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何事秋风画悲扇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武成元年559年 周国大司空府 转眼之间,又到了黄昏。 本应是蔚蓝的天际已经被朝霞全数染成了血一般的红色。 抬头往远处眺望天空,只见那整片天空犹如被火引着了一般,衬着缓缓西落的太阳散发出最后微弱的光芒如一张网一般的笼罩大地,隐隐约约给万物镀上了好看的淡金色光芒。 “婉婉,你真的认真想过了吗?这万一逃跑失败,被大司空抓住了,那可是要治罪的!” 司空府的某一处墙的角落,站着身着大红色衣裙,画着十分妖娆妆容的女子与女扮男装,夹带行囊的一个白衣蹁跹,长相清秀的女子。 只见那红衣女子面色满是对那女扮男装,拿着行囊的少女一片担忧,定定的看了她许久。 “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舞阁的阁主南婉婉,且我平日一向隐藏的很好,他宇文邕对我的真实身份定是丝毫的没有察觉。想来若是我永远消失在这大司空府,也不会引起什么骚乱。”不知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总是带着十足的自信。 但这句话落,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又对她补充了一句,“但之后若是宇文邕他们怀疑起来找你们……就要麻烦你们费脑筋帮我敷衍了。也要谢谢你们,替我隐瞒了我真实的身份,才得以让我的任务得以继续。以后若有机会回来,我郑清清定会报答诸位姐妹的恩情。” 那个男扮女装的清秀少女说完只是冲她淡淡一笑,便转头观察着墙头,内心已经开始依据这个计算些什么。 似乎是在想着,如何以最快最轻的速度翻出墙去,悄无声息,不被人所察觉。这样或许也是好的,起码不会给白蔷薇她们带来什么麻烦。 “这些都没什么。再说了,与其说是我们帮助了你,倒不如是你帮了我们。你且放心的回去罢,这里一切有我们呢。再不济,我们也可以用飞鸽传书来联络不是?好了好了,你要是再不走啊,当心等会儿机会都没有了!”她边说着,边把她推近墙那头。 此刻的她本就已经在墙下,加之自己本来还是有些功夫底子的。 很快的,只轻轻一施展轻功,她便借助了地上的支撑,双脚点地,一个飞跃,三两下的就上了墙头。 动作是何其的灵敏。 只不过她倒是忘了这白蔷薇有一个和她一样诡秘的技能——有时候说出来的什么话,偶尔会有机会成真。 就比如,每每这个诡异的让人有些讨厌的技能,偏偏就发生在了一些逃跑啊,做错事的时候会不会遭受惩罚的啊…… 不过这些与她那真正堪比诡异的“预言之术”来说,只不过等同于小巫见大巫。 对自幼接受过师傅残酷训练的她来说,对于万一等会儿真的被这大司空府里的人或者宇文邕他们发现,抓个正着,也是没什么好担惊受怕的。 这般自信着想着,再次带着不舍的目光看向墙下的白蔷薇一眼后,她便要离去,忽然就听远处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离她们这个方向越来越近。 内心因为自己所猜到的那几个十分糟糕的坏想法而大喊不妙,却下意识的猛回头,朝墙下看去—— 只见一位年轻的男子,已经领了身后大批的侍卫站在墙下。 “好一句“不会引来什么骚乱”。” 猛的抬头往下看,却见那说话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身繁重华贵的玄色锦袍,微弱的阳光照射在那束发的金光,发出熠熠的光辉,面如白玉面皮般;棱角分明的五官精致。那双眸子就犹如深不见底的湖水,冰冷而又深邃。 整个人自带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场,教人不怒自威。 偏偏又是因为他那张生的还不错的脸,让人还看起来有了几分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错觉。 且见他们这架势,明显看起来颇要有把她活捉的模样。 此人可不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周国大司空宇文邕? “原来本司空一直苦心追查潜藏在司空府里混进周国的卧底,不过是一小小女子,还是我大周最著名的凤阙舞阁阁主南婉婉…只可惜了,本司空原来是极其欣赏爱慕与你的,还想等周国与齐国这次战争结束,向兄长进言,要将你南婉婉纳为妾室的……可惜了……” 墙下的他仰头看着墙头上的她,虽然面上表现出一副寡淡的冷血模样,但语气之中,却隐藏着只有她才能听出来的情愫。 心想道,这宇文邕难不成真的是对自己动了真情了? 可即便是如此,到底她的心也从未为他宇文邕动过一分,此刻,见着他毫无保留的对自己吐露自己的心声,但内心却也依旧一点波澜也无。依旧平静的如一汪湖水。 遂,立马回过了神来。 正对宇文邕,面色一如往日那样的平淡,却也是带着不疏离也不亲密的语气看着他,“说的倒是好听。这周国乃至大司空府上下,谁人不知你大司空宇文邕向来风流倜傥,朝三暮四,喜欢处处沾花惹草留情,招风引蝶?这话搁在我这,你认为我会轻易相信吗?只怪你我有缘无分,况且我早已经心有所属,我……从未对你动过一分一毫的心。我俩过往相处的那段相爱相杀的融洽时光,你就当它是过眼云烟,不要去多做他想了。” “南婉婉,你……”或许没料着她会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定定的看着墙头上的她许久,面上划过了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恻隐情绪。 “大司空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放过清……放过婉婉,她这么做,其实也是有她的身不由己……” 只可惜刚酝酿好要说一些煽情一些的话试图留住眼前人,却不想被白蔷薇句句为她焦急求情的声音打断,煞了风景。 原本看着郑清清还有些恻隐之心的宇文邕,方才已经因为无意之间回忆起了他与郑清清那一段相爱相杀的冤家相处回忆,心不自觉的软了软,打算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放她离去。 却不想被白蔷薇这么焦急的不断冲他求情似的直喊,内心不由得想起墙头上的女子是卧底这一事实。 白蔷薇的话在此刻的局面内,只不过等同于火上浇油——乱上添乱的作用。 根本毫无效果。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别怪本司空不客气!白蔷薇与你的这一帮好姐妹,知情不报,隐藏卧底,是为帮凶。死罪难免,活罪更为难逃。至于你南婉婉——今日休想带着你的情报,出大司空府半步,我是不会让你活着将情报送往齐国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宇文邕显然已经从那一段再也回不去的过往回过了神来,脸上方才对她还存有的一丝恻隐不见,反而是带着几分冷漠与疏离,面无表情的对她道。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会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人,错的全都在于我一个人,还请司空大人千万不要伤害无辜。白蔷薇她们……其实也是可怜之人。”她一字一顿的看着他说道。眼眸里留有的是对他最后一丝的真诚与坚定。 “我本来带着任务潜入司空府,也没想着哪一天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不过想来绑有我打探到的军情的信鸽已经先我一步飞到了齐国军队。但想让我出不了大司空府——怕是你府上的这些个侍卫,还得须练上几年。还有,忘了我吧,从今以后你的世界不在会有南婉婉的出现,有的——只有齐国的郑清清一人而已。以后相逢,或许依旧能成为朋友,亦或是敌人。” 待这句话落,趁墙头下站着的宇文邕等人还未反应过来,郑清清她便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包准备已久的,师傅早前最新研制的花香型迷香。 只见她边用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以防不小心吸入,一手,便将装着那迷香的帕子往墙头下的宇文邕等人的方向一扬,趁着浓浓的白雾与香味交汇在空气之中,她便捂着抠鼻,施展轻功,趁乱离开了大司空府。 宇文邕他自然也不是傻的,当真就不会这样直接放走了郑清清。 待迷香的效果过了之后,方才包括宇文邕在内的所有人已经逐渐缓解了中了迷香后的症状,逐渐苏醒,恢复了意识。 “来人!”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他当即挥了挥手,招来了侍卫。 “大司空有何吩咐?” “速速派一队人给本司空前去捉拿齐国卧底郑清清。一个一个的,都要给本司空搜仔细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通知那些守城的侍卫,加强戒备,把眼睛都给本司空擦亮了,要是谁让郑清清混出去,你们自是知道后果的。” “小的遵命!” …… 可他却也没想到,已经逃出府的郑清清也不笨,自然也不难想到自己在出府以后会遭受她宇文邕连环的通缉与追捕。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郑清清在出了大司空府后,便冒着危险回到了凤阙舞阁。 让阁中的人帮她应付敷衍过了宇文邕的人的追查后,又让已经将情报送往北齐师傅那边飞回来的信鸽阿翎,飞出去侦查“敌情”。 待风声过之后,她便吩咐阁内的人给她重新弄了一套衣服,乔装打扮,易容混了出去前,还用她的那些珍贵首饰换了马匹又换了足够的银两,就此和阿翎踏上了回邺城的路。 只不过因为中途遇到了个人的重要事情才处理,以至于耽搁了一两年,才赶回齐国邺城。 凤兮凤兮归故乡(上)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河清二年 十二月 北齐邺城 柔和的午后阳光笼罩着幽谷偌大草原上,给这里所有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他就那样负手站立于参天古树之下,不知疲倦照耀的阳光通过树荫的照射下来,在那面如冠玉的脸庞上。 风从他周围经过,吹得他那披散着的墨发肆意飞扬,而后,他的目光又停留在了年前的一架古琴上,只是那双深邃灿烂的宛若星辰的眸子此刻却空洞无神,好似沦陷在了什么令他难以忘怀的美好回忆之中。 柔和的风混合着阳光温暖的温度和花海里百花的扑鼻幽香一起带到了他的身边。 只可惜,蓦然回首,美景映入眼帘,她却不在。 独自伤情感慨许久,他终于调整了姿势,缓缓转过身,踱着步子,走到了那架古琴面前。 一拂衣袖,就那样随意的坐于琴前,双手轻轻的摩挲着琴的每一个部分,面前里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了她的笑靥如花的一道幻像。 那样的感觉,就犹如她在自己面前,笑的一脸天真浪漫的模样。 这也不禁让他好看的唇微微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周围的窸窸窣窣声,皆是被风洗礼过的地方所散发出来的自然之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由远至近的传来了阵阵听似急促的马蹄声与马鸣。 一匹白色的马就好似拥有了灵性一般,犹如一个乖顺的孩童,走到了主人的身边,低鸣了几句,又将整个马脸往他的脸轻轻蹭了蹭,就好似在安慰他的模样。 这里充斥着她与他的太多回忆。 她失踪以来的几年,他的生活大部分都为政事与战争充满,唯一有他自己一个人小小的时间,都会到幽谷来,在这里待上许久  虽然一直以来,他过惯了常人所难以承受的生活,可自从郑清清的出现,直到她的凭空消失后的一段日子,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内心最放不下的,最为想念的,一直是那个从小与自己长大,并亲口许诺要娶她为妻的女子。 郑清清——这些年暗地里他也派人找了她许久。 可纵使结果令他大失所望,但他却依旧没有减轻对她的思念,以及放弃寻找她的念想。 在外人面前,他的喜怒哀乐一切情绪,并非全都是那样发自真诚。所有他真实的一面,从来只对着爱的那个她。 在百姓与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中,他是令所有将士们所崇拜的大齐的战神,是人人尊敬的齐国的守护神,是大齐多少少女心中的那个完美的梦中情人。 对于敌人来说,带上了狰狞的铁甲面具的他,就好像一个冰冷残酷,又冷血的死神,犹如地狱修罗。让人听之闻风丧胆,见之不寒而栗。 而在他面前,他永远都只是温柔体贴为了她可以做一切事情的好情郎。想哭就哭,想笑便笑……最真实的自己,往往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会毫无防备的卸下自己在外面的伪装。 众人皆知,齐国的高氏皇族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皇族,充斥着血腥和变态。 他高长恭虽然同那些个异母的兄弟姐妹一样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长大,但他却依旧没有沾染半分这血腥变态皇室的性格。 他高长恭,依旧是那个高长恭。 他的嘴角还是依旧维持着那样柔和的弧度,微微恻过头去看着他极富有灵性的爱驹。 俊美绝世的容貌沐浴在这金色的阳光之下,就好似从画卷中走出来的白衣谪仙。如梦似幻。 “追风,”他柔和的笑容依旧,修长好看的手抬起帮它细细的捋着它的鬃毛,边喃喃道:“她失踪已经有许多年了吧?若是她没有接受母亲的任务,那么我今日来这里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见她身着的嫁衣红妆,在这里等我来迎娶她呢?” 语气是那样的轻柔,仿佛天上绵绵流云。看似他自己像在自言自语,又好似他像是在对追风说的一样。 这几年之间,他的脑海里其实也时常幻想着她与他成亲后的日子。 他为她弹唱着世间最美的曲子,她便为他的天籁之音作为伴舞。 他有时候在习武练剑,便有她相陪左右;无论童年还是长大后,他有时候都会玩心大发的去寻她开心。她却也不气恼,只是娇嗔着说了他两句,他也会费劲心思的哄她几句,便又可以又见她眉开眼笑,没心没肺的和自己像个冤家似的,唇枪舌剑的玩闹。 和她在一起,只教他完全忘了时间,更忘记了烦恼忧愁,战争与杀戮…… 有那么一刻,他就想着,能永远的相陪在她的左右,永远不与她分离。 他从未相信,她郑清清会永远这样凭空消失在他高长恭的人生中。 他相信,总有一日,会与她重新相遇。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方才吹得花草冽冽作响的风,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就好似她略带冰凉的手,轻轻掠过了他那俊美的脸庞。 那如黑曜石好看的双眸,此刻就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那般来的深邃通透,倒影出了在他旁边的追风静静地听着他倾诉,又时不时地低头下去吃草的模样。 “不过,就算是你,也和我一样不相信她和阿翎就这样会永远消失的对吧?”他内心自嘲了自己一番,面上那抹浅笑逐渐转化为自欺欺人的无奈苦笑。 明知道这也许不可能,可他内心却依旧坚定着这样一个信念。 虽然是带着些哀伤的色彩,这微笑虽是浅淡淡,可却都足以让天地星辰黯然失色,连周围的美景,都成了他的陪衬。 风像是及其喜欢他似的,不断在他的周围徘徊,晃眼之间,他好似又看见那笑靥如花的白衣少女,站在她的面前。 “瓘哥哥,能再听见你的琴声与歌声,真好!我好想再听你弹奏一曲啊!” “那清清,你最想听什么呢?” 纵使知道面前的她是这炙热阳光幻化出来的幻影,他却也甘愿沦陷,不愿意清醒过来。 “凤求凰……我最喜欢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下)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她原本恬静淡然的笑,此刻不觉的染上了几分俏皮的神色。 像极了孩童时候的她。 见他意识恍惚,神游太虚,看起来还依旧沉浸在这个虚幻的场景之中,而她此刻就沐浴在了那变得越发强烈的阳光之下,可是她娇小的身影看起来却是变得越发的缥缈,仿若就要被比她还要来的强大的一阵金光所包围吞噬。 最后,娇小的她的身影宛若泡影一般消失于他的视线,可他却犹如不受控制那般,双手缓缓的抚在了琴弦上,修长的手指行云流水般的拨弄着,悠扬的曲调与宛若天籁的歌声缓缓而至——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 他所弹唱之曲正是郑清清最爱的那首“凤求凰”。是为汉代的司马相如所作。 全诗言既也浅意深,音节流畅明亮,感情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本表达了他如对卓文君的无限倾慕和热烈追求。 只是,再加上他高长恭本就天生了一副好嗓子,无论是说话或者吟唱的声音,本就犹如玉石之声,带着些纯净,柔和,只听一句,便永远烙印在听过人的心间,过耳不忘。 两音混合,相互映衬着,似乎又带着些让人为之沉沦的魔力,悠扬而灵动,连绵不绝,抑扬顿挫,犹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就连来禀告高长恭战事的那侍卫长都被这婉转空灵而缥缈的人琴声所生生吸引住,匆匆跑来想要将急报对高长恭脱口而出,但却见他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 本想站在这儿等着殿下把曲子弹完再做禀报,却不想这琴声和殿下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魔力一般,让他自己也不觉沉沦了进去,一时忘了时间,更是忘了他来找高长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这曲子接近了尾声,风吹过草木的声音发出的窸窸窣窣声让他顿时一个激灵,猛然的反应了过来。 “说,何事?” 似早就感应到他的到来,高长恭并未感觉到吃惊,拨弄琴弦那修长的双手逐渐放慢了速度,紧接着,那宛若天籁的琴声便和他吟唱的声音一并嘎然而止。 眼底那一丝异样的复杂情绪随着琴的余音消逝,他面上的表情和语气,又是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那派风轻云淡。 经高长恭这番提醒,侍卫长才从方才的失神再次反应过来。 猛然间记起了自己此行找高长恭的真正目的,忙带着几分恭敬,声如洪钟的对他朗声禀告道:“前线传来急报——突厥大军联合北周兵犯我大齐,现已经逼至晋阳城,皇上需要王爷火速带兵前往,务必一举击退突厥与周国联军,不得有误。” “知道了。”话毕,只他缓缓起身,离开了古琴,走到了追风身边,轻轻摩挲着它柔软的鬃毛,又复看向那侍卫长,不咸不淡的应道。 虽生有俊秀柔美的脸与那双好看的眼眸,却散发着让人难以抵制的王者之风。 英气四溢,不怒自威。 不多时,便见他以潇洒利落的踩蹬上马,手握缰绳,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双腿轻轻一夹马肚,喊了声:“驾——” 便见追风以风驰电掣那般的速度,驰骋在这偌大的草原。 气势如虹,声如洪钟。 一如战场上的他一般。 不多时那侍卫长也骑上马,紧随其后。 …… 但这宁静终归也只是稍纵即逝的。 就在高长恭他们离开不久后。 阵阵马蹄和风吹拂着花草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宣告着郑清清的归来。 蔚蓝天幕上的那抹阳光温度越发的炙热,折射在偌大的月亮湖面,隐隐约约散发出金光的湖面,倒影着虞夜明澜与郑清清一前一后站着的画面。 “对不起啊师傅,本来完成了您交代的事儿很快就能回来了。只是因为清清个人要处理的事儿,所以耽搁了几年,才回来这里。” “你这些年发生的事儿,我都知道了,辛苦你了……长恭他,方才回来过了。” 她这不咸不淡的话落后,也很是明显捕捉到了郑清清面上那一丝掩藏不住的欣喜 “那师傅你有没有告诉他,其实我……” 见她这模样,只恨不得立马飞到外头去,怕她失望,顿了顿,又再补了一句,当做预防,“只不过方才因为上头传来周国突厥来犯的事,已经匆匆离开了。” 果然,这句追加的话不由得让她的心情瞬间从天堂跌入了地狱,一丝失望划过。 但她却不可以表现出失落。 “突厥来犯?”她却也不忘回忆妇人说过的话,眉头微微一皱,好像上次出大司空府之前是有听说过的。 “关于你回来的这个消息,以及当年你假借失踪去执行我委派的任务,并没来的及告知于他。现在,只恐长恭他们一去,势必又是一场难熬的恶战。能成还是败,都尚未可知。”  她依旧语气淡淡的说道。 郑清清听后,不自觉的勾唇浅浅一笑。 这么多年待在师傅身边,她好歹也是知道一些的。 所以也明白师傅的望子成龙,以及希望他们母子能得到大齐高氏皇族这份认可的迫切之心。 其实连郑清清都知道,身为母亲的她,比自己还要更紧张他。 所以,她在那一刻也因此做出了一个大胆决策:“师傅,让我去找他吧,让我帮助他。无论有多危险。”  那如水般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心。 那中年女人却是以一抹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一时间没开口说一句。 沉寂了好半晌,才简单的汇成了一句。 “去吧,一切小心。” 从别后,忆相逢(上)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好不容易回到了北齐,这会儿没有从未好好休息过的她又须启程。 准备好了该准备的一切,与阿翎重新踏上了去往北齐与周突联军交战之处的道路。 还是与回来的时候一样。 她竭尽全力的用身上有她所认为珍贵的东西换了许多银两,不断换乘了一匹又一匹的快马,却只做短短的歇息。 一路上还特意向人打听了一下高长恭他们军队驻扎的痕迹,以此来判断他们军队所在。 而,靠着一路上搜集的零碎情报,拼凑在了一起,她大抵是猜想到了高长恭军队可能驻扎的地段,想来定是在快到晋阳的那几座山的一处。 仔细想了想最有可能的一座,便定了定决心。 偏偏因为她马不停蹄的赶路,长途的奔波,让本就带着些疲倦的她更为劳累,现在的她,整个人早已经是疲惫不堪。 不过她却是极为坚韧的女子,顾全大局,她依旧是决定咬咬牙继续前行。 此刻,高挂在天空的太阳已然缓缓西落,原本一望无际的蔚蓝天幕,也已经逐渐被如火焰与鲜血一般颜色的晚霞所覆盖。 无论在哪里日落黄昏的景象却也都只是千篇一律的。 头顶上头的那片彩霞,倒像是被弄翻的燃料一般,虽然看似随意,却隐约能见一淡淡的瑰丽色彩,有点朦胧美的感觉。 因为这漫长又难熬的路程和时间,她一时竟不觉开始有些想念起幽谷来。 想念着幽谷里那片偌大的草原还有花海,虽然有时候对她极其严厉,但更多的时候却如慈母一般待她的师傅,早中午晚幽谷那美丽的景色,还有夜晚十分,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以及与阿翎,追风,和他在幽谷度过的每一段潇洒无忧的时光。 那时候,他还没有成为兰陵王,还没有因为需要为齐国君主征战四方而被迫与她进行短暂的别离…… 她这般边坐在马上边想着,一时间整个人竟然失了神,整个人看上去恍恍惚惚的模样,竟然都能将此刻眼里所倒映的一切沿途的风景,都都能联想到幽谷,幻化出他的模样。 仿佛她回到了那晚,他孩子似的躺在自己怀里酣然入梦,她和阿翎追风都静的出奇浑身的安静,看着他的睡颜,只觉着顿时忘记了一切,忘记时间的存在,一人一鸽一马,全数沉沦…… 现在只要每每想起他,仿佛身上压的自己累的疲倦不已都已经消了大半。 只是终究不能长久抵制着那困乏不已的意识,整个人只感觉眼皮像是被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起初还好,她头一点一点的,偶尔还能因为马走时一颠一颠的,强迫把快闭上眼睛的自己弄精神。 “阿翎,有什么异常,记得叫醒我啊。” 但最终她终于失败,带着些疲惫的声音,逐渐闭上了眼,竟然只这样吩咐了原本站在肩上的阿翎一声,就那样毫无防备的伏在了马上沉沉睡去。 任由着马往前方赶路。 而因为她这突如其来伏在马上闭眼就睡的动作惊的从她的肩头扑拉扑拉的扇着翅膀盘旋了半空。 那样子好像是在说:真是服了你了,不怕危险,竟然骑马也能睡着。 不过好歹郑清清也是它阿翎其中一位主人,更何况看她现在这累的都睁不开眼的样子,估计没有好好休息一会儿,无论等会儿它真的察觉有什么异常,再怎么用力扑腾它的翅膀,再怎么发出声提醒她,她也不会知道。 然而,她并没有安稳的在马上睡多久,天未完全黑的时候她便逐渐转醒,就是由于不远处嘈杂的人声将她惊的猛然从马上直起了身子,却是一脸睡眼朦胧的看向前方—— 身着铠甲的士兵,以及一匹匹精悍优良的马,还有一坐坐军帐,以及灭了不久的篝火堆…… 看样子,她应该是到了吧。 只不过,未见到瓘哥哥的身影啊。 “难不成他此刻身在军帐之中?”  她还恍惚失神的喃喃自语着,待反应过来之时,却见自己面前已经有几个骑兵打扮模样的士兵已经将自己团团围住。 “站住!你是何人,竟敢独自闯我北齐大营!” “我是来找你们兰陵王高长恭的,我有很急的事要见他,此事关乎着此次突厥北周与北齐之战的成败!” 一脸睡眼朦胧的郑清清意识还未到完全恢复清醒,也不知道眼前这几个骑兵见了他早已经起了防备之心,只当她一定是突厥将领他们派来这里的细作,毫无半点松懈与放松戒备的意思。 “你认识我们王爷?”其中一人狐疑的眯着眼,一脸审视的模样定定的看着她。 “是啊。”她也不拐弯抹角,也不去多想些什么,直接干脆的回答道。 “你说你有关于此次战役的重要情报要告知我们王爷,要我们带你去见他?”其中一个人也将目光移到在马上的她,嘴角扯起一抹戏谑的笑。 “是啊。”  郑清清被眼前几个弄的有些不耐烦了。 虽说几个人知道现在他所在何处,可看几人的模样是明显有不相信她的意思。 “我说你们能不能直接带我直接去见他,别这样磨磨蹭蹭。此事真的十万火急,要是稍微耽搁了一秒,怕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了!”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消停不到数秒,就见几人全凑在了一起,发出了堪比山崩地裂还要猛烈的嘲笑声。 大有笑到肚痛眼泪流的夸张模样。 “你们笑什么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郑清清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看着已经笑的不成样子的几人,耐心也逐渐被磨光了,当即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朗声喝了几人一句。 待笑够了,几人又恢复如方才的模样,重新将目光放在郑清清身上。 全然不顾郑清清对他们说的。 看上去,倒是她郑清清成了自说自话了。 “突厥这次怎么会派个女子当卧底混进来?而且还是个智商堪忧的蠢女人,要是多个这样的几个卧底,说不定我们连计策都不必想,直接上阵将他们击退后,便可以班师回朝了。”其中一个适时的调侃道。 “加上你,我们已经成功识破,并且抓获了第十个突厥那边派来的妄想潜到我们军中窃取情报的卧底了。”有一个还一副“你当我们是白痴吗?”的一副眼神,没好气的剜了他她一眼,颇为轻蔑与不屑的对她道。 “而且,你这借口,早就被前面的人用了个遍了,你认为我们就这么会轻易相信你的说辞吗?”还有一个适毫不避讳的直接对她说了十分残酷的这一事实。 语毕,众人又齐齐的冲翻了个嫌弃十足的白眼,以此来表示她这个“突厥派来的唯一的女卧底”,智商是有多么的令人堪忧。 可郑清清却不以为然。 不仅不由自主的抽了抽,竟然还莫名有一种把眼前这些愚蠢的士兵狠狠的教训一通的冲动。 在阿翎这信鸽的视觉看来,它的双眼里现在倒影的——完全是它的女主人郑清清一脸阴郁的表情。 可怕的差点连它都差点飞跑了。 但看起来面前的几人并没有想继续给她开口辩解的机会,看起来像个头头模样的人一言不合,就命这在场的其他几人直接把她拉下马,五花大绑。 就连她买来的那一匹马和阿翎都不能被幸免。 一个被牵着,一个即将扑着翅膀逃跑的,直接被一个士兵伸手抓在手里,将他们一人一鸽一马,全部押走。 可看起来郑清清并没有反抗。 或许在她被这些人包围的那时候,脑子里大概就有预料到可能发生现在这一幕。 或许他们这会儿是直接把她押往他的军帐中? 罢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反正现在和他们说什么,都是徒劳。 若是他们要将她压去直接见瓘哥哥,那自然是最好的。 从别后,忆相逢(下)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可惜事情并未如所料来的那样容易。 说是押着她去见高长恭,实则就直接把她与抓的那些混进来的北周突厥的卧底关在一处。 那时候恰逢高延宗高长恭商议战事策略从营帐内走出。 活动了一下久坐而有些麻的筋骨,十分心累般的揉了揉太阳穴,舒了口气,依照往日惯例去往负责巡防的队伍那边。 他正为这事儿头疼的很。 这几天还未到正式开战,可这军队派来的卧底什么样儿的都有。 不但有时候趁众将士休息片刻的时候派人来偷袭,还让卧底扮各种的身份妄图潜入他们军中对他,对四哥不利。 这一天下来,也不知道巡防的队伍弟兄都抓了多少。 该不会卧底多的都快把牢撑破了吧? 心正这般愁着想着处理这些卧底的时候,在关着从突厥蛮人的军队混进来的卧底的牢里,原本如开水般沸腾的堆里,却因为押进来的郑清清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瞬间变的死寂。 就感觉眼前这女子很是面熟的很,但当门锁上,那些巡防的走了以后,看着眼前的女子,却又一时叫不上名字。 只是到了郑清清的眼中,看着这些个形形*的卧底,内心不禁腹诽着倒真的是什么扮相都有,一个一个的为了混进北齐军队,当真也是拼了。 而这气氛到最后,也当真是滑稽的很。  就好像很有默契一般的。 几十双的眼睛齐齐的盯着她,而她也盯着那十几个人,沉默了许久都没说话,仿佛一个个在较劲儿似的,仿佛这就是一场比沉得住沉不住气的比赛,又好似在“敌动我不动”这状态下观察着对方。 “诶呀!好了好了,又不是玩木头人,一个一个的,这样看来看去做什么?没看过美女吗?!”  正在“眼神仗”进行到白热话阶段时他正愁着,就见郑清清突然破功,插着腰,很是没形象的对他们一个个打扮的奇形怪状的人喊了一句。 这不出声儿倒是还好。  一出声儿,这让原本一个个看着他眼睛瞪的比铜铃还要大的几个人,这会儿更是如恍然大悟般的往她身前凑。 那看她的眼神,都能让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是吧,都什么时候想着要占便宜,什么跟什么啊! 内心正腹诽着这些表里不一的家伙们,却见一个女子打扮的在推搡之中无意被别人大力的挤到了一旁,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还翘起了兰花指。 站在了她面前,一副娘里娘气的指着那群人骂道:“我说你们这一帮粗人,挤个什么挤啊!懂不懂怜香惜玉啊!真是的,后面那个丫头说你们没见过美女还真不错。我不也是一个美女吗?你们难道一个个是瞎子,没看见吗?!” 郑清清一听这声音原本已经退下去的鸡皮疙瘩这会儿不由得又逐渐冒了上来。 对这声音的主人又是觉得怪异的很又是觉得好奇,咬咬牙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大力的拍了拍肩膀,笑的一脸悻悻的问道:“这位姐姐,您……您哪位啊?” “什么姐姐妹妹的,人家是男的!” 郑清清的话很成功的转移了那男扮女装的娘娘腔的注意力。 却见那娘娘腔猛的转过身,比女人还要好看的手指直指着她,好比那骂街的泼妇,一脸凶神恶煞的道:“若是在北周的没有一个不知道我洛一度小爷的,小爷本来可是凤阙舞阁最出名的名人儿,只怪今天倒霉没看黄历,本来好好的向阁主请了假好好来游山玩水一番,却不想到了到了这儿却被当做了要混进北齐军队对兰陵王和那什么安德王不利的卧底。一个个的没个眼力劲儿!什么人啊!关也就算了,还要跟这些长得五大三粗的人在一处——不懂的怜香惜玉!” 后头那一连串滔滔不绝的骂的是什么,她是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她的确被这男扮女妆的娘娘腔的回眸给“惊艳”了,所以不由得无语的给抽了抽嘴角。 不过,她凤阙阁里最出名的那一位…… 她倒是还记着的,好像无论相貌还是名字什么的,都跟眼前这位娘娘腔特别的符合。 不过既然是从凤阙阁出来的,应该都认识她的啊。 这样想着,她自己直到后来才恍然大悟,自己是易容术改头换了面。 回头想想,这洛一度一时回想不起来她是谁,也是实属正常。 内心正疑惑着这洛一度是怎么被当成卧底抓起来的。 刚想清清嗓子,扯下面具露出真容然后一问究竟,耳朵听觉十分灵敏的她却听外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听起来来者大概人数挺多的模样。  那来的人也极有可能会是……他? 心下这般想着,不由生出了几番欣喜,忙装出一副比那夜一度更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他们噤声儿。 只是待一队人走到牢外头的时候,她瞧见的并不是那个身白哲而美风姿,性胆勇的青梅竹马兰陵郡王高长恭,而是他的弟弟,长得有些虎背熊腰,魁梧庞大的安德王高延宗。 顿时,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看起来自然而不失亲切的笑容就那样给生生的僵在了那里。 见着高延宗等人,也是没说一句话。 看她这反应,高延宗不由得一愣,却还未等他来得及开口说话问郑清清,方才那押着郑清清的巡防队的头子却先一步上前,对他抱拳一个拜礼之后,便不由分说的指向被关在里头的郑清清。 整个人顿时变得一脸严肃起来,如实的向高延宗汇报着方才发生的事:“回殿下的话,这女人,乃是今日我和手下再抓到的一个妄图混进军队来的卧底。还一直嚷嚷着要见兰陵王。属下们见她形迹可疑,又想着若是不及时将她押起来,恐对整个军队,以及您和王爷不利,所以——知道您与王爷在军中商量要事,我们不敢轻易去打扰,就擅做主张的先把她关起来,等着殿下与王爷议完事之后再发落。” “不是,我说三儿啊,你是不是最近被这山上的风沙迷了眼啊。”高延宗倒是没直接听那头头的进言质问郑清清,反而先是瞥了那头头一眼,调侃似的语气,对他问道:“说这几个怪模怪样的是混进来的突厥卧底还差不多,可这女子,你有何证据她是突厥派来的卧底细作?难不成她看上去很像突厥人么?证据呢?” 可这并不能让那头头冷静下来,依旧一脸激动的模样:“殿下,您别看她是个女子,她……” “好了,适可而止啊!”那个被唤作三儿的巡防头头还未发表完他慷慨激昂的陈述,高延宗却是一本严肃正经儿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本以为听那些个巡防的弟兄们说的时候,还以为这抓的卧底到底有多少多呢,还以为真的能将小小的牢撑破,现在看来,也就那么几个。 想来突厥汗国和周国也不可能把精力全都放在让人扮卧底潜入他们军队来。 一番深思熟虑之余,该平复一下这些个弟兄的情绪,还是应该安抚几句的:“我看,是这几日,这突厥和周国来的卧底都把大家弄的有些神经兮兮的了,这也不怪你们。可这位姑娘,若真是突厥那边派来的卧底,以我和四哥那武功,若是她真的想对我们不利,你说,能有那么容易吗?” 听高延宗对那这个人说出这一番话后,她内心所有的担忧疑虑也逐渐烟消云散。 本来因为身心俱疲,懒得跟这些人多费口舌,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来了个公道人。 若是她向他请求小小的帮个忙见到瓘哥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她内心如此美好的幻想着,而外头,三儿却是一副骑虎难下的表情:“话虽如此殿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本来一时间被他弄的有些有口难辩的高延宗,见着易容的郑清清身上简朴的装束,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登时计上心来。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上)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顿了顿之后,便对那个唤作三儿的巡防头头儿道:“弟兄们恪尽职守,遇到可疑的人,对其多加防范,甚至将其抓来审问等等这也没有错。 只是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说不定人家姑娘是来寻亲的呢?” “可是,殿下……”他咬咬牙,似在犹豫。 高延宗怎能没看出他的担忧,连忙笑着宽慰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担心,也有所顾虑……这样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一律由我担着,行吧?赶紧的,把人放出来。” 既然是安德王殿下给自己造台阶下,自己又怎么会有不下之理? 于是边得了高延宗的吩咐人把郑清清从牢房放出来,还极不情愿的向郑清清道了歉。 与高延宗等人亲自将她出回了牢房外后,还叫人将信鸽阿翎和她的那匹马还给了她,欲将她护送到了方才抓她的初始地方。 这事儿,就这样翻了篇。 且她郑清清并不是那样心胸狭小之人,对方才发生的小插曲小误会自然不会放在她的心上的。  她自然也有她的打算的。 既然她找到了可以见高长恭的机会,又怎么能放过? 以前是听他说过这高延宗的不少事儿,她多少是琢磨出了他高延宗的性格,虽然表面上他在这些个人面前都是不苟言笑,正经严肃的,可就冲他方才对她的态度,想见瓘哥哥的话,通过他,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方才那个叫三儿的巡防头头不是也说了,高延宗和他在同一军帐商议作战事宜,这会儿高延宗才刚出来,想必此刻定还未离开那座军帐,自己应该是有几分机会见到他的。 这般思忖着,她终于是坚定了内心的那个想法,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征求高延宗不到半个时辰见高长恭的时间。 高延宗将郑清清领到高长恭所在的军帐之前时,却见一士兵才刚从高长恭军帐之中走出来。 高延宗上前问了那士兵才知晓缘由:原来是高长恭在与他的战事议会之后有些疲乏了,面前的这个便是是送饭给高长恭的军士。 他见高长恭一副疲倦模样,想劝他去歇一歇,他却也耳充不闻,只是挥挥手让他退下去做自己的事儿,自己面前的饭却未动半分,用单只手撑着脑袋就那样将就着休息。 听完了这送饭军士的讲述之后,高延宗对那军士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复又转身,压低着一些声音嘱咐了郑清清一些该注意的,以及应该要尽量轻手轻脚,不要吵醒高长恭之类的话后,见她点头答应,自己也与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便是同意了她进入军帐里头。 而自己则是站在这军帐外头,静静地等候着他和郑清清方才约定好的时间到来。 可看起来,他俯瞰远处地平线时眼底泛那道精光,却表示着他在这儿静静地站着干等着郑清清的目的并非如此简单。 就在此时,三儿刚带着他的那队人又绕回到了这里,见高延宗一个人在此有些时候了,不免有些疑惑,当即挥了挥手让手下一帮人继续到别处巡防,而自己缓缓向高延宗走来:“殿下怎么一个人在此不去休息?方才那个叫郑清清的姑娘可是护送了出去?我和兄弟们方才巡查了好多圈儿……” “这会儿做什么举动,尽量放轻些,现下四哥好不容易在帐内得以休息,你这么大声,是要扰了四哥的清净吗?”还未等三儿将话说完,高延宗便压低着声音喝了他一句,既然他此刻提起了郑清清,他又在原本说完了的话后又加了一句:“她人没走——喏,现在正在四哥的军帐之中。”说完还不忘手指了指军帐那头。 听言,三儿的面上却是不由一惊,不顾高延宗阻拦,一个箭步跨到了帐前,悄悄掀开了军帐足以看到里头情况的缝隙。 复又转身对高延宗,用着同样的音量,一脸疑惑的问道:“殿下您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会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迷昏了头?您让我放了她也就算了,如今又不顾我整个北齐大军安危,随便允诺那女子进去王爷的帐中,您看她这模样,难道就这么确信她对我们无害吗?” 却见高延宗摇了摇头,面色恢复了以往的正经严肃。 方才激动到一时失去理智的他思来想去才反应过来,感情殿下军对这女子还是处于戒备观察阶段啊! 他就说么,突然冒出来一个自称要见他们兰陵王的女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唬的安德王殿下他一愣一愣的。 感情不是他想的这样。 倒是他胡思乱想了。 他内心蓦自腹诽了自己的自作聪明一通,又听高延宗那不咸不淡,但却夹杂着几分严肃的声音响起,似猜透了他内心所想,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怎么,你还真以为我会被一个小小女子给唬骗住啊。” “哪能哪能啊!”三儿忙回过神来,边笑的一脸悻悻,边连连摆手,开始捡些好听的说,道:“您是谁啊,这叫什么郑清清的来路不明的女子怎么能骗的过我们英勇智慧的安德王殿下呢?” “你小子少拍我马屁了!”玩笑似的用拳头砸在他胸口上,高延宗选择一笑而过,目光也不禁移向那缝隙,观察了一阵里头的动静之后,又转过头来,小声的询问三儿道:“不过,还真得好好想个办法,把这个叫郑清清的姑娘在四哥醒来之前悄无声息的送出去,否则,这样下去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事儿来。” 三儿却是像精神恍惚的模样正喃喃自语的又是点头又像是在回答高延宗似的,正要转身走人,又听高延宗又压低着声音唤回了他:“我说,还有事儿要让你办哪,巡防工作不是还有你手底下那帮弟兄吗?你这是要走哪儿去啊?” “啊,哦。”三儿一下回过了神来,停住了脚步,又折了回去:“殿下难道要我帮您想的是怎么样悄无声息的将这姑娘送出营去,在不惊动王爷的情况下?” 高延宗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点了点头,完全没有了方才那与他调侃开玩笑的模样,恢复了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对他点了点头。 三儿虽然不是常跟在高延宗身边,却因为这一路跟着他们,虽说这安德王殿下天生不是个什么打仗的好材料,可看殿下他跟在兰陵郡王身边,多少也是受到了些感染,想必,他的一些小聪明甚至低劣的手段,估计他不怎么会接受。 高延宗见他整个人又愣那儿,不禁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快说呢,你小子是不是想到什么法子啊?有你就说啊!” “是有!”三儿忙点头,但见到高延宗看他时的神色,又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只不过,这办法对您来说,有些低劣,不怎么……光明。” 闻言,高延宗不觉着有些好笑。 他本就不是和四哥一样,凡事都要讲究光明磊落。 再说,四哥现在不是也没看到么。 况且现下特殊情况,为了整个军队着想,偶尔用些小手段,也是不为过的。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下)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当正真靠近熟睡的高长恭,用手不断地描摹着他俊秀柔美的五官,感受着他的温度丝丝流淌在指尖,郑清清才确认——这一切,原来不是梦。 从前,她在时,他无论多忙,无论是否因为又要死四处征战而让她在幽谷独自一守候,可她每次都忘不了,听到他得胜平安归来的时候,她的表情是那样的兴奋激动。 兴喜若狂。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倍感珍惜。 他不舍的他,她却也不愿意与他分离。 郑清清和高长恭就像是一个整体,少了谁,对对方来说,是多么痛苦,多么悲伤的事。 以至于她一直都不敢想象,那一晚她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便突然似人间蒸发,杳无音讯的消失,他的情绪是如何伤心欲绝,心如刀绞般的疼,如何度过没有她的每一个日子,还是,他一直锲而不舍的在暗地一直寻找自己的下落,从未相信自己是真的离他而去? 回忆过往,想起来当初还在幽谷,与他在一起的夜晚。 她隐约记的,那时候还是夏天。 月光清冷而微弱,仿佛一层巨大的轻纱,笼罩着幽谷,漫天飞舞的萤火虫,犹如小小的烛光一般。 虽然一只萤火虫的光不足以照亮整个幽谷,可若是数前万只的萤火虫聚集在一起,那光,可以说是堪比好几颗夜明珠在一起的光还要耀眼。 她从方才安顿好高长恭后,便到了这月亮湖来已经有些时候了,盯着面前还未开口说一句话的师傅发呆神游,也不知道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许是在想她经过师傅这一交代,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他面前,自此好一段时间,她要带走阿翎,从此要暂时的杳无音讯一段时间,他要怎么办。 师傅是除了他以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自小她父母皆因为意外事故在还未来得及见她的成人礼之日便相继去世。  而自己虽说也是名门望族荥阳郑氏一族千金,可由于自身原因,却也不受得家里一些人的待见。 那些老一辈的还好说些。 父亲的那一个小妾,也就是他的后母,以及她那些个异母的兄弟姐妹对她的排挤自己看不顺眼,那都是日久可见,不言而喻。 自疼爱她的祖父母去世之后,这一现象便是演变的越加严重。 直到她师傅的出现。 现在想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接受了师傅给自己的这个任务。 大抵,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吧。 终于,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师傅在嘱咐了她一些,以及交代了些该注意的之后,她就要正式向她辞行,与他分离。 “师傅,瓘哥哥那边就拜托你了。师傅放心,清清定不会辜负师傅厚望!” 她的师傅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所以到达周国都城,也只不过短短几日时间。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北齐的郑清清要暂时消失在大家的视线,取而代之的,便是突然在周国都城崛起的这闻名的舞阁,凤阙舞阁的阁主南婉婉。 而当卧底的这段日子,她郑清清虽说是过的不怎么乏味无聊,却倒是也还可以依靠赚来的那些不菲的收入来维持着自己在大周有一年之久的卧底生活。 在外人和舞阁里来看,她这个小阁主已经到了人生的巅峰,可以无忧无虑的靠这不菲的收入过好几辈子了。 唯一差的便是寻一个相伴一生的人。 可以来说生活无忧了。 可众人不知道的是,她也有她的烦恼。 周国都城的人都成功的认为她只是闻名的人南婉婉,却不知她还有着另一层身份。 虽然或者大众百姓所羡慕的日子,可是却不知她无时不刻都被“如何成功的混到周国皇宫,或者冢宰府,抑或者是司空府这任意一个地方里”烦恼头疼的不成样子。 索性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她认识到了宇文邕,且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费劲了心思,终于得来了宇文邕的信任。 虽然她承认,和宇文邕这家伙相处的很是不愉快,就好像天生八字不合的冤家那种,不过好歹是费了一番功夫,让宇文邕以长期请她这个大名鼎鼎的凤阙阁阁主,以舞师的身份常驻在他司空府。 这厮明明是因为最开始在凤阙阁那不美好的初遇误会恶意报复,却偏偏还要硬扯出个理由,还美其名曰:府里的那些个舞姬的舞姬还是远远没有达到你那样令我满意的程度,需要你当她们的师傅,好好培养一下她们。 犹记当时,她听到宇文邕一本正经的对她说这大谎话却不脸红,很想上去给他一记栗子。 但她却是生生的给忍下了。 额,好吧,其实是她来不及实行内心的这个想法。 明晃晃的太阳高挂在司空府蔚蓝的天幕之上。 万里无云,且也没有一丝凉风吹拂,这让还穿着一袭浅蓝色精致又繁重带着宽大水袖的舞衣的郑清清很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丝热意。 “说宇文邕其实是个变态还真是不为过。自己新收进来一个舞姬,自己知道也就算了,还要闹着连宇文护和宇文毓都知道了,还让他们前来观看……这都什么和什么!” 一提到宇文邕,她郑清清简直就气不打一处来,仿若没人打断她,她可以说出宇文邕所有不好到一天一夜。 “南婉婉。” 只可惜身后突然出现一声轻蔑与十分不屑的冷哼声,终止了郑清清对宇文邕内心无止境的腹诽。 不情愿的闭了嘴,还是带着怨念般的碎碎念低声咒骂了一声,猛的转身过去,却没看见一个人影,不由得内心迷茫,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你倒是说说,本司空变态在哪儿?若说不出,看本司空不治你的罪!”  原本由身后传来的声音不由得变到了前面,抓准时机,她再次猛然转身——说曹操曹操到。 果然是宇文邕那个变态。 却见宇文邕一脸轻蔑的模样居高临下的看着郑清清,而郑清清则是下意识的不断往后退。 虽然不得不承认身高方面自己输给了这厮,才悲哀的到这家伙脖子这高度,足足是比他矮了一头。 可输了身高,也不能输了气势。 她却也不惧他的,目光直接与他对视。 今日的他倒是看起来十分清闲。 三千墨发倒很像是他这个人,看起来潇洒不羁。偶尔被侵袭而来的微风微微吹拂着,看上去倒衬的他有了几分邪魅。 一身绣金线的玄色锦袍与腰的玉佩相互回辉映。麦色的肌肤让他看起来透着健康,却也不难让人看出来有几分精神与活力。 棱角分明的五官与脸,深邃的黑眸,透着几分锐利。 只是不等着郑清清向往常一样对他一通反唇相讥,却又见宇文邕抬起了步子,双手抱臂,就像是在审视着什么可疑的人似的,不紧不慢的绕着她用目光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 然而这目光与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长时间的维持,却突然有些让郑清清不自在起来。 “这不就是我所说的变态吗?话说大冢宰和皇上是快要赶到府邸了吧?司空大人竟然忙里偷闲,不去吩咐那些个下人做好迎接的准备,却独独盯着我南婉婉——今个儿我一没犯事儿,二没招惹到司空大人您,为何盯着我不放?想要鸡蛋里挑骨头,也不带这样儿的吧?”  “没有我宇文邕搞不定的姬妾。而你南婉婉,是第一个。”他好看的嘴角浅浅的扬起一个幅度。可是在郑清清看来,却是对她轻蔑十足。    …… 所有往事接踵而至。 脑海里闪过的那些画面,就好似昨日才经历过的一样。 她立刻从回忆中反应了过来,如梦初醒。 “瓘哥哥。” 可这一声轻似羽毛的一声呼唤,却被一阵她熟悉的迷香所打断了与他再次相遇的温存。 可当她闻到这味道的时候已经太过迟,却也还未来得及反应捂住口鼻,逐渐被从营帐外头吹来的迷香弄的逐渐模糊了意识,眼皮就宛若灌了铅似的沉重,之后发生了什么,她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我说,你这行不行啊?” 高延宗与三儿时不时的用那一小缝隙观察着里头的情况。 从方才那位郑清清姑娘进去,直到三儿把迷香用竹管向帐篷弄了这么一个小缝隙将迷香往里吹,过了那么长时间了,可里面却依旧毫无动静。 不得不让高延宗疑惑起了这办法是否可成功性。 “放心吧殿下,一切万无一失。只是……怕也要连累着兰陵王殿下要因为误吸入迷香而暂时昏睡了。” 直到三儿的回答,彻底将一时失神的高延宗拉回了现实。 也不顾里头郑清清到底有没中了迷香,他吩咐了三儿一声,而后,便掀开军,往内走去查看。 进了帐内,果真映入眼帘的便是因为吸入了迷香昏迷在地的郑清清,与依旧维持着单手撑着脑袋,闭着双眼,看似像在休憩的高长恭。 两人先是怔怔的对视了一眼,而后分别试探性的到两人面前轻轻的唤了两声,观察之后发觉二人并没有要醒来的异样,高延宗便命令三儿去将郑清清的马牵来,并将阿翎归还于她。 从军帐出来之后,他还对着扛着昏迷的郑清清露出了十分迷惘的神色:“就这样将这郑清清放在马背上,到时候就不怕这马给她随意带到一处慌乱的地方?眼下正是我与突厥交战的水深火热之时,这姑娘就这样随意的被马带着,到了外头,会不会也太不安全了。” “殿下你未免也是太多虑了些。” 话虽如此。 可他眼里分明就是写着的意思便是:殿下你也太矛盾了些。让他见王爷也是你,现在要把她悄无声息的带走出这个主意也是你”的这样一个带着几分看不透透他的眼神。 可面上却是十分恭敬的笑着向他解释道:“不是有一词儿叫“老马识途”嘛!”说着,他又指了指停在马头上的阿翎,“况且我看这信鸽是同类中极少富有灵性的一只,想必,有这一鸽一马在,这姑娘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更何况从我们这这出去,也是极有可能会碰见人不是?” 说的倒是一副煞有其事,有理有据的样子。 “我倒不知道,原来你对动物这么有研究,”可他高延宗却没吃他这一套玩笑,作势大力锤了他胸口一下儿,道:“有功夫开玩笑,倒不如快点儿办事儿把这姑娘弄出去。再拖下去,四哥恐怕是要醒了。” 三儿才反应过来,若不是安德王殿下提醒,自己还差点误了正事儿。 凤兮凤兮归故乡(上)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河清二年 十二月 北齐邺城 柔和的午后阳光笼罩着幽谷偌大草原上,给这里所有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他就那样负手站立于参天古树之下,不知疲倦照耀的阳光通过树荫的照射下来,在那面如冠玉的脸庞上。 风从他周围经过,吹得他那披散着的墨发肆意飞扬,而后,他的目光又停留在了年前的一架古琴上,只是那双深邃灿烂的宛若星辰的眸子此刻却空洞无神,好似沦陷在了什么令他难以忘怀的美好回忆之中。 柔和的风混合着阳光温暖的温度和花海里百花的扑鼻幽香一起带到了他的身边。 只可惜,蓦然回首,美景映入眼帘,她却不在。 独自伤情感慨许久,他终于调整了姿势,缓缓转过身,踱着步子,走到了那架古琴面前。 一拂衣袖,就那样随意的坐于琴前,双手轻轻的摩挲着琴的每一个部分,面前里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了她的笑靥如花的一道幻像。 那样的感觉,就犹如她在自己面前,笑的一脸天真浪漫的模样。 这也不禁让他好看的唇微微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周围的窸窸窣窣声,皆是被风洗礼过的地方所散发出来的自然之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由远至近的传来了阵阵听似急促的马蹄声与马鸣。 一匹白色的马就好似拥有了灵性一般,犹如一个乖顺的孩童,走到了主人的身边,低鸣了几句,又将整个马脸往他的脸轻轻蹭了蹭,就好似在安慰他的模样。 这里充斥着她与他的太多回忆。 她失踪以来的几年,他的生活大部分都为政事与战争充满,唯一有他自己一个人小小的时间,都会到幽谷来,在这里待上许久  虽然一直以来,他过惯了常人所难以承受的生活,可自从郑清清的出现,直到她的凭空消失后的一段日子,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内心最放不下的,最为想念的,一直是那个从小与自己长大,并亲口许诺要娶她为妻的女子。 郑清清——这些年暗地里他也派人找了她许久。 可纵使结果令他大失所望,但他却依旧没有减轻对她的思念,以及放弃寻找她的念想。 在外人面前,他的喜怒哀乐一切情绪,并非全都是那样发自真诚。所有他真实的一面,从来只对着爱的那个她。 在百姓与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中,他是令所有将士们所崇拜的大齐的战神,是人人尊敬的齐国的守护神,是大齐多少少女心中的那个完美的梦中情人。 对于敌人来说,带上了狰狞的铁甲面具的他,就好像一个冰冷残酷,又冷血的死神,犹如地狱修罗。让人听之闻风丧胆,见之不寒而栗。 而在他面前,他永远都只是温柔体贴为了她可以做一切事情的好情郎。想哭就哭,想笑便笑……最真实的自己,往往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会毫无防备的卸下自己在外面的伪装。 众人皆知,齐国的高氏皇族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皇族,充斥着血腥和变态。 他高长恭虽然同那些个异母的兄弟姐妹一样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长大,但他却依旧没有沾染半分这血腥变态皇室的性格。 他高长恭,依旧是那个高长恭。 他的嘴角还是依旧维持着那样柔和的弧度,微微恻过头去看着他极富有灵性的爱驹。 俊美绝世的容貌沐浴在这金色的阳光之下,就好似从画卷中走出来的白衣谪仙。如梦似幻。 “追风,”他柔和的笑容依旧,修长好看的手抬起帮它细细的捋着它的鬃毛,边喃喃道:“她失踪已经有许多年了吧?若是她没有接受母亲的任务,那么我今日来这里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见她身着的嫁衣红妆,在这里等我来迎娶她呢?” 语气是那样的轻柔,仿佛天上绵绵流云。看似他自己像在自言自语,又好似他像是在对追风说的一样。 这几年之间,他的脑海里其实也时常幻想着她与他成亲后的日子。 他为她弹唱着世间最美的曲子,她便为他的天籁之音作为伴舞。 他有时候在习武练剑,便有她相陪左右;无论童年还是长大后,他有时候都会玩心大发的去寻她开心。她却也不气恼,只是娇嗔着说了他两句,他也会费劲心思的哄她几句,便又可以又见她眉开眼笑,没心没肺的和自己像个冤家似的,唇枪舌剑的玩闹。 和她在一起,只教他完全忘了时间,更忘记了烦恼忧愁,战争与杀戮…… 有那么一刻,他就想着,能永远的相陪在她的左右,永远不与她分离。 他从未相信,她郑清清会永远这样凭空消失在他高长恭的人生中。 他相信,总有一日,会与她重新相遇。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方才吹得花草冽冽作响的风,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就好似她略带冰凉的手,轻轻掠过了他那俊美的脸庞。 那如黑曜石好看的双眸,此刻就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那般来的深邃通透,倒影出了在他旁边的追风静静地听着他倾诉,又时不时地低头下去吃草的模样。 “不过,就算是你,也和我一样不相信她和阿翎就这样会永远消失的对吧?”他内心自嘲了自己一番,面上那抹浅笑逐渐转化为自欺欺人的无奈苦笑。 明知道这也许不可能,可他内心却依旧坚定着这样一个信念。 虽然是带着些哀伤的色彩,这微笑虽是浅淡淡,可却都足以让天地星辰黯然失色,连周围的美景,都成了他的陪衬。 风像是及其喜欢他似的,不断在他的周围徘徊,晃眼之间,他好似又看见那笑靥如花的白衣少女,站在她的面前。 “瓘哥哥,能再听见你的琴声与歌声,真好!我好想再听你弹奏一曲啊!” “那清清,你最想听什么呢?” 纵使知道面前的她是这炙热阳光幻化出来的幻影,他却也甘愿沦陷,不愿意清醒过来。 “凤求凰……我最喜欢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下)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她原本恬静淡然的笑,此刻不觉的染上了几分俏皮的神色。 像极了孩童时候的她。 见他意识恍惚,神游太虚,看起来还依旧沉浸在这个虚幻的场景之中,而她此刻就沐浴在了那变得越发强烈的阳光之下,可是她娇小的身影看起来却是变得越发的缥缈,仿若就要被比她还要来的强大的一阵金光所包围吞噬。 最后,娇小的她的身影宛若泡影一般消失于他的视线,可他却犹如不受控制那般,双手缓缓的抚在了琴弦上,修长的手指行云流水般的拨弄着,悠扬的曲调与宛若天籁的歌声缓缓而至——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 他所弹唱之曲正是郑清清最爱的那首“凤求凰”。是为汉代的司马相如所作。 全诗言既也浅意深,音节流畅明亮,感情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本表达了他如对卓文君的无限倾慕和热烈追求。 只是,再加上他高长恭本就天生了一副好嗓子,无论是说话或者吟唱的声音,本就犹如玉石之声,带着些纯净,柔和,只听一句,便永远烙印在听过人的心间,过耳不忘。 两音混合,相互映衬着,似乎又带着些让人为之沉沦的魔力,悠扬而灵动,连绵不绝,抑扬顿挫,犹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就连来禀告高长恭战事的那侍卫长都被这婉转空灵而缥缈的人琴声所生生吸引住,匆匆跑来想要将急报对高长恭脱口而出,但却见他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 本想站在这儿等着殿下把曲子弹完再做禀报,却不想这琴声和殿下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魔力一般,让他自己也不觉沉沦了进去,一时忘了时间,更是忘了他来找高长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这曲子接近了尾声,风吹过草木的声音发出的窸窸窣窣声让他顿时一个激灵,猛然的反应了过来。 “说,何事?” 似早就感应到他的到来,高长恭并未感觉到吃惊,拨弄琴弦那修长的双手逐渐放慢了速度,紧接着,那宛若天籁的琴声便和他吟唱的声音一并嘎然而止。 眼底那一丝异样的复杂情绪随着琴的余音消逝,他面上的表情和语气,又是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那派风轻云淡。 经高长恭这番提醒,侍卫长才从方才的失神再次反应过来。 猛然间记起了自己此行找高长恭的真正目的,忙带着几分恭敬,声如洪钟的对他朗声禀告道:“前线传来急报——突厥大军联合北周兵犯我大齐,现已经逼至晋阳城,皇上需要王爷火速带兵前往,务必一举击退突厥与周国联军,不得有误。” “知道了。”话毕,只他缓缓起身,离开了古琴,走到了追风身边,轻轻摩挲着它柔软的鬃毛,又复看向那侍卫长,不咸不淡的应道。 虽生有俊秀柔美的脸与那双好看的眼眸,却散发着让人难以抵制的王者之风。 英气四溢,不怒自威。 不多时,便见他以潇洒利落的踩蹬上马,手握缰绳,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双腿轻轻一夹马肚,喊了声:“驾——” 便见追风以风驰电掣那般的速度,驰骋在这偌大的草原。 气势如虹,声如洪钟。 一如战场上的他一般。 不多时那侍卫长也骑上马,紧随其后。 …… 但这宁静终归也只是稍纵即逝的。 就在高长恭他们离开不久后。 阵阵马蹄和风吹拂着花草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宣告着郑清清的归来。 蔚蓝天幕上的那抹阳光温度越发的炙热,折射在偌大的月亮湖面,隐隐约约散发出金光的湖面,倒影着虞夜明澜与郑清清一前一后站着的画面。 “对不起啊师傅,本来完成了您交代的事儿很快就能回来了。只是因为清清个人要处理的事儿,所以耽搁了几年,才回来这里。” “你这些年发生的事儿,我都知道了,辛苦你了……长恭他,方才回来过了。” 她这不咸不淡的话落后,也很是明显捕捉到了郑清清面上那一丝掩藏不住的欣喜 “那师傅你有没有告诉他,其实我……” 见她这模样,只恨不得立马飞到外头去,怕她失望,顿了顿,又再补了一句,当做预防,“只不过方才因为上头传来周国突厥来犯的事,已经匆匆离开了。” 果然,这句追加的话不由得让她的心情瞬间从天堂跌入了地狱,一丝失望划过。 但她却不可以表现出失落。 “突厥来犯?”她却也不忘回忆妇人说过的话,眉头微微一皱,好像上次出大司空府之前是有听说过的。 “关于你回来的这个消息,以及当年你假借失踪去执行我委派的任务,并没来的及告知于他。现在,只恐长恭他们一去,势必又是一场难熬的恶战。能成还是败,都尚未可知。”  她依旧语气淡淡的说道。 郑清清听后,不自觉的勾唇浅浅一笑。 这么多年待在师傅身边,她好歹也是知道一些的。 所以也明白师傅的望子成龙,以及希望他们母子能得到大齐高氏皇族这份认可的迫切之心。 其实连郑清清都知道,身为母亲的她,比自己还要更紧张他。 所以,她在那一刻也因此做出了一个大胆决策:“师傅,让我去找他吧,让我帮助他。无论有多危险。”  那如水般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心。 那中年女人却是以一抹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一时间没开口说一句。 沉寂了好半晌,才简单的汇成了一句。 “去吧,一切小心。”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其凰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话落,见他从刚才起就一直站着没坐,高长恭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看你跟着我这几天下来,也是辛苦了。别傻站那儿啊,若是还没吃饭,坐下来一起好好吃。” 自己平时和四哥私底下以平常兄弟相处习惯了,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高长恭出兵在军中,性子反倒有些收敛。 这会儿虽是依旧局促模样,可见这军帐之中一时也没进来什么人,便如以往一样,直接大敕敕的就直接往椅子坐。 正要开口与长恭闲谈些什么,却见军帐之外传来一嘈杂的脚步声。 不多时,高延宗仔细往眼前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面前站了一士兵。 可高长恭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缓缓将手中刚拿起的筷子放下,微微抬起头来直视他,并没有感觉有多惊讶:“何事?说。” 虽然说高延宗是自动请缨与长恭赶往晋阳的,按道理来说,既然有了四哥,他这只是给四哥搭把手的就无须为自己徒增烦恼管的那样多,自然,他对这些事儿,都不怎么上心的。 而后,便又见那士兵对高长恭做出了双手抱拳,朗声禀告道:“皇上已经带兵马亲至晋阳城内,现下正与突厥与周军陷入恶战。” 却见高长恭面上虽划过一丝惊诧之色,片刻之后便很快恢复了平日从容冷静的模样。 “吩咐下去,大军休整片刻,即刻进发晋阳城!”只冲那士兵挥了挥手,又见那士兵又是对高长恭与高延宗一个礼拜,便退出了军帐外。 不多时,随着这吩咐下去,高长恭便也是顾不得上吃饭,也走出了军帐。 “嗯?方才那个士兵是说九叔也到了晋阳了?四哥,我没听……”看起来高延宗是方才神游太虚了,不然也不至于反射弧那样慢,到现在才琢磨出方才那士兵说的。 可貌似这疑问句问的有些太迟了。 猛的一抬头的时候,却见高长恭早已经不在军帐之内,他“错”字还未脱口而出,抬头却不见高长恭身影。 至于他的疑惑,高长恭自然是没听见的。 “诶!四哥,你上哪儿去?也等等我!” 最后的结果便是高延宗也飞奔了帐外,追在长恭身后。 正值十二月,虽天气逐渐入了冬,可这月来,已经连续几日都是大雨雪的天气,已经波及至南北千余里,平地数尺。 高长恭这边全军只休整了不到半个时辰,随后全军便向晋阳继续进发。 而在次日,身在荥阳郑府的郑清清却顾不得换下这一身繁重的嫁衣,直接在花轿行了没多久,到了人稍微有些稀少的地段,使了一些小手段,迷晕了一干包括轿夫在内的若干人,自己便趁机带着兰花舞和阿翎,用身上带的一些银两又换了匹极好的赤兔驹,一路直奔晋阳。 不知道是否在周国时间久了,鲜少回齐国及对齐国的一切不太了解的缘故,这一路越是往晋阳,看尽了不同地方的百姓的生活状况郑清清不禁在内心感慨着,原来战火给他们带来的波及是那样的严重。 为了尽快能到达晋阳,两人一路上自然如她当时回邺城的时候一样,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吃喝以及休息的时间也是极其少的。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一路上倒是很顺畅,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她们现在只差过一个城门,便可直接到达晋阳城内,是以,到达当晚,她俩直接在城内一家最豪华的客栈投宿。 次日清晨,在客栈草草吃了一顿,结账之后,便立即启程。 好不容易快到了离晋阳城很近的一座山。 在那悠长的羊肠小道上,她们的视线里却突然然闯近了数不清的难民打扮的人群,皆是神色匆匆,极其惶恐。 嘴里不住异口同声的边跑边扯着嗓子高喊,“周国和突厥的联合军已经打到这里来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也就是这一句,不由得让原本一路疾驰的郑清清突然勒马停了下来,皱着眉看着离他们不远的逃亡大队许久,嘴上却不知喃喃自语些什么,兰花舞却也是一时没太听清楚。 而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阿翎这会儿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大惊吓似的突然从她的肩膀上扑腾着翅膀飞到半空盘旋了许久都没有停下来。 不仅如此,她连唤了几声阿翎的名字以及吹了吹她随身带着的用翡翠打造而成的专门来呼唤阿翎的哨子,也是毫无效果。 却见郑清清一个潇洒利落的跳下马,依旧一副不死心的模样,朝不知道要飞往哪儿去的阿翎喊了一句,“阿翎!” “小姐,您还是先别管您的信鸽了,看着阵势,若是我们再不跑,就怕我们还没见到兰陵王殿下的时候,就被突厥与周国联军给抓走了!”见状,兰花舞也学着郑清清的模样迅速跳下马,手搭凉棚状的看着越发向她们这里逼近的联军,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 可不知为什么,偏偏这会儿她兰花舞越是一脸焦急,她郑清清看上去越是从容冷静。 眯了眯眼睛观察前方局势半会儿,最终郑清清面色平静的指了指身后足以遮挡她们身形的草丛,淡淡的嘱咐兰花舞一句,道:“把马弃了,我俩躲到那草丛里,然后看情况,随机应变。” “哈?!”兰花舞还一副不明所以的迷惑模样,只是还未来得及反应,还未来的及说一句话,就猛的被她们家小姐一拽,两人的身形便很好的隐在了这片长的不矮也不稀疏的草丛中。 不知是过了多久,兰花舞是已经是和郑清清在草丛蹲到了腿发麻,却没有收到自己小姐任何信息,奈何又是因为被方才那些逃跑的人群弄的自己也紧张兮兮,这会儿也不敢将头伸出去看个情况,只得继续蹲着,等小姐发话。 对于兰花舞来说,等待的这段难熬漫长的时间,无疑是比让她死了还要难受。 许是老天终于有些可怜蹲的快腿发麻的她,就在她要忍不住出声向旁边的郑大小姐抱怨时候,总算是让听觉敏锐的她听见了一些大动静。只不过,她可以肯定——这声儿大动静完全不是源于她家小姐。 然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的小姐却不见了身影。 在她急切的寻找着郑清清的时候,下意识的猛的抬头,竟然发现小姐正独自一个人往那支庞大的军队冲过来的方向而去! 她整个人惊慌的连小脸都吓的苍白,刚想跑出草丛,去叫住郑清清,却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突然向她这里急速飞来好几只箭。 本以为自己注定会杯被这几只急速飞来的几只箭插在了自己身上让自己变成一只“刺猬”,却不像这些箭恰好又是与她直接擦身而过的,直接让还以为真的要变成箭下亡魂的她吓的三魂七魄都快不全了。 还没从这巨大的的惊吓反应过来,接下来便是一声声清晰的号角声传入自己耳膜。 声音响彻了整座山谷。 又见突然杀出了一蓝色大军突然间呈排山倒海的趋势冲周突军而来,红蓝两大军随之纠缠厮杀在了一起,两军的大旗在风中冽冽作响,双方士兵皆是气势汹汹的模样步步向对方逼近。 刹那之间,刀光剑影,短兵相接。 那阵阵飞往空中密集的数不清的箭羽,铺天盖地,宛若数万只蝗虫掠过田地那般令人咋舌的速度,伴随着划破天际的喊杀声。 双方狰狞的带血利剑和面容,震天的厮杀声,因为马蹄而扬起的黄沙混合着大风肆意在半空飞扬,以及兵器的碰撞声和双方的哀嚎声,给这山谷浓重的添上了十分血腥以及惨不忍睹的一笔色彩。 一时之间,本该宁静和谐的山谷,早已经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小……小姐!” 而现在,在第一次见到如此气势恢宏有带着血腥杀戮的残酷的画面的兰花舞的视觉来看,貌似经过一番战争下来,原本应该处于下风的周军逐渐处于上风。 而且本就因为这些画面有些心惊肉跳的她似乎是因为惊吓过度,在亲眼目睹了这些场面之后,又看到逐渐向正厮杀的热火朝天的双方大军走去,不顾危险的郑清清,再一转眼——便看到自己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过来的,血淋淋的,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 她终于是承受不住,竟然尖叫一声过后,双眼一翻,就那样昏了过去。 来都来不及看到之后的画面。 而在瞳孔印满了惊愕之下的郑清清的视觉中,她却是眼尖的发现了突然从蓝军身后杀来的身着银色铠甲,带着十分狰狞的银色面具的修长身影和身着金色铠甲的略微带着些肥胖的身影。 虽然已经接近夜晚,黄昏的光线有些微弱,可那光照在两人的身上,却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仿佛救世主降临了一般,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一时之间教她睁不开眼且整个人就楞在了那里,完全不知道危险和死亡离自己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但郑清清的目光,完全是为那带着狰狞的银色面具的将军所停留。 他的模样,她始终都不会错记,更不会忘记。 童年的时候她说待她长发及腰,他便可十里红妆,前来迎娶她。 “瓘哥哥,我回来了。” 面具之下,他双瞳剪水,宛若深不见底的湖水,平静而又深邃。 她的浅浅一笑,犹如带着巨大的魔力,烙印,并且贯穿着他整个记忆。 刹那之间,只四目相对,却仿若一眼万年。 因为郑清清陡然对他脱口而出的这句话,高长恭怔了许久。 身着一袭火红华丽的嫁衣的她,在温暖阳光的折射下显得十分绚烂耀眼,及腰的三千青丝已被梳好了发式,带上了繁重又熠熠生辉的凤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清清……” 他怔怔的看着她,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她,却还是缓缓将抬到了半空的手逐渐放了下去。 因为,他怕这仅仅只是一个幻觉,一场梦。 仿若自己所抬手触碰上她的面容,眼前的人便会逐渐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一般。 直到见一支箭羽飞速的朝郑清清后面而来,整个人才如梦初醒,带着些焦急和担忧,急促的高喊出声:“小心身后!” 眼前人是意中人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原本正沉陷在与高长恭重逢的氛围之中的郑清清大抵是整个人还呈着神游太虚的状态,这会儿听见高长恭喊了一声,自己才如梦初醒。 当反应过来,猛的转过头去,却发觉已经来不及了。 那只箭雨的速度之快,就连郑清清都没有把握在它刺穿自己的心脏之前彻底抓住它,让它停止。 所以一时之间,郑清清大概连自己都觉得很惊讶,明明就要等着被刺穿自己的心脏了啊,不知为什么,自己内心和瞳孔却一丝恐惧都没有。 整个人好像就像生生被点了穴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睛,似就那样认命的接受自己成为箭下亡魂的准备… “四哥!” 就听这时,郑清清耳边传来了高延宗十分焦急的喊声。 而从高延宗的视觉看来,只见原本骑着追风的高长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抽出了他的利箭,飞身向郑清清而去。 炙热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那副锃亮的铠甲和狰狞的银色面具在空中若隐若现散发出银色的耀眼光芒,手举着利箭朝前。 郑清清显然还在状况之外。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只见高长恭利落的将差半寸就要刺入郑清清衣服皮肉的箭雨干净利落的一挥,那被高长恭剑气弹开的箭羽便犹如被风吹落的枯叶,好像被设定成了慢动作那般,轻而快的掉在了地上。 不多时,只听咔的一声响,那箭雨便直接由一完整的,直接成了等长的两截断箭。 而箭落下了,原高长恭也似慢动作缓缓落在郑清清的面前。 不顾是与周突联军的战争,更不管身后的杀声震天,就那样,定定的望着郑清清。 而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影就那样映入了郑清清的眼中。此刻的他衬着黄昏的那一缕余光,就好像从画本中那些英武的将军一般,神采奕奕,威风凛凛。 “四哥!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再不来帮我,我们这里可真支持不住了!” 就听此时此刻,耳边再次传来高延宗的话。 高长恭并未想到,时间没有观察这边的情况,北齐的军方却这么快落回了下风。 若再这样下去,若是这么多数目的周突联军进晋阳城与宇文邕他们汇合,势必会对九叔与他们大齐军队不利。 这样想来,不得已之下,只得暂时将郑清清放在一边,一切等这边的战争结束了再说。 遂,伸出手来在郑清清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带着几分眷恋的眼神望了她片刻,说了一句,“乖乖在安全的地方待着别乱动,等我。”便又一个转身,使用轻功,手举着那柄锋利的长箭,又杀了回去,援助高延宗与大齐军队。 炙热的阳光之下,整座山里弥漫的都是死亡的血腥与杀戮,那锋利的武器刺破脆弱的皮肤,不断喷涌出来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黄色的沙土里,显得十分妖异刺目。 几方混合着的厮杀声响彻天际,三方都不断有士兵接连倒下。或者哀嚎着被锋利的武器抹了脖子抑或者,狠狠贯穿要害,流尽鲜血而死的。还有的,是被对方射过来的箭雨扎了个满身,成了刺猬,哀嚎倒地而亡。 更有甚者,是被敌方锋利的剑,给堪的身首异处,尸体不全,咋一看去,有些倒下的尸体,除了一部分以外的人是个全尸以外,其余的,要么就缺了胳膊腿,要么连眼睛和头,都不知道在哪儿的。有的,还浑身都是刺目的鲜血…… 虽然郑清清一直挂心担忧着高长恭的安危,可她也一直在找着兰花舞。 刚才是光顾着自己的事情,把兰花舞那丫头晾在一旁了。 这丫头,是自小一直和她待在荥阳郑府里的,虽说胆子是大的没话说,可就怕她是从未遇见像今天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定是吓坏了吧? “阿舞!” 眼睛不知道在四周瞅了多久,郑清清几乎才想起自己和兰花舞刚才藏匿的地方。 也似顾不得身后方是个什么局势了,直接神色匆匆的奔向那簇高高密密的草丛。 果真看见了从方才被惊吓过度而昏迷的兰花舞醒来,这会儿又宛若是做了一个什么恐怖可怕的噩梦一般,猛然睁眼坐起来,就看见郑清清又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安心啦,我郑清清能有什么事儿呢?” 主仆两人谈话之间,身后那硝烟弥漫,血腥杀戮的对战依旧是从未停止过半分,无可奈何自己也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未能帮上高长恭什么忙,但心里想着也绝对不能给他添乱,因此而分了心神。 故,便和兰花舞寻了一处不会被三方战争波及的安全地方,全程为这场战争的旁观者。 她们看了多久,这场难熬的战争便是持续了多久。 已经不知道是过了什么时候,起初那个还杀声震天,马蹄声声,锋利的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终于带着在阿翎突然飞回来的一阵持续的叫声中,逐渐归为一片死寂。 安静的程度都可以使人窒息。 虽然最后来说终归是北齐的军队取得了暂时的胜利,周突大军暂时向晋阳城内撤去,可在郑清清看来,这一场周突联军与北齐军队的晋阳城攻防战,还是没有到画上完美句号的时候。 而经历过这漫长的一战下来,这山谷早就已经被堆积如山的尸体,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所充斥覆盖。 没有人给这一切清理善后,更是因为这场战争的对己方成败关键的程度,来不及也没有心思和精力去处理这突然一战的战场。 除了北齐的军队中还有些有生命特征以及幸存下来的,被高长恭吩咐下去先进行一些快速而有效的救治。 其余已经死了的北齐将士的尸体,若是还寻找的到的,或者不管是不是留有全尸,北齐其余还存货或者气息尚存的士兵们都自愿的成为“清道夫”,简单的清理一下战后现场,找个大点的地方,埋葬好这些牺牲的弟兄们。 炙热的太阳高挂在蔚蓝的天幕依旧,散发出来的光芒静静地笼罩大地,只吹来一点微风,便感觉到丝丝凉意。 阳光下,他与高延宗的铠甲混合散发出熠熠生辉的光芒,在这一群将士之中,显得格外的耀眼。 “四哥,既是快到了晋阳城内,我们何不乘胜追击?反正到时候杀周突联军也是杀,倒不如在正好碰见我们的时候,把他的一部分援军先消灭干净!” 虽然是突然与正面与周突联军的一部分军队交锋高延宗并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做多少准备,不过这一战下来,可增长了高延宗内心的不少熊熊战魂和气焰。 且在他观察现在的局势来看,乘胜追击,消灭一部分的周突联军,势必会给在晋阳城的高湛多少能轻松些,且在战争中,若不乘胜追击,到时候错失了好时机,给了周图联军反扑他们的机会,造成己方军队的损失惨重,那未免也忒得不偿失了些。 故,见那些周突联军还未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高延宗就直接对高长恭这般进言道。 “延宗,你先带军追过去,我随后就到。”哪里知道高长恭突然这样不咸不淡的对他回答了一句。 可是因为郑清清她们距离高延宗和高长恭距离有些远的缘故,看不见高延宗此刻的表情。 但在他身边的高长恭能明显感觉到高延宗越战越勇的那股激动,以及得不到他答复的焦急。 高延宗还未来得及对高长恭说一句,便看见了自己与高长恭的面前定定的站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高延宗寻着高长恭的视线看去,目光正式的落在了那人儿身上之后,就连一时之间要对高长恭说些什么都给全数忘的一干二净了。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只见面前那娇小的人儿,她身着着繁重而华丽的红色十里嫁衣,及腰的三千青丝被挽成了一个极好看的发式,头顶着沉重的凤冠,嫁衣的裙摆尾长连绵差不多二尺有余。 虽然白皙姣好的面容画着浓重而略带些些妖艳的妆容让人一时之间忘却了她原本清秀自然的面容。 可不知道为什么的,眼前的人儿总给他高延宗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的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一样。 就见下一刻,郑清清眼尖儿的就看见了他,还带着笑,礼貌地微微一颔首,道了声,“安德王殿下。” 安德王殿下。 曾几何时,他高延宗貌似也在军中仿佛也听见过像眼前女子的声音一样,这样唤他过。 除了画了一脸浓厚且有些妖艳的妆容让他一时记不起来眼前的女子自己是否见过以外,在声音中,这声音绝对是与自己记忆里的那道女声如出一辙的。 该不会天底下有这样巧合的事,面前这女子是那时候自己让三儿用迷香弄走的那一位…… 越想就越发的让自己心虚害怕,索性摇了摇头,不再去胡思乱想。 但他面上还是给怔了怔,过了好半晌,才笑的一脸悻悻的看向郑清清,试探性的问道:“敢问姑娘的名字是?” 郑清清只觉着这高延宗也是忒莫名奇妙了些,明明他们不是见过的吗,难不成这安德王有选择性的失忆症,只这么短时间不见,就连她的名字也记不清了么? 当然,这也是她内心一通对高延宗无语的吐槽,并没有脱口而出。 而且,出于礼貌之下,她还是依旧扬着那一抹浅浅的微笑回答了,“郑清清。”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你们随我攻进晋阳,支援皇上!四哥,我先走一步,我们晋阳城内汇合!” 三十六计走先为上计。 若是等四哥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自己就死定了! 自己还是识趣一点,先以带兵入晋阳城为借口,开溜吧。 此刻高延宗的内心如是想着。 而一旁的高长恭对他们的对话明显就是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根本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他刚想问高延宗,可反应过来的时候,高延宗已经因为郑清清这三个字,先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转身跃上了马,给自己丢下这句话后,便率领剩下的大部队往晋阳城内,只留给他和郑清清一个匆匆忙忙的背影。 不过她郑清清自然也是个知晓轻重缓急的主儿,更是不想让他因为她的事,而耽误了能得胜的良机。 故,见他走的离自己近了些,率先开口截下了他想对她说的话,微微扬了扬嘴角,笑意不减,“还是战事要紧,你就先莫管我了,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等这一切结束,我都会全数告诉你的。更何况,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阿翎和兰花舞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经过郑清清这样一说,高长恭才注意到,原来郑清清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桃红色衣裙的小丫头。一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许久未见而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郑清清身上,一时间没察觉到她的存在,也是实属于正常的。 而兰花舞,则是因为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到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天下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兰陵郡王,面上虽然是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淡定些,其实早就因为高长恭出于礼貌,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颔首作为对她的回应的这一细微的小小动作,内心早已经怦然心动,止不住的一阵激动窃喜。 虽然现在只是见到带着狰狞银色面具的兰陵王殿下,可透过他那双深邃而幽静的眸子,就好似见着了他面具后面的那张生的堪比女子还要好看的脸。 想来定也是真如外面所传的那般拥有着绝世容颜吧。 “既然我是回来找你,我是断不会再离开,或者是凭空消失了。” 兰花舞这边还在盯着高长恭的盛世美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 而郑清清,见高长恭还是对自己一副放心不下的模样,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的用年幼时候他生气时,她哄着他的那样的语气宽慰他,又再补了一句道:“这样吧,那我和兰花舞在晋阳城内寻一处安全的地方等你,你还不放心的话,那我就时不时飞鸽传书,让阿翎带消息给你,这样总可以了吧?瓘哥哥?” “你……好吧。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一声瓘哥哥,带着如她儿时一般的俏皮与隐隐约约夹杂着的撒娇语气,一瞬间就让原本还想对着她滔滔不绝嘱咐的高长恭没了辙,只好点了点头,转身潇洒的跃上了马一路疾速向晋阳城内赶去。 而在高长恭走后不久,郑清清也欲带着兰花舞和阿翎往晋阳城内去。 却见兰花舞这丫头看起来是还没从方才见到高长恭的时候回过神来,一副宛若灵魂出窍的模样,就那样怔在那里,动也没动一下。 郑清清不觉得有些好笑,遂便伸出了手在兰花舞面前晃了几晃,那丫头才猛然回过神来。 “啊!兰陵王殿下,我……” 他已经赶往晋阳城内了。”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兰花舞这般模样,她却止不住的想笑。 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后,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佯装嗔怪她几句,便再没有多做停留。 只是现实往往都和预想的差了太多太多。 才好不容易到达晋阳城城门处,却发现繁重的城门是紧紧闭合着,而被隔在了外头,里面的情况到底如何,她自然是不知晓的。 也不知在外面经过多久的煎熬与无聊的等待,过了许久,就听方才里面的一阵激烈的厮杀声,武器碰撞声与各种嘈杂的声音在半个时辰之后,一并嘎然而止。 想来,许是里面的战争结束了罢。 内心正这样揣测着,果真在下一刻,她便与兰花舞听见了开城门的动静。 只是,到达了晋阳城内,却又没看见高长恭,抑或是齐军的半个人影。 映入了她眼里的,不过是同方才在接近晋阳城里见到的相同的战后的情景罢了。 自进了城门一路往里走去,除了见到的都是尸骨与残破的旗子与兵器遍地,更多的,是那些还未从方才的惊吓和恐惧之中反应过来的百姓。 不管是这座城的男女老少,皆是无一被幸免,通通被卷入了此次晋阳城争夺战的漩涡之中。 原本应该热闹繁华的长街在战后变得冷冷清清,甚至充满着凄凉与杀戮血腥。 硝烟弥漫中,惨叫声,哀嚎的哭泣声交织在了一起,好似一首悲凉哀伤的曲。 依旧飘散在半空中的浓重血腥依旧未散去,这使郑清清十分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头,强忍着要吐出来的那股冲动,硬是将它生生给压了下去。 且不知是行到了城内大街的什么地方,却被郑清清恰好遇见了一位在这场战争之中幸存下来的一位白发老翁。 郑清清还未开口向那老者询问高长恭以及北齐军队的下落,却见那老者先是上下仔细的打量了兰花舞与姑娘一番,紧接着,那苍老的声音才缓缓而起:“两位姑娘看起来不像这儿的人啊,是来找人呢?还是来寻亲呢?” “您说的不错,我们就是来城内寻人的。”郑清清刚想回答,却又是被兰花舞替她抢了话去,“您知道北齐军队在与周突联军一战后,去了哪里么?” 闻言那老者像是陷入回忆一般的面上怔了怔,过了许久,才缓缓回答兰花舞的话,道,“方才城内情况太乱,我记得不是很真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与周军一同进入城内的突厥军已经所剩无几,且在北齐军队的追击之下,幸存的,已经逃出了城去,周国军队经过这一战,怕也是损失惨重……” 老者滔滔不绝,不厌其烦的向她们述说。就好像,在说一个古老而漫长的故事一样。 “多谢老人家。只不过,比起这些,我更关心北齐军队的去向。若您还能想起来,抑或者有看见他们往什么方向而去,还恳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虽然内心很是感激面前的老者毫无保留的告诉自己这么多关于方才城门紧闭的时候,她不知道的事,但比起这些,她更关心的还是高长恭与北齐军队此刻的去向。 只是看老人家讲的如此专注入神,自己便也不忍直接了当的打断,于是只好换了这样一种委婉而不失礼貌的问法,在老翁讲述完之后,她才道。 “看姑娘的样子,莫不是从北齐都城千里迢迢来的?”那老翁闻言怔了怔,接而皱了皱眉头,看似很努力额的在回忆些什么,“此次晋阳之战后,北齐军队好像在清理完战场之后,便不知去了哪里。不过我无意之中听他们之中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将军说,好像一行人要先赶往驻守晋城的将军府中暂作休息,后来的话我听不太清楚,也记得不怎么真切了。”虽然话是说完了,可老翁依旧一副眉头深皱的模样,一刀不由分说就向我劈过来。 郑清清怔了怔,带着银色面具的将军啊…… 那不就是他么。 “没错,那个面具将军便是兰陵王!那老伯,麻烦你能告诉我们,驻守这晋阳城的将军,府邸在何处?” 待老者详细的将府邸的位置告知郑清清后,郑清清便向老者道了谢。 两人看似漫无目的走在这战后城内的长街上,不知是行了多久,许是兰花舞着实受不了这死寂又有些尴尬的气氛吧,所以率先开口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和郑清清聊个不停,就像一只小麻雀似的。 “小姐,你说那老者会不会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啊,方才我们路上遇见了一些人,问了同样的问题,可他们的回答,貌似和那位老伯的回答不太一样哦?” 又听郑清清在小丫头疑似不耐烦的抱怨之后,她一阵哑然失笑。 顿了顿之后,才又对她道:“这在晋阳城的百姓,真正路过什么城主啊,守城将军府邸门前的能有几个呢?不管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我们总是也要尝试找找的,若当真接下来一无所获,也可以找个店,借个纸笔让阿翎传信,若是阿翎见着他,他自然也会看到阿翎腿上绑的纸条。” 听郑清清的神色和语气,倒是很不像着急找人的模样。 只是兰花舞是谁啊? 怕是这世间,除了她以外,怕没有第二个比她更了解她家小姐的丫鬟吧? “其实小姐也大可不必前去。因为在阿舞看来,即使小姐乖乖的待在这晋阳城内不去寻王爷,王爷也会来寻您的。因为……思念小姐心切啊。”带着几分嘚瑟对郑清清扬唇笑了笑,那模样好像就在对郑清清说“小姐,我说的没错吧?”“这天底下怕是没有比我更了解小姐心思的丫鬟了”的得以模样。 “你呀!” 郑清清佯装嗔怪的模样伸出手轻轻在兰花舞的脑门上点了点。 主仆两人彼此之间互相开着玩笑,怕也是一时间顾不得看清眼前的路。 前方是个什么情况,自己也不注意,就那样与兰花舞继续嬉笑打闹一路。 下一刻,目光只停留在兰花舞身上的她就那样结结实实的往向她们走来的那一抹身影的怀抱里撞去。 在那一刻起,她猛然的抬头一瞥撞进怀抱的那主人的容貌后,整个人呈惊讶状给怔在了那里。 虽是现在身着普通老百姓的粗布衣服,可终归他与生俱来的王者与高贵的气质难被这身粗陋的服侍掩盖。 等闲却变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你撞到了我家小姐,怎么还不道歉?还敢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态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都还没说你先撞到我家主子没道歉呢!看你家小姐都还未发话,你一个小丫头多嘴什么!” 身边的兰花舞与她撞的那个人的随从争吵的声音幽幽传进了郑清清的耳朵。 她神情恍惚的逐渐从那个怀抱中退出来。 那人无意间瞥见了郑清清,面上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惊讶与难以置信。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只是笼罩在郑清清身上那一缕刺目的温热阳光,几乎有点让他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因为太过疲惫而出现的幻像,还是百分之百的真实。 “宇文邕?” 只不过眨眼之间,就郑清清的这一句低声的自言自语又看似在问他的话,很快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又见郑清清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很快的,这句话说完之后,郑清清面上又转瞬即逝的在面上划过一起鄙视自己的神色且内心是对自己这番很没营养又愚蠢的话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这晋阳之战本来他们周国也有参与其中,他不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此刻应该在周国的都城之中吃喝玩乐,欣赏舞蹈美姬? 相比她方才脱口而出愚蠢的问题,她认为,自己应该问他的是:“周军不是都撤退了么,你们怎么还留在晋阳城中?”这句话。 可这话刚从她的脑海里冒出,自己就更为觉得不妥。 但转而一想,另外的一个问题又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慢着! 不是听说剩下的周突联军残余的军士都撤出了晋阳城么,这会儿宇文邕和他的随从怎么还留在城内? “南婉婉。”他终究没有叫出她的真名。 见她回过神来正要转身离去,他一个箭步上前去,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不是很好奇为何战事结束了,我还在这晋阳城中么?不是想知道高长恭他们现在到底身在何处么?”察觉到了他对自己这个动作小小的反抗挣扎,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又警惕的望了一眼四周,压低着声音又补充了一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郑清清压根来不及反应,眼看着就要被宇文邕拉走。 而方才听着郑清清对话的兰花舞与宇文邕的随身侍从听了方才两人的谈话后面色都是不约而同的惊了惊,像是十分有默契一般的面面相觑了半晌。 “宇……宇文邕!是北周的那个……”而怕若是没有郑清清的眼神阻止,兰花舞整个人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后,可以说是差点没用尽全部的声音惊呼出声。 这会儿又眼尖儿的看见宇文邕紧紧拽着郑清清不放,更是误会了宇文邕想要对自家小姐不利。 也不顾宇文邕是何身份了,兰花舞当即鼓起了勇气,站在他们中间,将宇文邕紧紧拽着郑清清手腕的手与其分开,并迅速的护在了身前,收敛了方才一副难以置信的惊慌模样,面无表情,语气更是十分带刺伤人,“小姐她还要去找兰陵王殿下,不能同你走。你也没资格和权力带走小姐!” “嘿,你这个小丫头,竟然这样的无法无天,竟敢这样对我们皇……公子说话!你可知道你这样以下犯上,顶撞主子,杀头几百次,都是不过的?!” 宇文邕只是因为兰花舞这护主却不得已顶撞人的伤人言辞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但看起来并没有要同他计较的意思。 倒是他身边的小侍从,比听了像兰花舞骂的人是他还要激动,宇文邕还未开口,他又一次神色激动的替宇文邕顶了回去。 “哼,小小的杀头算什么?若是你们这会儿真的要抓我去砍头,我兰花舞定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你信不信?” 比谁声势大,比谁牙尖嘴利,那她兰花舞也不是吃素的。 “好了阿舞!” “闭嘴,明麟!” 再受不了这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反唇相讥,郑清清和宇文邕几乎异口同声的出声制止。 郑清清和兰花舞是姐妹情深,哪里舍得真的骂她。而相对兰花舞,后者就比较惨了些。 看起来皇上这一脸阴郁的模样,若是自己在对对方多嘴两句,接下来真的可能成为皇上怒火之中的炮灰。 还是闭嘴别乱说话为好。 两个互相反唇相讥的闭嘴了以后,郑清清反倒觉得,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了。 不紧张抬头东张西望,妄图想以这样的方式来转移掉一些尴尬,可当她不经意之间与宇文邕那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她相碰撞时,她觉得,当时的气氛更是死寂尴尬,简直都到了能让她窒息的地步。 一时之间下一句话不知该扯些什么说好。 可她并没有将方才兰花舞故意说给宇文邕的那句“小姐她还要去找兰陵王殿下”给抛却脑后,心想着,索性自己这个时候碰到宇文邕也是有些尴尬,正好一时之间找不到好借口来推脱,不管这宇文邕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总归自己是不能与他继续再有什么纠缠和交集。 “我说过,从我走出周国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南婉婉。” 这句话说出口后,她又沉默了好半晌。 待她内心终于是坚定了不同宇文邕去的决定后,便虚咳了几声,正了正色,才回他道:“若你不说原因,我也不强求于你。可若你是没办法出这晋阳城回北周,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道儿,保准出来搜查的齐国士兵不知道你已经出了晋阳城。” 呵,郑清清啊郑清清,难道你就那样的迟钝,看不清我对你是何意么? 宇文邕内心暗自自嘲苦笑了一番。 其实他是很想说他也很想带她走,远离外面的乱世喧嚣,血腥杀戮。让她平安的在这乱世中,与她回北周皇宫,度过如以往一般相安无事的生活。 只是在捕捉到郑清清面上转瞬即逝划过的一丝对某些事物感到的紧张与心不在焉,他便放弃了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却又见他突然沉着声问她:“你就不怕擅自做主的助我逃走,到时候被知道了,怪罪你头上么?”他目光一直放在郑清清身上,未曾离开半分。 在郑清清听来,莫名觉得宇文邕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自然有办法。我也就不在这里多做久留了,若他找不到我,怕是要着急的了。还是我以前离开周国时候对你说的——这次就算我们扯平了,以后就此两不相欠,从此,你就忘记关于我郑清清的一切,继续过你在我没出现时候的生活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有你的文武百官,后宫佳丽,数万百姓。但是瓘哥哥他,除了他的母亲,就只剩我了。” 虽然话是这样风轻云淡的说出口,可内心还是无奈头疼,许久不见,宇文邕这死缠烂打的本事可真是越发长进了,怕是若再这样与他纠缠下去,天都要黑了。 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狠下了心,唤了声兰花舞,欲转身离去。 “郑清清!”这回,他不再唤他为南婉婉。 “这条街反方向走,一直走到尽头,你就可以看到城门。趁现在城门还是开着,没有齐国守卫,你还是快些和你的手下出城吧,别到时候被人发现了,城门关了,怕是你们一辈子都别想回周国了。”她还以为他是要问自己如何走出去,然后再同她就此别过的,想也没想的表拉着兰花舞转身欲走,徒就给他一个背影与淡然的话。 却不料他又是趁自己失神的瞬间,带上了几分力,再次紧紧的拽住了郑清清的手腕,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无果。 “宇文邕,你放手!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样做成何体统!”见他不放,郑清清也着实无奈,脑袋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疼痛,面上又是对宇文邕对她做出的突如其来举动惊诧和一丝惶恐。 “小姐……喂!你放开小姐!”见郑清清无法,一旁的兰花舞也急了,急忙再次冲到两人中间,废了好大的极力气,才将宇文邕的手掰开,将郑清清护在身后。 “他?兰陵王高长恭?呵~郑清清,你告诉我,这高长恭究竟有什么好,让你的心里除了他之外,再装不下别人?他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施了妖法?让你心心念念的只有他?那你对我又算什么?!”却见宇文邕经过这道折腾下来,也是是在压不住火,一把甩开了欲阻拦他的明麟昀,然后推开了护在她身前的兰花舞,如鬼魅一般的到了郑清清面前。 虽然一时辨不出喜怒,可不管郑清清还是兰花舞,抑或是他身后的明麟,都很明显感觉到宇文邕浑身上下散发出来又阴郁的气场。 可纵使他宇文邕在散发出怎样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让她不由自主的吓怔了怔,可她内心坚定依旧。 也似乎有意要将宇文邕气走似的,她便故意一字一顿,拖长了音,简单的回他道:“就因为我与他高长恭是青梅竹马,就凭我是他高长恭未来的王妃……宇文邕,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你对我的不同,但很抱歉,我的内心从未有你。我郑清清这一辈子为他高长恭一人而活,心,自然也只对他而动。对于你,只不过像是普通的好朋友那样的情份罢了。” 只可惜,这样的话并不能让宇文邕冷静下来,反倒是等同于火上浇油的效果。 “是么?只是普通朋友?”带着一抹自嘲的苦涩笑容。 “是。仅此而已。”在郑清清的眼里看来,宇文邕此刻有些怪异的恐怖,别无他法,他步步逼近自己,自己只好步步后退,尽量不要闹的那么僵,以免日后要是在碰面,可就不太好了。 只可惜最后她真的是无可奈何,被宇文邕逼的情急之下,快被逼至一处墙,眼看没有了退路,自己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惊慌失措之下,瞬间没了理智,只好甩给宇文邕重重一巴掌,喝了句“放肆”,便在也不顾看宇文邕被她无辜扇了这一把掌后是如何反应,直接强压着扇了人之后的神色紧张,装作什么事也发生一般,风轻云淡的拉着兰花舞匆匆离开。 阿翎扑腾着翅膀,紧随其后。 “皇……公子,你没事吧!这两个女人是在太不知道好歹了!公子,现在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马上把她俩抓回来,让她们给你磕头赔罪!”明麟见宇文邕无辜的挨了一巴掌,又是替他感到疼,又是对郑清清主仆对宇文邕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之窝火。 简直是比他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人扇了一巴掌还要恼怒。 要知道,在周国,可是没有人敢这样对待皇上的。 她们这两个胆大的女子,这样若是放在周国,怕是早就死好几百回了! 而原本就已经被郑清清弄的心烦意乱的宇文邕,这会儿早已经从原先听到她话的无奈,绝望,转化为了对明麟一直在耳边从为停过且喋喋不休的话得厌烦。 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对明麟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嘴角扬着一抹冷笑,“你忘了,我们此刻是身在齐国之地。到时候是你抓她们回来,还是她们招来了一群齐国士兵,把我们抓走,还难说呢。不必去管她们,眼下是尽快出晋阳城要紧。”言罢,无视了还在神游太虚,回味着他的话得明麟,蓦自一人,先负着手,一脸阴郁的往郑清清方才告诉自己的方向而去。 等明麟反应过来的时候,宇文邕早就快在他的视线之中消失,明麟如梦初醒,忙跟在宇文邕身后。 阳光不知疲倦的高挂在晋阳城蔚蓝的天幕之上,连仅有的习习微风,也被带上了阳光炙热的温度,照的人心中只有徒增烦躁。 宇文邕也没顾及着身后追他追的气喘吁吁的明麟,只是一个人疾速负手走着。 虽面视的是前方,可只要一想起郑清清对他说的那一句句话,好看的唇便逐渐扬起一抹堪比狐狸还要狡黠的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郑清清,若日后再无机会碰面也罢,若有机会再相逢,朕,绝对不会放弃与高长恭争夺你的机会! 绝不会对你放手。 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四嫂!四嫂!在这里!在这里!” 和宇文邕分开后,和兰花舞不知走到了这都城的哪处,就见高延宗不知何时,从哪里冒到了出来,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高声挥着手喊她,风风火火的模样跑到了她面前。 “安德王?”还没给反应过来的郑清清差点没给他吓一跳,等回了神,安慰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待平复下来了,又仔细的回味了他方才喊自己的称呼,再看看这街上时不时向他们射过来的那种怪异的眼神,佯装摆出一副嗔怪的语气,对他道:“谁是你四嫂,你可莫乱喊啊!我这不还没跟你四哥成婚呢么,你方才突然这样对我一喊,别人再看我这一身打扮,别人还以为是怎么的呢!” “嗨!话说四嫂你也忒见外了些。”见高延宗喘了几口气,顿了好半晌,才又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冲她十分随意的摆摆手,嬉笑道:“这齐国上下谁不知道,荥阳郑家的千金郑清清与兰陵王高长恭有婚约?你与四哥成婚,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更何况那时候我问四哥的时候,他把你的事全都告诉我了。早叫晚叫,我不都得唤你一声嫂子么!” 话落,又作势冲郑清清抱了抱拳,还真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对郑清清道:“四嫂,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啊!”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她一时之间竟然还不知如何接下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高延宗现在老是一口一个嫂子的自然的喊她,倒是让她觉得一时之间有些别扭和不自在。 “你这说的哪里话,什么见谅不见谅。那些个事儿,我早就忘记了。不过,你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若是在私底下,你就唤我一声姐姐吧,这样嫂子长,嫂子短的喊,总感觉把我喊老了。”她佯装没好气的瞥了高延宗一眼,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 可只要一提起高长恭,原本要调侃高延宗的心情就瞬间没有了。 这句话后,郑清清不禁伸长了脖子,往他身后,往四周看,妄图寻找到高长恭的影子:“不过既然你说起你四哥,怎么没见着他人?莫非,是你一人主张要出来找我的?那他人现在在哪儿?” 就见高延宗在她这话落之后,面上划过一丝心虚,已经没了方才那气势,垂下了脑袋,用了自以为郑清清听不到的声音,蓦自喃喃道:“其实姐姐你只说对了一半,可是我的确是背着四哥跑出来的,见他找借口出来寻你,我也觉得宴会无聊,便也在四哥走后不久,也出来了。这一路倒是没遇上四哥,若是遇上了,怕是我又少不了被他一通说了。” “你啊……”哭笑不得又对高延宗堪比小孩子还要任性的做法十分无奈。 郑清清正要开口说他,而后就听身边的兰花舞带着几分兴奋又激动的声音冲自己喊道:“小姐快看!” 话闭,郑清清和高延宗倒像是十分有默契的面面相视了半晌,而后又异口同声的叹了声:“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两者语气不同,前者是带了几分欣喜的,后者,则是带着几分心虚与紧张。 两人感叹之声才刚落下,就见高长恭早已经胜似闲庭信步的负手走到他们面前,温润如玉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幽幽响起:“你们俩,说谁是曹操呢。” “四哥!”高延宗见是高长恭,笑的一脸悻悻的模样。 而郑清则是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扬着一抹浅笑看着高长恭:“你们与周突联军一战后,去了哪里?我到了城门的时候,城门却是紧紧的关闭,也不知你们城内战况如何,只是一进了城之后,不见了周突联军的身影也就罢了,竟然连北齐军队的影子都没见着,都不知道要上哪儿找你了。”说这话的时候郑清清自己也才后知后觉。 明明是在问他,为什么越说到后面,自己的语气倒像是个小怨妇似的和他抱怨不休了。 郑清清啊郑清清,你可真是…… 以至于后来,她在心里默默的鄙视了一下这样的自己。 “你倒是思我心切,”高长恭佯装嗔怪,实则十分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浅浅一笑道:“方才你不是也说过要让阿翎告诉我你所在的位置么?方才战后,我们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儿战场,那守城的将军又邀我们到他府上去,正好九叔想借此次胜利,简单的在这里设宴庆祝庆祝,正好那位将军提了,九叔也就应承下来了,所以我们就前往那将军的府邸去了。” 九叔? 大抵是现任的,他们齐国的皇帝高湛吧? 郑清清点点头,打算继续听高长恭把话说完。 却不料,一口气说完了那么多,高长恭顿了顿,正想继续说,而后又直接被高延宗抢了话替他说完,一副故作惋惜的模样煞有其事的沉沉叹了口气,“只可惜,四哥左等不到四嫂的信,右等不到四嫂的信,着急了,且那宴会又还没结束,而后四哥便借故说要搜查还藏匿在城内的宇文邕和他的手下,便出来寻你咯。” “就你话多!”高延宗不说话还好,一说,高长恭一时之间又将注意力给全数转到他身上来了,“不是我说你延宗,你也是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和孩子一般的任性?我出来找清清就算了,你出来瞎凑什么热闹?” 虽然佯装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作势在他头上打了一下儿,可却也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 “没办法,天天那样的宴会我都厌烦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又那么无聊,不想继续待在那里就……”让郑清清觉得有趣的是,高延宗这小子还真的当真了,被高长恭这么一通说,就好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一样,顿时蔫儿了。 “好了好了。其实安德王虽然任性的出来是不对,不过他也先找到了我不是?别怪他了,看你,把他说的比孩子都还要委屈了。”虽然知道高长恭真的不是有意要去责怪高延宗,可郑清清看着高延宗那夸张的委屈巴巴儿的样子,终还是憋住了笑,撒娇似的扯了扯高长恭的袖子,替他说几句好的。 “就是么四哥,姐姐都这样子说了,你以后若我没犯什么错,惹的不是什么*烦,少训我些不好么?而且若不是我先找到了姐姐,你这会儿哪里还能听到动静,这么快找到?”高延宗为郑清清为他说好话而一时感动,差点没有要感激涕零那夸张模样。 一面也不望暗暗的告诉高长恭说,郑清清以后就是他高延宗的后台了,怕是高长恭以后想训他什么的,有了委屈,都会有郑清清这个嫂子帮他做主了。 “你该唤她一声四嫂!没大没小!” 不过自己本来也没有多少要责备延宗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和他开开玩笑罢了。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找了清清当了后台,见两人一唱一和的,一个和他装委屈,一个就来和他撒娇,只让他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直接无视了高延宗对郑清清装委屈欲让郑清清说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对他俩道:“行了行了,出来这么久不回去,到时候宴会快接近尾声了,九叔也该说咱们了。” 话音才刚落,复又转向郑清清,仔细打量了身着繁重嫁衣的她,摇了摇头,道:“不过你这么和我们去也不成,待会儿得先从那府的后门进去,若是她家的女眷或者什么小丫鬟,有些什么简单的,便于行动的衣服让她们先借你一套换上,然后再去进去参加宴会。” 郑清清和高延宗都觉得这办法可行,纷纷点头如捣蒜的同意了高长恭的这一办法。 一路上郑清清嫌那凤冠压在头上太过难受,便也顾不得这里是哪里,也顾不得一个女孩子家家该有的体统,立马干净利落的将头上沉重的凤冠摘了下来,让旁边的兰花舞代为拿着。 一头及腰的青丝随着向他们吹拂而来的微风吹起了一个好看的幅度。 一旁的高长恭只当是习惯了郑清清的性子,只当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并肩与他们仨走在悠长悠长的街上,视线放在前方,手负身后,胜似闲庭信步。 倒是高延宗,走在郑清清右侧,一直目不转睛的瞅着她,见她这行云流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摘下凤冠的动作,面上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惊诧与一丝莫名油然而生的欣赏,内心边不住的暗叹着她这匹嫂,果真是与别的女子与众不同,不亏为未来的兰陵王妃,他四哥的未婚妻。 骨子里透着的那份堪比巾帼儿女的性格,更是让他十分钦佩。 四人行了约摸半个时辰不到,便到了高长恭口中所的那位驻城将军的府邸,这才发觉,原来那个老翁并没有说错,一路上打听的那些,原来也只不过是到这里路的一半的信息。 两情若是久长时 (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不过虽说只是个小小的驻守城的将军,这光看这府门外的装潢,也真是够富丽堂皇些了。 门上牌匾的大字熠熠生辉,府邸大门外两边摆的那两尊石狮子看起来更是犹如这府邸的看门神,给人第一映像就是霸气威武,又不失*的感觉。 待绕到了府的后门,高延宗便率先上前去帮郑清清和高长恭推开了繁重的朱漆大门。 从后门进了府后,环顾了一下府中的一切陈设以及风格布局,郑清清内心不住感叹,本以为一个后门和正门就已经足够金碧辉煌的了,不曾想入了府去,内部装潢更是为磅礴壮观。 不愧是为一位将军的府邸。 才行了一半,郑清清才像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走的离兰花舞近了些,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用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对了,我记得我们来时有收拾几件简单的衣服在包袱里。包袱呢?还在吧?” “小姐放心,还在的。”兰花舞眼睛边注视着前方观察情况,边将头微微往它这方向侧了侧,压低着声音回答她道。 “知道了。”听兰花舞回答,郑清清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 恰巧这时候出现了你一个侍女打扮模样的小丫头端着托盘经过,郑清清便叫住了那小丫头。 那小丫头寻了声源,抬头一看,便一眼认出了高延宗与高长恭,却偏偏不认识郑清清与兰花舞。 那小丫头恭敬的向高长恭和高延宗行了个拜礼,却是控制不住自己抬头望了年前的两位王爷一眼,脸上不由得转瞬即逝的划过一丝红晕。 郑清清自然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小丫鬟这一细微的面部表情,内心不由得忍俊不禁,没想到她这未来的夫君魅力竟是这样的大,看来她以前所听的并非是谣传,今个儿,倒是眼见为实了。 又听此时,高长恭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停留在那小丫头身上,问她道:“请问府中可是有换衣服的地方?”高长恭看了身边的郑清清一眼,继续笑着问那丫头道:“能否借给这位姑娘一套简单的衣服,让她去换上。” 有一句话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在郑清清她内心认为,这句话放在高长恭的身上,应该改为这样一句——“长恭一笑魅众生,北齐佳人无颜色。” “不用借,我自己有的。”郑清清在那丫鬟还没答应之前先摆手拒绝了。末了,又对两人补了一句,“你们先去吧。等会儿换好了衣服,我让这个小丫头带我和兰花舞过去就好。” 高长恭和高延宗对郑清清这番话自然是毫无异议的,齐齐点了点头,便并肩朝设宴的地方走去。 而郑清清和兰花舞去马那边取了包袱来之后,则是由小丫鬟带领着往另一方向走,行了不多时,便到了一排风格十分简单的房屋。 丫鬟说,这一排排派房屋,便是这里府上她们丫鬟的住处。 待从包袱里随意取了一件简单素雅的白色衣裙换下繁重的嫁衣,卸去了那一脸浓重而妖艳的妆容以及各种首饰,让兰花舞收好之后,她便再次劳烦小丫鬟将她带到设宴处。 其实听说宴就设在正厅,随着小丫鬟除了小矮房,与兰花舞和阿翎从原来的路折回去又路过了那石拱桥。 那小丫鬟说,要到正厅,还需绕到府中花园那条路,笔直的走到尽头处后一直往右行,然后再走不下百步,便可到达。 此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太阳也逐渐西落。 待小丫鬟带着自己到设宴厅的大门之外时,已经是皎洁的残月高挂在黑暗的天幕之中的时候。 大门敞开,那大厅之内的灯火比外头的通明了不少,且方才离这里几部之遥的时候,一阵清晰可辨的悦耳丝竹声便幽幽的传入了自己与兰花舞的耳朵之中。 连绵不绝,余音绕梁。 都是些好曲子。 可不知为什么,这会儿原本就要迈进大厅里头的郑清清,这会儿又鬼使神差的将脚收了回来,寻了靠近门的地方,在两旁找了可以很好的隐藏她与兰花舞身形的躲避舞,藏了进去。 打算挑个好时机,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与兰花舞进去。 从郑清清和兰花舞的视觉看来,这设宴的厅倒是宽敞,怎么的估摸也得有她的三间房间加起来的面积那样多。 长方形的桌案左右依次纵向拼接排列,两边分别三桌,共六桌。那几个今日参加晋阳之战的将领依次排坐,其中,她便可以很快的认出了并排坐在左侧的高长恭和高延宗,至于主座上那个男人,想来若不是这府的主人,驻守晋阳城的将军的话,那便是他们齐国的皇帝——高湛了。 而至于其他几位,她郑清清自是一概都不认得的。 且这样左右两边纵响排开,正好给中央空出了一偌大的空间来,既可以当做人通过的道路,又可以当做歌舞表演的场地。 而此刻这块空间偌大的空地正是如郑清清所料的其中一种。 周围的丝竹管弦之乐作为伴奏,约摸有十几名身着不同风格和颜色服侍的舞姬随着音乐节奏,水袖时而随着节奏甩开来,形成偌大的幅度,宛若美丽的蝴蝶,飘飘摇曳,婆娑起舞,动作行云流水,自然顺畅。 不过,在舞界中的王者,曾经在大周开过舞阁的阁主郑清清来说,眼中的这一帮舞姬的舞功却是平平,但是,看惯了平日她舞阁中的那些舞女,偶尔欣赏欣赏这些舞姬的舞蹈,也算是缓解一下审美疲劳了。 而兰花舞倒像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似的,不由得看那些舞姬舞的看的入了神,郑清清推了推她,唤了好几声都不带反应的。 郑清清盯了一会儿,倒是厌烦了,再看看间把久言欢,相谈甚欢的高长恭等人,一时之间整个人竟然变得有些昏昏欲睡,不想进去一同参加宴会的冲动。 心里反过来一想,这场宴会本就与自己无关,出不出席还是无所谓,但为了不让瓘哥哥找不到自己,还是在瓘哥哥出来后第一眼能看见的地方等他吧。 这样想着,她刚想轻轻扯旁边兰花舞的袖子去找地方,却不知在后退的时候是碰到了哪里,发出了一阵不小的“哐”的一声。 原本这声音无关痛痒,并不能引起里头把酒言欢,观看舞蹈,欣赏音律的一群人的注意,可她倒是忘了,阿翎她虽然也是有灵性的,方才好好的站在她肩膀上的。 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给弄受惊了,竟然再次扯着它鸽子嗓子叫起来,还扑腾着翅膀,一看方向,就要径直往里面飞去! “阿翎!”郑清清压低着声音喝了一声,妄图想把阿翎唤回来。可结果都是和前几次一样,“阿翎最近怎么老是这样,被一点小动静惊吓,都会失控!”她都开始怀疑她的能力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了。 “谁在外面!这只鸽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会不会是周国卧底放进来的?” “……” 然而,阿翎突然飞进去出现在他们的视线,立马惊动了里面一群把酒言欢的人,顿时议论猜疑警惕之声随着于乐的嘎然起,逐渐汇聚。 只见坐上的高湛与这府的主人与高延宗以及众人一脸警惕的模样盯着阿翎,但高长恭自然是与他们不同的,自然认得阿翎。 刹那间,什么样的猜疑声都五花八门的冒了出来,甚至郑清清还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往他们这里而来。 而郑清清见状,则是一脸“这下完了”的绝望模样抬起手捂着脸,沉沉的叹了口气。 在他们误会自己之前,郑清清只好乖乖的笑的一脸悻悻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集在了郑清清,兰花舞,还有重新飞回她肩头上阿翎这两人一鸽上。 正想着要不要继续强颜欢笑,带着尴尬的像厅里的一群人打招呼,却见高长恭缓缓起身离席,缓缓至她身边,带有磁性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溺宠,冲他扬唇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并用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她道:“怎么换身衣服都那么久?宴会都快结束了,你才出现。” “换身衣服是快,然而这卸去身上的首饰和面上的妆容却有些慢。所以,我就来晚了……不过瓘哥哥,好在你及时过来了,不然,我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她拉着高长恭的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她一说,高长恭才反应过来,清清果真是同刚才有些不同了。 卸去了那浓重妖艳的妆容,褪去了那繁重华丽的嫁衣和凤冠,只简单身着一袭带着宽大水袖的白色衣裙,只取了中间一些头发用白色的丝带半扎不束着,如同她们年少时候,他记忆中的那个她,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温婉清秀。 “原来,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清清,也会出现手足无措的时候啊。”他压低着声音在郑清清耳边呢喃,语气好似幸灾乐祸般的口吻似的,笑的欢畅。 郑清清微微抬起头去看他,总觉得此刻灯火映衬下的他显得特别的虚无缥缈,好似自己抓着他袖子的手一放开,他就会幻化为一缕缕微弱的银色光辉消失在她眼前似的。 不过郑清清的内心也有些暗自窃喜,若不是这会儿瓘哥哥走向自己,怕是自己这样一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难免会被厅里的人误会是对他们不利的什么刺客卧底抓起来也不一定。 兰花舞见是高长恭,小声的道了声“殿下”,并微微向他行了一个礼拜。 出于礼貌性,高长恭也只是冲她微微一颔首,也算是对她的回应了。 倒是在厅中的那些个人,除了高延宗以外,包括坐在主坐上的高湛见了此番情景,面上无一不划过一起惊诧和疑惑。 这位姑娘,到底是和他们的兰陵郡王,有着些什么关系呢? 两情若是久长时(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这位姑娘,你和兰陵王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这句话,大抵也是问出了在场除了高延宗与高长恭之外,所有人的疑惑。 主座上的高湛在缓缓开口说出这番话的同时,目光也正上下仔细打量着她。 “九叔,这位姑娘,她便是……” 高延宗原本见着郑清清才出现,已经是有些激动到难以言表,这会儿见高湛开口询问,自是比谁都还激动的。当即猛的站了起来,欲要向高湛介绍郑清清。 “嗯?”却见上头的高湛因为高延宗的一时失去体统,整个人面上变得严肃起来,目光转向高延宗,淡淡道:“难不成你是这位女子,你知道她的情况,想要替她说话么?看看你,身为一个王爷,像个什么样儿?还不乖乖闭嘴,给朕老实坐下!” 虽高湛神色与言语之中都透着威严与毋庸置疑的说一不二的强大王者气场对高延宗一通呵斥,可他并未想真正责怪高延宗的意思。 却见高延宗在高湛一个看似严厉的眼神杀过来之后,果真是乖乖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坐回了原位。 且不知是不是真的将高湛刚才对他的态度,让高延宗这小子真的当了真,却见他坐下了,面上还一副哀怨的样子,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一般,撇了撇嘴,口中还一副念念有词的模样,不禁想让郑清清有点哑然失笑。 在场的众人当然是习惯了高延宗的性子的,这会儿见状,当然知道他们皇上不会真的去怪罪于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却也是和郑清清一般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可又碍于主座上高湛的龙威,怕等会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怕真的会落的比他们安德王还更不好的结果。 故,一个一个的,也是只好将这笑意强压了下去,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将目光重新移到了郑清清身上。 听得高湛在问她,郑清清便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主座上的高湛。 也是因为这个,她也才得以近距离的看清了高湛的真容。 都传在北齐皇室高氏,无论处于什么阶段的男子,多出容貌皎好者甚多,生来不但自带着几分谦谦君子的优雅气质,更多的,便是皇室该有的那分贵气。 今日一见高湛,郑清清内心蓦自感叹,这传闻当真还是是有几分可信的。 虽步入了中年,可看上去,高湛却没有被岁月的残酷的痕迹所照拂。 非但面容没有呈现出到了一定年龄该有的一种老态,相反,熠熠生辉的金冠衬着,一袭耀眼的黄金铠甲加身,这辉煌的灯火更是衬得他给人一种以作为君王的一种霸气强大的王者之风,容光焕发,目光炯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天子之气。 想必,他们北齐的皇帝陛下高湛。 若是放在年轻时候,那出众的容貌,定也不输给现在北齐那些年轻的北齐皇室的皇子王爷们吧。 “清清,别傻愣着,九叔在问你话呢。”高长恭见郑清清整个人看着高湛突然有些神情恍惚,又偷偷瞥了一眼主位上的高湛,面上一时辨不出喜怒,怕高湛接下来发难于郑清清,忙挪的离郑清清近些,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清清扯了扯郑清清的袖子,压低着声儿提醒她道。 “啊,哦!”被高长恭这一唤,郑清清整个人才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对着主座上的高湛,就直接一个恭敬的拜礼道,“臣女郑清清,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礼行完了之后,郑清清依旧一副恭敬的垂着脑袋,却也不忘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主位上高湛的神情。 依旧辨认不出喜怒的模样。 这不由得让向来自称天不怕地不怕的郑清清有些内心划过一丝紧张。 毕竟自己现在真的面对的是他们北齐的天子啊。 郑清清夹杂着一丝紧张的话才刚落,只听这厅中顿时又起了一阵嘈杂的窃窃私语声,具体的她也是听不大清,也记得不大真切了,想来是因为她的这句话而一时之间炸开了锅的一番议论罢。 却见主座上的高湛在听了郑清清的话后面色依旧如常,又是缓缓从主座缓缓起身,走到郑清清与兰花舞面前,挥手示意两人平身,又重新将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个遍。 “郑清清……”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眉头紧锁,似在回忆着些什么,且还带着些试探的口吻,不确定的试探性问了一句,“可是荥阳郑府的那位丫头?” “正是。”也不似平常女孩子家文绉绉拐弯抹角的说一大堆没用的客套话,郑清清直接了当的对高湛回了这两个字。 而后又想起了身边的高长恭,复又看了看他,不自禁的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姿态回高湛。 “原本家族里是想待王爷得胜归来,再进皇宫向皇上请一份赐婚圣旨,让清清与王爷完婚,已经让清清安分的待在府中准备出嫁事宜。只不过,清清念王爷心切,却是没好好听话,擅自做主的就自己打听了王爷的下落,离开郑府找来了。还请皇上饶恕臣女的任性与擅自主张。”说罢还作势又恭敬的冲高湛行了一拜,给人营造出了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郑清清话才落,兰花舞且微微抬头偷偷环视了一下那些个人的表情,却发现那些人原本由疑惑不解,逐渐统一的都转化为了惊诧的模样。 那眼神好像就在说“真没想到,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竟是荥阳郑府家的千金”云云类似的意思。 谁都知晓这名门望族荥阳郑氏一族与兰陵郡王府以及北齐皇室相交甚好的关系,自然是不难想到郑氏会与他们兰陵郡王联姻一事。 当然,他们突然如沸水一般又一番窃窃私语的同时,也不忘记观察郑清清这番话落后高湛的神情与反应如何。 “果真如此。”却见高湛原本让人一时琢磨不出喜怒来的脸,这会儿却是听了郑清清的话后,嘴角终于是缓缓的挂上了带着些许温度的笑容,仿佛知晓了一切的模样。 顿了顿半晌,才继续对她说道:“前几日得了荥阳郑府来的书信,朕已经大概知晓了些情况。这也怪不得你,毕竟阿肃是你未来夫君,对其担忧挂心也是实属于正常。朕又何来怪罪之说呢?” 见高湛这样说了,对他性格还算有几分了解的高延宗与高长恭的内心顿时松了口气。 看这样子,九叔是没有要怪罪于她的意思。 却是在因为这句话,厅中的众人也跟风似的作势笑了笑并且玩笑似的调侃的语气过后,又见高湛将目光转向了她身边的高长恭。面上依旧扬着一抹笑,“阿肃,能娶到荥阳郑氏名门望族的小姐为妻,真是为我大齐皇室之一门光荣之事啊。且在朕看来,这郑氏小姐与别的女子颇有不同之处,人生的虽然温婉清秀,可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堪比巾帼英雄还要更浓的一英气,看起来,并不比那些热血男儿逊色。日后,定是能成为你的好贤内助。你,可要好好待人家才是啊。” 听罢高湛言,郑清清的面上不由得微微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红晕,一时之间,竟忘了如何回复。 倒是一旁的高长恭,难得见郑清清露出了这样的姿态,一时没憋住,轻笑出了声儿,却也是不忘回答高湛方才对他说的话,一副无比认真与坚定的模样,对高湛说的话点头做保证。 众人逮准了形式,自然是要迎和高湛的话。 见此情景,一个一个的皆是缓缓起身,朝两人躬了躬身,说了几句象征性的祝福话语,便又得高湛一个眼神,纷纷重新落座。 正擅自的在内心思忖着他们的皇上接下来如何打算之时,见他们此刻龙心大悦的君王突然大气的挥了挥衣袖,带着几分喜庆之色,“今日还未班师回朝,兰陵王与郑氏小姐的婚事暂且搁放在一边,待回了宫,朕立马下一旨赐婚,并选个良辰吉日让兰陵王与郑家小姐成婚,昭告天下。宴会也差不多到可以散的时候了,众将军们也赶快好好休息,好明日赶回邺城。” 众人见高湛负手要转身离去,便也缓缓起身准备离开席位散去。 却见高湛脚就要迈出了门的那刹那,又将步子收了回来。 众人见状,以为自家皇上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吩咐于他们,刚走出的几步,也手了步子,急急的走到原位上,恭敬的垂着头,一副洗耳恭听天子吩咐的模样,等着他开口。 “对了,李将军,今夜天色已晚,更深露重的,怕是这郑小姐和她的丫鬟没找好住处。可这么晚了,不知你府中的下人丫鬟是否已经歇下,可否让人打扫出一间干净的厢房,让两暂住这一晚?”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皇上接下来开口却是只吩咐了这个。 但君王一开口吩咐的话,纵使他们内心有异议的,真的敢当面说出来的,又有几个? 只不过是在内心说了一通,面上自然是待高湛说完了这番话后,通通做出了一副恭敬的模样目送高湛离去。 当然,那被唤做李将军的中年男子自然是这府中主人。 况且,圣命难违。 皇上说出来的话,对他们这些臣子来说,那就如同圣旨一般重要。纵使这个时间他府中的奴婢小厮全都睡下了,这会儿敲锣打鼓的也要把他们全部喊起来,按照皇上的话去办。 更何况,这郑小姐可是未来的兰陵王妃,而兰陵郡王此时正得圣宠,又在朝中颇有些威望,只要是讨好了他们,无论是在大事小事上,对自己日后,定也只是有好无坏。 两情若是久长时(3)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第十四章:两情若是久长时(3) 高湛离席后,众人也的逐渐散去,而刚才被唤做李将军的中年男子,忙唤来了小厮丫鬟,要让他们去干净利落的收拾出一间上好的厢房来。 “郑姑娘她今晚暂且就与我同住一屋了,你若是打扫好了厢房,今晚便让她的丫鬟睡罢。”却是等丫鬟和小厮到后,得了李将军的命令刚要退下,却又被高长恭叫住,这样吩咐了一句。 李将军对此哪里还有敢有疑虑?连忙对高长恭的话连连称是然后速速叫人照办。 而自己也是留下来与两人寒暄了半晌之后,匆匆的迈着离去。 这会儿夜已逐渐的深,高挂在那黑暗巨大天幕的一弯残月散发出来缕缕幽光汇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层无形的轻纱,笼罩着整座府邸,显的有一种说不清的寂静与宁谧。 兰花舞自然是个懂得看形式,察言观色的丫头。 想着两人许久未见,定是有好多话要说,便识趣的找了个“要安顿阿翎与马,然后再回去休息”的这个借口转身退了出去。 可他高延宗看起来并不是个不好事儿的主儿。 见兰花舞离去,又看高长恭打断了郑清清针对最后那嘱咐李将军的话说要开口对他说道,牵着她的手要离去,忙加快了脚步跟在高长恭身侧。 “五弟,你这是……” 原本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高长恭,在背后突然刮过一阵凉凉的风后,见着与他并肩行走在左侧对他一副嬉皮笑脸的高延宗一副迷惘的模样。 按照他对这小子的了解,怕是这个时辰,他不会就这样早早去休息的。 “听你们俩讲故事啊!” 果然,听了高延宗这番听起来一副理直气壮,实则是要当定了他俩中间那颗又大又亮又碍眼的“夜明珠”的话后,身在高长恭左侧的郑清清嘴角是情不自禁的抽了抽。 这安德阳殿下,原本是要正大光明的插足他们俩之间的私人时间旁听,竟然可以将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一时之间竟然教人不知如何开口反驳…… 还真是让她佩服啊,佩服。 “安德王真是说笑了。我俩之间哪里还有什么有趣儿的故事可听?不过是分别太久,有许多未曾对对方说出口的话想要对对方倾诉倾诉罢了。”可虽然对高延宗的理直气壮在内心汗颜了一把,可出于礼貌,郑清清并未对此多说些什么,也只是作势掩着嘴轻轻笑了几声作罢。 但比起郑清清对高延宗的委婉,高长恭对于和自己从小玩儿到大的这异母的兄弟自然是知道他脾性的,虽然面上依旧对他一副笑,可在高延宗看不见的角度,他眼底又转瞬即逝的闪过了一层堪比狐狸还要狡黠的精光,连带那抹浅笑也染上了几分。 在郑清清的眼里看来,颇有一副“有一计在心中酝酿而成”的神色。 “九叔,你怎么又折回来了?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是要对我们吩咐的?” 果然,在高延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高长恭就突然对着高延宗身后挥了挥手,朗声喊道。 却见这高延宗这小子还真是一时不带反应过来的,看高长恭这神情,却倒也是真像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他也是真的寻着高长恭的话猛的转过头去。 “九叔,您怎么……诶?不对啊!不管从哪里看,我怎么连九叔的一丝人影都没见着?!” 只是待反射弧缓慢,自己心道又被高长恭寻开心给耍了一通的高延宗正要抓狂,只是,等再猛的转过身来的时候,却早已经不见了高长恭郑清清的身影。 “哼,四哥真是的,究竟有什么话要与四嫂单独说却不让我听的?不让我听,我还偏要听了!” 不让他跟着,不让他听,他悄无声息的,不被发现就好了么? 说不定,还真能听到四哥和四嫂一些有趣的故事呢。 于是,在又一次被高长恭戏耍后,深深感到不悦的安德王高延宗自言自语的在原地掷地有声的说出了这一番“豪言壮语” 。 说干就干。 这是他高延宗一惯作风。 而偏这灯火辉煌的大厅外头景象,又是长夜漫漫,周围环境又偏是因为如此,这会儿不免让身在其中的人觉得有些格外的幽静与宁谧。 若大的将军府中,漫天繁星夜月下,只有高长恭牵着郑清清的手,胜似闲庭信步的走在这如水月光笼罩的悠长小道上。 “瓘哥哥,你这样理直气壮的坑骗安德王,会不会不太好啊。” 不知不觉中,从设宴的大厅走出,漫无目的的漫步在府中,已经是有些时候了,这一路上气氛虽然算不上太尴尬,也算不得犹如许久未见的恋人那样有多少甜腻到掉牙。 两人一黑一白的身影,映衬着这绝美的夜景,漫无目的的缓缓行至这悠长悠长的道路上。 远远看去,在这微弱的月光照射下,若隐若现。就好似一对般配的璧人,一点违和感也无。 许是真的是太久没见的缘故吧。 两人却是一时之间不知从头起话。 特别是郑清清。 以前若是觉得,和瓘哥哥在一起的话,要是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在一起干一些特别有意义,能让他俩都开怀大笑的事情,一直处于压抑或尴尬的气氛之下,那还不如让她永远说不了话来的难受。 她郑清清打小开始,就不知道什么是安分,更不如普通的女孩子会静些。 原本,她还想着,出了厅,若是瓘哥哥先找到话题打开话匣子,那她也不必装作矜持拘谨的模样,只管同小时候一样那就对了。 哪里料到这都不知道晃了这府的哪里地方了,瓘哥哥却一路上只是这样牵着她的手,除了偶尔她的目光不经意之间对上他的目光,他会报以带着一抹宠溺的浅笑外,竟然半个话题都没有再引出来。 那个时候,郑清清觉得,他们周围的空气都尴尬到凝固了,甚至静到都能让她心跳呼吸都静止到窒息的严重地步。 甚至彼时,她还在内心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真的消失在他世界的时间太久了,他连个和她一样,陪着他聊天打闹,开玩笑的人都死绝了,以至于会让瓘哥哥慢慢变回没遇见她之前,那个不苟言笑,总是在外人的面前不将自己真实情绪外露的一座冷冰冰的冰山。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和自己小时候性格有些相似的,不就是瓘哥哥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安德王高延宗么。 一想到高延宗,脑海里又不禁如泉涌出从初见高延宗的画面,直到方才发生的一幕幕,皆可成为她郑清清莫名失笑的一个理由。 话说这安德王的性子也实在是忒有趣儿了些。虽然一直有传闻说北齐的高氏是出了名的变态禽兽皇室,生活在宫内的皇族们性格上难免看上去额……有些不同,说难听点,就是外表看着正常,内心有些阴暗扭曲到变态的那种性格。 可她本以为这皇室之中就出了她的瓘哥哥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皇族来,没想到这安德王高延宗,也是他们大齐皇室人员中的一股清流。 既然她脑海里跳出的是高延宗,那么在这尴尬的气氛下,拿这小子作为调节气氛用,应该是不为过的吧? 而且在她看来,其实他和瓘哥哥的关系相处的还不错。 虽然,她在说完那句话后,觉得理直气壮和坑骗这两组词加在安德王三个字的前面并不妥当。 可当她俏皮的用眼神时不时去偷偷瞥旁边的高长恭一眼,见原本还一脸平静如水的他在这句话后立马露出了既带着兄长对弟弟的那种关爱,又对高延宗的言行举止实在有些头疼无奈的神色,再微微将头侧回她这边的时候,她表现知道——她已经成功了。 “对了清清,你还没告诉我,你不在北齐的那段日子,究竟是去了哪里,为何我当初费了好大的力气,还是找不到你?”许久不见,他的声音还是宛若天籁来的那样好听,只可惜的是,这句话,貌似和她先拉出的话题并没有半点关系的啊。 “我……” 可虽然这回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可待他这问题刚问完,求知的目光就直射郑清清。不由得让郑清清面色划过几分犹豫与纠结,到底要不要将师傅交代给她任务的那件事情向高长恭毫不隐瞒的和盘托出,毕竟,故事里的主角不只是她和师傅,还有一个人——现在的大周皇帝宇文邕。 咬了咬牙,郑清清还是觉着应该是让高长恭有知道的权利的。不管他知道她到周国之后与宇文邕发生的那些事儿,说出来他是否真的在意,会不会生气:“其实,当初被迫离开了瓘哥哥,暂时隐去了我一切行踪,改名换姓,潜伏在周国,为了打探有用情报,都是师傅交代给我的重要任务。但是瓘哥哥你听了千万不要去责怪师傅,师傅其实不只是一直为了你们得到的高氏皇族的认可而努力,其实她做了那么多,更多也是为了瓘哥哥你。” “母亲这一生,自从遇见了父亲,有了我,是吃了太多常人难以看见和想象的苦。母亲的心,我一直都知道,也都明白。”听郑清清长话短说的将事情的真相说明白了后,语气自然是带上了几分无奈与头疼。 说到底她也是自己的生母。 虽然年幼时狠心将他一个人留在北齐皇宫那陌生又巨大的黑暗牢笼之中,可其实她自己的内心又何尝好过? 郑清清不喜欢看见高长恭愁眉不展的忧愁模样,伸出手将他皱着的眉头慢慢的抚平。 刚想开口欲说些什么,下一秒却直接被拥进了他的怀里。 这个带着温暖与丝丝兰花幽香的怀抱,不就是她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么? 在她耳边低声的呢喃,“清清,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瓘哥哥,我答……”正欲反手紧紧拥住高长恭开口宽慰他的侍女,她却听见了阿翎急促的叫声传来。 若是平常人,倒是觉得这夜半,听着自己的鸽子叫唤没些什么事儿,可对于拥有能听懂小动物话的郑清清来说,阿翎现在这一叫,可不代表有什么好事儿。 忙摆出一副警惕的模样,缓缓退出了高长恭的怀抱,对着阿翎一直长鸣不停地那处地方谨慎的环视了一遍,高声道:“什么人在那里?有本事就出来,别鬼鬼祟祟的躲着,要是被我给逮着,那我会让你后悔你躲着不出来的!”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没想到姐姐的警惕性和听觉倒是挺好的,威胁起人来,狠话随便的就是脱口而出。好在啊,姐姐和四哥今儿个发现的是我,要真是要对你不利的人,听了你这狠话,不得火上浇油,对你们大打出手才怪。四哥我倒是能相信他一个人就可以摆平,可我听说姐姐你,貌似在武功方面,有些弱啊。假如四哥今夜不在姐姐身边,那姐姐要是碰到个厉害的,要如何解决呢?” 只听他们周围空灵的盘旋着让他们十分熟悉的声音。 待这声音落下,便听“嗖”的一声,不知从哪里窜出个人儿来,边带着戏谑的语气开着玩笑,边还一副胜似闲庭信步的模样朝他们走来。 “延宗?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安德王?我武功不好,你到底都是听谁说的?” 两人面上划过一丝惊诧与迷惘,异口同声的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延宗齐声问道。 “没想到你们两个倒是挺默契的啊。”见状,高延宗笑的是越发欢畅了,以至于高兴到口无遮拦,一下子将之所以能这么快就窜到两人面前的原因就那样脱口而出:“若非是我在暗处一直悄无声息的跟着你们,这会你们在哪儿,因为这一片乌漆抹黑的晚上,我估计费尽了精力也是找不着。” 话一出口,高延宗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看着郑清清与高长恭,却见两人不知道为什么,一副没好气的,像是自己打断了他们什么好事儿的眼神纷纷剜了自己一眼。 最后高延宗才如梦初醒明白过来了——感情是自己又一时兴奋,而说漏了嘴啊! 他就老感觉今天一本正经要胡说八道出理由,回答的话怎么那样顺溜呢! “别误会,我可是没有偷听多久!这乌漆抹黑的路,我也是边摸索着才到的,而且为了找一处不让你们察觉的好地方,我也是找了好久的。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我也权当没听见没看见啊!”为了遭受两人联手“祸害”,他忙挥手改口,边不住的嬉皮笑脸的迅速转换了一个话题,对郑清清道:“方才姐姐你问我到底我是怎么知道的么?不用想也是四哥告诉我的了。普天之下,除了四哥,又有谁更了解姐姐你的呢?” 他这是在为自己的偷听,光明正大的找理由么…… 不过他高延宗当然不知道,这世上除了高长恭,便是多了一个如母亲般疼爱她的师傅也是了解她。 可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师傅明明那样想得到北齐皇室的承认,却又让瓘哥哥与她面别人的时候不去提起她的名讳和身份。 也未免太过自相矛盾和奇怪了些。 “都说了,叫四嫂!什么姐姐……没大没小!”高长恭佯装不悦的看了高延宗一眼,说教道。 高延宗在高长恭的说教之下,立马从不正经的嬉皮笑脸变成了如委屈巴巴的孩童一般,垂着头一副哀怨的语气,碎碎念着:“就是姐……四嫂让我这样喊她的啊。她还说如果喊她嫂子,会把她叫老来着……” 郑清清本来还要因此帮着高延宗对高长恭说几句好话,可又见高延宗拿出了那副装委屈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再也忍不住,终于还是破了功,“噗嗤”一声笑出来,转身份对高长恭道:“没错,是我让他这么喊的。” 几人边说笑边并肩走着,却是连什么时候走到了这府府中一处清澈见底的湖。 正值夏日,是荷花盛开的好季节。 而高长恭,自是率先停在了那荷花池塘前,像是回忆起了与郑清清的童年时光,“记得五弟你那时候一直好奇,向我问清清的一切的时候,也是很好奇,以前有时候我不在宫中,且有时候你们不见我影子,到底是去找清清都干些什么。” 转回头看着郑清清与高延宗的时候嘴角情不自禁的就扯起了一抹柔和的幅度手也不忘指了指那荷花池塘,唇边的笑意在高延宗看来更多的是带着些对郑清清的溺宠。 “记得以前,清清总是不太爱学武,总是嫌练武功太慢,又麻烦。可当有一次,这小丫头无意之间见我在一处荷塘那里练习轻功的时候,每每被这丫头撞见了,都要撒着娇,死缠烂打的叫我也一定要带上她在荷塘飞几圈,才算过瘾。” “瓘哥哥怎么老和别人说我小时候的窘事啊,这让我,多不好意思啊!”这个回忆,不正也在暗着告诉高延宗,自己不会武,就是像瓘哥哥讲的这样,以至于才有了这小子口里的“武功不大好”这一说么? 哎~ 她郑清清在他高延宗面前建立起来的这个让他崇拜的伟大形象,可谓是要因为瓘哥哥说出来的这句调侃玩笑的话,逐渐崩塌了。 只要一提及关于郑清清与高长恭之间那些有趣的事儿,他高延宗就瞬间的来了兴致,才不管四哥说回忆起这茬儿的时候,四嫂听完后对他娇嗔似的抱怨,他倒是听的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可到最后,就正是因为高长恭看似调侃玩笑的话,却是真引得了郑清清突然有了想让高长恭在带自己在这块儿荷花池飞几圈儿的冲动。 “四哥,你这不提也罢,一提,倒是让四嫂回忆起来了。若是照着你方才说的,怕是四嫂不让你带她飞到过瘾,怕是不肯放过你了。”高延宗见着郑清清拉着高长恭的袖子纠缠的紧,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死缠着自家四哥,不由得露出一抹笑,目光在二人转之间流转,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调侃道。 高长恭这会儿被郑清清缠的紧,抬头又见高延宗一副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自己,当时便,沉沉的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只觉着有一种名曰“。累心”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这个五弟,打小起性子就没个正经儿,皮的就跟一个猴子似的,经常让教人哭笑不得又显得有些让人头疼。 清清这个丫头也是,从小就不如皇宫里的公主,平常人家的大小姐一样,从来就没有安分的时候。 若是放在以前,两人早些认识的话,定能因为性子合拍而玩儿到一处去。 自然的,最后抵不过郑清清的死缠烂打,一旁高延宗孩子似的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模样,高长恭终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到最后,郑清清真的如儿时一般玩“轻功水上漂”上了隐,直到累的眼皮打架,哈欠连天的时候,终于缓缓合上了眼,抵不住困意,在高长恭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高长恭看着怀中酣然入梦的人儿,不禁哑然失笑,本想用抱着熟睡的她一步步回到自已的厢房去,可他后来想想,还是自己背着她,慢慢的走回去,才能让她睡的安稳些,也不至于惊扰了她。 而高延宗也自以为还有些悠闲时间,反正自己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且自己的厢房离高长恭的厢房距离不是很远,便也坚持着要和长恭一道儿走回去。 高长恭背着熟睡的郑清清,与负着手胜似闲庭信步的高延宗并肩行走在月色之下。 这一路,两人时不时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自己儿时在皇宫的生活说到在远些的,就扯到了他与郑清清的身上。 或许是两人都因为自己的身份,因而应了同病相怜这句话,所以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才会比对皇宫里其他的兄弟姐妹还要好上几分吧。 “对了四哥,明天正好你也要同我们一起邺城了,若是没有什么事,能不能同我先去见见长姐?自从你我出兵晋阳的这一路来,长姐她都不知道飞鸽传书了多少封信来,上头都是询问我们安危的一些话。只不过碍于战事,我没能告诉四哥你,也一封都不曾拆过回过。怕若明天我们一起去见了长姐,她不将我们一通训才怪。” 眨眼之间,一番闲谈下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是到了高延宗在这府中的厢房外,高长恭见状,便要背着熟睡的郑清清向高延宗告辞转身走向自己厢房的路。 却不知原本要进房内的高延宗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脑中泛出一激灵,一拍自己脑袋,高声对即将在他视线的高长恭喊道。 高延宗这口中说中说的,自然是他俩同父异母的一位长姐——乐安公主。 他们两个自幼,一个母亲心狠,将自己留在北齐皇宫这个黑暗又充满束缚的牢笼之中,也因为自己的母亲,暗地里受到了一些兄弟姐妹的排挤与冷落欺负,一个也是同因为母亲的身份不太被那些身份血统纯正的异母兄弟姐妹亲近。 可相比高长恭好的多的便是,幼时因为父母早亡关系为文宣帝高洋所抚养,故,纵使那些个对高延宗不满甚至欺负,可终究有时候还是碍于高洋,不敢对他如何。 可这北齐皇宫,虽然在外人看来表面光鲜华丽,笼罩着一派和谐的氛围,可只有高长恭与高延宗这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才能感受到,生活在这内部的一种煎熬与无奈心酸吧。 但对于那个时候的他们来讲,乐安公主简直就是这些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之中,一股丝毫不相同的清流存在,让他们重新对所谓的皇室亲情有了新的认识。 一开始,两人总是会对这位莫名对自己好的长姐多少有些防范。毕竟,生长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下,“没有人无缘无故的就会对你好”这句话,他们也是一直铭记在心的。 可时间,改变了当初的他们对乐安公主的看法,以至于三人的关系越发的亲密,且乐安公主对他俩的帮助并不算少,每当他们之中的人有一个遇见了解不了的难题或者是弥天大祸,这安乐公主啊,就像是他们的解忧花,救世主一样,任何事情,只要让安乐公主一掺和,这解决的过程可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自从长姐嫁为了人妇,离开了皇宫,我俩有时候又在外头征战,能见她,并且悠闲的和她一起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逛逛街的时间,当真是屈指可数啊。”一提起他这个长姐,高长恭不免也回忆起了过去感慨颇多。却也不忘转过身去,给高延宗答复,“知道了。若是明天回了邺城之后,若在没生出其他什么事儿,我们两个就一起去看长姐。” 战士还家尽锦衣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算一算,从高长恭与高延宗领兵到晋阳城,一起助高湛击退了周突联军到北齐军队启程班师回朝,已经四五天有余。 虽昨夜疑似下了一场绵绵小雨凉快了不少,可自从今日见到头上那毒辣的太阳,赶路的众人只觉着,这入了夏,果真是一天比一天还要炎热。 邺城的天气,也是如此。 自高长恭与高延宗两人带兵赶至晋阳,帮助高湛击退周突联军开始,乐安公主的心就没有一天能好好的放下过。 若是整日只恨着自己是女儿身,又为人妇,不能与他俩一同征战,为北齐出力这也就算了。 最让她又气又急的便是——她每天飞鸽传书往高长恭与高延宗那俩小子方向去,却是没带回来一封回信,更是没让她看见鸽子的半根羽毛的影子,不由得让她怀疑忧心到底是这鸽子出了问题,还是他们两个,压根没有看到她的信。 以至于为他们,以及整个大齐军队悬着心。 有时候做梦,无论是坏,到头来,结果都会因为在梦中看见所有大齐军队以及九叔,四弟,五弟伤的惨重,满是让人作呕的血腥弥漫的这一骇人的场面。所以这些个时间,她的精神都是时好时不好。 倒是她的贴身侍婢幽婉,是个十分乐观的性子。要么时常安慰着她说“这梦都是相反的,公主大可不必担心”,要么就劝慰着她说“兰陵王殿下自由便领兵打仗,精通兵法,用兵如神,哪一次不是大捷归来”云云来安慰她一直以来惴惴不安的心。 可幽婉话虽如此,到底乐安是一定要见了人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那才作数儿。 所以到了这一日的时候,高长恭等人早已经赶回了邺城,而还不知道消息的她这会儿便命幽幽取了自己的琴来,打算用抚琴的方式来平静一下她焦躁不安的内心。 现在幽婉旁边这个,端坐于古琴前,身着一袭浅蓝华贵衣裙, 生的优雅貌美的年轻女子,便是乐安公主了。 她看起来约摸着正值梅之年的年华。 并没有如像未出嫁时那样天天上着标志性的公主的浓装。 此刻的她,身着一袭浅蓝的拖地衣裙,只让人画了淡淡的一个妆容,配上那桃红色的唇脂和淡红的胭脂。淡淡的阳光折射下,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丝淡淡的金色光辉。 那本就姣好的白皙皮肤,只在这微弱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是为明艳动人,尽态极妍,玲珑剔透。 “公主!公主!”却在这个时候,她另一个叫如意的丫鬟,边面带喜色的朝乐安嚷嚷,边风风火火的朝她这边跑来。边嚷嚷着一边焦急地朝我跑来:“好……好消息!” 且看这小丫头这样跑到跟前,还没站稳步子呢,就这样带着紧急的气喘吁吁向她汇报。 终于,这句话,让原本已经因为抚出来的琴音平静了内心的乐安,这会儿又是因为小丫头这风风火火的一句话,再度乱了心思,能让她唯一能安下些心,驱除浮躁的琴音因此戛然而止。 手里抚琴的动作猛然停下,手停在了半空中,先前只听一声“咚”的残音,而后,便是很快的随着那微风,逐渐消散在了空气中之中。 乐安微微皱了眉,看着努力不停地拍自己的胸口,想要把话说的顺畅一些的丫鬟如意。 不知道,此次一战,结果是惨重,还是依旧得胜,毫发无损的班师回朝。 但愿如意这丫头这次带来的,依旧是个好消息罢。 “公主,好消息!兰陵王殿下,还有安德王殿下和皇上,经过两次三番对周突联军发起的率先进攻,通过一系列战术制定以及众人奋力抵制,终于击退了周突联军,听闻是今日到达邺城。” 果然么。 还好还好。 虽然像今天类似的情景乐安也是经历的多了,可每每听到弟弟得胜归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可以安下。 但尽管内心再是怎样激动欣喜,因着体统和公主教养,她的面上,还是要依旧保持住一副淡然的模样的。 于是,便用一抹浅浅的笑意来代替了内心的激动欣喜:“那现在他们到哪儿了?” “回公主的话,他们带领着我们大齐在这场战役还存活下来的将士们,已经抵达邺城内。”这会儿看着自家公主送了一口气的模样,如意也是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这下,公主一直担忧的心,总算是可以安安稳稳的落地了。 “那走吧,收拾收拾,命人将这琴放回原处去。我们也去看看。” 就见下一秒,乐安公主缓缓起身,扬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对幽婉和如意这样提议道。 两人对乐安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惊讶到了。 或许,她们也没有想到,从小到大对外头一些事儿都事不关己的公主,如今也有了和平常人一样,喜欢去看热闹的时候。 但公主的性子,她们自小就知道。 若一些事情不是关于兰陵王殿下与安德王殿下,公主又怎么有闲心会去凑那样的热闹? “还傻愣着干什么?快些出去吧。否则让府中的人见着了,又要在背地里嚼舌根说些什么了。” “您是这府上的女主人啊。更何况,您是公主,这府中哪个不要命的,胆敢议论咱们呢?再说了,我们这也不算偷摸着出去干坏事儿的,我们可是光明正大的出府去看兰陵王殿下他们的!” 临走之前,旁边的幽婉不禁嘟着嘴轻声道了句。 “就你道理最多!”乐安哑然失笑,点了点她的脑袋门,“你们啊,什么时候要把你们这性格好好改改才是。好了好了,接下来我便什么也不对你们说教了,走罢。” 见两个丫头一副哀怨的模样,十分夸张委屈巴巴儿的看着她,乐安也就止住了话。 这几日的确是因为晋阳之战的事弄的她整个人的精神和情绪上有很大的波动 。 要知道无论她以前生在皇宫,还是现在嫁为人妇,身在这府中,也因为一些因素极少到外面的街市。 借着今日的机会,在看四弟和延宗他们之余,也可以好好当做出去散散心。这样想来也是极好的。 于是便携着如意和幽婉两个丫鬟随意的编出了一个看起来可信度较高的话,敷衍过了守着们的两个家奴,三人这才得以真正叫光明正大的出府去。 一路直奔北齐大军可能会经过的,回到皇宫的必经之地,极少上街市的乐安才发现,原来这外头,是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热闹的多,也繁华了多。 更何况今天正逢上了大齐军队班师回朝的好日子。 如往日人山人海的长街,更是因为今日北齐军队凯旋归来的缘故,上千上万的百姓形成了一股巨大的人流,占据了整个都城的大街小巷。 放眼望去,便随处就可见人影。 长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气氛却又不失喜庆气氛,当真还要比过年过节还要喜庆。 在乐安看来,那是比宫里举行宴会的时候还要更热闹繁华又宏伟壮观的景象。 “以前孝瓘他们凯旋归来邺城,这些百姓都会像今天我们看到的这样站在街道两边,来迎接他们么?” 到底是极少出来的,乐安公主和她的两个侍女被挤在这拥挤的人群之中。 眼看着自己面前的视线都要被这些比她还要高的百姓淹没了,乐安不得不掂起脚来继续往前方眺望自己两个弟弟还有皇上叔叔的身影。 一边也不忘一副迷惘的模样,询问着她身边的两个小丫鬟。 “是啊!怕是因我们极少出来,对这些知道也不多。不过奴婢们听说啊,这百姓可将兰陵王殿下当做守护大齐国的神一般的存在呢!百姓还把咱们的兰陵王当做了战神,且听闻大齐还有不少女子听说了殿下的美名,各个都倾心于兰陵王殿下,内心都将兰陵王殿下视为梦中情人。有些女子还一直妄想有朝一日,能嫁给兰陵王殿下为妻呢!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一个女子,见过殿下真容过的。” 看起来两个丫头对此等宏大的场面也是头一回见识,学着安乐的模样,拼了命的直踮脚眺望着前方,可虽然是回答了乐安的问题,但乐安总是觉得这俩丫头是忒心不在焉了些。 不过她俩说的倒还真是不错。 毕竟,她那四弟,可是打小熟读兵书,善用和变通各种兵法,在平常人家孩子还在上学堂,享受家庭亲情温暖的时刻,她四弟早就与那些老将军们征战四方,担起了保卫大齐的重任。 人们看着四弟表面风光,仰仗崇拜他为他们带来了更好的生活,可谁又知道,他这背后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与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与煎熬? 听闻了两个丫头言罢,她目光也不忘紧盯着前方,一面也不忘带着些嘲讽的语气对她俩道:“那是他们根本没见着孝瓘背后付出多少异与常人的努力与忍耐。兰陵王妃……呵,这些个女子还真是敢肖想这个位置,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连孝瓘真容都没见过的女子,竟然还想麻雀变凤凰。仅仅因为传闻中孝瓘那堪比谪仙还要好看的一副容貌就想嫁给孝瓘为妃,当真是有些自不量力,恬不知耻了些。要是她们这些女子听了孝瓘迎娶荥阳郑府嫡女的消息,怕到那时候,便是芳心碎满地,悲痛欲绝中吧。” 但貌似因为这场面对两个小丫头太有吸引力了,面对自家公主的话,虽然看的目不转睛和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可倒是比之前带着些敷衍好多了。 为了不被这些个人流冲散,三人更是紧紧的拉着彼此的手,随着人流的骚动,不断变换着位置。 边被迫拥着边走,不知不觉是怎么的,竟然一下子到了人群中的最前面,正好能看清楚军队的清晰视野,一下子从拥挤的人群之中,变到了第一排。 人流分左右两边站,特意在中间留出了一偌大欣长的道来,方便大军通行。 正在浩浩荡荡前往皇宫方向而去的军队寻找着高长恭与高延宗的身影,却听耳边突然传来百姓的一阵激动的欢呼声。 再来,乐安是被激动的如意轻轻拽了拽袖子,又被幽婉那一惊一乍的声音弄的猛然清醒过来,边向她指道:“公主公主快看!领头的三个,是不是兰陵王殿下,安德王殿下与皇上?!” 第十七章:战士还家尽锦衣(2) 顺着两个丫头指的方向望去,果真是先看见了高长恭与高延宗。 “诶,四哥,话说四嫂上哪儿去了?怎么方才才到邺城城门口,四嫂人就突然不见了?” 骑着马与高长恭并肩直行的高延宗此刻好似没同高湛和其他将士一般,同那些道贺他的百姓打招呼挥手,只是趁着这个机会,走的离高长恭近了些,一脸神秘兮兮的压低着声音问他道。 高长恭实在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有时候他的五弟这关注点,怎么就那么与众不同。 正巧这会儿他想着如何将清清莫名消失,其实是回去找母亲的这一段对着高延宗敷衍过去,这期间,余下的目光就不经意间四下扫视,恰好望见了在人流最前头的乐安公主主仆三人。 恰好乐安公主的目光与高长恭的目光对上了,看见了他。却只是因为当前形式,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两人只好对着对方微微颔首,相视笑了笑,就算是一个回应。 “四哥,又是在迷惑都城里哪位姑娘呢?”见高长恭这莫名的举动,高延宗面上不由得划过一丝迷惘,愣了愣,误以为是自家的四哥又是让站在这里的哪个姑娘倾心了,忙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打趣儿道。 可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对。 四哥现在根本还没摘下面具视人,那些个姑娘,顶多是听说了四哥的美名,因着面具认出了他,激动的喊了几声他的名字罢,哪里会到一见着四哥这绝世容颜,还未来得及言语,就激动的昏过去那样夸张? 这样想了,倒是觉得通了。 果然下一秒,高长恭就递给了他一记没好气的眼神,目光故意往乐安公主那个方向看过去,示意高延宗往他的目光看去,再说话。 一开始,高延宗还一副不明所以得模样,楞楞的看着高长恭,疑惑的皱了皱眉。 而当他顺着高长恭的目光看见人流之中的乐安公主后,恍然大悟,整个人是又激动,又兴奋。 刚想扯着嗓子和往常对乐安公主打招呼,高长恭却因为不得不碍于今天的场合,骑马离他近了些,伸出手来扯了扯他的衣袖,高延宗整个人才不情愿的安生下来,重新转过身来端坐马上,随着大军继续往皇宫的方向去。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北周 长安  皇宫 自下了早朝后,宇文邕独自一人到书房批阅奏折时间已经半个时辰有余。 自从那日从晋阳城回来之后,宇文邕除了早朝与三餐食膳之外,有时候就是把自己关起来批阅奏折,以及处理军政事以外,若别人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他绝对不可能召见。 除了宇文邕身边的贴身随从明麟,怕是别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皇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紧紧大臣们有时候很担忧,甚至是宇文邕的那些个后宫的女人们,抑也是如此。 而后,书房之外便出现了一个长相貌美华贵的女子。 她并不似别的皇后一般,身着那象征尊贵的明黄色凤袍,她也一点也不喜欢。 但她却极其喜欢蓝绿颜色的衣裙。 是以,她今日所穿便是一袭绣着白色莲花图案的广袖拖地长裙,算是她众多繁杂的宫装之中,最为简单淡雅的一套。 那宛若桃花花瓣薄薄的唇,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幅度,肤若凝脂,气如幽兰。插在她发髻上的银色步摇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熠熠生辉,在门上折射出了一道光亮。 这,便是宇文邕未登基时候极其宠爱的爱妻,如今的大周皇后李氏。名曰娥姿。 “皇后娘娘。” 那奴才见是李娥姿,慌忙一抖手中拂尘,跑到李娥姿面前,恭敬的行了一个拜礼,“小的参见皇后娘娘。” 可这句话后,李娥姿的目光并没有放在这奴才身上,只是缓缓移动着莲步,背对着那奴才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平身。 “皇上还是老样子吗?”那一刻,她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抚上门的那双手并没有很着急的推开,虽然是维持那个动作,可却又像被点了穴那般停下,背着身后的奴才道。 可在那个奴才听来,并不想疑问句,倒像是陈述语气一般。 “皇上的情况比几日前好多了。但……”身后的人犹豫的咬咬牙,还是决定老实回答,“今日的膳食送进去了,听明麟大人说,皇上好像未曾动过半分。” “知道了。”依旧是这样听起来风轻云淡的语气,手上却恢复了那个动作,眼看着便要推门而入。 “皇后娘娘,皇上说过了,除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无论是谁,没有通过传召,是谁都不能放进去的!”那小太监见状,欲上前阻拦一下李娥姿。只是因为是背对着她,辨认不出她的喜怒,不敢冒然上前,只敢口头上对李娥姿给予说明。 毕竟人家可是皇后娘娘。 李娥姿却并没有去理会身后人的话,仿佛已经有所预料身后人会对她这么说一般,直接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于这之前,她早已先吩咐了身边的婢女在外头等候,而后自己才独自一人进了书房,并带上了门。 原本早就已经听到了开门动静的宇文邕这会儿依旧是无动于衷,继续着盯着手中未批阅的奏折。 头也不抬一下去查看的原因是,他误以为来人是其他的文武大臣。 而且方才门外的动静他也没仔细听。 “邕。” 直到李娥姿出声。 “娥姿?”缓缓抬头看清来人的时候,宇文邕内心绷着的那颗心终于是放松了不少,可看起来他对李娥姿的出现好似还有些惊诧,故,在迷惘之际,还轻轻的皱了皱眉头。 但尽管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还是尽数的落到了李娥姿的眼里。想来便是因为这细微的动作也是让她想起了些什么欲要按照传统皇室礼仪就要向宇文邕一个拜礼,却被宇文邕带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了身边,将她又扶回了起来。 “都说了,若私下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太在乎这些繁杂礼节。”言毕,他带着几分轻柔的神色与她对视,似宠溺般的摸了摸李娥姿的头,细心的将紧紧贴在她两边脸颊那两缕青丝分别绕到了耳后。 却见在她方才唤了自己一声之后,这会儿整个人便突然变的安静下来,脸上辨不出一丝喜怒,平静如水。 但是细腻之心如他宇文邕,只观察了李娥姿一眼,便察觉出了些什么。 却也什么都不说,直接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轻声问怀里的她道:“娥姿,你是不是不开心?因为什么——告诉我。” “我若说了,怕你听了,未必也还是不清楚我到底因为什么而这样不开心。”她这话一出口,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说话的时候何时像现在这般染上了一层浓浓的醋意,自己现在的模样是那样的愚蠢可笑。 私底下从明麟哪里打听到了真正原因,这会儿偏是要自欺欺人,跑来找他。 难不成,这几年突然对她的态度越变越好,根本不是因为她对他的真心打动了他,而是因为贇儿,抑或是,以前那个南婉婉弃了他,他绝望了,这才得以转回头来对她好? 真希望,他对他所说的,并非她内心悲观所想的这样。 “因为她对不对?” 这个她,不用想,李娥姿自然知道是谁。 宇文邕低头凝视着怀里的人许久,终于是无奈的沉沉叹了口气,内心正疑惑她为什么会知道晋阳城之事,顿了顿之后,刚要开口,又被她打断。 “罢了,这些陈年往事,我也不太想把它翻出来说,说多了,只会徒增我们俩之间的烦恼。我当时见你回来,都是出于这样的状态,实在忍不住,便去问了明麟真相,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个怪罪于他。”她拥他更紧了些,却依旧没有抬头去看他此刻的神色。 “娥姿,切莫多想了,其实我对南婉婉,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对你的心,也并非是假。更不是因为贇儿和她。”看着李娥姿这模样,宇文邕却一时间听了她的话后不知道如何继续往下接了。 只是紧紧的拥着她,面上转瞬即逝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可虽然他面上这样说,内心未必是如嘴上这样对她说的吧? 看着李娥姿这会儿不知在想什么似的神游太虚的模样楞楞的看着他,宇文邕误会了他是因此而多心多想。下一刻,便反紧紧的拥住了她,犹豫了几分,皱了皱了眉,还是决定将真实的一切告诉她。 “其实她并不是南婉婉,也不是周国的人。她原名叫郑清清,是大齐兰陵王高长恭未来的王妃,当初之所以有了南婉婉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受了北齐那边的意,前来得我的信任,然后接近我,好获取对大齐有用的情报传给大齐。” 怀中的李娥姿显然是被宇文邕这番言语给惊诧到了,可一向都将这类情绪掩盖的很好的她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将头深深的埋进他的颈窝,带着几分宽慰的语气轻声喃喃道:“有些事情我只是知晓的,也并没有要强迫你一定要去忘掉她的意思。不管你是否真心待我,我日后,定也会永远陪伴在你的身侧,不离不弃。” 在那一刻,他因为李娥姿的这句话再度怔了怔,“娥姿,你也要相信,我也是真心待你。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也会忘了郑清清,会永远待你好。只对你一人……”说完这句话后,他竟一时难以自持,忍不住俯下了身轻啄了啄她的唇二后便犹如失控的闸水一般,再难以控制,为她宽衣解带时的动作也是有了以前从未有过的那种轻柔,眼神看着她,像是带着没有边的无线怜爱与疼惜。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不知不觉外头的天色已经将近黄昏。 劝了宇文邕吃了奴婢新送进来的膳食后,李娥姿又劝宇文邕若是累了就伏在桌案上小小的休息一会儿,在继续批阅奏折。 以至于李娥姿小心翼翼的带着门出书房前,以她的视觉,便可以看见宇文邕整个人已经伏在桌案上,合上眼正作小小的休息,而他身上披着的外套,正是李娥姿出来书房之前为他特地披上的披风。 细心的做完了这些,李娥姿才放轻着动作,悄无声息的迈着步子走出了书房,顺带轻轻合上了门。 “娘娘,皇上他……”明麟见是李娥姿出来,正想询问李娥姿方才情况。 因为他虽然说方才无心将书房发出若隐若现的奇怪声音,可出于好奇,也难免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其实他就是想问问关于宇文邕和她到底是怎么了,方才自己无心听入耳内的,是因为皇后娘娘与与皇上谈话之间起的争执而发出的,还是他内心所想的…… 但他都不敢太确定,也不敢把话说太明了。 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且自己都不小心将内心所好奇的脱口而出,哪里有能把它拉回来吞到肚子的道理? 这话落,李娥姿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她方才与宇文邕在书房里的情不自禁的暧昧。 只是为了不让明麟察觉,面上划过的那抹娇羞的红晕转瞬即逝,只对明麟说了一声“皇上在里头休息,膳食也劝他用下了,你们没事不要进去打扰皇上。”便也不顾身后明麟一脸迷茫又惊诧的表情,强压着内心复杂的情绪与方才闪过的娇羞,盯着一张如平日一样风轻云淡的表情,招呼着侍女,便轻移着步子,缓缓离开了书房。 纵使他知道,其实他心里还对那个即将成为兰陵王妃的女子还有心,纵使流水无意,那有何关系?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一定和对方说的太明了,只要双方都明白就要。 只要落花有意。 她相信,时间以及她自己的努力,一定能换来他对他的真心相待。 心有灵犀一点通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北齐 邺城 幽谷 高长恭等人班师回朝回皇宫与皇上叙了几旧后,与高延宗二人正要一同离去,便被恰好进宫来的乐安公主抓了个正着,被带到她府上一坐就是许久。 待他俩起身告辞,出来时候已经是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了。 为了不让高延宗知道幽谷以及母亲的存在,高长恭故意编了个借口与高延宗分开走。 可看起来高延宗并没有想的那样多,只是分开前直打趣着高长恭挂念郑清清,这才急着匆匆与乐安告辞。 高长恭面对这个弟弟有时候是又无奈又是哭笑不得。 当然,面对他的调侃,高长恭当然是选择一笑置之。 与高延宗并肩牵着马到达安德王府门外,高长恭便与高延宗就此告辞,潇洒利落的跃上马,直奔幽谷而去。 自从当初郑清清为了完成虞叶明澜的任务,给高长恭造成了失踪这一假象后,高长恭就极其少回到这里,若是有屈指可数的几次,那也是回来看看他们的师傅,或者来这里缅怀一下同郑清清在一起的那些欢乐时光。 而这一次,虞叶明澜在齐国外卧底着的几名徒弟自回到幽谷之后,本来还一直好奇为什么师傅前年不传,今年不传,偏偏今天就就让他们待在离邺城近的几个都回来了。 可是当他们几个在才到谷口的,见着骑着追风疾驰而来的高长恭便明白了。 而郑清清回来的事他们也才刚知晓,且他们也在高长恭回来之前见过郑清清。 是以,这会儿见高长恭回来,自然是理所应当的排除了他是回来见虞叶明澜的这一想法,纷纷向他恭敬的打了声招呼,唤了声“殿下”,“王爷”,便都纷纷目送他策马奔向幽谷去。 虽然这几日连连降雪,这会儿天上还断断续续的飘着雪花儿,可终归是还未入夜罢,并没有到一刮寒风就让人缩成一团,牙床打颤的地步。 但纵使是雪景和这寒冷的气候,也不能驱散郑清清端坐在清心盈水榭居内抚琴的兴致。加之从虞叶明澜处回来后因为等候高长恭的漫长时光,她是十分百无聊赖。 逗阿翎逗阿翎,结果这小家伙不知是因为这气候缘故,还是被自己说的有些小情绪了,扑腾着翅膀就飞出去了。 “这个阿翎,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下次一定不能那样惯着你了。”郑清清看着扑腾着飞出去的阿翎,低声嘟囔着。 而放眼往外头望去,经过了将近快半个时辰,偌大的草原早已由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转化为了洁白美丽的白。 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到处一片白色,让人看着,竟然有些愉悦的感觉。 其实这清心盈水榭居,是高长恭少年时候特意为郑清清建成的,专属于她一个人的私人居住空间。 且不得不说,高长恭取建清心盈水榭居这个位置非常好,临着这大草原的一汪清澈的月亮湖而建,也恰好就在这若大草原的中央。 正因为逐渐入了冬的缘故,这平日清澈见底的湖皆为这今晚气候的缘故结了一层不厚的薄冰,雪如枯树叶一般缓缓飘落在这湖的冰面上,不出几秒,便与湖面上结的一层冰,融为一体。 远远的眺望,便可以看见月亮湖左右两侧的远处对立方向,都分别栽种着一棵巨大的已经落尽的梨花树。 白色的花瓣落满地,冰身玉肤,凝脂欲滴,妩媚多姿,闲洒阶边草,轻随箔外风。 而这清心盈水居便是建筑十分精致的两层小楼,还有设计一条回字行的长廊,临水围绕着低平的朱漆木制栏杆,面水一侧是主要是可以看到月亮湖,观赏到最美景色的方向,采用的都是落地窗户,不但里头空间很大,且也十分通透。 住在这个水榭居的人不但可以悠闲的坐在里头,大开着落地窗户门品茗赏景,也可以走出这里,到回廊上散散心四处逛逛,一览这周围的所有景观。 而屋顶是为看起来比较玲珑精致的四角攒尖式。 而正对着大门,一抬头,其实也并不难发现它镶嵌着巨大的牌匾上写着金灿灿的“清心盈水榭居”这五个金灿灿,熠熠生辉的中等字样。 与四周景色相互映衬着,仿若连成一体,建筑风格是又别致,又显得小巧玲珑,也与月亮湖配合的十分相宜。 之间缓缓拨弄着琴弦,将他与她写出的一首首曲子弹了不下数十遍,可视线之中却依旧未见高长恭的身影。 故,自己这会儿又为了消遣打磨这漫长无聊的时光,便再弹了一首司马相如所作的《凤求凰》来。 只是,弹着这首曲子还未到一半,于片刻之后,听觉灵敏如她,却听一阵清晰而带着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处逐渐向这个方向而来,而却又恰好停在了巨大的落地窗户前,出现在她的是现在中。 果真,是他与追风回来了。 郑清清内心大为惊喜,可却不想因为这件事儿而分了心,只听与之格格不入的“咚”了声,琴音犹如空灵的效果再这偌大的房间中回荡,她手上竟然给弹错了一个琴音。 “嘿嘿~瓘哥哥,你和追风回来啦!”或许是因为这个小插曲,此刻她缓缓止住了手上抚琴的动作略带着些尴尬,抬头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人,笑的一脸悻悻。 也不知道瓘哥哥是什么时候到的她门前,听了多久。 但愿瓘哥哥并没有听到自己这一点小小的失误。 否则将来若开起玩笑,特别是在高延宗他们面前拿起这个茬儿调侃她的时候,那她郑清清在高延宗内心那被极其所崇拜的形象,又得给跌上一跌。 不过不得不承认,因为他的瓘哥哥生的就是要比那些普通的男子还要俊俏几分。这张宛若谪仙一样好看的绝世容颜,饶是她郑清清看了多久,都是一点都不觉腻的。 清冷微弱的月光拉长了他本就有些修长的身影。 身高八尺有余的他,这会儿应着月光的照射,将他的影子投在了白皑皑的雪地上。 整个人看上去更是显得欣长高大,犹如是在那雪中直直而立的一棵松柏树一般,结实而挺拔。 白玉面皮似的白皙的面庞上,那棱角分明的五官让他给人一种不觉着媚俗与娘气。如墨一般的两道剑眉,与他有些阴柔的脸形成了正比,让他显得英气十足,也同那些武将的一般,多了几分阳刚气魄。 那双好看的凤眸犹如天上的漫天繁星,又似黑曜石和一汪寂静的湖水一般,顾盼生辉,开合而似有神光逼人。 但那不染纤尘的一袭白衣,却又让他显得那样的柔和,牵着马驻足在这雪地之中,透过那缕缕微弱而清幽的月光笼罩,更显得他看上去有几分如梦似幻,就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白衣谪仙那般,美的那样不真实,教人窒息。 只微微勾唇浅浅一笑,就犹如那不染纤尘的白幽兰一般,绝世独立。那笑,又那样的有勾人心魄的魔力,一时之间竟教她不争气的怔了。 若是阿翎这个小家伙还在,一定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叫唤,嘲笑她了。 只可惜现实就是这样,而且高长恭长得好看,那也是个铁铮铮的事实。 “你呀你!就这样扇落地窗户全开了,整个人穿的又那么单薄,万一明天不小心染了风寒,可就不能同我进宫接受赐婚圣旨和参加宫宴,那,就有点可惜了。”神游太虚之际,高长恭已经将追风栓在了其中一棵梨花树下,缓缓踱着步子到了郑清清的面前。 他的音色带着一些磁性的低沉,好似一颗玉石投入深邃而清澈的湖水中泛起的涟漪,又好似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一般,让人着迷。 “我身子骨才没那么弱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看起来有些暧昧的动作让她觉着突然有些害羞,便娇嗔似的回了她一句,便划起身跑向外头的追风边帮它捋顺着毛,边好又在同高长恭说话似的:“对了,你回来有去见师傅么?从你出征,师傅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她一直很担心你的。” “这些我都知道的。”他瞥见她突然变得娇羞的模样,不觉得有些哑然失笑,负手缓缓走至她身边,挑了挑眉,看着正与追风处的欢快的郑清清,“对了,阿翎呢?怎么不见它的影子?” 一提到阿翎,再想到刚才的场景,郑清清也有些忍俊不禁,停止了为追风顺毛的动作,抬眸看向他,忍俊不禁道:“别提了,这小鸽子,不知道我这几年是不是太放纵它了,导致这家伙有时候就耍小性子。” “见你安好,我便安心了。我和追风先回郡王府了,别将落地窗户门这样长时间敞开了,当心吹了这样长的时间,真的会着凉。” 他却没有直接接过她的话,倒是缓缓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貂皮披风给披在了她的身上。 且也只是学郑清清,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回她。 可在郑清清心里觉着,这样小小的举动甚是暖心。 仿若这样寒冷的天气喝的一口热茶,虽然只是一口如喉咙,可却是真真正正的暖了她的心,暖意如一汪清澈的泉水一般,流淌在她的心间。 因为他们两自小就在一起的缘故,拥有了长时间的接触与相处,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方面,都逐渐向对方的生活习性,爱好等等转化为一致。 甚至有了能感应到对方是否安全,或两人若是有一方受伤,另一方不在身边,内心却莫名的会感觉犹如被万箭穿心,锥心刺骨那样还要痛苦的疼痛。 有时候,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需要对方小小的动作,便可以感应到对方内心所想,形成一种默契。 而她们生下来,或许就像拥有魔力一般,本就天生自带着这种奇妙的心灵感应。 他们两人便是如此。 面对相逢不相识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只要是皇上设宴,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于好于坏,无论是臣子妃嫔,还是那些个公主王爷,都极其少缺席。更何况今晚的宴会,是庆功宴。 可其实是美其曰名为庆功宴,大家都也心知肚明的很,这个宴会,其实也是皇上为了公布兰陵郡王与荥阳郑家千金成婚这一消息而设。 但不管是怎样的宴会,在场的人总归还是有些心照不宣,表面上看着一派和谐的模样,这其实内心想的又是如何,谁还有那些个心思去猜忌怀疑? 而原本郑清清因着这这些天闹腾下来有些疲累,还打算不管是谁唤她,她不到日上三竿是绝对不会理会,更不会起来的。 只是,这对兰花舞来说那便是,“一日之计在于晨”。 要是这大清早的好时光,都被小姐睡觉而占了大半,那小姐这第一个回北齐的清晨,过得也太索然无味了吧? 只是,用尽了千方百计的兰花舞,见通过了这么多办法,依旧还是赖床不醒的郑清清已经展现出了她的绝望。 “小姐啊,您别告诉我,您真的是打算要睡到日上三竿吧?那可不成啊!您以后与王爷成了婚,那是要住兰陵郡王府的,可不是像这里一样自由了。还有啊,有些丫鬟小厮哪里像阿舞和郑府中的丫鬟小厮们不会乱嚼舌根啊……诶呀,小姐,您真的不能再睡了!”看着依旧赖在床上,纹丝不动,意识尚未清醒,一脸睡眼朦胧的郑清清,兰花舞此刻的表情,当真是可以用欲哭无泪来形容了。 可待她见了高长恭之后,整个人便不这么想了。 只要是殿下在,怕是让小姐起床,是不成问题的吧? 这般想着,堪花舞转身见高长恭只是,只是微*他一个颔首礼拜,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倒是阿翎,一直站在屋内的小秋千上扑腾的翅膀向郑清清预示着高长恭的到来,只可惜赖在床上酣然入梦的女主人郑清清依旧不为所动。 这可是让阿翎内心窜起了不小的火,干脆又叫又扑腾,快速飞到高长恭身边,落在他的肩膀上,用嘴时不时的扯着他的衣服。 她   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王爷快点,去叫醒床上的这个懒女人!” 他高长恭可不是郑清清,不能轻松听懂阿翎的话。 可毕竟以前阿翎也是在自己身边一段日子的,且它都是和追风一样富有灵性,只通过阿翎这些动作,即使他没有清清那种能和小动物交流的能力,也能明白阿翎的意思。 嘴角扬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负着手缓缓踱步至郑清清的床边。也不知道高长恭俯身在酣然入梦的郑清清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她下一秒猛的睁开了眼睛,  眨巴眨巴着眼睛定定的看着高长恭许久,而后,连忙扯着嗓子喊着兰花舞进来给自己梳洗打扮,自己则是匆匆的一个翻身,穿鞋下床。 刚进来的兰花舞进来后看着就是这样的场面了。 表面为自家小姐这依旧风风火火的性格而汗颜,内心则是为高长恭能这样顺利的就叫醒了小姐而感慨不已。 就说,对于小姐,有时候只有王爷才拿她有些办法。 今天高长恭要带郑清清进宫,连带着出席今日的宫宴。 是以,他一改宛若谪仙般出尘的风格,身着玄色盘云暗纹广袖外褂,里头搭的同色里衣,领口用金线袖的纹案与白色纹案相辉映。 一头瀑布一般的三千墨发迎着风肆意飘飞,黑色的腰带束于腰间,腰间还别着一羊脂玉的半块儿月牙形的玉佩,雕刻着幽幽兰花。可整个人看起来却不失邪魅狷狂,霸气侧漏。 而为了配合高长恭,让自己与他走在一起时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更相配些,但又不想给外人营造的太过妖媚艳丽之感,郑清清只命兰花舞给自己画了个淡淡的妆,擦了淡淡桃红色的面脂与上了些桃红色的唇脂。 这之后,自己又用白色的丝带束了一个半马尾,其余的头发取一些披散在身前,其余的都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脑后。 虽然最后只换上了一套绣着金线的白色祥云图案的白色水袖长纱裙,带着一条精致的银色头链,带着淡粉色的流苏耳环。 看起来,虽没有先前上的妆那样浓重妩媚,可却也犹如茉莉与幽幽兰花一般,圣洁玲珑,清贵又不失优雅。 两人一黑一白并肩执手走出,就仿若一对般配的璧人一般,丝毫没有一点违和的感觉。 他们向来也不习惯坐什么马车出行,且这幽谷里向来也没有配马车,更没有车夫给他们驾车,可他们但倒也乐的骑马去皇宫,只留下阿翎与兰花舞在谷中。 想着一来,若是出了什么事可以通过阿翎飞鸽传书告知他们,二来,也可以照顾着着虞叶明澜。 纵使是郑清清的那些个师兄弟姐妹受师傅的召唤回来,可终归郑清清还是只信任兰花舞的,多个人在,她就多了一份安心的感觉。 虽然是回了北齐,可毕竟平日为了保险起见,见着高长恭真容的人,那简直掰掰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可未到达皇宫之前,他还需得带着那有些闷的银色面具。 到达皇宫大门之时,两人被守门侍卫拦下盘问,待高长恭摘下了面具,执手郑清清简单说明了,方才能被放行进去。 原是误会一场,守了这么多年皇宫大门都有些糊涂了,放眼这北齐皇室里,除了兰陵郡王殿下,谁还会带着面具,出现于战场以及邺城? 只不过这外头的传闻果然不假,他们的兰陵王殿下果真是才貌,文武兼有。 都说能见着他们兰陵王真容的人那是屈指可数。 可今日他们家兰陵王的真容却有幸让他们瞥见了,也不枉费自己在宫里当差多年了。 只是因时间关系,两人哪里还顾得因为见着高长恭容颜的两人的反应? 在那两侍卫主动的说要将追风暂时栓在皇宫里的马厩,高长恭与郑清清便执手不紧不慢往内走去。 由于两人正是遇见了上早朝的时候,宫宴又需得晚上进行,以至于最后便是郑清清一个人独自在这偌大的皇宫晃荡。 这里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那些个人也不认识她,也懊悔了没带兰花舞和阿翎来,这下,只留一个人在皇宫里要逛到瓘哥哥早朝结束,当真是有些无聊透了。 心下正想着找个人问问马厩在哪儿,想要去找追风的时候,无意之间,却瞥见了被众宫女簇拥着的才进宫不久的乐安公主。 只是乐安公主似乎并不知道郑清清,只当是哪个与皇室交好的大臣带进宫的女眷,但看起来她对郑清清也非常的感兴趣。 于是怀抱着一只雪白的猫的她,正轻移莲步朝她而来。 要在她不远处的地方停下来问郑清清话,却不想她怀里的猫今天不知道是怎么的,是突然看见蝴蝶想去扑了,还是不习惯见到生人想先逃走,在乐安公主率先开口询问郑清清时,她不受控制般的先跳到了地下,迈着猫步,疑似像郑清清方向而去。 只听“喵”的一声急促的叫,郑清清便很快的逮住了这只白猫,只是她还不如她的阿翎安分,在她的怀里尽情的扑腾挣扎,就是不喜她抱。 “话说你是这皇宫里哪位嫔妃的猫啊?看你长得,不像是北齐种类的猫啊,总感觉你是来自外邦的猫种。该不会是……突厥猫吧?”郑清清忽视了怀里这“白毛球”的挣扎,可劲儿的帮顺着它的毛逗弄着她。 这猫毛的触感还是不错。 看来它的主人定是花了不少心思来精心照顾它的。 那猫本来就不喜陌生人触碰,这会儿见着郑清清的“魔爪”肆无忌惮的在它洁白的毛“蹂躏”,整个炸毛似的扯着嗓子喵喵叫了起来:“什么嫔妃养的?本小猫爷可是突厥使者进贡的猫,大名鼎鼎的乐安公主才是我的主人。话说你这个女人,别把手一直放在我的毛上,很不舒服,快放我下去啊!” 若是知道她郑清清的见着这情况,就知道郑清清此刻定又是和这猫对起话来了;若是不知道的,光听这猫对着郑清清又一通在空气中的乱抓乱扑腾,再看郑清清,定是认为她是哪根神经不对。在对着猫自言自语。 就比如—— “乐安公主?是皇上的女儿么?还是……”郑清清听懂了这只猫的话,却也突然对它口中的乐安公主感到好奇。 刚想开口问这只猫关于乐安公主的事,就见乐安公主身边的两个丫鬟幽婉与如意见猫在郑清清怀中,不了解事情经过的她俩还以为是郑清清正在折腾乐安公主的猫。 两人纷纷惊慌的对视了一眼,皆而对郑清清齐声喝了句:“住手!你是谁家的女眷,竟然如此大胆,敢欺负我们家公主的猫!还不速速报上名字,并且——放了这只猫!” 但郑清清并没有因为此而感到惶恐,也没被吓出个激灵,依旧风轻云淡的挂着一抹浅笑看着眼前的幽婉如意。 反倒是她怀里的这只自称是乐安公主的猫,见是如意和幽婉,原本在郑清清怀里的它更是变得不怎么老实了,叫的更是厉害了,“你们俩小丫鬟怎么才出现啊!你们知不知道再晚出现一会儿,本小猫爷就要被这女人烦死了?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还不快把我从这女人的手里救走!话说,公主人呢?” 若他是个人的话,恐怕会因为幽婉和如意在这个时候正巧出现而热泪盈眶的吧? 只可惜,如意和幽幽并不能明白这位猫小爷的意思,只听到它不听的朝自己喵喵叫唤,还以为它不是受欺负,而是享受被别人抱在怀中的感觉。 故,一时间两人就都住了嘴,没有了先前的这番气焰。 而郑清清确实一字不落的听了这猫的话,一脸茫然的抬头看着离自己不远处那个身着宝蓝色华贵衣裙的女子。 莫非,那衣着优雅华丽,贵气逼人的女子,便是这猫口中的乐安公主么? 正在她眉头紧锁一副沉思模样,便听二人身后的乐安缓缓而至。 那猫这时候也不知哪里生出了一股大力气,竟然挣脱了郑清清的怀抱,向乐安的怀里扑去。 果真,如自己内心所料不差。  郑清清内心微微惊诧了一番,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的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与面前的乐安对视。 “你是哪个大臣还是将军的女儿?宴会时间尚未到,你是怎么进宫来的?”乐安对郑清清面对自己时候那一股依旧波澜不惊风轻云淡,却带着几分礼节性的举动有那么一瞬间,她面上划过了一丝惊讶和多了几分对她的从容不迫的赞赏,扬了扬声,不咸不淡的开口问她道。 她……应该算不得什么将军大臣的女儿吧?要她是,哪里还能这么成功的进来? 郑清清都有些犹豫起要不要直接将自己的身份对乐安公主说明了。 只是之后,她貌似并没有这样的机会。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宫女,见着乐安公主后,先是恭敬的行了一个拜礼,又不知对她附耳都说了些什么,便见那公主由先前看着她那带着些审视的目光,变成了一种发自真心的激动与喜悦。 所以,她立马就忘了还有她郑清清这么一号人的存在,当即一个优雅的俯下身抱起猫,如方才被郑清清瞥见了第一眼的时候,在一干宫女的簇拥之下,离开了。 而虽然不知是何缘故,但等高长恭早朝结束,找到郑清清之后,被宫人告知晚宴改在了今日午膳时分。 两人执手在御花园散了一圈,说了会儿体己话,再并肩同行至设宴的地方,才大殿的门口,便只听一阵绕梁的丝竹琴音缓缓入耳,美酒和美食得香气混合于空气微风之中,向他们拂面而来。 殿内满是高谈阔论和欢声笑语声。 看起来,今日氛围好像还算不错。 只不过这宴会貌似已经开始的有些时候了吧?  原来,他们俩都已经算是迟到出席了啊。 愿作鸳鸯不羡仙(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兰陵郡王到,荥阳郑氏小姐郑清清到——” 虽然与高长恭一起执手踏入的殿内,可郑清清此刻心里都不知在想着什么,神游太虚。 就连站在殿外尖着嗓子的奴才向殿内的人禀告他俩的到来时,郑清清还一副浑然不知的恍惚模样。 不知是第一次和高长恭出席这样的大场面内心终归有些紧张还是什么,总之她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外头奴才的朗声通禀,殿内的所有人自然是听着一清二楚,除了之前和高湛见过郑清清的那几位将军还有高延宗在内,这通禀之后,便是一副激动又兴奋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而除此之外,就包括乐安公主在内的其他高长恭的其他异母兄弟姐妹,还有这在场的文武大臣,高湛的后宫妃嫔以及太子高纬等,无不面露疑惑与好奇之色。 他们倒是很想见识见识,这传说中未来的兰陵王妃的郑家小姐,究竟是长的是何模样。 “臣侄与清清来迟,还请皇上见谅。” 在高长恭携郑清清分别向殿上的人以颔首点头礼问过安之后,又到了坐上的高湛与胡皇后面前恭敬的来了个拜礼,又带着几分歉意,与郑清清向坐上的高湛再行了一个拜礼。 包括乐安公主在内的人,此刻终于得以一睹未来兰陵王妃的真容之后,在心里皆不约而同的感叹了一番,郎才女貌,金童玉女,这一黑一白的装束让两个人即使站在一起,也丝毫不感觉有什么违和感。 兰陵郡王音容兼美,文武双全;荥阳郑氏的小姐出身高贵,门当户对,人也长得清秀温婉,蕙质兰心。 实乃人间难得的一对般配的璧人。 而坐上的乐安公主在撇清了郑清清的容貌之后,整个人的思绪又不禁飘到了方才御花园遇见的那个画面上,眉头微微一皱,一副沉思的模样,好似想起了些什么。 原来,方才那个御花园里她眼睛瞥见的白衣女子便是孝瓘未来的兰陵王妃,荥阳郑氏的小姐,郑清清么? 此刻,又听座上的高湛对他们随意的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再说了,这等小事,哪里需要致歉?”看起来今日高湛心情不错,并未对他俩这犯的芝麻大小的事多做计较,看着两人,笑的肆意,“肃儿这次再次得胜凯旋,朕原先还一直为赏赐你什么而苦恼。毕竟在前几次,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稀罕玩意儿,朕都赏了个遍,想着若是老是赏赐你这些作为嘉奖,也实在太过千篇一律了些,一点意思也无。正好,今日朕就借着办这庆功宴会以及你和荥阳郑氏千金的赐婚圣旨作为你这次战功的嘉奖。阿肃,你认为呢?” “臣侄……”高长恭向高湛恭敬的作了个揖,正要开口回答。 而坐在高湛旁边的故皇后此刻却不明意味的掩着嘴笑了笑,像是在用调侃的语气对高湛提议道:“陛下这等赏赐,会不会来说太小了些?毕竟兰陵郡王战功卓越显赫,可说实在,一直赏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什么的那些俗物,未免也太没有新意了些。眼下兰陵王也正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虽然是早就与荥阳家郑氏有了婚约,可为了子嗣着想,是不是还应该在这娶荥阳郑氏小姐家的基础上,再为兰陵郡王添一侧室?臣妾记得,前几日不是有些大臣送了您一些姬妾么?算算正好二十人有余。不如让那些女子上来,让兰陵王好好在这二十位女子中挑一位作为侧室,作为皇上对兰陵王的另一个赏赐,如何?” 胡皇后话落,众人皆将目光不动声色的往高湛那边停留。 却见高湛听得胡皇后的话后面上先是微一愣,而后望了座下的高长恭与郑清清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似在深思熟虑些什么。 殿上的人皆因为高湛这个举动而纷纷屏气凝神,席上的窃窃私语声都没了动静,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的,那期待的眼神,很是想他们的皇上在下一刻会做出怎样的决断。 众人边心照不宣的各自在心中猜疑揣测着帝王的意思,而不知过了多久,几经内心一番考虑的高湛终于是点了点头,看起来算是默认赞同了故皇后的这个意见。 郑清清和高长恭以及高延宗皆是为高湛这一举动而惊诧了一番,而座下的乐安公主却正因为胡皇后这时候的突然提议,以及高湛的默认允许心生出了几分怀疑和疑惑。 再转头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太子堂弟高纬的神情,原本一直舒展着的眉头这时候不禁因为这件事,不禁越皱越深。 内心更不由得揣测了一番,这胡皇后在堂弟高纬还未出生之时也还未对孝瓘有所顾忌,而后,从高纬出生到如今,又见孝瓘日益得九叔信赖,孝瓘又深得朝堂文武百官,民间百姓之心,势力也不断增大,恐对高纬将来的路有阻碍,怕是这不言而喻的忌讳之心,早就已经显露了吧? 可其他文武大臣,后宫妃嫔等一干人哪里还有他们想的那样多? 无论现在发生了什么,在他们心中想来,无非是像看一场戏一样罢了。 紧接着,高湛便命人带那二十个女子入殿。 这些个入殿的女子皆是正值妙龄的女子,看这身段打扮,在郑清清眼里看来,那简直就是实打实的一舞女打扮。 带她们按照吩咐呈左右各十人纵向列队站好后,座上的高湛便笑着让高长恭在这二十个女子之中挑选一个作为自己的侧室。 可虽然如此,在不知情的人误认为兰陵王是在为挑哪个女子好而犯难,真正知晓他心思的高延宗,乐安与郑清清都已经从他这细微的犹豫不决的表情揣摩出了他真正的意思。 他是为到底要不要承了皇上这个来自胡皇后“提议”的赏赐要接与不接之间而犹豫不决。 若是接下了这赏赐,那就等同于违背了他对郑清清许下的誓言,那么以后兰陵郡王府中,便生出了一孤独怨妇,虽是挂名侧室,却也并未得到他的真心,无论选了谁,若不是真心对她,怕也是浪费了那个女子的一生。 若是不接下吧,那就是等同于违背了圣命。纵使这个齐国高高在上的君王是自己父亲的兄弟自己的九叔,可说到底最后的结果还是对他会有些不太好的。 “瓘哥哥,清清看着这姑娘面容姣好,看上去清秀温婉,不如就挑这个姑娘吧。” 正在高长恭内心苦苦纠结,而在场的几十双眼睛,包括座上一脸期待与神情凝重混杂的高湛与胡皇后,皆是将目光看在了高长恭身上,想听听高长恭最后做出的抉择为何。 却不想他身边的这位荥阳郑氏大小姐,未来的兰陵王妃郑清清却比他快了一步,替他迅速的做了决断。 而她这话一出,说实话,在场的人第一反应无不是惊诧迷惘,那都是假的。 “清清,你……”而高长恭更是没有料到郑清清突如其来的举动,俊秀的脸上更是划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丝毫琢磨不透此刻郑清清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倒是郑清清,此刻看起来依旧表现的晏然自若的模样,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伸出自己广袖下的手,轻轻扯了扯高长恭的衣袖,用传心术,劝慰他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清清知道你对清清的情义,清清也相信瓘哥哥。更何况圣命难为,不必要因为清清而对此感到为难。” 高长恭心里自是一心为郑清清长得,对于他提出的,自然是觉得有些不妥,也不打算同意。 可刚想用传心术回她些什么,微微抬起头来看了郑清清一眼,却又见她趁众人不留意之时又轻轻扯了扯高长恭的袖子摇了摇头,示意不可以。 见状,高长恭最终还是带着有些无奈的心情,沉沉的叹了口气,心里默认了郑清清的想法。转而对座上的高湛又是一作揖,恭敬的答道:“那,臣便选择方才清清指的那一身着浅黄衣裙的女子作为臣侄的侧室罢。” 话落,这原本莫名尴尬的气氛看起来有些缓和,而除了众人从一而终保持的惊诧疑惑的神色,高湛的神色,总算有了些变化。 原本平静的辨不出喜怒的脸笑的十分肆意,还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目光流转于二人之间:“没想到郑小姐不但是才貌绝佳,还是个宽容大度之人。难道就不怕肃儿到时候被一个侧室的夺肃儿的宠爱,冷落于你么?” “感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两个人是真心相爱,又为何要怕对方会对自己变心,他人横刀夺爱?我相信瓘哥哥,但,我也不会排斥他纳多少妾室。只要我心中有他,他心中想着我,便好了。”面对高湛这看似调侃,实则也不排除为试探的话,她这样风轻云淡的微微对他颔首福了福身回道。 这话一出,见着郑清清从容不破的回答完后故作一副女孩家家的娇羞的模样看了高长恭一眼,对她赞赏有嘉的同时,人更是笑的欢了。 好半晌,又转向高长恭,依旧扬着他那抹带着戏谑的笑容道:“阿肃,能娶到这样一个才貌双全,又宽容大度的女子,实在是你的福气,也是我大齐皇室之福啊!” 高湛话落,出于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本质,除了在场的乐安公主与高延宗多少还带着些真情示意的道贺,其余的人皆纷纷起身齐声在无形之中好一通拍了高湛的马屁,又转向高长恭与郑清清两人,作势又说了好一番体己的道贺恭维的话,方才逐一重新落座。 其实说是赏赐给他姬妾,都是高湛的一个试探。最后还不是委婉的拒绝了胡皇后的这一请求。 毕竟,哪里有在和郑氏成婚的时候,侧室一同迎进府中的? 然而,得了高湛的拒绝,胡皇后内心正懊悔气恼着,面上却还是要装装样子,来强颜欢笑。 毕竟这次不行,以后怕没这个机会将这眼线以侧室的名义,在高长恭立下赫赫战功之时赏赐于他么? 就这这场景,高湛原本极佳的心情更是大好,连忙让人宣读了赐婚圣旨,让人张贴告示告知邺城百姓后,又让人带着这圣旨去了一趟荥阳郑府告知,而后,才让座下的郑清清与高长恭入席。 绕梁的丝竹琴乐之声再次响起,宫中舞姬更是附和着这天籁之声应景的舞了一曲又一曲。 只是众人都沉寂在这双喜临门的喜悦之下,谈笑风生,饮美酒,享美食。 谁又能去察觉到席位之间,太子高纬与母亲胡皇后相视对望一眼后,嘴角带着些许阴谋的酝酿的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呢? 愿作鸳鸯不羡仙(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这场看似为为兰陵再次凯旋归来的接风庆功宴,实则是为兰陵王与荥阳郑氏千金指婚与赏赐兰陵王的宴席举行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散了场。 其实这原本可以维持到夜晚时分的宴会提前散了场,到底还是因为高湛中途不知得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头匆匆跑进殿在他耳边一阵耳语禀告事情的小太监说了什么重要的大事,才举着酒杯对在座的众人说了些客套的话,而后便缓缓起身再不顾众人反应与如何议论,自顾自的拂袖离席离开大殿。 可是大抵众人是习惯了类似于今天的突发事情罢。看起来大家对高湛的突然离席也没感到什么意外,都只是纷纷起身冲高湛离去的背影齐齐行了个作揖的拜礼,道了声恭送皇上。 这皇上既然离席了,那胡皇后和太子还有那些个妃嫔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 于高湛走后不久,这些个人也先后离开大殿,众人恭送。 而后那些个不想继续在大殿呆的文武大臣们同高长恭与郑清清再次道贺,说了一番话后便也一前一后的逐渐离去,这来来回回的,最后大殿里的人差不多全部离去,现下唯一还在殿中的,很明显的就只剩下乐安公主,高延宗,郑清清与高长恭四人了。 不知道是这会儿突然玩儿心大发,还是对方才郑清清替他的善做主张,先斩后奏而有些不悦,原本方才还对着那些个恭贺的人扬着一抹浅淡笑容的高长恭这会儿脸却有些垮,只是瞥了郑清清一眼,便也拂袖转身往殿外而去。 可对此一无所知的郑清清还当真误以为高长恭还未方才她给她擅自做主挑侧妃而无奈和不悦,在事态发展的有些严重之前,她也不管身后高延宗与乐安看见这一幕如何,边喊高长恭,边提着裙子不顾大小姐该有的体统,脚步匆匆的去追他。 她郑清清本就是个不像大小姐的大小姐。 为何一定要去遵守那些古板束缚着自己的礼仪教导呢? 而目送着两人一前一后匆匆离去的背影,高延宗的嘴角不禁慢慢扬着一抹戏谑的笑容,“哎呀,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真不知道最后这故事,是如何收尾的。” 而一旁的乐安公主不明所以,皱着眉,说着他的目光也往外眺望,身体也不由得下意识的往高延宗身边再挪的近了些,“延宗,这他们俩这其中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一二?孝瓘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看起来翻脸倒是比翻书还要快?” “当然是因为对郑家小姐的爱已经到了骨子里了,所以因为对她有些事得在乎,在今天她的擅自主张上才会这样弄的四哥如此烦躁和不悦罢。”高延宗一脸玩世不恭的冲乐安耸了耸肩,皆而又补了一句,“不过也不排除四哥其实是玩心大发,想要让她紧张一下的可能。毕竟四哥在我的印象中,一向是极少真的发脾气的。再说了,我自从我从四哥口中套话听了他们俩的故事之后,就已经知道四哥对她的情义了。有时候四哥紧张她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生她的气,让她伤心难过呢?” 说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就好像他高延宗听了他们的故事后,了解了全部似的那样一脸说不出的骄傲和自豪。 乐安看着眼前人,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模样,只是摇摇头没接话。 “诶!长姐——”继前一个话题终结之后的一番沉默,高延宗又突然似眼中放光,随即兴奋的向乐安公主提议道:“你想不想去看看,这事情结果发展如何啊?” “本公主才没有你那闲心。”高延宗话才落,便遭受到了乐安的无情拒绝,外加一个白眼,“有八卦你四哥的心思,还不如学你四哥多学学兵法读读兵书,为大齐建功立业。少把心思放在那些无聊的事儿上。看看你,都一个到成家立业年龄的大人了,还和孩子似的。什么时候能让我和你四哥为你少操些心啊。” 可虽然乐安公主面上这样对高延宗说教,可终归还是被高延宗听出了几分调侃玩笑的意味。知道自己的姐姐也并没有真的要说教自己,也只是佯装委屈的与乐安公主打了几回合的“嘴仗”便作罢。 偌大的御花园,在这令人时不时会感到刺骨寒风的夜晚,清冷的幽幽月光便犹如张漫天的大网,笼罩着皇宫,有些朦胧,也显得有些孤寂。 漫天的雪花,犹如一颗颗小珍珠似的,又犹如缓缓而落的枯树叶一般,缓缓与大地融为一体,不多时,御花园已经全然像改头换面了一般,给人呈现出一片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面貌。 而那在巨大的天幕若隐若现闪烁着的繁星,更犹如夏日时候幽谷出现的一群萤火虫一样。虽然光芒微弱,可这小小的光芒却是让在这狭窄小道上走的郑清清内心多了几分心安。 或许是因为这漫天繁星与清幽的月光让她不再害怕所在的这让人感觉有些孤寂凄凉的环境。 抑或者是因为有他在身边,才会有这种温暖而安心的感觉罢。 好不容意提着裙子气喘吁吁的追上了高长恭的脚步,却俏皮的偷偷往前瞥了一眼负着手站在月色之下而背对她的高长恭。 此刻她并不着急绕到高长恭的面前,因为她的心能感觉到,高长恭并非真的因此跟她置气只是想同以往一般与自己开个小小的玩笑。 于是,唇边便逐渐扬起了一抹堪比狐狸还要狡黠的弧度猫着步子,悄无声息的走向高长恭。 与郑清清有心灵感应的高长恭似乎已经察觉出了郑清清的到来,可他却也很沉得住气,忍着不回头去看她,就像看郑清清这丫头到底会和他玩儿些什么。 他倒也是十分配合她,依旧维持着她未来时候的姿势。 “瓘哥哥?” 就见郑清清此刻已经没有半点声响的站在他的身后,慢慢伸出有些冰凉的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带着几分俏皮的语气,幽幽传进其实早就已经憋笑憋了许久的高长恭,“是不是还在为我给你做出选择的自作主张而不开心啊?最后,那女子,不是没指给你做侧室么?” 郑清清这带着几分俏皮的试探的话才落,可却见高长恭一点反应也无,也没有转过身来,更没有背对着她接一句话。 该不会,他真的生气了吧? 郑清清得了这反应,内心还如此想着。 若他真是生气了,自己该如何去哄他,让他开心。 若这只是他的玩笑…… 看她怎么“报复”他让她担心了这么久。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后,背对着她的高长恭微微一皱眉,终于是憋不住笑,瞬间破功。 然而,转过去看到郑清清的画面——这小丫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不回应于她,这会儿,却是轮着她生自己闷气儿了,就一言不发的背着自己那样蹲在雪地上,不知道在弄什么小动作。 他忍俊不禁的走到她身后,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一时之间竟然带着连自己也察觉不出的歉疚,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清清,这下,该不会是我的玩笑,真的惹你生气了吧?我跟你道歉。本来想和你开个小小的玩笑的,却没想到……”玩笑好像开的有点太严重了。 可是她郑清清原本就不是在生他的气啊,一开始,都是她误以为是她的自作主张让他生气的,想和他道歉的。 没想到瓘哥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戏弄她,寻她开心。 她背着他在做的小动作,其实正是在揉小雪团,算着若是瓘哥哥成功被她这小小动作骗过去以后,绕到她的面前安慰她,然后趁他分神,她就迅速将这雪球糊瞒他的脸,让他变成名副其实的“花脸面具将军”。 虽然在别人听来,他这一声道歉是有些风轻云淡的语气,可殊不知在郑清清听来,于这寒冷的冬夜,却如同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一般,温暖了她的心。 但她却也没想到,瓘哥哥看起来好像真的把这个当真了,还如此煞有其事的严肃正经向她道歉…… 有那么一刻,郑清清的鼻头是真的酸了,以至于真的差点让自己的眼睛放出眼泪来。 他自小就是这样,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半点的委屈,流一滴眼泪。 以至于郑清清努力的将因为这小小的感动快要真的呼之欲出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努力调整好一番自己的情绪之后,“啪”一下,将自己手中的雪球重新与这白皑皑的雪地融为一体,变回原型,然后就维持蹲在雪地上的姿势,抬起头看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望着他的高长恭。 “傻瓜,我是逗你玩儿的,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怔了怔,对上他好看的眸子对视了许久,她终于还是扬起这样一抹俏皮的笑容,带着些调皮的语气对他说道。 “好啊,清清,原来你在戏耍本王!” 见郑清清没有什么异样,高长恭内心才大大松了口气。 “哪里有!分明一开始便是瓘哥哥你先戏耍的我,害的清清以为自己真的惹了什么错事,能让一向都极少生气的你理都不带理清清一下。” 就那样怔怔的望了高长恭,她竟也没有发觉自己一时之间失了态,撇了撇嘴巴,就活脱脱的一个小怨妇模样,怏怏的回了高长恭一句道。 说完这些,郑清清便缓缓站起来。 好不容易整个人维持好了站姿,却又不知道是因为蹲太久腿麻的缘故还是没能缓慢的起身,导致大脑暂时有了短暂供血不足的模样,眼前黑了黑,一阵宛如针扎的头疼感,让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咬了咬牙。 由于地上积雪有些深,再加上她这一个踉跄,是以,便导致了郑清清的失足,整个人不受控制一般的向后仰倒下去。 而此刻的高长恭亲眼看着就要和这冰冷冷带着厚厚积雪的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郑清清,内心也是紧张的很,就连好看的眉毛也不禁因此而越皱越紧。 奈何事发突然,等高长恭彻底反应过来,想要伸出手快速揽着她的腰想把她给圈回来,却也只是无能为力,反倒是成功揽上了郑清清得腰后,被她这惯性一带,连同着自己也不受控制的整个人呈向下倒下去。 此刻高长恭才被一吹拂而过的风弄清醒过来,才发现此刻郑清清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而他,还依旧维持着紧紧揽着郑清清腰的这个动作。 而郑清清整个人也才如梦初醒,发现由于刚才的突发事件,她双手下意识的紧紧环住高长恭的脖颈的这个姿势,依旧维持着。 看起来这俩姿势在外人眼里,那是何其的暧昧。 可就是这样一个突发的状况和这样一个小小的暧昧,让他们俩此刻都能清楚的听清对方有力的心跳声。 特别是郑清清,被这样暧昧的举动弄的面上有些一红,再加上因为和高长恭近距离接触,他温热的气息时不时喷在了她的脸颊,不由得让她内心仿佛失去了心跳一般的窒息,整个人想试着挣扎起身,可却不知却莫名被心里的悸动而越弄越糟,弄巧成拙。 倒是让自己的嘴唇,触碰上高长恭略带冰凉的嘴唇。唇齿相依。 一冷一热,柔软绵延,两者交错着。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仿佛有一触电般的感觉,通过两人双唇的接触,又似一股暖流袭遍两人全身。 而偏偏高长恭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在清冷幽深的月光照耀下,显得越发的宁静,又宛若湖水那般的深邃,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光芒,好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那样怔怔的与郑清清对望,仿佛要将她的心整个温暖融化…… 月是故乡明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延宗,看来,我们俩来的并不是时候。” 没过多久,耳朵尖的两人貌似听见了一声来自乐安公主的声音。可语气听上去,还是那样有些淡淡。 “是啊……额,不对!长姐——非礼勿视啊!”紧接着便是高延宗大呼小叫,咋咋呼呼的声音传入郑清清和高长恭的耳中。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 不知道是维持太久有些麻木了,还是被突然出现的这两人的声音弄傻了,一时之间,就那样怔怔的与对方对视,忘记了高延宗与乐安一干人的存在。 “难道清清想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让延宗和长姐他们看个够吗?就这样躺在我身上,不打算起来了?”他很敏锐的察觉到郑清清脸上转瞬即逝的红晕,眸子中染上了几分戏谑的意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忘打趣她道。 “才……才不是呢!” 原来是她想错了。 乐安公主,并非是皇上的哪一位女儿,而是瓘哥哥他的同父异母的姐妹中的一位。 而且在他看来,这乐安公主和瓘哥哥还有高延宗的感情还很不错啊。 只是,这下好了,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弄的她连话都说不大利索了。 虽然今天冬夜有些寒冷,可郑清清莫名还是觉得脸上这一热,就好像能通道到她全身似的,暖暖的,却也有些火辣辣的。 虽然有些手忙脚乱的从高长恭身上离开,和他保持了一些距离,可只要一想到方才那有些暧昧的画面,再加上突然冒出来当旁观者的乐安公主和高延宗,心还是跳的有些厉害。 微微抬起些头,不经意的偷偷瞥见了两人见了他们这般场景的神色。 前者笑的暧昧又意味深长,后者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再转眼瞥向高长恭,神情同乐安公主一样,如往常面对着别人时候的模样,平静无波。若无其事。 看这模样,高延宗与高长恭都不觉哑然失笑起来,乐安公主虽是没有高延宗那厮笑的那样夸张,暗含着丝戏谑,可终归嘴角还是扬着一抹浅浅的笑,目光不动声色的也停留在郑清清身上。 被几人这样盯着,再加上方才的画面一直在自己脑海里不断闪过着,绕是性子不那么娇羞的郑清清这会儿也被他们弄的面上一红,结结巴巴的找个借口逃离,临走之前还不忘嗔了高长恭和高延宗一眼,而后,便是往马厩方向找追风去了。 郑清清离开后不久,高长恭与高延宗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充当起了乐安公主随从的这一角色,为乐安公主“保驾护航”,誓必要将她安全送回府中。 “行了吧,这邺城的治安也不至于这么混乱,难不成我大晚上在街上走还能莫名被人绑走不成?更何况,在我看来,孝瓘你现在应该好好的保护的是你的未婚妻才是吧?我们从小生活在宫中,所出了点事也没什么。人家是第一次进宫,对这里的一切还不知晓,所以万一到时候遇到些什么,能不能成功保护自己是小,只怕是让那些从来就看孝瓘你不顺眼的又有得好说,滋生些本没有的事端来了。” 倒是乐安公主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摆摆手,懒洋洋的对他们道。 乐安公主话虽如此,可高延宗还是坚持护送。 于是,在两人极力配合说服下,高长恭便被撵着去找郑清清。 虽有清冷月光相伴,可终归是入了夜。 这会儿天空还时不时飘着些小雪。 是以,两人走在悠长的皇宫小道儿上,又长时间无话,难免会感觉有些凄凉与死寂。 终于,一路都无话的人行到了皇宫大门之外有些原的距离,一路上陪着乐安公主沉默的高延宗终于是憋不住了。 见一路沉默且眉头深锁的乐安公主这会儿出了宫门,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而且还微微侧头面相他一副开口欲说的模样,饶是平时他在高长恭与乐安面前表现出什么没心没肺,可眼前这位长姐也终归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自己在这这皇宫中除了四哥以外就和她熟络。 是以,只看长姐面部有时露出的微表情,即便是她不说,他高延宗也能猜出个一二来。 故,他也学着乐安的模样,整个人徒然变得严肃正经起来,投到乐安的目光正好在半空中与她碰撞:“长姐,我看从刚才和四哥分开后一路无话,我看不是找不出什么话和我聊的模样,是不是因为刚才还身在皇宫,所以你内心有的顾忌和疑惑不太方便说出口,怕隔墙有耳?” 高延宗这一本正经的表情看似很认真的在分析的一番话落后,便见乐安公主向他投去了类似于刮目相看的神色。表明他的猜测无误。 又见安乐公主因此神色更严肃认真了几分,沉沉的点了点头:“没错,这皇宫里从以往到现在都不是个可以保守秘密的地方,到处都有眼睛和耳朵。且方才我一路想来,越发觉得方才宴会上胡皇后莫名的提议觉得很是不对劲儿,感觉哪里有古怪似的。” 原本高延宗哪里有乐安这样心思细腻,方才宴会他是只顾着吃喝观赏歌舞,有时候眼神飘过高纬母子他们,也没注意他们之间的细微表情?不过这会儿听乐安一提,原本还一副没心没肺,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的他,这会儿也逐渐垮了下来,作沉思装回忆状。 “听长姐这么一说,我现在也回意了一番——那时候只记得咱们九叔将那衣着浅黄的舞姬赏赐给四哥做妾之时胡皇后母子对视之间对对方扬起的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当时还觉得没什么,也就没把这细节放心上。现在想来,还真是越想越觉得那两个人好像在酝酿什么阴谋似的,毕竟长姐你也知道,他们母子看不惯四哥,也不是那么一两天了。你想啊,四哥这会儿也是在朝堂之上有些支持自己的大臣,又握着部分兵权,还那么得民心和九叔的信任,这对于即将成为未来君王的太子不是也有些威胁么?” 原本乐安见延宗这小子突然整个人突然变的面色凝重严肃还真以为他会就此认真接着往下推理出什么,没想到,却是直接就着她的话往下说,好像在揣测她想说似的。 听得她都有些哭笑不得,作势伸出手来点了点他的脑门,佯装笑嗔道:“还以为你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样正经严肃,我还当真以为你要仔仔细细的给我来分析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不过你的话里头说的倒是有几分理,自古功高不能盖过主儿。若是现在九叔还在位时候还好些,若是未来高纬登了基……” 话直于此,乐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下去,又微微侧头看了高延宗一眼,拿出一副长姐该有的模样语重心长的嘱咐,“总之你和孝瓘都要记着,以后若身在皇宫,无论言行举止,都得要小心谨慎才是,可若是离了宫,也是绝对不能放松。虽然咱们皇宫在外人看来一派祥和欢乐,可也只有我们知道这内部的暗潮汹涌。谁知道,宫里那些个看咱们都不顺眼的主儿,会不会那么无聊到派人盯着咱们,等着抓咱们的把柄要加害于咱们呢?” 她说的这些都属肺腑。 加上也比高延宗和高长恭都要年长些,有些事经历过了,也就看开了,明白些了。 而对于长姐乐安公主的训话,高延宗能做到的除了认真聆听以外,当然是连连点头,言听计从。 毕竟长姐是除了四哥外自小对自己最好的人了,这么长时间,他高延宗和她相处,又怎不知乐安的为人。 长姐有时候说的话也是有一番道理的,自己听着,照做便是了。自己这么信任的长姐总不至于害自己的。 而后,两姐弟也就这样一路闲聊玩笑的相伴一路走着,终于是到了乐安夫家的府门,见她的两个丫鬟亲自在门外候着,这高延宗也能放下了些心,边大感慨着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边与乐安公主辞别,径直一人走往回安德王府的路上。 而这边厢正要去往马厩寻找郑清清的高长恭只行了一半路程,三分之二都未到,却好巧不巧的在离御花园有些近的那千秋亭的一往碧波湖旁见着牵着他的爱驹追风逐渐向他方向走来的郑清清。 原本是想离皇宫大门关闭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了,他加快脚步的去往马厩就要带郑清清在大门关闭之前出去,这下倒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瓘哥哥,又是到了我们要分开的时候了。最近不知怎么了,觉得好舍不得你,好舍不得追风。真的是恨不得我们的婚期快点到。为何偏偏皇上将我俩成婚的日子选在了除夕呢?” 两人同乘着追风在皇宫大门关闭之前离开,而护送就护送到底的高长恭将郑清清如前几日一般将郑清清护送到幽谷的清心盈水榭居门前。 下了马后,却见以往都不怎么粘着他的郑清清突然露出了一副孩子撒娇耍赖的模样,撇了撇嘴,活脱脱一个小怨妇似的这样突然扑到他的怀里这样抱怨的说。 惹的高长恭不禁忍俊不禁。 他也作势溺宠的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宽慰着她一般:“我是自小知道你的性子的,你这丫头子自小耐心可不怎么好。不过离除夕也只有三四日了,清清难道就这样迫不及待的要嫁给我了么?”嫌少见郑清清有这样一副小女儿姿态的高长恭忍不住调侃起她来,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只怕是你这丫头到时候与我成亲,住到了兰陵郡王府可能会和你今日说的话相反,还倒是想念起幽谷和母亲来了。指不定还想日日回到这里住呢!” “瓘哥哥在哪儿,清清便觉得哪里是最好的,最让人安心的,清清才不会这样想!”这话急着脱口而出后,郑清清便能很清楚的见到了高长恭面色上划过类似有什么阴谋得逞的笑容似的坏笑。 当即恍然大悟,面上转瞬即逝划过一抹红晕,佯装没好气的剜了高长恭一眼:“没想到瓘哥哥原来是想套我心里话呢!瓘哥哥还是这样,喜欢捉弄人,不理你了!” 说罢在高长恭察觉到一脸娇羞之前,自己倒是先猛然转过身小跑到水榭内,对阿翎说教了一通,便把它一把抓了进来不让它飞出去找高长恭倾诉自己“折腾”它的“罪行”,哗啦一声的将两边巨大的落地窗户门给关上。 被抓进去的阿翎扑腾着翅膀不停地叫着。 那样子大有一副“莫名奇妙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及“本鸽子很委屈!”的小模样。 但高长恭也明知道郑清清这是在和自己闹着玩儿,也就没有追进去,只是心中暗哑然失笑是自己把清清这丫头惯坏了,且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摇了摇头。 在门外对郑清清喊了一句“明日我来领你上街逛逛”的话后,也甭管郑清清有没回复自己,他就那样默认为郑清清答应了。 于是便一个潇洒利落的动作转身跃上了马,于追风一阵响彻天际的鸣叫,不多时,他修长的身影,便逐渐消失在清心盈水榭居外…… 百千家似围棋局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昨夜,外头虽然可以说是用寒风呼啸,冷风阵阵来形容,可身在水榭居里头的郑清清却因为紧闭着落地窗户门,有着时不时生出暖气来的熏香炉,就那样裹着被子,头才沾枕头,便立刻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夜黑甜无梦。 纵使有梦,那大抵也全都因为与高长恭的好梦,怕是在半夜,好好在秋千架上闭眼休息的阿翎,有时候还会因为她夜半因为梦中的好事突然笑了几声,没防备,而被她惊醒罢。 然而与夏夜不同。 这寒冬的夜晚是极其漫长又难熬的。 郑清清缓缓睁眼转醒十分,带着一脸刚睡醒的睡眼朦胧的模糊意识唤来了兰花舞询问了时辰才知道——竟然才至辰时。今日自己竟然破天荒的给起早了。 她想来,大抵是因为到天边刚泛鱼肚白那会儿,不知道为什么,隐约梦到昨夜高长恭在门外喊的,说今日是要领她去邺城街上逛逛的场景。 于是之后的睡意便逐渐全无,可眼看彼时还未天亮,为了精神足些,她也是强迫着自己闭着等到天亮的。 可这会儿既然唤来了兰花舞,她也无心睡意,便索性让她给自己打水洗漱,帮她梳妆打扮好,再与虞叶明澜用好早膳,找些事儿打发打发时间,等待着高长恭的到来。 今日她让兰花舞上的妆,也是同昨日进宫参加宴会那般,只略施了些粉黛。也由于她那些好看的衣服太多的缘故,她也没有耐心一件件的去选,便又穿回了昨日那身打扮。 且她郑清清一向都不喜梳什么繁杂好看的发髻发型,一如既往的,只简单又方便的让兰花舞取来了白色丝带,取一些头发,半扎不束着,其余的发要么是如瀑布般垂直于脑后,要么,剩下那两边就笔直的贴于她的身前。 正好自己包袱里有一双用蜀锦做的一双厚底白色鞋子,与今日这装束也好搭。 穿好以后,从未如以前般的自负的她,却也还是在菱花的梳妆台铜镜面前提着这月白的长裙转了好多圈儿,在仔细端详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番,边还不住脑补高长恭见了自己今日自己的装束后很可能会说的一番夸奖的赞美之句。 调皮的捏着嗓子努力学着高长恭的语气和说话时的神态对着镜子里自导自演的说着,看起来还是有几分模样似的。逗的站在一旁的兰花舞忍俊不禁,一时之间只教她笑的肚子都疼,泪花都要给笑出来了。 而沉浸在自己演技之中的郑清清依旧陶醉,而这会儿在听到门外不大不小的马蹄声的时候,兰花舞大抵是反应过来了。 余光瞥见了栓好了追风推门而入的高长恭,复又撇了一眼越演越来劲儿的郑清清,兰花舞这会儿是在是憋不住想笑出声。 在郑清清还未反应过来高长恭的到来时,兰花舞正恭敬的对高长恭福了福身,正要唤一声“王爷”,却立马被高长恭摇头示意噤了声。 而恰好背对着高长恭,还丝毫不知情的郑清清这会儿瞥见兰花舞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免有些心生迷惘,顺着她的视觉缓缓转身仔细一看,整个人才恍然大悟——与她身着同色锦袍的高长恭,不知悄无声息的这样站在她的身后有多久,看着她的时候,好看的唇不禁扬起一抹宠溺的笑容。 也不知道他来多久了。 自己方才那副滑稽的样子该不会已经是尽收他的眼底了吧? 哎呀!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瓘,瓘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如梦初醒般猛然转身回神,因为面上转瞬即逝划过的红晕,一时之间有些羞涩的语无伦次,只有一个劲儿的对着高长恭悻悻的笑着。 但这样让自己看起来在他的面前表现的更傻了呀! 郑清清不禁在内心狠狠的腹诽了自己一通。 她刚想故作羞涩的模样绞着手指对高长恭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好让他尽快的遗忘这茬儿,又见高长恭挂着那抹宠溺的笑容揉了揉她的发顶,开口提醒道:“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们……去……哪儿?”她被方才突如其来的事给弄的有些不知所措,脑袋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准备好? 话说今天他们要去哪里来着? “去都城街上逛逛啊!难道你忘记昨晚我临走之前在门外对你说的么?”见她依旧一副如雕塑般怔在那里不动,高长恭无奈的笑了笑,不咸不淡的话幽幽的飘入她的耳朵,“再慢些的话,若是之后我有些什么事情要处理,那你可就没机会逛街了。” 郑清清这才反应过来。 感情昨晚他真的是有对自己这么说来着。 于是便停止了与高长恭的嬉笑打闹,欢欢喜喜的带着兰花舞和阿翎,亲密的挽着高长恭的手,牵着追风去往都城的热闹街市。 这是郑清清多年后回到邺城,第一次这样亲昵的挽着高长恭出现在这热闹繁华的大街上。 或许也是离除夕和过年也没几日了。至邺城的城门口一直到城内大街小巷的人流数量多的依旧。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无论现在他们身在城中的哪里,都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周围人洋溢着一股很浓的,即将迎接一年仅有一次的节日的喜庆氛围。 兰花舞平日老是在荥阳郑府里憋着,若不是府里的小厮或者夫人什么的需要东西要出府,她从未踏出过府门一步。 更何况是到邺城这么远的地方。 相比郑清清,她兰花舞今儿个才是第一次到邺城好好逛逛,虽然今日只是陪着郑清清与高长恭,可还没完全的进入最热闹繁华的商业地段,自出了幽谷之后,这丫头就像是好不容易放出笼子的鸟,也顾不得什么主仆的礼仪了,就如同一个小妹妹一样,快乐欢脱的不得了。用郑清清的话来形容——现在的兰花舞就好像脱了缰的追风。 好在有自己紧紧的拉着她,不然今儿个人流量那么多,万一不留神没看住,这丫头没什么歹人拐了去,那人海茫茫,要上哪儿找去? 可纵使如此,亲密与高长恭手挽着,被包围在这喜庆氛围的郑清清其实才初见了这热闹繁华的画面,自己内心也像是被感染似的,整个人兴奋的不行,一副看到哪里有让她感兴趣的。 她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好像转过头去,得了高长恭的同意后,她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到那个摊位前,大有不把那些东西全买下就不罢休的模样。 别人不知道,她兰花舞难道还不清楚么? 瞧啊,现在只要将她们家小姐往热闹繁华的地方一放,小姐见着什么感兴趣的东西,那购物狂的本性,可就彻底的“原形毕露”了。 但或许真的是今天她们撞上课好运气,恰逢快到了小姐与兰陵王殿下大婚的日子,又快赶上了除夕和春节。 三人目光都一直眺望着前方,看起来这邺城,的确是比平时热闹了不少,放眼仔细眺望,好像还有许多陌生面孔,那些不同打扮,不同肤色的各个国家的商贩。 除了带着他们国家不同的语言的叫卖声充斥了大街小巷,还有那些城中百姓从未见过的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的各种精致的商品,让人只要看了一眼,就不舍的移一下眼睛和脚步的。 “看一看看一看!西域最新的丝绸服饰,冬暖夏凉,贴身舒适。” “突厥最新样式的首饰,最新样式!” “来自周国的胭脂水粉!有谁感兴趣?瞧一瞧嘞~” …… 看呐,纵使是因为周突战争,也未能影响两国的商人来到北齐最为繁华热闹的邺城与百姓们交易买卖。 在郑清清看来,这大概就是和虽然两国有时候频繁交战,但即使真的打起了战,也不会因此累及双方代表的使者,或者百姓这一性质差不多。经商的商人,大概也是如此。 也说不准,他们北齐的商人,这会儿也会出现于突厥或者是周国的都城呢? 约摸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三人一马一鸽却不知道行到了哪处,齐齐将目光眺望向前方。 便见前方不远处里里外外围着一大圈儿的人,人声鼎沸,窃窃私语之声不绝耳。 也不知道前方是出了什么事,有什么样的热闹可围观。 “前面好热闹啊,是不是来自异邦的杂耍团在表演?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还对真相一副不明就里模样的郑清清,轻轻拉拉高长恭的衣袖问道。 面对郑清清的提议,高长恭自然是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更何况今日真正目的,就是要领着她在邺城好好逛逛的。 是以,他二话不说的,便点头答应了。 可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的兰花舞,则是手上替高长恭牵着追风,肩膀上还站着阿翎,自己还不断边挤进前面,边伸长脖子往前方看:“咦?前方不就是贴告示的地方么?话说起来,小姐您与兰陵王殿下成婚的圣旨昨日才刚下的吧,怕是今日贴的告示,百姓们所议论的大概也是此话题吧……诶?小姐?王爷?”可话说的起劲儿,却发现方才还好好的现在自己旁边的郑清清和高长恭不见了身影。 一时之间是担忧与焦急一齐涌上心头。 虽说有兰陵王殿下在,小姐的安全不成问题,可问题是,现在里面看告示的,也有不少爱慕兰陵王殿下的女子们吧? 这告示一出,也指不定有多少仰慕兰陵王殿下的少女芳心破碎,万一哪一个眼尖的先认出了兰陵王殿下,再看到他身旁的小姐…… 一时之间,兰花舞已经被各种胡思乱想脑补出来的自家小姐被众多兰陵王的仰慕者“围攻”的画面,整个人当即变得有些神经兮兮,胡思乱想。 内心边暗自决定要在这些画面成真之前赶紧找到郑清清他们,一面也不想努力带着追风和阿翎随着人群的骚动,努力让自己到前头去…… 听闻兰陵婚讯始,引多少女子芳心碎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早听闻北齐所有女子皆爱慕神勇俊美的兰陵郡王。 无论是在北齐的哪个地方,若是听闻有哪个女子不希望嫁给兰陵王的,那倒是成了当地一股与众不同的清流了。 更何况在北齐邺城中的女子呢? 最早在高长恭与高延宗等人班师回邺城的那一刹那起,邺城少女们各个梦寐以求嫁给兰陵王为妃的梦又呈“雨后春笋”之势猛然重生,导致当日城内各家买衣服首饰与胭脂水粉的小摊商铺,皆被这些个女子“洗劫一空”。 凡是只要是涉及有女性用品的商铺小摊,皆难逃出被那些女子“洗劫一空”的命运。 不过那些个赏贩和掌柜的倒是乐的如此。 若是这追捧爱慕兰陵王殿下的热潮一直在邺城持续下去,怕是他们下半辈子的吃穿用度的钱也是不愁了。 至于那些女子们在将这些女性基本用品差不多都“洗劫一空”以后呢? 不用想。 自然是将自己从头到脚的给打扮了一番,能穿金带银的上街去,就不必那样小家子气的只用能吸引人眼球的首饰与妆容博取回头率。 当然,怀着这样一些想法的大多不是富贵的千金小姐,就是什么朝廷文武百官之女。 最好是得到“天上掉馅儿饼”的运,万一要真在路上偶遇他们传闻中俊美无双的兰陵王殿下呢?那岂不是能给自己制造些机会让彼此认识,这样,不就有了成为兰陵王殿下之妻的机会么? 只可惜,今天高湛刚命人赶写出来的关于高长恭与郑清清大婚的告示就那样往这公告栏一贴了,倒是让那些女子闹心的彻底。 一个一个的,还未将告示全数读完整,人群中已经有个别女子开始展露出了对此告示表示的愤愤不平。 让无数怀着幸运的话能嫁给兰陵王的这一春闺梦,粉碎的很彻底。 是以,一时间,围在告示前的那些个爱慕高长恭的女子一个和个,神色皆是愤愤不平,悲伤泪流成河。还有的,差点没伤心欲绝的昏厥过去。 “这什么荥阳郑氏的小姐,我都未曾听过。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其中一个长相平平的富家千金,插着腰,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道。 听她这样一说,她旁边一个官宦家浓妆艳抹的年轻少女也以同样的口气,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道了句:“她以为她是谁啊!怎么会有如此幸运,能得以让我们绝美的兰陵王殿下倾心于她。” 更有甚的,一体型庞大肥胖,一脸横肉的千金小姐,还厚着脸皮,紧紧拽着手帕跺了跺脚,嚷嚷出了一句:“这个什么郑家小姐,定没有我长得好看呢!她凭什么就成为了兰陵王殿下的王妃了!” “……” 虽然后者的话引来其他女子的一阵鄙视与嘲讽,但不可置否的是——这些兰陵王粉们在其他围观告示的人看来,此刻显的十分汹涌澎湃,大有“若是见了这告示上的郑氏小姐,恨不得用愤愤的眼神杀死她,将她身上盯出好几个窟窿”来的那样一种,让人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可偏偏好巧不巧的,这一幕正好就要被不明所以拉着高长恭前来看热闹的郑清清给撞上。 也要怪这围观告示的人忒多了些。 郑清清和高长恭是相互紧紧拽着彼此的袖子一个劲地往人群才不至于被这看告示的骚动人群给分开的。 本来耳尖的两人在围观人群之中听了些这些个女子对此发表所谓愤愤不平的感慨之后,饶是原本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再怎样风轻云淡,以至于让人辨认不出喜怒的高长恭,这会儿在听了那些女子发表的感慨之后,嘴角却是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可毕竟这是公共场合,虽然一时之间还没有人能认出他来,可为了维持他该有的体统与礼节,这个小动作就这样转瞬即逝的划过了。 想反倒是郑清清,在听了最后那肥肥小姐的那一句,她想,幸亏那时候嘴里没有些什么东西,否则会因为她的笑,而毫无保留的让在她周围的人都遭殃。 且这时候她的热闹也懒得差不多了,也不管在她发出这十分格格不入的笑声后,那肥肥小姐带着杀气的眼神寻找这笑声的主人,便要拉着高长恭离开,继续去逛。 才将这想法付诸行动,郑清清便很清楚的听见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朝他们这边而来。 俗话说的好:只听其声,未见其人。 郑清清都还没见着兰花舞那丫头呢,就听她咋咋呼呼的声音早已幽幽的传入了她和高长恭的耳朵,“小姐,兰陵王殿下,阿舞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天哪阿舞,难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不能好好看一下场合吗…… 看现下的场景,这些个爱慕瓘哥哥的女子恨不得若有机会见了她,便用满带杀死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把自己一刀一刀的剜了,把自己盯出几个窟窿的? 若眼神能杀人的话,怕自己和瓘哥哥在一起被这些个女子发现后,早就死了不下百次了吧。 本来可以快速脱离出围观人群之中的,全是怪阿舞,火上浇油,咋咋呼呼的冲他们喊了这一句。 这下好了,想成功和瓘哥哥脱身,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兰花舞这话音落,郑清清也因为一时好奇忍不住瞥了一眼那些女子的方向,果然就见那些女子听了兰花舞的话后,带着双眼冒桃心装,一副难以置信的花痴样盯着高长恭,更有甚的,还真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面带杀气的盯着她。 光光这些,在转过去看看一脸不以为意,以及面对那些女子花痴到恨不得扑上来,依旧以礼貌性微笑面对他们,把她们迷的不要不要的高长恭,隐隐约约的觉着脑袋瓜子有些疼。 也是亏了因为兰花舞牵着追风,因此围观的人才得以给她们让出一宽敞的大道。 郑清清见状,便也二话不说,直接一手拽上高长恭,一把拽着牵着追风的兰花舞,能有多快走多快。 起码,她们看起来是很成功的逃脱出这些“恐怖”女子的“包围圈”。 可针对方才的突发事件,虽然还有些让她有点小小的心有余悸,可并没有扰了郑清清的好兴致。 摆脱了疯狂追在他们身后喊着的疯狂女子们,她便继续的亲昵的挽着高长恭,带着兰花舞和阿翎追风,这三人一鸽一马,悠然自得的在大街上逛着。 即使是已经逛了大半条的街市下来,这叫卖声与热闹的氛围依旧不减。 也亏的这路上的行人除了因为他们在这些人之中有些出众多注视了他们一眼外,并没有认出他们,不,准确的来说是幸好还没人认出她身边的高长恭。 可若是按照常理,若是要上街,以往都会有侍从或者小厮陪伴高长恭左右,若是买了些什么物什玩意儿,也可以让他们给自己拿着。 只可惜自己出兰陵郡王府的时候,除了追风,并未带一个暗卫侍从,抑或者王府里的小厮。 就连贴身保护他的暗卫绝尘都没吩咐他在暗处保护。 但陪着郑清清逛逛街充当护花使者的同时,也可以满足郑清清各种需求买买东西什么的,他高长恭也是乐得这样。 本以为越往前走,人流量会少些,道路也会因此宽敞些。 不想依旧如此。 郑清清见状,却也是逐渐失去了想逛下去的欲望。 刚想侧过头去对高长恭说着什么打算回去的话,抬眸看去,便见高长恭十分正经正经认真的神情便深深入了她的眼里:“像刚才那样,紧紧的拉着我,就不会走散了。看来今日人流量比平时来说不是一般的多。虽说邺城治安也不是很差,不过也要以防万一不是?不要因为一些突发事情而扰了你逛街的好兴致,不然今天我不是白带你出来了么。” 话说的不错,郑清清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开口接下,再加上一旁的兰花舞时不时蛊惑怂恿着,便点点头,然后问高长恭有没特别想去逛的地方。 又见高长恭微微皱眉略家思索了一番,只是摇摇头称自己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只是陪着她出来逛逛。毕竟过了三四天他们大婚。 而按照习俗,自然是男方去女方家迎娶的。 且带郑清清出来时郑清清也说明会在除夕到来的前两天和兰花舞回到荥阳郑府去。 且算起来他们在大婚之前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并不多。他高长恭也因此,备感珍惜着与郑清清在一起的每个时候。 不过,在高长恭这话落后,郑清清还是决定了顺路这样一直逛下去。 于是高长恭便听取了郑清清的提议。 这一路继续逛下去,倒是真有一些珍奇精致的东西入了郑清清的眼,让她觉得备感兴趣,一下跑到不同家的首饰摊赞叹其做工之精致,一下跑到人家书画摊前看看字,赏赏名画,赞叹花花的雅致,字写的龙飞凤舞,别具一格…… 是以,就这样一路下来,才到了仅仅几家商铺和摊子,加上放在追风身上那几件轻的,还有高长恭手里的几个,全都是郑清清的东西,已经买了不少。 “殿下,这些东西还是有一定分量的。且看起来若我们要一直逛下去的话,还是多少有段路的,东西也总不能一直放在马上,它也不能负太重的东西,还是把这些东西交由阿舞拿着吧。”兰花舞出于一个该做一个好奴婢的本职,下意识的就要主动提出帮高长恭拿东西。 “不必了,这些东西其实也没多少分量,不重的。你只需要紧紧跟着你们家小姐,别走丢就好了。”他微微侧头看向兰花舞,唇边勾勒出一抹好看的笑来,委婉了拒绝了她后,又加了一句,“还有,为了不出现方才那个情况,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你需得改改口,不必唤我殿下,也不必唤我王爷。以后像这样出门在外,你只需唤我一声四公子就好了。” 虽然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轻柔,却又是如一石头投进深沉的湖中泛起涟漪,发出的回声一般,带着些迷人与略带磁些性的音色。 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声音弄的有些昏头的兰花舞是彻底沦陷在了高长恭好听的声色以及容颜之中,整个人本来要去接高长恭手里的动作也自然因此怔在了半空。 活脱脱的和那些个小花痴似的。 只不过若是兰花舞方没那样做,高长恭也不会将东西给看起来这样同郑清清一样娇小的少女来拿的。 虽然他怎么说也是王孙贵族,而且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真的算不得太重,纵使兰花舞不是奴婢这个身份,他高长恭也不会让郑清清和兰花舞这两个女孩拿东西。 虽说今天买的都是些清清的东西,但他也是乐得,索性就这样兼职当回她郑清清的提东西的小厮,兴致盎然的让兰花舞和郑清清继续逛,自己则是抱着那些个东西走在他们身侧。 “瓘哥哥,还是让我和阿舞都那些东西吧,虽然……” 行了没多久,郑清清也时不时瞥着快被她买的那些个东西堆成一座小山埋没着的高长恭,终于是忍不住开口。 但却被看起来倒是乐在其中的高长恭打断。 争执不下的情况,高长恭却自顾自的走到了一突厥人摆设的首饰摊面前,然后转向她们。 冬日的暖阳之下,他笑的一脸无害,孩子似的,“好吧,所你真的想帮我分担,拿些什么的话……” 正在郑清清迷惘高长恭说这句话的真实意图为何的时候,便见那突厥商人突然经高长恭的眼神,将一枚十分好看的镶嵌着月光石的银制戒指,以及一支做工精致,串着浅蓝色流苏的木制梳篦交到了郑清清的手中。 待高长恭小心翼翼的将手上的东西暂放在一处干净的地方,付了那突厥商人银两之后,便重新拿起东西,走到郑清清面前,接回前面未说完的话,“那你便帮我拿着这个吧。” 话虽这样说,可不止是兰花舞,就连那突厥商人也能很明显的看出来,高长恭特意买下的这两样东西,是给郑清清的。 之后郑清清还想说些什么,又丝毫没有反应的让高长恭转移了话题,几人继续前行。 郑清清除了对高长恭这做法无奈的笑笑之外,内心也只有无限的对自己吐槽。 虽说是瓘哥哥提出来要带自己逛逛,可计划之中,也没想到自己能买这么多东西,还让瓘哥哥替自己这样一路拿回去啊。 “话说瓘哥哥,你无缘无故的,特地跑去突厥人的摊位买这两件首饰是做什么?” 回幽谷的路上,郑清清明明心里已经有几分了然,还是忍不住要试探的问他道。 “那是因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啊。” 那……她也可以默认为,这两件首饰是定情信物么? 冬日的暖阳照耀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的笑容就如同一股暖流,直射进她的心里。 让她在那一刻,却又是很不争气的愣了。 室迩人遐毒我肠(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高长恭领着郑清清和兰花舞,在邺城内玩了将近一整天。 好不畅快。 待将她们送回幽谷后,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十分。 痛快的吃喝玩乐一整天,感觉精神有些疲累的她,刚目送高长恭离去,就叫兰花舞去幽谷的小厨房给自己拿些点心,吃了以后想好好休息一会儿的。 只是兰花舞刚跑去小厨房没多久,进了水榭居的她,整个人刚软软的沾到榻的枕头,刚想闭眼休息,就见她的小师妹浅乐风风火火的推开了水榭居的大门,说是虞叶明澜让她过去一趟。 “师傅这时候叫我过去,是有什么事么?”郑清清一脸迷惘的问她道。 “不知道啊师姐,这个师傅倒是没和我说起。不过你过去了,就知道了……哦,对了,师傅她说她在月亮湖等你。” 想来师傅要么就是有一些不想让人知道,但又有非常重要的事交代于自己。 这些师兄弟姐妹都与自己不同,从未知晓师傅真实的身份,只知道师傅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为帮助兰陵郡王而存在。 他们哪里知道,其实他们的师傅虞叶明澜,正是兰陵王高长恭的生母呢? 这句话说出来后她大概是明白几分了。 对浅乐点了点头道了声“明白了”,便随浅乐并肩的向月亮湖走去见虞叶明澜。 才行至离月亮湖的不远处,眼力好的郑清清便很清楚的见着一抹黑紫色的身影负着手背对着她们驻足在那里。 看起来已经恭候她们多时了。 “师傅。”二人行至虞叶明澜前,皆行了个恭敬的颔首礼。 又听浅乐十分恭敬的禀告声响起:“清清师姐,我已经带到了。” “知道了,你先退下做你该做的事罢,我和清清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谈。”由于是虞叶明澜背对着她们的,是以,一时之间,她们一时之间也琢磨不透此刻她面上情绪,只有她那向来都不冷不淡的吩咐语气,幽幽的飘进她俩耳朵内。 “是,师傅。” 浅乐离开后的几分钟后,虞叶明澜才缓缓转过身正对清清。 浅乐也是十分乖顺的丫头,只恭敬的冲她抱了抱拳,不问虞叶明澜任何缘由,便转身离去了。 “明日,你就要因为婚期将至,回荥阳郑府了吧?”  却见她语气和面部神色依旧平静如水。 若是常人,肯定察觉不出虞叶明澜有什么问题。 可毕竟是自小就待在虞叶明澜身边的,自然是与其他师兄弟姐妹不同。 纵使有时候虞叶明澜摆出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她还是能从中察觉一丝异常。  师傅这也算是话里有话吧? 不过这说来还得须怪自己,明明是昨个儿听到的圣旨,正要把这事告知虞叶明澜,哪里知道自出了皇宫之后,这件事就这样被自己抛之脑后。 郑清清面上划过一丝懊恼,正要与虞叶明澜提起此事,却见她再次沉声开口,“清清,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次胡闹,差点把一个永久的麻烦给引到了长恭身边?” “哈?”原以为师傅是因为要冒险去参加到时候她和高长恭的成亲典礼叫她过来做些准备,计划计划。 哪里料到虞叶明澜这会儿会沉着声对她说出这番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郑清清一脸迷惘,抬眸看向虞叶明澜:“师傅指的麻烦是……”  却见虞叶明澜依旧平静如波地答道:“前日你与长恭入宫时可能会发生的事我都算出来了。你当时举措,定是不想让长恭为难,而下的决断,但你可知道,你随手一指的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 又没有师傅那高超的占卜术,又怎会知晓?  不过最后结局还算是好的。 她玩性大发随手一指的女子并未成了瓘哥哥的侧室,而是被胡皇后收去当了贴身侍婢。 否则,她现在也就不仅仅是被师傅说教一通来的那样简单了。 “不清楚。若师傅算到了,还麻烦告知清清。 ”不知为不知,她也不会去不不懂装懂。 更何况若这女子严重的能对瓘哥哥不利,那她是断不会让她留在瓘哥哥身边的。 虞叶明澜抬眸看她,眉头微微皱了皱,疑似在思忖着要不要将得知的结果告知郑清清。 “这个,若是为师算到了自然会告知于你,”内心思来想去还是自觉未到时机,沉默了好半晌,她便突然笑着委婉的转移话题道:“不过既然你都快要为兰陵王妃了,而我既是你师傅,又是长恭的生母,若还用这个称呼唤我,于外人看来,不也太奇怪,太别扭了么?叫了这么多年师傅了,终于等到你与长恭成婚的这一日。你也该习惯另一个称呼了。” “母……亲?”虽然这两个词她也曾经幻想着能对虞叶明澜叫出这个词。 却没想到,今日将这两个词语对她脱口而出的时候,面上个和语气竟也转瞬即逝的闪过了连自己都为察觉的一丝娇羞与不适应。 “好孩子。”得她唤自己一声母亲,虞叶明澜长期以来一直平静如水,风轻云淡的脸上终于是有了些为母亲的慈爱神色。  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与她说着说着,就将话题说到了当年与她父母的故事。 郑清清也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这过程之中,她一直都是笑着倾听,期间也没打断滔滔不绝说着故事的虞叶明澜。 一直到太阳西落,虞叶明澜才将这个关于与她爹娘的故事讲完。 郑清清在目送她离开后,独自一人往清心盈水榭居。 到了水榭居内,就见兰花于已经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等候着她。 还以为郑清清只是在这幽谷其他地方散了心回来的,也就没多问,只是一个劲儿的招呼郑清清用膳。 这之后,郑清清也没有个人活动,用了膳之后,在水榭居周围走了几圈,便洗漱褪衣,吹灭了烛火,早早休息下了。 于第二日,还未来得及等着高长恭前来给她送行,便同兰花舞火速的收拾了一下包袱,给高长恭留信一封,在与虞叶明澜告别之时将信交给她,让虞叶明澜待她转交给高长恭后,便与兰花舞启程回荥阳郑府的路上。 因为有了充足的准备,这回荥阳的路上才不至于那样的辛苦。 只比郑清清之前独自一人从邺城赶往荥阳时用的天数少,并且都平安到达了荥阳郑府,开始准备婚嫁事宜。 郑清清一走,这犹如昙花一现的热闹的幽谷恢复了以往的肃穆沉寂,最后在郑清清离开后,带着高延宗欲前来相送的高长恭,内心因为没能见郑清清最后一面,而划过一丝失望。 倒是高延宗,见这局势,只是和平时一样,没心没肺的给感慨了一把。 而后又恢复了以往在高长恭面前那孩子似的,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将手搭在高长恭肩上,嬉皮笑脸的调侃道:“好在这只是短暂的分别,到了成亲那日,你和四嫂自然是会再见的。那要是日后,四哥因为战事,要时常在外奔波,见不着四嫂的面,到那时候还不得思念泛滥成灾?” “你呀你呀,真是越来无法无天了。”高长恭拿这个性格比野猴还皮的弟弟的无赖是一点办法都无。 面对他的调侃,只好佯装严肃不悦的说教之:“看来哪天我也得让九叔找哪一个文武大臣的女儿给你赐个婚,也好有人替我和长姐来管管你这匹脱了缰的野马!” “既然四哥都说了是脱缰的野马了,那就算是九叔给我真寻了一门亲又如何?我就不信,天底下真的会出现能让我高延宗彻底变服帖的女子。” 说他在高长恭与乐安面前表现的如一个孩子一般喜欢撒泼耍赖,他索性就进行到底。 也知高长恭不是真的发怒,但看到他板起了面来,多少还是有些敬畏之心的。 是以,边有些心虚的模样摸了摸鼻子,转了转眼珠子,不忘转移话题,做手搭凉棚望星星月亮状,将目光转向水榭居的周围,笑的一脸悻悻,“不过四嫂是找的北齐哪座山谷建的这样宛若世外桃源,人间仙境的地方?不仅四面环山,水秀山清,空气什么的都这样的好。我都有些好奇这里其他的地方长的是什么样了。话说四哥你不着急离开这里吧?要不着急离开……那我,就去这附近逛逛在回来找你?” 本来高长恭还想调侃高延宗几句,听到高延宗这番话,内心不免一紧。 母亲暂时还不想让出来他和清清的其他人以外知道她的存在。 虽然面前的是与从小玩到大且十分要好的五弟,且长姐在这之前也知道母亲的存在这才得以让他重新见到了母亲。 虽然当年他不知道母亲与皇室发生了些什么事,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讲,还是越少人知道母亲与她那帮弟子的存在越好。 并非是他不相信高延宗不会守口如瓶,而就是因为他太了解高延宗那性子,万一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那终归麻烦缠身的,还是他的母亲。 于是,为了毫无间隙的转移话题,高长恭立马恢复成了平日和善的模样,唇边若有若无得挂着一抹浅笑,“怕是这地方大的,你逛了半天还是逛不完。 外头天冷,要不先进清清的水榭居里好好坐坐,赏赏景。 再说,眼看我与清清大婚的日子都要到了,哪里还有时间领你来这里?” 高延宗见他这么说,也就将原来的想法作罢,并且心里想着,方才和自己四哥来的时候只顾着赏沿途景色了,哪里还记得这来的具体路线? 怕是自己以后倒是想开,却也是因为不懂的路,来不了罢?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他的未来四嫂在这儿的居住的内部陈设布局如何。 于是二话不说,就像是个自来熟一般先高长恭一步进了水榭居内。 惹得高长恭是又有些无奈,又有些哭笑不得。 室迩人遐毒我肠(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当夜晚上高长恭因为要送高延宗的缘故,没有同郑平清清一处,以至于当天晚上并不知为了能尽快回荥阳郑府,她与兰花舞早已经收拾完毕,连夜赶路。 第二日清晨,高长恭与高延宗要来相送,却被谷中的人告知郑清清两人昨晚已经出发。难免心生遗憾。 若说这时间要过,也不过只是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的事儿。 到了荥阳郑府之后的那几天,除了时不时与高长恭飞鸽传书,互相诉说着对方不在的日子,自己这边所发生的一些大大小小的琐事。 荥阳郑府与兰陵郡王府,都在热火朝天的忙碌张罗婚事的这一进度是一致的。 可看起来,荥阳郑氏一族来说,这更是为一桩大事。 不但要被下人以及自家成衣店的师傅量身材尺寸,制作嫁衣,就连她那处处看她不顺眼的二娘,也是开始忙前忙后,雷厉风行的一指挥府中的一干人为她的婚嫁而忙碌着。 还特意请人来教授讲述婚嫁的繁文缛节以及婚后为人妇所该具备的,以及一些忌讳。 以上的事情分两位上课年纪的婆子讲述,都是族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妇人。 只不过,这些个千篇一律的课,每日讲上一个时辰,且总是一成不变的强调。 这更是让原本对这些繁杂礼节毫无兴趣的郑清清,听着那是昏昏欲睡。 这日,好不容易摆脱课那两个授课的婆子,此刻原本在听讲的主仆二人,便出现在了府中的花园秋千处。 冬天还未散去,府中终日都被寒风与皑皑白雪笼罩着。 那雪,就好似一层巨大的棉被,全数笼罩在了花草树木的上头。 喜庆的氛围充斥了冬日的府邸。更显一派热闹繁华之景象。 郑清清坐在秋千上,目光恍惚着望着前方,就那样任由身后的兰花舞将秋千越推越高。 不知为什么的,这会儿内心反而莫名的紧张了。 这些,虽然兰花舞面上见不到,可多少是了解郑清清的。 终于还是停下了秋千,绕到了她的跟前,笑着调侃道:“小姐,你……该不会紧张了,要准备逃婚了吧?” “胡说!我才不是紧张呢!”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其实……小姐也想王爷对吧?我早猜到了,小姐你可别想再蒙我。”兰花舞毫不留情的戳穿郑清清,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也不知怎么突然严肃起来了,“不过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儿。因为您与王爷的婚事,二夫人和族里的人,不但很看中这事儿,还对您的关系也缓和些。” “变与不变,又有什么太大关系呢?”她却也只是莞尔一笑,抬眸看着兰花舞:“若是你不想待在荥阳政府里继续侍候,那我便会跟她说,让你作为我的陪嫁丫鬟,和我一通入兰陵郡王府。在这世上,除了她和你,我心里便再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呸呸呸呸呸~”兰花舞闻言,即刻娇嗔一声,只随后又安慰似的劝道:“小姐,再过几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了。可不能尽说这些丧气话。” 她听后只莞尔一笑,并未多言其他。 这些她自然是明白的。 只不过,若是因此与族人以及她那二娘缓和些关系也不错。 又过了一日,高长恭将聘礼与要给她的信,便是在同一时间内寄到了府上。 这下弄的郑二夫人以及府中的人更为忙碌了。 不是钦点着送过来的聘礼礼单,便是忙着置办婚嫁物品。 别的不说。 看这兰花舞虽然和郑二夫人平日都不对盘,可貌似在聘礼这方面,表现的更是一个比一个夸张,出奇的没有出现分歧。 郑二夫人虽然也是见过世面的,可一看那装着几大箱沉甸甸的彩礼打开后,眼里冒着幽幽的绿光。就好像一野兽饿昏了许久,觊觎了好不容易出现的猎物许久似的。 兰花舞更是夸张的每日派侍候她的其他丫鬟一起守着高长恭送来的彩礼。 只要是还没到成亲那天的日子,她都会急匆匆的跑去彩礼面前,让人打开,仔仔细细的检查,清点一遍。 生怕一个不留神,因为一时的疏忽,它们就会少个一两件似的。 这样也就算了。 当每次当做好的一件件精美的嫁衣来试穿的时候,她就好像对她说,又像在自言自语一番的说了上千条高长恭聘礼的好来。 还时不时拿出里面的首饰放在她身上比划。问她大婚当天,该是配哪个,才更为好看些……兴奋激动的就像个孩子,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就好像到时候成亲的人是她兰花舞,而不是她郑清清一样。 虽然这紧张的心理,随着时间和日子的流逝消除了些,可终归是该来的。还是不可能逃掉。 成亲之日,内心惦着惦着,便直接到来了。 今日正是除夕。 非但是所有地方一年一度的好日子,却也是全齐国上下,荥阳郑氏,与兰陵郡王府的好日子。 此刻天边才刚泛着些鱼肚白。 床上此刻还因昨夜一时兴奋失眠的郑清清还在酣然入梦时,却直接被兰花舞以及一干丫鬟直接拉了起来。 整个人还是一副睡眼朦胧,意识不清的状态,还没反应过来时什么回事儿,耳边便是被一阵闹哄哄的嘈杂声侵袭着。 就在这样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她被这些个兰花舞带头的丫鬟堆里,有条不紊的按照流程,被套上了繁重精致的大红色嫁衣。 还有那些个丫鬟。 一个负责给她盘发的,还有一个,在她被摁在梳妆台前盘发上妆时,还时不时跑过来问她想配什么首饰觉得好看些…… 本来她这会儿还有些起床气,没有睡足,自己又在状况之外,有些迷迷糊糊。 这会儿又是被这群丫鬟一弄,更是有些心烦意乱,晕头转向。 本来这些以前都是兰花舞在操心的这些,自己现在也更没有把心思都放在这里。便带着些被吵的不耐烦的不悦,懒懒的挥了挥手,意思是让她们自行发挥。 这一切流程才刚执行完毕,好不容易以为有个可以放松一下的机会,却是突然被兰花舞给扶了起来。 也没好好的看看今日打扮的自己,就像个只是在展示衣服似的衣架子,强打着一些精神来,面带着一丝礼貌性的微笑,就任由那些个丫鬟观赏着。 不过,那些个丫鬟在看见郑清清的这一身打扮后,由衷的一阵赞叹倒也是发自肺腑真心的。 “这件嫁衣真好看!简直就像为小姐量身定制的一样!” “小姐本来就美。今日,再穿上这一身我们府开的衣店精心准备的一套嫁衣就更美了。就好像……那天上下凡的仙女似的。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呢!” “那是自然,我们家小姐无论今日有没有穿这身喜服,有没有化妆……她都是最好看的!” 兰花舞一脸的得意的扬着笑,边不忘拿来梳妆台上搁着的镜子到郑清清面前,给她好好瞧瞧。 卧房内,香炉内的时不时的升腾起缕缕烟。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微微一嗅入鼻中,倒是让她精神了不少。 那菱花铜镜,映出了她上了妆之后娇媚的容颜。仿佛她只微微扬唇一笑,这世间万物一切美好的事物,便会算数的黯然失色。 妆容虽然不让那些个丫鬟画的太过浓重,不过她皮肤原本就白皙,被这妆容一衬托,更是显得明艳动人,面若桃花。 双眉毛似弯月,原本淡若*的樱唇这会儿上了血色唇脂后,整个人看上去更为惊艳。 见着镜中的自己,她不觉逐渐扬起了一抹带着幸福的笑意。 那是种终于得以嫁于心爱人的一种幸福。 温暖得展现出了她所有的美好,明媚的让他人觉着,若只用温婉清贵,倾国倾城这样俗气的字眼,也难以完美的描绘出这样绝美的容貌。 发髻上,还特别带上了串着浅蓝色流苏的木制梳篦,手上戴着的镶嵌着月光石的银色戒指。 那便是高长恭那日在邺城送她的礼物。 现在,更是为她内心最重要的两件东西。 “你们几个在里面磨蹭什么?怎么还不见人出来?”郑二夫人在外面朗声催促着。 闻言,郑清清欲要开口辩驳几句,却是被兰花舞摇头示意,只伸长了脖子,带着几分恭敬的应了声儿,也未等郑清清整个人反应过来,便直接被盖上了大红盖头。 那之后,她的视线皆是一片大红的喜庆之色,也看不清前方是什么状况。 只能那样任由着兰花舞搀扶着自己,由着那些丫鬟簇拥着踏出卧房的门槛。 此刻,她的脑中却因为一时的紧张,化为一片空白,就连手心,也不自觉的沁出丝丝冷汗。 虽然是盖着盖头的,可正厅的一切喜庆热闹的氛围,也是能感觉的到的。 送亲,虽然还带着有哭嫁这一部分。 可方才也听兰花舞在自己耳边说了今日到场的郑氏一族,也没有什么女性,而面前的这个二娘,也是没和她有什么深厚感情可言。 为了时间的关系,倒也省去了这一条。 只不过,不知是因为伤感还是其他,坐上送亲轿子的刹那,盖头之下,郑清清还是落了泪。 可滑稽的,却不知这眼泪到底是为了谁的。 是为了终于嫁给了高长恭,如愿的嫁给高长恭成为了她的妃么? 抑或是,她终于是等到了成亲出嫁的那年岁,而最爱的亲人都不在自己身边,无法见着,而心酸难过呢?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的出了荥阳。犹如一条蜿蜒的直线,径直往金墉城去。 庞大的送亲队伍由远至近蜿蜒至金墉城附近蜿蜒,形成了一条不规则的线。 自出了荥阳,越发往金墉城,那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在众人的视野也是越发的清晰。 “嘶~好冷~”陪在郑清清花轿左右的兰花舞,这会儿因为衣衫穿的有些不够暖和,这寒风和着雪一吹,不觉得打了个冷战:“忘了还是冬日,早知如此,今日衣裳应该穿的厚些的。” 轿内的郑清清耳尖的听见了兰花舞的嘟囔,一时顾不得什么礼节,暂时掀起了盖头,抬手打开帘子,尽量压着声音,关切的询问她道:“阿舞,你很冷么?若是支持不住的话,先叫人停一下罢?我带的其中一个箱子,还有冬衣,可以先给你披上。” 不知是不想让郑清清担心,还是心惦着今日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不容差错。 “阿舞没事儿。只是觉着这路上,单只吹吹打打的走,也是单调,所以就口无遮拦的随意说了句。小姐可以不必挂在心上。” 边不着痕迹的把郑清清的脑袋往轿子里塞,边安慰似的笑笑,压低着声音道:“更何况,我们一路都未曾停歇,这会儿速度也是算极快的,虽然天热快暗了下来,可是,方才听队伍里的谁说,已经是到了离金墉城最近的一处山,再行个一时半会儿,在夜幕降临之际,应是可以到达金墉城内的。” 或许是突然所在自己有点陌生又熟悉之地,内心或许还是有那么一丝紧张。 这会儿听到了兰花舞这样说,虽然还担忧着什么,不过那紧张的心理倒是安了不少。 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却出奇听话的将头伸回了轿子里盖上盖头,重新坐好。 约摸着就这样吹吹打打,轿子颠簸了一路,她也不能就那样像刚才那般掀开盖头,向外头张扬。 不过听着前方的马蹄踏踏,以及比她的队伍更加为热闹的吹吹打打……想必,一定是遇到了瓘哥哥的接亲队伍罢。 虽然因为这持续的嘈杂声,弄得一大早就有些睡眠不足,这会儿还有些饥肠辘辘的她坐在轿子内有些发闷,不过,却依稀的听见了高延宗与高长恭的调侃闲谈发出的欢笑声。 想毕他的这些个兄弟对其也是十分重视,是同他来迎亲的罢? “小姐,我们这会儿已经进了金墉城。轿子,也已经停在了兰陵郡王府的府门外了。” 这会儿郑清清还未下喜轿,耳边便再次传来兰花舞压低声音的一句提醒。 竟然这么快么? 已经到了兰陵郡王府,她竟然也浑然不知。 她内心还未来得及惊讶一句,却也过了许久,火红色的轿帘被人缓缓掀起。 那刻,她只觉身体一轻,被抱出了轿撵,落在了一个十分熟悉的怀抱中。 强劲的心跳声清晰可闻,身上幽幽的兰花之香,让她倍感温暖与安心。且,她也下意识的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盖头之下,逐渐扬起一抹幸福的浅笑来。 她知道——是他。 一进了府门,视野只留一片红色的她也什么都看不见,经历了什么跨马鞍,跨火盆…… 尽管是平日再怎么精力旺盛的郑清清,这会儿经历了这些,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饥肠辘辘,等到高长恭那温暖的手掌再次紧紧的握住她略带冰凉的手之时,顶着繁重凤冠霞帔,盖头之下的她,早已经尽显了疲倦之色。 若是没有高长恭在旁扶着,怕是早就已经没有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不嫁了。 “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累着的。” 这边高长恭在耳边安慰的话刚落,盖头下的她却也还未来的及回答,就听见司仪朗声道:“一拜天地。” 或许是之前流程下来,让她有些疲惫。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突然僵在了那里。 高长恭见状,用余光瞄了一眼观礼宾客的反应,眉头间带着些迷惘与担忧的皱了皱,内心犹豫了一番,也不等郑清清回过神来,就那样不着痕迹的拉着她就那样跪下,继续仪式。 还没等喘上一口气,便又听旁边司仪道了句:“二拜高堂。” 高长恭拉着越发的有心无力的郑清清,又是一叩首。 而后听了司仪朗声一句“夫妻对拜——” 这会儿,再也经不起折腾的郑清清可真的是有心无力的了。 只是一心咬着牙告诫自己要坚持,再加上旁有高长恭,这仪式,才勉强撑着完成了。 终于,在听闻那一句——“送入洞房”。郑清清一直以来还惴惴不安紧张的心,这才安了下来。 这会儿,他和高长恭是觉着要如愿了。 可貌似看来,那些个宾客,和高长恭那一众兄弟姐妹和高湛等,并未有要这么轻易的放过高长恭的意思。 特别是高延宗这小子。 本来他的性子就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和着这样的一个气氛,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已经带着头,扯着嗓子,开始起哄。 这没喊没关系,一开口,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众人这会儿竟然也跟着起哄起来。 虽然这起哄声嘈杂了些,高长恭也佯装说了高延宗几句,可貌似这并不影响这喜庆的气氛。 盖头下的郑清清听众人开心,连带着她的内心被感染的,也变得轻松不少。 这一顿起哄下来,高长恭好不容易找了个无懈可击的借口让兰花舞先把她扶回了新房去,自己也打算同她到新房去。 也好躲了众人的一通灌酒。 可这倒好,他人才刚同郑清清走出一步,还没跨出了门槛儿,便被嬉皮笑脸的高延宗给又拉了回去。 是以,到头来,还是由兰花舞以及郡王府的一干丫头,簇拥至新房。 “哎——四哥四哥,你是不是被激动冲昏了头脑,还……忘了些什么?” 高延宗不怕死的补了一句,才刚拉回高长恭。 这边连高孝瑜的起哄声又在之后响起:“这不都还没向大家敬酒,就一心惦念着四弟妹,将我等就这样抛在了脑后,未免太不厚道了吧?更何况,今日皇叔和皇婶都在。纵使不给我们兄弟姐妹面子,也要给他们一个面子——大家说是不是?” 这两个一唱一和的,看起来也是默契非常。 俩人话音刚落,后面那起哄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高长恭见此情景,隐约有一股心累和无奈涌上了心头,看起来,若不在这里陪上几坛子的酒,大哥他们,是不会放自己回去见清清了。 遂,缓缓的转过了身来,带着一丝抱歉的笑容,对在场的人致歉道:“大哥,诸位,今日并非长恭不奉陪,也不是不给皇叔黄婶面子。只是,长恭真的是不胜酒力,恕今晚长恭无法奉陪。到了明日,皇叔若在宫中设宴,抑或是今后寻得了机会。长恭一定陪诸位兄弟,将军,大人们,喝个痛快!” 可在场的人也不是瞎子,又不是傻子。 这说话掷地有声,洪亮铿锵的,看起来哪里还有几分醉酒之意? 且看起来,通过高孝瑜和高长恭一起哄,就连高孝琬看起来也没有要打算放他的意思。 遂即,便笑着调侃道:“四弟,你此言差矣。你说这话,等我可就不爱听了。你又不是不知,我等平日也是都会有要是在身,难得嫌下来的日子,也都屈指可数。更别说是几个兄弟姐妹难得像今日聚的那样齐了。若不得着今日你大婚,好好的同你喝上几杯,怕是又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再说,这里谁知你喝酒千杯不醉?少来用这样的借口糊弄我们了。若是你今日不陪,那我们可绝对不会,放你回去见四弟妹了啊。” 话毕之后,联合着高延宗一干兄弟姐妹又是一通起哄,高长恭拒绝不下,终是应承下来,复又朝坐上的高湛作了一揖,恭敬道:“那皇叔是否,可以应允长恭一个条件?也算做,是对长恭今日大婚的一个赏赐?” …… 那边厢,高长恭好不容易搪塞安抚过众人,允诺留下来与其喝几杯。 而这边厢,被安顿在新房未央阁内的郑清清端坐床头边,顶着凤冠与盖头,等待着高长恭,也已经有些时候了。 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郑清清,今日却得以如愿,当真嫁给了他,成了北齐兰陵郡王高长恭的兰陵王妃。 回忆从前至今日,发生的一切一切,真是恍若如梦。 只可惜。 多难以置信又漫长的一段美梦啊! 这会儿却是生生的被她因为饥肠辘辘肚子发出的“咕咕”声煞了风景。 反正兰花舞这会儿也不在这卧房内,也只是在屋外守候着,里面就只剩她一个人了,想来桌上这些东西,也定是要入了他们的口的。 反正早晚都要因为执行流程被吃到肚子里去。 要吃晚吃也是吃啊。 吃一个,少了点,等下执事女官,怕也不会发现的罢? 反正今天也累了,那些繁琐的礼仪她学了,也是差不多用上了。 这会儿也就不必顾着什么礼仪了,还是肚子重要些。 若是等会儿不吃些东西掂掂,真要到了洞房花烛之时,在他面前出糗了,那该有多狼狈啊! 这般想着,她也是豁了出去,左右写里头四下无人,干脆先把凤冠和盖头除了,一个箭步的跨至床前的桌边,瞅准了目标,就一个左右开弓,开始拿着糕点瓜子花生等,大快朵颐。 完全忘了今日是她与高长恭的洞房花烛夜这回事儿。 吃的好不痛快。 春宵一刻值千金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不过总也才吃了那么些。但好在郑清清也勉强有些饱腹感。 反正也是百无聊赖,无事可做。 他也还未来。 便将桌上的那些糕点干果什么的都重新归位,再重新掩饰好。 又看了看,觉得看上去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便满足的伸了个懒腰,重新坐会床边去。 她郑清清,大概是这大齐历史上,一位最没有体统,不知礼节的王妃罢? 算了。 也罢。 反正从方才吃东西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礼仪形象可言了。 索性整个人便直接瘫在了床上,打了个困倦的哈欠。 觉得睡的不舒服,便转了个方向,一闭眼,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睡得也不能说算的上舒坦。 总觉着那些各种各样的嘈杂声还犹在耳边。 也不知时不时她幻听了。 隐约之间,竟然还听到守在外面的兰花舞带着暗示的声音,故意向在卧房里的她,喊着“王爷”。 那时候,迷迷茫茫的她还在想着,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应承着厅内的那些人,怕是不会被这样快被放回来。 是以,也就没有把这句话给放在心上。 只不过最后她是清醒了——被突如其来的推门声给惊醒的。 而且,看起来,这醒来之后,屋内是更亮堂了几分啊。 这明晃晃的光,闪的连她的睡意都驱散了大半。 仔细一听,还有燃烧什么时发出微弱的“噼啪”声。 定睛一看才知道,原是桌子上多了两对龙凤喜烛。 内心疑惑着,自己睡前也并未多添蜡烛之类的疑问,带着内心不确定的答案,她终于坐起来,缓缓的抬起头往门外瞧去。 这脚步,由远至近的从轻缓变得沉重。 如此想来,应该定是他无差吧。 只是,为何这脚步声又停了下来呢?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整个人当即清醒了大半,只是盖头和凤冠却一时不知被她扔哪里去了,只好抛却不去想这些,重新端坐于床边。 忐忑了等待了半晌,才听着的脚步越发的靠近自己。 可她却也能闻见一股浓浓的酒气。 想来定是被他们灌了不少的酒吧? 只是,这会儿连高长恭盯着自己入了迷,郑清清也羞红了脸,两人却一时无话。 她其实也很想开口试图说些什么,以此来抑制住此时的莫名的尴尬。 兰花舞见状便是识趣的合上了门退下了。而高长恭则是带着些微醉的笑意,走到郑清清身边坐下。 面带柔情的看着她。 “瓘哥哥,你……唔……”她本来想说,是不是被他看见了她狼狈的样子,有些丢人了。 只是还未将话说完整,就见高长恭那略带冰凉的春,犹如一阵狂风暴雨,扑面而来,就那样封锁了她的唇。 拥着她的力道是那样的用力,就好像恨不得将她与自己融合。 他也从未如今夜一般的疯狂,那样吻着她。明明她已经有些呼吸困难,可看起来他却如同与她作对那般,冰凉的唇还未离开。 也不知那样持续了多久,他才离开了她的唇时,见她隐约沾了水汽的唇已经微微的有些红肿。 目光再就转到她嘴边的一些残留的糕点,还有凌乱的头发,便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儿。 偏见她一脸迷惘,却笑的更欢了,“好在我在进来之前打发了女官与侍婢,怕是你狼狈的样子,早就被她们受入眼底了。”哑然失笑间,还不忘掏出帕子,仔细的帮她擦拭嘴边残留的糕点,“看看,你这样子,除了本王,天下有哪个男子还会要你?” 虽然是说教,可是那深邃如湖水一般的眸子,却是掩盖不住他对郑清清的宠溺情深。 郑清清却也是习惯了与他相处的模式。 如孩子似的撇撇嘴,佯装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今日的他,与她一样,身着同色的喜庆礼服,束身腰带,更是将她整个人衬托的修长挺拔。 那张风华绝代脸,令人窒息,令她入了迷。 可就怕他因此抓住这个,有了调侃她的机会,是以,便佯装气呼呼的给直接回了句嘴,“对啊,大齐内,众人皆知我郑清清是瓘哥哥你兰陵王妃的不二人选,怎么样,这也是板上钉钉,逃脱不了的事实。敢问,大齐还有那些大胆的男子,敢和我们的兰陵郡王争清清呢?” 说完这句话,她内心便也不自觉的升起了一丝丝小得意。 这下,不知不觉中,瓘哥哥,应该会被她这句话反驳的哑口无言了吧? “才不见了几日,真是越发牙尖嘴利了。”他被她的歪理逗乐了。 “讨厌!瓘哥哥还是那样,爱寻我开心!”她嘴上这样反驳着。 可不知是不是坐了太久,整个人有些僵硬,这会儿,她娇嗔的要伸出小拳头去捶打他的时候,却一个不小心,失了重心,跌入了他的怀中。 好在他眼疾手快,伸出了手一把的拦住了她的腰。 他一脸焦急担忧的仔细扫视她,唯恐她因此不小心磕碰到了哪儿。 低头。 无意间,却见怀中佳人的她嘴角流露出略带俏皮的弧度。 像极了一只狡黠小狐狸的笑容。 她也就顺势拥着他,贴近他的胸膛。 那心跳,是那样的强劲有力,清晰可闻。 然而,虽是由远闻着一股浓浓的酒气,这会儿靠近她的时候,却只微微闻见了半点。 整个鼻腔,全部充斥的,只有他才有的幽兰之香。 竟然还充斥着些微微的茶香。 新房之内,龙凤喜烛的光,倒映着这对新婚爱侣的影子,由着那明亮的橘黄色灯光,折射在窗纸上。若隐若现。 屋外,月华似练。 王府前厅的宾客随着高长恭进入新房的刹那,早已经散了个干净。整个王府都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万籁俱寂。 四目相对之间,好似一眼万年。 郑清清还未缓过神来,却见他又加深了几分力道,拦过了她腰间,使她更靠近自己几分。 不仅佳人近在咫尺,就连她此刻目光流转与她身上,此刻睫毛微微颤动,便也可以感受到。 她的清清啊,从小就与人不同,一言一行都可以轻易的吸引了她,不经意之间,就那样,让他沦陷… “方才,我……好像抓到了清清你的一个错误。 ”他看着她,眸中写满了戏谑。 “什……什么错误?”她语气和心里突然紧绷了起来。 该不会是,她方才的哪个狼狈的小动作,落入了他的眼里。让她又有了取笑自己的料吧? “你方才,唤我为什么?”语调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瓘哥哥…没错啊?”她被他灼灼目光盯着有些不太适应。面颊飞快的浮起大片红晕。 “若是你我还未成亲之前,这样唤我,当然毫无错误。但是,既然已经成亲的话。清清,你就应该改口了。” 语调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孝瓘?” “王爷?” “殿下?” “夫君?” 她只装傻充愣的盯着他好看的眸子,一一问道。 疑惑的眼神才刚对上高长恭,便见那对好看的眸子就好似会放电似的,染上了几分暧昧之色,直勾勾的对上了郑清清的眸子。戏谑之色更深了一层。 这下,就算她装傻充愣的,一对上他这眸子,不用说,她也要心领会神了啊。 该来的总是要来,躲都躲不了的。 此时即使他不说,她也明白了。 可不知由于羞涩还是其他原因。 盯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好半晌,紧紧咬住下唇,还是开口不了半分。 只是,在高长恭那冰凉的唇欲覆到自己的唇时,她终于是招架不住。 见是他剑眉微簇,郑清清还误以为他是因为她犹豫,而有些生气,当即服软,笑的一脸无害的样子,笑眼弯弯入月。 揪住他的广绣摇啊摇的,像个孩子似的撒娇告饶,“长恭长恭~我知道了~” 一时间见以往对他时,言行举止都嚣张的像个嚣张的小丫头瞬间就这样服软了,一时之间,还叫他有些适应不得。 不过,听人说,一个女孩,嫁了人的话,性子应该会逐渐改变的罢。 或许清清,应该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长……长恭?” 见他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她,一时又有些适应不得。 内心却又止不住的怦然乱跳。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内心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只不过,因为那紧张感又重新席卷而来,包围着她,以至于完全不敢想像接下来发生的事。 当她极其敏感的触觉,感觉到了身下床的柔软。 再反应过来之时,他早已经松了双手,起身去俯身吹灭了蜡烛。 明亮的烛光,由着高长恭吹灭的刹那,瞬见暗了下去。 只当她反应过来,高长恭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略暧昧的气息萦染在她耳边,呼出一阵薄薄的水雾来。 “长恭。” 一时之间,红晕与血液一齐涌上了她白里透着粉的脸颊。 “清清,从今夜起,你便是本王的女人了。本王此生唯一爱的……兰陵王妃。” 屋外,寒风阵阵,惹得王府中部分花的花瓣尽被吹落。 执烛新郎喜不禁,鸳鸯终结两同心。 洞房美景画良辰,我见犹怜绝代人。 戎装莫负家和国,比冀相扶地与天。 祈愿洞房花烛后,殷殷执手共婵娟。 卧房内的烛火熄灭,床幔缓缓放下,新婚爱侣,享受着只属于彼此的甜蜜。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直到最后,还是抵不住还是困意的阵阵袭来。 毕竟这一天郑清清已经是被折腾的够呛。内心本来一直是想与高长恭闲聊一番再睡去。 谁知这意识终于抵不住困意,没多久,她便紧紧的搂着高长恭,沉沉睡去。 只是,酣然入梦没多久,便有好几层的梦境犹如洪水一般,交错混合的袭击着她脑海记忆的最深处。 梦一开始,便是儿时与高长恭的初遇。再到最后的欢喜冤家,乃至互定终生…… 可不知为何,她还没从这一层美好的梦境走出,又跌入了另一个梦境。 又是如前些天才经历过的,充满血腥杀戮的战场。 只不过此情此景看起来,更是更为像金墉城外。 城外敌人犹如黑云压寨,梦里的她亲眼见着大齐军队被敌围困,然而她也只能是束手无策。 而正当危难之际,带着狰狞恐怖面具的他带着援军杀到。此时此刻,却也十分应景的响起了《十面埋伏》的琴声。 触目惊心的场面仿佛深深印在了脑海之中。 高长恭措不及防的中了敌人的暗箭受伤一幕虽然没有真实的发生过,也没亲眼见过,却是因此让她心猛的一惊。 就那样,蓦地清醒了过来,猛坐的起身,不自觉的摸了摸额头…… 那层薄薄的冷汗不断涌出。 可她的确真实的听见了有琴声萦绕在她周围。 不过却并非梦里的《十面埋伏》。 仔细的听着,发现此曲较为柔和,不似《十面埋伏》来的那样忽而快,忽而慢;忽而强,忽而弱。倒是听起来,有些教人觉得有平心静气之感。 曲调久久萦绕未曾散去。好奇之下,她翻身下床,走上前去,推来了朱漆卧房的门。 刹那间,皎白的月光,全数都溜进了卧房里头。 循着声源头找去——却见原是高长恭正在外头的庭院外抚琴。 为了不惊扰到他,她并未上前,只是作为一个好听众的模样,就那样,静静的倚在门框听着。 一时间,听的入了迷的同时,内心边不住感慨着,过了这么久,没想到他的琴艺更是上一层楼了。 “清清?”终是逃不过他不经意的一瞥,见是倚在门框听的如痴如醉的郑清清,忙抚住琴弦,抬眸看着她,一脸关切的问,“是不是我吵醒了你?早知如此,我应该去清音亭去抚琴的。” “没有没有!”郑清清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摇摇头。既然他发现了,索性就径直走到他身边找个位置坐下,且胡乱编出了个借口来,“反正我也是到夜半,不知是不是因为你不在身边了,觉得有些冷。这一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了。正好听见了琴声,本想找出弹琴之人。却没想到是长恭你——” 话说一半,却又瞥见了穿的单薄的他。出于关怀,她便没好气的娇嗔了他一句:“现在可是大冬天,你就只这样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外面,就不怕给风冻病了?也也不会爱惜自己的,非要我来说!” “知道你是关心我。”他淡淡一笑,缓缓起身,顺便一手拉起她道:“不过自幼我身体底子好,这点天气,算不得什么。倒是你啊,女孩子家家天生身体就娇弱。更何况天色看起来很晚了,别在外头多停留了,同我进入休息罢。” 她抬眸看着他,原本还想问着这把琴该如何处置。只还未开口,便被他匆匆的拉回了卧房。 怕更多的风跑进来让她受凉,他也是迅速的关上了门,直接将她一个打横抱起,就那样直接塞进了被窝。 他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重新躺回了她的身边。 她佯装在他怀中熟睡,实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查看,他俩的距离,似乎看起来还是那样的近。 他的怀抱真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的温暖。 温暖的,让她看着看着他的脸庞,眼皮也不自觉的变得沉重。 那一刻,他俩是真的困了。 之后,便是一夜黑甜,再无一梦。 待翌日清晨之际悠悠转醒之际,原本温暖的身边却早已冰凉。 却也不见高长恭的身影。 他,应该是上早朝了吧? 再不然,他难道是准备去见母亲的事宜了? 自古以来,新媳妇是要由夫君领着,给公婆敬茶,这是亘古不变的一种礼数。 可她了解高长恭,自然也是知道些的。 他的父亲高澄,在他年幼之时早就去世了,可他的母亲却依然在。 纵使如此,若真的要去,她可就不能因此耽误了。 这般想着,一脸睡眼朦胧的她揉了揉太阳穴,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模样,朝着门外试探的喊了一句:“阿舞?” “王妃醒了?”早守候在门外多时的兰花舞在听到郑清清的声音后,便“哗啦”一声的推来了门。 这门一开,就有缕缕阳光折射进来。只教她一时还有些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适应了,定了定身,看见兰花舞已经端着一盆冒着惹气的面盆,准备服侍她梳洗,身后还跟着几个面生的侍婢。 看起来的,应该是属郡王府里的丫鬟无疑。 待兰花舞给她梳洗完毕,她还未开口,却见兰花舞身后的几个侍婢齐刷刷地朝她恭敬的行了一礼,又是整整齐齐的朗声说了好些吉祥的话来。 一时之间还没缓过神来的她微微怔了怔,随后,又带着礼貌性的笑容,挥手暂时摒退了她们。 “没想到阿舞你还记得比我还要清楚,这么快就改口了。” 再换衣服那间隙,想起方才兰花舞的言语,她不由得赞赏的笑笑。 “那是自然。若非阿舞是个记性差的。当时她们每天老是重点在对阿舞私底下强调的几点,听的都要声出茧子了,想要不记着,都难!”说着,还不忘带着几分俏皮的冲她眨眨眼,略带着几分得意之色道。 郑清清哑然失笑,还真给她几分阳光,她就时时可以抓住阳光灿烂过头了。 这顿了好半晌,一时不知道找些什么话来说。 脑袋这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正过身,十分正经的问她道:“对了,你可知,王爷一大早的去了哪里?他是去上早朝了么?还是…”最后一句话,她犹豫着,还是没有说出口。 “没啊,今日王爷没去早朝。听说是昨晚皇上准王爷今天不用上早朝,特意留出时间来陪王妃你的。”闻言,兰花舞先是楞了半晌,而后,却又不明所以的,带着些暧昧,笑了笑,调侃道:“王妃这样紧张王爷?怕不是北齐又出了什么倾城绝代的佳人,将王爷拐了去,撇下王妃不管了?” “去去去!就你会胡思乱想!”她被她的天马行空打败,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兰花舞倒是不会因此收敛,反而是继续打着胆子,开着玩笑。 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惊呼一声,“坏了!瞧我这记性!今天王妃你可要去见老夫人,给老夫人敬茶的啊!虽然说王爷因为有些军事要处理,大早起来被安德阳殿下拉走了。他还特别嘱咐让我提醒你,等他回来再一同去见老夫人的!” “老夫人?” 郑清清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啊!阿舞也是昨晚才无意之间听说。原来,那晚有一个戴面具,穿着有些古怪的老妇人,竟然是王爷的母亲!只不过这个消息在昨晚就很快被皇上给封锁了。皇上当时还嘱咐了,若是在场知情的,哪个胆敢把消息放出去,让别人知道,传入了皇上的耳朵的话,必将会有严厉的惩罚。” 郑清清在听兰花舞那滔滔不绝的陈述之后,整个人原本逐渐扬起的笑容,却是逐渐凝固在了那里。 眉头也不自觉的因为陷入沉思而微微皱了起来。 要知道,母亲此生最大的愿望,并非是看着长恭娶她为妃。 而更为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获得整个高氏皇族的承认。享有一个皇族,该有的权利,身份,以及地位。 而当天晚上被送入新房,而对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她内心一惊感慨着,万万没想到,师傅这个愿望,竟是这样出奇顺利的,就达成了? 可她怎么就觉得,这其中过程,并非有兰花舞说的那样简单呢? 肯定是这丫头删头删尾的减去,隐瞒了些什么。 只是,若非她是因为当今皇上的话而不得不尽量将这事删减着告诉她,自己也并不能强迫她开口去说不是? 反正等会儿是要去见母亲的。 想来昨晚这件事,母亲和长恭,对此事再清楚不过了。 “王妃?王妃?王、妃——”不知何故,郑清清突然像魔怔了似的。 兰花舞本来滔滔不绝的说的正精彩,不想看着她这样,却是被吓到了,急忙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见是郑清清丝毫没有异样,她原本还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我没事。别担心!” “王妃,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吓阿舞啊!真是的!阿舞就算没病,也会因为成日对王妃紧张兮兮的给吓出病!”她拍了拍心口,佯装作出一副惊吓装。一时之间,惹的郑清清是哭笑不得。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正毫无顾忌形象打闹至一团,却忽见一小厮匆匆跑进来,禀告道:“王妃,老夫人说,想见您,请您务必到前厅去一趟。” 原本上一刻还与兰花舞嬉笑打闹的她,一听是老夫人三字,一时激动的也不顾着让那小厮带路了。忙问了他正厅大致位置,便一个人先匆匆离开了。 原本按道理应该敬茶的,只是想着,还不见长恭回来,敬茶的话,和他一起会比较好些。 遂,先上前按照礼节对虞叶明澜一个拜礼,然后将她迎至坐上。 自己这才坐在她旁边的一把椅子上。转过着身子,面对她。 仔细一看,才发现,虞叶明澜她的装束,与以往在幽谷见着的装束当真是大不相同。 果真么,现在母亲的身份也不仅仅是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幽谷的小小一个阁主,衣着方面,自然要穿的优雅华贵些。 至于为什么依旧还要带着面具,想来,她也是有些自己的缘由罢。 一想到这里,她内心差异迷惘非常,才想起方才同兰花舞的那番对话,便急忙问出了内心的问题:“母亲,您这身打扮……莫不是……” 虞叶明澜看着郑清清沉寂了半晌,虽然是带着面具,郑清清辨不出喜怒,可通过这语气,郑清清可以揣摩出一二——母亲看起来,其实很不开心? “说起来,这倒是委屈了长恭了。一心惦念着我这个母亲。昨晚借着你们大婚,就冲高湛卑微的提出了让高氏皇族承认我这个母亲存在的一个恩典。” 沉沉的叹了口气后,便又继续道:“不过,我也从来没有低估过高氏皇族,就知道高湛不可能会那样的好说话。只得以让昨晚来府上的人知道长恭还有我这个母亲,并且让郡王府的这帮人称我为一声老夫人,并对外封锁消息,让昨晚来郡王府的人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也就想这样打发过去了。哼!他高湛,当真以为我虞叶明澜就这般见好就收?不,还不够!” “长恭他……”听闻虞叶明澜这样说,她内心又多了几分对高长恭的心疼,“难怪昨夜之后,我突然见他抚琴抒情,却不知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早知如此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就应当多留在前厅一会儿的。也不知道,那些个在场的,会不会因此对长恭他又生出了什么异样的想法。” “唉!现在说什么话都已经为时未晚了。这几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赶往周国突厥两地,怕是有些时候不在府里了。” 她抬眸看着她,面具之下的情绪又恢复了一惯的平淡冷清,“其实,金墉城才是属于长恭的管辖之地。兰陵郡王府,就在金墉城内。这里也只是长恭暂时的府邸,过了今日之后,你们便要被高湛下令遣回金墉城了。不过,若是其他人问起,你只管帮我找个完美的借口托辞先蒙混过关过去。至于其他的,不必同别人多说,明白么?” 母亲说的话,自然是句句在理的。 只不过,她内心一直不明白。 这高氏皇族承认她,给她应该正大光明的享有一切权利,身份,与地位,对她来说真的是那样重要么? 可,他却不敢多嘴半分。 遂,只好绕了另一个话题。 试探性的问:“就连长恭他,也是不可以告诉的么?” 虞叶明澜点点头,却是始终不说明缘由。 或许,每个母亲有时候做事情不告诉孩子缘由,相必,也是有她的原因罢。 “那母亲打算何时出发?这事是否紧急?”她又忍不住问道。 见虞叶明澜点了点头,淡淡回道:“若不出意外的话,即刻出发。” 这下,气氛一下子就因为她的不知如何接话而尴尬了。 正费尽脑汁的正不知再如何开口,正巧这会儿高长恭回府了。 在与高长恭对虞叶明澜行了敬茶礼后,三人又坐在一起寒暄了一番。 不知是不是想到虞叶明澜对她说的一番话。 这会儿见着在她和虞叶明澜面前和孩子似的高长恭,一股心酸莫名就涌上了心头。 鼻子一酸,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只是哽咽着,想说的话却一直吊在嘴边,都没说出来一个字。 “怎么了?我就不在一会儿,好端端的谁会欺负你啊?”许是故意为了调节一下气氛,高长恭的目光在她与虞叶明澜之间流转,调侃似的笑道:“是不是你又做错什么事,挨母亲的罚了?” 虞叶明澜也只高长恭用意,平日对谁都是亘古不变的冷淡言行举止,这会儿在高长恭面前,或许多少显得有了些温度看。 面具之下,她扬起一抹浅笑,说的很是婉转:“就因清清同你一样,是太过于在乎我。我一说不能在这郡王府常住,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处理,清清这孩子现在还死活不让走。看看——这是要联合拉着你一同挽留我啊!” 看来母亲她,有时候对长恭说的话还是半真半假的。 高长恭内心疑惑,不过相对虞叶明澜说的话更显诧异,忙一脸焦急的问道:“是谷中出了什么大事吗?非要母亲去处理?” 她点点头,随即又带着些嘱咐的口吻补充道:“切记,万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幽谷的存在。我是怕到时候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于你们,于兰陵郡王府都不好。” 这句话说完,完便见她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给了高长恭满肚子的疑惑和一个潇洒的背影给郑清清。 “既然母亲不告诉我。但是,她总是会告诉你的吧?你知道母亲到底要回谷中做什么?”高长恭收回了视线,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只是,见她摇头不语,便也没有再去多问她些什么。 “好了,现在什么都不用多想了”他笑着。抬起手难捏了捏她的脸,用手帮她擦拭尽泪水柔声安慰着,“赶紧准备一下,用完午膳,我们还得去长姐那儿一趟。晚上的时候,九叔在宫里设了年宴。若是你不喜欢那样的场合的话。宫宴参加到一半,我可以找机会带你溜出去。只有我们两个——好好的逛逛夜晚的邺城,感受一下过年过节的热闹喜庆氛围。” 郑清清点点头应下了。 不过,若是宫宴参加到一半,借口溜出去总是不大好的罢。 算了。 邺城和金墉城之间还有些距离的,现在这样子,一定要重新让兰花舞给自己打扮打扮才可以。 遂,便让高长恭待在卧房内等候片刻,然后再屋内,重新让兰花舞给她打扮一番。 “王妃,你看,这样子,你还满意么?”兰花舞给郑清清换上一身衣裳后,边帮郑清清梳着发饰看着镜子里。 见郑清清摇摇头。 兰花舞早就知道的。 有些发式,王妃不一定喜欢。 或许,她也是大齐第一个不太喜欢装扮自己的王妃了。 见公主,参加宫宴什么的,别人自然都希望打扮的看起来高贵优雅些。 可别说是把妆化的微微浓一些了。 就算有时候她给她配的衣服和发式,她左右看了看,都是不太满意的。 “还没好吗?”在门外都不知开回转了几圈的高长恭推门进来。 一进门,就见着郑清清对镜子里的自己在百般挑剔。 走进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不觉得哑然失笑道:“你怎么…成这样了?一时见你画那么浓的妆,也有些不太习惯。” “殿下,”兰花舞撇撇嘴,下意识抢过了她的话:“我看小姐,可是大齐最特别的一位王妃了。总是与别人与众不同。” 哎~真是的,看起来这丫头的嘴巴是越发的口无遮拦了。 看来平日对她是太过于放纵了。 这丫头真是被我宠坏了! “阿舞!注意言行举止!可不能因为一时改不掉的习惯,在外头让人抓了把柄去。若到时候在皇上或者公主面前你不小心有口误。轻则好好说教你一顿,让我回去好好管教,重者——怕是就连我都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见是高长恭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郑清清是误以为因为兰花舞的口无遮拦而有些不高兴,忙佯装气恼的模样对兰花舞说教了一同。 兰花舞也自知是口误,可却也是咬着嘴唇,站在那儿,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郑清清被气笑了。 看起来,这丫头真的是被自己宠坏了。 “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清清,这丫头很是像你。”高长恭看起来倒没什么怪罪之意,只觉兰花舞性子有趣,便随口一问,道:“你跟着清清,共有多少年了?” “多谢殿下夸奖!奴婢打小姐出生之时就跟在身边侍候着的。若不是因为小姐幼时被带走,与阿舞被迫分离,算到今日,年头应该许久了。” “原是这样。以前也没听清清有提起过的……”他看了看兰花舞,又复看向郑清清,像回忆起了什么似的,陷入了沉思。 顿了顿,又是突然抬起头来,对兰花舞浅浅一笑:“你有同清清那丫头的性子很好。虽然是为奴婢,但若是受了欺负,不必要的时候,千万不要忍着,受人的欺负。也希望你以后也替我多看着点清清,免得这丫头啊,我不在的时候都没有人能治住她的。” “是……是!殿下说的话,阿舞记下了!” 好家伙! 他这勾唇微微一笑,再加上这绝代风华的脸,以及柔和的语气,对着兰花舞的时候,还真是教她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本来,她也是同北齐那些女子一样,也是很崇拜高长恭的人员之一。 这会儿有比外头那些女子更幸运的能对全大齐的梦中情人说上几句,兰花舞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就好像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一般。 半晌,这花痴的丫头才回过神来。 并且还忍住一阵脸红心跳,跟高长恭一通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看住郑清清云云的话。 她这也才知道,原来,她面前这位比女人还要好看的夫君,能让她们齐国女子神魂颠倒,爱慕崇拜,也完全不是依靠着他那张绝代风华的绝世容貌。 虽然他是个皇族不错,文武皆可。 却也不恃宠而骄,无论面对谁,也是半点架子也无。 “清清?”见她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他不禁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时候已经是不早了,你这样可是打扮完了?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想的这样入神。” “哦,没什么。”她悻悻的笑了笑,“我是怕,公主她可能会不太喜欢我这样打扮。” “怎么会?”他边笑着哄她,边急忙将她拉了起来,安慰道:“长姐虽然不怎么喜欢那些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女子。但你这样子去长姐,她不会说什么的。长姐人很好的。” 而后,二话不说,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便拉她出府,将她扶上了马车。 好么? 那目前应该指的是对她自己的兄弟姐妹吧? 也不知道,她与这位乐安公主的关系,是否能够相处的好。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3)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虽说她这才听说现在她与高长恭在邺城是暂住的府邸,可她却也听说这府邸与乐安公主夫家的府邸也离得并不远,不过是隔了条长街罢了。 若是按照这样的距离,依照追风的脚程,不到半个时辰,便可到达。 她倒是觉得,与高长恭才上马车没过多久,便停在了乐安公主夫家的府门前。 虽然仅仅和乐安公主仅有一面之缘,且没有过多言语,可她多少也能感觉的出,这乐安公主虽是生的一副端庄和善,可看起来并不是容易相处的一个主儿。 关于她的事,也多少因为高长恭母亲,有零零星星的了解。 她与长恭虽为同一父,却也是为最尊贵的嫡长女,生母为静德皇后元仲华。据说,还有和同父同母的胞兄弟,河间王高孝琬和一同母姐妹。是以,长恭与其余异母兄弟姐妹,皆为庶出。 至于他现在的这位夫君,乃是由高洋,做主下嫁尚书右仆射崔暹之子崔达孥。 “如果这会儿阿翎和追风在就好了。”由着高长恭将她扶下马车,抬头看了一眼金灿灿的牌匾,手心不知为何,莫名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复又转向高长恭,有些语气不足的道:“我……能说,其实我心里有些紧张么?” “那日进宫的时候也没有瞧见你有多紧张阿。”看着面前紧张兮兮的人儿,高长恭不由得哑然失笑,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宽慰道:“一会进府的话,你若不知道该如何,跟着我做就好了。长姐虽然说喜欢恪守礼仪之人,却也不喜欢太过循规蹈矩。就跟你在延宗相处的时候一样,不必拘谨,放轻松些。” “那怎么能一样?”一说起高延宗,想想他的言行举止,她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顿了顿,又忽然面露难色,抬眸对她道:“那我该如何称呼她呢……公主?” “这还用问?自然是随着我叫了。”他不由觉得好笑地瞪我一眼,“该不会你紧张过了头,已经脑袋一片空白了吧?放心,有我在呢。而且人长姐很好,不必将自己的神经蹦的那样紧……走吧,说不定长姐他们已经等我们许久了。”说罢,便紧紧牵着她略带冰凉的手,并肩进了府门。 于是,郑清清也就那样,带着些恍恍惚惚的意识,就那样任由高长恭牵着自己进了府前厅。 一进前厅,就见高长恭几个兄弟还有一姐妹,在两侧站着,等候多时了。 想来,那一位在这些个兄弟堆里站的,从年纪看,应该比她小上几岁。 许是乐安公主的那一位同胞妹罢。 紧接着,便可见着那几个兄弟还有她的妹妹一齐朝他们拥了上来,与她和高长恭问候照顾。而乐安公主还有心的去招呼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又新上了一壶茶和新拿了几碟精致的点心,想来就是特意为了招呼她与高长恭的罢。 “长恭遇事耽搁,以至于这个时辰才到,还望长姐见谅。”就见高长恭跪下来,朝乐安公主拜道。 见状,郑清清也有模有样的学着,忙低头俯首的,对着乐安一个恭敬的拜礼。 “迟到片刻又又何妨?都是自家兄弟姐妹……看看延宗这小子,每次我们兄弟姐妹聚一块儿,你看他也有哪个时候准时过?若不是你大哥他们今日上府去叫他,这小子指不定会和平日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呢!”边忙着一手一个的将二人扶起来,边不忘带着些调侃玩笑的口吻,在高延宗以及众人之间扫了一眼。掩着嘴,莞尔一笑。 “长姐和其他几个哥哥一样,就爱拿我寻开心!”高延宗孩子似的撇撇嘴,可眼眸之中却不见半点不悦之色,反倒是看着高长恭与郑清清两人,笑的是一脸暧昧,“话说今日的重点好像不在我身上吧?四哥四嫂,昨夜过的可好?” 好家伙! 高延宗这小子转移话题倒是挺快! “这会儿长姐在说教的可是你,少把我和清清当你的挡箭牌。”高长恭可不兴高延宗这套,又由着话,将原本乐安公主引的话,给牵引了回来。 “像是个已经成家的人。所以说延宗你应该和孝瓘多学学。”乐安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看高延宗与高长恭一眼。终于是将目光流转在了站在高长恭身边的郑清清身上,“清清,我们又见面了。” 她循着声音,抬头看去。 现在才真的将乐安公主瞧了个仔细。 虽然短暂时间不见,乐安公主穿衣风格,依旧是那样的雍容华贵,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尽显优雅清贵之风范。一副富贵姿态。 虽是面带一派柔和的微笑,可她总是隐隐约约的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很强大的压迫气场。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但也由这乐安毕竟是高长恭的长姐,她若对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遂,只扬起一抹笑来,朝她微微一颔首,同高长恭称呼的一样,唤了句:“长姐。” 乐安看起来对郑清清还是颇为满意的,仔细打量一番,几人又谈笑了几句。 眨眼间,便到了午膳时间。 但出乎意料的,这一顿饭并没有她想象的如坐针毡,紧张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几个兄弟姐妹聚在一起的缘故,她竟然觉着,这顿饭局的气氛,轻松欢快了不少。 席间高长恭几次为郑清清,虽然因为这些个目光注视之下难免有些不适应与羞涩。 可不知道是不是早已经习惯了自幼与高长恭这般的相处模式,她倒是觉得有些受用。 甚至这样的举动,都是羡煞在座的兄弟姐妹。乐安公主与其丈夫,也是不例外。 可郑清清却也不会因此,内心就舍弃了谨慎。 自然知道,乐安公主会借着此饭局,好好观察一番她对高长恭如何。 说句实话,她平时与高长恭就那样,关系从来就没有因为恶劣而不和过。 若是关系真的好,也就不必刻意在别人面前假装。更不用怕乐安公主与他的这帮兄弟姐妹的探究目光。 该是如何,便是如何。 之后便是饭后活动。 乐安公主将众兄弟姐妹领到了花园,可郑清清内心还以为终于可以稍微松了口气时,乐安公主却是寻乐个她一时难以辩驳的借口,陪她逛逛,顺便陪她聊天。 不知道这突然单独找她聊天谈话,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被乐安拉着要欢欢喜喜的去散心聊天的时候,郑清清的目光对上了高长恭的眸子,又看看众兄弟,又带着些诚惶诚恐的神色看着他。 见是高长恭对她宽慰一笑,她便也点点头,就这样打算与乐安公主去了。 “诶!长姐四嫂,你们要说些什么好事儿啊?能带上我不?跟四哥他们杵这儿不是吟诗作对,就是抚琴唱曲儿的,对我这有些好动性子的来说实在有些忒无聊了些。不如——你们带上我?” 此刻围在一堆枯燥的文章音乐堆里的高延宗正百无聊赖,这会儿却眼尖儿见着乐安与郑清清说笑着正要往哪儿去。 他正愁着没什么借口脱身了。 这下可不就逮到了? “你这小子瞎凑什么热闹?我们女人家家的,说些私房话,难不成你也想在旁边听一听?”说罢,没好气的暼了高延宗一眼,又正好对上郑清清,两人相视一笑。 高延宗面上划过些不好意思,嘴上嚷嚷了几句,就当是给自己之前说的一句话一个台阶下。 而后,又被一干兄弟重新拉了回去。 而郑清清,自然是被乐安领着,自花园一直逛至花园深处的望月厅边就停了下来。 乐安公主夫家的府上,虽不比之前她居住的皇宫富丽堂皇,精美绝伦;也不如她兄弟姐妹府邸的恢宏大气,可这建筑风格,也算是别有一番风情。 就连这花园深处,也是别有洞天。 不但能随处见到些奇花异草,更有寻常人家的有奇石假山,亭台楼阁。 越发的往深处走去,难免会教人有些心旷神怡,流连忘返之感。 到了那望月厅中,她与乐安便对立而坐。 “清清,你可知我为何偏偏要单独将你与长恭分开,以聊天为由,出来谈话?”顿了顿,便听乐安公主这样问她道。 郑清清面对乐安的试探性的问题,却也是从容不迫,只莞尔一笑,回道:“长姐单独叫清清说话,自然是有长姐的理由,清清自然不能多说些什么。无论好坏,清清洗耳恭听便是。” 乐安对郑清清的处变不惊,应对得体的态度颇为满意,点了点头:“其实你方才从一进来,到用膳的那段表现都极好,我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长恭其实也对你说了吧?” 顿了顿,便又继续说道:“其实我呀,也不是太过喜欢那种循规蹈矩,唯唯诺诺的女子。你也知道,孝瓘,他不只是一个单纯的王爷。他是大齐百姓的守护神,是大家的战神,兰陵郡王。可是孝瓘以前,同他这些哥哥的关系,可并未有现在的这般好。小时候,他是怎样因为母亲的身份与地位,在他那哥哥以及宫里受尽了欺负,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视而不见,不出手相助。现下,能与他这些哥哥相处的那样好。孝瓘他也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改变了他们对他的看法。若非如此,你当真还以为,除了我与延宗是真心的对长恭外,其他人又怎么会如此?” 乐安看着郑清清,轻轻拍着她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人都说,选到一个好夫君就是你的福气。即是如此,也不能只单单只会文不会武。这孝瓘好歹也算半个武将,出征御敌,有时候受伤什么的也是在所难免。” 说完了这么多,她沉沉的叹了口气,似乎又回忆些什么,面上划过些异样的神色,语气却也不觉变得正经严肃起来:“你身为兰陵王妃,也需帮他分担些。切莫因为他对你的放纵宠爱而恃宠而骄,耍小性子小脾气,让孝瓘为难。你也要尽快,为孝瓘添子添孙。好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少操些心。” 果真不愧为长恭的长姐,看一切,都比他们都还要来的透彻些。 对于这些话,她也只是立在旁边,点头称是。 为表自己也是听进去了她全部的话,郑清清那也是出自真心的冲她又微微一颔首,福了福身,道了句:“多谢长姐教导,清清铭记于心。” 看着郑清清,乐安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也没再说什么旁的话。 可看起来,这位乐安公主也并未完全信任于她。 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指不定是又要嘱咐说教她些什么。 之所以没说出来,这一半的原因,还是因为长恭罢? 神州共庆无眠夜,举盏吟诗踢踏旋(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还未来得及同乐安以及那些个兄弟姐妹道别,郑清清便径直就那样被高长恭拉走。 不过,转念一想到晚上是宫宴,终于还是可以再见到他的四哥四嫂,高延宗也就忍着冲动,没习惯性的上前把人拦下来。 一行人,便目送着郑清清与高长恭的马车,消失在了视线中。 一时之间,悠长热闹的长街上,虽是人山人海,却一时间因为他们的马车蓦然出现,都给识趣的让出了一条宽广的大道儿来。 坐在车厢内的两个人倒也是异常的安静。 可气氛却说不上尴尬,反而暧昧更是多了几分。 随着车厢之外马蹄阵阵以及车轮滚滚之声,却也见那高挂天幕的落日逐渐西沉,天际逐渐被血色染红了半边,若隐若现的透着点橘色。 里头安静的,连对方的心跳声都得以闻见。 坐在她对立面的郑清清,抬眸望向自己的对立面,那正单手撑着脑袋,垂目阖眸的绝美男子。 老天爷,真是那样的不公平啊。 他平日里那派言行举止都能足够魅惑外头那些万千少女神魂颠倒的也就罢了。 竟没想到,他只是闭眸小憩时候的模样,也是如此慑人心魄,迷的一时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老天啊老天,不知道我的夫君长了这样一张绝代风华,迷的人神魂颠倒的一张俊脸,于我郑清清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就连她也躲不过被这张好看的脸魅惑。 趁高长恭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凑缓缓起些身,蹲走至他面前,以纤纤细纸为笔,依照着他如刀削般精致的五官,遍遍轻描摹着。 语气连绵柔和,宛若轻云。 “那清清,你觉得呢?” 却不知何时,他却忽然睁眼。 灿若星辰的眸子与那好看的唇,沾染着些许戏谑之意。 差点没吓她一跳,害得她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毫无形象,四仰八叉的在她面前,摔个狼狈。 好在高长恭眼疾手快。 戏谑的调侃她的瞬间,那双手却也是极迅速,紧紧的揽住了她的腰,将她一把圈回了自己的怀里,稳稳当当的坐在了自己腿上。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你也什么都没听见!没听见!” 虽只是郑清清一味在高长恭面前掩饰的话,但话才刚落,她面上转瞬即逝划过的一丝红晕和那悻悻的笑容,便是彻底的暴露了她心虚的情绪。 不过她但也没有排斥这个动作,却也是一时间没有发觉,只是在高长恭那灼热的盯着自己的目光下,将她的身体又往高长恭的怀里又窝了窝。 “话说方才长姐到底同你都说了什么话?看你,原本方才来的时候还一路叽叽喳喳的同我闹个不停,怎么这会儿回来的路上,却这样的安静?是不是长姐觉得你表现的让她不太满意,对你说教了?”他忽儿一脸好奇的对上她的眸子,问道。 “倒也不是。”她摇摇头,表示他完全瞎担心了一回,“像你说的,我觉得,长姐人真的很好。虽然只是相处不长,可我已经从她对我说的一些言语之间,流露出太多对你,对我的关心。” 高长恭眉眼浅笑弯弯的点了点头。 看来还真是为这丫头瞎操心了。 遂,无意之间,又将外头那些热闹喧嚣的声音听入了耳内,抬起手微微撩开些帘子。 “离宫宴的时间还有一两个时辰。要不然我先让人把把马车停下,然后领你逛逛?”他转过来,这样对她说道。 可郑清清也是明白的人。 不想因为她的一时兴致,而让他迟到赶不上宫宴,落人口舌。 遂,轻轻的摇了摇头,扯了扯他的衣袖,嫣然一笑:“等彻底入了夜,咱们一起上街逛才叫热闹呢。更何况你看——”话至一半,她也不忘指了指车厢之外,随口一说,“都已经到府门口的话,那我们还是等晚上参加完了宫宴,得了空,再去逛逛吧。毕竟,时间还长着不是?” 本来,她也就随便那么一说,随便的那么往外一指,也是凭着内心的记忆,想着就快到了,不想让高长恭因此特地麻烦将车停下,为她浪费时间。 不过,也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什么。 这句话刚落没多久,便听外头传来小厮的提醒:“王爷王妃,我们已经到府门外了。” 过了不久,马车竟真缓缓的停了下来。 见状,高长恭也只好作罢,对怀里的人点了点头。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怀中的佳人早已经轻轻的推来了他的怀抱,在他之前跳下了马车跑向了府中去。 下了马车,却恰见那俏皮温婉的佳人回眸一笑。  霞光瑰丽,夕阳如火。 方才佳人那不经意之间的回眸一笑,犹如一副美丽的画卷,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以至于他站在橘黄色的夕阳之下,不争气的微微怔了怔。 而后,由于腿长的优势,高长恭便很快寻得了已经入府的郑清清。 却见她此刻正端坐于庭院的那一偌大的秋千上,与她的侍女打闹的好不开心。 顿时,高长恭的内心也逐渐被这明媚的心绪所感染,却也突然玩儿心大发。 嘴上不禁扬起一抹带着恶作剧的坏笑,悄无声息的绕到了郑清清的后方,兰花舞的旁边。 偌大庭院里,除了高长恭之外,便也只有她二人。 可饶是高长恭再怎样刻意放轻了脚步,这会儿还是被机谨的兰花舞给察觉到了。 刚缓缓停下手中为郑清清推秋千的动作,刚玩上前开口对高长恭问安,却被高长恭一个眼神制止。  却也晓得识趣的退至了一边。 可高长恭倒是身手敏捷。 在晃的高高的秋千幅度还未便低之前,便很快的接过了手,自认为不会让郑清清察觉。 而郑清清似乎早就预感高长恭站在她身后。 并未吃惊,也并未扭头去看,只是带着如儿时一般俏皮的语气,直带着欢快的语气,朗声催促着:“不够高!不够高!再推的高些!” “推那么高,你就不怕一不小心,下一刻会摔的很狼狈?”虽嘴上是这样没好气的嘲笑她,可手上动作却也是依着她的,将秋千越推越高。 她也喜欢了他对那种嘲笑式的调侃语气,内心却也不知为什么的,竟那样的莫名安心。 大概,是因为有他在吧? “有你在,我又怎么怕摔的狼狈?长恭长恭!推高些!” 许就是得意洋洋的她因为背着他,所以“幸灾乐祸”着他看不清自己这会儿的喜怒哀乐。 是以,坐在秋千上,越发荡的高的她,这会儿,才会那样“放肆”的扬着她带着幸福温暖的笑容。 一旁的兰花舞是一直注视着这一幕。 已经暗沉下来的夜色之中,若远远看去,不得不打心里感慨着,她家王妃和殿下,当真是如一对璧人。 看着看着,也不觉能让自己的心情大好起来。 只是,欢乐的时刻总是过得那样短暂。 在郑清清与高长恭一派欢声笑语之下,这离参加宫宴的时间也是越发的步步紧逼近了。 不过看起来郑清清并未有露出什么慌乱之色。 卧房内,香炉隐隐约约升腾出丝丝幽香的熏香味,数支蜡烛齐齐点燃,竟将卧房照射的堪比有夜明珠照射的时候还要更为亮堂几分。 看了看菱花铜镜中略略施好粉黛的自己,最后,接过了兰花舞手上红豆沙色的唇脂放于唇中抿了抿,复又再次抬眸左右看了几遍,才算满意。 “看来,我们清清也知道,好好着妆一番的重要性了。这次,竟然这么久了都还没好。” 或许是让他等的有些久,在外面的高长恭终是不耐于等待,推了门进来,却看见郑清清早已经起身,立于梳妆台的面前,正对着他,嫣然一笑。 像是被今日郑清清的着装打扮惊艳到似的。 微微怔了怔,便也扬唇一笑,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她未盘好的发上:“只不过这头发怎么还未弄好?”他想问的是,为何来不及挽发,不会就是为了穿好那身上看起来有些繁锁复杂的衣裙罢?” 不过,于兰花舞眼里看来,他们家王爷今日这着装,也未免巧合似的与她们家王妃相衬了罢。 带着盘云纹的白披风,内搭着月白色的箭袖束手锦袍,三千墨发由银色发冠高高束起,白色暗纹束腰。  透着些英气,却也不失霸气。 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罢? 见高长恭怔怔地直盯着自己,郑清清面上飞快的浮出一丝娇羞的神色,面带着些喜悦之色,浅浅一笑,对着高长恭说道:“反正早就习惯了阿舞给我盘的那几个发式。不如,今日就由长恭你帮我绾发如何?正好,还想看看,过了这么久,长恭你绾发是不是变得有些生疏了。” 这话一出,倒是让一向在郑清清面前是个绾发高手的兰花舞,也不由得被她们家王妃对殿下说的这句话而有些目瞪口呆。 竟然能将娇撒的浑然天成,也无矫揉造作之感觉,倒是其次。 殿下他,竟然也会绾发?而且听王妃的语气来说好像是经常啊? 为什么她明明都没亲眼瞧见过,也感觉是不可能的事,可却真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不过她倒是也乐的让高长恭接手。 最起码,今日她可以轻松半天了。 神州共庆无眠夜,举盏吟诗踢踏旋(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像是为了看起来与高长恭更为相称些,待高长恭为她绾好发之后,她又在方才那一袭有些繁琐的白色曳地纱裙外加了袭件浅蓝色的小坎肩外套,只简单搭配着高长恭送她的饰物品,脚登一双月白色蜀绣绣鞋。 站在一旁的兰花舞,不由发生一阵带着赞赏的感慨:“天哪~我怎么感觉,站在阿舞面前的并非殿下王妃,而是从天上误入了凡间那不染纤尘的谪仙与绝美的仙女呢?” 将手自然的伸进他的臂弯,相视一望,笑眼弯弯,并肩站在一处,用般配这二字,也是不足以形容这一对完美无暇的璧人。 “既是好了的话,那我们便出发吧。”他对上她的笑眼弯弯,臂微微将她轻搀着自己的手收的紧了些。神情满是柔情与宠溺。 她只略带着些羞涩之意点了点头,与他携手并肩出了府门,登上了已经在外头等候多时的车撵。 那一刻,她紧挨着他,与他同坐一方向。腰间却莫名感觉一丝温热不断流淌着,一个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是彻底的跌入了他满带幽兰之香的怀抱中。 只是她对这个怀抱却也不抗拒,看起来对这个既温暖又让她安心的怀抱是眷恋之极。 又是如一直乖顺的猫咪一般,望他怀里蹭了蹭。 只不过,她倒是不知道,她这胡乱一蹭,倒是让还怀抱着她的高长恭一个重心不稳,逐渐往右侧倾倒。 “清清,别闹!再这样,我们就会摔出车撵之外了。”见着她孩子似的模样对她扬着俏皮的笑容,高长恭忍俊不禁,语气却温润轻柔依旧。 可怀中佳人不知是玩儿心大发还是有故意与她玩笑之意,越是与他说的话相反,还故意的闹腾的更厉害了些。 高长恭无奈一笑。 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眼前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儿。 可她郑清清也是知道玩闹有度。 见是达到了一定效果,边停止了闹腾,恢复了安静。 话说,今夜她若无意的撩开了帘子往外看见那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还当真差点忘了今夜是一年一度的元日。 无论在哪里,这都被视做为一个重要节日的存在。 这样一个盛大的节日让邺城内的所有人都忙碌了一天。 到了夜晚,当然是她与高长恭撩开帘子往外看到的景象。 人山人海,门庭若市。叫卖声连绵耳边许久而不散。 看起来街上的氛围也很是热闹。 不知是由着这个,脑子里浮现了什么与高长恭又一个难忘的回忆,这会儿,整个人是毫无形象的趴在车撵帘子那头,双手托腮,视线一直停留在一年为车撵不断行走而越发往后退的景色,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若硬说今晚街市上人满为患,热闹非凡...那在郑清清看来,皇宫的过节氛围也不会差到哪里。 虽那时候自己回过神来之际,已经是到了皇宫大门外。 可今夜的灯火异常的明媚亮眼,觉着倒是比之前进宫的那次,莫名觉得生出了许多温暖氛围来。 人都道这偌大的皇宫,里三层外三层,在里头时间住长了,便可感觉它宫墙上那异常冰凉的温度。 但不知道是出于心奇,还是对事第一次在都城皇宫内与这么一大帮子的人一起度过这样盛大的节日。 郑清清与高长恭一路携手,边也不忘用余光打量起今夜张灯结彩的皇宫。 果真还感受到了丝丝许许过年的浓厚喜庆氛围。 却也更似之前的金碧辉煌,富丽堂皇。 携手并肩由方才早就恭候多时的小内侍将他们引至开宴的大殿,便退了下去。 那大殿的朱漆大门早已经敞开许久,驻足殿外半会儿,隐约感觉空气之中有瓜果酒气之香,混合着微寒的夜风,扑面而来。 方才来的路上听那小内侍说,若是有什么大事或者重要的活动,皇上皆是在这座宫殿设宴。 盈盈与高长恭进入了殿内,又一一对高湛等人问了安,顺带与其寒暄了一番。 “都说了,只是迟到一时半会儿,勿需致歉。且看起来肃儿你与清清穿的倒是越发的默契般配了,不愧是为新婚燕尔。主要今日是一年一度盛大的元日,朕今日在此殿设宴,也不是出于什么目的。诸位就当这是平常家宴。不必拘礼。” 看起来由是元日的缘故,高湛心情大好,朗声笑了笑,举杯豪饮了一杯酒后,又对众人感慨发表了一番说辞。 又面带笑意的对座下的郑清清与高长恭挥了挥手示意其平身,又指了指高孝琬右侧那一席空位, 让二人入座。 二人再次朝坐上的高湛齐齐颔首,算是回了礼,随即入席落座。 既然是像元日这样盛大节日而设的宫宴,自然少不了歌舞丝竹助兴。 不过,不知为何,郑清清从方才宴会初始的那时,对这宴会的新鲜好奇,已经转化为了昏昏欲睡,有些无聊困乏之意。 许是在方才看了一个又一个的歌舞节目,对那些个乐师和舞姬的表演不太满意罢。 既然是无心欣赏歌舞丝竹之音,那她索性就百无聊赖的吃吃菜,喝喝酒,目光随意些打量着殿内好了。 而随着这场年宴的气氛逐渐热络,起初还在谈笑风生的众人这会儿也差不多出现了一丝醉意,有的,甚至都忘却了身份,对左右两边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就连郑清清这样也不例外。 虽然偶尔也有小喝几杯,未到醉的意识模糊那样的严重。 可今日毕竟是场正式的宴会,再加之方才百无聊赖,也不知无意之间下肚了多少杯酒。 宴会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她却已经觉得出现了天旋地转,意识不清这样的状况。 好在旁边的高长恭察觉出郑清清的不对劲。 在不影响众人注意的情况下,瞧瞧唤来了一内侍,给郑清清服用了醒酒汤。便以明日要回金墉城,需要收拾准备的由头,带着郑清清离开了大殿。 出了大殿,直接上手背起了郑清清,坐上车撵,往宫外疾驰而去。 车撵之外那篇藏蓝色的天幕上高挂着一轮残月,清冷幽静的光辉由着帘子溜进了车撵内。 这会儿由于先前服了醒酒汤的缘故,郑清清的意识已经清醒了大半。 虽然还感觉有些头晕目眩,迷迷糊糊的,不过相比刚才,她觉得好多了。 只是,看着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的郑清清,高长恭明显还有些担忧,眼看着就要吩咐那驾车撵的内侍直接将他们送回府,然后暂时取消答应郑清清上街游玩的计划。 偏偏是郑清清不依。 借着她还余留的那股酒劲儿,孩子似的扯了扯高长恭的衣袖,一副撒娇的口吻对他直嚷嚷着:“长恭长恭~你就带我去好不好!你不能、不能言而无信啊...我,我还是能坚持的住的!” 高长恭真的是替她担心。 就算喝的有些微醉,一提到不兑现承诺,还是这般张牙舞爪的样儿。 遂,赶忙上去扶好了她,笑的无奈,“看你好像都站不稳了,纵使我答应你在先。可是,等会儿真的上街去了,你还怎么玩儿?还是别去了。” 这次郑清清倒是不同他废话了,见她看起来根本要将自己带回府去。 索性直接用尽了力气挣脱开了他,直往外头扑腾。 就好像他一不留神没抓住,这冒失的丫头就会因为一个不小心,真的很狼狈的栽到了车撵外头去似的。 看这丫头虽然是喝了些酒,可是精力倒是一反常态的旺盛,为了防止这丫头在自己一不留神的时候真的摔了出去。 高长恭也是十分无奈,便用一手紧紧的拉着还在往外扑腾的郑清清,一边只得不停的用宽慰的口吻答应了下来。 之后,便寻了一处人流量少的地方与郑清清下了车撵,吩咐人将车撵驾回府去。 自己,则是与郑清清徒步往前逛去。 还是同他们来皇宫之时的那样热闹。 长街之上灯火辉煌纷彩灯,叫卖声更为连绵不绝依旧。 气氛格外的热闹。 引得同他们来往的人一般,被这美丽盛景,以及商贩的叫卖所吸引。 “真可惜啊!早知道方才宫宴开始之前,带上阿舞和阿翎就好了。她与阿翎,一向最喜这样的热闹氛围了!” “算了,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事让我们后悔的。索性就帮她们从街上带些好东西回去罢!” “...” 一路下来,郑清清心情雀跃的左顾右盼的,似看上了些不少好东西。 一路看护加陪同,高长恭此时手上,自然也是多了不少东西。 什么冰糖葫芦,糖人面人儿,衣裳首饰... 更多的,还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精致小玩意意儿。皆是郑清清所喜爱。 “长恭长恭,你怎么还愣在那里?快来快来!那不远处好像有些什么活动。我们也快些去看看吧!” 余光瞥见离他们近有百步的,围着一群熙熙攘攘人群的地方,她正过身来,扯了扯高长恭的袖子,笑的一脸无害。 但在她还在恍惚之间,却被他突然一把拉入了怀里。 “怎么了?”她一脸迷惘的对上她的眸子。 他将她护在怀里,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街上龙蛇混杂,你的酒劲又尚未完全褪去,万一一个不留神,我俩走散了怎么办?”虽面色带些些说教的不悦,可眸子里和语气,满是对她的关心。 “嗯...好。”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看着这样的高长恭,她竟然也同那些痴迷他的女子一般,就那样魔怔的愣在那里,也没吭声,就只顾着紧紧的拽住高长恭的袖子,边由他那样护着自己,往前方而去。 神州共庆无眠夜,举盏吟诗踢踏旋(3)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高长恭平日里对待下人总是那样的亲和,半点皇室的架子也无。 今日早上更是成了郑清清有求必应公子,无论郑清清指定要什么,高长恭都毫不犹豫的掏出银子就为她买。 更让郑清清感到惊诧的是,她与他玩闹之间,他幼时不太喜吃的酸甜到掉牙的冰糖葫芦,都吃下了许多颗。 好不容易护着郑清清走到了方才熙熙攘攘人群围绕的两处地方,才看的仔细了——一处是抛钱币至护城河内许愿的;一处,便是在纸上写下愿望至红纸上,高挂与专门一棵高高的树上的。 对于郑清清来说,这两边的活动,都显的那样的新鲜和有吸引力。 而对高长恭来说,这些个节日活动平日都是司空见惯的。 虽说不上不是特别的想逛,但今晚就当是陪着清清逛逛,来凑热闹罢。 不过思来想去之下,郑清清看起来像是被抛铜钱许愿的这个活动先吸引了去。 仿若一个孩子似的雀跃,就直接那样拽着高长恭,径直的往前头去。 正站在郑清清身后眺望着护城河中央出了神,却见她此刻转过了身,朝他伸了伸手,笑的一脸俏皮的模样,道了句:“拿来。” “什么拿来?”他一脸迷茫。 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皱。 “铜钱啊!”她的手依旧伸的笔直。笑吟吟的,“刚才一时还不明白。只不过看了一圈下来倒是明白了。” 她示意高长恭看了看身边那成群结对,正双手合十,虔诚许愿的男男女女。 闻言,他终于是了然的笑了笑,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两枚铜钱,亲自的放在了郑清清的手掌心内。 他的手,总是带着些温暖,修长好看的手指触碰到她手心的刹那,她似觉得如一股电流一般,触动着自己的心弦。 可本以为这样给她铜钱,就认为这丫头就那样直接抛下她直愣愣的许愿了。 没想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丫头还扑闪扑闪的看着自己,晶亮的眸子似乎正在期待着什么似的。 “怎么了么?你难道不许愿了?” “不是啊,”她摇摇头,拿起那两枚铜钱在她面前晃了晃,“这里有两枚铜钱,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一起许愿啊!” 他高长恭向来不兴这个的。 是以,索性直接摇摇头,一本正经直接拒绝了郑清清的请求。 不过,郑清清自然是有她的法子。 这到了最后,高长恭终是抵不住郑清清的软磨硬泡,这才点头答应她的条件。 之后真的是与那些个年轻男女一般,与郑清清并肩站着,往护城河中央齐齐抛下铜钱,双手合十,闭眼虔诚许愿。 那两枚铜钱运动的方向很是一致。 在半空中划出了两道极其优美的弧线,再以慢动作缓缓入了护城河中央,泛起了阵阵涟漪后,护城河再次归为平静。 “诶,长恭,你方才许的是什么愿望啊?能告诉我么?”她抬眸看着他,一脸的好奇期待。 “若是愿望就这样告诉别人的话,就不灵验了。” 高长恭笑而不语。 见着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不肯与她说,郑清清欲故技重施。 没想到出乎意料之外,这次高长恭坚定的很。 任自己怎样撒泼耍赖的问他,他也只用那如沐春风的笑给搪塞了过去。 见状,郑清清也只能佯装生气的对他作罢。 听到离护城河旁边那棵大树下时不时发出阵阵带着兴奋与喜悦的嘈杂声,她便立马将缠着高长恭问他愿望的事抛之脑后,重新拽起他的衣袖,进入了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路来到了那挂满了红纸条的大树下。 却见得佳人正过身来,对上他的眸,笑眼弯弯如月。 刹那间的四目相对,就仿若一眼万年。 其实对于高长恭来说,这世上最美的风景,都抵不上眼前清秀佳人,若有若无,扬起柔美而带着些羞涩的弧度的笑颜。 见此景,高长恭也犹如被传染了那般,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好看的幅度来。 犹记儿时,皆是相似的场景,同样的佳人。 比起现在,那佳人当时还是那样的纯洁无暇,单纯天真。 那时的她,还未学着怎么打扮着自己。 每每与他偷溜出去,也只简单着了袭飘然绝尘的月白衣裙。 青丝及腰,她却也只用那月白色的丝带半扎不束的绑起。 同现在如初一辙的场景。 每每宫宴之时,行到一半,他总是有法子和借口,溜出来寻她,骑着追风,带她看遍谷外的花花世界。 于同样的挂满了红纸条的树下,面前佳人依旧如此。 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再到满心欢喜,写了愿望之后,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拉扯着他的袖子,写下愿望,再一通挂向最高处。 天边月色朦胧,此刻皎颜朗面对着心爱之人,似忆起美好往事。 眸中映满了缥缈与迷离... “我才不兴这个。你若也想许愿,我里恰好还有两枚铜钱,你拿去罢。我就在你身后看着。” 就见那扎着包子头的女孩儿喜滋滋的接过了那生的粉雕玉琢的男孩子手里两枚铜钱,当真如那些人一般,往护城河内抛下了铜钱。 双手合十,双眼微微闭上。 十分虔诚的模样。 就唯剩口口称不兴这套的他,像个小大人的模样负手立在她身后,看着女孩的背影,那扬起丝丝溺宠的笑意,却是与方才面对女孩时的那正经认真十分的格格不入。 当他反应过来之际,她便早已立于那挂满了红色纸条的树下,举着那写满黑色小子的红纸条,在他面前晃了晃。 “喏——” 当时的她那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充斥萦绕着周围,为本就带着些喜庆氛围,增添了许多分的无忧天真。 闻言,他却还是依旧立于她身后,静静的看着她,小脸上却多了几分迷惘。 “什么?” “方才你没和我一起扔铜钱许愿。这会儿,自然是和我一起,写下愿望咯。”说的是那样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顺带还指了指树的最高处,“我还听说,若是将纸条挂的越高,愿望会实现的更快些...瓘哥哥瓘哥哥~你最好了~”她一如既往的拿出她的杀手锏,扯着他的袖子来回的晃着,带着甜甜的笑容和甜甜的声音,那样央求着他。 这一招于他们来说,总是百用不厌。 …… “长恭?长恭?” 从相逢在一起有段时日了。 如此发自内心带着些幸福的笑,如此幸福的笑容,她却没有见到过几回。 “嗯?” 他终于回过了神来。 “在想什么?想的那样出神?” 许是由着今夜此景,他回想起了从前什么关于她们的美好回忆吧。 “这个让我想起了从前我第一次带着你来时候的情景。”一想到此处,他的嘴角不禁染上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果然么。 只要是关于她,关于他们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过了多久,他都能记得那样清楚。 最后,郑清清依旧如以前一样遂了愿,缠着高长恭一同写下了愿望之后,与他寻了一处又高又高又好的一处地方挂上。 做完了这些事儿,两人是寻了一处好地方看了近几个时辰的星月才打算回府去的。 许是这会儿郑清清残留的酒劲儿还没褪去,方才的那一番激动兴奋是盖过了因为酒力,才不至于让她看起来迷迷登登。 现在整个人完全静下来了,见高长恭如乌宝石一般极美的凤目目光柔柔的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再加上如此的良辰美景的浪漫氛围,使向来都不会盯着他而害羞的她这会儿心头微微一颤。 那张绝代风华的脸,自小自己这样近距离的盯着看不下数次。却也没有今天,以这样一个暧昧距离的盯着他那张俊秀的脸,心跳的会那样厉害。 以至于,接着那股余下的迷糊,脑袋不知怎么的,就那样突然一发热,突然将双手轻轻环上他的脖颈,微微垫起脚来,蜻蜓点水般的在他略带冰凉的柔软的唇上落下一吻。 若是这会儿兰花舞和阿翎在她旁边的话,定是会变儿着法儿的调侃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身为王妃,是那样的不矜持。 可她自己现在哪里知道,她就是因为的一时脑热,对面前的皎颜郎做这等不矜持的事儿? 若是她清醒的话,待十分不矜持的吻了面前人后,见那绝代风华的人儿带着些戏谑的眼神盯着自己,定会面上似火烧云似的一样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可惜的就是,郑清清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 高长恭还因为这个吻,一时没反应过来。虽是微微怔了怔,却还是下意识的伸出手环紧了她的腰,带着些柔情轻轻回应着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记浅浅的吻。 接着清冷幽静的月光,郑清清面上那一层薄薄的绯红云霞,也是依稀可见的。 他也知道,她那酒力还未过去。 只因为方才自己已经嘱咐那小内侍赶着车撵回了府,看着面前因为这一天的折腾,已经精疲力尽,阖上眼睛进入梦乡的郑清清大小姐。 除了亲自上手背起她回府,怕目前,也是再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高长恭见着依靠在自己肩头睡得沉的人儿,颇为无奈的笑了笑。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郑清清不知昨晚何时辰回府,怎么回的府去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是一片空白。 现在唯一清楚的便是——梦醒之时,头一阵针扎似的疼。而且醒来的时候,却也不见高长恭的身影。 他这是又去哪儿了? 按道理今日是府上下收拾回金墉城兰陵郡王府的日子,皇上也不会派人催促唤他去早朝的啊。 更何况他是成了家的。若非是没有皇上传召,应该不得随意出现在邺城罢。 “王妃,您是醒了么?” 早在外头等候多时的兰花舞,这会儿听闻卧房内动静,忙在一干侍婢的簇拥下,端盛着一盆清水,匆匆到进了房内侍奉。 “阿舞,昨夜里…我是怎么回来的?殿下人呢?” “王妃怕真是酒还未醒,昨晚发生的事全都不记得了罢?” 兰花舞闻言,忙放下脸盆,一副神神秘秘模样跑到郑清清身边坐下,笑的一脸暧昧,在她耳边悄声说道:“除了是殿下昨晚亲自将王妃你背回来的,街上还有谁能那样好心送你回府?这会儿您一睡,就是睡快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人殿下可是天才亮,就起来指挥张罗着准备收拾回金墉城,兰陵郡王府的事宜了。这会儿估计也是差不多了。只等着梳洗用膳完毕,就可出发了。” “那昨晚,既然是殿下背我回来,除了你之外,那时候就没有人等着吧?” 若是让府里的人知道她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失态,还需要长恭任劳任怨的将睡的深沉的她一路背回府,众目睽睽的被人注视着回卧房...那还得了?! “当然了!除了我之外,还有谁那样耐心忠诚的等候你们啊!不过,殿下把你背回卧房的那一路,倒也是引来不少巡夜的丫鬟小厮的注目...” 好家伙! 她这跟没有问,内心胡乱揣测的结果,有什么两样啊?!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郑清清没有理会面前兰花舞的滔滔不绝,这会儿面上却是忽然像火烧似的,有些火辣辣的。也不自觉的开始在心里腹诽起自己来了。 兰花舞这边是滔滔不绝的将昨晚之事一字不漏的告诉了郑清清。可她将事情全数讲完才发现……她家王妃,怎么蓦地楞在那儿了啊。 活一尊雕塑似的。 “王妃?王妃!” 见此状,兰花舞便焦急的抬手在郑清清面前唤了两声。见郑清清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毫无反应,难免心焦。 正欲扯着嗓子将郑清清唤回神,却无意之间听见了卧房那一阵嘈杂的相互催促声。 一急之下,便一咬牙一闭眼,直接将郑清清拉到梳妆台前坐下,以最快的速度侍候好她梳洗打扮,再换好了衣裳。 最后再匆匆跑出去推开门的那刹那,拉着郑清清到,到大门外,见府上一行人正好准备完毕,这心里才大大的给舒了口气。 “殿下。” 见到来人,兰花舞面带着些欣喜之色,朝他恭敬的一个拜礼。 “辛苦你了。叫清清起来,平日里定是花了不少力气罢?” 见是高长恭对她说话,兰花舞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面上愣了许久,好半晌,才对高长恭扬起一抹悻悻的笑。 “哪里哪里!今天王妃啊,可是很早就起了呢。” 哪里哪里,其实熟睡中的王妃可是难叫醒了。 若非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抑或者殿下亲自来叫,就算山洪暴发,地震天灾,也不能撼动王妃半分的。 “辛苦你了。去简单收拾一下王妃要带走的东西,准备出发了。” 待兰花舞退下后,就见郑清清孩子似的撇撇嘴,同他玩笑道:“难道每次你见阿舞叫我,都很困难么?” “不是每次见到这样的情景都是如此。只是见你每次被你的侍女唤醒时还纹丝不动,睡的香沉。想必要么就是你没有睡好,要么就是你就是因为太累,所以睡得太沉了。若非有时候事态紧急,我倒是巴不得让你多睡会儿。”面对她这样玩笑似的话,他也只是浅笑而过,“头还疼么?难不难受?” 原是这样。 她抬头对上他的眸子,会心一笑,带着些许娇羞。摇摇头。 两人话音才刚落,便闻由原至近混杂着一阵马鸣鸟叫。是他的爱驹追风,还有她的信鸽阿翎朝他们而来。 那一刻,郑清清只感觉一阵不小劲道的寒风从她面颊一掠而过,自她纤细的腰间传来阵阵温暖。 刹时间,她蓦地感觉整个身体宛若舞蹈时那样轻轻一腾空,素白色的纱裙随风飘然,宛若天上下凡的仙女似的,自半空中缓缓而落。 终是与他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追风的背上。 那会儿,被方才的突发事件弄的有些措手不及的她终于是缓缓睁开了下意识闭着的双眼。 耳边幽幽的划过令她熟悉的声音。 暧昧之中,夹杂着些许戏谑:“你怎么就如此轻盈?被我抱在怀中,却是一点感觉也无。就好似的一片羽毛一样,轻飘飘的。” “若我太重了,岂不是也不好?倒让有时候背我抱我的你受累了。” 她的嘴倒是越发的伶俐了。 从未有人,真的敢同在外人面前,不怒自威,揣摩不出喜怒情绪的兰陵郡王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玩笑。 怕普天之下,敢这样做的,也只有他们王妃了罢? 郑清清在他怀中窝着,也不忘用余光去打量周遭的目光。 说实话,除去了那些个小厮,其余那些一直崇拜着高长恭的侍女们,少女心泛滥。 见着这样带着几分唯美动人的画面,内心怎能没有被深深打动? 郑清清一一用余光暼去发现,这些个侍女都无不投向她与高长恭投以羡艳仰慕的目光的。 这下,可让原本就因此有些不好意思的她突然变得更尴尬了几分,往高长恭怀里埋的,自然就更深了几分。 话说,她郑清清向来都不会这样轻易将羞涩情绪外露,更不会让人轻易察觉的。 是什么,让她在众人面前,面皮越发的变得这样的薄了呢? “殿下,王妃,行头全部收拾妥当,可以出发了……诶?王妃你是怎么了?不舒服么?怎么脸这样的红?” 方才多么暧昧而又唯美的气氛啊,偏偏是被至远处风风火火的兰花舞急急跑到他们跟前,给煞了风景。 “我没事!”郑清清闪过一丝心虚,笑的悻悻,忙对兰花舞迭口否认。 得了郑清清的回答,虽然早已经察觉出了什么的兰花舞并未做过多言语,只是朝两人福了福身,缓缓挪着步子同其他侍女,行在高长恭与郑清清之后。 顿了数秒,又见郑清清极快的抬眸对上高长恭,扯了扯他的袖子,忙道:“既是阿舞准备好了,那我们也可以出发了。” 高长恭只是报以其一浅浅微笑。 随即,便搂紧了怀里的人,边面带正经严肃,语气中王者之气甚浓。朗声命令着道:“出发!” 大队人马,一路兼程。 其过程中之稍稍做了停歇,便又继续赶路,转眼间,便间原本蔚蓝澄澈的天幕逐渐暗淡了下来。 终于于夜深时刻,众人一路北行直邙山,高长恭命令暂时在此处稍微作休息。 入了夜,这偌大无人的山里难免荒凉,且这寒冬天气又未全过。 是以,大家都找了些树枝,生起了一堆堆的篝火。 而此刻,郑清清却是突然玩儿心大发,一手拉着追风,一手牵着高长恭,欲寻这山一处特别好的地方,观星看月。 “王妃,还是别到处乱跑了。这大晚上的,该有多危险啊!” “别担心。这不有长恭在么?再说了,等会儿都快回金墉城了,我也不会到处乱跑,只看看星星月亮就回来。你就别跟着我了。天凉,你就同他们坐在火堆面前取取暖罢。我和长恭等等回来,就可以赶路了。” 不等兰花舞再开口,她便丢下了这句话,孩子似的,拉着那一人一鸽一马往那得以观星月的好地方去。 若大的邙山笼罩于月色之中,如丝绸一般的藏蓝色天幕上,一轮残月高悬于枯树之上。 虽让人觉着寒意十足,可若抬头仔细望去,便可若隐若现的瞅见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繁星。 高长恭将追风栓于一棵枯树下,自己则是与郑清清寻了高处,观赏星月,已经有些时候。 “许久没见着这样美的星空了。” 看了看眼前那片繁星,复又看了看依靠在她肩头的郑清清,他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来。 像是为了应和他,她的嘴角也逐渐漾起了一抹极其柔美弧度,对上他的眸子嫣然一笑,“仿佛回到了从前,你我在幽谷那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候。” 就那样四目相望了许久,凝神望了高长恭,她张口打破平静,“不知道以后,我们还能不能回到幽谷去,去生活上一段日子。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到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 话毕,她又沉沉的叹了口气。 见状,他不觉有些好笑。 “清清你何出此言呢?” 挑了挑眉。 眸中写满了戏谑之意。 “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一时感慨罢了。更何况,我们都生于这乱世之中,要说永世都拥有那无忧无虑的生活,怕是没有那战争的胜利,是不可能永久维持的。再说了,现下我俩这样天天能腻歪在一起的日子能有几天?总不能有了佳人,你弃百姓,君王,和大齐不顾罢?终归为了这一世的安好,四处征战,血战沙场……我的心其实也很脆弱,经不起次次离别。我不想……再离开你了。” 越是往后头说,她越是莫名的感觉一股心酸。虽然是脑中一时胡思乱想出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 内心的那股不安,依旧萦绕着。 他嘴角那抹浅浅的笑不觉得变得有几分无奈,又夹杂着几分宠溺柔情,“这个我自然是明白的。但既然是你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我便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我也知道你的担忧。可纵使我清楚战场刀剑无眼,世事难料,我也宁愿你听话好好的待在府中等我,等我凯旋归来,也不愿意你跟我到了战场,看着我浴血奋战,弄的你为我次次惊心动魄,提心吊胆。” 边说着,边不忘下意识的抬起手来,将她散落的青丝撩至耳后。 “话虽如此,可我郑清清也不似那普通的软弱女子。不管是生是死,我郑清清也要同你在一起!我不要永远都活在你的庇护之下。我也……很想守护你!” “我知道。你从小的性子就是如此。” 温暖的手牵起她略带冰凉的手。 “看天色也不早了。若再不回去,怕你的那丫头也会担心的独自来寻你。到时候出了什么危险,就不好了……走吧。” 十指相扣。 此刻,她的眸中,映满了他犹如萤火般明媚的笑容。 “嗯,听你的。”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一行人于邙山度过漫长的一夜。 于几个时辰之后,无边的天际出现了一道银白色的熹光,似出现了一道裂痕。仿若要划破天际。 随着元日过后,寒冬逐渐远去,连带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带着丝丝能温暖人心的温度。 待天光大亮之际,众人终于抵达金墉城的兰陵郡王府。 府外,那些个随行的侍女小厮,来来回回进出府内外,搬运整理着从邺城府里收拾的东西。 于府内凌霄阁中,兰花舞正细心整理郑清清的东西与衣物。 方才与兰花舞整理一半,她就备感百无聊赖。且算起来这还没好好看看兰陵郡王府的样子。 “诶,王妃王妃!马上就用膳了,你要跑哪儿去?” “你放心罢阿舞。我就在兰陵郡王府内走走,很快会回来。” 话毕,她便匆匆忙忙的撇下了兰花舞,跑出了卧房。 不过话说回来,虽短时间未能逛透这兰陵郡王府,不过这兰陵郡王府倒是如她意料之内,相必邺城的那座府邸,会更为气派宏大些。却也没太过奢华。 其次,高长恭也爱兰。 对了!还有彼岸花。 是以,只要一踏入了兰陵郡王府内,四处皆蔓延着清淡优雅的兰花香。 只不过,彼岸花向来是被人视为不详的。 纵使高长恭再怎样如兰一般的喜欢,也是因为那些为了他好的下人在他耳边苦口婆心的劝了好几回,高长恭最后才命令,将所有如血般鲜红的彼岸花栽种至王府的一处禁地去。若无他的吩咐,禁止随意入内。 不过,也算是不负了这府的名字。 正想依着花园继续逛下去,偏偏那悦耳悠扬的琴声却是逃不过她的耳朵。 寻着声望去,果真见着是他端坐于亭内抚琴。 也就在那一瞬间,她那滴溜溜的双眸一转,顿时,恶作剧的心里就不知不觉涌上了心头。 是以,她便猫着步子,轻手轻脚地偷偷的绕到了他的身后去,静静地站在那里。 只要他想做的事,必定聚精会神,专注精力。 带着一抹俏皮的笑容,缓缓抬起双手,就要遮住他那双极美的凤眸,开始她百无聊赖的恶作剧的第一步。 就要近了。 可惜,差了那么一点儿! “何时站在这里的?可是用膳了?” 闻声,她整个人不由得吓的一激灵。 惊得不由得瞳孔放大,整个人反应过来一看—— 不知是何时候,他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距离是那样的近。 而且还真的是有点吓人啊。 比她还要快的,就那样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一点征兆也无。 “我这不,还没呢么!”她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几步,对他笑的悻悻。 说的那样煞有其事的模样。 且笑的看起来还是那样一副人畜无害。 “所以你是来找陪你吃的? 说着,竟连他自己都忍俊不禁。 只不过,见她一副认真正经的模样,也就没有再拿她寻开心的心思了。 “真拿你没办法…我们走罢。” 话毕,高长恭拉起郑清清快步走向用膳厅。 待到膳厅门口,高长恭伸了伸手指,指了指桌上的美味珍馐。 “桃花酥、藕粉丸子、百合莲子羹…啊!竟然还有时令花精心泡制的茗汁!长恭长恭,你的记忆力真好,过了那么久,还记得我最喜爱的膳食点心!” 看着桌上近几十道的美味佳肴,郑清清就快没搞懂的痛哭流涕这样夸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为了在高长恭以及阿舞这些人的面前维持一个王妃端庄的礼仪,她一再的强忍住毫无形象的扑上去狼吞虎咽,将桌上美味风卷残云消灭的冲动。 然而,纵使她是想那么做,倒是她的言行举止早早的就将她出卖。 高长恭忍俊不禁。 兰花舞等一干奴婢小厮,见着王妃极其少在他们表露的一面,更是一时觉着有些好笑又心奇。只不过碍于场合和氛围,他们还是生生忍着。 却也止不住捂着嘴窃笑着。 哑然失笑片刻,高长恭便直接拉了郑清清的手到桌前,与她对盘腿而席。 除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满桌佳肴,她却也感到众多目光流转于她的身上。 遂,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了他的眸子。 悻悻一笑。 他倒是也习以为常,直接二话不说的将一块凤梨酥就那样径直递到了她的嘴边去。 “张嘴…啊——” 本就宛若天籁的那好嗓音,本就有些让人心醉沉迷的磁性。这会儿语气轻柔中带着些许缓慢,倒是多了几分蛊惑的意味。 就像以往相处的时候一样,旁若无人的将美味送进她嘴里。 且看起来,站立在一旁侍候的下人无不对高长恭与郑清清之间那亲昵的互动而投来无线羡慕的目光。 特别是婢女。 除了兰花舞,郑清清用余光扫视而过的时候,明显的能感觉到一层嫉妒羡慕交加。 “瓘哥哥真好~话说这凤梨酥好好吃啊!就好像,就好像和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也乐的偷一时的懒,这心情一好到了头,在某些言语上,自然也就没有那样的注意。是以,以前对高长恭的昵称再次又于众人目光下,这样脱口而出。 他那阳光般温暖的笑容,笑起来的时候就仿佛能把人的心融化,致使人就此沦陷。 其实她,也最是喜欢看到他笑时候发模样了。 以至于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幅度来。 四目相对,笑眼弯弯如皎月之间,脑中的记忆不由得闪烁浮现回了儿时与之相似的画面。 “瓘哥哥,今天我不小心手受伤了,没办法自己动手吃饭了。所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丫头的心思!不过,谁让我对你最好的呢。来,张嘴,这是你最喜欢的百合莲子羹…啊——” “……” 她的目光一直流转在他的俊脸上,且那白里透粉的脸颊在刹那还划过一丝红晕,且看起来目光迷离。 不知道她到底是忆起了什么她与他之间哪段最美好难忘的回忆。 “清清?突然的怎么了?连东西都忘了嚼咽下。你现在脑袋瓜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好久没见到过,她在他面前如此幸福的笑容。 “我回想起了以前我们在一起时发生的类似的事。” 那时候么? “但自从离开了你的那段日子,在周国——我早已经忘记了怎样面对人露出真诚的笑,也再也没有尝过,带着那熟悉味道和记忆,我爱吃的膳食和糕点…” 双眼逐渐变得空洞无神。甚至有些迷离起来。 看起来似乎又是跌入了一段不太好的回忆。 身体僵了僵。 终是抑制不住,猛的起身,将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到半分委屈。也亦不会,让你再从我身边离开半步了。” 可这本像一句安慰的话,不知为何到了郑清清这里,就越发的让她变得有些忧伤了。 或许是顺从的听了师傅的话,只为了他将来的路更加顺畅成功,能被不再北齐皇室孤立? 抑或是,在她面前,昔日那个泼开朗的皎颜朗,却因为她的突然失踪,将自己的心永远冰封起来。在外人面前,他是不苟言笑,将自己原本的性格真心,全部封存起来之人。 在敌人面前,他是带着恐怖面具,英勇杀敌,让人不寒而栗的大齐战神兰陵王。 现在,她回来了。 逐渐在外人面前极力伪装的面具,那个被冰封的心,皆因为从她重新回归他的生活而逐渐融化恢复。 他冲他扬起那抹浅笑的同时, 她仿佛感觉,以前那个青梅竹马,开朗活泼的瓘哥哥,又回来了。 可是,她却不似以前的那样,是那个天真无邪,只懂得躲在他身后,让他保护一辈子的柔弱女孩了。 或许是周国的环境改变了他罢? 抑或者是宇文护和宇文邕那两个变态磨练的她… 毫无征兆的,泪水不受控制的自脸颊。 他俊秀的面容上划过一丝不解,抬手轻轻为她拭去滑落的泪, “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流泪?”声音温柔轻缓至极,吐气如兰。 动作轻柔的似是在呵护一尊容易破碎的宝贝一般。 郑清清只往他怀里缩蜷,使劲的摇了摇头,微微的哽咽着。 也不顾有旁人看着。 这一哭,仿若是把以前在周国憋屈的委屈,全数发泄了出来。倒是觉得舒服多了。 “你能不能,对我坏点,哪怕是一直怨恨我消失了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 “你从未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为何要突然这样一番感伤?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依旧是我内心那个天真烂漫,俏皮可爱的郑清清。我的兰陵王妃。” 这样轻柔带着些蛊惑的声音似带着几分安慰的魔力。 她双手不自禁的紧紧环于他的腰间,仿佛不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愿吾如星辰君如月,相伴一世,永不分离。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我答应你。”他一手紧紧将他拥入怀中,一手攀上发。 吐气如兰。 沉思往事立残阳(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膳食之后,便是午休时刻。 高长恭因为一些军政要事赶着去处理。 是以,中午的时光都是郑清清一个人独自度过。 扑蝶读书什么的,对她来说简直是无趣。 弹个琴,舞个剑什么的也都是孤独一个人。 一点意思也无。 索性直接回卧房倒头睡了一会儿。 这一睡倒好,直接睡到了天色昏暗,用晚膳的时刻。 可迟迟不见高长恭的影子。 可看着桌上这些个美味佳肴,郑清清内心直纠结犹豫。到底是等他回来,还是自己吃,倒是个问题。 偶然见见到御管家路过,便叫住了:“殿下呢?怎么还未见他回府?” “回王妃,这就需得看事情的轻重缓急了。若是重要些,紧急些的,殿下通常是等到夜深了才回来。 难不成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他都是这样度过的? 这未免也太不对自己的健康负责了罢? 她面上闪过一丝惊讶,还未等御管家开口,便听站在她肩膀上的阿翎幸灾乐祸的张了张嘴:“那如果你要傻傻的等的话,你不得饿死啊!” “越发的没大没小了……和阿舞一样!”本来是要好好责备阿翎一通的。这会儿见管家一副看着“怪物”的模样看着自己,生生忍住了。 顿了顿,背对着管家来回深呼吸了一口,强使自己扯出一抹和善的笑来,这才转回身重新问管家。 “那以前我没进度之前,殿下她的都是何时用的晚膳?每天到晚膳之前,都有要务处理?” 或许是没察觉到郑清清脸上划过的一丝异样神色,抑或是从不知道她与高长恭之前发生的这段事儿。 她这话才落,又见管家笑了笑,恭敬的冲她一个拜礼,回答道:“以前有一段时间里,也不知殿下是怎么了。变得有些让人生人勿近,性情冷若冰霜的。且每次都是以处理军务为由,从不回郡王府……” 管家只管在哪儿滔滔不绝的对郑清清说着,可不知为什么,听着听着,看着面前一盘盘美味佳肴,她蓦地就一点胃口也没有。 遂,就伸手一一指了指桌上摆着的那一些饭菜糕点,随意的挥挥手,嘱咐道:“阿舞,御管家,先把这些菜撤了,我现在不饿,我想等殿下回来,与他一同用膳。” 见状,兰花舞也急了,“虽然,奴婢不知道方才那只小鸽子说的是什么。不过王妃,您也不能就这样傻等着不吃啊。再说了,这饭菜撤了,一会儿再吃,能吃的香么?” 就连管家也一起附和着劝她道:“王妃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方才出郡王府之时,殿下特意吩咐过我们,要我们郡王府上下要好生伺候王妃的,说一定要让王妃按时用膳。若是殿下见着王妃饿着,胃疾发作了,那该有多心疼啊!” “这…”她终究还是小小的犹豫了一把。 “王妃,您就动筷子吃点吧!您看,在这样僵持下去,饭菜糕点都该凉了。”见郑清清不肯动筷子,两人又齐声劝道。 “好,好吧。” 不再为难二人,郑清清终于还是选择动筷。 用过晚膳,摒退了兰花舞与御管家,郑清清便与阿翎在用膳的厅内等候高长恭。 等着等着,还是不等他出现。自己竟然昏昏欲睡。单手撑着脑袋,阖着双眼,就那样睡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高长恭便火速的回到了兰陵郡王府中。 才一进门,不是关心旁的。 一见着管家,便是向他询问郑清清的情况。 管家能如何? 自然是把方才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高长恭。 高长恭听后是既无奈,有有些心疼。 挥挥手摒退了管家,便悄无声息的绕到了郑清清身后。 却发现她此刻正由单手支撑,睡的深沉。 夜里总是会凉些的。 纵使这寒冬逐渐远去,可这夜里的温度也难免会让人一不小心就染上了风寒。 “你想睡怎么会在这里睡,怎么不回卧房里?万一着凉了,那还了得?”他二话不说,直接就将他那如皎白的月一般颜色的披风就往她身上,细心披好,“虽说就快完全入了春,可夜里还是别穿太单薄,担心着凉。” “我在这里,是想等你回来的。本来晚膳也是想等到你回来的时候再吃的…”话说一半,她就如梦初醒般的想起了些什么似的,猛的起身,对他道:“对了!提到晚膳,你应该还未用晚膳罢?这他们说发也对,饭菜糕点什么的,再热热就不好吃了。可是现在小厨房的人估计早就歇下了罢?”说着说着,面色突然有些担忧起来。 “好了,别折腾了。”她刚想着自己要跑去小厨房,才站起来,就直接被他一把拉入了怀里,看着怀中的人,他不觉得有些忍俊不禁,“我方才在外头处理军务的时候用过晚膳了。走吧,还困的话,和我回去睡吧。” 她就那样,还未反应过来,就直接被高长恭打横抱回了卧房里。 之后,原本已经疲倦不堪的高长恭本想直接躺在床上倒头就睡的。好不容易被郑清清唤去舒舒服服的洗了再睡。 还特意为他找好了衣裳。 可待他回来后,未等她开口,就见高长恭果真直接倒了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看来,真的是累坏了。” 看他这般疲倦,她终于还是不忍叫醒他,轻手轻脚地上前为她盖好了被子,自己也才褪去了外衣,登了绣花鞋,这才躺回她身边。 或许是下意识的,抑或者是本能。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原本还睡的服帖的两人,睡觉的姿势变换的已经不下几种。 这不,原本独自一个人都睡到床里头的郑清清,被睡梦中的高长恭一把给拉回了怀里,就那样相拥着睡了。 因为睡的太过深沉,两人倒也没有察觉。 就仿佛向来漫长难熬的夜这次过得特别快。 一夜黑甜无梦,睁开眼,便是很快可以见着第二日从东方冉冉升起的日出。 北齐各处的寒冬已经逐渐远去,迎来了春的第一场雨的洗礼。 这日正午,原本还有些温暖的金墉城,被霏霏细雨,让这空气中变得有些潮湿氤氲,天气也一下变的凉了不少。 那雨就如断线的珍珠似的,不住的往下落,敲打着屋顶房檐。 转眼间,郑清清与高长恭成亲,已经有半月有余。这寒冬也早已经脱离,正式进入了春季。 回到了金墉城的日子。他们唯有彼此相伴。 若是无聊之时,也不能随意的去找乐安与那些个兄弟姐妹们谈天说地。 因就顾着脚程和来回赶的时间问题。 是以,有时候无聊的时候,郑清清就拉着高长恭偶尔抚抚琴,自己给他伴个舞,要么就索性直接拉着他一同上街,陪着自己闲逛。 最后,从街上都带着不少的好东西回郡王府。 若是遇上了他忙的时候,自己也是只能孤单的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儿。 画几笔画,舞舞剑什么的…… 今日正午也不例外,高长恭向以往的陪着郑清清用完了午膳。 她一副兴高采烈模样滔滔不绝的规划着,等与他用完了午膳,该是去金墉城的哪里走走,逛逛。 可就是偏偏天不遂她愿。 好不容易用过了午膳,下人们都来回收拾好了碗碟退了下去。 就在她雀跃的才拉着高长恭出郡王府的大门一步,就见是高湛身边那个宠臣,和士开,和宫人,来传高湛的话来了。 见和士开,郑清清心里估摸着,大约又是与军政要事有关,逃脱不了了。 见状,除了认命,她却是也不任性。 高长恭本来还因为此有些遗憾,还想安慰她来着。 却见她也未任性的硬留下她,却只是对他嫣然一笑,点了点头表示:“皇上的事要紧,旁的就先搁在了一边。我等你回来。” “嗯。乖乖在府中等我,不要乱跑。”见状,高长恭也只是在话落刹那愣了愣。 她孩子似的,对他点点头。 随即,伸出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柔声的安慰了一番,这才上马,准备与和士开奔赴邺城。 可当真目送高长恭走后,还杵在府门外看着的高长恭,却是有些和方才的表现有些不相同。 “就知道,王妃其实是表里不一的。其实殿下被和宫人唤走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罢?”兰花舞抱臂,看着面前有些哀怨的郑清清,不觉失笑。 郑清清对兰花舞的调侃,也只是莞尔一笑置之。 却是在目送走高长恭后,突发奇想的要将嫁妆里,可能会用到的先整理一些出来。 还有那时候高长恭的几个兄弟姐妹,以及来参加她们大婚宾客送来的礼。 “阿舞,这又是谁送的贺礼?木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你可有看过?”整理之中,无意之间从那堆贺礼之中掉出来了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拿起来轻轻晃了晃,看起来还是有些分量。 不过,仔细端详,这木匣子的做工与材料,看起来也并非北齐这边的。再者看起来,这木匣子堆放的有些时候了。还蒙上了些许灰尘... 沉思往事立残阳(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王妃,你这是...从哪里找到的?”兰花舞语气竟然含着些心虚。 这兰花舞内心可是清楚的很。 大婚当日,扶着还蒙着盖头的郑清清回新房之际,眼尖儿无意之中瞥见了高长恭与坐在角落一桌乔装打扮的宇文邕说些什么。 当时还瞥见宇文邕递给高长恭一个小木匣子。 那小木匣子的样式她可还记得真切的。 否则也不会郑清清拿着这小木匣子时候,兰花舞也不会出现那样的表情。 郑清清不明所以,随意一指当初那一堆成亲贺礼:“喏,就是那一堆里头。阿舞,成亲当日,你可有看的清是谁送的这木匣子?” 兰花舞摇摇头:“若是王妃不知道,那阿舞就更不清楚了。当时阿舞只顾着扶您回新房去,哪里还有时间回头看那些个人啊。” 既然兰花舞这样说了,那她觉得就没有什么必要多问下去。 她内心一度思忖着,待高长恭回来再问问清楚。 或许他知道这个送木匣子的主人是谁也未可知呢? 也正巧,长恭回来的时候不晚,也是正巧碰上了晚膳的时候。 许是今日事务少,高湛就早早的放了高长恭回来。 才进用膳的厅,便见郑清清在把完着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又见她忽然摒退了兰花舞等下人,冲自己招了招手。 “怎么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他一脸迷惘的模样看着郑清清。 “我要问你一件事——”她笑的一脸悻悻,慢慢将手里精致的木匣子放在他手里。 可看起来,他目光流转在那匣子上的时候,脸上明显划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不过这异样只转瞬即逝的。 顿了顿,对上她的眸子的时候,只是对她微微扬起一抹笑,问道:“你这个木匣子又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你下午被皇上唤去议军政事物,我一个人待在郡王府里,做什么也没劲。就突发奇想的要将嫁妆里需要用的先整理些出来。然后兰花舞他们就无意之间翻到了之前大哥他们送来的贺礼,这个木匣子就是从那堆贺礼中间滚出来的。” 这话说完,郑清清复又试探性的看着高长恭。 却未见他脸上划过任何一丝不悦与惊讶,便再次开口问他道:“我问了兰花舞,她都一概不知。我想当时你被他们拉着喝酒,这谁送的贺礼你应该知道。所以...我好奇,就想要问问你。” “你身边的小丫头不是扶你去新房了么?她又怎么会知道。”他抱着臂,好像她是说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你就对这个木匣子的事这么好奇?” “嗯,对啊!你也知道的,从小越是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就越发的好奇越发的想知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怕是我这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见他貌似还无动于衷,便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像个孩子似的唤他道:“长恭长恭~” 他对上她的眸子,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内心犹豫了几分,还是决定委婉的转移话题:“我就是知道你的性子。所以,今夜天色很晚了,若是你想问什么,明天再问。乖——” 就像哄个孩子似的。 在旁人看起来,不免有几分滑稽。 “这和夜晚有什么关系啊...”郑清清看起来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 可见高长恭拐弯抹角的不愿意说,她也就不强人所难追问下去了。 可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她心里莫名的会去胡思乱想些什么。 况且,仔细一想,她与高长恭之间向来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 关于这个匣子,又是有什么让他不想对她说的真相呢? 可还未来得及问清楚关于这个匣子的事,更为措手不及的事突然冒了出来。 当天第二日,却意外的是的明媚温暖的好天气。 郑清清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拉着兰花舞上街逛了一圈儿,回到了府中,却听得府门一阵嘈杂。 上前仔细一看——原是高长恭回来了。 还带着高延宗。 对他们的话题正心生疑惑,欲与兰花舞进到前厅去。 却见高延宗眼尖儿的用余光的瞥见了郑清清,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向他走来,“四嫂,你去哪儿了啊?你可知道,方才四哥进了府不见你,又不见管家人,下人又是不知道你的行踪,害得四哥差点没有把整个郡王府翻过来找个遍了。” 郑清清被高延宗这夸张的说法不禁觉得有些莫名的想笑,看了看他身后的高长恭一眼,莞尔道:“几日不见,安德王殿下说话依旧有趣儿。” 却也见高长恭绕道了他们的面前,没好气的暼了高延宗一眼,对郑清清笑道:“不要太过在乎延宗说的,有时候这小子的性格就是如此。” “四哥说的哪里话!我说的本就是事实好不好?!” “好了好了,玩笑调侃到此为止。”高长恭有些好笑的看着高延宗,“再这样被你闹下去,怕是正事都要耽搁了。” “正事儿?”郑清清被高长恭的话引起了兴趣,满是疑惑的道,“是什么正事儿?莫不是皇家又是有什么重大的好事儿,皇上设宴,要让我等赶往邺城参加罢?” 高延宗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似的模样看着郑清清,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似的,惊叹着她,“哎呀,四嫂,你果真料事如神啊!” 郑清清听闻高延宗如此,内心就带着写无奈的叹了口气。 皇家无论有怎样大大小小的事儿,皇上都会设宴。 不知道这次,又是有怎样重要的大事,值得让皇上设宴的呢? “方才在厅外,就听你们在讨论这场重要的宫宴的事了。这次又是什么事儿,值得你们这样紧张兮兮,重视异常的?” “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太子与斛律大将军之女的婚事呗。”一提到这个,高延宗神色便有些玩世不恭,语气随意,又带着几分慵懒,“斛律大将军与四哥一般,年年为大齐征战四方,浴血奋战,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这每次有功就有赏的对吧?可也就是九叔,觉着老是赏赐斛律大将军一些物质上的东西,觉得也忒没新意了些。不知怎么的,看着高纬那小子依旧没成个家室,连位正妃也无,就问了问斛律大将军。正巧他家的女儿也还未嫁,九叔便当即下令赐婚,将斛律将军的女儿,就赐给了高纬那小子为正妃。” 正妃? 那不就也是,相当于斛律大将军的女儿,是高纬的太子妃了? “五弟,你这性子,当真得好好改改了。”高长恭隐约有些隐隐约约的疼痛正从脑袋处传来,沉沉的叹了口气,不厌其烦的对他语重心长道:“得亏这里是郡王府,并非皇宫。若是在宫内,你这样的语气言行让无心之人听了,传到九叔哪哪儿去。指不定因此说你些什么呢。” “哎,四哥!你也知道,我向来都是如此,直来直去...改都改不掉了。又何必用那些条条框框的去约束我呢?再说了,怎么说来我们也是高纬那小子的堂兄弟,就算是他这会儿真的站在了我们面前,又如何?” 呵,高延宗这小子倒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见郑清清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又见高延宗佯装出一副委屈巴儿巴儿的模样,叹了口气,才打算作罢。 高延宗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御管家不知何时从府外头,风风火火的冲他们跑了过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儿要说似的。 待近了些看,发现管家还因为一路跑的未曾停歇,以至于气喘吁吁的模样,“两位殿下,公主已经快马加鞭赶到金墉城了。” 说毕,又顿了顿,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才将后头的话一并说清:“这会儿,已经是到了...兰陵郡王府了。” “孝瓘,延宗。” 不用说,他们自是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系谁。 只见乐安嫣然带笑地自管家身后,缓缓轻移着莲步,由幽婉和如意各搀扶一边,款款优雅向他们走来。 这让郑清清不由得打量起了乐安公主来。 这一瞧,才发现与之前见的与众不同来—— 只见她那如细柳一般的弯弯月眉,似精心描画过,双眸剪秋水。 凝脂的白里透红的面颊上是堪比牡丹玫瑰还要更鲜艳的两瓣唇。 换上那出席盛大活动与宫宴的大红色衣裙,却又没有牡丹那样太过于媚俗。倒是如绝世的幽兰一般,优雅清贵,温婉大气。 “呀,长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见是乐安来,高延宗面上难免浮上了几分惊讶之色,“这会儿,你不应该出现在邺城皇宫,帮忙着高纬那小子的婚事么?” 对于高延宗的嬉皮笑脸,乐安倒是早就习以为常,只佯装嗔怪了几句,又转头对郑清清微微颔首,嫣然一笑,就当做是打了招呼。 尽管这次乐安公主并未对她说什么,可她却依旧能在乐安公主的身上感觉到由内而外至强的压迫之感。 可好在看起来这次乐安公主并未全部把精力放在她的身上。 看起来她这次专门来,主要全因关于当今太子高纬一事。 山雨欲来风满楼(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果然,如她内心所料。 乐安公主一进了兰陵郡王府之后,也不说旁的,直入了主题。 而后便又是拾起了一个长姐该有的模样,雷厉风行的指挥着高长恭与高延宗准备准备参加高纬婚事。 至于郑清清,乐安公主自然也是不会让郑清清闲着的。 吩咐好了高延宗与高长恭,复又转过身来,对郑清清嘱咐道:“那事儿就这样定了。至于送给仁纲贺礼这件事——孝瓘,你直接让清清接受负责便好了。” 话落,除郑清清外,在场几人听后无不一怔,一时间不明白这乐安公主话出为何意。 既然是他们已经知道了高纬大婚的事,那么于情于理的,这些事也只需要他们吩咐自己的下去,让他们府中的管家去筹备。 高延宗对于这送贺礼之事早就处理完毕,是以,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关键是高长恭才从高湛那里回来,方才又未从他口中得知此事的他听了乐安公主的告知才得以知道。 若说筹备贺礼一事只要他来就好了,只是她现在开口说要将这事儿交给清清,又是什么意思? 高长恭见状,看了看郑清清,复又看看乐安,内心的疑惑与为难终究是没有那样直接的脱口而出。 倒是换了一种较为委婉的方式,对乐安扬起一抹浅笑来:“这种小事,我只要吩咐管家,让他全权处理便是了,至于清清…” 只是,还未等高长恭来得及脱口唤管家,便被乐安一句话再次截住。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又见她抬眸对上高长恭,虽面色柔和,可语气字字却是带着不容抗拒,“孝瓘,我知道你心疼清清,还不太愿意让清清因为府中之事太过操劳,累坏了自己。可无论如何,将来她也是要独当一面的。你自小便替着大齐四处征战,血拼沙场,本就有一大堆的事你忙的焦头烂额,有些府中事交给管家处理,那还是情有可原。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也是个有了家事的人了。这若是不借机会,好好让他在府中人面前展示一下身为一个兰陵王妃该有的操持府中大小事务和主持大权的能力,那府中那些个下人会如何去想清清?” “话是如此,孝瓘自然无话可说,只不过……”高长恭急于为郑清清说话,只不过这话还未能成功说完,便再次被乐安严肃打断:“你这样回答是不错。可只不过什么?你总不能让清清一辈子万事都依靠你,遇到什么危险困难都是躲在你身后,让你守护着吧...我说的可对,清清?” 话已至此,聪明如郑清清,纵使这会儿乐安不明显表达,她却也已经知道了她用意和她句句话的真实意思。 且看起来,乐安公主也是想借着她如何回答来试探她的,而自己也不希望因为此无关的事而让她姐弟二人关系变得僵了些。 遂,便一手拉着高长恭的袖子暗示的轻轻晃了晃,带着些劝慰的口吻,抬头看着他,嫣然一笑,这话,其实也权当是对乐安公主把话全部转移到她身上的一种回答:“长恭,你就不必说了。长姐都是为了我好。将这些事交给我做,其实就是给我的锻炼不是?” 话罢,又转向乐安公主,对其微微一颔首,“请长姐放心,清清一定会将长姐所交代之事办好,定能在赶去参加太子婚礼前完成,不会辜负长姐对清清的期望。” “好,好,好!”许是清清这般得体的回答让乐安满意了不少,见她原本有些严厉的脸色有了微微的缓和。便是点点头笑盈盈的看着她,回道:“既是如此,本公主相信清清你的能力。你且准备着...我也有点时间没好好坐下来与孝瓘延宗叙旧了,先和他们去大厅了。” 说完,便也不等高延宗与高长恭回过神来,匆匆一手一个将二人拉往前大厅,两个丫头则是紧随其后。 就这样,将一切问题全都抛给了郑清清一人处理面对。 等高长恭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可微微扭头一看,郑清清就是越发的在自己的视线变得远了起来。 “怎么了孝瓘,你这般的心不在焉,是在瞧些什么?”乐安公主很快的察觉到了高长恭的不对,皱了皱眉头,便也正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没,没什么长姐。孝瓘只是有些时间没有见长姐来郡王府里,忘记了长姐都喜欢吃些什么,不好让底下人去准备,所以...”为了不让乐安察觉出一丝异样,是以,高长恭这会儿才强掩饰着内心的心虚感,对乐安扬起一抹悻悻的笑来。 却也不忘在乐安分神之际,趁还能在自己的视线中看见郑清清,便微微将头恻到后头去,带着些恋恋不舍与关切的目光看着她。 好在两人的距离不是太远,郑清清终于是接收到了高长恭的目光。 虽然心里一时有些无奈与迷惘,可为了不让他内心一直牵挂着,面上也只是对他回应着能让他安心些的笑容,然后就那样目送着他,眼看着他们三个说说笑笑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见最后三人终于消失在视线之中,从方才乐安对郑清清说那句话时怨念就极深的兰花舞这会儿再也憋不住了。 又看了看三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为郑清清抱不平道:“王妃,我看这公主哪里真心的为你好的?在阿舞看来,她分明是看不过去殿下那样的宠你,怕将你宠的不知东西南北,想借此事来刁难,好好教训王妃你罢了!” 看来兰花舞这丫头真的是被自己平日里惯坏,以至于才不管不顾场合,就这样口无遮拦的。 若是平日私底下在高长恭面前没大没小的闹闹也就算了,这会儿又在这儿这般表现—— 虽说这是兰陵郡王府,不似在皇宫那样,处处有等着抓把柄,想彻底把一个人置死的耳目,可终归是乐安公主在。 若是方才阿舞这番无心之话被这府中哪个想讨好迎合乐安公主的下人听了去,到乐安公主身边再去吹一阵儿“风”,那阿舞有的,岂不是麻烦这么简单? 怕是就此要因为此,她不但要被乐安公主说了个管教不力,因此就要将阿舞从自己身边调走到她身边管教,再派回一个她自己身边的丫鬟来侍候她。 这样以来,不等于明为侍候她,暗为乐安公主的一眼线么?若是以后高长恭不在身边,那还有谁能像兰花舞一样陪伴着自己呢? 终归,还是有个自己人,才会让她稍微不会那样一直紧绷着神经。 “兰花舞!”这也是一时激动,再加之脑子里方才胡思乱想出来的后果,郑清清才会一反平日对兰花舞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突然喝出了声。 不过也是好在这一喝,彻底的让兰花舞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 忙扑通一声,朝郑清清跪下,不跌的磕头:“王妃恕罪,切勿动怒。阿舞知错!阿舞以后定当严厉克制自己,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保证不出方才的错误。求王妃别把奴婢交到公主身边。阿舞不想与王妃分开!” “这丫头!谁说我要把你送公主身边管教了...”最后见兰花舞这接近夸张的哭天抹泪,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憋不住笑出来后,还是一把把她扶了起来。 语重心长的同她说了些话,嘱咐了些,这才又想起了乐安公主交代的事。便平复了一下情绪,收了收心,唤上兰花舞,亲自与其,去街上采办。 出了郡王府大门,两人才发现,原来这金墉城街市的繁华热闹程度,也是与邺城不相上下。 这来来往往的人流至大街小巷一直蔓延至城内各处,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看起来是节的喜庆氛围还未褪去,放眼看去,依旧洋溢着一股热闹的氛围。 一路逛着下来,两人倒是挑着了不少好东西。 且两人半路又突然玩儿性大发,这瞧瞧那看看,玩的好不畅快。 两人觉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准备往兰陵郡王府方向走。 哪里知道才往府的方向走了不下百步,偶然一瞥远处,一个白点离的她们越发的近了,咋一看才清楚——原来是府中不见了多日的阿翎。 只见它急速的扑腾着翅膀朝她们而来,鸣叫之音仿若就要划破天际。急促而洪亮。 “看呐,王妃,我就说不必担心罢,您的鸽子不自己飞回来了么?”兰花舞笑着看了看郑清清,眼睛却又敏锐的察觉到了阿翎腿上绑的小纸条儿,便突然扯了扯郑清清的袖子,嚷嚷道:“王妃快看,它的腿上还有纸条儿!” 话闭,郑清清便也寻着兰花舞的方向看去——果真如此。 可她此刻脑海里不知为何的,却想到了些不太好的事情。 俗话说“老马识途”。 那按道理说,阿翎这样有灵性,又是个信鸽,无论如何,不管飞到哪儿,总是能找着她的。 除非是她,抑或者是高长恭,又或者是它原本的主人...它是绝对不会轻易靠近生人的。 那么这纸条的主人到底是谁? 那这个人,会不会和她,有什么密切关系呢? 越想脑袋只有越头疼不解的份儿。 不多做她想,索性直接抱着阿翎,拆下了绑在它腿上的纸条儿。 只是越往下读纸条的内容,她的面上的神色,却是越发的变得复杂了... “王妃,这纸条是谁给您的?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眼见着郑清清越发的变得不悦的脸色,兰花舞此刻看不见纸条的内容,却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只是从北周传来的消息罢了。可眼下的事比较重要,且我恐怕这可能是个圈套。走罢,回兰陵郡王府,别让长恭他们等久了。”想着兰花舞毕竟是自己的人,无论这事情的严重性与否,思来想去,还是对兰花舞说出了情况。 “北周那边?王妃是在北周那边安插了眼线么?发生了什么事了?”兰花舞由于还未听清事情的头尾始末,听闻郑清清的话后,面上怔了怔,眼中似有些迷惘。不明所以。 并没有打算对兰花舞说明,还想转头嘱咐她些什么,反应过来之际,却发现自己早就因为人山人海的人流给形成了一道墙,将兰花舞与她遥遥阻隔了起来。 刚想开口唤兰花舞,敏锐的直接却感觉身体四周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奇香,紧接着,眼前若隐若现的升腾出了丝丝白烟。 遭了!这是让人全身无力型的迷香! 刹那间,身体陡然感觉一软,像是骨头都被软化了一般。 想强撑着挤开这些人群找到支撑物,等恢复了些体力再去找兰花舞,却莫名的被一股神秘的力道给无形牵制住,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意识也逐渐流逝。 失去意识之前,视线只是模模糊糊的见着一抹黑色的影子,与一道凌厉粗狂的男声,“虽然你并没有得罪大周皇室的谁,可谁让你是兰陵王妃,高长恭最重要的人呢?即便是皇上想特殊保护的人,遇上了大冢宰,又有什么办法呢?有时候太机灵了也不是好事。得罪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再说兰花舞。 自从方才一个不留神与郑清清走散在这人群之中,又担忧又紧张,一时之间拎着东西也不敢往兰陵郡王府走,还以为自家主子应该会到人群较少,比较空旷的地方去。 可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去了所有看起来比较空旷的地方寻了个遍,都未见郑清清身影,就连阿翎的一根鸽子毛都没见着。 本以为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一团焦头烂额中,无意在地上瞥见了一枚做工精致,镶嵌着月光石的银制戒指。 那个戒指她是认识的——是当初逛邺城的时候,兰陵王殿下买给她们家王妃的。 王妃将这视若珍宝,随身带着,从不离身,若非是遇见了什么意外情况... 内心的弦突然紧紧的一绷,刹那间脑子里什么不好的情况全部如洪水一般的涌了出来。 遂,下一秒也就没有多想,直接一手提着东西,一手紧紧攥着戒指,朝兰陵郡王府风风火火的奔去。 这过了这样短的时间就突然发生了这样措手不及的事,而且虽然是把东西完整带回来了,可她却把王妃这一活生生的人凭空弄丢了。 若是等会儿将此事告知兰陵王殿下,乐安公主他们,那他们会不会因此将自己从此驱逐出兰陵郡王府,远离王妃身边,再也不能回来了? 越想她越是满心惶恐。 本来人是已经到了郡王府的大门口了,就差一步就可以迈进府中。 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另一只脚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弄了半天,楞是还没跨进入。 本想懊恼的大哭一场的,兴许他们见了泪,会对自己从轻处罚。 可挤了半天,就不见一滴眼泪。 索性一咬牙一闭眼一跺脚,拎着东西就那样匆匆的跑进了府里。 “嗯?兰花舞,你怎么就这样匆匆的带着东西回来了?王妃人呢?”高长恭见只有兰花舞一人回来,却不见郑清清,当下不免有些疑惑。 一进府,也一心着急以至于没有看路,直奔大厅去,差点的就和就要起身离开的高长恭等人撞了个满怀。 “是啊,我那四嫂呢?该不会是突然玩儿心大发躲起来了,想要吓唬我们罢?”许是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高延宗也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绕到了跟前,佯装一副四处张望的模样,开起了玩笑。 可就只有乐安公主,从兰花舞匆匆跑进府到现在,一直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一时之间,教人辨认不出喜怒。 兰花舞本就一副惶恐模样,这会儿微微用余光打量三人表情后,整个人是再也崩不住了。 扑通一声跪下来,刹那间东西也连带着散乱了一地,闹出了不少动静。 带着些哭腔对着三人是连连磕头。 “求公主,两位殿下恕罪。王妃...王妃她...”边哭天抹泪的哽咽着,边将方才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戒指交于高长恭手上,整个人却是将头垂的更低了。 最后支支吾吾的,才将后半段话脱口而出,“王妃与阿舞不小心走散了,之后,之后阿舞也再找不着王妃了,只有找到了王妃遗落的戒指。对了!之前王妃好像还收过来自周国的一封信。奴婢就在怀疑着,是不是周国的人受了宇文邕的意,混进来,趁乱绑架了王妃,把王妃带往周国...” 此话一出,高长恭与高延宗无不一惊。 特别是高长恭,那揪心的感觉是越发明显了。 只是不愧是乐安公主,无论是遇到怎样的事态,都能处变不惊。 这兰花舞话才落。 旁边两弟弟许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她,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这会儿,还正身对三人吩咐道:“好了好了,眼下,就是暂时将这事压着,不要往外张扬。”罢了,复又转身对兰花舞宽慰道:“放心,我们一定会寻到王妃的。你先回去,将一切该准备的准备,顺便通知兰陵郡王府上下的所有,禁止将此事对外张扬,否则一切后果,若是有什么风声传到了本公主与两位殿下耳朵里——自个儿看着办罢!” “是,阿舞记下了。”说罢,又冲三人恭敬的福了福身,便带着些哽咽退了下去。 见着兰花舞离去的背影,原本方才还说的愤慨激昂的乐安陡然松了口气,又转头向高长恭道,“那孝瓘,接下来...你认为该如何?” “若是清清是被人用下作手段迷昏了带走的话,那我想那个人应该是还在金墉城中。为了不惊动太多人,我先派绝尘暗中查看。若是这人带着清清出了金墉城前往周国皇宫复命,那我也只好冒着被治罪的风险,怎么样也得把清清从宇文邕那儿救出来!”他这般对乐安公主回道。 不知为何,这样突如其来发生的事,他突然就像回到了几年前,内心的无力与揪心之感越发的严重了起来,惶恐有些这噩梦又要成真之感。 才反应过来,就听旁边延宗那小子用一惊一乍的语气冲他们嚷嚷着:“可是长姐四哥,这离宫宴和高纬那小子的大婚时间就快逼近了,若是你周齐国来回赶的话,真的是会来不及的。若是只有你一个人前往周国的话,那未免真的太过冒险了些。保险起见,还是我跟四哥你一同前往罢。” 乐安却是沉默了一阵,似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顿了顿,才对高延宗道:“我们要相信孝瓘。多去一个人,未必能帮上什么忙。你还是先跟着我吧,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先帮孝瓘应对着。若是孝瓘他们真的遇到了什么应对不了的麻烦,不用你说,我也会第一个让你去帮助的。” 这话说完,目光才流转于高长恭身上,就见他面色有些不对劲,他担忧的一惊,走进了他些,急急问道:“孝瓘,看你脸色有些不对,你没事吧?” “我没有什么大碍,长姐无需担心。” “不行!看你脸色的不怎么好,我还是让延宗去找大夫给你看看罢。” 话毕,欲开口吩咐高延宗。 高长恭见状,拦下了高延宗和乐安公主,再次摇摇头,道:“真的不用了长姐。我真的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我与清清那天生的心灵感应在作怪罢了。” 见状,乐安公主原本一直悬着的心倒是安心了不少。 可虽然还是没去让高延宗唤来大夫给高长恭瞧瞧,可见着高长恭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两人依旧是对他担心的紧。 又是端水又是喂饭的,等着乱七八糟的都折腾停当了,才又坐回到榻上来,心疼地看着我道:“婉清都跟我说了,今天的事是孙昕做得不对,你又干嘛要这么折磨自己呢?你这样,我心里比你更难受。” 听他这么一说,我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憋了一下午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像在宣泄着我这些天承受的所有委屈和难过。 “原来你们之间,真的是有心灵感应的。”高延宗听闻,面上略略怔了怔,随即喃喃自语道:“原先还无意之间听四哥说起的,那时候本以为你俩纯粹的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这竟然并非一个玩笑。这样说来,你方才的不适,都是因为这个?” 看起来高长恭方才的不适感有所缓和,只是对着高延宗微微点了点头,未多做一路言语,倒是把乐安公主给弄的一头雾水,“什么心灵感应?”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便会告诉长姐的。”他看着乐安笑了笑,“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清清的事还有宫内的事。事不宜迟,眼看时间步步逼近,我们也需有所行动了。” 乐安我点点头,待高长恭唤来了绝尘之后,便一同与乐安出了兰陵郡王府。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一闪而过了两三个时辰。 头顶上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源源不断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太阳不知疲倦的照耀着大地。 金墉城的大街小巷,依旧是那样熙熙攘攘,热闹繁华。 只不过,是这热闹繁华的景象之下,逐渐在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改变罢了。 其实,早在高长恭下令不动声色的吩咐守城的侍卫留意出入城门的人之前,那迷昏郑清清的,来自于宇文护的部下已经是与城外的同伙接头混了出去。 是以,绝尘大半个时辰,几乎是将大半个金墉城翻了个遍,都毫无结果,是以,只得给即将与高长恭赶到邺城的高长恭等人传信。 只差半个时辰便快马加鞭的到邺城的高长恭,也是在半道儿上才接到绝尘的信。 由于方才郑清清被迷昏,阿翎本在它身边,可它到底是个有灵性的鸽子,为了避免被迷昏郑清清的人发现,趁他一个不注意,就飞离了他的视线。 误打误撞的让绝尘认为这是兰陵王殿下与他保持通信的信鸽,便将所有侦查到了一切简单的写在纸条上,让它飞到兰陵王的身边。 见到了阿翎,又看见了绝尘给他的信息,得知依旧未见郑清清半点消息,还让那人迷晕了郑清清带往了周国去,这下怎么说,高长恭也无法安心的赶往邺城好好参加宫宴。 山雨欲来风满楼(3)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夕阳西下,周围虫鸣之声渐起。 好在金墉城与邺城相隔的并不遥远,几人坐着马车,几匹快马再加上追风,一路马不停蹄,正巧在夜色完全变暗之时,到达了所在邺城的皇宫之中。 许是今日是太子大婚,此刻,热闹喜庆的氛围也正大肆渲染包围着这座入了夜便安静宁谧,灯火通明的皇城。 只是,虽然今日正逢皇家盛大事,这治安方面万万不会松懈,看守的侍卫是多了一波又一波,这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了皇城之中,见证这场盛大的仪式的宾客人流量也逐渐多了起来,特别是守着城门的一帮侍卫,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 一行人的马车自宫门之前,就被拦了下来。 “站住!车内是为何人?” 要说守门侍卫这差事也是有些苦与无奈。 本来平日里更是精神上不能有万分的松懈,遇上什么皇家大事,皇上开宴宴请,若是状上好运的,无意之中逮逮到个欲对皇室不利的,那是为大功一件。 若是倒霉的话,神气威武的冲来往马车吼一句“站住”,若马车里出来的真是皇宫中德高望重,深得皇上喜欢的哪个大臣王爷,妃嫔皇子,自己恐怕轻则被呵斥一通就罢,若是遇见个不讲理的,怕是脑袋很快就会从自己的身体搬家。 彼时,那为首的守宫门的侍卫带领着其他一干人。已经逐渐靠近了马车。 见状,高延宗急忙露了个脸,掏出了令牌在那些个人面前巡了一圈儿,又对那些个侍卫沉声道:“这令牌检查过了,看见是我本人,你们也该放行让我进去了罢?”说完,收了令牌正要缩回马车里头。 却在这时候,侍卫里不知哪个不怕死的又冒出了一句,“这马车里的,就只有安德王殿下么?” 耳尖如高延宗却还是听见了这无意之中的话,一副“你是白痴吗”的一副表情挨个儿巡视了眼前侍卫一圈,索性直接掀开帘子,给他们看个仔细,“别告诉我你们连兰陵王和乐安公主都不认得了?!” 话落后,乐安与高延宗又纷纷出示了自己的令牌,侍卫们这才个个露惶恐之色,面面相觑,对一时的有眼不识泰山一个劲儿的异口同声冲高延宗三人陪不是。 乐安高长恭心想着本来只是给看个令牌就可以通过的事,更何况今日太子大婚,也不能因此闹的这样大,便当即对欲发作的高延宗异口同声的劝了句,高延宗这才作罢。 又一人拿出了些银子,给了那侍卫头头道,“当差也不容易,更何况今日太子大婚,诸位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这些个银子就当做是给兄弟们买酒水的钱,你们也知道安德王的性子,不要太放在心上。” 众侍卫闻高长恭与乐安这般温声细语言,个个如若受宠若惊一般,微微怔了怔。 他们自是知道高延宗的性子的,是以,自然不会因此小事而去多做计较,领头的当即挥手放行。 乐安高长恭三人也只是报以众侍卫莞尔一笑,便缓缓放下了帘子端坐回马车,赶车的小厮便当即扬鞭策马进入皇宫。 进了皇宫之后,轻车熟路的让赶车的小厮自老地方停下,拿了贺礼,径直并肩往开宴的大殿一路而去。 一心牵挂着郑清清的担忧,才行至那设宴的大殿路的一半,高长恭却蓦然停了下来,欲转头向宫门方向折回去。 “等一下,孝瓘。”乐安公主也是个眼疾手快的,她自然知道此刻高长恭因为郑清清的事,已经无心参加太子婚宴。 但也是仔细考虑到了一些利弊,索性上前一个箭步拦住了他,耐心下来劝解道,“知道你一直心牵清清,这会儿又是无她的一点消息传来,你的心情长姐是能理解。不过眼下也是最重要的时刻,你若真的这样着急想救清清回来,好歹也得先去大家面前露个面,送了贺礼,坐一会儿,再借故离开罢?” “但是长姐,清清是我的王妃。她的事——也很重要。”人常说,一个深陷在爱情之中的人,多少也会流逝去一些机智。 当然,现在高长恭也不例外。 或许是因为对郑清清内心那深深的牵挂,是以,才让他这样在乐安面前失去了平日那样的沉着冷静罢。 可郑清清是他高长恭的王妃,他一辈子唯一爱的女人。 好不容易他所爱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又怎么会让他之爱再次失去,重蹈当年覆辙? “这个,长姐自然是知道的。长姐自小看着你们长大,又怎么会不知你们的心思?”这会儿见着自己的四弟头一回这样的态度,乐安公主不由得惊讶的微微一愣,且看向高长恭时嘴角的笑容还颇有些无可奈何。 “生在这帝王之家,本不应该有什么资格获得真实的感情。若是些小情小爱的还好,可毕竟你的过去如何,又是怎样才走到今天这样,受万人追捧崇拜的大齐战神兰陵王,步步坚辛的路,长姐和延宗也是看的见的。但纵使有时候你不喜欢听,长姐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你可是大齐的兰陵郡王,百姓的希望,有时候需得顾全眼前大局,就得先把儿女私情暂时放一放。” 可以看得出来,乐安公主这是在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要发作,要继续耐心的劝说着高长恭。 可现在的高长恭一直被内心的不安与浓浓的牵挂蒙蔽着心,又怎能听的进去他人一句劝告? “既然皇室本来就这样不待见我,这么久过来了,时间淡了,我也是不在乎了。若是可以,我宁可不做这兰陵郡王!” “胡闹!”纵使知道她的四弟只不过说的是气话一句,可这会儿说出来,乐安终还是忍不住发作,面色和语气也变得严肃凌厉起来,“这话怎么可乱讲?你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可有想过大齐,可有想过大齐的百姓?再不济,你有想过你的母亲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很明显的感觉乐安就差点声嘶力竭,怒不可竭。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从小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偶尔甜甜的冲她笑着,撒娇着喊着她长姐的弟弟,却不似以前一般同那时候一样,任何时候都可以说笑,遇到事情更不会手足无措,有了危险,更不会同小时候一样,只会躲在她的身后... 她的四弟孝瓘,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成长了,也变得越发成熟有英气了。 记得小时候的他,总是因为长相太过阴柔,暗地里,受到了不少欺负。 只是,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父亲去世的哪个时候么? 还是最疼爱他们的祖母薨逝后,年少的他带着那可怖的面具开始征战四方,浴血沙场的时候? 抑是见了他的母亲之后,还是见她被赐婚,他与兄弟封王有了封地之后? 怕是正真的答案,她不说,延宗也早就逐渐明白了吧...是因为郑清清。 当初头一次见这个女孩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莫名的与自己很是合的来。 直到后面叫人偷偷去调查过才发现。 原来,她便是让孝瓘不惜用任何借口,求她同意她出宫去见的那位女孩儿。 那时候也还未知道,她竟然是堂堂荥阳郑氏流落在外的千金。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儿也的确是让孝瓘改变了许多。 “哎哎!我说你们两个,”高延宗见情况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忙顶着一副嬉皮笑脸拦在了两人中间,调节着气氛,阻拦着道:“再这样子,可真的会吵起来了啊!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啊!” 不知是高延宗这看似嬉皮笑脸的调节气氛无意之话同当头棒喝,抑或者是方才乐安耐着性子同他说的那番话,犹如寒冬中那冰凉凉的水,直灌入他心里,让他原本的理智以及思绪,全数被拉了回来。 这会儿,整个人看上去总算是冷静的多。 而乐安本也是不是真心因此责怪于高长恭,只是关心则乱。 见了高延宗模样,终于颇了恭,三人似有默契似的,不禁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方才那莫名闪过的尴尬就那样飞快的烟消云散了。 “好了好了,方才那一点不愉快,就那样翻过去了。”过了半晌却见乐安公主嫣然一笑,这样对高长恭说道:“若是事情遇见了两条分歧,那我们必定是要先解决十万火急的这一条,其余的,再慢慢从长计议。长姐很开心,你能选择这样做。” 许是也因为方才一时失态而对乐安公主的不敬,这会儿高长恭面色带着些愧疚歉意,“方才孝瓘一时失态,因此言语多有对长姐不敬,让长姐难过生气,还望长姐原谅。” “我的傻弟弟,”或许是被高长恭这突如其来的恭敬让乐安回到了儿时初见他时候的模样,教她有些感到不适应,佯装不悦的皱了皱眉,没好气道:“虽然我们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可终归同为高氏皇族的一家人。既是一家人,又何必弄的这样生分呢?” “长姐说的极是。” “那,即使如此,我们还是赶紧走罢,误了太多时辰,可就不好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4)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索性还赶得上宴会,三人到设宴的大殿之时才正要开始。 三人拿着贺礼齐齐进了殿中后,待将贺礼交于专门收贺礼的宫人后,齐齐对坐上的高湛与胡皇后问了安。 看起来因为高纬大婚,高湛与胡皇后面色也是带着几分喜庆的。 刚要按着高湛指的方向入席,才要起身,这会儿,便又听座上的胡皇后突然发问了一句,“按道理说这新婚夫妻,一般都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怎么今日纬儿大婚,只见兰陵郡王,却不见兰陵王妃郑氏啊?” 这番意有所指的话一出,高长恭三人面色皆转瞬即逝的一怔。 皆而又是不约而同的用余光打量着席间反应,再下意识微微抬眸看了高湛一眼,却见他听了胡皇后这番话后,虽是面色未起太大波澜,可多少了解些他性子的三人还是看的出,高湛也是因这胡皇后的话中有话而心生疑惑。 内心无不是微微一紧,边都扬着略微僵硬的笑容对高湛与胡皇后,内心忙不迭的再想应对的话。 这期间,余光却也瞥见了坐在高湛下方的高纬那略微有些难看的脸色,除了乐安公主以外,再扫过高延宗与高长恭之时, 转瞬即逝的划过了一丝与年龄与之不符的轻蔑与不屑。 也不知是不是一时紧张看到的错觉。 “怎么都愣在那儿不说话呢?难不成是在心里编个什么足以信服我等的理由啊?”见是坐下三人迟迟不发话,胡皇后再次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皇后娘娘你这此言就差矣了。”乐安公主与高长恭内心正十分默契的编了一套看似无懈可击的借口,不想却被高延宗抢先一步回了胡皇后的话,“这皇室宴会,虽然有些是很重大也很隆重不错,可若是缺席个一两次,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说今天乃是太子大婚不错...” 高延宗就这样自顾自的滔滔不绝对着上座的高湛与胡皇后辩解着,讲的如痴如醉的他,根本一点没有注意到众人听到这一席话的表情。 无论是乐安还是高长恭,抑或是席间的众人,听了他们性子一向怪异不绊的安德王此刻放出此话,无都不为他内心一紧,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说这安德王自幼丧了父母,却又被众星捧月惯了,因此养成了这般玩世不恭,任性蛮横,乖张又骄傲的性子,为人心直快,无论话说出来结果是好事坏,他都不顾一切后果说出来。 以往若是其他人,或许在这位安德王任性蛮横的时候多少礼让着他些。 可如今这位口无遮拦,心口直快的王爷虽然为当今皇上的侄子,太子堂兄之一,饶是平日再怎样任性蛮横,到了今日这样重要场合之下在皇上与皇后面前这样说话都不计后果的脱口而出,怕只会影响了皇后皇上以及太子的心情。 轻的只会罚扣俸禄,重些的话,估计还会受些刻苦铭心的皮肉之苦罢。 可哪知就在众人都为这素来行事任性肆意的王爷内心捏了一把汗,做好了皇上因此动怒准备惩罚他,然后他们一干人在跪下来替这位王爷求情的准备之时,余光一瞥,又见那位任性成性的安德王再次开口语出惊人了一番—— “但若是皇后娘娘执意要一个带着病的人硬是要从金墉城千里迢迢赶到邺城皇宫只为了参加一个宫宴,那到时候万一一不小心,因此再加重了病情回去,你会让人如何说呢?” 不明真相的人都自以为明白高延宗这是话中有话,实为是在暗示他们,兰陵王妃是因为突感一点病症,是以,今日才不能同兰陵王等人一同到邺城皇宫参加太子大婚之宴。 可说到底,他们还是因为眼前这祖宗的语出惊人深深捏了把汗。 看看坐上的皇上皇后,虽然都是一时看不出什么喜怒,可估计都一定是碍着今日这场合与教养体统强忍着的吧。 除了乐安高长恭,在席间的众人无不个个屏气凝神,又是用眼神瞧瞧打量这位不怕得罪人的“活祖宗”,一面,又是在观察坐上的皇上,皇后,以及坐在他们前头太子的举动。 于是在席位的众人内心无不祈祷着,希望眼前这位小祖宗可别再说出些什么语出惊人来的话,惹得气氛变尴尬,到时候要是皇上一不高兴,来个一并治罪,那他们未免也是太冤枉了! 可就是知道真相的高长恭与乐安倒是被高延宗这随机应变的一句弄的有些微一愣。 可当下情况,若是不先按着这样的说法暂时蒙混过关,怕是很难过去。 “罢了罢了,今日好歹也是太子大婚的好日子,也犯不着因为这些个小事闹僵了气氛。你们一路赶也是辛苦了,先入席罢,至于兰陵王妃的事,暂时先搁置一边不谈。” 下意识用余光打量高湛,却见他虽有一丝丝眉头微皱,却是其他异样情绪也无。 三人面上虽皆转瞬即逝的闪过一丝迷惘,却也知道高湛是碍着今日与众人在场不好发作,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恭敬的立在哪儿。 终于是好不容易等着高湛开口,三人总算是松了口气,依照高湛给自己指的位置一一入座。 起初感觉,气氛还不算太坏。 就在众人彻底的沉沦在这一派祥和的气氛中时,却突然间方才对着席间还一派和善柔和的高湛,面色却是忽然间几乎接近了快暴怒的程度。 他下方那个被砸的粉碎的酒杯,便是个很好的证明。 虽然高延宗几人有些不明所以突然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但…貌似这个应该是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见高湛突然对着高孝瑜的方向也不知都呵斥了些什么,只是等高延宗他们反应过来之时,便见高孝瑜不住的往自己口中大口大口的灌着酒,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长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方才可不是好好的,这会儿又是因为何事惹得九叔大发雷霆?莫不是我们扯谎的事被九叔发现了?”高延宗也是手脚极快,就借着这短暂的混乱绕至了乐安公主身后,悄声问道。 “事发突然,我也有点措手不及,反应不过来...延宗,你也真是的,都没个样子,看起来这短暂的混乱是要过去了,若是再不回去,当心九叔余怒未消,正好拿你出气!”乐安闻言,也丝毫对高延宗口不留情,微微将头转到身后,压低着声儿警告着高延宗的同时,不忘将余光扫向座上。 高延宗这般得了乐安公主的训,便悻悻的坐回了高长恭的身边。 刚想与高长恭开口抱怨些什么,却也见他亲爱的四哥一副无奈的模样,没好气的看着自己,摇了摇头,沉沉的叹了口气。 得了,高延宗在心里暗自言语了一番,还是先别开口了,这样的情况下,多说多错。 方才因此突然沉寂的气氛顿时犹如沸腾的开水一般。两人抬眸望去,部分无不是站在一旁旁观,竟然无一人上前阻止。 “既然事情发生了,也无可挽回。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念在今日是纬儿大婚,不宜见血光...是以,朕便命你,饮下满三十七杯酒,且中途不准停歇,以作惩戒。”一连串洪亮而掷地有声的声音幽幽飘入高长恭与高延宗的耳朵内。 不用说,这自然是依旧还余火未消的高湛的发话。 其实方才高湛突然对高孝瑜大发雷霆的真实原因,胡皇后与太子高纬母子是再清楚不过。 随着高湛这一声话落,果真就见高孝瑜直接十分豪迈似就拿着坛子倒酒,一杯连着一杯下肚。如高湛所命令的,中途不间断十分相符。 本来这便是天子的命令,现下眼看皇上龙颜大悦,谁还敢踩着龙尾巴,冒死去替河南王求情呢? 若方才说这话的不是当今的皇上,或许,还真有几分可以为河南王求情的可能。 倒是对这真相丝毫不知情的高延宗与高长恭三人,见此状,面色无一不恐慌紧张。 再怎么说,好歹也不能这样接二连三的不做停就下肚啊。 那样不得累死,也得被活活撑死啊! 众人欲冒险开口为高孝瑜向高湛求情,却让他们瞥见了那瞬间,高孝瑜连连将酒下肚,因此将体逐渐撑至肥大,腰带十围。 看此情景,怕是再喝下去,恐真的出了人命。 是以,也不顾高延宗与乐安的眼色阻拦,高延宗首当其冲突然一冲到中间,跪了下来,费劲口水的向高湛替高孝瑜求情。 有了高延宗这个“不守规矩的例子”,众人见状,纷纷都站了出来替高孝瑜求情。 高湛见状,索性挥了挥衣袖,令高孝瑜停止。 又唤来了娄子彦将因为连续喝下十几杯酒,面色有些难看的高孝瑜送回河南王府。 而后又对众象征性的说了几句,便拂袖离去。 每每宴会,偶尔便会见高湛突然离席,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 现下高湛离去,众人自然自是要起身恭送的。 而高湛离开了大殿不久,这气氛也是大不如刚才。已经逐渐变得死寂尴尬起来。 这有部分人,见着高湛离席,且自个儿又是没什么想继续待在这儿的欲望,是以,象征性的同高长恭等人寒暄了几句,便先行离开。 胡皇后内心倒是因为这不欢而散内心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无名火,这会儿又见自己儿子高纬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见兰陵王他们那方向隐约闪烁着一些轻蔑与几分阴狠之色,怕是暴露于这些人面前,忙上前宽慰着。 而后劝着高纬回寝宫继续与斛律大将军之女完成仪式,而自己也在这之后,由着那些侍女婢的搀扶下,缓缓离开大殿。 山雨欲来风满楼(5)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这会儿见大殿的人散的差不多了,方才因为座位原因散了的高长恭三人又聚集在了殿门口。 只见这会儿乐安突然一副满面愁容的模样,对着高长恭高延宗突然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右眼老是跳的厉害,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长姐,我可从未知道,你竟然也信这些。”听闻乐安这样说,高延宗一副戏谑的模样笑笑。 却也见高长恭逐渐板起了脸,面色与语气不禁也正经严肃了几分:“延宗,都什么时候了,你来有心思调侃。若说长姐这平白无故的担忧倒是不是没有道理。虽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大哥惹得九叔龙颜大怒——可我也是觉着,九叔方才就是碍于场合和皇室的颜面才未严惩的大哥...无论如何,我觉得我们还是跟上去看看比较好。” “我的四哥你这是在开玩笑么?这九叔方才让娄子彦用马车送大哥出宫回府,你又不是没听见。再说了,我们这两条腿,未必能赶上它四个轮子的速度啊。更何况这黑灯瞎火的...” 却见高延宗因为高长恭的这句话,戏谑的笑更浓了些:“再说,从方才宴会还未开始之前,你就一直担忧挂心着四嫂,我方才在宴会上悄悄的瞥了一眼,见你都十分的心不在焉。怎么翻到是关心起大哥,把四嫂晾一边儿去了?哎~我那可怜的四嫂啊~” 乐安与高长恭皆是对高延宗这般性子十分的无可奈何,想来一时间,除了摇头叹气外,再说不出什么说教他的词儿来了。 “行了行了,别总是说旁的有的没的了。不然我们还是分成两队罢——” 话才说了一半没完,话却被高延宗再次成功抢了去,“我!我!我!我负责和四哥去周国,负责把四嫂成功的带回来。” 虽然她有时候说话,总被延宗这小子激动的打断的不是一两次了,可乐安见状,还是忍不住扔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道:“虽说此去周国,充满了太多未知的危险,但我认为,凭着孝瓘一个人就足够了。再不济,也可以让他带上绝尘。带上你?我只怕是有时候只会给你四哥添乱,让他头疼。等会儿帮助你四哥出宫门后,你便同我去看看你大哥罢。” “啊!那该多没意思!” 高延宗本来还幻想着这话一出,他亲爱的长姐指定二话不说便会点头同意的,彼时,还在脑海里天马行空的脑补出了他和高长恭夜闯周国皇宫,战周国侍卫和宇文邕的刺激场面。 现下听到乐安的这番话,内心这好不容易升腾出来的希望,却是如被泼了盆凉水,彻底的透心凉。 高长恭见高延宗这小子突然像打了蔫儿似的,误以为这小子是被长姐着无心之话真的伤了心,忙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宽慰他来。 “长姐说的没错。不让你跟着去,也并非是怕你给我惹麻烦添乱,而是若我俩都立刻动身去了周国,你让长姐一个人如何?这月黑风高,黑灯瞎火的,看看幽婉和如意——却是半点武功也不会。你说,长姐一个人有多危险?若是有五弟你陪着长姐,我起码还能安心放心些。再说了,若在九叔面前有了什么事,你还可以与长姐互相照应不是?四哥相信你能力,所以,你还是暂且和长姐一起,不必和我去周国长安城了。” 好家伙! 不愧是她们心目中那温润如玉,宛若翩翩公子的兰陵王殿下。 他这难得没有如以往和公主一样对安德王说教,却是耐着性子,和蔼客气的语气的在那里劝慰着安德王的态度,顿时让乐安旁边的幽婉和如意有些难以置信,目瞪口呆。 不过,安德王打小起除了听他母亲与他们家公主的话外,对于兰陵王殿下说的任何话都是保持着毋庸置疑的相信,绝对服从的态度,倒是让从小跟在乐安身边侍候的他们,自然是持坚定的认同不疑。 虽然安德王殿下的母亲身份低微,可怎么说也是兰陵王殿下同父异母的弟弟,原本是可以无忧无虑的享受着一个皇子本该有的生活。 但或许是因为父亲抑是祖母相继离开罢,他的性格,从那时候就发生了巨的改变。 抑或是觉得与兰陵王殿下有些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奇妙感觉罢。 在见到她们家公主之前,从那时候两人就玩儿到了一处去,且在那时,性格逐渐变得有些任性乖张,放肆不羁的安德王,竟然沦为当时还只是四殿下,并且不被人所看好的兰陵王殿下,对于皇宫的他们来说,倒是也是奇事一件了。 “那好吧。方才我又仔细想了想,四哥你也是说的在理。”见是高延宗终于做出让步,两人内心倒是稍稍的松了口气。 闲话不多说,三人一路说笑,并肩走着离开了大殿,先护送着高长恭到了宫门口。 “孝瓘,此去周国长安,一路有太多凶险未可知,你也得需照顾自己,警惕小心些。若是宫中这里有了些什么异样,我和延宗都会飞鸽传书告诉你情况。兰陵郡王府那边有我和延宗,你也不必太担心,只管去了周国长安城,把清清带回来便是。” 临到宫门外,高长恭原本转身欲走,却又突然被乐安公主拉住。看起来她对高长恭这一行,有太多担忧挂心。 “是,有劳长姐。臣弟不在的这段日子,就麻烦你和五弟了。”高长恭对乐安扬起一抹微微的浅笑来。 虽只是那样浅浅淡淡的弧度,却是能让人心里莫名感觉安心温暖的魔力。 清冷幽静的月光照拂在他俊秀的面容上,泛着些许柔和的光芒。那宛若乌石的眸子深邃清澈,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一般。 夜色逐渐变得深沉,一望无际的藏蓝天幕之上,原本散发的光有些清冷微弱的残月被流云遮蔽,这会儿微冷的风阵阵袭来,倒也是让人感觉有了几分凉意。 两人目送着高长恭出宫门之后,原本内心盘算着打算逮个宫人,询问看看有没幸运的见着娄子彦载着高孝瑜出宫的马车。 可他们哪里知道,偏就是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拖着慢悠悠的步子能成什么事儿?都给我快点点儿!” 才没走多久,便忽然听见至不远处隐约传来阵阵嘈杂声与略凌乱沉重的脚步,两人闻声抬眸看去,只见方向有抹明亮的橘黄色火光,离他们这里的距离越来越近... 见此情景,乐安与高延宗不约而同的微微皱了皱眉,面上皆划过些不明所以的迷惘之色。 待高延宗反应过来,乐安早就逮着了一个匆匆往西华门方向去的其中一个侍卫,问清了来龙去脉,“我问你,西华门那边到底是出了何事,得以惊动你们这样神色慌张?” “回公主的话,”抬眸看去,视线之中,眸子里映的全都是那侍卫处变不惊的面色与沉着冷静的语气,带着些许恭敬,如实禀告着:“准确的来说是西华门那边的御河出现了意外的事...河南王他,溺水而亡了!” “到底怎么回事!将事说清楚!我大哥他怎么会出事?” 高延宗还当自己是听岔了话,等人晃过了神儿来,却见那侍卫已经手拿火把匆匆跑远,徒留他旁边的乐安公主杵在了原地,抬眸看着逐渐消失在是现在中的那群侍卫,面色交加划过些许不明意味的复杂情绪。 他也说不清楚,乐安听了这话,到底是为惊愕,还是迷惘... 但他内心,却也莫名一直笼罩着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两人匆匆往方才那些个侍卫离去的方向赶去西华门。 到了那地方,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却见那些个侍卫已经举着火把,将御河那边已经包围。 见此情景,两人不禁相视对望了一眼,皆倏地一愣。 再定睛一看,便是站在包围圈之外,身形有些颤抖,面部有些惶恐之意的人。 那人可不就是方才高湛唤上前命令送高孝瑜出宫回府的娄子彦么? “这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儿?不是让你好好护送河南王出宫,这会儿为何会在西华门出事?” 与高延宗匆匆推开了那干侍卫,却是见着了浑身湿透,看起来似乎已经气息全无面色嘴唇苍白至异常的高孝瑜,除了惊愕之余,更多的,是为悲痛和些许哀伤。 而面对高延宗与乐安的质问,此刻面色带些惶恐的惧意的娄子彦,多少有转瞬即逝的划过一起心虚之色。 “回公主,安德王殿下的话...” 毕竟河南王殿下这看似是溺亡的事故并非是一个意外,而是高湛秘密给他下了暗令,在护送的车上,将毒混入久中,毒性发作而为之。 他也是瞅准了机会,试探清了因为河南王神志不清,故意拿着搀了毒的酒哄的高孝瑜喝下。也是奉命行事。 他哪里有料到,这河南王服用下了搀了毒的酒,就会出现这状况,以至于出现浑身燥热难耐,投水而亡? 只不过,他哪里敢直言了当的说出真相?反正最后若是说了真相又如何,到头来不也是一死? 他才不想因此丧命。 可他一向知道乐安比高延宗心思缜密,还要更为聪慧几分,是以,内心其实已经盘算好了说辞,才敢直面他们。 其实说完的时候,他也还是有几分心有余悸,担心自己内心排的说辞在两人面前不过关。 只不过后来说完这番话后,也瞅见不出乐安公主与安德王面上有露出什么异样情绪。 如此以来,他的心也是稍微安了些。 物是人非事事休(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白驹过隙忽然间。 在西华门御河一片耀眼的火光,与夹杂着一些惊慌失措的嘈杂声之间,终于于几个时辰之后迎来了第二日第一抹熹光。 昨夜高孝瑜之事在事发,乐安与高延宗赶到不下半个时辰,这消息便很快的落入了高湛和胡皇后的耳中,一时间传遍了整个皇宫上下。 众人闻此消息,无不如丧考妣,痛心惋惜。 虽然不知这胡皇后和高纬到底是出于真心假意,倒是如那些个宫人奴婢们一般,先是带着些哀伤的口气感慨了一把,借着,说着说着,便又做势落出了几滴泪水。 相比胡皇后与高纬这看似极其夸张的反应,高湛看着高孝瑜之时,面色依旧如在方才宫宴那般,毫无波澜,一时间教人辨认不出喜怒。 只是乐安在那期间无意瞥见了面色异常的高孝瑜其他不对劲之处,碍于高湛在场,也深知高延宗那心口直快的性子,终究还是没把自己内心的怀疑说出口。 只到了今日上朝之时, 高湛又向满朝文武说明了昨夜高孝瑜的情况。众人无不惊愕,痛心疾首。 遂,又在这之后,立马宣读了追悼高孝瑜的圣旨,顺便派和士开将这圣旨送到河南王府,将此事告知高孝瑜的生母与其王妃。 只是在这其中,高湛却未见得高长恭身影,不由得心中起疑。 不过也好歹高延宗知晓随机应变,虽然突然被高湛问起,一时紧张到有些脑袋空白,因而忘记了昨晚与乐安串通编造好的统一回答口径。 可好歹他也就那样勉强由急中生智冒出来的借口混了过去,暂时蒙骗过了高湛。 只不过想着虽然能骗着一时,却也隐瞒不了永久。纸终究也有包不住火的时候。 每每高湛在他面前提及问起高长恭,高延宗虽是面上带笑的继续糊弄,而内心早已经心急如焚的不成样子,不住的祈祷希望郑清清与高长恭能尽快赶回金墉城,给他传个信好让他安心。 万一九叔怀疑他,暗中派人假借着探望的由头去侦查呢? 彼时,高长恭由于是宫宴当夜出发,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不到三日,终于是抵达了北齐北周边境,抵达至北周都城长安城门外。 而看似富丽堂皇,祥云笼罩的北周皇宫内,却是不比繁华热闹的长安大街,逐渐因为被带北周皇宫的郑清清而出现了些暗潮汹涌。 “就算那个女人以前是皇上内心一直眷恋喜欢之人又如何?到底还不是最后待在了高长恭身边,成了他的兰陵王妃?明眼的人也看得出,她哪里有娘娘的一半好?倒是皇上,被她这突然出现,就你的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的。安排她在哪里不好?偏偏让还在昏迷的她来娘娘的寝宫!睡的,还是娘娘您的床!” “想来出现至北周,本来也不是郑姑娘自己的意思。若非是今日我深沉,念着与她的情分,也想请她回来顺便看看阿邕,谁知道...” “娘娘,也就是您菩萨心肠。若香菱是您的话,早就暗中派人把这昏迷的女人毫不客气的丢出长安城,送回北齐金墉城兰陵郡王府了!” “好了香菱,这事如何,也都只能是阿邕来决定,哪里轮得到我们擅自做主?你也别太过于大声了,以免扰了郑姑娘清净。” “...” 好不容易这次意识已经清醒了些,想落个暂时的清净,却是被些不规律的嘈杂给扰了耳朵,脑袋却是莫名的传来阵阵痛感。 “这里是哪里?” 迷迷愣愣的睁开眼睛,第一件做的不是将目光流转与方才说话的人身上,而是巡视了环境一圈儿,面色一片愕然惊讶,零零碎碎的将脑袋里昏迷前的记忆勉强拼凑回忆,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是身处于一个都不知的陌生环境之中。 且猛的打量了自己身体一遍发觉——就连衣服,也被换成了清一色素白的里衣! 还处于一面迷惘与愕然的她,这会儿终于是将目光停留在了方才扰她清梦的两个人身上。 只不过大概也是许久未见面的原因,这两人映入郑清清眼帘的时候,脑子却也一点映像也无。 倒是李娥姿的嫣然一笑,让初睁开眼睛的她内心有些深刻印象。 她身穿身着一袭浅蓝并蒂莲水袖曳地皇后常服,面色白里透粉,只微微略施粉黛,却也隐约透着些我见犹怜,端庄优雅之气质。 旁边她那小侍女,身着一袭鹅黄色衣裙,看上去倒是同她家阿舞一般长得水灵可爱,只是,貌似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却不是那样的友善。 虽然不知道为何,且自己貌似也没有得罪那个小丫鬟的地方。 不过,看起来,从这服侍的风格与陈设的风格来看,她...莫不是真的被人迷昏,带来了北周吧? 眼前两人真是太过熟悉了。 可她就懊恼着一时回想不起来,叫不出口。 “郑姑娘,你终于醒了?还有没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见是郑清清意识清醒了些,李娥姿方才面上那抹浅浅淡淡的笑容,逐渐转化为了一抹欣喜激动的笑容,一个箭步来到床边,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她。 不过看她们的装束,倒是与记忆中的北周皇宫服饰风格相符合。 莫不是,她现在就身在北周皇宫之中? 那这又是在北周皇宫的哪一处? 阿舞和阿翎呢? 一脸的迷惘的盯着两人,脑袋犹如乱麻似的,千万问题纠缠在了一起,有些头疼。 神色恍惚之间却是被李娥姿身边的侍女香菱一个不友善的眼神盯着,方一个激灵。 抬眸对上李娥姿的笑靥,什么也没有问。却是直接了当的问了句:“宇文邕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放肆!”误以为是被故意无视,本就对郑清清无好感的香菱这会儿拦住了开口欲说的李娥姿,一副趾高气昂,气焰嚣张的对郑清清道:“还没说你个无礼貌之罪呢!开口闭口就直呼我们皇上名讳,这会儿见了我们皇后娘娘,竟然还敢如此无礼!” “香菱!”方才还一脸温柔和善的李娥姿,这会儿面色沉了沉,突然喝了香菱一声。 可显然,香菱显然知晓了自己失态犯错,却也是死咬着唇什么都不说,看着郑清清那眼神,更是为不友善了。 “郑姑娘,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香菱她没什么坏心眼。性子向来如此。”顿了顿,又见李娥姿对她嫣然一笑。 曾几何时,脑海深处,那被埋着许久的记忆里,也有这样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这样唤过她。 思来想去,她倒是终于记起来了些。 “你是...李娥姿?” 带着丝不确定,试探性的看向她。 原本对郑清清这派言行举止颇为不满的“香菱”还想下意识的对她大喝一声“放肆”,却是被李娥姿一个眼神示意,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是。没想到许久不见,看起来郑姑娘几乎是快把我都忘记了呢。”边说着,边扬起唇角浅浅一笑,那深邃的眼眸直盯着她,继续说道,“现在郑姑娘在我的寝宫。至于阿邕...他方才与我说过了,若是等你醒了,先让我命人带你去沐浴更衣,再让我带着你去书房见他。” 话至于此,她内心总算是有几分了然,这样说来,宇文邕是早已经登基当了皇帝的,那方才李娥姿身边的丫头口口声声唤着她娘娘,而之前他又是为宇文邕的夫人...这样一想来,依照以前宇文邕对李娥姿的宠爱程度,再看看她这一身打扮妆容... 想必是皇后无疑了。 可现下她最疑惑的是,宇文邕为什么硬是要将她迷晕到周国皇宫来?依她对宇文邕的了解——这可太不像宇文邕的风格了啊。 只是现下她有太多疑惑,若是问李娥姿,她也是三不知。索性还是等见到宇文邕,再问她清楚好了。 一瞬间,偌大的寝宫就那样恢复寂静,气氛也突然变得莫名的尴尬。 还未等郑清清反应过来,便见李娥姿唤了一干奴婢进来。 五六个侍女蜂拥而至,正要簇拥着郑清清前去沐浴更衣。 “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从未被这样让一干丫头服侍的郑清清此刻看起来有些小小的惊慌失措。 她自小就不太喜欢被一堆丫鬟簇拥着,伺候着。纵使现在身在兰陵郡王府也是一样。 有兰花舞一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便足以。 只是,现在她是静下来了,倒是心早就飘到了金墉城。 也不知他若是知道自己不见了踪影,身在周国,此刻心情又当如何。 “姑娘别慌,我们都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带您前去沐浴更衣的。” 她能说,告诉她位置,她自己拿着准备好的衣服去么? 这么多人,她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大适应。 “内个,能麻烦你们不用跟去了好么?把位置告诉我,衣服也给我,我自行解决就好了。不必麻烦你们了。” “哼,看不出来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香菱又略带着没好气的眼神和语气适时候加了一句。 李娥姿虽然是无奈,但却也不好发作。 只得无视了香菱的无礼,点头同意了郑清清提出来的要求。 物是人非事事休(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天此刻时间已经慢慢推移至正午。 此刻,高长恭与绝尘已经越发靠近长安城城门门。 来的时候,早就做足了准备。 将面具藏起,二人皆是化妆成了西域来周经商的商人,蒙蔽了守城门人的眼睛,生怕后面被杀个回马枪,匆匆进入了城门内,混进了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堆中。 正在神游太虚之际,追风与绝尘的马却不知在何时于长安一最豪气的客栈门外停了下来。 “公子,”见是高长恭神色有些迷离,绝尘凑得他近了些,忙问道:“是否打算现在就动手?” 高长恭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抬头看着那客栈金灿灿的匾额,思忖片刻才继续说道,“毕竟已经进入了周国长安城内,对这里一切都不太了解。更免不了暗箭难防。谁知道若是宇文护与宇文邕得知了我们潜入长安城内的消息,会如何编排计划,来个瓮中捉鳖。说不定对清清来说更是不利。还是先在这客栈之内住着,待夜晚之日再行动。” 不愧是殿下啊,果真是在任何一方面都想的周全,考虑的仔细。 听了高长恭一席分析下来,绝尘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诶诶诶!阿落!你看,前头正好有两个西域商人!不知道他们这次又从西域带来了什么稀罕玩意儿,走走走——你想要什么,我可以送你的。” “多谢你好意,我目前暂且不需要。还有——洛一度,注意你的称呼。而且我也没有和你到那么熟的地步,最好不要这样称呼我。若是不想你头发和衣服遭殃的话。” “诶呀,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一直喊你副阁主大人总是成了吧?”洛一度翻了个白眼,摊了摊手,沉沉的叹了口气,“真是的,别整天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啊,别说是阁内那帮人了,就连你现在到了外头,凭你那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有哪个男子敢走在我们附近?也就是我啊,有这样的勇气。” “...” 高长恭正欲开口继续说,便听身后传来一阵极其嘈杂之声。 两人闻声微微转过头去,却见一个身着藕粉纱裙的冷面女子,与身着一袭红色袍子的妖孽男子,缓缓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眼见两人离他们越来越近,饶是一向沉着冷静,处事不惊的绝尘,面色也有些难色,“公子,这...”说这话时,抬眸望向高长恭。 也亏的他是步步经历了一些事情过来,对一些事情的处理也是有着自己的一套与方式。 “终究是躲不过的。”高长恭见此情景,微微抬头寻着绝尘的目光看了看离自己越发近大那一男一女,眉头微微皱了皱,沉沉的叹了口气,简单说了一句:“现在,也只有随机应变了。” 绝尘点了点头,率先下了马,目光却依旧在离自己与高长恭距离越发近的两人身上流转。 蔚蓝的天空如澄澈深邃的湖水一般,不见半点洁白的流云,太阳宛若不知疲倦一般高挂于万里无云的晴空中。柔和温暖的金色阳光照射在他俊秀的脸庞,若隐若现的闪烁点点淡金色的光芒。 神游太虚之际,二人已经行至他们面前。 绝尘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那生的有几分妖孽的红衣男子往他们前后打量了一番,皱了皱眉,“你们不是从西域来的商人么?怎么一件东西也没有?” 微微抬起头看去,见那男子袭如血红衣耀眼,风起,衣袂飞扬,半束着发。 不同于高长恭那绝代风华,惊艳世间之美。方才被唤做洛一度的人那种美,是夹杂着一丝魅惑人心的那种妩媚。有教人雌雄莫辩之感。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待在高长恭身边久了,这会儿绝尘目光不自觉落在洛一度的身上,竟然生出了些莫名反感且怪异的感觉。 总觉着面前的这个红衣服的不男不女的,就好像是乐坊里的... 以至于他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后,喃喃吐槽了一句,“世间之大,无其不有。看来这周国果真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有...恐怕若是让宇文邕见着了,估计得吓的命短,命不久矣啊~” 高长恭听了绝尘这番话时,目光不住在观察着眼前两人,见是两人因此微微皱了皱眉头,唯恐因此暴露,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一个眼神过去,绝尘这才闭嘴。 “你说什...” 洛一度听此话,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见他身边那表情冷若冰霜的藕粉色纱裙女子忽然抬眸看向他们,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看二位说话的语气,应该并非为西域商人罢?” 可能没有料想女子会突然这样说,这就突然让绝尘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很有气势的反驳那女子一句,笑的一脸戏谑:“哦,那姑娘又是从何看出,我二位并不是从西域来的人?” 这话一落,但绝尘在那姑娘面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倒是依旧平静无波的淡然模样。 只不过,不知是旁边的洛一度习惯了抢话还是怎么的,每每他旁边的女子发话,他便快人一步,带着几分不屑,反唇相讥的笑着一一数落着:“口音,还有长相...以上的我都省略不说,光光这两点,还有小爷我平日见着的西域人...我就敢下定论——直觉上认为,你们肯定不是!” 这,这家伙是怎么的? 莫不是还想模仿殿下? 明明看着是个女的,非要出来扮男的...而且这样失败。 正常说话不行,竟然还翘起了兰花指! 咦?怎么感觉他这些话有什么不对... 慢着! 他好像无意之中骂了兰陵王殿下啊! 不,绝对不能将面前这看起来不男不女的妖孽和殿下相提并论。 殿下是何等人? 高洁优雅如兰花一般的绝代风华之美,和这样纯粹的媚俗之美,有什么可比性?! 他这般暗暗在内心吐槽了一番自己。 可以看的出,这女子是一直在隐忍着洛一度的,这会儿想来是千忍万忍,终于忍受不住,毫不留情的对准他脚直接一踩,整个人拖走。 “我...” “闭嘴!再说话,你是知道后果的!” “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们本来也不是北周人,又何必在乎这些破事?回去和阁内的人商量晚上夜闯皇宫,怎么成功让阁主回金墉城,才是重点。” “...” 就这样不下半个时辰,两人就目送两人的背影离去。 高长恭则是见两人逐渐从自己视线消失之后,面上划过几分怀疑之色,微微皱眉,开始慢慢揣摩起方才那个冷面女子离开前对洛一度说的话。 终于恍然大悟不对劲之处。 绝尘见高长恭突然变得面色凝重严肃,自己也逐渐沉下了连,内心一紧,警惕的环顾四周,“殿下,是否觉得方才那一男一女有些可疑之处?要不要属下这就暗中跟着他们,再找机会将那二人抓来?” “不必去追了。再说我等对长安也人生地不熟,更对这两人素不相识。天大地大的,你要上哪儿去寻人?眼下,清清的事更为重要。”高长恭一听这话,脑袋不禁有几分隐隐约约的疼痛感传来。顿了顿,只有直接了当的吩咐了绝尘一句,“暂且在这客栈住着。准备夜闯北周皇宫。” “是!”绝尘下意识对客栈内走去的高长恭作了一揖,便按照高长恭的命令行事。 静等着黑夜来临。 倒是天生如若冤家似的,那个被唤做阿落的女子,自离开了高长恭与绝尘的方向后,便径自一个人前往,从未对洛一度说过一句话。 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七拐八拐的过了许多街和巷子,回到一处名为“清梨”的舞阁内,便把自己困在了阁后花园那一小处的池塘旁。 这阁内其实还有一条通往周国城门外的暗地道。 是当年郑清清在的时候命人日积月累,勘察许久,终于挖成的。 只不过,除了方才那个叫阿落的女子与郑清清的女子,其他几人谁都不晓阁中出现了这样一个暗道。 虽现在已经进入了春日,并非夏日,虽未见池塘之中开满了粉里透白的莲花,可满池子游的正欢畅的鲤鱼,观看许久,也是能教人心情大好,愉悦至极。 “喂!你没事吧?难道你还记着么?不就是在街上说了你一两句么?至于那样当真么?”洛一度拿着盛满香茗的杯子缓缓而来。神色悠闲,语气戏谑。似有意要拿出话题调侃,引得那个叫阿落的女子注意。 可那叫阿落似乎还是一副爱答不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淡淡撇了一眼洛一度,便又径自转身,走向别处。 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 见是那个叫阿落的女子离开,那洛一度方才看起来优雅的步子这会儿变得有些急促,在她转身那刹那,匆匆跟上。 “别再跟上来!再跟上来一步,晚上计划你夜闯皇宫——当诱饵!”似察觉到了身后的不对劲。她只悠悠转过身去面无表情的“威胁”了一番。 一想到自己做诱饵时的那个“危险”场面。 洛一度猛的怔在那儿,连连摇头。 他只要当断后的,再来优雅的端坐在哪里用古琴弹首好曲子,利用这琴灌输点内力,好好收拾他们一番。完美收场不就好了? 什么诱饵? 又累又危险的一份任务...他才不要! 物是人非事事休(3)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沐浴更衣等已经全然准备完毕。 李娥姿便遵照自己所说,亲自带了郑清清前去宇文邕所在的书房。 春的黄昏温度正好,温暖中,夹带着丝丝微凉的清风。 她就那样怔怔的站在书房外的朱漆大门前,手愣是悬在半空,也未推一下。 内心只念叨着只当自己是梦游梦到大周皇宫来的,内心开始有些莫名的紧张与忐忑的感觉。 就在自己犹豫了一番,终于将手触碰在大门上之时,门率先传来“吱呀”一声清晰的开门声— 不多事,便见视线里立马出现了一个修长而高大的身影,身着一袭玄色龙袍,看上去,给人霸气威武之感。只教人不怒自威。 终究,该躲的定是躲不掉的。 郑清清认命的在内心蓦自沉沉的叹了口气,视线还是自下而上,终于是停留在那一张熟悉的面孔上。 不知是否猛然间回想起了当时在晋阳城内甩手给他的一巴掌,这会儿近距离的这样盯着她,竟然让她内心油然而生出几分尴尬来。 “怎么郑清清,许久不见...莫非你是被什么东西伤了脑袋,失忆了,变傻了?还是...朕的长相变了,你有点认不出朕了?” 见郑清清突然如魔障一般盯着他不语,他挑了挑眉,略带着些许戏谑,佯装沉声开口道。 虽然他不是这样一次两次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了,可现在情景重演在面前,还是依旧觉得,有一股很强大的压迫感。 但说是说相貌上的变化—— 由于之前她在晋阳有过短暂一面之见,现在在瞧来,她是不觉有什么变化。 只不过... 一切真的好似当初。 就如做了个悠长,但又极度盼望醒来的梦一样。 在他面前,貌似还是只有她一个敢对他这般无礼放肆,口不择言。 高傲的似一凤凰,昂了昂头,依旧如当初的她一般,直言不讳,“我没想到,许久不见...你的嘴还是那样的不饶人。还是那样,不说的人悲伤欲绝,痛哭流涕,决不罢休对吧?” 宇文邕听言,眉头微微一皱,面上却是看不出什么喜怒,刚想对郑清清发作,这才想到还有李娥姿等一干人在场。 便沉了沉脸干咳了一声,转头挥手示意李娥姿带着人先行退下,而后也不顾在那瞬间有没看见什么,便径直的紧紧拽着郑清清的手腕进了书房,还命明麟门外看守。 于香菱来说,关心之深,担忧也更是心切。 在陪着李娥姿转身刹那正好瞥见了这一幕,也难怪小丫头心里会生出些什么误会来了。 这不,还未走两步,这香菱就带着满满的怨念猛然间停了下来。 还不断走进了李娥姿身边,带着几分幽怨,在她耳边碎碎念叨着:“这一进去,再出来时怕是换了个身份吧?也不知皇上拉这个狐媚的女人进去是干什么的?她以为她是谁啊?还能这样在皇上面前任性放肆...” 她越说越是替李娥姿感到不平,是以口气也就越发的有些愤愤。 可,当一直处于怨念之中的她,滔滔不绝间无意看见了李娥姿面上那一闪而过略带着些落寞哀伤的神情,这次却是心甘情愿的继毕上了嘴不愿意继续念叨下去。 抬头却见李娥姿此刻望着书房的大门,目光早已经空洞迷离。都不晓得她现在见着这番,内心是如何想法。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只是,这不同,并非是指身份上。 听了香菱的话,她那会儿在浮上心头的那一丝丝忧伤与哀伤,仿若是一种错觉,只微微愣了愣,嘴角那抹看似柔和明媚大笑实则多少也夹杂些许无可奈何。 有些事若是已成了定局,那她再怎样力挽狂澜,又有何用呢? “走吧香菱,我们回去准备准备,参加晚上皇上为我举办的生辰宴会。他,怕是需要一些时间与清清姑娘叙旧,晚些时候就好了...”再转身离开刹那,她对香菱扬着的那柔和的笑容依旧,明媚温暖。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也不过等同于自欺欺人罢? “娘娘...” 忠心的小丫头见着此情此景,还想开口安慰些什么。 只是当自己晃过神来的时候,娘娘已经缓缓移着优雅的步子离开,眼看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对着郑清清那丝不看好依旧萦绕在心头没散去,面上愤愤,又死又怒地瞪了那朱漆大门一眼,便匆匆转身离开了书房门外,去追随李娥姿的脚步。 书房内,郑清清目光直看着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宇文邕,定定的盯着他的眸子,久久不语。 因为两人离的那样近,此刻四目相对,他灼灼目光落在她脸上,从为离开,倒是盯的有些让郑清清感到有几分别扭。 就着这别扭与不适,郑清清猛地回过神来。 却也丝毫不惧怕他令人不怒自威的目光,面色严肃,一字一顿的朝他道:“不管你把我绑来这里有何目的,总之,现在我没有时间陪你玩什么无聊的游戏——快放我回去!” “呵,游戏?”这会儿宇文邕盯着她的目光中夹带着几分危险与戏谑的光芒,步步紧逼着她,笑着说,“若不是我让娥姿找了个借口,让她把你带到书房这里来,怕是你现在早已经成为了宇文护威胁高长恭的一个工具了!” “威胁长恭?工具?”这下原本不明所以得郑清清更是迷惘了,“你说的这几者有何关系么?到底宇文护他要对长恭怎样?!” “告诉你又如何?不告诉你又怎样?”过了这么久了,难道你还想装傻到何时?”抬头却见宇文邕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更为灼热,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的目光之中,竟然转瞬即逝过浓浓的几分嫉妒与不甘之意,“就如我被周与北齐,自我生下之时,两国便是相互敌对的关系。自然我与兰陵王高长恭也是不能例外。我俩的敌对关系,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战争才有的。而是天生注定的...你明白么?” 郑清清听言,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内心只有对宇文邕听不进她的劝告而无奈的笑笑。 看来无论过了多久,这家伙一样还是本性难移。 不但嘴巴毒的不饶人,而且也不容易听的进人家说的话。 真是顽固又任性! “但我不想听你告诉你这些。我只想...你放我回去,放我离开长安,回金墉城。” “放你离开?”他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嘴角扬着一抹冷笑,道:“不可能!难道你忘了我之前对你说过的么?若是你我有机会再见到——那朕是绝对不会这样轻易就放你离开了。更何况,朕同意你离开了长安,他宇文护就能让你顺利的逃出长安回大齐的金墉城么?” 之前他有对自己说过么? 貌似满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但,若宇文邕没有提起的话,她倒是还忘记了,北周有宇文护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存在。 自宇文邕的父亲宇文泰病逝之后,那之后起,皆是宇文护接掌政权。 只是,北周建立后,宇文护一人独揽朝政,北周建立的三年内却连杀三帝。 宇文觉、拓跋廓、宇文毓等,皆躲不过被宇文护暗杀的命运。 在此期间,北周名臣赵贵、独孤信对其掌权心怀不满已久,皆想暗中策划将宇文护除掉,只可惜,到最后,因事失败暴露,纷纷被宇文护杀害。 而后,北周政权在这过程中也逐渐稳定下来。 只是宇文护的职位也在这期间不断攀升,权利势力等也不短扩大,直至权倾朝野,几乎是快成了北周实际的主宰者。 是在她离开的几年,直到那日在晋阳城之内,通过宇文邕身边那个贴身内侍无意称呼宇文邕漏嘴,当时心下还疑惑,宇文邕是何时称的帝。 只不过现下这些问题不是关键。 看起来一时间是说不通让宇文邕放自己出长安了,若是自己再这样胡搅蛮缠的让他放自己回去,结果也只能是适得其反。 现在情况看来,只得智取,不能胡来。 更何况她还有阿翎。 她的舞阁还是在北周的。 现在,要么就指望阿翎,要么,就只有一条——凭着自己智取,趁今晚宫宴,溜出宫,混出长安城去。 内心坚定了以上这想法,面上对着宇文邕的无理取闹的情绪也是逐渐冷静了。 “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安静了?”许是没有料到郑清清为静了下来,宇文邕面上一怔,却又很快恢复了情绪,随意的挥挥手,“罢了罢了,总归来者是客。虽然你有着一大堆莫名奇妙的问题我无法替你一一解答,但到了今晚,你自然会得到你想知道的答案。”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径自开了门,率先拂袖离去,徒留一脸迷惘的郑清清还留在原地,未晃过神。 这答案又和今晚的宴会有何关系? 难不成通过今晚的宴会,她便会知道到底是谁将她用见不着的人迷开来北周,好因此对长恭发难么? 许久不见,这宇文邕真是...说的话还一样让人一时难以立刻就明白。 物是人非事事休(4)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李娥姿一行人回到寝宫之时已是黄昏。 进殿门才刚不久,一直跟在李娥姿身边伺候的奴婢听到动静便匆匆迎客出来。 李娥姿都还没开口说半句,便见那丫头拉着她,像审问犯人似的来回打量她好几圈儿,而后,便开始扑拉拉的问了一堆的问题道:“娘娘,您去哪儿了?方才奴婢才听您的吩咐转身去帮您浇花儿,怎么一回神,进了殿里都不见您人影的...” 这还不算,话才问到一半,又转身向香菱“开火”:“我说香菱,你怎么回事?我才一会儿不在,你就这样擅自主张的让娘娘去了,这要是有什么危险那该如何是好啊...” “...” 本来李娥姿自从回来的路上,不知道是否因为郑清清的事,其实一直将情绪游离在外,现下这丫头罗里吧嗦的扯出一车子来,更是有些心累无奈,倒更不想应声了。 “娘娘怎么了?”见李娥姿一副神游太虚的迷离模样,她担忧的看着李娥姿半晌,见李娥姿依旧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着急的直质问香菱:“娘娘不说话,你倒是对我解释解释啊?你不是一直都跟在娘娘身边的么?怎么...” “是那个南婉婉,她...她又回来了!哦不,也许现在她出现不是南婉婉了,应该是兰陵王妃郑清清——此刻她就在皇上的书房里!” “南婉婉?她怎么又回来了?!”她面上一惊,内心又是一头雾水,“难不成我们娘娘今天看起来的不对劲,就是和她有关?她到皇上书房去干什么?” “这个我怎么知道啊碧云姐姐。反正看起来好像都是皇上的意思。”说着说着,她脑袋里乱七八糟的脑补郑清清与宇文邕在一起的画面,神色与语气看起来就越愤慨,“这皇上也真是的,见了那南婉婉,哦不,郑清清回到他视线内了,转眼间就要抛弃咱们娘娘了!说到底还不是她的错!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说的就好像受委屈冷落的都是她而非李娥姿似的。 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听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慷慨激昂,李娥姿又想了想方才发生的事,内心也只有无奈地笑笑。 方才一直没有开口的她这会儿终于轻启樱唇,为宇文邕鸣不平,“但若说皇上,好歹我也是了解他几分性子的。我在这儿可以觉对的告诉你,回这里,并非是她的本意。皇上深之不能强求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也不会用那种手段,将郑清清姑娘强行给绑来周国。” “那,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两人被李娥姿这样一说,倒是勾起了不少好奇心,两眼闪烁着如星辰一般耀眼的光辉。异口同声的开口问她道。 “你们两个啊...”李娥姿本还想佯装不悦,嗔怪她们多事,却是莫名的,在听着这两个人看似斗嘴,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中将内心的负面情绪皆烟消云散。 到最后,只齐齐化为了一个动作,抬起双手,分别在两人额头点了点,佯装责备道:“有这样八卦的心思,倒不如来烦心一下今晚宴会上我的仪容打扮。我可告诉你们啊——若是今晚将我打扮的不好看,让我不得了皇上注意,那,我可是要将这罪,安在你俩丫头的头上了。” 其实只有她知道,这些看似责备的话,是她用来委婉的转移过这个话题的罢。 不过看起来,她这样一说,倒是让两个丫头觉得是好事儿。 起码她们娘娘看起来,没有像方才回来那样,精神恍惚,且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的了。 两人欢欢喜喜的,一人拉着李娥姿到了梳妆台前摁着她坐下,一个则是拿着平日里李娥姿最喜欢梳得发式和喜欢穿的衣服样式都记录着。 这会儿忙将记录在装订白皮册给李娥姿看。 而对郑清清来说,自个儿出了书房,若是能让她找到个人,问到回李娥姿寝宫的路,那对她来说,就是谢天谢地了。 因为在她发记忆之中,在宇文邕还是大司空之时,她这个做大司空纯跳跳舞,唱唱歌,表演表演的一位舞姬,能正真到皇宫的次数,那还真是屈指可数的。 不过她内心此刻的心境又是喜,又是忧的。 二者混合在她心里。让她觉得好不矛盾。 喜的是,起码她有一段时间绕在找方向这块儿,说不定找着找着,就慢慢度过了宫宴时间,那样,直接想法子溜出宫,再去找阿落他们,混出长安城回北齐金墉城,岂不是个好法子? 忧的么... 想起来,倒没什么可让她有点担心烦恼的。 不知不觉间,黄昏来临。 鲜红的霞光染红了蔚蓝色的天空,夕阳逐渐往西处下沉。 郑清清这一路也不见什么宫人侍婢,是以,就只能那样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不觉间,她就绕到了御花园的方向。 就她思绪游离之际,突然从她的视线中缓缓的飘过一道桃红色的身影来。 许是郑清清还未恍过神来,不知道那人已经停至她的面前。 先飘入鼻中的,便是记忆之中,那股淡淡的桃花香。 等她回过神来之际,下意识的自上望上打量着来人,却见画着有些浓的妆容的她,略带着些激动与难以置信的声音,幽幽回荡在她耳边:“是你么,婉婉?” “白蔷薇?”听了来人声音,郑清清微微僵了僵,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慢慢将目光对上她的眸子。 却见面前女子,一脸浓厚妆容,衬得她原本就有些妩媚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魅惑之色,及腰的三千青丝皆用华丽的发式挽起,只有几缕刘海乖顺整齐的在额前。 柔和的余晖犹如一层轻纱似的笼罩着她,将她完好的身材折射成一道修长的影子无限放大。 两人四目相对,见着对方无不是下意识的喃喃一惊,轻声将对方的名字不确定的脱口而出。 两人就这样沉寂下来了半晌,还是郑清清率先开口。 但白蔷薇又认为这御花园不是什么说话的地,遂,便拉起郑清清的手,直到平日那些舞姬乐师练习的地方,这才安心的对其畅所欲言。 “婉婉,哦不,现在应该唤你为清清了。你怎么会回到北周来,还进了皇宫?当初你不是已经回北齐了么?” “我...” 郑清清开口欲说,余光却无意之间瞥见路过他们这里的几个乐师舞姬。 无论是在皇宫,还是在深宅大院内,“隔墙有耳”这四个字的道理,郑清清也不是不明白。 是以,就打算拉白蔷薇到一处向来很少人经过之处再详细说明。 然而,还未走出几步,便听着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由远至近的幽幽传近他们的耳朵,“都给我抓紧着点儿时间,离晚上宫宴的时间已经越发的近了。这可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会,可马虎不得。该表演的表演,该练习的,快些练习...” 看起来那是个来传话的。 索性因为她们的位置也离他较远,所以一时之间也注意不到这里来。 “看起来这也并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白蔷薇带着些歉意,悻悻的笑笑,转头对郑清清,轻声喃喃道:“走吧,我知道有个好去处。” “可是晚上你不是得...这样轻易离开真的好么?” 这个叙旧是其次,但她主要的,只想问个路而已啊... 但出于下意识的,白蔷薇还是如往常一般应了声,随即趁众人不备之时,瞧瞧拉这郑清清去了另一处地方。 一路上就如方才一般,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两人一路无话,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行至一静谧之处。 夕阳逐渐收了它的光。 天幕也逐渐从如鲜血一般的红色,逐渐转化为孤寂宁静的深蓝色。 由于才沐浴更衣,他们给自己的衣服虽然看上去华丽,却是对保持温度没什么作用。有些单薄的模样。 见郑清清忽然抱臂,本来还有一堆疑问的白蔷薇,这会儿立马迎上来,关切的问她道:“你很冷么?不会啊...” “还不都是宇文邕那家伙...”白蔷薇不问这些还好,突然又提衣服这件事,她的脑袋就不自觉的有隐隐约约的疼痛感传来,颇有些无奈之感,“其实说到底,本来出现在这里也并非我本愿。” “你是说莫非是皇上他...” 怕白蔷薇误会自己习惯性脱口而出的话,她慌忙摆了摆手,解释道:“起初的时候我也是你这样想法。不过我方才去见过宇文邕了。从方才我与他的一番谈话,再加上对他的了解——纵使他想要的东西若是一时没到手,也是不会在暗地里使卑鄙手段。” “这样么?”白蔷薇面上愣了愣,接而又问她道:“那你接下来要做何打算?” 虽然白蔷薇是这么问的,可不知怎么的此刻脑海里完全浮现的就是与宇文邕对话时他的所有表情,不觉感到有些压迫与不适。 于是面上便重新对她扬起一抹笑来,“我想你帮我一个忙——趁晚上宫宴之时,帮我混出周国皇宫,然后我自己想办法逃出长安城回北齐金墉城即可。” “金墉城?”白蔷薇面带诧异。 无可奈何花落去(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北齐的金墉城,据她所知道的一些消息中,这金墉城,貌似是北齐战神兰陵郡王的管辖领地吧? 虽然早就知道了清清真实身份为北齐人不错,可她为执意要去北齐的金墉城呢? 她与兰陵郡王,又是否有关系呢? “嗯!对!就是金墉城!”看起来她是知道白蔷薇内心疑惑,便上前紧紧拉着她的手,笑着央求她道:“以前你帮助我,我也一直铭记在心。况且今晚之事,我在这儿信的过的也只有你了,就当是最后帮我一次。若是你心里有什么疑惑的,我们路上慢慢说。” ... 为计划中的第一步,郑清清跟随在白蔷薇身边,给舞姬与乐师们一个“我是新来的”假象。成功混入了今晚要表演的舞姬的内部。 为此,她还特意的换下了宇文邕给她准备的周国富贵人家小姐服侍,换上了一身孔雀羽制作的水袖舞衣。 素白色的面纱,再挽个与衣服相称的发式,搭配着桃色的流苏的耳环,手足之间皆带着串串金铃。 迈着盈盈的步伐,混在这舞姬之间,微风拂过,在这宁静黑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脆悦耳。 这一行,郑清清也没有记着路,只一直同他们有顺序的行至设宴的大殿门外等候。 彼时,那设宴的大殿门早已敞开。 只见殿内光线明光烁亮,歌舞丝竹之乐早已经绕梁多时。 既然是尊贵的皇后的生辰宴会,皇宫的这些个人自然也不能有所怠慢马虎,更不能有所敷衍与太过随意。 只是,今晚上众人眼里的这一场语无伦比,空前绝后的生辰宴会,自然都是他们家皇上一早就在暗中筹划好的。 是以,他们要做的,也只是有条不紊的在这之前准备好便可。 也谈不上费了什么大心思。 要说,这其实为今晚的生辰宴费心更多的,也要数宇文邕罢? 虽只是站在大殿门外一侧候着,可她却也多少感受到了一场华繁华热闹的宴会,所该有的氛围。 筹光交错。 “兄长,不知是不是今日我太过忙碌,导致脑中一直出现幻觉的缘故,竟然会在周国皇宫看见南婉婉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兄长有心,知道她与皇后曾经要好关系,特地将她请来周国,只为了能原皇后一个一直想再见见她的心愿?” 虽只是在外头侯着,可毕竟这会儿大殿的门正大敞开着,里头人谈些什么,对于听觉向来都很好的郑清清来说,自然是能听个一清二楚的。 原本席间众人看起来是相谈正欢,而宴会的气氛也是逐渐接近了最为热闹的时候。 哪里知道宇文邕就在这时候,扬着他那意味深长的笑,对着席下的宇文护,似话中有话,又似直言不讳的直接冒出了这句。 而原本人声鼎沸的宾客,也是皆因为宇文邕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将原本吐出嘴边的话嘎然而止。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流转与宇文邕与宇文护之间。 只如那深邃深沉的湖水一般静止了刹那,而后,又如同沸腾了的水一般,因为议论纷纷和窃窃私语,变得有些嘈杂了起来。 “那皇上你心中又是如何认为呢?”许是没有料到宇文邕会突然给他来这样一句,面上微微惊愕般愣了愣,好半晌才这样开口问他道。 其目光在与宇文邕相视一笑的刹那,空气之间也隐约夹杂着丝丝*味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两人的气氛,一下子就开始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虽然郑清清这会儿是站在门外不错,可由于是距离太远的缘故,只能听得里面传来的一人说话的声音。这会儿却是因为宇文邕与宇文护皆是背对着她,一时观望不到二人说话之时的表情,更不能因此揣摩他们说话时的真假意思与语气。 是以,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这俩堂兄弟之间生出的莫名奇妙的话来,中间到底卖的哪门子的药。 难不成宇文邕许是猜到了今夜自己会混在参与这宴会的人说,这样半遮掩半直白的对宇文护说,实际,是要给自己看看究竟谁才是迷昏她,到周国来的真凶? 这样想想,倒是有百分之五十的不可能啊。 以她和宇文邕那只会一见面,就变得更恶略几分的关系,他才不会干这样滑稽又愚蠢幼稚的事呢!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其实自从宇文护一直独揽周国大权,权倾朝野的时候,他们俩真实的关系并未像表面的那要友好。 怕是之前,宇文邕未登基之时装出来的风流潇洒,任性不羁的性子估计也是为了掩盖他真性情的假象。 或许说真实的,他这期间,是一直在隐忍些什么。 抑或者说,打他还是为大司空之时,又或者说是因为之前被宇文护用计杀害的,他哥哥宇文毓—— 他早已经想要想方设法的除掉宇文护已经多时了。 但一切还未明了,她也没有从哪里听说。 一切,也只能当做自己心里的胡思乱想与随意揣测。 这一时的想法,并未能去证实什么。 只是,怕也是她未料到,她现在在北周所有的舞阁,阁内人也如要将帮助她混出周国皇宫,逃出长安城的这小支队伍,也混迹在这其中。 想来,是她太过关注于眼下事,并没有什么精力心思再关注旁的罢? 虽然是不能明显看到宇文邕此刻的表情。 不过她却是很明显的看的出,宇文邕的身体似僵了那么一僵。 不过,这也只是转瞬即逝。 “我倒是很想听听兄长的意思。”片刻之后,便听得宇文邕略带着些沉稳的声音幽幽入耳。 “想必,不用我说明,在座的人与皇上心里,也已然一清二楚——我周国与齐国乃天生就为敌对,彼此间水火不容,乃是众人皆知。“擒贼先擒王”这一道理典故,也是众所皆知。” 宇文护这话落后,像是逐渐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似的,原本时而寂静,时而因为些窃窃私语嘈杂的席间再次变得有些沸腾起来。 “只是,大齐名将斛律光与兰陵王是为大齐的左膀右臂,若是想先擒得首领,灭其国家,那必须用尽一切手段来铲除他身边对我等威胁极大的精锐,之后再逐一击破,然后步步往后走...这个道理,皇上与诸位也不是不明白罢?只要是能铲除这些个左膀右臂,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到时候受益的不还是我们大周?若是这样,我若是在铲除这些个左膀右臂的精锐时用些什么强硬以及又不光彩的手段那又何妨?诸位与皇上说是与不是?” 只听宇文护是一副煞有其事的语气,顿了顿片刻,又笑着正过身,对众人道。 宇文护的话不算太小,可话才落,余音却也还回响在大殿上。 听闻此话,郑清清内心不由得一惊。同时也油然而生出几分疑问。 宇文护到底是要向宇文邕暗示着什么? 不过,不管宇文邕是不是从这里听明白了什么,反正她郑清清也是听懂了。 他这话里的意思,不正间接的说明斛律光大将军与长恭都被他宇文护视为了铲除大齐这条路上,必须拔去的刺么? 既是这样,那么内心的猜想真相也就逐渐明了了。 既然不是宇文邕的话,那便是... 她这边神游太虚,却听得大殿内的人都开始应和着宇文护的话来。 “瞧瞧我,一不小心就将话给引歪了去,要知道,今日可是娘娘生辰。臣在这里祝娘娘——美颜永驻,盛宠不衰,福寿安康!”话毕,便是起带头性的将面前的酒举起,十分豪迈的一口饮尽。 那些个趋炎附势溜须拍马的见状,便也是纷纷效仿,举起酒来,异口同声的对李娥姿说了一大堆喜庆的祝贺话语,同时又向着宇文邕,露着十分谄媚的笑容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便才重新落座。 而后,又是见宇文护对殿外拍了拍手,不多时,便可见一宫人端着一如小山般的珍稀珠宝首饰献于李娥姿。 这之后面上又是说了一番极其漂亮的话,惹的李娥姿是眉开眼笑,心情愉悦。 刚有些走神儿,心正想它事儿。 却又忽然听得一声儿尖细朗声传唤着他们进入殿中。 回忆起来,若是周国皇亲贵族若是有个什么盛大的事儿,都会选择在这殿中举行宴会。 迈着盈盈的步子与那些个舞姬一同正式入了大殿之内。 殿中因为璀璨夺目的灯火而显得金碧辉煌,丝竹音乐声渐起,宾客席通常都会呈左右两边依次纵列排下,为中央空下了一块儿足以表演歌舞的场地。 乐声渐起,舞姬与混在其中的郑清清那宽大的水袖也随着节奏,宛若只只翩翩起舞的蝶,上下飞扬着。 衬着这一曲欢快的调子,在场的舞姬也随着音的转化时而转变着位置。 犹是蒙着面纱,身着那一身绣着金线水袖孔雀舞衣的郑清清最为瞩目。 戴在手足间的铃铛随着节奏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在夺目的灯火中若隐若现的闪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水袖轻扬双袖在半空中变换着各种好看的幅度。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无可奈何花落去(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那眼神,随着曲的节奏速度而逐渐变化着,时而对着坐上的宇文邕与李娥姿流转。 时而又将那意味深长的余光只短短停留在宇文护身上片刻。 却见于歌舞升平时,轻歌曼舞见,坐上宇文邕面带着些意味深长的情绪看着下方的穿着显眼的郑清清,微微皱了皱眉。 或许从进来到现在,眼尖如他,早就发现她混在这些舞姬其中了罢。 倒是李娥姿,一时没有辨认出下方的郑清清来,见是席间众人听得陶醉,看的沉迷,到好之处,便也随着众人拍掌称快,巧笑嫣然。 其余的舞姬一时之间就宛若红花衬绿叶那般,就时不时围绕在郑清清身边。 殿外,那一轮显得有些孤寂凄凉的一弯残月不知疲倦的。高挂于藏蓝色的天幕上。 大殿内一派歌舞升平,醉纸迷金,殿外一片寂静虫鸣阵。 迎面吹拂来的夜风混合着茵茵青草香与沁人心脾的百花香。 众人皆是沉迷于这金碧辉煌,美酒美乐与美舞之中,却是完全不知道,漆黑寂静的殿外,一场对于他们来说是经过谋划而即将出现的骚乱即将出现。 之后,悠扬曲调尾音渐落,舞毕。 众舞姬齐齐冲上座的李娥姿说出了一番恭贺的话来,又朝宇文邕也象征的说了几句。 席间众人见状,无不开口拍手叫好,掌声雷动。一时间惊艳四座。 坐上李娥姿因为如此精彩的节目二次嫣然一笑,一时间又面带几分娇羞,又微微挪近了宇文邕身边,附在他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却也见得宇文邕嘴角挂着一抹明媚的笑来,缓缓起身,命身边的宫人带着包括郑清清的舞姬下去受赏。 众舞姬包括郑清清在内,又是对上座恭敬一拜。只是貌似郑清清却是对宇文邕这拜的十分不情不愿。 余光不经意扫到宇文护,却又见他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起来并没打算让这些个舞姬立马“退场”的意思,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这些小小节目,皆都是千篇一律,毫无新意之可言。除了方才送皇后娘娘的那生辰贺礼,待会儿,这大殿门外还会上演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作为臣献给娘娘的第二个生辰礼物。” 只见他缓缓起身,抬头看向宇文邕,恭敬的作了一揖,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情绪看着站在最前头的郑清清,又替宇文邕朝她们挥挥手,示意可以退下领赏。 话落刹那,众人皆以迷惘好奇的目光时不时的伸长了脖颈向殿外查看。 却也半点没看到一点迹象,难免有些小小失落,还是都归原位,专心的欣赏接下来的节目。 混在那些个舞姬之间的郑清清在随着她们走出打殿门的刹那心里也不由得一阵疑惑,这宇文护难道不早就知道些什么了么?他方才和这番话到底又是何用意? 难不成早已准备好,让她就这样暴露在这些个人的面前么? 但貌似心思还在神游太虚的郑清清并没有随白蔷薇那些个舞姬一起离开大殿门口,而是随意的找了借口打发了她们,自己还在大殿外徘徊,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自方才她们退场后,这歌舞是一波接着一波,气氛逐渐回温,看起来,众人也是有些忘却方才发生之事,转眼间,又开始谈笑风生起来。 才转过身,脚还未走出几步,整个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闻这大殿两边的大门侧,一时间“咻咻”的窜出几个人影来。 还未来得及打量清楚簇拥着她,带着她往皇宫大门去二突然冒出来的那些个人的身影,猛然抬头环视四周,发现大片火光与嘈杂声离自己这个方向是越来越近... 待自己回过神来之际,不知不觉,自己的手腕上微微划过一丝冰凉,紧紧的被一股神秘力量扼住,有些微微的疼痛。 “阁主切莫担心,纵使被发现了,我等也能全身而退。” 身体不由得微微僵住刹那,却听得耳边幽幽的飘入了一句看似毫无感情,实则夹杂着一丝安慰的口吻的话语。微微侧头一看,虽是几人都身着表演的服饰,画着极其浓厚的妆容。 可听得方才那声音,她的心中便有几分了然与心安。 殿外闹得这样动静,殿内的众人岂有不知的道理? 殿外这嘈杂声,立马就惊动了殿内的众人。 刹那间,歌舞丝竹之声嘎然而止,暗处一群侍卫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将郑清清等人团团围住。 明亮的橘色火光之下照耀着郑清清等人,宇文邕带着李娥姿闻声赶到之时,内心不由得一惊。 “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但有了挟持高长恭的筹码,还揪出了在我长安城内潜伏的细作...今天当真是个好日子!” 而随后赶到的宇文护见到这一幕,面上反而都是在意料之内的情绪,抬头看着被包围的郑清清等人时,嘴角间尽是夹杂着轻蔑的笑容。 “大冢宰此为何意?这些人,只不过是皇上特地从宫外的舞阁中给本宫请来庆贺节目表演的乐师舞姬,何为细作?再说了,纵使她是齐国人又如何,成为了兰陵王妃又怎样?论到底,郑姑娘也是客。难不成大冢宰你,要破坏了今日大家的好兴致么?”见是郑清清受宇文护刁难,在宇文邕身后的李娥姿面上闪过一丝焦急之色,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什么皇后的礼节,忙上前一步,直接将内心的想法就这样脱口而出。 希望宇文护多少看着她的面子,能放过郑清清。 只不过话才一出口,还未靠近包围,便被宇文邕拉回至身后,使了个眼色,微微皱了皱眉,示意她噤声。 “若是想针对高长恭,兄长也大可不必用这样的手段。兄长又怎会知道高长恭若是得了她被我等绑架的消息,就一定会前来皇宫?若是因此事,无端再生起与齐国的争端就不好了。兄长素来处事精明谨慎,在行此事时?又何尝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眼下若是想步步吞并齐国,也并不需要急于一时,当即需要养精蓄锐才是...” 宇文邕那辨认不出喜怒的俊脸对上宇文护那深邃的眸子,带着几分不明意味扬着笑,目光却也时不时不动神色的往被包围的郑清清等人看去。 看起来,这宇文邕对着宇文护这长篇的说一大堆,看起来是想在宇文护面前力保她来着? 只见宇文护对上了宇文邕的目光,面上转瞬即逝过一丝复杂神色。 面上却依旧是扬着那抹和善的笑,道:“皇上此言差矣。经过臣暗中查实,包括郑清清在内的一干人的真实身份皆是细作无疑。难不成皇上对臣说的这番言语,是想包庇他们。放虎归山,留下祸患?” 呵!好一个放虎归山,留下后患。 却不知宇文邕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接上宇文护的话,还是在隐忍他些什么。 这番话落后,宇文邕竟然就那样紧紧的攥着李娥姿的手,就要眼看着郑清清被宇文护唤上来的那一干侍卫带下去关在牢房中。 “梨花落,竟然真的是你...” 或许也是在那个瞬间,借着清冷的月光,郑清清看清了她身边女子的因为被微风带起来吹起面纱下的真实容貌,而喃喃惊到,轻声呼出她的名字。 “诶呀!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能不能换个时候说话?眼下,我们应该先解决了眼前困难才是!”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 猛然间抬头看去,那双手抱琴的男子——竟是她在大周的舞阁内,最知名的琴师——妖孽男洛一度! 郑清清内心微微惊诧了一番。 莫不是,今夜的活动,阿落她惊动了舞阁大半的人? 既是如此,那她又怎能因为她自己一人深陷危险,让这些个人无辜和她陷入这危险之中去? 只见洛一度得了梨花落的一个眼色,当即静了下来,不顾现在深陷包围,悠然自得的模样缓缓席地而坐,将琴放于双腿之上。 不过看起来,他倒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瞥了梨花落一眼,带着几分慵懒且欠揍的语气道:“你叫我弹我就弹,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你又不是阁主。阁主都还没发话呢...” 话还未说完,下意识的抬头却瞥见包围着他的那群侍卫木着脸,持刀向着他们,而宇文护就立在一旁,笑的一副狡黠的如狐狸似的模样,就好像宇文护一声令下,那些个持刀的侍卫就会蜂拥而上将他们直接制服似的。 虽然面上装作平静无波,可他还是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其实说到底,他还不是...怂了。 心里犹豫了一番,双手才触碰琴弦,深深的来回呼吸了一口气,正欲灌输一层内力于琴上,便听得附近树木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隐约的感觉到脊背发凉,下意识的抬头,却还看见两个个黑影闪过是怎么回事? “不是吧!就这么想置我们于死地么?竟然在周围都布下了天罗地网!这回若不努力一把,恐怕真的是插翅也难飞出这个鬼地方了!” 无可奈何花落去(3)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 这会儿,一时的愤愤大于内心的紧张,洛一度也一时忘了自己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了,眉头一皱,一咬牙,东西往地上一扔,就不住的抱怨。 也就是在众人都警惕性疏松之时,方才那两抹急速闪过来的黑影便径直朝郑清清方向而来。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动作十分潇洒利落,一个飞身过来,直接趁众人分身之际一手紧紧禁锢着郑清清的腰在飞身出包围圈之际,一手执长剑用剑气弹开了包围郑清清等人的一干侍卫。稳稳落于地下。 好在宇文护和宇文邕还是有些武功底子的,剑气蔓延至他们周围之时,都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际躲开。 而丝毫不会一丝武功的李娥姿,则是被宇文邕很好的护在了怀里。索性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就是无辜了那群侍卫。 非但手里的火把和长刀被剑气所弹开,就连自己也还在未反应过来之际被弹飞,摔的狼狈,落地的意识更是为惨不忍睹。 见此情况,后面匆匆从大殿赶来的人却是直接生生愣在那儿,动弹都不敢动弹。生怕变成了活靶子。 借着清冷幽静的月光,郑清清缓缓仰起头来望着救他们于水火中的黑衣人—— 如银丝般的皎白月光下,脑海里,那狰狞可怖的银色面具被月光所折射,若隐若现的散发出极为清冷与丝丝肃杀的银色光辉。 一袭玄色衣袍融在这茫茫夜色,竟然一点违和感也无。 “想要扣住我高长恭与我的王妃,那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低头瞥了怀中的郑清清一眼,那柔情与时刻牵挂着的焦急的心在见到怀中佳人对他嫣然一笑之时终于是舒了口气。 遂,又缓缓抬起头来,扫视了宇文护等人一眼。 如湖水般深邃幽静的眸子,杀气初露。 眼前的是深陷于危险之中的脑海下意识的出现的幻像,抑或是真实的存在? 真的,是他冒着危险,千里迢迢的潜入北周长安皇宫,来救自己的么? “长恭?!我...这莫不是在做梦么?” 惊讶的将脑海中一直牵挂着的名字脱口而出之际,方才被剑气弹开的那些个侍卫已经重新拾起了地上的长刀,听得郑清清无意识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无不下意识的怔了怔。 多少还是因为这个名字给他们的威慑力暂时不敢近他们的身半分。 却也还是一脸警惕的死盯着他们。 只听得宇文护一划破天际的一声令下,便如群群蝗虫似的,朝他们蜂拥而来。 宇文护那划破寂静夜色的命令声刚下,刚寂静片刻的紧张氛围,转眼间便被阵阵嘈杂的厮杀声与金属碰撞声所打破。 当自己反应过来之际,只觉的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咋一眼看去,她已经被高长恭紧紧护在怀里,凌空越起。 又听得高长恭一声响彻天际的:“撤退——” 周围的厮杀与金属的碰撞声随着高长恭这一声令下逐渐平息,微微一恻头看去,见高长恭另一只手突然冲宇文护他们的方向一扬,白色的粉末混合在空中,由着风迎面向宇文护等人方向去。 近而逐渐泛起了一阵白色的烟雾,越发变得浓烈.. 由于这越发变得浓烈的一阵烟雾,已经逐渐迷糊了郑清清的视线。 眼中只看得清犹如月光一般的白色,犹如在这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谁也见不着谁。 这短暂的混乱之中,宇文护与宇文邕的声音夹杂在半空中。 但郑清清却是觉得这些个声音越发的远离自己。 或许今后,自己是再不会来这里了罢? 既是那样,也好。 今夜那巨大的藏蓝天幕上,只有极少的星辰为枯树顶上的那一弯残月作伴,阵阵虫鸣之声,更是显示了越到深夜,就越发有些孤独寂静的气氛。 是以,今夜原本歌舞升平的和谐宫宴,就被这暂时出现的小插曲弄的不欢而散。 自那阵浓浓的白烟逐渐散去没多久,宇文护与宇文邕便下达了全皇宫寻找高长恭郑清清等人以及施行逮捕的各种命令。 就在全皇宫进入全面戒严的紧张氛围之下,高长恭等人也是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巡逻侍卫,好不容易才到达了皇宫的某处靠近皇宫大门的城墙之下。 在高长恭的怀抱之中,一直望着身后,一直到视线里看不见宇文邕宇文护和李娥姿等人,再瞄了周围一眼。 见是梨花落等人没有跟落下,便安下心来。 这才微微仰起了头问高长恭:“你和绝尘是什么时候来周国皇宫内的?长姐他们知道么?”话说一半,似乎脑子里又不禁脑补了一下自己消失之后,乐安公主的表情。 是以,变得有些神色悻悻,轻声喃喃道:“这样任性,害得大家担心了,回去,也免不了被一顿说罢?” 话毕后,躲在高长恭的怀里径自吐了吐舌头。 却见高长恭没有接过她的话,只是用那深邃好看的眸子盯着她,将环在她腰的手搂的更紧了些,沉了沉脸,严肃着脸道:“你如此任性,好在你没有出什么事,否则你让我如何?” 说罢,又看了看梨花落等人一眼,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听着那嘈杂的声音和火光声逐渐逼近,看着怀中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罢了,有什么事先出了周国皇宫在说吧。” “等等!” “怎么了?” “这不是...之前我早就和白蔷薇那些人计划好了么?现在既是到了这里,那我们离皇宫大门肯定是近了!放心,有人接应我们的!”她对上高长恭的眸子,直笑的一脸悻悻。 身后的梨花落与洛一度相视一望,一个依旧的冷若冰霜冷着一张脸,另一个则是带着几分慵懒与诧异笑了笑,却是没有一个吭声的。 “没想到,向来在我们面前不苟言笑的阁主,在君子面前,也会有这样正常女孩子家家的一面,哈?”一通嬉皮笑脸的自言自语之后,洛一度又是十分不怕死的凑近梨花落,问了句:“诶,你说他真的是兰陵王么?该不会是假冒的吧?若是兰陵王殿下,此刻不正应该在自己的属地,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闻言,平日里几乎是洛一度带着几分调侃与轻浮话语爱答不理的梨花落这会儿却是诡异的扬起一抹笑来,“洛一度,有时候,我还是觉着,你不说话,看起来比别人男人还好看些。” “...” 有时候他在想,若是梨花落不是女子的话,那么几经别人数落羞辱的他肯定会放下君子之风,好好的用琴音折磨那个羞辱他的人一通的。 当然,他这也只是仅仅的幻想了一下,而已... 残月高挂,夜风微凉。 一如既往的笼罩于黑夜祥和的北周的某处城墙,迅速的掠过了几道黑影。 只是转瞬即逝,当宇文护带着人赶到之时,只是扑了个空。 但却未见他面上出现半丝愠怒之色。 清冷幽静大月光照耀在他的侧脸,隐隐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之气。 他当然就不会这样简单的就让人出了长安城去。 时间不短的在流逝,此刻已经接近夜半,当几人躲避了多重在皇宫四处搜寻他们的侍卫,成功出了皇宫大门。 一路向高长恭与绝尘暂住的客栈而去。 除了每家每户门外悬挂着几盏得以照明的灯笼,这越到深夜,这悠长的大街也只是变得越发的冷清。空无一人。 于客栈大门口停下,众人皆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再谨慎的环视四周几圈,认为宇文护派的那队侍卫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就追上来。 原本灯火通明的客栈此刻大门前也只是挂了两大盏灯笼,独自在这漫漫黑夜之中散发着微弱的橘黄色的光芒。 只有掌柜的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客栈的一楼并未多点烛火,只一支忽明忽灭的蜡烛放于桌前。 看上去差点让人有一种物入了百年大宅,晚上就会闹鬼,极其阴森恐怖的既视感。 这样,不免让人有些沉寂孤凉之感。 原本起夜的伙计打了个哈欠,无意之中认出了几人,却是没直接上前同他们打招呼,而是悄无声息的跑到了客栈掌柜的旁边暗中观察着高长恭等人。 到了客栈大门的石阶上,郑清清轻轻的退出了高长恭的怀抱,正过身去扫视一眼众人。 微凉的夜风迎面向几人袭来,倒是让人不觉清醒了几分。 梨花落等人皆目光相对的对视着,皆而又见洛一度得目光流转在郑清清身上。 顿了顿之后,犹豫一番,终于还是开口提议道:“不然还是回舞阁去吧,总是觉得这里不太靠谱也不*全。”而且他都一个人抱着琴跑一路了,也是没一个人帮他。更是忒累人了。 但这句话他是不会就那样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的。 话落,却是得梨花落赠的一记白眼。 顿了顿,还想开口向往常一样对洛一度一顿冷嘲热讽的说教,在下一刻,却是得到了高长恭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 无可奈何花落去(4)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见是他似顿住思考了许久,疑在思考洛一度这话是否可行的程度。 “绝尘,去把追风牵过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做好准备,直接出长安城回北齐吧。想来宇文护和宇文邕都不是傻子,能放我们就这样顺利逃出长安城。且再说了,我们已经离开太长时间了。” 因为她就那样被他那样亲昵的环着腰,并肩站着,距离十分之近。 他是下意识的微微侧过头去看着郑清清,眼中夹杂的尽是掩盖不住的宠溺与柔情。 顿了顿,又转身朝梨花落等人扬起一抹浅笑,道:“今夜谢谢诸位了。虽然没有时间能好好认识诸位,但下次若得以机会能再相见,有机会到金墉城,得以见到的话,长恭定会好好请诸位到郡王府上一聚。” 说话之间,他缓缓的摘下了戴着许久的狰狞可怖的银色鬼面,嘴角逐渐扬起一抹带着几分蛊惑,生出丝丝缕缕温暖的浅笑来。 明明是黑夜之下,显得那样冷清孤寂的月光,此刻是如丝丝缕缕好看的银色光芒似的,照射在他的脸上,显得却是那样的柔和,令人陡之间,心莫名生出了几分温暖。 他,就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 若是他此刻是身着一袭白衣,就这样扬着一抹柔和的笑,就那样负着手站在皎白的月光下... 那真的就宛若一位翩翩优雅的谪仙一样。 就连郑清清那样零距离的站在她身边,一时之间,只觉着这皎白月光下的他,如梦似幻,缥缈的那样不真切。 果真是应了她之前说的那一句—— 长恭一笑百媚生,北齐佳人无颜色... 此刻,绝代风华的他,缓缓揭下面具的刹那,当真这满天的星辰与那皎白的月亮都要黯然失色几分。 不要说在场的几位舞阁女子见着这场景会一时怔在原地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就连平日只有“冷若冰霜”这样一个表情的梨花落,以及在外人面前孤芳自赏,极度自恋的洛一度见状,也不禁似着了魔一般,魔怔在了那里。一时忘了言语。 “传说北齐兰陵王拥有绝代风华之貌,美过倾城佳人,生得一张雌雄难辨的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顿了顿好半晌,却见洛一度失神的看着高长恭,不由得这般轻声喃喃自语道。 左右各牵着一只马出来的绝尘,见此一幕,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哑然失笑了一番。 原本自小待在殿下身边,初见殿下时候也是觉得他颇为惊艳,当时他还以为,他要去追随的,是一位公主而并非殿下。 却也是亏了以前年幼的安德王殿甜甜的下唤了高长恭一句四哥,他才反应过来——感情他以后要追随左右的,是位小殿下啊。 不过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兰陵王殿下之时,内心自认是比这些家伙的模样那是...更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当下可不是殿下就那样傻愣着犹如一件作品被人观看的时候。 宇文护和宇文邕派的人随时会出现,城门也很可能随时被他们封锁。 所以无奈之下,他只好干咳一声,打破在众人看起来带有些少女的浪漫色彩的美好氛围。 待梨花落一干人,再次帮助郑清清三人乔装一番后,终于是历经千辛万苦,混出了长安城城门。 长途奔波,马不停蹄。 到了周国与齐国边界的一座小城之时,天朝已经微微泛鱼肚白,熹光初露。 细心的高长恭察觉到了郑清清已然有了些困倦之意,遂立即进城,好不容易寻了间城内较为上等且比较早开的客栈,就打算勒马休息片刻。 日夜兼程的赶路,是个正常人,若是不吃不喝的话,也定是熬不住,更何况郑清清呢? 不过她倒是疲倦大于了饥饿。 才等高长恭定好了房,两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郑清清已经奔着那上等客房而去。 待两人推门进了客房一看——郑清清便早已经整个人陷在了床中,整个人就沾着枕头而眠。 那睡的叫一个香甜。 晨间的光通过外头溜进了客房。 温度尚且中等,微风吹拂而过,略带着些丝丝凉快的感觉。 高长恭就那样负手立于郑清清床边,见着酣然入梦的她,瞬间觉得这一连夜赶路的辛劳都早已经烟消云散。嘴角也不知何时,自然而然的向上扬起了一抹柔和的幅度。 带着几分情深,又带着几分眷恋。 柔柔的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淡淡的散发些金色的光芒。 “公子...” 绝尘已经打点好一切,却似还忘了郑清清正在休息,是以,也没顾着什么轻手轻脚,就那样大敕敕的推门而入,唤了声高长恭。 高长恭见状,先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上的郑清清。 见他有些快要被吵醒的迹象,就立马转过身去,面对绝尘,用一个眼神过去,示意他噤声。 却见他将绝尘拉离了有些远离郑清清的一个角落,这才压低着声道,“有事便说,若只是小事,等等再作处理罢。” 绝尘看着高长恭,又下意识的用余光瞥了一眼在床上睡得深沉的郑清清,终于还是将打算唤高长恭下去先吃点东西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但顿了顿许久,想着还真有什么事向高长恭汇报。 不觉当即也将声音压低了几度,不紧不慢的向她汇报,“殿下,您的信鸽回来了。是公主和安德王那边传来的消息。” 经绝尘一提醒,高长恭这才想起了还远在北齐与邺城来回奔走的乐安与高延宗。 想必因为清清的时,他一时没有来得及告诉两人最新消息。估计在北齐的他们内心也是焦急坏了罢? 一定希望我早日回司空府等他的吧。 也不知道这些个风声有没有传到九叔他们的耳朵里。 但愿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一切还来得及。 正神游太虚之间,微微抬眸看去,见绝尘不知什么时候又站的离自己远了些,双手还不忘恭敬奉上从阿翎那拿下来的两份消息。 高长恭接过,一一打开纸条。 只是,在看到上面写的不同消息之时,却是一时没有多少言语。面上的神色,夹杂着几分复杂。 不言而喻。 ... “清清——” 虽然只是稍稍睡了那样一小会儿,却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皆被一阵浓浓的白色烟雾笼罩着。 四下无人,一片死寂。 猛的一睁眼,却是高长恭那带着几分急促与悲怆的声声呼唤。 而后,却见那浓厚的雾蓦自逐渐散开。 顿时,自己前方的视野便也开阔明朗了不少。 只见那迷雾最后消失之处,隐隐约约现出现了一修长的白色身影,背对着她,辨认不出喜怒,三千墨发用冠高高束起。 若一朵绝世幽兰一般,优雅而独立。 “瓘哥哥!” 她步履匆匆跑上前去,试探性的朗声喊道。 却来不及待她开口,却见高长恭反手紧紧的拥住了。 不知怎的,她就好似跌入了多年前,那个不愿意醒来的带着些悲伤氛围的记忆。 “长恭...你这是,突然间怎么了?”见他不语,郑清清再次开口唤他道。 “清清,你去哪里了?这么多年,为何我都寻不到你?” 她去了哪里? 她失踪的这些日子,他又是寻了多久? “清清。” 又见他带着些低沉的嗓音这样唤她道。 “我哪里都没去啊。我这不都,一直待在你身边么?” 她的眸子中盛满了迷惘,一脸不解的抬头看着他问道。 却见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刹那间,就觉得额头那地方一阵冰凉,皆而,便是如一股触电般的暖流,触遍她全身。 那是他的唇。 那一刻,直教她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这让她的心有些悸动的一触冰凉与那如触电的暖流并未包围着她自身多久。 却不知为何,眼前的高长恭突然如一幻像一般,化作了丝丝缕缕犹如萤火的光,逐渐消散。 而她,却也被那一道极其刺眼强烈的白光吓的一激灵。猛的转醒了过来。 “这,到底算是噩梦还是好梦?” 醒来之后的她,却也不忘抬手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真是莫名奇妙的觉得好烫人。 再从床上端坐起身透过窗子往外望去,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将近正午。 只是,这陌生的环境,却是不由得让方才还一脸迷糊的郑清清猛然清醒。 莫不是之前发生的都只是她郑清清做的一个悠长的梦? 难不成其实她还在大周皇宫?梨花落他们和长恭他们并未来救自己? 自己就那样没用的因为*昏睡了一整天未醒? 想想还真是细思极恐。 “啊——通通给我消失!”内心极度紧张之下,她便随意冲口而出的咆哮这句。 “夫人,是您已经醒了么?” 原本绝尘只是上来听从高长恭的授意,等着郑清清醒来,再告知她高长恭的行踪的。 没想到一上来就先被这样莫名奇妙的被自家王妃吼了一顿。 莫不是王妃这说的,其实是梦话? 绝尘瞬间觉得有些无奈。 许是一时间郑清清还未反应过来。 是以,又再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什么夫人,娘娘!告诉宇文邕,除非做梦,否则,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他!还有!快放我离开!” 无可奈何花落去(5)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绝尘听言,嘴角不由得微微抽了抽。 感情,王妃她难不成真的是做梦? 还是殿下的*中有副作用?让王妃的脑子也弄迷愣了? 好不容易等缓过了些,才重新用略严肃的语气,隔着门,对郑清清道:“夫人,若是醒了的话,公子喊属下唤您下去用些早膳,我们休息片刻后就要启程了。” “又没有马,起什么程!什么夫人,殿下...” 这样如梦语似的喃喃了半天,后来,又似发现什么似的。 又是猛然的如梦初醒。 说时迟,那时快。 就见郑清清整个人猛的迅速起身。 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整理好了仪容,穿好了鞋,边匆匆的喊着高长恭,边推门而出,匆匆下楼,完全忽略了现在门外的绝尘此刻是何表情。 “长恭——” 声声急促,佩环叮当。 却是只顾着急急奔跑寻找高长恭,却未意识到此刻自己脚下已然踩空。 再反应过来之时,脚下却是来不及刹住。 索性她就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等着自己在这些外人,在他面前,摔相狼狈。 就在她感觉这会儿定是会出尽了洋相之时,此刻,便觉得自身周围忽觉有一阵微风袭来。 她没有摔的如想象中的那样狼狈。 纤纤细腰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暖流,身体好似在那刹那间微微一悬空。 飘然若下凡的仙,又犹如蝴蝶,衣袂翩翩。整个人又似轻柔的丝绸那般,缓缓跌进了那熟悉而温暖的怀中。 没有了她想象之中那些个外人的嘲笑,此刻四周的人,都无不被这有些唯美动人的画面打动,如同在欣赏着什么世上最珍奇的东西一般。看的皆入了神。 唯有听到动静后匆匆赶来的绝尘,再看到自己眼前的画面,差心点没给吓出来。 好在王妃现在已经无恙,否则,若是王妃因此小小的意外伤了根毫毛,估计自己也难免会遭到殿下一通说教。 高长恭身轻若燕,虽怀抱着她,但动作倒也还迅速敏捷。 宛若乘了祥云一般从半空飘落,最终,稳稳当当的落于地面。 她于片刻之后,终于是才缓缓睁开眼眸。定睛一看,不觉巧笑嫣然。 她就知道,每每自己就要快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并接住她的一定是她的瓘哥哥。 “怎么还是这般冒冒失失的性子?若以后再这样,没有我及时出现在你身边,你可真的要摔惨了。” 他微微垂着眸子,调侃一般的看着怀中人,无奈的哑然失笑。 “我只是想试试,我们俩真的是不是真的心有灵犀,拥有心灵感应啊!” 对上他灿若星辰的深邃眼眸,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丝毫不觉有错的扬起一抹极其俏皮的笑容。 “夫人...你没事吧?” “没,没事。” 直到冒冒失失的绝尘突然冒至他们面前问了一句,方才还沉浸在这个浪漫氛围之中。 偏偏是看起来有些不解风情的绝尘就那样煞了风景。 悄无声息的轻轻推出了他的怀,在高长恭目光往自己这边探之时,却蓦地一转过身去。手也不自觉在脸颊上探了探。 果然啊,自己对他还是没有免疫力。 这有些微微烫的温度... 自己怕脸又红了罢? 高长恭将手负于背后,不动声色的绕到了她的面前。 此刻她只觉着,自己这会儿脸颊烧的更是厉害了。 见此情景,他那眼眸之间略带着些宠溺戏谑的意味,更是掩盖不住。 “绝尘,准备结账。将追风与你的马牵来,我们立刻启程。” 言毕,便一个人径直拉着还未反应过来的郑清清,往门外去。 之后的时间,一行人又是连夜行了几日,方才抵达金墉城城门。 北齐金墉城已经全然入春,凉飒飒的微风时不时迎面吹拂着来往行人。也时不时的会降些小雨。洗刷着金墉城。 这日高长恭等人到达金墉城门正好是雨日。 好在只是微微的牛毛细雨。 那丁点的牛毛细雨,又似丝丝缕缕的线一般,落在人的面容上,以及那些朱漆房顶屋檐上。 好在这雨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天空逐渐放晴,阴暗的流云散去,被遮蔽了许久的太阳将自己那炙热的温度,逐渐重新笼罩整个金墉城。 就这样,整整一日,金墉城就被暖融融的日头笼罩着。 高孝瑜的葬礼早就在高长恭等人回来之前早完全举行完毕。 高孝瑜在太子高纬婚宴的当晚,被高湛命令着娄子彦载其出宫回府。 却是不知怎么的,马车还未行至皇宫大门,高孝瑜突然全身燥热难忍,痛苦异常。 醉酒的他与马车行至西华门之时踉跄的下了马车,却是不深跌入了西华门那深深的御河中,虽然已经极力抢救,却也还是回天乏术... 当然,这其实也只是参与了那天晚上打捞救治高孝瑜的一些宫人在私底下传播的版本。 除了当时在场的乐安与高延宗瞄了一眼已经接近奄奄一息的高孝瑜,内心还存着深深狐疑与不解之外,怕这高孝瑜真正的死因,也只有娄子彦内心才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当晚将高孝瑜带回他王府之时,尽管是乐安与高延宗用尽量委婉的语气告诉其母。 可那老太妃看着已然全无气息的亲儿,依旧哭的那叫一个老泪纵横。 最后竟是生生的哭的昏厥了过去。 虽然当时乐安没有仔细的看着他王妃卢氏的表情。 可说完了该说的,头也是不经意的瞥向了卢氏。 却看其也是哭的泣不成声,梨花带雨。 如此看来,倒也不想是做假。 试问天底下谁失去了心爱之人,有哪个不会悲痛欲绝,泪流成河的? 且虽然对这一切内心早就心知肚明,可当日高湛在朝堂之上,却还是作势装出了几分痛心疾首的悲伤,将这事告诉了朝上的文武百官。 众听了,无不是为其感到悲哀。皆低头垂首,如丧考妣。 可尽管因为如此,高孝瑜的其他几个兄弟,包括高延宗在内,对此只是面露哀伤之色。在这样令人伤感的氛围,众人都并未敢随意开口说些什么。 倒是高孝琬,许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情绪,倒是痛哭出声,嘴里也不知喃喃念叨着些什么,不知不觉就跑离了朝堂外去。 只是,既然人之已死,这生前也好歹有些丰功伟绩。这葬礼与这哀悼的宽慰圣旨,自然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事。 遂,高湛当即让和士开宣读了早已拟定好的旨意,当众宣读。 遂,便追赠太尉、录尚书事。 谥号康献。 只是,这高孝瑜的风波已然过去,但多日未在朝堂之上见到高长恭,纵使有乐安与高延宗帮其在高湛面前隐瞒着,可高湛面上不说,内心大抵也早已生疑。 否则在高长恭带着郑清清赶到北周边境的时候,也不会匆匆的让阿翎千里迢迢传信,将这几日发生的告知于他。 自然,高孝瑜之死,也在其中。 否则,当时绝尘也不会见着高长恭在见着纸条上的内容,神色那样的复杂了。 都教他有些琢磨不透。 此刻已经从高湛口中探出了和士开要带着他的旨意前去兰陵郡王府“探望”高长恭。 虽然如此,可乐安和高延宗对此心知肚明? 名为到府上“探望”,其实就是得了高湛的意,来兰陵郡王府试探虚实去的罢? 是以,在得知这个事的第一时间,她与高延宗就悄无声息的,抢在了和士开的前头赶到兰陵郡王府,并且将此事告知高长恭。 可到了郡王府有半个时辰之久,却还是未见高长恭三人的半点性子。 别说是乐安了,就是向来性子急躁的高延宗,此刻的内心也早已经是焦急的不成样子了。 此刻守着金墉城的侍卫已然是换了一波又一波的。 可平日里守着金墉城城门的人都是高长恭手底下的人,所以他们自然是不必担忧。大可只叮嘱他们些不该乱说出去的,他们自然也会封紧了自己的嘴巴,不乱向别人露半点口风。 只是,高长恭才摘下面具,与绝尘和郑清清两人骑着马进了金墉城,刚摘下那狰狞恐怖的面具刹那,却忽然听得好像就在他们的头顶上空,疑问疑似盘旋着什么东西。 那时候,郑清清便心生疑惑。 内心想着,心想,自在周国之际,就不见阿翎身影,莫不是长恭在这段日子,与乐安还有高延宗就是靠着阿翎得知双方境况的? 心想到阿翎与高延宗他们,自然而然的也想到了她的丫鬟兰花舞。 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样了。 一定是对她牵挂担忧极了罢? 却是果然如她内心所料无疑。 这时,阿翎早已经边鸣叫着,便缓缓落于郑清清的肩头。 高长恭与绝尘及时勒停了马。 却也不忘从阿翎脚下取下纸条查看。 只是如同前次相同。 有了前车之鉴,绝尘大抵也是能猜出个一二来。 看来这次,十有八九,这小鸽子带来的也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 “是金墉城那边出什么事了么,长恭?”郑清清偏是看不到内容,内心也只是化作一团疑惑。十分迷惑的抬眸望着他,问道。 “嗯,是长姐和延宗。他们说...和士开就要带着九叔的旨意来兰陵郡王府了,让我们快些回去。务必在被发现之前...”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正午的日头不骄不躁,温度正好。 用了午膳之后,郑清清终究是抵不住困意来袭,还未等沾到床和枕头,整个人眼神就直接迷离,到后头索性直接毫无体统可言的就那样伏在了桌上,浅浅入眠。 这么多年也是习惯了郑清清的性子,这会儿高长恭也只是对着浅浅入梦的佳人无奈一笑,便径直打横抱起她前往卧房。 待细心的将佳人安放于床榻之上,细心盖好了被子,便才得以去书房内处理自己的事。 却也不知那样酣然入梦了多少时辰,只知道自己悠悠转醒,翻身下床,一脸睡眼朦胧的推开卧房大门看了一下外头的天色时,竟已经这样快的就到了黄昏。 也只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她才能那样安心自然。 只是现在醒来,却不见他。 “长恭?” 轻启樱唇,朝外头试探的唤了一句他的名字,却依旧未见那风华绝代之人的身影。 可不多时,当这试探的呼唤落后,视线中却是多了一抹桃红色的身影。 黄昏柔和的光照射在她身上,是以,也让她双手端着的盛满清水与一条干净的白帕子的金色铜盆散发着若隐若现的淡金色的光。看着却倒也是觉着柔和舒服。 “阿舞,是你啊。”抬眸看清了来人,语气中却也逐渐夹杂着一丝教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一丁点失望之色。 郑清清,这才过了多久啊,你就,这样的离不开他了? 那若是他以后经常是要为大齐征战四方,与你一别少则半月几月,多则半年不得与你相见,看你怎么办! 她心里这般无奈的腹诽了自己一通。 或许这辈子,是注定离不开他了罢。 “都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怕现在王妃这样是,一时见不到殿下的人,只觉得如过了一生一世那样的漫长罢?” 兰花舞眉眼之间尽是写满了戏谑暧昧,便拧干帕子为郑清清擦拭脸庞,边继续笑着对她道:“王妃安心。方才自从王妃抵不住困意,伏桌睡着之后,是殿下将您抱回的卧房的。那之后,殿下便去书房处理自己还未处理的一些棘手头疼的事儿去了。” 这句话落后,兰花舞也不忘将帕子放回了那清水里。 却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玩儿心大发, 于这句话落后,嘴边那戏谑暧昧,逐渐转化了犹如狐狸一般的狡黠,又不怕死的补了句:“殿下疼爱王妃关心王妃都来不及呢!更恨不得目光整天流转在王妃身上,半步都挪不开眼。王妃你呀,就务需担心哪日殿下会被谁给拐跑了。” “我...哪里会去担心这些个无聊的事儿?你这丫头,最近是越发的没大没小了啊!尽会胡说!”话刚脱口,她无法抑制的笑颜便彻彻底底暴露了心虚。 不过他既然是有要事处理,那自己便更不能如以前一般孩子似的任性,不管不顾的去叨扰他。 怎么样的,于情于理,自己也需得找些事儿做,打发打发长恭不在他身边之时这有些漫长难熬的无聊时光才行! 只是,无论是兰花舞还是高长恭皆知道——只要是涉及文这块儿,无论是郑清清难得静着坐下来看看书也好,写一两个字,作一副丹青什么的也罢,皆是逃不出仅仅只有三分钟热度这样一个“魔咒”。 就连好不容易要让兰花舞扶个琴,自己好好的舞一曲,却也是不知为什么,总是不能静下心来。 懊恼烦躁之际,脑海之中却是突然远远的飘至了大前年的一个夜晚,高延宗与高长恭兄弟皆是以玩笑调侃的口吻拿着她的武艺来寻她开心。 但她这时候内心第一时间想的却也不是懊恼抱怨之类的。 第一个闪出来的念头,便也是一定要刻苦学好武功这块儿。 说不定到时候不但会有用武之地,而且还能得了长恭高延宗他们的夸奖说自己进步神速,是块学习的好材料。 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之事? 这样想着,便觉得有几分在理。 可当自己反应过来之际,却又不见了兰花舞这丫头的身影。 只是好在看到绝尘无意之间路过。 看他这走的路线,莫不是恰好有什么事,是去书房寻长恭的? 但这倒也正好。 于是她便一个箭步上去叫住了绝尘,让他去取了高长恭的贴身佩剑来练。 不多时,见是绝尘终于取来了高长恭的贴身佩剑,郑清清这才满心欢喜,直接放了绝尘去书房。 而自己,则是一人在卧房前那片宽阔的庭院,脑袋里不断闪过年少时,他在自己面前教剑给自己看的那些招式,画面... 拿着剑的那只手也是没闲着。不断随着脑海之中这些零零散散的画面与记忆,略有些生硬的运转起来。 却也不知这看起来有些生硬的舞剑招式练了是有多久,便突然见原本应该待在书房的高长恭这会儿却不知道何时悄无声息的绕到了郑清清身后去。 但她的感觉也是十分灵敏。 忽然自觉身后刮起了一阵不小的阴风,凉了背脊,便是下意识猛的一转身。 那眼神也突然变得有些凌厉,只微微运用轻功腾空越起至半空—— 可,最后终于是看清了来人,她才控制住剑气与力道,急忙收了手。 “方才绝尘来书房时还告知我你让他去取了我的佩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本来我也已经忙完了,听他这样一说,内心倒也是好奇,就过来看看——感情是你在这里一个人偷偷练剑啊!我就说你怎么会这样安分肯好好待在卧房里。”他见着她有些累的微微喘息的模样,好看的嘴角不禁挂上一抹笑来。 “长恭你也是!走路怎么是没有声音的?我还以为,还以为...方才是什么人闯进了郡王府,刚想试试身手呢!”却见她也是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这反而是嗔怪起他来了! 不过,得亏是高长恭扶好了她,这才没变得狼狈。 便是又见她一手执剑放于身后,边又不住用另一只手拉着他的广袖摇了几下。 孩子似的嘟囔着。 看起来倒像极了一个小怨妇。 “那你也得心里庆幸着还好是我。”高长恭见她这样子,也忍不住打趣儿调侃起她来。笑眼弯弯,“若是真的遇上比你身手厉害的,我若没及时出现,看你要怎么办!” 清清,让你平日里不好好向母亲学。若是遇到了武功不好的尚且好说。我若没有及时出现,看你要怎么办! 曾几何时,还是白衣飘飘然的少年的他对着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她也是如现在一般的调侃戏谑。 当初的表情与语气,她都犹记在心,偏是这会儿,又是见高长恭如出一辙的这样调侃戏谑于她,虽然面上却是有些不悦的娇嗔于他,但心里终归是对高长恭的武功有些服气的。 “谁说的!这几年过来,我可是也有些进步的!”顿了顿,却又见她这样对高长恭说道:“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怎么样?” 这提议,高长恭倒也不去拒绝。 反正这几年下来,除了时常和延宗他们几个过招,长姐也是显少的有几次和她切磋过。 清清不说他倒是也忘了,以前也是有教过她一些的。 正巧,他也是想见识见识,她这几年过来,进是没进步。 正疑惑着为何高长恭不去叫绝尘取武器来,开口欲问之见,却见高长恭早就借着轻功的力道腾空跃至了半空,朝着郑清清至逼而来。 原本还在分神之际的郑清清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放于背后那只执手的剑紧紧握着,眼神蓦地变凌厉肃杀,锋利的剑尖直指向高长恭而去。 一时之间,两人便是缠斗了起来,一来一往,一攻一挡,连持续了好几回合。 只不过,说到底,她这半路出家,学艺不精的,终究是敌不过,自幼熟读兵书,征战四方的她。 于后面的一个回合,谁是越落了下风,那简直是显而易见的事。 只不过,貌似因为两人切磋过招的动静太过之大,不但是引来了原本在卧房内为他们叠被整理衣物的兰花舞,更是引来了在周围的不少下人。 在打扫的,听到这动静,差点没拿稳扫把;浇花儿的,倒也差点没把水壶里的水全撒了。 而看起来兰花舞最是夸张,在听到动静的她是第一个风风火火的冲出来。 嘴里还不时嚷嚷着,“不好啦!郡王府里有刺客啊——” 可是这一嗓子嚎完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件突发事件,是个“大乌龙”! 兰花舞瞬间整个人懵在了那儿。 而其他闻讯匆匆赶到的几个下人也是面上一闪而过一丝尴尬,却也不忘瞥见了兰花舞一眼。 感情原来府里什么刺客和毛贼都没有。能有这样大的动静,全都因为是王妃与殿下在教剑的缘故啊... 见状,高长恭与郑清清却偏不气恼。 却见她还忙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意味对着大家笑道:“抱歉各位,一切皆因我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才惹得大家误会了。还有我家兰花舞啊,她就是这样,有时候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事,都能让她变成惊弓之鸟,一惊一乍的...”说罢,又作势嗔怪了兰花舞几句。 兰花舞对着众人与高长恭和郑清清边笑的悻悻,便又是赔不是。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高长恭见大家也是看够热闹了,这才遣散了兰花舞与方才看热闹的下人继续各归各位,各司其职。 这之后,又见他缓缓掏出了自己的手帕,细心的为郑清清擦拭那薄薄的汗水,边也忍不住与她玩笑,寻她开心。 郑清清也是不恼,与他是来上了几回嘴仗,方才肯罢休。 突然沉寂了好半晌,抬眸见他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浅浅一笑。 唤来绝尘接过了佩剑吩咐他去物归原处之后,这才正对着她一脸正经严肃的道:“跟我来,带你去一处地方。” 她的眸就好似天上万千星光,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我们去哪儿?在郡王府内还是在府外?” 却见他只笑而不语,蓦自的拉着他的手,朝前走去。 今年轻作东风客,秋紫愁红满故园。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因为一路上的她倒是只顾着周围风景环境,倒是不记得高长恭要带他去的神秘去处路线为何了。 待真正到达了那栽满了奇异花草,建筑风格清新雅致的亭台楼阁,这样仔细的打量,倒是与幽谷里他为他特意所造的水榭有些许相像的模样。 二人并肩执手行于入口处,便见得门外头上那石牌匾上刻着十分飘逸清雅之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长清苑。 眼前二人执手漫步的场景,对与此刻的高长恭来说皆宛若如梦如幻。 但他却又不是真的希望这只是他的一场梦。 若是这样美好的梦要是醒了的话,怕是再也抓不住了罢? 头顶那方不骄不躁的暖阳照射下来,衬的本就宛若谪仙,身着白衣的他,看上去更是为缥缈。就好似在观看一副美丽的画像一般,那样不真实。 抬眸看去,却见身边那白裙佳人不知何时,早已经挣脱了他的手朝苑内满面欣喜的奔去。 恍惚之间,那柔和的淡金色光芒逐渐将身在苑内的白衣佳人包围。 却也见那佳人笑眼弯弯,缓缓抬起头,发现了依旧还愣在苑外的他,便带着几分欣喜的语气,招手唤他来,“长恭长恭快来!我发现了这苑内,有好多地方,都栽种了许多彼岸花和兰花!竟然——还有我最喜欢的秋千!”见她不住的打量着苑内的一切,又是犹如一个孩子一般,欣然拍手,十分雀跃,“我好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风格,都跟幽谷里的一模一样!” 他抬眸浅笑,流转的目光恰与正看着他的她相互碰撞。 只见此刻犹如一头不安分的小兔,时不时的就东看看那边小湖中游的正欢的锦鲤,当他看的正入迷之际,却又见那佳人不知何时又跑到了那宛若鲜血一般艳丽的彼岸花与幽幽白兰面前,缓缓阖上双眼,轻微的嗅了嗅这花香。露出了这世间最美之神色。 恍过了神之际,却见她早已经整个人坐于那缠满花草藤蔓的秋千椅上,三千及腰的青丝用白丝带微微束起。 那拽地的悠长裙摆,随着落花而缓缓落于地上。 她蓦自荡起了秋千。 微风轻拂,她的笑就犹如银铃发出来的悦耳响声一般。 而他,一袭白衣胜雪,整个人就那样静静地负手看她,不语不动。却只要微微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浅浅笑容来,也宛若从那遥不可及的高处云端缓缓落下凡间的谪仙。 不染纤尘,风华绝代,惊艳了时光。 被她这带有魔力一般银铃似的笑声感染着,抬眸却正好捕捉到了她嘴角笑的最美的弧度。 那一刻,他就好似时光倒流。只属于他与她最单纯美好的少年少女时期。 犹记的当初,那是他与她这一生之中最为快乐的时光。 那时,他还是那个虽然已上了战场,征战四方,血拼沙场,却因为一副阴柔的长相,成为了大齐需第一个戴面具上战场的皇族,四皇子高孝瓘。 而当初的她,虽是犹如当初一般酷爱身着白色衣衫,从不喜束发,性子更是比现在还要更为单纯善良。就宛若那幽幽的白兰,不染纤尘,优雅纯洁。 “瓘哥哥瓘哥哥!之前我随着师傅去了一处地方执行任务,发现...发现那里有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东西!唔,看起来像是长椅子,可仔细看看却又不像。旁边,还有两个巨大的架子支撑着...” 犹记当初,他再次溜出了宫去看她,却叫她这般雀跃的模样,一路跟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他却也是不语,只是微笑着听着她诉说着这几日未出宫找她时,她所经历的所有大小琐事。但那时候他却早就已经知晓了她所羡慕。 于当时与她分别之际,与她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待她午休片刻,便是找来了谷里的一众师兄弟姐妹,联手为她打造了她第一座在幽谷的秋千。 “不知清清是否醒着。你们轻轻推进门去看看。若是她醒了,劳烦你们将她蒙上了眼睛,带来月亮湖这里。” 话落见那小师妹跳的雀跃的去了。 画面一转,就唯剩那一身着胜雪衣袍,生的绝代风华的美少年,对着面前新做的秋千,露出丝丝浅浅的笑意。 想来她见了,定是喜欢。 却见不下半个时辰,他只听着踏着落叶落花,离他越发近的嘈杂脚步声。 大风肆虐,又是吹落了多少枯叶于即将凋零的花? 抬眸便见那宛若九天仙女一般的佳人立于这落花落叶场景之下,原本迷惘的脸上再见到他身后的秋千后情不自禁的染上了几分欣喜雀跃的笑容来。 “瓘哥哥,这就是你之前在路上告诉我的,那个秋千吗?” 又见眼前佳人拉起了那悠长的能曳地的裙摆,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跑到了他跟前。目光却不住的在她身后鲜亮红艳的秋千流转。 “这可是我特意为你造的。专属于你一个人的秋千。清清你可喜欢?” 而相对于雀跃的已经坐上了秋千的她,高长恭只是负着手就静静地立在她的旁边看着他。嘴角的那抹带着宠溺的笑意若隐若现。 “喜欢喜欢!清清很喜欢秋千!还是瓘哥哥对清清最好了!” ... “长恭?长恭!” 见他忽然失神,她不禁缓缓起身至他面前,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嘴角不禁带着几分俏皮的意味问道:“在想些什么呢?竟想的这样入神?” “没什么。只是在想...以前某个人说的一句话罢了。”却见他那深邃的眸子目光停留至她身上,满是戏谑。却也是一口调侃的口吻。 她以前对他说过的话么? 貌似有太多太多了,经过这岁月的沉淀与洗刷,多半的话,她也是记得不太真切了。 不过,在她下意识转过去看那朵朵鲜红如血的彼岸花与不染纤尘的幽幽白兰之际,脑袋却忽然如开了闸的下水一般的涌了出来... 怎么其他的花一靠近彼岸花,没过几多久就枯萎了?看哪,其它离彼岸花远些的花可都是还好好的。若是彼岸花能和放在它旁边的花,能活的长久些就好了。 “若是其他花和彼岸花放在一起,能活的长久些就好了...”终于,她还是依照着脑海有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不由得下意识轻声呢喃出这句话语。 话落后,整个人却是微微怔了怔。 直到好半晌,才见她整个人又不自觉的瞳孔放大,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与了不得的事儿。 待高长恭还看着她出神之际,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雀跃的扑到了高长恭的怀里,双手灵活的勾住高长恭的颈。只像个孩子一般。 “原来我到现在了才发现,彼岸花也并不孤独的,它是可以和其他花在一起的!长恭,你快看啊!那些白兰,都没有枯萎,对不对?!” 那双手犹如灵活的小蛇一般勾着他的颈,身体的也不禁越发的贴近他。 原本他就那样打算着静静,微微一笑的看着如孩子一般雀跃的她,却不想此刻因为怀中的人儿着实好动,他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是以,他那略微带着些温度的唇,逐渐与她那樱红的,略带着丝冰凉的唇触碰到了一起。唇齿相依。 她的美眸,却是因为这措手不及的甜蜜唯美的场景而逐渐呈了放大的趋势。想必此刻,她也是游离在状况之外罢? 怎么好端端的,她跳着,笑着,就与他... 还好还好,这里并无旁人在。 阿翎和阿舞也并未在这里。 若是让那一人一鸽不巧看见了着温香甜蜜的暧昧画面,指不定那一人一鸽会如何带着足够让她鸡皮疙瘩起一身的调侃语气寻她开心呢。 若真是到了那个时候,她还真是想寻个大地洞,整个人都藏起来。 太丢人了。 想着想着,她不着痕迹的轻轻挣脱开了他,下意识抬手抹抹自己面上是否有温热。 便是下意识的转身,在那抹可疑的红晕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来之际,她便先转过身,就那样背对着他去。 “这里是我送给你的。你...喜欢吗?” 却见下一刻,那绝代风华的人自后面用双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贴近了她的耳边,带着些许暧昧语气轻声问她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3)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吐气如兰,犹如阵阵暖雾,惹的她全身如触电般似的酥酥麻麻。 “喜欢...但我其实,却也更喜欢你。” 面色绯红,烟视媚行,不由自主的凑近了他些,在他的面颊上蜻蜓点水般的留下一吻,“谢谢你,瓘哥哥。” 反正在他面前,她就是有时候都没个正形儿, 却也没有寻常人家大小姐那样的矜持。 但这些都是在她最爱的他面前, 有无矜持礼仪,又有何妨呢? 她的瓘哥哥的一举一动言行举止总是那样,能无意之中令她沦陷。 却见高长恭那好看的面容上却也染上了丝可疑的绯红。 若非此刻她距离他这样近,她还当真觉得自己面前看见的这一幕是个幻觉。 可这也只是转瞬即逝的。 恢复了平日里她感觉中的一副翩然谪仙的模样,看着面前的人儿,好看的唇又不自禁的便也带上了几分无限柔情的宠溺,抬起手捏着了捏她的脸,调侃似的浅浅一笑道:“好了。怕是我俩在这样站下去的话,天色都快黑了。”话才说一半,又见他微微侧头看了看远处被晚霞染红的天际,复才转头过来看着她,握着他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几分。 唇上那抹笑意依旧未减半分, “今晚的晚膳想吃什么?我吩咐下去让他们给你做。” 郑清清摇了摇头,笑眼弯弯的看着他,却是不语。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见状,他的剑眉不由得微微皱起,心也是不自觉的紧了紧。 可看上去她之前还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不至于这会儿突然因为什么缘故变的整个人身体有些不适? 还是她吃腻了王府里的菜式,今日没什么胃口? 面上看着她的时候,目光夹杂着些许迷惘。 还开口欲说些什么,又见郑清清适时的抢他一步先开口道:“就是觉得...平日你总是让你顾着我太多了,想着也不能这样继续任由你宠着我一辈子来着。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你总是费尽心思的去努力实现我的愿望,却是顾不得你自己。并非是我觉着吃的王府里的菜吃腻没胃口了。而是——我想今日的菜和膳食由我为你下厨去做。话说你貌似好久,没有尝过我亲手为你做的饭菜了...” 说话的时候,却是不自觉的将方才趁高长恭不注意之时,随意往哪里用那白胜雪的细嫩双手沾了些黑漆漆的东西。 原来,这前头那笑着一脸悻悻的话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好不被高长恭发觉她一时玩儿心大发而兴起的恶作剧。 她就是要看看,平日里,在战场上那个为敌人所畏惧,戴着狰狞恐怖面具的北齐战神兰陵王,这会儿摘下面具,露出了那堪比女子还要好看的张绝代风华的脸,若是被她手上这些漆黑的灰尘泥土不规律的糊一些在那犹如美玉一般毫无瑕疵的脸上,看上去会是什么模样。 越是脑补这个画面,郑清清却莫名的是憋不住笑。 而高长恭却是不明白,为何方才只是不语,微微浅笑的郑清清想到了何事,能足以她笑的这样的夸张。 脸上的迷惘狐疑之色,却是越发凝重了,“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郑清清恐怕她看出自己小小心思,忙笑的一脸悻悻的否认,“只是觉着,你又是要上阵杀敌,征战四方,回到了王府还要操劳那些琐碎,甚至要花许多心思在我身上——长恭,你真是辛苦了。你、辛、苦、了~” 这话落后,却也不忘将一直负在身后的那变得有些乌黑的手沉着高长恭因为她这句措不及防的话而怔在原地,而抬起一手随意在他一侧脸颊随意糊了几处地方,然后再将自己的手迅速藏好负于身后。 目光却也不禁在她的“杰作”流转。 看着原本高长恭毫无瑕疵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上,出现了几块极其格格不入的污渍,再抬头看看高长恭一副毫不知情,却依旧对他笑的一副宠溺的模样,郑清清却在这也憋不住,瞬间破功,给笑了出来。 那样子,简直就像是恶作剧已经接近了大成功的既视感。 或许是儿时有同样被郑清清这般捉弄的经历,在看到郑清清的这抹笑容之后,也亏得高长恭最后终于是反应过来。 下意识的抬手抹了抹左右脸颊,仔细的定睛一看——果然是发现了面前佳人的恶作剧。 却是也没注意到,放吧他那左脸因为他方才不经意的一抹,倒越发的犹如“锦上添花”了。 “好啊,大胆郑清清,竟然敢毁孤的脸!若是让我抓住了,看我怎么惩罚你!”虽是面上一派嗔怪模样,可郑清清却是也知道,他这是在与自己玩儿闹。 只是当高长恭重新抬眸之际,却早间方才还指着他“锦上添花”的脸笑的差点岔气的人儿,不知何时,早就跑到他前方去,并且带着几分恶作剧成功后,那如孩子似的雀跃心情,扬着那俏皮的笑容,对他招了招手。 还十分配合他地用上了恭敬的语气对他朗声喊道:“是清清错了,不该这样作弄殿下。清清这就去厨房弄些好吃的,就当是方才作为弄花了殿下的脸,作为道歉罢!” 话落,便见那俏皮的人儿欢欢喜喜的提着自己的悠长的裙摆,朝着小厨房方向跑去。 看着白衣的人儿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的身影,高长恭几乎是带着些许无奈笑了笑。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喜欢上她的任性胆大,肆意妄为。 “殿下——” 郑清清才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片刻,他正神游太虚之际,便听了耳边突然幽幽的冒出了绝尘的声音。这才致使他回过神来。 可不知是方才跑的匆匆,原本未将目光停留在高长恭身上,这会儿却是因为高长恭如玉一般无暇的面上出现了几分与之容貌十分不相符合的几分瑕疵,倒也让绝尘不由得憋不住破功,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怕也是他们家任性胆大王妃的作为罢? 想想也是,除了王妃,郡王府乃至王爷的手下之中,哪个敢像王妃这样大胆,敢对如谪仙一般的殿下,那如玉般的脸那样的恶作剧? 要换做是他,抑或者是其他人?因为一时的玩儿性大发而对王爷那张好看的脸“上下其手”,“锦上添花”的,怕不知被王爷那暗带着凌厉的眼神杀死多少回了。 可虽是见绝尘这般模样,高长恭却也是不恼。 只风轻云淡的拿出袖中那纯白胜雪的帕子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慢慢擦拭干净了郑清清在自己脸上“恶作剧”的“证据”。 “说吧,有何要事?”顿了顿之后,才看着越发快止不住笑的绝尘,面色佯装沉了沉几分,只稍微轻咳了那么几声,再一个眼神递过去。 却见绝尘立马压迫于这样的气势之下立马噤了声儿,“若是属下没猜错的话,已经是快到了晚膳时间了罢?属下这事也不是十万火急,还是等您与王妃用完了晚膳,属下在做汇报罢。” 说完便转身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高长恭的面前。 见绝尘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高长恭也只得哑然失笑,不过比起绝尘所说,他更是为好奇郑清清能把今晚的晚膳弄出些什么新花样来,想着想着,嘴角便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幅度,边负着手,朝用膳的正厅前去。 原本他还因为一时好奇,想要去厨房看看的,却见郑清清与兰花舞一前一后的端着盘盘精致的菜式点心上桌。 藕粉丸子,桃花酥,水晶凉糕,桂花糖藕... 高长恭立在一旁,内心默默的数着一道道带有旧时记忆的一道道菜与点心。 “我看哪,哪里有向你这样的王妃。若是成天往厨房里跑,还不变成小厨子了?哪里还有半分王妃 样子?”他佯装一副嗔怪的样子,可手还是不自觉的盛了一碗藕粉丸子,轻轻的舀起一勺放在嘴边。 “我看啊,瓘哥哥你也是口是心非。”她的牙口也是越发的伶俐,不但大着胆子调侃起高长恭,还字字珠玑的反驳起他来,“再说了,这若是不会下厨的好女子,才不是个好女子呢!若是女子连下厨都不会,那还算的上什么真正闲德的女子?” 这还不算完,说完这句话,还特意为了让兰花舞帮自己的腔,又故意转过身去,挑了挑眉,问了她句:“对不对兰花舞?你说只精通琴棋书画,却不会些手段和本领的弱女子有些什么用?现在我等生在乱世...唔...” 这慷慨激昂的“演说”才进行到正说的激动的时候,却不知用什么香甜的东西给堵住了嘴。弄的她需得细嚼慢咽,后面才得以说话。 这味道,貌似是她方才做的,桃花酥的味道! 好不容易吞了下去,定睛一看,才见到,那映入眼帘的一抹带着坏坏的笑容。 “瓘哥哥就会欺负我!” 虽然她嘴上这般嗔怪,可嘴上扬着的一抹甜美羞涩的幅度与那眉眼弯弯却是出卖了她。 却见高长恭自然而然的拉过郑清清的手,一同入座盘腿而席,看着她的时候,嘴角扬着的那抹溺宠情深的笑,却依旧挥之不去。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只是,这样欢乐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 晚膳才用到了一半,或许有些军务上的事情未处理,抑或是有些什么重要紧急的事,却是被绝尘来唤走了。 高长恭走后,自己又用完了晚膳。 可一时自己又找不着事做,脑海里不知为什么的,又忽然浮现出曾和高长恭一道弹过的一首曲子。 便唤来了兰花舞道:“阿舞,左右殿下一时半会儿还需要处理些事情,你便将卧房里的琴取来,放置于卧房外的庭院。我且弹上半个时辰的。了以解闷。” 阿舞得了吩咐,直接恭敬的冲郑清清福了福身子,前去卧房出取琴。郑清清便也紧随其后的跟上。 此刻夜色差不多已经逐渐暗沉下来。 藏蓝色逐渐覆盖了整个天幕,那皎白的残月,也不自觉的剩于柳梢头之上。 没过多久,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回到卧房。 却又不知怎么的,方才一句上还蹦蹦跳跳,欢呼雀跃的直对着她说的兰花舞,不知是见了卧房外庭院内的什么景象,这会儿却蓦然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阿舞,是发生了什么...” “王妃你看!” 郑清清方还想发话,却是见兰花舞突然伸出了手来指了指庭院中央。 郑清清被兰花舞弄的一脸迷惘,但由于心下好奇,目光也不自禁的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皎白的残月散发着丝丝清冷幽静的光辉,藏蓝色天幕上的万千星辰时不时的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微凉的夜风中,夹杂些些许花香与草香,阵阵虫鸣之声却意外的与这有些寂静的夜格格不入。 不远处,那修长的白色身影与那清冷幽静的月光折射成无限拉长的影子。 他本是月下谪仙,绝世幽兰。 这会儿咋一透过那月光看去,端坐于月下抚琴的他,那俊美的皎颜郎更是略显得瞬间憔悴了几分。不知是为何。 不知道高长恭这琴每次是带着什么魔力,总是能让听琴听曲儿的人不自觉的沉醉着迷其中。 本是见着高长恭一带着些许哀伤之背影,走着些许好奇的郑清清与兰花舞,这会儿却不由得同魔怔似的愣在了那里。 “王妃,你可知道,殿下今晚弹的是何曲儿?” “敕勒川。” 敕勒川么? 她貌似也是有些印象的呢。 具体的她是记不太真切了。 只记得些零零碎碎的。 听闻斛律老将军的父亲是鲜卑化的敕勒人,而她们北齐的神武皇帝高欢,乃是是鲜卑化的汉人。 于玉壁一战后,两人用鲜卑语一唱一和,使这支描绘北国草原辽阔无垠、气势恢宏的游牧民歌,得以创作并流传下来。 本来这歌是他们北齐的神武帝来鼓舞士气号角,不但是东魏军队在狼狈撤退后作为的悲歌一曲,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反映出了以斛律老将军之父以及当时与他一起的将士对生逢于这乱世之中,对那和平和憧憬。 “果真啊,当真听着有几分悲凉之意呢。” 正当兰花舞听着听着,不自觉的轻声呢喃出声之时,却又见郑清清视线流转于那皎颜郎,不自禁的脱口而出,缓缓的轻声念着:“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她自年少之时就知道他的。 若是抚琴的话,他定会凭着当天的心境,而弹出表达自己内心真实情绪的曲子。 这敕勒川听着虽有部分实在慷慨激昂,不过大部分也有着悲切悱恻。 不知,他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与不快的事。 心下一片好奇与迷惘,郑清清欲上前。 恰逢此时,却见本在高长恭身边负手立着的绝尘这会儿想必有些什么事。便行色匆匆的,要朝她们这方向离开。 有这等好机会,她不问白不问。 哀便叫住了绝尘,问清了事情多的缘由。 “公主与安德王回了邺城才给殿下再传了封信来。虽然属下不明白信上的内容到底为何,可之前在救王妃之时,殿下就与公主还有安德王一直保持联系,方便互相的得知双方情况。” 绝尘面色复杂的用余光瞥了高长恭一眼,复又转向郑清清,带着几分恭敬与哀然的语气,对她道:“就是在彼时,我和殿下还有王妃到达周齐边界之时收到的消息——河南王殿下,薨了。” ...原来,是这样的么? 河南王高孝瑜。 可是,只是在短短的时间,怎么会... 不过,虽然不知道长恭与这河南王真实关系到底是好是坏,虽然不是同母,可好歹也是同父兄弟。若是不是因为之前她的事,或许还能见着他大哥的最后一面。 可无论这河南王的死因究竟真实的情况如何,也改变不了昔人已去的结局。 在他每每伤心难过的时候,她也只是会向现在一般,站在她的不远处,用不言不语,却是带着几分心疼的神色眺望着他。 或许有时候,安静的陪伴,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最好的安慰罢。 可不知是被这孤寂凄凉的氛围所同化,还是被这琴声所感染,她终于还是没停下脚步,缓缓向他的方向走去。 却见身着一袭如月色一般皎白的广袖长袍端坐于琴,正欲缓缓阖上凤眸,将那修长的手放于琴弦之上。 无意之间,却似感觉到什么的存在一般,缓缓抬起头来,见是郑清清来了,好不容易勉强自己扬起一抹能让她安心的笑来,抬手拂了拂袍子,缓缓起身:“夜里风大容易着凉,你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就跑出来了?” “反正也早就已经入了春,也不似之前的寒冬冷风。不碍事的。”许是想到绝尘方才临走前对她说的那番话,整个人却也下意识的更挪近了他几分,双手缓缓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就那样窝在他的怀里,咬唇犹豫了半晌,她还是说出了口,“倒是你,若是心里有了什么不快的事,千万别一直憋着。虽然一时半会儿的没有什么,可长此以往一直维持这样情绪,可是会将一个人活生生的憋出病的。” 高长恭因为郑清清这话,面上却是转瞬即逝的怔了怔,虽然是反手将她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将头整个靠在她的肩上,看不出他此刻任何真实的情绪。 不过郑清清多少还是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那一刻,微微僵了一僵。 高长恭并未接过她的话,只是用带着几分暗哑低沉的声音问她道:“你也已经知道了?” “清清也是刚听绝尘说起的。”她不着痕迹的轻轻退出他的怀抱,抬眸看着他:“虽然清清很少听你提起你与河南王以前,甚至现在的事,也不知道你与她的关系到底是如何。可终归是兄弟。说起来,若不是因为我的事,或者你之前还能与公主还有安德王他们去皇宫赴宴,兴许还能清楚的知道些什么的。” “我高长恭向来是不信天,不信命的。但这一切终归来说,也并非你错。”月色之下,他那如湖水般深邃的眼眸,竟染上了几分迷离,像是自言自语,又是在如同对她说的一般,轻声呢喃道:“虽然不似三哥,因为自己的身份为人颇有些自负意味,可三哥的性子却也同延宗一般,生来也有几分豪爽。不过河南王毕竟是大哥。在待人这方面,不但是比三哥,甚至要比我们这一众兄弟姐妹,还要更谦虚谨慎。也很是宽厚大度...” 听他这般如叙述一个故事一般娓娓道来,原本对这河南王高孝瑜没什么特别印象的她,脑海里倒是也零零星星的冒出了一些关于以前道听途说的,关于河南王高孝瑜的一些事。 虽说高氏皇族。个个容貌皆非凡不错。 在她认识的皇室子弟之中,她的夫君高长恭便也是俊美的绝代的男子便是如此了。 至于高孝瑜的长相,虽然不似长恭那般,生的一张教人雌雄莫辨,只稍稍一回头,便能引来邺城,甚至整个金墉的少女为之疯狂。 却也是生的容貌魁伟,神采焕发,沉雄刚毅之人。 再加上方才如长恭他所说的,这河南王高孝瑜一向待人也谦虚谨慎,更宽厚大度。 听闻别人说,他更是喜爱文学这一类。 读书也十分敏捷迅速。 竟然还有一目十行,重新审查,毫无一点差错这样让人惊讶不已的能力。 相比她那种在外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能力。 高孝瑜的这种能力与他一比,那也只能说是大相庭径的了。 话虽如此,可说到底其实她也与河南王仅仅有里面之缘,算算的话屈指可数。 也不知道这到处传来传去的,有几分真实的可信度。 郑清清自然也知道,这一夜因为听闻河南王的事,他此刻内心多少会有些心情不佳,犹豫半刻,终于还是唤来了兰花舞,却是不明白她于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在高长恭一脸迷惘之际,于不久之后,便见兰花舞端上了一壶酒与几个精致的酒杯,恭敬的奉于二人面前。 “清清,你这是...” “若是遇见了不快乐的事郁结于心。除了吃甜食,适当的喝些酒,也是不错的宣泄方式——这可是从前你教我的。”她扬着一抹俏皮的笑来,纵使话中有几分无道,这会儿却也是被她说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来,“再说了,我看今儿个月色也不错。端坐于这月下抚抚琴,赏月看星星,喝喝酒,聊聊天,闲扯那么几句,不也是很惬意的事么?”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且若是醉了更好。倒不如倒头大睡一场直到第二日,一觉醒来,却是什么也不用去想了。多好?”话毕,又接过那酒壶与酒杯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眼眸中又多了几分可以与狐狸相比的狡黠精光,对他道:“要不要试试?我可以舍命陪君子。” 见她这般看似毫无道理,却似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很是让高长恭哑然失笑。 可是,看他的模样却是没有拒绝。 微微浅笑着接过郑清清手里的酒壶与酒杯。 那无色却有些清冽的酒入了杯里,却有了与此孤寂的气氛有几分格格不入的哗啦声响。 紧接着,郑清清便也顺手自他手中接过,给自己盛了一杯。 二人一时无言,却是对举着酒杯,笑意浅浅,手托着杯子的底部,对着嘴往上一扬,直将那美酒入了喉中。 这酒虽是有些冽,可多少本身还是带着些醇醇的香味儿,本身也并不难喝。 而高长恭见着郑清清一口酒下肚之后,便开始微微有些皱眉咧嘴的模样,心情也不似之前见到的那般阴沉郁郁了。 倒是有了几分拿她寻开心的情绪,深邃的眸子中带着些朦胧的迷离,笑着调侃她道:“可是你自己说要陪着我喝的。不过你还是同小时候一样。”说着,便是要唤人来收了这酒与酒杯,“若是待会儿喝不下几杯便醉了,那到头来还不是变成了只有我一人独自在这儿“借酒消愁”?” “谁说的?跟以前比,我可是大有进步的!”只他是寻她开心,她却也不恼。只用眼神示意那来的下人退下,复又转身,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对高长恭回道:“这酒能消愁,还不是以前瓘哥哥你教我的?再说了,你见过有哪些女孩子喜欢喝酒的?若是那样,可不成了女酒鬼了?不过...我可不管!听说这壶酒怎么也是百年佳酿来着,我俩不一起喝完,我可是不放啊!” “看看你,越发的变得牙口伶俐,任性妄为了!”可高长恭话遂带着嗔怪,但实际面色上一点要责怪她的意思也无。 她的字字珠玑说的他一时无法反驳,只得让他哑然失笑的看着她内心直叹道,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喜欢上面前佳人的任性胡闹,理直气壮。 终究还是抵不过佳人的死缠烂打,好声央求,高长恭无言点头,倒是默认了。 只是过了不久,见那精致的酒壶中无色却有醇香之味的佳酿早已经见了底,抬眸见着眼前的人儿,整个人却早已经喝的有些神色迷离,眼神朦胧。 “说是要“舍命陪君子”陪我喝酒消愁,到头来,却是你这个自称“千杯不醉”的丫头先倒下了。好在现在有我在你旁边。看来往后不能随意让你再碰酒了。”俯身见着怀中的人儿匀称的呼吸,还有那微红的红晕,忍俊不禁。 看似像对着她说,又似自己在自言自语那般。 若是只静静地看着她的话,能看见她那有些长而卷曲的睫毛有一丝微微颤抖。 既是怀中的人儿已经安睡,那他这个身为夫君的,自然是需得将她抱回卧房去。 这丫头足足将接近一壶的美酒下喉入肚,明个儿早起来,不头疼欲裂才怪。 对着她,他仍旧是那样柔情温和的一瞥,轻轻将他打横抱起后,缓缓归至了卧房。 细心的为她褪去了外衣与鞋,再给她盖上了那锦被,见床榻之上的佳人依旧呼吸匀称,睡的十分香甜,他倒是也安心了。 回眸再瞥见床榻上熟睡的佳人一眼,便是轻手轻脚的缓缓踱步至门外,轻轻合上了卧房的朱漆大门,又轻声附耳的命令绝尘将自己的琴取来。 这才至卧房中庭院中央坐下,衬着那有些清冷孤寂的月色,缓缓拨弄着那纤细的琴弦,弹奏出一令人听着如痴如醉,沉醉忘我的曲儿来。 天阶夜色凉如水。 只过了不下半个时辰。 不知是因为脑中这隐隐约约传来的疼痛感,还是入了梦,在梦中见了什么让自己心生恐惧与伤感的。 床榻上的佳人蓦地转醒,揉了揉她有些迷离朦胧的双眼,再仔细打量着周围环境—— 只留下闪烁着微弱的橘黄色烛光,照明着昏暗的卧房,定睛一看,他却也不在。 想了想还是倒头闭眼的睡到天明。 却不知怎的,莫名烦闷。 辗转反侧,无论如何还是睡不着。 不知是源于她方才做的不好的梦还是因为他不在自己身边而无法安心。 终究是匆匆翻身下床,待穿了鞋,匆匆推门去寻他的身影。 推门声虽是不大,却是足够惊了才栖息在枯树枝头上的鸦鹊。 不过不得不说,这自从入了夜,无论是郡王府内外,还是外头,都沉寂的十分可怕。 静的一路上都见不着一个人影,纵使是故意放慢放轻了脚步,都会隐隐约约的发出沙沙声响。 夜风习习。 风所到之处,无不听见身后的花草树木被风吹拂,发出好听的声响。 宛若丝竹琴音交杂之乐。 内心迷迷糊糊,倒是还是留有几分醉意。 漫无目的行了约摸半柱香的功夫,既然是寻不到他的人,索性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忙些什么让他有些头疼又棘手的事罢。 这般想着,便是蓦自点了点头,又提着裙,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欲原路返回。 诶,奇怪,貌似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啊? 为什么有点感觉自己离卧房越来越远了呢? 脑中正思忖着,却听耳旁传来一阵由远至近的嘈杂脚步声。 莫非是他,在这附近? 咬唇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再迈着步子匆匆往前寻了几步。 原本有些越发安定不下来的心,再见到站在自己不远处,那个背对着自己,站在月色之下的修长身影后,只差没一个飞身,便扑入了他的怀中。 清冷幽静的月光,仿若丝丝缕缕的银色丝线,将身影本就有些修长的他的身影衬的更为神秘莫测了几分。 “长恭!” 再也压制不住内心那一股余留的惶恐不安,也不管眼前的是否为梦境,加快了脚步,朝他飞奔而去,径直的伸出双手,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际。 “才一下子没看着你,怎么跑来了这里?你知不知道,方才推门而入卧房的那刹那我见不到你的人影该是多焦虑?”他却也没有动,就那样不自觉的伸出了双手将她反拥在怀,语气中充满了无限柔情与关切,“怎么是这般模样?莫不是睡不着失眠了,还是做了什么可怖的梦?” 郑清清只是紧紧的环住他的腰,摇头不多作它语,“都有。” “所以,难不成你以为我大半夜的不见了人影,是特地出来寻我的?” 这样用调侃的语气说着,竟连他自己都忍俊不禁。 只是,见还余留着一丝酒气的她一脸气呼呼的模样,倒也就逐渐隐去了那调侃般的笑容,不继续寻她开心了。 “头疼么?” 她摇摇头,有些迷离朦胧的眸子此刻却流露出几分俏皮,如孩童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道:“突然没有什么睡意了。左右还有些不清醒,借着星星月亮,吹吹风,说不定整个人能看起来精神些。” 原本高长恭听她提议,还想出口拒绝来着。 “好吧,不过不可以在外头待太久。夜凉风大,若是待在高处久了,明日你该染了风寒了。” 可话未说出口,就见眼前的人儿一副“委屈巴巴儿”的模样看着自己,一时之间,倒也直接把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全部咽了回去。 十指相扣,凌空跃起,身轻如燕。 不消半刻功夫,高长恭便拉起郑清清寻了一处郡王府内最好的观景点,紧紧的搂着她的腰际,一个箭步便登上那房屋顶上,而后,与她并肩坐下。 “不知是与你第几次,登上这高处,观看星辰皎月。”月光虽然冷清孤寂,可照在他俊秀的脸上,倒是有几分柔和的幅度,“只可惜这是在金墉,并非邺城。不然,今晚还是可以带你潜入皇宫,去试试坐在皇宫高处建筑上观望一下星辰。” 只是,不同于地面上微风的程度。 正所谓是高处不胜寒。 虽然是入了春,并不似寒冬那般凉薄,可郑清清只身着一袭单薄衣衫,对这扑面而来的强风,也没有什么抵抗力。 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可这会儿她却下意识的侧目看他。 却见高长恭此刻正不慌不忙的解着腰间系带,看这模样,是准备将他身上的衣裳都转移到她身上去。 再反应过来之际,只觉肩头被一股神秘的强大力量所压制着。 抬眸看去——原来是她真为自己是披上了他近两层的衣衫。是以,原本感觉有些凉薄的她此刻才觉得有些温暖。 “长恭,你不...” 正想开口问她,就这样直接褪下两层衣衫皆披在她身上,不会着凉之类的话,却见高长恭于下一秒,直接将她拥入了怀中。深邃的眸子里只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弯如皓月。 这下,她就不便再多说些什么了。 “那,长恭,我们在这里多坐一会儿好不好?我想与你,再看看今夜这美丽的星辰。” 顿了顿许久,也只见她咬了咬唇,试探性的抬眸看他,这般问道。 问君何事轻离别(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算来,郑清清与高长恭成亲已经有一年有余。 转眼之间,这年已是河清三年。 北齐又是迎来了四季之中最为严寒的冬日。 这年的头几个月,她倒是觉得日子过得还算是清闲安逸。 后头的日子,郑清清觉着,他几乎是于金墉城于邺城之间,因为一些军政要务,得了高湛的传召要两头跑。 开始的日子,她还觉得勉勉强强。 可越发的到后几日,他有时候一直扎根在书房里,自己闷着,有时候更是来不及顾着她。 虽然她有时候内心也有些自己的小小的怨念。 可她知道,她俩都是出生于这战乱不断地乱世之中。 且他又是大齐的战神,兰陵郡王,自然凡事都需为国家于百姓之事率先考虑着。 但就在金墉城与邺城日渐沉于繁华热闹的生活之际,北齐洛阳城那鲜红晚霞,却是如同鲜血一般将无边的天际染成一片血红。 地面上,那凛冽的风吹着旗帜猎猎作响。 洛阳城的守卫军各个呆若木鸡的城下池不远处黑压压一片的北周铁骑大军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北周北齐交恶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倒也是没学着人家突厥,这一年半年下来,除了之前参与的晋阳城之战,败了之后倒是消停了些日子。 可这北周,怎么样看起来也不像会安生的主儿。 其实倒也不是他们妄加揣测。 只是打从心眼儿里的认为,自前年的“晋阳之战”兵败, 在如之前那一桩桩小小的战役看来,怕这北周实则为同突厥一样明为“停战休整”,实则是为养精蓄锐。 要不然,也不至于在洛阳城的守军快马加鞭的送至邺城皇宫的那刹那,他们皇上,也不至于如此的龙颜大怒了。 “好一个宇文邕!好一个宇文护!”此刻龙椅上的高湛早就没了平日之礼,只被气的一时都昏了头,手对龙椅那样重重的一拍,整个人猛的站起来。咆哮朝堂:“简直是胆大妄为!不自量力!” 末了,吹胡子瞪眼的发泄一通后,又使劲将那拿在手中的消息撕了个粉碎,将气又撒到了洛阳守军上头,“这帮饭桶又是干什么吃的?平日早干什么去了?到火烧眉毛了,才想着往邺城递援书!你们倒是说说,该如何解决这洛阳之围!” “这...” 原本这个时候,他高湛应该恩威并重,端坐于龙椅上与文武百官讨论军政要务,以及商讨一些棘手之事的处理政策。 奈何今日事发太过突然,朝堂上部分人又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只是,对于高湛方才这突如其来的龙颜大怒,饶是平日性子在怎样玩世不恭,嚣张不羁的高延宗,此刻也只如同那帮文武百官一般,被高湛一番番话吓的连大气儿也不敢乱出。 更何况,虽然他自幼同四哥高长恭在外拼杀,浴血奋战,到了向今日的节骨眼儿上,再加上被高湛这强大的气场压迫着,饶是他有些什么好的提议,看着现下这局势,也是不敢随意的脱口而出。 别说高延宗了,这朝堂上的群臣百官,更是被高湛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的各个不知所措。 放眼望去,没有哪一个不垂头颔首的。 生怕就被高湛点了名去。 又怕说的不好,惹的皇上更为盛怒,给自己招来麻烦。 只有高延宗一旁的高长恭不为所动,一副拧着眉毛,眉头紧锁的模样。看起来倒是像认真思考着如何应对高湛之问的答话一般。 是以,这偌大的殿上,气氛一时就变得有些尴尬又死寂。除了高长恭,无不小心谨慎着观察龙椅上高湛的一举一动,生怕惹其不快。 眼下形式,谁能不看的清楚明白?大殿上的气氛是越发的死寂尴尬,都是在内心各种盘算。 相对于高湛的提问,一时之间,无一人敢张口随意回答,更不敢乱答。 不过让他们最后松了口气的是,兰陵郡王出来替他们给挡下了这个难题,给皇上出了个还不错的解围之法。 不过让他们内心倒吸一口凉气的便是太子高纬那处。 朝堂之上,谁人不知他们的太子是个笑面虎?表面看着亲和善良,实则性格实在为锱铢必较。 此刻局势,本来也无人发话,现下有兰陵郡王解了围,不过看样子,他们太子貌似正因为此心有不快呢,倘若他们哪个人在此时不识时务的再火上加油一把,当皇上的面说同意兰陵郡王的这个提议,怕是会和这位太子结下梁子了。 若让他记上一笔,往后更是有可能会被这位太子被穿小鞋的时候。 但他们其实也并未注意到,此刻他们内心关注的焦点——太子高纬,也是站在站在底下最右侧。原本高长恭这个提议落后,他也应该适当开口针对此陈述几句,补充一下自己的看法。 不过看起来,他却不知是因为看着自从高长恭发言够,高湛的情绪由阴转晴,还是对高长恭的那番夸赞,却该是他说话之时,也是不发一言。只是目光紧紧钉在了高延宗身边的高长恭,内心的思绪却不知是在思忖着何。 看着眼下情况,高湛欲再要发作,恰好此时,老将军斛律光看准了形式,当即站了出来:“臣以为,兰陵郡王的这个提议尚可。不过还请皇上派遣臣与兰陵王一同赶往支援。且据臣得来的可靠消息了解,这次洛阳邙山之战,北周军队可谓是做足了准备。怕是除了兰陵郡王向皇上提出的一些意见外,在这上头,我们还需周密的再制定一个完美无缺的战术来。” 话一出,高湛不由得轻抬眼皮往下瞥去——见是斛律光的这句话落后,底下站着的一群文武百官,终于是有部分主动开口陈述的迹象。 不过,这斛律光老将军是朝中的老臣、重臣,也乃皇上的心腹大臣,也是深得皇上信任。 而后,由着兰陵郡王与斛律老将军带头引言,朝中大臣暗地里所拥护的不同个派倒是也依此经过了多番激烈的辩论。 最后终于达成了统一,由高湛亲自下旨派兰陵郡王高长恭,老将斛律光,太师段韶,太子高纬等一干人前去前线支援。 既然是皇上认同之时,此刻谁还敢说个不字? 不管是情愿的也好,不情愿的也罢,皆纷纷附和,表示圣上英明。眼下,就是等同默认。 待下了朝之后,便也都各自散去,各做准备。 而彼时的兰陵郡王中的景象,可谓犹如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自然也是逃不过被这白雪皑皑所照拂。 自早上清晨之初,高长恭便被高湛一道加急的口谕给唤入了邺城皇宫中,如今眼看黑夜将至,但却未见其回来之影。 于门外负手等待的郑清清哪里能不焦虑,不担忧的? 宛若热锅上的蚂蚁,只差没将兰花舞给绕晕了去。 “诶呀!王妃!咱们还是进去罢。瞧瞧您都在这里待多少时辰了?自从殿下清晨急急被唤去之时,您都不用早膳,就在府门外等候着。这会儿眼见着天都快黑了,指不定殿下说不定已经快回来了呢?我的好王妃,咱们还是快进去罢,别说到时候殿下看您在雪天里站着等他这么久了,若是他听闻您为了等他,就连早膳午膳都未曾用,那殿下还不心疼死您啊?还是听奴婢的话,若是要等,咱们进去府里等好不好?” 终于,在郑清清围着兰花舞不知道绕了多少圈儿以后,兰花舞终于按耐不住性子,嘟囔着小嘴,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就要径直拉着郑清清走向府内。 “不好!”她郑清清哪里是个肯轻易听劝儿的主儿?只怕是没让她见着高长恭的半点影子,怕是就算让追风来拉她,也不见能拉的动。 “哎呀!好了好了!若是你不想待在外头的话,你可以先进去啊。我就...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若是还未见他回来,我就乖乖的听你的话,到里头的话等,成不成?” 见是兰花舞一副无可奈何,又一副极其哀怨的模样看着她,她终于是咬了咬唇,犹豫片刻,做出了让步。 而兰花舞见状,看起来倒像是因为成功劝说让步了些而微微松了口气。 正欲开口对郑清清再说些什么,向来与郑清清一般听觉敏锐的她,正巧听见一阵阵踏在雪上,朝着她们这方向越发的近的一嘈杂的脚步声。 下意识的因为好奇,是以,猛然的抬头,往前方看去。 不想,在看见来人刹那,她原本有些经过时间的流逝逐渐失去耐心的性子,这会儿又是因为那两个越发向她们靠近的两个人儿,眸中犹如有了希望一般。 “安德王殿下!兰陵王殿下!” 像是故意提醒郑清清而为之似的,兰花舞就特意提高了些音量,面带着些欣喜之色。 闻言,本就等待高长恭回来等至心焦忧虑的郑清清猛的朝兰花舞唤的方向回眸看去—— 不远处,那玄色衣袍旁的那白衣男子,衬着那黄昏的淡金色光辉,一抹足以让人安心温暖的浅笑,在这十分寒凉,皑皑白雪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蓦然回首间,却见那生的绝代风华的人儿,此刻犹如出尘谪仙一般负手驻足于她对立面。 问君何事轻离别(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宛若那幽兰一般,绝世而独立。 忽然之间,寒风四起。 只吹的他那他如瀑布般飞流直下的乌黑的长发放肆飞扬于这一片素白之中。 “长恭,你回来了!” 刹那间,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再见了他之后,内心却终于是抑制不住欣喜,直提着裙摆,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女儿家,为人妇该有的规矩体统,直朝他怀里扑去。 “你整个人怎么这般冰凉?怕是在这外头站了不短时间罢?” 踏雪前行,缓缓至于佳人面前。 却也不忘下意识的抬手拂去他衣上那层薄薄的雪花。 却未等她开口多问些什么,却见高长恭一副嗔怪的模样看着怀中佳人。 虽是如此,可在高延宗与兰花舞的眼里看来,高长恭手上眼疾手快的脱下外衣披到了她身上这一举动,是与他这充满嗔怪的语气十分格格不入。 倒是多了不少关切与柔情。 在这之间,却也逐渐感觉到他手心中的温暖,逐渐犹如电流一般,触及至她全身。 见他神色突然归于严肃平淡,她便将口中关心她发话语生生给咽了回去,忙改口问问道:“清晨皇上那般十万火急的传口谕唤你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却见高长恭的目光仍旧是流转于郑清清面上,还是淡然不语。 复,心头涌上万般焦急的郑清清见高长恭一副严肃不语的模样,便是径直拉起一旁高延宗的袖子,秀眉微皱。 强压着内心的那股不安与紧张,问他道:“既然是长恭不同我说,那么延宗你同我说说——可都是因为一些不好的事情,皇上因此责怪,甚至要降罪于长恭?” 闻言,一旁的兰花舞听的是越发的云里雾里,一片迷惘。 再抬头看向高长恭与高延宗,只见二人不约而同相视对望了一眼,唇边不自觉的皆扬起了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浅笑来。 “二位殿下又是为何发笑?”这下更是让兰花舞摸不着头脑了。 看着王妃一副就快着急焦虑死的模样,他二人竟然还能如此之淡定,神秘兮兮的模样。 真不明白,他二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也不是什么坏事。四嫂你大可放心!不过相对于四哥来讲,这是个平常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对于四嫂你而言,怕是要承受一段短暂的相思之苦咯~”看着郑清清就要急的挠墙咆哮的模样,二人终是忍俊不禁。 高延宗倒也是个憋不住的人。 要不是这一路上高长恭告诉他对郑清清开口时要先将事情说的婉转些,以方才形式看来,他只恨不得如倒豆子一般,将今日朝堂所发生之事给郑清清都讲了个遍。 见状,高长恭除了一个劲儿的对自己弟弟这般德行无奈的笑笑之外,怕也是赶紧的一个眼神杀过去,好让他噤声了。 “如延宗所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也知道。生逢于这硝烟四起的乱世,除了用战争换取一世和平安好,别无他法。” 但高长恭知道,有些事能瞒得过眼前人一时,却也瞒不了永久。 正所谓躲的过初一,躲不了十五。 况且像今日这样紧急的突发之况,日后也会有可能经常发生,思来想去片刻,还是不打算瞒着她,便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但他这样一说,郑清清看起来也不是没全然明白。 看起来,大齐这会儿怕是又要与北周亦或是突厥有场交恶之战了。 她抬眸看他,却是不语,只是沉沉的,带着些无奈的意味叹了口气。 “虽然明日之战我并未参与,不能同四哥一同前往,也实在是遗憾。可九叔私底下也是派我去做了其他的事。为防突厥趁人之危,我还需赶往齐国与突厥边境巡视查看——”高延宗倒也是懂得看眼色之人,“若是这场交恶之战,四哥得以同以往战役一般凯旋归来。介时,别忘了同五弟我,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说道说道啊!” 话毕,又朝有些神色恍惚的郑清清扬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来,本想还想多说些话,但看到郑清清的模样,却欲言又止。 最后,也只是冲其招了招手,微微颔首,道了句:“四嫂,先告辞啦!” 被高长恭圈在怀里的郑清清这会儿也还在一片迷离之中,这会儿见是高延宗同自己告辞,也只是微微扬起一抹柔和的浅笑来做为回应。 这小子还真会看准形式啊。 说走就走,绝对不拖泥带水的。 高长恭望着高延宗“逃之夭夭”的背影,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而郑清清又是不想在自家丫头面前露出狼狈又脆弱的模样,只找了个去替高长恭沏壶温热的茗来这个借口,便打发的她退下去了。 “周国再次兵犯我大齐,自今日起,我就需做足准备,于明日带兵启程。你,万万别再像先前那般任性,定要乖乖的待在郡王府之中,等我凯旋归来。” 兰花舞走后不久,顿了顿,便见他索性将怀中的她搂的更紧了几分。 那深邃明亮的眸子看着她时,也逐渐变的暗淡了几分,温热鼻息充斥着她周围,宛若阵阵电流一般惹得她一阵酥麻。 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的额间,轻如羽毛。 眷恋之中,却是带着几分离别之意。 却见这话落了没多久,便见郑清清便悄无声息的轻轻退离了他的怀。 本以为她会因此而伤怀,一副泫然欲泣之模样。 却见她抬眸注视着高长恭,精致细腻的面容上,竟然出现了几分令他惊讶的坚定与认真。 “你也知道,我天生并非一个安分女子。虽然于战争上,凭借我的三脚猫功夫,也没给你带来多大帮助,但也请你放心,我也并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长恭,我求你,带上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不想要,再离开你了。” “我俩离别这么多时日,既是你已经出现在我的身边,那么,我便不会让你有第二次离我而去的机会。更何况...”他缓缓抬起那修长白皙的手,细心的将她散落贴着脸颊的鬓发丝丝缕到耳后,声音却是低沉的好听:“征战路上艰苦,即便是到了战场,敌军来势汹汹,刀剑无眼,生死难料,我更不能随时将目光停留于你身上,事事照顾着你。我不愿你跟着我去着我受苦。” “我郑清清,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哪怕是生是死,这辈子,无论你高长恭去哪儿,我郑清清都要和你在一起。” 却见她此刻经过他一番软言软语的委婉劝说,依旧倔强,眸子里于他无可奈何的目光相接时,却是那坚如磐石般,对任何事都不轻易认命的目光,一时之间,倒也是把向来沉着冷静的他也弄的手足无措了。 却又是像突然心生一计般,那宛若乌石的眸子一转,来了一记。 面上却是佯装出一副无奈模样,点头同意了郑清清的话。 许也是没料到高长恭会这么爽快的答应她。 天真的以为是自己平日的“撒娇绝技”在高长恭身上再次奏效,犹如一个孩子般的雀跃,边招招手赶紧让高长恭进府里正厅品茗,边嘴上还不断嚷嚷着赶快收拾行装。 就这样幼稚如孩童似的,一蹦一跳的,逐渐消失在高长恭的视线。 “清清,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孤自是心悦于你,不愿让你再受半分苦。” 他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他有一瞬间恍若失神,那样轻声若羽的喃喃一声道。 “殿下,”绝尘却不知从何处突然如鬼魅冒出,寻着高长恭的目光望去,也是不怕死的直接脱口而出道:“这就让王妃同着你去前线了?此去可谓是刀山火海,生死难料...这样做,貌似不太像是殿下你一贯风格啊。” “孤自不会让她与孤前往赴险。” 想起方才那抹带着倔强与认真的背影,他不禁哑然失笑。 “那殿下接下来会做何打算?” “自然是药倒。” 他一如往日般,神色无波的淡淡说道。 “药倒?” 那听殿下的意思是,就是要让王妃安分待在府中,并不打算带着王妃奔赴战场? 想来也是,自古征战四方,血战沙场,哪里还有携带女眷的。 不过依他们这位王妃的性子看来,若是被药倒之后,于殿下带军兵发洛阳城路上之时,发觉了真相,必定是会因此懊恼责怪殿下的罢? “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又是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见他神游太虚,高长恭不由得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声音也不禁提高了几度。 “没,没什么!殿下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属下的?” “那明日你便不用同孤前往了,好好待在郡王府中,保护王妃。有什么消息,立马用飞鸽传书,向我汇报。” 言毕,便如风一般,又迅速消失在高长恭的夜色之中。 寒风越发的凛冽,将那原本服帖垂下的衣袂,这会儿却被那冽冽作响的寒冬之风吹吹的肆意翩然飘飞。 高长恭负手而立在那皑皑白雪之中,久久未动,素白而修长的身形仿若与这场纯白的雪景融为一体。 “看来只能等我凯旋归来,回金墉城兰陵郡王府对之际,再向你亲自道声对不起了,清清。” 问君何事轻离别(3)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王妃,阿舞才一会儿功夫不在的这功夫,您又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该不会是,您于殿下有了什么矛盾,闹小情绪,这会儿要收拾行李离家出走罢?” 兰花舞忙完事儿,才刚进卧房,就见郑清清不住的往包袱里整理着几套行动便捷的衣衫,怕是她误会什么了。脑袋里那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却是没经大脑,直接脱口而出。 郑清清自觉心里大好,当然是没理会这丫头滔滔不绝的自言自语。 又是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后,却见兰花舞那丫头是越说越神叨,越说越离谱。 郑清清手上收拾衣物的动作这才终于是停了下来,再抬眸再看一眼依旧在自言自语,胡乱揣测的兰花舞,这会儿只觉得脑袋瓜儿处隐隐约约传来痛感。 这丫头,被自己惯的是越发的无法无天,没大没小了。 她内心蓦自无奈的叹了一叹。 若是在她这般胡思乱想妄加揣测之前告诉她,自己其实收拾行装并非是离家出走,而是要跟着长恭去洛阳...会不会后面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大老远的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看起来是有了什么有趣的事。能同我说说么?” 不多时,便见高长恭一手稳端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进来,一手推开了卧房的门。 谁知一推门进来,却见郑清清这丫头真的在收拾形状,当即忍俊不禁的调侃道:“没想到我们清清还真是言出必行啊!这样的迅速。” 只是郑清清还未来得及正过神好好来答话,便见兰花舞习惯性地将话给截了去:“殿下倒是还有闲心调侃,阿舞方才只离开了你们的视线一会儿,却是不知道您和王妃之间发生了什么。进了卧房便见王妃这般场景了。殿下您倒是也劝劝王妃啊,怎么,怎么在那儿站着呢?” 她兰花舞就是这样性子,和郑清清一般。 若是一着急起来,很可能理智都丢了大半儿。 甭管面前站的是何人,什么身份,该数落也会数落,该劈头盖脸痛快说,也是说。 不过现下倒也是让兰花舞迷惘了。 殿下与王妃这两个人看着像是闹矛盾的样儿么? 怎么看来,若是她们家王妃任性耍小性儿了,看殿下那平日对王妃关切又紧张的模样,现在该做的,不应该好好软言软语的安慰王妃一通么? 怎么反倒调侃起王妃,寻她开心来了? 这两人,真教她有时候是越发的看不明白了。 郑清清对自己惯着丫头这行为是越发后悔了,面上赶忙佯装嗔怒的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噤声。 可这丫头不知是真的误会,还是一时玩儿心起,虽然是接收到了郑清清眼色示意,可依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在高长恭面前滔滔不绝的说着。 再抬眸看向高长恭—— 反见他俊秀的脸上不见任何愠怒之色,竟然那深邃明亮的眸中,目光流转于她两之间,还藏着丝犹如狐狸般那狡黠的精光是怎么回事? “阿舞!” 郑清清终于是按耐不住,轻柔了几下太阳穴,端出一副威严的王妃模样喝了她一声。 “阿舞,阿舞无心冒犯。”被郑清清一喝,她倒是才如梦初醒一般,猛的跪下,又是对高长恭磕头,又是向郑清清赔罪:“方才有无礼,僭越之处,还望殿下与王妃恕罪。” 见状,两人倒是很有默契的相视笑了笑。 “好了好了,怕是在这样耗下去,好不容易我为清清你亲自准备的姜汤又凉了。”见兰花舞这样,终究内心多有不忍,边亲自上前拉起了她,一五一十说了事情经过,边又才记起姜汤这回事。 将那还有些热乎的姜汤的碗亲自放在她手中。嗔笑着道:“还有你呀,平日该对丫头严厉时严厉不严厉,看看这会儿,吓到人家了罢?”这句话落,却也不忘催促着她:“这是我特意为你去小厨房煮的。看你方才身子冰,这天又这样寒凉,快将这姜汤趁热喝了罢。” 闻言,兰花舞面上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带着几分道犹如孩子般,难以抑制住的惊喜与感动之色:“你说,这是为我特意煮的?” 他微微浅笑着着点了点头,又像是怕她敏觉的察觉出什么似的,又接过了她手中的汤匙,舀起一口递到她嘴边,孩子似的语气开口“我这样为你费心思,你可别给我漏喝啊,你要将它,喝到见底!” “多大了,孩子似的!”虽然面上这般嗔怪着,还浮现了一丝丝若隐若现的红晕,可面对高长恭这般举动,她内心却也又是有几分窃喜。 当真一时之间也没来得及察觉这汤里藏着有什么异样,只要是高长恭一口口递到她嘴边的,她也是禀着“不喝白不喝”,她是“来者不拒”。 不知不觉间,喝到碗见了底。 身边围绕着的,不但只有他身上幽幽的兰花之香,而她的味蕾中,却是夹杂着几分在外人看来有几分辛辣未甜的姜味儿。 却在那一刹那,只觉整个人有些头晕目眩。 “瓘...瓘哥哥?” 只是,在意识莫名的变模糊之前,透过那精致的木匙,以及他那修长又好看的指间的缝隙看到的最后一眼, 便是他对她万年不变的柔情与眷恋。 紧接着,才是那一片道不尽又见不着尽头的黑暗... “王妃?王妃!” 一旁正准备随时待命的兰花舞见状,兰花舞见本好端端的郑清清昏倒在兰陵王殿下的怀里,第一反应,当然是怀疑王妃是否有了个什么好歹,忙一个箭步上去,关切的询问道:“殿下,王妃她这是...” 却见高长恭一边不忘将怀中的郑清清打横抱起前往床榻,替她细心和上被子,边不忘转身,对兰花舞道了句:“无妨,清清这个,只是药倒而已。”看起来,好看的面上高毫无波澜,语气也是淡淡,辨认不出任何情绪。 看起来,怎么都像是谋划好什么似的。 “药倒?!殿下,这是为何?”兰花舞眼中是又惊又迷惘。 “周国再次起兵,直逼我洛阳。明日孤将遵皇命,与斛律老将军领兵前往洛阳支援。清清她将生死置之度外,不顾危险,要与孤奔赴前线。孤自然是不愿意她与我去冒险,遂,一时想不到办法,才出此下策,在汤中下了足量的蒙汗药。” 抬眸见那丫头依旧是一副忧虑神色,便是上前宽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莞尔一笑。 “放心,我有把握。我掐准了量放的。清清会于明日我领军出了金墉城之际醒来,介时你不必担心如何向她说这个事情,出发前,我自会留书一封,与她亲自说明。至于你要做的是,务必和绝尘看好王妃,不要让她随意出金墉城半步,有什么事,记得飞鸽传书于我。” “哦,哦。阿舞明白!阿舞定当不负殿下对奴婢所托!” 却见兰花舞只一愣一愣的点头。完全一副乖顺听话的模样。虽然还未反应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但在脑中仔细想来,依照她了解王妃的性格,0殿下这一通嘱咐是完全行不通的吧? 若是王妃很是固执的要去做一件事,怕是十个她还有绝尘大人,都拉不回来啊。 只是听殿下这么说来,这再次与周国交战,其中凶恶危险定是有的。毕竟去年自己也是亲眼的见到过。 所以一时之间,自然觉得兰陵王殿下这样做,也是又他的道理在的。 只是当自己还要脱口而出多问高长恭几句之时,抬眸却见高长恭原来已经抬脚出了卧房多时了。 自己也只好,对着床榻上,被药倒的王妃一番掏心掏肺的感慨,自言自语。 寒冬的夜,对于每个人来说,总是漫长难熬。 当然,对于分隔书房与卧房的郑清清与高长恭来说亦是如此。 屋外寒风凛冽,宛若丝绸一般的藏蓝色天幕上见不到一颗星辰。那已经枯败了的树梢上空的一弯残月。 屋外静的吓人,只听闻阵阵虫鸣与那凛冽的寒风混合而成的嘈杂声。 郑清清因被高长恭药倒,早已经昏睡在床。 兰花舞是极其细心的去替她弄了个汤婆子之后,才盯着那冻人的温度,吹灭了火烛,合上大门,这才退下。 而高长恭所身处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他如往常的夜晚一般端坐于桌案前,思忖着明日与周军一战。 只是以往都是聚精会神,废寝忘食的他,此刻看着手中的兵法兵书,却是有那么一些心不在焉。 透过那微暖的橘色烛光,也不知道刹那间,变得有些迷离的眼神,心里究竟是在担忧牵挂于谁。 大抵还是不太放心将她一人留在金墉城兰陵郡王府罢。 不知为什么,自己对信任的管家,绝尘,以及清清身边那个叫兰花舞的丫头,自己心却依旧有顾虑。 是怕她如以前一样,突然不告而别,杳无音讯的消失在他的生活么? 他在心里这样无奈的腹诽了自己一番。 不过,既然是他的兰陵王妃回到了他的身边,那他高长恭,就一定不会让她,再离开自己的身边半步了。 问君何事轻离别(4)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白驹过隙忽然间。 天边那道白光,恍若被锋利的巨刀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于鸡鸣声声间,晨曦之光中,在卧房待了一宿的高长恭最后来到卧房推门进去看了床榻上昏睡的佳人一眼。深邃的眼眸中写满了无限的不舍与眷恋。 正要转身离去,却差点与要迎进来的兰花舞装了个满怀。 “殿下?” 兰花舞面带着些微微的惊愕与迷惘,却也不忘冲高长恭福了福身。 且也不忘用余光观察一番高长恭的神色。 末了,又问了句:“殿下可是要立刻整顿队伍出发至邺城,与斛律将军汇合,赶往洛阳城支援?” “不错。”他只微微对其一颔首,却也不忘掏出昨晚就写好的一封信,亲递于她手上,“清清,就拜托你们照顾了。记住我昨天说的话,还有...待她醒后,先将我给她写的信转交于她。”说罢,便也没留下其他多余嘱咐的话。 毕竟,前线告急,军情迫在眉睫,救援刻不容缓。纵使有千万句话想说,怕是也得等这场恶战结束后了。 最后,却是带着仅有的牵挂与眷恋,再不管身后的兰花舞表情此刻如何,径直拂袖离去。 待点兵点将,大军休整完毕,骑上追风,一手拔出腰间配剑,直指云霄,气势如虹,朗声道了句,“出发”。大军便先往邺城方向而去。 只是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原本天边只是微微泛鱼肚白,于郑清清幽幽转醒之际,睡眼朦胧的眯着眼看了一眼被敞开的大门——外头天色已经大亮。 却是还来不及惬意的打个哈欠伸个懒腰,那迎面而来寒凉的冬风彻底将她余下的睡意完全驱逐。 看来她是已然忘却了这天气已经入了冬,想必也是对自己为何会莫名昏迷一晚这个原因抛之脑后。 被寒风吹的衣衫单薄的她本是只想起来关好一下卧房大门。 不经意之间,瞥了一眼门外—— 还好,今日天气与温度虽是尤为寒冷,但雪却不似昨晚那样下的厉害了。 慢着! 自己好像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大事! 对了! 才想起来。 今天还要跟长恭一起去洛阳的! 如梦初醒般,她下意识的,竟然不是给自己先穿衣打扮好,更不是穿鞋。 而是直接不管不顾的直接在卧房翻箱倒柜了一阵,终于找到了自己收拾好的行囊,便要匆匆顶着寒天往外跑。 “长恭长恭长恭...哎呀!谁啊!” “是,是我啦王妃!”兰花舞吃痛。一手揉了揉额头,一手还不忘稳稳端着盛着热水还有干净白帕子的铜盆。 得亏她兰花舞也是练过点的,算得上眼疾手快,没让水撒了。 不然,这烫烫的热水,要是撒地上,依照这个天气,还不结成冰啊? 那得多浪费! 不过,相比这些,怕是现在没有比她眼下亲眼看到的情景,更为觉得不可思议了。 她,她们家王妃这是要干嘛? 跟谁过不去呢这是? “殿下呢?”她这会儿顾不上其他,只牵挂着他人是否还身在兰陵郡王府中。 若是还未出发,应该来得及。 “殿下他,方才来看王妃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兰花舞依稀的还记着高长恭说的话,又看了看眼前人一眼,双手有些不安分的来回搅动。 顿了顿好半晌,才在郑清清一审视的目光瞥过之来前,脱口而出,“殿下已经率军出发。怕这会儿已经出了金墉城了。赶不上的,王妃!天气寒凉,您要不赶紧去添几件厚实的衣裳,要么先回床上去。奴婢给你去弄汤婆子去。” 可是,话音才落,就见方才还拉着包袱急匆匆要出卧房的郑清清不知何时没了影儿。也不知人跑去了哪儿,包袱可是还被她抛在了地上,鞋子倒也穿上了。 兰花舞此刻逼迫着脑袋中飞速运转,能够想到的一条结果也就是,只身着单薄中衣的王妃,该不会跑遍兰陵郡王府,也要寻了殿下一点半点的影子来吧? 来不及多做它想,更没记得自己手里还是端着东西的。 这会儿倒是直接“哐当”往地上那么一砸,嘴里直喊着“王妃”“这里留给你的信,倒是先看看哪”。 而后,风风火火的便也追寻了郑清清的脚步去。 只是,让郑清清盯着寒凉的天儿寻了王府内外大半圈儿,更是不顾自己会染上什么风寒,匆匆又跑到了府门外去查看。 可别说马鸣和马蹄声了,就见人的声音她都听不见半分。 所谓兵马声皆无。 可,既然是已经出发了,那自己也只能愿他与大齐的军队都能平安罢。 刚沉沉的叹息,欲回步转身。 却十分灵敏的听闻一阵不紧不慢的扑腾翅膀的声音于自己身后。 她便知道,是它回来了。 只是,向来知道它性子,更知它喜欢在自己背后恶作剧。 这会儿看起来郑清清就是故意,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刚要疾速行走,便感觉身后的小家伙已经缓缓落至自己右肩之上。 却见肩膀上的小家伙用嘴,清理了一遍自己的羽毛与爪子,“懒女人,你怎么才起来!不知今日殿下要去浴血奋战了么?看你倒是一副悠闲舒服样儿。” 这个阿翎,真是与阿舞一样的越发没大没小了。 不过,不怪它,不怪它。 毕竟它昨晚也不知飞到了哪里去,没在她身边带着,自然对一切真相不知。 她心中这样默默的念叨道。 “如果我说原本我已经整装待发的要与长恭奔赴战场,却是防不胜防,被长恭掺在姜汤的蒙汗药弄昏了,倒这个时辰才起来,那你会如何?” “那只能说你在殿下的面前还是太过蠢笨咯~防备心,谨慎之心都抛了。看来,不光光你们人类那句“爱情能让人变得越发痴傻蠢笨”,我看,还应该加一句“殿下那人畜无害的笑与绝代风华的容貌,让你变得越发痴傻蠢笨”。” 说着,还不忘发出咕咕声。 于外人看来,就好像是在嘲笑她些什么似的。 “阿翎,你竟然还有心思笑话我!” “嗯,看起来你还不笨。知道我在骂的人是你。” 这样的性格究竟是像极了谁,像极了谁? 算了! 忍。她忍着! 自己大人有大量。 不同一个鸽子计较。 不同它计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表面不说,实则你脑袋里一定又在编排我坏话吧?当心把我骂走不理你了,看哪只鸽子还会给你与殿下传信。” “才没编排你!不过,我竟没发现,什么时候你一个鸽子比洛一度那家伙还自恋了。” 她瞥头看向肩膀的小家伙,一副戏谑的模样道。 “说你越发变得痴傻蠢笨还真是有点依据。你说的谁啊?本鸽子一点都不认识!不过,在我看来——你一定不会就这样真的听殿下的话,安分的待在兰陵郡王府里等他回来罢?” 阿翎用它黄色的小嘴轻轻啄了啄了她肩膀处的衣料几下,却见郑清清佯装不悦的挥挥手,阿翎便改成了直接扑腾着翅膀跟在她的左右。 不过虽然表面上不认同,她内心倒是狠狠默认。 若是她肯安分的等待,那就不像她郑清清了。 本来,欲转身,蹑手蹑脚的就要飞奔出近在咫尺的府门,却因为一阵迎面袭来的寒风,下意识的瞥了瞥自己身上的穿着,便才又蹑手蹑脚的模样,灰溜溜折回到了卧房。 却也不忘查看四周一眼,见周围无人,安静的还不那么异常,且兰花舞也不在卧房。 那就好了。 翻箱倒柜的,她只选了件保暖轻便,又不那么让人察觉的衣衫,随意盘了个发,整个人裹得也是严实。 还为了不被轻易认出,而带了黑面纱遮挡自己的真实容貌。整个做贼似的打扮。 瞅准了机会,带了那包袱,便要溜出兰陵郡王府。 依着自己的卧房,凭着近日自己对所道兰陵郡王府内半部分的了解,以卧房为起点,她脑中闪过一条最快到府门方向的捷径,宛若做贼心虚一般的东躲西藏。 只不过,兰陵郡王府的人既不是白痴,更不是为瞎子聋子。 “谁?” “什么人!” 好么,她倒是没预料到周围也是有人的。 不过是不小心踩在了一堆枯败的树叶上发出的声响。 耳朵要不要那么灵? 就要被发现了怎么办? 当然是拉着包袱,拔腿就跑! “岂有此理,虽然是还未到月黑风高,可是你这白日青天的,竟然还敢这样光明正大到兰陵郡王府偷东西。胆子不小啊你!有本事你给我站住!” 废话! 她要是站在那,那她才是真傻。 “还和她费什么话?直接喊人把她抓住不就行了!”另一个倒不像是只说不行动的。 当即扯着嗓子喊完,就扯着另一个下人追起她来了,“来人呐!有人偷东西!给我追!” 好家伙! 两个一起上不够,还要全郡王府的人来抓她一个的么? 只不过,看起来,男人与女人在体能上还是有些差别的这句话是有一定的道理所在。 更何况她脚上现在还穿的是绣花鞋,肯定的定是跑不过这俩穿着长靴的。 而且这府中路上还都积了雪的。 问君何事轻离别(5)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不过,最终结果不用多说——郑清清还是让那俩侍卫给抓了个“现行”。 只不过,在还未被接下黑面纱的刹那,那俩侍卫还只是认定着,郑清清是对兰陵郡王府图谋不轨的人,想潜入府中偷盗的。 是以,因两人紧紧的一边一手架着她,让她一时之间是叫她动弹不得。 “我倒要看看,这青天白日的,谁敢把歪脑筋打到我们兰陵郡王府上来了!” 只是终究躲不过。 被一人架着就算了,而另一个人,就这样毫不留情的扯下她的面纱。 终于是见到郑清清真容,两人无不是一惊。 郑清清逐一打量过去,二人面色,无不呆若木鸡,神色惊愕。 那表情, 就好似遇见了几百年都不可能遇到的稀罕事一般。 终于是恍过了神来,二人面带着丝恭敬先向郑清清赔罪。而后又是带着迷惘,齐齐将目光转向她,道:“王妃,你怎么…”他们本想问郑清清,为何她如此打扮突然行于兰陵郡王府中,让他们差点误会。 可话在嘴边,终究是没脱口而出。 “啊!我可没想着偷溜出郡王府啊!我只是路过...路过!你们不要管我,假装没看见我就是了,啊!”边说还不忘对那俩侍卫悻悻的笑着。 要死,这心里小小的一紧张,舌头就说漏嘴了吧! 郑清清啊郑清清,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话直接脱口而出她内心才惊觉后悔,内心直腹诽着自己道。 却见那俩侍卫转瞬即逝对视一眼,嘴角微微抽了抽。 便又恢复成木然的样子,朗声齐对郑清清说着那既俗气又官方的陈词滥调,道:“王妃,殿下临行前特意嘱咐过管家,绝尘大人,以及府里上下所有人,不得让你离开金墉城半步,殿下知道王妃不会这样安分,还特别拍了些身手武功好的一波侍卫在府,严密巡逻,武功都不在王妃之下。王妃还是不要动溜出金墉城的心思了。战场生死难料,危机四伏,王妃还是在郡王府中,安心等待殿下回来吧。但若是要出郡王府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要绝尘大人,或者我们暗中跟随保护。” “我…我…” 看着那俩侍卫的目光,不知为何,内心那莫名燃起来的谁也不能阻挡的一股勇气,竟然在这句话之后,皆变成粉尘,全然烟消云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看起来这次长恭并非说笑,倒是来真格的了。倒是了解她的性子,都出动了全兰陵郡王府的人来看住她了。甚至还特意留了一波武功比她还要好的侍卫。 这是...要闹那样啊。 “那只让我的侍女兰花舞陪着我出去可以吗?”她的眸中还是存着些许希望的。 “不可以!”看起来,这两个侍卫异常坚决。 “知道了知道了,我顶多保证你们,不出金墉城就是了。”她猛的转过去,对他们挥挥手道了句。 语气恹恹。 真是。 怕是从古至今,没有哪个王妃比她惨的吧。 本想找机会开溜出金墉城去寻他,但都因为她现在的举动,却是可能会让之后巡逻防守她的人提高警觉,甚至又多了那么几个。 说不定若下次她再尝试偷溜,遇到的不是绝尘,便是围着她的一帮,兰陵郡王府的一帮众人了。 她真的觉得有些想哭又想笑。 这是算另类禁足吗? 还是另类的监视? 说的暗中保护那么好听... 不过,知道这个捷径行不通。 她就不会换个办法么? 且就在兰陵郡王府里,郑清清在“逃跑”这一小小插曲上出了些小错误之时,时间也并未因此推移,很快到了正午十分。 而高长恭所带的一小部分亲兵部队,已经抵达邺城皇宫,成功与斛律光汇合。 恰逢高延宗,两人又是在某些地方同路,是以,便是同行了那么一小段路程。 许是为了兄弟两个多些谈话机会,这斛律光老将军倒也知趣儿,主动找了个借口,绕道了整个大部队的后头去。 这下微微转过头去,凝望了一圈儿,觉着没有什么顾虑了,高延宗便骑着马,挨得高长恭近了些。 “诶,怎么不见我四嫂来?” 高长恭以为这小子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又是要对自己说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哪成想还是个老样子,扯起了私事来。 遂,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笑道:“行军打仗,征战四方,浴血奋战,本是我们男儿事。清清这丫头没事儿瞎凑什么热闹?你听说过自古以来,有哪位女子,上过沙场的么?” “那倒是没有。”他倒是很实诚的摇了摇头。 不过看起来,他并没有打算要放过这个话题。 但又似总感觉被后有耳目随时听取他们谈话似的,又是一阵不放心,带着一凌厉的眼神迅速瞥了一眼,才安心转过头来。 “昨个儿清清听了,本是很坚持要跟着我前去,说不动她。所以,只得拿捏好蒙汗药的分量,混在了她喝的姜汤里。”顿了顿,又见高长恭这样说道。 只是,一提郑清清,高延宗便很快捕捉到高长恭那明亮的眸子变得逐渐有些暗淡,与迷离。 许还是心中牵挂,放心不下身在金墉城,兰陵郡王府内的她吧? 看样子她也是醒了许久,也不知她身边那个叫兰花舞的丫鬟有没有将他留给她的信转交给她。 现在高长恭脑海里完全都是郑清清拆读信之后表现出各种情绪的画面。不由得蓦自哑然失笑。 “那怕是四嫂醒来后,待你凯旋归来回兰陵郡王府之际,我看哪,依照着四嫂的性子,怕是四哥你回去免不了被四嫂一通唠叨。” 高长恭虽然笑的声儿不大,却也足够被旁边的高延宗听了去。 毕竟是自小玩儿玩到大的兄弟,高长恭有些情绪,他高延宗又怎么察觉不到? 当即一副不怕死的模样,用他俩才听到的声音,嬉皮笑脸的寻起了高长恭开心。 “你呀,有时间该先管管好你自己的事儿了啊。”高长恭戏谑的说着说着,毫无痕迹的将这个话题转移,“话说,你有什么退了突厥来犯边境的好计划?正好还没分开,我又在这儿,与我说道说道,我还能帮帮你出谋划策。” “想倒是想出来了。只不过,这里头有不好的地方,四哥给指点指点就是了。” 见他又摆了摆手,道:“以前跟在四哥身边,多少我也学会了些什么。这会儿九叔给了我这样一个任务,倒也可以让我一个人独立试试,有个锻炼的机会。再说了,不能凡事都像小时候一样都依赖着四哥不是?” 本来还以为他又是要说出什么调侃之词的高长恭,微微皱了皱眉毛,心里已经酝酿到了怎样接他可能说出的一番话的回答。 不过高延宗这句话脱口而出,一时间倒是也有些让高长恭出乎意料了。 看来,经过这么多年,一直从小就跟在他与长姐身后,一个“四哥”长,“长姐”短的直喊着的他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终于是逐渐成长了。 几队人马不知是行了几个时辰,终于是要到了南辕北辙之时。 高长恭与斛律光率领大军继续往洛阳方向而去。 而高延宗则是领着自己的大队军马前往北齐与突厥边境平息这次的叛乱。 虽是这次不能一同前往,但临走之前却是约定好于两人凯旋之日,班师回朝,几个兄弟姐妹再聚一堂。到时候再好好把酒言欢。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高长恭与斛律光率领的大军在这寒凉的雪天艰难前行。而远在金墉城兰陵郡王府中的郑清清,这会儿为了不让自己惦念着一直要溜出金墉,寻找高长恭的事,一直强迫自己,能做些什么事来转移注意力。 是以,她便一咬牙闭眼,让兰花舞取了笔墨来,强迫着自己好好坐在屋里头,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怎么给他写第一封回信。 因着卧房内有点着煤炭的火炉盆与熏香,是以,内部的温度并不较屋外的寒冷。 许是怕屋外寒冷的空气溜进来的缘故罢,退出去之前,兰花舞有细心的给郑清清和上了卧房大门。 暖烘烘的卧房之内寂静无声,未有郑清清的笔触在纸上写字,偶尔发出的沙沙声响。 房间弥漫的墨香,熏香所散发出来的味道,混合于空气之中。 只不过,看起来,郑清清脚下那一团团纸是这素来洁净的卧房中最为格格不入的一道“风景线”。 还不是因为写的都不让她满意。 地上这些揉成的纸团,便是她之前的“失败品”。 真是烦透了。 原本以前在异国她乡之时,日日思他而不见,都还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她说。 怎的到了这会儿,变成写在纸上,却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 有些恹恹的把笔搁在了一边,整个人毫无形象的伏在桌案上。一点思绪也无。 却又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激发她似的。整个人便犹如醍醐灌顶,如梦初醒一般猛的又端坐提着笔,边念着还边不忘写道:“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月笑平生(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终于是怀着满心牵挂与眷恋,完完整整的写完了简短的几句诗。 来回看了看,轻轻吹干了墨迹,便是唤了阿翎来,将纸条捆绑于它的腿上。 “殿下行军多日,可能不见得会这么快回郡王府,难道你就写这么些话让我带给他?”再次打开卧房大门之时,迎面而来的不只是寒凉的冬风。 当阿翎扑腾着翅膀飞进暖烘烘的卧房之时,郑清清轻易可见在它身上也落了不少的雪末儿。 “不然呢?看你小小身体,太大封的信挂于你身上又何用?你带着,又飞不起来。你还要我如何?我倒是也很想出府去。”她缩了缩身子,正要关上门。但看向阿翎的时候,眼神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戏谑的色彩。 就好像对话的不是一只鸽子,而是一个十分鬼精灵的人似的。 阿翎扑腾扑腾翅膀,正欲发作。 一人一鸽却又在这时听闻清晰的“吱呀”一声。 本被合上的卧房大门再次被推开。 可以依稀的见着郑清清因为迎面袭来的风给整个人弄的僵了僵。 “王妃,王妃!你该不会还在生气罢?”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笑呵呵模样的兰花舞。 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再确定了来人之后,她的心却安了不少。 “要生气也是一时的。”不过她身体底子虽好,在这寒凉的风下待久了,也是有些受不了。 忙催促着阿翎去找高长恭,而后迅速了将门和上,又将兰花舞拉入了卧房内,才沉沉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王妃,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突然唉声叹气的?”见状,兰花舞忙问道。 末了,鬼精灵似的转了转眼珠子,像是猜出了几分。 便试探性的问她道:“该不会王妃你,还想着溜出金墉城去找殿下的事儿罢?” 这丫头。 郑清清闻言笑容就那样僵在了哪里。 内心不住的腹诽。 什么不好,偏偏是这样聪慧。 她都还没说些什么呢,就被她一眼识破了。 不过这四周应该是没别的人,更何况兰花舞是她的人,知道了些什么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顿了顿,才对兰花舞点了点头。 兰花舞则是一副“我早猜到”的模样看着她,所有所思着一会儿。 好半晌,才佯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欲用理,想让自家王妃给彻底将这心思彻底驱逐出去。 “奴婢也不对王妃说些什么陈词滥调让王妃故意心烦。只是殿下临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我等,一定不允许王妃您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更不能一个人任性的要溜出金墉城去。否则殿下说让他知道了...怕是我等的后果,会很严重。” 也不顾郑清清听的那一愣一愣,半信半疑的表情了,便见兰花舞越说越起劲的道:“说不定让王妃溜出金墉城,万一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事小。若是惹得殿下雷霆大怒,那可是事儿大。不过说实话,虽然我不知殿下时不时会经常发怒生气,反正我自打同王妃你进了兰陵郡王府以来,除了针对某些事情足够让殿下大发雷霆的。几乎都是没见到殿下有发脾气过。从这件事了足以证明了殿下他是对王妃你有多重视了。虽然人不在身边,却也还要吩咐让我们看着您...” 但很显然郑清清此刻思绪并未停留于兰花舞身上,只是盯着桌案上高长恭给她的那封信,眼神迷离悠远。又似心不在焉一般。 他知道长恭这样做对她来说也许是一种保护。 但她郑清清不似别的女子。她并不希望永远都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一世。 她可不想像没有自由的鸟儿一般,永远被困于笼中。 纵使长恭走之前在兰陵郡王府内设下重重阻挠她寻他的眼线,可她内心决定的,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兰花舞见自家主子神色有些异常,本滔滔不绝的小嘴便是即刻停了下来,面上有些愣愣的。 “王妃?王妃?” 唤了她几声,却见郑清清依旧未反应过来,刚想上前将郑清清唤回神来,卧房外便适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儿来。 “王妃可还在里头休息?若是没有的话,劳烦您至前厅一趟。乐安公主来着已经有些时候了。她说,是专程来找王妃你的。” 好家伙! 这外头管家一不说话只扣门还好,这话一落,别说郑清清是反应过来了,就连方才有些神游的兰花舞这回都被吓了个激灵。 两人这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乐安公主是何身份,不光是大齐公主这身份,更是他们兰陵郡王最敬重的唯一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全兰陵郡王府上下对这位公主自然也是不同的。就如对待安德王殿下那般。但有时需毕恭毕敬的侍候,也也是不能有半点马虎的。 郑清清也是如此。 是以,也顾不得喊管家,自己如猛然醒悟那般径直瞥下了兰花舞,去往郡王府待客的正大厅。 虽然有时候见乐安公主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每回见乐安公主,她都会有所收敛,变得谨慎小心。但她总觉着,乐安公主身上都带着一股莫名强大的气场,只要她每每往自己面前一站,便让自己觉得有十足十的压迫感。 这次也是不能例外。 更让她内心还有些惴惴不安之感。 果真,进了正大厅之时,便见她端坐于正大厅那小小方桌旁。 左右两边自然是站着贴身侍候的心腹,如意与幽婉。 那过于强大的气势,压的郑清清有些喘不过气来。 虽是面上对上座着的乐安公主施以微微浅笑以及恭敬的拜礼请过安之后,再她开口之后,才缓缓挪着步子至她面前。 虽然见她如以往一般对着自己施以礼貌性的和善笑容,但她内心的那股不安一直都还在。 预感着这下乐安公主一开口,有一半儿以上的可能,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果不其然,在这一片忽然寂静尴尬的气氛逐渐消散后,郑清清试探性的微微用目光扫视了乐安公主一眼。 便见方才还面上带笑,和颜悦色的她这会儿神色与语气都夹杂着几分凝重严肃之感,缓缓启唇,对她道:“清清啊,前年不是太子大婚,你与你丫鬟按照本公主的旨意上街采办。可后来,为何我只见你的小丫鬟哭哭啼啼的跑回郡王府来,却唯独不见你的影子?” 上一年太子大婚... 不就是有一次她不留神就因此被弄到周国皇宫去的那一次么? 为何乐安公主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会再次提起此事? 她倒是左思右想都有些想不明白。 可貌似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 遂,又带着几分小心谨慎对上乐安的眸子,笑的有些心虚的悻悻。 不过这乐安公主也不是傻子,想来什么事,她都比自己看的明白透彻。在她面前,也是不能够指望敷衍而过什么的。 索性还是自己老实些,主动承认过错,不要让她来点破。 是以,便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垂下了头去,谨慎歉疚的对她道:“是清清的不对,害得长姐为此操心劳神了。” “清清你为何又如此模样?”乐安公主见状,转瞬即逝的皱了皱眉,却又是笑开了,“本公主又不是什么老虎猛兽,见到本公主,没必要绷的那样紧张。倒也没有要怪罪于你的意思。说为你的事操碎了心神也是不为过。其实——将更多心思放在你身上,最在乎关心你的,还是要数孝瓘。” 不知是否因此想起了彼时因为此事还与高长恭发生一些矛盾与口角,这样的画面一闪而过。 当时的情景宛若历历在目,想着自己异母的弟弟为了眼前这个女子,可以将自己的生死安危置之度外的那丝倔强与坚韧,她不得由衷的沉沉叹了口气。 就连笑容也染上了几分无奈之意。 “长恭对清清的好,对清清的关怀,清清自然也是看在眼里,记着心里的。”虽然内心面对着乐安公主的这些话,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但倒是也该接口应对。 “光是口头说明也是不够的。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同你说过的话?” 却见这次,乐安公主的眉头倒是很明显的皱了皱,“你与孝瓘已然是个大人了,按道理,你们的一些私事,我这个作为同父异母的长姐,并不能干涉太多。但清清,你也要一直记着,孝瓘他不只是你的夫君。更是我大齐的兰陵郡王,背后身负着整个国家,整个大齐的百姓。有时候并不能因为你的原因,而放弃他的初衷。而身为兰陵王妃的你,要做到的也并非只是凡事为他考虑。更要做到不让他为你而分心,让他专注去做他的事。” 乐安公主这样说的言下之意她难道还不明白? 无非定是她看出了些自己的小心思,想借此委婉的话来对自己提个醒罢了。 即是如此,她这般对她语重心长的说教,作为弟媳儿的,识趣儿一点,自当安静立于一旁,洗耳恭听,纵使听到她话中有什么不妥之处,也尽量不要去反驳,甚至辩解。 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月笑平生(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草草眷徂物,契契矜岁殚。楚艳起行戚,吴趋绝归欢。修带缓旧裳,素鬓改朱颜。晚暮悲独坐,鸣鶗歇春兰。 高长恭与斛律光大军于晨曦之际出发,一路往洛阳城方向而去,分为了左军与中军二路。而太师段韶一支队伍,则是被高湛派于南下。 不下几日,军队便是到达了洛阳城附近的邙山一代。 彼时,军队皆是人困马乏,奔波劳累。 遂,斛律光与高长恭便令全军在邙山宽阔之处就地安营扎寨休整片刻。却也不忘设置巡防队伍,以防附近有周军突击偷袭。 安营扎寨完毕,便见此刻天色已经由黄昏逐渐入了傍晚。 那火一般鲜红的云霞,染红了略带淡金色的天际。 如火般的夕阳已经逐渐往西边缓缓落下。 军帐的主帐之中与斛律光制定了一套精细的完美作战方案之时,再缓缓起身负手往帐外而去。 不觉抬眸眺望一眼无边天际,再看看周围准备生篝火架大锅准备军中伙食的军士们——想来时间估摸着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刻了。 也不知身在金墉城内,兰陵郡王府的她如何了。 且因为方才在帐中所商量,斛律光又见他军大部分已经恢复了些精气神儿,便是整顿带领的军队先往洛阳城,火速支援。 “报——” 刚望着天空出神,片片流云好不容易在脑海中拼凑成她的样子,却又得突如其来一阵急促的禀告声,将日夜牵挂的她的形象,弄的烟消云散。 咋一看去,却也只是普通的流云,再没什么特别了。 “何事?”却连见他也是将内心的异样情绪收敛的极快。虽是因为那狰狞可怖的银色面具,看不清他此刻面容上是何表情,可那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犹如深邃的湖水一般。辨认不出任何情绪。 “禀告殿下,”却见那小将待喘了几口气,缓上了一缓,才开口向高长恭如实告知他得知情况道:“刚收到斛律将军消息,于邙山脚下,斛律将军所带领的一支队伍,遭受埋伏在附近周军的袭击。” “情况如何?”依旧毫无波澜。处变不惊。 “索性斛律老将军等一干人,反应迅敏,已经基本将偷袭的周军肃清。但斛律将军思虑的长远,怕是在邙山脚下遇见的周军,只怕还有一部分的周军埋伏于这偌大的邙山之中。还请殿下务必谨慎小心,以防遭受周军突袭。” “知道了,你且先退下罢。”面具之下那深邃如波的眸子依旧平静。 却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了那台脚欲走的小将,再多加嘱咐了一句:“吩咐下去,于半个时辰之后,全军整队,向洛阳城进发!” 那小将对高长恭十分恭敬的作了一揖,正欲转身离去,恰逢此时,他与高长恭皆听周遭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嘈杂之声。 那小将此刻急于将高长恭交代的话吩咐下去,此刻内心当然也是没有多少警惕与谨慎,便直接调转了头欲向生了堆堆篝火的人群而去。 且又在刹那,高长恭凌厉的往周遭扫去,果真发现了一埋伏于他军帐附近一高高草丛后的周军卧底。 紧锁着眉头往那处仔细看去,只依稀见那周国的卧底手中怕是握着些什么东西。 征战多年的直觉与经验告诉高长恭,这绝非是什么好事情。 无论是这卧底要将眼前的情报偷偷传给宇文邕还是宇文护。抑郁是要潜伏在他们军中,侍机而动,对他们军不利。他都不能让这个卧底,活着走出他们齐军大营。 但若是他们大营之中出现,也只有一个问题——这邙山之中,怕也不只他这只军队驻扎,附近恐是也有周军所在。 迅速的转过身去,发现那小将似已经转身离去,通报消息,高长恭内心这才稍稍舒乐一口气。 还未等草丛里那周国卧底反应过来,高长恭便悄无声息的绕到了那卧底的后方去。 不等那卧底开口喊出声儿,他却早已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抽出了随身的佩戴的利剑,对准了那卧底的脖子。毫无声息的轻轻一抹。 不出片刻,便见那卧底逐渐睁着眼睛,气息全无,皆而逐渐栽倒于地。 高长恭也不顾擦拭利剑上那抹鲜红刺目的血腥,直将那剑收回了剑鞘中。 再次心怀谨慎仔细的环视四周一遍之后,又急忙唤来了心腹李将军,让其吩咐下去,立刻灭了篝火,大军休整。 邙山这处不宜久留。 若是真遇上了周军与之交恶,怕又是耽误了进程,又损耗了小部分的兵力。得不偿失。 只不过,果然是应了斛律将军之言,高长恭率领的军队,于靠近邙山的山脚处,遇到了大波周军的伏击。 为首领头的,自然是北周齐王,宇文邕之异母弟,宇文泰第五子,雍州牧宇文宪。以及刺史达奚武与泾洲总管王雄。 军队之中,起初开始,有些人还没那个防备之心,是以,当北周领袖三人率队伍突击其时,都不幸身亡,成了刀下亡魂。 兰陵王高长恭神勇,自是带当头痛击,将其先锋部众几万人几乎剿灭,出师大捷。而宇文宪三人带着剩下的几千残兵,往洛阳城方向溃逃。 而高长恭所带领的这支军队,经过方才与宇文宪三人军队的交恶一战,也只余留三四千的兵力。 只是在宇文宪三人溃逃之时,出其不备,宇文宪出了一暗器伤了高长恭。 索性伤势对洛阳一战并不影响。 高长恭自己仅做了些简单的处理,便继续带领剩下的千人大军,边追宇文宪三人,边带军赶往洛阳城,与斛律光军队汇合,解洛阳之围。 这边厢,金墉城上空的雪宛若珍珠一般飘落而下,整个金墉城只陷入了一片素白的寒凉之氛围中。 待乐安公主对自己告辞回邺城之际,百无聊赖之中,郑清清那想逃出金墉城前往洛阳去寻高长恭的计划,却于无意之中,再次于内心萌芽。 “不好了,王妃不见了!” “你们在郡王府之内搜搜,你带人,悄无声息的给我在金墉城大街小巷搜一遍...” “王妃王妃,你都是答应了公主和阿舞不乱跑的。这会儿又是跑去哪儿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回来可怎么向殿下交代啊!” “...” 是夜,兰陵郡王府再次陷入了一如既往的死寂。 外头白雪飘飘,寒风呼啸,而不出半时辰,被黑夜笼罩的兰陵郡王府却火光冲天,嘈杂声阵阵。 却见一阵嘈杂声过后,一队又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巡视了兰陵郡王府大圈儿,又是一波接着一波,自兰陵郡王府涌出。 最为危险的地方,便是安全的地方。 这个理郑清清自然是知晓的。 是以,便是故意躲在了郡王府那沉重的大门后,亲眼见着一队队人马,乃至兰花舞和绝尘出了郡王府,整个人心才安下。 待仔细谨慎的确认一后,才彻底舒了口气,提着裙摆,吹了声哨子,绝尘的爱马便出现于兰陵郡王府面前。 不过经过这么大的动静折腾,虽然是出动了兰陵郡王府大半的人,可终归城门那边会接受到绝尘的通知,加强戒备罢? 不过她郑清清可不会因为出不了城门而放弃出金墉城的念头。无论用什么办法,她也要到他的身边去。 对不住了绝尘,借你的爱驹一用。 月色之下,寒风侵袭,佳人莲步匆匆,曳地衣裙被风吹的轻轻飞扬。 虽是早有准备,易容改面,动作却也是潇洒利落。 一个飞跃,翻身上马,利落坐于马上。 黑暗寂静的月光之,只有佳人匆匆驭马而行的倩影。 她一直坚定着内心想法,更是要坚定自己要往何处去。 纵使在这过程之中,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她只一知道:她要找到高长恭。无论生气,都要与君同。 几年前的今天,只不过不同往日,她也是如同现在这般处境,借助了好姐妹帮助,逃出了周国,历经千辛万苦去寻他。 那是,她还未成为她的兰陵王妃,却因为师傅的任务,为了他们能有个更好的未来,而潜入周国长安城。 却阴差阳错的取得了宇文邕的信任,长期潜伏在大司空府,得了空子,便将情报传于齐国,她师傅,虞叶明澜处。 只是,不管是在周国当卧底,还是在这之后尴尬与宇文邕再遇,她内心依旧坚定如初。 既然人生如若初见,纵使没有先入为主,大概她想,自己也永远与宇文邕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有的,也只有普通朋友间的情意罢。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脑海里宇文邕的影子便成了高长恭年少时候的模样。 白衣翩翩少年郎,回眸一笑媚了众生,只微微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便足以让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他怎么能生的那样好看。 虽是外人很少见到他的模样。 可那张绝代风华的脸,魅惑众生的笑,仿若是过了几千几百年,她也是百看不腻。 好像年少时期,在幽谷的夜晚,萤火满天,遍地花香之夏夜,那与定过终生,山盟海誓的画面宛若昨日。依旧历历在目。 每每想到他,纵使在这漆黑寒冷的夜晚中,内心心也总能扬起一股暖风,倍感安心。 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月笑平生(3)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一进客栈,郑清清也不同那小二与掌柜的废话,直接要了一间上好的房间, 说来也巧。 那间房正是风水最好的一间客房,走进窗户便可见后院花园那朵朵盛开的红梅。 彼时,宛若珍珠一般的小雪自天空慢慢落下,不多时,便见地上,与周围,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被”,那红胜火的雪梅上覆盖一丝雪末儿,如同锦上添花,画龙点睛一般。红中透着丝白色,煞是好看。 郑清清先是吩咐了店小二烧好水送上去给李娥姿沐浴更衣,自己则是下楼点了几样精致的饭菜。 由于李娥姿带的皆是一些盘缠干粮,这衣裳什么的也是为数不多。 是以,只得向郑清清借了几件素色的衣裙,简单的重新打扮好了自己一番。 自己吃了估摸有几分饱,便是唤来了小二再添上几道精致的饭菜,上楼喊了已沐浴更衣完毕的李娥姿下来。 嘱咐好了一通李娥姿后,自己这才安心。 到了楼梯转角处,又是遇见了客栈的打杂丫头。 吩咐给自己房间里再上几桶热水沐浴更衣,便负着手,缓缓先回到了雅间之中。 她倒是感觉,这舒舒服服的泡了热水澡,沐浴更衣,换上身新衣衫后,整个人倒是轻松舒服了不少。 却是偶然间瞥见她住的这间雅间横着一把做工精致的古琴,一时手痒闲不住,便跑到古琴前端坐下,双手缓缓的抚上琴弦,缓缓阖上双木,拨弄琴弦,任脑中想出来的那几分绕梁的天籁之音,充斥整个雅间。 本来还疑惑着为什么过了半时辰郑清清迟迟不下。匆匆跑到了雅间推开门,李娥姿才知道原因。 耳边幽幽飘进一缕令人耳目一新,如痴如醉的古琴之音。 曲的音调查时而婉转,时而低迷,恰到好处,却也丝丝扣人心弦。 待*处之时,又蓦地回转。 宛若清泉滴于玉石之音,指法清新,独异时流。 尾音却也宛若天籁,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耳。 这一刻,她只是静静地驻足在门外闭目聆听。俨然成了一个很好的听众。 若是没有听错的话,此曲应是“凤求凰”。 不知为何,只听了半部分曲,这曲的名字便在李娥姿的脑中应运而生。 且听来,无论这弹琴者技法还是从曲的音律看来,皆是接近完美,甚至都可以达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于曲的后半部分,却又夹杂着弹琴者的丝丝缕缕的眷恋与思念之意。 天空中如珍珠般的雪依旧缓缓飘落。 宛若那那轻飘飘的羽毛一般。 她并未走近打扰,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与她一般的素白衣裙宛若出尘仙女一般翩然。 那如瀑布一般笔直垂下的集腰长发只微微用一根白色丝带半扎不束的绑起,其余两缕发,乖顺的贴在胸前。 想来这兰陵王高长恭也是个极其擅长音律之人。 若非如此,他的兰陵王妃郑清清,若是没有受他熏陶之下,这曲儿凤求凰,又怎么能弹的这样惟妙惟肖,令人身临其境,教人沉沦? 实在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就在李娥姿听的如痴如醉之时,却见那宛若天籁般的琴音突然嘎然而止。 抬眸却见郑清清缓缓站起,举止之间倒是不比她之前看到的那般。倒是有了几分优雅,轻移着莲步,朝她款款而来。 “'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令人沉沦之琴音,与如此美貌出尘的女子。不愧为兰陵王妃,北齐人传的最为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果然足以与兰陵王相匹配。”见她站在自己面前,李娥姿的目光流转于她身上,一时之间也不忘下意识的轻声呢喃感叹道。 “娘娘谬赞了。想来,'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这句更为适合娘娘才是。能有娘娘这般的妻子,当是宇文邕那厮的福气才对。”李娥姿那未料到的称赞幽幽落入郑清清耳,一时之间她却不知此话究竟为何意。可终究脑子转的比嘴巴说的还快。 飞速运转了一通,才去接话。 不过这场面看起来倒是有些滑稽别扭了些。 怎么看,气氛之中,倒是因为她们这通你来我往,看似一段无懈可击的话中,变得有些许的尴尬。 似乎察觉出郑清清的异样神色,于目光和郑清清碰撞之时,她面上刹那间也微微愣了愣。 好半晌后,才见她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用调侃的语气对她道,“我都喊你清清姑娘了。倒是你,一直喊我娘娘长,娘娘短的。这也不是在长安城皇宫,勿需如此。更何况这是在你北齐小城,这样称呼,担心惹人生疑以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闻言,郑清清却也是悻悻的对李娥姿笑笑,并无回其他话语。 由于接下来要长途跋涉的缘故,两人便关了房门,稍作休息。 离开了皇宫,到睡在于皇宫之外,而且是异国他乡的床榻,对于李娥姿来说多少的有几分不适应。 倒是郑清清,这一路上的瞻前顾后,这会儿自己又多了个保护对象,却是已经累到不行,只稍微沾到了枕头,便已经入眠。 其实,这赶了那么久的路,她李娥姿都还没有好好看过这沿途的风景,感受北齐与北周不同的风土人情。 不过在她看来,虽然是北齐一座小城最为上等的一家客栈的客房床榻,可说到底,打心里她觉得,还是不能同北周的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这环境看起来倒也算舒适整洁。 而且她又不是打算一辈子待在这小城之中,她出了北周到北齐,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的。 终于是辗转反侧了许久,李娥姿也才要入眠。 可目光却是无意之间瞥向了门外,整个人忽然屏气凝神,微微愣上了一愣。 有几分不确定,但看见了门外那一闪而过的黑影,倒吸了口凉气,眸中闪过一丝惊诧,再次向门口看去。 莫不是皇宫的人其实是一路在暗中保护监视她的罢? 难怪一路虽然长途跋涉,虽有时候备感疲累,却无生出其他麻烦。 只是现在她一心心系着宇文邕,倒是也没有过多在意这些细节。 好不容易强迫了自己闭眼休息,才勉强过了这半个时辰。 只是,待郑清清悠悠转醒之际,却发现客房之内不见了李娥姿的身影。 下床重新梳洗完毕,正要推门出去,却见那原本合上的客房大门却是蓦自“吱呀”一声推开来。 定睛一看,正是李娥姿。 却见李娥姿那目光正好对上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那宛若秋水剪瞳的眸子忽然变得有些深邃的难以让人琢磨。 “皇...娥姿姑娘,看你这个模样,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么?”见状,郑清清心中也不由得一紧,面上却带着些试探性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见李娥姿忽然笑的一脸悻悻的对她道。 只是,见她在刹那间将眼帘垂下,神色躲闪复杂... 明显是在敷衍她。 看来她是不怎么擅长说谎掩饰。 这般想着,过了好半晌,见李娥姿咬唇犹豫片刻,也在那时候,见到跑到二楼走廊的小二。 便一个箭步上前叫住了他,询问道:“方才你可是有到过这二楼的客房外?可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影?” 这话落后,李娥姿内心却也不由得一紧,话说暗中保护着她的人也是忒不小心了吧,难道就要这般被郑清清察觉了? 只是,看起来她却也是有些谨慎。 先来个旁敲侧击。 不过看起来她这样问的也太过直白了吧。 虽然她此刻内心也是很疑惑,是不是她逃出宫被发现,让阿邕的知了,这才不远万里送信于皇宫之中,派他最为信任的心腹寻找到她,然后一路上跟踪保护的。 只是不知为何,这看起来好好的盘问,到最后话题却是转移到了别处。 起码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听到的是以下如此对话。 “对了,看起来两位姑娘不像是本地人,不太清楚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吧?”却见那店小二一脸陪笑着的模样对她俩道。 她正开口欲说,却见郑清清在店小二看不见的角度给她先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抢先一步截了她的话,笑着对那店小二道:“我俩都是北齐人,只不过不住在这小城内。我俩姐妹是居住于兰陵郡王所管辖的金墉城中。” “原来如此。”却见店小二干笑了一阵,忽然却又是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儿,说,“听闻洛阳城之战告急,皇上派人前往火速支援。莫非,这支援军之中,这位兰陵郡王也在其中?那您二位这是...” “不错。我姐妹是去洛阳寻亲去的。”却见刹那间,郑清清眼珠一转,面上却又一副平静如波的模样笑着回她道。 “那这段日子可不是好时候。”那店小二听闻,面色不由得微微一惊,忙委婉劝道:“不如等两位姑娘等过了我们这儿的赏花节,且等这周齐战火过了再启程也不迟。反正看起来,每每这两国交战,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结束的。” “赏花大会?是何?”又见李娥姿面带好奇的接过了话,问道。 那店小二只当两人果真不是本地人,笑着十分认真的为她们说明了一番。 却见话落后,这会儿李娥姿却面露疑惑之色的对上了一旁还未从方才店小二所想的话反应过来的郑清清。 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月笑平生(4)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一进客栈,郑清清也不同那小二与掌柜的废话,直接要了一间上好的房间, 说来也巧。 那间房正是风水最好的一间客房,走进窗户便可见后院花园那朵朵盛开的红梅。 彼时,宛若珍珠一般的小雪自天空慢慢落下,不多时,便见地上,与周围,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被”,那红胜火的雪梅上覆盖一丝雪末儿,如同锦上添花,画龙点睛一般。红中透着丝白色,煞是好看。 郑清清先是吩咐了店小二烧好水送上去给李娥姿沐浴更衣,自己则是下楼点了几样精致的饭菜。 由于李娥姿带的皆是一些盘缠干粮,这衣裳什么的也是为数不多。 是以,只得向郑清清借了几件素色的衣裙,简单的重新打扮好了自己一番。 自己吃了估摸有几分饱,便是唤来了小二再添上几道精致的饭菜,上楼喊了已沐浴更衣完毕的李娥姿下来。 嘱咐好了一通李娥姿后,自己这才安心。 到了楼梯转角处,又是遇见了客栈的打杂丫头。 吩咐给自己房间里再上几桶热水沐浴更衣,便负着手,缓缓先回到了雅间之中。 她倒是感觉,这舒舒服服的泡了热水澡,沐浴更衣,换上身新衣衫后,整个人倒是轻松舒服了不少。 却是偶然间瞥见她住的这间雅间横着一把做工精致的古琴,一时手痒闲不住,便跑到古琴前端坐下,双手缓缓的抚上琴弦,缓缓阖上双木,拨弄琴弦,任脑中想出来的那几分绕梁的天籁之音,充斥整个雅间。 本来还疑惑着为什么过了半时辰郑清清迟迟不下。匆匆跑到了雅间推开门,李娥姿才知道原因。 耳边幽幽飘进一缕令人耳目一新,如痴如醉的古琴之音。 曲的音调查时而婉转,时而低迷,恰到好处,却也丝丝扣人心弦。 待*处之时,又蓦地回转。 宛若清泉滴于玉石之音,指法清新,独异时流。 尾音却也宛若天籁,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耳。 这一刻,她只是静静地驻足在门外闭目聆听。俨然成了一个很好的听众。 若是没有听错的话,此曲应是“凤求凰”。 不知为何,只听了半部分曲,这曲的名字便在李娥姿的脑中应运而生。 且听来,无论这弹琴者技法还是从曲的音律看来,皆是接近完美,甚至都可以达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于曲的后半部分,却又夹杂着弹琴者的丝丝缕缕的眷恋与思念之意。 天空中如珍珠般的雪依旧缓缓飘落。 宛若那那轻飘飘的羽毛一般。 她并未走近打扰,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与她一般的素白衣裙宛若出尘仙女一般翩然。 那如瀑布一般笔直垂下的集腰长发只微微用一根白色丝带半扎不束的绑起,其余两缕发,乖顺的贴在胸前。 想来这兰陵王高长恭也是个极其擅长音律之人。 若非如此,他的兰陵王妃郑清清,若是没有受他熏陶之下,这曲儿凤求凰,又怎么能弹的这样惟妙惟肖,令人身临其境,教人沉沦? 实在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就在李娥姿听的如痴如醉之时,却见那宛若天籁般的琴音突然嘎然而止。 抬眸却见郑清清缓缓站起,举止之间倒是不比她之前看到的那般。倒是有了几分优雅,轻移着莲步,朝她款款而来。 “'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令人沉沦之琴音,与如此美貌出尘的女子。不愧为兰陵王妃,北齐人传的最为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果然足以与兰陵王相匹配。”见她站在自己面前,李娥姿的目光流转于她身上,一时之间也不忘下意识的轻声呢喃感叹道。 “娘娘谬赞了。想来,'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这句更为适合娘娘才是。能有娘娘这般的妻子,当是宇文邕那厮的福气才对。”李娥姿那未料到的称赞幽幽落入郑清清耳,一时之间她却不知此话究竟为何意。可终究脑子转的比嘴巴说的还快。 飞速运转了一通,才去接话。 不过这场面看起来倒是有些滑稽别扭了些。 怎么看,气氛之中,倒是因为她们这通你来我往,看似一段无懈可击的话中,变得有些许的尴尬。 似乎察觉出郑清清的异样神色,于目光和郑清清碰撞之时,她面上刹那间也微微愣了愣。 好半晌后,才见她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用调侃的语气对她道,“我都喊你清清姑娘了。倒是你,一直喊我娘娘长,娘娘短的。这也不是在长安城皇宫,勿需如此。更何况这是在你北齐小城,这样称呼,担心惹人生疑以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闻言,郑清清却也是悻悻的对李娥姿笑笑,并无回其他话语。 由于接下来要长途跋涉的缘故,两人便关了房门,稍作休息。 离开了皇宫,到睡在于皇宫之外,而且是异国他乡的床榻,对于李娥姿来说多少的有几分不适应。 倒是郑清清,这一路上的瞻前顾后,这会儿自己又多了个保护对象,却是已经累到不行,只稍微沾到了枕头,便已经入眠。 其实,这赶了那么久的路,她李娥姿都还没有好好看过这沿途的风景,感受北齐与北周不同的风土人情。 不过在她看来,虽然是北齐一座小城最为上等的一家客栈的客房床榻,可说到底,打心里她觉得,还是不能同北周的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这环境看起来倒也算舒适整洁。 而且她又不是打算一辈子待在这小城之中,她出了北周到北齐,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的。 终于是辗转反侧了许久,李娥姿也才要入眠。 可目光却是无意之间瞥向了门外,整个人忽然屏气凝神,微微愣上了一愣。 有几分不确定,但看见了门外那一闪而过的黑影,倒吸了口凉气,眸中闪过一丝惊诧,再次向门口看去。 莫不是皇宫的人其实是一路在暗中保护监视她的罢? 难怪一路虽然长途跋涉,虽有时候备感疲累,却无生出其他麻烦。 只是现在她一心心系着宇文邕,倒是也没有过多在意这些细节。 好不容易强迫了自己闭眼休息,才勉强过了这半个时辰。 只是,待郑清清悠悠转醒之际,却发现客房之内不见了李娥姿的身影。 下床重新梳洗完毕,正要推门出去,却见那原本合上的客房大门却是蓦自“吱呀”一声推开来。 定睛一看,正是李娥姿。 却见李娥姿那目光正好对上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那宛若秋水剪瞳的眸子忽然变得有些深邃的难以让人琢磨。 “皇...娥姿姑娘,看你这个模样,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么?”见状,郑清清心中也不由得一紧,面上却带着些试探性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见李娥姿忽然笑的一脸悻悻的对她道。 只是,见她在刹那间将眼帘垂下,神色躲闪复杂.. 明显是在敷衍她。 看来她是不怎么擅长说谎掩饰。 这般想着,过了好半晌,见李娥姿咬唇犹豫片刻,也在那时候,见到跑到二楼走廊的小二。 便一个箭步上前叫住了他,询问道:“方才你可是有到过这二楼的客房外?可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影?” 这话落后,李娥姿内心却也不由得一紧,话说暗中保护着她的人也是忒不小心了吧,难道就要这般被郑清清察觉了? 只是,看起来她却也是有些谨慎。 先来个旁敲侧击。 不过看起来她这样问的也太过直白了吧。 虽然她此刻内心也是很疑惑,是不是她逃出宫被发现,让阿邕的知了,这才不远万里送信于皇宫之中,派他最为信任的心腹寻找到她,然后一路上跟踪保护的。 只是不知为何,这看起来好好的盘问,到最后话题却是转移到了别处。 起码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听到的是以下如此对话。 “对了,看起来两位姑娘不像是本地人,不太清楚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吧?”却见那店小二一脸陪笑着的模样对她俩道。 她正开口欲说,却见郑清清在店小二看不见的角度给她先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抢先一步截了她的话,笑着对那店小二道:“我俩都是北齐人,只不过不住在这小城内。我俩姐妹是居住于兰陵郡王所管辖的金墉城中。” “原来如此。”却见店小二干笑了一阵,忽然却又是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儿,说,“听闻洛阳城之战告急,皇上派人前往火速支援。莫非,这支援军之中,这位兰陵郡王也在其中?那您二位这是...” “不错。我姐妹是去洛阳寻亲去的。”却见刹那间,郑清清眼珠一转,面上却又一副平静如波的模样笑着回她道。 “那这段日子可不是好时候。”那店小二听闻,面色不由得微微一惊,忙委婉劝道:“不如等两位姑娘等过了我们这儿的赏花节,且等这周齐战火过了再启程也不迟。反正看起来,每每这两国交战,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结束的。” 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月笑平生(5)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赏花大会?那又是何?”又见李娥姿面带好奇的接过了话,问道。 此话落,那店小二只当两人果真不是本地人,笑着十分认真的为她们说明了一番。 却见话落后,这会儿李娥姿却面露疑惑之色的对上了一旁还未从方才店小二所想的话反应过来的郑清清。 既然这赏花大会这样盛大热闹,她又怎么会有不去凑这个热闹的道理? 更何况这赏花大会上会出现的,并不仅仅是那鲜红如雪的梅花而已。 在她的记忆之中,能在冬日盛开的也只有寒兰了罢? 好像方才听店小二是这样说的。 若是能在这赏花大会上见到寒兰是再好不过了。 他同自己一样,最喜欢的花是彼岸,其次,就是各样不同的兰花。 况且方才她也向店小二打听过了,这座小城,离洛阳最是接近。 是以,想想在这座小城停留片刻也不急于那一时。 各种的花她固然是喜欢。 可现在只要内心想着远在去洛阳城的路上的高长恭,她对那赏花大会的兴致也越发的消磨。 虽然在外人面前,他总是带着清冷可怖的银色面具视人,可面具之下的他,却也有一张绝代风华的容貌,堪比那幽兰一般,绝世而独立。 如果,没有洛阳城之急,他在自己的身边,自己也就不会那样的惴惴不安吧。 如果她有机会将兰花带给他,或许,多少因为战争上所带来的困扰,他也会因为见了兰花,所露出那真心的笑容罢? 静下来的时候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她。 沉沉的叹了口气,静静地等待了赏花会之夜的降临。 时间总是流逝的飞快。从指尖一点一点溜走,宛若白驹过隙。 天色逐渐暗沉了下来。 大街小巷闪烁着橘黄色灯火的灯笼被次第挂起。 因为赏花大会的缘故,本因为受到战火长年波及的小城,这会儿是为人山人海繁荣热闹,只要是走到哪儿,都能见着赏花人的身影。 而彼时,洛阳城早已经陷入了周军里三层外外三层的包围状态。 周军逼近,仿若黑云压寨般。 斛律光大军连夜赶路,率领的人马不出三日,便先到达了洛阳城。 彼时,恰遇见宇文邕宇文护派人企图再攻洛阳城,虽然路到邙山脚下,遭遇过宇文宪等人的袭击,不过斛律光手下兵力尚足, 暂且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再次击退了围在城外的周军,自己则是与守城军队与自己所率领的部下退进了洛阳城内,紧闭城门,只做防守,不轻易出击,边等着高长恭援军到来,彻底击败周军。 周军也并未退出洛阳城外去,只是在外头安营扎寨,等养足了精神,制定了一番详细的计划,准备再战。 而高长恭自然也不负所望,正马不停蹄的边追着宇文宪等人的脚步,边往洛阳城赶去。 郑清清李娥姿皆是为了见到各自心心念念的夫君,没多在赏花大会多做停留。 倒是郑清清,只是吃吃喝喝的玩了半晌,再买上一束寒兰,便是带着李娥姿启程前往洛阳去了。 连夜不辞辛劳的赶路,终于是远离了今夜喧嚣热闹的这座小城。 只是远离了这小城,两人所到之处便见的都是因此战所波及的地区。 民不聊生,鲜红耀眼的血腥遍地...看起来情况十分惨淡。 虽两人为女儿身,可一个身为兰陵王妃,一个是大周皇妃,待在自己夫君身边耳濡目染的,自然也多少了解些什么。每每见此情景,皆因为对因为战火波及,流离失所,痛失双亲与妻儿的人无限同情以及悲痛。 特别是李娥姿,自为宇文邕妻以来,便一直待在周国的都城,这样的景象是见所未见。 看起来,比起齐国,他们大周人民的生活有些也是算好太多了。 不过像如今遇到的现象也不是没有,同齐国比比皆是。倒是彼此彼此。 却也是实在做不了什么,只得将身上最值钱的一些东西分给一些自己遇见的,问了路的难民。 是以,一路下来,两人凑在一起的盘缠倒是也还算凑合却也没有什么足够吃东西住客栈的盘缠了。 倒真成了饥肠辘辘,四处漂泊。 无奈,郑清清只得出了一主意。 好在方才一路向人打听,她们所在的小城离洛阳距离并不遥远,只几个时辰的时候就能到达。 况且,越发到了洛阳,这情况也是越发的乱了,若是只有她郑清清一人尚且好说。 可现在多了个李娥姿在身边,她们俩又皆是饥肠辘辘,已经累的毫无力气。 便也不想着寻什么客栈,吃什么东西,便随处寻乐个人家,在人家的茅草屋旁的另一处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地方就那样席地而睡,勉强度过了一晚。 长夜漫漫,风雪无情。 饶是她们身上裹的如何暖和,能熬过那漫长的夜,于第二日那微弱的熹光笼罩下,两人本就生的精致白里透粉的小脸儿皆被冻的有些通红。 且经过长途跋涉,米水未进,整体看起来,也是真有些狼狈。 倒真的与从战火中逃出来的难民一样无异了。 通常现在她们所在的这人家,妇人起的最早。 这不,今日晨起之时,那妇人按照平日流程搭理好一切后便牵了驴到她俩所睡的地方的磨盘磨东西。 无意之间,便瞥见了这两位正在熟睡中的两位姑娘。 虽是心中带着些疑虑,可还是带着些小心谨慎的上前摸了摸手脚还有小脸... 无不是浑身冰凉,冻的脸发红,且看起来这两个姑娘是长途奔波,衣服也算不上能御寒,看起来,在他们家外是有很长的时辰了... 是以,那老妇人心不由得对这两位狼狈不堪的姑娘颇为怜惜。 犹豫了半分,那老夫人还是决定妇人走上前去,伸出她满是皱纹的手,分别轻轻摇了摇李娥姿,边用她有些苍老的声音,唤了几句,道:“二位姑娘醒醒!二位姑娘醒醒!可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谁啊...大清早的...” “哎呀,别推了,好不容易能让我多睡一会儿...这外头天多冷啊...” 郑清清率先悠悠转醒,带着睡眼朦胧的神情,迷离的眼神,将目光停留在老妇人身上。 下意识的以为是兰花舞。所以语气上不免有几分耍赖与慵懒的意味。 李娥姿抑是如此。 只不过后面才如梦初醒般的,又经过老妇人反复言语以及轻推几下,郑清清几乎是猛的坐起来的。顺带拉着李娥姿。 两人一副朦胧迷离样,完全一副“我是谁”“我现在在哪里”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模样。 不过却也不忘一副警惕小心的模样环顾了四周一圈儿,最后才将目光重新绕回了那老妇人身上。 “二位姑娘看起来也是外来人士。不知是经历了何变故,又怎么,会睡在我家的石磨处?” 对啊,她们可是连夜赶的路,实在是又累又困,没有什么力气,才找的这里投宿,勉强度过了一晚。 经过老妇人这样一问,郑清清揉了揉脑袋,这才从脑海里零零星星的回忆起什么来。 “这位老人家,其实实不相瞒,我俩是为姐妹。我身边的这位就是我姐姐,我们家就住在金墉城。我俩本是前往洛阳城寻我们夫君的,却不料这长途跋涉,一路下来,我俩银两又所剩不多,已经饿了几天了,又实在困倦无力,实在没办法走下去了,无奈之下,就在婆婆你这里投宿了一宿。”见那老妇人听的认真,却查看到她眸中转瞬即逝的狐疑与迷茫,当即再补了一句:“若有什么打扰不便之处,还望您老人家谅解。” “姑娘这话此言差矣。”一边一个,妇人分别抚上了郑清清与李娥姿的肩头,笑得和蔼,“既然我们生在这乱世之中,也是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你们这样子,倒是看着让人怪觉得心疼的。不如先在我这里稍作休息,等将身体弄暖和了,填饱了肚子,再启程去。” 郑清清打量了这位老妇所居住的环境,本也是不忍心继续打扰下去,想委婉拒绝。 奈何此刻她与李娥姿的肚子一直发出“抗议”,又见那老妇人唤来了家人,将她们邀近了屋里头去。 “因为年年战乱,我家境况又是不好,看两位姑娘穿着,应该都是金墉城的大户人家,如此粗茶淡饭的款待,倒是委屈二位姑娘了。”那老妇人边笑的一脸和蔼,边不忘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的老伴与家人给李娥姿郑清清增添碗筷。 “婆婆这番话倒是同我们见外了。其实虽然如此,到底我们也没有真到了娇生惯养那地步。更何况,婆婆您肯给我们一些吃食,让我们在你们这儿将就一晚,已经是很感激的了。”李娥姿与郑清清接过了碗筷,礼貌性的对其与其家人微微一笑,微微颔首。 “话说二位的夫君到底是个何身份?不知道姑娘方不方便说出来,兴许若是我们知道,还能助二位姑娘一臂之力。” 顿了顿半晌,又见那老妇人的儿媳妇接过了话去,将目光停留在二人身上,问道。 两人却是因此话,内心有些犯了难。 可是,为了带来什么不必要的困扰与麻烦, 二人还是很识趣的对其一家编了一个极其善意的谎言。 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月笑平生(6)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原是这样的啊。” 待听过郑清清编的一个善意的借口后,众人恍然大悟,“不过二位姑娘支身前往,眼下洛阳又战火纷飞,情况十分凶险,二位姑娘可是要下定决心去军中寻你们的将军夫君?” “那请问赶往洛阳的最近的路是哪条?” 郑清清与李娥姿分别接过那老妇人为他们盛的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却也不忘问道。 “这个我倒是清楚。”却见那老妇人笑眯眯的,一脸和善模样,也不忘赶紧催促道:“这是我家中唯一最肥的那只母鸡了,今日触碰了一下二位姑娘,想必因为天寒,导致二位姑娘浑身冰冷。二位姑娘还是莫多说他话,喝下了这碗鸡汤,也好祛祛寒气,避免染上风寒。” “这怎么可以!”李娥姿听言,如受宠若惊一般,“既然是这样来之不易,婆婆还是将这些鸡肉留下给自己和你的家人吃吧。我们只需饮下这鸡汤便可了。”说着,不忘与郑清清起身将碗里仅有几块鸡肉,分给老妇人的孙女碗里。 老妇人其实内心也是感动,却是与家人执意让二人再用了几块鸡肉,和着汤一起下肚。 捧着鸡汤的二人内心无不是一暖,待喝下了鸡汤后,果然感觉身体暖烘了不少。 推门眺望外头,却意外没有感觉冬日寒凉的风拂面而来,倒是少见的觉着有那么一丝丝暖洋洋的日光照耀在自己的身上。 这天虽然依旧有些冷,地面上和周围依旧见着雪的影子,可天空却是没再飘雪了呢。 而且太阳也出来了。 难得的好天气。 二人分别将自己身上值钱的首饰和仅有的一些盘缠留于老妇人一家,便继续牵着马向那老妇人所告诉她们的一条路继续前行。 沿途边走边寻问路,越发得近了。 此刻已经赶到靠近洛阳城的邙山,发现四周百里皆有遍地已经灭了的篝火堆于一些残破兵器。 运气差些,还遇见了尸骸与血腥成堆,残破武器遍地... 不过郑清清倒是依此判断出些什么。 想来于这邙山,不管是他们齐军,还是李饿姿他们方的周军,都有在这山安营扎寨的痕迹,且不止一次的,发生交恶。 且赶到了离洛阳城只有几里之外的郊区时,已然是黄昏。 在往靠近洛阳城方向的地方走的近了些,却是望见了疑似军帐的一座座帐篷。 也不顾这到底对于她们两人的其中一个来说是这些个军帐的一方是敌还是友,两人相视一望,似下了什么重要决心一般,点了点头,便要朝那座主军帐而去。 却见此刻正巧撞见了一队巡逻的士兵,为首的匆匆向她们而来。 非但如此,还命人上前拦住了她俩,一副审视的神色上下仔细打量两人一番,颇有疑虑的质问道,“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军营之中?” “这位大哥,我俩是来洛阳城寻亲的。快到洛阳之处一路才得知周齐两国正在交战,这也不知结果如何,身在洛阳的亲戚又没个准信儿传来,我姐妹二人生怕出事,所以这才加快了脚步,日夜兼程的驭马赶往洛阳。不知,你们这军队到底是隶属周,还是齐?”郑清清先一步截了要说话的李娥姿一步,小心谨慎的面对面前以干人答道。 看这模样,不太像他们大齐军士。怕李娥姿是安全些,自己可以不必太替她担忧。倒是自己,可能要成羊,落入了凶险未知的狼窝里了。 也不知这次率军的是宇文护,还是宇文宪,抑或者是宇文邕自己。但总之,在她见到高长恭之前,一定要先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才是。 但可以看的李娥姿此刻的内心却已经雀跃紧张。 毕竟经过了那么坎坷的路程,终于是要见到日夜在皇宫之中,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他了。 可看起来,那一干人并不相信郑清清所说的一面之词,各个看着她俩,就恨不得将她俩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顿了好半晌,见那为首的士兵才要开口,他旁边一个类似“狗头军师”一类角色的一小兵又挪的离他近了些。 她俩当然不知到底耳语一番说了什么。 只见到那为首的一士兵头头在听课那小兵的一通耳语之后,重新看着他们的目光,夹杂着狐疑便是更深了几分,对她们说,“好听的说辞谁都会说。但我们也不能光凭你的一面之词,就随意将你们放进去。要知道当下局势。若是你们是那齐国派来的刺客,乔装混进来害我皇上。那我等这样就随意放你们进出,到时候死了你们可没关系,若是上头怪罪下来,那我们可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很明显,就是直接果断的拒绝她们的意思。 可他这看似长篇大论,一副很有道理的话,偏偏是同时点燃了这两个女人内心的怒火。 “齐军又岂是你们口中那样做派的人?双方作战,自然讲究的是光明磊落。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扮成卧底,潜伏到人家那边去...”这句看似嘲讽的话,自然出自于郑清清之口。 令她心中怒火忽明的,可不就是这个? 要知道,无论是高长恭带领的军队,还是其他齐国的老将军,作战向来都讲究光明磊落的,哪里有他们这样说的卑鄙不堪? 合着到了他们周军的眼里,齐军都是这样的人了?! “混账!我周国怎么会养出你们这帮人?大事未临头,就这样贪生怕死,不问情事情真相,胡乱揣测!难不成,你们真的要将我俩怀疑成细作,关押起来?!” 这次,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的话语,来自李娥姿。 要知道,她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一向都是极其温婉端庄,贤良淑德,极少动怒。若是能触得这位温婉的娘娘会如此大发雷霆的训斥之事,怕不在少数。 本以为作为周国士兵,在某些事情上来看,至少还有些明辨是非的道理。若是如此,也理所应当的在保持小心谨慎的怀疑状态下,先将她们带到阿邕面前才是。 可现在她眼下看到的便是——什么时候,这些个人在主子没看见的眼皮子底下,也学会自作主张的处理事情了?! 许是被这面前小小女子突如其来的一股压迫气势威慑了一阵,抑或是未料到面前这俩女人家家竟然毫不畏惧,在他们面前这般言语,话落后,众人面上无不是一怔,皆是面面相觑。 最后,大概是在内心统一得出了一个结论:看这模样,眼前这两个女子定不是普通人。要么来说,还一定真是对方派来的奸细卧底。 是以,便见那为首的小将一个眼神示意过去,眼看就要将二人拿下。 “放肆!你们可知道本宫是谁?竟然这样如此无礼!待本宫待会儿见了皇上,不让他将尔等军法处置!”这下李娥姿可真是动了气,平时看起来懦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这会儿气起来,倒是一时也让郑清清怔住了。 不过眼下可不是袖手旁观看戏的好时候。 得赶快见到宇文邕,然后再想办法让她出了这周国军营,去寻他们北齐阵营。 是以,她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忙到了李娥姿身边,帮腔道:“你们这群人才是有眼不识泰山!你们可知我身旁这位可是你们皇上的正宫皇后娘娘李娥姿?你们见到她不行礼也就罢了,竟然敢如此放肆!小心待会儿被皇上知道了,将尔等军法处置!还不速速让路,让我们俩面见你们皇上!” 却见那为首的士兵不听劝,还对她俩反唇相讥的道:“你若是皇后娘娘,那我姐姐还是皇上身边的妃嫔呢!”罢了又朝郑清清道:“你这丫头又是什么人?轮的上你这般乱说话!”话落,便使了眼色让手下人将二人扣起来。 “不愧是宇文邕养出来的一帮好手下。有什么主子,有什么样的下人...性格什么的,果然都如出一辙...”但郑清清却是最先反应过来,没被扣住,反倒是没好气的看了那干人一眼,一脸哀怨愤愤的模样,嘴中不听的碎碎念道。 边念叨着也就算了,这会儿偏巧是让她嘴中的那人听了去,只顾着嘴中碎碎念的咒骂着,并没有仔细看前方路,是以,这一个不注意,又是猛的状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而后,原本有些嘈杂的身后一方人,包括李娥姿在内,皆因此转化为一片死寂。 要死! 郑清清内心愤愤的腹诽了一通,下意识猛的抬起眼来看看挡她路的人。 这一望不要紧,主要是那人的目光一对上她,再加上他看自己有些凌厉且带着些复杂情绪的神色之后,她整个人简直都接近窒息。 记一下中那有些黝黑的面庞,魁梧的高大身躯,站在自己面前,就宛若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一脚的存在。 更何况还有他身上身着的铜色重甲,只通过微光折射,便是微微的散发出光芒。倒是也刺目的让她一时睁不开眼来。 “这是哪里来的人肉墙?宇文邕何时弄出了这些东西来?” 当她嘴中的“城墙”越发靠近自己的时候,她还明知故问,不怕死的故意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戎装望,炽焰煌煌皎颜郎(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郑清清!你到底是在装傻充愣,还是明知故问?就这样害怕见到朕吗?”见那“城墙”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略带不悦的这般对她说道。 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说的不错。 这家伙的嘴巴,还是这样的不饶人。 不揭人家的短就浑身难受是不是? 瞎替她说出什么大实话! “好了好了!和你开个玩笑么!话说你这个人还真是无趣!”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恹恹地调侃着道:“我又没失忆,也没出事故变成傻子白痴。自然还是认得你的——宇、文、邕。” “哼!”却见他的对着自己作势冷笑了一番,话中有话的道:“看你的样子,好像变得是越发的厌恶我了,就连叫我的名字都是那样不情不愿。我可记得,以前朕还未登基为皇,还是大司空之时,你对朕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历史,那段宇文邕口中的,又是她再不愿意提及的一段“黑历史”。 宇文邕这看似意味深长的话落,她的内心一想起当初的“黑历史”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心中直腹诽着道,那时候那样同朋友对你,虽是有半分任务需要,可多少还有些真实的朋友情意在的啊。怕只是你自己误解了而已... 却见她在神游太虚之际,不知是不是见着了她手中的那束寒兰,又如想到了谁似的,话中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继续对她道:“看你这狼狈的模样,倒像是活受了虐待折腾一般,怎么,是终于受不了,从兰陵郡王府中逃出来了?” “多谢皇上关心,清清与兰陵王过得很好,就不劳您老的挑拨离间了。”知道宇文邕的脾气,也只他是故意用酸话来激她。 可她偏是不上了他宇文邕的套,非但如此,还一副笑面虎模样,笑的咬牙切齿的看他,迅速转移话题,“倒是你,应该关心的是你的皇后。来洛阳之时,恰好我在北齐的一座小城中遇见了她。你瞅瞅她的样子,不也是狼狈的很么?这里我也是要怀疑一下了,难不成其实皇上你除了外头传的*,私底下还有虐待女子这一怪癖?” 好在郑清清看起来成功的转移了话题,不过却也是小小激怒起了宇文邕内心不小的怒火。 “等会儿朕在与你算算你的大不敬之账!”同时笑的咬牙切齿的回她,却真是在这句话落后,也不回头去看郑清清的反应,反倒是带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了李娥姿的面前。 而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一干方才的士兵们以及宇文邕身旁的宇文宪,见此情景,无一个没有目瞪口呆,魔怔在原地的。 感情那真的是皇后娘娘啊...那他们这会儿岂不是不止犯下了大不敬之罪? 还有,和皇上说话的丫头,就是方才一副气焰嚣张顶撞他们的女人吧? 听他们的言语之间...这女子又和兰陵王有何关系呢? 不过纵使八卦之心再怎样熊熊燃烧,也抵不过他们内心的紧张惶恐,内心只一直祈祷着他们的皇后娘娘不要提起这茬儿才是。 可为之庆幸的便是,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被从同样因此魔怔在原地的齐王殿下挥挥手退下。 这也等同于给他们一个台阶。 他们岂有不下之理? 自是沉着郑清清三人未反应过来之际,率先“逃之夭夭”的消失在几人视线中。 “邕——” 挣脱了束缚的第一件事,便是奔向宇文邕的怀中去。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郑清清那个女人一样,弄得这样狼狈?” 虽言语与情绪之间尽是责备与不悦,可下一秒宇文邕将她圈进怀里,将她紧紧拥住那动作,足已经证明了他内心多日以来的紧张牵挂,终于得以放下。 而被他紧紧相拥的李娥姿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怀抱的原因,一时之间有些教她受宠若惊,瞳孔不由得微微放大了些。好看的嘴脸也不由得扬起一抹柔和的幅度来。 “你是皇嫂?”原本观戏许久的宇文宪适时候的插了进来。 看了看有些灰头土脸的李娥姿,面上出现转瞬即逝的惊诧之色。方才入了第一眼之时,他都没认出来。 皇兄与皇嫂不愧是为夫妻,无论皇嫂变成了何等模样,皇兄都能像现在这样子迅速的认出来。 看起来,现在她倒是一时被宇文邕等人无视了。 她平时从不心存侥幸,今日就临时抱抱佛脸,祈祷宇文邕没看见她,好让她逃出周国大营,去往北齐军营找长恭。 可有时候,总是这样的事与愿为。 老天似乎在现在和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正当她心存侥幸的转身要逃之时,却不知因何,原本还在李娥姿身边的宇文邕这会儿如鬼魅一般的,率先截住了她。 见状,她却一脸愤愤然,“你这是做何?既然你们夫妻已经团聚,为何你还要拦住我去路,不让我离开周国大营?” “后面这句话应该是我反头过来问你才是吧?”却见宇文邕倒是没被她这言语态度所情绪化,不怒反笑,一副意味深长的戏谑模样看着她,道:“上次你匆匆被高长恭带回齐国,我俩见面次数本就屈指可数,既然这次有机会,你何不在我周军大营坐坐再走?” 然后,却是不容她反抗... 嗯,好吧,其实于男女力道这悬殊说的理来看,她也是一时挣脱不了。 这不,一下子她的手腕就被宇文邕牵制住,要挣扎逃脱也不是,要傻傻站在那儿任他牵着也不是。气氛倒是变得有些尴尬紧张。 她被他这力道弄的生疼,既然是无论如何,一时之间也是挣脱不了,索性她还不如用喊他一通,发泄一下,“喂喂!你当真不放我啊!这又是要带我去哪儿?!” 奈何看起来宇文邕似的摸清了她内心的套路,无论她是怎样无礼态度对他,他依旧是将其的嘈杂声置之不理,到最后被她弄的心烦了,倒是直接点了她的睡穴昏睡了过去。 倒是暂时落的个清净,不必听这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和麻雀一样,弄的自己是越发的心烦。 待他与宇文宪出现在另一座营帐外头的时候,此刻被点了睡穴昏迷的郑清清已然是被李娥姿吃力的架到了里头的床上。 虽是如此,手中却还紧护着那株寒兰。 “皇嫂这会儿不是应该好好的待在宫中么?怎么现在看起来这样狼狈?就好像...”抬头瞥向宇文邕,宇文宪欲言又止的将话尾的那三个字又吞了回去,遂,在宇文邕那令人琢摸不透的眼色朝他射来刹那,他很是识趣的迅速转移了话题,“听兄长方才那话,只怕和皇嫂在一起的那女子身份并不普通。莫非是对面齐国军队哪个将军最为重视的女眷,值得让皇兄你这样将她扣压在我周国营帐之中?” “明麟看护不周之账,待我见到他,在好好算。也亏的娥姿这一路都无大碍。”却不知是不是宇文宪这话说的不对,还是其他。只见宇文邕本就看着辨认不出喜怒的脸色现下更是暗沉了几分,那宛若黑曜石般的眸子也变得更为深邃,沉了沉声,毫无感情的淡淡接过话,“至于那个女子——如你所料,那个女子是兰陵王妃郑清清,高长恭之妻。有了她在,想必高长恭与齐军就好牵制的多了。介时,胜算定也会多了几分。 闻言,宇文宪面上再次转瞬即逝的划过一抹惊诧之色。 看兄长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原是他早就掐算好了一切,想利用这个所谓的兰陵王妃郑清清,来牵制住齐军与兰陵王高长恭。 不过,从方才的谈话来看,这兄长貌似也对这兰陵王妃有所意思啊,不然他面对她的时候,平日正常的语气也不会变得这样的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了,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吃了味的样子。 不过,他倒是别希望兄长因此而自信过了头。 介时,高长恭真的会因为他的兰陵王妃,而弃于他国家与百姓的为难而不顾么?真的会为了救他的兰陵王妃,而舍了洛阳这北齐最为重要的城池之一,拱手让于他们吗? 怕这是不大可能的事罢? 他是越发的琢磨不透自己兄长的做法了。虽然有时候他是不按照常理出牌,可这么做的真正目的,真的是这样的吗? 正当宇文宪要将内心疑惑脱口而出之际,恰逢李娥姿带着优雅款款的步子,自郑清清的那帐篷内向二人走来。 想必在账内的她是是听到了宇文邕与宇文宪兄弟二人的谈话,否则,此刻看着宇文邕的神色,又怎么会复杂至此呢? 可能是因为郑清清再次出现于他视线的缘故罢,这会地明明明看到从营帐中出来的她,只是在外人看来关怀备至的嘘寒问暖了几句,便是让她回他的营帐之中待着。 就那样愣愣的看着他负手走进郑清清的营帐之内,空留她落寞孤独,转身而去的身影。 虽她是万人所羡慕的的女子,却始终得不到他如对待郑清清一般的坦诚相待的真心。这么多年了,其实她私底下等到的,除了他对自己的那份愧疚,剩下的也只有相敬如宾。 其实她一直固执的认为这世间除了她,没有哪个女子会向她一般那样待他。 现在,多年羁绊着他的人再次出现于他的视线中。 那么她自己么? 对他那执着的爱,是要继续,还是就此嘎然而止? 戎装望,炽焰煌煌皎颜郎(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负手轻轻走近昏睡的她面前。 原本一副辨认不出喜怒的黝黑面容此刻犹如冬日那一丝温暖的阳光一般笼罩着榻上佳人。 竟然与方才一比,多了几分柔情之色。 却见那佳人忽然眉头微皱。 定睛一看,见她细长宛若蝴翅的睫毛轻颤。 “长恭!” 原本内心还难掩几分欣喜的他,这会儿却是生生的因为这两个字,眸光再次逐渐暗淡下去。 “醒了?” 声音恢复了见到她时,那般辨认不出喜怒的平淡语气。 “这是哪儿...”原本迷离朦胧的视野逐渐清晰,那有些黝黑的面庞逐渐映入她眼帘,让她如梦初醒般放大了瞳孔,当即惊诧出声,“宇文邕,你果真是个变态!你...你这是趁人之危!” “难道在你的心中,我一直是那样的人么?”已经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宇文邕语气更是沉了几分,目光直接与其对视,却也笑的意味深长的模样,戏谑的看着她,“朕只是嫌你太过吵闹点了睡穴让你昏睡过去而已。是娥姿心善,让你躺在这里的。否则你还想待在哪里?牢房里?” “如你所说,我内心认识的,只有当初那个宇文公子,宇文大司空。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何人?我郑清清并不认识!还希望周国皇帝不要为难我一介小小女子。若是你想用我来当人质,威胁兰陵王与齐军,那我看在多年朋友情份奉劝你一句——不要做这些无谓之事。是要江山还是美人,众人内心想必是一清二楚。你这样做只是徒劳。” 不知是不是因为宇文邕再次将她扣押而感到愤愤,这会儿看着宇文邕,就连说话的神色也开始有些夹枪带棒起来。不知是不是为了故意激他。 只是见他神色依旧平静无波,身形却是因为她说的这句话而僵了僵。整个人的心也不由得一紧。 却见他是一言不发,逐渐向郑清清逼近。 眼看就要到了暧昧的动作,只看他又是十分识趣的停在她面前,眸中带着几分危险的精光,唇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来,“你就这样担心高长恭,在乎高长恭,以至于每每朕对你表达的真心,你都视而不见?” “是!我是非常在乎长恭,更担心他的安危。一直以来,我从未与你有男女之情这方面想法,一切,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所以,日后若是我俩得以相见,那就只能有两种结果——第一,便是我们撇开某些让我们互相看不对盘的因素,以及过去种种,做个普通的知心朋友。” “那二呢?” “自然是如同齐国与周国世代关系一般。” 见逐渐逼近她的宇文邕识趣的停了下来,她内心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而面上却依旧强撑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妄图想与宇文邕在商言商,进行好言谈判。 但结果可想而知。 针尖对麦芒—— 两人的嘴是一个比一个的都还要伶俐,谁也没给谁让步。 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要和宇文邕这铁石心肠的人好言相商,讲的什么大道理。 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既然如此,于半个时辰之后,你便看着这次,朕是怎样一举拿下洛阳城,攻下北齐。倒要看看他高长恭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在危机关头赶来救急!”这句话后,他便一脸愤然的迅速瞥了她一眼,然后不顾她的反应,只身拂袖而去。 到头来,她还是成了谈判失败的人。 非但如此,最后还落得被宇文邕派人监视她收场。 着实让她内心一时间是又气又懊恼。 不过仔细听宇文邕方才那番话,这会儿她内心便是不免有些疑惑。 按道理来说,长恭是应该和斛律老将军同时到达才是啊。 听宇文邕这语气,莫非长恭在中途是与斛律老将军兵分的两路赶来洛阳城的? 不过依照她的记忆看来,这附近山头,是为邙山与这洛阳城最为相近。想必若是长恭带着军队在短时间赶到洛阳城,叶并非是绝无可能。 倒是现下,她应该好好关心,注意一下自己眼下遇到的困难—— 自军帐外的角度看去,这宇文邕派来看守她的人几乎是可以围绕着她所在的营帐三圈二有余了,且看起来,各个性子都是同宇文邕如出一辙,丝毫没有一点人性,一点都不通情达理! 宇文邕走后的不久,任她是如何扯着嗓子,毫无形象的咆哮,要求宇文邕放了她,还是直接想撂倒这这个看守的士兵...在她眼里和心里自觉,都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体力活儿。 况且,她的行动范围也是极其的受限制,除了方便与休息时间以外,其他时间,只要是她出了这座营帐,这绕了军营三圈的看守,简直如影随形。 借着出帐篷呼吸新鲜空气之便,她大致内心已经酝酿出了一些什么,想来这么多人,靠着有勇无谋的解决,然后再悄无声息的溜出周营的话,估计还是有些许困难。 说到底,还是需要智取才行。 这般想着,自己是先负着手回到了原来那坐军帐。 外头虽然只是飘着牛毛小雪,可气候温度说到底还是寒凉的很。 “正好,得来全不费工夫,也不用我们寻你了,跟我们走一趟罢。” 见其中一个小将见了她,原本欲大发雷霆的发泄一通,忍了忍,终于也只是沉了沉声,面无表情的对她道了句。 听课他们这话,郑清清内心一片云里雾里。 莫不是宇文邕这铁石心肠的“大石头”想通了,要放她出周营? “别想多了。是皇上以及我们的一干将士们已经休整完毕,准备再次举兵攻入洛阳城。纵使这高长恭已经带兵从邙山赶来,怕也是于事无补。凭他的那一千兵马,又如何击退我国的几万大军?除非白日做梦!” 旁边另一个军士仿若看出了郑清清内心所想的一般,面带嘲讽之色的夸张至极笑了几声儿。 “长恭已经带兵至邙山赶来洛阳了么?不对啊,话说皇上怎么也得拨给他几万的人马。这会儿怎么仅仅只有一千?莫不是这路上遭受了什么埋伏...” 一度震惊的轻声喃喃自语过后,还来不及脱口而出问两人,便又见他们类似于调侃嘲讽的语气,像是在谈话,又好像是在故意说给她听似的。 “齐国的那什么太子高纬也是。没有那金刚钻,也就别揽下那瓷器活儿!非要在他老子面前毛遂自荐,来守洛阳。到至今为止,还不是弄了个被我们围困在洛阳城内的下场?说句难听的——若是在这兰陵王高长恭没到之时,若不是凭着齐国老将斛律光,以及其他几位有经验的老将军拼死守护,就凭太子高纬那个“阿斗”,这洛阳城不需要别人,只需要我们皇上随便派个人,便可攻下。” 呵,这两人身份不大,口气却也是不小。 却是来不及等着她多问,便被那两人将她“请”着到了宇文邕的军帐处。 周军整顿出发,一番豪言壮语,万千声齐发,划破天际,震耳欲聋。 李娥姿本也想随宇文邕兵临洛阳城之下,却是被宇文邕一通完美且无法反驳的借口留在了他的军帐之内。 眼见着宇文邕强行拉着郑清清去观战的背影离自己视线渐行渐远,此刻李娥姿内心除了浮现些许复杂情绪,却也是什么事也做不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几万周军由于黑云压城般,再次军临洛阳城之下。 极不情愿的待在宇文邕身边,眺望着这一切—— 洛阳城虽然繁重城门紧闭,只微微一抬头,稍稍眯着眼看去,还是能依稀见着几位老将军以及守城士兵的身影。 高纬她是见过的。 是以,在看到第一眼城墙之上那穿着金灿灿铠甲,站在最中央的人,她便是一眼认了出来。 至于斛律光老将军,不知是身于高纬左侧的那位,还是身居于右侧的那位。 总之,看他们的这样子,应该是只会拼死守护,若非长恭带着援军赶来,他们并不会主动出城应战。 只是看起来,无论是齐军还是宇文邕他们这方,看起来现在都无暇顾及她。 一个忙指挥着攻城,而城墙之上的诸位齐军将领,也是拼死力撑,忙指挥着守城军士组织正在搭建云梯,准备往城墙上翻的周国军士。 “无论如何,也要在援军到来之际,给我顶住!” 一片慌乱的嘈杂声中,身在宇文邕身边的她却还是能依稀的听见城墙上,高纬略带着些紧张焦急的咆哮嘶吼声。 却见周军看爬云梯这法子也是不可行。 只看宇文邕悄声唤了几个人前来,命令其撞开城门。 不多时,便见洛阳城城门之下出现了身着玄色盔甲的士兵举着堪比身体还要大上几倍,重上几倍的大圆木, 一下又一下的,不断撞击着繁重的城门。 起初,这坚韧的城门还是能勉强承受住周军的次次撞击。 只是越到后头,虽隐约见着那些撞城门的士兵越发的吃力,可到底越到了最后,饶是看起来再坚不可摧的城门,这会儿也逐渐变的摇摇欲坠,仿若再来个那么十几回和,这城门真的会被这几个周军破了一般... 戎装望,炽焰煌煌皎颜郎(3)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郑清清难以置信一般的抬头再望城墙处—— 只见那云梯已经是在那城墙架了一座又一座。 纵使城墙上,高纬死撑着,不断地命人投掷那一块块巨石,可眼看这石头却也还是有限的,周国的士兵却犹如洪水泛滥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涌上去... 无奈之下,高纬只得下令,采用火攻。命令城墙守卫的弓箭手向攀上城墙上的各个周军射向火箭。 满天带火的箭雨,宛若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蝗虫。可纵使这火箭解的了一时的燃眉之急,也还是抵挡不住城墙下数量如此之多的周国军队。 兵临城下。 就是如今这般景象罢? 被这景象惊的一时让她放大了瞳孔,又听闻洛阳城门吱呀一声大开之声。 微微侧头定睛一看,便是斛律光老将军终于是亲率着自己的军队,率先迎敌了。 “斛律将军,你这般的善做主张出城迎敌,怕是要损失惨重的!敌军来势汹汹,狠辣异常。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退回城内,先守好城,与城内的这帮百姓,其他的,再另做打算!否则便是覆水难收了!” 隐约之中,便又听闻太子高纬于高高的城墙处,带着几分焦急与惶恐对城门大开处的斛律光与其军队朗声喊道。 只是,在她看起来,这斛律老将军并未对洛阳城之上高纬的呐喊多做理会。 或许在他心里认为,这个太子高纬或许也只能算的上是纸上谈兵,毫无实战经验的一个小伙子罢。 眼下看着周军逼近,兰陵王所带的另一路援军又未到,总是不能坐以待毙。 是以,他只得带军出城迎战。 无论成败,也需得守住这洛阳城,与城内成千上万百姓之性命。 于是,在那瞬间,于宇文邕与斛律光的指挥声在空气中相交错间,抬眸便可望见这四周徒然因此变得遍地狼藉,硝烟滚滚,火光与黑雾冲天。 顿时,双方军士的嘶杀声,城内百姓慌乱不安的惨叫嘈杂声,以及双方短兵相接,近身搏斗的武器间金属的碰撞声,皆在空中交织汇聚成了一片... 双方军队就犹如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滔滔江水一般,呈猛烈的攻势相互逼迫吞噬着对方。 杀生震天,划破天际。 “从这数量上看,斛律光老将军纵使用兵如神,且方才在城墙之上也解决可不少周国士兵,可眼下状况,要撑到长恭来,概率还是太低了些。且从周齐两国这关系来看,若是这洛阳城守不住,别说是那些将士与太子皆有罪,怕到头来遭殃的还是城里的一干百姓。依照宇文邕你的性子来看,免不了会血洗洛阳城一番。” 或许是被眼前所见庞大悲壮之气氛感染震撼,郑清清只是愣愣的盯着眼前的一切,却是一时之间话都未说半句。 虽是之前也有无意之间混进周国与齐国之战,且上次在晋阳之战,哪里还及的上此战来的更动人心魄,惨烈至极? 眸子中映满了此景象,郑清清原本自信满满的心里,这会儿也不自觉有些凄凉绝望之感。 长恭,你这会儿能否及时赶到洛阳,阻止接下来的悲剧发生呢? “看来,高长恭是不可能赶来了。郑清清,你就好好的给我看着这一切,看看我今日,是如何攻下洛阳的!” 当自己还在神游太虚之际,宇文邕这话却是幽幽的飘入了她的耳中。 内心只当还不接受这个事实之际,便不知是周军的宇文宪还是这其中的谁喊了句—— “快看!好像自邙山那处来了一队齐军人马!领头那个,会不会就是兰陵王高长恭?!” 如此洪亮,掷地有声的话落后,却见还在与齐军厮杀的周军,包括宇文邕与宇文宪在内的周军无不是一愣在原地。 而不管是在与周军拼死抵抗的将士,还是城墙之上的守军,无不是眼前一亮,仿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光明与生的希望所在。 而貌似高纬就与这些人与众不同,明着看起来他对疑似兰陵王带着人马的到来也是一阵惊喜,可怕也只有他内心才清楚。 那是一丝惊愕,混着一丝不甘与深深的妒意。 而郑清清也是因着这话,猛然朝那方向望去。 却见果真只远处有一队人马,由远至近,踏着那肆意被寒风吹起的沙土,混着雪白的雪花儿,披着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杀戮看似来势汹汹朝这处而来。 这阵势,也是足以让周国军队暂时停止收敛,却也足以让城内的百姓与拼死守护的齐军欢呼雀跃。 她抑是如此。 待那领头人,带着军队更近些时,定定的看清了那人之后,她的内心似乎是更加确信无误了。 待她反应过来之际,那队人马已然宛若神兵,降临至洛阳城之下。 只见那为首的人儿一副英姿飒爽模样。身着玄色重甲,手握长戟,宛若那月光一般泛着点点清辉,又带着几分明朗,手中长戟,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烁着银色锋芒。驭马率军,兵临城下。 三千墨发,由一金冠高高束起,黑色披风,自迎面而来的寒风吹的冽冽作响,面戴着铁面獠牙面具,在这微弱的柔光之下,隐隐约约泛着点清冷又带着几分沉重杀戮意味的光辉... 虽因带着面具,辨认不出那人此刻情绪,可她轻易可见,方才见他带兵前来,蜂拥而至的将他与他的军队团团包围的那些个周军,皆因为他那带着锋芒与杀机的眼神,使得其因为一时忌惮而收敛了不少,无形之中,悄然往后退却了几步。可他们却也是不敢轻易放过,皆是手持武器,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盯着眼前人。 但正是因为近在咫尺,而她的心也再见到了那人儿的刹那间便认定——是她的夫君,大齐的战神兰陵郡王高长恭无疑! “长恭!” 这一间,不由得让她心头一紧,这短短时间未见他的思恋与牵挂,就宛若那滔滔不绝的江水一般不受控制的奔腾而出,如同齐军与洛阳城百姓听闻他带援军兵临城下的那几分雀跃,她更是为接近哽咽。 就是连呼唤着他的名字之际,喉中也几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激动与惊喜,夹杂着几分哽咽,更是让她眼眶一瞬间湿润了一片,不自觉的顺着自己脸庞的弧度,如断了线的珍珠那般,泪水顺势而下。 就再她一句无意的呼唤声落后,却见高长恭就下意识一般的由着她的声源,猛的抬头往她所在方向看去... 刹那间,四目相对。 目光流转之间,就宛若一眼万年。 她带着几分雀跃,还夹杂着热泪的余温,扬唇嫣然浅笑的呆呆望着他,而他,再见到在宇文邕身边的自己,面具之下,那好看深邃的眸子中出现了些许的惊诧与丝丝担忧紧张。 却是在那一刻,两人的目光皆在彼此身上流转着,仿佛此刻世界与周围的一切皆静寂无声,战争沙场,血腥杀戮,厮杀声与战火,就仿若在这一刻之间嘎然而止,烟消云散,只当不复存在的那般。 也就外双方皆因此突如其来的景观所还未回过神之际,却见高长恭忽然一个灵敏的腾空而起,身轻如燕的他边手握刀戟,边向着已然反应过来,并试图将他拿下的部分不自量力的周军,一路势如破竹,杀出了一条笔直血腥的血路。 “来人!保护皇上!” 待宇文宪这带着丝紧张与慌乱的话落后,却早已见那些个阻拦高长恭的一个个将士已然成了亡魂,只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过后,蓦地倒地,气绝而亡。 还未等在郑清清身边的宇文邕反应过来,方才还一路势如破竹,一路披荆斩棘,杀出了一条血路的高长恭,此刻却是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阵营面前。 可他明白,高长恭的目标,并非他。 “郑清清!” 这句话之后,宇文邕如梦初醒。 却也只能内心愤愤的感慨着为时已晚。 只能眼睁睁的看那高长恭,来去自如一般,将好不容易禁锢束缚住在他身边的人又夺了去。 又身轻如燕一般的自紧紧揽住那佳人纤细的腰际,将她护在怀中,又如风一般,轻而易举,再次将围困住他的人马,杀出一条笔直的血路来,英姿飒爽般的落回于他的战马之上,齐国的阵营之中。 安然无恙,毫发无伤。 好! 好一个齐国战神,兰陵郡王高长恭! 此刻宇文邕内心郁闷愤怒至极。 怕是不仅仅因为他的失而复得将再次失去。 也是多半因为高长恭的带兵出现,搅乱了原本他自信满满能攻下洛阳城,破了齐国的这一内心防线。 不过,貌似更为让他火大的也不仅仅于此。是高长恭与郑清清那看着彼此之间的眼神与那情愫。 更是因为高长恭貌似视这场战争的主导一方周国为无物。 只在那一刻间,他几乎是已经忘却了他还带兵身陷于与周军的交恶之中。只关注眼前佳人是否安好,有无一丝一毫的损伤。 只是,在重新落入了那个温暖又教她安心的怀抱后,郑清清内心,早已经在那一刻,再清楚明了不过了。 戎装望,炽焰煌煌皎颜郎(4)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能重新回到他身边见到他,是日夜祈祷与盼望。她内心更是知道,见着她,他又会用怎样明为嗔怪,实则关切紧张的语气“责怪”于她的画面。 蓦然在脑中慢慢浮现。 而她却也是为了巧妙回避,只紧紧勾住了他的脖颈,用那人畜无害的浅浅一笑,来回应,“长恭长恭!你快看,这是我为你带来的寒兰!” 却也不忘拿出她这一路一直细心呵护保护的语气那株寒兰,宛若变戏法一般,衬着她那无害而又俏皮的笑,展现于他面前。 “你为何还是这样任性不听话?好在我赶来了。若你真的教那宇文邕如何了,你又该让我该如何?” 而貌似于两个他的最爱面前,他最关切在乎的,还是她。 竟然一时之间教他忘记了这是身在吃人不吐骨头,生死难料,风云变化莫测的沙场。 果真如她所料一般。话落之后,只见郑清清对上高长恭那深邃的眸,咬着下唇,对其笑的一脸悻悻。“那我倒是真想知道,若是我真的被宇文邕扣着不放,当做人质威胁,瓘哥哥又会如何抉择?是要北齐江山与城池和百姓,还是要选择美人?” 她悻悻的笑容依旧在,却是悄无声息的轻轻退出了他的怀抱,将那寒兰放于他的手心之中。 可她这句话也是出于调侃玩笑。 于她和大齐江山以及大齐所有百姓相比,她又是哪里有这样重要?“ 这三者之中,孤自然是...”只是看起来他倒是将她这句无意之话当了真,绝代风华的面容上微微愣了愣,正要开口回答,却感受到不远处一股极其浓烈的杀机转化为风,自身后混合这这寒凉的风袭来。 过了好半晌,便见他将那株寒兰重新放入她略略冰凉的手中,郑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复,又带着几分凌厉与肃杀之色扫视了对面来势汹汹的周军与还在拼死抵抗的斛律光等人,对她像嘱咐孩子似的留下了一句话,“刀剑无眼,敌人来势汹汹。如此情况,我自然难以顾着你的,你赶快去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好好待着,别乱动,也别乱跑,乖乖等我,明白么?” 她像个孩子似的点点头,咬了咬唇。 只是愣愣的看着冬日的黄昏之光笼罩着他飒爽的背影,但内心却也因为偏偏在此紧要关头,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她只能在他的保护之下什么忙也帮不了而郁闷,懊恼着。 只是,看着眼下情况,自己果真还是安分待着,不给他生出什么事端,不让他分心,便是对他最好的帮助了。 “是兰陵王来了!是兰陵王来了!快开城门!”斛律光见状,内心也抑制不住一阵小小的窃喜与激动之意,朗声用他那略带着些苍老的声音,对城墙上守城的士兵命令道。 看此情景,其他部分齐军也不住的对城墙之上的守军,待着几分激动与欣喜之色喊着“兰陵王来了”“快快开城门”云云的话语。 城墙之上的守军头领,正欲挥手派人下城去开城门,却是被高纬突如其来的大喝声止住了动作。 “慢着!”却见城墙之上的高纬大声喝住,阻止了旁边一干守卫要下去开城门的冲动。 便又沉着声继续对城墙之下的斛律光等人道,“这兰陵王的面具,只要是周国皇宫里手段高明些的工匠,皆可仿造。你们可别当局者迷,认为带着这般面具的,便是兰陵郡王。他此刻又没摘下面具示人,你我又知道是真是假?这世间拥有可以冒充的妖术也是多了去了。兴许你们会告诉本太子,这听了兰陵王的声音,却是错不了。可你们谁知道,他是否是敌军随便派人冒充,顺带变了兰陵郡王的声音,来蛊惑迷惑我等?谁又知道这面具之下又是何人?说不定这是敌军假扮的兰陵郡王,与大齐援军,为的就是破洛阳,攻大齐这目的,也未可知呢?!” 此话一出,不管是宇文邕与宇文宪等人,还是斛律光与齐国的一干将士们,听闻城墙上的高纬一言,面上看着高长恭方向,无不是一愣。 特别是宇文邕宇文宪,当高纬这番话落后,嘴角无不是扬着一抹略带轻蔑与嘲讽的笑容。 若方才高长恭没至他面前劫走郑清清,那他兴许会在高纬这番话之前,兴许他还会作势皱皱眉头质疑一番。 不过——说他是为了攻下洛阳城,而特意命人伪造高长恭面具,假扮齐国援军这句话,未免也太滑天下之大稽了吧? 纵使真的要用计谋,他也不会运用如此愚蠢至极的策略。 要么看来,这齐国太子看起来真的毫无实战经验可言,说出这般可笑的一番话来。 只不过,他后来也不免真的望着高长恭那方向皱了皱眉头。 上次高长恭来周国皇宫劫走郑清清那幕至今还历历在目。 不过仔细想想,当初的确有人假戴高长恭面具,冒充高长恭,给他们来个声东击西,瞒天过海之计,直拖延真正的高长恭出现,来劫走郑清清。 是以,现在再次将目光放至与他成对峙方位,端坐战马上,那戴着铁面獠牙面具之人。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更深几分。 这究竟是齐军的又一个计策,还是宇文护他所想出来的策略。 只是目前这一切,再未见到那真容也是尚未可知。 谁知道会不会真的如那太子高纬所说的。 不过想来,这样的可能性也是大不到哪里去的罢? 也就在双方军队的人举棋不定,谨慎又小心的将目光全数的聚集于其身上之时,便见端坐在战马之上的他缓缓抬起右手,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抚在那毫无温度,狰狞可怖的面具之上... 只见高长恭缓缓的摘下了那狰狞恐怖,充满肃杀之气的面具。 寒风呼啸,吹得他身后的玄色披风肆意的飞扬于这洛阳城的半空之中。 那些个从来没见过兰陵王真容的周齐将士,也不由得因为这幕,各个皆屏气凝神,似见到这世间最完美无瑕的一件美丽之物,璀璨炫目,不可方物。 一时之间,就连呼吸与言语都给忘记。 那样的美,是宛若绝世幽兰一般的,既不可用语言描绘尽,也不能用丹青随意描摹画出。 那是怎样一张绝代风华,宛若神作一般的容貌! 若说是堪比倾城佳人的容貌再美上几分,又觉得不妥。但若说他的容貌比女子更要阴柔几分,魅惑几分,那更是为庸俗之言。他的美是与众不同的。 美,却阴柔的不太过分,感觉有几分媚惑,却也是生的不俗,反倒十分英气。 兵临城下的他端坐于战马之上,手握刀戟,看起来,也英姿飒爽异常。 黄昏的淡金色光芒宛若一层轻纱一般,笼罩着他。 面具之下的那张绝代风华的脸,足以让天地日月星辰都为之黯然失色。 而当高长恭摘下面具,以真面示人,转向城墙之上与斛律老将军一方,以及用凌厉肃杀的眼神看着地方之际,所有人又再次怔了怔。 好半晌,便听来自于斛律换老将军坚定而又欣喜无比的声音,“既然是确定了兰陵王殿下,尔等还不速速开城门?此时不开,更待何时?!” 话音落,除了高纬以及他身边的祖珽,面上转瞬即逝的看着城下带着援军杀到的高长恭以复杂神色。 其他的城楼上的士兵与斛律光所带领的齐军,在经过亲眼确认之后,心情都是欣喜激动至难自抑,四面八方都时不时传来那激动的喊声,“兰陵王来了!真的是兰陵王殿下!这下洛阳城与城内的一干百姓都有救了!” 这句句划破天际,响彻天际的话,也是给原本沦陷在洛阳城几乎就要沦陷的惶恐与不安之中的城内百姓,带来极大的鼓舞与希望一般,原本因为这战役气氛变得有些凄凉以及绝望的气氛,刹时因为兰陵王带着援军赶到而明朗了起来。 “呵,我只听闻兰陵王高长恭每每作战,都要带着狰狞恐怖的面具示人。本来没见过兰陵王的容貌,内心还在一度揣测时不时你的脸上,留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伤,给你的内心留下了阴影,这才不得已带上这狰狞恐怖的面具示人。如今得幸亲眼看到真容,看来——也并非如此么。” 看看这是多么让人激动人心,欢呼雀跃的激动时刻。偏偏是这样一句看起来嘲讽挑衅十足的话语给煞了风景。 郑清清内心偏偏是听不得别人拿长恭的容貌随意的开这般玩笑,定是十分不悦,面上皱了皱眉头。 本以为这句话落后,应该会消停一时半会儿,却未料此刻那声音再去。 定睛看去——果真是周军齐王,宇文邕同父弟宇文宪无疑。 却见他蓦自顿了半晌,又是继续带着这样的口吻说完了最后想表达之言:“没想到,这兰陵王高长恭,哪里还像个男子,这分明就是比我周国那些个绝色佳人,还要更为倾城的美人嘛!如此,长的一副如此阴柔似的面容,也难怪要带上这样狰狞恐怖的面具示人了。我看你还是别打仗了,干脆直接回北齐,当个靠脸吃饭的闲散郡王便罢了。” 说罢,又似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故意而为之的带头起哄,作势仰天大笑了几分。 却见高长恭听罢,也并不恼怒,只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彼身,嘴角扬着一抹潇洒不羁,不轻放于心,对着宇文邕宇文宪清浅一笑。 戎装望,炽焰煌煌皎颜郎(6)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高纬城府看似更深,自小身于皇室的他,也更为谙懂得一些韬光养晦之道,纵是内心有千百层不快,面上也绝对不显不出一分来。皆用那官方而不失礼貌的“笑面虎”笑容掩盖之。 呵,兰陵王高长恭又如何? 早晚有一天我若登基为皇,便不会随意的就让你有出头表现之余地了。 来日方长,我们且边走边看着罢! 不过,祖珽到底在最后之时还是建议高纬再派一队守军出城支援。 高纬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可终归也不忘继续站在那高高的城楼之上,观看变幻莫测的局势。 却见方才斛律光率先的拔出自己的佩剑,锋利的利刃直指向云霄,喊了声划破天际的:“杀——”全军便一起攻入了包围之中助长恭。 那如火一般的晚霞映满了天幕,自郑清清与高纬的视觉看来,双方黑红身影交错,杀声划破长空。 惨叫声,金属碰撞声幽幽飘如她的耳内而不绝。 斛律光率军冲入包围之中,与高长恭奋力厮杀如潮水般不断袭击而来的周军不觉已经有些时辰,这会儿高长恭自然因面前源源不断的敌人,而一时无暇顾及站在城门大开处的她,一面奋勇作战,其实也就在保护着他,将往郑清清与城门方向而去的周军及时的赶尽杀绝。 “追风!” 得亏这追风与阿翎一般的通人性,对着天嘶鸣了一声,却也是马蹄四起,扬起了土地上的雪末儿与风沙。 郑清清再定睛看去——竟然敌军不知何时朝她这里射来了一支箭雨她也未曾可知! 她便也不住的在内心腹诽着自己,郑清清啊郑清清,这会儿你自己也未免太过大意了罢?差点都成了箭下亡魂了。 “殿下,”见形式差不多,斛律光便边杀尽周围的周军,边绕到了高长恭身边,建议道:“如此情况,我等都得先速速速回洛阳城中。” 可却见高长恭此刻目光深远,内心似乎也是有自己的一番算盘。那绝代风华的白皙脸庞上却是格格不入的沾染了几分血腥,却也是不妨碍他,扬着那好看的唇,深邃好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明计算的精光。 似乎早就有遇料接下来所发生之事一般。 果然,不下半个时辰,便见自两军后方,突然杀出了一大波手持武器与齐国军齐的队伍。 那是...又一波援军?! 领头的那位看上去比斛律光还要更为苍老的将军,又是何身份? 宇文邕这方内心正疑惑着,而身站在城门处的却莫名的感觉一股异常寒凉的风直迎面吹拂自己,下意识的猛然抬头望向眼前去,又见是一大波蓝色身影,带着一杆写着大大的“齐”字的蓝旗的人马。 震天的杀声与振奋人心的鼓声再次于自己耳边环绕着。这次的这队人马,数量却也不比长恭所带领的人多出多少,可相比之下,看起来这压迫与杀气却更为浓烈,让敌军一片茫然措手不及之下,有些不寒而栗的惶恐之感。 不是长恭只有五百人马吗? 那这些个军队又是自何而来? 看着这方向以及这时间,约摸不是埋伏于邙山之内的,否则也不至于没有被宇文邕暗中派去勘察的探子发现了。 这支队伍,莫不是自邙山之外匆匆赶来的罢? 那领头的老将军好生熟悉,自己又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不过现在猛的回忆却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脑袋宛若一张白纸一般,一片空白。 那时不时肆意被寒凉的风扬起的雪黄与那鲜红温热的血腥,一时之间模糊混淆了她的视线。 虽然目光依旧只停留在高长恭身上,只是见此越发惊心动魄的声音与场景,那内心替他焦急担忧紧张的心,更是越一发不可收拾,心脏一直在不受控制的跳动着。仿若就要跳出了自己身体之外似的。 若不是要交见他完好无损的回到自己身边,怕一直在观战中的她这颗为他悬着的心,是永远不可能安下来的。 还是对这般的身临其境难以置信。 怕是她从小与世隔绝,在他的保护与守护之下活的太过安逸舒适,不问世事了。 纷争不断,生死难料的沙场之上,皆有许多生命,无论是这场战争的发动者周军,抑是这场的包围者齐军...皆有许多生命于这无形之中逐渐流逝消失。 空气之中弥漫的不仅仅有这令人作呕的血腥,更有十分悲怆与浓烈的死亡之气,笼罩在上方。 原本以为,她终于要开始学会守护与保护,自小便经历各种宅里与人明争暗斗的勾引斗角,已经毫无畏惧,经验丰富。 即便是出了府,她也是尝遍了外面各种人情冷暖,生死之事。可从未想到,她又是重新跌入了他更为血腥的一方世界之中。 世代为敌,年年战乱不断,混战不断,为了维护自家国的和平与安宁,唯有血流成河,尸骨遍地,不是抵死便是自己亡才能维护得住一国安好... 这便是这乱世。 这便是齐与周。 抬头再看清眼前局势之时,却发现是周军逐渐落于下风之中,末尾的战局貌似也因此而明亮了起来,虽然由于画面紊乱,人生嘈杂,但是她在最后,还是能听得清宇文宪那句:“保护皇上!” 以及宇文邕虽然有些急促,却又不失处变不惊的语气喊的一声:“撤!” 便见不多时,二人边撤边杀,带着自己的残兵逐渐脱离出了这场战役,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她才意识着,看来这场战役,也还是有些逆转的可能的。 齐国再次胜了。 不知离周军逃之夭夭般的撤去时候多久,这充满死亡杀戮与血腥孤寂的战中世界,终于是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是周围,由于那堆积如山的尸骨,以及那破败的战旗与尸体看起来分外刺目。 哀鸿遍野。 还是如之前看到的那般,幸存下来的将士正积极的在斛律光与那位于末尾迟迟赶到的老将军的指挥之下正在清理战场。 就她带着余留下来的牵挂与焦虑一直寻那抹身影之际,便见那英姿飒爽,身着一身黑色重甲的皎颜郎,一手握着有些繁重的刀戟,缓缓向她的方向而来。 衬着她们身后已经缓缓西落的淡金色余晖,自她眼眸倒映出余晖?勾勒出他手握长画戟,飒爽英姿的修长身影。 眺望看去,只觉得他入阵如画,脱战之时,翩翩似仙。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峻英气,看着她的目光,却也是柔和温情。 此刻他已经缓缓行至了他的面前,此刻看着眼前绝代风华的俊脸之间染上的分布不均匀的点点自敌军溅于他脸上的血迹,再看看他于铠甲未护得到的部位,受的大大小小血已经干涸的伤,不由得眼眶一酸,就在泪水差点溢满眼眶刹那,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却正对上一双那双如湖水般深邃宁静的眸。 还未张口对他一番埋怨娇嗔似的言语,便见他就先于自己一步,在自己措不及防还未反应过来的刹那,用那修长的手一拦过自己的腰际,将自己带入了那安心又温暖的怀中,将她紧紧相拥。 “长恭,你没有什么大碍吧?”许是终于抑制不住,咬了咬唇,她反拥着他,泪水终于如失控的闸水一般不受控制的落下,似轻声的喃喃自语,又是娇嗔似的对他倾诉着些什么,“你这个傻瓜,若是你真有什么事,叫我该怎么办? ” 俯身看向怀中的她,柔和的淡金色余晖映在他满脸血迹的俊脸之上,刹那间错觉,就仿若他是个刚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一般。 “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的才对罢?傻丫头。”他被她这话弄的微微一怔,却也不禁哑然失笑,一手腾出来的手蓦地轻轻抚上他的发顶,柔声细语,对她有无限的安慰魔力,“生逢这乱世,除了战争以外,哪里还有他法能换来和平?沙场之上生死难料,风云变幻。你看到的这次战役还不算惊心动魄的。这么多年的征战四方,死亡于我来说,并不可怕。有时候受点伤,也是算不得什么的。” 原本一直关注这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一直为他悬着的紧张不安,包括那一直被自己憋着的泪水,终于是在高长恭这句话再次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你为何这么傻,当你所受的这些伤我都看不见么?虽然这些伤不足以致命,但也是要处理的呀!你一点也不关心你自己!” 当她蓦然反应过来之际,便见他湖水般深邃宁静的眸略过丝丝柔情,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用指腹细心的替她擦拭近为我去脸上的泪水。堪比夜晚时的万千星光,还要更为璀璨几分。 “是不是因为我脸上的血,让我看上去教你害怕了?”听她言语之中,他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似的,下意识的抬手一抹自己脸上的血迹,不断地笑着安慰她道:“放心,你方才在观战,想必远远也是能看见些什么了。这是杀敌之时,那些敌人溅在我脸上的。我自己受的自然是无足轻重的小伤,没事!别哭啊!” “殿下,清理完毕,我等已经可以撤回城中了。” 邙山一战露锋芒,入阵一曲郡王如画(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虽然很不想打扰这对有情人浪漫唯美的瞬间。可夜幕的逐渐降临,却不得不使斛律光与那位老将军催促着高长恭与郑清清。 却见两人也不因被破坏了氛围而气恼。 “不行,虽然现在环境简陋,你的伤口还是需要作处理。”却见郑清清依旧坚持认真的对他道。 “我真的没事!只是刚才一战下来,整个人有些疲倦。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便安心了。”面对这样的她,高长恭也只有无奈的哑然失笑,“走罢,我们也收拾整顿一下,进城内与太子他们汇合。” 抬眸仔细看,却见高长恭眉宇之间真的或多或少的流露出了些疲惫,终于还是心一软,点点头答应了他。 “关城门!” 高长恭见状,便紧握着郑清清的手,便朗声指挥着自己在这一战役存留下来的部下集结,皆而与斛律光以及那位老将军所带领的军队,一起撤入城内。 不久之后,便只能听见繁重的城门“吱呀”一声和上的声音。 夕阳已经完全隐去了它的身影,淡金色的余晖不再。被宛若焰火一般染红的天空,也逐渐转化为藏蓝色。清冷幽静的残月也悄悄的爬上了枯树枝头。 邙山这一战,因为有兰陵王高长恭,老将斛律光,以及太师段韶的支援,胜利大捷。 虽然被战火波及的洛阳城失去了如以往般的繁华,街上是冷清又孤寂,可是于齐军所在的驻扎之处,篝火遍地腾生而起,将士们因此战大捷而都受到极大的犒赏,全军皆沉沦在胜利的喜悦与美好之中。全军狂欢,载歌载舞。 毕竟是已经入了深冬的,夜晚的天气又怎的不比白天的寒凉? 衬着那丝丝缕缕清冷的月光,那纷纷扬扬而下白雪轻易可见。 但却是因为那不断升腾而上的橘色篝火传来温暖的温度,才教人如若春天一般,暖入人心。 “殿下果真是个军士奇才,出其不意。多亏了殿下计谋,声东击西,暗度陈仓,杀了周军一措手不及,这逆风仗,果真打的漂亮!” 主帐之中,因为本身的暖气,气氛热闹而又欢愉。那一坛坛千年美酒与各种水果之香混合于空气之中。有些教人沉醉。 一想起今日一战的惊心动魄,拿着手中酒杯,斛律光内心一派欣喜。 “老将军说笑了。主要还是最后得力于您与段太师的帮助。我看那宇文邕也是个用兵的奇才。若非我是想到了计策,传信于二位,来了个里应外合,怕是洛阳之战,因这人数之上,我们也会先出于下风,更是难以战胜击退周军。”高长恭闻言,也只谦逊清浅一笑,不忘将杯中酒豪爽的一饮而尽。 “殿下自幼征战四方,累足够了经验,沙场之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等也只是为皇上效力,听命于其,稍稍出手相助殿下罢了。殿下不必谦虚。”段韶对着高长恭,举起酒杯,朗声笑道。 “其实段太师说的一句话也是在理。孤也只是为国为君效力而已,两位实在严重了。”他依旧轻笑道。 却也还注意身旁太子高纬的存在,话落之后,并无再多说其他。 而后,只是随意寻了个借口出了主帐,到外头寻郑清清,徒留高纬等四人在营帐之中。 随着月夜越发的深沉,天上飘落雪花的阵势并未减小,不多时,土地之上,便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被。 洛阳城邙山自不同于金墉城附近的山。 已经接近枯败的草地稀疏,却是见不到一点枯萎之黄,完全被那纯白而又冰冷的白雪所覆盖。 郑清清的位置似有些偏离军队营帐,这会儿的她找到了一个稍微观景好些的小土丘,她笔直站着,目光深远的眺望着远处。 不知是在望尽这广袤无垠的星空与那弯残月,还是在望离她不远处的那篝火升腾起温暖而明亮的橘色火光的齐军军营驻扎地。 “你怎么一个人独自跑来了这里?可让我好找!” 却见在她神游太虚之际,视线之中蓦然地闯入了一片带着英气的黑色身影。 被这句话吓了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这才让她的心完全的收了回来,视线也不自觉的自下往上的点点移动。 “长恭?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会儿不是应该与高纬他们欢庆胜利,大摆酒宴席的么?怎么反倒出来寻她来了? 却见这句话落后,高长恭已不知何时与她的距离靠的是那样的近。 “既然是出来寻你,自然是放心不下你了。”居高临下的看着有些冻着的她,只笑的一脸无奈。 “还说我呢!你对自己倒是也不担心一下儿。”她佯装一副嗔怪模样,却也不忘下意识的往他受伤的几处地方瞄了一眼。 这包扎处理的倒也是算简单。 不过好在这脸上那些血,已经是在路上边走的时候,边是硬被她拉着多少擦干净了些。 虽然是自小就面对着这张好看的脸,却是过了不管多久,有时候在一个安静的状态下,定定的看着他,也能因为内心泛起的一阵小小的花痴而发呆。 月光下的他,整个人显得越发柔和。或许是因为当时没水沾着那绣着幽兰的帕子便上手给他擦,这会儿那鲜红的血迹虽然是大部分清除,可于清冷的月光照射之下,他那白皙好看的面庞,多少还透着丝*人的绯红色。 倒是给外人一种无形之中,像是他在因为而害羞的画面。 秋瞳剪水,仿佛满天星辰般耀眼,犹如那深不见底的清澈湖水般深邃清明。 虽被外人看来,他的面容有些比女孩子还要更为阴柔,可他的眉宇之间,却也是多少夹杂着些英气的。 鼻梁高挺,浓密的睫毛卷曲纤长似小扇,清浅一笑之时,那凤眸就如两弯月亮一般。 当真是为“北齐有长恭,绝世而独立。回眸一笑百媚生,齐国佳人无颜色。” 有时候,他这样的美,当真是叫为女子的她,也是有些自愧不如。 不过也是这么多年过来了,一直是这样一张绝代风华,魅惑众生的面容,她也是依旧看不腻。 “清清,我来问你——”对此现象,高长恭早就习以为常,见是郑清清又一次魔怔似的盯着她半晌不出声儿,他蓦自忍俊不禁一番,唇边扬起玩笑意味的笑意,故意扯出些话题问她道:“这株寒兰,你是哪里得来?” 不知不觉挪近了她几分。声音却也是那般清澈好听。宛若高山流水,袅袅琴音。 又似这寒冬之中一杯温热的热茗,直流淌进她心里去。 “这是我和宇文邕的皇后李娥姿路过我们北齐一小城,参加他们那边的活动得来的啦!不过他们那小城说来还真是不错,虽然是生于这乱世,倒也没多少因为战火而受到波及...” 她倒是有几分识趣,自知这样的举动于他看来,有几分失态,却也是笑的悻悻的滔滔不绝敷衍了几句,却也没有正面去回答他的话。 顿了顿,倒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反问起他来,“话说我今日明明是带着约摸只有几百人马的,那位段太师,又是怎么掐好了时辰,那么刚好的自后方杀出呢?” “其实段太师带兵赶来支援,也是皇上之意。早在赶来洛阳的路程我就接到了皇上的秘密军令,是以,早就知道段太师会带兵前来支援一事。至于你之后所说——” 他那深邃的眸子目光流转于她身上,却是在月光之下显得越发的迷离,好似回忆起了什么一般,“其实说到底,宇文邕也是个军政奇才。只是对于我国,特别是今日洛阳邙山的地式十分陌生不熟。倘若他在这场仗之前,仔细摸清勘察了我齐国所有地方,清楚了邙山地形,并且发觉这邙山之中还有一条自邙山通往洛阳的一秘密道路。怕是这一战,只怕是十分凶险,不可能就今一天就结束的,我也是万万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胜算。” 原来是这样么。 不过貌似听他这般一回忆,她倒也是回想起了什么。 她与李娥姿路经邙山处快接近宇文邕的军营之际,的确是察觉到了这邙山里有一条隐秘又宽敞的无尽道路。 当时只道着夜黑风高,且身边还有一个李娥姿,自己丢下她冒然去查看,于心中来说也是有为几分不妥。 是以,当时心里只当它是一条荒废之地,又怕是徒留在不远处的李娥姿有些什么危险,这才放弃探寻。 感情这看起来十分隐蔽而荒废之处,竟然也是可以作为密道,致使长恭出奇制胜的关键。 这也是太为神乎其神了些罢! 不过被他像说一古老又传奇似的神秘口吻越说,倒让她的心对他来洛阳之前的事更为好奇了。 俏皮一笑,一副恨不得知道更详细之事的模样,道,“那,不知瓘哥哥你在这期间,又是如何神机妙算,暗度陈仓之计谋的呢?” 这句话话落之时,她却也不自禁想到宇文邕这一战再败后,堪比锅底还要黑的脸色与郁闷的心情罢? 一想到这处,她不由自主的噗嗤笑出声来。 活该,谁让这霸道不可一世的家伙,妄图禁锢自己,将自己扣在周营的。 只是苦了那帮将士与李娥姿,要成了那厮的出气筒了。 邙山一战露锋芒,入阵一曲郡王如画(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笑的那样开心?是内心又在打什么开恶作剧玩笑的小九九啊?” “才没有呢!我只是...只是为你能取得这一场战役而太过于欣喜开心罢了。” 在他的面前,有时候却是那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却也不知老天是不是因为她故意对高长恭扯这句谎似的,在这句话落之后,却是丝毫没有顾及女孩子家家的体统,大大的背向高长恭,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对于这样的她,自己还能多对于她说教什么? 只是十分宠溺的对她笑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皆而缓缓牵起她略略冰凉的手,十指紧紧相扣之,缓缓起身,对她柔情一笑,“天气温度越发寒凉了,我俩若再迟迟不回,他们便会派人寻找,再说了,说是再待久些,说不定明日你就会染上风寒了。” 但貌似看起来,她还不想,“陪我留下来一会儿看看雪好不好?你说,我们是多久,没有像这样,在一处地方,静静地观赏雪景了?”说完,看着他依旧未动容半分的神色,又如孩子似的,扯着他的袖子撒气娇来,“长恭长恭,就一会儿好不好?保证不会太久的。” “好吧。” 终于是败给了眼前这扮无辜撒娇十分信手拈来的女子,却也拿她毫无办法,他无奈扬唇笑了笑,看起来算是默默的答应了她的要求。 秋季已经不复存在,徒留下夜夜寒冬的冰冷刺骨的温度。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却见此刻的郑清清像极了儿时的她,孩子般雀跃的便背对着他,蹲下身去作弄地上一层已经逐渐变厚的积雪。 他也只是那样宠溺浅笑,只负着手安静的在一旁看着她蓦自玩闹。 嘴角那抹轻浅的笑意的幅度,在清冷幽静的月光照明之下却是那样的教人安心温暖。 十分柔和。 只是,一时思绪不知想的为何,飘忽甚远,再反应过来之时,眼前佳人却是不见了踪影。 内心一时被各种不好的可能若围绕,可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再猛然转身寻去的时,他却蓦然感觉到了自背后刮来的一股十分不正常的阴风,再咋一往雪地上看去,自身后由月光折射到地上,有个看起来十分娇小的人影。 原来,你又是打算玩儿心大发,想恶作剧一番么? 他一想到有此种可能,嘴角便扬起一丝邪魅的笑容来。 那索性就陪你玩儿玩儿,看看你有什么新鲜招儿! 便故意佯装出一副寻她的样子,却见她瞥见了这情况开始也只是微微愣了愣,随即嘴角咧开了一抹窃喜的幅度,将已经团好多时的纯白冰凉的雪球负手藏于身后,边躲着他探寻的目光,边寻找机会,“伺机而动”。 嘿嘿,白日与周军单枪匹马的对战,看你反应也不错,我倒要看看,现在于私底下,是不是也如此! 却见在他目光还未扫寻过来之时,她却像是脑海浮现出什么场景似的,驻足在那儿蓦自傻乐呵儿着,过了好半晌,才回想起已经要干的“正事儿”来。 罢了,便欲从那有些高的小土丘上越下来,趁他转身过来之时,给他来个措手不及的“偷袭”。 可貌似这内心计划就赶不上现实中的变化。 郑清清脑中才飞速运转着思量下一步如何行事,便见他不知何时如鬼魅一般背对着她,出现在面前。 “长恭,看这里!” 可她一时玩儿心大发,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只突然朗声的朝他喊了一声,直接将准备好的雪球冲他砸了过去。 高长恭反应果真灵敏,猛然转头之间,却也得以刚好躲过了她那冰凉的雪球攻势。 只是,却也是恰好撞见了教他“心惊肉跳”的一幕。 “哎!清清小心——” 高长恭瞳孔在那时逐渐放大,一时间也来不及退后,更是没有下意识的飞身过去接住她。 而后便是如白日敌军射过来的箭雨一般猛烈的,郑清清略带着些惊慌朝自己扑过来。 这会儿注意力全数在她身上,其他几分心神自然是被分散,就这样与他一同栽进了这有些厚,有有些寒凉的积雪里。 不过也亏得他因为这次战役,身着重甲的缘故,又给她在底下当了“人肉垫子”,这才不至于让她看起来摔的狼狈。 除了脸与手被冻的越发通红与冰凉,倒也是没什么大碍。 只是,于外人看来,他们这般的动作,有些暧昧温香。 郑清清早就被方才突发情况登时吓的一个激灵,徒然紧紧闭上了双眼。 却是在冥冥之中感觉,自己这次狼狈的摔在这又厚又冷的积雪之中,竟无半点疼痛感,也未听高长恭半点儿声响。 莫非自己现在还不会这样的背,只那样猛然一摔就一命呜呼,去往了极乐净土罢? 她脑中有那么一时,这样胡思乱想道。 只是越发的到后面,却莫名感觉自身体以下传来阵阵的温暖。 莫说是她整个人的身体了,便觉得脸颊处与嘴唇不断传来的丝丝温热,尚且如此。 登时,那微弱的疼痛感早已经烟消云散,内心也十分好奇想查看一番。 索性直接缓缓开眼,如她内心所料,立马映入她眼帘的,便是那张绝代风华的容颜。 她早就料到最后又是这般收场。 不过,有些时候,他那长相,真的是为女子的她一直自愧不如。就连今夜月色之下的他,一举一动都那样令人沉沦。 不过维持这样的姿势也一时让她累的够,只是稍稍挣扎一起身,倒是会让他们的动作变得越发暧昧。 唇齿相依,脸颊相触。 他宛若小扇一般卷曲而浓密的睫毛时不时的触碰于她脸上,有些痒痒的感觉。 周围万籁俱寂,这会儿两人的距离靠的是那样的近。 除了四周的虫鸣,最为清晰可闻的,想必便是对方那阵阵心跳。 虽然是高长恭在最下方给她当了“人肉垫子”,可这样缓缓被他拉起来之时,郑清清只觉得手脚依旧有些变得麻木,甚至还有些天旋地转,心跳加速之感。 是以,一时忘了从这温暖的怀中退了出去,只下意识的紧紧的环住了高长恭的腰际,只恨不得将自己埋的更深一些。 脸颊比那通红的苹果还要来的更为红几分。火烧似的。 “下次记得换些新鲜点儿的招数。自小到大,你也是只有那几招。”光听声音,只觉得他俯身下来看着怀中的自己刹那,不管言语还是眼神之间,定是写满了戏谑之意,“看看,本来要捉弄别人,别到头来把已经给折腾病了。你没事罢?” 微微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与神情—— 果真如此。 “还说我,你不也是!”佯装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又不自觉喘了喘气,“谁说、没事的!”却在这句话后不自觉的转过身背对他,下意识的抬手不断摸着自己两边的脸颊。 可恶!好烫! 为什么还没冷却下去! 自己已经是对着这绝代风华的脸许多年了,为何还会有这样如花痴般的措举表现! 郑清清,你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要在他面前次次丢了体统,尽显狼狈姿态! 这般内心狠狠的腹诽了自己一通。 末了,才又吐出了一句看似很平常女孩子家家娇嗔的话来,“瓘哥哥是大坏蛋!自小到大,仗着比我好看,就会用美男计欺负我!占我便宜!” 看样子,这般说辞,想来来是被自己弄的一时词穷了。 他知道是与他调侃玩笑,本来也没有什么气恼,反倒是有种想逗弄逗弄她的冲动,学着她的神色语气,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微微扬起一抹坏笑来。 “你我自小青梅竹马,现下你又已经是我高长恭之妻,夫妻之间偶尔亲密举动,又何来占便宜这一说?” 这话听着温香暧昧,到了他这儿倒是看起来一副很正常的模样。 这下,可真不知让她一时无法开口辨驳了。 本想开口再调侃些什么,定定的借着那清冷幽静的月光朝她脸上看去,果真见了她有几分不愉快甚至郁闷之色。 下意识当真以为她是真的气恼了。 是以,便识趣的不在调侃,反倒是上前拉起她的手,清浅柔和一笑,“走罢,夜色越发寒凉,况且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去了,别让他们再替我们担心。” 可看起来,倒也是他多虑幻觉了。 只见她嘴角貌似为了回应他一般,缓缓的勾起些柔和弧度来,对他微微颔首,嫣然一笑。 记得他们情窦初开,已过了成人之礼的那段青涩年华,她偶尔因贪玩跑会跑出幽谷到外面未知危险的世界探寻,以此来满足她的好奇心。 每每他好不容易摆脱了手底下一直跟随保护他的绝尘与护卫寻她,她却是好不容易玩儿的兴起,直到夜凉风大之时,依旧不肯回幽谷中去。 而到最后,他都会用着同如今一般的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与软着语气对她好言商量道:“时候不早,天色越发入凉。我可不想明日你因此感染了风寒。不能再出来玩耍。走罢我带你回去罢,别叫他们为你担心。” “...” 只是看起来,无论是过去还是如今,这最后的结局都是那样亘古不变... 终于犹豫了几秒,垂下了头,咬了咬唇,便任由他温暖的掌心将自己紧紧牵着。 一路虽是无言,可气氛却是异常浪漫温暖。 唯有着缓缓飘落的冰雪相伴二人,直走向那灯火通明处。 邙山一战露锋芒,入阵一曲郡王如画(3)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在金墉城兰陵郡王府,私底下之时,就偶尔时常听那些个下人与绝尘对人讨论长恭。 她也从他们的口中知道,长恭很是得百姓与将士们的心。 对待他们的态度,也是十分亲和。 是以,每每长恭所到齐国哪处征战的城,打了胜帐击退了敌军,那差点遭受战火沦陷的城里的百姓在长恭得胜入城后,无不是一副既事崇拜敬仰,又感激的模样看着骑在战马之上,英姿飒爽,绝代风华的他。 虽然前者这个画面她是还未有什么机会得见,可那时候私底下听绝尘与管家闲谈起长恭在军营之时,每每得胜,在军营摆的庆功宴会上,都会与手底下的将士分着瓜果美酒。且虽有时候在军法军纪与行军打仗之际对手底下将士严格要求,雷厉风行。 可有时候对他们就犹如待自己的兄弟与百姓一般,也是和善的很。 这个画面她倒是在今日得以见得。 在与高长恭回营的那半段路程,有说有笑的越发靠近目的地,大老远就便可观望见那越发明亮耀眼的橘红色火光,与那热闹的氛围,以及那载歌载舞之声。 “你们这是都围在一处弄什么活动吗?看起来好像很热闹!” 对于任何热闹且看起来令她好奇的活动,郑清清一般来讲是毫无什么抵抗力可言的。 便也不等高长恭反应过来,宛若一个孩子般一脸雀跃,拉着他便直奔那主营帐外最热闹的一处地方,欣喜的问道。 “我们啊,是在讨论今日一战。” “话说多亏是兰陵王殿下带兵与段太师前来,敌军这才被三位将军的神勇与奇谋弄的仓皇而逃。” “我等方才临场编纂出来的一首曲子啊,就是关于今日一战,是关于兰陵王殿下入阵,单枪匹马勇斗敌军之曲——名为兰陵王入阵曲!” “得了吧,这还是我们这之中对音律什么还颇有些通的李三编纂出来的旋律与曲的词。我们啊,只不过就着今日的亲身经历与亲眼所见,讲述今日兰陵王殿下神勇入阵,单枪匹马智斗敌军的内容,给他作的曲子,增添些色彩罢了!” “...” 许是郑清清只是带着有些轻的脚步绕到了那些个将士的后头。 这会儿那些将士正讲的起劲,也没有抬头起来看是谁。只当是被唤进了主帐去完成任务回来的弟兄回到他们中间,语气什么的也就随和了些随意摆摆手,对身后的两人说明道。 但后来众将士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相互对视了一眼,面带迷惘之色,然后齐刷刷的下意识转头看向后方去—— 便见着于清冷的月色之下,隐约照射出一对宛若画中仙的男女来。 左边的男子,身着一身黑色重甲,身后同色披风,于这寒凉的夜风之中肆意飞扬。那脸庞,似完美无瑕,精雕细琢的玉一般,让人挑剔不得。 虽是生的面相有些阴柔,对于他们来说,这又是一种别样的美。且那剑眉之间还多多少少的增加了几分英气。 至于那女子,在那银色月光的笼罩之下,显得有些朦胧与缥缈的美感,那一袭广袖曳地长裙,衬托的她就堪比那九天下凡似的仙女一般。 却是不同于外头那些庸脂俗粉,妩媚至极的女子。 她的那清贵优雅的气质,是由内而发的自身散发出的。 宛若出水芙蓉一般的出淤泥而不染,又如兰陵王殿下喜欢的绝世幽兰一般,纯洁而又淡雅。 等等! 兰陵王?! 不知怎的,众人原本各怀心思,却又莫名被这三个字一起内心引起了共鸣。 在咋一定睛仔细看清楚来人之后,众人面色皆是转瞬即逝的划过一丝惊诧之色,皆而又如梦初醒般不忘朝高长恭与郑清清一个拜礼,嘴边唤着“殿下”“王妃” “诶诶!诸位兄弟这是为何?不必行如此大礼!” 其实,虽然是当了这兰陵王妃,自之前她怎么来说也是一个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以前一干下人奴婢这样对她行礼,她倒也是没什么。 只是现如今离开了荥阳郑府,到了兰陵郡王府多日,也是许久没有见到这样大一帮阵势,而且还是初次在军营之中,面对着高长恭手底下这些将士。 不愧是长年累月与长恭征战沙场,披甲厮杀的,光光这声音,洪亮的差些没震聋她的耳朵。 可这声恭敬之声过后,她又是内心有些后悔一时兴起的拉长恭雀跃的到他们后面,惊扰了他们的性质。 这会儿,若不会惊的主帐里的那三位出来探个究竟,她便不信郑! 只不过,貌似真的是老天爷在眷顾她郑清清的,不知是主帐里的三位因为胜利的凯旋,对酒当歌,还是接近酩酊大醉,这会儿却也是一点儿动静也无,更不见半点儿人影出来。 她东张西望了好半天,见毫无异样,终于是大大的舒了口气。又是顿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对了,方才你们在讨论什么什么...兰陵王入阵曲,那又是何曲?”撇开了尊卑身份,郑清清面对高长恭手下那一干将士,禀着“不知为不知”的一众好奇心理,悻悻的笑着询问道。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她还是一如以往一样的性子,对自己心存疑虑好奇之事,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见着郑清清这模样,高长恭不由得忍俊不禁。不过也就是如同宠溺一个幼稚的孩童一般,只双手负于身后,只扬唇清浅一笑的望着他们。 “回王妃的话,这是我们将士之中,因着今日殿下率领战胜击退周军,我们之中略精通音律一二的李三由着今日的亲身经历,再加上今日的亲眼所见,便有了些灵感。无意之中让殿下与王妃听见了,倒是有些有污二位耳朵,献丑了。还望殿下见谅。” 听是由他封号与今日一战内容集合而成的灵感编纂出的曲子,高长恭听着他们这般说,内心不由得升腾出一丝好奇,面上却也没见有什么愠怒之色,也是同郑清清一般,眼眸与语气之中,充满了好奇。 “不过听你们这样一说,我倒也是好奇。传说这'兰陵王入阵曲'到底是何样子。” 寒凉的夜色下,凄凉清冷的月光笼罩之下,他那笑容幅度虽然是那样浅淡,可却是让人感到备觉毫无距离之感。是那样的温暖,令人安心。 人本身是让其他人见了,第一眼便会惊呆沉沦之绝代风华容貌,现在光光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只是清浅的笑容,只是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如沐春风,不是身临这白雪飘飘的寒凉之夜。 现在别说是她已经沉沦于高长恭类似于回眸一笑的笑容之中了,就说这对他们这些说的正起劲的将士们见了,怕现在表情也是如见到什么“奇珍异宝”般的模样,微微给怔哪儿了。 或许此刻郑清清内心是如此认为。 可怕是他们内心想法并非如此。 要知道,他们可是跟随殿下多年,殿下一切的情绪,他们又怎么会琢磨不透呢? 在王妃未出现于殿下世界之中,别说在军营里头了,就算时而殿下带着他们因敌军来犯,前去支援设防,这私底下的,见着殿下这般真心的笑容还真是没几次。 也并非说殿下并未像今日一般,那样和善的对他们笑过。 只是殿下向来待他们都是极其好的。 这一点他们内心自然是心里清楚明白。 只是看起来,郑清清同高长恭一般,并不在乎这些。 如女中豪杰一般的豪迈一挥手,笑道:“对啊!既然军中将士有些才华的。为何要因此埋没?正巧长恭他在音律这方面也是颇有造诣。各位何不将方才唱的,再展现于我二人的耳朵。我俩替你们听听?正巧,我也好奇来着。” 众人又是皆又是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儿,复又用余光打量观察两人好一会儿,这才纷纷悻悻的笑着点了点头,如情景重演一般,在二人面前将方才所演奏传唱的展现。 此曲之中,伴有吟唱。不过这曲风格,倒是有些悲壮浑厚,却也有几分古朴悠扬。 于郑清清和高长恭这两位亲临战场的观战者与单枪匹马的单挑了近千的周国敌军者来说,貌似这曲之中,事似乎还缺少了些什么。 只不过他手底下的将士们终究也只是因为某些条件,于这些方面上多少还有些不足。但他却又不是那样如长姐一般有时直接冲口而出指出别人不完美之处。 曲罢,高长恭与郑清清也只是清浅一笑,有些委婉的借着“这曲中还能增添些别的曲调来表现这场战役不同的氛围”之借口。 郑清清又是宛若女中豪杰般的笑笑,让长恭引导着众将士将内心重新谱写好的韵律节奏简单的用树叶吹出来的声音代为演奏。而自己则是亲身上阵,还非要拉着高长恭一起。 说是要这样,边演奏,边重现一下当时战况,那才叫个生动。 对于郑清清宛若孩童似的举动,怕是高长恭只有一旁苦笑陪同其胡闹的份儿,现下看来,若是自己不配合这个小姑奶奶,怕是也摆不平因为清清这一句皆而起哄的他的一干手下。 无妨,反正今夜气氛正好,明日也是要带着好消息班师回朝的。 就任由这丫头这般胡闹一回罢。 他内心如是想着,面上却是碍于他的这些个手下还在场,终是只微微一笑,颔首答应下了她的请求。 邙山一战露锋芒,入阵一曲郡王如画(3)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在金墉城兰陵郡王府,私底下之时,就偶尔时常听那些个下人与绝尘对人讨论长恭。 她也从他们的口中知道,长恭很是得百姓与将士们的心。 对待他们的态度,也是十分亲和。 是以,每每长恭所到齐国哪处征战的城,打了胜帐击退了敌军,那差点遭受战火沦陷的城里的百姓在长恭得胜入城后,无不是一副既事崇拜敬仰,又感激的模样看着骑在战马之上,英姿飒爽,绝代风华的他。 虽然前者这个画面她是还未有什么机会得见,可那时候私底下听绝尘与管家闲谈起长恭在军营之时,每每得胜,在军营摆的庆功宴会上,都会与手底下的将士分着瓜果美酒。且虽有时候在军法军纪与行军打仗之际对手底下将士严格要求,雷厉风行。 可有时候对他们就犹如待自己的兄弟与百姓一般,也是和善的很。 这个画面她倒是在今日得以见得。 在与高长恭回营的那半段路程,有说有笑的越发靠近目的地,大老远就便可观望见那越发明亮耀眼的橘红色火光,与那热闹的氛围,以及那载歌载舞之声。 “你们这是都围在一处弄什么活动吗?看起来好像很热闹!” 对于任何热闹且看起来令她好奇的活动,郑清清一般来讲是毫无什么抵抗力可言的。 便也不等高长恭反应过来,宛若一个孩子般一脸雀跃,拉着他便直奔那主营帐外最热闹的一处地方,欣喜的问道。 “我们啊,是在讨论今日一战。” “话说多亏是兰陵王殿下带兵与段太师前来,敌军这才被三位将军的神勇与奇谋弄的仓皇而逃。” “我等方才临场编纂出来的一首曲子啊,就是关于今日一战,是关于兰陵王殿下入阵,单枪匹马勇斗敌军之曲——名为兰陵王入阵曲!” “得了吧,这还是我们这之中对音律什么还颇有些通的李三编纂出来的旋律与曲的词。我们啊,只不过就着今日的亲身经历与亲眼所见,讲述今日兰陵王殿下神勇入阵,单枪匹马智斗敌军的内容,给他作的曲子,增添些色彩罢了!” “...” 许是郑清清只是带着有些轻的脚步绕到了那些个将士的后头。 这会儿那些将士正讲的起劲,也没有抬头起来看是谁。只当是被唤进了主帐去完成任务回来的弟兄回到他们中间,语气什么的也就随和了些随意摆摆手,对身后的两人说明道。 但后来众将士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相互对视了一眼,面带迷惘之色,然后齐刷刷的下意识转头看向后方去—— 便见着于清冷的月色之下,隐约照射出一对宛若画中仙的男女来。 左边的男子,身着一身黑色重甲,身后同色披风,于这寒凉的夜风之中肆意飞扬。那脸庞,似完美无瑕,精雕细琢的玉一般,让人挑剔不得。 虽是生的面相有些阴柔,对于他们来说,这又是一种别样的美。且那剑眉之间还多多少少的增加了几分英气。 至于那女子,在那银色月光的笼罩之下,显得有些朦胧与缥缈的美感,那一袭广袖曳地长裙,衬托的她就堪比那九天下凡似的仙女一般。 却是不同于外头那些庸脂俗粉,妩媚至极的女子。 她的那清贵优雅的气质,是由内而发的自身散发出的。 宛若出水芙蓉一般的出淤泥而不染,又如兰陵王殿下喜欢的绝世幽兰一般,纯洁而又淡雅。 等等! 兰陵王?! 不知怎的,众人原本各怀心思,却又莫名被这三个字一起内心引起了共鸣。 在咋一定睛仔细看清楚来人之后,众人面色皆是转瞬即逝的划过一丝惊诧之色,皆而又如梦初醒般不忘朝高长恭与郑清清一个拜礼,嘴边唤着“殿下”“王妃” “诶诶!诸位兄弟这是为何?不必行如此大礼!” 其实,虽然是当了这兰陵王妃,自之前她怎么来说也是一个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以前一干下人奴婢这样对她行礼,她倒也是没什么。 只是现如今离开了荥阳郑府,到了兰陵郡王府多日,也是许久没有见到这样大一帮阵势,而且还是初次在军营之中,面对着高长恭手底下这些将士。 不愧是长年累月与长恭征战沙场,披甲厮杀的,光光这声音,洪亮的差些没震聋她的耳朵。 可这声恭敬之声过后,她又是内心有些后悔一时兴起的拉长恭雀跃的到他们后面,惊扰了他们的性质。 这会儿,若不会惊的主帐里的那三位出来探个究竟,她便不信郑! 只不过,貌似真的是老天爷在眷顾她郑清清的,不知是主帐里的三位因为胜利的凯旋,对酒当歌,还是接近酩酊大醉,这会儿却也是一点儿动静也无,更不见半点儿人影出来。 她东张西望了好半天,见毫无异样,终于是大大的舒了口气。又是顿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对了,方才你们在讨论什么什么...兰陵王入阵曲,那又是何曲?”撇开了尊卑身份,郑清清面对高长恭手下那一干将士,禀着“不知为不知”的一众好奇心理,悻悻的笑着询问道。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她还是一如以往一样的性子,对自己心存疑虑好奇之事,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见着郑清清这模样,高长恭不由得忍俊不禁。不过也就是如同宠溺一个幼稚的孩童一般,只双手负于身后,只扬唇清浅一笑的望着他们。 “回王妃的话,这是我们将士之中,因着今日殿下率领战胜击退周军,我们之中略精通音律一二的李三由着今日的亲身经历,再加上今日的亲眼所见,便有了些灵感。无意之中让殿下与王妃听见了,倒是有些有污二位耳朵,献丑了。还望殿下见谅。” 听是由他封号与今日一战内容集合而成的灵感编纂出的曲子,高长恭听着他们这般说,内心不由得升腾出一丝好奇,面上却也没见有什么愠怒之色,也是同郑清清一般,眼眸与语气之中,充满了好奇。 “不过听你们这样一说,我倒也是好奇。传说这'兰陵王入阵曲'到底是何样子。” 寒凉的夜色下,凄凉清冷的月光笼罩之下,他那笑容幅度虽然是那样浅淡,可却是让人感到备觉毫无距离之感。是那样的温暖,令人安心。 人本身是让其他人见了,第一眼便会惊呆沉沦之绝代风华容貌,现在光光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只是清浅的笑容,只是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如沐春风,不是身临这白雪飘飘的寒凉之夜。 现在别说是她已经沉沦于高长恭类似于回眸一笑的笑容之中了,就说这对他们这些说的正起劲的将士们见了,怕现在表情也是如见到什么“奇珍异宝”般的模样,微微给怔哪儿了。 或许此刻郑清清内心是如此认为。 可怕是他们内心想法并非如此。 要知道,他们可是跟随殿下多年,殿下一切的情绪,他们又怎么会琢磨不透呢? 在王妃未出现于殿下世界之中,别说在军营里头了,就算时而殿下带着他们因敌军来犯,前去支援设防,这私底下的,见着殿下这般真心的笑容还真是没几次。 也并非说殿下并未像今日一般,那样和善的对他们笑过。 只是殿下向来待他们都是极其好的。 这一点他们内心自然是心里清楚明白。 只是看起来,郑清清同高长恭一般,并不在乎这些。 如女中豪杰一般的豪迈一挥手,笑道:“对啊!既然军中将士有些才华的。为何要因此埋没?正巧长恭他在音律这方面也是颇有造诣。各位何不将方才唱的,再展现于我二人的耳朵。我俩替你们听听?正巧,我也好奇来着。” 众人又是皆又是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儿,复又用余光打量观察两人好一会儿,这才纷纷悻悻的笑着点了点头,如情景重演一般,在二人面前将方才所演奏传唱的展现。 此曲之中,伴有吟唱。不过这曲风格,倒是有些悲壮浑厚,却也有几分古朴悠扬。 于郑清清和高长恭这两位亲临战场的观战者与单枪匹马的单挑了近千的周国敌军者来说,貌似这曲之中,事似乎还缺少了些什么。 只不过他手底下的将士们终究也只是因为某些条件,于这些方面上多少还有些不足。但他却又不是那样如长姐一般有时直接冲口而出指出别人不完美之处。 曲罢,高长恭与郑清清也只是清浅一笑,有些委婉的借着“这曲中还能增添些别的曲调来表现这场战役不同的氛围”之借口。 郑清清又是宛若女中豪杰般的笑笑,让长恭引导着众将士将内心重新谱写好的韵律节奏简单的用树叶吹出来的声音代为演奏。而自己则是亲身上阵,还非要拉着高长恭一起。 说是要这样,边演奏,边重现一下当时战况,那才叫个生动。 对于郑清清宛若孩童似的举动,怕是高长恭只有一旁苦笑陪同其胡闹的份儿,现下看来,若是自己不配合这个小姑奶奶,怕是也摆不平因为清清这一句皆而起哄的他的一干手下。 无妨,反正今夜气氛正好,明日也是要带着好消息班师回朝的。 就任由这丫头这般胡闹一回罢。 他内心如是想着,面上却是碍于他的这些个手下还在场,终是只微微一笑,颔首答应下了她的请求。 邙山一战露锋芒,入阵一曲郡王如画(4)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他只是像孩子一般的哄着她。 她只装做一副听不懂的模样,脸颊绯红,并未说一句话,只将整个人窝进他的怀抱。 近的都可以听见他的心跳之声。 不过话虽他如此,她才不会教他这样随便就回去躺下休息了。 只要伤口未处理好,就一定要格外上心! 话说他的伤口真的没事? 当她还欲抬眸对她说些什么,便蓦地感觉自己身下的一片柔软——感情自己不知何时早已经被他抱进了军帐里的榻上。 便又见他上前去吹灭了那明亮的橘黄色灯火,橘黄色的明亮灯火逐渐消散在黑暗中之际,她的身旁逐渐幽幽飘来了能令她安心的独特茶香。 她明白,那是他。 “清清,你知不知道,当绝尘与你的侍女连番飞鸽传书于我说你独自一人任性离开金墉城来寻我,我的当时是对你多担心。”便见他蓦然的用双手环紧了她的腰际,一把将她带进已经温暖的胸膛,紧紧贴着。 “我知道你...”郑清清突然被她这般猛的带入怀中,只可惜她这话才还未说完整,下一秒,就被他那带着些无限眷恋与惩罚之意的吻袭来,吻住了她略略冰凉的唇,只能时不时发出唔唔声。 “以后再也不能这般任性了,你知不知道,战场有多危险?当我见到你在宇文邕身边的时候,我内心又是多么恼怒担忧?” 却见他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这句话过后,不等她下意识挣扎接话,属于他那略微狂热的气息扑面朝她而来,猛的侵入她的口中。 他那温热的唇此刻更是如惩罚与掠夺一般,袭击着她的唇瓣,再是下颌与脖颈。逐渐向下... 这是,在惩罚她的任性吗? 这是她对自己突然出现在宇文邕的身旁而暴怒担忧吗? 此刻的她只觉得身子宛若被炽热的火焰点燃了一般,烧灼着她的身体每寸肌肤。 再也抑制不住,日思夜想的思念与对他的牵挂在此刻,全数奔腾而出。 那是她平身从未经历过的痛楚,不同于之前与他洞房花烛夜之时,可她现在的动作倒是也还算时而有些粗暴,时而还算轻柔。 然而,只是等这场欢愉结束,她的身体却仍是酸楚加疼痛的不敢乱动。只得乖乖的躺在他怀里,逐渐入眠。 方才欢愉之际褪去的衣衫凌乱了一地,他那略带着些惩罚与眷恋气息依旧残留于她体内。 她这酣然入梦的又可爱模样,顿时之间又是勾起他内心对其无限的柔情。 他看着怀中佳人的睡颜,嘴角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幅度来,在熟睡的她面颊上又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便缓缓阖起眸子,拥紧怀中佳人,浅浅入梦。 一夜静谧,屋外大雪纷飞,寒风大作。 那巨大的藏蓝色天幕之上,却是呈现出一片月朗星稀。 四周唯有阵阵虫鸣之声作伴。 一夜和谐。 郑清清不知是自己是于何时辰醒来,只知道一脸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睛,伴着身体微微的酸楚,抬眸往外头望去,天色仅仅刚刚泛着鱼肚白。 再转身轻抬起手抚摸身边的位置,不知那令她安心的温暖是褪去了多久。 许是他已经早早起来,转头一看,他那副精致的黑色重甲,也是丝毫无踪影。 怕是因今日要班师回朝,回邺城面见天颜的缘故,抑或是,他还有些没有处理完的事。 每每都是这样,不待她转醒便离开。 不过她倒是也不在乎,反正于金墉城兰陵郡王府之内也是如此。 这般想着,便也觉得是没些什么,便蓦自翻身穿鞋下床,自己到外头问水源,洗漱完毕之后,便回来梳妆换衣裳,这才出了营帐外去寻他的踪影。 “诶,你听说了吗?皇上听说了殿下他们此战大捷的消息,已经连夜赶来亲*问嘉奖了呢!” “怪不得早上不见了殿下,段太师,斛律老将军与太子殿下身影,原来是皇上亲临。” “...” 这下倒是好了,省的她费力的见着一个便逮住询问他所在何处的问题了。 既然是皇上听闻这等好消息,亲临于此,想必他们一干人此刻应该身在主营帐之中的罢? 不过为了确认一下,她还是决定上前去,叫住了方才两个从营帐外经过的将士。 “王妃。” 两人见是她,忙恭敬的微微颔首,齐作了一揖。 “你们方才说皇上亲临可是为真?那此刻殿下与斛律老将军等人,是否身于主帅中?” 尽管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但她必须经过确认。 尽管知道那个答案是错不了的。 “回禀王妃的话,今日殿下本就起的早,原来还在未一些没完成的事嘱咐我等来着。接到皇上突然亲临的消息也是突然。”那两将士自然是不会有所隐瞒,见着郑清清还留有疑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他们坚定不移的又十分自信的加上了一句,“前真万确!殿下等人迎皇上之时,我等也是在场的。”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么看来她这次猜想是真的。 “知道了。” 不过既然是如此,此刻他一定还有重要的事吧? 况且是皇上亲临。前年未为兰陵王妃之时,有一次她就被皇上发现她千里迢迢的寻她。当时只因还未成为兰陵王妃,又知道她与长恭的关系,看起来不便说什么。 若此刻她因为要见长恭而进帐烦扰的话,只怕她现在已经身为兰陵王妃,有的是能拿几条出来够皇上委婉说教的。 不过今日的天气倒也算不错。 虽是天上时不时的还飘下些牛毛小雪,经过一夜,周围四处早就被那薄薄的雪被覆盖。 可今日的天气倒也算的上明媚,一望无际的蔚蓝天幕上空,挂着永远不知疲倦的暖阳,笼罩着此处。 微弱的温暖阳光带来树木与泥土的的清香味道迎面冲击着她的嗅觉。 既然是这些时候不便进入主帐寻他,那他便在自己出来的这段时间里找些事做,也好消磨消磨时光。 如此想着,她便两手小提着她那厚重的裙摆,行在这军营附近四处,逐渐的离这里越行越远。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少久,行了多少远,她抬头望去,貌似又是来到类似山的地方。 不过依照她的判断来看,此处并非邙山。 但她却也是不顾,只顾着找些消磨时光,等他来寻她的好办法。 看着那结着冰的清澈溪流,她多时心生奇想。若是这冰没有那样的厚,还是可以将它破开,找找里面有没有什么鱼是可以捉上来烤着吃的。 坐在这结了冰的溪流旁那干净的大石头上托腮发愣,思绪却是不自禁的远飘至了儿时他为了自己,纡尊降贵了身份,撸袖子和裤管,拿着鱼叉,听着她的指令下河捉鱼的场面。 犹记的当初,是个四处皆生机勃勃,百花齐放,冰雪消融的春日的午后... 那儿时捉鱼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不断一闪而过。 一想到他未为她抓到一条鱼的挫败灰心与坚持不懈的一脸认真,乃至到了最后,终于是收获满满,他拿着那一竹篮子的鱼,冲笑的宛若天空高挂的暖阳一般明媚而开朗的纯真笑容时,望着那结了冰的溪流,她整个人却不禁像个傻子似的忍俊不禁。 但是到头来,她却莫名被风风火火从自己视线中即将转瞬而过的野兔子拉回了神。 宛若星辰般灿烂的黑眸不由得闪现出了若隐若现的精光。 对啊!记忆之中,无论从小还是只属于他们那一段两小无猜的青涩年华之际,犹记每每与她去往哪里郊游,若是饿了,自然也少不了山里的野味动物填饱肚子。 不如给他抓只野兔子来烤便罢了。 等看到这只香喷喷的烤兔子,他的表情该是如何。 欣喜的?抑或是十分感动的? 越发的胡思乱想只是会让她自己对最后的结果越发好奇与兴奋。 摇摇头,索性不用胡思乱想,还是付出实际行动比较重要。 只朝着那快要消失的兔子,十分孩子气且带着几分霸气的口吻,蓦自朗声吼了句,“兔子别跑!” 便也如儿时一般,带着几分欣喜的情绪加快脚步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只不过,于这道熟悉声音在半个时辰之后幽幽自她身后传来之际,便见她十分狼狈,灰头土脸的模样依旧托腮,满脸道尽失望与惋惜,沉沉的叹了口气,坐在那块大石头,见着面前点点纯白雪花次次落地,沉沉的叹了口气。 “清清!原来你在这里。” 是他来寻她了么? “长恭!” 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带着失望与无奈的有气无力。 这半天的白费力气去追逐那只野兔,却毫无收获,听见自身后熟悉的呼唤,她猛的起身回头看向那被焦急与担忧布满那绝代风华脸上的人儿,顿时之间,这半天的复杂情绪一齐汇聚在她心头,刹那间,就像一个孩子一样,狠狠地扑进了在高长恭久久不语。 “怎么这样狼狈?我只不过是没在你身边一会儿?你又是跑到哪里去?害得我好找。若非是有见过你离去方向踪迹的将士们,怕是这会我也是很难寻到你。”紧紧的拥住了怀中的人。 邙山一战露锋芒,入阵一曲美名扬(5)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虽然不明白为何怀中佳人情绪莫名如此,却也是看似带着几分不悦的嗔怪说她。可却也不忘一手抬起,在她柔软的发顶,安慰关切似的揉了揉,顺便解下了厚重保暖披风细心的披于她身上。 过了许久,依旧见怀中佳人未语半句。 无奈之下,他用手,将深埋于他怀中的脸强对上她的目光。 这不仔细看不要紧。 一仔细看她这才发现——原本精致的小脸儿上,不知因何故变得有些灰头土脸,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污浊与泥泞的尘土... 在一点点逐渐往下查看,却也发现她原本洁白的衣裙染上了些许泥泞,衣服有些地方也是弄破了... 这会儿的她,就宛如这一战役之中受了难的百姓一般,十分狼狈。原本精致白皙的小脸,这会儿看起来,却差点成了活脱脱的泥娃娃。 本在他方才忽然消失不见刹那,内心心急如焚,牵挂担忧着,这会儿又见她一副委屈巴巴儿的模样望着自己。 是以,一时之间,脑海里只是往她收到了欺负这方面想去。 刚想开口问是不是遭受未退去的周国敌军埋伏,以至于差点遭难。 却见怀中人支支吾吾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语气口吻,似对他说,又好似在自己憋屈哀怨的喃喃自语道:“本来人家无聊,走到这里,看见野兔子,想抓来烤兔,给你一个惊喜的。哪里成想不但兔子没追到,吃了一堆的灰尘,还弄得这样狼狈...” 得!这下他算是逐渐明白了。 本想忍不住噗嗤一声,当着她的面哑然失笑出声。见是她一副“真的有那么好笑么?”的一副哀怨不悦的语气看着自己,终究是干咳一声,尽量给憋了回去。 “想必闹腾了这么半晌你也是饿了罢。”不在同她玩笑,只紧紧牵着她冰凉的手,如沐春风的清浅一笑,“饭菜已经备好了。皇上只稍稍再坐了一会儿,便先行启程回邺城去了。吃完了饭,稍作休息,我们也准备班师回朝了。” 虽然心有些失望与遗憾,不过终究是不愿意久待。 便如孩子似的点点头,任由着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一路回去。 而后,大军休整,启程赶往邺城。 路经洛阳城,百姓见兰陵王斛律光等大军,无不开门启窗,城中的大街小巷无不簇拥满了百姓。 无意之间,郑清清又见有些百姓嘴边说着些感激长恭等人的话语,边是待他骑马走近之时,纷纷对其叩拜。 原本与他同乘一匹马的郑清清原本见着这场景,内心按道理来说,该为他得民心而内心暗自欣喜。 可猛然一想,他们的前头还有太子,不知这般情景有无尽收他眼底。 若是有太子在场,没看到这些场景定是绝非不可能之事。 如此想来,他只在洛阳一战成名就如此得城中民心,若是抵达了邺城,百姓听闻这一战大多是他的功劳... 不知民众这样对他极其崇拜与信任的爱戴与拥护于他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大军一路只停下来稍作休息两三次有余,便是在接下来一直处于赶路状态。 只是,到达金墉城之际,高长恭是停下来先将郑清清安顿回兰陵郡王府,这才安心的与大军启程,赶往邺城。 于三四日有余,高长恭等人终于是班师回朝,顺利的抵达邺城。 “王妃,您总算是回来了!这么久都没个信儿,我还以为...” 初回金墉城重新踏入郡王府刹那,便见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向自己迎面飞来一个黑影,耳边传来带着微微哽咽的清脆女声。 下一刻,她定睛一看眼前人一张熟悉的小脸跃入自己的视线中。 还未等对此哑然失笑的她出声安慰半句,便见绝尘不知何时自后方绕到了她们前面来。 “你这丫头,莫不是是在诅咒王妃?!”却见绝尘一副夸张的模样,对她继续道:“既是当初猜到王妃消失在金墉城刹那,我就已经往王妃已经去寻殿下那方面想了。是以,这才极速的写了一封信,飞鸽传书给殿下,殿下才知道的。有殿下在,喏,你看——王妃这不毫发无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么?” 仿若没看见郑清清那有些复杂的神色一般,绝尘只自顾自的滔滔不绝的陈述着。一派洋洋得意的模样。 就好像是这次郑清清得以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全都是于他之前极速飞鸽传书将情况禀告于高长恭,这才让高长恭提前得知了郑清清得情况,如今,才完好无损的被高长恭先护送回金墉城兰陵郡王府似的。 却见她扬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坏笑,宛若酝酿着什么恶作剧一般,绕到说的忘我的绝尘面前,边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讲述,额见不由得冒出几根黑线来。 绝尘啊,你要不要这样尽职尽责啊,居然把她如何使用她的小聪明瞒过了兰陵郡王府内一干人,又是如何在乐安公主面前撒下那个善意的谎言,之后再悄无声息的趁夜色躲躲藏藏混出金墉城,偷了他绝尘的快马出城寻长恭的一切细节全数对长恭禀告... 也难怪在长恭见着她出现在宇文邕身边的那第一眼,又是对她的紧张担忧,又是对他的关切与责备了… “好啊绝尘!”一时玩儿心大起,不觉的想要好好捉弄绝尘一番,是以,她便故意沉下了脸,端出了一王妃的架子,佯装不悦的对他道:“我就说当日我找到殿下,殿下见到我出现于他面前,都未露半分惊诧之色,原来——是你一早就通风报信给长恭的,对不对?!你禀告些什么不好?偏偏向他说的这些?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些,他在战场,差点因此分心,遭受敌军重击?还因此而受伤了呢!” 说的有鼻子有眼儿,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本还以为绝尘跟了高长恭这么久,应该这句话落之后就发现这是她调侃玩笑的话。 可不知绝尘这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变脸与气势给吓傻了,还是一时之间无言以对,竟生生如雕像一般的给愣在哪里。 “啊?!”过了好半晌,才生生憋出这样一个字来。面色微微带着些惊诧与难以置信的狐疑,甚至还十分夸张的惊呼出声,试探性的问她一句:“王妃,该没有那样夸张了吧?” 在他的映像之中,他们家殿下可是身经百战,征战四方的战神。 虽然偶尔会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回来,可也不至于到濒临奄奄一息的状态回来的啊! 可是看王妃这副表情这样的认真严肃,倒一时之间,也让他难以辨真假了。 见效果如她预料的差不多,见绝尘貌似也差点因为她调侃的话误会之时,玩儿心大发的她终于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还在狐疑与惶恐之中的他,如一个孩子似的,俏皮的说道:“好啦,跟你开玩笑的。长恭没事!虽然只是一开始冲入周军阵中,单枪匹马的与其单挑,但好在后面有斛律将军与段太师的帮助,再加上长恭的足智多谋,出其不意。周军大败。现长恭已经先将我送回郡王府,让后与他们一道前往邺城皇宫去了。” 说罢,还未等绝尘从这个小玩笑之中回过神来,自己便窃笑着,先行拉着一旁的兰花舞悄无声息的溜向了卧房方向。 绝尘:“...” 王妃,没想到您是这样的王妃! 调侃属下这一下儿很开心么? 知不知道属下差点信以为真了,心差点就没因为紧张惶恐过度而停止跳动了! 望着已经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的二人,绝尘颇为无奈的笑笑,叹了口气。 看来以后,尽管惹怒了殿下,也不能惹怒了这王妃小姑奶奶啊,谁知道把她气的跳脚,她会不会无形之中,将你的寿命给硬是缩短几年呢? 他才不! 他巴不得的还想待在殿下身边,多活长久些呢! “你这青天白日的是在做什么?杵在这儿当石像?担心别把殿下吓到。”一声熟悉的戏谑之声自他身后与耳边幽幽响起。 转头一看,正是方才出府去采办东西的御管家。 “怎么了?突然这幅模样。”见是绝尘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管家这一时也不知往哪儿方面去想。 这思来想去,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们的殿下,还有偷偷溜出金墉城去寻殿下的王妃。 莫非看绝尘这样,是殿下与王妃他们... 不,应该是不至于的罢?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王妃与殿下,他们...”见绝尘依旧维持着那模样,迟迟不语,管家只刹那之间将手上的东西“哐当”一声全数落了地,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死命的摇他。 见是绝尘被自己晃的整个人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快晕厥的模样,管家才猛然放手。 “殿下王妃都没事儿。殿下与大军前往邺城皇宫了,而王妃已经在方才平安回府了。”好不容易从天旋地转之中反应了过来,待他喘了口气,休息了片刻,才缓缓对管家道出真相。 邙山一战露锋芒,入阵一曲美名扬(6)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自打进了邺城以来,高长恭等人才发现,这次城内的场景与前几次之相比,更是为好不热闹。 人流比之前还要多了许多,从城门口,乃至城中的大街小巷,家门口前,店门前都是站满了人。 “殿下与斛律老将军等人得胜归来了!” “这一仗确实打的漂亮。” “这还不止啊!听闻哪,殿下出现于洛阳城之下,只带了五百轻骑,而后,便一个人深入敌人包围,单枪匹马,勇斗敌军呢!” “兰陵王殿下,明明生的是这样一张俊俏的脸,为何还要带着这样狰狞恐怖的面具呢?” “之前军中新传出了一曲兰陵王入阵曲,不知尔等听说了没?” “是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 “诶,别说了别说了!快看!兰陵王殿下他们已经是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 熙熙攘攘,人山人海,简直堪比过年过节的氛围还要热闹几分。一路行至邺城皇宫之处,高长恭与段韶斛律光等人,自然是将混在嘈杂声中对他们此战结果的议论皆听入了耳中。 只不过这这个议论,大多是来自兰陵王高长恭带五百轻骑,只身深入敌军包围,单枪匹马勇斗敌军之类的话题。 对于此,高长恭也仅仅是挂着那不失礼貌的笑容,对着向他致意的百姓挥手示意,也就算当做回复。 倒是于斛律光与段韶的视觉看来,这一路以来,听惯了百姓道贺的欣喜声,这面部表情一直是这样复杂的教人琢磨不透。心不在焉。 这边厢,郑清清也是想着,若是高长恭一干人进了皇宫,想必今日皇上是少不了对一干人的嘉奖。若是打了胜仗,想必这庆功宴自然是少不了的。 少不了过了多久,邺城那边便会派人请她一同前去参加宴会。 毕竟她现在身份不单单是郑氏千金,更是为兰陵王妃这一身份,更是为他的妻,兰陵王妃。 既是如此,自然是要夫唱妇随的。 是以,她也是半刻不得安分。 嘱咐了管家一通免准备今日晚膳之时,又唤来了兰花舞为自己好好打扮一番,也不让绝尘等人准备车撵,只单单向绝尘再借了一次马。 此刻的她完全的抛却了一个女子与王妃该有的礼节体统,宛若一个豪气万丈的女将军一般,英姿飒爽的上了马,直奔邺城方向而去。 抵达邺城皇宫大门外之时,已经接近黄昏日落,月上枯树枝头的时候。 “站住!你是何人?竟然敢如此大胆,擅自闯入皇宫?你当这是你家,可以来去自如么?” 她早就料到,不坐什么车撵赶来,就是如此结果。 可是她也是有应对的万全之策。 二话不说,便直接掏出了足够证明她是兰陵郡王高长恭之妻的令箭物什。待那两个守门的侍卫一一确认之后,她才独自一人,之身前往皇宫内去。 “她真的是兰陵王妃?若是普通王妃,一般入宫之时不应该让小厮或者管家之类的驾着车撵进宫么?这位倒是独特,只身一人骑着快马而来,差点让我第一眼误以为闲杂人等。” 待郑清清完全的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之后,其中一个侍卫不忘转身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派感慨着。 “兰陵王殿下说是郡王,实则自年幼之时便带兵征战四方,血拼沙场,怎么的也说算半个武将了。见王妃偶尔骑马入宫的有何奇怪?之前我们见到的,斛律光老将军之女,当今的太子妃,还未被皇上赐婚给太子之时,也不是如此?”令一个人虽然接话,却也不忘将他的话否定,直是摆了摆手。 “你也真是特别,这二者,有什么好比较可言?”话至一半,又警惕的望了一眼四周,“得了得了,这些个皇亲贵族又哪是我等能随便议论的?还是别说了,不知道隔墙有耳么!”见毫无异常,这才阻止另一位脱口而出的话语,率先断了这话题,继续与另一个侍卫恪尽职守的看守着。 将马找个地方栓好,便一路询问。 这才得知,宫宴尚且还未开始,长恭与一众兄弟姐妹,此刻正于御花园之中。 郑清清朝那宫人道了谢,并直往那宫人所指方向而去。 到那处之时也才发现,那里好不热闹。 看起来,长恭是在向他的兄弟姐妹陈述着此战情况与过程如何。 许是讲到了重点之处,虽然是因为距离还有些远,听不太真切,不过看起来,众兄弟姐妹貌似被长恭的所述的惊诧,看样子着实是被震到了。 “四哥非大丈夫!见到如此明朗的局势,为何不乘胜追击,还要放宇文邕与那周军一马?只遗憾那天我被九叔派了圣旨,前往抵御突厥,假如我高延宗面临如此局势,他小小北周哪里可以还得生存?” 却待她已经走近了他们面前时,幽幽飘入的是高延宗那一贯玩世不恭的话语和不以为然的语气。 看看那极其嘚瑟的小模样。 若是真的这次战役有高延宗参与,那这小子岂不是这会儿在他一干兄弟姐妹之间得意的连尾巴都竖起来了? “安德王,这玩笑调侃的不错,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呢。”却见她终于是忍俊不禁,看了一眼宛若高傲的公鸡一般的高延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话罢,又向在场众人微微施以带着礼貌性的微笑。一一颔首拜礼。 “长恭。” 这自家夫君在场,总是不能忽略。一上来,便是如同孩子似的粘在了他身边。 “四嫂,你是何时来的?”许是没料到半路杀出来一个郑清清,方才还豪情壮志的放出一大车自大话语的高延宗这会儿面上转瞬即逝的一愣,貌似是想起了他方才这番自己说的一番话,竟然识趣的噤声儿了。 “就是没多久...”这句话说出来,看起来高延宗他们还是有些迷惘,便大敕敕的笑了笑,冲他摆摆手,简单解释说明道:“也就是从你刚才那一句‘假如我高延宗面临如此局势,他小小北周哪里可以还得生存?’那句话落后,我就恰巧站在你和长恭的后面了。” “额,四嫂,你要不要这样的配合我说出这么一番大实话啊...” 郑清清这话落,却是让高延宗面上莫名一囧,颇有些被偷听到自己放狠话,着实太不好意思了之态。也引的一众兄弟姐妹的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什么!我说的那可是事实!”见状,高延宗憋足了气,孩子似的胡乱横站在了众兄弟姐妹中间,理直气壮的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朗声对众人一番豪言壮语道:“我高延宗也不是被吓大的。自四哥十岁开始征战沙场,我就四处尾随着他与周军对抗,这么些年下来了,少说也练就了些什么,又得了四哥的一些教导与真传。现在别说是突厥大军站在我面前,就算是他们突周联合,再攻打我北齐的哪里,我高延宗也无所畏惧,定不会退缩,一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向九叔主动请缨和四哥去抵御敌人。” “不愧是延宗,倒是如清清一般,练就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高长恭此刻也不好灭了高延宗那番斗志昂扬,却也是深知他性子的只是摇头简单赞扬了几句,不多做它说。 倒是乐安这个身为长姐的公主,待高延宗放完了那一车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豪言壮语,顿时被起乐了,一副没好气的模样笑着说教他道:“看你人倒是不小,这口气倒是也挺大。既是你这么喜欢,那若是下次有类似这样的战役,我定先在皇上面前替你请旨,让你与孝瓘同去啊!” 到底在某方面高延宗也是没多想,一时没有听出乐安公主这话内暗藏的真正意思,便也不经过思量,二话不说,直愣愣的点头应了声,“好啊!求之不得!只要到时候九叔那头别再出什么岔子,突然让我派兵抵御突厥之类的。” 此话一落,又是给一众兄弟姐妹一笑料,哄堂大笑不绝耳。 “真是个傻小子!”乐安公主也不禁被高延宗这犯二蠢萌的话语做派弄的微微愣了愣,以至于她平日在弟妹前那有些端庄高贵的形象有些出入,却也是着实憋不住,掩着嘴笑的十分的欢。 这下御花园的气氛倒也是出乎郑清清得意料之外,出奇的好。 只不过,看高延宗欲开口辩解几句之时,却是有个此刻不该出现的人,破坏了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属于这些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的温馨时刻。 “诸位殿下,公主,奴婢,可算是寻到你们了。” 却见来人身着一宝蓝色宫人装,手搭一拂尘。看起来这一路上应该跑的挺急,这会儿说话,还带着些气喘吁吁的。 这位宫人,他们又怎么不认得? “是和宫人啊,有什么事,不妨慢慢说,不着急的。” “是,这其实说来也不急的。”却见待那和士开等终于缓了过来,这才一拂手中的拂尘,对众人毫无违和感的换上了一副狗腿又谄媚的笑容,道:“皇上说这庆功宴会就要开始了,却是在开宴的大殿上见不到诸位殿下与公主的身影,这才命奴婢出来寻。赶巧的,一路问了许多丫头与其他宫人,奴婢这才得以找到这儿来。” “那如此,就有劳公公,带我等前往了。” “乐安公主这是哪里话,这本就是奴婢应该做的。请——” 邙山一战露锋芒,入阵一曲美名扬(7)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国家打了胜仗,于宫宴之上,这样的事,自当是更为让人欣喜,振奋。 “此番罗阳镇与邙山作战,此番能再度凯旋胜利,其一个原因,也是皆因朕之爱侄兰陵郡王,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敢于深入虎穴,击退周军。另外,朕之爱卿,段韶与斛律光也是极其勇猛,为此战的胜利,打下了不少基础。遂,特赐耳等由西域进贡之美玉,以及黄金白银前千两,以做嘉奖!” 闻之,高长恭,段韶,斛律光三人皆到大殿中央,恭敬跪下,对座上高湛一个拜礼:“臣,谢皇上赏赐。” “还有,特此说明——安德王高延宗,抵御来犯突厥有功,朕也在此给予嘉奖。特——赏赐黄金白银千两,绸缎五匹!” 高延宗面带欣喜的看着周围注视着自己的众人一眼,也是同高长恭等人一般,对座上高湛朗声一个恭敬拜礼,道:“谢九叔!哦,不是!谢皇上!” “看看延宗这小子,从小到大还是一副老样子。一激动兴奋,舌头也捋不直了!”便见他难得一副好兴致的打趣儿起高延宗道。 嘉奖只话言尽于此,高湛龙颜大悦,便传了歌舞与乐师上得大殿来。 殿中,刹那间筹光交错,灯火辉煌,谈笑之声绕梁而不觉。满满洋溢的便是一股胜利之后的喜悦气氛。 倒是这席位之中的人与之气氛也有些忒格格不入了些——高纬。 虽是将此时良辰美景,美酒佳肴全收,却是掩盖不住他用余光瞥见高长恭,斛律光等方才一一被高湛嘉奖过之人。 内心偏是腹诽,明明这次自己这样的主动,毛遂自荐的,却是到头来还是捞不到半点的好。早知如此,他当时何必去听他母亲怂恿,去了前线救急? 最后也是连一句父亲嘉奖的话也是听不到。 真真是有些吃力不讨好。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突然有些闷闷不乐的?”她旁边的太子妃斛律云裳倒是很快的察觉了高纬的不对,迅速的瞥了一眼周围,见毫无异样,这才往他身边靠近了些,带着些轻声细语,试探性的询问:“若有什么烦心郁结之事,千万别憋在心中,定当是要说与妾听才是。” 话落,却见高纬只是手拿着喝了将近半杯的酒,只是略略带着些没好气的复杂神色斜睨了她一眼。 本就不爽的内心却正是因为斛律云裳的这句话与神色更为窝火,当即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压低着声,轻声对她喝了句,“跟你一时也说不明白,你就权当本太子这会儿是心情郁闷不佳,说的都是些胡乱七八的话。你也不要太过于放心上,吃你的,喝你的,看你的便是!” 其实这高纬那心中不爽,自然源于方才。 若是高湛他还有当众作势赞扬他高纬个一两句,也赏赐些什么珍奇古什,想来,这会儿他也不必将自己弄的整个人如此郁闷,完全与此气氛格格不入。 明明是内心颇为不爽,却还要对人摆着笑脸。 这会儿他正愁这怨气没处撒呢。 是这斛律云裳自个儿撞上来的。 能怨的了他? 只是这斛律云裳倒也是个会懂得察言观色的,见是高纬这般说,倒也没有继续多问他什么,只是回以他一个礼貌而又不失优雅的浅笑,重新将视线放回于中央的歌舞丝竹表演中。 虽然是不知道她的太子夫君这回来是受了谁的气,不过听闻父亲再次击退了周军,自己也是打心眼儿的替他感到高兴。 这高纬说的一番话,她唐唐将军斛律光之女——斛律云裳的气量才不会这么小。 “今日唐突开此庆功宴,想必目的不用朕说,诸位爱卿内心自然是清楚明了。还望以后诸位将军,日后多多的辅佐长恭,与长恭携手抵御外敌,一起保我大齐永世太平。”宴会举行一半,坐上正喝酒的高湛突然颇有兴致,十分欣喜的举杯对席下众人道了这样一句。 话虽落不久,却也是为余音绕梁,还在这偌大的殿中回响。 “恭贺兰陵王殿下神勇救援,解围击退敌军,保住洛阳。” 殿下实在是如同神兵天降,拯救了洛阳百姓于水火之中啊!” “斛律老将军与段太师依旧宝刀未老,出师大捷,二位与兰陵王殿下三位可谓是我大齐的福将啊!” “...” 这些个懂得趋炎附势的一帮大臣,怎么不会察言观色? 高湛这话才落下,便逐一有一干文武大臣,甚至一些没什么名气威望的小将,对斛律光,段韶与高长恭三人举杯, 看向是很平常的道贺,实则谄媚恭维说出了一大车子的话来。 高纬边是喝着杯中的酒,便是带着些极其复杂的神色打量着眼前这一帮趋炎附势,溜须拍马的文武大臣,再看看面对众人一番恭维,表现出十分谦虚模样的高长恭三人,内心原本已经逐渐磨灭的负面情绪,又不自觉升腾出来。 不说是高湛了,就是座在他一旁的胡皇后也是将席位下众人的一举一动也尽收眼底。 自己宝贝儿子太子高纬这会儿的小动作,她哪里没有察觉到? 她倒是也很会见缝插针,寻找时机。 又是瞅准了在众人对高长恭,斛律光,段韶一番恭维,与高湛处于龙颜大悦之中,自然少不得向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说上几句好话。 “皇上?”却见胡皇后也是带着几分试探,唤了高湛几声。 见是高湛面带和颜之色,这才替着高纬委婉的在他面前笑说道:“仁纲这洛阳一战也是辛苦,臣妾之前他回皇宫刹那,褪去了盔甲,换上了平时的衣裳,看是因为这一战,整个人整整憔悴瘦了一圈儿呢!” 其实胡皇后说的这潜台词高湛又何尝不明白? 自然知晓了她想替高纬在自己面前讨赏讨个口头上的奖励罢了。 若是他只是平常父亲,这该嘉奖于自己儿子的方面,他自然是会毫不吝啬。只是若是犯下了何错,无论大小,他定是永远不会心软的那个。 更何况他身份是为一国之军,大齐所有臣民的表率,再加上自己的儿子身份非此寻常,自己又深知他性子的,又怎么会去被别人坑了去? 不过只是也碍于这么多君臣,侄子侄女的在场,既然胡皇后这话说的也还算委婉,且在他观察,太子这几日也算的安生,也就勉强扬着一抹不失礼貌又官方的笑来,冠冕堂皇,象征性的夸奖了几句。却也是赞扬批评的有度。 适可而止,话至点就嘎然而止。 之后,这庆功宴的气氛是越发的活跃热闹起来,众臣皆是光顾着与自己亲近的几个大臣谈天说地。包括高延宗和高长恭几个兄弟姐妹也不例外。 虽说几杯酒下肚,还不至于让她神志不清,分不清东南西北。可是毕竟她对于皇家每每以各种由头举办的宴会也是极其深恶痛绝。 便是在众人没有注意之际,只找了个完美的借口,与高长恭说了声,便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醉纸迷金,灯火辉煌的大殿。 一出门,寒凉的夜风便十分亲切着洗礼着她的脸庞。 虽说今日天见不见半片雪花,只要是入了夜,这温度还是堪比泼出去一盆水便能结冰还要更为可怖的温度。 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也不知怎么,眨眼就到了皇宫的御花园中。 只是在刚抬头刹那,便望见离自己约摸有黑色的人影攒动。 “估摸着,也是同我一般,要么,就是哪个醉酒的大臣借口出来吹风醒酒的罢?”看着似乎离她有些近的一个黑影,她这般轻声的喃喃自语道。 她内心还狐疑着到底是自己眼花,还是不胜酒力,便见先前看到的两个人影只转眼间剩下了一个。 猛的抬头仔细看去,依稀见着那人是个女子,且还穿着太子妃常服... 这会儿她的记忆是犹如潮水一般的奔腾而出了。 她就说宴会举行到一半,怎么没有见着太子夫妇,感情也是溜御花园来了。 好在自己没有撞见的那么及时。 却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搞得什么名堂。 弄得这太子妃最后是形影单只。 还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了! 没记错的话,方才在宴席之上的话。长恭他好像有告诉她过,这太子高纬的正宫太子妃,好像是斛律将军的嫡女来着。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名字好像是叫——斛律云裳吧? 正愁着如何称呼这事儿,晃过神来之时,便见那宛若白月光一般素静优雅的女子,已经款款站在了自己面前。 “呵呵,内个...” “你便是兰陵郡王的王妃,荥阳郑氏一族的千金郑清清?” “正是。” 郑清清啊郑清清,此时此刻,你看起来真像个傻子! 被这不失礼貌却又带着一些官方的招呼声,让郑清清忽然脑袋打了结。内心暗自这般腹诽了一通,表面原本酝酿出来的预想热情如火般的笑容,逐渐僵硬在了那里。 看起来不由得让人感觉有几分滑稽之感。 “你便是当今太子妃,斛律光老将军之嫡女,你叫...斛律云裳不错吧?” 郑清清啊,你这是明知故问罢? 正在郑清清恨不得要咬掉自己的舌头之时,恰逢对方那宛若清泉般好听婉转的声音,幽幽飘入了耳中。 “你这是出来散心还是醒酒?着不着急回去找兰陵郡王?若是不急着回大殿去,能陪我在这御花园处散散心,聊聊天吗?” 望雪落千里,落梅如雪砌(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傲雪凌霜,天凝地闭。 待高长恭这边厢结束了宫宴之时,已经将近戌时。 于高湛与胡皇后一些人退席以后,一些个大臣仍旧是兴致勃勃,留在大殿之中继续品酒说政。而大部分的大臣,大多都已经离开殿内。 就如高长恭。 方才便知郑清清向他说明了离开大殿半会儿。 可偏偏这会儿,宴会结束了,他离殿出来,却迟迟不见郑清清出现。 心里面难免有些担忧成分所在。 是以,再敷衍应付了那一干拉着他要继续留下来的大臣后,便也不顾乐安与高延宗一众迷惘与复杂神色,便匆匆的出了殿外。 不知道的,还以为兰陵郡王这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变得这般的火急火燎。 素白雪末逐渐从天缓缓飘落。 不多时,四周花草树木皆被染上了些许纯洁的白色。 已经差不多想着她可能去的地方寻了个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正在有些眉头不展之际,便见远处身着桃红色衣裙清贵优雅的女子,正扶着看着一个身着浅蓝色衣裙的同龄女子,原本还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毕竟,寻找郑清清这件事,已经是大过了观察一番眼前情况,自然他没有多做注意。 “诶!兰陵王妃,你可慢些!担心别栽了跟头。” 却在欲转身与两人擦肩而过之际,蓦的听见了这句话,前行的脚步,因为前头的那个称呼嘎然而止。 清清与高纬的太子妃? 原来寻了这么久,她是在这儿么? 不过她是怎么遇到太子妃的? “兰陵郡王,正巧遇见你,否则我都不知,这天色寒凉的,去往大殿的路温度如此之低,如何将喝的有些微醉的兰陵王妃带去给你。” 见是一袭白衣,宛若绝世幽兰一般出现在视线之中,斛律云裳便是两眼放出了堪比日月星辰一般还要耀眼的光芒。就好像是见到了丝丝光芒一般。 “微醉?”他眉头看着被葫斛律云裳扶着,整个人意识有些朦胧的郑清清,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记得她与自己说,走出大殿之前整个人还是清醒的啊。 这会儿又是从哪里弄来了酒喝? “兰陵郡王,此事说起来还是因为我,不怪兰陵王妃的。” 斛律云裳自然是读懂了些高长恭的面部表情,误以为是高长恭对此事微微有些不悦担心她一旁的郑清清受说教。 便是抢先一步,对着高长恭扬起一抹礼貌而不失优雅的清浅笑容来,解释道,“若不是我执意留下在御花园散心,这兰陵王妃也不会在这期间发觉我有些失意,心情有些不佳,突发奇想带着我去宫里膳房偷了些酒来喝。她还告诉我,这是美名曰其——借酒消愁。” 原是这样。 这丫头,自己酒量知道,还硬是逞能,非要拉着人家,美名曰其什么“借酒消愁”。 “怎么会。”边不住的用无奈又宠溺的眼神看着郑清清,边不忘从斛律云裳之手接过郑清清,一把打横抱起,“长恭还要多谢太子妃。如若不然,长恭怕是一时也很难找到清清。”说罢,便也是客套与斛律云裳寒暄了几句,便是抱着郑清清,转身消失于她的视线,逐渐融在了这片素白寒凉的冬日夜色之中。 “看起来,这兰陵王妃与兰陵王的感情定也是极其好的罢?”唯独留下斛律云裳还独自驻足于雪中,对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的一对璧人,望着天空飘下的素白,不住沉沉叹息。 她自己是爱过的,所以自然知道望着爱的人的眼神是如何。 “若是太子也是如你这般疼爱兰陵王妃的模样真心待我,不必日日带着伪善礼仪,相敬如宾,彼此之间没有那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线,该多好?” 清贵优雅的太子妃于这素白的雪中,唯留下这一看起来倒是令人有些迷惘与惊诧的喃喃自语,不多时,便也是踏着雪,独自一人赶回与高纬所在的寝殿中。 落雪缓缓飘至红梅头,连带着树梢头,也染了几分白色。 周围死寂的气氛仿若能让人窒息,藏蓝的天空并没有多少星辰,稀疏的很,倒也还是有一弯皎白的残月作伴。 寒风凛冽,这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唯有高长恭踏雪而行,抱着郑清清行走于这被薄雪覆盖之路。 一路上,因为有些微微醉醺的郑清清立马转化为了一个堪比平时还要啰嗦的人,宛若和尚念经似的,虽然是直碎碎在高长恭身边念叨着些什么,却也是模糊不清,还有些嘈杂。 直教高长恭有些哭笑不得。 又是这样一路无言,高长恭背了她一路。 偏偏是这一路上,怀中的人都不怎么安分。 饶是他高长恭有怎样的天生神力,也架不住怀中的小姑奶奶一通挣扎乱动,有几次脚还没沾到地下,却差点让怀中这位小姑奶奶摔下来。 “清清,若是你在不安分,摔到了地上,明日感染了风寒,那可别怪我没告诉你过。” 他知道此刻怀里微微醉醺的人听不到他讲些什么,也是知道他现在的说教,她是听不进去的。 但出于内心对郑清清那超乎常人的一种情愫,于她,流转于她身上的目光,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柔情。 “师傅,我什么时候能回齐国去,我不想待在大司空府当卧底。我只想,回到...瓘哥哥身边...” 却见怀中佳人这般喃喃自语,她这会儿倒是听的清楚。 由于之前已经听得郑清清讲得一切缘由,这会儿听得她一袭如梦呓语的话,这会儿再将目光流转于她的脸庞之时,好看的秀眉却是微微皱了皱。 “清清别怕,从此以后,我定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去异地颠沛流离半分了。哪怕是因为母亲抑或是我的因素...” 蜻蜓点水般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便继续抱着她在寒凉的夜色之中前行。 于半个时辰之后,高延宗与乐安总算是看见了打横抱着郑清清,缓缓走向他们的身影。 这下,一齐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四哥,怎么样?这人,可是寻到了?” 好不容易见着一片融入与这白雪皑皑的素白,高延宗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确信,便朗声喊着边风风火火的追了过去。 却是发现,果然是如他所料。 看起来,人找到了。 那便是最好。 她方才还以为,孝瓘都这般敷衍应付那帮硬是要留他下来的大臣门,火急火燎的甩开他们,也不与他们告辞,风风火火的是出了何事。 本来因为方才宴会,并没有怎么多注意到他们这边。 于孝瓘走了不久,才从延宗这儿得知了真相。 只不过看起来高延宗也只是知道一半,说是郑清清早在方才宴会快接近尾声之时便不在大殿,其他的问他,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是以,才导致她内心莫名的一紧,也随之胡思乱想,误会些什么,这才首当其冲拉着高延宗出来寻人。 闹了这么半天,原是个误会,只要人找到了就好。 “让你们担心了。清清已经找到了。” 却见高长恭对着两人微微一颔首。 这就算等于给二人心里再次确认了一番,不由得皆松了口气。 “安德王!长姐~” 原本还格外和谐的气氛倒是被微微醉醺的郑清清突如其来的因为酒力有些兴奋过头,冲他们打招呼的原因,是以,不由得让高延宗与乐安将视线转移。 “四嫂这是...” 安德王难得见到平日在她面前一副端庄优雅模样的郑清清如此模样,不由得心奇,差点没因她孩子似的表现噗嗤笑出声来。 只是碍于一旁的乐安公主在场,便是生生憋回了笑意。 再反应过来,只感觉自背后传来阵阵寒凉。 不,这并不是普通的夜风吹拂而来的寒冷,而是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是有人用一种很凌厉的眼神在背后盯着他似的。 不敢确认的往左右两边瞥去—— 不是四哥,那便是... 好吧,长姐! 也只是用余光稍微瞥了一眼,便迅速收回。 没办法,长姐不开心之时,这一个眼神的杀伤力太大了。 于安德王高延宗的亲情世界之中,对他从小好到大的亲人只要一不高兴,见着他,那便是让他最为害怕的事情。 也是为了缓解一下这有些尴尬的气氛,同时还不忘内心对郑清清报以同情,下次或许四嫂再见到长姐之时,若是长姐不回想起今晚的事儿还好,若是一回想起来,四嫂她保准跑不了被长姐一顿说教。 只是,他高延宗也是个不喜欢太过安静之人,为了缓解这气氛,也为了不触到姐姐的底线,只得一个劲儿的抹着鼻子,笑的一脸悻悻的调侃着道,“可别跟我说四嫂是因为今日为四哥你们庆功,兴奋过了头,才至于喝多了,啊?哈哈哈哈哈~”高延宗,你此刻看起来真像个傻子白痴! 明明之前在宴会看起来四嫂没碰过一滴酒么! “好了,看时候也不早了,孝瓘你赶快带着清清回去罢,一路小心。我这里有延宗,你不必过于牵挂担忧。”却见他们的长姐虽然是看着怀里昏睡的沉的四嫂面色沉沉,可终究语气还是带着些无可奈何,终于是可以“过关”了。 不由得让他内心大大的舒了口气,作十分殷勤状的与乐安护送高长恭两人一同离去。 望雪落千里,落梅如雪砌(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昨夜晚上,也是忘记了因着喝事,自己不住的往口里灌酒,却是怎么也不知道自己从大殿出来之中发生何事,更不不知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对了! 长恭! 一大清早,她猛然睁开眼睛,唤着他的名字。 却是打脑瓜若隐若现的传来阵阵疼痛。 早知如此,昨晚便不逞能将那一坛子好酒全数下肚了。 她这般内心腹诽了句,边也不忘下意识转头去看床边的身影。 果然啊,还是老样子。 不知每每是她忒懒,还是他起的过于之早,每每醒来,看向一旁,却是不见他踪影。 依旧如常,随意披了件衣服,便翻身下床。 不过她这次倒是注意的仔细。 手无意之中触碰到他睡过的那地方的被窝,还留有些余温,屋内香薰混合着木炭的味道,一派暖意融融。 还有那桌上还在冒热气儿的——应该是她命人为她准备的姜茶罢? “真是的,每次都走的那样匆忙,不似别人,会先给熟睡中的妻子留一封信或者纸条什么的...” 虽然口中是这样佯装嗔怪着,不过她面上倒是也挂着些笑意的。 不过看着眼前这些他临出门为她做的一些,不由得将那带着幸福的笑扬的更为深了些。 倒是也可以想到,他醒后的情景。 或者是情不自禁的俯身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抑或是下意识的看着睡梦中的她,唤着他的名字。又或者是不想扰她好梦,却是带着眷恋不舍的眼神走一步便回头看她一步,最后依依不舍的离去... 想想便不自觉的宛若倾慕他的女子一般,不自觉笑出了声儿来。 “吱呀”一声推开了卧房大门,却只觉一阵寒凉之风迎面向她吹拂而来。 下意识的抬头眺望了一眼,今日天色不错。 虽比昨日更冷了几分,可却也没有见鹅毛大雪那样的夸张。 正巧遇见她迎面走来,刚要端着盆子为她梳洗打扮的兰花舞,便边端着面盆,边恭敬的对她欠身问候道:“王妃,您起来了。” “嗯。”她对她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来,顺便问她道,“你可有见着殿下?他还在不在府中?” “有的王妃。可殿下也是于你醒来之前不就才走的。”她对着她微微颔首。顿了顿,又略带着些暧昧的笑,说出了一大车子的话来,要说殿下对王妃真是上心,偏是要吩咐奴婢前来给您换了新的熏香与新的一盆碳火在卧房内,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熟睡中的你半晌,这才被从宫里来传的宫人唤走了,估摸着是皇上有什么事需要找殿下罢。” 他还真是忙呢。 不过见兰花舞一副看透她小心思的模样,她倒是不想接着问下去了。 或许因为这句,郑清清又是在那儿愣了一会儿一时没说话。 不过兰花舞倒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见状,立马将此嘎然而止,却又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对她道了一句:“对了,殿下临走时还说了,没过几日便是过年了。若是王妃待在府中无聊,且殿下又还未从邺城赶回来,可以带着奴婢一起上街逛逛。” 竟是这样的快么?又是到一年最为盛大的节日之时了。 这话说完,却是不等着郑清清同她说些什么,便是下意识的想起了些什么。 只是猛的看了一眼手中端的面盆,一惊一乍的忽然喊道:“遭了!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奴婢倒是忘了事儿了!水凉了,奴婢这就去重新换一盆来。天气寒凉,王妃若是无其他事,先回卧房里,别乱跑了。”说罢,便又一个转身,端着面盆匆匆跑了。 “这丫头,跟了我这么久,还不知道我的性子么?”见着兰花舞消失已久的背影,郑清清哑然失笑。,却也是带着无奈叹了口气。 本以为当一个千金小姐她倒也习以为常了。没想到自从成了皇室之后,有些时候某些事情上也皆受限制,若是他不在,自己每走到哪里一步,后面明里暗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替他看着自己。 只是转念站在其他角度一想,其实有时候,他多半为了她着想考虑。 像上次似的,莫名奇妙的便被混在其中的周国皇宫的人给逮了去,还让他冒着被皇上发现,内心猜疑的这个危险去救她... 所以,为他着想的话,自己在他还未回来之际,先找点什么事打发时间才好。 她百无聊赖地在卧房内外以及四周张望了片刻,却的确闲着有些无趣。 可自己究竟能做什么? 这坐下来静静地画丹青,练字,又其实考验她三分钟耐心。对于在这方面没有持之以恒的她,实在是碰都不想碰。虽说她已经练就了一手好字。 可以往练字时候的场景宛若还是历历在目,却也是另她对这个决定,内心有些“望而生畏”。 说她这突然一时兴起想舞一段剑罢—— 又是不知道他的剑是被他放于何处去了。 又或者说是琴与舞的话... 因着上次亲自见他将那琴归放何处,心里自然清楚。可若他是不在,谁给她弹琴,她又怎么能舞的起来?虽然今日郡王府的景色也倒是不错。 待兰花舞好不容易端来了水为她梳洗打扮好,跟着带她上街去逛逛,回来之时询问管家,竟然不知不觉正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一如既往的到达用膳大厅之时,桌上早已经上了许许多多她爱吃的美食珍馐。 只是,双手托腮见着面前盘盘美味佳肴,拿着筷子,却是吃的十分心不在蔫,思绪怕不知飘到了何处去。 一旁的兰花舞见状,看起来倒像是误会了什么似的,被郑清清吓的不轻,“王妃,您到底有何心事?想的这样入神?是不是在想着殿下?瞧瞧您,这会儿吃饭,筷子都是沾着空气儿,压根都没碰到碗里的饭一下儿。” “啊?有吗?!”被这兰花舞突然一惊一乍的声音吓了个激灵,忙问道。 却也是无意之间见着绝尘无意之间路过的身影,便趁兰花舞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上前拉住他便问道:“殿下可是回府了?还是飞鸽传书于你说他被留在皇宫中用膳了?” 话一出,又自觉不太可能。 “没有。”却见他抬头看了看自己半晌,却是给了她一个这样的答案。皆而再她还未回过神来之际,便见绝尘已经匆匆的转身退了下去。 “真是的,没有的话,停顿那样久干什么?“她我朝绝尘离去的方向撇撇嘴,“害我白高兴一场,以为你会再说出什么答案。” 这般带着碎碎念的怨念情绪,却又听得远在桌处的兰花舞急切的呼唤不觉幽幽飘入她的耳中,“王妃,还是赶紧来用膳罢,饭菜该凉了。” 却见她依旧是像打了蔫儿一般摇了摇头。 想来也是,这一个人吃饭与两个人在一起吃饭总是还有些差别的。 他若是不在身边,迟迟未归,这饭她又怎么吃的香? 索性直接撂了筷子起身不吃,打算待他回来,再叫人重新将这饭菜热了热再一同用膳。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 正欲起身时,却忽听得站在一旁的兰花舞一喜形于色的模样,还冲着谁挥了挥手。 她郑清清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主仆那么多年,她还不知道兰花舞的小伎俩么? 怕这又是要催她快快吃饭,乱编出来的一句谎话吧。 他回来之时的动静她又如何不知? 哪里有这般安静的? 这般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坚定着自己的想法,才一站起身,就被身后一股莫名的力量再按着坐了下去。还未出声,便又感觉略带丝丝奇特的茶香萦绕着她周围,眼前徒然被冒出来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弄的一黑。可这手的温度却也让她倍感觉安心与温暖。 “长恭?”她有些不太确定的试探出声。 可毕竟于与他的心灵感应来说,站在他后面的或许是他。 犹记得曾经,每每晚来找她的高长恭,都是对她使用的这招数。 方才问出口的时候还略略带着些迟疑,这下倒是变得有些肯定了。 想来高长恭原本也是想给郑清清一个惊喜,却未曾想到被这遮拦不住口的兰花舞“煞了风景”,片刻,又是听她面带着欣喜的对郑清清道:“看吧王妃,阿舞又怎么回欺骗你呢?你转过头看看,果真是殿下回来了!” 果然这次阿舞这次诚不欺她。 真是长恭。 再见到身后那一白色的修长身影,负手而立,笑眼弯弯的看着她时,原本毫无用膳心情的她这会儿却是堪比天边那融化冰的暖阳更为明朗,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幅度来。 真是心里念着长恭,长恭就回来了。 果真是比那句“说曹操曹操到来的还要更为快些。” “我方才听到某人等了我许久,而宁愿不吃饭...”却见他似的意味深长的模样将目光流转于郑清清身上。 却见那人儿被她盯的许久,那被冻的有些微红的小脸上便立马转瞬即逝过一丝心虚。 却是也不言语,便直接紧紧上前拉了他的手,与他一同用膳。 “阿舞,饭菜貌似凉了,能再去帮我热热么?” 兰花舞边唤来几个丫头一起先将饭菜一起撤回厨房,目光边不住往郑清清与高长恭之间流转。 她就说么,在有些方面,还是只有殿下说的动,制的住她主子。 “诶!知道了王妃!” 人面不知何处去(1)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银装素裹,造就了一个不一样的金墉城。 无论于城内外,皆是一片素白状态。 虽还未到元日,可金墉城内外皆是逐渐染上了喜庆的气氛,大街小巷之处无不人声鼎沸,热闹繁华。 纵使是无情寒凉的雪与风,也并不能阻挡百姓们迎接这一年一度盛大的节日。 用过了午膳,在郡王府内午休片刻,不知不觉已经是过了午时。 也就是恰好见了高长恭还得空的时候,郑清清便是逮着了机会,欲拉高长恭上了街去。 只是貌似因为想到什么似的,不由得在等高长恭换装,自己于门外负手等待之际,眼神迷离,整个儿神游太虚。 “在想何事?想的这样入神?”正在她走神之际,高长恭已然站在她面前,笑眼弯弯,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道:“不是如你所说,为了不引人注目,惹来不必要的骚乱与麻烦,便让我去换了件衣服。不走么?我已经准备好了。” “但就算你乔装打扮了走在街上了,我还是觉得太过惹眼了。”她说些,边摇摇头。却也不忘仔细打量他那张绝代风华的脸——这样出去更不可以了。 回想当年她与高长恭上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就算是乔装打扮了又如何?到时候没在他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上做点文章,说不定都还没把金墉城哪处好地方逛透呢,便又惹来了一大堆的野花烂花。 这般想着,未等他还未反应过来,便径直拽着他回了卧房,耐心的给他脸上仔细的上装,末了,还玩儿不够,还找出了自己嫁妆中认为是最好看的一件白色广袖纱裙让高长恭换上。 “好啦!这样普通的两个富贵商贾的姐妹,手挽着手去上街的,怕那些个人一时也不会太过注意我们,这样也能安心逛街了!”边捧着菱花铜镜,边不住仔细打量站在她面前的“杰作”——高长恭。 郑清清那宛若桃花般薄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好看的幅度来。 却是没有一种第一眼看着很滑稽想笑的冲动,反而发自内心的觉着,长恭很是适合这样女孩子家家的装扮呢。 看起来也毫无违和感。 也是亏得自她成年以来,一直苦练更精的化妆技术。 不过饶是再怎么溺宠她,若非是什么迫在眉睫的情势使然,抑或是其他,纵使他高长恭长得再怎样绝代风华,堪比女人还要更为阴柔,雌雄莫辨的一张脸,也断断不会以这样的形象大敕敕的出现在金墉城内。 并非因为面子上的问题。 可抬眸看了看眼前人,却又是不太忍心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的太过真实直接,怕是伤了她一时兴起而热情的心。 顿了半晌,思虑片刻,还是略带着些安慰的口吻,趁郑清清还未反应过来,直接绕了个话题,清浅一笑道:“好久没坐马车了,不如今日让绝尘和你身边的丫头我们一起去吧,正好带上追风和阿翎。若是透过马车帘子缝隙看见什么,不必露面,直接让你家丫头和绝尘结账便是。” 说罢,在她还未回过神来之际,便又是迅速回卧房换了一套正常的素白色常服,再好好清洗了一番自己的脸,便唤绝尘与兰花舞去准备好了车撵。 而她也就真的这样被高长恭给绕进去,便也是点头答应了。 反正这样子到街上,应该一时不会出现什么麻烦与乱子吧? 然而,这会儿她倒是真的想错了。 凡事只要兰陵王高长恭出现在金墉城内,除非那些个女子都是瞎子,要不他直到兰陵郡王府时永远不要掀开车撵的帘子。 金墉城又是因为降雪的关系,又是因为元日即将到来的关系,所以路上有些滑。 是以,马车就行了慢了些。 因为也是人有些多的原因,虽是听到街上络绎不绝的叫卖声与透过帘子,看见那琳琅满目的年货,可倒也是透过缝隙,看到了不少这些卖艺的人,以及从遥远的西域异邦而来的商人。 然而因为这偌大的人流量,又是因为马车,他们是在是不能够继续将这条悠长的大街继续逛透下去。 是以,于半个时辰后,他们乘坐的这马车顶上覆盖着皑皑的白雪,还装上了些许郑清清方才选购的东西。 一行人并未打算回王府,而是郑清清忽然一时兴起,又徒然眼睛一亮的见到了街边的一家客栈,便是要拉着高长恭进去。 也就是与此同时,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身着突厥人服饰的少女。 不知因为何事,却是被那些个摆摊的店主们一起,追了一路。 那少女一路匆匆跑过,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被上,不自觉的留下一道道明显的足迹。 那少女约摸看起来也就与郑清清差了个四五岁,穿戴的都是突厥部落最为尊贵人家小姐的衣裳饰品。那原本有些粉里透红的脸庞因为连夜赶路,在加至赶到北齐部分地方时风雪洗礼,早就被冻的有些通红。可看起来被身后一大群人追着,她倒也不面露慌张,径直抱着她的“战利品”横冲直撞,风风火火的往前跑。漫无目的。 甚至嘴角还扬着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 跑经过郑清清与高长恭等人所在的客栈,便见那少女虽然是稍微停了一下,吸了吸鼻子,闻了闻从里面飘来诱人的香味,可又猛然看了身后就快追到自己,一群不依不饶的人,终究还是犯了些犹豫之色。 而于客栈之内,面对满满一桌美酒珍馐,郑清清不由得眼前一亮。却又是抬眸看了一眼高长恭等人,又将目光流转于桌上的道道美酒美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的给咽了一口口水。 看起来,她似乎在强忍着毫无形象开动的冲动。 毕竟这外头不同于兰陵郡王府内。 虽然是府中上下知道她郑清清是个不会安分,不可能按常理出牌,不循规蹈矩的王妃,可终究是对府里的大部分人熟悉了些,自然在他们面前,也不必遮掩什么。 只是于外人看来,这未免也太没有一个大家闺秀之气了些。 更何况她也不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而是已成亲的女子。 不过论气对自己妻子的溺宠,于金墉城,他高长恭若是第一,没有人会敢说第二。 但高长恭也自然是了解她的,便扬着一抹清浅笑意,凤眸弯弯,伸手拿给了她最喜欢吃的,当季花的花糕,直接递到了郑清清的面前:“喏。啊——” “还是长恭你最了解我!”她也不去客气,倒是反应迅速的下口。将那梅花糕的渣渣留在了些许在嘴边。 见是他那溺宠的笑,她原本也应该被随之感染的笑容却是逐渐僵硬在了半空。 眼神迷离,思绪缥缈。 不知为何,面前高长恭那清浅的笑容,竟然转化为了儿时,自年幼时期在战乱中与自己走失的小妹一般的笑容来,再眨眨眼睛,不知怎么的,周围的场景便成了荥阳郑府最早时期的模样。 爹爹自邺城皇宫回来,手上还带着他们最喜欢吃的糕点。白色的雪末儿停留在他的肩膀与发顶上,却是不碍于她与她的小妹见到爹爹手上那香味诱人的糕点时,双眼放光的欣喜神色。 “爹爹爹爹,这回带回来的是什么?桂花糖糕?还是糖炒栗子?” “这是比这两样还要更好吃的东西!” “姐姐姐姐,快看,是你最喜欢吃的花糕!时令花糕!” “嗯,我知道。” “好了好了,两个小馋猫,别顾着偷乐了,祖父祖母还在不在前厅?还不快去也拿给他们也去尝尝?” “...” “王妃方才还好端端的,这会儿,又是怎么了?”绝尘看着眼下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挪得离旁边的兰花舞问道。整个人一头雾水。 “或许,王妃她又是触景生情了罢。”兰花舞看着郑清清这模样,不由得沉沉的叹了口气,颇有些心疼之感。 往事么? 王妃到底有何不愿提及的过往呢? 以往他都是听说,表面上越是表现的活泼开朗,笑容最深的人,怕这背后,定是背负着许多不愿意让她回忆的伤心过往。 可他也万万没想到,王妃现在也成了这些人之列。 虽然有时候王妃在殿下面前一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孩子样,竟然... “是不是,又想起清婉了?对不起,竟然是我忘了。早知道,不该让店家上这梅花糕的。” 高长恭口中说的这婉清,自然是她自幼时就失踪,杳无音讯的小妹妹。 却见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时,高长恭早先一步发觉,一脸温情,修长的手一揽,将笑容变得有些僵硬的她一把紧紧揽入怀中,“若是伤心难过,便不必遮遮掩掩,你尽管将你内心的不愉快释放。有我在,不会让旁人看尽你的狼狈的。” “都怪我。若不是当初我任性,拉着府里的奶妈带我们出府,也就不会逢上突厥与周军攻进城,我也不会将婉清弄丢了...” 她终是抑制不住内心压抑的情感,双手反紧紧拥着他的腰际。 长恭的怀真好。 还是那样的温暖。 人面不知何处去(2)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待整理好了情绪,整理好了一切,即将过了半个时辰之际,这桌上的美味珍馐也被郑清清消灭的差不多了。 这时,却见原本在客栈外那个身着突厥服侍的少女不知何时冒了出来。 紧接着,二话不说的便拿起了郑清清他们桌上最后一块儿梅花糕,三下五除二的吃了个精光。 接着,便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又将酒壶里的酒一股噜的一饮而尽。然后在自然而然的擦了擦自己的嘴,一副十分满足的模样。 对于这一幕,不止郑清清与高长恭,就连素来冷静的绝尘与兰花舞,都为之咋舌。 “大胆!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强吃强喝我家王...姑娘的东西,也是忒没礼貌了些!识相的别走,先向我家姑娘道歉赔不是!否则你今天也别想出这里!” 原本还没有看清来人,兰花舞就欣喜这突发状况气的不轻,还未等高长恭郑清清发话,自己就先跳出来,对方才在她们桌前狼吞虎咽的少女一同喝。 只是待她打量仔细了这少女的服侍后,更是不由得一惊。 这..没弄错的话,依她的回忆想来,貌似这是突厥哪个部落最为尊贵人家的千金最为普遍的一种常服了吧? 还有这些首饰也是。 话说眼前这姑娘,又是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兰陵王殿下管辖的金墉城内呢? 只是,这样突如其的事也不过转瞬间,方才一直追着那少女的那些自然也是路过到了这客栈,听到了动静,便逮着了机会追上去。 这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儿,别说惊动了周围桌的人,就算是掌柜的和店小二,这会儿也被惊动了。 “哎呦!不想是殿下与王妃大驾光临,方才出去办事儿,未曾得知。若手底下伙计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您二位见谅。”这掌柜的打量仔细了二人,立马就恭敬的对其作了一揖,笑的一脸谄媚道。 这兰陵郡王可是他们金墉城管辖者,自己自开这家客栈以来,便有时候时常见着兰陵王殿下,又怎么会不知其容貌? 只是怕郑清清,他见得次数也只能是屈指可数。 是以,第一次见到兰陵王殿下身边带着姑娘来他客栈吃饭,还是有点稀奇。 不过他早就闻殿下已经成婚,这下又不禁联想到身边这是不是便是他们殿下的那位王妃。 于是一见着二人,就有了刚才那场面。 却见高长恭与郑清清也是给予那掌柜一不失礼貌而官方的笑容,就当是对他问礼的回应。 这句话落后,周围众人包括那突厥少女面色无不惊诧。 感情今天是撞了什么大运了,不但见到了他们金墉城的管辖者兰陵郡王,更是得以见传说中能与大齐众佳人以比的倾城美人,名门望族荥阳郑氏的千金,兰陵王妃。 于他们普通老百姓来说,这是何等的容颜与幸事。 不多时,便才见那掌柜的在那突厥少女与周围的一干人打量了一遍,瞬间面色沉沉,语气严肃的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吵嚷什么?还让不让做生意了?” “就是她!”众人其实也还未弄清状况。一片云里雾里之际,便见兰花舞突然是提高了声儿直指那突厥打扮的少女,一副不依不饶的对那掌柜的道:“这突厥少女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二话不说,便抢了我家王妃的吃食。掌柜的,你是这客栈的主人,你说,这事儿该如何处理?” “这...还请殿下与王妃明示。” 兰花舞话落后,便见那掌柜的再次谄媚的对四人笑笑,皆而随意问了周围有目睹方才情况的实客,问清楚了一切。 且在这时间,也因这句话,众人也不禁七嘴八舌,话题讨论无非不是围绕着他们的兰陵郡王与王妃,以及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突厥少女。 一时之间,本在此阶段繁华的客栈,变得更为热闹。 让郑清清惊诧的不是他们的身份为什么这样快被认出,而是眼前的突厥少女,面对如此境况还能不慌乱阵脚,面色依旧处变不惊。 她真的就那样,静静地在众人的包围下,见着他们七嘴八舌,乐此不疲的讨论,看起来完全没有要逃跑的打算。 “你一个突厥人是如何混进我们金墉城的?莫非是突厥那边派来的奸细,想找机会取得殿下信任,好为突厥那边过得情报,趁机举兵攻打我齐国?”高长恭还未发话,便见着绝尘先发制人式一个箭步跨至少女面前紧紧拽住她的手腕,眼神凌厉,语气冰冷的质问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是突厥人,难道就要被限制不能进入齐国的所有地方吗?”却见那突厥少女突然扬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着冒出了令众人都听不懂的一番突厥话道。 “既然是到了齐国,那你这个突厥人就必须得给我说中原话。叽里咕噜的,说的什么一通乱七八糟的?”绝尘的眼中,转瞬即逝过些许不耐烦之色。 但话落之后,立马又回过神来。 殿下与王妃还在场。 他们都还未开口,自己便对那少女一通喝,是不是太过自作主张了些? 思量至此,便立马又噤了声,一副恭敬颔首状,退回了至高长恭的身后。 原本冲口欲出的兰花舞见状,也识趣的垂下头不再做声,默默地退回到了郑清清身边。 又不忘偷偷用余光打量了一番郑清清与高长恭此刻的神色,见两人并未愠怒之迹象,方才那股顶撞人,又害怕被责怪的心瞬间也就安定了不少。 郑清清与高长恭见这氛围差不多是安定了些,两人这才站出来说话。 “这位姑娘,并非是限制。而是你得先从突厥与北齐现在的关系来分析考虑。”便见郑清清不知何时,已经缓缓至那姑娘面前,只对其莞尔一笑的回答道。 不过那少女的关注点也是忒为奇怪,郑清清话才落,便见她一脸惊诧迷惘的脱口而出一句中原话,问她道:“你懂得我在说什么?莫非你也是我突厥哪个部落的?” “不过是略懂一些罢了。”她只是莞尔一笑,复将目光重新流转于她身上。“看起来你也并非不懂中原语言。” 寒风吹拂而过,那微弱的暖阳照拂在那少女身上。 她身上那银色的首饰,在微弱的阳光之下若隐若现的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这表情,是何等的似曾相识。 只是心中被混乱充斥着一片空白,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表情一点映像也无。 “那是!虽然是身在突厥,可我的父亲母亲,也是有让人教我些中原话的。对于这些,我也是略懂些皮毛。”她却也不胆怯,流转于她的目光之中带着些许骄傲得以之色。 只是,不知为何,一说起这句话后,郑清清竟然在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些许没落。 “只可惜我并不是拥有纯正突厥王族血统。我只是我父亲从许多年前,从突厥与齐国战乱之中,捡到的一个找不到路的中原小女孩儿罢了。竟然还因为些意外失去了部分记忆。很可笑的吧?”她突然这般自嘲起自己来。 只不过,貌似她这种只有轻声喃喃自语的话并无人听。并且还是很快被这一阵嘈杂声给淹没了过去。 “没听到也罢。既然没人听到,也就没有人知道了。” 只是,在她再次喃喃自语的说完这番话后,再次反过神来之际,自己早就被方才追着她不放的几个人通通围了起来。 看他们这架势,大有不把自己抓住赔钱不罢休了。 原本,郑清清认为,这样的事情或者她身为兰陵王妃本可以插手的。但于情于理,是要站在一些道理问题考虑。 便见着那几个人就要团团围住少女,威胁少女还他们东西和银两。 就在少女讲着半突厥半中原的话与众人争执不下之时,一声清脆的配环落地之声打破了一些平静,让转身拉着高长恭就走的郑清清当即停下了脚步。 但或许那名少女却不知为什么。 “哎!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少女见着自己贴身之物忽然被人拿在手上,一时也没有想那么多,怕是误会了些什么,直分离突出包围,一溜烟的出现在郑清清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夺回了玉佩。 并且仔细小心的查看着上面有没有破损或者磕碰的痕迹。 “你这是做什么?”兰花舞不觉得好笑,双手抱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我们王妃只是见你东西掉了,想帮你好心捡起来而已。只是一块玉佩,我们王妃只要说一声,要什么样的玉佩没有?瞎、紧、张!” “你——”话还没冲口而出,便见下一秒郑清清整个人眼神凌厉,整个人一本正经严肃的指着她手上的玉佩,质问她道:“这块玉佩哪里来的?” “你问这干嘛?莫非你是觊觎我的这块儿玉佩?还是——你根本就是和他们是一伙的...我告诉你,让我赔银两也好,东西也罢,总之,想让我用我身上这块玉佩抵押,就是不可以!”少女看起来怕是误会了。 人面不知何处去(3)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当郑清清这话落后,愣是好久没回答她,直将手中的玉佩死死拽着,摇头不语。 过了好半晌,才屈服于郑清清那坚持不懈的“目光扫射”,整个人顿时蔫儿了,做有气无力状,才说,“这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有的了。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我依稀的还记得,那是在中原的时候,三岁那年,我的姐姐送我的生辰贺礼...” 不知不觉,她就逐渐沉陷在属于自己的回忆中。 刹那间,迷惘与丝丝哀伤,瞬间爬上了她有些冻的通红的脸。 却见这些个话落后,郑清清整个人也是因为此不由得怔了怔,看了她手上的半块玉佩就入了神。 也不知是头脑发热还是其他,便直接也不等众人与那少女反应,便只直接掏出了银两放于桌上,直接拉着那少女离开客栈。 众人对于其反应更多的是当场蒙在了那处。 或许,对此更多为迷惘不解的,还是高长恭与绝尘三人罢。 便也只是形式上的和众人寒暄了几句,随后,高长恭便也带着绝尘二人离开了那客栈。 只是,当高长恭匆匆带着兰花舞二人欲离开客栈之时,却发现郑清清与那突厥少女正正的现在客栈门外。 “敢问姑娘是突厥的哪个部落,又是因为何原因会出现在齐国金墉城中?”郑清清目光还是不离开那突厥少女,心中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念。 回想方才少女无意之间掉落的奇特玉佩,心中不由得生出了许多复杂情绪来。 “我是...突厥阿史那部。”她面上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怔愣。但还是有快速回答她的问题。 但看起来她的表情有些蔑视。 或许她没想到一个齐国人会问这样白痴的问题。 根据齐国与突厥的世代关系看来,若是眼前这女子懂得一些突厥语,那就是应该也对突厥有些了解吧。 那表情,就像齐人不知道邺城,周国人不知道长安一样。 “阿史那部落...”站在两人不远处的高长恭听闻少女脱口而出这个词, 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再次看向那少女之时,眼神不由得变有些缥缈迷离。 边不住在脑海中搜索对应的记忆。 自从方才看到她第一眼,从服侍与外貌看来,她若不是突厥王室人员的话,那便是突厥哪个大臣将军之女了。 那如此,这事件,可真不是什么普通事件了。 “你说你出过事,失去了部分记忆,那你还记得,你原本家人叫什么的吗?”郑清清的声音不由得有几分颤抖。 “你问的这不是废话么?”原本就要冲口而出的少女立刻将话嘎然而止,转瞬又回成了突厥语,“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么多?现在看起来,我们只不过是救命恩人与被救人的关系。不过算了,今天还是很谢谢你为我解围。” 高长恭见状,眉头皱的更深了。 若真的普通的突厥部落少女还好。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眼前这少女,也不可不防。 “殿下,要不要属下过去帮您把王妃拉回来。还是,直接上去将那突厥少女直接拿下,直接押到邺城皇宫,皇上面前,直接打入大牢?”望向郑清清方向,绝尘走近了高长恭面前,恭敬作了一揖,试探性的询问道。 高长恭寻着绝尘的目光望去,目光缥缈深远,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见是那突厥少女执意不与她回府中,郑清清自然也不对他多做挽留。 便只给了她一些细碎银两,在从头上摘下自己唯一的最喜欢的一支钗子,就那样渐渐目送她远去。 自绝尘牵来了马车之后,自坐上到回郡王府之后,她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 “王妃,要我说你干嘛对别人那么好?要知道,那可是你最喜欢的一支簪子啊!”自从进了郡王府后,跟随在她身边的兰花舞就一直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围绕着突厥少女的话题讲个不听。 直到卧房处的时候,她的耳朵简直就是要起茧子了。 “不。我只是感觉她是曾相识,这才出手相助罢了,你莫胡思乱想。”想起方才发生的种种,还宛若历历在目,她不由得沉沉的叹了口气。 “似曾相识?那王妃你觉得这突厥少女像谁?竟然只入了您一眼,就值得让您出手相助的?”兰花舞不禁好奇的问道。 该不会是王妃她触景生情,因为那少女不经意掉落的玉佩才临时起意,决定救助的罢? 可是王妃既然是不愿意说,那她也不会多问,便是寻了个去小厨房为郑清清弄些点心的由头,退了下去。 “是不是因为那块玉佩和那个少女,让你想起婉清?” 其实自她从回郡王府心不在焉,心情不佳之际,方才找借口退下的兰花舞便径直奔去了高长恭书房禀告。 高长恭得知之后,自然是二话不说马上出现在郑清清面前。 不愧为与郑清清心有灵犀,只观察她的表情,还未待她开口言语,便能猜出她所想。 一把伸出修长的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不要怪我说太不好听的话。其实我早就明确的看出,那个少女根本不是婉清不是么?你自小便与我说起你送给婉清的那块玉佩。若是一个突厥少女拥有那种玉佩,也是不足为奇。” 其实开口前,他也不知这样直接对她来说合不合适。 但对于她安全与大齐,以及国内的百姓存在隐患的,他高长恭一律都不能草率。 “知道你们也都是为了我好。”她听罢,终于是胡乱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那我从今往后不再想这件事便是了。” 末了,又如变了个人似的,那白里透粉的小脸上重新绽放出了堪比这冬日暖阳还要温暖的笑容来,“好久没有切磋琴技了,不知长恭你的琴技是否进步。不如我俩切磋切磋如何?” 竟然没想到这丫头也恢复的这样快,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不过,她能这样变得开朗,不会因此沦陷在负面情绪不是也很好么? 遂,便是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只是,嘴上说不去想,这一路被他拉着去郡王府亭中,眺望着那遥远碧空,又怎么会让自己去不想起? 儿时,曾记得,呼灯灌穴,敛步随音。 任满身花影,犹自追寻。 “姐姐姐姐!你快看!下雪了下雪了!” 那不足她腰高的小儿,试着努力拉拉她的衣袖,脸上那初次见雪的惊喜与欣喜的情绪却也是难以掩盖。不言而喻。 寒风凛冽,白雪皑皑。 彼时,郑府已经被这鹅毛大雪装点的,全然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她与这不足四岁的幼妹立于这纷纷扬扬的白雪之中,轻轻抬起手伸向半空,任着那雪白的雪末儿尽数落于自己手上。 “姐姐姐姐!你看——” 她那宛若清脆银铃般的稚嫩天真的笑声充斥着这偌大而又寂静的庭院。 而她,也只是宛若一个小大人似的模样,负手立于一旁,那样安静的看着她。 雪中那笑的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 “婉清,你的风寒才刚好。父亲说了,不易在外头多待。走罢,回屋去,姐姐弹琴给你听。况且这个时辰,父亲也该回来了...” “只要我在父亲回来之前玩儿一会儿不就好了?大不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在外面待太久的。”她一副有些笨拙模样,举出一手,学着大人们发誓的模样,眼睛里宛若赋予了魔力,呈满了星光,偏是让人拒绝不得。 她无奈笑笑,看起来终于是勉强答应。 不过,还似一个啰嗦的老婆婆嘱咐了她好些时候,才放任于她在那场素白的学校中,肆意玩耍。 …… 袅袅琴音,绕梁三日不觉。 与其说这是两个人的切磋,倒不如这是在利用琴音所表达两人此刻内心情绪。 以至于这最后的切磋变成了二人合奏。 这是多么温馨而浪漫的一个氛围,偏是教那突然断了弦的声音给煞了风景。 “对不起长恭,今日...是我有些不太专心了。这琴弦怎么办?”她有些心含内疚的抬眸望他。 冬日之下,纵使寒风凛冽,白雪纷飞又何妨? 那抹金色的暖阳仿若拥有感染力一般,照射于他那绝代风华的面容上,侧着脸的时候,她隐隐约约的见着那俊秀的脸庞散发着一丝淡金色的光芒。 有些温暖,又有些教她能安下心的魔力。 却是见他清浅一笑,扬着一抹最好看的幅度,对上她的目光,“无妨。到时候让绝尘拿着去修一番就好了。” 倒是最后,真成了困卧于君怀。 倾听那宛若高山流水之琴音。 这下高长恭所弹之曲,在她听来竟有几分缓慢悠然之感。 是以,便不自觉的越发靠近他怀里些,不知不觉的阖上了眼,浅浅入梦。 高长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逐渐将轻抚那琴弦的双手缓缓而止。 “长恭,我们以后,就这样一辈子好不好?不要战争,不要你死我活。只求能一世安好,永远待在你的身边...” 又见她这般喃喃梦呓几句后,宛若孩子似的咂了咂嘴,终究还是睡了过去。 不自觉俯身看睡梦中的她那十分甜美又幸福的笑容,原本嘴角浅浅的幅度,竟也不知不觉越发的往上扬。 “我答应你,清清。” 退散觊觎兰陵王女子的最好办法 - 兰陵吟 - 瑾四王爷 (七夕番外 兰陵夫妇篇) 那明亮的橘色灯光燃尽了整个邺城的大街小巷,仿佛就要把黑夜照亮。 今个儿是七夕。 邺城的夜,悠长的长街上来来往往着许多年轻的青年男女。 只是,在这个颇为热闹的夜晚,却有一大堆少女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手中捧着各种礼物,在郡王府门外推搡着。互不相让。 御管和兰花舞受命去街上采办些东西来过七夕,只是才回到府门口,便被面前看到的壮观景象给吓的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虽说以往王爷未娶之前,每年七夕的夜晚,都有各个形形*的女子捧着礼物在兰陵郡王府门外时时张望,不到王爷出府,绝不从府外退去。可最后不是安德王殿下帮忙摆平。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今夜的七夕,安德王殿下与王爷的其他几个兄弟一同去街市上闲逛去了,且如今王妃她也是入了府…… 真不知道,今夜这次七夕,邺城少女们送王爷礼物事件会如何收场。他 “管……管家,这些少女为何站在王府门外左顾右盼,各个还捧着礼物往里头张扬,尽显一副花痴模样……所为何事啊?”为避免被这些已经陷入幻想,花痴成性的少女们“误伤”,兰花舞完全把管家当做了开路的挡箭牌,边还一副忍不住好奇的模样,往前方看去。 “或许今年你看到这个场面会有些惊讶。因为往年时候的七夕夜晚,兰陵郡王府的门外都是如此景象。门庭若市。不过,我倒是感觉,往后七夕的夜晚,大抵不会出现如此景象了。”管家学着兰花舞的模样,伸长了脖子查看前方景象,深觉从正门顺利进去是不太可能得事。 于是,便在那些少女发现之前,拿着一大堆的东西,带上兰花舞,悄无声息的从后门进了府。 “为什么要延迟出府?我有些不明白。”才刚进门,就要先把采购的东西暂时搁置正厅,打算唤人来布置,就见离王府正大门很近的一处高墙下,王妃正轻松的拿着云梯架着,边准备爬上屋顶,边和已经坐屋顶上,看着府外墙下“壮观”一幕的王爷发问。 “你猜?”才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的王妃就十分敏捷的登上了云梯的最后一阶。 就见他们的王爷十分顺手的伸出手来拉了一把,虽然躲在他们下方的树下,可他们却依旧不能很清楚的看清王爷此刻的表情。只听他对王妃说了句,“看到了,你能保证不生气么?” 边在她身边做好,一边心里正对着他这句话将信将疑,她倒要看看,传说中能让她郑清清轻易炸毛生气的事情是何。 等她顺着他的目光往府外墙下的正大门看去才发现——她亲爱的夫君,真的不只是简单的在眺望风景而已。 就见一群盯着各样花枝招展的装扮和浓妆艳抹的少女,捧着一大堆东西,一窝蜂涌在府门外,纷纷大喊着“我没有另一半,请兰陵王殿下收下礼物,放我进去,过七夕。” 还在那边因为礼物,和高长恭的归属争风吃醋,争吵打闹的不可开交。 高长恭果真是了解郑清清的。 见到这样场面,郑清清内心的小火苗刹时间,点燃了:“岂有此理,这些个女子的胆子未免也忒大了些!” 一时气结,导致郑清清看着下方的场景,说不出任何话来。 以至于她直接上手行动。 愤愤转身要下云梯,打算端起兰陵王妃的威严与架势,准备“大发慈悲”地给这些花痴兰陵王殿下的女子们提供一通免费“说教”外加大礼附赠,却被直接被高长恭制止。 “莫不成你生气了?” 见她这模样,他哑然失笑。 说她生气,她内心当然也是有那么些的。于是,顺便接过了话,佯装颇为不满地冷哼一声:“没错!我是很生气!若是耽误了我们去七夕的游园会……后果很严重!” 他自然知晓她性子,也真明白她不会因为此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但他也是从她这些言语举止中发觉了什么,当即紧紧攥住了郑清清的手,还不忘带着些礼貌性的笑容看向站在郡王府门外的那些女子。 做完这些,复又笑的满面柔情的看了一眼郑清清。 这模样,就好似在安慰一个闹脾气的孩童一般。不免让人想发笑。 可尽管内心的小火苗因此灭了大半。 可郑清清的心里,还是“若不退散这些花痴女,拉着高长恭去园游会,就誓不罢休”的模样,视线偶然间瞥见清冷月光照射下,那那风华绝代的脸上。 她突然有了个能气死下面一众花痴女的绝妙主意涌上心头,趁高长恭分神间隙,凑近了他些,在他的面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才反应过来的高长恭沉默了一会儿,看看了看下方已经被此举动嫉妒到跺脚咬手帕发狂的嫉妒情绪,又瞥瞥一旁的郑清清。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这是.....” “这个呢,”却见她得意却不乏俏皮的冲她扬起一抹笑,语气字字之重。仿佛听着是对着高长恭,实则,她那得意洋洋的小眼神,早就锁定在了府门外一种气的发狂的少女身上:“就是退散觊觎兰陵王女子的最好办法之一!若你还想见识,我还有很多办法!哈、哈、哈、哈、哈~” “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高长恭忍俊不禁。虽然满是说教口吻。可眼里的目光无不是带着溺宠情深。 她看着下方已经被自己这个举动虐的昏厥过去的少女们还在洋洋得意,却见高长恭忽然凑近她的脸,接而她整个人就直接落在了他怀里,径直撞上他结实温暖的胸膛,顺势低下头,用他冰凉的唇止住了洋洋得意的她,禁锢着她的心。 最后,当然仅剩那最后一个打死都不肯放弃的女子,也被他们的举动气的抓狂的尖叫了一声,竟然也生生的昏了过去。 至于七夕的游园会上,他们自然是幸运赶上了。 从去的路上,还是园游会,她们都没有无时不刻不我黏在一起的。就连许愿什么的,也没分开过。 他们一同在护栏上锁了同心锁,将钥匙丢进了深深的湖里,买了各种精致的小玩意儿,一同吃了许多好吃的东西,一起秀秀恩爱,虐虐那些单身人士和高长恭的爱慕者,坐在一处观景及好的地方仰望星空…… 至于郡王府的手下们,这个七夕过得就有些手忙脚乱,热火朝天。 暗卫绝尘与管家以及兰花舞,不但要维持郡王府外的秩序,还要接受方才那些被虐的昏厥的仰慕他们王爷的少女恶狠狠的眼神以及铺天盖地的眼泪与抱怨。若是没有王府的侍卫小厮丫鬟,怕是他这是要死在这群少女深深的怨念之中。 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 可他们倒是觉得,眼下最可怕不过爱慕王爷的这群花痴女。 若是王爷在不回来的话,只怕兰陵郡王府,可就要毁在了这些哀怨女之下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