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酸梅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酸梅》 ——那个时候,相约未来是最美好的承诺。 …… 苏怪老早就注意着那个身形像小豆芽菜的女孩了。 她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每天把头发扎得干干净净,露出白嫩的小脸蛋,校服也总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很普通的洗衣液,但莫名其妙,他觉着怪好闻的。 …… 第一次碰到那女孩是在学校附近的小区。早上五六点的样子,他记不太清了,只知道那时候天亮着,一片蓝澄澄,没有一朵白云作点缀。耳边小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声音又脆又嫩。他随意地坐在巷子长凳上,长腿懒懒地伸着,把一整条过道都给挡着了。 他眯着一双狭长的眼,脸部线条有些冷硬,手微微撑着身后的椅背,深深吸了口新鲜干净的冷空气,小憩一会儿,准备晚点去吃早饭。 他就着长腿伸着的动作闭上眼眯了一会,然后感觉到有东西轻轻戳了下他胳膊。苏怪当即睁开锐利的眸子,杀气四溢,一双眼里透着野性凶狠的狼光。 他戾气满满的眸对上她清澈明亮的眼。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脸。 一张很是白净的脸,眼睛圆溜溜很是可爱,像是某种小动物湿漉漉的眸,纯良至极。小碎发用黑色发卡别着,扎了个高马尾,一条细细的黑绸带绑着。 苏怪愣了愣,一看是个单纯的女孩眼神柔和了些,没有一开始那么凶。女孩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又瞄了几眼他的长腿。苏怪摸摸鼻子,默默把腿收回来。 女孩松口气,感激地看他一眼,朝前走。 他忍不住小声吐槽:“不会自己跨过去吗……” 岂料这话被女孩听到了,她当即转过脸,抿着嘴唇,脸颊慢慢变得粉红。脑后扎成一束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飘动。 “……我怕跨不过去……你腿那边还摆了一堆东西,所以……” 苏怪看了看旁边杂陈的一堆旧纸箱,挑眉,沉默几秒:“……哦。” 女孩捏了捏衣角,咬了咬粉红的下嘴唇,没说话,转身自己走了。 苏怪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眯着眼看向那个女孩的背影。 女孩个子不高,很是娇小,一米六三六五的样子。身上的校服有些宽松,裹着她瘦弱的身子。 苏怪越看,越觉得她身上某处特别熟悉。 半晌,他猛地回头,眼神来回在附近扫着,马上目光定在了不远处的自行车上。苏怪揉了揉自己翘起的头发,走过去将校服捡了起来。 他舌尖抵了抵脸颊,喉间溢出一声没什么情绪的笑。 啧,同校的啊。 那便是第一次见面。 后来他跟人打听了那女孩,原来叫陆离。 苏怪本来还觉得同校的怎么会才第一次见,就算不认识多多少少都会打几个面仗。后来他才知道她是转学生。那天是她第一次到学校正式上课。 高中,学校里的女生对化妆已经了如指掌,练得如火纯青。只有陆离每天顶着一张纯素颜白皙的小脸,倒是格外引人注目。 苏怪自然是被吸引。他觉得这女孩挺独特。 更何况他俩斜前后桌。陆离坐他前面人的旁边,在他左前方,离得挺近。 他每天上课无聊就盯着陆离的脑袋看,盯着她白皙的侧脸看,看她今天扎了什么颜色的橡皮筋,看她一边抬头望黑板一边手下飞快记笔记,看她做题做不出来用圆珠笔一下又一下戳自己柔软的脸蛋…… 苏怪每次看着看着耳后根就有点发热,不适地移开目光。低头看书,却发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忍不住用舌尖抵了抵牙。 …… 所以当陆离蹲在浓密的灌木丛旁边,神情柔和地给流浪小狗喂火腿的时候,哪怕只露出一点点脸部轮廓,苏怪也立马就认出来了。 苏怪下意识停住了脚步,眯了眯自己狭长的丹凤眼,瞳孔中有什么东西逐渐浓稠起来。 他记得特清楚,当时是黄昏,太阳温柔地将金纱披在所有人身上,她瓷白的小脸一侧染上了那抹醉人的颜色。她目光温润地看着小脏狗狼吞虎咽,垂着睫毛不说话,淡淡地笑。 苏怪明显感觉到,左胸腔处,他的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 陆离蹲在那里,用手一点一点掰着火腿肠喂给小脏狗吃,嗓音也很是温和:“慢慢吃哟,妈妈这里还有很多……唔,不如喊姐姐吧,妈妈显得好老……” 他抬手摸摸自己的鼻梁,轻咳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那俩小呆货听到。一张脏脏的小狗脸和一张懵懵的小脸蛋同一时间抬起。 那一瞬间给苏怪带来的暴击…… 率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小脏狗,看到苏怪也顾不得旁边诱人美味的火腿肠,甩着舌头屁颠屁颠地跑到苏怪身边,蹭他裤腿。苏怪轻轻哼了一声,骂它:“小没良心,又弄得这么脏。” 说完他目光落到陆离脸上,女孩原本轻松的神情褪去,又流露出有些紧张和怯意的小表情。 她永远都是那样的表情,对任何人都缺乏安全感,警惕性极高。 苏怪樱粉色的唇角缓缓上扬,眸子里隐隐有一丝调戏。他长腿撩开小脏狗,一步一步朝陆离走去。 陆离眼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捏着衣角的指骨越发发白。 她紧张地咬住嘴唇,目光怯怯的,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想逃而不敢逃,最终只能落到猎人手里。 苏怪懒懒开口:“你是这狗子的妈?” 陆离没想到苏怪一开口就说这,明显听到她傻乎乎的喃喃自语,而且看小脏狗的反应,苏怪才是它的主人。陆离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来化解尴尬:“我……” 谁知道下一秒苏怪邪肆地扯唇,勾勒出一抹痞气的笑:“巧了,我是狗子它爸。” 陆离脸蛋更红了,跟小番茄似的,让人贼想冲上去咬一口。 苏怪在她面前站定,他已经一米八的身高了,而陆离在他面前更显得娇小可爱。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红红的小脸颊,陆离惊得“啪”一下打开他邪恶的手,迅速后退一步,眼眶“唰”得红了一圈,声音软糯糯染着哭腔:“你干什么啊?!” 苏怪无辜地睁了睁眼。 他不就是碰了下她的脸吗?反应要这么大? 陆离简直要被他吓哭。 小姑娘眼眶越发粉红,水光使得干净的瞳仁越发清澈,一片晶亮。 苏怪暗暗舔舐了下口腔内壁,心里想要狠狠欺负她的邪恶因子逐渐猖狂。他狭长勾人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痞笑。 “我没干什么啊,就是捏了下狗子它妈的脸,你上次是不是戳狗子它爸的手臂了,嗯?” 陆离红润的唇瓣细细颤了起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怪。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明明,明明在学校里不是这样的…… 陆离胸口起伏了两下,用力抿住嘴唇,低头就要绕过苏怪走开。 苏怪手指动了下,脸色微微冷了一瞬,动作迅速地扣住了陆离纤细的手臂,陆离浑身一抖,用力甩开苏怪,脚步越发加快,到最后干脆匆匆逃跑。 苏怪站在原地没动,小脏狗绕到他身边,摇着尾巴叫唤着,苏怪胡乱地揉一把头发,没处发火,只能狠狠瞪它一眼。 小脏狗翘起的尾巴垂下,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俊美的少年,弱弱叫了声:“……汪。” 苏怪没理它,站了会,随即懊恼地往小区走,想着他今天是不是把小离离吓坏了。 * 事实证明,他真的把小离离吓坏了。 陆离以前就胆子小,没那么合群,跟谁对视一般都不超过四秒。往往是第一秒茫然,第二秒疑惑,第三秒忐忑,到第四秒眼睑下垂,移开了视线。 现在倒好,苏怪郁闷地想,小离离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没办法,苏怪只好自己去找她。 苏怪在学校里总是一副人畜无害、三好少年的模样,见了老师,甭管认不认识,都笑眯眯地乖巧喊句“老师好”。他稍微有点偏科,但并不妨碍老师对他的喜爱以及同学对他的崇拜。他理科,篮球,跆拳道很是厉害,而且他身形高大,也有着一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好面皮,有的同学会开玩笑喊他神仙,甚至喊起了爷。 但谁知道一个人反差会那么大?学校里安安分分,放了学和痞子一样。 所以陆离昨天才会被吓懵。 苏怪仗着自己数学课代表的身份,厚颜无耻地往小组长陆离那凑:“喂,你这组收齐了没啊?” 陆离小身板微微一抖,垂眸默默数了数练习册数量,小声道:“还没有。” 苏怪自然没有错过她刚刚害怕的反应,眉心忍不住拧起,抿着唇角。 他好像没做什么吧,怎么会就吓傻了呢…… 陆离等了一会,没等到他的回复,便抬脚往磨磨叽叽的学生那催作业。苏怪立马跟了上去,什么话也不说,状似等那学生,实则在悄悄偷看陆离。 他站在她身后,微侧,鼻翼间是她头发淡淡的清香,她后颈露出一小片肌肤,莹白娇嫩。几缕头发丝垂着。 从苏怪这个角度,陆离精致挺翘的鼻子,红润柔软的嘴唇,白皙小巧的下巴,看得一清二楚。 苏怪耳朵忍不住红了一点,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 陆离以为他在催作业,捏紧了手里的练习册:“马上他就好了,再等等。” 那学生昨天没把练习册带回去,一大早上来学校狂补八面练习题。他拿着笔飞速地赶完作业,往课桌上一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陆离也松了口气,手脚麻利地夹好作业本,转身递给苏怪,眼神并不看他。 苏怪接过作业,像是很不经意地触碰了一下陆离的手指。陆离绷了下身子,有些惊怒地抬起明亮的眼看向苏怪,见少年神色如常,接过作业就转身离开,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心想原来是她误会他了。 然而苏怪回过身的那一刻,似是终于克制不住了那般,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 很快班里有人就察觉到了他们苏爷对陆离的“龌龊”想法,并且这群小机灵鬼发现苏爷还没有拿下陆离。而陆离也没有发现苏怪总是“不经意”地占她小便宜,比如收作业时悄悄碰碰她小手啦,男女组队练舞暗暗摸摸她的小腰啦。 他们没有去找陆离问这事,只是放学等陆离走了,哗哗啦啦全围到苏怪课桌前,叽叽喳喳问他是不是喜欢陆离。 苏怪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整理笔记本,唇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不说话。 那群人急了,一个劲缠着他催着他如实交代。 苏怪整理好书包,斜背上,边走边丢下一句话。那群八卦鬼瞬间发出一声暧昧的“wow~”,兴奋地讨论着,一个个脸上都激动得要死。 一个女生唇角挂着姨母笑,装作柔弱地倒在另外一个女生身上:“妈呀妈呀我的妈呀,小离离可是到现在都没发现苏爷对她的心思呢!” “苏爷心有所属为什么我没有感到心痛!啊啊啊我还想看苏爷和小离离甜甜的恋爱!!” “加一加一!” 苏怪迈着长腿,边走边东张西望找陆离的身影,那丫头一向走路慢,所以他才慢悠悠收拾东西。早知道他就赶紧收拾好出来了,干嘛回那些八婆八公的话,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这段时间他到处在陆离那儿刷存在感。在她面前稍微有了一点的好感,也亏得她迟钝,没发现他的动手动脚,不然她肯定又要气哭了。 苏怪带着笑,心底暗自琢磨着怎么拿下陆离,眼神四处瞄,猛地顿住了脚步。他死死地盯着马路对面并肩走的一男一女,脸上所有的情绪一寸一寸淡了下去,黑曜石般漆黑的瞳孔越发深邃。 陆离,和,一个年轻男人。 苏怪忍不住咬紧了牙,满脸阴郁地盯着他俩的身影,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替代那个男人陪在陆离身边。 他感到有一股浓浓的醋味和满心的难过涌了上来,几乎将他吞没。没几秒,他迅速抬腿过了红绿灯,果断跟在陆离身后。反正这个时候街上学生多,陆离没那么容易发现他,而那个男人也不会把他当回事。 苏怪抿着嘴唇很不是滋味。 果然如他所说。 “陆离那丫头,可难追了。” 陆离跟在年轻男人旁边,手上捧了一杯奶茶,脸上哪有紧张和疏离,甚至有一抹惊喜和快乐,嘴唇轻抿,羞涩地笑着。 苏怪跟在他们斜后面,嫉妒地要抓狂。 小离离什么时候有这样看过他?! 他和他们距离得有些远,但从他这个角度,完全可以看见陆离惊喜兴奋的神色。他甚至可以听到陆离轻松愉快的笑声。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离,彻彻底底的放松,眉眼流露出的是安心。 两人之间很熟稔,好像认识了很多年,让别人根本插不进去。 苏怪捏紧拳头,放在校服口袋里咯咯作响,他深邃如墨的瞳孔似乎有小火苗在蹿动。 眼看着他俩就要拐进小区,苏怪憋不住了,上前喊了声陆离的名字:“陆离!你等等!”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陆离转过脸,茫然地对上苏怪的眼,苏怪只几秒就冲到她面前。他先是看了看男人,装模作样很有礼貌地喊了声“叔叔好”,这才把视线落到陆离脸上,清隽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只是眸色深得吓人:“陆同学,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苏怪承认,他就是故意喊这男人叔叔的,这男人顶多就比他大三岁。不过陆离好像没有发现,这男人不在意地笑了声。 陆离蹙起细长的眉,无意识地动了下红润柔软的嘴唇,习惯性抬手摸了下鼻尖。她今天别了个草莓发卡,颜色粉红,更衬托得她皮肤白嫩水润。陆离仔细想了想,凝滞的长眉缓缓舒展开,恍然大悟:“啊,今天我们要练舞蹈诶!” 半个月后就是市里的舞蹈比赛。她和苏怪从班级中被选拔出来,经过年级PK,最终代表学校参赛。陆离从小专门学芭蕾和民族舞,而苏怪学的是街舞,但他母亲会芭蕾,在他小的时候天天教他,所以仍然是有底子在。他们天赋默契极高,很快就搭档自如,并且在目前的编舞上不断改善创新。 闻言,苏怪松口气,唇角含笑:“你没忘记就好,比赛时间不远了,舞蹈老师说每天都要争取练五到六遍。” 苏怪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说着谎话。反正和老师沟通的都是他,随他瞎编。 陆离有些为难,视线转向了身边人。男人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没关系,等你比赛结束再说吧。” 陆离点点头,跟男人告别,清澈的目光转向苏怪,就见少年抿着嘴唇,阴沉沉地盯着自己。陆离吃了一惊,唇瓣动了下。 “……你怎么了?” 现在的陆离跟最初转学过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她能感觉到班级里的友善,所以没有一开始那么得警惕与排斥。 更何况苏怪有事没事就在她面前死皮赖脸刷存在感,献殷情。 苏怪摇摇头,唇角扯起一抹微笑,俯视着她,眸底一片淡淡的光亮:“去我妈家练怎么样,我妈芭蕾舞很厉害,也有舞蹈房。” 陆离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甩了下头发,答应了他:“好吧,但是到九点我就必须回家了。” 苏怪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 苏妈妈对于陆离的到来表示非常欢迎,急忙准备给他们准备晚饭。陆离有点招架不住她的热情,时不时摸摸自己的鼻尖。 这是她紧张的时候惯有的动作。 因为要跳舞所以没有吃多少东西,苏妈妈表示理解,但强烈要求她跳完之后一定要再吃点,陆离盛情难却只好点点头。 到了舞蹈房,陆离才知道苏妈妈芭蕾有多厉害。 举手投足的优雅高贵,抬起下颔时的傲气坚强,转圈时的轻盈灵动,每一个动作转换间的自然…… 却没有加入任何一个舞团,参演任何一个舞剧。 苏妈妈笑着对她说:“阿怪爸爸说,我跳芭蕾的美不能让别人窥探了去,是不是很小孩子气啊?” 陆离想,何止小孩子气,完全称得上是自私。 可是。 陆离抬腿,把腿伸直,两条纤细白嫩的腿成一条直线。她抬起清凉的眸子,温柔地笑了下:“热爱一件事情并不一定要获取名气,并不是所有人的十年功都是为了台上三分钟。” 苏妈妈擦擦额角的薄汗,垂下眸子,柔和地看着她:“你呢?你的十年功是为了什么?” 陆离的瞳孔紧缩了一瞬,一丝疼痛缓缓凝聚。灯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她的脸微微偏过一些角度,暗色的阴影投在另外小半张脸,眉尖轻蹙,使得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痛苦。 她语调淡淡,声音轻了些,神情落寞恍惚了不少,脸上的情绪在苏妈妈问出话的那一霎时温淡了下来。 “证明我不是废物。” 没什么感情地吐露了七个字,轻小的声音在舞蹈房却听得意外清晰。 “我没有什么崇高伟大的梦想,”陆离轻轻开口,薄如蝉翼的睫毛颤了几分,精致小巧的脸别开,不再看苏妈妈,“就只是为了证明我不是废物。” 苏妈妈静默了几秒,抬起柔软温暖的手掌,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 “做一件事情并不需要什么镶金镀银的理由。只要有你自己的想法,为之奋斗的目标,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理由,甚至有时候只是冲动、较劲而做,那也没有什么。只要你坚持下来完成目标就好了。” 陆离眸光闪动了下,眼眶鼻尖粉粉嫩嫩,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内心的躁动和愁苦,怎么会一下子就被苏阿姨的话给抚平了呢? * 在苏妈妈家练了三个小时,又被强要求着吃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陆离戴好帽子,围上厚大的围巾,套上浅蓝色的手套,笑意盈盈地和苏妈妈苏爸爸说再见。 苏怪同样全副武装,沉默地站在陆离旁边。 他和爸妈分居,因为学校和他爸妈这里距离太远,他嫌麻烦就在学校附近小区租了套房。租金挺贵,所以他平时也干兼职赚钱。 现在他要陪陆离回家。 原因是陆离再三婉拒他爸妈要送她回家的心,他知道她今晚作业还没写,再这么磨下去不知道她得写到几点,干脆就说他送陆离回家得了。 结果……他妈居然同意了。 两人无言地在马路上走。 夜像是黑色的幕布。路灯沉默地立在街道两边,昏黄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能清晰地看见一片片染着灯光颜色的细小的雪花晃晃悠悠飘落。他们的影子时长时短,相互依偎,很是亲密。 安静。 苏怪视线落到陆离的脸上,顿了一会,开口:“今天接你的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啊?” “哦,是我妈朋友的儿子。” 苏怪当即咬紧了牙关,脸色难看,周身气息冷了下去。 他抿着嘴唇,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喜欢他?” 陆离回头震惊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在灯光下越发像是透明度极低的金色,眉眼格外漂亮,只是眉宇间皱起几道细纹。 “我不喜欢他,你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她说着话,口中喷出的一团团白雾看得很是明显。 苏怪不再说话,两人又是沉默地在街上走,都没带伞,却都慢慢悠悠迈着步子。 下了雪,天气冷,街上没什么人。因为担心出交通事故,连车子都极少,气氛越发寂静,苏怪和陆离有一种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的错觉。 昏黄的路灯下,他们并肩走着。 陆离把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抽出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水,皱着眉心甩甩手套上的水,怕弄湿衣服就没有塞回口袋,垂放在身侧。 她抬起头悄悄瞄了一眼苏怪。少年个子极高,将黑色羽绒服穿得很有型。他眉眼沉静,眼眸深邃迷人,五官同样精致立体,皮肤比起陆离的冷白,稍微有点暖色调。 陆离眨了两下眼睛,猛然发觉自己在偷看苏怪,白皙的脸颊飞起两团红晕,抿着唇角低下了头。 然而没多久,她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人握住了。 她呼吸陡然清浅急促了些,没敢抬头,暗暗用了点力想挣脱开,却被人握得更紧。 雪花静幽幽地飘落,竟是一点风都没有,安静得出奇,也更加让陆离紧张,让这空气暧昧缠绵起来。 陆离似是终于忍不住了那般,轻轻地咬着殷红的嘴唇,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向苏怪。 苏怪同样转过脸,深邃幽深的眼盯着她,没有说话。 同一时间,他们齐齐停下脚步,在雪地中站立,无声地对视。视线的纠缠使得空气更加粘稠,稀薄,呼吸都跟着小心翼翼。 苏怪缓缓抬起手臂,犹豫了一秒,然后搭在陆离纤细的腰身上,徐徐收紧。陆离身子颤抖了下,有些害怕地看着苏怪的眼睛。 “苏怪……” 陆离感到恐惧,从来没有哪个异性和她靠得这么近。她总是很排斥异性,跳舞时很少和异性搭档,就算是配合演出也要熟悉很久才会勉强习惯。但是一旦表演结束,从来没有人会对她做这样亲密的举动。 苏怪动作一顿,深深地盯着陆离,垂着睫毛。他的脸在光下好像泛着柔和的光晕,纤长的睫毛投落下一道好看的剪影,他眨了两下眼睛,低下头凑近,形状姣好的嘴唇没有任何犹豫地触碰到了陆离的唇瓣。 柔软,而冰凉。 嘴唇相贴的那一刻,陆离浑身僵住,薄如蝉翼浓密的睫毛一眨不眨,呆呆地看着面前少年的眼睛。他半垂着睫毛,冷静地摄住她的眼眸,视线紧锁。 异样的情绪翻滚而上,陆离瞳孔缩了下,猛然抬起手用力推开苏怪,眼眶通红。 “你……你在干什么!” 面前的少年沉默了下,然后缓缓勾起唇角,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眼睛。他从来没有笑得那样好看。 “陆离,我喜欢你啊,你没有感觉的吗?” “……” 陆离不知道说什么好,手指捏紧了。苏怪的视线灼热,她的脸慢慢烧了起来,眼神闪烁。 呜,心脏跳得好快…… 漫天的雪花飞舞,灯光昏暗。夜风,突然呜咽起来。 * 苏怪送陆离上了单元楼,站在门口,唇角是止不住的得意。眼看着陆离就要无情地关门,他立即扶住门把手,声音特别委屈:“天气这么冷,你不请我进去烤火啊,我这样回去肯定感冒的啊。” 陆离抿了下唇角,没说话,手下却松开了。 苏怪笑得春风得意,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 陆离家里没人,大概爸妈都在上夜班。陆离脱掉潮湿的羽绒服,打开电源开了地暖,到房间里拿了厚大的白毛巾,垂着头递给苏怪。 房间里又开始安静下来。 苏怪拿着毛巾擦有些被打湿的头发,微微地眯起眼睛。羽绒服厚,所以水汽没怎么侵入里面的衣服,但还是拿毛巾吸吸水汽,预防感冒。 陆离里面穿了件米黄色毛衣,衬得她越发娇嫩幼小,唇红齿白。 苏怪开了口:“你就打算一直不和我说话了?” 陆离手指一顿,再次继续擦的时候手指用力攥紧了毛巾。 她很小声地道:“……我要写作业了,你等会就走吧。” 苏怪眼睛一眯,唇角轻勾。 “扯什么话题,你在赶我走?” “……”陆离咬住嘴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不知道怎么办啊,我,我还没被人亲过……” 苏怪一愣,随即眼睛噌亮,丢掉手里的毛巾,大步朝着陆离走去,扳过她的肩膀,眼神明亮,好像有无数的星辰藏在里面,深深地吸引着她:“陆离,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认真而直白的话,很直接地诉说他的喜欢,让陆离红了脸。 她低头盯着脚尖,没有推开苏怪,只是一直缄默不语。半晌,她抬头歪了歪脑袋,羞涩地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诶……” 苏怪一愣,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循循善诱。 “我问你一个问题,这样就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了。” 陆离傻乎乎问他:“什么啊?” 苏怪一本正经:“我亲你的时候,和你告白的时候,你心跳加快了吗?” 陆离瞪大眼睛,支支吾吾闹红了脸,半天才小小声地挤出一个字:“嗯……” 苏怪眼尾、唇角扬起一抹好看至极、心满意足的微笑。 “傻瓜,这就是喜欢的感觉。” 咳,他当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喜欢的感觉反正他是看到陆离就心跳加快耳朵发红,用来骗骗小离离也没有关系的啦。 陆离脸红得发烫,很羞涩地抿嘴笑了起来。 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吗? * 陆离迷迷糊糊和苏怪确定关系之后,苏怪便开始嘚瑟嚣张起来,惹得班里不少人都看出俩人之间的猫腻。 美术课上,苏怪咬着笔杆盯着画纸一筹莫展,上面的人体比例完全不对。同桌毫不留情地出声嘲笑他,苏怪笑骂了他一句。 不过美术作业嫌少有,分值尤其高,不好好搞一张画混过去保准被美术老师揪着耳朵骂。 苏怪悄悄跟前面人换了个座位,调到陆离旁边,垂着眉眼,唇角带笑:“陆离,你给我画张画呗。” 旁边的女孩肩背笔直,露出的脖颈白皙如雪,她掀起眼皮子,嘴唇动了下:“不画。” 后面的人又是嗤笑一声。 苏怪脸上挂不过去,他伸手拽住陆离书包上挂着的小白熊,压低声线恶狠狠威胁:“你要是不给我画我就弄死你的小熊。” 陆离:“……!”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还是给他画了张画。 自己挑的幼稚鬼嘛,要好好宠着的呀。 * 舞蹈比赛很快到来,两个月后喜报随着月考成绩一并到来。比赛第一名。苏怪不出所料年级第一,而陆离年级二十八名。 大家好像都把苏怪和陆离当作了他们班的金童玉女,每次在老师对他俩关系有所犹疑的时候打掩护。 而苏怪和陆离的恋爱,单纯简单。 他们一起偷偷吃早餐,有时给对方制作一点小恶作剧,在察觉到对方刷题疲劳时说点笑话。 他们的身份,来不得轰轰烈烈的恋爱,只能一起相约未来。 “三个月后,我们B大再遇。” 第二章 他和她的爱情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他和她的爱情》 ——爱情的最后只余一人。 …… 是去年来过的咖啡厅。 年轻的店员还记得他,笑容满面地跟他打招呼。 “先生,您爱人没和您一起来吗?” 面前俊美的男人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斯文地将眼镜摘下拿在手中,微黄的光照耀着他。 他平静道。 “她再也不会来了。” 店员以为他们分了手,送上咖啡表示歉意。 男人神色淡淡,将眼镜放在桌上,颔首致意。 …… 八年长跑。 我不是没有努力过。 我无数次求她活着。 她无声地流泪点头。 然后在第二天凝冻了自己的时光。 我无法恨她。 这已是她的极限。 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度过接下来漫长而空虚的人生。 第三章 药(未完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药》 ——药是会过期的。 …… 装修大气的餐厅,她撑着精致的下巴,侧脸看着窗外的风景,如瀑布般的青丝遮住了她半张脸,他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他沉默着,没有开口。 而她没有对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说些什么。 半晌,他哑着嗓音开口,声音低沉。 “……柳莳?” 女人依然垂着睫毛看着窗外。 他又试探着开口。 “…柳莳……?” 柳莳转过脸的那几秒好像拍电影时的慢镜头,摄影机一点一点缓缓拉近女主角的镜头,她脸上每一个表情都被收录得清清楚楚,清澈璀璨的眼眸映入他的眼帘时他心头不禁一颤。 三分茫然,三分冷漠,四分忧郁。每一帧都美得似画。 她依然如他记忆里的模样,桃花眼微眯着,眼角似勾非勾,眸底像是点了高光,无限波光流转。她坐在那里,眼神迷茫,像是在看他,又好像在看空气。 爱意突然如潮水般涌现出来,使他的指尖开始颤抖。 ——然后一切包括他自己都褪成了白光,眼前只有柳莳柔美微微带笑的面容。 …… 陆见深猛然睁开紧闭的双眼,深邃幽黑的瞳孔几秒之后才对准了焦距。他坐起身,唇角轻翘,冰冷的眉眼带上几分柔和与暖意,似冰雪初融。 他狭长勾人的丹凤眼朝身侧扫去,鸦羽般的眼睫微垂,嗓音柔了下来:“阿莳……” 两个字一脱口便散在了寒冷刺骨的空气中,一丝余温都没有留下。 身侧空无一人。 陆见深整个人都凝滞沉默了下来,脸上的血色尽数退去,他微微向后靠去,半张脸隐在阴影里,轻轻吐了口气。 他不可控制地想起了那天,俊美的脸上显出几分痛苦,微微发青。 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天。 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参加最深爱的女人葬礼的那天。 …… 那天洁白的雪花飘飘然坠落在每个人头顶的雨伞上,陆见深和柳莳生时的亲友统一身着黑衣,有条不紊地排队踏上积着雪的石阶,胸口别着一朵脆弱娇嫩的白花。 天空一片灰亮,逐渐飘落几滴雨点,再后来豆大的雨点随着雪花拍打在宽大的伞面上。冰冷刺骨的风凝眉冲向那数十个人,口里不住呜咽着发出凄厉的哭声,呜呜低泣,在下一秒又尖叫哭号。每个人都牢牢地攥着伞柄,面庞被风吹得通红,隐忍而沉默地在风雨雪交加的路途上前进。 走在最前面的他,望着蜿蜒而上的台阶,微微将伞倾斜一些角度。倘若有人站在上面,便能看到他抬高伞,露出了一只漆黑沉痛的眼眸。 他脸色苍白得可怖,唇也发白毫无血色,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会在哪一秒爆发,崩溃。 但所有人都明白他不会在这里失态。 …… 他们终于见到了那个女子。 眉眼宁和,一双桃花眼灵动温柔,唇角含着温暖如春的笑容,气质干净舒服,极富书卷气。 只是被定格在了小小的几寸黑白照里。 他们不自觉地回忆起当初她站在他们面前笑得温婉动人的模样,又想起她微笑着和他们交谈的时候,谈吐优雅从容,但却不让人反感。她生来温柔,而温柔的人像一片沼泽,让人越陷越深。 他们与她隔着一张纸的距离,再也无法触碰,聊天,嬉笑,打闹。她永远都只会含笑凝望着面前的每一个人了。 然而这些都是柳莳精神正常时才可以有的行为了。 他们有多久,有多久没有和这样的柳莳吃顿饭、喝杯酒了? 就连死,她都死得孤独、痛苦、绝望。 气氛凝重,雨夹雪下着,有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他们生怕一出声就是哭腔。 “阿莳,”为首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温润的笑容,眼底隐隐约约闪着一层水光,嗓音缱绻地开口喊她,“我带大家来看你了。” 熟悉的称呼,瞬间点燃众人隐忍压抑的情绪,女人们低低啜泣着,冷风在他们周围徘徊,喉间时不时发出痛苦的低吼。乌云在天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把把黑伞隐隐抖动。 当有一丝哭声低低传来,情绪便再也压制不住,女人哭倒在身边男人的肩上,肩膀耸动;男人们红着眼眶,眸中蒙着水雾。 …… 雨越来越大,雪也飘得愈发猖狂。 陆见深曾经听说过一句话。 葬礼,是留给活人的。 活人哭够了,发泄够了,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有就多睡一段时间,总会过去的。 陆见深听着那些哭声,望着面前被雨水冲刷的墓碑,手指动了动,将伞撑到了墓碑上。 他的举动让同来的人微怔,柳茵哭着喊他:“小深……” 他听到自己温淡地开了口,那声音几分茫然,几分痛苦,又有几分恍惚。 “阿莳她,不喜欢淋雨。” 直到现在他还仿佛在梦里,感觉很不真切。他向来不惧怕梦境,然而这个梦让他恐惧。 太真实了。他微微回眸,每一个人或是挚友,或是亲人,每一个人的脸都那样清晰,表情都那样悲痛,喉间模模糊糊都是哭声。他手指动了下,心底浮现出一丝绝望。 这个梦怎么那么沉重,他怎么会……醒不过来? 每一个人逐渐在他眼里幻成了虚影,身后熟悉含笑的声音让他心尖颤动。 “阿深啊。” 那声音似叹息,似感慨,他猛然转身,那一秒里他好像看见柳莳穿一袭白衣在不远处,眼神明亮对着他笑。 她淡成了白光,从他身侧经过。他看着那道光逐渐黯淡,然后聚集成了墓碑。陆见深用力眨了眨眼,看见的,只是墓碑。 他眼角猩红,面无血色,直挺挺地站在雨雪中,颤抖着伸出手,那手苍白,青筋布在脆弱的皮肤之下,一点点向前伸着,在离墓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时顿住了。 陆见深咬紧牙关,终于触到了墓碑。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泪就坠了下来。 第四章 亲爱的Mr.right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失恋那天,我遇到了Mr.right。 当然,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我的Mr.right。 那时候前男友把话说开后就无情地丢下了我,我坐在那里眨巴着眼努力忍住眼泪,他站在餐桌边,白皙的手指抽了张纸巾递给我,神色自若。 我不认识他,接过来垂首道谢,匆匆中扫了一眼Mr.right,他盯着我翘着唇,一副……的样子。 我面上不动声色。 后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揪着他耳朵恶狠狠骂他。 他到底知不知道女人在公共场合分手是一件多尴尬的事情啊?!居然还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看!不知道那时候女人是要自我冷静吗! 这个臭男人! Mr.right不敢躲我,只用那双柔情的桃花眼委屈兮兮地看着我,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比我老三岁的臭男人居然还给我卖萌撒娇! 嘛……我很吃这一套就是了啦。 和Mr.right总感觉自己的心理也变得傻气不少。他并不是一个靠不住的男人,相反他其实令我很有安全感,我很享受私下里和他打打闹闹的时光,虽然幼稚但真的让人很放松。 呜呜,因为他在我面前真的可爱又迷人,有时候也坏坏地勾我一下,真是让人头疼呢~ 哈哈哈。 * 在餐厅遇到Mr.right之后,我开始和他多次偶遇。 超市,健身房,小吃店……各种地方都会遇到他,然后他特温柔地冲我笑,把我迷得七荤八素。 不过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难不成是个无业游民?还是内心阴暗的变态吗?!要不然怎么会那么精确地知道我下班后的地理位置!! 我越想越害怕,第二天下班约了闺蜜一起回家,在红绿灯路口又一次碰见了Mr.right,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起他“危险的身份”又怂得拉起闺蜜狂奔,还不忘回头瞄他一眼,再继续逃。 据Mr.right说,当时他一脸懵地站在那里,手已经从口袋里拿出来准备招手,周围的路人看他的眼神都别有深意。 而他再听了我的真·理智占了上风后,气得咬了我一口。 我也气得挠墙:“你不会在前几次见面的时候上来打声招呼吗?!” Mr.right无辜地瞪大了眼睛,想要为自己申冤。我佯装冷脸瞪着他,他就默默把话咽了下去,很配合我地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拉拉我的衣摆。 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酸酸软软不断地冒泡泡。 后来每一次我们有了不同的意见甚至有要开始吵架的苗头,他都换上这副嘴脸。 他就吃准了我吃他这一套,哼。 后来一次和他朋友聚会,他朋友喝多说漏嘴,我才知道Mr.right那段时间频频出现,是因为他预支了自己的假期。 我可真感动啊。 * Mr.right追我从来不送花,有一次吃饭我跟他吐槽了下,他没吭声。 大概过了几个月吧,连续几天我在公司一直收到匿名人送的花。 各种各样新鲜的花,当然少不了玫瑰,啧啧啧不得不说是真的娇美极了,给周围同事带来极大的享受。 当然不包括我!! 我一个花粉过敏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 我让同事仔细翻看花束,同事看来看去没有任何卡片,我抓狂得要命,戴着口罩喷嚏连天,眼睛都红了。 那段时间Mr.right出差,我压根没往他身上想,特委屈特无辜特柔弱地给他发语音:“呜呜呜不知道哪个被我迷倒的男士天天给我送花我都快疯了!!!” Mr.right很快回了我:“?送了什么花。” 我愤怒地把那些花的名字报了个遍。 Mr.right这次没发语音,隔了快十分钟才回我,中间还撤回了一条消息:“是不是发现我才是最了解你的,嗯?” 我这人特别讨厌别人撤回的消息是我没看过的,很快编辑了消息:“你撤了啥?” Mr.right:“有个错别字。” 我不疑有他,但第二天上班居然没有花送过来了!我差点喜极而泣,恨不得空中劈叉再踮脚于办公室来个三百六十度旋转最后撒一大片彩带来表达我激动喜悦的心情。 Mr.right没几天就回来了,我高兴地和他说了这事,他闷闷的没啥反应,我收敛了下神色,问他:“你是不是之前吃醋了?” “没有。” 我挑了下眉,Mr.right眼角眉梢都带着郁闷之色,垂着鸦羽般的睫毛,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笑了声:“等等,不会是你……!” Mr.right抬起眼皮子扫了我一眼。 “闭嘴。”他说。 我不依,立马含泪倒苦水:“我那么多天都被花给摧残,你还大言不惭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呜呜呜呜呜。” 他被我说的得耳尖都红了,恼羞成怒地把我扑倒,堵住了我的嘴。 啊,他恼羞成怒的样子也好可爱。 我怕是没救了。 * 和闺蜜小聚,突然聊到了初吻。 我初吻是被Mr.right无情地夺去了。 刚和Mr.right恋爱那会,我特别害羞,对视也不敢,牵手也不敢。本来朋友当的好好的,中间蒙层纱,也谁不戳破,似有若无的暧昧让人心里又酸又甜,确认关系反倒是变得很不好意思了。 他也害羞。虽然我说他老,实际上他就比我老上一岁,跟我一样都是初出茅庐的青涩小子。虽然我谈过一次恋爱,然而那恋爱谈得实在是不怎么样,半个月不到就分了。遇到真正心爱的男孩子面前,我是真的满脸羞云。 他个子高,站在我旁边让我有深深的自卑感,我每次低头都痛恨自己怎么那么矮,气死人了。 ——咳,所以我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通红的耳尖。 我一下子就壮了胆,笑眯眯地心想原来不止我紧张啊,就喊了声他的名字,他一顿,转过身来正对着我。 我让他低下头来,他乖乖地听我话,我看着他白皙俊秀的脸,色心四起,鬼使神差地伸手…… 捏了捏他通红的耳朵。 他一愣,反应过来被我调戏后脸色爆红,惊得眼珠子似乎都在颤抖,满脸不可置信。 我退后一步,对自己刚刚流氓的举动感到心虚,刚想跑开就被他拉住了卫衣帽子。 他把我拽回来托起我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我被亲得飘飘然,眼睛都蒙上了水汽。我都不知道他亲了多久,被他松开后晕乎乎地看着他。 他坏坏地凑到我耳边说了句话。 这下轮到我红着脸落荒而逃了。 和闺蜜聚完当晚我就做梦了。 帅美男勾着我的下巴,脸和我贴得极近。 “再捏我耳朵我就在床上收拾你。” 当晚,整夜失眠。 第二天醒来Mr.right看我脸色极差,担忧地缠着我说要不要去医院。我赏了他一个白眼,一整天都没和他说话。 他表示很无辜。 * 和Mr.right谈了几个月恋爱,他突然兴致勃勃地给我发短信:“我们去逛街吧。” 我瘫在空调间里吹空调,闲得发慌,就答应了他。 半小时后他来接我,穿了很简单的黑体恤,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但眼睛亮亮的,一把牵住了我的手,笑容温柔。我心动地凑上去亲了一口他的下巴,他低低地笑。 然后我们俩就吹着夏夜的晚风,用二十分钟路过了当地有名的小吃街。 Mr.right:“进店看看么?” 我:“不去。” Mr.right:“喝奶茶么?” 我:“不喝?” Mr.right:“吃夜宵么?” 我:“不吃。” …… 小吃街走到尽头,Mr.right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震惊:“你居然不喜欢逛街!!” 我用怜爱的眼神摸了摸Mr.right的脑袋,幽幽叹气:“小伙子,谁告诉你所有女人都爱逛街了?”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居然有女人不爱逛街……早知道你不喜欢我就不白出汗了……” 说完后他拉紧我的手,漆黑的眼绽放出无限光彩,美滋滋地亲了我一口,整个人喜气洋洋,开始疯狂吐槽他妈妈是如何祸害他和他爸爸的,我捏了他一把,他没反应,末了懒洋洋不正经地来了句:“宝贝儿,遇到你真好。” 我没出声儿,手里捏着的手机也没出声儿,我小心翼翼喊了句:“阿姨?您还在吗?” Mr.right妈妈声音柔和地邀请我明天和某浑小子去拜访她,然后挂了电话。 Mr.right晴天霹雳,颤抖着眼珠看向手机。 “你什么时候和我妈通话的?铃声怎么没响?!” 我尴尬极了:“在家的时候开了静音一直没调回来,接电话的时候我不是捏了捏你吗……” Mr.right深吸一口气,软着声音卖惨:“我妈肯定不会放过我,你说怎么办!” 我心有愧疚,咬着嘴唇,硬气道:“你是我男朋友,我明天会护着你的!” 然而第二天Mr.right被他爸爸叫走时,我转过脸背过身和他妈妈交谈甚欢。。 被拽上楼的Mr.right:^_^。 第五章 亲爱的Mr.right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其实我是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 在情感方面我很斤斤计较,我需要对方让我感受到足够的爱,倘若对方的回应让我觉得冷淡,我便像被拖入深渊一般,缓缓地凝滞下来,然后一切冷淡。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有时候又很庆幸。比起在人群里展露皮肉上虚假的笑意,让内心越发空虚,我更愿意尽快斩断那样令自己难过的不平等关系,独自密闭在房间。 从前我总说,我爱孤独。它是一个高级的词语,但事实上体验并不美妙。其实我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孤独,但不可否认独处让我感到极致放松。同时它也是让我将灵魂拉出来狠狠鞭打的时刻,我总是无比后悔,在过去的某天做了某事,让如今感到遗憾、尴尬。那时自己是如此脆弱,但可以肆无忌惮地落泪,不用忍着。 其实这样的自己让我不敢恋爱,但又渴望恋爱。 又要说到第一次的对象了,现在想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他,也许是有个声音告诉我还是要试一试。但那次的落泪代表什么呢?可能是因为,觉得是自己太差劲了吧。我是一个自卑的人,从小都是。还很记忆犹新,小学的某次演讲,瞄到下面两个同学看了我一眼后相识而笑,我自动自发地想是自己的演讲不够好,表情瞬间有一秒的尴尬。真的,太讨厌这样的自己。 那晚在确认关系前,Mr.right和我坐在江边吹风,我们静静地坐着谁都没有开口。那样的气氛会很容易地莫名勾起我伤感的情绪,泪薄薄地蒙一层眼。我声音很轻,我问他和我这样待在一起不会压抑吗。 他只是坐近了,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温热,逐渐染暖我冰凉的手指。 他斩钉截铁两个字,简简单单,没有一秒犹豫。 我的眼泪就莫名其妙滴落了,我知道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和心灵鸡汤,他看我的神情很温柔,但我还是害怕,害怕那一切都只是一张虚假的面皮。 我对他狠狠剖析了自己的坏,他只是告诉我,慢慢来,然后奋力抱紧我,像是要把我嵌在他怀里。 泪无声地坠,身体隐隐发抖。他用柔软的掌心,动作极轻地抹去我的泪,然后珍视般地,用柔软的唇碰了一下我微凉的额头。我瞧见他的眼里水光流动,突然我就呜咽着哭出了声,死死地反抱住他。。 记忆的最后,远处的天像掺了蓝粉的灰,透着忧郁而浪漫的气息,风起,混合着青草的清新和江河的湿冷,轻柔地抚着我们沾泪的脸庞。 第六章 亲爱的Mr.right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Mr.right今天出差,早上悄悄离家去了机场,很安静,没有吵醒我。我们因为一件事情冷战了很久,彼此没说过话。那是我第一次看他冷脸,也是我第一次那样对他。等我醒过来摸到手机,他已经在天上飞了快两个小时了。我静静地看着手机逐渐熄屏,茫然地坐了一会,才宛如机器人按照指令般行动,下床洗漱,做早饭。 今天是假期,我很精心地准备了一份早饭,很有仪式感地拍照,然后一口一口吃完。已经有点冷了。 饭后,我泡在阳光下,让风轻柔地拂过我的衣袖裤脚,咖啡醇苦的香气弥漫在鼻前,我静静地阅读摘抄,手机上歌词在滚动。 我想他了。我说不出话,我好像没有活力,我一瞬间冷下来。 他是我的光,走后乌云笼罩着周身,冷意一点点从骨缝中渗入,书页长久地停着。我想我迫切地需要见他一面。我告诉自己就一面,我可以立马好起来。 我简单地收拾好,买了飞机票,一路上我恶心难耐,控制不住地想干呕。我什么心情也没有,只想见他,我想上前给他一个用尽全力的拥抱,缠绵火热的亲吻,用微喘的气音,告诉他。 我好想你。 冷战太苦了,我再也不要和你冷战了。 我的眼眶湿湿的,但是眼泪流不出来,胃里的食物在翻滚着,视线有些模糊,无数冷冷的痛苦在骨子里肆意游走,微微摇颤。 远处一片青灰色的天,黑山的头顶堪堪擦过它。 * 我安静地站在机场,异国的天白茫茫亮着,我睡得舌根发苦,脑袋发疼,犹豫好久才给Mr.right发了条信息。 他在两秒后给我打了电话,呼吸有些急促,嗓音微哑,语速很快:“你在哪?” 我鼻尖有点酸了,乖乖地告诉他地点,等见到他,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头发凌乱,还穿着西装,扣子解了两颗,微微喘着气,眼睛有些红,一把扣住我,咬牙切齿地喊我的名字。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来到那么远的地方。 我顿了下,他带我离开机场,他拉着我步伐很大。我突然小小声地呜咽起来,低低喊他,他假装没听到,头也不回。我眼眶越发红了,委屈起来,哽咽着,语无伦次地道歉,他带着我去了他的租房,我泪眼朦胧微扫了下环境,放下心来,两只手一起拉住Mr.right的胳膊。 他抽出手臂,转身面对着我,表情清冷,像是落满了霜雪,却又是叹息,又是低喃,声音缱绻温柔,唤一声我的小名。 然后认真地向我道歉认错。我们认识以来最严重的情况,在我带着孤勇之下化解。 但Mr.right内心很愧疚,他一边教育我不应该这么冲动鲁莽,一边懊悔自己没有大度地先低头让步,这几天一直在赶工作进度,准备把时间空出来给我。 我也给公司打电话多请了几天假。 我对他的爱意越发汹涌,只是看见他,我眼里的小桃心就要蹦跳出来,一闪一闪地落到地上。 他下班回来也很粘我,我们在黄昏诱人酡红的光照下,干净整洁的落地窗前,让气息交融,分享一个含着说不尽情愫的亲吻。 那时候,房间里浮动着炖牛肉的香气,餐桌上两支红白玫瑰勾勒出耀眼的金边,远处的天一片醉人的玫红与橙黄交融,他的眼,有着毫不掩饰的坚定,与爱。 我笑了。我从来都知道,他是我最正确的选择。 第七章 十三弦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十二,天大寒,草木凋。 桃妩将街上摸来的发硬黄面饼小心翼翼地塞到里面那件破衣,站到河边蹲了下来,清澈的河水映出她脏兮兮如流浪猫的小花脸,她撅着小嘴儿伸手刚探了探水温,嗖一声便缩了回来。那水,冷得像是烫到了她。 河面上的水纹迅速被抚平,又显出她脏脏的小脸,桃妩只得咬着牙,猛往自己脸上呼水,一顿乱揉。脸冻得直发疼,她又照了照自己的脸,白嫩干净。桃妩嘻嘻笑了声,又把手伸下去,洗掉上面的污水。 她缩着身子,嘴唇抿着,认认真真洗着自己的手。自从山里的村屋被炸掉,她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吃过饱饭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了桃妩一下,紧接着有人卯足了力气往她屁股上揣了一脚,桃妩疼得眼泪瞬间掉了出来,身子下坠,扑通一声落进了十二月的河里。她手脚并用胡乱挣扎着,眼泪和河水混合,桃妩努力睁开眼,挣扎着靠到岸边,浑身冻得发抖,打颤得厉害,她没有抬起头,只听见声音年轻、透着幸灾乐祸的少年少女们,笑着嘲讽她。 “哟,京城哪儿来的小乞丐啊?” “浑身都脏死了啊,我们送你下去全身洗洗!” 桃妩冷得身体僵硬,她眼泪嘀嗒落着,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艰难地从河里爬了上来。她看见那几个穿着华贵的贵家公子,身披貂裘,手上抱着暖炉,浑身是养出来的华贵。 她想跑,但她没有力气,她站着,生生看着他们脸上挂着恶魔般肆意的笑,朝她逼近。 * 她从河里爬上来,再被踢下去,如此反复,数十次。 他们愈发兴奋,叫嚷着这是冬日的好游戏。 开始她还呜呜地哭,后来已经没力气了。桃妩迷迷糊糊地想,她要冷死了。 她没有来过京城,这是头次,她对京城里的人深感恐惧,暗道若是能活下来她一定离京城人远远的。 * 等桃妩再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入眼的已不是光秃秃的枝丫和枯黄的叶草,而是粉帐软床,薄纱微垂。 她滴溜溜转了转眼睛,在床上滚了几滚,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小身子一僵,忽的从软床上弹起来,成功看见自己的长尾巴。 毛发雪白干净,很明显被人洗过梳理过。 桃妩:!!! 她尾巴扭过来,叼在嘴里咬了几口,而后蔫蔫地垂下尾巴,懒懒地钻进被窝,蜷成一个圆球,耳朵尖儿轻动。 宋逢玉推开门,看见捡来的小猫已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唇角微不可见地轻扬了下,然而那只小猫听到声响,第一反应竟不是警惕地跳出来,而是嗖一声,缩进被子中间,鼓成一个小包。 宋逢玉轻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披风,随意交给身后的婢女,上前,伸手隔着被子冶住那猫儿的身子,任她左右扭动,牢牢摁着,另只手掀开被子,露出她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 桃妩第一次看到宋逢玉,记住的便是他居高临下的眼神,带着恶劣的斯文的笑。 他冰冷的指尖一点点滑过她的身体,桃妩僵住,趴在床上一动不敢动,有什么光滑微凉的东西缠住她漂亮的小尾巴,紧接着桃妩便听到这男人恶作剧成功的笑声,她耳朵发热,觉得这笑声该死的好听迷人。 很快她笑不出来了。她看见自己雪白的尾巴上被人用红丝带扎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桃妩:“……” 聊仙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一、 他们不知道我是一个妖怪。 我透过清澈幽冷的湖水,望见他们满脸笑意,动作粗鲁地抢着烤物吃,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们身穿干净华丽的衣饰,腰带上好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上古神兽,栩栩如生。我看了几眼,很快移开视线,凝滞的长眉缓缓舒展开来。我拍拍衣服上莫须有的灰,指尖滑过柔软的织物,彻底是放松了下来。 这帮小子听说是雪玉峰上新收的弟子,下山来历练,途中看管带领的人先是离了,最为人放心的大师兄在他们面前也是顽劣的,便开始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好不自在。 想来各派弟子也是越来越弱了,我也不过区区一介小妖,竟连我也无法识出,听着我随口瞎编的身世,也能两眼泪汪汪,感慨万千,大手一挥让我跟着他们一起,玩乐个几天再帮我寻个好人家。我转了转腕骨上戴着的一串玉珠,双眸轻轻一眯,唇角得意地翘起。 我是个心软的妖。我笑眯眯地摘了片汁液饱满的绿叶,捏在指尖里把玩。我便不像妖界鼎鼎有名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大人一般,出场挥挥金丝蛇蟒黑袖,带走数十条鲜活脆弱的小命了。指尖蓦然用力,那柔嫩的绿叶骤然射出几滴汁液,蔫蔫地软在了地上。我掏出小方帕,细细擦拭着白嫩的指尖,唇畔带着模糊的笑。 一个一个来呀,给他们我至高无上的耐心。 我轻轻靠在树干上,侧头轻笑。皓腕上的那串珠玉,晶莹剔透,透着隐隐的血色。 … 更定已过,四处帐篷都已经安静,我静静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随意地朝一个放风的弟子射出一根银针,精准无误地射破了草丛里的香袋。暗香浮动,是这附近常有的桂花香,只不过被我配了其他药物罢了。 我极有耐心,且不爱血腥,于是我便从袖口掏了本春宫瞧瞧。 天上斜挂着的冷月在旖旎的云雾中若隐若现,照得本子上的图分外清晰。我耳尖儿没忍住,到底是红了,只不过面上仍然淡定,闲闲地翻着。 那香起了效果,功力弱的弟子已经不出开始呻吟,只觉皮肤下的血肉似有千万根针挑过般疼痛。我轻巧地翻上树杈,交叠双腿,狭长勾人的眼微阖。轻飘飘的薄纱略过我纤细的脚踝垂下,荡出清浅的弧度。 效果似乎不错。我勾起殷红的唇角,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考虑着下一次得配点让人哑了的香了,这声音着实难听。 然此时耳边忽的传来一道男音,我侧目望去,那人月光下一袭白衣飘飘,束起的墨发微扬,清冷如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白雪,似不可触天上冷白的月,若仙宫中无人踏足的千年寒潭。一瞬之间,解了我的香。 “不值一提的小妖,竟也让你们如此狼狈。” 他启唇,对着匍匐在地上的弟子吐出一句话,淡淡的视线逼向了我,我僵直了身体,在树上一动不动,但下一秒我便坠到了地上,四脚朝天地摔在了他的面前,微微迎起了他干净的衣袖。 这便是我与楼遇绥的第一次见面。 二、 他处置了那群没用的崽子,然后冷白的指尖一挑,我身子便轻飘飘随着他飞去,落到他身边。 他带我去了一处冷清的住所,我扭着手指,细细想了半天,真是没想出他是谁,眼珠子一转,暗暗清了清嗓子,捏着嗓子。 “不知仙人带小妖来此处做甚?小妖先前不知过想与众侠士讨教一番,没想到竟让小妖一时得了手……” 他的脸转了过来,我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说不出话来,只顾盯着他一张脸发呆了。 他许是没见过我这般脸皮厚的小妖怪,目光渐渐冰冷起来,微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不多解释,只是让我在此留宿一段时间。 我看着他的脸,很没出息地答应了。 反正我是天涯四处流浪的孤妖,住哪儿有何妨? 待仙人离开,我缓步看了一圈宅子,两处住房,甚在清幽别致,小院种着翠竹,影影绰绰映在碧绿幽深的池水中。 只是我坐在屋前,披散着头发,望着天上的冷月,想起那仙人,想起那子弟,又有几分愧疚了。 不知那些弟子知道我是妖后心情有多复杂…… … 我不是没想过要逃,只是这鬼地方似乎设了阵,我无论如何都破不了,兜兜转转最终还是绕到了这里。 我能见到的人,只有那个仙人。 等他再见到我,我已经憔悴了不少,因他设了结界,我根本逃不出去。 我原本乌黑光亮的发,妩媚勾人的眼,轻佻的笑,已看不出来了,头发逐渐枯燥,眼开始无神,唇畔紧紧抿着。我站在他面前,说不出一句话。 他喊了我的名字。 “云璃。” ……?好像不是我的名字? 我有些迟钝地转了转眼珠子,想了半天没想起这云璃是谁,有气无力地问:“仙人是喊小妖?” 岂料这人脸色黑如锅炭,一声不吭,拂袖要离开。我急得冲上去拽住他。 这人要是再不放我离开,我不多和人混混就要死了,我虽谈不上贪生怕死,却也不想英年早逝啊!更何况我不吃人,只是吸点精气…… 我陪着笑脸:“仙人若是想找人,可好好与小妖说说,小妖人脉可广了!” 他微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竟对准我的嘴唇亲了下去! 我吓得赶紧歪了歪脸,大骂一句:“哪来不要脸的臭仙!”而后迅速念了个诀儿,化成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儿,在桃色薄纱裙下钻来钻去,好半晌才探出个脑袋,从那衣服里挣了出来。 岂料这没脸没皮的流氓仙看着我眼神越发幽深,我吓得拔腿就逃。刚刚这人离我近了些,我偷偷摸摸夺了点真气,不敢再吸,此时身姿足够灵活…… 他在我身后低哑笑了声,我便动弹不得了。他把我塞进被窝,也念了个诀儿,我眨了眨眼睛,摸摸自己柔嫩的皮肤,嗖一瞬钻进被子里尖叫。 这死流氓仙!! 我将自己裹成春蚕,才伸出一张脸颊通红的小脸,头发乱糟糟地堆在脑袋上,眼尖地瞄到这人手上戴了一串珠玉。 ……我突然安静了下来,摸上了自己的手腕。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闭闭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收回先前的话,我与楼遇绥,早在百年前见过了。 … 百年前我是只名副其实不知天高地厚的低等妖怪,一时嘴快被群殴了,要脸没脸要尊严没尊严惨不忍睹地躺在荒地里,是楼遇绥冷着一张脸救了我。我当即对他起了坏心思,死缠烂打调戏他,终于有一天这人脸上冰雪融化,沐如春风,抱着我赠了我那串极品珠玉,一粒粒色泽均匀阴亮。他腕上也戴了串。 有人说这世上有两位大人不能惹,其中一位便是楼遇绥。我那时候多心高气傲爱作死啊,勇敢地缠着这位不可亵渎的仙人。 只不过我在他身边带了没几个月便逃了,那仙宫着实没意思,更何况我是没地位没身份的小妖,受尽了鄙夷的目光。 我以为楼遇绥也是把我当成玩物,逃了个几年他也没来追我,放下心思,心安地在人间小小作乱,没想到这次惹了些个弟子,便招来了他。我咂咂嘴,不知作何评价。 “云璃。”他喊我。 我心虚笑了两声,眨巴眨巴眼,对上他的目光:“其实吧,我叫云岫。” 此上仙手里名贵的茶杯啪一声碎了,清冷俊美的脸庞拢着团团黑雾,格外瘆人。 我害怕地缩了缩身子,楼遇绥冷冷地盯着我看了几秒,拂袖离去,只丢下一句话。 “跟我出来。” 等我穿回衣服,夹紧尾巴跟着楼遇绥走时,猛然发现后院多了间屋子,竟是给我准备,让我炼香的。我粗略扫了眼材料,更是热血沸腾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备了! 我心下十分感动,激动地连毛茸茸的大尾巴都露出来了,在身后摇着,满眼星星地望着楼遇绥。 楼遇绥看到我的目光,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哼了哼,微微别过脸去。 我注意到他嘴边得意的笑,心下大大地“噫”一声,只不过没拆穿他,琢磨着好好炼一份香给他,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以及含蓄地道个歉,做不成夫妻就成个好兄弟嘛,我可是只心宽的小狐狸。 许是我乖乖地在炼香房待了半个月没怎么出来晃荡的原因,楼遇绥没有再设结界了。但我已暂时卸了这心思。 他常常会来看我,我炼香,身上却不带香。他常会盯着我看,实在忍不住了便扯住我的腰,咬住我的唇,细细缠着我。倒是与他那清冷月寒潭水形象气质不符了。 我同他约好,十日之后,再来看我,我有份东西要送他。他没说话,又是吻了上来。 我以为他默认了,我以为他还喜欢着自己。 我把香丸放进自己亲手做的香囊里,上面绣着翠绿的竹子,看起来还比较精致。我摸摸自己手指上的针口,不在意地笑了笑,扭头看着窗外,开始盼楼遇绥。 不知为何,我心跳得很快,就跟被人追杀勉强躲过一劫一样,一下又一下,清晰有力。 我双手合十,望着窗外的月亮,默默祈祷着楼遇绥今晚可以来看自己。 只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楼遇绥并没来。我有些失望,但仍是坐着,等着。 天蒙蒙亮,我收回目光,将那香囊随意地扔出窗外。然后呆呆地站着,沉默了半晌,冲出去将那香囊捡了回来塞进怀里,不作声地趴到了床上。 他过几天来了,我随意地送了份香给他,也是仙界妖界上品了。 之后他寻常来问我要香,我想了想,把那香囊送了,心里阴阴少不了紧张忐忑,面上却装着毫不在意,装作很是随意地丢给了楼遇绥。 再后来我发现他身上时常有这味香的气味留着,心里像是开了朵小小的花,不敢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喜悦,可等他走后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我想我现在认真起来还是来得及的。于是我又兴冲冲地制香了,手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它们总会愈合。 三、 我缠着楼遇绥带我去了仙宫一年一度的宴会。 为了不丢脸,我对着铜镜仔仔细细抹了胭脂,穿了我最喜欢的红裙,裙摆层层叠叠,转起圈儿来好似盛开的玫瑰。 镜中的人儿阴眸皓齿,红唇弯弯,像是把攒着的星星都带在了身上,朦朦的光亮。 我很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楼遇绥只是弯唇笑,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是第一次参加的宴会,因楼遇绥的仙气过甚,把我的妖气遮得严严实实。我跟在他身边,像小尾巴一样,好奇地看来看去。 等我看到一名面容雪白娇嫩,表情淡淡的清高上仙时,脸色蓦然变了。 无他,只因她身上的气味。 我甚至可以说出这香的每一份药材的质量,闻到自己血液的味道。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白嫩纤长的十指,然后藏到了衣袖里。 而后我化成狐,大闹了仙人宴。千百年来,我始终在修炼,也并不是不堪一击的。只是最后还是元气大伤。 离开前,我穿回了最爱的那裙子,理好了发髻簪子,在楼遇绥复杂的目光里淡淡一笑,很快淡去了身影。 我对他道。 看在我用自己的血给你炼了那么久的香份上,算作两清。若有缘再见面,我只是卑微的野狐云岫,与遇绥仙并不相识。 四、 我在民间开了间香坊,很受女子喜爱,生意大好。 旁人常说我一定是受到过大灾大难,要么就是情伤,如今才这样淡然,一副与世无争,看清世俗的模样。我听了只是翘着唇角,不以为然。 我那受过什么大灾大难呢,遇到楼遇绥的,只不过是自己年少时不知情,长大后又自作多情罢了。他没有对不起我,只是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再说,我只不过话少了些,不再捉弄人玩儿,不再装着傻乎乎的模样罢了。 旁边卖水果卖包子的大娘们又是在劝我了。 姑娘啊,还是要早早地找个对自己好的相公,不然以后自己一个人多难受呐,等老了,又没人要啰…… 我坐在阳光下,金色的阳光照得我浑身白的发光。我眯起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看向远处,翘起唇角,不说话,只笑眯眯地听着她们唠叨。 他们不知道我是一个妖怪,可以用很长的时间等那个真正对我好的人。 黯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一、 我惹了一个不应该惹的人。 冬日的清晨,阳光照满了办公室,那灵动却不含热度的光亮四处扫射着,落到我的脸上。我眼睫轻颤了下,一滴晶莹的泪,啪嗒滴落在了洁白的A4纸上,迅速渗透了进去。 面前的女人穿着昂贵的黑色长裙,身上喷着好闻的香水,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消瘦的脸颊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涂着红色口红的唇角微微向下撇着,含着不易察觉的不屑与不耐。那一双眼睛,有些浑浊,布着血丝,却很是锐利,如一把刚磨好的刀子笔直地刺进我心里。 她白皙的指尖扣住咖啡杯的杯柄,优雅地端起咖啡,尝了一口后,用冰冷而机械的口吻再一次拒绝了我。 “我当作家已经很多年了,平淡的,华丽的,充满激情的,虚伪的……我什么文字都见识过,也一眼能看出你的文字到底有没有价值。”说到这里,她勾了一下唇角,然后又撇了撇嘴,慢悠悠地继续,“很可惜,你和我已经沟通了一个月了。朽木不可雕啊。” 白纸黑字,无数张凝结着我的心血都纸稿凌乱地堆在光洁的瓷砖上。我穿着杂店里买来的五十块钱黑色布裙,二十块钱白色假皮皮鞋,一点一点,缓缓弯下腰,屈下腿。指尖触到了白纸,却被一只黑色高跟鞋踩住。线条流畅,上好的皮质泛着淡淡的柔光。 我动作一滞,更加用力地捏住了纸张,骨节泛着白。 女人笑了下:“垃圾而已,我喊清洁工来处理。” 我浑身一颤,喉间有什么东西翻滚着似乎要涌出来,但眼泪是已经忍不住了,一滴一滴流淌在我的脸上。我以一种卑微的姿态,在这个高傲的女人面前,一张一张捡起了我的稿子。她静静地站着,最后高跟鞋轻动。我脸色苍白,沉默地看着那张A4纸。视线一点一点往上,一寸一寸地看过女人的脸。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睛还红着,最终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捏着一叠被甩皱的纸,用无比轻快而幸灾乐祸的语气,报复般的对着这个女人道。 “女士,感谢您这一个月与我的交流。虽然您每一次都用言语攻击我,打击我的自尊心,您确实成功了,但我想说的是,”我笑得更得意了,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恶毒地补充,“有几等您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比如说您常喜欢打击没有名气的作者,使他们放弃,再剽窃他们的文字……” 我歪了歪脑袋:“您说的当了作家很多年,就是偷盗别人的文字很多年吗?” 我如愿以偿地看到女人的一张脸在我面前开始扭曲,她的眼里掩饰不了震惊和恼羞成怒,恨不得冲上来将我撕了,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 但是几秒之后,她又变得高高在上,冷静如初。她靠在柔软的座椅上,用残忍的语气,慢条斯理地道。 “知道又如何?你根本找不到证据啊。”她笑了笑,抬起下巴,“你今天做了一件蠢事。我拥有广大的人脉,你这辈子都别想在文学界混出什么名堂。” “这辈子都别想。” 她一字一句,咬着牙,盯着我重复了一遍。 我站在阳光下,浑身冷得失去了所有的温度。被她的目光盯着,好似一条毒蟒吐着信子,慢慢地,慢慢地缠紧我,让我无法呼吸。 二、 今天是我蜷在八平米不到的出租房的第八天。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泡好的半碗方便面,捞完面后,又加了热水。汤又满了。我捧着碗,小口地喝了两次,又放下它,小心翼翼地推到桌子中间。这样它不会被打翻,晚饭也有着落了。 我摸了摸肚子,躺回到床上,呆呆地看着从小窗里射进到阳光。它刺破了满屋的黑暗,微小的灰尘在空气中沉浮,如精灵自由地跳跃。 亮了许久的破旧笔记本终于黑下了屏幕,密密麻麻拒绝我的投稿的邮件也如我所愿消失不见。我睁着眼,眼神空洞而迷茫。 我惹了一个不应该惹的人。他们都这么说。 我不后悔,也必须吞下惹怒强者的苦果。只是这果子既苦,也大,我吞不下,只得一点点嚼碎,混着眼泪咽下。 我好想大哭一场,哭出所有的不甘与绝望,可是我的眼眶一片干涩,如烈日下干涸的河床,没有一丝水汽。 房东又踩着拖鞋闯进了房子,逼迫我一星期之内交出房租;父母又发来了消息,告诉我现在回去乖乖结婚就不用过苦日子;邮件又传了过来,委婉含蓄地说不收这类风格的文章…… 想着,眼泪就争先恐后地跑出来了,眼前的一切成了模糊的光点,成了重影。我什么都看不见。 到第十六天,我饿得四肢发软,头脑发昏。 我又去找了那个女人。 我问她,我的文章是否真的一文不值。 似乎我这副死气沉沉下一秒就会自杀的样子吓到她了,她犹豫了一秒才说出实话。我眼底的光,一点一点燃烧了起来。 “我们合作吧。我把文章卖给你,你给我钱。就这样吧。” 说出这句话,我的心底似乎被刀划出了一道大口子,呼呼漏着风。我伸手用力揉了揉心口,想揉去那疼痛冰冷的不适感。 女人笑了,她笑意盈盈地夸我,通透。 通透。 我看着她,也笑了起来,眼底的光又是熄灭了。 我心不在焉地想,这是堕落的开始么。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啊,弱肉强食的世界,我输得心服口服。 我收回思绪,目光落到女人脸上,没有一丝肉的脸上展露出舒心的笑。 “合作愉快。”我道。 三、 我的作品很快出名了,以女人的名义。 全世界的人都在读我的作品,他们把无数赞美的词语堆砌在我的文字上,惊叹着拜读它们。我时常看到有人采访女人,然后我听到女人很自然地背出我的创作想法。甚至我在书店避雨,都可以看到她的采访。 恰巧没人,老板问我有没有读过女人的作品。 我拉长了语调,漫不经心地笑:“读过啊,怎么可能没读过啊。” 老板点点头:“也是,她现在是最火最有实力的作家了。听说被提名文学奖了……” 我便不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雨,无头无脑,横冲直撞地砸到玻璃上。 如今我穿着香奈儿,头发烫染成褐色卷发,手指上做了精致的美甲。轻轻捏起高脚杯,我晃着猩红的酒液,和女人在阳台上吹风,空气中弥漫着黑森林苦涩香甜的味道以及浓厚的咖啡香。新买的电脑里,是全新的稿子。 她很豪气地把钱转到我的账号上,笑得很开心,对我很是赞赏。 我没有回头看她,只是举了下酒杯,露出一个风情的笑。继而垂眸,望着高楼之下灯火灿烂的夜景,灯火通阴,一片繁华。 这样很好。我面无表情地告诉自己。 不必后悔。我什么都有了。 什么都不愁了。 谁都不能来催我要房租,日子一到就把我赶出去;谁都不能威逼利诱我回乡,去和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男人结婚了。 我压下眼里的泪意,咬牙将红酒一饮而尽。 我过得比谁都好。 于安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一、 皇上赐了我一个空的锦盒。伴它同来的是一道封妃圣旨。 我穿着长长的华服,头上戴着沉重的金冠眉。似细柳,眼若盛桃,额间点了花钿,唇上抹了丹红,跪在地上,叩谢隆恩。 皇帝心情看起来不错,他眉眼带笑,温柔地对我弯起了唇,牵过我白嫩纤细的手,揽过了我的腰。不知不觉,身边的奴才婢女都退下了。我睫毛轻颤一分,轻松口气,再抬眼时,眸光流转,眼里都是帝王俊美含情的脸。 柔若无骨的手缠上了他的脖颈,我赖在帝王怀里撒娇,软着声,道:“皇上,您赐臣妾一个空锦盒作甚呀?” 宋怀瑾轻笑一声,环住我的腰,声音低沉了下来:“爱妃如此通透,竟也会猜不到朕的心思?” 我直笑,笑声如铃般清脆,主动送上了香软的唇。帝王自然不会错过,缠住我的唇齿。 今夜,又是后宫无眠,人人都知道帝王宿在了留香宫里。贵妃沈于安,独得圣宠。 二、 次日,帝王一早便去上朝,我睡了许久才悠悠转醒,梳妆时仍是困倦不已,半阖着眸子,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低声问沥竹宫外的信来了没有。 沥竹是大小就跟在我身边的,乃我心腹,我对她一向很是放心。 沥竹替我插好金簪,低低地回话:“来了。只是昨儿皇上在,奴婢不敢出去拿信。今早皇上一走,我便拿了过来。” 说着,她将袖里的信拿出。我接过来,上面“于安亲启”四个熟悉有力的大字,写得龙飞凤舞。我轻轻摇头一笑,大哥的字还是这般有气势啊。 纤纤玉指拆开了信封,我收敛了表情,细细看了下去,随后起身,将这信纸放于烛上,跃动的火舌迅速舔舐了过来。 沥竹观察着我的脸色,小心地问:“可是有何不好的事?” 我靠坐在软椅上,美艳的脸上有几分忧虑和焦躁,目光落到了那个空锦盒上,沉默半晌,轻轻摇头。 “……无事,一切都出人意料得顺利。”我低声喃喃,总感觉有些个儿不对劲。 大哥在信里很是高兴与得意,认为老天都在帮忙,假以时日,定能拥青诃王爷宋墨玄为王。 沈家历来对君主忠心耿耿,若不是宋怀瑾谋权,夺了宋墨玄的帝位,沈家是不会做如此事的。连沈若妤,都卷入了这场暗流,两年前被送入后宫,成了沈贵妃。 沥竹轻笑:“一切顺利,娘娘还有何可担忧的?时辰不算早了,娘娘可去皇后那请安?” 我有些忧心,却暂时歇了心思,对沥竹点点头,起身。 “昨儿就没去给皇后请安,如今封了贵妃,再不去她可要记恨我了。”我笑着,缓步上了仪舆。 皇后那儿人也不少了,坐在一块儿笑意盈盈。我一进去,众人便安静了不少。 我规规矩矩给皇后请了个安,皇后坐在上头,仪态大方:“还以为妹妹今日也不会来本宫这儿呢,倒还要恭喜妹妹封了贵妃,今后也多来本宫这儿坐坐,同本宫一道管理好后宫。” 我漫不经心地笑,悠悠地摇着扇:“娘娘抬举臣妾了。没有臣妾,娘娘也将这后宫冶理得万分和睦,如同一家所出。” 皇后眼底的阴鹜褪去几分,假意地含蓄了几句。想到了什么,她又看向我。 我微微挑眉,等皇后开口。 皇后虚假的笑意又挂了起来,柔柔地看着我:“沈贵妃。” 我静静地等她下文。 “听闻皇上昨儿赐了你一个空锦盒。” 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很是复杂,竟叫我有些看不懂了。 我点点头,垂下眸子道:“也不知为何,皇上此般赐了这么个东西,臣妾翻看半天也没瞧出那盒子有何不同。” 皇后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开口:“贵妃这是不喜欢?” 我笑笑:“没有,只是有些出乎意料。” 皇后得了我的话,摆摆手,我又行了个礼。 出了皇后的宫,我神色便变了,蹙着眉,不解地问沥竹那盒子有何来头。 沥竹细细思索了一番,也毫无头绪,只道:“娘娘不如直接问皇上?” 我轻叹口气,摇摇头:“罢了,兴许是帝王一时兴起。我还得将消息传给大哥才好。” 回宫,我写好字条,看着雪白的信鸽展翅飞去,总觉得心底有些不安,但想想早晨的信,只觉是自己多虑了。 宋怀瑾一向宠爱自己,我也表现得半分不懂朝政,他对我,还算是放心吧。我思忖。 只是我不知道,那信鸽早早地被人拦下,字条,也已经被调换。 三、 又是一月过去,帝王没有半分动作,一如既往宠爱着我。我放下心来,当好宠妃的身份,让这圣宠在自己身上停留。 等沥竹白着脸告诉我那锦盒不见的时候,我心里微微一惊,很快镇定下来,安抚沥竹,去找宋怀瑾请罪。 毕竟是皇帝赏赐的玩意儿,丢了总归是不好的。 进了养心殿,正在批奏折的皇帝轻笑,起身朝我走来。 “爱妃今个儿怎么来了?可是想朕了?” 我却是咬住了嘴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里闪烁着泪,颤声喊道:“求皇上恕罪!” 宋怀瑾眼眸微深,愣了下:“爱妃何罪之有?”说完,又急急地握住我的手腕要拉我起来,“地上凉,于安你先起来。” 我眼睫颤了颤,泪被落了下来,没沾湿脸庞半分,带着哭腔不动,耍赖:“皇上得先恕臣妾无罪,臣妾才敢起来!” 帝王无奈地哄着我:“好好好,朕恕你无罪,这下可以说了?” 我抱住宋怀瑾,哽咽:“臣妾将皇上赠的锦盒丢了……” 宋怀瑾抬起我的下巴,薄唇印了上来,声音带笑:“傻丫头,丢了便丢了,哭什么。” 我被他抱在怀里,沉醉在帝王的温柔乡中,迷迷糊糊抬眼,泪眼朦胧中是帝王温和的眉眼。 我揪住宋怀瑾的衣襟,亲了一口他的唇,小小声:“若是皇上以后发现臣妾犯了大罪,也会这般护着臣妾吗?” 宋怀瑾温柔地望进我的眼,语气柔得让人心都发颤了。他握住我的皓腕,细细亲吻白嫩的指尖,露出了一个勾人心魄的笑容。 “于安是朕的宝贝,朕自然会护着于安。” 我便自此,沦陷。 四、 我信了这帝王爱,爱上了这帝王。 再传信,我也多了迟疑和心软。沥竹皱着眉,劝说了我好几次,我犹豫不定,只不把消息全都透露,拣了几条说说,也开始劝大哥不要再与宋墨玄为伍了,却换来一阵怒骂。 我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夜里帝王与我相拥,看着他的眉眼,我总禁不住落泪。他低低地哄着我,柔软的唇覆上我的眼,那柔情让我心惊,不安,愧疚。 … 御书房内,韩丞相将从信鸽那取来的字条一一念给宋怀瑾听,感叹:“沈贵妃看来是有些喜欢你了,许多消息都瞒了下来。” 宋怀瑾慢条斯理喝着茶,道:“朕不阴白,沈家究竟是哪点看不上朕,总要扶持宋墨玄。” 韩丞相笑了笑,只烧了字条,望向那开了花的梅。 “愚忠啊……”他摇摇头,继续说,“实在是留不得。” 他又想到了什么,看向皇帝。 皇帝表情未变,仍然淡淡的,对上韩丞相的视线,见他面色严肃地问了一个问题。 “待捕获宋墨玄一派,皇上如何处置沈贵妃?” 宋怀瑾身子僵了僵,沉默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朕不知道。” 顿了顿,他眸子里染了几分狠毒。 “那沈将军我必定是要手刃的,弑母之仇,朕永生难忘。” 因她母亲误害了先皇,沈氏便杀了她。宋怀瑾闭了闭眼,用力捏住拳头。 韩丞相沉默了。 五、 次年,太后去了,太后待我还不错,皇帝便派我去守皇陵,待在皇陵,等于隔绝了一切消息。 走之前,我给大哥寄了封信,劝他不要再与皇上为敌,就是不知道他听不听了。 逾年,皇上召我回宫。我踏入养心殿,便被满屋的人给吓到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眉眼冰冷,穿着阴黄的龙袍,盯着我。 一大臣看见我,张口便骂:“罪妃沈氏,还不跪下!” 我脑子空白了一瞬,下意识看向宋怀瑾。他没有避开我的目光,冷冷地对着。 我的膝盖,一点点弯了下去。 “三日前,朕亲自解决了青诃王一派的余孽。沈家已被满门抄斩,除了沈贵妃。 众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置沈贵妃?” 我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宋怀瑾,他就真的一点情面不顾,杀了我沈家?! 一老臣站了出来:“皇上当一视同仁啊!此乃罪人沈氏!”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劝皇帝杀了我,我唇畔露出一抹笑,伏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声重响。 “罪妇恳求皇上,赐……” 话未说完,帝王负手而立,淡淡道:“沈氏到底也没干什么,便赐白绫吧,也算伺候朕那么久,朕能给的宽慰了。” 说完,便遣退了众人。我跪着,他走到我面前,我却是不敢看他了。 他叹息一声,问:“怪朕吗?” 我轻笑出声,摇头:“是大哥他们,站错队,不听劝。罪妇只是没想到,皇上一点情面未留。” 皇帝也笑了,喊了声把东西拿上来。太监便抱着那盒子,颤着身放在我面前。 宋怀瑾轻声:“眼熟吗,是朕曾经赏你的。说起来,还是皇后送来的。如今朕再赏给你一次。打开吧。” 我指尖发抖,触到了那锦盒。我抖着身子,好半天没有下一步。等我刚开了一条缝,便尖叫着合上了锦盒,眼泪流了我满脸。我蜷缩在地上,浑身颤得停不下来,甚至在抽搐。 我哑着声音,死死瞪着面前九五至尊的男人,狠狠咬着他的名字:“宋怀瑾……” 抖得不成句。 他唇角轻翘:“直呼朕的名讳,可是死罪。” 他蹲下身,力道轻柔地捏住我的脸,看着我发红的眼,道:“好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朕还是舍不得自己的沈贵妃死的啊。那便让你假死,夜夜留在朕身边承欢,如何?反正你身边也没人了,沥竹已经被打死了。” 我眼里的光终于烧尽,成了死灰,绝望地流着无用的泪。 我被带回了留香宫,皇后幸灾乐祸地来看我。我袖子里藏着银簪,冷冷盯着她。 偷锦盒,让宋怀瑾将大哥的首级放在里面,都是她的主意啊。 我趁众人不备,狠狠刺向了皇后。皇后大惊失色,众护卫连忙冲了上来。乱战中,长剑刺进了我的胸口。我眼前,是皇后,也是皇上。 我望着宋怀瑾震惊的脸,缓缓笑开了,笑得如百花盛开,惊艳四方。他冲了上来,我吐出一口鲜血,靠在他怀里,笑得吃力。 早知如此,一开始便该逃了沈府,抛了这沈家二小姐身份,隐姓埋名,嫁人作妻,辛福美满。 宋怀瑾的声音不稳,他紧紧抱着我,求我:“于安,于安莫笑了……朕今晚都是骗你的,朕让你留在身边,是要好好宠你的,朕只是想起一些事情……于安,朕求你活着……” 我阖了眸,那泪,顺着我的脸滑下,滴落在帝王的手上。 冷风起,从此一代佳人香消玉损,于安不再。 那人,便要载着佳人怨,永生永世痛苦下去。 第八章 诉清河 一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一、 这些年,他带我去过很多地方。我看着面前印刷出来的满桌照片,如是想。 我一张一张翻看过去。我看见十七岁的自己,笑得羞涩明媚,紧紧依偎在沈清河的怀里。他也对着镜头笑,干净而明亮,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盛满了夜里的繁星。 闭上眼,从十七岁到现在二十七岁,我回想起沈清河的眼,恍然发觉,一点没变,一如当初,明亮清澈。他笑时眼角微扬,当真是如月牙儿般。 从最开始,我就是被那双眼吸引的。他恶作剧时狡黠的光,赛场上犀利坚定的光,望着我时,温柔如春日湖水流动的光。 只是我再看向自己。笑容已不复如初。指腹摩挲在光滑的照片上,我轻叹一口气,慢慢倒在了床上,泪染湿了眼睫,心口隐隐作痛,疼痛如同暴风雨般铺天盖地袭来。 十年来,我和沈清河分分合合两次。我木木地睁着眼,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慢慢从眼角滑下,尔后迅速渗透到被子布料里。我翻身滚进被窝,让自己蜷在里面,任由眼泪沾湿脸庞。 夜,很快吞噬了我。 二、 十七岁,我还带着对开学的抵触,耷拉着眼皮子坐在座位上。夏末的风仍然燥热,吹得我昏昏欲睡,我垂着脸,轻轻眯起眼。 音色微冷,却带着十足的朝气的少年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其他人早已经窃窃私语,只有我低头,我努力睁了睁眼,抬起眼皮子,对上少年明亮带笑的眼。 他穿着黑色体恤,头发微短,皮肤比大部分女生都白。那双眼睛真的好看极了,我一瞬间想起各个画手笔下星光璀璨的眼,指尖蜷缩了下,愣着。 那个夏天,我最大的惊喜,就是沈清河。 我看着他一步步走到我的身后,经过我的时候,一股好闻的洗衣粉味淡淡袭来。他在我身后坐下,我的心脏突然明显跳动起来,脸颊连同耳朵尖烧了起来,我垂下脸,伸手摸了摸耳朵,果然滚烫。 老师出去了五分钟,说是放五分钟让同学再熟悉熟悉彼此,尤其跟新同学打个招呼。我背脊僵直,左右看了看,都在扭着脸跟我身后的人说话。 于是我缓缓眨了两下眼睛,默默整理新书。 身后的人忙于交际,一直到报告结束,我和沈清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我收拾好书包,只身一人装饰着空荡荡的黑板报,努力压下内心的悸动,用力摁下一处图钉。有几分难过漫延,我轻轻吸了口气,转身继续拿着小报站到椅子上。 等我摆好位置,猛然察觉自己忘拿了图钉,无言地看了会小报,准备跳下来拿图钉时,我才发现沈清河站在我旁边。他满目光亮,伸手朝我递了盒图钉。阳光落在他身上,他似仙子般,周身一片朦胧的光。 “…谢谢。”我有点紧张地吐了两个字出来。 他嗯了声,开了口:“我叫沈清河。” 我顿了顿,点点头:“我知道呀,我…坐你前面。” 他的眼尾扬了起来,随意地靠在一张课桌上,发出几分笑音,闷闷的,不那么清晰,刚好让我听见。我耳朵尖红了起来,他的眼似乎带着水汽,我总会联想到春日涌动的一潭湖水,闪烁着白亮的星星点点的光芒,清澈而明亮。 “你叫什么名字啊?”他又开口了,只是还带着铃铛般摇颤的笑意。 “……李诉白。” 说完,我下意识张口补充:“告诉的诉。” “唔。”沈清河挑了下眉,笑,“确实素白不怎么样。” 我飞快地再看他一眼,没再说话了。最初的难过已经灰飞烟灭了,教室安静了下来,他帮着我完成了黑板报,在地铁道了再见。我看着QQ里新趟着的好友和那小小的绿苗,莫名笑了起来。 脑海中浮现出沈清河的模样,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是雪莱的一句诗。 ——唯有你的光辉,能像漫过山岭的薄雾。 一片朦胧。 我很快又微笑起来,不知他到底配不配得上这句诗。 三、 那日与沈清河的独处,似乎瞬间拉近了我与他的距离。 ……我因为感谢他的帮忙,在第二天给他带了一袋面包,他立即在第三天给我带了一盒蛋糕。 我分明已经拒绝,却在回家时又从书袋里看见了那蛋糕。 我登QQ给他发了个问号。 他迅速回了过来:? 然后我俩一直互发问号。 我先是忍俊不禁了,倒在床上,抿嘴唇角,却压不住笑意,看着对话框,脑子一热发了一条消息: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发出去的那一秒我忽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连忙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按撤回,结果网络极不给力,小圈儿转了好几圈才撤回来,然而对方已经先回了消息:李诉白????? 轰的一声,我脸颊开始发烫,手指僵硬着不知道干什么好,反复看着他那条消息,最后还是心慌慌地掐灭了手机。 第二天我到校早,他却更早,教室就我们俩。他一见到我就问:“你那消息怎么回事啊?” 我抠着书包带子,垂着脑袋装死。 只有我知道自己心跳如雷鼓。他朝我俯了俯身,好闻的薄荷味不动声色地裹住我,我有些慌乱,紧张地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 他弯着眼,如月牙儿,灵光流转。 “调戏我?” 我屏住呼吸,无意识地捏紧了书包带子,舔了舔嘴唇,无声地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徒有尴尬和茫然。 他低低地笑起来,看着我,眼神是如此干净,瞳孔在阳光下显出透明的质感来,眸底盈着一片暖融融的琥珀。 不知何故,他的笑直击我心,我脑子混乱,只是一块块的颜料在眼前乱溅,一朵朵烟花绽出无限光点。似乎有一团冻着的僵雪,此时黏黏地融化在沈清河的笑里,融化在沥在他肩头的阳光里,最终飘渺成模糊的水雾,摇摇晃晃,消失在空气中。 ……耳朵尖又是一阵灼热感。 我慌乱地移开视线,绕过他坐到自己座位上,佯装镇定地拿出新书预习。他倒是不再追问了,只是坐在我后面,老笑。 我眼神闪烁起来,总觉得他在笑我,掩耳盗铃般,伸手捂住发烫的耳朵。 一整天我几乎满脑都是沈清河的脸。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克制住狂乱的心跳,茫茫然看了会天花板,然后沉沉睡去。 醒来,我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的内容我已回忆不起。 那便算了吧。我目光落到窗台上跳跃的阳光,清浅笑了下。 梦里,含着如晨起黄昏漫下的温柔与美好。 它成了五彩的糖,化开在心上,缠出丝丝缕缕的甜。 四、 我对沈清河有悸动的感觉,大概是听到班里的风言风语后冒出来的。 那天是周一,我代表年级成绩进步大的学生上台发言,在全校面前捏着演讲稿,一字一句念着。 我有点紧张,僵硬地念完下台,红着脸回到班集体。 一切结束后,同学夏凑近了我,她在教室坐我附近,满眼的雀跃和八卦,神秘兮兮:“诉白,你知道吗,我们班有人喜欢你哦。” 我愣了一会,脸上退下的温度隐隐有回升的趋势,有些结巴:“……啊?真…真的吗?” 我是不怎么信的。 尤其是当我听到她用很低的嗓音在我耳边说出“沈清河”三个字。 但当时我确实是心跳迅速加快,脸似火烧,嘴里念着不可能,心跳如雷。 回到教室前我心里默念好几句这是假的,才稍微自然了些,至少不会不敢直视沈清河了。 他仍然对我笑意盈盈,但我却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和他谈笑了。我强装镇定地敷衍着他,转身翻开作业,然而已经读了四遍题,我还是一点思绪都没有。 理智告诉我不可信传言,但是……。 他扯住了我的马尾,我一惊,动作很大地拉回头发,他轻怔,迅速松开手指。 “你怎么了?” “……没事,我要写作业了。” 我咬住嘴唇,把微湿的手掌在校服上擦了下,不再回头了。一直到放学,我都没怎么和沈清河说话,我一直处于紧张、忐忑、尴尬,以及一丝丝莫名的期待中。 我不知道等我逃似的离开之后,沈清河脸上的表情更黑了,周身似乎隐隐冒着白气,冷着嗓音问周围同学:“她今天怎么了?” 同学春等人一脸茫然,只有同学夏突然想起了什么,心头咯噔了一下,犹豫了一秒,迟疑地开口:“……可能……是因为她知道你喜欢她了?” 沈清河呼吸一顿,咬牙低咒了一声,胡乱把作业塞进书包拎起就追。 同学冬一脸震惊:“沈清河真喜欢李诉白啊?!” 同学夏道:“之前周逾生日聚会不是玩真心话大冒险嘛,轮到沈清河了,周逾就问他班里好感度最高的女生……”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上周。 沈清河一件简单的卫衣,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冒着水珠的玻璃杯,勾着唇角低低笑了声,而后下巴朝空着的座位上扬了扬,微眯着桃花眼,笑得人神魂颠倒。 “用得着说班里么,”他笑,“我就喜欢她。” 周围人瞬间哇哦,只不过李诉白因为时间提前离开了,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遗憾。 不过现在被同学夏说破了,他们都很激动,等着明天俩人的态度。 … 我走得很快,也有点心不在焉。 但还是被沈清河追上了。他拽住我的书包,我回头,有些吃惊。 “怎么了?” 沈清河瞳色很深,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发丝都染着咖啡色。他呼吸有点急促,指尖紧紧拉着我的书包。我使力,挣脱不开,重复问了一遍:“怎么了?” 沈清河沉默了半晌,有些难过地吐了一句话。 “你怎么对我这么不耐烦。” 我有些好笑,目光落到他的脸上,轻声道:“没有呀,你想多了。” 此时此刻,我意外的平静。 他似乎是松了口气,手指微松,但又在下一秒拉紧,盯着我的眼,强调:“你不准逃。” 我看着他,点头。 他这才松开我。 我站着,和他沉默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我迅速转身,拔腿就跑,心跳得又快又用力,趁着沈清河没有反应过来奋力狂奔。 我一看他那个样子心里就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地逃。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思绪极乱。 但我怎么可能跑得过沈清河。 他扣住了我的手腕,眼睛里的玩笑和慵懒消失得一干二净,嘴唇紧紧抿着,成一条笔直的唇线,神情冷漠,一字一句,咬着我的名字:“李、诉、白。” 我急促地呼吸着,鼓起勇气直视他,喊他:“你放开我。” 他不答,死死盯住我。 令人窒息的气氛下,他微凉的手指摸上我的脸颊,语气轻缓,声音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记得吗,十二月底是艺术节了。” 他微微低头,轻轻笑了一下,像一只勾人**气的妖,桃花眼里的冷色,如下了雪的清泉,却配上这般惑人的笑。 “我本来准备在艺术节结束和你告白的。”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脸红欲滴血,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他松开我,在我面前站定,只是微微垂了首,说得极为缓慢,认真。 “我喜欢你,李诉白。” ——我和他认识不到两个月。 我很怀疑,不敢相信沈清河的喜欢。 我不知道如何处理,伸手想把耳边的头发别到脑后,却触到一团空气。 “……你别喜欢我了……”我超级小声,声音还有点颤抖,然后我清晰可见地看到少年的神色一寸寸寒下来,眼里翻腾的光芒一点点熄灭,最终沉在湖里。 “我们才十七岁呀……”我抓了抓耳朵,不知所措。 我听着沈清河的呼吸声,不敢再说话了。然后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声音听不出情绪。 “回家吧。” 我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沈清河站在路灯下,看起来寂寞又清冷。 我莫名有点难过,好像做了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五、 事情就这样慢慢沉了下去。 只是他对我越发动手动脚了,似乎破罐子破摔,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思。 他喜欢对我笑,唇线弯着,眼尾上扬着,笑得干净,而温柔。 我看着他,脸颊时常红起。 那次沈清河的冷脸我再也没看到过,他似乎是在温水煮我。 他老是给我带好吃的,给我讲题,我一想拒绝他就迅速扯开话题,再不然美色诱惑,笑得我上头。 艺术节那天,我留下来处理后续的事情,结束后回到教室,独有沈清河在。 他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穿着男生统一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风微微吹起我长长的裙摆,和垂落在肩上的黑发。 他只是看着我,目光温柔而平静。 如三月一捧温香的春光乍泄,不着痕迹地落到沈清河身上。 他像出尘的仙子般,我不敢眨眼,不敢呼吸,生怕他消失。 我知道,此时自己的心脏,是为面前名为沈清河的少年而跳动的。 他轻浅地笑着,迈步朝我走来,站定。 只一步的距离,我们便可相拥。 那天放学我们没有直接回家,我和他换了衣服,裹着羽绒服在公园散步。 他突然停了下来,喊我的名字,似乎有点紧张。 “…李诉白。” 我定住,将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他上前勾住我的小拇指,闷闷不乐,眼尾有些红。 我一惊,想抽出手,他却是趁机穿插进我的指缝,与我十指相扣。 他另一只手伸出来,紧紧搂住我。 我听到一声叹息从头顶传来,沈清河的下巴轻轻摩挲着我的发顶,很是难过地道。 “李诉白,你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啊。” 我笑了下,仰起脸,用这样亲密的姿势,温柔地回答他。 “因为我不喜欢你呀。” 少年浑身僵了一下,然后指尖更用力了:“你骗我!” 他脸色苍白,眼神飘忽,像只小兽一样虚张声色,自欺欺人。 我眼底浮上几分心疼和不忍,咬住嘴唇,小声安慰他:“不要难过呀,你是很好的人……” 沈清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这是被发好人卡了吗?” 他的眼尾更红了,白皙的脸上又少了几分血色,他把脸埋进我的颈窝,好半晌才颤抖着问我:“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让我抱你?” “拥抱不是男女朋友才可以做的吗?” 我笑眯眯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对呀,我是你的女性朋友呀。” 他不动了,只是抱着我,脸埋在我肩上,良久才松开我,头发垂着,一语不发。 我心底隐痛,却看不清他的神色,长叹一口气,拉着他在长椅上坐下。 “给我些时间吧。” 我道。 六、 我又一次拒绝了他。 零点一过,就是元旦,我坐在床上,努力想着如何面对沈清河。 我骗了沈清河。我是喜欢沈清河的,但不能因为我们互相喜欢就在一起,我需要勇气,承担早恋带来的后果。 临近期末,我越发的忙碌,很快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不是刷题就是听题。沈清河也沉默了不少,他不再说些让我胡思乱想的话了,气质越发清冷干净,只是每天偷偷在我桌肚里放牛奶面包,微波炉热过的。 他成绩名列前茅,别人都羡慕说他天资聪颖,我却在扭头传考卷时,看见他明显的黑眼圈,有什么话要冲出喉咙,最终被我咽下。 我开始悄悄趁他不在的时候,塞上一盒薄荷糖。 周末的时候,我们和周围几个同学约出去到图书馆复习,大家都很安静,定好闹钟刷题讨论,学习氛围堪比在教室。 我前一晚熬了夜,写了两小时数学有些难受,便悄悄挪了位子躲到角落,很快睡了过去。 同学春瞧得很清楚,沈清河很早就把卷子给写完了,始终在偷看前面的李诉白。她走了之后更是找了个借口,挪了地方偷瞄。她手肘顶了顶旁边的冬,眼神暧昧。 冬愣了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后面,然后戳了旁边的秋夏乙丙。 然后沈清河就看到原本写卷子的几个人偷偷摸摸盯着他和李诉白看。 他笑了下,明目张胆地拿出手机对着李诉白的脸拍了张照,不动声色地坐到她面前,替她遮住了光源。 淡金色的阳光映在两个人身上,图书馆的人渐渐少了起来。他们走的时候,还看见沈清河神色温柔地握住李诉白的手。 秋默默拿出手机拍照,发了空间,顺便屏蔽了李诉白,嘴里还喃喃自语:“他们俩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啊……” … 两个星期后,期末考试结束。 那天下了雨,淅淅沥沥,我拿出雨伞,淡淡的一声响,踏进了雨雾里。 周围有同学喊住了我,指指默不作声的沈清河。我有些脸红,还是走到他旁边,他终于笑了起来,接过雨伞稳稳当当撑着。 自从上次去了图书馆,大家好像都认为我们是一对,我每次解释,大家都一副心知肚明我不用多说的模样。我再去看,他笑得无辜又得意。 分别前,他揪了一下我的辫子,低低地道:“我们好长时间都不能见面了……” 他有叹息了一声,声音更小,有些期待地望着我的眼,眼睛亮亮的:“你会想我吗?诉白。” 我脸通红,捏住了书包,慌张地左右看看旁边的乘客,凶他:“你不要乱说话!” 他闷笑两声,发出一丝气音,捏捏我书包上挂着的小兔子。 “没关系,我会一直想着你的。” 地铁一到站,我落荒而逃。 手机震动一声,我打开一看,又是沈清河,他给我发了一张可可爱爱的小兔子表情,抱着大萝卜,配字是“送给亲爱哒”。 我脸红了,但是脸上笑得跟开了朵花似的,唇角的笑意如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七、 沈清河每天都找我聊天。 好像……我们在热恋的样子。 脑子里突然跳出这个想法,我愣了一下,随即傻乎乎地笑起来。 … 大年初二的时候是沈清河的生日,他开了个包间,找了朋友同学聚聚,还邀请了我。我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去之前,我在房间里换了一下午的衣服,最终还是狠狠心,咬牙穿了一条米白色的长裙,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乌黑的青丝披在肩后,我还是编了两股麻花辫盘着,戴了一只小雏菊发夹,涂了薄薄一层口红。出门前,在外面套了一件淡妃色的羽绒服,看起来温柔恬静。 是沈清河在酒店门口等的我,他穿了一件暗红的大衣,脸上的线条柔和流畅,看见我的一瞬间,眼睛亮了一下,满天的星星都亮了。我笑起来,小步跑了过去。 包间里很热闹,甲乙等人先是看见了今天的主角,正要问接的人呢,就看见他的人身后长发飘飘,穿着洁白如雪的长裙,皮肤白得似要发光,笑得温柔而迷人。 我有些怕生,放在背后的手不安地捏在一起。他却握住我的手,给予我一丝安全感,带着我坐下。 他一个晚上喝了几杯酒,到最后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眼神都染了几分迷离。我紧张地给他端了一杯温白开,小声问他:“不要紧吗?” 人都差不多走光了,他靠在我身上,蹭蹭我的脑袋,撒娇:“诉白,我们去海边吹风好不好,我好热。” 我没有办法,给他穿上羽绒服,扶了他去。这酒店本就靠海,我带他去了个人少的地方。他整个人很放松,像一直吃饱喝足醉醺醺的小猫咪,可可爱爱。我抿住唇角忍不住笑了。 沈清河看着我,眼尾染着一抹红,他眯了眯眼,突然按住我的肩膀,让我无法动弹半分。 他声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不给你机会了。” 咸涩的海风混着微冷的空气吹来,可我感受到的只是少年清浅的呼吸与淡淡的酒气,他微烫的指尖勾起我脸上的发丝,垂首轻轻地,小心翼翼万分珍视的,碰了一下我的嘴唇。 天上挂着的那暖月,填着淡淡的黄色,将静谧皎洁的光辉倾泻在沈清河的脸庞上。心底藏着的爱恋,最终也从身体里慢慢游了出来,显露在彼此明亮的眼瞳里,化开在交融的气息中。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我们相拥在霓虹灯闪烁的世界,一颤一颤的海水,荡出无限甜蜜与欢乐。 我的挚爱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我的挚爱》 ——再无法拥有。 黄昏的光起了。只是触碰不到。 我一个人坐在公园里的秋千上,望着天边那抹绚烂的水彩。 光线时刻在流转,温度一度度地变换。 我久久地坐在那里,看着太阳逐渐下沉,身上的热度慢慢散失。 我冷极了。 我好厌恶黑暗,它将我身上为数不多的阳光一点点从骨髓中抽离,然后注入了令人作呕的死气,包裹我的全身。 没人来救我。我睁着眼,感受到紧绷的皮肤,却只是呆呆地,贪婪地,看着天边最后一抹亮色。 ——然后夜色将伸出无尽的爪牙拽住我的脚踝,我拼死挣扎,最终无力地堕入黑暗,再望不见阳光。《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我的挚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初恋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今天路上偶遇到了你, 我心中一颤悲带着喜。 往日记忆纷纷扬扬一瞬来袭, 无数画面如幻灯片播放, 那甜蜜只有我自己品尝。 我抬首望向你,小心而贪婪。 我忘记自己何去何从, 只是站在人流中看你。 你的名字在我唇齿间缠绵, 你的味道在我鼻翼间流连, 你的笑颜在我脑海中显现。 绿灯亮起,人流涌动。与你的一切记忆都是如此新鲜。 迈步前行,距离缩短。一秒后我们再次成为那过路人。 时光飞逝我已捉不住,或许沉默的爱恋永远说不出口。 即使已泪流满面,但我仍感谢你。 让我的少女时代如此美好。《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初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玫瑰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玫瑰》 ——柳清愁 一、 夜幕之中唯有月下清辉漫进他与她的爱房,她眉眼妩媚唇畔开出靡丽的笑刺中他的心房。他虔诚而痴迷地碰上她的发,如抚摸稀世珍宝。他俯身轻吻盛绽的玫瑰,自此她便死在他的身下。 玫瑰的红,妖艳而血腥。 她是他的血液,他的爱,他的浪漫与温柔,他的偏执与疯狂。 她是他的一切。 …… 冬日倾泻的阳光是如此带有冷感,那光似透明凝固的油脂,凝冻住这座城市。顾越礼伸出冻僵着的手指,握住金属品特有的冰冷,转动把手。门开的那一瞬间,他便进入了春天。 他知道她在等他。 浑身冷着的血液突然如活过来般开始流通,一点点使他的身子热了起来。他大步跨过客厅,拿出钥匙给上了锁的房间开门。再一次拧开把手,顾越礼的指尖在细微颤抖。却不是冷。房间二十四小时开着空调,他精心呵护的玫瑰,是万万不能冻着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娇弱。 门一刻度一刻度转了过去,屋内的寒气瞬间袭了过来,与屋外的暖气撞了个满怀。俊美含情的男人一瞬间变了脸,冲进房间。满身的冰冷让顾越礼呼吸困难,他视线慌乱地对上女人漂亮的眼,只一秒就冲过去关掉大敞的窗。 他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 顾越礼将拔掉的电线插回插座,打开空调。他微冷的手指触上女人冰冷的脸颊,停了一瞬,立马掀开羽绒服将她裹了起来。她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他的体温逐渐染暖了她的脸颊。 “霜霜,不冷了。” 怀里的人渐暖,顾越礼的唇开始缓缓凑近顾霜。他一下一下用柔软的唇碰着她的脸,很是亲昵。她被他轻柔地压在床上,被他温柔地亲吻。她是他的温柔乡,她是他的救赎。 可他不是。顾霜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它那样白,那样高,她伸手触碰不了它,可一旦踏上梯子,它就会任人宰割。如她,曾经高高在上,如今还不是被顾越礼囚着。 她看着他的眼沾染上无尽的欲,一点点溺死在她身上。她身体很热,心底却呼啦啦漏着大风。她想推开顾越礼,她想逃离这个房间。可无能为力。她在这个鸟笼做顾越礼的金丝雀,他每天给她上好的食物,他细心给她梳理头发盛装打扮,他那双眼里满是柔情蜜意。他对她说,霜霜,我爱你。 霜霜,你爱我吗。 …… 霜…… …爱的。我爱你。 然后他笑开了,眉眼舒展,身上的戾气全数消散,如春日的第一缕暖融了湖水的阳光。他抱着她不住喃喃,他爱她,他只会爱她。她不再说话,木木地听着,只是盯着窗外的飞鸟,窗外的阳光。 二、 顾霜梦到她与顾越礼最初的爱情。他和她就像所有世界上热恋的情侣,每天甜甜蜜蜜腻在一起,在街上紧紧扣着对方的手指,分别前恋恋不舍地接吻。爱褪去,提出分手,他却撕开伪善的面具,露出怖人的真面目。 所有温柔都是迷惑人的毒药,试图蛊惑她的心智,让她心甘情愿留下。 她不依,她要逃,于是他以爱为名,将她囚在了这件牢笼。她永远忘不了他说那话时的兴奋。 他说,霜霜,这是我们的爱房。 她终于崩溃。她推开他大骂他是疯子,他却握住她的双腕,无所顾忌地缠住她的唇舌。 折花人在玫瑰园中精心挑选,如愿所偿找到那朵最娇艳的玫瑰,连根拔起种进自己的花盆。他如此细心地浇灌呵护她,教她越发妩媚诱人,开得靡丽。 他折断她的羽翼,他将她禁锢在此,他满心都是这个女人虚假的甜言蜜语,他甘之如饴,信以为真。日子便过了下来。一年又一年。可有时候他们面对面无言坐着,他像是突然清醒,挣脱出了谎言。他用这世上最缠绵温柔的声音,附在她耳边,痛苦而卑微,用颤抖的气音祈求她,霜霜,爱我。 霜霜,我求你爱我。 那时候他浑身冰冷,用力握着她的双手,她呆呆地对上他的眼,嘴唇嚅嗫,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想说,滚。 她盯着他苍白的脸,良久才问他,放我走吗。别再来找我。 他的手一僵,突然疯狂吻她。她便知道这疯子又开始发疯了。 不过是扮可怜。她早就知道。 她转动眼珠,试图找个聚焦点,可房内那么大,她不知道看点什么。她只能紧蹙眉头,放空思绪。她想象自己有天变成了云,她在天空中离顾越礼远远的。他无论如何触碰不到自己。 那便为自由。 三、 顾霜待在房子里的生活很无聊,不过是睡觉和发呆。她根本提不起一丝兴趣做别的事情,于是顾越礼很明显地感受到她精神的颓靡。 他请了长假,开始在家陪顾霜。他很努力地试图与顾霜建立话题,可她只是缄默,走神,良久才简短地回话。 他想起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她美得明艳。而今她像是快要枯萎,她不堪重负。他终于慌神,他说,霜霜,我们去看看伯父伯母好不好。 顾霜空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松动,她点头。 他用父母的性命威胁她,让她留在他身边。她听到这混蛋不知廉耻地吐出这句话时,泪流满面,她哪能那么自私地逃跑呢。是她招惹了疯子啊。 他给顾霜穿好衣服,大包小包拎着去了顾霜父母家。顾霜化了妆,气色看起来很好,两人在长辈面前装得还像是那么一回事。顾越礼回头偷偷瞄在和母亲讲话的顾霜,她脸上带着温温的笑,很少出现在他面前的笑。他心里嫉妒,却还是松了口气。 顾霜父亲和他聊着顾霜小时候的事情,他感慨说顾霜就是逼不得,一逼就急,就翻脸。她性子冷,不跟你吵,就不说话。呵,还很有耐心,你不跟她好声好气,她就一直把你冷着。 顾越礼脸上挂着有礼的笑容,心却是慢慢凉了下去。逼不得?他逼了她多少次?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顾霜病了,心底裂了条缝。他往那投了一颗种子,可他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发芽。 他们在顾霜父母家住了两天,顾霜的心情明显变好。顾越礼不敢再锁着她,一直带她出去旅行。可能旅行真的是冶愈心情的良药,他看见顾霜的脸上笑容多了起来。他呆呆地盯着她的笑,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四月他们一起去看了日本的樱花,樱花树下人来人往。他们去了人少的地方,那是座高桥,下面是波光粼粼的大海。有花瓣留在了顾霜的头上,顾越礼手指轻动,迟疑几秒,伸出手轻轻摘去。顾霜好似没有察觉,仍抬头看着樱花。他环住她的身,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上,闭上眼。 像一场梦。顾越礼低喃。 “霜霜,我们重新来过……”他忍不住开口,手指收紧。 他以为将她娇养在温室,他永远不会失去她。但生命是她的,她悄无声息地可以杀死自己。倘若她真的死去……顾越礼恍惚了一瞬,眼中弥漫出水气。他才是凶手。 他知道顾霜的父亲看出了什么。他再也不敢了。 他的心上玫瑰,如此骄傲,却也如此脆弱。 顾霜衣袖翩飞,身后男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了过来。她心里凉凉的,空空的,她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个男人这么敏锐,敏锐到她只有那么点心思,他也看得清楚。 春风中,他温热的泪逐渐沾湿了她肩上的衣服。 她转过身,看到的是男人通红的双眼。记忆里顾越礼从未落过泪,可现在他却在自己面前哭了。 她勾起唇角,柔软的手指抚摸上他的侧脸,唇瓣一开一合。 记忆的最后是她的笑容。笑得那样开心,那样肆意,那样妩媚。 玫瑰枯萎的前一夜,在暗夜中盛绽。殷红的唇落在他的唇上,还带着樱的香气。空气中浮动着暗香,她周身是朦胧的幽光。她如成了精的妖,吸食他的精气,她的一颦一笑,勾人心魄。 天亮了,暗夜的妖消失得无影无踪,玫瑰终于掉下了妖艳,美妙的梦境终于被强光刺碎。 再次回神,脸上有风干的泪迹,也有新滚落出的眼泪。谎言里的美梦被她毫不留情地撕碎,片甲不留。他狼狈地站在高桥上,眼神阴鹜而绝望。 这一击反杀很好。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迅速航行的船队。顾霜是真的不要命了。 四、 早上七点,闹钟响起。高大俊美的男人关掉闹钟,动作轻巧地起身,又细心把被子盖好,在仍酣睡的女人额间留下一个轻柔的吻。她睡得香甜,顾越礼忍不住亲了亲她红润的唇。 然后才离开房间。 一个小时后女人才从房间里出来,空气里浮动着早餐的香气,金灿灿的阳光洒满整个房间,她从男人背后抱住他的腰,软着嗓音懒洋洋地喊早。 顾越礼笑,让她赶紧吃饭。 顾霜又亲了下他的侧脸才乖乖坐到对面,规规矩矩吃着男人亲手做的早饭。今年是她和顾越礼恋爱的第四年,才过一个月他们就要去领证了。 她对这份爱情很满意。 顾越礼神色温柔地看着她,感觉心口热得发胀。 重生之后,他避开前世的弥天大错,压制自己的黑暗,于是终得阳光。 晴空之下暖阳漫过房间充斥着无数的温柔,她眉眼带笑明媚生出无数圣洁之花净化他的内心。他触碰到她温热而柔软的脸颊,心下伤感与珍惜涌起。他凑近她的眉心,落下一个好似用尽他一生温柔的轻吻。 她是他的救赎,她是他的爱,他的浪漫与温柔,他的克制与改变。 她是他的一切。 2021.3.11 爱 - 其实很想陪你看一看永远 - 柳清愁 《爱》 ——柳清愁 一、 二三月,春意融融,离市里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花店。路人经过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门口那老樱树,虬劲有力,开了花,那粉白的花瓣,给它添上了温柔与典雅。有时风起了,伸出自己的掌心,那柔软的花瓣会轻轻地躺下。微凉的触感,是樱花的温度。 路人会在此驻足,伸出手机拍照,然后才发现老樱树斜后方,是一家很素雅的花店。不是纯白墙,掺了淡淡的粉,屋瓦红棕,装修不乏唯美和复古。路人心里暗喊句店主品味挺好,再之后就当作看风景一般,推开一米高不到的小围栏,迈步进去了。小围栏转了一转,慢慢悠悠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同一旁刷了棕色油漆的木栏杆站着。 店主是个极美的女人,身上的气质就是俩字,温柔。有时候她坐在老樱树下发呆,浅眠,也带着点令人心疼的忧郁。 路人觉得挺特别,老樱树,花店,淡雅的女人,是真的好风景。 周围的人和店主熟了,才知道原来她也有个好听的名字,林栀。 林栀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樱树下摆张木桌和木凳,然后画点小画,写点小字,有的她自己收着,有的就拿去装饰花店的墙。 她静雅如水,也很单纯。常同他们甜甜地笑。 四五月,春意阑珊。天上的红日将落未落,林栀弯着腰整理花店,乌黑的碎发轻柔地在风里飘着,她听见门上挂着的铃铛响了,再有一个男人好听的声音响起来。 “请问,现在有栀子花吗。” 他音色清冷,但容貌不如刀削般犀利,线条流畅,生了一张儒雅清隽的脸。他眼里没有紧张,宛如无波的清澈湖水。 林栀轻笑,很快眉眼舒展开来,那一瞬间似乎有洁白素雅的花盛放在她唇畔的笑。她没有多问,很快选好了栀子花,包装用了微黄的暖色系。她对上男人微惊的眼,声音带着笑:“我猜呀,你是要送给长辈的。” 男人沉默了两秒,伸手接过了栀子花。俊美如斯的男人,正经严肃的黑色西装,冷白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束花。 “我母亲最喜欢栀子花。”他垂着睫毛,看着素洁的花朵,轻轻动了动嘴唇,有些出神。 闻言,林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给男人递了张小小的纸。男人看去,是一幅水彩,栀子花。 “前两天刚画的,送给你母亲吧。”林栀带着笑,清澈的眼里流动着好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男人深深看着她的脸,半晌才接了过来,有些感激和不自然地道谢。 他走出了花店,好久没再来,但对这个店主印象极其深刻。她和他第一次见面,但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包括自己母亲生病的事。她很会察言观色,但做的事不会让他反感。 母亲的病果然如她所说好了起来。其实只不过是句简单苍白的话,但只因为说的人是她,他便觉得不太一样了。母亲很喜欢她的画,感动于她的善意,他想他要去感谢一下她。 于是他们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林栀和陆时。 二、 陆时来花店的次数越来越多,穿着也越来越休闲。脱去一丝不苟的西装,简单的衬衫穿在他身上也很有味道。 有时候他会和她,在门口的樱树下,泡一壶清茶,配上林栀亲手做的甜品,慢慢悠悠,度过一个下午。天气好时,他们可以静静欣赏天边的霓裳大会。没有任何一片云彩颜色是单一的,像极了她笔下的水彩画,无数色彩被晕染开来,缓缓交融,美得惊心动魄。 视线不经意对上,那一瞬间的暧昧让人脸红心跳,匆匆忙忙慌慌乱乱再刻意别开,起身,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若真能当作什么都没有,那又怎么会漾生出甜蜜的氛围。两个年轻人转身,藏的都是彼此皮肤上透出的漂亮红色。 八月,海边咸涩湿润的夜风里,传来了陆时对林栀的告白。太阳落下去的前一秒,气息交融,两片轻颤的唇,终于碰上。微暖的浪花舔舐着他们的足,荡漾着他们周身无限的爱意。 皎洁的月色下,冷白的手指,紧紧相扣。 于是之后,客人们立马发现年轻漂亮的女店主恋爱了。花店上挂的小画,多是些恋爱片段,下面陪着些小字。他们来了花店,取了花,不急着走,站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看。林栀也不赶,笑眯眯地在他们旁边一起。 “小年轻感情好啊。”客人感叹。“爱得很浪漫。” 林栀背着手,仰着白嫩的小脸,脸上的笑就没掉下来过,两团粉云遮着两腮的白。 住在周遭的人,常看见小情侣坐在樱树下看夕阳与大海。樱花已经落了,但叶儿仍然茂密。晚上吹鼓他们的衣袖,飘飘晃晃,抱着俩切开的西瓜,拿着勺子,慢慢悠悠吃。林栀和陆时的恋爱,没有半分甜腻,清爽中也不乏美好。 有时候陆时下班晚,错过了夕阳,他们就望着远处的海。幽深湛蓝的海水,细细碎碎撒了满面的星星,也有被月宫仙女掰碎的月光,安安静静落在了海上。在分别前,他们交换一个干净而缠绵的吻。 他们始终爱得冷静而克制。 于林栀而言,她是如此性格,她喜欢的爱情便是如此模样。有时她会担心陆时会不会厌倦这样的爱,但是当她想去捕捉他暗色瞳孔里的情绪时,他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眼上,有力的手臂搂紧了她。 他声音是那样低哑,语气是那般缠绵地喊她的小名。 于是她甜甜地扬唇一笑。 有住在附近的女孩,白天来店里和林栀聊天,她扎着小辫儿,啃着苹果,说话含糊不清:“我觉得你们爱得太平淡了。” “可是我向往的爱情就是这样的。” 女孩又咬了一口果肉,思考了一会,说:“我觉得还是要添点轰轰烈烈的东西。我感觉,你们没有热恋期。” 她说的隐晦,林栀却很阴白,她动作一顿,接着走过去揉她脑袋,声音含笑:“小丫头懂什么,瞎说。” 女孩撅了撅嘴,不再说这个话题了。可林栀无法再装作若无其事,她一个人坐在门口,裹了条小毯,呆呆地坐着。 确实爱得太快了。好像已经是老年人的恋爱了。 陆时对她,一直温柔而优雅。有时险些擦枪走火,他也能及时停下。她以为他性格如此,从未考虑过别的。 可现在……林栀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紧了。 晚上陆时过来,发现女友有些心不在焉,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她一直是如此,心里有了猜忌,便无法再坦然,想问个清楚,又畏畏缩缩,实在优柔寡断。 恰巧陆时这段时间工作忙,他没有再进一步观察女友,留了一会又驱车离开。他没有看见身后女人神色茫然盯着他的模样。 就这样错过了。 三、 陆时来花店的次数逐渐减少。林栀有试着去他的公司找他,他看见她只是惊讶了一瞬,立即安排人带她去休息室。他很忙,并没有时间照顾她。她来看他,不是为了让他分心留神于自己。她一个人坐在休息室,沉默地望向二十楼下的世界。 她终于阴白,陆时,不该和她坐在老树下看夕阳望大海。他的世界很忙,与她格格不入,细细想来,他们确实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林栀在犹豫。当她第二次来这栋高楼找他时,看到的是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他们没有过分的举动,只是有些亲密。令林栀心碎的是,陆时的眼里在看向女人时,有着女孩所说的缺失的东西。 “阿栀。”他看到了她,眼里的东西看向她的一刹那就灰飞烟灭了。林栀脸上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心却在颤抖。 “这是我邻居家的女儿,沈妗瑜。” “林小姐你好呀,我和陆哥哥认识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他谈恋爱诶。” 原来是青梅竹马。 林栀保持着她的优雅和淡然,笑得迷人,包括在沈妗瑜和陆时一起离开的时候。 这晚,陆时没来。 这一个月,陆时都没有来。 林栀没有去找过陆时,她觉得一切都已经不言而喻。他没有错,也许他是爱过她的,只是那爱万万比不过对光彩夺目的沈妗瑜的那一份。 原来女孩说得对,他们真的没有热恋期。林栀从冰箱里拿出酒和冰块,取一只漂亮的高脚杯,慢慢给自己调了一杯冷酒。她指尖的温度已够冷,然而冰块更甚。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温度已跌到零下,花店也没了什么生意。她坐在空荡荡的店里,墙上还有那些温馨浪漫的小画。她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温度都失去了,哪怕她把门窗关得紧紧的,可身上的热量似乎还是悄无声息地散在了空气里。就像那点微不足道的爱。一声轻响,静止的酒液突然起了涟漪。 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盯着门。门上的铃铛会再响一次,然后走来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他会问她有没有栀子花,她会被他的声音容颜所惊艳,但这一次她会带着歉意,带着温婉有礼的笑,就像对待其他客人一样。 “对不起先生,已经没有栀子花了。” 她更不会多此一举送一张小画,再之后与他深深对视,于是实现交缠中产生爱的讯息。 然后什么都不会发生。 老钟走完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分钟,屋外烟花绽放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她听见大人小孩高喊的元旦快乐,听见他们叽叽喳喳欣喜地聊天。暗着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她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她默默喝完了那杯冷酒,坐在光秃秃的老樱树下看完了夜空中盛放的烟花。在它们颜色褪去变成冷灰色的烟从空中廉价地坠落时,她删去了所有陆时的联系方式。 那么,分手快乐。 她知道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一场平静的恋爱,无风波起,就像是一场梦,最终还是会醒来。林栀一人坐在长椅上,握着手机泪流满面。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