,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和那堪称妙到颠毫的胸部曲线,以及滚圆的大腿,挺翘的臀部,任何男人看到都会心痒难搔,勾起心灵最深处的欲火。只是在此时此刻,没有人有心思观看这难得一见的美景,目光凝聚,只是死死的盯着二人,深怕错露了任何一个两人之间展开的细微细节。 两人之间的战斗并未让众人等待多久,伴随着一蓬亮的耀眼的银色光芒从独孤霄月体内绽放,他整个人都化作了一个璀璨的光球,就像是黑夜中划过天空的流星,带着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光明冲向了黑纱女子。 同一时间,几乎是在独孤霄月身上有所变化的同时,黑纱女子体外也突然涌现起了浓如墨汁的魔气,恍如人世间难得见到的日食景象,黑的令人发寒。在她身周数丈方圆内成为了比极夜还要黑暗的区域,任何的光线到达了一定的范围之内都似乎被她身外的魔气同化、吞噬。 一明一暗,一阴一阳。光明和黑暗在这一刻对撞,视觉的冲击变得比术法威能的撞击来的更震撼人心!每个人心头都像擂鼓一样的发出咚咚声,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下一刻,两种带着截然不同属性却都威力无比暴虐充满力量的身影冲撞在了一起! “咔嚓!轰!” 光明和黑暗两色光线互相湮灭,细若游丝的光线化为潋滟的镜湖褶皱荡漾开去,两人头顶上空极高的地方的云层骤然被无形的力量撕裂,继而一条粗大的闪电星云骤然降落,在空中稍一转折又化作无数细小的电弧光线炸裂开来。 天空就像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银色巨网,笼罩了数百丈的距离,剧烈的轰鸣声狂暴的炸响,银色的闪电窜入大海,海水瞬间气化;落入舰群,血肉之躯瞬间变作焦骨! 值此天地之威般的一击,两方各有不同数量的战舰就变作了破碎的浮板,化作了北海海底船体残骸中的一员! 黑白两色光球缠绕在一起,就像半黑半白的一颗太阳一般,所有的光影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倏然消失,两条人影从絮乱的气流冲击下朝后倒飞,均是在身躯未凝滞之前就仰天喷出了一口鲜血,只是两人的脸色却出奇的一致,并未有半分痛苦之色,反而越发的冷厉,直视着对方。 独孤霄月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丝毫不珍惜身上出自龙宫御制的金丝长衫,胡乱的在身上抹了抹,将手背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随后他有些赞赏般的望着黑纱女子,语气略带惊奇,“小小年纪能有你这番功力也是不俗了,只不过你不顾伤势强行使用两伤法术,这般穷兵黩武之下,你还能坚持多久?” 黑纱女子目光一凛,对独孤霄月能够一眼看出她现在的情况有些意外,不过这丝异样的神色也不过是在她眼中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了,她反而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嘲弄般的望着独孤霄月,单指前伸,“被光说我,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我看的出你身上有重伤未愈,而且我对你的伤势由来极为的了解,不出我所料的话你体内的伤势应该是骨魔的玉净瓶留下的吧?你如今外表看似无恙,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却骗不了我。玉净瓶自从被骨魔得到之后,日夜用魔气祭炼,单论威力比起魔元之力也不枉多让。”说到这语气忽然一顿,随即一字字冷声道:“不知阁下这般外强中干,又能撑到何许地步?” 独孤霄月并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自己的伤势确实还没有复原,而且自己这一身伤隐患重重,某些伤害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治愈的,加上此伤是骨魔所为,骨魔又是魔尊座下的大将,对方是魔界公主的身份,对于骨魔的术法感应自然比一般人要强上很多,一眼就看出自己有内伤在身倒也没有什么出奇。倒是对方说话的冷静语气着实让这位长久纵横南海的不世人物打内心感到有些佩服。 若是这番话、这番口气是出自一个修道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怪物自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长久修仙寻道,见识多了,阅历深了,自然会生出一股淡定从容的气势,但眼前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能在他这样的强者面前面不改色,表现的如此淡定沉稳,确实令人惊叹。 独孤霄月自问这么多年也见过了很多人物,其中也不乏一些一脸高深莫测,言行大气的人物,不过那些人在自己手上走过一朝之后便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如果硬要用一句话来解释的话,那就是前一刻还是一个像模像样的人,后一刻在不敌的情况下就变成了一只摇尾乞怜的贱狗。这些故作高深实则胆小如鼠的鼠辈,历来是独孤霄月所最最看不起的一类人。 独孤霄月也甚至有那么一刻怀疑眼前的少女也不过是故作镇定,然而在凝视了她瞳孔良久之后,这种臆断就很快被他抛却了。从少女的眼中,他只有看到战意和冷酷,以及绝不低头的高傲!独孤霄月扪心自问,除却一些六界中的传奇人物,自己也就从另外一人身上看到过这种难得一见的品质的心性。而且这个人也如眼前的少女一般年纪,和她相比,他少了一分阴戾,却多了一分阳刚般的朝气。似乎每个和他在一起的人都能莫名的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蓬勃的活力。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们的时代已经谢幕了,接下来的世界是属于你们的舞台……所以为了今后能有更多的人感受到你身上的那种道不清说不明的力量,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独孤霄月先是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感慨,随后他就紧紧握住了拳头发出了一句无声的呐喊。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所有复杂的神色都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厉的气势,在他的眼中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那些呼啸而过的流焰,那些撕心裂肺的叫喊,那些纷乱战斗的人影瞬间都从他的视线中消失,眼中剩下的只有面前的少女,心头存在的唯一念头就是击败对方,或者说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让那个令无数人心系的少年安然存活下去。他的意义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生命! 当独孤霄月眼神变化的一刹那,黑纱女子的心仿佛重重的发出了“咚”的一声沉音,那感觉眼前的已经不在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通天的巨峰!一种藐视一切的强大气场从那个始终脸上带着些许游戏风尘的不羁男子身上爆发出来!黑纱女子的双目也微微眯了起来,全身的细胞和气血都一下子全部异常活跃的跳动起来,她知道这是最最危险的时候,对方的战意已经点燃,触发到了极致,那种极度的危险让她感觉有些战栗,但同样的,莫名的兴奋也充斥在心田,让她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 …… 昏迷中的令狐烨忽然惊醒了过来,他的气息很微弱,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力气动弹,按道理讲,这么重的伤势他是没有可能这么快醒过来的,莫说是自动醒来,就算是经过了有效的治疗,清醒也不可能这么迅速。然而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他真的醒了过来。 易玲语也发觉了令狐烨的异样,见他已经清醒,顿时欣喜难抑,望着前方已经不远的龙族舰队,故作轻松的笑道:“你小子命倒是挺硬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醒过来,生命力之强悍简直已经媲美我这个真正的龙族了。放心吧,我们马上就要到龙族势力范围了,只要到了中央主舰,只有龙族药师为你治疗,想来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原以为令狐烨会出声和自己讲上几句话,再不济也应该点头表示一下回应,等了半响,怀中却完全没有动静,她不由诧异的低头朝令狐烨望去,却见他神色凝重,目光死死的盯着身后的雨帘,脸上不加掩饰泛着焦急之色。 不提易玲语不明所以的心思,此时的令狐烨内心却完全乱了。长久修炼星辰淬体术,生命力自然提到了强大的提升,这确实是令狐烨醒来的一个原因,但更主要的却是就在刚才他分明感到了一种视死如归,傲视群雄的莫大气息,而那股气息却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正是独孤霄月所独有的刀意。 令狐烨虽然伤重之下在这狂风骤雨的恶劣气象下目力几乎无法看到十丈开外的景象,然而他却隐隐猜测到了独孤霄月此时的心念,内心的焦躁已经到了一种无法遏制的程度,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是差点挣脱了易玲语环绕在他腰身的手臂! “你想干什么!?找死么?” 令狐烨突然像“神经病”一样的举动顿时遭来了易玲语一顿臭骂,然而他置若罔闻,挣脱了几下也不能脱出易玲语强有力的臂弯束缚,胸中憋足了一口气,猛的朝黑暗的天际发出了一声大喝! “大哥!你想干什么!?” 语气中夹杂的惊惧的意味,更是带了一点……恩……深深的恐惧! 被他这么一声没由来的喝声所惊,易玲语忽然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来,费闪的身影倏然减缓了速度,转身朝后望去。 却听一个男子的吼声遥遥传来,“走!你们都走!这里交给我!”声音明显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风雨中还带着回音,然而不管是瓢泼的雨柱,或者是轰鸣的闪电却无法掩盖着雄浑带着荡气回肠气概的简短之词。 令狐烨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那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就连易玲语也起了深深的担忧之色,尽是完全停住了身躯,就这么停在半空之中。 “我不走!我们结拜的时候说过同生共死!说过共谋大业!若要死,我们一起死!”令狐烨竭力的将胸口之气化为吼声叫了出来,但终究因为伤势太重,出口之时十分的沙哑,在风雨之中断断续续的飘摇。 所幸男子听到了令狐烨说出的话,然而招致的回答却已经带上了怒气,“你这混蛋!你再不走就不是我的兄弟!不要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你肩上的担子比我重的多!不要忘记了你是背负了灵狐星命运的男人!” “你不要凭着一腔热血去做事!眼下的局势并非你所看到的那样!若是念我还是你的大哥,就给我快点滚蛋!!!别给老子婆婆妈妈的,再不走就什么都晚了!” “男儿在世,死有何惧!” 最后一句话带着畅快之极的洒脱,又充斥着道破世间,看破一切的傲然风骨,在天地回荡,久久难散! 令狐烨还想说什么,脖颈一酸,目瞪口呆的朝易玲语望去,一副难以相信的神色,脑袋一歪,就此昏厥了过去。 易玲语收回了切在令狐烨脖子上的手掌,带着崇敬的目光朝身后黑暗的天空扫了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冲入了南海舰群。 ( 第二卷 暗涛怒波涌 六界乱象生 完结 ) 第一章 难割的情 难舍的义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海风轻轻的吹拂着,透过窗棂缝隙,发出轻柔的呜呜声,好像少女在耳旁呢喃。只是面对着春和日丽的怡人风光,令狐烨却没有任何心思去欣赏 ,去聆听。 他只身在这偌大的船舱中已经待了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他不是那种因为一点点事情就懦弱退缩的弱者,但是独孤霄月的突然逝去依然为此心结难解,心头的悲伤之意短时间内还不能完全消泯。 但凡像令狐烨这种骨子里有着血性的有情有义的男儿总会在乎身边每一个亲友、挚爱的生命,对于他们这类人而言,自己的生命还不如朋友的性命来的重要,如果可以,他宁愿用自己的命换独孤霄月的命,然而这一切如今只能想想,时间是不会回头的,发生的就已经决定了一切,人生从来没有回头路可言。 令狐烨和独孤霄月相识时间不算长,只不过经历了短短数月的时间,然而这不算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彼此深刻的了解对方。当日他们在南海之间的小岛上结拜盟誓,是何等的豪情肝胆!数月时间和魔族的较量之中,令狐烨分明可以感受到独孤霄月身上散发的那种忠肝义胆的豪情。这样一个热血又沉着冷静的像大哥一样的人物,一夕之间却永远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这样的打击实在太多沉重,重的就像有一座山压在他的胸口,让他难以喘息,难以心静…… 但凡像令狐烨这种心中火热,有着热血,有着梦想的重情重义的儿郎,一旦对某人推心置腹,便是一生的誓言,纵然身死也不会后悔。但就是因为这种难以割舍的情义,当骤然之间忽然如蚕丝断裂,纵然已知覆水难收,却依旧不能释怀。 霜儿、凌罗、祁少峰、傅还有许多许多在这段日子结识的朋友,每个人在令狐烨的心中都拥有着不可代替的位置,唯一的区别只是有些是爱人,有些是兄弟,有些是挚友,但这些不同并不影响他们在令狐烨心目中的位置,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足够的重要,是任何东西乃至自己的性命都不可代替的。 情到深处,令狐烨又想起了往日种种,想起了和独孤霄月在南海之间的岛屿上听着海浪声声,看着白云苍狗结下兄弟之名,立下伟大的理想;想起了二人独创南海龙宫,面对数十倍于己的龙宫将士谈笑风生;想起了天龙雷音阵中,彼此默契的配合;想起了狙击魔军的一路上的坎坎坷坷……这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袭来,他想起了很多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开心的或者不开心的,但终究已成回忆,定格成了不能再次经历的画面…… “若不是我过分的托大,也不会中了那魔女的圈套!我一开始就应该有所警觉,魔气的变化无非是侵入体内破坏腑和经络,打乱真气走向……就因为我一时的骄狂因而犯下了不可弥补的结果,害死了大哥,可恨!” “啪”的一掌,令狐烨右手重重的击在他身下的软榻上,顿时木屑飞扬,打穿了一个窟窿。自责过后,他便渐渐的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好好的平复了一下心境之后,他也明白了再多的自责也难以换回独孤霄月的生命,若他在九泉之下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怕是又要痛心疾首大骂自己懦弱无能。 令狐烨缓缓的起身站了起来,当他的脊梁骨完全挺直的时候,他脸上所有的哀伤都不见了。星眉斜插入鬓,整个神情都显得极为的刚毅,他缓缓的走到了门口,然而拉开了挡风的挂帘,踱步走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的时间,如今大伤初愈,脑袋还有些发昏,加上被阳光一照,刺得眼睛不由的眯了起来,等到适应了光线,才看清眼前不远处站着三人,正担忧的望着自己。 令狐烨缓缓地走了上去,朝三人勉强的露出一丝微笑,“放心吧,我没事了,你们帮我把龙王陛下请来,我有事情想和她单独谈谈。” 他这副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平和神情却没让三人放松下来,反而神情越发的紧张了,凌罗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二哥,你真的没事么?” 令狐烨朝凌罗望去,看到她的容颜,一颗心微微揪紧了些。这段时日凌罗好像也吃了不少苦,原本清秀的脸庞没有什么血色,脸色更是显得有些蜡黄,一脸的疲惫憔悴,想来她这副模样也多少也有点因为太过牵挂自己的状态才会如此,转头再朝傅和祁少峰望去,两人也是和凌罗一般模样,眉目紧皱,疲态难掩。 看到他们这幅样子,令狐烨心里也有些歉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我没事,大哥的事情我已经想通了,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我不是那种只会逃避的懦夫。” 听到这里,三人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傅立刻道:“龙王陛下现在应该在和秦将军他们商量一些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我知道她在那里,我去将她叫来。” 傅是三人中心思最细腻的一个,他看的出来令狐烨依然还有心事,急着找龙王应该是为了询问当日发生的一些细节,令狐烨嘴上不多,但他眉宇间的淡淡愁容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傅也很聪明的没有在这上面深问,说话一句话,立刻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很快的离开了。 剩下的祁少峰和凌罗两人,一个本就思维反应比别人慢一拍,完全没有看出令狐烨的异样,一个时时担心着令狐烨的身心康复问题,少女的心中只有令狐烨一人,被这种难以描述的儿女之情所影响自然也无法发现令狐烨此时的真实心态,只以为令狐烨已经走出了阴影,重新变成了那个坚强的令她爱慕的师兄。 凌罗的神情立刻轻松了起来,等到傅的身影已经融入了舰船上龙族将士的人群之中后,少女忽然想到了什么,望着令狐烨轻声道:“你昏迷了有七天了,虽然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不过多日没有进食多少对身体不好,我去给你弄些吃的去。”也不等令狐烨同意,立刻朝着厨房的地方跑了去。 其实令狐烨哪里有心情吃东西,只是他有些事情必须要从龙王那得到确认,不然的话他的心始终难安,本也有心支开三人,见凌罗离开,也并未阻拦。 当此地只剩下祁少峰一人的时候,这个性子淳朴,最是多话的少年却少有的保持了缄默,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却好像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一双眼睛望着令狐烨半响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打从天机门入门那天开始,祁少峰是最先和令狐烨结实的,他们的感情自然也是极深,如今眼看他憋得脸都快红了,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令狐烨不由的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说什么,你的心意我都懂,虽然平时你看起来是我们四个中最不靠谱的,不过我知道你最重恩情,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危险,你肯定是第一个冲上前去的。好了,我只是有些话想和龙王陛下谈谈,真的没有别的什么事,别弄得太过紧张。” “二哥……我……” “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别老为我的事情分心。你和凌罗他们到达分神境时间不久,需要时间稳固暴涨的真元,还有一些经脉也需要日夜淬炼加以凝练扩展,以此来容纳强大的真元喷涌是所带来的冲击。我们现在看似危险已经度过,但说到底真正的危险时刻还没有到来,你若真想帮我,就好好的趁这段难得的平静时刻将真元稳固下来。” 令狐烨摆了摆手,阻止了祁少峰到了嘴边的话。后者几次欲言又止,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告了一声罪,也渐渐离开了。 等到连祁少峰也从眼前消失后,令狐烨才长长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丝愁容。 …… 等待的时间似乎很久,其实却极为的短暂,当易玲语独自来到眼前的时候,令狐烨二话没说,只是做了个手势,侧开了身子,引着对方先行进了舱门。 对于傅没有和易玲语一同前来,令狐烨并没有什么意外,深知傅的他自然能够猜到他看出了自己不想被打扰的心思,心底也有些感激傅这种做法。稍稍平稳了一下念头,令狐烨就和易玲语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易玲语一坐下来就看见了破碎的软榻,她的目光没有出现任何的疑问,淡淡的扫了一眼就移开的视线,重新落在了令狐烨的身上,不等令狐烨说话,她就率先轻叹了一声,“你是想问白虎将军的死因吧?” 易玲语没有直呼独孤霄月的名讳,而改为称呼“白虎将军”,明显是表明了立场,将独孤霄月真正的当成了南海的一员,对于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令狐烨心底也显现出了一丝感激。 他迎着易玲语的目光,没有说话,却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其他的一切令狐烨都可以想通,唯独这一点久久困扰着他。以当时的情景,魔界公主已经沦为强弩之末,凭借独孤霄月的本领纵然不能击杀她,但也绝对不可能被对方杀死。况且当日战争尚未停歇,龙族一方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的,不管是战舰的数量还是装备的武器都对魔军形成了有效的压制,可就在刚才,他在甲板上粗略的看了一下四周,百余艘龙族战舰只剩下了将近一成,就连这剩余的二十余艘战舰也各有破损,这种结果便是想破了脑子令狐烨也完全猜不出当日自己昏迷之后究竟经历了什么! “哎……”易玲语在此叹了口气,静默了好久才将后来发生在被海上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第二章 大局为重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竟然……竟然会是这样……这样一个结局。” 听完易玲语将当日的事情全部细腻的叙述完,令狐烨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神情更出现了些微的恍惚,发出一阵阵的苦笑。 易玲语说的很详细,几乎将当日的事情用最最朴素的言语重新展现在了眼前,令狐烨脑海中的景象也随着易玲语渐渐的深入词句不断的变化,彷如重新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只是这场无声的“战斗”纵然再过精彩,奈何结局终究是以悲惨收场。 令狐烨一直以为龙宫一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此前一直不明白独孤霄月最后的几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叫他们全部撤退,等这个“故事”讲完之后,心底的疑惑终于全部解开了。 原来当日黑纱女子统帅的魔、鬼联军看似落于下风,其实这个魔界公主早已布下了厉害的杀招。 魔界和鬼界这次对于四海是志在必得,这也使得北海上的魔兵鬼卒都是两族派遣的精英,单体的战力超过了龙宫一方数倍,但是在战舰数量的巨大差距下,对方依然没有任何可能赢得这场胜利。事实的结果也确实是龙宫一方赢得了胜利,只是这场胜利的代价太过惨重了。 在进入北海海域之前,以令狐烨等人的推算,魔军一方最多只有三十余艘舰船,后来虽然不知道黑纱女子怎么能多弄出来许多战舰,达到了惊人的五十余艘,不过对于龙宫这方近百的战舰,数量上依然处于绝对的弱势。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黑纱女子最后的杀招就出在了那预算之外的二十余艘战舰上。 这二十余艘战舰的样式透着浓浓的邪恶气息,造型偏于邪恶,船舷都是用累累白骨打造。这样的船舰式样不难猜测这些的战舰出处正是出于魔界。 当时令狐烨自然也看见了这些战舰,但因为龙宫的火力猛烈,一直是压着对方猛轰,对此他并未在意。熟料这二十余艘战舰的龙骨都是用魔界的幽冥邪龙的脊骨打造,其中更是封印的幽冥邪龙的精魄。 像这种出自上古的庞大封印术法,就连易玲语也从未涉及,所以当时没有任何人率先看出来。只是在面对黑纱女子的时候,独孤霄月因为绝高的修为却感受到了那二十余艘战舰的不同之处,所以才会说出那番令人难以理解的话语。 以独孤霄月的性格,他当时就是想靠一己之力抵挡黑纱女子的最终杀招,尽可能的保住更多人能够存活下去。 按易玲语的说法,当夜她刚刚带着令狐烨落于主舰甲板上的时候,黑纱女子就解开了幽冥邪龙的封印,二十余艘战舰几乎是在眨眼的时间里变成了一条长达两百余丈的黑色巨龙!它只是简单的甩了一甩尾巴,就击沉了五艘龙宫的主战舰船,张口喷出出的黑焰堪比三昧真火般炙热,龙首高昂,身躯卷动风云,吼啸触发海啸,简直如同末日降临! 就算是真龙之身的易玲语在见到那条狰狞的黑龙之时也是深深的恐惧,她暗自估算了一下,就算她化成兽身,爆发的力量也不足以对这条黑龙造成致命的伤害,当时看着这条恶兽不断的击毁一艘艘战舰,短短时间轻而易举的灭杀了数千将士,易玲语的心里也在滴血,她下意识的也以为己方已经丧失了存活的机会,必定会全军覆没。 从易玲语的言语中,令狐烨可以感受到当时她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无言的叹息,双拳却死死的握紧着。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魔界公主激发了封印之后完全对我方形成了压倒之势,凭借幽冥邪龙的力量,一艘艘战舰就像摧枯拉朽一般被摧毁,将士们鲜活的生命就在我眼前一个个的无情的剥夺,我当时真的已经绝望,准备下令全军死战,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黑夜里亮起了一条极光,贯通天地的极光!” 易玲语一字一句的说着,她目光神游,仿佛也在追忆着当时的场景。 “那突然出现的极光震惊着每一个人,不仅因为它出现的突兀,更是因为其中蕴含着比幽冥邪龙更加具有威力的恐怖力量!在那极光出现的一刹那,我听到了魔界公主带着愤怒的嘶吼,在她疯狂的叫嚣声中,那条极光变成了一柄贯通天地的银白光刀,隐隐的,一个人影就这么傲然的站在光刀的中心,虽然背对着我们,感觉却像是擎天巨柱一般!” 说到这里,易玲语语气微顿,抬头看着令狐烨,脸上闪过佩服崇敬的神色,“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竟然能够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而更让我敬服的是拥有这么强大力量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了我们这种蝼蚁一样人物能够存活而放弃自己的生命,放弃他本应该更加辉煌的前程!” 能当上一海之主的龙王当然不是蝼蚁一样的人,但是易玲语此时说的话却是字字出于肺腑,看的出她是真心敬佩独孤霄月。 “我大哥最后还是……还是……”令狐烨声音有些发颤,略微带着些梗咽,却难以将一句简短的话完整的说出来。 易玲语凝视着他的眼睛,深深道:“人死不能复生,当时那一击恍如天威,白虎将军催化了身体所有力量化身的光刀威力简直是毁天灭地,一举击毁了幽冥邪龙的精魄,二十余艘幽冥战舰损毁超过半数,周围大小残存的数十艘魔军战舰也几乎全毁,虽然我方也在幽冥邪龙的攻击下损毁了近七十艘战舰,但还少这场战斗是我们赢了。魔军的势力在四海几乎已经等同于无,我甚至怀疑魔界公主当时和白虎将军这么靠近,在这样的威力下她是否还能存活。” 令狐烨摇了摇头,已经不想在听下去,他望着易玲语,摊开手掌,亮出掌心的一颗铃铛,双目满是期盼,“我大哥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这一个铃铛是散魂聚魄铃其中的一枚,当时白虎将军的那一击威力太大,光是劲风余浪就将数艘战舰吹飞上了天空。这枚铃铛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刚好被狂乱的厉风吹到了主舰甲板上,这里面我用神念查探过,还存有白虎将军的一缕精魄,想来是当时他自知必死,用了类似封印魂魄的术法将自己一缕精魂封印在了这里面。若是将来有你得到了什么转生之术,或许能令他起死回生。” 听到易玲语这么说,令狐烨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些微的放松,虽然他也知道这想要令独孤霄月再次复生必定艰难坎坷,但终究多了一份念想,不至于过于的绝望。 易玲语却是望着令狐烨露出了一丝不忍的目光,沉声道:“你也别太高兴了,且不论转生之术早已失传已久,难以寻觅,即便你日后真的得到了转生之术,想要让他复生也是难上加难。” 不等令狐烨相问,易玲语已经指着他手中残缺的散魂聚魄铃接着说了下去,“你要知道这里面虽然封存了他的精魄,但毕竟这缕精魄只是一缕残魂,不是一个人完整的三魂七魄。转生之术虽然能够有神奇的力量能偶令残魂复生,但魂魄越是残缺,复生的几率也就随之越低,再加上这缕精魄不是魂,而只是魄,复生的几率就更小,等同于零。而且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就算你真的将他复生了,残魂缺魄之下复生之人,也已经不再是你认识的他,等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你也别抱有太大的希望。” 似乎担心令狐烨此时的心态,易玲语言语中说的十分婉转,而且也刻意在提起独孤霄月的时候用了一个“他”代替,不至于令狐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太过伤感。 令狐烨静静的听完,然后他真诚的对着易玲语鞠了一躬,“谢谢。” 两人很好的表示了一种默契,谁也没有点穿这两个字表达的意思,一时间静默对视,相对无语。 过了半响,易玲语偷偷瞄了一眼令狐烨的右掌心,心中似有疑问,几次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现在也是龙宫的一员,陛下又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真的是继承灵狐星意志的人?” 望着易玲语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的样子,令狐烨先是将掌心的铃铛小心的收了起来,随后有些歉然道:“这件事情我本不该瞒陛下,只不过灵狐星牵涉太多东西,若贸然的说出来,只怕会引起很大的麻烦。如今倒是也不必隐瞒了,大哥当时怕我不走,故意倒出我身上的这个秘密,多半也是想改变我同生共死的心意,如今魔界只怕都知道了我是灵狐星的继承者,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会传遍整个六界。” “你居然真的是背负灵狐星宿命之人!哈哈……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在得到令狐烨的确认之后,易玲语一扫忧色,反而开怀大笑起来,她笑的极为大声,甚至笑岔了气,发出了几声咳嗽。 “陛下,你这是……” “陛下这个称呼以后就不必再提了。”易玲语此刻已经恢复了她身为龙王的威严气度,颇为严肃道:“你对所谓的灵狐星宿命了解多少?” 令狐烨直视着易玲语的眼睛,凝神道:“以前还不是很了解,但是我师父对我传道之时在我脑海中封印了一段意识,此前因为修为的关系,我并没有察觉,但是在我进入修婴境之后,这段意识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关于灵狐星宿命的信息,所有的一切都包括在这段意识中,我自然明白灵狐星所代表的是什么。” “你师父传你道法只是封印的意识?”这下轮到易玲语吃惊了,她惊异道:“你居然是神侠云仁逸的弟子?不过也对,除了神侠云仁逸,又有谁有这样的眼光。” 易玲语说的话含糊不清,令狐烨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正打算相问,易玲语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灵狐星是北方最为神秘的星辰,位居正北,于南方代表死亡的魔宇星遥遥相望。每当灵狐星出现的时候,魔宇星必定黯淡无光,简单的解释就是每个背负灵狐星宿命之人都必定是压制邪恶的救世主!” “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白虎他虽然将你的最大秘密暴露了,但也等同于什么都没说。灵狐星的秘密据我所知,整个六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敢断定就算是魔界的魔皇等人也不会知晓。所以你接下来的生活和平时不会有太大出入,并不会有你想象的敌人接二连三的来刺杀你。” 令狐烨刚开始还对易玲语这番说辞不太明白,但沉思细细一想便明了了其中的关键。 自己的师傅云仁逸当年也是背负灵狐星宿命的人,但他的崛起和成名是在击败了魔皇等人之后,之前并没有人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而根据云仁逸留在他脑海里的那段意识记载,在云仁逸成名之前,他也曾明确的在很多人面前提过灵狐星这个名词,但没有一个人理解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若是魔皇等人知道了解灵狐星的秘密,在当时的情况下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在自己的师傅没有成长之前击杀他,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后来被自己的师傅赶出了人界,这也就间接的解释了魔皇等人并不了解灵狐星的秘密。 易玲语说的整个六界都没有几个人知道灵狐星所代表的深意,这几人中肯定包括她和独孤霄月,不过对于易玲语,令狐烨是绝对的放心的,从她现在说的话语中就能听出其中带着的关切之意。 易玲语此时已经陷入了沉思,时而抬头 看一眼令狐烨,时而有低头沉吟,过了一会儿,她才似乎想到了什么,方道:“所谓没有远虑,必有近忧,虽然我敢笃定着世间没有几个人知道你身上这个真正的秘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也不得不做些特别的措施,多少为你日后减少一些麻烦。我看这样吧,我今日就收你为义子,从即日起,你就是我南海龙宫的太子!” 此言一出,令狐烨当场愣住,震惊的看着易玲语,难言一词! 第三章 四海归心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对于这次决议诸位可有什么异议?”易玲语望着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窃窃私语的人群,面带微笑,却从内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她的声音提高了数分,“都别给我藏着捏着,有什么想法现在就给我说出来,等到议会结束,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入我的耳中的话……哼!”语声未消,鼻息间却已经泛出一声冷哼,那张依旧妩媚的脸庞霎时间如东降霜雪,冰冷无比,众人被她目光一扫,均感觉头皮发麻,内心顿生寒意。 此处是西海龙宫大殿,在座的将近百人,其中十余人是原先南海龙宫的老臣班底,另外的一些人则是四海大乱期间幸存的一些原本隶属其余三海的长老、将军之流的人物。此时四海这些知名的名臣和武将齐聚一堂,使得原本宽敞的龙宫大殿都显得有些拥挤。 北海一战,以易玲语为首的南海龙宫胜利,当然,这场仗胜得并不轻松,除了损失了独孤霄月这样一名强将之外,进入北海海域的龙宫舰队损毁超过七成,三万将士活着从北海回来的只有不到一万人,这样一场胜利不但没有人让人感到任何的欣喜,反而还添上了深深的伤悲。 有道是兔死狐悲,更何况死的都是一些情同手足并肩作战的弟兄,每个活着的将士连日来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就像连续黑沉的阴天。 易玲语本来是准备率领最后剩余的二十余艘各有破损的战舰重新返回北海去确定一下魔军是否真的被消灭了。但是看着这一个个士气低落,双目无神的将士,她也于心不忍。而且若是万一魔军尚未全歼,一旦再爆发战斗,凭借这样的一支意志消沉的队伍是完全没有任何胜算的。所以她放弃了这个念头,以就近原则将这支队伍带到了西海龙宫的旧址,就地整顿。 随后她便拟定了一份手谕,派人传回南海龙宫,让坐镇在那里的以归越空为首的重量级人物速速赶到西海,召开了一次紧急的会议。 南海和西海虽然属于比邻相望的地理位置,但是两个龙宫都是搭建在两海的中心区域,彼此相隔也颇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易玲语虽然派出传信的将士也是分神期后期的高手,但是路上依然消耗的十余天的时间,加上归越空等一干老臣中修为高低参差,前后都是陆陆续续来到了西海龙宫,这来来回回,总共浪费了二十余天的时间。 在等待南海龙宫这些老臣到来的日子里,易玲语也没有闲着,她竭尽全力进行了一系列的布置,在令狐烨和秦苍等人的配合下,终于将这支信心几乎接近崩溃边缘的队伍重新拉入了正轨。 西海龙宫原先的辉煌并不输于南海龙宫,但是在魔军攻占之后损毁严重,虽然二十多天的时间里进行了修缮,不过魔军在攻占了西海之后,明显将这里劫掠一空,一些用的上的东西都用来修补破损的战舰了,这庄严的龙宫大殿反而被忽略了,显得有些破败。如今这大殿中也没有足够所有人入座的桌椅,坍塌的残垣断壁和破碎的珍珠玛瑙等物还依稀可见,有些原本应该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此时不得不立身站立着,在此进行一场简单却又意义非凡的议会。 在议会开始前,因为易玲语召集了四海当下所有幸存的能够喊得上名号的人物前来,所以显得极为的隆重。很对人都暗中猜测易玲语的心思,大多数人都一致的认为这位如今仅存的龙王一定是要计划一下接下来对待魔军的一系列布置,然而当议会的中心摆在台面上的时候,有些人不由的有些呆住了。 这次议会的中心不是如何消灭残留在四海的魔军势力,也和人界即将迎来的灾祸无关,更不是想着如何在简短的时间内扩大军队的数量,反而是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件事情就是册立令狐烨为龙族太子! 对于这件事情,除了秦苍等属于易玲语的心腹嫡系之人之外,绝大多数人都是事先不知情的,就连接到易玲语手谕急急忙忙赶来的归越空等长老也是一样不明情况,一时间听到易玲语将册封太子的事情摆在台面上来,在毫无防备之下都显得不知所措。 如今的四海不是向以前一样四足鼎立的时候,只剩下易玲语这么一个龙王的四海,他拥有绝对的威信!下面这些人中当然包括一些其余三海的重臣,不过在形势所迫之下,也只能对她马首是瞻。在加上这次成功的破坏了魔皇布下的阴谋,易玲语的威望自然而然的提升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虽然没有经过任何形式正式确立易玲语对于四海的绝对统治权,但并没有一个人心中有什么肺腑,在他们的心里这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是承认易玲语的地位毕竟和眼下谈论的事情不一样,易玲语本来就是一海龙王,如今龙王四去其三,只独她一人在世,加上四海虽分属不同势力,但毕竟同属龙族后裔,面对这位正统的龙族龙王,自然俯首帖耳的由心效忠,只是一码归一码,令狐烨在众人眼中,毕竟是一个人类,说白了是一个“异类!” 一个“异类”成为南海青龙将军还让这些内心顽固的老臣可以勉强接受,毕竟大家都是在龙王的麾下效力,这四海的最终领导者依然是龙族而不是人类。但是如果令狐烨成了龙族太子,那么等到百年以后,不,也许不用等这么久,一旦易玲语哪天突然退位,那么令狐烨自然就成了新一代的龙王,想叫这些思想腐朽的老顽固效忠一个人类,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欺师灭祖的行为,实在是难以接受。 在场的这些人里文武兼备,分排并列,内心抱着这种观点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原先掌管内事的长老,这些人有些甚至是前后辅佐了数代龙王,若是将他们分派到原先自己属于的阵营中,都是拥有绝对影响力的人物,甚至在商议一些重要决策的时候都少不得他们。但正因为这些长老都是处理一些内务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都深居简出,并未参加过惨烈的战斗,他们骨子里还是属于封建般的执拗,都是一些偏执狂,所以对于这样的一个提议,他们中大多数是不赞成的,其中甚至包括了原先在令狐烨接手龙符的时候的那些南海的长老。 反观武将阵营这一方,因为常年身处在战斗的第一线,骨子里都是充满了血勇,心中对于什么大事他们自然是一窍不通,但是对于英雄人物素来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这一次北海战役,这些武将都是身先士卒亲身经历的,在那场战斗中自然见到了令狐烨的英勇,内心对于他时极为的敬服的,在他们想来,能有这样一位大智大勇的人物成为他们日后的领袖,这简直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事情,所以在这种心绪的影响下,反倒一片倒的拥护令狐烨成为龙族太子。 但是不管是凡间,还是道界,总的来说还是武不压文,文臣虽然没有强大的战力,但对于一个国家,一个种族来说,他们的作用是不可缺少的。某些大事都需要听取他们的意见,如今虽然迫于易玲语的威压,这些长老之中尚未爆发出什么不满的声音,但那骤急骤缓的商讨声却是越来越嘈杂了。 终于,人群中有一个明显作长老装扮的人物走了出来,言辞犀利的发表可长篇大论,大体的意思都是不赞同易玲语这个决定,其中很多不中听的话语都直指令狐烨。 这番言论立刻遭到了武将一方的反驳,很快的就变成了一场口水战。这些武将都是粗豪的汉子,对于道理他们是讲不出什么的,但只要心中认定了一个事情,就会不折不扣的去实行。于是乎,粗鄙的骂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原本就显得极为混乱的大殿更像是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冷水。 “都给我闭嘴!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这难道就是我们龙族残存的精英么?瞧瞧你们一个个的样子,和市井中的混混又有什么区别!” 一声历喝断然响起,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群骤然鸦雀无声,只是彼此都泾渭分明,朝着对方怒目而视,显然谁也不服对方。众人不由的将目光都聚集在了易玲语身上,只等她接下来的话语。 易玲语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一众长老,忽然冷哼了一声,指着站在武将之首位置的令狐烨,大声道:“我知道你们心里的意思,你们最最纠结的不过是令狐烨的身份。不错,他是一个人类,和我们骨子里流淌的血液是不同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在北海经历的是什么!面对数万魔军,他没有退却,而是拿出了手中的兵刃战向了对方的喉咙!他我龙族的青龙将军,他所做之事也是为了我们龙族!你们若是对我这次的决定还是感到不忿,好,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易玲语说到这里,脸上闪过极其冰冷的意味,“北海虽然是我们胜利了,但是魔皇绝对会卷土重来,到时恐怕比这一次的战斗还要激烈。我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要到时候跟随我龙族大军进入前线,身先士卒于魔军生死拼上一拼,那么我就收回今日的决定!” 这一下,这些平日里无比高傲的长老们却一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怂拉起了脑袋,有人不忿道:“陛下,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人本分是处理一些布置和计划的,我们的修为普遍偏低,不可能像一些将领一样厮杀战斗,你这不是有意要将我们致死么?” “哦?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偏袒了?”易玲语冷冷的盯着说话之人,对方明显身躯一抖,但此人骨子里也有些硬气,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常态,不退不避的和易玲语对视。 易玲语忽然淡淡的笑了起来,望着对方,双眼微眯,有些意味深长道:“葛青长老,我若是记得不错的话,你的修为应该已经到达了分神境中期了吧?” 那葛青原本是西海的执事长老,地位非凡,生的一股傲气,若是没有这次四海之乱,他或许能够进入西海长老会担当一个重要职位。此刻他不由一愣,明显不明白在这个时候易玲语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依旧点了点头,“不错,请问陛下是何意思?” “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易玲语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字道:“令狐烨刚成为青龙将军的时候,修为比你还略低一些,那时恰逢魔界第一大将骨魔来袭,是他挺身而出,独战骨魔,砍下了对方的头颅!你如今修为比当时的他还高,又有什么借口不出战!”顿了顿,语气更转冰寒,“是谁说内阁长老就不能和寻常将士一样战斗的!我们往近的说,二十年前,北海龙王携五千精兵攻打西海之时,你西海舰队刚好在外巡弋,不能及时赶回,那时候人心焦急,便连西海龙王也慌了神,那时候是谁聚集了三百将士昼夜厮杀,足足和五千精兵脱了三日之久,最后力竭而死的!是你北海的大长老薛鹰空!他当时的境界甚至还没有到达分神境!还有一百年前道界化功派入境我南海,在战斗僵持不下的时候,是我南海凤桐长老带了十七人夜袭化功派营地,击杀了对方当时的领队人物,化解了这场危机!我这还有许多例子,需要我一一说来么!?”最后一句话,易玲语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吼了出来,所有听到她说话的长老都默然无语,惭愧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葛青更是低下了头,一张老脸通红通红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抿嘴低声道:“陛下教训的是,是我太过小人之心了。对于陛下收青龙将军为义子的事情我葛青再无异议。” 易玲语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任由葛青灰头土脸的退回了人群中,“你们,还有你们,谁还反对!” 没有人说话,大殿中静的掉针可闻。 “那么,我现在宣布,令狐烨从即日起就是我易玲语的义子,日后的龙族太子!” 刚说完这句话,场中忽然又走出了一人,此人身躯高大,很多人都认识,正是南海大长老归越空。 易玲语眉头一皱,不等她说话,归越空却已经率先朝她拜了拜,做了君臣之礼,这才道:“陛下,其实你收何人为义子归根结底只是你个人的私事,这点我们并无权干涉。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如今四海只剩陛下一人,若是再称陛下为南海龙王,似有不妥,我只是想建议陛下重新立个封号,一来可以团结四海将士,而来也好对外界彰显陛下威望!”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归越空的话十分在理,当下有人出谋划策,说出了一些自认为很合理的封号。 归越空对此只是含笑不语,并未再次发言。 易玲语将这一切都瞧在眼中,微笑道:“归长老似乎心中已有计较,既然如此,有为何藏而不语呢?” “陛下明鉴,我确实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只是见这么多同道在场,只怕提的不好,徒然惹出笑话。” “长老只管直说,不必扭捏。”此时在正式将令狐烨收为义子之后,易玲语又恢复到了她身为龙王具有的威严气度,虽身为女子,说话却中气十足。 “是!”归越空应了一声,抬起头来,语气虽轻却带着十足的傲然之气,“四海既定,陛下众望所谓,加之陛下本是我龙族难得的明君,不如就叫龙神!” 第四章 纵然千山万水 我心伴伊旁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二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不知道……”令狐烨望着茫茫白云深处,沉吟了半响却说出了这儿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祁少峰一下就急了,扫了一眼身旁的傅和凌罗,见二人脸色坚毅,并为有任何疑惑,到了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讪讪了笑了笑,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猜到:“二哥,你不是开玩笑吧。我们去哪里都不知道,那你这是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回答祁少峰的依旧是简短的三个字,不过这次令狐烨顿了顿,又加以解释道:“自从离开龙宫之后,我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总感觉有一种强烈的召唤让我去某个地方,说实话,我也解释不清楚,我只是感觉这件事情非常的急切,务必要尽快的解决。” “你的意识一路上你完全是抓瞎,就跟从内心的感觉行事?这也太不靠谱了吧。”祁少峰忍不住嘟嘴诽附,看见傅和凌罗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叫道:“喂,你们两个倒是发表一下意见呐。都三天了,你们说的话十个手指就能数的过来,你们也看到了,一路上有好多人在探听我们的下落,你们倒是劝劝二哥啊,这说不定是别人设下的陷阱,就等着我们一伙人往里面钻呢。” “我们相信二哥!或者可以换句话说,我们相信二哥的感觉。你要是害怕的话,不如中途折返回南海等我们的消息。” 凌罗传出淡淡的声音,也不看祁少峰,指诀在狂风呼啸的高空稳如磐石,御使着脚下一柄散发着粉红色光华的仙剑紧紧的跟在令狐烨的身后。 “谁说我害怕了,我只是考虑的深远,我又没说我要回去,四姐你这话可有些伤人啊!” “既然如此,那就给我闭嘴!”凌罗不管祁少峰哇哇大叫的辩解,并指前指,仙家发出“咻”的破风声,霎时间载着她越过了祁少峰。 “三哥,你看我只是发表一下小小的意见而已嘛,四姐至于生那么大气嘛。你倒是说句话给评评理。”祁少峰转头朝傅望去,一脸委屈样。 傅朝他微微一笑,却没说话,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沉铁剑表面也没有任何征兆的包裹住一层乌光,化为流火一样追上了凌罗。 “喂,你们不用这样吧,我只是说出一下想法而已嘛。别飞的这么快啊,等等我!”眼见三人御剑速度又加快了几分,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祁少峰顿时急了,飞快的变化指诀,跟紧了三人。一边御剑,嘴里还不定的嘟囔般的叫道:“龙神陛下也太小气了,二哥都已经是龙神太子了,明知道如今中原道界要对付二哥的人有很多,也不派一些护卫一路护送,就算如今四海尚且不稳,派不出足够的人手,让秦苍和火凤随行也聊胜于无嘛。” 声音在万丈高空迎风聒噪,渐渐的飘忽难辨,最后消匿在白云深处,终不可闻。 当日在西海龙宫之中,易玲语坚持收令狐烨为义子,虽遭多方反对,最后在她竭力的坚持下终于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而后根据四海如今的特殊情况,易玲语被众人推举为龙神陛下,四海长老将领无不顺从,自此四海归心,原本的混乱情况得以安定。 再登上了四海最高领袖的位置之后,易玲语便将长老会和将领层重新的编排,因为形势所逼,令狐烨这位新晋的龙神太子的加冕典礼倒是被省去了,不过令狐烨本人也不在乎这些凡夫俗礼,倒也坦然处之,帮着一些将军长老一起安排一些军队的归纳编排,整日都忙的不可开交。 四海千百年来一直都是和道界分庭抗礼的庞大存在,虽然经过了魔族的这场影响极广的杀戮,但是幸存的兵丁和长老依然有不少,除却南海龙族内部基本完好,其余原本在三海在内部担任重要职位的人都被易玲语加以重用,然后她又分派人手,将一些尚且散落在外流浪的三海幸存者招收回来,在这些收编的长老和将军的一系列井井有条的计划落实下,很快将队伍重新的集结归整。而原本以为这位龙神陛下会护短弃外的一些外族长老在易玲语一系列的怀柔政策之下,不仅没有削去原本的权利,有甚者地位反而比以前更高,这使得这位龙神在众人的心目中地位大增,深得人心。 可以这么说,如今的四海是千百面来从未强大的时刻,四海的一统对于这个时代有着重大的意义,北海这一战势必也会被流传万载,其中表现神勇无畏的一些人的名字也必定为日后之人千古传诵。 当然,这一些都是后话,如今说来还有些为时尚早,但不可否认的是只有一个龙神领导的海洋,其展现的力量已经不是任何一个势力可以小觑的存在,以前或许一个道界庞大的宗门就可以和一海龙神相互叫板,但如今却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一系列的调整军心,布置后续,加上安稳人心……这些事情说来简单,但是真的做起来,即便有收纳的长老、将军诸多人的配合,依然持续了两个月之久。这两个月一方面是为了稳定局势,让所有人都承认和接纳易玲语龙神的位置,一方面不少人也时时刻刻的对魔军的动向提心吊胆,深怕他们忽然出现,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不过或许北海一战魔军真的是损失惨重,或许那位运筹帷幄的魔界公主真的已经身陨,派遣出去的军士一个不少的都平安回来,他们搜寻了四海所有的海域,并没有发现任何魔族亦或者鬼族的踪迹。 这个消息无疑是振奋人心的,当晚易玲语就在新定的龙都东海龙宫中摆下宴席,庆贺这场胜利,所有人都在宴会上尽情狂欢,许多人都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一切看来都似乎往好的一面发展,天平的一端已经朝着龙族倾斜,随着时间的推移,龙族的力量必然会一天比一天强大。 只是在宴会过后,大部分人都还徜徉在喜悦带来的美梦里睡得正酣,一条条的身影却是聚集在了龙宫一处偏殿之中。易玲语在当晚深夜的时候,召集了一些人展开了一次会议,来的都是如今对于整个龙族都举重若轻的重要任务,其中包括一些资历很深的长老以及过往战功显赫的将领。想他们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和一般的人一样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的大好势头,他们能坐到今日的位置,都是靠着和一般人不同的眼光,看的比大多数人更远,想的更多。 这些人心里都明白,魔军的退避只是暂时性的,等到他们卷土重来的时候,进攻会比这次北海之战更为的猛烈,若不提前做一些布置和计划,必定要损失难以估量的惨痛代价。 会议上,易玲语和在座的这些资深人士又通过了一系列的备案,布置了许多任务。而令狐烨也是在这场会议上提出了要重回中原的想法。 北海之战中,令狐烨的表现有目共睹,这样一个统帅能力极强,分析洞察入微的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必然会给龙族将士带来莫大的改变,加上他如今龙神太子的身份,若是有他领导龙族的军队,将士们必定人心归一,可以爆发最大的战力。当下有许多人都婉言相劝,想让令狐烨留下来,打消回归中原的念头。 令狐烨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他在得到易玲语的密令来参加这次会议之前已经想好了一套有力的说辞,面对这些忠肝义胆的面孔,他心里也颇有些不忍分别的冲动,只是心底那种莫名的召唤与日俱增,越来越强烈,令狐烨深怕耽误了某些重要的事情而造成不可挽回的代价,所以强忍着心中的不舍之情,将早已斟酌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最后终于说动了众人,即日就在全军将士的目送下和凌罗等人一同离开了东海,更随着心中那股感觉,一路往东,经过数十天的长途跋涉,终于见到了横亘在天地之间的海岸线。 又经过了三天的连续奔波,视线中已经能够看到一些山峰的影子,算算时间,照这样赶路,不久就能到达中原腹地,而越接近中原道界,心底的感觉就更加的浓烈起来,总有一种不安深深的缠绕在他的心头。 到了今日,这感觉竟让他有些心惊,有些时候,他甚至出现了些微的走神情况。而一股熟悉的情感忽然就像从那丝躁动的不安中浮现出来,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让他激动又忐忑,因为这种莫名的情绪他曾经亲身体会过。 这令人心悸,令人揪心而急躁的情绪,当日在翠虚城登仙阁外骤然失去霜儿身影的时候就曾出现过。只是那时只有担心,这次却带上了极度的不安,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 “霜儿,是你在呼唤我么?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危险,等着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令狐烨双目深邃,似要穿云动雾,追寻那东边天空缓缓升起的红日。衣袍飘飘,脚下是虚空浮云,他的身影却骤然如箭飞射,带起漫天破碎的云气。 第五章 归越空的心思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窗棂洞开,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是一个占地数十丈的花园,只是这个花园中却没有织锦繁华,反而有一株株造型奇特的珊瑚,长得都十分的茂盛,时不时的喷吐出一个个气泡。若看的仔细一些就会发现又一层淡的近乎透明的波纹形成一个水晶罩一样的东西如倒扣的锅子覆盖住了这个花园所在的全部区域,整个花园中都有蓝色的水流冲刷,一条条颜色艳丽的游鱼在珊瑚之间穿梭摆尾。 此情此景,简直如同梦幻般的仙境。 窗棂之后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对于眼前这可以令人叹为观止的精致,这个头发已经有些雪白,脸上也布满了木纹一样皱纹的老人眼中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神色,甚至如果此刻有人对视着他的眼睛的话,可以在他眼瞳深处看到一丝,恩,冷漠。 对,就是冷漠无视任何生命般的冷漠! 老者淡淡扫了一眼前方的景物,随即面无表情的转身踱步,进了内屋,在一张用完整的玉石雕琢的圆桌前坐了下来。 他取来桌上的陶瓷水壶,拿过一个杯子,慢慢的朝杯中注满了一杯茶,至始至终,他倒茶的动作都缓慢而轻柔,就像在做着一件意义非凡且神圣的事情一样。 水声叮咚,因为老者将茶壶提到了相当高的高度,茶水形成一条长形的水柱注入窄小的茶杯之中,任由水滴飞溅,却没有一滴落于桌上。待到水杯注满,老者姿势优雅的将茶杯放于嘴边,轻轻的啐了一口。 茶未入喉,却听一声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老者嘴角忽然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不急不缓的站起身来,往外室走去。 “进来吧,门并未栓死。” 话音未落,门就从外被大力的推开,来人似乎有什么急事,推门之时用力过大,门板重重的撞在了两边,发出很大的声音。直到看到一脸淡然的老者站立在对面,来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小心的将门关好,朝老者走了两步,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转身又将大门死死的用木栓栓死,脸上这才有些轻松,来到老者身旁。 “坐吧。”老者指着一旁的桌案,又亲自给对方倒了一杯茶。 “大长老客气了……我……” “好了,这里方圆百丈都只有你我二人,看你来的匆忙,先喝杯茶润润嗓子,有什么话等喝完茶再说不迟。”老者不像来人一样慌乱,表现的极为镇定,似乎给人的感觉似乎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能让他出现些微的动容。 来人穿着一件宽大的祭祀袍,身后绣着一条金龙,但凡像这种穿着都是龙宫祭祀的专属打扮。加上此人身上的祭祀袍纯白如雪,更是只有祭祀之中地位最高的圣龙祭祀才能穿戴。 祭祀这种古老的职业早在上古之时就出现了,传承到今日已有数年前的历史,随着时间长河的洗涤,如今的修道界早已没有了祭祀,但是荒外龙族依然还保持着这种职业。 龙族之中,祭祀共分四等,从低到高的袍子颜色分别分为黑色、红色、蓝色、白色。而前三等称谓只是以单纯的祭祀袍颜色命名,像身穿黑袍的祭祀则叫黑袍祭祀,以此类推,直到最高等的白色祭祀才改变称呼,唤作“圣龙”。 在龙族之中,只有龙王才是真龙血脉,其他的无非是一些龙族的旁族,血液中虽然也留着上古神龙一族的血脉,但是其血脉力量早已经因为各种原因被他族融合,剩下的微乎及微,他们在任何时候只可以龙族自居,却不可以“龙”自称。从这一点,单看称呼,就能知晓白袍祭祀在龙族中的地位 圣龙祭祀原本数量就极为的稀少,一个龙宫之中数万龙族,却只有不到十位圣龙祭祀,如今又逢大变,经历了于魔族的交战,圣龙祭祀放眼整个四海也不过区区五人,其余的都在这场劫难中葬身了。 龙宫长老会中的长老一般来说也没有圣龙祭祀的地位崇高,即便是长老会位居首位的大长老,地位也不过和圣龙祭祀相当。眼前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南海龙宫的大长老归越空,不过眼前的这位圣龙祭祀在面对他时明显带着敬畏,不敢有什么放肆倨傲的神态表现出来,拿起茶杯就连续喝了三盏。 这香茶明显是上等的茶叶炮制,只是茶香就清人心肺,满室都是充满了馨香之位,然而眼前这个圣龙祭祀却像喝白开水一样大口灌入腹中,又接连喘了几口粗气,脸上的急躁之意才稍稍有些好转,他看了坐在自己对面静静望着自己的归越空看了数眼,憋了半响,终于还是心中有股恶气不吐不快,恨声道:“大长老,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性子刚直,你是知道的,有些话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他说着吐了一口唾沫,完全不管铺在地上的上好野兽皮毛制成的地毯,“我就不明白,当时你为什么会同意陛下收那个人类小子做义子,龙族素来最注重血脉,陛下他老糊涂,难道你也糊涂了么?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性而为!这……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简直是灭祖叛族的大逆不道之事!” 归越空静静的听完,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上十多岁,除了他那满头的黑发之外,一张脸甚至比他还要褶皱许多显得更加苍老的老者蹙眉不语。 黑发老者这一番话简直等于是大逆不道之词,活生生的是对龙神的藐视,若是传将出去,莫说他这一身地位完全会被革除,更有甚至连性命也难保。刚才只凭这一股怒气才将这些话一口气说了出来,此时冷静想想不免后怕,心里也是如同七八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只不过他生性却十足的刚毅,是宁折不弯的性子,既然话已出口,倒也豁出了舍得一生剐敢把将军拉下马的脾性,转头望向一边,鼻间哼着气道:“大长老,你如果想将这些告诉给陛下那也随你,反正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就不信这偌大的龙宫里就只剩下这些畏畏缩缩的胆小鬼,就没有一个敢仗义执言的人!就算我死了,变成了鬼,我也不后悔此时此刻说出的这些话!” 归越空忽然笑了起来,站起来拍了拍黑发老者的肩膀,和颜悦色道:“告诉那个黄毛丫头么?哼,我为什么要告诉她!” 黑发老者一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道:“大长老的意思莫非和我心里想的一样?那你为什么要在西海大会上同意陛下收那小子作义子?” 归越空冷笑,“我反对又能如何?陛下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你以为我反对就有用么?宫中九成以上的将军都同意这件事,你以为就凭我们几个老家伙就能翻盘?门都没有!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改变我族的命运!” “是什么办法?大长老既然有良策,为何不早说,倒叫我担心。” 归越空没有马上说他作为的办法,倒是先问道:“你且和我说说,如今宫中有多少人反对陛下此举?” 黑发老者低头沉吟了片刻,沉声道:“不少,据我所知,多数长老都反对。倒是冯百里那老头子站在了秦苍他们一方,认为此举可行。这老小子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如此鼠目寸光看不出这样一来等同于日后改了我龙宫的祖宗牌位!” “哦?冯百里和你一样是我们男孩仅存的圣龙祭祀,他的立场偏向陛下一方倒是有些棘手。” “可不是嘛,昨日又有五位长老被他说动,我来之前正准备和其他一些抱着我们相同想法的长老去东海联名上书向陛下觐言!我这把老骨头活页活够了,陛下若执意如此,我就撞死在龙腾大殿上!”黑发老者闪过一丝决绝,语气十分的坚决。 归越空摆了摆手,抚着长须道:“像你我这等老臣,对于龙宫而言都极为的重要,尤其是在现在这个乱世之际,损失任何一人都是莫大的损失,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黑发老者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若是有大长老带头,我等自然马首是瞻。大长老在长老会深得人心,老一辈的将领中也颇有威信,陛下这数年来和你渐行渐远,我们看在眼里也为大长老抱不平,如今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混小子,龙宫之中就更加的混乱了,若是没有人挺身而出,只怕……只怕……”语气悲切,忽然抬头盯着归越空的眼睛,一字字道:“若是大长老有什么良策,还请明说,我和众长老早有打算推举大长老为我们这般老臣之首,若是能够让陛下回心转意收回成命,不,只要能将那小子赶出我龙族海域,便是长老要我等上刀山火海,也定然不惧!” 归越空目中闪过一丝阴冷,却很好的掩饰了起来,轻声道:“办法我自然是有,只是怕你等不肯跟着我一起干。” “我这条老命为了这事都不要了,还有什么不敢干的,长老就别卖关子了,尽管说出来便是!” “好!那我就说了!”归越空目中露出森然寒意,“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现在按照循规蹈矩的正常行事已经不足以挽回局势,想要重新让龙族焕发风采,那便只有改换门庭。”归越空笑了笑,他笑的很轻松,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按照人间帝王之间的说法,就是改朝换代!” “噗通”一声,黑发老者脚下一个趔趄,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盯着归越空的双目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第六章 开始便意味着注定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你!你!”黑发老者一张脸从内到外泛着奇异的嫣红,瞪着归越空却迟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眼前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是龙宫的顶梁柱么?还是那给人以睿智机警,德高望重的大长老么? 他的这番言行和那些乱臣贼子又有什么区别! 黑发老者心中的信念在这一瞬间全部垮塌了,自己一向的人生观完全改变,这个世界就像完全变了个样子,有那么一瞬间他出现了恍惚和慌乱,然而片刻之后他的脸上已经充满了一种神圣庄重的厉色。圣龙祭祀的职责就是维护龙神陛下的权威,捍卫龙宫的地位而存在的,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只要他有任何的叛逆之心,那便只有将其诛杀! 这一刻,黑发老者的双目骤然凝聚,一抹抹的精光从他目中射出,杀意迸现! 归越空望着他这幅样子,却是淡淡的笑了笑,从他的神色上看不出一丝紧张,他甚至还用手拍了拍黑发老者的肩膀,只是在他的手掌落在黑发老者肩头的时候,后者的身子明显一僵,然后以一个巧妙的姿势轻巧的甩开了归越空的手掌。 “哼,圣龙祭祀果然都是一些偏执狂,不过正是因为这种偏执,让他们考虑问题起来不会想的太全面,不过是一些没有大脑的庸人而已,正好为我所用。”归越空收回停在半空的手掌,心中冷笑,脸上却洋溢着柔和的笑容,“你现在一定以为我是想要推翻陛下,自立门户。你是不是很像骂我卑鄙无耻,认为我只是一个忘恩负义谋朝篡位的小人?” 黑发老者以一种仰视的姿势望着归越空,冷笑道:“难道不是么?” “哎!”归越空长长叹了口气,神色悲悯,又带些自嘲和伤心,轻声道:“倪峰老弟,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算太短了,可以这么说,你能成为圣龙祭祀都是我一手提拔而成的,我的为人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了解。” 被归越空成为倪峰的老者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大长老对我的栽培一刻也不敢忘却,只是这并不能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做出对陛下不利的事情。在我穿上身上这件白袍的时候,我就已经发誓将一生维护龙族的荣誉,倪峰不才,自知动起手来不是大长老的对手,但是即便拼了性命也定要将你今日丑恶言行公布于众,你我恩情今日便做个了断!” 话音未落,倪峰就猛然站了起来,内聚气息如潮水一样散发开来,形成一股气浪,带着周围的桌案茶盏都全部吹飞在地,四周缕空的窗门更是摇曳不定,乓乓作响。 “我不愿和你动手,也不会和你动手。”数步之外,归越空挥了挥手,语气骤然高昂,“因为我从来没有变节,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龙族,背叛陛下!” 倪峰微微动容,气息稍稍减弱了一些,带着几分疑惑看着归越空问道:“既然如此,大长老为何说出那一番不敬的言辞?这又如何解释?” “哎,你就是性子太过暴躁,这脾气得改改,我话还没有说完,是你自己误解了我的意思。”归越空曲腰捡起一张翻到的椅子,上前几步递给了倪峰,示意他坐下听话。 倪峰有些犹豫,但这次没有再暴走,原本蓬勃怒放的真元都缓缓消失,充斥于室内的劲风霎时消散无形。 等他坐好以后,归越空才缓缓道:“我说的改朝换代不是想搬到陛下的意思,陛下身为我龙族正统后裔,她的权威无人可比,就算旁人有心想要坐那龙神宝座,也没有足以压服众意的资本。我的意思很简单,只是想要龙宫的秩序变成从前那个样子,但想要让陛下改变心意,若按照正常的方法,却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如果一切按部就班就按照寻常方法进行缓慢的改变,时日一久,令狐小子在众将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会根深蒂固,到时我们只怕用尽任何方法也不能将其搬倒了。” “这话大长老之前已经说过,你所谓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归越空深深的望着倪峰,一字一沉道:“龙宫的将士我们如今是利用不到了,经过了北海的事情,族中上下都对令狐小子极为的信服,加上陛下从旁协助,他太子的位置已经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肯定,铁板一块,我们根本插不进手。而且如果我们亲手对付令狐烨,在如今这个时局不是明智的选择,毕竟这小子如今影响太大,若是日后追查,毕竟引火烧身。我和你一样并不是怕死之人,只是死后若还要背上一个叛徒的头衔,即便入了鬼界轮回,我也无颜面面对历代先皇。” “这件事情放在往常是很难实现的,但是如今却正好有老天相助,给了我们一个大好机会!” 归越空竖起一根手指,“想要让龙族血脉不旁落,为今之计只有杀了令狐烨,这件事情只能托旁人出手,令狐小子听说已经是聚元境的修为,一般人难以对付,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想要杀他的,更好的情况是这些想杀他的人修为还不弱。” 倪峰听到这,忍不住插嘴道:“据我所知,如今龙宫内部只有我们少数几人反对这件事,对那小子抱有敌意的人并不多。” “瞧瞧你,又误解了我的意思。我都已经说过这件事情必须由外人来动手,你却还引到自己的身上,凡事莫要莽撞,多动动脑子。”归越空笑骂了一句,惹得倪峰露出一丝尴尬,就见他脸色一素,继续说道:“六界混乱给人界带来了危机,却给我龙宫带来了一个大好的时代,不仅如此,也为铲除令狐烨带来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 归越空看着倪峰茫然不知的神情,暗自摇头,忖道:“真是个蠢材,到了现在还想不出我是什么意思。这样也好,等我将你利用完了一脚踢除的时候,恐怕临死之前还会对我感恩戴德,真是一箭双雕的好戏。” “其实说来也没什么难的。”归越空一摆手,“北海一战,令狐烨首当其冲,虽然此战让他在龙族将士心目中拥有了足够的地位,但他也死死的得罪了魔族和鬼族,尤其是魔族,我听说魔界公主恨不能杀他而后快,我们只需暗中联系魔族,提供给他们令狐烨确切的行动路线,他们就自然会代我们出手结果了这野小子。” 倪峰这才恍然大悟,惊呼道:“大长老此举是想让魔族成为我们的兵刃,兵不血刃的杀掉令狐烨此子?”转念深思,却又露出一丝犹豫,“只是魔族也是我们的敌人,这样做有通敌之嫌呐。”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行事一味如此死板,那便什么事情都不用干了!若是你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你我今天过后这话也莫要再提,安安心心的随着陛下的意思辅佐令狐烨好了!”一直表现的温文尔雅的归越空此时显得极为生气,脸上冷意尽显,背过身去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已然摆上了逐客的态度。 倪峰露出为难之色,他虽然内心十分想维护龙族的血脉尊严,不让龙神之位旁落,但对于和魔界合作之事却触及了他更深处那层忠义,沉吟良久,踌躇不决。 归越空却再没说话,不理会倪峰此刻的心思,直接抬脚朝着内室离开。 身影即将为倒垂的帘幔遮挡的时候,倪峰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站了起来,“等等!” 脚步顿止,归越空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倪峰。 倪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随即又很快消失,用坚定的眼神注视着归越空,斩钉截铁道:“大长老为了大业而不惜自毁名誉,我倪峰又有什么可犹豫的!接下来大长老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吧。” 归越空冷然的脸色在此刻浮现出一抹笑容,“能有像你一样的忠义之士真乃陛下之幸!龙宫之幸!”走到他身旁,低声耳语。 起初倪峰的脸色平静,还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但随着归越空在他耳旁的密语说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脸色也渐渐变成了震惊,随即转化为惊喜,连连点头,不住的赞叹。 屋外宁静祥和,屋内两人亦是声色不显,然而一场风波即将随着两人的谈话席卷四海,终于酿成了一场无法转圜的灾祸,南海龙宫千年基业差点为此毁灭,只可惜一直以忠君自诩的倪峰在这条不归路上越陷越深,以至于难以自拔,最终终于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然而那个时候,纵然再过后悔也无法挽回他的所作所为带来的恶果。 某些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能回头,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纵然后来倪峰认识了自己今日错误的决定,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所有的一切在一开始便已注定,非简简单单的悔恨可以挽回。 当然,当下的倪峰还沉浸在他一番忠义之举的思想中,但凡是人只要找到了一个借口,哪怕做的事情为众人唾骂,他也可以义无反顾,无所畏惧。经过了短暂的交谈过后,倪峰向归越空告辞,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这处别院。 当日傍晚,有人就看见这位常年不离南海的圣龙祭祀独自一人离开,只是在这风雨交加的乱世之中,也并未有人特别的在意,只道是这位地位尊崇的圣龙祭祀是应了陛下的诏令赶去处理某些事情的,事实上倪峰对外交代也是这么说的。唯有少数几个龙宫的高层注意到倪峰离开的方向不是朝着龙神所在的东海驻地,反而是一路向北直行,不过就算这几人有几分狐疑,但也并没太过在意,毕竟龙神的心思他们也不敢过多的揣测。 第七章 铁骨铮铮(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风沙随着呜呜的狂风吸卷上天,形成遮天蔽日的黄沙风暴包裹住了一个极为广大的区域,在偶有风沙稀薄的时候,能够看到隐隐的山峰棱角。 这里靠近南方,虽有山峦,却和一些孤峰险峻比起来恍如泥丘一般,最高的山峰也不过是有数百米,是在说不上有多么雄起,只不过是比北地那些孤冷的巨峰多了些绿意,植被茂盛,若要比较起来北地的大山就像是一个孤傲的剑客,全身锋芒毕露,而此地的山峦则更像饱读诗书的秀才,文弱和气,让人身临其中,更加的觉得贴近自然。 南方的气候湿润多雨,莫要说这么大的沙尘连天的气象,平日里即便是一些粉尘也很少见。事实上,这处地方一直以来也从未出现过这么壮丽的漫漫沙尘。 原本这里是一片绿原之地,那座被尘沙遮盖的青山之下还有一个数百户的小村落,人们背靠青山,前望绿野,偶尔进山打些野味到镇上贩卖,换些米粮,日子过得虽然清闲,却也安逸,人人自给自足,千百年来一直延续着这种生活,却于数十日前被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个多月前,居住在这里的村民和往常一样过着日子,有顽劣的孩童在村前堆着泥巴,弄得满身脏兮兮的;有老人抽着旱烟,在院中晒着太阳;女人在村东头的一条小河里洗着自家汉子的衣服,三五成群说说笑笑,讨论着自家的汉子昨天打回的野味,心里想着今日又能带回什么新鲜的山货。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各自自认为幸福的喜悦中的时候,那片恐怖的黄沙却骤然降临,接着,就有人听到村中传来的惨叫声,不论是正在山中打猎的汉子,还是在河边洗衣的女子第一时间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心急火燎的跑回了村子中,然而等待他们的是一场屠杀。 一个身穿道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士站立在村子中最显眼的地方,他随意的挥手,人们就看见有红色的丝线从他的手心中挥出,但凡只要沾惹上一丝,皮肉就会迅速的枯萎,化成一具干尸。这些可怜的平凡百姓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种诡异恐怖的景象,当下就有人吓傻了,而更多的却是慌乱的四下奔逃,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 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够躲开那些看起来漂亮却轻易的收割性命的红色光丝。在冷酷的高大道士狰狞的笑容下,一个个身躯倒地不起,那些惨叫和哀求之声也渐渐的断绝,很快的,这片宁静的小村庄就变成了死寂的绝地。唯有不断扩张的风沙逐渐包裹住了这片青山,席卷了这个村落,遮掩了那个冷酷残忍的道人身影。 其后,这片风沙就一直在这里盘旋,终日狂沙漫漫,星月无光,就连青山碧野间的绿草花木也因这恶劣的气候变得萎靡不堪,露出了灰败的黄叶。 再没有任何的鸟兽在这里栖息,数十天的时间,莫说这些兽类,就连虫豸的痕迹都消失了。鲜花率先的凋零枯萎,接着是树木,最后连野草都涨不起来,小河干涸露出了布满裂纹的河床,死亡的气息蔓延在这片天空,再没有任何的生灵能够再次栖息。 穿过如一条横亘天地的黄龙一样的风沙,进入深山内部,在山阴之后,有一条不大的峡谷,如果身在峡谷底部抬头望去,就会发现那恐怖带着死亡气息的风沙只是停留在百丈的高空,任由呜呜的骤风刮奏,却没有一粒沙子能顾落于谷底,在两百余丈的天空中,一层若有若无的透明华光隔绝了这个壑谷于天空的联系,就像隔着两个不同的世界。 谷底青草茂盛,水土肥沃,有织锦野花茂密的盛开,奇异的花香透入鼻息,清香扑鼻而来。 一个道人盘坐在谷底一条溪流边,静静的吐纳着元气,紫红色的道袍后背绣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背部。有一丝丝的黑气在他的脸上浮出,又快速的渗透他的肌肤,好像被他吸收了一样,只是随着这黑气不断的消失在他体内,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红润,就像是一蓬燃烧的炭火,显得太过的诡异。忽然之间,所有的潮红都从他脸上褪去,他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双目中满是凶光,恨声道:“还是不行,我还是无法控制住这柄魔器!可恨的小子!” 在他手中,是一柄通体泛着火红颜色的长枪,也不知用什么奇异材料制成的,通体都散发出入玉石般剔透的光滑,整柄枪身内部更布满了一条条裂纹般的纹路,冒出火热般的红艳却偏偏有一丝至阴的阴煞之气冲内散发,好像一只蛰伏的魔兽给人以异常强大的感觉。 紫衣道人也不知道最后一句话骂的是谁,但是听他的语气虽然十分的痛恨此人,神情却又是不可奈何般的气恼。他轻轻的抚摸枪身,袖袍卷过,那柄长枪顿时化为一条流光消失在他的长袖中。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眼前是漫天黄沙,他却好像能透过那狂乱的风沙看到极高的天空一样,“红日东升,现在应该是正午的时候了,待我却看看那个小子醒了没有,昨天一整晚也够他受的了,若是今天还不交代的话定要让他在多吃些苦头!” 紫衣道人说完慢慢的站了起来,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疾步来到了山谷中央的一处地方,在他左侧有一块光滑的石壁,就像平滑的镜面一样倒映出他的影子。伴随着他手指轻轻在这块石壁上叩击了三下,数缕光华又接连从他之间射出,就像被石壁吸收一样沁入了进去,随即石壁泛起水纹一样的褶皱,紫衣道人淡淡一笑,步履优雅的一步跨出。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明明是石头的山壁就像是一片水幕一样自动的朝外散开,吞噬了紫衣道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这片壑谷之中。 这赫然是一个高深的结界,将一面山壁制造出了某种需要特殊术法破解的法阵一般的存在! 当紫衣道人的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几经是身在一个中空的洞穴之中,四面都被不规则的山石笼罩,两旁有熊熊的火盆照耀,这里赫然是大山的内部,整个山腹都被掏空了,四周明显看不到什么透气孔,却不知用什么办法引入了新鲜的空气。伴随着一股股清风涌入,火焰更猛,照着紫衣道人的身影飘忽不定,犹如鬼魅。 这里对于紫衣道人来讲似乎已经极为的熟悉,在某些分叉的岔道口,他没有任何的停留,七拐八弯进入了山腹的内部,最后在他面前的是一条略微朝下倾斜的甬道。 甬道很深,漆黑一片,只有在尽头似乎有略微的光亮透出。紫衣道人稍作停留,便抬步进入了其中,沿着高低不平的台阶缓缓朝下。 过了片刻,长长的甬道已经在他身后,又经过了一小段路程,紫衣道人来到了一个占地极广的深邃洞窟。四周有一些带着牛头马面等一些列诡谲面具的人,每一个人身躯都显得很瘦弱,简单的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看得出来他们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接触过阳光,皮肤呈现出灰白的样子,就连眼珠都显得和常人不同,白多黑少,似如行尸。只是在见到紫衣道人之后,每个人藏在面具后的双眼中都现出一种来自灵魂深处般的敬畏,颤抖着身子,用一种虔诚的姿态低着头颅。 透过人群,随着张舞狂乱的火光朝内望去,在远处架着一个个大锅,里面注满了烧化的铁水,在铁锅的周围还有摆满了许多的刑具,注入布满倒刺的链锁、烧红的烙铁、尖锐的刀片和铁质的专门用来夹裂手指的铁夹绞索……等等一系列的刑具布满了整整一间房间,每件刑具上都呈现一种奇异的暗红色,更有破碎的血肉碎末粘粘在上面,血腥气铺面,不时的有人抬出一具具呈现各种扭曲表情的尸体,显然他们死前收到过非人的折磨! 整个地宫直到此刻展现在烟枪的景象就像冥界的阎罗殿样森冷!可怖! 紫衣道人弹人自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景象,甚至闻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表现出一种十分享受的神情。对于周围这些人的敬畏目光,他更是表现出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似乎这些人本来就应给被他奴役,他本来就必须高高在上,受人膜拜。 随意的一挥手,紫衣道人召来了一人,在对方战战兢兢的目光中,冷声问道:“昨天我吩咐你们看守的那个男子现在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那人不敢怠慢,颤颤巍巍的说道:“主上你离开不久他就已经醒了,我按你的吩咐给他准备的食物也已经吃过了。”似乎对于紫衣道人的目光有些害怕,那人立即有补充道:“是我亲自看他吃下去的,碗还在一旁隔着,吃的干干净净,连一粒米粒都没有剩下。” “很好,下去领赏吧。今日我准许你出去见一见阳光,不过不要乱跑,如果出了山谷,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多谢主上!小人……不敢……绝对不敢乱跑!” 紫衣道人随手挥退了眼前这个小人物,信步朝着内里走去,很快来到了一处打造的如牢笼一样的地方,望着粗如成人大腿的铁栅栏围合的牢房内部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隔着牢门笑道:“怎么样,还没想通么?你这又是何必呢?不过似一件区区武器,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完全的掌握住这件魔器,我保你可以安然的离开这里。” 头发散乱如鬼的男子缓缓的抬起了头颅,虽然裸露的肌肤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就连他的脸上也布满了一条条血线,然而他一双眸子却比星夜的月亮还要明亮,还要冷然,鄙夷般的望着紫衣道人,目光逐渐变冷,简短却充满不卑不亢的喝道:“你妄想!” 第八章 铁骨铮铮(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此地位于山腹的最底部,本就潮湿阴冷,更糟糕的是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男子身处的还是一个水牢,阴冷发臭的黑水将他半个身子都完全浸没,身上绑着精钢所铸的链条,更有两条散发着红光的血璃锁链穿过了他的琵琶骨,将他牢牢的绑在一根双人合抱的巨型铁柱上。 血璃锁链是一种极其稀有的晶石打造的,是专门用来对付修道者的东西。被血璃锁链绑缚的修道者,体内的真元就会被封堵住,使自身不能发出任何术法。只是眼下,紫衣道人明显对于这么做还不太放心,特意还将此神链穿透了黑发男子的琵琶骨,以此来让他的双臂都完全失去了活动的余力,形如废人。 “哈哈哈……”紫衣道人望着黑发男子充满怒火的双眼大笑了起来,亲自打开了牢房,铁质的栅栏发出沉闷的响动,在这深黑的地牢之中听来尤为清晰。 他沿着水牢四周建造的浮台缓缓来到了黑发男子的身边,蹲下身来,就这么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嘿嘿冷笑道:“你应该仔细想想清楚,想你身为天机门大弟子,前途无量的存在,何必为了一件区区的魔器而自毁前程,若是趁现在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使用的方法,除了我刚才说的条件之外,我还可以送你几分道界失传的功法秘籍,甚至还可以亲自为你疗伤,除却你这一个多月来体内的隐伤,让你完好如一的离开这里。有了那些秘籍,凭你的资质必定修为日后水涨船高,天机门掌门之位日后非你莫属,总比好过在这里每日要遭受一百零八种酷刑来的要好得多……” “呸!”黑发男子忽然转头朝紫衣道人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刚好吐在了紫衣道人的脸上。他目中充满着鄙夷和无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从我这里打听到天炎星芒的秘密,你简直是痴人说梦!”最后又重重的加重了一句,“你这个天机门的败类!” 紫衣道人本来已经浮现了怒容,不过听到黑发男子最后一句话却有克制了下来,伸手擦去了脸上那口唾沫,笑着和他对视道:“哦?你知道我是谁?”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黑发男子哼声冷言,瞪着紫衣道人,“想我穆俊铮铮好儿郎,从前竟然敬慕你这样一个无耻小人,这真是我平身最大的耻辱!” 这水牢中被摧残的体无完肤的男子左脸颊上有一条十字行的伤口,切口甚深,几乎可达一节手指的深度,翻卷的皮肉看上去极为的狰狞,表面已经覆盖了一层黑色,加上此地恶劣的环境,已经出现了些微的溃烂,但是明显经过了某些药物的处理,着溃烂只是停留在这伤口所达的范围之内,并未向周围蔓延。只是任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蓬头垢面,已经不似人形的男子竟然是往日无数修道者挂在嘴边夸赞的天机门当代大师兄穆俊!不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竟沦落到现在这般地步,但无可厚非的,光是他那噬人般的眼神就能看出,他今日的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紫衣道人所赐。 紫衣道人并未生气,用一种近乎冷淡的声音说道:“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成王败寇,从我当日被天机子逐出师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在这世间唯有力量才是真正值得倚仗的东西,其他的一切不过是浮云罢了。什么宗门的庇护,什么朋友间的友情,这一切的一切都都是狗屁!”他的神色忽然激动了起来,“我当年的选择有什么错误?魔功也好,道法也罢,都是掌握这天地间诸多法则的修炼途径罢了,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可是就因为天机门中的那些老头子太过的死板,听不进我这一番在他们听来是大逆不道的言论,也不管我当时是什么想法,连一丁点机会都不给我,把我数十年修为全部废除,一脚踢出了山门,让我自生自灭,嘴上还冠冕堂皇像外界说成是慈悲之心,法外施恩放我一条生路!我呸!在我步出天机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将我失去的一切都重新夺过来!” 穆俊冷笑,目中带着怜悯,“这就是你所谓的道途?哼,不择手段么?失去的东西自然是要亲手夺回来,这点我很赞同,不过像你这样没有任何的底线的做法,和那些无恶不作的邪徒又有什么两样?就算是要夺回昔日所失去的一切,那也应该用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手法,这样才能让人敬服,才能称的上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小子,你懂什么!你有像我这样的经历么?!没有经历过就没有发言权,当你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你也会发生的改变的。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在强大的力量诱惑下能够保持本心的!我不例外,你也不例外!若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么会将天炎星芒这样一件魔器带在身上,而且还修炼了上面的功法,难道如今的自诩正派的天机门已经能够容忍门下的弟子修炼这种被他们视为不可容忍的邪法了么?” 穆俊想要辩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紫衣道人的言辞虽然听来极为的刺耳,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说的这一切确实是事实。倘若天机门诸位长老和师傅知道自己拥有了这样一件魔器,还修炼了控制这件魔器的功法,定然不会因为自己是大师兄的身份而姑息自己,最直接的做法就是和当年一样像对待眼前这位昔日的天机门精英弟子苏长生一样对待自己。只是虽然一时间找不到辩驳之词,但是对于苏长生的所作所为和言行举止总是难以苟同,冷冷的哼了一声,将头转过去,以沉默表示他现在的态度。 “哼,你怎么不说话,是找不到什么话来驳斥我吧?”苏长生笑了起来,“我虽然这些年做了许多十恶不赦的事情,不过我并不后悔,因为我一直是按照心底的信念来贯彻落实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即便是君王名将,他们在清名流芳之前也遭过许许多多的杀孽,你不可能否认这一点!我们修道之人也如他们一样,自己经历了什么并不重要,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也不重要,唯一重要只是结果。我可以和你点明一点,待我修为通天彻地之时,我也会和当年的神侠云仁逸一样斩妖除魔,让我人界生灵作那万物主宰!让人界位列六界之尊!” 苏长生这话说的信誓旦旦,穆俊可以感受到他此时的心念,他绝对相信这些话他时出于真心,若是日后他真的到了通天彻地的境界,必定会为今日的话语而付诸行动。只是对于他而言,力量本就应该凭借自身不断的锻炼,以自己的双手来达到,而不是像苏长生一样肆意的掠夺他人的修为来弥补自身。以外力提升自己固然短时间内功效显著,但是却无疑会落下根基不稳的病垢。再加上这种取巧的做法使得修为的增长和肉体、精神的增长出现了剧烈的偏差,修为确实是提升了,肉体和精神却并未经受正常的修炼中带来的锤炼,这种情况下,穆俊甚至能够断言若是遇到同级或者比自身更厉害的修道者,像苏长生这样的人物只要经受了一点痛苦,薄弱的意志就会被瞬间击溃,不会像他这样的修士一样拥有不屈不灭的斗志和勇气。说白了,眼前的这位不过是一只纸老虎,当他遇到足够和他交战的对手的时候,哪怕对手的修为比他弱上一些,他也不可能是对手。 事实上,苏长生的修为虽然比穆俊高了许多,但是他们交战的时候若不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穆俊成功击败他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对于和苏长生动过手的穆俊,对于此点自然很清楚,只不过他知道眼前这人的心灵已经出现了扭曲,任由他说什么,对方也不可能听得进去,干脆闭上了嘴巴,也不看他,任由他一人在哪里独自聒噪。 没有听众的演讲是索然无味的,见穆俊闭目不语,丝毫不理会自己的言论,苏长生也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缓缓起身,离开水牢之时远远的抛下了一句话来,“你很聪明,若是在数十年前,我们身处在同一个时代,或许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只是可惜我们经历的一切完全不同。我承认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和你说的一些话言不由衷,我不可能让你活着出去,不过我可以像你保证,若是你将控制天炎星芒的秘诀告诉我,我可以让你死的痛苦一些,免去这日夜的折磨。” 穆俊的双目陡然睁开,双臂使劲的想要挥动起来,但只是稍微的移动,血璃锁链上就发出一蒙红光深入他的伤口,他痛哼一声,双臂无力的垂落下去,只是那双目光依然犀利如电,忽然得意的放肆大笑,“你是在害怕,害怕我从这里出去!你如今的心思我大概能猜出一些,恐怕你自己也知道若是我从这里出去,你不会再有机会能够将我生擒,最大的可能就是你被我亲手击杀!” “小子,你这样激怒我有什么好处!你难道真的认为我不敢杀你么!”苏长生转过身来,一直淡定从容的他此刻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全身都散发出了凌冽的杀机。 穆俊不为所动,微笑道:“你不是不敢,你是不会杀我,至少在你没有从我嘴里撬出天炎星芒的控制方法的时候你不会杀我。你也不用装出一副杀人的表情,我知道你其实外强中干。” 不知为什么,看到苏长生这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穆俊心里就觉得十分的高兴,对方越是生气,他就越是感觉惬意,他甚至微微仰起了头,摆出了一副正在泡着热水澡的享受表情,微眯着眼睛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断定你害怕我么?其实你的破绽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它已经将你的内心都展露在了我的面前,无所遁形。你看看,我的琵琶骨已经被贯穿,双臂算是暂时废了,但是你还是不放心,用血璃锁链代替了普通的铁链不就是为了克制我体内的真元恢复么?就算如此,你依然不敢大意,你太过小心了,你以为我知道你每天派人给我的食物里加了什么么?里面应该有少量的散魂散吧?恩,或许还加了一些化功黎华粉,以此来让我每天都保持着最虚弱的状态。真是可笑,你身为比我修为高出两阶的人物,将我弄成重伤却依然害怕我会反扑,枉你是一个形丹镜的高手,胆子却比老鼠还小!你这样的人,纵然修为通天彻地,又有什么可怕的,但凡一些意志坚定的人,都足以将你杀死!” “你!”苏长生死死咬音发出一个音节,身上的杀气不断的节节攀高,就在即将爆发的时候却又很快的消隐下去,他怒极反笑,“你既然这样的不识抬举,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着,我脑袋里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就算你真的一身骨肉都是铁打的,我也能将其磨成粉!” “来啊!全往你爷爷我身上招呼!老子要哼上一句,就是他奶奶你养的!” 苏长生不再说话,甩门而出,让人将牢门锁好,走了几步,又折身返回,阴测测的笑道:“我倒是差点忘了,今日刚好抓到了一些人,其中有那么一两个人你或许认识,我会让你们小聚一下。但是你如果依然不肯开口的话,我不介意向对待你一样对待她们。你或许不在意自己的身死,但是像你这样的人我很了解,为了你们所谓的情义,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的朋友经受折磨的。” 穆俊脸色狂变,愤怒的咆哮道:“苏长生!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若让老子出去的话,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那也要你有命出去才行。另外,谢谢你的夸奖。”苏长生得意的大笑,他的身影伴随着越来越淡的笑声消失在了这处地下密室的尽头。 第九章 疑窦重生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穆俊平视着牢门之外,目如古井,任由身周的一潭死水将他围绕。他的神情显得格外的平静,那深邃的双目在黑暗中闪烁着慑人的光芒,仿佛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给他带来哪怕一丝的波动。 然而,这丝极度的平静在苏长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的那一刻之后,便完全从他的双目中消失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虑浮现在他的脸上,苏长生丢下的话就像一颗点燃了引信的炸药,随时都有可能爆炸,这使得他的心一刻也难以平静,甚至出现了忐忑不安的心绪。 “究竟会是谁呢?又有谁落入了苏长生的魔爪?”穆俊回忆着苏长生所说的每一句话,从他的言语中似乎被抓住的人是自己十分熟悉的,莫非是…… 穆俊的心猛然咯噔一声,明显能感觉自己心脏处传来的一阵抽搐感,隐隐已经猜到了苏长生所指是何人了。 但凡像穆俊这样的人物,一般来说性子都是孤僻高傲的,因为在同龄人中,他已经是处于顶峰一样的存在,虽然穆俊不像某些恃才傲物的人物一样有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平日里在天机门中对于诸多同门也显得极为的友善和睦,但毕集身份和修为摆在那里,旁人和他打交道的时候总是带了些许敬畏和差人一等的样子,正因为如此,所以即便穆俊内心并没有看扁他们的意思,终究难以得到可以称得上交心的朋友。 苏长生所谓的自己所熟悉的人当然不可能是单单指自己认识而已,这个人一定对于自己来说是极为重要的,有了这一个前提,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就没有几个了。 整个天机门可以有资格和穆俊称兄道弟的没有几个人,其中大多数还是他以前同辈的师兄,这些人都是天机门中的精英弟子,一般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是呆在门中作为整个山门的一股守护力量存在。就算有什么事情需要派出他们去完成,也必定是三五成群一起出动,就算苏长生想要下手,面对这么一群门中的精英弟子他也不可能轻易的应付过来,最好的结果就是将他们全部杀死,绝对不可能生擒。 摒除这一群人,那么剩下的恐怕就只有那个来到门中不过数月,明明修为不如自己,却依然有着高昂的斗志,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普通人一样,甚至和自己定下挑战的那个家伙了。 “令狐烨,难道是你么?还有凌罗、傅……你们难道都被这贼子抓来了么?可恶!” 穆俊想到深处,胸中自然生出了一股郁结气恼之气,忍不住回想当初和苏长生交手时的场景,恨自己太过轻信此人而入了对方的圈套,最终被他擒来此处,弄得人鬼不分,受尽折磨!最可气的是他了解令狐烨,此子虽然修为还不如自己,更比不上苏长生,但他身上有一种常人没有的气质,生性宁折不弯,绝不会因为苏长生的强大而低头,他被擒获的最大原因恐怕是因为自己被关押在这里。 思及于此,穆俊心头不由涌现出一个古怪的想法,或许有的时候向他们这样的人骨子里那种重情重义真的是一处致命的弱点。 昏暗的地牢红点点幽光飘摇不定,那些看守零散的脚步声此刻听来就像等待审判的钟鸣在闹钟炸响,时间每过一刻,便多了一分煎熬。 密集的脚步声夹杂着低吼的喝骂声忽然于此刻传入了穆俊的耳中。听声音,似乎有一大群人正朝这里走来。 穆俊自从被苏长生囚禁在这里之后,一身修为就被压制住了,苏常人每日安排人手喂他的食物中都添加了一些特殊的药剂来消弭他的真元。原本,苏长生可以像对待那些被他杀死的修道者一样将穆俊全身的真元全部吸收干净,让他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不过因为天炎星芒的秘密还没从穆俊的口中挖出来,每日必定为此要以严刑逼供,加上这阴冷恶臭的腐水牢狱,生怕穆俊被废去修为后承受不住这般折磨就此死去,所以苏长生只是采取了一些措施,并未将事情做得太绝,这也使得穆俊此刻虽然被禁锢住,真元强度不足以让他从这里逃出去,但毕竟还能每日缓慢了凝练一些真气,以抵挡外在因素产生的一些伤害,唯一的缺憾只是这凝聚的真元实在是太少了,少的只能稳固一下他的身体机能,根本不足以凝散出体内,但即便如此,他的念力并未虚弱,不仅如此,数十天日日夜夜经受重重刑法带来的痛苦看似将他折磨的不成人样,其实内在的神识却因为他坚韧的意志变得更为的强大,这促使他的六识比以往更加的敏锐,也算是因祸得福,若是苏长生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但没有消磨掉穆俊的意志,反而凝练了他的神识和念力,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他耳廓微动,方圆数百丈之内的风水草动全部清晰的捕捉入脑海,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话语,明显是看守恶狠狠的吼骂声。 “都给我老实点!到了这里就是到了阎罗殿!若是不放聪明点,呆会叫你们一个个的扒层皮下来!” 对于这个声音穆俊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苏长生的一位心腹,长得肥头大耳,穆俊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是拜此人所赐,除去此人,这里其他的看守倒是显得可怜多了,都是原本住在这座青山下的村民,在亲人被杀害家园本毁灭之后,这群人里多数一些强硬的人物都被苏长生杀害了,活下来的都是因为害怕死亡而屈服了苏长生的淫威,做了此地的看守,虽然令人不齿,但终究也不过是一些可怜之人罢了,平素里这些人沉默寡言,目光呆滞,只是机械式的执行着苏长生安排的一些命令,穆俊倒是对他们怜悯之情大于恨意。 撇除这些沉浮于心中的感想,继续辨听远处的声音,忽然穆俊有些吃惊般的“咦”了一声,慢慢的抬起了头来。 在视线中,牢房外还没有任何人的踪影,但穆俊的漆黑的双瞳中分明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一样睁大着。只因双耳中清晰的传入某人对那守卫的叫骂声,穆俊惊异的不是对方言语中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说实在的,此人说话的内容无非和先前一些被关押在这里的那些不听话的修道者一样发泄一些心头的气愤罢了,不过是气势上稍微足了一点,令他此刻惊讶的是此人的声音,那声音尖声细锐,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在穆俊的心中有分量的女子根本不存在,若硬要指出一个,那就只有对和令狐烨同行的凌罗还有点印象,但是穆俊可以肯定,此女的声音虽然也清脆灵动,但和凌罗比起来却多了一分冰寒,少了一丝少女的青涩。 穆俊可以肯定,说话这人绝对不是凌罗!可是如果不是凌罗,这被抓住的女子又是谁呢? 若是往常,穆俊倒也不用在意。苏长生为了修炼血灵法咒,没过一段时间就会抓来一些修道者,将他们关押在这个洞窟之内供他吸收功力。只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被抓来的修道者不论男女都是被关押在离这里百丈之外的另一处洞窟中,这片区域虽然洞窟很多,但是被关押在这处地方的只有他穆俊一人! 听这脚步声由远及近,明显是朝着他这个地方来的,那么这些人肯定就是苏长生所谓的对自己很重要的人物,可是除去凌罗又有那个女子对自己是重要的呢?难不成是门中一些同辈的师姐师妹么? 一瞬间穆俊疑窦重生,短时间内却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唯一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 随着意念的窥探,耳中的声音越来越多,越听到后来,穆俊的脸色越发的古怪起来,只因至始至终说话的人都是女子,而且声音的主人绝对不止一个!苏长生所谓抓到自己的熟人竟是一大群女子!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穆俊感觉自己思维都出现混乱了,实在想不出来人是谁。 终于,又过了一会儿,前方黑暗的甬道尽头先是走出了一个满脸红光的肥脸大汉,身上套着一副盔甲,那盔甲是用上好的精铁打造的,看起来也是威武不凡,偏偏穿在这个脸上都隐隐渗出油水来的汉子身上显得不伦不类,活像一只套了龟壳的王八。在他吆喝的斥骂声下,他身后陆陆续续走出了一群被锁链将四肢都拷上的女子,穿着不一,虽然容貌有所差异,但至少都和“丑”字搭不上边,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体态纤细,看似身子孱弱的女子被数十斤的铁链铐锁加身,步法却极为的轻巧,明显只有修炼了术法的修道之人才能如此安之若怡。 紧随在肥脸大汉身后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在她身后的众女又怒骂的,有神色悲切的,却独独这个白衣素雪的女子神色淡漠,脸上总是冷冰冰的,看不出喜怒,这使得她无疑成了这么多女子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穆俊的眼光第一个就落在了此女的身上。 然而看了良久,穆俊几乎将脑海中所有认识的女子都重新想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对此女的记忆,不觉有微微诧异起来。 就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肥脸大汉却早已一手牵着锁链的顶端,驱赶着这十数个女子径自朝着关押他的水牢走了过来。 第十章 所谓熟人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你们两个,给我进去!”肥脸大汉叫骂着,手中的鞭子抡空发出一声锐响,朝着位居中间的一个正在叫骂的女子身上抽了上去。 一干女子明显被封住了经脉,此时不能动用真气,和凡尘中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有任何区别。那个叫骂的女子看上去身躯比其余女子更为娇小,眼见着长鞭朝着自己的面门扫来,顿时花容失色,瞬间怔楞住了,眼看着姣好的容颜就要落下疤痕。 就在此时,走在最前的那个白衣女子冷哼了一声,也不见她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脚步随意在地上闪动了几下,身形便快速的从原位离开,眨眼间以及来到了肥脸大汉的面前,一把握住了他持鞭的手腕。 “你!”肥脸大汉能成为苏长生的心腹,自然手底下也有几分手腕的,虽修为平平,但毕竟是修道之人,自己的动作刚被阻止,闲置的左手便顺势朝着白衣女子胸口扫了过去。 白衣女子冷眼看着他,那目光冷淡的就像在看一条小杂鱼,握住肥脸大汉的手掌骤然使劲,就听咯吱一声脆响,继而就听见肥脸大汉发出一阵杀猪似的惨嚎,手中的长鞭也拿捏不住,脱手掉落在了地上。 “哼,别太仗势欺人!我这帮姊妹若是有分毫损伤,我至少有几百种方法在死之前拉你做垫背!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白衣女子不客气的松开了手掌,也不去看他,只是面目表情的走进了早已有人打开牢门的牢室中。 肥脸大汉脸色惊恐,双目中满是怨毒,却又不敢明面上对付白衣女子,显然苏长生特别交代过不能轻易动弹这些人,他便只能强忍怒气,捏着还疼得厉害的手腕不住的晃动。 “你们,把她们两个给我看好了,盯紧一点,别出岔子!”肥脸大汉对白衣女子有了畏惧,不敢太过靠近她,对几个看守交代了一句之后,推搡着其余的女子赶入了相邻的另一个石牢之中。 穆俊被潮湿的长发遮挡的眼睛一直注意着白衣女子的每一个动作,方才她快速贴近那死胖子,别人或许看不起里面有什么玄机,但是却瞒不过他的眼睛。阅历丰富的穆俊一眼就看出了白衣女子施展的步法乃是一套极高深的近身格斗用的闪避动作,而且更巧的是这套步法他时知道的,正是万剑宗的穹虚步。 穹虚步不算是什么高深的秘籍,在万剑宗中,新入弟子就能学习,主要为的是配合万剑宗的一些初级的剑招。这样的步法也就只能和普通人战斗的时候有点用处,真的遇到高来高去能够以真元腾空的高手的话那便没有了任何用处。 唯一让穆俊有些赞叹的是,这么一套在他看来简单至极的步法,白衣女子用起来却好像下意识的动作一样浑然天成,不仅如此,她使用的穹虚步甚至已经达到了可以规避一般术法攻击的程度,也就是说在速度上简直已经不输于某些需要动用真元的闪避术。 将一套对于修道者人等同于鸡肋的只是能够有些强身健体功效的步法练成这种程度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天才。 要看一个人聪明还是愚笨,最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看对方的眼睛。白衣女子的一双眼睛很灵动,就像秋水明波,而且其言语表现的极为强硬,若是没有底气的人是不可能由她这样发自骨子里的气势的。那么毋庸置疑,对方明显是一个高手,看她年纪轻轻,应该是万剑宗当代的精英弟子。 修道界中不管是何门何派,对于宗门的尊严荣誉最为看重,简单来说就是要面子。但凡门派中有什么惊才艳艳之辈出现,都会公布于众,大肆炫耀,以此来提高宗门的威望。当今之世,和穆俊同辈的年轻才俊也就那么几人,加上对方是一个女子,又身穿白衣,按照这些信息稍作推断,穆俊就已经猜出了此女的身份。 “翠屏居首座薛雯的得意弟子韦清瑶,她怎么也被苏长生抓到这里来了?其余这些女子莫非都是翠屏居的弟子?这么多人一起出山,动静不小,看来是有大事需要处理,只不过怎么就没有其他同门随行呢?万剑宗五峰虽然各成一脉,却也没听说过门中行事各峰弟子泾渭分明,各行其事的先例啊。”穆俊心中生出了种种疑惑,目光在白衣女子身上扫了一眼,为了得到更加多的信息来进行推断,自然而然的将视线偏转,落在了和白衣女子一同被关押在这里的另一个女子的身上。 这个女孩子个头比白衣女子略矮了一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衫,两条月牙眉,长长的睫毛正不安的闪动着,也是如白衣女子一样的瓜子脸,但是下巴处比白衣女子更显的圆润一些,这样看起了少了一分冷艳,多了一丝少女的跳脱可爱的感觉。看年纪,她似乎比白衣女子还要小上几岁,像她这样的年纪按道理应该这次是她第一次出山门,乍然遇到如今这样的情况多半会生出些许害怕,然而她一双杏眼中却没有不安,反而充斥着淡淡的哀愁,似乎只是担心一些事情,对于她的命运反而保持了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这一点让穆俊不由生出了一些佩服,只道是万剑宗育人有方,门宗弟子都各个心智坚定不移,不为外因影响。 心里如是想着,便多看了少女几眼,然而当再次将她真个容貌重新审视一遍之后,穆俊陡然双目微眯,脑海中泛起一丝熟悉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少女自己在哪里见过。 “你在看什么?看在你我如今都是同病相怜的份上,我劝告你一句,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我会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穆俊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女细细观瞧琢磨,右侧忽然传来了白衣女子冷冷的话语。他当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现在的表现太过唐突,惹来了误会,收回目光,苦笑解释道:“清瑶姑娘误会了,我只是看你这位师妹有些眼熟,只是碍于一时间难以认出,不由便多看了几眼。” 白衣女子此刻和一旁的少女都被锁链固定在了紧贴水牢两侧浮台的墙壁上的铁环上,因为身处的位置关系,只能看到穆俊的侧面,他的面容不能瞧见,只是听到他一句话就道出了自己的身份,目光瞬间便变冷了下来,满含警惕道:“你究竟是谁?” 穆俊哈哈大笑,“堂堂的翠屏居天才弟子韦清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想要习惯性的挥挥手,却想起如今琵琶骨被贯穿,无法举起双臂,无奈的放下了已经在水底抬起的手臂,伴随着链锁传出的哐当声,穆俊的声音再次响起,“放心,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 这样含糊其辞的回答让韦清瑶的眉头皱的越加的深了,但那冒出的敌意却稍稍减淡了一些,“阁下不敢报出姓名又如何称得上是朋友?我看出你身上缠绕的是专门用于击散真元的血璃锁链,看样子阁下修为应该不弱,怎么也成为了阶下囚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提到这个话题,穆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不愿在这上面多解释,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中了苏长生的诡计,所以才沦落至此。至于我的名讳我倒不是刻意要隐瞒,刚才不过是和姑娘开个玩笑,你应该能够了解一个人很长时间禁闭在一处地方,乍然能够见到几个能说话的人,心态总是会出现一点难以理解的激动的。姑娘既然想知道我的身份,自然无妨,我就是天机门穆俊。” “你就是穆俊!”这下轮到韦清瑶惊讶了,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穆俊,但是他的声明却是听说过的,自己虽然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但是和穆俊比起来终归声誉还是要差了一些。可这么说,当今修道界年轻一辈中就属那位传闻中的天机门大师兄能堪当第一。 在惊讶过后,韦清瑶又冷静了下来,语气略带几分疑惑,“听你方才所说,莫非那个使用邪法的小人是当今的天极道人苏长生?” 穆俊咦道:“你居然连抓你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么?”转念一想,便已释然,“是了,苏长生肯定不会放过我,而且他应该也不会放过你们。不过他心里总是有那么几分担心,怕你们从这里逃出去,所以对付你们的时候一定刻意只是使用了他学到的一些邪法妖术,而没用他的绝学,就是为了刻意隐瞒身份,即便你们日后能逃出去,此事怕是也追查不到他的身上。” 韦清瑶摇头道:“按你这么说也不对,她将我们关押在这里,就没考虑到你的因素么?像现在这样,你已经将他的身份告知了我们,那么他的一切伪装不就显得多此一举了么?” “谁知道呢。也许是他考虑不全面,没有想到这点,也许是他另有打算。反正现在我们想的再多也没用,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一切便都只是空谈。”穆俊显得很乐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忽然又道:“你们这次翠屏居出动这么多弟子,是道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穆师兄误会了。”韦清瑶斟酌了一下言辞,虽然他和穆俊是同辈,不过对方终究自身造诣要高出她许多,而且入道的时间也比她长,纵然是冷傲入她,面对穆俊的时候也多少有些尊敬,“这次被抓来的这么多姐妹,除了我是万剑宗的弟子之外,其他人却不是,至于她们是何门何派,我也不知。我只是在路上遇到了她们,瞬间为她们解决了一些麻烦,一起同路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自以为是了。”穆俊转头朝一旁的少女望去,微笑道:“诺,现在我们两位都自报家门了,如今大家都是朝不保夕,姑娘总也可以在我死之前满足一下我小小的好奇心吧,且问姑娘出自何派呢?” 少女有些犹豫,似乎有难言之隐,但看着两人真诚的目光,终究还是说道:“我来自清冷宫,我是清冷宫的弟子,我叫霜儿。” “清冷宫?那是什么门派?没听说过。”穆俊嘟囔了一句,却陡然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急声严肃的问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霜儿不知道眼前的男子为什么会突然这副模样,不过还是重复了一遍,“我叫霜儿。” “霜儿……熟人……原来苏长生指的我认识的熟人就是她!果然是大熟人啊!”穆俊心中冷笑,面上却早已变得一片炽热,那目中如有火焰,显得格外有神,“那你一定认识令狐烨?有没有什么办法告诉他我们的处境?” “你认识令狐烨?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少女反而表现的比穆俊更为的急切,连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都没有听清楚,那原本自怜自哀的双目顿时焕发了异样的神采。 第十一章 是命运还是宿命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他没和你在一起?”穆俊情绪剧烈波动,随后不等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他的霜儿回答,他便摇头苦笑道:“是了,是我糊涂了。他入我原本入我天机门的真正原因是为了寻找你,为此我和他之间还产生了一点小误会。我在双鱼城遇见他时,他一直是和我门中的几个弟子在一起,显然还没有找到你。换句话说,如果你和她在一起的话,以那小子的性子恐怕说不定连机关甲兽的材料都不寻找了,就带着你不知道去哪里游山玩水去了。” “你……你说令狐大哥他一直在寻找我?” 听着霜儿颤抖的声音,穆俊可以想象她此刻激动的心情,两人之间的情义之深可见非同一般。穆俊心底涌现出一股复杂的心情,有点羡慕又带着祝福,在这样的感情之下,如今身处绝境的一切负面情绪都消失了无影无踪,仿佛生死在这一刻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他微微点了点头,语速缓慢道:“恩,他一直都在寻找你,我能看得出你在他的心中很重要,估计连他自己的性命都没有你来的有分量。” “那你知道令狐大哥现在去了哪里吗?” 霜儿心中噗噗大跳,她一直以来也对令狐烨日夜思念,魂牵梦萦。自从被南宫晴陷害一来,一路上都是风餐露宿,有时候甚至就随便的在荒山野岭过夜,受尽颠沛流离之苦。但是每当难以忍受这些苦楚的时候,脑海中只要想到那个白衣飘飘在自己耳旁轻声呢喃的男子,她的心中便充满了无穷的温暖和勇气,夜夜思念之下,每当午夜梦回,总仿佛他一直在自己的身旁守护,从未从自己的生命力消失过。 她和众师姐一路上行事低调,不敢暴露行踪,生怕遭到南宫晴的追杀,但只要一遇到有人迹的地方,她就会找借口悄悄的离开队伍,去打听令狐烨的消息,数百个日日夜夜从未放弃寻找令狐烨,只是有的时候她也生出那么一种无法名状的害怕生怕令狐烨早已经将她忘记,两人之间摩擦出的种种火花成了一现的昙花,最终成为两忘于江湖的结局。 有的时候她甚至想要放弃,就这么随着老天的安排,将这一切都当作是一场苍天和她开的玩笑置之不理,只是内心深处却一直有那么一分心伤、一分纠结,不肯随命运而沉沦,所以她一直都在苦苦坚持,只盼重新见到那带给她甜蜜痛苦并存的男子即便等待她的结果只是一场心伤,或者只能远远看他一眼便就此分别。 如今听到穆俊这番话,无疑将她已经心头如萤火微渺,随时可能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点燃,化作燎原烈火席卷整个心海!这一刻,以往所经历的所有苦难,所有折磨都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一直在寻找我,一直都在!他没有忘记我,他……他真的履行了当初的誓言!”朦朦胧胧间,心神有些恍惚的霜儿脑海中闪过这般一个念头,在充满整个胸口的喜悦之中,她的双目渐渐湿润,掉落下似翡翠如珍珠的泪滴。 “傻丫头,你以后一定要答应我不能冒险!知道么!”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不行!你一定要答应我!” 意随心动,忽然又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回到了落凤幻境的那个山谷之中,那旖旎又深情的画面,那轻柔如同晚风吹拂的话语是那样的让人回味,让人难忘,最后就交缠成他坚决却又至情至深的语句,霜儿在这一刻心底所有的情感都如春潮泛滥,化为喜悦甜蜜的泪水滚滚而落,咸涩的眼泪滚至唇边,渗入嘴角,那酸涩的味道也仿佛没有了,反而成了比蜜还甜的滋味。 “姑娘,你也别太高兴了。我说句难听的话你不要在意。”穆俊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当口给这位情深意重的女子泼冷水,只是有些话却容不得他不事先提醒。 霜儿这才定了定神,胡乱的擦去了泪水,一双妙目瞬也不瞬的定着穆俊,虽不知道穆俊接下来会说出什么,心脏还是不由的一紧。 只见穆俊沉吟了片刻,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少顷方道:“令狐师弟的去向我现在也不清楚,只是知道他应该在四处寻找制造他得到的机关甲兽所需的材料,这是我天机门历代传统,门下精英弟子必须完成的一项考验。”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现在有两个信息,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你想先听哪个?” “先听好的吧。”霜儿想也没想便回答道。 “这好的消息嘛,如果不出意外,你不久之后就会见到令狐烨。” “真的!?”霜儿精神陡振,“那么坏消息又是什么?” “坏消息就是你见到令狐烨的那一刻,你就会死。而且你死后不久,我、清瑶姑娘包括你的这些师姐妹都会一个个的接连死亡,这里面也包括令狐烨。” “这又是为什么?我……”喜色尽褪,霜儿充满了惊恐,连话语都说不利索了。 韦清瑶目光肃然,沉声道:“慕师兄,苏长生是不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聪明如她,从穆俊的话语中敏锐的觉察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 穆俊艰难的转过头,看着韦清瑶,有些惊奇有些感叹,喃喃低语道:“可惜了一个难得的道界精英又要陨落在苏长生这种小人的手中。像姑娘这样聪慧之人,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一定能在六界之乱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发出了这样一声感慨,穆俊才无奈般的接着道:“姑娘说的不错,苏长生却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一些东西。不瞒两位,昔年我因缘际会在一处上古遗迹中得到了魔界失传许久的神兵天炎星芒,包括使用天炎星芒的功法,我被苏长生设计擒获之后,天炎星芒自然落入了他的手中,只是没有对应的魔功修炼,他并不能发挥出这件魔器的真正威力。天炎星芒在他手中充其量不过是一件比一般武器坚硬点的普通兵器罢了。” “天炎星芒乃魔界第七代魔皇集百年之功融入万千厉魄凶魂打造而成,听说其出炉的那一刻,星月无光,就连太阳都变成妖冶的紫红色,传说用此兵器和人对战之时,即便不刻意催动神兵之威,靠近五丈范围之内,神魂便会受到厉魄的侵害,怪不得苏长生如此垂涎。不过能够驾驭这等凶煞魔器,穆师兄的修为果然也非常人所能比拟。” 穆俊兴致萧索,听到韦清瑶的夸赞之词却没有任何高兴的表现,摇头道:“我哪有姑娘说的如此厉害,即便是修炼了控制天炎星芒的功法,长久的使用也使得我的心智有被吞噬的倾向,每次当我使用这件魔器的时候,我就会被一种冲天的杀戮之气感染,虽然竭力的控制,但是心神却时刻都有被吞噬的危险,只想杀掉眼前的所有活物,将一切都变成修罗坟场。正因为如此,我每次使用此物都是在身边没有任何同伴的情况下,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因为我的一时失控而伤害他人。” “你这么说,我想我或许能够猜出你为什么会落入苏长生之手了。”韦清瑶淡淡道:“你和苏长生相遇的时候,他一定是像你道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听说过关于此人的一些传言,他的事迹我并不陌生,如果没有今日之事,我也会认为他时一个自强不息的英雄人物,值得许多修道者敬佩。你当时肯定抱有这种想法,加上他本来就是你天机门昔年的弟子,其中又多了一份私情,所以在他突然发难的时候,你疏于防范才会被擒获,如若不然,以你的功力就算略逊苏长生,也不会落得如此结果。若是当时你一开始就全力出手,那么现在的结果就只有两种,一种就是我根本见不到你,你已经安然在那场战斗中逃脱;另一种我依然有可能在这牢房中看到你,不过那却是一具尸体,而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活生生的在我面前出现。因为以你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在明知是敌人的情况下屈服,要么遁走,要么便只有战死!” 韦清瑶字字珠玑,句句说到了穆俊的心坎上,这让穆俊又高看了她数分。 韦清瑶此刻却已经转头看向了依然在等待穆俊作解释的霜儿问道:“怎么,你现在还想不明白穆师兄说言的隐晦含义么?” 看着霜儿摇头,韦清瑶也不做作,当下直言道:“其实没什么难理解的,苏长生将你抓来,本来就是为了引令狐烨前来,而且他应该得到了某些情报,知道了如今和令狐烨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天机门弟子,这些人和穆师兄感情应该都很好,他就是想用这些人的性命逼穆师兄就范,说出配合天炎星芒的功法。按穆师兄的性格,他或许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但对于一些重要之人的命他也是和我们一样看的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即便明知将一切都告诉苏长生之后他也不太可能放过令狐烨等人,但这却由不得穆师兄,他只能尽力一试。” “到了那个时候,你存在的价值就用完了。”韦清瑶盯着霜儿的眼睛字字如钉穿入她的耳中,“苏长生这种人,为了自身利益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从他对待穆师兄的态度就能看的出来此人狼子野心,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他一旦得到了天炎星芒的使用功法,都绝对不可能让你我这些知情人活着,所有的人都得死,令狐烨他们虽然有活命的希望,但是这希望也只是寄托在苏长生还有一丝未完全泯灭的人性上,对于这种渺茫的希望我并不存在任何幻想,最终我们所有人迎来的结果便只有死亡。” 霜儿心底悲苦,上天好像故意要捉弄这个无辜少女的内心,在让她保守煎熬眼看着就要雨过天晴见到曙光的那一刻,又变成了无边黑夜。 “是命运弄人还是这一切本就是我的宿命?”霜儿内心默然,苦苦念叨,却不知答案。 …… “到了,就是这里!” “这里有些奇怪,南方的其后湿润多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沙盘踞,我感觉到了一些修道者真元的气息,这恐怕是某个修为奇高的高手布置出来的阵法。” “恩,没错,我也感觉到了。我们等会小心一些,最好在不要促动阵法禁制的前提下入山。” 令狐烨神情严肃,结束了和傅简短的对话,目光深邃的眺望着不远处滚滚黄沙弥漫的天空。 “二哥,这里面究竟存在着什么?看你如此心焦,似乎特别紧张。来时的路上你也没有和我们说明什么,现在到了地方总该给我们透点风声了吧。”祁少峰站在最后,紧靠着傅。 令狐烨唇角微抿,“我也不知道这座山中有什么,只是感觉有强烈的不安。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情隐瞒了你们。”转身望向三人,目光落在凌罗身上的时候他飞快的移转开去,似乎怕接触对方的眼神,“说是隐瞒,其实也不尽然,这件事情你们其实也是有所了解的。你们应该知道修道界半年多前对我的追缴,那时候的追杀令是阴阳教和极乐宫联名发出的,悬赏我和一个姑娘的人头。在我入天机门之前因为一些意外,我和那位姑娘失散了,我一直在苦苦寻找她。” “四海平静之后,我心底忽然涌出了一种感觉,总感觉她遇到了危险,以前虽然也有这种莫名的失神状态出现,却从来没有这一次来的强烈。到了这里,这种感觉就更为的猛烈了,不管她现在在不在这里,我都必须入山查看一番。眼前的这黄沙迷阵更让我笃定她一定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被囚禁在这里,是与不是,我要亲自看过才知道。” “这就是一路上你都不言不语的原因?哎,你应该早说的啊,你把兄弟们都当成什么人了。既然是嫂子有危险,我们当然义不容辞要和二哥并肩战斗的。”祁少峰笑呵呵的说笑,眉宇之间十足的坚定。 傅朝令狐烨露出淡淡的微笑,目中也燃起了一种生死兄弟才有的真情。唯有凌罗一句话也不说站在一旁,甚至刻意远离了令狐烨几分,眼神中有些失落。 令狐烨怎会不知少女心思。凌罗一直以来都对自己有一种异样的情感,这份情感曾让他迷茫,但自从结拜之后,他便重新认清了和凌罗的关系,这种微妙的情愫被他硬生生的抛却,一心只是将凌罗当成了亲妹妹一样,用这种兄妹之间的情感代替儿女私情。现如今见到凌罗这副样子,他心底也有些愧疚和不忍,但他无法说服自己跨出那一步,无法对凌罗表露那隐隐的心动,因为在此之前,已经有一个女子让他立下了终身的誓言守护,他不能伤那个对她一样深情款款的女子的心。 在短暂的沉默后,令狐烨才艰难的从差点失守的心房中挣脱出来,装作一副浑然不知觉的表情,指着前方的风沙一处地方道:“我们就从那里进入山中,那里的风沙最为薄弱,而且我神念感应到那里的禁制也不太明显,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让布阵之人发现。” 第十二章章 少女心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这里和外面看起来真是犹如天壤之别,想不到看起来那么恐怖的沙尘暴,里面却是如此的宁静。” “施法之人看来只是想要用这样的景象吓唬一些普通的百姓,让他们不敢靠近,如此动机,就由不得让人怀疑山中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二哥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最先发出感叹的傅快走几步,凝重的点头。 令狐烨左右细细看了看地貌,然后指着左边道:“但凡要在山中隐藏,那么首选的便是山谷峡壑,或者是某些洞穴。这里位居南方,山体岩石的密度不会太高,天然的洞穴一般不可能存在。我已经仔细看过这座山的特征,从迹象表明,此山一定存在一条不大的壑谷,这条路应该是通往山下谷口的,我们就从这里下去。” 令狐烨这么长时间在道界历练,不管是万剑宗也好,还是后来投入的天机门也罢,门派中均多仙山,比之此地这种土山不知雄奇了多少倍,其中山道也是错中复杂,地貌纷呈杂乱,见得多了,也就对山体了解的更为详细。如今像眼前这样一座平凡的山丘,便只是一眼就看出了其地貌特征。 凌罗等人的目光自然也不弱于令狐烨,其所指的方向确实是通往谷底的样貌,所以三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便一同沿着没有任何石阶和道路的山体顺势而行。 令狐烨和傅走在最前面,前方阻挡的乱枝都被两人随身的兵刃轻而易举的砍下,脚步轻盈,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阻挡,没过多久,穿过了几片草丛,翻过一堆乱石,眼前一亮,耳旁有呜呜风声响起,放眼望去,一条四百余丈的壑谷贯通南北,有山泉从看不到头的山顶冲洗而下,聚成一条溪流缓缓向东流淌,汇成一个占地颇大的河塘。 “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什么东西都没有,和普通的山谷别无二致。”祁少峰嘟囔着看向身边其余三人,“我看由我先下去看看吧,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话也不至于我们几人都遇到危险。” “现在搞什么英雄主义,哼!入谷查看是必须的,但不是让你一个人去,就你那神经大条的脑子,真要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怕是放在你眼前你也发现不了。乖乖呆在后面吧,给我们注意一下身后就行了,探路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比较妥当。”凌罗翻了个白眼,言辞犀利,一点也不给祁少峰面子,就这么当面数落着他。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摆在三人面前,三人并未有什么其他想法,他们都知道凌罗是外冷内热的性子,这语气听起来似乎不客气,其实却是真心的为祁少峰的安全做考虑。 祁少峰心知肚明,讪讪的笑了笑,退到一旁,等着令狐烨拿主意。 从来到这谷口之后,令狐烨就一直垂首静静的沉思。他们所在的位置地势颇高,刚好可以将整个山谷的地貌都看的清清楚楚,令狐烨看了半响却不吱声,三人不觉有些疑惑,就在祁少峰憋不住又要说话的时候,却听他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来。 “这地方有古怪,看似平静,实则藏有杀机。” “这话什么意思?二哥,你别吓唬人好不好?我们三个修为虽然不如你,但好歹也到了分神境了,如果有杀气的话根本就逃不过我们神识的感应的。这里干干净净,连只野兽都没有,哪里会有什么杀机?” “少峰,难得你说对一次。”令狐烨静静的看着他,“正是因为这里太干净了,所以才有古怪。” 祁少峰愣了一愣,也意识到了什么,双目大睁,“是了,这片峡谷水草茂密,是十分适合动物生存的地方,怎么可能连一只野兽的影子都没有。” 令狐烨指着前方那篇山谷上倒挂的那条细小的瀑布,“这条山泉从山顶直灌而落,应该是这座青山唯一一处天然水源。来之前的路上,我仔细的勘察过,在一些泥泞的灌木之间留有许多野兽的足迹,可是临近谷口,这些足迹却意外的消失了,莫说一些如狮虎的大型野兽,就连白兔蛇虫都没见到,这便显得太过诡异了。” “你们瞧那条小河。”令狐烨示意三人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天然汇成的水塘,周围的水草丰盛,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必须要饮水,可你们仔细瞧瞧,那片地方的土地是什么样子。” 三人没有令狐烨超人的目力,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们。在令狐烨话刚说完之际,傅已经凝气为镜,远方的景物在镜中倒映,历历在目。 但见河流两旁泥泞的土地平整光滑,就像一面铺在地面的平滑毛毯,显然是有人故意将那处地方的痕迹全部可以掩饰抹去了。 众人心下一惊,纷纷露出凝重的神色来。令狐烨却于此时冷笑一声,“既然别人做这掩耳盗铃之事,我们就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看了看左右,吩咐道:“凌罗,你等会和我同行,去那河塘旁假装取水。傅和少峰则去那边。”指着一侧悬崖,“那里是这片峡壑最高的地方,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们可以第一时间察觉,也可以凭借有利地形展开最凌厉的攻击,让人防不胜防。我们分头行事,务必小心!” 傅和祁少峰双双点头,转身来到了山阴背面,借着草丛和密林的遮挡,快速的提气纵跃,不多时就登上了那处崖壁,朝令狐烨二人做了一个手势,随即身影便隐藏在了岩石之后。 “走吧。”令狐烨朝凌罗点点头,抬步进入了壑谷,走了几步有转头郑重道:“此地形式不明,等会你跟紧点我,小心一些。” 令狐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过多的考虑,只是出于师兄妹之间的关心之举,倒是凌罗神色一怔,古板不苟言笑的脸上瞬间浮动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心底泛起一阵阵甜蜜般的酥麻之意,原本入山前对于令狐烨提到的那个女子所泛起的酸醋之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什么气恼也好,什么嫉妒也罢都无所谓了,因为此刻眼前这个男子依旧对自己表现出了足够的在意,有这一层意思便让少女的心豁然开朗,无畏无惧。 女人心海底针,但有的时候少女的心其实更像夏日的晴空,拨云见日,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问候,一点简单的关心便足矣。 令狐烨不知道少女的内心,自顾自的朝前缓行,神念却从未从凌罗的身上散开。有了独孤霄月的事情之后,他对身边这些对于自己十分重要的人的安全更加的在意,不敢也不容许有什么意外再发生在他们的身上,此刻目视前方,似乎所有的心思都在注意着周围时刻会出现的变化,其实大部分的心念却都集中在了凌罗身上,感觉她一直都紧紧的跟在他三步之内,这才重新定神朝四野打量。 壑谷中有微风徐徐吹过,经过岩石缝隙之际发出呜呜的声响,周围的景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唯有几颗低矮的树木枝叶摆舞,发出沙沙之音,偶尔卷起几片野花的花瓣,擦着两人的发梢远远飘落。 河谷并不远,即便两人可以放缓了脚步,就像观景的旅人一样悠闲的踱步,依然很快来到了河岸间泥泞的湿地上。令狐烨朝凌罗使了个眼神,忽然甜甜一笑,一把拉住了凌罗的手腕,就朝着河流欢快的跑去。 乍然被令狐烨的大手握住,凌罗脸上一红,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可是看到他的健壮的背影,以及想到他刚才阳光般的笑脸,也不知怎么就心猿意马,也不管污泥弄脏了裙角,就这么任由他拽着自己一路踩着泥泞的湿土来到了河边。 “瞧瞧你,脸上都弄脏了。”令狐烨转身之际,温柔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就像情人之间的耳畔轻语,柔情百度。这一次,他的举止更显得大胆,手掌居然捧住了凌罗的脸颊,随后单手入怀,拿出一块绢帕,放入河中打湿了,随后轻轻的为凌罗擦去了脸上渐染的一点淤泥。 凌罗已经完全愣住了,就这么呆呆的望着令狐烨,感觉到他动作轻柔的抚过自己的脸蛋,被他手指触碰到的肌肤泛起一阵酥麻的电流,那感觉直入心底,让她无法自拔。她怎么也难以相信,令狐烨竟会做出如此胆大的举动,心如鹿撞,彭彭的心跳声就像在耳旁一样,心中不由泛起一个羞涩的念头,“傅和少峰都看着呢,这……这不太好吧。” 心里这么想着,其实却是极为的欢喜,恨不能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这么静静的安详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感受着他每一个温柔的动作,听着他满含情感的柔情蜜语,又有什么能够比得上此情此景。 少女的心正在一步步的软化,最后都变成了那清风拂起的花瓣,变作了那晴空上的一朵白云,变得飘飘渺渺,恍惚所以。 就在凌罗已经完全处于一种失神状态中的时候,令狐烨的双目中的神色却猛然出现了变化,那些只有对待情人之间的温柔眼神瞬间被一种极度的严肃和谨慎所替代,一字字的沉音在凌罗耳旁一一泛起,“小心,我感觉有人来了。” 凌罗浑身一震,霎时间所有的旖旎,所有的幻象都从眼前消失,六识和痴迷的三魂七魄都重新进入了体内,她神情紧绷,神念几乎就要在这一刻完全冲散出去,以此来感知周围的情况。 “放轻松,不要打草惊蛇!”令狐烨觉察到了凌罗即将采取的措施,立刻出言提醒,他说话的时候和平常一样的淡然。此刻落入凌罗耳中,却完全不同了,已经因为令狐烨方才一系列无意的举动而芳心大开的少女此时只觉得眼前的男子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连带着她的一颗心也像被冰封住了一样,沉浸在无边的寒冷和苦寂之中。 少女的心在这一刻抽搐般的疼痛,眼角不经意的滑落了一颗泪滴,只是全身心都在观察周围情况的令狐烨却并没有发现少女此时心碎的表情。 凌罗飞快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滴,心里也知道令狐烨只是为了引来暗中存在的敌人而故意装出两人是情侣的样子来欺骗对方现身,可是不管如何说服自己,那阵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却是没有丝毫的消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几乎是发狠一样才将复杂的情感从心底撇除出去,可当目光又落在那个一脸严肃,轮廓分明的脸上,那份躁动的情绪又逐渐波动起来,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来,“令狐大哥心有所系,我这辈子注定只能单思孤守,既然我和他的世界永远不可能重叠,不如趁现在留下一点回忆,也好过日夜受着苦痛折磨。”猛然间一把勾住了令狐烨的脖子,在他愣神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如火的唇瓣已经印上了令狐烨的嘴唇,四瓣花蕊粘合之时,令狐烨脑中轰的一声,完全变成了一片空白。 第十二章 伏击与反伏击(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这山野俗地居然还会冒出来一对小情侣,倒真是有趣之极。正好本尊无聊的很,拿你们来炼制两个玩偶解下闷。” 平地里忽然传出了一人陌生的声音,随着呜呜如角螺吹奏的谷风飘忽不定。 两个近乎有些忘乎所以的身影几乎同时一震,快速的分开。唇齿间还留有少女的余香,令狐烨却已经无心回想刚才令人茫然又心动的场景,目光如电,神识在第一时间就散发了开来,可是竟然没有能够捕捉到对方的真身位置。 “我还诧异你们是怎么从外面的风沙暴尘中进来的,原来深藏不露,都不是普通人。哈哈……这样的话就更好了,看你们眼神镇定,没有一丝害怕,想来修为都不错,如果将你们的灵魂炼制成傀儡,应该会比之前的那些废物更有乐趣一些。” 话音未落,咯啦啦连绵的裂响便从脚底传来,很快蔓延整个山谷。大片的土石从山体上滑落,轰隆隆地动山摇,所过之处,前方阻挡大树纷纷断折,绿叶似雪花飞舞,根枝尽数断裂! “轰!”大地轰鸣,地表凹陷,粗大的裂纹一路蔓延,就像是一条条沟堑,入目黑暗,看不到底。随着飞扬的尘土蒙蒙冲起,有呜咽的嘶吼声从裂缝中传出,犹自有什么可怖的魔兽即将从地底爬出一样。 “彭”的一声,靠近两人最近的一条裂缝周围的土石忽然炸裂,呛人迷眼的浮尘中,一直枯槁的手掌攀附在裂缝的边缘,一声声低沉的嘶吼从地底传出,随即那处地方的土石都高高的隆起,又立刻崩塌,待到石落土定,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站立在了二人的对面。 那是一个人形的怪物,身体庞大,足有两人多高,全身都是坚硬的石头组成,有些地方甚至还残留着湿润的泥土和一些稀稀松松的草渣碎叶,完全是一个石头巨人,视觉上带来的冲击十分强悍,仿佛它浑身都从内而外散发着强大的力量。 轰隆隆的巨响还在继续,就在这个石头巨热出现不久之后,周围大片崩塌的土地之中又相继出现了近二十个巨大的影子,在阳光照耀下,投下大片的阴影,笼罩了令狐烨和凌罗所在的区域。 这些石头巨人和常人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身体虽然都是由大大小小的石块拼凑出的一样,但是显然就像是经过了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样的完美。不管是手臂、腿脚、或者是身躯,每块肌肉的形状都和活人没有两样,唯一的区别只是它们的脸平滑如镜或者也可以说它们根本没有脸,因为五官轮廓都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显示出一种抽象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乍然看到便会心生恐惧的神秘。 “这些是什么东西?没有任何元气带来的波动,不是术法么?可是又不像,明明这些怪物身上都有一种被术力牵制的感觉。难道是某种法器?” 令狐烨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些怪物,神念全放,细心的感受着这些东西体内存在的气机,可是任由他用尽了一切办法,却无法分辨清楚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意义的存在,恍惚间又有一股如置身梦幻的错觉,一种古怪离奇的感觉与他的神识连在一起,他竟然产生了一种眼前这些怪物都是活人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出,他自己也是吓了一跳,眼前这些没有嘴巴,却能发出如同猛兽吼声的东西看样子完全是死物,却偏偏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活生生的生灵,甚至有那么一刻,他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发出的吼声中带着强烈的不甘和痛苦,似绝望又似无奈。 却听耳旁传来凌罗清脆的声音,带着些许忧虑和不解,“令狐大哥,我怎么感觉这些东西都是活生生的人,它们散发的气息好古怪。” 一直以来,凌罗都是称令狐烨为令狐师兄,自从独孤霄月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和傅祁少峰二人对令狐烨便以二哥相称,以此来缅怀独孤霄月。凌罗几乎从未以现在这种称呼和令狐烨说话,少女的心思其实很简单,从她决心做出方才那件事情之后,她便以认定了令狐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这听似简单而朴素的“大哥”二字其实蕴含的深意便已经昭示出少女的内心。 若放在平时,令狐烨或许立刻就会反应过来凌罗的心思,不过此刻外有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眼前又有这么多来历不明,不知为何物的怪物环视,他的心神均系于此节,并未作他想,听到凌罗这番话,反而让他心底的惊诧更甚,随口反问道:“你也感觉到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些死物怎么会有活人的气息?” 对于凌罗后面的话令狐烨已经无心去听了,他的脑海中只是不断回荡着这样一个问题。 修道之人对战,最忌惮的就是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法术或者器物,因为不了解其特性,往往会因此而令自身陷入危险。即便是威力看似不大的术法,也许也有可能隐藏着必杀一击的威力,遇到这种战斗一般来说比与一个强出自己数倍却对他的术法了解透彻的敌人对战更为的凶险莫测。 “没见过这种东西吧?你们心里现在一定有无数的疑问,慢慢猜吧。只是本尊还是需要善意的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在还未猜出答案之前就被我的这些小东西杀死才好,那样会少了很多乐趣的。” 阴测测的声音又在此刻响了起来,还是和此前一样的虚无缥缈,就像有无数个声音同时在四面八方说着同一句话。在这令人烦躁的声音的余音尚未消失的时候,周围的这些石头巨人忽然的齐身做了个蹲伏状,然后再毫无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像一颗炮弹一样高高的跳了起来,四肢张开,二十多条巨型身影组成一幕遮天的幕布,朝着两人骤然压下! 令狐烨和凌罗眼睛同时眯成一条缝,两人的动作也几乎达成了同步,在众多石巨人发力的同时,两人身体已经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双脚看似在地面上轻轻一塌,脚底却冲起一股冲击力,在地面土石爆炸声中,两条身影已经同时朝左右弹射出去十余丈的距离,落地的瞬间足不点地,又快速的以身法快速的移动。 “轰!轰!轰!” 身后传来的巨响就像是炮弹落地一样,翻滚的土浪朝四方席卷,脚下的地面都如同波浪一样起伏。转头望去,那每一个巨型身影都砸出一个两丈多宽的深坑,土坑边缘垒结的土石就像堡垒一样竖起。 看到此番景象两人也不禁抹了一把冷汗,但是他们的身形没有任何的迟滞,在那些石巨人还在准备站起的同时,两人已经飞快的抽出了随身的武器,真元从经脉中游走,神兵倏然如火附着,散发出一层耀眼的光辉。人影闪动,手中兵戈舞动如飞,已经各自切入两个石巨人的身体之中。 令狐烨所持的兵刃乃是得自熔岩洞中的神秘前辈,这柄兵器并未像道界中的众多兵器一样印刻匠师打造的痕迹,也就是说令狐烨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柄兵器的名字,不过虽是无名兵刃,却也是无上利器。此神兵形状奇异,形如弯月,却又薄如蝉翼,就连刀柄也几乎呈现一种透明的形态。真元催使下,本已经是锋利无比的刀刃威力更是倍增,一刀斩过,便将一个石头巨人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在看凌罗一剑刺入一个石头巨人的腹中,手腕顺势一转,脚步连踏,使劲推送,顿时间石屑纷飞,那石巨人胸口以下都像是被勺子掏空的豆腐一样从前到后刺了个通透大洞,在哀嚎的嘶吼声中庞大的身躯轰然朝后倒下。 凌罗的清影剑已经在令狐烨以往的战斗中损毁,如今手中这把剑通体银白,乃是得自易玲语馈赠的龙宫之物,唤作飞雪。根据易玲语的讲述,这把剑乃是数百年前一位南海龙宫的大将所持之物,其中更封印这南海神兽雪螭独角兽的魂魄,随身携带此剑修炼,可以日积月累从剑中吸收雪螭独角兽的神魂之力,练成寒冰真气,大成之时甚至可以施展冰封千里的禁术,即便是大江怒浪也可封冻! 那被凌罗轰杀的石巨人倒地的时候,表面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猛然坠地,瞬间就迸裂成无数碎片,化作了一地乱石。 周围的石巨人依旧前赴后继,嘶吼着朝两人涌来,那吼声听来音调又是一变,像是哀伤又像是无限的不甘。 两人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眼前这些石巨人单论力量的话都堪比接近分神境的高手,除了令狐烨或许能够单凭强大的肉身力量硬抗之外,凌罗若是被打到一下,那可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所以迅速的解决这场危机是两人之间不用言语就能达成的共识。二人在瞬间斩杀两个石巨人之后,只是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疏忽腾挪,又化为两条流影穿梭在了众多高大的身躯阴影之下。 二人合力抗击十倍于己的怪物组成的洪流,虽然形式上还是游刃有余,但落在外人眼里却也是险象环生,凌罗就有几次差点在三个石巨人的合击下被击中,好在她身法飘逸,关键时刻躲了过去,还顺便削下了其中一个大块头的胳膊。 傅和祁少峰看着两人快速的身法带起的片片残影,心里也有些焦躁,在制高点的他们目力范围极广,一遍又一遍的搜寻着任何可以隐藏的地方。 巨石旁、大树下、一些山坳间或者草丛里,所有一切可疑的地方全部都不放过,但是连续看了数遍,几乎都能记住周围每一块石头、每一丛草叶的方位了,却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这不由让两人心急如火,都恨不得冲下去帮助令狐烨二人了。 就在此时,祁少峰忽然朝谷壑下一条最大的裂缝指去,“你看那里,那地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条裂缝是刚才裂开的地缝的其中一条,傅已经瞧过了数遍,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但是听到祁少峰的话,他还是飞快的探头朝下望去,这一眼所见,却叫傅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时正值头顶极高处的天空中的沙尘暴稍稍朝左偏移,一缕阳光无巧不巧的刚好落在了那条裂缝上,将地缝中的一切照的分外显眼,其中一个圆形的珠子大如脸盆,外青内黑,就像活物一样微微转动了一下,那目中有狠戾之气散发而出,让刚好看到此物的傅浑身一抖,差点翻身从悬崖掉落。 祁少峰一把将傅拉住,飞快的退回悬崖巨石后,两人就这么仰面朝天躺在那里喘着粗气,过了一会,似乎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傅转头过,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祁少峰,“那是什么东西的眼睛,竟然如此之大!” “不知是大,而且我敢断定,此兽一定凶猛异常,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差点被它目中散发的凶气破了心神!” “这地缝就算不是刚才发出那个声音的人藏身的地方也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此兽蛰伏在那里,一定就是为了在最有利的时候偷袭二哥和四妹的!我们一定不能让这头畜生得逞!”傅咬牙,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默念宁心咒,与祁少峰对望着深吸了三口气,想以此来将那丝缠绕在心头的害怕和惧意驱除出意识海。 待最后一口浊气吸入肺中,二人同时发出一声长啸,双双一掌击在身前的巨石上,在那庞大的石山朝谷壑那裂缝滚落的同时,两人贴着崖壁急速俯冲,剑光如龙,连续不断的斩入地壑之内! 第十四章 伏击与反伏击(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石块破碎,化为颗粒状的粉尘破散飞扬,令狐烨和凌罗两人就像在一片石林中穿梭,身法迅捷之间飘逸灵动,恍如穿花飞蝶,曼妙生风。两人之间看似各自为战,却又在某些时刻迅速靠拢,攻防齐备,便连剑招也看似相形相辅,浑然天成,恍如一人。 两人之间配合默契,尤其是令狐烨,聚元境的修为能够让他更加准确的判断时局,做出最有效最快速的反应,每当凌罗即将被围困之时,总有一条剑光准确无误的斩击而出,为其化险为夷,其刀法之凌厉更似若猛虎蛟龙。就见山谷中到处都充斥着一抹抹瞬息而生,瞬息而灭的光华,但凡只要被这如虹彩的霓光擦过,便会有一个石巨人炸裂成无数碎片。 不消多时,二十余个石巨人已经只剩下了区区七个,庞大的身躯看似充满了威胁,实际上却已经造成不了不少伤害。便是凌罗也可以依靠灵巧的身法与其周旋,偶尔逮到机会出手之时,必然伴随着一个庞然大物倒下。 这些明明看起来只是用石头堆砌的人形怪物在看到“同伴”一个接着一个不停倒下之后,忽然出现了骚动。就像是两军交战,在一方一面倒的压迫之下,另外一方出现的混乱场景一样,这剩下的七个石头巨人忽然发出一声声古怪的声音,甚至有些便朝着两人跪啪了下来,看样子就像在向他们投降一样。 “沙沙”的声音伴随着它们抬起的头颅从光洁如镜的脸上落下,也不知这些石头巨人用了什么方法将一些沙石挤成了粉末状汇聚成了两条沙流,正像是一副哭泣哀求的样子。 令狐烨虽然听不明白它们发出的古怪音节,然而看着眼前这样的场景,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能够读懂这些石头巨人的内心。眼前的这些石头巨人像是在乞求他帮它们解脱一样。 此时凌罗正好从远处急掠过来,落在令狐烨的身旁,正待出手,令狐烨却轻轻摆手阻止了她,“不急动手,这些石头巨人有古怪,我已经感觉不到它们的杀意,倒仿佛它们对我们有所求一样。” “这些东西刚才还和我们厮杀,现在又怎么可能罢手,只怕是个陷阱,我们不能大意。再说了,明明是些死物,怎么可能表现出人一样的情感?这里面绝对不正常,我们不能冒险,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令狐烨正沉吟苦思心头的那种古怪的感觉的由来,乍然听到凌罗的话,顿时如醍醐灌顶,脑海中闪过神秘前辈所传授的《六界通志录》,其中刚好有一章篇幅记载的和眼前的景象完全相同,又惊又怒。 就在凌罗不明所以的注视目光下,令狐烨转身忽然朝着身后的虚空怒吼道:“是鬼界的那个跳梁小丑,居然来我人界取人魂炼那可恶的黄石傀儡!” “咦,想不到你还知道这些?嘿嘿,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那飘忽的声音倏然响起,说的话却和令狐烨的问话并不想干,“这次的作品真是失败,关键时候居然便不听指挥了,如此拜作,留之无用,还不如就此毁去!”说到最后一字,声色俱厉,就见地面忽然浮起七条黑气分别朝着兀自还跪倒着的七个身影冲了过去。 令狐烨心神共震,发出一声怒喝,手中爆出一团金光,以他身体为中心顿时涌起一股沛然的神圣气息。金团在他五指捏拢之际,化为星火光点射向如蛇扭动的黑气。 那隐藏在不知何处的人发出一声冷哼,声音中充满着严肃的味道,还带着一点淡淡的不屑。就见那些原本以直线运动的黑气忽然崩散,化为一股黑烟将令狐烨和凌罗以及七个石头巨人全部笼罩住。 令狐烨催发的乃是星辰元气,配合仙罗护镜使用出来,已经极为的接近六界中最为圣洁无上的仙灵之气,所有在他周围的黑气快速的消融,没有一点能够沾染到他和凌罗的身上,便是连一片衣角也碰不到。然而那七个石头巨人却没有他这样的本事,瞬间被黑气侵入。 那黑气诡异之极,方甫沾染上,便又瞬间消失。七个石头巨人陡然间身躯僵硬,继而就像被蛇虫咬噬的人一样满地打滚,抱头撕扯,凄厉的哀嚎听起来撕心裂肺,便是心志坚定如令狐烨,在听到这样的声音的时候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味道。 哀嚎声来的快,去的更快,待到充斥在双耳的嘶叫声消失之后,眼前便只有孤零零的七个庞大的身躯。这些石头巨人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肉眼看去和刚才没有任何的区别,石身之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然而知晓黄石傀儡为何物的令狐烨自然明白一切都已经变了,如今的这些石头巨人就真的成了一块块石头,促使它们能够如常人一样行动的东西已经被那些黑烟完全的抹灭了。 “是灵魂,我感觉有七条灵魂消失了。”凌罗怔怔的说道,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到了此刻,她也已经能够猜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术法了。 “可恶!”令狐烨双目血红,直欲喷出火来,对着空荡的谷壑发出低沉的怒喝,“人界之存亡,系于修道者之身。他界想要占我人界,矛头便应该只指向修道者,你连普通人也不放过,取他们的精魄灵魂炼制这种东西,难道连一点强者的自尊都没有么?”目光转冷,一字一顿道:“有本事你便永远都这样藏着,若是你敢出来,我便以牙还牙,让你也尝尝自己的灵魂被烧灼的滋味!” 令狐烨是真的怒了!除却朋友的生死他看的最重之外,这种卑劣的以他人神魂练成傀儡的邪法便是仅次于此。他能感觉到刚才消失的灵魂只是属于普通百姓一类的,并不十分强大,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这般愤怒。 道界中不乏修炼一些摄取他人真元或者提炼他人神魂修炼的邪恶术法,但说到底,那些修炼这些术法的人施展的对象也是修道者。修道者之间的对战,伤亡难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一方用某些邪恶的术法虽然令人不齿,但也无可厚非,让人难以褒贬。可是用这术法对付普通人意义便不同了,着简直就像是拿着刀剑的士兵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幼儿一样,这种残忍的做法,便是一些邪派高手也不齿去做。如今这隐匿的鬼界高手凶残的手法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令狐烨恨不得能啃其骨,食其肉。 只是痛恨归痛恨,此时的令狐烨也十分无奈,他倒是想痛痛快快干净利落的将这个宵小之辈千刀外剐,以他今日的修为,照理来讲,在神识全力散开的情况下,即便有人刻意隐藏气息,在这不大的范围内,依然是不可能有人逃过他的感知的。只是如今这人明显修有什么克制真元外散的功法,即便是一丝一毫的内息也查探不到,这不由让令狐烨更为的恼火。 令狐烨目光一沉,正准备以不变应万变,强行以力破巧,用强大的术法将这整个山坳都轰开逼出对方的时候,就听两声异常嘹亮的暴喝从上空传来,目光所及,傅和祁少峰双双从隐藏的悬崖上跳了下来,剑光如虹,霎时斩入下方一侧的土层之中。 那块地面并不无特别之处,甚至有些荒芜,和周围尚有些绿意的地方比起来,那处地方布满了嶙峋的碎石,并无任何出奇之处。但就在傅两人的剑光洒落的时候,那块土地骤然从内朝外爆炸开来,一条巨大的身影在漫天乱射的泥土和石块中显现出来。 凌罗视线凝结,神色骇然,就见一只似如蜥蜴的庞然大物从土层中翻出,褶皱的表皮像极了蟾蜍,布满了一个个鼓起的青褐色的疙瘩。那青褐色的疙瘩每一个都有承认拳头般大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它整个背部,更有一些深青色的汁液从疙瘩中冒出,发出刺鼻的味道,看之可怖,闻之欲呕。 巨怪眼如铜钟,瞪着一对深红色的大眼睛,在他背上站着一个黑袍怪客,长着一张尖长的鹰脸,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在絮乱的气流中狂乱飘舞,就像真正的飞鹰一样张开着双翼。 他此刻面对着令狐烨二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从他站立的姿势便可以看出他此时极为的镇静。 傅和祁少峰均是分神境的高手,随便一人站出来那也是一方人物了,在道界中也可以有一些地位,更何况是两人联手的攻击! 两条剑光趋势如电,夭矫似龙,面对这样的攻击,黑袍男子却始终不为所动,眼看着那剑光已经即将要落在他的身上,他身下的巨兽忽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声,巨尾高高的甩起,若不是令狐烨等人目力都极好,常人看来就只能看到一条粗大的黑影。两条剑光被它的尾巴准确无误的挡了下来,再看它巨尾上却只是刮破了点皮,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 巨兽的眼中发出嗜血的凶光,吼声如雷,忽然后肢用力,就像人一样站了起来,三角形的嘴巴里就见一条红影飞了出来,朝着正朝它落下的傅和祁少峰飞了过去。 第十五章 临死反扑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眼前一花,一条血红色的鞭形物什已经迫面而至,傅和祁少峰心下大凛,不敢硬接,双双挥出两条气剑,也不看结果如何,立刻折身朝左右飞闪。 那深红色的长鞭状的东西方甫出现就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正是那巨怪的舌头。此巨怪也不知是什么恶兽,以傅二人挥出的剑气竟也不能斩断其巨舌。只见两相撞击,橙黄色的剑气只是稍稍阻了一阻,便被怪兽的强有力的舌头强行轰碎,去势不减,倏然卷住了傅的脚踝,然后朝后飞快的缩回。 身后浓烈的腥风舞动,带着强大的吸卷之力,微微转头朝后望去,就见那怪物张着森然巨口,目光穿过那密集的如林尖牙,几乎可以看见它喉咙深处蠕动的血红软肉,夹杂着一股浓烈的硫磺气味,大片的口水沿着怪物的嘴角滑落,滴在地上,伴随着哧哧的刺耳声音,青石散落的地面顿时被腐蚀出一个个密集的小坑,冒着丝丝白烟。 傅面如土色,咬牙发出一声厉吼,挥剑奋力的朝着缠卷住自己脚腕的猩红舌头劈斩,融合了他全部真气的沉铁剑表面绽放出一圈圈华光,挥舞起来势大力沉。 这一剑力量奇大,在沉铁剑表面的剑气破碎之后,“噗”的一声,剑锋终于突破了这怪物的变态的物理防御,深深的斩入了红舌之中。怪兽吃痛狂吼,卷缠住傅脚腕的舌尖顿时出现了些微的松动。 “彭!”丹田内真气狂涌,傅知道此刻也到了拼命的时候,若是挣脱不了着怪兽的束缚被拖入那可怖的巨口中,随着这怪兽带有强烈腐蚀性的唾液,不消它锋利的牙齿咀嚼,便是铁人也要化为一汪铁水,深知此中厉害的傅哪里敢怠慢,一边聚气太冲试图脱身,一边催动真气涌入沉铁剑中,试图斩断怪兽红舌。 熟料那怪兽的舌头看似柔软,实则韧性十足,傅几次发力,沉铁剑却好像深陷泥潭一样被卡住了,既不能再行深入,也不能抽拔而出,瞬间万般焦急,全身都被汗水湿透。 而更令他魂飞魄散的不光如此,在他抬头之际,他刚好看见站在怪兽头部的黑衣男子以嘲弄般的眼神望着他,蓦然墩身一掌轻飘飘的落在了怪物的头顶上。随着他掌心贴在怪物褶皱的皮肤上,一股青色的光华透掌而出,如水流一样渗入了怪物体内,与此同时,怪兽的气势猛然拔高,被沉铁剑斩裂的红色豁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愈合,透过沉铁剑,傅更是觉得手臂异常的沉重,竟似有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渗入了沉铁剑中,而后以仙剑为媒介传入他的身体,令他的动作比以往慢了数倍不止。 傅几乎不假思索的放开了沉铁剑,这才觉得那股力量和自己的身体之间失去了联系,身体顿时一轻,反手又挥出几道气剑,却不等落在怪兽身上,便被黑衣男子弹手间挥出一轮华光尽数挡住。 森然如剑的牙林已近在咫尺,傅却无计可施,眼看着就要被拖入怪兽的巨口。 当时是,两声厉吼响彻天地,左右两侧分别冲来一条人影。脱身的祁少峰从左侧冲来,脚踏烈焰,浑身被红光覆盖,就像全身覆盖了一层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的真气也炙热如火,他和怪兽的庞然之躯比起来显得太过的渺小,却正好藉此发挥了他灵巧的敏捷行动能力,在避开怪兽的巨尾几次攻击之后,他顺利的从其督抚下穿过,双掌齐拍,气浪轰鸣,如炎火般的真气形成一浪高过一浪的火焰气流,层层叠叠不眠不休的连续轰击在怪兽柔软的杜夫上,生生将这庞然大物打的趔趄退步。 不等他掌力余劲消失,令狐烨已经和他擦身而过,从右杀到。修婴境的修为能够令他比祁少峰速度更快更迅猛,他双手交错,一刀一剑两柄完全由真气凝结而成的兵刃从他手腕冲出,橙光爆舞,却未取兽首而是反而直取黑衣男子头颅。 黑袍怪人全身如受惊的野猫一样瞬间绷紧,长发乱舞,瞳孔收缩,嘲弄之色瞬间消失,第一次露出了凛然严肃的神情,似乎也吃惊于令狐烨此刻展现的力量。他不敢大意,被迫撤开了一直贴紧着怪物额头的手掌,翻身退避之时,真气冲涌,黑色的气元在他身前凝合成一条巨型黑蟒,张口朝令狐烨当头咬噬。 “给我破!”令狐烨一声断喝,白袍袖口中忽然飞出一条月牙形的光弧,彗星穿空般的斩入黑色巨蟒中心,身形顿转,回旋冲天飞起,手气刀落,剑光夭矫,龙形虎跃般的劈像怪物红舌,血光飞溅,在怪物怒吼声中,长舌化为两截。他身形不停,似游龙般的飞过喷洒的血雾,白袍飘飘,任由鲜血涛涛似雨,却没有一点沾染上他的衣袍,抄手一把将傅抱起,并指捏了一个指诀,心神凝一,那被断舌缠裹住的沉铁剑默然嗡嗡长吟,倒飞而回,被他一把握住。 这几下攻势凌厉,兔起鹃落,断的是迅猛无匹。不等黑袍怪人回神,银色弧光已经绞碎黑色巨蟒,在漫漫黑雾云气中舞动如飞,旋转奔腾着飞回他的手中,赫然是他如今惯使的那把弧形刀刃。 令狐烨目光冷厉,全然没有心情和黑袍男子多废话,才刚刚携着傅落于地上,脚底劲气鼓爆,在飞溅的泥石粉尘中又冲天飞起,连绵刀光层叠不息,一式“长江三叠浪”又朝着黑袍男子攻到。 急风迫面,黑袍男子怒不可遏,每一招每一式却被令狐烨死死算透,任由他使尽全力,依然只有招架之功没有反手之力,霎时间就见刀光剑芒交织纵横,两岸崖壁乱石如飞,轰鸣巨响迭声四起。 又一条剑光闪过,在令狐烨挥手之际化为一条霹雳似的链状星云豁然卷住黑袍男子的腰身,当空雷霆轰鸣,一条硕大的闪电冲天而将,猛然劈下。 山谷巨震,地动山摇。悬崖崩塌,巨石滚滚。黑袍男子强行轰碎了身上的星云光链,差之毫厘的避开了降落的雷霆,但是他身下的巨兽却没有那么幸运,庞大的身躯避无可避,顿时被雷霆击中,轰鸣声中皮开肉绽,一股焦臭的气味随风扩散,被炸成了万千碎片。 黑袍男子看着那破碎枯焦的肉块失神怔楞,蓦然发出一声凄厉愤怒的咆哮。他这头巨兽乃是鬼界的一种奇兽,换做梦魇,专吸人魂魄,本身就是修炼他这种炼制他人魂魄制成傀儡的法术的必要条件,如今损失了这头巨兽,他这种术法便不可再用,纵然他如今手头上还存留着不少被他击杀的修道者的魂魄,却不能再将其制成傀儡了。 这只奇兽他豢养已久,对其极有感情,加上梦魇兽生殖能力普遍低下,在鬼界数量也不多,而他手头上这一只经过长年的培养已经十分强大,如今骤然被杀,让他如何能够接受这种结果? 心底的恼恨逐渐化为冰冷的杀意,目光只冷,好似千载寒冰难以融化。只是凭借着梦魇兽他也不是令狐烨的对手,如今想要击杀对方更是难入登天,心底又气又恼,无以复加,最后全部都化为的滔天的恨意,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掉对方,即便是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 随着这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恨意的激生,黑袍男子反而抛却了所有的顾虑,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反而让爆发出一种常人难以比拟的力量出来。接下来的战斗正,他竟是渐渐的在令狐烨不间断的攻击下渐渐站稳了脚跟,甚至有的时候还能抽出身来朝令狐烨进行一些反攻,虽然这些攻击都被令狐烨化解了,但也不禁让他重新审视了黑袍男子一遍。 当然,这并不影响令狐烨要杀他的决心。像他这种以视他人的命为草芥,视自己为尊的人物最是让人痛恨,只要想起那些被他炼制成傀儡,死后灵魂等不到超脱还要受尽煎熬折磨的人们,令狐烨便压抑不住心头涌起的怒火和杀意,剑招便随着这股意念更加的凌厉快速,便如疾风骤雨般不见断绝,一招连着一招,渐渐的物我两忘,进入了一个他都没有意识到的境界。 面对偶尔扑面而来的攻击,令狐烨避也不避,就这么强硬的以肉身相抗,任由掌风劲力轰击在他的身上,他却只是身躯稍稍一滞便又剑招纷呈使出。凭借星辰淬体术锻造的犹如魔兽一般的强韧肉身,这样的攻击完全足以沉受,每次被对方的力量打到,他只是气血稍微翻涌,根本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特别大的伤害。 他自己觉得没什么,落在黑袍男子的眼中却完全变了一个样,只觉得对方强的不像人,甚至让他思维都出现了恍惚,涌起一种难以匹敌的念头来。回想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些修道者,哪里有一个人像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这么恐怖的?知道久战之下自己必定要落败,咬牙发狠,一掌挡开了令狐烨劈来的一道剑光,朝后飞退数十步站定,冷喝道:“你很强,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至今为止遇到的最强的修道者,只是你以为我就只有这些手段么?哼,就算杀不了你,我总也有办法死之前拖上几个垫背的!” 令狐烨心下一沉,意识到不妙,不等他出言提醒众人,就见黑袍男子的身体忽然如一个气球一样朝外膨胀起来,裸露的皮肤村村龟裂,就像一块岩石上布满了无数裂纹。而从那些“裂纹”中,一股恐怖的力量正在散发出来,便是令狐烨被这股力量所激,也感觉心神紧张。 “大家小心!” “去死吧!” 身穿黑衣白袍的两人身上同时散发出一黑一白两色的光芒,不同的话语从两人口中同时喊了出来,一方喊的急躁担忧,一方说的畅快怨毒,黑色的火焰忽然像黑云一样席卷四方,黑袍男子就像变成了黑焰的中心,火焰所过之处,所有接触的东西不管是坚硬的山石还是脆嫩的草叶都化为了灰烬。 令狐烨也像身化了一轮旭日,透出的白芒和黑焰相触,如冰雪遇到烈火缓缓消融,他苦苦支撑控制着黑焰侵蚀的范围,奈何这股黑袍男子不惜生命施展的这力量太过强大,虽然令狐烨散发的白芒对黑焰有克制作用,却依旧被黑焰撑的收缩消散。 “快到我身边来!”令狐烨发出一声急躁的吼声,傅和祁少峰离令狐烨稍近,很快就来到了他的身边,然而凌罗还在远处,在她的前方却已经被黑焰所充斥,断绝了她所有去路! “凌罗!”令狐烨并指前递,指尖射出滚滚纯白色的真元,前方所有阻挡的黑气都被逼迫的朝外散开,顿时让他和凌罗之间生生的开出一条通道来。但见两旁黑色的火焰滚滚翻腾,像无数张牙舞爪的恶鬼在狰狞咆哮。 “休想!随我一同入地狱吧!”黑袍男子此刻全身都已经被黑焰覆盖,身上的血肉都几乎被烧化了,只剩下了白森森的骨骼,有残余未化的血肉挂在身上,瞧起来更令人感到可怖森然。在他粲粲的怪笑声中,狂猛的黑焰猛然又翻滚怒爆,被令狐烨开出的通道倏然又被黑焰吞噬,更有火焰形成的洪流朝着凌罗包裹了上去。 第十六章 鬼界公主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刷!” 就在令狐烨万分惶恐,脸色苍白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熊熊滚涌的黑色炎息将凌罗娇小的身躯吞噬的时候,一抹紫红色的彩光就像虹彩一样从高空中落下,盘卷飞舞,就像一条紫红色的旋风将四周的黑焰都扫的四下崩散。紫红色的彩光将凌罗身周方圆五丈的范围都笼罩住,任由外围的黑焰如何凶猛鼓舞,却不能突破这股旋风般的彩光屏障。 无数的红色炫光迷离四射,形成一条条红色的箭矢般的星光射入黑焰之中,刹那间就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布帛被烈火烧灼出无数孔洞,最后随着一抹耀眼的紫红色华光如旭日一样炸爆开来而全部湮灭消失。 黑红两色气焰先后消失,凌罗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茫然的抬头望去,视线中一个黑点从高空中徐徐降落,待到落地之时,终于看清这是一个穿着一件样式奇特的甲衣女子。 这女子有着姣好的脸蛋,尤其是一双眼睛极为的明亮,好似黑夜的繁星,一个女子拥有这样的眼睛无疑让她平添了几分英姿飒爽之姿,配合她中长的黑发系了个简单的发髻更是英气逼人,自有一股纵横疆场的军将之风。 这女子背对着令狐烨三人,使得令狐烨不能看清他的面容,但是她身上的铠甲却毫无遗漏的落在了三人的眼中,甚至上面的一条条奇异的纹路也纤毫毕现。傅和祁少峰两人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暂时还处于失神的状态,没有从刚才 千钧一发的情景中回过神,但是令狐烨看到这女子身上的铠甲,脸色却是大变,朝着凌罗急吼吼的喊道,“凌罗,快过来!” 凌罗正准备上前对眼前这女子道谢,忽听令狐烨喊叫显得极为诧异,不过听他言语中的急迫和紧张,凌罗也不免提起了几分小心,偏转身体,朝旁侧掠开了几步距离,一边集中心神堤防着紫衣女子,一边快步纵掠朝着令狐烨三人奔去。 紫衣女子脸色平静,落地之后连一眼都没有朝凌罗望去,只是冷冷的注视着一旁震惊骇然的黑袍男子,被她目光扫过,黑袍男子身躯颤抖,竟是露出了恐惧之色。 令狐烨紧紧的盯着朝他而来的凌罗,神念却全部集中在了紫衣女子的身上,月弧神兵被他紧紧的握在手中,兵刃上覆盖着薄薄一层光晕,显然做足了准备防备紫衣女子突然暴起,时刻准备出手攻击。 心跳一声声如同擂鼓,令狐烨一刻也不敢松懈,直到凌罗和紫衣女子擦身而过来到他身旁之后,这丝紧张的神色才从脸上褪去,却又滋生一股茫然不解。 “令狐大哥,你认识她?看你如此紧张,这人是什么身份?”凌罗停住脚步,凑到令狐烨耳旁轻声问道。说话的时候她不免也好奇的打量这黑衣女子。 令狐烨压低了声音,使得他说话的时候咬音极重,“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是敌非友,而且她也是鬼界之人!” “鬼界的人?”凌罗充满疑惑道:“既是鬼界之人,却为何要出手救我?” 令狐烨正欲回答,却忽然看到了令人惊奇的一幕。就见那一直给人以嚣张强硬的黑衣男子双腿颤抖,忽然噗通一声朝着紫衣女子跪了下来,口中带着颤音道:“殿……殿下……” “殿下?”隔得不远,令狐烨等人自然听到了黑袍男子的声音,虽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却震人心魄。 令狐烨与凌罗对望,双双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惊颤和凝肃,朝傅和祁少峰投去一个眼神,虽四人未有任何动作,暗地里却已经聚集真气,凝神戒备。 令狐烨心中比三人考虑的更多,自然便更加的担忧。凌罗等人是初次见到眼前这女子,虽然这“殿下”二字让他们不由揪紧了神经,但毕竟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虽震惊但谈不上畏惧,然而令狐烨却是和这女子交过手的,对方的修为和多变的法术即便以他今时今日的造诣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战胜。 犹自想起了落凤山那一战,自己差点因此死在眼前这女子手中,若不是进山之前得了天机子赠送的解毒第一神药圣雪丹,自己早已成了孤魂野鬼,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幽冥鬼界了。 往昔幕幕犹在眼前,脑海中混混沌沌,神游天外,一幅幅画面像浮花掠影闪过,最后又化成无数碎片凝结成一个女孩子温柔的面庞,那一颦一笑,催人心肝,让他柔肠百转,悲喜交杂。定了定神,将这些杂念都挥出脑海,目光凝聚,远远的朝紫衣女子望去,目光猛然一亮,紧紧的盯着对方的袖口处难以移开。 视线中,那半截衣袖似流云浮动,一条白皙的皓腕就像从流苏中穿出的一截莲藕俏生生的固定在身旁,吸引他注意力的并不是这白玉似的手腕,也不是那青葱似的纤纤柔荑,而是被女子轻轻的握在五指之间的一柄似如柳叶的碧绿匕首。 “碧月!”令狐烨心中暗自说了一声,神情越发的严肃了。 四人如临大敌,紫衣女子却犹自背对着众人,好似浑然不觉,四股气机锁定在她的身上,唯有感觉到令狐烨的意念之时,她才露出一丝郑重来。 虽然令狐烨的神念让紫衣女子微觉不适,不过她也没有转身动手的意思,望着跪在眼前的黑衣男子目光渐冷,淡淡道:“没用的东西,我泱泱鬼界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枉自称尊!难道不知道这是犯了我鬼界的忌讳么?”顿了顿,语气更转冷漠,“我鬼界游魂无数,兵将广博,但能称尊之人莫属鬼王一人!原本你暗自和人界修道者合作,为自己谋些好处,我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是你这般目中无人,妄自称大,若是我袖手旁观,传将出去却是坏了规矩,对上对下都不能交代。”手中短刃随手抛出,刚好落在对方身前不足一寸处,“念在你也是我鬼界之人,我便不出手了,你自行解决吧。” 令狐烨惊诧莫名,眼前这女子冷厉如斯,竟要让自己的族人自戮当场!而看黑袍男子面如死灰的样子,难道他真的就此不做反抗,认命自陨么? 对方既然称紫衣女子为“殿下”,那么但凡只要有一点脑子的人就能知道紫衣女子必然就是鬼界的公主,此前北海战场上,令狐烨和魔界公主对战,对方展现的力量已经深有了解,那么如今紫衣女子贵为鬼界的公主,实力就算达不到魔界公主的层次,也定然不会相差多少。而且对方身兼一族之力,身上一定藏有某些不为人知的倚仗,这点就像是魔界公主身怀魔族某些特殊功法和散魂聚魄铃这等神物一样,是毋庸置疑的。 紫衣女子手持的这柄绿色弯刀必定也是鬼界神兵,光是上面蕴含的剧毒,如今想想仍然让令狐烨心有余悸。他经过圣雪丹洗涤过后的身体几近百毒不侵,碧月虽毒性猛烈,想来也不可能在对他造成和当初一样的伤害。此时让他担忧的反倒不是他自身,而是身旁的傅等人。 傅他们可没有令狐烨百毒不侵的体质,倘若被碧月所伤,自是必死无疑,就算如今有符水门掌门在侧也不可能救活他们的性命,毕竟圣雪丹炼制不易,整个符水门也没有几颗,而在落凤山霜儿一连就畏服了自己三颗圣雪丹,这等珍品世间已少有。 他如今引而不发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或者换句话说他在赌,赌黑袍男子不会这么乖乖的束手待毙。只要黑袍男子对紫衣女子出手,或许就可以给己方创造出一个机会,倒是令狐烨全力出手,说不定能够在瞬息之间分出胜负。 这是一场豪赌,一场以身家性命为赌注的赌博。输则四,赢则生。 令狐烨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但他的神经却绷的比任何时候都要紧,所有的心神都密切着集中在眼前一男一女两人的身上,不敢有片刻分心。 场中七人各怀心思,就在这两帮人互相忌惮对峙的时候,深山密牢之中,一场生死博弈也在继续着。 “刚才你们感觉到了么?山体好像有震感。此地深达地下数百丈,这里能够感觉到震动,说明外面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战斗。”穆俊望着两个身旁同样被束缚住的女子说道。 霜儿因为此前穆俊的话语使得心思都落在了令狐烨身上,倒没有感觉到什么。而韦清瑶明显是觉察到了,点了点头,保持着她一贯不食烟火气的脸色,淡淡道:“恩,我也感觉到了,怕是有人进入了山谷。” 穆俊目光微缩,沉吟道:“此地只有苏长生的人才能来去自如,而且震感如此强烈,对战双方修为都不弱,只怕其中就有一方是苏长生本人,至于来人是谁……”瞥了一眼霜儿,终究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 霜儿何其聪慧,从穆俊的神色中就猜出了大概,惊道:“莫非是令狐大哥来了?” 穆俊不置可否,含糊其辞道:“现在枉自推断也无济于事,不过是我们在这里瞎猜,没有任何的意义。不管来人是谁,都定然会中了苏长生的圈套。苏长生此人虽然所作所为令人不齿,但一身修为是实实在在的,就算是一些宗门泰斗的人物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我倒是希望来人不是令狐烨,凭他的修为根本不足以应对苏长生此人。” 穆俊对令狐烨的印象还停留在双鱼城的时候,自然认定他不是苏长生的对手,他这么说倒也不是数落令狐烨,而是出于一种关心和担忧。 韦清瑶却微微一笑,看着愁容密布的穆俊道:“你说如果我们能够来个里应外合,对苏长生内外夹攻,是否有胜算?” 穆俊双目陡然爆发出一缕神光,但很快又消失了,摇头苦笑道:“若真能如此,胜算还是很大的。我们在这里暴起发难,苏长生难以内外兼顾,就算不能让他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也必然让他心神大乱,给和他对战的人带来一定的优势。只是看看眼下我们这副样子,哪里能够如姑娘所言能够出去?只怕连挣断这枷锁的力量都没有。” “事在人为,你我不妨赌一把。若是我们能够自行挣脱牢笼出去,那么日后你就当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听着韦清瑶自信满满的声音,看着她的脸色从容,不像是在空口说大话的样子,穆俊不禁愣了一愣,随即面色一素,郑重其事道:“若真能如姑娘所言,区区一个人情又何足挂齿。若我穆俊能出此牢,他日姑娘但凡有任何事情,只要不违反道义,自当刀山火海不皱眉头!” “那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第十七章 一招定论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殿下,想我为鬼界大业出生入死,每次征战,剑锋所指,可有任何犹豫?如今却为了区区这么一件小事就要取我性命么?” 黑袍男子面色苍白,皮肤深处却又浮现出一抹奇异的暗红,深吸一口气,盯着紫衣女子的眼眸继续道:“若我记得不错,殿下小时候我还亲手抱过,难道今时今地你一点也不顾念旧情么?” 紫衣女子背影笔直,看起来依旧不为所动,令狐烨却凛然心惊。黑袍男子既然能够亲手捧抱幼年的鬼界公主,那么想来此人在鬼界的地位也很不一般,不是寻常的喽之属。 正自思绪飞转,却听紫衣女子淡然开口道:“昔日不管你待我如何,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鬼界素来没有什么恩情之说,这点应该不用我来告诉你,你自己也明白。况且就算我想要留你,父皇威严被你所藐视,那也是死罪,于情于理你都必须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可以念在昔日之情放你一条生路,前提是你自断一臂。” “自断一臂?”黑袍男子重复了一句,忽然哈哈大笑,眼神怨毒,此前的敬畏全都从脸上消失,缓缓的站起身来,瞪着紫衣女子的双目燃烧起无形的火焰,厉声咆哮道:“你还未出生之际,我便追随鬼王大人,所经历的战斗不计其数,居功之伟即便是鬼王也敬我三分。”声音一顿,语气更为高傲嚣张,直视紫衣女子,“老子在鬼界称尊那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莫说那些将领兵士,就连鬼王也知晓此事,可他也保持沉默,并未像你一样戳戳逼人。你一个黄毛小丫头,在我面前嚣张什么?老子给你几分薄面,你就真把自己当成块料了?若不是看在鬼王面子上,老子手起刀落,早已取了你的性命!” 这几句话嚣张至极,气焰之高,就连令狐烨都不免皱了皱眉头。紫衣女子反倒显得很沉静,笑而不语,等他把话都说完了才泛起嘲弄般的冷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做错了事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都没意识到错误,还依然高高在上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我不妨告诉你,父皇只是碍于面子一直没有对你动手而已,其实早已看不惯你的言行举止。你在鬼界中所做的一切已经超过了父皇的忍耐极限,以为凭借那些战功就能枉自尊大,目中无人了么?你应该认准自己的身份地位,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我父皇手下的一条狗而已,既然是狗就应该夹着尾巴讨好主人,哪有像你这样张开獠牙朝着自己主人吠叫的蠢货!” 黑衣男子神色僵硬,不可置信的望着紫衣女子,半响才咬牙道:“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鬼王的意思了?” 紫衣女子眼神中尽是怜悯和鄙夷,“明知故问。”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黑袍男子厉声狂笑,待到笑声止住的那一刻,他双目中的怨怒之火已经到了直欲冲目而出的地步,“我说你这黄毛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胆量来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原来一切都是你父皇的意思!”笑容自嘲,声音充满怨毒愤怒,“想我一声戎马,尽心尽忠,到头来却落得个如此下场。鬼界无情,真是说的一点也不错。”当最后一个音节从口中吐出的时候,黑袍男子身上忽然涌起一股紫黑色的气焰,熊熊的真气透体而出,衣袍发出撕裂的锐响,就像黑夜中无数破碎的枝叶声。他全身骨骼连绵爆响,刹那间身躯节节拔高,竟是壮大了一倍有余。 青红色的筋肉布满脸颊,像一条条蠕动的蚯蚓突突狂跳,那喷张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每次跳动总是有一股怒风在他身侧形成,浪涛似的朝外排散开去,卷起大片的尘土,和此刻身形庞大的他比起来,紫衣女子气息不显,就像豺狼和白兔的对比,完全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可偏偏紫衣女子面对狰狞似兽的黑袍男子出奇的平静,白皙似玉琢的脸蛋上那丝嘲弄之色越来越浓。 黑袍男子看到紫衣女子这副模样,内心之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来,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无路可退,容不得他有任何的迟疑,为了驱赶那心头涌出的令人烦躁的感觉,他抡起双臂朝外挥过,数条肉眼可见的气弧从他发红的指尖闪过,离他尚有十余丈的两侧山壁竟没有任何征兆的碎裂开来,露出深浅不一的划痕,碎石飞溅。 “想不到你连修罗之身都练成了,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怎么?怕了?可惜已经太晚了。既然你们父女两人这般不仁,那也休怪我无义,我会杀了你,喝干你的鲜血,然后撕裂你的身躯,最后将你的头颅送给你那位恃才傲物的父皇,让他品尝到他错误的决定而招致的眼中后果!”黑袍男子抬腿超前走了一步,落地之时,大地迸裂,形成一个圆形的碎坑,单凭这般情景,就能看出他体内蕴含的巨大力量。 在他的预料中,紫衣女子一定会露出恐惧惊怒的神色,可眼中所见却并非如此。紫衣女子依旧微微翘起着嘴角,堂而皇之的显露着讽刺之意,“你真是天底下我见多的最蠢的蠢货。”玉臂微抬,食指斜向伸出,指着如今已经因为术法的感染而毛发都长的搭在腰间的黑衣男子,带着轻蔑的笑容道:“你不过是区区分神境,凭借着梦魇兽才能将力量达到堪堪和一般的修婴境相等的地步,如今梦魇兽不在了,即便你练成了修罗之身可以催发肉身数倍的力量,但又如何能入我眼中?说到底,你不过是个狂妄自大的可怜虫罢了。” “啊!牙尖嘴及的野丫头!给我去死吧!” 紫衣女子这种漠然冷淡的态度让黑衣男子极为的恼火,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无法压抑的怒火烧的干干净净,咆哮声中,他的双腿微曲,猛力在地上一踏,在爆发的气浪的推送下,庞大的身躯就像一团黑影一样射了出去,利爪如钩,带着锐鸣的啸空声激荡而起,乌光电闪,四周土石竞相炸裂。 面对扑面而来的庞然大物,紫衣女子连动都没没有动一下,她身上那件紫色的双肩铠甲忽然闪过一层光芒,肩膀上两个雕刻成骷髅形状的铠甲幻光明灭,倏然消失,化为两个兽首撞在一处,不等黑衣男子利爪扫来,已经聚合为一个比他还要庞大的魔神形态,兽首人身,手持一柄开天巨斧,三对犄角长在头顶,脚下是氤氲不散的黑云,咆哮着挥舞巨斧,扫向了黑衣男子的胸口。 黑衣男子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双腿上,此刻正腾空在身,无法有效的做出闪避,只好以双臂阻挡。双掌交叉,如尖刀的利爪当在了胸口,朝着斧刃抓握过去。 “轰!”一团巨大的黑色炫光在黑衣男子指爪和斧刃之间爆炸开来,山谷中犹如出现了一个森悠悠的黑洞,刹那间所有的光线都像被吞噬了一样,眼前一暗,伸手不见五指。刚刚还晴空爽朗的天色就像瞬间变成了无光的黑夜,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和痛苦的惨叫声,也不知道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暗来的快,去的更快,给人的感觉几乎就像是黑夜和白天瞬息相交转换一样,眼前变暗之后瞬间明亮的光线又充斥在双眼,场中除了紫衣女子和令狐烨之外,凌罗等人都被这种突然黑暗又复转光明的景象弄得双眼不适,不由自主的用手掌遮住了眼睛,待到双目渐渐适应了光亮,才缓缓的睁眼朝前方望去。 这一看,便叫人惊心,震惊无言。 巨大的魔神已经不见了,唯有紫衣少女站在原地,好像她什么事情也没有做过一样,若不是看到躺倒在远处的黑衣男子,方才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境,如此的不真实。 黑衣男子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然而他已经不可能再站起来。在他胸腹上有一条巨大的豁口,深入腑,能够看清破碎的内脏中夹杂着许多白色的角质物那是他破碎的胸骨! 两截断臂就落在他身旁不远处,尚自保持着修罗之身的魔化形态,只是原本锋锐如刀剑的指甲已经断裂,断截处没有鲜血流出,而是缠绕着一层黑色的气焰,正如火焰熊熊灼烧,断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成一片片灰烬。 紫衣少女未有任何明显的动作,只此简单的一击就杀了一个堪比修婴境的高手! 令狐烨神色凝重,他也未曾想到两人的战斗胜负分的如此之快,这样出乎意料的结果让他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出手。当然,这并不是他没有出手的机会的真正原因。 令狐烨不是一个卑鄙小人,他虽然也想对付紫衣少女,但是从一开始他便没有明显的觉察到紫衣少女对他们的敌意,这使得他心底产生了些许不必要的念头。他在一直都在考虑是否要出手偷袭对方,正是这种念头让他不可避免的失去 了一个极好的出手机会,再加上紫衣少女胜的如此迅速轻松,此时在想出手便占不到什么太大的便宜了。 “时隔大半年,此女的修为进境也是迅猛无比,就算比我弱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先机已去,呆会动手,我可要小心点了。” 令狐烨正在暗想对策,紫衣少女却转身朝他们忘来,四人浑身一紧,纷纷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武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紫衣少女却是双手一摊,面带笑容道:“你们不用紧张,虽然我们是敌非友,不过我想至少这次见面,我们应该打不起来。” 第十八章 谋定后动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令狐烨一怔,心中疑惑紫衣少女为何见到自己并未有什么反常的神色,仔细想了想后便想通了关键。 他自从得到星辰淬体术以来,每夜总会抽出一些时间修炼,又因为北海之战独孤霄月战死之后,少年的心中更是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对力量的渴望,盖因此故,更是对手头的功法典籍刻苦修炼。 星辰淬体术本身就是一套强大的术法,此法以外修入道,以星辰元素锻造肉身,使原本脆弱的肉身不断的强韧,从而最后达到陨石金晶一样的强硬程度,对于这样一篇功法,令狐烨自然是着重修炼,唯一的小小弊端便是修炼这套功法,肉身在不断的淬炼锻造中就像一块剑胎不断的锤炼,在这样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就会发生一些形变,这变使得令狐烨的外貌和身躯都在这样日复一日的修炼中进行着改变。 对于凌罗他们这些常伴在令狐烨身边的人来说,这样的改变或许是微乎其微的,但是对于不经常和令狐烨交集的外人来讲,数月不见,那便是天差地别的变化。自从落凤山一战到现在,紫衣少女和令狐烨两人已经大半年没有见面,半年的时间对于别人来讲或许外貌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对于令狐烨来说,随着星辰淬体术的不断精进,变化之大,犹如天地之别。 在落凤山的时候,令狐烨的样子和他未涉道界之前并无太大的差别。和自小生长在贫苦家庭中的孩子一样,令狐烨的肤色偏黑,虽然他的个头和一些穷苦孩子比起来不算太矮,但也称不上很高,只能算是中等的个子。那个时候的他经过了神秘前辈长达一年的传经授道之后虽也算是变得成熟了很多,但脸上还总有着一丝少许的稚嫩之气。 可现在,经过了长时间的星光淬体,他的全身骨骼都被星辰之气所锻造,变得更为的粗壮,直接导致结果就是他个子变高了很多。当初在进入天机门的时候,令狐烨还只是和祁少峰差不多的个头,可如今他足足高了对方一头,凌罗更是只能到他的肩膀上,不仅如此,他的样貌也因为修炼此术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皮肤之下总能隐隐的透出一种让人感觉迷离的光彩来,韧性十足的皮肤就像橡皮一样有紧绷感,五官轮廓分明,似如刀削斧劈,显得英气十足。 莫说是紫衣女子,怕是现在就算是霜儿站在令狐烨身前,若他不先点破,霜儿怕是也难以认出他来啦。 紫衣女子此时的确没有将令狐烨和落凤山那个少年联系在一起,她甚至都没有想到这一层。在半年多前的落凤山中,她或许当时被那少年爆发的气势和真情所触动,但是她毕竟是鬼界的公主,纵然当时的心有那么一丝触动,经过了半年多时间的洗涤,这些事情也早已被她淡忘了。此时的她看令狐烨等人的眼神和看人间其他修士的目光没有任何区别,他也纯粹的只是将他们当成了普通的修士而已。 不管是鬼界还是魔界,对于生存在人界的人类来说,这些人都是敌人。他们狼子野心,无时无刻不想吞并人间占有神舟浩土丰富的资源,以此来强大自身,达到吞并六界,问鼎六界至尊的位置。 令狐烨心里自然也十分想将这鬼界公主擒获,以此来牵制住鬼王,让这位异界之主在日后的行事中投鼠忌器。若是在平时,令狐烨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今时今日,他早已不再是原先那个使出了全力也无力挽回局面的青涩少年,他有足够的信心将这鬼界公主留下,只是一来身后还有凌罗等人,他不得不考虑他们的安危,二来心底总有几分莫名的忐忑,总觉得这山谷中有什么人或者事急需要自己去解决,因为这样的原因,他选择了忍耐,眼见对方没有出手的意思,令狐烨自然也不想打草惊蛇,将事态恶化,自不点破身份,略一沉吟,顺着紫衣女子的口风接口道:“你我都清楚,人界和鬼界的关系就像人界和魔界妖界的关系一样是势不两立的。除去佛界和神界,我们三界之间都有不共戴天的血仇,就算是佛界和神界,他们在我眼中也不是圣贤之辈,他们手中沾染的血腥或许没有其他三界多,但也不会太少。你在我的眼中是异类,我在你的眼中也是异类,我倒是心里实在有些疑惑,你为何肯就此罢手,放我们四人?难道你身为鬼界公主来此就真的只是为除去一个叛逆之辈么?” 紫衣女子摇摇头,微笑道:“阁下气度不凡,说话却显得有些矫情做作了。你自说其话,看似对我等异类恨之入骨,可我从你的眼中却看不到那些仇视的情绪,我不否认我鬼界在人界做下的血腥之事,但战争历来就是这样,即便是人与人之间也不可能同心同德,就算我们不攻占人界,你们修道者之间千百年来还不是战乱频繁,各大门派勾心斗角,时刻想着如何吞并对方么?” 顿了顿,紫衣女子接着道:“我能看出阁下心有怒气,但这种怒气不是像那些一根筋的人一样对所有的异类都仇视的态度。你心里只怕并不认为所有的异类都是坏的,这点从你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其实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对于我都无所谓,因为你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这世上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弱者只能附庸强者生存,没有坚持自己立场的权利。”朝后伸手,指着那具残破的尸身道:“我来此确实只是为了收拾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趁着我现在心情很好,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事情。这个死不足惜之人勾结了你们人界的一个高手,在这里做一些我们鬼界都不屑的吸食他人精元的卑劣事情。他这么做不仅败坏鬼王的名誉,更是超出了我的底线,所以此人必须死。至于鬼界和人界的战争,那只是以后的事情,若是他日我们再遇到,那时再生死相搏也不晚,你们又何必这么急着送死呢?” “你不需要花言巧语来诓骗我们,当我们都是傻子么?”祁少峰叫道:“若是有人在这里吸食他人精元,那必然有邪魂厉魄滋生,这里虽然没有人迹,但也同样感觉不到邪恶之气,你这话偏偏无知小儿还行,我们可不是傻子。” 紫衣女子和祁少峰的年纪差不多,因为精致的五官,面相看起来还要比祁少峰稚嫩一点,但是她却用一种看小孩子的目光扫了祁少峰一眼,满含嘲弄道:“真是无知小儿,我真想不通你这样的人是怎么修炼到分神境的,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一句话点破了祁少峰的修为让他的脸色不由变了数遍,不等他说话,紫衣女子已经自顾自道:“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修炼这种邪恶的法术是有违天道的,力量来的固然迅速容易,但若是惊动的外人,只怕不管正邪都会出手对付修炼之人,那么此地就一定布置了某些阵法以隔绝耳目,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左侧的山壁上的某处地方有微弱的真元气息么?”说完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紫衣女子伸手抚过额头,像是拨开几缕岔乱的秀发,动作却极为的慵懒,“对了,差点忘了我和你们的不同之处,我生来就对阵法极为的敏感,你们没有发现倒是也算正常。” “好了,我该说的话也说完了。你们如果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我就先离开了,我这人比较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像什么安排兵力部署啦,去侵占某个门派之类的,哎,想想都头疼。”紫衣女子完全一副不把他们看在眼里的架势让四人都不由有些反感,眉头都皱了起来。祁少峰性子最为直接,忍不住就要说几句狠话,却被令狐烨一手挡住。 紫衣女子朝令狐烨笑了笑,抛下一句话,“识时务为俊杰,阁下可比你身后的那个小子要聪明多了。”飞身而起,就这么凌空腾身,穿过绿树乱石,消失在一侧悬崖之后。 等到完全感觉不到紫衣少女的气息之后,令狐烨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真的走了。” “二哥,你那么紧张干吗,难道凭你加上我们还收拾不了她?”祁少峰不满嘟囔着,“要不是二哥你刚才拦着,我早就出手教训她一顿了。以为自己是鬼界公主很了不起么?居然在人间也这么嚣张,难道以为我们是她手下那些没用的鬼卒啊!” 令狐烨没心思和祁少峰多说什么,冷声道:“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虽然有信心战胜她,但是你们的安全我就不敢保证了,否则的话我也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的离开。” “二哥,你又装高深了。你怎么知道她很厉害的?就算她杀死那黑衣男子很利索,但不用你动手,就我们三人联手,虽然要费一点力气,但也必定能够解决那个黑衣男子。” “正经一点,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令狐烨脸色一沉朝他望去,祁少峰顿时不再信口开河。令狐烨望着紫衣女子离开的地方严肃道:“我和她以前交过手,所以知道她的一些底细也不奇怪,以后你们若是单独遇见她,在你们没有达到修婴境之前,第一时间必须避开她。” 三人怔了怔,傅率先问道:“二哥和她交过手?那结果怎样?” 令狐烨沉默了片刻,才音沉字清道:“我身受重伤,差点不治。她从容离开,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三人脸色一白,祁少峰更是露出了一丝惊恐之色,想到刚才自己和紫衣女子说话的态度和语气,更是一阵后怕。山风吹来,后背发凉,竟是不知何时早已遍体冷汗。 第十九章 营救(一)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这里居然这么大,看样子是把整个山体都掏空了。” “恩,这里岔道很多,或许还隐藏着某些陷阱,我们要小心一点。” 飘忽不定的火苗在甬道中就如同一个个悬浮的幽灵,为黑暗的山腹带来些许光亮的同时,也将两侧洞壁照的光怪陆离,似如鬼域,行走在这种地方自有一股森然诡异的气氛压抑着各人的心脏。 令狐烨等人在经过了紫衣女子的提醒之后,很快在一侧崖壁底部找到了施展了某种高深幻术的地方,然后由令狐烨以力破巧强行破了这幻术结界,进入了山体内部。 此时众人已经深入了山腹百丈有余,视线中到处都是青灰色的山岩,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循着某处传来的叮咚落水声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内不断深入,虽然眼前的景物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凭借常识便能知晓有水的地方必定有人把守,这山腹之中但凡有人驻留,那么一定在水源附近能够遇见。 百余张的距离不算很长,但是在这山腹中三人却已经遇见了近十个岔道口,黑漆漆的甬道也不知通往哪里,令狐烨自然也不会一个个去尝试探寻,只是循着滴答的落水声前进,再不断深入的途中,令狐烨也警觉的在一路上做好了标记,以此来防备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从着幽暗的洞穴中出去。 甬道并不算宽敞,有些地方甚至只能够容一个侧身经过,四人排成一线,令狐烨走在最前来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其后是修为最弱的祁少峰,然后是凌罗,最后留下心思最沉稳细腻的傅殿后,这样的队形是令狐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能最大的发挥四人各自的优势,当然也能最有效的提高安全的系数。 此时他们深处的这个甬道不算宽阔,刚好可容一人通过,低矮的甬道使得头顶上都是不规则形状的石壁,稍稍抬起头来都能碰到。四人均微微躬身,凝神聚意,不敢片刻放松,脚步缓慢的朝着没有一点光亮透出的黑暗深处前进。 就在令狐烨和凌罗谈话的时候,与他们相隔十丈左右的另外一侧山壁的一条甬道中也有一个人神色紧张的在四处大量。他时停时走,左右耳廓不时的动弹几下,然后在原地稍作停留之后又飞快的窜起。他的速度很快,敏捷的就像一只猎犬,明明是眼前一片黑暗,脚下不是的有突起的乱石,他的动作却十分的快,身形闪动的时候总能避开一些突兀的尖石和凹坑,给人的感觉他就像在逛自己家的花园一样对此地了如指掌。 可明明看起来他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但是从他时而从口中冒出的嘀咕声却分明又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就在此刻,他便也在不住的嘟囔着。 “这到底是什么鸟地方,那个家伙这么厉害,却无聊的要像只老鼠一样躲在着阴暗的山腹中,定然是图谋不轨。哎,这个地方太阴森了,若不是我体内被那个可恶的女人施了法咒,生死都捏在她的手中,我可不想到这种鬼地方来。要是万一撞到那个厉害的家伙,我这条小命可就丢在这里了。”昏暗的火光摇曳着,刚好照在他的脸上,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十足像极了鬼鬼祟祟的老鼠,生的贼眉鼠眼,便是身材也极为的瘦弱矮小。 若是令狐烨此刻在这里看到此人一定会极为惊讶,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双鱼城中差点盗走他随身携带的乾坤袋的道界第一神偷葛丕。 自从被韦清瑶抓获之后,葛丕一直都是在她身旁做了个跟班小厮的位置。韦清瑶当日曾许多只要葛丕带她找到令狐烨,不但不追究他盗取绝道仙经的罪责,更是许诺传授他这本记载着万剑宗宗门心法的道家无上典籍中的厉害术法,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修道者,而事实上,韦清瑶也确实兑现了诺言。 在道界游历的一断颇长的时日里,一方面两人多方探听令狐烨的消息,一方面葛丕在修炼绝道仙经的时候遇到什么问题,韦清瑶总是详细的为他解惑,数月的时间在韦清瑶悉心的教导下,葛丕的精进速度也令人叹为观止,已经达到了御气境后期的修为。当然,这里面也有他自己的因素。 他本就是道界第一神偷,除了令狐烨这种身怀御风术的另类之外,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像他一样在没有达到修婴境的地步的时候就能御空万里,行动如风。能做到像他这样的地步,只能说明葛丕对于真元的控制是极为的娴熟的,这样在修炼绝道仙经的时候,他便如虎添翼,真元在一些经脉间的运行路线上总能做一些一些令人出乎意料的改变,可以说他本身也是一个修道界的怪才。 自从无意中替霜儿一群人解了危难之后,葛丕也是和韦清瑶一样的观点,认为找到令狐烨的关键就在于霜儿的身上,双鱼城中所见的一切,足可以看出霜儿在令狐烨心中处在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那么只要和霜儿同行,便有很大的机会能够邂逅令狐烨。 原本葛丕也是要和韦清瑶如今的处境一样被苏长生擒获关押起来的,只不过这小子因为平日里多被韦清瑶使唤惯了,和一群女子结伴同行,当然一些伺候人的活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不知道应该说他幸运还是倒霉,亦或者两者皆有,当日众人遭遇苏长生的时候,他刚好被韦清瑶支去寻些清泉解渴,恰巧避开了这次厄运,等到他回到众女等候的地方的时候,战斗刚刚结束。 但凡像他一样的人,生性都是极为谨慎的,不可能像一些热血男儿一样明知不敌也跳出去和苏长生搏命。当时一看事态不对,葛丕就立刻隐蔽了起来,暗中跟着跟着押解着众女子的苏长生来到了这片山谷,目睹了苏长生进入山腹的手段,随后有在谷中隐蔽处登上了半日才悄悄的溜进这里,看看能否寻找机会救出众女子。 他这样做倒不是他为人有多么义气,说实话,韦清瑶虽然没有刻意为难过他,但是一路上被使唤的滋味令这位素来吃百家饭,花千家银的葛大爷十分的憋屈,若不是韦清瑶在他身上施展了某些能够轻易取他性命的咒术,他早已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咯吱” 落脚的地方发出一声脆响,葛丕吓了一跳,忙屏息闪到了一块大石之后,等了半响,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这才探出了身子朝刚才脚踏的地方定睛看去。 “是枯枝炭灰,该死,吓了我一跳。”葛丕看了一眼地面,啐了一口唾沫,附身下去用手指轻轻的搓了一点黑色的炭末轻轻的捻了一下,眼睛一亮,喃喃道:“还是温的,看来生火的人离开不久。” 黑色的炭灰旁还残留着一些野兽的骨头,上面连着一些烤的枯焦未被吃干净的残肉,显然刚才有人在这里烤火取暖,顺便还小小的饱餐了一顿。 “应该是那个白袍道人的手下,看样子已经很接近关押的地方了,我得更加小心点了。”葛丕自说自话,站起了身,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黑暗的甬道中。 …… “韦师姐,你说你有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究竟是什么法子呢?”一路上多蒙韦清瑶照顾,在从穆俊口中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霜儿一些已经淡忘的记忆也重新恢复了过来,自然就激起了韦清瑶就是当日落凤山那个手持仙剑激发雷霆助她和令狐烨逃跑的那个白衣女子。昔日的恩惠再加上同行数月建立的友情,霜儿早已将韦清瑶当成了自己人,此刻称其为师姐倒也没有什么不适。 韦清瑶笑了笑,“我们又不是所有人都被苏长生抓来了,你难道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同伴的么?” 霜儿眨了眨眼睛略微一想便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他?”脸上未有喜色,却反而更显的丧气起来,“指望谁也不能指望他啊,这家伙最是背信弃义,一心只顾自己,他侥幸逃过了一截,又如何会为了我们再深入虎穴?只怕现在早已经远走高飞,不知道去哪里逍遥快活啦。” “放心,他没有胆子一个人逃跑,一定会来这里救我们的。”韦清瑶目光闪动着,神色说不出的笃定自信。 穆俊不知她们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但明显此人是韦清瑶此前说言能救他们出去的关键人物,只是眼看着两个女子完全不同的神情,加上她们所说的护卫矛盾的话,心底更生好奇。有心相问这个“他”究竟是谁,但深知就算自己问了,韦清瑶也必定卖关子不会说出来,所幸闭上了嘴巴,自顾自在一旁凝练真元。 能不能出去,口说无凭,若真的和韦清瑶说的一样,那么只要耐心的等待就可以了。等到那个人来到这里,自然就能知道他时谁了。 穆俊心底暗想着,体内的真元却一丝丝的在经脉间游走,虽然因为顿顿服食苏长生为他特别准备的药物而难以凝聚强沛的真气,但是只要想到自己能够有希望离开这可恶的囚笼,即便是如今体内为量不多的真元也使得他数月来惫倦的身心振奋了许多。 第二十章 小人物也能成为英雄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你们这些家伙也太弱了吧,连我都打不过,啊,不对,呸呸……应该说你们怎么可能是像我这般英明神武的人的对手。” 一条幽暗的甬道中,葛丕双手叉腰的站在那里显摆着自己的威风,在他身边躺倒了五个人,其中四人都是作粗布麻衣的打扮,另外一人却是披着皮甲,身材看起来很是威武,可如今,这个高大的武士也和其余人一样躺倒在葛丕的脚边,已经陷入了昏迷。 在葛丕的面前还有一个粗布麻衣的男子跪倒着,面容惊恐的望着他,身躯不住的颤抖着,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很惊慌,甚至有些恐惧。 葛丕微微扬起脑袋,这让他看起来要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一副趾高气昂的派头。笑了几声之后,葛丕才微微低头用正眼瞧了瞧眼前这个惊颤的如同小白鼠一样的男子闷声说道:“说吧,你们将那一群女子都抓了关在哪里了?放心,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以我的人格保证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男子双目呆滞,似乎已经吓傻了,葛丕等了半响也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心底不由有些急躁起来,“喂,你倒是说话啊!别给我装哑巴啊!刚才就你叫的最大声,这才引来了这些家伙,害的大爷我多费了些许手脚。你若胆敢动什么歪心思,大爷我手起刀落就地把你咔嚓了再说!” 葛丕声色俱厉,露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心里却是在打着鼓。 他平日里虽然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为人不齿,可说到底,葛大爷只是一个窃贼而已,寻常有些时候失手被抓个现行,最多也就动动手,再不然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真要讲到杀人,葛大爷可下不去那个手。扪心自问,他还没有到那种穷凶极恶的地步,除非某天自己改换营生,不做小偷而去做强盗。 只不过对于这么远大的“志向”,我们的葛大爷可没有这种兴趣,做小偷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被抓到了最多也就是暴打一顿,吃些苦头,真要做了强盗,手上沾了人命,等哪一天被抓住了,那小命也就没了。 心里叹了口气,看着这个傻不愣登的男子,葛丕是万般的憋屈无奈,手腕微抖,朴刀被洞中火光一照,顿时反射出几道惨白的银光。 男子陡然回过神来,吓得面无人色,忽然不知怎的抓住了葛丕的小腿,口中哇哇大叫道:“英雄饶命!小的不想死啊!我知道那些女子被关押在何处,只求英雄救她们出去的时候顺便把我也带走啊!” 虽说葛丕以前也多和道上的一些狐朋狗狗勾肩搭背,但骤然被一个男人抱住脚跟,全身也不由冒起了鸡皮疙瘩,加上如今身处在四通八达的山腹甬道内,男子在性命攸关的前提下叫声本就大,再经甬道扩音般散发开去,隆隆的震得我们的葛大爷只觉的耳膜都泛疼了,更是生怕这声音召来此地的其他侍卫,寒毛尽乍,下意识的一脚踹在男子的胸口,将他踢到了一旁的角落里,不等他痛呼出声,明晃晃的朴刀已经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低沉沙哑的声音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鬼叫什么!小声点!要是惊动了其他人,老子就真把你给宰了!” “是,是,小人不敢叫了,不叫了!” “你还说话!给我闭嘴!” “是,我闭嘴……” “还说!真不想活了!闭嘴!” 葛丕心里这个气啊,居然让自己遇到了这么一个奇葩,都叫他闭嘴了,还这么话唠。 从男子的脸色上看来他心里是真的很害怕,既然这么害怕就应该乖乖听话才对,可偏偏就好像是跟葛丕故意作对一样,往往葛丕话刚说完,他就又唯唯诺诺的冒出一句,最后无奈之下,葛丕只好点了他的哑穴,这才让他安静了下来。 摸着脑门上的汗,葛丕闪身躲到了紧邻男子对面的角落里,就像一个影子一样完全融入了黑暗中。少了男子的聒噪,甬道中静的掉针可闻,唯有一阵阵不知从哪里涌入的风向鬼魅一样的呜咽低吼。 确定刚才的动静没有召来什么人,葛丕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凝身站定在男子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瞪着他,咬牙道:“我现在解开你的穴道,但是你不要像刚才一样鬼叫了,如果在我没有问你话的情况下再发出任何声音,我就知道让你做我刀下的亡魂了!”说完,葛丕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刃,摆出一副嗜杀残忍的模样。 那男子把头点的像捣蒜一样,双手连摆,表示不敢有任何忤逆。 伸手在男子胸口急电两下,葛丕解开了男子封堵的哑穴,一只手掌却早已悄无声息的落在了男子的后颈上,打定主意只要他再喊出半个音节,说不得只能将他打晕了。 也不知是不是男子注意到了葛丕的动作,穴道方甫解开,他就缩了缩脖子,但这次却再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只是不住的抚着胸口,看他神色痛苦,龇牙咧嘴的直呼冷气。 葛丕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却浮起一抹微笑,有些轻松道:“这就对了嘛,早这样也就不用受我这一脚之苦了。对了,刚才你说让我也带你出去,这是为什么?” 那男子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双眼中却充斥着莫名的仇恨,低声道:“英雄有所不知,我并非是这里的侍卫。”指了指地上躺倒的四个和他穿着打扮一样的男子,“这些人和我一样原本是这里的村民,只是前几个月遭逢了大变,被强行抓回来看管此地牢狱的。” “哦,怎么回事?” “英雄的朋友还被关着,我路上慢慢说吧,时间耽搁了,怕又有变故。”男子这会倒是恍若变了一个人,好心的提醒葛丕。 “恩,那好,等会你长话短说。” 男子起身,指了指左侧的通道,“这条甬道极为狭窄,平常这里真正的看管人物都不从这走,相对和其他道路比起来虽然难走点,但是安全系数要高出很多,而且这条路直通刑房,就在牢房的旁边,我们可以从这里走。” 望了葛丕一眼,男子径自先行,朝左拐弯,不消多久就前方就出现了一个洞穴,入口只有一米不到,他朝葛丕招了招手,率先猫腰钻入了里面。 葛丕跟在男子身后走了几步,随即又转过身来,施了几个昏睡咒在躺倒在尘埃中的五人身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信步离开。 看着前方黑咕隆咚的洞口,葛丕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疑虑,担心有什么陷阱。那人入洞后久久不见葛丕跟来,又反身钻出,招手低呼道:“英雄,咱们快点,等晚了的话怕是你的朋友就要遭难了。我今天听到在牢房值守的几个朋友提起,说是那恶人和他的心腹侍卫好像在密谋什么事情,我们还是抓紧点时间的比较好。” 葛丕阅人无数,看男子神情紧张,话语急切,倒是不似作伪,心下一横,也跟着他进入了洞穴,摸着黑,沿着甬道渐渐深入。 这条甬道周围的岩石都是青黑色的,比其他地方的山岩要坚硬许多,看甬道内尖石错落,应该是开凿了不久后便荒废了,并没有任何人迹。这一点倒是让葛丕心下稍安,看着前方摸索着领路的男子背影,忖道:“看样子他倒是没有骗我,希望一切顺利吧,若是让韦清瑶死了,我体内的毒可就没人能解了。” 在路上,前方的男子时不时小声的说上两句关于他的事情,从那只字片语中葛丕也终于弄清了来龙去脉。听到最后,即便是像他这种自惜羽毛的人也不禁感到忍无可忍了,压低着声音怒道:“修道之人竟然连平民都杀,简直犹如猪狗,不,连猪狗都不如。禽兽尚且有种族观念,轻易不做那窝里反之事,这人实在该杀!” “英雄所言极是,我们这些老百姓没有你们这样通天的本事,迫于此人的凶威,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虽说是迫不得已,但心里也是的慌。若英雄能解救我等出这地方,您的恩情我们一辈子也不敢忘却啊!” 葛丕此刻心情复杂,刚开始对方称他为英雄确实让他有些飘飘然,极为的受用,但是知道了这些村民的遭遇之后,他却没有了这份心情,愁绪上涌,淡淡道:“你也别称呼我为英雄了,其实我也算不得什么英雄,我答应你,只要有一点机会,我就尽力将你们带出去。” 男子身躯一震,缓慢前行的脚步忽然顿住,葛丕只道是他发现了什么异常,心头一紧,忙道:“怎么了,前面有什么意外?” 耳旁忽然听到了低烟的哭泣声,只听那男子梗咽道:“英雄放心,这条路我走过很多回,不会有人来的,我只是……只是听到英雄的许诺,想着终于可以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心情激动,忍不住……忍不住就……” “哎……”葛丕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一定就能带你们出去,你不用报很大的希望,若是到了最后我没有带你们离开,岂不是让你更加的失望么?” “英雄言重了!我们这些村民生性淳朴,这些月在这里的日子早有受够了!我斗大的字虽然不识几个,却也知道一旦被那个恶人利用完了,便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我们。横竖都是一死,如今忽然有了希望,即便这希望或许很渺茫,但这却已经足够了!” 葛丕心情沉重,脸上从未有过的严肃,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东西影响了他的心绪,忽然在这黑暗的甬道中立下了有生以来觉得最为荒唐又最为伟大的决定。 “无论如何,我也要将这些质朴的村民活着救出去,在此之前,除非我死了!” 第二十一章 强烈的碰撞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昏暗的甬道渐渐充满光明,前方甬道两侧在一人多高的地方镶嵌着清一色的青铜火盆,火光熊熊,那火苗竟是笔直如柱,没有丝毫的飘摇之状。 “两仪真火!” 火焰高耸,足有两尺多高,便连颜色也和寻常火焰不同,不是红色,反而呈现出一种黑白交替缠绕的奇怪色泽。明明甬道宽不容三人,身处在火光包围之间莫说有什么炙热之感,便是连寻常的温暖都不能感觉到丁点。 令狐烨身怀绝技,又有神秘人传授的百派典籍,眼力阅历非常人能比,在凌罗等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面色沉冷的一语点破。 “这就是和三昧真火并称冷热爽焰的两仪真火?”凌罗转头诧异问道。 令狐烨点点头,“不错,世间之火均有热度,唯有集合阴阳之气凝练的两仪真火例外。着青铜火盆材质简单,可你们仔细瞧瞧,上面却没有任何火烤的痕迹,便连一点焦黑都没有,这世上除了两仪真火之外,又有何等火焰有这种功效?” 傅一脸凝重道:“两仪真火虽然威力不比三昧真火来的霸道,但是修炼起来却比前者更为艰难,需要将阴阳二气运转如意,非常人所能,这里火盆绵延不见尽头,至少也有数百个之多,能够分化如此多的两仪真火而经久不息,此地的主人看来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 “阴阳教素来修习阴阳二气,难道隐藏在暗处的人是阴阳教的某个高手么?” 令狐烨看了一眼祁少峰,摇了摇头,“这点我刚才也想过,但若细想片刻便觉得殊无可能。阴阳教虽修习阴阳之气而闻名,但是其内传的功法实则是阴阳双修之术。修炼这种功法最多也不过就是能够少量聚集一些阴阳内力,更多的功用其实不过是和一些邪法一样强行提升真元罢了。” 沉吟片刻,接着道:“阴阳教的双修之术,说起来是双修,其实更多的是采阴补阳,乃妖魔之法,不过就是一种强行摄人精元为己所用的术法。眼前这些两仪真气凝成的火焰乃是运用正派玄门之术聚合而成,非阴阳教的那些旁门左道所能相提并论。这里的主人既然和鬼界勾结,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我们一定要小心一点,切莫心存侥幸。” 四人无声对视,纷纷点头,肃容整装紧跟在令狐烨身侧,顺着两旁的火柱渐渐消失在甬道的尽头。 …… 地底密室之内,苏长生端然坐在一张方形石椅之上,在他身前站着那个之前跋扈嚣张的肥脸壮汉,面对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看起来年纪只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的时候,肥脸大汉却像一只白兔一样战战兢兢,脸上不敢露出丝毫的傲气。 苏长生双目闭合,双手抱于丹田之处,缓缓抬起,真气随着手势运转周天,在他手掌之时,有一黑一白脸色月轮从他头顶浮起,随即又化为一缕青烟被吸纳回天灵之中。 他双目缓缓睁开,呼出一口浊气,淡淡道:“那几个女子怎么样了?你没有做什么过分之事吧?” 肥脸大汉原本微垂着头颅,听到苏长生问话,浑身一震,飞快的抬起头来,不敢有任何犹豫道:“回禀主上,属下严格按照主上的吩咐办理,不敢有任何怠慢。” “那就好。”正准备挥退他下去,忽然瞥见他右臂,“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的?” 肥脸大汉额头上忽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结结巴巴道:“这,这是小人不小心撞伤的,并无大碍,倒叫主上费心了。” “哼!”苏长生目光一冷,发出一声冷哼,顿时把肥脸大汉吓的浑身发抖。就听苏长生极为不满道:“你跟了我也有好些年了,难道不了解我的脾气么?我最讨厌手下人欺骗我!还不给我实话实说!” “是,是……小人不是有意隐瞒,其实真,真的没什么,只是怕主上劳心……” “你也不必说了,就你这德性我猜也能猜出个大概。是不是你见那几个女子姿色上佳,动了歪心思所以才被打成这样?” “主上冤枉!主上这次亲口命令不得染指那几个女子,我是时刻不敢忘记,又如何敢起那色心……这伤是在教训那帮女子之时被其中那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打伤的。” “哦?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吩咐,这点很好。不要气恼,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去找那个白衣女子的麻烦,这次这点小伤算是你运气好,就凭你那一身不等台面的本事连那个女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抵不过。”单掌一挥,一条黑影朝肥脸大汉射去,被肥脸大汉一把接住,摊开手掌,就见一个两个拇指大小的瓷瓶躺在手中,还不等细看,就听苏长生道:“这是生肌续骨丸,你早晚服一颗,配合内功疗养,三日之后断裂的手腕自当恢复如初,不会留下任何隐伤。” 肥脸大汉受宠若惊,惶恐拜服道:“多谢主上赠此灵药,我自当为主上鞍前马后!主上大恩,没齿难忘!” “好了,表忠心就不必了,你虽然平日里嗜酒好色,但真办起事情来还是靠的住的,对我的忠诚这么多年我也看在眼里,你下去吧,记得我交代的话!那个年轻女子和水牢中的男子要是有什么变故,莫说你的区区一条手臂,到时候你就提头来见吧!” “小人一定严加看守,请主上放心!” “恩,时间不会太长,你辛苦也就几日的时间,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那个白衣女子不是伤了你么?只要你办好了我交代的事情,日后待我吸收了她的功力,就把她赏赐给你,任由你处置。” “多谢主上!”听到苏长生的承诺,肥脸大汉双眼冒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yin欲。 苏长生不欲多言,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肥脸大汉立刻告了声罪,低头缓步后退,直到到了密室门口,才直起身子转身离开。 山腹中脚步声细细碎碎,难辨分晓,终于当最后一丝声音都消散在耳畔的时候,石室中只剩下了苏长生独自一人。正当他双目再次闭上,准备修炼的时候,忽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双瞳爆射出一团精芒,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转头喃喃道:“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投,真是天助我也!”目光落处,一旁的时态上静静的放着一颗手掌大小的透明水晶球。此刻这似如琉璃的水晶球内冒出一团团水纹,渐渐幻化出了一副影像,其中三男一女,正在土石密布的山窟中左顾右盼。 “令狐小子,嘿嘿,老夫等你久矣!”双手撑着石椅慢慢起身,当苏长生站直身体的那一刻,在他身周的空间就像被一只森然巨口吞噬,空中形成五个漩涡般的风洞,周围陷入深沉的黑暗。 袖袍卷过,所有的黑暗都消失无踪,连带着苏长生的人影也凭空消失,好似这个石室从来任何人来过。 “就快到了,水滴声已经很近,好像还有人声,注意隐蔽。”令狐烨侧耳倾听,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仿佛就在耳畔,夹杂着一声声叫骂的嘈杂声,前方出现了一个斜向朝下的通道,透过通道,明亮的光线从下方传出,照的洞壁迷离变换。 起步正欲进入隧道,忽然之间心中紧兆泛起,折身朝旁侧跳起,双掌中气浪喷涌,超前发出一掌,口中大呼道:“小心!” 凌罗等人也同时觉察到了某些变化,在令狐烨做出反应的同时,三人已经分为三个地方闪开。气浪滚滚,排山倒海的掌力前方同时冲出了一股强猛的真气,轰然爆炸声中,落石滚滚,尘土飞扬。 漫漫尘土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一身道袍绣阴阳,八卦图案在胸前,长发飘飘,黑丝披肩,头上插了一根雕龙玉簪,正一脸蔑视的望着四人。 不等令狐烨等人出声,那人直接无视了凌罗三人,目光落在令狐烨身上,一脸蔑视的笑道:“令狐小子,老夫已经等你好久了。” “好强的真气!”令狐烨暗自心惊,方才和对方对拼一掌之际,对此人的修为有了最直观的了解,此人真气阴阳同济,刚中带柔,十分的特殊,结合来此前见到的那两仪真火,眼前之人就算不是此地的主人也应该有莫大的干系,听到对方说话,有些狐疑道:“你是谁?等我作甚?” “哈哈哈……”来人大笑,双手随意一挥,挡在他身前的数块百余斤中的巨石就像沙土一样被击飞开来,“老夫等你当然是为了擒下你,至于为什么要擒你,等老夫制住了你,你自然就会知道。” “我可不会束手待毙,你要擒我,可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有意思,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么老夫就不客气了。”来人话音未落,身影忽然在原地消失,四周沙飞走石,狂暴的厉风吹得人眼睛都难以睁开。 令狐烨双眼微眯,忽然朝左侧闪开,身形方甫从原地消失,他原本所占之处的地面就毫无任何征兆的爆裂开来。令狐烨身贴石壁,双脚猛踏,洞壁立刻炸裂,手中弧形短刃暴起一抹惊鸿光芒,朝头顶撩起。 “刷!” “轰!” 一条紫色光焰形成一朵莲花形状与令狐烨斩出的刀芒碰撞在一处,紫色莲花花瓣飞舞,片片似螺旋,破风斩入石壁,粉尘蒙蒙,两色气光同时炸爆,映的甬道光怪陆离。 上空的空气扭曲,紫衣道人的身影重新显现出来,嘴角牵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有意思,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修为倒是不弱,正好给老夫练练手!”双掌连拍,连续三重气浪层叠鼓涌,便是那激起的掌风也如利剑般锐利。 令狐烨大喝一声,不退反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提剑直冲,刀光似彗星划空,顺势斩入那气浪中心! 第二十二章 说大话的傻子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怒浪滚滚,气旋飞舞,两人真气怒爆,两相撞击之下,四周土石竞相炸裂。就见漫空都是破碎的山石,轰隆隆的巨大震响在甬道中无限扩大,震耳欲聋。 碎裂的土石滚滚而落,被两人真气击中,又纷纷朝对方飞射,随即又被更为强猛的气浪震成碎片,不多时两人之前就垒起了一堵半人高的石墙,而在石墙两侧,令狐烨和紫衣道人隔墙对视,体外护体气罩怒焰熊熊,光芒似旭日蓬勃绽放,形成一堵无形的气墙死死抵在一处。 “彭!” 那完全由无数大大小小的山石堆成的石墙经受不住两人强大的真气对撞,默然化为一蓬似如沙铄的粉末,又接着受到絮乱的气浪两相拍击,顿时卷起漫漫烟尘,轰然四散。 粉尘如雨,迷得凌罗三人睁不开眼来,然而场中对峙的二人依然面不改色,所有朝着他们两人卷去的粉尘都被吹飞开来,怒风呼啸,任由衣袍猎猎鼓舞发出啪啪的脆音,两人却像铁塔一样巍然不动。 还不等尘烟散尽,令狐烨和紫衣道人几乎在同时发出一声低喝,一条银光和一条红芒凭空出现,在半空撞个正着,红银两色气光斩在一处的时候,一条紫红色的雷光乍然轰鸣劈落,偌大的甬道终于难以支撑这么强大的力量,从顶部开始出现无数裂纹,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里轰然塌陷! “按原路返回!到外面去!快走!”混乱中,令狐烨发出一声暴喝,右手挥舞如飞,又是三记刀芒朝前方乱石中劈落,照的洞窟内如霜雪白! 凌罗等人想也未想,随手劈飞迎面而来的几颗乱石,反身疾奔,沿着甬道飞快退离。 银白色的气弧动若星火,所过之处,乱石都被炽热的刀气瞬间点燃,包裹着火焰飞舞激射,就像燃放的烟花一样绚烂。刀光方甫破开灰蒙蒙的尘土,赤红色的炫光在黑暗处蓦然升腾起来,伴随着三声巨大的轰鸣,与银色气弧双双破碎,然而不等令狐烨在此出手,黑暗中又紧接着飞出一条血红色的火线,朝着令狐烨当胸扫来。 火线细如红绳,却炙热似炎,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惊的气息,飞速更是极快,几乎在眨眼时间就到了令狐烨眼前,一路经过之处,空气都像是被烧化了一样,周围出现一片片蝴蝶翅膀一样的灰烬,那炽热的温度让空气变得混浊稀薄,每一次呼吸胸肺都憋闷欲爆,难受已极! 令狐烨脑袋昏昏沉沉,眼看着那火线即将扫中他的胸口,明明意念已经锁定住了这条火舌的行径路线,偏偏手上的动作却难以跟上,心中顿生惊怖。 危机之际,胸口忽然上传来温润的轻灵之气,脑海中那浑浑噩噩的感觉霎时消失的无隐无踪,灵台清明,竟是从未有过的清晰。 “仙罗护镜!”令狐烨心中暗自叫了一声,除了这天界神器,普天之下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破除这种魔魅般的迷幻术法的侵袭。灵台一旦恢复神智,全身每一个细胞立刻有恢复了活跃,手气刀落,刃口狠狠的斩中了那条火线尖端。 刃口银光电闪,那火线默然幻化为一条有着三角形头颅的巨蟒,扭曲摆舞,就像活物一样表现出一种痛苦的样子,不等它张口噬来,令狐烨双手合握神兵,奋力超前劈下,银光缴入巨蟒头颅之内,那巨蟒全身火焰忽然高涨,直冲起数尺之高,但紧接着就像烈火遇到冰水一样迅速的衰落,伴随着哧哧的激响,烈焰巨蟒身形渐渐从实化虚,青烟滚滚,就此消失当场。 “好小子,想不到连我的魅影炎蟒都对付不了你,还被你如此轻易的就破解了,倒是我小看你了。不过不知道接下来老夫这门毒烟潜杀术你又如何化解?” 黑暗中,传来紫衣道人的说话声,令狐烨心底一紧,暗中已经提高了戒备,一方面快速的闪避着落石,朝着甬道的入口纵跃飞离;另一方面神念如潮汐般全力散开,密切注意着后方的动静。 一路冲出了数百丈的距离,后方依然动静全无,令狐烨暗自疑惑,却也不敢停留,依旧飞快的撤退。 前方已经能够看到凌罗三人的身影,粗略估算了一下,按照众人现在的速度,只需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冲出山腹,来到之前空旷的山壑之中,只要到了那里,令狐烨便不需要顾及凌罗等人的安危,可以放心大胆的和这个紫衣道人好好的斗上一斗了。 丝丝的光亮透射入甬道内,离出口已经不远,眼看着就能有惊无险的离开这里,忽然间令狐烨脑海中出现一丝恍惚,意识海中出现了混沌,冲行的速度不免减缓了很多。心中一紧,来不及细想,狠狠的一口咬破了舌尖,疼痛刺激着神经,让他飞快的摆脱了那种沉沦般的混乱感觉。 眼前黑影舞动,吸入的空气中蕴含着一种令人神醉入迷的奇异香味,陡然间想到了什么,心底惊呼道:“这空气中有毒!莫非就是那人所谓的毒烟潜杀术?”念头一转,内心更惊更急,“不好,烟随风势,我说此人怎么如今不急着追来,一味的只是在后方鼓动劲风,原来是为了让毒烟更快的扩散。此毒毒性绵柔,让人一开始难以察觉,但真到了发现的时候怕就什么都晚了!傅他们还在前面,若是……若是……”越想越是害怕担心,急忙大吼道:“傅,你们速速闭气,这洞中有毒!” 话音方落,就听连续三声响动从前方传来,令狐烨的离火双目洞察秋毫,看的分明,傅三人先后倒地,瞬间已经失去了知觉再难爬起。 “哈哈哈……小子,你真是越来越叫老夫惊喜了。想不到我这毒烟潜杀术也没能奈何你,只是你的这些同伴却比你的本事差远了,真有些不够看啊。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舍得你这些同伴独自逃出这山洞去!” 身后犹如冲起一股巨浪,庞大的真元力量已经排山倒海般的袭来,令狐烨原本只需要贴壁滑行就可以躲开这次攻击,然而凌罗等人就在前方,倘若他躲开了,那么这威力绝伦的掌力必定要击中三人,到时候生死难测,结果远非常人能够揣度。 令狐烨也被激起了真怒,斗到现在连对方是谁都没有弄清楚,加上对方一出现就招招取人性命,心头的怒气已经逼至顶点。他大吼一声,倏然转身如中流砥柱站在甬道中间,双手划过一个玄奥的手势,一连串的掌影闪过,一记“飞雪千重浪”已经发出。四周的温度瞬间降低,就连石壁上都结起了一层雪白的寒霜,接连的巨响在他目视的漆黑甬道深处炸起,夹杂着对方一连串的惊呼,甬道即刻就被崩裂的碎石堵了个严严实实。 令狐烨知道这种程度不足以将对方击败。对于一般人而言,被这许多磨盘大的石块困死在洞中,或许等待的便只有慢慢靠近的死亡。然而如今被困在里面的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寻隙滋事的道人显然非常人能比,这些土石也不过只能困住他一时,所以令狐烨几乎是在洞窟坍塌的第一时间就收气转身,立刻朝着昏迷的凌罗等人快速冲了过去。 令狐烨并不知道要如何化解这毒烟之毒,不过因为他先前也受了毒烟的侵袭,毕竟对于毒性还是有些了解的,短时间的被这种毒烟入体并非致命,只要尽快的到空气流通的开阔场所,配合真元催劲,必定可以将众人体内的毒素逼出来。念及于此,令狐烨也来不及细探凌罗等人中毒的情况,甩手将凌罗往他的后背上一放,又左右夹抱着祁少峰和傅,脚踏天罡地煞,施展流云星步顺着洞口透入的光亮冲了过去。 身如燕雀出洞,洞中留下一连串的残影。令狐烨也是真的急了,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即便是背负了三个人的重量,也没对他的动作造成什么过大的影响,配合着心剑剑诀中演化而来的流云星步,他的身形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很快的,宽大的洞口就出现在了眼前。 此地真是令狐烨等人进入山腹的入口处,因为幻光结界的作用,从外部看来山体严丝合缝,常人是难以看出入口的,不过从内朝外望去,却清晰透彻,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阻挡,便连山谷中的景色都已经映入眼帘。 然而神念探扫,那洞口的感觉分明传来实实在在地密封感觉,好像前方有一块大石阻挡着。令狐烨也不管前面有什么,朝着洞口就挥出了一道剑气,剧烈的爆炸气浪顿时激起无数的尘土碎块,从外看来,山壁的一侧从内爆炸,一条人影在烟雾和土石混合的漫漫迷雾中飞一般的冲了出来。 就在他冲入山腹峡谷的时候,身后也同时传来一声愤怒的大吼,一股狂暴的元气尾随着令狐烨发出的剑光入泄洪一般冲了出来!整个山谷都被这磅礴的元气震得颤抖不已,令狐烨只来得及将凌罗等人刚刚安置好,紫衣道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刷!” 一条紫红色的火焰凭空划破天际,朝着令狐烨后心射来。火焰极细,形如长鞭,看似微不足道,其上的火焰温度确实极高,周围的树木瞬间就燃烧了起来,便连一些山岩也化为了火红的岩浆! 背对着这条似如天威的火焰的令狐烨眼底闪过极冷的寒芒,双脚踏着奇异的步伐,像一个舞者在曼妙独舞,又像是一个武士持剑冲杀一样巧妙的转身,迎着那条冲来的火焰,双目中燃烧出愤怒的天火,“混蛋!你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么!给我破!”弧形兵刃似如天河倒泻,银色的光华就像无孔不入的水银朝四面泼洒了出去,看似柔和似水,威力却却恍如天罚神降。周围不管是正在燃烧的树木也好,融化的石块也罢,都想被无形的力量震住,时间就像静止一样,火焰瞬间熄灭! 银色光刃趋势不减,像天幕一样铺展开来,将紫衣道人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里面!无数白色的光影不断地在紫衣道人身上冲击,就像飞蝗般的剑戟不见停歇的不停刺击! “啊!小子,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实力!”痛苦的呻吟夹杂了暴怒的吼声从银色光幕中传了出来,银白色的圆形逛罩上忽然翻出了紫红色的丝絮状的纹理,那纹理像蛛网一样在逛罩上蔓延开来,随即忽然窜起诡异的黑红色火焰! 火焰所经之处,银色光罩如冰雪遇到烈火一样飞快的消融,渐渐地显出了被困在光罩中的紫衣道人。只是此刻,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的道袍多处破裂,裂开的撕口整齐平滑,倒真像是被利器切削而成。破烂的衣衫上布满了点点斑驳的血渍,正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令狐烨。 “自寻死路!告诉你,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紫衣道人恶狠狠的嘶声叫道,却有一条银弧在眼前闪过,他瞳孔瞬间收缩,偏头闪身,才没被那条银弧劈中。但饶是如此,头顶之上发髻断裂,一簇断裂的发丝被山风带起,飘然飞舞在身畔。 “你是只会放大话的傻子么?有这闲工夫说废话,还不如多亮上几手,也好叫我不至于这么无聊。”令狐烨鄙夷般的眼神淡淡的朝紫衣道人扫了一眼,嘲笑般的摇了摇头,一副不将他看在眼里的样子。 第二十三章 锐气千丈莫可敌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第二十三章锐气千丈莫可敌 “狂徒小儿,受死!” 紫衣道人怒火中烧,想他堂堂宗师级别的人物,在道界行走这么些许年头,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口气和神态和他说话,而且自他成名之后,即便是某些宗门的长老护法甚至于宗主级别的人物见到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但如今却被一个自己完全不放在眼里的黄毛小儿屡次挑衅。最可恨的是一项自负如他,竟然被眼前这个小子随手发出的术法弄得狼狈不堪,像他这样傲气十足的人物,最最受不了的不是对他的侮辱言辞,恰恰是眼里容不得比他更为厉害的人物存在,而今区区一个小儿就叫他吃了一点小亏,这口气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原本心里只是想抓住令狐烨等人,以此来要挟穆俊就范,但因为心底这突然滋生的怒火,让他瞬间就失去了理智,脑海中想到的不是如何从穆俊口中套出正确使用天炎星芒的上古法诀,而变成了一心只是想要杀死眼前这个口出狂言的少年! 一团团乳白色的云朵状的雾气在紫衣道人的身周生成,无声无息的环绕着他徐徐的飘动起来,与此同时,一股股火焰一样的真元从他体内冲出,化为一个圆形的火焰光罩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火焰飞快的覆盖满了乳白色的云朵,使得他就像是被数十团火烧云包围着的神祗。 火红色的云雾一分二,二份四,很快的天空中就布满了如血的赤红色,一股恐怖强大的气息不断的膨胀,继而每一朵火烧云中都喷吐出狂猛的烈焰,全部冲向了令狐烨。 那景象简直就像是一副毁天灭地的天威! 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的袭来,然而令狐烨的表情却分外的宁静,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的身上忽然也同时绽放出了光芒。 比阳光更为耀眼的光芒照的整个山谷都像镀满了一层银辉,与之截然相反的是随着令狐烨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连他的身影都完全淹没于着如同潮水一样弥漫开来的炫光中的时候,天空却随之变得一暗,明明没有一朵乌云,黑暗却骤然降临,唯独只有他身处的这个山谷被照的纤毫毕现,一览无余。 一丝丝独特的元气从极高的高空中落下,全部朝着令狐烨已经变得虚幻难辨的身影汇聚而来。天空中就像垂下了无数条丝带,绽放着炫亮的光彩,更是有点点的光星像流萤一样围绕着这些垂落的光带旋转,柔和却散发着异常强大的力量不断的滋生,所有的火焰都被无数光带组成的屏障挡在了外面,远远望去,就像有火红色的海浪不断撞击着一座巍峨的山峰,滚滚的翻腾怒吼! “给我破!” 令狐烨并指虚空一划,那看似轻描淡写的指痕就像劈裂天地的巨剑一样,以他为中心的光明汇成一条直线,贯彻天地,头顶黑暗的天幕倏然化为两半,连带着充斥在天空中的漫漫火云劫炎也被这恍如神皇的力量劈作虚无。 无论是星光还是那赤红色的火云都完全由强猛的真气聚成的虚幻之力,可就是这样明明没有任何实体的东西在互相撞击的时候却像两座大山轰然碰撞一样发出了强大而狂暴的轰鸣之音,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绵激奏,似如一曲音色极尽爆炸性的乐章,更像是山崩海啸的天威! 两股截然不同属性的力量碰撞带来的结果卷动了天地间无数的元气,天地之间的规则瞬间被打破。在黑暗消失的一刹那,还不等看清晴空白云,倏然又乌云团聚,下一个瞬间就落下了漂泊大雨,夹杂着银白色的雷霆当头炸响,轰鸣不绝。 银色的闪电胡乱飞舞,就像万千银蛇在毫无规律的乱窜,落入谷底,更是山石滚滚,两侧崖壁纷纷发出一阵阵牙酸的格拉拉的破裂声,布满了无数裂纹,再被那狂暴的震响刺激,土石迸炸,激射如雨。 一圈圈的霓光瑰丽莫测,像一面悬空的湖泊滚滚的朝外翻腾,强大的气浪排空怒涌,飞沙走石,天地一片雾蒙蒙的难以看清。 紫衣道人被那气浪扫中,手舞足蹈的朝后翻滚跌退,倒撞在崖壁上,强大的力量将他死死的抵住,任由他如何使力,一时间竟是无法从这漩涡般的气浪之间脱得身来。 令狐烨此刻也处于巨浪排击的中心,然而他整个人却像是激流中的顽石,中流砥柱的立在原地,任由风浪急骤,电闪雷鸣,他自巍然不动。 闪电纵横乱舞,倏然有数道银龙疾空破舞,骤然劈中令狐烨! 天地陡亮,照的山谷银白如雪。令狐烨身处天地之间,更是被滚滚银光包裹,身影朦朦胧胧,让人瞧不真切。 见此情景,紫衣道人大声狂笑,声音充满了怨愤、惊愕、兴奋、妒羡……最后又全部化为怨毒的快慰,声浪滚滚,和漫天雷霆化在一处,渐渐听不分明。 “你这么高兴做什么?难道只是因为挡了我一招就成了傻子么?” 紫衣道人瞬间僵硬,满脸充满了酱紫色,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盯着那团银光,眼珠都如金鱼一样鼓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喊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反反复复的说着这两句话,瞳孔深处尽显震惊恐惧。 “六界之大远超你想象,即便是人界修士你又知之几何?”刺眼的银光渐渐消散,令狐烨毫发无损的站在远处,眼神冷漠的望着紫衣道人,浑身上下不仅连一片衣角也没有破损,裸露的肌肤上更是入镀银辉,灿灿生光。若瞧的仔细一些,就能看到一条条如同水纹一样的电流在他皮肤表面流淌,身躯几近透明,便连内中的骨骼经络都纤毫毕现。 被他这么一声不冷不热的话语所激,紫衣道人浑浑噩噩的神智陡然清醒,目光凝聚,倏然发现眼前这个少年被银雷映出的阡陌交错的经络中和雪亮的骨骼中充满了不计其数的淡紫色光点,内感之下,悚然一惊,就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儿一样尖叫起来,“你体内这么有这么磅礴的星辰元气?” 众所周知,充斥在天地之间的元气主要分为五行真气,到了修婴境的大修时,因为神魂凝练,可以以元婴离身百里,神魂数月不散,因此能更为灵敏的感受到充斥在天地间更为纯粹的力量——那边是太初之时,混沌之气演化而来的天地五灵。 五灵五行,虽只有一字之差,其表现的意义却大相径庭,好比天地之隔,不可相提并论。修婴境的大修士不仅可以感应五行之气,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更能吸纳五灵,融入元婴,催发出神鬼莫测的天地伟力,便如夏日雷霆,冬日风雪,都可信手拈来。 对于得到神秘人真传的令狐烨来说,他更加比一般的修婴境要懂的更多,拥有五灵真诀的他,从刚开始修炼就知道如何感受天地五灵,起爆发的威力便比寻常修士要更为厉害,五灵之气在他使来更是得心应手,如驱臂使,更以这太古之初的元气精炼体内元气,使得在同一境界上他比别人能容纳的真元更多也更为的强大。 然而除去这五灵五行,天地间还有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那便是星辰元气。前者和后者虽然都是太初之时为盘古大神炼化而得来的力量,其中却有好比五灵之气和五行之气一样相隔的万重山峰,差别似如云泥。 五灵元素不管有多么神秘,简单来说也只是天地间蕴含的一些神秘力量,虽然为常人多不能感受到,但说白了和五行之气本质上却同属一类,不过都是这片天地间的能量而已。唯独这星辰元气却在宇宙之间,与这天地相隔何止几千几万里,差别自然更为巨大,加上宇宙中能量庞大,随统称星辰元气,但属性庞杂,吸纳之时更如饮鸩止渴,虽然能够藉此获得强大的力量,然而因为种种原因,对于人体的损害也极为的巨大,强行纳入星辰元气可谓九死一生,不,即便说成是有死无生也毫不为过。 六界之大超乎想象,在过往的历史长河中自然也有许多精彩艳艳之辈,而涌现出的这种堪称惊艳的人物,偏又属人界最多。这并不是说人界是最为强大的,相比天界神宫和西方佛界以及与神界隔了旋涡风洞遥遥相望的魔界来说,人界依然处于相对的弱势,然而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使得人界灵气更为的充裕,让修炼之人更加的容易汲取到天地间的元气,便使得修道之人的数量是其余五界数倍之多,就算是薄弱也只是相对而言,只是在高等的修道者质量上比不得佛、魔、神三界罢了。 在人界漫长的修行之路上便也涌现出了一些堪称傲世天地的人物,其中又有两人也曾因为吸纳星辰元气而获得强大的力量被后人所牢记,但他们的结局却不像他们的人生一样精彩,反倒令人充满了惋惜和恐惧。 八百年前,魔宗第一高手楚灵元便是其中一位。他独创星辰吐纳之法,强摄星辰元气,使得肉身强硬堪比仙佛,火不能蒸,水不能淹,刀剑难上,几乎天下无敌。他以一人之力在昆仑之巅挑战天下群雄,历经七天七夜,大败当时三十六宗宗主,随后又只手纯粹以真元煮沸东海,迫使四海龙王俯首称臣,声名远播,可谓一时无两。 然而不过数月,神功大成的楚灵元就因为星辰元气中蕴含的强烈腐蚀性气息使得肉身猥琐,一个八尺大汉竟边做一个矮小的侏儒,即便如此,他依旧不顾他人劝阻,一意孤行的吸纳星辰元气,最后终于于昆仑会战三月后爆体而亡。 自此以后,星辰元气之威虽人人觊觎,却再无人敢修炼,便连楚灵元自创的星辰吸纳之法也随着他一起消失,被人遗忘,留在人们记忆中的便唯有他身前的种种惊艳表现,但此种功法却无人再敢一试了。 可是如今,偏偏又这么一个年方及冠的少年身怀强大的星辰凝练之法,而且观其脏腑内络强硬如铁,丝毫没有一丝溃败萎缩之像,这便由不得让也是自诩不凡的紫衣道人骇然不绝,久久难以平静心念了。 殊不知令狐烨之所以可以毫无损伤的吸纳星辰元气是因为得自某位天界神祗遗留的星辰淬体术。常人不能吸纳星辰之气,却不代表任何人都不可以,至少居于天界的神灵因为九天之上充斥的风火雷电加上他们更为的靠近宇宙星辰,使得他们在漫长的岁月里懂得如何驾驭这种力量,只是星辰之术到如今这个年代,便是连天界也已经失传,只能说令狐烨气运极佳,让他得到了这么一篇神诀。 令狐烨显然没有什么兴致和紫衣道人在这方面做什么讨论,见他愕然如痴,当即把握时机旋身猛攻,剑气如大潮决堤,连绵不绝的卷起一重重飓风,他整个人就像是飓风中心的风暴眼,一时间将紫衣道人打的招架不迭,死死压制。 第二十四章 偷天换日 - 六界风云录 - 月下孤狼 第二十四章偷天换日 壑谷风声鹤唳,一重重真元排山倒海般对撞,地动山摇,落石滚滚如雨而下,不等滚落谷底,又被冲涌起的气浪高高抛起,震成漫天齑粉。 谷底粉尘如雾,掩盖住了所有的一切,草木难辨,唯有沉闷的落雷声层层叠叠,恍如野兽嘶吼,让人闻之生畏。 在令狐烨和紫衣道人之间的战斗如火如荼的时候,壑谷密牢中也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诩劫富济贫的金手神偷葛丕此刻正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湿滑的甬道里行走着。 甬道狭窄,上下左右高低不平,有些地方甚至突出一根根尖锐的石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撞得头破血流。而且这些还不是重点,最主要的是这里明显能够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真元波动,这种波动不像一些禁制的阵法一样强烈,若是换了一个人即便修为很高也不一定能够察觉的到,唯有像葛丕这样的人物才能觉察。因为这里的真元波动明显来自于一种触发禁止,一股股如同微风拂柳,溪水缓流的气息连接着这个甬道中的每一个石刺,葛丕可以肯定,若是自己稍稍不小心触碰了某一根石刺立刻就会引起这个偌大的地窟中所有人的注意,不消一时半刻就会被围堵住,然后乱刀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太过的紧张和极度的专注之下,葛丕的浑身不由自主的布满了汗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脑门上,汗水就像蚯蚓一样从他的双颊上缓缓流下,麻痒难当,只是他不敢抬手止住那令人难受的瘙痒,生怕大意之下触发了禁制。强忍着那股令人抓狂的难受感觉,他亦步亦趋的绕过了密集的石刺,渐渐来到了散发着光明的洞口。 甬道的洞口附近的石壁浑圆黝黑,不存在任何突起的尖锐之物,倚靠着洞壁的一侧,葛丕悄悄的探出半个脑袋,朝着前方灯光明亮的石窟内探扫。 眼前的洞窟很大,不过因为两侧都架着高达的火盆,使得视野很清晰,加上葛丕身处的甬道在洞窟的上方十余丈的地方,居高临下之下,洞窟内所有的情况都一览无遗。 洞窟中约莫有数十人的样子,除了七八个衣着光鲜的持鞭壮汉之外,其他的人都是穿着普通平民的那种麻布衣,表情也比那些高大的壮汉要低迷许多,有些人甚至麻木僵硬,眼神空洞,如果不是因为能够感到他们身上的生气,甚至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具具早已死去多时,为人所操控的行尸走肉。 那七八个壮汉中,又有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鹤立鸡群,更加的显眼。在他身边的壮汉时而持鞭呵斥那些麻木人群干活,却始终不离肥脸大汉左右,加上他身上穿着鲜亮的甲衣以及身后飘曳的如血披风,不用多动脑筋就能看出此人在这些人中地位最高,乃是这件洞窟密地的头目。 这数个月来,葛丕一直跟随韦清瑶,虽然说其中存在一部分强行逼迫的成分在内,但不得不说,在这段时间因为有韦清瑶的提点,加上绝道仙经的修炼,葛丕的修为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不在是以前那个只会凭借御风之术翻墙入室的小贼了,如今的葛丕虽然不能和很多大宗门的精英弟子相比,但比起一些不入流的宗门弟子却要厉害不少。 只是念力稍稍探查,葛丕就发现这个洞窟中没有什么厉害的高手,修为的最高的就是那个肥脸大汉,不过也只有刚刚达到御气境而已,对于已经是御气境中期的葛丕来说根本就不够看。至于其余的人,那些身穿麻布衣的人个个身形消瘦,体内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真元流动,独独只剩下了那些是换骨、拓经,修为参差不齐的红衣汉子。看书(网下载"target="_blank 按理说,以葛丕如今的修为,加上绝道仙经本来也位列道界的上品功法,他完全可以立刻现身杀入场中,倚靠出其不意,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人全部制服。不过奈何他往年这漫长的时日都一直从事着坑蒙拐骗偷的下贱勾当,心性受职业影响,说的好听点就是做事谨慎,三思而后行,说的难听点便是胆小如鼠,怯懦无为。 葛丕缩回了脑袋,一双眼珠子在黑暗的甬道中滴溜溜的乱转,脑海中在考虑着改用什么样的方式进入下方的洞窟。 甬道的洞口悬挂着一条铁索,连接着洞窟地面,平日里洞窟中的人应该就是用这种办法进出洞窟。从刚才简单的观察来看,没过半柱香的时间,肥脸大汉就会独自进入洞窟内部巡视一遍,而且他也觉察到了洞窟内部中一种独特的气息,那是韦清瑶在他身上种上的气机感应,也就是说林雯雪如今正被关押在其中的一间牢室中,只要按照这丝气机的牵引,他便能找到韦清瑶。 摆在眼下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为关键的问题就只剩下要如何安全可靠的进入洞窟,葛丕虽然因为误以为韦清瑶在他身上种下了蛊毒而不得不冒死相救,但他也没有胆量为了这点就以身涉险,勇闯龙潭,实在不行,他宁愿赌上一赌,只要韦清瑶在没有触发他体内的蛊毒之前就死掉,那么他也就等于是安全了。 历来施蛊者和被施蛊者就像母蛊和子蛊的关系,即便隔着千山万水,施蛊者也只要稍稍一个心念就可以催动毒蛊,结果被施蛊者的性命。所以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葛丕也不敢独自离去,鬼知道那个冷面的女子会不会在临死之前拉他作垫背的,但凡只要有些希望,他便还是会想尽办法解救她出来,以此自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葛丕脑海中闪过了千百的念头,诸如一不做二不休杀入人群,或者转身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没有一个办法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其中存在的风险种种,为人所不测。越想脑海中越是纷杂,正在他觉得无计可施的时候,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锁链撞击声,目光不由的朝下望去,落在那条垂直如一线的铁链上,脑海中骤然如同有一条闪电划过,顿时有了主意。 正值葛丕因为忽然想到了混入密牢的办法而露出欣喜之色的时候,突的又听到肥脸大汉的呵斥声,随后就见一个红衣汉子快步朝他所在的甬道走来,手脚并用,如一条壁虎沿着铁链翻爬而上。 “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嘿嘿,你自己来送死,可怪不得本大爷。” 葛丕藏身的洞窟是牢室唯一的出入口,原本他也准备借着这个因素弄出些动静,引上来个把人,只要动作快一些,应该能在没有被对方发觉的时候解决掉,然后来个偷天换日,将对方的衣服还在自己身上,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容进入牢室,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葛丕敢这么做,也是因为这里没有高手,况且他注意了这些人这么长时间,唯一能够和自己动手的肥脸大汉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闪闪烁烁,显然是个极为小心的人物,就算动静真的闹得大了一些,晾他也不敢亲自入洞查看。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弄出动静之后如何能够找个合理的解释瞒骗众人。 不过现在看来,这唯一的小问题也不需要考虑了,既然对方主动送上门来,那么自己所要做的只是守株待兔,以最快的速度干掉对方然后换好衣服。 葛丕身体单薄,此刻紧紧的贴着洞壁,再加上洞中黑暗无光,若不仔细瞧根本难以发现。他屏住了呼吸,收敛了身上所有的热力,整个人就像真的华为了一块岩石,和洞壁融合在了一起。 听着锁链上传来的“哐啷哐啷”的响声,葛丕在心中默念,“十步……五步……三步……一步……”当最后一个词在心里喊出的时候,红衣汉子的身体也刚好进入了洞窟,葛丕在不迟疑,如同等待许久猎物的雄狮,又如同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蝙蝠猛然的扑出,右臂从红衣汉子肩膀的一侧饶了过去,手掌死死的按住他的嘴巴,左手却早已握拳,拳头前方爆出一圈气浪,形成黄色的锥形光刺,狠狠的扎入了对方的心窝! 这一下动如脱兔,再加上对方完全没有想到平日里行走过无数次的洞窟中会藏有这么一个煞星,连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喉咙中“赫赫”的冒着嘶声,一双眼珠子鼓如金鱼,正要续集体内的真元发出一声大喝,葛丕的右臂却犹如铁箍一样狠狠的收紧,伴随而来的是一声短暂而急促的骨骼裂响声,红衣汉子脖子立刻垂落了下来,就此气绝。 葛丕方才使用的是万剑宗的青微真气,此种真气能够突破大部分普通的衣料,包括一些甲衣精铁,在不损坏衣料的情况下直接作用于血肉之躯,效果有点类似于隔山打牛,所以虽然绞碎了对方的心脉,那件红色的皮甲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一击得手,葛丕立刻发挥出了他作为一名神偷的潜质,极其麻利的扒下了对方的衣物,快速换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后他又将地下的尸体收入了乾坤袋中。 死去的红衣大汉身材高大,比葛丕足足高了半个头,加上他身宽体健,所以那件甲衣也很大,偏偏葛丕身材瘦弱,套在他身上就活脱脱像一个龟壳,好在这些问题他都已经考虑到了。就见他双手捏了个简单的指决,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很快的,随着他的吸气,他的身躯渐渐向一个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一下子就像骨骼倍涨一样变成了一个高壮的威猛汉子。 葛丕微微一笑,似乎对此很满意。随后,他又在洞中弄了些泥灰之物胡乱的涂抹的身上脸上,在确定刚才的动静没有惊动下面的人之后,有不急不躁的在洞口等上了片刻,方才一个箭步冲出了洞口。 人在半空,一把抓住锁链,在滑行到一半的时候,眼珠一动,悄悄的松开了手。落下的时候手舞足蹈显得十分的慌张,甚至于在他落地时还特意的摔了个跟头,不等起身,已经哇哇大叫了起来。 “不好啦!不好啦!” 肥脸大汉原本正坐洞窟中唯一的一张石椅之上优哉游哉的品着香茗,当葛丕慌忙的从上方跃下的时候,他就已经站了起来,本以为是什么人擅自闯入了这里,看清是他差遣出去弄吃食的兵卒才没有动手。雅兴被扫,正自心里有气的时候,又听葛丕没头没脑的大叫,顿时喝到:“慌什么慌,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叫你出去弄点吃食,怎么就不好了!” 葛丕装作一副惊恐至极的模样,口中哭喊着却又很巧妙的压低了头颅,使得对方不能仔细的观看他的样貌,“头,大事不好了,咱们被封死在这里了!” “什么!?” “洞口被封死了,咱们都出不去了!” 葛丕颓唐般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好像完全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是他最后一句有气无力的话此刻落在众人的耳中,尤其是落在肥脸大汉的耳中简直就像平地里响起了一声惊雷,让他脸上的血色尽褪,惨白没有一丝人色。 本文由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阅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