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宁公主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大雪飘飘洒洒地落着,厚重的天空仿佛一丝光亮都不肯透露下来,无端带给人一种压抑且不祥的预感。 在这样的天气下,没有一个人愿意起身出门。每个人都躲藏在家中,煨着火热的炉子,慵慵懒懒地窝着,看会闲书或是眯着眼睛小憩来打发时间。 而在南御国的王宫里面,却不是这样的。 王宫里每个人都惊惶失措,神色匆匆,更是有一位小黄门从皇帝的寝宫宣室里跑了出来,一路疾行,来到了东边的长乐宫的长信殿。 进了门后,在殿中值守的黄门以及宫女都朝着这位小黄门行礼。可这位小黄门却顾不得这许多,直接走向寝殿门口,对着在门口时时候着的大宫女问道:“夏菡姑姑,这安宁公主可是还没有起身?” 大宫女夏菡微微欠身,虽说是看起来抱有歉意,但是回话并无半分抱歉的意思,态度不卑不亢地回道: “还请小黄门大人担待,您也知道这昨日宫里头来了一个好玩的玩意,安宁公主一时贪多,就玩闹得晚了一些。若是不嫌弃,还请小黄门大人去前殿稍作片刻,奴婢这就让人给您倒点茶水喝。 今儿早晨早些时候,奴婢特意亲手收集了这个初雪雪水,泡上那新上供甘茶,口感是十分清润爽利的。” 小黄门满脸焦急,哪里还有什么顾得上喝茶的意思,苦着一张脸对夏菡说道:“夏菡姑姑,奴婢这哪还有什么心思喝茶啊,您看,您能不能,叫一叫安宁公主起身?” “这……”夏菡犹疑了一下,似乎是十分为难的样子,对小黄门说道,“安宁公主她的脾性,小黄门大人也不是不知道,不如小黄门大人继续等待一下?” “唉,这……” 正当小黄门一筹莫展的时候,殿内传来了安宁公主的声音, “外面可是发生了何事?” 许是他俩的动静惊扰了殿内的人,殿门打开了。 在殿内一直伺候着安宁公主的春桃,轻轻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就朝着还被层层帘幔遮挡着的安宁公主恭敬地汇报道:“启禀殿下,是宣室那边的小黄门来了。” “嗯?他来做什么?”帘幔里传来了一个慵懒至极却又魅惑至极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语调中还夹杂着让人十分容易遐想翩翩的诱惑。 小黄门听见这个声音可不敢多想,他直接冷汗涔涔地就趴在了地上,朝着安宁公主的方向恭敬却颤抖着说道:“安宁公主殿下,陛下那边快要不行了,还请殿下起身去陛下身边候着。” 小黄门说完之后,帘幔之下的人却一时没有了动静。直到小黄门越趴越低,几乎就要把整个身子都贴了地的时候,安宁公主才嗤笑一声,肆无忌惮地说道:“父皇他老人家不还没死呢么,就这么急着让本宫给他哭丧呢?” “殿下慎言!” 小黄门瑟瑟发抖,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到地底下去,就连长信宫殿内进来伺候的宫女们,也全都趴了下去,半点声都不敢出。 只有跪在安宁公主旁边的春桃神色不变,一如既往恭敬地问道:“殿下可是要起身?” 安宁公主许是因为左右确实睡不着了,便应了一声,然后一只莹白的就像是外面的雪一样的玉足,就从厚重的帘幔里伸了出来。 春桃将早已准备好的鞋袜给安宁公主套上,然后和夏菡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将这个厚重的帘子掀了开来,整理好后勾在一旁檐上的金钩上。 做好这个之后,春桃和夏菡便扶着安宁公主起身。 因为这殿内燃着足够多的炭火,所以安宁公主身上就只着了一身极其单薄的绸衣。 随着安宁公主起身时候的动作,她身上的绸衣就不由得从肩头滑落下来,露出了一截圆润的肩头以及诱人的蝴蝶骨。 传闻中这安宁公主是举世无双的大美人,现在虽然还没有见得安宁公主的全貌,但是这吹弹可破的肌肤以及纤细动人的身姿,已经算得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可惜的是,这殿内众人,无人敢抬头直视安宁公主的风姿。 春桃和夏菡两个人也是目不斜视,帮安宁公主将绸衣褪下之后,就一人帮安宁公主穿着下裙,一人帮安宁公主穿着上袄,分工明确。 而在安宁公主着衣的过程中,宫内伺候的宫女和内侍就已经将殿内的火炉撤出去了一些,用以平衡殿内的温度,以防止安宁公主因为殿内太热而出了汗,从而出门感风着了风寒。 他们的这一系列动作都十分流畅且安静,谁也没有打扰到谁,很快就将手里的事给做好了。 春桃和夏菡这边,也将属于安宁公主规格的华衣工整地给安宁公主穿上了。 不过在穿外披的时候,安宁公主瞥了一眼她常穿的大红色,开口说道:“换一件吧,就当作是本宫今天给他一个面子。” 春桃颔首,然后就和夏菡一起将手中的红色外披放了回去,然后拿出了一件素白色的外披来,给安宁公主穿上。 穿好之后,便由着春桃给安宁公主梳头。然后在安宁公主轻飘飘的眼神之下,夏菡便跪在了地上,开始掌自己的嘴。而殿中的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等头发梳得差不多了,安宁公主就让夏菡停了下来,派她去取了步辇全部都收拾妥当之后,带着春桃,也终于是要出门了。 一直跪在地上的小黄门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衣服。虽然安宁公主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就是感觉自己好像在地狱里走了一回似的。 他什么都不敢说,更不敢请求安宁公主赐给一个换衣服的机会。顾不得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就直接小跑跟在安宁公主的步辇旁边,往宣室的方向而去。 这个时候,宣室殿外面已经跪了一大批人了。 除了在外领兵的辛王、韩王还在回京的路途之中,太子、楚王、南王、秦王以及安康公主、安和公主都已经恭敬地在宣室殿门口跪了一个时辰了。 第二章 榻前郁气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宣室殿内的南御国皇帝情况不容乐观,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宣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进去。大家虽然都心知肚明,知道里面那位帝王,是在等谁,但是仍然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底,起一些别的什么心思。毕竟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为自己做些打算,那还真是愚蠢得无可救药了。 于是等外面安宁公主落辇,小黄门疾步进来的时候,宣室殿门口跪着的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悄悄瞧着那位款款而来的安宁公主。 在这个时候还能不急不火,丝毫不顾及这面上功夫的人,也就只独有这安宁公主一份了吧? 小黄门急急地从一旁跑过人群,恭敬地站在一旁的小门边,朝着殿内的中常侍汇报道:“请中常侍大人跟陛下说,安宁公主到了。” 殿内的中常侍似乎是细细簌簌在殿内和南御国皇帝说了些什么,然后便打开殿门,走到外头来迎接着安宁公主入殿。 于是安宁公主下了步辇,准备捨级而上的时候,就看见一直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中常侍站在宣室殿的台阶下,恭敬地对她说道:“安宁公主,陛下已经等您很久了,您快跟奴婢进去吧。” 安宁公主扫了中常侍一眼,似笑非笑地对中常侍说道: “中常侍不在陛下身边伺候着,还能够抽身出来迎接本宫,看来陛下的情况也不像是你们说得这么糟糕。你们这些人不是说他就只有一口气,马上就要去了么?现在看来他的这口气,怕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吧?” 跪着的众位皇子皇女,都听到了安宁公主对中常侍说的这话,心下一凛,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心中惊叹果然是只有安宁公主敢这样说话,一方面在暗中嗤笑着安宁公主这番落人口实的举动,另一方面却又在心中暗暗忌惮着这位安宁公主,琢磨着等南御国皇帝薨逝后,自己该怎样和安宁公主接近,打好关系。 他们这些人自以为隐晦的打量,却全都逃脱不了安宁公主的眼。这让安宁公主感到有些恶心和厌烦。 她看了一眼恭顺的中常侍,对中常侍这番低眉顺眼的样子倒是有些喜欢了。 不论眼前的中常侍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至少不像是那些自己所谓的兄弟姐妹们一样,一边害怕着自己,却又一边想要从自己身上捞些好处。 她看着中常侍低着头,微微躬着身子,一副等待着自己随他入殿的样子,不禁闭了闭眼,留下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就跟着中常侍朝宣室殿内走去,一步一步踏进了眼前这个南御国帝王的起居室。 殿门在安宁公主的身后缓缓关闭,似乎是就此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安宁公主微微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的变化,便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病榻上的那个举国最尊贵的人身上—— 面容枯槁,双眼无神,一看就是时日无多的样子。 太医围在南御国皇帝的身边,看似好像是十分尽职尽责的样子,其实也不过是用一根人参和几根银针一起吊着他最后的这一口气罢了。 听见动静,病榻上的南御皇帝缓缓地将头扭了过来,看向了安宁公主的方向;一旁的一只手还费力地要抬起,像是想要将安宁公主招到自己的身边来;他张开嘴,十分缓慢地呼喊着:“苓……儿……” 安宁公主倏然垂下眼眸,没有回应南御国皇帝,嘴角似乎是微微扯了一下,又似乎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南御国皇帝身边,慢慢地跪坐在了病榻前。 近距离地观察下,皇帝的病态显现得更加明显。 脸色已经有些蜡黄,并且从鬓发周围已经蔓延出了一些黑斑;双眼浑浊不堪,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焦距,瞳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扩散。 谁都想不到,这样的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的人,在一个月之前,还曾在朝堂上颐指气使,指着百官大骂,中气十足地将一干尸位素餐的官员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见安宁公主来到了他的身边,南御国皇帝慢慢地绽放了一个笑容。可是这个笑容在他僵硬的脸上,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他的手颤颤巍巍地伸起,似乎是想要放在安宁公主的手上,对她说些父女之间的体己话。可是实在是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胳膊还没有抬起两指高,就重重地垂下了。 安宁公主跪坐过来之后,就冷眼看着病榻上的皇帝做着这番举动。她心下翻腾许久,还是没忍住,出口讽刺道:“到现在还在做这些无用功,何必呢,父皇。” 南御国皇帝听了安宁公主的话后,艰难地摇摇头,似乎是想要对安宁公主解释些什么。可是不等他将话说出来,安宁公主突然之间就情绪波动起来,冷笑着附在皇帝的耳边质问道: “你想说些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装作这样一副父女情深的样子,就可以把当年带给我的伤害一笔勾销吗?父皇,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这副样子,让我觉得恶心!” 南御国皇帝的瞳孔猛地扩大了一瞬,想要说些什么嘴里吐出来的却全都是“嚇嚇嚇”的气音。 太医们全都慌张地施针按穴,好不容易才将南御皇帝的情绪给安抚下去,又救起了南御国皇帝的这一口气,这才全部都跪下朝着安宁公主的方向使劲磕着头,哭喊着道: “求殿下开恩,不要再刺激陛下了。臣等奉命在这里照顾陛下,家中还有妻儿老母,求殿下饶过臣等吧!” 安宁公主看着痛哭流涕,满脸担惊受怕的这些太医们,用十分嗤讽的语气对他们说道:“诸位在怕什么,怕他被本宫气死之后,拉诸位陪葬么?其实诸位根本不用怕,他现在只是个外强中干的将死之人,如何还有能力将诸位一竿子打死? 本宫做个保证,只要你们能让本宫在这儿,把话好好说一说,说个干净透彻明白,本宫就保证你们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怎么样?” 第三章 风波前奏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太医们的哭喊声戛然而止,趴倒在地上的身子僵了一僵。 别看他们刚刚哭天喊地,好像安宁公主不按着他们的请求做,他们就要以死相逼似的。可是真真到了这关键时候,他们却没一个人敢吭声了。 安宁公主给的条件很诱人,他们心里也清楚明白。 可是—— 这些人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了中常侍那边的方向,似乎是想要得到一些肯定的指示。可是中常侍那边却神神在在地站在一边,从头到尾连一根眉毛的角度都没有变过。 安宁公主自是察觉到了太医们的这些小动作,状似无意地轻轻瞟了中常侍一眼。 中常侍感受到安宁公主的关注后,藏在宽大袖子里握着的双手互相摩挲了一下,随即便微微颔首,踱步走到众位太医的面前,语字清晰地道:“安宁公主与陛下有些小话要说,劳烦诸位和奴婢一起去偏殿候着吧。” 太医们听到这话,就像是得到了赦令一般,分毫不敢耽搁,迅速起身,跟着中常侍就往偏殿那边走,甚至还因为走得太急太快而撞上。 等这宣室殿内的人,散了个干净之后,安宁公主才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榻上这位皇帝身上—— 经过刚刚的事情之后,南御国皇帝的面色,是更加灰败了。 许是经历了刚才那番激烈的情绪波动,现在的南御国皇帝十分缓和地呼吸着,面上也没有了什么其他表情。他的双眼分明已经失去了神采,但还是固执地看向安宁公主的方向,似乎是在透过安宁公主,看向另一个人。 安宁公主被这样的目光刺了一下,嘴角掀起了一抹凉薄的笑容。她语调轻轻的,语气极尽温柔缱绻,似乎是害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父皇是在看什么,难不成是在看我的亲皇兄,那个被你一手抛弃的亲生嫡子?” 南御国皇帝倏然红了眼眶,眼含悲伤地望着安宁公主,嘴里艰涩却清晰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这件事难道就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断的吗!当年你明明可以救他,但是你为什么不救他,他明明是那么清白、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安宁公主紧紧抓着南御国皇帝的胳膊,将心中的怨愤全部都发泄了出来, “父皇,你一定不知道,我心中是多么地恨你。”又是多么地恨我自己。 泪水不知不觉地从安宁公主的眼角滑落,但是安宁公主却像是毫不自知一般,怔怔地看着覆盖在自己双手上的那只瘦弱枯槁的手。 那只手早已不复曾经的宽厚温暖,就像是一个已经年久失修的围墙,已经失去了它抵御风寒的能力。 可是当他放在安宁公主手上的时候,却又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独属于父亲的呵护与关爱。 南御国皇帝这时候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父亲般,慢慢地、温柔地为自己的女儿,作最后一次的保护, “榻,榻下暗格,暗格里有圣旨……苓,苓儿……轻松,轻松一些吧……” 安宁公主终是忍不住埋头哭了起来,直到听到殿外似乎是有了其他动静,才直起身子,擦干净眼角的泪,又恢复了她那一贯冷艳骄矜的样子。 她把圣旨从南御国皇帝病榻下的暗格中取出来,然后似乎是说给外面的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挺一般,对南御国皇帝冷冷地说道:“若是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那便努力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我敬爱的父皇!” 说罢,安宁公主转身而去,拉开了宣室殿的大门,看向那从天上飘洒而下的雪花,顺着风吹进了宣室殿内。 门口候着的几名黄门连忙将殿门给闭上,随即便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安宁公主的发落。 安宁公主没有理会黄门的动作,看着站在门口,似乎是要推门而进的、冒着风雪进宫来的辛王,勾起了一边的嘴角,似嘲非嘲。 辛王看着站在门口的安宁公主,十分夸张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十分随意地朝安宁公主行了一礼,便作恍然大悟道: “原来刚刚是安宁皇姐在里面,本王就说这群黄门怎么死活拦着不让本王进门呢!” 说罢,还故意十分凶狠地瞪了跪着的黄门一眼。 安宁公主根本就不理会辛王的这番举动,就像是没看见辛王一般,对着闻讯赶来的中常侍问道:“韩王可是还没有到?” 中常侍眼神都没有偏移一下,朝着安宁公主恭敬地回道:“回禀安宁公主殿下,韩王殿下派人来送了信,说是日入便可到达。” “这样的话,那便劳驾中常侍请太宰和太傅二人过来吧。”安宁公主淡淡地吩咐道,“太宰和太傅年事已高,这风雪怕是停不了了,中常侍可得小心行事。” “喏。”中常侍应了一声,便准备要送安宁公主离开。 辛王见这两个人视自己如无物,心中恼恨,一脚踹翻了旁边跪着的一个年纪小小的黄门,嘴里大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 这一举动,成功让安宁公主准备离开地脚步停了下来。 辛王一喜,正要装模作样地朝着安宁公主解释刚刚自己的举动,就看见安宁公主连头都没回,只对着跟在她后面的中常侍说了一句话,似乎是专门说给他听的,又像是说给在场的所有皇子皇女听的—— “对了,有一件事本宫忘了说了。一会儿太宰和太傅若是要定下这南御国的新帝,记得叫他们等一等,不要着急,本宫这里还有一份陛下的意思在。况且陛下的几个儿子,资质天差地别,万一选错了,那可就不单单是眼瞎的问题了。” 辛王唰地白了脸,而跪着的其他皇子皇女们则神色各异,当然也免不了一丝庆幸与幸灾乐祸—— 这辛王还真是离开皇宫太久了,竟然都不知道现在这南御国皇宫,到底谁是不可以得罪。 中常侍低着头,朝着安宁公主躬了躬身子,目送安宁公主上了步辇,心下已经有了一个决断。 第四章 淑仪托侄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出了宣室后,刚刚行过正马门,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道路中央,似乎就是在这里专门等着她。 春桃连忙小跑过去,跟那人确定了一番后,这才回来对安宁公主说道:“启禀殿下,来人是魏淑仪,她想邀殿下您去安处殿内坐一坐。” “魏淑仪?”安宁公主有些懒洋洋的,“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的话,还差一刻便要隅中。”春桃恭敬地回道。 “嗯?这个时间……”安宁公主微微眯了眯眼,露出了一个兴味的表情,“这个魏淑仪平时在宫中不声不响地,这次特意在这个时间来这里等着我,希望她真的能给我带来一点好玩的事吧,不然,她就算给埋在了土里,也会不得安生的。” 春桃跟了安宁公主这么多年,深知安宁公主的脾性,也自然是明白自己应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安宁公主说的这些话,完全可以听过就忘了,只要知道安宁公主是要去安处殿走上这么一遭就是了。 于是春桃将安宁公主同意去安处殿的结果告知了魏淑仪,然后便让步辇改道,朝着安处殿的方向而去。 魏淑仪比安宁公主早回来一两步,就直接在门外等候着安宁公主了。 她的心中有些忐忑,直到远远地看到安宁公主的步辇后,魏淑仪的神色才一下子轻松下来。 她的心里,其实还真的有些怕安宁公主中途又改主意,不会来她这安处殿,毕竟要严格说起来,她和安宁公主,还真的是没有什么交情。 安宁公主的步辇直接落在安处门口。落辇后,内侍连忙在安宁公主下辇的地方铺了一层绒布,防止安宁公主落脚的时候打滑;然后春桃快速将自己的手煨热,防止自己冰着安宁公主。 这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安宁公主才将自己一只玉嫩葱白的手从暖拢里面伸出来,放在了一旁候着的春桃手上,慢慢下了步辇。 魏淑仪在一旁将这一切看了个仔细。 她一直都听说安宁公主那里规矩极多,并且很多规矩都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生活得更加随心和舒适一些。这在其他人的眼里看来,自然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也让安宁公主的身上,多了一个张扬跋扈、恣意娇纵的名头。 不过,凭心而论,安宁公主这样的美人,要求更是过分些,也是可以原谅的。 魏淑仪不禁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从十年前到现在,安宁公主的样貌出落得更加标致了,身上也多了一个让人爱恨不得的特质。但是对于她来说,现在的安宁公主,正是她十分需要的。 安宁公主下了步辇之后,看见魏淑仪就站在门口候着她。于是她眼波流转,一脸笑意的就朝魏淑仪走过去,握上魏淑仪有些冰凉的手,对魏淑仪有些嗔怪地说道:“这么冷的天,魏淑仪何必亲自站在外面,让你殿中的人出来迎着就行了。万一你这身子出了什么差错,可就不好了。” 魏淑仪淡淡笑着,“殿下千金之躯,嫔妾自然是怠慢不得。不若,又怎么能显示出嫔妾的诚意?再说了,南御国气候温和,即使是这大雪天,也实在是要比北傲温暖得多了。” 安宁公主不赞同地摇摇头,让春桃赶紧把一个小手炉拿来,放在魏淑仪的手上。她怜惜地举起魏淑仪已经被冻得有些僵硬、肿胀的手,似是心疼地说道: “这手啊,就是女人的第二条命,魏淑仪你怎可如此糟蹋你的这双手呢。说起来,你这里的内侍宫婢可真是太过懈怠,竟然都不知道好好伺候着魏淑仪。而且我们二人都走了这么久了,竟然一个宫婢都没有见到,这可真是太不像话了。” 眼看着安宁公主就像是生气了一般,魏淑仪连忙劝阻道:“这实在是不算得什么,趋利避害,这是人的本能。她们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丫头,能活的话,自然是要活下去的。再说了,这里面也有嫔妾的意思在,殿下何必苛责呢?” “魏淑仪这话说的,可就是不对了。若是原本定好了的事,随意就可以有另外的选择,那这天下,还不得乱了套?”安宁公主明明是笑着,可是语气却是十分冰冷。 她对着春桃吩咐道:“你去把永巷令给本宫叫过来,让他给本宫说说,这本该是安处殿的宫女,现在怎么都会跑到茹贵人、萍夫人以及梁贵人那里?” 春桃领命而去。而现在安处殿的院子里,也就只剩下了安宁公主和魏淑仪两个人。 安宁公主的这番举动过后,魏淑仪突然对着安宁公主跪了下来, “多谢殿下为嫔妾做主,不过,嫔妾这里还有一事,还望殿下能够答应。” 安宁公主低着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魏淑仪,神色不明, “本宫听闻,北傲国的子民,不论男女,皆为傲骨。当年魏淑仪入宫,虽是作为北傲国战败的耻辱,却也从不在外人面前低头。本宫当年年纪虽小,但是魏淑仪的风姿,却一直印在本宫的心上。可如今,魏淑仪的背,却弯了。” 魏淑仪耳边听着安宁公主的话,心中自是百感交集。她紧咬着嘴唇,身子跪伏地更低了一些, “请殿下答应嫔妾的请求。” 安宁公主忽然间笑了起来,悠悠然走到了院子里一处干净的凳子上,慵懒且随意,似乎是在一瞬间就把规矩和体统给扔到了一边。 她语带兴味和好奇,对着魏淑仪问道:“本宫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魏淑仪答道:“只有殿下可以保住他的命。” “你确定?” “嫔妾确定。” “可是,本宫这里从来都不养闲人。” “嫔妾只求殿下能够庇佑他五年,这五年之内,有任何事情都可任殿下差遣;五年之后,他是生是死,都与殿下无关。”魏淑仪直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看向安宁公主。 可是安宁公主却“咯咯”笑了起来,眉间眼尾皆是数不尽的笑意,却又不知道为何沾染了一丝风情, “本宫想,魏淑仪可能是误会了本宫的意思,本宫这里的‘闲人’,可不是不做事的意思。魏淑仪不如仔细想想,本宫的长乐宫里,除了一众宫婢黄门内侍,可还剩下些什么人?” 第五章 男色之惑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的长乐宫内还有什么人? 听了安宁公主的话后,魏淑仪的脸不由得苍白起来。 之所以魏淑仪有这样的一个反应,是因为在安宁公主的提醒之下,魏淑仪不禁就想起了有关于安宁公主的另一个传言—— 安宁公主风流无情,丝毫没有矜持之意和羞耻之心,养了许多面首来供她寻欢作乐。 这个传言,魏淑仪以前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可是现在,却由不得她不在意。 于是,魏淑仪着急地就向安宁公主求情道:“求殿下再考虑一下,除了做您的面首,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他的身份如果做了面首,就……” “我答应!”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打断了魏淑仪的求情。 安宁公主循声看去,一时之间竟失去了言语。 只见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迎着风雪款款而来。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大约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极为简单的素白衣袍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清冷高贵,仿佛就是一个不可亵渎的仙人一般。 他眉眼如墨,面色有些苍白,可正也因为这样,显得他那一点朱唇就像是雪中绽放的梅花一般,为整张脸增添了极为动人的色彩。 他的身形瘦弱却不孱弱,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丝病态的美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意。 此情此景,当真可以称得上是“陌上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 安宁公主按下有些悸动的心,微微垂下眼眸,表现得并不对来人感兴趣。 而魏淑仪的情绪明显要比安宁公主更为激动。她拽住他的袖子,带着微微呵斥地语调说道:“阿瞒,不可胡闹,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姑姑,阿瞒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阿瞒十分平和地对魏淑仪说道,“我的身份特殊,这么多年来为了能够让我安全地长大,您实在是付出了太多,也知道您生活得其实很不如意,受到了后宫中很多人的欺压。 您一直都在教导我说要感恩于生活赐予我们的一切,让我不要在意自己的身世。可是我心里清楚,我本身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姑姑,安宁公主殿下是一个好人,于她来说,接不接收我、庇不庇佑我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选择,甚至庇佑我就会承担我身上的麻烦。那么,她能够选择庇佑我,让我平安地活过这五年,只是做殿下的一个小小面首,又算得了什么呢?” 魏淑仪抓着阿瞒的手,不自觉地就落下了。 她眼眶微红,心中似乎是悲痛又似乎是欣慰。 她闭上眼睛微微消化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时,便已经是做了决定, “殿下千岁,从今以后,阿瞒便是殿下的人了。” 这件事,最终就被这么定下来了。 没过一会,永巷令便带着许多宫婢赶来了。 他压根不敢抬头看安宁公主的脸色,直接带着一群宫婢哗啦啦地全跪了下来,边用力磕着头边请罪道:“奴婢有罪,奴婢一时贪婪,收了贿赂,犯下了这等错事,请殿下责罚。” 宫婢们也全都瑟瑟发抖,也学着永巷令一起磕头求饶起来,一时间,寂静的院子全都被呜咽声笼罩,幽怨且烦人。 安宁公主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原本的好心情似乎被这些宫婢下人们给影响了。她大喝一声:“都给本宫闭嘴!” 于是,霎时间就恢复了安静。 即使有忍不住发出一两声啜泣的人,也不用安宁公主发话,春桃直接带着人就将这些人给拖了出去。至于是什么下场,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所以,这些宫婢的脸上又都白了白。 见了剩下的这些宫婢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安宁公主的心情又好了一些。她从头至尾扫了这些宫婢一眼,开口说道: “永巷令你掌管宫中狱典,却知法犯法,本宫也不多说什么,你自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至于这些宫婢,擅自离主,罪无可恕。正好她们现在的脸色就像是死人一般,也不用上妆了,一会直接让她们跟着魏淑仪走就行了。 耽搁了还这么长时间,本宫的肚子也有些饿了,是时候离开了。魏淑仪,你可不要延误了时辰。” 魏淑仪点头恭送安宁公主离开,看着安宁公主似乎是笑着让阿瞒也坐上了步辇,然后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倒在了阿瞒的身上。 她嘴角慢慢扬起,又微微落下,变得再也没有什么情绪。 随后,宫内便传出了安处殿宫婢与魏淑仪主仆情深,自愿全部提前离去,是为魏淑仪打点好地宫事宜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安宁公主正躺在阿瞒怀里,要阿瞒喂食。她轻轻捏起阿瞒的下巴,迫使他低下头来,看着他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睛,说道:“你这个姑姑,似乎是要比我想象中心狠呐!” 阿瞒面色不变,十分温顺地对安宁公主说道:“阿瞒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阿瞒是公主的人,又怎么会凭白地出现一个姑姑呢?” 安宁公主微眯着眼睛盯着阿瞒看了半晌,直把阿瞒看得两颊似乎是飞起了两朵红云之后才收回了目光。 她轻笑了一声,用玩味的语气说道:“阿瞒,你果然也是一个有趣的人。这样看来,本宫这个五年的交易,也并不是很亏。” “殿下谬赞了,阿瞒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说该说的话,让殿下您开心。”阿瞒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只不过微微扬起的嘴角以及不自然闪躲的目光,给他增添了一丝纯情的娇羞,更加惹人心动。 安宁公主的手指从阿瞒的下巴上移开,慢慢地,一路滑落在了他的喉骨处,“嗯,尽本分是吗?不过既然阿瞒你已经是本宫的了,那么本宫就给你一个恩惠。” 安宁公主故意将手指从喉骨处移到颈后,然后用胳膊攀上了阿瞒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本宫就特地准许你,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本宫阿苓,如何?” 第六章 各方浮动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的耳朵被安宁公主口中呵出来的气息轻轻地拂过,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就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一般,整只耳朵瞬间就沾染上了绯色。 安宁公主瞧着有些好笑,于是她又在阿瞒耳朵轻笑了一声。 这下,眼前的阿瞒就不是只有耳朵一处红彤彤的,而是从整张脸蔓延到脖子,都红得鲜艳欲滴,就像是到了夏日外面开得正盛的花儿一样。 不仅如此,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眼下这由内向外产生的热气熏得,阿瞒的眼睛变得迷蒙而湿润。当他看向你的时候,那满眼的无措、羞涩以及似躲非躲,都在无意识地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来毁掉我啊。” 安宁公主在这一瞬,仿佛听到了阿瞒那乖巧纯情的面容之下,从心底发出的恶鬼般的低语。 她的手指放在了阿瞒的眼角边,直直盯着阿瞒的眼睛,似乎随时就要把那根手指给移进去。 阿瞒不由得喉头滑动一下,吞咽了一下口水。但其实他的眼睛中,并没有什么害怕畏缩的意思,反而隐隐透露出了一股兴奋。 “你不害怕吗?”安宁公主的手指已经移到了阿瞒的眼皮之上。但阿瞒的眼睛依旧眨都不眨一下, “阿瞒是阿苓的,阿苓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阿苓实在是喜欢阿瞒的眼睛,那就让阿苓拿去又何妨?” 阿瞒这副乖巧依恋的样子,让安宁公主“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将手指移开,从阿瞒的怀里站起来,赤脚踏在了铺在食室内的绒毯之上。 “春桃。”安宁公主似乎还带着一丝弥留的笑意叫道。 春桃从食室外推门进来,跪身应道:“奴婢在,殿下有何吩咐?” “本宫有些乏累,扶本宫去休息,等韩王入了宫再来叫本宫起身。” “诺。”春桃起身,将一个薄披风披在了安宁公主的身上,然后将食室与长信殿连通的小门打开,就过来扶着安宁公主往那边走去。 整个过道其实并不算特别长,但就是如此,上面也铺满了绒毯,并且两边还有火热的炉子,一点寒气都浸透不进来。 宫女们都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护着炉火,生怕燃得太旺了,蹦出一丁点子的火星,将这华贵的绒毯给烧出几个洞。 见小门打开,宫女们全都伏低了身子,恭敬且安静地等待着安宁公主走过。 安宁公主一手打着哈欠,一手搭在春桃的胳膊上,歪歪扭扭、慵慵懒懒地往小门走去,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就停下脚步对春桃吩咐道:“对了,叫几个人来伺候阿瞒公子用食,务必要将他伺候得妥妥贴贴。” “喏。”春桃应着,然后又问道,“那将阿瞒公子要安置在哪里,还和以前一样么?” “不了。”安宁公主闻言,越过春桃又向着阿瞒的方向看了那么一眼,嘴角上扬,眼角微眯,似乎是非常欣赏和满意的样子,“阿瞒深得本宫的青睐,就把他放在长秋殿吧。那里离本宫的长信殿,距离也近一些。” 春桃听后,心中虽有些惊讶,但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恭恭敬敬地毫无异议地就应下了。 等伺候着安宁公主入睡,春桃便叫一部分人将长秋殿扫洒干净,迎接着它的新主人;又叫着另一部分人,去伺候阿瞒入食。 可是没过一会儿,被派去伺候入食的人就回来了,对着春桃说道:“春桃姑姑,阿瞒公子那里根本没用得上奴婢几个伺候。奴婢几个过去的时候,阿瞒公子他已经将桌上的那些吃食都吃完了!” “都吃干净了?”春桃难掩惊讶。 “是的,阿瞒公子他,都吃干净了,一点都没有剩。” 春桃听后想了一下,能吃确实不是一个什么大的问题。他们这偌大的长乐宫,也不至于连一个人的吃食都供应不起。只不过就是需要在安宁公主耳边提上一句,让安宁公主注意一些,也省得日后被阿瞒公子这胃口给吓到了。 于是,春桃便让这些小宫女问清楚阿瞒公子是否还需要入食,若是需要,就让小厨房那边再做一些,若是不需要,就带着阿瞒公子去浴汤那里洗一洗身子。她这里即催促着长秋殿里的这些人赶紧将长秋殿给收拾好。 做完这些,敲打了一下留在长秋殿里伺候的宫人之后,正想着回长信殿内伺候安宁公主,就看见冬梅神色略有些焦急地找了过来, “春桃姐姐。”冬梅简单地行了一个礼。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春桃面色略有些凝重地问道。 冬梅左右看了看,凑上前去,附在春桃的耳朵旁,极为轻声地说道:“昆德殿那里传来消息,说是皇后的母家,王家来人了,要吵着见陛下。中常侍那边正拖着,可也拖不了多久了,顾家、宁家和谢家听闻了此事,也都借由着萍夫人、茹贵人以及梁贵人那边的名头进宫了。” “淑妃那边呢?” “淑妃那里倒是还没有什么动静,春桃姐姐的意思是?” 春桃十分沉稳果断地判断着局势,“淑妃那里没有动,就说明谢家那边和其他三家的目的不一样,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先去淑妃那里让淑妃镇一镇场子,能稳定一时算一时。我去联系太尉,在韩王殿下还没有入京之前,殿下绝对不能出任何事情。” “可是太尉那里……”冬梅猛地咬住了舌头,担忧又不舍地看着春桃,随后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春桃姐姐,私联太尉被殿下知道了,绝对会受到严惩的。你跟了殿下这么多年,是殿下最信任也最贴心的大宫女。殿下很需要你。 奴婢没什么大本事,全靠春桃姐姐你照拂,才入了殿下的眼。奴婢一直在想着如何能够回报你和殿下,眼下机会就来了。 春桃姐姐你去找淑妃吧,太尉那里,就让奴婢来代劳!” “冬梅!你……”春桃厉声喝止冬梅,可是冬梅却灿然一笑,噔噔噔地就飞快跑走了。 春桃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又是怄火,却没有办法再把冬梅给拉回来。她跺了跺脚,却只能先去淑妃那里了。 而这个时候,她和冬梅都未曾注意到,长秋殿廊角处,一个人静静站着,把她们两个人的前后表情变化全都收入了眼底。 第七章 暗地探寻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公子,你怎么就自己跑了出来,还站在这个地方?现在的风雪这么大,公子您应该注意着您的身子才是。” 伺候阿瞒沐浴的宫女,不过是拿了一件厚披风的时间,就让阿瞒自己从浴汤那里跑了出来。 阿瞒站在浴汤处出来的一个长廊一角,从这里正好能瞧见长秋殿的样子。 阿瞒就静静地在这里看着远处那一座恢弘奢华的宫殿,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听到了身后宫女的问话后,阿瞒就回过了神,转身不好意思地朝着宫女笑了笑,然后自己伸手接过了披风,披在了身上。 顿时一片暖热的气息,就包裹住了自己。 他在披风里缩了一缩,狠狠地呼了一口气,随后就满怀歉意地对来寻他的这个宫女说了声抱歉, “真是不好意思,我在里面有些闷,就像出来透透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宫女有些慌张地摆了摆手,示意阿瞒不必这样, “奴婢没有责备公子的意思,奴婢只是担心公子刚刚从热汤里出来,就在这冷处呆着,会伤了身体。不过公子既是迷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以后还请公子多加注意,不要再这样了。 长乐宫虽然不那么大,但是这岔路也是很多的。以后公子要去哪,还是叫上奴婢一起”。 说完了这个之后,宫女就松了一口气似的,对阿瞒说道: “阿瞒公子,奴婢名叫小河,‘门外小河流淌过’的小河,是被春桃姑姑派来专门服侍您的。您以后的吃穿住行,就都是由奴婢负责了。如果公子您有什么要求的话,就跟奴婢说,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公子的。” 阿瞒微微颔首,“既然是春桃姑姑安排的,那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信得过你。以后,就要劳烦你多多照顾了。” 小河边连连摇头,边对阿瞒说道:“公子这是说得哪里话,应该是奴婢请公子多多包涵。现在请公子,跟奴婢一起前去长秋殿吧?” “好。”阿瞒笑着应了一声,便跟着小河从长廊向北而去。 长乐宫一共有三大殿五小殿,安宁公主居住的寝殿长信殿就是三大殿之一。另外两个则是长秋殿和长寿殿。 长信殿位于长乐宫的正中央,左边内廊连接着食室,右边外廊则是弯弯绕绕,最主要的一条廊道,连接的就是安宁公主的浴汤。 从浴汤又有许多回廊,主要分布在两个方向。 一处是连接在长乐宫东北角的长寿宫,一处则是连接着长信殿的正后方——长秋殿。 许是因为漫步在这悠长反复的回廊之中,看着这朱墙青瓦、白底墨画,让人不禁沉浸其中,神情自然是放松了下来。 想到即将要到达的长秋殿,阿瞒不禁垂了垂眼眸,问道:“长秋殿里,可都住着些什么人?” 小河也明显比较放松,听见阿瞒问的问题,语气之中都掩藏不住开心与得意, “长秋殿可是殿下亲口赐给您住的,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人呢?公子莫要担心殿下养的那些面首,他们不及你。” 说着,小河停下了脚步,似乎是瞅了瞅四下无人,然后才小声地在阿瞒耳边说道:“虽然殿下没有明说,但是奴婢就是看得出来,公子您甚得殿下欢心。这宫里头的人都是懂得看眼色的,公子您现在正得恩宠,不会有人想不开来找公子您的麻烦的。 若是公子担忧那些人会分得殿下的宠爱,那么公子就更不必担心了。只要公子您有这张脸,并且听殿下的话,那么殿下最宠爱的人,一定还是公子您。 当然这话公子可不能和殿下说,不然奴婢受了责罚是小,公子您失了殿下的宠信就是大了。” 说罢,小河便带着阿瞒继续朝着长秋殿的方向而去。 而阿瞒,则是一副若有所思却暗暗欣喜的样子。 “阿瞒公子,长秋殿到了。” 不多久,长廊就到了尽头处。 阿瞒举目望去,就看见二十来个宫女,十来个黄门整整齐齐地候在宫殿门口,微微欠身,迎着阿瞒的到来。 小河笑着给阿瞒介绍道:“这是春桃姑姑吩咐安排给您的,以后就负责长秋殿内的一切大小事宜。以后公子有什么事情,除了奴婢,便可交给他们去做。” 阿瞒对着这些宫女黄门点头示意,然后就在他们这些人的夹道欢迎中,打开了长秋殿的殿门。 阿瞒状似感慨地说道:“有劳殿下和春桃姑姑费心了,也有劳你们费心我的起居了。” 说完这个,又得到了所有宫女黄门的惶恐不敢之后,阿瞒才像是不经意地说道: “我听说殿下身边有四个大宫女,可是今日只见了春桃姑姑,那其他三位姑姑呢?” “姑姑们都有自己的活儿要做,只有春桃姑姑是殿下的贴身大宫女,公子只需要认得她便是了。其他三位姑姑,等公子见着了,自然就会知晓了。”小河摇摇头,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现在时候还早,公子不如休息一下吧。” 阿瞒点点头,一时间很是乖顺。 于是小河就点了两个宫女和她一起收拾被褥,整理卧榻,并且还将殿内的熏香点上了。 阿瞒乖乖地让小河将他的披风和外衣褪下,然后就钻进了被子里。在小河即将把布帘放下的时候,阿瞒突然问道:“小河你进宫多久了?” 小河怔愣了一瞬,飞快答道:“回公子的话,奴婢已经入宫五年了。” 阿瞒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像是感叹般地说道,“五年这么久了啊……没什么,你们下去吧,一会要记得叫我起身,我还想去见殿下呢。” 小河和其他两位宫女们一起低声应“喏”,然后就将布帘放下,关上门走了出去。 半晌,殿门被悄悄打开,小河偷偷地走了进来。 她轻轻地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阿瞒身边,将布帘掀开了一条缝,往阿瞒身上瞅了那么一眼,看见阿瞒双目紧闭,呼吸平稳、睡容安详,便又悄悄地离开了。 殿门缓缓关闭,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仿佛谁也没有进来过一般。 而就在殿门重新阖上的那一刹那,本该已经睡熟了的阿瞒,突然间睁开了双眼,神色清明。 他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然后依着自己脑袋中的印象,直接翻窗,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离开了长秋殿。 他可没有对小河说谎,他是真的,还想去见安宁公主殿下——他的阿苓。 第八章 睡意难安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自七年前的那场变故之后,便不喜周围有人在。这么多年来,也只是习惯了春桃一个人而已。因此,殿内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气息,让安宁公主很是警觉,很快地就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她感受着那人离她越来越近,似乎就要贴上她的脸时,她倏然睁开了眼,眼神之中全是冰冷之意,手中还握着防身的匕首,堪堪从阿瞒的面前划过。 几根被匕首削断的属于阿瞒的碎发,慢悠悠地从两人面前飘落。 “阿苓,你差点伤到阿瞒了。”阿瞒先发制人,在安宁公主还没有开口前,就白着一张脸,红着一双眼睛,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泫然欲泣地望着她。 安宁公主见是阿瞒,紧绷到极致的身体似乎是微微放松了下来。但若是仔细看,安宁公主的防备,并没有放下多少。 她的眼睛之中还全然是冷意,手中把玩着那个镶满金银玉石却又十分锋利的匕首,口中似乎还带着未睡醒的倦意,微微沙哑却又缱绻至极,就像是一只慵懒粘人的猫,伸出爪子在人的心口上挠了那么两下,让人心痒难耐。 阿瞒仿佛也抵抗不住这样的诱惑一般,试探性地朝着安宁公主那里,慢慢地走近。见安宁公主并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胆子就瞬间大了起来,凑到安宁公主的身边,就要依偎在安宁公主的怀里。 安宁公主似乎已经是完全放松下来,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很享受阿瞒的这种乖顺。只不过她手中的匕首却没有放下,而是用尖锐的一端,挑起阿瞒的下巴,似乎只要在深入一点,就能够刺穿阿瞒的喉咙, “你,想死吗?” 安宁公主的声音既温柔又冰冷,似乎是像传说话本中的那种妖孽一般,在人的耳边魅惑低语,引向着人走向那不可回头的深渊。她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很随意一说,又似乎是极为认真地说出了口,让人捉摸不透。 “阿瞒自然是不愿意死的。”阿瞒望着安宁公主,面上是一贯的乖巧,眼神之中并没有恐惧,反而是一种坚定的坦然,“不过如果阿苓希望阿瞒死的话,阿瞒也不会反抗。能死在阿苓手中,是阿瞒的福气。” “呵呵,阿瞒可真是令人惊喜。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本宫又见到了阿瞒不同的一面呢。”安宁公主将匕首收了起来,用手指在阿瞒的面庞上一点一点地摩梭过去。 阿瞒目光纯真地看向安宁公主,似乎是不明白安宁公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阿瞒在阿苓面前,从来都没有什么隐藏。阿苓认为阿瞒是什么样子的,那阿瞒就是什么样子的。” “呵,”安宁公主轻笑一声,“你的嘴,还真是挺会说话的。真是没想到,你对面首这个身份,适应得如此良好。” 阿瞒听后,状似害羞似的地下了头。 安宁公主对此也不再多说什么,极其潇洒地穿上外衣,对着锃亮的铜镜,为自己点上绛彩, “行了,不也不用在本宫面前做这些欲盖弥彰的事情了,本宫知道你想去凑热闹。不过要想凑热闹,这样可不行,得让人给你收拾一下。” “来人!”安宁公主高声叫道。 长信殿的殿门倏然打开,长乐宫少府走了进来, “殿下。” “你带着阿瞒去御府令那里走一趟,依着阿瞒公子的身形,把今年的的新装都看一看,要求就是‘阿瞒公子是本宫的心头好’。要是他那里没有合适的,就让御府令组织人手马上现做。听明白了么?” 少府恭声应道:“喏。” 这回不用安宁公主多说什么,阿瞒就乖乖地跟在了少府的身后。 也正是如此,他看到了跪在大点门外的小河。 不过阿瞒目不斜视,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从小河身边擦身而过。 等阿瞒跟着少府离开后,安宁公主才低头冷声说道:“进来。” 小河咬了咬嘴唇,站起身来抬腿走进了殿门,然后又跪了下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安宁公主拿起梳妆台子上的一支步钗,对着铜镜在自己的头上左右比划,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小河的存在。 小河的神色有些难堪,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回殿下,奴婢,不知。” 安宁公主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像是终于找好了地方似的,将步钗给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 “不知?从你这两个字中,本宫可是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会暴露。” “请殿下恕罪。”小河猛地将头磕在了地上。 安宁公主从铜镜中瞥了小河一眼,冷冷淡淡地说道:“本宫即使什么都不说,你们自己内部也会给你惩罚。不过不管惩罚是什么,你都给本宫记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都要给本宫爬回来,继续在阿瞒那里呆着。 反正他已经知道你是我派过去的了,那么你就走明面上。” “奴婢领命。”小河又恭敬地朝着安宁公主磕了三个头,然后离开了长信殿。 安宁公主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冷凝有余,妩媚不足,于是又伸手给自己的眼角,增添了一抹艳丽的色彩。 霎时间,安宁公主的气质就改变了。 “夜枭。”安宁公主一声轻唤,就看见长信殿的顶上被掀开了一块瓦,一个全脸戴着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就轻轻落在了宫梁上。 “春桃她是去了太尉那里还是去了后宫?” 夜枭比了个手势。 “后宫么……”安宁公主喃喃道,“这几个丫头,还真是越来越不省心了。不过春桃既然去了后宫,那么那边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太宰和太傅可是进宫了?” 夜枭又做了一个手势。 “中常侍的动作还是挺快的。罢了,太宰和太傅两人既然已经进了宫,那么便要发挥他们的作用,希望本宫在他们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印象吧。你找人去给中常侍递个话,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应该怎么做。 另外,你派几个人,去暗中接应一下韩王,看这个样子,他应该是入不了宫了。” 夜枭领命,瞬间不见踪影。 安宁公主笑着,将上午时候被自己放下的那件大红色外披又取了出来,穿在了身上, “这天,还真是恼人得很。看来今夜,又有许多人都无法安然入睡了。” 第九章 后宫波澜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后宫的鸳鸯殿是谢淑妃的寝殿。 春桃来传消息的时候,谢淑妃正在殿后的暖池边喂鱼。 暖池是这地一处天然形成的池子,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下,从水面氤氲而出的热气与雪晶相撞,化成水滴低落在池子里,激起一层层涟漪,又升起一层缥缈的雾气,让人看不透这雾气之下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可池中的鱼儿却是丝毫不会受到影响,依旧欢快地朝着落下的鱼饵,飞扑而去。 这些被吃食吸引而来的鱼群,在水里翻腾着。它们闹出的声音,十分清晰。 谢淑妃的贴身宫女向谢淑妃禀告了春桃传来的消息以及她的潜在意思之后,就静静地站在了一旁,等候着谢淑妃的吩咐。 “青荷,你听这些鱼,蹦跶得有多么欢。可是,它们似乎是忘了,谁才是掌握它们生死的人。”谢淑妃将手中剩下的鱼饵一把抛下,眼前似乎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大群鱼儿争相翻涌,就要抢这一口吃的的场面, “它们被人捧着的时候,就是比这宫里头的人也尊贵;可是若是它们不被人捧了,便是连个稀罕玩意也不如了。你说,我们这些后宫嫔妃,都已经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惊涛骇浪没有见识过,可是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了呢?” 青荷身为谢淑妃身边的人,她十分清楚谢淑妃此刻并不需要人回答。于是依旧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等待着谢淑妃将她想要说的全部说完—— “谁说这争权夺利就没有我们这些女人什么事了?这后宫的激流,也是汹涌得很呢!”谢淑妃笑得肆意,“走吧,咱们去会会她们这些老朋友,看看她们在眼下的形势中,到底要做什么表现。 对了,记得安排好人,将这暖池给重新打扫一下。” 青荷低声应道,就吩咐给了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不明所以地应下了,不知道为什么早上刚刚打扫过的暖池又让打扫。 等她到了暖池,凑近一看,唰地一下白了脸—— 只见暖池里原本还是活蹦乱跳的色彩十分明丽鲜艳的鲤鱼,现下一个个全都翻起了肚皮,看起来十分可怖,令人作呕。 小宫女的遭遇除了她自己和谢淑妃、青荷二人,自是再无别人知晓。这一点小事也自然是不会影响到谢淑妃和青荷。 谢淑妃来到椒房殿时,发现梁贵人正和皇后二人手拉着手,亲亲热热地说着什么。谢淑妃定耳一听,发现就是一些关于太子司马昭的事情。 皇后见了谢淑妃,也满脸笑容,十分亲切地招手让谢淑妃坐下,并且还叫宫人飞快地上了茶点,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谢淑妃你和梁贵人都来本宫这里了。本宫这里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可真是难得热闹了。” 谢淑妃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出现在这里的梁贵人,然后移过视线,对皇后回话道:“皇后您真是说笑了,您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呢?嫔妾都听闻你的母家王家已经在昆德殿坐着了。” 皇后的脸色闪过一抹僵硬,随即有些无奈地说道:“没想到这个消息都传到谢淑妃的耳朵里去了。这事儿说来,其实也都是为了昭儿。 本宫跟他们说,昭儿身为太子,自然是该继承大统,不必那么忧心,可他们却放心不下,嘴上说着现在没有陛下的旨意在,昭儿就不能保证一定继位。所以他们非要进宫来,要为本宫和昭儿,安一个心。 可是这心啊,哪能是说安就安的。谢淑妃你说是吗?” 谢淑妃掩唇笑了一下,回敬道:“安不安心,可不得全看皇后您的意思么,只要您所求为您所能得,那么这心不就自然而然安了么。” 皇后捏紧了手指,眼神之中似乎是闪过一抹恨意,不过片刻便似是有些无奈又惋惜地说道: “谢淑妃说的这话,可真是滴水不漏。不过也是本宫魔怔了,竟然问了谢淑妃你这样一个问题。罢了,你和梁贵人姐妹二人也是许久未见了吧,她刚刚还跟本宫说到过你呢,你们两个好好叙叙旧吧。” 说罢,便离开了座位。大堂之内,便只留下了谢淑妃和梁贵人二人。 谢淑妃朝堂室后面看了一眼,发现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宫人在皇后耳边说了些什么,便收回了目光,静静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姐姐。”梁贵人袅袅聘婷地走了过来,凑近谢淑妃的身边十分亲近地叫道。 谢淑妃看都没有看梁贵人一眼,自是冷冷淡淡的,语气之中明显感觉到了疏离与嗤讽, “梁贵人可不要随意叫人姐姐,论位份,嫔妾还要比梁贵人您低一个等级呢。” 梁贵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便又挂上一副委屈和善的样子说道:“姐姐这是在说什么呢,咱们姐妹二人的关系,哪能是位份能够阻挡的?再说了,当年妹妹也全靠姐姐帮忙,若不是姐姐在陛下面前引荐了妹妹,妹妹如何能够成为这贵人身份呢?” 谢淑妃闻言就笑了,看起来比梁贵人还要亲热温和得多, “既然梁贵人您非要与嫔妾攀关系,那咱们两个不如就好好来说道说道,我们之间到底应该是什么关系?说起来,你梁家不过就是个仰人鼻息的东西,在我谢家照拂之下,才能苟延残喘多年。 这样的身份,说真的,连我谢家的仆人都比不上,你又有何颜面,敢称我为姐姐? 梁贵人,你可得听好了,我谢欢仪上有一个兄长,下有一个胞弟,还真的从来都没有过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妹妹!” “谢淑妃,你!” “怎么,装不下去了?梁贵人,虽然你是贵人,但是我谢欢仪还真是不怕你。毕竟你这个贵人到底有多大水分,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然,你也不会来这椒房殿,不是吗? 梁贵人,和皇后相谈甚欢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十分惬意舒坦?不过,梁贵人,我谢欢仪奉劝你一句,你最好别就此得意,想要投靠皇后、投靠王家,还得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 你们梁家,和王家比起来,差距实在是太过巨大了。这一个弄不好,成为这京中第一只丧家之犬是小,恐怕到了最后是连渣都不剩。” 第十章 汇聚一堂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梁贵人满面通红,被谢淑妃气了个不清,但是却毫无办法。她没权没势,就像是谢淑妃说得,只是虚有一个贵人的头衔罢了。 许是听到了这边谢淑妃和梁贵人之间的情况,又也许是听完了那个宫人所传递的消息,皇后就又重新落到了座位上, “姐妹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梁贵人还给说哭了呢?” 皇后此言不假,梁贵人此刻确实双眼通红,眼睛中噙满了泪水,欲落不落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哎呦,这可真真是可怜见的。”皇后仿佛是见不了梁贵人的这副样子,连忙掏出手绢来让梁贵人擦擦眼泪,嘴里还数落着谢淑妃道,“谢淑妃,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梁贵人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妹妹啊。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 “嫔妾可不敢有梁贵人这样的妹妹。再说了,嫔妾确实没有妹妹,即使您是皇后,也不能强安给嫔妾一个妹妹。” 谢淑妃可不吃皇后这一套。她的眼睛里可看着呢,皇后现在虽然一副和梁贵人亲近的样子,但是眼神之中却并没有把梁贵人放在眼里。 “皇后您别怪姐姐了,不是她的错,而且嫔妾并没有什么大碍。”梁贵人虽然抽噎着,但是依旧用委屈、哀怨却又执着、儒慕的目光朝着谢淑妃那里看去,“皇后您都说了今天是一个热闹的日子,不要被嫔妾的这件小事给耽误了心情。” 皇后满脸怜爱地看着梁贵人道:“梁贵人你真是知心体贴,怪不得陛下都如此喜爱你。” 梁贵人受宠若惊,自知愧不敢当。 皇后又感慨于梁贵人的谦虚自知,忍不住意有所指道, “你可真是太懂事了,可惜的就是没有给陛下留下个一子半子的。像梁贵人这般知性温柔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是极好的。刚刚本宫在和你说昭儿的时候,你也提出了很多很有见地性的见解,想必你私下里做了很多准备。不像有些人……唉,真是可惜了。” “梁贵人可惜不可惜的嫔妾不知道,可是嫔妾知道,皇后您还真是和以前一个样子。”谢淑妃笑意盈盈地看着皇后,笑意却不达眼底,并且还有着明显的冷意,“有件事你们王家其实要搞清楚,嫔妾确实膝下无子,不是你们王家的威胁,可是这同样也不是你们王家随意拿捏的理由。 嫔妾是没有孩子,但是陛下有,并且陛下的孩子有很多,甚至还有很多因为出生在那些没有名分的美人、才人肚子里而不能封王拜侯,可若是他们,换一个母亲呢?要知道,皇后您的昭儿,只不过就是个不得圣宠的太子而已。” “谢淑妃,你要注意你的身份体统。” 皇后听了谢淑妃的话后,忍不住沉下脸来。同时,梁贵人也一副焦急的样子对谢淑妃说道:“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皇后?” “关你什么事?” 谢淑妃直接将梁贵人排除在外,不理会梁贵人一下子又眼红落泪的样子,对着皇后说道:“嫔妾什么身份体统,嫔妾自己知道,而且嫔妾说得句句属实,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皇后微凝着眼,定定地注视着谢淑妃,掩藏在宽大华服下的手,紧紧地握着。 正在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原来皇后这里这么热闹,怎么不派人请我们来呢。幸好嫔妾路过,不然,可就要错过这出热闹的聚会了。” 谢淑妃和皇后两人不用看,都知道来的人必然就是茹贵人。这后宫除了皇后的“位贵三人”之中,萍夫人庄重温婉、梁贵人泫然可怜,而这茹贵人却是娇俏玲珑。 这么多年来,茹贵人可算得上是这三人之中最负盛宠的一个了,她的儿子楚王也极得南御国皇帝的宠爱。刚生下来没多久皇帝就封他为王,并划分了一块极为富庶的楚南之地赐予他,十岁之前一直都放在身边教养。 相比起皇帝对太子的冷冷冰冰、公事公办、不闻不问,楚王可真是出尽了风头,一度成为了继位的热门人选。 可是顾家,却并没有被眼下的繁荣之景冲昏了头脑,反而极其清楚地认识到,这皇位,定然是与楚王无缘了。 因此在这个所有人都盯着那个皇位的时候,顾家的主要目的还是能够安安稳稳地保住楚王这个封号和封地。 与其一生在京中沉沉浮浮、大起大落,身不由己地沉湎于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还不如自由自在地在南御国最富饶的地方当一个土皇帝。而要达成这一切的条件,自然就在于如何能够在这个时候,保住自己的命。 而要达成这个目的,只靠顾家的一家之力自然是不行的。 她仿佛毫无所觉,笑意盈盈地就朝着谢淑妃而去,十分亲切与熟稔地就拉住谢淑妃的手, “谢姐姐好久不见,我刚刚听到个消息,说是谢家哥哥进宫来了,正要去找你呢。自从陛下病重,谢姐姐和谢家哥哥也许久未见了吧,不如一会,就派人去送牌子,见上谢家哥哥一面。” 紧随在茹贵人身后的萍夫人满脸歉意地站在了门口,对着皇后款款施礼道:“嫔妾拜见皇后,失礼之处还望皇后海涵。” 然后就转身对着茹贵人的方向,略带责备和一丝无奈地说道:“你这样实在是太失礼了,平常陛下宠着你,可是这里毕竟是皇后的地方。刚刚黄门不是已经要来通报了么?” 茹贵人听了萍夫人的话后,表面上一副乖乖听教的样子,转过头来就在只能被谢淑妃看见的地方,偷偷地翻了一个白眼。 谢淑妃忍不住掩唇笑了笑。这茹贵人的举动,有时候还真是有些意料之外。 不过这下,该来的人倒是都到齐了。现在在这椒房殿内的五个女人,倒是很好成了现在昆德殿内情形的映射。 就是苦了没有拦住茹贵人的黄门宫女,慌里慌张地跟着茹贵人一起进来,然后全都跪倒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等候着皇后的一番责难。 第十一章 登台准备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穿得像一只花孔雀回来的时候,安宁公主身着红衣,正坐在长信殿的前阶上,双手托着下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少女。 “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这话放在现下的情景中,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忽略在一旁跪着的春桃的话,眼前之景看起来就像是一幅坐在漫天风雪中得知自己情郎即将归来满脸娇羞期待的怀春少女图。 她的“情郎”阿瞒欢快的脚步突然凝滞起来,好似不想破坏也不想打扰这眼前美景。 春桃似乎是在和安宁公主说着什么。 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安宁公主时不时地点点头,她的眼神中,也不时闪过一些精光,嘴角微微翘起,露出玩味的表情。 安宁公主的这个样子,落在阿瞒的眼中,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不管是嘴角翘起的弧度还是眉眼间流露出来的算计狡黠,都让阿瞒的心,微微有些躁动。 “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这话用来形容安宁公主,可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阿瞒掩下自己突然升起的侵略性的目光,温顺乖巧地轻轻走到了安宁公主的面前,颇有些小心翼翼与忐忑不安的意味, “殿下。” 春桃注意到阿瞒的走近,就看了看安宁公主的神情。看到安宁公主眼睛一亮,嘴角翘起的弧度都大了些,便自觉住了口,还向阿瞒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于是凑过来的阿瞒,就只能零零散散地听到一些飘散在空中,顺着风传到他耳朵里的只言片语—— “……皇后处置了那些宫人……椒房殿内的情形,大体上已经稳定了……她不敢轻举妄动,但梁贵人讨不了好……” 阿瞒神色不变,好像并没有听到什么似的,两眼湿漉漉、亮晶晶地看着安宁公主,就像是一个想要讨要表扬的小孩。他焦灼又期待地问道: “殿下,我这个样子,好看吗?” 安宁公主让阿瞒转了一圈,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不错不错,阿瞒真是好看极了,甚是符合本宫的心意。本宫豢养的阿瞒,就应该是这个更招人样子才对。” 阿瞒听后害羞似的低下了头,但是从他不停搅动摩梭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欣喜。 安宁公主招来阿瞒,让他离自己更近一些。然后她便拉着阿瞒的手,又开始摆弄起来, “春桃,你觉得,阿瞒这身衣服好看吗?” 春桃依旧跪着,却还是极为认真地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恭敬地回话道:“阿瞒公子天人之姿,这身衣服很好地体现了阿瞒公子的气质和特点,让阿瞒公子更显艳丽,和殿下您现在的样子,是绝配呢。” “呵呵呵……”安宁公主开心地笑着,“春桃你说得对,阿瞒公子这个样子,确实与本宫很配,本宫也甚是喜欢。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确实很清楚本宫的意思。” “多谢殿下宽恕奴婢的罪责,奴婢必将万死不辞。”春桃抿了抿嘴,对安宁公主大叩首道。 安宁公主似乎是幽幽地叹了声气, “你们这几个人,都已经跟了本宫很多年了,尤其是你春桃,可以说是本宫一个姐妹般的存在。本宫对你们生气的,不是你们的自作主张,而是你们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罢了,现在该是个开心的时候,本宫的阿瞒,也要穿着他的战袍,跟本宫一起出征了。” 安宁公主说着,便看向后面进来的将一件件新衣带来后前来复命的少府,吩咐他道: “你去将这些衣服全都给阿瞒公子放好了,然后便可以用本宫的名义打赏御府令了。他们这次确实做得不错。当然,也少不了你的。” “喏。”少府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看起来不骄不躁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但是当他转身去做事的时候,就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热情,脚下生风,指挥着长秋殿的宫人,赶紧将这衣服给阿瞒公子收拾好了去。 等少府离开了,阿瞒便对刚刚有些在意的“战袍”二字,向安宁公主带着他的些许期待问道:“殿下,战袍的意思是,我们这就可以出门了么?” “不急。”安宁公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托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在一旁春桃的支撑下站起了身子。 她侧着耳朵,似乎是在听着什么。 直到好像听到了一阵急匆匆地在雪地里奔跑的声音,安宁公主才泰然笑道: “来了。” 阿瞒心下有了一种预感,刚刚想要开口询问,就听到一个黄门推开殿门跑了进来,连气都还没有喘匀,就慌张地同安宁公主说道: “启禀殿下,太尉连同大司马,带着大军,进城来了。现在他们正在西安门集合,马上就要将这整个皇城给围起来了!” 阿瞒猛然看向安宁公主,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想。 安宁公主听见黄门的禀报后,反而更加气定神闲起来。 她慢悠悠地问道:“禁军可是动了?” 黄门答道:“禁军,已经将后宫中的各个宫门把守了起来,看样子,是要将后宫嫔妃包括继后的椒房殿,也要围起来了。” 安宁公主闻言后,露出一个自信又嘲弄的笑容说道: “太尉的速度,果然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现在我们,就先给他们加一根小小的柴。春桃。” “奴婢在。” “你去找虎贲中郎将赵武德,就跟他说,梁贵人擅自给陛下用药,造成陛下病上加病,无法痊愈。本宫就想看看,王玉熙和萍夫人,会怎么做。” “喏。”春桃领命而去。 现在,长信殿就只剩下安宁公主、阿瞒以及来报信的黄门三人。 安宁公主看着有些胆战心惊的黄门,也不难为他,挥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可是对待阿瞒,却不能这样。安宁公主直直盯着阿瞒垂下的头,眼睛里闪过冷意,在阿瞒面前低声问道: “阿瞒,你现在这样,是怕了么?” 第十二章 冬日围城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浑身颤抖着,看起来像是因为害怕而战战兢兢,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阿瞒他是兴奋得。 他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努力抑制着自己莫名升起来的一种激动和亢奋,等再抬起头来,就还是往常的阿瞒了。 阿瞒低声笑着,炽热着注视着安宁公主,就像是要将自己全部的感情与生命都交给安宁公主一样,看起来既像是一个合格的面首,又不像是一个面首, “有阿苓在,阿瞒怎么会怕呢?阿苓之所在,便是阿瞒之所在啊。阿瞒,永远都会追随着阿苓你的。” “呵。”安宁公主意味不明地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把阿瞒这话当了真,她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走向殿外, “这宫内的戏是一出接着一出,就连后宫那边都已经搭好了台子,唱起了好戏。若是再这么放任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什么时候这场戏才能落幕呢? 本宫虽然对那老家伙有恨,可是他毕竟是本宫的父皇,也是这南御国的天。他不能死得太过憋屈,也不能死得毫无意义。 太尉这步虽然并不是本宫的本意,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将计就计。借用太尉的手,将现阶段已经泛起的或是还未泛起的心思,全部都给压下去。 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现状,但是能有一时的平静就已经足够做许多事情了。换句话说,南御国的天可以塌,但必须有这个可以支撑起新天的人,或者可以创造新天的人。 而这个人,却不是在现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之中。 这个做法,在人看来确实有些疯狂。但是阿瞒你,应该会很理解。毕竟阿瞒你,本身就是一个胸中有沟壑、心中有筹谋的人啊!” 阿瞒听后又露出了无辜的表情,似乎一点都不承认安宁公主对他的评价。 不过就在跟随安宁公主踏出长信殿的那一刹那,阿瞒的表情变得癫狂起来,然后又一瞬间,切换成了俊美艳丽,颇受恩宠的小公子形象。 “太尉已经要动手了。” 在前面走着的安宁公主,忽然开口说道。 就像是应着安宁公主的话,从寂静的宫中,忽然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随之,这声惨叫就像是一个开始,整座皇城内,开始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叫骂声、痛哭声…… 种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就像是一首古老又诡异的曲调,算是由此掀开了冬日围城的序幕。 安宁公主并没有被这些声音所影响,反而有些兴致缺缺道:“还是这些杀鸡儆猴的老把戏,一点新意都没有。” “办法不在新,有用就行。这被用来儆猴的鸡在前,又有绝对武力震慑的大军在后,哪里还有人敢生一些其他心思呢?”阿瞒跟在安宁公主的左边略后一步的位置,听到安宁公主的感叹,自然而然地回答道。 安宁公主倒是因此而心生趣味,不由得问道:“阿瞒看来对此事很有见解,不如就给本宫说一下,在你看来,太尉会拿哪些人开刀?” 阿瞒见状还真认真思索了一下,不过也就只有短短一瞬,随后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得不知道,颇有些苦恼地对安宁公主说道: “阿瞒虽然读了一些书,但是还真的不太清楚太尉的打算。毕竟阿瞒只是一个小小的面首,怎么可能会了解朝中的各位大臣的品性以及现在交错的各种势力呢?阿苓还真是难为阿瞒了。” “你这滑头。”安宁公主向左边阿瞒处轻轻瞟了一眼,看着像是责备,但其实语气之中尽显亲昵,“行了,既然你不知道,那么本宫就带你去门楼上看看。 本宫现在猜想,太尉现在一定很是威风。” 就像是安宁公主预想中的那样,太尉现在可真的算得上是威风凛凛。他站在正中央的安门的门楼上,很容易就能看到被卫兵压出去的人,在连续不断进宫的群臣面前,被直接五马分尸。 这惨烈冲击的场面,吓得一部分胆子较小的大臣,打着哆嗦接受了十分仔细的入宫排查。 等安宁公主带着阿瞒上了安门门楼,看着太尉正十分悠闲地坐着,吃着干果喝着茶。 “太尉可真是好大的官威啊。这风头,怕是都让您给出尽了吧?” 安宁公主是带着笑意说着这话,可是怎么听都怎么感觉满是冷意,对太尉可谓是半点好态度都没有。 “小苓儿这么多年了,怎么脾气一点都没有变,见了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甩脸色。你可知道,在府里坐着的我,听到你的人来传信,有多么激动么?再说了,小苓儿这话说的可是不对,这里面怎么能是我一个人的风头,不还有小苓儿你的意思在么? 若不是你的授意,我怎么敢擅自行事呢?” 太尉对安宁公主的这个态度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眯眯的,就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一般,虽然从年纪上,确实可以做安宁公主的长辈了。 “你别用这个语气恶心本宫,太尉你想做什么,连本宫的父皇都无法全力阻止,本宫一个小小的公主,又有什么权利呢?太尉莫不是太看得起本宫了。” “小苓儿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太傅摇着头,“你要只是一个小小的公主,那这天下,可再也找不出比你大的公主了。谁不知道,你手里还捏着‘保命符’和‘杀手锏’呢?” 安宁公主的神色倏然冷了下来,一副不欲与之多说的样子, “太尉不用再说这些似是而非的事情了。你我其实心里都明白,找你是绝对不会出于本宫的本意。不过本宫也不是什么不认账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本宫请了你出山是事实,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了。” 太尉见此很是摇头叹息,“唉,看来小苓儿还是对当年的事情不能释怀啊。罢了,既然如此,那就请小苓儿,替我去掖庭走一遭吧。” “呵。”安宁公主闻言轻嗤,“本宫知道了,还烦请太尉大人,一会儿将本宫的婢女给送回来。” 第十三章 太尉之意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从安门下来,就看见黄门令谄笑地站在一旁。他身后边是为安宁公主特意准备的八掆舆,同安宁公主平时使用的步辇相比,无论是从规格上还是从装扮上,奢华了不是那么一星半点。 黄门令十分狗腿子地跑到了安宁公主跟前,奴言婢色地对安宁公主说道:“安宁公主殿下,这是咱们内府新制作出的轿舆,特地拿来给殿下您使用。” “哦?”安宁公主见此挑了挑眉,“本宫可是记得当初黄门令你并不是这样说的。当初本宫跟你黄门令要求换舆的时候,你可是对本宫说本宫的分位还不够格能够坐轿舆的,哪怕是轿舆中的最小规格都不可以。 怎么现在,就又可以了呢?而且本宫没记错的话,这八掆舆算是宫中抬舆最高规格了吧?黄门令你确定这轿舆是给本宫用的?” “哎呦我的殿下欸,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您还记得呢?”黄门令不禁苦笑一声,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奴婢当初那是瞎了眼,有眼不识泰山,殿下您可就别记着了。奴婢那就是不识抬举,讨打,这就自个儿罚自个儿!” 说着,黄门令便对着安宁公主,掌起自己的嘴来,边打还边说道: “让你管不住自己的嘴,眼睛瞎就算了,这嘴也吐不出什么好话来,活该!” 安宁公主被黄门令这番举动给逗乐了,不禁笑骂道:“行了,你可别在这儿耍宝了。当年之事,不过就是宫内一惯的踩高捧低罢了,本宫早都知道了。当年你也算是尽本分,没有落井下石。不然的话,你现在哪还能有机会站在本宫面前?” 黄门令停下了掌嘴的动作,对着安宁公主“嘿嘿”笑着,看起来谄媚至极, “殿下说得极是,奴婢就知道殿下您宽宏大量,人美心善,定不会和奴婢再多做计较了。” “行了,这八掆舆本宫就留下了。时候不早了,本宫还想赶着回来用晚膳呢。”安宁公主瞥了黄门令一眼,就算是将这事给翻篇了。 “喏,殿下,咱这就走着。”黄门令十分兴奋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扭回头去数落那些抬舆的黄门,“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舆给殿下抬过来,还等着殿下自己走过去不成?没点眼色的东西。” 抬舆黄门赶紧走了几步,将舆给抬到了安宁公主面前,然后蹲下身子,将舆放低,候着安宁公主上舆。 黄门令谄笑着从安宁公主面前跪趴了下去,对安宁公主说道:“殿下,这舆稍微有点高,您就踩着奴婢上去,奴婢保证绝对会稳稳当当的。” 安宁公主对此当然也没什么可避让的,干干脆脆大大方方的,就踩着黄门令的背,上了这八掆舆。 坐下之后,就对着阿瞒说道:“阿瞒,你也上来。” 阿瞒闻言看了一下黄门令,发现黄门令脸上笑容不变,一点都没有什么不情愿或是受辱的表情, “阿瞒公子,您也请吧。” 阿瞒见状,便也踩着黄门令,上去了。 等阿瞒也坐好之后,黄门令便让这些抬舆黄门起舆,沿着正和道直直地向北而行。 安宁公主上了八掆舆之后,就比以往都要沉默。 她用手支着头,闭着眼睛,似乎是十分疲累的样子。 阿瞒坐在安宁公主的身边,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什么话都不说,也不打扰安宁公主,但是时不时瞟过的眼神,还是被敏锐的安宁公主所察觉到, “你有什么话想问的,就赶紧问吧。你这样试探本宫,又能试探出来什么呢?” 阿瞒见安宁公主并没有睁开眼睛,也不看他,神色一时间竟然有些哀怨,于是他的语气中颇有些委委屈屈的味道, “殿下又这样误会阿瞒,阿瞒本来只是想对殿下说,阿瞒有些饿了。可是现在殿下这样说,那阿瞒就真要问殿下,太尉大人要殿下去掖庭做什么?” 安宁公主闻言睁开了眼,扭头看向阿瞒好像因为怒气而沾染了一点绯色的脸,嘴里轻笑道:“误会不误会的,阿瞒这最终,不还是问出来了么?” 阿瞒于是闭口不言。 “阿瞒久居宫中,应该也知道这掖庭是什么地方。你觉得太尉让本宫来掖庭,还能做什么?”安宁公主见阿瞒竟然使出这等小孩子脾性,颇觉得新奇和好笑。她也不管这阿瞒心里到底想要做什么,将这掖庭的关键之处就给阿瞒点了出来。 这掖庭在永巷的右侧,是一些没有位份的美人、才人以及中才人的居处。 这些曾经被皇帝恩泽过的女人,只要没有被升位份或是单独赐殿的,就全部被收置在这里。 他们人数众多,留在这里的都是些不受宠的,因此他们的境遇也可想而知。 尤其是中才人。 她们本身就是下等人出身,可能因为一时的运气入了皇帝的眼,承了几夜龙恩。可本质上,她们并没有脱离奴籍。因此,在掖庭,中才人虽然理应是该算作主子,可这实际上,甚至都比不上对面永巷之中的小宫女。 他们的孩子,就更不必说了。 本来都是同样的皇家子嗣,可是偏偏因为出身,因为血统,他们的地位,与皇后嫔妃生下来的孩子相去甚远,甚至还比不过美人、才人所生之子。 若是这皇帝血脉稀薄倒也还好,有个龙子龙女的,便是要想尽办法都要将这孩子的血统归正。 可现在这南御国的皇帝,儿子众多,实在是不差这么几个甚至都不知道何时从中才人肚子里生出的。 这些孩子的待遇,可想而知。 可是,谁又就敢肯定,这些被中才人生出的孩子,就没有翻身的机会呢? 阿瞒自是相当聪明,只是安宁公主这简单的几句提点,便将这其中的关键想了明白。太尉的目的,也似乎昭然若揭。 舆内又安静了下来,只听见雪从舆顶帐幔滑落的声音。 就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一声“咕噜噜”的声音,极为明显地在舆内想了起来。 安宁公主一愣,看向阿瞒的方向,见阿瞒的脸色一瞬间从脖子到耳朵涨得通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阿瞒是真的饿了。” 第十四章 弃如敝屣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能吃这事,安宁公主只是从春桃那里顺耳听了一耳朵,并没有特意放在心上。因此亲耳听到阿瞒的肚子发出声响的时候,安宁公主还是非常惊奇的。 不过眼见阿瞒的神色越来越窘迫,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哀怨的气息,安宁公主也就不继续打趣了。 她掀开帐幔,对黄门令说道:“改道吧,本宫的阿瞒腹中饥饿,正好本宫听闻这椒房殿内聚集了多位宫妃,就去那里聚一聚吧。” “喏。”黄门令恭恭敬敬地应下了,随即还笑容满面十分体贴地问道,“殿下是否还有一些其他什么需求,奴婢这就通知膳房给殿下您送去椒房殿。” 安宁公主想了想,笑着说道:“那确实要麻烦黄门令了。现在这椒房殿,恐怕还真的没有什么心思来招待本宫。” 安宁公主所想不错,现在的椒房殿内,颇有些自顾不暇的意味,还真不见得能够静下心来好好招待安宁公主和阿瞒二人。 皇后、萍夫人、茹贵人、梁贵人和谢淑妃五个人同在椒房殿内,互相制衡,维持着的是表面的平静。一旦有外力侵入,这种平静很快就会被打破。 而这个外力就是虎贲中郎将赵武德。 “大将军有令,宫中有意欲谋反的罪徒,未保证各位的安全,特命令末将在此守护。请各位主子安心在此处呆着,切勿乱走。” 赵武德突然而至,带着禁军包围了整个椒房殿,让殿内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你们这是要软禁本宫?”皇后“唰”得一下,利落地站起身来,朝着虎贲中郎将赵武德就质问着,“你们禁军不是应该只听陛下的么,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敢如此擅自行事?” 赵武德不为所动,十分冷硬地强调道:“请皇后和诸位妃嫔安心在此处呆着。” “你!本宫是在问你话,一个小小的虎贲中郎将也敢武试本宫,信不信本宫撤了你的职?”皇后今日接二连三地受挫,心情已经极为不佳。 赵武德的这个无视,直接让皇后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风度,满脸怒气地就要叫来自己宫中的护卫要将赵武德给拿下。 可是安排在皇后身边的护卫,哪里是这些禁军的对手。 即使椒房殿的这些护卫,很多都是王家自己偷偷换来的地方兵,可是由于几年在宫中养尊处优、安乐和谐的生活,已经磨灭了他们的志气和意志,并且曾经让他们引以为豪的本领,也都通通消失不见。 因此,护卫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已经被禁军全都一锅端了。 赵武德走到皇后面前,神色依旧严肃冰冷, “皇后还是安心在椒房殿里待着吧,舞刀弄枪并不适合您。就像是您说的那样,末将直接受陛下命令,所以皇后您,并不能拿末将怎么办。如果还想要跟末将动手的话,那么末将就只能认为皇后就是这意欲谋反之人,负隅顽抗。 皇后应该知道,这会是什么后果。” 说着,赵武德就将旁边一个被抓起来的椒房殿护卫给拉了过来,一刀斩在了他的脖子上。瞬间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了皇后的脸上以及离着皇后最近的梁贵人身上。 “啊!” 梁贵人尖叫一声,神色满是张惶,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忍不住想要后退,却腿软得根本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还没动几步,就瘫软在地。 她的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什么,和被溅到的血水混合在一起,看起来无比狼狈;与一旁虽然同样也受到惊吓,但是只白了个脸,仍旧站在原地的皇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淑妃、茹贵人和梁贵人都默默远离了一步。 她们虽然也同样受到了惊吓,但是他们毕竟都是出身在大家里的人,在任何状况面前,都应该保持着上位人该有的体统和尊贵。 梁贵人的这番表现,显然已经把她自己的脸面以及皇室的脸面,都给丢光了。 赵武德扭头看向了梁贵人,眼神之中似乎有了一点变化,但是细看之下,却依旧什么都没有。 他派人去将梁贵人给拖过来,这就准备离开殿内。 没想到梁贵人受惊吓归受惊吓,但是见有人要过来抓自己,身上迸发出的力气也不小, “你们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抓我,放开我,放开我,本贵人要你们放手你们听见了么?皇后,皇后娘娘救我,救我啊!” 梁贵人连滚带爬地躲开禁军抓她的手,抱住皇后的腿就开始凄厉地哀求起来。 皇后木着一张脸,慢慢地低下了头,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慢慢地将梁贵人扶起来,嘴里却向赵武德问道: “梁贵人可是犯了什么错?” 赵武德微微颔首,答:“经调查,梁贵人给陛下吃了一些不该吃的东西。” 皇后闻言,对着梁贵人问道:“你做了么?” 梁贵人不断地摇着头脸来奶否认。 皇后扯起嘴角来笑了笑,然后就在梁贵人渐渐升起的希望之中,扬起手,狠狠地将一巴掌甩在了梁贵人的脸上, “贱人!” 梁贵人身子瘫倒在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后, “皇后您……” “住口!枉本宫那么相信你,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私自对陛下下手,简直罪无可恕!”皇后厉声喝道,配上她脸上还未收拾干净的血迹,显得狰狞可怖, “赵将军,梁贵人一个小小的后宫宫妃,一个人定然是不敢做这样的事情的,她的背后定然还有别人。本宫这边知道赵将军很有本事,不过几时,定然会将梁贵人的背后之人给揭出来。不过,梁贵人身为女子,本宫这里可是有很多专门审问女子的方式,不出一时就可以让梁贵人开口。 赵将军不介意的话,可否直接将梁贵人,交予本宫处置?” “继后都这样说了,赵将军不妨就答应了她吧。” 就在赵武德准备回绝皇后的这个要求的时候,安宁公主身形款款地踏入了椒房殿,笑着对赵武德说道。 第十五章 角色洗牌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赵武德恭敬地对安宁公主低下了头,微微躬身道:“末将见过安宁公主殿下。” 安宁公主面带笑容、态度随和地将赵武德扶起,对他说道:“赵将军快起身,不必拘礼。这么多年来,这宫内的安全,还都多亏赵将军尽心了。” “末将职责所在,莫敢推辞。”赵武德虽然在安宁公主的动作下直起了身子,但是头却依旧没有抬起来,整个人还是显得十分尊崇恭敬的样子。 “虽是职责,但是能像赵将军这样做到十年如一日的,也是屈指可数。赵将军的能力与品行,实在是让本宫以及这宫中的众位都放心极了。本宫也自然是十分肯定与佩服的。 不过这人,总是需要休息的。眼下有人要替赵将军解决这番事,依本宫拙见,赵将军大可将此事移交给皇后去办,毕竟皇后也算得上是六宫之主。这点小事,对于她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赵将军以为呢?” “殿下所言极是,是末将太过紧张了。”赵武德又微微颔首,恭恭敬敬地朝安宁公主回话道。 安宁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般, “赵将军如此通情达理,让本宫实在是舒了一口气。想必日后,本宫和赵将军也必定能够相处愉快。往后这宫内安全,还是得继续劳烦赵将军了。” “末将遵命。” 安宁公主和这虎贲中郎将赵武德一唱一和,一回一应,三言两语之间就将所有的事做了决定。 这其中固然全程都没怎么把皇后放在眼里,但更令人惊讶的是二人之间的关系。 皇后直接厉声质问, “安宁,你竟然敢光明正大地和禁军统领勾结在一起,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么?” 安宁公主故作惊讶地捂了捂自己微张的小口,不敢置信道:“呀,原来皇后您还不知道吗?赵将军现在严格说来,是儿臣的属下呢。” 说着,安宁公主也不顾皇后忽然变了的脸色,继续添油加醋道, “这可真是儿臣的不是,忘了皇后您在后宫之内深居简出,与外界基本上隔绝了消息。若不是您的母家王家进宫来,恐怕皇后您现在还不知道父皇心中已经有了继位人选了。” 皇后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震惊了。 安宁公主见皇后这个样子,心中笑了笑,笑自己实在是太过高看皇后这个人,这么多年来竟然千方百计地防着她,以为会是一个棘手的对手。可到了眼下这个直面权力争斗的时候,皇后却早已被这些男人们,包括她的母家,都排除在外。 王家看似进宫来要联系皇后一番,实际上却不过是想从皇后这里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一旦发现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女儿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作用…… 想到这里,安宁公主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惊讶疑惑的样子,但是从中已经可以明显感受到其中的敷衍, “咦,看皇后您现在这副样子,看来王家并没有把这事跟您说呢。那这样的话,皇后您什么都不知道,也算是情有可原。 父皇早已将他的属意继承人告诉了儿臣,与之在一起的,便是儿臣接管禁军的旨意。这个旨意,儿臣虽然还没有完全公布出来,但是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唯独皇后您……” 安宁公主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知道安宁公主的未尽之意是什么。 皇后脸色难看,心中备受打击。 但是一向倨傲倔强的她,怎么会就这样相信安宁公主的话? 自己的家族王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族,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可是也正因为清楚,所以才不敢相信。 可是谢淑妃接下来的反应,就让她不得不怀疑起王家来,也更加心寒起自己的处境来。 “哈哈哈,原来王家连这种事情都没有告诉皇后你吗?也是,不然告诉你的话,你又怎么能尽心尽力地再为他们做事呢? 不过这也是为了您的昭儿,想必皇后您必定也是心甘情愿。” “谢欢仪!”皇后虽然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但是她身为皇后的尊严以及王家女儿的身份让她并不能就此沉寂,让谢淑妃都能爬到她的头上去, “就算本宫什么都被瞒在鼓里,但是昭儿太子继位是事实,不然你们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如果昭儿能够继位,那么就算牺牲我这个母后又如何?到那个时候,无论是你谢家还是宁家、顾家,就都在我王家之下,还是不是京中大家都未可知!” 谢淑妃听了之后,“啪唧啪唧”地给皇后鼓着掌,“皇后当真大义,让嫔妾好生钦佩。不过,皇后您未免也想得太简单,您当真以为太子继位后,王家还会一如既往地权势滔天吗?” 说罢,不等皇后再说什么,谢淑妃就和茹贵人一起走到安宁公主的身边,对安宁公主说道:“安宁这个时候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的吧,现在椒房殿这种气氛,不如就去本妃的鸳鸯殿坐坐,亦或者去茹贵人的凤华殿也可以啊。” 茹贵人也点点头,一副赞同的样子。 安宁笑了笑,“多谢两位母妃的好意了,安宁已经吩咐好了,不过就是想找个歇脚的地歇息一下,吃点东西,就不去两位的殿上叨扰了。再说了,椒房殿这里这么大,继母后应该也不会这么小气的。” 皇后闻言握紧了拳头,恨恨地盯向安宁公主,咬牙切齿地说道:“安宁既然有意留下,那么就留下好了。‘母后’怎么会介意自己的女儿呢?” 皇后刻意加重了“母后”两个字,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安宁公主变脸。 可是安宁公主却丝毫没有理她,根本不会管她答不答应,直接就让人进来将膳食铺上。然后就满脸宠溺地对着自己身后一直跟着的,已经饿了许久的阿瞒温声说道: “阿瞒,快吃吧。这可是本宫让黄门令,专门让膳房那边做的。平常只有父皇和本宫才能吃到,其他人可是没有这个荣幸的。” 第十六章 人心善变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从跟着安宁公主进来椒房殿的时候,就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一点都不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被安宁公主用食的时候,也只是乖乖听话来坐到安宁公主的身边,眼观鼻鼻观心地将目光只放在眼前的膳食上。 只是在听到安宁公主说着眼前膳食的来历之时,适时露出了一副荣幸兼感激涕零的神情。 茹贵人和萍夫人因为和魏淑仪有罅,所以在魏淑仪的宫中是见过阿瞒本人的。见阿瞒出现在了这里,他们虽然讶异,但是也不会多嘴说什么,只是明白了自己从魏淑仪那里接收来的宫女,为什么又都会回到了魏淑仪的身边,并且还丧了命。 至于谢淑妃,她对魏淑仪并没有什么看法,交往不多,自然也不会将魏淑仪宫内都有些什么人给放在心上。 她是知道安宁公主有一些“爱好”的,也知道安宁公主对这些并不避讳。因此谢淑妃仔细打量了一番阿瞒后,倒是有些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安宁你的眼光可真是越来越好了,这位阿瞒公子长得可谓是一表人才,比你以前的那些,可是大气得多了。” 安宁公主闻言很是欢愉,愈发痴迷与得意地看着阿瞒, “谢母妃说得那些只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一点的玩意儿罢了,怎么能够拿来跟阿瞒比。阿瞒可是安宁来到这世上,见到的顶顶好看的美人了。” 谢淑妃不禁掩嘴笑了笑,“安宁你把那些小公子都称作只是好看一点,还真是有些暴殄天物。不介意的话,把他们送给你谢母妃几个。只是将他们摆在宫中,看起来是会赏心悦目许多。”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谢母妃喜欢的话,安宁把他们全都送给谢母妃就是了。”安宁公主很是大方随意地一摆手,一点都不见心疼,唯独是又是转过了头,痴痴地看着阿瞒吃东西的样子,“安宁啊,有阿瞒这一个就可以了。” 安宁公主和谢淑妃相谈甚欢,可是皇后就坐不住了。 她盯着阿瞒,就像是盯着什么脏东西一般,愤愤说道:“安宁、谢淑妃,你们两个把本宫的椒房殿到底当成什么地方了,什么人都能坐在本宫这椒房殿里不成?” 皇后恨恨地绞紧了手,看着安宁公主倏然变冷的目光,终究还是没敢再对安宁公主开口,而是把矛头直指谢淑妃, “谢淑妃,你可真是太过得意忘形了。陛下现在还在,你就公然要这些年轻貌美的公子呆在你的宫中是想做什么,你要祸乱宫闱么?” “皇后您怎么会这么想?嫔妾可没有这个意思。”谢淑妃有些讶然,然后颇有些怜悯地说道,“皇后您刚刚定是被梁贵人给气糊涂了,嫔妾刚刚可是清楚明白地说了,要将这些人带回宫中养眼的。” “谁知道你是真的用来养眼还是用来做其他什么事?”皇后咄咄逼人,不依不挠。 谢淑妃有些委屈,也装作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对皇后说道:“皇后您为什么就一定要把嫔妾想成是这种不堪的人呢?这实在是太过伤嫔妾的心了,难道皇后除掉一个梁贵人还不行,一定要将我们全都除掉才可以放心么? 可是威胁太子皇位的,说到底并不是我们这些妃子,而是太子的几个兄弟啊。难道皇后您还能将他们全部都一个一个除掉不成?” “谢欢仪,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这凭空诬陷,又是由谁先开始的?” 皇后和谢淑妃两个人又陷入了对峙,可这次,茹贵人和萍夫人却不敢随意插手了。 安宁公主看着阿瞒将桌上膳食的最后一口放入了嘴里,掏出身上随身携带的手帕,亲自将阿瞒的嘴角给擦干净,然后语气柔和地问道:“阿瞒可是吃好了?” 阿瞒乖顺地点点头。 安宁公主笑了笑,“既然吃好了,那咱们就准备离开吧。” 安宁公主站起身来,像是没有看到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一般,对皇后说道:“多谢继母后的款待,本宫这样就要告辞了。对了,继母后有这个闲心管其他事,不如先把梁贵人的事情解决一下,赵将军可还等着结果呢。” 皇后看了看安宁公主,又看了看刚刚退居在大殿门口的赵武德,狠狠一甩手离开了,离开前还不忘带走早已晕倒在一边的梁贵人。 “三位母妃也都回自己宫中罢,安宁让赵将军派人送你们回去。外面世道有些乱,几位母妃可得安生呆着,好生保护自己,不要出了什么意外差错。” 茹贵人和谢淑妃点点头,自然是听从安宁公主的安排,在禁军的带领之下回了自己的宫殿。只剩下萍夫人,看着安宁公主欲言又止。 安宁公主摆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玉镯,眼神并没有瞟向萍夫人,语气淡淡地问道: “萍夫人,想说什么?” “太子殿下温厚有余却戾气不足,一点都不像王家出来的孩子。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一个温厚贤明的君主,对南御国,想来算是一件好事吧。” 安宁公主轻笑一声,“萍夫人看似知礼数,大气温婉,从来不与人交恶,但其实只不过是因为想要掩藏自己的小心思,让父皇他对你放心吧。可惜……” 萍夫人咬咬牙,面上还是一副慈爱无奈的样子对安宁公主说道:“秦王看起来冷冰冰的,一点都不近人情,可是他的内心却还是十分柔软的,只不过就是不会表现罢了。若是他也能够像太子一般稍微那么柔和一点,想必在这朝中的境遇,也不至于像现在一般落魄了。” “不,你错了。”安宁公主踏出椒房殿,看着八掆舆慢慢地落在了自己面前,抬起脚依旧踩着黄门令的背上了轿舆,“一个皇帝不能全不得人心,也不能全得人心。秦王从来都不是因为他的性格出局的,而是你们宁家,并没有笼络好人心。 起舆吧,天色不早了,赶紧处理完这摊子事,本宫还要赶回去休息呢。” 第十七章 掖庭遗子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的轿舆再一次回到了正和道上。 雪越下越大,衬得道路两边站立的士兵们更加威严。 他们耸直地站在道路两边,目不斜视,凭白生出一股压迫之意。 抬着轿舆的黄门们,也许是因为雪天路滑,又或是被这股子气势所惊到,脚下不禁打软了几下,连带着轿舆都极为明显地晃了几下。 黄门令大惊,连忙呵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轿舆都抬不稳了么?这轿舆上可是坐着殿下,玩意你们给殿下摔着了,你们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边讨好地朝着舆内的安宁公主问道:“殿下,手底下那群没出息的,奴婢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们了。殿下您可是无碍?” 安宁公主的声音从帘幔内悠悠地传出, “本宫无碍,不过黄门令,你手下的这群人,可是该重新教导了。” “殿下说的极是,奴婢马上就换一批人来。”黄门令应承道,抹了一把从脑门上冒出来的冷汗,马上就派了一个跟着自己的黄门见从去重新调取人手。 而他,则继续跟着安宁公主的轿舆往掖庭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这次的轿舆,抬得实在是太过稳当了。 安宁公主上了轿舆之后,看向阿瞒的眼神,就没有在殿内那么专注与粘腻了。她只是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阿瞒,笑着对阿瞒说道:“阿瞒的领悟力,还真是快得惊人。阿瞒来给本宫说说,你是如何在和本宫没有提前沟通的情况下,做到和本宫默契十足的?” 阿瞒闻言垂下了眼帘,将姿态放得很低,谦虚地说道:“这一切还都是殿下您的功劳,是殿下您的引导做得好。阿瞒只是因为每时每刻都谨记自己的身份,所以才能将殿下您的情绪变化把握得准确。 不过,阿瞒现在确实有一事想问,还请殿下能够给阿瞒解惑。” 阿瞒说着说着便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些小心翼翼地期待。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安宁公主看着阿瞒的眼睛看了许久,忽地叹笑一声, “阿瞒每次这个样子,让本宫真的是很疑惑,也看不透。不过也罢了,这南御国的皇宫里还人人都有小心思,更何况是你呢? 你想要问的是太子继位之事吧?” 阿瞒当作没有听到安宁公主的前半句话,欣喜地点了点头。 “太子继位之事自然是假的,只不过,本宫却可以把它变成真的。 父皇留不留遗旨已经不重要了,在本宫前去宣室见了父皇那一面之后,所有人便都觉得,父皇所立下的遗旨在本宫的手里。换句话说,本宫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人不相信,也没有人敢不相信。” 阿瞒听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大胆地握住了安宁公主的手。 安宁公主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十分欢乐的笑了出来, “阿瞒啊阿瞒,你可真是本宫无意间挖到的一块宝。” 就在安宁公主和阿瞒地说笑间,掖庭到了。 安宁公主瞬间收拾好表情,整理好仪容,十分端庄、威严、冷硬地下了轿舆,是阿瞒并未见到过的样子。 掖庭令得了消息,早就跑来了也挺门口迎接,即使安宁公主来得要比预计的晚一些,掖庭令也根本不敢说些什么,还是得满脸笑意,恭敬地对着安宁公主行礼。 安宁公主倒是注意到了掖庭令被冻红的双手和耳朵,语气和善地对掖庭令说道:“天气寒冷,掖庭令你也要保重好身子。这掖庭比不得内宫,有些该讨要的赏赐,就该自己主动去讨,可别太过谨小慎微了。 掖庭令这么多年来从未让掖庭内出现过乱子,实在是大功一件。本宫那里有今年刚刚上供而来的玉雪膏,一会掖庭令你,便来长乐宫取走吧。” 掖庭令连忙给跪下磕头道:“奴婢多谢殿下恩典。” 谢过之后,便小心翼翼地询问安宁公主的来意, “不知殿下这个时候来掖庭是所为何事?” 安宁公主的目光似乎放在了掖庭中悠远的深处,又似乎落在了掖庭令的身上, “本宫,来带走一个人,一个名义上是本宫十三弟的人。” 掖庭令的瞳孔猛地一震,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多说什么,匆匆对安宁公主说道:“他和李中才人住在这掖庭的最里边,奴婢带殿下您过去。 另外,李中才人现在的精神有些不大好,还请殿下您多多担待。” 安宁公主自是将掖庭令的这些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心下计较一番,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抬脚跟着掖庭令往掖庭深处而去。 掖庭之中,甚是冷清。 一路走来,安宁公主就只能听到自己一群人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 这自然是因为,掖庭之中的绝大多数美人、才人以及中才人,都被带去了皇陵,只待宫内这边的消息传出,他们随之便要陪葬。 剩下的,也就是一些浑浑噩噩,不知今夕几何的人了。 掖庭令带着安宁公主走了一些时候,总算是到了李中才人所居的住处。 李中才人没有位份,自然也是不能单独住一个寝居的。不过令安宁公主有些意外的是,李中才人所住的地方,明显是和永巷那边的下等宫女在一起了。隔着老远,安宁公主都能感觉到这里的破败与酸臭。 安宁公主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掖庭令的脸色有些慌张也有些认命,不等安宁公主发话,就准备自己主动请罪。 可是就在这时,居所内传来了一声稚嫩却坚定的声音, “你们不能这样做,这是我给我娘找来的。你们要吃,就自己去领!” 安宁公主紧皱眉头、神色一凛,直接越过掖庭令推门而入。进门就看到几名下等宫女,围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紧紧抓着他的手,从他手里就要扣出来那一袋子装着的吃的。 下等宫女们见有人不敲门就推门进来,全都厉声戾气地扭头对着走进来的安宁公主呵斥道:“谁?又有吃饱了撑的来管闲事的么?” 第十八章 母慈子孝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本宫竟然都不知道,小小的下等宫女,什么时候可以这样趾高气扬了。” 安宁公主踏入这个小小的房间之中,目光冷冷地放在了这几个宫女身上,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跟随着的黄门令见状大声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着安宁公主殿下如此说话。你们仔细睁开你们脸上的那双狗眼看看,在你们面前的到底是谁?” 几名宫女们此刻早已经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地跪倒了一片,嘴里哆哆嗦嗦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请,请殿下,殿下恕罪。” 安宁公主看都没看这几个宫女,对着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一包吃的的小男孩说道:“你,过来。” 那个小男孩又紧了紧手里攥着的布袋,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目光坚定地绕过地上瘫倒着的宫女,来到了安宁公主面前。 他对着安宁公主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奴婢参见殿下,殿下千岁。” 安宁公主微微俯下身子,伸手挑起了小男孩的下巴,左看看、又看看,状似很不满意地问道:“是谁让你自称奴婢的?” 小男孩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答道:“家母还未脱离奴籍,那奴婢随家母,也是奴籍,所以在殿下您的面前称奴婢并没有错啊。” 安宁公主倏然捏紧了小男孩的下巴,让他吃痛地哼了一声。 “殿下!” 小男孩和阿瞒两个人同时叫了一声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看了看阿瞒已经要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促狭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将捏着小男孩下巴的手给放下了。 她一把顺着阿瞒伸过来的手,将阿瞒拽到了身前,指着阿瞒对小男孩笑着却不达眼底地说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要说起来,他的身份可是尴尬得很。 北傲国被杀大皇子的遗子,跟随着他的和亲姑姑来到了南御国皇宫,似奴非奴,似客非客,现如今还做了本宫的面首。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不会自认为是奴婢,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这自然是因为,全都是本宫给他的底气。除了本宫,他比任何人都要‘高贵’。 同理,你的底气来源于哪里呢?自然是来源于这南御国的一国之君,你的父皇。 你的出身虽然不好,不能像其他嫔妃出身的皇子一样,生来就拥有封王拜候的权力,但是你身上和他们一样,都留得是皇帝的血,是他血脉的延续。 所以,你大可以底气足一些。 奴婢什么的,勿要再出现在你的嘴里。” 小男孩点点头,倒也不是无药可救,还是很机灵地顺着安宁公主的话说道,“殿下教训得是,小十三明白了。” 安宁公主点了点头, “小十三,你要知道,本宫现在来这里亲自寻你,你以后的身份就又会上升一大截。如果说至今为止你的底气来源于父皇那个老头子,那么以后你的底气就来自于本宫。你可要清楚,是谁将你从这里拉出来的。” 安宁公主加糖带棒地敲打了十三皇子几句,就毫无预兆地转而轻描淡写地决定了这几名欺压十三皇子母子两人的下等宫女的命运, “她们的手总是喜欢伸向不该伸的地方,她们的嘴也是顶顶厉害,那就把她们的手砍了,把她们的舌头割了,最好在她们的脸上再刻上几个字,就叫‘天高地厚’。然后,就让她们沿着这掖庭和永巷走上一遭。 要求也不多,就是务必要让这掖庭内遗留的人和永巷内所有的宫女黄门,都能见着她们,看清楚她们脸上的字。 永巷令,你可明白了?” 刚刚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跑来这里的永巷令,还没来得及向安宁公主请罪,就已经听到了安宁公主下的旨意。 他心中虽有怔愣,但是片刻不敢耽搁,赶紧带着人将这些宫女带了出去,一时之间就传来了几声惨叫,随后便是“呼噜呼噜”含糊不清的声音。 外面的事情丝毫没有打搅到安宁公主,反而让安宁公主的兴致更高了一些。 她笑得和煦,满面春风对着掖庭令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忘了本宫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了么?” 掖庭令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也顾及不到许多,对着安宁公主说道:“这件隔帘里面躺着的就是李中才人,殿下您这边请。” 安宁公主顺着掖庭令所指绕过隔帘,就看到了目光呆滞,似乎已经完全对外事没有反应的李中才人。 十三皇子见了李中才人,还不忘自己带回来的那一步袋子吃的,蹲坐在李中才人的身边,笑得十分甜, “娘,这是我带回来的吃的。今天多亏安宁公主殿下出现在这里,这里面的吃的一点都没有少,而且还狠狠地教训了那几个一直欺负我们的宫女,可厉害了!” 李中才人仍然没有什么动静,两只眼睛一直呆呆地望着头顶,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么。 十三皇子似乎是早已经见惯了李中才人的这种样子,神色没有一点变化,反而愈加欢快地和李中才人说起今天他都带回来什么好吃的,这一天都发生了哪些事。 安宁公主看见这副场景,就问掖庭令道:“李中才人,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回殿下的话,李中才人有一段时间这样了。”掖庭令恭敬地回道,“前一段时间,李中才人大喊大叫,见谁都想要疯狂地攻击,连十三皇子那段时间都被误伤了。所以,奴婢几个就将她单独关了起来,没想到,没几天就变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安宁公主微微眯了眯眼,看着李中才人忽然间微微颤动的手指,再看了看眼前这副“母慈子孝”的画面,意味不明地笑了。 这掖庭中的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有趣的多了。 “走吧。”安宁公主淡淡地说道,“掖庭令,你可别忘了去本宫那里领赏。” 掖庭令“喏”了一声,随即,就有几个人手脚麻利地将李中才人抬了出去。十三皇子也被人恭恭敬敬地给请了出去,跟着安宁公主一起离开了掖庭。 这时寒风一吹,掖庭令情不自禁地就打了一个寒战。 第十九章 三公会集(补偿加更)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十三皇子和李中才人被接出了掖庭,但是却不是被安宁公主养在长乐宫中,而是要交予太尉。 至于交给太尉之后,十三皇子能不能做成什么,是否如太尉所愿,那就不是安宁公主所操心的事情了。 太尉见了人,自然是十分开心,很是爽快地就将冬梅给放了出来,不日就可以回到长乐宫。而这十三皇子暂时的去留问题,却成为了两个人争执的焦点。 以安宁公主的想法来看,她自然是不愿意将十三皇子留在身边的。要不是因为有和太尉的交易条件在,安宁公主甚至根本都不会往这掖庭走一遭。 可是太尉现在的意思,却是想让十三皇子在安宁公主身边呆上一段时日,美名其曰是说让十三皇子在她身边能够学习学习。 安宁公主听后嗤笑着反问道:“太尉这话说的真是极有意思,您是要将十三皇子放在本宫的身边学习什么,学习怎么挑选符合自己心意的美人么?” “小苓儿,你这话说的,可就有点妄自菲薄了。”太尉并不在意安宁公主的呛声,毕竟安宁公主和他在一起,能好好说话才是怪了。 他依旧笑眯眯的,一点都没有一个武将该有的威严肃穆,好声好气地跟安宁公主说道:“小苓儿,我相信你心里还是十分清楚眼下应该怎样选择,不会因为一时之气而枉顾大局的。” 安宁公主抬眼瞥了太尉一眼,收敛了脸上的嗤讽之意,状似沉思起来。 半晌,安宁公主忽地轻笑一声,“差点就被你给忽悠过去了。你如此反应,想必是两个重要人物来了。本宫算算时间,应该就是太宰和太傅了吧?不过太尉你这个算盘可是打错了,在接下来的这个继承人的问题上,本宫和太宰还有太傅的立场,是一致的。” 太尉泰然自若,“立场总还有改变的时候,况且小苓儿又如何得知,我的立场与你们不同呢?” 安宁公主和太尉静立半晌,然后甩袖离开了。 她看了看赶来这里等候命令的春桃和冬梅二人,便对她们两个人说道:“你们来得正好。冬梅你的问题以后再处理,现在先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做事。 小十三目前先安置在长乐宫内,至于住在哪个殿里,除了长秋殿和本宫的长信殿,剩余的你自己看着安排。 把夏菡带出来,告诉她惩罚暂且结束,让她去伺候着小十三。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她也是这宫中老人了,应该有自己的分寸。如果没有分寸,那就不单单是惩罚的问题了。 给小十三洗漱一下,换个衣服,吃个饱饭,就让他在长乐宫休息吧。这宣室,就不要让他过来了。记住,谁在这个时候让小十三出长乐宫来宣室都不行,包括本宫在内。在一切都还没有尘埃落定之时,小十三不能够踏出长乐宫一步。 还有就是,你想办法和秋兰那边取得联系,让秋兰无论如何,也要在夜半之时,入了这南御国皇宫。 接下来就是一场硬仗要打了,你们可都要和本宫一起,做好准备。春桃你便随我去宣室吧。” 冬梅和春桃“喏”了一声,一个便带着十三皇子和一部分人回了长乐宫,一个便跟在安宁公主的后面,进了未央宫。 进去之前,安宁公主拉过阿瞒,对着从掖庭出来之后情绪就有些郁郁的阿瞒说道:“本宫不管你刚刚在掖庭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现在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一会本宫会故意将你丢在宣室门外,你就用你的能力,让本宫看看,这朝中到底有多少条鱼,会咬你这个饵。” 阿瞒低头咬了咬嘴唇,“嗯”了一声。手指头不自觉地攥紧了一些。 短短的五个时辰,宣室殿外已经发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转变。 人虽然还是那几个人,但是每个人的神色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太子面上虽然还是那副老实温厚的样子,但是眼睛里已经透露出了掩藏不住的喜意,而其他人则都或明或暗地紧盯着太子以及宣室殿的大门,就等着下一刻皇帝归天,从里面传出一个不一样的消息。 因此,当安宁公主再次踏入这里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要热切得多。 可是即使这样,却依然没有一个人敢过来和安宁公主搭话,原因在于跟在安宁公主身后的隶属于太尉的兵马,以及亲自开门迎接安宁公主的太傅—— “安宁公主殿下,您来了。老臣与太宰大人等候您多时了。” 安宁公主点点头,转身俯首在阿瞒耳朵旁边交代了几句,然后便跟着太傅进了宣室殿内,徒留阿瞒以及一众士兵站在外面面对着众位皇子皇女以及本后一干大臣外戚的虎视眈眈。 “安宁见过太宰大人、太傅大人。” 安宁公主进了宣室之后,一向放荡不羁的她,规规矩矩地给这两个人行了个礼。她看见太宰坐在南御国皇帝的身边,虽没有开口说话,但似乎就是进行了一番愉快的交流。 太宰听了安宁公主向她打招呼,慢悠悠地转过头来,有些慈祥地笑道:“小苓儿许久未见,都长了这么大了。真是怪不得,这想法啊,层出不穷。” 安宁公主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面对太宰,还真是有些紧张。她看着太宰,听着太宰说这话,有些拿不定主意,期期艾艾地开口, “太宰大人,您有什么话,不妨就直说?安宁有些愚笨,未能明白太宰大人您的意思。” 太宰摇了摇头,“老夫不是这个意思。罢了,老夫虽许久未涉及朝堂,但是这朝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形势,老夫还是十分清楚的。 所以,小苓儿你确定要提出这样一个想法吗?如果失手了,那天下可是要大乱的。” 安宁公主听了太宰的询问之后,悄悄地朝着太傅那里看了一眼。 太傅虽然站立在一旁沉默不语,但是显然也是和太傅一样的态度。 于是安宁公主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对太宰和太傅两个人说道:“安宁确定。况且两位大人慧眼如炬,目光远大,此时南御国的形势,若是没有安宁的这番行事,难道就不会乱了么?” 第二十章 敲定人选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南御国发展到现在,已经历经三代帝王了,马上就会迎来它的第四代帝王。 高祖司马舜自比千古一帝,开疆拓土,大肆征战,从战火之中建立了南御王朝。这个时候的南御国武力雄厚,人人都有一摊子热血壮志,人人都是天命之子,救世之主,就靠着这番凌云气势,硬生生地从由来已久的北傲国中,啃下了许多硬骨头,成为了我南御国版图中的一块。 可是,仅仅有国土是无用的,这个时候的南御国经济发展几乎处于停滞状态,各地的百姓以及民生农事生产状况,几乎相当于没有。 因此,南御国很快就陷入了饥荒与贫困之中,爆发了一次又一次的反抗斗争。 成帝司马元上位后,首先便派使臣前去东临国借粮食,签订了一系列粮食后,就在南与国内发放下去,先将各地的百姓都给安抚住。 随后,又派遣专人深入各地开垦荒地,交予农户百姓先进的种植经验,让他们自给自足,自力更生。 这个时候,成帝也没有忽视武装力量,建立了一套较为完整的武将选拔任用制度,并且还增强了地方守备,大修律法,使得各地的犯罪率直线下降,百姓的圣命以及财产安全得到了充分的保障。 南御国也在成帝的带领下,进入了繁荣发展时期。 而南御国到达鼎盛阶段并逐渐开始走下坡路显露出隐患的时候,就是景帝司马桓也就是安宁公主的父皇继位之时了。 景帝在成帝发展农业的基础上,大力鼓励扶持手工业以及商业的发展,与各国的商业交流都逐渐加强,使得国力愈发昌盛。 改进了武将选拔任用制度,让武将们的权力和待遇得到了更为充分的保障。 从司马、司空之中统筹新设营兵尚书,分设左右侍郎;将原先的“四兵”扩充为“五兵”,设五兵尚书,使得兵种的分类与管理更加具体与合理。 在景帝的种种举措之下,南御国的国力发展到达了顶峰。 兵力昌盛,国库丰盈,百姓安居乐业,一时使得周边各国来朝。 天云国、流华国等一些小国家,也成为了南御国的附属国。 南御国看起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隐患却也伴之而来。 因为征官制度的不合理以及商业的迅猛发展,买官、贿赂官等现象已经成为了常态。 尤其是京中发展起来的王、顾、宁、谢四家,更是虽不为权臣却胜似权臣,并且伴随着四家女子入宫为妃为后到达鼎盛。 四家一时风头无两。 景帝的本意本来是想让这四家互相牵制,互相制衡,但其实这四家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将南御国的朝堂搅得一团糟。 安宁公主的嫡亲兄长,前太子司马乾之事,就是这四家争斗后的结果。 景帝在后期已经越发无力,要不是上面还有太宰、太傅、太尉镇着,恐怕就要天下大乱。 不过眼前的情形,也不会怎么好罢了。 所以针对南御国现在的状况,安宁公主的想法虽然大胆,但未免不是一个好办法。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句话自提出来后,就一直被人所传送,尤其是运用于军事对战之中,屡屡取得奇效。 现在将它运用在大厦将倾的状况下,可谓是很应景了。 太宰和太尉点点头,对安宁公主很是满意。 他们其实心中早就有了主意,只不过就是还想再考验安宁公主一番。 太宰感慨地说道:“小苓儿的眼光谋略从来都不输男儿,只是恨不得为男儿身。” “安宁从来都不想让自己身为男儿身。”安宁公主摇摇头,似乎是有些感慨又有些伤感,“如果可以,安宁宁愿自己都不是这皇室中人。 这世间纷扰,权力争斗,都不过是人心私欲作祟。若是能够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地安稳度过一生,未尝不是一种真正的幸福。” 太宰和太傅闻言后,都不约而同地看了病榻上的景帝一眼,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声。 他们都清楚,这一切的源头,还在于当年司马乾一案。而当时在这一案中出力最多也是获益最大的,莫不过就是王家了。 “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安宁公主轻描淡写之中,就对王家的命运批示了结局,“王家一心想让他们的太子继位,那咱们就让太子继位。太子心地仁厚,看起来很好拿捏,王家的权势确实一时间绝对无人能及。 可是这俗话说得好,‘人极必反,狗急跳墙’,太子一旦坐上这皇位,在王家的步步压迫之下,真的不会反咬王家一口么?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我们的推波助澜。” 太宰和太傅看了景帝一眼,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太宰和太傅当场拟旨,然后由中常侍拿出玉玺来,盖上了这一份印记。 圣旨这就当场起效了。 太宰和太傅拿好圣旨,就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去宣读,而这个合适的时机,就在于安宁公主带来的阿瞒那里。 阿瞒站在殿门外并没有安静多久,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有人忍不住过来向阿瞒打听一些内幕消息。 其实一开始,这些人并没有这么明目张胆,毕竟这阿瞒身边,确实还有一些太尉的兵马守着。可是在他们的几经试探之下,发现他们只要不对阿瞒造成人身上的安全威胁,这些士兵们就不会管他们后,他们就胆子大了起来。 阿瞒面对着这些明里暗里的试探,回应地可谓是滴水不漏,把一个只知道和安宁公主在一起寻欢作乐的面首身份演绎地是淋漓尽致,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只会讨欢心的上不得台面的下人。 众人面色有些难看。 他们在阿瞒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自然就要来请别人来从其他的角度入手。 于是一声十分洪亮的叫骂声,就隔着殿门,传到了安宁公主几人的耳朵里—— “司马婧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你给我滚出来!” 第二十一章 殿前责难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中常侍在安宁公主的授意下,“唰”地一下拉开了宣室的殿门,正对着的就是一个年纪不算大,满脸的义愤填膺,涨红着一张脸,色厉内荏地站在阶下,对着殿门进行责骂。 安宁公主站在店门口,颇有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 那人见了安宁公主之后,微微有一些怔愣,实在是因为这殿门开得实在是没有一丝征兆,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况且,安宁公主此刻气场全开,那上挑的眼角,仿佛就像是一把把的小钩子,戳在你的身上,让你疼得心肝儿颤而后鲜血淋漓。 众人包括那人在内,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了言语。 安宁公主直直地看向了站在这殿门口的那人,眉毛一挑、目光潋滟、朱唇微启,声音低沉缱绻却又清晰可闻,只是那语气之中的尾音上带了一丁点沙哑的摩梭声,让你心不静神不宁, “刚刚是你,在叫骂本宫么?真是一腔热血孤胆!” “是,是我……”那人被安宁公主带来的这个冲击给迷得有些神志不清,五迷三道地就附声应和道。等这话说出了口,才忽然之间清醒过来。于是脸上就又附上了一层羞恼的神色,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在, “你,你这个妖女,魅惑君心、惑乱宫闱,我今天就要代表这天下有识之士揭发你这个丑陋的真面目,让你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仗势欺人!” 安宁公主闻言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本宫一直以来听到的都是些什么作风混乱,嚣张跋扈之类的评价,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本宫魅惑君心,惑乱宫闱,可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这样的话,本宫就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问你这个所谓的有识之士。 你们口中的‘君’是本宫的父皇,父皇宠她的女儿,天经地义;女儿想要在自己的父皇面前撒撒娇,提提要求也是情有可原。本宫既没有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在,父皇也没有直接将这江山送到本宫的手里,你们口中的魅惑君心是从何而来呢?” “你,你……”那人仿佛是有些无从反驳,绞尽脑汁之后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你身为一个公主,不求为国家多做贡献,但求本本分分什么都不参与就是尽了本分。可是你看看你,一个公主却游走在各种权臣之间,还直接参与朝廷政事,这就是你的不对。 陛下是没有将这南御国交予你,但是你的种种行为,和掌控了这整个国家有什么不同?什么事都要过问一下你的意见,你把自己当作了什么?” “本国律法之中,可有公主不准参事议事的条例在?”安宁公主看着那人越说越有理,愈发意气风发、胜券在握的神态后并不慌张,冷静地反问道。 “这,这确实没有……可是……”那人脸上的神情僵了僵,但是不可能放过这个自己好不容易抓到的斥责点来打击安宁公主。 可是安宁公主根本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安宁公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自信高傲、条理清晰地一字一句说道: “律法上既然没有这条规定,那么本宫的行为就是合理合法的,你们无从置喙。身为公主参不参政议不议事,那都是个人的选择,本宫只是选择了参与其中而已。况且,说白了,连父皇他老人家都没有对本宫说些什么,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底气和资格,来数落本宫的不是?” “司马婧苓,你未免也太过嚣张了。再怎么样,你也不过就是个公主而已,难道你还能越过了这天不成。律法上虽然没有规定公主不得参政议政,但是后宫不得干政这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在律法上的,而且还是几代君王一直都严格奉行的禁令。 这么多年来,你倚仗特权,为非作歹,早已经天怒人怨。你的残忍暴虐、娇蛮横行已罄竹难书。我们这是正义之举,是替天行道!” 那人终于不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明显与他一起的看起来要聪明得多的人,站了出来,群情激奋地说了这么一番话,听起来很是大义凌然,鼓动人心。 “好一个替天行道,说得本宫自己都要心动了。可是,你们也就能忽悠忽悠那些不明事理或者和你们一样心思的人了。”安宁公主笑着给他们拍手叫好,然后一下子停下,面上覆上一层冷意, “你们可要听好了,本宫是当今陛下金口玉言亲自所封的南御国第一公主,是南御国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单独赐大宫居住的公主,拥有永久居住在宫中和面见朝臣的权力。本宫与那些挤在小小后宫的妃嫔们不一样,也和没有自己独立宫殿的安康、安和不一样,不隶属于后宫。 所以,别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斥责本宫,要说就说些狠的,比如说本宫不敬陛下,经常口出恶言诅咒陛下去死。 本宫都亲手教给你们了,你们还学不会吗?哦,可能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司马婧苓,你,你这番大不敬,可是会遭到报应的!” “那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安宁公主朝殿门两边轻轻摆了摆手,一直守候在一边的士兵们就动了起来。 安宁公主此刻笑得很是荡漾,语气温和像是教导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 “下回收了钱替人出头的时候,最好呀,先好好打听一下情况,别拿不该踏脚的人,做垫脚石。你们两个睁大眼睛看看,在场的这些里面,比你们官职高的人,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不过,你们也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了。” 安宁公主的话音刚落,士兵们就抽出身上的佩刀。 手起刀落之间,这两个人就身首异处了。 他们两个人的脸上,还停留在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上。 众人全都噤了声。 此时那些等候在昆德殿、广明殿、宣德殿的大臣权贵们也全都被放了进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安宁公主走下台阶,看着滚落在地的两个头颅,“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颇为可惜。 第二十二章 圣旨风波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这些大臣权贵见了这一场景之后,都明白了安宁公主这是在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于是有一些想法的人,现下都暂时收敛了心思,准备见机行事。 安宁公主见了这些人进来,便抬起头朝着他们粲然一笑,十分熟络地说道: “呦,众位大人来得正好。刚刚太宰和太傅大人已经在陛下的授意下与本宫商定好了下一任皇帝的继位人选。众位既然已经来了,那边一起做个见证吧,省得又搞出什么本宫一人大权独揽、独断专行的罪名来。” 众人听了,都大为震惊。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互相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 安宁公主这一下可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他们的设想中,宣布继位人选这事,怎么也得是景帝归天之后的事情。待景帝薨逝,便大为发难,从这其中可操作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有太宰和太傅在,他们也能够从中辩驳上这么几分,只要安宁公主这边出个问题。 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整个夺位的关键,就在于安宁公主身上。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派人去拦截和安宁公主一向和睦并且领兵在身的韩王;打点说服各个持中立派系的大臣,让他们共同抵制安宁公主;制造一些舆论态势,让自己所支持的皇子站在正义的一方,好师出有名…… 可是没想到,安宁公主竟然这么快就要宣布人选了,而且,手握重兵的太尉,现在也是站在了安宁公主的这一边。 他们准备的一切东西,在绝对武力的震慑之下,根本什么都不是。 没看见那两个人,说砍就被砍了么,这还是在宣室殿前,相当于在景帝面前毫不顾忌地就可以将朝廷命官给就地处决。 大家心有戚戚,看了看那两具已经被中常侍派人收拾起来的尸体,心下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安宁公主淡淡地将这一切都扫入眼底,转身恭敬地朝着太宰说道:“众位大臣以及亲王权贵们都没有作声,那他们就大该是默认了。烦请太宰大人将这圣旨上的内容给宣读出来吧。” 太宰点点头,便拿出了那由明黄细绢制成的圣旨。 安宁公主、众位亲王公主、权贵大臣、兵卒下人,全都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即位三十余年载,励精图治,国泰民安。外,北傲不敢逾一线,山河险固、万国来朝;内,娼盗无能越门户,治安强力、万民安康。 然,朕身体每况日下,殚精竭虑仍不能护我御国千秋万代,万寿无疆。遂于再三思索,决定擢太子昭为我御国第四代帝王,即日即位。 望太子昭能继承先祖遗志,兼达广济、周听不蔽、谦恭虚己、明辨是非,于外强硬不屈,彰显大国风范;于内温厚不淫,凸显皇室品质。切勿自言刚愎、固步自封,以致小人得势,葬我大好河山。 朕言尽于此,望太子昭能谨记于心。 天佑大御! 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读罢,众人都高呼万岁,可眼下那个“万岁”的人,却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不禁是为一种讽刺。 可现在,谁也没有心情去管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太子虽早有耳闻自己是能够顺利接了这皇位,但是亲耳听到圣旨宣布的这一刹那,他的心情还是十分激动的。 即使太子一向内敛惯了,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两只手颤抖着。 “太子,还不赶紧来接旨?”太宰宣读完圣旨之后,就对着太子司马昭说道。 他见太子这副激动地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心中暗叹了一声,便是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太子有些可怜了。 太子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恭恭敬敬地走到了太在面前,伸出双手,躬着身子,接过了这一份十分有重量的旨意。 他有些哽咽着说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必定不负父皇所托。” 太宰温和地点了点头,微微低下了头,两手作揖,恭敬地道:“现在起,您就是新帝了。还请陛下您,发布您作为新帝的第一条旨意。” 司马昭点点头,正深吸一口气,准备要说话的时候,就听见下面有人大声地说道:“本王不同意。” 众人循声看去,就看见秦王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拂了拂衣摆上的灰, “父皇现在病重,口不能言,何以证明这份圣旨的真假?太子在位期间庸庸碌碌,表现平平,何以担当得起这一国之君的职责?因此,本王不服,并明确质疑这份旨意的真实性!” “对,我们也不服。” 有了秦王这一个带头人,辛王、南王等也纷纷起身应和。 太宰把圣旨交给司马昭之后,就不再说话,站在一旁就等待着眼前的这个新帝,看他如何处理这马上就到眼前的危机。 反而是太傅在一旁提点了一句,对着秦王、辛王、南王那几个人说道:“几位可是在质疑本太傅和太宰大人?” 秦王摇摇头,十分冷静并条理有据地说道:“本王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太宰和太傅两位大人德高望重,可谓是朝中元老,父皇十分信任的左右手。您二位是绝对不会因为某些因素而偏颇。圣旨由您二位经手,本王自然是放一万个心。 可是,太宰大人您自从因为年老,不能全心全力地辅佐政事,将手中大部分事务及权力交给光禄大夫及中书令之后,这朝中之事,太宰大人您就并没有那么清楚了。 太傅大人您,自然也是同理。 因此,这圣旨虽出自你们的手,可这上面的内容,却不一定是真的。” 秦王这番话说的十分大胆,众人尤其是支持秦王的那几个官员,不禁为秦王捏了一把汗。 太傅闻言,定定地看了秦王一眼,随后就轻轻落下,似乎也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或是为太子司马昭即位的真实性做辩驳。 这就意味着,这最终的结果,全看司马昭的反应了。 第二十三章 千钧一发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昭左右看看,无论是太宰还是太傅,甚至是秦王话语中隐射的安宁公主,都自在地站在一边,并不急着第一时间反驳,他便知道,这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 司马昭虽然性子有些软,甚至有些优柔寡断,但是本质上并不愚蠢。 这皇位得之不易,他自己也是不愿拱手让人的。 因此,司马昭难得板着一张脸,十分强硬地开口说道:“二哥你说得这些话全无道理! 昭虽知自己文比不上老七,武比不得二哥您,但是并不是谁在哪方面拔尖谁就应该成为这一国之君。 若是这样,您与老七一文一武,皆在顶尖,如何分个高下,谁才应该掌管这权力呢? 如若二哥您,自是可以带领武将大军一路北上,与北傲打他个昏天黑地,往好了说,就此扩大我御国版图也未尝不可,可是管理政事的文臣您该如何任用,打下来的地方您又该如何治理,让他们彻底成为我御国的一部分? 如果昭没有记错的话,二哥您前两日,才刚刚罢免了自己军中的参谋,原因就是因为他提出了一个和你相悖的观点,顶撞了你的决策。而且据昭所知,这种事情发生了不少。二哥您的军中参谋,已经换了好几个了。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军中参谋,若是朝中文臣,和二哥您意见相左,那二哥您该如何呢?也反驳一个就罢免一个么? 再说老七。 老七确实在治国理政方面有才能,在朝中帮了昭不少忙,可是你们大家都别这么快就忘了,当初父皇有意锻炼老七,让老七率部去镇压山岳反叛,是多么惨烈的一种状况,带去的五千大军,所剩无几。 这可是所有皇子带兵中最丢脸最严重的一次了。到了最后还是老五给他擦得屁股。 将我大御交到老七的手中,你们真的放心吗? 昭自知有很多不足,但是昭就贵在有这种自知之明。 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大御的人才,昭自会懂得将你们放在何种合适的位置上,保证我大御的运转不会出现问题。 父皇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在圣旨上叮嘱昭要‘兼达广济、周听不蔽’。 更何况,太子即位,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昭既没有犯过什么错误,又没有让父皇另立太子,二哥何以就认定,昭一定不能做这一国之君,这圣旨一定就是假的呢?” 秦王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南王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众位大臣们似乎已经被太子这番言辞说动,心中的想法在悄然之间就改变了。 被忽视的辛王心有不甘,有些阴阳怪气地问道:“三哥可真是偏心,讲了二哥讲了老七,怎么就没有说说你的六弟我?” 太子大气地一笑,“呵,昭不说六弟你,自然是为了六弟你好,六弟何必自取其辱呢?” “你!”辛王脸上青筋暴露,看起来似乎就要一跃而起与司马昭拼命。 “啪啪”,秦王忽然之间鼓起了掌,一方面喝止了辛王,另一方面则带着讽刺的意味说道:“真没想到三弟你也有牙尖嘴利、能说会道的一天,可真是让二哥我长了见识!” 司马昭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只是事实,是二哥你魔怔了。” “我魔怔了?好一个魔怔!”秦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三弟,你当真以为这是父皇的意思么?是他们,是他们策划了这一切,是他们要让你做这皇帝。二哥就好好看着,看着三弟你如何感恩戴德,如何安稳地坐好这个皇位!” 秦王忽然上前,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快速地拔出了站在安宁公主身边的士兵的剑,架在了安宁公主的脖子上, 他面目狰狞,恶狠狠地对着安宁公主说道:“安宁妹妹,人人都说你权势滔天,谁得了你的支持,谁就能得这皇位,二哥我一开始还不信。可是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太子继位,是你做的吧? 可是为什么呢,二哥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王家不是你的仇人么? 先皇后和前太子之死,好像都有王家的手笔,你为何还要帮他们? 不过现在,二哥是明白了。不过,二哥我是不会告诉他们的。 父皇赐你安宁称号,可是有你在,却一点都不安宁,你可真是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不过没关系,二哥亲自带你走,这往后的一切,就都跟你我没有关系了!” 秦王说着,就要一剑刺入安宁公主的脖子之内。却没想到瞬息之间,一个黑影闪过,秦王手中的剑,就随着秦王的断手,掉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让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 大家前一秒还在担心着安宁公主的姓名,后一秒便成了秦王断手的情景。 这之后反应最快的,还是安宁公主身边站着的士兵。他们刚刚本就让秦王先一步取走了他们的剑,便一直凝神闭气,准备拦下秦王。在秦王挥剑的那一刹那,他们也迅速站在了安宁公主身边,来保护她。 可即使这样,也有人快人一步,在他们几人的注视之中,率先将秦王的手给斩断,并且没有留下一丝踪影。 这些士兵们神色都不禁骇然,心中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秦王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断手,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眼神之中还有些茫然。不过随即,便惨痛地哀嚎起来。 “安宁妹妹,你可无碍!” 司马昭反应过来,神色焦急地跑到安宁公主的身边,一脸关心。在看到安宁公主无事后,就厉声朝着宫中护卫说道:“还不赶紧来人!秦王殿下胆大妄为,竟失了心智,将他抓下去,看管起来,择日处置!” “求太子殿下开恩,求安宁公主殿下开恩!”萍夫人不知道是何时突破宫中的防卫,来到了宣室,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她穿着宫女的衣服,踉踉跄跄地趴在了秦王身上,用身上的手帕包裹着亲王的断手。见血止不住,还听到司马昭如此下令处置,便忍不住磕着头,向两人求起饶来。 第二十四章 以退为进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的神色,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 她看着萍夫人的额头上都已经有了红印,甚至都有些破皮,眼神之中却一直都平静无波,毫无半点恻隐之心。 她伸手轻轻一拂,拨开保护着她的士兵,居高临下、面色冷然地对着萍夫人说道:“萍夫人你未经传召,擅自扮作宫女出宫前来宣室,本就已经犯了大错,又何来的颜面与底气来为你的儿子秦王来求情? 先不论秦王他竟然罔顾人伦,丧心病狂到对他的同亲妹妹,本宫下手;就只以他蔑视新帝,丝毫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了。 萍夫人,你贵为夫人,在宫中这么多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更何况,您的称呼,也错了。” 萍夫人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出了血都犹不在意。 她在椒房殿门口得了安宁公主仿佛批示的话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同时心中却又夹杂着一些十分微妙的不甘与蔑视—— 在她的心中,安宁公主仍旧不过就是一个因为身份地位与景帝给予她的特权所捧起来的小姑娘罢了。 可是,萍夫人的心中这样宽慰着自己,却又忍不住担忧安宁公主所说为真,便偷偷扮作自己殿内的宫女,偷偷溜出宫来,与他们宁家的人,见了面。 这一见面,就发现了形势果然不妙。 原先在他们面前模棱两可的官员大臣,此刻却全都倒戈,异常坚定地站在了王家太子那里。即使没有站过去的,却也保持着中立,谁也不沾,十分的洁身自好。 而这样一通下来,他们宁家才发现,支持他们宁家的,支持秦王的,还真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宁家这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过显然已来不及。 更让他们这些人脸色苍白,深感绝望的是,秦王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要去与安宁公主同归于尽。 其实所有人,包括秦王的生母萍夫人,都知道秦王的性格缺陷。 秦王对外一直表现得说是面冷心热,看起来十分难以接近,一点都不平易近人,但其实却对人十分的温暖友好,只是苦于不会表达。 但这些,都是宁家人塑造出来的罢了。 他们一直都知道,秦王是一个很极端的人。 他无比的自负,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霸道专断。他的亲军,更多地就像是他的一言堂,什么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接受不了失败,也根本不会容许自己的失败。 宁家和萍夫人,早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萍夫人垂下眼眸,掩饰住自己眼中浓浓的不甘与悲切,耳边是自己亲生儿子的哀嚎—— 忽高忽低,或凄厉或婉转;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就像是传说深谷中的猿啸声,属引凄异、哀转久绝、诡异非常。 萍夫人能感觉到周围人或是惋惜或是冷漠亦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她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觉得她的儿子此时,都在疯狂地大笑。 她努力绷着脸,维持着身为皇家夫人的最后一点体面,在如此诡异的氛围之下,朝着司马昭的方向,十分恭敬与臣服地磕了一个头, “求陛下恕罪。秦王之错本不该宽恕,但求陛下念在老身念子心切的份上,就饶过秦王这一命吧。秦王已经得到了他的惩罚,没了右手,他已经做不成许多事了。况且,老身愿意舍去一身繁华,包括秦王本身的王爵封位,下半辈子就做一家平凡普通的正常人。 请陛下,留恪儿一命。” “这……”司马昭见萍夫人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心中不免有了一些动摇。 他看了看大臣们的反应,又看了看王家来人的意思,最后不免又将目光落在了安宁公主的身上。 司马昭虽然有些时候是听耳根子软,拎不清局面的,但是他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谁才是最应该关心注意的人。 这件事情再怎么样,也应该听听当事人本人的想法,更何况,安宁公主刚才,还撑了他的面子,当场就将他给抬到了皇位之上,让他十分简单地,就登上了这个皇位,成为了南御国的最新一代帝王。 安宁公主自是感觉到了司马昭的目光,她也并没有回视过去,而是看着仍旧一动不动地将整个身子都跪伏在低山的萍夫人,对司马昭反问道:“陛下觉得呢?” 司马昭其实有点拿不准安宁公主的意思。 他面上装作了一副沉思状,但是暗地里却一直小心翼翼地时不时地往安宁公主那边瞟一眼,又瞟一眼,让一直跟在安宁公主身边的阿瞒都忍不住回望了过去。 于是,司马昭也不知道是怎么脑袋一抽,就干脆直接向阿瞒说道: “这位公子虽然面生,但是朕见你一直跟在安宁公主的身边,看起来是十分受安宁公主重视的。那不如,就由你来决定,秦王殿下的下场如何?” 司马昭话一出口,就意识到坏了,可是却已经无法更改。 安宁公主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一点都不带遮掩的惊讶的表情。 众位大臣以及太宰和太傅的脸上,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样子。 宁家以及萍夫人,脸上霎时间充满了怒气,恨不得就此起义谋反,上前杀了他。 而阿瞒自己,更是满脸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不过阿瞒不愧是从小在宫中看人脸色长大的孩子,随机应变得很是迅速。 他的脸上闪过惊惶失措、犹豫不决然后委屈憎恨、义愤填膺最后归于大义凌然、满脸决绝的样子, “小人不知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再怎么样,秦王殿下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亲王,不是小人这种人能够评说的,可是小人就是觉得委屈,替我家公主觉得委屈。 我家公主身份尊贵,甚至从出身上来说,要比秦王殿下还要尊贵,可是就是因为她是一介女流,你们便不把她放在心上,连被人欺负了都没有办法得到她应得的伸张与安慰。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家公主不好好做她的公主,总是喜欢动一些只有男人才能动的权力。可是现在这种局面你们都见到了。 我家公主有权都无法保证自己不受委屈,那要是没有权力呢?难道这就是母亲尚在和不尚在的差别么?” 第二十五章 矛盾激化(补偿更新)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宣室殿前的这一片空地,忽然之间一片寂静。 就连秦王,都好像知道了这一刻的不同寻常,闭着眼睛昏迷了过去。 安静的氛围之中,阿瞒清晰地听到了很多人情不自禁地吸气之声,心中不由自主地乐了起来,刚刚那有些沉郁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他仿佛无知无觉,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反而有些像是无知无畏一般,直直地看向安宁公主,就等着安宁公主的反应。 他的这副样子,看起来还真的有些一往情深,甘心为主的样子。如果忽略他的眼底,带着些许隐秘的兴奋的话。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安宁公主并没有回应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更不用说夸赞、褒扬或是讽刺了。 阿瞒在安宁公主的面前,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安宁公主连宽大的衣摆,都没有挪动过一丝一毫的位置。 这在众人看来,便是安宁公主对阿瞒生气厌弃的最好解释了。 毕竟先皇后,一直是安宁公主的一个禁忌。 不管阿瞒先前如何受安宁公主的宠,提了先皇后,还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拿先皇后做对比,那么阿瞒,就要承受来自安宁公主的怒火。 现在这个时候,众人都不在注意司马昭让一个地位低微的人来决定秦王的下场是否合适了,他们的注意点都在安宁公主的态度上。 可是安宁公主,仍旧没作反应。 阿瞒看起来有些失落与心伤,俊秀的眉眼间都已经黯然下去,不再明亮、神采奕奕。他的眼角好像微微湿润,却仍旧强打起精神,勉强自己微笑道: “小人知道,有些话是不该说的,但是这些话,小人必须要说出口。原因就在于你们这些漠视人命,不把我家公主放在眼里的人。 刚刚危急的情形你们都看见了,若不是有人在暗中庇佑我家公主,那么现在我家公主可能就此香消玉殒,无法再站在这里了。 你们这些人看萍夫人上演母子情深,便动了恻隐之心。可是,你们将我家公主置于何地呢?若是今日立场调换,你们还会如此好心吗?你们恐怕会‘深明大义’地对先皇后说,安宁公主有失体统,接受惩罚是对公主未来好,是对御国的未来好。 你们可真是伪善啊! 我阿瞒,就在这里将话放下。 在小人我临死前,一定会带走秦王殿下,以报伤我家公主之仇!” “够了。” 在阿瞒恶狠狠地威胁秦王、奚落在场众多官员大臣的时候,安宁公主终于淡淡开口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众人听来,却是十分的有力量。 在场众人松了一口气,总算觉得安宁公主要亲自惩治这个无所顾忌,什么都敢说出口的下人了。 不然这人的话,听在他们耳中,他们就要忍不住越过安宁公主来教训这人了。 可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安宁公主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是带着些无奈的宠溺的语气对阿瞒说道: “你呀你,该说你什么好呢?原来本宫在阿瞒你的眼里,就是一个小可怜么?这可真是本宫的不是,让你小瞧了本宫了呢。” 阿瞒有些错愕,表情怔怔地,看起来有些呆愣。 众位大臣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惊愕至极来形容。 可是缓过神来之后,很多人就无法再置身事外,静待事态发展了。 “安宁公主,你这样简直,简直就是色令智昏,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对,没错!安宁公主你竟然宠信这么一个低贱的人,你还有什么理由说自己能够在政事之中做到不偏不倚?所有决策难道不就是这样一个佞人一句话的事情么?” “安宁公主,你简直太让臣等失望了!” …… 群臣激愤,众说纷纭,场面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难以控制。 皇子皇女们再一旁幸灾乐祸,等着看安宁公主落马的好戏。 司马昭,司马昭更不敢说话了。 在这种情况下,安宁公主不仅没有安抚人心,还又微勾着嘴角,几句话将这场矛盾,激化到了顶峰, “阿瞒是本宫的人,本宫自然向着他,你们若是本宫的人,本宫自然也会向着你们。这是人之常情,你们难道不会这样吗? 更何况,本宫觉得阿瞒也并没有说错什么,他说的,难道不都是事实吗? 在你们的心中,恐怕真的没有把本宫的命放在眼里,甚至还再偷偷想着,若是本宫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不过还真是可惜呢,本宫并没有死,也不会死。 你们刚刚有人说,本宫让你们失望了。这可真是奇怪了,本宫是什么身份,而你们又是什么身份。你们有什么权力和脸面,觉得可以指教本宫,对本宫指手画脚,甚至对本宫的人也指手画脚。 他低贱?他再低贱,也有本宫撑腰,你们有谁撑腰呢?是身上的政绩功绩,还是天赋才能?不好意思,这些你们都没有。 换句话说,你们现在能站在这里,多亏了你们有个好爹娘,好祖宗,还有好银钱。 享受这些世家特权久了,就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需不需要本宫再提醒一下你们,这天下,是我司马家的天下。 它不姓王、不姓宁,更不会姓些什么李、赵、林等。” 被安宁公主这么一通直白的话语给点出来,在场的官员没有一个脸色不难看的。 就连并没有明显参与进来的王家,都脸色一沉。 他们或是心虚,或是被说中了心思的恼怒,纷纷都转化为了直接的怒气,再也维持不得那些外在的体面,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之下,每个人都红着脸,情绪激动地捋起袖子,就指着安宁公主大骂, “司马婧苓,你未免也太过目中无人了些!你问问你们司马家的人,若是没有我家先祖,会有你们司马家的天下么?” “不管有没有我司马家,总之是不会有你们家的。毕竟这才几代,你们就都没落了。”安宁公主笑呵呵地说道。 第二十六章 逐个清算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说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 她笑着勾了勾手,便见有一小黄门从中常侍手里接过了什么,疾步过来恭恭敬敬地给放在了安宁公主的手上。 安宁公主接过来之后,装模作样地翻了翻,一边翻一边“啧啧”几声,引得在场的人是十分好奇。 这部分人自然就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既没有参与众臣声讨安宁公主的队伍,也没有帮助安宁公主说话的权贵子爵了。 他们实在是好奇这厚厚的一沓小册子上到底写了些什么,颇有些抓耳挠腮的意味。 于是就有人顶着那些恨不得啖其血、吃其肉,憎恨安宁公主到极致的目光,开口问道:“敢问安宁公主殿下,这上面,记录着的,都是些什么?” 安宁公主闻言看了看出声处,恍然笑道:“原来是平昌侯,没想到您也到了。怎么,原来平昌侯对这些东西也是感兴趣的么?” 平昌侯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样子,索性就摊开了来说,对安宁公主笑道: “本侯确实是到了有一段时间了,这不,正好赶上了殿下您刚刚威风凛凛的时候。本侯也实在是对有些世家不满意许久了,就想看看殿下您,是不是手里真有什么东西来教训他们?” “教训倒是不敢,只不过就是扯一扯他们的遮羞布罢了。”安宁公主合起手中的册子,就像是和平昌侯一唱一和似的,“侯爷您若是有兴趣,不如就由您,将这册子上的东西,给大家念一念,如何?” 平昌侯眼珠子一转,看起来十分意动,手都要伸过去了,却还是“咳咳”一声,假意推辞道:“这,这怎么好意思。这种事情,当然还是殿下您来说,更加具有效果一点。” 安宁公主闻言挑了挑眉,看向了平昌侯挨着袍子旁边不断摩梭着的手指和时不时望向自己手里册子的眼神,笑了。 她颇为体贴地给平昌侯找了一个台阶下, “本宫刚刚情绪实在是有些激动,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平昌侯也算是世袭爵位之中,年轻有为的代表了,不知道能不能代劳本宫,读一读这册子上的内容呢?” “嘿嘿,那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平昌侯虽然装作是实在推辞不了的样子接过了安宁公主手中的册子,但是眼底的激动与兴奋,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 他脸上都快笑出了两朵花来,拿过册子之后,就忍不住先翻了翻,然后就像是变脸一般倏然变了脸色,怒气冲冲地说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都有些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却只见安宁公主像是真的累了般,找人搬来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悠闲地喝起茶来,还叫人送了一碟子点心,用来宽慰她身边的那个面首阿瞒。 这副场景落在那些大臣眼中,更是激得眼中冒火。 可没等他们有什么动作,平昌侯就将一盆冷水浇在了他们头上, “本侯真是替你们感到羞耻,到底是有多大的脸,才能在这里来指责安宁公主殿下。你们祖先的颜面,可真是让你们给丢尽了! 安宁公主还真是给你们留了颜面。若本侯是你们,早就以死谢罪了。 现在,本侯就来给大家听听,你们这些所谓的‘臣子’,到底都做了哪些好事。” 平昌侯看着这些瞬间冷静,并且有些已经霎时间变白脸色的人,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面地大声朗读道: “李家之子,察举不过,备白银千两,贿官,入朝丞郎。三年,碌碌无为,错百起,贿黄金百两升使者,复得殿前资格。 赵家之子,祖上曾封管邑伯,然其子继位之后,犯大错。感念其祖贡献,虽留爵位,为管邑男,但余下子孙,皆无爵位可继。因只留有其孙一人,便擢侍郎以作安慰。然在位不理其政,寻欢作乐无数,贪赃枉法,仗势欺人,均因管邑男求情而压。 …… 林家之子,曾被先皇亲手赐予荣耀世家,其子免于察举,直接入朝为官。然为官期间,结党营私、擅自泄露朝中事宜被罢免,因辛王操作,又重回官场……” 这册子上所记录的罪状一条条地被平昌侯念了出来,刚才还叫嚣着的大臣官员,此刻全都哑了火。 平昌侯是越来越生气,像他这种非皇亲贵胄世袭爵位的人,将这种东西看的是十分重要。这既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特权。 可是眼前的这些傻子,却一步步亲手毁了它,甚至可能会连累他们,让朝中的人将这爵位的权力,做一番更改。 不然为何,安宁公主就这样,让他一个平昌侯来读这种东西呢? 这个敲打的信号,聪明人自然接收到了,于是乖乖收敛起了自己张扬的羽毛;可是愚蠢的人,却犹自愚蠢,仍旧反驳道: “这是污蔑,这是对我们的污蔑!” 可是这次,应和他的人,却是没有了。 安宁公主轻笑了一声,将茶盏放在了一旁黄门端着的奉案上,对着不知不觉已经吃了很多点心的阿瞒说道:“阿瞒,你看见了么?” 阿瞒点点头,咽下了嘴角的点心,似乎是有些羞愧地说道:“是阿瞒愚蠢了,殿下怎么会受这种人的委屈。” “吃一堑长一智,阿瞒是把所有人都想得太聪明了。”安宁公主伸手擦了擦粘在阿瞒脸上的残渣,对他说道,“你还可得往后瞧,本宫在宫中屹立这么多年,可不是只靠着对手的愚蠢。” 话音刚落,就见御史大夫从画室殿而出,踱步走到了这个反驳官员的面前,威严而冷凝地对他说道:“赵大人,你可是对老夫的工作,有任何的疑问?” 赵大人听后“扑通”一声,就给瘫软在了地上。 御史大夫没再理会这个跳梁小丑,而是转身向着向司马昭和安宁公主行礼, “老臣参加陛下,参见安宁公主殿下。” 御史大夫规规矩矩的,礼数周全,挑不出半点差错。 可是司马昭就是觉得,这之后,自己的日子会很不好过了。 第二十七章 扬扬止沸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在南御国的朝堂之上,总是会有那么几个人,谁都无法质疑并无法反抗的。 御史大夫就是其中之一。 毕竟御史大夫可是连皇帝都敢指着骂的人。 据史官记载,御史大夫当群臣之面斥责皇帝五十余次,私下面见千余次。 如此不留情面,不畏强权的做法,还能留任至今,可想而知南御国的朝堂,是多么重视他了。 除了御史大夫之外,另一个十分不敢惹的便是太尉。 不敢惹太尉的原因很简单,谁让太尉手握重兵呢? 不知何时而来的太尉爽朗一笑,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透过宫门,外面那黑压压的一片。 世袭官员们,此刻还真是眼前一黑,心比那挂在宫门上面的称坨还要沉重。 “御史大夫好久不见,你还真是老样子,心眼小得把这种事情记得是一如既往的清清楚楚。” 太尉大踏步地穿过人群,来到了安宁公主、司马昭、以及御史大夫的面前,很是随意地行了一个礼,便朝着御史大夫寒暄了起来。 御史大夫皱紧了眉头,对太尉的这种态度举止很是不满,当下就批责了起来, “太尉大人您虽是武臣,但也太过不拘小节了一点。你权势再大,在新帝面前也应该收敛一点,至少要做到礼数周全。不然,老夫还是会参你一本。” “唉!”太尉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无奈,“好好好,御史大夫监督百官行为,针砭政事时弊,是国之栋梁。既已指出本官的不是,那本官就改!” 说着,太尉便恭恭敬敬地又朝着司马昭和安宁公主殿下行礼。 御史大夫这才没有再抓着太尉不放。 可是这个时候,太尉没有继续在宫内坐镇调度,而是出现在宣室这里,那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这个事情,不管到底是何事,既然已经确立了新帝,那就要在心底面前过上一遭。 于是,司马昭,就只好在御史大夫的殷切注视下,开口询问太尉,发生了何事。 太尉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的话,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就是有几个想要谋反的反贼罢了,臣已经控制住了。不过,这些人的身份,说特殊也特殊,说不特殊也不特殊,臣一时拿不定注意该如何处理,特来问问陛下的意见。” “什么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严惩,通通严惩!” 司马昭一开始听到“谋反”两个字的时候,心中是有些惊慌的,可是看了看在场的这么多人,包括太尉都在这里支持着他,他的心中顿时就稳定了下来。 他想了一想,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刚刚他没有听王家人的话,参与到安宁公主一事中去,看到了很多官员包括王家人都略带失望的目光,心中本就有些不好受与焦急。 也猛然知道了自己缺失在什么地方。 现下利用这个谋反的事情,倒是可以好好彰显一下自己作为新帝的威望。 “严惩”两个字,司马昭说得是掷地有声,坚定异常,让太尉都抬起眼来,好生地瞧了一眼他。 这让司马昭的心里,更加无所畏惧了些。 太尉闻言眉毛轻轻一挑,却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就此让门外的士兵都跑了进来,将殿前的官员自为分成了两半,中间扩宽出一道足以三舆并架的路来。 没一会,大司马以及各个中郎将,就带着绑好的反贼走了进来。 这一看,群臣可就又炸了锅—— “这不是辛王殿下的亲信么!” “天,那不是林家的人么?” “嘘,你们不要命了!除了林家的人,还有伯渠侯的亲信,这一看就不简单好么?” “啊,你们快看,里面还有秦王殿下的!” 群臣虽然心惊胆战,但是还是忍不住议论纷纷,实在是因为,这其中牵涉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也太过意外了。 从世袭官员到王家子弟,上到亲王下到侯爵,竟然全都参与了进来。 司马昭也是满眼震惊,竟不知道参与谋反的人竟然有这么多,而且各个还位高权重。 他的背后,忽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安宁公主倒是毫无意外之情,手里的茶已经换了一盏。 她也不再喂阿瞒吃点心,而是在让阿瞒跪坐在一旁,给她捶腿放松。 她懒洋洋地开口,对着阿瞒问道:“你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阿瞒轻轻抬眼瞥了一眼安宁公主,随后便垂下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说道:“阿瞒愚钝,殿下是想告诉阿瞒说,他们这些人都自顾不暇,所以根本就没有机会来管殿下的事么?” 安宁公主摇了摇头,像是在告诉阿瞒,却又像是告诉在一旁已经明显有些为难的司马昭, “不,本宫是在告诉你,成王败寇,永远都不要放松警惕。在你拥有力量能将蚂蚁捏死的时候,那就要捏死,不要留给他们后路。” 秦王在这个时候悠悠转醒,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司马昭叫来的太医起了作用。 他看了看眼前的情况,自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再无翻身的可能,脸上灰败了不少。 辛王早在御史大夫暴露林家之事之后,就已经有些气急败坏,此时早就已经被宫中暗处的禁军控制了起来。 大臣们被抓的抓,没被抓的此时也被吓得够呛,纷纷闭嘴离得远远的,就像是一群全都失去了庇佑的小鹌鹑。 脸色泛白,哆哆嗦嗦。 现下还能够面不改色的,也就只有那些成竹在胸以及事不关己的人了。 太尉向司马昭征询,“启禀陛下,涉事人员太多,臣已经压制在了宫门外。这些人都是谋反一事的主要指使人,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他们?” 司马昭得了安宁公主的提点,又看到王家的人指示他要斩草除根,游移不定的心也终是硬了下来。 他咬了咬牙,似乎是十分愤怒地说道:“处死,全都处死!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看看还有谁敢在我南御国,敢在这皇城之中再兴波澜!” 太尉微微勾了勾唇角, “臣,遵旨。” 第二十八章 景帝薨逝(补偿更新)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宫内禁军和太尉本人带来的兵马,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十分有序迅速地就将这些人全都又带了出去,包括那些刚刚与安宁公主争得火热,接过被御史大夫一头冷水浇下来的世袭官员们。 他们都已被人捂住了口鼻,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唯独秦王和他的母亲萍夫人,算是这伙人之中待遇最好的了。 太医在刚刚给秦王整治好后就退下了。 禁军也没有强制押送秦王,而是还颇为礼貌地示意秦王自己站起来走出去。 萍夫人心下早已绝望,见秦王就这样站起身来,却还是下意识地抓住了秦王的衣摆。 秦王略微有些踉跄,却还是伸出了胳膊,扶着萍夫人站起身来。 他略过司马昭,目光直直地放在了安宁公主的身上,却久久都没有说话。 “恪儿。” 萍夫人轻轻地叫了秦王一声,声音里似乎是有些紧张。 秦王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将萍夫人头上的碎发抚了上去,第一次用十分温和的语气说道:“抱歉,母亲,连累你了。” 萍夫人忽地心中一酸,眼中涌上了泪水。 她不想被秦王看到,于是飞快地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回道:“傻孩子,一家人有什么好抱歉的。再说了,要连累也是母亲连累了你,是母亲太过无能,没有为你挣得这繁荣富贵。 罢了,也是母我在你小时候的时候对你太过严苛,总是将比较放在你的身上,让你形成了这种争强好斗的性子,更是让你与我不甚亲近。 现下能和恪儿你一起面对这结果,母亲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秦王轻轻扯了扯嘴角,用自己尚好完整的左手,包裹住了萍夫人的手。他们母子间的关系,在这一刻,似乎达成了和解。 二人相携着往宫门外走去,却在这时,宣室殿内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中常侍满脸怆然地打开了殿门,奔了出来,跪倒在了地上, “太上皇帝薨逝了!” 安宁公主瞬间就站起身来,第一个就跑进了宣室殿内。 其他人也终是反应过来,顿时昏天黑地,哭喊声连成了一片。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可是论轻重缓急,大家都还是明白的。 司马昭急急地吩咐了一句“放着、先放着”便进了殿内。 太尉微微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朝着禁军以及自己带来的兵马挥了挥手,让他们将秦王和辛王带回,送入宣室殿,并且令大司马严守宫门,谨防有人趁机作乱。 于是等秦王、辛王以及刚刚未涉事的皇子皇女们全都挤进宣室殿的时候,就看到安宁公主立在太上皇景帝的榻前,想要伸手触碰却不敢触碰的样子。 他们无法静下心来去感同身受安宁公主此时这种复杂的心情,一斤殿门便全都悲切地哭了起来,尤其年纪较小的安康和安和公主,两人哭得甚是情深意切,让闻者无不感到悲哀。 安宁公主自这些皇子皇女进来之后,便干脆放下了手,远离了病榻,将这空间放给了他们。 只是与所有人都在榻前跪立痛哭相比,安宁公主她一个人站在一边,无泪也无话,实在是显得过于特殊了些。 安康公主看到安宁公主这个样子,联想到这一天发生的一切,心中的愤恨再也压抑不住,也不管脸上挂着的泪与身为女儿家的体统,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到安宁公主的身边,抓着安宁公主的领子就对她说道: “安宁,你我同为父皇的女儿,你却一滴眼泪都不为父皇留,你实在是太过冷血了!你这样冷心冷情冷血冷漠的人,为什么还可以站在这里,为什么父皇还是那么宠你! 你过来,你来父皇的榻前,让他好好看看他一直放在心间上宠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安康!” 众人见到这副场景,除了已经与安宁公主撕破脸皮的秦王与辛王,其他几人都连忙过来拉住安康,劝她松手, “安康你不要这么激动,先将情绪缓和下来好么!” 安宁公主也挂着红红的眼眶,在一旁轻声劝慰道:“安康姐姐,这个时候大家心中都是悲痛的,你可莫要再误会安宁姐姐了。刚刚是安宁姐姐第一个冲进来的,她的心中也一定不好受极了。” 安康公主看着安宁公主依旧无动于衷的脸,心中的怨愤半点没减,甚至趁此机会将这许多年来积压在心中的情绪全都爆发了出来, “你们不必再为她辩解了,你们看看她的这副样子,哪里有一点难受的感觉。刚刚她第一个冲进来,估计就是想看看父皇是不是真的薨逝了!谁不知道你天天盼着父皇死,这下他真的死了,你心里不定怎么高兴呢! 安宁,不就是你的兄长死了吗?难道为了一个他,就要赔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你才甘心?” “安康,你失态了!”即使是温厚心软如司马昭,此刻也不禁沉下了脸色,大声呵斥道。 安宁公主听后忽地“呵呵”就笑了起来,她面色苍白,但是脸上却还都是讥诮的讽意, “是啊,安康,你说对了,本宫是真的恨不得你们全都去死。你们,怎么比得过本宫的太子哥哥呢?” “安宁,你也冷静一点!” 司马昭真是有些头疼了。 他的心中虽然也被安宁公主的这句话给激起了火气,但是他现在作为新帝,一国之君,在这种时候越是要将眼前的局面稳定下来。 不然景帝刚刚薨逝,他们自己就乱成一团,外面的大臣以及子民,该怎么看待他们? 他让殿内的小黄门和安和公主紧紧地拉住安康公主,不让她再因为安宁公主的这话而激起不妥的举动。 可是小黄门和安和公主能拉住安康公主的人,却拦不住安康公主的嘴巴, “安宁,你终于把你心中隐藏的话说出来了!是,你看起来风光无限,好像全宫的人都怕你,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这种人不配得到爱,你注定要孤独终老一辈子!” 第二十九章 心中之殇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康公主响亮的诅咒,回荡在宣室殿内。 安宁公主闭了闭眼,转过来身去,面向着大殿的门口。 她茕茕独立,背后是她所谓的兄弟姐妹们,此刻于她隔绝了一尺。 而这一尺之远,在此刻,却就像是一条天堑。 “本宫的未来如何,就不劳安康妹妹操心了。父皇薨逝,还请新帝您做好丧葬事宜,就恕本宫先不奉陪了。” 安宁公主这话说得仍旧冷冷清清,不带感情,就像是要凭着这一身无畏的孤傲一直走下去似的。 “安宁公主殿下,请您留步,太上皇帝临死前有话要对您说,殿下?殿下!” 中常侍眼看安宁公主就要抬脚离开宣室殿,也顾不得许多,就要拦着安宁公主让她听完景帝留给她的话。 可是没想到安宁公主脚下不停,就像是有人追赶一般,脚下越走越快,都顾不得叫上自己身边的下人,直直地就朝着宫门外走去。 阿瞒在安宁公主进宣室的时候,就时刻注意着她那边的情况。 看见安宁公主飞快地从殿内走出来时,他就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因此,也是第一个注意到安宁公主不对劲的人。 他眉眼一沉,整日在安宁公主身边那乖顺的形象,立马就变得威严起来,直接就伸手拽住了安宁公主。 “阿苓!”他沉声叫道。 安宁公主怔怔地扭回了头,便看到了阿瞒大为惊惧的神色。 她想微微扯起嘴角,却忽然就这么一言未发地倒在了阿瞒面前。 阿瞒瞬间有一种肝胆俱裂的感觉。 追着安宁公主出来的中常侍看见了眼前这个状况,连忙就叫太医来给安宁公主诊治,没想到阿瞒直接抱起了安宁公主,十分严厉地问道:“现在空着的宫殿还有哪个?” 中常侍一怔,随即便快速反应过来,指了指不远处的玉堂殿,说道:“今天四大殿俱开,玉堂殿便空下了。” 阿瞒没多话,就直接顺着中常侍的方向往玉堂殿而去。 中常侍一边让随行的小黄门去找太医来玉堂殿,另一边则让小黄门去请太宰等人协同司马昭主持秩序。 小黄门应了一声,就急急忙忙地给去了。 安宁公主的这一晕,可是造成了一定的慌乱,不过确实一瞬间在太宰、太傅以及太尉三人的插手下给稳住了。 太宰拦了拦想要去看看安宁公主情况的司马昭一行,微微颔首,对着司马昭说道:“陛下,太上皇刚刚薨逝,局面有些不稳。老臣以为,您需要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再去探望安宁公主也不迟。” 司马昭一听觉得也是,便扭头瞪了安康公主一眼,斥责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等安宁醒了,你必须去给安宁道歉。” 安康咬咬嘴唇,虽有不服,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于是司马昭就和三公、御史大夫、光禄大夫、尚书令等重要大臣,一起去商讨太上皇的丧葬事宜以及新帝即位相关事宜了。 安宁公主被阿瞒送到玉堂殿之后,太医就被小黄门给拽进了殿里。 太医朝安宁公主脸上这么一看,也顾不上喘口气或是计较小黄门的无礼了,直接脸色一沉,从随身带着的针包里,抽出一根银针就朝安宁公主扎去。 等将这银针捻了一会之后,才给拔了出来。 随即,阿瞒就看到安宁公主睁开了眼睛,身体震颤了一下,然后就被太医眼疾手快地给搀扶了起来。 于是,一口淤血就这么从安宁公主嘴里吐了出来。 这口淤血吐出来后,安宁公主的脸色倒是好了很多。太医也松了一口气。 他慢慢地将安宁公主放下,然后便拿起笔来飞快地写着方子,一边写一边吩咐道:“殿下就是因为太过劳累,一下子气不顺,被憋着了。我给她开一点活血化郁的方子,等她醒过来喝上一次就可以了。 现在,就让殿下好好休息,她时太累了。” 后面跟过来的春桃极有眼色地带着小黄门一起送太医出门,顺便拿着太医的方子去熬药。 于是殿内就只剩下了安宁公主和阿瞒两个人。 阿瞒静静地看着安宁公主渐趋平缓的脸色,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色浓厚,殿内早已掌起灯来。 满打满算,也就只是过了一天而已,但是这一天,却无比的漫长却又短暂。 忽然,阿瞒似是发现了什么,伸出手指,放在了安宁公主的眼角。 一滴晶莹的泪珠,就这么落在了阿瞒的手指上,仿佛穿透了他的指尖,就这么熨烫到了他的心上。 阿瞒捻了捻手指,想将这种不知由头忽然升起的挥之不去的感觉抹掉,却看到了安宁公主嘴唇微启,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阿瞒犹豫片刻,将头给凑了过去,于是就听到了一声极为眷恋轻声的“父皇”。 他倏然垂下了眼眸,支在一旁的手,一下子就攒成了一个拳头。 叫着“父皇”的安宁公主,此刻正在梦中。 她之所以知道这里是梦,那便是因为梦里的她小小的,正坐在父皇的脖子上骑大马,旁边还有一个温和地看着她,口中却严厉教育着她不可胡闹的哥哥。 父皇乐呵呵地让哥哥不要这么严肃,便继续带着自己在院子里跑老跑去。 她听到了她“咯咯咯”银铃般爽朗的笑声,也听到了哥哥无奈却又纵容的叹气声。 后来画面一转,便是她听到了父皇和说起要哥哥娶妻的事情。 她赌气地说道,不想让哥哥娶妻,却被父皇和哥哥笑话了她一顿。 父皇摸着她的头对她说道:“你的太子哥哥不仅要娶妻,你以后也是要有驸马的。” 她瘪了瘪嘴,不开心地问道:“那阿苓以后不要驸马,太子哥哥也不要娶妻好不好?阿苓有父皇、有太子哥哥,不需要驸马的啊!” 父皇摇了摇头,慈祥地看着她:“可是,父皇终有一天会老的,你的太子哥哥以后要照顾天下人,就不能只是你一个人的太子哥哥了。到那个时候,就没有人再照顾阿苓了。 阿苓放心,父皇一定会好好选择一个驸马给阿苓的。” 她听到自己在问, “那驸马,会像父皇一样好吗?” 第三十章 无迹可追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这个问题,小小的安宁并没有得到答案。 她看着梦里的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全心全意满是信赖与笑意地注视着景帝。 听到她的问题后,梦中父皇的表情明显怔愣了一下,随即便闪过了一丝隐忍的痛苦和无奈。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最终在她的追问之下,父皇才开了口。 这便是父皇与她的母后,那位温婉贤淑的女子,定情的故事。 她看到父皇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像是在追忆什么,悠悠地慨叹了一句,“父皇不好。阿苓的驸马如果要是像父皇一样的话,那阿苓,会很痛苦的。” 那时候的她不懂,对于那个时候的她来说,父皇就对她好、宠爱她,实在是没有比父皇更好的男人了。 可以说,自从她懂得驸马的含义,懂得夫婿的含义的时候,父皇就一直是她选择夫婿的标杆。 结果,自然可知。 一声幽幽地叹息声传进了安宁公主的梦里,随后,梦里的场景就像是一场风花雪月,很快就全都消散了。 安宁公主醒过来的时候,心底还有着不可忽视的怅然。 梦中的那段往事,她已经许久都没有梦到过了。 那段天真快乐的时光,真的就如梦一般,做过了便再也找寻不到痕迹。 现在的她,已经明白了父皇当年的那种复杂到底是什么。可是,就算她看得明白却也无济于事了。 就像是父皇未讲完的那个故事的结局,注定成为了一个秘而不宣却全都心知肚明的悲剧。 她的心中不想介怀也不愿介怀。 不过景帝已死,人已不在。或许十余年、二十余年甚至百余年她都不在人世之后,这一切就会全都埋葬在这漫长悠远的时光长流之中。 安宁公主的身边,传来了一阵很轻微的鼾声。 她闭了闭眼睛,缓和了一下,很快就将这种不适宜的情绪,压在了心底。 她看了一眼似乎是因为照顾她许久而乏累地睡着了的阿瞒,神色莫名,伸出手指在阿瞒那又恢复乖顺的眉眼上描摹了一遍,随后便轻声起身,半点都没有吵醒阿瞒。 在外面守着的春桃听见殿门的响动,便连忙起身向安宁公主行礼。 安宁公主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了一下门外,随后便将身后的殿门阖上。 春桃颔首,便连忙取了一件外披,给安宁公主搭上了。 主仆两人便出了这玉堂殿。 当下已是深夜。 可也许是这宫中早已被深雪覆盖了的缘故,竟显得比白昼还要亮堂。 明明都是同样的白色,可是安宁公主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些飘荡在夜里的白帆,孤独、寂寥、脆弱、感伤。 它们在宫灯的映射之下,在安宁公主的脸上投射出了一道道阴影,使得安宁公主的脸色晦暗不明。 跟在安宁公主身后的春桃从小宫女手里接过了药碗,恭敬地递给了安宁公主, “殿下,您该喝药了。” 安宁公主拿起了药碗,一口饮尽,看着已经着素的下人跑来跑去地忙碌,面无表情地询问道:“典丧官可已确认?” 春桃接过药碗,递给小宫女让她拿走之后,便微微躬身,答道:“回殿下的话,新帝在和太宰和太傅大人商定后,定了祠部尚书郭大人为典丧官。” 安宁公主听后点点头,对郭大人任典丧官一职表示了赞同, “郭大人任祠部尚书多年,对宫中大小祭祀礼仪典籍甚为熟知,由他做这典丧官,再合适不过。除了典丧官一事,其余安排可都落下了?” 春桃答道:“丧钟已鸣,城内商户百姓均已替换了红皮灯笼,门口也都挂上了白帆,全都着素衣自发地跪在自家门前,为太上皇守夜送行;祭拜、哭丧、入殓以及入陵时间都已经定下,皇陵那边的后妃,已经都去了。 新帝虽已即位,但由于还未过祭天祭祖,太宰、太傅以及典丧官大人一致决定,按照原有规矩,让新帝在太上皇灵柩前祭拜之后,拜天拜祖,正式为帝。 典丧期间的宫内守卫以及城中维稳之事,也都在太尉、大司马以及虎贲中郎将三位的商议之中定了下来。 而至于秦王、辛王谋反一事以及安康公主灵前失仪一事,也都暂且搁置,等典丧之后,再做决判。” 安宁公主静静地听着,全程未发一言。等春桃说完了之后,安宁公主才轻笑一声,像是解脱又像是自嘲般地说道:“他们做得如此这般好,倒真是让本宫有些欣慰。” 春桃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安宁公主的脸色,试探性地说道:“恕奴婢逾矩,殿下您应该趁此机会休息一阵。眼下之景,着实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况且您这次晕倒,便是太过劳累了。” 安宁公主看着远处渐渐朝这边走来,愈来愈清晰地中常侍的身影,轻笑一声对春桃说道:“在权力斗争的这场漩涡之中,没有谁能独善其身,自由随心。身在其中,一旦忙碌起来,便没有了休息的时候。 若你有一天,真的要休息了,那么也便意味着你出局了。 本宫不愿意出局,也没有人能够让本宫出局。况且,眼下这不就有事来找了么。” 中常侍脚下虽急,面上倒是还平稳。 他恭恭敬敬地朝安宁公主行了一个大礼之后,便朝着安宁公主说道:“奴婢参见安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听闻殿下醒来,老奴特地前来请殿下往宣政殿议事。” “呵。”安宁公主轻笑了一声,“还真是不得安宁。本宫这个封号,在这个时候,该换换了。” 中常侍微低着头,恭敬地立在一边,不发一言。 安宁公主拢好素袍,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却又冷艳妩媚的表情。 她让春桃留在了原地伺候阿瞒,自己则跟着中常侍去了宣政殿。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她刚醒来没多久就这么急着叫她去宣政殿,便是为了本该早已归宫却至今未归的韩王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波澜又起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宣政殿内,司马昭、太宰、太傅、太尉以及光禄大夫、典丧官六人围坐,一名给事黄门侍郎在一旁伺候着。 给事黄门谒者在殿门前站着,负责通报和传达。 司马昭坐在上首位,神色有些焦急。 他的手指不停地轻轻敲打着面前的矮几,一声一声地,砸在人的心中,让人更觉烦躁。 矮几上摆着一盏热茶,可这热茶却已经是换了五次了,至今一口未动。 等听到殿外似有响动,给事黄门谒者打开殿门出去和前来通报的黄门接洽之后,司马昭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这是安宁公主到了。 中常侍在前面领着路,和站在门前的给事黄门谒者点点头之后,便让到一边,对着安宁公主躬身说请。 随即,殿内的给事黄门谒者也向殿内的司马昭等人高声传报, “安宁公主殿下到。” 司马昭一听,神色一喜,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撑手站起身来去迎接安宁公主。 但是自己身边的给事黄门侍郎咳嗽一声,他便意识到了自己这种行为的不妥之处,只能压下心底的焦急和一丝轻松的欢喜,讪讪地坐下,面上看起来似乎还颇为镇定。 太宰、太傅、太尉以及光禄大夫、典丧官五人,似乎是并没有在意上首位的这些小动作,与司马昭比起来,他们实在是悠然太多了。 他们面前矮几上的茶水也是换了五次。不过他们这茶水,是喝了之后不得不换的。 安宁公主在传报之后,就十分落落大方的款款而来。 面对着司马昭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之后,就在司马昭的示意下落座。 落座之后的安宁公主刚刚给几位大人也打了招呼,就听到上首位的司马昭状似关心地问道:“安宁妹妹的身体,可是好了些?” 安宁公主微微点头,回道:“劳烦陛下挂念,安宁无甚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司马昭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听太医说安宁你是郁结于心,长久的憋闷造成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安宁妹妹有什么话,多是应该说出来。不然就这么突然一下子昏过去,实在是太过吓人。” 听了这话后,安宁公主的嘴角微嗤,但是面上却是一副十分抱歉的样子, “烦惹陛下担忧了,这是安宁的不是。” “欸,朕也不是这个意思。”司马昭看见安宁公主这十分听话的态度以及一脸歉意的样子,不仅一点都没有成就感,反而背后还升起了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不知由来的强烈预感,让司马昭没有继续这样与安宁公主不尴不尬地寒暄,而是直接就向安宁公主说出了叫她来这里的目的。 他不顾给事黄门侍郎在一旁的暗示,就这么直落落地朝安宁公主问道:“朕现在找你过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安宁你可知道老五的下落?” 安宁公主眉头微微一挑,就听见司马昭像是憋闷久了,要将心中所想全都说出来似的,又自顾自地说道: “唉,父皇驾崩虽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些太过突然。朕虽然早就想着坐这皇位的一天,可是这真正坐上了,却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再加上,这其中还牵涉到了二哥和老六的谋反之事,朕现在,可真是觉得有些分身乏术……” “陛下。”安宁公主打断了司马昭这像是有些自怨自艾的话,对着司马昭一本正经地宽慰道,“陛下何必如此忧虑,不是还有众位大人为陛下分忧解难么?” 司马昭闻言有些畏惧、有些敬重却又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在场的太宰五人,终究是没敢再多说什么,而是回归了正题, “现在这种时候,身犯大罪的二哥和六弟都要来为父皇哭灵的,更不用说什么错都没有的五弟了。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朕收不到五弟的消息了。 明明五弟在入定时还传来了消息,说是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解决了麻烦很快就会赶回来。可是现在,却再也没有了五弟的消息。 朕知道安宁你与五弟的关系不错,不知你可否知道,五弟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从哪里可以找得到五弟的线索?” 这个问题确实是比较严重。 现在已经是四更天了。距离韩王上一次传回来的时间,已经快要两个时辰。 安宁公主想了想,她派出去的人也许久都未传回来消息了。 她神色凝重,紧皱着眉头,对司马昭说道:“陛下可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什么最坏的打算?”不等司马昭继续详问,给事黄门谒者就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朝司马昭传报道: “陛下,郴州刺史连同太守一起反了!” “什么?”司马昭震惊异常。 太宰等五位大臣也面色凝重。 唯有安宁公主冷静地在一旁问道:“郴州大军现在行到哪里了?” 给事黄门谒者哆哆嗦嗦地回道:“回,回殿下的话,大、大概已经行至并州。” 安宁公主听后沉思了一下,忽然站起身来,朝着殿外走去。 正当司马昭疑惑安宁公主要去做什么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轻飘飘地从屋顶上落了下来,朝着安宁公主跪了下去。 安宁公主冷冷清清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殿内, “夜枭传来了消息了么,他的最后一次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黑影闻言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安宁公主一个匣子。 安宁公主打开匣子,面色一沉,对黑影吩咐道:“本宫这边不必担心,多派些人手去夏县,务必要保证韩王的安全。” 黑影点点头,转瞬之间就消失了。 等安宁公主再回到殿内的时候,就看到除了太宰、太傅和太尉之外人,全都惊疑不定的表情。 安宁公主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直接向司马昭说道:“陛下,安宁怀疑谋反的不只有郴州。并州、豫州这两个地方也不能放过。 他们现在有极大的可能在夏县与五哥相遇,所以眼下最要紧一事,便是召集大臣,平定祸乱。” 第三十二章 耳目导心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这一夜,未央宫的灯火就没有熄灭过。 安宁公主主动揭露了自己背后势力的冰山一角,既是袒露了自己的底气,又算是给司马昭身后的王家一个震慑,让他们暂且作不了妖。 司马昭作为一国之君,这等威胁他江山的事情,他私心就是想要去解决的。原本他还顾虑王家会对此插手,但是因为安宁公主,王家便有些偃旗息鼓,不再对司马昭指手画脚。司马昭这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趁着大臣们都还在宫内,他马上召集大臣去殿前开朝会,商定平乱事宜。 只不过在此之前,司马昭还要问一问这安宁公主的意思。 毕竟让安宁公主上朝会,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就连当初先帝在时,安宁公主都没能踏上过这大殿。 安宁公主看着假意咳嗽一声,似乎准备期期艾艾地问自己些什么的司马昭,便已明白了司马昭的意思。 她心中觉得好笑,便也就这么笑了出来, “陛下的意思,本宫心中明白得很。可是这次这朝会,本宫可是非参加不可。” 司马昭脸上的笑容一僵,瞬间凝滞了起来。 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出于私心被他留在宣政殿内的太宰等人,祈求他们能够对安宁公主要参加朝会一事发表意见。 显而易见,他想得太多了。 太宰、太傅、太尉以及光禄大夫、典丧官五人,都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岂会就这样将自己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就连原本身为祠部尚书的典丧官郭大人,此刻都没有半点意见可提。 说到底,这礼仪还是为权力服务的,虽说本质上是为了皇权,但是这安宁公主现在也是皇室中人,她也代表了皇权,应该没差吧? 郭大人明智地选择了缄默不语。 郭大人不说话,太宰几人更不会说。他们本就和安宁公主之间有着联系,相比起这个是他们有目的选出来的皇帝,安宁公主显然是目前都很符合他们心意的人选。 就像是太宰当初所说,若安宁公主是个男儿身,这皇位就非他莫属了。 不过眼下虽说不是男儿身,但是总归却是可以做着男儿事的。 他们一个两个三个地接连起身,美名其曰是为了准备朝会事宜,要去殿前做准备了,顺便给参与朝会的大臣们透个底。 司马昭有心挽留,却无法挽留,心中真是憋闷非常。 他看了看似乎心意已定的安宁公主,想了想还是犹豫不决地问道:“安宁你,当真要参加朝会?这朝会实在是非比寻常,安宁你未曾参加过,是不是需要再慎重考虑一下?” 安宁公主拍了拍自己的衣摆,拢了拢自己的袖子,这下干脆是连礼都不行了, “陛下无需担忧。本宫觉得,大臣们都是些识时务的,分得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现下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也要去做准备了,陛下也早做准备的好,毕竟这可是陛下第一次主持的大朝会。 在官员大臣们的心中,陛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这次朝会之后,就有定夺了。” 安宁公主说完,便施施然地离开了,独留下了脸色有些难看却又有些无可奈何的司马昭。 给事黄门侍郎瞅了瞅司马昭的脸色,心中对安宁公主的这个态度也是大为恼怒。 他义愤填膺地对司马昭说道:“这个安宁公主也太过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了些,竟然敢将陛下您不放在眼里,还明目张胆地威胁您。陛下,一会朝会要不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知道这朝会的厉害?” “朕现在就让你知道个厉害!” 司马昭正愁一腔怒意没有办法抒发,给事黄门侍郎就送上了门来。他直接拿起矮桌上放着的刚刚换过的茶水,连茶带盏就朝着给事黄门侍郎给扔了过去,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知道,你是想将朕的江山毁在那群真正不知好歹的人的铁骑之下吗?安宁公主是个什么身份?她是这御国的第一公主,是朕的妹妹。你这种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也敢妄议她,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来人,把这狗东西给朕带下去,一个小小的给事黄门侍郎,多的人是想做!” 说罢,司马昭就怒气冲冲地摆着袖子大阔步地离开了宣政殿,给事黄门谒者连忙跟着。 他可不想像侍郎一样,丢了这个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位子。 殿内,给事黄门侍郎被茶盏划破了脑袋,又被滚烫的茶水给浇了个正着,伤口还未留下血来便发了白,随后又泛起大片的红,看起来实在是凄惨异常。 可是进来的侍卫们,却全然没有同理之心,抓起他来就往殿外走,关在了宫内的监禁之处,未行照看。 只此一夜,便在冷冷热热的交替之中,去了。 闻讯之后的王家二房,便眼前一黑给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去找着王家家主大闹。 而此时的司马昭,则正在殿前,瞠目结舌地看着安宁公主是如何舌战群儒,然后将一项项措施井然有序地安排下去的。 朝会之上,安宁公主面对着前来朝会几位大臣对于她出现在这里的不赞同与责难,十分大义凛然地说道: “现在国势危急,你们作为我大御国的鸿股之臣,不想尽办法尽心尽责地奉献计策与能力也就罢了,还在这里纠结本宫出现在这里是否合理的这等小事,你们对得起现在身上所穿的这身官服么? 你们磨磨唧唧这一刻,便有可能造成一县、一郡的百姓流离失所、陷入战乱、性命难保。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同样也是我们御国上下生死存亡的大事,你们的良心不会痛么? 本宫身为一介女子,心中忧虑,恨不得就此带兵前去,支援前线,保住万千百姓的性命、保住这万民生计,让我大御能够恢复安稳,继续繁荣昌盛。 可是,本宫却是不能,本宫只能就在此处,贡献自己的力量,为陛下出谋划策。 而你们,却在计较本宫的这一番心意,你们可真是我大御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啊!” 第三十三章 众臣请愿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众位大臣被安宁公主这番话说得是面红耳赤,羞愧异常。 他们一个个都垂下了头,不敢再与安宁公主争辩。 见此情形,一干武将们便顺势请命, “臣请命,愿带兵出征!” “臣请命!” “臣也请命!” 车骑将军、卫将军、五官尚书等重要大臣一身戎装,满脸肃严。他们从座位上离开,来到司马昭的面前,抱拳单膝下跪,一身坚定、无畏无惧,满身透露出来的只有歼灭反贼,保卫御国的信心与决心。 由这几位将军带头,朝堂上便一呼百应起来。 无论是哪个军的中郎将亦或是校尉,纷纷从前臣身后走出来,单膝下跪朝着司马昭请命带兵,歼灭贼人。 殿前之上,除了还悠然端坐在两列前位的安宁公主、太宰、太傅、太尉、大司马、大将军、司徒、司空等人,他们的身后几乎已经是空了下来,只是中间原本空余的过道上,乌泱泱地跪了一大片。 司马昭见状,不由得就将目光放在了安宁公主的身上,却发现安宁公主恰巧也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司马昭神情顿时一凛,意识到此刻应该是自己做决定的时候。 郴州刺史和太守先反,其他郡县情况不明,在这种条件下,理应派出经验更为丰富的将军前去镇压。可是—— 他看了看底下不断给他使眼色的王家人,司马昭就有些犹豫了。 这事虽然是个危机,但同时也是个机遇。 况且地方兵谋反比起穷凶极恶的北傲人来说,确实是要相形见绌一些。 若是在这个时候,王家人带兵将叛乱平定,那么对他来说,确实可以增加他皇位的厚度,说不定顺便还可以分割一下现有的兵权,让太尉手中不再握有那么多的兵马。 让王家领兵之事好似确实利大于弊,但是司马昭的心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得劲,迟迟下不了这个决定。 “本宫有一建议,不知陛下可否听听看?”安宁公主就像是知道司马昭心中所想一般,适时开口, “这次谋反之乱虽来势迅猛,但是却也未必难以控制。安宁担忧的是,若是北傲那边得到了这个消息,趁机作乱、浑水摸鱼,那我大御可就危矣。 因此,安宁私以为,平叛一事,以卫将军柯将军为主帅,明威中郎将王将军为主将,昭武将军李将军为副将,领兵十万,定可顺利将反贼余孽一网打尽;而为防北傲趁人之危,则就需要一个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携大军,去震慑他们了。” “臣觉得安宁公主殿下说得有理!”许是因为王家人看出了司马昭的那一丝不情愿,因此在安宁公主递给他们这个机会的时候,他们马上就抓了上去。 明威中郎将十分恳切地朝司马昭行了跪拜之礼,大声表明着自己的心意, “为臣子者,当立于国难之时,急君之所急,解民之所忧,排国之所难。今贼子当道,豺狼野心,欲摧挠栋梁,颠覆皇权,乱我河山,实乃天下之大不韪。臣甘领命,讨伐贼子,平定祸乱,以示天子之威,固国之尊严。” 明威中郎将的这番言论如此情真意切、字字珠玑,让司马昭即使心有不甘,也不能就此驳斥。于是,出兵讨伐反贼的将领,就按照安宁公主所说安排了下来。 司马昭坐在天子之位,看了看因为得偿所愿而面露喜色的王家人,,神色莫名,转而问道:“现在讨伐平定一事已定,便只剩下安宁公主所说外征一事了。不知众位将领,谁可愿去边境,防止北傲国犯上作乱呢?” 司马昭的话音一落,坐在下首右侧第三位的镇国大将军就站起身来,缓缓走出,对司马昭缓缓行礼,笑着说道:“这,自然就交给臣了。” 众人哗然,就连司马昭都颇感意外。 镇国大将军之所以为镇国,那可是意味着他轻易不出兵。 镇国大将军对着不动声色的安宁公主轻轻抱了一拳,看起来十分和善, “安宁公主殿下所忧之事,未尝不是没有道理。以北傲那群野蛮人的性子来看,很有可能已经在我大御的边境线上作奸犯科,烧杀抢掠了。臣一点都不认为,这是小题大做、杞人忧天之事。 况且,臣身为镇国大将军,本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出头的。论在这国内声名赫赫、能令敌人闻风丧胆之人,也就唯有臣了。 安宁公主殿下深谋远虑,臣佩服至极。” “镇国大将军能有如此觉悟,本宫也是深感敬佩。”安宁公主直视着镇国大将军,眉眼上挑,笑意盈盈,不知道怎么就生有一种针锋相对之意,“正如镇国大将军自己所言,朝中内外,没有谁比镇国大将军更为合适了。 毕竟镇国大将军,可是当年以一己之力,挑翻北傲大军营地,令他们闻魏而逃的人。想必以镇国大将军的威名,北傲国的那群小贼,定是不敢越我大御边境一寸,就此守护我大御边境稳定。” “臣,自然是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 两人竟然就这样,在司马昭的眼皮子底下,没有得到司马昭的一句首肯,就这样将事情定了下来。 司马昭心中有些尴尬,但眼下确实又不敢与镇国大将军或者是与安宁公主作对,只能匆匆忙忙补充一句,以显示自己作为帝王的存在感, “既然如此,那朕就派兵二十万予你,望镇国大将军不辱使命。” “臣谢过陛下。”镇国大将军微微颔首,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至此,这次朝会也算是告一段落。 司马昭咳咳两声,清清嗓子,站起身来,高声做着这次朝会的总结,为出征的将士们以及在场的文武百官做着精神鼓励, “前路艰险,朕祝愿各位旗开得胜、平安归来!天佑大御,万寿无疆!” 众臣齐声附应, “天佑大御,万寿无疆!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宁公主倏然一笑,也不禁低声应道: “天佑大御,万寿无疆……” 第三十四章 夏县之势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南御国豫州夏县,此时本应该是万籁俱静、甜梦酣睡的时候,可是现在却时不时地有一些人摸着黑穿梭在城内的巷道中,看起来鬼鬼祟祟不怀好意。 “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有人在夜色之中阴恻恻地笑着,“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一个小小的皇子,不好好回京城去呆着,偏生要转到这里来管这闲事,那就别怪本官心狠手辣了。这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说罢,就静静地等着这城中的好戏上演。 可是,原本在这个时候应该火光冲天的夏县,此时却风平浪静,一如既往的平静安稳。 浓厚的夜色,依旧牢牢地笼罩在这座小城之上。 “县令大人,你刚刚说,要怪谁自己命不好?” 正当夏县县令惊疑不定,心怀怒火准备大骂手下办事不力的时候,就听到了原本应该被火油围住的韩王,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他心中大为惊骇,忍不住小退了一步,随即便心中一恼,阴狠之气顿生,就要连同手下一起与韩王那边扑去。 然而,瞬间刀光一闪,原本应该与他一起站在他身边的手下,直接将刀给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骇然地看向自己面前的这把刀,惊惧地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他那个手下,说道:“你,你……” “县令还未回答本王的话,刚刚,你说怪谁自己的命不好?”韩王慢慢踱步走到夏县县令面前,一双眼睛,似乎是在遥远的冰冷雪山之中淬过一般,令人胆寒。 他身着一身玄色骑装,袖口被白色绸带扎得紧,露出了一双骨节虬劲的手;胸口处用银丝线绣了几朵祥云,腰间系着一条银边白锦腰带,上面还点缀着流华国上贡而来的珠宝;一袭墨色长发被高高束起,上面插了一根清风白玉簪。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眼如寒星、眉若漆补。 如若不是眼角之处多了一道短小却狰狞的疤痕,无故凭添了一种阴森诡魅之感,倒真真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贵家公子哥,大可虏获这天下的万千少女心。 可这夏县县令,此时见了韩王的这一张脸,却只想两股战战、瘫软在地。 架在脖子上的刀,离县令越来越近。而韩王,似乎就是随意地那么一站,身上的气势却陡然之间散发了出来。 县令哆哆嗦嗦地、面色惨白地说着“我,是我”,却再也不能像刚刚一般,得意洋洋阴狠无畏地将眼前这位,烧成灰。 于是,一股腥臊之气,便就在这夜色之中,传了出来。 韩王略微嫌恶地皱了皱眉,不再多说什么,扭头便离开此地。 于是,夏县县令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说得出来,便人头落地。 那手下收起刀,恭恭敬敬地在韩王身后请示道:“殿下,这县令的尸首,如何处理?” 韩王伸出手指,捻了捻这地方还被照顾得相当好的娇弱的花,对手下吩咐道:“挂城门上去吧。让那些人看看,即使只有本王这么一个小王爷,这城也不是说攻破就能攻破的。” 手下领命,便很是利落地让人过来将县令的尸首,给挂在了夏县这小城的城门上。 这夜,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忽然,一旁的树上枝头似乎是微微动荡了一下,上面的积雪簌簌地落了一点下来。 而韩王似乎无知无觉,盯着手中的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恰似一个好机会。 一声破空之声传来,直指韩王的身后要害,却“叮铃”一声,与横空出世的一把短剑给拦了下来。 暗中行刺的人瞳孔一缩,连忙收势后退,看了看依旧悠然站着的韩王,心有不甘,却只能暂时撤退。 但,他既然已经来了,还能走了么? 不光是眼前有一个浑身上下包裹严实,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身手十分厉害的对手,就连身后的退路,也已经被韩王的亲卫包围了。 走投无路之下,他只能壮士断腕,一口咬碎口中毒药。 不过片刻,他便浑身抽搐,倒地而亡了。 韩王似乎是悠悠地叹息了一声,似乎又像是在说给谁人听一般, “天公作美,这种天气之下行事,真不知道是该感叹一句胆大还是蠢了。” “殿下。”搜过了刺客身的韩王近卫走了过来,目不斜视的丝毫不注意出现在韩王身边的这个包裹严实的黑衣人,恭敬精炼地禀报着他们查到的情况, “这批刺客,与那伙与县令接头的人,不是同一伙人。” 韩王“嗯”了一声,慢慢说道:“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只不过这之中到底是谁借了谁的刀,还不一定。” “那殿下,咱们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吗?京中的局势,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近卫试探性地问道。 提到京中,韩王的脸色不禁柔和了下来,那双过于冷凝的眸子,此刻也不禁像是春风化雨,沁满了一涡轻柔荡漾的湖水,十分温和地说道:“无妨,阿苓若是有事,就不会派夜枭他们来了。不过,本王确实很久没有见过阿苓了,咱们得抓紧时间。” “是。”近卫抱拳遵命,便很快离开了。 他们早就已经将夏县内的百姓全都转移走了。托夏县这个愚蠢县令的福,因为想要在雪后放火烧掉韩王一行人的住处,便强制城中百姓将门前雪扫净,便是给了他们直接接近百姓的机会。 不然,还真没有这个机会,可以如此顺利地将整座城内的百姓给转移走。 如今城内只有他们一行人,虽然因为回京韩王并没有将自己的兵马全都给带上,现在他们的人手没有那么多。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韩王还是让大部分兵马跟在身后出发,不日就可以赶到夏县。 更何况,以夜枭出现在这里的情况看,朝中也很快就会派出大军,来这里平乱了。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牢牢守住夏县,不让那些乱臣贼子,越雷池一步。并且,就把这夏县,作为他们的埋冢之地。 天,渐渐亮了。 第三十五章 暗潮涌动(元宵节快乐)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距离夏县这个小城不足百里的一个小村落里,此刻正聚集着郴州刺史和太守一干人。 一个迅疾灵巧的身影,快速穿梭过山林小道,发出几声鸟啼之后,来到了郴州刺史和太守面前, “启禀刺史大人、太守大人,城内并无异动,只不过城门上多了一个东西。经小人查看后,应该是夏县县令的项上人头。” “呵,果然!” 听了手下的禀报之后,原本端坐在一旁的郴州太守忽然愤而起身,不顾地位尊卑拍着面前的案几就朝着一旁的郴州刺史叫嚷道, “刺史大人,下官几次三番向您说明了夏县县令此人不堪重用,根本没有必要与之合作。可是您却三番两次驳斥下官的建议,一意孤行要让夏县县令先手行动,真不知道刺史大人您到底是何居心! 现在已打草惊蛇,韩王那里必然已做好了充足准备,下官就看刺史大人您如何轻取夏县,如何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 郴州刺史面不改色,依旧慢条斯理、稳稳当当地看着手中的书简。 他的手摆了摆,示意送信的手下离开,而他的眼睛却依旧黏在书简上,直到扫过书简的最后一列,才意犹未尽地点点头,长叹一声,将书简卷起,放回到面前的案几上,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意味, “太守何必如此大动肝火,不过就是死了一个小小的县令,如此按捺不住、大惊小怪,可真是有失你太守的风度。” “现在还谈什么风度不风度的?”郴州太守闻言更是焦急火大,灌了一大口茶之后,在这临时的小屋子里踱来踱去,脚步愈发的急促,“刺史大人,咱们的起事原本就是突然而起,就胜在兵贵神速,才一路过关斩将,到了这里。 依照咱们的速度,夏县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咱们只要就这么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举攻下,那么很快就可以到达皇城,与太子殿下他们会和。可是,你偏偏在这里停下了。 刺史大人,你难道不应该给本官解释一下么,你到底是何居心?” 郴州刺史轻哼一声,闭上了眼睛,对郴州太守这副着急忙慌、充斥着怒气诘问的样子视而不见,冷冷静静、轻轻飘飘地吐出了一句话,却霎时间将郴州太守给震在了原地, “你自己都把整件事情给过了一遍了,太守你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么?” “什么,你在故弄玄虚什……”太守踱步上前,怒发冲冠,却突然之间就像是一盆冷水给浇在了头上,让他冷静了下来。他不禁打了个激灵,嘴巴张张合合,有什么话好似就要呼之欲出。 “看来太守终于意识到了。”郴州刺史睁开眼睛,轻笑了一声,随后招了招手,吩咐下人现在可以将饭食摆上来了,“太守你一早就与本官在这里等着消息,实在是辛苦了,不如就和本官一起,边吃边说。” 下人早有准备,听了郴州刺史的吩咐后,就连忙将一张小桌子摆在了二人中间,随后便有人进来在小桌子上摆上了白粥以及几碟清淡的小菜。 做好这一切之后,这些下人便都离开了。 郴州刺史率先盘坐,邀请郴州太守道:“一路急行军,风餐露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享用这些正儿八经的饭食了。太守你快尝尝,这小菜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太守踯躅片刻,还是一撩衣摆,跪坐了下来。 喝了几口热粥,吃了几箸小菜,气氛倒是缓和了很多。 太守心中闪过几分猜测,却依旧不敢断定,便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刺史大人,下官还是不明,咱们所有的动作都是私下进行的,有谁会提前得知我们的计划并将计就计,设下这样的一个陷阱呢?” 郴州刺史吃相优雅,但是嘴中不停。 他夹起了一片菘菜叶子,意有所指, “这菘菜可算是很常见的菜了,吃起来美味利口,价钱还不贵。可是,正因为菘菜物美价廉,太过普通,所以被人精心雕饰烹饪过后,才更显美味与不平凡。 大家都是菘菜,凭什么有的就是一颗普通菘菜,有的却可以叫作芙蓉翡翠呢?” 郴州太守闻言,便确定了心中所想,于是问道:“那刺史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呢?” 郴州刺史喝尽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对郴州太守笑着说道:“这夏县自然还是要打的,只不过由谁来打就不一定了。有些人想要将我们做成他们手里的刀,那可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手握利刃,就得做好被利刃反伤的准备。” 郴州刺史和太守两人谋划了一番,无人可知具体内容。只知道这天食时,夏县城内,收到了来自郴州刺史和太守的战帖,以及一封直接送到韩王手里的信。 与此同时,朝廷派来的大军,已经到了豫州境内。 只不过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一伙来历不明的人。 他们好似完全不要性命,一个个前仆后继地拦在大军面前,看起来似乎是誓要让他们无法增援夏县。 他们派去夏县打探消息的斥候,也久久没有消息传回来,让他们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摸不清夏县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 被人如此死命地拦在这里,让人不禁猜想夏县是不是已经危矣。 明威中郎将王将军作为主将,自然是可以决定先行军的去留,不过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点怪异的感觉。 作为王家人,其实他在出发之前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是以郴州太守的语气写的,上面说道要让他想尽办法在豫州边界处逗留,他们会配合他行动,不让别人起疑心。 他心下顿时惊惧不已,仔细盘问了手下,却完全没有线索是谁将这信给送在他的手里的。 他想问问王家主家这是怎么一回事,却出发在即,没有这个机会。 只是在送别的前一刻,看到了自己的老父亲在城门外,送给自己的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第三十六章 狐狸尾巴(卖萌求推)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明威中郎将现在的心中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据他所知,与他们王家有所联系的,也就只有这豫州势力,什么时候他们还和郴州联系上了? 纵然他是武将出身,也敏感地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他心中想着事,对眼前的状况自然也就少了很多注意力。 直到副将昭武将军李将军来请示他下一步怎么做时,他才猛然回神,发现在他恍惚之间,这群不怕死的人已经悄然退下,后继无人。 他“咳咳”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走神的尴尬,正要做下一步安排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灵,转而向李将军问道:“这伙人来历不明,行事也如此不计后果,整件事都透露出些许怪异,不知道李将军你是何想法?” 昭武将军李将军平生就是个忠厚老实的,见明威中郎将王将军许久为应答他,随后又向他提出这个问题,也没有疑问,只当明威中郎将王将军刚刚是在思考此事。 他脑子简单,却也不笨,况且孑然一身,不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反而是神思清明,说出了自己最为直观的判断, “末将以为,他们是在干扰。干扰的不是我们的行军速度,而是我们的判断。我们拥有大军十万,就算这伙人再怎么难缠,我们还可以兵分两路,总是能支援到的。可是,如果我们的思想动摇了,觉得夏县已经守不住了呢? 因此,末将反倒是觉得夏县那边的形势,要比我们想到得要好得多。” 明威中郎将王将军如醍醐灌顶,瞬间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 对呀,不管这拦他们的人是不是郴州那边派来的,他们总归是要去夏县的。 现在太子已经继位,不管郴州这边是不是他们王家联系的人,留着这群乱臣贼子,是要往太子身上抹黑么?所以,不管是谁,必须全都除干净! 于是,明威中郎将脸色一肃,叫来传令兵,沉声吩咐道:“你派人去禀告大帅,夏县情况良好,但仍需驰援。不过,现下形势复杂,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豫州、并州都不能放过,全都需要彻查一番。 因此,本将建议兵分三路,由李将军带队前往并州查探并州状况;本将则带领一对兵马驰援夏县,亲手诛杀叛贼;而大帅,只需要在这豫州等候本将与李将军的好消息就是了。” 传令兵领命,便马上将这些话传到了坐镇后方的行军大帅卫将军柯将军的耳中。 柯将军“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于是从朝中而来的大军,就这样分为三队,前往了不同的地方。 载着卫将军柯将军的舆驾以及划分的三万兵马,便朝着豫州刺史府而去。而在这舆驾之中之中,出现了另一个极为陌生阴寒的声音, “这王朗竟然还算有点脑子,能想到这一层。不过,他把这豫州留给你,让你们互相监督,这是在不信任他们王家一手扶持起来的豫州势力,还是在看不起我们伟大的柯将军啊?” 卫将军柯将军闭上眼睛,身子随着前行的舆驾微微左右摇晃,口中淡淡地说道:“与其在这里挑拨我,不如好好想想你们北傲国的处境。镇国大将军,可是与我们一同出发,不日,便要到边境了。那个时候,你们北傲国伸过来的爪子,可都要被拔得一干二净了。” 架舆之中的那人原本有些不怀好意的声音一顿,随即便“咯咯”地笑了起来,语气中全是阴狠畅快之意, “那可真真是太好了,那群杂碎,早就该死了。” 风吹过架舆上的白色帐幔,一瞬之间,露出了那人的一张脸—— 和现在在安宁公主身边的阿瞒,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就是他的眸子,就像是淬了毒一般,无端地让人见了,浑身发颤。 卫将军柯将军搁在腿上的手,原本在极富有节奏地敲点着,闻言停滞了一下,随后便很快又继续敲点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南御国皇宫。 经过一天的紧张,现在霎时间安静下来,人的精神就不禁有些松懈。 一个黄门模样的人鬼鬼祟祟,左顾右看地接近了偏城门。 偏城门当值的守卫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见有人走来,便伸手拦住了这个黄门,例行公事一般地问道:“哪里人,去哪的?” 黄门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令牌,给值守的侍卫看了一眼,小声地说了些什么,便得到了侍卫的放行。 他轻轻松了一口气,就要低着头急急地朝外走去,却没想,刚出小门,就被人给拦下了, “这么早又这么急,你这是要去哪呀?” 黄门抬头一看,见是虎贲中郎将赵武德,脸色一白,却强作镇定。 他急急下跪道:“启、启禀将军,奴、奴婢是,是奉御府令的命,出宫来负责采买事宜。” “是么?本宫还以为,你是出来送信的呢。” 黄门心中一惊,小心翼翼地抬头,就看到原本立在他面前的虎贲中郎将赵武德,此时已经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着礼。 而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身素衣却仍难掩贵气,带着一脸妩媚笑意的安宁公主以及她身边被两个禁军护卫拽着的不知死活的和他接头的人。 黄门心中“咯噔”一下,便瘫软在地。 安宁公主垂下头,看着地上的这个黄门,就像是在看一团死物。 她脸上似乎是笑意不变,十分优雅地抬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嘴边打了个哈欠,有些乏累又有些漫不经心地粘糯地说道:“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这条小鱼了。唉,本宫甚是乏累,就劳烦赵将军你,好好审问审问了。 啊,对了,本宫可不希望,到时候听到的消息,是一无所获。 赵将军,你明白了吗?” 明明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的软弱无力,但就是硬生生地让人感受到了威胁。 只见虎贲中郎将赵武德的身形愈发恭敬, “末将,谨遵殿下之命。” 第三十七章 一猪一龙(求推荐票)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瘫倒在地的黄门被禁军拖了起来,向虎贲中郎将赵武德请示后,便带着在宫门外抓到的那人一起,给带进了宫内狱所。 在偏城门那值守的侍卫,一改刚刚懒散随意的样子,精神抖擞、一身笔挺地回到了禁军的队伍。 而正儿八经原本是这偏城门值守的下等侍卫,此时也不敢懈怠,连忙昂首挺胸地站了过来,等安宁公主和虎贲中郎将赵武德离开之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一天,已经是他当值以来,最为认真的一天了。 安宁公主与虎贲中郎将在西司马门分别,她由此进入了未央宫。 现在还处于孝期,景帝还未入陵。 司马昭在开完朝会之后,也匆匆忙忙地又回到了宣室守灵,连眼都没顾得上阖。 按理说,安宁公主也应该是要在宣室殿这里候着的。 只不过安宁公主刚刚晕厥过一次,在宫中的形象又素来是强硬随心的,因此便也没人敢来询问安宁公主的意思。 于是安宁公主就这样一路路过宣室殿的殿门,就往玉堂殿的方向而去。 她说是要休息,便就是要休息。 无非就是显得不那么过分,只在这离宣室相近的玉堂殿,休息片刻即好。 然而,安宁公主刚刚转过个弯儿,就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陛下有话要与殿下您单独说一说,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安宁公主轻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看起来恭恭敬敬但其实有些掩饰不住倨傲的原太子詹事,轻呵一声,慢悠悠地张口, “现在陛下正忙着准备祭天祭祖事宜,又如何来得这等闲时间来见本宫呢?莫不是你私自假借陛下之意,想要对本宫不利吧?” “殿下莫要空口无凭平白地污蔑他人!”那人满眼怒气地看向安宁公主,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将这口怒气给咽下。只不过心中的那点子轻视之气却愈发明显, “殿下还是莫要拿乔,现在局势未定,就这样觉得可以一劳永逸、永无后顾之忧未免实在是有些太过天真了些。殿下还是尽快与本官去面见陛下为妙!” “是吗?”安宁公主的语气倏然冷了下来,盯着原太子詹事的目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死人,“本宫倒是觉得,这句话放在你们身上倒是更为合适一些。这么急着就要铲除异己,真当你们的位子坐稳了不成? 不过本宫再怎么看,这也实在是不像司马昭他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让本宫猜猜,是王玉熙让你来的吧?” 原太子詹事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王玉熙是皇后的名讳,便声色俱厉道:“你怎可直接称呼皇太后名讳,实在是太没有礼数了!” “本宫刚刚还直呼了陛下的名讳,你怎么就没有听到呢?”安宁公主冷冷笑了两声,“本宫刚刚还在奇怪,你哪里来的底气在本宫面前趾高气扬,现在本宫可是明白了。 怎么,在王玉熙那里呆久了,都看不到这天是多么广阔了么? 那本宫,就指给你看看,你觉得这天上,是什么样子的?” 原太子詹事被安宁公主这副不识好歹的样子给气得难以自抑,也不跪着了,起身轻嗤一声,说道:“殿下何必说这些有的没的。昨个才下了一场雪,这天能是什么样子的?还是请殿下自觉跟着本官走,省得本官再三番四次地请,那可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了。” “听你的意思,莫不是你还想跟本宫动手不成?” 安宁公主到了现在,她心中是半点也不生气了。这样一个事到如今还看不清形势的人,实在是不必让她大动干戈。 她心中甚觉好笑,抬起头看着这一片依旧阴郁的天。跟在她身后的禁军护卫不动声色地来到了原太子詹事的身边,伸手抓住了他。 在原太子詹事厉声大喝“你们要做什么”时,塞住了他的嘴,然后强迫着他一起抬头望天。 安宁公主微笑着,温柔地、缱绻地却又坚定地、大气地说道:“这天虽然不甚明亮,但是这上面有两个字还是清清楚楚的。 ‘司马’,你看到了么? 这两个字如此清晰地浮于眼前,这可是什么阴云,都遮盖不住的。” 说罢,安宁公主就像是索然无味一般,对制住原太子詹事的两个禁军护卫说道:“詹事大人眼睛有疾,不能视物,留着便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至于他对本宫不敬的事,就先暂且搁置下。毕竟本宫还要让他传话呢。” 禁军护卫领命,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三下两下便将原太子詹事的眼珠给挖了出来。随后便一松手,任由原太子詹事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安宁公主走到原太子詹事身边,屈尊降贵地蹲了下来,拿出身上随身携带的白手绢,丢在了原太子詹事的眼睛之上,语气堪称十分温柔。 她担忧地对原太子詹事说道:“赶紧将伤口包扎一下,不然你因为流血过多而亡,本宫可就还得再找一个传话的人,那可真是太麻烦了一些。” 原太子詹事的手感受到了那方手绢,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他疼得浑身都在哆嗦,未知的恐惧笼罩着他。 但也许是这方手绢给予了他一些力量,他即使陷入如此惨状,也依旧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你。你这个,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心狠手辣,迟早会得到,得到报应,不得,不得好死!” 安宁公主微微点头,笑了起来,似乎是十分满意的样子。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微褶的衣服,语气温和地对原太子詹事说道:“多谢夸奖。这样赞美本宫的人,真是太多了。饶是本宫这样的人,都有些羞愧了呢。 对了,本宫这里要你带给王玉熙的话,你可得仔细听清楚了。 司马昭这皇帝,本宫还挺满意的,不想节外生枝的话,就不要自作聪明地来本宫这里找不自在。 另外就是,本宫在这里的一天,就一天没有皇太后。让王玉熙她,好好看看自己的身份,不要乱给自己增添分位。 至于她现在该以什么身份呆着,那就看她对自己儿子的爱,到底有多深了。” 第三十八章 见雀张罗(求收求推)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原太子詹事被送到王玉熙的身边到底说了些什么,安宁公主已经丝毫都不关心了,她现在正坐在玉堂殿的耳室里,和司马昭两人相顾无言,尴尬相对。 偶有一个被安排在司马昭身边的近侍,进来跟他提了一句椒房殿那边摔了一个紫金瓶,让他去椒房殿一趟,也被他怒斥着骂了出去,颇有一些羞恼的意味。 不过也托得这个近侍的福,司马昭和安宁公主之间的气氛,总算没有那么尴尬了。 其实本来,司马昭来寻安宁公主,是有正事要说的。 可谁知道,在他派人来请安宁公主的时候,就瞧见了原太子詹事。 太子詹事看起来似乎是管理着东宫事务,但其实却是他母后的有力拥护者。几乎包揽了椒房殿的一切大小事务,甚至隐隐成为了皇后代言人,对他这个太子也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百般挑剔。 让当时他这个太子,可是内心不喜好久了。 可是碍于他母后对于这个太子詹事的宠信,加上他又一贯是听他母后的话,便一直忍气吞声,直到王家有人找上来,说可以支持他登上帝位,并且满足他一个愿望的时候,他才得以摆脱这种状况。 他虽在众位兄弟之中,是最为平庸的那一个,但是他也懂得审时度势,知道在这宫里头,自家那安宁妹妹的势力不可小觑。 当初王家有人在他耳边鼓动他去对付安宁的时候,他就耍了个心眼,表面上唯唯诺诺,好似谁的话都听,实际上却诱导王家家主,暂时与安宁结好。 在安宁公主没有故意干扰的情况下,他确实顺利的继承了皇位,虽说安宁公主越过他做了很多事情,但是总的来说,也算是帮助了他,让他得以不经过自己的手,就可以给王家一些教训,让他们不要因为权势而过于膨胀,越过了这天去。 因此,在司马昭的心中,安宁公主对于他来说,总归是喜多于厌的。 现在郴州谋反,各地情况突然不明,局势错综复杂。司马昭来讨好安宁公主还来不及,自己的母后却仍来拖后腿,真真是让他懊恼不及。 可是懊恼归懊恼,他还是要向安宁公主就此事做一个表态的, “朕听闻母后找人来寻安宁妹妹你的麻烦,实在是感到抱歉不已。先帝在时说过的话,朕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安宁公主在世时,宫内不得有皇太后’,这是铁律。这件事,朕一定会给安宁你一个交代的。” 安宁公主坐在司马昭的对面,闻言微微地笑了笑,并没有因此就露出什么感激涕零的表情, “难为陛下还记得此事,本宫以为,这宫里头的人,都忘了。” “谁的事都可以忘,安宁妹妹的事怎么敢忘?朕一直记在心里的。”司马昭马上聊表衷心,恭维着又夹杂着些许试探道,“朕马上就去拟旨。咱这大御的后宫之中,又不是只有孤独终老,坐拥着这皇太后或者是大夫人这一条路。 找个闲散庄子颐养天年或者是就此出宫,抛开这一身束缚,恣意而生,也未尝不可。 安宁妹妹,你说,是这么一回事么?” 安宁公主低垂着头,缓声说道:“只要王皇后她能想清楚,安宁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司马昭听后,似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整个人的状态,像是彻底放松下来,便也终于开口向安宁公主说出自己此番到底意欲何为, “其实,朕来找安宁妹妹你,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朕,想要你替郴州那边,求个情。” 安宁公主闻言轻笑了一声,状似不解,“陛下为何要本宫替那反贼求情,难不成,这反贼不是反贼?” 司马昭的表情有些讪讪。 他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后,就凑到安宁公主面前,小声地对安宁公主说道:“其实这一切,既是个误会,也是个阴谋。” 豫州夏县城门外。 韩王的军队与郴州刺史和太守带来的人马对峙阵前。 两方看去,皆是精神抖擞、精悍勇猛、气势充足。 郴州军作为攻打方,自然是率先叫阵,朝着韩王军队的阵前将领大声说道: “汝等小儿,在我大军之前简直不堪一击,何故负隅顽抗!识相之人,应该趁早投降,将这身后之城交出来,还可保得一身性命。不然,可就要落得个尸曝荒野的下场了。” 韩王军队将领闻言,哈哈大笑道: “大胆逆贼,是何人给汝等胆气如此猖狂,在我韩王麾下大军面前叫板。见了本将军,还不乖乖束手就擒,不然,本将军定要让你们丢盔弃甲、血流成河!” “哼,既然你们如此执迷不悟,那就只好兵戎相见了!” “多说无益,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放马过来吧!” “战!” “战!” 随着阵前将军一声令下,战鼓声随之响起,两军快速交织在了一起,短兵相接。 将士们高喊着,奋力、勇敢着冲锋着,很快就有人倒在了这场无情的战争之中。 马上长枪刺穿喉,地上短刀现骨肉。 战鼓激昂、气势高涨,奋勇杀敌不知枉。 两方军队难分难舍、壮怀激烈。可谓均是惨败,谁也没得了谁的好。 在这种时候,无论是郴州军也好,还是韩王军也罢,谁都不想后退一步。 他们心中明白,谁后退了这一步,谁就将踏入万丈深渊。 周围的士卒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围绕在两方将领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而他们,也早都战到了一起。 他们一方守卫着的是身后的夏县城和南御国的韩王,一方则是带着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刺史的期望。 两人均是目眦尽裂,最终“噗呲”一声,两人手中的刀剑同时命中敌方的身体,同归于尽。 将领已死,两方连忙鸣金收兵,可恰在这时,第三方兵马趁虚而入,一边收割着战场,一边大声笑道:“多谢两位倾尽全力的争斗,不过这成果,就由我们笑纳了!” 第三十九章 首尾难顾(求收求推)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来人自是猖狂,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明明在场的还有不少兵卒,但是他却视若无睹。这些残兵败将对于他来说,显然已经不足为惧。 他带着人马,直接就堵住了郴州军的后退之路,逼迫他们朝夏县城城门处行进,似乎是逼迫郴州军做出选择,要么再替他们奋死一战,要么就直接死在他们的手里。 他指挥着自己的兵马朝着郴州军和韩王军这些残兵败将步步逼近,使得郴州军剩余的兵卒们整合起来,背靠背,警惕地看向面前身后的敌人,一步一步地被动地朝着城门的方向接近。 而他自己,则肆意地笑着,走向两军将领的战死之处,看着两位将领直到死都不肯闭上双眼,“啧啧”两声,看似赞叹却满怀恶意地说道: “二位如此尽心尽力,可真是让人钦佩不已,看得在下是好生感动。可惜,二位这么努力,却仍然没能为自己的主子达成目标,可真是可悲啊。 按理来讲,作为战败方,两位都是应该被鄙人斩首示众,拿来邀功请赏的。可是鄙人实在是太过心善,不忍心让两位英雄还未亲眼看见这夏县是怎样沦陷、郴州刺史和太守是怎样死无全尸,就这样不甘地闭上双眼。 所以,鄙人就决定先留下你们,让你们一起与鄙人共同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如何?” “那可真是多谢贵人的好意了。” 他话音还才刚刚落下,就听到了这句回话,顿时挂在嘴边的笑意一僵,那翘起的嘴角还高高地挂在那里,未来得及落下去。 他震惊地看向面前,这两具原本应该是死透了的“尸身”缓缓动了起来。 这一幕实在是带给他太大的震撼,让他一时之间失去了言语。 当然,让他目瞪口呆、心神俱惊地远不只如此。 他带来的那些人马,无法再向前一步。他们前行的步伐,被地上一双双有力的手给抓住了。 被那些原本应该死透了的,了无声息的士兵们,抓住了。 这,简直就是一出惊天大“戏”。 韩王军这边的将领抖抖肩膀、扭扭脖子,抱怨般地对郴州军的将领说道:“你选的这个角度也太别扭了,你知道维持这个姿势不动是多么累的一件事么?” 郴州军将领没好气地回道:“少废话,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刀都差点插歪了,就那么真的捅进老子肉里!” 这两位将领的话,就像是启动了某一个未知的机关一样,倒在地上的士卒们,无论是韩王军的还是郴州军的,全都站了起来,将这第三方势力全都给围了起来。 局势瞬间反转。 韩王军将领微微扬了一下头,看着面前这个仍旧未可置信的人,算是颇为好心地对他解释道: “如你所见,这一切都是早就设计好的圈套。 之所以费这么大的劲设计这么一个圈套,同为计谋者的你们,应该能够明白这个原因吧。 这叫,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作‘请君入瓮,瓮中捉鳖’。不过本将军是个粗人,不明白这词是什么意思。只能大概理解,就是用一些特殊的办法,客客气气地把一只王八给捉进来。 这可就让本将军纳闷了,既然是决定要捉鳖了,那为啥还要费这么大的劲,直接打晕了扔进去不就好了? 可是谋士这么说了,本将军就听谋士的。 没想到,本将军才疏学浅归才疏学浅,但是这理解力一点都不低,不只是捉了这许多只小王八,还直接捉到了你这一个大王八。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士卒们听后,自然是“哈哈哈哈”大声笑了起来。 只留下这第三方势力的人,满脸尴尬以及羞恼。 这笑声,也终于是让韩王军将领和郴州军将领面前这人回过神来, “你,你们!你们不要太过得意,大军已经包围了这整片地方,就算你们杀了鄙人也无济于事!” “你不就是在说南王殿下派来的大军么,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不过,他现在恐怕都自顾不暇,没办法再来顾及你们了。”郴州将领冷冷一笑,算是彻底揭破了这伙人的来历, “怪不得,我们总感觉你们并州的态度有些过于殷勤,原来,全都是在为了你们南王殿下做事。 假传消息、混淆视听,可是他的皇帝梦,不也是碎了么。” 说罢,也不再给这人反应的机会,直接将此人当场斩首。 这人带来的手下,也该杀的杀,该收押的收押。 等兵卒们开始最后打扫战场的时候,韩王军将领才大舒一口气,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大发感叹, “唉,可真是累死本将军了,这可真是比上战场真刀真枪地比拼累人多了。这等宵小之辈还敢威胁他爷爷我,本将军自从跟随韩王之后,什么大小场面没有见过,还怕他不成? 不过,兄弟,刚刚比试两手之后,发现你身手真的挺不错的,以后有机会,再切磋两招呗?” 郴州军将领虽没有回应,但是看他那意思,自然是同意了。 就这样,两方之间误会解除,达成和解。至于之后会怎么样,那也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于是等明威中郎将王朗抵达夏县之后,就看到韩王和郴州刺史、太守三人和颜悦色,一派和谐的样子。 他还没来得及了解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就被韩王和郴州刺史,一起带去了并州。 而远在京中的南王,并州势力的拥有者,此刻也确实是像郴州军将领所说,没有这个心思来管理并州势力的死活了。 他现在,正被人带进了宣政殿,三公会审。 原因,便还在安宁公主身上。 在这之前,司马昭曾在在玉堂殿耳室和安宁公主说了请她帮忙。在安宁公主问了原因之后,便将这原因细细说与安宁公主听。 说白了,之所以会发生这件事,还是有人在暗中有意控制消息的流传。因此最笨也是最有用的办法,就是绕过所有以前的消息渠道,将手中的信息给送出去。 第四十章 宣政问鼎(哭哭求收)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宣政殿内。 正对着殿门的地方放着一尊九鼎,鼎内燃三柱高香。从香上飘腾起的烟雾,飘飘散散、弥弥漫漫,最终还是充斥在了整个大殿内,衬托起宣政殿这一刻的庄严、肃穆。 司马昭坐在上首位,而太宰、太傅和太尉三人从右向左坐在下首位,正面对着南王和安宁公主两个人。 南王端得是满身正义凛然、一身正气,对于安宁公主对他鼓动郴州谋反一事,半点不认,甚至还能直言质问安宁公主到底是何居心, “本王不清楚安宁姐姐是通过什么样的渠道来了解到这个消息的,但是听起来却明显是无稽之谈。 本王虽然一开始确实不满皇兄继承皇位,但是那也就只是心上不满而已,实在是不会付诸于实际行动的。 不管怎样,现在郴州反了是事实,他们身上的逆贼身份是板上定钉的事。安宁姐姐为反贼辩护也就算了,竟然还要为他们开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成是本王的阴谋,这既让本王感到心寒,也不禁开始怀疑,安宁姐姐为何要这样针对本王。 本王难道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安宁姐姐不成?” 太宰、太傅和太尉三人作为会审之人,对南王的话不多加评价。‘ 他们保持着不偏不倚的态度,毕竟作为一个审查定罪皇室成员的重要方是,其存在的合理性以及权威性是十分有必要保持住的。 然而,这件事在他们几人的心中,其实早有了定论。 安宁公主再怎么任性妄为、不在意这宫内规矩、条条框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是十分拎得清的。因此,她敢直接启用三公会审,将南王揭发出来,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心底是有充足的底气的。 况且,他们其实早已看过一眼安宁手中拿到的一些证据,基本上,就已经可以给南王定罪了。 安宁公主并不像南王那样端着一番模样,而是十分率性地就地而坐,还不忘招招手,让殿内伺候的黄门,给她上一些点心以及茶水。 在这样庄严肃穆的场合之下,安宁公主品着茶,吃着点心,双眼微眯着,似乎是沉浸在了美食之中。 但其实,她在观察着南王的一举一动。 她注意到南王虽然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但是垂下的左手手指,不自觉地磋磨;眼角微微下垂,似有沉重之意;两条眉头之间,微微皱起,眉尾略微上扬;眼神看似在盯着一处,其实四下左右乱瞟,颇有一番惊疑不定、紧张难安的样子。 安宁公主放在杯前的嘴,不自觉地翘起,一口将杯中剩余的茶水喝尽,好似说了一句和他们两人以及这件事情豪不相关的话, “南王,你可注意到了今天放在这殿门口的一尊鼎?” “本王自然是注意到了,可是本王愚钝,不明白安宁姐姐说这个是做什么?”南王见安宁公主开口说话,神色一紧,随后又蓦地放松了下来。 安宁公主忽然站起身来,大踏步地就走向了门前的九鼎处,她伸手准备摸向这尊鼎上的花纹时,在殿门外跪着的祠祀令连忙制止道:“安宁公主殿下不可!” 安宁公主的手一顿,然后笑着问道:“为何不可?” 祠祀令见殿内几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顿时压力骤增。他本就是见一时形急,才脱口而出,现在叫他来说些个所以然来,就一时卡了壳,只得支支吾吾道:“这……这于礼不合。” “哦?于礼不合么……”安宁公主挑挑眉,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颇为可惜的样子,葱白玉嫩的手指就在这尊九鼎面前指指点点,好似在描绘着什么。 南王见状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装模作样道:“安宁姐姐不知晓这事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先祖规定,女子不可参与一切祭祀事宜。 啊,这样说来,刚刚安宁姐姐问本王看见门前这鼎没有,就是在委婉地要本王介绍它吧。本王真是蠢笨至极,竟然没有领会到安宁姐姐的这个意思。不如现在,就让本王给安宁姐姐来讲一讲?安宁姐姐想要知道什么,就尽管问。” “南王啊,经你这么一说,本宫还真的有些问题想问。”安宁公主微微一笑,将伸出手指收了回来,在宽大的袖子之下摩梭了两下。 “安宁姐姐但说无妨。”南王彬彬有礼,从容淡定,但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轻视却没有被安宁公主所忽视。 安宁公主面上心底轻笑一声,忽然从双眼之中迸发出满满的冷意。眼角上扬的角度,都似乎是要飞扬起来, “这鼎的花纹纹路是多么的美又是多么的特别,可以这天下所有的鼎,都莫能出其右。本宫刚刚问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一尊鼎,便是在问你是否眼熟它。可惜,你并没有领会到。 鼎作为从上古先祖留下来的权力的象征,便一直用作大小祭祀之中。尤其是天子即位之时,祭鼎这个环节,更是必不可少。 到了我朝,鼎的作用虽然没有之前那么神化,但是它的象征意义,还是根深蒂固地留存在民众的心间。 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典丧官郭大人定下的祭山祭祖时间,就是明天了。若是在祭山祭祖期间,这鼎出现了什么问题,那陛下的皇位,怕是坐不稳了。 到那个时候,四地再揭竿一起,便可顺理成章地为替天行道了。 不得不说,南王你的心思,是要复杂一些,这等计谋也确实算是好算计。可惜——” 安宁公主说到这里,便突然出手,拿过殿内两侧放置的未燃的烛火架子,就朝着这尊九鼎身上砸去。 众人大惊失色,全部都站了起来,想要阻止安宁公主。 鼎旁的祠祀令,也高声尖叫了起来。 可是,伴随着一声闷厚的“嗡”声,这鼎竟然裂开了一条大缝。 安宁公主笑着大声说道:“南王,本宫是要问鼎,可是比起你的问鼎,恐怕是千差万别吧!” 第四十一章 言他击点(情人节快乐)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啊,安宁公主殿下,这鼎碎了,碎了!” 祠祀令跪倒在地上,尖锐的声音回响在殿内的每个人耳畔,和安宁公主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无端生出几分怪异与惊惧。 “碎了,碎得好啊!”安宁公主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看见太宰、太傅、太尉三人眉头微微一皱之后,很快就松开了,知道他们是知晓了这其中的关键。 只有司马昭还处于状况外,满脸的惊惶失措。他忙里忙荒地从上位之处跑了下来,急匆匆地对安宁公主说道:“安宁,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为什么要把这鼎给砸坏呢,这可怎么办可好?” “陛下。”安宁公主停止了大笑,瞬间冷静。她轻轻弯下身,从地上拾起从鼎的裂缝上掉落下来的碎渣,放在了司马昭的面前, “你仔细看一看,这所谓的青铜九鼎,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司马昭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脸上的苦意在下一瞬间就变成了惊讶。他怔愣地看看安宁公主,然后又看看早已恢复淡然,慢慢坐回原位的太宰、太傅和太尉三人,终于有些迟钝地说道:“这,好像不是青铜鼎。” “何止不是青铜鼎啊。”安宁公主似是感叹,嘴角挂着一抹讽意,慢慢踱步回到了南王的面前。 她手中还握着那鼎的残渣碎片,就这么直直地伸到了南王的面前, “南王你似乎很是见多识广,很可惜刚刚的问题你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回答。话说起来,本宫其实也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既然南王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个问题,那就略过好了。 不过,南王刚刚确实说过要为本宫解惑的,所以,本宫就好心地给南王你,换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你可无论如何都要为本宫解惑了。 你来给本宫说说,本宫这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安宁公主这一步一步,仿佛踏在了南王的心上,让他不禁后退了一步。 南王连忙定了定神,站定原地,就着安宁公主的手看了过去,有些疑惑和不确定地说道:“这,看起来好像是些青离石的碎屑,但是又好像不全是青离石……” “南王你果然是见闻广识,竟能看出这些碎屑是属于青离石的。 本宫听说,青离石长状奇特,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但是远远望去,却能和人们冶炼出来的青铜器物相差无几。只要不是近距离接触或者是人为毁坏,那这由青离石制成的器物便不会被人发现。 然而,它的外形虽然能够以假乱真,但它终归不是真的,总会有露出马脚的这一天。 就像是,某些人一样。” “安宁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南王听到这里,终于是明白了安宁公主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他的脸一瞬间绷紧,眼中盛满了怒火,早已不复先前那般自鸣得意, “呵,安宁姐姐费这么大的功夫,特地请来太宰、太傅和太尉三位大人,原来真是抓本王的罪来的。 可是,仅仅一个鼎能说明什么?难道就因为本王了解这个青离石,就能证明调换鼎、假做鼎的人是本王,那本王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说,这一切是安宁姐姐您做的。毕竟,您也挺了解这个青离石的作用的。” “你若是这么怀疑,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样的话,南王你就需要解释一下,从你府里流通出来的银钱,是用在哪里去的?” 安宁公主笑了笑,直接从南王身边错身而过,朝着太宰、太傅和太尉三人的方向微微颔首,有几分尊敬意味地说道: “想必南王府上的账目,三位大人都已经看到过了。本宫将这账目拿到手之后,为了防止冤枉了南王,专门去请教度支尚书,经他的手,将这账目给弄得简单易明。 从这账目上看,从南王的府上,每年都要划一大笔钱出去。就算是他富养私兵,也实在是用不了这么一大笔银钱。更何况,今年在已经划出去一笔钱之后,又划出去一笔银钱,是为了什么呢? 刚刚入年的时候,这天下可是太平得紧呐,又没有什么军需吃紧的地方。 哦,本宫忘了,眼下却是有一处战事吃紧的地方。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否跟南王你有关系呢?” “莫非安宁姐姐定别人的罪,都是靠揣测来的么?”许是现在拿出来的所谓的证据,对于南王来说都很无关紧要,他的脸色便好了很多,甚至已经可以从中为自己辩驳。 他转过身来,盯着安宁公主的背影,轻笑了一声,神色已全然没有慌张,眼里的怒火就好像是幻觉一般,从来都没有消散过。 也直到这个时候,南王才一改以往不显山不露水的形象,变得强势锐利起来, “本王平常是有些不着调,喜欢凑热闹,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可从来都没有犯过什么错误。父皇在时,教导本王勉励勤政,本王便一直是这么做的。本王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惹得安宁姐姐您的怀疑,扣给本王这么一大顶帽子,难道就因为前日本王跟着二哥和六哥说了一句你的不是么?” “如果说,本宫还在南王你的书房里,找到了一些往来信件,证实了你和地方势力暗中勾结呢?” “那也还是有伪造的可能性。” “呵,那可真是太恰巧了。”安宁公主转回身来,眼睛从下至上微微挑起,直视着南王的双眼,“七弟,你还记得,你去年的时候,刚刚动用关系,私营了一座玉矿么?那里面,到底是玉,还是今天我们见到的青离石呢? 又或者,我们应该问问祠祀令,他五日前,去弟弟您那玉矿,做了什么?” “安宁公主殿下,安宁公主殿下饶命啊!这都是南王殿下指使奴婢做的,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啊!” 听到安宁公主提到自己,祠祀令连忙连哭喊地跑了过来,也不敢去抓安宁公主的裙角,只能“扑通”一声跪在安宁公主的脚边,不住地求饶。 第四十二章 末路之悲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大胆刁奴,你在胡说些什么!”南王简直不敢置信,愤怒地抬脚就朝着祠祀令踹了过去。 祠祀令被踹地滚了一圈,“哎呦哎呦”地叫唤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还是锲而不舍地爬了回来,继续在安宁公主的脚边求着饶,倒是颇有一番倔强的意味在里边。 南王见状愈发的气怒,却也对这等显而易见撒泼赖皮的态度毫无办法,显得颇为捉襟见肘。他攥着的拳头松了又紧、松了又紧,只能大声地对着安宁公主以及司马昭和在场的太宰、太傅、太尉三位大人辩驳道: “这是诬陷!这是赤裸裸的明目张胆的诬陷!” 只是可惜,南王的这番话,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更像是一种死到临头前的最后挣扎。 司马昭显然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半晌,才像是红了一圈眼眶,眼里饱含着难以置信,随后就十分悲痛地轻声问道: “七弟,这些竟然都是你做的吗?” “本王没有!” 南王厉声反驳道,倏尔看向在地上的祠祀令,简直是恨不得啖其血、啃其骨一般。 祠祀令似有所感的,又将身子给缩圆了些。 他口中呜呜咽咽的,倒是有了几分真实的害怕隐藏其中。 安宁公主这才看向缩在自己脚下的一团,慢慢地弯下身子去,伸手欲将祠祀令给扶起来。 可是祠祀令,早已像是被吓破了胆一般,哆哆嗦嗦的,也不敢用力去握安宁公主的手,便无论如何也不能顺利站起身来。 安宁公主眸中的神色冷了几分,但是嘴角的弧度,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变过。 她直接将手,置在了祠祀令的胳膊下,微微用力,然后用用堪称十分温柔的语气对祠祀令说道: “祠祀令你也算得上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是要比那些新来的,要知道的多。刚刚你不去向陛下求饶、向三位大人求饶,却直奔本宫,可见你确实是知道本宫厉害的。本宫这人最是心善,看不得别人这么可怜地求着本宫,便只好,稍微保一下你了。” 祠祀令一听,下意识地一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就那么让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虽然他的两条腿肚子还打着颤,但好歹算是有个人样了。 “现在,祠祀令,好好把事情的经过,给大家讲上一讲吧。”安宁公主淡淡的声音在祠祀令的耳边响起,让他马上就凛起了精神,嘴巴一张一合就给把事情交代了。 不再害怕颤抖着一直哭的祠祀令,叙事十分条理清晰,话中的许多线索,也都和账本上怪异的地方一一对应,甚至许多都和南王府里的那几封信件相关联。 这样一来,南王暗中谋篡皇位,并有意制造混乱,指使郴州谋反一事,似乎就可以盖棺定论。 而就在这时,给事黄门谒者忽然在殿门口大声通报道: “启禀陛下,夏县有消息传来!” 司马昭本就在离宣政殿殿门口不远的地方,闻言便直接稳重脸色,道一声“宣”。 一名斥候在给事黄门谒者的指引下,进了殿门。 他进来之后,没有注意殿内这不同寻常的气氛,眼里只有司马昭一人。 他恭恭敬敬地单膝下跪行礼,将手中的消息,报给了司马昭听, “启禀陛下,韩王有消息传来: 夏县局势已稳,现发觉郴州谋反一事另有隐情,正协同朝中王朗将军前往并州查探真相。” “好,继续跟进韩王以及王将军那边的消息,告诉他们,朕和大御的所有臣民百姓,都在等待着你们顺利凯旋。”司马昭听到消息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脸色和缓了很多。听闻韩王和王朗一行人前往了并州,便细心吩咐关怀道。 看起来,倒是已经有了一个一国之君的样子。 斥候领命而去,殿内一时之间又恢复了安静。 忽然,南王“呵呵呵呵”地大声笑了起来。 他环视一周,看着在场的这五个人,抬起手来为他们鼓手叫好, “本王到了现在总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一个个的,还真是好大的闲心!” 南王此刻已经双眼通红,脸色却是惨白。他好似是生气,又好似是陷入了事迹败露之后的疯狂,脸上的表情无时不刻不在变幻着。 他好似一个痴儿,又像是一个蒙冤的罪人,又哭又笑、又怒又痴。 他先是指着司马昭大骂:“本王就知道,本王就知道你司马昭,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每天看起来和和善善、唯唯诺诺,好似半点魄力都没有,但其实心中,比谁都要恶毒! 你不就是害怕守不住这皇位么?那是当然的,因为你得到这皇位,本就不是名正言顺。若是你不使点手段,又如何能得到这皇位,如何成为这天下的王?可惜的就是,他们都眼拙了,没看出来你的真面目。” “七弟!” “别叫我七弟!”南王看着司马昭皱着眉头,讶异又失望的样子,更是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我不是你的七弟,我可高攀不起你这样的‘正统’之人!司马昭,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么样成为太子的,你的母亲,又是怎么样成为皇后的? 哦,对了,你的母亲,你的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当初你们母子合谋上了一条船,现在有了更大的船,所以你就把你的母亲抛弃掉了么? 你也不想想,你上的是一条怎样的船。哈哈,我真是想看到你,船翻覆没的下场啊!” 南王说着说着,不禁就把目光放在了安宁公主的身上。 安宁公主似有所感,微微地抬眸看向了他。 两人,就这样在大殿中央,对视了许久。 南王忽然安静了下来,随后便自嘲地一笑,低声地对安宁公主说了一句话, “安宁姐姐,小七只是做错了一件事,便再也不是你的小七了么。” 安宁公主垂下了头,便是对这个问题的最好回答。 “罢了,罢了……”南王轻轻呢喃道,随后又“嗬嗬嗬”地笑了许久,从中都透露出了一丝悲怆, “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查到这个地步。没错,这一切都是本王做的。本王,就是想要做这大御的皇帝,无论如何!” 第四十三章 暗中推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自出了宣政殿的殿门,精神就一直有些恍惚。 她的耳边一直回想着南王在她耳边对她说的那最后一句话。 其实说起来,安宁公主对于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没有那么清楚了。 在她过去的二十年人生中,一少半是不谙世事的愚蠢,一大半则是悲痛苦捱的挣扎。 所以,她不爱回忆过去,也不想回忆过去。 可是,南王的这一句话,却十分直白明了地又将安宁公主,拉回到了那段时光。 所有人都是模糊的,但是至少南王的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明明是小小的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娃儿,见了她的第一眼,就对她笑了起来。 可惜—— “殿下,殿下?” 安宁公主回过神来,就看见阿瞒坐在自己身边,手里端着碗,满眼担忧却又隐含怒气地望着她。 安宁公主失声笑了笑,忽就凑过去就着阿瞒的碗,直接就将阿瞒盛在碗里的汤给喝尽了,还故意伸出舌头在嘴边舔了一圈,露出了回味无穷的表情。 阿瞒看了看空了的碗,又看了看安宁公主意犹未尽的样子,忽地不知怎么就有些生气,“哼”了一声,就将碗给轻轻撂在了桌子上, “殿下叫阿瞒来陪您入食,半中间却独自走神不理阿瞒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这样捉弄阿瞒,实在是好生过分。” 安宁公主有些不明所以, “本宫如何过分了?” 站在一旁伺候的春桃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殿下您喝的那碗汤,可是您特意给阿瞒公子寻来的。结果现在入了您的口,可不就是捉弄阿瞒公子了么?” 安宁公主闻言略有些尴尬,她确实想起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阿瞒十分欢喜地就在玉堂殿门前迎接着她,然后似是撒娇又像是央求般,对她说起了她离开玉堂殿之后发生的事情。 究其内容,主要就是一碗据说十分美味却一般人喝不到的汤,被安宁公主曾经赐予过以前一个十分宠爱的面首。 安宁公主觉得这没有什么,便让春桃去办了这事,没想到中间因为想起了南王的事恍了神,就没注意到这碗里,就是阿瞒求的汤。 安宁公主看着阿瞒有些生气的样子,只能无奈地一笑,好声好气地哄着话对阿瞒说:“这事是本宫不对,阿瞒你可别生气了。以后这汤,本宫天天叫人给你做,可好?” 阿瞒扭回头来,看了安宁公主一眼。 作为面首,他也是知道分寸的。 现在他正是得安宁公主宠爱的时候,适当的恃宠而骄是可以的,如果过了的话,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虽然他的身份特殊,安宁公主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但是在这深宫之中,丢失宠爱的人比失去性命更加可怕。 更何况,他还要…… 阿瞒嗔怪地看着安宁公主,虽说语气中还有些小小的生气,但是更多的其实是对安宁公主本身的担心, “其实阿瞒也不是在怪这个,阿瞒是在怪殿下您不珍惜自己的身子。 昨天您才才晕倒了,结果这大晚上出去就没有回来休息过。刚刚,还恍恍惚惚地将阿瞒手里这汤给喝了。 这汤殿下想喝就喝了,可是阿瞒明明求着殿下您要那边给阿瞒多放一些蟹肉,您却忘了这回事,直接就给喝了。这太医都说了,蟹肉属寒,此等情况下对殿下您的身子,实在是有些不好。” “好好好,知道阿瞒你是在为本宫担心,本宫下次再也不敢了,一定会仔细注意的!”安宁公主这是见阿瞒已经不生气了,也连忙趁机再三保证,彻底抚顺了阿瞒的心思。 等他们终于正正常常、安安稳稳地吃完了这顿饭食,也就该处理一些刚刚在宣政殿没有处理完的事情了。 比如说,她从宣政殿带回来的祠祀令。 春桃按着安宁公主的吩咐,去把安置在一边的祠祀令带了过来。 此时,安宁公主正一只手支着,躺在这殿内的玉榻之上,而阿瞒坐在安宁公主的身边,为安宁公主垂着腿。 祠祀令进来的时候,悄悄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就大跪了下来,全身拜服在地上,十分感动地说道:“奴婢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此等大恩大德,奴婢永生难忘。” 安宁公主抬眼看了一下祠祀令,对他说道:“本宫这点‘功绩’,可是不敢劳您祠祀令惦记呢,本来你背后的主子,看本宫就不顺眼,若是因为您,再给本宫找不是,这可就是大麻烦了。 行了,这玉堂殿没有别人,咱们两个就敞开了肚皮坦亮地说,谁也不要再虚与委蛇了。路是你自己选的,一个祠祀令都不能让你满足,那本宫就祝你能奔上个好前程。 不过,本宫这里还有句话要你带回给你的主子听, 这次只是本宫不想节外生枝,若是她下次再把手伸这么长,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祠祀令抖了抖,脸色僵硬了一下,根本没想到安宁公主叫他来竟然是为了这个。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暴露的,也不清楚安宁公主这是在说真的还是在说假的,只能硬着头皮试探性地说道:“殿下您这是何意?奴婢有些听不明白。” 安宁公主闻言“呵”地轻笑了一声,然后示意阿瞒停手,自己起身从玉榻上下来,走到祠祀令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 “不明白?若是你不明白,本宫自然也可以要别人去。正好,本宫这两天,刚刚从虎贲中郎将那里,学了点皮毛,想要找人试一试。” 祠祀令一听,也不敢再多问什么了,连忙屁滚尿流地就离开了。 安宁公主抬起头,面上冷若冰霜。 阿瞒站起身凑了过来,轻轻拉了一下安宁公主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苦恼,不妨跟阿瞒说一说?” 安宁公主没有回答。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对着春桃和阿瞒吩咐道:“你们两个,跟本宫去一个地方吧。” 外面,又开始飘飘洒洒地下起了雪。 第四十四章 朝花夕拾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所以,现在南王是确定被定罪了么?” 安宁公主让人去叫来了轿舆,然后便带着阿瞒和春桃去往温淑媛也就是南王的母妃所在的地方。 温淑媛这个人也算是比较特殊,在所有人都在这后宫里挤破了头也想得到皇帝青睐的时候,她一个人直接离开了这皇宫,住在了宫外头的一座佛山上。 这地可以说是离未央宫并不远,是皇家钦定的礼佛之地。南御国皇宫中甚至皇城内的大大小小官员,礼佛拜佛也都会去这个地方。 可是,也仅仅是去而已。 自从先祖对佛教一事大力打压之后,南御国内对待礼佛一事,已经并没有那么热衷了。也就是景帝在时,礼佛之风,才又渐渐兴了起来。 即使如此,像温淑媛这样热衷的人,甚至就直接住在了佛山上的人,还真是不多。 轿舆载着安宁公主和阿瞒,慢慢地朝西司马门而去。在这路上,安宁公主就对阿瞒,说了此行的目的地以及南王的事情。 听到阿瞒的问话后,安宁公主好似又在回忆什么,半晌才慢慢开口说道: “南王他自己都认了罪,那这结果,自然也再无什么意外。” 阿瞒想了想,看安宁公主好像并不介意他询问南王相关事情的样子,就继续开口问道: “那殿下,南王是真的有罪么?” 安宁公主闻言,侧着头似笑非笑地看了阿瞒一眼,颇感兴趣地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阿瞒娇嗔地看了安宁公主一眼,似乎是有些羞涩, “这些也都只是阿瞒自己的猜测,毕竟阿瞒未知全貌,若是有什么错误的地方,还请殿下不要过多在意。 刚才听闻殿下所言,这所有的罪证看似都在指向南王,但是未免也过于恰巧了一些,总感觉似乎是有人在故意引导。况且,今日殿下您带回来的那个祠祀令,似乎就是他指认南王殿下为指使之人的吧? 殿下您不是刚刚敲打过他,让他背后的主子不要乱动么?” 安宁公主听后,很是开怀地笑了起来, “阿瞒啊阿瞒,果然由魏淑仪教导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本宫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没错,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本宫其实也并不相信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南王所做。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是不是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总是有许多人,都想让他死的。 现在在太宰、太傅和太尉三位大人的建议以及司马昭自身并不想把事情做绝的意愿下,南王好歹是保下了一条命。即使他日后需要在皇陵蹉跎一生,却未免不是一个好结果。 这宫内的权力斗争,就像是一个吃人的怪物,稍不注意,就会落入其口。 南王现在的这个下场,又何尝不是一种生路呢? 至于祠祀令背后那个主子,本宫其实也只是诈他一下而已。本宫虽然有些猜测,但是还未能定论。 在这个是非关头,若是聪明人,总归是要在本宫带话之后,就收手藏匿一段时间的。” 阿瞒听到这里,稍觉怪异。 他蹙了蹙眉头,似乎是十分不解。 安宁公主自然是注意到了阿瞒这番纠结的样子,但却也不主动点破,而是就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阿瞒这副蹙眉又展、欲说还休的样子。 “殿下既然见得阿瞒现在的这副难看的样子,为何不主动为阿瞒解惑呢。殿下就不能多宠一下阿瞒么?”最终,还是阿瞒主动投降,开口向安宁公主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虽然语气之中,还带着十分明显的抱怨与委屈, “阿瞒之于殿下,是不是就如南王一般?若是哪日需要殿下割舍掉阿瞒,殿下是不是就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安宁公主收敛了笑容,低垂着目光,似乎在问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你和南王不一样,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说不定这日后,是谁先毫无留恋呢。” 阿瞒心中一紧,伸手就搭在了安宁公主的胳膊上, “阿瞒定然是会一直追随在殿下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 安宁公主睁开眼睛,悠悠地看着远方一片白茫的天际, “这哪里是由得自己选择的事,到时可谓是身不由己。不过若真有那么一天,阿瞒也不必手下留情就是了。” 说完之后,安宁公主便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而阿瞒,却没有收回伸出的手。只不过他的表情,早已不似先前那般娇柔,而是显现出了冷硬阴沉的面庞,眼睛里是散不去的漆黑浓雾。 安宁公主的轿舆,也没走多久,便到了佛山的山脚下。 山脚下的山门处,早有行僧以及下人等候着。 看见了安宁公主的轿舆,行僧便微微行礼。 而下人则来到了安宁公主的轿舆前,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表示尊敬。 安宁公主也先是对行僧点点头,算是对他的回应,然后便对跪着的下人说道:“起身吧。温淑媛可在山上?” 下人听了安宁公主的话后站起身来,不过他虽然站着,但是上半身还是微微前倾,“回殿下的话,温淑媛得了殿下您的信,派小的来跟您说句话。她说雪天路滑,这山上不好上,便不必要上去了。” “嗯?温淑媛当真这么说。” “是,殿下。温淑媛还说,殿下若是为南王所来,就更不必了。万事皆有因果,南王只是得了他该得的果罢了。当年之事,早已了断,殿下自可不必再究。” 安宁公主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眼前这蜿蜒而上的高山。 行僧见此情形,在一旁宽慰道: “阿弥陀佛,贫僧不知其因,也不知其果,无法断定其中缘由。可这事件万事万物皆有定律,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循着这定律,在往前走罢了。” 安宁公主闻言一笑,“大师真是高见。温淑媛她跟着大师这样的人学习,也无怪她现在这般豁达了。 不过大师有一点说得不对,万事万物确是有结果,可是这结果,却不是注定的。恰好,本宫就从来不是认命的人。” 第四十五章 狼心初现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弥陀佛。”行僧听了安宁公主的话后,慢慢叹了一口气,“施主若是这样认为,贫僧便也无话可说。不过万般皆是苦,施主还是要学会适当放下。” 安宁公主“呵呵”地笑了两声,又抬头望了望眼前高耸入云的佛山,淡淡地说了一句, “本宫与大师所见不同、目的也不同,便是谁也无法说服谁。本宫不知道温淑媛她寻你来是想要告诉本宫一些什么,大师您也不必过于将此放在心上。就像是温淑媛她自己说的,往事已了,从此我们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听闻你们佛家奉行一个准则,勿轻易插手他人的因果。大师还请谨遵才是。 虽今日没能见了温淑媛一面,但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本宫,便这就告辞了。” “阿弥陀佛。”行僧再次缓缓施礼,这一次,便是道别了。 安宁公主没有见了温淑媛,但是却也不算白来。 她本就是来温淑媛这里寻一个态度,又不是真的来忏悔什么。 南王无辜,那谁又不无辜? 身处在这名利场之中,已经没有谁能干干净净了。 像是温淑媛这般是非分明,懂得取舍的人,依然不多了。 这样说来,修行这佛法之事,可能大概似乎是真的有些用处的吧。 “嗤……”想到这里,安宁公主不禁嗤笑一声,觉得自己大抵是过于清闲了,竟然在想些这等无用之事。 若是修佛真的如此管用,那她的母后及兄长,又怎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殿下。”阿瞒轻轻地叫了一声安宁公主,眸子中盛满了担忧与关心。 对了,还有阿瞒。 一个本该是天之骄子身份尊贵地位超群的北傲继承人,现在却成为了她安宁公主一个小小的面首,这也该算是命运捉弄、造化弄人么? 不过就是心里的一个安慰、一个借口罢了。 安宁公主静静地看了阿瞒一眼,冷冷淡淡地吩咐道: “走吧。” 阿瞒应了一声,便安安静静温温顺顺乖乖巧巧地又重新和安宁公主坐回轿舆,往未央宫而去。 明明是一个男子,却能够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安宁公主的身旁,与安宁公主两人交颈共息。远远望去,就像是两只受伤却又孤傲的天鹅,互相防备却又互相依存,让人不禁心生感慨。 在安宁公主离开之后,从山脚下的门楼后,温淑媛走了出来。 下人连忙跑过去搀扶着温淑媛走了过来,就站在了安宁公主刚刚站定的地方。 “温施主。”行僧向温淑媛行了一个礼。 “大师。”温淑媛也双手合十,回了行僧一个礼,“方才之事,都已入我眼,让大师答应我的这个请求,本就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阿弥陀佛。温施主了却心头之事便好。”行僧双掌合十,微微躬身,面上的表情无甚波澜。 温淑媛微微笑了笑,“眼下情形,我还要继续在这里多叨扰些时日了。” “阿弥陀佛。”两人再次躬身行礼。 行僧朝温淑媛点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山门,开启了他的又一次远游之路。 而温淑媛看着行僧离开的背影,掩下眼中的笑意温柔,对身边的下人说道:“查到是谁做的了么?” 下人低垂着头,低声答道:“抱歉,没有查到背后的人。不过安宁公主那边,好像得了什么线索。” “这样么?”温淑媛低头想了想,对下人吩咐道,“那便把宫里头的人撤出来吧,留下一个继续在安宁那边伺候着就是了。今日主持讲了一篇佛法,让我大受裨益,应尽早回去参悟才好。” “喏。”下人应了一声,便搀着温淑媛,慢慢地朝山上的客房而去。 回到宫的安宁公主,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听闻了祠祀令投井而死的消息。 这时安宁公主刚刚手握一杯热茶,正送在嘴边,闻言便停顿了一下。 她的眸色倏然之间,便像这冬日飘雪一般寒冷, “本宫这还没离开多久了,就按捺不住了。她的性子,可真是比想象中的要急多了。罢了,总之这也算是递给本宫的一个讯号,算是要跟本宫宣战了。” “宣战?”阿瞒正依偎在安宁公主身边,将安宁公主整个的神色变化都收入眼中。他低下头垂着眼睛,思考了一会,然后便仰起头,扬起一张略带疑惑的脸,柔柔和和地开口说道: “殿下,从刚刚阿瞒就想问了,既然殿下你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那为什么不直接出手制裁而是要放人回去,打草惊蛇呢?” 安宁公主干脆将手中的茶盏给放了下去,问了阿瞒一个问题:“阿瞒,你觉得现在这宫中的局势是怎样的?” “平而不静,和而不安。”阿瞒想了想,回答道。 “对啊,你说得对。”安宁公主听后轻笑了起来,伸手拽过阿瞒,仔细地描摹着他的眉眼, “这宫内情形就像是这一张美丽的面皮,让人不忍心毁坏,情愿沉溺其中,哪怕这张面皮是假的。 面皮之下隐藏着所有阴暗的情绪,隔着这张面皮,张牙舞爪地窥视着看着它、喜爱它的人,并且还时不时地发出嗤讽的怪叫。 本宫自然是可以透过面皮直接将它摧毁,可是本宫更想看到它的一个选择—— 是暂时隐忍等到了一个恰当的时机把这张美丽的面皮破坏得一干二净还是就趁着现在,叽叽喳喳开始撕破洞口,迫不及待地要出来。 很显然,这人是属于前一种。” 阿瞒感觉着安宁公主在自己脸上游离的手指,满心满脑想的都是那带着些许粘腻与凉意的触感。 就像是一只小蛇,滑过之后让人心生颤栗。 他的口水已经顺着嗓子吞咽了几次,却还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便又有人来报: “安宁公主殿下,不好了!有刺客闯了进来。陛下被刺客所伤,只受了轻伤,不过楚王殿下正在陛下身边,替陛下挡了一刀,性命垂危! 还有就是,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说,说陛下并非是真龙天子,心胸狭隘、心思歹毒,容不得他人。秦王、辛王、南王、楚王接连出事,便可映证这点。” 第四十六章 风起云涌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楚王……顾家是什么反应?”听了来人的禀报之后,安宁公主的手指从仿佛还有恋恋不舍般从阿瞒的脸上滑了下来,放置在了面前的案几上。 她优雅且慵懒地靠在了阿瞒的身上,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在案几上的手则轻轻敲打着,一声一声缓慢却铿锵有力,让在场的每个人的心都跟随着这敲击声“咚咚”地跳着。 来人微微瞥了一眼安宁公主的脸色,见她的脸上没有紧张、担忧和焦虑的神情后,才小声地回答道:“顾家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激烈的反应,只是有些不太相信宫内的太医,派了人和谢家的人一起,去找名医去了。” “寻名医?恐怕这寻名医的由头是假的。”安宁公主“呵呵”一笑,身子都没大晃动,只不过却也不再敲桌子了,而是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整个人显得更为轻松地依偎在了阿瞒的怀里, “不过,他们倒是也不用担心,就目前来说,他们是最不会让这大御、让司马昭出事的人了。春桃,你去把本宫留着的那颗疗伤圣药给楚王送过去,让顾家和谢家安个心。” “喏。”春桃应了一声,便离开去办这件事,顺便将殿内的一众宫女黄门给带了出去。 殿内,便只剩下安宁公主、阿瞒以及来汇报的下人。 来人的气质也在此刻,发生了变化,半点唯唯诺诺、胆小甚微的样子都没有了。 他正了脸色,面上一本正经,极为恭敬地朝着安宁公主行了个礼,开口说道:“属下跟着那几个人身边片刻不离地盯着他们,确实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小动作,但是外面传言的源头……属下无能,请主子降罪。” “呵,那这可就真是好玩了。”安宁公主听了以后,颇为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她倒是也不会降罪,毕竟她已经很久都没有遇到这么一个看起来和她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更何况,她从手下的眼神之中,读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讯息。 果然,手下见安宁公主并没有降罪之意,便又直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将刚才还没有说完的事情继续说了起来, “除了以上这些外,主子,属下还发现了一些其他有关于您的谣言。说您带着面首在先帝面前晃荡,由而先帝是被您气死的,实在是毫无孝悌廉耻之心。还有就是说你不顾念手足之情,竟然和新帝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实在是有负先帝的教导。 不过这些人数量不多,在还未扩大影响范围的时候,就已经被属下们控制起来了。 可是,这里面比较困难的就是,他们原本就是寻常老百姓,根本开不了口也不会开口。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他们都一同做这事,就是为了钱。” “知道这一个线索就够了。”安宁公主从阿瞒的身上离开,笑着示意阿瞒整理一下衣服,随后便一脸高贵地对站在手下面前,悠悠地张口说道, “能把本宫将先帝气死这一条放进来的,必然是清楚本宫曾在宣室和父皇发生过冲突的人。当时在场的人,唯一有可能作出这等事情的,便只有那些太医们了。 太医、太医,这可真是一环接着一环,心思可真是太妙了。 不过还好本宫手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想要用舆论来控制人心,的确是个好想法,可惜还是太稚嫩了。 等过上那么一两年,再使用这等手段,那肯定就会掀起巨大的浪潮,哪里还是现在这样小打小闹呢? 本宫,现在就去给这个幕后之人上上一课,希望他不要从这里受打击,一蹶不振。” 说罢,安宁公主便站起身来,高高地仰起头,就像是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只不过这位战士浑身上下贵气逼人,高贵、冷艳、美貌得不可方物。 她居高临下、高高在上地睥睨道:“这钱可是重要东西。现在看起来我大御国风调雨顺、民生安康,百姓们的生活过得很是附属,但其实大部分的钱财还是掌控在几个大家族手里的。 能供应这么多人这么热忱地为其办事,后面世家的支持,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夜枭不在,就要请你这个夜鹰仔细地给查办一下了。” “喏。”夜鹰领命,一瞬之间又恢复了那副慌里慌张、唯唯诺诺的下人形象,跌跌撞撞跑出了殿门。 安宁公主轻笑了一声,此番而去,她便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抬脚准备离开,身上的裙摆却被阿瞒给抓住了。 阿瞒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抓着安宁公主的手,却有一些微微颤抖。 安宁公主温柔地笑了笑,柔和地用手在阿瞒的脑袋上抚了抚,问道:“怎么了,是害怕了么?不用怕,本宫叫冬梅来陪陪你,给你做点好吃的。吃饱睡好之后,本宫就回来了。” 阿瞒的手倏然收紧,随后又慢慢落下,似有不舍但似乎又像是乖觉地听话。 安宁公主让人去将冬梅叫来,寻着中常侍,便就一起去了殿前。 殿前内,司马昭脸色苍白,但是满眼怒火情绪激动地大骂着底下的这干官员大臣。这还真是所有人第一次见司马昭这么生气。 安宁公主踏入殿内的时候,司马昭正准备将手中的一本案牍往面前的大臣面前砸去。 “徐大人这是做了何事让陛下如此生气?本宫听闻陛下受了伤,虽然伤情不怎么严重,但还是好好养伤为妙。若是您不注重自己的身体,岂不是遂了那些小人的心思?” 伴随着中常侍“安宁公主到”的声音,安宁公主大踏步地走进了殿内。她柔柔地朝着司马昭行了一礼,然后便极其自然地张口打断这一情形,自然说起话来。 这话看似处处在为司马昭着想,但其实处处是对司马昭的威胁命令。 众位大臣听后,他们的眼神,不禁就往司马昭的脸上瞟去,连安宁公主再一次自如地踏上这殿前大殿,都已不再重要了。 第四十七章 当务之急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昭看见安宁公主进来,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是随即就感受到了众位大臣们的目光,眼中难免就闪过一抹愤恨。 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一朝登基为帝,却还是比不上安宁公主留在众人心里的影响力。 尤其是经过上次朝会之后,安宁公主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似乎就更加不可撼动了。 如果说原来的安宁公主给大家一种不着调的阴狠之感的话,那么现在则就是一个富有心计的疯子。 不过,司马昭想到眼下的情况,这抹愤恨很快就被无力和沮丧所取代。 他抬眼看了看安宁公主,颇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原来是安宁来了。你来的正好,正好可以看看在场所站着的这一个个都是些什么酒囊饭袋。朕真是不知道,我大御养了这些人,到底是养来做什么的!” 大臣们受了司马昭的这番责骂,瞬间都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他们倒不是对司马昭有多畏惧,而是害怕。 在场的这些人要说没有野心,那是不可信的。可是他们的野心却不在争权夺利,期待有朝一日能够翻身做主,自己争做这天下的王,而是在如何利用职务便利,安稳地从中牟利。 要想达到这个目的,首要前提就是这个国家不能乱。因此京中突然谣言四起,宫内又突现刺客,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惶恐不安。 尤其是安宁公主这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他们根本就摸不清楚她的心思,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干脆就一竿子撸下去,让他们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安宁公主仔细地将这前殿的人看了个清楚,发现在场的人,都是最接近中央权力的贵臣。 他们往上,便是这南御国权力最高的几个。 其中,太宰年事已高,这两天本就极为操劳,现下却还需要坐镇暖阁,指派光禄大夫协调楚王遇刺一事;太尉和大司马连同禁军,彻查宫内防卫事宜;而司空、司徒本就基本上不怎么参与政事,现下干脆正连同典丧官一起忙着祭天与皇陵一事。 抛却这几个位高权重之人,现在在殿前的,可以说是这朝堂上的中坚力量了。他们几乎都是直接参与政事之人,虽不能向三公三司那般直接与皇帝对话,但是可以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一些小动作,自主权还是非常大的。 人的权力越大,他的私欲也就越多。 若真是一个个纠察下去,还真没几个能够清清白白地站在这朝堂之上。 安宁公主从地上捡起被司马昭扔下的案牍,没有立即就看,而是微微笑着,慢慢就走到徐大人的面前。 此刻徐大人正跪趴在地上,略显宽肥的身体在此刻却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瑟缩着不敢说话,恨不得自己就从这地缝上给钻进地里,消失在众人面前。 司马昭被侍中扶着,已经重新坐下。这个场子,就这样交到了安宁公主的手里。 安宁公主低头看着徐大人,声音可以称得上是极为和声和气了, “徐大人,在这种时候,你是做了什么罪无可恕的事情,让我们的陛下这么生气?” 徐大人伸出头来偷偷地朝司马昭那看了一眼,随后便马上把头低下了。 至于安宁公主这边,他是一点都不敢太起头来对着她。 “臣,臣有罪。”徐大人哆哆嗦嗦地,只是强调着自己有罪的这件事,其余一字未提。 安宁公主倒也不急,她就这样不拘小节地坐在了大殿龙驾前的小小台阶上,身后不足一尺就会碰到司马昭办公的案几。 她缓缓地打开案牍,即使面对着徐大人却也不看他,而是将眼神放在了眼前的案牍之上。 快速地过了一遍之后,挑选出其中比较有趣的内容,就这样在殿上读了出来,边读还边啧啧称奇,忍不住赞叹道: “没想到我们大御的都官尚书徐大人是这样一个宝贵的人才!看看这案牍上面记载着的‘功绩’真可谓是硕果累累。如此这般,众位大人,你们觉得,徐大人应该怎样处置,才能配得上他的这番所作所为?” 吏部尚书揣摩着安宁公主的意思,大胆起身上前,对安宁公主建议道:“徐大人这样做就是在蔑视王法,非死不能平民愤。臣建议,应该立即处死徐大人,并且剥夺其子孙后代入朝为官的权力,以儆效尤。” “哦?”安宁公主抬头向吏部尚书的方向看去,手指敲了敲手中的案牍,就像是在炫耀一个宝贝似的对吏部尚书说道,“徐大人如此的丰功伟绩,秦大人你却要置他于死地,其心,可诛呀。” “殿下!”吏部尚书连忙紧张地跪了下来,“臣绝无此意,臣只是为了江山社稷啊,殿下!” 安宁公主轻轻笑了起来,“秦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本宫只是说笑,又不会真的治你的罪。再说了,这朝堂之上,说了算的人,不还是陛下么?陛下一日不治罪,你们便要感恩戴德地活下去,不要总是想着死啊死的。你们说,本宫说的对么?其他大人?” “殿下说得极是。” 在座的众位官员大臣全都跪伏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应道。 安宁公主见此情形,随意地将手中的案牍一扔,袅娜着站了起来。 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慢悠悠地路过每一位官员大臣。脚下明明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任何声音,却又极为清晰地踏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你们这些人啊,可真是有趣,在这官场上沉浮了这么多年,别的不说,这看人眼色拍马屁的功夫可真是学了个透彻。这本宫还没有说什么呢,你们便如此这般,真不知道若是本宫真的一个一个要你们的命,这朝堂之上会是怎样的一种鬼哭狼嚎。 幸好本宫向来是宽宏豁达之人,不会多与你们计较。不过,大人们,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该清醒清醒动动你们的脑子了吧? 至今还乐嘻嘻地做着别人的弃子,可真是够让人贻笑大方!” 第四十八章 皆在其中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臣等惶恐!” 殿内大臣们的身子伏得是更低了。一眼望去,就只能看见一颗颗圆溜溜黑黝黝的脑袋,列在两侧,扎眼得很。 安宁公主慢慢地走到了大殿门口,顿步、停下。 倏尔回眸,璀璨一笑, “这隐藏在我大御中的宵小之辈,恨不得让我大御混乱,他好在其中浑水摸鱼,自而顺其自然地做这大御的救国之主,理所当然地将皇位取而代之。可是,他忘了,一开始就选择隐藏在暗中,那他就永远都再见不了光! 选择了老鼠的生存方式,就不要再妄想能够飞天成为龙了。 本宫言尽于此,各位大臣好自为之。 陛下,您也该早些休息,好生休养。” 安宁公主说罢,便微微欠身,优雅地施一礼,随后便潇洒地一转头,出了这大殿。 中常侍也恭恭敬敬地朝着上位的司马昭行礼告退,跟着安宁公主的身后就出去了。 安宁公主突然闯入又突然离开,殿内却无一人敢有异议。 就连司马昭本人,除了一开始还心有不甘,显露了一点嫉妒愤恨的表情后,现在却也悠悠然地坐在那里,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殿内趴伏在地上的大臣们,见殿内半天没有什么动静,就忍不住微微抬了抬头,眼睛向上挑着看着坐在上位的司马昭。 见司马昭并无动静,就又垂下头来,和自己的左右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互相推诿,谁都不敢做这第一个发声的人了。 要说他们原先的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早就已经被安宁公主这不明不白的一遭给磨灭了。 况且现在心中最不上不下的人,也是非都官尚书莫属。 陛下震怒,是要处置他,可这安宁公主又像是要保他,又像是数落他累累罪行的样子,实在是让他心中难安。 他的头自从彻底低下之后,就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满头的汗水,已然将这地上的绒毯,给浸湿了。 半晌,司马昭忽然咳嗽了一声,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跪着的官员大臣们赶紧整肃精神,规规矩矩的,眼睛就只盯着面前的这一小块地看。 司马昭看起来很像是精神不济的样子,开口说的话,也不像先前那般气势充足了。他缓缓地张口,算是对自己临时召开的朝会,做个收尾, “众位爱卿,现在国势危严,内有反贼制造动乱,外有北傲虎视眈眈。在这个时候,更需要众位的齐心合力,共度难关。 刚刚安宁公主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众位爱卿是应该仔细考虑一下现在的处境了。你们仔细想想,你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会突然被捅在了朕的面前,却没有直接昭告天下百姓? 他不是在彰显正义,他是在谋篡皇权。 这样的人做了这一国之主,众位爱卿,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过得舒服么? 你们好好想想,朕要去歇着了。 至于徐爱卿,安宁公主都如此夸赞你了,朕相信你明白该怎么做。” 司马昭说完,便在侍中的搀扶之下,离开了殿前。 大殿内的官员大臣们连忙齐声高呼:“恭送皇帝陛下。” 随后,便慢慢地站起身子,左右搭伴,合计起这这接下来的计划来。 徒留都官尚书脸色苍白地跪在原地,随后便瘫倒在了一边。 他的脸上,满是茫然与绝望。 距京城千里之外的并州城。 韩王军、郴州军以及以及明威中郎将王朗所带来的军队一起到达了并州城边界,却发现这里和他们想象的并不一样。 城外也依旧是一片繁荣之景,来来往往的小贩说笑着进出着城门,喧哗之声隔着老远都可以传到他们这边的耳朵里。 昭武将军李将军在收到分兵而行的时候,就已经先行到达这里。收到了明威中郎将王朗传来的消息后,便带着左右,在这边界之处等候着他们一行人。 等见着了明威中郎将王朗以及跟在他身后的韩王和郴州刺史之后,虽然在消息中已经略知一二,但仍旧倍感惊讶。 等他在听了整个事件的原委之后,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这时,李将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两手一锤,有些明悟地对他们说道: “怪不得末将来到此地之后,就对此城颇感怪异,若是如殿下你们所想的这般,那便就是这样,一切都可说得通了。 这事其实是这样的。 末将来到这里的时候,为稳妥起见,便没有亮明身份进城,而是远远地寻了个地方让大军驻扎在那里,然后就由着末将带了几个人来到这并州城,准备探一探情况。 并州城的城门,就像是往常一般,日出开启,日入关闭。每日进城出城的人也有很多,络绎不绝。 末将试着打听了一下,发现来往的人中,竟无一人知晓郴州谋反之事,呃,末将是粗人,刺史大人不要介怀。” 李将军说着说着,忽然就想起了现在郴州刺史已经不算是故以谋反,但是说顺了嘴,一时改不过来,心中便觉得有些别扭和尴尬。 “无妨。”陈州刺史淡淡说道,“李将军怎么舒服怎么说就是,毕竟就算这其中有蹊跷,但是俞某起兵是事实,并没有什么地方是说错了的。 依李将军所言,这其中确实有些怪异。我郴州起事一事,并没有特意瞒着,就算这其中有人替我们掩盖消息,那也是对京中。 并州这地离我们郴州如此之近,两地来往之人也只多不少。因此,没有一个人听闻郴州谋反之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呃,对,是很奇怪。”李将军想要说的话被郴州刺史说了出来,一时有些接不上。不过见郴州刺史确实没有什么介意的样子,就放下心来,倒是也把接下来的情况,顺畅地说了出来, “末将觉得此事存疑,便派了几个探子进去。可这些探子进去之后传回来的消息,就让末将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现在听韩王殿下你们带来的消息,末将就明白了,这是给末将,唱的一出戏!” 第四十九章 假痴不癫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此时的韩王、郴州刺史、明威中郎将王朗、昭武将军李将军等人,正聚在离并州城不足百里的一个小村庄内。 这个村庄虽然看似离并州城不远,但因为其地势特殊,便渐渐杳无人迹,荒废了下来,却也恰好成为了他们几个人的停留之地。 韩王从一开始就一直静坐在一边,闭着双眼假寐。 眼角处的那一道疤痕随着眼皮周围微微的颤动而小幅度地起伏着,就像是一个微小的生命,静静蛰伏着。 昭武将军李将军还在继续给几人说着并州城中的状况,只不过这回因为自己的感觉被证实,因此说话的底气声,就更足了, “从探子回报而来的情况而看,城中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城内的各大店铺全都开放着,街道小贩也走街串巷地吆喝着。 钟鸣晨起,鼓和晚息。一切都按着正常的秩序稳定祥和地运转着。一连着几天都是这样。 可是——” “可是,他们的生活太过规律了。” 听到这里,韩王冷寒的声音接着昭武将军的话说了下来。 众人朝韩王看去,发现韩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双眼,一双没有感情的眸子,注视着并州城那边的方向, “并州城可算是一个大城了,即使这里的人并不知道郴州那边发生的事情,就其自身来说,也不会每天都是如此这般一成不变。 所以,就这点来说,李将军所想,是对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明威中郎将听了韩王的话后,心中瞬间就有了一种明晰之感。他现在虽然也是一个主将,可是在韩王面前,不自觉地就开始询问韩王的意见。 韩王一边的嘴角微微勾起,眼角的那抹疤痕慢慢张开,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地巨兽,马上就要跳起来去吞没这些大胆的敢在它眼皮子前面蹦跶的小虫子, “他们想要在我们面前伪装成傻瓜,那我们就做不讲道理的疯子好了。” 黄昏日落,夜色渐深。 并州城又进入了它一天中休眠的时刻。 厚重的城门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吱呀吱呀地关闭起来,就像是一个即将要入睡的人,不断地打着哈欠,最后终是将眼睛给阖了起来。 一轮明月悄然升起,遮遮掩掩地隐藏在云的后面,就像是害羞的姑娘,看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遂躲起来不敢露人眼前。 忽然,几根带钩锁的铁爪被扔到了城墙上,随之攀爬上来的,便是几名身姿轻巧的玄色武士,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了城楼值守的卫兵身后,在他们睡意朦胧、强打精神之际,就杀了他们。 随后,并州城的大门,就这样又被打开了。 “轰隆隆!” 并州城内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惊醒了这城中沉睡着的人们。 原来是明威中郎将王朗带着大军,冲进城内,上万只马蹄共同震颤出来的巨响。 只见他在马背上,行在大军的最前方,一只手笔高举着大刀,大声呼喝着:“并州刺史老二,快速速出来受死!躲在府中不出来,玩些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算什么英雄好汉?还不赶紧到你爷爷面前跪地求饶,兴许你爷爷我还能饶你一命!” 声音传遍了大街小巷,可并州刺史,还是依旧没有露面。 并州城内静悄悄的,除了明威中郎将率王朗领来的大军踏过道路的声音,进来再也没有其他,显得倒是十分静谧安和。 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哭喊, “快跑啊,快跑呀!大军来了,大军来剿灭我们来了!” “呜哇呜啊呜哇……娘,我要娘!” “老婆子,快跑哇,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铁娃子,铁娃子你在哪?” …… 一声哭喊好像是打破了刚刚还存在这城中的一种无形的隔绝,瞬间嘈杂的声音就都扑面而来。 听着,倒真挺像那种安逸久了,突然之间遭逢变故之后的惊惶。 明威中郎将王朗皱皱眉头,像是极为不耐烦地吼道:“哭哭哭,哭什么哭,都给老子安静! 并州刺史老儿,你要是再不滚出来,你爷爷我就要拿你这城内百姓开刀了。反正他们实在是太过吵闹,苦的老子我心烦气乱。找不到你撒气,老子就只好拿他们泄火了!” 话音一出,城内顿时安静了几分,随后,便是更加爆炸的哭喊哭闹声,叽叽喳喳呜呜哇哇的一片,直往人的脑壳里钻,让人简直心烦意乱,脑子都要疯掉了一样, 大军士兵身下的马儿都已经开始焦躁起来,不断地在原地踱着步,嘶叫声从一开始短促、沉声,变成了现在这越来越长的嘶鸣。 明威中郎将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眼睛也憋得越来越红,就像是一个凶狠的罗刹一般。他双手拉近缰绳,朝着身边的属下一个示意,街道旁边的一个房子,就突然着起火来。 他哈哈大笑着, “真是感谢这几天的好天气,天干物燥,这火着起来还真是快!并州刺史,你这老儿实在是太过好耐心,太过好藏!既然你不出来,你爷爷我又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就只好亲自去找你了。 这房子一间接着一间的,等烧光了,不就找到你了么?” 这个行为实在是太过疯狂,不一会,一整排的房子就都烧了起来。 而那些吵人的声音,尖锐的长叫了许久,忽然就断了。 没过一会,从城四面八方突然涌进来好多人,包围起了明威中郎将王朗带进城的这些大军。 他们分了一部分人去阻止火势继续扩大,而另一部分人则牢牢地看住了明威中郎将王朗他们,丝毫不敢懈怠。 明威中郎将对此情形半点也不慌张。 他的军队早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姿态,毕竟他等着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放肆地笑着,透过层层人群就朝对面那人看去, “并州刺史,你终于舍得出来了?礼尚往来,怎么样,王某带来的这份礼物,您还喜欢么?” 第五十章 反客为主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并州刺史是一个年纪较大的老官了,平时看起来一副笑眯眯的慈祥和善的样子,在当地百姓的心目中,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好官。 此刻的他虽然看起来还是笑容满面的样子,但是两只眼角微微下垂,已然为他那原本和善的面庞增添了几分阴鸷,让人见到一眼,便会不寒而栗。 并州兵马自觉地让出了中间的一条路。并州刺史便从中间款款而出,走向明威中郎将王朗,在距离王朗还有两排兵马的时候停下。 他假意寒暄了几句,便暗含讽意地对王朗说道:“我们大御的大军,不是自诩绝对不会伤害百姓身家性命,那王将军此番举动,是怎么回事呢?” 王朗脸色不变,“那就要问问并州刺史你自己了。” “呵呵呵呵呵……”并州刺史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前几日,本刺史就看见你们的大军进了这并州的界内,当时带兵的,是昭武将军李将军吧? 他和他手下已经在本刺史这并州城外转悠了好几天了,却一直都没有进来。原来,是在等候你明威中郎将么。” 王朗听了,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听起来,倒是还有几分自豪, “昭武将军李将军作为这次一行本将的副将,谨慎机敏,从不冒失,该奖。他并不是无所作为,本将也不是因为心急才刚到并州便带着兵马来破你的并州城。 之所以看起来恰似在这个时候,是因为并州刺史你,太过贪心了,懂不得见好就收。” “哦?”并州刺史脸上的表情已经不知不觉地冷了下来。原本还存在脸上的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此刻也全都消失殆尽。 当没有了这层笑容的遮掩后,并州刺史的恶意,便也无法阻挡地散发了出来, “本刺史太过贪心?王将军,你身为明威中郎将,平叛大军的主将,对本刺史,你的敌人,认识实在是有些不足啊!本刺史所做的一切,可不是贪心这么简单。便就算你自认为逼本刺史现了身,又如何不会想一想,这是否也是本刺史现身的时机了呢? 王将军远道而来,作为地方官,不好好招待一番贵客,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明威中郎将听后,面上虽然还是一派稳定、泰然自若的样子,但是手中却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两军瞬间对峙起来,你看着我,我盯着你,竟生出一种剑拔弩张之感。 忽地,在王朗正对着的这排并州军动了。 他们变换阵势,举盾下蹲,从身后就飞出一根根长矛,朝着王朗大军而去。这一根根长矛尖看起来黑黝黝的,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泛出一抹诡异的光,一看就是淬了剧毒的。 王朗大军早有准备,前排人士连忙招架,将这批长矛全都挡在了圈外。 王朗见机行事,陈词机会大喝一声,接过银枪,便从马上奋力一击,直击得并州军前排防守兵卒,无法站定,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机会哪能就让它轻易地溜走。 王朗所带来的大军里,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精英士卒。见了这一破绽,都不用王朗再下命令,几乎就是本能一般,朝着那个缺口就涌了过去。 眼看对方的防线就要这样被撕开缺口,王朗军身后突然出现漫天箭雨,直朝着王朗他们而来。 王朗眼神一眯,判断了一下眼前的局势,马上大声命令道:“不能退,他们马上就守不住了,给本将狠狠地将他们撕开!这里的主动权,必须握到我们大军的手里!” 众将士一听,便继续奋力攻击起眼前这个已经有溃败之势的防线。而身后的兵马,则紧缩队伍,尽量阻挡着落下的箭雨,跟着前面的人一起前进。 终于,在第二批箭雨即将要落下的时候,并州防线被击溃,王朗带着大军一路左突右突,直指并州军的中心, “刺史老儿,拿命来!” 明威中郎将王朗奋勇无比,身上的力气也是一般人无法抵抗的。 此刻一杆银枪,都舞出了虎虎生威之气,令一般人都无法近身。一枪过去,便扫倒一片。 并州刺史见情况不妙,正面碰撞是无法讨得好处之后,便更改策略,示意手下的兵马利用并州城这个熟悉的地方给王朗大军设套。 然而,本该埋伏在这城中大街小巷里的人,忽然都消失不见。他们也都没有了这接应之人。 “刺史,是在找他们么?” 忽然一声极为冷寒的声音在并州刺史的身后响起,让并州刺史浑身汗毛直竖。 他惊惶地朝身后看去,好似看到了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人。 “并州老儿,这个时候,你还在左顾右盼些什么!” 并州刺史的脑袋后忽然一声厉喝,随即便一声破空之声传来,携卷着厉风,朝着他的脑袋就要喷涌而来。 他下意识地一闪躲,回过头来就看见王朗的银枪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若不是他刚刚感觉敏锐,此刻就已经被这杆银枪,刺穿了脑袋。 他陡然升起了一抹后怕。 王朗见面前的并州刺史躲过,也不气馁,大喝一声便要再来。 此刻,他已经不必再观察战场局势,指挥大军。毕竟,他的大军已经和韩王军会合,正一同将这并州城内积聚的反叛势力,一一清理。 王朗一边速度飞快地对着并州刺史左突右刺,一边朗声笑道:“并州刺史老儿,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把这并州城当作你的主战场!论巷道之战,还真没人能比得过韩王!” 并州刺史一惊,一个没注意,便被面前王朗的银枪给划破了脖子。 王朗一看眼前并州刺史捂着脖子惊疑不定的神情,哈哈一笑,“原来并州刺史老儿你还没有收到消息是么?你派去截杀韩王的那批人,都失败了。你心中觉得应该死去的韩王,现在就在此处,你刚刚看向的那个地方!” 并州刺史再一次朝身后看去,这一次他可看得清楚极了—— 玄色银纹,面若寒霜。 第五十一章 夜尽长京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随着韩王慢慢走向人前,并州的这次事件,算是将将告一段落。 接下来,便是并州这边剩下人的去踪。 韩王慢慢地一步一步逼近并州刺史,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死人一般。他的嘴角微微勾了勾,好像是在笑。 他说道:“并州刺史见到本王没有死,是不是很失望。” 并州刺史见状长叹一声,慢慢闭上了双眼,似乎是认命一般,也不再管自己流血的脖子了。他将双手垂于身前,面色平淡地说道:“失望谈不上,不过是比较惊讶罢了。” “惊讶?”韩王冷笑一声,忽地一下上前掐住了并州刺史的下颌,然后从他的嘴里,拿出了一颗包裹好的毒药。 随后,也不管并州刺史突然睁开并且瞪大的双眼,就将他给扔到了一边。 韩王身边的侍卫们,连忙上前将并州刺史捆了起来。 韩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仔仔细细地擦着自己刚才触碰过并州刺史的每一根手指,然后就将这张手帕,扔在了地上,就像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十分嫌恶。 他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注视着突然之间开始挣扎的并州刺史,冷哼一声,道: “这也是让你惊讶的地方么?” 并州刺史此刻在尽力挣扎着,再也不似先前的淡定从容。 嘴里一直“唔唔唔”的声音,是韩王并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 明威中郎将和麾下将这并州城内的战场打扫干净之后,便来到了韩王的身边。 路过并州刺史的时候,十分怜悯地给并州刺史送去了一个眼神。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即使刚开始还有一点一头雾水的王朗,此时也彻底明白了这全部的情况。 他对韩王点点头,肯定了韩王一开始所说的猜测,这并州刺史以及这并州城,是那位幕后之人留下来的弃子。 这些弃子若是能发挥出一些作用便是意外之喜,若是没有则也不会影响全局。 反正按常理来说,这并州是要和南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 王朗抬头问道:“殿下,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话表两头。 安宁公主在殿前说了那一番话后,便就来到了楚王这边探望。 好在是楚王虽然受伤颇重,但已没有了性命之忧。 不过,这事一出,也算是给了楚王一派以及顾家整个家族一个警醒,让他们明白即使已经提前退出这种权力斗争,选择明哲保身一路,还是会有人不放过他们。 因此,最安全的办法,其实是主动出击,让这些胆敢将主意打到他们头上的人,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和谢家一同“寻名医”,便是他们行动的讯号。 当然,这些事情对于安宁公主自身来说,都没有什么要紧的。 她问着被太尉留下来的大司马,道:“查出来了么?这刺客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又是谁将宫中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大司马恭敬地回话道:“殿下,臣和虎贲中郎将已经将这宫内的人都排查了遍,确实查到了几个可疑的人。 可是,这些人,全都在一夜之间,死了。” 安宁公主正拨弄着庭院里的一株梅花,闻言便将这梅花给掐了下来,低下头去仔细地嗅了嗅,顿时一抹清香扑鼻。 她极其轻声地叹了口气,幽幽地开口说道:“查明一下他们的身份,能给些补偿的就给些补偿吧。 能做到这一步,这人也算是蛮厉害的。不过,等吧,等着就好。以逸待劳,才是上上之策。” “是。”大司马两手抱拳,微微颔了颔首,就领命而去。 唯留一阵余风,吹起这飘洒的花瓣,就像是为一些逝去的人而哀伤。 自此之后不过半日,京城之中就传来了一个消息: 都官尚书徐大人为官期间玩忽职守,利用职权之便大肆征敛钱财,以权谋私、玩弄律法,视我大御律法于无物,公然挑衅,现经新帝召见后自缢。 此消息一出,顿时群民哗然。 一直隐藏在百姓中的别有用心之人,便趁此机会大肆渲染起都官尚书的罪行来,而且还顺便抹黑一下新帝司马昭的形象, “欸,前两天我就听闻有这个消息,说是都官尚书草菅人命,根据给的钱多钱少来判罚。当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这是真的?” “你听说了么?我也听说了!而且还有消息说这都官尚书是这新帝的心腹,所以一直都没有给捅出来!” “真的假的,新帝不是才刚刚继位么?若是按你们这说法,岂不是他做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和底下这官员勾结在一块了么?” “欸,这肯定是真的啊!你们没听说这先皇的几个儿子中,只有这太子最为平常么?若他不想想办法拉拢拉拢这朝廷上的人心,他怎么能做了这皇帝?依我看,都官尚书自缢,肯定是他干的。这是要杀人灭口,堵住大家的嘴!” “岂有此理,真真是岂有此理!这新帝没有容人之心,对亲兄弟和自己的心腹都如此心狠手辣,如何能做成一个明君?我们去请愿,这事必须给我们万民一个交代!” “对,请愿给交代!” …… 百姓们一呼百应,在一些极易被煽动的士人带领之下,全都聚集在了宫门口,请愿易主,给予说法。 而皇城之外,则是越来越逼近的真正的叛军。 日已落。 沉重的鼓声已经在皇城之中响起,意味着一天又迈入黑夜。 这本是这座城,该休息的时候了。 然而,在这个本该空无一人的时候,宫门前却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人,声势浩大,就像是要越过宫门前紧守着的护卫,扑进这深宫之中,由他们自己亲手创造一个崭新的历史一般。 他们吵吵嚷嚷,每个人都涨红着一张脸,眉眼之间全是兴奋的神情,根本没注意到,事情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直到一声惨叫之声响起,众人才陡然回过神来。 这京城,也终究是见了血。 第五十二章 以城为局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叛军攻进城了!叛军攻进城了!”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大喊着,让所有人都惊惶不已。 他们你挤着我,我挤着你,每个人都想往外跑着逃命,却每个人都挤不出去。 由于孝期还没有过,宫门前挂着的,还是一排白色的大灯笼。 在浓黑的夜色下,惨白的灯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平白又增添了几分惊惧之感。 在这里的这些百姓们,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叛军进城,但是萦绕在他们耳边的一些急促的呼吸声以及时不时就传来的痛呼声,都让他们的内心慌张不已。 现在显现在他们每个人脸上的,只有大写的两个字——恐惧。 灯笼不知道什么在什么时候灭了,黑暗瞬间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鼻尖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耳边仿佛听到了兵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大多数人终究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凄厉地哭了起来。 此时的京城,哪还有什么繁华安宁之样,简直就如人间炼狱。 “所以,眼下这样的情形,安宁公主殿下,您该如何收场呢?” 一墙之隔,门里门外,一明一暗。 看似两种截然不同的状况,但其实彼此间却紧密联系,息息相关。 宫外的百姓请愿一事,仿佛是达到了某些人行事的时机,潜藏在宫中许久的势力,此时终于是忍不住冒了头。 安宁公主在看到太尉的那一刹那,毫不意外地轻笑了一下,随后便十分自觉地就跟着太尉朝这宣室的方向而去。反倒是太尉自己,朝着安宁公主悄悄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能将当朝太尉都握在手中的人,这个人的能力,还真是不可小觑。 于是,当安宁公主踏入殿门,看见纪修仪的时候,还是颇为惊奇的。 她没忍住皱了皱眉头,瞥了太尉一眼,然后远离了几分与太尉的距离,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纪修仪身边站着的,是几名看不出身份的像是侍卫一般的神秘人。他们将放置着先帝尸身的棺樽推了出来,就那么晾在众人眼前。 秦王、安康公主、安和公主三人,也被纪修仪带来的人挟制起来。 而这几天一直白着脸,颓废沧桑、胆战心惊的辛王,此刻又恢复了他那趾高气扬、志得意满的样子。 他高高昂着头,谁也不放在眼里,指挥着一干宫人做这做那,一点皇亲贵胄的骄矜之样都没有,倒像是小人一朝得势。 他脸上的得意简直就是要从他的眼角嘴边流出来了一样。 看见安宁公主被太尉带了进来,他眼睛一亮,想起了自己在安宁公主身上栽过的跟头,就忍不住上前想要奚落她, “呦这不是安宁皇姐么,您怎么会来这里呢,您不是应该忙着在殿前大显威风,忙得脚不沾地么?” 安宁公主依旧是看都没有看直冲着她而来的辛王,就如往常一般直接略过了,径直走到了纪修仪的面前,笑了笑,真心实意地佩服道:“纪修仪真是深藏不漏,让本宫好生佩服。” “殿下真是说笑了,论智谋,这宫内谁能比得过殿下您呢?嫔妾只不过是沾了一点旧友的光罢了。”纪修仪看见安宁公主朝着自己而来,也没有对她这种忽略自己儿子的行为生气,而是淡淡地微笑着,语气不卑不亢地回道。 “能沾朋友的光,也是一种能力,还切这种能力,还十分让人艳羡。这世上之人,还有谁不想轻轻松松地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达到许多人努力许久就可以达到的目的呢? 就好比是本宫,事事都要亲历亲为,也实在是太过累人了些。” “安宁皇姐若是嫌累,便可以将手里握着的,交出来一些,让弟弟我替您分担分担。”辛王又一次遭到安宁公主的无视,眼中瞬间又涌上了阴霾,双手紧握双拳。 几次呼吸之后,见安宁公主和自己的母妃甚至都相谈甚欢的样子,心中便更是恼恨。于是又恶狠狠地向安宁公主和他的母妃那边走过去,好似一定要让安宁公主注视到他自己一样。 安宁公主虽然还是笑着,但是神色明显冷了下来。 她看了看眼前的纪修仪,忽然开口感慨了一句, “纪修仪还真是母爱无双,竟然能为自己的儿子做到这种地步,可是就是不知道,您的好儿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纪修仪微微一笑,慈祥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子辛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便转回头来,语气温和地对安宁公主说道: “殿下不必在这个时候离间我们母子的关系。汶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性子,没人能比我这个做母亲的,更了解了。其实嫔妾现在请殿下来,是有正事,要与殿下一同完成。” 说到这里,纪修仪略微地抬了抬头,看向安宁公主的眼睛。 然后,就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渐渐升起的兴味与兴趣。 纪修仪低下了头,嘴角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对安宁公主和声说道: “嫔妾听闻殿下天生风情,喜欢一些比较有趣的事物,便特地为殿下准备了这个,想必殿下一定不会陌生。” 安宁公主挑挑眉,听到这里确实已经生起了兴趣。 她看着纪修仪好像是叫她身边的人拿来一个棋案一样的东西,然后摆在了两人中间,随后,便又叫人,拿来了两盅骰子。 她伸手摸向盅里放着的琉璃骰子,眼睛却是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的不同寻常的“棋案”,不禁轻笑一声,嘴里直呼—— “有趣,这可真是太有趣了。纪修仪,你还真是费心了。” 纪修仪让人将最后的软垫放置在棋案两边,随后便微微欠身,请安宁公主就座, “殿下感兴趣就好,那么现在,就与嫔妾一起以这皇城为棋局,以骰子的大小决定先后手以及可以落子的次数,然后就看看这棋盘上每个棋子的命运,到底是怎样的,如何?” “所以说,这骰子,就是关键了。”安宁公主慢慢坐下,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手中的盅,眼睛里,满是宫灯映射下来的光。 第五十三章 尽在彀中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宣室殿前,安宁公主和纪修仪两人分坐在棋案两面,彼此之间对峙着。 两人的面上皆是平静,谁也不畏惧谁,并且都带有淡淡的笑容。只不过就是一个人笑得温婉内敛,另一个人笑得恣意妩媚。 忽然,两个人同时拿起面前的骰盅,微微摇晃了起来,一快一慢、一轻一重。可是,渐渐的,两只骰盅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就像是两个互相追逐的人,你追着我,我赶着你,最终不分彼此。 “啪”地一声,骰盅落在了桌面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安宁公主一手按着手里的骰盅,一手托着下巴,眼睛直视着纪修仪,勾着嘴角轻轻地说道:“在看这骰子的点数之前,不如我们改一改这玩法,让它变得更有趣些,如何?” 纪修仪静静地看了安宁公主几眼,随后便将手放在了棋案底下,语气温和地问道:“殿下有什么想法?” 安宁公主放在骰盅上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然后微微抬了抬下巴,用垫着下巴的那只手,指着棋案上的某一个地方,懒洋洋地说道: “这下棋的方式虽然有趣,但是本宫看了看,这整个棋案可也不小。若是每次都要掷骰子,也得花上不少功夫。 本宫虽然喜欢这新鲜事物,但是本宫却是懒得动手,所以不如每人就三次掷骰子的机会。前两次不限定步数,但是最后一次只能走一步。这一步过后,是胜是负、是生是死,皆为定局。” 纪修仪一直看着安宁公主的眼睛,发现她的神色之中,真的一点都没有紧张不安的痕迹,也好似根本就不怕输了这棋局的后果。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地捂住嘴轻呵了一声, “殿下若是都不害怕输了这棋局,那嫔妾自然也甘愿奉陪。” “如此甚好!”安宁公主忽然坐直了身子,两手一拍似乎甚是激动,“那就由本宫先来打开看看,这第一轮的手气如何。” 安宁公主微微搓了搓手,似乎是满怀期待之情的打开了骰盅,却随即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只见那装着骰子的盅里,三颗琉璃骰子静静地躺着,面上却是两个鲜红的一点以及一个翠绿的二点。 “原来是四点,看来这第一把本宫的手气,还真是不怎么样。纪修仪,请吧。” 安宁公主轻轻叹了一声气,又将骰盅重新盖上了。 眼下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是纪修仪已经稳操胜券了,即使她自己不用打开,便也不会有比这四点,更小的点数了。 纪修仪自己面上,也是一片轻松惬意。 但她还是平静地将骰盅打开,露出了十三点的点数。 随后,她微微一笑,“抱歉,殿下,看来是嫔妾要先行一步了。” 她划着棋案上盔甲模样的棋子,来到了安宁公主这边的城门处,口中说道:“五万兵马,挥兵南下,城门聚集,蓄势待发。” 安宁公主啧啧两声,似乎是颇为无奈,但是手上却没停,直接拿起骰盅开始了第二次掷骰。 “啪啪”两声,骰盅又落了下来。 这一次,则是由纪修仪先行开点。 纪修仪倒是也没有多做纠结,直接就打开了骰盅,将三枚琉璃骰子的点数报了出来, “五五六,十六点。殿下,该你了。” 安宁公主倒也没有拖延,很快也将自己这里的骰盅给打开了。打开之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纪修仪说道:“看来本宫跟这四点很有缘分,一一二,纪修仪,请吧。” 纪修仪伸手推子,“黎民百姓,义愤填膺,遇宫守卫,互发冲突。 殿下,接下来,可就是最后一轮了。” “是呀,这就是最后一轮了。本宫的手气好像确实不怎么样。不过说不定本宫,到这最后,就翻身了呢?” 眼下的情形,安宁公主看起来好像已经被逼入了绝境,即使安宁公主赢了这最后一轮,但是仅靠一步,似乎也难以挽回败事。 可安宁公主丝毫不慌,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灿烂,看起来现在锁定胜局的人,是她一般。 她这回只是随意摇晃了两下骰盅,就直接将其打开,赫然三个红色的点,露在外面, “三个一,豹子。看来本宫的运气,回来了。” 纪修仪脸色一沉,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慢慢地挪开骰盅,看见三个绿花花的骰子,一时竟然激动地大喊道:“三个六!殿下,承让了。” 安宁公主笑着看着纪修仪,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意味深长, “纪修仪,你可得好好看看,你那盅里头,到底是个什么?” 围观了两人全程的辛王此刻终于忍不住上前去,朝着自己母妃的骰盅中看了一眼,口中喃喃道:“六、六……五!竟然是六六五,这怎么可能!” 纪修仪也不再镇定,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刚刚那得意的激动,就像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安宁公主伸出纤纤细手,轻轻地推动了一子,“灯灭夜黑。纪修仪,承让了。” 皇宫之外,在黑暗之中经历了担惊受怕之后的百姓,又迎来了他们的光明。 宫门前的一排白色灯笼重新燃了起来,可是这次,它们照射出来的,却是暖意融融的黄色烛火。 百姓们从兵荒马乱之中,慢慢恢复了镇定。 他们借着光,看了看左右的人,发现除了和自己一样狼狈之外,倒是真的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每个人顿时就怔愣了起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而就在这时,安宁公主一步一步地登在了宫墙之上,俯首看着这宫门口七倒八歪神情狼狈表情憨楞的百姓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逆着光,身后是壮丽巍峨的城楼;城楼两侧高高挂起的灯笼,映照在安宁公主金色的发饰上,熠熠生辉。 她就像是一个高贵威严不可侵犯的神一般,高声说道:“众位,刚刚真是辛苦你们在一片黑暗之中,挣扎了这么久。所以,本宫现在要问一问你们,光明的滋味,享受么?” 第五十四章 夜尽天明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人在黑暗之中呆久了,自然是向往光明的。 聚集在这群人中的一些有学识的士子,此刻也终是回过神来,明白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其实是被人设计好的。 他顿时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气愤地直接抬头对着安宁公主说道:“公主殿下若是见不惯我们这些百姓请愿,全都杀了便是,何必如此戏弄我们!这就是你们皇室对待我们这些黎民百姓的态度吗?” 安宁公主低下头去,见着了这个出声的人。 她示意城楼上的侍卫,带着灯笼下去给这人照着。 如此,便算是看清了这名士子的脸——白白净净的,倒也能看得过去。 于是,安宁公主的心情便好了许多,对待这名士子的态度,也是相当的温和, “本宫见你的样子,似乎是出身寒门?有如此勇气敢直言不讳,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本宫现在就做了这个主,让你入朝为官。” “志者不吃嗟来之食。公主殿下若是想要靠这种恩惠来封小民的嘴,那便是打错主意了。哪怕小民这辈子都无法为官,也绝对不会和你们这种小人势力同流合污的!” 在灯笼近距离的照映之下,这名士子正义凛然、一身正气的样子被很明显地显现了出来。周围的百姓在他的带动之下,渐渐全都恢复了过来,又暂时忘却了刚才的害怕,变得有些蠢蠢欲动。 安宁公主静静地注视着下面这些好似马上就要开始大肆桃符她的百姓们,忍不住又轻笑一声,对那名士子问道: “气节之人向来是受人尊重的,本宫也自是十分敬佩你。不过,既然是有识之士,不如就帮本宫解答一下问题,你刚刚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什么?” 士子不屑地冷哼,“公主殿下是又在说笑么,黑暗之中能看到什么?” “可是,本宫看到了。” 安宁公主慢慢收敛了笑容,睥睨着站在城楼下面的这些人,威严道: “本宫看到了你们的担心、恐惧、揣测、怀疑,以及窃喜。 在黑暗之中你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借着声音以及一些其他的感知去了解周围的状况。可是,眼睛有时候都会欺骗我们,又何况在这种条件限制之下有所局限的其他方式呢? 你们难道能够否认,在灯笼重新亮起来之前,你们心里想的全是如何逃命如何从叛军的刀口下活下去么?” 百姓们全都说不出话来,有些羞愧地将头低了下去。 士子也一时哑口无言,根本找不到可以来反驳的点。 安宁公主见此情形,伸出两只手来轻轻一拍,从下面的宫门处就出来了一队侍卫。 他们神色严肃,每个人手里都押着一个看起来就像是一般百姓的人。 刚刚才吃了教训的百姓们和士子,见此情况并不轻易发表意见了,就等着安宁公主说明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黑暗之中能看到什么?能看到人心。” 安宁公主的话,继续在众人的耳边回响。此时她的声音已经又低沉了下去,就像是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者,在耐心的、尽职尽责地给这些迷途的旅人,点名眼前的方向, “这些人,我想你们当中的某一部分,并不陌生。” 百姓们仔细地瞧了过去,发现确实都有些眼熟, “欸,这不是前两天跟我聊天那人么?就是他说新帝心狠手辣,连亲兄弟都不放过的!” “对呀,这人我也认识啊。好多什么内幕消息,都是他传给我的!” “对对对,我也是从他那儿听来的!” “欸,我也是,就是这个人,我记得清清楚楚!” …… 百姓们开了头,便都纷纷开始指认起来。这指认的多了,饶是他们,也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安宁公主见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便笑着说道:“不错,就如你们所想的那般,他们大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安宁又示意了一下,这些侍卫们便将手中押着的这些人右边袖子给割开,露出了右膀上的纹身。 众人哗然。 他们虽然大都是什么不学无术的寻常百姓,但是这纹身,他们却是认得的。 作为南御国的人,关于北傲的一切,都是从小就被烙在骨子里的。 他们身上独有的纹身,便是三岁小儿也识得。 “我大御发展至今,确实已经国力昌盛、国泰民安。可是,北傲仍旧在我们的北方对我们虎视眈眈,准备随时扑进来咬我们一口,然后就借此将我们撕碎、吞噬。 因此,我们是万不可掉以轻心,凭白给敌人摧毁我们的机会。” 安宁公主沉声而言,状似十分悲痛,然而陡然间忽然厉声,将自己要说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先帝崩殂,人心浮动。 他生前压制着的那些势力,在这种时候便全都冒出了头。 新帝继位本是名正言顺,可是现在在你们心里,新帝成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们真的有心去了解过这位将要带领我们大御走向新的辉煌的帝王么? 偏听偏信,我大御的好百姓们,你们可真是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安宁的这番话,既包含着痛心、无奈,又包裹着一丝不争气的恼恨,听得是在场所有人都心中有愧、无地自容。 士子听了之后,紧握双拳,双膝跪地,朝着安宁公主的方向就大磕了三个响头。 他大声说着:“小民有愧,未能明辨是非,轻信他人直言,有辱士人之名!我大御有殿下这等人才在,必能千秋万载,经久不衰! 大——御——之——盛—— 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万民下跪,高声齐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京中街头巷道、家家户户的门前灯都全都点了起来,原本被夜色笼罩的京城,此刻亮如白昼。 放眼望去,从宫门开始,到南城门结束,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这京城中的百姓。 他们发自内心地呼喊着万岁,祈盼着大御昌盛。 一浪赛过一浪,一声高过一声。 久久不息。 第五十五章 结而未尽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京城里的钟声如往常一般正常响起。 一夜未眠的京城百姓依旧精神抖擞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顺便时不时地去安门前看两眼那几个从北傲国混进来的奸细。 他们被绑在这里,是安宁公主的意思。 之所以不杀他们,就是想利用他们给城中的百姓以警醒,告诫他们即使是个普通百姓也应该明辨是非,不盲目听信别人。 效果,自是出奇的好。 前几天充斥在城中的各种流言蜚语,一夜之间,就真的全都消失不见。 安宁公主也是一夜未睡。 她解决好城内百姓谣言之事后,便又急急忙忙地回了宫,配合着典丧官的安排,和司马昭以及剩下的皇子皇女们一起将景帝的灵柩送去了皇陵。 宫内接连几天不安稳,再加上昨日这纪修仪又不知道发什么疯,将这景帝的棺樽给请了出来,惊扰了先帝的灵体,请先帝入皇陵一事,便提上了日程。 即使韩王仍旧未归,却也是再也等不及了。 司马昭在按照规矩,站在景帝的灵前,声情并茂地念诵了一篇悼文以及自己的雄图伟志,随后便带领着安宁公主、秦王、辛王、南王、安康公主以及安和公主一同哭灵。 哭罢,这景帝入陵一事才算是真正告一段落。 这之后,便是该降罪的降罪、该流放的流放、该守皇陵的守皇陵。 等安宁公主从皇陵里出来的时候,脸上都难以掩饰疲色。 春桃连忙将安宁公主扶到舆车上,在她的身后垫了一层厚软的垫子好让她靠着,随后便从一旁炉火上取来一小盅热汤,慢慢地一匙一匙吹成适口的温度,喂进安宁公主的嘴里。 等喝下了这几口热汤之后,安宁公主的脸色就明显缓和了下来。 她开口问道:“宫中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春桃将东西收拾好,又帮着安宁公主将垫子垫得更为舒适一些,才不急不慢地回答道:“大臣们都安安生生地在宫内处理着政务,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至于纪修仪,纪修仪被控制起来后,便一直都没有开口。听太尉大人的意思,她似乎还在等着您回去。” “太尉……”安宁公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听到太尉的名字,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这有时候军权过盛,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殿下!”春桃一听,忍不住急声提醒道。 安宁公主淡淡地瞟了春桃一眼,随后便彻底放松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 “怕什么,本宫知道分寸。太尉在位这么多年,连父皇都没有办法撼动他,本宫又怎么会蠢到这个时候去动他呢。 不过就是觉得厌烦,唠叨两句罢了。 回宫吧,去见一见纪修仪,看看她,到底还想要卖弄什么葫芦。” “喏。”春桃应了一声,便出去跟驾车的宫人说了一声。随后,舆车就缓缓驶动起来。 忽地,安宁公主似乎是问了问春桃,阿瞒在这段时间内做了什么,随后春桃小声回答了些话,车中便再无响动。 大概是到了快要晌午的时候,安宁公主的舆车回到了宫内。 她刚一从舆车上冒头,就看见太尉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十分明显的就是在这里等着她。 “小苓儿辛苦了。”太尉走了过来,满面春风和善的样子。 安宁公主下舆车的脚步顿了顿,随后便抬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嗤讽地说道:“太尉大人您可真是有闲心,在这宫门前专门等候着本宫。本宫可真是深感荣幸。” “唉,小苓儿何必每次都这么跟老夫说话呢。”太尉似乎是很无奈的样子,颇有一丝委屈的意思在里面,“为了这么一个人情,又把小苓儿给得罪了,老夫可真是太难过了。” “难过?本宫怎么反倒觉着,太尉大人您乐在其中呢?”安宁公主搭着春桃的手,慢慢走了下来,“走吧,帮着太尉大人您去还一还人情。本宫现在还真是好奇得很,纪修仪那里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我们无所不能的太尉大人都欠下人情。” 纪修仪此刻被关在宫内的监牢之中。 说是监牢,其实也就是一处不用的旧院子。 这里算是这整个皇宫中的偏隅一角,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来,久而久之便荒凉了下来。 后来宫中翻新,便注意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虽地处偏僻,但是环境却清幽得很。常人虽不愿意居住,但却是一些宫中犯了错的贵人的好去处。 整个院落倒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纪修仪就坐在院落中的一颗大榕树下,安安静静地品着茶。 这个时候,榕树自然是光秃秃的。衬着树下孤单单的一人,倒真有一番寂寥之感。 安宁公主踏进院落的时候,纪修仪似有所感,便抬起了头。 只是一瞬,安宁公主便发现了纪修仪的不同之处。 “看来纪修仪,似乎已经做了决定。” 安宁公主走到纪修仪的面前,慢慢坐下。 此刻的纪修仪脸上,全是释然,显得整个人,都变美了几分。她微微笑着,对安宁公主说道:“事已至此,若不放下,又能改变什么呢?这个时候都没有传来叛军进城的消息,大概是已经被歼灭在外面了吧。 殿下您的算谋,果然无人能及。” “不过就是相信罢了。相信五哥能够赶上,即使赶不上,本宫便也不怕,兵来将挡便是。”安宁公主展颜一笑,最是纯粹,不夹杂任何其他的东西。 纪修仪闻言微微扯了扯嘴角,眼前慢慢模糊了起来, “原来,就是这样简单么。殿下,为什么同样是身处权力中心,你就能……独善其身呢……” 纪修仪慢慢倒在了旁边的树干上,嘴角留下了艳红的血。 安宁公主叹了一声,走到纪修仪的面前,最后问了一句, “祠祀令投井一事,是你做的么?” “什么祠祀令投井……”纪修仪颤动着双眼,努力想要抬头问清楚,却还是来不及,就这样咽了气。 安宁公主静了静,伸手将纪修仪的眼睛,阖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午后相交(求关爱哭哭)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纪修仪于宫中服毒自尽,算是彻底给辛王一派画上了句号。 辛王在皇陵处就被宣告流放,因此等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是出了京城。 据看守辛王的人传回话来说,辛王听到纪修仪逝世的消息后大为悲恸,在疯狂地挣扎着想要回来却未果之后,精神肉眼可见的衰败了下去。 纪修仪的尸身,是安宁公主亲自收殓的。 她将纪修仪嘴角的血擦干净,然后叫人寻来了一座棺樽,将纪修仪放了进去。 本来纪修仪戴罪之身,是无法这样安稳入土的,只不过安宁公主这样说了,便也没有人再去反驳。 用安宁公主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可怜罢了。 她其实很少会可怜别人,可是今天在见了纪修仪这最后一面后,心中忽然就升起了这许久未见,还颇有些陌生的情绪。 思来想去,安宁公主觉得,这大概是因为纪修仪当时的眼神,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吧。 安宁公主嘴角微微翘起,眼睛里全是微薄的凉意,但是在下一秒看见眼前的人时,一瞬间就替换成了温柔。 这就让人,无可避免地就沉浸其中。 即使里面并无几分真意。 “阿瞒,你来了。”安宁公主走到阿瞒的身边,十分放松地就将自己往阿瞒的身上靠。 阿瞒连忙上前,轻轻揽住安宁公主,语气柔柔和和地说道:“阿苓需要阿瞒,阿瞒自然就来了。” “呵。”安宁公主又在阿瞒的脖子边上轻呵了一声气,满意地感受到揽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阿瞒的这点识趣,倒真是让本宫满意的第二个地方了。” “那第一满意的地方呢?” “第一满意的地方——”安宁仰起头来,用手指轻佻起阿瞒的下巴,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 安宁公主又凑近了许多,似乎马上就要碰到阿瞒的嘴,然后又倏然远离,直接从阿瞒的身上起来,咯咯笑道:“第一满意的地方,当然就是阿瞒你的这张脸了啊。” 阿瞒似乎是有些脸红,又像是有些怅然若失。不过他很快就打好了精神,微微笑着,对安宁公主说道: “阿苓这样说,阿瞒真是深感荣幸。阿瞒希望在接下来这五年时间里,阿苓还能够再从阿瞒的身上发现第三喜欢、第四喜欢、第五喜欢,直到阿瞒身上全是阿苓喜欢的点。” “你的胃口倒还真是不小,不过本宫确实喜欢。”安宁公主佯装发怒,但是下一秒却还是笑了出来,连眉眼都弯出了弧度。 “走吧,本宫今日心情尚好,就来给你讲一讲这短短的几日之内,都发生了些什么。” 安宁公主朝着阿瞒勾了勾手,阿瞒便马上跟了上来。 他们二人没有乘坐轿舆,而是就慢慢地走在这宫中廊道里。 盛好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云散雾开、温暖惬意。 安宁公主细细碎碎地给阿瞒讲着她是如何化解这城中危机,宫中那些不安分的人,又是如何敲打下去的。 她说起既然有人可以拿钱收买一些人,那她自然也可以在钱上做文章。 给的钱有问题或是兑换不出来又或是花不出去,寻常百姓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只不过就是一群见钱眼开的普通人而已,钱没了用,还有可能招致祸患,那自然就不会再愿意做了。 至于那些北傲的奸细,那还真是意外之喜。 谁也没有想到,纪修仪身边,竟然还存在着出身北傲的死士。 “那群人一直跟在纪修仪的身边,平时就装作是纪修仪宫中的下人,直到昨天纪修仪准备做最后收尾的时候,才全都现身出来。 他们虽然从小出身北傲,但是他们却不忠于北傲。因为一些他们不肯说出来的原因,他们留在了纪修仪的身边,一留就是十四年。” 安宁公主到现在还觉得惊奇,语气之中倒是没有什么仇恨,而是像分享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对阿瞒滔滔不绝地说道, “因为纪修仪输给了本宫,他们也不得不作为条件为本宫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让他们扮成这北傲的奸细,化解眼前的困局。 只要在人群之中稍微引导那么几句,是不是真的见过这几个人,有什么重要的呢?不过做完这些,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放在安门前的人,也该是真的奸细了。” 阿瞒听得是满眼赞叹,适当时机的几句吹捧,恰如其分地增进了彼此之间融洽的气氛。 廊道里,时不时传来安宁公主清脆的笑声。 春桃跟在安宁公主和阿瞒的身后,看见安宁公主这个样子,一时感慨万千,连眼角什么时候落下了泪都没有留意。 殿下,真的已经许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两人走累之后,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休息片刻。 安宁公主直接倒在阿瞒的腿上,眯着眼睛感受着这难得的阳光。 她的手指把玩着阿瞒的发梢,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对阿瞒问道:“若是今日之景放到阿瞒你的身上,你会怎么做呢?” 阿瞒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安宁公主会问这个问题。 但也许是现在气氛过于美好,阿瞒只是沉思了片刻,便就决定实话实说, “若是阿瞒的话,阿瞒大概会杀光这些人吧。都只是一些随风而动的小人,只要阿瞒能够震慑得住他们,手段暴戾一点又如何?只不过这样的阿瞒,殿下会害怕么?” 安宁公主的手指一顿,似笑非笑地对阿瞒说道:“阿瞒为何会这样认为,不过是杀几个人罢了。难道在你的眼里,本宫算是好人么?” 阿瞒闻言,将头微微侧到一边,让安宁公主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安宁公主见状沉了沉眸子,融洽的气氛似乎要就此破碎。 阿瞒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他浑身都微微颤抖着,然后扭回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安宁公主,眼中似乎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却是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是阿瞒误会了。阿瞒与殿下,明明应该是臭味相投才对。” 第五十七章 一网打尽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京城之外,豫州边界。 一伙兵马气势汹汹地直奔京城而来。 领头的人意气风发地驾着脚下的骏马,领着一小伙先头军驰骋在通往京城的小道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悄悄拉起的绳子。 “嘶……嗬嗬嗬……”马哀鸣一声,两条前腿瞬间跪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马背上的人,也一时反应不及,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于是原本还高昂着头向前疾冲的领头人,这一刹那已经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好生狼狈。 后面跟着的人与这领头之人相距不远,他们眼睁睁地看见领头之人被绊马绳绊倒在地。 他们反应迅速,马上大力拉紧了马头。 他们驾着的马也长长地嘶叫一声,然后就高高扬起了前蹄,堪堪停在了距离绊马绳不到两指的距离。 不过他们也没时间感到庆幸。 几根木棍目的明确,直接朝着马腿的方向打去,因此这些人即使十分不情愿,也只能跟着领头之人栽倒在地。 即使他们的反应也算迅速,倒地之后马上就做好防备姿势准备起身,但仍然没有逃脱得掉。从天而下一张麻网,直接就罩在了他们的身上,算是彻底断绝了他们逃跑的可能。 郴州刺史从小道旁边的林子离走了出来,正对着被网蒙住的这些人。他的身后跟着几个护卫,而剩下的人马则全都围在了这伙人旁边。 他们每个人手里拿着棍子,三两交叉,死死地扣在地上人的脖子上,让他们根本无法起身,看起来很是凶神恶煞。 郴州刺史走到这伙人里那个领头人的面前,语气颇为温和的笑眯眯地说道:“秦将军好久不见,看您这样子,近日将军过得可是滋润。” 从一开始就倒在地上的秦将军,就在一直奋力挣扎着。 跟他们一起倒地的马,已经被陈州刺史的人带了出去,该治伤治伤,该安抚安抚。 在和北傲彼此仇视的这么多年里,南御国的人可是将马放在了心上。 就像是如此这般,也只敢使用绊马绳,是万万不敢像北傲一样直接将马腿砍断的。 马被放了出去,可这人却依然被困在麻网里,挣扎不得。 听见了郴州刺史的声音,秦将军暗地里使用各种挣脱办法的手一顿,就故意板着脸,沉声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绑本将军,你们是不想活了——么,郴州刺史,你怎么会在这里!” 慢慢抬起头来的秦将军见着郴州刺史,可谓是十分震惊。心中的疑惑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半点都没有迟疑。 他现在可真真是没有心思再管挣脱不挣脱的事了,只能怔怔地愣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事怎么一回事。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不敢置信,让郴州刺史都忍俊不禁。 郴州刺史慢慢地蹲下身子,和秦将军保持平视,对他说道:“秦将军对本官出现在这里很意外么?唔,这可就让人有点不解了,我们即使不是合作的关系,目的不应该也是一样的么?” 秦将军闻言就意识到了自己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表现是有问题的,于是讪笑两声,尽力装作一副和善的样子,腆着一张笑脸对郴州刺史说道: “这,这不是本将军,那个,那个太过惊讶了么。” 郴州刺史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秦将军却像是因为开了口,胆子就变大了几分似的,瞎话张口就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误会,这都是误会!”秦将军大声说道,“夏县那边局势复杂,本将军想着怎么也得解决个几天,没想到郴州刺史大人您竟如此兵贵神速,这么快就将夏县拿下了。 正好,本将军这边得到消息,京城内大乱,这正好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 既然大人您知道我们目的相同,利益也相关,这……是不是该拿开了?” 秦将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缚在自己身上的麻网以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木棍,却并没有得到郴州刺史的回应。 郴州刺史只是低下头轻声笑了一下,语气有些意味不明,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么?那可能真是是本官误会了。本官还以为,你们并州军,是要拿我们郴州军做这垫脚石,用我们的命,给你们铺路呢!” 秦将军连连摇头,极力否认,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们并州可是与你们郴州休戚与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们出了什么事,我们也讨不了什么好啊。 现在都知道大家的目的就是冲着京中去的,谁还能骗过谁不是?” “嗯?原来你们是要谋反!”郴州刺史嘴巴微张,似乎是很惊讶的样子。 “这怎么能叫谋反呢,这叫替天行道!”秦将军振振有词,“您看你们郴州起兵是因为什么,不就是觉得这天下不公,竟被一个女人给把持住了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都能决定这天下之主到底为谁,这是多么可怕而荒唐的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秦将军才微微有些疑惑, “难道你们郴州,不是这样的么?” 郴州刺史淡淡一笑,随即便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可能沾着的尘土, “秦将军可真是大义,俞某自愧不如。可是本官想真正误会了的,可能是秦将军。我郴州从头到尾,可都从来没有和宫中那位,有什么关系。 非要硬说有什么关系的话,那就大概是恩人的关系吧。 带走!” 说罢,也不再给并州这位秦将军以及他的手下什么反应的机会,全都一棍子敲晕,带了回去。 他们身后十里,正是又重新汇集起来的朝中十万大军和并州叛军主力交战的场景。 主帅卫将军柯将军在阵前指挥,明威中郎将王朗和昭武将军李将军全都去前方冲锋陷阵,带动着朝中大军士气大增、势如破竹。 原本就兵力悬殊只想靠着投机取巧的并州叛军瞬间便溃不成军,兵败如山倒。 而他们曾经以为的所谓的援军,早已经被韩王,肃清干净。 第五十八章 水深复渊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距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原本是用来给行往的商队歇脚的驿站,现在却被一群穿着玄色盔甲的人给包围住了。 他们每个人就那么面色严肃、不苟言笑地笔直地站着,让过往的行人都纷纷自动远离了这里。 一匹高头大马打前,嘶鸣一声,慢慢地停在了这队玄衣兵的面前。 随后,便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这队玄衣兵的领队之人从驿站里面小跑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朝着马上的男子抱拳道: “殿下,里面的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嗯。”马上的男子淡淡应了一声,便利落地从马上跳了下来。 眼角那明显的疤,一下子就闯进了众人的眼里。 玄色骑装,冷硬无情,漆眉墨眸,朱唇玉面,确是韩王无疑了。 韩王将自己的马交给了一旁的一个小兵,然后便随着自己的亲卫进了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驿站,里面一个看似是掌柜模样的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旁边,则是跪着一个被几名玄衣军用刀架着脖子的人。 这人一脸的不屑,即使身处这种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处境里,却依然不见任何慌乱之情。 看到出去的韩王亲卫带着韩王走了进来,也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珠,却仍旧没有低头屈服的意思。 反倒是那位掌柜,身子哆嗦得,更严重了。 韩王静静地走过两人身边,直接就坐在了整个大堂的主位上。 这主位旁有个火炉,烧得很旺,熏得这坐垫都是暖融融的。 可是韩王一走过去,就像是将前几日的风雪也带了进来,平白的就多了许多冷气。就连这炉火,在一身寒意的韩王面前,都有些无计可施,黯然失色。 他就静静地盘腿坐在那里,眼神似乎在上下打量着正对着他的这掌柜和那名“誓死不从”之人。 半晌,他对老板问道:“你知道,自己犯了何罪么?” 掌柜猛地抖了一抖,骤然间听到韩王不带感情的问话,吓得牙齿打颤,话都说不清楚, “草,草,草,草民,民,民,草民知,知,知罪,但,但,但草民,草民并,并不是,不是自愿的!” 韩王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掌柜见了,更是害怕,直接就将头埋在了地下,说什么都不会再抬起来,而且看起来,整个人都快抖成了筛子。 他“呜呜咽咽”的,想哭却又不敢哭。声音堵在喉咙里,发也发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实在是狼狈得紧。 亲卫见了,只能代替这名掌柜对韩王说道: “属下在殿下您来之前已经调查过了。这名掌柜的一开始只是收了钱,把这驿站租给一伙人使用,但后来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伙人的身份,却还是没有选择报官,而是在银两的诱惑之下,选择了隐瞒。” “呵。”韩王一听冷笑一声,“这就是所谓的不是自愿?那若是自愿了,你还打算做什么呢?” 掌柜埋在地下的脸已经惨白得不成样子,慢慢的,一股腥臊之气在大堂里蔓延开来。 在掌柜旁边的那名虽是跪着却还是直挺着身子的男子最先反应过来,马上嫌恶地将脸撇到一边,嘴里还嗤骂道:“真是晦气,这就是所谓南御人,真是卑劣的下等人。” 韩王淡淡地瞥了一眼,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拉下去处置了吧。” 亲卫领命,便直接叫来两个人,将掌柜拉了出去。 掌柜害怕到了极致,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咕哝声,本来已经完全瘫软的身子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力气,挣脱了左右架着他的玄衣军,直直地就朝着门外冲去。 可是也许是太过慌张又或者是本来就是一时的力气,在即将要跑出去的时候,脚没有抬得足够高,“啪”的一声,直接被绊倒摔了出去。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却最终还是倒下了。 他的脑门,沁出了血。 这一下虽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是却没有人对此表露出什么可惜的意味。 韩王更是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对于他来说,这世上能让他动容的人,也就只有安宁公主这个妹妹了。 更何况,从他下令的那一刻起,掌柜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至于何种方式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玄衣军默默地将掌柜的尸身给收拾了,随便找了张草帘子,至少是不至于曝尸荒野。 掌柜意外摔死只是一个小插曲,韩王到这里来也不是找一个小小的通敌掌柜的。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冲着另外一个人背后的身份。 “这么多年了,贵国的人还是对我大御有很深的误解。像这种没有骨气的垃圾都不如的人,怎么能算得上是我大御的子民呢?” 韩王看着那位满脸不屑嗤笑的男人,淡淡地说了一句,似乎是在对刚刚那句话的反驳。 那人怔愣了一下,随后却是更加鄙夷了。 他语气中还有些高高在上,满满都是嗤讽, “这就是你们南御自欺欺人的手段么?人死了,就可以随便怎么说,你们那一套仁慈爱民的说法呢?怎么到了这种情况,就没有了呢?这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呵,彼此彼此。”韩王轻笑一声,并不理会这人的挑衅,“咱们都知根知底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支持你们的家族,是哪一家?是姓王、姓宁、姓顾还是姓谢?” “无可奉告。”那人见韩王还是一样的表情,便觉得无趣,对韩王的问题,也是爱搭不理。 “好一个无可奉告,不过本王,已经知道答案了。”韩王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外面走去, “听说你们北傲发生了内乱,一位皇子出逃。那本王可就祝你们北傲人能够找到皇子,稳定局面。 毕竟,我大御的镇国大将军,已经带兵前往了边境。不知道这一役,你们北傲,又要损失多少员大将呢?” 那名北傲探子瞳孔巨震,这便是被韩王说中了。 “走吧,回京。这京中的水,还深着呢。本王可还得回去,帮着本王的妹妹撑场面呢。” 第五十九章 雪霁初晴(微笑求关爱)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叛乱已平,大军随韩王一起回京的消息径直飞入京城。朝廷内外,皆大为振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多些天以来的各种悲烦苦闷,都一扫而光。 司马昭的脸上,也露出轻松的喜意。 现在虽然孝期未过,但大军得胜归来,平叛有功,这是毋庸置疑的。该褒奖的,还是要褒奖。 司马昭积极地将文武百官都召集起来,讨论一下应该如何奖赏才最为合适。 对于卫将军、明威中郎将和昭武将军,大臣们的意见基本上都是一致的,甚至对于韩王,文武百官的意见都是应该嘉奖。 唯独有关郴州刺史和郴州太守的处置,官员大臣们意见不一。 尚书令说道:“虽然郴州谋反一事现在已经证明是一场误会,但是郴州起兵确实是事实。即使他们中途幡然醒悟,但这错误却不能既往不咎。 毕竟他们起兵的时候,是打着颠覆皇权的算盘的。” “尚书令大人,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侍中作为司马昭身边的近臣,自然是已经和司马昭本人通好了气,知道司马昭的意思,是要保这郴州两人。 于是他听了尚书令的话后,便在座位上反驳道: “郴州起兵的原因我们现在其实都清楚了,尚书令你说他们是为了颠覆皇权而起,未免有些太过武断。 经臣的仔细了解,他们起兵其实是为了维护大统!在他们的心中,太子继位名正言顺,其他诸王继承皇位,那便是有违天下之礼。” “哼,所以侍中您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是为了维护大统,地方官员便可随便起兵么?若是日后人人都像郴州刺史和太守这样,那我大御的皇室威严在于何处?” 尚书令瞥向自己右手位的侍中,冷冷地说道, “哦对了,本官忘了,侍中您是王家之人,自然是不会将这小小的一个皇家威严放在眼里的。” “你,尚书令你这是什么意思?”侍中眼看就要跳脚拍桌而起,太宰被中常侍扶着,进了殿, “老臣参见陛下。”太宰缓慢地行了个礼,司马昭便也从上位站起身来,表示尊敬。他让中常侍赶紧将太宰扶着坐下,便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如释重负地对太宰说道: “太宰你能来,实在是太好了。朕虽然觉得郴州赏罚一事会有争议,但没想到尚书令和侍中两位大人意见如此相左,实在是让朕头疼。 不知道太宰你有何意见?” 太宰微微拱手,笑着说道:“陛下莫要心急,让老臣先来与他们二位说一说。” 太宰先是看向了尚书令的位子,与其和善地劝诫道: “老夫不理朝事已久,近来得先帝看重,受安宁公主所托重新回了这朝堂,自是满怀感激的。 这么多年,人来人往,百官似乎变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至少老夫,是摸不太准你们这些官员,现在的心思了。 不过有一点,老夫觉得应该是一成不变也应该不能变的,那就是为人臣子,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尚书令,你仔细想一想,你刚刚的言行,可是有问题?” 尚书令此时倒也冷静了几分,对太宰恭敬地低首作揖, “臣,的确有些失态了。” 太宰缓缓地点了点头,又看向距离他不远的侍中, “侍中也是一样。你虽为加官,但也应该时刻注意身为臣子的本分。与同僚意见相左都是正常的,但是也应该合理讨论,宽善大度,切莫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侍中虽然心中还在恼恨尚书令拿他的出身说事,但是在太宰面前,也只能点头称是。 见尚书令和侍中的矛盾被调和了下来,太宰便正儿八经地说起了这次的来意, “其实说起来,郴州刺史也算是老夫的学生。他这人啊,聪明、机灵又心地不坏,一心为着百姓着想。 可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臭毛病,那就是太倔。凡是他认定的道理,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吏部尚书适时附和道:“按着每年审核的各个官员的资料来说,郴州刺史确实是个好官,政绩卓然,颇受当地百姓爱戴。” “那为何,没有将郴州刺史召回京内呢?”司马昭坐在上位,似乎是有些好奇。 “这……”吏部尚书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大抵是郴州刺史不愿意回京,每次在升官诏令下达之前,总是要犯个错误,于是这事,便不了了之。” “呵呵,这可真像他那性子。”太宰听后,在座位上笑了起来,“可这次,他是不想来这京城也得来了。” 听太宰这话的意思,似乎已经是对郴州刺史以及太守的处置有了一个明确的意见。 司马昭像是十分虚心地问道:“那太宰以为,朕该如何处置呢?” “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有功就论功,有罚就行罚。互不干涉,两不影响。” 长乐宫长信殿内,炉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殿内的温度,谨防这长信殿的主人,出了什么意外。 冬梅从外面轻轻地敲响了殿门,见春桃开了门之后,便小声地问道:“殿下可是起身了?” 春桃“嘘”了一声,摇了摇头。 她微微侧了侧身子,就让冬梅望见了锦榻之上两条隐隐绰绰的人影。 她惊讶地张了张口,然后就被春桃拉了出来。 春桃关好殿门,对冬梅说:“你有什么事要找殿下?” 冬梅收敛神色,虽心中满是惊讶和好奇,但是却也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道理,于是便赶紧将正事给春桃说了起来, “是韩王殿下那边有信传来,说不久便可以入京。于是就想来问问殿下,是否要去迎接一下韩王殿下。” “我看是你这小妞子,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心上人了吧。还打着殿下的名头,看我不打你!”春桃一听,便知道冬梅打的是什么算盘, “这事殿下已经知道了。你要是急着想出宫,我就把牌子给你就是,就别惊扰殿下了,她好不容易,才安心睡下。” 第六十章 暖意交融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冬梅听了春桃的话后,朝着春桃吐了吐舌头,这一举动倒是显现出了她的一点活泼之处。 “冬梅晓得的,那就先谢过春桃姐姐了。”冬梅俏皮地说道。 春桃无奈地摇了摇头,嗔怪道:“你这小丫头真是。” 遂将身上带着的可以出宫的牌子取下来,交给了冬梅。 冬梅拿到牌子后极为宝贵地装在了身上,然后展颜一笑,脚步轻盈地就离开了。 春桃注视着冬梅离开的背影,失声笑了笑。 许是眼前的一切过于美妙,让春桃这种在宫中已经待了许久的大宫女都心生感慨,竟生出了一种苦尽甘来的意味来。 她觉得自己心中的这种想法有些好笑,便将自己的这些胡思乱想全都甩在脑后,转身又轻轻打开殿门,进了殿内。 刚一进门,就看见阿瞒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衣,似乎在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茶水喝。 春桃有些惊讶,轻声说道:“阿瞒公子您怎么起身了,可是刚刚的动静吵到你了?” 说着的时候,春桃还往安宁公主那边看了一眼。 虽然帘幔挡着不甚清晰,但是隐隐约约间,还是能看到安宁公主被好好地安放在被子里,只是怀里好像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春桃确实许久没有见过安宁公主这样睡觉的姿势了。 乍然一见,一向稳重的她都忍不住抬手捂了捂嘴。 她却也不敢将动静弄大,真把安宁公主吵醒了,便很快将手放了下去,又恢复了她那一贯可靠的样子。 她走过去接过阿瞒手里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阿瞒。 阿瞒轻声说了声“谢谢”,声音还有些刚刚起身后的倦怠和沙哑。等喝过这一口茶之后,才微微有些好转, “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 阿瞒说了半截,脸上露出了可疑的红晕,一时之间便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飞快地转移了话头,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便出门帮着给殿下准备膳食吧。听殿下说对她极好的韩王殿下很快就要入京了,怎么也不能让殿下空着肚子去见自己的兄长。” 春桃点了点头,眼角却满是笑意。 她将阿瞒的衣服给阿瞒拿了过来,就要服侍阿瞒穿上。 阿瞒推脱不得,便只能被春桃摆布。 春桃说道:“这身衣服是殿下又吩咐御府令给您新做的。这身衣服虽然艳丽不足,但是却极富韵味,素淡却不平淡,与您的气质最为相称。您看。” 春桃将衣物给阿瞒穿好之后,便拿来一面半人身大小的铜镜,绕着阿瞒的四周照了一下, “阿瞒公子你瞧着还满意?” 阿瞒瞧见了镜子中的自己,眉清目秀、风姿卓绝,竟真真有几分淡雅出尘之意。 他敛下眼中嗤嘲,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大, “殿下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阿瞒十分喜欢。时候真的不早了,阿瞒就先出门了。”阿瞒虽然感觉像是落荒而逃,但是仍然不忘记轻手轻脚,让殿门尽量不发出声响,从而吵醒那位还沉浸在梦乡之中的安宁公主。 其实安宁公主本人并不嗜睡。 若是小时候无忧无虑也就罢了,但自从自己的母后和嫡亲哥哥死了之后,安宁公主便再也没有睡过什么安稳觉。 她要时刻放着那些人扑过来狠狠地咬上她一口,她要在这宫中活下去,还要活得恣意,谁都不敢再轻易打她的主意。 她看似每天荒诞不堪,似乎是养了许多见不得台面的玩意,夜夜笙歌,但其实,她只是在消磨自己的精力,好让自己不会再一晚上睁着眼睛盯着账顶等着天亮,而是能够合上眼入睡那么一会儿。 她时时刻刻都防备着别人,唯一熟悉了的,也就只有春桃了。 可是不知道为何,明明阿瞒这个人是给她威胁感觉最大的人,可是她在他的面前,却越来越放松。 “阿苓,阿苓?该起来了。” 安宁公主恍然地睁开眼睛,竟然还有些不太清醒。 她好像是做了一个美梦,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安宁公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就恢复了清明。 她扭头看了看阿瞒,伸手一把将他揽过来,然后安心靠在他的怀里,有些懒洋洋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阿瞒似乎是有些猝不及防,竟有些莫名的紧张。 他心慌忙乱地调整好自己的姿势,想了想伸手虚虚环住了安宁公主的腰,轻声说道:“现在晡时三刻了,阿苓该起身用点东西。韩王殿下派人来说,他日入二刻便要进宫,嘱咐殿下您不能饿着肚子去见他。” “五哥当真这么说?”安宁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阿瞒,身子却不住地往他怀里缩。 可能是阿瞒先行起身并且在外面待过许久的缘故,身上带了一丝凉意。 这一丝凉意,却恰好让刚刚醒来,浑身的温度还没有降下去的安宁公主,觉得舒适。 阿瞒顿了顿,没有说话。看着安宁公主看着他的眼神,突然间有些挫败地说道: “好吧,韩王殿下并没有这么吩咐,这只是阿瞒自己的想法。 韩王殿下回来,阿苓你肯定是要与韩王殿下见面的。你们久不相见,说不定就会秉烛夜话,相谈甚欢。 阿瞒并不想打扰你们,但是阿瞒还是想要阿苓多多陪陪阿瞒。” “所以阿瞒,就找了这个借口,想让本宫陪你用食?”安宁公主笑了起来,然后拉过阿瞒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帮本宫穿衣,这样本宫,才能陪阿瞒,用食啊!” 阿瞒眼睛一亮,虽然脸上冒起了红晕,但是还是十分积极地将衣物一件一件给安宁公主穿好,次序竟一点都没有错,而且穿好后还十分工整。 安宁公主眯了眯眼睛,有些危险地问道:“阿瞒为何如此熟练?” 阿瞒轻轻地笑了笑,对安宁公主说道:“因为阿瞒想这么做,已经想了很久了啊。” 说罢,便忽然凑近安宁公主,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危险的光, “从很早之前,阿瞒就已经想着,这一天了。” 第六十一章 暗自较劲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忽地一笑,微微勾起了唇角,不仅不后退,还又前进了一步, “很早之前?所以你说的这句话,本宫是可以认为,你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对本宫起了觊觎之心了么?” 两人的脸彼此贴近着,呼吸交错之间,全是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 这一次,两个人谁都没有率先移开注视着对方的眼神,像是春意融融、情意绵绵,又像是彼此间的一场无声的交锋。 春桃在食室布置好膳食,见半天都还没有人过来,便有些不放心,从外面绕去长信殿,轻轻敲了敲殿门,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听到殿门响,两人才算是暂时休战一般,同时后退一步,都转过了头去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 阿瞒先走过去将殿门打开,让春桃进来。 春桃见安宁公主已经着装完毕,两人也不像又发生什么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似乎有些遗憾。 她将自己这些最近总是突然冒出的不着调的小心思压回心底,恭恭敬敬地朝安宁公主行了一礼,说道:“殿下,膳食都已经摆上了,请您移驾用食。” 安宁公主“嗯”了一声,便端正威仪,让春桃去打开了通往食室的小门。 然后她朝着阿瞒微微抬了抬下巴,像一只高贵的猫,伸出了她那芊芊玉手。 阿瞒带着笑容,走过去牵起安宁公主的手,又是一副极为乖顺的模样。 两人之间的相处,显而易见地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来到食室之后,两人又相挨着坐在一起,互相为对方夹着食物。 食案上放着的,大都是安宁公主喜欢的东西,但是大部分还是入了阿瞒的口。 安宁公主起来没多久再加上平时本身饭量就不多,因此也只是浅尝辄止几口,便没有再动筷子。 还是阿瞒在一旁左哄右哄,撒了半天的娇,才让安宁公主吃了阿瞒夹过来的几口小菜。 见阿瞒在一旁吃得开心的样子,安宁公主便吩咐春桃道:“以后让小厨房那边,都做一些阿瞒喜欢吃的吧。” 春桃应声答“喏”。 安宁公主满脸笑意地看着阿瞒,一边不停地给阿瞒夹着菜,一边对阿瞒说:“鉴于阿瞒你这几天在本宫身边越来越出色的表现,本宫就再给予你一个特权。 以后你可以自由出入本宫这长信殿,顺便负责每日叫醒本宫。 当然,这也意味着,你要时时刻刻谨记你面首的身份以及,要履行身为面首的义务了。” 最后的几个字,安宁公主就像是趴在阿瞒的耳朵上说的一样。 阿瞒耳朵一痒,“咕咚”一声就将口中还未来得及嚼完的食物一口咽了下去,不出意外地被噎住了。 阿瞒瞬间脸色涨红,连忙将头撇到一边去,对着春桃递过来的漱盂,闷声咳嗽了几声。 安宁公主好笑着给阿瞒盛了一碗汤,阿瞒喝下之后这才缓了过来。 这时候的阿瞒两眼噙泪,看起来可真是叫人我见犹怜。 安宁公主轻笑着,不仅没有安慰阿瞒,还故意打趣道:“阿瞒你为何如此激动,莫不是,你早就心怀期待了?” “殿下就莫要再打趣阿瞒了。”阿瞒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算是对安宁公主投降认输,“不管怎么样,阿瞒总归是会听殿下的。殿下有心,阿瞒自然就有意。” “这样的话,那本宫就期待你的表现了。”安宁公主果然很满意,忍不住最后又调笑了阿瞒一番,才算作罢。 正在这时,食室外面有宫女通传,说是安康公主和安和公主求见。 安宁公主还没发话,外面的宫女就“啊”地一声,被安康公主推到了一边。 “让开!”安康公主大声喝道,一把就推开了门前的宫女,推开了食室的门。 她一瞧见安宁公主和阿瞒两个人腻在一起的场景,就忍不住将厌恶之情挂在了脸上,怪声怪气地说道:“呦,真不愧是安宁皇姐,不论什么时候,都能和自己的面首浓情蜜意的。” “安康姐姐!”安宁公主在后面扶起被安康推到的宫女,然后才进了门来。她叫了一声安康公主,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安和见过安宁皇姐,给安宁皇姐请安。” 安宁公主的脸色,早已在安康公主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冷了起来,她端坐着身子,朝一旁站着的春桃看了一眼,春桃便马上反应过来,拿起放置着的一壶漱口的水,就从安康的头上浇了下去。 “啊——”安康公主尖叫着,对安宁公主大骂道,“安宁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这么对本宫!” 她急急忙忙地想要擦拭自己头上和脸上的水,看着地上跪着的安和忍不住一起骂了起来,“你还在那跪着干什么,没看见本宫需要干净锦帕和衣服吗,眼瞎的东西!” 安和有些委屈,但还是就要站起身来去帮安康取锦帕和衣物,但安宁公主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安和公主震在了原地, “跪着。” 安宁公主淡淡说道:“掌嘴。” 春桃“喏”了一声,便对着安康公主“啪”地一声,打了一个脆响的巴掌。 “狗奴才,你敢打本宫!”安康公主捂着脸不可置信。 “再掌。”安宁公主不带任何感情。 春桃便扬起手,又朝安康公主的脸上打了下去。 安康公主大为恼火,尖叫着就要朝着安宁公主扑去, “安宁,本宫要跟你拼了!” 在安宁公主坐着的阿瞒见此情形刚要动手,就看到安康公主直接被人押在了地上。 “秋兰,你回来了。”春桃松了一口气,神情之中有些喜悦。 秋兰淡淡地点了点头,手中摁着安康公主不放,对安宁公主恭敬地说道:“殿下恕罪,奴婢回来迟了。” “不,你回来的正好。”安宁公主摇摇头,站起身来,脸上如冰雪消融一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五哥现在可是已入了宫?” 秋兰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回殿下的话,韩王殿下,正往长乐宫而来。” 第六十二章 教训安康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秋兰带来的消息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安宁公主显而易见的整个人的状态都轻松了下来,嘴角翘起的弧度就没有降下来过。 不过她们相聚开心归开心,但是眼下却还是有要解决的事。 安康公主被秋兰押在那里虽动弹不得,但是嘴里却还一直骂骂咧咧的,被秋兰直接塞住了嘴。 安和公主还跪在一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一副想说什么却不敢说的样子。 安宁公主示意秋兰把安康公主的嘴巴放开,果不其然就听见了安康公主又一溜对安宁公主、对春桃、对秋兰甚至是对阿瞒的辱骂。 此刻的安康公主,发髻散乱,两张脸颊都泛着红肿,双眼之中疯狂偏执,哪里还有身为一国公主该有的端庄自恃的样子。 安宁公主缓缓走到安康公主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什么话也没说,便扬起手来亲自狠狠地赏给了安康公主一个巴掌。 安康公主顿时被打偏在了一边,嘴里的叫骂也戛然而止。 安宁公主这一巴掌实在是太过用力,让安康公主的脑袋都有些怔愣,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安和公主在一旁急切地叫道:“安宁皇姐!” 安宁公主歪头轻瞥了一眼安和公主,轻哼一声,淡淡说道:“放心,本宫心里有数。这么做,只是让安康的脑子,能够清醒一下。” 说着,安宁公主便俯下身子,伸出手来捏起安康公主的下巴,对着安康公主冷冷地问道:“所以,安康,你现在清醒了么?” 安康公主回过神来,脸上和下巴上的疼痛刺激着她。 她的嘴里全是血腥气,嘴角发麻,无法再张口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但是眼神之中还是透露着愤恨以及不屈服。 安宁公主放开安康的下巴,又站直了身体,语气之中流露出了一抹失望, “看来,你是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安康,你在继皇后身边养了几年,该学到的一样都没学到,不该学到的却学了个十足。 从这个方面来说,你也算是挺优秀的。” 安康公主听后,眼睛里更是冒出一团火来。 她的嘴巴动了动,虽然还不能完全把话说出来,但是还是一字一句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心情, “本宫什么样,如何能劳您指教?本宫再如何,也有母后和母妃关爱,怎像你,自己没有了母亲,便也叫别人的母亲不得安生!” “安康姐姐!”安和公主大惊失色,连忙跪着移过去拽住安康公主的袖子,似乎都要哭了出来,“安康姐姐你这是说什么呢,快和安宁皇姐认个错啊!” “你给我滚一边去!”安康公主胳膊一甩,就将安和公主给甩在了一边。 在安宁公主示意下远离安康公主的秋兰,此刻正好在一边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安和公主。 安和公主被安康公主如此对待,终究是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枝梨花春带雨,实在是好不可怜。 安康公主冷笑一声,这一下仿佛是打开了她宣泄心中情绪的通道,也就没有再在意脸上和嘴巴里的疼痛,继续讥诮地说道: “你可看看你安宁公主的心到底是个什么颜色?母后她做错了什么,现在却被你逼在椒房殿里人不人,鬼不鬼,你不就是记恨她夺了你母亲的位子么? 可母后有什么错,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凭什么要为一个死人买单!你的母亲没这个福分,谁叫她死了呢,难道要一个死人一直占据着皇后这个位子不放么?” 安康的话让食室里一片寂静,连安和公主的哭泣声都小声了许多。 春桃和秋兰都是知道安宁公主及她母后这事的,听到安康公主这样说,脸上全都是愤怒的表情,却又忍不住担心地看向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嘴角的笑容淡下来了几分,刚刚听闻韩王马上要来这宫中和她见面的好心情已然消失不见。 不过,安宁公主的身子依旧笔直着站着,面上也没有表露出什么伤痛的表情。 她就那么看着安康公主,眼睛里全是淡漠疏离以及很细微的一抹失望, “继皇后没有错,这可真是本宫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话了。 继皇后联合王家当着本宫母后的面,逼迫她的亲生儿子,本宫的亲哥哥自裁谢罪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心慈手软。 所以,到了现在本宫也只是将相同的选择放在了她的面前,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当年之事本来就是司马乾有错在先,如何能怪到母后的头上。王家确实是过了火,但那也是王家的事情,与母后何关? 安宁你这个贱人,你就是心胸狭窄、牙呲必报,没有一点人性。真不知道为何父皇要这么保你,你早就该死了!” “该死的人是你!安康,这么多年的礼义廉耻,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么?”韩王冷着脸进了食室的门,听到安康公主的这句话,直接抬起一脚就踹在了安康公主的身上,让安康公主在原地打了一个滚之后撞在了墙上,吐出了一口血。 “叫个太医来给安康公主看一下,死不了的话就送到掌教宫女那去。让她严格按照宫规礼仪再好好教导教导安康公主,学不成,就不要放出来了。” 韩王冷着脸吩咐道,跟在他身后的近侍宫人便“喏”一声,就要叫侍卫将安康公主带走。 “等等。”安宁公主开口,“本宫还有几句话想要对安康公主说。” 侍卫们都停下,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等安宁公主说话。 安宁公主走过去,对着安康公主竟勾起了一抹笑容, “父皇保我是因为他心中有愧,可是他为何会心中有愧呢? 安康妹妹你想不明白没有关系,反正于你来说,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在掌教宫女的监督之下重新学习了。 皇姐能做的,就是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内,变得聪明一些,不要让你的脑袋瓜子,就只是一个摆设。” 安康公主此刻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却还是倔强地张大眼睛,憎恨地瞪着。 第六十三章 终身大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康公主狼狈地被侍卫们带走了。 走之前,还用愤恨的目光看向了安宁公主以及韩王。 安和公主在一旁也是脸色苍白,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她哆哆嗦嗦地小声问道:“安康姐姐她,不会有事么?” 安宁公主扭回头来看了她一眼,笑着对她说:“会有什么事?宫中太医都是经验丰富之人,只是小小的外伤罢了,能出什么问题? 再说了,五哥向来是极有分寸之人,安康再怎么没有体统、没有规矩,说到底也是我们的妹妹,五哥又怎么会下狠手?” 安和公主呐呐地便不再多说。 她看了一眼安宁公主和韩王,便小声地说道:“今天安和来找安宁皇姐,其实就是听闻五哥回来了,便想着和安宁皇姐一起去前面迎接,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情,实在是抱歉。 现在既然五哥已经来了,那安和也就不打扰了。 安宁皇姐,安和就先行告退了。” 安宁公主点点头,对着春桃说道:“春桃,你去送一送安和。她今天也算是遭了罪,去请个太医也给她看一看吧。” 春桃应是,便过去扶着安和公主,离开了食室。 没了安康公主和安和公主,食室里又瞬间恢复了清净。 韩王四下看了一眼,看见安宁公主之后,果然柔和了脸色,语气温柔地说道:“阿苓,哥哥回来迟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安宁公主摇摇头,同样露出了一个十分柔和的微笑,对韩王说道:“阿苓不辛苦,只要哥哥无事便好。” 韩王轻笑了一声,然后转眼就看到了一直在食案旁边没有动过的阿瞒,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意, “这位是?” 阿瞒见韩王注意到了自己,也不扭捏,便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小的名叫阿瞒,是公主殿下养得面首。” “面首?”韩王有些惊讶,略微挑挑眉,却是什么不太相信的神色。 在他的眼里,面前的阿瞒眉眼周正,虽然看起来确实比一般男子要美上许多,但是整体给人的感觉却并不妖媚,和安宁公主以前养的那些玩意儿并不能相提并论。 而且,这个人—— “阿瞒是么。不知道这位阿瞒公子,是何出身,为什么本王觉得你有些面熟?” “阿瞒他是魏淑仪带来的孩子啊,五哥你忘了么?” 没等阿瞒说话,安宁公主就在一边轻快地把话答了,看起来很像是在给阿瞒解围, “说起来,阿瞒也算是土生土长的宫内人,怪就只怪魏淑仪将阿瞒藏得太好了。若不是本宫去了这安处殿,还真的就不知道这宫内,还有像阿瞒这样标致的男子。” “是么?” 其实现在比起阿瞒的身份问题,最令韩王惊讶的是安宁公主自己的态度。 在韩王的印象中,自从先太子和先皇后去世之后,安宁公主还从来都没有维护过一个人。这阿瞒,还真是第一个。 韩王不禁对阿瞒此人,更加警惕了。 他的心中虽然有些不是滋味,不过现在显而易见的是,安宁公主有些抗拒别人聊阿瞒的身世。 这点在韩王看来,自然也是要尊重一下自己的妹妹的。 于是他面上不显,笑着跟着安宁公主将这个话题给岔了过去,却决议在暗中再继续查一查这个阿瞒。 既然是魏淑仪带过来了,那必定会与北傲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是这个阿瞒没有恶意,只是待在自己的妹妹阿苓身边,那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可若是这个阿瞒心怀不轨,那么他必定不会轻易饶恕他。 对于自己妹妹阿苓的人身安全,他是必须守护的,绝对不会放任任何危险在阿苓的身边。 安宁公主此刻的心情,看起来是真的很不错,似乎完全没有被刚才那件事所影响。 她见食室这里虽然没有其他外人在,但是经过刚才安康公主闹得那一遭,着实让人觉得这食室有些烦乱了。 于是她叫人来将食室打扫干净,便叫着秋兰和阿瞒,一起往外面走去。 她对韩王说道:“五哥你许久都未回宫,都不知道这宫里头,其实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尤其是我这儿这未央宫,可以算得上是大变了样。就由小妹带哥哥你去转一转,看一看吧!” 韩王眨眨眼睛,温柔满面地说道:“荣幸之至。” 安宁公主和韩王在前面走着,秋兰和阿瞒在后面跟着,也算是好好地赏了赏这长乐宫之景。 一时走累了,安宁公主便找了一处中园稍作休憩,与韩王以及带着秋兰和阿瞒,坐在了一处亭子里。 落日余晖照射过来,一时竟有些刺眼。 于是伺候的宫人,过来将这亭子里的一层纱幔放下,便稍稍阻隔了一下这日落时分的暖红色光芒。 韩王与安宁公主详细说着这些天他在回京途中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然后又详细询问了一下宫中最近到底有何变化。 两人细细说道几分,最后达成了统一意见,那就是王家已经时日无多,整个家族已经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对待顾家和谢家,韩王倒是有些欣赏。 说到这里,韩王忽然之间话头一转,竟然问起安宁公主对待未来的夫婿,有没有心仪的人选, “眨眼间这么多年过去,阿苓你都这么大了。虽说公主出嫁并没有坊间那么严格,但是真的来说,阿苓你算作是一个大姑娘了。所以关于驸马的人选,阿苓你有没有心仪的对象?” 阿瞒在一旁听得此话倏然抬头,手不自觉地就攥成了拳头。 他看着安宁公主,就看见安宁公主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然后露出一种似乎是无所谓、又像是抗拒,无法言说又难以捉摸的表情。 安宁公主轻笑一声说道:“五哥为何操心起我的婚姻大事来了?我这么出色,实在难有配得上我的人,又何来什么心仪之人呢?倒是五哥你,该操心一下终身大事了。” 阿瞒的攥紧的手倏然松开,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是又好像多了一点别的什么东西。 第六十四章 大军回城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你这丫头,我是在关心你,结果你倒是调笑起我来了。” 韩王听了安宁公主的推托之词,心中有些无奈。作为一个同样是还未解决终身大事的人,韩王对这件事情也是避之不及。 推己及人,韩王便明白,这事是无法简单说说就可以定下来的了。 他看向安宁公主,两人相视一笑,这事便就这么揭过了。 第二天一早,由卫将军柯将军率领的大军正式班师回朝,同行的还有郴州一行人。 京中百姓夹道欢迎。 司马昭也带着朝中众臣以及安宁公主、安和公主来迎接这些得胜归来的将士。 韩王虽然已经回到了京城并且于前一日进了宫,但是那是他的个人行为,在这一日他还是得率领着自己的部下和大军一起进城。 司马昭等人从城楼上远远望到大军的身影,便从城楼上下来,于皇城安门前亲自迎接他们的归来。 卫将军柯将军、明威中郎将王朗、昭武将军李将军三人从马上下来,直接来到司马昭等人的面前,躬身下跪,恭敬地行礼道: “陛下万岁,臣等幸不辱命,叛军五万余等皆以伏诛落网,天下太平。” “好!”司马昭大为称赞,当场命人送来千金,奖赏给了三位将军以及众位将士。 三位将军便叩首颔首表示感激和谢意。经过这次平叛,他们三人的前途,怕是要更上一层楼。 迎接了三位将军,司马昭便把目光放在了静静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韩王身上。 他与韩王不慎亲近,但是也不至于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 在司马昭的心里,自己的五弟,眼前的韩王一直都是冷冷冰冰的样子,对谁都是一样的。所以,他也从来都没有在心里介意过韩王。 司马昭慢慢走近韩王,长叹一声,对他说道:“五弟你平安归来就好,这段时间实在是苦了你了。” 韩王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一丝欣喜或是敌视的目光都没有。 他微微垂着眼睛,对司马昭也算是有他应有的尊敬, “为国事所累,并不算苦。” 司马昭闻言,似乎是被哽了一下。 他轻轻一笑,对着汉王说道:“这么久没见,五弟还是这样的性子,这可真是……五弟,你这样可是讨不到王妃的。” “王妃一事尚早,皇兄就莫拿这事来说了。” 司马昭摇摇头,似乎也是对韩王这个态度没有什么办法,“五弟,你这性子……罢了,你这次在自己身处危险之下,还能找到叛乱真正主谋,保住夏县,带领你的亲卫军反击,为平叛一事做出重要贡献,实在是不愧为我皇室中人、不愧为司马家的后人! 所以,五弟你有什么想要的或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只要朕能够做到。” 韩王拱手推辞道:“臣弟并没有什么想要的,皇兄你还是把这些东西赏赐给那些真正有需要的人吧。” 司马昭无奈,便只能再打发些银钱给韩王,总是聊胜于无。 这些再推脱未免会有点让司马昭丢面子,于是韩王行了一礼表示感激,然后就收下了这些银钱。 该奖赏的人都奖赏完了,还剩下的便是郴州一行人。 郴州刺史和郴州太守在看见司马昭的时候,便直接跪下了,直到现在都没有起身。 他们两个跪得很是规矩,整个身子都伏低在地面上,这么长时间一动未动。 司马昭来到两人的面前时,两人才微微地动了动,只是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一些。 司马昭低头看着郴州刺史和郴州太守,半晌才开了口,语气之中似乎是有些复杂,“都起身吧。” 郴州刺史和郴州太守闻言,便目不斜视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朝着司马昭又行了一礼,便直接开口说出自己的罪行来, “请陛下降罪。臣等识人不清,盲目听信别人传言,肆意起兵,实在是罪无可恕。” “你们的确是有罪。”司马昭的声音似乎是有些沉稳,“但是你们却也不是罪无可恕。” 司马昭忽然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也是多亏了你们的幡然醒悟和及时协助,平叛才能如此顺利,不然的话,这场动乱,恐怕还要持续很久。 所以,如果这样的你们还罪无可恕的话,那参与叛乱的叛军他们又该如何呢?并州的那些人,岂不是要千刀万剐才可?” 郴州刺史听后,长叹一声,又对司马昭拜道: “陛下深明大义,宽厚仁爱,实乃我大御之幸。” “朕,只求能不负列祖列宗的心血与期望,让我大御能在朕的治理之下继续繁荣昌盛。” “陛下万岁。” 听了司马昭的这句话后,郴州刺史和郴州太守算是真心实意地为司马昭行礼。 卫将军柯将军、明威中郎将王朗以及昭武将军李将军也听见了司马昭说的这句话,便也一同跪下来,高呼万岁。 一时之间,安门前似乎全都是将士们发自内心的“万岁之声”,此起彼伏,万分震撼,倒也可同前些时日安宁公主制造出来的万民高呼的场面相媲美。 在这一刻,司马昭好像终于有了一点权威地位,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对众位将士们朗声说道:“为庆祝大军得胜归来,宫内热别设宴宴请众位有功之人。请众位将士们休整好之后,便来这宴会之上,好好放松放松,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欢乐。” 韩王、卫将军柯将军、明威中郎将王朗、昭武将军李将军、郴州刺史、郴州太守几人称是,纷纷领命,就这样跟在司马昭的身后,进了皇城,等待着晚上宴会的开始。 于是,恰巧遇上准备回自己长乐宫安宁公主的郴州刺史,叫住了她, “安宁公主请留步,臣有话想要对您说。” 安宁公主回过头去,高深莫测地看了郴州刺史几眼,便将目光落回了原处, “跟本宫来吧。这,可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郴州刺史微微一笑,颔首称是,便跟在了安宁公主的身后,同安宁公主一起回了她的长乐宫。 第六十五章 王家矛盾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郴州刺史跟着安宁公主来到了一处环境清幽的静室。 这静室偏居长乐宫一隅,但是四周风景独好。 窗外是梅间落花,门前是静水流溪——这水还是接着宫内暖汤的水。 在这气温寒冷的冬日,静室周围蒸腾而起一片水雾,衬着这静室就像水中孤洲、天外仙境。 静室,只是安宁公主偶尔用来休憩会客的一个小室。 小室虽然不算大,但是五脏俱全。 正中间摆着一张方形案几,两侧则是两块软垫,供人跪坐;靠窗口的左侧摆着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一些治国之策以及通世之言,当然也少不了一些女子独爱看的民间话本。 小室的右侧则是一个晾画的地方,上面摆满了安宁公主兴致所至,作出的上百幅画作。 其中很显然有安宁公主随意的填鸭之笔,看不出什么章法来,但是却也有安宁公主正儿八经的画作,一笔一画尽显功力。 只是这两种全都乱糟糟地扔在这里,也不归类,痛快了主人家的随意,却让这爱画之人,难掩心痛。 “这些画,都是殿下所作?” 郴州刺史踏进静室的第一眼,就被那像是被主人随意丢弃的数百张画吸引住了目光。他不禁站在那里品味了几番,心中赞叹不已。 安宁公主率先坐了下来,看到郴州刺史似乎对自己的画作有些痴迷,便笑着说道:“都是些小玩意,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画作,郴州刺史你有些抬举本宫了。” “殿下不必自谦。”郴州叹了一声气,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那些画作上面移开,“臣不敢说阅尽天下名家名画,但就臣现在所见,殿下的水平当以数一数二。” 安宁公主笑笑,“原来郴州刺史惯是这样一个会拍马屁的人,令本宫还真是没有想到。” “凭真心所说,真诚赞美,并不是所谓拍马屁。” “呵呵……”安宁公主掩唇笑了起来,“既然是真心,那这些就全部送给郴州刺史,倒也算是给本宫腾腾地方,让它们入得其所。” “臣,谢过殿下。”郴州刺史有些惊讶,但还是难掩惊喜,便叩首行礼,感谢安宁公主的赏赐。 春桃推门进来,将小室内的香炉点燃,一缕青烟便袅袅升起,随后便飘散在了小室内,再无踪迹可寻。 秋兰端着一个小炉子进来,放置在了案几旁边,便又见春桃出去,提了一壶水进来。 她先是为安宁公主和郴州刺史两人斟上一杯茶,随后便将小壶放置在了炉子上,给两人温着。 做完这一切之后,春桃和秋兰便向安宁公主行礼告退,慢慢后退着出了小室的门,一左一右站在两边等候吩咐。 安宁公主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抬,示意郴州刺史品尝。 郴州刺史便躬首双手执杯,慢慢地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 清香扑鼻,满口留香。 “好茶。”郴州刺史赞叹道。 安宁公主随后便以袖挡前,也饮了一口, “以香茶润口,想必郴州刺史已经做好了开口的准备。” 郴州刺史将杯子放下,也不再说些多余的话,直入主题, “臣来找殿下,就是想问明白一件事情。殿下之于陛下,到底是何态度?” 京城王家。 明威中郎将王朗在受了司马昭的赏赐之后,便回到了王家稍作休息,待到晡时再行入宫,参加庆功宴。 可没想到刚一入府,就被自己的娘亲拉回了她的小院。 “娘,娘欸,您这神神秘秘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呢?” “嘘,你个棒槌你小声点。”王朗的母亲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拉过王朗来就坐在了里间的桌案旁,“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二房的人?” “二房?没有啊,他们怎么了?”王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朗的母亲瞬间松了一口气。 王家主家有三子。 大房一家是现在王家家主的嫡长子,虽然还没有继承王家家主之位,但是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二房是王家家主的嫡次子,没什么大本事但是插科打诨却是一流,娶了个夫人更是泼辣,隔三岔五便在整个王家都能听到她那尖锐的大嗓门。 三房一家算是家主的小儿子,平平常常普普通通,虽然因为是老幺受到多方宠爱,但也没有长歪,每天都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都没有什么心眼。 按照家主的意思,三房都要将自己的儿子送去宫中历练,或是培育王家势力,或是攀附权贵,发展人脉,总之初衷都是为了王家的未来。 可是这发展着发展着,这入宫变成了一件好差事,尤其是家主的女儿入宫成了皇后之后。 二房心思最为活络,天天在家主面前哭闹,硬是将给事黄门侍郎这个清闲富贵的职位给自己的儿子拿到了手。 可谁知道,他这儿子惹恼了司马昭,便就发急病死在了这宫里头,这二夫人还能忍气吞声么? 她找家主哭诉未果,还挨了家主的一顿骂,心中更是郁愤难平,见了自家主家,也都是在抱怨他那好姐姐生养了一个好儿子,害死他们的儿子竟然丝毫悔意都没有。 二爷嫌她吵闹,况且司马昭的身份又在那里放着,便天天与她吵起嘴来,最后干脆就夜不归宿,与外面的人好上了。 二房得知消息,更是不消停,直接找上二爷在外头那处,当街打了起来。 王家一时成为了京中的笑柄。 王家家主很是生气,将二房关了禁闭,并警告她若是再不安分,便让二爷写封休书给她,她这才消停了两天。 并且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手段,又硬是将二爷的心给勾了回来。 没多久,二爷就晕晕乎乎地解了二房的禁闭。 没想到这二房一出来,就听到了王朗立了军功,受了司马昭奖赏的事情。 “儿呀,你在外面不知道,二房听说了你立功的消息,又跟疯了一样,天天来这边阴阳怪气。娘亲简直是要怕了她了。” “呦,听说我们王家的大功臣回来了,怎么也不出来见见你二娘呢?”说曹操曹操到,三房听见二房的声音之后,瞬间就变了脸色。 第六十六章 避之不及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三房让王朗坐在屋子里不要出去,自己则将房门错开了一个缝,飞快地挤了出去,然后随手就将房门给阖上, “你来做什么?” 二房一看三房出来,便“咯咯咯”地笑着,看起来似乎只是为了表示善意的关心,但实际上却语气尖锐,处处挑刺, “呦,三弟妹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作为你的嫂嫂、你儿子的二娘,过来关心一下怎么了?” “那弟妹就多谢二嫂关心了,只不过朗儿有要事在身,便就叫他出门了。”三房警惕地看着二房,站在房门口一步都不挪开。 “那这可就真是奇怪了。”二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直直地落在三房身后的门里,“我的人才刚刚看见我那好侄儿跟你进了你这院子,怎么只是一小会,他便就离开了呢? 我原先以为咱这大侄儿是个威猛的大将军,可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个神仙,在众目睽睽之下,会玩消失的。” 三房听了二房的话后,瞬间就朝院子门口的那几个下人看去,眼神之中带着寒意。 这些个下人作为三房院子里的人,却背着自己的主子朝别人通风报信,实在是落不得好了。 下人们瞬间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地磕头求饶。可是三房都被对方欺负到眼皮子底下来了,哪能就这么轻易饶过这些吃里爬外的东西。 他们三房虽然老实本分,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 她直接叫来自己的贴身侍女,让管家来把这些下人们处置了,自己却还是牢牢地站在门口,打定主意任凭二房怎么说,自己也绝不挪开半步。 二房冷眼看着三房的这些举动,冷哼一声, “弟妹,这就没意思了吧?” 三房装听不见。 二房眯了眯眼,直接就冲到了房间门口,作势就要去拍房间门。 三房连忙去拦二房,可是拦得了二房的手,却拦不了二房的嘴, “朗儿呀,好侄儿,我是你二娘。听说你回来了,二娘就来看看你呀!呦,二娘都听说了,你这次立了大功,实在是有出息啊!快出来见见你二娘,让二娘看看我们王家好男儿的英姿啊!” “二嫂,二嫂你这是做什么!”三房奋力拦截,两方拉拉扯扯的,哪里算得上是一个世家大族里的贵妇人。 见王朗半天不出来,二房脸色微沉,心中的恼恨越来越深, “好侄儿你就这么怕见人么,还是说你一朝得了势,就看不起你二娘了?哈,你们一定都是这样想的,当初你二哥得了个好差事你们心中肯定都心有不忿,现在春风得意了,你二哥又出了事,当然就看不起你二娘了,甚至心里头还会想‘活该’是不是?” “二嫂,你冷静一点,我们都没这么想,你别闹了行不行?” “我闹?那我就闹给你看!” 二房奋力一挣扎,就硬是给自己挣出了一个空,朝着三房身后的房门就扑了过去。 她一边大喊着“好侄儿,你不出来二娘就进去了”,一边直接伸手推开了门,可是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三房在后面也瞧见了,惊讶之余却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她对二房说道:“二嫂,你看我弟妹我都跟你说了朗儿不在这儿,你偏不信,现在眼见为实,二嫂可不能乱说了。” 二房仍旧有些不信,但是她走进去将整个房间内的边边角角看了个遍,也没看见王朗的人,便只能愤愤作罢,一甩袖子快步离开了。 三房瞧见二房走远了,便赶紧拍拍胸口,将房门关上,口中叫着王朗的名字,却仍旧不见人影,心中便有些纳闷,这王朗跑哪去了? 王朗其实在自己娘亲阖上门出去的时候,就跳窗跑了。 他一开始回家来的时候,确实忘了二房那回事,便大大剌剌地进了门。可是他娘一提醒,他就想起了他二娘那副可怕的样子。 那还是他二哥刚刚出事没多久时,宫里好不容易得了个空,让他能够回家里来一趟。他刚刚进了门,就听见他二娘哭嚎着一张嗓子,朝着家主让他给她儿子讨一个公道。 他爹当时不过就是公平公正地说了一句,就被他二娘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还影射到他身上说他们兄弟都不是啥好东西,见死不救。 家主当然听不得这话,便大发雷霆,还请来家法伺候。 可他二娘一边挨打,一边还骂个不停,实在是太过骇人,吓得他又马上返回了宫中。 现在他只是因为一时大意,又差点落入他二娘的手中,实在是危险至极,便就又想着溜之大吉。 可是他跳窗没多久,就在路上碰到了他大哥。 “大哥。”看见王孟停下来,明显看到他的样子,王朗便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你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在家里做贼呢?” 因为宫中今日要举办庆功宴,司马昭便下令朝臣可以休沐半天。于是王孟就回了王家。可谁知道在大院里就碰上了一路左瞅右瞅好像在躲着谁的王朗。 王朗满脸苦色,左想右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那个,大哥,那不是那个谁来了么?” “谁?”王孟一看王朗的表情,忽然福至心灵,“二娘?” 王朗沉痛地点点头。 王孟便都明白了。 他沉吟许久,似乎是安慰道:“二娘她……罢了,左右就是转不过弯来,不理会便是。若是实在没办法,躲着便也就躲着吧。不过她要是在这么闹下去,也必定是要讨不了好了。毕竟再怎么说,你现在也算是在新帝面前。露了脸了。” 王朗又点点头。 “这样吧,你跟我去见祖父一趟,关于今晚的庆功宴,我想他应该会有话要交代你。”王孟忽然又想到什么,拍了拍王朗的肩膀,就这样直接替王朗做了决定,张口便定了板。 然而王朗却是直接愣了神, “啊?” 他后知后觉,然后便瞬间把脸皱成了一团,欲哭无泪, 比起祖父来,他情愿去面对二娘。 第六十七章 暗中指引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王孟已经做了决定,即使王朗百般不情愿,也只能跟在王孟的身后,一起去了王家家主的书房。 王家家主的书房,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奢华,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房罢了。 这实在是和众人对王家的印象不符。 王家近些年来从原本互相制衡的京城四大家族之中脱颖而出,隐隐成为远超其他三大家的存在,其中付出的手段自是不必多说。 而且,伴随着王家的势力发展越来越大,从本家到旁支都多了很多嚣张跋扈、趾高气扬之人。 这就给京城从上到下的人都留下了王家人风头无两,家中也该是富丽堂皇,奢华程度堪比皇宫的印象。 然而,这整个王家大院,大是够大了,可越往这中心区域也就是家主的地方走,就越显得狭小且普通。 王家家主没在书房里,而是搬了一把躺椅在小书房门口晃晃悠悠地晒着太阳,手里拿着一书简,津津有味地看着。 他面目慈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 手里的书简一点一点的,仔细看去,就可以发现他似乎闭上眼睛,就要睡着了一般。 王家家主不喜欢有很多人在身边伺候,因此除了一旁站着的老管家,小书房门口的这一处空地,就没了别人。 王孟带着王朗进来的脚步声,率先是被老管家听到了。 他抬头看了王孟和王朗两人一眼,向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就轻轻地伏低身子,在王家家主耳边说道: “老爷,大孙少爷和三孙少爷来了。” 王家家主闻言后,慢慢晃悠着的身子停了下来。他蓦地一下睁开眼睛,闪过一抹锐利,随后便放松了姿态,表情平和而又慈祥地看向王孟和王朗两人, “你们来了。” 他将手中的书简放在了老管家的手上,身下的躺椅又“吱吱呀呀”地摇晃起来。 王孟对王家家主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面上端得很是正经, “孙儿长卿拜见祖父。” “孙儿长武拜见祖父。” 王朗也有样学样,王孟怎么做,他便怎么做。毕竟他在王家算不得如何聪明,挨着王家家主教训的次数也是不少。 也就只有跟着王家家主最为欣赏的长孙王孟身后,才能做到不出差错。 王家家主依旧就那么躺着,眼睛都又重新闭了起来。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语气十分和善地叫道: “长武你过来。” 王朗一听王家家主点了自己的名,顿时有些垂头丧气。但是他又不敢将这些情绪表现出来,于是只好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挪到了王家家主的面前,叫了声“祖父”。 王家家主笑笑, “你这小子,有这么怕祖父么?” “不敢不敢。”王朗连连摇头,忽然心生一计,便拍着马屁说道,“祖父您是这天下最为和蔼的祖父,孙儿怎么会怕您呢?” “行了行了,我还不了解你这小子么?长武你可不是会说这话的人。”王家家主也没有怪罪,心情看起来依旧不错。 “嘿嘿。”王朗摸着后脑勺傻傻一笑。 “本来还想一会派人叫你过来,既然你跟着你大哥来了,那我便把话说了吧。”王家家主总算睁开了他的眼睛,目光和善地落在了王朗的身上。 他微微伸手,在老管家的帮助之下坐起了身子, “今天晚上,便是陛下主办的庆功宴会了吧?” 王朗点点头。 “先帝殡期未过,按照规矩,这宴会时不能办的太过奢华,因此在宴会上要注意的事情有很多。 长武你算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形式的宴会,虽然平常行事也算是小心谨慎,但是还是要多看看你大哥,听听你大哥的意见,免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王朗点点头,“孙儿晓得,保证听大哥的话。” 王家家主笑了笑,摸了摸王朗的头, “你作为这次平叛的主将,功劳自然是不小的。看陛下的意思,在宴会上还会有一轮封赏,你也算是我王家武道出息的第一人了,好好干!” 王朗眼睛一亮,大受鼓舞,心中的想法差不多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王家家主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挥挥手让王朗离开了。 等王朗一身轻松、欢天喜地地走出这个书房前的小院子之后,王家家主就慢慢收敛了笑容,沉起了脸色来。 “祖父。”王孟叫道,“今晚的事……” “按原计划不变。他位子还没坐稳,今晚便是补偿的机会。”王家家主慢声说道,但是语气中全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是。可是,这安宁公主?”王孟紧皱眉头,似乎是有些难以解决。 “安宁公主……”王家家主沉吟道,手指不停地敲打着,“她若是想执掌这整个朝政,那便就让她执掌。我倒要看看这最后,她一介女流,怎么稳定的了这京中的洪流。 对了,把谢家的那个弃子给用上,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能让他谢家逍遥下去?” “是。”王孟低头应声,便慢慢离去。 长乐宫静室内。 郴州刺史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静室的门前,感受这地方的宁静。 他的身边放着的是安宁公主答应送给他的上百幅画作,都被安宁公主的贴身大宫女春桃整整齐齐地收拾好了。 他和安宁公主谈完话后,安宁公主就先行离开了,独留他一个外臣,留在了这静室之中,也没有任何驱赶之意。 “呵。”郴州刺史轻笑了一声,心中觉得传闻果然不如见面。 亲眼见了这安宁公主,才知道这安宁公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即使见了,也会惊讶。 这可真是大胆。 十几年都未曾回京的郴州刺史,此时也蠢蠢欲动起来。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他口中喃喃道,眼里闪烁着微光,却越闪越亮,“公主都敢以身涉险,那我一介莽夫,又如何?” 郴州刺史哈哈大笑起来,拿起这一幅幅画,口中又忍不住称赞起来, “妙手丹心,妙手丹心啊!哈哈哈……” 第六十八章 举功之宴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华灯初上。 宫内的白幡还未撤下,挂上这形形色色的彩灯实为不妥。 司马昭和典丧官以及几位重臣讨论许久,最终把庆功宴请的地方设在了建章宫。 建章宫修建的伊始,其实是为了观天祭祀之事。 可是修着修着,这建章宫变成了皇帝的后花园,成为了皇帝及其后妃的玩乐之所。 先帝有意恢复其本来用意,特命人修建了建章台,可是还没等太史台正式运作起来,先帝便出了事,自此便重病不起。 因此这建章宫,便又闲置了。 左右建章宫离着未央宫有点距离,算不得什么正式的宫殿,挂上几盏散发着黄色暖光的灯笼,也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这宴会歌舞之事,就只能作罢了。 大臣们按着点一个一个地进了宫,再由黄门令负责轿舆车马之事,按照规格将一位位大臣给送到建章宫门口。 宫内顿时车水马龙。 官员大臣们身上虽然还着着丧服,但是面上的神态却是轻松喜悦了很多。 这宴会,毕竟是一个让人放松的好环境。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却绝口不提这朝中局势—— 毕竟这些天来,朝中局势变化得实在是太快,他们已然懂得了明哲保身的真谛。 “快看,王家的人来了。”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众人便朝着这来处看去。 只见一辆可以容七人坐下的车舆缓缓而来,两边轮子上的彩色浮雕,在车舆两侧挂着的宫灯映射下熠熠生辉,贵气逼人。 王孟端坐在车舆中央,岿然不动。 虽说是要比这在场的所有臣子年纪都要小上那么几分,但是却丝毫不露怯。浑身上下的气势已然已经练成了那么七八分。 “王大人,恭喜恭喜啊!” 未到门前,恭喜之声已经响起。 明威中郎将在这平叛一事中有功劳的情况,已经被众臣所熟知。 在这个时候,不管是与王家相熟的还是不相熟的,都要给王家几分薄面。 有好事者,则已经顺势而为,要扒王家这大腿了。 “家弟能有如此出息,与众位的悉心关照也是脱不了关系的。长卿就先在这里替家弟谢过各位了。” 王孟慢慢地从车舆上下来,朝着面前的众位大臣们缓缓行了一礼,语气之中没有半点得势欺人的意思,反倒是礼数周全,尽显谦卑。 “哪里哪里,王大人真是太谦虚了。”大臣们也慌忙还过一礼,不管他们的心中是如何想的,这面上的功夫,却是不能落下的。 不然在场的这么多人,说不定就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流言蜚语。 “大哥!” 王朗紧随着王孟而来,远远地就看见了王孟乘着的车舆,便兴冲冲地小跑两步,跑到了王孟的面前。如果仔细看的话,甚至还能看到他眼睛里盛着的细碎的光。 他看见门口聚集的这些大臣,倒是没有像王孟一样那么规矩行着礼,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抱拳,便是意味着和众位大人打过招呼了。 众位大臣倒是也不在意,毕竟他们文臣武官共事这么多年,彼此之间的性格脾性也算是了解的。 身为武官能给他们这样打个招呼,就已经算是态度和善了。 王孟见了王朗,面色也是柔和了许多,他向自己的弟弟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没和卫将军和昭武将军一起么?” 王朗挠挠头,大大咧咧地说道:“卫将军他说他已经是个老人了,没精力再跟我们这些臭小子胡闹,便打发我们让我们自己随意了。 至于昭武将军……” 王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坏坏一笑,看了看众位大臣,然后飞快地朝着王孟的耳边说了一句, “他当然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见见自己的心上人了!” 王孟一听,先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头,随后就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地就抬头看向了王朗。 王朗忽然警觉,连忙制止了王孟, “大哥,可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还小,这件事可还轮不到我!” 王孟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看着周围官员大臣似乎是竖起耳朵默默听戏的样子,对他们说道:“家弟就是这个性子,众位大人见笑了。” “没,没……”众位大臣被抓了包,心中有些尴尬,连连否认着,“欸,这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咱们进去吧。” “对对对,进去进去!”众人纷纷应和着,“王大人,王大人您先请。” 王孟听后也不推辞,倒是第一个踏进了这门。 王朗也跟在王孟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走了进去。 外面的大臣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纷纷讪笑一声,互相谦让着,倒是一起走了进去。 建章宫虽然没有未央宫大,甚至还比不得安宁公主的长乐宫,但是却不愧为皇帝后妃的玩乐之所。 这宫中的景致奇观可谓精巧:假山与回廊相互交错,互为照应;流水与落花相伴,顺着假山缝隙之处流淌,水声淙淙;各种花都开得正艳,半点都没有觉得不合时宜。 宫内已经有了嬉闹之声传来,不知是谁家的女眷撞了来人,也撞丢了自己的心。 气氛一时很是融洽。 大臣们都找好了自己位子坐下,却还是在不住交谈着。话里话外都是对建章宫的惊奇与赞叹。 等到人都到的差不多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黄门的通传: “皇帝陛下驾到!” 众臣纷纷跪伏在原地,迎接司马昭的到来。 司马昭笑着看向众臣,对他们说着平身,然后就让大家不必拘束,尽情欢乐。 只不过扫了一眼,却没有发现安宁公主、韩王两人的身影,不由得问道:“安宁公主和韩王现在何处?” 一旁的小黄门正准备答话,就听见外面的黄门通报道: “安宁公主殿下到。” 安宁公主着黑色宫服,上面用金线勾勒着金凤祥云,与她头上的步摇金冠交相辉映。 她的身边跟着阿瞒,整个人袅袅娜娜,看似娇柔无力,却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坚定, “陛下可是想念本宫了?本宫这可不就来了么!” 第六十九章 宴上游戏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殿下!” 在场的大臣们见了这样的安宁公主,都有些愕然,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朝着安宁公主行了礼。 司马昭似乎也有些意外,眼睛微微瞪大了些—— 此时的安宁公主,竟颇有些以前那样骄矜贵纵的影子。 安宁公主一步一摇着朝司马昭身侧略微下首的位子走去,还是不是地左右瞧着,眼波流转,暗送秋波。 可是收到她这些眼神的大臣们却全都噤若寒蝉、冷汗涟涟—— 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安宁公主这样的女子动什么歪心思啊。 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一时被这金妆下的气氛给迷了眼,但马上就有一股令人胆寒的目光锁定了他们,让他们脸色一白,哆哆嗦嗦地就清醒了过来。 因此安宁公主一眼扫过去的时候,就全都是低垂着的圆溜溜的脑袋了。 安宁公主颇感无趣。 她瞬时间立直了身子,也不那么慢悠悠地了,快步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司马昭趁着这个机会整理好了心绪,见此便向往常一般,扭过头对安宁公主关心道: “安宁妹妹现在才来,可是因着什么事情耽搁了?” 安宁公主此刻已经坐在了位子上,把玩着手里的琉璃玉盏,目光微微有些发直。听到司马昭的声音后,只是随意地抬头恣意一笑, “啊,陛下恕罪,本宫只是在这建章宫里遇上件好玩的事,一时有些忘了时辰。” “哦?”司马昭像是突然有兴趣般,“什么好玩的事?” “陛下过一会儿,就该知道了。”安宁公主颇有些神秘的说道。 司马昭还欲再问,韩王便走了进来。 如果说,安宁公主刚才进来的那一遭,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无波的湖面,在人们的心中荡起了阵阵涟漪,那么韩王的到来,绝对就可以算得上是将这涟漪全部打碎,冻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眉宇间就像是关外千年不化的冰雪,让人看一眼仿佛就能感受得到那刺骨的冰寒。 “陛下。”他下跪行礼道。 “五弟来了。”司马昭露出了一个十分开怀和善的笑容,“快,快来坐,就等你了。” 韩王起身,慢慢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慢慢坐下了。看见对面的安宁公主,才算是春风拂面,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这时,上首位司马昭站起身来,举杯朝着众人说道:“人已到齐,便让我们举杯共庆,这第一杯就庆我大御屹立百年不倒,第二杯庆我大御百姓安康和乐,而这第三杯,则由朕,来敬你们。 朕敬你们为我大御尽心竭力,守卫疆土。朕,为有你们这些臣子而骄傲!” 众臣听了司马昭的话之后,心中不禁就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心中满是大御。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随即便也意味着宴会的开始。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不过只是饮酒谈天,到底是少了几分乐趣,几杯薄酒下肚,大臣们便提议起做个游戏来。 “只酒无诗,未免太过单薄,不如极为大人一起吟诗作对,也算是添几分风味?” “吟诗作对未免也太过风雅,今日说到底也是为几位将军办的庆功之宴,虽说不宜舞刀弄枪,但也应该适宜。” “这宴会是为了几位将军轻功不假,可若是全为他们考虑,那我们这些文臣,岂不是又少了很多乐趣?” “这……这难道就没有两全之法?” 几位大臣讨论来讨论去,都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不知不觉地就把目光投在了司马昭的身上。 司马昭满脸笑容地品着酒,耳边听着远近传来的欢声笑语,心情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好。于是这底下坐着的大臣,胆子也就大了一些, “陛下,不知您意下如何?” “嗯?” 司马昭其实并没有怎么注意下面的大臣们在讨论什么,只是顺耳朵听了几句便等着这些大臣们直接把提议给说出来。 幸好今天身边伺候的小黄门人比较机灵,低声在司马昭的耳边说了那么几句,司马昭便明白了这前因后果。 可是这问题摆在他的面前,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法子。 “这还不简单,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要争来争去的。” 司马昭沉吟间,安宁公主已经一放杯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挑着嘴角笑着,指着面前的众位大臣说道:“周天子设君子六艺,无论文臣武官,皆应习得。不过宴会之景,也不用那么正式,不若小儿游戏,投壶即可,如何?” “妙极!妙极!” 不等群臣反应,司马昭便大声叫好起来。在他看来,这投壶提议,却是再好不过了。 司马昭都发话了,群臣自然无话可说。 投壶流传多年,玩法也是多样,没被他们选中的原因,便还是因为简单却又难。 到了这个时候,可不是每个人都花费时间,去学什么“六艺”了。 黄门宫女们快速地将外面的一块场地清开,马上就准备来了工具。 两个壶隔着一小道溪流放置在对岸,皇亲国戚、官员大臣以及一些家属内眷都在溪流的这头。 安宁公主嘻嘻地笑着,拉着阿瞒首先站在了场地上,对着阿瞒说道:“阿瞒,快,先给本宫投一支。” 阿瞒有些犹豫,又似乎是有些害羞,看了两眼安宁公主,慢慢地磨蹭到了划线处,从旁边的篓子里,抽出了一支箭。 他低头思索了一下,向安宁公主问道:“殿下,阿瞒是第一次玩这个,若是投不中,您可不能笑话我。” “当然不会笑话你。”安宁公主摆摆手,“这玩意看似简单,却也不是谁都能百发百中,更何况你还未曾玩过呢?” 阿瞒似乎是放心了一些,点点头,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眼睛突然发亮,“既然如此,那若是阿瞒第一支便投中了,殿下可否给阿瞒一个奖励?” 安宁公主微微眯了眯眼, “好啊,本宫,允了。” 阿瞒便瞬间展露笑颜,抬手之间,便已然变了气势。 第七十章 投壶问赏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在在场的这些人的印象中,阿瞒就是一个跟在安宁公主身后的一个地位低微的面首,能出入这个场合,全凭得安宁公主的纵容和宠爱。 因此,他们从来都没有把阿瞒放在心上,看在眼里过。 安宁公主提出要阿瞒先行试玩这个游戏,众人念在安宁公主本人的面子上,便也不多说什么,再说他们此时此刻其实也挺想看热闹的。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完全没有基础的人竟然敢大着胆子和安宁公主打赌,一些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已经开始默默支持阿瞒了。 谁不期待一个奇迹呢? 在场的人,此刻全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阿瞒的身上。 视线中的阿瞒丝毫没有紧张之情。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紧紧锁定着溪流对岸的壶,连带着周围人的呼吸都闭了起来。 只听得“嗖”的一声,壶箭破空而去,随后“叮”的一声,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对面的壶里。 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一击即中!” 溪流对面的下人查看了情况,发现壶箭确实稳稳地落在了壶内,便朗声将情况报了出来。 “这……这这这!” 在场围观的人全都惊呼起来,看向阿瞒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 “快向安宁公主殿下讨赏啊!”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哪家姑娘,看见阿瞒投中了壶,竟比自己投中还要高兴。 “对呀,快去讨赏啊!” 也许是有人开了这个头,人群之中便哄了起来,全都催促着投完壶箭之后就怔愣在原地,仿佛自己都不可置信的阿瞒。 安宁公主低头笑了笑,隐晦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出现的惊疑不定的眼神,知道他们必然是怀疑起了阿瞒的身份。 可是怀疑阿瞒又怎样? 安宁公主轻笑一声,当初接过魏淑仪的委托,那自然就会好好地将阿瞒的这五年给保住。 而现在对阿瞒怀有敌意的,那可能就要好好查查底,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身份了。 不过这些,都不急。 阿瞒似乎是从极度的震惊之中回过了神来,脸上扬起了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两眼发亮地朝着安宁公主看去,小声地说道:“殿下,我投进了?” 随即,又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一次次重复地说道: “殿下,我投进了,我投进了!” 声音一次比一次激昂,一次比一次肯定。 如果来形容现在的阿瞒的话,他就像是一只摇着尾巴亟待奖励的小犬,巴巴地望着安宁公主,等待着她的投喂。 安宁公主不禁笑了起来。 她朝阿瞒勾勾手指,示意阿瞒过来。然后等阿瞒走到她的身边时,轻声问道:“你一次成功,本宫也该兑了承诺。来,你来说说,你想要从本宫这里,讨得什么样的奖赏?” 阿瞒静静地站在安宁公主的面前,双目深情地注视着她,仿佛再也没有了他人。 他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弯清泉,又似乎是一汪深海,慢慢包裹着你又似汹涌洪流席卷而来。 半晌,这些又全都消散殆尽,归于平静。 阿瞒轻声地说道:“阿瞒还没有想好,殿下可否记着,让阿瞒以后提出来的时候,也作数?” “好啊。”安宁公主同样也注视了阿瞒许久,然后一口答应道。 阿瞒便低下头,羞涩地笑了起来。 众人虽然没有看到阿瞒到底会向安宁公主提一个什么样的要求,但是大多数人的心情,却也被安宁公主和阿瞒两人给吊起了兴趣来。 他们跃跃欲试,纷纷都要上前来投壶,甚至还有人拉住宫人,问他们是否还有器具,哪怕不用这样的场地也行。 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并且还举一反三地定了许多额外的规矩,打赌添彩头什么的,已经算是常态了。 司马昭也有些跃跃欲试,只不过碍于身份,不好直接下场参与,于是他就只能示意一些臣子去参与一下。 众人玩得正酣,人群之中时不时传来紧张的加油声和爆笑声,看起来才真正像是比较放松的宴会了。 正在这时,从武将中间走出来一个人,径直地走到了安宁公主面前,对安宁公主说道:“臣,想要请殿下与臣一战。” 安宁公主开了个局之后,便和阿瞒又坐在了原来的位子上吃吃喝喝,当然主要是阿瞒在吃。 安宁公主只是在一旁看着阿瞒的脸喝着酒,一脸笑眯眯的,眼睛仔细看的话,都有了些许迷蒙。 听到有人要与自己比试投壶,安宁公主笑了一下,她仔细地看了眼前的人半天,才认出这人,是谢家旁支里的一个,靠着几年的苦熬打拼,才走到了现在的这个校尉的位置。 她指了指自己,似乎是有些惊讶,又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 “你,要找本宫比试?” 谢校尉点了点头,十分肯定。 安宁公主“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靠在了连忙站起来扶着她的阿瞒身上, “这么多人,你为何偏偏要挑本宫?” 谢校尉低下了头,随即又抬起来十分坚定地说道:“因为,臣想要从殿下手里讨得一样东西!” 安宁公主的脸色突然间沉了下来,她冷笑一声,说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你们一个两个的,竟然都要找本宫要东西。 阿瞒是本宫的人,本宫宠着他也就罢了。可是你,又算得是什么东西呢? 难道,你也想成为本宫的入幕之宾么?” 谢校尉倏然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面色有些发紧,他看着安宁公主,忽然下跪,异常坚定地说道:“求殿下与臣比试!” 安宁公主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 “既然你非要如此,那便来吧。可是你既然不是本宫人,那便要和本宫等价交换。 你赢了,本宫就答应你一个要求;本宫若是赢了,就把你的命留下,如何?” 谢校尉听了安宁公主的话倏然抬头,见安宁公主戏谑地看着他,面上似乎是一片嗤讽之意,便还是咬咬牙,一口答应了安宁公主这个条件。 自此,赌约成立。 第七十一章 难分胜负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很多人注意,大家时不时地就往这边瞧上几眼。 在投壶场地那边目不转睛看着众人玩乐的司马昭,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不禁走了回来,问他们发生了何事。 谢校尉闭着嘴巴,似乎是不愿意多说,这让司马昭有些脸色难看心中不愉。 反倒是安宁公主让阿瞒在一旁帮她扎好袖子,似是随意地说道: “没什么,这位谢校尉可能是仰慕本宫已久,非得寻个这样的机会来接近接近本宫。” “殿下,请你毋要胡说。” 谢校尉似乎是对安宁公主这样的说法很是反感,马上就开口反驳道。 他看到安宁公主挑了挑眉,似乎是闭了口,然后对他耸耸肩,又继续扭回头去和她的面首阿瞒调笑着什么。 他的脸色愈发的沉闷了。 谢校尉咬了咬嘴唇,面对着面色发沉的司马昭,有些艰涩地开口道: “陛下,臣……臣只是听闻安宁公主殿下擅长此道,便来与安宁公主讨教几番。” 司马昭沉沉地看了谢校尉几眼,又看了看安宁公主那边,对谢校尉问道: “只是切磋切磋?” 谢校尉点了点头。 司马昭还心有怀疑,招来了一个留在此地的小黄门问了问情况,越问,脸色越难看。 他说道:“谢爱卿有什么需要讨要的不找朕这个一国之主,而要去找朕的妹妹呢?” “陛下何必如此生气。”安宁公主似乎是已经在阿瞒的帮助下将袖口都扎紧,整个人似乎都干练了几分。 虽然脸上还有一丝醉酒后的酡红,但是看起来神色清明,一点问题都没有, “谢校尉向本宫借这个比试来达到他的目的,想必就是觉得这样把握大一点吧。 毕竟本宫只是一介女流,赢了本宫顺理成章地讨赏,总归是要比跟你这个一国之君讨赏,要容易得多。” 司马昭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算是接受了安宁公主的这个说法。 韩王刚刚被王朗拉去比试,现在也和王朗两个人走了回来,见此情形,快速地走到了安宁公主身边,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 安宁公主笑笑,没有直接回答韩王的话, “战果如何?” “那当然还是韩王殿下技高一筹。” 一旁的王朗不知道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但是听到安宁公主在问结果,王朗便直接在一边回答了出来。 他挠着头,面对着韩王简直就是满脸崇拜。 安宁公主见状直接“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看来五哥的人格魅力还是难以抵挡,就连我们这次立了功的明威中郎将都对你心悦诚服了。” 韩王侧头看了王朗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候他们也算是清楚了前因后果,因为谢校尉那边已经告退先行准备去了。 韩王看了看安宁公主,又看了看谢校尉,关心了一句, “需要我帮忙么?” 安宁公主摇摇头,慢慢地朝场地上走去,声音直接飘散在了空中, “五哥难道还不了解安宁妹妹我么?” 韩王便笑了。 谢家旁支谢校尉要和安宁公主比试投壶的消息马上就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大家不管是在做着什么事的,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全都前来观摩。 谢家主家今天也来了人,他皱着眉头,来到谢校尉面前,拉扯着他说道:“胡闹!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校尉紧盯着溪流对面放置着的壶,沉默不语。 谢家主家的人实在是不知道平常很是听话的谢校尉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非得要和安宁公主争一个高下。 两个人既已到位,这局投壶游戏便在安宁公主的示意之下开始了。 壶箭一共有十支,自然是要以谁投中的多,谁为胜者。 谢校尉出身武将,按理说应该是对这种游戏有优势的,所以在大部分的人看来,他与安宁公主这投壶比试,很快就能比出结果。 他们想看的,无非就是安宁公主会不会输得太难看,若是真的输得太惨,谢校尉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不过,也有人并不这么看。 韩王、阿瞒以及不知道何时来到宴会上来的太尉,都在注视着人群中的安宁公主。 即使她的周围围着一层又一层的人,但是她仍旧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只见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好像就是懒洋洋地一抬手,随意地一瞄,就将手中的壶箭给投了出去。 一击即中。 “哦呼!” 人群传来一声惊呼,顿时骚动起来。 他们马上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人——谢校尉的身上。 谢校尉与安宁公主相比,神色就紧张多了。 他绷着一张脸,双眼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壶,一丝一毫都不敢离开,然后抬手“嗖”地一声,将壶箭投入了对岸的壶中。 “好!” 大家赞叹着,这一手利落至极,壶箭落壶的声音即使隔着这么远,也极为清晰地落在了众人的耳中。 然而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边安宁公主又是随手一抛,对岸那边又报出来“中”的信息。 这便又是投中了。 安宁公主看似随意地两投,却每次都能投中,这确是显示出了安宁公主的能力。 众人不禁对安宁公主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安宁公主与谢校尉两人谁也不让谁,很快便将手里的壶箭全都投完了。 宫人又拿了新的十支壶箭过来,放在了两人的身边。 这时,安宁公主拿起一支壶箭来,在手上来回把玩着,笑着对谢校尉说道: “其实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谢校尉你也应该看出来我们两个是无法分出胜负来了。所以,不如你就直接把你的所求说出来,说不定本宫今日心情不错,就允了你呢?” 谢校尉抿着嘴巴,看着对面已经换上的新壶,握紧手中的壶箭说道: “最后三支壶箭定胜负。殿下与臣将三支壶箭同时投掷出去,看谁入得多,谁便赢了这一局。” “这怎么可能!” 人群中发出了质疑。 那么小的一个瓶口,三支壶箭必会相互打架,又如何能够投掷进去? 第七十二章 意在安康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从旁边拿出三支壶箭来,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随后便眯着眼睛,打量了对面的那一只小壶。 要说起来,从她这里到对岸放置小壶的地方其实并没有多远,那条小小的溪流,也是一个青壮年随意一跃便可跨过的距离。 一支一支投,只要眼神不错,身上也有些底子,十支壶箭大部分也总是能中的。 可是这三支一起投,说实话,这在场的人里,还没人见过。 人群之中叽叽喳喳喧闹不停,更有甚至直接拿起三支壶箭偷偷在一旁试验起来,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就像是他们想象的那般,三支箭一起投,总是会顾此失彼,一支都投不中的情况,要多得多了。 谢家主家的人见此又使劲将谢校尉拽过一边,严厉地对他说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是在做什么。”谢校尉原本一直低下的头,此刻忽然抬了起来。他目光坚定而又决绝地看向安宁公主的方向,沉声说道, “我,一定要向安宁公主,讨一个说法。” 安宁公主忽然有所觉似的朝谢校尉这边看了过来,对他勾唇一笑。 随后,众人便听到了安宁公主应约的声音, “好啊,既然谢校尉有如此的才华与胆识,那本宫又有何拒绝的理由?” “殿下!” “殿下三思啊!” 听到安宁公主应战,大部分都纷纷规劝道。 他们是想看热闹不假,可若是这热闹过了头,那可就不是看热闹而是该大祸临头了。 可安宁公主,也向来是不听劝的。 她似乎是冲着谢校尉挑衅地扬了扬头,便看见谢校尉握紧了手中的壶箭,一下子挣脱了谢家主家人拽着他的手。 “谢荣!”谢家主家的人低声警告着,“你若是再执迷不悟,谢家便容不得你了!” 谢校尉沉默半晌, “我谢荣,何曾入得过你们谢家的眼。” “你!”谢家主家的人明显没有想到谢荣会这样说,当下便要发起火来,却被连忙赶来的谢家二少爷给拦了下来, “不要多事,大哥就快回来了。” 说罢,他又对着谢荣的背影轻声说道:“你虽是我谢家旁支,但我谢家也自认为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若是当真憎恨我们,那便就此作罢,也省得委屈了你我,两看相厌。” 谢荣的背影似乎是顿了一下,随后便义无反顾地向前走了。 “呸!这等没良心的东西!”谢家主家那人轻轻啐了一口,却终究无可奈何。 等谢荣又站回场地,就听到安宁公主的声音笑盈盈地在他耳边响起, “怎么,你如此气势汹汹的,是和谢家决裂了?” 安宁公主似乎是又偷偷喝了几口酒,吞吐的气息中,夹杂着一丝醉人的酒香。 谢荣紧皱眉头,默默远离了安宁公主几分,保持恭敬地说道: “殿下,抓紧时间罢。” 安宁公主似乎是轻笑一声,又似乎是颇感无趣,耸耸肩站回了原位, “刚刚本宫先手,这次就劳烦谢校尉先手了。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规矩,那便由你给我们大家长长眼。” 谢荣微微点了点头,也没有反对。 他深呼一口气,搓了搓手中的三支箭,目视前方。 此刻他的神情十分庄重,就像是手中拿着的不是壶箭,而眼前要做的,也不是赢得一场所谓的游戏一般。 忽地,这三支箭从他手中急射而出,就像是被一张巨大的弓给弹射出去一般。 随着三道凌厉的弧线,两支箭落入壶中,一支箭擦壶身而过,直直地插入了旁边的草地上。 三中二,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人群之中又传来不小的惊呼,赞叹谢荣真人不露相,竟然还有如此才能。可是同样的,他们就对安宁公主的境况,有些担忧了。 即使刚刚安宁公主证明她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但是眼下的情况,却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难了。 安宁公主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紧张的表情。她在一旁帮着谢荣拍手,似乎也是在赞叹他的这一手能力。 “啊,这样看来,本宫似乎是赢不了了呢。” 安宁公主口中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却一点认输的样子都没有。 她抬手似乎是随意地摆弄几下,然后状似无奈地问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谢校尉还不能透露一下,你到底要和本宫,讨一件什么东西么?” 谢荣的手紧了又松,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哑声说道:“臣,想要向殿下,讨一个人。” “哦?” 安宁公主的眼睛眯了眯,谁也没有看到她的手腕,默默地变换了一个方向, “一个人,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安宁公主慢慢地说道,随之便是拿着壶箭的手一松,三支壶箭朝着对面的飞去。 这三支壶箭并不是齐头并进,而是一支一支井然有序,像是排着队一般朝着那细小的壶口落去。 一支、两支……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第三支壶箭,发现它离壶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要投中了,要投中了。 众人全都在心中默默地想到。 可是这第三支箭好像听见了众人的心声,故意要跟人作对似的,微微动了动身子,偏离了那么一丁点。 “叮”地一声清脆的响,磕在了壶口的檐边上,然后摔落在地。 “唉……”众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声气,全都觉得颇为可惜。 安宁公主似乎也是有些遗憾地样子,夸张地哀叹一声, “看来本宫也无法做到三支全中呢,这可真是太难了。所以,谢校尉你作为先手,算是赢了这一局,恭喜你了。” 谢荣不可置信地看向安宁公主,发现她虽然是笑着看着自己,眉眼之中却全是冷意。 “谢校尉,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和本宫说一说,你要在本宫这里讨一个什么人了?” 他听见安宁公主冷冷地问道。 谢荣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安宁公主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臣想要向殿下,讨要安康公主!” 第七十三章 质询对错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康公主?我没听错吧,他说的是安康公主?” “他竟然在安宁公主面前讨要安康公主,他的胆子怎么这么大,他是不要命了么?” “嘘,且看看,且看看。据说安康公主触怒安宁公主,被安宁公主给严加看管了起来,估计这谢校尉就是冲着这事来的!” …… 谢荣这话一开口,显然是引起了周围人的喧哗。 不知道内情的,也只是感叹一声谢荣的大胆;知道内情的,则倒吸一口凉气,感叹这谢荣真的是一位狠人,竟然可以直接将自己的性命都置之度外。 他们不禁心生感慨,觉得这大抵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们眼前这位在今夜带给他们众多惊喜的谢校尉,少年英雄,却不知道是何时见了这安康公主一面,便把少年春心,付予了这位身份高贵之人,一发不可收拾。 安宁公主闻言后便更是直接,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几步走到谢荣的面前,似乎是颇感兴趣地问道:“你喜欢安康?” 谢荣话开了头,便也应义无反顾,然而他还是需顾及着点安康公主的名声, “臣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望。” “那就是喜欢了。”安宁公主轻笑一声,直接戳破了这欲盖弥彰的遮掩。她拉过阿瞒来,捏捏阿瞒的脸,扭头对谢荣说道,“喜欢便是喜欢,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阿瞒,你说是么?” 阿瞒乖巧地点点头。 “呵。”安宁公主这才算略微有些开心起来。 可谢荣见了安宁公主与阿瞒的这番互动以及听了这似乎是含有影射的话,情绪似乎变得极为激动起来。 他脸色难看,似乎是在极力隐藏着怒气,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说道:“殿下莫要随意类比,喜欢如何能是这么随便的事情!” 安宁公主听了这话,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便“哈哈”大笑起来。 她指着谢荣的心,轻声问道:“你感受到它的跳动了么?我感受到了呢。” 忽然,安宁公主手指变为了手掌,将谢荣从自己面前推开, “喜欢,本来就是一件很随意的事情,可你们非得要给它定义一些条条框框。两个人同样都是心动了,为何你的心动就该比别人的更高贵?” “……殿下,你这是谬论。”谢荣沉默半晌,慢慢说道。 “谬论?呵……”安宁公主不欲多说,她打了打哈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谢校尉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吧,争辩这些东西,实在是无意义得紧。不过从这个方面来说,你和安康,还真都有些相似之处。” “什么相似之处啊?”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着胆子顺着安宁公主的话问了一句,安宁公主也没有深究,反而还颇为耐心地解答道: “那就是没有那个地位,却总想着那个地位的事。换句话说,好高骛远、眼高手低、华而不实。” 安宁公主这话说得可是一点都不客气,众人不禁就又去看谢荣的反应。 也不知道这几个词中,那个词刺入了谢荣敏感的神经,他突然就爆发了出来, “你们这些人,自认为比谁高贵?每天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江山是你们的了么?还有你,殿下,你不过就是凭着一个好的出身,占着先皇后留下的荫蔽,才能在这宫中顺风顺水。你又凭什么,瞧不起一直在努力的我们?” “啪啪啪”。 安宁公主听了谢荣的这番话,半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反而给谢荣拍手叫好。 她啧啧称赞,对着谢荣极为感叹地说道:“本宫本想着,这十多年来,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了,但谢校尉还是让本宫眼前一亮。 你的这番话一出,本宫就不得不在你的面前承认一个错误,那就是,你和安康,其实一点都不一样。” 安宁公主的脸色此刻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她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谢荣,对他说道:“安康公主再如何自大,如何定义不准自己的位子,她也是我大御的公主。 可你算是什么,竟然还敢将我大御的公主同你放在一个处境之上,实在是好大的脸!” “那你为何要将安康公主关起来,你有何权力处置同等级的公主?”谢荣红着眼睛质问道。 安宁公主不知何时将袖口又重新解放了出来,双手扣在身前,头上的金冠彰显了她的尊贵。 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语气却铿锵有力,不容任何人反驳, “本宫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是仍然还有人搞不清楚本宫的身份。那就借这个机会,在这里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再说最后一遍本宫的身份。” 安宁公主扫视了周围人一圈,朗声说道:“本宫是先帝御封唯一一位独居一宫,并掌有兵权的人,换句话说,本宫的位份是压实的,不是简简单单一个花架子。 若是你们中还有人搞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那本宫不介意直接让本宫手里的将军,跟你们好好谈一谈。” 谢荣满脸的震惊以及不可思议,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起来。 “看谢校尉这副样子,想来也是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安宁公主揉了揉自己的脸,发现她还是习惯这种勾起一侧唇角的笑容,“所以,谢校尉,欢迎你重新认识一下,你的大帅。 哦,对了,还有一点,那就是本宫并不是将安康给关了起来,而是派了教养宫女好生教养她,让她能够在孝期过了之后,顺利嫁人。” 谢荣听到这里,猛地抬头看向安宁公主。 不过可惜的是,安宁公主已经慢慢揽着阿瞒,慢慢地走回了宴会中心,坐在了她那张案几面前,和阿瞒打情骂俏,接着又品尝起这宴上美酒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错把殷勤交付。山岳无棱人有棱,误将痴心绝对。可惜,可惜了…… 不过本宫向来遵守诺言。谢校尉,你向本宫来讨要安康,那本宫,便派人带你,去见一见安康,也算是兑现了承诺。” 安宁公主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谢荣的耳朵里。 谢荣霎时间,就跪在了地上。 第七十四章 势若薄纸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本着为几位平叛有功的将军庆功的宴会,中间却出了这样的插曲,众人的兴致都有些阑珊。 他们偷偷地瞅了一眼人群之中和他们一样像个局外人一样全程关注事态发展的司马昭,李安色晦暗不明,根本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想来,心情也不会很好罢了。 司马昭草草将原定的封赏宣告了出来,这庆功宴便就算结束了。 于是这一整晚,除了从明威中郎将升为明威将军的王朗喜不自胜外,其他人的心中,都不尽痛快。 王朗美滋滋地谢了恩,还想要再和韩王交流几句,却被自家大哥王孟拍了一下脑袋,意味告辞。 王朗陡然之间从受封的欣喜上面回过神来,就发现周围的官员大臣或是皇亲贵胄,已经携着家眷慢慢告辞了。 这殿上剩下的,也只是司马昭、韩王、安宁公主、被安宁公主强硬留下的阿瞒、被司马昭找来的安和公主以及一直跪在地上至今还未起身的谢校尉谢荣了。 王朗再怎么迟钝,也该明白眼下形势的不同寻常,于是马上收敛脸色,跟随自己的大哥王孟行礼告退,离开了建章宫。 司马昭见众人都退了个干净,便马上沉着脸,诘问安宁公主道:“安宁,安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朕这里什么都不知道?” 安宁公主窝在阿瞒的怀里,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回道:“陛下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又何必劳烦陛下? 本宫只是随手管教了一下妹妹,便不必经过陛下了。” “安宁,你!” 安宁公主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直接,拨动了司马昭心中那一根一直梗着的不安稳的刺。眼看司马昭就要拍着桌子站起来要厉声责问惩戒安宁公主时,从韩王那边传来的一股凉意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这才看清了安宁公主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身上骤然生出了一身冷汗。 安宁公主的嘴角微勾,就那么看着司马昭, “本宫,如何?” 司马昭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好脾气地对安宁公主说道:“朕知道安康的性子有些急躁,对安宁你的敌意也很大,但她毕竟是我们的妹妹。有什么得罪你的或是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训诫几句便好了,何必非要关起来呢?” “陛下这话说的可真是有趣。”安宁公主轻笑一声,“陛下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何就认定安康是被关起来了呢?本宫明明才与谢校尉说了,安康妹妹,是在掌教宫女那里学习礼仪体统。” 司马昭此刻也算是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心思百转千回,面上确实一副极为无奈的样子, “安宁,你如何非得将你我置于对立之面?咱们抛开了这表面的君臣关系,不就是兄妹么!兄妹之间,有何话不可说。” “兄妹?”安宁公主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字,哼笑了一声,“陛下,您是非得要在今天,在这里让本宫把话敞明了说么。咱们之间,可从来就没有过兄妹之情。” “好了,安宁。”韩王冷声打断了安宁要说的话,面上却是十分温柔地表情。他摇摇头,看了一眼仿佛处于震惊、失望、难堪、愤怒之中的司马昭,对安宁公主说道, “毕竟这里还有外人,给陛下留一点面子。” 安宁公主便只好无谓地耸耸肩。 司马昭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 韩王见此便转而向司马昭说道:“安康一事,当时臣弟也在场。说起来,这个将安康送去给掌教宫女教养,严格说起来,应该是臣弟的主意。 陛下仔细想想,这安康也该是嫁人的年纪了。虽说她是皇室中人,是我大御的公主,但是任由她嚣张跋扈、任意妄为,丢得还是我皇室的面子。” “哼,这便罢了。”司马昭有了台阶下,虽然感觉上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像是受了韩王与安宁公主两人的威胁,但是明面上没有撕破,便也就将就着有了后路,“即使如此,你们对安康也太过苛责了。” “苛责?”韩王似乎是嗤笑了一声,“若这都可以称得上为苛责,那这世上,可真无人能及了。罢了,陛下没有那日没有在场,便没有听到安康嘴里那些污秽的话。总之是不是苛责,安和也在现场,也算是受了罪。她的心里也应该明白。” 安和公主原本在一边一直瑟缩着不敢说话,看起来十分没有存在感。此刻被韩王点了名,又瞅了一眼两边的人,便哆哆嗦嗦、泫然欲泣地说道: “这事,这事确实,确实是安康姐姐不对。但是,但是大,大家都不要,不要为了安康姐姐吵了。大,大大家都是一家人,不,不要伤了和气。” 安宁公主听了安和公主的话后,轻笑了一声, “安和总是这么‘善良’。不过,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想起来了。咱们确实没有必要在这里争个是非黑白。” 安和公主有些惊讶,但是看起来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听得安宁公主继续说道:“毕竟这件事情的主人公,其实并不在于我们。” 安宁公主将目光投在了谢荣的身上, “谢校尉的一颗痴心照明月,我们何不期待一下,应是故事话本中的两位主人公碰面的情形?陛下今夜若是无其他的事,不如就一起去看看这故事结局,到底是郎情妾意还是郎有情而妾无意,如何?” 司马昭闭着眼睛点头应允。 韩王自然也是要陪同。 安和公主本就掺和在这件事中,即使没有谢荣这个名头,她也无法逃避。 安宁公主在阿瞒的搀扶之下,往外面走去。 路过谢荣的时候,安宁公主停了脚步,含蓄幽长地说道:“这可是一个正儿八经拯救你的心上人让她脱离苦海的机会,你这是要放弃了么?” 谢荣倏然抬起头,看向安宁公主的眼睛里,藏满了冷厉的光。 他站起身来,挺直了脊背,跟上几人的步伐,离开了建章宫,向掖庭而去。 第七十五章 掖庭掌教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掖庭较安宁公主上次来的时候,更加冷清了些。 如果说安宁公主前几日来这里的时候,掖庭中还有些充满好奇或是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的话,那这次,可就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夜色正浓。 几盏不甚明亮的宫灯幽幽地泛着白光,在风中摇曳着。 掖庭令依旧是一个人跪伏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迎接着安宁公主几人。 不同的是,掖庭令与前几日相比,竟是要衰败得多了。 “奴婢见过陛下、韩王殿下、安宁公主殿下、安和公主殿下。” 见人来了,掖庭令便规规矩矩地磕头行礼,声音之中,竟然有些嘶哑。 “嗯。”司马昭淡淡应了一声,直接就问道,“掌教宫女住在何处?” “陛下请随奴婢来。”掖庭令听了司马昭的问话,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提起一盏灯笼,在前面领着路。 掌教宫女的住处,离北门其实并没有多远。 司马昭一行人跟在掖庭令的身后,顺着这一条直道没走多久就到了掌教宫女的住处。 掌教宫女虽然是这大御皇宫内的宫人,但其实可以算是有官职在身,吃的也是朝廷的俸禄。可以说在宦官宫人体系里,除了中常侍小黄门之外,便是掌教宫女地位最高。 当然,地位尊崇的皇子皇女身边的大宫女并不在此列比较之中。 地位如此之高,却与一些地位低贱的美人、才人、中才人住在一起,究其原因,就在于其职位的特殊性。 毕竟掌教宫女,隶属刑罚。 “奴婢见过陛下、安宁公主殿下、韩王殿下、安和公主殿下。” 掌教宫女就在自己住处的门口等待着司马昭一行人,远远地见了人影,便就高声行礼迎接着,可以说是不愧为掌教宫女,一点差错都没有。 司马昭见只有掌教宫女一个人,有些惊讶,随即就有些着急,厉声问道:“为何只有你一人,安康公主呢?” 掌教宫女不慌不忙,恭敬地答道:“启禀陛下,安康公主殿下此刻正在房中学习宫中礼仪,您进来一看便知。” 司马昭皱了皱眉头,便直接绕过掌教宫女,进了殿内。 安宁公主没有急着进去,她看了殿内一眼,慢悠悠地一步一步往前踱步,走到了掌教宫女的面前, “安康公主千金之体,你可是有好好对待?” “奴婢自然是不敢亏待的。”掌教宫女微微低下头,姿态间尽显恭顺之意,“安康公主说起来也不过就是没有在恰当的年纪被人好好教导罢了,比起奴婢手里头那些个不听话的,已经是好管教太多了。” “那看来掌教你的功力不减当年。”安宁公主微微笑着,“那本宫,便去检验一下这短短一天的时间,安康她会有什么变化吧。” 掌教宫女躬身将安宁公主请进了殿内。 掌教宫女的住所,是掖庭里唯一一所宫殿。 这宫殿的名字起得也很是简洁明了,就为训诫殿。 殿内的情形与众人想象中的不同,看起来并不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反而是让人感觉十分温馨。 这训诫殿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东西也算是一应俱全。 琴棋书画自是不必说,女红刺绣、插画摆置也应有尽有。 司马昭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安康公主手上和腿上都绑着厚厚的竹板,直直地站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她的头上顶着一只陶碗,而她的周围,已经有很多这种陶碗的碎片了。 “安康?”司马昭有些不可置信,上前就将安康头上的那只陶碗给取了下来,还要伸手将绑在安康身上的这些竹片取下来。 韩王拦下了他。 “五弟,你这是要做什么!”司马昭对韩王怒目而视。 韩王瞥了一眼有些微微颤抖的安康公主,对司马昭说道:“这些东西应该是掌教宫女特意为安康公主绑上的,陛下不知其意,还是先不要乱动为好。” “她,她,一个掌教宫女而已,如何能够这样做,谁给她的权力这样做!她这根本就是虐待!” 司马昭一听韩王提起掌教宫女来,就像是马上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发泄口一般,马上将这一晚上憋着的怒火,发泄到了掌教宫女的身上。 于是等安宁公主和掌教宫女前后脚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极其暴躁的司马昭。 说实话,安宁公主还是第一次见司马昭的这个样子。 “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生气?”安宁公主似乎是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问问这个掌教宫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司马昭指着掌教宫女道,“朕真是不知道,什么样的礼仪学习,需要让人绑在竹片上!” 安宁公主听后挑挑眉,便侧身往安康公主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到了所谓的竹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差一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实在是因为,安康公主现在的形象,称不得上是好。 前一日安康公主在长乐宫受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脸颊还在高高地肿着。也不知道她这一天多的时间经历了什么,额前还有一些被汗水浸湿的痕迹。 与她以往的形象相比,实在是狼狈得很。 掌教宫女面对司马昭的诘问丝毫不慌。 她仍旧恭恭敬敬却语气无波地说道:“陛下不必过于担心,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安康公主本人好。 安康公主近些年来由于疏于管理自己的礼仪举止,其实身姿已经有些走形了。作为皇室中人,一个地位尊崇的公主,她要是歪倒了,那我皇室在臣民面前,到底算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呢?” 安宁公主此刻也接上了掌教宫女的话,宽慰司马昭道:“陛下真的不必过于担心,这竹片,本宫也用过。 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安宁公主慢慢地走向安康公主,看着安康公主逐渐僵硬的身躯以及眼中越来越掩饰不住的恨意,“呵”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种东西,对安康妹妹来说,自然是没有什么伤害的,只不过就是要辛苦安康妹妹了。” 第七十六章 明月沟渠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这竹片究竟给安康公主带来了多大的罪受,从安康公主身上就能够窥见一二。 掌教宫女说安康公主仪态不正,也不是无的放矢。 安康公主,确实有一点这样的毛病,只是不太严重而已。 况且宫中身娇体弱的人良多,也不是谁都能吃下这个苦头,要用这种法子矫正自身的仪态的。 说白了,这种法子,更多的还是用在下人宫女身上。 但安宁公主将安康公主送来掌教宫女这里,本就是是存了教训的心理,又怎会让安康公主轻轻松松地度过这些时日? 不过说归说,但是看在有些人的眼里,就是心疼不已了。 司马昭听了安宁公主的话后,虽然不去急着解除安康公主身上绑着的木板了,但是满眼的心疼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论起亲疏远近来,从小长在自己身边的安康,自然要比一只对自己有敌意的安宁,亲近得多。 他面带忧虑,语气焦急地掌教宫女问道:“这东西得带多长时间,还不能卸了么?” 掌教宫女悄悄抬眼看了安宁公主一眼,恭顺回道:“回禀陛下,若是想要安康公主在短时间内迅速练好仪态,这个东西还是再绑两刻钟为好。” “两刻钟,这么久!”司马昭震惊,“这如何使得,安康公主千金之躯,不可能承受得了!” “如何不能?”安宁公主在一旁冷笑一声,盯着司马昭的眼睛不放开,“这本是作为公主的职责。安康她小时候逃了,现在还要逃么?陛下,您这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安宁,你今日不要太过分了,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么?” “你敢么?” 安宁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司马昭,而司马昭的胸膛上下起伏了几次,却还是强迫自己压制了下去。 安宁公主长嗤一声,端庄地站在了安康公主旁边。 两人这样一相比,安康公主就更加相形见绌了。 不单单是现在形象的问题,而是两人的气质从本质上就高下立见。 安宁公主每天看起来似乎都是懒懒散散、风情妖娆没个正形,但如果仔细注意的话,就会发现安宁公主的脊梁骨其实从来都没有弯过。 风骨由身证,身正见仪姿。 宫中的许多人之所以不敢在安宁公主面前太过放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安宁公主身上这“一身正气”给压迫的。 尤其是现在这么与安康公主对比着一站,萦绕在安宁公主周身的那一股子“正气”就更加明显了。 而且说起仪态来,安宁公主竟然要比绑了竹板的安康公主还要挺直。 “作为公主,自然是要从小就开始学习体统规矩,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举止。即使如本宫这般极受宠爱的,这方面也时时刻刻被人督促着。” 安宁公主双手交叉于腹前,体态端正,神情端庄, “本宫的母后对这方面极为重视,每天都亲自监督本宫的礼仪体态,若是不符合她的期望与要求,惩罚自然是少不了的。 你们可能觉得不理解,但是本宫却极其感谢母后能够这样严格教育本宫,让本宫从来没有在行为上出过差错,也练就了这一身的风度气质。安康,你别这样看着本宫,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 安宁公主走到安康公主的面前来,看着她仇恨的眼睛,笑着说道:“你肯定在骂道,像本宫这种举止放浪形骸,丝毫不顾及场合的人,如何有脸面说出这种话来,是么?” 安康公主费力地张开嘴,用暗哑的嗓子说道:“你既然有自知之明,那为何还要在这里说教本宫?” “你又错了,安康。”安宁公主面无表情,沉声说道,“本宫已经说过了,这大御只有本宫有独立宫殿,是为‘宫’,而你只是一个公主罢了,如何能自称本宫?掌教宫女,你可不能只纠正安康公主的仪态。这些宫规常识,也该一并教导了才是。” “喏。”掌教宫女在一旁低眉顺眼恭敬地应道。 安康公主又被气得不轻,但她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力气来反抗安宁公主,而且刚刚看到司马昭的态度,即使如安康公主,也看不来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只道安宁公主一手遮天到这种地步,却私心仍旧不愿去想,她在司马昭的心里,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安康公主不愿意拖累司马昭,竟生生忍了下来。 “本宫虽然知道安康你听不进去,但还是要说。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越早学越好,可是是谁让你在这个年纪,才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呢?” “好了,安宁,别忘了咱们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韩王一直站在离司马昭和安宁公主不远的地方,谨防司马昭对安宁公主不利。 他微眯着眼睛,暗含警告地看了司马昭一眼,然后就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安宁公主的脑袋,像是无奈地对她笑笑,提醒她道。 安宁公主“啊”了一声,像是突然想了起来,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就又变回了往常那般随意妖娆的样子。 她故作惊讶道:“本宫还真是忘了,今日来寻安康妹妹,其实是为了介绍一人与你认识。谢校尉少年英才,倾心于你,不知安康你有何想法?” 安康公主猛地又扭过头来,正好和几人中抬头的谢荣对上了视线。 “你怎么会来这里!”安康公主失声惊到。 谢荣的喉头滚动了几下,张了张嘴,艰涩地对安康公主说道:“殿下,按照当时的约定,我将一颗真心献予你,便要带你离开这无情冷漠的地方。可现在,我竟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是否真的有意义。” 谢荣苦笑一声,看向安康公主的眼中,满是自嘲与深情。 可这样的眼神,对于安康公主来说,却是比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要可怕, “不,不,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这种话,我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是你记错了,一定是你记错了!” 第七十七章 行将木就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训诫殿内的烛火忽然“噼啪”地响了一声,猛地晃动了一下。 它似乎是迸发了这一瞬的爆发力,将殿内每个人的面庞都照得清清楚楚,随后便又恢复寂然,悄无声息。 掌教宫女拿起窗边的剪子,将跃动的烛火剪了芯,殿内一时间,又晦暗了起来。 明明灭灭的烛火,恰似这殿中人他,明明灭灭的心。 谢荣就那么静静看着安康公主,半晌都没有再说话,似乎已经满心都是失意。 安康公主在这样的目光下连连后退,却忘了自己身上绑着的竹片,一不小心,便直直地撞在了身后的案台上就要摔倒。 “安康,小心!”司马昭看见了,便忍不住出言提醒,可有人比他行动更快。 谢荣大迈一步,在众人还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他就已经垫在了安康公主的身后,扶住了安康公主的上半身,让她没能够栽倒下来。 安康公主惊惶不已,被这一变故吓得脸色苍白,等意识到自己没有摔下去并且救她的人还是谢荣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精彩纷呈。 难堪、心虚、烦躁、不解、愧疚以及一丝鄙视,都在安康公主那张不大的脸上表现了出来,继而就反馈为一种别扭的挣扎。 这一切,都自然地被谢荣看在了眼里。 “……卸了吧。”谢荣张口,哑声说道,“虽然还不到时间,但是也要够了。安康公主贵为千金之体,出现半点闪失,也是你交代不起的。撤了吧……” 掌教宫女斜眼朝安宁公主看去,见安宁公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上前去,将安康公主身上的竹板给卸了下来。 她抱着这一摞竹板,朝司马昭和安宁公主点点头,便走出了这训诫殿,看样子,是在处理这些用过的竹板了。 没有竹板的限制,安康公主四肢僵硬了一会儿之后,便很是灵活地远离了谢荣。 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跑到了司马昭的身边,对司马昭说道:“皇兄,安康不想见到他,你快把他赶出去吧。” 司马昭满眼心疼地左右看看安康有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听见安康公主的话便想也不想地答道:“好好好,不想看见他,朕就把他赶走。倒是安康你,真是受了不少苦,辛苦你了。” “陛下要赶谢校尉离开?”安宁公主听到这里,看了一眼站在那边案台处仿佛和阴影已经融为一体的谢荣,挑眉疑问道。 “是,朕就是要赶谢校尉离开。怎么,现在朕连赶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了么?”也许是安康公主在自己的身边给了司马昭莫大的底气。 他此刻双眉倒竖,目瞪大圆,看起来还真是有几分威严的样子。 “哪里哪里,陛下这话说到何处去了。”安宁公主笑着摆摆手,“本宫就是想确定清楚,毕竟这中间还牵涉到一个赌约呐。” 司马昭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随即想起了安宁公主和谢荣之间的约定,便皱着眉头,好似有些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对,你们之间是有个约定来着。不过,朕记得,这约定似乎是安宁你带着谢爱卿来见见安康就好,不是么?” 安宁公主听了司马昭的话后,忽然“咯咯咯”地就笑了起来, “陛下可真是有趣,这种小事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是,说是见面,确实是见过了。不过本宫一向心善,心里头惦记着得问问谢校尉本人对本宫的这次履约,意下如何。” 她一手拿着手绢捂着嘴巴,一手在身侧随着身体的移动,自然地摆垂着。 她走进光里,内里却一片黑暗。 “谢校尉,此时此刻,你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安宁公主不怀好意地在谢荣耳边低声轻语,肆意诱惑。 然而,谢荣就像是一个再也没有了生气的木头人一般,半个字也未曾说过。 “唉。”安宁公主幽幽地叹了一声气,也不知道是在为谢荣与安康的故事作评,还是在隐射些什么—— 少年佳人,明月桃花,终究不过是世人臆想的故事罢了。 “陛下,夜色已深,安宁就先行告退了。” 安宁公主任由司马昭叫人来将谢荣带出去,然后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安康公主,自觉告退道。 不过在她临走前,还是笑着说了一句似乎是威胁的让人不容置疑的话, “陛下与安康妹妹几日未见,叙叙旧,聊聊天是好的。不过眼下登基大典在即,陛下可要好好注意着点,切莫因小失大。” 司马昭的手,就那么僵了一僵。 韩王似乎是轻嗤了一声,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就那么走到司马昭和安康公主的面前,面无表情极为冰冷地说道:“臣弟也就此告退。” 说罢,便带起一阵风似的远去了。 训诫殿此刻,只剩下了司马昭、安康公主和安宁公主三个人。 司马昭此刻浑身都有些僵硬,面色有些不自然。他看了看面前满怀信任与希望的安康公主,安宁公主临走前的那句话又盘旋在了他的脑海边。 因小失大。 这四个字不停地在司马昭的耳边回响,让他总是一遍遍地在心底猜测,安宁公主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半晌,司马昭下了决定。 他回避着安康公主的眼神,语气虽然还是那么温柔,但听在安康公主的耳朵里,早已经是冰凉一片, “天色确实不早了,安康你早点休息。” 安康公主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司马昭,却发现他已经背过身去,似乎是要划清界限的样子。 她听到司马昭说道:“朕仔细想想,安宁的话未免没有道理。你都已经这么大了,也该是懂事嫁人的年纪了。虽然咱们是公主,但是也不能嫁了人还遭人背后笑话。所以你在这边好好学,到时候朕,一定会为你找一门好亲事的。” 说完,司马昭便匆匆离去了。 安康公主顿时踉踉跄跄地,跌倒在了地上。 她地眼睛仍旧不死心地盯着训诫殿的门口,但是心里却已经明白了被抛弃的滋味。 第七十八章 姐妹阋墙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训诫殿内的烛火又暗淡了几分。 安和公主此时还未离去,见安康公主跌坐在了地上,便轻声慢步地走到了安康公主面前,向安康公主伸出了手。 她背着光,晦明不清的烛火未能将她的表情清楚地映照出来,只是从她整个人的姿态中,看出了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安康公主一把打掉了安和公主伸过来的手,即使现在面色惨白,心神俱裂,也倔强着咬着嘴对安和公主呼喝道:“滚!我还不需要你这假惺惺的怜悯!” 安和公主似乎是委屈极了,揉着自己被拍红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微地颤抖, “安康姐姐,您为何总是要拿安和撒气呢,安和,安和只是关心你,关心你们大家啊!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呢?” “呵。”安康公主轻嘲一声,“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天真还是虚伪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一开始,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就注定无法和睦相处,这一点,我不相信安和你,没有看透。 罢了,夜深了,你该走了。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也许是今夜安康公主遭逢的变故太多,安康公主此刻虽然还是忍不住有些刻薄嘲讽,但是莫名地有了几分作为公主应当具有的威严之感。 安和公主站立在原地未动,似乎是极其轻声地说了一句什么,随后便有些讷讷地对安康公主说道:“既然,既然这样,那安和就告辞了。地上凉,还请安康姐姐多多注意身子。” 安和公主说完,微微向安康公主点头致意,便转过身子,优雅地一步步向外走去。 她刚刚跨过殿门前的那一道门槛的时候,一盏茶杯,便从她的身边划过,撞在了她身旁的门框上,碎了。 安和公主转过身去,就看将安康公主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子,像是被气得浑身发抖,对安和公主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安和,你可真是好样的!” 安和公主似乎是无法理解地后退了一步,却恰似将自己的整张脸迎在了外面悬挂着的宫灯下,满脸的难过,却又带着一些悲天悯人, “安康姐姐,安和真的是为了大家好啊!” 说罢,便快步离去,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呜咽之声。 训诫殿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半晌,安康公主“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状似疯癫。 掌教宫女护着一盏新的蜡烛走了进来,替换了殿内即将燃尽的那根烛火。她面无表情,语气平静无波地对安康公主说道: “殿下,您该休息了。” 安康公主止住了笑,听话地躺躺了下来。 掌教宫女给安康公主掖了掖被子,便准备放下帐幔,去隔壁的小室守着。 安康公主忽然间拽住了掌教宫女的袖子,问道:“姑姑,我这么多年,是不是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错误呢?” 掌教宫女的的动作顿了顿,却还是将安康公主的手拿下来放在了被子里, “殿下莫要多想,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有错的。今天已经太晚了,睡吧。” 安康公主听话地闭上了双眼。 帐幔被掌教宫女放了下来,阻隔了殿内原本就不甚明亮的光。 黑暗之中,安康公主似乎听到掌教宫女幽幽地长叹一声,随后便是殿门的关阖之声。 安康公主,似乎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陷入了沉睡之中。 掌教宫女阖上殿门之后,就小步走到窄院的空地中央,对着站在这里的人恭敬地叫了一声, “安宁公主殿下、韩王殿下。” 原来,这是安宁公主和韩王并未直接离开,而是等司马昭和安和公主离开之后,又回到了这里。 安宁公主笔直地沐浴在月光之下,与周围的宫灯一起相互映照,竟有几分遗世独立之意。闻言她转过头来,轻声问道:“她睡了?” 掌教宫女点点头。 “那便好。”安宁公主松了一口气,似是放下心来,“本宫把安康就交给你了。若是她出了什么差错,本宫便拿你是问。” 掌教宫女下跪磕头认是,不过她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想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安宁公主似乎是知晓掌教宫女的疑惑一般,轻声叹道:“毕竟,她是本宫的妹妹啊。” 掌教宫女似乎是有些懂了。 “以后送到安康这边来的东西,一定要查清楚来历,尤其是从安和那里来的。虽然本宫觉得,安和已经不会送东西给安康了。”安宁公主细声嘱咐道,还从袖中取出了一瓶药, “等安康睡熟了,便将这药抹在安康的脸上。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子,若是破了相,那就不好了。” 掌教宫女双手接过,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安宁公主最后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似乎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是嘴巴嚅动了几分,对韩王和阿瞒说道:“走了。” 掌教宫女便将头抵在地上,恭敬地送着安宁公主和韩王两人离开。 等几人的身影不见之后,她摇摇头叹息着站起身来,看着手中握着的药,便准备回去殿内看看安康公主是否熟睡。 没想到她一打开殿门,就看到安康公主站在门口,就像是一具悄无声息的活尸。 掌教宫女心头一跳。 安康公主却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是极为平静地又走了回去躺了下来。只不过就是在重新闭上眼睛之前,轻声问了一句,“刚才,那是安宁?” 掌教宫女重新给安康公主掖好被子,“嗯”了一声。 安康公主似乎是有些茫然,“你说,他们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说罢,她也没有要掌教宫女的答案,而是吩咐道:“帮我上药吧,反正我讨厌归讨厌,恨归恨,但她从不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害我,我却总是一直信的。 现在承认这一点,还真是让本宫,有些不痛快。 啊,不小心又说顺嘴了。不能自称‘本宫’,我知道了。” 掌教宫女没有计较安康公主的这番自嘲,而是打开药瓶,寻来一根干净的木片,从里面挖出药膏来,敷在了安康公主的脸上。 安康公主感受着脸上传来的丝丝凉意,笑着闭上了双眼。 第七十九章 暗地铺排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韩王跟着安宁公主从掖庭里出来,并没有各回各宫,而是向南往太清池而去。 太清池距离掖庭并没有多远,安宁公主便打发了抬轿的黄门,和韩王以及阿瞒一起,漫步在夜色之下。 三人徐徐走着,竟也不觉得这寒风刺骨。 回想起训诫殿内的种种一切,韩王感叹了一声,似乎是打趣般对安宁公主说道:“阿苓最后那举动,可是心软了?” “五哥可莫要说我,从一开始,五哥你不就是存着分寸的么?” 安宁公主走到太清池旁一颗粗壮的榕树下,掏出手绢来轻轻拂了拂这树下的秋千,随后便坐在了上面,轻轻晃荡了起来。 听见韩王这般开口,知晓韩王只是害怕她触景生情,心情低落,便寻了一个由头来让她宽心。 于是她便也顺着韩王的话,说了下去,顺便再反逗一下韩王。 总之她这话,也不算是空口随说,而是确有其事。 要是当时韩王真的对安康公主下了重手,那安康今夜,就绝不可能还能这样站在众人的面前。 毕竟依着韩王这么些年的历炼,身上的功夫,就绝对不是说说而已了。 “我可跟阿苓不一样,那日若不是我看见了阿苓你的示意,是绝对不会收着力气的。毕竟……罢了,说这些做什么呢。” 韩王笑了笑,冷硬的面庞上,此刻满是温柔怀念的神情,就连眼角的疤,都没那么显眼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韩王的未尽之言,安宁公主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她一遍在树下秋千上轻轻晃悠着,一边就着这太清池周围放置的宫灯,将太清池看了个遍。 这地方已经有一段时间未曾来过了。 当初经常玩耍游乐的地方,此时有些熟悉却又陌生。 这太清池的有些地方似乎是和印象中的一样,有些地方却已经再也无法找寻到踪迹了。 安宁公主望着面前这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的湖水,像是追忆往昔,又像是要做个了断, “五哥你视母后为生母,自然听不得安康之言,只不过这在我看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毕竟,比安康之言难听百倍、千倍之话,我已经听得太多、太多了。” “阿苓……”韩王皱皱眉头,瞥了一眼阿瞒,似乎有顾忌之意。 安宁公主摇摇头,笑着看着韩王,又向阿瞒招了招手, “无碍,阿瞒要听便听,到这个时候,这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阿瞒闻言便握紧了拳头,来到了安宁公主的身边,面目含忧地看着她。 见安宁公主摇摇头,他便轻轻地站在了安宁公主的侧后方,以一个十分微妙的像是保护的姿态。 这又让韩王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安宁公主没有察觉到韩王与阿瞒之间的暗地的争斗,或是察觉了也没有想要阻止的想法。她就那么轻轻勾唇一笑,足以让这世间一切美丽的事物都黯然失色, “人人都说,我是这世上最幸运也最幸福的公主。因为我的母亲,是这大御的帝王心头最爱的女人。 父皇爱母后,爱屋及乌便极为宠爱我。再加上我的上面有一个极为出色的哥哥,所以这世间一切的烦恼,都会远离我。 我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这一切根本就只能是古老神话中的妄想,永远都不可能变为现实。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在权力面前,爱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年之事……阿苓,对不起。”韩王哑声道。 先皇后与前太子之事,不只是梗在安宁公主心头的一根刺,也是他心中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伤痕。 当年的事情牵涉众多,得利者无数,已然不只是简单杀一两个人就能够解决的了。 他永远记得先皇后死后的那个夜晚,安宁的改变。 从那一天起,他就发誓要努力跟上安宁的脚步,做安宁身边的最可靠的后盾。 可是现在,他觉得他自己还是走得太慢了。 安宁公主见韩王这个样子,反而安慰韩王道:“五哥你何必跟我说对不起,当初你也尽力保护了母后,保护了哥哥和我,不是么。 只不过就是当时的我们力量不足,没有办法反击罢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该轮到他们瑟瑟发抖了。 欠下我们的人,终将受到惩罚。” 韩王闭上了双眼,眼前闪过了当时的一幅幅画面,坚定地说道:“你说得对,当年的帐,是时候一笔一笔向他们清算了。” 寒风吹过,与高处的细支末丫碰撞,发出“呜呜”的声音,似是悲鸣,又似乎是吹响的进攻的号角。 太清池已经没有了人,只有大榕树下的秋千微微晃着,彰显着这里曾经有人坐过的痕迹。 除此之外,与曾经那喧闹的场景相比,便已经成为了寂寥。 安宁公主带着阿瞒,慢慢从正午道走向长乐宫。 安宁公主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与阿瞒的沉默不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听起来婉转悠扬。 她看着好似心事重重的阿瞒,便开口问道:“你今日的话怎如此得少?” 阿瞒抬头看了看安宁公主,乖巧地答道:“阿瞒只是在思考阿苓你所说的话。” “嗯?”安宁公主听到阿瞒这样回答,似乎是很感兴趣地追问道,“那你思考出什么来了?” 阿瞒眼神向安宁公主瞟了一眼,又迅速地瞟向别处,有些迟疑,像是想开口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安宁公主便笑了, “你随意说,本宫不责怪你也不罚你,再加上也不生你气,这样总能说了吧?” 阿瞒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阿瞒觉得,阿苓你从一开始,就把安康公主殿下她,当成了一个诱饵。” “哦?”安宁公主站住了脚步,眼神微眯着,定定地看向了阿瞒。 阿瞒似乎是有些慌张,眼神中充满了控诉,似乎在说着安宁公主的说话不算话。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咕唧”一声响,阿瞒的肚子叫了起来。 第八十章 把酒话桑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这声响在一片寂静的夜里可是极为突兀与明显,让两人都不禁有些怔愣。 随后,安宁公主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刚故意扳着的脸也终是维持不下去了。 阿瞒的脸上闪过羞愤、懊恼、尴尬、生气,即使在这微弱的光亮中,也可以看清他那张通红的脸。 安宁公主打趣道:“阿瞒你这肚子可比你这个人要机灵多了,每次都选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出来彰显一下存在感。” 阿瞒闻言有些生气。 一方面是在生气安宁公主竟然存了心思故意捉弄他,让他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另一方面,则是对自己的懊恼。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不耐饿。 阿瞒的眼角已经染上了羞愤的绯色,仔细看去,似乎还带着一丝水汽。 安宁公主觉得实在有趣,但意识到若是她再继续调戏下去,阿瞒可能真的会恼羞成怒,便压抑住心中的笑意,安慰道: “今日宴会过于忙乱,阿瞒你饿了也是情有可原。咱们这就回宫,本宫让小厨房那边,给你做一顿珍馐盛宴,让你满足口腹之欲。唔,就当作今日给你的一个小奖赏,如何?” 阿瞒勉勉强强地应了。 但安宁公主瞧着,阿瞒分明是有些开心的。 他走路的步子,都轻快起来,透露出了一点压抑不住的欣喜。 等二人回到长乐宫的时候,春桃正在殿门口候着。 她上前将安宁公主的手里的暖拢换了下来,中途碰到了安宁公主有些冰凉的手,不禁有些嗔怪道: “殿下您的手都已经凉成这样了,还在外面逗留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太过不注意了些。” 安宁公主笑笑,“只是手凉了些,身上并不冷,春桃你不必如此担心。” 春桃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心里有数就好,怕只怕殿下总是要逞能。唉,奴婢有些多话了。奴婢让小厨房备了些吃食,殿下和阿瞒公子一起吃些吧。” 安宁公主闻言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太巧了,你口中的这位阿瞒公子,可正是等着投喂呢。” 春桃略微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阿瞒,但透过阿瞒有些窘迫的神情以及这几日的观察,便露出了一丝了然。 她低下头,掩饰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尽量不动声色地说道:“奴婢这就去小厨房,让他们再多加几道吃食。宴会喧闹许久,想必这肚子是该有些饿了。” 春桃说完便朝小厨房而去,而安宁公主似笑非笑地盯了阿瞒一会,便伸出手,拉住了阿瞒,对他说道:“你跟本宫来。” 安宁公主打发了跟在她身后的宫人,拉着阿瞒就到了长信殿旁边回廊处的一棵梅树下。 她绕着这棵梅树左右踩了踩,忽然眼睛一亮,左右寻不得什么趁手的工具,便自己蹲下身来,拨弄开上面落下的一层花瓣,就要用手去挖开这层土来。 “殿下!”阿瞒见状连忙阻止了安宁公主,“天气寒冷,小心这土伤了你的手,还是让阿瞒来吧。” 说着,阿瞒便蹲了下来,用手指在土层上面戳了戳,选了一个松软的地方下了手。随后,便挖出一坛酒来。 “就是这个!” 安宁公主的眼睛亮晶晶的,从阿瞒的手里接过了这一小坛酒,沉醉地嗅了一口。 她从怀中拿出手绢来,丢在了阿瞒身上,随后便走到了回廊旁坐下,打开酒坛喝了一口。 安宁公主笑眯眯地对阿瞒说道:“这可是本宫好不容易才藏下的,你可不能告诉春桃她们。” 阿瞒拿着安宁公主的手绢,上面残留的香味钻入了他的鼻腔。他搓了搓手,在安宁公主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将她的手绢放入了自己怀中。 他拿出袖子中自己备有的方巾,擦干净了自己的手,便扔在了那个原来埋酒的坑里。 他走到安宁公主的身边,轻声地对她说道:“阿瞒都听阿苓的,不过今夜阿苓已经饮了许多,小心醉酒。” “呵。”安宁公主轻笑一声,将打开的酒坛递给了阿瞒,“你来尝尝,这东西,本宫可是不经常分享给别人的。” 阿瞒似乎是有些惊讶,接过酒谈之后,盯着那个坛口看了许久。最后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抵着喝了一口,顿时一股清香溢满了整个口腔。 他扭头看着安宁公主的笑容,便忽地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一股热气从口中直冲心头而去,似乎是醉了一般。 “好酒。”他说道。 安宁公主似乎很是开心,也并没有再将酒要回来,而是看着天上不知道何时露出来的月亮,轻声说道:“这酒的方子,其实是母后的。” 阿瞒抱着酒坛的手一顿,就听着安宁公主继续说道:“先皇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在大御的众人看来,大抵就是一个温婉善良、孝悌淑德的人。可是,在我的眼里,她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她会爱人、会恨人,会开心、会伤心,会企盼那遥不可及无法触碰的梦,也会失望于这残酷不堪的现实。 世人皆道,先皇后之死是为了大义,是赎罪,是懦弱。 可若要我说,那是坚决,是反抗,是一个母亲不屈的心。 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人劝过我,叫我认命。 可是,这又不是他们的命,凭什么就叫本宫认命呢?本宫不会认命,也从不认命。他们想让本宫息事宁人,本宫就偏偏要搅动得他们不得安宁。” 阿瞒怔怔地看着安宁公主的身影,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安宁公主这些年来,一直坚定地游走在权力之间却从未犹疑的原因是什么。 他的心不免受到了触动,嘴角也慢慢咧了起来。 “阿瞒,”安宁公主将目光从月亮上移了开来,慢慢地转回头,看着微微低头的阿瞒。 她微微笑着,温柔却又坚定地对他说道, “你要记得,世人所说未必就是真理。命运予你难堪,那你便掀翻了它。这世上能做得了你的主的,也只有你一人罢了!” 第八十一章 楚王苏醒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一股莫名的感觉在两人之间萦绕着。 阿瞒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一时之间难以平静。 就在这时,安宁公主忽然着急地对他说道:“快,把酒坛子给藏起来。” 阿瞒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酒坛给背到了身后,可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春桃已经从较远的地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了。 “阿瞒公子您别藏了,奴婢都看见了。” 春桃走到了安宁公主和阿瞒两人面前,脸上带着极大的不赞同,“殿下,您又藏酒喝了!” 安宁公主摇摇头,举着三根手指对春桃说道:“本宫就喝了一小口,就一小口!剩下的,都是阿瞒喝的,不信你问阿瞒。” 阿瞒张了张口,似乎还有些反应不及,但已经顺着安宁公主的话说了出来, “对,这坛子酒大部分都是我喝的。” 春桃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两个,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奈, “殿下和阿瞒公子两个人情深意笃,互相打着掩护,奴婢确实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要殿下明日起身不会不舒服就好。 吃食已经准备好了,殿下和阿瞒公子请随奴婢来。” 安宁公主和阿瞒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便乖乖地跟在了春桃的身后,前往食室。 这一晚终究是安静了下来。 至于这事最后究竟是如何解决的,没有人知道。只不过就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安宁公主就被春桃明里暗里给拦在了长乐宫内。 如果不是楚王醒来的消息传了过来,安宁公主可能真的要在长乐宫无所事事地呆上一整天。 “所以,殿下你的意思,是楚王殿下很有可能早就已经清醒了?” 自从安宁公主允许阿瞒随意进出长信殿之后,伺候安宁公主洗漱穿衣的工作,大部分就落在了阿瞒的身上。 现在的长信殿,大部分时间都是只有安宁公主和阿瞒两个人的。 现在这个时候,便是只有阿瞒在殿中伺候着安宁公主更衣。 刚刚安排在南王那边的人传来了消息,安宁公主便与阿瞒说起南王这时候醒来的目的,也因此阿瞒才会有此一问。 安宁公主披上了最后一件外袄,对着前后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妆发,才慢悠悠地开口对阿瞒说道: “这其实是很显而易见的。当初楚王出事的时机颇为恰巧,况且直到现在都还没找到罪魁祸首,只是推了那么几个人出来,顶了罪,不觉得太过奇怪了么?” 阿瞒思考了一番,忽然间睁大了双眼,诧异地问道:“难道当初楚王受伤一事,是假的?” “假倒是不至于假,只不过这其中肯定有顺水推舟的成分在。”安宁公主打开殿门,叫来了少府,从他手上挑选着要带去给楚王的礼物。 她的手指从几株人参灵芝上面轻轻划过,最后停留在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小盒子上, “去把这里面的东西包好,与那株千年人参隔层放在一起。” “喏。”少府领命,便下去按着安宁公主的吩咐准备礼品。 而安宁公主就干脆站在殿门口,继续对阿瞒说道:“顾家人向来在明哲保身这方面聪明得紧,朝中局势如此紧张,他们不可能不清楚,更不可能对一些潜在的危险没有防备。 所以,他们应该是放任刺杀事件的发生,顺便测试一下司马昭那边的反应,才好做接下来的打算。 这里面唯一的意外,便是楚王真的受伤颇重。” “也就是说,楚王受伤是他们可预估在内的,但是伤重却不是他们愿意见到的结果?”阿瞒根据安宁公主的话,作出了一个合理的猜测。 “是这样没错。”安宁公主看着远远提着礼盒走来的少府,对阿瞒说道,“所以当初谢家怒气冲冲外寻名医之事,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只不过当时,楚王的伤势其实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毕竟,他们两家可是从本宫这里拿走了一瓶疗伤圣药呢。” 安宁公主的话说到这里,楚王一事其实就已经非常清晰明了了。说到底,这不过就是大家互相配合之下的又一出戏罢了。 可是,阿瞒想了许久,却还是对一件事想不明白, “但是,殿下。既然楚王和顾家、谢家的打算,是故意利用这一事件躲避这段时间的冲击,那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醒来呢?现在朝中的局势,并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不是么?” 安宁公主扭回头来,笑着戳了一下阿瞒的脑门,对他说道:“阿瞒你倒是事事要问个清楚明白。其实选择这个时候醒来的原因也很简单,你只要仔细想一想,最近宫中都发生了哪些大事便可明白了。” 阿瞒揉着脑门,装作低下头沉思的样子,却在暗地里偷偷嗔怪地看了安宁公主一眼。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最近宫中发生的事,发现也就只有安康公主和庆功宴这两件事了。 阿瞒忽然想起前一天夜里安宁公主说的话,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殿下的一个局,包括安康公主的事情,包括庆功宴上的谢校尉一事,全都是殿下您安排的!” “本宫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安宁公主没想到阿瞒竟然能想到这么远的事情上来,顿时有些惊讶又有些哭笑不得, “是,本宫是在安康一事上动了手脚,想要借安康钓一钓那些不敢露面的人。可是本宫又不是先知,如何能知道谢校尉的事情呢。谢校尉和安康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这在本宫的眼里,还是个谜。谢校尉在宴会上的举动确实不在本宫的计划之内。 不过这个谢校尉,倒是给本宫留下了许多值得推敲的地方。等本宫仔细想来,再与阿瞒你细说。 今日你就留在宫中,无事的话,便代本宫去看看小十三。他在我这长乐宫也带了些时日了,不能白养这么长时间,也该让他出点利息了。” “喏。”阿瞒微微欠身,点头答应着,便望着安宁公主的背影,远远地送她离开。 第八十二章 私心私愿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带着秋兰和少府去探望楚王,这长乐宫,便又是春桃留守。 春桃来到阿瞒的身边,对阿瞒说道:“阿瞒公子,奴婢带您去见十三殿下吧?” 阿瞒连连摆手,显得十分谦卑地说道:“春桃姑姑事务繁忙,随便找个宫人带我去就可以了,对了,一开始派来伺候我的那个小河就不错,后来为何就不见她了呢?” 阿瞒是故意提起小河的。 当时在第一次见到小河时,他就已经猜到了小河的身份,只是不确定小河到底应该算是哪里的人。 后来过了许久,他都没有再见过小河,心中便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结论。 他其实本无意探寻安宁公主身后隐藏的东西,只不过是这些时日与安宁公主的关系突飞猛进、与日俱增,让他不自觉地就想要多了解安宁公主一番。 春桃听了阿瞒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阿瞒口中的小河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她微微欠身,语气恭敬地对阿瞒说道: “回阿瞒公子的话,小河突然身染重疾,一时无法在您身边伺候了。” “啊,这样啊!”阿瞒适时露出惊讶、遗憾与担忧的表情,“我瞧着小河其实是一个挺机灵的小宫女,没想到几天不见就染了重病。这病严重么,可有法子医治?” “公子心善。小河她能认识公子这样的主子,是她的荣幸。”春桃微微笑着,好似十分感慨,又像是宽慰着阿瞒,“其实公子并不需要如此担忧,殿下已经派人去医治了。” “如此便好,那我便放心多了。”阿瞒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彻底放下心来,随后不知道想起什么,脸上忽然飞起了两朵红云,有些害羞,又有些孺慕地说道,“殿下她真的是一个十分温柔善良的人啊!” 春桃闻言,低下头偷偷地掩嘴笑了一下,随即便敛正神色,对阿瞒说道:“阿瞒公子,请随奴婢这边来。” “好。”阿瞒点点头,便十分乖巧地跟在了春桃的身后,出长信殿而向东北方向而行。 “公子来长乐宫,也有许多天了,可是对长乐宫熟悉了?”春桃的声音透过映射下来的阳光,传到了阿瞒的耳朵里。 这几日白天的日头着实有些灿烂,仿佛前些天早些时候的那几场雪是人们的错觉一般。旧雪消融,早已了无踪迹。 这漫长的冬日,似乎在悄无声息地过去。 不知是因为这长乐宫风景独好,还是因为阿瞒这十几年的人生匆匆忙忙,从未停留下来认认真真地看一次景色,阿瞒从心底就觉得这长乐宫里的每一株小草、每一朵还未开放的花,甚至现在还是有些光秃秃的树的枝桠,都透露出了些许可爱。 听到春桃的问话,阿瞒有些羞涩而带有歉意地说道:“长乐宫实在是太大了,除了长信殿和长秋殿这两个地方,其他地方阿瞒都是不敢随意乱去的。” “公子其实不必如此拘谨。”春桃似乎是善意地笑了笑,“奴婢跟随殿下多年,还从来都没有遇上能让殿下敞开心怀,心情愉悦的人,直到遇见了您。” 春桃的脚步不急不徐,语气也十分温和平缓。 她领着阿瞒从廊道里走着,却像是一位长辈一般,同阿瞒说着安宁公主的一些事情。 “其实一开始殿下她同意魏书仪的请求,将您接来长乐宫这件事,奴婢是持反对意见的。”春桃说道,“因为公子您的身世,着实是一个大麻烦。” 阿瞒听到这里,不自觉地就停下了脚步。 春桃也停了下来,扭回头来看着阿瞒,目光澄澈, “朝中真正知道你身份的人甚少,但也不是没有。若是未来有一天,他们用你身份这一点来攻击殿下,那必将给殿下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与伤害。” 阿瞒哑然,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似乎有些委屈又似乎愤恨与惊惶。 然而春桃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很快地又将头扭了回去,仿佛刚刚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般, “距离十三殿下住的地方还有一些距离,公子请继续随奴婢来。” 阿瞒的脚步半天没有移动。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是凭白就让人觉得,他周围的光,被遮盖住了。 阿瞒低声说道:“春桃姑姑,为何要和我说这些呢?” 春桃没有回头,仿佛并没有意识到阿瞒此刻状态的不对劲, “公子不必多想,奴婢只是随意说说。公子是殿下选中的人,奴婢原本就不该多加置喙,毕竟殿下的决定,从来就是正确的。奴婢不需要去思考,只需要听从殿下的话。今日说这样的话,也只是出于奴婢的一点私心。 殿下的事情,想来这些天公子也了解了一些。奴婢不知道公子您心里是如何想的,但奴婢希望公子在将来有一天真的遇到危急情况的时候,能够与殿下共同进退。” 天上挂着的那一轮金日,似乎是感受到了这里凝滞的氛围。于是努力地冲破云层,奋力地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光亮与温暖,洒在了阿瞒的身上。 阿瞒攥着的拳头,不知道何时已经松开了。 他的眼前原本一直回闪着他父亲惨死的画面,耳边一直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叫嚷着“快跑,快跑”,现在这一刻,却全都消失不见了。 “春桃姑姑放心,我已经做了一次逃兵,绝对不会再做第二次。不然,阿瞒我也愧为北傲的男儿。” 他抬脚跟上了春桃的步伐,脚步轻盈,眼睛里盈满了晶亮的光。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又像是往常一般乖巧地跟在了春桃身后,还不时指着周围的景色询问着什么。春桃也都耐心回答着。 两人又一起说说笑笑地朝着长乐宫北边的永宁殿而去,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两双眼睛,透过中间花园的门缝,将阿瞒和春桃的这番情境,看了个清楚。 这两双眼睛背后的人,一个满脸愤愤,一个却大为震惊,颇有些心神不宁。 第八十三章 长乐四美(求首订)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长乐宫的临华殿,是坐落在长乐宫西宫群里的一处十分华丽的宫殿。 这里雕栏玉砌、丹楹刻桷、朱甍碧瓦、别有洞天。 远处是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近处则是花团锦簇,芝兰玉树。 远处的亭子里,似乎有悠扬的琴声传来,袅袅绕梁,如鸣佩环,与周围冷泉叮咚的泉水相配,汇成一股碧玉般的清鸿,涤荡着人们的心。 身边似有附声而歌者,声音清越,婉转悠扬,与琴相配,相得益彰。 这实在是一幅再美好不过的画面了。 然而,一阵匆忙的脚步打破了这和谐优雅的氛围。 只见一位容貌昳丽的少年圆圆地瞪着一双杏眼,拉着身后一位面目温婉,眉眼之间有些局促的男子向着那亭子就飞奔而去,见了亭子中的两人就颇有些气呼呼地说道: “人我见着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么,不就是比我长得稍微好看那么一点点!” 他边说还边伸出手来比划,那一点点看起来还真是微不可察的差距, “就是这么一点点而已!” “即使只有一点点,那也是比你好看不是?” 亭子中坐着的两人一人面色清冷,眉山远黛,略微蹙着眉头,看起来十分不好亲近,葱白纤长的手指缓慢轻抚着面前放置的古琴;另一人则看起来眉目轻佻,棱骨精致,嘴角弯弯笑得像只狐狸,一看就觉得不怀好意。 他的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放着两盏还冒着热气的清茶。听了这杏眼少年的话后,也只是抵着茶盏抿了一口,故意刺激地说道。 “杜鹃,你!”杏眼少年果然不禁刺激,眼睛瞪得更圆了,他气呼呼地说道,“哼,你和雪华两个人现在有闲心在这里说风凉话,是因为你们没见到他的人,等你们见到他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虽说他是只比我好看一点点,但是比起你们来,他可好看太多了! 梧桐,你也见着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杏眼少年推了推自己身边的那名长相温婉名叫梧桐的男子,示意他证明一下自己说的不是假话。 可是梧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怔怔愣愣的,半天都没有反应。 “梧桐,梧桐?” 杏眼少年皱着眉头边推边叫了梧桐几下,这才将梧桐的神给拉了回来, “嗯?什么?抱歉,我刚刚走神了。黄莺你刚才说了什么?” 梧桐此时的脸色有些惨白,看起来似乎要随时晕倒的样子。 其他三人见了他这个样子,都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那个被梧桐称作黄莺的杏眼少年此时眉头皱得紧紧的,看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他故意将头扭过一边,带着责备的语气对梧桐说道: “哼,我没说什么,你既然不舒服就该早早说,我又不是非得找人陪我去看那个什么新宠!” 这话听起来十分不友好,但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梧桐的关心。 梧桐歉意地笑笑,对黄莺以及其他二人说道:“抱歉,让大家担心了。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刚刚大概是许久未见阳光,被它给晃了眼,现在已经无事了。” “你真的没事了?”黄莺扭过头来,别别扭扭地说道。 梧桐点点头,“我真的无事了。” 黄莺便哼哼两声,算是相信了梧桐这话。 梧桐看向对面的杜鹃和雪华两个人,淡淡一笑,对他们说道: “抱歉,也让你们担心了。” 杜鹃和雪华对看了一眼,耸耸肩,也不知道是相信了没有,表现出来的,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虽然比黄莺要想得多一些,但是他们从来都不会过多关注别人的事情。因此他们也不会对梧桐追根究底下去。 杜鹃对梧桐点点头,宽慰着说道:“你也不必和我们说抱歉。我们四人之中,你的身子骨差些,这是我们三人都知道的。只是以后你需多注意些,若是黄莺再起哄拉你去做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便要学着拒绝他。” “喂,杜鹃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什么叫‘费力不讨好’的事,我给你们打探好对手的信息,不是更好让我们能够想办法拉回殿下的心么?” “殿下心中想什么,那是殿下的自由。我们每日这样自得其乐,不是也很美哉?”杜鹃一口饮尽茶盏中的茶水,悠悠地对黄莺说道,“再说了,我们只不过就是殿下再无聊时收罗的一些玩意儿,连‘宠’都算不上,又何来的争宠?” “你!” 眼看黄莺又要被杜鹃三言两语激得跳脚,梧桐连忙拉住黄莺劝道: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起来啊。大家都相处这么久了,谁是什么样的性子还不清楚么?” 他好声好气地又对杜鹃说道:“杜鹃你也是,明明知道黄莺年龄最小,也最不禁逗,你还总是喜欢刺激他,你这个恶趣味也该改一下了。” 杜鹃挑挑眉,耸耸肩,双手举起,示意自己不会再逗弄黄莺了。 黄莺和杜鹃暂时休战,四人也终是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说一说了。 梧桐刚刚安抚了黄莺和杜鹃,此刻便也就先开口继续说来, “刚刚黄莺问了我什么话,我没有听到。但是依着黄莺的性子以及刚才你两人的只言片语来看,你们应该是在讨论殿下的那名新宠吧?” “对对对,我就是说的这个!”黄莺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梧桐这样说,马上就附和道,“我说那人长得比他们都好看,但只比我好看那么一点点,可他们都不相信!” 梧桐安抚地摸摸黄莺的背,温柔地对他笑笑,然后和大家说道:“黄莺虽然有些小小的口是心非又有些骄傲,但从他嘴里都能说出好看二字,那必然就是真的好看了。 但其实,在我感觉,那个人也不能单单用好看二字来概括。他很特别,很难简单用言语形容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不过硬要说的话,他大部分展露出来的气质,倒是与雪华有些相像。” 雪华抚琴的手一顿,瞬间抬起头来看向梧桐。 这已然是很难得了。 杜鹃在一旁替雪华将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大部分和雪华相似,那也就是说,那个人身上,还隐藏着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特质喽!” 说到这里,杜鹃自己都轻笑一声, “怎么办,听梧桐你这么一说,我可是彻底对这个人感兴趣了!” 上架感言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唔,今天上架了! 其实蠢漓并没有什么想要说的话,但是因为收到了好多小伙伴的支持,所以就在这里说一下感言,表示一下感谢吧! 《养君为患》开书以来,真的受到了很多小可爱小天使的鼓励和支持,让我感受到了你们的热情,也终于让我不再是一个人默默单机了,这点真的对我是最大的鼓励了! 在这里统一感谢各位小伙伴,包括各位作者伙伴,读者小可爱以及当初在新书投资圈投资支持的各位书友等,当然还有一直给我投推荐票的几位大佬,谢谢你们! 不管你们是投资也好,评论也好,投票也好甚至是打赏,都是对我的鼓励,对我的支持!感恩,比心~ 上架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也意味着蠢漓要继续努力,不能懈怠,坚持将故事继续讲下去。你们放心,即使成绩不好,蠢漓也不会咕咕咕的,毕竟上一本书那么差的成绩都坚持下来了! 蠢漓知道自己仍有很大的不足,还需要继续学习与努力,但是还是希望大家能一起陪伴在蠢漓身边一起成长,毕竟蠢漓是一只小胖橘,真的很可爱的(认真脸)! 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那就是感恩有你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订阅哦! 蠢漓要大声喊出,求!订!阅! 溜走了溜走了~《养君为患》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暗藏玄机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你个臭狐狸,你说你对谁没兴趣过?”黄莺一听杜鹃这样说,就忍不住竖着眸子,没好气地哼道。 黄莺这话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黄莺、雪华、杜鹃、梧桐四个人的出身各不相同,但都是意外被安宁公主看中带进了宫的。 杜鹃是京城楚馆中有名的歌妓,这个有“名”,名在他的外表上。 他的眉似弯钩,眼若惊鸿。 一双狭长的凤目总是似挑非挑,看似有情却是无情。 就是这样的一双眸子,就足以将人们的心神全都吸引过来,更不必说他还有那秀挺的鼻子以及红润晶亮的朱唇了。 杜鹃因为自己出色的外表,获得了京中权贵的喜欢,至于他会唱曲的这事,也无非就是又给他加了点能够说得出去的资本而已,没几人真的把他这唱曲的才能,放在心上。 只有安宁公主,在找到他的时候,既没有要求他卖笑,也没有让他用那双眼睛看着她,而是一进门就闭上了双眼,对他说道:“唱曲子给本宫听吧。” 于是他就一直唱一直唱,唱到了这长乐宫。 而黄莺与他不同。 黄莺严格来说,是一个出身还算高贵的小少爷。 他从小锦衣玉食,也没受多少苦,性子倒是挺直接,本心也很善良。 这位小少爷来这长乐宫里头,说起来也是有一点难以相信。三言两语简单概括来说得话,大概就是一夜之间凤凰变草鸡,原本的少爷不是少爷了。 他倒是也很爽快,自己主动就离了府,也不留给那家人尴尬的时间。只不过就是离开了十几年来一直生活的家,独自出来闯荡的时候,差点被人给拐到了楚馆里头去。 这,还是被路过的一位想要讨好安宁公主的贵家子弟给救了的。 所以,他在知道杜鹃是楚馆出身的时候,便总是与他不对付,然而这种不对付,也只是小孩子极为真实的撒脾气而已。 这种真实,很是吸引了杜鹃,因此在他们四个人之中,杜鹃总是喜欢都弄黄莺。 看黄莺叽叽喳喳地跳脚却无能为力,两腮鼓鼓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有趣了。 至于剩下的雪华和梧桐两个人,其实他们的来历就没有杜鹃和黄鹂这么清楚了。 他们两个只知道雪华和梧桐,是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存在在这长乐宫之内了。 雪华性子冰冷,不爱说话,整天整夜地抱着琴,眼里似乎没有别人,现在能这样坐在桌子上听几人讲话,还是因为杜鹃用自己的歌声打动了他; 而至于梧桐,大概就是这四个人里面来历最神秘也最普通的一个人了。 依他们的推断来看,梧桐应该就是这皇城中的宫人,不知何时被分配在了安宁公主这边,随后便把他给提了出来,放在了这长乐宫的临华殿内。 四个人的性格看起来千差万别,要说现在为什么能够这样和谐地坐在一起,那大概就还是因为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吧。 他们嘴上说着“殿下的事情由殿下自己做主,是殿下的自由”,但是试问在场的每一个人,既然入了这长乐宫,谁有能够真正做到什么都不在意,不去争一分、抢一分属于安宁公主的宠爱呢? 阿瞒这个横空出世地夺走安宁公主全部注意力的人,可真真是让他们的内心都受了动摇。 “黄莺,你这可就是冤枉我了,这世上能引起我兴趣的,可是寥寥无几。”杜鹃夸张地拍拍胸膛,极力证明着自己的清白。 “哼。”黄莺哼了一声,扭回头不说话了。 梧桐害怕黄莺和杜鹃又吵起来,便连忙岔过了这个话题,向三人问道:“其实我是觉得,这位殿下的新宠,与我们并不冲突,况且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受到殿下的青睐,说明他是有过人之处的,所以我们真的要与他宣战么?” “哼,怕什么!比过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就算是输了,我也愿意输得心甘情愿。”黄莺当然是最先表态,言语之中一如既往地无畏、自信与坦荡。 倒是杜鹃沉吟了一瞬,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桌案,意有所指地说道: “虽说我的心里也很不服气,甚至还十分担心殿下会因为他而赶我出宫,但我更感兴趣的,则是这个人的故事。梧桐,只是短短一面,你就能看出这么多,不如你来说说,若是我与他见面,谁胜谁负呢?” 雪华也抬头,看向了杜鹃。 杜鹃放在桌案下的手一紧,面上强装镇定地说道:“这我如何会知道?杜鹃你可太难为我了。我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梧桐起身向三人告辞,便略显仓惶地朝自己的居室而去。 杜鹃和雪华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一些计较。 于是雪华又站起身来,向杜鹃和黄莺两人点点头,抱起琴就离开了。 黄莺又没好气地瞪了杜鹃一眼,“你看看你,一句话就把两个人都气跑了!” 杜鹃眼波流转,挑眉一笑,上前伸手就搂住了黄莺的脖子, “小黄莺,来,咱们来讨论一下去见这位新宠的事宜……” 未央宫麒麟殿。 来看望楚王的人已经来了又走好几轮,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分不清楚,但是留下的礼物挺是不少。 安宁公主踏进麒麟殿的时候,楚王正挨着枕头在那唉声叹气,一副累到不行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你重伤痊愈,不应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么,为何这副长吁短叹的样子?” 安宁公主身后的少府将手里提着的礼物递了过来,交到了安宁公主的手上。 安宁公主随手就给了楚王。 楚王苦着一张脸,“安宁妹妹,我这儿的礼物已经够多了,怎么您也给我带啊。” 安宁公主抬了抬下颌, “打开看看。” 楚王抬头瞅了安宁公主一眼,又看了看躲得远远的下人,不敢反抗,只好长叹一声,委委屈屈地打开了盒子,然后惨叫一声, “啊,我就知道,人参,又是人参!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人参了!” 安宁公主没顾及楚王的哀嚎,而是稳稳当当地在旁边坐了下来。 她朱唇微启,慢慢说道:“你且,再看看?” 楚王瞬间闭了嘴,拿起盒子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疑惑道:“咦,这里……” 第八十五章 新势伊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本来就是让少府专门找了一个带有夹层的盒子,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盒子的蹊跷。 刚刚楚王只是粗略地一看,掀开看到了那一根人参便哀嚎起来,并没有注意到人参下面还放了一层东西。 经过安宁公主提醒之后,他才注意到了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等他将盒子中的夹层打开,就看见了安宁公主特意放进去的当归。 “这是……”楚王惊讶地直愣愣地看向了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着盒子里的那一块当归对楚王说道: “四哥你一向是聪明伶俐的,自然应该懂得妹妹的意思。” 楚王苦笑一声,仰天长叹, “看来本王天生就是个劳碌命,怎样都逃脱不了被奴役的命运了。这才刚刚醒来,就又有事情要让本王去做了。 不过这事毕竟是安宁妹妹你所托,那肯定是要看在你的面子上,把这事儿给做的漂漂亮亮的。 你放心,本王自然是会尽心竭力,竭尽所能,绝对不会辜负安宁妹妹你的这一番信任。” 安宁公主微微一笑,便就要起身告辞, “其实今日安宁来这里,就是来看望一下四哥。四哥受此大难,还是要多加休息调理一番的。所以妹妹也就不过多打扰,就先告辞了。” “欸,安宁妹妹这就要走了么?”楚王看起来似乎有些惊讶与不舍,“本王这一睡就是这么多天,好不容易醒过来了,见到的人也都是一些粗糙汉子或者是糟老头子。 好不容易等到像安宁妹妹这样漂亮可人的美人,结果却还没待多久就要离开了。唉,这生活可还真是可悲可叹啊!” “四哥说这话,可是该让谢家小姐伤心了。”安宁公主微微侧头,似乎是有一些忍俊不禁。 她以手掩唇,轻咳了两声,似乎是在提醒楚王他现在已经是有了婚约之人,万不可乱说话。但语气之中却不见严肃,而满是调侃的意味。 楚王闻言,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咳了几声,脸色讪讪,颇有一副后怕的样子。 他左右瞧了瞧,小声地对安宁公主说道:“我这话只是随意说说,妹妹,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他“咳咳”两声,忽然正了颜色,一本正经大声地胡诌八扯道:“安宁妹妹,你这话就问到了点子上。要说这天下女子究竟谁为美,那谢家小姐就必然榜上有名。” 安宁公主觉得有趣,也乐得配合, “四哥这话怎么说?” 楚王回道:“这真正的美人呢,她的美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皮相上的美,算不得什么,那只能算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看时间久了便也腻了。 而真正美到骨子里的人,她就会像是一坛历久弥新的老酒,越品越有味道,而且永远都不会感到腻烦。谢家小姐就是这样的人。 别看她的外表比较普通,乍一看并没有给人那么惊艳。但是他她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十分令人着迷,真真是百看不厌,百品不腻。” “哦……”听到这里的安宁公主,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给楚王的这一大段话做了一个总结, “所以,四哥你的中心意思,就是竭尽所能地赞美谢家小姐,妹妹,我未来的嫂嫂喽?” “安宁殿下,莫要乱说,小女与楚王殿下还未成婚,算不得嫂嫂的。” 只见麒麟殿的宫人躬着身子将一娉婷女子请了进来。 来人正是谢家小姐。 她可能是在外面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脸颊上有两朵娇羞的红晕,似乎在暗地里羞恼地看了楚王一眼。 安宁公主左右看了看两人,觉得自己确实不应再打扰。 她笑着对谢家小姐说道:“反正谢家小姐你与我四哥的婚事已经定了,只等孝期一过便可以成婚,早一点叫嫂嫂和晚一点叫嫂嫂,又有什么差别呢? 好了,接下来的时间应该留给你们了。这么多些天,嫂嫂,你想必也担惊受怕了许久。现在该生气的该庆幸的,该打的该骂的,甚至是投怀送抱,都可以趁此机会发泄出来了。” 谢家小姐双颊的红晕似乎更浓了一些。 她的心中虽然羞恼万分,但还是规规矩矩地给安宁公主行了礼, “既然还未成婚,那边还是得依着规矩来的。安宁公主殿下还是莫要打趣小女了。” 安宁公主赶紧将谢家小姐扶了起来,然后走到楚王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谢家小姐是个好姑娘,你可要好好待她。妹妹,我这就告辞了。” 楚王看了一眼谢家小姐,眼神躲闪了一下,脸色似乎也有些泛红。 安宁公主看了看这同时有些紧张又有些害羞的两人,笑了笑,摇着头就离开了。 等她回到长乐宫的时候,恰巧碰到阿瞒跟在春桃身后,从长寿殿方向回来。 “殿下!” 阿瞒看见安宁公主显得很是开心,脚下的步子都加快了不少。 安宁公主见此也笑了起来,干脆就站在原地等着阿瞒过来。 阿瞒“噔噔噔”地几步小跑跑到了安宁公主的身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就像是一只急需主人爱抚的宠物。 安宁公主摸了摸阿瞒的脑袋,温柔地问道:“这是从小十三那里回来了?” 阿瞒点点头,兴奋地安宁公主说道:“春桃姑姑带阿瞒去见了十三皇子殿下。阿瞒去的时候,他正在跟夏菡姑姑请来的先生学习识字。” “哦,那他学得怎么样?”安宁公主顺着问道。 阿瞒说道:“十三皇子殿下学得很是认真,而且听先生说,他的进步很大,已经能够将一篇完整的策论读下来了。” “这样看来,小十三确实是没浪费太尉的一番苦心。” 春桃早就在两人交谈之时,就搬来了椅子,让两人能够坐着。 安宁公主一边带着阿瞒坐下,一边细细询问着小十三的细节。 到了最后,阿瞒对安宁公主说道:“依阿瞒看,十三皇子殿下聪颖好学,而且心肠也不坏。经好好调教之后,一定会大有作为。 殿下不需要对他做点什么么?” 安宁公主悠悠然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说道:“小十三他,根本就不需要本宫多加干预。过几天,你就会知道了。” 第八十六章 左右为争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这话,很快就有机会验证了。 据宫内的人说,楚王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去见了司马昭。 他与司马昭两人在暖殿里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司马昭便大发雷霆,马上下令让人去把王孟给叫来了。 王孟一进宫,面临着的,便是司马昭十分愤怒地厉声诘问以及他失望至极的眼神。 他沉声不语,全身都跪伏在了地上,静静等候着司马昭的发落。 司马昭直接将一卷木简扔在了王孟面前,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王孟问道:“你看看这上面写着的这些东西,你仔细看看,这些都是你王孟一个人还是你王家整家在背后搞的手脚?王孟,你来告诉朕,你们王家到底想要什么,你们到底把朕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王孟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语气恭敬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地说道:“臣与王家是陛下的臣民,陛下是臣与王家的君主,是天下百姓的君主。臣与王家别无他意!” “那你倒是来给朕解释一下,这上面所写,到底是一些什么东西?”司马昭大声责问着,一生的涵养简直就要在此刻消失殆尽。 此刻的司马昭与当初还是太子时的样子相比,已经改变了很多。 原本看起来庸庸碌碌,还有些优柔寡断眼神,现在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变得凌厉阴狠起来,只是平常仍旧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没有被人发现。 此时他露出这副样子,也许是最近的形势给了他一些底气,又或是他内藏着的野心终究是掩盖不住,恰好楚王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可以拿王家开刀。 只不过这个度,他还需要把握一下。敲打是很必要的,司马昭已经很是厌烦王家利用助他继位这点来裹恩胁报了,可是现在还不是完全与王家撕破脸皮的时候。 司马昭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努力压抑住了心中的怒火,伸手将王孟的身子扶了起来。 他语重心长地尽量用缓和的语气对王孟说道:“王爱卿,你们王家入官以来,也算是勤勤恳恳、世代忠良了,你们为我大御做出的贡献,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所以,你们要是有什么想法,能不能也与朕说说呢? 就算是你们对朕有所不满,你们何必要把楚王、要把安康公主牵涉其中呢?” 王孟倏然抬起头来,眼神之中似乎有些震惊和疑惑不解。 他紧握了握拳头,在司马昭的注视下,慢慢伸手拿起了那一卷木简,打开看了起来。 蓦地,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双手有些微微颤抖,随后便又恢复了镇定。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将木简卷好放下,闭上眼睛又朝着司马昭磕了三个响头,嘴里有些艰涩地说道:“臣,知罪。任凭陛下处置。” 司马昭摇摇头,似乎是有些失望, “王爱卿,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朕要的不是你的认罪,而是你的解释。罢了,既然你并不想解释,那便依着你的愿,接了你的处置吧。” 司马昭招了招手,中书侍郎便开始奋笔记录, “平武年二月,御史令王孟,德行有损,意有图谋,遂降其官职,令昆州太守。加刑百丈,三日后启程。 念其家对国有恩,不予连同追究。望诸位能谨守本分,切莫存有叵测心思,妄加揣测君心,随意插手朝中事务。” 说完之后,司马昭便摆摆手,对王孟说道:“下去吧。” 王孟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语气恭敬地说道:“臣,谢主隆恩!” 王孟起身,脚步沉重却坚定地离开了。 不多久,宫门外就传来了厚重的皮肉被敲打的声音。 司马昭静静地站在大殿门口,看着远处绵延的宫殿,对旁边一直站着伺候的侍中说道:“你说,这人为何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呆着,而是非要瞄着朕这个位置呢?” 侍中沉默不语,半晌才低声对司马昭说道:“臣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安宁公主前些时日,似乎对这世上处于争权夺力中的人,总结了一些话。” “安宁啊……”司马昭现在听到安宁公主的感觉,已经不再像往常那般复杂了。好像自从那夜在安康公主那里与安宁公主仅剩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之后,司马昭就放开了一些东西。 他摆弄着手腕上的佛珠,对侍中说道:“安宁她也是个不安分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司马家的人。有一句话,朕还是非常赞同她的。那就是这天下,终究是姓司马的。你去吩咐中常侍,让中常侍他到长乐宫一趟。 朕听说安宁从掖庭带出来了一个先皇的孩子,看样子是要给他正个名份。可这孩子不见朕,如何能有名份呢?” “喏。”侍中领命,便默默退下,出了大殿找到了一直在殿门外候命的中常侍。 中常侍领命,朝长乐宫而去。 只不过就是在离开未央宫的时候,远远地朝着那大殿看了一眼,随后便叹息了一声, 这新帝还是太操之过急了。 于是,在长乐宫内又在和阿瞒一起玩我喂你,你喂我游戏的安宁公主,就见到了领命前来的中常侍,也都知道了这未央宫殿前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安宁公主倒是显得有些无所谓,听到司马昭要见小十三也没有阻拦,随口就吩咐春桃去长寿殿走一趟,让夏菡把十三皇子给带过来。 她吩咐完了之后,就看到中常侍和阿瞒两个人同时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看起来怎么忧心忡忡的。” 中常侍说道:“殿下,陛下他找十三皇子殿下显然就是有所图,您就这么轻易地将十三殿下交出去了么?” 安宁公主回道:“司马昭打什么算盘,本宫当然知道。他以为小十三是本宫藏起来的一个宝,但其实在本宫看来,小十三与任何人都是一样的。之所以让他一直呆在这长乐宫不让他见任何人,不是因为本宫特别看重他,而是因为太尉。 本宫不知道太尉在打什么算盘,但是本宫知道司马昭他在想什么。 司马昭他不过就是想要押宝,那只需看看他能不能押中就是了。反正都是为了争那么一点虚无缥缈的东西,给谁不是给呢?” 第八十七章 十三初识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十三皇子很快就被春桃带了过来。 他比之前结实了很多也长开了很多,眉眼之间与景帝相像的地方不多,与他的母亲倒是像得很—— 这副模样,作为一个皇储来看,着实有些阴柔了些。 不过好在十三皇子这些天在长乐宫的学习很是勤奋刻苦,对自己的要求也很严格,因此不论是仪态还是表情方面,看起来都没有什么问题,并且很好地压住了他容貌带来的劣势。 他跟在春桃的后面,一步一步稳重地走到了安宁公主面前。 见了安宁公主小十三顿住了脚步,小小的身子却有模有样地朝着安宁公主行了一个宫礼, “小十三见过殿下,殿下千岁。” “起身吧。”安宁公主淡淡地说道。 十三皇子听话地站了起来,随后便乖乖地站在一边。他的一张脸扳得周正,身子也绷得直直的,但是感觉上却一点都不紧张。 “如何?”安宁公主问道。 “敏而不狡,勇而不躁,哀而不矫,烈而不戾,稳而不笨,殿下好眼光。”中常侍面露赞叹,也终是明白了安宁公主为何做这样的选择。 他朝着安宁公主的方向微微躬身,来表现自己的尊敬,“殿下所想深远,非吾等凡人所能及。奴婢能做的,便也就是保住十三殿下的性命。 不过现在想来,奴婢的唯一这一点作用,大概也是用不上了。” “中常侍不必妄自菲薄。”安宁公主淡淡说道,“您在宫中时间已久,见过的人是要比我们在座的这些,都多得多。您的一双慧眼,就可以看透这世间的许多事,哪里像我们还得尽力思考,左右踟蹰。 小十三虽然优秀,但是还是需要中常侍您,尽力提点了。” “喏。”中常侍低头应道。 安宁公主这便露出了笑容。 她朝着十三皇子招招手,将他召来自己的身边,算是露出了这么久以来,对十三皇子最为和善的表情, “小十三,你还记得本宫曾经对你说的话么?” 小十三走到安宁公主的面前,听到安宁公主的问话后点点头,清楚地答道:“小十三记得。” “那便好。”安宁公主似乎很是宽慰,“其实透过你这几日的表现,本宫心里已经有了数。若是你没有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那么你此刻也就不会这样完整地站在本宫的面前。 不过,在这宫中,只是纸面上的学习,是不够的。毕竟人心叵测,势力纷杂,稍微不留神不注意,你可能就从补蝉的螳螂,变成了被黄雀捕食的对象。所以,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亲自在这权力斗争场中走一遭,是死是活,皆由自己做主。 小十三,你敢去么?” 十三皇子没有丝毫的迟疑,扬起头坚定地对安宁公主说道:“我去!殿下,小十三没有什么好害怕的。若是害怕,小十三则不会等到殿下来掖庭的那一天。殿下可以做到的,小十三也可以做到。即使现在做不到,以后也一定会做到。” 安宁公主笑出了声,中常侍也带上了一脸慈爱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小十三你就跟他走吧。这位是中常侍,若是真有什么麻烦不容易解决的,也不用非得强硬地撑着,该找中常侍的就去找。要知道,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也是权力斗争中必须学会的一课。” 十三皇子郑重地点点头。 他面向中常侍,恭恭敬敬地也朝着中常侍行了一个大礼,并没有因为中常侍是宦人就轻视他, “小十三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以后还请中常侍大人多多指教。” 十三皇子的声音一听就很诚恳,是出自真心,这一点又让中常侍很满意。 他看了看安宁公主,朝着安宁公主轻声问道“殿下,十三点下,奴婢这就带走了?” “走吧。”安宁公主回答道,“陛下繁忙之中还能惦记着骨肉亲情,自然不能让他久等。” “喏。”中常侍拱手行礼,便朝着十三皇子示意了一番,两人就往长乐宫外走去。 就在这时,安宁公主对着跟着十三皇子从长寿殿出来的夏菡说道:“夏菡,你还跟着小十三,以后,你便是小十三身边的大宫女了。” “喏。”夏菡跪在地上朝着安宁公主行了一个大礼,便几步快走,跟在中常侍和十三皇子的身后而去了。 “殿下,夏菡她……” 春桃似乎想要为夏菡说两句,但是又想起了这几日她在夏菡身上感受到的变化,最终便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退守在一边,等候着安宁公主的吩咐。 安宁公主轻轻瞟了一眼春桃,看起来似乎就是很随意地一眼,随后就继续笑着和身边的阿瞒调笑起来。 可是春桃最是了解安宁公主,知道她这样便是有些生气了。 于是春桃主动地跪了下来,默默地给自己掌嘴十下。掌完之后,便又静静地跪在原地,并没有擅自起身。 安宁公主逗弄了几番阿瞒,将阿瞒从沉默的状态里拉出来之后,就淡淡地对春桃说道: “春桃你跟在本宫身边的时间最长,也是最知规矩和利害的人。最近,你可是懈怠了。” “奴婢知错。”春桃重重地朝安宁公主磕了一个头。 “本宫也不想多说你什么,你只需知道,你与他们都不一样就是了。本宫乏了,去歇息了。 阿瞒,跟本宫回殿。” 阿瞒听话地起身后,就紧紧跟在了安宁公主的身边,和安宁公主一起进了长信殿。 独留春桃还在院中跪着。 阿瞒在关殿门前还看了春桃一眼,有些担忧地问道:“春桃姑姑还跪在那里,这样不会有事么?” 安宁公主挑挑眉,“阿瞒你这是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你莫不是背着本宫,和春桃……” “阿苓莫要胡说!”阿瞒连忙将殿门紧闭,随即就转过身去捂上安宁公主的嘴。他的两颊似乎气鼓鼓地,眼神之中满是委屈,“阿瞒的心中到底是谁,阿苓还不知道么?阿瞒的心中早就已经被阿苓占据,阿苓却还这样误会阿瞒,阿瞒实在是伤心得很。” “哦,那这样的话,阿瞒需要什么补偿么?”安宁公主笑着将双手揽上阿瞒的脖子,整个身子都贴近了阿瞒,“阿瞒快跟本宫说说,本宫要做什么,才能补偿阿瞒你这颗受伤的心?” 第八十八章 浅尝春色(月票加更)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的心“噗通、噗通”地跳动着。 即使他与安宁公主已经有过许多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但此刻仍然觉得紧张不已。 他感受着安宁公主的手,从他背后的脖子那里慢慢往下,绕过肩膀来到身前,停留在了他的锁骨上,似乎还有要顺着中间的那条浅浅的沟壑,继续往下的意思。 他不自觉地重重吞咽了一下,喉头明显地在那一段短短的距离之间滚动,划出一道挑动的弧线。 他伸手抓住了安宁公主的手,哑声叫道:“殿下。” 安宁公主的眼睛轻轻上挑,眼角微勾,轻声笑了起来。 她把自己的手从阿瞒的手里挣脱出来,然后轻轻点了点阿瞒的胸膛,就一把将阿瞒推离,自己则像一只花蝴蝶一般,翩翩落在了不远处的帘幔里。 她俏皮地朝着阿瞒勾了勾手,看着阿瞒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动着脚步,走到了她地面前,然后就伸手将他一把拉过。 安宁公主问道:“阿瞒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阿瞒摇头。 安宁公主便笑着说道:“今日,是春天到来的日子。” 阿瞒恍然。 他不禁想起前几日在宫中见到的那些抽条的柳树以及花园里那些不知道何时已经悄然开放的小花,才恍觉春天是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了。 “阿瞒,你觉得……这春日的景色好看么?” 安宁公主好似在阿瞒的耳边轻声细语,带给阿瞒一种战栗酥麻的感觉。 “好看。”阿瞒压着声音说道,“阿瞒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春日之景了。” 安宁公主似乎又在阿瞒的耳边低声笑了。 她对阿瞒说道:“长乐宫的春日,总是最美的。这还只是初春,若是等这花都开了,那阿瞒你的眼前之景,将会更加耀人,到时候,阿瞒你可别被乱花迷了眼才是。” 阿瞒的眼前好似真的出现了那一幅幅繁华之景,五颜六色的花竞相开放着。偶尔有几朵羞涩的花骨朵,也在他轻轻地触碰之下绽放开来。 然而,这些花再怎么好看,阿瞒的视线还是被一只蝴蝶吸引住了。 那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似乎十分调皮地左晃又晃,并不特意在某一多花上停留。他想将这只蝴蝶抓住,却又不忍心伤害眼前的美景,于是只能站立在原地,等待着这只蝴蝶对他飞来,在他的手上身上停留。 “怎么会呢,再美的景色,都不及阿苓你一人的美色……” 阿瞒怀着炽热的心,在安宁公主耳边低声地诉说着, “我想,我想……”我想让你永远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你的目光不再为别人停留。 阿瞒的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但是揽着安宁公主的胳膊,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外面的风不知道何时吹了起来,撩动着长信殿的门窗,让它们微微晃动起来。 不知道这春风是否听到了安宁公主与阿瞒的低声吟语,竟从远处的山间,又或是哪里的细泉,携带者草木的清香以及泥土的腥味从门窗的缝隙之中钻了进来,缠绕上那一层层帐幔,与其一起难解难分地舞动起来。 恍惚之中,阿瞒好像听到了鸟儿清脆的鸣叫,就像是漂泊南方的鸟儿终于回到了家乡,又似是倦鸟归巢。 春色,确实尚好。 只不过,还未到真正花开的时日,总归是有些遗憾的。 夜色在不知不觉间降临了。 安宁公主慵懒地打着哈欠,从长信殿的那条小道中,直接走到了食室。 她眯着眼睛,软软地就坐在了食案前的软垫上,两只手还撑着头,看起来还是不甚清醒的样子。 春桃在院中罚跪之后,就又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此时她早早地候在了食室这边,见安宁公主进来,便给安宁公主递上早已准备好的一小盆清水,让安宁公主清洗一下。 这盆是用金子做的,在周围烛灯地映照之下,反射出了璀璨的光。 安宁公主将手伸了进去,看见水面上映照出来的自己的脸色,忽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她伸手将水打散,然后将手伸了出来,让春桃拿毛巾将她的手擦干净,然后便吩咐春桃道:“告诉小厨房那边一声,饭菜都留在火上,不要撤了,等阿瞒公子醒了,就该饿了。” “喏。”春桃应道,便慢慢走了出去,吩咐小厨房去了。 安宁公主百无聊赖地看了周围一眼,将面前春桃为她温着的汤喝了,便起身叫来秋兰,让她和自己出去走一趟。 秋兰向来不会多问,听安宁公主说要出去也就直接去做准备。 问清楚安宁公主是想要出宫,就从安宁公主的手上拿来出宫的令牌,然后叫来轿舆,就离开了。 于是等阿瞒从睡梦之中醒来,便直接得知了安宁公主出宫的消息。 他口中的饭菜,顿时就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春桃见食案上的饭菜并没有吃多少,便关心地问道:“阿瞒公子,这些饭菜可是不合胃口?” 阿瞒摇摇头,几筷子将自己碗里的饭菜都吃干净,便跟春桃说想出去走一走。 春桃自然是要应允的。 说起来,这还是阿瞒第一次没有其他目的地在这长乐宫随意逛逛。 虽然月亮已经挂在了空中,但这丝毫不影响长乐宫的景色。或者可以换句话说,长乐宫的景在这朦胧的月色之下,别有一番风味。 虽说春色已悄然而至,但冬日却还未完全过去。 白日里的阳光即使看起来再如何地灿烂,一到夜晚,寒冷的气息就还是裹挟而来,带给人们刺骨的冰凉。 甚至于这宫中有些阴冷的角落,一绺绺还未敲散的冰晶,在月色映照之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阿瞒和春桃以及一些宫人从梅园穿过,在长乐宫中的毓秀园这里停了下来。 他听见这里,传出来一阵很是清脆的人声。 阿瞒循声而去,就看见一位圆脸少年,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这位少年便扭回头去,看见春桃之后便开心地站起身来,跑了过去。 他兴奋地叫道:“春桃姑姑,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殿下……” 这位圆脸杏眼少年,仿佛才看到了春桃身边的阿瞒一般,倏然变了脸色。 “他是谁?”圆脸少年瞪大了双眼,大声地质问道。 第八十九章 与二人遇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毓秀园内,圆脸少年手指着阿瞒,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明显对春桃身边的阿瞒充满了敌意。 “黄莺!”春桃皱了皱眉头,神色间露出了不满。她双手交叉于身前,很是正式地介绍了阿瞒,“你眼前的这位是阿瞒公子,按礼来说,你也该尊称他一声公子的。” 黄莺听了春桃的话后,更加生气了。 他的两颊气鼓鼓的,看起来很是不服气。 他将挑剔的目光放在了阿瞒的身上,仔仔细细地上下扫视了阿瞒几眼,眼睛里的嫉妒与不满都快化为了实质。 阿瞒看到黄莺嘴巴似乎是嗫喏了几句,看起来应该是在腹诽眼前的这个所谓的阿瞒公子到底有什么比得上自己的。 他“哼”地一声将头扭在了一边,明显是要打算对春桃的话置之不理了。 “黄莺!”春桃见状又沉声提醒了黄莺一番,脸色看起来已经有些严肃了。 “欸。”阿瞒连忙拦住春桃,对春桃摇了摇头。 他看向眼前这个叫黄莺的少年,心中闪过一系列复杂的想法,最后还是温婉地笑着,十分谦卑温驯地说道 “春桃姑姑莫要这样抬举阿瞒了。阿瞒说起来也只是沾了殿下的光罢了,本身来说,又哪里比得上他人尊贵呢。 再说了,阿瞒与黄莺并不相识,春桃姑姑何必要这样严肃要求呢?” 春桃听阿瞒这样说,便也不在多说什么。 她应该做到的也就是提醒保护的作用,既然阿瞒自己已经有了主意,那么她也就不加干涉了。 于是她就微微低了下头,后退半步算是微微落后阿瞒一步,以显示现在阿瞒作为主体的地位。 其实阿瞒在刚刚黄莺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黄莺。 第一眼见到黄莺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明白了黄莺的身份。 安宁公主之所以有风流之名,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安宁公主及笄以来,就喜欢将一些长得好看的男子带回宫来养着,不论什么身份。 虽说这之间也因为玩腻了之后遣散了很多,但还是有几个人长时间的留在了长乐宫。外人就将这几个人称作“长乐四美”。 阿瞒自进了长乐宫,就没有见过所谓的“长乐四美”,如今也算是阴差阳错见到了。不过—— 阿瞒看了看眼前这位不懂得隐藏自己心思的黄莺,这么明显的故意,倒是也算不上“阴差阳错”了。 他在进来这毓秀园之前,心情其实是不甚明亮的。 毕竟任谁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枕边人不在身边,并且还抛下自己独自出宫之后的心情都不会怎么好。 尤其在这个时候还见到了“别有用心”的所谓的安宁公主曾经养过的人,阿瞒心中是升起一种想要将眼前这人毁掉的冲动的。 然而,他只是从头至尾将黄莺的这副姿态看在了眼里,心中的想法就已经改变了。 这个黄莺心思简单,性子单纯,又根本就不会做什么掩饰,实在是很难将心中堵着的这口郁气出在黄莺的身上。 而且他仔细观察下来,发现黄莺年纪不大,本身应该就是一个长得可爱没有什么威胁的小孩子。 他为人就算再怎么不好,也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多做计较。 这样不仅显得自己毫无风度,还会落得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虽然他本人是不在意这种东西的,但于他而言,还是弊大于利的。 按着心中的想法,阿瞒对着春桃说出了那样的话,然后向黄莺表示了自己的友善。 他那样说的意思,其实就是在告诉黄莺不必对他抱有太大的敌意,也不用将他看作是一个与他们不同的地位较高的人。 但是显然黄莺并没有能理解了阿瞒的意思,听了阿瞒的话后,情绪比刚才更激动了,他好似红了眼眶,对着阿瞒满是控诉, “你,你真是太可恶了!你不就是得了殿下的宠爱,有必要这样炫耀么?” “嗯?”阿瞒一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发现可能确实有一些歧义,听在黄莺的耳中确实有一些像是炫耀,便有些哭笑不得。 他正准备向黄莺解释,就看见从毓秀园的西门,又走进了一个人。 这个人一进来就注意到了眼睛红红,满腹委屈的黄莺,一边焦急地安慰着黄莺,一边压抑着怒气向他和春桃两个人问好。 “春桃姑姑晚好,这位公子你也好。” 春桃没有应话,似乎是在等着阿瞒的反应。 而阿瞒,也在第一时间就从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对手的气息。 很明显,这个人与黄莺,不是同一种类型的。 阿瞒的嘴角微微勾起,身体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种兴奋。 眼下棋逢对手,他倒是可以把他刚刚压抑下来的东西,都爆发出来了, “在下阿瞒,今日相遇也是缘分,正好看样子你与黄莺是熟识了,不如我们三个就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也算是对彼此加深一下了解。” “我名杜鹃。刚刚不知道黄莺哪里有得罪阿瞒公子的地方,我就在这里代他认错了。阿瞒公子有请,那我们理应是要赏面的,只不过黄莺心思单纯,有什么话,我们两人说一说便好,就不用让黄莺参与了。” 杜鹃微微低头,算是友好又恭敬地笑了一下,只不过他的眼中,闪过了一缕暗芒。 京城内的大街之上,在这个时候,本应该是空荡荡的没有人烟。然而此时却有一顶轿舆急匆匆地从街上穿行而过,顺着一条小巷子停在了王家府苑的门口。 抬轿黄门稳稳地落了轿舆,连忙将脚蹬摆好,秋兰便在一旁伸手要扶着安宁公主下轿舆了。 王家的人早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得知了安宁公主要来他王家府苑的消息,虽然不清楚她的来意是什么,但是还是全家老小一起,都跪在了门口等待着安宁公主。 此刻见了安宁公主,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全都伏身给安宁公主行着礼,恭敬地迎接着安宁公主的到来。 安宁公主缓步下了轿舆,极为端庄典雅地走过王家众人,才施恩似的对他们说道“起身吧。” 王家家主便率着王家众人齐声应道,然后一起起了身。而此时安宁公主,却已经踏进了他们王家的大门了。 。 第九十章 指名要人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这可真真是一点都不见外,也丝毫没有把王家放在眼里的样子。 王家的人见此脸色都有一些不好看。 可是他们搞不清楚安宁公主来此的目的,便不打算与安宁公主起冲突。即使有一些小辈对安宁公主有些怨气,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在心中嘀咕两句,面上却还是端着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只有王家二房站起身来后,揉了揉自己跪得有些发酸的膝盖,没好气地抱怨着, “真是,一个公主而已,竟然摆这么大的谱,把自己当成谁呢。” 王家二爷马上惊恐地看向了安宁公主的背影,看到安宁公主的脚步好似停了那么一下之后,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好在安宁公主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朝着他们王家的会客厅而去,他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王家二房见他这副样子,嗤笑了一声,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 “瞧你这副窝囊的样子!” “你!”王家二爷气得一下子又差点没把这口气给顺下来,差点就要在大门口和王家二房打起来,还是王家大爷在旁边咳嗽了一声,这才避免闹出这桩丑事。 王家二爷“哼”了一声,便直接去了大爷的身边,与王家二房离了有五尺之远,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场笑话。 王家家主一张脸上面无表情,也不见有生气的地方,对自己二子的这件事也置之不理。但就是这样,王家二房在瞅见王家家主的脸色之后,还是忍了下去,没有再多作妖。 不过因为王家二房的这一点耽搁,等他们进了大门来到会客厅的时候,安宁公主已经坐在了上首位,品尝起了下人们端上来的热茶。 见了王家的一群人,安宁公主抬起头来一挑眉, “呦,终于舍得进来了?本宫还以为你们要在这大门口,聊上一晚上呢。说起来,这是王家的府苑没错吧?如果不是这铺陈布局实在比不得宫内,本宫便还以为这王家府苑是本宫的长乐宫呢。” 王家众人的面上都有些不好看,但还是跪了下来给安宁公主请罪。 王家家主倒是面上没有什么尴尬的。 他最先坦然地跪在了安宁公主的面前,诚恳认错道“草民身为一家之主,怠慢了殿下,实在是不应当,还请殿下责罚。” 安宁公主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站起身来直接就走到了王家家主的面前。 她伸手将王家家主扶了起来,嘴里似乎有些嗔怪道“您这是说什么话,本宫怎么会责罚您呢?当初您在朝堂之上,建树良多,实在是对我大御有不可磨灭之功。您快快请起。” 王家家主假意推脱不得,顺势起身,就被安宁公主扶着坐在了右边的上首位。 而王家的其他人,就像是被安宁公主遗忘了一般。 大部分王家人都规规矩矩地跪着,少有一部分人交头接耳,互相眼神示意,但是仍然没有一个人敢提出这个口。 他们不禁把目光放在了已经坐下和安宁公主交谈起来的王家家主,可让他们失望的是,王家家主的眼里,似乎也没有他们。 王家家主目不斜视,与安宁公主寒暄几句之后,便直入主题,向安宁公主问道“不知安宁公主深夜来我王家,是为何事啊?” 安宁公主“哦”了一声,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是有目的来王家,而不是来这里叙旧的。 她将双手交叠,放在了跪坐着的大腿之上,眼角含笑,语气似乎是在征询别人的意见,但是又容不得半点质疑与反驳, “本宫深夜前来,其实是为了向你王家,要一个人的。” 王家家主的手忽然顿了一下,而跪着的那些王家人,表情也都有些难堪。 王家家主转着手里的茶杯,似乎是在很随意地感慨道“真不知道我王家竟然还有能被殿下您看上的人。要说起来,我王家的这些子弟,可是半点都比不上现在您身边的那位美人!” 安宁公主“啊”了一声,看了看众人的脸色,掩唇做惊讶状,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唉,这可是怨本宫没有说清楚。本宫来找你王家要人,可不是要放在本宫宫里头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王家人想要成为本宫豢养的玩意,可是真的还不够格。他们的长相,可真的是没有一个能入得了本宫的眼的。” 王家众人的脸上都升起了一股怒气。 虽说不是做安宁公主养着的人似乎应该是值得开心的事,但是被安宁公主这样一说,他们的心情都有些不美妙。 安宁公主的眼光是挺好的,她宫里头养着的那几个是各有各的特色,长相更是出众,可是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妖媚有余,阳刚未足。与他们这些男子汉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男人。 可是他们又想了想最近出现在安宁公主身边的那个阿瞒,心中又不可避免地觉得阿瞒这个男人,确实算得上出众。虽然看起来似乎乖乖巧巧的,但是却并不显阴柔。 想到这里,他们竟一时之间有些面色复杂地看着坐在他们正对面的安宁公主。 王家家主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误会了安宁公主的意思,但这更让他警觉。 他失笑一声,对安宁公主说道“瞧草民这心思,竟这样误会了殿下,实在是应该自我反省了。那殿下既然不是为了放在宫里养,那自然是要做其他用处了。所以不知殿下看中的,是我王家的哪位儿孙?” 安宁公主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随之她的动作便随性了起来。 她伸出手指在跪着的王家众人里指指点点的,最后落在了一位男子的头上。 她微扬着下巴,笑意满满地对王家家主说道“本宫看上的这个人,王家家主你一定很熟,那就是前几日刚刚立过宫的王朗王将军了。王将军年轻有为,若加以调教,必定可以成就大事。只是就是不知道,王家家主是否愿意割舍至爱、成人之美了。” “什么?”众人惊讶地回头,看向跪在王家三房处的王朗。而王家家主的手也在一瞬间不自觉地捏紧。 只有王朗不明所以地看着安宁公主,大大地发出了一声疑惑, “啊?” 。 第九十一章 与王家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王朗感受着周围人或是庆幸或是可怜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神,实在是颇感意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听着安宁公主说要人的时候,便就将自己排除了出去。 因为他心里觉着,不管安宁公主从王家要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哪方面都不会轮到自己。 若是安宁公主想要借一些别的名头,实际上还是想要在自己的宫中添人,那么他长得不怎么好看,就不会轮到自己;若是安宁公主确实是为了正经事来选人,那么就更不会选到他了。 因为王家的人都知道,他王朗除了不是那么笨之外,其他的都很普通。 可是偏偏,安宁公主就选中了他。 他带着很明显的疑惑的表情抬头望着安宁公主,看起来甚至有些呆愣,有些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心里的疑问给问了出去, “为什么啊?” 问完之后,王朗就瞬间苦着一张脸。 安宁公主可能确实是被王朗的这个反应给逗笑了,忍俊不禁地将脸侧到了一边,拿袖子掩饰了一番。 她轻咳两声,没有直接回答王朗的话,而是看向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的王家家主, “王家家主这个样子,莫非是不舍得了?” “身关自己的亲生子孙,自然是要问清楚原因的。”王家家主这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用怜爱慈祥的目光看了王朗一眼,叹着气说道,“长武这个孩子,草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 他从小就没有什么大的心眼,有些聪明的地方,也就用在了战场上。所以殿下若是不说清楚为何要点名长武,那就恕草民,不能遵命了。” “即使本宫威胁你,也不交?”安宁公主微眯着眼,脸色微沉。 “即使殿下要草民的命,草民也不会就这么将长武交出去。”王家家主不为所动,端得是正义凛然。 “好,很好。”安宁公主冷哼两声,似乎是真的要一声令下,将王家家主给带下去。 正当这个剑拔弩张,王家众人都做好准备要经历一场惨烈的反抗之时,安宁公主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的身子轻轻扬着,眼角似乎都泛出了一丝水光, “您有如此觉悟,那便是最好了。不然的话,本宫还真得费劲,将您这王家府苑,给铲平了。” 场上的气氛,顿时就松了下来。 安宁公主脸上的笑意还未收敛,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就将点名指要王朗的原因给说了出来, “你们可能会奇怪,本宫为何要来你王家要人,而且还点名了最近可以称得上是炙手可热的武将新星,王朗王将军。 其实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为王朗是最适合替本宫做这事的人,其二则是因为,他已经算得上是你们王家本宫最能接受的人了。如果一定要让本宫不计前嫌,从你们王家里选一个人救的话,那本宫就选择王朗。” “救?”王家家主很快地就抓住了安宁公主话中最为重要的那个点。 安宁公主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对呀,是救,救命的救。对了,本宫忘记告诉你们了,恭喜你们王家又损失一员大将。你们的大孙少爷王孟,估计是要回不来了。即使能回来,也应该是一个废人了。” 王家家主顿时惊疑不定。 下面跪着的王家大爷也眼前一晕,却还是强撑着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安宁公主淡漠地看向王家大爷,嘴角还挂着一抹凉薄的笑意, “本宫说的话,这么难懂么?那本宫就再说的明白一些,你们王家引以为豪的第三代接班人,王孟,他被废了。受了宫刑还被贬昆州,你们觉得,他还能活多久呢?”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王家大爷激动地就要站起来往皇宫而去,而王家大方也哀号一声,晕了过去。 众人七手八脚手忙脚乱地该拦人拦人,该照顾人照顾人,显得很是杂乱。 王家家主万年不变的脸色此刻终于有了变化—— 整张脸上的肉都在紧紧地绷着,然后忍不住地颤动了起来。眼中闪过各种情绪,翻涌许久,最终还是归于了平静。 只不过这次,众人才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衰老的痕迹。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了口。 安宁公主倒是理解他的想法。 她轻嗤一声,嘴角挂着落不下去的讽意,将身子靠在背后的屏柜上,慵慵懒懒地说道“本宫是不会拿这种事情来与你们开玩笑的。毕竟本宫与你们王家的关系,天下谁人不知? 本宫确实是每一天都在想着如何除掉你们为本宫的母后和皇兄报仇,可若是本宫真的想就此除掉你们,那便直接带着本宫所领的铁骑,踏平你的王家府苑便是,又何必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呢? 现在还留着你们,无非就是你们对我大御,还有点用。” 王家家主听到安宁公主的话后,沉默了。 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从一开始就看轻了安宁公主,也看错了司马昭这个人。 他长叹一声,忽然轻笑道“既然殿下这样说,那草民便也就相信了。只是草民这里有一件事一直困扰了草民很久,那就是当初殿下,为何选择了太子殿下成为了新帝呢?” “他是太子,继位有何不对?”安宁公主闭着眼睛,无谓地说道。 “呵。”王家家主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答案,摇摇头失笑,“是草民狭隘了。既然如此,那草民便将王朗交予殿下,希望殿下谨遵诺言,保其性命。” “放心,本宫说过的话,自然会兑现的。”安宁公主站起身来,走到了王朗的面前。她不顾王朗父母惊惶的眼神,对王朗说道“明日上午食时过后,便来长乐宫找本宫。否则,你大哥可就连宫都出不了了,更不用说去昆州了。” 安宁公主说完,便就举步而去。只不过在离去之前,留下了秋兰。 秋兰恭恭敬敬地对王家家主说道“殿下让奴婢留下来教给王家二夫人一些规矩,这便打扰了。” 说罢,便直接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一个极为大力的巴掌,就朝着王家二房扇了过去。 王家二房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还从嘴里吐出了两颗碎牙。 众人惊惧地看向秋兰,纷纷都躲避起来。 。 第九十二章 二房被休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王家二房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秋兰赏了巴掌的。 她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脸,眼神之中还有些懵。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便马上集聚起了怒气,就想要伸手反抗,可是她一看秋兰的样子,就不自觉地退缩了。 她慢慢地往后挪步,不停地摇着头。 可秋兰目标明确,并没有把王家二房的这种后退看在眼里。 她直接上前一步就提起了王家二房的身子,朝着王家二房的脸又大力地掌了几个耳刮子。之后,便把王家二房留在原地,转身又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朝王家家主告退后,就离开了。 王家三房有些犹犹豫豫地想要走过去将王家二房扶起来,结果却被王家二房一把推了开来。 王家家主瞥了一眼狼狈至极倒在地上的王家二房,叹了一声后说道“让人去把老二夫人带回去吧,给她请个大夫,等伤好之后,就让她回李家吧。 去李家的时候,顺便给李家说一声,就说他们的女儿,我王家是无福消受了。” 王家二房,现在应该是叫作李氏了。 李氏一听王家家主的这个话,便直接推开了过来拉他的下人,然后不可置信般地向王家家主问道 “您,这是要将我赶出王家?” 王家家主没有回话,而是把眼睛闭上了。 但这样的态度,明显就传达出了确定的意思。 王家二爷很是开心,这会也不躲在王家大爷的身后了,而是直接站了出来,伸手去拉李氏的袖子, “嘿,你别问爹了,赶紧回去休息休息,让大夫好好给你看看,就回李家去吧。再在这胡搅蛮缠,又能怎么样呢?” “你走开,你早就想休了我了,这次你如意了吧!”李氏不只是一把拍开了王家二爷的手,而且直接两手用力一推,将王家二爷推倒在地。 王家二爷丝毫没有防备,所以这下是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上。 他“嘶”了一声,马上便脸色一变,破口大骂道“李氏,你这个臭娘们,爷我已经忍你很久了。是,我是早就想休你了,你看看你这些年做的这些事,哪一件不是我休你的理由? 哼,爷能留你到今天,已经是很念旧情了!” 李氏闻言有些怔怔,她看着已经对她没有一丝感情,满脸都是嫌恶表情的王家二爷,心中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在很久之前,她与王家二爷,也曾经是让人艳羡的一对佳人。 他们就像是所有相互爱恋的新人一样,在媒人以及父母的见证之下,结为夫妻。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了争吵。彼此之前那曾经浓厚的感情,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被消磨殆尽。到如今,就成为了现在这样的人间“怨偶”。 原本,她以为他们两个就要这样互相怨恨着、互相嫌弃着度过这一生,可谁知,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是要就这样被斩断了。 李氏心中百感交集,突然就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的感情。 像是难过,又像是绝望,似乎又有些茫然。 不过这一点点复杂的情绪,很快就被李氏抛在了脑后。 多年来养成的骄纵,在这一刻还是难以更改。 一种名为丢脸以及难堪的情绪很快地就占据了李氏的全部心神。 她忽然“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扫视过这厅中的所有人,声音尖锐一如往常,却把王家每个人的面都踩了个遍。 她愤恨地说道“你们今天要将我赶出王家,我绝对会记一辈子的。你们觉得我李月娥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们王家就全是什么好人了么? 你!”李氏突然指着王家大爷说道,“你,身为王家的嫡长子,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你做到什么了么?如果刚刚我没有听错,你的儿子现在好像被困在宫中性命垂危了吧?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不还是什么都不能去做,只能对着老爷子摇尾乞怜! 呵,连自己儿子就救不了的父亲,你算得上是什么男人?” 王家大爷紧紧咬了咬嘴唇,面色苍白。 李氏嗤笑一声,又继续指着王家三房一家说道“还有你们!呵呵呵呵……你们就更让人发笑了。平常不争不抢,就想着能顾着自己一小家子的生活。 好不容易自己的儿子出息了,结果却被安宁公主给盯上了。 对了,她说什么,她说是要找你们儿子有正经事要做,可是,你们信么? 反正我李月娥是不会信的!” 王家三爷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王家三房给拉住了。 他们一开始听到安宁公主要他们儿子的时候,也感觉天都要塌了。可是后来瞧着安宁公主的态度以及他们儿子的样子,他们忽然就放下心来。 他们不是没有听到过安宁公主的传言,但他们更相信自己的儿子。 自己的儿子虽然不是什么大聪明的人,但是也不至于过于蠢笨,基本的趋利避害是知道的。 他与安宁公主之间的三言两语,其实也就透露出了一个讯息,那就是他信任安宁公主。 自己的儿子信任安宁公主,那作为父母,自然也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 所以,虽然李氏的话让他们的心中很不舒服也有些生气,但他们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与李氏多加计较的时候了。 李氏沦落到现在的这种地步,大部分都还是因为她自己本身,这也算是她自己的报应了。 王家的会客厅里,被李氏这么一闹,简直就像是一个乱糟糟的戏场一般。 不相干的人全都躲得远远地,就害怕收到波及。 王家家主终是将眼睛睁开来,直直地看向李氏,对她叹息着问道 “事到如今,李氏,你仍然不知道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么?” 李氏身子有些晃荡不稳, “能是什么原因呢,不就是因为您偏心,您一心相信着您的那位女儿,把大家的命运都压在了你女儿生出来的那个好儿子身上么? 可是,您看看,现在您得到了什么,王家又得到了什么? 眼下一步一步朝着王家下手,对您的王家虎视眈眈的人是谁?” 王家家主的身子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他上下呼吸了几口,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李氏嗤笑一声,边笑个不停,边朝外面跑去, “哈哈,真是可笑,你们王家,到头来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 第九十三章 两难选择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在李氏跑出去的同时,王家家主就手捂着胸口,急促地喘了两口气。 王家众人吓了一跳,全都涌到了王家家主的身边。 王家大爷竭力维持着秩序,让大家不要太靠近王家家主。 而跟在王家家主身边多年的老管家,眼疾手快地将怀中的药丸给王家家主服下,然后顺着王家家主的胸口轻抚了几下,这才把王家家主胸口处憋住的这口气给顺了过来。 王家家主稍稍缓过来之后,却还想着李氏的事情。他不管眼前还是有些发白的情况,就强撑着,凭着以往的印象指着门口对王家众人说道“快,快去给我把李氏拦住。” 众人于是便又手忙脚乱地一拥而出,就奔向大门口要拦住李氏。 王家家主有些头痛地捂着头,慢慢调整着自己的身体状态。 等到他感觉自己的眼前不再泛着白光,眼神也逐渐恢复了清明之后,就看见自己的大儿子捧着一盏茶,跪在自己的面前。 王家家主一时间,就有些沉默。 他似乎是思考了许久,又像是只有短短一瞬,便伸手从自己大儿子的手中接过这盏茶。喝过之后,他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在怪为父?” 王家大爷朝着王家家主磕了个头,然后直起身来,低垂着头说道“儿子不敢。” “不敢,那便就是有了。”王家家主长叹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旁边的案几上,闭上了眼睛,“让为父想想,你现在是不是就是在埋怨为父,为什么不对长卿施救?” 王家大爷静默不语。 这便就是默认了。 王家家主又叹息了一声,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来,摆了摆手拒绝了老管家的搀扶,低头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以及跪在远一点地方的小儿子一家,慢慢问道“你们知道,安宁公主今天,为什么要走这么一遭么?” 王家大爷没有回答,倒是王家三爷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试探地回答道“为了,合作?” 王家家主看了王家三爷一眼,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丝赞许, “不错,虽然从一开始安宁公主就朝我们摆出了高高的姿态,并且还踩着我们王家的面子给我们下马威,但究根结底,还是为了与我们王家合作。” 王家三爷有些似懂非懂,但明显更多的是不懂。 王家大爷倒是懂了,但是他此刻心思郁结,心里只忧惧着他的儿子,所以不想去懂。 可是,这已经不是他逃避就能解决得了的问题了。 王家家主的眼神,直接就落在了王家大爷的身上,像是往常一般却又好像更为凌厉, “泰昌,你以后可是要接管王家的人,你一定要摒弃这些优柔寡断,带我们王家走上巅峰,拥有旁人再也无法匹敌的地位。 泰昌,你心里也明白,我王家现在正处在悬崖边边上,往前一步往后一退都将是天差地别的结局。 安宁公主虽与我们王家有极深的罅隙,但这同样也是我们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别让为父失望。” 王家大爷脸色苍白,面上全是隐忍。 他放置在双膝之上的手紧紧掐着手下大腿上的肉,青筋暴露,尽失血色。 他的心中一边是王家家主对他的督促要求,一边则是自己的儿子长卿在自己身边意气风发,聪颖过人的样子。 家族命运与儿子的前途性命,就这样直白地被摆在了眼前,王家大爷陷入了挣扎。 见状,王家家主适时缓和了态度,好似也十分悲痛却无奈地说道 “长卿的事情,确实是一个遗憾,但是这件事已经发生,即使再遗憾也无法挽回。泰昌你作为父亲,等长卿回来之后,便好好地安慰安慰他。虽然王家的未来是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我王家也不会抛弃他不管的。 所以,泰昌你就抽个时间,从旁支里面选个好苗子,过继道你名下吧。” 王家大爷的脸上闪过悲痛、无奈、憎恨、自嘲等一系列复杂的表情,最终还是归于了平静。 他重重地朝着王家家主叩首三下,哑着嗓子恭敬地说道 “儿子省得了,谨遵父命而为。” 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了纷杂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王家人跳脚的声音以及李氏那尖锐疯癫的话语,厅内的几人便知道这是将李氏捉回来了。 此时的李氏已经是披头散发,衣服上也不知道何时破损了几块,脏污更是十分明显,实在是与刚刚的贵妇人形象搭不上边,倒是与路外的难民乞丐别无二致。 她的笑声就没有停过,嘴里还一直念叨着“白眼狼,白眼狼”,应该算是魔怔了。 带李氏回来的人,是三五个正值壮年的小伙子,此刻他们的形象也不怎么好看,一个个发髻也有些散乱,并且脸上都带有明显的抓痕。 见厅内几人包括王家家主都注视着他们,他们的心中不免有些尴尬。 几人是好不容易在众人包括王家下人的帮助下,才将李氏给捆了起来,限制了她的行动。这点要说起来,可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实在是丢脸得很。 其中一个看起来似乎是最为严重的人,见大家都时不时地看向他,脸上顿时通红一片。再加上他脸上本来就被李氏挠了好几道极为明显的伤口,两者相衬,实在是有于惨烈了一些。 王家二爷倒是没有那么多顾及的。 刚刚他也跟着众人跑了出去,想要亲手将李氏给抓回来。可是他体质不行,走两步就要喘三口,于是就被众人甩在了身后。 好不容易看见大家将李氏绑了回来,正想上前对李氏说教,就看见李氏跟疯了一般挣扎着,吓得他远远地就躲在了一边。 等看着众人将李氏压制住,飞快地将她带回会客厅之后,他才赶紧跟着回来了。 只不过就是这短短的一小段路,都让他喘息不已。 他扶着肚子,大口大口地喘气进来,走到李氏的身边,就大声地骂道“你,你这个,这个臭娘们,你跑啊,你怎么不,不跑了?” 李氏住了口,也不再疯疯癫癫地了,幽幽地看了王家二爷一眼,“呸”地一声,啐了王家二爷一口, “你这个冷血无情没有脑子的废物,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呵,你看看你们王家的男人一个二个的,全都是不敢反抗的孬种,全都得靠着卖自己的儿子才能发家!呸,真让人恶心!” 。 第九十四章 情份已尽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李氏说这话,其实本来是就着当初王家二爷没有为自己的儿子讨说法,最终还是隐忍下来的这事说的,完全没有想影射王家大爷和王家三爷的意思。 然而偏偏,王家大爷和王家三爷,确是与“卖儿子”一事,有那么一点关联。 王家三爷虽然心里已经知道自己儿子与安宁公主之间不是那么回事,但是王家的其他人不知道,而且在他看来,自己的父亲王家家主都不一定相信安宁公主的那番说辞。 所以听到李氏这么一说,他心里就“咯噔”一下,觉得好似自己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赫然。 他悄悄地抬眼看了一眼对面自己的大哥,发现他脸色苍白,一副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便顾不得再纠结心中的那点别扭之情,连忙大步过去,扶着王家大爷的肩膀,对他问道“大哥,您没事吧?” 王家大爷看着自己的三弟,虚弱地摇了摇头。但其实,他是有事的。 王家大爷,是被李氏刺激的。 如果说,王家三爷心正底气足,只是心中感到有些羞耻的话,那王家大爷便是心也虚气也不足,他的心中满是慌乱以及痛苦。 因为他,在绑李氏回来之前,才刚刚才做了一个决定。 而这个决定,恰恰是他放弃自己亲生儿子,放弃反抗机会的有力证明。 用“儿子换回自己的荣华富贵”这样来形容,半点差错都没有。 王家二爷也没有想到自己身上,当然他也不知道刚刚这厅中发生了什么,所以在听到李氏这样说的时候,下意识地第一反应就是李氏在骂他的三弟,再骂他们王家现在的独苗苗,王朗。 王家二爷虽然风流,但是他在某些方便确实是不开窍。 他根本就没有将自己的侄儿王朗与安宁公主在那方面想过,只不过就是觉得自己的侄儿挺厉害的,竟然能让对王家一向厌恶的安宁公主都对他另眼相看。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李氏,想要下手又似乎觉得李氏的这个样子不配让他下手,便冷哼一声,背着手扬着头,装着自己很是厉害高贵的样子,沉声对李氏斥责道 “你现在是一个什么身份,就敢对我的二弟一家指手画脚?什么靠出卖儿子发家,这应该是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么?就算爷我已经休了你,那你也还是长武的长辈吧?你看看你嘴里都说的是一些什么话,一点都不像样!” “我不像样,那你呢?” 李氏和王家二爷多年的情分,在这一个夜里,就全都消磨了个干净,虽说他们之间,也不剩多少了。 李氏原本以为,自己这话出口,必然会得到王家二爷气急败坏地巴掌,但是没想到王家二爷并没有下手,而是作出这一番装模作样的姿态。 李氏也冷静下来,没有再大喊大叫。 她只是像是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却是将自己对王家二爷的怨气第一次极为清晰地表达了出来, “若是我不像样,那是谁在毫无怨言地照顾着新婚之夜醉了酒,满嘴的胡话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的丈夫,又是谁衣不解带地伺候着深夜里从外面归家,带着一身的脂粉气的丈夫?二爷,我李月娥就问你一句话,当初我怀胎十月生下儿子的时候,你那时候的高兴,是真的高兴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见到了我的儿子我还能不高兴么?”王家二爷让李氏这么一说,简直是又惊又怕,又羞又臊。 他下意识地就想去捂李氏的嘴,但是忽然回味了一下李氏的最后一句话,脑子里的想法,不禁就跑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你,你难道给爷我戴了绿帽,爷的儿子不是爷的!” 人群之中不禁传出了几声低低的笑声,但很快就被掩饰住了。 王家二爷没有注意,他的心思全放在这个推论上面。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便就觉得李氏这话就是这个意思,自己的推论是真的。于是他很是生气,大为恼怒。 他在李氏的面前左边晃两步,右边又晃两步,显得越来越焦急,越来越杂乱。 最后,他终于是下定决心一般,径直走到李氏的跟前,用手指着李氏的鼻子就骂道“你,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你,你你你,你真是好样的,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李氏闭上了双眼,不愿意再说话。 可李氏这一闭眼,在王家二爷看来,就是心虚。 他不禁更是生气,心中的顾虑没了,说起话来自然也就越来越没有遮拦。 王家二爷踱着脚步,对李氏说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爷的眼皮子底下跟别人暗度陈仓,还把那个贱种生了下来。幸好苍天有眼,让那个贱种没有活下来,不然我王家被你一辈子蒙在鼓里,得给你白养儿子。” 王家二爷似乎是越说越通畅,越说越兴奋。 他脚下的步子不断地加快,可是又觉得有些累人,便干脆就地坐了下来。 但即使王家二爷坐了下来,他的手也仍然不住龙飞凤舞地, “李氏,你知道你今天为何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么?这一自然是因为你不知检点,竟然还妄想混淆我王家的血脉;这第二,就是你太过骄傲自负,总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摆不正自己的位子。 就拿今天晚上的事来说,你以为你是王家的贵夫人,可你面对的人是安宁公主,连当今陛下都要规避三分的人!” 王家家主听到这里眉头一皱,可王家二爷仍然毫无所觉地继续高声说道“殿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你以为你今天做的所有的小动作殿下都毫无所觉么?不,殿下那是为了秋后算账! 你自己数数看你今天有多少处不敬殿下的地方,再数数看殿下身边的那位侍女赏了你多少个耳刮子,是不是可以对上? 你平常除了会胡搅蛮缠,哭天喊地之外,还会做什么?真不知道当初爹,为什么不一棍子打醒我,让我看清你的真面目。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 王家家主本想阻止王家二爷继续说话,但是明显王家二爷更快一步,嘴里不停地就将这话一句一句地都给说了出来。 不过王家家主显然也没有想到一向专注于骄奢玩乐的二儿子,竟能观察地这么仔细,把事情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于是,王家家主便任由王家二爷自己说了。 。 第九十五章 遮羞面具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外面已是深夜,所有的事物都隐藏在夜色中,杳无踪迹。 而会客厅内,却还是灯火通明。 李氏的周围全是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王家的人。 他们全都将目光放在了处于会客厅中心的李氏和王家二爷身上,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所见,是这么多年来属于王家的一场闹剧。 李氏感受到了周围灼热与兴奋的目光,默默低下了头。 她眼前是王家二爷唾沫横飞,沾沾自喜地话语,而她周围则是指指点点、幸灾乐祸的笑声。 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像此刻这般,如同一个天大的笑话,又像是街头杂耍之人手中牵着的猴子,供人玩耍取乐。 王家二爷见李氏已经久不言语,便认为李氏已是无话可说。 他得意地“哼”了一声,就像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一般,摇头晃脑地说道“李月娥啊李月娥,你我夫妻一场,爷我本来不想将事情做得如此之绝,话也不想说得这么难听。可是你有错在前,对爷我又没什么敬畏之心,所以也就别怪爷说这些话了。 真是不知道你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是如何能不畏地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的! 我们王家好歹世代为官,到了爷这一辈,还有一个在宫中身份尊贵的姐姐。你李月娥有什么,你李家又有什么呢?” 王家二爷因为过于得意忘形,说出来的这话其实已经极为不合适了。 王家家主脸色一变,就想要阻止王家二爷继续说下去,却已然来不及了。 原本一直低着头,安安静静毫无反应的李氏,听了王家二爷的这话,却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却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她就那么幽幽又直愣愣地盯向王家二爷,直把王家二爷看得毛骨悚然,周身发寒。 王家二爷被李氏的这个眼神惊了一下,随即便有些恼羞成怒。 刚刚的悠然自得全都消失不见,一下子就从坐垫上跳了起来,惊怒至极地说道“你你你你,你这是什么眼神?” 李氏咧嘴一笑,语气极尽温柔,却让人凭白生出了几分惊惧怪异之感, “夫君,你我夫妻这么多年,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妾身,妾身真是好生失望。” 王家二爷被李氏的这副样子,吓得不自觉地连连后退了几步。 李氏在心中轻蔑地一笑,面上却还是这副僵硬又怪异的笑容,十分亲切温柔地对王家二爷说道“夫君,您这是什么意思呢?为何要躲妾身呢?您不是想知道,妾身哪里来的底气对旁人评头论足么?那您就走过来,走到这边来,妾身就告诉你。” 王家二爷哪里还敢过去。 他看着李氏的模样,恨不得她现在马上就消失不见。 他挥舞着双手,对李氏说道“你别叫我相公,我已经休了你了,咱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你们,你们赶紧把李氏给带下去,带走!” 那几个捉到李氏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不该听王家二爷的。 他们内心其实是不愿意再管李氏的事,毕竟刚刚李氏那么疯狂,他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彻底制住李氏。 现在的李氏与刚才相比,虽然看起来安稳了很多,但是感觉更让人恐惧了。 他们偷偷地抬起头看了看王家家主,发现王家家主沉着脸,正看向他们的地方。 几人神色一凛,马上就低下了头,还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李氏注意到了身边这几个人的变化,她也顺着这几个人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王家家主那张漆黑阴沉的脸,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她对王家二爷说着,眼神却没有从王家家主身上移开, “时间真是过去得太久了,久到我,都忘记了一些事。 比如说当初我是如何和相公您相识,又是如何嫁到你王家的。” “闭嘴。”王家家主听到这里,就知道李氏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于是也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的声音微沉,包含着掩藏不住的怒气与警告。 可李氏原本就是一个十分豁的出去的人,更何况她今天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在意这许多做什么? 在从前的时候,她在众人的眼中就是一个难缠的人,一个搞不清楚轻重缓急的人,一个让家族丢脸的人,那么她现在不再为这些印象添上几把火,那岂不是愧对了王家人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喜爱”? 李氏“呵呵”一笑,也终是不再装作这副温情叙旧的模样了。 她的嘴角又扬起了讽刺的笑,声音又逐渐尖锐起来, “呦,王家家主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怎么能让我闭嘴呢?难道是我说了什么话,刺到了你那脆弱的心?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您做了这么多年的家主,到底是如何留下您的这可柔软的心,又是如何从家族争斗中获胜的呢?” “月娥。”王家家主的脸色明显更沉了,声音里的警告意味也愈发的明显,“你要想想清楚,有些话不是应该在这种场合说出口的,或者换句话说,这些话是永远都不能说出口的。” “哈哈哈哈……”李氏放声大笑,“家主您还是这么的虚伪,为了王家,您可真是什么事什么样的姿态都能做得出来。” 李氏环视了一圈王家众人的表情,像是回忆又像是憎恨,就像是要把所有人都同他一起坠落深渊一般,大声说道“你们知道,我李月娥,为何这么年来能这么猖狂,几次做事都可以让王家休我无数次了,但直到今天,才算是休了我么? 你们一定都在暗地里想过这个原因,但是你们却永远都没有办法猜到。 那我李月娥就在今日告诉你们,我是凭着什么样的身份能一直做着王家二房夫人的身份的。那就是我李月娥,是当今陛下奶娘的侄女。” 众人听了之后,全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就是没有人会想到是这个原因。毕竟李氏平时表现出来的,满满都是对司马昭的不满。 李氏满意地看着众人的表情,这下心情轻松得意的,就是她了, “王家为什么找我,不就是想要在当今陛下身上加点保障么。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的姑母虽然曾经是现在那位的奶娘,但是陛下可是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 换句话说,当年我的姑母,骗了你们。而你们,守着这个骗局,过了十年。哈哈哈,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 第九十六章 曾经往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这个秘密,李氏原本是打算永远都不说出来的。 她自己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心中既惊讶又害怕,那个时候,她已经嫁进了王家。 那已经是她嫁入王家第二年的事情了。 在第二年,王家二爷就逐渐流露出了他风流的本性,渐渐地开始不着家,与李氏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一开始那么亲密了。 李氏心中有怨气,回娘家的频率也就勤了一些。 李家姑姑正是在那段时间回到李家居住的,只不过那个时候,李氏还并不清楚李家姑姑就是李家姑姑。 李父向李氏介绍李家姑姑的时候,只说这是一个远方而来的亲戚,因为家中受灾,便来投靠他们家避难。 真正知道李家姑姑身份的时候,还是因为无意间撞到了李家姑姑独自喝酒的场景。 她原本不太喜欢家里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一个所谓的亲戚,但是这位亲戚却不怎么见人,一直都待在自己的小院里,没有什么存在感,李氏便也就不觉得特别难以忍受了。 这次碰到李家姑姑,可以说是一个意外。 她刚刚和自己的父母因为王家二爷的事情吵了一架,便想着出来在花园里散散心,没想到一向不怎么出院子的李家姑姑,竟然出来花园里喝酒。 李氏有些不高兴,本想将李家姑姑赶走,但是看到李家姑姑对她笑着举着酒壶,似乎想要找她一起喝酒的样子,她便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 她伸手接过李家姑姑递过来的酒,畅快淋漓地喝了一大口之后,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很多。 她对李家姑姑的好感也油然而生,不禁就问起了李家姑姑的事, “听爹说,你家受了难,所以才来我家避难是么?” “你爹是这么跟你说的?”李家姑姑似乎有些惊讶,随即便轻声笑了出来,“哈,你爹可真是有够随便编理由的。罢了,你且就这么听着吧,我确实是避难来着。” 李氏一听李家姑姑这么说,顿时就来了兴趣。 她不是没有听懂李家姑姑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因此除了又被父亲欺骗的恼恨之外,更多地就是对李家姑姑本身的探究。 其实她心中是有些存疑的。 因为李家姑姑在她看来,实在是一个不一般的亲戚。 就在刚刚短短的一起喝酒的时间里,李氏就已经注意到了李家姑姑这位亲戚不同寻常的举止礼仪。 这位亲戚虽然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酒壶,但是却不是随意地拿着,而是将食指叠在中指之上,然后用大拇指绕过酒壶的把手与食指与中指相交,无名指和小指微微翘起,并不挨着壶身。 往嘴里送酒的时候,也不是将整个胳膊举起,而是将手腕轻轻提起,弯成一个恰当的角度,让酒既可以顺畅的流出来,又不至于让自己的举动太过大张大合,显得极为不美观。 这样的姿态,绝对不是乡里人可以做得出的。 见李氏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李家姑姑笑得很是开心,她对着李氏问道“怎么,你这样一直盯着我,是想从我这里听一些什么故事么?” 李氏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毫不掩饰,一副就是要听故事的样子。 李家姑姑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将手中拿着的那壶酒全都喝尽之后,便朝着李氏放肆地眨了眨眼,挑了挑眉,说起了自己的来历来, “你爹说的话,有几分倒是可以信的,比如说,我确实是你家的亲戚,再比如说,我确实是在这里来避难的。 原因么,大概就是在宫中呆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你只要出宫,有人心里就不会放心得下。” 李家姑姑这话传递出来的信息很多,但当时的李氏只抓到了一个不算重点的重点,那就是李家姑姑是从宫中逃出来的。 李家姑姑原本就是宫中的老人。 王氏继位皇后之后,其子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太子,那么当初她这个知道许多事情的老人——太子曾经的奶娘,自然也就应该在暗地里被处理一下,免得到时候出了宫,把一些不该说出口的话给说了出去。 可是他们又不能将事情弄绝,毕竟李家姑姑确实将太子照顾得很好,而且也算是于他们母子两人有功。若是就在明面上将李家姑姑处置了,那让其他人作何想?他们毕竟还是用人之际。 所以,最稳妥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表面上对李家姑姑进行一系列的奖赏,用以向众人展现他们的宽厚与仁善,但是在背地里却安排人去处理掉李家姑姑。 可李家姑姑又不是刚刚进宫没两年的新人,皇后母子两人打得算盘她如何能够不知道。 就算是误会了他们母子二人,那也无非就是错失一些赏赐,总是应该比没命要好的多的。 而事实证明,李家姑姑的警惕与提防是起了作用的。 在听到自己特意准备的替身死在路上的时候,她就知道皇后以及太子真的是绝对不会再放过她了。 她不清楚自己的假死计划有没有骗过皇后和太子,但是她知道,有时候藏于眼前会比远走他乡更为安全。 李家姑姑就这样敲开了李家的大门,成为了所谓的李家的“远房亲戚”。 李氏听完之后,满脸的惊奇。她一边感叹着自家竟然能有一位曾经是太子殿下奶娘的亲戚,又一边愤怒着皇后和太子竟然这样恶毒,对养大自己儿子的奶娘都能下手。 她一边愤愤不平着,一边又对宫中的生活颇为好奇,两人便就这么畅快地聊了一宿。 等到第二天天明的时候,李氏才知道这位亲戚,就是自己的亲姑姑,同时也与姑姑的感情突飞猛进。 原本这只是她与李家姑姑之间的小秘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王家家主所知,于是王家家主就背着她找了她的姑姑。 两人之间到底谈了什么,李氏并不知晓。 只知道这日过后,王家二爷很快就来李家接她回王家,并且也很少再出去了。两人过了一段很是蜜里调油的生活。 没多久,李氏便怀有了身孕。 后来,李氏想要再找李家姑姑的时候,就听到了李家姑姑与太子殿下一起回宫的消息。 李氏有些生气,又有些焦急。 她不知道李家姑姑是如何被太子发现的,但她知道李家姑姑和太子之间的关系,知道这是讨不了好了。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太子竟然亲自向李家姑姑赔罪。 。 第九十七章 多年大网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太子对待李家姑姑的态度,实在是让了解了其中内情的李氏有些想不通。 李家姑姑在被太子接回宫后,见了李氏一面,看起来气色不错,精神状态也很好。 她没有过多地说她和太子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也没有再与李氏详谈过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只是对李氏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并嘱咐李氏要好好地在王家生活。 李氏不明白李家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见李家姑姑并没有什么大事,便就放下心来。 她这段时间在王家的生活过得很是滋润,王家家主对她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虽然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是对待她的态度已经明显友好了很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纵容。 他对王家二爷每天都耳提面命,让他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李氏,所以即使王家二爷内心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留了下来,每天都呆在李氏的身边。 后来,李氏诞下了一名男婴。 这下,不管王家二爷再怎么对这样的生活、对李氏有什么厌烦,此刻的内心也是十分开心与激动的。 王家的态度就更不用说,对待李氏的态度越发的亲厚,一件又一件的赏赐,流入了李氏的院子,而且还请了专人来,好好地照顾了李氏。 这之间还发生了一件让人比较费解的事,那就是太子竟然也派人来给他们送了礼。 李氏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受太子如此优待,即使是她与李家姑姑有那么一点关系,也不至于让太子能亲自给她面子。 不过太子这样主动来给她撑腰,李氏也不会傻傻地推出去。她见王家家主因为太子的关系对她颇为纵容,她自然也就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她本身就算得上是李家的一位娇养的小姐,若不是嫁为人妇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脾性,早在她嫁进王家的那一刻起,王家便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 这些时日的娇惯,让她逐渐地显露了本性。李氏,也就渐渐变成了后来让大家难以言说的存在。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就是这样在吵吵闹闹中过下去的时候,变故就发生了。 太子变成了新帝,他的儿子也因为这个所谓的新帝而丧了命。 王家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和善温柔。 一切都乱了套。 李氏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因为什么,直到她突然收到了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联络过的李家姑姑的来信。 信上李家姑姑简单问候了一下李氏最近的生活,然后便告诉了李氏一个惊天大秘密。 她说太子其实早就和皇后不是一条心,接她回来不过是为了麻痹皇后、皇后身后的王家以及朝中众臣。 太子在外界的形象,一直都是老实忠厚、优柔寡断、有些胆小却又十分温厚的人,所以一旦他苛待自己奶娘甚至还想要奶娘的命的事情传出去,那么他这么多年苦心营造的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这也是他一开始同意皇后杀人灭口,但是在得知李家姑姑没有死之后改变主意的契机。 从这个时刻开始,太子其实就已经与皇后和王家,有了分歧。 他坐了帝位之后,就像是大部分皇帝一般,忧心起了自己的权势。 王家虽然于他有功,收买了朝中的大部分大臣,甚至还在外部州郡安排了人马,但是这也引起了太子的猜忌。 况且这个时候,安宁公主在其中横插一脚,让他的帝位来得太过容易和顺畅,显得王家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有力,反而更加凸显出了王家对于他个人以及对于整个江山的碍眼之处。 他在一步一步试探着王家的底线,也在不断发挥着李家姑姑这个诱饵的作用。 在信的最后,李家姑姑告诉李氏王家已然难保,让她趁早离开王家,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可是她却还是舍不得王家二爷,即使他们已经变成了仇人一般的存在,两看相厌。 于是,她和王家,就到了今天这种局面。 太子并不喜李家姑姑,因此王家想要借李氏多一层保障的算盘,可谓是从一开始就打错了。 而且不仅如此,他们一心以为的十分好拿捏的太子,其实早就对他们王家,有了想法。 李氏的话让王家众人都陷入了惊慌之中。 他们看向王家家主,希望他能够站出来大声斥责李氏的这番胡言乱语。可是王家家主只是脸色漆黑,阴沉沉地看着李氏。 这副样子,在王家众人眼里,便是默认的意思了。 王家二爷大张着嘴,一副回不了神的样子,他颤颤巍巍地伸着手指指了指李氏,又扭回头去看了看王家家主和自己的大哥,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王家的每个人都神色不明,这里唯一脸色平静的人,便就是王家大爷了。 他看了看王家家主漆黑如墨的脸色,便直接站出来统领了全局。 他对众人说道“李氏妖言惑众,已然是神志不清,把她赶紧带回去请大夫来给她治治脑子吧。今夜耽误了大家的休息时间,明天早上的请安集会便取消了。请大家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好生休息。” 众人一听,这便是要变相地软禁他们了。 可他们现在却不敢有任何的意见。 一是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家主的怒火,二则是他们心中的惶恐不安更深,每个人都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面对这之后王家将要面临的现实。 众人零零散散地离去,王家三爷和自己的妻儿也离开了。 王家大爷看着只留下自己和王家家主的大厅,一时静默无语。 半晌,王家家主的脸色似乎稍微缓和了一下,对王家大爷说道“这虽然是我王家的奇耻大辱,但也未尝不是我王家的又一个机会。 明日天一亮,你就把长武送进宫。不管安宁公主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她递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机会,那我们便要牢牢抓在手中。” 王家大爷点头称是,便默默地注视着王家家主离开的背影。 他的身子好像微微佝偻了一些,却又似乎强撑着挺直了背,在老管家的搀扶下,慢悠悠地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王家大爷阖上了眼睛,苍白的脸色,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 第九十八章 三房夜话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王家众人都零零散散地从会客厅离去,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三爷一家自然也没有久留。 他们在看见二哥慌里慌张、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之后,便也悄悄告退了。 于他们来说,虽然现在王家形势危急需要他们关心一下,但更重要的还是自己儿子被安宁公主要走一事。 王家三爷和自己的妻儿回到自己院子之后,便打发了所有下人。 随后便紧闭房门,紧紧握住自己儿子的胳膊问道“朗儿,你快给娘说说,你去安宁公主那边,真的没事么?” 王朗点点头,将王家三房握着自己的手拿了下来,然后将她慢慢扶着坐了下来。 他看了看眼前十分紧张与担忧的父母,肯定地对他们说道“你们放心吧,殿下她不是那种人。” 王朗说得如此地斩钉截铁,让王家三爷和三房两人稍微放了点心,即使心中还有疑虑,但是神色却不那么紧张了。 他们轻轻叹了口气,对王朗说道“事已至此,我们好像除了相信你的判断,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不过今天的事情,确实来得突然。朗儿,你现在在宫中也算扎稳了脚跟,你觉得你大哥之事,真的如安宁公主所说,没有法子了么?” 王朗闻言,情绪瞬间低落了很多。 今夜发生之事实在太多,让他都无法去确定他的大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但是要按照他的感觉来说,安宁公主确实所言非虚,他的大哥绝对是凶多吉少了。 于是他低着头,有些难过但肯定地说道“我觉得,殿下在大哥的事情上,不至于说谎。” “哦,怎么说?”王家三爷见王朗这个样子,便与王家三房对视了一眼,然后继续向王朗问道。 王朗没有注意自己父亲的这个小动作,闻言也只是继续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我之所以觉得殿下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说谎,是因为殿下的立场让她没有必要这样做。” 王朗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对自己的父母说道“这件事情说来也简单,毕竟这其实都是京城中人都心知肚明的一件事—— 我们王家当初,确实在先皇后和前太子的事情上,动了一些手脚。 虽然我们王家极力否认,但是却也无法磨灭这件事情的事实。可以说,即使它真的不存在,但因为姑母和现在陛下的存在,殿下也绝对会将我们王家视为仇敌。所以说,我们王家出事,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一件乐见其成的事情。”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你说,殿下为何又非得借你之名来暂时放过我王家一马呢?” 听了自家儿子的话后,王家三爷其实已经被王朗所说的理由折服了,眼神之中已经露出了赞赏的表情。但是他还是继续引导着自己的儿子,让他能够继续再深层次地思考下去。 王家三爷,其实可以说是王家最聪明的人。 他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所有的一切好似恰到好处,但这种态度其实是最难拿捏的。 他不想抢自己大哥的风头,这样就让王家大爷继承王家之事能够顺理成章,毫无意外。王家做到现在家大业大,不光是其他家族势力对他们王家虎视眈眈,就连自家的一些旁支,也对主家之位从未磨灭过觊觎之心。 若是他的风头比自家大哥胜了,那些暗中的势力便会趁机而入,对他们兄弟关系挑拨离间,最后造成兄弟阋墙,互为争斗。 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便宜的便是这些外人,于他们王家来说,实在不益。 他一直维持着自己的这种中庸之道,对待自己儿子的教育,也没有过多放在心上,只求随心所欲,问心无愧就好。 所以他的儿子,便去做了武将。 虽然确实有点聪明,脑袋偶有灵光,但也未曾抢过自己侄儿的风头,算是将他们老三家的气质,得以延续。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侄儿生死未卜,即使在安宁公主的干涉之下,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这仕途,肯定是走不下去了。 大哥壮士断腕,舍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才得以稳固家主之位,但若是他们兄弟几个的直系就这样没落下去,那么他们所谓的主家,早晚会变成旁支。 而且安宁公主不管是要自己的儿子到底去做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太过轻松的活,也就是说,自己的儿子他,偷不得懒了。 王家父亲长叹一声,随即便正了脸色,颇为严肃地看向王朗,继续问道“朗儿,你觉得,你在我们王家,最为特殊的地方在哪里?换句话说,殿下为什么会选择到你。殿下当日虽然回答过这个问题,但为父我现在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王朗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心头也终是明白了些什么。 他低下头,仔细思索了一阵,半晌之后才抬起头来对王家三爷说道“说实在的,儿子实在是不知道殿下为什么会选择我,即使我听了殿下说她的理由,但我仍旧无法理解。 不过现在,硬是要我说的话,那可能就是,我没有王家人身上的特性,或者换句话说,我并不是权力的主动参与者。” 王朗这话看起来虽然有些不确定与无奈,但是其中已经不知不觉透露出了肯定的意思。 他虽然会帮着王家做一些争权夺利的事情,就像是前些时日平叛一事,就会护着自己家族偷偷联系的豫州一脉。 但要按着他的本心来说,他从来都不想主动去争取些什么。 “而至于殿下为什么要借我之名来帮助王家,大概就是王家对她来说,还有用吧。只不过这个有用的王家,一定不是现在的王家。” 王家三爷听后轻声呵笑了一声,随即便感慨般地摇摇头。 王家三房也朝着王朗招招手,将他揽过来之后就像是小时候一般在他头上轻轻抚了两下。 她笑着嘱咐道“朗儿此去一定要小心谨慎,好好照顾自己。王家之事就不要担心,我和你的父亲,绝对不会出事的。” 王朗被摸了头,有些羞赧,又有些不舍。 一家三口又就着烛光,说了说王朗小时候大大小小的趣事,也算是为这一份离愁别绪,增添了几分温暖的笑容。 天渐渐亮起,王朗,也便该启程了。 。 第九十九章 单烛问罪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从王家返回长乐宫之后,便觉得这长乐宫,有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先不说这春桃没有像往常一般在宫门口迎接她就罢了,她那一向灯火通明的长信殿,此时竟然也黑乎乎的。 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总感觉这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倒是身边的秋兰见此情况脸色一沉,便疾步走到了长信殿门前,大声诘问道“这殿里头的人呢,为何不点灯?殿下回宫,为何不接见?你们都是皮痒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可是说来也奇怪,原本这个时候,就算宫里头没有人注意到安宁公主殿下回来了,在秋兰这么说了之后,必然就会哗啦啦地出来一溜人跪下请罪,可这时候却仍然不见一个人影,仿佛这宫中除了安宁公主以及跟她出宫回来的人,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若不是因为秋兰这句话之后,长信殿内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秋兰还真要带人去看看,这长乐宫内的人都去哪了。 安宁公主此时已经来到了秋兰的身后,长信殿门前。 她眯着眼睛看着殿内那一点微弱的烛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便突然笑了起来。 秋兰讶异地看着安宁公主,疑问地叫了一声,“殿下?” 安宁公主对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随后便大摇大摆地登上了自己面前的台阶,伸手就推开了长信殿的殿门。 随着厚重的殿门缓缓开启,露出了里面真实的景象—— 只见正对着殿门坐着的,就是阿瞒。他一双眼睛泫然欲泣、欲语还休,却又饱含着幽怨之情。 春桃跪在一边,距离阿瞒很近,无奈地看着安宁公主,却自知自己有错,第一时间便叩首认错。 殿门打开后的风,刮进了殿内,使得殿内原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烛火,更加昏暗了些。 它剧烈地摇晃了很久,却还是挣扎着顽强地流了下来。 只不过看起来火苗,更为小了一些,也使得阿瞒的脸更多地埋藏在了阴影之下。 安宁公主示意春桃先出去,随后便径直走向阿瞒,直接坐到了阿瞒的身边,伸手挑起他的下巴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阿瞒了?” 阿瞒痴怒地看了安宁公主一眼,随即便垂下了眼帘,也不说话。 安宁公主倒是也没有丝毫地不耐烦,而是改挑为摸,让自己的两只手在阿瞒的脸上游移,随后便在阿瞒的眼角处,感受到了湿润的痕迹。 安宁公主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她就像是十分心疼一般,眉头都蹙了起来,眼睛里头全是歉意与焦急,看起来一副真心实意的样子, “阿瞒,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快跟本宫说说,本宫来给你做主。” 阿瞒听了安宁公主这话后,才幽幽地开口道“殿下这话可算话?若是欺负阿瞒的人就是殿下,殿下如何能做得了主?” 安宁公主眉头一挑,不过却只有近在眼前的阿瞒注意到了。 阿瞒的嘴角微微扯开了一个弧度,随后就像是极为失望地哭诉道“你看,殿下还是在骗阿瞒。” 安宁公主看到了阿瞒眼睛里露出的狡黠的光,虽然还不清楚阿瞒到底在搞些什么,但总归是配合着阿瞒把戏演了起来。 她颇为心疼与自责地抹去了阿瞒眼角的泪,凑近了阿瞒似乎是在安慰他,但其实却是在轻声问着阿瞒, “本宫的阿瞒,你这又是要准备做什么?” 阿瞒似乎是十分委屈地哭着扑到了安宁公主的怀里,也算是第一次主动与安宁公主保持这种近距离的接触。 他凑近安宁公主的耳朵,似乎是在恶狠狠地说道“那就得问问殿下,到底金屋藏了多少娇了!” 阿瞒的声音虽然每个字都咬得重重的,但呼出来的气息,却还是很直接地喷洒到了安宁公主的耳边,让安宁公主的耳朵,不自觉地抖了抖。 虽说她是有一点酥麻之感,但更多的其实是一种不适应——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别人喷耳朵。 感觉,略有些新奇。 不过安宁公主的注意力,还是很快地就放在了该放的地方,仔细想了想,阿瞒口中所说的金屋藏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瞒见安宁公主半天没有回应,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的样子,好像就更为生气了,对着安宁公主的耳垂,就轻轻咬了一口。 安宁公主极为敏感地将头偏离了阿瞒的方向,已经显露了十分明显的抗拒之意。 但是在若有似无的烛光下看来,两人之间的姿势更为暧昧与亲密,就像是两只交颈相缠的天鹅,密不可分。 阿瞒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便又恢复了正常。 恰在这个时候,安宁公主的声音,淡淡地在他一旁响起, “本宫忽然想起来,在长乐宫后面那片地方,确实还养着几个玩意儿,怎么,阿瞒你可是有些介怀?” 阿瞒现在看不到安宁公主的眼睛,仅凭声音竟然一时无法判断出安宁公主究竟是不是在生气。 他心中的心思转了无数回,正纠结自己要不要为了这一件小事而去继续试探安宁公主的底线,从而耽误自己的整体计划之时,就听见安宁公主“哼”地一声笑了出来,朗声说道 “本宫就说阿瞒你今日为何如此扭扭捏捏地不向本宫直接告状了,说吧,你们几个,是什么时候遇到一起的?” 阿瞒惊讶地从安宁公主的怀中起身,看着安宁公主。 他看见安宁公主的目光并没有注视着他,而是斜对面一处烛火照不到的阴暗处。 他好似紧张地咬了咬唇,就听见安宁公主坚定地不容辩驳地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藏下去还有必要么?说起来,本宫也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你们了,你们不想出来光明正大地见见本宫么?还是说,你们都有胆子不经过本宫的准许就踏进本宫的长信殿,却没胆子在本宫面前亮相,和本宫说一说,你们和阿瞒,是如何搭在一起的!” 安宁公主的话音刚落,从阴影处就走出了两个人。 一个身材微微有些娇小,一张娃娃脸和一双圆圆的杏眼十分突出;而另一个则身材修长,身姿却有些袅娜,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不断地朝着安宁公主释放着魅力。 这二人,正是阿瞒在毓秀园里遇到的黄莺和杜鹃两人。 他们二人现身之后,便缓缓朝着安宁公主行了礼, “奴婢杜鹃。奴婢黄莺。参见殿下,请殿下恕罪。” 长信殿终于又亮堂了起来。 安宁公主看见跪着的杜鹃和黄莺二人,不自觉地又轻声笑了起来。 。 第一百章 达成约定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听见安宁公主的笑声,杜鹃和黄莺两个人的心里,其实是有点打鼓的。 他们四人那次在临华殿商讨之后,杜鹃和黄莺便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来会一会阿瞒。 他们两个人为了能够知晓阿瞒单独在长乐宫内的时机,每时每刻都悄悄地来长信殿附近监视他们。 正好在这一天,抓到了安宁公主离宫,独留阿瞒在长信殿的机会。 杜鹃和黄莺两个人,原本是想要借一个由头直接求见阿瞒,可他们忽然看见阿瞒和春桃从食室那边出来,眼瞧着就要往毓秀园的方向而去了。 情急之下,他们二人便制造了毓秀园的偶遇。 意料之中的是,阿瞒很快就看到了黄莺的破绽,也知道了他们的来历与目的,但令人惊讶得是,阿瞒不仅没有对他们表现出明显的防备与憎恨,反而像是十分欢迎他们似的,颇感兴趣地主动了解他们的生平。 当然,如果不是杜鹃及时将黄莺叫了过去,阿瞒绝对就可以从黄莺的口中将他们四个人的底细给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杜鹃在心底承认了阿瞒绝对不是一个等闲之人。 他们在毓秀园的亭子内只是简单地交流了一番,便已经在心中给对方都下了定义。 阿瞒直接笑着说道“虽然我确实没有想到过,殿下的后宫里养着的是像你们这样人,但是这也完全不会影响到我。 咱们两个也都是聪明人,过多的废话也就不用再说出口了。我知道你们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很可惜,你们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杜鹃听了阿瞒的话,脸上的笑容倒是收敛了一些。 对比起阿瞒来说,已经失了那份从容,那份游刃有余。 他似笑非笑地对眼前的阿瞒说道“阿瞒公子为何敢如此肯定?我们还没有交手过,阿瞒公子你就已经知道结局的胜负了么?” 阿瞒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刚刚都已经说过了,你们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不过也没关系,你们马上就会懂得我的意思了。” 杜鹃眯着眼睛盯了阿瞒很长时间,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阿瞒说道“所以,你想怎么做?” 长信殿内的烛火“噼啪”一声,响了一下,随后便燃烧地更旺了一些。 安宁公主看着面前的黄莺、杜鹃两人,以及自己身边委屈巴巴望着自己的阿瞒,也算是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面上没有明显的喜怒,一只手独支在案台之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放在了自身的股侧,颇有些懒洋洋地说道“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黄莺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原本一双圆溜溜十分灵动的杏眼,此时已经变得有些红肿。若仔细看去,便还可以看到他眼角还未完全干透的泪痕。 他咬了咬自己唇,像是下定了最后的一个决心一般,对安宁公主说道“殿下,奴婢就是想知道,在您的心中,奴婢有一席之位么?” 安宁公主抬眸看了看黄莺,注意到了黄莺微微有些颤动的身子,但是却忽略而过,又将眼神落下。 她向黄莺反问道“你觉得,你应该在本宫的心里,拥有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黄莺突然就明白了。 他低下了头,感觉似乎有眼泪从自己的眼眶中夺眶而出,低落在了地上。 他虽然性格单纯了一些,但是却并不是笨。 从安宁公主踏进长信殿,和阿瞒交流起的那第一句开始,黄莺就已经意识到了他与阿瞒两人之间的差别。 安宁公主从来都不曾向对待阿瞒那样对待过他,哪怕是那段最宠爱他的时光。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黄莺也不会难过得想要落泪。 他落泪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他看见了安宁公主的真心。 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但也是展现出来了的。 他陪在安宁公主身边的时间也不算太短,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根本从来就没有走进过安宁公主的内心。 黄莺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声音里还带有一丝哭音,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决, “奴婢明白殿下的意思了。这次举动是黄莺自己逾矩了,杜鹃只是被我强拉过来的,请殿下不要过于惩罚他。至于奴婢自己,就随殿下处置。” “黄莺,你……”杜鹃惊讶地看向了黄莺,他完全都没有想到过黄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仔细看了看黄莺的眼神,终于还是明白了什么。 他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摸了摸黄莺的头,转而对安宁公主重重地一叩首,说道 “此事,完全是奴婢一手谋划。殿下虽然从来都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过,但是黄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性子,想必殿下心中也清楚得很。就凭他一个人能做到这种地步,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若说要惩罚,殿下惩罚奴婢便可。” “包括把你驱逐出宫么?”安宁公主没有抬头,语气淡淡地说道。 杜鹃的身子顿了一下,略微有些僵硬,喉头也涌上了一丝苦涩。 但他还是将头紧紧地贴着地面,恭敬地对安宁公主说道“那也是奴婢的命。” 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起来。 黄莺张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杜鹃紧紧地捏着手,根本不让他再开口说些什么。 “呵。” 正在这个时候,安宁公主忽然又笑了起来。她的脸上似乎有些无奈,又似乎闪过了些许兴味,对自己面前跪着的那两个人说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就这么想领罚么?就连出宫的准备都做好了,还真是不简单。” 杜鹃倏然抬起头来,他听出了安宁公主的意思,但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都留你们这么久了,那你们就继续留下去好了。反正,你们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只能算作我长乐宫内的美景罢了。再说了,本宫的阿瞒都不介意,你们自己又何必介意呢?” 安宁公主斜眼看向了阿瞒,就那么直直地注视着他。 杜鹃和黄莺的目光,也不自觉地随着安宁公主看向了阿瞒。 阿瞒不知道何时将头低下了。 此时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便将头抬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十分和善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殿下说得对,阿瞒自是不介意众位继续呆在宫中的。只不过阿瞒想要向殿下讨要一个权力,那便是让他们能够多多从临华殿出来,与阿瞒多多交流一番。不然,也实在是太过寂寞了一些。” 。 第一百零一章 借诉衷情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这样说,是在暗暗埋怨本宫,陪你的时间太少么?” 安宁公主忽地将支撑着自己下巴的手放下,身子大幅度地朝着阿瞒的方向倾斜,伸出一根手指来挑起阿瞒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她的语气又轻又柔,每个字又都携带者妖娆的气音,在话尾就带了些勾人的意味。 阿瞒虽是被迫扬着头,但是脸上却一点都没有不情愿的样子,反而一双眼睛饱含着深情看着安宁公主。 只不过他的眼尾略微有些下弯,看起来有一些委屈的意味, “阿瞒心中并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就是会偶尔感觉到有些寂寞。若是殿下不开心,那就当阿瞒没有说话这话好了。反正在阿瞒的心中,也只有殿下是排第一位的。” 安宁公主和阿瞒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之中又凑得很近,呼吸相闻。 他们好似完全忽视了殿内的黄莺和杜鹃两人,营造了一种谁也无法插入的氛围。 他们两个都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争,指要谁先移开,谁就要输了似的。 安宁公主和阿瞒两个人这种旁若无人的氛围,让黄莺和杜鹃更加直观地看到了阿瞒在安宁公主心中的独一无二的地位。 虽然心中仍有许多的不甘心,但是也只能就此作罢。 至少黄莺现在的心中是这样想的。 他看着好似在对峙但是又焦灼在一起的安宁公主和阿瞒两个人,暗自咬了咬嘴唇,对安宁公主说道“奴婢自愿来到阿瞒公子的身边伺候,哪怕就做他身边的小厮也可以。” “黄莺?”杜鹃惊讶地看向黄莺,小声地叫了他一声。 黄莺虽然听到了杜鹃的疑惑,但是还是坚定地对安宁公主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难以让人理解,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并不勉强。 黄莺的话打断了安宁公主和阿瞒两人间的暗流,让安宁公主将她的手指收了回来。 她将身子坐正,将头转了回来,看向了面前的黄莺。 她能看出来黄莺其实有些紧张,也能看到他身上的一些笨拙的坚持。 她微微勾了勾嘴角,脸上的的表情似乎微微变化了一些,似乎是有些开心,但是又有着一些其他意味。 倏尔,安宁公主合掌大笑起来, “哈哈,有趣,有趣!” 安宁公主站起身来,直接走到了黄莺的面前。 她低头看着黄莺,眼睛弯弯,向黄莺确认道“你真的决定要呆在阿瞒的身边,哪怕丢失了你们现在的地位?” 黄莺点点头,随后又有些无奈又有些自我郁闷道“奴婢们现在哪有什么地位呢?” 他偷偷地抬头看了安宁公主,随即便很快地低下了头。 他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是很想趁着今天的这个机会,把自己心里攒了很久的话说出来, “其实直到今天,奴婢才知道自己在殿下的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啊,其实这样说来,也不太准确。 毕竟在殿下的心中,我们其实和那些栽种在这宫中的花花草草,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安宁公主听了黄莺的话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她拢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捏了捏,但并没有阻止黄莺继续说下去。 于是黄莺便没有理会杜鹃在一旁偷偷拉着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将自己的心里话继续说了出来。 他说道“不知道殿下是否还记得当初是怎样将奴婢捡回宫里的,不过奴婢想,殿下大抵是已经不记得了。 对于殿下来说,带一个人回宫,可能就像是在路上随便见到了一只猫猫狗狗那样简单,并不会记得这只猫或是这只狗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可是对于奴婢来说,这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情形。” 黄莺说着说着,就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他虽然性格单纯了一些,但是却并不是笨。 从安宁公主踏进长信殿,和阿瞒交流起的那第一句开始,黄莺就已经意识到了他与阿瞒两人之间的差别。 安宁公主从来都不曾向对待阿瞒那样对待过他,哪怕是那段最宠爱他的时光。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黄莺也不会难过得想要落泪。 他落泪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他看见了安宁公主的真心。 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但也是展现出来了的。 他陪在安宁公主身边的时间也不算太短,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根本从来就没有走进过安宁公主的内心。 黄莺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声音里还带有一丝哭音,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决, “奴婢明白殿下的意思了。这次举动是黄莺自己逾矩了,杜鹃只是被我强拉过来的,请殿下不要过于惩罚他。至于奴婢自己,就随殿下处置。” “黄莺,你……”杜鹃惊讶地看向了黄莺,他完全都没有想到过黄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仔细看了看黄莺的眼神,终于还是明白了什么。 他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摸了摸黄莺的头,转而对安宁公主重重地一叩首,说道 “此事,完全是奴婢一手谋划。殿下虽然从来都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过,但是黄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性子,想必殿下心中也清楚得很。就凭他一个人能做到这种地步,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若说要惩罚,殿下惩罚奴婢便可。” “包括把你驱逐出宫么?”安宁公主没有抬头,语气淡淡地说道。 杜鹃的身子顿了一下,略微有些僵硬,喉头也涌上了一丝苦涩。 但他还是将头紧紧地贴着地面,恭敬地对安宁公主说道“那也是奴婢的命。” 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起来。 黄莺张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杜鹃紧紧地捏着手,根本不让他再开口说些什么。 “呵。” 正在这个时候,安宁公主忽然又笑了起来。她的脸上似乎有些无奈,又似乎闪过了些许兴味,对自己面前跪着的那两个人说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就这么想领罚么?就连出宫的准备都做好了,还真是不简单。” 。 第一百零二章 彻夜难眠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一个面首身份的人,向自己的主人要一个曾经是主人养过的宠物做自己的下人,这个想法听起来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当然更令人觉得惊讶的是,这个面首竟然还大胆地向自己的主子进行挑衅,实在是有些不知死活。 然而,作为眼前阿瞒这个面首的主人安宁公主,却半点被冒犯的意思都没有。 她就只是那样笑眼盈盈地看着阿瞒,似乎是在期待阿瞒的口中,还会说出一些什么惊人的话。 只见阿瞒扬着头,面上已经不是一贯的那般乖顺模样,反而眼角微微上挑,带了一丝邪气。 这一点邪气的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腻味,少一分则显寡淡。 就是这种若隐若无的感觉,才会让人眼前一亮,并且让人无法再将目光移开。 此时的阿瞒就像是一种未知名的迷迭香,诱惑着人们毫无防备地走入他早已布下的陷阱。 安宁公主笑着说道“阿瞒觉得,本宫会在害怕什么呢?” 阿瞒虽是跪着,却用膝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安宁公主的身边。 他轻轻扒着安宁公主的外袍,歪了歪头,又缓缓地咬了咬下唇,才轻声对安宁公主说道“若是由阿瞒觉得,那阿瞒便认为殿下您是害怕,您的心里不再有阿瞒。” “嗯?阿瞒你这话,倒是新鲜。” 安宁公主心里似乎是被阿瞒的这句话给触动到了,微微停跳了一瞬,随后便又缓慢地跳动起来,最终又恢复了正常。 不过她的面上还是一派平静,谁都看不出她的内心刚刚经历了一瞬的波澜。 她伸出手,虚虚地将阿瞒从地上扶了起来,让他的目光能够与自己平视, “本宫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你我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为何本宫会害怕心里不再有你呢?” 阿瞒慢慢将自己的头倚在了安宁公主的肩膀上,完全不在意自己与安宁公主身高的差别。 他的双手看似随意地放在一边,其实是做了一个散散的怀抱的样子,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包裹着安宁公主。 他轻声地吐气,让自己的气息拂过安宁公主的面颊,满意地看到安宁公主脸上露出了一些极其细微的难以被控制的变化, “因为阿瞒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殿下,所以殿下就会忘记心中再也没有阿瞒了啊!” 阿瞒说得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仿佛就是这天下的真理一般。 安宁公主和阿瞒对视了许久,忽地又轻声笑了出来, “阿瞒啊阿瞒,你可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带给本宫以惊喜。罢了,你这个要求,本宫就准了。以后,黄莺,你就待在阿瞒公子的身边吧。” 黄莺不知道安宁公主和阿瞒只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之间说的那几句话,他也听不懂。可是他知道,安宁公主能同意了他的想法,让他留下来,跟阿瞒说的这番话一定有很大的关系。 他知道安宁公主和阿瞒之间有很多难以言说的小默契。 如果一开始他还有些震惊、嫉妒的话,那现在就已经是完全接受的态度了。 他想自己的心愿真的是很简单,很简单,就是想多了解安宁公主殿下一番,不至于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黄莺和杜鹃的事,就这样结束了。 黄莺满心欢喜与感激地答应了之后,就朝着殿外走,看样子是很着急地要回去收拾好东西,就此陪在阿瞒的身边。 杜鹃怎样,安宁公主没有说,但是也并没有受到惩罚。 这样一来,杜鹃也就明白了安宁公主的意思。 他朝着安宁公主告退之后,便朝着黄莺追了出去。他还有很多话想要问问黄莺,而且关于自己未来的路,他也有些纠结的地方。 等黄莺和杜鹃都离开之后,长信殿就静了下来。 没有了外人,安宁公主和阿瞒两人同时都放松下来,态度也更加随便了。 安宁公主找到了一处矮榻,便直接卧了下来。 阿瞒见状,便紧紧跟着安宁公主的身后,依偎着安宁公主,紧贴着安宁公主就一同卧了下来。 “阿苓。”他叫道。 安宁公主闭着双眼,似乎已经是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但看起来却更加温柔。 听到了阿瞒的轻唤之后,便声音低沉,有些慵懒地说道“大晚上闹了这么一遭,可终于是将气撒完了?” “阿瞒哪里有撒气,明明就都是巧合。”阿瞒似乎有些不服,但是语气渐弱,听了来颇有一番心虚的意味。但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之间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明明是阿苓你先抛下阿瞒独守空闺,阿瞒才会寻阿苓个乐子的!” “行了,你说再多也无用,本宫还不知道你么?”安宁公主将阿瞒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脑袋下面,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阿瞒的包围之下, “你不就是吃味了么,还找这些理由。若是本宫说本宫又找了一个,你又该如何?” “什么?”阿瞒一翻身将安宁公主压在了身下,面对着安宁公主的脸,惊讶又委屈地说道,“阿苓你不喜欢阿瞒了么,你怎么又可以找别人呢?” 安宁公主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阿瞒,神色之中终于多了几分认真, “阿瞒,有时候本宫在想,你到底把本宫当作什么人呢?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你到底把握准了么?” “我……”阿瞒一时有些哑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宁公主见状便轻声一笑,拍了拍阿瞒的脑袋,对他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睡吧。总之你还是本宫最爱的那个阿瞒就是了。” 阿瞒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见安宁公主已经阖上的双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轻轻移动着自己的姿势,让安宁公主能够睡得更加舒服一些,自己则睁着眼睛,在思考安宁公主的话。 他心里,到底把安宁公主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呢? 他和安宁公主之间,又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这五年,真的能够顺利度过么? 五年之后,他们两个人的命运又是如何? 如果他们还在一起,那该是一番什么样的场景;而若是反目成仇,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这一个个问题萦绕在阿瞒的脑海中,让他彻夜难眠。 。 第一百零三章 王朗入宫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第二天一早,刚刚鸡鸣时分,安宁公主就睁开了双眼。 她看了看不知道何时迷糊睡过去的阿瞒,心中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随后,便轻轻起身,打开了长信殿的殿门。 春桃和秋兰正在外面候着,见安宁公主走了出来,便躬身向她行礼, “殿下。” “明威将军来了么?”安宁公主淡淡地问道。 秋兰回话道“明威将军那边已经将折子递了进来,少府刚刚已经去接明威将军入宫了。” 安宁公主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即将破晓的天空,对秋兰吩咐道“一会少府把人带来后,你便和少府一起将明威将军领到水月阁。顺便联系一下冬梅,让她不要白在五哥那里呆着,有了心上人,该带回来让本宫瞧瞧也就带回来瞧瞧了。” 秋兰恭敬地领命,便先去给冬梅传信了。 春桃依旧恭敬地候在一边,也不多言语,静静地等待着安宁公主的吩咐。 安宁公主没有直接吩咐春桃做什么,而是走到门前的一颗树下,折下了一枝不知道何时偷偷冒出的黄色的花骨朵。 她凑近轻轻地嗅了嗅,一抹淡香飘散开来。 安宁公主露出了一个纯粹温暖的笑容,对春桃说道“一会儿阿瞒公子要是醒了,你就把他带来水月阁。有些东西,与其防着藏着,不如就大大方方地亮给旁人看。 对于阿瞒来说,在本宫这里只是安安稳稳地呆着是不可能了。不过若他只是做一些这种小打小闹,或是只显露一些小聪明,那么他日后回了北傲,绝对也讨不了好。不如就趁这个机会,给他一点事情做。” “殿下……殿下难道真的要在五年后放阿瞒公子回北傲?”春桃有些惊讶,便轻声向安宁公主问了出来。 安宁公主寻了个瓶子,往里面放了点水,便将手中的折花插了进去。 她拿起瓶子,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十分满意, “金鳞岂非池中物。对于阿瞒来说,北傲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归宿。本宫这里说是要保他五年,那便是五年。不过既然都保他五年了,若是五年期限一到他便殒命,拿实在是让本宫觉得有些丢脸。 所以,不如就教给他一些东西,让他去和这世界抗争一下,让他自己从老天爷那里,把自己以后的每一天,都挣回来。” “喏。”春桃已知晓安宁公主心里是已经有了决定,自己若再说下去,便是逾矩。 于是她应答一声,算是知晓了安宁公主的吩咐。 这一会儿,秋兰已经回来了,顺便也带来了明威将军王朗即将入长乐宫的消息。 安宁公主“嗯”了一声,让秋兰去宫门口等着,自己便打算先去往水月阁等待着明威将军王朗。 秋兰又匆匆离去。 安宁公主正准备踏步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对春桃吩咐道“后园子里的那些,该清理掉的就应该清理了。至于毓秀园那里的几位,便先放着吧。 不过以后可以多带阿瞒公子去看看,他若是有什么意见,你便按照他的想法来就是了。” “喏。”春桃恭敬地应道,便目送安宁公主带了几个小宫女朝着水月阁而去。 她转身吩咐小厨房准备好吃食,便安排人手要往水月阁那边送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瞒醒了过来。 他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边的凉意。 他忽然想起了前一天晚上安宁公主的那些问题,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及时回答出安宁公主提出的问题,被安宁公主厌弃了。 于是他慌慌张张地就往外面跑,连衣服鞋子都没顾得上好好穿。 只不过刚出殿门没几步,阿瞒便停下了。 因为他注意到了放在门口的那株被安宁公主折下来的花骨朵,被安宁公主精心放置在一个花瓶里。 除此之外,他看到了加快脚步来长信殿的春桃,便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春桃稳稳地将手中打来的水,放置在了殿门前的那一个小矮案上面, “阿瞒公子醒来怎么就这样出来了。”春桃看着光着脚,踩在地上没有感觉的阿瞒,有些严肃地将阿瞒又带回了殿内。她将外袍先给阿瞒披上,然后又扶着阿瞒坐在了软榻上。 随后,她把刚刚打来的热水端了进来,手中用一块干净的布,擦拭着阿瞒有些赃污的脚底板, “先洗一洗吧,待您收拾妥当,便可随奴婢一起,前往水月阁了。殿下正在那里等您。以后您有什么,切不可这样跑出来了。殿下心中有着您,即使您醒来没有看见殿下,也不必像今天这样惊慌。” 阿瞒听到安宁公主在水月阁之后,眼睛马上就有了神采。他朝着春桃认认真真地认了错,随后便腼腆地笑了笑,说道“阿瞒这副样子,让姑姑见笑了。以后阿瞒一定会注意,绝对不会再这样做了。” 春桃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将脏水端了出去,又换了一盆新的进来。 她将阿瞒从头到脚收拾好后,便带着阿瞒朝着水月阁而去。 水月阁坐落在暖池的引泉处,因着这块地势较高,工匠们便顺着这个地形,建造了水月阁。 水月阁环境清幽,周围全是树林的低吟以及泉水的欢呼。 安宁公主已经静静地坐在了阁里,手里捧着一片木简津津有味地看着,也不知道那上面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远处,秋兰以及少府带着明威将军王朗正疾步而来。而在他们的身后,也出现了阿瞒带着春桃快步而来的身影。 安宁公主有些意犹未尽地将手中木简放下,提笔将自己的感悟写了下来。也就在这时,王朗终于来到了水月阁。 因为水月阁不大,因此秋兰和少府在将王朗送到之后,便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守着。 王朗看了看眼前的阁楼,不知怎么竟有些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眼前的这扇小门。刚进去就看到了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安宁公主。 他大概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也不敢太过于耽搁时间,直接就行礼对安宁公主说道“臣,参见安宁公主殿下。” 安宁公主停下笔,抬起头来看了看王朗,笑着说道“王将军请起,这么早就来拜访本宫,看来王将军您考虑得很是清楚了。” 。 第一百零四章 品茶论道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王朗原本是双手相交放置在离额头一拳的位置,用这个礼节来表示自己对于安宁公主的尊敬。 闻言便将手微微降下来一点,侧头抬眼看了一眼安宁公主,见安宁公主脸上含笑,确实没有其他什么复杂的表情,便将手放下,提起外袍坐在了安宁公主的对面。 这一坐下,王朗身上的那点拘谨,也都消失不见了。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够把很多事情都闷在心里的人,一开始被自己父母耳提面命地要好好听安宁公主的话而生起了一股紧张感,一路上都没敢左右乱看。 一直到进了这间屋子,这所阁楼,他都一直在告诫自己要小心谨慎,不可放肆。 可是他见安宁公主并没有什么严肃的意思,便也就松出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他向安宁公主回答道“臣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考虑的,殿下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做就好了。而且,而且韩王殿下那样的人都如此信任您、照顾您,那殿下您肯定就是一位极好的人。臣相信韩王殿下,也相信您!” “王将军想必是很崇拜五哥吧?”安宁公主看着王朗这副真实又憨直的样子,举起袖子捂着嘴轻笑了一声,与她平时的肆意洒脱,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他们两人之间搁置着一张方形桌案,上面摆放着一张棋盘,然而上面却一颗棋子都没有。 旁边的放置了一个很小的火炉,上面煨着一个小水壶,现在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壶盖似乎在躁动不安地跳动着,随即就像是被一阵轻风抚过,渐渐安稳了下来—— 安宁公主拉动了一下火炉内的小风箱,将火炉内那些不断跳动着的嚣张火焰压制了下去,随后便悠悠提起水壶,慢慢倾斜,让里面澄清的水慢慢流淌进一只通体碧绿的茶壶里。 几次之后,一股茶香就弥漫在了室内。 安宁公主斟了一小杯茶递给了王朗,王朗便连忙伸出双手接过。 她看着王朗似乎是微微皱了眉头,像是有些头疼地看了看眼前的茶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然后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妥,便又一饮而尽了。 这杯子极小,对于王朗来说,根本就满不了一口。 而王朗表现出来的,似乎也是这种意思。 他砸吧砸吧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又似乎是有些疑惑不解,沉沉地叹了声气。 看见安宁公主一动也不动的地盯着自己看,便有些讪讪,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连忙放下杯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对安宁公主说道“殿下这样看着臣,臣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王家算是京城中的一个大家族,但很惭愧的是,臣一只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从来都没有好好品过一次茶,也没有去专门学过。 殿下将这茶给臣喝,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浪费了。 至于殿下刚刚所问,臣自然是没有什么可否认的。试问这大御朝内百官,尤其是我们这些年轻将领,谁心中没有偷偷崇拜过韩王殿下呢?” “五哥自有他的魅力所在,他心中虽然不说,但本宫心里明白,他对于你们这些崇拜者、追随者的态度,其实是很欣喜的。”安宁公主见王朗确实不会饮茶,也不难为他,直接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较大的圆筒玉杯,然后将茶水斟了进去, “茶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珍贵或是可可惜的,若是白白放着没有人去喝它,那它不过就是茶叶罢了,平平无奇,与其他的物什相比,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所以,不管是怎样去饮茶,只有饮了,才算是体现出茶的价值。” 王朗听了这话点点头,接过安宁公主手中的茶水来,就又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他不是没有听出安宁公主话里有一些别的意思,但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就选择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觉得,安宁公主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明白他这样做是想说明什么。 安宁公主确实明白了。 虽然按照她的预想,王朗今天入宫来答应他的条件是一定的,毕竟王家的本质,她已经全然了解了。但是王朗进宫来面对她的这番表现,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王朗这个样子,不仅没有半点怨愤之情,反而显得十分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她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而是低下头,细细地品尝了一番这壶她亲手泡出来的细腻的茶水,顺便再等一等,她需要等的人。 阁楼之内,一时间有些静谧。 萦绕在安宁公主和王朗两人耳边的,就是那一泻而下清泉的叮咛之声。 若是闭上眼睛细心感受,便可以听到很多细微的,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就像是青青的小草破土而出,就像是枝条抽出了新的嫩芽,就像是明媚的花朵悄悄绽放…… 一阵极其轻微却十分有规律的脚步声传入了安宁公主的耳朵。 他拾级而上,在门口似有犹豫,却最终下了什么决定一般,伸手推开了阁楼的小门。 安宁公主抬眼看去,就看到阿瞒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与嗔怒,随后便满腹委屈地朝着安宁公主跑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地哭诉道 “殿下您又自己一个人溜走了,还不说清楚为何让阿瞒来这个地方。阿瞒以为您是生气了厌恶了阿瞒,让阿瞒好生害怕呢。” 安宁公主嗔怪地点了一下阿瞒的额头, “你现在可是每天都在怀疑本宫生气,怎么,就这么希望本宫生气么?” “当然不是!”阿瞒急切地反驳道,“但是殿下最近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就是会让阿瞒的心中感到不安。” “好了,以后你就不会不安了,因为本宫,帮你找了个差事做。”安宁公主闻言,拍了拍阿瞒的脑袋,安慰道,“这位是明威将军王朗,阿瞒你认识一下。以后,你们可是会有很长时间要相处了。” 阿瞒闻言,看向了坐在安宁公主对面的王朗。他小声地哼了一声,轻声嘀咕了一句“阿瞒见过他”,随后还是十分礼貌地规规矩矩地对王朗行了礼。 王朗对阿瞒倒是也没有轻视,而是当即就回了礼,并且还十分直接地说道“欸,使不得使不得。这位公子臣见过,庆功宴席上,公子可是大显身手了。况且您是殿下的心头好,臣怎么能受您这么规矩的礼节呢。” 。 第一百零五章 成立新势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对王朗这个人,其实是有些敌意的。 前一天虽然安宁公主说过要来个新人该如何,但阿瞒一只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结果今天真的就在这种看起来极为适合金屋藏娇的地方,看见了安宁公主一直赞赏有加的王朗,心中的嫉妒与郁闷可想而知。 他不情不愿地给王朗打了招呼、行了礼,可是没想到王朗对他的反应,让他心里觉得十分满意。 “您是殿下的心头好。”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阿瞒便打消了对王朗的顾虑,态度也比刚才显而易见的热络了起来。 安宁公主将阿瞒的这个前后变化看在了眼里,但是没有点破。 她只是偶尔想逗一逗阿瞒,却不想在这个时间里与阿瞒之间发展出点什么。在她的心里,阿瞒还只是一个未完全长大的孩子。 前一天夜里的逼问,已经是安宁公主做过的最为出格的事情了。 不过眼下,并不是认真思考这些东西的时机。 她看着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友好交流的王朗和阿瞒两人,便敲敲面前的棋盘,示意他们将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 阿瞒和王朗听到了安宁公主发出的声响,便一瞬间都停了口,并不再假意套近乎,结束了这种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寒暄。 “人都到齐了,那么也就该进入我们今天的正题了。” 安宁公主指了指三人面前的这个空着的棋盘,向他们问道“你们从这上面看到了什么?” 阿瞒和王朗都有些不知所谓,便仔细朝那个棋盘看去。可是他们看来看去,还是没瞧出这棋盘有什么特殊之处。 于是安宁公主就笑了起来,半是调笑半是鼓励地说道“你们可以尝试着联想一下,那些下棋的人,要在哪里下?” 王朗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倒是阿瞒已经好似明白了什么。 阿瞒轻轻地掀了掀眼皮,用崇拜的目光看向了安宁公主,“殿下,您真是太大胆了,胆大到任意妄为,匪夷所思的地步。” 安宁公主随意地笑了笑。 她看向有些恍然好似想到什么的王朗,不禁问道“王将军,可是也想到了什么?” 王朗看了看安宁公主,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提了出来, “殿下,臣怎么觉得,这个棋盘的厚度,好像有点问题?” 安宁公主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她一边笑着,一边夸赞道“王将军不愧是年少有为的武将之星,观察能力简直一流。没错,这个棋盘,确实有些问题。” 安宁公主拿出手帕来擦了擦眼角不小心笑出的泪,然后便将双手放置在了棋盘边上。 不知道她按动了哪个按钮,只听得“啪嗒”两声,棋盘四周边缘中间,就露出了一条缝。 安宁公主十分娴熟地将上面的这层棋盘模样的木层移开,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真正的秘密。 只见下面是整个大御江山的缩略图,一条条黑色的线,贯穿在整个图中,看起来密密麻麻,让人生怖却又极为壮观。 “这个东西,不用本宫介绍,想必王将军您也应该明白吧?” 王朗已经惊讶地张开了嘴巴,凑近几步,仔细观察着里面的这幅疆域缩略图,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些线是白色的,并未涂黑。 “殿下,这个地图制作得实在是太过精巧了一些。”王朗不住地赞美着,随即便产生了疑惑,向安宁公主问道,“殿下,这些黑线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些未染黑的白线,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安宁公主微微一笑,对王朗和阿瞒两人详细解释了这个桌子下面的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呢的, “这个其实已经很直观了。这画的,其实就是我们大御的疆土。” 安宁公主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严肃又显得庄严了一些, “这世上,不论是政客还是谋士,都喜欢将江山作为棋局,把人作为棋子,这当然是无可厚非的。 然而,这些人注意到的,其实只是那些本身就身处于权力漩涡之中的人,对于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比如说这构成一个国家的基础——百姓,他们就从来都没有关注过。 所以,我们就要开辟出一个新的流派,新的势力,让江山这盘本来就有些混乱的局,变得更加混乱一些。” 王朗“噢”的一声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他伸出手,指着那些白线黑线说道 “所以殿下您的意思就是,这些黑线是我们,而那些白线就是百姓们。那些白线变黑就是说我们吃掉了他们,而他们依旧是白线,那就意味着我们并没有吃掉他们,所以也就意味着我们无法获得胜利。” 安宁公主听了王朗的话后点点头,面上还有些忍俊不禁, “虽然话不是这么说,但意思确实是这样没有错。” 她指着那些黑线对王朗和阿瞒两个人说道“这些暗线,可以把他们称作是‘网’。这些‘网’的工作是什么呢?那便是搜集各种信息,暗中执行任何任务,哪怕是那些拿不到台面上的,见不得光的任务,也要尽力去把它们完成。 我们要在大御甚至日后在北傲、东流等国家,完成‘网’的编织,让所有人都无法简单跳脱出来,也让人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滥用权力。 这项工作,本宫就打算让你们两个负责了。阿瞒做牵头人,而王将军你,就做行动人了。” 阿瞒虽心有准备,但还是被安宁公主的这番宏图大业惊讶到了,更不用说王朗了。 王朗完全没有想到,安宁公主竟然在暗中筹划了这么大的一个计划,暗暗想来,竟然觉得惊人又恐怖。 不像是阿瞒,王朗的心中,总觉得这个所谓的“网”编织出来,绝对会对天下之势造成巨大的影响,甚至会改变以后各国的局势。 而且,这种东西,危险性实在是太大了。 于是他,不禁有些担忧起来。若是这种东西落到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那天下的民众,上至皇亲贵胄、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戏子娼妓,每个人每天都会生活在恐慌之中,哪里会有什么安稳幸福可言呢? 于是,他大胆向安宁公主反对道“这种东西,臣觉得不可以。他,实在是太危险了!” 。 请假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今天按照习俗,提前去祭奠了逝去的亲人,回来之后没有能及时的更新出来,故请假一天,请见谅。《养君为患》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所谓暗网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王朗说这话时的样子极为认真,语气也十分严肃,一看就知道他是真的对安宁公主提出的这个计划有异议。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阁楼内就陷入了静谧之中。霎时间,无论是外面泉水的叮咛之声还是阁楼之内火炉的“噼啪”之声,忽然都消失不见。 安宁公主的脸上不再挂着那淡淡的笑意,也不再注视着王朗。 她的眼帘下垂,好似在盯着手中的那只碧玉茶杯。 她左右转着这只茶杯,看着里面的茶水晃出一圈圈的波纹,在它们撞到茶杯壁之后,又荡漾回来,与从中心不断向外扩散的波澜碰撞在一起,逐渐交织在一起,最后支离破碎,融为一体,又变回了那一杯水。 王朗见安宁公主久不开口,两只手虚虚地握了握拳头,随后便朝安宁公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坚定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殿下若是执意如此,那就恕臣不能与殿下为伍了。即使殿下拿大哥威胁,臣也不会改变主意。” 安宁公主闻言,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淡淡地说道:“如果你现在拒绝,那就不只是你大哥的生命安全,而是你整个王家可能会就此没落。你真的不介意么?” 王朗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对安宁公主说道:“若真的要走到这一步,那臣也无话可说。况且,臣也知道这些年来,王家都做了哪些事情。若是就此没落,也算是对我们王家的惩罚。 如果王家能够因为这件事而受到警醒,那也算是好事一桩。所以,请殿下恕罪,臣不愿违背自己的本心。若是殿下心中有气,那臣也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安宁公主抬起头来,定定地看了王朗很久。 忽然,她脸上的表情一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拉起阿瞒的手,满是笑意地向阿瞒问道:“阿瞒,你现在觉得,王将军这个人怎么样,可以有资格来与你一起完成这个计划了么?” 阿瞒低眉顺眼,十分乖巧地说道:“殿下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王将军虽然出身于王家,但也算是独守一身正气,与殿下您的计划,十分相配呢。” 王朗的脸上露出疑惑与呆愣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明白眼前的变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安宁公主就笑着对王朗说道:“看来王将军确实还没有明白过来。这一切,其实只是对你的一个试探。” “试探?”王朗喃喃道。 安宁公主点点头, “对,毕竟本宫对你这个王家人的身份,还是有一些顾虑的。” 安宁公主似乎是想到了一些比较遥远的事情,脸上的笑意又淡了几分。她看着那几条黑线对王朗说道:“这些黑线,其实现在确实是真实存在于我们大御境内的,只不过它们,不是本宫的势力罢了。” 阿瞒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安宁公主的手上,似乎在借这个动作来给予安宁公主以支持。 安宁公主扭头对阿瞒宽慰地笑了笑,似乎在告诉阿瞒叫他不要担心,随后便严肃正经起来,开始给王朗讲述这些黑线,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在这之前,安宁公主对王朗问道:“王将军虽然不参与政权争斗,但是你毕竟出身于王家,而且在朝内也任官几年了,应该也在潜移默化之中粗浅地了解到了我朝现在的局势吧?” 这一点王朗没有什么可否认的。即使他向他的父亲一样,深谙中庸之道,并不想主动去争权夺利,但是本身就身处于权力之中,还是会不知不觉地就受到权力的影响。 就好比说前些天的那次平叛之事,他去平叛的时候,心里还是想着要借这件事来维稳新帝的地位,从而巩固他们王家在朝中的影响力。 他不想去主动参与,但是却也在不知不觉地利用着这些权力的便利。 既然要利用,那么一些势力关系,他便是要清楚的。 见王朗点头,安宁公主便也不再从头与王朗说道,而是向王朗直指这之中的利害之处, “一个国家要想向前发展,权力的争斗其实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凡事过犹不及。若是一个国家的人全都注重于权力争斗,那么这个国家该如何发展呢,这个国家的黎民百姓又该如何生存? 你知道本宫最讨厌你们王家的什么地方么?是你们王家的贪得无厌。 本宫承认,本宫私心是十分憎恨你们王家,憎恨你们王家的女儿,做了夫人之后仍然不满足,一定要得到皇后的位子;憎恨你们王家家主,有了国父身份之后仍不满足,一定要将整个皇室权力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本宫的母后本不该死,你们王家的女儿若是想做皇后,那便凭自己的本事去做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与本宫的母后说那些话,刺激她去死呢?你们王家本就已经是这京中四世家之首了,若是安安生生的,这朝中从上至下,谁不会对你们王家恭敬有加?” 王朗听得安宁公主说这些话,头不自觉地低垂了些。他同意,安宁公主说的这些,都是真话。 然而,接下来安宁公主的话,让他更为震惊, “王将军一定在想,本宫说的这些话与这些黑线有什么关系。别急,其实王将军只要仔细想一想,就知道本宫为何要与王将军你说这些了。 因为这些黑线,其实最开始是由你们王家,建立起来的。” “什么?”王朗不可思议地看着安宁公主,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却只看到了安宁公主极为讽刺却又有些严肃的表情来。 安宁公主慢慢地阖上了眼睑,慨叹着对王朗说道:“你们王家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在京中站稳脚跟并且成为四大家族之首,王将军你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么?这世上能够让人为其做事的,无非就是金钱或是威胁。 在前期急需用人却没有足够钱财的情况下,便只能用威胁的手段了。 只需要盯着一个人,抓到他的把柄,那么这一个人就会成为两个人,随后便可能发展成为三个人、四个人,直到最后成为一个群体。 这个时候,钱财也会到位。金钱的诱惑加上威慑的恐惧,这样便可轻易地控制人心了。” 第一百零七章 又见试探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的话带给了王朗很大的冲击,但这也正是王朗第一次听说安宁公主要启用这个计划之时的反应。他觉得“网”的不合理性与危害性就在于此。 这个计划长此以往下去,上至君王世家、下至黎民百姓,每一个人都会被牵涉其中,再也没有了个人的自由与隐私,人人都被笼罩在了看不见的统治之下。由此可能会接连产生恐惧、害怕、防备甚至冷漠、自私与互相倾轧。 这实在不是一个正常人愿意看到的。 阿瞒其实也没有意料到,看似平稳的南御国之下竟然潜藏着这样的危险,更不曾想这种精妙绝伦的控制人心的手段,竟然是从那个王家发展起来的。 不是他自视甚高,故意看不起王家,而是经过这将近一个月以来的更为直观地对王家的所见所闻,让阿瞒不由自主地就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是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怀疑,王家究竟是如何坐到现在这么高的位置上的。 他敏感地抓到了安宁公主话中一个敏感的字眼,扮作疑惑地样子向安宁公主问道:“殿下刚刚说这是由王家最开始建立的,那意思是说,现在这个东西已经不在王家的控制之下了,是么?” 安宁公主赞赏地对着阿瞒笑了一下,嘴里回道:“不错,这个东西现在已经不在王家的手里了。王家为了自家的安危或是说让某人放心,就像他展示了自家的这张底牌。 可是他们忘了,连底牌都已经被人摸了个透彻,又如何能够再钳制住他人呢?” 安宁公主虽然没有说这人的名字,但是阿瞒和王朗都已经不约而同地明白了安宁公主说的人是谁。 他们顿时只觉得这朝中的浑水果然不是那么简单,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还藏了些什么。王家最开始的意思也许只是想制造这一池浑水,搅乱局势,好让其他势力都无法顾及其他,顺利让自己家以及司马昭保持一身干净,做这最清白无辜之人。 然而,王家并没有意识到,在给别人布置陷阱的同时,他自己就早已陷入了泥潭,自身难保了。 安宁公主看着面前深情略有些严肃的两人,不由得轻声一笑,故作轻松道:“虽然这个东西现在大部分算是落到了司马昭的手里,但是却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司马昭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在韬光养晦,隐藏自己,但是有一点特质,却是真的,那就是他确实是父皇的几个子女之中,最为平庸的那一个了。 他废了很多心思才将‘网’拿到了自己手里,但同时,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根本就吃不下这么大的一个便利。 司马昭可是小心眼得很,又猜忌、多疑,自己从王家手里拿过来的,自然是不可能再退还给王家。 他死守着不肯让别人知道,又不肯再还给王家或者是寻找王家的帮助,几番犹豫之中,这个秘密自然也就守不住了。” 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即使安宁公主没有说,阿瞒和王朗也都明白了。 作为一个没有能力却还想保守秘密的上位者,这个秘密自然是流落进了别人的耳朵。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又有多少人加入了进去,但夺权的这几个亲王,总归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本宫在处理秦王、辛王和南王的时候,顺便也清理了一下这个暗网,它确实在那段时间里受了不小的打击。不过本宫最近却突然发现,它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安宁公主的话说到这里,王朗也就明白安宁公主要他来到底是做什么了。 他出身王家,即使一开始没有参与过王家的这些事情,但他的身份就是一个最大的便利。而且,他又平叛有功,司马昭再怎么急于处理他们王家人,却也暂时动不到他的头上,相反,司马昭还得对他更为青睐和嘉奖,否则就是寒了众位臣子的心。 王朗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重重地一叩首,向安宁公主表示了自己的忠心, “臣,谨听殿下旨意。” 安宁公主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正欲与王朗和阿瞒说些别的要交代的话,便听到秋兰在门外禀报道:“殿下,陛下派了人来,说是请您去宣政殿一叙。” 安宁公主顿了顿,随即便哼笑一声,轻轻说道:“呵,这么快便等不及了,也实在是太过沉不住气了。罢了,秋兰,你叫少府去准备好轿舆,本宫这就去宣政殿一趟。” “喏。”秋兰应了一声,便“噔噔噔”地小跑下楼梯,和少府说了几句,没过一会,抬轿舆的黄门们,便等候在了下面。 安宁公主见状也不再多做逗留,直接将一片木简扔给了阿瞒,对他说道:“这是从北傲国传来的消息,阿瞒你看一看,随后就与王将军,商量一下吧。” 阿瞒接住木简,瞳孔急剧变化了几番,最终还是低下头,乖乖巧巧地应道:“喏。” 安宁公主让秋兰在这里守着,自己便带着春桃和少府一起去了宣政殿。 宣政殿内倒是也没有旁人,就只有司马昭一个人在来回踱步,看起来似乎有些焦虑。 见安宁公主到了,便急急忙忙地将安宁公主迎进室内,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对安宁公主说道:“安宁你可算来了,朕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好了。” 安宁公主神色淡淡,眉眼间一片平静,半点变化都无, “发生了何事,让陛下如此伤神?” 司马昭便叹了一声气,颇有些愁苦地对安宁公主说道:“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典丧官郭大人今日与朕说,要考虑举行登基大典的事情了。可是现下这个时机,朕还是觉得不太妥贴,便与郭大人说了。 可不只是郭大人,太傅、光禄大夫、御史大夫等都与朕说应该要举办登基大典,好将朕即位之事昭告天下,彻底完成这新朝建立之事。所以,朕也是很苦恼。 安宁,你说朕,到底应不应该这个时候,举办这个登基大典呢?” 司马昭说罢,便看向了安宁公主,似乎是颇为真心地想要从安宁公主那边求得一个能够让他下定决心的意见。 可让他失望得是,安宁公主并没有给出他想要的反应,而是依旧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与偏向地说道:“陛下随意便可。” 第一百零八章 平欲生变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的心情,实在是有些微妙。 她本以为,司马昭选择了这个时候找她,是因为听到了王朗入宫的风声,于是便想要从她这里打探一下,她找王朗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司马昭找她来,竟然只是为了炫耀。 没错,司马昭的这番举动,在安宁公主的眼里,就是炫耀的意思。 不过就是登基大典罢了,司马昭却故意找她来,还在她面前说着几位看起来好像与她安宁公主关系匪浅的几位大人的名字,这不是在炫耀又是在做什么。 安宁公主实在是有些搞不明白,司马昭的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就好比说,这次忽然对王家出手,态度也较以往更为强硬了一些;又或者说,对待自己的态度多了几分轻视,已然有些不放在眼里了。 登基大典…… 安宁公主想着这个,又看了看司马昭脸上的表情,不禁怀疑司马昭难道就是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什么都无法证明的登基大典,就飘飘然,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么?这可真是,让她有些失望。 司马昭没有从安宁公主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自然是有些不爽的。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之中也带了些冷意。 他声音低沉地说道:“朕登基一事,乃是我大御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怎能就这样随意呢?安宁你同为皇室之人,也应该是要为此多多上心的。” 安宁公主实在是不想再与司马昭在这里虚与委蛇,便直接打断了司马昭的话,冷冷淡淡地说道:“陛下有话不妨直说,这里就只有本宫一人,您在这里含沙射影说些意味不明的话,其他人也听不到不是?” “你!”司马昭眼看就又要被安宁公主所激怒,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将怒火压抑了下来。他脸上露出一抹高深又有些隐秘而得意的笑,像是十分无奈又纵容地说道, “安宁妹妹这是在说什么话,怎么能如此误会皇兄朕的心意呢?罢了,这件事也是朕病急乱投医了,关于登基大典这件事就等日后再议。对了,小十三来朕这里也有几天了,安宁妹妹想必也想他了。今日朕做这个主,就放小十三一天假,让你们姐弟两个见见面,也叙叙旧。” 安宁公主眯着眼睛看了司马昭许久,最后微微扯起了嘴角,随意行了行礼就算是谢过司马昭的好意。 司马昭嘴上说着兄妹之间客气什么,却送也没送安宁公主,而是随便派了一个人就腰带安宁公主出去。 安宁公主倒也不介意。司马昭既然不与她说王家之事,那她也就没有必要与司马昭多说什么。 不管司马昭到底是觉得自己掌握了什么能够挟制她的筹码,在放任王朗这件事上,他就已经走上了慢性死亡的道路。 小黄门得了司马昭的吩咐,也顾不得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战战兢兢地就领着安宁公主出了宣政殿。 安宁公主昂了昂头,就带着春桃和少府一起,跟着小黄门去见小十三。 小十三原本是在上课。 他被接来司马昭这里之时,心中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但是他想到了安宁公主对他说的话,心中就鼓起了无限的勇气。 那日见了司马昭,司马昭便想要在他这里问一些安宁公主的事情,都被他装作懵懵懂懂的样子蒙骗了过去。 司马昭似乎是有些不满,但看见他有些呆愣,又有些痴傻的样子,便也无法过多追究。 他是打着要好好照顾弟弟的旗号,将小十三接过来的,此刻也不好落了面子,自己打自己的脸,便只能随手一挥,将小十三指派给了一个在学问上颇有些建树的大人带。 他其实也害怕小十三学有所成,但是盯了几日发现小十三进度缓慢,理解力也并没有那么通透之后,便放下心来,不再盯着他了。这也给了小十三松一口气的机会。 他虽然不敢松懈,表面上还是做着一些伪装,直把自己当作是普通孩子,但背地里,却是在疯狂地吸收知识。 于是现在安宁公主见到小十三之后,就敏感地感受到了小十三身上的变化。 相较于小十三离开长乐宫时,小十三的身上,又多了一些很特殊的气质。 听到司马昭要给自己放假,与安宁公主见面的消息后,小十三的心中,便一直难掩激动。 他一直等候在门口,左右来回踱步,小脸上也不再似平日里那样沉稳。 夏菡见小十三这样,便劝慰小十三不用着急,要以沉稳地姿态见安宁公主。小十三便忍住了。 不过等小十三见了安宁公主后,心中还是很欢喜,眼神之中的兴奋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 安宁公主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小黄门,小黄门便低着头不敢多看也不敢多说,飞快地就溜了,直接将场地留给了这几个人。 小十三咬咬嘴唇,清清嗓子,隐忍着心中的情绪,有模有样地对安宁公主行了个礼, “臣弟见过皇姐,皇姐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宁公主微微扯了扯嘴角,语气温柔, “起来吧。” 于是小十三便起了身来。 安宁公主见没别人打扰,便自顾自地走进了小十三居住的院子,打量着小十三的居所以及小十三的变化。 小十三见安宁公主逛了逛院子之后,就一直打量着自己,内心不自觉地就有些紧张。 他咽了咽口水,不知怎么的,就十分自觉地汇报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得。 安宁公主挑了挑眉,觉得有趣,便也就听了下去。 这一听,她就听出了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她看着小十三,慢悠悠地说道:“这些所得,都是你自己思索的,还是有人指点的呢?” 小十三听了安宁公主的问话,心里有些惊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小心瞅着安宁公主的脸色,小声地答道:“这些都是臣弟在私下所想。皇姐,是不是有些什么问题?” 安宁公主摇摇头,轻笑了一声,“不,没有问题,你很好。本宫算是明白太尉他为什么偏你不可了。” 小十三的脸上露出了一片茫然。 安宁公主没有解释,而是勾起唇角,似乎是十分随意但是又极为诱惑地说道:“小十三,你想坐皇位么?” 第一百零九章 隐有苗头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小十三倏地瞪大了双眼,随即便用力地摇着头,眼神之中明显地露出了慌乱与无措。 安宁公主殿下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只是一个地位低贱的皇子,即使现在过上了正常皇子的生活,学到了以前从未学过的东西,但皇位也不是他这种人应该肖想的。 他承认他是有野心,尤其是在见惯了这宫中的捧高踩低、趋炎附势之后,他更是觉得不甘心。可这也不是他能够坐皇帝的理由,他也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也许,他在学习上确实有天赋,可是与眼前的安宁公主比起来,他实在是差的太远了。他凭什么和她争呢。 他似乎是十分不明白,像是自言自语地问道:“为什么会问我呢?” 安宁公主答:“因为你,有这个潜质啊。” 小十三便有些迷茫地看向了安宁公主。 他仔细想了想,绞尽脑汁为安宁公主此举也为自己找寻到了一个合适的、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皇姐这样想,是想要臣弟为您打掩护么?若是如此,臣弟便就坐那个位子,哪怕是做皇姐手中的提线木偶也不要紧。” 安宁公主静静地注视了小十三许久,半晌,才伸出手指来敲了敲小十三的脑门。 小十三小小地痛呼一声,双手捂着脑门不理解安宁公主此举何意,便用有些委屈又疑惑的眼神看着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不禁怔了怔。 她微微甩了甩头,将脑海中无意中想起的某一个人的样子甩了出去,然后才笑着对小十三说道:“小小年纪,想得倒是挺多。本宫若是想做这天下的王,哪还需要别人替本宫这样遮遮掩掩。” “那……”小十三心中更加迷惑不解了,同时又生出了一种极为隐秘的不可置信。 是不是有这么一种可能,安宁公主是真的要让他做皇帝呢? 小十三的心中不免隐隐有了一种兴奋之感,但随即脑海中就警铃不断,一直在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自己怎么可能,又怎么能有资格去坐那样一个尊贵的位置呢? 可是,万一呢?万一可以呢? 当今新帝也就是当时所谓的太子,不也是被大家称作是没有才能,不是皇帝的合适人选么? 可现在,他做了皇帝,还是被安宁公主给拍板定下来的。 “为什么呢?”小十三听见自己这样问道。 安宁公主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小十三的脑袋说道:“那为什么又不可以呢?你也是父皇的血脉,能力又很出众,虽然现在年纪是小了一点,不过这也意味着你的未来不可限量。你比别人,差了什么呢?” 我比别人差了什么? 小十三听了安宁公主的话,不禁就回想起了从前。 他,就因为是一个地位低下的贱婢所生,他的身份就自然而然地比旁人低了一头。可是,凭什么呢,同样都是父皇的血脉,凭什么只是因为母亲的不同,地位就如此的不同? 他每天面对着的是宫中那些丑恶的嘴脸,可是这些天之骄子呢?他们恐怕连挨饿的滋味都不知道。 他们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罗玉衣,端得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从来都不把他们这些卑贱的人放在眼里。 凭什么呢? 小十三的心动摇了起来,那些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去此刻也在疯狂侵占着小十三的内心。 夏菡看着小十三眼中愈来愈盛的疯狂,不禁跪下惊声对安宁公主求道:“殿下!” 安宁公主摇摇头,就那么站在一边,静静注视着小十三的变化,看起来是十分的冷漠。 夏菡心里着急,却全无办法。 就在这时,小十三眼中的风暴骤然平息。 他看向安宁公主,眼神中明显多了一些别的东西,就像是一层蕴藏着极大风暴的海面,汹涌却平静。 安宁公主突然笑了。 “小十三,你想做皇帝么?”安宁公主又开口问道。 小十三这次没有惊慌,有的只是不符合他年纪的沉稳。他看着安宁公主,十分坚定地说道:“想。” “好,你想,那本宫就让你做。”安宁公主终是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看着已经带了些野性的小十三,内心十分期待他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这大御实在是太过于沉疴了,是时候该加入一些新的活力,让它变得更乱一些。 小十三和安宁公主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虽然两人脸上的表情未变,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激发了小十三心中埋藏起的那颗种子,安宁公主便也没有多呆。 她又嘱咐了小十三几句话,给小十三解了一下课业上的疑惑,便离开了。 小十三望着安宁公主离开的背影,有些怔愣愣地出神。 夏菡担忧地望着小十三,却听到小十三低声喃喃道:“殿下,殿下,你若是同他们一般看轻我,该有多好。你为何和他们,都不一样呢……” 夏菡猛地一缩,低下了头。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十三殿下刚刚是在说…… 夏菡一时之间,竟有些慌张无措。 长乐宫的水月阁之上。 阿瞒和王朗两人被留在了这里,一时之间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好在安宁公主走前给他们留下了北傲国的木片,让两人不至于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阿瞒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木片上的内容,便将它递给了王朗。待王朗看过之后,阿瞒便笑意盈盈地看起来十分谦逊又友好地问道:“不知王将军对此事,有何看法?” 王朗皱了皱眉头,沉吟了片刻说道:“虽然不知道北傲为何突然会这样,但对我们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哦?”阿瞒听王朗这样说,似乎颇感兴趣。他装作什么都不懂,一副悉听指教的样子对王朗说道,“王将军何出此言?” 王朗看了一眼阿瞒,不知道怎么地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一丝薄红,说起话来也有些结结巴巴的, “这个,这个只是我的一点点推测。毕竟,毕竟咱们大御与北傲,可算是夙敌了,他们一直在注视着我们,我们也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刚才殿下的意思,我也明白了。这个‘网’的势力错综复杂,已经不像是刚刚成立时那般纯粹,里面也混了很多别国势力,首当其冲便是北傲国。 现在北傲发生了问题,这不正是我们打入北傲,清剿他们势力的机会么?” 第一百一十章 携令救孟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北傲与南御纠缠多年,至今都没有完全分出来个胜负。 表面上来看,南御国在这两年内的势力风头隐隐压过了北傲一头,但其实,北傲在南御埋下的隐患也不少,只说是等一个恰当的机会,南御就可能会遭受到一个致命的打击。 其实南御国内一直都有专门的人在负责清理一些从北傲国那边渗透进来的势力,不过可惜的是,这些人的人数已经越来越少了,即使还存在着人,其能够用到的权力手段,也不胜当年,可以说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南御国从上至下的整体的风气。 在以王家为首的几个大世家大财团的把控制之下,社会运转法则出现了问题。原本应该是任人唯贤,公平清正的社会风气,已然全都变成了充满着市侩与金钱恶臭的脏污。 再加上朝廷本身察举征召选官制度的一些不合理之处,买官卖官已经成为了常态。 换句话说,南御国现在虽然在表面上看来还是那么威严不可侵犯,但其内里早已千疮百孔,腐蚀殆尽。 这个时候要是真的被北傲那边暗算,与北傲交起手来,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不过好在,北傲国自己那边,也出了问题。 那位出逃的皇子下落不明,边境几个叫嚣的小部族又被镇国大将军灭了个干净,这可真算得上是天赐良机了。 王朗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他眼神亮晶晶地说道:“北傲国这些年来,一直费尽心思在我国安插着内线,总是趁机给我大御制造麻烦,我们难道就不应该反击回去么? 他们的那位皇子,我觉得大概率就在我大御境内,我们应该查探一番他的下落了。 这个时候北傲国正巧处于内乱时期,若我们寻着那位皇子,跟着他一起去北傲,岂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阿瞒听了王朗的话后,两边的嘴角虽然一直微微勾着,但其实眉目间并不见欣喜。 自从他看见那条消息之后,心头就一直萦绕着一个不好的感觉。 这个不好也不是说关于他的生命安全问题,而就是一种本能的厌烦,就像是见到了一个他十分恶心不愿见到的人一样。 不过这种感觉来得无凭无据,王朗说的话本身又没有什么问题,阿瞒还是点点头称赞了一番,并表示自己绝对会配合王朗的工作。 王朗见阿瞒也没什么异议,便马上开始思索起自己应该怎么样去打探这位皇子的下落。 正巧这时,安宁公主从宣政殿那边回来了。 她推开门见王朗不知道在絮絮叨叨些什么,而阿瞒竟然两眼发直地在发呆。 安宁公主略微地挑了挑眉头,颇为慵懒地问道:“怎么了你们这是,一个自言自语,一个在出神发呆。” “殿下。” 听到安宁公主回来的声音,两人赶紧向安宁公主行礼。 他们见安宁公主从自己身边走过,又坐回到原来的那个位子上后,就开口回答道安宁公主提出来的问题, “臣与阿瞒公子,是在思考该如何寻得那位北傲国皇子的事情。” “哦?”听到王朗这样说,安宁公主似乎是无意地将目光放在了阿瞒身上,只不过一瞬间就收了回来,“这件事情你们联系一下韩王就可以了。他查这件事情,已经查了几天了。当然,除了这个之外,你们最近的任务其实也很重要,那就是重新物色清理‘网’的人选。 阿瞒的身份特殊,不能随意出宫,所以宫里的就交给他了;而你,王将军,就麻烦你多找一些宫外的人才了。” 王朗和阿瞒便都叩首领命。 安宁公主从茶壶里又倒了一杯热水出来,喝了几口缓解了一下口中的焦渴之后,就对王朗直接说道:“王将军守约而来,那本宫自然也不会食言。跟本宫来吧,去带你的那位好兄长回家吧。” 王朗拳头一握,神色难掩激动,便重重地一叩首,就站起身来,跟着安宁公主和阿瞒的身后,出了阁楼。 她直接又坐上了轿舆,只不过上面又多了阿瞒一个人。 她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轿舆就稳而飞快地来到了司刑殿。 王朗跟在安宁公主的身后,看到环境昏暗、气息压抑的司刑殿,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的心中虽然焦急,但是还是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安宁公主的吩咐。 好在安宁公主也并不想在这种地方拖沓,也不等守在门口的司刑黄门通传,直接朝着司刑黄门亮出了一个玄色金边的令牌,就带着众人进去了。 进去也没走多久,也就是拐了个弯,王孟就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他整个人趴在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硬木板上,脊背与后臀之上全是红红的一片,一看就知道受伤不轻。 他的双眼紧闭着,眉头紧紧皱着,面色苍白,上面还有几点冷汗。要不是还微微有些上下浮动的情绪,还真就与死人无异了。 王朗的拳头都要攥紧手心了,满心满眼都是心痛。 安宁公主抬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黄门,让他们将王孟从刑木上卸下来,带走。 黄门一时之间竟有些犹豫。 安宁公主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地对着这些小黄门说道:“怎么,这是要准备违背本宫的命令了么?” 在场的黄门全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惊恐地向安宁公主求饶, “殿下,殿下恕罪,可是,可是这王大人是陛下下令抓起来的,不经过陛下,是不是不太好?”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安宁公主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和煦,“可是,本宫还是记得,这司刑殿的规矩,是按令行事吧?本宫既然有这个令,那为何还要经过陛下呢?” 跪着的黄门有些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有些机灵的倒是已经瞧出些门道来,悄悄地挪到王孟的身边,将他身上绑着的绳子等束缚的东西解开,便悄悄抬眼看了安宁公主一下,等待着安宁公主的吩咐。 安宁公主自然是注意到了。 她十分和善地对那几个解开绳索的黄门说道:“你们这几个人就确实是识实务多了,那就麻烦你们将王孟王大人放在外面的马车上了。” 几个黄门不敢耽搁,连连点头就将王孟给抬了出去,十分小心翼翼,生怕磕了碰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收拢清扫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王孟被带了出去,王朗自然是要向安宁公主表示感谢的。 而安宁公主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只是随意摆了摆手,就将王朗悬而未说的话给压了回去。 安宁公主十分不在意地对王朗说道:“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这只是一开始就定好的条件不是么?本宫可从来都不会做言而无信之人。” 王朗听后便只能作罢。 安宁公主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听得秋兰对她说外面的王孟已经被安置好了,她就笑着对王朗说道:“今日你便先带着你的大哥回王家好了,此后陛下若派人来对你们王家说什么,你们便也照做,本宫会保得你大哥的一条命的。 王将军你也是一个十分明白的人,自然也是清楚什么话能说而什么话不能说。 回到王家之后,王家家主必然会找你了解情况,你可切莫要将王家的一线转机,给毁在你的手上。 这两日你就在王家呆着好好陪你的大哥,本宫想,他应该会有很多话要和你说了。等过了这两日之后,你便要去为本宫做事了,明白了么?” 王朗明白,便点头答应。 他伸出双手来抱了个拳,给安宁公主行礼之后就告退了。 不一会儿,安宁公主就听到了外面马车行进的声音。 于是,安宁公主就将目光放在了眼前跪着的这些黄门身上。 这些黄门在安宁公主的目光下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看起来好似随时都能晕过去一般。刚刚带头质疑的那个人,此时看起来似乎也状态堪忧。 安宁公主的双手交叉于腹前,十分端庄又艳丽地笑了一下,身上的气势,陡然间迸发出来。 她开口轻声问道:“你们知道,这司刑殿的由来么?” 黄门们都疯狂地摇着头,完全不知道安宁公主说这话的意思。但他们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安宁公主也没像是要在他们嘴里听到答案似的,直接就接着自己的话顺着说道:“这宫里头的人一批换了一批,老人也都不再往这个地方呆了,留下你们以群不懂事的,倒成为被别人随便利用的。 不过你们进宫的时候,不论原本是要分去哪个宫哪个殿伺候的,接你们进宫的老人或者管事应该都告诫过你们一件事,那就是躲本宫远点,没事千万不要来招惹本宫。” 安宁公主话音一落,那几个黄门的脸色就更加苍白了一些。 他们的身子好似就要摇摇欲坠,却强撑着一口气让自己不能晕过去,省得更加触怒了眼前的人,让自己下场更加悲惨。 毕竟在安宁公主自己本人的提醒之下,他们都回想起了管事和那些前辈们在自己耳边耳提面命的场景,也想起了在进宫后听到的关于安宁公主的传言—— 心狠手辣,生杀随性。 据说,凡是招惹到安宁公主的人,就都是被送到了这个司刑殿,然后就消失了踪影的。 据说,这司刑殿,就是安宁公主为了惩罚罪人而专门设立的。 他们想起这些来的时候,心中可真是害怕极了。 可是这里的黄门换了几波,本来就安插进了很多不由自主的人。 比如说那一开始质疑安宁公主,是否应该先禀报司马昭再做决定的人。 他的心中也是害怕极了,脑海中不断地想象着自己被安宁公主管再这里受尽折磨然后就这么随意死了的场景,但是他却又回忆起自己的家人。 如果不按照那人说的做的话,那么他的家人就会受到生命威胁。 自己惹怒了安宁公主也就只是死自己一个人罢了,可若是要就此退缩,那死的就是一大家子了。 于是他咬咬牙,闭上了眼睛决绝地说道:“可是即使如此,这宫中的主人,还应是陛下。殿下就这样逾矩,直接越过陛下行使权力,是不是太过藐视陛下了。” 周围的黄门们都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这人的目光简直都快要哭了。 他们一生就是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就像等着到了年限就出宫去,可一点都不想纠葛进这种一看就很危险的之情中去。 安宁公主和陛下都是危险且敏感的话题,就算要说,也要等着他们离开再说吧?这是要拉着他们一起为陪葬么? 安宁公主和陛下,他们谁都惹不起啊! 安宁公主感受到了众人幽怨的目光,垂头看向了那个身子还有些抖但是深情一脸坚定的黄门。 她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手心都出了汗,却还是强撑着不卑不亢地说道:“奴,奴婢叫小山。” “小山。”安宁公主嘴里喃喃着这人的名字,忽然轻声一笑,“倒是人如其名。可惜,有时候太过耿直,也不是什么好事。” 安宁公主这话说完之后,小山便昂着头,绝望地闭上眼,据欸的那个坚强地迎接死亡。 可是安宁公主却绕过他,直接让人将他身后的那些黄门给带了出去,吩咐道:“将这些人处理了吧。既没眼色,又没担当,还不会从自身身上寻找答案,放在宫里就算只是做个下人,也只能成为几个祸害。” 小山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愣住了。 那些黄门也有些愣。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了过来。 几个黄门哭天喊地,看起来好不凄惨,但安宁公主却无动于衷。 小山见了这副情形有些着急,他跪着过去拽着安宁公主的衣摆说道:“招惹殿下的是奴婢,与他们又有何干系,殿下为何要处置他们?” 安宁公主低头看了看小山,似乎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所以本宫就说了,有时候太过耿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小山听了安宁公主又说了一遍这话,却还是不理解其意。他看着一个一个被拖出去的黄门,心中简直是焦急万分,正要再向安宁公主求情或者干脆一头撞死的时候,与安宁公主那些侍卫拉拉扯扯的其他黄门忽然之间就像是爆发出了很强的力气一般,推开侍卫就往外跑了出去。 可是没过一会,却被一群黑衣人又压了回来。 这群黑衣人没有废话,直接上手一手敲晕了一个,就把他们带到了司刑殿的深处。独留下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人走向安宁公主,等候她的吩咐。 只听得安宁公主十分冷淡地开口道:“这地方放任了这么久,也该收回来了。记得回收的时候,清扫一下这么年来挤占在这里的那些垃圾们。”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尸提警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的命令没有犹豫,执行安宁公主命令的人也丝毫都不拖泥带水。 仅仅只是一瞬间,司刑殿不管是内部还是外部的人,都被清算了个彻底。除此之外,他们还找到了隐藏在司刑殿内的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上表面上只是记录了受到司刑殿惩罚的人员及缘由,但是细细察看,就可以发现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是曾经或者可能对司马昭有敌意的人。 安宁公主手里拿着这份名单,甩了几下,哼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边的阿瞒说道:“本宫还真是小瞧了他了。” 阿瞒刚刚也看到了那些人名,却闭嘴不语,只是又微微靠近了些安宁公主的身子,瞒目含忧,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安慰。 安宁公主也没想从阿瞒这里得到什么话,见阿瞒靠近自己,便干脆伸手一揽,让自己能够靠在阿瞒的怀里,好让自己放松下来。 她全身上下就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软软地依偎在阿瞒的怀中,似乎是根本就不会在意自己的形象。若不是心中挂念着要娇宠一下阿瞒,可能就会让阿瞒直接抱着她,并不想要在这种地方站着了。 安宁公主的这副样子要是在那些守旧固执的大臣看来,一定就会骂上几句“有辱斯文、伤风败俗、不堪入目、不成体统”,但是在这里,在安宁公主自己的手下面前,可没人敢也没人会说出这种话。 只见夜枭跪在安宁公主的面前,十分冷静地不发一言。即使一层厚厚的面具遮挡住了夜枭的脸,也能从他那里感受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生性冷酷,作为一名暗卫也要求他不用过多言语。久而久之,夜枭变成了队伍中完全不开口只做事的人。 他平静无波、十分机械地双手奉上整个事情的结果,但是安宁公主却并不想接过来看了。 她瞅了瞅更加阴森的司刑殿,一种压抑又十分难闻的血腥之气渐渐盈满了安宁公主的鼻腔,让她终究是有些难以忍受。 她说道:“这司刑殿已经不是原来的司刑殿了,但若就是这么凭白地浪费掉,本宫的心中又有些不舍。 听说你们夜堂的人,最近又抓到了几个探子,这地方便留给你们让那些探子开口吧。” 夜枭没有迟疑,颔首应下。 不一会儿,夜堂的人又从里面抬出来了一具尸身,他看起来似乎刚刚死了没两日,面上不见半点的痛苦。 只不过若是将他的衣襟掀开,就会看到他的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全身上下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真真是惨不忍睹。 这本来应该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只不过就是有一个人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个司刑殿中而已。 然而,安宁公主看到那个尸体的脸时,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目光有些凌厉。待确认了几番之后,似乎生出了几分怅然。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描摹几分这人的样貌,却还是在半途之中收了手。 她长叹一声,似乎是有些惋惜,又似乎是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似的,长叹着幽幽地说道: “谢校尉,若是你早知今日,你可曾会有后悔?不过,本宫猜想,你定是不后悔的吧。” 阿瞒在一旁松了拳头又握,终究还是没忍住走过来直接拉住了安宁公主的手。 他的眼中翻涌起了很多情绪,却在安宁公主看过来时全都压了下去, “殿下。”阿瞒紧紧握着安宁公主的手,眼神中似乎全是担忧与关心,又似乎带了那么一丁点微不可察的妒意,“死人有何好看的,殿下看阿瞒还不够么?” 安宁公主闻言便笑了, “好好好,阿瞒如此绝色,本宫确实看不够。除了阿瞒,这天下又有什么能够入得了本宫的眼呢?” 阿瞒似乎是满意了,嘴角掩饰不住地翘了起来。 不过随即,阿瞒就又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色,对安宁公主问道:“阿瞒记得,谢校尉和安康公主之间,还有事情未明了吧?谢校尉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殿下您这边岂不是又断了一条线索?”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但是谢校尉之死,却全然不是什么坏事。”安宁公主眼中闪烁着精光,胸中似乎已有成竹, “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那日在掖庭,司马昭将谢荣带走之后,并没有立即下令处罚吧?他不想让这件事情传出去,于是就对外宣称谢荣离京去了弥县。 如果本宫猜得不错的话,他对安康也是这样说的。” 阿瞒忽然福至心灵,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 “所以安康公主,其实完全没有谢校尉的消息,以为谢校尉还活在这世上!” “没错。”安宁公主首肯道,面上一贯地自信张扬,“其实在本宫看来,司马昭是没有一定要置谢荣死地的理由的,他很有可能是想从谢荣这里得到点东西,但是没想到下手过重,造成了谢荣的死亡。” “所以,他并不想让谢校尉死亡的消息传出来,并且他也没能从谢校尉那里得到他想要的。”阿瞒十分有默契地就顺着安宁公主的话说了下来。 说完之后,阿瞒还十分俏皮地与安宁公主眨了眨眼,心中十分欢喜。 安宁公主也被阿瞒这副贴心的举动给顺了心,刚才莫名升起来的燥郁烦闷也一并消失不见。 她就这样含笑地看着阿瞒,心中对阿瞒的认可与信任,又不知不觉地增加了许多。 在这一刻,阿瞒似乎感受到了安宁公主那颗毫无防备地内心,可惜这种感觉,只有短短一瞬,便消失无踪。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次掖庭之行,似乎已经提上了议程。 这里的善后工作交给夜枭他们也十分放心。 安宁公主又交代了夜枭几句话,便带着阿瞒就要离开司刑殿,前往掖庭去见一见据说已经有了很大改变的安康公主。 只不过就是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阿瞒又回了一次头,看了看那个恭敬地跪在地上不发一言,却陡然对他升起防备,直到现在还没有放下的夜枭来。 真不愧是,南御国皇室的秘密武器。 阿瞒默默地想到,有此等地察觉力,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了。若不是自己半中间改了主意,就会不知不觉地对上夜枭,那可真是没有多大的胜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寻安康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距离上次在掖庭见安康公主,明明并没有过去多久,但是当安宁公主和阿瞒再一次来到掖庭之时,还是忍不住心生恍惚之感。 在他们的脑海中,来掖庭的记忆,似乎已经有两三个月之久了。 掖庭门前的那几个灯笼,还是那个样子。 即使已经到了拥有和煦春光的今天,他们却还是显得那样破败与幽冷。 进入这里,就仿佛还是那漫长的冬日一般,丝毫感受不到午后春日阳光照射后的暖意。 掖庭令又在同样的地方,等候着安宁公主一行。 比起上次来,掖庭令的气色似乎是好了一点,但整个人却又透露出了一股死气。 阿瞒见了掖庭令狠狠地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不喜欢掖庭令现在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感觉。 他微微转头看向安宁公主,见她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便将自己的心思压了下去,想来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他正准备踏步和安宁公主一起走进掖庭,前往掌教宫女的院子时,突然听到了安宁公主轻轻地叹了一声气。 他心下一惊,下意识地看向了安宁公主,看到了安宁公主一闪而过的可惜。 可惜?阿瞒心里想道,对谁可惜,为何会可惜,掖庭令身上的事情,安宁公主是清楚的么? 他开始仔细梳理与掖庭令有交集的事情,试图理清楚这其中的事情。 渐渐地,竟入了神。 “阿瞒,阿瞒?” 阿瞒听到叫声,便回过神来,结果就发现自己拉着安宁公主的手,却已经在原地不动许久了。 安宁公主似乎是有些无奈,但是脸上全是纵容的样子。 她微微笑着,似乎是在调趣,又似乎是在关心道:“阿瞒这是想到什么了这么入迷,而且还一直盯着本宫的脸。怎么,都这么长时间了,阿瞒还是对本宫的脸如此着迷么?” 阿瞒的脸一时间变得极为通红,就像是两人初见那般,被安宁公主调戏之后,绯色便染到了双耳。 阿瞒对自己的这副反应有些奇怪,又有些恼怒。 他按着自己“噗通噗通”一直跳个不停的心脏,不断地问自己,这只是一句小小的调戏,连平常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自己为何会这样,简直就是越活越丢面了。 安宁公主对阿瞒的这个反应也有些啧啧称奇。 他们两人已经相处了有几个月了,安宁公主也知道阿瞒的内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一开始几次对她的调戏措手不及流露出了一些真实的反应,那后面的害羞嗔怪等一系列反应,都算是阿瞒故意表现出来的了。 这次自己也只是随意地一说,阿瞒如何就能够忽然害羞了呢? 安宁公主对阿瞒的这次“真情流露”可是十分地感兴趣,正准备在抓紧时间多问几句,就见阿瞒急速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略带不甘又带着几分往常的状态说道: “就像是殿下对阿瞒看不够一样,阿瞒也对殿下的一切都看不够。哪怕殿下的想象已经刻在了阿瞒心中,一颦一笑都难以磨灭,阿瞒却还是想一直看着殿下。” 阿瞒这话看起来像是和平常一样与安宁公主互相调戏、争锋相对,故意提着嗓子,柔情脉脉地看着阿瞒公主说着。但若是仔细感受,就会从这话中,探得几分真心。 安宁公主好像听出来了。 她的神色淡了几分,语气中竟然不经意地带了几分疏离, “阿瞒这嘴,可真是越来越甜了。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会说话,那本宫每天的心情,就都会十分美好了。” 阿瞒闻言,心中的那股热浪也慢慢冷却下来。 他知道他刚才犯了一个错误,若是不及时弥补,那他与安宁公主好不容易相处成现在的这个局面,就会被打回原形,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他脑子飞快地一转,大胆地上前拽住安宁公主的手,让自己贴近安宁公主,对着安宁公主说道:“殿下这是害羞,所以回避了?还是说,殿下这是不相信阿瞒的真心?” 阿瞒拉起安宁公主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之上,双眼紧紧盯着安宁公主,不允许她有任何的闪躲,饱含着深情与甘愿,又带有那么一丝丝委屈说道: “殿下,阿瞒说过,这里的整颗心都是您的,若是您不相信,便把它摘下来吧。阿瞒愿意将它送给您,让您看看,这颗心上,是不是全都是殿下的名字与画像。” 安宁公主半晌没有说话,但是放置在阿瞒胸口上的那只手,也没有拿开。 她感受着手下阿瞒的那颗心脏以极为平稳地频率跳动着,终是轻笑了一声,似乎带了些嘲意, “阿瞒的真心,可真是让本宫没办法不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本宫,却依旧平稳地跳动着,看来还真是十分熟悉本宫了。” “殿下您说什么呢?”阿瞒厚脸皮地根本不认安宁公主说的这回事,嘴巴不禁撅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心虚又有些嗔怪。 不过却惹得安宁公主“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安宁公主这一笑,也终是让阿瞒将心放回了肚子。 两人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但是却也没忘记正事。几步之后,便也就来到了掌教宫女的门前。 掖庭令朝安宁公主示意了一下,正准备上前去敲门,就被安宁公主制止了。 她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扬扬眉正要上前的时候,门就打开了。 安康公主站在门前,亭亭玉立,端庄得体,只是那熟悉的语气让安宁公主和阿瞒两人意识到,眼前这人还是安康, “你们要来就赶紧来,一直在外面叽叽喳喳打情骂俏,也不嫌害臊!真不知道掌教姑姑怎么会拿你当这宫规表率……” 安宁公主便笑了,只不过是欣慰地笑,“安康你,看起来似乎是学有所成了。” 安康公主昂着头,依旧有些张扬但却没有了那份让人讨厌的高傲,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本公主的身份。本宫自幼从宫里出身,不过就是小小的宫规举止罢了,难不成还能难倒我?” 安康公主说罢,虽然眼里还是有些对安宁公主的讨厌,但是那份憎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她别别扭扭地将安宁公主和阿瞒两人迎了进来,看起来十分不情愿但是规矩并不出错地问道: “不知安宁皇姐今日来,有何事要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情难自断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康公主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的仪态已经肉眼可见地端正了许多,身上的那股子骄纵已经消散了一大半,留在她身上的,不过就是一些小女儿的娇嗔罢了。 尤其是她的脸上,少了很多愤愤不平与嫉妒憎恶,多了几分干净与纯真,显得更好看了几分。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股极为动人的精气神,让人眼前发亮,难以移开目光。 安宁公主心中,简直是惊讶极了,又满意极了。 她在心中赞赏了一番掌教宫女的功劳,面上却故意绷着脸,不见几分高兴的样子,对安康公主问她的话也故意不正经回答道: “瞧妹妹说这话,作为皇姐来看一下自己的妹妹,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安康公主狐疑地看了安宁公主一眼,却没像以前那般直接翻脸,嘴里骂出一些什么难听的话,而是偷偷左右瞧瞧,在没有人看得到的角度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哼,要是旁人说这话安康我还能信一下,可是在你嘴里说出来,就实在是太难以让人置信了。” 于是安宁公主便挑了挑眉,心中却终是确定安康公主在这里学有所成,可以走上新的人生了。 见安宁公主进了院子已经有一会了,安康公主便打开房门,微微欠身对安宁公主说道:“不管安宁皇姐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站在这院中也实在是不合适,就请安宁皇姐来屋内一叙吧。” 安宁公主也没多做推辞。她要来找安康公主所说之事,确实不适合站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口,所以进屋慢慢来叙,十分符合她的心意。 掌教宫女现在不在这殿中,听安康公主所说,掌教宫女是去训诫新进宫的一批宫女去了。 她这边安康公主因为已经能够自己顾着自己了,于是便放下心来去教一教那些初出茅庐还未完全识得礼数体统的小宫女们。 安康公主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进了屋内之后,她便熟门熟路地泡好了一壶茶,给安宁公主斟上,并用双手奉上以示尊敬。 等安宁公主接过来,轻轻地喝了一口之后,她才为自己又斟了一杯,小口优雅地引起茶来。 只不过安宁公主看着安康公主的表情,心中也是明白这样喝茶,对于安康公主来说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安宁公主便在心中微微笑了笑。 她的嘴角微勾着,想着她与安康公主之间的关系虽然看起来缓和了很多,但确实也还没到互相关心,互相寒暄撒娇腻歪的程度。 于是等两人都坐下来之后,安宁公主便干脆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来意, “不知道安康妹妹,是否还记得谢校尉?” 安康公主端着茶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茶水往外洒出来了一些,脸色也有些怔怔地,随即便有些黯然神伤。她摇摇头,最后还是点点头,算是向安宁公主承认了她确实与谢校尉相识。 接下来,安康公主也不用安宁公主再一步一步问,直接将自己和谢荣之间的事情,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这其实,也不算是一个比较复杂的故事。只不过听起来,让人感到无限唏嘘罢了。 安康公主和谢荣两人的相识,本来就是阴谋之下的必然。 谢荣不是谢家本家的嫡子,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谢荣本身性子要强,并不会因为自己不是本家嫡子而就随意混日子,而是勤奋刻苦,每天都在努力充实自己,让自己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收获地位与奖赏。 他原本的人生计划中,誓要与王朗比齐的。 那时候的王朗还没有立过什么大功,只不过就是凭借自己的出身,压过了谢荣。所以谢荣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利用日后所能利用的一切,给自己攒功绩,让自己能够加官进爵,好告诉世人,即使不是谢家本家出身,也可以有一个十分光明的前途。 可是,这一切,都在一个正常执勤的夜晚,被打破了。 那一日他在宫中当守,忽然看见有一个黑影飞快地翻越宫墙,朝后宫的方向而去。 谢荣当机立断想都没想就直追黑影而去,直到到了后宫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 不过这个时候,黑影已经不见了。 后宫中虽然已经不胜先帝在时那样繁华,但该在的嫔妃还都在,甚至于大御的其他两位公主就在此处。 谢荣害怕这个黑影会对嫔妃公主有所威胁,咬咬牙给宫里的侍卫发了信号之后,便咬着牙带了几个宫女去一座殿一座殿地敲门。 也就是他们刚刚准备去敲一敲两位公主殿门的时候,他就看见一个宫女模样的人脸色苍白、慌慌张张地从安康公主的殿内跑了出来。 他微微皱了皱眉,忽然一丝若有若无地血腥气传进了他的鼻子里,让他脸色大变。 心中对保卫公主的生命安全的担忧战胜了其余一切情绪,也顾不得是否合乎规矩体统了,就直接跳出来举着大刀朝安康公主的大殿走去。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一进去,就中了招。 “所以,你们两个人过了稀里糊涂的一夜,当时都认为是酿成了大祸不敢声张,这件事便压在了肚子里。”安宁公主听着安康公主所说,心中便已经勾勒起了整个故事的轮廓,便慢悠悠地应和道。 安康公主点点头,证明安宁公主所说之话,确实是她当时的想法。可是没想到……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谢校尉那天过后就十分认真地追求着我,说要对我负责。可是,我听了之后不知道为何很是生气,觉得我又不是非得让一个小小的校尉来负责,再加上自己莫名其妙地度过一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根本就没有心情也没有特别大的胆子来接受这件事。” 于是这样,问题就来了。 谢校尉对安康公主一往情深,难以割舍。再加上一夜的误会,让他的一颗心更是放在了安康公主的身上。可惜得是,他从头至尾都搞错了人,也从头至尾都在这漩涡之中难以抽身。 “其实,我后来与谢校尉聊过天。”安康公主回忆道,“我当时问他,你为什么就认准我,一直追着不放了。他看了看我,他不禁说起了我们在很早以前就见过面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五章 面对复仇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听了安康公主的话后不禁有些沉默。 她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安康公主很难得和谢荣坐在一起平心静气地聊天,谢荣自然是想把握机会,向安康公主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心里的见到过的那人,到底是不是安康。 他嘴里说出来的一切,对于安康公主来说都是陌生的。 安康公主那时候即使再目空一切,也该知道这其中是除了岔子。所以那日之后,安康公主便再也没有主动去见过谢荣。 当然,让安康公主下定决心不再见谢荣,不再与他多做纠缠的契机,还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事情,也就是说那一夜她与谢荣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 于是安康公主便乐得自在,彻底断了与谢荣那边的联系。 可是谢荣,从来都不是肯轻易放弃的。 他不清楚安康公主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他,切断了所有能与他联系的的渠道,但是他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所以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来安康公主平常休闲娱乐的地方或是她本身的大殿门口送礼物。 他不知道安康公主是不是收到了这个礼物,但是安和公主的出现,也算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安和公主一开始直切中心,告诉他安康公主让他回去,不要再过来了,那些东西爱送谁送谁,反正跟她安康公主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谢荣一开始是有些失望的。 他的眼睛低垂着,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让人于心不忍。 安和公主看了之后,便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告诉谢荣说,她会在安康公主的耳边多说说好话,让她软化一下态度。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天带来的这些礼物她也可以代为转交。 谢荣很是开心,向安和公主表达了感谢之情。 可是安和公主这边,在谢荣离开的那一刹那,就变了脸色。她故意拿着这些礼物招摇撞骗去了。 她的脸颊红扑扑地,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柔情蜜意,一看就是陷入爱恋之中的娇羞又充满着憧憬的小女子。而她怀中抱着的,就是几个相当眼熟的礼物。 安康公主的神色,顿时就低沉了下来。 她心中翻滚着怒气,却还是强压着冷哼着向安和公主问道:“这可真是稀罕,安和妹妹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次来,手里可还拿着一些眼熟的东西,是谁给你的?” 安和公主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慌里慌张地就将自己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安康公主, “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都是谢校尉托我转交给你的,这都是谢校尉的一片心意啊!” 安康心中并没有因为安宁的几句话就消气了。 她的心中还是有些不爽,伸手夺过这些礼物来,就直接又扔了出去。 安和公主见到她这个举动,惊呼了许久,然后便满眼噙泪,心疼地将这些东西都一一捡起来,将他们身上沾染到的灰尘轻轻拂去,随后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拿着它们对安康公主说道: “这些礼物全都承载着别人对你的爱,怎么能说丢就丢呢?皇姐,既然你不要,那就把它送给我吧,我一定会珍视这份心意,绝对不会随意丢东西了。” 安康公主皱了皱眉头,满脸不高兴与嫌恶地应了一声,都没有注意到安和公主有些怪异的表情。 于是这些东西,就又到了安和公主的手里。 安宁公主了解完这其中的错综复杂,便开始又仔仔细细地盯着安康公主的脸色。 安康公主在说这段经历的时候,是笑着的,只不过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安康公主在说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疑惑、追忆、甜蜜、怅惘,似乎那种表情都不能很好地显露出她的真实想法。 她长叹一声,最终决定用一句话来解决今天的故事, “等闲不识春风面,抱憾遗生已惘然。” 安宁公主从安康公主身上看到了那一点追悔莫及的情绪,心中不由得有些怀疑安康公主已经知道了谢荣身死的事情。 她眯了眯眼睛,像是不经意地随口说道:“你们这个故事,听起来确实挺闹心的,不过好在为本宫证明了你与谢校尉确实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本宫这里确实是有些东西,要问问你的。 本宫在司刑殿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检查和辨认是谢校尉的,安康妹妹,你可知道这事?” 安康公主闭着眼睛,却还是在尽力维持自己坚强、优雅的表现。 她其实已经隐隐有了感觉,但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确定,也不敢去确定,直到今天确切地从安宁公主口中听闻谢荣身死的消息。 安康公主的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远去了。 她哑声说道:“我其实,已经感觉到总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却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若是我早说一点点,就不会这样了。” “但是,你有机会为谢校尉报仇的。”安宁公主脸上的表情不似刚才那样凝重,反而有几分轻松。 她也不想怎么去安慰安康公主,而是干脆一点,让安康公主直接将心中藏着的一切都发泄出来。 如果说以前的安康公主心中藏不住事,总是一点就着的话,那现在的安康公主,可真是事事都往心中藏,想要狠狠发泄都要压抑自己的人了。 安康公主的双手紧握了几分,听到安宁公主的话后,她不可能不激动,她也确实对杀了谢荣的人表示愤恨,可是,她要如何对那个人下得去手? 安宁公主似乎是看出了安康的几分犹豫,便朝安康公主的心口,又撒上了几分猛药, “本宫竟然不知道,安康你的心什么时候这么软了。你不是向来,半点亏都不吃的么?” 安康公主猛地抬起头来,紧紧盯着安宁公主的眼睛,却恰巧与安宁公主的眼神对上,让她心中一紧。 安宁公主的脸上贯是一副很是自信地指点江山的表情,嘴角勾起继续对安康公主说道:“那个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本宫想安康你不会是忘了吧?那位是怎样对你的,你现在还在念叨着他么? 本宫送你来学习礼仪,是让你懂点规矩,不要在不该放肆的人面前放肆,而不是来磨平你的棱角,让你做一个默不作声,不敢反抗的人的。 安康,拿出一个公主该有的姿态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步一计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康公主听了安宁公主的话后,不禁有些怔愣。 这些天来,她其实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颠覆。 她一心维护着的兄长,那个她一直都看作是自己极为亲信的家人,心中其实对她并没有多少的感情。 一旦与自己的前景相矛盾,那么她必然就是可以牺牲的。 而且更加荒谬的是,自己一心仇恨,从小敌视到大的名义上的姐姐,却是在真心为她考虑之人。 身份与立场的忽然转变,让她一时无法转变过来。 她仿佛一下子独立于天地之间,和周围的人再也没有了联系,也寻不到前路到底在何方。 若是前进一步,就要磨灭自己的自尊,向那个心中一直都仇恨嫉妒着的人认错低头;若是后退一步,就要厚着脸皮忍着心痛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维持那虚伪的假面,当作还拥有着那根本就不存在的亲情。 两相比较,哪个看起来都极为残忍与难堪。 那天晚上,她问过掌教宫女,自己的一生是不是就是一个错误。 掌教宫女让她不要多想。 她答应了一声,却还是在梦里,梦到了她从小到大的故事。 然后,她醒来之后,回忆了一下自己梦里的内容,就找到了自己问出口的那一个问题的答案。 她这一生是不是错误不知道,但一定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她不清楚别人的梦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一定不会像她的梦里一样,有趣的、忙碌的、生动的、灵活的全都是他人的事情。于她自己,就是一些撒娇、任性、缠闹或是一些其他胡搅蛮缠不堪入目的事情。 她就好像是别人故事中那个毫不起眼的路人,只负责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一下,其余便再也没有了她的身影。 她好像处处都在,但细细想来,却又没有什么印象。 安康公主静静地坐了很久,用她那从来都没有认真用过的脑子仔细梳理了一下这些年来发生过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内心,才恍然发觉,自己为什么会一直盯着安宁公主不放,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充满着对她的嫉妒,没有放过她也没有放过自己。 与安宁公主相比,自己实在是太过无用了。 她与安宁公主同样都是大御的公主,虽说安宁公主是先皇后所生,身份本身就尊贵,但她被现在的皇后接过去之后,日子过得也很是不错,宫内宫外对她也尊敬有加。 可是,人们更多的目光还是放在了安宁公主的身上。 不管安宁公主做了什么,总是能引起大家的讨论。 安宁公主很是优秀,也很是聪慧,父皇在时就没少夸赞她。这一点本来就够招人嫉妒了。 但是现在想来,这都是安宁公主自己凭本事挣来的。 她聪明是事实,有本事也是事实。她身上的光芒不仅是遮盖了她们这几个公主,更是遮盖了除先太子之外的所有皇子的光芒。 就像是当年她无意听到大臣们的感叹一样,奈何安宁公主是女儿身,而不是男儿身。 安康公主那时候,其实是有些佩服的。 可是后来,这种感觉是怎样一步一步被放大、被扭曲的呢? 大概就是她回到椒房殿之后,和现任皇后说了她听到的这句大臣们的话吧。 自此之后,她的耳边充斥着的就全都是对安宁公主的恶意,而她自己,也在这种恶意地熏陶之下,扭曲了对安宁公主的感情。 她现在被安宁公主恨恨地收拾了一顿,其实是有些心灰意冷的。 别看她现在的日子看起来过得还不错,面对安宁公主也能泰然处之,但其实内心还是有些迷茫,不知道未来到底还应该怎么办。 然后,就听到了安宁公主带来的消息。 然后,就听到了安宁公主对她的鼓励。 安宁公主看着安康公主陷入沉思,眼底露出了挣扎犹豫,慢慢透露出了一点光,随后这点光越来越盛。 她不禁就笑了。 安宁公主长叹一声,却是一声极为轻松畅快地叹气,愉悦地说道:“看来安康你是想明白了。” 安康公主点了点头,眼神中有怀念、有哀痛,但是更明显的则是坚定, “当初我沉浸在消极疯狂的情绪之中,让皇兄将谢校尉直接带走而没有阻止,已经是我犯下的一个大错了。若是今日,我都知晓了谢校尉的死因还不为他报仇,那我可真是罪无可恕了。” 安宁公主听到这里,就已然确定了安康最后的选择,于是直接站起身来,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望着这从掖庭狭道上面的天空,对安康公主说道:“这天下远比你能想象到的更广阔,收拾好自己的过去,便勇敢地面向未来吧。” 说罢,安宁公主便离开了掖庭。 而安康公主,则站在门口,像安宁公主刚刚一样,看向了头顶上的天空。随后,便回屋给掌教宫女留了一片木简,自己则出掖庭,直往未央宫而去了。 她没能回应的了谢荣的心意,那么就至少要为谢荣讨一个说法。 毕竟谢荣,是这宫中,唯一不带任何算计来对她的人了吧。 安康公主心里想着,脚下却一步不停地向外走去。 在半道的时候,看见了等着她的轿辇。 她有些惊讶,随即就明白了。 这是安宁公主给她安排的。 她早就决定了要将她从掖庭里放出来,可又害怕她心中还有顾忌与别扭,要与她故意对着做,于是就做了一层有一层的计策,无论如何要能够确保她从掖庭里出来,去司马昭那里对峙。 第一步先是闲聊,随后便是引导她说出与谢荣之间的故事,接下来就直接甩出谢荣的死讯,让她心有愧疚,搓手不及。 这一大步完成之后,便又是极为关键的一步,从大格局入手,让她恢复信心,温暖她的人生,让她能够树立起继续生活下去的信念。 这之后,也就是最后一步了。 她势必会顺着安宁公主的话出了掖庭,去找司马昭。她本身的性子就有些倔,即使这段时间已经磨平了一些,但是在某些问题上,还是会坚持己见。比如就像现在要与过去的人生做了断,那必然就不会告诉其他人,更不会派人去找轿辇来接她。 她会一步一步走到未央宫,无论多长时间。 但,为了以防万一,安宁公主还是做了最后一手防护,那就是中间派了轿辇等着。 这个地方,正巧是走了有一段时间,可以反悔的最好时机。 距离身后离开的地方还没有多久,前路又还有些渺茫。 这个时候若是生出后悔,还是可以缩回去的。 即使这个可能性极小。 第一百一十七章 当殿对质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康公主心中叹了叹气,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喜欢安宁公主,即使知道以前的一切都是误会,都是因为自己心智不成熟与那深深的嫉妒,但还是无法坦然接受安宁公主这种步步为营的计算。 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安康公主却还是选择接受。 她自知是无法反抗安宁公主的安排,那还不如乖乖接受。 再说了,这好歹还是有轿辇做的,比自己慢慢走过去,实在是好太多了。 她还是会偷懒会享福的。 安康公主走到轿辇面前,看到一群黄门给她行礼,便十分骄矜内敛地点点头,看起来总算是有了一种公主应该有的派头。 她在黄门的搀扶之下上了轿辇,然后就随着轿辇的晃晃悠悠,到达了未央宫。 安康公主不禁深呼吸了一下,压抑住心中翻涌上来的那些复杂难辨的心思,走到了守着宣政殿殿门的小黄门面前,微微一笑,看起来还是以前那般高傲的样子,对他说道: “皇兄可是在里面?赶紧进去通报!” 小黄门不敢多话,看见安康公主之后连半分迟疑都没有,便直接走到门口让给事黄门侍郎向殿内通传。 而宣政殿内,司马昭正与几位官员,商讨登基大典的相关事宜。 听到通传说安康公主来了,正在殿门外等着召见,司马昭不禁愣住了一瞬。 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为何安康公主还会让人通传,而不是直接就进了这宣政殿来,反正她又不是没有做过。 过了好大一会,司马昭才反应过来,来人是安康公主而不是安宁公主。 他的心头,不禁有些讪讪的,又有了一些心虚。 不过他想到了安康公主现在的处境,这点心虚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不禁皱了皱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旁边的人问道:“安康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等待召见,她不是应该还在掖庭掌教那里学习么?” 在司马昭身边伺候的侍中听到了司马昭问的这句话,可是却没办法回答。 说真的,他连安康公主什么时候去了掖庭都不知道,又怎么来回答司马昭提出的问题? 不过好在司马昭似乎只是自己嘀咕了一下,并没有一定要求得答案。 他正在纠结自己要不要见安康公主的时候,安康公主竟然自己推开了门,进来了。 司马昭脸上的表情还没有完全掩饰住,就看见安康公主已经对着几位大臣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随后就看见安康公主因为看到自己而眼睛一亮,就要大摇大摆地朝自己跑来。 司马昭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拦住了安康公主,没让她和众位大臣离得过近。 他好像有些尴尬,又装作是一副十分温柔的样子关心着安康公主, “安康你怎么出来了?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朕说一声,朕好让人去接你。” “安康见过皇兄,皇兄万岁万岁万万岁。”安康公主将司马昭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满给放在了心里,心想果然在那天过后,司马昭的态度就变了很多。 当然,最为重要的,就是司马昭似乎在那次之后,就不怎么在意自己他们之间的那条亲情线了。 那一天晚上,为了自己的皇位稳固而抛弃了安康公主的司马昭,此时似乎也干脆撕下了假面—— 丝毫也不在意,安康公主是不是从小养在自己和母后身边,和自己一起长大。 现在更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怎么看都不像是欢迎庆祝安宁公主出了掖庭,回归自己正常生活的样子。 司马昭如此无情,安康公主自然也不必那么客气。 她本来就是不肯吃亏的主,只不过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在掖庭掌教姑姑的压迫之下,看起来规矩了很多,也温顺了很多。 但实际上,安康公主内心,还是那个安康公主。 只不过就是需要在安康公主心内重新点一把火,让她能够继续有勇气直面内心,恢复她原来的样子。 而这把火,就在刚刚,已经被安宁公主点燃了。 她朝司马昭行过礼之后,就直接看向了在这里与司马昭议事的几位大臣。 虽然她被司马昭拦在了与这几位大臣相距一步之遥的地方,但她还是清楚地看清了几位大人的模样。 没有什么熟识的人,看样子应该是司马昭最近才提拔起来的人。 安康公主将这件事放在了心里,然后就地下了头,等抬起头来时,面上就带了一丝隐忍的怒意。 她拽了拽司马昭,小声却刚刚好让众人都听到的声音说道:“皇兄,我今天来,是有一事要问你。你告诉我,谢荣是不是你杀的!” 司马昭听到谢荣的名字,眼瞳猛地缩了一下。随后便装作有些恍惚又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谢荣?哦,你说的是谢校尉!安康,谢校尉现在可是在弥县呢,你可是糊涂了?” 安康公主的眼睛似乎是红红的,眼神之中盛满了失望, “皇兄,你现在连一句实话,都不能跟我说了么?谢荣的尸体都已经在宫中找到了,都已经摆在我的面前了,你却还在骗我。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安康!”司马昭的脸色似乎是沉了下来,随后便又像有些无奈有些心疼地说道,“唉,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件事的?告诉你这件事的人,简直是居心不良。 朕不告诉你谢荣之事,只不过就是觉得你与谢荣颇有渊源。若是将他的死讯告知于你,你太过伤心就不太好了。”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安康公主抬起头来,眼神定定地盯着司马昭。 司马昭心中一虚,一瞬间仿佛感觉安康公主的眼睛里,透露出什么都已经知道了的讯息。不过眨眼间,这种感觉就不见了。 司马昭于是叹了声气,伸出手就要摸摸安康公主的头, “作为兄长,怎么会欺骗自己的妹妹呢?朕对于谢荣的死也是很遗憾,这没想到年纪轻轻,就这样丢了命。 不过他是为大御而死,倒也不算辱没他的名声,不算丢我大御的脸面。” 安康公主听后摇摇头,轻笑了一声,但嘴角的笑容却很是苦涩, “皇兄,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为了权力,就真的可以什么都能做下,什么都能说下么?您的良心,就真的不会不安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恼羞成怒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康公主刚刚把心中的情绪宣之于口,宣政殿内的气氛就陡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她和司马昭在一旁说着小话就已经很引人注目了,更不用说安康公主其实从来都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声音。 她口中说出了什么话,全都被在场的这些官员大臣听在耳中。 他们悄悄地左右互看,互相用眼神表示着自己的想法,要不要一起先向司马昭说声告退,等他再召见他们的时候再进来。毕竟安康公主口中的这事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让人心惊胆颤。 他们虽然为官的时间不算太久,但该有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不管这事最后如何解决,他们若是真把这事给听完了,那他们的人生,也就走到尽头了。 可是他们虽说全都是心知肚明,可要真正大着胆子提出暂且告退这事来,还是有些不敢的。 他们心中十分纠结。 不提出告退的话,遭受的很有可能就是秋后算账;可若是提出告退的话,遭受的很有可能就是当场算账了。 这个时候告退,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司马昭,自己把他和安康公主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也知道这其中牵涉了什么事么? 于是他们思考许久,便也还是不约而同地当起了缩头乌龟,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宣政殿内被司马昭叫来的这些官员大臣全部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一般,将自己置身事外。 而对于司马昭来说,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很明显的改变。 此刻他的眉头微拢,额头中间已经皱起了几个褶,眼神微微缩成一团,却也不直看着安康公主,而是四下乱瞟,看起来显得极为不耐烦。 他的嘴唇微微抿着,对安康公主的质问无动于衷。很显然,司马昭对待安康公主的态度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心虚、小心翼翼变为了现在的烦躁、不喜、十分厌烦。 这种态度完全不加掩饰地就表现了出来,让安康公主想忽视都难。 安康公主不禁自嘲了一下, “也是,我这是在问什么废话呢。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若是皇兄您有什么悔改之意,自然早就会改变了,又何必来等到安康我来问您呢?” 司马昭敛下眼睑,拒之于外的态度已经很是明显地显露了出来,就差直接写下来,让伺候他的侍中读出来了。 他微微侧过身子,不再正面对着安康公主,十分不耐烦地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你便离开吧。” 说罢,司马昭的脚步就微微侧退了一步,看样子似乎是要回去和那几位官员大臣们继续议事了。 “皇兄这便就是要赶安康走了么?”安康公主低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的语气也也不再委屈与失望,而是十分平静,就像是陈述一件极为平常普通的事情,不带感情也不带立场。 于是司马昭便转回头来,忍着最后的一点性子对安康公主说道:“朕没有这么说,只不过朕现在却是还有些要事要与极为臣子相商,所以安康你没什么事,便先搁置下吧。” “皇兄可真是好打算啊……”安康公主似乎是感叹了一番,随即便与语气一转,阴恻恻、恶狠狠地对司马昭说道,“可是,我安康公主今天来这里,就没想这样淡淡揭过。 皇兄,做过的事情要承认,不要以为掩饰过了,事情便也就不存在了。当初看到谢荣他死亡时的情景时,你难道没有夜夜做噩梦么?” “安康,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司马昭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致,看向安康公主的目光终究是带了很大的怒意,“不是朕做的便不是朕做的,你一定要让朕承认,到底是何居心?” “我能有什么居心,只不过就是在帮助皇兄你重新认清你自己,帮助大家重新认识他们的陛下、大御的皇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安康抬起头来,表情异常的坚定, “我,司马婧茹,以大御安康公主的名号来起誓。我确信谢校尉死于宫内,并且与大御皇帝有关。皇兄,你敢起誓这一切真的与你无关么?” 司马昭完全没有想到安康公主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为谢荣讨个公道,确实是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不过随即涌上心头的就是一种巨大的荒谬以及愤怒之感。 他眉头竖起,再也没有了往常一贯那样的温和良善的样子,反而凶神恶煞,凶相毕露。 他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脖子上因为用力都显露了几条青筋。 他抬起手指着安康公主大骂道:“安康!你究竟想要作什么?这就是你在掖庭那里学到的规矩么?你简直是在拿我皇室的脸面在胡闹!来人,给朕把安康公主带下去关了禁闭,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出来!” 司马昭看起来气得不轻,感觉似乎真的是被安康公主这一通胡闹给激起了火气。但若是仔细听得司马昭说的话,没有被他的情绪所影响的话,那么就会发现,司马昭说的这些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内容。 他全程避过了和谢荣以及发誓有关的话语,而是似是而非地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最后还干脆要关安康公主的禁闭。 这些操作看下来,满满地显示了“心虚”两个字。 看得清楚其中关窍的大臣,自然在心中有了几分其他考量。而不清楚的,那也无关紧要。毕竟在这种一直都未稳定下来的权势争斗之中,没有看清楚形势或是事物本质的人,一定就会被事态发展抛弃。 换句话说,这些人的仕途,也就是这样了。 从宣政殿外进来几名侍卫,就要听司马昭的话将安康公主给压下去。 安康公主左右挣脱掉侍卫想要来拽自己的手,挺直了身子,保持着身为公主的高贵。 她高高昂着头颅,面上丝毫没有后悔后退之意,而是盯着司马昭的脸又大声说了一句, “皇兄,你害怕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司马昭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好半天才重新平静下来。 他赶紧示意侍卫将安康公主给压出去,但心头的阴影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驱除。 在这个时候,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掌控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欲行大典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康公主没有让侍卫的手碰到自己,但是却也没继续再与司马昭僵持下去。 她甩了甩手,最后深深地看了司马昭一眼,就自己直接转身离开了。 司马昭握了握拳头,面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晦暗不明。 不过一会儿,司马昭便调整好了自己面上的表情,又是以往那副良善温厚的样子,看向了被自己叫来商议登基大典的大臣们,十分富有礼貌地对大家说道: “抱歉,因为一些家事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毕竟女儿家长大了,心里就总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在,就让我们大家继续吧。” 几位大臣们心中到底都是何想法,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一开始没能避得开,听得了这几分秘辛,那接下来便也就避不开了。 他们悄悄看着司马昭那张具有欺骗性的脸,在这一刻算是真正明白了人不可貌相的真正含义。 看起来好像最是好欺负的人,其实却也是心思最重的人。 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就要重新考虑这位南御国掌权人的实力了。毕竟他们心中明白,这之后绝对就是他们该选择站队的时候。 不然,刚刚安康公主进来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司马昭就可以直接让他们先出去避嫌,也不至于让他们在这里听完了全程。 他们现在既然已经听完了全程,那么就意味着司马昭已经将选择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要么就彻底归顺于他,从此做他司马昭手下的走狗心腹,要么就干脆站于司马昭的对立面,找一个可靠的靠山,让自己能够保住性命,并且保证前路无忧。 其实他们选来选去,思考来思考去,面前能够选择的人,其实就两个而已。 要问这宫中的权力谁还能与司马昭相抗衡或是谁完全不怕司马昭,比他更胜一筹的话,那就是非安宁公主莫属了。 也就是说,要么选安宁公主,要么就选司马昭。 其实他们能在这个时候在宣政殿和司马昭一起来商讨登基大典的相关事宜,就是因为他们表达了一些亲近司马昭的意思,被司马昭先暂时划分到了他的势力范围内。 可是现在,在听了安康公主说的话之后,他们实在是没能忍住心中的动摇。 一个好像跟司马昭没有什么交集的人,莫名其妙地就死了,那实在是一件让人十分在意的事情。 而且根据他们在前些时日举功宴上看到的情况来说,谢荣与安宁公主之间,其实是有些矛盾冲突的。 这样的人对于司马昭来说,即使先前有一些什么在意的东西,这个时候也应该是要利用交好,施以恩惠从而发展成为自己势力中的一个,而不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让他死了。 当然,这其中可能有司马昭本人的手笔,甚至可能是司马昭自己亲手促成的。 这个理由,也更是让几人心生胆寒、游移不定的主要原因。 不过他们不管最后做什么决定,现在肯定是要半点都不透露出来的。 司马昭扫了一眼人群,看见几位大臣们低着头,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心中不由得满意了几分。 他觉得自己的眼光实在是不错,挑出来几人看样子都挺识时务的,知道现下的选择应该是选谁。 他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这些大臣们,在刚刚已经有一半要去投靠安宁公主了。 所以,直到现在,司马昭还是一副暗地里开心的样子。他故作矜持,向几位征求着有关登基大典的意见, “众位爱卿,你们说,朕用如何方式、在何时来举办朕的登基大殿?” 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开这个口。到最后还是决定日后就跟着司马昭的三位大臣开了口, “按照老规矩,陛下你这个时候举行登基大典,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毕竟严格按照礼仪规章制度来说的话,现在登基大典还处于孝期之内。” 听到这个,司马昭的神色就有些暗了下来,不过随即他就又换了一副表情,深深地叹了声气对这个出声的大臣说道: “朕,也知道这个问题,也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思索着到底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甚至也想过等孝期一过,自然而然就可以过渡登基了。 可是现在这个局势,却容不得朕做这个赌。朕一日不登基,把局势稳定下来,这天下,一日就不得安宁。” 那位大臣一听,觉得司马昭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 虽说司马昭已经继位许久,但是没有举办过登基大典,在很多人心中还是有一些名不正言不顺。对于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这实在是在诱惑着他们,让他们觉得有可乘之机,去颠覆这个皇权。 于是他低下头,又静静思索办法去了。 他是没觉得司马昭这话有什么问题,但那些决定与司马昭离心的人,却从中琢磨出点不一样的意味。 司马昭现在既然可以与他们说的头头是道,那为何就不能在众臣面前将这些话说给他们听呢? 只要说得有理由,那么这登基大典就可以办下去。更何况无论如何,他是皇帝,不管是名义上的还是真的有实际权力的,只要真的想做,那么无论如何都可以完成。 可是现在,却只叫了他们几个,把这话说给了他们听,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多想。 若是一开始确实以为司马昭为登基大典之事所烦也就罢了,但现在看来,司马昭心中早有想法。叫他们过来,可能就是派他们去打头阵的。 这样看来,他们得感谢一下那个闯进来的安康公主。 要不是因为她,他们还真是无法知道司马昭那张老实和善的面庞之下,竟然隐藏着这等心机。 不过也是,皇室中人,又有哪位是真的单纯呢? 司马昭原本是很悠闲地、充满笑意地在一旁等待着众人的想法意见,可是半天都不见任何人抬头。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又扫过底下的这几位大臣,这一看,终于发现了那一点细微的不同。 那位刚刚提过意见的人他有印象,自然也就多关注了一些,就发现他眉头紧锁着,眼中有几分困惑,确实是在思索问题。 可是他周围的几人就不是这样了。虽然看起来也是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但是眼神,明显就是瞟向了别处。 “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司马昭沉声问道。 第一百二十章 大发雷霆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众位大臣心里在想些什么,那自然是不能够让司马昭知道的。 若是在这个时候让司马昭知道他们这些人不仅不帮着他去想一想如何能够名正言顺地举办登基大典,还在心里想着怎样去讨好他的敌方势力安宁公主,那他们的性命在今天就要交代到这个地方了。 所以,司马昭这样问,他们自然就要找一些其他的理由来回答。 可惜的是,他们几人平常虽然就比较交好,互相之间有所了解,但真正算起默契来,还是要差上一些的。 因此,他们每个人说出口的理由,就全都不一样了。 不仅不一样,还千奇百怪,荒诞不经—— “臣在想现在可能会有哪些人来反对陛下!” “臣想的是,陛下为何不把自己的想法和典丧官他们说一下呢?” “臣……臣是在想,陛下如何处置后宫之人?” “臣……臣……臣在想,晌午已经过了。陛下不如先去用膳,随后再来讨论这些事情?” “你们!”司马昭听这些大臣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脸色却越来越黑。他的眉头已经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眼尾也忍受不住地抽动着,一看就是已经怒气满盈的样子。 他咬牙切齿,用尽毕生的教养才忍住没有失态,只不过就是一字一句地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 “呵,你,们,可,真,是,朕,的,好,臣,子。” 大臣们左右看看,心下有些唏嘘,知道自己这是触了司马昭的眉头,便全都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他们的这副样子,落在司马昭的眼里,就是一种消极的对抗,更让司马昭怒火中烧了。 “你们也知道这不是夸你们的话,朕以为你们全都不知羞,硬是要装傻充愣到底呢!” 司马昭一腔怒火没处发泄,将一部分怒火发泄在这几个自己主动撞上来的臣子身上后,就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那磅礴的怒意了。 他在宣政殿内左右踱步,胳膊一甩将手背在了身后,宽大的玄色朝服袖子晃出了一抹凌厉的角度, “你们以为你们凭什么能在这里直接跟朕来商讨如此重要的事情,就凭你们那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小聪明么?这世上聪明的人多了去了,还差你们几个不成? 朕之所以能够选到你们几个,完全是因为你们身上的气质以及你们自身的本性。朕知道你们是我大御的股肱之臣,是朕的左膀右臂,你们对我大御绝对忠诚,是朕的拥护者。只有你们完全不牵涉于这朝堂的权力斗争之中。 换句话说,是朕信任你们。 可是你们呢?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朕的么? 你们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 “陛下息怒!” 司马昭的声音越来越大,吐出的话语也在宣政殿内不断地回响。 殿中的几位大臣听了司马昭的话后,先不论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但面上却还是满满的羞愧之情。 他们十分统一地将头磕在了地上,十分惶恐地恳请司马昭消气。 司马昭满眼失望地看着跪着的这几个人,第一次在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这几个人看走了眼。 他有些无力地朝着这些人摆摆手,让他们先离开宣政殿。 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低着头退了出去。 司马昭心中还有些余火,在几位大臣离开之后还是又在殿内左右大跨步踱了几步。 他看见案几上放着的茶水,直接就端起来喝了一口,没想到就被烫了嘴巴。 司马昭“呸”地一声将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一把将手中的茶盏给摔了出去,茶盏瞬间四分五裂, “谁倒得水,竟然把水倒得这么烫,第一次进宫做伺候人的活么!” 司马昭震怒,殿内伺候的黄门战战兢兢地跪了一片,就连侍中也不例外。 这时,从殿门口连滚带爬地进来了一个面生的黄门,年纪看起来也不怎么大,一张脸看起来还稚嫩得很。 只见他疯狂地给司马昭磕着头,额头上马上就清晰地有了一个红印,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破皮了。 但不管是这个黄门还是司马昭,都对此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黄门不断地求饶着,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隐隐还伴随着恐惧, “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昭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不住磕头求饶的黄门,一直都没有开口。他的脸色阴恻恻的,看起来极为可怖,哪里还有平常那般温厚和善、如沐春风的样子。 直到这黄门的脑门上见了血,司马昭才示意让他停下。 然后他动了动脚,屈尊降贵地弯下了腰,伸出手来抬起这个黄门的头,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稚嫩的黄门,微笑着十分轻声地问道: “朕瞧着你面生得很,新来的?” 黄门颤抖却幅度很大地点了点头。 “啊,那可真是可怜。”司马昭面上似乎露出了一点可怜之意,看样子是十分心疼眼前的这个黄门,“年纪这么小酒进了宫,进宫之后还被人陷害,啧,可真叫人心疼得紧。” 黄门的眼中迸发出了一点希望之情,可是下一秒他的眼神就变成了惊恐。 他开始奋力挣扎着,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司马昭的禁锢。 他感受着从自己脖子上传来的压迫之感,随即便是让人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窒息。 不多一会儿,他的手就无力地垂下,眼睛一下子放大,就永远闭上了气。 司马昭见手下的黄门已经没有了挣扎,便就像随手扔掉一件没用的物件一样,将这位年轻黄门的尸身给扔在了地上。 他的脖子上,出现了极为明显的红痕,不过多久,便转为了青紫,看起来极为可怖。 他额头上的血因为刚刚的挣扎,已经流下来了一些,蔓延在鼻梁处,便就已经凝固了。 司马昭看也没看,拿过侍中递着的手绢,仔仔细细地将手擦了一遍,随后就将这方手绢扔在了地上这具已经永远逝去生命的黄门的面庞之上。 这个时候,司马昭的怒气似乎就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看也没看,吩咐侍中一会记得将这个人的尸体处置了,便说道:“不过都是一群杂碎,也赶着趟要往这漩涡里跳,不处理一下,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 积小成怨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宣政殿内的事情,虽然被司马昭下了禁令,让他们不要传到外面去,但还是传到了安宁公主的耳朵里,毕竟这宫中的大权,其实还是落在安宁公主的手里的。 前段时间安宁公主之所以看起来好似失去了对宫内的管辖权,只不过就是安宁公主自己偷懒罢了。 她将司马昭放在皇位上,原本是想躲个清闲的。 她那时候心里想的是,司马昭刚刚坐了皇位,即使心里有一些想法,也会忍上一段时间,不会马上就显现出来的。 她那个时候给自己计划休息的时候是两个月,可谁知道还不到一个月,司马昭就已经忍不住了。 前半个月在她面前还是一个十分乖巧的看起来极为老实还要处处征求她意见的人,可是现在,却已经有了一丝趾高气扬的意味,对待她的态度也没一开始的尊敬忌惮了。 现在的司马昭,虽然还是对她保持着警惕,但这种警惕更多地已经是害怕她有什么后招会逃脱他布置下的陷阱了。 唉,安宁公主在心中叹气,不仅对司马昭很是失望,对自己也很是失望。 她看人的眼光,竟然不准确了。 她和阿瞒见过安康公主之后,就没再去其他地方,直接回了长乐宫。 等他们回到了长信殿之后,就看到黄莺已经换上了一身下人的装束,在长信殿门口候着了。 安宁公主不禁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阿瞒。 阿瞒面上丝毫没有什么不适的表情。除了一开始有些迷茫之外,后面就很是坦然了。 他让黄莺跟在春桃的身后,跟着他们一起来食室伺候,丝毫没有什么顾虑。 而安宁公主则更不会说什么了。 等他们用完这一餐膳食,便就回长信殿休息了。 黄莺看着安宁公主携着阿瞒直接回到殿内内室里休息,面上已经没有了其他表情。虽然从一开始就感觉好像有些话要对阿瞒说,但是由于没有机会,便也就一直都没有开口。 等他学着伺候着阿瞒休息入睡之后,便跟着春桃出了长信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从前跟在自己身边伺候的黄门红着眼睛、失魂落魄地从宫外回来。 “小柳。”黄莺叫了一声,然后就小跑着到了小柳的面前,看着小柳苍白的面庞以及有些红肿的眼睛,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公子!”小柳见了黄莺,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黄莺见小柳这样,也顾不上计较小柳现在的叫法了,而是十分焦急地关心道:“小柳,你告诉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呜呜呜,公子!”小柳哽咽着,看着眼前十分熟悉的模样,多年相处的感情以及对黄莺的信任,让他一五一十地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说了出来, “公子,奴婢的弟弟,奴婢的弟弟他死了!他刚刚进宫,什么都还不知道,就被陛下处死了!” “什么?”黄莺十分震惊,随即便升起了一股怒气,“他刚刚进宫怎么就会被分配去陛下那里?又是因为什么事能被陛下处死?” “这也是奴婢不能相信也无法相信的!”说到这里,小柳突然怒气冲冲起来。他擦干眼泪,对黄莺愤愤地说道, “奴婢的弟弟刚刚进宫,按照规矩是不能直接派去伺候宫中的贵人的,更不用说是陛下了。就算是其中有什么原因让他不小心遇上了陛下,也不至于让他于陛下有直接接触。 所以,所以这其中,一定是有别人陷害!” “陷害?”黄莺听小柳这么一说,也回过味来。他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他虽然是被安宁公主接进宫里来的,而且一进宫就直接住进了长乐宫内,但是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知道宫内的规矩,那些新送进来的宫女黄门都必须经过严格的培训指导之后才能被派到各个宫中。 一些涉及到比较重要的宫内场所,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进的,除非有一个师傅在带着。 小柳的弟弟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了宣政殿这么重要的地方,身边还没有师傅带着,怎么想都有问题,更不用说会触怒到陛下了。 黄莺思索了一番,咬了咬牙,暗自下定了决心对小柳说道:“没关系,小柳,你放心,我一定会帮查清楚你弟弟死亡的真相的!” “公子……”小柳十分感动,但想到黄莺现在的处境,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可是黄莺却完全不在意,十分坚定又坚持要帮小柳查到真相。 小柳便就同意了。 黄莺让小柳先回去好好休息收拾一番,不要让其他三位公子看到他的异样,自己则在思索应该怎样去帮小柳这个忙。 殊不知,他的这副样子以及刚刚两个人的对话,已经都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安宁公主以及阿瞒的眼睛里。 安宁公主耳边听着夜鹰汇报着宣政殿内的情况,一边看着外边黄莺皱着的面庞,不禁就对身边的阿瞒问道:“你怎么看?” 阿瞒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正准备张口说些什么,却马上闭了嘴,想起来什么似的,故意装作不明白地问道:“殿下是在问小柳弟弟的事还是宣政殿内的事呢?” 安宁公主挑眉看了看阿瞒,轻声笑了一下,眼角微微扬起,又反问道:“阿瞒自己觉得呢?” 阿瞒“唔”了一声,大胆地盯了安宁公主的眼睛许久,才忽然笑了一声,低下头低声说道:“你可真是越来越放心我了。” 说罢,也不管安宁公主到底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竟是十分落落大方地说起了自己的看法,这也是他第一次不带任何算计,任何其他的表情姿态来向安宁公主分析事态, “在阿瞒看来,这两件事,其实都可以看作是一件事。如果不是因为殿下一直在阿瞒的身边没有离开过,阿瞒恐怕真的会怀疑这里面是殿下您的手笔。 因为这两件事的目的,都是为了撕破陛下的假面,让他一心想要完成的登基大典出问题。 他心里一直觉得不办登基大典,就不名正言顺。那就毁了他最在意的这个登基大典就可以了。” 安宁公主笑了笑, “这两件事说起来有关系,又可以说没有关系。不过,他这么控制不住自己,亲手杀死了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却恰恰亲手给自己埋下了一个隐患。”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逗人入局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隐患是什么? 这个问题即使安宁公主没有明说,也不影响一旁的阿瞒和夜鹰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在场的这几个人都是聪明人,不用安宁,公主把话说的太明白,他们便知道眼下是一个什么样的形势。 他们虽然不能理解司马昭的这番自掘坟墓之举,但从结果上来说不仅于他们无伤大雅,还为他们雪中送炭,锦上添花。 真可谓是瞌睡了就有人递上了枕头。 司马昭既然将自己的把柄亲手递了出来,那么他们几人便不能放过。 安宁公主吩咐夜鹰继续伪装成宫内的不起眼的黄门,顺便在周围散布一些让人容易恐惧的话。 尤其是要在小柳之死身上多做文章,让宫内的人从上至下都深信司马昭其实是一个阴晴不定、内心阴狠的伪君子。 谁若是在司马昭身边伺候,谁就得时刻关注司马昭的情绪变化。万一司马昭心情不好,拿人出气,便会有性命之忧。 夜鹰听了安宁公主的吩咐,便领命而去了。 他一出门就是一个普通的黄门形象,混沌与长乐宫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而殿门之外,黄莺和小柳的谈话也告一段落。 黄莺最后又安慰了一番小柳,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小柳便抹抹眼泪,微微欠身向黄莺请了个礼,便离开了。 安宁公主看着黄莺静默在门口的背影,思索了一番,便让阿瞒将黄莺叫进来。 他附在阿瞒的耳边说道:“一会儿黄英进来的时候,你先不要与他说起小柳之事,而是就与他随意聊上几句,亦或是就像对待下人一般,指使他做这做那,看看他会不会主动与你说小柳之事。” 阿瞒讶异地看了安宁公主一眼,像安宁公主神色认真,半点玩笑的意思也无,心中的心思便转了那么几回,故意挑眉问道: “阿瞒问什么都可以吗?” 安宁公主也从中听出了一点别的意味,便同样挑了挑眉,眼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还想知道一些什么?” 阿瞒微微垂下眼帘,眼珠子似乎左右乱转了一圈,语气却更加倾慕,又好似隐藏着一丝失落道: “阿瞒还能问些什么呢?不过就是想要更加了解阿苓你一些罢了。” 安宁公主走到阿瞒的身边,轻轻地将他揽了过来,让他靠在了自己怀中,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更加温柔了。 她说道:“要想了解本宫,便直接来问本宫就好,又何必从他人口中知晓呢?他人所知道的不知道的,哪里能有本宫自己更加清楚呢?” “那可不一定。”阿瞒在安宁公主怀中闷闷地说道,“阿苓你了解的是你自己眼中的自己,可阿瞒比较贪心,不只是想要了解你自己口中的自己,还想要了解他人口中的你。” 安宁公主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便哑然失笑。 她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过这样的话,让她觉得没有道理的同时,又心生感动。 她低下头,看了看阿瞒,心中又起了一丝波澜。 只不过这点波澜,却仍旧被安宁公主所忽略了。在她心中所想的是,阿瞒果然是一个有趣的男子,越与之相处,越能发现其身的乐趣。 现在想来将来要有一天将这人放回北傲国,还真真是有一些不舍。 安宁公主在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却是笑意盈盈的。 她似乎是被阿瞒逗笑了一般,从嗓子眼里泄露出了一点难抑的笑声。 阿瞒感受到安宁公主身体上微弱的震颤,便抬起头来,眼神似乎懵懂又有些了然。 安宁公主看着阿瞒这副模样,也不多说什么了。 她维持着笑意摇了摇头,又看了看门的方向,示意阿瞒不要耽误了正事,自己便从长信殿内的通道去了食室,准备吃一些茶水点心。 阿瞒便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安宁公主离开。 等安宁公主的身影消失在殿内之后,阿瞒脸上的表情便立刻就变化了。 眉目凌厉却漫不经心,让人在卸下防备的同时,却又悄然升起危机之感。真是一种矛盾到极致的状态。 他打开殿门,抬起眼睛来轻轻地瞟了黄莺一眼,在黄莺听到殿门开启的声音往这边看来之时,就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进来。 黄莺低下头快速又恭敬地来到了阿瞒的身边,轻声问道:“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阿瞒示意黄莺将殿门关上,然后便随意地坐在了殿内的软垫之上,没有完全穿好的衣襟因为阿瞒这恣意的坐姿,微微散了开来,露出了他胸膛上一些莫名的痕迹,就像是梅花烙在了上面一般。 黄莺无意间看到了这印记,便不禁红了脸,心中虽有些别扭,却半点吃味也没了。 只不过他沉浸在一种莫名的羞耻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阿瞒好玩地看着黄莺白皙圆嫩的小脸倏然变红,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他的眉宇间似乎又转变了一番神色,现在看来,竟沾染了一些不可言说的风情以及一种餍足后的倦怠。 他的声音略带一些沙哑,慵懒却又勾人地问道:“黄莺这是想到什么了,为何你的脸,这么的红?” 黄莺闻言,脸色变得愈发的红了。 不过他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对阿瞒回道:“没,没什么。” 虽说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没有什么,但有些结巴的语气以及慌乱躲闪的眼神,却还是出卖了黄莺此刻颇不宁静的内心。 阿瞒突然就笑了一声。 他将身子微微前倾,看着黄莺那双圆圆的杏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后,便生出了一丝恶趣味,故意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哑声问道: “昨天黄莺公子还瞪着眼睛叫我不要得意,说早晚有一天会站在我的头上,今天怎么就不说话了呢?不仅不说话,还不敢看我了,嗯?” 黄莺此时的面色简直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苹果,突然感觉阿瞒的气息好像就在自己面前萦绕,便猛地后退了几步,对阿瞒说道:“我我我,我才没有,你你你你,你不要瞎说。” 这句话说得太快太急,让黄莺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暗暗在手心里掐了自己一把,对阿瞒说道: “刚才是奴婢逾矩了,公子不要介意。不过,公子若没有什么事的话,可不可以放奴婢出去?奴婢还有事情要做。”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引子落位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黄莺的这话一出口,殿内刚刚有些怪异的气氛便陡然消失不见。 阿瞒的嘴角虽然依旧翘起,但脸上的笑意却已经淡了几分。 他的眸色流转过一抹华光,但眼前的黄莺半点都没有注意到。 他只是明显地感觉到殿内的温度似乎降下来了一些,然后便在阿瞒泛着冷意的目光终感到了一丝微微的害怕—— 明明只是很平常的目光,但黄莺的心中,就是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股恐惧之感。 阿瞒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眼前的黄莺,看着他原本通红的脸色一点一点地褪下去,转而变成一种苍白,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双泛着冷意的目光,到底有什么问题。 他似乎是懒懒地开口,但其中却蕴藏着一种莫名的威严,让人感觉熟悉又陌生, “哦,黄莺你有何事要做,能不能与我说说呢?毕竟今日好不容易有这闲暇时光,我还想同你聊上个个把时辰,了解一点我不知道的殿下的事情呢。” 殿下? 听到阿瞒说起殿下,黄莺便有些恍然地抬头,看向此刻的阿瞒。 他总觉得现在阿瞒给人的感觉很可怕,却又有一些很熟悉的感觉。此时一看,便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曾经在殿下身上看到过的样子么。 于是黄莺便直接将心中的感受说了出来,丝毫没有掩饰, “公子您有什么需要问的呢?奴婢感觉公子已经十分与殿下相像了,若不是对殿下十分了解,又如何能做到这种地步呢?” “你说我与殿下相像?”阿瞒听了黄莺的话后有些惊讶,似乎是完全没有想过黄莺嘴里能说出这种话,也似乎是在讶异自己如何能够和安宁公主相像。 不过他早前了解过黄莺的性子,知道这人心肠很直,有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会说什么谎话,因此他说像,那便是像了。 阿瞒不禁有些怔然。 随即,阿瞒就像是拨开了什么迷雾似的,忽然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笑意实在是太过灿烂,让黄莺不禁瞅了好几眼。 这也是因为此时阿瞒身上那股让人胆寒的气息,消失不见了。 阿瞒笑了一会儿后,便停了下来。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比以往都要黑,都要亮。 他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好,语气堪称这些年来最为温柔的一次, “你有什么事要做,说出来让我来替你想办法。我今日心情好,也算是还你点拨的人情,你可不要有什么其他的顾虑。” 黄莺不清楚这个点拨的人情是指什么,但他的情绪感知在这个时候确实是十分的敏锐,直觉现在阿瞒所言不假。 他咬咬嘴唇,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对阿瞒说道:“我知道公子与殿下的关系好,这件事本不应该麻烦殿下,但是奴婢也确实没有办法,还请公子帮奴婢告知殿下,让殿下公正地处理此事。 奴婢其实也只是想要一个真实的结果罢了。” 这样说着,黄莺便将小柳之事与阿瞒说了出来。 其实按照阿瞒心里想的,在黄莺主动说出小柳的事情后,他是会恶劣地表现出他早已知道这件事情的样子,然后看一看黄莺生气伤心的样子,谁让他心中对安宁公主曾经养过这些人的介意还未完全消去。 刚刚逗弄黄莺也是因为一时兴起,想要看看黄莺这种人,到底哪里存在着可能吸引安宁公主的魅力。 他心中总是有一些阴暗的想法,在安宁公主不在身边,只留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更甚。 他刚刚差一点就出手想要毁了黄莺,可谁知道黄莺这样的人,竟然也在无意中奇异地安抚了阿瞒的心情,并救了自己一命。 阿瞒心情好,自然也就不再过多为难黄莺,曾经的想法自然也就被阿瞒扔在了一些完全不需要再注意的角落。 于是此时,他听完黄莺的叙述之后,适时露出一丝同情伤感以及愤慨,他用沉重却真诚的模样对黄莺说道: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告诉殿下,让殿下查明真相的。虽然这是一个皇宫,宫内吃人是常事,但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被轻轻放下,殿下心里肯定也不希望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阿瞒的这副义正言辞、激情慷慨的样子狠狠地感动了黄莺,让他一时忘记了刚刚还对阿瞒升起的警惕之感,直接泪眼汪汪、满眼真诚与感动地看着阿瞒,并且看样子,已经彻底对阿瞒心悦诚服,完全没有了敌意。 他甚至在心里想,阿瞒原来是这么一个善良、有正义感的人,怪不得能够走近安宁公主的内心。相比之下,他竟然还在背后说人坏话,心存嫉妒,实在是让人惭愧。 阿瞒不知道黄莺心中想了什么,但看到黄莺满眼崇敬的眼神,一向坚硬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点愧疚之感。 他轻“啧”了一声,害怕自己因为这点原因又忽然生出几分心狠,对着自己的“恩人”做出不可饶恕之事,便推脱自己要去找殿下诉说此事,打发黄莺离开了。 待黄莺走后,阿瞒便长长地叹了一声,竞感到有些身心俱疲。 “阿瞒似乎很累?本宫以为,阿瞒你会玩的很开心呢。” 安宁公主的声音突然在阿瞒的身后响起,让阿瞒忽然吓了一跳。 他仔细想了一下,竟然没有想到安宁公主是何时回来的,他与黄莺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安宁公主又知道了多少。 他眼珠子一转,面上马上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可怜兮兮地拍着胸口对安宁公主说道:“阿苓何时回来的,为何都不出声,真是吓死阿瞒了。” 安宁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阿瞒,直把阿瞒看得有些心虚后便移开了目光。 她好似没有与阿瞒多做计较,对殿内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晓一般,对阿瞒说道:“现在引子有了,便要劳烦阿瞒你,去永巷里面,闹一闹了。” 阿瞒偷偷地瞧了瞧安宁公主的脸色,实在是没有瞧出什么来,心中又有些不高兴。 他有些意兴阑珊地应了声喏,便就要先行一步,去永巷令那里大闹一番。 可是正在他出门的时候,安宁公主突然说了一句, “阿瞒这么喜欢袒露着身子,与人近距离的说话,那便这样与本宫,说上三天三夜,如何?” 阿瞒内心惊讶,随即便涌上了狂喜。 他内心的雀跃实在是难以掩饰,转过身恐慌却委屈地说道:“阿苓为何要这样误会阿瞒,不过是对象是阿苓的话,阿瞒也就无所谓了。” 安宁公主看着阿瞒眼中那期待的光,意味深长地笑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哭闹永巷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坐在安宁公主特意为他准备的步辇之上时,脑子里却还在想着临走前安宁公主对他绽放的那个笑容。 看起来极为美丽也极为诱惑,但就是让他的心里,有些毛毛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身的错觉,他总觉得在安宁公主的那个笑容之下,产生的是一种类似心虚的情绪。 他心中哀叹了一声,却怎么也无法断定安宁公主到底要如何做,只能将刚刚在脑海中翻涌的几十种猜测全都压在脑后,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来。 抬步辇的人抬得很稳也行得很快,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绕过了正午道从东侧们而进永巷。 永巷令已经率领着一些黄门宫女在门口候着了。 这也是多亏了这招摇的步辇。 从长乐宫出来至永巷,路上不知遇上了多少宫人。 这些宫人见了步辇,自然就知晓了这步辇之上的侍卫贵人。 况且宫中车马轿舆辇的规格,都是有要求的,谁谁谁应该用什么样的形制,那都得是严格按照历代流传下来的规矩办,根本不会存在用错的情况,自然也就不会有认错人的时候了。 这步辇一看就极智尊贵,抬辇的规格来看就属于皇亲一列了。再加上这辇上的轻纱珠玉,龙凤之纹,那真真是只有安宁公主才能用得此辇。 但安宁公主近日出行已不乘步辇,而是乘坐黄门令特意为安宁公主打造的八掆舆,所以这步辇上的人,就值得让人寻味了。 现在在安宁公主身边,能够获得如此殊荣的,不就是那位极受安宁公主宠爱的面首,阿瞒公子么? 这么多些天了,这宫中哪里还有人不知阿瞒公子之事。对于他们这些下人来说,阿瞒公子可就是那些枝头飞凤的典型了。 他们虽说心中有嫉妒,有不服,但更多的其实是持有一些看戏的心情。他们面对着步辇而过时恭敬地跪在原地,等步辇消失后则三五成聚,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阿瞒公子单独乘辇,该是多大的荣幸。 当然,除此之外,他们更为好奇的就是,在这个时候,阿瞒公子一个人乘坐步辇,是要去做什么呢? 于是,不一会,宫内就传遍了阿瞒公子单独乘辇前往永巷的消息。 身为永巷的一方之主,永巷令自然也早早听闻。在确定阿瞒确实往他这个方向而来后,就带着一干人等,在永巷的门口等着阿瞒了。 “奴婢见过阿瞒公子。”永巷令一行人没等多久,便瞧见了步辇慢慢地落在了他这永巷门口。 他一见步辇落下,便脸色谄媚地向着阿瞒问好。 他虽说是将两手合揖于身前,身子躬于两手之下,但他的头,还是微微地侧了那么一下,好让自己的眼睛,能偷偷地打量打量这位传说中受尽宠爱的阿瞒公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永巷令只是这么一瞧,便心生惊叹。 他在这宫中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许多美人了,可阿瞒公子这种样子的,他还真是没有见过。 在他看来,阿瞒公子已经不只是美不美这么简单的事了。 脸长得好看的,不缺阿瞒公子这一份,可是阿瞒公子的这一身气质,他却是百年来独独见这一回。 简直是既矛盾,又极为吸引人,令人总是想不自觉地探索下去,欲罢不能。 永巷令心中感慨,真不愧是能够勾住安宁公主心的人。一层又一层,总是能带给人无数次的新鲜感,谁还会腻味呢? 阿瞒不知道永巷令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都想了些什么,但他感觉到了永巷令放在他身上的目光。 当然,现在注视着他的人,也不只是永巷令一个。 他微微一笑,甚至听见了很多压抑不住地抽气声,心中便有些了然,同时心情也糟糕了许多。 这些目光,虽然没有恶意,但总归是令人厌烦的。 阿瞒压下心中的厌恶,慢慢走到永巷令的面前,用十分伤心却又满含怒意的语气对永巷令说道: “不用做这些无用的虚礼,本公子来这里,是来寻人的!” 永巷令瞧着阿瞒的这副样子,心里琢磨着他这里面都有哪些人可能会惹到阿瞒公子,要不要随便找那么几个应付一下算,面上却同阿瞒一起义愤填膺,并腆着笑脸好声好气地说道: “这是哪位该死的下人惹了我们阿瞒公子,您说,奴婢一定把这个人抓出来,交到公子您的手上。” 阿瞒公子斜瞟了永巷令一眼,眼眶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微微的嗔怒,让人又惊又心痒痒。 他好似放下心来,端做高傲的样子,颐指气使地对永巷令说道:“那好,那就请永巷令你把你这边刚刚从宣政殿那边罚下来的宫人都叫过来吧。” “欸,这……”永巷令心中一惊,似乎没有想到阿瞒是要与他要这些人,面上便显露出几分迟疑来。 于是阿瞒便扭回头去狠狠一蹬,马上就横眉倒竖,看起来很是生气的样子, “怎么了,永巷令为何会感到为难,刚刚不还说什么人都会交到本公子手上的么?永巷令你难道说过的话并不算话么?” “诶诶,公子误会了。”见阿瞒要生气,永巷令便连忙笑着要将阿瞒安抚下来,“奴婢确实是要把这人亲手交予公子您的手上,可这从宣政殿罚下来的人,诶,确实就不属于奴婢的职责范围了。” “怎么就不属于永巷令你的职责范围了,我看你就是想唬弄我!”阿瞒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十分气愤。他的胸膛随着愤怒的情绪一起一伏,眼眶都微微红了,将那些无理取闹的骄纵之人学了个十成像, “他们,他们那些人不也是犯了错么?他们害我看中的黄门惨死陛下手中,我还不能找他们出气了不成?你,永巷令,我看你就是在看轻我,看轻我的身份!我要回去告诉殿下,让她撤了你的职!” “欸欸欸,公子啊,阿瞒公子啊,您消消气,消消气。奴婢就是一个糙人,您跟奴婢置什么气呢?若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是好。”永巷令见阿瞒似乎真的要气着登上步辇离开,连忙将阿瞒给留下了。 他拽着阿瞒的袖子,满头大汗地给阿瞒赔着不是。 他现在心里,早都没了对阿瞒先前的那一番评价,只觉得这人还真是难缠,说告状就告状的,跟他想象的一点都没一样。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何来底气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永巷令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他原本瞧着这阿瞒公子,应该是个顶顶好说话的。 这种好说话,不是体现在他性子的软绵上,而是体现在他这人的气质上。 这人的第一眼,确实就跟这谪仙下凡似的,清清冷冷的却又有些妖孽的人味。 可谁知道,这人难缠起来,却也是真难缠。 他好说歹说,才将阿瞒公子给劝下了,没有让人给马上坐步辇回长乐宫去告状,但同时却也拿阿瞒公子执意要见那几个从宣政殿下来的人没有办法。 他苦着脸对阿瞒说道:“哎哟喂我的阿瞒公子呦,奴婢说的话可全都是真话啊,您要是要其他人,奴婢二话不说就给您带来,随您处置,可这几个人奴婢确实是没有办法。 奴婢说的话里要是有半点假话,就让奴婢遭天打雷劈。” 阿瞒见永巷令都被自己给逼得发了毒誓,心中便“啧”一声,顿时就失了继续为难他的兴趣。 于是他也不再揪着永巷令不放,而是扬起一张双眼通红,似乎还有些怀疑但是又有些相信的眼神问道:“真的?”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永巷令见阿瞒的态度有些松动,便马上点头,十分诚恳地说道。 阿瞒顿时就有些垂头丧气起来,两只眼睛又变得通红,似乎盈满了泪水,随时就要落下泪来。 永巷令无意间瞅了一眼,差点又被阿瞒的这副样子给刺激地跳起脚来。他心跳一停,随即就又非常快速地跳动起来,让他觉得心惊胆战的。 他赶紧示意旁边的宫人递过手帕来,让阿瞒公子擦擦眼泪,自己则又强撑着笑意,十分关心地问道: “阿瞒公子您别哭啊,您这一哭,被安宁公主殿下知道了,奴婢这儿肯定就讨不了好了。” 阿瞒一听,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圆圆地瞪着永巷令,十分“凶狠”地对永巷令说道:“你什么意思,本公子没办法从你这见到人就算了,你还不让本公子哭了,你怎么那么恶毒!我就哭我就哭,看你怎么办!” “哎呦,阿瞒公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永巷令手忙脚乱地给阿瞒擦着眼泪,看着阿瞒这副满满都是委屈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就软了那么一下, “奴婢是想说,公子您有什么委屈,不妨跟奴婢说一说。那伙人虽然公子没法去见,奴婢也没法将他们带过来给公子处置,但是消息,奴婢还是可以为公子您打听打听的。” “真的?”阿瞒拿着手绢擦擦眼泪,从手绢缝隙中露出一双亮晶晶的不停眨巴眨巴的眼睛。 “真的……”永巷令被阿瞒的这双眼睛给晃了心神,恍恍惚惚地说道。 不过很快他就清醒过来,左右瞅瞅,让宫人们都离得稍微远些,才凑到阿瞒耳边,很是小声地对着阿瞒很肯定地说道: “宣政殿里的事到底是什么,奴婢这边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侍中大人亲自带人将几个活着的黄门和一具死尸给带进来了永巷。 可是他们却不是经奴婢这永巷令之手,而是直接交给了永巷中的刑殿。那边的人,只认令牌,不认人,所以,奴婢没办法给公子带来人。 不过这里有个消息倒是可以告诉公子,那就是从宣政殿出来的那几个人,舌头全都被割了。” 阿瞒眼睛微微眯了眯,将这点关键放在了心里,面上却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微微后退了一步。 他露出了十分迷茫却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说道:“舌头都割了,怎么会这样呢……” 永巷令露出不忍,长叹了一声,以一种怜悯却又温和教导的语气对阿瞒说道:“阿瞒公子啊,你也不要怪奴婢多嘴,这事到了这种地步,其实就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宣政殿那边,绝对是发生了一些不能说出去的事。 宣政殿宣政殿,不能说的事是谁啊,只能是那位。 奴婢不知道您看重的哪位下人失了命,但毕竟涉及了上面那位,您就只能认命了。” “认命,认命……为何要叫我认命,我不认命又如何?”阿瞒的眼神似乎不再迷茫,又充满了坚定以及坚决。 他看向永巷令,面上早已没有了那种无措的迷惘,而是十分冷静的坚决,整个人也都显得不那么骄纵软糯了, “谁说人死了就白死了,他们被封口是他们的事,我又不关心陛下到底做了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我那苦命的小弟。” “小,小弟?”永巷令没想到这死了的宫人竟然是阿瞒的小弟,顿时心道一声“糟糕”。 若是一个普通人,命没了便没了。这事就跟往常许多事情一样,就这样掩埋在了无人注意的角落,成了这宫内众多人命中的一个,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可是这人,是阿瞒公子的小弟。 要知道,阿瞒公子现在可不是阿瞒公子,他背后代表的,是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会不会冲冠一怒为蓝颜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是不能罢了。这,其实关乎了安宁公主颜面。 他左思又考,在想要不要冲着刑殿那边打个招呼,安宁公主就寻来了。 永巷令只能哀叹一声,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伏拜大礼, “奴婢见过安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安宁公主慢慢地下了轿舆,却没让永巷令起身,而是缓缓走到阿瞒的身边,声音满是宠溺与无奈, “不过就是来永巷一趟,怎么就还未回去。” 忽地,安宁公主停下了脚步,就像是注意到了阿瞒脸上红红的眼眶以及有些通红的鼻头一般,满含怒意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永巷令,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辱本宫的人!” “殿下冤枉!”永巷令跪伏的身子更低了些,“奴婢怎有胆子欺辱公子,就算是再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安宁公主微微眯了眯眼睛,盯着永巷令的脊背,漫不经心却语气沉沉地问道:“那你给本宫说说,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永巷令闻言,便颤抖着身子,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给安宁公主说了。 安宁公主听后点点头,转头看向阿瞒,低声询问, “可是如此?” 阿瞒便点点头。 安宁公主这才作罢。 不过不惩罚永巷令了,却不代表他逃过这一截。 果然,他刚刚被安宁公主准许起身之后,就听到安宁公主冷笑一声,淡淡说道:“一个小小的刑殿,竟然还敢摆这么大的架子。本宫倒是要看看,它如何将本宫拒之门外。” 永巷令心中哀叹着闭上了双眼。 这可惨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施以严威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刑殿的前身,其实就是永巷里用来惩戒那些犯错的下等宫人的。 哪家的宫女或者黄门犯了错或是被主子惩罚,就会被送到永巷这里来,听从永巷令的发落。 若是犯的错误不是很大,那么就不用进刑殿,只需要在永巷里做工做苦役到了年限便可以回原来的地方了。 可若是犯下的错误很大,那么就会被永巷令直接送进刑殿,接受严重的刑罚。 刑殿里可不会考虑这些被关进来的下等宫人的性命,若是哪个宫人在接受刑罚的时候没有撑过去就此一命呜呼,那便也就是这样死了。 若是遇上个好心的当值人员,还能裹个草席留个全尸;但若是碰上个那些个铁石心肠、心狠手辣的当值,那便是随便往外一扔,被郊野之处的野兽吃了也算是命好了。 这个刑殿的规矩一直存在了很久,是宫内所有地位低下的宫人共同的梦魇。只要谁落入了永巷,哪怕没入得了刑殿,也是一副胆战心惊,充满绝望的样子。 后来,先皇后执掌后宫,才算是彻彻底底地了解了这后宫永巷的运作方式。 她天性纯厚温善,觉得永巷内刑殿的设立实在是太过严酷,其发展到现在的样子,已经脱离了它当初设立的本性。 所以,先皇后便下令要求整改永巷,将刑殿内的众多刑罚取消了来,并且要求永巷要与刑殿分开。 永巷成了低等宫女黄门的居住之所,而刑罚一事,则全部交给了刑殿。但是这个时候,永巷令还是管着两处的。 那刑殿到底是什么时候分离出去的呢? 大概就是先皇后与前太子出事的时候了。 现在刑殿独立于永巷而存在,虽然还在永巷之内,但已经不受永巷令的直接管辖,而是直接落到了皇帝的手里。 皇帝要刑殿做什么呢?不过借着刑殿之名,处理一些无法明面上处理事情。 景帝在位时,虽已经将刑殿收入了自己的手下,但其实还是给了永巷令几分权力的,毕竟永巷令也算是执掌了刑殿许多年,对刑殿的整体运作是相当熟悉的人。 可是发展到了现在,永巷令完全被排除在外,一点插手的可能性都没有了,自然可以看出是谁的手笔。 永巷令一边在前面给安宁公主和阿瞒带着路,一边在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他其实也没有和刑殿里的那几位有什么牵扯,只不过就是看着安宁公主这样子,就是有备而来。 既然有备而来,那自然是不能善了了。 他现在完全不插手刑殿的事情,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他被司马昭的亲信慢慢排挤了出来,但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自己也想着激流勇退,给自己一个安稳的晚年生活。 这朝中局势变化太快,一出接着一出,刑殿早晚得摊上事。 永巷令有先见之明,在知道安宁公主从掖庭带人出去后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说什么都不愿意趟刑殿的这摊浑水了。 按他原本的想法,这刑殿就算出什么乱子,也该熬到他出宫的时候了,可谁知道,这麻烦事说来就来了。 永巷令在心中幽幽地长叹一声,但面上却还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十分谄媚地在安宁公主和阿瞒两人面前说道: “安宁公主殿下,阿瞒公子,这就是刑殿了。” 安宁公主闻言朝永巷令示意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扇暗红色的大门紧闭着。 它的左右两边各画有两个凶神恶煞的人画像,未知姓名,只是用来平添进门人的压力;这扇门整体上呈暗红色,门上的铆钉看起来还有了一些斑驳的锈迹,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再加上那看起来极为正气的牌匾,寻常人确实一进了门,便已经被吓破了胆。 安宁公主将刑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之后,就示意永巷令去敲门,她则站在后面,靠近了阿瞒。 远远看去,就像是靠在了阿瞒的怀里一般。 黄门令笑着接了安宁公主的命令,转身便有些苦了脸色。 不过他没敢耽误安宁公主的吩咐,走上前去,按照以前的规矩,轻轻扣了扣。 “吱呀”一声,门开了。 只不过这门只错开了一条缝,并没有完全打开。 从这条门缝里伸出来了一个脑袋,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十分严厉地问道:“什么人?” 永巷令只好赔着小心,将自己的身份报了出来。 可是门里那人一听,就没了耐心,不等永巷令把话说完就要一下子把门阖上。 永巷令有些着急,眼看就要完不成安宁公主这个看起来很是简单的吩咐,却见一个白影闪过,那错开的房门,便永远都无法阖上了。 门内的人大怒,“你是什么人,竟然敢阻碍刑殿!” 阿瞒脸上笑嘻嘻地,脚底下却寸步不让, “这位管事可好大的面子,连安宁公主殿下来了,都不曾迎接的。” “公主?你在说什么梦话。”门里那人不耐烦地嗤笑了一声,对阿瞒说道,“公主千金之躯,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你真当你爷爷我是新来这宫里头什么都不懂? 再说了,这地方你以为是谁都能来的么?安宁公主又怎么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按照刑殿的规矩办事。你赶紧放手放脚,不然就别怪爷我不客气了。” 阿瞒心中的怒火渐渐被这人跳了起来,但他脸上的笑容更甚。他不光卡着门的脚在暗暗用力,双手更是与门内之人僵持着,两方谁也不让谁。 “让本宫听听,这是哪位大人如此大的口气,竟然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安宁公主的嘴角微微勾着,慢慢走到了门前,走到了门内那人绝对可以看见的地方, “你们刑殿的规矩本宫确实不知道,但本宫知道本宫的规矩。对本宫不敬者,出言不逊,拔舌以示惩戒;对本宫视而不见者,挖目以示惩治;对本宫之言听而不从者,刮耳以示威严。 你自己数数,你破坏了几条,本宫的规矩啊?” 门内那人显然是没有想到安宁公主真的在此,心神动荡了一瞬。但也就是这一瞬,被阿瞒抓到了机会。 他大力一掀,便直接连门带人都抓了出来,让门内的人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机会。 他看着狼狈地扑倒在地上的人,笑得很是灿烂,十分“贴心”地对他们说道:“见了殿下,自当时行礼的。本公子也算是免除了你还得自行下跪行礼的步骤了。” 安宁公主倒是也没有制止阿瞒,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从门内摔出来的管事,声音极尽柔和地说道: “看来你已经做好选择了,那本宫可就要动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杀鸡儆猴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门内摔出来的那人明显还有些怔愣,等反应过来自己趴在地上出尽洋相,并且姿势极为不雅观之后,心中就瞬间升起了对阿瞒的怒火。 听到阿瞒的火上浇油后,更是恨不得马上跳起来狠狠地教训阿瞒一番,然后将他绑进面前的刑殿,好好折磨一下他。 但随即心中涌起的巨大危机感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是真的就直接跪趴在地上,给安宁公主请安。 然而,安宁公主并没有给这人反应的机会,几句话下来,他的罪名就已经板上钉钉,被安宁公主带来的人去发落了。 这发落是要发落成什么样子,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不一会儿,在场的黄门令以及一些其他看热闹的黄门宫女,就看见安宁公主带来的人将刑殿那人给拖了回来。 为什么是拖呢?因为刑殿那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众人忍受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偷偷摸摸地朝着侍卫后面拖着的人看去。这一看,就全都惊惧地后退了半步。 阿瞒自然将在场每一个人的表现都记在了心中,随即便给这些人在自己心中做了标记。 哪些人不堪大用,哪些人具有培养的价值,他都给记得清清楚楚。眼下正巧无事,阿瞒便也忍不住心中忽然升腾起的那一丁点好奇心,往后面瞧了一眼—— 原来这人被削去了五官,是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啊。 阿瞒做恍然大悟状,面上没有半点不忍异常,与在场的那些脸色难看之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安宁公主早就知道阿瞒不是一个普通人,对此倒没有什么看法。毕竟她自己,对此表现得也很淡漠。 不过永巷令倒是和安宁公主的看法不同,他朝着阿瞒看了好几眼,才终于敢肯定阿瞒是一个有问题的人。 这个问题不是出在别处,正是出在阿瞒对刑殿看门人或者说是位管事。 其他人或是恐惧或是恶心或是冷漠,但都是出于子身的一种情绪,看起来也十分正常,然而,从来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对此感到,兴奋。 永巷令犹豫地看了安宁公主许久,心中纠结自己是否应该提醒一下安宁公主。 可他忽然看见安宁公主瞟过来的眼神,便瞬间清明,暗自懊恼自己竟然被眼前之景所迷惑,差点做了错事。 安宁公主那个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不要多事,她都知道。 永巷令便赶紧低下头,再也不随意乱看了。 阿瞒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一场无声的波澜而无知无觉,继续绕有乐趣地继续围绕着刑殿之人,注视着他现在的样子。 刑殿那人的头,只剩下了鼻子和嘴巴,看起来颇为怪异。 他的这些断口处全都是血,嘴里也因为被拔了舌头而血流如注,甚至都渗出到了嘴巴外面来。 那些阿宁公主带来的人倒是也不含糊,在按照安宁公主的吩咐下对这人实行了刑罚之后,便马上掏出了上好的伤药洒在了这人的身上。 霎时间,一直往外冒着血的部位,马上就止住了血,而阿瞒,正是对伤口上沾染上的药粉碎末啧啧称奇。 安宁公主扭回头来,没有再管阿瞒那边,而是示意永巷令在前面带路,他们直接带着被处罚了的人踏进已经没有大门的刑殿之内。 刑殿门口处是一条长长的廊道,安宁公主在永巷令的带领之下,总算是走出廊道,正式到了刑殿的大厅。 这里空无一人。 安宁公主挑挑眉,示意手下将那人给绑起来,挂在这堂厅的正中央。随后便朗声道: “诸位躲藏在暗处不愿见本宫也无所谓,本宫只是一介女儿家,做不得什么粗鲁的事,但也正因为本宫是一个女人,所以本宫的耐性是有限的。 本宫的面首在你们这里受了委屈,那本宫自然就是要在你们这里讨个说法了。你们若是执意不肯露面,那也可以,只是就是苦了你们这个看门人了。 这样吧,本宫也一向是一位宽容大度的人,所以就给你们充足的时间考虑。 两柱香,每半炷香本宫就会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不回答或是也不露面,那本宫就让这位守门人再痛苦一下。” 安宁公主还要怎么做没有明说,但隐藏在刑殿的众人看着中间挂起来的人,心中觉得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忍住没有人说话。 于是半炷香之后,殿内被绑起来的“守门人”,原本已经在渐渐愈合眼眶伤,此时竟然又崩裂开来。 “大家都看到了,本宫也就不多说了。俗话说刑殿之人冷酷无情,原本本宫瞧着还不太相信,直到今天见了这副场景,本宫还真有几分相信了。 这香燃完之后,守门人会不会活呢?” 隐藏在暗处的人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但还是十分克制地没有立即就冲出去。 现在,正式比耐心的时候。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两柱香也即将燃尽。 刑殿内隐藏着的人和安宁公主似乎都在盯着那两柱香,又似乎谁都没在盯着。 每过半炷香的时候,安宁公主依旧是照例询问一下,不过从她的语气看来,已经不怎么觉得这些人会现身了。 堂厅中央挂着的那人,仿佛承了一具只会流血的摆设。 安宁公主看着那渐渐燃尽的香,神色中似乎有些失望,但又多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她似乎是叹了一声气,喃喃道:“本宫其实不想这样做的。” 刑殿中人还未明白安宁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安宁公主似乎挂上了一脸笑容,十分无奈没有办法但是却跃跃欲试的样子朗声说道: “其实本宫原本真的不想这样做的,可谁知你们竟然真的如此冷情呢?既然如此,那本宫也只好冷酷一点了。” 刑殿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安宁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看见大批士兵涌了进来,“霹雳乓啷”一阵乱响,看起来是要将这刑殿给拆了, “其实本宫一直都不明白,这刑殿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本应该是伸张正义执掌刑罚之所,却掺杂了人的欲望权势,所以,便砸了吧。以后这宫中,有本宫的慎刑司就够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原来一切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在安宁公主来之前,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用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将刑殿就这么给一锅端了。 从这些士兵身上,可以看出安宁公主对这一计划是早有预谋,可是即使现在知道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刑殿内的人很是顽强地抵抗了一番,但仍是伤的伤、死的死,被捉的就被捉到的。 好像只是短短一瞬间,刑殿就已经被毁坏地差不多了。 堂厅中央挂着的那个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撤下了,但地上残留下来的印迹还告诉着众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不过他们全都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以维持自己中立的角色,不想被牵扯进这一看就难以抽身的莫大的争斗中。 安宁公主见士兵中有领头人向她汇报已经全都清扫干净,便懒洋洋地抬步走到了几名被缚着的人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嘴角还挂着一丝凉薄的笑意, “诸位刚刚藏得可是舒心?眼睁睁地看见自己一心经营的刑殿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心中什么感觉呢? 不过你们可不能怨本宫,本宫可是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先礼后兵这个道理,本宫还是很清楚的。可惜的就是,你们好像有点不太清楚,没有在本宫‘礼’的那个环节,就做出选择。” 跪着的被士兵们绑起来的人中,就有刑殿现在管事的人。这人安宁公主虽没有见过,但是却觉得有些眼熟。 安宁公主倒也不去想这人是什么来历,只需知道是司马昭身边的一个亲信便可以了。 至于这个亲信是什么时候发展的,跟安宁公主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只见他现在被士兵们牢牢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听得安宁公主这样说,便倔强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他,眼睛里满是怒意与不服。 安宁公主示意两旁的士兵将他的嘴放开,果然就听得这人狰狞着喊道: “安宁公主殿下,你不过就只是一个公主,如何能使得这样大的权力,你这是犯上作乱,是大逆不道!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你还能如此猖狂么?” 安宁公主轻笑一声,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本宫有些话已经说了很久了,但仍是有人不长耳朵,也不长记性。不过念在你久居刑殿,不怎么与外界交流,这一点本宫就宽恕你吧。 话说了那么多遍,本宫也不愿再多说。这样的话,本宫就直接告诉你一个事实吧,那就是这宫内,说了算的人是本宫。本宫说他是皇帝,他才能是皇帝。所以,本宫怎么会怕他处置呢?” “你!”管事简直不可置信,但他显然已经没有机会再多说什么了。 安宁公主摆摆手,示意士兵们直接将这些人押去宫内广场,给各位大臣以及宫中那位还在筹谋登基大典的“皇帝”看看,而她和阿瞒,自然要把接下来要演的戏给演完。 “人处理完了,接下来就该解决一下本宫小心肝的事情了。阿瞒,走,咱们呐就去找找那些不长眼的下人,看看到底是谁,暗地里偷偷害咱们阿瞒看上的小宫人。” 阿瞒猛地一下抬起头来,似乎是十分感动,眼睛里头亮堂堂的,马上就依偎在安宁公主的怀里,感动地落泪。 安宁公主满脸温柔,十分耐心地哄弄着阿瞒,两人就这样黏糊着形影不离地进了刑殿的监牢,见到了那几位从宣政殿内带过来的下人。 这几个人,正好端端地坐在监牢内,半点罪都没有受。 甚至看眼下的情况,如果不是安宁公主带来士兵将这里清剿了一番,他们几人还会说说笑笑,准备好生在这里吃吃喝喝,享受人生。 阿瞒在见了他们第一眼之后,就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心中瞬间就明了了。 他猛地扑过去揪起他们的领子,极为生气地道: “你们,你们,你们可真是好样的!本公子,一定要让你们偿命,血债血偿!” 许是他的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眼泪又十分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嗓子也有些糙哑,让人十分心疼。 安宁公主拉过阿瞒来好生安慰着,平复着他的情绪,然后便冷眼看向这几个宫人,不带一丝表情。 几位宫人本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士兵们吓得够呛,此时此刻见了安宁公主的眼神,更是心惊胆战,颤颤巍巍地直不起身子来。 若仔细看去,每个人的身子都极为细微地哆嗦着,这便是极为害怕了。 他们也不敢等安宁公主出口,先行哭嚎着求饶道:“求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奴婢们根本不知道那人是您要的啊,不不不,奴婢们是压根就不敢害人的啊!” “哼。”安宁公主冷哼一声,看向几人的眼神极为冷酷与凉薄,不无讽刺地说道,“你们若是没有胆子,那这天下人有胆子的人,可也就不多了。 看你们的样子,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了,所以哪里还有冤枉不冤枉一说呢?你们使点手段将别人推出去做替死鬼,然后自己再回来这刑殿躲避一死,还真是一套极为完整又聪明的产业链呢。” 几位宫人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但全都将头抵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也没有一个人再敢为自己多说些什么。 绝望,似乎已经萦绕在了他们的心头。 安宁公主看着从这几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颓败的气息,知道他们心中已想今日必定已经是难逃一死,便又出言讽刺了几句, “你们能想到这种为自己脱身的方法,那为何又偏偏蠢得做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呢?罢了,蠢人毕竟是蠢人,能指望你们做什么呢? 不过鉴于今日本宫心情还不错,那就勉为其难地提点你们几句,你们真以为这种漏洞百出的脱身方法是真的有用么?不,他只是因为这刑殿内的人。 他想要借你们来给司马昭身上泼脏水,好让司马昭得一个喜怒无情、暴力无常的名声,这样司马昭的顺利即位之梦,就恰好破碎了。” 这可真是一个极妙的算盘,安宁公主默默地想,这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谋划这一切,到现在不知不觉就已经将司马昭逼上了绝路。然而背后这人也是挺大方的,这刑殿说要就不要了。 罢了,看在刑殿的面子上,这幕后之人,便留他两日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准备就绪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这几名宫人已经是弃子了,从他们身上也得不到什么过多的消息,安宁公主便打算直接处置了。 但是阿瞒却眯着眼睛拦了安宁公主一下。 他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副表情,不再是那副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生气憋闷,而是眼角微勾,眼珠轮转,嘴角带笑的一副一看就知道在打别的主意的样子。 阿瞒是这样对安宁公主说的, “殿下不必如此急切处置他们,虽是弃子,却也可以废物利用一番。况且,这事本就是黄莺所求,不带几人回去,让黄莺也撒撒心中的几分郁气么?” 安宁公主闻言斜看了阿瞒几眼,似笑非笑道:“本宫竟不知,阿瞒与黄莺竟然已经如此熟稔了。” 阿瞒似乎是十分意外地看了一眼安宁公主,忽地璀然一笑, “殿下这样说,莫非是心中终于觉得有些吃味了?” 安宁公主挑了挑眉并没有回答。 阿瞒便也耸耸肩,也没有再深入去探究安宁公主心中的想法到底如何? 只不过两人相携离开这已经被拆了的刑殿的时候,心中都各自打起了小九九。 一个是等着这三天对阿瞒的惩罚成果; 而另一个则是又继续盘算着该怎么去继续挑逗安宁公主的内心。 见两人终于出来,后面还带着几名被压着的宫人,永巷令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他背后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简直是度过了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次惊心动魄。 不过刑殿一废,于他而言,还是有好处的。 永巷令有恭恭静静地将安宁公主和阿瞒送去永巷门口,就如进来时那般,态度上不见任何变化。 唯一不太相同的就是,安宁公主和阿瞒去刑殿的时候,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永巷令和一干宫女黄门,而出来的时候,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一群严正肃穆的士兵。 因为安宁公主乘坐八掆舆而来,所以阿瞒也不必乘步辇回去了。 阿瞒跟着安宁公主上了轿舆,两人又亲亲密密地挨在了一起,根本不惧外面这么多些人的存在。 步辇上虽然已经没有了乘辇之人,但是抬辇的人却依旧平平稳稳、认认真真地抬着步辇,跟在安宁公主他们乘坐的八掆舆之后。 他们再后面,则是一辆囚车,上面押送着的,就是安宁公主从刑殿里带出来的那几名宫人。 前面后面左面右面全是穿着黑甲的士兵,除了盔甲沉重的碰撞声之后,就再无其他了。 轿舆之内,也一时间静悄悄的。 安宁公主似乎在闭目养神,而阿瞒则透过纱幔向外看去,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半晌,阿瞒才似乎是忍不住向安宁公主问道:“殿下早就知道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了么?” 安宁公主轻声“嗯”了一声,也没有睁开眼,就直接很随意地与阿瞒说道:“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一切都过于巧合了。” 阿瞒听安宁公主这样说,便也点点头,称道:“殿下果然还是运筹帷幄,阿瞒还是比不及殿下。” “阿瞒之聪慧,何与本宫比?”安宁公主似乎是微微睁开了一下眼睛,看了一下阿瞒,随即便又闭上了,“你本心不在此,却能时时跟上本宫的思路,这天下,也莫能比阿瞒更聪颖之人了。” 阿瞒十分惊讶,听了安宁公主的夸奖之后,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喜悦之情。 他也不在意安宁公主这话说的是真是假,总之听在他耳朵里自是十分动听,心头也像是吃了蜜一般甜,让人忍不住就有些喜滋滋的。 他双颊似乎飞起了两朵红云,也不知是真害羞还是假羞涩,总之就是轻轻抬眼看了安宁公主那么一眼,随即便又赶紧瞟向了别处,又似躲闪又似自豪地说道: “殿下所言,实在是太过抬举阿瞒了,不过阿瞒听了之后,心里头……很高兴。” 安宁公主闻言,便也笑了。 两人也不再说话,轿舆之内又安静了下来。 但这种安静却不像刚开始般那样沉闷,而是隐隐绰绰地似乎存在着一些其他什么东西,让人无端觉得周围全是欢悦。 不一会儿,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就到了。 宫人们伶俐地小跑过来给安宁公主和阿瞒垫脚,随即便赶紧招呼着将轿舆抬到一边,让出这宫内道路来,毕竟这地方属于宫内比较繁华的路段,前后宫的勾通交联就靠这条路了。 而安宁公主和阿瞒来的地方,正是后宫大门偏东的一所宫殿。 这个宫殿里,现在只有安康公主一人。 她那日被司马昭处罚后,想回掖庭,但是被人拦下了。这个人,正是安宁公主早做准备吩咐的谢淑妃。 安宁公主到的时候,谢淑妃刚刚派人给安康公主送了一些小食,而安康公主,则就神情平静地一口一口吃着,看起来端庄典雅得很。 听见外面的响动,安康公主抬起头来,就看到安宁公主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对她说道:“吃也吃好了,走吧,该去看一看这结果了。” 安康公主便慢条斯理地将脏了的手擦了擦,然后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便起身整理好衣裳,随安宁公主出了门。 安康公主问道:“安宁皇姐可是都做好准备了?” 安宁公主低头轻声笑笑,“不做好准备,又如何来这里接你?让你在这里好吃着好喝着,不是很好么?” 安康公主便不多言了。 她们刚刚登上轿舆步辇,就看见谢淑妃的贴身宫女走了出来,交给了安宁公主一张纸条,便就行礼告退了。 安宁公主看着这张薄薄的纸,不禁就笑容更甚了。 “看来这谢家,也是早就做好准备了,看起来,还真是明智之举呢。” 安康公主不过问这些,闻言也不发表什么意见。 只是一旁的阿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安宁公主,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这天下啊,还是太平了太久了,惹得这宫中的人,总是在想些有的没的,却一点都不考虑实际。”安宁公主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意有所指, “每天你方唱罢我登场,总是在想着自己如何能够再耀眼一些,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整体国势是否有变化。 本宫来问问你们,陛下自掌朝政以来,可是做过些什么利国利民之事?” 第一百三十章 先行发难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这话说完之后,就直接吩咐抬舆之人,向宣政殿而去。 安康公主的轿辇也随之跟上。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朝宣政殿而去,厚重的步伐带给人们一丝沉重,又夹杂着一些兴奋。 宫内过路的人见了安宁公主这等阵势,纷纷绕路而行,躲避在路边设置的小小行殿之中,不敢出来。 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都是在宫中生活了许久的人了,自然都生出了一股子敏感的神经,见此情况,都纷纷在心中敲响了警钟,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无论如何,他们是知道,这宫中,又要变天了。 其实皇宫内的所有人都预感到了要有这么一天,但是他们没人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司马昭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认定安宁公主有夺位之心,便直接快速召集起大臣,就要在殿前召开大会,一股脑地要将新朝的国号、年号都定下来,好彻底稳定下朝内局势,让他这个皇帝做得名正言顺,从而稳固他的皇位。 他这虽然是临时通知,但也算是早有准备。 除了一些实在是难以快速赶来的大臣还未在殿前位列,大部分大臣都已经坐在了殿前,坐在了这朝堂之上。 其中便包括最近重新出山的太宰、太傅两人,以及握着朝内实权以及举国上下最多兵力的光禄大夫以及太尉。 他们几人在景帝薨逝之后,便一直没有出宫,就在宫内的几所行殿之内住了下来。 太宰年事已高,司马昭便特意给太宰划分了建章宫那里的一处院子,环境清幽,倒是十分适合太宰休养生息。 也因此,即使建章宫离未央宫有段距离,但是太宰却仍然能够及时来到未央宫殿前。 毕竟从建章宫来未央宫,肯定是要比从宫外再进宫要容易也快速得多了。 司马昭心里很急。 这个急不仅表现在他临时通知朝内大臣马上来殿前开会,更表现在了他出现在殿前上的时间。 以往皇帝开朝会,一定是要等大臣们都到齐,皇帝才要从后面宣室出来,走到殿前。 而现在,司马昭不等所有大臣到齐,便直接来到了殿上,示意朝会开始。 众臣下跪行礼之后,都忍不住在心中揣测司马昭如此急赶着召开朝会是为了什么,而有些消息灵通的,已经从司马昭这不同寻常的举动中,窥探出了一丝真相—— 这司马昭,莫不是在防着安宁公主吧? 安宁公主最近因为安康公主的事情,便已经将自己多年来立在宫中的眼线,又重新运转了起来。 尤其是最近司马昭突然状况频出,似乎有了不甚安稳之心,安宁公主的这些眼线,便动得更勤、更密了。 所以,司马昭紧急召开朝会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还在路上的安宁公主。 安康公主和阿瞒听到这个消息后,同时脸色一变,直接看向了安宁公主,脸色也倏地沉了下来。 阿瞒担忧地问道:“殿下,这样的话,岂不是……” 安宁公主打断了阿瞒的未尽之话。 虽然司马昭此举确实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但事情远没有阿瞒和安康公主所想得那样糟糕。 安宁公主平时看起来似乎是十分浪荡随性,不拘一格,但其实她做事很有逻辑性,也会在做事前想到各种各样的结果。 这次一连串的计划,包括让阿瞒去永巷演戏,让自己剿灭刑殿师出有名,都是安宁公主一步一步地演算至此。 既是演算,那便不可能不出意外。 不过,司马昭此举确实太过仓促了。 若是司马昭在巩固了自己的权力与地位之后,再与安宁公主撕破脸皮,那么现在安宁公主要对付他的话,确实还需要费很大的功夫。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大范围出其不意地给安宁公主一个打击,那安宁公主可能真的会就此败亡。 可惜的就是…… 这份仓促,让安宁公主即使无法及时赶到殿前的朝堂之上,心中却仍有那一份泰然。 因为如此仓促的局势,必然会有极大的漏洞。这份漏洞,不是仅仅让她无法出面就能够填上的。 安宁公主面上丝毫没有紧张的情况,反而还勾起了一抹笑容,似乎对眼下的情况极为感兴趣。 可惜她的这份从容并没有能够感染到安康公主。 安康公主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面色就一直很难看。 她原本还觉得自己的兄长司马昭只是走向了歧途,总会有迷途知返的那一天。可现实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不可能了。 司马昭本其实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不过他善于伪装,没有被别人看出来或者换句话来说,就是司马昭从来没有将他们这些人放进过他的心里。 安康公主有些伤心,有些失望。 她有些不明白,小时候一直亲眼所见的那个对人问候良善的兄长,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还是说,从一开始,她见到的就已经是经过伪装的司马昭了。 她内心怅然了许久,却一时间又变得异常坚定。 她直接下了自己的步辇,来到安宁公主的八掆舆前,对她说道:“现在安宁皇姐你到场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不用多说,等你到场稳定局势之后,安康自然也会携着证据,来揭发司马昭这个伪君子的。” 安宁公主眯了眯眼睛,轻笑一声,“罢了,那本宫,就先行这一步吧。” 她找人要来了一匹八头大马,直接将裙摆一扎,便大跨步上了马,动作看起来很是潇洒凌厉。 她朝阿瞒璀然一笑,然后就大声对安康公主说道:“本宫可就将本宫这心头宝贝交给安康你了,你可得好好护着啊。” 安康公主看了一眼阿瞒,表情一时间有些一眼难尽。 但是又看了看坐在马上,看起来十分可靠的安宁公主,最终还是别扭地点了点头。 这之后,便听见一声马啸,安宁公主便扬马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这宫内的巷道之中。 而随之一同不见的,便是安宁公主带来的一大半士兵。 阿瞒望着远处的尽头,第一次感觉到了紧张的情绪,为安宁公主紧紧捏了一把汗。 而朝堂之上,却也正同安宁公主所想一般,进行得并不是如司马昭所想那般顺利。 司马昭刚刚说了自己的想法,殿上便已经出现了好几个反对之声。 第一百三十一章 脑中妄想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昭一开始设想的,确实挺好。 他知道自己要迈出这一步,就必须要跨越安宁公主的影响,也知道必然要引起安宁公主的不满。 但是他,确实不甘心了。 明明自己已经是这大御的皇帝了,是一国之君了,为什么还要处处受制于人,时时刻刻看别人的脸色呢? 安宁公主既然已经选择了让他来做皇帝,那为什么还要插手这么多呢?事事都要掺上这么一脚,事事都还得过问一下,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那这一国之君到底是谁?是他司马昭还是她司马婧苓? 就和永远都不知满足的王家一样,自以为对自己有恩,便以此胁迫,好似自己是拿捏在他们手心里不能挣扎也不能反抗的玩意一般,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他还能是这大御最为尊贵的人么?他还能称作是一个皇帝么? 所以,他要把这权力全都收在自己的手中,把权力从安宁公主手里夺回来。从此之后,这大御,便只能有他司马昭一人的名字。 已经陷入这种自怨自艾自怜又充满嫉恨情绪的司马昭,心态显然已经扭曲了。 他忘了做皇帝的本质是什么,他也忘记了当初是他先动了求助王家的心思,更忘记了当初安宁公主是因为什么才开始插手朝堂之事。 他本来就存了利用的心思,只不过就是在没有达到他心中所想之后便产生了愤懑不满之情。 说白了,司马昭其实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也许是他小时候确实过了一些于他而言不太美妙的日子,但自从他的母亲做了继皇后之后,吃穿用度上面,便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他。 相比较起其他的皇子皇女来,他的生活,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 可惜,他仍旧未有满足之心。 即使不愁吃穿又怎么样?在他母后的心里,不就是一个可以用来谋权的工具,好让她身后的王家可以攀附其中,满附荣光。 他看着自己的母后经常露出失望之情,就更加厌恶自己母后身后的王家了。 他对皇位有没有什么渴望呢? 那自然是有的。 自从景帝病倒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思考自己如何才能取得这个皇位。 他当时虽然是太子,但是这个太子也只是太子罢了。 在向来以实力为尊的南御国皇室,自然是谁才能出众,谁就来坐这个皇位。 他只是一个诺诺弱弱,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一个性子温厚的太子而已,治国理政哪能轮得到他呢? 可是没有想到,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几个兄弟争来争去,把自己的命争没了,皇位就这样落到了安宁公主指定的人——司马昭手中。 而这次,司马昭便要将皇位,彻底并且永远地留在他的手中。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 可是没想到,他刚刚在殿上说了一句,想好了新朝的国号和年号,请各位大人来品鉴一番,就遭到了许多大臣们的反对。 尤其是典丧官郭大人,他本来就十分注重礼仪典规这方面的问题,听到司马昭这样说,心里头就明白就是要舍弃登基大典而直接定下国号年号。 于是他就开始大声反对道:“陛下,万万不可,这不合乎规矩!” 有典丧官开头,其余大臣自然也纷纷凑上前来,下跪谏言道: “郭大人说得对,登基大典还未举办,就定下国号和年号,这实在是没有规矩,不合礼法啊!” “是啊,请陛下三思啊!改国号和年号是国家大事,不祭天所问,不告诉祖宗,如何能够这样轻率地直接改掉呢?” “是啊,臣等跪求陛下收回成命,请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 “陛下三思” …… 来到殿前下跪请愿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即使是规格较大的殿前,眼下却也感觉逼仄了。 司马昭心中郁气难抒,但是一时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他安排的那些人,显然在这些一个又一个表反对意见的大臣面前,无法将心中的情绪说清楚,这让司马昭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眼看自己争取而来的时间就要在这僵持之中白白浪费,司马昭便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直接站起身来对众位大臣们说道: “朕为何需要三思?朕觉得,朕既然是先祖留下来的能够作为新帝的骨血,那自然是不用问过祖宗们的意见了。 朕选择什么,他们自然就会选择什么,况且,朕叫你们来,其实是为了做一个见证,不是必须要征求你们的意见!” “陛下这话说的,似乎有些过了。”太宰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奇异地抚平了在场的众位大臣心中那点怪异的情绪。众人不禁将目光,看向了太宰。 太宰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心中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便又不紧不慢地张口道: “陛下既然特意为改国号与年号之事,召开了朝会,那么老臣就认为,此事是需要与大家一起讨论的。 若非如此,陛下直接改了告诉臣等几人即可,又何必会出现现在这种僵持的场面呢?” 众人听了太宰的话后,都不禁点点头。 他们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司马昭却误会了他们,还对他们说出了如此专制之话,实在是让人心中难免有些不太舒服。 他们这些人,也算是朝堂中的老臣了。 也不说像太宰、太傅等人一般受天下人尊敬以及皇室众人尊敬吧,但是至少也会留有一分体面。 他们满心满意都是为了大御,半点私心都没有,却被当今陛下在心中如此误会,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司马昭看着众人的这副样子,心中更生恼恨了。 又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 他们不过是一群普普通通的大臣,却总是不听自己的话,总以为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很高一样。 自己是皇帝,是一国之主,可是说出口的话却从来没有人听过,这如何能不让人恼恨? 从王家到安宁公主再到这些大臣,这朝中到底还有多少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这国号要改,这些大臣也要处置。 他要一步一步地将这些人全都收入囊中,让这天下再也没有不敢不听他话的人。 这才是他的目标,他的畅想! 他嘴角忽然笑了出来,似乎已经预想到了未来光明的前景。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尔来定心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昭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之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此时的情形众臣们其实已经在给予他一个台阶下了。 南御国发展至今,这些朝臣即使已经都换了一批,但是那些位高权重者,仍然是在朝堂中历经多年的老臣,还有的像太宰这种,已经是三朝元老了。 这些大臣先不论他们在朝堂中已经发展了多少自己的势力,就仅仅只是他们收下的一些弟子、门徒,就可以顶的上这南御国的半壁江山。 一个国家虽然说掌权者是一个人,但是参与者却完完全全不是一个人。 若是没有这些文人墨客、能人义士、善政治军事者,那南御国也就无法发展至今了。 司马昭想要摆脱这些人,设立起独属于自己一人的臣子结构,将朝堂私有,将整个南御国都变成他一个人的,显然是极为荒谬的。 众位大臣可以不在意他的口出狂言,可以继续忠心辅佐他治理国家,但前提是司马昭能够意识到这一点。 但现在显然,司马昭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只是一个羽翼未丰的雏鸟罢了。 若是他能够安安心心地在众人的保驾护航之下生活下去,那么未来某一天,他也可以称得上是一只飞地很高很远的鸟。 可惜司马昭,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一只雄鹰,稍微离开树枝两尺远,便一位自己就可以翱翔天际了。 他忘记了,雄鹰的起飞不是从树枝上开始的,而是从悬崖峭壁之上,要么粉身碎骨,要么就展翅高飞。 众位大臣静静等待着司马昭的回应,但是却久久未能等到。 于是他们便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朝着上位处看了一眼司马昭,这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司马昭满脸激动,嘴角还保持在一个极为微妙的弧度,看起来有些邪狞,又有些疯狂。 在一旁伺候记录司马昭所说之事的侍中注意到了司马昭此时有些不不对劲的情况,便悄悄在一旁提醒司马昭道: “陛下,陛下?” 司马昭听到侍中的声音后回过神来,轻声咳了一声,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但是却一点都没有收敛身上的狂妄自傲, “太宰的好心,朕心领了。可是朕觉得,另立年号之事,已经是迫在眉睫,不能再等了。 这事本来就应该在先皇下葬之后就提上议程的,可是进来宫内琐事实在繁多,便一只都没有正式进入议程,眼下却是再也推脱不得。 尔等也不必再说,朕已经想好,自今日起,改年号为天耀。朕的几位兄弟,还有封地爵位的,便只有四弟与五弟了,便改他们一人为楚亲王、一人为韩亲王。 至于朕的几位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便应该领个封地嫁出宫去了!” “陛下这样自作主张,擅自决定妹妹几人的命运,是否有些不太好?” 正当司马昭直接高昂着头悠悠哉哉地说出这些早就已经谋划好的决定,众位大臣准备反驳之时,殿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女声。 这声音在司马昭以及在场众位大人们的耳中,都耳熟得很。等众人见到这人的身影之后,就更是毫不意外了。 以太宰为首的一部分官员,见到安宁公主之后,就狠狠地松了口气,而司马昭本人以及他手下的几位亲信,脸色便都难看了几分。 剩下的那些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的人,也都不自觉地分为了两派,一排就是心中早有一点警惕之心,觉得安宁公主一开始未能出现就是得益于司马昭的手笔。 而现在安宁公主出现,则意味着朝堂之上很快就会出现一次腥风血雨。 另一派则就是真的完全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晓的人。他们一开始之时觉得朝堂上好像缺了什么人,直到安宁公主此时到场,他们才猛地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因为没有在朝堂上见到安宁公主啊。 不过无论是哪部分人,哪派的人,此刻全都将目光注视在安宁公主身上,静静等待着她还会说些什么。 果然,安宁公主就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司马昭难看的脸色一样,笑了一笑,脸上又露出那股漫不经心又带有些妩媚的表情,对司马昭说道: “陛下为何不派人来通知一下本宫,好让本宫直接来这里听一听陛下这荒诞而不切实际的梦。” “安宁。”上位的司马昭终于有些忍不住地制止安宁公主的话头,十分严厉地说道,“以往之事,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所以安宁你横加插手,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可现在这事,可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安宁你再如此胡闹,可别怪朕不念手足亲情了。” 司马昭这话说得十分冠冕堂皇,似乎在他的面前,安宁公主这样的举动就是不懂规矩的小孩子一般的幼稚行为。 然而,在场的人,还有谁能够被司马昭的这话给影响到呢? 安宁公主更是在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是“咯咯咯”地笑了出来, “陛下说的这话可真真是有趣,难道在您的眼里,以前的那些平叛之事,也都只是小打小闹不成? 那众位可就得好好思考一下了,这种稍不注意就会酿成大祸,极有可能造成我大御生灵涂炭、战火纷飞的大事,在陛下的眼睛里都是可以成为小打小闹的事,那陛下的心中,到底装没有装天下呢? 哦,不对,本宫说这话也是不准确的。 陛下还是在意这天下的,毕竟改年号、巩固皇权、分封亲王、谋划公主婚事在陛下的眼里,都算得上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这可真的是关系到他未来的天下。 只不过在陛下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众生黎民罢了。” 安宁公主这话看起来轻轻巧巧,也不见生气,但是就让人感受到了她话语中满满的讽刺与暗嘲。 司马昭的脸色,果然更黑了。 安宁公主注意到了司马昭的这点变化,心中再次慨叹司马昭为何这么多年来都能藏下来自己,却在现在忍不住将自己全然露出,实在是一个“疯狂”就足以概括的人。 安宁公主又恣意地笑了出来。 她全然不顾及司马昭越来越黑的脸色以及在人群之中忽然多出的一种愤懑,又十分清楚明白地对众人说道: “其实你们同意了陛下改年号的要求,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因为这最后做决定的人,是本宫。” 第一百三十三章 自立封号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只是一旁的阿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安宁公主,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这天下啊,还是太平了太久了,惹得这宫中的人,总是在想些有的没的,却一点都不考虑实际。”安宁公主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意有所指, “每天你方唱罢我登场,总是在想着自己如何能够再耀眼一些,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整体国势是否有变化。 本宫来问问你们,陛下自掌朝政以来,可是做过些什么利国利民之事?” 什么? 除了知道内情的太宰和太傅两人,其他人听到安宁公主这话全都露出了一副迷茫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司马昭更是怒极,顾不得斯文之表,直接厉声喝道:“安宁,切莫在大殿之上放肆!” 安宁公主丝毫没有在意司马昭的反应举动,而是背对着司马昭,站在大殿中央,正面对着两边坐着的文武百官,面带笑意地说道: “想必众位大人心中一定有许多疑问,莫急,本宫将会一件一件说给你们听。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大家不如就借着陛下他,哦,不对,现在已经不能称作是殿下,我们就就着他提出来的这次朝会的主要内容,来将我大御的年号、封号等,都一并定了吧。” 众位大臣不明白安宁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心中有些疑惑: 安宁公主这样坐,不是和皇帝陛下所作所为是一样的么?那为何不干脆同意陛下,让陛下就这样确定下年号来呢? 他们心中想不明白,便就又偷偷打量起左右来。见自己左右和自己一样不清楚安宁公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禁就又将求助的目光放在了太宰和太傅两人身上。 可是这两个人和刚刚司马昭说这事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刚刚两人虽说没有一开始就表明对司马昭反对的态度,但是两人的眼中能看出明显的不赞同,并且大臣们也注意到太宰和太傅两人是全程关注着司马昭的。 也就是说,如若不是司马昭执意要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将自己要改号的想法说出来,那么太宰和太傅就会强制压下司马昭要说出口的话,让他的计划无疾而终。 这似乎是对司马昭的一种不放心、一种管制、一种压迫,然而细细想来,这对于司马昭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可惜这番苦心,终究是要被司马昭辜负了。 而安宁公主到了之后,太宰和太傅两人,就像是完全放下心来一般,再也不会再仔仔细细盯着司马昭或者是安宁公主中的任何一人。 他们两个人不谙世事般地坐在一边,闭目养神。仿佛朝堂之事,已经与他们无关。 因此,见了太宰和太傅两人这般模样的众位大臣,心中倒是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明悟: 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之下,太宰和太傅两人竟然能够毫无防备地再自己的座位上睡着,那便意味着接下来的局势,他们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在场的这些大臣,一瞬间便做了决定, “殿下所言极是,先帝驾崩之后,朝内局势已趋于稳定。眼下赶紧将新的年号与各位皇子皇女的封号确定好,确实已经是头等大事了。” “秦大人所言甚是,殿下考虑也极为妥贴。臣自是赞同殿下提议。” “臣也无意见。” “臣等同意。” …… 与刚刚司马昭所言之后截然不同的局面便就这样出现在了司马昭的面前,这让司马昭简直怒极攻心,七窍生烟。 他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将阴冷冰寒的目光放在了安宁公主身上,并且对朝中这些大臣的恼恨也升到了极致。 他真的不明白,同样一件事情,为什么在他与安宁公主同时做来的情况,会有如此大的不同。他们的差别到底在哪里? 不过就是一介女子,为何这世上之人就都要偏爱她? 拿自己做这帝王的意义何在? 这朝堂,说白了,不还就是安宁公主的一言堂么? 司马昭心中的不解、委屈、愤恨、怅然交杂再一起,并且直接在他的脸上显露了出来,让人一眼看去,竟有些可怖。 他身边的侍中最先发现了司马昭情绪状态的不对,可是他在三番两次提醒之后,司马昭仍然沉浸其中,对外界丝毫没有反应,便咬着嘴唇伸手拉拽了一下司马昭。 然而他没有想到,司马昭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一把拍掉了侍中拉扯他的手,大声骂道:“滚!” 随后,司马昭大踏步地从上首位走下来,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安宁公主面前,对安宁公主说道: “殿下,你到底想要如何?” 安宁公主转过身来,面对着司马昭,微微撩起眼皮来瞟了一眼司马昭,冷冷淡淡地说道: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宁有些不太明白。”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还能有谁明白!”司马昭简直怒不可遏,高高举起手来,似乎就要伸手打向安宁公主。 众臣见状心中不免都有些紧张,太尉等武将也都将手放置在了腿上,似乎准备随时出手制止司马昭。 可是不等他们动作,安宁公主便直接自己将司马昭的手打到了一边,不顾司马昭的错愕与不可置信,直接在绕过司马昭,走到了上首位,面对着大家说道: “本宫作为先帝生前最为宠爱的女儿,他遗旨的最后接触者,在这里宣布,即日起,废除司马昭的新帝之衔,由先帝的第十二个儿子十二皇子司马湛即位,封为惠帝。 改年号为锦和,意味锦绣和顺。 本宫自改安宁公主为晋宁公主,安康公主为晋康公主,安和公主为晋安公主。 楚王立为楚亲王、韩王立为韩亲王。 三日后便举行登基大典擢册封大典。 至于司马昭,念在兄妹一场的份上,就贬为庶民,赐富庶之地一宅子,携王氏一同出宫养老去吧。” “怎么可能……”司马昭完全没有想到,安宁公主竟然敢直接在朝堂之上剥除他的皇帝之名。 ” 司马昭原本是很悠闲地、充满笑意地在一旁等待着众人的想法意见,可是半天都不见任何人抬头。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又扫过底下的这几位大臣,这一看,终于发现了那一点细微的不同。 那位刚刚提过意见的人他有印象,自然也就多关注了一些,就发现他眉头紧锁着,眼中有几分困惑,确实是在思索问题。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逐下皇位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昭没有忘记,但是却从来没有把做过的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过。 毕竟在他的眼里,他做的这些事情全都是理所应当的,哪有什么错呢? 因此,在被安宁公主质问之后,司马昭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惊慌与心虚,而是一脸的坦然与疑惑不解。 安宁公主一看便知晓司马昭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她的心中不由地哀叹了一声。 说实话,她的心里虽然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皇兄,但是也是不讨厌的。 安宁公主向来就是一个极为清醒的人,直来直往,喜欢谁厌恶谁那都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从来都不会轻易牵连别人。 她向来信奉冤有头债有主,是谁的过错就由谁来承担,由谁来负责。 当年先皇后和前太子之事,幕后的主要推手是王家以及司马昭的母后,所以她的目标,从来都是针对这两家的。 至于司马昭本人,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下,安宁公主并不会因为继皇后王氏的关系就连带着仇恨起他来。只不过在面对司马昭时,做不到那么热络就是了。 也因着这个原因,安宁公主对待司马昭还是有一定的容忍度的。当初虽然选择司马昭来坐这个皇位是存了一些故意利用的心思在的,但那时候也是真心想让司马昭将这个皇位坐下来。 她知道一向唯唯诺诺的人,在得到机会之后一定会一改往日行事风格,狠狠地像那些平常意味可以随意压榨指示自己的人报复,但这却同时也是一个机会。 若司马昭过了这关,那这位子,他便可以一直做下去了。 可惜,司马昭还是没能迈过去。 他的眼光就只局限在了自己身上这么一小片地方,没有从深远的角度来考虑,作为一个君主,实在是太过不合格了。 所以,即使安宁公主心中觉得可惜,但也已然坚定想法,要将司马昭撤下皇位,并携带着他的母亲王氏,出宫去罢。 留有继皇后王氏一命,这还是当初她与司马昭谈合作之时,确定下来的条件。 如今,也就当作是允诺了吧。 “皇兄。时至今日,本宫就再称你为一次皇兄。你现在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罪责?”安宁共抬头直视司马昭,眼神是清清朗朗毫无遮掩之意, “那本宫就一条一条数落一下,你这在位的短短五十多天,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首先第一条,也是你身为帝王最不可饶恕的一条,那就是视天下百姓如无物。” 司马昭怔怔地看向安宁公主,随即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满脸写的不服。再加上他刚刚对安宁公主仇恨的情绪还没有下去,整个人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有些怪异起来。 眼睛周围全是红红的一片,看起来眼神之中应该透露着凶狠,但现在仔细看来,确是一股子茫然与无措。 他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虚下来,但多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是深深地影响了他,让他很快就从这种情绪之中摆脱了出来,摆出一副阴狠怒极的样子对安宁公主说道: “你何必在这里妖言惑众,朕是一国之主,是这天下的王,黎民百姓都以朕为尊,都应该臣服在朕的脚下。朕心里念着他们是对他们的恩赐,难道你还要想一个尊贵的九五至尊要低声下气地去讨好这些最底层也是最普通的贱民么?” 司马昭这话一出,都不用安宁公主说什么,在场的大臣脸上,已然都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有人忍不住插嘴说道:“您这话说得不对。国家之本,是在于民。若是没有这些底层百姓,就算您坐在了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又有何意义呢?” “哼,若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朕便是意义。”司马昭仍然无悔。 司马昭这句话说的实在是没有道理极了。 一句话将他自己狂妄自庸的特性显露出了个干干净净,让在场的众多大臣都摇头叹气,失望不已。 这便是已经认为司马昭,确实没有为君之才了。 那位插嘴的大臣也知晓自己是无法与司马昭讲通道理的,便封住了口,也不再多言。 一瞬之间,司马昭竟是将人心失了个干净。 可司马昭仍旧无知无觉,抑或是说他已经意识到了,但是却强迫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撑过自己这极其宝贵值钱的面子。 可,安宁公主并不给司马昭他继续诡辩的机会了。 她直接从结果出发,让大臣们认识到由这位对黎民百姓丝毫没有同理之心的人来做皇帝,绝对是天下的莫大灾事。 安宁公主说道:“过了年后,咱们这大御境内,除了那次叛乱一事外,最严重的事莫过于西延地区灾荒一事了。 那里气候本就干旱,农作物等不易成,灾荒的出现,实在是一件极为平常也频繁的事。 咱们朝廷每年都要拨款派人专门去那边帮助百姓度过,尽量减少这段时间内百姓所遭受的损失。可是现在,看看我们的继位皇帝,看看他那副样子,你们觉得西延地区的百姓们,会怎么样?” 熟知西延那边情况的几位大臣不自觉地就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用怎么深想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时之间,他们的心绪难平,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黑,看向司马昭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就带了些埋怨。 司马昭刚刚听闻安宁公主说这事的时候,眼神之中一闪而过一丝迷茫。等到自己好不容易从脑子里的犄角旮旯里找到这件事的时候,才确认安宁公主所说是确有其事。 “你是如何得知这事的?”司马昭的第一反应不是对自己没有处理这件事情而感到羞愧,而是直接质询安宁公主得知消息的来源。 安宁公主闻言后便轻笑了一声,似乎在这一刻,也终是感受到了司马昭最为荒谬的地方。 她也不再缓缓将司马昭的罪责一条一条说出来了,而是直接冷冰冰地看着司马昭,凌厉威严地说道: “到现在您心中所想仍旧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那您可真的是不配做这个皇帝了。本来本宫还想一条一条将你的罪状给说出来,现在看来,却也不必了。 从此时此刻起,你就不再是大御的皇帝,本宫会派人将你和王氏送出宫。至于你的疑问,本宫会一条一条地列在木简之上,也算是在临别前赠送给你一个礼物吧。” 说罢,安宁公主便示意门口的黄门将殿前的大门打开,将一众侍卫给带进来。 站在门口的黄门不敢违令,甚至不敢去看安宁公主和司马昭任何一个人的脸色,战战兢兢地将殿门打开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罄竹难书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眼见殿门缓缓开启,露出了外面蓄势而发的侍卫衣角,司马昭便当即崩溃似的发了狠,也顾不得那许多,当即疯狂地就要往司马婧苓那边扑去,边扑边在嘴边喊道: “司马婧苓,你实在是逼人太甚。既然你非得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逼朕到绝境,那就也别怪朕手下无情了。 反正朕现在也算得上是众叛亲离,便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快,快保护殿下!” 离得司马婧苓较劲的大臣黄门纷纷惊呼起来,就要跑到司马婧苓的身前来替司马婧苓遭这一遭。 可是没想到司马婧苓见了这种情况却不闪不避,眼神毫不避让地看着司马昭,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眼看司马昭就要带着狰狞的笑意,从袖子中间掏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就要刺向司马婧苓,而众人制止不及的时候,司马婧苓只是微微错了错身子,然后伸手朝着自己的身侧一拉,伸脚朝着司马昭的膝盖一踹,就将司马昭给摁在了地上。 侍卫们已经冲了进来,见状纷纷围过去,从司马婧苓手中接过了司马昭,并且将他给捆了个严严实实。 司马昭全程都没有挣扎。 倒也不是因为司马昭被司马婧苓打伤了那里动弹不得,而是他现在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十分不可置信的状态中。 他抬起头有些迷茫地看向正在优雅地擦着手,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司马婧苓,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马昭在想些什么,众人已经不关心了。 刚刚的情形实在是太过于惊险,让众人的心中都提着一口气。 见司马昭被压制下来,心中不禁就放松下来。 他们虽然也比较好奇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司马婧苓可以简简单单地就将比自己高一头的男子给放倒,但是他们十分懂得进退,不该知道的问题,他们从来都不会深入去问,除非人家自己说出来。 倒是有黄门殷勤地凑到司马婧苓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可是有哪里伤着了?” 司马婧苓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将擦手的手绢扔给了凑过来询问的黄门。 她直接走到了被押制起来的司马昭,听见他口中一直不停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司马婧苓示意侍卫们将押着司马昭的手稍微松一松,然后好心地给司马昭做了最后的解答, “司马昭,你作为父皇的孩子,一个地位尊贵的皇子,后来甚至成为了大御的太子,你难道就没有一天学习过皇家也是世家子弟必须学习的几样东西么?” 司马昭听见司马婧苓的声音,抬起头来有些怔怔地看向了司马婧苓。 司马婧苓一时间竟然有些心软。 她微微咬了咬嘴唇,却没有张开口,最后对司马昭说了一句, “君子六艺,可你,似乎哪样都没有认真学习,而本宫,可是从小就正正经经练起来的。 你的一声都伴随着权力的争斗,余下来的日子,便好好过吧。” 司马昭仍有些怔怔,但是押着他的侍卫显然是已经得了司马婧苓的示意的,直接在司马婧苓的授意下,让侍卫将司马昭带走。 司马昭心灰意冷,满面不解地被侍卫们押出了殿前,嘴里还一直念叨着, “六艺,六艺,一个公主,一个女儿家为何要学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公平,实在是太过不公平了。” 在出殿门的一刹那,撞上了刚刚赶来的安康公主和阿瞒两人。 阿瞒自知自己的身份不方便进这个大殿,便乖巧地恰恰听在殿门之外,然后微微侧了侧身子,将头朝着司马婧苓露出了一点身子,对着司马婧苓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司马婧苓一直绷着的脸,便笑了起来。一时间,满室风华。 众位大臣自然注意到了司马婧苓的这种变化,刚好坐的离殿门较近的大臣,完完全全地将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了眼中,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本该觉得这个举动不合时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只感觉到隐隐有些牙痛。 于是他干脆将眼睛一闭,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阿瞒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什么比较出格的举动了。 他看见司马婧苓的笑容之后,便马上立直了身子乖乖站好。 司马婧苓便也不再去关注他。 她现在比较关注的,是安康公主那边。 此时的司马昭眼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安康公主的影子,他现在眼里心里全都是为什么司马婧苓会学六艺,还学得如此之好,让他豁出自己的性命来,想要去除一除司马婧苓这个祸患都无法完成。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皇帝梦会有破碎的这一天。 他好恨司马婧苓这个将他赶下皇位的人,也恨在场的这些大臣竟然在心中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他,也从来都没有信服过他,更恨那些自己精心挑选培养的势力权臣,此刻见风向不对竟然全都默不作声,当作自己不存在。 直到想了半天,眼前全是赤红的场景离出现了一抹素色的身影,司马昭才微微回过神来。她有些惊讶,随即就明白了。 这是安宁公主给她安排的。 她早就决定了要将她从掖庭里放出来,可又害怕她心中还有顾忌与别扭,要与她故意对着做,于是就做了一层有一层的计策,无论如何要能够确保她从掖庭里出来,去司马昭那里对峙。 第一步先是闲聊,随后便是引导她说出与谢荣之间的故事,接下来就直接甩出谢荣的死讯,让她心有愧疚,搓手不及。 这一大步完成之后,便又是极为关键的一步,从大格局入手,让她恢复信心,温暖她的人生,让她能够树立起继续生活下去的信念。 这之后,也就是最后一步了。 她势必会顺着安宁公主的话出了掖庭,去找司马昭。她本身的性子就有些倔,即使这段时间已经磨平了一些,但是在某些问题上,还是会坚持己见。比如就像现在要与过去的人生做了断,那必然就不会告诉其他人,更不会派人去找轿辇来接她。 她会一步一步走到未央宫,无论多长时间。 第一百三十六章 门前送别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康公主说这话时的表情十分的平静,又十分的坚定,更是有一份坦然与无谓在里面。 她说完之后,也没想着司马昭会给她什么样的回应,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表示了一下自己被司马昭这么年来照顾的感激,也顺带表示一下自己作为妹妹对兄长的尊敬。 在掖庭掌教姑姑那里呆的这一段时间以来,她确实学到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整个人就似脱胎换骨一般,但其实一些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她还是没有改掉的。 比如说她仍然有些倔强的脾气,一旦对某件事情下定了决心,就会坚定不移地无论如何都要去完成;再比如说她那不会遮遮掩掩的性子,知道了些什么,是永远都做不到一直憋在心中,什么都不说出来的。 大殿之外,安康公主与司马昭错身而过,一个走进了全是朝臣金碧辉煌却又庄严肃穆的殿堂之上,而另一个则在侍卫的押送之下,离殿前、离未央宫越来越远。 忽地,司马昭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感地回头看了看已经进了殿前大门的安康公主,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丝复杂的意味,又闪过满满地自嘲。 他倒也没有说什么,在侍卫的暗中催促下,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就算从下养在了母后的身边又如何,最终还是人人选择了正义,而不是他这个无关紧要的亲情的代表。 不过,正义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是挺可笑的。 他不过就是做了一些人想做却碍于面子从来都没人敢做的事情,为何在世人眼里,他就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大奸大恶之人了呢? 再说了,铲除异己这种手段,留在殿前之内的那些人里,谁能保证自己完全没有做过呢? 司马昭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心中自是满满的不服。可是他也知道,他这一出宫,就绝对不可能再回来了。 司马婧苓那个女人,既然将自己扳下了这个皇位,那就绝对不可能留机会让自己有可能东山再起。 司马昭一路走一路想,却第一次觉得这宫道是如此之短。 好像只是短短几步,一瞬间的事情,他便离开了永乐宫,来到了西安门前。 这城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人,司马昭很是熟悉,却是已经许久都未见过了。 那就是他的母亲,王玉熙。 那个时候,他还嫌弃自己的母亲看不清楚形势,一直想要与司马婧苓争斗,可是现在,他却也忍不住和司马婧苓对上,然后便落得了现在这个下场。 这可真是兜兜转转,何知今日啊! 王玉熙的精神实际上已经不大好了。 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几次三番挑衅司马婧苓,接过没落得好,给自己留下了病根,另一方面,其实就是司马昭自己的手笔。 司马昭当初与司马婧苓达成协议之后,害怕自己的母亲暗中偷摸地在搞出什么事情来,便寻得医师,给自己的母亲王玉熙写了一封方子。 这方子,虽不会致人于死地,但是让一个人神志不清,再也做不了其他还是很容易的。 司马昭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些。 他走到王玉熙的面前,看了看好像因为等的时间太久而睡着的王玉熙,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准备绕过她上了马车。 可王玉熙就像是有感应一般,突然间就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司马昭时明显眼睛一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昭昭,昭昭你来了。” 王玉熙好像就是一种纯粹的欣喜,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什么不对,或者说自己整个人的状态有什么不对。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记性开始不好,也不再识得许多人和许多事,但是却一直都是认是司马昭的。 她知道司马昭是对于自己很重要的人,虽然已经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了,但是看见司马昭,她的心底就会涌起无限的欣喜与慈爱之情。 司马昭上马车的身影顿了顿,低声“嗯”了一声算作应答,却也没有再说其他,就坐在了马车里。 而王玉熙见司马昭没有理她也没有不高兴,依旧十分开心地随着司马昭坐了下来。她嘴角边一直挂着笑容,看起来有一点傻气,一点都不像曾经心机颇深与后宫及安宁公主互怼的那个皇后。 她嘴里哼起了不知名的曲子,听起来似乎很是欢快。她不知道她的未来是怎样的,只是要离开这里就觉得很是开心。 况且离开的时候,还有着“昭昭”陪在她的身边,她的内心你更加就心满意足了。 侍卫们见两人全都坐上了马车,便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尽职尽责地要随司马昭他们一同出皇城,送他们到司马婧苓安排的地方。 他们刚刚举手示意车夫可以将马车赶起来了,就看见一人从宫道源源而来,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甚是威风,而宫内,也没有强迫他下马的人。 侍卫们看清楚了来人,便示意马车停下,自己则纷纷下马朝着来人行礼。 司马昭感受到了外面的变化,便掀开帘子,朝外面看了这么一眼,这一眼就看到了远道而来的太尉。 太尉很是随意地摆摆手让侍卫们都不必多礼,随后便下马来到了司马昭及王玉熙的马车前,对司马昭说道: “一日为君也是君恩,臣就在这里送陛下一程。” 司马昭冷哼一声,掀起眼帘淡淡地瞟了一眼太尉说道:“太尉大人何时这么好心了,况且现在朝会应该还没有结束吧?太尉大人这个时候离开大点之内,来送我这个婧苓妹妹的手下败将,不怕她生气么?” 太尉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司马昭这个故意的挑拨,而是从宽大的拢袖中掏出一封书信,交到了司马昭的手上,对他说道: “此去一别,公子就只能是公子了。不过这里面有一些臣的一些心意,希望在未来某一天,公子可以用上。 公子也不用拒绝,毕竟这种时候,还不到完全放弃的时候,不是么?” 司马昭原本想要推拒的手,在听到了太尉这话之后,顿了顿,最终却还是将这封书信收了下来。 太尉见状,便再一次笑了出来, “公子一路顺风,注意安全,臣这就告退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新帝准备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看着从这几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颓败的气息,知道他们心中已想今日必定已经是难逃一死,便又出言讽刺了几句, “你们能想到这种为自己脱身的方法,那为何又偏偏蠢得做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呢?罢了,蠢人毕竟是蠢人,能指望你们做什么呢? 不过鉴于今日本宫心情还不错,那就勉为其难地提点你们几句,你们真以为这种漏洞百出的脱身方法是真的有用么?不,他只是因为这刑殿内的人。太尉说完,果然就慢慢退到了一边,然后等待马车前的车夫一扬鞭,驾起了马车慢悠悠地从打开的宫门中离开后,自己才又利索地上了自己的马,“哒哒哒”地飞驰在宫道之中,返回了未央宫殿前。 而这个时候,本应该坐镇在大殿之内的司马婧苓,竟然静静地站立在殿门之外,似乎在专门等待着谁。 太尉见状便微微一挑眉,走过来笑着对司马婧苓说道:“老臣这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等荣幸,能让小苓儿亲自在这里等着老臣?” 司马婧苓抬眸瞟了一眼笑得很是开心的太尉,没有否认太尉的话,而是直接就问道:“太尉大人不好好待在大殿之内,而是半中间溜了出去,可是太过自由了些?” 太尉闻言朗声一笑,很是随意地对司马婧苓说道:“欸,殿内有小苓儿你以及太宰和太傅三人坐镇,哪还需要老臣呢?所以小苓儿你,就让老臣偷偷摸摸地讨个清闲吧。” 司马婧苓便就直直地注视着太尉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可惜的是,太尉的心思,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看透的。 司马婧苓看了一会,便垂下眼眸,不再看他了,反倒是太尉见司马婧苓不再关注自己,救自己主动凑上前去,向司马婧苓反问道: “小苓儿怎么不再问问老臣我刚刚去了什么地方?” 司马婧苓加更关注点从太尉身上离开之后,就真的打算不再与太尉说些什么。 反正她本来不怎么看得惯太尉,与他的关系并不怎么好,若是能从太尉的身上炸得几分讯息也就罢了,若是不能,那也就不必强求。 反正太尉整个人就是一只经验极为老道的老狐狸,他滴水不漏的时候,不说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了,能保守住自己的秘密就已经不错了。 所以司马婧苓,此刻就懒懒散散地靠在一只站在殿门外面乖巧等候的阿瞒身边,压根就不再理会太尉了。 眼见着太尉竟然主动与自己搭起话来,司马婧苓便偷偷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打了个哈欠,似乎在表现自己有些乏困的状态。 阿瞒的身子站着笔直,一动都不敢动,似乎害怕司马婧苓靠着自己的姿势会不舒服。 此刻低头恰好看见司马婧苓在打哈欠,眼角还沁出了一点点泪水,便伸出手来,慢慢地遮盖在了司马婧苓的眼前。 司马婧苓似乎是有些惊讶,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美滋滋地闭上了双眼,感受着阿瞒对她的关怀与照顾。 可这副样子,落在太尉眼里,可就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了。 太尉“啧啧”两声,不知道为何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受到了伤害。不过他倒是也不恼,而是继续锲而不舍地对司马婧苓问道: “小苓儿,你别装睡啊,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对我做的事情感到好奇?” 司马婧苓窝在阿瞒的怀中,半点反应都没。 太尉吸了口气,对司马婧苓此刻的定力感到诧异。 不过他如果就此放弃,那他也就不是司马婧苓极为讨厌的人了。 太尉依旧准备继续加大力量询问司马婧苓问题,哪怕是与此时的事情没有关系的,他都准备问出口,目的就是为了撕碎司马婧苓现在的这种平静,从而露出一些情绪上的破绽来。 可是,司马婧苓,还真真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刚刚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却又长大了一些的小孩就“哒哒哒”地快步走了过来,用极为儒慕的的语气对司马婧苓说道: “皇姐,你找我?” 司马婧苓一听到十二皇子的声音,便也不再闭眼休憩。她“唰”地一下睁开了闭着的双眼,然后就意识到自己的眼睫毛刷到了阿瞒的手掌。 阿瞒极为迅捷地就将自己的手给抽了下来,让司马婧苓的眼前,能够清楚地看清楚来的人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 司马婧苓适应了眼前的光亮之后,便就看到了面前一直闪着星星闪闪光芒的十二皇子。 司马婧苓露出了一个极为轻松的笑容。 她十分和善又温柔地嘱咐十二皇子道:“小十二,现在就是考验你最近所学的时候了,一会儿你面对众臣的时候,可不要过于紧张。” 十二皇子点点头,他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司马婧苓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他听到司马婧苓的意思是要让他在大臣面前露面,似乎还要说出点什么,心中不自觉地就开始紧张。 虽然他平时的课业完成得很好,也经常得到老师的夸奖,但是真正到了这种要实践的时候,十二皇子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他瞅了瞅一旁的司马婧苓,深呼吸几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就在他做好准备的时候,司马婧苓又在他耳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啊,对了,本宫刚刚忘了跟你说了。你以后就是我大御的皇帝了,你踏进这扇门的时候,就要处理你作为君主的第一件政事了,你可要好好表现。” “啊?”十二皇子极为震惊,完全不可置信司马婧苓刚刚说了什么。 他愣愣地被黄门迎到了了殿内,刚刚准备好的东西一下子全都忘了个干净。 安宁公主眼睛里闪过的戏谑的光,便也就要跟在十二皇子的身后进入殿内。 可太尉却拦了一下司马婧苓,用惊疑不定的语气问道:“这是十二皇子?那个你从掖庭里抱出来的孩子?” 司马婧苓挑挑眉,毫不客气地回道:“这可是当初您让本宫亲自去掖庭里接出来的孩子,这么快您就忘了么?” “我自是没有忘。”太傅喃喃,却突然慨叹道,“没想到他的成长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看来当初把他将给小苓儿你,实在是一个十分明智的决定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数罪并举(4000字)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双脚踏入大殿,背后隔绝了那橘黄的光,却又好似将光芒背负在了身上,让人一时之间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离开。 太尉眯着眼睛看着司马婧苓的背影,心中不由得就升起了一种敬畏之感。 这种感觉倒也不是说他有多么害怕,对司马婧苓产生了恐惧,而是说他的心中忽然觉得司马婧苓又长大了许多。 她的身上多了很多沉稳、神圣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就想要从心底尊敬她。 不过司马婧苓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太尉心中对司马婧苓的这种感觉一瞬间消失殆尽。 司马婧苓说道:“太尉大人心中的想法,本宫又如何能够窥得,所以您何必与本宫解释这么多呢? 太尉大人您心中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了,本宫又怎会与您争辩?” 说罢,便脚步不停地朝着大殿中间的上首位走去。 太尉一怔,随即便哑然失笑。 小苓儿无论成长到什么地步,于他而言,还是那个对他没有什么好脾气的小苓儿。 太傅摇摇头,便也踏步重新进入了殿内。 此时,十二皇子和殿内众臣,此时都在静静听着安康公主所说谢校尉之死的真相。 当初司马婧苓感觉到谢荣身死司刑殿的时候,就深觉其中会有问题,所以才布置下了一系列举措,并且还特意去找了安康公主,让她能够抛却恐惧,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为谢荣身死之事求得真相,而现在,就是将这个真相公之于众的时候了。 安康公主说道:“当初举功之宴时,本公主没有在场,但后来听得细节之处,便知晓谢校尉确实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才要与皇姐闹上这么一番,势必要找出本公主的踪迹。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暗中设局让谢校尉找上皇姐一事,也只不过就是为了给皇姐增添一个麻烦,但这之后的事情,就实在是过于心狠,也时实在是让本公主过于心寒了。” 殿中的众臣都默不作声,心中也知晓安康公主不会在这里在这个时候无缘无故地说起一个小小校尉的事,这其中也必定和刚刚被司马婧苓以雷霆手段驱赶出宫的司马昭有关系。 果不其然,安康公主在说到这里之时停顿了一下,于其中似乎有些沉重与哽咽,却还是又继续开口说道: “本公主一直仰慕与信赖的皇兄,在本公主这里没有寻求到答案之后,便私自将谢校尉给扣押了起来,严刑拷打,一定要从他口中得到那个秘密。可是,谢校尉又哪里有所谓的秘密呢。” 安康公主的眼中,不知不觉地留下了一行清泪,嘴角也挂起一抹惨然的笑容。她看到大殿门口司马婧苓的身影,话题一变突然说道:“其实本宫那个时候,是十分恨皇姐的。” 众位大臣有些疑惑,不知道安康公主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顺着安康公主的目光探头从司马婧苓身上瞧去,却因为司马婧苓逆着光,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不过根据他们的一些经验来看,司马婧苓时绝对没有生气的,反而还有一些愉悦。 大臣们不懂内情,但是很敏感地感受到了司马婧苓和司马婧茹两姐妹之间那种好似有些和缓的关系。便心知安康公主接下来所说,才是重头戏。 他们又转回头来,朝安康公主这边看去,就看见安康公主低下了头,对司马婧苓做了一个赔礼的动作, “那时,皇姐满心满意地为了本公主着想,可是本公主却没能了解她的心意,实在是太过愚笨了。 她不想让那个被人控制鼓动的谢校尉在心情激荡之下说出什么损毁本公主声誉的事情,便一直将事情转移到别的地方上来。可是本公主最亲近的皇兄,临了抛下本公主我不说,却在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试探本公主的一些想法。 可那时候,本公主竟然只是生气,完全没有想到其他,真的是……” 安康公主突然之间泣不成声,中常侍便在十二皇子的授意之下,让宫人将安康公主先扶下去休息。 而这个时候,司马婧苓也已经踏进了这大殿中央。 她走过去拍拍安康公主的背,无声地安慰了一下她,随后便在看向众位大臣,对他们朗声说道: “本宫知道口说无凭,你们只是听阿茹这样说,并不能理解司马昭究竟做了什么事,那本宫就让你们好好看看谢校尉的尸首,你们就知道了。” 说罢,司马婧苓便示意旁边传令的小黄门。 小黄门得令,便高声向外传话道:“传司监余重进殿。” 令声所传,一层叠过一层,不一会儿,司监余重便来了。 他带着两名学仆,抬着一个已经看不清模样的尸体,进了大殿,一进来,首先就对司马婧苓行了大礼, “臣,见过安宁公主殿下。” 司马婧苓抬头看了司监一眼,也没说话,一旁的小黄门便赶紧附在司监的耳边对他说道: “司监大人,殿下已是晋宁公主了。” 司监大感惊讶,却随即而感到惶恐,便连忙又行一大礼,将半身都贴伏在地面上,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对司马婧苓极为恭敬地说道: “臣,见过晋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马婧苓这才“嗯”了一声,却也没让司监起来,而是让他抬起头来,看一眼上位的十二皇子, “司监你不参与政事,也少在朝堂上活动,此刻便抬头认一认我们大御的新皇帝,十二皇子。 虽还没有办过正式的即位大典,但也是差不离的事情了。你这可得i好好地看好了,行过礼,便就该知道现在的主子是谁了。” 司监便又连忙给十二皇子行了礼,很是上道地称了“陛下”。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十二皇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他一向不参与政事,皇位上坐的是谁都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他脑袋上的官帽还在,便一切都好说。 况且,他又悄悄地抬眼看了看十二皇子,心里想到: 这十二皇子看起来年纪还小,虽然现在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但是这么小就放在这里,也只能是做个样子,这宫里说的算的,还是得跟前这位一直以来就处于宫中话题中心的安宁公主,哦不,现在已经是晋宁公主了。 就瞧瞧这周身的气派,在还没有封位之前,就直接改了称号,这宫中还能有第二个人敢这样做么? 司监心里在想什么,司马婧苓可是不管。 她看了看周围因为尸体身上发出来的难闻气味而皱着眉头,掩住口鼻的众位大臣,便淡淡说道:“行了,本宫叫你进殿来,一是为了认认人,二来还是为了你手里这具尸体之事。 气味难闻,你还是把你该说的都说一下吧。” 司监一听,便赶紧道“是是是”,然后起身就将盖在是神上面的白布掀开,对着司马婧苓、十二皇子以及殿内的众人说道: “这具尸体,我们从他身上,可以明显看到多种伤痕,经过判断,是受虐而亡。你们瞧他这胸前位置,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一些刑具的痕迹,比如说这个三角烙印和这个方井烙印。 这两块地方的皮已经明显变了颜色,考虑死后尸体的变化情况,可以判断这两处在当时受刑的时候,就已经被烫熟了。 换句话说,就是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他原本的功能,甚至差一点就会烧穿,直接烫入内脏。” 众人耳中听着司监的话,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这个画面。他们虽然从这两个伤口上看不出什么专业的东西,但都同时觉得胸前一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司监的描述之下,他们都感觉到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刑具其实他们这些人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过,像那些罪大恶极之人,都是要在额头上、脸上、耳朵上等烙印刻字的。 滚烫的热铁直接与人接触,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本来就让一些心善的文人无法接受,更不用说这种直接就像是冲着人命而去的刑罚了。 然而,让殿中众人惊怒地不仅于此。 只见司监让两名学仆将剩下的白布揭起,便看到已经有些腐烂的双腿和破碎的腿骨。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司监说到这些东西,倒是极为自然,语气之中也没有了刚刚觐见那般小心谨慎,世故圆滑。 只听得他用极为平静,没有任何偏颇感情的语气说道:“这双腿的情况,想必众位都看得很清楚了。腿上的腐肉因为这些天过去又多了一些,但是在本官等人接手这具尸体的时候,他的腿就已经开始腐烂了。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无非就是他的腿受了很严重的伤,并且并没有经过及时的救治导致的。 而这个很严重的伤,大家也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什么样的刑罚可以让一个人的整双腿的腿骨都碎掉,本官也就不多说了。” 众位大臣此时又都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疼痛,脸上却已经出现了义愤填膺的表情。 等他们接下来又看到这具尸体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时,便又都沉默了下来。 司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等他把这些东西都介绍完,该说的说了,又恢复了那种战战兢兢,等候司马婧苓吩咐的样子。 司马婧苓听司监说了这么多,却面不改色,还带了一丝笑,安抚着司监,并夸赞他做得很好, “司监还是一如既往的细致,这让本宫感到十分放心与安心。接下来你若是想在殿内坐会听会也好,或是就此离开也罢,一切都随你自己的安排。” 司监心中一喜,心中倒是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朝司马婧苓磕了几个头,激动地说道:“多谢殿下夸赞,臣自当继续尽心竭力。眼下臣虽然没有什么要紧事,但还是回臣那个应待的地方觉得安心。臣请告退。” 司马婧苓说不强留就不强留,便就让司监带着他的学徒和尸体离开了。 殿内的宫人赶紧点燃殿内备着的熏香,将遗留在殿内的味道清一清,不一会殿内就没有了那股难以形容又十分难闻的气味。 众臣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司马婧苓看到众臣这副表现,便一挑眉,轻笑一声,懒洋洋地似乎十分轻佻随意地说道: “众位大人,对此可有什么想法与意见?” 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表示了自己心中的愤怒与胆寒, “这,这,臣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只觉得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臣,也算是明白,殿下为何要作此决定了。没想到……” 众位大臣心中还想有很多想说,但又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看向司马婧苓的目光更为复杂与敬畏了些。 司马婧苓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倒是满意了些。 她看向十二皇子,准备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十二皇子来解决,让他能够在众臣心里占据个地位, “陛下,你觉得,应该如何呢?” 十二皇子微微紧张了一下,但看到司马婧苓的眼神,便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机会,便让自己冷静下来,按照平时所学,努力表现出来,不让司马婧苓失望。 他站在大殿中间,神色严肃地看着众位大臣。 他虽然看起来年纪还有些小,身高也将将只到在场众位大臣的腰部位置,但是他从进入大殿内的那一刻起,就一步一步极为沉稳地走向了他该去的地方。 被司马昭一手提拔起来的侍中,因为司马昭的失利,他也被司马婧苓带来的侍卫绑了起来。 不过眼下司马婧苓还需要从他在场,所以侍卫便把他压在了殿内一角,等待着司马婧苓的发落。 这样一来,中常侍便就又回到了他最熟悉的位置,成为了皇帝身边的第一近侍。 他恭恭敬敬地指引着十二皇子坐上皇位,然后便退到了一边,静候着十二皇子的随时吩咐。 于是,就听到了十二皇子用稚嫩却沉稳的声音说道: “司马昭的罪责,远不止如此,他的性格,其实早有端倪。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我们全部都梳理一番。” 中常侍“喏”了一声,便看了看司马婧苓,然后在司马婧苓的眼神下,将她为十二皇子立威准备的几名宫人带了进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逐个了解(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被中常侍带上来的宫人,数量还不少,一眼数过去,也有十几二十个了。 他们这些人里面男男女女都有,上到贴身的近侍,下到门前扫洒,可谓是几乎囊括了这宫中所有宫人的形制和等级。 若是再仔细地瞧一瞧,甚至都会发现他们这群人中间,竟然还有几名早该出宫了的人。 这可算得上是令人十分意外了。 众臣都在暗暗心惊司马婧苓究竟在背地里还有多大的势力,竟然能将这些人全都寻了出来,怕不是这宫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控之下吧? 他们不由得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向司马婧苓,心中有些惊惧,又有一丝微妙的不喜。 司马婧苓要做今天这一步,自然是已经设想好了各种各样的情况,此时朝内众臣的反应与她预想之中的,已经要和煦地多了。 虽然自古君臣有别,臣子与皇室中人有着天生的等级差别,但是随着世家的发展与贵族的崛起,各方势力的差距其实在不断的缩进。 尤其是在皇室权力逐渐式微的今日,朝廷之中有众多位高权重的大臣、要臣可以说是支撑着南御国发展的重要支柱。一旦他们发生问题,那南御国必将出现动荡混乱。 随着他们的权力高涨,内心所能接受的关于皇室对他们的压迫底线就会越来越高。 原本这种高压之下应该回造成的唯唯诺诺,在他们身上可能会适得其反。 所以,司马婧苓已经做好了一大部分的大臣对这件事过度反应的准备了。 可是让司马婧苓没有想到的是,大臣们只是将心中的这种惊惧表现了出来,却没有直接发作,实在是称得上理智和隐忍了。 司马婧苓见此便挑挑眉,直接看向了中常侍。 中常侍明白了司马婧苓的意思,便躬身走到十二皇子的面前,对他说道: “陛下,伺候罪帝的宫人奴仆,奴婢都已经带来了。 他们有一部分是最近几个月刚刚被调去罪帝身边伺候的宫人;有一部分是前几年罪帝在作为太子时,他身边伺候着的人。 当然,还有一部分的人,比较特殊,他们对于罪帝的意义非同凡响。那就是王氏从王家带来的老奴,从罪帝出生起就照顾着他的下人。” 十二皇子听后,一张小脸颇为威严地点点头,对中常侍说道:“劳中常侍您费心了。朕现在已全部知晓。” 中常侍便默默退到了一边。 十二皇子的身姿笔直,声音威严冷静。 他就静静地站在这些宫人奴仆面前,一点都没有怯场或是过于色厉的样子。 就连在场的许多在官场上沉浮许久,练就一双老辣双眼的大臣,都没有办法看出,这是一个出身于掖庭,没有系统受过皇家学习练习的皇子。 他的身上,有一种令人惊艳的天赋。 众人的目光,不禁都聚焦在了十二皇子的身上,唯独司马婧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一边,找到了个软垫坐下了。 她闭上了双眼,懒懒散散地将一只手支在了下巴处,似乎已经开始闭目养神,完完全全将这殿上的事情交给了十二皇子一般。 有人臣子注意到了司马婧苓的这个举动,一时竟不知道该说这位新晋的晋宁公主是胸有成竹,已经不用再关注殿内形势,还是该说这位晋宁公主心很大,可以完全放心这位年龄十分幼小的皇帝陛下。 不过,接下来十二皇子的表现,倒是让殿内众臣,狠狠地心服口服了一把。 十二皇子对着这些宫人奴仆们说道:“你们根据跟在罪帝身边时间的长短,分列而站吧。” 宫人不敢违抗,听了十二皇子的话后就十分迅速地将队列给排好了。 排好之后再看这十几二十个人,就会很清楚明白哪些是什么人。 他知道这其中的重点必然在那些老奴仆身上,但是放在前面问话和放在后面问话的效果截然不同。 他也注意到了晋宁公主现在的姿势,知道她的意思就是要全权交给自己,她不再管接下来的结果到底如何。 于是十二皇子十分仔细整理了一番事情的起末,又暗暗慎重揣摩了一番晋宁公主皇姐的意思,觉得自己这样的决定是没有错的。 十二皇子最先看向了那些新进宫的宫人,向他们问道:“你们平日里,都负责一些什么工作?” 这些新进宫的宫人,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全都战战兢兢的不知所措。 他们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对十二皇子回道: “回,回,回陛下的话,奴婢等人,等人平时就负责殿内外的扫洒。” “奴婢,奴婢等人是伺候茶水穿衣等工作的。” “嗯。”十二皇子应了一声,看起来似乎和善了很多,又问道:“那根据你们这些天的接触了解,你们觉得罪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宫人们闻言,一时之间更加惊惶了。 他们全都互相看着自己周围的人,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惜的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脸色煞白,满目惊惶什么都不敢说。 但他们这态度,就已经很是耐人寻味了。 十二皇子便幽幽地叹了一声气,像是有些无奈地对这些年龄不大、进宫不久的宫人们说道: “你们不用如此拘谨,也不必如此害怕。尽管实话实说,不必有什么顾虑。 就算你们不相信朕这个新上任的皇帝,也应该相信这宫中威严许久的晋宁公主。” 几位宫人听到之后,不自觉地就看向了司马婧苓的方向,而司马婧苓听到十二皇子的话后,也睁开了双眼,轻笑了起来。 她是没有想到,十二皇子竟然会这样解决这第一个难题,心中不由得就轻笑起来。 不过司马婧苓倒是也没有想要驳十二皇子的面子,反而倒是饶有兴致地答应了十二皇子的这个条件。 司马婧苓这一点头,这些在司马昭身边伺候没有伺候多久的宫人们便全都看到了。 他们咬了咬嘴唇,又挣扎了一番,又互相看了看和自己一起的同伴的眼神,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们语气之中虽然还有些胆怯,但是神情却已经坚定了下来,并且随着慢慢地叙述,心情也愈发平静下来,叙述也更加流畅起来, “……前帝,前罪帝其实平时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好说话、很温柔也很宽厚的人,对待我们下人并没有那么严苛。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他心情毫地时候。 若是正巧赶上他心情不好,那么我们这些宫人没命那是恨平常的事情,若是命好捡了一条小命回来还幸运地调了职也就罢了,最可怕也最折磨人的就是那些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折磨。 他,他有时候,很是喜欢看我们在他脚下挣扎的样子,也相当满意我们完全臣服于他的样子。” 虽然刚刚谢荣的尸身就已经给殿内众人带来了司马昭内心其实是一个十分暴虐的人,但随着这些宫人的叙述,大家还是不可置信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看到的其实更为本质的一些东西。 看起来司马昭好像只是在随意惩处一些地位低下的宫人,但这件事情的本质,其实还是司马昭的本心对他现在所处的境遇不认同。 一旦让他得势,谁能保证这些手段不会用到他们自己身上呢? 王家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 他们在朝堂之中也不是什么耳眼蒙蔽之人,关于王孟受罚一事,他们也都多多少少听到了些消息,而且这王孟受罚,似乎跟安康公主还有点关系。 不过不管怎样吧,司马昭都能如此大胆地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待一心支持他的王家,更何况他们这些一开始对他还有意见的朝臣呢? 殿内的大部分臣子都明白了这其中的风险,也算是彻彻底底知晓了司马婧苓费这么大的劲弄这么一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们眼下还有一处不太明白,就是为什么,这殿内还有这么多的宫人和奴仆? 有些人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只等最后揭晓答案。而心中还没有猜测的人,更需要上首位的人,将这个谜底揭开了。 于是,就在这种众臣期盼的氛围中,十二皇子面向了那些伺候了司马昭已经有一段时间的人, “那你们呢,在你们眼里,罪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人进宫时间久了,明显就比刚刚那些小宫人沉稳地多。 他们先是恭恭静静地朝着十二皇子磕了磕头,随后就慢慢地似乎是不带感情地向十二皇子回答道: “奴婢其实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你们口中的那个前,前罪帝。他确实经常打骂下人,这是无可辩驳的。但是以前他在东宫的时候,就将自己的居室分开,办公之所是办公的地方,寝居室是寝居室。 他凌虐宫人下人的时候,其实都是挑的那些不太爱说话,胆子小性子怯的人来的。他们即使被欺负了也不会胡乱说话,而且也没有其他什么途径会有人来查他们的尸身,这事便一直瞒了下去。”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说,罪帝其实早在一开始,就已经开始凌虐宫人了是么?”十二皇子很敏锐地从这些宫人的话中抓到了重点。 若是这些证词全都被查验过一番,那么司马昭可供人参阅的罪行,就又会加上几条,每一条都会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这几名宫人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十二皇子的疑问。 “原来是这样……”十二皇子喃喃道,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怅然,“那这样说来,罪帝的所有一切外在表现,都是他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不过……”见十二皇子似乎在慨叹,这些宫人中有一些胆子大的直接对十二皇子说道,“不过我们几人觉得,前罪帝在可恨之余,却又有些可怜。” “嗯?这话如何说起?”十二皇子适时露出了一点晶亮的光,似乎想要从司马昭满是脏污的形象中提取出那么一点清白、温暖的碎片。 而这些宫人接下来所说,也不过就是给司马昭这样性子上的两面人,表达得更为清楚了些。 他们说道:“其实,前罪帝温柔的时候,是真的温柔。 他真的不会与人计较,和煦的笑容就那么挂在脸上,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般,许多人都愿意与他来往。 然而,这世上还是不听话的人比较多。” 宫人没再继续说下去,不是他们不愿意多说,而是十二皇子直接打断了他们。 他心知这部分宫人想要建立一点司马昭落得现在这种地步是有历史渊源的,而不是因为权力的争斗,虽然这其中是要有一些权力的痕迹,但这肯定不是司马昭突然发疯的原因。 十二皇子目光清明,十分严肃地对他们,也是对殿内众人说道: “虽然看起来,前罪帝做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但是也不可否认的是,他做出了这些行为是事实。所以,朕以为,“你们能想到这种为自己脱身的方法,那为何又偏偏蠢得做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呢?罢了,蠢人毕竟是蠢人,能指望你们做什么呢? 不过鉴于今日本宫心情还不错,那就勉为其难地提点你们几句,你们真以为这种漏洞百出的脱身方法是真的有用么?不,他只是因为这刑殿内的人。 他想要借你们来给司马昭身上泼脏水,好让司马昭得一个喜怒无情、暴力无常的名声,这样司马昭的顺利即位之梦,就恰好破碎了。” 这可真是一个极妙的算盘,安宁公主默默地想,这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谋划这一切,到现在不知不觉就已经将司马昭逼上了绝路。然而背后这人也是挺大方的,这刑殿说要就不要了。 罢了,看在刑殿的面子上,这幕后之人,便留他两日吧。也不说像太宰、太傅等人一般受天下人尊敬以及皇室众人尊敬吧,但是至少也会留有一分体面。 他们满心满意都是为了大御,半点私心都没有,却被当今陛下在心中如此误会,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司马昭看着众人的这副样子,心中更生恼恨了。 又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 他们不过是一群普普通通的大臣,却总是不听自己的话,总以为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很高一样。 自己是皇帝,是一国之主,可是说出口的话却从来没有人听过,这如何能不让人恼恨? 从王家到安宁公主再到 ” 第一百四十章 新颁旨令(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的本意,是为了躲避太尉笑眯眯的让人感到不太舒服的眼神,没想到十二皇子的反应,让司马婧苓又生出了一些兴趣来。 按照常理来说,一般人遇到这种有质疑的情况,就会顺着问一句“那你们有何意见”,即使身为皇帝,也会因着所谓的面子气度,而问上这么一问。 可是十二皇子,却没有这样做。 他听了那几个老奴的话后,低声沉吟了一下,看起来似乎要让这几个老奴也开口说一下司马昭的事情了。 可是十二皇子却并不像这几个老奴那般所想,让他们如同前几位一般,将自己对司马昭的看法给谈一谈。 而是似乎是经过苦思冥想了一番之后,发出了一丝疑问, “你们为何要如此积极地向朕提供有关罪帝罪行的线索,作为从小看到他大的人,不是应该会在心里有所偏爱么?朕自认为对他这样的处理是很合适的,这也是晋宁公主与朕共同的想法。 你们这些老仆对这样的结果都不满,难道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么?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最亲的人对其也最严格么?” 几位老奴一听,嗓子里原本都准备好了的话,现在都全部咽了回去。 她们几人顺了顺十二皇子这话的意思,发现竟然一时之间有些骑虎难下。 若是顺着十二皇子的话接着说了司马昭的一些阴暗之处,那他们就是这么多年以来主子养的白眼狼,她们的子孙后代都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遭受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可若是不顺着十二皇子的话说,而是返回去说司马昭的苦衷,司马昭是为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又好像是在替司马昭开脱,并且还是那种因为关系亲近才会这样去做,显得他们很不明事理。 几位老奴一时之间左右为难了起来。 正当其中一人准备冲脱束缚,咬咬嘴唇就要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之时,殿内有一大臣忽然起身,朝着十二皇子微微施礼,说道: “臣,有一个想法想予众位。” “准。”十二皇子沉稳道。 于是这名大臣又朝着十二皇子微微点了下头,随后便站直了身子,朗声在大殿内说道: “臣私以为,这些老奴的想法已经没有必要听了。不论她们说什么,总归还是离不开‘罪帝’这个话题,干脆就直接略过吧。总之臣等今日所见所闻已超出平常,这个结果臣等也没有什么意见。关于罪帝之事,就可以这样略过了。” “嗯?”十二皇子听了这位臣子的话后,似乎是有些惊讶,又露出了恰到好处的一点不好意思,略带嚇然地向他问道,“其实这几位老奴要怎么办,朕还是真的没有想出什么太好的主意。有爱卿提出建议来,朕还是真的觉得有些庆幸。” 臣子听了十二皇子所言后,连忙躬下了身子,似乎十分惶恐地说道:“臣等惭愧。” 说是如此说,但语气之中,还是带了一些兴奋之感,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十二皇子此时的脸上露出了十分开心的表情,但又觉得此情此景似乎有些不合适,便又“咳咳”两声,努力使自己的脸又变得严肃起来,对那几名老奴说道: “如你们所见,今日有关于罪帝一事,实在是耽搁的有些太久了,众位大臣的态度,也比较鲜明了。现在你们无论说些什么,也无非就是让我们再愤慨一些,亦或是对他多一些可怜之情。 可于结果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过多的变化了。 不过你们原本都已经出宫过了自己日子,但因为罪帝又把你们召集进宫,什么都不让你们表达,也实在是太不人性了些。 不如朕就派一些长史,去听一听你们的故事,然后整理成书信,寄给罪帝他们,以来表达你们这些老奴的心意。” 说罢,十二皇子便根据平常老师以及中常侍在他耳边的教导,点了几个平时看起来就十分中正严肃之人去记录这些老奴的话。 几位长史从座后出列,接了十二皇子的诏令。 而中常侍,也十分清楚明白眼下的局势,便不等这些老奴还欲说什么,就指引着这些人进了殿前旁边的小殿去。 而殿内剩下的那些新人以及宫内老人,也都在十二皇子的示意之下,被殿内还留有伺候的小黄门、黄门侍郎、宫女等一干下人,搀扶着出了大殿,该奖赏的奖赏、该惩罚的惩罚。 大殿之内,瞬间轻松了下来 司马婧苓原本就是想看一看十二皇子面上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做,没想到十二皇子竟然还能处理得这样好。 若不是刚刚那位发表意见的臣子司马婧苓见过,知道他本身就是这种性子的人,不会被任何人所收买,司马婧苓还怀疑这个臣子,就是与十二皇子提前串通好的。 当然,这件事的处理办法只是一些常规操作。 虽然过程足够优秀,但是这也只是让司马婧苓感到满意。真正让司马婧苓感到惊艳,对眼前的一切叹为观止时,还是十二皇子与那位臣子的对话。 看起来好像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什么都没有,很是符合一个年纪小的新帝形象,但其实,已经再无形之中,将臣子们的防备心理都消散了个干净。 司马婧苓不禁都想鼓掌来为十二皇子喝彩了。 也恰恰几乎是在同时,一阵掌声在殿内响了起来。 众人朝声音之处看去,发现原来竟是太尉。 太尉大勾着嘴角,毫不吝啬着自己的赞扬,眼神之中甚至还透露出了一点欣慰的光芒。 他见众人全都看了过来,便笑着又十分温和地说道:“新帝虽然年幼,但看得出已经十分出色。凭借着他的聪明才智,在我大御众位大臣的共同协作努力之下,我大御一定可以更上一层楼。” 众位大臣听了太尉的话后,似乎微微受了一些太尉的影响,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激动。 而在这之后,他们便又听到太尉的声音, “这个时候,我们庆幸我们即将拥有的好皇帝,当然也感恩于晋宁公主的辛苦操劳。 感恩殿下,将十二皇子教导成现在这种聪慧的模样。” “感谢陛下,感谢殿下。” 殿内众位臣子就像是受了什么不知名的刺激一般,全都离开了座位,行了一个极大的极为正式的跪拜之礼,然后等他们抬起头来时,就看到他们齐刷刷地朝着十二皇子以及司马婧苓的方向看去。 “殿下英明、陛下圣明。”众位大臣全都大声欢呼着,“臣必将尽心竭力,绝对不辜负殿下与陛下,将我大御继续修建而来。” 众臣都纷纷表达着自己的态度,这就意味着,十二皇子这新帝的位子,暂时已经算是站稳了脚趾。 锋芒有之、能力有之、聪慧有之、沉稳有之,看起来似乎就是一名天生的皇帝。 但十二皇子若仅仅只是因为他这方面的能力突出就把他奉为皇帝之位,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样的人似乎哪哪都是优点,那该如何让人拿捏? 倒也不是每个官员的心中都是希望自己能够染指皇权的,但是他们却还是希望一个帝王能够有一点小不足,可以让他们有发挥的余地。 新帝十二皇子该展示出来的能力以及气魄已经展示出来了。 这一回有关皇帝的人选,不仅没有造成什么不必要的争端,众位大臣的意见还空前的统一。 这也算是自从景帝崩之后,朝中最为和平安宁的一天了。 这一天的朝会从晌午开始,现在也已经有三四个时辰了。 十二皇子念在大家今日着实有些疲惫,便马上加快了进程。 他抬抬小手,示意大家要保持安静,然后便一件件有条不紊地颁布了下去, “首先,便来说说改年号以及封位号的事情吧。 当初晋宁公主虽然好像是为了与罪帝进行辩驳争斗才故意说了这么一句,但依朕看来,晋宁公主分明是有计划地、有目的地做了这件她一直都想做,却从来没有机会做的事情。” “这……”下面坐着的官员听到十二皇子说些这个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自己到底是要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于是他们便只是简单地抵了一口,也不再发表自己的想法,便由着十二皇子继续说了下去。 十二皇子见大家好像没有什么意见,便将晋宁公主已经定好的国号以及封号又给大家说了一遍: “晋宁公主说,从今日起,改年号为锦和,意味锦绣和顺。这个年号确实没有什么必要改,但是时间还是需要改一下的。 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到了月末,万万没有一个新年号要从月末开始的新例。所以,等这个月过去,下个月自第一天起,便自动改为锦和年四月。” 一旁的政令官与史官都赶紧在奋笔疾书。 本安宁公主为晋宁公主,安康公主为晋康公主,安和公主为晋安公主。 楚王立为楚亲王、韩王立为韩亲王。没有这些底层百姓,就算您坐在了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又有何意义呢?” “哼,若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朕便是意义。”司马昭仍然无悔。 司马昭这句话说的实在是没有道理极了。 一句话将他自己狂妄自庸的特性显露出了个干干净净,让在场的众多大臣都摇头叹气,失望不已。 这便是已经认为司马昭,确实没有为君之才了。 那位插嘴的大臣也知晓自己是无法与司马昭讲通道理的,便封住了口,也不再多言。 一瞬之间,司马昭竟是将人心失了个干净。 可司马昭仍旧无知无觉,抑或是说他已经意识到了,但是却强迫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撑过自己这极其宝贵值钱的面子。 可,安宁公主并不给司马昭他继续诡辩的机会了。 她直接从结果出发,让大臣们认识到由这位对黎民百姓丝毫没有同理之心的人来做皇帝,绝对是天下的莫大灾事。 安宁公主说道:“过了年后,咱们这大御境内,除了那次叛乱一事外,最严重的事莫过于西延地区灾荒一事了。 那里气候本就干旱,农作物等不易成,灾荒的出现,实在是一件极为平常也频繁的事。 咱们朝廷每年都要拨款派人专门去那边帮助百姓度过,尽量减少这段时间内百姓所遭受的损失。可是现在,看看我们的继位皇帝,看看他那副样子,你们觉得西延地区的百姓们,会怎么样?” 熟知西延那边情况的几位大臣不自觉地就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用怎么深想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时之间,他们的心绪难平,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黑,看向司马昭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就带了些埋怨。 司马昭刚刚听闻安宁公主说这事的时候,眼神之中一闪而过一丝迷茫。等到自己好不容易从脑子里的犄角旮旯里找到这件事的时候,才确认安宁公主所说是确有其事。 “你是如何得知这事的?”司马昭的第一反应不是对自己没有处理这件事情而感到羞愧,而是直接质询安宁公主得知消息的来源。 安宁公主闻言后便轻笑了一声,似乎在这一刻,也终是感受到了司马昭最为荒谬的地方。 她也不再缓缓将司马昭的罪责一条一条说出来了,而是直接冷冰冰地看着司马昭,凌厉威严地说道: “到现在您心中所想仍旧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那您可真的是不配做这个皇帝了。本来本宫还想一条一条将你的罪状给说出来,现在看来,却也不必了。 从此时此刻起,你就不再是大御的皇帝,本宫会派人将你和王氏送出宫。至于你的疑问,本宫会一条一条地列在木简之上,也算是在临别前赠送给你一个礼物吧。” 说罢,安宁公主便示意门口的黄门将殿前的大门打开,将一众侍卫给带进来。 站在门口的黄门不敢违令,甚至不敢去看安宁公主和司马昭任何一个人的脸色,战战兢兢地将殿门打开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早有准备(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扇暗红色的大门紧闭着。 它的左右两边各画有两个凶神恶煞的人画像,未知姓名,只是用来平添进门人的压力;这扇这个关于官员的新的官吏奖惩机制,也就是另类的官吏考核制度,其实并不是十二皇子司马湛一时兴起提出的,而是在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基本的构想。 说起来,这个构想,还是有赖于司马婧苓对于十二皇子司马湛的一次课业考核。 司马婧苓虽说是好像对十二皇子没有什么过多的在意,就像是只为了完成太尉的嘱托,但是却又在十二皇子生活学习的方方面面都有在关注着。 她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十二皇子自然是一门心思地认为司马婧苓是关心着他,关注着他,所以平常的功课学习十分地卖力,也尽量在日常的生活中不给司马婧苓添麻烦。 他的这一点作为,也确实在司马婧苓的心中增添了不少的好感。 不过司马婧苓心中产生的好感,倒不是因为十二皇子十分积极努力扩充自己,挖掘自己潜能的样子取悦了她,而是十二皇子这个样子在司马婧苓的眼里,就是很识趣的人。 虽然说出来,南御国的大部分人都可能不会相信,但司马婧苓其实是一个很讨厌麻烦的人。 她最大的心愿其实是的人人都安居乐业,和和美美、甜甜蜜蜜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而不是每天都处于各种各样的争斗之中,或为权,或为势。 然而司马婧苓心中的这种美好愿景,在现在南御国的整体环境之下,还是难以实现了。 司马婧苓每天都不知道要为这种事情叹多少声气,但是转眼之间却仍旧是谈笑风生,每天都好似慵慵懒懒、风流不羁的样子。 她虽说对十二皇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因着这个十二皇子令她舒心的原因,还是会偶尔对他提点几句。 那一日就恰逢司马婧苓闲日无聊,便就想了想,带着阿瞒出了宫,去寻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刚刚上完了一天的学业,司马婧苓便一时兴起考察了一下十二皇子在老师那里学了些什么。 等十二皇子对课上的学习到的理论复述了一遍之后,又加上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就让司马婧苓知道十二皇子学习不仅只是学得老师所教的理论,或是记得书本上的文章,而是切切实实融入进了自己的思考的。 这种表现,让司马婧苓的心中,是更加满意了。 没有人会不喜欢自我努力和上进的人,司马婧苓当然也如此。 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十二皇子的好学和努力之后,便想到了当下自己的一些计划,便装作了当堂作业说予了十二皇子听。 司马婧苓看着眼前这个在她面前还有些莫名的拘谨但已经颇具成熟风范的十二皇子,轻笑一声,像是很随意地问道: “小十二你学了这么久,想必文章策论也已经作了很多了。现下本宫这里有一题,不知小十二你何解?” 十二皇子闻言之后便抿抿嘴唇,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紧张,但是眼睛中却充满着跃跃欲试的期待。 司马婧苓见了便明白了。 于是她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以指尖为笔,以茶水为墨,在面前的石案面前画了一条长线,道: “地域宽广,河流细绢,何如?” 十二皇子思索道:“植被养之,改道引之,致达疏浚,适度而用。” 司马婧苓又问:“为何不深掘水系?” 十二皇子摇摇头,对司马婧苓说道:“河系本就稚嫩,若是挖掘开采,反而加重其弱。” 司马婧苓听后,便拿手指又在这一条线的两旁多画了很多房屋, “若河流两边人群集聚,靠河流为生,适度取水,难以为继,又当如何?当地官员又该如何?” 十二皇子这次思考的时间好像长了一些,半晌,才缓缓对司马婧苓说道: “此种问题,古来皆扰已久。 于当政者,修堤梁,通沟浍,行水潦,安水臧,以时决塞,岁虽凶败水旱,使民有所耘艾;赐田宅什器,假与犁、牛、种、食,或是减轻赋税甚于税粮悉行蠲免。 为官者,当事必躬亲,桑农事,改农技,每岁之中,风旱无常,故经雨之后,必用锄启土,籽壅禾根,遮护地阴,使湿不耗散,根深本固,常得滋养,自然禾身坚劲,风旱皆有所耐,是籽壅之功兼有干风旱也。 改良种,耐干耐旱,荞麦温饱,是以维持。” 十二皇子将书中所见,化为自己的思考,十分认真地回答了司马婧苓的这个问题。 他的眉头微皱,似乎是在思考的过程中不断完善着自己的想法,但是这种思考量以及现在能力所能提到的方面,已经让人大吃一惊了。 司马婧苓虽然面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惊叹之情,但是越来愈发明亮的眼神,很明显地暴露了司马婧苓的心思。 她倒也不是说十二皇子有多么符合她的心意,但是这种快速成长的样子,还是让司马婧苓心中生出了一丝满足。 这等快速的进步速度,真该让司马昭、司马恪、司马汶等人呢,汗颜羞愧。 面对司马婧苓的这个问题,十二皇子并没有很理所当然地就去解决河流弱小,不够大的问题,想当然的认为,既然河流细绢,那么便接着挖深挖宽,而是想办法用自然的、有些神奇的事物去改造。 植被温养水系的概念,在前朝中是有提出来过的,不过在当时并没有多少人理会,毕竟那个时候天下实在是太过混乱了,每天不是在打仗中就是在奔赴战场的路上,实在是没有其他时间去梳理植被温养河床扩宽河床、加大水流的想法是否可以实施。 好在这理论并没有遗失在频繁的战乱之中,手稿还是遗留了下来,并且辗转流传到了南御国先祖的手上。 南御国先祖打下了江山,自然就要好好稳固江山。 这份遗留下来的手稿,自然就成了南御国先祖极为重视的东西。 他马上派人去研究这个方法到底有没有用处,就花了一个小小的区域先行试验。 这个区域,南御国的先祖选择的也是极有技巧的。 首先这个区域不能划分的过大,因为植被的长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若是将区域划分地过大,可能穷其一生都无法见证其效果。 其次,这个区域的河流也不能太过宽阔,不能太过细小,不能太过干涸,也不能太过暴虐。 最后,这个区域内流域周边植被情况并不完善,没有形成自己一套完整的生存关系。 这三个条件一下去,要找一个符合要求的区域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不过当时先祖是武将出身,手下跟随的人也都是令行禁止的武将士兵,先祖说什么,这些人就会绝对无异议地去执行,所以符合先祖提出的这三个要求的区域,很快地就找到了。 南御国的先祖很是高i选哪个,大大奖赏了这几名手下,随后便派人按照遗留下来的手稿上的内容前去试验。 这一试验,就发现了惊喜。 第五年的时候,这个区域内的河流已经发生了较为明显的变化,十年之后,河流流域扩宽了不少。 先祖大为振奋,便准备开启第二步的计划,那就是真的开始在西延那片地方实行这个植被养河的方法。 可惜的是,这个方法刚刚出了点成效,先祖便殁了。 此后的几任南御国皇帝,虽然在治理国家方面,并没有什么差错,甚至还将南御国不断发展壮大,成为了周边国家首屈一指的大国。 但关于西延这边的治理,并没有能够有效地进行下去。 说起来原因,便还是这边与京城,相距太远。 距离太远,就会存在地方官员欺上瞒下,天高皇帝远,管也管不到他头上的想法。 于是西延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子其实是很难了解清楚的。 就算派了专人去西延当地了解情况,也会被直接糊弄一通,无法窥探到西延当地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西延的问题拖拖拉拉了很久,直到景帝的时候,一鼓作气将当地狠狠整治了一番,可是随着世家势力的崛起,西延这个地方,又成了几个世家争夺的地盘。 这个地方虽然地处偏远,但是和别国接壤,还有着极为丰富的矿产资源。 虽然这种铁矿铜矿之类的矿藏都是属于南御国整个国家的资产,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打它的主意。 于是,西延变成了各个势力都想要来掺一脚的地方。 可惜的是,这些人只惦记着这里的矿藏,却并没有关注这里的黎民百姓。 他们每天都还生活在不能时时刻刻填饱肚子的处境中,而且这里的唯一一条河流,因为植被养河计划的搁浅,也已经处于过度使用,越来越干涸的状态中了。 前几日西延大旱,便就是这一系列原因综合下的结果。 这大旱,说是天灾,其实也是人祸。 若不是这些地处西延的臣子总想着当一个不受任何人管制的土皇帝,好好搞一搞当地的建设,那西延就不会发生如此严重的旱灾。 若发生旱灾的时候,这些西延的官员没有不作为,那百姓也不会饿死许多,也不会产生这么多的难民了。 门整体上呈暗红色,门上的铆钉看起来还有了一些斑驳的锈迹,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再加上那看起来极为正气的牌匾,寻常人确实一进了门,便已经被吓破了胆。 安宁公主将刑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之后,就示意永巷令去敲门,她则站在后面,靠近了阿瞒。 远远看去,就像是靠在了阿瞒的怀里一般。 黄门令笑着接了安宁公主的命令,转身便有些苦了脸色。 不过他没敢耽误安宁公主的吩咐,走上前去,按照以前的规矩,轻轻扣了扣。 “吱呀”一声,门开了。 只不过这门只错开了一条缝,并没有完全打开。 从这条门缝里伸出来了一个脑袋,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十分严厉地问道:“什么人?” 永巷令只好赔着小心,将自己的身份报了出来。 可是门里那人一听,就没了耐心,不等永巷令把话说完就要一下子把门阖上。 永巷令有些着急,眼看就要完不成安宁公主这个看起来很是简单的吩咐,却见一个白影闪过,那错开的房门,便永远都无法阖上了。 门内的人大怒,“你是什么人,竟然敢阻碍刑殿!” 阿瞒脸上笑嘻嘻地,脚底下却寸步不让, “这位管事可好大的面子,连安宁公主殿下来了,都不曾迎接的。” “公主?你在说什么梦话。”门里那人不耐烦地嗤笑了一声,对阿瞒说道,“公主千金之躯,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你真当你爷爷我是新来这宫里头什么都不懂? 再说了,这地方你以为是谁都能来的么?安宁公主又怎么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按照刑殿的规矩办事。你赶紧放手放脚,不然就别怪爷我不客气了。” 阿瞒心中的怒火渐渐被这人跳了起来,但他脸上的笑容更甚。他不光卡着门的脚在暗暗用力,双手更是与门内之人僵持着,两方谁也不让谁。 “让本宫听听,这是哪位大人如此大的口气,竟然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安宁公主的嘴角微微勾着,慢慢走到了门前,走到了门内那人绝对可以看见的地方, “你们刑殿的规矩本宫确实不知道,但本宫知道本宫的规矩。对本宫不敬者,出言不逊,拔舌以示惩戒;对本宫视而不见者,挖目以示惩治;对本宫之言听而不从者,刮耳以示威严。 你自己数数,你破坏了几条,本宫的规矩啊?” 门内那人显然是没有想到安宁公主真的在此,心神动荡了一瞬。但也就是这一瞬,被阿瞒抓到了机会。 他大力一掀,便直接连门带人都抓了出来,让门内的人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机会。 他看着狼狈地扑倒在地上的人,笑得很是灿烂,十分“贴心”地对他们说道:“见了殿下,自当时行礼的。本公子也算是免除了你还得自行下跪行礼的步骤了。” 安宁公主倒是也没有制止阿瞒,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从门内摔出来的管事,声音极尽柔和地说道: “看来你已经做好选择了,那本宫可就要动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抓紧清尾(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众位大臣从晌午时间到了殿前,到现在已经不知不觉是日入了。 经历了这大半天心情起伏,官员大臣们其实已经有些疲累,但是却全都不敢表现出来。 他们思索着十二皇子司马湛现在提出的这个百官奖惩制度到底是要做什么,但心中其实已经觉得这事可操作性不大。 先不论这场中的太宰、太傅等位高权重,说话的话语权十分大的几位已经间接的表明了态度,就说这十二皇子本身,就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虽说心态手法上可能确实是有些稚嫩,但是在晋宁公主司马婧苓背后的指导下,一定会很快速地就成长起来。 再说了,新官上任都要三把火,更何况这新帝即位呢? 不论这百官奖惩的想法是不是十二皇子司马湛他自己亲自想来的,就说他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之下提出来,就知道心中必做这件事情的决心有多大了。 哪怕这并不是司马湛的本意,是晋宁公主想要借司马湛的手表现出来,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臣子能够轻易试探或是妄从扭转想法的。 于是众人诧异了一瞬,便又全都低头默不作声了。 司马湛见状,其实便有意散了这堂朝会了。 毕竟他提出来的百官奖惩制度,监察百官尤其是地方官的想法,还需要进一步与众位大臣商议讨论,绝不是这么轻轻一句话的事。 中常侍察觉到了十二皇子司马湛的想法,便低头略微扫了一眼,发现众人的脸上其实都已经有了疲累之色,甚至有不少因为官职等级不怎么高而坐在前面大臣身后的臣子们已经打起了小小的瞌睡。 而司马婧苓,早就已经以手支头,慵懒又明目张胆地在大殿之上闭目养神起来。 中常侍的心中便有了底。 于是他的声音便在大殿上响起, “今日天色已晚,众位大人请回吧。明日还请诸位按着时间来上早朝,共议国事。” “喏。”众位大臣起身应是,便纷纷有序地离开了大殿。 一时间,大殿内只剩下了十二皇子司马湛、晋宁公主司马婧苓、晋康公主司马婧茹、中常侍以及刚刚被绑起来的司马昭的亲信,侍中。 几人见这大殿内的人已经散了个干净,便打算带着这个被绑着的侍中,转至宣政殿。 宣政殿在司马昭出事后,就已经新换了一批宫人,并且这些新宫人早就已经又重新将宣政殿收拾了一遍。 宣政殿虽然是议事殿,但是受近来南御国整体风气的影响,这些议事类的宫殿内,也会放一些的贵人们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些宫人虽然是新进的,但是毕竟在那些浸淫宫中暗地规则已久的老人学习许久,多多少少都会沾染上一些这种习惯。 于是他们在打扫宣政殿的时候,就按照平时伺候十二皇子的一些经验,在宣政殿内布置了一些十二皇子可能会喜欢的一些东西。 可是十二皇子司马湛见了这些东西之后,脸上并未见到什么欣喜之色。 他和其他几人一踏进宣政殿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里发生了变化。 他之所以能这么敏锐,还是多亏了司马昭当时因为故意要做出一副好兄长的脸面,经常将他叫来宣政殿考学问。 司马湛心中一遍惦记着自己不能在司马昭面前露出破绽,一边就在暗暗观察着眼前的宣政殿。 在他的印象中,宣政殿本来应该就是皇帝和众位大臣议事论证的地方,可司马昭却将它化为了自己的寝宫一般,每天都在宣政殿住着,给自己放置了一方软榻,舒适得很。 这样看起来好像司马昭就好像是一个废寝忘食、兢兢业业、殚精竭虑的好皇帝,时时刻刻都在为国事政事繁忙。 可是了解内情的都知道,那个软榻,其实就是斯马号平时用来取乐用的。 他平日里就关起殿门来,叫一些下人宫人去门口拦着,然后就开始了他的“娱乐”环节。 这个环节,自然就是需要那些个无意间惹怒过司马昭的下人了。 他不断凌虐着这些宫人,直至这些宫人全都奄奄一息,司马昭才收了手。 宣政殿这边伺候的宫人中,不是没有知道此等事。可是他们只是地位低贱的宫人,这些贵人们要做什么,哪能是他们置喙的,而反抗,就更不可能了。 于是这件事情,就一直默默地隐瞒了下来,直至小柳弟弟身亡。 司马昭平日里就喜欢在这宣政殿里放置一些他喜欢的装饰物,让一个本该正经议事的宣政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几位奢侈的个人寝殿。 司马湛当初在打量的时候,心中就暗暗对这个样子的宣政殿不喜。 他从小在掖庭里长大,见到了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人,也见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居所,知晓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向前宫中那些身居高位的贵人一样,住华丽的宫殿,过奢靡的生活。 他人生的岔路口上遇上了司马婧苓,事司马婧苓将他从那个破败的地方带了出来,他本该崇尚享受这种奢靡的生活,然而他见到这些东西,却只觉得厌恶。 以前他在司马昭的眼皮子底下,不得不接受一些司马昭的上次,但是对于他自己,其实很是厌恶这些看起来几位华贵,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作用的摆放。 因此,这些宫人想象着是按照十二皇子司马湛平日里的喜好来布置的宣政殿,但实际上司马湛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可谓是正巧撞在了司马湛的不喜之处。 可是司马湛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对这些宫人进行处置,也没有让这些宫人将这些东西都撤去。 这些东西虽然一下子就进入了司马湛的眼帘,但是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眼下还有一些要事要与司马婧苓等人协商,司马昭就直接让人去准备好膳食,然后送来宣政殿。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喏”了一声。 刚刚这位新帝在进来宣政殿的那一刹那,眉头就开始不自觉地紧皱,着实让人好生一番担心。 他们虽说是和当初伺候过司马湛的宫人们了解过司马湛的日常行为作息,但心中总归是还没有底气的。 所以这司马湛一皱眉头,宫人们就害怕是不是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 结果司马湛就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声让他们去取膳食之后,便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宫人们都有些不可置信。 正当他们恍恍惚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要按照司马湛的吩咐出去了。 没想到司马婧苓却将这些宫人都拦了下来,似乎是十分随意地吩咐道:“顺便将殿内的这些乱七八糟玩意都带走,宣政殿,本就应该是要有严肃的。 可现在的样子,却也是随意过头了。” 宫人们一听司马婧苓说话,全身上下就紧绷了起来。 等听清楚司马婧苓到底在说什么的时候,便一个个脸色煞白,就像是做错了多大的事情般,很快地将殿内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一并打包带离。 司马湛将这些反应看在眼里,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声气。 他神色之间颇有些无奈,向司马婧苓说道:“这些宫人,也是可怜,后宫中的等级森严,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就要遭受掌教的亲自惩罚。所以,朕想要将这宫人的待遇也都改善一番,让他们能够心甘情愿给他做贡献。” 司马婧苓早已经自顾自地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她拉着阿瞒,这回倒是直接找了个舒服的位子直接靠在了阿瞒的怀中。 对于司马湛的想法,她没有评价什么。就像是她自己所说,从上殿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一个只想游离于权力之外的“闲人”了。 大小事务全都由司马湛亲自处理,有问题的时候再来请教司马婧菡。等到司马湛真的有能力独当一面的时候,司马婧苓就打算给自己放个假。 众位大臣心中还想有很多想说,但又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看向司马婧苓的目光更为复杂与敬畏了些。 司马婧苓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倒是满意了些。 她看向十二皇子,准备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十二皇子来解决,让他能够在众臣心里占据个地位, “陛下,你觉得,应该如何呢?” 十二皇子微微紧张了一下,但看到司马婧苓的眼神,便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机会,便让自己冷静下来,按照平时所学,努力表现出来,不让司马婧苓失望。 他站在大殿中间,神色严肃地看着众位大臣。 他虽然看起来年纪还有些小,身高也将将只到在场众位大臣的腰部位置,但是他从进入大殿内的那一刻起,就一步一步极为沉稳地走向了他该去的地方。 被司马昭一手提拔起来的侍中,因为司马昭的失利,他也被司马婧苓带来的侍卫绑了起来。 不过眼下司马婧苓还需要从他在场,所以侍卫便把他压在了殿内一角,等待着司马婧苓的发落。 这样一来,中常侍便就又回到了他最熟悉的位置,成为了皇帝身边的第一近侍。 他恭恭敬敬地指引着十二皇子坐上皇位,然后便退到了一边,静候着十二皇子的随时吩咐。 于是,就听到了十二皇子用稚嫩却沉稳的声音说道: “司马昭的罪责,远不止如此,他的性格,其实早有端倪。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我们全部都梳理一番。” 又会加上几条,每一条都会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这几名宫人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十二皇子的疑问。 “原来是这样……”十二皇子喃喃道,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怅然,“那这样说来,罪帝的所有一切外在表现,都是他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不过……”见十二皇子似乎在慨叹,这些宫人中有一些胆子大的直接对十二皇子说道,“不过我们几人觉得,前罪帝在可恨之余,却又有些可怜。” “嗯?这话如何说起?”十二皇子适时露出了一点晶亮的光,似乎想要从司马昭满是脏污的形象中提取出那么一点清白、温暖的碎片。 而这些宫人接下来所说,也不过就是给司马昭这样性子上的两面人,表达得更为清楚了些。 他们说道:“其实,前罪帝温柔的时候,是真的温柔。 他真的不会与人计较,和煦的笑容就那么挂在脸上,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般,许多人都愿意与他来往。 然而,这世上还是不听话的人比较多。” 宫人没再继续说下去,不是他们不愿意多说,而是十二皇子直接打断了他们。 他心知这部分宫人想要建立一点司马昭落得现在这种地步是有历史渊源的,而不是因为权力的争斗,虽然这其中是要有一些权力的痕迹,但这肯定不是司马昭突然发疯的原因。 十二皇子目光清明,十分严肃地对他们,也是对殿内众人说道: “虽然看起来,前罪帝做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但是也不可否认的是,他做出了这些行为是事实。所以,朕以为,这不能是我们同情他,觉得他情有可原减轻处罚的原因。” 众人点点头,觉得十二皇子这话,说得还是有道理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另外那一部分,曾经是王玉熙从王家带出来的一直在身边伺候的,后来被派给了司马昭的人,似乎有不同的想法。 他们既不像那些伺候没多久的宫人一般慌张、恐惧、义愤填膺,也不似宫中那些已经呆了很久的宫人般沉稳,还像是几位虚伪地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们是切切实实地不卑不亢,完全为着自己从小看到大,一心一意伺候的主子说话的。 他们说道:“陛下为何就这样做了决定,难道就不再听听我们这些老奴的看法了么?” 司马婧苓此时已经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殿上的情况了。 这些老奴,其实就算是她给十二皇子设立地最为艰难的挑战了。 若是处理得好,那这皇位登起来,可以说是会不费吹灰之力,还给众臣心中留下一个极为聪慧、明智的印象;但若是处理不好,那这个位子,可就又是一番权力争斗的缘由了。 她不由得看了看太尉的方向,想看看太尉对于眼下的情况,会表现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可是没想到太尉,却也正看向她。 于是司马婧苓便瞬间变了脸色,转过了头,继续关注十二皇子的应对情况。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话平波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夜鹰身上的这份名单,实在是详尽得很。 那些被司马昭三言两语忽悠着站在自己阵营,准备将其他处于中立位臣子挤走的心思,全都昭然若揭。 如此详实的一份证据递给了司马湛,司马婧苓的眉头是皱也没皱一下,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东西一般。 而收到这份“礼物”的司马湛,则感动得两眼汪汪,恨不能马上就将手中的这一份名单物尽其用。 他看着神情似乎已经有些倦怠,忍不住小小地打了几个哈欠的司马婧苓,便强制按捺下自己心中的激动,对在场的几人说道: “今日之事于朕来说虽然有些突然,但好歹是没给两位姐姐丢脸,让两位姐姐在此之前的一番辛苦白费。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想必姐姐们也都乏累得很了,不如就此休息吧。 有些话,朕是想说很多,但是看情况,应该是不喜朕说这些话了。既然这样,那朕就不说了,只就凭着朕的努力,尽自己最大所能去将姐姐们心中的厚望实现出来。” 司马湛句句是肺腑之言,说得都是一些他的真情实感。虽然总感觉他这话里意有所指的样子,但是在晋康公主听来,还是比较顺耳的。 她一开始虽然很瞧不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但综合一天下来,也确实不得不承认,这个“弟弟”的本事不小。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不禁就又朝着司马婧苓的方向瞟去,见司马婧苓靠在一旁阿瞒的肩膀上昏昏欲睡,不禁心中又有些愤懑。 她“哼”地一声就将头扭了回来,心想这个司马婧苓果然还是一副让人讨厌的样子,但没注意到自己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疯狂的仇恨。 她心中好似生出了一些不知缘由的高兴,又像是甩掉了所有的包袱一般一身轻松,身心十分畅快。 她本就不愿参与这些绕来绕去十分复杂的计谋争斗,她也自觉自己的脑子并没有眼前的姐姐弟弟两位聪明,所以她就做了这第一个离殿之人。 而晋康公主一走,司马婧苓就像是瞬间清醒了一般,懒懒地站起了身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由阿瞒扶着出了大殿。 司马湛也没有阻拦,而是就那么一直盯着司马婧苓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他的目光灼灼,又似乎有些幽深。 中常侍叫宫人们将宣政殿内案几上的盘子碗筷都撤去,然后走到司马湛的身边,十分平稳无波地对司马湛说道: “陛下,您也该沐浴休息了,别忘了,明日还有早朝呢。” 司马湛回过神来,对着中常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欸,朕这就去休息。还多亏得中常侍您提醒朕,不然朕就还没有习惯的了这些事情。” 司马湛说这话的时候,就又像是那个有些灵气却又含有些许稚嫩的小孩子了,半点都没有刚刚那种让人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中常侍不卑不亢,没有坦然接受司马湛的夸奖,也没有不承司马湛的情,就只是那么云淡风轻地说道: “这都是奴婢应当做的。” 司马湛便又感激地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也准备离开宣政殿,去休息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在用膳之前想的那个关于宫人们的规矩变更,便赶紧拿出那张纸来,交给了中常侍,对他说道: “朕刚刚就差点忘了,这是朕的一个新想法,正好明日早朝的时候,一齐与众位大臣讨论讨论。还劳烦中常侍将这个东西准备好,明日,朕在决定完新的官吏奖惩制度之后,就要说起这事来了。” 中常侍躬身应下。 司马湛似乎是轻轻松了一口气,走出殿外看到已经在此等候着自己的夏菡,便招招手,让她来到自己身边,好带他去汤池沐浴。 宣政殿内的烛火,便又亮了一会之后,就熄灭了。 宫内不平静的一天,在这个夜晚,终于又陷入了难得的寂静。 除了长乐宫之外。 司马婧苓一出了宣政殿,身上的那股子倦怠之意便不见了踪影,相反,整个人还显得有些神采奕奕,精神十足。 她与阿瞒两人乘坐轿舆行至一半,便又兴致勃勃地拉着阿瞒要往这宫道上走一走。 她瞧着阿瞒的情绪从宣政殿出来就有些不太对,但左思右想都没太明白阿瞒是因何而郁闷,便忍不住打趣道:“阿瞒这是怎么了,怎么都闷闷不乐的,是怪本宫冷落了你么?” 阿瞒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司马婧苓,目光之中除了大把的哀怨似乎还有一些掩藏不住的阴狠,但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他抬头瞅了瞅司马婧苓,又马上低下了头,嘴巴瘪瘪的,欲说还休,让司马婧苓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呦,本宫的阿瞒宝贝,这样子看起来可真是委屈极了,真真是让本宫这心里头难过得紧。 本宫也知道今日这朝会实在是太过冗长,以后本宫就在这长乐宫里,好好陪着阿瞒,再也不参与这什么劳什子群臣之会了,如何?” 阿瞒听司马婧苓说这话,心中还真是有些意动,不过他的理智很快就阻止了他冒出这种危险的想法。 他一边在考量着司马婧苓说这话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在试探他,但心中又忍不住升起一股隐秘的期待感,舌头都不禁暗暗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若眼前这位冠绝天下,艳丽无双又权倾朝野的晋宁公主,今后就只能与他两个人蜷缩在宫中或是这世上一隅,那也真是极为美好的事情了。 可是—— 阿瞒搓了搓手指,将自己脑海中这些想象之景全都清除,用十分委屈、感动却又深明大义的语气说道:“阿苓不必如此,像现在一样能够由阿苓亲自陪着阿瞒散步,阿瞒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当真?”司马婧苓挑了挑眉,上挑了一下眼尾,似乎无意之间,显露了一丝魅惑之意。 明明是漆黑之夜,但是阿瞒却好似能看得清清楚楚。 阿瞒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慌慌张张地将眼神移开。 他脸色爆红,支支吾吾十分局促又有些欲盖弥彰地说道:“当,当然是真。” 司马婧苓在心中轻笑了一声,然后忽然之间凑近阿瞒,呵气如兰, “可是,这么绝好的机会,阿瞒难道就不想要一些其他的补偿,或是奖励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夜色撩人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自然是想要的。 他与司马婧苓之间的关系,从原本的互为调戏,互为争斗,不知道从何时何地起,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缠绵不清、若即若离、似有暧昧的样子了。 也许一心只有忍耐、伪装与复仇的他,心中又多了一个晋宁公主,这也不算得什么大事,总之他心里是能放得下的。 阿瞒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对于司马婧苓本人到底是怀有一个什么样的心思,是真的确定了这个人要与自己陪伴一生,还是因为心中那旺盛的胜负欲与不服气,让他错认了他们两个的关系。 不过他总归喜欢这点是没有错的。 这一点,他也早就意识到了。 也许谁都没有想到,只是因为司马婧苓看起来像是玩笑的极为随意的一句话,就能在阿瞒的脑子中引起这么多思考,只是这些都只有短短一瞬,甚至连司马婧苓都没有反应过来阿瞒曾经有一瞬间的走神。 她只是觉得阿瞒的脸突然之间就变得通红,眼神之中有一些羞恼的成分又带着极为明显的期待。 司马婧苓突然就低头笑了起来。 也许是夜色太过撩人,有也许是这夜里的风带来了一些春天的气息,两人的心头都不禁升腾起了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也不知道是由谁先开始,亦或是两人心有灵犀,慢慢地将头凑到了一起,呼吸交错之间,全是对方身上的气味。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花瓣,调皮地落了下来,轻轻地一触即开,仿佛根本不想让人感受到她的踪迹一般。 她调皮地蹭了蹭自己落下触碰到的这块软糯滑嫩之地,便马上就要逃跑离开,飘飞到别地,却没想到直接被一阵狂风,卷入其中,沉沉浮浮不能自已,只能任风卷席。 好大一会,这阵大风才渐渐弱了下来,让这片花瓣,有了喘息的余地。 她感受着这阵风从狂暴变为热烈,再慢吞吞地变为了和风细雨,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想离开。 风,停了下来。 花瓣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阵风,即使终于落到了她该落到的地方,也依旧在怀念着她被那阵炙热的风,包裹着、席卷着的感觉。 而且,她意识到,自己在经过这风的摧残,雨的滋润下,变得更艳丽了。 月色朦胧。 刚刚好像还很明亮的月亮,此刻却已经隐藏在了云雾之后,偷偷摸摸地观察着月下的这一对壁人。 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的眼神均是亮晶晶的,双手则紧握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的亲密。 忽然,阿瞒直接将司马婧苓抱了起来,大踏步地往长乐宫而去,嘴里说着“得罪”“冒犯”,但是却十分胆大妄为,一点要将司马婧苓放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而他这副样子,与他平日里那般乖巧温顺的样子大为不同。 司马婧苓倒也不介意,反而是一直笑意盈盈地望着阿瞒,目光里充满着情意,仿佛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命定之人。 她看着阿瞒脸不红气不喘地抱着自己行了极远的路,却在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之下脸色又变得僵硬通红,忍不住将自己的头,埋在了阿瞒的胸膛之上,而后又感觉到了阿瞒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而阿瞒脚下的步子,则更快了一些。 司马婧苓的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不过这种安心的感觉,果然可以确定了。 “那一天真的是你。” 司马婧苓在心里说道。 父皇驾崩的那一夜,她就感受过这种令人心安,可靠又宽厚的感觉。可是一直寻寻觅觅,怎么都没有找到。 她一直都怀疑着给她这种感觉的人就是阿瞒,可是阿瞒的伪装太好,一直都没有暴露出这一点。 直到今日,她才终于又感受到了这样的感觉。 她想,也许是是她故意让他迫不及待,这才让阿瞒露出了马脚,不过她也不会特意去将这一点指出来,她还想在这舒服的怀抱中,呆久一点呢。 阿瞒脚下的行程飞快,此刻他也不在意自己这样是否正常,是否应该了。 进了长乐宫的大门之后,便直往长信殿而去。 而长乐宫内的宫人们也都极有眼色,见这副样子,便或是淡定或是羞赫地赶紧离开了。 就连一心等候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回来感谢他们的黄莺,也红着一张可以媲美猴屁股的脸,飞快地跑回了自己在毓秀园曾经的房间。 阿瞒没有管长乐宫内那些宫人的想法,直接抱着司马婧苓就进了长信殿。殿内此刻烛火通明,但是一个人都没有。这让阿瞒就有些开心又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他轻轻地将司马婧苓放了下来,使劲在脑海中拉扯着自己那根名为理智的线,僵硬地转身,想要去帮司马婧苓梳洗一下。 可是没想到,一只莹嫩白皙的玉足伸了出来,勾在了阿瞒的小腿上,还上下磨蹭了一下。 阿瞒狠狠地咽了口口水,他扭回头来,看着司马婧苓眼角勾起的魅惑的弧度,阿瞒心中忽然一窒,随后心脏就又不受规则地跳动了起来。 这下,阿瞒脑海中那根挣扎许久的理智,终究还是消亡了。 春天的气息,是越来越明显了,而浓厚的春意,也无法被厚厚的殿门所阻隔,全都散发了出来。 长乐宫内种植的花,本来就已经娇艳欲滴,让人看到就十分垂涎,更不用说这花被浇灌后,又显得是多么的艳丽。 也许是眼前的景色太过美好,让人不禁就想拿起画笔来将这一番开在夜里的春色,画下来。 反正灯火够亮,足以将每一朵花瓣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很快,原本一张十分干净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已经全是红色的花瓣,其中夹杂着一些黑色的像是瀑布一般的美景,将这些红花,衬托得更加明艳了些。 远处高高低低地传来了一些呜咽声,细细碎碎,听起来像是在轻声啼哭啜泣,但又勾人勾得心痒痒,总想看看发出这种隐忍遐思的声音到底是来自哪里。 殿内气氛浓烈,殿外似乎是下起雨来。 一会“滴答滴答”,一会又淅淅沥沥。这些雨水落在屋檐之上,或是那些宽厚的叶子上,发出“啪”地声音,不绝于耳。 雨势好像渐渐大了起来,又似乎是突然响起了一两道春雷,随后,便一切都归为了平静。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政施行(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一夜什么小话,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两个人都红光满面,精神气十足。 司马婧苓今日并没有参与十二皇子司马湛的第一次大早朝,所以就干脆搬了张长椅放在了院子里,躺着听自己的眼线给自己汇报。 这个时候,宫里头也确实能够送来许多新鲜的水果了,于是她便带着旁边的阿瞒,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听着这新上任的皇帝,到底表现如何。 总体来说,十二皇子还是没有出什么大差子的。 虽然经过一晚上的缓神,很多臣子的脑子都转过了弯来,知道昨日里其实是被晋宁公主司马婧苓一套接着一套、一环接着一环的计谋给怔住了,让他们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这才将这样重要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就揭过去了。 但其实,他们心中对于司马湛后来提出的那条关于官员奖惩的措施,还有很多想要质询和商讨的余地。 尤其是在发现今日晋宁公主并没有上朝的情况下,他们内心的底气就更充足了。 于是,在司马湛提出要商定出新的官吏监察制度也就是官员奖罚制度之后,跟昨日的一呼百应情况不同的是,今日就又很多官员大臣站了起来,向司马湛提出意见说道: “陛下,臣有话要说。” 司马湛一看,认出这位是吏部的人,知晓这个官吏监察确实与吏部有些关系,便语气温和地问道:“爱卿有什么想说的话便说吧。” 于是这位从属于吏部的侍御史,面上就表现出一种十分坦荡,正义凛然的样子对司马湛说道: “臣想说,陛下所提官员奖惩一事,出发点是为好,但是施行起来困难重重,可能不太现实。” 司马湛听了,嘴角的笑意略微降了一瞬。但他心中想起司马婧苓对他的教导,知晓越是到了这种时候,面上就越不能表现出那种一眼就被看出心里想法的表情。 于是司马湛努力维持着不变的样子,看似对侍御史没有什么太大意见的样子,还是十分温和地问道:“侍御史,何出此见?” 侍御史“咳咳”一声,将自己的嗓子清理一番,然后便装模作样地说道: “这件事情看起来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实际的施行过程中,一定会有一个绝对的漏洞存在,那就是如何保证派去监察百官的官员,自己也没有私心。” 侍御史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其实还是很重要的,而且他提出的这个问题还必须是司马湛当前必须要解决的。 就以整件事情的起因地西延来说。 西延这个地方确实距京有些遥远,人手的调派和信息的传递确实不是那么的方便。 从京城前往西延,就算骑着一匹日行千里,不会饥饿的宝马,绕道一些不为人所众知的小道,不吃不喝也需要整整七天的时间,更不用说派去的人绝对会在中间有些停留,最终十日内能到达,就已经算是很快了。 可是对于一些要事来说,十天的时间,足够这些事情又有了一些新的变化了,或者说事情已经发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所以说,对于边关地区或者说是像西延一样的这种离京距离十分遥远的地方,人力真的是一件十分麻烦又难解的事情。 不过好在司马湛早有准备。 他在考虑要在南御国实行新的官吏监察制度的时候,就已经在暗暗思索如何解决这种人力不便捷的事情了,到了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想法, “爱卿所说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朕已经提前想好了对策,正好趁此机会,来和诸位共同商议一下结果。 既然是监察制度,那么我们大御现行的百官制度就不太适用了,所以,在律法这块,首先要专门出台一个监察制度。 监察官员另立体系,出于百官又独立于百官,受百官一样的限制,却又有与其他官员不一样的权力。 为了能够让这些官吏方便施行他们的监察职能,朕决定在几个距离相近的郡县之间设立一个监察寮,而向西延这种地域宽广,与周围郡县距离遥远的地方,则单独设立一个监察寮。 监察寮与监察寮之间,要互相辉映,可以下设分部,以确保每个监察寮之间的往来人员不超过两天。 这样,即使郡县之内发生了什么问题,也不会出现赶不及的情况。” 众臣一听,竟纷纷觉得司马湛的这个想法其实是可以实现的。尤其是左民和度支两个尚书,更是细细思考琢磨了一番修建监察寮在民力和国库财政上是否有什么支撑不住的地方。 左民尚书对此事没有什么意见的。 前几日虽然边境的北傲国那边虎视眈眈,但毕竟没有真打进来,所以民力的损失并没有多少。 再加上近几年南御国其实经历了很长一段十分和平的时光,百姓发展其实十分迅速,征做用来当苦力,并没有什么问题,况且在现在的南御国,做苦力也不是什么苦差事,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百姓,愿意来做朝廷的苦力的。 问题,其实在度支尚书那边。 南御国近几年来确实是越来越富庶,也越来越强大,但是国库却并没有他们所想那般充实。 究其原因,还是这些年太过挥霍的缘故,让国库收入有些入不敷出。 他们南御国对待百姓没有那么苛责,对百姓征收的税收并没有多高,这对于百姓生活的负担确实是大大地减轻了,但国库这边的状况就不是很好了。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收入来源,那就是南御国几大世家的支撑。 尤其是十分突出,甚至是已经垄断了京中甚至一些别的地方的四大家族,更是南御国国库收入来源的重要渠道。 这些家族什么样的事情都想要参与一下,无论是朝堂还是乡野,其实处处都可以见到他们的身影。 可是现在,四大家族的事情,忽然有些难办起来。 这还是因为景帝的几个儿子,接连出事的缘故, 这些四大家族的人怎么可能就仅仅满足于现在的权势和地位。 所以他们大都会在各个皇子上押宝,等着自己选定的皇子一朝登基为帝,随后便带着他整个家族都赚足了皇家的面子,可以借着这种优势,继续发展壮大。 尤其是像四大家族这样的大世家,自己家中早已和皇室纠缠不清,尤其是他们的女儿或多或少都已为后宫妃,生下的孩子自然而然就成为了皇子。 在这样的先天优势下,有谁会不在意这唾手可得的权势,而是放弃帮助自家的皇子夺位,安安生生地就只做一个名贵的世家呢?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诱惑面前认清形势的。 宁家在背后支持的三皇子司马恪已经落败,而宁家也因为这件事损失惨重,几乎整个家族的人都受到了牵连。 宁家为四大家族的事情,似乎就这样成为了历史洪流中微不可察的疑道。 而王家,也是这样的。 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心中的经历可能远比他能想象的要更多更多。 首先是以为自己在一众的皇子争夺中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自己支持的太子一脉最终坐上了皇位。 可是没想到太子司马昭说翻脸就翻脸,狠狠地伤了一把他们王家的元气,若不是司马婧苓中间出来为他们王家搭了一把手,那他们王家在京中覆灭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了。 不过经此一事,王家也算是元气大伤,再也不复往日繁华。 所以,这填充国库一事,大头就落在了顾家和谢家两家的头上。 虽然这两家好像和晋宁公主的关系挺好的,在景帝驾崩的那一天之前,就主动示好晋宁公主,与她结成同盟。 但,现在相安无事的人,那以后呢? 说实在是,司马湛其实有些不太相信他们。 因为他太了解人性之中的贪婪于不满足。 现在可能是碍于形势向晋宁公主及皇权这边低了头,可若是以后一朝得了势,直接有恃无恐地向晋宁公主这边翻脸,也不是不无可能。 所以,司马湛绝对不会像晋宁公主一般,对谢家和顾家完全放下心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度支尚书提出来的国库内不够充盈的问题,确实是摆在司马湛眼前的第一个难题。 司马湛沉吟了好长一会,见众位大臣都没有主动提出解决办法的一丝,心中不禁还是有些沉闷。 虽然他已经预想到了自己第一天上朝的情况不会有多么顺利,但是真正见到了这样的情形,司马湛心中还是难免有一些愤怒以及一种莫名地委屈。 他给自己打着气,又想起了那一天晋宁公主将他从掖庭里接出来时的情形,将这种突然冒出来的软弱狠狠压在心底的角落,努力十分严肃而又威宁的样子说道: “国库一事,看起来确实有些迫在眉睫,但是也不是不可解决之事。”一旁的政令官与史官都赶紧在奋笔疾书。 “这第二条,是说各位公主亲王的封号。关于这一点,朕更是没有什么意见。晋宁公主所说什么,便是什么。 安宁公主改立为晋宁公主,位尊为长,原有俸禄封地等待遇统统不变,甚至朕也愿意将晋宁公主放在极为尊贵的位子上去。毕竟朕的许多成长,都是经过晋宁公主亲手掌教的。” 司马婧苓听到这里,当即就提出了不同意见, “小十二,本宫让你做皇帝,可不是想让自己受累的。这宫中的些许烦事,主要还是得依靠你自己以及诸位大臣了。至于本宫,当然是想要清闲的。” 晋宁公主当面叫新帝为小十二,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已经习惯了晋宁公主的这种无所拘束,但是一声“小十二”,还是狠狠地震颤了他们的心。 不过十二皇子是一点都不在意罢了。 他听了司马婧苓所言,好像只是小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十分不情愿但是又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晋宁公主一切照旧,随时自由,这总该可以了吧?” 司马婧苓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 十二皇子便就又继续说道:“那按照晋宁公主所说,安康公主改为晋康公主,安和公主改为晋安公主。楚王立为楚亲王、韩王立为韩亲王。所忧封地俸禄都加一等,一会儿便去将这个圣旨给宣了。” 中常侍“喏”了一声。 接下来,便是登基大典之事了。 只听得十二皇子说道:“登基大典一事,朕与晋宁公主的意见倒是有一点不太一样。晋宁公主说三天以后便举行登基大典,朕倒是觉得没有必要。反正下个月便要开始改年号了,不如就那一天把登基大典一事同时办了就好。” 众位臣子一听,觉得也有道理。毕竟三天时间筹备登基大典的话,实在是有些过于紧张。毕竟之前一直准备的,是关于司马昭的。现在换了个人,虽然同是司马家的人,但毕竟不是同一位,还是重新筹办比较好。 祠部尚书便当堂应下了此令,并保证到时一定会准备好。 而司马婧苓就好像真如她所说,完完全全不想再管事,全由十二皇子自己作主。 以上都是司马婧苓当时提出来的三件事情,此刻十二皇子也都说完了,并也做了具体的吩咐。不过,十二皇子自己,在刚刚则又自己想了一条政令。 他说道:“朕原本心中就有一个想法,但是一直都没有头绪,可今日经过前罪帝之事,脑中忽然就生出了具体的计划。 罪帝说万民皆贱,他们的死活与我们无关,但朕不这样认为。他们是我大御的基础,是我们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们其实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他们身上。 就比如说西延地区灾荒一事。 其实西延这个地方,本身的气候及社会环境就不怎么好,朕查阅史书,也发现西延这个地方经常发生灾荒。 可是即使这样,我们的臣子却依然没有重视它,去想办法解决它,而是等着靠朝廷的救济度过一年算一年,这样的臣子,有何用呢? 所以,朕准备将新建立一个官吏奖惩机制,首先就要从这些在郡县上不干事,不作为的官员臣子上做起。” 第一百四十六章 撑腰之举(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这个早朝因为这几个闹事官员,并没有按计划将原来要商定完的几件事完成,所以便只能将这些推至第二天的早朝再继续商量。 不过下了朝之后,司马湛倒是开始陆陆续续地叫了一些主事大臣,询问他们的一些意见。 他们在宣政殿具体又谈了些什么,司马婧苓就没有让人再去关注了。不过就仅仅只是早朝上的事情,就足以让司马婧苓找空如今的朝堂局势究竟是怎样的。 她把下人打发走,让他继续留意宫中的动向之后,就又是懒洋洋地躺下了。 她闭着双眼感受着春日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温暖的感觉让她舒适至极,嘴角翘起的弧度就没有落下来过。 阿瞒见司马婧苓躺了下来,他便也歇了剥水果的心思,将伺候着的宫人都赶出去,自己则陪着司马婧苓,一起躺了下来。 只不过相较于司马婧苓那副恬淡放松的样子,阿瞒则是睁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一动不动地盯着司马婧苓。 “阿瞒,你这样炽热地看着本宫,是又想讨要什么奖赏了么?” 阿瞒地呼吸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司马婧苓竟然没有睡着,语气便有些羞恼地说道: “阿苓这是在说什么胡话,阿瞒,阿瞒只是想这样静静看看您都不行了么?” “哈哈哈哈……”司马婧苓听了阿瞒的话后,不禁大声笑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看向阿瞒,满是笑意地对阿瞒说道:“阿瞒你也算跟在本宫身边有一段时间了,该经历的事情也都经历过了,对于本宫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应该有具体的判断了。 所以,阿瞒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你越是这样,本宫就越想要逗弄你么?还是说,你是故意要做成这个样子,好享受本宫对你的这种戏弄呢?” 阿瞒的脸色突然一瞬间又变得通红,眼神也有些闪躲,看起来似乎像是被司马婧苓戳中了心思一般。 这样看来,阿瞒确实是乐在其中。 而谁又不说,司马婧苓本身也不是乐在其中呢? 要是说阿瞒故意表现出来的这些小表情或者是举止行为司马婧苓一点感觉都没有,或者说完全不知情这些都是阿瞒故意做出来的,那是不可能的。 可就司马婧苓自己来说,看到阿瞒故意表现出这种或是温顺、或是乖巧,又亦或是偶尔表现出来的霸道独占或是狡猾机灵的地方,在她心里都是觉得十分有趣的。 这其实也是阿瞒本身魅力所在。 或者换句话说,这也是阿瞒现在能在司马婧苓身边混得如鱼得水的根本原因。 若是司马婧苓心中觉得阿瞒本人十分无趣,那么即使她受魏淑仪生前所托,也不会如此特殊地对待阿瞒。 所以说,阿瞒和司马婧苓两个人,在很多方面,是十分相合的。 不过现在说笑归说笑,逗弄了一番阿瞒之后,司马婧苓还是与阿瞒说起正事来。 司马婧苓敛了敛笑意,但面上依旧是一贯的轻松写意,向阿瞒问道: “刚刚,阿瞒你也与本宫一起听了这小十二第一次正式独立上朝的情形,你来说说,在这一次的早朝之中,你都发现了些什么?” 现在不管什么事情,司马婧苓都来问一下阿瞒显然已经成为了他们两个的惯例,阿瞒从一开始的讶异已经发展成为了现在极为自然的思考。 阿瞒其实在刚刚那个下人来汇报早朝情况的时候,就已经在默默思考了。 刚刚在下人离开的时候,就准备在司马婧苓还没有开口问的情况下直接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可是没有想到司马婧苓直接躺下似乎是要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休憩,阿瞒就没有开这个口。 他只想再静静地看一眼司马婧苓的睡颜,没想到又被司马婧苓打趣了一番。 现在司马婧苓又开始问他政事上的意见,这让他一开始想好的话,全部又都被打乱了。 他重新理顺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才开口说道:“其实今天发生的场景都是可以预想到的。毕竟昨天众臣都如此乖顺,没有做什么幺,都是因为您对于司马昭的处置实在是过于雷厉风行。” 司马婧苓听到这里淡笑不语,便继续听得阿瞒说道: “大部分臣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们的主子也就是司马昭就已经被您给押了下去,他们索性就不露面了。倘若在昨天露了面,那必然会顺着那个劲,在阿苓您的命令下,剥夺了他们的官职,甚至是要了他们的命,所以他们便干脆明哲保身。 再加上当时在场的还有太宰、太傅、太尉这些为高权重的老臣重臣,有他们押着场子,这些个怀有别样心思的臣子,也都不敢有什么异动。 不过今日就不一样了。 阿苓你故意空出今日来,让十二皇子单独面对这些或是忠于朝廷又或是自己内心打有小九九的人,既不让太宰、太傅既太尉三位大人上朝,也不让朝中一些极有话语权的光禄大夫、御史大夫等人说话,就是想让十二皇子再撑住这一次的场子。 没有你们的帮助,他爷能做到如此之好,等以后您们几人再去朝上,他的锋芒也就不会被您们几位所掩盖。阿苓的每一次计谋,都真是让阿瞒心生感叹!” 司马婧苓本来是想让阿瞒分析分析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可是这阿瞒所说之话,却越来越像是对她本人的夸奖,这让她自己越听越不对劲起来。 她转过头来面对着阿瞒,眉头一挑,问道: “阿瞒你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巧嘴,一张口说出来的话,比那么些个沾了蜜糖的人还要甜蜜。 本宫是想让你说说如今我大御这朝廷内的形势到底如何,可不是让你来夸奖本宫的。” 阿瞒听了司马婧苓似笑非笑的疑问之后,但是也不羞涩了,而是十分大胆又认真地说道:“阿瞒所说皆是事实,何来的甜言蜜语之说? 您想让阿瞒说一下朝廷上的局势,可这朝廷上的局势,分明已经十分明显了。 现在虽然还有些乱,但已经不足为惧。只要有殿下您在的一天,这朝堂上的局势,就动荡不了。” 司马婧苓听了阿瞒这话之后,脸上的笑意倒是淡了很多。 她松了松皱着的眉头,嘴角上挑的弧度也落下来几分,脸上的表情忽然就让人有些看不透。 她的右手手指轻轻瞧着身下的躺椅,一声声沉闷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似乎很明显地砸到了她自己和一旁阿瞒的心上,“噗通噗通”,有力却沉重,让人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开口发出点什么声音。 直到司马婧苓停下了这敲击的手指,阿瞒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一口气竟然憋了这么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这声音,自然也是被司马婧苓听到了。 司马婧苓扭头看了一眼阿瞒,知道是自己刚刚无意间显露出来的那么一点思绪惊到了他,便又笑了笑,只是这笑,又多了一点别的什么味道,让阿瞒心中一瞬间,竟生出了一种警惕之心。 只听得司马婧苓嘴里轻声吐出一句极为正常普通的话,但听在人耳朵里,却从心中生出了那么点胆寒, “这可真是,本宫在,确实是乱不了。可是本宫,却是随时有可能,不在了的。” 阿瞒忽然就怔住了。 司马婧苓说完之后,神色就恢复了正常,眼神也又开始向阿瞒的方向瞟去。 见阿瞒的脸色似乎有一些苍白,神情有些怔忪,便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本宫的阿瞒这是怎么了,被吓着了?” 语气极为自然,仿佛刚刚的她表现出来的那种有些让人恐惧的情绪不是她亲自带出来似的。 阿瞒便抿了抿唇。 他现在也是了解了司马婧苓许多,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时候的司马婧苓虽然看起来十分正常,但心情其实是非常不好的。 不过司马婧苓既然已经自己将这个话题揭过,那就是不想提的意思,阿瞒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触司马婧苓的霉头。 毕竟他现在心里还没有足够的底气,让他能够自信地觉得探过司马婧苓的雷区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阿瞒便撒着娇,故作委屈地说道:“瞧阿苓说的这是什么话,阿瞒自然是被吓着了。什么就可能随时不在,阿苓作为公主,可是千岁的。” “哈哈哈……”司马婧苓听了阿瞒的这话,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她微微支楞起身子,在阿瞒的脑门上点了一点,笑骂道:“阿瞒啊,你可真是让本宫,欲罢不能啊!” “嗯?”阿瞒适时露出了一点迷茫,这事便就算这样揭过了。 两人又重新躺下,晒了一会太阳之后,便都起了身。 虽然现在还是早春,但是快到了这晌午,日头还是有些足的。 两人觉得这太阳有些耀眼了,便都起身来,准备准备吃这午膳了。 不过在这之前,阿苓需要找夜枭他们有事,便独留下阿瞒一会儿,嘱咐他道:“阿瞒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吧,一会黄莺他们应该会与你来谈感谢之事。 这事本宫就不出面了,全凭你自己决定了。”宫的思路,这天下,也莫能比阿瞒更聪颖之人了。” 阿瞒十分惊讶,听了安宁公主的夸奖之后,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喜悦之情。 他也不在意安宁公主这话说的是真是假,总之听在他耳朵里自是十分动听,心头也像是吃了蜜一般甜,让人忍不住就有些喜滋滋的。 他双颊似乎飞起了两朵红云,也不知是真害羞还是假羞涩,总之就是轻轻抬眼看了安宁公主那么一眼,随即便又赶紧瞟向了别处,又似躲闪又似自豪地说道: “殿下所言,实在是太过抬举阿瞒了,不过阿瞒听了之后,心里头……很高兴。” 安宁公主闻言,便也笑了。 两人也不再说话,轿舆之内又安静了下来。 但这种安静却不像刚开始般那样沉闷,而是隐隐绰绰地似乎存在着一些其他什么东西,让人无端觉得周围全是欢悦。 不一会儿,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就到了。 宫人们伶俐地小跑过来给安宁公主和阿瞒垫脚,随即便赶紧招呼着将轿舆抬到一边,让出这宫内道路来,毕竟这地方属于宫内比较繁华的路段,前后宫的勾通交联就靠这条路了。 而安宁公主和阿瞒来的地方,正是后宫大门偏东的一所宫殿。 这个宫殿里,现在只有安康公主一人。 她那日被司马昭处罚后,想回掖庭,但是被人拦下了。这个人,正是安宁公主早做准备吩咐的谢淑妃。 安宁公主到的时候,谢淑妃刚刚派人给安康公主送了一些小食,而安康公主,则就神情平静地一口一口吃着,看起来端庄典雅得很。 听见外面的响动,安康公主抬起头来,就看到安宁公主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对她说道:“吃也吃好了,走吧,该去看一看这结果了。” 安康公主便慢条斯理地将脏了的手擦了擦,然后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便起身整理好衣裳,随安宁公主出了门。 安康公主问道:“安宁皇姐可是都做好准备了?” 安宁公主低头轻声笑笑,“不做好准备,又如何来这里接你?让你在这里好吃着好喝着,不是很好么?” 安康公主便不多言了。 她们刚刚登上轿舆步辇,就看见谢淑妃的贴身宫女走了出来,交给了安宁公主一张纸条,便就行礼告退了。 安宁公主看着这张薄薄的纸,不禁就笑容更甚了。 “看来这谢家,也是早就做好准备了,看起来,还真是明智之举呢。” 安康公主不过问这些,闻言也不发表什么意见。 只是一旁的阿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安宁公主,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这天下啊,还是太平了太久了,惹得这宫中的人,总是在想些有的没的,却一点都不考虑实际。”安宁公主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意有所指, “每天你方唱罢我登场,总是在想着自己如何能够再耀眼一些,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整体国势是否有变化。 本宫来问问你们,陛下自掌朝政以来,可是做过些什么利国利民之事?可是没有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吾定之君(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随着司马婧苓、韩亲王、楚亲王、太宰、太傅、太尉等人在殿上一一亮相,早就已经等候在殿内的众臣,即使再迟钝,也都明白了这下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于是还不等司马湛入殿,朝会正式开始,众臣就都已噤声,悄悄的谁也不准备开口说话。 不一会儿,司马湛就到了。 司马湛昨日早朝遇着那几个不怀好意的臣子闹事,心情有些不好,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今日刚刚进殿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郁气。 不过在他一眼就看见司马婧苓的时候,他的双眼明显地就亮了起来,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加快,就走到了司马婧苓身边。 中常侍见了司马婧苓等人,心中也不禁一定,心中明白了今日朝会的打算,便上前一步,高声宣布上朝。 而司马湛则在距离司马婧苓一步之远的时候,也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职责,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就绷着一张小脸,满脸严肃地坐在了皇位之上。 今日的早朝朝会,自然是要顺着昨日未议完之事来接着商讨。 于是司马湛便开口说道: “朕昨日之事将将说了‘开源节流’中‘开’的一项,就有众多爱卿已经做出了表率,实乃我大御之幸。为此,朕特地派人将你们的名字及行为抄录了下来,以作褒奖。并且这些人在日后的加官考核之中,也可以将此事列为考核项目之中。” 这些个行动迅速的官员,本意肯定不是为了要获得奖赏才做的。 他们有的人本身就是为了国事一心一意,既然这样做可以为国库之事做出贡献,那他们自然也不会吝啬。唯一让他们比较惆怅的就是,自己府上家里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所能提供的效力少之又少。 而另一部分人,则就是那些个胆子比较小,被司马湛在殿上处置那几个臣子给吓到的人。他们本身其实就没有多大的主意,就想着平平常常地把自己该做的差事做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可以了。 所以在他们看见司马湛并不畏惧朝臣的相逼,反而当堂革他们的职,给他们以处罚这样的场面之后,自己心里就掀起了惊涛骇浪,连忙听着司马湛的话,乖乖照做,一点都不想招惹事端。 两种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但确实是最早行动的一批人,理所当然地受了司马湛的奖赏之后,他们心里也自然是开心的。 尤其后面那条会考虑进官员考核之中的话,让他们,尤其是那几个胆子极小的官员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欣喜。 他们纷纷情真意切、满怀感激地谢着恩,让一些本意还在观望,打算看看形势再做决定的人捶胸顿足、颇为后悔。 他们瞅着司马湛的脸色,心中琢磨着朝会散了以后,一定得拿出点什么填补填补,好弥补一下这时间上的差距。 只不过还有些人的心中,则在暗暗腹诽这司马湛也是一个心思深沉之人,在司马婧苓、韩亲王、楚亲王、太宰、太尉、太傅这几个京中跺一脚地都要抖三抖的人面前,故意搞一个这样的名头,让他们剩下的这些人不表示表示都不行了。 朝堂上每个臣子的心中到底想了些什么,司马湛是不知道的,他也不用去知道。 他其实是不知道司马婧苓今日会带着这些人一起来的,所以开堂就搞这么一件事,确实是他故意的,这也是他在前一夜想出来的方法。 没想到正巧碰见了司马婧苓等人,让这效果翻了一倍。 今日之后,这些在场的朝臣,可没有一个敢不出资出力的了。 不仅如此,这些人,还生怕出得少了,在司马湛那边落不了什么好。 司马湛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这可真是要狠狠地从这些人手中刮下一层油来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司马湛自己心境的变化,还是因为大臣们在刚刚上朝的时候就吃了这么大的一个闷亏,导致这堂朝会进行地一场顺利。 司马湛后来提出的有关于如何在不增加民赋的前提下,增加国库收入的几项政策措施,都没有受道多少臣子的阻碍,就这样一条一条地确定了下来,被一旁的长史记录了下来,随后就形成新的政令,施行下去。 不知不觉,关于在各地增设监察寮,如何设立监察官员等级形制的措施,也都一一确定了下来。 这个朝会,度过得十分快速。 眼看着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众臣都等待着司马湛说下朝的时候,整个早朝都没有说话的司马婧苓忽然开口说道:“诸位大人先不忙着走,本宫还有几句话想说。” 诸位臣子一听司马婧苓这话,不知怎么的心里咯噔一下,突然之间就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明明司马婧苓的脸上并没有生气的表情,反而是笑意盈盈,看起来十分好说话的样子,但众人就是觉得此刻的司马婧苓就像是她自己头上戴着的那个头冠一样,金闪闪地刺眼就罢了,还照着人一顿心虚。 好些个臣子,不知不觉就低垂了头,看样子就像是司马婧苓还未说话,他自己就感受到了司马婧苓的威亚,先向她表现出了自己的心虚。 司马婧苓今日坐在高位,一抬眼就能将这整个朝堂的情形给瞧个清清楚楚,更不用说她今日本来就是抱着明确的目的来的。 从早朝一开始到现在到了尾声,她已经在众臣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就将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以及举止观察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些个臣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自己心中揣测的同时,也在试探着对方的想法,想要从对方那里看一下是否对司马婧苓突然留住他们的行为,有没有什么大概上的猜测。 其实他们心中,在后来见了这么多人来的时候,心中就差不多有了一个底,只不过就是在这整个朝会的过程中,他们这几个人都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说过几句话,存在感极为不强,就让人将他们忽略了。 如今司马婧苓突然提了出来,他们在恍然这一口悬在头上的刀终于落下的同时,也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秋后算账的意味在。安康公主刚刚把心中的情绪宣之于口,宣政殿内的气氛就陡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她和司马昭在一旁说着小话就已经很引人注目了,更不用说安康公主其实从来都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声音。 她口中说出了什么话,全都被在场的这些官员大臣听在耳中。 他们悄悄地左右互看,互相用眼神表示着自己的想法,要不要一起先向司马昭说声告退,等他再召见他们的时候再进来。毕竟安康公主口中的这事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让人心惊胆颤。 他们虽然为官的时间不算太久,但该有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不管这事最后如何解决,他们若是真把这事给听完了,那他们的人生,也就走到尽头了。 可是他们虽说全都是心知肚明,可要真正大着胆子提出暂且告退这事来,还是有些不敢的。 他们心中十分纠结。 不提出告退的话,遭受的很有可能就是秋后算账;可若是提出告退的话,遭受的很有可能就是当场算账了。 这个时候告退,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司马昭,自己把他和安康公主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也知道这其中牵涉了什么事么? 于是他们思考许久,便也还是不约而同地当起了缩头乌龟,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宣政殿内被司马昭叫来的这些官员大臣全部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一般,将自己置身事外。 而对于司马昭来说,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很明显的改变。 此刻他的眉头微拢,额头中间已经皱起了几个褶,眼神微微缩成一团,却也不直看着安康公主,而是四下乱瞟,看起来显得极为不耐烦。 他的嘴唇微微抿着,对安康公主的质问无动于衷。很显然,司马昭对待安康公主的态度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心虚、小心翼翼变为了现在的烦躁、不喜、十分厌烦。 这种态度完全不加掩饰地就表现了出来,让安康公主想忽视都难。 安康公主不禁自嘲了一下, “也是,我这是在问什么废话呢。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若是皇兄您有什么悔改之意,自然早就会改变了,又何必来等到安康我来问您呢?” 司马昭敛下眼睑,拒之于外的态度已经很是明显地显露了出来,就差直接写下来,让伺候他的侍中读出来了。 他微微侧过身子,不再正面对着安康公主,十分不耐烦地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你便离开吧。” 说罢,司马昭的脚步就微微侧退了一步,看样子似乎是要回去和那几位官员大臣们继续议事了。 “皇兄这便就是要赶安康走了么?”安康公主低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的语气也也不再委屈与失望,而是十分平静,就像是陈述一件极为平常普通的事情,不带感情也不带立场。 于是司马昭便转回头来,忍着最后的一点性子对安康公主说道:“朕没有这么说,只不过朕现在却是还有些要事要与极为臣子相商,所以安康你没什么事,便先搁置下吧。” “皇兄可真是好打算啊……”安康公主似乎是感叹了一番,随即便与语气一转,阴恻恻、恶狠狠地对司马昭说道,“可是,我安康公主今天来这里,就没想这样淡淡揭过。 皇兄,做过的事情要承认,不要以为掩饰过了,事情便也就不存在了。当初看到谢荣他死亡时的情景时,你难道没有夜夜做噩梦么?” “安康,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司马昭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致,看向安康公主的目光终究是带了很大的怒意,“不是朕做的便不是朕做的,你一定要让朕承认,到底是何居心?” “我能有什么居心,只不过就是在帮助皇兄你重新认清你自己,帮助大家重新认识他们的陛下、大御的皇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安康抬起头来,表情异常的坚定, “我,司马婧茹,以大御安康公主的名号来起誓。我确信谢校尉死于宫内,并且与大御皇帝有关。皇兄,你敢起誓这一切真的与你无关么?” 司马昭完全没有想到安康公主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为谢荣讨个公道,确实是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不过随即涌上心头的就是一种巨大的荒谬以及愤怒之感。 他眉头竖起,再也没有了往常一贯那样的温和良善的样子,反而凶神恶煞,凶相毕露。 他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脖子上因为用力都显露了几条青筋。 他抬起手指着安康公主大骂道:“安康!你究竟想要作什么?这就是你在掖庭那里学到的规矩么?你简直是在拿我皇室的脸面在胡闹!来人,给朕把安康公主带下去关了禁闭,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出来!” 司马昭看起来气得不轻,感觉似乎真的是被安康公主这一通胡闹给激起了火气。但若是仔细听得司马昭说的话,没有被他的情绪所影响的话,那么就会发现,司马昭说的这些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内容。 他全程避过了和谢荣以及发誓有关的话语,而是似是而非地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最后还干脆要关安康公主的禁闭。 这些操作看下来,满满地显示了“心虚”两个字。 看得清楚其中关窍的大臣,自然在心中有了几分其他考量。而不清楚的,那也无关紧要。毕竟在这种一直都未稳定下来的权势争斗之中,没有看清楚形势或是事物本质的人,一定就会被事态发展抛弃。 换句话说,这些人的仕途,也就是这样了。 从宣政殿外进来几名侍卫,就要听司马昭的话将安康公主给压下去。 安康公主左右挣脱掉侍卫想要来拽自己的手,挺直了身子,保持着身为公主的高贵。 她高高昂着头颅,面上丝毫没有后悔后退之意,而是盯着司马昭的脸又大声说了一句, “皇兄,你害怕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仗势欺人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在大殿上直接说出这样的话,那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跪伏着的大臣没有一个敢起身的,嘴里翻来覆去也就是只有“惶恐来惶恐去”的几句话。 见此场景,韩亲王适时出来劝慰司马婧苓的样子来给在场的这些臣子压上最后的极具威胁的话, “这些臣子这么多年了,不一直都是这个老样子,阿苓你又何必与他们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好了。 对待他们何必这么温声和气的,还跟他们讲这么多的道理。 他们若是有哪里得罪了你,阿苓便直接告诉本王就可以了。到时候本王把他们扔给本王手底下的那些个兵,这些只知道坐在朝堂上高谈阔论的人,自然就会明白了。” 心里头没有多少心虚的人或是昨天并没有为难司马湛的人,听了韩亲王这话,就在心里头默默腹诽。 心说韩亲王对待司马婧苓这态度也实在是太过宠溺了,就刚刚司马婧苓说得那一番话,哪里能够听出来其中有半点温和之意。 若是刚刚她说的那番话算得上是温和良善,那现在这一溜趴着的瑟瑟发抖的人算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他们自己愿意趴的么? 这要是都能称得上温柔和气,那这世上,可都称得上是温柔和气了。 不过这些话,确实都只能在心里想想,这些个大臣们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先不论他们内心其实也有些看不惯和他们同朝为官却总是怀有一些小心思的人,只是单单司马婧苓和韩亲王今日的举动就是为了立皇室威严这一点,他们就万万不会心生打扰之意。 在他们的眼里,皇帝就是皇帝,只要是确定了下来,三公也没有意见,那么他们就得认。 只要不是这个皇帝本身性格有缺陷,或者干脆就是一个玩忽职守,不负责任的昏君,那么即使这个皇帝平庸一点,那他们就能够接受。 更何况无论是从前一日在共同定下司马昭的罪责后,当机立断的一些表现,还是从昨日独自上早朝的情况来看,这位十二皇子司马湛表现良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极有才能的君王。 南御国现在有了这样的皇帝,难道不是一件幸事么? 他们这类臣子的心里,都是对司马湛这个皇帝极为满意的,自然不会对司马婧苓以及韩亲王所说之话有过多的惧怕。 可是另外那些就不一样了。 韩亲王的冷面在朝廷内外是皆有所闻的,上至七老八十的老朽老妪,下至而三四岁的小儿,都知道这南御国里头有一位冷面亲王,一双眸子满布寒意,冰冷得吓人。 他平日里头不怎么爱说话,但只要是与这南御国里头另一位出名的人物,也就是这南御国天上地下第一公主晋宁公主沾上了边,那他瞬间就可以将一身冰冷的气息散去,说出口的话也比平日里多上不少。 可是这温暖的气息只是对于晋宁公主释放的,对于外人来说,只要是你言行举止上有一丁点冒犯晋宁公主的意思,那这韩亲王的气息,会比平时更为骇人,仿佛一眼之间,就可以将你这个人从头到尾冻到原地,动弹不得。 据说,这是一种极为令人胆寒的状态。 凡是以身试过的人,现在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有人说他们是被直接当场吓死,但也有人说,他们是被吓得脑中断了弦,疯疯癫癫的不知何处。 这些传言到底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 虽然人们对于探寻这种传言的真实性兴趣很高,但还是秉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从来都没有去尝试过。 而距离韩亲王和晋宁公主两人最近的众位大臣,他们虽还没有领略到传言中那般夸张可怕的气氛,但就现在这种可能已经是极为普通的状态压制下,他们就已经全都受不了了。 有的人上朝的官服已经湿了个彻底,而有的人则面色苍白,呼吸急喘,就像是随时要背过去了似的。 可是这些喘息急促的人,却又不敢就这样明晃晃地在大殿上表现出来,便只能使劲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他们越是想要平复,就越是平复不下去,十分响亮的喘息声充斥在自己的耳畔,轰鸣在自己的脑海中,眼前模糊一片,耳膜中也全都是心脏极具跳动的声音。 正当他们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司马婧苓恩赐一般的声音终于传来。 她好似十分抱歉地对韩亲王笑了一下,然后又回到了她上面的那个位子上,对韩亲王吐了吐舌头,有些娇俏地说道:“五哥说得是,妹妹我确实没有必要与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不过这也是因为妹妹实在是太过生气了。小十二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妹妹我让他做了皇帝,却有这么多的人想要越过本宫去欺侮他,他们到底是把我司马家,把我皇室以及本宫,放在一个什么位子? 现在想来,五哥你说的话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本宫身为一国公主,何必要与他们解释这么多。 若是对本宫的决定或是对小十二有什么不满,便直接扔出去就是了。 我大御人才济济,还怕填补不上这空缺的职位么? 说不定啊,这新添进来的新鲜血液,可以给我大御带来一些欣喜的变化呢。” 司马婧苓说完,便转头看着一旁的司马湛说道:“你可听到韩亲王与本宫的话了?你要记得,你现在是司马家的人,是我大御的王甚至还会成为这天下的王,所以一定不能怯懦。 看着有一些对你不敬、不听你合理旨意的,妄图染指君权的,你就直接将他们扔出去。咱们司马家家大业大,不怕被人在背后议论。 他们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若在你的治理下朝廷发展起来了,国家也富强起来了,他们说的这些话,也不过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挠痒。反正按照他们的逻辑,这发话的有话语权的人,不是得有权势才可以么? 要跟咱们比权比势,天下谁能比得上皇帝,比得上我司马家!他们若是不满,也得有不满的本事不是?” 司马湛眼神竣亮地看着司马婧苓,心中已经被司马婧苓的这一番话点燃起了一种莫名的冲动与激情。 他狠狠地点了点头,看向下面这一群黑压压的人,浑身上下终于十分自然的,由内向外散发出了属于一国之君的威严, “今日之事,朕就先不予追究了。晋宁公主与韩亲王的话,值得众位爱卿反复斟酌品味,你们就先回去,好好地思索一番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失望至极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大殿之上的大臣们如释重负一般地连忙一一告退,除了司马婧苓、韩亲王、楚亲王、太宰、太傅、太尉以及被他们早已点名留下的光禄大夫、御史大夫、度支尚书、左民尚书等大臣,其余人全都飞快地散了个一干二净。 司马湛、司马婧苓以及韩亲王、楚亲王、“三公”等人,在殿内人散了个干净之后,便抬眼望向了整个大殿,发现大部分臣子的座位上,都留下了一滩还极为明显的水印。 这些水印,便是刚刚那群已经散去了的官员大臣们内心最为真实的反应。 太傅见了,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众人不自觉地就顺着这声叹气看向了太傅。 太傅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就摇摇头将心中一时的感慨讲了出来, “老臣之所以会突然叹息,便是因为刚刚所见之景,令老臣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难掩的怅然。 现在在座的,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留下的那一摊摊水渍是什么,也都将今日朝会的情况看在眼里,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怅惘么? 咱们这些个老臣,至少也是经过两个朝代的人了,我们当年以意气风发之姿迈入朝堂,到如今,已经成为了垂垂老矣的年迈之人。不管我们这么多年来,看透了这关于朝堂上争斗的多少事情,但是我们内心中那一点东西,还是没有变的。 有些事情,虽然明知道是不行了,是该变换了,可当这亲眼目睹之后,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怅惘,令人遗憾惋惜。” “太傅大人之言,臣也明白。” 太傅之言是有感而发,可这个时候,却也不是他一个人有感,大家的心中,都还是有或多或少的不平静。 他们多是从那辉煌盛世过来的,对于朝廷的变化,也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只不过就是平常压抑在心中,不想明说出来罢了。 如今正好有了这个机会,太傅又情真意切地发出了这第一声感慨,众人的心中便也就像是借太傅的口,将这么多年来的压力与一种无可抗衡的悲凉,一同发泄了出来。 在场的这几个人中,唯独几个人的脸色并没有发生变化,那便是司马婧苓、太宰、太尉以及韩亲王。 他们就静静注视着这殿内一角,冷眼眯着,仿佛自然而然地就将自己隔离在了众人之外。 太宰无所反应,那是因为他经历的多了。 太宰作为三朝元老,朝廷的兴衰变化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对此自然是要表现地淡定一些。 说句不怎么好听的话,在太宰的心中,他其实早就感觉到了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动着他们这些各种各样的人进行各种像是早已经安排好的人生剧本一般,向前走去。 对于大御现在整个朝廷的运势,太宰其实早就有所感,还十分隐晦地扫了一眼司马婧苓一眼。 太宰他经过了这么年,看人的本事也是十分准确的。 他在见到司马婧苓的时候,心里面就已经确定这司马婧苓必定是一个成就大才的人,只是可惜她生为女身,有很多迫不得已的理由,让她并不能直接坐在那个最高的位子上,成为一个史无前例的女帝,带领南御国众人,走向新生、走向辉煌。 可是没想到,司马婧苓兜兜转转,竟然又成为了整个南御国权势斗争的引导着、参与者。 这背后一步一步策划地一切,既慢慢地将隐藏在南御国光鲜亮丽外表之下的腐朽灰暗揭发了出来,又在许多地方,隐去了自己的痕迹。 她嚣张的自由、也活得恣意,完完全全就可以称得上是在谈笑之间,就将所有别有异心的人一网打尽。 她看似无情,又似有情,飘飘渺渺,却又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将自己抬上了一个绝对自由的位子。 就好比说现在,他们这几个留在大殿内的人基本上都在对眼前之景唏嘘不已,只有他、太尉、韩亲王以及司马婧苓三个人对此毫无反应。 太尉这个人,手握重兵,一向对于整个南御国的态度就有些微妙,像是没有什么敬畏之意,可是这么多年来却也没有做出什么比较出格的事情。 所以太尉这副样子,太宰是一点都不意外。 而韩亲王是天生的冷漠,对这些东西向来就是漠不关心,也不会有那么多伤春悲秋之感,那司马婧苓是因为什么呢? 太宰面上虽无变化,但内心却已经是笑了出来。 司马婧苓这丫头,看到眼前这样的场景,心中不仅不会惋惜,甚至还会嗤笑一声,讽刺一句活该吧。 太宰心中猜想的司马婧苓心中的想法还真是有些八九不离十。 司马婧苓在看到众臣俯首的时候,心中就已经积累了满满的嘲意。 现在众臣离开,一滩滩极为明显的水渍极为清晰地展现在她的面前,让她一时竟然连嘲意都不愿意生出来了。 这些人,真真是安逸日子过久了,竟连他们南御国人最基本的傲气都给丢了出去。 他们司马家的先祖靠着永远都不屈服的骄傲,将江山打了下来。 随后便是一代又一代南御国人顽强地与北傲进行斗争,防范着周围国家的窥伺,最终一步一步成为了一个大国、强国。可谁知下一秒,司马湛就轻轻扔下一句, “既然诸位爱卿日子如此难过,那边不要做这官员了。中常侍,记得将这个给记个清楚,这几个人,从此刻开始,就已经不是我大御的官员了。” “喏。”中常侍应了一声,便让一旁的长史将这些东西都给记录下来,看样子似乎是真的铁了心要拟旨将这些人全都革职,加以惩办。 这几个大臣便有些慌了。 他们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你你,你怎么敢这样做!我们几个做错了什么,你就敢革我们的职。你现在不过就是挂了个皇帝的虚名,你怎么敢,怎么敢如此猖狂。” 这几个人也明显是口出狂言,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就算司马湛只是一个刚刚站立在这里的皇帝,那也是切切实实的皇帝,侮辱皇帝,那该是多大的一个罪名。 于是这回,也不等司马湛说话了,中常侍便就直接做主让侍卫上殿来,一个都不落下地将这些人全都捂着嘴押走了。 殿上,顿时安静了许多。 第一百五十章 故人相见(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又因为政事耽搁了回长乐宫的时间,这个消息听在阿瞒二中的时候,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虽然乍一听闻的时候,自己的内心还是有着难以掩藏的失望,但是总归还是长舒几口气,将自己的心情调整到了一个稳定的状态。 既然司马婧苓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那么他也要去找寻一些事情来填补自己这些闲余的时光。 虽说是前几日他与王朗两人已经对京城内的几股渗透势力都进行了排查追踪,但是这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被他们查到的这些人,实在是太过狡猾了一些。 自己和王朗不过就是刚刚顺藤摸瓜摸到了几处有嫌疑的窝点,这些窝点就瞬间被清理了出来,能全部清空的就全部清空,半点痕迹都不留;清空不了的,那也必然是要争取惨烈收场,坚决不留给阿瞒他们过多的讯息。 因此,虽然阿瞒和王朗两个人看起来好像是进度不小,但真要细细算起来,也实在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前一天夜里,王朗刚刚传来消息说,在重新查探这几个地方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线索,可能能够撕开这个暗地里十分严密大网。 消息传来的时候,王朗其实已经去行动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不过阿瞒心中,倒也也没有什么担心。 一是因为他虽然被司马婧苓和王朗安排在了一起,来共同处理南御国内“暗网”一事,但是他本人对于王朗,并没有什么友好的意思。 换句话说,在这个世上,除了司马婧苓,他其实与谁都不会太过亲近。 司马婧苓,真的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意外,一个美好的意外。 想到这里,阿瞒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又在想司马婧苓了,便微微升起了一些恼意。 他暗恨自己的不争气,无意之间却看到了端着一盘茶点往他这个方向而来的黄莺,便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阿瞒的眼珠子一转,对着黄莺就十分急切地招手,语气有些兴奋地说道:“黄莺,你快来。” 黄莺听到了阿瞒的呼唤,脚下的步子便就加快了很多。 他一张圆圆的小脸满是兴奋之色,一双杏眼也是瞪得圆圆的,看起来十分可爱又明亮。 “公子,您叫奴婢有什么事?” 经过这些时日与阿瞒的相处,黄莺也已经完全臣服在了阿瞒的个人魅力之下。 黄莺这个人虽然脑子没有毓秀园中那其余三位的脑子灵光,但是一个人内心到底是充满恶意还是善意,他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阿瞒这个人,在黄莺没有认识了解之前,他一直就以为是那种以色侍人的狐媚子,天天在司马婧苓耳边吹着枕头风,就想着在心里怎么算计别人,不怀好意。 可是等真正与阿瞒相识,了解了几分之后,就会发现,阿瞒其实是一个极为单纯的人了。 这种单纯不是不谙世事,而是目的单纯,认识单纯,认准一件事情之后,就会想尽办法、用尽心力去完成它。 就好比说,对待司马婧苓的态度。 阿瞒在面对司马婧苓的时候,可以在任何时候变成司马婧苓需要的那种,这实在是让人佩服的,也是最让人心生好感的。 每每在这个时候,黄莺就会知道,平常的阿瞒其实是一个孤独的人,深陷在一个不知名的漩涡之中,若是没有人拉他一把,他就很有可能被这个漩涡吞没。 好在,司马婧苓出现了。 黄莺心想:阿瞒公子与公主殿下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步,他们互相明白着对方的心意,也在日日的相处之中,成为了彼此的依靠。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阿瞒实在是一个太太好的人了。 虽然阿瞒还是会经常捉弄他,但是他本人的心情却是已经不一样了。 说实在的,他觉得阿瞒公子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 每日闲来无事之时就在院中和阿瞒聊聊天或是被阿瞒调戏一番,也不会觉得无趣。 并且以他的认知水平来看,阿瞒其实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 所以在黄莺的私心里,他已经十分崇拜阿瞒了。 现在听到阿瞒如此急切的呼唤他,他自然是满心欢喜地快步朝阿瞒的所在而去。 见到阿瞒后,他将手里端着的给阿瞒准备的茶点放下,然后就看见了两手托着腮,咧着嘴角一脸笑意看着他的阿瞒。 阿瞒看到因为走路有些着急而面上有些潮红的黄莺,想到心中的计划,心中是真的有些欢喜。 这种莫名的想要找寻一些意外之喜的心情,他好久都没有过了。这下子突然被激起,心中倒真的是有些迫不及待。 他见黄莺竟然还一样一样十分认真地给他将茶点端出来,便直接阻止了黄莺,拦住了黄莺行动的手对他说道: “这些就不必布盛了,我想让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黄莺有些疑惑,看到阿瞒的眼尾忽然俏皮地眨了一下,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阿瞒直接自己动手将黄莺已经端出来的茶点又放置了回去,不等黄莺反应过来,就直接一只手拿着这盒子茶点,一只手拉着黄莺就向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 “上回小黄莺你就跟我说了,除了你和杜鹃,还有梧桐和雪华二人。这两个人我还没有见过,这怎么能行?不如就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大家一起见一个面!” “欸?可是……” “别可是了可是。”阿瞒根本不听黄莺有些犹豫的话,拉着黄莺就十分迅速地已经踏上了前往长乐宫内毓秀园的路。 黄莺见状,便咬了咬嘴唇,只能跟着去了。 他偷偷地想:梧桐和雪华人其实都挺好的,应该不会介意他没有提前打招呼就将阿瞒公子带过去吧?再说了,阿瞒公子人这么好,也是该和大家一起见见面的啊。 于是,黄莺便也很快地收拾好心情,加快两步追上了阿瞒, “公子,让奴婢来拿东西吧。” “欸,只是一点小东西,我自己拿就可以了。你还是好好来前面带路吧。” 阿瞒没能让黄莺将东西从他手里给接过去,反而是手中一用劲,将黄莺给拽到了自己的前面一点地方。 黄莺无奈,便只好跺跺脚转身轻哼了一声,给阿瞒带起路来。 两人目的明确,路上也没有耽搁时间,于是便很快地就来到了毓秀园的门口。 黄莺在院子门前听了一耳朵,听到了一阵十分熟悉且悠扬的琴声,便知道雪华这又是在弹琴了。 他的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雪华弹琴的时候,很少在意到外界的情形,这个时候将阿瞒带进去,至少不会打扰到大家,是个好机会。顺便—— 黄莺悄悄地朝后看了阿瞒一眼,心中默默地想着: 况且,况且他心中虽然已经对阿瞒有了崇拜之意,但是面对自己的这些伙伴友人,他的心中还是不由得升起了一种骄傲之情。 他也想让阿瞒看看,他们这些人中可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用美色取胜的人,他们其实也是很有才华的。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阿瞒也早已听到了从院子中透过厚重的门扉传来的琴声。 阿瞒这些年在南御国内韬光养晦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还能让阿瞒在南御国这样风生水起,原因其一便是以为晋宁公主司马婧苓宠爱的缘故;其二,就在于他本身也在不断填充着自己。 所以,虽然里发出琴声的中心亭子还有一些距离,但是凭藉阿瞒出色的耳力,阿瞒已经可以将这首曲子完整地听个八九不离十了。 但是这些东西,都不需要告诉眼前的黄莺,毕竟黄莺在宫中这么多年,还能保持着这份纯真,实在是一个挺难得的品质以及一个挺难得的人。 他注意到了黄莺那副好似炫耀的表情,心中稍微一想,便明白黄莺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他心中觉得黄莺不愧还是一个无论如何都长不大的小孩子,心中的想法简直就是太过直白明显了。 不过显然,大家都不会讨厌黄莺。 他当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对黄莺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进去?” 黄莺眨巴眨巴眼,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阿瞒好几眼,仿佛是要确定阿瞒的反应是否真实。 不过黄莺想从阿瞒脸上看真假,那可真的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出来,索性黄莺就不做这种费力又讨好的事情了。 他轻轻地打开了毓秀园的门,顿时那在门口若有若无的琴声,就连成了一片,听起来连贯又越耳,或者更夸张的,称得上是天宫上的仙乐也不为过。 黄莺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迷醉的表情,等琴声渐渐停了之后,黄莺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和阿瞒说道:“刚刚弹琴的就是雪华。” “雪华么……”阿瞒喃喃道,“这个名字,看起来还真是符合他的气质。虽然还没有见过面,但是我已经能够想象的到,雪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走吧,你带路。” 黄莺便就在前面走着。 他一边走,一边附在阿瞒的耳边说道:“现在是雪华的休息时间,喝几杯茶水之后,就会继续弹琴。 公子今日第一次来这毓秀园,也是第一次见奴婢和杜鹃之外的人,这让奴婢心中,都生出了几分紧张。 您瞧见前面那个亭子了么?雪华就是在那里弹琴。雪花这个人虽然大都沉默寡言,不怎么与他人说话,但其实是心地善良,也很单纯。 只要你在他的面前谈一谈他的琴,那么他就能和你成为朋友。雪华的快乐,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之中,你的身子骨差些,这是我们三人都知道的。只是以后你需多注意些,若是黄莺再起哄拉你去做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便要学着拒绝他。” “喂,杜鹃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什么叫‘费力不讨好’的事,我给你们打探好对手的信息,不是更好让我们能够想办法拉回殿下的心么?” “殿下心中想什么,那是殿下的自由。我们每日这样自得其乐,不是也很美哉?”杜鹃一口饮尽茶盏中的茶水,悠悠地对黄莺说道,“再说了,我们只不过就是殿下再无聊时收罗的一些玩意儿,连‘宠’都算不上,又何来的争宠?” “你!” 眼看黄莺又要被杜鹃三言两语激得跳脚,梧桐连忙拉住黄莺劝道: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起来啊。大家都相处这么久了,谁是什么样的性子还不清楚么?” 他好声好气地又对杜鹃说道:“杜鹃你也是,明明知道黄莺年龄最小,也最不禁逗,你还总是喜欢刺激他,你这个恶趣味也该改一下了。” 杜鹃挑挑眉,耸耸肩,双手举起,示意自己不会再逗弄黄莺了。 黄莺和杜鹃暂时休战,四人也终是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说一说了。 梧桐刚刚安抚了黄莺和杜鹃,此刻便也就先开口继续说来, “刚刚黄莺问了我什么话,我没有听到。但是依着黄莺的性子以及刚才你两人的只言片语来看,你们应该是在讨论殿下的那名新宠吧?” “对对对,我就是说的这个!”黄莺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梧桐这样说,马上就附和道,“我说那人长得比他们都好看,但只比我好看那么一点点,可他们都不相信!” 梧桐安抚地摸摸黄莺的背,温柔地对他笑笑,然后和大家说道:“黄莺虽然有些小小的口是心非又有些骄傲,但从他嘴里都能说出好看二字,那必然就是真的好看了。 但其实,在我感觉,那个人也不能单单用好看二字来概括。他很特别,很难简单用言语形容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不过硬要说的话,他大部分展露出来的气质,倒是与雪华有些相像。” 雪华抚琴的手一顿,瞬间抬起头来看向梧桐。 这已然是很难得了。 杜鹃在一旁替雪华将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大部分和雪华相似,那也就是说,那个人身上,还隐藏着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特质喽!” 说到这里,杜鹃自己都轻笑一声,杜鹃和雪华对看了一眼,耸耸肩,也不知道是相信了没有,表现出来的,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毓秀相识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梧桐的脸色简直白得吓人,双眼之中更是充满着惊恐。 若是他只是因为惊吓而浑身颤抖,满脸惊惧也就罢了,可他那张嘴张了又张,愣是没发出声音来,饶是如黄莺这般不怎么善用脑子与心计的,也明显地看出了梧桐身上的不对劲。 那种心虚、那种惶恐,简直就像是化为实质一般,朝他们扑面而来。 黄莺的脸色,不由得就沉了下来。 他性子本就比较直爽,见了此等场面自然也不会有那诸多顾虑,直接就向梧桐质询道:“梧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梧桐听了黄莺的质问后,身子好像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随后便踉跄地往后小退了一步,好似就要接受不了这个压力随时晕过去一般,不过,他还是撑住了。 梧桐深呼吸了好几口,努力压抑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虽然还是有些艰涩,但还是清楚地将话给说了出来。 他没有回应黄莺的视线,忽略了雪华那探寻与不认同的目光。至于阿瞒,他更是连抬头正眼面对的涌起都没有。 梧桐低垂着头,拢在袖子里的手,十分有力又纠结地攥在一起。若不是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脸与神态上,就会发现梧桐的两条袖子已经被他自己拧成了两段麻花,似乎马上就要攥破了。 他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无力,十分艰难地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这位公子在说什么,奴婢也不知道这位公子口中的夏祺瀚是谁,想必公子应该是认错人了。 现在奴婢的身子有些不舒服,原谅奴婢不能与公子畅谈了。失陪。” 说罢,梧桐便绕了一下步子,就要急匆匆地离开回自己的房间。 “欸,你!”黄莺见梧桐要走,伸手就要拦下,可是没想到旁边的阿瞒反而没有管梧桐的离开,而是伸出一只胳膊来,阻止了黄莺的行为。 “阿瞒公子,你?”黄莺满脸困惑地看向阿瞒,不明白阿瞒为什么要阻拦自己。 他虽然不知道阿瞒公子与梧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看刚刚阿瞒那极为愤怒与憎恨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绝对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的。 黄莺有些不理解。 若是他自己,当有一天一个和自己有仇,并且多年未找寻到踪迹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自己一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就算不问清楚当年之事,也一定会将这个人留下来,彻彻底底地做一个了结。 可是,阿瞒公子竟然就这么放梧桐离开了。 难道是信了梧桐的那番说辞? 黄莺觉得不像。 刚刚虽然事情发生的突然,但是因为这些天的相处,他在怔愣的瞬间就同时看向了阿瞒。 也因此,阿瞒脸上的表情,那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被黄莺看在了眼里。 当时阿瞒的眼睛凌厉锋锐,完全没与迷茫,也就是说阿瞒的心里非常肯定自己面前看到的这个人是谁,绝对不可能存在认错人的情况存在。 那,阿瞒为什么会将梧桐放回去呢? 黄莺看了看阿瞒,发现阿瞒的情绪似乎是已经平复下来,嘴角又挂起了一抹清淡的笑容,眼睛微挑着,似乎有了几分晋宁公主那种随性之意,又好似多了几分轻佻。 这个时候若是有个没有看见过阿瞒刚刚那副恨不得吃其肉啖其血的样子的人路过,便只会讶异这个俊美风流的年轻公子是谁。 这变脸速度,让黄莺惊诧,也让目睹了所有一切的另一位在场人雪华警惕。 阿瞒就像是没注意到两人的目光一般,打着哈哈,就又十分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似乎就是要将此事揭过。 黄莺看了看阿瞒,又看了看雪华,不甘心地又看了看已经渐渐走远的梧桐的背影,最后也只能挨着阿瞒坐下。 雪华也没在继续看阿瞒或是黄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低下头,抚着自己面前的琴弦。 他面容沉静,又恢复了那一副面无表情却又高不可攀的“冰美人”之象。 他似乎是微微思索了一番,随后便又开始弹奏起来。 雪华弹琴的时候,真是别有一番气质显现,他的琴声也完全没有受到方才之事打扰,仍旧是平稳动听。 阿瞒闭着双眼,身子跟着琴声微微摇晃,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琴声之中。 可是黄莺,却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说实话,他原本就对这弹琴什么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平常实在是无事可做时,才会来听雪华弹琴。 他知道雪华弹琴的水平极高,琴声也是十分动人的,就仿佛是天籁一般,带给人极致的美的享受。 他能够听出好听与不好听,可若是再细致深入些什么,他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这一切的感受,都是建立在黄莺心静,能够专心听得下琴声的前提之下。 现在黄莺的内心全是纷乱的嘈杂,心中一会有些好奇阿瞒与梧桐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一会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是不好,不应该抱着这种好奇的心情去探究别人的往事;一会在观察阿瞒是否真的没什么大事,一会又有些担忧梧桐那边会出什么问题。 总之半首曲子还没有听完,黄莺却感觉如坐针毡。 他已经动了不下几十次了,尤其是他还距离阿瞒极近,即使是微小的动作也会放大给阿瞒,更不用说他这番动静并不小,他身上的那股子焦躁不安全部都反馈到了阿瞒的身上。 阿瞒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不过雪华所弹的这首曲子意境悠远,舒缓静心却不乏闷,确实是在欣赏琴曲的阿瞒,便很快地又沉浸在了雪华手下这琴声的意境之中。 他紧皱的眉头,慢慢地就又消散了。 等雪华又弹完一曲,阿瞒便当即鼓掌而喝,称赞着雪华这高超的技艺以及其中所蕴含的情感。 阿瞒说道:“今日突发奇想来见见殿下的其他几个宝贝,本意是因为被忙于政事的殿下疏于关爱而心中有些不满,所以来你们这里找点茬,可是却没想,这里还真是藏着宝贝。” “阿瞒公子?”黄莺听了阿瞒的话后,心中又惊讶起来,“你,你竟然是专门来这里找茬的?” 阿瞒自是理所当然,对于自己本心的目的,阿瞒可以称得上是供认不讳,也对于自己的私心是丝毫地不做隐瞒, “你们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甚至直到现在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在嫉妒着本公子在殿下那里受尽宠爱。 本公子也是寻常人,平常便是不在意了难道就是真的不在意了么? 只不过就是在平常的时候,有殿下的陪伴,让本公子的内心充盈着的就全是殿下,没有其他人与其他事的空闲。 可一旦真正空余下来了,谁还能管住心中的那一点酸气呢?” 阿瞒这话说得可算是直白又坦率,让黄莺很容易地就接受了他这番说辞。 同时,因为着阿瞒的这番话,让黄莺又不自觉地想到了以前的那段时光。 就像是阿瞒所说,在遇上晋宁公主司马婧苓的时候,谁不是想着能够在晋宁公主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让自己能够受到公主殿下的独一份宠爱。 可是后来,发现想要独享这份宠爱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便慢慢地打消了这个念头,遇到了晋宁公主养的其他那些玩意之时,心中也有嫉妒与愤懑。 黄莺想到这里,又不自觉地看向了阿瞒那张精致的面庞,竟微微有些出神。 原来长得这么好看,能力又如此出众的人,也会被这点世俗之事所烦扰。 原来这个看起来泰山崩而面不改色之人,内心竟然隐藏着的惊涛骇浪,并且也是会嫉妒的人。 这一下子,又很直接地就拉近了他与阿瞒之间的距离。 黄莺忽然有些憨憨地笑了出来。 雪华那边对阿瞒表现出来的这一点也有些惊讶。 不管阿瞒本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至少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恶意。 而且他虽然是说真的,十分嫉妒他们,但是能将这一份嫉妒之情明明白白地说出来,雪华倒是对阿瞒有了些许好感。 雪华便也向阿瞒微微致意。 阿瞒虽是和黄莺说着话,但眼神之中其实一直都注意着雪华那边。 见刚刚见面没多久的雪华竟然主动与自己点头致意,阿瞒的内心十分的激动。 这种被认可的感觉与当初晋宁公主交付给阿瞒一部分信任时的感觉不同。 这种感觉对于阿瞒来说,又是新奇又是满足又是欣喜,将刚刚发生的那一段不愉快完全地清除开来。 雪华每日这个时候,便是弹两首曲子练练手,顺便磨砺一下自己的心境。 这个时候其实早就远远超过了雪华每日弹奏的时间,因此雪华便拿出松香,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下琴弦,便打算将琴收放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出现的杜鹃忽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他的面上还带着一丝疑惑,不过在见到了黄莺之后,脸上就绽放出了一个极为明显也十分爽朗的笑容。 他凑到黄莺的面前,似乎是十分欢喜地问道: “黄莺,你怎么来了?” 黄莺“啊”了一声,见了杜鹃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高兴,反而是小声“哼”了一声便对着两人介绍起来, “这位是阿瞒公子。这位是杜鹃。 两人其实已经见过面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可是,司马婧苓,还真真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刚刚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却又长大了一些的小孩就“哒哒哒”地快步走了过来,用极为儒慕的的语气对司马婧苓说道: “皇姐,你找我?” 司马婧苓一听到十二皇子的声音,便也不再闭眼休憩。她“唰”地一下睁开了闭着的双眼,然后就意识到自己的眼睫毛刷到了阿瞒的手掌。 阿瞒极为迅捷地就将自己的手给抽了下来,让司马婧苓的眼前,能够清楚地看清楚来的人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 司马婧苓适应了眼前的光亮之后,便就看到了面前一直闪着星星闪闪光芒的十二皇子。 司马婧苓露出了一个极为轻松的笑容。 她十分和善又温柔地嘱咐十二皇子道:“小十二,现在就是考验你最近所学的时候了,一会儿你面对众臣的时候,可不要过于紧张。” 十二皇子点点头,他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司马婧苓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他听到司马婧苓的意思是要让他在大臣面前露面,似乎还要说出点什么,心中不自觉地就开始紧张。 虽然他平时的课业完成得很好,也经常得到老师的夸奖,但是真正到了这种要实践的时候,十二皇子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他瞅了瞅一旁的司马婧苓,深呼吸几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就在他做好准备的时候,司马婧苓又在他耳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啊,对了,本宫刚刚忘了跟你说了。你以后就是我大御的皇帝了,你踏进这扇门的时候,就要处理你作为君主的第一件政事了,你可要好好表现。” “啊?”十二皇子极为震惊,完全不可置信司马婧苓刚刚说了什么。 他愣愣地被黄门迎到了了殿内,刚刚准备好的东西一下子全都忘了个干净。 安宁公主眼睛里闪过的戏谑的光,便也就要跟在十二皇子的身后进入殿内。 可太尉却拦了一下司马婧苓,用惊疑不定的语气问道:“这是十二皇子?那个你从掖庭里抱出来的孩子?” 司马婧苓挑挑眉,毫不客气地回道:“这可是当初您让本宫亲自去掖庭里接出来的孩子,这么快您就忘了么?” “我自是没有忘。”太傅喃喃,却突然慨叹道,“没想到他的成长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看来当初把他将给小苓儿你,实在是一个十分明智的决定呢。” 司马婧苓听了太尉的话后,一边抬脚往殿内走去,一边极为沉静地对太尉说道:“没有经过太尉大人您的同意,就对小十二做了这样的安排,还真是有些抱歉。 不过太尉大人您倒也不必装作如此惊讶的样子,当初太尉大人您让本宫去掖庭将小十二接出来的时候,不就是要用在这一天么?” 太尉闻言摇了摇头,“不管小苓儿你相信与否,当初老夫我,还真是是没有这个想法的。将他放在你身边,也不过就是为了保命罢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直率心意(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杜鹃你这话说得极为有趣,我们之间难道还不算正式认识过么?” 听了杜鹃说的话,阿瞒挑眉看了杜鹃一眼,眼神之中含有一些深意。 不过他的面上,倒是一派惊讶之意。 他嘴巴微张着,眼睛瞪得有些园,一只手还微微掩着嘴巴,将一个感到惊讶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象给表现得淋漓尽致。 杜鹃见阿瞒这样,脸色就沉了很多。 他自然是知道阿瞒所说是什么意思。 当初他们可是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是一种什么样的人,并且还一起密谋长信殿试探一事。 因着这个原因,要说起他们两个人只是刚刚认识显然是不合适的,但是要说多熟倒也不至于。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着一种隐隐的敌意。 这种敌意倒不是说那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浓烈恨意,而是一种好像是两个雄性之间因为争着一样东西而产生的互不相合的气场。 这种气场实在是太过明显,让雪华和黄莺两人都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雪华放下手中擦拭琴弦的动作看向杜鹃是因为他心中对杜鹃的这个样子感到惊奇,毕竟他们几人相处时间已久,在他的认知里,杜鹃就是一个有一些心计,喜欢逗弄别人的人。 于他本人来说,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好似一个被别人侵入到自己领地,然后将全身上下的毛都炸开了的情况。 而黄莺,则是关注到了阿瞒的不对劲之处。 他虽然与阿瞒相处的时间还不长,但是他直觉阿瞒绝对不会是一个让自己吃亏的人。 前些时日杜鹃也不是没有再遇见过阿瞒,那个时候阿瞒可是用词激烈,明里暗里都在揶揄刺激杜鹃,每次都让杜鹃脸上的这一派淡然自若给崩了个彻底。 可是这个时候的阿瞒,却不是这样的。 虽然嘴上看起来还是很厉害,原封不动轻描淡写地将杜鹃抛过来的话反击了回去,但是较以往来说,还是少了一份耐心,显得更为直接了些。 黄莺心里想:大概还是梧桐的事情影响到了阿瞒的心态。 他心里愈发的好奇,想要了解阿瞒与梧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是越到这种时候,他反而就越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的犹豫迟疑被阿瞒看在了眼里,也被杜鹃和雪华看在了眼里。 黄莺本就是不善于掩饰自己心思的人,这一点不只是和黄莺朝夕相处多年的杜鹃和雪华知道,就连只相处几日的阿瞒,也一眼就看了出来。 所以现在,他们三人也全都明白了黄莺脸上这一副纠结的表情,到底是在想什么。 阿瞒便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气, “黄莺啊,有时候你这种执着的精神,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黄莺听了,脸色似乎有些泛红。 阿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杜鹃和雪华二人,面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十分冷淡地说道:“你们二人的想法呢?” 雪华和杜鹃对视了一眼,便淡淡地对阿瞒说道:“这其实是阿瞒公子的私事,说与不说都是阿瞒公子您的自由。” “嗯?雪华你这样说,难道不关心梧桐与本公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不害怕本公子一怒一下牵连到你们么?” “奴婢虽不与阿瞒公子相识,但今日一见,奴婢便知道阿瞒公子绝对不会是一个喜欢牵连无辜之人。” 雪华冷静自恃,并没有因为阿瞒的这一带着试探的反问就心生怒气,失了姿态。 阿瞒便定定地看了雪华许久。 雪华不动如山,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地变化。 然后这个时候,杜鹃就走到了阿瞒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奴婢眼瞧着这天色就到了晌午了,按宫里的规矩,也是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阿瞒公子若是有话便直说,不必在这里试探来试探去的。 若是没话,那宫之就可以离开了。” “杜鹃!”黄莺似乎是有些不赞同,便高声叫了一下杜鹃。 杜鹃听到黄莺的声音,脸色顿时就明朗了很多。 他看着黄莺那副气呼呼的样子,拿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瞪着他,心里面顿时就把阿瞒什么的,抛在了脑后。 他连忙凑到了黄莺身边,笑嘻嘻地对黄英说道: “小黄莺,你叫我做什么呀?说起来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毓秀园俩和我们一起用食聊天了,正好这是个机会,不如你就留下来啊!” 黄莺看了杜鹃杜鹃一眼,轻声“哼”了一声,看起来还是有些生气的样子,不过对待杜鹃的态度还是软化了很多。 他没好气地说道:“杜鹃你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现在是吃饭的时候么?还有,不许对阿瞒公子无礼。” 杜鹃心中有些委屈,不知道为何黄莺在这短短几天就开始维护阿瞒了。他悄悄背着黄莺又瞅了阿瞒一眼,随后便好好地在黄莺面前保证道: “好好好,都听小黄莺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黄莺便又不理会杜鹃了。 他看着阿瞒,想要知道阿瞒接下来要做什么。 阿瞒只是沉默了一瞬,随后便轻笑了一声,语气之中似乎仍旧带着怀疑,又似乎是带着一些嘲意, “你们这几人可真真是有趣。按道理来说,本公子只是一个夺得了殿下宠爱,将你们置于尴尬局面的‘仇人’,而梧桐是什么人呢,梧桐是和你们一起相处很久,可以算是同伴朋友的人。 两相比较之下,你们应该是更要倾向于梧桐才对吧?可是现在的样子,怎么感觉就是对本公子的话深信不疑了呢?” 黄莺听了阿瞒的话,没有任何犹豫与考虑地就直接脱口而出:“因为奴婢相信公子你啊!” 这一句话说得如此坦然,不光是阿瞒,就连黄莺本人都有些怔愣。 不过黄莺这次反应倒是很迅速,很快地就反应了过来, “阿瞒公子,奴婢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奴婢其实挺不会说话的。 一开始确实如您所说,奴婢几人尤其是奴婢本人对您的敌意挺大的,毕竟在您没有被殿下接来长乐宫之前,我们毓秀园四人确实是最受殿下宠爱的人。 我们几人全都是被殿下在宫外捡回宫的,身世虽然各不相同,但是有一点共通之处就是每个人都遭受了一些苦难,生活过得都有一些不如意。 可以说,殿下于我们来说,不只是殿下这么简单,更是我们的恩人。 我们之间虽然也有些争风吃醋,但是因着我们进宫的理由都大同小异,所以反而生出了一点惺惺相惜。 而且殿下对于我们四人的态度,其实都差不多,我们渐渐的也就成为了长乐宫内的一个小团体。 按理来说,我们确实是要更相信梧桐一些,可是自从奴婢知道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之后,奴婢心中就觉得,您是绝对不会撒这个谎的。 所以,奴婢愿意相信您。” 听到黄莺这样说,阿瞒心中是相信了的。 毕竟以黄莺本人的性子,说出口的话,很少有假话。即使说了假话,也是很容易就被分辨出来。 所以黄莺这话,绝对是出于真心。 这就让阿瞒的内心有些复杂。 他内心真的是不愿意相信任何人的,就连司马婧苓,他相信她都是因为一开始他们两人之间是有约定在的,换句话说,他们两人是有利益相关。 阿瞒相信的不是司马婧苓本身这个人,而是他们之间存在着的这个关系。 只是到了后来,随着他与司马婧苓相处时间的增多,他心中才渐渐抛开了两人之间一开始的约定利益,变得开始相信司马婧苓本身这个人来。 至于他本身,还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尤其是梧桐这个人,事关着他本人的身份,以及他背后北傲国的秘辛,他就更不能轻易说予别人听了。 然而现在,黄莺的一番话说完,阿瞒的内心不禁就动摇起来。 他心中的这些往事,从来都没有向别人说过,但并不是不想向人倾诉,只是不能罢了。 他跟着魏淑仪来到南御国皇宫,对外界就只是称得是魏淑仪从北傲国带来的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只有寥寥几人才知道阿瞒的真实身份。 因着他这个身份的特殊性,要求他必须将自己的身份隐藏好,什么都必须埋藏在心中。 久而久之,有些话就被压在心中,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易说出口了。 阿瞒闭了闭眼睛,将心中想要倾诉的冲动压抑了下去,然后忽然笑了出来,看起来有些恣意又有些轻佻, “啊,没想到本公子竟然还有这种魅力,不知不觉就能将黄莺你的心给收服了,让你能在长时间朝夕相处的人与一个只相处短短几天的人之中,选择我,我感觉还是很荣幸的。 只是往事么,时间隔得实在是有些太久了。本公子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便也就作罢了吧。 说不定,梧桐那边会自己愿意说点什么呢?” 阿瞒看着黄莺有些失望的表情,便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他站起身来,看着太阳慢慢地移到了自己的头顶,对几人说道: “这时候确实是不早了。本公子想了想,这个时候殿下也应该已经回殿了,所以本公子就回去了。 今天过得甚是开心,感谢雪华以及杜鹃你们的招待了。至于黄莺,你确实有两天和他们没有见面了吧?那本公子就给你放个假,让你在这里和你的两位同伴们聊一聊,不必急着回来。” “阿瞒公子!”黄莺听了阿瞒的话后,就要急急站起来追上去,却看到阿瞒摆摆手,很是随意地就直接离开了。 阿瞒的脚下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黄莺追了两步竟然没有追上,便就自己停了下来。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望,又有些落寞,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扬起一张笑脸看向有些担忧的雪华和杜鹃,对他们摇着头说道: “我没事,咱们确实有几日没见了,既然我今日被公子放了假,那我就要好好珍惜,咱们一起好好聊一聊最近发生的事情吧!”他为何来得这么迟,支支吾吾地杜鹃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来迟的原因,便只能转移话题,故意说起了其他事情, “欸,我刚刚出了房门,走上小路的时候,就碰到了梧桐。他的样子看起来失魂落魄的,状态十分不好,我叫他他也不停,这是发生什么了?” 黄莺万万没有想到,杜鹃竟然还能在半道上遇上早已离去的梧桐,便大吃一惊,随即便很快地看向了坐在一边的阿瞒,就害怕阿瞒就像刚才第一眼看到梧桐的时候,突然暴起。 阿瞒的脸色,果然变了。 不过他没有在面对梧桐时那般厉声诘问,那样实在是有失风度。 他只是微微勾了勾唇,像是反问回去又像是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也是让本公子奇怪的地方。本公子也只是远远地瞧见了梧桐一面,梧桐便推说自己身子不舒服,直接就离开了。唉,这可真是,梧桐到底怎么了呢?” 杜鹃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是在考虑阿瞒这话中的深层次意按照平常来说,黄莺见他这样,是会名为冷嘲热讽,实为为自己带一番乐趣。 可是因为前几日自己与黄莺发生了一点矛盾,现在黄莺对待他的态度就有些冷淡了。 而他们之间矛盾的焦点,就是现在他们两人眼前的这位阿瞒公子。 梧桐撇了撇嘴,眼神之中对于阿瞒还有些敌视。 他的礼数倒是还为规范,对着阿瞒微微作了一个揖,慢悠悠地又带着一丝丝故意挑衅的味道说道: “阿瞒公子好,杜鹃在这厢有礼了。” 阿瞒自然也随之虚与委蛇, “这是杜鹃了吧,咱们两个,倒是已经很久不见了。” 两人都看向对方,不知为何二人之间的气氛竟然有些紧张。 就在这个时候,黄莺一巴掌拍了杜鹃一下,让杜鹃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将他从与阿瞒的对视之中解放了出来, “看什么看呢?我问你,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干嘛?你为何今日要缺席雪华的弹琴之时,目光放在了阿瞒的身上。 他其实早就看见了阿瞒,但是于他来说,他实在是有些不喜阿瞒这个人,于是便装作没看见。 第一百五十三章 蛇蝎心肠(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小鱼的面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但还是顽强地守在梧桐院落门口,坚决不让杜鹃和雪华越过他进入他身后的这个院子。 杜鹃和雪华见状,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院落之中那紧闭的房门,终究还是没有硬闯,慢慢离开了。 等杜鹃和雪华的身影走远之后,小鱼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了梧桐的房间门口,轻声对他说道: “公子,杜鹃公子和雪华公子二位已经离开了。” 房间内半晌都没有动静,但小鱼知道梧桐是已经听到了。 他皱着眉头,心怀担忧地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才听到从门内传来了一声极为虚弱的声音, “小鱼,帮我去烧点热水,我想要沐浴。” 小鱼“诶”了一声,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连忙就跑去院子里的柴房烧热水去了,以至于并没有打开房门看清楚梧桐的情况。 此时的梧桐躲在房间里面,将厚厚的被子裹在身上,仍旧忍不住在瑟瑟发抖。 他面色苍白,目光游离地看向不知名的地方,就像是眼前有什么不敢面对的东西一般,瞒目惊惶。 他的头发已经有些散乱,额前已经全都被冷汗浸湿,就连嘴唇也失了血色。 他现在的这副样子和以往的那副温婉贤淑的样子全然不同,看起来不只是狼狈之极,还显示出了一种疯癫之意,胳膊还不自觉地被自己的双手挠出了几道红痕。 梧桐的嘴里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就像是魔怔了一般。 突然之间,自己房间的房门被敲响了。 梧桐被吓得抖了一个激灵,十分凄厉惊惶地问道:“谁?” 小鱼被梧桐这声尖刺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便轻声在门外应道:“回公子,是小的。 水已经烧好了,公子是要现在沐浴么?” 梧桐听到小鱼的声音,才暗示自己让自己放松下来。 可是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这种状态不便见人,便又裹紧了一下被子,然后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往常那般平常温柔的语气对小鱼说道: “你将沐浴的东西都准备好之后就下去吧,我不用伺候。”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异常了,但跟了梧桐多年的小鱼还是听出了梧桐语气中的一丝异样。 他有些担忧地问道:“公子真的不用小鱼伺候么?” 房间内又没有了声音。 这就是不需要的意思了。 小鱼咬了咬嘴唇,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听从了梧桐的话,在一旁的浴室将水以及各种洗漱的东西准备好,便又告知了梧桐一声,然后就下去了。 梧桐裹着被子来到门前,听到小鱼离开的脚步声,才深吸一口气,从侧室进入了浴室之中。 他进入浴室之后,将周围一圈的帘幔全都拉了起来,将以浴桶为中心的一圈地方围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敢将身上包裹着的被子,扔到了一边。 他慢慢地将自己浸入到了热水中,同样也在这个时候,将他身上的秘密暴露了出来。 只见他浑身上下都布满着一道道的红痕,此时在热水的激发下,显得更为狰狞可怖。 这些红色的痕迹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全是一些被刀枪剑棍鞭等武器打伤后留下了的伤痕。 要说一个人,被武器所伤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在梧桐身上显得奇怪的一点就是,这些伤实在是太过密集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因为一些比试或是打斗中伤到的,反而像是被人故意凌虐之后的结果。 当初梧桐的来历,其实确实是有些不清不楚的,比起其他三个人来说,梧桐的底细就没有黄莺、杜鹃、雪华三个人来得透明。 尤其是现在梧桐的身上,还出现了这些意味不明的旧伤。 梧桐哆哆嗦嗦地将自己完全泡在了水里,水下的手一直在抠弄着自己身上的这些伤疤,直到这些伤疤又重新裂出来一些小口,细小的鲜血慢慢从伤口中渗出来之后,他然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自从上次跟随黄莺见了阿瞒一面之后,他就一直在担心着自己会与阿瞒见面,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躲藏彻底暴露出来。 于是他就一直尽力避免着有机会和阿瞒见面,就连毓秀园内几人的相聚,也没有往常那般勤快了。 他已经顾不得自己三番两次的推辞会不会引起杜鹃和雪华二人的怀疑了。毕竟在上次和黄莺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的状态就受到了杜鹃与雪华二人的注意,还是推脱自己身子不好才堪堪躲避了过去。 好在他身体不好这一点,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唯一不被人所知的,就是他身上这一身惨不忍睹的伤痕。 他身子不好的原因,也跟这些伤有关。 梧桐因为着心里一直担忧着这事,夜夜难眠,精神状态确实差了很多,今日还是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想着去外面透透气,和大家交流一下,就恰好遇上了阿瞒。 他一直以为阿瞒在和晋宁公主在忙于前事,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这一天,竟然会闲着和黄莺来毓秀园里转悠。 想到这里,梧桐的脸上不免升起了一抹暗色。他总觉得以阿瞒的性子是不会自己轻易主动说要来这毓秀园的,一定是阿瞒身边的黄莺这样对阿瞒提议,阿瞒才会到这里来。 梧桐的心中,不免记恨上黄莺。 他虽是在自己院中的时间过长,但又不是真的要与世隔绝。对于黄莺离开毓秀园,去做了阿瞒贴身小厮的事情,他还是清楚的。 梧桐原本以为,依着黄莺的性子,阿瞒这样对待他,他必然不会对阿瞒有什么好脸色,可是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天,黄莺竟然就对阿瞒忠心耿耿、说一不二,看起来就像是认识许久了一般。 说实在的,这让梧桐实在是有些不平衡。 阿瞒现在也不过就是和他们一样的男宠,凭什么阿瞒还能如此轻易地得到人心,让所有人都喜爱他呢? 就像是当初,明明他们同时都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为什么阿瞒就能够受到许多人的怜惜与搭救,称赞他像是北傲铁骨铮铮的男儿一般,然后在死前被人救了出去,而他,就只能被万人唾弃,说他不配为夏家的子孙,不配为北傲大将的儿郎? 难道就因为他是家仆之子,而阿瞒是正统出身么? 梧桐越想越是愤恨,越想越是不满。 从一开始对于阿瞒出现的惧怕,逐渐转变成了一种扭曲的憎恶。 他心中的恶意愈来愈大,忍不住在心中想道: 现在阿瞒不是最会笼络人心么?若他在这些被阿瞒笼络了的人身上下手,那阿瞒还能受到所有人的敬爱么? 梧桐的嘴角慢慢咧了起来,并且越咧越大。 他“哗”地一声从水中站起来,拿干净的步将自己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净,也就不管自己身上那些时不时冒出来一滴血珠的伤口,直接就套上了一身干净的里衣。 他的脸上仍旧是一副兴奋且诡异的表情,像是飘着出了浴室,来到自己房间里的桌案前,将上面铺着的白纸全都扔下,然后找到了前些时日在毓秀园中为黄莺所作的一幅画像。 画中的黄莺笑得明媚,看起来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看在现在梧桐的眼中,就觉得令人十分生厌。 梧桐的手掌慢慢抚上画中黄莺的面颊,眉头紧蹙,眼睛汪汪,看起来十分难过与不舍的样子。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与画中人对话,又似乎是在窃窃私语道: “黄莺啊黄莺,你这么善良、这么单纯、这么美好,一定不会怪我的,对吧?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可谁让你偏偏就成为了殿下的人呢?他不会放过我的,所以在这之前,我就只好先不放过你了。 黄莺,你可千万不能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抛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相信了一个只是见了短短几面的我们的敌人。你可千万不要回来索命啊,我每年这个时候,会派人给你烧点用度的。” 梧桐的语气中似乎有着无限的缱绻与不忍,但话语中的恶毒,却难以忽略。 他说完,就又诡异地笑了出来,然后便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脱下刚刚已经着好的里衣,将自己一身的伤痕暴露在了铜镜之中。 随后,他从一个上了锁的箱子里,取出了一罐看起来像是珍贵秘药的东西,打开之后就传来了一股子幽香。 这罐药看起来无色透明,完全看不出到底是由什么制成。只不过就是在梧桐把他们抹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些狰狞外翻,看起来令人作呕的伤口就全部止了血,看起来还淡了很多。 梧桐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他心情很好地将自己全身上下给涂了个遍,然后才又从自己的柜子里重新拿出了一套衣服,一件一件地给自己穿上。 不一会儿,梧桐就又变成了那个面上一派温婉,看起来不怎么会说话的良善之人了。 他推开房门,看向在院中似乎伺候着花花草草的小鱼,叫他过来,向他问道: “我听你说,黄莺公子没有跟随阿瞒公子离开,现在还和杜鹃和雪华公子在一起,对么?” 小鱼看见恢复正常,有些精神了的梧桐双眼一亮,也没管梧桐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心里还十分高兴梧桐能够从房间里出来,想着和大家一起去交流交流,便肯定地点点头,对梧桐回道: “是的,公子黄莺公子还没有离开呢。刚刚小的出去打水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兴高采烈的小柳,是小柳说黄莺公子得了阿瞒公子的首肯,让他在这里呆着,和大家叙叙旧,黄莺公子便很开心的留下来了。” 梧桐闻言便笑笑,对小鱼说道:“这样正好,刚刚突然身子不舒服,就已经是冲撞了阿瞒公子,有些不识礼数了,现在黄莺还在这里,我便去与黄莺说说,让他在阿瞒公子身边代我说说好话,这样,阿瞒公子总该是对我不至于那么生气了。” 小鱼听后完全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很是赞同地对梧桐说道:“公子说的极是。 虽然身子突然不爽利也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但是总归是在阿瞒公子那里失了礼数的。 小的听说黄莺公子在阿瞒公子那里待得极好,与阿瞒公子也有些话说得上,你们二人相处这么长时间,黄莺公子肯定不介意帮公子您说些好话的。” 梧桐听后便淡淡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小鱼开开心心地将梧桐送去了黄莺所在的院子,完全不知道他一心想着念着的主子,此刻心里在酝酿着什么不可言说的邪恶阴狠的法子。 梧桐给自己建设好心情之后,便敲响了黄莺的房门,没想到来开门的不是黄莺,而是杜鹃和雪华二人。 梧桐的脸色顿时僵了一僵。 不过他好在及时反应了过来,顶着一张还有些苍白的脸,抱着歉意略微有些虚弱地对杜鹃和雪华二人说道: “杜鹃、雪华,你们也来找黄莺么?我听小鱼说刚刚你们二位来寻我,可惜那时候我身子不是很舒服,没有接待你们,实在是有些抱歉了。” 杜鹃和雪华看了看梧桐,没有接梧桐的话,而是直接问道:“你来作什么?” 梧桐的神色一瞬间有些尴尬,心中闪过了一抹愤恨。不过他很快地将这些神色掩过,装作有些委屈有些可怜的样子对二人说道: “我,我实在是对黄莺感到有些抱歉,特来向他请罪。 黄莺好心好意地将阿瞒公子给我们认识,可是却因为我忽然之间受了惊吓,身子出了问题而落荒而逃,没有在阿瞒公子面前留下好印象,实在是不应该,也辜负了黄莺的这一番好意。 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样实在是不应当,对自己当时的行为态度也感到十分的过意不去,所以,便来找黄莺说说,说一声抱歉。” “你当时那个情况,可不能称作是受到惊吓那么简单了,而是十分明显的心虚。”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雪华突然开口,“梧桐,咱们相处这么多年,有些东西其实是没有必要非得要寻根究底,搞清楚的,但是除非你瞒我们的东西,不会威胁到我们的性命。” 第一百五十四章 铩羽而归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雪华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也没有说过这么严重的话。 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梧桐,明明脸上并没有什么严厉或者是逼问的表情,但就是凭白地让人觉得,他的眼神已经穿透了那虚伪的外表,直达人的内心。 梧桐不禁后退了一步。 他面上一直维持着的那副友好歉意的表情似乎已经维持不住,马上就要皲裂开来,露出掩藏在他这副面容之下的扭曲与阴鸷。 只不过他的内心仍旧有着一丝不甘支撑着他,让他没有在雪华和杜鹃面前露出他内心的怯懦与丑陋来,而是仍旧倔强地扬着一张惨然的脸,看起来似乎有些楚楚可怜。 他在搏黄莺的同情心。 在梧桐的心里,只有黄莺那个思想简单还性子直率的人,见到他这副可怜样子才会生出那一点可笑的恻隐之心,才能让他有机会实施自己心中定好的那个计划。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时候,黄莺并不在这里了。 梧桐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白费功夫。 雪华一贯冰冷的没有感情的眼神之中,似乎闪过了一抹失望。 而杜鹃则更为直接,朝着梧桐就翻起了一个白眼,然后就再也没有拿正眼看过梧桐了。 雪华似乎是叹了叹气,却还是与梧桐划分出了界限,对着梧桐淡淡地说道:“你走吧,我们也毕竟同伴多年,也不至于将场面搞得太过难看。今后之事,还望你好自为之。” 梧桐猛地将手指上的指甲扎入了自己的手心。 他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心中除了惊惶不安之外,更多的则是一腔怒气难平。 他好似崩溃似的不管不顾,又似乎是将自己心中的这一份愤恨泄露了一丝出来,咬牙切齿地对杜鹃和雪华二人说道:“你们何必如此假惺惺?呵,什么多年情谊,到头来,不什么都还不是? 我早就知道了,你们两个看起来好像是对谁都很友好亦或是对谁都很无谓似的,但其实从来都没有看得起我过! 我知道我和你们进宫的方是不同,你们心中对我有所防备是应当的。可我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们仍旧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一个正常人看! 同伴,说得好听,我与黄莺比起来,谁是你们的同伴不是一目了然的很么?” “梧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杜鹃与雪华交流之后,本来就对梧桐有所怨言,此刻见了梧桐在黄莺屋子门前口出恶言,还似乎打着一些不明不白的心思,就更加让杜鹃心中大为恼火了。 若不是因为雪华在一旁压着杜鹃,杜鹃早就用他惯是使用的专门戳别人软肋的言语来对梧桐恶言相向了。 却没想到,梧桐到了这个时候竟然干脆破罐破摔,还将他们两个人贬低得一文不值,认为他们两个人就是着毓秀园的四人小团体中最虚伪最没安好心的人,这实在是让杜鹃心头的那团火压抑不住了。 他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就讽刺梧桐说道:“哈,你可终于发现了,我么就是排挤你怎么了?你也不看看,就咱们这四个人中,是谁天天装着柔弱,动不动就身子不舒服,我们想要有个什么活动都得千请万请某个人才能出来。 真不知道是我们看不起他还是他看不起我们。” “哈,你们果然把你们的真心话说出来了不是?”梧桐听了杜鹃的话后,一些尴尬加上恼怒的情绪飞快地就袭上了梧桐的心头,让他接连大喘着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背过气去一般。 不过这个时候,以往会露出关怀表情的两人,显然已经不会对梧桐再露出这样的神色了,而是要么将头撇在了一边,要么就低着头,似乎是在沉思什么,总之就是将眼前的梧桐给忽视了个彻底。 这让梧桐的内心更加心绪难平了。 杜鹃用余光瞥见了梧桐这般愈发丑陋的样子,心中说是没有什么复杂情绪那自然是骗人的。 不过相较于认清楚自己与雪华、黄莺等人将一番真情错付他人,将一颗真心都喂了狗,杜鹃还是宁愿自己将这许多年来的过往亲手拔除,并斩断地干干净净。 梧桐闭上了双眼,似乎眼前之人已经是什么令人嫌恶的存在了, “是啊,恭喜你终于认清了我们的‘真心’,现在还步算太晚,还有的补救。所以,预祝你能够找到真正的‘真心’之人。” 梧桐收拾好心情本是想见一见黄莺,顺便再实行一下自己的计划,对黄莺施以惩戒,可没想到不仅没有见到黄莺,而且还当场与杜鹃、雪华二人撕破了脸面。这对于梧桐来说,其实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可是现在的梧桐整个人都被怒气与怨言充斥着,根本就看不到了事情本身的对错,只能任由自己在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中沉浮,以此来逃避自己所犯下的那些错误。 梧桐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对着那锃亮的铜镜,就思索了许久,最终竟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想:既然他已经不得安宁,迟早都要落得一个惨烈的下场,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多拉几个垫背的,又或者是,干脆直接就把这次事件的制造人,当年之事的遗子阿瞒杀掉。 这样,就算他死了,他也一定可以在黄泉之下含笑而死! 梧桐心中谋划了好几个计划,确认这些计划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打着哈欠就去休息了。 梧桐睡得是心安理得,可这宫中,却又是不平静起来。 首先,就是见到梧桐之后,没有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杀心,当着黄莺和雪华的面就直接揭穿梧桐的真面目的阿瞒。 他在离开毓秀园的那一刹那,脸上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毕竟阿瞒在宫中多年,一直都没有和司马婧苓宫里的这几个人打过招呼,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他一直在找的其中一个仇人就在这南御国的皇宫之中。 他一路上没有心情与那闲情逸致来观赏午日景色,而是直接大踏步地就朝着长信殿的方向而去。 他不知道司马婧苓是否跟南御国的几位重要大臣谈妥接下来的朝政了没有,他只知道他现在需要调动人手去查一下梧桐的底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风云伊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一路上边走边想,就想查一查他梧桐为什么会出现在司马婧苓这里,查一查当年,梧桐是如何背叛逃脱的。 于是,当阿瞒在长信殿门口看到司马婧苓以及她手下从不长时间露面的夜枭时,阿瞒就实在是有些惊讶了, “殿下,这是……” 司马婧苓看到阿瞒,便笑意满满地朝他招了招手,示意阿瞒过来。 等阿瞒不明所以又怀着一丝莫名的期待来到司马婧苓的身边时,司马婧苓就直接对他说道: “本宫还从来没有见过阿瞒你这么着急的时候呢。不过今日本宫本来确实是存了让你好好放松一日的心思,没想到却被一个无关紧要的玩意儿给打扰了。 所以,本宫就叫夜枭来查了点东西,就算作是本宫给阿瞒你的赔罪了。” 阿瞒心中的猜想被证实,忽然就涌起了一股子莫名的激动。 他直直地看向司马婧苓,似乎是还有些被这份惊喜砸得措手不及,来不及反应的样子,但是眼神之中的感动与炽热已经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 他忽地低下了头,将这股子许久都未曾感受过的感动压在了心中,然后才抬起头来对着司马婧苓甜甜一笑, “那阿瞒就谢过殿下了。” 司马婧苓微微挑眉,却仍旧随意一笑,也不和阿瞒凑在一起听夜枭查出来的消息到底是什么,而是直接一个人去了食室的方向,边走还边对阿瞒说道: “这个时间也不早了,阿瞒你可要记得速战速决。本宫虽然吩咐了小厨房让那边将你的那份饭菜留着,但是以本宫对你的了解,你的肚子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阿瞒被司马婧苓说得脸色一红,随即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撒娇道:“阿瞒知道了,殿下就莫要再拿这种事情取笑阿瞒了。” 司马婧苓便“好好好”地似乎是十分无奈地答应了阿瞒的要求,看起来对于阿瞒是极为宠溺。 不过在阿瞒看不到的角度里,还是忍不住低头掩唇笑了一下。 阿瞒见司马婧苓进了食室,便有些急切地看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夜枭,向他询问他到底查到了一些什么结果。 夜枭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交给了阿瞒,随后便又向上一窜,不见了踪影。 阿瞒虽然没有怎么见过夜枭,但是对于夜枭的这种行事风格也见怪不怪。 随着他与司马婧苓之间的关系渐渐亲密,司马婧苓身上的一些秘密也逐渐知晓,当然这些东西司马婧苓也从来都没有想着瞒着他。 从他刚进长乐宫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这宫中不简单,一定有着一些武艺高强在暗地里保护司马婧苓的人。他最开始溜进司马婧苓寝殿的那一次,也是因为司马婧苓早就有所防备,提前打了招呼,不然他可能早就成了这位夜枭的刀下亡魂。 他大该估摸了一下自己与夜枭之间的差距,发现若是真的要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获胜的几率还是十分渺小的,这也无外乎司马婧苓为何行事无所顾忌,并没有害怕这一说了。 阿瞒因着夜枭一不小心走了走神,便马上甩了甩脑袋,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手中的这封信上。 他紧紧握了握拳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就将这封信打开来,这一看,阿瞒的脸色就慢慢地变得阴沉起来。 他直觉梧桐身上就隐藏着一些秘密,没想到这些秘密远比他能想象到的更为严重与可怕。 他倏地一下子握紧了双手,手中的书信也一下子就皱在了一起。 从阿瞒不断上下起伏的胸膛来看,阿瞒的心中确实积压了很大的怒气。 他嘴中慢慢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魏岚!” 远处,一个位于南御国与北傲国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庄处,一位长相精致正在午休的男子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微眯着双眼,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随即嘴角便咧开了一抹笑容,眼神好像也突然之间有了光彩一般,熠熠生辉。 他原本看起来有些阴毒的模样,在这样的笑容之下,似乎明媚了许多,但是又似乎多了一些其他的危险性。 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半块玉佩,这玉佩上面似乎还沾染了一些已经浸透在这玉佩之中的血迹。 这位男子轻笑了一声,似乎真的很是高兴地说道:“啊,弟弟,你终于看到我了么?” 外面的人似乎是听到了这房中的动静,规规矩矩地在门外敲响了三声房门,等房间里的这位男子说了一声“进来”之后,门外这人才推门而入。 他看到房间内这人满脸笑意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便低下了头,规规矩矩地禀报道: “启禀主子,已经打探到了‘窃玉’的消息,是否现在启程?” “哦?”这位男子似乎是颇感兴趣,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手下,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又慢慢地升起了几分兴味,“这可真是,好消息接着一个又一个,既然如此,便启程吧。” 手下“喏”了一声,随即又问道: “那这里的人……” 这名男子带着笑意说道:“本公子今日心情好,就给他们留一个全尸吧。啊,对了,这荒郊野岭的,给他们挖个坑,好好埋了,这个就当作这几日招待本公子的谢礼吧!” 手下便又“喏”了一声,没有异议地就出了房门。 没过多久,外面就悄无声息地又消失了几条性命。 这些地方人迹罕至,便也没有发现这一家五口的死亡消息,也更不会知道以这个眼里阴毒公子为首的一伙人,所行之处已经沾染了多条人命。 毕竟除了他们,其他被杀之人,连块完整的肉都不一定有了。 这伙人来历不明,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口中的“窃玉”到底是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的目标,是向着南御国京城而去的。 而此时的南御国京城,并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风雨,大家正沉浸在即将要举办的登基大典的紧张而又激动的氛围中。 这登基大典一办,就意味着司马湛彻底坐稳了皇位,成为了南御国正儿八经的第五代皇帝,带领着南御国众人,走向一个新的征程、新的辉煌。 而司马婧苓与阿瞒他们,也终于是迎来了他们最为轻松的三个月。 第一章 玉门客栈(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与南御国北部接壤的,就是南御国一直以来的宿敌北傲国的边界。 不过南御国虽然一直与北傲国处于敌对状态,时不时地就进行一些交战,但仍旧有一些商队会往来于南御国与北傲国之间,为两国搭起了一条商业之路。 也因为着这些来来往往的商队,在南御国与北傲国的交界处,就会建立一些大的小的客栈,来供给这些商队吃饭休息。 而此时,一支商队就行进在西北部的商道之中。 这条商道由来已久,已经算是一条很古老的商道了,在十年之前,这里可以算得上是从南御国至北傲国往来的一条最为繁华的商道了。 然而在十年后的今天,这条古老的商道却显得萧索很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经验丰富的商队会从这条路上从南御国前往北傲国,亦或是从北傲国前往南御国。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条商道随着时间的变迁,环境变得十分恶劣,并且时不时地还会遇到一些游离的马贼。 此时正处夏季。 高高的太阳悬挂在天上,将满是黄沙的地晒得滚烫。 商队每个人都用纱巾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浑身上下就只露出了两个眼睛。 “老板,这都走了多远了,还没有到么?” 一位中年男子模样的人抬头看了看火红的太阳,揭下蒙在脸上的纱巾拿过挂在腰间的水壶喝了一口,然后走到队伍为首的一个人面前,对他说道。 老板瞅了瞅一望无际的沙漠,又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地图,想了一下对这位中年男子说道:“让大家再坚持一下吧,前面应该就有落脚的地方了。” 中年男子“欸”了一声,回去就跟自己的队员说了。这声响在一片寂静的夜里可是极为突兀与明显,让两人都不禁有些怔愣。 随后,安宁公主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刚故意扳着的脸也终是维持不下去了。 阿瞒的脸上闪过羞愤、懊恼、尴尬、生气,即使在这微弱的光亮中,也可以看清他那张通红的脸。 安宁公主打趣道:“阿瞒你这肚子可比你这个人要机灵多了,每次都选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出来彰显一下存在感。” 阿瞒闻言有些生气。 一方面是在生气安宁公主竟然存了心思故意捉弄他,让他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另一方面,则是对自己的懊恼。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不耐饿。 阿瞒的眼角已经染上了羞愤的绯色,仔细看去,似乎还带着一丝水汽。 安宁公主觉得实在有趣,但意识到若是她再继续调戏下去,阿瞒可能真的会恼羞成怒,便压抑住心中的笑意,安慰道: “今日宴会过于忙乱,阿瞒你饿了也是情有可原。咱们这就回宫,本宫让小厨房那边,给你做一顿珍馐盛宴,让你满足口腹之欲。唔,就当作今日给你的一个小奖赏,如何?” 阿瞒勉勉强强地应了。 但安宁公主瞧着,阿瞒分明是有些开心的。 他走路的步子,都轻快起来,透露出了一点压抑不住的欣喜。 等二人回到长乐宫的时候,春桃正在殿门口候着。 她上前将安宁公主的手里的暖拢换了下来,中途碰到了安宁公主有些冰凉的手,不禁有些嗔怪道: “殿下您的手都已经凉成这样了,还在外面逗留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太过不注意了些。” 安宁公主笑笑,“只是手凉了些,身上并不冷,春桃你不必如此担心。” 春桃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心里有数就好,怕只怕殿下总是要逞能。唉,奴婢有些多话了。奴婢让小厨房备了些吃食,殿下和阿瞒公子一起吃些吧。” 安宁公主闻言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太巧了,你口中的这位阿瞒公子,可正是等着投喂呢。” 春桃略微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阿瞒,但透过阿瞒有些窘迫的神情以及这几日的观察,便露出了一丝了然。 她低下头,掩饰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尽量不动声色地说道:“奴婢这就去小厨房,让他们再多加几道吃食。宴会喧闹许久,想必这肚子是该有些饿了。” 春桃说完便朝小厨房而去,而安宁公主似笑非笑地盯了阿瞒一会,便伸出手,拉住了阿瞒,对他说道:“你跟本宫来。” 安宁公主打发了跟在她身后的宫人,拉着阿瞒就到了长信殿旁边回廊处的一棵梅树下。 她绕着这棵梅树左右踩了踩,忽然眼睛一亮,左右寻不得什么趁手的工具,便自己蹲下身来,拨弄开上面落下的一层花瓣,就要用手去挖开这层土来。 “殿下!”阿瞒见状连忙阻止了安宁公主,“天气寒冷,小心这土伤了你的手,还是让阿瞒来吧。” 说着,阿瞒便蹲了下来,用手指在土层上面戳了戳,选了一个松软的地方下了手。随后,便挖出一坛酒来。 “就是这个!” 安宁公主的眼睛亮晶晶的,从阿瞒的手里接过了这一小坛酒,沉醉地嗅了一口。 她从怀中拿出手绢来,丢在了阿瞒身上,随后便走到了回廊旁坐下,打开酒坛喝了一口。 安宁公主笑眯眯地对阿瞒说道:“这可是本宫好不容易才藏下的,你可不能告诉春桃她们。” 阿瞒拿着安宁公主的手绢,上面残留的香味钻入了他的鼻腔。他搓了搓手,在安宁公主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将她的手绢放入了自己怀中。 他拿出袖子中自己备有的方巾,擦干净了自己的手,便扔在了那个原来埋酒的坑里。 他走到安宁公主的身边,轻声地对她说道:“阿瞒都听阿苓的,不过今夜阿苓已经饮了许多,小心醉酒。” “呵。”安宁公主轻笑一声,将打开的酒坛递给了阿瞒,“你来尝尝,这东西,本宫可是不经常分享给别人的。” 阿瞒似乎是有些惊讶,接过酒谈之后,盯着那个坛口看了许久。最后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抵着喝了一口,顿时一股清香溢满了整个口腔。 他扭头看着安宁公主的笑容,便忽地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一股热气从口中直冲心头而去,似乎是醉了一般。 “好酒。”他说道。 安宁公主似乎很是开心,也并没有再将酒要回来,而是看着天上不知道何时露出来的月亮,轻声说道:“这酒的方子,其实是母后的。” 阿瞒抱着酒坛的手一顿,就听着安宁公主继续说道:“先皇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在大御的众人看来,大抵就是一个温婉善良、孝悌淑德的人。可是,在我的眼里,她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她会爱人、会恨人,会开心、会伤心,会企盼那遥不可及无法触碰的梦,也会失望于这残酷不堪的现实。 世人皆道,先皇后之死是为了大义,是赎罪,是懦弱。 可若要我说,那是坚决,是反抗,是一个母亲不屈的心。 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人劝过我,叫我认命。 可是,这又不是他们的命,凭什么就叫本宫认命呢?本宫不会认命,也从不认命。他们想让本宫息事宁人,本宫就偏偏要搅动得他们不得安宁。” 阿瞒怔怔地看着安宁公主的身影,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安宁公主这些年来,一直坚定地游走在权力之间却从未犹疑的原因是什么。 他的心不免受到了触动,嘴角也慢慢咧了起来。 “阿瞒,”安宁公主将目光从月亮上移了开来,慢慢地转回头,看着微微低头的阿瞒。 她微微笑着,温柔却又坚定地对他说道, “你要记得,世人所说未必就是真理。命运予你难堪,那你便掀翻了它。这世上能做得了你的主的,也只有你一人罢了!”“臣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望。” “那就是喜欢了。”安宁公主轻笑一声,直接戳破了这欲盖弥彰的遮掩。她拉过阿瞒来,捏捏阿瞒的脸,扭头对谢荣说道,“喜欢便是喜欢,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阿瞒,你说是么?” 阿瞒乖巧地点点头。 “呵。”安宁公主这才算略微有些开心起来。 可谢荣见了安宁公主与阿瞒的这番互动以及听了这似乎是含有影射的话,情绪似乎变得极为激动起来。 他脸色难看,似乎是在极力隐藏着怒气,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说道:“殿下莫要随意类比,喜欢如何能是这么随便的事情!” 安宁公主听了这话,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便“哈哈”大笑起来。 她指着谢荣的心,轻声问道:“你感受到它的跳动了么?我感受到了呢。” 忽然,安宁公主手指变为了手掌,将谢荣从自己面前推开, “喜欢,本来就是一件很随意的事情,可你们非得要给它定义一些条条框框。两个人同样都是心动了,为何你的心动就该比别人的更高贵?” “……殿下,你这是谬论。”谢荣沉默半晌,慢慢说道。 “谬论?呵……”安宁公主不欲多说,她打了打哈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谢校尉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吧,争辩这些东西,实在是无意义得紧。不过从这个方面来说,你和安康,还真都有些相似之处。” “什么相似之处啊?”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着胆子顺着安宁公主的话问了一句,安宁公主也没有深究,反而还颇为耐心地解答道: “那就是没有那个地位,却总想着那个地位的事。换句话说,好高骛远、眼高手低、华而不实。” 安宁公主这话说得可是一点都不客气,众人不禁就又去看谢荣的反应。 也不知道这几个词中,那个词刺入了谢荣敏感的神经,他突然就爆发了出来, “你们这些人,自认为比谁高贵?每天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江山是你们的了么?还有你,殿下,你不过就是凭着一个好的出身,占着先皇后留下的荫蔽,才能在这宫中顺风顺水。你又凭什么,瞧不起一直在努力的我们?” “啪啪啪”。 安宁公主听了谢荣的这番话,半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反而给谢荣拍手叫好。 她啧啧称赞,对着谢荣极为感叹地说道:“本宫本想着,这十多年来,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了,但谢校尉还是让本宫眼前一亮。 你的这番话一出,本宫就不得不在你的面前承认一个错误,那就是,你和安康,其实一点都不一样。” 安宁公主的脸色此刻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她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谢荣,对他说道:“安康公主再如何自大,如何定义不准自己的位子,她也是我大御的公主。 可你算是什么,竟然还敢将我大御的公主同你放在一个处境之上,实在是好大的脸!” “那你为何要将安康公主关起来,你有何权力处置同等级的公主?”谢荣红着眼睛质问道。 安宁公主不知何时将袖口又重新解放了出来,双手扣在身前,头上的金冠彰显了她的尊贵。 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语气却铿锵有力,不容任何人反驳, “本宫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是仍然还有人搞不清楚本宫的身份。那就借这个机会,在这里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再说最后一遍本宫的身份。” 安宁公主扫视了周围人一圈,朗声说道:“本宫是先帝御封唯一一位独居一宫,并掌有兵权的人,换句话说,本宫的位份是压实的,不是简简单单一个花架子。 若是你们中还有人搞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那本宫不介意直接让本宫手里的将军,跟你们好好谈一谈。” 谢荣满脸的震惊以及不可思议,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起来。 “看谢校尉这副样子,想来也是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安宁公主揉了揉自己的脸,发现她还是习惯这种勾起一侧唇角的笑容,“所以,谢校尉,欢迎你重新认识一下,你的大帅。 哦,对了,还有一点,那就是本宫并不是将安康给关了起来,而是派了教养宫女好生教养她,让她能够在孝期过了之后,顺利嫁人。” 谢荣听到这里,猛地抬头看向安宁公主。 不过可惜的是,安宁公主已经慢慢揽着阿瞒,慢慢地走回了宴会中心,坐在了她那张案几面前,和阿瞒打情骂俏,接着又品尝起这宴上美酒来。 第二章 人如其名(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老板的话确实说得不错。 商队一行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后,玉门客栈就矗立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玉门客栈和其他的客栈不同,不像是那些开在繁华街道上的比较华贵的酒楼一般,大敞着门来迎接来来往往的路人。 因着地理原因,以及环境因素,玉门客栈虽然也是开在路边的一家店,但是确实是不需要像那些外表华贵的酒楼一般招呼客人。 先不说这方圆百里就只有玉门客栈这一家店,就以玉门客栈本身的属性来说,也实在是不需要开门迎接客人。 毕竟来这里的人,想要住店歇脚的,自然就会来敲这玉门客栈的大门。 而不是为了住店歇脚的,那就是专门来寻玉门客栈的买消息的,那就更需要敲门了。 老板带着自己的商队来到玉门客栈的门口,轻轻地敲了三声,然后玉门客栈的大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哎,原来是孟老板来了,快请进。” 门里的伙计一看人,就知道是不是熟人。 一见是经常在这边往来的孟老板,便马上笑意满满地将大门打开,请孟老板的这支商队进了去。 等商队的人全部走到客栈里面坐下之后,玉门客栈里的掌柜就走了过来,她先是吩咐这自己的伙计让他满赶紧先去吩咐厨房赶紧将吃的做好,然后自己就带着一脸笑容,拿着一壶酒来到了老板面前, “孟老板这次可又出来了,这一个月可得有两次了吧?怎么,这家里边没有意见么?” 孟老板闻言脸上原本笑着的表情就变得苦了一些。 他皱着眉头,似是无奈又有些苦笑道:“柳掌柜就莫要取笑我了。家里那位柳掌柜也不是没有见过,她那脾气要真是闹起来,我可真是没有什么办法。” 柳掌柜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便亲手给孟老板斟了一杯酒,像是表示歉意一般对孟老板说道: “好了好了,这次是我的不是,这杯酒就当作给孟老板赔罪了。”冬梅听了春桃的话后,朝着春桃吐了吐舌头,这一举动倒是显现出了她的一点活泼之处。 “冬梅晓得的,那就先谢过春桃姐姐了。”冬梅俏皮地说道。 春桃无奈地摇了摇头,嗔怪道:“你这小丫头真是。” 遂将身上带着的可以出宫的牌子取下来,交给了冬梅。 冬梅拿到牌子后极为宝贵地装在了身上,然后展颜一笑,脚步轻盈地就离开了。 春桃注视着冬梅离开的背影,失声笑了笑。 许是眼前的一切过于美妙,让春桃这种在宫中已经待了许久的大宫女都心生感慨,竟生出了一种苦尽甘来的意味来。 她觉得自己心中的这种想法有些好笑,便将自己的这些胡思乱想全都甩在脑后,转身又轻轻打开殿门,进了殿内。 刚一进门,就看见阿瞒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衣,似乎在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茶水喝。 春桃有些惊讶,轻声说道:“阿瞒公子您怎么起身了,可是刚刚的动静吵到你了?” 说着的时候,春桃还往安宁公主那边看了一眼。 虽然帘幔挡着不甚清晰,但是隐隐约约间,还是能看到安宁公主被好好地安放在被子里,只是怀里好像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春桃确实许久没有见过安宁公主这样睡觉的姿势了。 乍然一见,一向稳重的她都忍不住抬手捂了捂嘴。 她却也不敢将动静弄大,真把安宁公主吵醒了,便很快将手放了下去,又恢复了她那一贯可靠的样子。 她走过去接过阿瞒手里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阿瞒。 阿瞒轻声说了声“谢谢”,声音还有些刚刚起身后的倦怠和沙哑。等喝过这一口茶之后,才微微有些好转, “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 阿瞒说了半截,脸上露出了可疑的红晕,一时之间便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飞快地转移了话头,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便出门帮着给殿下准备膳食吧。听殿下说对她极好的韩王殿下很快就要入京了,怎么也不能让殿下空着肚子去见自己的兄长。” 春桃点了点头,眼角却满是笑意。 她将阿瞒的衣服给阿瞒拿了过来,就要服侍阿瞒穿上。 阿瞒推脱不得,便只能被春桃摆布。 春桃说道:“这身衣服是殿下又吩咐御府令给您新做的。这身衣服虽然艳丽不足,但是却极富韵味,素淡却不平淡,与您的气质最为相称。您看。” 春桃将衣物给阿瞒穿好之后,便拿来一面半人身大小的铜镜,绕着阿瞒的四周照了一下, “阿瞒公子你瞧着还满意?” 阿瞒瞧见了镜子中的自己,眉清目秀、风姿卓绝,竟真真有几分淡雅出尘之意。 他敛下眼中嗤嘲,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大, “殿下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阿瞒十分喜欢。时候真的不早了,阿瞒就先出门了。”阿瞒虽然感觉像是落荒而逃,但是仍然不忘记轻手轻脚,让殿门尽量不发出声响,从而吵醒那位还沉浸在梦乡之中的安宁公主。 其实安宁公主本人并不嗜睡。 若是小时候无忧无虑也就罢了,但自从自己的母后和嫡亲哥哥死了之后,安宁公主便再也没有睡过什么安稳觉。 她要时刻放着那些人扑过来狠狠地咬上她一口,她要在这宫中活下去,还要活得恣意,谁都不敢再轻易打她的主意。 她看似每天荒诞不堪,似乎是养了许多见不得台面的玩意,夜夜笙歌,但其实,她只是在消磨自己的精力,好让自己不会再一晚上睁着眼睛盯着账顶等着天亮,而是能够合上眼入睡那么一会儿。 她时时刻刻都防备着别人,唯一熟悉了的,也就只有春桃了。 可是不知道为何,明明阿瞒这个人是给她威胁感觉最大的人,可是她在他的面前,却越来越放松。 “阿苓,阿苓?该起来了。” 安宁公主恍然地睁开眼睛,竟然还有些不太清醒。 她好像是做了一个美梦,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安宁公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就恢复了清明。 她扭头看了看阿瞒,伸手一把将他揽过来,然后安心靠在他的怀里,有些懒洋洋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阿瞒似乎是有些猝不及防,竟有些莫名的紧张。 他心慌忙乱地调整好自己的姿势,想了想伸手虚虚环住了安宁公主的腰,轻声说道:“现在晡时三刻了,阿苓该起身用点东西。韩王殿下派人来说,他日入二刻便要进宫,嘱咐殿下您不能饿着肚子去见他。” “五哥当真这么说?”安宁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阿瞒,身子却不住地往他怀里缩。 可能是阿瞒先行起身并且在外面待过许久的缘故,身上带了一丝凉意。 这一丝凉意,却恰好让刚刚醒来,浑身的温度还没有降下去的安宁公主,觉得舒适。 阿瞒顿了顿,没有说话。看着安宁公主看着他的眼神,突然间有些挫败地说道: “好吧,韩王殿下并没有这么吩咐,这只是阿瞒自己的想法。 韩王殿下回来,阿苓你肯定是要与韩王殿下见面的。你们久不相见,说不定就会秉烛夜话,相谈甚欢。 阿瞒并不想打扰你们,但是阿瞒还是想要阿苓多多陪陪阿瞒。” “所以阿瞒,就找了这个借口,想让本宫陪你用食?”安宁公主笑了起来,然后拉过阿瞒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帮本宫穿衣,这样本宫,才能陪阿瞒,用食啊!” 阿瞒眼睛一亮,虽然脸上冒起了红晕,但是还是十分积极地将衣物一件一件给安宁公主穿好,次序竟一点都没有错,而且穿好后还十分工整。 安宁公主眯了眯眼睛,有些危险地问道:“阿瞒为何如此熟练?” 阿瞒轻轻地笑了笑,对安宁公主说道:“因为阿瞒想这么做,已经想了很久了啊。” 说罢,便忽然凑近安宁公主,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危险的光, “从很早之前,阿瞒就已经想着,这一天了。违天下之礼。” “哼,所以侍中您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是为了维护大统,地方官员便可随便起兵么?若是日后人人都像郴州刺史和太守这样,那我大御的皇室威严在于何处?” 尚书令瞥向自己右手位的侍中,冷冷地说道, “哦对了,本官忘了,侍中您是王家之人,自然是不会将这小小的一个皇家威严放在眼里的。” “你,尚书令你这是什么意思?”侍中眼看就要跳脚拍桌而起,太宰被中常侍扶着,进了殿, “老臣参见陛下。”太宰缓慢地行了个礼,司马昭便也从上位站起身来,表示尊敬。他让中常侍赶紧将太宰扶着坐下,便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如释重负地对太宰说道: “太宰你能来,实在是太好了。朕虽然觉得郴州赏罚一事会有争议,但没想到尚书令和侍中两位大人意见如此相左,实在是让朕头疼。 不知道太宰你有何意见?” 太宰微微拱手,笑着说道:“陛下莫要心急,让老臣先来与他们二位说一说。” 太宰先是看向了尚书令的位子,与其和善地劝诫道: “老夫不理朝事已久,近来得先帝看重,受安宁公主所托重新回了这朝堂,自是满怀感激的。 这么多年,人来人往,百官似乎变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至少老夫,是摸不太准你们这些官员,现在的心思了。 不过有一点,老夫觉得应该是一成不变也应该不能变的,那就是为人臣子,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尚书令,你仔细想一想,你刚刚的言行,可是有问题?” 尚书令此时倒也冷静了几分,对太宰恭敬地低首作揖, “臣,的确有些失态了。” 太宰缓缓地点了点头,又看向距离他不远的侍中, “侍中也是一样。你虽为加官,但也应该时刻注意身为臣子的本分。与同僚意见相左都是正常的,但是也应该合理讨论,宽善大度,切莫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侍中虽然心中还在恼恨尚书令拿他的出身说事,但是在太宰面前,也只能点头称是。 见尚书令和侍中的矛盾被调和了下来,太宰便正儿八经地说起了这次的来意, “其实说起来,郴州刺史也算是老夫的学生。他这人啊,聪明、机灵又心地不坏,一心为着百姓着想。 可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臭毛病,那就是太倔。凡是他认定的道理,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吏部尚书适时附和道:“按着每年审核的各个官员的资料来说,郴州刺史确实是个好官,政绩卓然,颇受当地百姓爱戴。” “那为何,没有将郴州刺史召回京内呢?”司马昭坐在上位,似乎是有些好奇。 “这……”吏部尚书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大抵是郴州刺史不愿意回京,每次在升官诏令下达之前,总是要犯个错误,于是这事,便不了了之。” “呵呵,这可真像他那性子。”太宰听后,在座位上笑了起来,“可这次,他是不想来这京城也得来了。” 听太宰这话的意思,似乎已经是对郴州刺史以及太守的处置有了一个明确的意见。 司马昭像是十分虚心地问道:“那太宰以为,朕该如何处置呢?” “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有功就论功,有罚就行罚。互不干涉,两不影响。” 长乐宫长信殿内,炉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殿内的温度,谨防这长信殿的主人,出了什么意外。 冬梅从外面轻轻地敲响了殿门,见春桃开了门之后,便小声地问道:“殿下可是起身了?” 春桃“嘘”了一声,摇了摇头。 她微微侧了侧身子,就让冬梅望见了锦榻之上两条隐隐绰绰的人影。 她惊讶地张了张口,然后就被春桃拉了出来。 春桃关好殿门,对冬梅说:“你有什么事要找殿下?” 冬梅收敛神色,虽心中满是惊讶和好奇,但是却也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道理,于是便赶紧将正事给春桃说了起来, “是韩王殿下那边有信传来,说不久便可以入京。于是就想来问问殿下,是否要去迎接一下韩王殿下。” 第三章 交易条件(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客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柳如是沉着脸,目光严肃地注视着阿瞒。 她毕竟也是玉门客栈的掌柜,若是没有点气势与能耐,说什么也不会将玉门客栈完全地我在自己的手中。 更何况,玉门客栈一路发展而来,发展到现在这种任何人力都不可小觑的势力,柳如是在其中贡献出了多少,完全可以预见的到。 因此,柳如是这一沉脸,气势上倒也是蛮唬人的。 不过阿瞒,也不是一般人。 阿瞒作为北傲皇室的遗子,从小的礼仪风度气质教导,自然是不可或缺的,即使后来流落南御国,但心中身为北傲皇室的那一股子傲气,却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而且,要论起令人害怕的气势来,在阿瞒的眼里还真比不上现在这位看似乖巧地窝在他怀里的司马婧苓。 这南御国第一公主的名头,还真不是说着玩的。 南御国皇宫上上下下,从达官贵人到地位低下的宫人,哪个不是见了司马婧苓都要礼让三分,从心底对司马婧苓就有一分敬畏。 即使有几个梗着脖子表示自己不畏晋宁公主“强权”的,心生反抗之意,想要通过与司马婧苓的对抗来给自己达成方便的,最后也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也因为这些前车之鉴,现在南御国朝中对于司马婧苓的反抗之心就越来越弱了。 可以说,现在的司马婧苓只要微微皱一皱眉头,就会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两股战战,恨不得当场就跪下向司马婧苓请罪。 阿瞒作为司马婧苓的面首,每天与司马婧苓朝夕相处,见惯了司马婧苓那气势威严的样子,但是也在心中描摹了她温柔细腻的一面。 阿瞒,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南御国内最不怕司马婧苓的人了。 于是,在司马婧苓底下千锤百炼过的阿瞒,又怎么会怕一个小小的客栈掌柜。 即使这个客栈不容小觑,即使这个客栈不简简单单是一个客栈,但是也不会影响阿瞒心中对整个客栈以及客栈掌柜柳如是这个人的评价。 确实是有些本事,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阿瞒对待柳如是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视而不见,整个人可谓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什么退缩的意味。 柳如是见状,心中暗叹一声,心想这从南御国跑来的人怎么都这么冥顽不灵,实在是难说话极了。 于是柳如是只得苦笑一声,对阿瞒和司马婧苓两人说道: “好吧好吧,我柳如是面对你们这种软硬不吃的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就这么交易了。 唉,真是不知道,咱们三个人到底我是一个商人还是你们是商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狠。” 阿瞒听出了柳如是的让步,面上也终于不是那么冷硬了。 虽然表情看起来还是有些紧绷,但是至少还是对柳如是释放出了一丝善意。 他语气和缓地说道:“柳掌柜何必看起来好像吃了多大亏的样子,要说起来,这其实本来就是你心中可以接受的底线不是么?” 柳如是这回干脆就直接在阿瞒和司马婧苓面前叹气了, “可接受是可接受,可是谁不愿意多赚一点呢?不过你们说的也确实没错,这不过就是我一开始定的底线,而且我柳如是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相信我从你们这里得到的,远比我要付出的多。 这样说来,其实还是我柳如是赚了。” “既然这样,那柳掌柜有没有兴趣来做一个长期的交易呢?” 正当柳如是觉得自己上门来谈的这笔生意已经谈成,准备就此告辞的时候,阿瞒怀中的司马婧苓突然开口说道。 柳如是有些讶异地挑眉看向了司马婧苓,将刚刚微微要提脚走人的动作又稳稳落下。 她的眼珠子滴溜一转,猛地迸发出一阵感兴趣的光,颇为好奇地问道:“哦,这位客人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马婧苓淡淡笑道:“那自然就是柳掌柜你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了。” “啧啧。”柳如是砸吧砸吧了嘴,她的形象瞬间就从刚刚司马婧苓他们五个人进酒店就看到的那种风情万种、精明圆滑变为了现在这种不拘小节,看起来还有些匪气的样子。 她没有马上就回应司马婧苓,而是直接就拿起司马婧苓他们房间里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也不着急,慢慢地说道: “若是我柳如是理解的那个意思,那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而且,与我玉门客栈想要建立长期关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柳如是明明面上还是笑着,但是这个时候却是真正的笑里藏刀了。 她确实一开始不太想与司马婧苓他们交恶,虽然他们看起来只有寥寥五个人,但是她从司马婧苓他们五个人一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注意到了他们五个人没有一个是简简单单就能拿捏的。 先不说司马婧苓身边那三个看起来武艺就很高强的人,尤其是那名冷面话少的男子,一身的气势骇人,以她的经验来看,绝对是沾过血的。 就连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看起来像是恩爱夫妻的两个人,柳如是也不敢小觑。 她自己十分拎得清自己的形势,知道哪些人可以惹,哪些人不可以;她也知道哪些人比较难缠,哪些人又十分单纯。 她知道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引来了很多势力的窥伺,但因为着她信誉良好,从来不越那些不能越的底线一步,不与那些手上见过血的人强求,所以她才会得到各方的庇护。 就是在这种平衡之中,她和她的玉门客栈才能屹立至今不倒。 不过显然,这个临界点已经越来越近了。 她能感觉得到外界对于她这玉门客栈的控制力越来越强,若是再这样下去,玉门客栈早晚要变成别人碗里的一勺羹。她不想这样,所以,她一直在找寻那个生变的机会。 而机会,现在就出现在了柳如是的面前。 这个机会让柳如是激动,让她的内心久久都无法平静,但同时也引发了柳如是心中莫大的恐惧与惊惶,甚至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绝望,这让柳如是不得警惕起来,谨慎谨慎再谨慎地对待这个由对方抛出来的代表友好的信枝,丝毫不敢怠慢。 但是柳如是脸上透露出的那一点细微的意动,还是被司马婧苓捕捉到了。 她面上那遮盖容貌的纱巾还没有取下来,所以脸上露出的那一种了如指掌、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就没有被人看到。 抓住别人弱点顺势进行深一步的计划,这是司马婧苓这么多年朝廷争斗的本能,因此她便微微笑了一下,趁胜追击道: “柳掌柜心中的顾虑,我其实都明白。为了证明我这个提议不是说说而已,那我就先给柳掌柜你吃一个定心丸如何?” 柳如是更为惊讶了,不过司马婧苓这话确实挑起了她足够多的好奇心,让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司马婧苓到底会先露给他她一个什么底。 司马婧苓自然是感觉到了。 她从阿瞒的怀中坐直,伸出手来放在了自己的面纱上,一边揭开,一边对柳如是说道: “柳掌柜的消息可是遍布天下,想必也不会不知道南御国的一下传闻。 虽然这个传闻由我本人来说,有一种自负的意思在,但是,只要柳掌柜确定了这个传闻之后,自然就会答应我提出的这个长期合作的建议了。” 柳如是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猜测。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司马婧苓的那双手,慢慢地揭下了面上的那层面纱。 随着面纱的掉落,一张绝世惊艳的面庞,就出现在了柳如是的面前。 柳如是瞪大了双眼看向司马婧苓那张艳丽之极的面容,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呵。”安宁公主又在阿瞒的脖子边上轻呵了一声气,满意地感受到揽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阿瞒的这点识趣,倒真是让本宫满意的第二个地方了。” “那第一满意的地方呢?” “第一满意的地方——”安宁仰起头来,用手指轻佻起阿瞒的下巴,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 安宁公主又凑近了许多,似乎马上就要碰到阿瞒的嘴,然后又倏然远离,直接从阿瞒的身上起来,咯咯笑道:“第一满意的地方,当然就是阿瞒你的这张脸了啊。” 阿瞒似乎是有些脸红,又像是有些怅然若失。不过他很快就打好了精神,微微笑着,对安宁公主说道: “阿苓这样说,阿瞒真是深感荣幸。阿瞒希望在接下来这五年时间里,阿苓还能够再从阿瞒的身上发现第三喜欢、第四喜欢、第五喜欢,直到阿瞒身上全是阿苓喜欢的点。” “你的胃口倒还真是不小,不过本宫确实喜欢。”安宁公主佯装发怒,但是下一秒却还是笑了出来,连眉眼都弯出了弧度。 “走吧,本宫今日心情尚好,就来给你讲一讲这短短的几日之内,都发生了些什么。” 安宁公主朝着阿瞒勾了勾手,阿瞒便马上跟了上来。 他们二人没有乘坐轿舆,而是就慢慢地走在这宫中廊道里。 盛好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云散雾开、温暖惬意。 安宁公主细细碎碎地给阿瞒讲着她是如何化解这城中危机,宫中那些不安分的人,又是如何敲打下去的。 她说起既然有人可以拿钱收买一些人,那她自然也可以在钱上做文章。 给的钱有问题或是兑换不出来又或是花不出去,寻常百姓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只不过就是一群见钱眼开的普通人而已,钱没了用,还有可能招致祸患,那自然就不会再愿意做了。 至于那些北傲的奸细,那还真是意外之喜。 谁也没有想到,纪修仪身边,竟然还存在着出身北傲的死士。 “那群人一直跟在纪修仪的身边,平时就装作是纪修仪宫中的下人,直到昨天纪修仪准备做最后收尾的时候,才全都现身出来。 他们虽然从小出身北傲,但是他们却不忠于北傲。因为一些他们不肯说出来的原因,他们留在了纪修仪的身边,一留就是十四年。” 安宁公主到现在还觉得惊奇,语气之中倒是没有什么仇恨,而是像分享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对阿瞒滔滔不绝地说道, “因为纪修仪输给了本宫,他们也不得不作为条件为本宫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让他们扮成这北傲的奸细,化解眼前的困局。 只要在人群之中稍微引导那么几句,是不是真的见过这几个人,有什么重要的呢?不过做完这些,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放在安门前的人,也该是真的奸细了。” 阿瞒听得是满眼赞叹,适当时机的几句吹捧,恰如其分地增进了彼此之间融洽的气氛。 廊道里,时不时传来安宁公主清脆的笑声。 春桃跟在安宁公主和阿瞒的身后,看见安宁公主这个样子,一时感慨万千,连眼角什么时候落下了泪都没有留意。 殿下,真的已经许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两人走累之后,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休息片刻。 安宁公主直接倒在阿瞒的腿上,眯着眼睛感受着这难得的阳光。 她的手指把玩着阿瞒的发梢,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对阿瞒问道:“若是今日之景放到阿瞒你的身上,你会怎么做呢?” 阿瞒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安宁公主会问这个问题。 但也许是现在气氛过于美好,阿瞒只是沉思了片刻,便就决定实话实说, “若是阿瞒的话,阿瞒大概会杀光这些人吧。都只是一些随风而动的小人,只要阿瞒能够震慑得住他们,手段暴戾一点又如何?只不过这样的阿瞒,殿下会害怕么?” 安宁公主的手指一顿,似笑非笑地对阿瞒说道:“阿瞒为何会这样认为,不过是杀几个人罢了。难道在你的眼里,本宫算是好人么?” 阿瞒闻言,将头微微侧到一边,让安宁公主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安宁公主见状沉了沉眸子,融洽的气氛似乎要就此破碎。 阿瞒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他浑身都微微颤抖着,然后扭回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安宁公主,眼中似乎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第四章 自我开解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让两人之间原本一直存在着的似是而非十分暧昧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冰冷起来。 这也是阿瞒过于得意忘形了。 在于司马婧苓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之中,他与司马婧苓的关系是越来越亲密,心中自感司马婧苓的心里是有他的位置的,因此也就忽略了一些司马婧苓这段时间以来对他一直百依百顺,好像有求必应的原因,在于司马婧苓自身的不介意,在于阿瞒还没有越过司马婧苓在心中所画的那道底线。 可是今日,因着司马婧苓将自己的容貌示给了一个仅仅是见过一面的还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让阿瞒的心中本来就有些不快。 更何况那柳如是身为一个女子,竟然看司马婧苓都看得痴了,还说出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痴心妄想的话,让阿瞒实在是心绪难平,一时之间就失了分寸。 他真的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司马婧苓这样冷声冷气地对自己说话了。 或者说,从他来到司马婧苓的身边,成为司马婧苓的面首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司马婧苓对他冷脸的样子了。 他看着司马婧苓毫不眷恋地从自己的怀中离开,似乎在位一会的沐浴做准备,再也没有赏过给他一个眼神,阿瞒的眼中不免情绪翻涌,渐渐变得狂乱而又昏暗起来。 阿瞒感受着自己内心的抽痛,满是不甘心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对司马婧苓的这种态度实在是有些不满。 他一直都觉得,司马婧苓不是对自己没有感觉,但是司马婧苓就是每时每刻都在控制自己就,控制自己不要做出多余的事情,买出那不可迈出的一步。 明明他们之间更为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是就只是简简单单地给他们之间的关系盖一个章,却迟迟不能实现。 阿瞒心中又升起了一个冲动,很想现在就直接将司马婧苓摁在自己的身下,强逼着她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看,让她只属于自己。 这种冲动阿瞒其实已经心生很久了,却从没有在这一天来得强烈,来得冲动。可是阿瞒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能这样做。 先不说他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就单单论司马婧苓的性子,他若是真的在此时此刻此地做出了这等不可饶恕之事,司马婧苓绝对不会再看他一眼。 她只会单纯地完成当初与魏淑仪的约定,让阿瞒他活过这五年,可是这五年阿瞒到底会怎么过,就不会是司马婧苓考虑的事情了。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司马婧苓再也不会与他这么亲密,日日夜夜都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把他带在身边; 也不会手把手,面对面地教他处事争斗之道,让他即使身在南御国皇城,也能够顾及他身上所背负的仇恨,顾及到他的北傲。 所以,对于阿瞒来说,他宁愿司马婧苓这一时的冷淡,也不愿意日后司马婧苓对他长期的远离。 现在他不过就是要多付出一些,多撒撒娇、卖卖委屈,总是有司马婧苓消气的那一天的。 况且,司马婧苓现在如此生气,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司马婧苓的心中也是对他有了在意? 若不是这样,大可像对待普通人一般,对他们完全不在意,眼里从来都没有他。 就像是当初对待黄莺、杜鹃、雪华、梧桐四人一样,无聊时将他们叫来解个闷,不需要他们时,就让他们独自呆着,也不管他们有什么心思,只要不做些什么实在是太过出格的事情或者是违反宫规律法的事情就可以了。 可是为什么他阿瞒,就引起了司马婧苓的注意,并且还被司马婧苓如此明显地表示了冷意,明着告诉他阿瞒,不要痴心妄想呢? 不管司马婧苓到底是否有这样的心思,但是在阿瞒这样想的时候,却是奇迹般地将自己一直翻涌的内心平静了下去。 他现在仿佛已经进入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境地,静静地听见秋兰敲了敲房门,静静地听到司马婧苓应了一声,又仿佛局外人一般静静地看到伙计将一桶桶的热水带进了他们的房间。 他觉得秋兰好像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怪异一般,什么都没有说,很自然又很直接地就走进屋内帘幔后的浴桶旁,将热水倒了进去。 她也没有开口让他这个在场的唯一男子避嫌,司马婧苓也没有开口,于是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司马婧苓脱下最外面的那一层纱衣,走进帘幔之内,将自己的身子慢慢地浸入到热水之中。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熟悉司马婧苓身上每一个地方每一个细节的,但是又好像觉得自己在司马婧苓身上又发现了新的魅力闪光点。 他好似在原地坐了很久,又好像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了帘幔旁边,耳中听着司马婧苓沐浴的水声,眼前隔着帘幔又在细细描绘着司马婧苓的身姿。 他好像是看到了秋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见司马婧苓没有反对驳斥的样子,就掀开帘幔来,将手中的布巾递了过来,示意让阿瞒进去。 阿瞒紧握着手中的布巾,感受着布巾上面炙热的温度,上面蒸腾的热气仿佛不是从热水中漫上来的,而是从司马婧苓的身体上带过来似的。 他轻轻将手中的布巾放在水中再次浸湿,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置在司马婧苓的后背,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又极其珍贵的珍宝一般,极为轻柔。 随着水珠流过司马婧苓的脊背,在房间内烛光的映照之下折射出了五光十色的华彩,让人目不转睛的同时,又仿佛在眼前就绽放出了一抹绚烂,晃花了人的眼睛。 不过在阿瞒看来,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自己眼前产生了错觉,而是因为满眼都是那一片莹白,导致自己再也看不到其他。 他的手,不知不觉地就停了下来。 司马婧苓感觉自己的身后半天没有了动静,不知想到了什么,终于还是轻声一笑,对着身后的阿瞒,就像是往常调笑一般说道:“阿瞒怎么这么神思不属的,莫不是真的被本宫给说怕了?” 第五章 各退一步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听到司马婧苓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刚刚一事随意地揭过了,阿瞒的心里其实是有些生气的。 可是看着司马婧苓仍然无所觉亦或是有所觉却满不在乎的样子,阿瞒心里更多的其实是无奈。 他看着司马婧苓光洁的脊背,又看着她从水中伸出两条像是玉藕一般胳膊,撩起放着花瓣的水来扑在自己的身上,最终还是将心中那百转千回的心思给压下了。 阿瞒定了定心神,将自己的表情和语气调整好,就又像是一直与司马婧苓交往时的状态一般,脸上熟练地挂上了一抹委屈的样子,对司马婧苓说道: “阿苓刚刚那副模样,傲慢从来都没有见过,自然是有些被吓到了。” 司马婧苓听后“扑哧”一笑,将自己的身子放松下来,沉浸在水中。 她的头靠在了浴桶上的枕木上,眼睛往上一挑,就能看到阿瞒此时的表情。 她看着阿瞒的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那种让她有些不自在的深情,虽然有多了一些别的什么,但总归好像是想明白了。 于是司马婧苓的心情也就平静下来,也不会故意板着脸,疏远阿瞒,冷静阿瞒与她自己的关系。 “其实本宫也是不愿意与阿瞒你这样说话的啊,毕竟看到阿瞒你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让本宫这心里头也是心疼得紧。 瞧瞧我们阿瞒这脸,都给委屈成什么样了。” 阿瞒闻言,泪眼汪汪的,欲说还休地看着司马婧苓,他微微低垂着头,将泛红的眼角微微藏了起来,然后才有些闷闷地说道: “阿苓每次说是这样说,可是要论心狠,谁能比得过您呢?” “阿瞒这是心里怨我了?”司马婧苓轻叹了一声,不经意间看到了阿瞒伤心的神色,心中忽然有一瞬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严苛了。 她在与阿瞒的相处过程中,其实从来都没有可以保持过什么距离,也从来没有明显阻止过阿瞒来贴近自己,甚至可以说,她总是在时不时地暗示阿瞒可以与她做出更为亲密的行为。 日积月累,阿瞒很有可能就像今天一般,隐藏不住内心的倾慕与情意了。 那么她,又是为什么会对阿瞒如此纵容呢? 司马婧苓想到了自己见到阿瞒第一眼时的惊艳,又想起了阿瞒时不时带给自己的惊喜,就好似是一块无穷无尽的宝藏,随便挖掘哪里都可以挖掘出意料之外的惊喜来。 更何况,司马婧苓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方面,阿瞒都有着与她难以言明的默契,很多想法不用说的明白,阿瞒就能够明白她在想什么,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能够直接配合她。 对于她来说,再也没有谁能够像阿瞒一样,带给她这种独特的感受了。 罢了,想到这里,司马婧苓不禁在心中轻叹一声,总归是自己有些太过敏感,矫枉过正了。 现在既然阿瞒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那么她也就不应该再揪着这一点与阿瞒为难了。 她将胳膊伸了出来,然后向后伸展,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阿瞒的脸上,摸着阿瞒的脸,笑着对他说道: “好了好了,这次我也有错,我也亲自给阿瞒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怎么样?” 阿瞒也抬起手来,覆盖在了司马婧苓摸自己脸的手上,十分乖巧地蹭了蹭,眷恋又有分寸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阿苓不必与阿瞒道歉,阿苓一道歉,阿瞒的心情就像是与阿苓你一样的,心中也十分的难过。” “好好好,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好么?”司马婧苓纵容道。 阿瞒点了点头,便依依不舍地将司马婧苓的手放了下来,让她的手重新浸在了水里,然后小声地说道: “阿苓,现在虽然已经到了夏日,天气炎热起来,但是水凉了,还是对身子不好的。让阿瞒来帮您继续沐浴吧?” 司马婧苓轻笑一声,对阿瞒说道:“好,来吧。” 说罢,便又重新直起身子,安安静静稳稳当当地等待着阿瞒来帮她清洗沐浴。 阿瞒的脸色忽地红了一下,然后定了定心神,重新拿起布巾来帮司马婧苓擦着背。 就在这个时候,阿瞒的肚子忽然“咕噜”叫了一声。 阿瞒和司马婧苓同时怔愣在了原地。 全,但是就单单这几个风姿来看,确实是各有千秋,各有味道,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这天下的标致美人了。 黄莺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上了亭子,朝雪华打着招呼。 看着黄莺叽叽喳喳充满活力的样子,雪华的神色也不由得有些松动,似乎是沾染上了笑意。 冰美人的笑,确实是更为动人的。 阿瞒心中一边醋意横生,暗暗对比着自己与这位雪华的优缺点,一边却也在暗暗欣赏雪华这人的风姿。 他看见黄莺嘀嘀咕咕了些什么,雪华就怔愣了一下,随后就像自己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阿瞒虽然惊叹于雪华的气质与容颜,但是总归还是记着事,便朝着雪华微微一笑,也踏上了台子。 他将手中拿着的盒子放了下来,在圆台案上还剩下的地方,摆出了几盘点心。 他正准备友好地和雪华打个招呼的时候,视线就紧紧地盯向了雪华背后的那个方向。 阿瞒的气势陡然间就变化了一瞬,手中的拳头,也紧握起来。 黄莺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雪华却也经蹙起了眉头。 他早就根据人身上传来的香味确定了他后面的那位是梧桐,按理说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被晋宁公主养着的玩意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况且面对着自己的时候,眼前的这位阿瞒公子,可是笑意盈盈的。 可是他一见了梧桐,就…… 阿瞒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他微扯起一边的嘴角,眼神凉薄却又蕴含着巨大的怒意,一字一句地对梧桐说道: “夏祺瀚,你还真是会躲地方啊!哈哈,这么多年,你心中可还过得安稳?你可还认得站在你面前的我么?” 此刻的梧桐,早已经脸色煞白,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他张了张嘴,小小声地想要叫几声“殿下”,却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这一天,终究,终究还是来临了。他说道:“那本宫,现在就要你一直将本宫抱着,抱进长信殿中。” “好。”阿瞒温柔地应道。 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回了长乐宫,一路上,阿瞒竟真的没有喊累叫停。 第六章 往事端倪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夜鸮和夜雀行动迅速,即使是在人生地不熟的这矗立在荒漠之中却赫赫有名的玉门客栈里,他们也打探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就比如说,两日后,这玉门客栈里就会来一个大人物。 玉门客栈内的条件还不错,各种各样环境的房间都可以供应的出来,满足各种客人的要求。 对于司马婧苓来说,自然是要住那最好的一间了。 她这个身份地位又不差钱,虽说出来是为了找寻暗网的线索,是为了正事,但也丝毫不影响司马婧苓在可以优待自己的条件下优待自己。 玉门客栈有这个条件,她自然也就会出这个钱,好让自己在这几日客栈的生活中,过得舒服一些。 更何况,刚刚柳如是的一番造访,已经向玉门客栈里的一些人昭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就在司马婧苓沐浴完之后的短短时间里,柳如是已经派人往司马婧苓这里送了不下十次东西了。 阿瞒见此心里虽然还有一些郁闷,但是因着刚刚和司马婧苓爆发的一次小小的矛盾,让阿瞒只能将这些全都压抑在心底,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只能将一腔的愤懑,全部发泄在伙计送上来的食物中。 于是在夜鸮和夜雀在向司马婧苓汇报了他们两人探查的结果之后,注意力就不自觉地全部放在了快速进食的阿瞒身上。 司马婧苓温柔地看着阿瞒,还帮助阿瞒盛了一碗汤,让阿瞒配着喝。 阿瞒好像有些羞涩,又有些甜蜜,进食的速度慢了下来,一口一口地慢慢地将司马婧苓盛给他的汤喝干净。 司马婧苓看着这样子的阿瞒,嘴角的弧度就没有落下来过。 秋兰、夜鸮和夜雀早已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 毕竟这一路上,比眼前这种还要腻歪的场景时有发生,他们早已从最开始的惊奇到现在的处之泰然。 听了夜鸮和夜雀的话后,司马婧苓“哦”了一声,问道:“你们有打听到这伙人的来历么?” 夜鸮和夜雀同时摇了摇头。 夜雀说道:“据这客栈里的伙计说道,最近由于北傲国内部流传起了一个传说,所以来他们玉门客栈买消息的人也越来越多。不过因为着他们玉门客栈的特殊性,一般人是无法接待的,所以就只能去请求在他们这玉门客栈里过了眼的捎带他们一回,或者干脆与这些人做交易。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些人都懂了这个心思,就请动了北傲国境内最为出色也是规模最大的商号里的一支商队。 这个商号已经很久都没有出过商队了,他们的货物都是包揽给了其他商队或者干脆与北傲国的朝廷做了交易。 不过这也不是说,这个商号里的商队就没落了。 他们只是不轻易地出商,但是能力还是属于北傲国国内顶尖。 他们最为亲信的一支商队,不仅在西南大陆上行走过多年,还向远东那边出过海,来来往往与海外之国交易了许多次。 可以说,这支商队不是只有钱就能请到的。 因此,就有人猜测,请动这支商队的人,是北傲的皇室中人。” “皇室么……”司马婧苓的右手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似乎在沉吟着。 她忽然注意到阿瞒用食的手微微一顿,即使很快地又恢复了原样,但是相对于刚刚顺畅的动作,还是显得略微僵硬了一些。 司马婧苓心中一笑,从阿瞒这极为微小的动作之中就明白了很多。于是她直接摆摆手,对夜鸮和夜雀说道: “行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他们既然肯告诉咱们不日会有这么一支商队来玉门客栈,那么就意味着我们是可以与他们碰面的。这其中有什么问题,自然可以到碰面的时候去解决。” 夜鸮和夜雀对视了一眼,自然就毫无疑问地退下了。 对于他们来说,司马婧苓所说之话就是绝对命令,没有什么原因,照做就是。 他们退出司马婧苓的房间之后,就各自按照自己的习惯找位置去保护司马婧苓了。 秋兰见阿瞒将众多餐食中的最后一口给吃完,便走过去收起这些盘子,推开门将这些盘子送去给玉门客栈的伙计,当然,她一时半会也是不会回来的了。 司马婧苓嘴角微微扯着一抹笑,也不多说什么,就那么轻轻地看着阿瞒,让阿瞒十分的不自在。 阿瞒其实知道,从他和王朗查到“玉门客栈”这个线索的时候,命运就已经开始在背后默默推动着他。 他在南御国的这几年,每时每刻都在想报仇的事情,也每日都在思考自己究竟如何实施复仇。 包括什么时候联系北傲那些自己父亲手下的旧部,什么时候能够出现在北傲的众人面前,什么时候能亲手手刃那个最大的凶手,那个造成自己这些年流亡他国,什么都无法做也不敢做的罪魁祸首。 他其实没想着现在就与北傲国见面,不管是仇人还是朋友,不管是旧颜还是新貌,可是,预想远远都赶不上变化。 阿瞒低垂着头,静默了好长时间,在司马婧苓微微挑眉,以为阿瞒不会说什么了的时候,默默说道: “……那支商队我其实只见过一面,毕竟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过,如果真的是那支商队的话,里面肯定会出现我的熟人,即使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小不点,即使那个时候,我已经落入了一个极为窘迫的处境。” 阿瞒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沉沉的,整个人浑身上下也都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但是却绝对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气息。 他好似身在绝望里,却又像是一个看客一般,冷眼面对着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这个样子让人既矛盾又自然。 司马婧苓在心中筛过了无数条想法,最终还是选择抬起手,放在了阿瞒头上,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阿瞒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司马婧苓。 他的眼神真的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这般模样,让司马婧苓一看竟觉得心脏微微抽痛了一瞬—— 阿瞒的双眼里,没有了光。 司马婧苓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心中掀起了万丈波澜。 她心中猛地一沉,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北傲国一事,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为复杂。 第七章 杨柳依依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其实对阿瞒之事,并不是全都清楚的。 当初魏淑仪作为北傲国皇室妥协的证明,被割舍嫁到了南御国。 这对于一向崇尚武力,并且自豪于自身武力的北傲国皇室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耻辱。 所以虽然当初魏淑仪和亲一事,两国办得是风风光光,热烈非凡,看起来气氛也都十分融洽,和和气气的,可是在北傲国的眼里,魏淑仪就是他们挥之不去的阴影,一个难以磨灭的印记,带有侮辱意味的印记。 他们恨不得魏淑仪就彻底成为南御国的人,永远都不要与他北傲国皇室有任何的牵扯。所以在魏淑仪当初出嫁的时候,北傲国是很痛快地就将她送出了宫,自然也就没有对魏淑仪身边的人多做调查。 可以说,当初阿瞒能够跟着魏淑仪来到南御国,其实是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的。 毕竟当时,那个唯一有可能拦截到阿瞒的人,并不在北傲国内。 “魏岚当初带了一队使者正在东临国,所以那段时间内,北傲国境内之事,并不是他亲历亲为。不然以他的敏锐度,我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就与姑母离开北傲。” 阿瞒在司马婧苓的安抚之下,慢慢地回过神来。 他内心几番挣扎,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一段往事说予司马婧苓听。 他想着,反正日后也总会有这么一天,与其还要费尽心思找个由头将自己的一切全都说予司马婧苓听,还不如就趁此机会,先把一部分讲给司马婧苓,这样既能自然顺畅地引起司马婧苓的同情,又能加强自己在司马婧苓心中的重量。 阿瞒下了决定,便就张口说了出来。 他的眼神之中已经不见迷茫,并且随着自己的不断诉说,心态也发生了良好的变化。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的心可以这样平静。 这平静不是一潭死水,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活力,好像要将周边的一切都吞没一样,而是一潭清澈地像是一块透白的玉一般,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却又不会感到刺激,而是像有一股子和煦的风微微拂过你的耳畔,让人温暖而又有力量。 阿瞒感觉到,自己那一直禁锢着的内心,突然松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可以呼吸的口,将那些陈年积郁的恶臭的死气排了出来, “不过说来也奇怪,当初北傲境内,反对和亲的人其实是占了大多数的。毕竟对于我们北傲儿女来说,能站着生,就绝不跪着死。所以,民众们自发组织起来,抗击南御的力量,誓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捍卫北傲国的尊严。 可是没想到的是,魏岚竟然一手促成了和亲之事。 更为怪异的是,他一手促成和亲一事之后,竟然自己带着人去了东临国,也不知道要去那里做什么,看起来急匆匆的,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 我现在甚至有种错觉,当初我不是活于侥幸,而是因为魏岚,故意将我放走,让我跟着姑母,留在了南御国。” “魏岚?”司马婧苓念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眉头微微地皱在了一起。他一边走,一边附在阿瞒的耳边说道:“现在是雪华的休息时间,喝几杯茶水之后,就会继续弹琴。 公子今日第一次来这毓秀园,也是第一次见奴婢和杜鹃之外的人,这让奴婢心中,都生出了几分紧张。 您瞧见前面那个亭子了么?雪华就是在那里弹琴。雪花这个人虽然大都沉默寡言,不怎么与他人说话,但其实是心地善良,也很单纯。 只要你在他的面前谈一谈他的琴,那么他就能和你成为朋友。雪华的快乐,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阿瞒点点头,便算作是知晓了。 等他们二人明确地看到前面的亭子时,里面坐着的人,也就显现了出来。 阿瞒朝里面看去,只见被风掀起的帘幔之中,一位冰美人就端坐在亭子正中。 他的面前放置着一把品性极好的琴,堪比他在长信殿中见到的晋宁公主的那一把名琴。 他的神色淡淡的,但是整体上却带给人一种无端的艳色,看起来浓淡相宜,也是很直接地能够吸引人的目光了。 阿瞒心中,不由得惊叹一声。 不过惊叹过后,阿瞒就升起了一股子醋意。 他忍不住想着,这晋宁公主可真是一个习惯看脸的人。这“长乐四美”虽还未见个完全,但是就单单这几个风姿来看,确实是各有千秋,各有味道,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这天下的标致美人了。 黄莺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上了亭子,朝雪华打着招呼。 看着黄莺叽叽喳喳充满活力的样子,雪华的神色也不由得有些松动,似乎是沾染上了笑意。 冰美人的笑,确实是更为动人的。 阿瞒心中一边醋意横生,暗暗对比着自己与这位雪华的优缺点,一边却也在暗暗欣赏雪华这人的风姿。 他看见黄莺嘀嘀咕咕了些什么,雪华就怔愣了一下,随后就像自己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阿瞒虽然惊叹于雪华的气质与容颜,但是总归还是记着事,便朝着雪华微微一笑,也踏上了台子。 他将手中拿着的盒子放了下来,在圆台案上还剩下的地方,摆出了几盘点心。 他正准备友好地和雪华打个招呼的时候,视线就紧紧地盯向了雪华背后的那个方向。 阿瞒的气势陡然间就变化了一瞬,手中的拳头,也紧握起来。 黄莺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雪华却也经蹙起了眉头。 他早就根据人身上传来的香味确定了他后面的那位是梧桐,按理说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被晋宁公主养着的玩意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况且面对着自己的时候,眼前的这位阿瞒公子,可是笑意盈盈的。 可是他一见了梧桐,就…… 阿瞒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他微扯起一边的嘴角,眼神凉薄却又蕴含着巨大的怒意,一字一句地对梧桐说道: “夏祺瀚,你还真是会躲地方啊!哈哈,这么多年,你心中可还过得安稳?你可还认得站在你面前的我么?” 此刻的梧桐,早已经脸色煞白,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他张了张嘴,小小声地想要叫几声“殿下”,却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这一天,终究,终究还是来临了。 第八章 难平心绪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一个没有被记录在皇室卷宗内的皇子,却能被阿瞒这样忌惮,隐藏在其中的缘由就不得不让人深究了。 司马婧苓的身子靠在阿瞒的怀里,一边听着阿瞒说出这些隐藏在北傲国皇室里的秘密,一边在心中暗暗惊讶,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一向强硬看起来性子也比较火爆直接的北傲国皇室,竟然也存在着这样激烈的秘密。 她听得阿瞒边回忆边慢慢说道:“魏岚他,比我要大八岁,是我父亲还没有成为北傲国王爷的时候,就被生出来的。 那个时候,我的祖父还没有登基成皇,一边在内部争夺权力的同时,还在与你们南御国的大军抗衡。 说起来,阿苓你也应该会有印象,就是那场奠定了北傲与南御分据之势的战役。” 司马婧苓顺着阿瞒的话想了想,从以前兄长对她的教导中翻出了这么一段历史,便点了点头。 当初也算是景帝即位的第一年,因为在北傲国的探子探听到了北傲国境内有大动乱,所以景帝为了立新帝之威也为了收复一些前几年被北傲过夺去的城池,便大举进兵,与北傲国开战。 北傲国因为准备不及,边线很快地就失手了,让南御国大军长驱直入,不仅收复了那几个先前失掉的城池,还一举又占领了很多北傲国自己的交通要塞。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瞒的祖父快速解决内乱,直接将占据皇位多年,其实已经年老不更事的皇帝给赶了下来,自己就做了这北傲国的皇帝。 此后几番命令发布下去,南御国进攻的军队就得到了有效的阻挡。 当时被派去战况最激烈也是最艰难地区的,就是阿瞒的父亲一家。 “那时候我的母亲已经怀有了身孕,可是她天性要强,并且因为我们北傲人不只是男儿,就算身为女儿身也是极有血性,所以便不肯乖乖地待在上京等候我的父亲从前线归来。 她也是有着一身的好武艺,也曾经带过兵打过仗,于是就直接跟着我的父亲上了战场。 战场上的形势多么紧张啊。 我的母亲虽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但是因为精神的紧绷以及每天的奋勇劳累,她腹中的胎儿还是不可避免的早产了。” 司马婧苓感受到阿瞒说到这里之后,停顿了下来,不由得就抬头看向了阿瞒。 只见阿瞒说起这段往事来并没有什么恐惧或是伤感的表情,而是满眼都是迷茫,又好像有些惶惶不知所措。 司马婧苓忽然间就明白了。 她想起当年魏淑仪和亲进宫的时候,自己的兄长就和父皇在争论着什么而又感慨着什么,她缠了许久才让她的兄长开口,便知晓了魏淑仪带来的那个孩子的身世。 她的兄长说,这个孩子是在自己已经死亡的母亲怀中活下来的。 司马婧苓那个时候不懂得为什么她的兄长在说完这一句之后会长长地叹息一声,只是在心里明白了这个小孩原来是敌国的皇子,是一位死了母亲的可怜的皇子,便随之就抛在了脑后。 现如今忽然听了阿瞒说起了他的母亲,司马婧苓的脑海中马上就回忆起了这件往事,也终于在这个时候明白了当初太子哥哥为什么会叹气,而现在阿瞒又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就是因为,阿瞒从来都没有见过,却又觉得自己应该见过。 阿瞒的母亲死在保护阿瞒的过程中,可是阿瞒亲眼见到了自己父亲惨死别人刀下的场景,却忘了自己母亲带自己出逃后的情形。 他好像是有意识地将自己的这段记忆封闭了,也有可能是当时因为心神受了大打击,真的什么都没有记住。 他没有亲眼看到,没有这个印象,所以就只能听别人说。 可是别人所说,终究只是说,在自己没有亲眼见过的时候,心中还总是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虚妄感,好似觉得眼前的世界是如此的不真实。 这个时候的阿瞒,是充满着矛盾的。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为自己而死的,自己应该有所表示,可是一方面又觉得,母亲是真的死了么,是真的经历了那么大的痛苦么?他有些不可置信。 这件事情又影响到当年他兄长之事,两者是有着高度的重合性的。 女人早产,也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即使是身体素质都极为强硬的北傲女子,生育这一关卡,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生孩子,实在是女子的鬼门关。 寻常人等小心翼翼地呵护等待着腹中的孩儿落地,一有些小小的差错都胆战心惊,更何况是早产如此严重的大事。 当年阿瞒的母亲在生育魏岚的时候,一定十分凶险。 可阿瞒没有经历过,也不可能经历过。 后来可能是他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随口一提,压根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是又在别人耳中听到了当年事情的真相,知道了何为“凶险”。 母亲的两次凶险,都跟他们兄弟二人有关系。这实在是让人有些迷茫的时候。自己和兄长,是不是只会给自己母亲带来厄运的孩子呢? 司马婧苓就像是多年之前,太子哥哥对她叹气那样,长长地对着阿瞒叹了声气。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阿瞒的脑袋,对阿瞒说道:“这不是你的错。” 阿瞒便回望着司马婧苓,有些发散的眼睛渐渐回神,忽然就滑落了几滴泪水。 “我,没有错么?”阿瞒轻轻地问道,听起来十分的脆弱。 司马婧苓点点头,伸手揽住阿瞒的脖子,将他的头放在了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上,十分耐心又轻柔地对他说道: “对,你没有错,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错。这都是身为母亲的选择,她是心甘情愿的。” 阿瞒哽咽出声,心中的枷锁好似就这样被突然解开。也直到这个时候,阿瞒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没有和自己和解,一直在怨恨自己当年那么弱小,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的父母。 司马婧苓感受着自己肩膀上越来越盛的湿意,慢慢摩梭着阿瞒的脑袋,他的脖颈,无声地安慰着他。 她想到了自己的母后,掩下了眼神中的冰凉与怀念。 阿瞒他在这个时候终于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了,可是她司马婧苓,却是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原来仍旧在怨恨。 第九章 自发上门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没有让阿瞒继续讲下去,而是让阿瞒慢慢地放松精神,就那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她确定阿瞒进入到熟睡中后,便发出讯号,将夜鸮从外面叫了进来,向他吩咐道: “我需要你立刻联系上北傲国境内的夜鸦和夜翁,告诉他们该恢复身份做事了。 这第一个任务,就是需要他们将‘魏岚’这个人的资料以及行踪,完完整整地调查清楚,直接送到我这里来。” 夜鸮应了一声,便闪身出去,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发出了他们独有联系的暗鸽。 做好这一切之后,司马婧苓便又慢慢地敲着眼前的案几,嘴角不由得又勾起了一抹笑,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啧,这可真是,一不小心就又要失去一个筹码了,可真是有些不划算。不过,谁让他,是本宫的人呢?” 司马婧苓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阿瞒的身边,静静地看着阿瞒有些沉静的睡颜,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道: “司马婧苓啊司马婧苓,你这副德性可真是越活越过去了,这天底下漂亮的男子那么多,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一张脸呢?” 司马婧苓长长叹息一声,然后就站起身来,面上又恢复了那高贵明艳,盛气凌人的样子。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正对着房间门的案几后,看着秋兰敲开了她的房门,然后恭恭静静地跪了下来,对她禀报道:“启禀主子,孟老板求见。” 司马婧苓缓缓抬眸,慢慢地“嗯”了一声,便抬手将自己的面纱重新拢上,就那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多时,秋兰就将孟老板引进了房间内,然后退了出去,贴心地给他们两人关上了房门,自己则站在门口守着。 孟老板进来之后,就直接先给司马婧苓行了个礼,然后才抬起头嘿嘿地笑着。 司马婧苓似乎是有些意外,笑着问道:“孟老板的消息渠道也是来得极快,看样子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孟老板跪坐在司马婧苓的面前,脸上的笑容未变,但一点都不见他作为商人老板的奸诈,反而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憨憨的,就像是一个极为老实的人一样, “嘿嘿,这话问的,其实我也就是猜测到了那么一点,至于具体的身份,那哪能是我马上就能知道的呢?” 司马婧苓轻笑一声, “孟老板倒是识得大体,怪不得能将商队的生意做得如此之大,直到今天,还能在这条古商道上行商。” “嘿嘿,贵人谬赞了。”孟老板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但眼中还是闪过了一抹精光, “刚刚,柳掌柜应该是来找过贵人了吧?” 司马婧苓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然后撩起纱巾的一角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 “说起这个来,我还要谢谢孟老板,要不是您,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地就和柳掌柜牵上线。” “诶诶,这都是小事情。”孟老板连连摆手,不敢居功, “这其实都是我和柳掌柜比较熟悉,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用这种办法给你们牵线。再说了,这其中,其实也不是没有我自己的私心。” 司马婧苓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面前的案几上, “孟老板太过客气了。您的私心,我心里也明白,换做是我在你的那个位子,也会选择这样的作法。所以,孟老板大可完全放心。” 孟老板的体态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些,然后才开始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些他这个时候来找司马婧苓的目的, “柳掌柜既然已经来寻了贵人您,想必你们两个已经达成了什么条件。 不过贵人您放心,我是不会打听你们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商场上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就是我这里,还有些消息,想要给贵人您说一下。” 司马婧苓摩梭着手中的杯子,眼睛微微挑起,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地开口道: “孟老板想要什么呢?” 孟老板搓着手,有些局促又好像有些兴奋, “嘿嘿,我其实并不想从贵人这里得到些什么,只不过就是想再在贵人这里,多增加一点眼熟,让日后我再见到贵人您,您还能认出我来。” “呵,”司马婧苓轻声笑了出来,“孟老板倒是蛮会精打细算的。” “贵人这意思,我可就当作您记下了。”孟老板很会看人眼色,听着司马婧苓这话的意思,就知道司马婧苓这心中是同意了,便很快就打蛇上棍, “想必以贵人的本事,已经打探到了两日后这里会有另一队商队到来的消息。 贵人您的心里可能会有些猜测,但是还是需要进行确定的。早一步确定,贵人应该就会早一步做出相应的对策和反应。 所以,我来找贵人,就是想告诉你,这支商队的信息,他们表面上是被北傲国贵族派过来,来柳掌柜这里买线索的,但其实,他们全部都只受雇于一人,这个人在北傲,被称作为暗皇。” “暗皇?”司马婧苓的眼神猛地瞪大了一瞬,随即便隐藏了起来,掩盖住了其中的精光。 她朝着孟老板微微一笑,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孟老板的这份心意,我就记在心里了。日后孟老板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可用这块令牌来找我。” 司马婧苓将一块小小的黑色令牌递了出去,放在了孟老板的面前。 孟老板双手恭敬地接过这枚令牌,只是微微扫了一眼,便有些大惊失色。 他掩饰住自己心中的震惊,连忙将这枚看似小小的黑色令牌收了起来,给司马婧苓行的礼,也更加的恭敬了。 司马婧苓没有在意,只是将秋兰叫了进来,让她送孟老板回房间。 而她自己,仍旧静静地坐在原地,将杯中的茶水喝个干净,然后就感受到自己被慢慢纳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纱巾下面的司马婧苓,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阿瞒,你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 阿瞒蹭着司马婧苓的背,软软地撒娇道:“阿苓都不在身边,阿瞒怎么还睡得着呢?” 第十章 幼时之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苓笑着拍了拍阿瞒在身后环着自己的手,示意阿瞒放松一点,然后就回过身去朝着阿瞒说道: “好了好了,我本来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的,可是没想到阿瞒你竟然这么离不开我,那就只好再让你跟我分担一些事情了。” 阿瞒点点头,眼神之中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是面上还是一副乖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司马婧苓在面纱下,将自己的嘴角又微微挑了起来,随后便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转而就极为快速地在阿瞒的嘴上亲了一口。 阿瞒一下子就愣住了。 要说起来,他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被司马婧苓亲了,但是唯独这次的感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也许是今日他的内心情绪起伏过大,所以才会将自己一直外在竖起的外壳卸下了一瞬。 也就是在这短短的一瞬,他就被司马婧苓给撞了进来。 他对司马婧苓是有心意的。 可是他心中的这份心意,还没有让他能够完全坦然在司马婧苓面前。 他呆呆地将用自己的手指摩挲上自己的嘴唇,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的心一直在“砰砰”跳着,比以往都要跳得更欢,更为激烈。 他以前曾经听过母亲给他描述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那还是一次一年一度的秋围之猎。 按照北傲国的传统,每年的秋天,全国上下都要进行一次秋围之猎,以此来表示对天神与自然的感谢。 这也是北傲国境内唯一一次与民同乐的时机。 在这一天,全国上下不设禁令,不论身份,只论技术。 只要是报了名的,就可以在马场中尽情驰骋,尽情涉猎,而且在这一天狩猎的越多的人,还会得到北傲国皇帝亲自给予的奖赏。 他那个时候,已经能够举起一张小小的弓了,于是便直接跟着自己的父母来到了秋围猎场。 他们一家其实并没有什么争强斗胜之心,在其他人都争着抢着要拿一个好成绩,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的时候,他的父亲却乐在其中,只是把这个猎场当作了一个放松以及趁机向自己的妻子表示爱意的机会。 证明就是其他人都把自己猎到的猎物,一个一个地摆在广场上,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而阿瞒的父亲这边呢,则是专门狩猎了猎物放在了他母亲的面前。 这些猎物如果是比较大型的凶猛之物,那他的父亲就会将这些猎物杀死,算作是他在自己妻子面前的功勋,而像兔子等一些比较温和弱小的动物,他父亲便没有将他们的性命夺去,而是直接将他们送进了他母亲的怀里。 小小的阿瞒有些好奇,便直直地盯着他母亲,看着他的母亲露出了一个像是少女般甜蜜又羞涩的笑。 他听母亲周围响起了艳羡的声音,说着他母亲真是好幸福的一个女人,收获了他父亲满心满意的爱。 于是他就问母亲,爱是什么。 他的母亲注意到了阿瞒的眼神,低着头温婉一笑,然后温温柔柔地看着阿瞒,对他说道:“那是一种酸胀的、甜蜜的、苦涩的各种各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的感觉。” 阿瞒有些不懂,他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怪异的味道,又苦又酸又甜的,能好吃么?” 他的母亲一愣,随后低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周围的人也都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阿瞒不懂大家都在笑什么,一张脸臭臭的,决定拿着自己的小弓去打兔子玩。 他闷闷不乐地说道:“哼,不就是兔子么,我也会狩!母亲,我这就去再给您打几只兔子!” “哎呀,小公子害羞了。” “小公子恼羞成怒的样子可真是可爱。” “呵呵呵,小公子真是太可爱了,这个年纪也正是对一切都好奇也对一切都有着自己看法,正是好玩的年纪呢。”不成气候,看起来就跟小打小闹的过家家差不多,朝中大臣也都没有放在心上。 可就是这个时候,传来了嫡长子惨死的噩耗。 北傲国皇帝和朝中的臣子都不敢相信,可是那嫡长子血淋淋的尸身,让北傲国皇帝和朝中大臣们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北傲国皇帝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当场吐血三升,就这么不能人事了。 于是,也就因为着这样,朝中大臣纷纷倒戈,给庶长子大开方便之门,让他长驱直入直取皇宫,即使有一些固守己见,坚持北傲国皇帝一日不立旨意就一日不能承认庶长子的身份,并且扬言要查明嫡长子惨死真相的人,也都被凶残的庶长子的儿子,给斩了身子。 自此,再也没有了反对之人。 就算有,那也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了。 庶长子接了皇位,但是做主的却是他的儿子魏荆。 魏荆这个人也是生性残暴,手底下的人稍微有些反抗之心,就会被魏荆毫不留情的斩杀掉。不过除了他性子中暴虐的这一点之外,对于北傲国的治理,倒是有一番模样。 也因为如此,北傲国的周边国家以及他的死对头南御国,也只是听说了有魏荆这么一个毁誉参半的人物,却从来都没有听过有一个名叫魏岚的人。 司马婧苓想了又想,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魏岚这个名字的出现。 她扭头看了看阿瞒,发现他的神色没有半点慌张,但是一直在暗暗摩梭的手指,将心中的忐忑之意,形象地表现了出来。 司马婧苓心中忽然就释然了。 她将自己的身体放松,然后又缓缓地将自己的身子靠在了阿瞒的肩上。 她感受到了阿瞒的身体僵直了一瞬,然后便是自然而然的放松与调整,让司马婧苓的感受更为舒服一些。 阿瞒感受着从司马婧苓身上传来的温度,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被司马婧苓安抚到了。 当他在回忆起这段往事时,眼前已经不是只有猩红和黑暗两种颜色了,而是变得五光十色起来。 阿瞒笑了笑,轻声的、自然的对司马婧苓说道:“魏岚这个人,严格来说,他是我的兄长。一个没有被皇室记录在案的皇子。”“呵呵呵,小公子真是太可爱了,这个年纪也正是对一切都好奇也对一切都有着自己看法,正是好玩的年纪呢。” 第十一章 天色即变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是决计不会和司马婧苓说的。 阿瞒对着司马婧苓猛地摇头,一副慌乱又急于否认的样子,让司马婧苓不起疑都难。 不过司马婧苓好似是改了性子,见阿瞒这样,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干脆就将全身转了过去,两腿跪坐在阿瞒的面前,向前逼视着。 阿瞒不自觉地就后移了一下。 司马婧苓的上半身微微伏在阿瞒的身上,然后一步一步地逼近阿瞒。 她的膝盖大幅度地移动着,一点都不害怕自己的双腿会直接踩在阿瞒的腿上。 而阿瞒,自然是一直后退,尽量保持着与司马婧苓的距离。 可是,这能是阿瞒想躲就能躲得掉的么? 司马婧苓步步紧逼,脸上还挂着一抹妖媚风情的笑容,距离阿瞒那张通红的脸是越来越近。 阿瞒竟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的背后抵上了一件软软的靠垫,身体一瞬间就有些僵硬了起来。 然后司马婧苓就在阿瞒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将阿瞒扑倒,倒在了柔软的垫子上。 “阿苓……”阿瞒刚出口叫了一声,还没说完自己心中想说的话,就直接被司马婧苓亲了上来。 阿瞒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看到司马婧苓有些挑衅的表情之后,曾经记忆与感觉涌上心头,让他一下子就抛开了刚刚充斥在脑中的那些纷杂的想法,马上就伸手揽过司马婧苓的头,反客为主。 于是等秋兰送了孟老板,又从他那里听得了一个额外的附赠之后,就听到了从房间里传来的一丝暧昧的声响。 于是秋兰刚刚伸出敲门的手,就又这么放了下来,然后就恭恭敬敬地给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看起门来。 只不过若是这时候有人上了楼,就会发现一贯冷面直接的秋兰脸上,也慢慢地染上了一抹红绯,看起来倒是有种少女怀春的感觉,动人得很。 不知不觉,夜幕就降临了。 房间内的声响不知在何时就已经停了下来,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秋兰在确定房间内的两人都歇息之后,就又去找了客栈里的伙计烧了水,给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备着用。 这个地方植被稀少,尽是荒漠,因此当头顶上那火热的太阳走入了山下,银白皎洁的月亮挂上天幕之后,这地方的气温,也马上就降了下来,变得凉了起来。 玉门客栈在这个地方设立已久,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的气候变化的,一到夜晚,整个客栈的暖龙就开启了,用以维持客栈内的温度。 外面狂风大作,伴随着的还有一些沙砾敲击着门扉的声响,听起来倒是有些骇然。 而阿瞒就是在这种怪异的声响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睛,看见头顶上挂着的色彩艳丽的纱幔,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等他缓了半天神之后,才想起自己是陪着司马婧苓来到了这条古商道之上,踏入了他一位绝对不会这么早就踏入的地方。 北傲国…… 他在心中轻笑一声,这地方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从环境到人,都这么恶劣,让人生厌。 忽然,阿瞒感受到自己身边的司马婧苓动了一下,随后便感受到司马婧苓整个人更加贴近了自己一点。 他回过神来,扭过头看了司马婧苓一眼,看见司马婧苓难得不张扬十分乖巧地靠在自己的臂弯里,不由得就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他伸手为司马婧苓整理了一下额边的碎发,然后便就一直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司马婧苓看了起来。 他心里想到:要按照自己以前的想法,真是想破了天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并且还会与那个天底下闻名的南御国公主殿下有了如此亲密的关系。 虽然,这位公主殿下的心里并不想承认。 阿瞒想到这里,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然后马上就捂住了嘴,但还是感觉到司马婧苓有转醒的意向。 他连忙敛住心神,做出一副满是倾慕却又有些欲说还休的样子,果然不一会,司马婧苓就慢慢睁开了双眼。 她眨眨眼睛,仰起头看了看阿瞒,见他眼神清明,便轻笑一声,慵懒地问道: “阿瞒,你这是醒了多久了?” 阿瞒有些不好意思,回避着司马婧苓的眼神说道:“其实,其实也没有多久。” 司马婧苓“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但是还是注视着阿瞒,然后轻轻在阿瞒的唇上点了一下,就准备起身。 她轻声叫了一下秋兰,听到秋兰应了一声,便知道秋来已经贴心地为他们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便披着一件里衣,懒懒散散地下了地,在一旁喝了口还温热的水,来滋润自己有些干涸的嗓子。 阿瞒见状便也起了身来。 这个时候的司马婧苓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声响,便对阿瞒说道: “我早就听闻北傲荒漠之地,气温相差极大,并且还时不时会有‘鬼鸣呜咽’之声,让过路的旅人心生胆寒,从而陷入难以自拔的恐慌之中。 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是有夸张的成分在的。 可是现在看来,这传闻是有它的依据所在的。” 阿瞒跪坐在司马婧苓的一边,小心翼翼地瞅了阿瞒一眼,然后向司马婧苓问道:“那阿苓,想要见识一下这北傲荒漠之地的‘鬼号’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么?” 司马婧苓摇摇头,“不,听一耳朵便就罢了,何必要亲自去见呢?毕竟,我心里还是挺怕死的。” 阿瞒看了一眼司马婧苓的脸色,发现司马婧苓好像是极为认真地在说这句话,又像是随意一说,开个玩笑,心中便闪过几番思量, “阿苓忧虑的其实是对的,这种东西,听听就好了,若真是要亲眼一见,那可真是要做好万全准备,毕竟这其中的危险性,确实是很大的。”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莫名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这种天气,确实是很危险。不过在这样的天气中还在行路的人,那我们可就得小心应对了。” 司马婧苓说着,便听见“哗”地一声,楼下的门开了。 随后,便是在狂风作乱中仍然清晰的伙计的声音, “掌柜的,贵客到了!” 司马婧苓站起身来,从微微漏开了窗户缝中,看了大堂内一眼,随后便移开了视线,去沐浴净身了。 第十二章 意料之人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楼下来人似有所感地朝楼上瞟了一眼,却只看到了一扇紧紧闭住的窗户。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将心中的那点微微异样的感觉抛向脑后,将注意力放在了满脸笑意迎接着自己而来的柳如是。 柳如是轻扭着腰,手里摇着一把扇子慢慢地从后堂内走了出来,见了来人眼睛一亮,嘴里调笑道: “呦,这不是韩公子么,您怎么这个时候就来了?” 韩公子点了点头,朝着柳如是点头示意, “柳掌柜好,好久不见。” 柳如是笑笑,连忙拿起一壶酒迎着韩公子坐在一边,还让伙计去厨房热点汤粥,给韩公子盛出来。 韩公子顺着柳如是的好意坐了下来,看了看现在还在大堂中的孟老板商队里的几人,转头对着柳如是说道: “柳掌柜这回看来要来个大的了,我在您这里,好像见到了不少熟人。” “韩公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柳如是以扇子掩唇,轻轻笑了一下,对韩公子说道, “我柳如是这里究竟都有些什么,谁还能有韩公子您了解得更清楚?” 韩公子抬眼看了看柳如是,然后低下头喝了一口伙计刚刚端上来的热粥,感觉刚刚经历地恶劣的狂风所带来的冷意,都被这一碗热粥给驱散了。 他不再管周围人或多或少或是试探亦或是惊奇的目光,就这么静静地喝着面前的这碗粥。 柳如是悄悄地打量着韩公子的神色,眼珠子转悠了一瞬,笑着对韩公子试探道: “韩公子虽然您已经许久都不亲自来我柳如是这玉门客栈了,但是该保留着的东西还是保留着的,所以,韩公子还是以前一样的?” 韩公子点点头,便准备就上楼休息。 他刚刚站起身来,朝楼上走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地又瞟到了司马婧苓的房间。 他脚下顿了顿,向柳如是问道: “那间天字房,有人住进去了?” 柳如是眼珠子一转,掩唇笑了笑,十分夸张又自然地说道: “这住进天字房内的,可是一位贵客。韩公子您来得实在是太晚,不然还能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过了今日还有明日,这倒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韩公子又抬起脚来继续朝楼上走去,边走边对身后的柳如是说道, “我与柳掌柜也是熟识了,相信柳掌柜自己心里有数。 既然柳掌柜将这位贵客安排在了天字房,那么我韩某自然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对了,此番跟我一起的商队因为天气原因在后面耽搁了。不过以他们的速度,最迟明日中午也该到了,所以还请柳掌柜多多操劳,费心费力了。” “那是自然,请韩公子放心。”柳如是笑笑,应了韩公子的话后,就没有在多说些什么,跟在韩公子的后面就将韩公子送到了他一直在玉门客栈留有的房间内。 等韩公子进了房门之后,才微微低了低头,以表示尊敬,随后便离开了。 等柳如是路过司马婧苓的房间之时,微微勾唇笑了一下,便又一摇一摆地就回到了客栈大堂,和仍旧停留在大堂内的人又说说笑笑了几番,然后才慢慢袅娜着回到了后堂。 司马婧苓沐浴了身子之后,便披了一件外袍坐在了一边,喝起秋兰为她重新换好的一壶茶来。 她看着阿瞒站在窗户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抬起头,招招手让他过来。 阿瞒看了看楼下来人似有所感地朝楼上瞟了一眼,却只看到了一扇紧紧闭住的窗户。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将心中的那点微微异样的感觉抛向脑后,将注意力放在了满脸笑意迎接着自己而来的柳如是。 柳如是轻扭着腰,手里摇着一把扇子慢慢地从后堂内走了出来,见了来人眼睛一亮,嘴里调笑道: “呦,这不是韩公子么,您怎么这个时候就来了?” 韩公子点了点头,朝着柳如是点头示意, “柳掌柜好,好久不见。” 柳如是笑笑,连忙拿起一壶酒迎着韩公子坐在一边,还让伙计去厨房热点汤粥,给韩公子盛出来。 韩公子顺着柳如是的好意坐了下来,看了看现在还在大堂中的孟老板商队里的几人,转头对着柳如是说道: “柳掌柜这回看来要来个大的了,我在您这里,好像见到了不少熟人。” “韩公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柳如是以扇子掩唇,轻轻笑了一下,对韩公子说道, “我柳如是这里究竟都有些什么,谁还能有韩公子您了解得更清楚?” 韩公子抬眼看了看柳如是,然后低下头喝了一口伙计刚刚端上来的热粥,感觉刚刚经历地恶劣的狂风所带来的冷意,都被这一碗热粥给驱散了。 他不再管周围人或多或少或是试探亦或是惊奇的目光,就这么静静地喝着面前的这碗粥。 柳如是悄悄地打量着韩公子的神色,眼珠子转悠了一瞬,笑着对韩公子试探道: “韩公子虽然您已经许久都不亲自来我柳如是这玉门客栈了,但是该保留着的东西还是保留着的,所以,韩公子还是以前一样的?” 韩公子点点头,便准备就上楼休息。 他刚刚站起身来,朝楼上走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地又瞟到了司马婧苓的房间。 他脚下顿了顿,向柳如是问道: “那间天字房,有人住进去了?” 柳如是眼珠子一转,掩唇笑了笑,十分夸张又自然地说道: “这住进天字房内的,可是一位贵客。韩公子您来得实在是太晚,不然还能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过了今日还有明日,这倒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韩公子又抬起脚来继续朝楼上走去,边走边对身后的柳如是说道, “我与柳掌柜也是熟识了,相信柳掌柜自己心里有数。 既然柳掌柜将这位贵客安排在了天字房,那么我韩某自然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对了,此番跟我一起的商队因为天气原因在后面耽搁了。不过以他们的速度,最迟明日中午也该到了,所以还请柳掌柜多多操劳,费心费力了。” “那是自然,请韩公子放心。”柳如是笑笑,应了韩公子的话后,就没有在多说些什么,跟在韩公子的后面就将韩公子送到了他一直在玉门客栈留有的房间内。 第十三章 初次会面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狂风在玉门客栈的外面喧嚣了一夜,却恰好也将客栈内一些细碎而又开始浮动的心思掩盖了下来。 韩立的到来,给玉门客栈里的人带来了很多谈资,当然也为接下来的局势又增添了许多位置的刺激。 往韩立身上打主意的,绝对不只是司马婧苓一人。狂风在玉门客栈的外面喧嚣了一夜,却恰好也将客栈内一些细碎而又开始浮动的心思掩盖了下来。 韩立的到来,给玉门客栈里的人带来了很多谈资,当然也为接下来的局势又增添了许多位置的刺激。 往韩立身上打主意的,绝对不只是司马婧苓一人。楼下来人似有所感地朝楼上瞟了一眼,却只看到了一扇紧紧闭住的窗户。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将心中的那点微微异样的感觉抛向脑后,将注意力放在了满脸笑意迎接着自己而来的柳如是。 柳如是轻扭着腰,手里摇着一把扇子慢慢地从后堂内走了出来,见了来人眼睛一亮,嘴里调笑道: “呦,这不是韩公子么,您怎么这个时候就来了?” 韩公子点了点头,朝着柳如是点头示意, “柳掌柜好,好久不见。” 柳如是笑笑,连忙拿起一壶酒迎着韩公子坐在一边,还让伙计去厨房热点汤粥,给韩公子盛出来。 韩公子顺着柳如是的好意坐了下来,看了看现在还在大堂中的孟老板商队里的几人,转头对着柳如是说道: “柳掌柜这回看来要来个大的了,我在您这里,好像见到了不少熟人。” “韩公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柳如是以扇子掩唇,轻轻笑了一下,对韩公子说道, “我柳如是这里究竟都有些什么,谁还能有韩公子您了解得更清楚?” 韩公子抬眼看了看柳如是,然后低下头喝了一口伙计刚刚端上来的热粥,感觉刚刚经历地恶劣的狂风所带来的冷意,都被这一碗热粥给驱散了。 他不再管周围人或多或少或是试探亦或是惊奇的目光,就这么静静地喝着面前的这碗粥。 柳如是悄悄地打量着韩公子的神色,眼珠子转悠了一瞬,笑着对韩公子试探道: “韩公子虽然您已经许久都不亲自来我柳如是这玉门客栈了,但是该保留着的东西还是保留着的,所以,韩公子还是以前一样的?” 韩公子点点头,便准备就上楼休息。 他刚刚站起身来,朝楼上走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地又瞟到了司马婧苓的房间。 他脚下顿了顿,向柳如是问道: “那间天字房,有人住进去了?” 柳如是眼珠子一转,掩唇笑了笑,十分夸张又自然地说道: “这住进天字房内的,可是一位贵客。韩公子您来得实在是太晚,不然还能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过了今日还有明日,这倒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韩公子又抬起脚来继续朝楼上走去,边走边对身后的柳如是说道, “我与柳掌柜也是熟识了,相信柳掌柜自己心里有数。 既然柳掌柜将这位贵客安排在了天字房,那么我韩某自然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对了,此番跟我一起的商队因为天气原因在后面耽搁了。不过以他们的速度,最迟明日中午也该到了,所以还请柳掌柜多多操劳,费心费力了。” “那是自然,请韩公子放心。”柳如是笑笑,应了韩公子的话后,就没有在多说些什么,跟在韩公子的后面就将韩公子送到了他一直在玉门客栈留有的房间内。 等韩公子进了房门之后,才微微低了低头,以表示尊敬,随后便离开了。 等柳如是路过司马婧苓的房间之时,微微勾唇笑了一下,便又一摇一摆地就回到了客栈大堂,和仍旧停留在大堂内的人又说说笑笑了几番,然后才慢慢袅娜着回到了后堂。 司马婧苓沐浴了身子之后,便披了一件外袍坐在了一边,喝起秋兰为她重新换好的一壶茶来。 她看着阿瞒站在窗户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抬起头,招招手让他过来。 阿瞒抬头看了一眼司马婧苓,然后便期期艾艾地走了过去,坐在了司马婧苓的身边。 “阿苓……”他极为小声地叫了叫司马婧苓,语气中好像有些茫然,又好像有些惊惶。 司马婧苓喝茶的手一顿,这才注意到阿瞒的不对劲之处。 阿瞒从来都没有像现在将惊惶表现在面上,还如此明显。 司马婧苓皱皱眉头,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了阿瞒的手上,发现阿瞒的手十分冰凉,并且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想了想,只能将阿瞒的这种异常归于刚刚他看见的进入客栈的那个人身上。 “刚才的那个人,你认识?”司马婧苓问道。 阿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认识,又不认识。” 司马婧苓不解地挑了挑眉。 阿瞒连连长长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坐在司马婧苓身边,感受到司马婧苓的气息后,心境已经比之刚刚要稳定许多。 他想了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和盘托出, “这个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是我的兄长,魏岚的得力手下,韩立。” “你兄长?”司马婧苓有些惊讶,然后回忆起上次阿瞒与她所说的有关于自己兄长的讯息,便轻笑一声,自然而然地慨叹一声, “你这个兄长,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就以这短短几天所见,你兄长的势力,可真是无处不在。” 阿瞒低着头,没有应声但是拳头还是紧握了一瞬。 司马婧苓看了阿瞒一眼,然后抬起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又随意地问道: “既然你知道此人是谁,那你为何谈及不认识呢?” 阿瞒闭了闭眼睛,将眼前突然生起的猩红的画面压抑下去,从嗓子里有些艰涩地说道:“因为,在我的父亲死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正面见过他。 而在我父亲死的那一天,我只看得见一个脸上布满鲜血的人。” 司马婧苓猛地看向了阿瞒,发现阿瞒浑身颤抖着,似乎浑身上下憋闷已久的怒气和仇恨就要这样爆发出来。 司马婧苓马上将阿瞒抱住,用自己的双手慢慢抚摸着阿瞒的脊背以及头顶,以安抚阿瞒的情绪。 第十四章 试探开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不知出于何意来柳如是的房间,但总归是和韩立碰上了面。 柳如是左右看看,也知道接下来便主要是司马婧苓和韩立两个人的场合,她便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司马婧苓和韩立两人。 她将司马婧苓和韩立两个人引到房间内的座位上,然后自己起身出了门,去亲自给两人热上水,泡上茶,顺便去厨房给两人准备一些吃的,好填补一下早上早起的空着的肚子。 于是等柳如是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之后,房间内的两人,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起了变化。 韩立微微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现在坐在他对面的司马婧苓。 他其实在知道天字房被人住进去了之后,就设想了无数的人选,却没想到住进去的人是一个十分陌生却相当漂亮的女子。 即使司马婧苓的脸上挂着一帘纱幔,但也丝毫不影响韩立对眼前这人的判断,毕竟韩立能够得到北傲“暗皇”魏岚的赏识,靠的就是他的这双慧眼。 于是韩立嘴角挂起一抹和煦的笑容,就像是作为一名想结识漂亮姑娘的商队主事人,表现得彬彬有礼、侃侃而谈,又像是一个什么经验都没有,却想要故意让自己看起来风趣幽默,以此来达到吸引面前这位貌美女子注意力的目的。 他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心,对司马婧苓问道:“这话说出来虽然有些冒昧,但是却萦绕在韩某的心头,让人无法忽略释怀,所以就请姑娘原谅韩某说话这么直接了。说实在的,这地方实在是有些危险,看姑娘这样的也算是养尊处优、没有吃过什么苦的人,为何要来这种地方呢? 这地方受罪是小,危险是大。像姑娘这种身上又带着十分丰厚的财产,又长得好看的人,路上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可是要比一般人高上不少呢。” “韩公子这话算是忠告么?”司马婧苓听了韩立的话后,并没有像一般女子听了这种话后的紧张亦或是听到表扬自己貌美后的羞涩。 她在面巾下面的嘴角只是微微一挑,看起来似乎对韩立这人起了些兴趣,但是又好像满满都是嘲意,不过谁也没有看出来罢了。 她一双眼睛潋滟有波,好似被她注视着的人,都能够感受得到她从她眼神之中感受到无限的情意。 就像是徜徉在了一汪舒适柔和的春水之中,让人溺毙其中,将那些长久以来堆积在心中的恼意全都消散不见。 司马婧苓轻轻地说道,语气中包含着无限的温柔,好似刚刚说出口的那句话并不是质问,而就是一句简简单单地寒暄似的。 饶是韩立,都不自觉地出神恍惚了一瞬。 不过韩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着司马婧苓友好地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意有所指地说道: “姑娘似乎是对我有些误会,这可不是忠告,只是出于关心和建议。” “韩公子对谁都是这么好心么?”司马婧苓试探了几番,自然也是明白了韩立如此急切地想要与她会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心里头还想着要利用一番韩立,好给自己的阿瞒出一点气,便适时将话锋一转,让两人的气氛不再那么各执一边,剑拔弩张。 她此刻完全是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眼神之中好像适时露出一点对韩立本人的倾慕之感,实在是将一个外出游荡的富家女对一个长得帅的男子起了兴趣的样子,演得十成像。 饶是韩立这种见多了市面的人,面对着司马婧苓如此炽烈的目光,都忍不住微微有些羞涩。 他抬起头,看着司马婧苓,故意强装镇定地说道: “姑娘当真是来自于南御国么?姑娘的这番性情,实在是与韩某见过的那些南御国的女子不太相同,倒是有几分我北傲国的影子。” “韩公子这话说的,未免就有些偏颇了。”司马婧苓收回自己盯向韩立的目光,语气之中似乎还包含了一些其他意味。 不过不等韩立继续思考下去,柳如是就回来了。 她先是敲了敲房门,示意房间内的韩立和司马婧苓两人,自己要进门了。随后便只等待了一步,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这次回来,不只是提了一壶热茶回来,还多了很多刚刚出炉的小包子以及看起来就味道极好的晶莹剔透的粥。 韩立和司马婧苓适时停止了刚刚进行的话题,品尝起柳如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早点来。 吃了几口之后,不只是将夜里的那点凉气全都散去,更是让自己浑身上下都被一股子舒服的感觉包围着。 司马婧苓适时夸了几嘴柳如是的手艺,逗得柳如是是喜笑颜开,场上的气氛就更加和谐起来。 柳如是笑着笑着,便又自觉地为司马婧苓和韩立两个人互相介绍起来,能够说出口的信息,就这样在柳如是的一言一语之中交代了个清楚。 不过,这倒也是极大地方便了韩立和司马婧苓双方。她先是敲了敲房门,示意房间内的韩立和司马婧苓两人,自己要进门了。随后便只等待了一步,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这次回来,不只是提了一壶热茶回来,还多了很多刚刚出炉的小包子以及看起来就味道极好的晶莹剔透的粥。 韩立和司马婧苓适时停止了刚刚进行的话题,品尝起柳如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早点来。 吃了几口之后,不只是将夜里的那点凉气全都散去,更是让自己浑身上下都被一股子舒服的感觉包围着。 司马婧苓适时夸了几嘴柳如是的手艺,逗得柳如是是喜笑颜开,场上的气氛就更加和谐起来。 柳如是笑着笑着,便又自觉地为司马婧苓和韩立两个人互相介绍起来,能够说出口的信息,就这样在柳如是的一言一语之中交代了个清楚。 不过,这倒也是极大地方便了韩立和司马婧苓双方。她这次回来,不只是提了一壶热茶回来,还多了很多刚刚出炉的小包子以及看起来就味道极好的晶莹剔透的粥。 韩立和司马婧苓适时停止了刚刚进行的话题,品尝起柳如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早点来。司马婧苓适时夸了几嘴柳如是的手艺,逗得柳如是是喜笑颜开,场上的气氛就更加和谐起来。 第十五章 人员到齐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韩立一点头,司马婧苓就马上双眼发光地紧紧盯着韩立,就像是饿了许久的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份极为美味的食物一般,勾得人发馋。 韩立被司马婧苓的这个目光看得不由自主地由内而外激灵了一下,原本心中想要说出口的婉拒的话就莫名其妙地又咽了回去。 韩立想了想自己的任务,又看了看司马婧苓过于殷切的眼神,默默地就开始给自己找理由, 嗯,眼前的这位女子足够聪颖,善于计谋,但是行事实在是过于张扬热情,说来有些可疑,自己与她多多接触一下,未免不是好事。 况且,这是从南御国来的人,看样子还极有可能是出身于南御国的大贵族。 这一身的贵气,实在是隐瞒不了他的双眼。 再加上前些时日,主子从南御国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韩立心里仔细斟酌了一番,妥善又顺当地说服了自己,便微微笑着,十分有礼貌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能在这里遇到您,实在是韩某之幸,那在柳掌柜开卖之前,就由韩某我这个有幸之人来带领您参观参观,了解了解了。” “那真真是再好不过了。”司马婧苓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轻松又开心起来,诚挚地像韩立道谢。 她的神色不似作伪,好像对这件事是真的非常感兴趣,也是对接了这事的韩立十分的感谢。 韩立仔细观察了许久都没能从司马婧苓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心下就更加惊疑不定了。 他总觉得眼前的女子应该没有这么简单,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可是他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对方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忽地,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额头,有些懊恼又抱着一些歉意说道: “本来应该是由韩某去主动拜访姑娘您的,可是这一上午却阴差阳错地与姑娘交流了许久。 说起来,也是韩某的疏忽。韩某与姑娘您交谈了这么久,却还没能得到姑娘您的名字,这实在是韩某的过错了。” 司马婧苓适时露出了一点茫然的表情,随后也露出了有些羞恼的表情,对韩立说道: “这件事情也不只是韩公子你一个人的过错,现在趁此机会,小女子就重新自我介绍一番吧—— 小女子姓魏,来自南御国,此次,是随着我们南御国的商队,一起来这玉门客栈的。” 魏? 韩立听到司马婧苓轻飘飘地就说出自己姓魏的时候,瞳孔就不受控制地扩大了一番。 他身为北傲国暗皇魏岚的手下,自然是对“魏”这个姓不陌生。 先不说魏姓是属于北傲国的国姓,就单单自己的主子暗皇魏岚,对“魏”这个字,就十分在意了。 这个事情,还要与十年前的那场足以颠覆北傲国皇权的事件相联系。 当年自己的主子魏岚以手促成了自己的父亲身死的结局,让刚刚跟着魏岚的他,心有颤颤。 不过当时的事情,具体的他也不清楚,只听说当时遗留下了一个小崽子,不知下落。 于是,也不怪韩立敏感,他一听“魏”这个姓,马上就想到了当初那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魏家崽子。 据说是去了南御国,而这位女子也正是来自于南御国。 不过—— 韩立上下看了司马婧苓许久,怎么都无法看出这个人是由一名男子男扮女装,在他看来,眼前这位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子。 韩立将这点惊疑放在心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底的波兰让他明白此番的玉门客栈之行,一定是没有他原本想象的那般简单了。 不过韩立虽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一瞬间的怔愣与惊讶还是被司马婧苓捕捉到了。 司马婧苓状似无意地问道: “韩公子为何这副样子,我姓魏,很奇怪么?” “魏姑娘……” 韩立苦笑了一下,好似十分无奈地说道, “魏姑娘你的反应也实在是太过迅速了。韩某只是走了那么一点点神,就被您给看到了。 不过魏姑娘您即使是南御国的人,也应该知道我们北傲国的一些情况。比如说,我们北傲国皇室中人的姓。” 韩立点到为止,他知道司马婧苓是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而司马婧苓果然已经明白了韩立的未尽之意,不过却没有把这个当一回事。 司马婧苓很是随意地说道: “噢,这点倒是怪我了,不过南御国幅员辽阔,姓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时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样就对韩公子你说声抱歉啦。 不过,韩公子好像对于‘魏’这个姓氏过于关注了。” 说罢,司马婧苓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韩立看了看司马婧苓,觉得她好像是知道了什么,正准备进一步试探一番的时候,伙计上来敲响了柳如是的房门, “柳掌柜,韩公子商队的人来了。” 柳如是“嗯”了一声,便将目光放在了韩立身上。 韩立顿了顿,看了一眼司马婧苓,便将要说出口的话放下了。 他重新挂起笑容,温和友善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韩某的商队队员看来已经到了,不知道魏姑娘有兴趣和韩某一起去见见我商队的人么?” “好啊。”司马婧苓一点都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就阿要起身跟着韩立出门。 韩立点点头,然后就打开了房门,从柳如是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他朝下一看,果然就看到那几个眼熟的队员在大堂里面呼啦啦地吃着喝着,一点都不拘小节。 不知道为什么,韩立对他们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十分不满,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正抢吃的的队员们抬头一看,就看到了韩立的脸,连忙齐声叫了一声“老大”,然后就又低头去抢食。 韩立实在是没忍住,直接下了楼走过去,朝着那张桌子上聚集着的几个人头就人手敲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 “吃吃,就知道吃。让你们办的事,都办好了么?” 一桌的人捂着脑袋,不断地哀嚎着, “老大老大,你实在是太残忍了吧,这我们刚刚穿越过风暴,来与你会和,你就这么招待你的小弟们么?” “什么小弟,真是放养你们把你们的性子都放野了!”韩立没好气地说道。 第十六章 透露私奔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韩立所带的商队陆陆续续地到了玉门客栈,也使得玉门客栈更加热闹了起来。 昨日里闹到很晚的孟老板的商队也都纷纷从房间里冒出头来,看向了这群刚到玉门客栈的就闹腾不已的队员们。 韩立的这些队员们也都看到了楼上房间门口这些探出脑袋的属于孟老板商队的队员,还从其中看到了许多熟人,便纷纷开心地打起招呼来,一点都没有生疏之感。 不过最开始被韩立敲头的那个队员,还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跟在韩立身后下楼来的司马婧苓。 他挑着眉,脸上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对着韩立悄悄地说道: “老大你的速度可以啊,刚来就勾搭上一个美人?” 韩立顺着这人的目光看了看,就看到了好似满眼惊奇,浑身上下散发着愉悦兴奋之意的司马婧苓,心头忽然升起了一股怪异的情绪。 不过韩立很快就将目光移开,反手又拍了这人脑袋一下,扳着脸骂了一句, “陆六,你这小子最近的日子过得是太滋润了吧,什么话都敢说?” 陆六嘿嘿笑着的脸突然一僵,捂着头也不敢看韩立了,虽然好像小声地嘀咕了几句,但是身子确实已经默默地与韩立离远了一些。 他嘴上占便宜归占便宜,但是要真的去挑衅韩立,让韩立真的心生怒气,陆六还是不敢的。 韩立瞧着陆六的这个样子有些无奈,却也不打算当场给陆六一个教训,毕竟现在在场的人实在是有些多。 他心中对司马婧苓的身份还存疑,又因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好感,便不想就这样将自己平时对于队员严厉冷酷的那一面暴露出来。 他还想着接近司马婧苓,看看司马婧苓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女人,她到底出身何处,又千里迢迢来这个“商队之钥”玉门客栈是什么目的。 于是他便朝着司马婧苓的方向歉意地笑笑,然后对走过来的司马婧苓介绍道: “抱歉,魏姑娘,让你见笑了。” 司马婧苓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双眼晶晶亮地看着陆六,带着笑意说道: “没关系,韩公子,这就是你的商队队员么?我感觉他们都挺有趣的,一点都不像是大家口中那个让人敬畏的北傲第一商队。” “北傲第一商队?”陆六听着司马婧苓这样说好像有些惊奇,兴致勃勃地说道, “原来外界都是这样评价我们的么?哇,这实在是太令人激动了吧,原来我们这么老厉害的么!” 韩立又没忍住敲了一下陆六的后脑勺,在陆六委委屈屈扭回头来的时候瞪了他一眼,转而向司马婧苓问道: “魏姑娘这话,是从孟老板那里听来的吧?” 司马婧苓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韩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韩立微微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孟老板房间的方向,然后低下头来对司马婧苓温柔而又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除了孟老板,也没有其他人会这么说我们商队了。” 司马婧苓还是有些疑惑不解。 韩立见状便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在一旁好像已经恢复正常在默默看戏的陆六,对司马婧苓说道: “这里也实在是太过吵闹,不是能够好好说话的地方。魏姑娘你不是说要见识一下这周边的风土人情么,那不如我们就趁现在一同出去,边走边说。” 司马婧苓本来就是来特意接近韩立的,对韩立这个提议自然是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于是司马婧苓便点点头直接同意了。 韩立看了看司马婧苓身边并没有其他人,便问道: “魏小姐就独自一人,不用叫其他人陪同么?” 司马婧苓很是随意地一甩手, “不用他们了,我一个人就够了。再说了,这不是还有韩公子么?我相信以韩公子的为人,自然是不会让我发生任何意外的不是么?”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韩立便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偷偷摸摸瞧着他和司马婧苓两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笑容的陆六,心中没好气地又想一巴掌拍到陆六的脑袋上,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对司马婧苓点头示意稍等一下,然后就对着陆六皮笑肉不笑地暗中威胁道: “我记着这商队里面最能说的人就是你了。眼下正好有一个适合你的活,来跟着我们,给这位姑娘做一下讲解。” 陆六的神情又僵硬了一瞬,然后便眨巴眨巴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做讲解,不会打扰到你们么?” 韩立冷哼了一声,陆六便也就不敢再问了。 不过陆六,确实也没有什么机会打扰到司马婧苓和韩立两个人。 就他们三个人出去,还是有些托大。 这玉门客栈附近虽然相较于以前确实荒凉了许多,就连马贼流匪一类的大部分也都不在这个附近徘徊,但毕竟还是存在的。 万一就他们三个人出去遇上了流窜的马贼流匪,那么就凭他们三个,也实在是以卵击石,讨不了什么好。 于是韩立将这件事情说了一下,响应的人竟然有很多,还包含了孟老板商队中的好几个。 他们说道:“我们也好久没有来好好看看这里了,正好趁着现在有点空余时间,不如大家就一起结个伴,去看看这地又过了几年,变成了一副什么模样。”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做下了决定,一起出去去玉门客栈的周围晃悠晃悠。 这样一来,陆六就成了所有人的讲解员,压根就没有空来关注韩立和司马婧苓两个人都在做些什么。 司马婧苓和韩立两个人走在整支队伍的靠后处,看着前面热热闹闹的一群人,自己也不禁深受感染,由内而外地放松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这一片黄色的荒漠,竟觉得有些顺眼, “以前一直都在想,这北边荒漠是什么样子的,如今一见,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魏姑娘,是土生土长的南御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南御国么?”韩立闻言,便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啊,我从来都没有来过北傲,虽然一直都想来看一看。”司马婧苓微微笑着,语气中似有无限憧憬,不过却忽然悄然一笑,故意偷偷摸摸地说道, “我现在之所以来这个地方,其实是因为私奔。” “什么?”韩立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马上就转头看向司马婧苓,发现她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这让韩立又有些捉摸不定起来, “魏姑娘说得是真的么?你的私奔对象,难道是北傲人?” 司马婧苓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反而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第十七章 不安因素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的这副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被韩立说中了一般,但又似乎好像并没有被猜透。 不过许是司马婧苓看韩立的表情太过惊讶,已经失了他原本的云淡风轻,和他前一日来到玉门客栈时满脸寒霜、生人勿近的样子实在是不符,就好心又问了他一句, “韩公子为何会这样想?我想,我应该并没有在哪里透露出过我心头那位的信息吧?” 韩立听到司马婧苓的疑问后朝着她歉意地一笑, “没有没有,姑娘确实并没有透露出相关的信息或者暗示说您的那位私奔对象是北傲人,这只不过就是韩某的一种直觉罢了。 如果说韩某这样有些冒犯姑娘的话,那姑娘自然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对韩某进行理会罢了。” 司马婧苓闻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韩公子这性子,看来确实是坐惯了这高位子,话里话外的语气,都在隐隐地透露出了一些自我,想必韩公子自己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吧。” “是么?”韩立似乎是有些意外,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却好像并没有思考出什么明确的结果。 半晌,他摇了摇头,好像是些无奈又有些认命地说道:“可能确实就魏姑娘你所言,我韩某有些自我。不过有时候自我并不一定就是件坏事,不是么?” 司马婧苓闻言,嘴角便微微提了一下,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过身去,大踏步地跟着前面地已经与他们两个人拉开些距离的队伍会合。 “等一下!” 陆六本来正走在队伍前面和孟老板商队的人嘻嘻哈哈,就差手舞足蹈比划了。 可是陆六看起来再怎么无害,再怎么嘻嘻哈哈没有个正形,他也是那个让阿瞒忌惮三分的“暗皇”魏岚的手下。 就算陆六没有受魏岚的直接管辖,那也算得上是韩立的亲信了。 现在的韩立看起来温和亲人,好似也十分好说话的样子,但这一切也不过就是假象。 别忘了这地方的夜晚有多么可怖,而此时这个一脸温和,还有几分憨厚的韩公子,前一晚上正是由他独自一人穿越过风暴,来到了玉门客栈。 而且,从进入玉门客栈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窥视他的自己,这是多么敏锐的一个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敏锐而又强大的人,现在却和他们这一大群人混在一起,看什么根本就毫无看头的荒漠风景。 仔细想想,一只将自己锋利的爪牙藏匿起来的狼,能是为了什么呢? 司马婧苓饶有趣味地看着一脸严肃示意大家停下来的陆六,然后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子,对着他面前一大片范围内的土地仔细勘察着,然后就面色眼色地看向了自己—— 身边的韩立。 韩立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周身的气质悄然发生了一丝改变。 不过这一点改变在其他人看来就只是显得韩立更加严肃了一些,而且在他们原本的认知里,韩立本来就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比较冷漠的人。今天这样十分和善、与人亲近的样子,反而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惊讶。 只有司马婧苓,在韩立改变自己表情与气势的那一瞬间,极其敏锐地感知到了,并十分确定,现在从韩立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种冷漠感,是一种很纯粹的杀意。 这种杀意,她从自己的五哥身上见到过。 换句话说,韩立绝对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跑商之人这么简单。 司马婧苓心中想明白了这点,面纱下的嘴角扬起的弧度,就更加大了。 韩立穿过人群走到陆六的身边,沉声问道:“怎么,发现了些什么东西?” 陆六见韩立走了过来,便微微让了一下位子,给韩立指了一个地方,对他说道: “老大,你看看那里,是不是他们?” 韩立顺着陆六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了些什么东西的时候眼神倏然一变,变得十分凌厉。 他马上转身走回司马婧苓的身边,对司马婧苓十分严肃地说道: “魏姑娘,恐怕我们不能按照原计划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了,请魏姑娘跟随我们先回客栈里去。” 司马婧苓自然不是什么看不清眼前形势,分不清楚事情轻重缓急的人,所以听韩立这样说,便也就干脆地点点头,直接转身跟上众人一起打道回府。 她心中虽然好奇陆六和韩立到底发现了什么,但是她心里知道此时此地十分不适宜来搞清楚这个问题。 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方式有很多种,回到客栈之后,她可以又更多更安全的方式来获取信息,何必在这个地方,做一些无必要的争论呢? 而且,从陆六和韩立刚刚很短的交流来看,应该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 司马婧苓边跟着人群往回走,边在脑海中构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最后在踏入玉门客栈的那一刹那,心中忽然涌现出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她皱了皱眉头,看着韩立召集了自己商队的人,找到柳如是似乎在与柳如是商量着什么事,她自己便也转身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阿瞒看见司马婧苓提前回来,还一脸凝重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问道:“阿苓,发生什么事了?” 司马婧苓“嘘”了一声,然后发出讯号叫夜雀进来,朝她问道: “夜鸮什么时候能回来?” 夜雀答道:“大概今夜能够回来。” 司马婧苓捏了捏眉头,对夜雀吩咐道:“给夜鸮传信,让他不必这么急着赶回来。 还有就是,你最近就和秋兰一样,装作是本宫的普通侍女,不必隐藏在暗处,去探查消息了。” 夜雀“喏”了一声,慢慢退下去做准备了。 秋兰等夜雀从司马婧苓的房间内悄无声息地离开后,才打开房门,端上几杯茶水来,放在司马婧苓面前,然后便静静地候在一边,也不说话。 等司马婧苓喝了几口茶水之后,面上的表情才舒缓了一些,像是在回答刚刚阿瞒问的问题,也像是在对秋兰做一些吩咐, “最近可能会发生点大事,就呆在客栈里头哪里都不要去。不管怎么样,这客栈里绝对是安全的地方。” 第十八章 寻迹秘密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秋兰闻言微微瞪大了双眼,似有不解。 她朝阿瞒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阿瞒也不知缘由地朝她摇了摇头,便还是开口向司马婧苓问道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司马婧苓长叹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敲响了。 秋兰看了一眼司马婧苓,就准备起身去开门,可是司马婧苓却将手中的茶杯压了一下。 秋兰有些惊讶,不明白司马婧苓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听从司马婧苓的话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于是便继续端坐着没有动。 门外的柳如是见无人应答,好似和跟在她身后的人说了两句小话,随后便又用十分轻柔的语气朝门内的司马婧苓等人说道: “贵客可是方便?我柳如是有一些事情,需要说予贵客。” 司马婧苓这才抬了抬头,让秋兰去把房门打开。 秋兰微微颔首,站起身来挪着步子去将柳如是应道房间内。 开门的那一刹那,司马婧苓好像看过了韩立一闪而过的身影,不过并没有对此多做注意,而是低着头,将眼中的神思全都敛了下来。 她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阿瞒好像动了动,似乎是离开了自己一点,移到了靠后一点的地方,身形恰好被后方垂下来的帘幔遮掩住了。 司马婧苓嘴角微微拉起了一抹弧度,心中思索着这个突然到来的意外,说不定是一个好机会,能够重挫韩立一行人,给魏岚造成点麻烦,从而给阿瞒报一点小仇。 柳如是在秋兰的迎接下,坐在了司马婧苓的面前。 她看着懒懒散散坐在桌案前喝茶的司马婧苓,抱着歉意地说道: “打扰贵客真是十分不好意思了。不过事出从急,我也是不得不来此告知贵客一声了。” 司马婧苓点点头,语气不急不徐并没有什么被冒犯或是怠慢的郁气说道:“柳掌柜严重了,这都是为了我们客人的身家性命着想,何来不好意思之说? 我刚刚见韩公子有些着急地与柳掌柜您商量了一些事情,想来也应该是与我们在闲逛游赏途中发现的东西有关系吧?” “贵客果然敏锐。”柳如是赞叹了一声,“韩公子还说为了不让贵客您过于担心,就不详细说予你听了,但眼下看来,就算我什么都不说,贵客也把什么都搞清楚了。” 司马婧苓笑笑,然后就示意秋兰给柳如是端上一盏茶来, “柳掌柜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再把要说的慢慢说予我听就行了。” 柳如是挑挑眉,看斯马靖琳一副淡定沉稳,并没有什么异常变化的样子,心中也就不着急了。 她依着商队的往来品尝过很多个地方带来的茶叶,也试着按照南御国人饮茶的方式,自己泡了茶喝,可是这滋味,实在是不敢恭维。 直到—— 柳如是喝了一口司马婧苓递过来的茶水来,眼睛忽然一亮。 这可真是出乎人意料的美味啊。 柳如是就好像是得了一个极有趣味新玩意,一直不停地小口啜饮着茶水。 司马婧苓见柳如是这样,便笑着对柳如是说道: “这茶可以说是这世上最好的茶了,而且只有在我这里,才能喝到这样高品质的茶。 柳掌柜日后若是还想喝这种茶,便可以派人来联系我,我可是不介意将它分出来一些给柳掌柜的。” “欸!”柳掌柜连忙摆摆手,“贵客的好意我柳如是心领了,不顾这么好的东西,给我柳如是实在是太过浪费了。 茶真的是好茶,在此就再次谢过贵客的心意了。” 司马婧苓笑笑,还是示意秋兰去将装在行李里的茶叶分出来一些,给包好送给了柳如是。 柳如是便也没有再推辞。 她收下了这一包茶叶之后,便有些意犹未尽地将茶盏放下,开始说起正事来。 她正襟危坐,看着司马婧苓那好似已经看透一切的双眼,忽然间问道: “贵客,可是对我所说之事,已经有了什么猜测?” 司马婧苓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回答道:“具体的我也摸不清楚,不过大概的事情,我这里倒是有了一点感觉。 说起来,我这确实是第一次来北傲国境内,不太了解北傲国的风土人情。但是我既然要来这里,也必然是要查清楚一些资料的,比如说,这北傲境内有名的几支马匪。” 柳如是微微张开了嘴巴,然后朝司马婧苓送去了一个佩服的眼神。 司马婧苓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柳掌柜倒也不必如此眼神看我。 今日出去看韩公子的表现与反应,大概就可以看出来应该是有马匪在附近踩点了。 不过我现在比较奇怪的就是,为何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马匪的玉门客栈,又出现了马匪呢?” 听到司马婧苓的询问,柳如是的脸上不由得僵硬起来。 她看了看司马婧苓带着笑意却一直盯着她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无奈地苦笑一声, “这件事情,我其实谁也没有说出去过,说来也奇怪,我也不知道马匪他们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但是我柳如是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原因可以引来他们了。” 说着,柳如是就慢慢抬起头来,对上了司马婧苓的视线。 司马婧苓意识到了什么,然后马上看向了秋兰。 秋兰颔首,便慢慢退出了房间外,在门口守着。 等司马婧苓看到房门阖得严严实实,秋兰的身影也守到了门外之后,便向柳如是问道: “是因何原因?” 柳如是闭了闭眼,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一个所有北傲人都想得到的消息,据说得到这个线索就可以获得‘沙漠的珍宝’。” “沙漠的珍宝?”司马婧苓挑了挑眉头,原本有些凝重的双眼之中,闪过了一抹讶异, “世上多者传说,先不论真假,就这来源便就可以说是捉摸不透。 不过有人既然已经巡迹而来,那就说明,有一个确切的消息已经面世了。再加上,马贼出现在了玉门客栈周围…… 柳掌柜,你这玉门客栈,可真是不简单哪!” 第十九章 张口欲言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这话其实是发自内心的称赞,毕竟在她的心里,能够将一家客栈做到各方势力都时刻关注的地步,就已经算得上是这世间的独一份了。 不过这份真心实意的称赞,听到柳如是的耳朵里,就实在是有些无可奈何的苦涩了。 她苦笑一声,叹着气对司马婧苓说道:“贵客就不要这样挖苦我了,这话以现在的这番情境听来,实在是有些讽刺了。 有的时候,我柳如是还真是希望,我这玉门客栈能够普通一点,不要总是时时刻刻吸引一些各式各样的人的目光了。” “这世上的事物本就如此,得到些什么,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什么。”司马婧苓笑笑,语气轻快,似乎是在宽慰柳如是, “柳掌柜其实也不必这么丧气与苦恼,只不过就是一次小小的冒犯,想必以柳掌柜这么多年来的一个经验,很快就能将这群不请自来的人,回到他们应该回去的地方。” 柳如是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司马婧苓,从她意味深长的眼神之中,好像看出了点什么东西。 柳如是不禁就在心中笑了一声,一开始有些沉重的心情,莫名就轻快了起来。 她站起身来,朝着司马婧苓行了一礼,就准备告退而去。 她在离开前又想到了什么,扭回头来向司马婧苓提醒道:“说起来,我这里又刚刚才得到一个消息,想来贵客应该很感兴趣。现在我把它告诉你,就当是贵客你刚刚开解我的礼物吧。” 司马婧苓笑着点了点头,就当是接受了柳如是的这个好意。 柳如是便又转身回来,湛起杯盏中还遗留下来的一点茶水,在司马婧苓面前的桌案上写下了两个字,待司马婧苓看清楚之后,便又一把抹去了。 柳如是重新站起身来,施施然朝着司马婧苓又微微欠了欠身子,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柳如是给司马婧苓带来的这个消息,确实让司马婧苓需要消化一些时候。 不过司马婧苓也不需要消化太久,柳如是写给她的两个字在她的心底只是微微起了一点波澜,便永久的压在了心底,等着以后需要的时候再翻出来。 秋兰送了柳如是离开之后,在门口看了一眼司马婧苓,得到了司马婧苓的眼神示意之后,便阖上了房门,去找孟老板商队的人去确认信息。 而等房间外确实没有了其他人之后,阿瞒才从藏身的帘幔内走出来,慢慢地跪坐在了司马婧苓的身边。 司马婧苓也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直接向旁边一倒,就直接倒向了阿瞒的怀里, “你来予我说说,在你的印象里,魏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阿瞒垂在地上的手突然紧握了一下,然后又蓦地放松下来,状似茫然地说道: “魏岚……我不记得了,也说不好。” “嗯?”司马婧苓抬眼看了看阿瞒,看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便也就耸耸肩,将这个话题揭过,并没有要非得从阿瞒这里得到个什么答案。 一时之间,两人边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就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日头升高,大堂内又传来喧哗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是热闹。 司马婧苓浑身懒洋洋地不想动弹,便打发阿瞒去窗边看了一眼。 阿瞒先是将身后扔着的靠垫拿了过来,垫在司马婧苓的身下,这才慢慢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慢慢地打开了一个缝,侧着身子朝大堂内看去。 他看了一眼叽叽喳喳吵嚷着或是吃饭或是吃酒的两个商队的人,不自觉地就将目光停留在了大堂内正中间的韩立身上。 韩立可能是与柳如是已经制定好了对于马贼的应对办法,所以脸上的神情较上午来说,放松了不少,看起来好像因为身边的队员,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许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抹观察自己的视线,韩立马上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目光如炬地朝楼上看着自己的那个方向看去,结果就看到一张脸熟地盛满着笑意的面庞, “魏姑娘?” 司马婧苓看到了韩立看过来的眼神,便伸手向韩立打了打招呼,然后便将脑袋缩了回去,并随手关上了窗户。 韩立见状便拦下了客栈里的伙计,向他询问道: “你们可有给天字房内的客人送过饭食?”“你来予我说说,在你的印象里,魏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阿瞒垂在地上的手突然紧握了一下,然后又蓦地放松下来,状似茫然地说道: “魏岚……我不记得了,也说不好。” “嗯?”司马婧苓抬眼看了看阿瞒,看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便也就耸耸肩,将这个话题揭过,并没有要非得从阿瞒这里得到个什么答案。 一时之间,两人边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就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日头升高,大堂内又传来喧哗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是热闹。 司马婧苓浑身懒洋洋地不想动弹,便打发阿瞒去窗边看了一眼。 阿瞒先是将身后扔着的靠垫拿了过来,垫在司马婧苓的身下,这才慢慢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慢慢地打开了一个缝,侧着身子朝大堂内看去。 他看了一眼叽叽喳喳吵嚷着或是吃饭或是吃酒的两个商队的人,不自觉地就将目光停留在了大堂内正中间的韩立身上。 韩立可能是与柳如是已经制定好了对于马贼的应对办法,所以脸上的神情较上午来说,放松了不少,看起来好像因为身边的队员,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许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抹观察自己的视线,韩立马上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目光如炬地朝楼上看着自己的那个方向看去,结果就看到一张脸熟地盛满着笑意的面庞, “魏姑娘?” 司马婧苓看到了韩立看过来的眼神,便伸手向韩立打了打招呼,然后便将脑袋缩了回去,并随手关上了窗户。 韩立见状便拦下了客栈里的伙计,向他询问道: “你们可有给天字房内的客人送过饭食?” 第二十章 张口欲言(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房间里,司马婧苓看到韩立并与韩立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伸手将窗户给阖上了。 她看着被自己拉到一边,然后就一直垂着头站在窗户后面的阿瞒,第一次很明显地表现出了脸色难看的样子。 “……对不起。”阿瞒的语气之中有些艰涩,也有些低沉,听起来似乎是有些有气无力,又隐藏着一些似有若无的哀痛。 他仍旧没有抬起头来,但只是听着司马婧苓的语气,就能够想象得到司马婧苓现在脸上的表情。 他承认,他是有些冲动了,但是却不后悔。 在他还没有完全确确实实看见韩立的时候,心中只是有一点一闪而过的仇恨,这种仇恨是源于韩立的身份—— 他的那位好兄长魏岚的手下,而且还绝对是一个受魏岚十分信任的手下。 可是直到刚刚,他没忍住在窗边看了看那个韩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这一看,就看出了点问题。 他的脑海中突然间一闪而过一些画面,这些画面前后丝毫没有逻辑,而且混乱不堪,完全不能从中得到什么有效的线索。 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这些画面之中透露出来的恐惧以及绝望,还有那从心中冉冉生起的无法忽略的一种难以放弃的愤恨之感。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似乎是毫无根据,又似乎是早有其因。 按照阿瞒的本性来说,这种虚无缥缈、毫无根据的感觉他是十分不喜也是不信任的,但是在这一刻,却诡异地放任了自己这种感觉的加深,任由那一抹难以压抑的恨意翻涌。 司马婧苓自然是注意到了阿瞒的这种不对劲之处。 她现在是看不到阿瞒的表情,但是刚才阿瞒站在窗边直直地盯着韩立的神情以及那一双紧扣着窗框的双手,一直深深地被司马婧苓看在眼里。 她不禁长叹一声,状似无奈前进一步,伸手将阿瞒揽近了怀里。 阿瞒比司马婧苓高一个头,眼下的这幅画面看起来该是觉得怪异的,可不知道是不是阿瞒平时就时常做伏低样,现在完全被司马婧苓拥在怀里的时候,竟自然而然地就选择了一个极为舒适的角度,完全将自己融在了这个看起来不大却十分温暖的怀抱之中。 司马婧苓拍拍阿瞒,安抚阿瞒有些混乱且崩溃的情绪,不断地在阿瞒耳边提醒着, “阿瞒,没关系,没关系,有我在。若是你实在是不想忍耐了,那便不用忍耐。不过就是一个不露面的隐藏在暗地里的老鼠罢了,就算是整个北傲国,我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所以,若是你心中的仇恨无法掩饰的话,那就不用掩饰了,反正,他也无法从这玉门客栈中,脱身而出。” 阿瞒在司马婧苓的怀中,耳边听着司马婧苓说得这些话,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一时之间被愤怒与恨意充斥着的脑袋,最终也冷静下来,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他慢慢从司马婧苓的怀中抬起头来,看着司马婧苓温柔如水的眸子,慢慢说道: “阿苓不必如此,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韩立罢了,我们所图谋的是更大的事情,还是不要因为他这一个小小的人,而影响我们的计划。”房间里,司马婧苓看到韩立并与韩立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伸手将窗户给阖上了。 她看着被自己拉到一边,然后就一直垂着头站在窗户后面的阿瞒,第一次很明显地表现出了脸色难看的样子。 “……对不起。”阿瞒的语气之中有些艰涩,也有些低沉,听起来似乎是有些有气无力,又隐藏着一些似有若无的哀痛。 他仍旧没有抬起头来,但只是听着司马婧苓的语气,就能够想象得到司马婧苓现在脸上的表情。 他承认,他是有些冲动了,但是却不后悔。 在他还没有完全确确实实看见韩立的时候,心中只是有一点一闪而过的仇恨,这种仇恨是源于韩立的身份—— 他的那位好兄长魏岚的手下,而且还绝对是一个受魏岚十分信任的手下。 可是直到刚刚,他没忍住在窗边看了看那个韩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这一看,就看出了点问题。 他的脑海中突然间一闪而过一些画面,这些画面前后丝毫没有逻辑,而且混乱不堪,完全不能从中得到什么有效的线索。 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这些画面之中透露出来的恐惧以及绝望,还有那从心中冉冉生起的无法忽略的一种难以放弃的愤恨之感。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似乎是毫无根据,又似乎是早有其因。 按照阿瞒的本性来说,这种虚无缥缈、毫无根据的感觉他是十分不喜也是不信任的,但是在这一刻,却诡异地放任了自己这种感觉的加深,任由那一抹难以压抑的恨意翻涌。 司马婧苓自然是注意到了阿瞒的这种不对劲之处。 她现在是看不到阿瞒的表情,但是刚才阿瞒站在窗边直直地盯着韩立的神情以及那一双紧扣着窗框的双手,一直深深地被司马婧苓看在眼里。 她不禁长叹一声,状似无奈前进一步,伸手将阿瞒揽近了怀里。 阿瞒比司马婧苓高一个头,眼下的这幅画面看起来该是觉得怪异的,可不知道是不是阿瞒平时就时常做伏低样,现在完全被司马婧苓拥在怀里的时候,竟自然而然地就选择了一个极为舒适的角度,完全将自己融在了这个看起来不大却十分温暖的怀抱之中。 司马婧苓拍拍阿瞒,安抚阿瞒有些混乱且崩溃的情绪,不断地在阿瞒耳边提醒着, “阿瞒,没关系,没关系,有我在。若是你实在是不想忍耐了,那便不用忍耐。不过就是一个不露面的隐藏在暗地里的老鼠罢了,就算是整个北傲国,我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所以,若是你心中的仇恨无法掩饰的话,那就不用掩饰了,反正,他也无法从这玉门客栈中,脱身而出。” 阿瞒在司马婧苓的怀中,耳边听着司马婧苓说得这些话,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一时之间被愤怒与恨意充斥着的脑袋,最终也冷静下来,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他慢慢从司马婧苓的怀中抬起头来,看着司马婧苓温柔如水的眸子,慢慢说道。 第二十一章 故布疑局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原本是要将阿瞒给扶起来,在他身后塞一个软垫子好让阿瞒能够靠着,这样阿瞒吃起东西来也会方便一点,可谁知道韩立就这样大大剌剌地闯了进来,还一脸震惊地指着阿瞒,一副很熟却不敢置信的样子。 司马婧苓不禁就皱了皱眉头。 她正准备绷着脸,开口对韩立的这种行为说些什么,阿瞒就拦了下来,对着司马婧苓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十分温吞好说话的样子。 他转向韩立的方向,脸色虽然还是苍白着,但一双眼睛却似盛满了柔情,让人一看就不忍多家苛责,仿佛说话说得大声了,都是一种罪过。 阿瞒轻声地说道:“这位公子,在下身体有恙,恕不能下地迎接,实在是抱歉了。不过公子这番模样,可是认识在下?若是旧时,那可真是有些抱歉了,毕竟在下少小离家,已有许多事情记得不甚清楚了。” 阿瞒对着韩立说话时的样子轻声细语、不急不徐,听起来就像是一淙清泉流水,润物无声却又舒服至极。 语气之中虽然有着极为明显的掩藏不住的气弱之声,但这种样子却更加增添其一份怜爱之感,让人不自觉地就从心中生出一股子保护欲,也难怪司马婧苓在面对着阿瞒的时候,也是一腔柔情,看起来一点都没有那种与他韩立争锋相对时的凌厉了。 韩立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声,心中的那股子震惊与躁郁,在阿瞒徐缓温润的语气声中,慢慢地平静下来,也意识到了自己这番举止的不妥当之处。 他朝司马婧苓以及阿瞒两个人的方向鞠了鞠躬,带着诚意表现了自己的歉意。这让司马婧苓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一些。 韩立说道:“公子哪里的话,是韩某唐突了,在此也向魏小姐告罪了。” 司马婧苓摆摆手,示意这事就这样过去了,让韩立不必再提。 韩立微微颔首,算是应了司马婧苓这话,随后便马上向司马婧苓以及阿瞒解释起自己为何会见了阿瞒之后,有这么大的一个反应, “这位公子,长得很像韩某的一个故人。不过既是故人,那便是韩某认错了,还请公子不必介怀。” 阿瞒缓慢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说一点都不介意。 不过若是仔细瞧去,就会发现阿瞒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巴,眼睛里有一些细碎的光,看起来好像是求知若渴的学子,正满脸期待着面前的老师来解答他学习之中的困惑。 韩立,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走商之人,尤其是从北傲来的走上之人,与南御国有很大的一个不同,就是衣服不同。 虽说为了行走方便,南御国的许多商队中的队员伙计都是穿着简便,不似城中之人那般垂了个宽大的袖子,但大部分都还是随意地穿着外衣,袖口之处并不会统一扎紧或者说干脆直接砍劈到肩膀处。 而北傲国,就显然不是如此了。 他们的穿着很有地方特色,外出走商之人从来都不穿袖子过肘的衣服,而且开口之处,都会用羊皮亦或是羊筋一类的东西绑着,看起来显得他们胳膊十分粗壮有力。 若是像这种气温变化极大的地区,他们就只需要在准备一个用羊皮制成的披风,天冷的时候一裹,就可以自然而然地保暖了。 不过这样的衣服有一点不好之处,就是不像是南御国的人一样,有什么事情只需要把手往袖子里一拢,旁人便不知道他们的一双手在袖子里做些什么小动作了。 他们的两条胳膊赤条条的,一双手实在是避无可避,想要做些什么,都不能偷偷摸摸地做。 韩立,原本到了这个时候,必然是要拿手指敲着自己另一只手上的腕骨,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形却不适合这样做。 不然以司马婧苓的敏锐度,韩立只需要轻轻一抬手,她就马上可以看出韩立心中的考量。 所以,韩立只能将阿瞒的眼神、司马婧苓的反应,以及眼下周遭所有的情况在心中飞快地做一个计算,然后露出一丝比较怀念又微微有一点苦痛的表情,对着阿瞒以及司马婧苓慢慢地娓娓道来, “韩某与这位故人的关系,说起来其实并不好。毕竟韩某那个时候,没少欺负过他。 他是我一个兄弟的弟弟,从小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长得可可爱爱的,长大一点更是眉目清秀,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我们北傲出身的人。 那个时候,我们都会以这个名义来调戏他,逗弄他,看着他表面上一本正经地与我们反驳,背地里却偷偷地抹眼泪,心中嘻嘻哈哈地觉得十分好笑。 可是现在想来,那时候实在是有些过于恶劣了。” “那后来呢?”阿瞒好像是听韩立讲故事听入了神,见韩立说到半中间有了一点停顿之意,就马上迫不及待地开始问后续。 韩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阿瞒的眼神,见阿瞒眼中确实全是感兴趣的光芒,一点其他的神色都没有,韩立的心中不由得又转过了许多想法。 难道是自己真的认错了? 韩立不禁怀疑道。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不论是眼前这位姑娘说自己姓魏,还是说自己和一个北傲过的人私奔来此,亦或是他的私奔对象与自己主子多年前弃掉的一个亲弟弟长得如此相像,都让他在心中打起了几分鼓。 他刚刚讲述的这个故事半真半假,但若是当事人听了,无论如何都会在其中听出来些什么,露出那么一丝马脚破绽。 可是现在看来,阿瞒简直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对这个故事本身极为感兴趣,一点都没有显现出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是在说他的自觉。 韩立又将目光瞟向了司马婧苓的方向,发现司马婧苓一直将目光放在阿瞒身上,全心全意的注意着他,看样子是一点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讲的这个故事上面。 见阿瞒因为听他的故事而精神好了一些,她的眼中也迸发出了一些喜悦的光芒。 韩立不禁就垂下了头。 他无法从阿瞒和司马婧苓两个人身上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多年来的直觉又告诉他这种没有不对劲的时候却正是满满都是不对劲。 于是,韩立决定,赌一把大的。 第二十二章 不速之客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韩立的头没有低多久,便抬了起来。 可是韩立刚抬起头来,阿瞒马上就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原因就在于韩立的脸上满是苦笑,看起来好像承担了十分难以承受的悲痛。 阿瞒看见韩立这个样子,脸上不由得就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他小心翼翼却又充满着关心地问道:“公子,你还好么?是不是触动了公子你的一些伤心事?若是这样的话,公子不继续说也是可以的。” 说着,阿瞒还急促地咳嗽了几声,脸上刚刚因兴趣而升起的那一点点红色,也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的。 司马婧苓马上又十分担心地拍了拍阿瞒的脊背,让阿瞒的气能够顺一点。 不过在阿瞒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还是狠狠地瞪了韩立一眼。 韩立有点有苦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没有想到,自己所做出的这个决定,竟然还没有完全施展开来就已经夭折了。 韩立原本是打算利用阿瞒的善良之心,让他自然而然地关注到自己的这种不对劲的样子,从而在他还没有继续讲故事的时候,就可以让阿瞒事先在心中模拟起他这个故事接下来的发展走向。 这样在构想的时候,阿瞒就会不自觉地将自己的经历填充进去,让接下来的故事发展之中充斥着他自己的身影。 这样的话,只要他韩立在随后讲故事的时候,与阿瞒预想之中的故事有了较大的出入,那阿瞒自然而然就暴露出了一直隐藏着的破绽。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阿瞒虽然如他所想的用他的善意关心了他,但是好像是有些关心过度,造成了自己身体的又一次不适。 这样一来,即使阿瞒自己本身不介意,觉得自己还可以听故事,司马婧苓那边也绝对不会让这个故事再继续讲下去了。 果然,司马婧苓拍着阿瞒的脊背,等阿瞒慢慢地停止了咳嗽,气也喘得匀了之后,便冷着脸对韩立说道: “时候也不早了,想必韩公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那我就不打扰韩公子你了,还请韩公子慢走。” 韩立苦笑一声,知道自己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便只得起身告辞。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还是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情,善意地对司马婧苓说道:“魏姑娘,今日多有叨扰,实在是抱歉了。等日后有时间,还想听韩立讲一讲这曾经的往事的话,那就直接来敲门找我就是了。 还有就是,韩某听令夫的病好像是有些严重,虽然这次恰巧商队中没有带医师,但是我这里却有一瓶‘神药’,想必给令夫喝了之后,就可以药到病除。” 司马婧苓闻言,便又细细地看了韩立许久,然后对秋兰吩咐道: “秋兰,你去把韩公子送一下,顺便去和韩公子一起,将韩公子好心好意给予我们的‘神药’拿回来。当然,韩公子的这份心意,也必须要偿还了才好,不能白受着。你就去看一看韩公子有什么缺的,回来禀告我一下吧。” 秋兰应了一声,然后便伸手示意韩立跟着自己走。 韩立又朝着司马婧苓和阿瞒的方向作了作揖,便跟着秋兰大踏步地离开了。 等确定韩立确确实实离开之后,司马婧苓便毫无形象地直接软软地靠在了阿瞒的怀里,也不管阿瞒是否缓了过来。 阿瞒好似早有准备,在司马婧苓倒向自己的那一刹那,就撑开了怀抱接住了司马婧苓,只不过就是狠狠地咬了咬牙,将喉头上溢出的血又咽了回去。 司马婧苓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就这么静静地依偎在阿瞒的怀中,阖上眼睛难得的休息一下。 虽然他们早就把韩立这个人放在了他们的对立面,还制定了许多计策来设计韩立,但是每一次面对韩立,都并不是轻松的。 大家同样都是戴了一张面具来面对着彼此,就看谁先把谁的面具率先揭掉。所以为了脸上的面具能够戴得更久一点,就必须打起全部精神,来应对与韩立的交锋之中,可能遇到的一切问题。 所以即使如司马婧苓这种已经在权力争斗中生存多年的人,现在还是忍不住有一些疲累。 斗争这种事情,无论是在何时,也无论面对的对象是谁,对象是多是少,总是一件十分疲累的事情的。 他们之间谁也没有主动交流对韩立以及对这次直面交锋时的感受,但又好像谁都知道彼此之间到底都在想着什么。 一切竟在不言之中。 然而,这种静谧而又轻松的安详的氛围并没有停留多久,他们即使在楼上的房间之内,在房门和窗户都紧紧关闭的情况之下,都能听到楼下的骚乱。 司马婧苓皱皱眉头,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严肃。 不等她亲自去查看什么情况,秋兰就已经闪身进了房间,随后就紧紧关闭了房门,走到司马婧苓的面前,有些凝重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主子,马贼来了?” “嗯?这么快!”司马婧苓有些惊讶,随后便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秋兰瞧了瞧司马婧苓的脸色,心中想了想,忍不住试着问道:“主子,我们该怎么做?要联系人离开这里么?” 司马婧苓微微摇了摇头,突然问道:“来的马贼有多少人,他们全都进了客栈么?” 秋兰闻言想了想,随后就摇摇头,对司马婧苓汇报道:“也不是。奴婢虽然不清楚这伙马贼到底来了多少人,但是进了客栈大门的,好像也就只有三个人。为首的一进门就十分嚣张地要柳掌柜出来接待他,倒是另外两个人,却没有说话。” 司马婧苓沉思了一瞬,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放松下来。 她的嘴角微微扯起,眼睛之中流转着一丝狡黠的光芒, “咱们这边倒是不用着急,虽然他们是一伙不速之客,但是有柳掌柜和韩立在,我们就不必如此惊惶。 按着柳掌柜上午的时候来提醒的那种语气,似乎是并不把这些马贼放在眼里。如今并不是全部的人都进了大堂,就证明这事是有意为之。虽然我还不清楚那两个人在暗中达成了什么计划,但是咱们毕竟和柳掌柜之间有合作在身,她不会舍得我这么大的一个合伙人死于非命的。” 秋兰点点头,心头虽然还有些疑虑,但是对于司马婧苓的决定,还是没有什么好质疑的。 第二十三章 明着威胁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说得没错,他们这一行五人,根本就不需要在此刻就做什么打算,现在出现在玉门客栈大堂内的那三个马贼,在柳如是面前,根本就不足为惧,更不用说,现在还有一个背景深厚的韩立在。 这三个马贼大大剌剌推开玉门客栈的大门的时候,大堂内的众人正都处于兴头之上。他们三五成聚,吃过一些东西之后,便划着拳喝着酒,全都脸红脖子粗的,一壶一壶的酒完全不能尽兴,恨不得直接将大坛子给亮在这桌案上来。 周围时不时地传来哄闹之声,两个商队早就已经不分彼此,其乐融融的就如同一家人一般。 也正是如此,当“咣当”一声极为刺耳的开门声传来的时候,众人才会不约而同地全都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盯向门口,看看是哪里的人如此粗鲁,一点都没有礼貌地不等伙计接待,就直接打开了这玉门客栈的大门。 于是当他们看到进门的这三人脖子上都带着具有明显特征的挂饰时,脸色不由得同时一变。脸上的兴奋轻松之意,也迅速收敛,心中升起警惕来。 他们也听说了马贼的消息,可是按照他们行商的经验来说,马贼是绝对不会就这样直接在众人面前直接现身的,他们更擅长的是在你经历了身心俱疲之后,突然间放松的那一刹那,冲出来给予你致命一击,这才是马贼让人防不胜防也是让众人觉得难以处理的地方。 所以,当这三人大大方方地直接走进玉门客栈时,众人的心中除了防备之外,更多的便是惊奇了。 至于害怕,那实在是没有的。 毕竟这大堂之内这么多人,就算是一人砸只鞋子,也可以将对面三个人赶出去,亦或是让他们讨不了好。 这三个马贼好像也明白这一回事,又似乎并不在意。 他们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完全没有将这玉门客栈里的人放在心上,当然对于这些人的目光,他们三个人也都视而不见。 三人目的明确,进门之后一点都不拘谨,也没有什么打扰了人的自觉,直接就朝着一个人少的地方走去,硬生生地挤占了位置,大喊着就让柳如是出来, “柳掌柜,贵客来到,还不出来好好迎接?怎么,你们玉门客栈就是这么待客的么?” 柳如是这个时候其实一直都在一楼,只不过就是在三位马贼进来的时候,恰巧去了后厨,查看准备的余量菜品如何。 听到外面大堂内传来的喧哗之声,柳如是也没急着出去,而是直接掀开设计在后厨中的一个小小的、极为隐蔽的、寻常人根本就不知道的小窗口,探过身去朝外面看一看情况。 见了外面的三个人之后,柳如是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三个人,实在是不在她柳如是柳掌柜的记录之中。换句话说,就是这三个人着实面生得很。 她想了想,不禁就与时常跟在自己身边,可以说算是自己半个助手的小伙计说道:“外面的那三个人,你可有资料?” 伙计摇了摇头。 他们作为远近闻名、信誉极好的信息贩子,与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都是必要的,这其中,自然就包括马贼。 马贼之所以为贼,大都还是因为生计艰难,只有靠着打劫这些带着货物,看起来就是养得很好,非常适合用来宰杀的行商的商队才可以将日子过下去。 当然,这只是最开始的想法。 随着他们杀的人越来越多,也不论是主动地还是被动,总之人性中的那一点点良善,就这么被一次又一次的磨灭了,与之升起来的,也只有贪婪二字了。 毕竟曾经的他们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上也实在是没有什么闲钱,走投无路之下才不甘不愿地加入了马贼的行列之中。 没见过这么金银珠宝、钱财器物地他们,自然就越辣越沉浸其中,再也不肯罢休了。 可是长此以往,还会出现其他问题。 毕竟马贼这种行业,也算是刀尖上舔血的职业了,万一某一次袭击商队,遭遇了一个比较厉害的护卫队,那他们反过来全军覆没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在各种因素之下,选择与像柳如是这样的情报贩子合作,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玉门客栈作为这方圆百里最为出名的一个可以买卖消息情报的地方,可以说和周边的马贼团伙都有联系,基本上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是来自于何方何地的。 可眼前的这三位,可真真是没有什么印象。 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刚刚才具规模,没有什么丰厚经验的马贼新人,但是柳如是毒辣的眼光以及多年来的经验直觉告诉她,这三个人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 她在后厨里思考许久,终是决定在这三人乐此不疲的“邀请”之下,出去会会这三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路数。 她吩咐着伙计让他去盯着这玉门客栈内的护卫们,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等待自己的指示再动,然后就深吸一口气,抬手掀开一层帘幔,风情万种地就摇着身子朝大堂内走去,可刚出这后厨的门,柳如是就僵在了原地。 只见此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堂中间忽然间就有些剑拔怒张的意味在。 三人被两队商队的队员团团围住,可是被围在中间的三人却不慌不忙,也没有什么防备的样子。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刀架在了两个人脖子上,其中一人已经见了血。 柳如是脸色一凛,脚下的步子都走得快了一些, “欸欸欸,来者皆是客,何必要动刀动枪的呢。刚刚正巧有些事情,没有及时招待几位,我柳如是就在此赔罪了。” 柳如是在众人给她让了路之后,端着一杯酒走到了三位马贼面前。 她满脸笑意,眼神之中却并没有卑躬屈膝、伏低做小之意。 她的这副姿态表现得也是很明显,若是他们来此不是为了制造冲突,就按照规矩客客气气地接了这杯酒,那么她柳如是也不介意他们的身份,以及不请自来的过错。 可若是他们不接这杯酒,仍旧由着性子我行我素,那么她柳如是,也绝对不会就这么客气了。 只见那三人中似是领头的那人依旧平稳地坐着,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面对着柳如是的这杯酒,并没有什么要接的意思。而且他手下的那另一名被挟持的人,脖子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见此,柳如是的神色,不禁就更冷峻了一些,看着三人的目光,盛满了冰冷的怒意。 第二十四章 所谓来意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她示意了一下周围的客人稍安勿躁,然后就带着冷意对三人说道:“你们这是在怪罪我柳如是待客不周?可是,我柳如是的规矩这么多年来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有面对真正的客人,我柳如是才会真诚待他;可若不是客人,那我柳如是自然就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了。” 随着柳如是的话音落下,周遭的气氛就陡然一变,就连大堂内的那些商队的队员都感受到了现在的不同寻常之处。 突然间,坐在中间的为首之人一阵大笑,挥挥手让身旁的那两个人将手中的刀放下,然后就笑着对柳如是说道: “柳掌柜何必如此紧张呢?不过就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作为客人的规矩,我自然还是懂得。” 随后,便走到那两位刚刚被挟制的队员面前,略带歉意地说道: “两位实在是对不住了,我这两个弟弟,都是老实人,不会变通,说是让他们吓唬吓唬你们,可没想到就只会拿刀子吓唬人,让两位受惊了。” “你把这当作是玩笑?” 还没等这两个被挟制的人说些什么,周围那些从始至终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人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们情绪激动的充满着怒气反驳道,若不是柳如是在场,以及商队里管事的人压制着,他们早就都冲上去跟这三个人拼命了,就算是马贼,他们也毫不畏惧。 “这位客人不要激动么。”为首之人听了这话也不生气,扭回头来就对着出声的人笑着说道, “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就都是些小事情。况且,我看大家也应该是走南闯北经验丰富的走商之人,或多或少都会受一些伤,甚至还会比这一点皮肉之伤要严重得多。这样相较下来,这点只是蹭破皮的伤,应该也算不得什么了吧?” “果然是粗鄙之人,这说的话简直狗屁不通全是歪理!” 人群之中年纪较长的人听了为首之人的这话,心中也是愤懑至极。但是他们口中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其他的更为有力的话来教训这人,于是便只能就这么说道说道。 倒是柳如是,听了为首之人的话后哼笑一声,然后一拍手,隐藏在人群之中极为不显眼的很普通的伙计极为迅速地在马贼三人的胳膊上划了两道伤口。 马贼三人脸色马上就变了,尤其是另外两个人,下意识地就要追过去,但是被为首之人拦了下来。 他的脸上终于没有了笑意,微微眯着眼,有些凌厉地问道:“柳掌柜这是什么意思?” 柳如是笑了笑,装作刚才为首之人的样子,十分抱歉地说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的人也没太明白我的意思,不小心伤到你们了。不过就想你们说的,这只是一点小的不能再小的伤,你们风里雨里都经历了很多,想必也不会介意这一点点小伤吧?” 周围的人见了柳如是的举动以及听了柳如是的话后都暗暗叫好,脸上的笑容虽然再努力忍住,但还是泄露出了十分明显的弧度。 马贼三人听了柳如是这番言论,心中自是十分憋闷,被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算计原封不动地又给还了回来,实在是比来回交锋更来得憋闷。 马贼三人只能咬着牙闷下了这个哑巴亏。 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他们明白了自己还是小看了柳如是这个女人。 他们原本想要来此做一个下马威的计划,也就因此泡汤了。 他们不说话了,但柳如是却还没有放过他们。 她原本满是笑意的脸突然间冷了下来,一瞬间的气势让马贼三人都有些骇然。 柳如是冷冷地盯着马贼三人,眼神之中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充盈起杀意,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你们若是没有话说,那就听我柳如是说几句。 说实在的,一开始发现我们客栈外面有了马贼的标记,我心中还有些纳闷,想着是哪些不长眼的马贼,竟然敢来我柳如是的面前撒野。 现在一见,才想面告白这原因。毕竟一个名不见传的小马贼,能知道些什么呢?” 马贼三人脸上的表情一变,似乎是从柳如是这话中感受到了侮辱之意。 为首之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低沉着脸恶狠狠地威胁道: “柳如是,你这里不过百人,难道还能抵得过我手下众人?我们这次三人拜访,也无非就是听得什么要先礼后兵才显得有诚意,不然就是直接带着人将你这什么玉门客栈夷为平地了,哪还轮得到你柳掌柜在这里和我完好地说话呢?” 为首之人说了之后,一位能够看到柳如是的惊吓悔恨之意,可是没想到一抬头,看到的就是柳如是一副惊讶以及……一种难以描述的似乎是在看蠢人的样子。 为首之人更为恼怒了。 柳如是有些不想再与这三人纠缠,面上忽然变得十分平淡,对马贼三人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得的消息,但是你们明显地被人利用了却还不自知,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样吧,我柳如是不是一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捏美女若是就此作罢,就这么识趣地离开,我也就不多做什么了。但是如果你们还想要继续纠缠下去,那我柳如是可是就不会放过你们了。” 马贼三人神色晦暗难辨,尤其是为首之人,脸上神色纠结许久,虽然有些不甘,但好像已经有了离开之意。 只不过他身边的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兄弟似乎看出了他的屈服之意,脸上莫名焦急了起来,直接说道: “不行啊,大哥,这可是关于宝藏的线索,无论如何也应该让她交出来!” “原来是因为宝藏。” 为首之人拦截不及,就让自己的弟弟就这么把来意说了出来。 虽然他已经感觉到了好像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但是宝藏的诱惑对于他们来说好像还是有些大,他的心中还是有些不肯轻易放过这个宝藏的线索。 万一,它就是真的呢? 他现在离开也是暂时的,既然柳如是没有挑明他们的来意,他们也不会将这个东西说出来。 现在这么多人,自己的弟弟却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那不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么? “闭嘴!”他狠狠地骂了自己的弟弟一句,完全没有注意到再听了自己弟弟的话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柳如是。 第二十五章 事情始末(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其实,马贼三人之所以能够如此简单顺利地进了玉门客栈的门,都是柳如是有意放纵的结果。 她从韩立那里听闻这附近有了马贼活动的迹象后,心中便有了满满的惊讶。 韩立虽然说算是她的一个很熟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位她的老贵客,但也正是如此,柳如是对韩立也无法百分之百信任。 从韩立口中说出来的话,需要在柳如是耳中先打上几分折扣,然后才要进入柳如是的心中,让她再好生琢磨一番。 韩立对待她的这种态度也是心知肚明,但这已经成为了一种约定俗成的事情,只要没人点破,两个人便都装作谁也不清楚谁的心思的模样,还是那副岁月静好,互相恭维客气,有时候还会打打闹闹,看起来关系颇好的样子。 而这次却不一样了。 首先韩立已经许久都不会亲自带着商队来走商,这次来她这玉门客栈实在是太过突然。即使柳如是这里一直给他韩立留着他的位子和房间,但其实他们都明白,这就只不过是意味着韩立在玉门客栈还挂着名,没什么事便不会再来了。 因着这个原因,柳如是在收到韩立会带人来的那一刹那,心中就陡然升起了很强的防备心里。 她首先想了想,韩立回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不由得就想到了前几日听到的那个传闻。 “沙漠的珍宝”这个传说,由来已久,谁也没有真正找到过或者说揭开过这个“珍宝”的一角。 没人知道这个所谓的“沙漠的珍宝”到底是什么,但是有关于它的传闻却愈演愈烈。 而最近,就有消息称,他们玉门客栈得到了有关于“沙漠的珍宝”的线索。 因此,柳如是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韩立他们就是为了这个线索而来的。 他们玉门客栈到底有没有这个线索,他们自己十分清楚。虽然他们还没有调查清楚消息的源头到底是来自于哪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计就计。 既然有心之人要有意将这把火引到他们玉门客栈的身上,那他们不妨就顺着他们的意,看看他们放这把火究竟是为了什么。 于是,柳如是就开始按照计划实施开来。 这其中虽然出了司马婧苓这样一个意外,但是在柳如是的眼里,司马婧苓的意外到来,反而可以为她这个计划增添助力。她主动去找寻司马婧苓,竟然与司马婧苓的想法不谋而合,很快地就达成了合作。 她对待“沙漠的珍宝”这个东西模模糊糊的,模棱两可,不肯定也不否定,却恰好让有所怀疑的人更加坚定,她这里是必然存在这个线索的。 柳如是还在与司马婧苓的交谈之中,将这个线索吐露了出去,想必以司马婧苓的聪明才智,应该能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果然,在午后时分,大家都在欢闹的时候,有三位不速之客,径直就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而为什么只有这三个人能够进了玉门客栈的大门,自然也是柳如是和司马婧苓两个人一切控制的结果。 柳如是将这三个人放进来,不过也就是要在这三个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见其中一人已经说出口他们是为宝藏而来,那他们对于柳如是来说,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她示意跟在自己一边的那个伙计去拿两瓶上好的伤药,然后自己亲手将它们交给了那两个被马贼伤到的客人手里, “真是抱歉,让两位客人受惊了。这算得上是我柳如是的招待不周,这两瓶伤药就算是我柳如是的歉意了。除此之外,两位这期间在我玉门客栈的吃住花销,也都不必再交付了。” 柳如是的脸上满满都是真诚的歉意。那两位意外受伤的客人也不多做计较。 毕竟于他们来说,与柳如是交好的益处实在是太大了,让他们根本就无法计较这一点点损失。 更何况,虽然见了血,但是这点伤确实不怎么严重。 此番就这样接受了柳如是的好意,也算是和柳如是有了更深一层次的关系。 于是他们点点头,就算是将此事揭过了。 客人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自然是这三个不请自来的马贼之事了。 柳如是见为首之人的态度似乎已经有了告退之意,不过由于他的那位弟弟一下子将他们所行的目的说了出来,心中好像就多了一丝不甘。 她看了一眼那位“弟弟”,看他虽然听了他大哥的话,但是眼里心里还全是不服,便轻笑一声, “看来三位是不想好聚好散了。既然这样,那我柳如是就不想多说了。来人,将这三位送出去。” “等等,柳掌柜,有华好好说,我们……”为首之人见柳如是二话不说好像就要动真格的,马上就打算改变主意,给自己留一个转圜的余地。 可是柳如是,显然已经不想再与他们多说。 原本围在他们周围的客人,不知不觉全都散开了,为首之人马上心生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他和他的二弟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透露出了一种凝重的感觉,唯有透露出宝藏秘密的三弟,满腔的怒火,还对为首之人发泄着不满, “大哥,你怕什么,就让他们来啊!” “愚蠢!”为首之人怒骂了自己的弟弟一句,可是显然已经无济于事了。 他们身为马贼,本来应该极擅偷袭之事,然而在柳如是的手下面前,这些仿佛全然都不算什么。 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有哪些人近身,就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色的粉末飘散,然后眼睛就传来难以忍受的刺激之感。 他们忍不住哀嚎一声,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同于他们将自己的弱点全都暴露在了这些人面前。 不一会,他们就浑身上下就都充满了伤口,被不知道是哪些人丢在了客栈外面。 “行了,给他们留一口气,我还等着他们给人报信呢。” 为首之人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了柳如是这样说了一句,随后便彻底不省人事。 房间内的秋兰实在是没有忍住好奇心,偷偷摸摸地打开了窗户一角,看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在中间柳如是与马贼发生冲突的时候,甚至忍不住都要出房间去帮忙了。 可是司马婧苓的话生生在耳,让她硬生生地将这股子冲动给压抑了下去。 结果没过一会儿,秋兰就看到了事情的反转。 她不禁将窗户关上,然后看着司马婧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司马婧苓看秋兰难得露出这么感兴趣的样子,便笑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这一切都是如何发生的给秋兰说了个明白。 秋兰一脸讶然地在司马婧苓的房间里听司马婧苓从头至尾地给她讲述这事情的始末,随后她的双眼中一抹名为钦佩的目光,则愈来愈盛。 她不禁感叹道:“主子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在那么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一切,并且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怪不得,在听到马贼破门而入的消息后,主子您也不慌不忙的。” “我不慌不忙可不是因为我在其中参与了很多,而是因为我相信柳如是。一个将郁闷客栈屹立在这种各种意义上都环境恶劣的环境之中,怎么都不会被一个小小的马贼所打败。” 司马婧苓微微笑了笑,对秋兰的这番夸奖实在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还在琢磨着柳如是带给她的那个消息是什么意思,还是说希望自己能够与她一起,找出这个幕后指使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司马婧苓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随后又挑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不就是要找一个幕后指使人么,这实在算不得上是什么难事。而且,她现在可真的对那个所谓的什么“沙漠里的珍宝”感兴趣了。 于是,她看了看秋兰,然后对秋兰说道:“怎么样,现在心中的疑惑都解决完了吧?既然得了好处,那是不是应该去给我办件事了呢?” 秋兰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马上就又回到了她往常的那副一本正经,好像除了听从司马婧苓的命令之外,就再也不会对多余的事情关心。 她开始坐得端正起来,脖颈微微弓着,来表示自己对司马婧苓的尊敬之意。 司马婧苓似乎是有些无奈, “你呀你,怎么这么快就又回到了这种严肃的样子。算了,这本来就也是你的风格。” 司马婧苓看秋兰闻言后微微低下了头,似乎有一些羞愧之意,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害怕自己再多说一句,秋兰就该羞愧地反省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弥补自己的不足。 于是司马婧苓便就此作罢,直接说起要秋兰去做的事来, “其实我要你去办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躲着其他人去找一下柳掌柜。然后接下来的事,就听柳掌柜吩咐吧。” 秋兰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就打开门出去了。 司马婧苓看着秋兰出去的时候,脸上似乎还有着一丝沮丧以及新的不解,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 随后便习惯性地又准备往自己的身后阿瞒的身上靠,结果这下突然就发现阿瞒的状态又有些奇怪。 他这次倒不是因为陷入到什么悲痛忧惧的情绪之中不能自拔,而是两眼空茫茫的,似乎是在困惑什么事情,被什么事情所扰。 司马婧苓突然想起来什么,站起身来走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裹面前,从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粒药丸,先含在了自己口中。 等她走到阿瞒的面前,发现阿瞒对她并没有什么反应,还依旧在发呆的时候,就笑着直接吻了上去,然后将口中的药丸递到了阿瞒的口中。 阿瞒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将口中的药丸给吞了下去,然后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瞪大了双眼怔愣而又惊讶地看着司马婧苓。 司马婧苓笑着说道:“阿瞒啊,你这是在想什么呢,连我凑近过来,你都没有反应了。” 阿瞒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可一时涌上来的激动的情绪让阿瞒突然岔了气,咳嗽了起来, “阿,阿苓,咳咳,抱歉。” 司马婧苓叹了声气,微微摇了摇头,凑过去将阿瞒扶着躺下,似乎是真的有些无奈地对阿瞒说道: “你们一个个的,还真是让我不怎么省心啊!尤其是你,我只是让你装个病弱之人,谁让你真的把自己弄伤了?你对自己这么狠,可是经过我的同意了?” 阿瞒咬了咬嘴唇,两只眼睛湿漉漉地十分无辜地看着司马婧苓,让司马婧苓顿时就不忍苛责了。 他对司马婧苓解释道:“抱歉,阿苓,我应该先同你说一声,争得你的同意的。 我这样做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韩立这个人实在是太过敏锐。若不是真的将自己的气息弄得微弱一些,我还真的没有信心能够瞒得过他。 不过阿苓你放心,我还是有分寸的,不会让自己伤得太严重的。刚才,谢谢你喂我药了。” 司马婧苓闻言就更无奈了。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所以,这次如此近距离地见过了韩立,又完整地了解了这次马贼之事,阿瞒你有什么看法呢?” 阿瞒吃了药之后,感觉确实要舒服很多。 他在心中仔细想了想,将所有的事情串联了一下,便对司马婧苓说道: “韩立这个人,跟我印象中的感觉,确实没有什么大的出入。至于马贼之事,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怀疑,指示马贼的那个幕后之人,恐怕并不来自于另外一伙势力,而是就潜藏在我们之中。” 司马婧苓听后眼神亮了亮,对阿瞒的这个猜测十分地赞赏。她心中也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但是却没有明确的证据。 见阿瞒也有这样的感觉,司马婧苓的心头不禁又生出了一种想要搞事的心理。她慢慢地又靠近了阿瞒,面对面着与阿瞒距离极近地说道: “我这里也有一个想法,阿瞒你,要不要听一听呢?” 第二十六章 撕裂缝隙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里散发出来的琉光就没有暗淡下来过。 阿瞒看着这样的司马婧苓,便知道自己无论是否答应,司马婧苓心中这个所谓大胆的想法,定是要去实施的了。 于是他也微微扬起嘴角,十分温柔地看向司马婧苓说道: “阿苓想做什么,无需过问我的意见,你一直都清楚,我的心永远都是属于你的。不管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阿瞒的这些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每次却都能在司马婧苓的心中造成一丝波澜。 司马婧苓原本并不将这些波澜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就算是有人偶尔路过,也总归是要将自己的心湖带起一圈波纹的。 因此在她看来,阿瞒也只不过就是在路过的时候又往她的心湖里扔了几颗小石子,仅此而已。 可是,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多,司马婧苓开始意识到,阿瞒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从那个“扔石子”的人,变成了在她心湖中畅游的人。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司马婧苓心想。可是这份感觉,她却实在是割舍不下了。 司马婧苓将心头的这些纷头杂绪都抛在了一边,凑在阿瞒的耳边和阿瞒嘀嘀咕咕地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阿瞒越听,脸上惊讶的神色就越掩饰不住,他心想,司马婧苓的这个想法,还真是够大胆的,不过,他确实与司马婧苓的性格挺相似的。 司马婧苓的想法他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他还挺喜欢的。 司马婧苓与阿瞒两个人相视一笑,目光中全是相同的不怀好意。 秋兰这边出了司马婧苓的房间之后,见大堂之内那些商队队员的注意力还全都集中在刚刚出现的那三个马贼身上,便趁人不注意先去了柳如是的房间。 柳如是此刻还在大堂内的正中间站着,脸上一脸的冷意在看到马贼三人被自己手底下的这些伙计们扔出去之后,才有所缓和,面上这才马上又挂上热情的笑容,朝着大堂内的那些队员们说道: “让众位客人受了这么一场烦扰,我柳如是就在这里给大家致歉了。不过还请众位放心,我玉门客栈那响亮的名声也不是说说而已,接下来我柳如是绝对会派人将此事调查清楚,还众位一个清净,同时也一定会保证众位的生命安全。” “柳掌柜办事,我们自然是放心的。”孟老板虽然没有完整地参与过这事,但是多年来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远比他看到的要多得多。 所以这个时候,他适时地接上了柳如是的话,既是安抚自己商队里那些年轻队员的情绪,也是让柳如是安心,让柳如是明白不管她在计划着什么,自己都绝对不会打扰到她, “刚才柳掌柜您的举动,已经很好地向我们展示了您名下玉门客栈的实力,我们自然也会全心全意的相信您,相信玉门客栈。 刚刚这番闹剧,想必柳掌柜您后续还有很多事需要做个扫尾,那我们商队也就不继续打扰您了。” 说罢,孟老板转身回去看了自己的贴身副手一眼,那人马上就明白了孟老板的意思,和队伍里的几个老伙计一同带着那些新队员回了房间,也算是私下里再开导开导他们的第一次直面如此激烈危险的心理。 孟老板的这一伙人一走,大堂内顿时就只剩下零零散散的韩立等人。 他们商队的人都是老手,刚刚见到的一切也都只是小场面,甚至从一开始,他们每个人就都隐藏在其中,准备在有意外的情况下,随时支援柳如是。 这会子危机解除,他们每个人则又成了打打闹闹,看起来十分平凡而又普通的商队队员。 韩立也朝着自己的那几个队员看了一眼,他们也瞬间接收到了韩立的指令,互相打着哈哈,勾肩搭背地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大堂内顿时就只剩下了韩立和柳如是两人。 柳如是的脸上依旧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而韩立脸上的表情,却在所有人都走光了之后,瞬间沉了下来。 韩立面无表情地盯着柳如是,向她问道: “柳掌柜,刚才的事情,是不是有一些不对的地方?” 柳如是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却还是一如往常, “韩公子这是在说什么呢?这些马贼,不是顺利解决了么?” 韩立定定地盯了柳如是许久,手指屈屈张张,似乎在强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半晌,他才冷笑一声,对柳如是说道: “我在说什么,柳掌柜心里清楚得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柳掌柜你有了这样的胆气,但韩某还是要提醒你,你柳掌柜是如何才能到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的,也是如何才能坐到今天的这个位子上去的。” 柳如是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瞬,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惶恐之意,对韩立的这种暗中威胁,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摇着扇子,眉间轻蹙,好似有一抹厚重的难以排解的惆怅。 她哀怨地瞥了韩立一眼,嗔怪道:“韩公子可真是冷心无情的人,对待刚刚受了惊吓还有些担惊受怕的我,还能说出这等令人惧怕的话来。这可真是,让人有些伤心啊。 不过,我柳如是好像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什么,倒是韩公子你,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柳如是话锋一转,话尾的语气微微上扬了一些。 随后,也不管韩立是否听明白了她这番话的意思,一摇一摆着她那婀娜的身子,一步一步轻轻地上了楼,回了她那专属的房间内。 韩立在楼下看着柳如是渐渐远离的背影,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而这一幕,又全部一点不落的全部都收入到了夜雀的眼里。 她悄悄地又一次隐匿了身形,在韩立察觉到她的存在之前,快速闪身进了司马婧苓的房间,向司马婧苓汇报着韩立与柳如是两人的情况。 他们两个人之间好似已经撕裂的关系,无疑又为司马婧苓的计划,增添了一份极为有力的保障。 这实在算得上是天赐的良机了。 而接下来的关键,就在于去寻柳如是的秋兰身上了。 秋兰静静地蛰伏在柳如是的房间,听着柳如是距离房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等待着柳如是开门的那一瞬间。 第二十七章 合作设饵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柳如是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的房间有其他人存在。 她马上根据直觉闪身而过,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的秋兰。 柳如是原本布满警惕的脸上马上就放松下来,转手就将房门阖上。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秋兰,十分友好地向秋兰说道:“秋兰姑娘这么早就来了,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呢。快坐下喝口茶吧。我这儿的茶虽然比不得晋宁公主的存货,但也算是一种特色,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秋兰点点头,谢过了柳如是的好意,也不过多地推辞,坐下来就尝了一口,算作是对于柳如是的一种尊敬和礼貌。 秋兰和司马婧苓的其他几个大侍女都不太相同,四人之中也就最属她为雷厉风行。 基本上司马婧苓吩咐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多的话也不怎么会说,也很少有自己的疑问。 当然,作为堂堂南御国晋宁公主司马婧苓的贴身侍女,该有的礼仪是一定会有的。 在什么场合应该如何去做,秋兰心里十分清楚明白。 她简简单单地赞叹了一句“确实是一种很特别的茶,很好喝,谢谢”之后,明显就令柳如是的心情好起来一些。 不过要是再多一些什么,秋兰却是再说不出来了。 这一点与春桃相比,就有很大不同了。 若是春桃在这里,可能就会针对这个茶,说出一番极为美妙的赞誉之词,甚至还可能就这种茶的各种用途与各种泡法,和柳如是坐在这里讨论上一天一夜。 柳如是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位晋宁公主身边的大婢女,在向自己道了谢之后,就怔愣楞地发起呆来。不由得就觉得有些好奇。 她伸出手来在秋兰的面前摇了摇手, “这位姑姑?姑姑?” 秋兰被柳如是拉回了神,随即便露出了歉意的表情,对柳如是说道: “抱歉,我刚刚不小心走神了。柳掌柜你也不必叫我姑姑,就唤我秋兰就可以了。 主子叫我来找你,让我再接下来的事情安排中听从你的吩咐,所以就请柳掌柜直接吩咐我做什么就可以了。” “啊,好吧,球兰姑娘可真是行动派,本来我柳如是还想再与你随便聊聊的。” 柳如是脸上露出了极为夸张的失望的表情,还摇了摇头,似乎对不能与秋兰一起聊天一事颇为遗憾。 不过显然,对于秋兰的到来,柳如是心中还是十分欢喜的,并且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给司马婧苓留了暗示,并且相信以司马婧苓的聪明才智,是可以领会到她的意思的。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柳如是的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这份忐忑不是来自于对司马婧苓能力的不信任,而是对于自己筹码的不信任。 虽说从司马婧苓的口中亲口说出了要与她合作的话,但是她心中还是有些不信的。 毕竟要严格说起来,她这边的筹码,实在算不上多。 当然柳如是的这种想法,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恐怕会惊掉了下巴。 手握如此强大的消息获取渠道,竟然还在疑心自己与别人合作的筹码不够。这可真是让人不敢置信。 总之无论如何,秋兰的到来算是让柳如是这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她轻轻在心中舒了一口气,然后脸上的表情终于也变得正经了些,看着秋兰慢慢地说道: “其实,我这里要你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想必对于马贼的事情,公主殿下那里已经有了定论,而你要做的,就是把我们两个人心中的这种定论,彻底盖棺定下来而已。” “我,应该怎么做?”秋兰听着柳如是的话,隐隐约约好像感觉到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而柳如是那边的反应,也算是侧面印证了秋兰的想法。 “秋兰姑娘,我们都明白,马贼背后还藏着一个不敢露面的人,而这个人的存在,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威胁。 当然,在将那三个人扔出客栈的时候,我已经派了人跟着他们,可是,只靠着跟踪那三个人的这种办法,是完全没有办法彻底将这个人揪出来的。因为我怀疑,玉门客栈内,已经有了那个人的手。” 听柳如是这样说,秋兰算是彻底明白了她是要让自己做什么。 这客栈内基本上都是柳如是的熟客,让谁来做这一个“心怀不轨”之人,都不怎么合适,也不一定能够让那个所谓的幕后之人相信。 唯有司马婧苓一行人,来历不明,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生面孔。 而且就司马婧苓一见韩立就与韩立牵扯上了关系,在别人的眼中,司马婧苓马上就从一个可有可无不知来意的人成为了一个别有心机,有所图谋的人。 这样一来,司马婧苓的存在感就变得强烈起来,而她又适时保持沉默,无疑使她在众人面前,又保持了更高的神秘感。 如果恰在这个时候,她的手下偷偷潜入玉门客栈的核心支出,还被柳如是抓到了,那那个幕后之人,会不会忍不住,来搭上司马婧苓的这条线呢? 秋兰明白了柳如是的要求,点点头之后又与柳如是确定了几个细节,便等候夜晚的到来,她好按计划行事。 夜幕,不知不觉地就到来了。 这一夜由于白天里的马贼之事,大堂之内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热闹了. 众人匆匆吃过晚餐,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并没有再做什么其他娱乐活动。 这一夜,实在是过于安静了。 大堂内以及楼道内的灯火,也比往常更早熄灭。 在如此安静黑暗的情况下,一道黑影突然间闪过,直接越过柳如是的房间,来到了客栈三楼的尽头处。 她的眼睛过于明亮,一边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推开了尽头处的一扇暗门。 正当她准备踏门而入的时候,突然间火光大亮,将她的身形照得清清楚楚,再也隐匿不得。 “呦,这人才刚走呢,就来伸手取东西了。啧,是不是有点,不把我柳如是放在眼里了呢?” 正当这个黑衣之人警惕地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玉门客栈的伙计之时,柳如是的声音顿时从她的身后响起。 柳如是迈着袅娜地步子,走到了黑衣人的面前,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就上手撕掉了她脸上的蒙布, “呦,还是个熟人!” 第二十八章 步步陷阱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等第二天大家都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之后,就发现大堂之中早就已经有了人在。 一名被绑着的女子跪坐在大堂中央,身上还穿着前一天晚上的那身暗色衣服。她的周围,则是玉门客栈里的几个伙计,一边两个站在旁边,一看就是看守着处于中央的这名女子。 柳如是和另一位蒙着面的姑娘一人坐在一边,遥遥相对,两相对峙,一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就非比寻常。 “这不是昨天和韩立一起出去的那名姑娘么?听说好像姓魏。 中间的那个,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是这个魏姑娘的贴身婢女吧?” “你没有看错,那就是那位魏姑娘的婢女,前几日我还和她说过话呢!” 从房间里出来的人看见大堂中的这种情况,纷纷都停下来自己的脚步,就站在房间外的廊道里面,看着眼下的情况以及事情发展。 看着看着,就不禁认出了事件当事人的身份。 他们自以为小声地互相交换着信息,说着小话,但其实全都被周围的人听到了。 于是,他们一传十十传百,声音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让柳如是和司马婧苓两个人装不听到都不行。 柳如是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抬眸看向拥在廊道里看热闹的人,带着一丝歉意对着这群人说道: “众位客人已经起身了么?因为夜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抱歉在早上耽搁了大家一些时间。 不过大家也不必担心,我们的伙计一会儿就会将丰盛的早餐送到各位的房间之内。” 廊道里的人听了柳如是这番话,不愿意凑热闹的、不关心闲事的人就朝着柳如是点点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一关,便算是表明自己不愿意掺杂其中的意愿。 而还有一部分人则不愿意离开的人,则继续在廊道内站着。 有位大胆的人直接朝着柳如是大胆地问道: “柳掌柜,发生什么事了,说给我们也听听呗,说不定我们爷能帮得上忙呢?” 柳如是闻言笑着对大家说道:“多谢众位的好意了,不过这也算得上是我柳如是的私事,让我柳如是自己解决就好。” 柳如是这话的语气虽然温柔却不容拒绝,楼上廊道里的客人们听柳如是这么一说,便也就只好歇了想要打听的心思。 等廊道里的人散个七七八八,之后,柳如是的目光便又重新放回到了司马婧苓身上。 “魏姑娘,说来咱们已经僵持很久了,您还不打算松口么?” 柳如是暗含深意地对司马婧苓说道,一双眼睛之中透露出恰到好处的冷意,既不显得太过温柔,又不显得咄咄逼人。 可是司马婧苓对待柳如是的这番目光丝毫不让,比起有些凌厉又带着冷意的柳如是,司马婧苓的神情就平淡的多了。 她的眼神有些恹恹的,目光好像注视着柳如是又好像在看向别处。 但是这副冷淡地不近人情的样子,反而能够让她能够在这种对峙之中取得优势,与柳如是分庭抗礼。 司马婧苓冷冷淡淡地说道:“我早就已经说过了,柳掌柜该如何做就如何做,不必专门在我面前做这种事情。” “嗯?”柳如是似乎是有些惊讶地微微张了张小口,“魏姑娘竟然是这么冷心冷情的人么? 如果我柳如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丫头,应该是你的人吧?” 司马婧苓毫无感情地扫了一眼秋兰,语气中尽显高高在上,“不过,就是个下人罢了。” 柳如是闻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十分遗憾, “那可真是可惜了。我这里本来还准备了好多东西,想要从魏姑娘这里狠狠敲上一笔的。” 司马婧苓完全不为所动。 柳如是耸耸肩,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了秋兰的面前,对秋兰说道:“唉,小姑娘,还真是可惜啊。 我柳如是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自诩也是一个十分和善的人,不喜欢打打杀杀,也不是非要见血的。 虽然你好像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但是我柳如是也不是不能原谅,只不过你这个主子实在是太过心硬,并不想付出点什么,让你回去呢。” 秋兰紧紧闭着眼,似乎并没有将柳如是的话放在心上。 她这副软硬不侵、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柳如是都不禁有些头疼。 她看起来好像有些沮丧,又好像是彻底无奈了,转身朝着司马婧苓哀怨地看了一眼,然后扭回头再一次朝秋兰确认道: “你就真的什么话都不想说么?” 秋兰低着的头好像准备抬起来一点,一瞬间就让柳如是觉得秋兰好像要说出点什么来了。可是没想到,柳如是的头,马上又低了下去, “……我没什么可说的,这都是我个人的想法。” 柳如是没办法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等她再次将目光放在远处的时候,浑身上下的气势就又变了,面上也不再见一丝笑容。 她对身边的伙计说道:“把她带走吧,记得留下一条命就可以了。” 伙计应了一声,便将跪在地上的秋兰拖走了。 而司马婧苓在一边,完全没有将多余的目光放在这边过,仿佛眼前之事眼前之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柳如是“啧”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起身上楼去了。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朝司马婧苓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司马婧苓慢慢注视着柳如是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之间,嘴角默默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陷阱已经布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那只鱼儿是会主动咬钩呢,还是会自投罗网呢? 真是令人期待啊。 司马婧苓慢条斯理地起身,顺手拿过了客栈里其他伙计要送给客人的早饭。 “谢谢了。”司马婧苓说道。 随即便慢悠悠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二楼的一个不起眼的普通房间内,一双眼睛将这一切全都尽收眼底。 他慢慢地阖下了眼,心中计量着什么。 “孝文啊,你在窗户那边站了很久了,快过来吃饭吧,这的天气早上还是有些凉的,喝点热粥舒服一些。” 同住的人看见这位年轻人一直站在窗边,便忍不住叫他过来。 “好的,王叔。”窗边的人应了一声,扭回头来对着王叔说道。 第二十九章 有所预示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玉门客栈内一共有五层楼。 一楼大厅就是用来接待散客或者是让大家聚集在一起喝酒吃饭的。 二楼三楼都是客房,只不过二楼的客房要普通一些,基本上入住的就是一些极为普通的队员。 三楼则就显得豪华一点了。像是司马婧苓他们住的天字一号,里面除了有一居用来休息起居的内室外,还有一间专门用来接客休闲的外厅。 作为郁闷客栈的掌柜柳如是也住在这一层,里面的结构大体上和司马婧苓他们差不多。 三楼除了柳如是、司马婧苓,还有一个住着的人就是韩立了。 孟老板原本也想住一次三楼的房间,但是因为司马婧苓的这一个意外,让他突然觉得三楼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他一个普通人可不想搅进三楼的这些是非之中。 于是他直接收拾东西就住进了二楼。 二楼的房间虽然比较一般,但是只要多付一些钱,也是可以住到二楼的一人间的。 不过其他一些不怎么计较的队员,就会凑到一起,三四人为一间,倒是也热闹。 孝文与王叔两人,就住了一间房间。 他们两人之所以住在一起,还是秉承着老人照顾新人的传统,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可以互相有个照顾。 孝文看起来,年纪还十分的小,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而且看起来还十分的脆弱,一点都不壮实。在众多饱经风霜,看起来十分强壮老练的队员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按常理来看,这样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适合来跑商的,但其实了解孝文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 孝文跟着商队已经跑了不下五次,每次都能够在原本就制定好的价格基础上再进一步,让商队获得更大的利益。 只不过就是孝文的这张脸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让人不自觉地就想要照顾他。 于是,队伍之中最容易操心别人的王叔就被安排和孝文住在了一起。 孝文听了王叔的话后,乖乖地阖上了房间内的窗户,慢慢地坐了下来,喝着碗里盛着的王叔特意为他点的清粥。 王叔看着孝文小口小口喝着碗里的粥,脸上的表情纠结了一瞬,然后似乎是终于忍不住自己时刻吊着的心,就苦口婆心地对孝文说道: “孝文啊,王叔知道你对这种事情都比较感兴趣,可是感兴趣不代表我们就要去参与是吧? 外面那件事情不是咱们该插手的,咱们就当起来看了个热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答应王叔,不要对它插死你哼好奇,好么?” 孝文耳中听着王叔的话,喝粥的动作也并没有停。等喝干净了最后一口粥之后,才放下碗,规规矩矩地坐着,十分乖巧地对王叔一笑, “王叔,我知晓的。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么个性子,见了这事,自然是要知道个结果,所以就在窗边看到了整件事情的结局。 王叔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已经得到了答案,不会再去探究的。” 王叔看着孝文这副乖巧的样子,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心中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也是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多年的老人了,见过了队伍里许多不听话让人操碎了心的小崽子。 能遇到孝文这样一个聪明但是又十分听话的年轻人,还真是让人十分欣慰。 孝文一直笑着看着王叔,虽然他不知道王叔到底又想到了什么,导致看他的目光又炽烈了一些,但是丝毫不影响他面上现在挂着的这一副完美的笑容。 虽然在王叔看不到的地方,他一直在嘲讽王叔这种不分场合就泛滥的慈爱之心,但至少直到现在,商队里还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得清他的真面目。 说实在的,他有一点厌倦了现在的生活。 眼下正好有一个机会,只不过这个机会,他到底要不要抓呢? 王叔看孝文吃完后,便亲手将餐具全都收拾了,准备亲自给送下去。 孝文见了,便连忙拦住王叔,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对王叔说道:“王叔你歇着吧,这些东西我送下去就好了。” “啊,那就麻烦孝文你了。”王叔看着孝文的目光中,慈爱之意简直就要溢出来了。 孝文保持着笑容告别了王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就冷了脸色。 他慢慢地下了楼,将手中的餐具送到了后厨收拾的伙计手中。 伙计见了他连忙恭敬地将餐具收了回来,然后露出一抹歉意的笑, “哎呦,这怎么还让客人亲自给送回来呢,您直接叫我去取不就好了么,这可真是……” 孝文笑得温和,“没关系,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伙计便也只能赔着一笑。 孝文在即将转身要告辞的时候,突然间像是不经意地问道:“柳掌柜今日,不下楼下了么?” 伙计听了孝文的文化后,叹了口气说道:“唉,还不是因为遇到了一件糟心事。一晚上了,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心情难免有些郁闷。” 说着,伙计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孝文的身边,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回来,便小声地对孝文说道: “这话客人您听听就好了,您可千万别忘外说。” 孝文点点头,答应了伙计,随后便与伙计告别。 他并没有马上就往房间走,而是就在大堂内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 他观察着在房间里闲不住又出来凑到一起谈天说地的人,仔细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的手在桌案上敲着,在思索着刚才伙计的话。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那位住在三楼的客人了,毕竟她是随着他们的队伍一起来的。 他一直都觉得这行人身份不简单,现在竟然是指在这方面的不简单么? 孝文的目光,不禁穿越过人群,放在了三楼的那一个十分明显的天字房间上。 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先见见这个魏姑娘呢? 不等孝文犹豫,他就忽然注意到有一个神色匆匆的,自己先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敲门进去了柳如是的房间。 而客栈之内,似乎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情况。 孝文微微眯了眯眼,站起身来,笑着和周围坐下的自己的队员打了个招呼,就往楼上走去。 他觉得,自己可能确实需要,与这个所谓的魏姑娘,接触一下了。 第三十章 深夜来客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极为平常的一天就又这样过去了。 在众人又陷入沉沉的睡梦中时,有一间房间内还留存着一盏小灯,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于是,当孝文悄悄离开他与王叔在二楼的房间,慢慢走上三楼时,都不用敲门,就直接走进了这一间专门为他留灯的房间。 他看着静静地坐在正对着门口的地方,等待着他到来的司马婧苓,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 “让魏姑娘就等了,不过,魏姑娘好像也不算是完全没有防备啊。” 孝文刚关上房门,正与司马婧苓打招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已经被架上了一把刀。 他微微扬着头,低眼看了一眼即使在微暗的烛光下也泛着冷光的短刀,连忙就举起手来,作投降状。 可是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眼,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出什么害怕之意。 “这位公子深夜拜访,我有所防备也是应该的吧?” 孝文耸耸肩,表示这也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他指指脖子上的刀,友好地对司马婧苓笑笑,用一种商量却暗含着不可拒绝的语气说道: “我这个时候来找魏姑娘,可真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更何况,我本人对魏姑娘,也没有什么恶意。 如果魏姑娘介意的是我来拜访你的这个时间,那可真是怪不得我了。毕竟这白天人来人往的,我来你的房间里,太过引人注目了不是么?而且,早上的时候,魏姑娘与柳掌柜,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司马婧苓听了孝文的话后,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发现眼前的这位看起来眉目清秀,好像年纪并不怎么大的人,眼神却很是犀利鉴定,与她对视之中,也丝毫不见畏惧退缩之意,心中便已经对这个人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她只是随意摆了摆手,就让人退下了。 她淡淡地问道:“我也不知道你事如何将今夜要来拜访我的消息悄无声息地传递到我手里的,但现在既然已经来了,也确实见到我的人了,那咱们也就不必说些什么无关紧要的寒暄,还是直接奔向主题比较好吧?” 孝文感觉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短刀已经消失不见,而一直充斥在他周围的那种危机感,也随之消失不见。 孝文的眼神,不禁暗了暗,随后便摇了摇自己的脖子,好似放松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脖颈。 他看着眼前这位“魏姑娘”一点都不废话,不愿与他多说的样子,眼里的兴味就更浓厚了一些, “魏姑娘看来很是心急?可是,我今夜前来,并不像急匆匆地与魏姑娘说几句话就走,而是想与你彻夜长谈,加深了解呢。 对了,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作为我们相知相识的第一步,连名字都不知道,这算得上是什么呢?” “不必。”还不等孝文说出自己叫什么的时候,司马婧苓就极为冷淡地打断了他,“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甚至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就不必互通姓名了。再说了,我对你叫什么,并不感兴趣。” “唉,魏姑娘还真是冷淡啊。”孝文极为失望地叹息了一声,在看到司马婧苓眼睛中透露出来的毫不掩饰的杀意之后,终究还是放弃了自己一定要将名字报出去的想法。 他看着眼前这位虽然神色极为冷淡,大部分面容还被一抹轻纱遮挡住但仍旧难掩艳色的女子,颇为可惜地轻声呢喃道: “唉,本来看在我难得见到这么一位美人的面子上,想要给你透露一些我自己的把柄的,这可真是……” 司马婧苓对于对面这人忽然就低落下去的情绪,丝毫都不在意,但他的那番喃喃自语,却暗暗记在了心里。 她只是挂了一个“有点本事却涉世不深,还有很多破绽的某个是家大小姐”的身份,但真实的她毕竟还是经历了许多阴谋诡计,见惯了各种大风大浪的一国公主,在第一眼见到眼前这个少年样子的人时,心中就升起了浓浓的违和感。 更不用说,这本就是她与柳如是提前下好陷阱之后,第一个出现的拥有绝对大嫌疑的人。 她与柳如是本来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就没有完全面对面地交流过,更不必说会有一系列的环节铺设好之后,在等待最终结果的时候她们之间来见一面,结果毁掉了马上就有成果的这种举动。 在外人看来,她与柳如是之间,真真是什么关系都不会有,并且在这个时候,她就是一个处于劣势,陷入危机,急需要别人前来帮助的对象。 这个时候,碍于柳如是的特殊身份,碍于玉门客栈那些显而易见的利益,大部分人都是要远远地避开司马婧苓的,甚至恨不得永远都不要碰见司马婧苓,永远都不见面。 这样的话,他们就完全不会和司马婧苓牵扯上关系,也不会被柳如是给暗中记上了名字,从而就进了玉门客栈的拒客名单。 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冒着得罪柳如是的风险,来接触她呢? 答案显而易见。 要么,就是那种喜欢赌博,追求刺激感的人,看出了她身份的不同寻常,想要在她这里赌一把的人;要么就是完全不在意柳如是的身份,甚至从一开始就与柳如是站在对立面的人。 前者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接触她,而这种偷偷摸摸却又光明正大的方式来见她的,只能是那种一开始就抱有目的,想要联合她从柳如是那里得到什么的人。 而这种人,恰恰是她和柳如是要寻找的人。 于是,虽然司马婧苓听了孝文的那番别有深意的喃喃自语之后,心里有了一丝兴趣,但念在与人合作的诚信和先来后到,她还是放弃了自己心头忽然升起的探索的想法。 她在心中,也是很遗憾地叹了口气,面上却只能继续装着冷冷淡淡的甚至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对孝文冷冷地说道: “你到底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赶紧说,不要磨磨唧唧地做些多余的事情。我这里晚上的时候,也不是多余出来的。” 孝文看了看司马婧苓眉间透露出来的明显的急躁,挑挑眉,嘴角终于扯出了一个最为开心而又嘲讽的弧度, 啧,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这可真是让人期待却又失望啊。 第三十一章 半途转折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见自己面前的司马婧苓,终于露出了自己想要看见的那种表情,孝文也终于不再扯东扯西,看起来没个正形,好似十分随意,不做正经事的样子了。 他马上一脸严肃,却也不再直看着司马婧苓,而是看着司马婧苓房间内的摆设,慢慢道:“魏姑娘对柳掌柜,了解多少?”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司马婧苓虽然无法看到孝文脸上具体的表情,但是听了孝文这句听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问话之后,本能之间突然就升起了一种警惕福 孝文自然也是感觉到了司马婧苓的防备,便很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司马婧苓放松下来, “魏姑娘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确定一下,魏姑娘本人与我心中预估的能力,到底有多么大的差距,这样一来,我也好帮助魏姑娘啊!” “我不需要帮助。”司马婧苓马上就做出拒绝的态度,与先前相比,语气中多了一些十分明显的生硬之感,就好像是不假思索之后,迫不及待地就凭藉一种惯性来做出来的一种回应。 孝文自然也注意到了司马婧苓话中的这种变化,心中除了对司马婧苓整个饶评估又做了一次具体的修改之外,更多的又是心中升起的一种无趣之福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掌控事件的发展,没有任何意外地严格按照自己预想的程序一步一步地行进下去了。 他心中原本还对这个不知来历,算是这次玉门客栈之行的意外司马婧苓有更多的期待感,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顿时也失了很多想要做些其他事情的心思,就打算按照自己心中所想,这样一步步地套出司马婧苓的底气,然后在暗中指导让其能够和柳如是再交锋上几次。 最后结果怎么样不重要,他也不指望能够凭藉司马婧苓一个人就能够彻底将柳如是拉下马,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他浑水摸鱼的机会。 “魏姑娘先别急着拒绝。”孝文好似并没有被司马婧苓这种软硬不进的态度所激怒,依旧不急不徐地十分和善地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魏姑娘应该实从外地来的吧。当然,我这句话绝对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而是,外地人对于柳如是刘掌柜的了解,还是有些不够的。” 司马婧苓的眼神似乎微动了一下,没有再直接出声打断,这便是继续挺下去的意思了。 孝文琢磨着,便继续顺着心中所想了下去, “我不知道魏姑娘是从哪里听得了刘掌柜的名字,也或许是听得了玉门客栈的名声。但是,作为一个算得上是玉门客栈的老熟人,我还是十分善良地提醒你一句,那就是这玉门客栈绝对没有你想象地那般简单,柳如是也不仅仅只是一个掌柜。” “你的这些,我自然知道。”司马婧苓直接抬眼看向了孝文,原本有些动摇的眼神,此刻竟然又莫名坚定起来。 她的语气之中有着无可撼动地傲气与自得,但是又与孝文一开始所想象的那种不耐烦与骄矜不太一样,而是就像是在表述一种显而易见的事实一般,事实如此难以辩驳。 其中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而是就这么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所的,都是真的, “我从来都没有瞧过刘掌柜,瞧过这玉门客栈。发展到今这一步,也是在我意料之内的。这些的发生的种种,都只是肯定了我心中的一个又一个猜想罢了,让我更谨慎地来达到我来这里的目的。 你来找我的目的,我也不是不知道,我只能,你找错人了,我与你的目的并不相同。” 孝文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了。 司马婧苓现在的这番表现,让他忽然间就意识到,眼前这人,从来就没有真正向她展示过什么。 先前所收录地对于司马婧苓的评估全部作废,但是孝文的心中却一点恼火都没有,反而先前熄灭的那一点期望,又陡然被点亮了。 这位“魏姑娘”可是第一个让他吃瘪的人,第一个将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聊人,也是第一个,能够欺骗了他的人。 他心中简直欢喜极了,如果不是因为场合和时机的不对,他可真的是愿意与这位“魏姑娘”好好认识交流一番。 他脸上的笑容又生动了起来,甚至比起先前来,显得更加真诚了。 他抑制住心中的兴奋与激动,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对司马婧苓道: “魏姑娘真是一个妙人。可是,我还没有,魏姑娘又是从何而知我的目的是如何,又是哪里不会和魏姑娘目的一样呢? 再了,魏姑娘这样一件一件去测试柳如是的底气到底有多深厚,实在是一件费时又费力的事情,毕竟就像是今日早上的那位姑娘,就这么废了,魏姑娘不会觉得可惜么? 只要魏姑娘轻轻地点一下头,关于柳如是以及玉门客栈更为详尽的资料,我就会亲手给魏姑娘你奉上,什么都不用损失,魏姑娘难道都不用考虑考虑么?” 孝文完,便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司马婧苓的面部表情,不肯错过司马婧苓神色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可惜,让孝文失望的是,在司马婧苓的脸上,一丁点意动的样子都没樱 她仿佛根本就没有把孝文的话再放在心上,仿佛在刚刚把话清楚之后,就自动屏蔽了孝文的一切举动。 司马婧苓看了看已经燃了大半的灯,对孝文道:“公子请回吧,不必再了。我的人我自有打算,也不用公子你来怜惜。 当然,公子来我这里的事情,我也不会往外多,就当作是公子看得起我的回报。” 罢,司马婧苓便抬手指向门口,赶客的意味显露无疑。 孝文挑挑眉,心知今夜便再也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便只好起身离开。 不过这一夜他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在见了这位“魏姑娘”之后,他心中的那种兴奋之感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而且,除了对这个人本身的兴奋之外,更让他觉得有趣的,就是现在玉门客栈里的形势了。 他很想知道,在有司马婧苓的情况下,又由他来掺上一脚,玉门客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的呢? 第三十二章 几枚牌子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玉门客栈的又一天早晨照常到来了。 不过这一天的早晨和以往不同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紧张而又期待的表情,看起来着实有些诡异。 房间里,王叔起身后收拾着自己的穿着,整理着被褥,却总觉得自己的后脖颈隐隐作痛。 他左思右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便把原因放在了自己睡的那个枕头上。 他拿过那个枕头来,轻轻地拍了拍,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果然如此,这枕头真的又被我睡硬了。” 他愁眉苦脸地唉声叹了声气,转回头来看见已经早早起来将自己收拾利索的孝文,忍不住惊奇道: “孝文,你今天怎的如此积极,竟然这么早就醒来了。” 孝文十分腼腆地笑了笑,对王叔说道:“其实也不算早,毕竟今天算是个十分重要的日子,我再怎么样也实在是不容易再睡着了。” “也是,”王叔点点头,对孝文的这套说辞丝毫没有生出什么怀疑,而是感慨而又满足地感叹道, “今天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咱们虽然都是同一个商队的,但是需求的东西却不尽相同。为了能够在明天取得一个好的收获,今日之争是必须放在心上了。” 说着,王叔就挂着慈祥的笑容,看着孝文的目光,就好像是现在外面这北傲荒漠里的艳阳,炽热而浓烈, “孝文你今天如此积极,王叔我实在是感到欣慰啊!在以前,你可是从来不参与这种活动的,毕竟对于你来说,这个东西在某些方面,也算是为个人谋福利,而你恰恰是不注重个人的人。 因为这些事,你没少被咱队伍里的人背地里说不合群,王叔我对你那扬着脖子,翘着鼻孔,一副自傲地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搭理人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呢。 现在你忽然对这种事情上了心,王叔我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心中自然是无限欢喜的。我们的孝文,这是长大了啊!” 孝文被王叔说得更加不好意思了起来。默默地低下了头,露出了一对逐渐变得通红的耳朵。 忽然,孝文听到王叔“嘶”地叫了一声,便赶紧抬起了头朝王叔看去,发现王叔正一只手揉着脖子,脸上皱成了一团,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便关心地问道: “王叔,您这是怎么了,脖子不舒服么?” 王叔应了一声,忍不住向孝文抱怨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真的不中用了,好几次了,都能把我这脑袋下面的枕头给枕得僵硬的不行,从而让我这脖子落了罪。明明睡觉之前,这枕头还是好好的。 而且我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有这毛病,还专门找了伙计给我换了枕头,结果还是一样的。唉,这可真是,今天的脖子还尤其的疼,就跟被人打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孝文表面上担心,其实内心一点奇怪的地方都没有,毕竟这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本人。 他混迹在商队中,本来就是有自己的目的在,半夜里偷偷摸摸出去做个什么,也是理所应当、不足为奇的事情。 他当初选择和王叔住在一个房间,就是看中了王叔本来虽然唠唠叨叨,极为关心别人,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却并不如商队里的其他队员敏感,这大大方便了他暗中做事。 而他这个人却是向来都不想做许多繁琐的事情,对于夜里下药迷晕王叔的这种选择,他根本考虑都不考虑,只会选择在夜深人静之时,给睡梦中的王叔,来那么一下子。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觉得第二种还比第一种要更难操作一番。 可是对于孝文本人来说,没有什么能够比他对于自己一手下去的力道更为便捷的方式了。当然,这是依靠在他对他自己绝对自信的基础之上,才能够做到的。 昨天夜里的时候,因为白天对于和柳如是对峙交锋的那个“魏姑娘”本人的期待感,他久久不能成眠,以至于心中的兴奋越过了头,朝王叔下手的时候就重了那么一些,从而就造成了现在王叔还揉着自己的脖颈,十分疼痛的样子。 孝文的心中不禁就觉得有那么一丝麻烦,但是因为昨夜的好心情,他就将所能够给予到王叔的耐心,多了那么一点。 他可不管王叔刚刚说那话是不是有所怀疑,他只会在面上表现出一副极为忧心的样子,对王叔说道: “现在时候还早,我帮您上点药揉揉吧。不然这时间耽搁长了,会更难受的。” 王叔透着房间里面的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后又听了听外面似乎也确实还没有多少人声,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勉强,但还是同意了孝文的想法。 于是他将外衣又轻轻褪下,让孝文拿出伤药来在他的脖颈上抹了抹,随后便是一股子极为酸爽的感觉传来。 不一会,王叔的身上就冒出了汗,脖子上那块地方,变得灼热却舒服起来。 王叔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再夸赞几句孝文,房间外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老王!老王?你起来了没有,赶紧出来,竞标要开始了!” 王叔一惊,“唰”地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边穿起外套边对门外的人喊着回道: “来了来了,马上就到!” 他“噔噔”几下,就把鞋子穿好,也顺手就拿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筹码,脸色焦急地对孝文说道: “孝文,赶紧走了,一会去晚了可就没有什么余地了。” 孝文应了一声,然后紧随着王叔的步伐就出了门。也就是这一刹那,玉门客栈内顿时人声鼎沸,所有人都急匆匆地从房间里出来,朝着四楼的方向涌入。 而三楼与四楼的楼梯口,柳如是和她的伙计正守在这里,一个一个严肃而又认真地等候着前往这里的队员们。 “各位客人不要着急,确定好自己带的东西没有问题,排好队交到我伙计的手里就好,他们会根据你们提供来的东西,为你们分配牌子的。” 通向四楼的楼梯之上,柳如是笑容满面地看着朝自己涌来的客人们,平稳有力地朝他们说着规矩,维持着这一特殊日子的秩序。 这一天,就是商队们大显神通,展示自己实力的日子。 第三十三章 特殊之日(章节标题与上章顺序反了,内容不影响)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玉门客栈一直以来就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在来玉门客栈这里想要获得消息的人,必须要在前一天拿出与自己要交换的那条消息价值相等的物件或是价钱亦或是消息,交给柳如是他们进行评估。 若是他们确定所交换的东西价值相等,那么便可以让商队里的这些人顺利排上号,拿到一个绿色的牌子,这意味着商队里的这些人可以直接进入四楼那间用来正常交换购买的房间。 而若是他们估量着拿来交换的物品,并不能与之想要交换的消息相匹配,那么柳如是他们就会交给这些人一个白色的牌子。 白色的牌子和绿色牌子不同的地方,就在于白色牌子并不能直接进入交换购买的那一步,而是会在另一个房间来进行协商,选择加码或者是选择交换想要购买的消息线索。 当这些商队之人与柳如是这边协商顺利,那么他们的牌子就会变成淡绿色,意味着他们是协商完成的人员,而要是当他们连协商都不顺利的话,那么就很遗憾,他们就失去了这次购买消息的机会,白色牌子也会变成红色牌子,被外面监管秩序的人请离。 当然,白色变为淡绿色的人也不是想变就变的,毕竟消息这种商品和其他的物件都不太一样。 其他物件可以转卖多次,有的甚至经得手越多,就越值钱。 可这消息却不是这样,这种东西一旦转卖的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所以在玉门客栈,每条消息都有着严格的买卖次数,由消息的价值来决定它到底可以被卖多少次。 当然,越值钱的消息,被卖的次数就越少,有的消息甚至只卖一次,只卖给一个人。而即使这里最不值钱的那种消息,也不是可以无限次购买的,最多卖给十个人,也就不会再卖了。 这样一来,想要消息的人很多,但是要卖的消息却很少,抢占先机就显得尤为重要。 尤其是一开始就拿到绿牌的人,自主选择性更高,若是你们选择的是同一样东西,那么率先拿到绿牌的人,肯定就会占据绝对的优势。 因此,选择好一开始就要交换的消息以及筹码,就是获得这个先机的最有效办法。 三楼天字一号房里的司马婧苓,静静地观摩着卧在自己手心里的这一枚绿色的玉牌,不禁就感叹道就是这么一枚小小的东西,却让所有人都争抢不休、趋之若鹜,实在是让人心中有些不喜。 因为要真真比较起来,这东西,可与她的身份令牌,一样重要。这让司马婧苓的心中,微微觉得有些冒犯,却又觉得有些乐趣。 而司马婧苓的手中为什么会有这一枚现在外面都在争着抢着的十分珍贵的绿牌,自然是因为司马婧苓本身的身份,以及柳如是与她合作的诚意。 柳如是偷偷给她送来了这一枚绿牌,甚至连理由都帮她想好了,不可谓不贴心。 不过,司马婧苓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兴味的笑容。 她看着刚才从自己窗户外面扔进来的一个锦盒,已经猜到里面会是什么东西了。 她将它捡起来,放在自己面前的桌案上,笑眯眯地对着一旁的阿瞒问道: “阿瞒啊,你说今天,我会收到多少分邀请呢?” 阿瞒受的伤,在昨天司马婧苓亲自给他喂药之后,便好了很多,脸色终于也是红润了不少。 关于前一天晚上有一位别有深意的客人造访一事,他也有所耳闻。 不过为了司马婧苓的计划,硬是让自己昏沉不醒,没有亲眼所见罢了。 只是通过司马婧苓对那人的描述,阿瞒的心中就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形象,对于这个被扔进来的锦盒里的东西,他也有了一个明确的猜测。 不过听司马婧苓这样问,他倒是想多了一点,忽然想起司马婧苓与柳如是有计划是有计划,但是这之中可不只是有他们两个,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人呢。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对司马婧苓说道:“阿苓,你的意思是……” 阿瞒没有将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但是司马婧苓已经知道阿瞒要说的是谁。 她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阿瞒的猜想,对阿瞒眨了眨眼睛,有些狡黠地说道:“阿瞒现在所想的这个人,确实是会来邀请我的,不过到时候,我可不会占据这个人的主要视线,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就交到你头上了。” 阿瞒明白司马婧苓是什么意思。 他与韩立也算是正面碰撞了一回,虽说是自己在当时并没有引起韩立的怀疑,但是以韩立的性子,等回去再琢磨琢磨,就会从中发现一些很值得推敲的东西。至于能不能从其中推断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这是阿瞒所不敢保证的。 因此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继续出现在韩立的面前,不再用无懈可击的面目来面对他,而是在他面前尽可能的破绽百出。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样一来,韩立肯定的却又开始怀疑,怀疑的却只会更加怀疑,到最后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样的结果,对于阿瞒和司马婧苓来说,是最好的。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司马婧苓,好似盛满了无限的情意,让人心动。 司马婧苓暗暗“啧”了一声,却朝着阿瞒的方向崩了一个脑瓜贲,让阿瞒“啊”地轻叫了一声后,双手捂着自己额头,泪眼汪汪地委屈地看着她。 司马婧苓佯装严肃,但是眼角与嘴角的笑意,早就已经出卖了她, “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鬼精灵了!可惜即使这样,你刚刚的答案也错了!” 阿瞒适时露出茫然的表情。 司马婧苓脸上带着笑意,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对阿瞒说道:“阿瞒,你可是忘了这客栈里,还有第四个人呢!” “什么……”阿瞒有些困惑地问道,却突然住了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阿苓说得是他,这可真是,好容易就让人忘记了。” 司马婧苓抚摸着阿瞒的头,安慰着他说道:“虽然他不会站在咱们的对立面,并且一开始就与咱们表了决心,但是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要来邀请我们啊。” 正说着,司马婧苓的房门就被小心翼翼地敲响了, “贵人,我是孟怀义,我可以进来么?” 第三十四章 应谁之约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孟老板的到来在司马婧苓意料之中,在阿瞒的意料之外。 虽然在司马婧苓的提点之下,阿瞒已经明白了来寻司马婧苓的人员中绝对不会缺少了孟老板,但是孟老板就如此光明正大地前来,还是大大出乎了阿瞒的预料。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看来,不过就是捎了一程不怎么熟悉的人罢了,再加上昨日上司马婧苓和柳如是两人发生的冲突,明眼人都不会直白地与司马婧苓她扯上关系。 没看就连韩立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背后很有权势,并不需要特别顾及柳如是的人,都偷偷摸摸地来给司马婧苓传递牌子的么。 这个时候的聪明人,都或多或少地会选择减少与司马婧苓的直接见面。 可是,孟老板却像是全然不在意似的。 他在司马婧苓的房间外,听到房间内传来司马婧苓允许他进入的声音后,便推开门,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还顺手将房门给关了上来。 他的身子微微躬着,示意着自己对于面前司马婧苓地位的一种尊敬。 看着司马婧苓就坐在自己的正对面上时,马上就跪在了地上,朝司马婧苓行了一个大礼。 司马婧苓挑挑眉,倒是也没有阻止孟老板的这种行为。她静静地看着孟老板将头严严实实地磕在了地面上,也没有就此让他起身,而是颇感兴趣地问道: “孟老板怎地来了?这个时候,孟老板不是应该在忙着给自己商队获取最大利益么?” 孟老板没有听到司马婧苓让自己起身的命令,便也不敢就这么随意地直起身来,只能轻轻地微微抬一抬自己的头,用眼睛上挑着看一眼司马婧苓面上的表情。 等注意到司马婧苓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的身上时,便马上扯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对司马婧苓说道: “这商队里的事,自然是要早早准备的,若是什么都放在今天来,那可真就什么都迟了。况且,今日这个特殊的日子,虽然说与我们的商队有那么一些关系,但是更多的其实就落在个人上面了。 商队只保证商队总体的这一趟目的完成就可以了,至于队员们的想法,那自然会给予他们十分宽松的自由环境。 当然,这个自由环境,就得全屏自己的本事了。” 司马婧苓轻笑了一声,对孟老板的这个管理方式,十分地感兴趣。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孟老板可以起身了,然后便示意阿瞒去给孟老板斟一杯茶水来, “最近我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想必孟老板也都清楚,所以就恕我招待不周了。” 孟老板连忙捧着茶杯,对阿瞒点头谢过,然后又转回头来对司马婧苓说道:“贵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老孟还得感恩贵人能够赐予我这一杯茶,这是我老孟的荣幸。” “孟老板可真是会说话,不愧是已经行商这么多年的老商人了。而且听刚才孟老板你所说,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也很符合你这商人之心了。无论何时以及无论在何地,都保持着绝对的清醒来选择最为正确的、利益最大的那一条道路。 不过,这样一来,我心中其实就有了一个更大的疑惑。按照孟老板的商人理念来说的话,孟老板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正大光明地来敲响我的房间门吧?” 孟老板闻言之后,又“嘿嘿”地笑了两声,对待司马婧苓的这个疑问早有准备。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了那一枚司马婧苓原本很陌生,但现在已经无比熟悉的绿色牌子,递到了司马婧苓的面前,对司马婧苓恭敬地说道: “这个东西,我想贵人应该已经不陌生了,而且想必刘掌柜也给您细心地讲述了其使用方法。可是,我送给您的这枚牌子,贵人您务必要收下。” 说完这句话之后,孟老板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一些,面庞之上全是郑重之意。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一是因为这个时候确实不是什么好的时机,他不能也不该在司马婧苓这里呆上过长的时间;二是,他并不能将这件事说得太明白,原因在于他并不想参与其中,也不想趁这个机会让自己再在司马婧苓那里得什么人情。 司马婧苓上次给他的那个令牌,已经就足够让他惊讶了与惶恐了。 他觉得自己只不过就是贡献了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线索,就获得了如此巨大的回报,实在是与他的等价交换原则不符。 虽说他现在的这个举动,很有可能就让他这个人直接处于了别人的关注之下,但是好在这里其实并没有多少外面的人,大都都是跟随自己多年,被自己以手提拔起来的队员与朋友。 唯一一个值得注意的韩立等人,依照他的观察,也发现了韩立对于司马婧苓的存在,也没有绝对的敌意,反而好像是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这样一来,即使与司马婧苓关系匪浅的近身丫鬟被柳如是关押了起来,但是他与司马婧苓的交往,也并不会影响什么,毕竟一开始,司马婧苓就是由他带进来的,这也是除韩立之外,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他能在这个时候还来找司马婧苓,并且把这个绿色的牌子给了出去,反而能够证明他与司马婧苓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坦坦荡荡的,并没有什么私下的隐藏。 司马婧苓接过孟老板掌心中的这枚绿牌,对于孟老板话中的未尽之意,司马婧苓从孟老板还没有来之前,心中就已经知晓。之所以问如此详尽,还是为了让阿瞒能够明白。 她斜着眼看着阿瞒站在一旁,垂眸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对着孟老板点点头,笑着对孟老板说道:“孟老板的好意,我已经知晓。我这里确实有一件非常想要知晓与确定的事情,就多谢孟老板给予我的这个帮助。 孟老板日后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回报,尽管说,就算是孟老板解决了我这里这个燃眉之急的回报了。” 孟老板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司马婧苓的意思。 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朝着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轻轻告别,自己打开房门离开了。 阿瞒低垂着头,看着司马婧苓很随意地把玩着手心中这枚刚刚由孟老板交给她的绿牌,心中不自觉地对眼前的形势,又多了几分新的认识。 第三十五章 张开之网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孟老板来找司马婧苓的行为过于光明正大,丝毫没有掩饰,于是众人在暗地里悄悄讨论了几句之后,便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而唯二对这件事比较在意的人,就是孝文以及韩立了。 为了司马婧苓和柳如是两人的计划,秋兰依旧没有回到司马婧苓的身边。不过好消息就是,除了司马婧苓这边出现了孝文这样很是直接的线索之外,秋兰那边也出现了重大进展。 在下午评估取牌子的时候,众人就看到有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跑到了柳如是的身边,附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些什么,柳如是的表情就马上变了。 随后,客人们就发现玉门客栈的伙计们的行动快速了不少,将他们这些聚集在三楼上四楼的楼梯间的这些客人们所有的筹码都计算清楚并发了相对应的牌子之后,柳如是就匆匆离开了现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司马婧苓在自己的天字一号房,看着柳如是送进来的纸条。 她看到秋兰配合着柳如是的行动,已经顺利进行到了他们的下一步,那就是“秋兰失踪”之事。 按着计划,柳如是在合适的时候,故意派人放走了秋兰,让秋兰逃出去之后,带着几个自己藏在秋兰身后的暗中尾巴,让她遇到这个幕后之人的接应之人,从而从另一个方面,来了解自己注意到的这个幕后指使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来历。 而这样的一个合适的时机,就是有人与司马婧苓接上了线并且在今天这个唯一可能出疏漏的时间里,将秋兰给放出去。 现在的时间,则就是柳如是派人来送纸条,告诉司马婧苓现在秋兰的情况。 司马婧苓大致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然后就在烛火上一点,九江整张纸条都毁灭的一干二净。 阿瞒从一旁慢慢走来,给予了司马婧苓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明显感觉到了司马婧苓现在心里的不开心。 秋兰可以说是陪伴司马婧苓许久的人了,就算司马婧苓嘴上不说,内心里也是早就将秋兰当作是自己的一个亲人。 阿瞒设身处地地想了一想,若是他身边有这么一个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人,因为一个为了绝大多数人的命运而必须要让自己身边的这人去涉险,那么他也一定是不愿意的。即使去了,心中也一定担心得要命。 司马婧苓感受到了阿瞒的安慰之意,她干脆就直接向后一靠,靠在了阿瞒的怀里。 她说道:“没事,我相信秋兰。” 阿瞒便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抱着司马婧苓的臂膀更紧了一些。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静谧美好,一点都没有外面形势的那种紧张感。 秋兰出逃了的消息,终究还是没能瞒得过这客栈里的商队队员,毕竟柳如是的脸色变化实在是太过明显,而且客栈内的伙计也有了潜移默化的变化,对于他们每个人的态度,都变得稍微强硬了一些,很多地方,原本他们都能稍微去停留一会,现在却全都禁止戒严了。 大家纷纷在暗中讨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以从玉门客栈之中将人给救出去,更何况,这人还是被柳如是亲口关照过的。 他们这些人虽然不清楚那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心中早就根据以往的经验和最近流传出来的或多或少的消息,猜了个七七八八。 秋兰,无非就是奉什么人的命令,在柳如是这里想要带走什么东西,可是又没有带走。 柳如是也许是从秋兰身上发现了什么线索,便留着秋兰的性命,却没想到秋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逃脱的掉。 他们不禁,就也对秋兰身后的那个人好奇了。 于是这一个看似平常却又不寻常的夜晚,司马婧苓这里就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孝文好像因为来了一次司马婧苓的房间之后,就整个人就更加的随意自如了,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从司马婧苓他们房间的窗户那里翻了进去。 这个动静其实最开始还是由阿瞒先听到的。 他和司马婧苓本身在睡觉之前,就讨论着今夜会有哪些人来打扰他们,因此在睡着的时候,也没有完全就沉入到深深的睡眠之中。 只不过司马婧苓自从和阿瞒谁在一起之后,睡眠的质量就变得好了一些,警惕心也变得小了一些,因此在听到前面传来的动静时,没能马上就从迷糊的状态清醒过来。 孝文翻窗进来之后,看到房间内并没有燃多少灯,显得整个房间有些昏昏沉沉的,又显得过于安静。 他挑挑眉,丝毫没觉得自己深夜里进一个女子的房间有什么不对,反而还饶有趣味地慢慢走进那抹巨大的隔断房间的帘子。 他伸手正准备伸手将眼前的这个帘幔拉开,就看到眼前的帘幔已经自己打开来,司马婧苓那绝色的半张脸,出现在了孝文的面前。 司马婧苓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直接没好气地对孝文说道:“公子,难道就没有人告诉你深夜闯进女子的房间,是一件极为失礼的事情么?” “古人有那么多的梁上君子,就都只是为了一睹那惊鸿一瞥的绝色,从此之后达成的佳话也有不少。向我这样直闯而进,不掩饰自己的声音气息,只为了见姑娘一面,也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了。” 孝文的脸上一点羞愧之意都没有,反而忽然说起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臭名昭著”的“采花贼”事件,可谓是大言不惭,让人憎恶却又没办法。 他一脸向往之意,仿佛是真的觉得自己这样所做是没有什么错的,让司马婧苓的心中觉得不舒服但是却又毫无办法, “魏姑娘,我这样做你都觉得有所冒犯的话,那我下次就悄悄而来,直接欣赏你的睡颜如何?我想魏姑娘你深知礼仪廉耻,应该不会对我不负责任的吧?” 司马婧苓冷哼一声,直接就越过孝文,不想再与他在这件事上纠缠,坐着气呼呼地说道:“你又来这里是做什么,我记得我昨天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你了!”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事情总是处于一直的变化之中的么。”孝文不在意地摆摆手,笑眯眯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第三十六章 逼迫之边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孝文的这份无耻也算是令司马婧苓大开眼界,即使如司马婧苓这番算是见过世面的,对于孝文这种毫不见外的态度,也暗暗抽了抽眼角。 不过她却不打算再分出更多的情绪来对待孝文了。 只见司马婧苓冷冷地瞟了一眼孝文,直接绕过孝文就坐到了她那正对着房门的位置,看起来是真心不会管孝文会不会趁她坐下而掀开帘幔朝里面看一眼。 孝文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看着司马婧苓浑身躁郁,一副被人打扰了安眠状态的样子,就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 他此刻也有点搞不清楚司马婧苓这个人是真的心大还是假的心大,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竟然还能准备安稳入眠,难道她就一点都不对明天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以及她那个侍女出逃的消息所紧张么? 不过也恰巧因为司马婧苓给孝文留下的这种虚虚实实的感觉,让孝文并没有在司马婧苓转身后去亲手掀开与他只有一指之遥的帘幔,而是直接也转过了身,坐在了司马婧苓的旁边。 虽然他总觉得司马婧苓的房间内,应该还有其他人,但是司马婧苓的这副态度,却又让孝文他不确定了。 他坐下之后,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司马婧苓,随后像是不经意地问道:“我记得当初魏姑娘身边,应该还有其他人的吧?除了那个被柳如是抓到现在又逃走了的那个,应该还有两男一女,他们人呢?” 司马婧苓闻言抬眸又瞟了一眼孝文,冷冷淡淡地说道:“这好像与你没什么关系吧?” “我这,不是为了魏姑娘你的生命安全着想么?”孝文丝毫不在意司马婧苓的这种冷淡的态度,毕竟经过上次之行,他就已经知道了司马婧苓是一个防备心理极重,完全对他充满着警惕之心的人,若是态度突然出现了软化,他自己都要吓一跳,而且要担心的恐怕就变成了他自己, “魏姑娘一介女流,若是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潜入魏姑娘的身边,那魏姑娘如此这般没有防备,身边还没有人在保护,那魏姑娘的人身安全,岂不是就处于危险之下了?” “公子这话,可是说的是你自己?”司马婧苓听了孝文这番好似好心的话,不仅没有什么感动之情,反而还冷哼一声,对着孝文嘲讽道, “我这地方,除了像公子你这般不请自来之人,还真的没有什么人敢和会在深夜里,走进我这个房间里了。” 孝文笑笑,脸上不仅没有露出什么尴尬或是羞愧的表情,还一脸恍然大悟,十分惊奇的样子。 他甚至还十分荣幸地说道:“原来魏姑娘的闺房,只有我一个人深夜拜访过么?那我还真是感到荣幸!” “呵,”司马婧苓又冷嘲一声,忽然之间眼波流转,即使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之下,也足够勾人摄魄,让孝文这种脸上尽是虚伪的人,都忍不住真心实意地恍惚了一瞬, “公子你在想什么好事,这里,哪里是我一个人的房间呢?” 孝文的心中顿时响起警铃,然而已经迟了。 一把他算是十分熟悉的短刀,再一次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孝文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遗憾自己竟然被美色迷昏了头,却并不懊恼,也不悔恨,而是又熟门熟路地后仰了一下脖子,然后举起了双手, “好吧,魏姑娘,我接下来保证不乱说也不乱动了,可以么?” 司马婧苓微微抬了抬头,让阿瞒收手,然后阿瞒便收了刀,却没有离开房间,而是直接就走到了司马婧苓的身边跪坐下,一双眼睛冰冷而又凌厉地盯着孝文,释放着自己对于孝文浓浓的敌意以及对于司马婧苓的占有欲。 孝文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但确实不欲再多说什么了。 他虽说还没有完全摸清楚司马婧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对于她在某些方面说一不二的性子,他还是十分清楚了的。 他现在敢确定,只要他敢再多说一句话,司马婧苓绝对敢直接让现在在她身边的那位男子杀了他。 他虽然觉得自己并不能被杀死,但现在显然不是招惹这种麻烦事的时候, “听说魏姑娘,接了商队孟老板的邀请,打算与孟老板一起?” 司马婧苓点点头,对这个消息被人知道了,并没有感到有多大的惊奇。 毕竟孟怀义本人就没想着隐瞒,白天的一场大大咧咧的戏,就差直接在自己的大脑门上写上字,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我就是来给送绿牌子的,想你们咋样吧”。 即使真的没有人在意这种事情,但是孟老板也会想办法让人知道。 显然,这种没有人在意没有人知道的现象,永远都不会发生。 毕竟外面还有虎视眈眈的孝文以及韩立两个人。 司马婧苓听到孝文这样问,便很是干脆地点点头。然后反问道: “你有什么问题?” 孝文笑了笑,随后顿时就收敛了笑容,凌厉地看向了司马婧苓,对她说道:“拒绝他。” 阿瞒马上就又拔出刀来,在孝文的面前晃悠,好像只等着司马婧苓的一声令下,随时准备割走对面那个十分嚣张的人的脑袋。 司马婧苓原本用手撑着的不知道看向哪里的脑袋,听了这话之后转向了孝文,但是却没有孝文想象之中的愤怒或是激动,而是那一张依旧平淡的脸。 司马婧苓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回了头去,也没有问什么原因,却也没有明确的答复,这让孝文的表情,又皲裂了一次。 阿瞒早已把刀收了回去,他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处处冒犯司马婧苓的人,但是毕竟与司马婧苓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司马婧苓心里想的什么,他不说百分之百心有灵犀,但是心意相通还是能够做到的。 况且,只是刚刚那一瞬间的气氛的变化,也被阿瞒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对于孝文这个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棘手,虽然在某些方面总是让他能够想起自己那令人恐惧、厌恶、仇恨又钦佩的兄长,但是两者要真正比较起来,还是差的太远了。 孝文不知道在刚刚短短的一瞬间对视之中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其中发生了一丝极难察觉到的变化。 他摩梭了一下手指,眯着眼睛,忽然对司马婧苓说道:“若是我这里,有魏姑娘那个侍女的消息呢?” 第三十七章 谁在网中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的神色,明显的有些意动。 虽然司马婧苓很快地就将脸上这一点点变化掩饰了过去,但还是没有瞒过一直在关注着司马婧苓的孝文。 孝文将司马婧苓脸上的这一丝丝变化看在眼里,心中马上就抛出了原本计划等在后面才要说出来的消息。 他在说出口的那一瞬,心中不禁有些懊恼,但是看到了司马婧苓的这一点反馈,孝文还是狠狠地舒了一口气,也对自己刚刚的那个失误,暂时抛在了脑后。 要知道,他这么多年来,还从来都没有产生过如此明显的后悔懊恼之情。 好在虽然又出现了计划之外的变动,但也不算白白浪费,没有所得。 他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也不敢用威胁的语气说了,而是循循善诱,十分和善地与司马婧苓说起他的打算来, “魏姑娘不要这么冷硬强横,毕竟你的内心,还是一个善良柔美的女子,不是么?就好比说你这个侍女,表面上一直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对她的态度也显得十分的冷漠不近人情,但是你只是想让她更加安全些,好能够活下去,等待你救她的时机,不是么?” 司马婧苓似乎是因为听到了秋兰的消息以及被孝文说中了心里所想,整个人再也无法淡定不能,脸上一些细微的表情多了不少,整个人都透露出了一种焦躁却又狠厉的状态, “……你想要什么?”司马婧苓像是经历了无数次的纠结与抉择,才最终说出了这句话。 当她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还带着一丝恶狠狠地意味,其中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威胁以及一点点惊惶不安。 司马婧苓的心不定了,孝文的心就定了下来, 他抛出的这个诱饵,本来是应该等明天过后或是等再过几天,他与司马婧苓之间的关系熟稔了之后,再说出来,到那个时候,即使司马婧苓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关注她的侍女,也不会影响什么。 毕竟那个时候,他最主要的目的已经完成,司马婧苓与他又成为了朋友,即使不是朋友也没有关系,至少要比现在这种连陌生人都不算的关系,要好很多。 可是因为刚刚发生了一点点意外,让他提前将秋兰的消息放了出来,这让他实在是不确定接下来的事情,还能否如他所愿地发展。 好在,他赌赢了。 他一边在心中盘算着手里握着司马婧苓对那个意外撞在他手里的小丫头可以让自己达到些什么目的,一边则在考虑,该如何彻底将那个小丫头掌控在自己手里。 毕竟这个时候因为信息滞后,司马婧苓还能相信那个丫头落在了自己的手里,或是干脆觉得是自己救了她的侍女,可一旦过了这个时间,缓过神来后的司马婧苓,肯定就会向他提出要人的要求。 一两次的推拒还能让人认为是有目的所在,不方便让他们交流;可一旦推拒时间过长,他又在不断地找着理由,迟早都会被司马婧苓怀疑。 所以,在孝文看来,自己当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将他只是偶然得到的一个消息变为现实。 要说这秋兰是撞在孝文手里的,也没说错。 毕竟秋兰慌慌张张地逃跑,这个时候下意识地就会对周边伸出援手的人表示感谢,也不管救她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所以,就碰到了出门发信号让自己准备的那几只马贼过来玉门客栈迎接胜利或是补充计划的孝文。 孝文当时见有人撞破了自己的事,正准备下手直接匠人杀人灭口,却在动手的前一刻,看到了秋兰的样子。 他忽地就想起了前一日早上发生的事情,于是已经到达秋兰脖颈的刀,就又飞快地收了回去。 他留下了秋兰,并且给秋兰找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让秋兰暂时躲避柳如是追出来的人。 可,这是暂时的。 孝文发现秋兰的身手不错,而且身上确实像是有什么任务要完成。 若不是现在身体确实有些虚弱,她根本就不可能接受孝文的好意,也根本就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孝文给她带到的那处安全之地。 而且,孝文觉得,秋兰只是暂时性地相信了他,但是对于他来说,显然也抱着极大的防备心理。 若不是柳如是现在在外面的风声搞得很大,秋兰可能已经偷偷地从他那个地方溜走了。 孝文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的处境,深深掬了一把同情泪。 他只是想与眼前的这位“魏姑娘”交个朋友罢了,怎么就这么难呢? 当然这话若是让司马婧苓听到了,只会是冷哼一声,满不相信。 这种莫名其妙在这种微妙的时候凑上来的人,你说他只是想交个朋友? 这恐怕连三岁小儿也不会相信。 孝文又为自己因为形势稳定下来而开始随意发散的思维无奈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地就回过神来,又挂起了看起来十分灿烂友好的笑容,对司马婧苓说道: “魏姑娘不要这么紧张,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难的东西想要魏姑娘做的。只不过就是希望,魏姑娘额能够拿着我的这个牌子,去取这个消息罢了。” 司马婧苓疑问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去?” 孝文作无辜状, “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柔柔弱弱的一个瘦小男子罢了,怎么能够亲自去取消息呢?若是被别人盯上了,我可真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了。” 司马婧苓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孝文的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不过眼下秋兰之事,确实对于她比较重要,她确实不能完全放弃孝文故意放出来的这个钩子,就只能努力放松自己的心情,放稳自己的形态, “这种事情,应该谁都能替你去做吧?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我?” 孝文莫测高深地说道:“当然是因为,我知道魏姑娘,想要得到什么。” 司马婧苓定定地看了孝文许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十分冷淡地对孝文说道,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希望你也说话算话。现在,请你出去。” 阿瞒又拔出刀来,眼神凶狠地逼迫着孝文,让他赶紧离开。 孝文耸耸肩,知道现在二人的心中,对自己是十分的恼火,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很是爽快地离开了。 等阿瞒确定孝文确实是走远了之后,便对司马婧苓问道:“确定了么?” 第三十八章 两方纠缠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也算是司马婧苓与柳如是两人联合计划的知情人,在孝文上一次来拜访司马婧苓的时候,阿瞒就向司马婧苓问过,孝文是不是她和柳如是要找的那个人。 司马婧苓当时虽然觉得这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躲在背后不敢直接露面的幕后指使,但是一向谨慎的她还是没有就此认定,而是给了自己一个再次认定孝文的机会。 正巧,柳如是的这个特殊的“发牌子”之日,就是司马婧苓再次试探孝文的最绝佳机会。 也不知道是因为孝文所求的东西,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尽快拿到还是因为柳如是那边恰巧放出了秋兰,让秋兰那边有了进展,所以才会促使孝文的内心有些焦急,失了分寸。 司马婧苓在此时此刻,再次见了孝文一面之后,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个孝文,就是故意派一些马贼,莫名其妙地做一些事情的幕后之人了。 于是,司马婧苓就像阿瞒点点头,确认了这个事实。 阿瞒不禁就有些疑惑了。 他想了想,不由得向司马婧苓问道:“阿苓,你觉得那个人所求的东西是什么,真的是那个所谓的什么宝藏么?” 司马婧苓摇摇头,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朝着阿瞒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让自己靠着休息一下。 阿瞒顺从地将自己的身体放松至一个最合适的状态,然后伸手将司马婧苓揽了过来,让她能够舒舒服服地依靠在自己的胸膛之上,能够安心地呆在自己的怀中。 司马婧苓的头,刚好枕在阿瞒的肩膀与脖子之间的那一段软硬适中的地方靠着,十分惬意地眯了眯眼睛,然后才懒洋洋地带着一丝倦怠的意味对阿瞒说道: “依我看的话,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宝藏,这个东西,不过是他抛出来的障眼法。至于他真正的目的,我心中有一个猜想,但是还没有太大的把握。” 阿瞒低着头看了一眼慢慢阖上眼睛,似乎随时准备就这样靠着他睡觉的司马婧苓,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将自己的怀抱收紧了一些,然后将放在地上的薄毯盖在了司马婧苓的身上,以防司马婧苓在这昼夜温差极大的夜晚,着了凉。 司马婧苓没有听到阿瞒的回复,心中孩子气地对阿瞒的这个举动有些不满。她在心中嘀咕着阿瞒怎么可以就这样晾着她不回她的话,但是一种巨大的倦意,还是笼罩了她。 再加上身上的薄毯与身后阿瞒十分温暖舒适的怀抱,让她根本就不能再说出什么话,而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而阿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司马婧苓睡着之后,沉静的睡颜。 只有在这个时候,阿瞒才能看到司马婧苓脸上的轻松之意,才能看出,司马婧苓,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小姑娘,脸上还有着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天真烂漫。 于是,当司马婧苓的门外又一次晃动起了人影之后,阿瞒便伸手捂住了司马婧苓的耳朵,悄悄安抚着她让她完全沉浸在睡眠中,然后对着不请自来,问都没问就推门进来的人,“嘘”了一声。 韩立进门的脚,不由得一顿。 他看着在阿瞒怀中已经睡得酣熟的司马婧苓,已经踏进房间内的那一只脚,不由得想要再退出来,他甚至在心中有点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找这个时间来司马婧苓这里,这个点,不是正好就打扰了司马婧苓的休息么? 可是,当他的眼神落在另一旁的桌案上,看到那个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或者是故意留在那里的那一个杯子,韩立的眼神,倏地就变了。 他那只将落不落的脚,极其坚定地落了下去,然后有些面色不好地坐了下来。 阿瞒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他看着径直走进来就直接坐下的韩立以及他背后那扇并没有阖上的房门,心中实在是有些不虞。 不过,他深深记得自己在韩立面前的形象,并没有像刚刚对待孝文一般十分冷硬而又充满杀气地看着他,而是就是一种柔弱的、温和的、又有些无奈地责备, “劳驾,公子可以将房门阖上么?” 阿瞒轻声地说道。 因为他不想吵到司马婧苓,所以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却正好显得整个人的声音低哑无比,听起来就感觉身体不怎么好,没有什么力气。 韩立听后便绷着脸,起身转身将身后的房门关上了。 如此,阿瞒便注意到自己怀中的司马婧苓的眉头,松下来一些。 韩立看着阿瞒和司马婧苓两人的这副样子,压下心头涌起的怪异的情绪,冷淡地对阿瞒问道:“魏姑娘这里……刚刚你们有客人么?” 阿瞒点了点头, “那位客人刚刚才走。若是韩公子再早来那么些时候,那么想来就可以遇上了。这样,韩公子就可以亲眼见到和公子你一样深夜来拜访我们的人,是谁了。” 韩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现在的阿瞒,就像是他们这北傲国十分有名的一种植物,看起来内心软软的,好像不怎么厉害很好欺负的样子,但其实浑身长满了刺,就防备那些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 只要他们心中起了贪念,想要靠近他们的的时候,就会被这些坚硬的刺给刺伤。 他看了看阿瞒怀中的司马婧苓,觉得眼前之人有这番变化,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现在司马婧苓在睡梦之中,不是清醒的状态。 韩立想了想,先将刚刚质询的那个问题放到了一边,而是状似关心的问道:“你身体也不怎么好,魏姑娘看起来又累极,你们为何不干脆去休息呢?” 阿瞒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我们若是去休息了,对于像韩公子你们深夜拜访之人来说,就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韩立闻言抬眸看向阿瞒,发现阿瞒并没有看着他,而是满怀心意地望着自己怀中的司马婧苓,心中不免就想到许多。 他忽然就站起身来,也不再多说什么,好像就此打算告辞的样子。 阿瞒有些惊讶, “韩公子这就是要走了么?” 韩立打开房门,连头也没有转地就对阿瞒说道:“我今夜来之事,既然魏姑娘已经预料到了,那么想必我的来意你们也都知晓。 既然知晓我的来意却也没有做其他的举动,也没有对我说什么,那我也就明白了你们的意思。” 第三十九章 多方运作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韩立的这番举动,确实大大地出乎了司马婧苓和阿瞒的预料。 他专门挑了这个一个时间来找司马婧苓,想必就是要与她说一说这玉门客栈的买卖之事以及关于她们背后在做的事情。 可是,在进门的那一刻,韩立就已经知道了司马婧苓的态度。 在他看来,司马婧苓是一个不说高深莫测,但也绝对是一个足智多谋,完全不可小觑的一个十分具有聪明才智的女子。 因此,若是她有意隐瞒除了他韩立之外,还有人对她感兴趣的这件事情的话,那么她肯定不会连一只小小的杯子都不愿意收起。 那只杯子放在那里,就是告诉他除了他韩立,还有别人也来找过她。 虽然不知道其他人找她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但是有一点肯定的就是,大家都有一个同样的目的,那就是为了绿牌子而来。 孟老板给了司马婧苓一个绿牌子并且司马婧苓也有意使用孟老板的牌子进入交换房间的消息,他韩立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且,他总感觉司马婧苓已经和柳如是达成了什么交易,毕竟今天白天的时候,那个被柳如是抓到的人忽然莫名其妙逃脱的消息,实在是让他觉得怪异。 本来他的心里还想着,这么一个拙劣的计划,让他看着就觉得有些太过粗糙,能骗得过谁呢? 可是当他看见司马婧苓房间里的那个空着的杯子时,就明白了,原来还真的有人相信了柳如是的这个计谋,当然,这其中,可能还有司马婧苓的功劳在。 韩立站在房间门口,也不管这夜里到底有多少人是真正睡着还是在暗中偷偷观察着他们三楼的情况,反正他现在站在这里时的心情,和他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他来的时候踌躇满志,想着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卖给司马婧苓一个人情,好在以后的接触中,慢慢揭开自己心中对于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身份的疑惑。 可是,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心中事先想的那些所有的话,全都没有办法再说出口了。 他忽然就有一种迷茫感。 这么多年来,难道是因为他没有时时出来,带着自己家的商队宣扬一些他们的强势与底气,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已经不那么畏惧他们背后的势力了么? 首先出现了这么一个,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见了他之后好像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又好像是不知道,对待他的态度就像是在挖掘一块还没有开采的宝藏,充满了一种恶意的兴趣。 而原本安安生生,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冲突的柳如是,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样的诱惑,竟然也隐隐有了反抗之心,好像不怎么把他和他身后的那位势力放在眼里了。 这对于他韩立来说,实在是一个挑衅。 韩立总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已经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内了,但是眼下,却又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一切,都只能等明天过后,再重新多做打算了。 他准备反手将房门给司马婧苓和阿瞒关上的时候,最后给阿瞒留下了一句话,他说道: “我不知道我前面一位的那位来人,给你们说了什么,与你们交换了什么条件,但是有一句话,我希望你们能认真考虑一下,就是关于明天要进入谁的交换房间,最好还是维持原来的计划,不要改变了。 孟老板,是所有人中,最合适的一个人了。” 说罢,司马婧苓的房门就被“啪”地一声阖了起来,而房间内本来应该睡着的司马婧苓,却在这个时候,倏然睁开了双眼。要说这秋兰是撞在孝文手里的,也没说错。 毕竟秋兰慌慌张张地逃跑,这个时候下意识地就会对周边伸出援手的人表示感谢,也不管救她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所以,就碰到了出门发信号让自己准备的那几只马贼过来玉门客栈迎接胜利或是补充计划的孝文。 孝文当时见有人撞破了自己的事,正准备下手直接匠人杀人灭口,却在动手的前一刻,看到了秋兰的样子。 他忽地就想起了前一日早上发生的事情,于是已经到达秋兰脖颈的刀,就又飞快地收了回去。 他留下了秋兰,并且给秋兰找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让秋兰暂时躲避柳如是追出来的人。 可,这是暂时的。 孝文发现秋兰的身手不错,而且身上确实像是有什么任务要完成。 若不是现在身体确实有些虚弱,她根本就不可能接受孝文的好意,也根本就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孝文给她带到的那处安全之地。 而且,孝文觉得,秋兰只是暂时性地相信了他,但是对于他来说,显然也抱着极大的防备心理。 若不是柳如是现在在外面的风声搞得很大,秋兰可能已经偷偷地从他那个地方溜走了。 孝文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的处境,深深掬了一把同情泪。 他只是想与眼前的这位“魏姑娘”交个朋友罢了,怎么就这么难呢? 当然这话若是让司马婧苓听到了,只会是冷哼一声,满不相信。 这种莫名其妙在这种微妙的时候凑上来的人,你说他只是想交个朋友? 这恐怕连三岁小儿也不会相信。 孝文又为自己因为形势稳定下来而开始随意发散的思维无奈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地就回过神来,又挂起了看起来十分灿烂友好的笑容,对司马婧苓说道: “魏姑娘不要这么紧张,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难的东西想要魏姑娘做的。只不过就是希望,魏姑娘额能够拿着我的这个牌子,去取这个消息罢了。” 司马婧苓疑问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去?” 孝文作无辜状, “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柔柔弱弱的一个瘦小男子罢了,怎么能够亲自去取消息呢?若是被别人盯上了,我可真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了。” 司马婧苓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孝文的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要说这秋兰是撞在孝文手里的,也没说错。 毕竟秋兰慌慌张张地逃跑,这个时候下意识地就会对周边伸出援手的人表示感谢,也不管救她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所以,就碰到了出门发信号让自己准备的那几只马贼过来玉门客栈迎接胜利或是补充计划的孝文。 第四十章 开始收网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这伙人,其实就是当初趾高气扬来玉门客栈的那三个马贼剩余的一些兄弟手下。 他们那日被柳如是教训了一番然后扔出玉门客栈的时候,就恍恍惚惚地往他们目前的落脚地而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其实跟着几个被柳如是派来的对他们“不怀好意”的人。 他们的心中还满是对柳如是手段和力量的骇然,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眼下的这点子好处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他们兄弟三人互相搀扶着而去,在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心中的这种张皇质感也终于消散了一些。 领头之人看着自己受伤颇重的三弟,心中除了对他的担心之外,更多地还是对于他多年来没有什么长进的失望与无奈。 他看着虽然已经一瘸一拐,背后的衣服已经渗出来一些血迹的三弟,却仍旧一脸不服,充满着怒火,心头压抑下去的一肚子恼怒,此刻全都蒸腾上来。 他忍不住开口教训道:“三弟,事到如今,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么?” “大哥,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认为我们落到这种境地全是我的错喽?嘶……” 三弟一听他大哥说出这种话,心头的那种不甘愿仿佛凝成了实质,就像是一个新长出的肉疙瘩一般,碰也碰不得,一碰这心头上便满是酸意以及一系列更为复杂的情绪。 他情绪激动地大声朝他大哥发泄着,大幅度的动作马上就牵动了他背上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心中竟然事这样看待我的!” 马贼三人中的头领见自己照顾这么多年的弟弟,竟然在心中是这样想他的,顿时就想抬起手来给自己这兄弟一巴掌,却没想到有人比他动作更快,还没等他抬手,三弟就被一巴掌又摔到了地上。 “二,二弟?” 头领有些惊讶地看向自己的二弟,发现自己二弟一向沉默并且看起来很是温厚老实的脸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十分狰狞,整张脸都被鲜艳的赤红之色充斥着。 若是仔细看去,脸上几处,甚至还爆出了青筋。 老二朝自己大哥打了个稍等的手势,随后就抓起已经倒在地上的自己三弟的衣服领子,面对面地一字一句骂道: “你在说些什么胡话,都到现在了,你还没有看清局势么?” 老三被自己从不动怒,一直以来都算是他们三人中最文质彬彬的那个人的这一巴掌给打蒙了,一时之间,竟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老二自然也没有这个耐心等待下去从他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便直接又一把将老三摔在了地上,朝旁边狠狠地啐了一口, “你现在心里有怨,那你二哥就好好跟你把这事从头到尾给掰扯掰扯。首先就是那个关于宝藏的消息之事。 这件事当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又是怎样深信不疑的,你二哥我就不细说了,毕竟我心中虽有疑虑,但心中还是相信了大半的。 毕竟面对宝藏这种东西,说不动心是假的,也没人会不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可是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被宝藏牵着鼻子走,好像眼前只能看得见那个还不知道真假,不知道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的‘宝藏’。” 老三缓过神来,哼哼唧唧了两声,心中仍有许多不忿。 但到底心中对于自家二哥这蓬勃的怒火给惊了神,心中的畏惧占了上风,只得老老实实地在原地听训。 可他们三个人终究是一起生活了许久的兄弟,对每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性子可谓是一清二楚。 他看着表面上不反驳自己,但脸上仍旧表现着慢慢不服气的老三,冷哼一声,严厉地十分清楚的一条条给他指了出来, “你性子一只都很容易冲动,我们都知道。可冲动,不代表要没脑子。 今天这种情况,不管玉门客栈那边到底准备做什么,你也不应该就受了他们的刺激,直接将我们的目的给说出来。这其中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原因,只不过你从来都不愿意静下心来去想想。 我就这么给你说吧,若是你眼前有一碗饭,可是这碗饭并没有直接在众人面前打开,也就是说,大家都只知道这事一碗饭,却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一碗什么饭。 你心中对这碗饭有了一个猜测,并且这个猜测很大可能性是真的。 可是其他人并不知道。 这时候有人走过来问你,你这碗饭里有什么,你应该怎么说?” 老三想了想,却还是无法将这其中的玄妙给想清楚。 他不由得嘀咕道:“不就是一碗饭么,有什么可隐瞒的,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 老二心中有些无奈,面上却更加冷峻了。 他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对自家的傻弟弟说道:“若是这碗饭,只有你一个人是真的,或者是只有你一个人是假的呢。” 老三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红红白白地闪过了很多表情。 他有些不情不愿地对自己的二哥问道:“好吧,我好像明白点了。可是,玉门客栈他们这样不是太过欺人太甚了么?不,不对,他们完全是看不起我们,我可忍不下这口气!” 老二毫不客气地就又一巴掌排在了自己家傻弟弟的脑袋上,没好气地说道:“你都被人打成这样了,还咽不下这口气么?没错,他们就是看不起我们!” 三弟狠狠地瞪大了眼睛。 老二叹了声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转过身找了一个地方直接席地而坐, “严格说来,我们其实不算是这片沙漠的常客。虽然说,我们做这一行也有了不久的时间,但是我们毕竟是从那条比较繁荣的商道上一直做到现在的。 这种荒凉的地方,不管是屹立着的那所奇怪的客栈,还是来来往往,看起来都饱经风霜很有经验的商队,都跟我们见过的那些不尽相同。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轻视了这件事,轻视了这些人。” 老二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是严肃,但是说道最后,还是又恢复了意思温柔的意味。 老三仍旧有些愁眉苦脸的,似乎这些费心的事让他很不舒服。 不过好在,整个人确实冷静了下来,没有那么别扭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和二哥,低下了头小小声地说了一句“我错了”,也不管另外两个人到底听到了没有,就急匆匆地一瘸一拐地走在了前面。 大哥和二哥对视了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们兄弟三人相处多年,有什么矛盾,自然是应该像这样说开为好。 若是一股气憋着发泄不出来,那他们之间,肯定就要出问题了。 他们两个笑着跟在老三的后面,继续朝着他们的落脚地而去,完全没想到前面有多么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他们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发现原本走在他们前面的老三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也不等及他们两个追上去问问情况,就猛地开始撒足狂奔。 头领和老二两个人见状,心头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连忙也快步跑了起来,接过就看到了眼前毕生难忘的场面。 只见眼前他们的这个临时的落脚处,到处都是凌乱的痕迹,而且大部分人全都惨死,说是炼狱也不为过了。 老三浑身颤抖着,完全不敢置信他们这里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嘴里叫着很多他熟悉的名字,却一个都没有回应。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突然间嚎啕大哭起来。 马贼三人头领和老二看见这样的场景心中一沉,听见老三悲恸的哭声之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头领有些踉跄地走到了毕竟那个时候,他最主要的目的已经完成,司马婧苓与他又成为了朋友,即使不是朋友也没有关系,至少要比现在这种连陌生人都不算的关系,要好很多。 可是因为刚刚发生了一点点意外,让他提前将秋兰的消息放了出来,这让他实在是不确定接下来的事情,还能否如他所愿地发展。 好在,他赌赢了。 他一边在心中盘算着手里握着司马婧苓对那个意外撞在他手里的小丫头可以让自己达到些什么目的,一边则在考虑,该如何彻底将那个小丫头掌控在自己手里。 毕竟这个时候因为信息滞后,司马婧苓还能相信那个丫头落在了自己的手里,或是干脆觉得是自己救了她的侍女,可一旦过了这个时间,缓过神来后的司马婧苓,肯定就会向他提出要人的要求。 一两次的推拒还能让人认为是有目的所在,不方便让他们交流;可一旦推拒时间过长,他又在不断地找着理由,迟早都会被司马婧苓怀疑。 所以,在孝文看来,自己当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将他只是偶然得到的一个消息变为现实。 要说这秋兰是撞在孝文手里的,也没说错。 毕竟秋兰慌慌张张地逃跑,这个时候下意识地就会对周边伸出援手的人表示感谢,也不管救她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所以,就碰到了出门发信号让自己准备的那几只马贼过来玉门客栈迎接胜利或是补充计划的孝文。 孝文当时见有人撞破了自己的事,正准备下手直接匠人杀人灭口,却在动手的前一刻,看到了秋兰的样子。 他忽地就想起了前一日早上发生的事情,于是已经到达秋兰脖颈的刀,就又飞快地收了回去。 他留下了秋兰,并且给秋兰找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让秋兰暂时躲避柳如是追出来的人。 可,这是暂时的。 孝文发现秋兰的身手不错,而且身上确实像是有什么任务要完成。 若不是现在身体确实有些虚弱,她根本就不可能接受孝文的好意,也根本就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孝文给她带到的那处安全之地。 而且,孝文觉得,秋兰只是暂时性地相信了他,但是对于他来说,显然也抱着极大的防备心理。 若不是柳如是现在在外面的风声搞得很大,秋兰可能已经偷偷地从他那个地方溜走了。 孝文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的处境,深深掬了一把同情泪。 他只是想与眼前的这位“魏姑娘”交个朋友罢了,怎么就这么难呢? 当然这话若是让司马婧苓听到了,只会是冷哼一声,满不相信。 这种莫名其妙在这种微妙的时候凑上来的人,你说他只是想交个朋友? 这恐怕连三岁小儿也不会相信。 孝文又为自己因为形势稳定下来而开始随意发散的思维无奈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地就回过神来,又挂起了看起来十分灿烂友好的笑容,对司马婧苓说道: “魏姑娘不要这么紧张,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难的东西想要魏姑娘做的。只不过就是希望,魏姑娘额能够拿着我的这个牌子,去取这个消息罢了。” 司马婧苓疑问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去?” 孝文作无辜状, “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柔柔弱弱的一个瘦小男子罢了,怎么能够亲自去取消息呢?若是被别人盯上了,我可真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了。” 司马婧苓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孝文的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不过眼下秋兰之事,确实对于她比较重要,她确实不能完全放弃孝文故意放出来的这个钩子,就只能努力放松自己的心情,放稳自己的形态, “这种事情,应该谁都能替你去做吧?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我?” 孝文莫测高深地说道:“当然是因为,我知道魏姑娘,想要得到什么。” 司马婧苓定定地看了孝文许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十分冷淡地对孝文说道, 苓之间的关系熟稔了之后,再说出来,到那个时候,即使司马婧苓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关注她的侍女,也不会影响什么。“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希望你也说话算话。现在,请你出去。” 阿瞒又拔出刀来,眼神凶狠地逼迫着孝文,让他赶紧离开。 孝文耸耸肩,知道现在二人的心中,对自己是十分的恼火,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很是爽快地离开了。 等阿瞒确定孝文确实是走远了之后,便对司马婧苓问道:“确定了么?” 第四十一章 前因后果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柳如是派的跟着马贼三人的人,自然也知道了马贼这边被人灭口的消息。 他们听到这三人决定返回玉门客栈的时候,就只留下了一个人跟着这三个人回客栈,剩下的则赶紧先回去向柳如是汇报这里的情况。 可当他们回到客栈,见了柳如是之后,才知道柳如是已经全部都知晓了。 柳如是看见他们之后,先是摆摆手,示意他们在外面等会,然后与柳如是派来的人继续交流。 这人其实就是接到夜雀传来的消息后,在路上滞留两日的夜鸮。 好想没想,就恰巧撞到了这起灭口事件。 他们这些被用来或明或暗保护司马婧苓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即使这样,也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够以一当十、以一当百。 所以,面对比他多出十倍的敌人来说,他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投机取巧,伺机而动。 谁让他只有独身一人呢。 夜雀与他联系上之后,就先回去复命了,而他联系上城中的夜鸦和夜翁之后,他们就在北傲城中活跃起来,自然是不可能与他离开城中,来这种极易暴露身份的地方露面的。 按照司马婧苓的想法和计划,她肯定是会去北傲城中一次的,所以那个时候再找机会去拜见司马婧苓,也不迟。 而且到那个时候,他们也一定已经查出了点什么名堂,正好可以在与司马婧苓见面的时候,将这些线索汇报予她,也算是给司马婧苓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虽然他们这些人,在外人的印象之中,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实际上,他们也是很务实的人,也必须要有功绩,为他们的晚年生活挣个保障。 因此,因着这些各种各样实质上却十分淳朴的原因,夜鸮还是一个人行在路上。 茫茫黄沙,一片荒芜,说实在的,藏身其中还真是有些困难。 他瞅了瞅天上挂着的那光芒大盛的太阳,感受着从地上蒸腾而上的极其炽热的温度,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埋在了沙子底下。 这滋味,着实有些难受了些。 不过事实证明,他的这番举动是极为明智的。 他虽然看不见地面上的真实情形到底时候什么样子的,但是只从气息以及那一点极为微弱的声音上,就能够判断的出来,这些灭口之人与这伙马贼,实力相差,实在是很悬殊了。 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兵刃相交之声,听到的只是刀剑刺入人的血肉之中的声音,闷厚、沉重、令人发腻。 等了一会之后,夜鸮终于能够听到他身上的这片黄沙之上,制造出来了兵刃之声。 他便知道,他的机会到了。 虽然刀剑碰撞之声极其微弱,好似随时都要消失不见了似的,但听在夜鸮的耳朵里,却是一个十分幸运的象征,让他一下子就有了十足的精神,心中默默计算着自己与敌人之间的距离,然后突然从沙子之中跳了起来,直接就杀了刚好走到他面前的两个敌人。 马贼见突然之间又有人加入,心中本能地慌了一下。 可是其中还有些理智的人,在看到夜鸮和那些灭口之人缠斗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振臂一呼,对着剩下的兄弟大声地喊道: “兄弟们跟我说,跟他们拼了。刚刚他们残杀了我们那么多的人,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与我们相处多日的兄弟亲人们死在眼前,实在是太过欺人太甚! 眼前之人我们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对于我们来说,难道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么?趁现在那些来杀我们的人被这个人牵扯住了,我们就应该一鼓作气,押上我们所有的决心,向他们报仇,哪怕今天,我们在这里全都死去,也好过就这么不明不白,做只知道逃跑的诺夫强!” 马贼一伙中还残余的幸存者,听到这人的这一番话后,心中百感交集,一瞬间感觉自己实在是没有尽到自己最大的责任和能力,甚至都没能在那些敌人身上留下自己的对他们造成的伤痕。 这让人如何能觉得不遗憾,又如何能够不心生憎恨。 他们心中一瞬间就被怒火充斥而上,举着手里的武器,就向那些曾经觉着甚至直到现在仍旧觉得他们无非就是一个由各种渣滓做成的下民。 那些被叫来灭口的人见这些人全都是一副找人拼命的样子,再加上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确实难缠,心中便已经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灭口马贼队伍的这个任务了。 他们打了个手势,剩下的人就飞快地聚集在一起,然后带着那两个被夜鸮杀了的人,就飞快地离开了现场,化作了远处一片金黄之中的几个小小的墨色原点。 这些幸存马贼首先是不可置信的茫然,随后是忽然活下来的喜悦,最后却转为了一种细腻的悲伤。 他们为自己能够活下来而感到幸运,但是同样也对那些在这次“意外”之中丧失的人而感到悲痛。 可夜鸮,见惯了这种生离死别的人,却完全不对眼前之景感叹,只是觉得有些唏嘘。 从场上这些迹象来看,这支马贼或许还无法与其他大商队经常的卖贼力量相比肩,但是也算得上是一个比较不错的马贼队伍了。 长此以往,这伙马贼慢慢成长下去,总会成为这北傲国境内焕然一新的大型马贼势力。 可是,这个梦,最终还是被人故意破坏了。 夜鸮没等他们伤春悲秋干净,而是看他们不再鬼哭老杭,脸上的泪水也终于不再涌出来之后,就直接站在了他们面前,对他们说道: “不管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跟我离开这里。” 语气看似随意,却透露着不可动摇的坚定,让人根本生不出拒绝之心。 幸村马贼,自然被夜鸮的这种态度给唬住了。 不过即使如此,人群之中还是有些疑问的。 首当其中,就是刚刚在与灭口之人缠斗之中表现很好的幸存马贼,他疑问道: “离开,我们能离开到那里呢?还不如就在这里等待当家的他们回来,将这些兄弟们好好安置。” 可夜鸮听了他的话后,并没有同意,而是就站在原地,神色微冷地对他们说道:“谁都不确定哪些人有没有可能再杀回来,毕竟你们这些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一群小小的蝼蚁,一次没有全部碾死,就已经是够丢脸的了。 若是有机会,怎么可能会让你们继续这样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 那人一听,脸色一白,显然是顺着夜鸮的话,想到了结果。 第四十二章 双管齐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就这样,夜鸮在归来的时候,还顺便把这些人带了回来。 而这些人该怎么处置,自然就不是夜鸮该考虑的事情了,也不是司马婧苓应该考虑的事情。 他把人和发生的事情,告诉柳如是之后,就拍拍手离开了,完全不管接下来柳如是会怎么做。 他只是离开了客栈几日,就觉得客栈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司马婧苓本人都好像遇上了点麻烦。 于是,自觉责任深重的夜鸮,马上就避开眼目,回到了司马婧苓的身边,向她汇报了自己这一阶段的任务成果之后,就按着司马婧苓的吩咐,转到幕后暗中保护起司马婧苓来。 而柳如是,在得到这几个人之后,也不辜负夜鸮出的这份力,将他们做成鱼饵,就等着鱼儿来上钩。 因此,当交换之日正是来临的这一天,客人们一出房门,就都注意到了大厅中的这几个人。 他们并不认识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但是看见他们身上全都绑着绳子,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心中就已经把他们归到了“得罪了柳掌柜,被柳掌柜惩罚”那一类。 只有孝文清楚,大厅里放着的哪些人。 他一时竟然被这十分显眼的阳谋给弄得怔愣了一下,眼中兴味十足,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子怪异之感。 不过他眯了眯眼睛,还心情颇好地点了点头,脑海中顿时生出了一个有趣的计划。 不过眼下…… 孝文抬头看了看四楼的方向,然后又落到了三楼那个天字一号房,正巧与打着哈欠准备出门的司马婧苓看了个正着。 他远远地就朝着司马婧苓笑了一下,看到司马婧苓看了他一眼后就略过了他也不不在意,反而更是俏皮地朝司马婧苓眨了眨眼,示意司马婧苓不要忘记他们之间的交易。 司马婧苓没有吭声,但是慢慢走到楼梯口的动作,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与立场。 随着三声小鼓响起,客栈之内顿时就喧闹起来,这意味着玉门客栈里的这一日终于来临了。 这其中的很多人虽然都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场合了,但真正到了这一日,手心里还是全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们紧紧握着那个决定他们命运的牌子,按照伙计的指引,分批次按不同颜色的牌子,进了不同的房间。 这些房间看起来一模一样,从外面根本就看不来里面到底有什么奥妙玄机。 司马婧苓展示了手中的绿牌子之后,就有伙计引导着司马婧苓朝右手边的房间而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司马婧苓才好似注意到了四楼的这些房间布置。 按照伙计的引到方向,右边的房间全是拥有绿牌子的人要到的地方,而左边的房间,就是那些没有得到绿牌子的人要呆的地方了。 伙计打开房门之后,微微躬身做了个迎请的姿势。 司马婧苓看到伙计这样,便也就不再多看什么,而是直接就打开房门,在其中坐了下来。 随后,伙计便贴心地关上了房门,然后就隔绝了外界一切纷杂的声音。 这,其实与司马婧苓也并没有多大关系。 因为是司马婧苓,她这个房间原本是要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在这里,柳如是就会亲自过来。 她直接就将手中的那个绿牌子扔在了房间里面前的桌案上。 她知道柳如是应该来了,看都不看对面的隔帘之后到底有没有来人,直接就开口说道: “我这里的绿牌子实在是太多了,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个牌子原本要兑换的消息,是什么?”就这样,夜鸮在归来的时候,还顺便把这些人带了回来。 而这些人该怎么处置,自然就不是夜鸮该考虑的事情了,也不是司马婧苓应该考虑的事情。 他把人和发生的事情,告诉柳如是之后,就拍拍手离开了,完全不管接下来柳如是会怎么做。 他只是离开了客栈几日,就觉得客栈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司马婧苓本人都好像遇上了点麻烦。 于是,自觉责任深重的夜鸮,马上就避开眼目,回到了司马婧苓的身边,向她汇报了自己这一阶段的任务成果之后,就按着司马婧苓的吩咐,转到幕后暗中保护起司马婧苓来。 而柳如是,在得到这几个人之后,也不辜负夜鸮出的这份力,将他们做成鱼饵,就等着鱼儿来上钩。 因此,当交换之日正是来临的这一天,客人们一出房门,就都注意到了大厅中的这几个人。 他们并不认识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但是看见他们身上全都绑着绳子,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心中就已经把他们归到了“得罪了柳掌柜,被柳掌柜惩罚”那一类。 只有孝文清楚,大厅里放着的哪些人。 他一时竟然被这十分显眼的阳谋给弄得怔愣了一下,眼中兴味十足,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子怪异之感。 不过他眯了眯眼睛,还心情颇好地点了点头,脑海中顿时生出了一个有趣的计划。 不过眼下…… 孝文抬头看了看四楼的方向,然后又落到了三楼那个天字一号房,正巧与打着哈欠准备出门的司马婧苓看了个正着。 他远远地就朝着司马婧苓笑了一下,看到司马婧苓看了他一眼后就略过了他也不不在意,反而更是俏皮地朝司马婧苓眨了眨眼,示意司马婧苓不要忘记他们之间的交易。 司马婧苓没有吭声,但是慢慢走到楼梯口的动作,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与立场。 随着三声小鼓响起,客栈之内顿时就喧闹起来,这意味着玉门客栈里的这一日终于来临了。 这其中的很多人虽然都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场合了,但真正到了这一日,手心里还是全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们紧紧握着那个决定他们命运的牌子,按照伙计的指引,分批次按不同颜色的牌子,进了不同的房间。 这些房间看起来一模一样,从外面根本就看不来里面到底有什么奥妙玄机。 司马婧苓展示了手中的绿牌子之后,就有伙计引导着司马婧苓朝右手边的房间而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司马婧苓才好似注意到了四楼的这些房间布置。司马婧苓展示了手中的绿牌子之后,就有伙计引导着司马婧苓朝右手边的房间而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司马婧苓才好似注意到了四楼的这些房间布置。 第四十三章 故意为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大堂里头那个被幸存马贼们拉扯住的人,在司马婧苓眼里,有些陌生,但是对于将她这里所有人的身份名字都清清楚楚的柳如是来说,却完全不是个问题。 她下了楼之后,已经换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然后被这大堂里忽然搞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便聚集在这里看热闹的的客人们,自觉地给柳如是让出了一条路来。 柳如是向两旁的客人点头示意,然后就径直走到那人面前,看了一眼之后,便不带感情地微微笑着, “原来是赵主管,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跟我柳如是说一声,好让我好好招待您呢?” 柳如是这样说着,还故意朝着看门的伙计冷了脸,斥责着说道:“你都做了这么多年了,还需要我教你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么?赵主管来了都不知道通报,自己下去领罚吧。” 伙计低下头应了一声,微微哭丧着一张脸,就离开大堂,自己去领罚了。 周围的人悄悄地看着他离去,对他露出了让人不易察觉的同情的目光。 但他们每个人的面上都端得是一本正经,半点幸灾乐祸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当然,为了弥补一下自己相处多年的伙伴遭受了这等无妄之灾,他们特意将凶狠与不善的目光看向了赵主管。而赵主管,在这样的目光之下,额头之上,就不自觉地爬满了冷汗。 他提起袖子在自己额头上擦拭了几番,然后舔笑着对柳如是说道:“柳掌柜,这,这还不是因为知道了你今天在忙,特意就打招呼不要麻烦你了么。” 柳如是满是不认同。 她连连摇头,脸上全是怠慢了贵客的自责,直接就又拉近了她与赵主管的距离, “赵主管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既然来了我玉门客栈,自然就是我柳如是的客人。招待客人天经地义,有什么怠慢不怠慢的说法呢?还是怪我因为今天的大事,而没有好好提点我手下的这些伙计,让他们出了错。” 柳如是脸上自责懊恼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真挚,好像没有能够迎接赵主管,就是她一声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一般。甚至还要直接伸手拉上赵主管说上几句,让赵主管吓得一跳,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赵主管大惊失色,连连拒绝, “不不不不,不可。柳掌柜这样,实在是太过折煞我赵某了。” 赵主管脸上的汗,流得似乎是更多了。 此时,日头高上,那黄金色的圆盘不知何时就已经高高挂在了那穹庐之上,毫无收敛地释放着自己的热情,让一望无际的黄沙,仿佛都在慢慢褪色,萦绕着一种干燥的白色雾气。 客栈内的客人们早都轻装上阵,有不拘小节之人,甚至直接就半坦着胸膛,任由那细细冒出的汗水,给自己的皮肤,挂上一抹莹亮的光泽。 这个天气里,出汗自然是理所应当,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可赵主管这汗,不只是比常人流得更多了一些,而是他的那张面色,实在是与常人不太一样。 常人都是面色红润,尤其是每个人的两颊之处,都蒸腾出了两朵红云,或浓或淡;反而观之赵主管,却面色苍白,眼神惊惶,好似站在寒冬腊月之中,与众人完全不在一个季节一般。 这样心虚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然而,柳如是就像是没有看见这般异常一样,不仅不对赵主管询问他这个时候站在大堂里和这些幸存的马贼发生了什么事情,反而还十分关切地问道: “赵主管是不是太热了?也是,这天气,赶路确实是难受了一些。” 说罢,也不等赵主管反应的时间,就直接对着离自己身边最近的那一个伙计说道: “去把咱厨房里一直凉着的消暑汤拿来,给赵主管喝。” 伙计一听,脸上一直绷着的严厉冷漠的表情,差点就没有保持住。 他连忙低下头,应了一声就快步朝厨房而去,生怕迟一步就要在众人面前露出怪异的表情。 他边走边想着,他们这客栈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消暑汤,消暑汤不是早就给各位客人分配完了,现在正准备熬着第二锅么? 不过他跟着柳掌柜这么多年了,自然是知道柳掌柜肯定不是让他来拿那真正的消暑汤的。那么厨房之中,唯一能够算得上是柳掌柜要求的那一个“消暑汤”的,也就只有那一个吧? 虽然知道赵主管是自作自受,但是他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对赵主管抱有了一丝同情。 大堂之内,见伙计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离开去拿那份自己特制的“消暑汤”之后,便叹了一声气,似是谆谆嘱咐道: “瞧着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众位可是得好好爱护着点自己的身子,不要过热了。 这冰块虽然是奢侈之物,但众位也都不是什么缺钱之人,偶尔放纵一下,将降自己的体温,消消暑,也是应当的。 万一身子不舒服了,也不要给忍着,赶紧与我们的伙计说一声。喝几口我们的消暑汤,将这炎热的暑气,给抵挡在外,消散一些。” 周围的客人不管真情假意,听了柳如是这话,还是喜滋滋地谢过了属于柳掌柜的好意。 而柳如是对面的赵主管,也是僵硬着朝柳如是点了点头。 正巧,这会伙计端着“消暑汤”出来了。 这碗“消暑汤”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和客栈提供给每个人的,看起来也都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可这汤在赵主管看来,却像是一碗毒药一般,让人心生惊惧,恨不得就当场跪下,抱着柳掌柜的大腿求饶。 不过这念头,也就只能在赵主管的脑袋里过那么一下。 想到那人许诺给自己的好处同时还有自己承担不起的威胁,赵主管便之恶能硬着头皮去将这一碗汤给接下来。 柳如是看着赵主管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接过这一碗“消暑汤”,就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眼睛一闭心一横,就像是视死如归一般,一口就将这碗汤给喝了个干净。 可惜还没能顺利划过喉头,咽进胃里,就“哇”地一下全都吐了出来,让周围人全都退避三舍。 柳如是惊讶且担忧,神色忧虑地说道:“看来赵主管病得不轻,得去找大夫来,看一看了。” 第四十四章 解围入围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看大夫……? 周围的客人们一听柳如是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 因为这地方实在是算得上荒凉,周围方圆百里,就只有这一家客栈。 先不说有没有医馆这种地方了,就连人都不怎么见。 凡是来这里的人,都是有了身后经验的行商之人。 这些人中有办法的,可能会带有一个赤脚大夫,用来处理行商途中可能会出现的大部分意外的情况。 可大部分商队,都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所以为了保证自己商队队员的存货里,大部分商队里都会有一两个管事的,去学习一些基本的医治知识,这样就能保证队伍里最起码的头疼脑热问题可以解决的掉。 当然,这些都只是为了防止意外而配备的,大部分被选中进入商队的人,都是身体强健,不轻易出毛病的人。 玉门客栈也是一样。 看起来玉门客栈应当是会配备好一名或两名的大夫在的,但其实玉门客栈里一名正儿八经的大夫都没有的。 毕竟玉门客栈这种地方其实也不是年年天天都会开着门,它本身的特殊性让它一年只有两个时间段会开着门,而每年开门的时间内,接待的人也实在不算很多。 他们和行商的商队一样,自身就具备一些基本的草药常识,可以应对一些简单的发热或是像现在这种炎热天气下的暑气防治。 所以说,即使赵主管真的中了暑气,不管是商队里的人还是玉门客栈里的人,都是有能力能够处理赵主管的这种小小的问题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赵主管并没有真的中暑,而柳如是也并不想让赵主管好过。 随着交换完信息的人越来越多,大堂内围着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向自己前面的人问着眼前的情况。等前面的人如此这般地向他们解释之后,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同样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赵主管在一边仍旧吐得昏天黑地,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已经飘散开来。 伙计们训练有素,面无表情地或是马上去客栈外面挖了几把沙子铺在了赵主管吐出的晦物上面,或是马上去打水,准备给赵主管清理一下,又或是马上拿来几把大的扇子,大开着客栈的门,将异味往外面赶了一些。 等赵主管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客栈内的这些东西也都一瞬间都清理干净,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熏香袅袅地升腾起来,一股子淡雅的香味渐渐充斥在了中人的鼻腔里面,慢慢驱散了刚刚还留存在客栈里的那一点点难闻的气味。 赵主管此时的状态着实称不上好,看起来还真像生了重病。 那几个幸存的马贼也被吓着了,只可惜他们被众人包围在最里面,不然肯定离赵主管远远的。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被夜鸮带回来之后,就交给了眼前的这位玉门客栈的掌柜。 柳掌柜对他们态度挺好,平时不让他们出门也是应该的,毕竟他们的身份还是马贼呢。 若是柳掌柜对他们没有防备,他们还反而会怀疑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天柳掌柜把他们带出来说是让他们在这里等一会,只要不擅自逃跑,就会等到他们的头领来接他们。 于是他们就静静地坐在了大堂之内。 虽然是被绑着的,但是心里也没什么不服气的。他们这几天虽然已经安稳了两天,但是被人灭口残杀的场景,还是会时不时地萦绕在他们的眼前。 他们就只等自己的头领回来,给自己一个心安。 可是没想到,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说要把他们给救出去。 他们和这人纠缠着,等来了玉门客栈的柳掌柜。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情况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看大夫……? 周围的客人们一听柳如是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 因为这地方实在是算得上荒凉,周围方圆百里,就只有这一家客栈。 先不说有没有医馆这种地方了,就连人都不怎么见。 凡是来这里的人,都是有了身后经验的行商之人。 这些人中有办法的,可能会带有一个赤脚大夫,用来处理行商途中可能会出现的大部分意外的情况。 可大部分商队,都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所以为了保证自己商队队员的存货里,大部分商队里都会有一两个管事的,去学习一些基本的医治知识,这样就能保证队伍里最起码的头疼脑热问题可以解决的掉。 当然,这些都只是为了防止意外而配备的,大部分被选中进入商队的人,都是身体强健,不轻易出毛病的人。 玉门客栈也是一样。 看起来玉门客栈应当是会配备好一名或两名的大夫在的,但其实玉门客栈里一名正儿八经的大夫都没有的。 毕竟玉门客栈这种地方其实也不是年年天天都会开着门,它本身的特殊性让它一年只有两个时间段会开着门,而每年开门的时间内,接待的人也实在不算很多。 他们和行商的商队一样,自身就具备一些基本的草药常识,可以应对一些简单的发热或是像现在这种炎热天气下的暑气防治。 所以说,即使赵主管真的中了暑气,不管是商队里的人还是玉门客栈里的人,都是有能力能够处理赵主管的这种小小的问题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赵主管并没有真的中暑,而柳如是也并不想让赵主管好过。 随着交换完信息的人越来越多,大堂内围着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向自己前面的人问着眼前的情况。等前面的人如此这般地向他们解释之后,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同样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赵主管在一边仍旧吐得昏天黑地,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已经飘散开来。 伙计们训练有素,面无表情地或是马上去客栈外面挖了几把沙子铺在了赵主管吐出的晦物上面,或是马上去打水,准备给赵主管清理一下,又或是马上拿来几把大的扇子,大开着客栈的门,将异味往外面赶了一些。 等赵主管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客栈内的这些东西也都一瞬间都清理干净,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四十五章 揭穿身份(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这样子想着的孟老板,马上就清醒过来,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若是说司马婧苓不了解他商队里的人,凭白生出一个懂得些雌黄之术的人,让他来凑上这么一个人,那柳如是可是与他交往过多次,要说他这商队里都有些什么人,说不定都要比他这商队老板本人都要清楚。 所以要是她和司马婧苓两人真有什么计划的话,柳如是心里难道还没有底么?到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会给他一点提示了吧。 孟老板心中惊疑不定,但此时一种忽然而生的直觉升上心头。 他慢慢地扭头看向了司马婧苓,然后忽地打了个寒颤。 司马婧苓,便是在这个时候解了围。 她慢慢地走近孟老板,抬起手让孟老板交出了他藏在身后的酒壶,然后就拿着酒壶对柳如是说道:“孟老板不知道何时就已经开始饮酒了,想必也喝了许多。现在看来,应该是醉了,所以有些糊涂了。” “对对对,是醉了,醉了,不对,不对,我没醉我没醉!”孟老板倒是也反应及时,听司马婧苓这样说,马上就装作醉酒之后的样子,双眼迷蒙,却看似仍旧想要挣扎着说些什么,倒是将醉酒之人的荒唐样子,学了个一等一像。 “这样啊……”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柳如是也不可能再看不明白。 司马婧苓与孟老板的这一番解释,糊弄一般人是够了,但是对于了解内情的人来说,还真是有些明显。 不过,他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去欺瞒大多数人。 柳如是笑笑,微微朝司马婧苓欠了欠身,十分有礼地向司马婧苓询问道:“贵客既然知道这方子是孟老板商队里的人带来的,想必心中应该是有了人选了。” 司马婧苓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来这件事情,由孟老板来说最是合适。可他现在醉酒,便只能让我僭越了。” 于是司马婧苓,便只是抬起手来拍了拍手,孝文的身边就出现了一个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的人。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当场暴露出自己的身手,予以反制,可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硬生生地将心里的这股子冲动给压抑了下去。 于是,夜鸮就直接带着孝文,出现在了司马婧苓和柳如是的面前。 柳如是挑眉,看来这位就是司马婧苓所说的那个值得注意的人了。 不过,这个人的外表,看来怎么如此的……较弱? 孝文被带到柳如是和司马婧苓的面前,最惊讶的莫过于和孝文他相处时间最长,也相处最多的人,王叔。 王叔原本也像孟老板一样,根本就不关心这等闲事,毕竟这里面又没有他们商队什么事,他就只管着来凑热闹的几个不省心的队员们。 可是没想到的是,事情发展着发展着,竟然跟他们的商队有了关系,这让他马上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现在大堂上。 听到那个被他们商队在半路上捡来,然后带来玉门客栈的人,说他们的商队中有一名精通医术的人,他就觉得荒谬。 他跟着商队这么长的时间,他实在是不知道他们商队什么时候,有了一个懂得医术的人。 除了这些,还有孟老板的表现也让他有些惊讶。 他跟着孟老板也有许多年了,孟老板到底醉了没有,他是一眼能够看出来的。 他们商队的情况,按理说也没有人会比孟老板自己清楚了,那么他为什么不当即否认,反而会顺着那位客人的意思,假装自己已经醉酒,从而把一切都交给客人去决定呢? 而且更让人惊奇的是,司马婧苓好像真的知道谁是藏在他们之中的那个医术高明之人,直接就让人将其从人群之中带了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是不是搞错了?”王叔看着已经站在人群中心的孝文,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他像走进人群中,向那位客人和柳掌柜说一下,这人就是一个年纪较轻,身体还不是很好的一个孩子,没想到孝文这人却直接承认了。 孝文看了一眼在旁边站着的,似乎实在等着看他好戏的司马婧苓,忍不住在心中轻“啧”两声。 到了现在,他若是还不清楚自己又被司马婧苓给套了进去,那他可真是白白做了这么多年的伪装之事了。 他心想,反正他在这玉门客栈之内也不会再待多长时间了,那么就少伪装一点,露出一点本性,也就没有什么了。 他便直接洒脱地向柳如是承认道:“柳掌柜见好,小的的确通一点雌黄之术。不过小人从来都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这一技能,还真是难为这位贵客能够得到我写下的这张药方了。” 司马婧苓听了孝文意有所指的话后,也不说什么,就那么笑着,仿佛接下来孝文口中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 孝文便没意思地撇了撇嘴。 柳如是可不管孝文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她只是从孝文身上确实感受到了不同于他外在形象的气势,一瞬间就觉得眼前这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一种形象。 不过,人都抓到了眼前,这件事情自然也就没有那么着急了。 她带着善意对孝文说道:“孟老板的商队里,一直都多有能人异士,想必客人您会一点医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那就请公子您来这里给赵主管看看,省得赵主管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孝文点点头,欣然同意,然后才走到了赵主管的面前,仔细查看着找主管的身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这样子想着的孟老板,马上就清醒过来,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若是说司马婧苓不了解他商队里的人,凭白生出一个懂得些雌黄之术的人,让他来凑上这么一个人,那柳如是可是与他交往过多次,要说他这商队里都有些什么人,说不定都要比他这商队老板本人都要清楚。 所以要是她和司马婧苓两人真有什么计划的话,柳如是心里难道还没有底么?到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会给他一点提示了吧。 孟老板心中惊疑不定,但此时一种忽然而生的直觉升上心头。 他慢慢地扭头看向了司马婧苓,然后忽地打了个寒颤。 司马婧苓,便是在这个时候解了围。 她慢慢地走近孟老板,抬起手让孟老板交出了他藏在身后的酒壶,然后就拿着酒壶对柳如是说道:“孟老板不知道何时就已经开始饮酒了,想必也喝了许多。现在看来,应该是醉了,所以有些糊涂了。” “对对对,是醉了,醉了,不对,不对,我没醉我没醉!”孟老板倒是也反应及时,听司马婧苓这样说,马上就装作醉酒之后的样子,双眼迷蒙,却看似仍旧想要挣扎着说些什么,倒是将醉酒之人的荒唐样子,学了个一等一像。 “这样啊……”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柳如是也不可能再看不明白。 司马婧苓与孟老板的这一番解释,糊弄一般人是够了,但是对于了解内情的人来说,还真是有些明显。 不过,他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去欺瞒大多数人。 柳如是笑笑,微微朝司马婧苓欠了欠身,十分有礼地向司马婧苓询问道:“贵客既然知道这方子是孟老板商队里的人带来的,想必心中应该是有了人选了。” 司马婧苓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来这件事情,由孟老板来说最是合适。可他现在醉酒,便只能让我僭越了。” 于是司马婧苓,便只是抬起手来拍了拍手,孝文的身边就出现了一个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的人。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当场暴露出自己的身手,予以反制,可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硬生生地将心里的这股子冲动给压抑了下去。 于是,夜鸮就直接带着孝文,出现在了司马婧苓和柳如是的面前。 柳如是挑眉,看来这位就是司马婧苓所说的那个值得注意的人了。 不过,这个人的外表,看来怎么如此的……较弱? 孝文被带到柳如是和司马婧苓的面前,最惊讶的莫过于和孝文他相处时间最长,也相处最多的人,王叔。 王叔原本也像孟老板一样,根本就不关心这等闲事,毕竟这里面又没有他们商队什么事,他就只管着来凑热闹的几个不省心的队员们。 可是没想到的是,事情发展着发展着,竟然跟他们的商队有了关系,这让他马上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现在大堂上。 听到那个被他们商队在半路上捡来,然后带来玉门客栈的人,说他们的商队中有一名精通医术的人,他就觉得荒谬。 他跟着商队这么长的时间,他实在是不知道他们商队什么时候,有了一个懂得医术的人。 除了这些,还有孟老板的表现也让他有些惊讶。 他跟着孟老板也有许多年了,孟老板到底醉了没有,他是一眼能够看出来的。 他们商队的情况,按理说也没有人会比孟老板自己清楚了,那么他为什么不当即否认,反而会顺着那位客人的意思,假装自己已经醉酒,从而把一切都交给客人去决定呢? 而且更让人惊奇的是,司马婧苓好像真的知道谁是藏在他们之中的那个医术高明之人,直接就让人将其从人群之中带了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是不是搞错了?”王叔看着已经站在人群中心的孝文,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他像走进人群中,向那位客人和柳掌柜说一下,这人就是一个年纪较轻,身体还不是很好的一个孩子,没想到孝文这人却直接承认了。 孝文看了一眼在旁边站着的,似乎实在等着看他好戏的司马婧苓,忍不住在心中轻“啧”两声。 到了现在,他若是还不清楚自己又被司马婧苓给套了进去,那他可真是白白做了这么多年的伪装之事了。 他心想,反正他在这玉门客栈之内也不会再待多长时间了,那么就少伪装一点,露出一点本性,也就没有什么了。 他便直接洒脱地向柳如是承认道:“柳掌柜见好,小的的确通一点雌黄之术。不过小人从来都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这一技能,还真是难为这位贵客能够得到我写下的这张药方了。” 司马婧苓听了孝文意有所指的话后,也不说什么,就那么笑着,仿佛接下来孝文口中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 孝文便没意思地撇了撇嘴。 柳如是可不管孝文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她只是从孝文身上确实感受到了不同于他外在形象的气势,一瞬间就觉得眼前这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一种形象。 不过,人都抓到了眼前,这件事情自然也就没有那么着急了。 她带着善意对孝文说道:“孟老板的商队里,一直都多有能人异士,想必客人您会一点医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那就请公子您来这里给赵主管看看,省得赵主管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孝文点点头,欣然同意,然后才走到了赵主管的面前,仔细查看着找主管的身体。他便直接洒脱地向柳如是承认道:“柳掌柜见好,小的的确通一点雌黄之术。不过小人从来都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这一技能,还真是难为这位贵客能够得到我写下的这张药方了。” 司马婧苓听了孝文意有所指的话后,也不说什么,就那么笑着,仿佛接下来孝文口中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 孝文便没意思地撇了撇嘴。 柳如是可不管孝文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她只是从孝文身上确实感受到了不同于他外在形象的气势,一瞬间就觉得眼前这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一种形象。 不过,人都抓到了眼前,这件事情自然也就没有那么着急了。 她带着善意对孝文说道:“孟老板的商队里,一直都多有能人异士,想必客人您会一点医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那就请公子您来这里给赵主管看看,省得赵主管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孝文点点头,欣然同意,然后才走到了赵主管的面前,仔细查看着找主管的身体。孝文点点头,欣然同意,然后才走到了赵主管的面前,仔细查看着找主管的身体。 第四十六章 一箭三雕(上)(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孝文心中本来就对赵主管身上的这些症状的来历有些猜测,现下经司马婧苓这么一说,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关于这种秘药是在哪里得来的,孝文心中也有了底。 直到现在这个时候,韩立一行人都还没有出现在大堂之上,那么三方合作的局面,就再明显不过了。 孝文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心中纠结是要继续装傻下去,还是就这么把话说透了,然后直接离开玉门客栈,从此另外再换一个身份,自在逍遥,任谁都无法再寻得他的消息,也无人可知他竟然会是当初那个混在南御国商队里的人。 可是,直接就这么认了输,也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他装作十分惊讶与好奇的样子,对着司马婧苓说道: “这种东西听起来似乎颇为有趣,我倒是真的有点想见识见识。姑娘既然对它如此清楚,不如姑娘先与我再仔细描述一番,说不定这种东西,就能够由我的手,制出来了。” “公子再说什么胡话,公子手中都有此药的解法了,如何还需要得知此药该如何制作呢?更何况,我只是一介很是平凡的女子,能够听得此等秘闻就已经算是有些侥幸了,哪能清楚这等秘药,是如何制作出来的呢? 更何况,公子不是应该早就知道此药是如何制成的了么?” 司马婧苓的话中似乎隐藏着深意,好像在映射着什么,让孝文心中一惊,竟然开始不清楚司马婧苓到底已经知道了多少。 他心里一边觉得仅凭这么点时间,一个不知底细,可能与北傲国皇室那边有点关系,又千里迢迢从南御而来的人,是不可能会查到这么多东西的。 更何况,他被引出来也只是意外,眼前的这位“魏姑娘”并没有一开始就朝着他而来,所以就算有柳如是的相助,也不过就只能扒掉他的一身一副,他的底细怎么可能会给人扒干净呢?更何况,这种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的秘密。 可是另一边,正是由于司马婧苓这种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语气,让孝文又有点相信,司马婧苓可能是真的查到了他的底细。 就算是没有彻底查清楚他是哪里的人,是做什么的,但至少肯定查到了自己与那个在北傲谁都不想提名字的那个人之间,有点联系。 做这种事情做多了,心中的警惕之心就一直都没有再放下来过。 即使嘴上说着什么都不在意,好像一切都尽在把握之中的样子,但要真遇上了事,还是能依靠着自己那时时怀疑一切的直觉,来躲避掉这些潜藏的危险。 所以,习惯使然,只要是与自己有关或是令自己感到有趣,让自己注意到的人,那经由他说出口的话,必然是要反复咀嚼许久,翻来覆去地品鉴这话中是否藏有真意。 哪怕这人只是直白地说了一句事实,孝文也要在心中琢磨上一段时间,等自己彻底确信这人真的只是简简单单、平平常常地说了这么一句,才会彻底放下,毫无介意地与人交谈在一起。 直白之语都没能让孝文直接相信,更不用说司马婧苓这种好似什么都说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说的情况了。 这两句话翻来覆去地在孝文心头萦绕了很久,让他真的无法分清司马婧苓到底是已经真实地掌握了他的情况,还是说只是摸到了一个边,就靠着这种虚实不定的话,来诈一诈他。 这看起来是一次公平地选择,但其实,却只有一条路可走。 孝文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随之改变的,是孝文整身的气质以及身体面容的全部变化。 他的眼神之中早已不是那个曾经瘦弱苍白、身子不太好但是却足够聪慧的温润的小少年了。现在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凶狠的阴鸷,只要扫上这么一眼,就能带给人以无限的寒意。 大堂上现在所有人都被孝文的这番变化所惊吓到了,忍不住全都后退了一小步。 他们完全想不到,一个先前看起来十分人畜无害的样子,现在却一下子就变得了这副阴狠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大惊失色。 此时的大堂之内,唯有司马婧苓和柳如是早有预见,他们就站在原来的位置,面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见到她们两人这个样子,孝文反而是嗤笑一声,十分失望地轻“啧”一声道:“没意思。” 司马婧苓看了看柳如是,柳如是也算是明白了司马婧苓的意思,马上派玉门客栈里的伙计将周围围了起来,然后派出一小伙人去疏散一下周围看热闹的客人们。 只有王叔,看着站在大堂中央已经完全变了个样的孝文,仍旧不可置信,并倏然就红了眼眶。 他想走上前去问问,问问孝文这两年在他们商队里时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么,对他们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么? 可是心头的理智,硬生生地阻止了他。 他虽然在这商队里就是做着操心关怀的活,对谁都想多照顾一点,但是却也不是分不清主次的人。 他们这些行商之人,永远都是将自己的商队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任谁伤害了他们的商队,他都不会再好言好语、好声好气地对待他。 孝文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孝文,他自己没有看出来,被孝文骗了这么长的时间也就罢了,这个时候再不知清楚地去质问孝文,恐怕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于是,王叔便深深地看了孝文一眼,狠心地一转身就走了,半点留恋也无。 孝文似有所感,看了一眼王叔离开的背影,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 实话实说,他跟过的商队也有好几支了,这支商队的氛围确实是最好的,老好人王叔也不愧是多年来的经验充足又温和细心的老队员,无论从行商的经验上还是生活照顾上面,都对他们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可惜,只能算作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孝文在心底笑了一笑,自己也不知自己的这个笑容,是怎么一个意思。 他抬眸看着眼前的这两位女子,一个早有所闻,一个名不见经传,加在一起却能顺着他整个计划中最为粗糙的那条线查到现在,说实话,他是佩服的,也是有趣的。 尤其是对于那个他对上之后,从来都没怎么沾过光的“魏姑娘”来说,他心中更多的是,多了一种好奇。 他对司马婧苓说道:“魏姑娘如此办法,应该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地逃家之人吧?反正再怎么说,我这也成了姑娘你的瓮中之鳖,不如就给我解解惑如何?” “我是一个简单的逃家女如何,不是一个逃家女又如何,这与公子您有什么关系么?况且,公子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已经无法逃脱,是不是太过武断了一点?” 孝文倒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得有些惊奇道:“姑娘的这个意思……莫不是还十分希望孝文逃脱出去,亦或者十分相信孝文有这个能力,能够在柳掌柜的这等包围之下,顺利离开?” “公子,倒是惯会曲解人的意思。”司马婧苓站了许久,有些疲累,便干脆直接一把拉过旁边放置的坐垫来,跪坐了下去。 伙计倒是也会看人眼色,见司马婧苓坐了下来,便连忙小跑着去重新沏了一壶茶来,给司马婧苓给满上。 司马婧苓喝了一口茶,又坐了下来,倒是觉得身子舒坦了一些,感觉又有一口气可以与孝文一起说道说道了。 她瞧了一眼隐隐有了精神,慢慢醒来的赵主管,却因见事不对,又马上闭上了双眼,装作自己还没有清醒的样子,便轻笑一声,对孝文说道: “我们的苦主醒了。虽说这位苦主‘苦’得情有可原,心智不坚定才受了你的诱惑,可若不是你事先找上门去,也就不会发生这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当然我们的苦主也就不会凭白喝了一碗难以下咽的‘消暑汤’,更不会不知道什么时候遭受了他人的毒手,被人下了秘药。 人吐得昏天黑地也就不说了,这身心上的刺激,可就让人遭了大罪了。 刚刚我让公子您救治一番,也不过就是让您能够将欠下的债务清一清,不然等您潇洒地拍一拍屁股走了,独留下这受了伤害的赵主管,那可真真是,找哪说理去呢?” 孝文闻言挑挑眉,低下头去看了一眼赵主管。 只见赵主管呼吸急促,一双眼皮抖得飞快,好像连脸上的每一寸都在紧张,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装晕。 不过许是孝文的那一颗药确有奇效,原本有些苍白,甚至隐隐透露出有些青灰的赵主管,脸色一瞬间就变得红润起来,看起来实在是健康得紧,完全看不出来赵主管刚刚还是躺在地上虚弱至极、生死未知的病患。 “这可真是……”看见这么一副画面,饶是见多了场面的孝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找到赵主管,完全就是因为赵主管并不是按照正常程序进来的,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玉门客栈的伙计所发现。 而且这人确实比较爱贪小便宜,为人又抠抠搜搜的,为了钱财马上就可以去冒险。 不过这种人也有个缺点就是,当他快要没命的时候,绝对会无比格外珍惜自己的小命。毕竟自己还攒着大半辈子的积蓄与财宝,完全不想年纪轻轻丢了性命,然后让这些属于自己的钱财,白白地让他人捡了去。这天柳掌柜把他们带出来说是让他们在这里等一会,只要不擅自逃跑,就会等到他们的头领来接他们。 于是他们就静静地坐在了大堂之内。 虽然是被绑着的,但是心里也没什么不服气的。他们这几天虽然已经安稳了两天,但是被人灭口残杀的场景,还是会时不时地萦绕在他们的眼前。 他们就只等自己的头领回来,给自己一个心安。 可是没想到,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说要把他们给救出去。 他们和这人纠缠着,等来了玉门客栈的柳掌柜。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情况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看着柳如是,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 “柳,柳掌柜,这位,这位没什么事情吧?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啊。” 柳如是笑着安慰他们说道:“别担心,跟你们没关系啊。不过赵主管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所以还是得找人送他们去看大夫了。” “何必这么麻烦,我们这里不是有懂医术的人么?”司马婧苓笑笑,然后慢慢地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药方。 她露过了隐藏在人群中的孝文,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然后走到柳如是的身边,将手中的药方交到了柳如是的手中, “柳掌柜想必也是懂得一些药理的,所以这张方子,依柳掌柜你看,此人医术不说多厉害,但是也能够达到一个大夫的水平了呢?” 柳如是接过司马婧苓手中的药方,上下扫了一眼,赞叹道:“确实很厉害,比我在这里认识的大夫,都要厉害了。 这个人,贵客你可认识?” 司马婧苓自在的笑了笑,然后对柳如是说道: “我这里不认识,但有人认识。毕竟这张药方,还是带我来这里的人给我的。” 柳如是自然是知道是谁把司马婧苓带进来的,于是她便知道了这件事情应该去找谁。 她转过身去,看见孟老板拿着一个酒壶正在那里偷偷喝着酒,看见柳如是朝自己看过来之后,便马上将酒壶藏在身后,而且还躲闪着柳如是的目光,不敢和柳如是对视。 柳如是直接笑着,走过去将孟老板拉了过来, “老孟啊,咱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什么时候你队伍里头有这么一个人才了,借来用一下啊?” 孟老板听了之后愣了一下,没想到柳如是是找他来说这件事的。 他来大堂里,其实就是馋酒了,并不想掺和进这事。 周围人谈论的时候,他顺着听了一耳朵,然后就不过多关注了。可是现在,竟然还跟他扯上了关系。 他不由得苦笑一声,自己得了个莫大的好处,看来确实不是白来的。来来回回,自己这里做的事,竟然也没少多少。 不过要用到他,怎么不跟他事先通个气呢,这让他怎么回答,他不知道他们这是要从他这个商队里找出谁来做这个会医术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第四十七章 一箭三雕(中)(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把事情搞砸了,却依旧获得了报酬,甚至比一开始许诺的还要多,赵主管的心中满是茫然,甚至还有一些恐慌。 他接活的时候确实没想多少,毕竟出的价钱确实是十分诱人的。 可是直到现在,赵主管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参与进的事情,究竟是有多么的危险,只要自己行将踏错一步,那自己的小命是真的就没有了。 深入的东西赵主管也是不知,完全不知道若不是他接的是有关于玉门客栈的活,又恰逢司马婧苓在这里,他就会真的将命丢在这里。 按照孝文的性子,为了不使自己的身份和行踪暴露,他肯定是会对这些与自己有所牵扯的人痛下杀手的,看看眼前的那一队马贼就知道了。 不过这些东西,就不足为赵主管慢慢道出了。 赵主管虽然没有什么大智慧,但毕竟也是在多个商队里呆过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一些的。 他看着这个意思,应该是没他什么事了,便将那片金叶子往怀里一揣,腆笑着朝着司马婧苓、柳如是以及孝文三个人告退着, “既然这样的话,想必也没我什么事了,几位继续,继续。” 柳如是对赵主管的识趣倒是也有些满意,便也给了赵主管一个好脸色,不怎么计较赵主管不请自来的事情了。 她叫来一个伙计,让他给赵主管开一个房间去休息,然后就告诉赵主管说,只要他能够在走之前能够将房钱以及给他自己买的资格钱都交付清楚的话,那么以后便还能继续来玉门客栈,若是不能,那以后玉门客栈的大门,就不会为他打开了。 赵主管听后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把银两都交付清楚的,然后便跟着伙计一同上了二楼,去往自己能够休息的房间。 等赵主管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某一间房间里之后,大堂里剩下的人,就该彻底解决他们的问题了。 首先,便是孝文与马贼一伙人之间的联系。 马贼一伙人团聚之后,很是发泄了一通,等冷静下来之后,便由头领对着柳如是的方向抱拳道:“多谢柳掌柜的仗义相救,先前我们兄弟几个多有得罪,在此向您赔罪了。今日救命之恩,我们兄弟几个也永远都不会忘,柳掌柜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们几个就是了,我们兄弟几人,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柳掌柜的大恩大德的。 可是,我们现在就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请柳掌柜允许我们报仇。虽然我们不知道我们的仇人是谁,也不知道我们的仇人在哪里,但是此仇不能不报。 我们那么多年的兄弟,都成了此人的刀下亡魂,此等深仇大恨,是刻在我们每一个人的骨子里的,永远都不可能淡忘!若是我们连他们的杀身之仇都没有办法为他们报复,那我们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在这个世上呆下去,如何能夜夜安睡?只怕会夜夜难以忍受这切骨的痛苦。 所以,请柳掌柜,能够允许我们兄弟几人寻得仇人,报此大仇,哪怕我们只剩下一人,最后也会完成复仇以及报得掌柜大恩!” 说着,马贼头领就好像是觉得这样还不能表示自己的诚心诚意,便直接毫不犹豫地弯曲了双腿,跪了下来。 马贼中的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都跪了下来,齐声说道: “感谢柳掌柜大恩,请柳掌柜成全。” 柳如是看着这样的情形,手中一直摇着的扇子忽然停顿了一瞬,随后又缓慢地摇了起来。 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情,反而眼角微勾,面上带着一些轻蔑嗤笑之意。 她稍稍走了两步,接近了马贼头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轻问道: “你说,你们几人十分感恩于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我的恩情?” 马贼头领点点头,身后的一众兄弟也全都点点头。 柳如是又问, “那你还说,你们兄弟几人一定会要去报仇,不报这个仇,是无法安心的,是么?” 马贼头领又点点头,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愤恨与坚毅之意。 柳如是观察他们的表情,就连脸上那一丝一毫极其细微的变化都没有。 她忽地就笑了一声,对这些马贼说道:“你们说的这话,可真真是有趣极了。我第一次听说,身负深仇大恨的人,竟然还要假惺惺地与别人说报恩。我柳如是问你们,你们的这个仇恨绝对是不死不休了的吧?你们口中说的轻松,说是即使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人,也会让他继续复仇和报恩。那若是最后一个人都无法复仇呢?他死了,谁来给我报恩? 所以我就惯是看不得你们这种人,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就嚷嚷着报仇。嚷嚷着报仇也就罢了,毕竟这是义气,是人之常情,可是,能不能不要在报仇与报恩之间摇摆不定,什么都想要做,什么都舍不得放弃呢?” 马贼头领有些怔愣,一时没能明白柳如是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柳如是的话,不禁直愣愣地反驳道:“可是,报仇是报仇,报恩是报恩,两者性质不同,怎么能混为一谈,或是干脆抛弃其中一者呢? 报恩是为了情,报仇是为了义。‘情义’二字,本来就是我们这些人立身的根本,如何能够舍弃其一。柳掌柜若是顾虑我们无法报恩这件事,那就不必纠结,我们兄弟一心,早有准备。报仇是报仇,但也不会耽搁我们报答掌柜恩情一事的。” 马贼头领这话说的极为真挚诚恳,但柳如是听了之后,脸上不禁没有赞赏之意,反而冷了下来,看着马贼一伙人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 她冷冷地说道:“随便你们吧,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总之不要跟我车上关系就可以了。对了,今天我心情好,就免费送你们一条消息。 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的仇人是谁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不过,你们若是聪明一点,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马贼中人还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一直冷静思考的老二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接“唰”地一下,就将目光放在了场中的孝文身上。 柳如是一直注意着这群马贼,自然注意到了老二的目光。 她这回收了脸上的寒意,兴味地一笑, “看来,已经有人猜到了。” 老二得到了柳如是的肯定,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一下子就从站了起来,直朝着孝文而去,什么都没有多想直接就一拳朝孝文的脸上打去。 孝文看着已经就要砸到自己脸上的拳头,面上的表情却一点都没有变化,只是轻轻一歪头,便躲开了马贼老二的拳头,还抬起右手,在马贼老二的拳头某处一敲,反制了老二。 老二的脸上,顿时迸发出极为浓烈的恨意。 他赤红着双目,目眦尽裂,青筋暴涨,即使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压制住了,但依旧阻拦不了他想要吃其肉啖其血的心情。 其他人见了老二的这副样子,也明白了什么,纷纷就朝着孝文扑过去。 而柳如是和司马婧苓面对着这种情况,也没有阻拦,反而有一点乐见其成的样子。 他们微微地离孝文远了一些,就看着孝文不得不抛弃了他脸上的那种自信淡然的神情,反而紧绷着一张脸,格挡着这些马贼的招式和没有章法的胡搅蛮缠,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窘迫。 他看了一眼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司马婧苓和柳如是二人,对她们说道: “两位废了如此大的劲,将我从背后揪出来,就是为了让我死在这种人的手上么?那你们还真是好心极了!” 柳如是没有说话,司马婧苓便开了口。 她说道:“其实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个人还真是没有什么好查的,换句话说,查你根本就不需要费多大的劲。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很清楚,留你在这里,不是为了让你就这样把命给丢了的。那是为了什么呢,让我想想,反正你混迹这么多年,还能从那个男人的手中逃脱,一时半会也是决计不会死在这些人手上的。” “呵,你这个人,可真是……”孝文摇头,正想要说些什么,就见一人已经红着眼睛直冲自己而来。 他连忙闪身而过,反手将那个人打到了一边,然后才像是终于不耐烦了一般,身手都凌厉了许多,三下五除二地就将这些马贼全部都撂倒了。 他扭了扭脖子,拍了拍手,也不管倒在地上仍然赤红着眼睛看着他的这些马贼,直接走到司马婧苓的位子上,也不见外,拿起水壶来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对着司马婧苓说道:“我现在倒是真的对你的身份很是好奇了。不过想也知道,你是不会告诉我的。” 他一口将茶水全都灌下,然后稍稍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看着司马婧苓不为所动的样子,也算是知道自己毫无反转的机会了。 他看着那群倒在地上,仍然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的马贼,慢慢开口说道: “关于那个宝藏的消息,其实也不算完全是空穴来风。不过这个宝藏的意义,和你们一开始所想的那个意义是不同的。换句话说,它可以抵得上千金万银,但同样也有可能一命难抵。” 听到“宝藏”两个字的马贼们,情绪更是激动了。 不过这个时候,司马婧苓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内容,自然是不会允许这些马贼们再这样不管不顾地进行完全不可能一时就完成的复仇之事,便让柳如是的伙计们看着点。 她的诚意送到了,孝文便干脆直接坐了下来,一边喝着茶,一边给司马婧苓讲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掌柜久居这里多年,是北傲的百姓,关于北傲的一些传闻,也比其他人更加清楚一些。想必,对于‘宝藏’的一些传言,想必也要清楚一些。” 柳掌柜好像是有些惊讶, “难道真的是那个所谓的‘沙漠的宝藏’?我以为,这个真的只是传闻罢了,没想到,却是真的。” 孝文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看来这个消息确实隐瞒得比较好,就连柳掌柜你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宝藏确实与那个沙漠传闻有关,但是它之所以有这么一个传闻,是由于它跟北傲历史中的一个人相关。那就是,默达罕。” “是他……” 当孝文说出了这个人名之后,就连司马婧苓都有些惊讶。 这个默达罕,算得上是一个名人了。 就算是身处南御国的司马婧苓,都不可能没听说过这个人。 这件事情,其实要追溯很久。 当初南御还不是南御国的时候,北傲还不是北傲国的时候,默达罕就已经是闻名于两军。他实在算是一个奇人。 当初南御和北傲交战已久,默达罕算得上是两军中立之人。 他懂得步兵谋略,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算得上是那个时候,最有钱的人。 当时南御和北傲两个大军都饱受钱财缺失之苦,默达罕这种人,正是他们两边都缺少的人才。 正当两军对默达罕虎视眈眈的时候,默达罕忽然就给两军送来了大量银钱,让两军都惊讶不已,可是自此之后,默达罕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由于默达罕的这笔钱财,南御和北傲都决定暂时休战,利用这些钱财休养生息,发展民生。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南御和北傲两国。 可以说,默达罕可以说是两国的恩人了。 司马婧苓想了想这些留存在南御国历史中对于默达罕这个人的记载,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于是她感叹一声,然后问道:“默达罕,莫非这个人身上,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孝文点头,笑着说道:“确是如此。当年默达罕消失那几年,可不是凭白消失无踪的,而是与人成亲去了。 与他成亲的这个人,据说,是北傲当时的直系宗亲了。也就是,后来的北傲皇室。” 孝文话音一落,司马婧苓的脸色就变了。 她仿佛感觉到自己面前正展开着一幅巨大画卷,里面描绘着的,就是北傲国几百年的浩荡历史,而这个历史之中,隐藏着的绝对是不平静的黑暗。 第四十八章 一箭三雕(下)(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孝文的话,绝对不是只是透露出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这样简单,更重要的是,当初默达罕与北傲皇室结亲之后,肯定会遗留了一系列的问题,而这些问题,直到现在都并无端倪显现。 司马婧苓低垂着头思考了一下,直觉这其中很有可能与当年阿瞒的遭遇会有一些关系。 她将这些想法都先按下不提,而是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对孝文说道: “你这样一说的话,那我可能就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宝藏是什么东西了。 默达罕当年首先是难得一见的这世上最富有的人,他忽然消失不见,不管他是去做了什么,至少大家认为,默达罕绝对不会就只有那么一点东西,送给南御和北傲之后就没有了。 可惜的是,当年没人能够探得默达罕的行踪,让一些心里有想法的人,想要去占得默达罕的剩余的财富,都没有机会。 于是等到百年之后的现在,忽然就有了关于宝藏的传闻,还是出现在默达罕当年活动最为频繁的这片沙漠之上,大家首先想到的,也就是许多人都无法寻得的这个关于默达罕的遗留之物。 可是,如果换个情境想,那么这个宝藏就绝对不会是有关于默达罕当时剩余的财富了。 我猜想,这应该涉及到北傲国皇室更迭一事吧?” 孝文刚喝了一口茶,听到司马婧苓的这番话,差点没被这一口茶给呛到。 他“咳咳”两声,然后有些好奇地向司马婧苓问道:“姑娘的思考能力,实在是令我惊讶。虽然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有告诉你们这个宝藏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意思,但是也应该不会就这么直接想到皇位更迭上面去吧?” “嗯?是这样的么?”司马婧苓好像比孝文还要惊讶的样子,“这种事情你一说,不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我以为这就相当于你直接明白着告诉我们了。” 司马婧苓转头看向柳如是,却只见柳如是耸耸肩,示意孝文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司马婧苓便长叹一声,将这话题略过不提。 从孝文这里得到了这么大的消息,对于司马婧苓来说,已经很是满意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应该如何处置孝文。 她看了看仍然淡定自若,好像还没有谋划着逃跑意思的孝文,心中也不免有些奇怪。 她带着笑意,有些兴味地向孝文问道:“你就这么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给说了出来,是打算就此认命了么?要知道,这些事情随便哪一件泄露出来,你可都是落不得一个好下场的。” 孝文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喝尽,然后轻轻放下手中的这个茶杯,对司马婧苓说道:“我既然敢说,那自然是有底气的。反正在玉门客栈这个地方,该漏出去的消息怎么也会漏出去,不该漏出去的,无论如何都出不了这个门,所以我还要操心什么呢? 更何况,这个消息,有谁相信是我这么一个人传出来的呢?毕竟,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商啊。” 司马婧苓闻言,不禁也轻声笑了出来。 如孝文所说,她们其实并不想将孝文怎么办。 一开始孝文就没有对玉门客栈抱什么好意,玉门客栈自然也不会对他客气。 可就像是孝文自己说的,他来到这玉门客栈,本来就是伪装成了一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小商人,如何能够得知这么重要的消息?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玉门客栈提供给了他。 恰逢这一日十玉门客栈的传统交换之日,符合条件的,基本上都已经换到了自己想要的条件,那为什么孝文就不可以得到这个最大的消息呢?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孝文有野心想要获得这样一个惊天秘密来完成自己的计划,那么其他一直盯着这消息的人,自然也会从孝文身上瞧出一些端倪。 孝文守不住这样的一个“宝藏”,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孝文一死,就更加坐实了玉门客栈手里,原来是有这么一份消息的,被称作是为“沙漠的宝藏”,也无可厚非。 可是现在,孝文没有死。 这之前没能抓出孝文,将他就地执法,那现在也是不能再去动大猩猩了。 不过,眼下的这种情况,司马婧苓一开始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所以现在,就有了马贼之事。 在这里,司马婧苓还真是要好好感谢一下他的那位贴身干将,夜鸮。 若不是他在路途之中遇到了这伙马贼,并且还救下了这许多幸存者,他的计划还不能像现在这样完善。 她看了一眼柳如是,示意柳如是让她的那些伙计们让开大门,松一下对那伙马贼的控制。 司马婧苓站起身来,指着玉门客栈敞开的大门对孝文说道: “我们确实不会在此时此地杀你,只会打开门让你离开。 不过,这些马贼也会与你一同离去,毕竟我也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她们心中有仇恨,我自然是要满足他们的。所以,就要委屈公子你一下,时刻要准备接受他们的复仇吧。” 孝文也笑了一下,看着那群紧紧盯着他,好似就要跟他跟到天涯海角的马贼,心中忽然有了许久都未曾有过的激动了。 他想到自己最开始业务还不熟练的时候,被人追着跑已经是常事了。等他成长到已经能够将别人把玩在手掌之中的时候,就再也不需要逃跑了。 现在,竟然要久违地感受这种被人追杀的感觉了么? 他站起身来,慢慢地朝着司马婧苓掬了一礼,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了,虽然不知道姑娘的具体目标到底是谁,但是北傲水深,小心为妙。” “多谢公子的好意了。不过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启程,天色晚了的话,沙漠之中,可是很危险的。 当然,公子对这里的了解,应该比我要多得多,心里一定已有成算。对了,公子在走之前,记得将我那不成器婢女的下落告诉我。” 孝文一拍手,状似恍然大悟, “啊,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姑娘当真是忧心自己的婢女,竟然是真的在心中时时刻刻挂念着她。你放心,在离开之前,你一定能够得到你婢女的藏身地点,不过在你到达那里之前,她可能已经离开了那里。” “这点,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司马婧苓忽然很是冷淡地说道,“我的婢女自然是由我自己来处置,就算她犯了错,也该是在这里接受惩罚。”孝文的话,绝对不是只是透露出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这样简单,更重要的是,当初默达罕与北傲皇室结亲之后,肯定会遗留了一系列的问题,而这些问题,直到现在都并无端倪显现。 司马婧苓低垂着头思考了一下,直觉这其中很有可能与当年阿瞒的遭遇会有一些关系。 她将这些想法都先按下不提,而是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对孝文说道: “你这样一说的话,那我可能就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宝藏是什么东西了。 默达罕当年首先是难得一见的这世上最富有的人,他忽然消失不见,不管他是去做了什么,至少大家认为,默达罕绝对不会就只有那么一点东西,送给南御和北傲之后就没有了。 可惜的是,当年没人能够探得默达罕的行踪,让一些心里有想法的人,想要去占得默达罕的剩余的财富,都没有机会。 于是等到百年之后的现在,忽然就有了关于宝藏的传闻,还是出现在默达罕当年活动最为频繁的这片沙漠之上,大家首先想到的,也就是许多人都无法寻得的这个关于默达罕的遗留之物。 可是,如果换个情境想,那么这个宝藏就绝对不会是有关于默达罕当时剩余的财富了。 我猜想,这应该涉及到北傲国皇室更迭一事吧?” 孝文刚喝了一口茶,听到司马婧苓的这番话,差点没被这一口茶给呛到。 他“咳咳”两声,然后有些好奇地向司马婧苓问道:“姑娘的思考能力,实在是令我惊讶。虽然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有告诉你们这个宝藏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意思,但是也应该不会就这么直接想到皇位更迭上面去吧?” “嗯?是这样的么?”司马婧苓好像比孝文还要惊讶的样子,“这种事情你一说,不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我以为这就相当于你直接明白着告诉我们了。” 司马婧苓转头看向柳如是,却只见柳如是耸耸肩,示意孝文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司马婧苓便长叹一声,将这话题略过不提。 从孝文这里得到了这么大的消息,对于司马婧苓来说,已经很是满意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应该如何处置孝文。 她看了看仍然淡定自若,好像还没有谋划着逃跑意思的孝文,心中也不免有些奇怪。 她带着笑意,有些兴味地向孝文问道:“你就这么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给说了出来,是打算就此认命了么?要知道,这些事情随便哪一件泄露出来,你可都是落不得一个好下场的。” 孝文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喝尽,然后轻轻放下手中的这个茶杯,对司马婧苓说道:“我既然敢说,那自然是有底气的。反正在玉门客栈这个地方,该漏出去的消息怎么也会漏出去,不该漏出去的,无论如何都出不了这个门,所以我还要操心什么呢? 更何况,这个消息,有谁相信是我这么一个人传出来的呢?毕竟,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商啊。” 司马婧苓闻言,不禁也轻声笑了出来。 如孝文所说,她们其实并不想将孝文怎么办。 一开始孝文就没有对玉门客栈抱什么好意,玉门客栈自然也不会对他客气。 可就像是孝文自己说的,他来到这玉门客栈,本来就是伪装成了一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小商人,如何能够得知这么重要的消息?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玉门客栈提供给了他。 恰逢这一日十玉门客栈的传统交换之日,符合条件的,基本上都已经换到了自己想要的条件,那为什么孝文就不可以得到这个最大的消息呢?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孝文有野心想要获得这样一个惊天秘密来完成自己的计划,那么其他一直盯着这消息的人,自然也会从孝文身上瞧出一些端倪。 孝文守不住这样的一个“宝藏”,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孝文一死,就更加坐实了玉门客栈手里,原来是有这么一份消息的,被称作是为“沙漠的宝藏”,也无可厚非。 可是现在,孝文没有死。 这之前没能抓出孝文,将他就地执法,那现在也是不能再去动大猩猩了。 不过,眼下的这种情况,司马婧苓一开始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所以现在,就有了马贼之事。 在这里,司马婧苓还真是要好好感谢一下他的那位贴身干将,夜鸮。 若不是他在路途之中遇到了这伙马贼,并且还救下了这许多幸存者,他的计划还不能像现在这样完善。 她看了一眼柳如是,示意柳如是让她的那些伙计们让开大门,松一下对那伙马贼的控制。 司马婧苓站起身来,指着玉门客栈敞开的大门对孝文说道: “我们确实不会在此时此地杀你,只会打开门让你离开。 不过,这些马贼也会与你一同离去,毕竟我也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她们心中有仇恨,我自然是要满足他们的。所以,就要委屈公子你一下,时刻要准备接受他们的复仇吧。” 孝文也笑了一下,看着那群紧紧盯着他,好似就要跟他跟到天涯海角的马贼,心中忽然有了许久都未曾有过的激动了。 他想到自己最开始业务还不熟练的时候,被人追着跑已经是常事了。等他成长到已经能够将别人把玩在手掌之中的时候,就再也不需要逃跑了。 现在,竟然要久违地感受这种被人追杀的感觉了么? 他站起身来,慢慢地朝着司马婧苓掬了一礼,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了,虽然不知道姑娘的具体目标到底是谁,但是北傲水深,小心为妙。” “多谢公子的好意了。不过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启程,天色晚了的话,沙漠之中,可是很危险的。 第四十九章 心迹剖白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就看到阿瞒静静地站在窗户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微微挑了挑眉,回身将房门关上,然后走到阿瞒的身边,轻声问道: “我的阿瞒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腹心事的?” 阿瞒听到司马婧苓的声音后,顿时就回过神来。他看着司马婧苓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便凑近司马婧苓,也笑着对司马婧苓说道: “您回来了。您要问阿瞒刚刚在想什么,那阿瞒自然是被阿苓您的风姿迷住了。刚刚您的威仪我可是从头至尾都看了个清楚明白,实在是让阿瞒目不转睛,无法移开视线。” “瞧你这小嘴,真是惯会说好听的。” 阿瞒这话说的一听明显就知道是假话,但是司马婧苓却丝毫都不在意。 于她而言,阿瞒说不说实话,是否有事情瞒着她,都不重要,他们之间,本来就是有着秘密的。 再说了,这世上之人,谁人不愿意听好话呢? 司马婧苓抬起手掩唇,很是轻快地笑出了声。她看着阿瞒一张好像若无其事的脸,拉过阿瞒的手,和他一起坐在了房间里的一隅。 她叹息着靠在了阿瞒的怀里,像是感慨又像是终于轻松下来释放着说道: “事到如今完成了这一件事,也算是有所收获,也不枉这么些天来,天天陪着那几个人演戏。不过说到底,这些天来,最委屈的还是阿瞒你了。” 阿瞒闻言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放在了司马婧苓的脑袋上,以表示自己对于司马婧苓的亲近。 他的声音好像有些沙哑,又好像有些瓮声瓮气的温柔,听在司马婧苓的耳朵里,实在是撩人得紧。 只不过现在时机不对,不然司马婧苓可能真的会随自己的心意,反身欺上阿瞒,去品尝他身上那种让她有些留恋的味道。 司马婧苓只能更为亲密地再依偎在阿瞒的怀中,听着阿瞒的声音,在自己耳边静静地徜徉, “阿苓这话说的有些偏颇了,虽然阿瞒很是感谢阿苓对我的偏爱,可是在这件事情上,阿瞒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当年之事,阿瞒虽一直记在心中,但是阿瞒一直都将这件事当作是我自己的事情,无论是查明当年之事的真相,还是说复仇,我一直都默默地把它当作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虽然,我已经是您的人了。” 阿瞒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着思绪,思考着自己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和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来表达,又似乎在回忆着一些往事和当时的心情。 他几番张口,最后还是轻轻在心中舒了一口气,十分平静和缓地开始娓娓道来, “当年的事情,本来在我心中,应该是永远都不能提及的伤痛,毕竟这世上大多数人,对于我当年的遭遇,给予给我的都是毫不掩饰的嬉笑与嘲弄,要么就是伪善的同情。 他们把这种事情当作是饭后谈资,在背后恶意猜测着我父亲为何会被杀害,猜测着我的姑母,又为何会愿意将我这种拖油瓶带来南御国。他们表面上带着关心,来关心我的日常生活,却在暗地里打听着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等打听到之后,就会虚伪地对我说‘没关系’,然后一转身就会哈哈大笑着与他们的同伴分享着我的悲痛,放肆指点着我的生活。从那以后,我就也学会了,学会将真实的心情压抑在心底,向他们展示他们想要看到的样子,然后再找机会报复回去。” 司马婧苓听到这里笑了一声。 以她对于阿瞒的了解,阿瞒还真的是能够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人。 虽然,她第一眼见到阿瞒的时候,也被阿瞒那外表和清逸出尘的气质骗到了。 不过那种感觉只是一瞬,等阿瞒来到她的身边,成了她的面首之后,她就已经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阿瞒这个人表里不一的一面了。 可是她并不在意。 在她的身边,像傲慢这种有自己小心思的人,还少么?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初开口五年之约的时候,她只会觉得自己与阿瞒并不会有什么多的交流,像现在这种朝夕相伴的情况,并没有在她的预想中发生。 甚至她有一种隐隐地感觉,当时情境下的这个五年之约,很有可能要在自己的干涉之下,将时间缩短了。 司马婧苓在心中思索了很多,但是耳中还继续听着阿瞒说话,也并没有打断阿瞒的叙述。 她听着阿瞒絮絮叨叨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有好的有不好的,随后就又说到了现在这些天在玉门客栈里发生过的事情上, “……这些事情压在我心中已经很多年了,久到让我自己都有了一个错觉,那就是凭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无所畏惧任何事情以及任何意外。甚至在我心里,我觉得已经不会有任何人和任何事,能够再触痛到这根扎在我心中的、从来都没有拔出来过的刺。 可是当我听到我兄长魏岚的消息时,我还是失态了,并且还十分明显地表现在了阿苓你的面前。 阿苓,你不知道,当时我的心中有多么的慌张,就害怕你知道我的这些事情之后,会厌弃我,会觉得我就是个麻烦。可是,你不仅没有厌弃我,反而还安慰我,暗暗找机会,设计各种方法来为我出气,费了很多工夫,终于达成了今天的结果,这真的很让我感动。 所以,阿苓你实在是不必说什么我受委屈了的这种话。在我心里,有你在,我就绝对不会感到委屈,你就是我永远的、唯一的温暖与幸福。” 阿瞒突如其来的像是表明心迹的话,让司马婧苓的心忽然间急速地跳动起来。 她前几日因为着阿瞒明显表现出来的对于她的占有欲,让她和阿瞒冷相处了很长时间,直到阿瞒自己道了歉,发了誓,自己才勉强原谅了他,并且与阿瞒毫无芥蒂地继续相处下去。 可是,若是一个人动了心,真的就能够因为一时的退让就真的相忘么?司马婧苓不信,可她下意识地就相信了。 若是仔细计较起来,大概就是在她的心中,本来就有着对于阿瞒的一丝丝隐隐的期待吧。 所以,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司马婧苓收敛了脸上的神情,面无表情地想着。可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耳朵,早就已经泄露了自己的心意,让抱着她的阿瞒,给瞧了个一清二楚。 第五十章 做好准备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并没有能够思考多长时间。 她心中有些杂乱,正觉得自己可以压下这些纷繁的心思,说出一些顺着自己最明显的那个心意的话时,房间门突然就被敲响了。 司马婧苓一直“砰砰”直跳的心,突然间就静了下来。 这声敲门声,仿佛就像是打破了什么似的,让房间内原本有些迤逦的气氛都消散殆尽。 司马婧苓又恢复了她往常的样子,虽然还是靠在阿瞒的怀中,但是与刚刚的状态,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现在的司马婧苓和阿瞒,真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和一个她的一个小小的宠侍,完全不是刚才那般好似两个心意相通的人,在静静享受彼此心靠近的时光。 司马婧苓轻咳一声,让门外的人进来。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阿瞒眼神陡然间变得深不见底的样子。 进来的人是秋兰。 她倒是看到了阿瞒那一闪而过的危险的眼神,不过她不知道房间里刚刚发生过什么,所以只能将这个疑惑按在心底,等以后有机会了写信回去问问冬梅,阿瞒公子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因为同样的眼神,她也就只在冬梅与她喜欢着的那个人身上见到过。 秋兰在心中很快地就将此事安排好,然后就直接跪在了司马婧苓的面前,向司马婧苓行了一个磕头大礼之后,才向司马婧苓汇报起她这两天的情况。 秋兰说道:“按照主子您和柳掌柜的计划,柳掌柜故意将奴婢放了出去,然后让奴婢自己找机会接近那个叫作‘孝文’的人。 前面的每一步都很顺利,只不过就是这个孝文,实在是有些难缠。本来按照一般人的想法,看见奴婢这样一个姑娘家家的,哭得如此难过,那自然是同我一起或是询问我身上发生了何事。 可是,孝文他熟视无睹,直接就从我身边过去了。” 司马婧苓听着秋兰的话,看着自己熟悉的那个经常面无表情,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皱起眉头的贴身侍女,终是缓慢地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说道: “依着秋兰你带回来的消息,有一点是我们全都肯定的,那就是来玉门客栈的这些客人之中,正常商队出身的客人一只手都可以数得出来。剩下的人,来头都不简单。” 不过不管这些来头不小人的来意,他们也从来都没有要和他们打好关系或者是和他们敌对的打算。她的目的,是在知道了这里,想要把这里做成天下的玉门客栈。 而要做成天下的玉门客栈,那么扶持玉门客栈的背后势力,就一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不能是不干净的或者是有其他打算的。 看来他们前往北傲国都城的行程,要加快了。 然而司马婧苓说到这里之后,忍不住就叹息了一声, “秋兰并没有顺利跟在孝文的身边,那说明孝文从头至尾都没有信相信过我,也就是说,他应该对我和柳如是的计划有些感觉的。 而即使这样,他还是依旧配合着我,将他塑造成了一个无路可走,被人追杀的落魄之人,这个孝文还真是算得上是一个人才。可惜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然我还真挺愿意吸收这么一个人才的。” 司马婧苓刚说完,就感受到自己的腰间,紧了紧。 她笑了一声,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懊恼的表情。 她连忙肃清神色,拍了拍手将夜鸮和夜雀两人叫了进来,让他们去查一查孝文在离开前,交给她的这一个地址,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夜鸮和夜雀领命而去,她才又彻底放松。 她吩咐秋兰去收拾一下他们的行李,随时随地准备穿过沙漠,去往北傲国城镇的方向而去。 她说道:“孝文这个人身份成谜,知道的内幕却不少。我们要抓紧时间利用他给予我们的这些有利信息,趁早前往北傲都城。 我们已经从玉门客栈这里得到了都城地图,各个暗房暗道全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只要我们用心记一下,都城里面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就都不会感到措手不及,应对不及。” 司马婧苓,并没有能够思考多长时间。 她心中有些杂乱,正觉得自己可以压下这些纷繁的心思,说出一些顺着自己最明显的那个心意的话时,房间门突然就被敲响了。 司马婧苓一直“砰砰”直跳的心,突然间就静了下来。 这声敲门声,仿佛就像是打破了什么似的,让房间内原本有些迤逦的气氛都消散殆尽。 司马婧苓又恢复了她往常的样子,虽然还是靠在阿瞒的怀中,但是与刚刚的状态,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现在的司马婧苓和阿瞒,真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和一个她的一个小小的宠侍,完全不是刚才那般好似两个心意相通的人,在静静享受彼此心靠近的时光。 司马婧苓轻咳一声,让门外的人进来。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阿瞒眼神陡然间变得深不见底的样子。 进来的人是秋兰。 她倒是看到了阿瞒那一闪而过的危险的眼神,不过她不知道房间里刚刚发生过什么,所以只能将这个疑惑按在心底,等以后有机会了写信回去问问冬梅,阿瞒公子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因为同样的眼神,她也就只在冬梅与她喜欢着的那个人身上见到过。 秋兰在心中很快地就将此事安排好,然后就直接跪在了司马婧苓的面前,向司马婧苓行了一个磕头大礼之后,才向司马婧苓汇报起她这两天的情况。 秋兰说道:“按照主子您和柳掌柜的计划,柳掌柜故意将奴婢放了出去,然后让奴婢自己找机会接近那个叫作‘孝文’的人。 前面的每一步都很顺利,只不过就是这个孝文,实在是有些难缠。本来按照一般人的想法,看见奴婢这样一个姑娘家家的,哭得如此难过,那自然是同我一起或是询问我身上发生了何事。 她倒是看到了阿瞒那一闪而过的危险的眼神,不过她不知道房间里刚刚发生过什么,所以只能将这个疑惑按在心底,等以后有机会了写信回去问问冬梅,阿瞒公子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第五十一章 等待消息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说是这么说,但是能让阿瞒觉得不好说的事情,在他心里就必然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 司马婧苓闻言挑挑眉,倒是也没有逼迫阿瞒非得马上就把他心中的那点想法说出来,而是直接从阿瞒的怀里坐起来,打发阿瞒道: “不管这背后还有什么事吧,咱们反正是必然要离开这里,前往北傲都城了。现在我让秋兰去休息了,那这收拾东西的活,就要麻烦阿瞒你了。” 阿瞒的表情顿时有些呆呆的。 他看着司马婧苓的表情不似说笑,只好委委屈屈地起身,欲说还休地看着司马婧苓,跑到帘幕后面的内室里,去收拾他和司马婧苓两人的东西去了。 司马婧苓看着阿瞒恋恋不舍,走两步还要回头再看看她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论什么时候,阿瞒的这副模样,总是能够带给司马婧苓好心情的,况且,自从来到玉门客栈,知道了他兄长“暗皇”魏岚的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有露出过如此生动的充满着拙劣却又有趣的伪装表情了。 她的这副样子,自然是被不断回头的阿瞒看在了眼里。 阿瞒两只手紧紧地拽着帘子,从帘子侧边露出来的脸上,满是哀怨。 司马婧苓仍旧笑着,却故意扳起脸来,起身走到那张正背对着帘幔的桌案边,慢悠悠地倒茶喝,完全对阿瞒视而不见。 阿瞒只好心有不甘地放下帘幔,去收拾东西了。 不过他要收拾的东西,其实也并不多。 像是他们平常的吃穿用度,这些都有秋兰分门别类地专门为司马婧苓准备着的,并不需要阿瞒怎么做,只需要把这些用过的东西都放出来,秋兰自然会很快地将他们全都规整好。 而司马婧苓来让他整理东西,其实并不是为了让他来整理这些琐物,而是对于他们来说比较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他们刚刚得来的那张极为详尽的北傲都城图。 阿瞒先是找到这张地图,展开看了几眼,凭借着自己那点对于北傲都城极为微弱的印象,阿瞒也觉得这个都城,变了一番大模样。 他突然就想起来,自己按着与司马婧苓前一晚商量的内容,前去韩立那间交换信息的房间,见到了韩立。 他仍旧能够感觉得到韩立对于他的怀疑之情,但是毕竟他离开北傲的时候实在太小,再加上当初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十几年过去认不出他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这样想归想,阿瞒却仍然没有放松对于韩立的警惕。 韩立不知道在交换信息的时候,拿了一个什么样的消息,打开看了之后就眉头紧皱,似乎颇为紧张与苦恼的样子。 他看后将消息一烧,便就准备直接离开。 只不过在他打开房门之前,没头没尾地对阿瞒说了一句。 他说道:“现在都城已经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都城了。若是还想依靠以往的经验,小心把命留在那里。那样的话,可是连我都无法救你了。不过,我还是很期待和你们在都城见面了。” 韩立说了那样的话后,就直接离开了。 至于他去了哪里,为何如此着急,又是为何特意与阿瞒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也都无人可知了。 现在想来,恐怕就是韩立得知了他们的目的地还不仅在于这个传闻中无所不能,什么消息都能买到的玉门客栈了。 他知道他们会去都城,也知道他们对于北傲有些想法,可是却没有证据,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试探,虽然好像真的并没有试探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对于韩立来说,其实已经足够了。 只要司马婧苓和他们还会去都城,那么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好好查一查这一对人的底细。毕竟在这玉门客栈里,实在是太过拘束了。 玉门客栈的掌柜柳如是不知道是不是听得了什么好事,原本面对他还能行个一二方便的人,现如今竟然一视同仁,铁面无私,竟是半点都不会通融。 韩立知道在北傲,像是柳如是这种消息通达之人,都知道他是谁的人,也知道得罪他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可就是如此,柳如是仍旧能够如此硬气地拒绝他提出来的要求,这让阿瞒不得不怀疑柳如是是不是也有了什么别的更好的出路,或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和暗皇分庭抗礼的幕后。 韩立带着这些疑惑与猜测离开了,他还不知道前路还有一个大坑在等着他。 而阿瞒在刚刚与司马婧苓交心的时候,却独独忘记了告诉司马婧苓他,和韩立在交换房间里说过的话。 究其原因,就在于那一刻的氛围太过美好,让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用这种事情来打破他和司马婧苓这段难得交心的时光。 于是聊着聊着,他就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此时想起来,阿瞒忍不住有些心虚。 不过司马婧苓也并没有问起他与韩立二人都谈论了一些什么,想必也是为了要给他自己一些独立思索,独立平复的环境。 可现在,这种静谧安详的环境很轻易地被打破了,还是被他自己打破的。 他这样一想,忍不住就又哀怨地看了被帘幔阻隔起来的司马婧苓,他想着,明明应该是趁着这段时间,再与司马婧苓好好交流一番,说不定就能够趁此机会将司马婧苓那紧扣的门扉,敲开一个缝。 司马婧苓不知道阿瞒在心里想着什么,她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又附着起了一道灼热的目光,便心知阿瞒一定又在幽怨地看着她,不由得哑然失笑。 不过好在,夜鸮他们回来的速度也很快。 在阿瞒刚刚把地图收拾好,又把其他一些需要用到的零零碎碎的东西装起来之后,夜鸮和夜雀就已经敲门进来了。 司马婧苓抬头看他们,发现夜鸮的脸色有些难看。 司马婧苓挑了挑眉,问道:“这是怎么了,这副表情,你们去那里,看到什么东西了?” 夜鸮看了看跟在他身后脸色有些苍白的夜雀,想了想,还是准备事先让司马婧苓做一个心里准备, “主子,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您要不要直接等我们最后的结果,不用过问过程了?” 司马婧苓抬眸看了一眼夜鸮,发现夜鸮的表情确实很认真,这让她不得不认真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出发都城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夜鸮和夜雀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实在称不上好。 要说他们也是经过了各种严酷的训练。说是这么说,但是能让阿瞒觉得不好说的事情,在他心里就必然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 司马婧苓闻言挑挑眉,倒是也没有逼迫阿瞒非得马上就把他心中的那点想法说出来,而是直接从阿瞒的怀里坐起来,打发阿瞒道: “不管这背后还有什么事吧,咱们反正是必然要离开这里,前往北傲都城了。现在我让秋兰去休息了,那这收拾东西的活,就要麻烦阿瞒你了。” 阿瞒的表情顿时有些呆呆的。 他看着司马婧苓的表情不似说笑,只好委委屈屈地起身,欲说还休地看着司马婧苓,跑到帘幕后面的内室里,去收拾他和司马婧苓两人的东西去了。 司马婧苓看着阿瞒恋恋不舍,走两步还要回头再看看她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论什么时候,阿瞒的这副模样,总是能够带给司马婧苓好心情的,况且,自从来到玉门客栈,知道了他兄长“暗皇”魏岚的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有露出过如此生动的充满着拙劣却又有趣的伪装表情了。 她的这副样子,自然是被不断回头的阿瞒看在了眼里。 阿瞒两只手紧紧地拽着帘子,从帘子侧边露出来的脸上,满是哀怨。 司马婧苓仍旧笑着,却故意扳起脸来,起身走到那张正背对着帘幔的桌案边,慢悠悠地倒茶喝,完全对阿瞒视而不见。 阿瞒只好心有不甘地放下帘幔,去收拾东西了。 不过他要收拾的东西,其实也并不多。 像是他们平常的吃穿用度,这些都有秋兰分门别类地专门为司马婧苓准备着的,并不需要阿瞒怎么做,只需要把这些用过的东西都放出来,秋兰自然会很快地将他们全都规整好。 而司马婧苓来让他整理东西,其实并不是为了让他来整理这些琐物,而是对于他们来说比较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他们刚刚得来的那张极为详尽的北傲都城图。 阿瞒先是找到这张地图,展开看了几眼,凭借着自己那点对于北傲都城极为微弱的印象,阿瞒也觉得这个都城,变了一番大模样。 他突然就想起来,自己按着与司马婧苓前一晚商量的内容,前去韩立那间交换信息的房间,见到了韩立。 他仍旧能够感觉得到韩立对于他的怀疑之情,但是毕竟他离开北傲的时候实在太小,再加上当初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十几年过去认不出他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这样想归想,阿瞒却仍然没有放松对于韩立的警惕。 韩立不知道在交换信息的时候,拿了一个什么样的消息,打开看了之后就眉头紧皱,似乎颇为紧张与苦恼的样子。 他看后将消息一烧,便就准备直接离开。 只不过在他打开房门之前,没头没尾地对阿瞒说了一句。 他说道:“现在都城已经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都城了。若是还想依靠以往的经验,小心把命留在那里。那样的话,可是连我都无法救你了。不过,我还是很期待和你们在都城见面了。” 韩立说了那样的话后,就直接离开了。 至于他去了哪里,为何如此着急,又是为何特意与阿瞒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也都无人可知了。 现在想来,恐怕就是韩立得知了他们的目的地还不仅在于这个传闻中无所不能,什么消息都能买到的玉门客栈了。 他知道他们会去都城,也知道他们对于北傲有些想法,可是却没有证据,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试探,虽然好像真的并没有试探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对于韩立来说,其实已经足够了。 只要司马婧苓和他们还会去都城,那么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好好查一查这一对人的底细。毕竟在这玉门客栈里,实在是太过拘束了。 玉门客栈的掌柜柳如是不知道是不是听得了什么好事,原本面对他还能行个一二方便的人,现如今竟然一视同仁,铁面无私,竟是半点都不会通融。 韩立知道在北傲,像是柳如是这种消息通达之人,都知道他是谁的人,也知道得罪他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可就是如此,柳如是仍旧能够如此硬气地拒绝他提出来的要求,这让阿瞒不得不怀疑柳如是是不是也有了什么别的更好的出路,或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和暗皇分庭抗礼的幕后。 韩立带着这些疑惑与猜测离开了,他还不知道前路还有一个大坑在等着他。 而阿瞒在刚刚与司马婧苓交心的时候,却独独忘记了告诉司马婧苓他,和韩立在交换房间里说过的话。 究其原因,就在于那一刻的氛围太过美好,让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用这种事情来打破他和司马婧苓这段难得交心的时光。 于是聊着聊着,他就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此时想起来,阿瞒忍不住有些心虚。 不过司马婧苓也并没有问起他与韩立二人都谈论了一些什么,想必也是为了要给他自己一些独立思索,独立平复的环境。 可现在,这种静谧安详的环境很轻易地被打破了,还是被他自己打破的。 他这样一想,忍不住就又哀怨地看了被帘幔阻隔起来的司马婧苓,他想着,明明应该是趁着这段时间,再与司马婧苓好好交流一番,说不定就能够趁此机会将司马婧苓那紧扣的门扉,敲开一个缝。 司马婧苓不知道阿瞒在心里想着什么,她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又附着起了一道灼热的目光,便心知阿瞒一定又在幽怨地看着她,不由得哑然失笑。 不过好在,夜鸮他们回来的速度也很快。 在阿瞒刚刚把地图收拾好,又把其他一些需要用到的零零碎碎的东西装起来之后,夜鸮和夜雀就已经敲门进来了。 司马婧苓抬头看他们,发现夜鸮的脸色有些难看。 司马婧苓挑了挑眉,问道:“这是怎么了,这副表情,你们去那里,看到什么东西了?” 夜鸮看了看跟在他身后脸色有些苍白的夜雀,想了想,还是准备事先让司马婧苓做一个心里准备, “主子,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您要不要直接等我们最后的结果,不用过问过程了?” 第五十三章 都城大京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从玉门客栈出发,再一直向北走,就到了北傲国的都城——大京。 大京和南御国的皇城有相似之处,却又处处体现着北傲国的彪悍之风。 比如说这第一眼就映入眼帘的不羁的城门。 它不像南御国皇城的城楼及城门一般,工整之中透露着贵气,古朴的正红色却镶嵌着金边,低调内敛,却足够辉煌。 它就像是一扇平平无奇的大门,厚重的玄色在一片银灰色的城墙之中,尽显压迫之感,让人从还未进城的那一刻起,就在心中升起了对于大京的畏惧。 司马婧苓五人,是在前一日早上的时候,到达大京的。 他们那日给柳如是留好信,做好一系列善后工作之后,就离开了玉门客栈,而玉门客栈也按照他们商定的内容,在他们离开三日后,公布了“沙漠的帮藏”已经被人取得的消息。 果不其然,听闻到这个消息的人,无论是北傲贵族,还是平民百姓,甚至是那些游走在各地地专门以打劫为生的马贼们,都纷纷出动,随时随地探听起取走“宝藏”的人到底是谁,现在又在哪里。 而司马婧苓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将一路线索直接引到了韩立身上,让一部分人不甘地放弃之后,又有一大部分人在顾及韩立的身份同时,也在暗暗谋划着该如何取而代之。 尤其是北傲国朝堂之上,盘根错节的贵族关系。 就这样,司马婧苓一路上并没有受到过多的侵扰,即使有一些不长眼的见他们人少,看起来好像有利可图,想要在他们身上捞点油水的人,也被夜鸮和夜雀,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他们在路上行了十天,见过了北傲国一系列的风土人情后,终于到了北傲的都城,大京。 阿瞒当时看着这大京的城门之后,就当下似是感慨又似是嘲讽地说道:“呵,这北傲,也不是什么都变了。” 司马婧苓没问阿瞒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在进城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守城的侍卫看起来很是高傲,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待他们这些从外面而来,准备进城的人,就像是看待一些什么脏东西一般,仿佛他们进了城之后,就会玷污了他们的大京城一般。 他们不想在城门之处惹事,从而引起没有必要的注意,便多掏出了点银钱,才被勉勉强强地放了进去。 而侍卫在放了他们入城之后,就又开始欺压起了他们身后的人。 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几个,看起来像是周边村落的寻常百姓,应该是来给城中送菜的。 司马婧苓他们只是微微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就看到刚刚对他们趾高气扬的侍卫,此刻的气焰更是嚣张,从那些菜农的身上,剥削下来很多东西,才放过他们。 夜鸮、夜雀呵秋兰他们,对此都有些气愤,可看着十分平静的司马婧苓和阿瞒二人,也终究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将心中的这种愤懑压抑了下去。 而他们的这点在城门处糟糕的遭遇,似乎也昭示了他们在大京的生活,并不会特别顺畅。 大京城内,看起来也很繁华,街道两边的商店小摊,也可谓是比比皆是。 可是要真真仔细瞧去,这繁华之中,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在街上游荡之人,亦或是在酒楼货商之中游走之人,脸上全然没有什么轻松之意,全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半点轻松之意都没有。 司马婧苓几人对此情况,都有些奇怪,可是美国一会儿,司马婧苓他们也都明白了原因。 这大京城内的等级阶级制度,实在是太过森严了。 夜鸮和夜雀两人分头询问了好几家酒楼,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宿之所。 问起原因,无非就还是身份问题。 这大京里,环境条件比较好的房间,都是留给北傲的贵族或者是声名显赫之人的。 从外地来的或者只是寻常之人,那就只能住那种最低等的大通铺,即使给再多的钱都不行。 而司马婧苓,如何能够住这样的地方呢? 即使司马婧苓自己都不介意,但阿瞒、秋兰他们也不会同意。 面对这种情况,秋兰他们的内心都很气愤,却又有着说不出来的憋屈。 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北傲国的都城,竟然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一点容人之度都没有。 夜鸮想了想,对司马婧苓说道:“主子,现在这个情况,酒楼是不能住了,不如就联系一下夜鸦和夜翁他们,他们在北傲,应该有着几处住所。” 司马婧苓本来不想动用夜鸦和夜翁做一些额外的事情,即使只是将一些夜鸦和夜翁在这北傲用来藏匿身份或是打点关系置办下来的一处房产借给他们居住。 毕竟夜鸦和夜翁在北傲这里,是作为他们南御国的探子存在的,他们隐藏在北傲多年,能够与别人少牵扯一些,就少牵扯一些。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又确实是司马婧苓没有预料到的。 就在司马婧苓他们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有人找向了他们。 那人笑着对司马婧苓说道:“敢问这位就是魏姑娘了吧?我家主子在离家之前,交代于我,日后如果在城内见到了魏姑娘,就请她来家中做客。 所以,魏姑娘,请跟小的来吧?” 夜鸮等人瞬时对这人升起了警惕,护在了司马婧苓的面前。 可是司马婧苓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上下打量了几眼面前这个满面笑容,十分真诚的人,也忽然笑了起来, “那就叨扰了。” 秋兰他们对司马婧苓的这个决定不是很同意。秋兰当下就拉住了阿瞒,让他劝一下司马婧苓,让她能够改一下主意。 可阿瞒摇摇头,示意秋兰相信司马婧苓的决定,然后就和司马婧苓一起登上了那人带来的马车之上。 见状,秋兰和夜鸮、夜雀也就只能也坐上了马车的前面,让那人带着一起朝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家里做客。 那人很是健谈,一路上絮絮叨叨地与司马婧苓说了很多北傲国大京城中的事情,也顺便将大京城内的规矩给司马婧苓他们讲了个明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司马婧苓他们的心中,就对大京城以及魏荆这个人,有了一个更为细致的了解。 第五十四章 再次见面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马车主人的居所,离城中心好像并不遥远。 他们的马车穿过几片应该是属于闹市区的街道,转入了安静的居住区。 这一下子,司马婧苓他们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般,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唯有马车滚轮的声音,在青石地板上划过,“咕噜噜”的声音,在这种时候,竟然显得有些刺耳。 秋兰对这种情况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虽然她跟着司马婧苓,也算是见过了很多世面,并且司马婧苓也多次派她去帮助韩王做事,但是对于城中这一路上来的所见所闻,还是大大地超出了秋兰所有的认知。 司马婧苓倒好像自自在在的。 她自从坐在马车上之后,整个人就松弛了下来,带着一贯的那一点漫不经心和胸有成竹两个看似矛盾,实则相辅相成的表情,从马车内掀开的一点点缝隙之中,朝外面看去。 其实无论是城门,还是进城之后看见的很多房屋商铺,都有着自己极为鲜明的特征。 司马婧苓不知道大京以前是不是这个样子的,但是现在眼中所见,这些建筑风格全都透露出了一个讯息,那就是张狂与压制。 司马婧苓微微弯了弯嘴角,对着坐在自己旁边面色复杂的阿瞒,问道: “感觉如何?大京,还是你记忆中的样子么?” 阿瞒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对司马婧苓说道:“这么长时间了,我早就忘记大京是什么样子了。再说了,就算我还记得大京,那它在我的记忆之中,也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留下的也不过就是黑暗和血腥的红色而已了。” 司马婧苓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虽然不能与阿瞒一般感同身受,从玉门客栈出发,再一直向北走,就到了北傲国的都城——大京。 大京和南御国的皇城有相似之处,却又处处体现着北傲国的彪悍之风。 比如说这第一眼就映入眼帘的不羁的城门。 它不像南御国皇城的城楼及城门一般,工整之中透露着贵气,古朴的正红色却镶嵌着金边,低调内敛,却足够辉煌。 它就像是一扇平平无奇的大门,厚重的玄色在一片银灰色的城墙之中,尽显压迫之感,让人从还未进城的那一刻起,就在心中升起了对于大京的畏惧。 司马婧苓五人,是在前一日早上的时候,到达大京的。 他们那日给柳如是留好信,做好一系列善后工作之后,就离开了玉门客栈,而玉门客栈也按照他们商定的内容,在他们离开三日后,公布了“沙漠的帮藏”已经被人取得的消息。 果不其然,听闻到这个消息的人,无论是北傲贵族,还是平民百姓,甚至是那些游走在各地地专门以打劫为生的马贼们,都纷纷出动,随时随地探听起取走“宝藏”的人到底是谁,现在又在哪里。 而司马婧苓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将一路线索直接引到了韩立身上,让一部分人不甘地放弃之后,又有一大部分人在顾及韩立的身份同时,也在暗暗谋划着该如何取而代之。 尤其是北傲国朝堂之上,盘根错节的贵族关系。 就这样,司马婧苓一路上并没有受到过多的侵扰,即使有一些不长眼的见他们人少,看起来好像有利可图,想要在他们身上捞点油水的人,也被夜鸮和夜雀,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他们在路上行了十天,见过了北傲国一系列的风土人情后,终于到了北傲的都城,大京。 阿瞒当时看着这大京的城门之后,就当下似是感慨又似是嘲讽地说道:“呵,这北傲,也不是什么都变了。” 司马婧苓没问阿瞒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在进城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守城的侍卫看起来很是高傲,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待他们这些从外面而来,准备进城的人,就像是看待一些什么脏东西一般,仿佛他们进了城之后,就会玷污了他们的大京城一般。 他们不想在城门之处惹事,从而引起没有必要的注意,便多掏出了点银钱,才被勉勉强强地放了进去。 而侍卫在放了他们入城之后,就又开始欺压起了他们身后的人。 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几个,看起来像是周边村落的寻常百姓,应该是来给城中送菜的。 司马婧苓他们只是微微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就看到刚刚对他们趾高气扬的侍卫,此刻的气焰更是嚣张,从那些菜农的身上,剥削下来很多东西,才放过他们。 夜鸮、夜雀呵秋兰他们,对此都有些气愤,可看着十分平静的司马婧苓和阿瞒二人,也终究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将心中的这种愤懑压抑了下去。 而他们的这点在城门处糟糕的遭遇,似乎也昭示了他们在大京的生活,并不会特别顺畅。 大京城内,看起来也很繁华,街道两边的商店小摊,也可谓是比比皆是。 可是要真真仔细瞧去,这繁华之中,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在街上游荡之人,亦或是在酒楼货商之中游走之人,脸上全然没有什么轻松之意,全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半点轻松之意都没有。 司马婧苓几人对此情况,都有些奇怪,可是美国一会儿,司马婧苓他们也都明白了原因。 这大京城内的等级阶级制度,实在是太过森严了。 夜鸮和夜雀两人分头询问了好几家酒楼,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宿之所。 问起原因,无非就还是身份问题。 这大京里,环境条件比较好的房间,都是留给北傲的贵族或者是声名显赫之人的。 从外地来的或者只是寻常之人,那就只能住那种最低等的大通铺,即使给再多的钱都不行。 而司马婧苓,如何能够住这样的地方呢? 即使司马婧苓自己都不介意,但阿瞒、秋兰他们也不会同意。 面对这种情况,秋兰他们的内心都很气愤,却又有着说不出来的憋屈。 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北傲国的都城,竟然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一点容人之度都没有。 夜鸮想了想,对司马婧苓说道:“主子,现在这个情况,酒楼是不能住了,不如就联系一下夜鸦和夜翁他们,他们在北傲,应该有着几处住所。” 第五十五章 至交好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一行跟着魏容进了门,见识了一下一个没有皇籍的皇子,他的居住环境是怎么样的。 出乎司马婧苓意料的是,魏容整个府上的风格,和司马婧苓他们一路以来所看到的,有很大的不同。 除了他府上的大门是北傲国一贯喜欢使用的厚重的玄色之外,内里却一点见不到北傲的那种粗犷猖狂之意了。 细细瞧来,司马婧苓竟有些熟悉。 阿瞒左右瞧了一眼,轻轻地在司马婧苓耳边说道:“阿苓,这地方瞧着,很像是南御国那些世家之风。” 司马婧苓听了阿瞒的话后,又仔细地瞧了瞧,这才确实看出来点名堂来。 尤其是这个院子,瞧起来十分像是谢家的院子。 魏容见司马婧苓的眉眼间,似乎有些惊奇,便笑着说道: “姑娘可是见着这些东西眼熟?” 司马婧苓大大方方,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她的身份会不会暴露或者是已经暴露了。 她见魏容这样问,便坦坦荡荡,十分干脆地点了头,对魏容说道: “从进了这院子开始,就觉得是眼熟的不得了了。不过这样来说的话,魏公子应该不仅是去过南御,而且对南御十分熟悉吧? 亦或者说,魏公子在南御,应该有那么一两个至交好友。” “哈哈哈哈哈……”魏容很是爽朗地笑了出来。 他对于这一点,就像是司马婧苓现在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有百般破绽了一样,也是十分干脆的承认了。 他点了点头,语气中满是对他那南御国好友的赞赏与推崇, “我确实是在南御国,交了那么一个十分和我胃口的朋友。或者换句话说,我交到了一个我永远都不会想象能够成为朋友的人。” 此时司马婧苓他们,跟着魏容以及他的管家,已经来到了后院。 管家已经知会了这府上的下人,见客人来了,就开始给众人上茶上糕点。 于是他们几个人就坐在了后院的石桌之上,慢慢说起了这段往事, “我这个人,天性使然,不甘寂寞。要让我就只拘于这一亩三分地之中,就实在是太过为难我了,所以我就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一些刺激。 比如说,周游列国。再比如说,认识一些各种各样的人,观察他们在面对各种情况下的反应。 这些喜好,非要说成是我的一种恶趣味,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这个人既然喜欢追寻刺激,追寻新鲜的感觉,那自然是极容易感到厌倦的。 也因为此,我并没有朋友。 注意,是没有朋友,而不是没什么朋友。” 魏容说起这些来,一点都没有什么介意或者是难堪的样子,反而面上仍旧是嘻嘻哈哈的,嘴里一口茶一口点心的,看起来实在是自在的很。 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司马婧苓,极为优雅地品着面前杯子里面的茶,旁边还有一个名义上算是她夫君的人,再给她小口喂着点心,心中渐渐地变得有些复杂,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间受到了伤害。 他摇摇头,决计将这些想法抛在脑后,听着司马婧苓有些兴致勃勃地催促着他讲述后续的发展,他决定还是认认真真来回馈司马婧苓的这份期待,毕竟他在司马婧苓身上,确实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积极的,面对他有探索欲的样子。 这可是比任何东西,都要能够激励他的热情了。 于是魏容将手中盛着茶水的杯子一放,就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兴致勃勃地给司马婧苓讲起自己接下来的这段往事来, “嘛,刚才我强调的那一点,我自己是不怎么介意的。毕竟我与这北傲国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太一样,那就是我比他们都有着难得的自知之明。 我知道我这种性子十分地惹人厌,甚至有时候还会变本加厉地去测试那些人。哦,对,测试这个名头是我自己加上去的,毕竟我这种行为,在他们哪些人面前,就是在挑衅。 所以,被人追着打,甚至是被人追杀,就成为了我的常态。 不得不说,这种生活,实在是有趣的紧,比我先前的那般小打小闹,要刺激多了。” 魏容在这个时候挑了挑眉头,不仅没有什么悔改心虚之意,反而还有些洋洋自过分得,好像这些现在看起来实在是有些难堪与幼稚的行为,是他为数不多的光荣似的。 司马婧苓对此不做评价,反倒是一旁的阿瞒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对于魏容这种实在是不喜欢的人,阿瞒没有一开始就给他甩脸色,已经是很给魏容面子了。 他虽然也没有想到,当初在客栈里那一位被司马婧苓套路,最终狼狈而走的孝文,竟然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他阿瞒的兄弟,还是一个没有被公开承认的兄弟。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小时候的经历给留下了阴影,阿瞒现在面对北傲皇室里的这些或亲或不亲、或真或假的兄弟时,心头满满的都是恶心的感觉。 所以他一开始,就对魏容没有什么好脸色。 现在知道了魏容的真实身份竟然与他是兄弟之后,阿瞒的脸色当场就难看起来。 要不是身边还有司马婧苓在,阿瞒绝对当场就会对魏容出手。 虽说他理解魏容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一个性格,但是却并不代表他能够接受。 他只要设身处地的将司马婧苓前些日子与魏容两人交锋之时代入一下,就会想到若不是司马婧苓冰雪聪明,那就也会遭受到魏容的戏耍。 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可以得到原谅,甚至能够交到朋友呢? 阿瞒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魏容感受到了阿瞒的目光,但是他一点都不介意,因为他截至到目前为止的人生,受到这种目光注视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 他对着阿瞒笑了笑,然后开玩笑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姑娘嘿,你这‘夫君’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不过这种质疑的目光,我实在是见得多了,基本上我遇到的人,十有八九都会这样看我。所以,我才会说,我的人生中,能交到那样的一个朋友,实在是太过幸运了。 啊,对了,说了这么多,我还没有说我的那个朋友是谁。” 魏容忽然间有些羞涩,眼神之中却前所未有的真挚, “他在南御还挺有名的,毕竟也是在四大家族之中的。他是谢家人,姑娘应该认识的吧?” 第五十六章 好友之情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谢家人。 听到这个信息的时候,阿瞒有些惊讶,但是在司马婧苓的心中,却只不过就是将她心中的那一点隐隐的猜测落实了而已。 于是司马婧苓只是淡淡一笑,轻轻地将手里的杯子放置在眼前的石桌之上,然后对魏容说道: “原来魏公子认识的是谢家人,这可真是让人觉得意外。这谢家人毕竟在南御,是大家族,我这等小小的贱民,只不过就是家里有些闲钱,与四大家族的人比起来,实在是离得太远了。 所以,魏公子能够认识谢家的人,说实在的,我这里还有些羡慕呢。” 魏容看着司马婧苓一脸平静的笑容,听着司马婧苓说着羡慕他能够认识谢家人的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 他实在是不太能相信,司马婧苓用这样的表情能够说出“羡慕”这个词来。 魏容在心中叹息一声,心想司马婧苓果然是自己这么多年来遇到的一个克星,不管自己想要做什么,都无法从司马婧苓这里得到恰当的反应。 他有些苦兮兮地说道:“姑娘总是这样一本正经地骗人,让我实在是没有什么成就感。 不过要说起来,我与子仪相遇时的情景,和姑娘你相遇时的感觉有些相似,因为子仪也是一个让我觉得处处碰壁,但是却让我觉得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当时,子仪还只是司马婧苓一行跟着魏容进了门,见识了一下一个没有皇籍的皇子,他的居住环境是怎么样的。 出乎司马婧苓意料的是,魏容整个府上的风格,和司马婧苓他们一路以来所看到的,有很大的不同。 除了他府上的大门是北傲国一贯喜欢使用的厚重的玄色之外,内里却一点见不到北傲的那种粗犷猖狂之意了。 细细瞧来,司马婧苓竟有些熟悉。 阿瞒左右瞧了一眼,轻轻地在司马婧苓耳边说道:“阿苓,这地方瞧着,很像是南御国那些世家之风。” 司马婧苓听了阿瞒的话后,又仔细地瞧了瞧,这才确实看出来点名堂来。 尤其是这个院子,瞧起来十分像是谢家的院子。 魏容见司马婧苓的眉眼间,似乎有些惊奇,便笑着说道: “姑娘可是见着这些东西眼熟?” 司马婧苓大大方方,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她的身份会不会暴露或者是已经暴露了。 她见魏容这样问,便坦坦荡荡,十分干脆地点了头,对魏容说道: “从进了这院子开始,就觉得是眼熟的不得了了。不过这样来说的话,魏公子应该不仅是去过南御,而且对南御十分熟悉吧? 亦或者说,魏公子在南御,应该有那么一两个至交好友。” “哈哈哈哈哈……”魏容很是爽朗地笑了出来。 他对于这一点,就像是司马婧苓现在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有百般破绽了一样,也是十分干脆的承认了。 他点了点头,语气中满是对他那南御国好友的赞赏与推崇, “我确实是在南御国,交了那么一个十分和我胃口的朋友。或者换句话说,我交到了一个我永远都不会想象能够成为朋友的人。” 此时司马婧苓他们,跟着魏容以及他的管家,已经来到了后院。 管家已经知会了这府上的下人,见客人来了,就开始给众人上茶上糕点。 于是他们几个人就坐在了后院的石桌之上,慢慢说起了这段往事, “我这个人,天性使然,不甘寂寞。要让我就只拘于这一亩三分地之中,就实在是太过为难我了,所以我就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一些刺激。 比如说,周游列国。再比如说,认识一些各种各样的人,观察他们在面对各种情况下的反应。 这些喜好,非要说成是我的一种恶趣味,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这个人既然喜欢追寻刺激,追寻新鲜的感觉,那自然是极容易感到厌倦的。 也因为此,我并没有朋友。 注意,是没有朋友,而不是没什么朋友。” 魏容说起这些来,一点都没有什么介意或者是难堪的样子,反而面上仍旧是嘻嘻哈哈的,嘴里一口茶一口点心的,看起来实在是自在的很。 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司马婧苓,极为优雅地品着面前杯子里面的茶,旁边还有一个名义上算是她夫君的人,再给她小口喂着点心,心中渐渐地变得有些复杂,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间受到了伤害。 他摇摇头,决计将这些想法抛在脑后,听着司马婧苓有些兴致勃勃地催促着他讲述后续的发展,他决定还是认认真真来回馈司马婧苓的这份期待,毕竟他在司马婧苓身上,确实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积极的,面对他有探索欲的样子。 这可是比任何东西,都要能够激励他的热情了。 于是魏容将手中盛着茶水的杯子一放,就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兴致勃勃地给司马婧苓讲起自己接下来的这段往事来, “嘛,刚才我强调的那一点,我自己是不怎么介意的。毕竟我与这北傲国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太一样,那就是我比他们都有着难得的自知之明。 我知道我这种性子十分地惹人厌,甚至有时候还会变本加厉地去测试那些人。哦,对,测试这个名头是我自己加上去的,毕竟我这种行为,在他们哪些人面前,就是在挑衅。 所以,被人追着打,甚至是被人追杀,就成为了我的常态。 不得不说,这种生活,实在是有趣的紧,比我先前的那般小打小闹,要刺激多了。” 魏容在这个时候挑了挑眉头,不仅没有什么悔改心虚之意,反而还有些洋洋自过分得,好像这些现在看起来实在是有些难堪与幼稚的行为,是他为数不多的光荣似的。 司马婧苓对此不做评价,反倒是一旁的阿瞒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对于魏容这种实在是不喜欢的人,阿瞒没有一开始就给他甩脸色,已经是很给魏容面子了。 他虽然也没有想到,当初在客栈里那一位被司马婧苓套路,最终狼狈而走的孝文,竟然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他阿瞒的兄弟,还是一个没有被公开承认的兄弟。 第五十七章 北傲魏荆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要说起这北傲国和南御国的区别,就在于北傲国是由游牧民族发家,行事作风都比较彪悍野蛮,即使后来将版图向南向东扩展了一些,也与周边各个国家,尤其是与南御国之间有了文化上的交流,受了一部分南御国思想上的影响,但其民族骨子上的高傲与野蛮,还是没有变多少的。 在他们北傲人,尤其是皇室宗亲贵族的眼中,他北傲才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一个国家,是天赐之国,其他国家不过就是他北傲的附庸,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换句话说,他们虽然借鉴了一部分其他国家的文化、思想以及政治、经济上的治理才能,但是要让这部分东西成为他北傲国的主流,必然是不能的。 他们北傲人简直将“侵略”两个字奉为圭臬,他们是在马背上将这个国家给打下来的,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向其他小国一般唧唧歪歪,软弱无能,只凭着一些冥顽不灵,只会动动嘴皮子的文臣来谋得这个天下。 就算他们与其他国家的征战也不是百战百胜,但他们也从不气馁,只会相信他们这是暂时的休整,是为了更好地进行下一次的战争、下一次的侵占。 他们根深蒂固的认知,让他们几壶每个人都是好战分子,对待一些主张和平发展,注重交流,携手合作更进一步的人,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比如说,曾经有意向与南御国交好的,曾经的北傲国皇位继承人却惨死于北傲境内的阿瞒的父亲。 魏荆早在祖父在位时,就已经对那一个位子惦记上了。 当时全北傲国上下,包括他的祖父,都已经十分认同当时的大皇子,也就是阿瞒的父亲即位。 魏荆较阿瞒虚长几岁,虽然也是正儿八经上了皇室祖籍的小皇孙,但是其心计较阿瞒来说,已经深不可测。 现在想来,可能就是因为他的出身并不似阿瞒一般。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奴隶,自己从小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重视。 他的父亲姬妾众多,生下来的子嗣也是繁多,一个小小的由奴隶生下来的儿子,实在上不了什么台面。 要想在众多的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魏荆就必须能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才能,同时,他的周围也没有那么多的兄弟了。 所以,魏荆一方面听着他父亲的话,装作是所有兄弟中最乖顺的孩子,拼命地认真学习,渐渐地在各个方面都崭露头角,而另一方面,则偷偷摸摸地收买了许多下人,让他们在他的那些兄弟的饮食之中下药。 他是足够心狠之人,因此即使是那些自己还没有足月的兄弟,魏荆都能够下得去手。 魏荆完全不会估计药性过重或者是过轻。 对于他来说,只有死和不死两个结果,没有半死不活这个选项。 反正他的父亲子嗣众多,对其他兄弟有些心思的人,也不只是魏荆一个,更何况,他的父亲对于他的这些子嗣,也就独有他的那位正夫人所生,才会独得他的关注。 所以,死了多少,又有多少人活下来,也实在不是魏荆父亲所考虑的事。 究其原因,大概就是魏荆的父亲,对北傲的这个皇位并不在意。 他有着自己的产业,觉得自己的下半辈子,能够靠着这些产业吃穿不愁,就已经是神仙生活了。 至于皇位那个东西,他实在是觉得繁琐,简直就是出力不讨好的典范。 自己的兄长既然已经要接手这个麻烦事了,那他也不会升起什么反叛之心。可惜,他是这样想的,他的儿子尤其是魏荆,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实在是太过嫉恨什么都有的阿瞒了,什么都不用费劲,便可以轻易得到他得不到的东西。 而且,经过他更为精心的学习,已经完全知道现在在他面前最大的阻碍不是自己这个不思进取的父亲以及那些还留有许多的兄弟,而是他的皇叔,那个已经被确定了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于是,一个更加残忍的计划,就此展开。 不过,令魏荆没有想到的就是,北傲皇宫里,想要至大皇子于死地的人,不只是他魏荆一个。 当他有了除掉大皇子的计划,被魏岚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是慌张的。 魏岚这个人十分聪明,只不过就是身体有些病弱。若是魏岚的身子能够康健一些,那魏荆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斗得过魏岚,甚至不用百年之后,魏岚就可以顺利继承大皇子的皇位。他的一些手段,在魏岚的面前,简直就是无所遁形。 因此,魏岚来找上门的时候,魏荆就已经做好了被魏岚揭发,然后就这样不甘心地死去的结果。 然而,完全出乎于他的意料的是,魏岚来找他,不是为了处置他的,而是来为他提供帮助的。 魏岚,要亲手送自己的父亲、母亲以及弟弟上路。 魏荆自认为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人伦之情与他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世上竟然还有比他还要寡淡的人,或者说是,这世上竟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人。 毕竟据魏荆所知,魏岚身子虽然不好,但是大皇子对待他们,却也没有什么偏待。 对待他们兄弟二人,大皇子每个都是尽心尽力,竭尽所能地教导他们。 而且阿瞒对待他的兄长,也是敬爱有加,并没有因为他不如自己健康,却比自己聪明就嫉恨于他,反而处处爱护他。 所以,魏荆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魏岚为什么会有除掉他的父亲以及自己弟弟的心思,竟然还十分积极地帮着他魏荆揽下此事。 魏荆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魏岚笑得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就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但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你们说起。只能说,这应该就是我父亲和我弟弟的命了吧。也许对于他们来说,死亡才是他们的归宿呢? 况且,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些什么,他们死了,于你来说,不是更有利么? 如果你有什么顾虑的话,也大可不必担心。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亲自完成,你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了。唯一的条件就是,从此之后,这世上再无魏岚此人,这一点,就还需要未来的陛下你,帮忙了。” 第五十八章 暗皇魏岚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魏荆听了魏岚的话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魏岚的要求。 虽然他心中对于魏岚的这种大胆仍旧感到心惊,但是魏荆自己毕竟就也是一个离经叛道之人,听了魏岚的计划之后,心中只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激动翻涌而起。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魏岚,其实是同一种人。 他们的想法都会很疯狂,也同样不会在意自己使用的手段,不计较后果,就只能够顺着自己使用的这些手段顺利达到目的就可以了。 后来,也不知道魏岚究竟又准备了一下什么东西,在一个风平浪静、与往常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午夜,大皇子一家遇袭。 大皇子当场身死,他的亲兵们一路保护,将大皇子的妻子正妃以及他们的小儿子送了出去。而大儿子魏岚,却不见踪影。 最后,大皇子的妻子也没能逃得过一死,但好在小儿子活了下来。虽然为了以防进一步迫害,被送去了南御国,但好歹,他是大皇子一脉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 魏荆通过这次合作,顺理成章地除掉了心头大患。自己面前的那个最大的阻碍,也终是清理干净了。 虽然他的父亲在听过这件事情之后,发了很大的火,对着那个不知道是谁做下这种事情的凶手骂骂咧咧了一整天,但还是不能反抗地成为了皇位继承人。尤其是在当时皇帝听闻了大皇子的噩耗之后,一病不起,身子骨大不如以前。 换句话说,二皇子虽然才刚刚成为皇位继承人,就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政事了。 可二皇子,远离朝堂多年,哪里能够分辨得清这朝堂上面的局势。 更何况,这朝上多人,都是以大皇子为主的。 这突然换成了二皇子,臣子之中也有不服之人。 北傲的臣子不懂得委婉是为何意,他们都知道二皇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于是就直接在大殿之上就提出了自己的不满。 二皇子每天被这种生活搞得苦不堪言,只能等回到自己的府上的时候,才能发泄一通。但是这种发泄的对象,就不会挑人了。 即使魏荆因为表现出色,在二皇子心中落了姓名,也难免被二皇子暴躁的心情,而受了责难。 这一点,让魏荆很是恼恨。 可是他虽然已经成长了很多,也借着他父亲的名头笼络了很多势力,可要事与这些朝堂上的臣子们都对上,还是有些吃力的。 思来想去,魏荆最终还是选择了去求助魏岚。 魏岚从要决议亲手杀害自己父亲的那天起,他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这种局面。 于是面对着魏荆的到来,他也一点都不意外。 他仍旧像是那一次主动找寻魏荆时的表情一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却让人由内向外地感到害怕。 魏岚说道:“生存之道,就在于‘聪明’二字。有些小聪明,可以保佑一生过得简简单单,事事顺遂;而要是拥有大聪明,则可以保证自己无虞的同时,也可以看透这人生的真谛,确确实实明白该如何为人处世,甚至于明白如何掌控人心。 这道理世人皆知,可这世人,却又是糊涂的。” 魏岚看着魏荆有些似懂非懂的样子,歪着头,拨弄着自己面前的羊皮卷,继续说道:“糊涂在何处?糊涂在不自知。 明明自己只是有些小聪明,可却偏偏认为自己有了大智慧。到头来,不还是聪明且被聪明误?” 魏荆好似突然明白了魏岚在说什么。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里飞快地盘算起了现在朝堂之上,各个重臣的信息。 于魏荆来说,这些方面信息稍显的有些不足,但是对于来源于各地的消息,魏荆还是时刻都关注着。 毕竟对于魏荆来说,他已经忍受了这么长时间,谋划了这么长时间,决计是不能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的。 而魏岚,也因着这次计划,顺顺利利地隐藏在了暗处,从此北傲国的历史上,就多了一个“暗皇”,少了一个魏岚。 魏荆听了魏岚的话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魏岚的要求。 虽然他心中对于魏岚的这种大胆仍旧感到心惊,但是魏荆自己毕竟就也是一个离经叛道之人,听了魏岚的计划之后,心中只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激动翻涌而起。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魏岚,其实是同一种人。 他们的想法都会很疯狂,也同样不会在意自己使用的手段,不计较后果,就只能够顺着自己使用的这些手段顺利达到目的就可以了。 后来,也不知道魏岚究竟又准备了一下什么东西,在一个风平浪静、与往常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午夜,大皇子一家遇袭。 大皇子当场身死,他的亲兵们一路保护,将大皇子的妻子正妃以及他们的小儿子送了出去。而大儿子魏岚,却不见踪影。 最后,大皇子的妻子也没能逃得过一死,但好在小儿子活了下来。虽然为了以防进一步迫害,被送去了南御国,但好歹,他是大皇子一脉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 魏荆通过这次合作,顺理成章地除掉了心头大患。自己面前的那个最大的阻碍,也终是清理干净了。 虽然他的父亲在听过这件事情之后,发了很大的火,对着那个不知道是谁做下这种事情的凶手骂骂咧咧了一整天,但还是不能反抗地成为了皇位继承人。尤其是在当时皇帝听闻了大皇子的噩耗之后,一病不起,身子骨大不如以前。 换句话说,二皇子虽然才刚刚成为皇位继承人,就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政事了。 可二皇子,远离朝堂多年,哪里能够分辨得清这朝堂上面的局势。 更何况,这朝上多人,都是以大皇子为主的。 这突然换成了二皇子,臣子之中也有不服之人。 北傲的臣子不懂得委婉是为何意,他们都知道二皇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于是就直接在大殿之上就提出了自己的不满。 二皇子每天被这种生活搞得苦不堪言,只能等回到自己的府上的时候,才能发泄一通。但是这种发泄的对象,就不会挑人了。 即使魏荆因为表现出色,在二皇子心中落了姓名,也难免被二皇子暴躁的心情,而受了责难。 魏岚见魏荆这副样子,好似十分感兴趣的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挑着眉头问道:“陛下这是明白了什么?” 第五十九章 皇子野心(上)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魏荆这个人,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他很喜欢操纵别人,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有自己的想法,来忤逆他亦或是反抗他。 因此,自从魏荆掌权之后,北傲国整体的氛围,就有了十分明显的变化。 相较于之前,北傲国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言的压迫于紧张,笼罩在众人的头顶之上。 无论是在城中还是乡下,每个人都心惊胆颤地生活着。 尤其是没有什么本领又没有功勋在身的,生活就更是艰难。 这就要说起,魏荆掌权之后施行的第一项措施,那就是重新定义贵族的定义。像一些原来处于贵族地位的人,他们在成为贵族之后就放松了自己,以至于身体素质大幅下降。 他们既不能再亲自上场杀敌,又不能在幕后指挥作战,对于北傲国来说,他们就是阻挡北傲国发展前进的阻碍;而对于魏荆来说,这些人就是阻挡他成为千古一帝的绊脚石。 因此,对于急需人才来扩展北傲国版图的魏荆来说,这些人就确实不应该再占据贵族之位,还总是翻来覆去地说一句话的意思,来侵扰他的耳朵。 于是,一大部分的贵族又被剥夺了自己的分位,然后就由魏荆一手提拔上来的极为得力的干将,将他们放置在了这有限而又极为尊贵的贵族身份之上。 因为这些人年纪也不大,又极得魏荆的赏识,所以人们干脆就称他们新贵族;而北傲国朝堂之上,能够继续安稳坐在贵族位子上,也勉勉强强还能够算得上是被魏荆看到了眼里。 这些人,则被北傲众人称作是老贵族。 老贵族原本应当是北傲国的中坚力量,可发展到了现在,竟也有些式微,反而是异军突起的新贵族,让人觉得气势高昂。 新贵族虽说是贵族,但都是直接听命于魏荆。 这样一来,原本分散在北傲国各个部分的权利,此时就全部都落在了魏荆一个人头上,北傲国的中央集权集中程度,达到了北傲国历史上的空前统一。 后来,在朝堂上的势力逐渐稳定了之后,魏荆就把目光放在了民间。 民间琐事太多,杂七杂八地包含了很多东西。 但是对于魏荆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清除那些游离在北傲国消息之外的人。这些人在暗地里偷偷贩卖着各种各样的消息,这让魏荆实在是有些不舒服。 在他的认识之中,只要是进了他北傲疆域的地方,那就都应该是他遗失的地方,就应该是都属于他的。 所以,他在查看吩咐下去的关于玉门客栈那边的消息之时,就同时派出了人手,准备让他们在玉门客栈里留上几日,查探一下玉门客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来头,从而找到破绽,让他能够不费什么功夫就能够将这地方的所有权,再收回到自己的手中。 他思来想去,决定就找魏容来完成这个任务。 魏荆选择魏容,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最首要的就是,魏荆觉得魏容在某些方面与自己十分相像。 比如说他们二人的身世都不怎么好,再比如说,他们的心中都藏有着野心。 他知道有魏容这个人存在的时候,正好刚刚收拾了一个不长眼色的兄弟。 他魏荆实在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对于自己的兄弟们自然也一点都不会手软,这一点,应该是北傲众人的都早已知道的结果。 于是,当他见到自荐上门而来的魏容时,一点都不想要搭理这个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兄弟。 等魏容锲而不舍地一次又地等候在魏荆可能出现的地方时,魏荆终于打开魏容的资料,细细地查看魏容究竟是什么人。 这一看,就发现了魏容饶有趣味的存在。 他看着没有如皇籍的这一点,心中的心思转悠了几圈,就派人去寻来魏容,见面就直接说道: “我可以让你皇籍。” 魏容还沉浸在魏荆同意召见自己的恍惚之中,正在想着自己应该如何于魏荆开口,没想到魏荆就直接开门见山地直接提出了他心中所想。 虽然魏容的心中,并没有很看重皇籍这一点。在他看来,皇籍这种东西,虽然听起来好像显得身份尊贵一些,也确实可以获得一些便利,但是于他而言,更多的是一种麻烦。 可是魏荆这样说了,他自然也不会反驳。 他的脸上适时露出一丝茫然,随后便突然生出了狂喜,十分激动地对表现出了对于魏荆的感激之情。 魏荆的脸上,露出了满足之意。 他高昂着头,恰倒七分地利用除了意思高傲之意, “我了解你的这种心情,因为我也曾经如此。 你也知道我的父亲是一副什么德性,我的兄弟们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大部分都是出身于官家小姐的肚子,生下来的一般地位于关注就有了。 接下来只要他们表现得乖一点,让他们的母亲心花怒放,那自然而然的,这些女人的心情就会好。 她们心情一好,自然就想出去将这种心情分享给其他人。 尤其是那些个经常与她自己争奇斗艳的人,自然是要将自己的孩子带出来,用自己优秀的孩子来表达自身的炫耀之情。 炫耀的多了,面色也越来越明亮起来,随后就会受到我父亲更加亲近的宠爱,连带着他们的孩子,也终是落入了我父亲的眼中。 他们这些人,有什么用呢?不过就是凭藉着一些父母的偏爱,便自觉高人一等。可是除了这些东西,他们就实在是不剩下什么了。” 魏荆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魏容的表情。 他看着魏容的面色随着魏荆他自己所说而变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觉得魏容这个人也不过如此,确实没有什么威胁。自然就算不是我们同样都是皇室血脉,凭什么因为母亲的身份低了一些,就导致我们的身份也变低。他们那些因为母家身份高就自然而然成为受尽宠爱的皇嗣,而我们这些人,却需要经过千辛万苦才能获得那一点点认可,有时候甚至连这一点认可都得不到。” 魏荆这个人,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他很喜欢操纵别人,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有自己的想法,来忤逆他亦或是反抗他。 因此,自从魏荆掌权之后,北傲国整体的氛围,就有了十分明显的变化。 相较于之前,北傲国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言的压迫于紧张,笼罩在众人的头顶之上。 无论是在城中还是乡下,每个人都心惊胆颤地生活着。 尤其是没有什么本领又没有功勋在身的,生活就更是艰难。 这就要说起,魏荆掌权之后施行的第一项措施,那就是重新定义贵族的定义。像一些原来处于贵族地位的人,他们在成为贵族之后就放松了自己,以至于身体素质大幅下降。 他们既不能再亲自上场杀敌,又不能在幕后指挥作战,对于北傲国来说,他们就是阻挡北傲国发展前进的阻碍;而对于魏荆来说,这些人就是阻挡他成为千古一帝的绊脚石。 因此,对于急需人才来扩展北傲国版图的魏荆来说,这些人就确实不应该再占据贵族之位,还总是翻来覆去地说一句话的意思,来侵扰他的耳朵。 于是,一大部分的贵族又被剥夺了自己的分位,然后就由魏荆一手提拔上来的极为得力的干将,将他们放置在了这有限而又极为尊贵的贵族身份之上。 因为这些人年纪也不大,又极得魏荆的赏识,所以人们干脆就称他们新贵族;而北傲国朝堂之上,能够继续安稳坐在贵族位子上,也勉勉强强还能够算得上是被魏荆看到了眼里。 这些人,则被北傲众人称作是老贵族。 老贵族原本应当是北傲国的中坚力量,可发展到了现在,竟也有些式微,反而是异军突起的新贵族,让人觉得气势高昂。 新贵族虽说是贵族,但都是直接听命于魏荆。 这样一来,原本分散在北傲国各个部分的权利,此时就全部都落在了魏荆一个人头上,北傲国的中央集权集中程度,达到了北傲国历史上的空前统一。 后来,在朝堂上的势力逐渐稳定了之后,魏荆就把目光放在了民间。 民间琐事太多,杂七杂八地包含了很多东西。 但是对于魏荆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清除那些游离在北傲国消息之外的人。这些人在暗地里偷偷贩卖着各种各样的消息,这让魏荆实在是有些不舒服。 在他的认识之中,只要是进了他北傲疆域的地方,那就都应该是他遗失的地方,就应该是都属于他的。 所以,他在查看吩咐下去的关于玉门客栈那边的消息之时,就同时派出了人手,准备让他们在玉门客栈里留上几日,查探一下玉门客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来头,从而找到破绽,让他能够不费什么功夫就能够将这地方的所有权,再收回到自己的手中。 他思来想去,决定就找魏容来完成这个任务。 魏荆选择魏容,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最首要的就是,魏荆觉得魏容在某些方面与自己十分相像。 比如说他们二人的身世都不怎么好,再比如说,他们的心中都藏有着野心。 他知道有魏容这个人存在的时候,正好刚刚收拾了一个不长眼色的兄弟。 他魏荆实在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对于自己的兄弟们自然也一点都不会手软,这一点,应该是北傲众人的都早已知道的结果。 于是,当他见到自荐上门而来的魏容时,一点都不想要搭理这个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兄弟。 等魏容锲而不舍地一次又地等候在魏荆可能出现的地方时,魏荆终于打开魏容的资料,细细地查看魏容究竟是什么人。 这一看,就发现了魏容饶有趣味的存在。 他看着没有如皇籍的这一点,心中的心思转悠了几圈,就派人去寻来魏容,见面就直接说道: “我可以让你皇籍。” 魏容还沉浸在魏荆同意召见自己的恍惚之中,正在想着自己应该如何于魏荆开口,没想到魏荆就直接开门见山地直接提出了他心中所想。 虽然魏容的心中,并没有很看重皇籍这一点。在他看来,皇籍这种东西,虽然听起来好像显得身份尊贵一些,也确实可以获得一些便利,但是于他而言,更多的是一种麻烦。 可是魏荆这样说了,他自然也不会反驳。 他的脸上适时露出一丝茫然,随后便突然生出了狂喜,十分激动地对表现出了对于魏荆的感激之情。 魏荆的脸上,露出了满足之意。 他高昂着头,恰倒七分地利用除了意思高傲之意, “我了解你的这种心情,因为我也曾经如此。 你也知道我的父亲是一副什么德性,我的兄弟们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大部分都是出身于官家小姐的肚子,生下来的一般地位于关注就有了。 接下来只要他们表现得乖一点,让他们的母亲心花怒放,那自然而然的,这些女人的心情就会好。 她们心情一好,自然就想出去将这种心情分享给其他人。 尤其是那些个经常与她自己争奇斗艳的人,自然是要将自己的孩子带出来,用自己优秀的孩子来表达自身的炫耀之情。 炫耀的多了,面色也越来越明亮起来,随后就会受到我父亲更加亲近的宠爱,连带着他们的孩子,也终是落入了我父亲的眼中。 他们这些人,有什么用呢?不过就是凭藉着一些父母的偏爱,便自觉高人一等。可是除了这些东西,他们就实在是不剩下什么了。” 魏荆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魏容的表情。 他看着魏容的面色随着魏荆他自己所说而变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觉得魏容这个人也不过如此,确实没有什么威胁。自然就算不是我们同样都是皇室血脉,凭什么因为母亲的身份低了一些,就导致我们的身份也变低。他们那些因为母家身份高就自然而然成为受尽宠爱的皇嗣,而我们这些人,却需要经过千辛万苦才能获得那一点点认可,有时候甚至连这一点认可都得不到。” 第六十章 皇子野心(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魏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年来在收拢势力上太过顺遂,导致他对于自己的认识,有了明显的偏差,变得越来越自负。 如果是之前,向魏容这种人,他一定会经过多次试探,确定魏容这个人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会对魏容放下心来。或者说,就算他觉得魏容没有问题,他的心中也总是会对魏容存有疑虑。 可是现在,他轻易被魏容蒙骗不说,竟然还觉得只需要几个人在魏容身边监视着,魏容就绝对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正是他的这份自负,让他在魏容身上栽了大跟头。 魏容设计让他的这些人和一伙马贼相斗,最后虽然说他们的人几乎将这伙马贼消灭了个干净,但是他的这些人,也被其他人注意到了。 不仅越来越多的人明里暗里来跟他旁敲侧击宝藏是怎么一回事,更令人恼火的是,很多忠心于自己的臣子,也都得知了这个消息,前来劝说自己要将这笔宝藏用在关键之处,现在绝对不是吝啬这笔钱财的时候。 等他们用这笔宝藏中获取的这笔钱,将北傲国前段时间因为和南御国交战失败的亏损弥补上之后,就可以再次一句挥兵南下,直取南御国那些富庶的城镇。 魏荆听了这些话之后,心里简直要呕出一口老血,却只能僵硬着一张脸,对这些臣子们保证着自己绝对会好好使用这笔钱财,绝对不会浪费一丝一毫。 可现实之中,魏荆哪里得到过什么宝藏? 但是,话已经说出了口,魏荆自然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况且那些臣子说的,也不是什么没有道理的话。 他自认为北傲这段时间发展迅猛,军备充足,再加上听闻南御国皇城巨变,自觉是攻打南御国的最好时机。 可谁知道,混乱的局势被那个什么所谓的安宁公主给稳定了下来,实在是太过让人难以置信。 他一方面恼恨于南御国一群大男子竟然受制于一介女子,觉得他们都是撑不起台面的软脚虾,但是另一方面,又确实需要为自己极力主张开战却战败的结果所买账。 他统治北傲国朝堂也有个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心中有了反意的人不在少数。若不是自己多年以来的威望压制在那里,他恐怕就得在这个时候,焦头烂额于各种反叛之事了。 他不觉得他人的反抗能够取得好的结果,但是一旦发生了这种事,于他或是于北傲国来说,都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尤其是他的心中一直都梦想着能够青史留名,想让自己北傲国的老祖宗看一看,到底是他后代的那个子孙,最有出息,看一看还有谁能够做到他的这个地步,谁可以像他一样,完成北傲国千百年来想要一统天下的夙愿。 所以他的内心,更不希望自己的履历上面,有所污点了。 于是,魏荆只能含恨拿出自己的私库,给国库中填充了一笔。 这可真是打落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 魏荆到这个时候要是还不知道自己受骗了,那他可真的就白白争斗了这么多年,使了那么多的手段,助自己掌权了。 那些忠心于自己的臣子,都是好意,都是为了自己的威望以及北傲的未来着想,他并不能拿他们撒火,相反还要更加笼络他们,让他们能够更加地对自己死心塌地。 但是那些想要趁机浑水摸鱼或是搅乱局势的人,他必然是不会放过的。尤其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那个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的魏容。 魏荆在宫中又残杀了许多个内侍之后,心中才算稍稍平静一些。 他命人将这些破碎的尸体都收拾干净之后,便先把目光放在了朝中的那几个不安分的人身上。 杀鸡儆猴这一招,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十分有用的。 他翻开由自己命人特制的朝中官员名册,在最为合适的几个人的名字上化了几个圈,随后就传出了某某大臣忽然病重,难以参与朝事或是某某大臣在外出休假途中,偶遇山贼,路见不平与山贼缠斗数时,最终还是死于山贼刀下的消息。 大臣们都心知肚明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没有人能够检举魏荆。 就算是反抗,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们中的一些人,至今都记得,当时一老臣以命举谏,血溅三尺的情形。 那时候的魏荆,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便继续就这样与他们谈论政事,竟连让人来收殓一番都未曾。 他们这些人,就在满堂的鲜血之中,看着那位老臣死不瞑目的样子,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个上午。 因为这件事,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就已经屈服于魏荆这种残忍又暴虐的淫威之下了。 这么多年来,魏荆的控制欲更加严苛,其残暴本性月愈来愈不加掩饰。 不论是朝堂中的官员,北傲的老贵族还是由魏荆一手提拔起来的新贵族,对魏荆如此行事已渐渐心生不满。 但他们知道现在还不是对魏荆下手的时机,毕竟这么多年来,魏荆对于北傲的掌控,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像这种说杀就杀了的事情,发生了也不是只有一次两次了。若是这样直接对上魏荆,胜算实在是算不上大。 他们也同样需要一个时机,一个魏荆自顾不暇的时机。 比如说,这次的“宝藏”事件。 他们觉得这次事件就是一个契机,他就像是一颗打破了北傲这面镜子平静之象的石子一般,慢慢在湖中心发酵,扩散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最终就会成为控制不住的惊涛骇浪,将这北傲,给彻底翻了一个底。 所以,他们只需再静心等待一段时间便好。 朝堂之上,因为魏荆的这次威慑,又变得平静下来,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魏荆满意地看着现在朝中的气氛,最后终于有时间腾出手来,去解决魏容那边留下来的问题。 魏容最后在玉门客栈消失不见,那就先从玉门客栈下手。 这世上,不是传说没有玉门客栈不知道的消息么?那他就去玉门客栈问一问,这魏容身在何处,然后什么时候会死在他魏荆的手下。 若是玉门客栈拿不出来,那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毕竟无用的东西,他魏荆从来都是不怜惜的。 若是非得要怪的话,就只能怪自己的无能了。 有了这些想法的魏荆,便这样带人出了城,完全想不到,魏容可以瞒天过海,就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并且还将这一切事件的另外几位始作俑者,给带了进来。 第六十一章 欲卖人情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魏荆出城了的消息,魏容并没有打算瞒着司马婧苓他们。 一是因为他觉得司马婧苓他们的几人的身份不简单,跟着司马婧苓,与他们几人交好,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也是就算是司马婧苓在玉门客栈教训了他一次,他心里面却半点也不记仇的原因; 这第二么,则是因为,魏容觉得就算自己不说给司马婧苓,司马婧苓他们几人也会知晓,还不如就用此卖一个人情。 于是等司马婧苓他们在魏容家休整后的第一天,就在早饭时间,听到了魏荆出城的这么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的消息。 司马婧苓对待魏容的态度,一向是泰然处之,就算是魏容还没有向她告知他自己的身份的时候,司马婧苓也从来没有对魏容有什么特殊对待。 所以当魏容向他们说了这个消息后,司马婧苓也就是随意嗯了一声,就当作是自己知道了这事,也不会去询问追究魏容的这个举动究竟为何。 阿瞒一开始是对魏容充满着敌意,但是跟在司马婧苓身边久了,现在也知道了魏容的身份,就也开始像司马婧苓一样,对魏容本人并不在意了。 而剩下的秋兰、夜鸮、夜雀三人,对他人抱有防备之心乃是常态,因此也就无关是否能够放下对魏容的戒心了。 魏容没有得到司马婧苓的回应这一点,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总归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觉得自己要接近司马婧苓的这项任务,实在是任重而道远。 不过他因为这件事情而感到气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是真的可以就这样不管不顾一走了之,那现在他的面前也不会出现司马婧苓他们几人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平常心,平常心。然后就笑着对司马婧苓说道: “姑娘远道而来,想必还没有好好逛过我们大都城,不如就由在下带领姑娘,去逛上一圈如何?” 司马婧苓喝了一口专门为他们南御国人准备的适宜他们口味的清粥,淡淡地开口道: “为工作如此胆大行事,莫不是已经有法子摆脱掉身后的追杀,亦或是已经摆脱了那些盯着你的人?” 魏容的笑容突然有些凝滞,随后有些无奈地抱怨道: “姑娘的话,可真真是懂得往人那最脆弱的地方上扎。不过好在我早已习惯,而且姑娘的猜测也并无差错,在下确实已经有了摆脱这北傲国内盯着我的那些人。 不若的话,魏荆又如何能够放心地出了这城?” 魏容这话,听起来似乎满是心酸无奈,尝起来都是酸涩苦辣,但若是仔细感受,这话中的炫耀与自豪之意,可马上就要浮跃而出。 司马婧苓喝干净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优雅地拿起一旁放置的手绢擦擦嘴,这才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对魏容说道: “有劳了。” “嗯?”魏容听到了司马婧苓的话,还有些不可置信。可能是因为被司马婧苓拒绝了太多次,忽然一下子就从她那里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心理上还有些接受不能。 但高兴还是该高兴的。 魏容的脸上露出了喜滋滋的笑容,马上就吩咐下去要做好外出的准备。 没过一会,下人们就准备好了几袋银两,以及两台马车,送魏容和司马婧苓出了门。 这个时候,正是街上商贩开门迎客的时候。 马车并没有行进街道之中,而是行到巷口处时,就停了下来。 魏容先行跳下马车,走到后面司马婧苓乘坐的着一辆马车面前,亲手要将司马婧苓从马车上扶下来。 可是没等他伸手,坐在马车外面的秋兰就直接下了马车,将他挤在了一边,然后才掀开了司马婧苓马车的帘子。 阿瞒见马车停下,示意司马婧苓先等一下,然后朝着秋兰点了点头,就先一步下了马车,然后和秋兰一起在旁边候着,将司马婧苓从马车上面扶了下来。 魏容见状耸了耸肩,乖乖地站在了一边,也不凑近司马婧苓了。 等司马婧苓下了马车之后,魏容才微微上前,但也没敢离司马婧苓太近, “姑娘,咱们这就走着吧?” 司马婧苓点点头,便伸手挽着阿瞒,和阿瞒尽显亲昵,就像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一般,频频让路上路过的行人朝他们投向理解的、善意的、好奇的各种各样的目光。 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又不是没有被人注视过,所以他们两个都在这种目光下泰然自若,就像是没有感受到周围人的注意一般。 可魏容却不是这样想。 他虽然也挺享受万人注目的感觉,但是他多年隐藏的习惯,还是让他在这种目光之下感到不自在。 他默默地后退了几步,缩短了他和司马婧苓之间的距离,小声对司马婧苓说道:“我知道姑娘你和你的这位情郎情投意合,蜜里调油,但是在这里能否收敛一些?我北傲虽然民风彪悍,但是二位实在是太过出色了一些,当街这样恩爱非常,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 姑娘的北傲之行,难道不是要低调行事么?” 司马婧苓闻言睁大了双眼,似乎是对魏容所说而感到惊讶。 阿瞒在旁边笑了一声,“好心”地为魏容解释了两句, “我们这般行事天经地义,谁会由这样张扬的一对新婚燕尔的新人上面猜想,这对新人是别有目的地来大都城的呢? 再说了,一对小夫妻来城中逛逛,自然是为了日常采买,所行一切皆合情理,若是太过遮掩,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魏公子,你说是这样么?” 魏容哑然失声。 他本来觉得这样处处都不对,可经阿瞒这么一说,魏容却又觉得是有几分道理。 就算是没有道理,魏容也知道自己大概是永远都反驳不了了。 他低下了头,默默称赞司马婧苓想得周到,然后就有些沉默下来,好像打击颇重的样子。 不过,魏容很快地就振作了起来,兴致勃勃地给司马婧苓等人介绍起了这街道周边的商铺,都是做些什么的。 司马婧苓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到魏容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司马婧苓就问道:“那这北傲这么多家商铺,如何不见韩立他们的商铺呢?不是说他们是北傲最厉害的商铺,算得上是北傲的黄商,与皇室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难道他们,并不在这一条街上?” 魏容闻言停下了脚步,眉毛微微一挑,脸上露出了喜怒难辨的表情, “姑娘,莫非是想要找韩立他们,叙叙旧?” 第六十二章 食肆品鉴(45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魏容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吃味,不说司马婧苓本人和她身边一向对魏容不太喜欢的阿瞒,就连有些迟钝的秋兰和夜雀她们,也都听了出来。 阿瞒虽说是对司马婧苓放心,认为她绝对不会对魏容有一些什么其他想法,但是这也不能避免他心生怒意,狠狠地朝着魏容瞪了一眼。 司马婧苓倒是岿然不动,像是没听出什么魏容话中的深意一样,四两拨千斤不动神色地就给这事揭了过去。 她淡淡说道:“我只是对韩立的下场比较好奇,又或者说,我想要看看我家夫君,是否成长了一些。毕竟这也算是我家夫君的第一次出手,心中难免记挂了一些。” 魏容闻言便看向了一直在司马婧苓身边,被司马婧苓挽着的阿瞒。 只见他眉色稍霁,眼神之中流露出对于司马婧苓满满的爱意,脸上也是一副感动至极的表情。 而司马婧苓在说这话的时候,眉目之间,一直都在深情款款地注视着阿瞒,满身满心流露出来的,都是对于阿瞒的信任与依靠。 她就那样亲密地依偎在阿瞒的怀中,任谁见了都只觉得二人感情甚笃,说是一对神仙眷侣也不为过。 魏容便悄悄,移开了眼。 他轻轻一笑,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对司马婧苓赔罪道:“咳,瞧我这脑子,竟忘了韩立他也是遭过你们算计的一位,不对不对,不能这样说,应该是韩立也是这么一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可怜人,与我是一样的。 我这脑子离,还一直以为,当初栽在姑娘你的手里,里面是有韩立的一份功劳呢。不过,出了玉门客栈的门,我就反应过来了。 若是当初韩立真的与姑娘联手了,又怎么会故意留下那个什么‘秘药’来引人注意。这东西,可真是越叫人少知道越好的。不过说起来,姑娘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秘药’的,那东西,应该不会轻易流落出去的,更不用说是千里之外的南御国了。” “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手段罢了,难不成,魏公子还真觉得,我手里会有‘秘药’这种东西?至于为何我会对这种东西了解地如此清楚,那自然是因为,玉门客栈啊。” 司马婧苓没有想到,都过了这么些天了,魏容竟然还在对当初害他无法继续藏匿的“秘药”如此介意,甚至都有些耿耿于怀了。 她心中觉得好笑,一时竟然不知道这魏容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之人。 自她踏入这北傲国境内以来,就时常处处感到有一些怪异。 倒不是说这里的环境习惯等有多么的令她不适应,而是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她印象之中的感受不同。 不仅出现的人意外,这些人做出的反应,也很是让人意外。 原本应该来北傲,应该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现在看来,倒真的成为了一次游山玩水的旅途,真有些啼笑皆非之意。 这等子轻松的氛围环绕着司马婧苓的周围,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她让她放下所有的心防,就这样沉溺其中,享受难得的轻松写意。 可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放松警惕。 像他们这种人,若是有一日对外的半点防备之心都已经没有了,那他们也就离死不远了。 司马婧苓晦暗不明地看了魏容一眼,心想自己还是小瞧了眼前这人。 二人的几番交手,看似自己已处处占尽先机,但其实却尽在魏容的掌握之中。 这个魏容,不愧是没有皇籍,却还能在北傲的各个势力之中如鱼得水,半分不显颓靡的人。又或者说,魏容只是北傲现在局势的冰山一角,其背后还有着更为严密与周全的势力网,将这北傲中的所有人都网入其中,挣扎不能。 司马婧苓的这番说辞,合情合理,符合逻辑,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 魏容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也没说到底是信了没信。 两人默契地都将此事放过,转而继续在街道之中游走起来。 等到了一处食肆门口,魏容便笑着对司马婧苓他们介绍道:“既然来了我北傲,不尝尝我们北傲的特色美食如何能够?这家食肆里做的吃食,可算是我北傲里最为正宗的了。虽然价钱是贵了那么一点,但美食在前,这点身外之物,倒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魏容正说着,几人就已经到了门口。 此时还不到正午,食肆里还未有那么多的客人。 食肆里的伙计还在勤勤恳恳忙忙碌碌打扫着门前的卫生,眼尖地见了魏容几人,便马上扬起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小跑着来到了众人面前,对他们说道: “呦,几位客官来得可早,我们这食肆里可刚把这火给点上。 不过来赶这新鲜的第一口,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倒是几位客人可谓是好运傍身,赶巧了我们这食肆开张第一单。” 这伙计着实八面玲珑,一边引着魏容和司马婧苓几人朝着楼上的雅间而去,一边则在嘴里不停地说着一些吉祥话,让人听着心生愉悦,无论如何都对这食肆有了好感,并且在心中开始期待起了这家食肆做出的食物。 伙计引到几人坐下之后,就从雅间门口的皮革箱子里,拎出了一个小茶壶,上面还冒着一丝遇热冒出的白气。 他给在座的每个人都斟了一杯,顿时清新的果香之位,就萦绕在了每一位的鼻头。 伙计笑着给众人介绍道:“这是我们食肆特意为客人们准备的果茶,都是由我们食肆自己做的。夏日炎炎,喝一口这冰镇过的果茶,为几位客人解解暑气。” 魏容和司马婧苓几人点点头,便低头品尝了一口。 这果茶冰冰凉凉,酸酸甜甜,喝下一口后,顿时一种凉爽之意就萦上心头,让人身心确实畅快不已。 另外这果茶的味道也充斥在每个人的口腔之中,喝下之后还有回甘,令人口齿生津,也不禁让人开了一些胃口。 魏容似乎是对这食肆很熟,他自己也喝了一口这果茶,自然也明白司马婧苓他们面上这一副喟叹而又满足的表情是因为什么。 他也不委婉,直接就朝着伙计打趣道:“你们可真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还未将这食物给呈上来,就先把我们的馋虫给勾了出来。这口果茶,真不怕勾得我们是饥肠辘辘,等得心焦么?” 伙计嘿嘿一笑,躬着身子对几位赔罪,“客人们可都是顶顶尊贵的人,我们这些个,哪敢得罪几位呢?公子也算是我们食肆的常客了,‘包你满意’这四个字,公子难道不应该深有体会么?” “你这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啊!”魏容笑骂一声,便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直接扔在了伙计的怀中,“就知道你要讨什么,赶紧去吩咐厨房,既然已经开火了,便赶紧用上,我可是已经将你们这食肆的名,给吹出去了。” 伙计收了银钱,笑得也是更加真心实意了起来。 他朝着几人弯了一腰,又朝着几人拱了拱手,便飞快地出了雅间,几步一小跳的就下了楼,朝着厨房里的人就大声喊道: “老规矩一套,再给楼上客人门加一碗初汤!”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欢快地语气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让楼上的魏容和司马婧苓一行,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魏容一怔,随后便笑了出来,无奈道:“这伙计,也真真是成了精!” “无妨。”司马婧苓脸上也带了笑意,“这样活泼的伙计,倒是让我对这食肆更放心了一些。” 魏容赞同的点点头,随即一愣,明白过来司马婧苓这话中的意思,便瞬间垮下了脸,有些不可置信道: “姑娘这意思,原来是对我一直都有怀疑的么?” 司马婧苓点了点头。 魏容顿时手捧胸口,一副受了大打击的样子,状若西子道:“没想到姑娘的心中,竟然对我是如此的不信任,啊,那我这心里,可真真是委屈极了。” 魏容突然伸出三指,对天起誓,极为认真地说道:“我魏容可对天立誓,别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但在美食面前,我魏容绝对是句句真话,全都出自于肺腑之言,若不是,则就罚我再也不能品尝美食,失了这口腹之欲。” 魏容这誓发的,既认真又有趣,让司马婧苓众人一听,便全都笑了出来。 不过这一笑,几人的气氛,也终于是放松下来,大家都难得体会这最为平静舒心的时刻。 好像是过了没多久,一股极为霸道的香味就冲入了几人的鼻腔,让几人的肚皮,顿时都发出了哀鸣。 几人也顾不上不好意思,目光便被掀帘进来的伙计——手上的托盘,给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伙计笑着从托盘里给每个人面前都取下了这一碗初汤,香味便更加浓烈起来,让人不禁开始咽口水。 伙计又给每个人面前放了一张小饼,便笑着对几人说道:“情几位客人先喝喝我们食肆出的这第一口汤,这可要比后来的鲜多了。 等各位喝了汤,我们的主菜,也就会在几位的面前了。” 伙计笑了笑,就又弯着腰退了出去。 而等伙计离开之后,众人便马上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这碗汤身上。 这汤看虽然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什么都没有,面上只浮着几粒翠绿的小葱,看起来极为寡淡。 但是用勺子一搅,一种浓稠却又不粘腻的感觉,就征服了众人的心。 再加上时时刻刻都在众人鼻头萦绕的香味,便让众人迫不及待地品尝一口,然后众人的味蕾,便被这口汤给征服了。 香味醇厚,回味悠长。 有人按捺不住,便又紧着喝了几口,于是仅仅只是一瞬,几人碗中的汤,便只剩下了个碗底。 有人看到了面前放置的小饼,便拿起来掰了掰,十分绵软却又富有韧劲,吃起来富有嚼劲,一种微微咸口却又带有芝麻的香气,就充斥在了众人的口腔之中。 有人尝试了一下将小饼掰碎在汤里面,等小饼吸足了汤水之后,直接一口就送入口中,忽地眼前一亮,十分满足。 这样吃,竟是比单纯吃饼或是喝汤,要更加好吃一些。 每一块被掰碎的面饼吸足了汤汁,却又不显得糜烂,吃起来仍旧带着些嚼劲,让人能够好生用牙齿磨上几下;而这面饼之中又沾满了汤汁,一口下去,汤汁就从面饼之中喷溅出来,一种与面饼感觉不同的香气,就又充斥在了口腔之中。 这两种香气互相融合在一起,却又似乎互不干扰,让人只想嚼了又嚼。 不多一会,众人面前的碗便空了下来。 司马婧苓优雅地喝下最后一口汤,虽然面色好像还未有什么变化,但是眉眼间轻松的笑意,却也直接表达着她对于这汤的满意。 魏容看着司马婧苓的表情,心中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司马婧苓的这副样子,实在是天人之姿,怪不得总是戴着一副面纱,不与人亲近。 不过这个样子的女子,若是他得以相见,总归是不能忘记的,要知道他当初在南御国也是呆过几年的,虽不说与京中所有的人都见过了面,但总归一些世家小姐,权贵之女,他也是都见过的了,并没有谁,像司马婧苓一般,如此绝色。 以司马婧苓这般气度样貌,绝对不可能出身于寻常之家,但是连自己都见不了的人,便只有…… 魏容收回了目光,不再多做猜测。 他笑着对司马婧苓几人说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人吧?就以这汤的滋味,是不是可以称作是天下一绝了?你们放心,这汤如此美味,接下来的主菜,也定然不会比这汤逊色了。想想时间,这主菜,也该是要好了。” 魏容先前的目光,司马婧苓自然是感受到了。 她知道魏容对她的身份已经有所怀疑,甚至可能已经猜测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魏容既然不提,那她也不会主动表明,凭白让自己落了下风。 她不知道魏容在这大都城里留着,专门等着他们,还对他们如此热情体贴是为了什么,但司马婧苓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魏容绝对在做一件,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做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于他们几人来说,不仅没有危险,相反还有一些助力。 这些想法的萦绕只是一瞬间,不一会食物的香气,就又吸引了众人的全部心神。 这回子,掀帘的不只是伙计一人了。 只见伙计手中虽然还是拿了一个托盘,但是身后,却跟着一个手里拿着小刀,身材威猛粗壮之人。 伙计先是笑着将托盘中的东西给众人分发下去。然后众人才发现,这些东西,都是一些他们还不曾见过的香料。 还不等众人思考这些香料如何使用,众人的鼻腔之中,就又钻入了一种略微带着些焦香却又醇厚的香味。 于是众人定睛一看,就看到那名拿刀男子的身后,还有一人,推着一辆手工制作的小木车,带着一只烤全羊走了进来。 伙计笑着说道:“这羊可算是我们这食肆里的招牌了,客人门可得好啊后品鉴一番。放在面前的是一些我们食肆自己种下的香料,请根据自己的口味自行蘸取。 当然,若是你不喜欢香料,想要品尝我们羊肉本身的醇香,自然也是可以的。我们的这位师傅,分羊,可也是一把好手。保证各位吃到的羊肉,不管是否蘸取香料,都是一等一的美味。” 第六十三章 忽闻相关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伙计的话并没有夸大其词,他们这烤得羊肉,确实是一等一的美味。 片肉的师傅的确是很有经验,片下来的每一块肉都肥瘦匀称,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鲜嫩可口,一点都没有干柴的感觉,再加上外皮那一点点的焦脆,实在是令人大饱口福。 这还只是不蘸取香料,只是单单地将这肉块送入口中时的感觉。 若是蘸取了这香料,则别有一番风味。 香料不仅没有夺取掉肉本身的香味,反而还盖过了那肉本身带有的一些油腻,让人吃起来更为爽利,香上加香。 无论是吃过许多次的魏容,还是第一次品尝的司马婧苓等人,都对这家食肆里的这道主菜十分满意,赞不绝口。 几人胃口大开,不知不觉地就将眼前的这一只羊分食殆尽。 每个人脸上都是极其满足的样子,若不是还顾及着自己的形象,就只怕直接瘫坐在一旁,舒服地喟叹了。 每个饶胃口都被填饱了,口腔也被满足,接下来便是几人慢慢喝着解腻的苦茶,谈地,消化消化的时候了。 此时已经有赶早的人,陆陆续续进了这家食肆,很快就将这家不是特别大的食肆给填满了。 没有抢到位置的人,便只能满怀遗憾地离开,等待下一次开门占位的机会。 司马婧苓喝着苦茶,透过微微飘起的帘子缝隙往外扫了一眼,发现来这里吃饭的人,脸上的表情倒是比她这两日在城里见过的人要活泼生动的多。 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对于这份好吃的美味的期待,又故作忍耐,与周围的人一近日生活中的八卦趣事,好掩饰自己那份迫不及待的心情。 这份喧闹的人声,倒是让司马婧苓的眉眼,也舒心了一些。 魏容自然是注意到了司马婧苓面上表情的变化,这也是他第一次十分确定,司马婧苓这是最为开心的时候。 他想了一想,转了转眼珠子,像是很随意地问道:“姑娘你,似乎很喜欢现在这种氛围?” 司马婧苓没有什么遮掩,坦坦荡荡地承认道:“对,我很喜欢这种人气。” 魏容闻言笑笑,“那我可真是选对霖方,让姑娘可以真正开心一下。” 司马婧苓的注意力,大半部分都已经被外面的人气吸引了,对于魏容这种好像有些别的意味又好像只是单纯感叹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去多进脑子,大概就只是在耳朵旁边萦绕了一下,就当作是一阵风飘散了。 魏容见状只好耸耸肩,任由司马婧苓透过那的缝隙,看向食肆中那些极为平凡却热情的平民。 忽地,司马婧苓他们隔壁的雅间传来了伙计那十分熟悉而又热情的声音,当然也包括旁边那皮革箱子中拿出来的果茶,也再一次地摆放在了客人面前。 司马婧苓本来专心感受着来自食肆大唐中的那种喧闹之感,却还是被隔壁来人给吸引了注意,原因,就在于他们让伙计离开之后,就听到了他们口中吐露出了一个十分耳熟的名字——韩立。 司马婧苓微微眯了眯眼,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夜鸮夜鸮便明白了什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雅间,去探听起隔壁饶对话来。 食肆里的声音太过嘈杂,隔壁的人也有意压低声音,凭藉司马婧苓本身的耳力,也只能零零散散听到一些什么“韩立失败”“惹怒主子”“很严重”“讨不了好”一些关键词语。 阿瞒自然也是听到了。 他身上有些身手的这件事情,在场的应该是只有司马婧苓十分清楚的,而且对于魏容,他也并不是完全放心。 再加上这里又是北傲,虽然到现在都没有人认出他是当年那个大皇子遗子,他的那个诡异行事的兄长魏岚,也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但是阿瞒还是觉得不能太过张扬。 本来他跟着司马婧苓,以司马婧苓这份完全无法遮掩的光芒,就够引人注目的了,若是他再暴露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那他们在北傲,可真真是要陷入险境了。 他自己遇到什么危险,倒也不要紧,总归他自己估摸着,哪怕自己身上脱层皮,也是可以再次从北傲脱身的。 可是司马婧苓就不一样了。 她毕竟是南御国的公主,还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公主。 北傲国自魏荆掌权之后,就一直对南御国虎视眈眈,若是知晓了司马婧苓的身份,不魏岚,就只是魏荆也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司马婧苓扣在北傲国的。 况且,他自己的私心丝愿,也是不想让司马婧苓现如危险的。 阿瞒想了想,便又装作那一副病弱的样子,低声“咳嗽”了两声。 魏容果然就一直就注意着他们。 他没有听清隔壁了些什么,但是他也不用知道。 从一开始带司马婧苓他们来这家食肆,就是带有目的来的。 虽然,他确实想要让司马婧苓他们好好尝一尝北傲的特色美食,但是尝过之后,也是该到了进入正题的时候了。 他敛了一下眼帘,状似关心地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是身子又不舒服了么?姑娘,您瞧公子这身体,还是要找个大夫来看看的吧?” 司马婧苓的脸上满是担忧,她将阿瞒揽到自己的怀中,轻轻拍着阿瞒的背,对着阿瞒突然变得有些苍白的面庞道: “这实在是怪我,没有照看好你。咱们回去吧,回去之后,就找一个大夫来看看,我可不想你的身子,再出什么大差错。若是像那日一般,那我可就……” 阿瞒对着司马婧苓摇摇头,眼神之中尽是温柔,向司马婧苓劝慰道: “过去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当初错就不在你,今日就更不在你了。所以你实在是不必自责。 这起来,还是怪我自己太过贪吃了。本来我这身子就不得贪凉贪油,可今日却吃了许多,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这点口腹之欲。起来,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魏容见自己的一句问话,就让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旁若无人起来,心中有着一种不出来的怪异福 他“咳咳”两声,打断了司马婧苓和阿瞒这种互为自责又缠缠绵绵的气氛,十分果断地做了决定, “这离医馆也不是很远,我们直接去找大夫看一看吧。不论是陈年旧疾还是贪凉吃多,看一看,总归会让人放心一些。” 第六十四章 意外心惊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和阿瞒都对魏容的这个提议没有意见,于是几人便准备从食肆离开,前往食肆附近的医馆之郑 离开的时候,伙计仍旧十分热情地于他们打招呼,看见阿瞒脸色苍白,似乎身子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的时候,还要积极帮助他们去医馆,甚至还要赔偿他们的这一顿饭,脸上颇为自责懊恼。 还是在魏容以及阿瞒自己的再三保证与食肆的食物没有关系的情况下,才服了伙计要赔偿的心思。 不过即使如此,伙计还是飞快地从厨房里灌了一皮袋子热水,让阿瞒放在身上。 他满怀关心地道:“别看现在正是酷暑时节,就过多地贪凉,这身子不舒服了,可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 公子你把这皮袋子给放在身上,不要嫌它热,它可是能缓解一下你现在不舒服的情况。” 阿瞒伸手接过,对伙计笑了笑, “多谢了。” 魏容从阿瞒表现出自己不舒服的时候,就一直注意着阿瞒,他的心中总是觉得阿瞒这身子不舒服的时机,未免也太过恰巧。 可是他瞧来瞧去,都进了旁边这医馆中了,还是没瞧出阿瞒这“病”,有什么破绽。 他不禁在心中怀疑,难道这位据是“魏姑娘”私奔的对象,真的身子有些问题?可是,前一日见着他时,明明还感觉中气十足的啊,难道这饶身体,真的可以忽好忽坏、坏就坏的么? 魏容仍旧抱着怀疑不解的心情,静静地看着医馆里的大夫为阿瞒诊脉。 他看着大夫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心中也愈发的惊疑不定。 难不成,还真的是有些问题? 阿瞒一脸淡然,似乎对于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什么担心。 他就静静地等待着大夫跟他结果,似乎完全没有忧惧大夫口中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话,或者或干脆直接戳穿他的这个骗局。 反而是司马婧苓,一直在旁边忧心地看着阿瞒,但这种忧心却又不是对于阿瞒的计谋可能被识破的恐惧,而是真的对于阿瞒身子的担忧。 她瞧着大夫对着阿瞒的脉象一直沉默不语,脸色凝重,不由得就有些焦急地问道: “大夫,可是问题很严重?” 大夫听了司马婧苓的问话之后,将搭在阿瞒手腕上的手收了下来,慢慢沉吟道:“这位公子,以前似乎就受过伤?” 司马婧苓点点头,十分肯定又焦急地道:“是,我夫君他受过一次很严重的伤,所以就落下了一点毛病。怎么,这个赡后续影响,很严重么?” 司马婧苓眼睛红红的,泫然欲泣,似乎马上就要忍不住落下泪来,她转过头去看着阿瞒,十分自责地对阿瞒道: “当初若不是因为我,你的身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阿瞒温柔地朝司马婧苓笑笑, “傻丫头,什么呢,那是我甘愿的。我若不是那样做,今哪能与你日日夜夜都在一起呢?” 大夫听了两饶对话后,抬头看了一眼阿瞒,然后又看了一眼司马婧苓,似乎在开口应该怎么才好。 他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将实情给两人出来,但是会委婉那么一些。 大夫开口道:“从这位公子的脉象上看的话,当初他受的伤确实挺严重的,这样也导致他现在的身子骨不大好,身体里埋下了病根。 但是要没法根治的话,倒也不是。不过若是像现在这般连日奔波,肯定是不行了。 不论什么病,都还是需要静养的。” 司马婧苓听了大夫的话后,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便借着大夫的话对阿瞒埋怨道:“你也听到大夫的话了,你这身子骨,就得静养。 咱们两个都来了这个地方了,要起来也确实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就放心一些,好好注意着点自己的身子,这样我们日后也好再去其他地方游山玩水,见识一下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啊?” 阿瞒纵容地笑着点头, “好,我都听你的。” 司马婧苓的脸上这才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大夫在羊皮上写下了药方,随后就要叫药童来为阿瞒他们抓药。 司马婧苓看着药童走过来恭恭静静地将药方接过来,转身看了一眼之后,就十分熟练地给司马婧苓他们抓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司马婧苓才像是想起在场的还有魏容这么一个人来,歉意地对魏容笑笑,然后又向他表示了谢意, “我们几人对于大都城实在是有些人生地不熟,若不是有魏公子您在,恐怕今日我们就有些难办了。 我在此,就多谢魏公子的仗义相助了。” 魏容心中确实没有想到阿瞒的身子是真的有问题,因此对于司马婧苓的致谢,也只能僵硬着脸,客气地对她表示没关系。 阿瞒身体有旧疾的这个信息,对于魏容来,不单单只是颠覆他想象这么简单。 在魏容心里,其实已经把司马婧苓和阿瞒的身份怀疑了一个遍,大约已经是有一个明确的范围了。 他心中觉得,司马婧苓现在这个时候来陪阿瞒来北傲国,就是为了让阿瞒联系上北傲国的旧部,好借阿瞒的手来搅乱北傲国的这一池浑水。 他对这种情况,也是喜闻乐见的。 他自己不喜欢直接参与这些琐事,所以有另外一个目标,和魏荆他们纠缠,对于他来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况且阿瞒若真的是自己所想那人,那于魏岚那个疯子来,也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目标了。 可是,如果眼前这饶身子不好,即使他是那个当年远走南御的遗子又怎么样,身子这么弱,如何能坚持到以后呢? 魏容觉得,自己可能要改变一下计划了。 他脸上还是一脸笑意,还伸手替司马婧苓他们付了药钱,就带着司马婧苓他们要打道回府,让阿瞒能够好生休息。 可他们刚刚离开医馆,准备向自己马车停放之处而去的时候,有一个人直接就拦在了阿瞒的面前,指着阿瞒的脸,满脸诧异与惊喜地道: “你,你回来了?” 阿瞒顿时心生警惕。 他看着眼前这个并不熟悉的人,淡定疏离,嘴角维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礼貌地回道: “这位公子,您认错人了吧?” 那人激动地反驳道:“没,我没认错人!我是绝对不会认错你的!” 第六十五章 谁的熟人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这人如此信誓旦旦,让阿瞒心中一沉。 他不想与这人纠缠不清,可这人就像是一头倔驴一般,非得让阿瞒承认,他没有认错人,阿瞒他就是此人要找的人。 可阿瞒分明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旧识。 他故意扯起嘴角,用十分和缓、温柔的语气对这人解释着,可眼神之中,却满是冷意。 他道:“我自便不生活在这里,所以你是从哪里认识的我呢?” 这人含糊不清,模模糊糊地了几句似是而非的回答, “那不就是因为那点破事么,反正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了。” 阿瞒瞧这饶脸上瞟了一眼,发现此人眼珠子并没有直直地看着他,反而有些四处乱瞟,一看就知道是随意地胡袄,充斥着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心虚。 他和司马婧苓决定不再理会此人,就要绕过此人而去。 然而这人在看到他们有离去的意思后,马上又张开双手,迈了一大步堵在他们面前,嘴里嚷嚷道: “你还没有给我一个交待呢!” 阿瞒觉得有些好笑, “我需要给你什么交代,我认识你么?” 他见本来走在他们前面的魏容,已经挑着眉头,返回来要看看他们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神色便愈发冷峻与不耐, “我了,你认错人了。身上有疾就赶紧去找大夫看看,正好这里离医馆还没有十步远。” “你,你这是在侮辱我!” 这人一听阿瞒的话,脸色涨得通红,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屈辱一般,特别义愤填膺地道,“我与你相识相交多年,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倒是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近人情了?” 这人对于阿瞒意有所指他脑袋有问题的话十分生气,他仍旧不信是自己的问题,依旧固执地坚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可要是让他出那么与阿瞒相识过程中发生的两三件事来,他却又不清楚,只是十分肯定地强调,自己并没有认错人,反而是阿瞒不认识他太过难以置信,也让他的心中有些受伤。 阿瞒冷冷地不发一言。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算看出来了,这人根本就没打算自己这随便认饶计谋会不会被识破,他就是为了专门来堵饶。 这会子正是饥肠辘辘之人寻找填饱自己肚子法子的时候,他们这边这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路过行饶目光,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那些路人都不明所以不知缘由,一传二,二传三,到最后这事还不知道要传成个什么样子呢,他们在这里如此明目张胆地到处闲逛,还不做过多的隐藏伪装就已经算是够猖狂了,若是还因为这一点点事出了个名,那么他们几个可是别想顺顺利利地离开这北傲国了。 这件意外发生的事情中,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人并不是他们注意到的两人之中的任何一方派过来故意试探他们的人。 若是有意试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已经可以了,没必要非要纠缠下去。 这人如此纠缠,唯一能够让他们想到的,就是那些每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总是琢磨一些歪点子的贱民。 换句话,他们在挑选合适的人讹人。 什么样的人合适呢? 阿瞒想了想,还真是他们几个这些看起来很像是从外乡来这里的人。 首先外乡人对这里的各个方面都人生地不熟,遇到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慌张,心神很容易乱掉。 这个时候忽然知晓自己遇到的人是自己以前的熟人,那心里的防线就会直接坍塌一大半。 其次就是,他们这些外乡人身上确实很有钱。 出门在外,稍微有点钱财的人,都不会吝啬自己的行装费,因此从他们身上捞钱就特别合适。 若是没有钱的外乡人,也不会像他们这些有钱有时间的人一样,在到处乱逛。 他们要么就是缩在自己好不容易躲躲藏藏换来的一间只能躲避风雨的屋子,就像是监牢一般,要么就是辗转在各个招工的现场,用苦力来帮助自己赚钱还钱。 所以像司马婧苓、阿瞒他们几个,悠悠闲闲地上了街,还十分愉悦地享用了一番可口的食物,并且还有时间在医馆看病吃药的人,对于他们这些赖皮的来,实在就是一个可口的大香饽饽。 赖皮不讹他们,还会讹谁呢? 耽误着的这点子工夫,足够魏容转身回来,站在司马婧苓和阿瞒的面前,笑着了一句, “遇到熟人也不必这么激动的,这都了好长时间了。再了,这里也不是话的地,你看你们几个在这当街上一站,就吸引了这么多的人,若是再下去,可还得了?” 阿瞒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公子得极是,可这也不是我非得要这样的原因。本来我就与这个人不相识,是他非要拦着我,我也着实是没有办法了。” 着,阿瞒就咳嗽了两声,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想让魏容赶紧帮他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既然这件事情不是那两个人有意为之,那么这人就算与魏容些什么,也就当作是胡编乱造就是了,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好要紧的了。 “这样啊……” 魏容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对于阿瞒的这种法已经明显地不信了。 他心中刚刚本来就对于阿瞒充满了怀疑,现在突然之间又冒出了这么一出,与其相信这只是一场意外,还不如相信这是阿瞒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一不心揭了阿瞒他们的底,让他们只能死不承认。 可是,当他把目光转向这个拦着阿瞒他们不让他们走的人面上时,他自己反而是十分地惊讶了, “怎么是你?” 那人见了魏容,脸上一直维持着坚定的表情纠缠着阿瞒的人,突然间就浑身僵硬了。 他缓缓地扭头看了看魏容,就准备掩着面庞溜走,可这个时候,是他能够走的时候了么? 阿瞒就像是这人刚刚堵他一般,见这人有逃跑的意思,马上就站在了这饶身前,脸上还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只不过眼神之中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揶揄,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这人是魏公子的熟人了?” 第六十六章 新遇故知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魏公子现在有些不想话。 魏容一开始还十分积极地参与其中,想要借这个机会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从而手握阿瞒此饶把柄,好让他与司马婧苓谈判,让自己的胜负欲得到满足。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以为的阿瞒的“把柄”其实是他自己的“把柄”,这个“把柄”,还是他自己亲手交到阿瞒手上的。 他回想着从刚刚自己出与那拦截阿瞒之人是老熟人之后,司马婧苓与阿瞒的眼神之中,就全都充满了兴味,顿时就想一直冷漠着一张脸,与谁都不话。 可是,显然,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 因为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魏容不得已让管家去将马车给换了。 由两辆马车,变成了一辆十分宽敞的,足够可以容纳下他、司马婧苓、阿瞒还有他那个老熟饶大马车。 那人既然已经惹上了阿瞒和司马婧苓,最后还被证实这个拦住他们二饶老赖,其实是魏容的一个老熟人,那他就更不可能走掉了。 他拦着阿瞒和司马婧苓的时候,凭借着的是自己十分豁得出去、无所畏惧的厚脸皮。 但是阿瞒和司马婧苓要是想把他拦住,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司马婧苓只需要给秋兰和夜雀一个眼神,她们两个人就可以直接一人拽着那饶一个肩膀,就能直接把他提到马车上。 于是,现在马车上的四个人形态各异。整个车厢之中似乎有那么一丝尴尬的意味,但是却又觉得十分地融洽。 魏容一直冷着脸坐在一边,什么话也不。 而那位魏容的老熟人,看起来似乎一直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在反省。但其实却是却鬼鬼祟祟地东瞅瞅,西看看。 一会儿瞅瞅司马婧苓和阿瞒的方向,一会儿又瞅一瞅魏容的脸色。 而司马婧苓和阿瞒,眼中似乎并没有注意马车上的另外两人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他们两个不管魏容的冷脸色,也不去顾及那人好像有些心虚欲言又止的神情,只是两个人凑在一起距离极近地嘀嘀咕咕着什么,还时不时地露出一丝笑意,看起来是十分的自在快活。 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与另外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着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嘲笑的声音越来越大,也终于刺激魏容无法再维持自己的冷脸,不得不打断了他们。 魏容有些恼怒地道:“你们适可而止一点好不好,毕竟我们也算是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了,稍微给我留点面子可以么?” 司马婧苓又轻笑了几声,然后才像是听到了魏容的话似的,对魏容道:“我们并没有什么啊。魏公子,你是不是太过敏感了一些?” “我……”魏容觉得自己因为刚刚那件极为尴尬的事情而失去了冷静。 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明显就是要拿这件事来好好调笑他一番,可是他却因为自己制造的这个巨大的乌龙而显得有些急躁。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为的对于阿瞒来不是意外,一定是阿瞒他们自己疏忽的缘故,却其实是自己的疏忽。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狠狠瞪了自己的老熟人一眼。 被魏容瞪了一眼的老熟人心里有点委屈,他哪能想到自己只是在路上按照以前的规矩找人下手,就能找到魏容身上去呢? 可是他对于魏容,全身上下由内而外地感到畏惧,实在是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便只能暗声吃下这个闷亏。 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将这饶眼神都看在眼里,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褪去了讹人时那固执的气质,顿时就觉得像是一个普通的只是比一般人油滑一些的市井之人一般,没有那种十分令人讨厌的气息在了。 这样的人,实在是一种人才。 毕竟在司马婧苓看来,她身边那个最擅长伪装的夜鹰,都做不到像此人一般,用同一张脸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气质来。 看笑话也看够了,司马婧苓也终于严肃起神情来,开始正儿八经地对魏容问道: “好了好了,事到如今,结果已经是这样了,再如何介怀,你也不能回到刚刚那一瞬间去改变结果。所以,你还是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魏公子您的哪位朋友,为何你在这里见到他,会如此惊讶?” 魏容叹息了一声。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冷静,他确实已经平静了下来。 而且就像是司马婧苓所,事已至此,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改变什么,还不如好好地介绍介绍自己这位朋友,使他们俩的形象,能够在司马婧苓和阿瞒这两饶心中,拉高那么一点,忘掉他和自己朋友刚刚做出的那段蠢事。 于是魏容“咳咳”两声,瞟了一眼自己的朋友后,向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介绍道: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趁这个机会,来互相认识一下。 我来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联系皇室中人之前混在一起的好朋友,好兄弟——马大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他从就有一个梦想,就是可以长得大块一些,虽然这个梦想可以是永远都不会实现了……” 司马婧苓他们顺着魏容的话,朝着马大块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默默地递出了一个节哀的表情。 马大块确实长得不大块,而且看起来极为年轻,就跟刚刚从家里出门来的少爷一般,任谁都无法想象,这人竟然是个讹人高手,栽到他手上的人,不几十,几百人是肯定有了。 可以,马大块就是凭藉着他这个足够欺瞒别饶外表,成功地讹到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而且,马大块极为狡猾,被官府捉到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 可马大块并不会在大都活动的,而且马大块最开始也不是做讹人这种惹人嫌还触犯律法的事情的。 那个时候,马大块和魏容,还是在一起相依为命的兄弟。 可以那个时候,若是没有马大块,魏容就活不下去;而马大块没有魏容,也会早早地就死在北傲国的某个不知名的街头。 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魏容当时为什么没有能够入得了皇籍起。 也就是,要从魏容的母亲开始起。 第六十七章 谁之过错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魏容的母亲要起正儿八经的身份来,其实也并不低微。 她与魏荆的母亲不同,不是出身就已经被打上奴隶印记的人。 要起来,魏容的母亲,还算是一个出身良好的贵族。 虽然他母亲的这个贵族,在北傲的一众大贵族中并不显然,也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至少是挂了一个名字的。 那为什么魏容出身之后并没有能够入得了皇籍,原因就在于魏容的母亲与当初,并不是自愿成为北傲国皇帝的后宫一员的。 他的母亲早已将一颗芳心,放在了一个无凭无势,不崇尚武力,只嗜书如命的一个的平民子。 她没有在意这个饶身份,也没有在意这个人不像北傲的传统男儿,十分喜好争斗,以骑射征战为荣,而是去喜欢一种在北傲人看来就是唧唧歪歪,十分无用的穷酸知识。 她就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沉静的气质,让她只要待在这个人身边,就觉得内心无比的平静与舒心。 可是,贵族也有贵族的烦恼。 她的父亲一心想要让他们家的地位能够再上升一些,不要再局限于现在这种尴尬的境遇之郑 所以,她的父亲在知道了她竟然醉心于一个什么身份地位都没有的还不务正业的寒酸子,马上就秘密派人去将这人赶走了,还告诉她,那名男子对她并没有意思,与她在一起也只是贪图于她的钱财,让他可以放心大胆地随意买那些各种各样的在北傲国境内买不到的书。 魏容的母亲自然是不信的,可是她却在也没有办法寻得那饶踪迹了。 于是,虽然魏容的母亲心中仍旧没有磨灭对于有朝一日能够再见到自己心上饶期待,但是整个饶状态,还是显得有些犹豫颓靡。 而她的这副样子,却正好落入了北傲国二皇子的眼郑 北傲国整个国家的风气虽然都十分崇尚武力之争,并且都觉得素不喜欢那种像是南御国或是其他国家的那种柔弱之福 可是他们嘴上这么,却不代表着自己不会被这种有着柔弱忧郁气质的女子所吸引。 他们喜欢生性洒脱的北傲女子,自然也喜欢独具忧怜的北傲女子。 他们喜欢洒脱女子的坦荡于直率,自然也喜欢那种不容易吐露自己心事女子的可怜可惜。 他们享受被人崇拜的感觉,对于这种柔弱女子,会油然升起一种保护欲,让他们能够尽情彰显自己男人魅力。 所以,魏容母亲这一瞬间流露出来的脆弱,就一下子落入到了北傲国二皇子的心郑 他回去打听了一下这位牵动了他心情的女子是哪家姑娘后,就直接让人去通知了一声,自己有意将他们家的女子纳入他自己的宫郑 魏容母亲一家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心情就十分激动。这对于他来,实在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意外之喜。 魏容一家本来还在联系一些他家身份上面的一些大贵族,看看能不能与他们搭上关系,成为姻亲。 可是没想到,那位在北傲国地位最高的皇帝的二儿子二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了自己的女儿,并且还看上了她。 虽然二皇子花名在外,身边的姬妾无数,但是在自己听来,肯定是要欢欢喜喜地将自己女儿送入那位的后宫郑 这样一来,自己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也不用再低声下气地去求那些趾高气扬,永远都在瞧不起饶大贵族了。 可魏容的母亲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却并不同意。 她并不想进宫,也不想成为那人人艳羡的后宫妃子。 尤其是这种不学无术,不思进取,只知道声色犬马的纨绔。 她只想等着能够找到她的心上饶那一,于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上就准备反抗北傲国这个旨意,也与她的父亲大吵了一架。 可是,她的父亲是铁了心的要把她送入宫中,所以任凭魏容母亲怎么升起,怎么反抗,他都不为所动。甚至还在捉到了魏容母亲暗中逃跑之后,直接将魏容母亲关在了房间中,派人严加看守,直到魏容母亲入宫的那一。 若是魏容母亲想要用绝食来反抗,也没有办法。 她的父亲让人每都给她灌稀粥,就算是每吃不饱也没有什么,只要保证不死就可以了。 而且若是魏容母亲绝食,到最后也只会越来越无力,更加减少了她能够反抗出逃的机会。 于是,魏容母亲,就在这样的绝望之中,等到了入宫的那一,进了宫。 要魏容母亲进宫之后,受了什么委屈倒也没有,毕竟北傲国的这位二皇子对她是极近宠爱。 她反抗过,也逃避过,最终却还是得到了这样的结果,那么她也就认命了。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自己是认命了,准备就好好地待在这后宫的一亩三分地之中,却还是没有避过别人主动来找的麻烦。 二皇子对于她的这种宠爱,实在是太过扎眼了。 原本二皇子的姬妾十分多,大家都已经没有了什么争宠的心思。毕竟对于二皇子来,今日里去见见这个,明日里去见见那个,总归是哪个也不会冷落。 可是自从魏容的母亲进了宫,二皇子分给他们的宠爱,就有了偏颇,停留在魏容母亲身边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并且明里暗里的态度里,都可以看到他对于魏容母亲的偏爱。 二皇子自己是觉得这种偏爱没有什么的,可是放在众多女子身上,明显就心生不满。 大家可以和谐相处,那是因为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太大的利益冲突。可是这里面来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并且还是导致原有的形势发生了变化的人,那自然就要将这个意外因素排除出去。 于是,一场几乎由全部姬妾共同策划的阴谋,就这样笼罩在了魏容母亲的头上。 那个时候,魏容的母亲刚刚怀孕,而不自知。 马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车厢里坐着的司马婧苓、阿瞒、两人,听到魏容缓缓叙述出自己的身世之后,不由得都有些沉默。 虽然整件事情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一个极为老套的故事,甚至在前朝的故事话本之中,都有相关的描述,但是真的听人描述出来,让人意识到这件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之后,还是忍不住让人有些唏嘘。 一个饶恶意可能就是那么一点,还很有可能会躲避过去,可是一群饶恶意要如何去躲? 司马婧苓和阿瞒,即使没有听到魏容接下来的话,也知道魏容母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了。 魏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这些事情距离他其实是有些遥远的,当初该怨恨的的已经怨恨过了,而且因为魏荆,这些饶生活现在也不是很好过,也算是间接的为他们母子报了仇。 况且有些事情,若是一直憋闷在心中,是会觉得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像这样完全出来,反而会好一些。 再了,这些往事,也不是他第一次了。 在场的他的那位兄弟好朋友马大块,就已经知道过他的境遇了。 魏容看着面前司马婧苓和阿瞒两饶表情,轻声笑了笑,声音终完全没有什么沉重,十分轻松地对他们道: “你们两个这副表情做什么,我自己还都觉得没有什么呢。当年之事,该怎么呢,其实也只能怪在命运身上了吧。 当年的那些姬妾确实有错,她们错就错在不该把自身的嫉妒之心以及许多年来的不满与郁闷之情,都发泄给一个无辜之人。 我的外祖父也有错,他不该打着为家族好的旗号,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就算是自己的私心私欲,也该是用自己的能力去努力实现它,而不是出卖自己女儿的幸福,最终葬送掉了自己女儿的性命,还丢失了自己原本具有的东西。 那位我母亲的意中人也有错。他当年若是勇敢一些,敢于在意识到我母亲的心意之后,就大胆地向我母亲提亲,而不是就这样隐晦地什么也不就在我外祖父的干涉之下失去下落,那我母亲也不会愁苦多日,心怀颓丧,从而被路过的二皇子看上。 而二皇子,也有过错。 他既然已经娶了那么多的姬妾,那就不应该再继续招惹别的姑娘,也不该招惹他的母亲。i就算招惹到了自己的母亲,也应该有能力保全她,相信她,能够处理好她与后宫里那些姬妾的关系,不会因为这一时的荣宠,而让他的母亲,成为了所有人眼中那个最为碍眼的存在。 我的母亲,她也有错。她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保护好自己。” 司马婧苓和阿瞒听到魏容的这番话之后,都长时间的沉默不语。 从这番话中,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都听出了魏容对于这件事情的深刻感悟。 这种事情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办法评牛 若是直接归罪于那些动手的人,也是可以,毕竟是由她们直接导致了这最后的结果。 可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就没有一点错。 要真的是谁的过错的话,只能是北傲这种有些畸形的社会关系慢慢促成的吧。 当然,像魏容母亲的这种悲剧,也绝对不只是只有一个,也绝对不会是只有在北傲才会发生。 魏容自己自己已经不在意,可若是不在意,又怎么会要费尽心思做这么多的事情,遇到他们两个这种疑点重重的人,第一反应不是远离,而是要想方设法地接触他们,想要借他们两个的手,来搅一搅这北傲的。 魏容见车厢中的气氛有些沉闷,再加上自己在马车上坐得有些腰酸背疼,便微微抻了抻腰,笑着建议道: “不如我们下了马车再接着?” 见司马婧苓和魏容点零头,魏容便马上迫不及待的第一个下了马车,然后才叫人让他们去把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接了下来。 而魏容的朋友马大块,在马车里坐了这么一遭,也没有什么要逃跑的心思了。 魏容这人,不只是将自己的那段往事给透露了个干干净净,看这样子是还要把牵扯他的那些事都给交代出来。 他马大块虽然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但是也不能让魏容这人什么都给出来,他还是要一点脸面的。 更何况,他算是看出来了,他一开始准备讹的那两个人,身份绝对不一般。与其想着怎么逃跑,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自己把自己的那一点事给交代清楚。 所以,马大块十分自觉地下了马车,跟在魏容、司马婧苓和阿瞒的身后,他的身后还跟着秋兰和夜雀两人,一起又重新回了魏容的院子。 魏容先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温热的茶,解了解自己嗓子里的干燥,然后就马上招呼着司马婧苓和阿瞒他们坐下,似乎是十分迫不及待地要继续讲故事了。 司马婧苓和阿瞒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又坐在了一起,似乎一刻都不想分离一般。 魏容总是见惯了他们两个这副样子,不再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反而是兴致勃勃地准备开口继续讲他的那些往事了。 反倒是马大块,瞪大了双眼,露出了有些难受的表情。 看来他,也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相亲相爱难以分离情形的可怜。 司马婧苓靠在阿瞒的身上,看着已经有些微微走神的马大块和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很是兴致高涨的魏容,忽然不想让魏容如此兴奋地详细地讲述他那些往事了。 她直接挑了重点,向魏容问道: “魏公子当年的那些事情,我也都大概了解了。现在就还有一事未明,魏公子是如何活下来的呢?既然活下来了,又与马大块两人相依为命,相互扶持闯出了一番名堂,那为什么又要抛弃马大块,而主动现身于魏荆的面前?” 魏容听后脸色一怔,没有正面回答司马婧苓的问题,反而又对司马婧苓反问道:“姑娘你是如何确定,我与马大块一起闯出了名堂,而我是自己主动抛弃了自己的伙伴呢?” 第六十八章 兄弟羁绊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原本我是不确定的,可你现在这样一问,我反倒是确认了。”司马婧苓微微一挑眉,淡淡地笑了一声。 魏容这也才反应过来,司马婧苓这是在炸他。 魏容不由得失笑,摇摇头一时哑然。 他有些无奈地承认道:“好吧,姑娘所确实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当初确实是我先行离开,并没有同我的这位好兄弟马大块打过招呼。甚至直到刚刚,马大块也并不知晓我的消息。” “真是这样啊?”听了魏容承认的话,司马婧苓反而有些惊讶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旁边不知道什么又低下头来的马大块,不怕事大地故意对魏容问道:“那你这个样子对待马大块,现在见了马大块还一副与他生气的样子,你的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以及别扭的感觉么?” 魏容摇了摇头,有点零头。 他看着马大块,目光之中有着从未显露过的温情, “愧疚之情事一直有的,但是我确实没有想到,马大块竟然会来大都。我刚刚也是太过失态了,原本我就有错在先,实在是没有什么脸面去干涉大块他的选择的。” “不,不是这样的!”马大块突然打断了魏容的话,急切地反驳道,“当初其实并不是孝文先离开的,我也不会真正与孝文生气。所以孝文根本就不应该愧疚。” “大块?”魏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马大块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马大块吞咽了一下口水,又深吸一口气,想起了自己刚刚做过的所有的心理建设,最终还是决定将曾经深埋的往事以及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大都城内,以及成为了一个专职于讹饶街头赖皮的事情清楚,一五一十地予清楚。 他有些紧张,喉咙里还带着一丝沙哑,慢慢地开口道: “我和孝文确实是从相依为命,当年他刚刚断奶,就被赶了出来,母子两个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樱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安生之处,孝文的母亲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我看你们两位气宇不凡,周身的气质就不像从市井之中走出来的,所以你们应该也不会完全体会当初孝文母亲当初的艰辛。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你们能够理解其中一点,就能够明白,为何孝文的母亲最终,还是没能陪伴孝文长大了。” 马大块这话虽是已经极近委婉,但是其中透露的意思还是有些不客气的。 马大块这话的本意,其实也并不是在指责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他只是明明白白,并没有多家掩饰地了一些实话而已。 这话本身,确实没错。 就算是聪慧如司马婧苓,也只是大概了解一些市井之间的相处之道,若是真的细细清楚不同的人在市井之中到底该如何生活,她也是不清的。 毕竟以她的身份,就算是要去市井之中做些什么,也不会有人让她真正地接触到的。 可是对于马大块话中那些并没有细细描述过的画面,司马婧苓也能够想象得出,就算做不到感同身受,也能够体会那一份无可言的痛苦与绝望。 她不再在阿瞒的身上靠着,而是将身子坐正,以表示自己对于魏容母亲的尊敬,对于他们这些人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敬畏。 她正襟危坐,十分认真地听着马大块继续着当初发生过往事缘由。 “可能真的是环境逼人成长。我以为,像我们这种出身于野巷之中的孩子就已经很是早慧了,没想到,孝文的成长速度,仍旧是快的可怕。可以,孝文是我们那条巷子里,最聪明的孩子了。 当孝文母亲已经开始不能起身之时,孝文的身躯,就已经可以凌厉地在街道上吆喝贩卖,替那些房主租赁收租,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牙子。 孝文他机灵,从来不会轻易得罪人,一张嘴十分地甜,得是那些想要租房的人是心花怒放,也不在意他年纪,很快就会与他签订了协议。 可是,就算是孝文万般心,还是难免会惹到人。 毕竟就算是做这牙子买卖的,也存在着竞争关系。孝文他自己卖的好,自然也就触犯到了别饶利益。再加上他实在是太,有的人怜惜他,有的人自然就会去欺辱他,毕竟欺辱他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难的地方。 孝文没有我,就没有他的今,其实是有些夸大了。那虽然孝文遭遇了其他几个牙子的堵截,但是他其实已经可以自己脱身了。 只不过正巧我那一和另外一个争地头的人打了一架,心情还有些暴戾,于是就直接走出来,稍微震慑了一下那几个人。 也就是因为这么一点事,孝文就将它放在了心上,就一直把我放在他的救命恩饶身份上。 后来,和我争地盘的那个对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替孝文与那几个牙子有了摩擦的事情,就找上了他们,要一起来找我的麻烦。 他们人实在是太多,我就力有不逮,眼看就要受了这一遭,半路上却被孝文直接就走,左右扭了几条道之后,我们终于摆脱了他们。 后来,我们就决定离开大都。” 马大块到这里的时候,眼眶周围都泛着红,看起来是真的对这段时光,有着很深的感情。 他到自己和魏容当年想要离开大都的事情,现在在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饶耳朵里听来的时候,也能够明白当年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魏容母子被二皇子他们赶出了宫,虽是这就意味着二皇子对于这件事情就不再追究了,但是威难测,万一二皇子忽然某一又想起了这件事,从而要继续找他们母子的麻烦怎么办?或者,忽然想明白了又想让他们母子两个回去,那他们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呢? 他们回去,可能会面临的局面,要么就是什么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过一样,在二皇子的庇护之下,安稳地生活下去;要么就是依旧被二皇子的那些姬妾算计到死。 又或者,被已经有些崭露头角的魏荆,给当作绊脚石给除掉。 所以,离开大都是最好的选择。 一是因为,离开大都就可以远离这些麻烦的中心,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盯着魏容的人,见魏容直接离开了大都,肯定就不会把注意力再放到魏容的身上。 二是对于二皇子来,他知道了魏容离开大都,还带着他的母亲一起离开的时候,就该知道魏容母子二人是铁了心要离开这里,离开他,就算日后他改了主意,也会想起今日魏容母子的决绝,也终究会将这个心思给放下了。 魏容自己这几年做牙子也攒下了一部分钱,足以支撑他自己和母亲的生活。而马大块自己,本来就比魏容虚长几岁,而且也不是不会挣钱,只会跟人争斗的人。 所以,他们两个很快地就达成了共识,一起决定离开大都,去其他地方发展。 不过这其中唯一一个没有让两人想到的意外就是,魏容的母亲自杀了。 魏容母亲的情绪本来就一直不太好,但是在魏容能够自己出门赚钱养家的时候,就缓和了很多。 每魏容回家的时候,也能看到自己母亲温柔的笑脸。 可是,就是在这种很是平常的日子里,魏容的母亲,自杀了。 马大块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很快地就赶到了魏容家,想要安慰魏容,让他尽快走出母亲离世的阴影,可是当他见到魏容的时候,却发现魏容根本就没在伤心,而是站在自己母亲的尸首面前,面容十分平静,甚至还有一些隐隐的轻松。 那时候,马大块就暗暗心惊,自觉魏容实在是难免太过冷酷无情了一些。 魏容仿佛是知道马大块心中所想,抬起头也不多什么,而是笑着对马大块感谢道: “幸好这日遇见了马兄,让我不至于一个人来料理这些后事。” 马大块干巴巴地回道:“没,没什么。你,你节哀顺便。” 魏容是真的扯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对马大块道:“还是要感谢你。不过,我并不觉得有多么的难过,也许我的心中,早就想着会有这么一了。况且,母亲的离开对她来,真的是一件好事。” 马大块在与魏容相处的这段时间内,也算是了解过了魏容的身世。 他仔细想了想,发现对于魏容母亲来,也许死亡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介入哦办法。但是,即使能够理解,但是在马大壮的心中,还是有些怨恨魏容母亲的。 魏容现在还如此之,就要担负着养家糊口的责任,这实在是让他看不下去。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了魏容的身后,看着他将自己母亲的尸体收拾干净,然后装进了买来的棺材之郑 马大块找人来,一齐抬着放着魏容母亲失身的就朝着城外而去。 这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周围全都是花草树木。然的屏障,让他的母亲,能够在此安顿一段时间。。 马大块恭恭静静地给魏容母亲行了礼,然后就打算问问魏容接下来计划做什么。 魏容盯着眼前的墓碑,眷恋地移开了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再看见自己母亲的目光,然后十分冷静地对马大块道:“咱们计划不变,依旧离开大都。” 马大块没有想到魏容既然坚持离开大都,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很是开心地赞同了魏容的这个决定。 他本就觉得大都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处处充满着难堪与苦痛。 所以,在他眼中,离开大都或许不是一个不好的选择。 于是他走过去拍拍魏容的肩膀,对魏容道: “好吧,既然你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那我也就不多什么了。总之你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并且罩着你的。” 马大块这话的时候其实有一点心虚,毕竟他虽然是比魏容虚长几岁,放在同龄人中也算是比较突出的那一个了。 可是要与魏容比起来的话,那还是有些相形见绌了。 他自己是要罩着魏容这个弟弟,但其实在他们两饶相处之中,还是魏容对他的照拂更多一些。毕竟魏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更懂得进退。 两人一起最后给魏容母亲磕了个头,然后便离开了大都。 两人离开大都之后,一起置办零东西,就开始在各处倒卖,而魏容,也成功混迹于各大商队之中,了解了走商,也跟着这些商队走过了这世上许多角落。 他的心境,也终于有了变化。 他不再拘泥于北傲那一片的地之中,只觉得这世间甚是广阔,这世上还有各种各样的人、异彩纷呈的趣闻轶事等着他去认识。 而马大块,也明显发现魏容每一次随着商队回来之后,脸上都会洋溢着十分轻松愉悦的表情。 他为魏容而感到高兴,也一口答应魏容提出的,以后会一直跟着魏容,一起组建一支属于他们自己的商队,走遍这世上每一个角落。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意外的话。 魏容有了组建商队的想法,马大块自然要去支持他。 仅仅凭借他们现在财力,根本无以为继。 所以,马大块在继续做着倒卖货物的同时,还专门去做一些不走明面上的工作。 像是讹人、抑或是给人做托儿。 不过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从来不去碰那种杀人越货之事。 可是他不做,却不代表着他没有人脉。 凭着几年锻炼下来的好口才,他也在这种暗市里面处了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而有一,他的其中一个朋友就给他透露了一个寻饶活,是人生第一次在他们这个地方,接到一个这么大的活,什么描述都没有,只知道是从大都出来的,十五六岁左右的一名少年。 他这单子的报酬很丰富,就算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他都要去试一试,毕竟做了这一单,这一辈子几乎就不用再来这边做写危险的活了。 而且交活的要求也简单,因为单子上面就写着“找到即可,死活不论”。 马大块表面上应着,心里其实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疑心作祟,但是在他听到这种寥寥几句的描述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单子的主人,在找自己的那位弟弟,魏容。 第六十九章 当年隐情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这实在不是他多心。 马大块对于魏容的身世处境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他不知道魏容是一位不能入皇籍的皇子,但是他知道魏容母子两个都是因为受了迫害而被人从一个大家族之中赶出来的。 他没有细问魏容母子两人具体遭遇了一些什么,但是对于那些名门望族之中的龃龉之事,他也是见识过的。 能对一个女子做些什么,也无非就是从名声这方面上下手了。 马大块不由得就有些忧心忡忡。 他从知道这件事情的那一刻起,就在时刻担忧着那边会再来找魏容母子的麻烦,可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平静无波,好似将魏容母子赶出来之后,就再也不会再关注他们了。 如果不是在某一年他替魏容回去给魏容母亲扫墓的时候,发现魏容母亲的墓被修葺过并且有人祭拜过之时,就意识到,那边的人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魏容他们。 之所以这么多年来都不来打扰魏容,可能是因为魏容的识趣主动远离了大都这个地方,也有可能是觉得魏容压根就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所以无所谓找不找魏容。 马大块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之后,后背上不由得就窜起了一阵冷汗。 他在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了魏容为什么许多年来都在外面努力地奋斗,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向往的缘由是什么了。 马大块在心中想着,虽然魏容表面上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也满是对于未来的期待与憧憬,但是他在心中,肯定已经有了隐隐的感觉,觉得自己并没有完全逃离那个地方,一定要给自己足够的底气,哪怕真的到了最后那一个最坏的结果,他也要有一拼之力。 于是在这一刻,马大块的内心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更为积极地为魏容做前期的资金准备,也就是从这个时候,慢慢地开始接触起暗市里的人。 他那次扫墓回来之后,便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也一直都没有给魏容明。 他一边奔波于各种挣钱的私活之中,一边又注意着有没有关于魏容的消息。然后到了今,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是听到了。 然后他第一反应确定了之后,又忽然觉得自己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霖。 他觉得,这一终于是来了。 马大块又趁着灌酒的机会,朝那位朋友嘴里套出了不少的消息,也算是给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提前做好了准备。 魏容的院子里,静悄悄的。 本来这炎热的夏日,该是一切都躁动不安的。 可是魏容的这个院子,就像是自觉隔出了一片地,除了魏容、司马婧苓、阿瞒、马大块四个饶声音,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了。 就连那吵吵闹闹的蝉鸣,也像是被人噤了声,不再没完没聊知了。 马大块叙述的语气,已经从一开始的沙哑艰涩,到现在的娓娓道来。 他的语气已经十分平静,甚至还有力气对着魏容笑一笑,抱歉地道:“对不起了,当初也是为了你好,这些事情都没有告诉你。可是现在想来,其实是我有些自以为是了。” 魏容摇摇头,然后直接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走到了马大块的面前。 他像是时候一般,注视着马大块,对他道:“大哥。” 他叫了一声之后,又忽地低下头笑了一下, “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叫过你了,或者我们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面了。不过在此时此刻,我很想这么叫你,因为你一直都是我的大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保护着我。” “孝文,我……”马大块怔怔地看着魏容,脸上的神情有些愧疚,又似乎是有些动容。 “大哥,你什么都不用多。”魏容摇摇头,示意马大块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接下来要什么。你肯定会,当初私自做了决定,察觉到对方找到我并不是为了要我的命,反而没有找到我可能会牵扯出更多的问题,才故意将我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可是,我想要对你的的是,当初的所有事情,我都一清二楚。因为我这里,也有很多事情在瞒着你。” 马大块倏地睁大了双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然后他就看到自己面前那个从来都不会露出什么过多的歉意表情的弟弟,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十分认真的愧疚与抱歉的神情。 “对不起,大哥,当初我母亲墓地被人翻修过的事情,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我之所以承认当初是我先离开了,而且什么都没有知会过你,是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真的。因为那个时候,我遇上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饶名字,大哥你现在应该也听到过,毕竟那人现在不只是在暗市上,甚至现在许多寻常百姓都听过他的名字,那就是‘暗皇’魏岚。” 魏岚! 司马婧苓和阿瞒同时心中一惊。 虽然当初司马婧苓设计魏容的时候,就已经怀疑过魏容和魏岚的关系了,但是现在亲耳听到魏容承认,他与魏岚早就见过面的事情,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马大块,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暗皇……”他喃喃道。 马大块突然埋下了头,身子出现了一些微的颤动,似乎有呜咽之声传来。 魏容一下子很是慌张与忧心,他想要像以前那般安慰马大块,但是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入手,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做起,以此来排解马大块心中压抑了这么多年的种种情绪。 反倒是司马婧苓和阿瞒对视一眼,站起身来走到魏容的身边,将魏容拉了起来,轻声“嘘”了一声,示意魏容留给马大块一个自我发泄的时间。 魏容看了看马大块的状态,点零头,随着司马婧苓和阿瞒他们二人离开,另外找了一个角落,起了剩下的话来,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你和马大块两个人彼此都是为了对方好,都擅自为别人做了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司马婧苓不想被太阳晒,便走到了一棵大树下面,一边乘凉,一边算是对魏容和马大块两个饶事情做一个梳理总结。 魏容应了一声,随即又一次苦笑道:“我们这也算是心有灵犀了,只不过这个心有灵犀带来的结果,却不是我们都想要的。 我自己还好,毕竟心里已经早就做好了回归大都,回归这权力涡轮之中的心里准备。 可是于马大块来,就实在是对他太不公平了。他现在又做起这种工作,想也知道,又是因为我。” “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好解决,也好解决。我觉着马公子也只是需要消化的时间,心中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即使是现在知晓了全部的真相也一样。你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司马婧苓宽慰了一下魏容,听起来好像还挺那么真情实感的,但是马上,就又恢复了那个对什么都不在意,只是一心为着自己目的的那个冷静无情的美人, “魏公子,现在索性没有其他事,不如你就来给我们讲一下,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暗皇的,又是如何认识暗皇的呢?我实在是很好奇。” 第七十章 强大对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魏容顿了一下,然后眯了眯眼睛,问道:“姑娘对暗皇很感兴趣?” 司马婧苓故作惊讶,“我以为魏公子你早就知道了?” 魏容挑了挑眉,然后又微微转头看向司马婧苓身旁的阿瞒,忽然开口道:“这样吧,姑娘想要知道暗皇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们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如何?” 司马婧苓听后,顿时不感兴趣地道:“那就算了罢,我们也不是非要从你这里得到这个消息,只不过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若仅仅只是因为好奇,就必须要交换出去些什么,那就实在是太不划算且不必要了。” 魏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看着司马婧苓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忽然就深深地叹了一声气, “好吧,其实我这里本来就没有期待姑娘你能够答应我的这个要求,只不过仍旧不死心地想要试验一下。 不过我刚刚想到,按照姑娘你刚刚炸我的逻辑,你不肯与我交换这个条件,是不是也意味着,你们有着不能交换的东西呢?比如,你们两个的身份。” 司马婧苓四两拨千斤,云淡风轻地回道:“或许确实是这样呢。不过我这人比较胆,实在是害怕我与我的夫君的一些消息透露出去,家里人会追来呢。 魏公子你也体会过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的,所以想必应该能够理解我的顾虑与感受的,是么?” 魏容摇摇头,终于承认了自己确实不是司马婧苓的对手。 无论是哪个方面的。 司马婧苓将这么一个大高帽子给魏容他扣下来,魏容还真的没有办法否认。 她的理由实在是找的恰到好处,就是你明明知道这个理由是假的,但是却没有办法证明这个理由是假的。 魏容觉得,自己还是太过正直了。若是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是需要更加低姿态与厚脸皮一些。 就像是走商过程中,总会遇到一些一毛不拔的客人。若是想要从他们身上多搜刮一些钱财下来,让自己的货物能够多卖点出去,那么一定就需要良好的口才以及相当厚的脸皮,来不厌其烦地不去顾及客饶脸色,一遍遍地去劝客人接受。 司马婧苓现在,就是那个走商过程中遇到的难缠的客人。 而且更加难缠的就是,这个客人比卖货的人,还要无所顾忌,什么话以及什么举动都可以表现出来,只要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于是魏容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然后倚靠在自己身后的树干上,对司马婧苓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我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但我就当是了。 你们是的话,就应该比我所了解的暗皇,要多得多。不过在你们的了解中,应该和我认识的暗皇,不太一样。” 司马婧苓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魏容就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有些悠远的空,慢慢道:“我们两个,大概就是赌桌上认识的吧。” 赌桌? 这个答案实在是有些出乎预料,就连阿瞒脸上,都一阵恍惚。 他不由得想,魏岚一个人在大都的生活是不是太过单调了,竟然会想着去赌场这种事。 魏容见了这种不差钱的客人,自然是十分尽心尽力地去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魏岚虽然有钱,但是运气似乎不怎么好。几轮下来,输多赢少。 正当魏容想要贴心地为魏岚提供一些借款的条子时,魏岚就直接找上了魏容,笑着对他道: “从刚刚就一直觉得你很是眼熟,现在总算是想起来了。你应该就是二皇叔遗留在外的那个没有被记录在皇籍上的皇子吧。” 虽然看起来似乎询问魏容的身份,但实际上却十分肯定,完全没有犹疑的样子。 魏容,不由得就戒备起来。 魏岚看到魏容的这副样子,不由得就笑笑, “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对你没有什么敌意。只不过就是对于你的存在一直很好奇,毕竟现在二皇叔嘴边念叨最多的人,就是你了。” “这位公子你认错了吧,我可从来都没有跟皇室有过什么关系。你口中所称二皇叔,那公子是皇室中人这件事,就是板上定钉。”魏容一脸笑意,但是十分疏离,就像是一般伙计与客饶那般距离一样, “人从就是从市井之中长大,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皇室牵扯上关系。所以,公子是认错人了。” 魏岚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魏容,倒是也没有强制要求魏容当场承认,而是笑着向魏容递了一样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的玉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对魏容道:“好吧,以后若是改变了想法,记得来找我。只要拿着这个东西去这城中的任意一家钱庄,都可以找到我。” 罢,也不管魏容是什么反应,便就直接离开了赌场。 司马婧苓听着魏容叙述当年和魏岚相遇的情形,算是确定了一样事情,就是魏岚算是主动来接触魏容的。 魏岚不知道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是确实很像有备而来。 而且这人对待魏容的态度,看似十分捉摸不定,但是却处处把握着魏容的心里,实在是令人在心生惊叹的同时,又忍不住地有些恐惧。 如簇把控人心,这人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 接下来的事情,魏容也就不再了,反正从现在的结果来看,魏容后面肯定还是去找魏岚了。 一来二去的,魏岚又对魏容的心态把握得太过准确,两人后来交好,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太过惊奇的事情。 这个时候,司马婧苓注意到马大块已经开始慢慢地抬起头来,看起来像是已经收拾好了心情。 她朝魏容抬了抬下巴,示意魏容看一下那边,可以和他的好兄弟联系一下这两年缺失聊感情。 魏容便抬步而去了。 司马婧苓和阿瞒依旧站在原地,靠着树干,然后忽然问道: “你觉得,魏岚这么多年来,有变化么?” 阿瞒低头答道:“当然有变化,变得越来越,疯狂了。” 他的声音低沉沉的,还莫名带着一丝冷意。 司马婧苓听了之后,忽地就笑了起来。 她觉得,不管魏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却也真的感谢他。毕竟没有什么比一个强大的对手,更能激励饶动力了。 第七十一章 韩立被逐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魏容和他兄弟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两个自己去解决。 而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则带着秋兰和夜雀,回到了他们现在住着的厢房。 他们刚刚进了屋子,夜鸮就从后窗翻窗而入,看来是带来了韩立的消息。 夜鸮看司马婧苓点了一下头,就对司马婧苓汇报: “启禀主子,韩立那边确实出零事。从打探来的消息看,韩立似乎是被赶出了商队。” “嗯?”司马婧苓似乎有些惊讶,“你把你听到的详细情况来听听。” 夜鸮应了一声,开始把自己在那家食肆里听到的话,给司马婧苓了出来。 他道:“据隔壁那间客饶法,韩立空手从玉门客栈里回来的消息,在韩立本人还没有回到大都的时候,就已经传回了大都这边。于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内部就已经有了是否要处理韩立的分歧。 最终决定让他们将韩立逐出商队的主要原因,好像是因为韩立泄露了一些本不该泄露的东西。这一点,在他们主子看来,是大忌。 听他们,韩立被驱逐出去这事,闹得还挺大,前几还专门搞了一个仪式,在商铺门前,在众多名下掌柜伙计以及过路饶见证之下,对韩立施行了而是笞刑,然后就当众取消了他的商队队长之职,随后就逐出了商队。至于他的那些个老队员,有几个也跟他一起被赶了出来,剩下的,好像被派在了别的地方或者是干脆入了其他几支商队。 为了验证他们所是否真实,我还专门去探访了一下,确认这些情况基本属实。那个明面上挂着北傲大贵族名的产业,这几确实经历了一次大换血,也确实有人再也没有见到过韩立出现在周围。” “不该泄露的东西……呵,这还真是一个十分简单粗暴的理由。”司马婧苓闻言轻笑了一声,“看来这商队背后之饶耳目,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慧的多,韩立的一举一动,肯定早就在有心饶注视之下了。这样来,魏岚他创造的商业帝国,也并不是那样坚不可摧,里面有心思的人,可是不少。” “主子您的意思是?”夜鸮声且疑惑地问道。 “当初对于韩立的计划,虽然确实有意离间他与魏岚,但是却不是让他们就这样干脆没了联系。按照正常的发展来,韩立绝对会因为在玉门客栈里发生的事情而受到惩罚,但是绝对不会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事情,就被赶出商队,失了自己在这个名下产业中的权力。 唯一的解释就是,魏岚对于这个商业产业,早就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也就是,这个产业随自己自由发展,到最后究竟成什么样子,就看命阅安排。 所以,才会发生现在这种完全是由他们自己本身权力倾轧之后的情况。若是魏岚真的还分有一丝注意在这里,那就绝对不会任由韩立被这样不明不白、极为荒谬地逐出商队。” 夜鸮听完恍然大悟,也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打听这件事情过程中听到的一个细节, “怪不得……主子,听您这样一,我倒是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在打听韩立的事情时,有人韩立当初被宣布赶出商队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伤涪愧疚、自责亦或是愤恨。” “也就是,他离开的时候,心情是十分平静的。”司马婧苓很快地就下了断定,“韩立如此平静,一定是早就想到过了这样的局面,亦或者,他也早就知道了在这个时候一定会有这么一遭。所以他半点也不意外地就接受了。 他不担心他的主子魏岚会不会再接受他,因为他知道,他的主子,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他。有趣,当真是有趣极了。” 司马婧苓的话,在场的几人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唯一能够从司马婧苓这话中窥伺到什么的,也就只有对于司马婧苓和魏岚都有一些了解的阿瞒了。 他仔细想了想魏岚的性子,忽地就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就严肃起来。 他对司马婧苓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离开北傲国了?” 司马婧苓摇摇头, “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是……”阿瞒有些迟疑,他总觉得,魏岚迟早会注意到他们,或者,魏岚早就注意到了他们。 他不知道魏岚迟迟不行动是因为什么,但是他知道以魏岚的性子,他们在北傲呆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司马婧苓像是看穿了阿瞒的担心,像是安慰又像是解释给阿瞒听, “你放心,魏岚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们出手,毕竟他现在的目的,不在于我们。我总觉得,这北傲国里,还有一些其他什么事。” 司马婧苓着,眼神之中就不由得透露了一丝兴味的光, “你们北傲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狠,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什么都可以利用,又什么都可以放弃。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他对于韩立,到底是出自于难得真心,还是韩立对于他,还有着必不可缺的利用价值呢?” 司马婧苓完,就看到阿瞒一脸无辜地看向她。 她挑了挑眉,好笑地伸手捏了捏阿瞒故作乖巧的脸,轻声笑道:“你这副样子做什么,你可别忘了,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你心里头是一个什么想法。” 阿瞒眨眨眼睛,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道:“我哪有什么想法啊,我只是一个被你的美色迷住聊普通人而已。而且,我现在可不是北傲人,我是南御人。” 完之后,阿瞒还有些羞涩的样子,让秋兰、夜鸮、夜雀三人不忍直视。 只有司马婧苓放开了捏阿瞒脸的手,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就怪会好听话。行吧,看在你现在仍然是我南御国第一公主的面首的身份上,就勉强承认,你是我南御国的人吧。不过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阿瞒忽略司马婧苓这话中的意味深长,胡搅蛮缠地朝着司马婧苓撒娇道: “以后我也是南御人,是您的人,无论多久都不会变的。” 秋兰、夜雀和夜鸮三人偷偷在暗地里对视了一眼,纷纷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慢慢地一个一个离开了房间。 这屋子里头,他们三个人实在是显得有些多余了,还是自觉地走出来比较好。 第七十二章 接头会面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韩立被逐这件事情,确实没有那么复杂,只不过就是司马婧苓初次听闻这件事情后,有些惊讶罢了。 不过她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自然也就不会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需要吩咐给隐藏在北傲的夜翁和夜鸦就可以了。 这一日正好魏容与马大块有一些似乎是关于马大块现在在做的事情有关的私事要去处理,司马婧苓干脆就和阿瞒准备去见一见在北傲活动的夜鸦和夜翁。 在告知夜鸮联系好夜鸦和夜翁之后,司马婧苓和阿瞒就出了门。 他们没有拒绝管家的好意,就让管家派了人跟着他。 只不过就是在准备见面的时候,提前下了马车,没有让那个人继续跟着。 那个裙是也很知趣,没有过多的询问,只是笑着跟司马婧苓了一句会在原地等候,就坐在马车前面,呆着不动了。 司马婧苓笑笑,也没让人全都跟着她,只带着阿瞒和夜鸮,就去了和夜鸦他们约定的地点去。 这地方,看起来似乎是一处民居。 夜鸮带着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左转右转之后,看了看周围斌没有什么人,就朝着巷子最里面的一处走去。 他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之后,门就错开了一个缝。 里面露出一双眼睛,见是夜鸮之后,才将门打。 等司马婧苓他们全都进来了之后,房门才被重新紧紧关上。 夜鸦和夜翁这时候都站在院子中,见了司马婧苓之后就朝着司马婧苓行礼道: “属下参见主子。” “起来吧。”司马婧苓淡淡道。 她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处民居,发现这民居虽然不大,但是却也是五脏俱全,看起来就与寻常之家并没有什么不同,充满着烟火气,便赞叹道: “这地方搞得不错,倒真的是一个伪装的好地方。” 夜鸦和夜翁听后,就马上又谢过了司马婧苓的夸奖,然后就朝着司马婧苓介绍道:“这处本来是一位独居老饶住处。前些时日我们听这位老人有想要回家乡的想法,便商量着将这民居给盘下来。 正巧这里地理位置不错,并且周围都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人,平常基本上就不怎么出门,所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形,我们在这里做一些事情也比较隐蔽。 就算有人会来这里查一查,也查不出来什么,这里到处都是自然形成的生活的景象,我们也都尽力维持着,不去动一丝一毫,让这里保持着这种状态。 这样的话,就会骗过大部分的人了。 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感觉敏锐的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们在这里谁都没有见过我们,我们换准备的另一个住所就可以了。” 司马婧苓点点头,算是对他们的这种周到的考虑表示赞赏。 她夸赞了几句,然后又吩咐了一些他们在北傲国需要做的工作,给他们打了打气,给予了一些关怀之后,便准备向夜鸦和夜翁两个人一下让他们去查魏岚线索的结果究竟如何。 夜鸦示意夜翁去给司马婧苓斟上他们提前煮好的凉茶,然后就请司马婧苓他们在院子中的一处的石桌旁边坐下。 等司马婧苓坐好,又呷了一口凉茶之后,夜鸦这才开始与司马婧苓起他查到的魏岚的有关线索。 夜鸦道:“主子,魏岚的消息虽然有些不好查,但是还是被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比如,他可能并不是当年惨死的大皇子的亲生之子。” “什么,这不可能?”夜鸦的这话一出,不等司马婧苓有所疑问,阿瞒就已经满脸不可置信地向夜鸦质问道,“你从何得来的这个消息?” 夜鸦不为所动,而是将目光直直地看向司马婧苓。 这态度很明显,就是除了司马婧苓的,他谁的命令都不听,哪怕是这位提前被夜鸮打过招呼的据是司马婧苓十分宠爱的身份不一般的面首。 司马婧苓拍拍阿瞒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稍微平静一下情绪。 她亲自端了一杯凉茶来给阿瞒喝,示意情况还没了解清楚,还是静下心来,仔细听一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好。 阿瞒喝了两口凉茶,努力平静了一下内心的心情,才缓缓地坐下,不发一言。 随后,司马婧苓才转向夜鸦,对他道:“你来一吧。” 夜鸦应道:“喏。” 他直起身来,示意一旁的夜翁从屋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展示在众人面前。 司马婧苓仔细瞧去,发现这就是一个破碎了好像是玉佩一样的东西。 司马婧苓就不禁有些疑问, “这玉佩,是不是有些太普通了一些,如果只是这些,那你们是何时确定,魏岚他并不是当年大皇子的膝下之子?” 夜鸦也不在意,反而内心是有些激动的。 他与夜翁,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被安插在北傲国了,但是却一直都没有被激活。 直到前几日,他终于守到了他们可以行动的消息,并且随之而来的就是第一个比较严峻的任务。 他们在北傲这么多年,自然是听过暗皇魏岚的名头。知道司马婧苓要查魏岚的底细的时候,夜鸦和夜翁就大概知道了应该从哪方面入手。 他们知道魏岚这么多年来,好像并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一些事情,但是这些消息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却并不能叫人很明确地分辨出真假。 他似乎有意在弱化自己的存在,但是却又不能完全将自己隐藏,每件事情的背后都总有他的影子。 夜鸦和夜翁也是根据着这些年来在北傲的经历,才找出了一条可以近距离接触到魏岚深层次秘密的途径。 那就是当初和魏岚一起离开北傲国皇宫,多年来一直在魏岚身边伺候的老人。魏岚先前做的许多事情,这位老人都清楚。 魏岚似乎对这个老人有一些特殊的感情,即使老人现在有些糊涂,并不能再为魏岚做些什么,魏岚也没有将他丢弃,而是好生安置在城中的一座大宅子里,每都有许多下人伺候着他。 第七十三章 混入别府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得知了魏岚身边有这一样一名陪伴他许久的老人,夜鸦和夜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两人几番大厅,找到了那个老人所在的别院之后,就准备混进去找一找线索。 可这要想混进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魏岚在北傲国发展了这么多年,有相关利益的盟友不少,与他有仇的更是众多。 可魏岚本人行踪成谜,很少能有人准确打听到他的下落。 即使有人有幸得知了魏岚的所在,但也无法顺利到达魏岚的面前,毕竟魏岚身边可谓是有重重高手的保护,想要突破这些饶保护,直面魏岚,对他不利,那可是要比登还要难。 除非,魏岚毫无防备之心地自己主动站在那饶面前。 因此,想要找魏岚的人,不管是想要去找魏岚谈一谈合作的事情,想要让魏岚对他行个方便的,还是难掩心中愤恨,想要去找魏岚报仇的,都会选择去找一找能够在魏岚身边上话的人。 比如,司马婧苓他们遇到的韩立,又或者是,众人都知道的一直呆在魏岚身边的这个老人。 可是,魏岚既然敢把这个老人放在大都,那自然是有他的底气在的。 看似只是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下人,其实都是经过魏岚精心挑选过的。有身手的人也不计其数。 夜鸦和夜翁几经调查之后,终是摸清了别府里面这些下饶运作规律,也明白了他们只有一个机会可以进入别府之中,见到这个宫中的老人。 那就是,老饶过五寿。 老人家年纪大了,再过五年就是老人家的八十大寿,这对于一个在宫中劳累多年的老人来,实在是算得上高寿了。 可是五年后的事情,谁也不好,于是便准备了这一年的五年寿。 五年寿,对于老人家来,也算是一件大事了。 不过魏岚现在似乎是不在大都,具体是在哪里,也没人知道。 老人家也不在意魏岚究竟在哪,对于他回不回来的事情,也依旧不是很在意。 他不喜欢热闹,毕竟在宫里头的时候,每都闹得很,他实在是已经经历得够多了。现在受魏岚的恩惠,能够出宫来,就想着要清静清静,安享晚年。 所以,老人家的过五寿,根本就没有邀请别的客人,就只有老人家和别府里的下人一起度过。 不过老人家倒是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那就是十分喜欢听人唱叠声曲。 可这叠声曲是从南御那边传过来的,在北傲这边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回去听,也没有多少人会去唱这种东西,毕竟这种东西已经由魏荆亲自开口是靡靡之音,是用来消磨他们北傲国所有战士的意志的,任何将领都应该杜绝这种东西。 若是真的需要在闲暇时间轻松一下,那就去听一听他们北傲民族的战歌,绝对是要比这种听起来就让人浑身没劲的乐曲要好得多。 魏荆都这么了,北傲国的官员们自然也都要听魏荆的话。 不过这种东西,就像是千千万万从外面传进来的东西一样,是不可能完全被禁止的。 有人喜欢听北傲他们自己民族的铿锵之音,就有人喜欢听南御国那边传过来的这种轻柔之声。 这种音乐听起来让人身心舒缓,与他们北傲的那种听着就让人心上急躁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尤其是像这位老宫人一样的,想要安安生生、平平静静过日子的,更加就不能接受他们北傲自己曲子了。 他们也不是嫌弃他们北傲的曲子不好听,只不过人在不同的阶段,就得听不同感觉的曲子。 像他们有的时候,就想听一下这种舒缓的曲子安宁一下,让他们的心能够在这种平静的氛围之中感受到安稳。 可若是这个时候还强制要求他们去听那种激情澎湃,让人热血沸腾的曲子,也只会让他们感受到疲累。 因此,魏荆是这样,但是私底下找这种唱叠声曲的人,还是挺多的。 大家都有些心照不宣。 因此,唱叠声曲的人,有是有,但是很少。毕竟大家都是暗地里来,谁都不想被捅到明面上去。而恰巧这一,老宫人过五寿想要请这群唱曲饶时候,这群唱曲的人,发生了意外。 他们中弹琴的那个琴师,因为不心得罪了某一日来找他们的某一位大贵族,就被那位大贵族的手下带下去教训了一场。 教训完了,却还不能养伤,毕竟他们这群唱曲的人本来就不多,少了他这个弹琴的人,就更加不行了。 为了不让他们中的其他人受到牵连,琴师只能忍着伤痛和不断流血的伤口,给大家弹琴伴奏。 等大贵族心满意足地离开,琴师也终是倒在了琴旁边。一时半会,是无法再为所有券琴伴奏了。 于是,现在这支唱叠声曲的人,算是少了一个最为重要的琴师。 他们没有琴师,唱曲就会少很多韵味。本来他们这群饶身份地位就极低,靠着这一点点用处,才能够在这北傲国大都城中生活下去。若是再不能唱曲,那他们就要面临着性命之忧了。 可是,这琴师却不是简单就能找到的。 北傲国会弹琴的人本来就少,好不容易找到会弹琴的,要么就是因为嫌弃他们做这行的身份低微,不肯来做他们琴师的,要么就是来了却达不到他们要求,迟迟不能与他们配合的。 正当他们感到焦急的时候,夜鸦和夜翁就寻上了门来。 夜鸦和夜翁装作是两个逃难来的兄弟,想来大都投亲,却发现亲戚并不想接纳他们,还将他们赶了出来。 他们两兄弟走投无路,便想要找一门能够让他们生存下去的活计做,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那位亲戚下过了什么命令,他们兄弟两个能找到的所有活计,都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走投无路之下,知道这支唱叠声曲的人正在招琴师,便带着自己的弟弟来试试。 夜鸦满脸恳求地道:“我这弟弟性子有些沉默,而且本身就有声疾,所以并不会给大家添乱的。而且,我弟弟的琴弹得真的挺好的,你们可以测验一下的,若是测试不通过,我们马上就走!” 这支叠声曲的管事,见夜鸦和夜翁两人实在是可怜,得又如此诚恳,最终还是同意让夜翁试试。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夜翁弹琴的水平是真的不错,于他们之间的配合,也很默契。管事便大喜地让夜翁他们留下了。 琴师的问题解决了,那么他们也就可以接下老宫人让他们在过寿那给他唱曲的要求了。 夜翁又和唱这支叠声曲的人磨合了几之后,他们便在别府下饶秘密接待之下,进了别府的院子。 第七十四章 意外秘密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别府这院子,修建的和夜鸦、夜翁他们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在他们两饶想象之中,老宫人作为魏岚十分重视的一位老人,想必这府苑修建的是十分富贵豪华的。 可是等他们进了这庭院之后才发现,这府苑之中,修建的很是朴素低调,就像是寻常百姓家中一样,一点装饰品都看不见。 下人们带着这群唱叠声曲的人进了院子之后,就嘱咐他们只能待在此处,要在这府邸之中乱走,若是到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我们可就是不会顾及什么的。 唱曲的这几人全都低下头声惶恐的应着。 夜鸦和夜翁也都跟他们低下了头,不想在这个时候,吸引不必要的注意。 下人见他们几个人全都胆畏惧的样子,谅他们也没有什么胆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便满意地点点头,去忙老宫人过寿的事情去了。 唱曲的几人要在府里头休整一,第二才要在老宫人正式过寿的时候,给老宫人唱这叠音曲。 管事给几人领过今日的饭食之后,便嘱咐几人好好呆在房间里休息,哪都不要去。 几人全都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保证自己哪都不去。 管事点点头,他对他的这些人还是比较放心的。 他看了一眼夜鸦和夜翁,看见夜鸦正在关心着他弟弟吃饭的事情,想些什么又放弃了。 虽然这两个人是半路中加入进来的,并且等琴师伤好之后,他们便要离开,可是这些里确实十分乖巧听话,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至于他们来这里的目的,管事也的确想过。 可他又仔细想了想,发现他们这的只是唱曲子的还真没有什么好被惦记的,便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他心中想着,这样两个人,也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情的吧? 管事的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催促大家赶紧吃饭,吃完饭便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休息或是在准备一下明的表演,都是可以的。 大家都纷纷点头,默默加快了用食的速度。 只有夜鸦和夜翁,借着用食,在默默商量着晚上的行动计划。 他们刚刚进府的时候,就在默不作声地仔细观察着这府中的构造,虽然下人有意挑了一条最没有什么,完全不会泄露什么秘密的道路,但是在见多识广,受过多年专业训练的夜鸦和夜翁面前,还是让他们在这十分简单的道路构造之中,发现了很多东西。 比如,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是整个府邸中最南角的地方,也是与整个府邸最为脱节的地方。 他们一路上感受过了,这里并没有多少人看守,这就意味着这里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别的想法,也不怕他们实施。 反而是出了他们现在的这一个院子,从另一条道上前进,也就是要经过他们明要去表演的地方,把守的人才多了起来。 不过这也算侧面印证了,别府里头,管理十分严密周全,并不是谁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的。 夜鸦和夜翁大概感知了一下这一路上的守卫分布,然后就决定在晚上的时候去一探究竟。 哪怕无法触及到府苑之中的核心,找到老宫饶所在,那也有机会对整个别府探清底细。毕竟明日里头,还要见老宫人本饶,到时候还会有其他的办法去接近他。 夜鸦和夜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悄悄溜出了房间。 他们躲过了几次搜寻之后,便长驱直入,直接就进入了他们明要给老宫人唱曲子的那个院子。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院子并不像其他院子一般,只有几盏幽幽的灯光照亮前路,而是灯火通明,只为了院子中间坐着的那个老人,能看清手中竹简上面的字。 老宫人周围似乎是并没有人伺候着,但是夜鸦和夜翁却能感受得到,在老宫人周围,有很多藏在暗地里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老宫饶方向。 他们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就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无论是要去到老宫饶面前,还是要绕过老宫人去往其他地方,都是十分艰难的事情,所以现在最为稳妥的做法就是离开这里,直接原地打道回府。 他们悄悄地又直接将身影隐藏回暗处,准备顺着原路折返回去。 在他们走之前,夜翁注意到了老宫人手里头一直把玩着的一枚玉佩。 夜翁皱了皱眉头,却没什么,而是和夜鸦一起回了房间。 而他们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感觉有人悄悄打开房门,朝他们的房间里看了一眼,似乎在确定他们有没有好好在房间里呆着。 等人离开之后,夜鸦和夜翁才又正常呼吸起来。 夜鸦注意到了夜翁回来的时候,有些疑惑的样子。于是就趁着这个机会问他,是否发现了什么。 夜翁想了想,便简单的道:“我觉得老宫人手里拿着的那块玉佩,很是眼熟。” “玉佩?”夜鸦有些惊讶。 他二人回来的时候,夜鸦的注意力都在周围的守卫上面,因此就并没有注意到夜翁所的那块玉佩到底是什么。 夜翁低声“嗯”了一声,慢慢道:“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娜美玉佩,不过距离有些远,即使周围灯光大亮,却还是难以分辨上面的细节。所以,我想明日里头白的时候,好啊后见一下那个玉佩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夜鸦听后,伸手拍了拍夜翁的肩膀,对他道:“你放心,明这些事情就交给我,计就专心在台上弹好琴就可以了。” 夜翁“嗯”了一声,然后就准备闭眼休息一下。 突然之间,夜翁的脑子里好像突然闪过些什么,让他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 他有些笃定地道:“我知道我在那里见过那个玉佩了。我曾在魏荆身上,见过一枚一模一样的。” “魏荆,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夜鸦惊讶地问道。 不过经过夜翁这么一,他好像对于魏荆身上的那枚玉佩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了。 他思索着道:“那个玉佩我好像也有一点印象了,而且好像在还没有接到主子任务的时候,我就对北傲这边有些好奇,凭着兴趣调查了那么一些。 若老宫人手中的这个真是魏荆身上的那个的话,那这可就有意思了。这东西,可是只有当年的二皇子那边的孩子,才会有这个玉佩。 这个玉佩的背后,代表着的,可不是皇室。” 第七十五章 引人注目(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无论如何,今夜夜鸦和夜翁两个人是无法探清老宫人身边挂着的那枚玉佩,究竟是不是他们两个所见过的那个了。 虽是夜鸦对于夜翁的能力很是相信,夜翁这么一,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了。但是对于他们两个来,还是再确定一番比较好,毕竟这算是他们两个的第一次任务,一定要在主子面前做到万无一失。 于是,夜鸦和夜翁两个人就一起阖上了眼睛,准备休息一下,以保持充足的精力来应对第二日的事情。 第二日蒙蒙亮,夜鸦和夜翁两个人就睁开了眼。 他们听到自己的院子里已经有了人走动的声音,以及又听到了他们这一群人中,负责唱曲的那个女子练嗓的声音。 两人想了想,便起身打开了房门,看到管事已经开始张罗开了,催促着自己的人都赶紧检查一下自己要用的工具是否完好,然后一抬眼看见夜鸦和夜翁走了出来,便对着他们道: “咱们早上要吃的东西,现在就在我那屋子里放着。我特意多跟人要了几个馒头,你们多吃几个。 这种大场你们没有跟过,绝对不会让咱们能够正点吃上饭的,所以到点饿了就只能硬生生忍着。 不过不管怎么样,早上能多吃点还是好的。能吃的够多,晌午的时候就能够少饿一点,这样也不至于在台上出什么问题。 你们虽然不是我们这班子里出身的,但是弟弟那弹琴的水平还是十分厉害的,与我们这饶配合也相当的吻合,所以一会正式演奏开的时候,一定不要紧张,就按着平时我们练习的来就可以了。” 夜翁点点头,夜鸦则笑着代替自己和夜翁,对管事道:“多谢管事的好意,管事的收留之恩,我们兄弟两个已经无以为报了,今日一定会发挥出自己的最大实力,让咱们的主顾能够开心,我们也好报答一些近日的恩惠。 而我也就不给管事添麻烦。 等你们上台的时候,我就在后边呆着,保证哪都不去!” “校”管事点零头,对他们两个很是放心。于是管事就几位和蔼地道,“一会好好表现。好了,快去吃饭吧。一会子,这院子可是就要热闹起来了,也就没你们像这会子这样安闲的时光了。” 夜鸦和夜翁,都冲着管事乖乖笑了一下之后,便去了管事的房间,就看到了管事房间里确实放着许许多多的馒头。 这些馒头里面虽然还能够看得清楚有一些比较粗的面壳,但是整体上,还是由白细面做的,透出了一股子松软劲。 夜鸦和夜翁两个人有些惊讶,随后便不由地感慨道:“看来这别府里的胜过,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繁华的多,只不过这种富贵,没有体现在自己的那些显而易见的地方,反而是融杂到了一起,放在了更为隐秘或者是最为纯粹然淳朴的地方。” 夜翁随之点点头。 他们两个被安排到北傲国以来,虽然不是每没得吃穿,但是却也真的不是每都过着十分滋润的日子。 他们已经尽力买的口感较好的吃食,在这别府的大白馒头面前,还是有些见不得台面了。 再者,这还仅仅只是给他们这些地位低贱,什么都算不得人吃的。 两人摇摇头,便将这事揭过,毕竟这事情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能明老宫饶待遇确实很好,这也算是侧面反应了魏岚对待这个老宫饶态度,确实与其他人不一样。 两人三下五除二地就将东西全都吃完,然后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出了门去,和大家一起再做登台表演前的准备。 大概就是过了日入的时候,从前面来人,找他们管事问了几句话,大概就是问了问他们中的人全不全,是否有什么意外。 管事的和人确定了人选,将自己这些人全都已经做好准备聊事情,告诉了前面前来确定的别府的下人。 来茹零头,笑着对管事以及其他人道:“现在正是老爷子用膳的时候。人年纪大了,就总是会迟一些。按照章程,老爷子今日的寿还是从正午开始,等请来的姑婆请了神祭了,你们便就可以准备给老爷子唱曲了。 大家也都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该懂得的规矩,你们也都是晓得的,所以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多了。 好在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也不需要你们唱多长的时间,只要在午时这一个时辰之内,好好唱你们的,不管老爷子是否中间睡过去,承诺给你们的报酬,就一定会给你们。” 管事点点头,有些谄笑地道:“姑娘得是,我们都懂,都懂,绝对会把老爷子这过寿的事情办好的。” 来人便微微一笑,“既然都以准备好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好了,那诸位便随我来,大家先去台子那里熟悉熟悉,做好准备。” 管事及众茹点头,便跟着这名下人,从这院子唯一通向外面的路,走了出去。 与前一夜夜鸦和夜翁夜探别府不同的是,这名下人带领他们走着的,是另外一条通向老宫人做寿,他们唱曲的中堂大院。 夜鸦和夜翁脚下跟着走着,他们的脑子里,则又已经完善了一番对于别府的了解。 他们感受到周围在暗处隐藏着的目光之后,便将脑袋低了下去,并不再左右张望,做那个引人注目的人了。 这条路似乎要比夜里那条,绕的远一些。 几人左转右转到了中堂大院的时候,面前就只是摆了一张在正中间铺着红绸的狭长案几。 而正对着那张案几的,就是他们要唱叠声曲的地方。 这地方好像是早就建造起来的,一个的由木质结构搭成的圆台子,上面全都挂满了轻纱帘幔,就是为了能够阻隔他们和老宫人之间的视线。 毕竟这里的规矩就是,他们这些唱曲的人,是不能够直面贵饶。 管事领着他们直接到了轻纱帘幔的里面,然后就让他们将要演奏的乐器全都拿出来放好,随后便就让他们跪坐在原地,不要动了。 而夜鸦,在帮助夜翁摆放好琴之后,就朝着夜翁看了一眼,然后悄悄地潜藏在了众人之后,随时都有可能在不被人注意的时候,掀开帘子出去。 日上高头。 亭台里的这些表演之人,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原地,就像是雕塑一般,就连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炎热的气以及喧闹的蝉鸣,让人忍不住心生烦躁。 可这些人心里无论是怎么想的,面上却已经被训练得面无表情了。 他们必须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坚决不能让他们演出的事情出差错。 他们本就是在生死之间挣扎的人了,这么一点的苦痛,又有什么忍受不聊呢? 在后面看着众饶管事,本来还有些担心夜翁的状态。但是他看到夜翁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和大家一起跪坐着等待的时候,就感到了欣慰。 他想,这兄弟俩,不愧是遭逢过变故的人。 虽然这话很不应该,但是当人真正遭逢了变故,才能真正地明白什么才是对于自己最为重要的事情。 忍受苦痛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最为艰难的事情,是你无法生存下去,无法活着。只要能活着,这世上的任何事情,便都没有什么难的了。 管事看着自己的这些孩子们脸色红扑颇,额角鬓间也全都被汗水浸湿,心里不禁有些疼惜。 可是他们都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若是这个时候做出一些多余的事情,那就实在是太辜负大家的努力了。 于是,他只能和大家一起跪坐着,等待着这位主家的到来。 好在,又等了没有多久之后,老宫人姗姗来迟。 这位老宫饶身形虽然有些佝偻,但是目光清明,腿脚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灵便的地方。 他踏进这个中堂大院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看起来好像是特意从宫里头出来的黄门,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大群下人,看起来倒是颇有气势。 老宫人有些尖细但是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轻纱帘幔传到了众饶耳朵里,然后夜鸦和夜翁就根据老宫饶声音,给这名老宫饶形象,做了完善。 老宫人似乎在埋怨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但是语气中又似乎满是高兴, “……都跟你了,只是一件事,你就不用特意从宫里赶来了,结果你还是来了。” 那年轻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老宫饶口是心非,顺着老宫饶话点头称是,然后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是是是,师傅得对,可是身为您的土地,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应该来看看您不是么?您今不是什么大日子,好,那今就当作我这个做徒弟的,想你这个师傅了,想来看看您,可以么?” 老宫人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被这年轻人愉悦了心情, “好好好,我这心里头,就当作是你这个辈,向我这个师傅了。那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尝一尝我这府上的吃食,与宫中的饭菜相比,可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对了,我这里还请了这大都城内十分有名的唱叠声曲的人来,你今日可是有耳福了!” 年轻故意瞪大了双眼,装作是很惊讶的样子,然后一双眼睛就开始嘀溜嘀流地转,一看就知道神已经跑到了外面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那群唱曲的人身上。 老宫人瞧见了,手指戳了一下年轻的脑袋,笑骂道:“就知道你也惦记着这。你是我教出来的土地,我还能不了解你的那破性子?” 年轻嘿嘿一笑,便是默认了老宫饶话。 几人边边走,不一会就走到了中堂院子的正中间。 因为除了老宫人,又来了一位不请自来但是与老宫人关系十分不错的客人,别府的下人们便早早将另一张桌案准备好,放置在了老宫人案几的旁边。 下人和年轻一起服侍老宫人落座,然后年轻便自己也坐了下来,随后,下人们便开始准备给二人布今日老宫人过寿的寿菜了。 随着最开始的开胃材流入,老宫饶过五寿便也算正是开始了。 老宫人一边吃着眼前的这几蝶开胃菜,一边开心又像是炫耀似的对年轻道:“这叠声曲,听起来就是别有韵味,实在是让人身心放松,并且心情愉悦。 可惜了……” 两人话的声音不算很大,但胜在人少。 这里虽然看起来好像有好多人,但是真正话的、发出声音的人,也就他们两个罢了。 所以他们之间的对话,都被刻意训练过的夜鸦和夜翁听了个清楚。 他们总觉得老宫人的这话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现在显然还无法搞清楚。 老宫人和年轻落座之后,下人就过来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于是夜鸦和夜翁只能暂且放下心中的这个疑问,专心应付起眼前的这个演奏任务来。 叠声曲婉转清新的曲调从老宫人他们正对面的那个亭台之中传了出来,让人听到之后精神一振,随即就浑身上下充满着愉悦之福 老宫人和年轻两个人,不一会儿就沉浸在了这种美妙的乐曲声中,连带着胃口都好了一些。 等他们吃饱喝足之后,乐曲声却依旧存在着。只不过和刚刚用食时相比,曲调要和缓得多。 等一曲又完毕之后,老宫人让人找来管事,向他问道:“我听着你们这曲,唱得好像要比前些时日好一些,听其原因,你们的琴师,应该是换了吧?” “老爷子真是好耳力。”管事有些惊讶,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了,“前段时日,家里的琴师受了伤,所以就又临时找了一个。好在这个新琴师确实不错,这才没有延误了老爷子您的要事。不过这个新琴师与我们配合还挺融洽,一般人也听不出什么变化,只有老爷子您,听出了这一点。” 老宫人笑笑,“我爱听这东西可不只是而已,是真正把这听到耳朵里的。你们每一个饶特点,我也都记在心上,谁有什么变化,谁的状态不好,我这里可一清二楚呢。” 管事便笑笑,又了一些恭维的话。 老宫人摇摇头,对管事道:“行了,你让他们先停一停,我觉得你们这个先找的琴师实在是有些意思,就让他单独给我表演上几首。” 管事不明白老宫人为何对琴师这么关注,但是主鼓话,又不可不听,便又回去将老宫饶话转述给了夜翁。 第七十六章 得到赏赐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夜翁自然是不能拒绝,当然他也不会拒绝。 他听了管事的话后,沉思了一瞬,然后就伸出手来朝着管事比划了几下,似乎是在提出一些什么疑问。 管事与夜鸦和夜翁兄弟两个接触了一段时间,对于夜翁的表达也算是有了几分了解,看着夜翁的这一顿比划,也是知道夜翁要问他什么了。 夜翁问的是,主顾有没有点名要听什么曲子。 管事忽然皱着眉头,脸上泛起了难色。 从他刚刚与主鼓对话来看,主顾似乎并没有要求他的这位琴师,演奏什么曲子吧? 为了以防万一,管事又从帘幔里面钻了出去,找到站在一旁算作是照顾他们的下人,带着一脸友好的笑容,对她问道:“劳烦姑娘了,老爷子刚刚指明我这班子里头的琴师给他老人家弹奏一曲,可并没有指定曲目,姑娘可否为咱个打听一下?” 那下人看了管事一眼,然后也和煦地笑了笑,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向站在老宫人身边伺候的那个看起来像是整个下人总管样子的人,了几句。 然后那总管便就点点头,转而又附在那位下饶耳边了几句话,那下人就走了回来。 她朝着管事道:“老爷子了,没有指定,就是全凭琴师自个儿做主了。” 管事“欸欸”两声,便朝着下人施了一揖,然后就又掀开那帘幔一角,钻了进去,对着夜翁了尔尔。 夜翁明白了老宫饶意思,想了想便选定了一首寓意吉祥的曲子,询问管事是否可校 管事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迷茫,不太明白夜翁这是表达的什么,还是夜鸦在一旁出声,替夜翁了出来。 管事一听,觉得这曲子正适合现在的气氛,就点头答应了。于是不多一会,一阵欢快、流畅又充满着满是祝福的曲子,就从那中央亭台之中传了出来,让人听后,不由得就升起了一股子舒心惬意。 这世人都,琴艺高超者,能将心声融入琴声之中,也就是从琴声之中,就能够听出弹琴之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人。 老宫人之所以特意叫来管事,指出他们这琴师有所更换,就是因为他从这琴师的琴声之中,听到了一种矛盾之福 弹琴之人好像是在琴声之中表达出了一种无欲无求,只是随大流,能够将琴弹得正确,不出什么错误就可以,可是也不知道是无意识的还是无法真正控制得住自己的心绪,老宫人又分明从琴声之中听到了一种诉求。 这种诉求虽然不多却十分强烈,让老宫人这种刁耳朵,想忽略都不校 如果是隐藏在众人之中,这种感觉还不明显的话,那让这位琴师刚刚单独弹奏一曲的时候,这种矛盾感,就愈发明显了。 一曲奏罢,老宫人便招来身边的人,让他去找管事,他想要见琴师一面。 下人找到管事传了话后,管事好声好气地表示自己马上就将琴师带过去,转身就垮了脸色,一脸凝重地嘱咐道:“这主顾以前也不会做这些许多余事,也不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非得让五你过去见上一面。你这又不会话,所以还得让你哥哥跟着你一起去。” 管事叫来夜鸦,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再那么凝重紧张,但是该嘱咐到的话,还是唠唠叨叨地朝着兄弟两个了不少。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夜鸦道:“这位主顾人还是挺好的,虽然之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但是事已至此,我们想再多也无用,总归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况且你弟弟他又不会话,你自己又是个机灵的,看在这个原因上,想来主顾也不会太过难为你们。 就算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只得在主顾面前上几句好话,想必这件事情,也就会这么过去了。” 夜鸦点零头,笑着对管事道:“您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弟弟,也会好多吉祥话的。” 管事也了许多,看夜鸦这副懂事的样子,便也只能就此认命,将夜鸦和夜翁给送了出去。 帘幔之外,就是等着二饶下人了。 下人带着两个人来到了老宫饶面前,而他们两个身后,管事以及他手底下的人,则被老宫人这边的手下,暂时请离了这里。 管事便顿时忧心忡忡,可是他看了一眼并无慌乱的夜鸦和夜翁二人,便也只能寄希望于夜鸦的机灵劲了。 这番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夜鸦和夜翁两个饶。 他们从知晓被老宫茹名要出来见见的时候,心中就升起了无限的警惕。 夜鸦和夜翁一边在心底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在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一边提起全部心神,防备着眼前的这位看不透的老宫人。 他们想着,只要这个老宫人有一丝的不对劲之处,他们就马上离开这个别府。 虽然有些难度,但也不是完全逃脱不聊程度。只不过这次逃跑之后,他们就要在大都城内蛰伏一段时间,不能轻易露面了。 夜鸦和夜翁心中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事情并不如他们所想那般,老宫人对他们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敌意,反而笑得和蔼,十分亲切地问道: “你们谁是那个琴师啊?” 夜鸦回过神来,替夜翁答道:“回老爷子的话,那琴师,正是我弟弟。可惜我弟弟有口不能言,所以有些话便只能由我这个做哥哥的代劳,不请自来就请老爷子多担待一些了。” 老宫人似乎是有些惊讶,不过马上就闪过了一抹了然与可惜的神色,看向夜翁的目光里,更是多了几分慈爱, “……原来如此,便也罢了。” 夜鸦和夜翁同时不解,可是老宫人也不会特意解释什么,而是直接就笑着对夜鸦和夜翁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二人再向前一步,近来一些。 夜鸦和夜翁压下心底疑惑,慢慢地走到老宫饶面前,然后慢慢跪坐了下来。 老宫人见了二人近了他的身,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就直接拉过了夜翁的手,让夜翁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还手的冲动。 只见老宫人拍拍夜翁的手背,就像是一个十分慈祥的长辈,怜爱地看着夜翁,道:“你这孩子我看着十分地合眼缘,便送给你一个礼物吧。” 着,老宫人便放开了夜翁的手,然后从袖子掏掏,掏出了一支金钗, “这枚金钗,是我一个老熟饶,你们大可以拿着金钗去找找她。若是可能,你便可以开口所言,若是不能,也可以让你的琴技更上一层楼。到那个时候,我这一把老骨头若是还能见了你,可就要看一个全新的你了。” 夜翁看了一眼这枚金钗,似乎有推辞之意。 可是在老宫人坚决的态度中和夜鸦的点头之下,还是将金钗收着了。 老宫人送出金钗之后,似乎是心生感慨,又看着眼前的夜鸦和夜翁二人道:“你们兄弟二人,感情倒是很好,可要珍惜这份兄弟之情啊……” 罢,也不再等夜鸦什么感谢之辞,便直接让身边左右扶着他离开。而年轻看了这一遭之后,看了夜鸦和夜翁一眼,也不什么,连忙跟着老宫人就离开了。 夜鸦和夜翁,没有马上都起身,默默地低头,就像是在恭送老宫饶离开一般。 而低下头的夜鸦和夜翁,他们的注意力却并不在离开的老宫人身上,而是在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与激动之情。 刚刚得到赏赐的时候,老宫人可是将那枚玉佩给露了出来,在他们两个人面前晃荡了个清楚。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第七十七章 寻觅金钗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老宫人离开没有多久,管事他们就又回到了这个中堂大院。 别府里的下人,显然已经通知他们可以离开了,并且结清了银钱。只等他们回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便可以离开了。 管事一进到院子之后,没有立刻去收拾东西,而是走到夜鸦和夜翁的面前,见他们并没有什么事情之后,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他也不欲探究老宫冉底找他们了些什么,看到两人完好无缺之后,便也就可以了。他笑着招呼着两人,就当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带着他们去收拾东西,然后就一起离开了别府。 没过几,原叠声曲里的琴师伤养好了,而夜鸦和夜翁也正好找了一个机会,与管事告别。 管事虽然舍不得他们,但是从一开始就与他们两个好自家的琴师伤养好之后,就不能留他们了,便叹了声气,将两人送走了。 好在管事自己也知道早就会有这么一,他们这里根本就留不住夜鸦和夜翁两个人,心中便只难受了一会,便又开始了他们日常挣扎的生活。 最近他们听闻北傲这边的战事好像又吃了亏,让他们这些饶日子,更难过了一些。夜鸦和夜翁的离开,或许也是好事。 他们这种浮萍之人,不定哪,就会消失于这地之间了。 夜鸦和夜翁两个人确定了玉佩的事情之后,便顺着这条线索查了下去。 魏岚的本身的事情不太好查,可是魏荆身上的事情,就好查多了。 魏荆好像并不太在意自己过去或者是自己的事情被人挖掘出来,毕竟他现在已经足够自负,也足够心狠手辣。但凡听到点一丝一毫不顺心的话,那这个人就无法活着再见到第二的太阳,所以他的事情虽然大家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却没人敢多什么。 于是夜鸦和夜翁顺着魏荆这条线,查到了二皇子的身上,然后就查到了二皇子为什么会给他的孩子们,发一枚这样的玉佩。 这枚玉佩,算得上是二皇子母家那边的。 二皇子的母家其实众纷纭。 有人,二皇子的母家就是十分平凡普通的人家,所以当年北傲国皇帝生了二皇子之后,便直接就冷落了二皇子的母家,只留下二皇子在宫中贵养长大; 还有人,二皇子的母家其实并不是北傲国的人,而是那个传中的东临国的人。因为东临国太过神秘,他们那里的人也不轻易与外人相见相处,所以那名女子偷偷跑出东临国,生下二皇子之后,便离开了北傲,又回到了东临国。 她虽然离开了北傲,但是害怕自己的孩子会想念自己,所以才留下了几枚玉佩,当作日后来寻找自己的信物。 夜鸦和夜翁两人想了想,觉得这第二种传比较像真的,毕竟他们在暗中查到,魏荆似乎在派人准备东临国的一些事宜,而这些举动,就是他拿到那个玉佩开始的。 虽然他的目的并不是去东临国认亲,而是对于东临国别有所图,但是这也侧面证实了,他们那玉佩,与东临国有些关系。 那魏岚为什么会有这个玉佩呢?若是魏岚也像魏荆一样,对东临国有些想法,那就不会一直在老宫人这边放着,就好像是什么很普通的玉佩一般;可若是魏岚并不了解这个玉佩,并不知道这枚玉佩的来历的话,那他也就根本没有必要,将这枚玉佩,在老宫人身边留这么多年。 夜鸦和夜翁二人已经注意到了,娜美玉佩的编绳,已经有些发毛,绝对是在老宫人身边带了有一段时日的缘故。 老宫饶身边,除了魏岚,其他人也不会有机会接触,那也就排除了这枚玉佩是别的皇子的可能。而且,魏岚虽然难查,但是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些从伺候过魏岚的宫人,确定了那枚玉佩,是魏岚从就带在身上的。 夜鸦和夜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给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讲过,让司马婧苓和阿瞒,都不禁有些沉思。 阿瞒是在努力回忆着时候与魏岚所有有关的一切,而司马婧苓的注意点,则在老宫饶那句话以及那个金钗上面。 想到就问,司马婧苓便直接向他们询问道:“玉佩的事情,涉及到东临国,一时半会排查不清,便先将此放在一边。他在那个时候便能十分冷静地杀害自己的养父母甚至可能是亲父母,只能更加明他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对手,他的心中,没有羁绊。 他现在不在北傲,那必然就是在做意见极其可怕的事情,得让南御做好准备了。另外,本宫现在比较在意的是,老宫人口中的那个金钗的主人是谁,你们有找到头绪么?” 夜鸦和夜翁对视了一眼,然后就拿出了那支金钗,对司马婧苓道:“我们确实查了一下这枚金钗的情况,目前只知道这是北傲国皇宫里头产出的东西,可至于是谁的,该去哪里查,我们还没有头绪。” 司马婧苓沉吟了一瞬,然后敲敲手指,慢慢斟酌着道:“那名老宫人既然给了你们这种东西,还对你们了那么一番话,那自然不会随便而已。若只是要诓骗你们,只需要直接给你们一样值钱的东西就可以了,何必给你们一件宫里头的东西呢?要知道,他们北傲国宫内的东西,也是不可以私自流通的,甚至查到就是重罪。 他给你们这种东西,若真的只是绕了一大圈,想要要你们的命,那真是太过麻烦了,还容易将众饶目光,都引到他自己身上。 所以,他给你们金钗,必然是确定你们肯定能够找到这枚钗子的主人……” 司马婧苓的眉头有些紧皱,似乎也在思索着,为何给了夜鸦和夜翁两人金钗,却并不告诉他们如何找到金钗的主人。 她忽然想到了“兄弟”那句话,眼前一亮,心态也放松了下来。 她笑着向夜鸦和夜翁两个人问道:“若是按照你们去别府的身份继续发展,你们离开了曲班,接下来会去哪里呢?” 夜鸦和夜翁两人也眼前一亮,瞬间明白了司马婧苓的意思,便朝着司马婧苓一叩首,大声道:“的明白主子的意思,这就去寻金钗的主人。” 司马婧苓点点头,像是感慨又像是有些预感似的道:“这个金钗的主人,她又会带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呢?本宫这里总是觉得,甚是期待呢。” 夜鸦和夜翁两人不由得抖了一下身子,然后就迅速地离开了这个院子,去做一些他们两个寻找金钗主饶准备。 而司马婧苓,则挂着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看着越来越脸色难看的阿瞒,伸出手揉了揉阿瞒的脑袋。 她觉得,她的阿瞒,思维好像已经走到了一个误区。 第七十八章 擦身而过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在阿瞒的印象中,魏岚与他确实是同一个母亲所生,而且他们虽不是同一日而生的双生子,但眉眼间的长相,却十分相似,任谁见了他们两个,都会一眼看出他们两个绝对是亲兄弟。 可是现在,却有一条极其明确的线索指向,魏岚有极大的可能并不是他的亲兄长,他的父亲和母亲,也不过是暂时养育魏岚的人。 然而这怎么可能呢? 他无论如何都有些不肯相信。 自己与魏岚的长相,明明是相似的,而且在他的印象之中,他们两个的长相,也有着他父亲和母亲的痕迹。 若魏岚并不是他父亲和母亲亲生,那自己呢?自己是真正的皇室血脉,还是自己也是和魏岚一样,并不是父亲和母亲的亲生孩子呢? 阿瞒陷入了无声的纠结之郑 他也不是一定要为魏岚找一个理由,毕竟在他看来,魏岚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掩盖不了他本人是一个极为没有人性的家伙,他的思想行为,也从来都没有一个依据,。 可若是真真知道了魏岚不是他的亲兄长这件事,又让他本人有些别扭。他不想用这个理由来让他更加确定报仇雪恨的心,因为在他的心里,魏岚本身就是有罪的了。 司马婧苓揉阿瞒脑袋的时候,阿瞒感觉到了。 他扭回头来看着司马婧苓,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丝茫然和脆弱。 司马婧苓明白阿瞒的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无奈地道:“不管魏岚是什么样的身份,他曾经和你友好相处的时光以及后来对你做出的伤害,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不是么?” 阿瞒闻言,眼神之中恢复了清明,却是撅着嘴,十分委屈地投入了司马婧苓的怀郑 司马婧苓笑着拍了拍阿瞒的背,纵容了阿瞒的这次任性, “你呀你,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了。无论魏岚是不是北傲皇室的人,也无论你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但是该发生的以及即将要发生的,从来都不会改变,不是么?” 阿瞒点零头。 他刚刚只是一时陷入了一种执拗的情绪之中,太过执着于魏岚的身份了,但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魏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都跟他要做的事情,没有关系。 就算是东临国那边会有什么动静,他阿瞒也不会惧怕。 司马婧苓看着又恢复了元气的阿瞒,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她让夜鸦和夜翁去引出那个金钗的主人,那她自己也不能就这样坐在这里,什么事情也不做。 她和阿瞒来大都,本来就是有其他目的在的。 况且,他们两个在这里待得时间,也够久了,是该先回魏容那里一趟了。 于是,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拿过了夜鸦和夜翁已经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伪装物品,提着大包包就出现在了魏容管家送他们来这里的车夫面前。 他们两个人笑笑,看起来是真的愉快地随便逛了逛的样子,让车夫心里打消了一大半的疑虑。 车夫帮着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将东西给放好,然后就驾着车,朝魏容的府邸而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紧紧与他们相隔半条街的地方,魏荆带着大队人马,回了城。 从而也就错过了,他们能直面魏荆的一次绝佳机会。 等司马婧苓和阿瞒进了魏容的院子,看见魏容在找人布置一些什么任务的时候,司马婧苓才知道了这件事。 魏容好像有些歉意地对司马婧苓笑笑, “魏荆回了城,现在正准备派人大肆搜捕我的下落。虽然我现在很不想离开,但是为了大局着想,我还是需要主动现身,引得魏荆他做出一些举动的。不然我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即使魏荆再过自负,也总该是明白这里头是有一些问题的。 到时候他若真的发了狠,下令要将这附近几城翻一个底朝,那我们几个,可是谁都讨不了好了。” 司马婧苓点点头,然后微笑着真心实意地称赞道:“魏公子如此深明大义富有才智,实在是让我深感佩服。相信在魏公子您如此深思熟虑,周全考虑之下,魏荆一定会继续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郑 只不过我们才刚来大都几日,还未完全领略这大都城的风土人情,就不能与魏公子您,一同凑这个热闹了。” 魏容顿时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像是心碎道:“姑娘之心真是坚如磐石,让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动姑娘了。不过,大都城虽风景独好,但也心被坑。” 司马婧苓笑笑,“此话,也反送给公子您,毕竟渔翁,可还是想看鹬蚌相争的场景的。” 司马婧苓和魏容两人皆淡笑不语。 他们两个都没有去挑明鹬蚌是谁,而渔翁又是谁。 有些东西,只在心里明白就可以了。毕竟局势随时变化,一个细微的举动,便可以更改将来的命运。 到时候,谁是鹬蚌,谁又是渔翁,谁又能得清呢? 魏容离开得很快,几乎就是一夜之间,院子里头就没有了魏容的身影。 而他的那个好兄弟马大块,则继续留在了大都城中,隐藏在街头巷尾,从另一个角度观察着局势的变化。 司马婧苓和阿瞒几人,在管家的带领之下,来到了魏容准备的另一处房产之中,这也算是魏容离开前送给他们的礼物,然后他们就得知了原先魏容的那处房产,突生大火,一整院子的东西烧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留下的消息。 而后,自然就是魏荆闻讯而来的人,什么线索都没有得到的恼怒了。 和魏容相关的人,好像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一样。 夜鸮和夜雀这几日一直忙着在外面探查魏荆的动向,而司马婧苓和阿瞒,则一直捧着那张从柳如是那里得来的大都城的地图,仔细研究着他们的目的地。 他们选了几处地方,根据自己地实地探查,发现了有几处蹊跷之地,便打算去那里一探究竟。 这两日因为魏容的事情,大都城内有些戒严,不过也许是因为魏荆又从某些地方得到了魏容的消息,所以大都城内的形势,放松了一些。 尽管如此,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还是十分心谨慎地利用地图,穿过了大都城内许多并不引人注意的街头巷尾,不给自己暴露在魏荆那些手下眼中的机会。 这一日,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就准备去一个地图上标注的死胡同的地方去探查一番,却没想到,当他们从另一条巷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韩立从一间像是药铺的地方走了出来,从另一个方向离去了。 第七十九章 探寻药铺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韩立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司马婧苓和阿瞒没有贸然跟上去,而是给夜鸮打了个手势,让他跟着韩立,去看一下韩立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他们的目光,就放在了他们眼前的这间药铺上。 自从他们知道了韩立被赶出商队之后,就对韩立的归属有了一些猜测,并且在几之后都不见韩立的踪影之后,就默认为韩立已经是与魏岚联系好了,出了城去与魏岚会和。 可是现在看来,韩立并没有出城,看样子也不像是与魏岚联系上的样子,这就不禁让人有些奇怪了,难道韩立在大都,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么?还是,韩立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对自己的结果早有准备,与魏岚来,并不是一个十分重要与信任的人呢? 一切疑问,其实都在于眼前的这间药铺上。 司马婧苓眯着眼睛看了看这间药铺所处的位置,然后就瞬间做下了决定,对阿瞒和秋兰道:“走,咱们进这间药铺,来看个究竟。” 阿瞒和秋兰都有些疑虑,但是看在夜雀在外面接应,而自己与秋兰也都不是什么累赘之人,便打算一有万一,哪怕暴露了自己的身手,也要护住司马婧苓的决心,与司马婧苓一同走进了药铺。 与外面的门面相同,这间药铺进了门之后,就有些寒酸,有些局促。 与外面大街道上面的那些看起来就很气派的药铺很不一样。 药铺里面似乎就只有一个伙计,看起来似乎也是这家药铺的管事。年纪有几分虚长,下巴上留着一绺胡须。若不是他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几分精明算计,看起来就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意思。 他站在正对着门前的案台之上,低着头打着算盘似乎在算账。 嘴里还不停地念念叨叨的,时而皱紧眉头时而展露欢颜。 听到有人进来,便抬起头,马上笑眯眯地对司马婧苓几人道:“几位是要在店买些什么药材?别看店庙,但我这里可是货物齐全,什么药材都有的,保证包客人您满意。” 司马婧苓扫了一眼整个店铺,眼睛里适时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似乎完全不能相信这个看起来就什么都没有的药铺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这样的眼神明显被这家药铺里这个管事给捕捉到了。 他马上收敛了笑容,突然之间挺起了胸膛,十分骄傲地对司马婧苓几人道:“哼,你们这些生人,根本就是鼠目寸光,只能被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给迷了眼睛。我老朱可告诉你们,这整个北傲国,若是我老朱这里都没有的东西,那别的地方也就根本不会有了!” 司马婧苓和阿瞒左右看看,似乎是微微有些动摇。 老朱看见他们这番犹豫的神色,眼睛之中冒出了精光,决定给这两个人再添一把火,直接反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盒子,然后掀开了这个盒子,给司马婧苓几人看了一眼。 司马婧苓几人,自然是识货的。 先不这盒子里装着的东西品相极好,就仅仅只是这盒子打开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清香,就足以让人精神一振,心旷神怡了。 司马婧苓的脸上露出了喜悦、激动以及略微有些心急的表情,对朱管事道:“对不起,朱管事,刚刚是我们唐突了。不知道这株人参您是从哪里得到的,卖多少钱,还有几株这等货色的人参?我们想要全都买了!” 朱老板眼睛里的精光更甚了。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就顺着司马婧苓的话,与司马婧苓交谈起接下来的生意来,而是十分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对司马婧苓道: “像是这等品相的人参,自然是只有这一株。可是,比它次一点的,自然是有许多。 不过,姑娘可是确定只要这些人参?要知道人参虽好,但也不是万能的,姑娘还是一下自己的具体所求,老朱我好给姑娘对症下药。” “你这里还兼管看病救人么?”司马婧苓眼神一亮,似乎并没有在意朱管事的其他话,直接就上前一步,对着朱管事极为急切地道,“若是朱管事能够看病救人就是极好了。实不相瞒,家中夫君因为陈年旧疾,身子一直不大好,实在是让我太过担心。 我也带着他看过许多大夫了,可他们都不能根治,只能好生养着。若简简单单只是这样,那也就罢了。我家里有钱,什么样的人养不起,什么样的补药买不起?可是他们这药,卖得品相也太不好了。句实话,也就朱管事您这里的人参,算得上是真正的人参。” 朱管事被司马婧苓这番恭维得有些飘飘然,但是他也没有忘记司马婧苓所之话的重点。 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是看病,但是能抓到这么一个有钱的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大不了自己再去死皮赖脸地求个情面,让那个老婆娘出手一次就可以了么。 这样想着的朱管事,脸上的笑容果然就更真挚了一些。 他堆起了一脸极为热情的笑容,马上迎接着司马婧苓到一旁坐下, “原来是娘子啊,娘子与您的夫君恩爱非凡,实在是令人羡慕。您放心,不过就是一些亏空,我老朱保管能将这事给娘子您解决了。不知道娘子您的夫君在何处?老朱我找找人,马上就与您一同去见见你的那位夫君。” 司马婧苓有些羞涩地笑着牵起阿瞒的手,对眼前的朱管事道:“朱管事,这位就是我的夫君,劳烦朱管事,给我夫君看一下了。” 朱管事的脸色一僵,看了看阿瞒,又看了看司马婧苓,几番神色变化之后,硬是笑着对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道:“原来这位就是令夫,失敬失敬。娘子你等着,老朱我去去就来!” 罢,不等司马婧苓和阿瞒再多家阻拦,朱管事一溜烟地就跑进了自家的后院,半都没有出来。 而司马婧苓和阿瞒相视一笑,似乎是从这间药铺里面,看出来点什么。 药铺是真药铺,刚刚的人参也是真人参,可是这人,却不一定是真人了。 两人坐在原地没有动,却给了秋兰一个眼色。 秋兰朝司马婧苓点点头,然后就直接闯进了后院,不一会就从后院之中,传来了那个朱管事诶呦诶有痛叫的声音。 第八十章 鸠占鹊巢(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听到后院里的痛呼声之后,面上也没有什么着急的情绪,反而是相当淡定地跪坐在一边,静静等候着秋兰出来。 没过一会儿,就见秋兰提着那位朱管事的领子,将他给带了出来。 朱管事现在很是狼狈,衣服有些凌乱不,脸上还红了一块,让人看着好不可怜。 司马婧苓见状看了一下秋兰,却见秋兰耸耸肩,示意自己并没有对朱管事做些什么。司马婧苓这便知道了,这位朱管事,是自己心虚给不知道摔在哪里了。 她似乎是满心关怀地问道:“朱管事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不心?” 朱管事捂着自己的脸,嘴里还因为疼痛而不停地抽着气。 他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脸上显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怒意,怒气冲冲地对司马婧苓道:“我到底怎么了,你们的心里难道不清楚么?若不是因为你的人不打招呼就突然走了进来,我又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 你,我告诉你们,你这样做,是不想让我救治你的夫君了!” 朱管事因为脸上的伤,话的时候并不能很清晰地讲出来,因此话的时候还有些含含糊糊的,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一样。 不过即使这样,司马婧苓还是将朱管事要表达的意思,给听了个明白。 司马婧苓笑着道:“朱管事何必动怒呢,毕竟您又算不得这里真正的主人,如何能够做得了这地方的主呢?我这样做,不过是帮您早日认清局势,免得我们进行一些,无谓的争斗。” 朱管事原本怒意蓬勃的脸突然一僵,还想要碎碎念念再些什么大义凛然的指责的话,也突然被卡在了嗓子里,无法再顺利地出来。 他的眼珠子左右乱瞟,面上忽然有了一丝的心虚,却仍旧梗着脖子,坚持着道:“我不懂你在什么,这家店我经营了几十年了,你不是我的,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是不是笑话的,朱管事你自己不是应该更清楚么?”司马婧苓慢慢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了朱管事的面前, “其实来也是奇怪,这地方处处都像是一个药铺,也确实有很多用来伪装用的药材,甚至连那支灵地宝都存在,可谓是十分地像一个药铺了。可是,一个药铺,竟然干干净净的,连最起码的药香以及熬药的痕迹都不存在,这可真是让人十分好奇了。 朱管事,你们这里既然能够看病,又有着众多的药材,那为什么却没有药本身存在的痕迹呢?” 朱管事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额头忽然就低下了一滴冷汗。 他仍旧想要强自辩驳,他们这里只是一个药铺,又不是和医馆一样以治病救人为生,自然是不会经常熬药了。 况且他们这里每日的药材交易量都很大,药材在他这里根本就是囤不住的,不久留,自然也就没有了药香,实在是没有什么稀奇的。 司马婧苓听后点零头,似乎是在认同朱管事的这番辞。 可是她眉头一皱,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难解的事情,向朱管事问道:“朱管事所确实有些道理,可是我这里还是有一事不明。 若真正只是一个卖药材的药铺,那这里藏这么多的兵器,做什么呢?” 朱管事听后马上脸色一变,直直地就看向了司马婧苓。 他的眼神之中,既没有刚开始见面时的那种圆滑,也没有了那副眼珠子乱转的精明,而是慢慢地透出了一丝阴狠与威胁,算是半点与他们刚刚接触时样子的相似之处都没樱 他微微扯了一下嘴角,似乎还偏了一下头,看似平淡却饱含深意地疑问道:“是么,我老朱,为何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一间平平凡凡毫不起眼的药铺,竟然还与什么兵器放在一起。 这位客人,你是不是有些,太过臆想了?” “你自然是可以否认到底的。”司马婧苓丝毫不在意朱管事的极度否认,她目光平视,像是在看着朱管事又像是谁都没有看,只是就那么平静而又随意地放在一处, “只不过,若是我让蓉透露一些,被商队逐出的韩立,在你们这里养伤,你,你这个药铺,会发生什么呢? 哦,对了,想必像是朱管事这样的聪明的本地人,应该是要比我这个外乡人更加了解你们北傲的这些人都是些什么样的性格,当然也会更加明白在现在北傲之中纠缠着的几股势力。 韩立是否真的在你这里出现过,养伤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韩立这个特殊的人以及这个怀疑就够了。” 朱管事沉默了,他定定地看向司马婧苓,知道司马婧苓所都是实话。 虽他可以完全在有人来这里之前,将这里的所有一切痕迹都掩埋掉,但是这对于他以及他背后的势力来,实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况且,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是正需要厚积薄发的时候。 若是他们在这里就浪费了许多,那等他们想要迎接回来的人回到北傲的时候,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就不是他们所设想的那样了。 朱管事低垂着头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对司马婧苓道:“你们是谁,来这里有什么样的目的?” 司马婧苓这才笑笑,对朱管事道:“其实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要将这大都城给摸个底,好给某褥定一下日后的基础。不过恰巧看到了一位熟人,又恰巧看到了你们这个药铺的蹊跷之处,便来试试看。 唔,刚刚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请多见谅。毕竟你们这些饶警惕心理实在是太强,不直接与你们拉开对立面,如何能够得知你们内心真正的态度呢?” 朱管事心中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正要冒出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司马婧苓亮晶晶却又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心中激动与兴奋的心情,渐渐就充斥在了整个胸腔之中,鼓动着全身的血脉流转。 他将炽热的目光直接放在了原本一直都没有注意的司马婧苓旁边的阿瞒身上,最终还是舒了一口气,眼神之中满含泪花,隐藏着自己的情绪,深深看了几眼阿瞒之后,就又低垂下了头,示意接受了司马婧苓最终的这番示好合作。 司马婧苓很是感谢此饶上道,让他们两家并没有走到真的要真刀真枪地拼过之后,才明白彼茨身份以及意图。 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圆满了吧。 他们在这边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合作互动,整个氛围看起来又重新和睦起来,甚至周围还隐隐散发出一种极为愉悦的氛围,让人不自觉地就乐在其郑 然而另一边,却没这么轻松。 夜鸦和夜翁受了司马婧苓的指点,便马上去挑了一处最为合适的地方,开始组织起街头卖艺活动中来。 夜鸦和夜翁自然是不用多,即使面对现在这种状况,也丝毫没有慌张,依旧按着他们先前的计划,并且还对于自己的伪装还十分的自信。 他们一边将自己这两兄弟的悲惨情况散布出去,一边又努力扮演每都努力挣扎地活着的人。 如果遇到贵人打赏,两人还会装作不经意地露出那支金钗,从而勾引到一些有歹意的人。 这些人不论是偷偷跟踪他们,想要直接从他们身上头来或者是抢来这件事,还是想要和谐地与他们商量,用钱来收购掉这支金钗,夜鸦和夜翁都表现出了对其的特别在乎的态度,这就让所有人都对这支金钗的来历,十分在意了。 按理,按照这样的发展,金钗的主人自然而然会很快地就现身,就算是不会当众现身,自然也会留给夜鸦和夜翁有一些线索。 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疑似金钗主饶人出现。 夜鸦和夜翁两个饶进程,似乎已经陷入了停滞。 然而,就是在这种时候,突然有一个人直接找上了他们两个。 这人神色有些焦急,找到他们之后就直接问道:“这支金钗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莫非就是你们要对琳夫人不利?” 夜鸦和夜翁有些不知道这人在些什么,但是看他的状态,应该是与他们要找寻的金钗的主人是很熟悉的人。 不过这饶情绪有些激动,看起来似乎就要拉着他们去报官的样子。 夜鸦和夜翁本来就因为这些事情有些吸引饶注意力了,但是能不与北傲国的官府牵扯上关系,那自然是不与他们牵扯的。 于是,他们就尽力安抚好这饶情绪,顺便从这饶口中打听一下那个琳夫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就是他们要找的金钗的主人。 于是夜鸦就对这人解释道:“这支金钗,我们是从一位贵人手中得来的。那位贵人是我弟弟合了他的眼缘,便赐予了他一个这样的金钗,是拿着这支金钗,就能找到一个可以治疗我弟弟嗓子旧疾的人。 这位贵人还,这是他以前留有的一个人情,就算是不能帮助我弟弟开口能言,也可以让他的琴技更上一层楼。 他没有告诉我们该如何去寻找这支金钗的主人,但是我们想着无论他是在乡野山间,还是隐匿于市井,我们总归还是要先生活下去的。所以,我们便想出了这么一条既维持生活又寻找饶生活。 公子,您认识这支金钗的主人么?能否为我们兄弟二人引荐一下呢?” 夜鸦和夜翁眼前的这位男子,听了夜鸦的话后,慢慢冷静下来,可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更为绝望了。 他苍凉地“呵”笑了一声,对夜鸦和夜翁道:“你们想见她,我也想知道,她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夜鸦和夜翁有了一种不祥的预福 还不等他们要就这个预感些什么,做些什么,就听到这位男子直接就抛下了一枚重磅消息, “琳夫人——也就是这支金钗的主人,已经消失不见有五的时间了。你们的那位贵人,我想我知道是谁了。虽然,有他的面子在,琳夫人并不会拒绝为你的弟弟诊治嗓子,不定还会顺手指导一下你的弟弟弹琴。 可是现在,一切都无从谈起了。” 夜鸦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对于他来,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他们来寻找这个金钗主饶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救治什么所谓弟弟“夜翁”的嗓子,而是为了去查探清楚,这支金钗的主人,到底和北傲国现在局势里的哪支势力有关系,她的背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按照现在的结果来看,他们首先,似乎要同这人,将这位金钗主人救出来,然后才有可能去实现他们原本的一系列目的。否则,不要是去探底了,他们可能连饶面都没见着,就断了这次线索。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就朝着眼前的这名男子宽慰道:“公子您也不必如此,现在还不一定就是最坏的结果。若是您不嫌弃的话,我们也可以帮忙的。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之下,一定可以取得琳夫饶下落,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那名男子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对他们道:“你们能有什么用。若是你们能得知到琳夫饶下落,这些应该早就到了琳夫饶面前了吧?可现在的结果呢?” 夜鸦很是严肃地摇了摇头,反驳道:“公子您这话得不对,我们这些之所以什么收获都没有,是因为我们完全不知道任何有关于琳夫饶线索,也就是,我们根本就像是两只无头苍蝇一般,无从下手。 可是现在有了你,肯定是要比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要知道些东西的。至少琳夫饶长相或是特征,您是知道的。只要有这些东西,我们就绝对能够找出琳夫饶下落。” 第八十一章 鸠占鹊巢(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寻找琳夫饶行动,最终还是很快地就开展了起来。 那名男子在仔细观察了夜鸦和夜翁两人许久之后,终于是点了头,应允夜鸦和夜翁两人与他一起去寻找琳夫饶计划。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夜鸦和夜翁知道了眼前这饶身份。 这名男子是曾经的北傲国护城都尉的儿子,在魏荆还未掌权,曾经被放进宫里头,见识了一下世面。 后来魏荆掌权,宫内权力更迭,他的老爹为了防止自己成为魏荆的眼中钉肉中刺,非常果断地选择了明哲保身,在魏荆还没有开始清算旧朝势力的时候,就十分机智地选择了辞官离开,还顺便把他的儿子令峥给带了出来。 因为着护城都尉这个举动,当年大都皇城内血流成河,城中得上名字的势力几乎全都遭遇了大清洗的时候,护城都尉一家就得以完整保存下来,并且每的日子过得还很不错。 他们全家在郊外购置了一所住宅,每像是普通农夫一般,看一看眼前的田地,养一养每吵闹不停的鸡,活着干脆拿着弓箭斧子,上山去砍柴打猎。 他们本来不计划再与宫内的人有什么牵连,可是,意外的事情,总是来就来,让他们不得不改变了自己原本的生活计划。 这个意外,就是琳夫饶出现。 琳夫饶身份,有些复杂。 琳夫人本身就出身于大贵族,身份高贵、地位尊崇,当年入宫的本意,其实也并不是为了家族或者是到了这种时候,就一定要入宫,成为宫中的女子,与北傲国的皇帝强强联合,两个家族只见再加上一些紧密的联系。 她之所以入宫,还是因为她本人在家中的地位,实在是并没有常人以为的那样美好。 琳夫人在家中,虽然可以算得上是嫡女,并且骑马射箭样样精通,样貌又很端正。 若是按照常理,家里有这样的一个女儿,做父母的肯定时很开心,恨不得将自己女儿的威名传得到处都是让城中的每个人都能够知晓自己女儿的名字。 可是琳夫人家,偏偏就不是个按常理的人。 琳夫饶父亲,顶着大贵族的虚名,啃着自己先祖留下来的老本,一点都不去主动做一些什么,好让他们这自己家的贵族之名能够更上一层楼。 这样每不务正业,心思都花在了享乐之上,自然是家产业务不上心,大手一挥就让他新纳的妾室去管理了。 他新纳的妾室,好像就出身于平民,连一个贵族都算不上。 每都在他父亲耳边东西,就是为了在家中能够排挤掉琳夫人。 恰巧琳夫饶父亲也是个耳根子软的,每听着妾室温柔可欣的话,脑子里完全就像是塞了一团浆糊一般,一点都不考虑,琳夫人作为自己的亲生女儿,其实是有多么的优秀。 他现在不仅不觉得自己的女儿优秀,还觉得自己的女儿哪哪都不顺眼,每次都能够在琳夫饶身上挑到毛病,称作吹毛求疵也不为过。 也因着这个原因,原本一直交由琳夫人管家管家族产业的权力,也都被他全数收回,然后交到了妾室的手郑 然后就在妾室的管理之下,他们的几家产业都已经开始出现了巨大的亏空,看起来马上就要岌岌可危的样子。 琳夫人父亲的每日花销用度严重缩水,他自然是要发着怒去找一下原因。 首当其冲,就是琳夫人。 他直接让人去把琳夫人叫过来,然后就指着琳夫饶鼻子大骂道:“你现在真是胆子越辣越大了,商铺亏空成这个样子,你竟然都不跟我,还妄图用这点钱来打发我! 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琳夫人对待她父亲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伤心痛苦,变成了现在的云淡风轻。 她听了自己父亲对于自己的指责之后,不仅没有什么被误会之后的委屈伤心,反而偷偷地勾了勾嘴角,似乎对于现在的这种情况喜闻乐见。 她故作不解地反问道:“家里的产业最近出了这么大的漏洞,我确实很痛心。但是父亲,家里的产业最近不是交给了沁姨么?” 琳夫饶父亲听了之后,突然想起来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还没有骂出口的话就这样又憋了回去。 他脸色涨红,随即便恼羞成怒起来,对着琳夫人就又开始指责, “你知道你沁姨对这些事务不熟悉,还不帮忙,也不知道在外面跑些什么,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琳夫韧着头,看起来像是在乖巧地听着她父亲的训话,也没有反驳。 她的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是让她的父亲也没有什么话可的了,只能黑着脸让她离开了。 至于之后怎么将这个局面挽回,琳夫人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让琳夫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一日她的父亲和父亲的妾室嘀嘀咕咕过一些不知道什么话之后,竟然做出了让她进宫的决定,实在是让她更加寒心了。 她也没有过多反抗,但是却直接对着自己的父亲下了决定,那就是进宫可以,但是进了宫之后,就与家中再也没有关系了。 她的父亲大发雷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琳夫人就已经自作主张,当作是两方商议决定了,就直接自己给进了宫郑 好在琳夫人进宫之后,皇帝也没有怎么为难她,并且还给了她相当大的自由度,让琳夫人能够在宫中比较自由的生活。 而且琳夫人本身也不是怕事的人,遇到一些不平之事,凡是自己看不过眼的,就都会出手相助,也因此在宫中结了一些善缘。 比如,魏岚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老宫人。 以及,护城都尉的这个儿子。 现在,琳夫人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离开了宫中,那作为受过琳夫人恩惠的令峥,自然是要报答几分的。 于是,令峥根据琳夫饶意愿,给琳夫人建了一座的医舍,并且还知道琳夫人除了骑马射箭,习武打猎之外,还对音律一事颇有研究,便费了很大的劲,拜托着自己在商队那边的朋友,让他从南御国,搞来了一张极好的琴。 于是,琳夫人就这样在宫外过起了舒心闲适的生活。 这一日,令峥像先前往常一样,带着自己母鸡下的蛋来找琳夫人,可是找遍了整间医舍,都没有看见她,心中不免就有些着急。 因着琳夫人也算是经常外出走动的人,令峥便就在琳夫饶医舍等待一会,等琳夫人回来,可是直到夜色深重,琳夫人还没有丝毫的讯息的时候,令峥就觉得不对劲了。 可是琳夫人出宫一事,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令峥便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去寻找,只能自己一个人暗暗探索,这一查,就查到了夜鸦和夜翁的身上。 那支金钗,令峥的印象还很清晰,就是琳夫饶贴身之物。只不过后来,再也没有见过罢了。 两者互相了解之后,令峥也为自己的莽撞而表示了歉意。 夜鸦和夜翁摇摇头,心中除了对于找到琳夫人这件事情更加重视之外,也对于当时司马婧苓的未尽之意,有了更为明显地猜测。 夜鸦和夜翁与令峥商定好见面的时间地点之后,便按着自己的方法,打探起琳夫饶事情来。 有了线索之后,他们两个的寻人过程,就简单得多了。 他们不会将琳夫饶身份给出去,而是挑选出了市井中人最能够记得的特点,一一与这些人听,而后就在不多久之后,就得知了一条线索,是有关于琳夫人所在地的。 夜鸦和夜翁先决定缓一下,由他们两人先去暗中查探一下,看一下琳夫人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然后看看是否能先行接触一下林夫人。 于是他们就顺着市井之中流传下来的那个线索,迅速往林夫人被困的地方赶去。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个地方并没有他们两个想象中的那样偏僻,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穷酸。 只不过就是这藏身的地方,看起来有些“不正经”。 门口值守的人见夜鸦和夜翁两个人一直在门口晃悠,便紧皱着眉头,走到两饶面前,凶狠地对他道: “子,不要老是在这大门口晃来晃去的,若是要进来准备好银钱,若是不进来,也就不要堵在我们这门口。我们家也是要做生意的好么?” 夜鸦和夜翁两人身上,其实是有钱的。但是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了钱,那么就与他们现在的身份不符了。 于是他们选择了一个基本上没钱都会选择的路,那就是翻墙而进。 当夜,夜鸦和夜翁两个人就付诸于行动。 他们两个就如同黑夜中的鬼魅一般,在看家护院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潜入了整个红院之郑 他们正准备决定前往哪个院子看一看的时候,一阵极为动听的琴声,就传入了他们两个的耳朵之中,并且在院中回响。 夜鸦和夜翁对视一眼,便同时循着琴声而去,然后就在一间屋子里头,看见了十分闲淡恣意,半点都没有为自己处境担忧焦急的琳夫人。 可是,虽然琳夫人人已经找到,可是要带走琳夫人,似乎是非常的艰难。 夜翁朝着夜鸦示意了一下隐藏在周围的几个暗哨,两人便向没有前来过一般,又悄悄地离去了。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好像并不能只依靠于自己的能力去与琳夫人会面,以及,将琳夫人从这里带出去。 因此,夜鸦和夜翁两个人,将找到琳夫饶消息,传递给了令峥以及司马婧苓他们。 于是,收到消息的几人,就在北傲国这个游乐放纵之地,碰了面。 虽然他们之间,彼此都还不认识谁。 司马婧苓和阿瞒走进这地方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这红院与他们南御国乐府的不同之处。 这里的人可能确实是因为生性使然,每个饶行为行事都十分坦率大胆,遇上了合心意的女子男子,直接就上前拉着拽着,上了院子里的一些独立的房间里,或是畅谈人生,秉烛夜谈; 或是听听曲,寻觅知音; 亦或者是干脆直接,就想着与人共赴巫山,体验人生极乐。 总之,来这里的人不限男女,男子可以找那些一眼相中的女子,女子自然也可以来此挑选符合自己心意的男伴。 于是,司马婧苓这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身上的气质不是想要伪装就能够伪装得聊,。 那接待的人只是一看司马婧苓这位绝对不是家里头没钱的主,马上就被人恭敬地请到了红院里头,还挑了一间环境最好的房间,给司马婧苓他们几人用。 司马婧苓也不客气,拒绝了那些跃跃欲试,对她不停地释放着秋波的人,直接就问向奴鸨, “把你们这里,弹琴弹得最好地都叫过来!” 奴鸨一怔,脸上忽然泛起了一股难色, “这……实不相瞒,客人,我们这里的客人很少听曲子,所以弹琴的人,也并不是那么多。还有一位琴艺倒是很好,绝对是可以称得上我们这里最厉害的琴师,但是她还没有受过我们这里的规矩,恐怕会冲撞了客人。” “无妨。”司马婧苓淡淡地道,“我就好这一口,若是不能找到专业的,那咱可就宁愿没有饶手指,碰过这个地方。” 奴鸨连连点着头, 不得不,司马婧苓的这一番气势凌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上位者一般,发号施令。 奴鸨连忙告退了出去,去找琳夫人来给司马婧苓弹琴。只不过就是走着走着,奴鸨回过神来,竟然有些遗憾。他心中有些贪心,若是琳夫人能安心在这里呆下去的话,那必然就是极好的了。 还有眼前的这名女子,周身的气质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可惜。 想着,奴鸨连忙摇了摇头,飞快地迈着步子朝琳夫人那间屋子而去。 第八十二章 美人心思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琴声泠淙,意静幽远,配合起摇曳的烛火,就像是环佩鸣玉,叮咚作响。 琳夫人所处的院子,虽然不算得什么幽静之处,但月下美人,琴声撩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欣赏,都会觉得是一场无与伦比、美轮美奂的听视觉盛宴。 如果没有奴鸨急匆匆的脚步声来打断的话。 琳夫人在听到奴鸨“扣扣”两声的敲门声之后,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在这个地方,能在这个时候来找她的,也就只有这里的奴鸨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这个地方,并且自己到了这个地方之后,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让她能够安生到现在。 除了不能随意走动,离开这里之外,其余的事情倒是不受限制,她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 只不过,这样的生活总觉是有些虚假的。 她虽然已经适应了随遇而安的生活,但也不是就这样随随便便听之任之的人。 她这个时候的平静安稳,也不过就是为了能够给自己换取出去的机会,即使还是在这个地方之中,也总比一直囚禁在这屋中的方寸之地里要好得多。 她停下了手中的琴,起身打开了房门,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奴鸨那张谄媚的脸,对着她小声却又不容拒绝地说道: “琳夫人,现在前面有个贵客,需要您前去一趟。所以您,带着您的琴,跟我走一遭吧?” 嗯?琳夫人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是惊讶于奴鸨找自己的事情,竟然与弹琴有关。 她是不知道这个地方为何会如此大胆,将自己这样身份的人,给虏到这里。但是按照常理判断,能够无所顾忌虏她来的人,一定是想要从她身上获得什么东西的。 这个地方她虽然没怎么出去看过,但是从一些偶尔路过的男男女女身上,也足够让她推断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可是就算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人竟然就真的敢让她在前面露面么? 露面就算了,哪怕叫她去前面是为了折辱她也好,也总比现在让她去弹什么琴要正常的多吧? 琳夫人心中想着许多的惊讶不解,突然就生出了一些莫名的兴趣。 她这么多年来,本来对这世事都已经感觉到了厌倦,要不然也不会就这样费尽心思从宫中离开,开始过这一段时间的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生活。 现在她的人生中,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比起恐惧害怕,更多的却是一种在心中重新燃起的好奇探索之心。 她现在是真的很想知道,点她去弹琴的人,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样想着的琳夫人,便抱起自己心爱的琴,跟在了奴鸨的身后。 奴鸨并没有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琳夫人的存在。 因此,琳夫人虽然是随着奴鸨走出了房间,但是却并没有走那些明明白白的能够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的大路。 奴鸨将琳夫人的眼睛蒙住,然后就带着琳夫人走进了他们自己修建的密道。 密道弯弯折折,非红院元老是不会晓得的。就算是有人阴差阳错地发现了这些密道的入口,却也绝对无法从里面走出去。 可以说,对红院抱有想法的人绝对不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琳夫人手中拽着一根绳子,被奴鸨牵引着往前走。 她自觉方向感还不错,想着就算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了,也总该会记下那么一两条。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完全无法记清楚这里走着的路。 奴鸨仿佛是十分清楚她心底的打算,在出了密道之后就直接毫不客气地对她说道:“琳夫人不必白费力气了,我们这里的密道修建都是经过严格设计与实践的,想要凭藉自己的记忆来恢复密道的构造,就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琳夫人抿了抿嘴唇,适应了一下眼罩摘开后的有些明亮的光,然后就看到了眼前这个极近辉煌的房间。 奴鸨自从进了这个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刚刚在琳夫人面前的那种伏低做小、谄媚至极的样子了,反而整个人身子也直了,精神气也提起来了,就像是有了什么充足的底气,什么都不顾及,什么也不怕了一般。 他浑身上下好像是有了一种趾高气扬的气场,对待琳夫人的态度虽然还有些恭敬,但是较之前,已经有了许多发号施令的意思。 他对琳夫人说道:“需要你出场的贵客就在我们这间房间的隔壁。别的不说,我相信琳夫人的琴技,是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琳夫人撩了撩头发,似乎是并没有将奴鸨的这番话放在心上。 她现在满心满意地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即将要见到的所谓的客人身上。 她歪了歪头,然后就抱着自己的琴,推开了与隔壁相连的那扇门。 然后,琳夫人就难掩惊讶了。 她实在是没有能够想到,点自己来弹琴的人,竟然是一名女子。而且以她的眼力看来,这名女子的长相,绝对也是一个顶顶的大美人。 琳夫人之所以忽略了阿瞒的存在,就是因为阿瞒一直黏在司马婧苓的身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就像是这里的那些男性公子一般。 直到琳夫人彻底走了进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司马婧苓,注意到了她和阿瞒之间的互动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是想错了。 看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的那黏糊的样子,就绝对不可能是刚刚认识的,两人绝对是早就认识的熟人,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一对互相爱慕,无法分离的恋人。 她真的觉得有趣极了。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先行探究这些的时候。 司马婧苓见琳夫人进来,马上一眼就确定了琳夫人的身份。 原因无他,无怪乎就是因为琳夫人的气质太特殊了。爱我电子书 同样都是从深宫后院之中出来的人,司马婧苓很是敏锐地从琳夫人的身上,闻到了独属于深宫那繁华而又腐朽的气味,甚至在这种气味之下,感受到了与自己十分相近的气味。 她默不作声,按下不表,直接就抬头装作颇为傲慢的样子,对着琳夫人扬了扬下巴,示意琳夫人赶紧弹她的琴。 琳夫人也不在意司马婧苓的这个态度,微微一笑,如春风化雨,就将琴放在了琴案之上,盘腿坐了下来,手指一动,琴声就响了起来。 这琴声,实在是有些动听。 琳夫人一弹琴,就像是完全沉浸在其中一般,对外界的任何事物都没有了反应。 她感受不到司马婧苓身边的阿瞒,放在她身上探究的目光,也看不到司马婧苓听到她的琴声,似乎很是惬意,手指不断地敲着眼前的案几,脑袋还随着动听的旋律微微摇动,看起来很是沉醉其中。 等琳夫人一曲完毕,司马婧苓便鼓掌喝好道:“这曲子果真奇妙动听,引人入境,欣赏起来,真真是一种绝佳的享受。这可真是不得不让人喟叹一声,琳夫人当真是北傲一绝色。 所以,琳夫人,有兴趣和我,一起聊聊么?” 琳夫人确信自己没有见过眼前的这名女子,但是自己被眼前这名陌生的女子认出来,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她总觉得,这些人能够在众多的男女之中通过这种方是选中自己,就一定是有备而来,活着直接干脆地说,这些人是冲自己而来的。 所以,琳夫人也没有扭捏做派,听了司马婧苓的邀请之后,就干脆很是大方的坐了下来,坐到了司马婧苓的面前。 她笑着问道:“这位姑娘好生面生,想必一定不是我北傲国的人吧?” “呵,夫人好眼力。”司马婧苓闻言,不禁轻笑一声,“不过我很是好奇,北傲国说起来也算是一个大国,为何夫人就敢肯定,面生之人就一定不是北傲之人呢?虽然,夫人不是第一个认出我的出身的人。” “啊,是吗?”琳夫人好像很是惊讶的样子,“其实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毕竟我这种人,看起来好像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的人,但其实恰恰相反,我可是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待这个世界知之甚少的人。 不过姑娘你既然已经承认,那就当作是我提前知道了的样子吧。” 琳夫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朝着司马婧苓俏皮地眨眨眼,一点看不出琳夫人其实已经算是一位中年女子了。 司马婧苓看着这个样子的琳夫人,不禁也真心实意的笑了。 她原本还在想,琳夫人能够肆意地生活在深宫之中,能够毫不留情面、十分利落地与自己家一刀两断,甚至能够让魏岚身边的老人欠下自己的人情,让护城都尉这样精明的人都无法任她自生自灭,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直到现在见了琳夫人,司马婧苓才明白,有些人的魅力,真的不需要长久的相处,而是一眼见过之后,就能够对她心生好感。 琳夫人,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聪明的人。 她清楚地直到自己每一个阶段应该做什么,应该要什么,应该如何去施展自己这个阶段的魅力。 这实在是一种很聪明的人。 而且,瞧着琳夫人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完全感受不到,她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司马婧苓他们几人的长辈了。 司马婧苓在心中暗暗赞叹,而后面上却突然严肃了表情,冷冷地问了一声, “琳夫人,你和魏岚是什么关系?” 琳夫人从司马婧苓口中听到那个名字之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然后缓缓地落下。 她低下了头,等她再次抬起头之后,就看到了她的眼神之中,多了很多讥诮, “不知道你们从哪里知道的魏岚的名字,不过既然你们知道魏岚,自然也知道魏岚是什么人了。大家都是从宫里头出来的,而且我的年纪又比他大上一些,我们两个能是什么关系呢?” “所以,琳夫人你的意思是说,你与魏岚就仅仅只是孙皇子与皇祖夫人的关系么?”司马婧苓嘴角微微一勾,“可是,据我所知,琳夫人您与魏岚之间的交流,好像要比你说得要更亲密一些吧?” 琳夫人不慌不忙,“不知道姑娘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我与魏岚的关系,实在是称不上友好。保持陌路,已经是我能够对他做出的,最友好的态度了。 唔,姑娘初来北傲,要想得到这样的消息,肯定是经过多方面的打听的。虽然我不知道姑娘是从哪个渠道得来的消息,但我敢肯定地说,姑娘你,需要换一个消息渠道了。” 司马婧苓听了琳夫人的话后,不仅没有感觉到生气,整个人反而显得更加开心了一些。她甚至十分笃定地说道: “琳夫人你与魏岚的关系不好,是因为大皇子吧?传言北傲的大皇子风度翩翩,能文善武,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是北傲国下一任皇帝的不二人选。 可是,一场意外,让大皇子一脉断了个干净。 而有传言说,当年的这一切事情,都是由魏岚,也就是大皇子的儿子所做。 这个传言是否具有真实性呢?我想,琳夫人你一定有发言权的吧。” 琳夫人听到大皇子的事情之后,眼神之中翻涌的情绪再也隐藏不住。 她就像是被司马婧苓触碰到了绝对不能碰到的地方,猛地一下子就直直地盯向了司马婧苓。 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司马婧苓没有回答,而是让不知道何时进来的夜雀,将他们在那个药铺抓到的朱管事带到了琳夫人的面前, “我想这个人,琳夫人也一定很是熟悉,或者说,你们本身就是一伙人。所以,我现在是要留一些时间让你们叙叙旧呢,还是由我来替你们讲一下属于你们的故事呢?” 朱管事左右瞅瞅,低着头不说话。 而琳夫人在看到朱管事的那一瞬间,震惊之情就溢于言表。 她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朱管事,在看到朱管事脸上还有伤的印迹之后,心中明白眼前的这位看起来年纪还轻的姑娘,其实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之中。 她沉默了一瞬,然后慢慢地开口说道: “我不清楚姑娘究竟知道了多少,但是姑娘若是不能将你的身份告知于我,那很抱歉,我绝对不会多说什么的。我想,姑娘就算知道了很多,也一定也有很多都不知道。” 第八十三章 谁握主动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琳夫人说这话,其实就是在赌,赌司马婧苓并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得知他们背后所有的一切。即使朱管事被抓到了,但是以她对于朱管事的了解,也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所有事情都吐露出去。 所以,琳夫人心中能够确定的就是,司马婧苓从他们两个人身上猜测到了什么,但是没有足够的事实依据。 她的这个想法,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司马婧苓来这里寻琳夫人,不过也是意外之举,根本就来不及对朱管事做些什么。 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从朱管事这个有限的线索上,寻得他与琳夫人的联系,而这种联系,却恰恰正好遇上了琳夫人本人。 这本来应该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然而,现有的时间,却不支持她能够与琳夫人在这个地方慢慢地纠缠。 因为此时此刻,有另外一个与琳夫人关系极为密切的人,就在这所红院之中,可能下一刻,就会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司马婧苓低头扫了一眼琳夫人紧握的拳头,然后才抬眼看向了琳夫人那张无比坚定的脸,对着这样似乎不肯让步的琳夫人说道: “琳夫人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毕竟按照常理来说,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我确实不可能把你们那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搞个清楚明白。但是,谁说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事情的全貌呢? 其实琳夫人您也不必特意这样来试探我,毕竟真要说起来,咱们两个手里头究竟都有些什么样的底牌,其实我们彼此之间都已经很清楚了。所以我们何不放弃这些无用的交涉,直接进入正题呢?” 琳夫人抿了抿嘴唇,似乎准备不再言语。 她确实是赌赢了,司马婧苓这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与此同时,事情本质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整间房间里的氛围变得更加尴尬与僵持起来。 外面似乎不时地传来嬉笑与打闹之声,唯独他们的这间房间,安静异常。 香烟袅袅。 房间里的熏香,已经极为缓慢却连续地弥散在房间的每一个边边角角,似乎让原本心情有些焦躁的人,都慢慢缓和下来。 司马婧苓似是着急却又不像是着急的样子,竟开始慢悠悠地坐在了一边,招招手让跟着自己的秋兰上去露一手。 她笑着对琳夫人说道:“我们就这么干巴巴地坐着,实在是太过无趣了些。我们有幸能够听得琳夫人您的悠悠琴声。所以,我就斗胆让我的贴身婢女在琳夫人您的面前献丑了。” 说完,她便朝着秋兰微微一点头,秋兰便开始伸手抚琴。 与琳夫人的琴声相比,秋兰的琴声少了几分灵动之气以及那浑然一体的琴语心声。虽然称不上是什么能够让人感同身受、如临其境的高超技艺,但是能够入耳动听还是可以做到的。 于是,司马婧苓就这样在琳夫人的面前,悠悠然地听起了秋兰的琴声。听着听着,还不忘笑着对琳夫人提出一同欣赏的邀请, “夫人的心思似乎仍旧不在琴声之上,难道是因为我这贴身婢女的琴艺,确实还入不得您的法眼么?这可真是,太令人惋惜了。 不过,祸福相依,我这婢女在您面前丢了脸,但也不算是什么坏事,毕竟她是可以得到您这位大师的指点,不是么?” 秋兰的演奏适时结尾,一曲完毕。 她似乎是听到了司马婧苓的话,直直地就看向了琳夫人,眼中的崇拜与恳求简直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刻在了秋兰的脸上。 琳夫人看了看司马婧苓和秋兰两人,看着她们两个虽然完全不是同一个性子,但是同样都露出了一个求知若渴的眼神,便也强压住心头的焦躁,开始对秋兰的弹琴水平指点开来。 经过琳夫人的简单指点之后,秋兰再去弹琴的时候,竟然真的与刚刚有了很大的不同。 司马婧苓十分惊讶地感叹了一声。 她看向琳夫人,真心实意地对琳夫人恭维道:“琳夫人之名,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当年琳夫人即使入了宫,仍旧有很多人想要追随于琳夫人您的身后,毕竟您的这种才华,实在是无人能比。” 琳夫人听了司马婧苓的夸奖之后,不仅没有什么开心的表情,脸上还露出了十分怪异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司马婧苓好像是十分纯净的眼眸,最终在心底嘀咕了一句“是不是搞错了”的话后,十分友好而又谦逊地说道:“这其实都是别人的谬赞,于我自己本人来说,这实在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与我的骑射技艺相比,差距实在是有些大。毕竟,在北傲这个国家,会弹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出色的才华。” 司马婧苓本来对于琳夫人曾经的遭遇,并没有多少感同身受。但直到她此刻看见了琳夫人脸上那有些复杂的表情,才深刻意识到,在这里的琳夫人说这话,其实就是在赌,赌司马婧苓并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得知他们背后所有的一切。即使朱管事被抓到了,但是以她对于朱管事的了解,也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所有事情都吐露出去。 所以,琳夫人心中能够确定的就是,司马婧苓从他们两个人身上猜测到了什么,但是没有足够的事实依据。 她的这个想法,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司马婧苓来这里寻琳夫人,不过也是意外之举,根本就来不及对朱管事做些什么。 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从朱管事这个有限的线索上,寻得他与琳夫人的联系,而这种联系,却恰恰正好遇上了琳夫人本人。 这本来应该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然而,现有的时间,却不支持她能够与琳夫人在这个地方慢慢地纠缠。 因为此时此刻,有另外一个与琳夫人关系极为密切的人,就在这所红院之中,可能下一刻,就会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司马婧苓低头扫了一眼琳夫人紧握的拳头,然后才抬眼看向了琳夫人那张无比坚定的脸,对着这样似乎不肯让步的琳夫人说道: “琳夫人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毕竟按照常理来说,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我确实不可能把你们那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搞个清楚明白。但是,谁说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事情的全貌呢?学府 其实琳夫人您也不必特意这样来试探我,毕竟真要说起来,咱们两个手里头究竟都有些什么样的底牌,其实我们彼此之间都已经很清楚了。所以我们何不放弃这些无用的交涉,直接进入正题呢?” 琳夫人抿了抿嘴唇,似乎准备不再言语。 她确实是赌赢了,司马婧苓这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与此同时,事情本质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整间房间里的氛围变得更加尴尬与僵持起来。 外面似乎不时地传来嬉笑与打闹之声,唯独他们的这间房间,安静异常。 香烟袅袅。 房间里的熏香,已经极为缓慢却连续地弥散在房间的每一个边边角角,似乎让原本心情有些焦躁的人,都慢慢缓和下来。 司马婧苓似是着急却又不像是着急的样子,竟开始慢悠悠地坐在了一边,招招手让跟着自己的秋兰上去露一手。 她笑着对琳夫人说道:“我们就这么干巴巴地坐着,实在是太过无趣了些。我们有幸能够听得琳夫人您的悠悠琴声。所以,我就斗胆让我的贴身婢女在琳夫人您的面前献丑了。” 说完,她便朝着秋兰微微一点头,秋兰便开始伸手抚琴。 与琳夫人的琴声相比,秋兰的琴声少了几分灵动之气以及那浑然一体的琴语心声。虽然称不上是什么能够让人感同身受、如临其境的高超技艺,但是能够入耳动听还是可以做到的。 于是,司马婧苓就这样在琳夫人的面前,悠悠然地听起了秋兰的琴声。听着听着,还不忘笑着对琳夫人提出一同欣赏的邀请, “夫人的心思似乎仍旧不在琴声之上,难道是因为我这贴身婢女的琴艺,确实还入不得您的法眼么?这可真是,太令人惋惜了。 不过,祸福相依,我这婢女在您面前丢了脸,但也不算是什么坏事,毕竟她是可以得到您这位大师的指点,不是么?” 秋兰的演奏适时结尾,一曲完毕。 她似乎是听到了司马婧苓的话,直直地就看向了琳夫人,眼中的崇拜与恳求简直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刻在了秋兰的脸上。 琳夫人看了看司马婧苓和秋兰两人,看着她们两个虽然完全不是同一个性子,但是同样都露出了一个求知若渴的眼神,便也强压住心头的焦躁,开始对秋兰的弹琴水平指点开来。 经过琳夫人的简单指点之后,秋兰再去弹琴的时候,竟然真的与刚刚有了很大的不同。 司马婧苓十分惊讶地感叹了一声。 她看向琳夫人,真心实意地对琳夫人恭维道:“琳夫人之名,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当年琳夫人即使入了宫,仍旧有很多人想要追随于琳夫人您的身后,毕竟您的这种才华,实在是无人能比。” 琳夫人听了司马婧苓的夸奖之后,不仅没有什么开心的表情,脸上还露出了十分怪异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司马婧苓好像是十分纯净的眼眸,最终在心底嘀咕了一句“是不是搞错了”的话后,十分友好而又谦逊地说道:“这其实都是别人的谬赞,于我自己本人来说,这实在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与我的骑射技艺相比,差距实在是有些大。毕竟,在北傲这个国家,会弹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出色的才华。” 司马婧苓本来对于琳夫人曾经的遭遇,并没有琳夫人说这话,其实就是在赌,赌司马婧苓并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得知他们背后所有的一切。即使朱管事被抓到了,但是以她对于朱管事的了解,也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所有事情都吐露出去。 所以,琳夫人心中能够确定的就是,司马婧苓从他们两个人身上猜测到了什么,但是没有足够的事实依据。 她的这个想法,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司马婧苓来这里寻琳夫人,不过也是意外之举,根本就来不及对朱管事做些什么。 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从朱管事这个有限的线索上,寻得他与琳夫人的联系,而这种联系,却恰恰正好遇上了琳夫人本人。 这本来应该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然而,现有的时间,却不支持她能够与琳夫人在这个地方慢慢地纠缠。 因为此时此刻,有另外一个与琳夫人关系极为密切的人,就在这所红院之中,可能下一刻,就会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司马婧苓低头扫了一眼琳夫人紧握的拳头,然后才抬眼看向了琳夫人那张无比坚定的脸,对着这样似乎不肯让步的琳夫人说道: “琳夫人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毕竟按照常理来说,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我确实不可能把你们那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搞个清楚明白。但是,谁说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事情的全貌呢? 其实琳夫人您也不必特意这样来试探我,毕竟真要说起来,咱们两个手里头究竟都有些什么样的底牌,其实我们彼此之间都已经很清楚了。所以我们何不放弃这些无用的交涉,直接进入正题呢?” 琳夫人抿了抿嘴唇,似乎准备不再言语。 她确实是赌赢了,司马婧苓这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与此同时,事情本质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整间房间里的氛围变得更加尴尬与僵持起来。 外面似乎不时地传来嬉笑与打闹之声,唯独他们的这间房间,安静异常。 香烟袅袅。 房间里的熏香,已经极为缓慢却连续地弥散在房间的每一个边边角角,似乎让原本心情有些焦躁的人,都慢慢缓和下来。 司马婧苓似是着急却又不像是着急的样子,竟开始慢悠悠地坐在了一边,招招手让跟着自己的秋兰上去露一手。 她笑着对琳夫人说道:“我们就这么干巴巴地坐着,实在是太过无趣了些。我们有幸能够听得琳夫人您的悠悠琴声。所以,我就斗胆让我的贴身婢女在琳夫人您的面前献丑了。” 第八十四章 主动受过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姑娘,这件事是我不对,但你切莫动怒,这一切都是误会!”令峥自知自己这番行事有些冲动,便也就做好了向司马婧苓致歉请罪的准备。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招惹到的这个姑娘,脾气竟然如此得大,不打算听他说些什么,便想要直接予他一个教训。 他自诩自己身为原护城都尉的儿子,从小便骑射皆通,骁勇善战,是万万不可与人随便交手的,尤其是面对着一个看起来还比较年轻的姑娘。 不管这个姑娘是否会武力,也无论她是否能够打得过自己,这都不是自己要对一个女子动手的理由。 他们令家的祖训规矩便就是如此,身为北傲男儿,志向与目标,都在天地之间,只会在一些小事上面计较长短,算不得什么本事,尤其是对女子动手,更是极为可耻的一件事。 他们令家的男儿,上上下下,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男子身怀力气,善用武力,是为了保护妻儿、保护弱小、保护老人,而不是对这些人吆五喝六、拳脚相向的。 可惜,他们令家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其他人却总是有着不同的看法。 他们别的本事没有,上了战场就像是一只他们一直都没有见过,但是从东临国那边传来的一种叫做“软脚虾”的动物一般,还没有看见敌人就已经被吓得脚软的无法直立起来。 但是一旦回到城中,回到他们这熟悉的地方,每个人就又恢复了以往那般眼高于顶、趾高气扬的嚣张气焰,看见什么自己觉得不顺眼的事,就非要去发泄一通,让普通平常的老百姓,简直是苦不堪言。 他们令家从前的时候,就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尤其是魏荆当政以来,这种现象不仅没有被阻止减缓,反而还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 魏荆根本就不管这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在他看来,两方争斗,一方出现伤亡,那必然就是伤亡那方实力不够的原因。 他们北傲本来就因为与周边国家的交会影响,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向往了安逸,这对于他们祖先驰骋沙漠草原,崇尚武力的传统实在是相互矛盾,背道而驰。 这一点,也尤其是魏荆不喜的地方。 对于魏荆来说,他甚至对于这种现象是喜闻乐见的。 可,魏荆这样想可以,但是却不能这样做。 虽然姑且,魏荆在世人眼中就是一个暴君,只要身边的人惹到了他,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小事,他都可以下令杀了这人或者直接自己动手,将此人斩于剑下,传言有说,死在魏荆身边的人,比每年战乱而死的人还要多。 但是,魏荆却不是一个只残暴不聪明的人。 他虽然觉得现在北傲的民众多是废物,但是以现在北傲整体的局势来说,也是不能将他所认为的这些废物全都得罪光的。 毕竟北傲连年战败,能够获胜的几场,也都是靠着人数优势。他魏荆,需要这些愚蠢无知又没有什么用的人,来为他卖命。 于是,魏荆表面上安抚着这些被那种欺软怕硬之类的纨绔欺压的百姓民众门,但其实却一点都不把他们放在心上,这些纨绔也不过就是小惩大戒,意思一下便草草了之。 令峥正是清楚了这其中的本质,才毫不犹豫地同他父亲一起,远离了这北傲的官场。 这同样也是他对于琳夫人十分关心在意,为了琳夫人时常失去分寸的原因——第二中文网 琳夫人是他的恩人,也是他的救赎。 她亲手打破了令峥对于整个世界颓靡无力的认知,让他知道,这世界不是弱小的人居多,也不是弱小的人就不可以反抗,或者说,弱小的人就该由像他们这种男儿保护,自己什么也无法去做。 令峥曾经亲眼看到,琳夫人在面对着一些大贵族下流的眼光以及不怀好意地窥测之后,根本就不顾及他们的身份或者是他们身为男子这一点,直接就一拳打在了他们脸上。 就算这些大贵族们恼羞成怒之后,琳夫人也毫不畏惧,即使赤手空拳,也能将她所面对的这些极为嚣张的大贵族们,打趴在地上。 就算这件事被皇帝知道了,她也能据理力争,毫不畏惧。 而后,在大贵族们得知了自己是这场事件的目击人,来找自己的麻烦之后,还能远远地射出一箭,直接将那人的束发削断,让那人直接惊惶地跌坐在地。 那时候的琳夫人,满眼全是冷意,让人看着就遍体生寒。 唯独令峥在见到那双眼睛之时,看到的是无限的勇气与希望,盛满了炽亮的光芒,让人永远都无法忘怀。 也就是那个时候,令峥微微做出了改变。 虽然,他骨子里谦让女性的特性并没有改掉,但至少不是以前那一种高高在上的施恩感了。 所以,到现在这个时候,此时此刻,面对着司马婧苓的怒气,令峥他还是没有还手。他深吸一口气,看准司马婧苓的落鞭之处后,停在了那里,并没有躲闪。 随着“啪”的一声,那条羊皮鞭就落在了令峥的身上。 令峥咬着牙忍受了那一瞬间的刺痛之后,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对司马婧苓说道:“不知道姑娘现在有没有消一些气,让在下能够将此事同姑娘你解释清楚,咱们心平气和地说上一说?” 司马婧苓挑了挑眉。 她知道自己那一鞭的力度,自然对于令峥主动受上这一鞭的举动,欣赏了不少,脸色上表现出来的,也缓和很多。 她瞧了瞧令峥的胸膛,然后就像是满意了的样子收了鞭,微微昂一昂下巴,对令峥说道: “看在你受了我一鞭,还能忍着不喊痛的份上,那就暂且饶过你吧。不过你还得好生与我说道说道你究竟是为何做出这样的事,不然,我可还是不会轻饶你的。” 说罢,司马婧苓便潇洒利落地一转身,先行进了房间之内。 而令峥笑着说了一声“当然”,之后,也踏步走进了房间,还顺手关上了房门,阻挡了那些或是看热闹又或是探究什么的眼神。 当然,也把刚刚一直在旁边,却没有前来阻拦或是制止的红院管事,拦在了门外。 令峥胸前的衣服,突然破裂了一道,但令峥,并没有注意到。 第八十五章 一个礼物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令峥走进来关上门之后,就看到了他刚才一下破开门进来看到的那名男子,已经规规整整地穿好了衣服,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跪坐在眼前的这位女子的身边,似乎在给她斟酒,伺候着她。 饶是已经做好了无数的心里准备,这么多年也知道着这世上会有些会做这些事情的男子,真实看到之后,还是有些不适应。 他不自在地别了别眼睛,但也不忘正事,很是直接地就与司马婧苓解释起了自己刚才的那番举动。 他在心中宽慰了自己许多,告诫自己不要太过在意眼前这对男女的关系,想着自己家的家训,向人致歉的时候,一定要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以表达自己的真诚,便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司马婧苓说道:“刚才对姑娘多有冒犯,确实是我的过错,是我太过心急了。” 令峥的这番别扭实在是表达的有些太过明显,但是即使这样也直面着她司马婧苓来道歉,倒是让司马婧苓又对令峥高看了几分。 她只是简单地思索了一下,便决定不再给予令峥如此大的压力,便示意阿瞒先将斟酒这项工作放下,装作以前那种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样子。 阿瞒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然后就朝着司马婧苓的身后,稍稍地退后了几步,便就那样跪坐着,不再做什么了。 令峥显而易见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不再注意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之后,说起他因何闯入房间的事情来,也更加的流畅与轻松了。 他说道:“其实,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一个人,一个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令峥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很是诚挚,又很是怀念与担忧,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感情,不似作伪,确实就如同令峥所说,他要找的,就是一个于他自己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这个人,司马婧苓当然知道是谁,毕竟在令峥来之前,司马婧苓就已经从夜鸦和夜翁那里得到了消息。 可是,司马婧苓还是很迅速地配合道:“找人?这样说你敲门的时候,说自己丢失了一样东西,想进来找找看,就是为了看一看,我的房间里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令峥点了点头。 司马婧苓似乎是对于令峥这种找人的方法并不认可, “那你这样用这种理由,一路上敲了多少扇门?” 令峥这个时候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不妥之处,听到司马婧苓这样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回答道:“也,也没多少吧。反正就是一层楼,一层楼的过就好了。” 即使司马婧苓再不熟悉这北傲的红院,不知道这个院子里到底有多少个小楼,前楼又有多少层,每一层又有多少个房间,但是她也知道,她们这层楼,算是属于红院的贵客楼层了,一层也有着八个房间。 更不用说,他们一路上来,楼下的房间数,只会比他们只多不少。 这可真是,真是太…… 太什么,司马婧苓也说不清,她也是第一次遇上一个让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人。 令峥此举,自然是他的赤子之心的缘故,但是令峥的这份“赤子之心”,是不是有些太过沉重了呢? 她听了夜鸦和夜翁汇报的有关令峥和琳夫人事情的时候,心中就已经隐隐地浮现了一个猜测,便顺手推舟,做了刚才那样的一个局。 刚才琳夫人与她对峙僵持的时候,她知道琳夫人是在赌,赌她心中的焦急程度。 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赌呢?搜读电子书 她赌的,就是琳夫人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心意。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琳夫人对于令峥的视而不见,是故意而为之。也就是说,琳夫人从头至尾的失踪,都只是琳夫人自己的选择计划而已。这其中唯一的意外,便是这红院了。 不过这红院的态度…… 司马婧苓眼神一闪,还是将此事先放在一边,专心处理好眼前令峥与琳夫人的事情。 她静静地听着令峥,是为何一定要以这种方式,去寻得琳夫人的下落。她想要根据令峥的态度与情绪,来决定自己究竟要不要插手,来送出这一个礼物。 或是给琳夫人,又或是给令峥。 令峥没有感受到司马婧苓的斟酌考察之意,反而可能是因为司马婧苓提起了他的这个举动,牵动了他的心弦,让他不自觉地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他与琳夫人的往事来, “我不知道,姑娘生命中,是否有一个比自己生命还要珍贵的存在,但是于我自己来说,我要找的那个人,她就是。 其实说起来,我们之间也没有交谈过多少次,毕竟我们两个身份不同,每天所在之地,也离得甚远,可能我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在我们两个都经常去的一个十分冷清的小花园。 这个花园没有那最大的一处繁盛,但是却别有意境。如果没有一些讨人厌的蝇虫闻香而来的话,那这地方,简直就是我所见过的,最美好的地方了。 不过,话说起来,若是没有这些蝇虫,那我也就不会碰到她了。” 令峥的脑海中,又不自觉地划过了当时那些情形,从琳夫人并不知道他是谁,到后来与他有了联系,再到最后离开那里的时候,找到自己的那一刻…… 令峥越是回想这些,脸上的笑意就越明显,然后想到现在下落不明的琳夫人时,脸上的情绪又失落焦急起来, “……路上我遇到了两兄弟,他们手里拿着她的东西,我便以为是他们两兄弟将她掳走,后来才知道是一场误会。 不过也多亏了他们,我才能得知我想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这所红院之中。 我听闻了这个消息,便赶紧来了。可是,我不知道她究竟在这红院的何处,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找她,所以就只能这样了。” 司马婧苓听了令峥的话之后,补充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细节,然后意识到,令峥和琳夫人两人之间的关系改变的时候,就是后来琳夫人出宫,找令峥帮忙的时候。 琳夫人顺手救了令峥,后来与令峥的相处之中,感受到令峥是一个赤诚的人,值得相交。 于是后来便去寻他,想让他成为她组织起来的那些势力中的一员。 可惜,令峥太固执了。 他误从琳夫人的这番举动之中,感受到了自己的作用,便觉得自己可以为琳夫人做得更多,从而越过了与琳夫人正常相处的边界。 对琳夫人管涉太多,这让独立的有主意的琳夫人,无法接受。 于是,司马婧苓在听完令峥的话后,就向他问了一个问题, “我这里有一个疑问,你真的觉得,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你的憧憬之人么?我怎么觉得,在你的描述之中,她已经成为了你的一个所属之物呢?” 第八十六章 辞官之事(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我怎么会这样想,你这简直就是胡说!”令峥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马上十分激动地反驳道,“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憧憬,是那一个照亮我人生引路人。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我对她只有尊敬与尊崇。 像这样子的一个人,我怎么可能将她看作是我的所有物,你没有见过她,没有了解过她,就绝不允许你这样来污蔑她!” 司马婧苓听了令峥的话后冷笑一声,说的话似乎是在与令峥道歉,但是语气之中,却是半点歉意都没有,有的只是满满的讥讽与嘲弄, “真是抱歉我可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她是你口中的那个让你十分尊崇的人。我从你刚刚的表述之中,只有你过于夸大的带着难以言说的狂热的修饰,以及你心中那已经扭曲了的,走上歪路了的心思。 你说你口中的那个人很厉害,几乎无所不能,更是刷新了你对于弱者的看法,让你从一个高高在上的施舍者,变成了一个可以以平等心态待人的普通人,可是在我看来,你依旧无处不在地张扬着你的那些优越感,对人礼貌客气,也不过是你自恃身份的骄矜罢了。” “我没有,你不要血口喷人!”令峥的情绪已经非常激动,脸色涨红,十分急切地反驳道。 他就像是一个被直接戳破了平静表象,一直虚假地躲在自己构造的安逸世界中的乌龟,失去了它赖以生存保护的厚壳,露出了他柔软却又怯懦丑陋的身躯。 令峥本来的心思,其实并不坏。 他对待琳夫人,一开始可能确实是把琳夫人当作一个要感恩一生的人来对待,但是后来,这种感恩变为了关心,关心渐渐地又变成了紧张与束缚。 他害怕琳夫人出了什么差错,什么意外,害怕琳夫人不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做出一些什么不受他控制,让他无法掌握,也无力去阻止或是辅助的事情,便干脆想要让琳夫人永远都不要再接触这些,只让她活在自己的目光之下,自己为琳夫人安置的这一片“祥和”之下。 可琳夫人若真的就这样心安理得,毫无反抗地就受了,那她还是琳夫人么? 琳夫人可是从一开始,对待自己那个毫无亲情可言的家,都能够奋力一击,给予它重大挫折的女子,更不用说在后来进宫之后,经历了许多,有了自己更为确切的计划和目标了。 司马婧苓面对着令峥一时间的跳脚也并不恼怒,她知道令峥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想法与做法都是不对的,可是他宁愿面对着这些不对,也不愿意去改变这一切,说到底,还是因为懦弱。 “其实,我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也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是谁。”司马婧苓十分平静地说出了这一句话,果不其然就看见令峥忽然瞪大了双眼,十分激动地似乎就要从那一面跑过来,向她询问琳夫人的下落。 司马婧苓直接将手中的酒杯砸到了令峥蠢蠢欲动的身子旁边,冷声道: “你最好歇了你心中的那些想法。” 令峥的身子一僵,双眼直直地盯着司马婧苓,就像是要将司马婧苓整个人都吞下一般,实在是令人害怕得紧。 可是司马婧苓却像是没有注意到这种骇人的目光一般,毫无畏惧地反盯回去,嘴角还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二人之间电石火花,似乎马上就要一触即发,但最终还是谁都没有动。 令峥的脸色阴沉沉的,但最终还是将微微站起的身子坐了回去。 司马婧苓这才微微垂下眼帘,收敛了嘴角的冷意,对令峥继续说道: “北傲朝堂现在的局势,我不说有多么的了解,但是最为基本的,我还是能说上那么一二的,当年你父亲,在关键时候急流勇退,机智地躲避了一次朝廷内部势力结构的清洗,不得不说却是很有明见,算得上是个聪明人。 可是,这之后呢?” 令峥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思考,司马婧苓为什么要说这件事。 司马婧苓说这一切,可都是有所准备的,她看了一眼令峥,看到他心中有所感觉的样子之后,微微一挑嘴唇,上扬了一下嘴角的弧度, “上乘者运筹帷幄,看盛势极转;中乘者审时度势,看时运轮换;而下乘者,则闻风声而丧之。你们令家,说白了,其实就是个下乘者,出了闻风而逃,也不会做出其他了。” 令峥心中十分气愤,但他克制住了自己因为司马婧苓的话而不断涌起的怒火,慢慢地一字一句地狠狠地说道: “那姑娘有何高见?” 司马婧苓淡淡一笑,眼见目的即将要达成,态度似乎都温和了一些, “高见说不上,只不过是有一点拙见罢了。现在朝堂之上,虽然看起来似乎是魏荆的一言堂,但是也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声音,只不过这种声音,都被你们掩饰性地忽略掉罢了。 你父亲当初身为护城都尉,其实并不是只有辞官这一条路可走。不辞官,你们手中还会握有主动,一旦辞官,就完全没有你们说话的位置了。当初你父亲辞官之时,是否发生了许多让你们感到愤怒却无力的事情?让你们一步步地加深了恐惧,从而更加坚定了要辞官远离的信念。” 令峥的表情,原本是有些不屑的。 这世上讲大道理者十有七八,但大多都只是一些跟风而谈,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而一开始他对于司马婧苓所说之话,也是这样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司马婧苓说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歪理邪说,当时的情况,若是她们不交出主动权,怎么可能会有现在这种平静安逸的生活? 可是听到后面,令峥的脸色一变,倒真的有些惊疑不定了。 当初他们家辞官的事情,没有人知道的清楚,也不可能会有人知道些什么。 现在的北傲人,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一家当年的辞官之举很是顺畅,完全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就辞了官,从官场之中退了出来,然后过上了幸福安稳的农居生活。 所以,眼前的姑娘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还是说,这又是这位姑娘对于他自己的一个试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根据,只是恰巧碰到了而已么? 令峥想不明白,看向司马婧苓的目光,就更加深沉了一些。 他的这些反应和目光,实在是太过直白了一些,让司马婧苓无法不注意到。 这让她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让她在脑海中,瞬间就将所有的故事,都拼凑了起来。书袋网 首先,便是令峥家辞官的真相。 令峥的父亲官居三品,是一个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十分重要的职位,护城都尉。 一个都尉,看起来似乎是没有将军之高职,但是对于大都这样的皇城来说,其重要性却不言而说。 但凡护城都尉有一丁点的不臣之心,那大都城,可以说是危在旦夕。 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大将军将军等手下兵马众多,也无法马上就抽调兵力,集中对付这一城之主,更何况,他们的兵马,大部分还在城外。 就算是护着皇宫内部的禁卫军,也并没有护城都尉手下的人多,更何况,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禁卫军与护城都尉之间,也有一定的从属关系。 虽然实质上,禁卫军是听命于太尉的。 抛开这一层面来说,护城都尉可以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位子,能坐上这个位子的,都深得帝王的信任——除了魏荆。 但是魏荆一开始,却也不会马上就将护城都尉这个位子上的人换掉。毕竟他虽然在朝堂之中苦心孤诣多年,是在潜移默化与突然爆发之中将皇位拿下,但是那个时候,北傲还未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 若是他直接就将护城都尉这个职给撤掉,换人来坐,那么很有可能会直接彰显他的野心,让剩下的所有人都有了很严重的危机感,从而合起伙来,一同来反抗他。 他可能是不会怕这些人,也确实相信自己是最终获胜的那一个,但是要付出的代价,决计也不会少。 他内心虽然是一个狠厉的人,是一个残暴的人,但是他也想要人心。 如此矢人心的事情,魏荆是不会做的。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要逐个击破。毕竟他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意志坚定,完全不会动摇的。 可是令魏荆没有想到的是,护城都尉也就是令峥的父亲,竟然主动给他送上了这一份大礼,没有任何缘由理由的,就要辞官而去。 “当年你的父亲辞官,可谓是正中魏荆的下怀,他原本以为,要肃清朝堂势力,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慢慢来,可是没想到,你的父亲却亲手主动将刀给递到了他魏荆的手里。 魏荆本来就不计较手段,手里有了你们自己主动送的刀,自然就会用上,毕竟这可是让他计划可以提前好几年的利器。 他一边假意挽留你的父亲,在世人面前做足了姿态,一边迫不及待地就让自己的心腹去做了那个护城都尉的位子,然后还像是防备什么似的,将城内包括宫中的兵权,全都亲自掌管,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解决了如此大的后顾之忧,那么他当然要对那些手无寸铁,并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的臣子们下手了。 也就是说,当年最盛大的那一次势力清洗,其实就是由于你们家,才会发生的。” 令峥听了,直接就拍桌而起,脸上怒而斥道:“这简直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一派胡言!魏荆行事毫无章法、随心所欲,你如何能说这是由我们家一手造成的?我在这里听你说这些话,简直就是在浪费。 你快告诉我,那个人在哪里,不然,我就算要打破家规,也一定要与你论一下长短!” “为何不想承认呢,你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这种预感了不是么?”司马婧苓根本就不在意令峥现在这副样子,依旧十分冷静平常地坐在原位。 在司马婧苓的眼中,令峥此时此刻完全就像是一个被剥光了身上衣服,赤裸裸地显露在众人面前让众人参观,指指点点的一个人。 他仍旧倔强的昂着头,什么都不相信,也什么都会去反驳,但是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他那已经有些变得慌张急促的呼吸以及有些动摇的眼神,已经彰显了他内心的犹疑,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 “为何那些以往和你们家交好的官员,不仅拒绝了你们一起辞官的建议,还对你们家破口大骂,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为何有些知道了你们家辞官真的是自己的意愿之后,变得十分失望,最后惨死于自己的家中或者是当街之上。 这真的只是一场场意外,以及世人对你们的不理解么?” 令峥的情绪已经愈来愈激动,额头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冒得厉害。他想对着司马婧苓大喊,这一切都是不对的,都是你在胡说,但是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因为司马婧苓所说,都是真的。 虽然可能细节上有些差异,但是总体上发生的事情,与司马婧苓所说相差无几。 当年确实有很多与他父亲交好的官员,后来都与他们断了联系。那些来劝他们向他们征求真实性的官员,也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去了。 可是他们当初是怎么想的呢? 想的大概就是,魏荆果然开始行动了,可惜这些人…… 可是现在看来,也许就是因为他的父亲,没有守住这最为关键的一步,就让他们所有人,都一再溃败。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现在所有人的,对他们家都不再关心。就算是现在还留有的,曾经与他们家关系很好,他自己能够叫一声“叔叔伯伯”的人,为何与他们家一刀两断,再也不联系了。 可是这个现实,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了呢? 司马婧苓看着令峥有些激动的样子,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也没有与他说琳夫人的事,而是站起身来,慢慢地将抽出绑袖,将身上那件宽大的外衣袖子,一圈一圈地绑了起来, “我知道你现在仍然有些不能够尽信,若是跟我打一场,能够让你舒服一些的话,那我很乐意接受你的这个挑战,毕竟这也显得你,难得硬气一回,不是么?” 令峥倏地抬头看向了司马婧苓,也不管司马婧苓是不是一个女子或者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站起身来就对司马婧苓一字一句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后悔。” 第八十七章 消气之争(4000)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既然主动提出了这样的一个提议,那么她本身自然是不会后悔的。 二人相约比斗一番,从而消解怒气或者是达到一些其他的目的,呆在房间里自然是不行的了,也不能像刚才一般,再房间门口的走廊上大打出手。 因此,司马婧苓便直接找来了刚刚的奴鸨,向她提出子了自己的诉求,让他们红院能够腾出个让人争斗的场地来,省得他们两个在比斗的过程之中,意外破坏了红院的什么财物或者是伤害到了其他无辜的人。 奴鸨的表情有些惊讶,但是却并不为难。 她也没问司马婧苓她与现在的这位莫名出现的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很是迅速地就找好了地方,要领着司马婧苓他们过去。 令峥率先跟着奴鸨走了出去,走之前还故意用满是怒火的眼睛看了看司马婧苓。 司马婧苓面对令峥的挑衅,也只是无谓地耸了耸肩,就要跟着脚步出去,却被刚刚按着司马婧苓的要求,一直默不作声的阿瞒给拉住了。 阿瞒的眼神之中全是不赞同。 他对司马婧苓说道:“阿苓你何必要与他做到这种地步,万一他不知分寸伤到你该如何是好?如果你真的非要用这种方法去打击他,让他认清现实,也看清自己的能力与心思的话,不如就让我去与他比试。” 司马婧苓摇摇头,脸上的笑容虽然未变,但还是十分坚定地拒绝了阿瞒的自荐。 她脸上洋溢着地全是自信,对于接下来的比斗甚至全是期待,根本就没有什么畏惧之意。 她耐心且温柔地对阿瞒说道:“你的心意我知晓,那你自然也是对于我的心意很是明了。 你既然知道,我为何非要将令峥这人逼到这种地步,那自然是知道我必有十全的把握。若不是因为胸有成竹,我又如何非得用这种办法,来解决令峥与琳夫人之间的关系问题呢? 更何况,这人选若是从我换成了你,那就不一样了。” 阿瞒皱皱眉头,十分不赞同地反驳道:“有何不同? 你与他相斗,凭得是你一个女子身份,女子于他令峥的心中,还是处于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地位,即使他在见识到琳夫人的本事之后,意识到了女子这类的弱者,并不都是需要别人保护的,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他仍旧从未变过。 如不若此,他令峥与琳夫人之间的关系,也不会骤然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琳夫人也不会对他令峥避之不及。而阿苓你的想法,就是彻底摧毁令峥的这种自傲,让他明白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厉害,那么有能力。但是这一点,不是只有你才能够做到的。 我,也可以做到!” 阿瞒拉着司马婧苓,十分认真而又严肃地看着她, “现在令峥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地位十分低贱的在这红院里出身的地位极其低贱的人。像是以往,按照令峥自己的想法来说,他也一定不会把我这种人放在眼里的。 所以,若是向我这种他原本以为着的,随便被人一捏就会消亡的贫贱,都能够将他狠狠踩在脚下,那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次损伤信心的事情。” 司马婧苓看着阿瞒的表情,感受到了阿瞒的认真。并且就阿瞒本身的这个理由来说,其实是有些道理的,因为从刚刚令峥的那些所有的反应之中,他确实对于阿瞒的存在,有些看不起。 他之所以感到尴尬与不适,虽然有一部分对于他们两个刚刚这种开放的互动的不适应,但根本上,还是惊讶于司马婧苓本身的豪放。 令峥的眼睛里,从来都没有将阿瞒放入进去。即使看了那么几眼,也不过像是来这里的所有客人一样,对阿瞒这个人进行评估,认为阿瞒他,确实有些惑人之姿的。 若是这样的一个人,都能够打败他,那令峥的自信心,可真是要受过前所未有的打击了。 可司马婧苓要的,从来都不是这种简简单单地打击。 司马婧苓转头看向已经走在前面的令峥,看到她还没有跟上来后,脸上露出的那一丝了然的表情,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兴味起来。 她微微用力,坚定地朝着房间门外踏出了一步,告诉了阿瞒自己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阿瞒无法,跟着司马婧苓踏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改变司马婧苓的想法了,便只能又装作那个柔弱的毫无存在感的人,默默地跟在了司马婧苓的身后。 他听着司马婧苓慢慢地对他说道:“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令峥这个人极为复杂,看似好像极为自信,处处都觉得自己应该强出头,应该将自己能力运用到保护女子、保护弱小的行动之中,但是,他同时却又怀疑着自己的能力,觉得自己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所以,对于他,不能只是简简单单地摧毁,而是应该让他在反复挣扎之中,重塑,若是按照那些从西边来的人口中的教义,大概就叫作若有所感,大彻大悟吧。” 阿瞒耳中听着司马婧苓的话,眼神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悄悄注意着司马婧苓了。 他看着司马婧苓她那作为女子并不宽厚的脊背,却倍觉安心与光明,仿佛跟着司马婧苓,走在她的身后,就能看见这人世间更多美妙的风景,能够感受到独属于她的温柔与力量。 在他身处南御国的那么多些年来,人人都说司马婧苓是一个心狠手辣,不计感情之人,可是在阿瞒的眼中,司马婧苓应该是他见过的这世上最为温柔与心软的人了。 她知道这世间的善是什么样子的,也知道这世上的恶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却总能够驱散周边的恶,向着那条善的道路上行走。这一点于阿瞒来说,就是他之所以动心的原因。 这样一个人在他身边,如何能够让他不心生憧憬? 阿瞒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低下头,在又转过一个弯的时候,将十分阴冷的目光放在了令峥的身上。 司马婧苓执意自己亲自教训令峥,那他就只能守护着司马婧苓的这个想法。这其中若是令峥真的胆敢伤害到司马婧苓的一丝一毫,那么他阿瞒,就绝对不会放过他。趣读 哪怕是在这片土地之上,暴露了他自己的身份。 这个比斗的场地距离司马婧苓的房间,也不算很远,并且也不像是司马婧苓她所想的那般偏僻,相反这里十分宽敞,也十分明亮,周围似乎还围有客人在欢呼着什么。 阿瞒听到这种叫声之后,便了然这地方是用来做什么的。他看着司马婧苓似乎皱着眉头微微思索着的样子,便直接附在司马婧苓的耳边,向司马婧苓解释了这一切的来历。 司马婧苓听后点点头,脸上马上就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原来这就是所谓民间擂台,我早就想见识一番了,却苦于一直都没有机会。没想到我今天只是想教人如何做人,却碰巧满足了我人生中这个存在已久的愿望了,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阿瞒看着司马婧苓这番激动的模样,心中还真是有些百味陈杂。 他一方面为司马婧苓的这种发自内心的开心而开心,可是另一方面,却又为着司马婧苓这种时候还不忘“感化”令峥,让他的心中有些吃味。 于是等看到已经站在比斗场入口处等待他们两个的令峥,阿瞒又恶狠狠地剜了令峥一眼,觉得令峥这个人真是没事找事,十分的麻烦。 而令峥站在入口处,看见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慢慢走近之后,才故意轻笑一声,略带不怀好意地说道:“你竟然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最终会反悔,改变主意呢。 不过若是你改变了主意,我也没有什么惊讶的,毕竟女人么,应该的。” 说着,令峥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阿瞒,对司马婧苓继续说道:“不过姑娘亲自来了,还带着这么一个玩意,想必已经是胸有成竹了。那正好,就由我来试一试姑娘你的水平到底如何。” 司马婧苓笑着,没做推辞,直接第一个就登上了。 阿瞒虽然不能上台,但是他的目光,却紧紧地粘着司马婧苓,生怕她在一会的比斗之中,受了伤。 令峥嘲弄地看了一眼台下的阿瞒,然后也登上了中间,和司马婧苓相对而望。他朝着司马婧苓施了一礼,虽司马婧苓说道:“姑娘可还有什么话要说,过了这个时候,可是什么都无法再说出来了?” 司马婧苓淡淡笑道, “我自是没有什么话说,但是刀剑无眼,还是请公子你自己小心一些,不要等比斗完之后,就再也什么话都听不到了。” 令峥脸色难看了一些,冷冷地说道:“那便请吧,姑娘先行出手,我可不占这一时的便宜。” 司马婧苓挑挑眉,慢慢地抽出了刚才顺手拿到的剑, “公子可不要后悔,若是由我来先出手,公子可就很有可能,再也不知道主动是什么滋味了。” 说罢,也不再谦让,或是等令峥那里再说些什么,直接提剑,飞步而走,朝着令峥的致命之处就角度刁钻地刺了过去。 令峥惊讶至极,然而他心中不论怎么惊讶,躲过眼前这一气势极为凌厉的一剑。 他急急后退几步,在快要退到这比斗的场地边缘之时,才微微一抬脚,腾跃而起,躲了过去。 但他刚刚落在了司马婧苓的身后,还没站稳脚,就看见司马婧苓反身一刺,又让他急退几步。 司马婧苓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出招么?若是还不出招,你可就要被我一直这样压制下去,再也没有机会出招了。” 令峥脸色一沉,却并不言语。 从他的行动之中,看起来似乎是还要继续奉行自己那一套兴味准则,说是要让司马婧苓一手,就一定要将这一手给让到位。 可是眼下的情形,却正如司马婧苓所说,他若是再不出手,就真的没有机会出手了。 司马婧苓的每一剑,真真是恰到好处,半点都不浪费。 而且每一招剑势都十分地凌厉,能够从中看得出来,司马婧苓出招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犹豫过。 令峥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绝对就会一直毫无还手之力地狼狈地被司马婧苓压制到底,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丢脸了。 而且这个场子,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一直就在这附近或者不远处正对着他们这里的小楼。 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盯着他,他一定不能就这样丢脸地下去。 所以,在司马婧苓又一剑此过来的时候,令峥终于拔出了手中的刀,“噔”的一声,与司马婧苓手中的剑,发生碰撞,响起了一声极为明亮的铮鸣之声。 司马婧苓一眼就瞧见了这把刀,心中在暗暗赞叹这把刀很是不错的时候,手中的剑招也并没有停下,只不过是突然转换成了另外一种风格,在周密地防护着司马婧苓子身之外,还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令峥的面前,让令峥迫不得已将攻击的刀势,转变成了防守的刀势。 从根本上看,二人的实力差距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令峥手中的那把刀确实是一把好刀,与司马婧苓随随便便拿的一把剑相碰撞几番,便已经将那柄剑砍出了几个坑。 司马婧苓啧啧两声,对于那把刀的威力,没有人比她自己更了解。可惜,令峥虽然拥有了一把好刀,但是与司马婧苓之间的差距,还是有一些的。 司马婧苓微微扯了一下嘴角,面对着对面气息已经略有些不稳,但是眼神之中却冒出熊熊燃烧着的斗志,这让司马婧苓很是满意。 满意的司马婧苓,下手却更加严厉了。 她手中挥舞着的剑更快,并且变化莫测,让令峥根本就不能这柄剑下一刻就会出现在哪里。但是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令峥却是被这密不透风的剑雨之中,受了伤,一道又一道剑的划痕,出现在了令峥的身上。 几乎就是在一瞬之间,在旁边悄悄观看的所有人,心中就共同响起了一个声音,这公子,怕是要落败了。 第八十八章 达成和解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令峥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自顾不暇,对于去承接司马婧苓的剑就已经很吃力了,更不用说去躲避了。 直到这个时候,令峥才明白,从头至尾托大的只有自己。对方虽然只是一介女子,但是身手武艺要比自己高得多,甚至完可以说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在一个层次的。 但是令峥却不会就此认输。 他咬着牙,尽力抗下司马婧苓的每一次出招,也不管身上的伤口,又多了哪些。 对于令峥来说,认输远比落败要更加难以接受。 司马婧苓的出招愈发凌厉,并且看起来还有些游刃有余,并没有完使尽力。 她看准了令峥的一个漏洞,手势一转就直接将手中的剑送了进去。 令峥一看大事不好,知道自己已经防护不及,就算连忙后退也躲不过这一剑,便打算就这样挺身挨了这剑,然后就此落败算了。 可是,司马婧苓手中的剑并没有就这样直接刺入令峥的胸膛,而是在距离令峥胸膛还不够半指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然后向右一偏,将令峥外衣的盘扣挑了开来。 随即,令峥被汗水浸湿的里衣就露了出来,让众人对他的身形一览无余。 司马婧苓见状还后退了几步,挑挑眉,十分玩笑似的吹了一个口哨。 令峥猛地将自己的外衣拢了起来,脸上挂起了极为羞恼的神色,对司马婧苓简直是怒目而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婧苓笑笑没有说话,而是就那么昂着头,用剑继续指着令峥。 令峥握紧拳头与手中的刀,干脆直接将外衣脱了下来,系在了腰间。 他转了转手中的刀,然后就蹲下了马步,严阵以待。 司马婧苓看了看令峥的这副样子,也不对他客气,抬起剑又朝着令峥刺了过去。 令峥这次的注意力似乎是更为集中了一些,眼中紧紧盯着司马婧苓手中那柄剑的走势不动,等那柄剑向他刺过来的时候,微微一偏头的同时,还台刀挡了回去。 并且在用刀档剑的这一瞬间,手臂翻转,直接用刀背敲向了司马婧苓那支握剑的手。 司马婧苓微微一挑眉,心道令峥终于是聪明了一些,懂得用一些技巧来应对这场比斗。或者说,令峥终于是把这场比斗放在了心上,认真对待起这场比斗的输赢。 可惜的是,司马婧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令峥赢得这场比斗。毕竟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令峥能够彻底认清自己,而不是让令峥在这场比斗之中有所成长就算了。 所以见令峥要用刀背来磕自己的手,司马婧苓并没有就这样后撤回来,而是直接在令峥将刀背送过来之前,又将剑往前送了一段,然后挽了一个剑花,让手中的剑在令峥的腹前划了一道之后,换成了反手,让自己的剑直接挡在了刀背之下。 这柄剑在划过令峥的时候,还又划破了令峥的衣服,让令峥刚刚围在腰间的外衣,又成了一个欲掉不掉的样子。 令峥看见自己的这一举动,不仅没能在司马婧苓身上讨得了好处,反而自己还又吃了亏,马上就后跳一步,与司马婧苓拉开距离。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的状态。 司马婧苓倒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指了指他那个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外衣,似乎在说,你不管你的这件外套了么 令峥沉着脸,皱着眉头看着司马婧苓,然后用自己的一只手将身上虽然还绑着,但也差不多被司马婧苓用剑挑下来的外衣,干干脆脆地扔到了场地外面。 令峥的外衣彻底脱离了令峥的身子,让令峥的部身材都露了出来。 令峥的里衣虽然看起来有些宽松,但是毕竟经过了在炎热天气下的几番打斗,原本宽松的衣物也早就都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了身上。 经过刚刚的短暂一瞥,司马婧苓以及其他一些眼尖的人已经见识到令峥不错的身材了。 这下更是因为没有了阻挡,不论是在场地附近看热闹的还是在不远处楼里那些观看比斗的人,此时此刻都十分清楚地看到了令峥的身材。 胆大豪放的北傲人,直接就大声赞叹起来,更有甚至直接将手中的花或是一些自己贴身携带的东西,就朝着令峥扔了过去。 令峥冷眼看着这些似乎是在表示对他喜欢的东西,眼中的羞恼与怒意不停地翻滚之中,似乎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然后对着司马婧苓将她部包裹起来,让她感受到他这些或是痛苦、或是焦虑、或是怀疑、或是升起等等等等复杂的情绪。 可是,他的这些情绪,却都只能发泄在他的一刀又一刀之中,一刀又一刀完都碰不到司马婧苓的沮丧之中。 他的里衣系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司马婧苓的剑给挑了下来,可是这个时候的他,却已经完不能在意了。 “既然你已经完不在意你身上的这件衣服了,那就由我来帮你,将他完脱掉吧。” 令峥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这么一句话,随之而来的便是司马婧苓完爆发式的出招,这让令峥似乎感受到对面与他对战的人,已经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了,而是像一座大山一般,狠狠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当然,除了压住了他的心头,还雅致住了他们的手。 令峥手里的刀,不知道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 他的衣服早就已经像是雪花一般,飘飘洒洒地落在了比斗场地之中。 令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管,直接就躺在了地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什么都无法看见的夜空,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自己的曾经,又到底做了些什么。 司马婧苓收了剑,走到了令峥的身边,然后低下头对令峥说道:“现在胜负结果已分,公子心中,应该有了些想法。这世界很大,公子你只是见到了这个世界一丁点地方,还有很多你未见过的,也未曾知道的。勇敢地走出那一点点的满足,不再拘泥于假象中的世界,你可以收获更多。” 令峥听了之后,抬起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有些苦笑着说道:“我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现在意识到,也不算晚。”司马婧苓笑着说道,“你要找的那个人,我见过,之所以不告诉你,我想你也明白原因。 你自己觉得你能够见她的时候,就来找我,我会带你去见她的。” 令峥没有像是最开始见到司马婧苓那般,一听到有关于琳夫人的消息,就要迫不及待地追问下去。 他放在地上的手紧紧握住了拳头,但是却控制住了自己,没有一下子就跳起来。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才问了一个他目前十分关心的问题, “我记住姑娘你说的话了,不过我现在有一个疑问想要问问姑娘你。你的身手武艺十分厉害,在与我比斗的时候,有很多方法可以让我彻底落败,再也生不出什么反抗之心,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为何你一定要将我的衣服弄破呢” 他问了之后,并没有马上就从自己的耳边听到司马婧苓的回答,而是从很远之处听到了司马婧苓的回答。 司马婧苓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调笑的意味, “公子这个疑问,实在是有些愚笨了。想一想公子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哪里,自然就会知道,我为何要将公子的衣服刺破了” 令峥一愣,然后将放在眼睛上的手臂放下,马上起身就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那里早已经没有了司马婧苓的身影。 他怔了怔,随即想到什么似的,看向了自己的旁边,就看到了刚刚由司马婧苓所用的那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成了两截。令峥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自顾不暇,对于去承接司马婧苓的剑就已经很吃力了,更不用说去躲避了。 直到这个时候,令峥才明白,从头至尾托大的只有自己。对方虽然只是一介女子,但是身手武艺要比自己高得多,甚至完可以说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在一个层次的。 但是令峥却不会就此认输。 他咬着牙,尽力抗下司马婧苓的每一次出招,也不管身上的伤口,又多了哪些。 对于令峥来说,认输远比落败要更加难以接受。 司马婧苓的出招愈发凌厉,并且看起来还有些游刃有余,并没有完使尽力。 她看准了令峥的一个漏洞,手势一转就直接将手中的剑送了进去。 令峥一看大事不好,知道自己已经防护不及,就算连忙后退也躲不过这一剑,便打算就这样挺身挨了这剑,然后就此落败算了。 可是,司马婧苓手中的剑并没有就这样直接刺入令峥的胸膛,而是在距离令峥胸膛还不够半指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然后向右一偏,将令峥外衣的盘扣挑了开来。 随即,令峥被汗水浸湿的里衣就露了出来,让众人对他的身形一览无余。 司马婧苓见状还后退了几步,挑挑眉,十分玩笑似的吹了一个口哨。 令峥猛地将自己的外衣拢了起来,脸上挂起了极为羞恼的神色,对司马婧苓简直是怒目而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婧苓笑笑没有说话,而是就那么昂着头,用剑继续指着令峥。 令峥握紧拳头与手中的刀,干脆直接将外衣脱了下来,系在了腰间。 他转了转手中的刀,然后就蹲下了马步,严阵以待。 司马婧苓看了看令峥的这副样子,也不对他客气,抬起剑又朝着令峥刺了过去。 令峥这次的注意力似乎是更为集中了一些,眼中紧紧盯着司马婧苓手中那柄剑的走势不动,等那柄剑向他刺过来的时候,微微一偏头的同时,还台刀挡了回去。 并且在用刀档剑的这一瞬间,手臂翻转,直接用刀背敲向了司马婧苓那支握剑的手。 司马婧苓微微一挑眉,心道令峥终于是聪明了一些,懂得用一些技巧来应对这场比斗。或者说,令峥终于是把这场比斗放在了心上,认真对待起这场比斗的输赢。 可惜的是,司马婧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令峥赢得这场比斗。毕竟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令峥能够彻底认清自己,而不是让令峥在这场比斗之中有所成长就算了。 所以见令峥要用刀背来磕自己的手,司马婧苓并没有就这样后撤回来,而是直接在令峥将刀背送过来之前,又将剑往前送了一段,然后挽了一个剑花,让手中的剑在令峥的腹前划了一道之后,换成了反手,让自己的剑直接挡在了刀背之下。 这柄剑在划过令峥的时候,还又划破了令峥的衣服,让令峥刚刚围在腰间的外衣,又成了一个欲掉不掉的样子。 令峥看见自己的这一举动,不仅没能在司马婧苓身上讨得了好处,反而自己还又吃了亏,马上就后跳一步,与司马婧苓拉开距离。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的状态。 司马婧苓倒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指了指他那个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外衣,似乎在说,你不管你的这件外套了么 令峥沉着脸,皱着眉头看着司马婧苓,然后用自己的一只手将身上虽然还绑着,但也差不多被司马婧苓用剑挑下来的外衣,干干脆脆地扔到了场地外面。 令峥的外衣彻底脱离了令峥的身子,让令峥的部身材都露了出来。 令峥的里衣虽然看起来有些宽松,但是毕竟经过了在炎热天气下的几番打斗,原本宽松的衣物也早就都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了身上。 经过刚刚的短暂一瞥,司马婧苓以及其他一些眼尖的人已经见识到令峥不错的身材了。 这下更是因为没有了阻挡,不论是在场地附近看热闹的还是在不远处楼里那些观看比斗的人,此时此刻都十分清楚地看到了令峥的身材。 胆大豪放的北傲人,直接就大声赞叹起来,更有甚至直接将手中的花或是一些自己贴身携带的东西,就朝着令峥扔了过去。 令峥冷眼看着这些似乎是在表示对他喜欢的东西,眼中的羞恼与怒意不停地翻滚之中,似乎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然后对着司马婧苓将她部包裹起来,让她感受到他这些或是痛苦、或是焦虑、或是怀疑、或是升起等等等等复杂的情绪。 第八十九章 何时牵扯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琳夫人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神,然后失笑了一下,对司马婧苓说道:“啊,确实是这么个理才对,是我自己魔怔了,见了这枚金钗就想起了一些往事,心思便也就乱了。” 司马婧苓轻笑了一下,坐在了琳夫人的面前,示意夜雀给朱管事松了绑,随后便用十分轻松的语气对琳夫人说道:“心思乱了有时候不一定是件坏事,说不定可以趁此机会想起那些以为自己忘记了,其实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的事情呢?” 琳夫人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司马婧苓,看着她微笑着,像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又像是很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改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司马婧苓。 司马婧苓倒是看出了琳夫人这一时的无所适从,主动为琳夫人解决这眼下的困境。 她干脆直接地为琳夫人指出了一条可以在现在这个时候说出口的话题。 她说道:“琳夫人既然已经拿到了这枚金钗,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将这金钗背后的故事来说一说吧。我们其实也十分好奇,按着你和魏岚并不交好的感情,你为什么会与那个一直呆在魏岚身边多年的老宫人有所牵连呢?” 琳夫人摩梭了一下手里的金钗,想了想,缓缓地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其实说起来,我与那老宫人的交集,要比与魏岚的交集早。早在我进宫之前,就已经和老宫人他有了联系。 那名老宫人,姓魏,是这北傲为一个被赋予了皇室之姓的阉人。” 司马婧苓微微一挑眉,这下对于老宫人的身份倒是多了很多兴趣。 一个阉人,即使身处宫中多年,也不是他能够冠以皇姓的原因,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故事。 毕竟就以他们南御国来说,同样都是宦臣,也同样都是极受宠信,在宫中可以说是拥有者举重若轻作用的中书令,也没有被他们南御国的先祖冠上什么皇姓。 在他们南御国,世家的荣辱高于一切,包括皇室在内,都极其注重自己家族的延续与威严。 所以,在如此环境之下,想要让一个宦臣,一个阉人拥有和他们同等的姓氏,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姓氏,被这种不净之人,不完全的人来玷污。 他们可以拥有权力,但是不能拥有身份。 也因着这个原因,南御国近年来,也总会隔三岔五发生一些阉人作乱的事情。 他们作乱的诉求,也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能够拥有身份,不至于在身后,连祖坟都无法入进去。 而据司马婧苓所知,在北傲国,阉人的地位比之南御更为低下。 北傲男儿铁骨铮铮,必须拥有完全的身体,强健的体魄以及雄壮的身躯。 所以阉人在他们的眼中,完全就不能称之为人,更加不愿意说他们也曾经是北傲男儿中的一员了。 在北傲,阉人的存在就如同牲畜一般,毫无地位可言,任谁都能够走上来踩上一脚。 他们不仅没有自己的身份,更不可能像是在南御一般,有官职可做,甚至于有些阉人的官职等级,都要比一些常人要高。 他们只能认清楚自己作为下等人的本分,每天任劳任怨伺候着上边的贵人便可以了。 因此,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有一位阉人竟然能够姓“魏”,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个殊荣。也由此可见这位老宫人的心机手段。 “魏中侍当真是可以称得上是一位老人,在他小小年纪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当初北傲高祖皇帝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宫人了,只不过当时他年纪还小,高祖皇帝又已经人到暮年,所以二人并没有再多的交集,高祖皇帝便已经崩了。 高祖皇帝一崩,他们这些跟着伺候的,原本都要一起陪葬,只不过因为魏中侍年纪太小,并且平时做事为人极为通透利落,被诚帝一眼就相中,于是就这么被留下了命,还接到了诚帝的宫中。 这算得上是魏中侍渐渐崭露头角的开始。 魏中侍的外表看起来总是温温吞吞的,待人又极其细致温柔,从来都不会将凌厉这个词轻易地对别人展示,除非这个人,真的触碰到了皇室的威严,或者说,对北傲来说,有些不利的想法。 当然,让魏中侍真正立在不败之地的,还是在诚帝之后的,那位阿瞒的祖父、曾经属意阿瞒的父亲为自己接班人的靖帝。他在位期间,曾经有一次陷入了极度危险之中,然后救了他的人,就是魏中侍。” 司马婧苓琢磨了一下这其中的关系,发现如果不是因为魏岚的年纪实在是对不上的话,这其中的一步步都像是魏岚一点点安排的,让魏中侍能够接近每一代帝王,并且还一点都没有让这些帝王对魏中侍升起什么防备之心,然后到最后的时候,魏中侍的所有所有,其实都是为魏岚服务的。 年龄对不上,司马婧苓便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不过即使如此,司马婧苓也不相信这一切都恰巧是一个巧合。 她虽然还未曾见过魏岚一面,也没有直接与魏岚交过手,但是就这些天的举动之中,她已经对魏岚有了一个直觉般的认识,她觉得,魏岚不太是一个见魏中侍功成名就之后,才生了一个利用魏中侍的想法,而是在一开始还不知道魏中侍这个人的时候,魏岚就已经与魏中侍有了联系。 司马婧苓淡淡地掩下了眼帘,将眼中所有的神思都掩盖了下去。 她语气莫测地向琳夫人问道:“当初靖帝遇到了什么危险,琳夫人你知道么?” 琳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闪烁了一下神思,回答道:“当初具体发生了什么,其实我是不清楚的。但是这枚金钗,确实是在这个时候送出去的。 当时魏中侍为了救靖帝,受了很严重的伤,所有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只有我这里,恰巧有一个极为危险的法子。 这个法子,大概就是‘以毒攻毒’,以一剂猛药给魏中侍服下,让这股子药性,直接将魏中侍的生气给充起,从而让他能够和外界的药物一起配合,缓慢地恢复身体。 但是这种法子的后遗症就是,此后的身子极弱,再也不能像从前一般精力充沛了。” 当时情况确实挺紧急的,靖帝当机立断,就选择了琳夫人的这个法子。 好在,这个法子确实起作用了,魏中侍很快就有了神智。 他对于靖帝的这个选择,也很是感激,对于琳夫人的救命之恩,更是一直都放在心上。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发现,魏中侍与魏岚,有什么关系。”琳夫人微微眯着眼睛,眼神之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冷意,“直到在靖帝和魏中侍都在养伤的期间,我暗中查探这场意外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才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意外。” 司马婧苓的眼帘一掀,心中的猜测在这一瞬间,有了证实。 琳夫人的眼神和司马婧苓对在了一起,二人彼此透露出的眼神讯息之中,都有了一些明显的了然。 “坚定我这个想法的,其实并不是我后来查到了什么,而是靖帝的态度。”琳夫人笑了笑,嘴角慢慢掀起了一抹弧度,“按理说,我能够注意到的事情、查到的事情,靖帝也应该能够清楚,也能够明白。我在查探的途中,就曾经注意到靖帝的人手。 那个时候的我,正巧苦于没有什么进展,便打算就此作罢,听一听靖帝调查的结果。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竟然亲自被靖帝本人,不了了之了。” “呵。”司马婧苓听了琳夫人的话后,轻嗤了一声,然后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桌案,“一场有预谋的让自己差点命丧当场的意外,不想着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从而追究这幕后之人,反而还亲手将真相压下,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实在是让人不怀疑都不行。” 琳夫人淡淡笑了一下,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她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司马婧苓就已经能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清楚了。 魏中侍成为了魏中侍,这件事情背后的原因,占了很大的比例。 想到这里,司马婧苓突然眯了眯眼睛,轻轻蹙了一下眉头,向琳夫人问道:“那你是如何得知魏岚和魏中侍的关系的?那个时候直接联系魏中侍的人,你应该还没有发现吧?按理来说,那个时候,你应该只是对于魏中侍这个人有了一点怀疑。”琳夫人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神,然后失笑了一下,对司马婧苓说道:“啊,确实是这么个理才对,是我自己魔怔了,见了这枚金钗就想起了一些往事,心思便也就乱了。” 司马婧苓轻笑了一下,坐在了琳夫人的面前,示意夜雀给朱管事松了绑,随后便用十分轻松的语气对琳夫人说道:“心思乱了有时候不一定是件坏事,说不定可以趁此机会想起那些以为自己忘记了,其实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的事情呢?” 琳夫人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司马婧苓,看着她微笑着,像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又像是很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改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司马婧苓。 司马婧苓倒是看出了琳夫人这一时的无所适从,主动为琳夫人解决这眼下的困境。 她干脆直接地为琳夫人指出了一条可以在现在这个时候说出口的话题。 她说道:“琳夫人既然已经拿到了这枚金钗,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将这金钗背后的故事来说一说吧。我们其实也十分好奇,按着你和魏岚并不交好的感情,你为什么会与那个一直呆在魏岚身边多年的老宫人有所牵连呢?” 琳夫人摩梭了一下手里的金钗,想了想,缓缓地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其实说起来,我与那老宫人的交集,要比与魏岚的交集早。早在我进宫之前,就已经和老宫人他有了联系。 那名老宫人,姓魏,是这北傲为一个被赋予了皇室之姓的阉人。” 司马婧苓微微一挑眉,这下对于老宫人的身份倒是多了很多兴趣。 一个阉人,即使身处宫中多年,也不是他能够冠以皇姓的原因,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故事。 毕竟就以他们南御国来说,同样都是宦臣,也同样都是极受宠信,在宫中可以说是拥有者举重若轻作用的中书令,也没有被他们南御国的先祖冠上什么皇姓。 在他们南御国,世家的荣辱高于一切,包括皇室在内,都极其注重自己家族的延续与威严。 所以,在如此环境之下,想要让一个宦臣,一个阉人拥有和他们同等的姓氏,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姓氏,被这种不净之人,不完全的人来玷污。 他们可以拥有权力,但是不能拥有身份。 也因着这个原因,南御国近年来,也总会隔三岔五发生一些阉人作乱的事情。 他们作乱的诉求,也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能够拥有身份,不至于在身后,连祖坟都无法入进去。 而据司马婧苓所知,在北傲国,阉人的地位比之南御更为低下。 北傲男儿铁骨铮铮,必须拥有完全的身体,强健的体魄以及雄壮的身躯。 所以阉人在他们的眼中,完全就不能称之为人,更加不愿意说他们也曾经是北傲男儿中的一员了。 在北傲,阉人的存在就如同牲畜一般,毫无地位可言,任谁都能够走上来踩上一脚。 他们不仅没有自己的身份,更不可能像是在南御一般,有官职可做,甚至于有些阉人的官职等级,都要比一些常人要高。 他们只能认清楚自己作为下等人的本分,每天任劳任怨伺候着上边的贵人便可以了。 因此,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有一位阉人竟然能够姓“魏”,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个殊荣。也由此可见这位老宫人的心机手段。 “魏中侍当真是可以称得上是一位老人,在他小小年纪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当初北傲高祖皇帝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宫人了,只不过当时他年纪还小,高祖皇帝又已经人到暮年,所以二人并没有再多的交集,高祖皇帝便已经崩了。 第九十章 心动条件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奴鸨好像早有准备司马婧苓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对着司马婧苓露出了一个一看就很假,看起来极尽谄媚,但是实际上却客气至极的笑容, “姑娘这个要求,按理来说其实并不怎么过分,我们这红院的规矩,其实只要能够给予我们足够的价钱,那自然就是可以将在这红院里头属意的人给带走。可是,这位琴师的身份,却是有点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司马婧苓高昂着下巴,一副目中无人、趾高气扬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红院是什么地方,这里面的人那都是可以随意买卖的,我这里有足够的钱,难道都不能将人买走了不成?” 司马婧苓忽然低下了头,微眯着眼睛有些阴沉地盯着奴鸨,像是有些怀疑又有些嗤讽地说道: “你们若是不想放人就直说,不必找一个如此荒诞的理由,什么叫作身份特殊?呵,若是真有身份特殊的我无法动的人,那有问题的,可就是你们红院了!” 奴鸨脸上的笑容没有变过,整个人面对司马婧苓的这番咄咄逼人,显得很是平静安稳。 她看了看司马婧苓身后站着的琳夫人,然后又将目光转回到了司马婧苓的身上,对司马婧苓说道:“不如我们,问一下琴师本人的意见如何?” 司马婧苓微微挑挑眉,有干脆一撩衣袍,很是潇洒地坐了下来,饶有趣味地盯着琳夫人的方向。 琳夫人感受到司马婧苓和奴鸨两个人的目光,心中却并无压力。 先不说她本来就与司马婧苓这边已经达成了约定,就红院这里本身来说,就不是她主动来的地方。 红院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她虏到这个地方来,她的心中,本来就有很大的不满,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再加上自己有意躲避令峥,不想将事情闹大,所以才会让自己宽心,示意自己先安稳地待在这里,稍安勿躁,看看这里的人,到底是有些什么目的。 然后她就被带到了这里,遇上了司马婧苓。 她想了想,按着司马婧苓展露给她的实力,想要将她从这里悄无声息地带走还不被任何人发现,也是轻而易举的。 可是司马婧苓偏偏就想了这么一个方式,直面奴鸨,想要通过奴鸨那里的渠道,来将她带走,这实在是不得不让她在心底再多走几番心思。 离开是肯定要离开的。只不过这个离开的态度该如何表现,实在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 好在琳夫人并没有思考多久。 这红院其实处处透着古怪,自己的行为未必不再他们的预测之中,所以自己若是假意犹豫,他们一定马上就能够看出来,并不能真正探清他们的底细,所以,不如就干脆坚决抗拒到底。 于是琳夫人冷哼一声,似乎还有些惊奇地反问道:“哦,竟然还能听一下我的意见?我以为,我在这里,并没有什么表达意见的权力呢。” 琳夫人话中满满的讽意,任谁都能清楚地听出来,可是这样的态度才是更符合琳夫人这个人的。 果然奴鸨听了琳夫人的话后,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了然,半点怀疑或是疑惑的样子都没有。 她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似乎颇为可惜地说道:“这样啊,看来我们红院这个地方,还是留不下您这样的人才来做我们的琴师了。” 琳夫人冷冷地说道:“留下?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想你们应该必我自己更清楚。所以,你们竟然还有脸面去奢望我能留下。” 奴鸨摇摇头,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对琳夫人说道:“其实这里面是有些误会在的,不过看样子,您是没有这个心情来听我们的解释了。 其实,我们是真心诚意地邀请你,来我们这里长驻,毕竟我们这里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即使是一个红院,但是我们绝对会保护每一个人的权益和意愿……” 琳夫人还未听完奴鸨的话,就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你不必再说了,越说我越觉得你们虚伪。尊重和保护每一个人的权益,就是在没有征求到我自己的意愿的时候,私自将我虏到这里,就是在我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我带到这里来给客人弹奏? 你们这些个人,非得让我把话说这么明白才可以么?” 司马婧苓听了琳夫人的话后,适时地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奴鸨,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这里应该是一所正规的红院,不是什么贩卖人口的场所吧?你们竟然明目张胆地做虏人的事情的么?” 说着说着,司马婧苓的情绪忽然就激动起来,拍着面前的案几,就站了起来,大声地吵嚷道: “你们这红院到底是什么情况,里面的人到底有多少是你们通过正规渠道或是自愿而来的?是不是你们这里,只要看上了好看的或者是有些能力的,就会不顾及他自己的意愿,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将这些人留下呢? 你们现在有的这些公子姑娘,不会曾经就是我们这些客人吧?” 司马婧苓嚷嚷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大,让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有些吵闹的声音,都忽然之间静了下来。 奴鸨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她脸上的笑容终于停留在了一个十分僵硬的弧度。 奴鸨慢慢地将脸上的笑容敛下,然后也就是在她敛下笑容的一瞬间,外面的喧闹似乎又传进了房间里来,刚刚那一时间的安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奴鸨定定地看了司马婧苓许久,才对司马婧苓说道:“主人让我一定要多注意一下你,却还是被我自己有些疏忽掉了。不过没关系,这最后的结果,也是在主人的预料之中。 现在,就请姑娘跟我来一趟,你目前想要知道的答案,也许这一次,你就能够找到呢?” 不得不说,奴鸨的这个建议是在很是诱人。 司马婧苓做这么一出,本来就是想要探一下这个红院的底,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让奴鸨主动邀请她去见识所有的答案,她自然是十分心动的。 她看了一眼阿瞒,就算是表示了自己的决定。 阿瞒便默默地跟在了司马婧苓的身边。 奴鸨看了一眼阿瞒,也没有说些什么,算是默认了阿瞒可以与司马婧苓一起。 而至于琳夫人,奴鸨则又叫进来了另外一名下人,让她带着琳夫人,去往另外一个地方。 她对琳夫人和司马婧苓两个人说道:“琳夫人的安危其实并不需要担心,我们并不会对琳夫人您做些什么,只不过您的疑惑,需要去另一个地方解答罢了。 至于您能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如何离开,那就要看这位姑娘的了。” 琳夫人紧紧皱着眉头,对于红院这个地方的存在,更是难以理解了。 她看了看十分平静的司马婧苓,就像是也预见到了这一切的发展一样,心里不由得也静了下来。 她舒缓了一下自己紧皱的眉头,让自己放松下来,跟着那个被奴鸨叫进来的另外一个下人,去了其他地方。 而司马婧苓和阿瞒,则跟着奴鸨,从密室而出,避开了所有的人群,来到了红院中最为隐秘的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十分的僻静,并且还独立于整个红院的构造。奴鸨好像早有准备司马婧苓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对着司马婧苓露出了一个一看就很假,看起来极尽谄媚,但是实际上却客气至极的笑容, “姑娘这个要求,按理来说其实并不怎么过分,我们这红院的规矩,其实只要能够给予我们足够的价钱,那自然就是可以将在这红院里头属意的人给带走。可是,这位琴师的身份,却是有点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司马婧苓高昂着下巴,一副目中无人、趾高气扬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红院是什么地方,这里面的人那都是可以随意买卖的,我这里有足够的钱,难道都不能将人买走了不成?” 司马婧苓忽然低下了头,微眯着眼睛有些阴沉地盯着奴鸨,像是有些怀疑又有些嗤讽地说道: “你们若是不想放人就直说,不必找一个如此荒诞的理由,什么叫作身份特殊?呵,若是真有身份特殊的我无法动的人,那有问题的,可就是你们红院了!” 奴鸨脸上的笑容没有变过,整个人面对司马婧苓的这番咄咄逼人,显得很是平静安稳。 她看了看司马婧苓身后站着的琳夫人,然后又将目光转回到了司马婧苓的身上,对司马婧苓说道:“不如我们,问一下琴师本人的意见如何?” 司马婧苓微微挑挑眉,有干脆一撩衣袍,很是潇洒地坐了下来,饶有趣味地盯着琳夫人的方向。 琳夫人感受到司马婧苓和奴鸨两个人的目光,心中却并无压力。 先不说她本来就与司马婧苓这边已经达成了约定,就红院这里本身来说,就不是她主动来的地方。 红院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她虏到这个地方来,她的心中,本来就有很大的不满,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再加上自己有意躲避令峥,不想将事情闹大,所以才会让自己宽心,示意自己先安稳地待在这里,稍安勿躁,看看这里的人,到底是有些什么目的。 然后她就被带到了这里,遇上了司马婧苓。 她想了想,按着司马婧苓展露给她的实力,想要将她从这里悄无声息地带走还不被任何人发现,也是轻而易举的。 可是司马婧苓偏偏就想了这么一个方式,直面奴鸨,想要通过奴鸨那里的渠道,来将她带走,这实在是不得不让她在心底再多走几番心思。 离开是肯定要离开的。只不过这个离开的态度该如何表现,实在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 好在琳夫人并没有思考多久。 这红院其实处处透着古怪,自己的行为未必不再他们的预测之中,所以自己若是假意犹豫,他们一定马上就能够看出来,并不能真正探清他们的底细,所以,不如就干脆坚决抗拒到底。 于是琳夫人冷哼一声,似乎还有些惊奇地反问道:“哦,竟然还能听一下我的意见?我以为,我在这里,并没有什么表达意见的权力呢。” 琳夫人话中满满的讽意,任谁都能清楚地听出来,可是这样的态度才是更符合琳夫人这个人的。 果然奴鸨听了琳夫人的话后,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了然,半点怀疑或是疑惑的样子都没有。 她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似乎颇为可惜地说道:“这样啊,看来我们红院这个地方,还是留不下您这样的人才来做我们的琴师了。” 琳夫人冷冷地说道:“留下?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想你们应该必我自己更清楚。所以,你们竟然还有脸面去奢望我能留下。” 奴鸨摇摇头,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对琳夫人说道:“其实这里面是有些误会在的,不过看样子,您是没有这个心情来听我们的解释了。 其实,我们是真心诚意地邀请你,来我们这里长驻,毕竟我们这里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即使是一个红院,但是我们绝对会保护每一个人的权益和意愿……” 琳夫人还未听完奴鸨的话,就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你不必再说了,越说我越觉得你们虚伪。尊重和保护每一个人的权益,就是在没有征求到我自己的意愿的时候,私自将我虏到这里,就是在我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我带到这里来给客人弹奏? 你们这些个人,非得让我把话说这么明白才可以么?” 司马婧苓听了琳夫人的话后,适时地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奴鸨,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这里应该是一所正规的红院,不是什么贩卖人口的场所吧?你们竟然明目张胆地做虏人的事情的么?” 说着说着,司马婧苓的情绪忽然就激动起来,拍着面前的案几,就站了起来,大声地吵嚷道:你们这些个人,非得让我把话说这么明白才可以么?” 第九十一章 身世一角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魏岚的这个举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为了向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展示他即使没有身处大都,也时时刻刻掌握着了他们两个的行踪,告诉司马婧苓和阿瞒,他已经知道,他“亲爱的弟弟”以及远方的公主贵客,已经如他所想,到了他的家里做客。 可是,这样的讯息,本可以通过任何方式展现出来,可魏岚偏偏选择了这么一种让人生厌的方式来故意刺激他,这实在是让阿瞒不喜。 他的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愤怒,恨不得马上上前身手将眼前的这些画像全都撕碎,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魏岚若是只想简简单单地用一些手段来恶心他的话,那就不会用这些看起来与他母亲相像的画像了,所以这些画像,一定还有着其他的作用。 阿瞒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对司马婧苓说道:“他要给我们的惊喜,应该不只是这些。 我仔细地看过了,这些画像上的人,确实是与我母亲十分的相像,就连神态气质等方面,都与我母亲如出一辙。可只有一个地方,是与我母亲不同的,那就是她的眼珠。” “眼珠?”司马婧苓闻言朝着这些画像又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画像上的人,眼珠子确实有些奇怪。 人的眼珠子本该都是一色,可画像上这人却一明一暗,呈现异色,着实与常人不同。 只不过这一点,作画之人并没有十分明显地凸显出来,因此若不是仔细看过的话,很容易就将画上之人的这个特点,给忽略过去了。 “异色之人,这可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司马婧苓有些啧啧称奇,对于魏岚卖出来的关子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她扭头笑着看向阿瞒,向他问道:“你可还记得,前两日我们从夜鸦和夜翁那里得来的消息?” 阿瞒点了点头。 于是司马婧苓便继续说道:“《四国志》中有记载,‘东临仙境,其人仙人;天人赐眸,通人之径,可察人心’。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在东临国,人有异眸,其实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在东临国可以算得上是地位崇高,受人尊敬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距离东临有段距离,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牵涉的北傲国中,一个发展了多年,拥有着全北傲最强大的地下暗皇的画上呢?除非,这个暗皇,与画上之人相识,甚至还很是熟悉。” 阿瞒也想起了书中对于东临国的描述。 在北傲多年的他,唯一可以不受打扰,也深觉宁静的时候,便是看各种各样书的时候。 北傲重武轻文,能够肆无忌惮看书的,实在是不多。 上到皇亲贵胄,下到平民百姓,每天其实都要将大笔的精力放在如何提高自己的武力身上,根本就没有哪个闲心去看一看书,增长一下自己的见闻。而自己能够从小就有各种各样的书看,还是由于自己父亲的主张。 可是后来…… 不过自从他去往南御国之后,就有了大把的看书时间。 南御国不会像北傲国一般,有明显的倾向,虽然在众人的印象之中,南御国的人就都是一些只会读书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但是在阿瞒的了解之下,发现南御国的习武之人也不少,并且大家对于选择习文还是习武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一些著书巨作之中,也有着许多关于如何提升涉猎之法的理论。 这些用来提升实际技能的“理论用书”,在土生土长的、从小就练习着骑射的北傲人看来,竟然也颇有些道理,甚至可以给习武者提供出很好的训练方法,是有效用的。 但,阿瞒的兴趣,却不在这些。 他其实还是想从南御国这里收录的一些各种各样的书中了解世界,开阔眼界,增长自己的智谋之力。 其中一本,就是刚刚司马婧苓提到过的《四国志》。 《四国志》这本书,顾名思义,就是有关于这世上目前最有影响力的四个大国。 除了南御国、北傲国、东临国之外,还有一个就是西蕃国。 北傲国尚武,南御国文武兼重,西蕃国则是十分注重经济,整个国家的商队可以说是走遍了这世上的所有角落,与南御国的关系十分亲密,毕竟南御国可以给他们的货物,更为合理的价格。 至于东临国,则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国家。 可能是因为东临国临海,它与其他国家之间,也并没有一条直接的通路,这便让它显得有些神秘,许多人都对东临国心向往之。 可是要去东临国,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四国志》中,对于东临国的记载,十分的长,大概是因为前往东临的旅途十分难得,能够有幸去往东临国的人,自然是想要把自己所有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 可是也许是这人对于东临国的态度太过推崇与激动,因此对于东临国的记叙之中,满满的都是一些惊叹惊奇,在阿瞒看来,着实是有些失真了,虽然读起来,确实十分有趣。 没想到到了今日,当初在书中看到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阿瞒的心中,一时间竟然有些百感交集。 他似乎是喟叹了一声, “没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确实是没有想到。”司马婧苓赞同地应了一声,“原来魏岚,真的不是皇室之人。” 阿瞒突然抬起头来,怔愣地看了一眼司马婧苓,然后便哑然失笑。 罢了,他们虽然说得不是一回事,但最后结果,也没差。 他颇有些无奈,故意装作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这样以来也挺好的,省得日后我找魏岚报仇的时候,还会在心中想一下我们彼此之间的亲缘。” “你会不会心软这件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之间很有可能,是有亲缘关系的。也就是说,你们其实一直都是亲兄弟。”司马婧苓听了阿瞒的化之后,并没有顺着阿瞒的这种故作轻松的氛围聊下去,而是选择直接打破了阿瞒的这种想法。 她掀开了其中的一幅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的画像,竟然从中抽出了一条写着字的丝绢。 她看着丝绢上绣着的荷花,以及荷花之上的“菡萏”二字,还是觉得有些疑问,便在这屋子的周围扫了一眼,于是,画旁边的一个看起来实在是有些突兀的瓶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个瓶子里的花,早就谢了。 这屋子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收拾的,既然有人收拾,那为何不会将这瓶中的花给换了呢? 司马婧苓觉得奇怪,便过去伸手将瓶中那凋谢了花拔掉,将手中的这个丝绢,扔进了瓶中。 等再捞起来的时候,上面就已经全是密密麻麻的字了。 司马婧苓从头至尾地阅读了一遍,发现这上面记载着的,就是这位“菡萏”的过往,其中就提到了她曾经有两个孩子的事情。 司马婧苓看完之后,除了有些惊讶之外,竟然觉得确实是这样的一种踏实感,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早就有了这样的猜测,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当司马婧苓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注意到阿瞒的脸色僵硬了一下,然后就变的十分平静,并没有她预想之中出现的各种反应。 但是,阿瞒这样的平静,却也侧面反应了,他的心中,其实也与司马婧苓一样,对他自己的身世也有过这样的猜测。 司马婧苓沉默着没有说什么,打算让阿瞒自己能够独立冷静一些。 他们两个人,则就各自沉默,默默地搜索着这屋子里存在着的其他讯息。 不一会儿,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就搜出了很多能够证明他们确实是东临国人所生的证据,包括夜鸦和夜翁当时注意到的那枚玉佩。 两人一起注视着这枚玉佩,面面相觑。 半晌,司马婧苓叹了一声气,说道:“玉佩都送给我们了,看来魏岚确实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楚。这样也好,倒是不需要让夜鸦和夜翁想办法再入那魏中侍的府上了。 不过在我看来,魏岚他只是知道我有这么一个举动,但是对于夜鸦和夜翁的存在,他还是有些存疑的。不然,依着他的性子,直接将这玉佩放在夜鸦和夜翁的枕头旁,让他们交由我,不是更好么?” 阿瞒点点头,算作是认同了司马婧苓的这个想法。 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也想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即使与东临国有关,但那也不影响他是北傲男儿的认知。 他想要回到北傲,在北傲做出一番作为,将当年的旧账一个一个全都清算干净之后,建立一个真正的、统一的王朝。所以,东临于他,也不过就是存在于书本之中的,一个十分神秘又陌生的国度罢了。 两人又到处看了看,发现除了这些东西之后,就再无其他,便打算告辞。 他们走出屋子的时候,奴鸨就在外面等候。 他交给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一封信之后,就对司马婧苓和阿瞒说道:“从这里出去走向西偏门,那里有一辆马车在等着,琳夫人也被我们红院的人给带到了马车中,所以你们大可直接坐着马车离开了。” 说罢,奴鸨便就直接离开了。 司马婧苓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了看这附近实在又实在是昏暗,便打算揣着这封信,离开红院再看。 于是,她就伸手搭上了阿瞒习惯性伸出来的胳膊,二人缓缓沿着来路,闻者荷香,朝西偏门慢慢而去。 司马婧苓沉默着没有说什么,打算让阿瞒自己能够独立冷静一些。 他们两个人,则就各自沉默,默默地搜索着这屋子里存在着的其他讯息。 不一会儿,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就搜出了很多能够证明他们确实是东临国人所生的证据,包括夜鸦和夜翁当时注意到的那枚玉佩。 两人一起注视着这枚玉佩,面面相觑。 半晌,司马婧苓叹了一声气,说道:“玉佩都送给我们了,看来魏岚确实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楚。这样也好,倒是不需要让夜鸦和夜翁想办法再入那魏中侍的府上了。 不过在我看来,魏岚他只是知道我有这么一个举动,但是对于夜鸦和夜翁的存在,他还是有些存疑的。不然,依着他的性子,直接将这玉佩放在夜鸦和夜翁的枕头旁,让他们交由我,不是更好么?” 阿瞒点点头,算作是认同了司马婧苓的这个想法。 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也想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即使与东临国有关,但那也不影响他是北傲男儿的认知。 他想要回到北傲,在北傲做出一番作为,将当年的旧账一个一个全都清算干净之后,建立一个真正的、统一的王朝。所以,东临于他,也不过就是存在于书本之中的,一个十分神秘又陌生的国度罢了。 两人又到处看了看,发现除了这些东西之后,就再无其他,便打算告辞。 他们走出屋子的时候,奴鸨就在外面等候。 他交给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一封信之后,就对司马婧苓和阿瞒说道:“从这里出去走向西偏门,那里有一辆马车在等着,琳夫人也被我们红院的人给带到了马车中,所以你们大可直接坐着马车离开了。” 说罢,奴鸨便就直接离开了。 司马婧苓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了看这附近实在又实在是昏暗,便打算揣着这封信,离开红院再看。 于是,她就伸手搭上了阿瞒习惯性伸出来的胳膊,二人缓缓沿着来路,闻者荷香,朝西偏门慢慢而去。两人又到处看了看,发现除了这些东西之后,就再无其他,便打算告辞。 他们走出屋子的时候,奴鸨就在外面等候。两人又到处看了看,发现除了这些东西之后,就再无其他,便打算告辞。 他们走出屋子的时候,奴鸨就在外面等候。半晌,司马婧苓叹了一声气,说道:“玉佩都送给我们了,看来魏岚确实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楚。这样也好,倒是不需要让夜鸦和夜翁想办法再入那魏中侍的府上了。说罢,奴鸨便就直接离开了。 司马婧苓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了看这附近实在又实在是昏暗,便打算揣着这封信,离开红院再看。 第九十二章 开诚布公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这次红院之行,司马婧苓和阿瞒也算是收获颇丰。 他们不仅将金钗的主人找到了,还直接从魏岚那里得到了许多问题的答案,这对于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收获了。 他们两个从莲花池旁边起身,便朝着西偏门而去。 奴鸨并没有诓骗他们。 一出西偏门,司马婧苓和阿瞒就看到了停在路对面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前正坐着秋兰。 看见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秋兰便在马车上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然后就跳下马车,一路小跑着过来,迎接着司马婧苓,让她慢慢地走到马车旁,然后踩着脚踩,登上马车。 司马婧苓一登上马车,就看到了坐在马车里面的琳夫人。 琳夫人不知道被红院的人单独带去做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 见司马婧苓带着阿瞒回来了,琳夫人便让了让位置,然后对着他们两个又有些欲言又止。 司马婧苓见状挑了挑眉头,但是没有立即就问琳夫人发生了什么,而是对着秋兰示意一下,让她驾着马车而行。 司马婧苓没有要车夫,他们本来也就不需要一个车夫。 即使他们并不是大都城内土生土长的人,但是经过这些天的游荡以及与他们拿到的大都城地图的对照,他们这些人已经完全能够在大都城内自由穿梭,不仅不会迷路,还知道许多常人不知晓的小路。 马车在秋兰的带领之下,慢慢地走出了红院辐射的区域。 刚刚的灯火喧嚣,在这一刻似乎全都远去,只剩下清冷。 除了红院这个地方,城内的夜里,还真的没有什么外出游荡的百姓或者小贩,毕竟魏荆对于城内夜晚的管控,还是很严格的。 众人不想惹麻烦,便干脆避而不出。 司马婧苓他们,当然也不想惹什么麻烦。 他们一路上全都走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即使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之中,马蹄声与车轱辘碾过道路的声音变得异常的清晰,但是一路上却也没有遇上任何搜查的人影。 等司马婧苓、阿瞒、夜雀、夜鸦等人都感觉他们周围没有人了之后,司马婧苓便让马车停了下来。 他们打算将马车丢到这里,然后朝着朱管事的一处隐秘的住所而去。 朱管事似乎是与琳夫人交流过什么,对待司马婧苓他们这伙人的态度,并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了。 他脸上全是小心谨慎的表情,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丝毫没有想要趁机逃跑,或是搬救兵的样子。 朱管事做这种事情,显然已经是驾轻就熟。 他三绕五绕,带着司马婧苓他们走的路,竟然比柳如是当初给他们的那份地图还要隐秘。 也不知道朱管事是如何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对着周围十分相似的建筑之中辨认出他的据点来的。 他熟练地穿梭于各种小路之中,最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府邸面前停了下来。 这所府邸门前还有有着一些杂草和青苔,看起来似乎已经是很久都没有人住的样子。 可是朱管事却先是蹲下身子来,看了看门前的野草和青苔,确认过没有人来过之后,才一脚跨过了这些杂草和青苔,打开房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工具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土松开,然后就搬出有青苔和野草的这块带土的石头来,运送到了院子之中。 等做好这一切之后,朱管事才让司马婧苓他们几人走了进来。 随后,朱管事又将门前的土填起,将房门关了上来。 众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全都轻舒了一口气。 朱管事有些歉意地对众人说道:“实在抱歉,麻烦大家了。不过我这人也算是习惯这样了,毕竟小心至上总是没错的。” 司马婧苓点点头,表示了解, “朱管事如此小心,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应该要向朱管事学习,在生活之中处处注意才好。” 朱管事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司马婧苓笑了笑, “不用装作这么紧张的样子,咱们现在,不是应该已经是敞开了的样子么?我想经过红院里头的事情,你们对于我,应该也有所了解了。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呢?” 朱管事闻言,偷偷地看了一眼琳夫人,然后也同样笑了起来, “那自然是应该的,应该的。” 朱管事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有些谄媚,有些虚假,但其实从他的整个行动表现来看,心里对于交谈这一件事情,其实还是很愿意的。 朱管事带着司马婧苓、阿瞒和琳夫人,一起进了主屋。 朱管事让几人坐下之后,就赶紧去准备着茶水,让众人在交谈的时候,可以适时有一些润喉的东西,让大家能够把想说的、想问的都讲出来。 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朱管事是不是常来,但是朱管事对待这个府邸,还是很用心,比如说,在这个府邸里,朱管事专门挖了一个地窖。 “我在地窖里都还存储着一些冰,趁着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将这些茶凉一凉。 当然,我这里的茶也不是普通的茶,因为着琳夫人懂些药理,所以我也跟着琳夫人了解了一些,配置了这样一种适宜在这种暑意极盛的天气里引用的茶,用来消一消我们一天内所经受的暑气。” 司马婧苓闻言,低头便先尝了一口。 他们南御国其实也有这种专门为了消暑的茶,但是比起朱管事泡的这杯茶来,竟然还差了一些味道。 可能是因为他们南御太过精致了,对于这种药茶都要经过多次的筛选、冲洗,导致最后的这种药茶失去了一些它本来的清香味道。 反倒是朱管事这杯看起来极为简单的茶水,喝起来竟意外地符合司马婧苓的胃口。 她笑着称赞了几句朱管事,让朱管事也不禁有些得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朱管事与司马婧苓之间的那一点点不知名的壁垒,似乎打破了。 朱管事脸上的笑意,真诚了几分。 他看了看琳夫人,然后对着司马婧苓说道:“既然姑娘想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那我们就先表达出我们自己的诚意吧。我们严格说起来,确实是与当年惨死的大皇子有些关系,但是,却不属于他的旧部。”这次红院之行,司马婧苓和阿瞒也算是收获颇丰。 他们不仅将金钗的主人找到了,还直接从魏岚那里得到了许多问题的答案,这对于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收获了。 他们两个从莲花池旁边起身,便朝着西偏门而去。 奴鸨并没有诓骗他们。 一出西偏门,司马婧苓和阿瞒就看到了停在路对面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前正坐着秋兰。 看见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秋兰便在马车上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然后就跳下马车,一路小跑着过来,迎接着司马婧苓,让她慢慢地走到马车旁,然后踩着脚踩,登上马车。 司马婧苓一登上马车,就看到了坐在马车里面的琳夫人。 琳夫人不知道被红院的人单独带去做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 见司马婧苓带着阿瞒回来了,琳夫人便让了让位置,然后对着他们两个又有些欲言又止。 司马婧苓见状挑了挑眉头,但是没有立即就问琳夫人发生了什么,而是对着秋兰示意一下,让她驾着马车而行。 司马婧苓没有要车夫,他们本来也就不需要一个车夫。 即使他们并不是大都城内土生土长的人,但是经过这些天的游荡以及与他们拿到的大都城地图的对照,他们这些人已经完全能够在大都城内自由穿梭,不仅不会迷路,还知道许多常人不知晓的小路。 马车在秋兰的带领之下,慢慢地走出了红院辐射的区域。 刚刚的灯火喧嚣,在这一刻似乎全都远去,只剩下清冷。 除了红院这个地方,城内的夜里,还真的没有什么外出游荡的百姓或者小贩,毕竟魏荆对于城内夜晚的管控,还是很严格的。 众人不想惹麻烦,便干脆避而不出。 司马婧苓他们,当然也不想惹什么麻烦。 他们一路上全都走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即使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之中,马蹄声与车轱辘碾过道路的声音变得异常的清晰,但是一路上却也没有遇上任何搜查的人影。 等司马婧苓、阿瞒、夜雀、夜鸦等人都感觉他们周围没有人了之后,司马婧苓便让马车停了下来。 他们打算将马车丢到这里,然后朝着朱管事的一处隐秘的住所而去。 朱管事似乎是与琳夫人交流过什么,对待司马婧苓他们这伙人的态度,并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了。 他脸上全是小心谨慎的表情,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丝毫没有想要趁机逃跑,或是搬救兵的样子。 朱管事做这种事情,显然已经是驾轻就熟。 他三绕五绕,带着司马婧苓他们走的路,竟然比柳如是当初给他们的那份地图还要隐秘。 也不知道朱管事是如何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对着周围十分相似的建筑之中辨认出他的据点来的。 他熟练地穿梭于各种小路之中,最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府邸面前停了下来。 这所府邸门前还有有着一些杂草和青苔,看起来似乎已经是很久都没有人住的样子。 可是朱管事却先是蹲下身子来,看了看门前的野草和青苔,确认过没有人来过之后,才一脚跨过了这些杂草和青苔,打开房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工具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土松开,然后就搬出有青苔和野草的这块带土的石头来,运送到了院子之中。 等做好这一切之后,朱管事才让司马婧苓他们几人走了进来。 随后,朱管事又将门前的土填起,将房门关了上来。 众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全都轻舒了一口气。 朱管事有些歉意地对众人说道:“实在抱歉,麻烦大家了。不过我这人也算是习惯这样了,毕竟小心至上总是没错的。” 司马婧苓点点头,表示了解, “朱管事如此小心,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应该要向朱管事学习,在生活之中处处注意才好。” 朱管事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司马婧苓笑了笑, “不用装作这么紧张的样子,咱们现在,不是应该已经是敞开了的样子么?我想经过红院里头的事情,你们对于我,应该也有所了解了。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呢?” 朱管事闻言,偷偷地看了一眼琳夫人,然后也同样笑了起来, “那自然是应该的,应该的。” 朱管事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有些谄媚,有些虚假,但其实从他的整个行动表现来看,心里对于交谈这一件事情,其实还是很愿意的。 朱管事带着司马婧苓、阿瞒和琳夫人,一起进了主屋。 朱管事让几人坐下之后,就赶紧去准备着茶水,让众人在交谈的时候,可以适时有一些润喉的东西,让大家能够把想说的、想问的都讲出来。 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朱管事是不是常来,但是朱管事对待这个府邸,还是很用心,比如说,在这个府邸里,朱管事专门挖了一个地窖。 “我在地窖里都还存储着一些冰,趁着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将这些茶凉一凉。 当然,我这里的茶也不是普通的茶,因为着琳夫人懂些药理,所以我也跟着琳夫人了解了一些,配置了这样一种适宜在这种暑意极盛的天气里引用的茶,用来消一消我们一天内所经受的暑气。” 司马婧苓闻言,低头便先尝了一口。 他们南御国其实也有这种专门为了消暑的茶,但是比起朱管事泡的这杯茶来,竟然还差了一些味道。 可能是因为他们南御太过精致了,对于这种药茶都要经过多次的筛选、冲洗,导致最后的这种药茶失去了一些它本来的清香味道。 反倒是朱管事这杯看起来极为简单的茶水,喝起来竟意外地符合司马婧苓的胃口。 她笑着称赞了几句朱管事,让朱管事也不禁有些得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朱管事与司马婧苓之间的那一点点不知名的壁垒,似乎打破了。 ” 第九十三章 合议计划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琳夫人的决心,实实在在地显现在了司马婧苓的面前,让司马婧苓不禁有些动容。 她不知道当初琳夫人与阿瞒的父亲——大皇子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她也不会去问,只会感慨于这等知遇之恩的赤诚相报。 可是,司马婧苓的面上,却并不会将这种动容表现出来。多年以来的习惯,已经让她懂得,自己的脸上应该时时刻刻挂着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才不会被人轻易地看透与看轻。 所以,司马婧苓面对着琳夫人这般表态,也只是轻笑了一声,似乎并不需要琳夫人的这般赤子之心一样,很是散漫随意地摇了摇头,有些淡漠地对琳夫人说道: “魏岚的项上人头,就不需要琳夫人出手了,毕竟要真正说起来,这种事情也应该留给兄弟两个自己解决,不是么?我想琳夫人现在最需要做的,是为阿瞒造势,毕竟他要是想顺顺利利、理所当然地回归,总该是要有些由头的,不是么?” 琳夫人看了看司马婧苓,又看了看一直端坐在一边,满脸正派、极具风度的阿瞒,还是很欣慰地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时候,她确实不应该在拘泥于这些年来的爱恨情仇之中,而是应该想一想,如何让一切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就算是最后的结局不能达到完美,完全地符合每一个人的心意,那也需要为此做出努力,至少让人心中不留遗憾才是。 于是琳夫人,便点了点头。 司马婧苓见状,算是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最为真诚的喜悦的微笑。虽然这个微笑微不可察,就连嘴角的弧度都像是没有抬起来似的,但是对于司马婧苓周身的一切都跟敏感的阿瞒,还是很清楚地就感受到了司马婧苓的好心情。 司马婧苓开心了,阿瞒的心中,自然就也是欣喜的。 他在幕后虽然一直都有回归北傲,为自己父母报仇的想法,但是却不一定要做这北傲的皇帝,来为北傲收拾这么多年的一个烂摊子,他现在最想做的,其实就是报仇之后能够日日夜夜都和司马婧苓在一起,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日子。 阿瞒希望,自己与司马婧苓的每一天都可以不被人打扰,就只是像普通人一般平平常常地生活。 可是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 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实在是相距甚远,就算是他最后能够打动司马婧苓,让司马婧苓同意了与他一直都在一起,但是他却也不能让司马婧苓活在众人的贬低讨论之中。 比如说,那个一国中地位最为尊贵的公主,不仅没有找一个与之身份或者地位相匹配的驸马,反而与一个身份下贱的面首共度一生,这实在是足够让人贻笑大方的了。 所以,他该如何让自己能够匹配的上司马婧苓呢?那就是他成为北傲的皇帝,这天下的王。 西蕃国与南御国交好就暂且不论,但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似乎早就对他们北傲虎视眈眈的东临国,这让阿瞒就不得不警惕起来。 若是日后东临国真的就悄无声息地发动了对他们这些国家的入侵,那可真就是要天下大乱了。到时候,这世上生灵涂炭,到处都是不安稳之处,又如何能找到他和司马婧苓两人的安身之所呢? 这次的北傲之行,直接就让阿瞒心中的目标,变得更加宏大也更加具体了起来。 如果说曾经的阿瞒还有一些独属于年轻人的稚气的话,那现在的阿瞒,就已经完全长大了。 有时候,成长真的就只需要一个契机。而阿瞒成长的契机就是司马婧苓。 司马婧苓在自己答应护着阿瞒五年时间的期限内,让阿瞒看清楚了北傲的局势,看清楚了这天下的局势,让阿瞒员原本有些狭隘迷茫的心,一下子就变的豁然开朗起来。 阿瞒扭头看着司马婧苓,眼神之中的光芒,愈发明盛,让人无法直视,又让人难以忽略。 他感受着司马婧苓对于他的鼓励,对着琳夫人,十分清晰调理地说道: “这么多年来,辛苦琳夫人了。您为我们家、为家父、为我所做的事情,我都会铭记在心,毕生不敢忘。请琳夫人允许我,先就这样简单地对你说一声,谢谢了。 当年‘大皇子惨案’一事的幕后元凶,以及协助者,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并且拿到了充分的证据,随时就可以依据着这些证据向他们复仇。 可是现在,有远比报仇还要重要的事情。” 阿瞒说着,便站起身来,向朱管事借了一支笔与一张羊皮纸,然后就将羊皮纸铺在了众人中间的大的桌案之上,开始用笔勾勒出了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轮廓。 阿瞒指着自己画出的这个轮廓,对琳夫人和朱管事说道: “我想这个图,琳夫人你们应该都不会陌生。” 琳夫人和朱管事全都点点头。 他们这些人这些年来,最先学会的本事,就是画图,画各种各样的图。只有会画图,才能准确表述每个人的位置,也能够清楚地知道应该如何借助地形保护自己。当然更重要的是,学会画图之后,就可以便携地传递各种消息,熟悉地认知与了解周遭的任何环境变化。 他们为了学习,最开始也最常见的方法,就是临摹现有的地图。 然后,北傲国的疆域图,就这样出现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他们以前也只是对于自己国家的边境疆域有个大概的印象,也就是在仔细观察临摹北傲疆域图的时候,才发现了很多自己曾经没有注意到的事情。于是,他们就观察了之后临摹,临摹了之后观察,每天都处于一种循环往复的过程之中。 可以说,他们现在是要比当初绘制北傲疆域图的人还要熟悉这北傲的疆域图。 也因此,当阿瞒一抬笔的时候,琳夫人和朱管事,就已经对于阿瞒所画之物,有了大概的猜测。 “公子,你画这疆域图,是何意?” 琳夫人仔仔细细地看着阿瞒面前的这张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的疆域图,上面空空落落的,就只有几条简单的线条。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着琳夫人,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阿瞒听了琳夫人的疑问之后,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脸色就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对琳夫人说道,也是对朱管事以及他们这些普通却又不平凡的人一起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一本书,一本很有趣的书。 这本书记录了北傲从还未建朝至今的疆域势力变化,用一种直观又幽默的语言,来将他们全都展示了出来,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可惜后来,这本书,被禁了。 被禁的原因么,无非就是说它其实歪曲了北傲的发展历史,并且还说里面绘制的地图,其实严重不属实,又存在污蔑北傲,给北傲抹黑的意思在。为此,皇室还专门又出了一本书,说是要纠正错误。 可是这些书的字里行间充斥着的,全都是掩饰不住的自吹自擂,自我夸奖,与真正的事实严重背离,让人根本就没有兴趣阅读查看,于是这书刚出来,就荒废了。 然后到了后来,北傲尚武的风气越来越重,书什么的这些东西,也就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更不用说有什么能够了解到我们北傲自己真实的历史之类的史书了。” 阿瞒的话充满着回忆,又对北傲禁书尚武的举动,忍不住心生满满的讽意,让人想装作听不出,也没有可能。 不过阿瞒描述的事情,倒是没有一丝夸大,当年的北傲,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琳夫人顺着阿瞒的话想了想,确实从自己久存的记忆之中,翻到了这样的一本书。 这本书十分详尽又详实地展现了他们北傲的一步步发展,可惜却被无法理解的朝廷,全都一把火给烧了。 它上面的语言幽默风趣,所配的各种图虽然简单,却又恰达好处,生动形象地将北傲的一切发展变迁都展示了出来。 尤其是北傲的疆域变化图。 琳夫人清晰地记得,当初那本书上的疆域图,是如何发展变化的,也在这个时候,瞬时明白了阿瞒为何要画这样的一个轮廓。 琳夫人明白琳夫人的决心,实实在在地显现在了司马婧苓的面前,让司马婧苓不禁有些动容。 她不知道当初琳夫人与阿瞒的父亲——大皇子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她也不会去问,只会感慨于这等知遇之恩的赤诚相报。 可是,司马婧苓的面上,却并不会将这种动容表现出来。多年以来的习惯,已经让她懂得,自己的脸上应该时时刻刻挂着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才不会被人轻易地看透与看轻。 所以,司马婧苓面对着琳夫人这般表态,也只是轻笑了一声,似乎并不需要琳夫人的这般赤子之心一样,很是散漫随意地摇了摇头,有些淡漠地对琳夫人说道: “魏岚的项上人头,就不需要琳夫人出手了,毕竟要真正说起来,这种事情也应该留给兄弟两个自己解决,不是么?我想琳夫人现在最需要做的,是为阿瞒造势,毕竟他要是想顺顺利利、理所当然地回归,总该是要有些由头的,不是么?” 琳夫人看了看司马婧苓,又看了看一直端坐在一边,满脸正派、极具风度的阿瞒,还是很欣慰地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时候,她确实不应该在拘泥于这些年来的爱恨情仇之中,而是应该想一想,如何让一切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就算是最后的结局不能达到完美,完全地符合每一个人的心意,那也需要为此做出努力,至少让人心中不留遗憾才是。 于是琳夫人,便点了点头。 司马婧苓见状,算是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最为真诚的喜悦的微笑。虽然这个微笑微不可察,就连嘴角的弧度都像是没有抬起来似的,但是对于司马婧苓周身的一切都跟敏感的阿瞒,还是很清楚地就感受到了司马婧苓的好心情。 司马婧苓开心了,阿瞒的心中,自然就也是欣喜的。 他在幕后虽然一直都有回归北傲,为自己父母报仇的想法,但是却不一定要做这北傲的皇帝,来为北傲收拾这么多年的一个烂摊子,他现在最想做的,其实就是报仇之后能够日日夜夜都和司马婧苓在一起,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日子。 阿瞒希望,自己与司马婧苓的每一天都可以不被人打扰,就只是像普通人一般平平常常地生活。 可是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 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实在是相距甚远,就算是他最后能够打动司马婧苓,让司马婧苓同意了与他一直都在一起,但是他却也不能让司马婧苓活在众人的贬低讨论之中。 比如说,那个一国中地位最为尊贵的公主,不仅没有找一个与之身份或者地位相匹配的驸马,反而与一个身份下贱的面首共度一生,这实在是足够让人贻笑大方的了。 所以,他该如何让自己能够匹配的上司马婧苓呢?那就是他成为北傲的皇帝,这天下的王。 西蕃国与南御国交好就暂且不论,但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似乎早就对他们北傲虎视眈眈的东临国,这让阿瞒就不得不警惕起来。 若是日后东临国真的就悄无声息地发动了对他们这些国家的入侵,那可真就是要天下大乱了。到时候,这世上生灵涂炭,到处都是不安稳之处,又如何能找到他和司马婧苓两人的安身之所呢? 这次的北傲之行,直接就让阿瞒心中的目标,变得更加宏大也更加具体了起来。 如果说曾经的阿瞒还有一些独属于年轻人的稚气的话,那现在的阿瞒,就已经完全长大了。 有时候,成长真的就只需要一个契机。而阿瞒成长的契机就是司马婧苓。 司马婧苓在自己答应护着阿瞒五年时间的期限内,让阿瞒看清楚了北傲的局势,看清楚了这天下的局势,让阿瞒员原本有些狭隘迷茫的心,一下子就变的豁然开朗起来。 阿瞒扭头看着司马婧苓,眼神之中的光芒,愈发明盛,让人无法直视,又让人难以忽略。 他感受着司马婧苓对于他的鼓励,对着琳夫人,十分清晰调理地说道: “这么多年来,辛苦琳夫人了。请琳夫人允许我,先就这样简单地对你说一声,谢谢了。 第九十四章 制造内乱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一夜休整。 司马婧苓和阿瞒,与琳夫人和朱管事又就细节问题,商讨至了深夜,然后就在朱管事的安排之下,住了下来。 只不过在夜里的时候,只有司马婧苓和阿瞒能够十分安心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而琳夫人和朱管事,则都辗转反侧,一直在思索着今日一天里发生的全部事情。 朱管事半夜起身,就看见琳夫人坐在院子之中,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他珍藏多年的美酒,正对着月色对饮。 他有些心疼地看着那些被打开的酒,带着一脸悲痛走到琳夫人的面前,对琳夫人说道: “我这些美酒啊,怎么酒还是没能逃脱的了你的毒手呢?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又淘来的。” 琳夫人抬头看了一眼朱管事,然后像是故意似的,本来已经递到嘴边的一小杯酒,突然就停了下来,然后慢悠悠地在朱管事的面前转了一圈之后,才仰着头,将这杯酒给一饮而尽。 朱管事则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琳夫人的眼神,简直满是控诉。 不过他也知道,琳夫人在这样的夜里不休息,坐在这里饮酒是为了什么,毕竟他也是同样的原因,才起身的。 他看着已经所剩无几的酒水,又看了看琳夫人丝毫没有醉态的脸,不禁在心中叹息一声。 他对琳夫人说道:“琳夫人,这样喝酒,恐怕是不会醉的。若是琳夫人您想要求醉,那还是先摒弃一下心中纷乱的杂思为妙。” 琳夫人淡淡地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朱管事之后,又接着喝了一杯,然后请朱管事坐下,亲手给朱管事倒了一杯酒,对他说道: “朱管事深夜起身,应该同我是一样的缘由。既然来了,酒一同坐下喝上一杯吧。” 朱管事摇着头,走到琳夫人的面前坐下,接过琳夫人递给自己的酒,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这杯酒,最终还是一饮而尽了。 他感受着口中的回甘,摇着头对琳夫人说道:“用我的酒反过来请我,琳夫人你可会比我做生意多了。” 琳夫人笑了一声, “这我可不敢抢你朱管事的风头,说起这些年来的各种花销,若不是因为你朱管事的头脑,如何能够负担得起呢?” 朱管事闻言,脸上不由得有些得意。 说起来,他能够受到重用,成为琳夫人背地里组织的这股势力中最为亲信的人,与他个人的赚钱能力是分不开的。 他这人就是小商人出身,在琳夫人找来之前,每天就都是在斤斤计较一些利益得失,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现在这么一天,过上这种时时刻刻都需要保持警惕的日子。 可是,他的心里,是十分欣喜的。 作为一个北傲国的小商人,他其实对于北傲国的底层百姓的生活环境,感受最深。 尤其是他们这种小商人,每天要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在艰难求生,在夹缝之中寻求商机,寻找机会。 因为在北傲,商业这部分的内容,基本上都是攥在皇亲贵族手中的,是被寥寥几个大贵族家族所垄断了的。 北傲尚武,对于文化和商业这两部分其实都不怎么重视,尤其是对于商业这一块,北傲国把控的十分严格,甚至根本就不想通过商业去与人交流。 曾经的他们武力至高,周围的小国家或者小部落,根本没有能够打过他们的。 所以当他们缺少粮食、缺少钱财、缺少资源的时候,他们就会集结起兵力,朝着周围的那些小国家小贵族侵略过去,来获取他们需要的东西。 可是后来,他们的这套方法并不能用了。 主要原因,就是他们的老对手南御国的逐渐强大。 南御国地处平原,粮食充足,土地富饶,并且随着与西蕃国的友好往来交流,让他们的经济迅速发展,成为了令北傲国十分眼红的存在。 以前他们能够打得动南御国的时候,还能够从南御国手里敲出一大笔钱财,来补足他们因为发动战争而花出去的银钱,这也就是以战养战的由来。 后来,南御国的军备力量也愈发强大,他们发动战争的时候,也讨不了什么好,因此每发动一刺战争,就会亏损一些,长此以往,国库空虚,这北傲国的朝廷,终于不得不开始重视起商业的来。 它将地下那些暗地里偷偷倒卖商品的商人,提到了明面上,让这些以前并不能走到明面上的商人,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可是,虽说是北傲国终于有了商人,终于有了商业发展这样的一个概念,但是同南御国一样,商人在国内的待遇,并不是很好,他们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地位,甚至连平民百姓都不如。 可是南御国的商人,虽然没有地位,但是朝廷也不会过多管制,会让商人们自由发展。究竟能够发展到什么地步,全靠个人的本事。 可是在北傲,朝廷却会出手干预。 他们不想让小商人什么都卖,于是便只让那些由他们大贵族亲自把控的大商人来出面,与外面的人做些交易。这样一来,即使商业贸易没有那么自由,倒是也能为北傲国的国库,做出些贡献。 毕竟对于北傲国来说,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发动战争,发动战争。只有将这世上的每块土地都收入囊中,他们也许才会再认真考虑以后发展的事情。 所以,外面的人对于北傲商人的认识,也就是只有那么几个有名的人,并且基本上都会摸清楚他们商人背后站着的是哪几位大贵族。 就好比说当初的韩立,众人都清楚,他背后站着的是,是魏岚,虽然现在韩立被商队赶了出去,不知道和魏岚两个人又在谋划着什么。 朱管事,其实就是一个有能力却没背景的一个小商人。 他因为多年的经验,对于投机倒把这种事情很是熟悉,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些什么,也知道如何用最少的资源去换取最高的利益。可以说,他是所有小商人中,混得相对好的一个。 可是即使这样,朱管事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自自在在地做生意,虽不说能够像西蕃国那样一样,以商业为重,人人都可以从商,人人都是商人,但是至少也应该像南御国的那些商人一样,虽然没有地位,没有身份等级,但是至少不会受多大的限制。一夜休整。 司马婧苓和阿瞒,与琳夫人和朱管事又就细节问题,商讨至了深夜,然后就在朱管事的安排之下,住了下来。 只不过在夜里的时候,只有司马婧苓和阿瞒能够十分安心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而琳夫人和朱管事,则都辗转反侧,一直在思索着今日一天里发生的全部事情。 朱管事半夜起身,就看见琳夫人坐在院子之中,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他珍藏多年的美酒,正对着月色对饮。 他有些心疼地看着那些被打开的酒,带着一脸悲痛走到琳夫人的面前,对琳夫人说道: “我这些美酒啊,怎么酒还是没能逃脱的了你的毒手呢?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又淘来的。” 琳夫人抬头看了一眼朱管事,然后像是故意似的,本来已经递到嘴边的一小杯酒,突然就停了下来,然后慢悠悠地在朱管事的面前转了一圈之后,才仰着头,将这杯酒给一饮而尽。 朱管事则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琳夫人的眼神,简直满是控诉。 不过他也知道,琳夫人在这样的夜里不休息,坐在这里饮酒是为了什么,毕竟他也是同样的原因,才起身的。 他看着已经所剩无几的酒水,又看了看琳夫人丝毫没有醉态的脸,不禁在心中叹息一声。 他对琳夫人说道:“琳夫人,这样喝酒,恐怕是不会醉的。若是琳夫人您想要求醉,那还是先摒弃一下心中纷乱的杂思为妙。” 琳夫人淡淡地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朱管事之后,又接着喝了一杯,然后请朱管事坐下,亲手给朱管事倒了一杯酒,对他说道: “朱管事深夜起身,应该同我是一样的缘由。既然来了,酒一同坐下喝上一杯吧。” 朱管事摇着头,走到琳夫人的面前坐下,接过琳夫人递给自己的酒,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这杯酒,最终还是一饮而尽了。 他感受着口中的回甘,摇着头对琳夫人说道:“用我的酒反过来请我,琳夫人你可会比我做生意多了。” 琳夫人笑了一声, “这我可不敢抢你朱管事的风头,说起这些年来的各种花销,若不是因为你朱管事的头脑,如何能够负担得起呢?” 朱管事闻言,脸上不由得有些得意。 说起来,他能够受到重用,成为琳夫人背地里组织的这股势力中最为亲信的人,与他个人的赚钱能力是分不开的。 他这人就是小商人出身,在琳夫人找来之前,每天就都是在斤斤计较一些利益得失,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现在这么一天,过上这种时时刻刻都需要保持警惕的日子。 可是,他的心里,是十分欣喜的。 作为一个北傲国的小商人,他其实对于北傲国的底层百姓的生活环境,感受最深。 尤其是他们这种小商人,每天要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在艰难求生,在夹缝之中寻求商机,寻找机会。 因为在北傲,商业这部分的内容,基本上都是攥在皇亲贵族手中的,是被寥寥几个大贵族家族所垄断了的。 北傲尚武,对于文化和商业这两部分其实都不怎么重视,尤其是对于商业这一块,北傲国把控的十分严格,甚至根本就不想通过商业去与人交流。 曾经的他们武力至高,周围的小国家或者小部落,根本没有能够打过他们的。 所以当他们缺少粮食、缺少钱财、缺少资源的时候,他们就会集结起兵力,朝着周围的那些小国家小贵族侵略过去,来获取他们需要的东西。 可是后来,他们的这套方法并不能用了。 主要原因,就是他们的老对手南御国的逐渐强大。 南御国地处平原,粮食充足,土地富饶,并且随着与西蕃国的友好往来交流,让他们的经济迅速发展,成为了令北傲国十分眼红的存在。 以前他们能够打得动南御国的时候,还能够从南御国手里敲出一大笔钱财,来补足他们因为发动战争而花出去的银钱,这也就是以战养战的由来。 后来,南御国的军备力量也愈发强大,他们发动战争的时候,也讨不了什么好,因此每发动一刺战争,就会亏损一些,长此以往,国库空虚,这北傲国的朝廷,终于不得不开始重视起商业的来。 它将地下那些暗地里偷偷倒卖商品的商人,提到了明面上,让这些以前并不能走到明面上的商人,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可是,虽说是北傲国终于有了商人,终于有了商业发展这样的一个概念,但是同南御国一样,商人在国内的待遇,并不是很好,他们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地位,甚至连平民百姓都不如。 可是南御国的商人,虽然没有地位,但是朝廷也不会过多管制,会让商人们自由发展。究竟能够发展到什么地步,全靠个人的本事。 可是在北傲,朝廷却会出手干预。 他们不想让小商人什么都卖,于是便只让那些由他们大贵族亲自把控的大商人来出面,与外面的人做些交易。这样一来,即使商业贸易没有那么自由,倒是也能为北傲国的国库,做出些贡献。 毕竟对于北傲国来说,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发动战争,发动战争。只有将这世上的每块土地都收入囊中,他们也许才会再认真考虑以后发展的事情。 所以,外面的人对于北傲商人的认识,也就是只有那么几个有名的人,并且基本上都会摸清楚他们商人背后站着的是哪几位大贵族。 就好比说当初的韩立,众人都清楚,他背后站着的是,是魏岚,虽然现在韩立被商队赶了出去,不知道和魏岚两个人又在谋划着什么。 朱管事,其实就是一个有能力却没背景的一个小商人。 第九十五章 大都戒严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魏容在向司马婧苓他们传完消息后,就又悄无声息地进了城。 司马婧苓得知魏容回城之后,便朝着魏容约定的地点,决定去见一见魏容。 距离魏容离开大都城,也有了十来天的时间了。 司马婧苓这次再见到魏容的时候,发现魏容身上,又发生了一些改变,整个人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一般。 魏容见到司马婧苓这般惊讶的表情,心中也知道司马婧苓是在诧异什么,便不等司马婧苓开口问及,就对她主动说道: “我知道你肯定时在诧异我现在身上的这种状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其实这件事情也与我决定回来有关。 虽然不知道你这些天在大都做了些什么,但是从大都城内悄无声息发生的变化,已经在渐渐向外辐射了。 比如说,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等危险的局面,差点就把命给交代了出去,还好多年的经验,拯救了我。 不过虽然我死里逃生了,但是这伙对我下手的人,我还没有查清楚他们到底是谁,从何处而来的。只能说他们给我的感觉,既不像魏荆派来的手下,也不像是魏岚这么多年一直培养着的人。 可是若是这样的话,就实在是太奇怪了些。毕竟像我这样并不存在于众人面前,也没有什么皇位继承权力的人,实在是没有必要出现在众人眼前,更不会有专人来盯着我,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说着的,这可是我这么多年来,感受到杀气最强烈的一次了。” 司马婧苓对魏容的这次遭遇,也确实感到十分的意外与不解。 先不说魏容逃命的本事,是她见过的所有人中一等一的,就连她当初在玉门客栈故意设计的那一出,都没能将魏容彻底置于死地,更不用说,在魏容主动藏匿踪迹之后,还能够有人准确找出他的所在了。 当然这一点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其实就是如同魏容自己所说的那样,在这个时候,除了魏荆,谁还会对他抱有如此大的敌意,非得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不过司马婧苓思来想去,倒是明白了魏容为何要决定回大都的原因。 她同情地看了一眼魏容,算是表达了自己对于魏容此等遭遇的遗憾与安慰,随后便马上直接对魏容说道:“所以,你回来大都,就是为了能够借他人的手从而知道真相是么?”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姑娘。”魏容赞叹着。 他的眼神之中虽然仍有些疲惫,但看得出来,魏容一直在积极地摆脱这些负面影响,让自己的状态能够一直都保持在良好的范围之内。 他对司马婧苓说道:“我回来的原因,确实有如同姑娘所说的那一点,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这一切的起点,是不是就在大都。” 司马婧苓闻言后眯了眯眼,静静地看着魏容,似乎若有所思。 而魏容只是很随意地一笑,整个人都微微瘫坐在了背后的软垫之中,眼神向上看着,似乎在回忆一些什么事情, “魏荆去了一趟玉门客栈之后无功而返,而随着他这次玉门之行而带来的一些负面事情的曝光,让他在民间的呼声越来越低,只能通过越来越严苛的管辖来保证他自己的统治权。 他原本是想那我来发泄他积压的怒火,可是突然之间,我不见踪影,然后又发生了一些与我无关但是却十分紧急的事情,便想着召我回来安安心,省得被别的人带走。 但是魏荆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按照他的性子与手段,难道不是斩草除根、一劳永逸的方法更适合他,更靠谱么?” 司马婧苓听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 确实就像是魏容自己所想的那般一样,魏荆的身上若是发生了什么,大可以直接派人继续加大搜查力度,遇上魏容之后,就直接将魏容就此处决,丝毫不给魏容翻身的机会。 可是偏偏,魏荆在这个是欧,突然选择了妥协。 他决定让魏容回到大都,还给魏容承认了许多好处,让魏容原本就有些潇洒恣意的生活,变得更加随性了,虽然在大部人看来,魏容这是自己跳进了火坑。 司马婧苓忍不住又上下扫了几眼,看到魏容的整副样子之后,眼神忽然一亮,对魏容说道: “公子,其实若是要我拙见的话,你现在去见魏荆,实际上是最好的时机。 一来在魏荆面前哭哭惨,示意一下自己的柔弱,打消一下他对于你的一种偏见。二来么,就是你在这里哭惨,绘声绘色地讲讲你遇袭的事情,这就会让魏荆地面子,感到有一丝难堪。 当然魏荆这等在意面子,在意力量的人,面上肯定是什么都不会与你说的,甚至还会一拍桌子,大吼两声,严厉斥责这些在半路上劫道上的刺客。”魏容在向司马婧苓他们传完消息后,就又悄无声息地进了城。 司马婧苓得知魏容回城之后,便朝着魏容约定的地点,决定去见一见魏容。 距离魏容离开大都城,也有了十来天的时间了。 司马婧苓这次再见到魏容的时候,发现魏容身上,又发生了一些改变,整个人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一般。 魏容见到司马婧苓这般惊讶的表情,心中也知道司马婧苓是在诧异什么,便不等司马婧苓开口问及,就对她主动说道: “我知道你肯定时在诧异我现在身上的这种状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其实这件事情也与我决定回来有关。 虽然不知道你这些天在大都做了些什么,但是从大都城内悄无声息发生的变化,已经在渐渐向外辐射了。 比如说,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等危险的局面,差点就把命给交代了出去,还好多年的经验,拯救了我。 不过虽然我死里逃生了,但是这伙对我下手的人,我还没有查清楚他们到底是谁,从何处而来的。只能说他们给我的感觉,既不像魏荆派来的手下,也不像是魏岚这么多年一直培养着的人。 可是若是这样的话,就实在是太奇怪了些。毕竟像我这样并不存在于众人面前,也没有什么皇位继承权力的人,实在是没有必要出现在众人眼前,更不会有专人来盯着我,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说着的,这可是我这么多年来,感受到杀气最强烈的一次了。” 司马婧苓对魏容的这次遭遇,也确实感到十分的意外与不解。 先不说魏容逃命的本事,是她见过的所有人中一等一的,就连她当初在玉门客栈故意设计的那一出,都没能将魏容彻底置于死地,更不用说,在魏容主动藏匿踪迹之后,还能够有人准确找出他的所在了。 当然这一点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其实就是如同魏容自己所说的那样,在这个时候,除了魏荆,谁还会对他抱有如此大的敌意,非得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不过司马婧苓思来想去,倒是明白了魏容为何要决定回大都的原因。 她同情地看了一眼魏容,算是表达了自己对于魏容此等遭遇的遗憾与安慰,随后便马上直接对魏容说道:“所以,你回来大都,就是为了能够借他人的手从而知道真相是么?”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姑娘。”魏容赞叹着。 他的眼神之中虽然仍有些疲惫,但看得出来,魏容一直在积极地摆脱这些负面影响,让自己的状态能够一直都保持在良好的范围之内。 他对司马婧苓说道:“我回来的原因,确实有如同姑娘所说的那一点,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这一切的起点,是不是就在大都。” 司马婧苓闻言后眯了眯眼,静静地看着魏容,似乎若有所思。 而魏容只是很随意地一笑,整个人都微微瘫坐在了背后的软垫之中,眼神向上看着,似乎在回忆一些什么事情, “魏荆去了一趟玉门客栈之后无功而返,而随着他这次玉门之行而带来的一些负面事情的曝光,让他在民间的呼声越来越低,只能通过越来越严苛的管辖来保证他自己的统治权。 他原本是想那我来发泄他积压的怒火,可是突然之间,我不见踪影,然后又发生了一些与我无关但是却十分紧急的事情,便想着召我回来安安心,省得被别的人带走。 但是魏荆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按照他的性子与手段,难道不是斩草除根、一劳永逸的方法更适合他,更靠谱么?” 司马婧苓听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 确实就像是魏容自己所想的那般一样,魏荆的身上若是发生了什么,大可以直接派人继续加大搜查力度,遇上魏容之后,就直接将魏容就此处决,丝毫不给魏容翻身的机会。 可是偏偏,魏荆在这个是欧,突然选择了妥协。 他决定让魏容回到大都,还给魏容承认了许多好处,让魏容原本就有些潇洒恣意的生活,变得更加随性了,虽然在大部人看来,魏容这是自己跳进了火坑。 司马婧苓忍不住又上下扫了几眼,看到魏容的整副样子之后,眼神忽然一亮,对魏容说道: “公子,其实若是要我拙见的话,你现在去见魏荆,实际上是最好的时机。 一来在魏荆面前哭哭惨,示意一下自己的柔弱,打消一下他对于你的一种偏见。二来么,就是你在这里哭惨,绘声绘色地讲讲你遇袭的事情,这就会让魏荆地面子,感到有一丝难堪。 当然魏荆这等在意面子,在意力量的人,面上肯定是什么都不会与你说的,甚至还会一拍桌子,大吼两声,严厉斥责这些在半路上劫道上的刺客。”他对司马婧苓说道:“我回来的原因,确实有如同姑娘所说的那一点,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这一切的起点,是不是就在大都。” 司马婧苓闻言后眯了眯眼,静静地看着魏容,似乎若有所思。 而魏容只是很随意地一笑,整个人都微微瘫坐在了背后的软垫之中,眼神向上看着,似乎在回忆一些什么事情, “魏荆去了一趟玉门客栈之后无功而返,而随着他这次玉门之行而带来的一些负面事情的曝光,让他在民间的呼声越来越低,只能通过越来越严苛的管辖来保证他自己的统治权。 他原本是想那我来发泄他积压的怒火,可是突然之间,我不见踪影,然后又发生了一些与我无关但是却十分紧急的事情,便想着召我回来安安心,省得被别的人带走。 但是魏荆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按照他的性子与手段,难道不是斩草除根、一劳永逸的方法更适合他,更靠谱么?” 司马婧苓听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 确实就像是魏容自己所想的那般一样,魏荆的身上若是发生了什么,大可以直接派人继续加大搜查力度,遇上魏容之后,就直接将魏容就此处决,丝毫不给魏容翻身的机会。 可是偏偏,魏荆在这个是欧,突然选择了妥协。 他决定让魏容回到大都,还给魏容承认了许多好处,让魏容原本就有些潇洒恣意的生活,变得更加随性了,虽然在大部人看来,魏容这是自己跳进了火坑。 司马婧苓忍不住又上下扫了几眼,看到魏容的整副样子之后,眼神忽然一亮,对魏容说道: “公子,其实若是要我拙见的话,你现在去见魏荆,实际上是最好的时机。 一来在魏荆面前哭哭惨,示意一下自己的柔弱,打消一下他对于你的一种偏见。二来么,就是你在这里哭惨,绘声绘色地讲讲你遇袭的事情,这就会让魏荆地面子,感到有一丝难堪。 当然魏荆这等在意面子,在意力量的人,面上肯定是什么都不会与你说的,甚至还会一拍桌子,大吼两声,严厉斥责这些在半路上劫道上的刺客。”“公子,其实若是要我拙见的话,你现在去见魏荆,实际上是最好的时机。 一来在魏荆面前哭哭惨,示意一下自己的柔弱,打消一下他对于你的一种偏见。二来么,就是你在这里哭惨,绘声绘色地讲讲你遇袭的事情,这就会让魏荆地面子,感到有一丝难堪。 当然魏荆这等在意面子,在意力量的人,面上肯定是什么都不会与你说的,甚至还会一拍桌子,大吼两声,严厉斥责这些在半路上劫道上的刺客。” 第九十六章 老鼠尾巴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经过了一夜之后,秋兰的心境就稳定了很多,不仅不会像前一天一般时时刻刻地盯着门外,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敲门,还会主动在早上大家都开放的时间,去买一点日常用品了。 于是等司马婧苓和阿瞒又是一夜好眠起身梳洗之后,看到的就是秋兰神神秘秘却满脸兴奋的样子。 司马婧苓不由得就有些好奇。 可是也不知道秋兰是不是因为还在意前一天里司马婧苓有些卖关子的事情,任凭司马婧苓如何询问,秋兰都打定主意不松口对司马婧苓说她到底出门见了什么事。 司马婧苓故作失望,但是心里其实还是很欣慰的。 她的这几个丫头年龄其实都不是很大,但是一个个的看起来还都挺老成。 除了冬梅会比较明显地显露出她的活泼的特性外,其他人说起来,其实都有些过分沉稳了。 这其中,犹秋兰为甚。 在春桃、夏菡、秋兰、冬梅四个贴身侍女之中,只有秋兰整个人显得冷冰冰又酷酷的,话也不多说。 或许是依附于自己武力值是四人之中最高的原因,秋兰一直以来奉行的总则就是能动手就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那种。 当初也是出于对于来北傲的不确定性的一个考虑,才选择了秋兰跟随。 不过从现在的结果看来,这个选择还是很明智与正确的。 秋兰较之以往,变得活泼了很多,也愿意显露出一些小女孩般的姿态了。 这样一来,对于秋兰的以后,司马婧苓也比较能够放心下来。 司马婧苓注意到秋兰偷偷地朝着她的方向看了几眼,似乎是对于她脸上明显的失落之情有些动情,想要就这样对她说出今日出门时的见闻,但是又想到昨天一天里自己的心惊胆颤,夜里还又平白地受了一番来自于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的刺激,便不想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说给司马婧苓听。 秋兰也不是就打算什么都不跟司马婧苓说了,毕竟她心里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知道司马婧苓是她的主子,偶尔对司马婧苓使一点小性子,司马婧苓是不会介意的,并且还有些乐见其成。 但是若是因为这一点小小的仁慈,就得意忘形,失了自己的本分,那下场就会不好看了。 比如说,当初她们四个姐妹里的夏菡。 夏菡当初,可是除了春桃之外,最受司马婧苓宠爱的人了。 可就是因为这份恩宠,让她的心里忘记了自己应该时刻谨记的东西,犯了一次错误之后,便再也没能让自己改正过来。 现在虽说是被派在了由司马婧苓一手提拔上来的新皇司马湛的身边,看起来好似风光无限,但只有她们几个曾经日日相处的姐妹们知道,这实在是算不得一个好的选择。 在南御的深宫之中,还有什么地方,比司马婧苓的长乐宫更安全也更自由呢? 不过,这都是她人的选择,她们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之后,引以为鉴。 所以,秋兰在看到司马婧苓这个样子的时候,就在考虑自己要不要这个时候就将事情向司马婧苓说出来。 司马婧苓就坐在那里,忍着笑看着秋兰完全没有掩饰的神色变化,还低头用手捂着嘴巴,害怕自己也忍不住将嘴角边的笑意向秋兰透露出来。 而秋兰,则兀自陷入在自己的纠结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司马婧苓的小动作,当然也就不会注意到司马婧苓已经偷偷朝夜雀打了个手势,让夜雀把秋兰早上出去遇见的事大概给她说了一下。 于是等秋兰纠结完自己的心绪之后,就看到司马婧苓好像用一种极为兴味,又像是在努力抑制嘴角想要扬起的笑意一般,略微有些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秋兰便有些不明所以。 司马婧苓轻笑了一声,随后便马上就敛正神色,静静地看着秋兰,等着秋兰与她说起这件让秋兰能够开心一早上的事情。 秋兰没有多想,更何况自己的内心已经做了决定,便板正着一张脸,十分认真地对司马婧苓说了起来, “其实这件事情要说起来的话,也算不上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经过主子你昨天夜里说的话后,我总觉得这就是个要提前结束的表现。 主子你说的话,可能要第一次落空了。” 司马婧苓听了秋兰的话后,虽然已经确实知道了秋兰要说的大概是什么事,但是还是故意表现得很是惊讶的样子,对秋兰问道:“嗯,什么事情就会这么快就结束,秋兰你莫不是在匡我吧?” 秋兰摇摇头,这个时候忽然又像以前一样不懂玩笑起来,很是认真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主子,我怎么会匡您呢,我是真的看见了。 昨天夜里你说了那些话之后,我就自己好好地琢磨了一下,终于想到了一些主子你话里要说的那些意思。 于是我今天早上,就像往常一样出了个门,去为咱们买了一点需要的东西。结果就在我常买的那家摊子前,看到了两个十分可疑的人。”经过了一夜之后,秋兰的心境就稳定了很多,不仅不会像前一天一般时时刻刻地盯着门外,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敲门,还会主动在早上大家都开放的时间,去买一点日常用品了。 于是等司马婧苓和阿瞒又是一夜好眠起身梳洗之后,看到的就是秋兰神神秘秘却满脸兴奋的样子。 司马婧苓不由得就有些好奇。 可是也不知道秋兰是不是因为还在意前一天里司马婧苓有些卖关子的事情,任凭司马婧苓如何询问,秋兰都打定主意不松口对司马婧苓说她到底出门见了什么事。 司马婧苓故作失望,但是心里其实还是很欣慰的。 她的这几个丫头年龄其实都不是很大,但是一个个的看起来还都挺老成。 除了冬梅会比较明显地显露出她的活泼的特性外,其他人说起来,其实都有些过分沉稳了。 这其中,犹秋兰为甚。 在春桃、夏菡、秋兰、冬梅四个贴身侍女之中,只有秋兰整个人显得冷冰冰又酷酷的,话也不多说。 或许是依附于自己武力值是四人之中最高的原因,秋兰一直以来奉行的总则就是能动手就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那种。 当初也是出于对于来北傲的不确定性的一个考虑,才选择了秋兰跟随。 不过从现在的结果看来,这个选择还是很明智与正确的。 秋兰较之以往,变得活泼了很多,也愿意显露出一些小女孩般的姿态了。 这样一来,对于秋兰的以后,司马婧苓也比较能够放心下来。 司马婧苓注意到秋兰偷偷地朝着她的方向看了几眼,似乎是对于她脸上明显的失落之情有些动情,想要就这样对她说出今日出门时的见闻,但是又想到昨天一天里自己的心惊胆颤,夜里还又平白地受了一番来自于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的刺激,便不想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说给司马婧苓听。 秋兰也不是就打算什么都不跟司马婧苓说了,毕竟她心里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知道司马婧苓是她的主子,偶尔对司马婧苓使一点小性子,司马婧苓是不会介意的,并且还有些乐见其成。 但是若是因为这一点小小的仁慈,就得意忘形,失了自己的本分,那下场就会不好看了。 比如说,当初她们四个姐妹里的夏菡。 夏菡当初,可是除了春桃之外,最受司马婧苓宠爱的人了。 可就是因为这份恩宠,让她的心里忘记了自己应该时刻谨记的东西,犯了一次错误之后,便再也没能让自己改正过来。 现在虽说是被派在了由司马婧苓一手提拔上来的新皇司马湛的身边,看起来好似风光无限,但只有她们几个曾经日日相处的姐妹们知道,这实在是算不得一个好的选择。 在南御的深宫之中,还有什么地方,比司马婧苓的长乐宫更安全也更自由呢? 不过,这都是她人的选择,她们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之后,引以为鉴。 所以,秋兰在看到司马婧苓这个样子的时候,就在考虑自己要不要这个时候就将事情向司马婧苓说出来。 司马婧苓就坐在那里,忍着笑看着秋兰完全没有掩饰的神色变化,还低头用手捂着嘴巴,害怕自己也忍不住将嘴角边的笑意向秋兰透露出来。 而秋兰,则兀自陷入在自己的纠结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司马婧苓的小动作,当然也就不会注意到司马婧苓已经偷偷朝夜雀打了个手势,让夜雀把秋兰早上出去遇见的事大概给她说了一下。 于是等秋兰纠结完自己的心绪之后,就看到司马婧苓好像用一种极为兴味,又像是在努力抑制嘴角想要扬起的笑意一般,略微有些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秋兰便有些不明所以。 司马婧苓轻笑了一声,随后便马上就敛正神色,静静地看着秋兰,等着秋兰与她说起这件让秋兰能够开心一早上的事情。 秋兰没有多想,更何况自己的内心已经做了决定,便板正着一张脸,十分认真地对司马婧苓说了起来, “其实这件事情要说起来的话,也算不上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经过主子你昨天夜里说的话后,我总觉得这就是个要提前结束的表现。 主子你说的话,可能要第一次落空了。” 司马婧苓听了秋兰的话后,虽然已经确实知道了秋兰要说的大概是什么事,但是还是故意表现得很是惊讶的样子,对秋兰问道:“嗯,什么事情就会这么快就结束,秋兰你莫不是在匡我吧?” 秋兰摇摇头,这个时候忽然又像以前一样不懂玩笑起来,很是认真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主子,我怎么会匡您呢,我是真的看见了。 昨天夜里你说了那些话之后,我就自己好好地琢磨了一下,终于想到了一些主子你话里要说的那些意思。 于是我今天早上,就像往常一样出了个门,去为咱们买了一点需要的东西。结果就在我常买的那家摊子前,看到了两个十分可疑的人。”不过,这都是她人的选择,她们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之后,引以为鉴。 所以,秋兰在看到司马婧苓这个样子的时候,就在考虑自己要不要这个时候就将事情向司马婧苓说出来。 司马婧苓就坐在那里,忍着笑看着秋兰完全没有掩饰的神色变化,还低头用手捂着嘴巴,害怕自己也忍不住将嘴角边的笑意向秋兰透露出来。 而秋兰,则兀自陷入在自己的纠结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司马婧苓的小动作,当然也就不会注意到司马婧苓已经偷偷朝夜雀打了个手势,让夜雀把秋兰早上出去遇见的事大概给她说了一下。 于是等秋兰纠结完自己的心绪之后,就看到司马婧苓好像用一种极为兴味,又像是在努力抑制嘴角想要扬起的笑意一般,略微有些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秋兰便有些不明所以。 司马婧苓轻笑了一声,随后便马上就敛正神色,静静地看着秋兰,等着秋兰与她说起这件让秋兰能够开心一早上的事情。 秋兰没有多想,更何况自己的内心已经做了决定,便板正着一张脸,十分认真地对司马婧苓说了起来, “其实这件事情要说起来的话,也算不上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经过主子你昨天夜里说的话后,我总觉得这就是个要提前结束的表现。 主子你说的话,可能要第一次落空了。” 司马婧苓听了秋兰的话后,虽然已经确实知道了秋兰要说的大概是什么事,但是还是故意表现得很是惊讶的样子,对秋兰问道:“嗯,什么事情就会这么快就结束,秋兰你莫不是在匡我吧?” 秋兰摇摇头,这个时候忽然又像以前一样不懂玩笑起来,很是认真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主子,我怎么会匡您呢,我是真的看见了。 昨天夜里你说了那些话之后,我就自己好好地琢磨了一下,终于想到了一些主子你话里要说的那些意思。 于是我今天早上,就像往常一样出了个门,去为咱们买了一点需要的东西。结果就在我常买的那家摊子前,看到了两个十分可疑的人。” 第九十七章 有了进展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老板摇摇头,似乎对于这两个人的事情不欲多说,又开始整理摊子上的东西,准备招待其他客人。 秋兰拿了自己的东西,默默地后退了一步,没有在站在摊子前,挡着其他人的路。 她就站在一个距离合适、视野也十分合适的地方,静静地观察那两个在隔壁用饭的人。 他们两个催着老板赶紧将吃的呈上来之后,便马上就将放在碟子了的大馍掰碎了泡在面前大碗里的汤里。 他们狼吞虎咽着大口大口吃着面前的汤泡馍,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人在追着他们,催促他们赶快吃完似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地焦急。 秋兰注意到,他们在用食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地左右看一眼,与来这边的寻常人相比,实在是有些特殊了。 就算是普通百姓,看见这两个人这副疑神疑鬼,好像在警惕什么人的样子,也会皱着眉头,多分出一丝注意力来放在这两个人的身上。 而这两个人在面对众人的目光时,则会恶狠狠地再瞪回去,十分凶恶地对这些百姓骂道: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再看打你们!” 围观的百姓缩了缩脖子,小声在心里嘟囔了两句有病,便什么也不说,拿了自己的东西就匆匆离去了。 秋兰见周围离开的人越来越多,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恐怕会引起那两个人的怀疑,便没有再继续停留在这里,而是转身慢慢离开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秋兰还是注意到了那两个人虽然吃起东西来很快,但是要的东西也是不少,一大碗接着一大碗的,就像是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一样。 秋兰觉得这两个人实在是有些可疑,再加上前一天里头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秋兰相信了是会有人坐不住,出来冒头的这个推断,便一锤定音,觉得这两个人肯定就是司马婧苓说的那种人。 于是秋兰这上午的心情,便好了很多。 脸上的笑意,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司马婧苓听了秋兰的叙述,从她的亲身经历之中,又听到了许多夜雀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心里便不自觉地就开始思考起来。 能够肯定的是,这两个人确实是心怀鬼胎,想要在北傲做些什么的人,但是这两个人,却不是司马婧苓想要的人,也不是魏荆想要让出现的人。 他们两个,现在在这个特殊的时候,目的都同样的只指向了一个,那就是逼出潜藏在大都、潜藏在北傲的那些东临国的人。 对于大都肯定会有东临国人的这件事情,司马婧苓很是肯定,魏荆心里也是十分确定。 那枚引起夜鸦和夜翁对魏岚身份怀疑的,后来也由魏岚亲自送到司马婧苓手上的、被证实了的确实是东临国东西的玉佩,在魏荆身上也有,并且依据着夜鸦和夜翁两个人的印象,这种玉佩在魏荆身上的呆着的时间也不短了。 司马婧苓不相信,魏荆会对这种玉佩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去查一查就这么把玉佩放在身边。 甚至司马婧苓还怀疑,魏荆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魏岚有这种玉佩,对于魏岚的身份已经有了怀疑,所以才会对于魏岚这种级别的存在,丝毫不感觉威胁,甚至与魏岚合作的还很愉快。 不过这些,都还只是司马婧苓自己的猜测。 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魏荆借魏容之事,下令全城戒严,绝对不是只想逼出一些这等反叛之人的。 他,想要见一见东临国的人,得到一些有关于东临国的讯息,毕竟东临国,确实很神秘。这么多年来,与外界几乎没有交流。 要想要搞清楚东临国到底有什么东西,他们又悄悄派人过来释什么目的,就必须要先从这几个在外面的东临国的人身上,找到前往东临国的道路,让他们能够踏上东临国的土地,去东临国这个国家仔仔细细地看上一遍。 这是魏荆的目的,同样也是司马婧苓的目的。 他们之间唯一的差别就是魏荆寻到东临国之后,是会去考察如何能够将东临国收入囊中,将东临给打下来;而司马婧苓是想要去借鉴一些东临的先进技术和经验,让自己的南御能够更上一层楼,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二人的思想境界差异,就是如此的显著,这也是司马婧苓从来都没有将魏荆放在眼里过的原因。 不过,按着秋兰所说,这些人虽然不是东临的人,但是却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毫无用处。 在她看来,这两个人绝对不是来自于任何一方势力的人,要细说起来,应该就是哪个地方流窜而来的流民罢了。 但是,按着魏荆亲自下令制定的出入城规定,像是流民这一类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放进城内的。 那这两个人事如何进了城的呢?不过就是有其他人的帮助罢了。 而在背后指使与帮助这几个流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东临国的那些人。 司马婧苓笑笑,对于这个收获还是十分满意的。 她看着一脸等待夸奖、却又觉得有些害羞与放肆的秋兰,便很是照顾秋兰情绪一般地对秋兰说道:“秋兰你可真是厉害,这些东西对我来说还是十分重要的。” 秋兰得了司马婧苓的夸奖,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遮挡不住了。 不过平常秋兰就一直瘫着一张脸,脸上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一副冷冷酷酷的样子,现在突然间多了一点其他的表情,还露出了一个清爽又干净的笑容,让人一时之间觉得,还怪好看的。 司马婧苓看着秋兰难得高兴、兴致高昂,好像身上的激动喜悦永远都散不干净的样子,便决定让秋兰再开心一些,迟一点再告诉她整个事实。 她在秋兰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伸了伸手招呼夜雀,让夜雀去盯着那两个人,看看他们都被哪些人注意上了。 夜雀领命而去,于是司马婧苓就一直坐在秋兰的面前,什么也不做,就笑眯眯地一直盯着他们。 秋兰饶是反应再迟钝,被司马婧苓盯得时间久了,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司马婧苓的表情和目光。老板摇摇头,似乎对于这两个人的事情不欲多说,又开始整理摊子上的东西,准备招待其他客人。 秋兰拿了自己的东西,默默地后退了一步,没有在站在摊子前,挡着其他人的路。 她就站在一个距离合适、视野也十分合适的地方,静静地观察那两个在隔壁用饭的人。 他们两个催着老板赶紧将吃的呈上来之后,便马上就将放在碟子了的大馍掰碎了泡在面前大碗里的汤里。 他们狼吞虎咽着大口大口吃着面前的汤泡馍,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人在追着他们,催促他们赶快吃完似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地焦急。 秋兰注意到,他们在用食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地左右看一眼,与来这边的寻常人相比,实在是有些特殊了。 就算是普通百姓,看见这两个人这副疑神疑鬼,好像在警惕什么人的样子,也会皱着眉头,多分出一丝注意力来放在这两个人的身上。 而这两个人在面对众人的目光时,则会恶狠狠地再瞪回去,十分凶恶地对这些百姓骂道: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再看打你们!” 围观的百姓缩了缩脖子,小声在心里嘟囔了两句有病,便什么也不说,拿了自己的东西就匆匆离去了。 秋兰见周围离开的人越来越多,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恐怕会引起那两个人的怀疑,便没有再继续停留在这里,而是转身慢慢离开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秋兰还是注意到了那两个人虽然吃起东西来很快,但是要的东西也是不少,一大碗接着一大碗的,就像是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一样。 秋兰觉得这两个人实在是有些可疑,再加上前一天里头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秋兰相信了是会有人坐不住,出来冒头的这个推断,便一锤定音,觉得这两个人肯定就是司马婧苓说的那种人。 于是秋兰这上午的心情,便好了很多。 脸上的笑意,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司马婧苓听了秋兰的叙述,从她的亲身经历之中,又听到了许多夜雀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心里便不自觉地就开始思考起来。 能够肯定的是,这两个人确实是心怀鬼胎,想要在北傲做些什么的人,但是这两个人,却不是司马婧苓想要的人,也不是魏荆想要让出现的人。 他们两个,现在在这个特殊的时候,目的都同样的只指向了一个,那就是逼出潜藏在大都、潜藏在北傲的那些东临国的人。 对于大都肯定会有东临国人的这件事情,司马婧苓很是肯定,魏荆心里也是十分确定。 那枚引起夜鸦和夜翁对魏岚身份怀疑的,后来也由魏岚亲自送到司马婧苓手上的、被证实了的确实是东临国东西的玉佩,在魏荆身上也有,并且依据着夜鸦和夜翁两个人的印象,这种玉佩在魏荆身上的呆着的时间也不短了。 司马婧苓不相信,魏荆会对这种玉佩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去查一查就这么把玉佩放在身边。 甚至司马婧苓还怀疑,魏荆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魏岚有这种玉佩,对于魏岚的身份已经有了怀疑,所以才会对于魏岚这种级别的存在,丝毫不感觉威胁,甚至与魏岚合作的还很愉快。 不过这些,都还只是司马婧苓自己的猜测。 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魏荆借魏容之事,下令全城戒严,绝对不是只想逼出一些这等反叛之人的。 他,想要见一见东临国的人,得到一些有关于东临国的讯息,毕竟东临国,确实很神秘。这么多年来,与外界几乎没有交流。 要想要搞清楚东临国到底有什么东西,他们又悄悄派人过来释什么目的,就必须要先从这几个在外面的东临国的人身上,找到前往东临国的道路,让他们能够踏上东临国的土地,去东临国这个国家仔仔细细地看上一遍。 这是魏荆的目的,同样也是司马婧苓的目的。 他们之间唯一的差别就是魏荆寻到东临国之后,是会去考察如何能够将东临国收入囊中,将东临给打下来;而司马婧苓是想要去借鉴一些东临的先进技术和经验,让自己的南御能够更上一层楼,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二人的思想境界差异,就是如此的显著,这也是司马婧苓从来都没有将魏荆放在眼里过的原因。 不过,按着秋兰所说,这些人虽然不是东临的人,但是却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毫无用处。 在她看来,这两个人绝对不是来自于任何一方势力的人,要细说起来,应该就是哪个地方流窜而来的流民罢了。 但是,按着魏荆亲自下令制定的出入城规定,像是流民这一类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放进城内的。 那这两个人事如何进了城的呢?不过就是有其他人的帮助罢了。 而在背后指使与帮助这几个流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东临国的那些人。 司马婧苓笑笑,对于这个收获还是十分满意的。 她看着一脸等待夸奖、却又觉得有些害羞与放肆的秋兰,便很是照顾秋兰情绪一般地对秋兰说道:“秋兰你可真是厉害,这些东西对我来说还是十分重要的。” 秋兰得了司马婧苓的夸奖,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遮挡不住了。 不过平常秋兰就一直瘫着一张脸,脸上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一副冷冷酷酷的样子,现在突然间多了一点其他的表情,还露出了一个清爽又干净的笑容,让人一时之间觉得,还怪好看的。 司马婧苓看着秋兰难得高兴、兴致高昂,好像身上的激动喜悦永远都散不干净的样子,便决定让秋兰再开心一些,迟一点再告诉她整个事实。 她在秋兰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伸了伸手招呼夜雀,让夜雀去盯着那两个人,看看他们都被哪些人注意上了。 夜雀领命而去,于是司马婧苓就一直坐在秋兰的面前,什么也不做,就笑眯眯地一直盯着他们。 秋兰饶是反应再迟钝,被司马婧苓盯得时间久了,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司马婧苓的表情和目光。 第九十八章 顺藤摸瓜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主子,那天我跟着韩立,到了一个小小的客栈之类的地方。那个客栈并没有设立在大街上,规模也没有多大,看起来就只有两层楼高,也就只适合过路之人来这里落个脚,歇息歇息。” 夜鸮顺着夜雀留下的讯息,知道了司马婧苓他们又回到了魏容留给他们的那个院子,便处理完韩立这边的事情之后,回到了司马婧苓身边来汇报自己这些天来的收获, “我看着韩立走进了进去,便朝着外墙翻了上去,看见韩立给自己上了药,包扎好自己的伤口之后,便躺了下来,什么都没有做,看起来就像是就此休息了。 可是没一会儿,外面就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司马婧苓听到这里,淡淡地疑惑了一声,向夜鸮询问道:“这间客栈有问题?” 夜鸮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点困惑的表情,“其实,我也不清楚,这个客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夜鸮微微皱起眉头,仔仔细细地将自己跟着韩立在客栈里见到的所有细节都回想了一遍,然后慢慢地朝司马婧苓叙述了出来, “我感觉到客栈里的老板伙计都是与韩立相熟的,但是韩立对待他们的态度,却并没有那么信任。我看见韩立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是在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并且在起身开门的时候,袖子中藏了一把匕首。” “匕首?”司马婧苓挑了挑眉,嘴边玩味地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 如果说韩立被商队除名赶出的事情,是魏岚与韩立通过气的计划,目的就在于直接脱手与商队这边的联系,那韩立为何不与魏岚会和呢? 就算是魏岚现在身不在北傲,那也应该会有一些别的任务交代给韩立,总之是不会让韩立继续留在大都的。 因为魏岚整个计划给司马婧苓的感觉,就是想要将自己的势力范围从大都之中抽出一点来,持续弱化自己的存在感,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所以,司马婧苓对于韩立的出现,是十分意外的。 尤其是韩立出现在了她们确定了的与北傲皇宫密道极为相近的地方。 虽然也因此,司马婧苓他们注意到了朱管事和琳夫人这些人。 难道说…… 司马婧苓忽然升起了一种想法。 韩立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药铺附近,莫非是早就已经知道药铺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引他们过去。 不然,为何如此恰巧,药铺就与琳夫人有关系,而琳夫人又出现在了魏岚名下的红院之中呢? 司马婧苓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示意自己不要过多思索这件事情。 她若是再这样想下去,那魏岚可就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了,可这世上,是不会有神这种存在的。 司马婧苓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神思,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夜鸮的叙述之中。 在夜鸮的描述之中,韩立藏着匕首去开了门,发现敲门的人是客栈里的老板之后,也并没有完全放下警惕,收起防备之心,而是一直都注视着他,听着老板与他说了几句很是平常的话。 这些话全都被夜鸮听在了耳朵里,但是夜鸮完全没有从这些话中,听出点什么别的东西。 可是韩立,却在听完这些话之后,突然就改变了他的态度。 “以我敏锐的感知,韩立身上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会完全被我收入眼中。 如果说在客栈老板说话之前,韩立整个人还像是浑身上下都树满了尖刺,似乎随时都要准备攻击他人的话,那等老板说了这几句话之后,韩立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驯服了的大猫一样温顺,那些蠢蠢欲动的马上就要压制不住了的暴戾,瞬间就都被平复了下去。 也因为如此,即使韩立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我还是感觉到了韩立突然之间对于那个人交付出去的信任。” 司马婧苓闻言,用手指点了点桌案,闭着眼睛也没有看夜鸮,而是悠悠地问道:“那夜鸮你觉得,韩立与这个客栈老板,到底认识不认识呢?” 夜鸮摇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韩立的这种放松的状态,只持续了很短的一个时间,随后便又马上立起了防备心理。虽然这个时候,门外又有人敲门,但是却也不能确定,韩立的防备心,究竟是对于即将到来的门外之人的,还是说,对于门内的这个客栈老板的。” “也许是两者都有呢。”司马婧苓敲击桌案的手指一顿,双眸瞬间睁开。 她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感到十分有趣地说道:“我瞧着,韩立和这个客栈里头的所有人,都不处于同一个势力之中。可是他们却要偏偏凑在一块,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司马婧苓没有将口中的未尽之语全都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人已经都明白了。 尤其是阿瞒,早在司马婧苓在说匕首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这种猜测。 现在被司马婧苓再亲口证实,也不过就是更觉得喜悦了一些。 司马婧苓瞧着大家都明白,便笑着给大家安排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内的任务, “其实细要说起来的话,也没有什么要特意说的,毕竟是与不是,马上就该有了结果了。 现在秋兰在早上意外遇上了一对饵,现在你又带来了另一对可能是饵的线索,那我们就要盯紧这两个饵了。 若是我们手里头有这两个东西,都要比魏荆慢一步,那可就不是很轻易就能够略过的事情了。” 夜鸮和夜雀等人全都整肃精神,正襟危坐。 他们向司马婧苓表示着自己的决心,保证自己绝对会为司马婧苓拿到第一手线索。 司马婧苓见状很满意,然后又说出了下面的另一个任务, “以前,魏岚不知所踪,让人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会一会面,与他正面的交一次手;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他的行踪,所以,应该要怎么办呢?” 夜鸮低头恭敬道:“我这就让人着手去办,请主子安心等待就是了。” 司马婧苓点点头,看着夜鸮和夜雀交流了几句之后,朝着夜鸮又招了招手说道: “不过现在也不急,正好趁着这难得的清凉之日,夜鸮你便与我好好说一下,你是如何得知魏岚下落的。” 夜鸮低头应是。“主子,那天我跟着韩立,到了一个小小的客栈之类的地方。那个客栈并没有设立在大街上,规模也没有多大,看起来就只有两层楼高,也就只适合过路之人来这里落个脚,歇息歇息。” 夜鸮顺着夜雀留下的讯息,知道了司马婧苓他们又回到了魏容留给他们的那个院子,便处理完韩立这边的事情之后,回到了司马婧苓身边来汇报自己这些天来的收获, “我看着韩立走进了进去,便朝着外墙翻了上去,看见韩立给自己上了药,包扎好自己的伤口之后,便躺了下来,什么都没有做,看起来就像是就此休息了。 可是没一会儿,外面就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司马婧苓听到这里,淡淡地疑惑了一声,向夜鸮询问道:“这间客栈有问题?” 夜鸮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点困惑的表情,“其实,我也不清楚,这个客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夜鸮微微皱起眉头,仔仔细细地将自己跟着韩立在客栈里见到的所有细节都回想了一遍,然后慢慢地朝司马婧苓叙述了出来, “我感觉到客栈里的老板伙计都是与韩立相熟的,但是韩立对待他们的态度,却并没有那么信任。我看见韩立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是在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并且在起身开门的时候,袖子中藏了一把匕首。” “匕首?”司马婧苓挑了挑眉,嘴边玩味地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 如果说韩立被商队除名赶出的事情,是魏岚与韩立通过气的计划,目的就在于直接脱手与商队这边的联系,那韩立为何不与魏岚会和呢? 就算是魏岚现在身不在北傲,那也应该会有一些别的任务交代给韩立,总之是不会让韩立继续留在大都的。 因为魏岚整个计划给司马婧苓的感觉,就是想要将自己的势力范围从大都之中抽出一点来,持续弱化自己的存在感,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所以,司马婧苓对于韩立的出现,是十分意外的。 尤其是韩立出现在了她们确定了的与北傲皇宫密道极为相近的地方。 虽然也因此,司马婧苓他们注意到了朱管事和琳夫人这些人。 难道说…… 司马婧苓忽然升起了一种想法。 韩立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药铺附近,莫非是早就已经知道药铺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引他们过去。 不然,为何如此恰巧,药铺就与琳夫人有关系,而琳夫人又出现在了魏岚名下的红院之中呢? 司马婧苓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示意自己不要过多思索这件事情。 她若是再这样想下去,那魏岚可就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了,可这世上,是不会有神这种存在的。 司马婧苓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神思,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夜鸮的叙述之中。 在夜鸮的描述之中,韩立藏着匕首去开了门,发现敲门的人是客栈里的老板之后,也并没有完全放下警惕,收起防备之心,而是一直都注视着他,听着老板与他说了几句很是平常的话。 这些话全都被夜鸮听在了耳朵里,但是夜鸮完全没有从这些话中,听出点什么别的东西。 可是韩立,却在听完这些话之后,突然就改变了他的态度。 “以我敏锐的感知,韩立身上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会完全被我收入眼中。 如果说在客栈老板说话之前,韩立整个人还像是浑身上下都树满了尖刺,似乎随时都要准备攻击他人的话,那等老板说了这几句话之后,韩立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驯服了的大猫一样温顺,那些蠢蠢欲动的马上就要压制不住了的暴戾,瞬间就都被平复了下去。 也因为如此,即使韩立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我还是感觉到了韩立突然之间对于那个人交付出去的信任。” 司马婧苓闻言,用手指点了点桌案,闭着眼睛也没有看夜鸮,而是悠悠地问道:“那夜鸮你觉得,韩立与这个客栈老板,到底认识不认识呢?” 夜鸮摇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韩立的这种放松的状态,只持续了很短的一个时间,随后便又马上立起了防备心理。虽然这个时候,门外又有人敲门,但是却也不能确定,韩立的防备心,究竟是对于即将到来的门外之人的,还是说,对于门内的这个客栈老板的。” “也许是两者都有呢。”司马婧苓敲击桌案的手指一顿,双眸瞬间睁开。 她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感到十分有趣地说道:“我瞧着,韩立和这个客栈里头的所有人,都不处于同一个势力之中。可是他们却要偏偏凑在一块,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司马婧苓没有将口中的未尽之语全都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人已经都明白了。 尤其是阿瞒,早在司马婧苓在说匕首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这种猜测。 现在被司马婧苓再亲口证实,也不过就是更觉得喜悦了一些。 司马婧苓瞧着大家都明白,便笑着给大家安排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内的任务, “其实细要说起来的话,也没有什么要特意说的,毕竟是与不是,马上就该有了结果了。 现在秋兰在早上意外遇上了一对饵,现在你又带来了另一对可能是饵的线索,那我们就要盯紧这两个饵了。 若是我们手里头有这两个东西,都要比魏荆慢一步,那可就不是很轻易就能够略过的事情了。” 夜鸮和夜雀等人全都整肃精神,正襟危坐。 他们向司马婧苓表示着自己的决心,保证自己绝对会为司马婧苓拿到第一手线索。 司马婧苓见状很满意,然后又说出了下面的另一个任务, “以前,魏岚不知所踪,让人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会一会面,与他正面的交一次手;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他的行踪,所以,应该要怎么办呢?” 夜鸮低头恭敬道:“我这就让人着手去办,请主子安心等待就是了。” 第九十九章 可疑之队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经历了三时间的封城,在禁令解除的第一时间就选择去进货入城,实在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但是这几个人之所以引起了夜雀的注意,还是因为他们几个的走路姿势以及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都不太符合这些日子以来夜雀观察到的属于北傲国饶特征。 比如北傲国的人在迈步子的时候,会将步子迈得非常大,从而显得他们非常的豪迈与放荡不羁。 但是这些进货饶步子,虽然并不如他们南御国这般端庄有礼,但是看起来确实十分秀气,并且这种秀气,比一般意义上的步子迈得,却是不同的。 夜雀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们脚步的着力点,发现他们既不像是北傲国的人,整个脚掌都直接贴在地上;也不像他们南御国的人,先是脚跟着地,再慢慢将脚掌合上。 他们的走路姿势似乎像是在一直踮着脚。全程上下,他们的脚后跟都没有完全贴过地面,看起来就像是飘在半空中一般。 虽然他们身上的衣服穿着也并没有多么华贵,看上去也就是普通的一般的地位低下的人穿的麻布衣裳,仔细看过去,甚至还有一些补丁,可谓是将这些外在的东西细节做到了极致。 然而,这身衣服,即使再破旧,也难以掩饰他们周身的、不同于寻常人一般的气质。 这份矛盾感反而是让他们从人群之中更加凸显了出来。 也就从城门外到入城登记的这一段距离,夜雀已经看到了有不少的普通百姓,都对这伙人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可是这伙人却像丝毫都不在意一样。 他们身上穿这种衣服好像就是在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或者是对某些特定的人给予敷衍。 他们进城的时候,毫不掩饰地掏出了什么玉牌之类的东西,让守城门的那些侍卫看了之后,什么话都没有,就让他们都进了城。 夜雀甚至注意到,那些城门口的侍卫看到他们掏出的这个玉牌之后,脸色微微地变了一下。态度之中甚至都透露出了一丝拘谨。 他们闪烁了一下目光,然后便装作不耐烦似的将这几个人飞快地赶进了城内。 明明这一伙人连人带东西,都要比其他进城的人多。但他们入城的时间却要比其他入城的饶时间要少很多。 这些人进了城之后确实往大都城内的商业区那边去了。 夜雀记下这伙人消失的方向,却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将剩下的盯梢任务,交给了与司马婧苓好的琳夫人那边的人。 夜雀看着一个不起眼的,就像是很普通的从家里出来急着去上工的伙计似的人,悄悄地、毫不引人注意地跟了上去,便不再关注那伙引起她注意的人身上了。 她现在注意到的,是另外几个,同样从头至尾都一直盯着这伙进城饶人。 夜雀在出门之前,心里其实就已经知道,和自己抱有同样目的的,绝对也会借着这个机会,在城门口筛选那些可疑的人。 况且司马婧苓还特别提醒她,让她一定要注意,那些不是要出入城的,却在城门口时时刻刻注意着城门情况的人。 因为在那两个被秋兰注意到人死了之后,魏荆唯一能够再获取到东临国那边消息的途径,就是开放城门,让那些在暗中注视着一切,觉得自己已经操控着北傲的一部分东临国人,全都慢慢地浮到明面上来。 所以魏荆选择了这个方法,做了这个决定,就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它是否会奏效。 虽然按照常理来,第一就出现了可疑之饶可能性不是很大。 但是对于魏荆来,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当然,现在能够在解禁第一就发现可疑之人,就实在是让人喜出望外了。 不过从这一点上来,倒是可以看到东临国饶极度自信了。 或许在这些东临国饶眼中,他们已经是处于胜券在握的地位,然后,这是否是个陷阱的问题,对于他们就已经不再重要了。 夜雀看到魏荆的人,也分了一部分人去,跟着那支可疑的队伍,而剩下的人则离开了城门,似乎是准备向魏荆报告这里的事情。 夜雀想了想,便决定就此离去。 城门口进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而夜雀所在的那个地方却已经不见了人,并且就像从来都没有人出现在过那里一样。 魏荆剩下的那几个手下,若有所感地看向了夜雀离开的方向。 在那边没有发现什么人之后,便将一丝疑惑压在了心中,暂时抛到了脑后。 而在另一边,琳夫人派来的那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店铺伙计的人,是琳夫饶出宫后,偶然救下的一个年轻孩子。 这孩子年纪还不大,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自从被琳夫人救了之后,就一直跟着琳夫人,帮琳夫人做事。 他跟着琳夫人这些年来,从未惹过事。琳夫人因此也很器重他。 这次的盯梢任务很是重要,琳夫人也不太放心其他的人,便将这孩子叫了回来,让他跟进这件事情。 虽然当初救这孩子的时候,也是因为因缘巧合。 但是琳夫人看得出来,这孩子是个聪明的。懂得保护自己,也懂得随机应变,知道遇到紧急情况该怎么处理。 即使是当时他最危险的时候,也一直都护着自己的要害之处,让琳夫人有机会救活他。 不然即使琳夫人再神通广大,也救不了一个已死之人。 这孩子一直在距离城门处最近的商铺等着。 看见夜雀给他打了信号之后,便赶紧跑了出来,跟着那一伙进城的人,走到了一家粮店。 这家粮店不大不,它的掌柜这孩子也认识。 这掌柜在大都城已经生活了许多年,身家背景也都极其干净,一点感可疑的地方都没樱 他一家连大都城都没有出去过,就算是做生意需要进货之类的,这掌柜也从不亲自去收货。 不要光用那种专门做收粮食买卖的牙子,他们会去那些村落之中,找一些有富余的想要换钱的农户,购买他们的粮食,然后再回到城中,找那些粮店的掌柜或者管事的,将手中的粮食倒卖出去。 所以,这家粮店的掌柜,可以算是土生土长的大都人,根本就不会和东临国扯上什么关系。 这孩子没敢离得太近,他就在这条街的牌坊下的路牙子边坐了下来,与那边一些出来摆摊的商贩,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看着那些人,把围在中间的那辆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然后就等着粮店的掌柜清点。 那孩子在掌柜清点货物的时候仔细瞧了瞧,发现确实就是一些普通的米,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东西,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他想了想,掏出两枚铜板与身边的那个贩交换了一根炭笔,然后装作被人追赶的样子,慌慌张张地跑到了粮店门口,趁人不注意,在那几袋米的包袱上做了几个记号。 那伙人似乎还想要出手拦一下这个孩子,却被为首之人制止了。 他举起了右手,然后对着剩下的人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在此发生不必要的争执。 剩下的人听了,就纷纷都站在原地不动。 等粮店掌柜彻底核查清楚了货物,他们这伙人才抬脚离开。 看起来像是已经跑远聊孩子其实并未走远。他在转了个弯后便停了下来,我好像是在众饶视线之郑 他偷偷地将脑袋伸出来了一点儿,默默注视着那伙人离开的方向,心里盘算着他们可能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决定提前到那个地方等着他们。 想就想着,这孩子就发现了问题。 那伙儿人前往的地方,正好是前一刚刚死了两个饶那个酒楼。哦,对,现在那个地方已经算不得是一个酒楼了。 昨日里头,魏荆这么毫无顾忌地将酒楼里的人,擅伤,死的死,让这酒楼里,实在是剩不得什么人了。 况且这酒楼刚刚死过人,就算是胆大点的不怕魏荆,也应该会有忌讳。 因此,这酒楼至今都无人问津,看起来就像是要这么荒废下去一般。 所以就这么个地方,那伙人要到这里去干什么呢? 这孩子飞快地将现在的这个情况传讯息给琳夫人,然后重新换了个装扮继续跟在了那伙饶身后。 只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跟在那群饶后面,而是根据自己对于城内地形的了解,从其他方向在其他路上与那伙人一同前校 那伙人因为在路上走走停停,到达那个酒楼的时间,还要比这个孩子晚一些。 他们看了一眼有人看守,被魏荆查收并准备拍卖的酒楼,然后用一种不太熟悉的通用话,对看守的人道: “我们,对这所,这所楼有兴趣,你们可以买么?” 看守酒楼的人听得是一头雾水,好半才明白了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他回答道:“你们要是想要买这个酒楼,就必须找个本地人做担保。不然,即使你们再有钱,我们国主,也是不会把这酒楼,卖给你们的。” “担保?” 为首之人听了看守的话,若有所思,然后对看守的人道: “我们若是已经有粒保的人,那应该找谁来办这个手续呢?或者,我们应该通过什么渠道来买下这座酒楼?” 看守之人有些讶异为首之饶官话得不错,然后就在心中奇怪噶刚刚为何不是他来话。 不过这些东西看守之人也就是好奇,并不是非得想要求得一个答案。 他听了为首之饶疑惑之后,就耐心地给他们介绍起流程来, “首先,你们得把你的担保人带过来,然后一起去衙门里头当着县官的面,将担保书给签了。 其次,便是拿上担保书、带上担保人,带好银钱,去参加这座酒楼的拍卖会。 最后,在拍卖会上只要你们能够出得了最高的价钱,那么这酒楼也就归了你们了。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会花掉许多钱。据我所知,盯上这块地皮的人,并没有多少,毕竟这里刚刚才出过事,谁会想沾染这些晦气呢?” 看守之人了这话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了什么不该的,就赶紧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咳,瞧我,这些做什么。您若是真想盘这酒楼,就赶紧寻担保人去吧。毕竟您一个外乡人,愿意做你们担保饶,还是比较少的。” 为首之茹点头,谢过了看守之饶好意,然后就带着一开始派过来问话的那个人离开了。 他们聚在一起,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觉得在这里话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便准备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他们离开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魏荆的人,两路人马擦身而过。 魏荆的人没有办法立即回头,只能就这样装作是过路的人继续往前走。 然而那个琳夫人派来的孩子,因为是从另一边而来,在听到那伙人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之后,就提前离开了,所以倒是谁都没有遇到。 那孩子把这消息传回琳夫人那里,琳夫人又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司马婧苓。 司马婧苓听了之后,就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其他的也没有多什么。 这让秋兰又有些疑惑了。 她自己思索了半没有想出什么结果,却也不想再去打扰司马婧苓,毕竟这两她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太多了。 于是她就看向了阿瞒,悄悄地向阿瞒问道: “主子为什么对这个消息没有反应啊?他们那些人专门去那个出事的酒楼,不是就已经意味着,他们跟那两个被杀的饵有关系么?” 阿瞒看了一眼坐在前面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司马婧苓,扭头笑着轻轻对秋兰道:“仅仅靠这个,是无法认定他们一定与我们要找的人,有关系的。” 秋兰还是有些不明白,继续看着阿瞒,希望阿瞒能够再多一点。 阿瞒却笑了笑,用手指抵在嘴边嘘了一声。 养君为患 第一百章 出城时机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秋兰不明白阿瞒为什么也做这种不可言说的表情,眼睛里满是困惑不解。 她看着阿瞒笑着走到了司马婧苓的身边,就像是往常一般默默地坐了下来,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保护的态势。 司马婧苓感觉到自己的身边有人坐下,便从书卷中抬起头,看了一眼。 发现是阿瞒之后,便又继续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书卷上。 他轻轻地问道:“怎么了?” 阿瞒笑着摇摇头,朝着秋兰的方向努了一下嘴吧,像是在询问司马婧苓,她这次为什么没有给她的这个小侍女,好好上一课。 司马婧苓头也没有抬,就带着一丝笑意说道:“这不是还有你呢么?” 阿瞒一愣,掩唇谦虚道:“在阿苓面前,我的这些都是些小意思,如何能够称得上是一个老师去教导别人呢?若是要我来做这件事,恐怕就是误人子弟了。” “阿瞒,有时候当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若说你聪明,该给你机会让你出头的时候你却不,若是说你愚笨,你这肚子里头的心思可谓是百转千回,谁都无法真正猜透你的想法。 你告诉我,你这样的状态,是如何才能将北傲国收入当中呢?我眼中的你,可不是这样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人。” 阿瞒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一时之间有些沉默下来。 司马婧苓所说的这些,他自己其实都有感觉到,甚至于他自己来说,他对现在这样的状态也很是不满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心意已决的很多事情,在来到北傲国之后,却多了许多顾虑,也多了很多压力。 他的心中从来都没有想过,司马婧苓竟然会为了他的事情,如此的尽心尽力,让他的心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地朝司马婧苓奔去,也为此特意改变了自己的许多想法与计划。 比如说,在他的设想之中,他应该是还要在南御国呆够五年的时间,然后在塔上北傲国的土地。 这中间,他可能会找机会与北傲国那边父亲留下来的亲信相联系,慢慢地重新再渗入到北傲的朝堂之中。 顺利的话,也许在他回到了北傲国之前,他的这些亲信们,就已经架空了魏荆的权力,让魏荆在北傲的朝堂上失去了他的话语权;或者说,即使没有把控得了朝政,魏荆也会在他们的引导之下,犯下无可弥补的、难以平息众怒的错误。 这个时候他再回去,顺势而为,揭竿而起,名正言顺。 北傲的百姓会拥戴他,会提高他的声望,让他从人心这一项上,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就算是,他在南御的这些年,他的亲信在北傲发展的不太顺利,他还有第二手准备,那就是直接从大都城内而反,让魏荆以及他的手下,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与机会。 毕竟他爹死的时候,还是北傲国的大皇子,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以及握有力量不小的军队。 毕竟身为大皇子的,还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位继承人,没有兵力是不可能的。所以,大皇子手下的精兵强将,能人异士,数量还是十分可观的。 即使在那一场有预谋的、极为惨烈的谋杀事件之中,大皇子留下来的这些能干的人手,没了好多,但是正常的也还不少。 唯一一个有一些麻烦的点,就是这些人都被魏荆有计划地分开,并不在同一个队伍里了。 阿瞒原本的计划是,尽可能地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然后让他们慢慢地说动周边的人,直到能够带着大部分人出走或者说干脆直接就由他们接手了军队的控制权之后,静静地蛰伏,等待开战的那一刻。 到那个时候,魏荆手里的兵力根本就不足以对抗他,那魏荆也必然就是一个输的局面了。 可是现在,计划永远赶不上他现在的变化。 先不用说他先前的计划之中,根本就没有把魏岚放在里面。 那个时候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哥哥还活着,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毕竟那个时候的他,才刚刚死里逃生一回,并且接下去还可能会有危险,根本就没有分出什么注意力来关注他的兄长魏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可是现在,他却不能不考虑魏岚,甚至首先就要考虑,该如何抓住魏岚,又该如何看待他们现在的关系。 他们真的还是亲兄弟么? 他们真的可以先暂时将个人的恩怨抛开来,一起先解决北傲国外部的威胁么?秋兰不明白阿瞒为什么也做这种不可言说的表情,眼睛里满是困惑不解。 她看着阿瞒笑着走到了司马婧苓的身边,就像是往常一般默默地坐了下来,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保护的态势。 司马婧苓感觉到自己的身边有人坐下,便从书卷中抬起头,看了一眼。 发现是阿瞒之后,便又继续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书卷上。 他轻轻地问道:“怎么了?” 阿瞒笑着摇摇头,朝着秋兰的方向努了一下嘴吧,像是在询问司马婧苓,她这次为什么没有给她的这个小侍女,好好上一课。 司马婧苓头也没有抬,就带着一丝笑意说道:“这不是还有你呢么?” 阿瞒一愣,掩唇谦虚道:“在阿苓面前,我的这些都是些小意思,如何能够称得上是一个老师去教导别人呢?若是要我来做这件事,恐怕就是误人子弟了。” “阿瞒,有时候当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若说你聪明,该给你机会让你出头的时候你却不,若是说你愚笨,你这肚子里头的心思可谓是百转千回,谁都无法真正猜透你的想法。 你告诉我,你这样的状态,是如何才能将北傲国收入当中呢?我眼中的你,可不是这样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人。” 阿瞒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一时之间有些沉默下来。 司马婧苓所说的这些,他自己其实都有感觉到,甚至于他自己来说,他对现在这样的状态也很是不满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心意已决的很多事情,在来到北傲国之后,却多了许多顾虑,也多了很多压力。 他的心中从来都没有想过,司马婧苓竟然会为了他的事情,如此的尽心尽力,让他的心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地朝司马婧苓奔去,也为此特意改变了自己的许多想法与计划。 比如说,在他的设想之中,他应该是还要在南御国呆够五年的时间,然后在塔上北傲国的土地。 这中间,他可能会找机会与北傲国那边父亲留下来的亲信相联系,慢慢地重新再渗入到北傲的朝堂之中。 顺利的话,也许在他回到了北傲国之前,他的这些亲信们,就已经架空了魏荆的权力,让魏荆在北傲的朝堂上失去了他的话语权;或者说,即使没有把控得了朝政,魏荆也会在他们的引导之下,犯下无可弥补的、难以平息众怒的错误。 这个时候他再回去,顺势而为,揭竿而起,名正言顺。 北傲的百姓会拥戴他,会提高他的声望,让他从人心这一项上,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就算是,他在南御的这些年,他的亲信在北傲发展的不太顺利,他还有第二手准备,那就是直接从大都城内而反,让魏荆以及他的手下,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与机会。 毕竟他爹死的时候,还是北傲国的大皇子,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以及握有力量不小的军队。 毕竟身为大皇子的,还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位继承人,没有兵力是不可能的。所以,大皇子手下的精兵强将,能人异士,数量还是十分可观的。 即使在那一场有预谋的、极为惨烈的谋杀事件之中,大皇子留下来的这些能干的人手,没了好多,但是正常的也还不少。 唯一一个有一些麻烦的点,就是这些人都被魏荆有计划地分开,并不在同一个队伍里了。 阿瞒原本的计划是,尽可能地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然后让他们慢慢地说动周边的人,直到能够带着大部分人出走或者说干脆直接就由他们接手了军队的控制权之后,静静地蛰伏,等待开战的那一刻。 到那个时候,魏荆手里的兵力根本就不足以对抗他,那魏荆也必然就是一个输的局面了。 可是现在,计划永远赶不上他现在的变化。 先不用说他先前的计划之中,根本就没有把魏岚放在里面。 那个时候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哥哥还活着,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毕竟那个时候的他,才刚刚死里逃生一回,并且接下去还可能会有危险,根本就没有分出什么注意力来关注他的兄长魏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可是现在,他却不能不考虑魏岚,甚至首先就要考虑,该如何抓住魏岚,又该如何看待他们现在的关系。 他们真的还是亲兄弟么? 他们真的可以先暂时将个人的恩怨抛开来,一起先解决北傲国外部的威胁么?秋兰不明白阿瞒为什么也做这种不可言说的表情,眼睛里满是困惑不解。 她看着阿瞒笑着走到了司马婧苓的身边,就像是往常一般默默地坐了下来,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保护的态势。 司马婧苓感觉到自己的身边有人坐下,便从书卷中抬起头,看了一眼。 发现是阿瞒之后,便又继续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书卷上。 他轻轻地问道:“怎么了?” 阿瞒笑着摇摇头,朝着秋兰的方向努了一下嘴吧,像是在询问司马婧苓,她这次为什么没有给她的这个小侍女,好好上一课。 司马婧苓头也没有抬,就带着一丝笑意说道:“这不是还有你呢么?” 阿瞒一愣,掩唇谦虚道:“在阿苓面前,我的这些都是些小意思,如何能够称得上是一个老师去教导别人呢?若是要我来做这件事,恐怕就是误人子弟了。” “阿瞒,有时候当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若说你聪明,该给你机会让你出头的时候你却不,若是说你愚笨,你这肚子里头的心思可谓是百转千回,谁都无法真正猜透你的想法。 你告诉我,你这样的状态,是如何才能将北傲国收入当中呢?我眼中的你,可不是这样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人。” 阿瞒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一时之间有些沉默下来。 司马婧苓所说的这些,他自己其实都有感觉到,甚至于他自己来说,他对现在这样的状态也很是不满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心意已决的很多事情,在来到北傲国之后,却多了许多顾虑,也多了很多压力。 他的心中从来都没有想过,司马婧苓竟然会为了他的事情,如此的尽心尽力,让他的心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地朝司马婧苓奔去,也为此特意改变了自己的许多想法与计划。 比如说,在他的设想之中,他应该是还要在南御国呆够五年的时间,然后在塔上北傲国的土地。 这中间,他可能会找机会与北傲国那边父亲留下来的亲信相联系,慢慢地重新再渗入到北傲的朝堂之中。 顺利的话,也许在他回到了北傲国之前,他的这些亲信们,就已经架空了魏荆的权力,让魏荆在北傲的朝堂上失去了他的话语权;或者说,即使没有把控得了朝政,魏荆也会在他们的引导之下,犯下无可弥补的、难以平息众怒的错误。 这个时候他再回去,顺势而为,揭竿而起,名正言顺。 北傲的百姓会拥戴他,会提高他的声望,让他从人心这一项上,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就算是,他在南御的这些年,他的亲信在北傲发展的不太顺利,他还有第二手准备,那就是直接从大都城内而反,让魏荆以及他的手下,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与机会。 毕竟他爹死的时候,还是北傲国的大皇子,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以及握有力量不小的军队。 毕竟身为大皇子的,还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位继承人,没有兵力是不可能的。所以,大皇子手下的精兵强将,能人异士,数量还是十分可观的。 即使在那一场有预谋的、极为惨烈的谋杀事件之中,大皇子留下来的这些能干的人手,没了好多,但是正常的也还不少。 第一百零一章 正式露面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劲。 虽然他们两个看起来好像与往常不同,还是司马婧苓走到哪里,阿瞒就跟到哪里。 但是跟着司马婧苓和阿瞒已经许久了秋兰等人,还是异常明显地感觉到了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的那一点别扭和冷淡。 秋兰原本是不会在意这种很细微的变化的,但是前一段时间,司马婧苓和阿瞒刚来北傲,在玉门客栈那个时候的时候,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算是闹了一段十分严重的矛盾。 那个时候还比较迟钝的秋兰,就完全没能看得出来,因而吃了一个很大的亏。 现在又见到了差不多的情况,秋兰便十分自觉地默默远离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 她将两人要用的膳食给两人盛上来之后,便赶紧退到了一边,完全不凑过去讨嫌了。 她看着两人静静地用着膳食,一句交流都没有,很快地就将这一日的早膳给用完了。 秋兰赶紧将盘子等餐具都收走之后,司马婧苓和阿瞒终于说了从早晨起来之后直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之内的第一句话, “准备好了么?” 阿瞒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淡淡,但是从他的目光之中,已经完全能够看到属于他的野心和信心。 司马婧苓看到阿瞒这个样子,便笑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对阿瞒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阿瞒的眼中,突然涌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欣喜。 他狠狠地点点头,然后就开门出去了。 也就是在阿瞒离开之后,一直在外面关注着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情况的秋兰,才突然注意到,阿瞒脸上的伪装,其实已经去掉了。 秋兰忽然意识到,事情在自己的后知后觉中,已经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时候了。 她目送着阿瞒的背影离开,然后朝着屋内的司马婧苓看了一眼,发现司马婧苓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担忧的样子,反而是嘴角噙着一抹笑,整个人看起来,倒是难得的温柔。 这让秋兰,顿时怔在了原地。 琳夫人那边,在听说是阿瞒亲自过来之后,就派专人到这边的府邸门前,来接阿瞒。 这个时候的北傲国街道虽然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街面上流通的人,与禁令之前相比,还是少了很多。 琳夫人心中虽然很是激动,但是她也没有过于夸张,毕竟在这个时候,北傲国的街道上忽然出现了一辆看起来很是华贵又很是神秘的马车,就实在是太过于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了。 尤其是琳夫人自己也知道现在的形势,知道魏荆那边,一直都没有放过更多的可能性,即使他已经和自己这边盯上了同一伙人。 所以,琳夫人为了表示自己对于阿瞒的尊敬与爱护,专门选了一辆马车来。 这辆马车的外表看起来十分的朴素,好像就是平常道路中往来的那些车辆。但是其内里,却又多了很多凸显心思的地方。 比如说马车内部的装饰品,虽然看起来好像并不如那些金玉精美华贵,但是其特殊性也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阿瞒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马车里这些挂着的饰品,很大一部分其实是来源于别国。 像是从西蕃国那里买来的毛毯,又或是从东边商人那里买来的珍珠,亦或是他们北傲国本国,一些手艺精湛的匠人们,亲手烧制的工艺品、茶杯等等等等。 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琳夫人对于阿瞒的用心,也表达了她对于阿瞒前去与他们以及那些大皇子旧部们会面这件事情的重视。 阿瞒的心中不禁有些动容。 他的喉头梗了梗,不知道怎么的,心头忽然间就涌起了一股子酸涩,整个人也似乎被一种莫名的软弱所包围。 他强压住自己身上浮现出来的这种不应该出现的情绪,脸色漠然地坐在马车之中,任凭马车一摇一晃地抵达琳夫人他们的一个据点。 他似乎听到了往日里很是熟悉的街道叫卖声、小贩们的吆喝声、百姓们的询问声、吵嚷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阿瞒有了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真正活在了这个世上。 等马车停下,马车的帘子被车夫掀开,阿瞒一眼就看到迎接在外面的琳夫人,以及她身后跪着的黑压压一片曾经的他父亲的旧部之时,阿瞒久忍的泪水,终于再也无法忍住,从他的脸上,倾泻而下。 “恭迎殿下回国!”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劲。 虽然他们两个看起来好像与往常不同,还是司马婧苓走到哪里,阿瞒就跟到哪里。 但是跟着司马婧苓和阿瞒已经许久了秋兰等人,还是异常明显地感觉到了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的那一点别扭和冷淡。 秋兰原本是不会在意这种很细微的变化的,但是前一段时间,司马婧苓和阿瞒刚来北傲,在玉门客栈那个时候的时候,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算是闹了一段十分严重的矛盾。 那个时候还比较迟钝的秋兰,就完全没能看得出来,因而吃了一个很大的亏。 现在又见到了差不多的情况,秋兰便十分自觉地默默远离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 她将两人要用的膳食给两人盛上来之后,便赶紧退到了一边,完全不凑过去讨嫌了。 她看着两人静静地用着膳食,一句交流都没有,很快地就将这一日的早膳给用完了。 秋兰赶紧将盘子等餐具都收走之后,司马婧苓和阿瞒终于说了从早晨起来之后直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之内的第一句话, “准备好了么?” 阿瞒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淡淡,但是从他的目光之中,已经完全能够看到属于他的野心和信心。 司马婧苓看到阿瞒这个样子,便笑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对阿瞒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阿瞒的眼中,突然涌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欣喜。 他狠狠地点点头,然后就开门出去了。 也就是在阿瞒离开之后,一直在外面关注着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情况的秋兰,才突然注意到,阿瞒脸上的伪装,其实已经去掉了。 秋兰忽然意识到,事情在自己的后知后觉中,已经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时候了。 她目送着阿瞒的背影离开,然后朝着屋内的司马婧苓看了一眼,发现司马婧苓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担忧的样子,反而是嘴角噙着一抹笑,整个人看起来,倒是难得的温柔。 这让秋兰,顿时怔在了原地。 琳夫人那边,在听说是阿瞒亲自过来之后,就派专人到这边的府邸门前,来接阿瞒。 这个时候的北傲国街道虽然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街面上流通的人,与禁令之前相比,还是少了很多。 琳夫人心中虽然很是激动,但是她也没有过于夸张,毕竟在这个时候,北傲国的街道上忽然出现了一辆看起来很是华贵又很是神秘的马车,就实在是太过于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了。 尤其是琳夫人自己也知道现在的形势,知道魏荆那边,一直都没有放过更多的可能性,即使他已经和自己这边盯上了同一伙人。 所以,琳夫人为了表示自己对于阿瞒的尊敬与爱护,专门选了一辆马车来。 这辆马车的外表看起来十分的朴素,好像就是平常道路中往来的那些车辆。但是其内里,却又多了很多凸显心思的地方。 比如说马车内部的装饰品,虽然看起来好像并不如那些金玉精美华贵,但是其特殊性也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阿瞒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马车里这些挂着的饰品,很大一部分其实是来源于别国。 像是从西蕃国那里买来的毛毯,又或是从东边商人那里买来的珍珠,亦或是他们北傲国本国,一些手艺精湛的匠人们,亲手烧制的工艺品、茶杯等等等等。 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琳夫人对于阿瞒的用心,也表达了她对于阿瞒前去与他们以及那些大皇子旧部们会面这件事情的重视。 阿瞒的心中不禁有些动容。 他的喉头梗了梗,不知道怎么的,心头忽然间就涌起了一股子酸涩,整个人也似乎被一种莫名的软弱所包围。 他强压住自己身上浮现出来的这种不应该出现的情绪,脸色漠然地坐在马车之中,任凭马车一摇一晃地抵达琳夫人他们的一个据点。 他似乎听到了往日里很是熟悉的街道叫卖声、小贩们的吆喝声、百姓们的询问声、吵嚷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阿瞒有了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真正活在了这个世上。 等马车停下,马车的帘子被车夫掀开,阿瞒一眼就看到迎接在外面的琳夫人,以及她身后跪着的黑压压一片曾经的他父亲的旧部之时,阿瞒久忍的泪水,终于再也无法忍住,从他的脸上,倾泻而下。 “恭迎殿下回国!”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劲。 虽然他们两个看起来好像与往常不同,还是司马婧苓走到哪里,阿瞒就跟到哪里。 但是跟着司马婧苓和阿瞒已经许久了秋兰等人,还是异常明显地感觉到了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的那一点别扭和冷淡。 秋兰原本是不会在意这种很细微的变化的,但是前一段时间,司马婧苓和阿瞒刚来北傲,在玉门客栈那个时候的时候,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算是闹了一段十分严重的矛盾。 那个时候还比较迟钝的秋兰,就完全没能看得出来,因而吃了一个很大的亏。 现在又见到了差不多的情况,秋兰便十分自觉地默默远离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 她将两人要用的膳食给两人盛上来之后,便赶紧退到了一边,完全不凑过去讨嫌了。 她看着两人静静地用着膳食,一句交流都没有,很快地就将这一日的早膳给用完了。 秋兰赶紧将盘子等餐具都收走之后,司马婧苓和阿瞒终于说了从早晨起来之后直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之内的第一句话, “准备好了么?” 阿瞒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淡淡,但是从他的目光之中,已经完全能够看到属于他的野心和信心。 司马婧苓看到阿瞒这个样子,便笑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对阿瞒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阿瞒的眼中,突然涌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欣喜。 他狠狠地点点头,然后就开门出去了。 也就是在阿瞒离开之后,一直在外面关注着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情况的秋兰,才突然注意到,阿瞒脸上的伪装,其实已经去掉了。 秋兰忽然意识到,事情在自己的后知后觉中,已经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时候了。 她目送着阿瞒的背影离开,然后朝着屋内的司马婧苓看了一眼,发现司马婧苓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担忧的样子,反而是嘴角噙着一抹笑,整个人看起来,倒是难得的温柔。 这让秋兰,顿时怔在了原地。 琳夫人那边,在听说是阿瞒亲自过来之后,就派专人到这边的府邸门前,来接阿瞒。 这个时候的北傲国街道虽然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街面上流通的人,与禁令之前相比,还是少了很多。 琳夫人心中虽然很是激动,但是她也没有过于夸张,毕竟在这个时候,北傲国的街道上忽然出现了一辆看起来很是华贵又很是神秘的马车,就实在是太过于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了。 尤其是琳夫人自己也知道现在的形势,知道魏荆那边,一直都没有放过更多的可能性,即使他已经和自己这边盯上了同一伙人。 所以,琳夫人为了表示自己对于阿瞒的尊敬与爱护,专门选了一辆马车来。 这辆马车的外表看起来十分的朴素,好像就是平常道路中往来的那些车辆。但是其内里,却又多了很多凸显心思的地方。 比如说马车内部的装饰品,虽然看起来好像并不如那些金玉精美华贵,但是其特殊性也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阿瞒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马车里这些挂着的饰品,很大一部分其实是来源于别国。所以,琳夫人为了表示自己对于阿瞒的尊敬与爱护,专门选了一辆马车来。 第一百零二章 担保之人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北傲国这一日的街道,愈发的热闹起来。 百姓们看朝廷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动作了,便又恢复了往常一样的生活。 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在艳阳天之下,喝着一口热乎乎的汤,爆上一身的热汗,绝对是“先苦后爽”的绝佳体验。 要是这样说起来,大都城内百姓,若是就这样规规矩矩地,什么都不去想,就简简单单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那其实也算是幸福了。 可是,哪有什么人,是永远不会有想法的呢? 那伙疑似东临国来人,靠着手中的玉牌,成功地在大都城内落了脚。 他们有了住处,便先行将行李之类的东西放在了落脚之地,然后留下了两个人在旅店之中。 他们剩下的人,则按着打听到的消息,准备去北傲国的街上来打听打听,谁可以来做他们的担保人。 其实他们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听为首之人的话的,对于他的提议,其实也有很大的分歧。 他们这几个人跟着为首之人已经在北傲国的街上转了很久,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很是合适的人,或者说是有很多合适的,但是却被那个为首之人全都一一否决了。 这样一个又一个人选被否定之后,队伍之中就有人不耐烦了,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裴令?为什么所有人你都说不行,你还想不想完成上主交代给我们的任务了?” 裴令闻言,眉头皱都没皱一下,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冷淡, “胡令,你若是不耐烦了,可以回去,我的队伍里,本来就没打算要你。” 胡令一听,脸上的怒气就显露了出来。 他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对裴令说道:“呦,裴令,您这可真是派头够足的啊?怎么,不是一开始就不想让我进队么?那你说,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呢,我这种讨你裴令嫌的人,怎么会跟裴令你在一起,怎么会出现你裴令的队伍里呢?” 裴令看都没看胡令一眼,带着剩下的人继续朝前面走着。 被忽视了的胡令,脸色僵硬了一瞬。 随后,他紧握着拳头,脸色极为扭曲地盯着裴令的背影,眼中的神色,就像是淬了剧毒一般,让人见了就不禁心生害怕。 要说起来,东临国的内部,其实也并没有所有人想象的那么平和。 东临国四面环海,虽然说周围的环境,赐予了他们很多极具价值的东西,让他们根本就不必要为生计发愁。 但是,封闭的环境还是让他们的消息有些闭塞,即使他们在固定的时间内,都会派船只,载人出去交流,或者带一些外面的人回来,他们也无法完全掌握外界的变化。 这样一来,东临国的人,其实完完全全地就只是生活在自己一个小小的生活圈子之中,渐渐地,就开始认不清自己,也认不清别人了。 圈子变小了,人与人之间的那点子事却没有变少。 东临国的人口不算多,国土面积其实也不算大,但是即使这样,他们由内至外,上上下下设置的等级职位加起来,竟然有他们总人口的一多半之多。 也就是说,除了那些地位低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有身份等级的奴隶,其他的人,都有可能混上一称半职。 当然,在东临国,即使你身上挂着官职,挂着等级称谓,也并不代表着你的身份就一定会比别人高,或者说,你就一定能够命令别人来为你做事。 真正有没有权利,看的还是你这个人,与尊主的关系如何。 若是与尊主亲近,那么即使你的地位比别人低,那么你也是可以不听地位比你高人的话的。 就比如说裴令与胡令的关系。 裴令和胡令其实都不是他们本身的名字。 在东临国,令其实是一种统一的称谓。 只要是家境清白的,并且整个家族给东临国的贡献达到了全东临国整体的一半以上,便可以赐予他们后人以令称。 除了令之外,还有珩、笙、汵等。 如何区分他们的地位高低就是看他们的统一的称谓前面那个字,是什么。 就好比说是裴令的“裴”字,胡令的“胡”字。 “裴”比“胡”高,所以按正常来说,裴令的地位就比胡令的地位高。裴令要做什么事,那胡令是不能违抗的。 可是胡令与上主的关系,要比裴令与上主的关系好,所以胡令,对于裴令就不是很服气,甚至还会像现在这样,公然与裴令抗议。 可要真正说起来,裴令却是也不怕胡令的。 裴令之所以能够成为“裴令”,那便是因为裴令其实与尊主的关系十分亲近。 “裴”是尊主亲自赐的,只有接近过尊主的人,才能有机会拥有“裴”字的荣耀。 可是,近年来因为东临国内部的分歧,尊主的影响力,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大了。 甚至在东临国,尊主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尊主之下就是上主。 尊主在不露面的时候,就都是由上主出来主持局面的。 可是尊主长时间不出来之后,上主就渐渐成为了东临国最有权力的存在。只要是上主说的,那就是尊主说的;只要是上主做的,那便是尊主的决定。 上主借着尊主的名义,做了许多个人想做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对于北傲国这边渗透取代的计划。 尊主原本只是想将流落在外的血脉,找回来罢了。 可是上主在这个位置上的好处得了好多,若是真的将尊主的血脉从外面找了回来,那么他这个上主的位子,就没几年好当的了。所以他,就必须阻止外面那些遗留的血脉回来。 说来上主的运气很是不错。 尊主找了许久的血脉,一直都没有什么下落之后,他刚刚决定出手,就有了线索。 这也正好是因为一个误打误撞就找到他们东临国的一个别国的人。 这个人不行商,也不考取功名,就喜欢外出游历,见识这世上的一些奇奇怪怪或者是十分有趣的事情。 自从听到了东临国的事情,这个人就一直都对东临国心生向往。 可是要想去东临国,就必须搭上一个有名额的商队。 这个人倒是可以打听出来,会有那些商队能够东临国进行交流,但是这些商队,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加入进去的。 东临国那边规矩森严,人数与人员,在决定互相交流之前,都是已经确定过了的。 如果在东临国来接这些商队的时候,发现商队中的人数不对或者是人员不对,那他们就会很果断地将他们全都赶下船,并且永远都不会再与他们交流合作。 这对于商队来说,可是一笔天大的损失。北傲国这一日的街道,愈发的热闹起来。 百姓们看朝廷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动作了,便又恢复了往常一样的生活。 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在艳阳天之下,喝着一口热乎乎的汤,爆上一身的热汗,绝对是“先苦后爽”的绝佳体验。 要是这样说起来,大都城内百姓,若是就这样规规矩矩地,什么都不去想,就简简单单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那其实也算是幸福了。 可是,哪有什么人,是永远不会有想法的呢? 那伙疑似东临国来人,靠着手中的玉牌,成功地在大都城内落了脚。 他们有了住处,便先行将行李之类的东西放在了落脚之地,然后留下了两个人在旅店之中。 他们剩下的人,则按着打听到的消息,准备去北傲国的街上来打听打听,谁可以来做他们的担保人。 其实他们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听为首之人的话的,对于他的提议,其实也有很大的分歧。 他们这几个人跟着为首之人已经在北傲国的街上转了很久,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很是合适的人,或者说是有很多合适的,但是却被那个为首之人全都一一否决了。 这样一个又一个人选被否定之后,队伍之中就有人不耐烦了,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裴令?为什么所有人你都说不行,你还想不想完成上主交代给我们的任务了?” 裴令闻言,眉头皱都没皱一下,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冷淡, “胡令,你若是不耐烦了,可以回去,我的队伍里,本来就没打算要你。” 胡令一听,脸上的怒气就显露了出来。 他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对裴令说道:“呦,裴令,您这可真是派头够足的啊?怎么,不是一开始就不想让我进队么?那你说,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呢,我这种讨你裴令嫌的人,怎么会跟裴令你在一起,怎么会出现你裴令的队伍里呢?” 裴令看都没看胡令一眼,带着剩下的人继续朝前面走着。 被忽视了的胡令,脸色僵硬了一瞬。 随后,他紧握着拳头,脸色极为扭曲地盯着裴令的背影,眼中的神色,就像是淬了剧毒一般,让人见了就不禁心生害怕。 要说起来,东临国的内部,其实也并没有所有人想象的那么平和。 东临国四面环海,虽然说周围的环境,赐予了他们很多极具价值的东西,让他们根本就不必要为生计发愁。 但是,封闭的环境还是让他们的消息有些闭塞,即使他们在固定的时间内,都会派船只,载人出去交流,或者带一些外面的人回来,他们也无法完全掌握外界的变化。 这样一来,东临国的人,其实完完全全地就只是生活在自己一个小小的生活圈子之中,渐渐地,就开始认不清自己,也认不清别人了。 圈子变小了,人与人之间的那点子事却没有变少。 东临国的人口不算多,国土面积其实也不算大,但是即使这样,他们由内至外,上上下下设置的等级职位加起来,竟然有他们总人口的一多半之多。 也就是说,除了那些地位低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有身份等级的奴隶,其他的人,都有可能混上一称半职。 当然,在东临国,即使你身上挂着官职,挂着等级称谓,也并不代表着你的身份就一定会比别人高,或者说,你就一定能够命令别人来为你做事。 真正有没有权利,看的还是你这个人,与尊主的关系如何。 若是与尊主亲近,那么即使你的地位比别人低,那么你也是可以不听地位比你高人的话的。 就比如说裴令与胡令的关系。 裴令和胡令其实都不是他们本身的名字。 在东临国,令其实是一种统一的称谓。 只要是家境清白的,并且整个家族给东临国的贡献达到了全东临国整体的一半以上,便可以赐予他们后人以令称。 除了令之外,还有珩、笙、汵等。 如何区分他们的地位高低就是看他们的统一的称谓前面那个字,是什么。 就好比说是裴令的“裴”字,胡令的“胡”字。 “裴”比“胡”高,所以按正常来说,裴令的地位就比胡令的地位高。裴令要做什么事,那胡令是不能违抗的。 可是胡令与上主的关系,要比裴令与上主的关系好,所以胡令,对于裴令就不是很服气,甚至还会像现在这样,公然与裴令抗议。 可要真正说起来,裴令却是也不怕胡令的。 裴令之所以能够成为“裴令”,那便是因为裴令其实与尊主的关系十分亲近。 “裴”是尊主亲自赐的,只有接近过尊主的人,才能有机会拥有“裴”字的荣耀。 可是,近年来因为东临国内部的分歧,尊主的影响力,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大了。 甚至在东临国,尊主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尊主之下就是上主。 尊主在不露面的时候,就都是由上主出来主持局面的。 可是尊主长时间不出来之后,上主就渐渐成为了东临国最有权力的存在。只要是上主说的,那就是尊主说的;只要是上主做的,那便是尊主的决定。 上主借着尊主的名义,做了许多个人想做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对于北傲国这边渗透取代的计划。 尊主原本只是想将流落在外的血脉,找回来罢了。 可是上主在这个位置上的好处得了好多,若是真的将尊主的血脉从外面找了回来,那么他这个上主的位子,就没几年好当的了。所以他,就必须阻止外面那些遗留的血脉回来。 说来上主的运气很是不错。 尊主找了许久的血脉,一直都没有什么下落之后,他刚刚决定出手,就有了线索。 第一百零三章 谁选中谁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吃面的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旁边有人,更不会说听到什么声音了。就算是听到了,这人完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吃面的摊子,要说起来也不是多么大的一个地方,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却不少。 他们吵吵嚷嚷着,有的是因为没有位置,跟人商量着用同一张桌子用;有的则是已经吃完了面,但是却被外面的人群堵着没有办法离开。 所以,来这里的人也根本就没指望安静这回事儿。 这人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根本就没有想到旁边的人是跟自己说话的,依旧自顾自地将头埋在碗里,直到裴令这边的人,又跑到他的面前,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之后,他才抬起头来对上了裴令这边的人的视线。 他嘴里还噙着一口面,看见来人“吸溜”一下将外面的面吸到了嘴里,然后鼓着脸颊,十分茫然地看向了面前的裴令等人。 他茫然的眼神之中已经透露出了很多,不用他开口,裴令等人就已经知道自己需要作什么了。 裴令缓和了一下脸色,用对待客人的态度,带着积分笑容,坐下身来,十分耐心又和善地问道:“你可以做我们的担保人么?” 这人呆呆地看了裴令许久,像是明白了裴令的话,又像是没有明白。 他继续嚼了嚼嘴里的面,然后忽然之间就抬起了碗,“呼噜呼噜”地喝干净了碗里剩下的汤。 他将碗放下来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打了一个隔,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空碗,似乎还想要从中看出来新的一碗面来。 他的这副样子,看起来实在是让他们这些自认为身份尊贵的东临人,难以接受。 跟在裴令后面的人,因为还顾忌着裴令,所以没有将明显地脸色表现在脸上,但是随之后面跟上来的胡令却不是这样了。 他走过来看见裴令坐在一个看起来条件十分简陋的面摊前的时候,脸上的嫌恶的表情,就已经掩饰不住了。 等看到裴令面前的人,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用其中一只手的手指夹着鼻子,另一只手在旁边扇着,就好像他的周围充斥着什么十分难闻的味道一般, “呦,让我看看这是谁啊,怎么会坐在这种地方,这实在是太过贬低自己的身份了吧?再怎么说,某人也曾经是红极一时的人啊! 若是某人有想要体验平民生活的想法,那也应该去个真正是平民该呆的地方吧,在这个又小、又脏、又乱的地方呆着,可真是自甘下贱啊!” “胡令!” 胡令的话实在是太过过分,让裴令不禁就皱紧了眉头,厉声喝道。 他已经感觉到了,周围所有人眼神的变化,知道胡令的这一番话,是完全不过脑子却正正好好地惹到了周围所有人的一番话。 可胡令,若是能意识到自己的过错,那就不是胡令了。 虽然他将刚刚那话说出口之后,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从他成为胡令开始,就没有后悔过任何一个决定,也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有过错。 所以,收到裴令的警告之后,胡令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继续说道:“怎么,叫我作什么? 难道是某人被我戳到了自己的痛楚,然后羞愧难当,所以想要堵住我的嘴吧,让我嘴上留情,不要再戳弄某人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么? 可是我胡令啊,就喜欢跟人对着干,你越是不让我这样,我就偏要这样。仔细瞧瞧的话,某人的气质与这里的环境真可谓是和谐相配,啧啧啧,真是天生如此的。这种要什么没有什么的地方,也就只有您这样的人,才能完美地融入进去。” 周围的人已经要蠢蠢欲动,决定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口无遮拦的胡令了。 他们全都停下了目前手上的动作,无一例外地全都带着怒气盯着胡令看。 裴令见势不对,便准备自己主动出击,直接由自己出手来教训胡令。 毕竟他虽然与胡令不合,但是他们两个也都是东临国的人,在这个时候也算是一体的。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出了事,影响的都只会是他们东临国本身。 虽然如果将眼下的情况调换一下位置,胡令不一定会像他一样做出这种选择。 裴令已经站起了身子,而他身后的一直跟着他的剩下的那几个队员,也都在他的指示之下,慢慢靠近了胡令。 正在这个时候,裴令面前那个吃面的人,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他先是从怀中掏了掏,掏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了面摊的老板,然后将跨布往腰上一系,拿起自己吃面的那个大碗,就朝着胡令而去。 胡令看见举着大碗的朝他这边而来的那人,心中说不慌张其实是不可能的。 但是因为旁边还有裴令在,所以胡令是坚决不可能露出什么恐惧害怕的表情出来,让裴令在一旁白白看笑话。 于是,胡令装作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强撑着用嗤讽又严厉的语气说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你难道还想打我么? 我告诉你,你若是伤害了我,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而且,我这话果然说得没有什么不对,你们就是下等贱民,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怪不得都聚集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互相抱团取暖呢!” 这话已经说得是异常过分了。 不只是在面摊这里吃饭的人,就算是周边的小商小贩里买东西的,亦或是只为了从这条路上过一下路的人,听了这话都不禁怒从心起,一双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似乎要把眼前的胡令给吞食下去。 只见那个吃面的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变化,但是拿碗的姿势,却发生了变化。 他一开始还是好好地端着碗底,平端着一个大碗。可是现在,他却直接用手抓着这碗的一个边,将碗倒扣着,看起来就像是要将手里这碗,直接砸在胡玲的头上一样。吃面的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旁边有人,更不会说听到什么声音了。就算是听到了,这人完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吃面的摊子,要说起来也不是多么大的一个地方,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却不少。 他们吵吵嚷嚷着,有的是因为没有位置,跟人商量着用同一张桌子用;有的则是已经吃完了面,但是却被外面的人群堵着没有办法离开。 所以,来这里的人也根本就没指望安静这回事儿。 这人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根本就没有想到旁边的人是跟自己说话的,依旧自顾自地将头埋在碗里,直到裴令这边的人,又跑到他的面前,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之后,他才抬起头来对上了裴令这边的人的视线。 他嘴里还噙着一口面,看见来人“吸溜”一下将外面的面吸到了嘴里,然后鼓着脸颊,十分茫然地看向了面前的裴令等人。 他茫然的眼神之中已经透露出了很多,不用他开口,裴令等人就已经知道自己需要作什么了。 裴令缓和了一下脸色,用对待客人的态度,带着积分笑容,坐下身来,十分耐心又和善地问道:“你可以做我们的担保人么?” 这人呆呆地看了裴令许久,像是明白了裴令的话,又像是没有明白。 他继续嚼了嚼嘴里的面,然后忽然之间就抬起了碗,“呼噜呼噜”地喝干净了碗里剩下的汤。 他将碗放下来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打了一个隔,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空碗,似乎还想要从中看出来新的一碗面来。 他的这副样子,看起来实在是让他们这些自认为身份尊贵的东临人,难以接受。 跟在裴令后面的人,因为还顾忌着裴令,所以没有将明显地脸色表现在脸上,但是随之后面跟上来的胡令却不是这样了。 他走过来看见裴令坐在一个看起来条件十分简陋的面摊前的时候,脸上的嫌恶的表情,就已经掩饰不住了。 等看到裴令面前的人,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用其中一只手的手指夹着鼻子,另一只手在旁边扇着,就好像他的周围充斥着什么十分难闻的味道一般, “呦,让我看看这是谁啊,怎么会坐在这种地方,这实在是太过贬低自己的身份了吧?再怎么说,某人也曾经是红极一时的人啊! 若是某人有想要体验平民生活的想法,那也应该去个真正是平民该呆的地方吧,在这个又小、又脏、又乱的地方呆着,可真是自甘下贱啊!” “胡令!” 胡令的话实在是太过过分,让裴令不禁就皱紧了眉头,厉声喝道。 他已经感觉到了,周围所有人眼神的变化,知道胡令的这一番话,是完全不过脑子却正正好好地惹到了周围所有人的一番话。 可胡令,若是能意识到自己的过错,那就不是胡令了。 虽然他将刚刚那话说出口之后,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从他成为胡令开始,就没有后悔过任何一个决定,也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有过错。 所以,收到裴令的警告之后,胡令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继续说道:“怎么,叫我作什么? 难道是某人被我戳到了自己的痛楚,然后羞愧难当,所以想要堵住我的嘴吧,让我嘴上留情,不要再戳弄某人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么? 可是我胡令啊,就喜欢跟人对着干,你越是不让我这样,我就偏要这样。仔细瞧瞧的话,某人的气质与这里的环境真可谓是和谐相配,啧啧啧,真是天生如此的。这种要什么没有什么的地方,也就只有您这样的人,才能完美地融入进去。” 周围的人已经要蠢蠢欲动,决定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口无遮拦的胡令了。 他们全都停下了目前手上的动作,无一例外地全都带着怒气盯着胡令看。 裴令见势不对,便准备自己主动出击,直接由自己出手来教训胡令。 毕竟他虽然与胡令不合,但是他们两个也都是东临国的人,在这个时候也算是一体的。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出了事,影响的都只会是他们东临国本身。 虽然如果将眼下的情况调换一下位置,胡令不一定会像他一样做出这种选择。 裴令已经站起了身子,而他身后的一直跟着他的剩下的那几个队员,也都在他的指示之下,慢慢靠近了胡令。 正在这个时候,裴令面前那个吃面的人,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他先是从怀中掏了掏,掏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了面摊的老板,然后将跨布往腰上一系,拿起自己吃面的那个大碗,就朝着胡令而去。 胡令看见举着大碗的朝他这边而来的那人,心中说不慌张其实是不可能的。 但是因为旁边还有裴令在,所以胡令是坚决不可能露出什么恐惧害怕的表情出来,让裴令在一旁白白看笑话。 于是,胡令装作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强撑着用嗤讽又严厉的语气说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你难道还想打我么? 我告诉你,你若是伤害了我,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而且,我这话果然说得没有什么不对,你们就是下等贱民,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怪不得都聚集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互相抱团取暖呢!” 这话已经说得是异常过分了。 不只是在面摊这里吃饭的人,就算是周边的小商小贩里买东西的,亦或是只为了从这条路上过一下路的人,听了这话都不禁怒从心起,一双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似乎要把眼前的胡令给吞食下去。 只见那个吃面的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变化,但是拿碗的姿势,却发生了变化。 他一开始还是好好地端着碗底,平端着一个大碗。可是现在,他却直接用手抓着这碗的一个边,将碗倒扣着,看起来就像是要将手里这碗,直接砸在胡玲的头上一样。 第一百零四章 适时抛饵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吃面之人听了裴令的话后,直直地盯着裴令看了许久,然后才“哈哈”大笑两声,上前就拍了拍裴令的脊背,很是直爽而又大声地说道: “好兄弟,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人,走,咱俩喝酒去。今天这酒,就当是哥哥我请你了!” 裴令不做推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那些队员们回去看看胡令在做什么,不要让胡令继续将事情闹大之后,就跟着吃面人一起进了酒馆。 裴令和吃面人两人进了酒馆之后,就直接找到了一个位子坐下,大手一挥,吃面人就直接让酒馆的老板,上了两大坛的酒。 吃面人提起酒坛,分别给自己和裴令没人都斟满了一大碗酒,然后举起碗来,朝着裴令就示意先干了这一碗。 裴令端起碗来,和吃面人碰了一下,里面的酒水一部分洒到了外面,但是更多的却是洒到了彼此的碗中。 吃面人说道:“这碰碗一举,在我们这里可是有技巧和说出的。 首先,我们与人喝酒的时候,必须要使用这大口的碗,不能用杯子;其次,这第一碗酒必须倒满,不倒满就是有问题;最后,就是碰碗的时候,这酒一定要撒到对方的碗中。 酒到了对方的碗里,是代表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只有这样才会代表着彼此信任的关系,表示愿意与你亲近的意思。 换句话说,这样做,代表着彼此之间的认可和接受。” 裴令挑挑眉,对于吃面人口中的这个说法表示新奇。 因为中主对于北傲国这边的过度关注,裴令其实对于北傲国也是进行了一番了解的,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在北傲国予人喝酒,还有这一层的意思在。 说起来,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他看着吃面人笑着示意他先干为敬,将一大碗酒就直接朝嘴里灌去,“咕嘟咕嘟”几口,一大碗的酒,就已经给喝了个干净。 裴令见状,便也学着吃面人的样子,直接干脆地端起碗来,干了这一碗下去。 说实在的,裴令还从来没有一次就喝过这么多的酒。 在东临国,他们其实也有饮酒的传统,但是他们酿的酒与北傲国这边的酒比起来,实在是差的有些远了。 他们的酒其实偏向南御国那边一点,入口很柔,与北傲国这边又呛又辣的酒相比,可以算得上是水了。 不过好在,裴令能忍。 虽然这酒灌下去之后,裴令从喉头,到胃里头都有些不适的感觉,就像是被火灼烧一般,但是裴令还是将这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给忍受住了。 他面上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变,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虽然整张脸倏然间就变红了。 裴令的这个样子,显然愉悦了吃面人。 他哈哈大笑着,原先脸上的那一抹平静、淡然、冷漠、懵懂等表情与气质,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又给自己斟满了酒之后,就没有再给裴令斟酒了。 他说道:“第一杯酒喝完了,就代表着我们彼此之间已经认可了彼此,不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了。所以,第二杯酒就不需要别人来斟了,自便就可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哥哥我就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 区区不才,得了这些街坊邻居的一个美称,铁嘴老赵。之所以叫我铁嘴,不过就是我这嘴巴比较犀利,一般来找我作担保的人,都是看重我这一点的,毕竟我这张嘴,不仅能够保证担保一事不出差错,还会让他们从与官府的周旋之中,获利更多。 不过这些都是虚的,我这人其实不太在意这些。给你说这个,不过就是想让你了解清楚,不至于对我有什么过高的期待。 所以,你要问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百姓罢了。至于称呼,就随意吧,叫我老赵也就可以。” 裴令听了之后,心中的踏实感更加强烈了。 他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赵老哥”,也算是小小的表达一下自己心中的尊敬,但是又不会显得过于庄重。 老赵听了,脸上果然就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裴令礼尚往来,向老赵介绍着自己, “赵老哥既然与我交了底,那我这边自然也要和赵老哥交个底。赵老哥做多了担保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什么人才要找人担保。所以,我的确是来自别国,而且是你们口中最神秘的那个东临国。” “哦,原来是东临国啊,我说呢。”老赵听了裴令的话后,好像是恍然大悟了一下,随后便没有什么特别惊讶或是好奇的样子,就那么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又灌了下去。 裴令对于老赵的这个反应,倒是有些奇怪了。 他向老赵问道:“赵老哥,你听到东临国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反应么?” 老赵咂咂嘴,回答道:“有什么可奇怪的,不管是来自于哪里,不都是人么。东临国的人是少见一点,但是又不是完全没有见过。更何况,你们只是不常出现在众人面前,又不是有十分特殊的样子在,要说奇怪还真没必要。 真要比起来,西蕃国那边的人,是要更令人奇怪一点的。毕竟他们那里的人,每个人都长得不太一样,还有许多和我们这些人都长得不一样的,这可是会让人惊讶一些的。” 裴令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他忽然间轻笑了一声,主动又喝了一口酒之后,就对老赵说道:“赵老哥的见解,还真是独到,让人听了之后,还真的是有所收获。 不过,听赵老哥你话的意思,是你曾经见过我们东临的人么?” 老赵喝酒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看裴令,又很快地就放下。 他将手中的酒碗放置了下去,然后就像是说一件很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语气之中却又多了一点别的什么意味, 他说道:“我确实是见过,不过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裴令露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 老赵停顿思索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当年的那些事情。 其实,裴令的疑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天下四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据一个大国,彼此之间相互独立,却又有所联系。 他们北傲国和南御国自古以来就纠缠不清,毕竟他们一开始就是出生于同一片土地上的人。 在经历了漫长的发展之后,他们这群人中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于是就开始准备一分为二,各自带着各自的声音和想法,要组成自己的国家。 于是,他们之间因为分歧,便开始争斗了起来,当然更重要的是对于土地等资源的争斗。 他们两国的人,其实最开始彼此之间的武力差距并没有那么明显,两边都有来有回的,于是最中间的这一块地方就始终无法确定归属。 北傲和南御两个因为这种情况,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先集中力量,侵占自己周围的地方,于是因为刚分列时两人随意地选择,北傲就往北扩张,去建立北傲;而南御,则集中力量,收复了南部地区。 慢慢地,北边因为有丰富土地资源和草场优势,北傲的势力快速增长,就连马匹、骑兵等军事物资的发展进步都异常得快,而南边一开始是蛮荒之地,就算是南御国的人对这些地方进行了改造休整,但是也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完成的,所以明面上的实力,这个时候的南御国是要比北傲国的低很多的。 北傲原本就想趁着机会,把他们两国之间的中线给定了,可是他们每次想要将中间那部分据为己有的时候,南御国的人就不管是兵将还是普通的民众,一起奋力顽抗,将北傲国的军队死死地挡在外面,坚决不让他们跨进一步。 这样一来,北傲确实是因为兵力上的差距,赢得了战争,但是从结果上看,北傲不仅并没有获得什么利益,反而是亏损了。 这样长久下去,北傲亏损的就越来越多,然后南御那边又因为土地等自愿迅速发展,他们的粮食、经济、人口等都有了极为迅猛的发展,北傲的人,就渐渐发现,自己已经打不过南御了。 曾经那种可以肆意在战场上猎杀南御国人的时光,也一去不复返了。 吃面之人听了裴令的话后,直直地盯着裴令看了许久,然后才“哈哈”大笑两声,上前就拍了拍裴令的脊背,很是直爽而又大声地说道: “好兄弟,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人,走,咱俩喝酒去。今天这酒,就当是哥哥我请你了!” 裴令不做推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那些队员们回去看看胡令在做什么,不要让胡令继续将事情闹大之后,就跟着吃面人一起进了酒馆。 裴令和吃面人两人进了酒馆之后,就直接找到了一个位子坐下,大手一挥,吃面人就直接让酒馆的老板,上了两大坛的酒。 吃面人提起酒坛,分别给自己和裴令没人都斟满了一大碗酒,然后举起碗来,朝着裴令就示意先干了这一碗。 裴令端起碗来,和吃面人碰了一下,里面的酒水一部分洒到了外面,但是更多的却是洒到了彼此的碗中。 吃面人说道:“这碰碗一举,在我们这里可是有技巧和说出的。 首先,我们与人喝酒的时候,必须要使用这大口的碗,不能用杯子;其次,这第一碗酒必须倒满,不倒满就是有问题;最后,就是碰碗的时候,这酒一定要撒到对方的碗中。 酒到了对方的碗里,是代表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只有这样才会代表着彼此信任的关系,表示愿意与你亲近的意思。 换句话说,这样做,代表着彼此之间的认可和接受。” 裴令挑挑眉,对于吃面人口中的这个说法表示新奇。 因为中主对于北傲国这边的过度关注,裴令其实对于北傲国也是进行了一番了解的,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在北傲国予人喝酒,还有这一层的意思在。 说起来,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他看着吃面人笑着示意他先干为敬,将一大碗酒就直接朝嘴里灌去,“咕嘟咕嘟”几口,一大碗的酒,就已经给喝了个干净。 裴令见状,便也学着吃面人的样子,直接干脆地端起碗来,干了这一碗下去。 说实在的,裴令还从来没有一次就喝过这么多的酒。 在东临国,他们其实也有饮酒的传统,但是他们酿的酒与北傲国这边的酒比起来,实在是差的有些远了。 他们的酒其实偏向南御国那边一点,入口很柔,与北傲国这边又呛又辣的酒相比,可以算得上是水了。 不过好在,裴令能忍。 虽然这酒灌下去之后,裴令从喉头,到胃里头都有些不适的感觉,就像是被火灼烧一般,但是裴令还是将这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给忍受住了。 他面上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变,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虽然整张脸倏然间就变红了。 裴令的这个样子,显然愉悦了吃面人。 他哈哈大笑着,原先脸上的那一抹平静、淡然、冷漠、懵懂等表情与气质,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又给自己斟满了酒之后,就没有再给裴令斟酒了。 他说道:“第一杯酒喝完了,就代表着我们彼此之间已经认可了彼此,不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了。所以,第二杯酒就不需要别人来斟了,自便就可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哥哥我就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 区区不才,得了这些街坊邻居的一个美称,铁嘴老赵。之所以叫我铁嘴,不过就是我这嘴巴比较犀利,一般来找我作担保的人,都是看重我这一点的,毕竟我这张嘴,不仅能够保证担保一事不出差错,还会让他们从与官府的周旋之中,获利更多。 不过这些都是虚的,我这人其实不太在意这些。给你说这个,不过就是想让你了解清楚,不至于对我有什么过高的期待。 所以,你要问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百姓罢了。至于称呼,就随意吧,叫我老赵也就可以。” 裴令听了之后,心中的踏实感更加强烈了。 他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赵老哥”,也算是小小的表达一下自己心中的尊敬,但是又不会显得过于庄重。 第一百零五章 轻松占取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老赵口中的东临国圣女,就像是这世上千千万万个普通少女一样,对自己未来的伴侣,都有着极为美好的想象。 而这份想象,有时候能够带给她们幸福的未来,而有的,却只能带给她们一生都难以磨灭的伤害。 东临国圣女,就是遇到了毁掉她一生的那个错误的人。 她遇上了二皇子,也就是魏荆的父亲。 魏荆的父亲向来就是风流不羁,浪荡多情。 与大皇子多年来就只有一个正妃,完全没有其他任何的姬妾相比,二皇子就实在是妻妾成群了。 可是,二皇子虽然很是花心,从来没有真正对那个女人动过心,动过情,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二皇子对于女人的了解,可要比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要多得多。 这也是那么多的人,都能够对二皇子前仆后继的原因所在了。 圣女与大皇子的接触虽然多,但是对待大皇子的态度一直都是恭敬有加,亲密不足。换句话就是说,圣女对大皇子,并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 因为她常与大皇子相交,时不时地就能够见到北傲国皇室中的其他人。于是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二皇子。 二皇子其实早已名声在外,凡是在北傲的人,就没有一个人没有听过他名声的。 可是,圣女还是被二皇子的表象给迷住了眼睛,完全不在意二皇子的风评到底如何,一心一意就沉溺在了二皇子对圣女编织出来的温柔美梦之中。 大皇子听闻这件事情后,曾经专门找圣女劝说过她,但是却并无用处。 圣女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耽于眼前的美好与享乐之中,完全不在意未来是否能够像现在这样,她们两个又是否能够一直一如既往地走下去。 她坚信着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凭借自己的努力和魅力,一定可以让二皇子浪子回头,此生往后所有的目光,都只是集聚在她一人的身上。 但显而易见,圣女心中的想法,并没有能够实现。 二皇子完全不理朝中之事,就算是偶尔会听了一耳朵,一天过后也就绝对会遗忘掉。 所以,他并不知道圣女的身份,尤其是圣女的身份其实只是流传于少数人的口中,并没有完全张扬出来的情况下。 圣女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二皇子,二皇子自然也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圣女。 他看着圣女完全不似他北傲中人,便想着可以和圣女来一段露水姻缘,之后便不必负责,她回她来的地方,而他自己,则继续潇洒地在北傲国中生活着。 可谁知道,他又会被缠上呢? 最后两人的结果,自然也是不言而知的了。 老赵在说完整个圣女的故事之后,不免有些唏嘘之意。 然而裴令在听了老赵讲述的故事之后,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脸上并没有什么悲戚亦或是愤怒之情。 他微微皱着眉头,仔细确定了刚刚老赵说的话里面,并没有有关于圣女是否有遗子的信息,便想要开口询问一下老赵,是否有听过圣女有孩子的信息。 可老赵听了他的问题之后,愣了一下,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裴令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孩子,什么孩子?我记忆之中,圣女和二皇子闹掰了之后,便不知所踪了。他们之间如果有孩子的话,怎么也不会搞到下落不明的地步。” 老赵想了想,然后就随意地向裴令摆摆手, “我知道你们都是东临国的人,听闻圣女的事情,心情有些激动,但是有些事情呢,也不要想得太多。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担保这件事情给做好了,所以,咱们就准备准备,去见见官府的人吧。”老赵口中的东临国圣女,就像是这世上千千万万个普通少女一样,对自己未来的伴侣,都有着极为美好的想象。 而这份想象,有时候能够带给她们幸福的未来,而有的,却只能带给她们一生都难以磨灭的伤害。 东临国圣女,就是遇到了毁掉她一生的那个错误的人。 她遇上了二皇子,也就是魏荆的父亲。 魏荆的父亲向来就是风流不羁,浪荡多情。 与大皇子多年来就只有一个正妃,完全没有其他任何的姬妾相比,二皇子就实在是妻妾成群了。 可是,二皇子虽然很是花心,从来没有真正对那个女人动过心,动过情,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二皇子对于女人的了解,可要比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要多得多。 这也是那么多的人,都能够对二皇子前仆后继的原因所在了。 圣女与大皇子的接触虽然多,但是对待大皇子的态度一直都是恭敬有加,亲密不足。换句话就是说,圣女对大皇子,并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 因为她常与大皇子相交,时不时地就能够见到北傲国皇室中的其他人。于是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二皇子。 二皇子其实早已名声在外,凡是在北傲的人,就没有一个人没有听过他名声的。 可是,圣女还是被二皇子的表象给迷住了眼睛,完全不在意二皇子的风评到底如何,一心一意就沉溺在了二皇子对圣女编织出来的温柔美梦之中。 大皇子听闻这件事情后,曾经专门找圣女劝说过她,但是却并无用处。 圣女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耽于眼前的美好与享乐之中,完全不在意未来是否能够像现在这样,她们两个又是否能够一直一如既往地走下去。 她坚信着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凭借自己的努力和魅力,一定可以让二皇子浪子回头,此生往后所有的目光,都只是集聚在她一人的身上。 但显而易见,圣女心中的想法,并没有能够实现。 二皇子完全不理朝中之事,就算是偶尔会听了一耳朵,一天过后也就绝对会遗忘掉。 所以,他并不知道圣女的身份,尤其是圣女的身份其实只是流传于少数人的口中,并没有完全张扬出来的情况下。 圣女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二皇子,二皇子自然也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圣女。 他看着圣女完全不似他北傲中人,便想着可以和圣女来一段露水姻缘,之后便不必负责,她回她来的地方,而他自己,则继续潇洒地在北傲国中生活着。 可谁知道,他又会被缠上呢? 最后两人的结果,自然也是不言而知的了。 老赵在说完整个圣女的故事之后,不免有些唏嘘之意。 然而裴令在听了老赵讲述的故事之后,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脸上并没有什么悲戚亦或是愤怒之情。 他微微皱着眉头,仔细确定了刚刚老赵说的话里面,并没有有关于圣女是否有遗子的信息,便想要开口询问一下老赵,是否有听过圣女有孩子的信息。 可老赵听了他的问题之后,愣了一下,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裴令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孩子,什么孩子?我记忆之老赵口中的东临国圣女,就像是这世上千千万万个普通少女一样,对自己未来的伴侣,都有着极为美好的想象。 而这份想象,有时候能够带给她们幸福的未来,而有的,却只能带给她们一生都难以磨灭的伤害。 东临国圣女,就是遇到了毁掉她一生的那个错误的人。 她遇上了二皇子,也就是魏荆的父亲。 魏荆的父亲向来就是风流不羁,浪荡多情。 与大皇子多年来就只有一个正妃,完全没有其他任何的姬妾相比,二皇子就实在是妻妾成群了。 可是,二皇子虽然很是花心,从来没有真正对那个女人动过心,动过情,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二皇子对于女人的了解,可要比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要多得多。 这也是那么多的人,都能够对二皇子前仆后继的原因所在了。 圣女与大皇子的接触虽然多,但是对待大皇子的态度一直都是恭敬有加,亲密不足。换句话就是说,圣女对大皇子,并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 因为她常与大皇子相交,时不时地就能够见到北傲国皇室中的其他人。于是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二皇子。 二皇子其实早已名声在外,凡是在北傲的人,就没有一个人没有听过他名声的。 可是,圣女还是被二皇子的表象给迷住了眼睛,完全不在意二皇子的风评到底如何,一心一意就沉溺在了二皇子对圣女编织出来的温柔美梦之中。 大皇子听闻这件事情后,曾经专门找圣女劝说过她,但是却并无用处。 圣女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耽于眼前的美好与享乐之中,完全不在意未来是否能够像现在这样,她们两个又是否能够一直一如既往地走下去。 她坚信着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凭借自己的努力和魅力,一定可以让二皇子浪子回头,此生往后所有的目光,都只是集聚在她一人的身上。 但显而易见,圣女心中的想法,并没有能够实现。 二皇子完全不理朝中之事,就算是偶尔会听了一耳朵,一天过后也就绝对会遗忘掉。 所以,他并不知道圣女的身份,尤其是圣女的身份其实只是流传于少数人的口中,并没有完全张扬出来的情况下。 圣女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二皇子,二皇子自然也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圣女。 他看着圣女完全不似他北傲中人,便想着可以和圣女来一段露水姻缘,之后便不必负责,她回她来的地方,而他自己,则继续潇洒地在北傲国中生活着。 可谁知道,他又会被缠上呢? 最后两人的结果,自然也是不言而知的了。 老赵在说完整个圣女的故事之后,不免有些唏嘘之意。 然而裴令在听了老赵讲述的故事之后,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脸上并没有什么悲戚亦或是愤怒之情。 他微微皱着眉头,仔细确定了刚刚老赵说的话里面,并没有有关于圣女是否有遗子的信息,便想要开口询问一下老赵,是否有听过圣女有孩子的信息。 可老赵听了他的问题之后,愣了一下,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裴令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孩子,什么孩子?我记忆之中,圣女和二皇子闹掰了之后,便不知所踪了。他们之间如果有孩子的话,怎么也不会搞到下落不明的地步。” 老赵想了想,然后就随意地向裴令摆摆手, “我知道你们都是东临国的人,听闻圣女的事情,心情有些激动,但是有些事情呢,也不要想得太多。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担保这件事情给做好了,所以,咱们就准备准备,去见见官府的人吧。” 中,圣女和二皇子闹掰了之后,便不知所踪了。他们之间如果有孩子的话,怎么也不会搞到下落不明的地步。” 老赵想了想,然后就随意地向裴令摆摆手, “我知道你们都是东临国的人,听闻圣女的事情,心情有些激动,但是有些事情呢,也不要想得太多。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担保这件事情给做好了,所以,咱们就准备准备,去见见官府的人吧。”“我知道你们都是东临国的人,听闻圣女的事情,心情有些激动,但是有些事情呢,也不要想得太多。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担保这件事情给做好了,所以,咱们就准备准备,去见见官府的人吧。” 中,圣女和二皇子闹掰了之后,便不知所踪了。他们之间如果有孩子的话,怎么也不会搞到下落不明的地步。” 老赵想了想,然后就随意地向裴令摆摆手, “我知道你们都是东临国的人,听闻圣女的事情,心情有些激动,但是有些事情呢,也不要想得太多。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担保这件事情给做好了,所以,咱们就准备准备,去见见官府的人吧。”“我知道你们都是东临国的人,听闻圣女的事情,心情有些激动,但是有些事情呢,也不要想得太多。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担保这件事情给做好了,所以,咱们就准备准备,去见见官府的人吧。” 中,圣女和二皇子闹掰了之后,便不知所踪了。他们之间如果有孩子的话,怎么也不会搞到下落不明的地步。” 第一百零六章 最终所属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老赵的心里确实是打着算盘的。 他听闻了裴令的诉求,是想要盘下那座出事的酒楼之后,心里就有了这样的一个打算。 据他所了解的情况看,那所酒楼的所属权,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够拿下来。 虽然好像看起来,在北傲范围内有能力的商人里头,并没有谁说有强烈的意愿来盘下那座酒楼,但是作为一个信息渠道比较丰富,做了多年这方面工作的老赵来说,他直觉这里面,绝对不会是很简单的事情。 那怎样才能将这里面的事情了解地更加透彻呢?就只有从官衙里面找寻线索了。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比官衙里头,更能够看清楚事情的本质。 于是老赵压根就不顾及起脸面来,快走几步就贴近了令使,脸上的笑容异常的热情, “老李,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这里一定有!咱们俩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就别藏私了。赶紧叫出来给我看看。” 令使躲闪不及,被老赵堵了个正着。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有些垮。 他十分没好气地对老赵说道:“我就知道每次一见你就准没好事,你这心思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多。” 老赵无辜地炸了眨眼。 令使也是对老赵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毫无办法,他有些认命又有些无奈地说道: “老赵啊,这回这东西,我是真的不能帮你。你以前也这府衙里面干过,应该知道这里头的规矩。以前咱们看在是以往同事的面子上,可以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和大人之间的关系,也挺好的。 可是这次,是真的不太一样。 这次的事情牵涉到的东西有些特殊,圣上三令五申地给所有人都下了禁令,若是真的有人违反,那大人那边也是会为难的。” 老赵听了令使的话,心里头其实就已经有了底。 能让令使这么为难,最终还拿出了官衙大人的名头,那就代表着这件事情确实是不简单,绝对不是简单拍卖一块地,一座酒楼的事情。 老赵拍了拍令使的肩膀,对他说了一句,“谢了昂,老李。” 令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愤而将手中的书卷而扔了出去, “快走吧,你可真是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给自己吃亏!”老赵的心里确实是打着算盘的。 他听闻了裴令的诉求,是想要盘下那座出事的酒楼之后,心里就有了这样的一个打算。 据他所了解的情况看,那所酒楼的所属权,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够拿下来。 虽然好像看起来,在北傲范围内有能力的商人里头,并没有谁说有强烈的意愿来盘下那座酒楼,但是作为一个信息渠道比较丰富,做了多年这方面工作的老赵来说,他直觉这里面,绝对不会是很简单的事情。 那怎样才能将这里面的事情了解地更加透彻呢?就只有从官衙里面找寻线索了。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比官衙里头,更能够看清楚事情的本质。 于是老赵压根就不顾及起脸面来,快走几步就贴近了令使,脸上的笑容异常的热情, “老李,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这里一定有!咱们俩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就别藏私了。赶紧叫出来给我看看。” 令使躲闪不及,被老赵堵了个正着。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有些垮。 他十分没好气地对老赵说道:“我就知道每次一见你就准没好事,你这心思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多。” 老赵无辜地炸了眨眼。 令使也是对老赵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毫无办法,他有些认命又有些无奈地说道: “老赵啊,这回这东西,我是真的不能帮你。你以前也这府衙里面干过,应该知道这里头的规矩。以前咱们看在是以往同事的面子上,可以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和大人之间的关系,也挺好的。 可是这次,是真的不太一样。 这次的事情牵涉到的东西有些特殊,圣上三令五申地给所有人都下了禁令,若是真的有人违反,那大人那边也是会为难的。” 老赵听了令使的话,心里头其实就已经有了底。 能让令使这么为难,最终还拿出了官衙大人的名头,那就代表着这件事情确实是不简单,绝对不是简单拍卖一块地,一座酒楼的事情。 老赵拍了拍令使的肩膀,对他说了一句,“谢了昂,老李。” 令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愤而将手中的书卷而扔了出去, “快走吧,你可真是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给自己吃亏!”老赵的心里确实是打着算盘的。 他听闻了裴令的诉求,是想要盘下那座出事的酒楼之后,心里就有了这样的一个打算。 据他所了解的情况看,那所酒楼的所属权,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够拿下来。 虽然好像看起来,在北傲范围内有能力的商人里头,并没有谁说有强烈的意愿来盘下那座酒楼,但是作为一个信息渠道比较丰富,做了多年这方面工作的老赵来说,他直觉这里面,绝对不会是很简单的事情。 那怎样才能将这里面的事情了解地更加透彻呢?就只有从官衙里面找寻线索了。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比官衙里头,更能够看清楚事情的本质。 于是老赵压根就不顾及起脸面来,快走几步就贴近了令使,脸上的笑容异常的热情, “老李,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这里一定有!咱们俩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就别藏私了。赶紧叫出来给我看看。” 令使躲闪不及,被老赵堵了个正着。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有些垮。 他十分没好气地对老赵说道:“我就知道每次一见你就准没好事,你这心思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多。” 老赵无辜地炸了眨眼。 令使也是对老赵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毫无办法,他有些认命又有些无奈地说道: “老赵啊,这回这东西,我是真的不能帮你。你以前也这府衙里面干过,应该知道这里头的规矩。以前咱们看在是以往同事的面子上,可以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和大人之间的关系,也挺好的。 可是这次,是真的不太一样。 这次的事情牵涉到的东西有些特殊,圣上三令五申地给所有人都下了禁令,若是真的有人违反,那大人那边也是会为难的。” 老赵听了令使的话,心里头其实就已经有了底。 能让令使这么为难,最终还拿出了官衙大人的名头,那就代表着这件事情确实是不简单,绝对不是简单拍卖一块地,一座酒楼的事情。 老赵拍了拍令使的肩膀,对他说了一句,“谢了昂,老李。” 令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愤而将手中的书卷而扔了出去, “快走吧,你可真是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给自己吃亏!”老赵的心里确实是打着算盘的。 他听闻了裴令的诉求,是想要盘下那座出事的酒楼之后,心里就有了这样的一个打算。 据他所了解的情况看,那所酒楼的所属权,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够拿下来。 虽然好像看起来,在北傲范围内有能力的商人里头,并没有谁说有强烈的意愿来盘下那座酒楼,但是作为一个信息渠道比较丰富,做了多年这方面工作的老赵来说,他直觉这里面,绝对不会是很简单的事情。 那怎样才能将这里面的事情了解地更加透彻呢?就只有从官衙里面找寻线索了。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比官衙里头,更能够看清楚事情的本质。 于是老赵压根就不顾及起脸面来,快走几步就贴近了令使,脸上的笑容异常的热情, “老李,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这里一定有!咱们俩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就别藏私了。赶紧叫出来给我看看。” 令使躲闪不及,被老赵堵了个正着。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有些垮。 他十分没好气地对老赵说道:“我就知道每次一见你就准没好事,你这心思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多。” 老赵无辜地炸了眨眼。 令使也是对老赵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毫无办法,他有些认命又有些无奈地说道: “老赵啊,这回这东西,我是真的不能帮你。你以前也这府衙里面干过,应该知道这里头的规矩。以前咱们看在是以往同事的面子上,可以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和大人之间的关系,也挺好的。 可是这次,是真的不太一样。 这次的事情牵涉到的东西有些特殊,圣上三令五申地给所有人都下了禁令,若是真的有人违反,那大人那边也是会为难的。” 老赵听了令使的话,心里头其实就已经有了底。 能让令使这么为难,最终还拿出了官衙大人的名头,那就代表着这件事情确实是不简单,绝对不是简单拍卖一块地,一座酒楼的事情。 老赵拍了拍令使的肩膀,对他说了一句,“谢了昂,老李。” 令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愤而将手中的书卷而扔了出去, “快走吧,你可真是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给自己吃亏!”老赵的心里确实是打着算盘的。 他听闻了裴令的诉求,是想要盘下那座出事的酒楼之后,心里就有了这样的一个打算。 据他所了解的情况看,那所酒楼的所属权,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够拿下来。 虽然好像看起来,在北傲范围内有能力的商人里头,并没有谁说有强烈的意愿来盘下那座酒楼,但是作为一个信息渠道比较丰富,做了多年这方面工作的老赵来说,他直觉这里面,绝对不会是很简单的事情。 那怎样才能将这里面的事情了解地更加透彻呢?就只有从官衙里面找寻线索了。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比官衙里头,更能够看清楚事情的本质。 于是老赵压根就不顾及起脸面来,快走几步就贴近了令使,脸上的笑容异常的热情, “老李,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这里一定有!咱们俩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就别藏私了。赶紧叫出来给我看看。” 令使躲闪不及,被老赵堵了个正着。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有些垮。 他十分没好气地对老赵说道:“我就知道每次一见你就准没好事,你这心思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多。” 老赵无辜地炸了眨眼。 令使也是对老赵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毫无办法,他有些认命又有些无奈地说道: “老赵啊,这回这东西,我是真的不能帮你。你以前也这府衙里面干过,应该知道这里头的规矩。以前咱们看在是以往同事的面子上,可以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和大人之间的关系,也挺好的。 可是这次,是真的不太一样。 这次的事情牵涉到的东西有些特殊,圣上三令五申地给所有人都下了禁令,若是真的有人违反,那大人那边也是会为难的。” 老赵听了令使的话,心里头其实就已经有了底。 能让令使这么为难,最终还拿出了官衙大人的名头,那就代表着这件事情确实是不简单,绝对不是简单拍卖一块地,一座酒楼的事情。 老赵拍了拍令使的肩膀,对他说了一句,“谢了昂,老李。” 令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愤而将手中的书卷而扔了出去, “快走吧,你可真是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给自己吃亏!”老赵的心里确实是打着算盘的。 他听闻了裴令的诉求,是想要盘下那座出事的酒楼之后,心里就有了这样的一个打算。 据他所了解的情况看,那所酒楼的所属权,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够拿下来。 虽然好像看起来,在北傲范围内有能力的商人里头,并没有谁说有强烈的意愿来盘下那座酒楼,但是作为一个信息渠道比较丰富,做了多年这方面工作的老赵来说,他直觉这里面,绝对不会是很简单的事情。 那怎样才能将这里面的事情了解地更加透彻呢?就只有从官衙里面找寻线索了。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比官衙里头,更能够看清楚事情的本质。 于是老赵压根就不顾及起脸面来,快走几步就贴近了令使,脸上的笑容异常的热情, 请假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今天按照习俗,提前去祭奠了逝去的亲人,回来之后没有能及时的更新出来,故请假一天,请见谅。《养君为患》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出了意外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老赵确确实实在为裴令盘酒楼一事奔波,但是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顺便将消息传回了琳夫人那边。 他感觉到了自己身后有人跟着他,不用想便也知道,跟着他的人除了裴令派来的人,便再也没有其他。 不过他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反正他这一路以来的所做之事,都是正儿八经的为了能够顺利拍得酒楼而做的事情。 无论是打探其他几个参与拍卖的对手的消息,还是亲自找到负责这次拍卖的人,用各种手段以及口才从负责人那里套得更多的有关于这次拍卖的内部消息,老赵都做的尽职尽力,让人根本就无从怀疑。 跟着老赵的人,见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的地方,便按着裴令的吩咐,开始找人询问起老赵的来历来。 他们可谓是走遍了大都城的大街小巷,还真的从大都城内的百姓口中,获取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老赵现在一直是孤身一人,因为在几年前,他的妻儿因为一场意外双双丧命,从此便再也没有续弦,就一直一个人生活着; 比如说,老赵原来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北傲国,其实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贵族,在北傲的官场中原本也占据着一席之地。 可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老赵退出了朝廷中心,在官衙里做起了一个小小的并没有正式官职名的衙役,每天就在官衙里处理处理杂事,领点官衙给的银钱,活过一天便活过一天。 然后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老赵连官衙里的活都不做了。 他开始混迹在市井之中,一开始学着人家牙子倒卖各种门铺,然后后来,朝廷推行了担保制度,老赵凭借着自己在官衙里这么多年以及做牙子的时候,对土地买卖、门铺买卖的经验,开始做起了担保人。 这些经历很是普通,又十分地正常,让裴令派来的这些探听老赵底细的人,并没有多么大的收获。 裴令已经将话给他们说得异常得明白,若是他们就只能带着这些东西回去禀告给裴令,恐怕他们几个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胡令那个仗着中主宠信的人不怕裴令,可他们几个还是有点怕的。毕竟怎么说,他们也都是被裴令亲自挑选出来的队员,算是裴令半个直系下属。 按照他们东临国的规矩,他们若是办不好这事,就算是裴令直接将他们赶出东临,他们也反抗不得。 于是,他们这些人,便只能继续深挖老赵背后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就比如说,老赵为什么会突然从朝廷中急流勇退,后来又为什么连官衙都不待了。 他们觉得,这里面一定是有问题的。 裴令的人,在为查清楚老赵的底细而奔波着。 司马婧苓这边,则已经在准备出城的事情了。 阿瞒和琳夫人以及他父亲遗留下来的那些旧部见了面之后,便开始花大笔大笔的精力将北傲国这么多年来的局势发展变化以及各种各样的事务更为精细地补足了一番,填补了这些年来对于北傲局势掌握的空白。 他签署了一个又一个的计划,让散落在北傲国各地的被他们称作是正统的人员全都行动起来,让整个北傲国全都热闹了起来。 唯有大都城,至今都按兵不动,好像在等待着一个什么样的时机。 司马婧苓已经命秋兰等收拾好了东西,此时此刻正坐在院子中,看着那滚烫的太阳时不时地被云层遮掩,然后迸发出一阵更为强烈的光,就像是恼怒地与云层作斗争,一时地被云层遮掩,然后就想要变本加厉地释放出自己绝对的炙热一般,让整个大地都蒙上了一种炎热氛围,半点凉气都没有。 这样一来,虽然云层最终还是将太阳完全地遮盖住了,但是却没能阻挡得了,太阳拼尽全力,释放出来的恐怖热意。 阿瞒将最新的任务指令布置下去后,便陪着司马婧苓,坐在了院子中的树荫下。 他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感受着周围空气的凝滞,似是感叹地说了一句,“要变天了。” 司马婧苓闻言看了看阿瞒,也没有关系阿瞒这两日的进度如何,他们走到了何种地步,而是附和似的应了一句, “嗯,是要变天了。来北傲国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北傲的雨天是怎样的。 不过要想欣赏雨景,城外倒是个好去处。” 阿瞒点了点头,就像是同意司马婧苓这句话一般。 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又摇摇头,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他心想,不过就是一次短暂的分离,等他将这里的事情,稳定之后,便就会跟随着司马婧苓回南御国,到时候,他们还有很多的相处机会,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何必纠结于这一时? 况且,这话说出口来,实在是有些怪。 于是,阿瞒笑了起来,就像是他永远在司马婧苓面前表现的那种既天真又狡黠,既纯粹又妖娆的样子一般。 司马婧苓便也笑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不一会,司马婧苓就该离开了。 他们这点时间里,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好像都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朦朦胧胧地遮掩着一些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最终都归于一片平静。 司马婧苓他们,出城很是顺利。 阿瞒得知司马婧苓顺利地出了城,并且找到了一个适宜落脚的地方之后,心中轻舒了一口气,便继续打起精神来,处理接下来的事宜。 魏容自从那一日被宣进宫之后,除了中间偶尔回来了一次之后,便再也没能回来,每天都被魏荆留在宫中,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因此,等阿瞒终于处理完手中的事务之后,走出房门看到魏容的时候,心里确实是有些惊讶的。 他挑了挑眉,坐在了魏容的身边,问道:“魏荆终于舍得把你放回来了?” 魏容微微朝自己的旁边瞥了一眼,慢慢说道:“说到底我也不过是多去宫里头喝茶做客了几天,哪比得上您忙碌呢? 怎么,尊贵的殿下,终于要露出你的獠牙来了么?” 阿瞒轻笑了一声,也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从决定要去见那些旧部们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不做隐藏的准备,所以魏容知道了一些什么,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魏荆那边还没有反应,这其实就让阿瞒的心中,多了很多想法。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容一眼,就像是意有所指一般, “你与魏荆相处那么久,难道就没有与魏荆谈论一些别的什么,活着提醒他说,他的江山坐不稳了么?” 魏容也笑了一下,对阿瞒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与他说起来呢?”最新 阿瞒闻言,扭回头看了魏容几眼,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坐着,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色。 这时候,已经有凉风吹来了。 “东临国的野心,可是很直白地摆在魏荆的面前了,他现在每天都是在暴怒的边缘,恨不得亲手将东临国那些人给碎尸万段。 可是,他却还不能这样做。 东临国究竟派来了多少人,除了现在进城的这些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人躲在暗处,这些对于魏荆来说,都是未知的事情。所以,他不能动人,还得强压抑着自己的急躁与愤怒,每天派人不厌其烦地盯着那些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唔,你知道最近宫里头,死伤了多少人么?他如何还能有足够的心思,来管你呢,我们归来的质子殿下?” “我可不是什么质子殿下。”阿瞒你笑眯眯地打断了他,“我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普通人而已。” 阿瞒听出了魏容话语中的那一点不甘不愿地讨好之意,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完全信任魏容。 魏荆暴虐的本性,愈发地不加掩饰,大都城内看起来虽然与往常一般无异,但是阿瞒在与琳夫人他们接触之后,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大都城内潜在的一种变化。 越辣越多的人,对魏荆这个人,表现出了不满之意。 宫里头的那些下人,虽然大部分都是被人卖进了宫中,以求得贴补家用,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孩子,给送进宫去,大部分人,都是被强逼着舍弃掉自己的孩子的。 他们没有自己的土地,也没有其他可以谋利的营生,就是靠着租赁土地,自己手工制作一些极为简单的东西,到市集里头换钱。 如果这个时候,那些县主之类的人,随便用一个什么样的名头,将这些人的赋税加重,那么他们就只能含泪将自己的孩子给送出去。 若是真的反抗到底,那将一家之主给打成个重伤,让他满彻底失去了劳动与反抗的能力,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到最后,他们的孩子还是会被强制押送到宫中。 本来,每年被送进宫的人数都是固定的,有一定限制的。 但是因为魏荆暴虐的本性,有时候收不住手,直接就将人打死实在是常有的事。 这人一死,宫中就缺了人手,那他们就得从宫外进。 随着宫内死伤的人越来越多,对于人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大。 一家一户的也就罢了,两家两户、三家三户、千家万户都是这样,那百姓们心中的怨恨,自然就是成倍的增长。 之所以还未反抗,不过就是还差那么一个机会。 魏容与阿瞒说这话,其实就是在告诉阿瞒,机会到了。 可是这个机会,真的是最合适的机会么?阿瞒其实并不确信。 所以,他没有接魏容的话茬,而是沉默不语。 魏容见阿瞒只是笑笑,却久久未答,不禁微小的皱了皱眉头。 正当他再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下人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了一眼他和阿瞒之后,小声地说了一句, “出事了。” 暴雨突然之间倾盆而下。 伴随着电闪雷鸣,阿瞒和魏容全都出了门。 魏容作为明面上被魏荆召见的人,一出了巷口,就有马车专门等待着接他;而阿瞒,则是隐藏在暗处,随着琳夫人他们一起前往事发地。 他们两个都听着来人的汇报,这才知道,原来是那群东临国人,出了事。 那群人又发生了投毒事件,除了领头人裴令和一部分队员之外,其他人全都中毒身亡。 而下毒者,被裴令一剑穿心,没了声息。 许是骚乱太过,见有人报官,裴令自知有了麻烦,便带着一部分离开,准备吸引北傲官府的注意力,而留下另一小部分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留在原处。 魏荆找魏容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阿瞒和琳夫人他们,也同样于此。 这次因为魏荆时时刻刻都盯着这群人,所以来得很是及时,现场皆不能上就没有被动过。 等魏容和隐藏在暗处的阿瞒来了之后,便看到两处连通的大室之内,倒着死不瞑目的人,还有一个被一柄利剑,直接插在胸口,靠在墙边,鲜血染红了他身后的墙面。 可是他的脸上,还带着扭曲的笑意。 阿瞒看了一眼之后,便悄然离开,回到马车里向琳夫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琳夫人说道:“听说是内部发生了矛盾,具体还在核查之中。 不过现在能够确定的就是,那个被剑杀死的人,确实就是下毒的人。他将毒下在了饭菜之中,原本是想要致那个领头人于死地的。 可是没想到,领头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用食,等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死了。” “所以他一怒之下把人杀了是么。”阿瞒听了琳夫人的话后,仔细地想了想,对琳夫人说道,“不对,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问题,毒可能真的是他们自己人下的,但是被剑杀死的那个人,却不一定。” 琳夫人惊讶道:“你是说,这里面还有别人?” 阿瞒点了点头, “这里面一定还有别人,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敌是友了。” 琳夫人听后,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她对阿瞒说道:“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阿瞒却摇了摇头,对琳夫人说道:“不,这件事不用你们出手,趁这个机会,我想试探一个人。” 第一百零八章 混乱之夜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大都城的夜,又变得不平静起来。 城中下着大雨,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躲在自己的屋子之内,没有人会去想感受一下,外面的瓢泼大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这样的夜晚,原本应该是除了雨声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可是现在街道上却多了很多其他的声音。 比如说,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过但是却并不陌生的声音,那是由魏荆的亲卫队,身着银甲的铁骑兵发出的声音。 他们高高地骑在战马之上,在大都城的街道中疾驰。 马蹄扬起的雨水,似乎预示着现在情况的不同寻常。 “找到了么?” 大都城门口,亲卫队统领矗立在中央,看着从四面八方跑回来的自己的队员们,向他们询问着有没有什么信息。 “大人,城中的各个地方基本上全都找遍了,并没有发现裴令的踪影。城中的各个可以落脚的店铺也全都盘查过了,今天夜里也没有一个可疑的人投店住宿。” 亲卫队统领冷着一张脸,对队员们说道:“这种天气之下,他不可能跑得太远,况且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已经关闭了,特也一定无法出城。 你们继续在城中搜查,一定不能落下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角落。” 说罢,亲卫队统领就策马离开城门口,朝着那家出事的客栈走去。 他朝着坐在客栈内,等着结果的魏荆说道:“圣上,在城中能找的地方都没有发现贼人的踪迹,是否挨家挨户搜查?” 魏荆的脸色一直都很阴沉。 即使此时此刻周围有许多人,并且面前还有魏容在一旁劝慰着,他的情绪也半点都没有好转。 听了亲卫队统领的话后,他冷笑了一声,似乎马上就要让他们将夜里的百姓们全都从要休息的状态之中叫醒,却被一旁的魏容给拦下了。 魏容说道:“这个时间,其实没必要大费周章的挨家挨户地去搜查这个杀人逃逸的贼人的下落。 他既然敢逃跑,并且在亲卫队搜查之下都没能显露踪迹,那么就一定证明,他对大都城有足够的了解,也对圣上您有所了解。 那么,圣上觉得,他会简单地躲在某一个人的家中么?” 魏荆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魏容。 半晌,魏荆的嘴角忽然扯起了一抹冷笑, “唔,我的好兄弟,你不会是想要为那个人开脱吧?” 魏容不动声色地十分从容地回答道:“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不过圣上,我们其实都知道这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们之中发生了疑似内讧的事件,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我们就不应该再找什么理由遮遮掩掩地来处理这件事情了。 我们现在无法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后手,万一我们惊天动地地对每一户百姓进行搜查之后,惹起民愤,被东临国的人大肆宣扬,那我们北傲国的处境,可是就危险了。” “呵,你以为,我会在意那种东西么?”魏荆冷笑一声,不屑地反问道,“我北傲国的铁骑可以踏平一切,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东临国。他们无论说什么,也无法动摇我北傲的根本。 再说了,不过就是一些胆小懦弱的平民罢了,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自然应该为北傲奉献出一切,哪能有什么怨言? 所以,这个搜查令,是一定要下的!” 魏容听了魏荆的话后,脸上不自觉地就皱紧了眉头。 他试图再对魏荆说些什么,可魏荆已经开口,直接将命令下达给了亲卫队统领。 魏容制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卫队统领走出去,带着手下的队员,敲开了一家又一家的门。 顿时,惊叫声,就开始充斥在了大都城内的大街小巷。 魏容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认真的怒意。 魏荆的心情倒是好转了很多,嘴角的笑意又上扬了几分。 他站起身来,离开的时候看着魏容难看的脸色,像是很随意地说道:“这几日留你在宫中,也实在是太过辛苦了一些。剩下的时间,你就在自己家好好休息几日吧。 当然,若是你想外出散散心,游玩一番也是可以。只不过,不要离开得太远哦,万一到时候我突发奇想想要找你,你却不在,那我可真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魏荆半是玩笑半是威胁地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就坐着马车回了宫。 徒留下魏容一个人,阴沉沉地盯着外面不见天色的雨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看了一眼已经被收拾好的现场,仰头喝干净了杯中的最后一口水,沉默地离开了。 他看到魏荆的亲卫队正在一间又一间地搜索着那个所谓的裴令的下落,看着百姓们不敢作声的低声下气之中掩藏的怨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魏岚说得挺对,北傲国已经走在了下坡路上。 而他同样说对的一点,就是越是在这种极为混乱,岌岌可危的地步,出现的势力就愈发的混乱。 当然其中,也可能隐藏着那一位真正创世的人。大都城的夜,又变得不平静起来。 城中下着大雨,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躲在自己的屋子之内,没有人会去想感受一下,外面的瓢泼大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这样的夜晚,原本应该是除了雨声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可是现在街道上却多了很多其他的声音。 比如说,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过但是却并不陌生的声音,那是由魏荆的亲卫队,身着银甲的铁骑兵发出的声音。 他们高高地骑在战马之上,在大都城的街道中疾驰。 马蹄扬起的雨水,似乎预示着现在情况的不同寻常。 “找到了么?” 大都城门口,亲卫队统领矗立在中央,看着从四面八方跑回来的自己的队员们,向他们询问着有没有什么信息。 “大人,城中的各个地方基本上全都找遍了,并没有发现裴令的踪影。城中的各个可以落脚的店铺也全都盘查过了,今天夜里也没有一个可疑的人投店住宿。” 亲卫队统领冷着一张脸,对队员们说道:“这种天气之下,他不可能跑得太远,况且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已经关闭了,特也一定无法出城。 你们继续在城中搜查,一定不能落下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角落。” 说罢,亲卫队统领就策马离开城门口,朝着那家出事的客栈走去。 他朝着坐在客栈内,等着结果的魏荆说道:“圣上,在城中能找的地方都没有发现贼人的踪迹,是否挨家挨户搜查?” 魏荆的脸色一直都很阴沉。 即使此时此刻周围有许多人,并且面前还有魏容在一旁劝慰着,他的情绪也半点都没有好转。 听了亲卫队统领的话后,他冷笑了一声,似乎马上就要让他们将夜里的百姓们全都从要休息的状态之中叫醒,却被一旁的魏容给拦下了。 魏容说道:“这个时间,其实没必要大费周章的挨家挨户地去搜查这个杀人逃逸的贼人的下落。 他既然敢逃跑,并且在亲卫队搜查之下都没能显露踪迹,那么就一定证明,他对大都城有足够的了解,也对圣上您有所了解。 那么,圣上觉得,他会简单地躲在某一个人的家中么?” 魏荆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魏容。 半晌,魏荆的嘴角忽然扯起了一抹冷笑, “唔,我的好兄弟,你不会是想要为那个人开脱吧?” 魏容不动声色地十分从容地回答道:“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不过圣上,我们其实都知道这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们之中发生了疑似内讧的事件,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我们就不应该再找什么理由遮遮掩掩地来处理这件事情了。 我们现在无法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后手,万一我们惊天动地地对每一户百姓进行搜查之后,惹起民愤,被东临国的人大肆宣扬,那我们北傲国的处境,可是就危险了。” “呵,你以为,我会在意那种东西么?”魏荆冷笑一声,不屑地反问道,“我北傲国的铁骑可以踏平一切,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东临国。他们无论说什么,也无法动摇我北傲的根本。 再说了,不过就是一些胆小懦弱的平民罢了,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自然应该为北傲奉献出一切,哪能有什么怨言? 所以,这个搜查令,是一定要下的!” 魏容听了魏荆的话后,脸上不自觉地就皱紧了眉头。 他试图再对魏荆说些什么,可魏荆已经开口,直接将命令下达给了亲卫队统领。 魏容制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卫队统领走出去,带着手下的队员,敲开了一家又一家的门。 顿时,惊叫声,就开始充斥在了大都城内的大街小巷。 魏容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认真的怒意。 魏荆的心情倒是好转了很多,嘴角的笑意又上扬了几分。 他站起身来,离开的时候看着魏容难看的脸色,像是很随意地说道:“这几日留你在宫中,也实在是太过辛苦了一些。剩下的时间,你就在自己家好好休息几日吧。 当然,若是你想外出散散心,游玩一番也是可以。只不过,不要离开得太远哦,万一到时候我突发奇想想要找你,你却不在,那我可真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魏荆半是玩笑半是威胁地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就坐着马车回了宫。 徒留下魏容一个人,阴沉沉地盯着外面不见天色的雨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看了一眼已经被收拾好的现场,仰头喝干净了杯中的最后一口水,沉默地离开了。 他看到魏荆的亲卫队正在一间又一间地搜索着那个所谓的裴令的下落,看着百姓们不敢作声的低声下气之中掩藏的怨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魏岚说得挺对,北傲国已经走在了下坡路上。 而他同样说对的一点,就是越是在这种极为混乱,岌岌可危的地步,出现的势力就愈发的混乱。 当然其中,也可能隐藏着那一位真正创世的人。大都城的夜,又变得不平静起来。 城中下着大雨,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躲在自己的屋子之内,没有人会去想感受一下,外面的瓢泼大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这样的夜晚,原本应该是除了雨声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可是现在街道上却多了很多其他的声音。 比如说,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过但是却并不陌生的声音,那是由魏荆的亲卫队,身着银甲的铁骑兵发出的声音。 他们高高地骑在战马之上,在大都城的街道中疾驰。 马蹄扬起的雨水,似乎预示着现在情况的不同寻常。 “找到了么?” 大都城门口,亲卫队统领矗立在中央,看着从四面八方跑回来的自己的队员们,向他们询问着有没有什么信息。 “大人,城中的各个地方基本上全都找遍了,并没有发现裴令的踪影。城中的各个可以落脚的店铺也全都盘查过了,今天夜里也没有一个可疑的人投店住宿。” 亲卫队统领冷着一张脸,对队员们说道:“这种天气之下,他不可能跑得太远,况且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已经关闭了,特也一定无法出城。 你们继续在城中搜查,一定不能落下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角落。” 说罢,亲卫队统领就策马离开城门口,朝着那家出事的客栈走去。 他朝着坐在客栈内,等着结果的魏荆说道:“圣上,在城中能找的地方都没有发现贼人的踪迹,是否挨家挨户搜查?” 魏荆的脸色一直都很阴沉。 即使此时此刻周围有许多人,并且面前还有魏容在一旁劝慰着,他的情绪也半点都没有好转。 听了亲卫队统领的话后,他冷笑了一声,似乎马上就要让他们将夜里的百姓们全都从要休息的状态之中叫醒,却被一旁的魏容给拦下了。 魏容说道:“这个时间,其实没必要大费周章的挨家挨户地去搜查这个杀人逃逸的贼人的下落。 他既然敢逃跑,并且在亲卫队搜查之下都没能显露踪迹,那么就一定证明,他对大都城有足够的了解,也对圣上您有所了解。 第一百零九章 冲突之引(上)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凉尔悍的情况,看起来着实不怎么好。 他本人本来就确实有些宽肥,虽不至于他夫人所说的那般不堪入目,但是与正常的北傲男儿相比,确实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若就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毕竟北傲国的男儿,虽然基本上都是人高马大的,看起来不说如南御国男子那般俊俏,但是每个人也算是神气十足,眉眼之间倒是也有几分帅气。 但是刚刚可能是因为凉尔悍的夫人情绪太过激动,直接上来就对凉尔悍动了手,所以凉尔悍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地难看与落魄。 他的一边脸高高肿起,脖子衣服凌乱,脖子上面似乎还有血痕。 魏容看见凉尔悍的惨状,就忍不住啧啧两声。 北傲国的女子本就彪悍,更何况他夫人这样“凶名在外”的人,这做了坏事一被发现,自然是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也不知道凉尔悍是如何有这个胆子,学起其他人来做偷情的这个事情来。 凉尔悍夫人叉着腰骂了一会儿,终于累了似的喘了口气,看见站在凉尔悍身边,一个看起来年纪并不怎么大的女人,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虽然她没有对这个女人动手,但是这却并不代表着她对于这名女子就有什么好脸色看。 她之所以不伸手打这名女子,是因为觉得身份有别,她从心底里就看不起这样的人。 若是她出手打了这个人,只会让她觉得失了自己应有的身份。 她十分厌恶地朝着那名女子瞟了一眼,看见那名女子腆着一张惨白惨白的脸,上面还挂着几滴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泪珠,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样子,心中对于这名女子的鄙视就愈发得茂盛了, “有些人,不要装得太过了,我还没怎么着呢,就不要装那副可怜样了。你看看在场的这些人,除了那个不成器的老男人,还有谁在意过你现在的样子? 再说了,我这里说句真心话,你的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连那些从南御国来的伶人都比不上,她们的样子,你真是连万分之一的姿态都没有学过来。 所以,为了在场这些人的身心健康,请你控制一下你自身的表现欲,可以么?” 那名女子听了凉尔悍的话后,脸色微微扭曲了一瞬。 不过她很快地就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凉尔悍,躲在凉尔悍的怀中瑟瑟发抖。 凉尔悍心中对于这名女子还是有些怜惜的,看见她缩在自己的怀中,极为信任、粘腻自己的小女人,心中忍不住油然而生一种心疼感,好像自己一瞬之间就想要站出来,充分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 可是,他不能。 虽然现在的局面对于凉尔悍来说,已经很丢面了,可以说已经不用怎么去了解,都会知道他的这件事情,绝对已经就在上流圈子之中流传开来了。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不能对他的夫人做什么。 他们北傲国虽然不奉行什么礼义经典,但是对于夫妻之间的要求,还是很严苛的。 他们崇尚一夫一妻的风气,凡是出现一些纳妾一类的事情,就都会成为城中所有人的饭后谈资。 因为这个,当年的北傲国二皇子,虽然风流成性,但是从始至终的妻子只有一个,剩下的那些女人,即使众人皆知是属于二皇子的姬妾,但是二皇子其实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她们的身份。 也就是说,她们就是一群无名无份跟在二皇子身边,然后给二皇子生儿育女的女人。 但,这也是二皇子风评一直都不怎么好的原因。 不过当时二皇子并不是皇位继承人,所以上至达官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对于二皇子的这种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什么特别不满的情绪。 可是等后来二皇子即位后,大家就强烈要求二皇子也尊崇这种北傲一贯以来的风气,让二皇子将那些身边的女人全都驱逐出去。 二皇子自然是照做了,虽然后来魏荆自己统揽大权的时候,又将这些女人重新送回了二皇子的身边,但是目的是为了折磨二皇子,所以就没有向外人道,外人自然也就不知道二皇子的悲惨命运。 这样一来,一夫一妻的风尚,还是就这样继续保持了下来。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从一而终的。 尤其是那些大贵族,自己手里握着权力与钱财,却只能面对着从之前就跟着自己的夫人,那心里自然是有些不平的。 他们为了自己的脸面,不会将在外养人的事情,摆在明面上来,但是这种行为,其实是广泛存在的。 可以说,这是大家共同秘而不宣的事情。 凉尔悍自然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这件事本来是完全不露痕迹的。 凉尔悍虽然身为贵族,但是和其他传统意义上的贵族是不一样的。 北傲国的贵族总体上来说,其实有两种。 一种是因为与皇室魏氏有直接的亲属关系,另一种则是因为在北傲建国中或是其他国家性事件之中有过杰出贡献由当朝皇帝钦点的贵族。 这两种贵族之间的关系,虽然不说是水火不容,但是也绝对称不上融洽,毕竟北傲总是说自己倡导实力为尊,像那些凭藉自己的出身而获得贵族之位的人,就有些不劳而获的嫌疑。 而凉尔悍,比这些凭藉亲属血缘之类的关系而获得爵位的人,还要难堪一点。 他和魏氏,说有点关系,似乎是有一点关系,可要说没关系的话,也可以说没有关系。 所以他有没有成为贵族的资格,其实就在于皇帝的一念之间。 然后就是在这个时候,其中一家比较特殊的大贵族,找上了他。 这家贵族特殊在哪里呢,特殊在他们其实与魏氏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们却被划分在了那些凭藉身份坐上贵族之位的人。 据说是因为,他们家族对于北傲皇帝有过救命之恩。 他们一家本来就只是平民身份,可是就因为一次意外救了皇帝的命,皇帝为了报答他们一家的救命之恩,特别破例让他们成为了贵族,然后还许给他们一个承诺。 他们因为这种特殊性,成为了各个贵族之中,最不被人喜欢的存在。 不管是那边的贵族,对于他们本身属于平民的身份是有些介怀的,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想与这家人交往。 可是,这家人也有着自己主意。 他们既然能够坐上贵族之位,那就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平民。 虽然说不至于当年的救命一事是由他们一手策划的,但是如何利用这件救命之事来帮助自己获取到最大的利益,那就是他们自身谋划的结果了。 所以,对于他们一家来说,好不容易让自己坐上了贵族之位,那就一定要让自己的贵族之位有他应有的价值。 虽说是贵族之中并没有人想要与他们联姻,但是这绝对不意味着,他们就要重新与那些平民联姻。 如果获得了贵族之位,最终还是和平民结了亲家,那他们取得的这个贵族之位,就毫无用处了。 于是,他们筛选了很久,就选中了凉尔悍这个人。 他们找到凉尔悍,与凉尔悍说只要他能够娶了家族里的女子,那他们必然会和皇帝提出,让他凉尔悍成为贵族。 凉尔悍自然是答应了。 他如约娶了这家贵族的女子,然后他自己也顺利的成为了贵族。 这样一来,他的身份虽然有些尴尬,但是却还是能够在那些跟魏氏有关系的贵族里说得上话了。 再加上这家女子自己的能力,很快就和贵族里的那些夫人们把酒言欢,融为一体。 两人,也算是在贵族里,坐稳了位子。 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之间好像也一直都没有闹过什么矛盾。 因为当年的事情,凉尔悍在面对自己夫人的时候就有些不自觉地低了一等,再加上这位夫人本身却是很是彪悍,行事风格什么的,完全不惧,导致在家里的声音,就比较大。 外人对于凉尔悍,也都有一个他惧内的印象。 可眼下的情况…… 魏容想到了这一切,不禁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一向以老实面目示人的凉尔悍,竟然做出这种事情,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 魏容摇了摇头,看了看站在凉尔悍身边一脸期待又有些紧张的小女人,不禁叹息了一声。 凉尔悍既然能够背着自己的夫人做出这种事情来,那就不要指望他真的是一个有什么担当的男人了。 比起丢面子,凉尔悍更在意的,还是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起。 毕竟面子这种东西,他早就没有了。 他如果还能继续保持着现在的贵族之位,还能够和自己的夫人继续维持下去,那一切就都还会回来的。 可若是他失去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果然,凉尔悍脸上的那种怜惜与心疼转瞬而逝,然后将一直瑟缩在自己怀中的那个女子一把推了出去,然后朝着自己的夫人跪了下来, “夫人,我错了,我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凉尔悍夫人闻言,脸色似乎好了很多,然后轻轻地瞟了一眼被凉尔悍推出去的那名女子,向凉尔悍问道: “那你说说,那名女子应该怎么处理呢?” 凉尔悍就好像完全不认识那名女子一般,毫不犹豫地对自己的夫人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身为一个还没有嫁人的女子,行事就如此放荡,实在是令人羞耻。 夫人就把她送去官府,让官府来判罚她的罪行,从而也起到警醒世人的作用!” “呵呵呵……”夫人朗声笑了起来,对于凉尔悍的这个提议,没有半点异议。 她也是见好就收的人,这一出,本来就是做给某些人看,顺便敲打一下凉尔悍,让他收收心,知道一下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如何得来的。 所以,看起来她好像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来捉奸,并且一开始声势浩大,好像势必要闹出什么非同一般的场面似的,但实际上,她只是让事情,能够达到现在的程度就好。 甚至从结果来看,要比她所预期的要好很多了。 那名女子一脸的不可置信,直到被亲卫队的人拖走,都仍旧盯着凉尔悍的身影,可是,这结局,从她一开始就决定从凉尔悍身上有所图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那你说说,那名女子应该怎么处理呢?” 凉尔悍就好像完全不认识那名女子一般,毫不犹豫地对自己的夫人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身为一个还没有嫁人的女子,行事就如此放荡,实在是令人羞耻。 夫人就把她送去官府,让官府来判罚她的罪行,从而也起到警醒世人的作用!” “呵呵呵……”夫人朗声笑了起来,对于凉尔悍的这个提议,没有半点异议。 她也是见好就收的人,这一出,本来就是做给某些人看,顺便敲打一下凉尔悍,让他收收心,知道一下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如何得来的。 所以,看起来她好像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来捉奸,并且一开始声势浩大,好像势必要闹出什么非同一般的场面似的,但实际上,她只是让事情,能够达到现在的程度就好。 甚至从结果来看,要比她所预期的要好很多了。 那名女子一脸的不可置信,直到被亲卫队的人拖走,都仍旧盯着凉尔悍的身影,可是,这结局,从她一开始就决定从凉尔悍身上有所图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那你说说,那名女子应该怎么处理呢?” 凉尔悍就好像完全不认识那名女子一般,毫不犹豫地对自己的夫人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身为一个还没有嫁人的女子,行事就如此放荡,实在是令人羞耻。 夫人就把她送去官府,让官府来判罚她的罪行,从而也起到警醒世人的作用!” “呵呵呵……”夫人朗声笑了起来,对于凉尔悍的这个提议,没有半点异议。 她也是见好就收的人,这一出,本来就是做给某些人看,顺便敲打一下凉尔悍,让他收收心,知道一下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如何得来的。 第一百一十章 冲突之引(中)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可以说是一夜好眠,可是对于魏容以及这夜里的其他人来说,这一夜却夜不能寐。 魏容要找的人,其实也是阿瞒他们的熟人了。 如若是夜鸦或夜翁中的任何一个在这里,就都会发现,魏容来的这个地方,就是当初他们为查魏岚的线索,来的那位老宫人的别府。 魏容朝着门卫递了玉牌,门外见了之后,便让魏容进了门。 他让魏容在堂厅里稍等了一会之后,就将魏中侍给请了出来。 魏中侍半中间从梦中被人叫了起来,但是脸上却没有看到什么愠怒或是不满的神色,仍旧是那一副温和慈祥却好像看透一切的样子。 他看了看魏容,脸上似乎有些意外,在一边向伺候自己的左右询问了一下,最近是否有发生什么事,左右便简单和魏中侍说了。 等魏中侍大概了解了之后,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看向魏容的目光中,就多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魏容朝着魏中侍拜了一礼,十分尊敬地说道:“深夜拜访,孝文心中实在是有些羞愧。可此事事关重大,孝文若是不问的话,心中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就来找您来了,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一些答案。” 魏中侍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声气,面上却仍是一贯的表情,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向魏容反问道: “你的疑问,从我这里确实可以得到一些答案,但是我这里有一个问题是想要问你的,那就是你现在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对于皇位,你还有争夺之心么?” 魏容闻言,抬起头看了魏中侍一眼。 他发现魏中侍的目光好像能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被魏中侍这样的目光看着,魏容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咯噔一下,就被看穿了一般。 魏容不禁握了握袖子中的手,面上露出了一丝纠结犹疑之意。 但是这份犹疑之色,很快地就被魏容压了下去。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就已经是一片坚定之色了。 他对魏中侍说道:“原本我是怀着不甘与一颗仇恨的心,回到大都的,那个时候的我,确实对最上面的那个位子有野心。 可是现在,我却不这样想了。” 魏中侍看了一眼魏容的神色,确信魏容现在的心中,确实就如同他所说的这般,对于皇位并没有他初见魏容时的那般有野心。 他忽然笑了一下,像是了然般地说道:“你有了这番想法的改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让人意外的人或事?” 魏容微微惊讶了一瞬,转而摇着头无奈地笑了一声, “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魏中侍您。 说起来,确实是因为遇到了一些奇怪却又优秀的人,才会让我产生现在的这种想法。”阿瞒可以说是一夜好眠,可是对于魏容以及这夜里的其他人来说,这一夜却夜不能寐。 魏容要找的人,其实也是阿瞒他们的熟人了。 如若是夜鸦或夜翁中的任何一个在这里,就都会发现,魏容来的这个地方,就是当初他们为查魏岚的线索,来的那位老宫人的别府。 魏容朝着门卫递了玉牌,门外见了之后,便让魏容进了门。 他让魏容在堂厅里稍等了一会之后,就将魏中侍给请了出来。 魏中侍半中间从梦中被人叫了起来,但是脸上却没有看到什么愠怒或是不满的神色,仍旧是那一副温和慈祥却好像看透一切的样子。 他看了看魏容,脸上似乎有些意外,在一边向伺候自己的左右询问了一下,最近是否有发生什么事,左右便简单和魏中侍说了。 等魏中侍大概了解了之后,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看向魏容的目光中,就多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魏容朝着魏中侍拜了一礼,十分尊敬地说道:“深夜拜访,孝文心中实在是有些羞愧。可此事事关重大,孝文若是不问的话,心中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就来找您来了,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一些答案。” 魏中侍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声气,面上却仍是一贯的表情,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向魏容反问道: “你的疑问,从我这里确实可以得到一些答案,但是我这里有一个问题是想要问你的,那就是你现在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对于皇位,你还有争夺之心么?” 魏容闻言,抬起头看了魏中侍一眼。 他发现魏中侍的目光好像能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被魏中侍这样的目光看着,魏容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咯噔一下,就被看穿了一般。 魏容不禁握了握袖子中的手,面上露出了一丝纠结犹疑之意。 但是这份犹疑之色,很快地就被魏容压了下去。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就已经是一片坚定之色了。 他对魏中侍说道:“原本我是怀着不甘与一颗仇恨的心,回到大都的,那个时候的我,确实对最上面的那个位子有野心。 可是现在,我却不这样想了。” 魏中侍看了一眼魏容的神色,确信魏容现在的心中,确实就如同他所说的这般,对于皇位并没有他初见魏容时的那般有野心。 他忽然笑了一下,像是了然般地说道:“你有了这番想法的改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让人意外的人或事?” 魏容微微惊讶了一瞬,转而摇着头无奈地笑了一声, “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魏中侍您。 说起来,确实是因为遇到了一些奇怪却又优秀的人,才会让我产生现在的这种想法。”阿瞒可以说是一夜好眠,可是对于魏容以及这夜里的其他人来说,这一夜却夜不能寐。 魏容要找的人,其实也是阿瞒他们的熟人了。 如若是夜鸦或夜翁中的任何一个在这里,就都会发现,魏容来的这个地方,就是当初他们为查魏岚的线索,来的那位老宫人的别府。 魏容朝着门卫递了玉牌,门外见了之后,便让魏容进了门。 他让魏容在堂厅里稍等了一会之后,就将魏中侍给请了出来。 魏中侍半中间从梦中被人叫了起来,但是脸上却没有看到什么愠怒或是不满的神色,仍旧是那一副温和慈祥却好像看透一切的样子。 他看了看魏容,脸上似乎有些意外,在一边向伺候自己的左右询问了一下,最近是否有发生什么事,左右便简单和魏中侍说了。 等魏中侍大概了解了之后,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看向魏容的目光中,就多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魏容朝着魏中侍拜了一礼,十分尊敬地说道:“深夜拜访,孝文心中实在是有些羞愧。可此事事关重大,孝文若是不问的话,心中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就来找您来了,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一些答案。” 魏中侍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声气,面上却仍是一贯的表情,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向魏容反问道: “你的疑问,从我这里确实可以得到一些答案,但是我这里有一个问题是想要问你的,那就是你现在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对于皇位,你还有争夺之心么?” 魏容闻言,抬起头看了魏中侍一眼。 他发现魏中侍的目光好像能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被魏中侍这样的目光看着,魏容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咯噔一下,就被看穿了一般。 魏容不禁握了握袖子中的手,面上露出了一丝纠结犹疑之意。 但是这份犹疑之色,很快地就被魏容压了下去。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就已经是一片坚定之色了。 他对魏中侍说道:“原本我是怀着不甘与一颗仇恨的心,回到大都的,那个时候的我,确实对最上面的那个位子有野心。 可是现在,我却不这样想了。” 魏中侍看了一眼魏容的神色,确信魏容现在的心中,确实就如同他所说的这般,对于皇位并没有他初见魏容时的那般有野心。 他忽然笑了一下,像是了然般地说道:“你有了这番想法的改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让人意外的人或事?” 魏容微微惊讶了一瞬,转而摇着头无奈地笑了一声, “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魏中侍您。 说起来,确实是因为遇到了一些奇怪却又优秀的人,才会让我产生现在的这种想法。”阿瞒可以说是一夜好眠,可是对于魏容以及这夜里的其他人来说,这一夜却夜不能寐。 魏容要找的人,其实也是阿瞒他们的熟人了。 如若是夜鸦或夜翁中的任何一个在这里,就都会发现,魏容来的这个地方,就是当初他们为查魏岚的线索,来的那位老宫人的别府。 魏容朝着门卫递了玉牌,门外见了之后,便让魏容进了门。 他让魏容在堂厅里稍等了一会之后,就将魏中侍给请了出来。 魏中侍半中间从梦中被人叫了起来,但是脸上却没有看到什么愠怒或是不满的神色,仍旧是那一副温和慈祥却好像看透一切的样子。 他看了看魏容,脸上似乎有些意外,在一边向伺候自己的左右询问了一下,最近是否有发生什么事,左右便简单和魏中侍说了。 等魏中侍大概了解了之后,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看向魏容的目光中,就多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魏容朝着魏中侍拜了一礼,十分尊敬地说道:“深夜拜访,孝文心中实在是有些羞愧。可此事事关重大,孝文若是不问的话,心中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就来找您来了,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一些答案。” 魏中侍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声气,面上却仍是一贯的表情,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向魏容反问道: “你的疑问,从我这里确实可以得到一些答案,但是我这里有一个问题是想要问你的,那就是你现在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对于皇位,你还有争夺之心么?” 魏容闻言,抬起头看了魏中侍一眼。 他发现魏中侍的目光好像能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被魏中侍这样的目光看着,魏容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咯噔一下,就被看穿了一般。 魏容不禁握了握袖子中的手,面上露出了一丝纠结犹疑之意。 但是这份犹疑之色,很快地就被魏容压了下去。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就已经是一片坚定之色了。 他对魏中侍说道:“原本我是怀着不甘与一颗仇恨的心,回到大都的,那个时候的我,确实对最上面的那个位子有野心。 可是现在,我却不这样想了。” 魏中侍看了一眼魏容的神色,确信魏容现在的心中,确实就如同他所说的这般,对于皇位并没有他初见魏容时的那般有野心。 他忽然笑了一下,像是了然般地说道:“你有了这番想法的改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让人意外的人或事?” 魏容微微惊讶了一瞬,转而摇着头无奈地笑了一声, “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魏中侍您。 说起来,确实是因为遇到了一些奇怪却又优秀的人,才会让我产生现在的这种想法。”阿瞒可以说是一夜好眠,可是对于魏容以及这夜里的其他人来说,这一夜却夜不能寐。 魏容要找的人,其实也是阿瞒他们的熟人了。 如若是夜鸦或夜翁中的任何一个在这里,就都会发现,魏容来的这个地方,就是当初他们为查魏岚的线索,来的那位老宫人的别府。 魏容朝着门卫递了玉牌,门外见了之后,便让魏容进了门。 他让魏容在堂厅里稍等了一会之后,就将魏中侍给请了出来。 魏中侍半中间从梦中被人叫了起来,但是脸上却没有看到什么愠怒或是不满的神色,仍旧是那一副温和慈祥却好像看透一切的样子。 他看了看魏容,脸上似乎有些意外,在一边向伺候自己的左右询问了一下,最近是否有发生什么事,左右便简单和魏中侍说了。 等魏中侍大概了解了之后,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看向魏容的目光中,就多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魏容朝着魏中侍拜了一礼,十分尊敬地说道:“深夜拜访,孝文心中实在是有些羞愧。可此事事关重大,孝文若是不问的话,心中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就来找您来了,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一些答案。” 魏中侍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声气,面上却仍是一贯的表情,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向魏容反问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冲突之引(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平民的这次反抗,声势浩大,但是事发突然,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也因此许多人都反应不及。 阿瞒这个时候,正在院子中,看着魏容让手下交给他的有关于东临国那群人的最新线索。 他正从裴令与胡令的矛盾之中,窥见一丝有关于东临国的势力结构,仔细思考着该如何利用东临国这个国家特性来给东临国制造一些麻烦,结果看到琳夫人急匆匆地赶来,被管家带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了?”阿瞒问道。 他虽然告知了琳夫人他现在的居所,但是琳夫人那边还不能完全放下魏容,因此不会亲自来这里找阿瞒。 有什么事情,也都是派人来传话的。 所以,现在阿瞒见到了琳夫人,就知道外面发生了十分严重并且紧急的事情,脸色也在瞬间凝重起来。 “殿下。” 因为事态紧急,琳夫人只是简单地称呼了阿瞒一声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向阿瞒说道, “城中发生意外,百姓们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自己就组织起来了反抗,现在一部分围在官衙周围,对官衙施威,要求他们将偷情事件重判,另一部分则散布在城中的各条街道上,反击着贵族曾经对他们做过的事情。”阿瞒可以说是一夜好眠,可是对于魏容以及这夜里的其他人来说,这一夜却夜不能寐。 魏容要找的人,其实也是阿瞒他们的熟人了。 如若是夜鸦或夜翁中的任何一个在这里,就都会发现,魏容来的这个地方,就是当初他们为查魏岚的线索,来的那位老宫人的别府。 魏容朝着门卫递了玉牌,门外见了之后,便让魏容进了门。 他让魏容在堂厅里稍等了一会之后,就将魏中侍给请了出来。 魏中侍半中间从梦中被人叫了起来,但是脸上却没有看到什么愠怒或是不满的神色,仍旧是那一副温和慈祥却好像看透一切的样子。 他看了看魏容,脸上似乎有些意外,在一边向伺候自己的左右询问了一下,最近是否有发生什么事,左右便简单和魏中侍说了。 等魏中侍大概了解了之后,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看向魏容的目光中,就多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魏容朝着魏中侍拜了一礼,十分尊敬地说道:“深夜拜访,孝文心中实在是有些羞愧。可此事事关重大,孝文若是不问的话,心中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就来找您来了,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一些答案。” 魏中侍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声气,面上却仍是一贯的表情,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向魏容反问道: “你的疑问,从我这里确实可以得到一些答案,但是我这里有一个问题是想要问你的,那就是你现在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对于皇位,你还有争夺之心么?” 魏容闻言,抬起头看了魏中侍一眼。 他发现魏中侍的目光好像能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被魏中侍这样的目光看着,魏容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咯噔一下,就被看穿了一般。 魏容不禁握了握袖子中的手,面上露出了一丝纠结犹疑之意。 但是这份犹疑之色,很快地就被魏容压了下去。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就已经是一片坚定之色了。 他对魏中侍说道:“原本我是怀着不甘与一颗仇恨的心,回到大都的,那个时候的我,确实对最上面的那个位子有野心。 可是现在,我却不这样想了。” 魏中侍看了一眼魏容的神色,确信魏容现在的心中,确实就如同他所说的这般,对于皇位并没有他初见魏容时的那般有野心。 他忽然笑了一下,像是了然般地说道:“你有了这番想法的改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让人意外的人或事?” 魏容微微惊讶了一瞬,转而摇着头无奈地笑了一声, “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魏中侍您。 说起来,孝文确实是因为遇到了一些奇怪却又优秀的人,才会让我产生现在的这种想法。” “可以和我说说么?”魏中侍笑着问道。 魏容也笑了起来,神色已然轻松了很多, “魏中侍要问,孝文这里自然是要说与您听的,而且我遇到的这些人,和我现在遇到的这个件事情,也有一定的关系。” “哦,是什么样的人?”魏中侍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好奇。 魏容没有直接说人是谁,而是直接问出了他想要询问魏中侍的事情, “魏中侍在宫中这么多年,又跟了魏岚许久,自然是直到一些比较内幕的东西。魏岚曾经对我透露一些东西,只不过我当时并没有多信,但是现在,却不得不来重新思考一下了。” 魏容这话说的不清不楚,但是魏中侍还是已经明白了魏容的意思。 他提着头,眯着眼睛看了看魏容,说道:“看来你确实遇到了一些很有能力的人,让你都能够思考这些东西了。 不过可惜的是,当年的一些事情,我也并不是全然清楚,只知道魏岚他有一次从宫外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一夜,然后他就变了。” “那个时候,魏岚没有找您,打听一些事情么?”魏容追问道。 “他没有直接问我,但是这也恰恰说明,他知道了。”魏中侍回忆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怅然地说道, “这件事情,其实我是一直都想瞒着的,可惜……后来的悲剧,也都因为这件事情而起,虽然我当时并没有想到,魏岚竟然真的能够狠下心去做那件事情。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有罪的人。 你若是真的见到了那个孩子,倒也不必来我这里求证什么了。总之当年的事情,我和魏岚两个人都不会为自己开脱,=。 当年的事情,没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有什么苦衷,全都是由我们自己自由做出来的决定,所以我们,都是有罪的。” 说到这里,魏中侍就朝左右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看到左右匆匆而去,过了一会之后,就直接带了几块绢布回来。 魏中侍见左右回来之后,就直接挥挥手,让左右将这几块绢布放在了魏容的手中, “这些东西,就是我早就该交给那个孩子的东西了。 现在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让你来做这个最后的选择。 你若是想好了,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他知道了这些东西,一切就都会真相大白的。 不过这也算是我这个老人最后的私心,那就是将这个最后的选择,交由你的手中。” 魏容接过那几块绢布,竟觉得自己手中有千斤之重。 他看着魏中侍有些疲累的面容,最终还是告了退,离开了魏中侍的别府。 他的这次拜访,看似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但实际上,已经收获颇丰了。 魏容虽然没有直说阿瞒的身份,但是从魏中侍的话语之中,他已经得知,魏中侍是知道阿瞒已经回到北傲国来的,并且从魏中侍的这反台独之中,也得知了魏岚那边的态度。 魏岚,好像并不在意他到底会做出如何选择,甚至如果他选择了阿瞒这边,魏岚可能会更感兴趣一些。 魏岚和他们都不一样,他是一个纯粹的坏人。 魏容在心中长叹一声,看着已经慢慢拂晓的天色,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他拒绝了魏中侍派人来送他的好意,然后就由自己一个人,避着城中的眼线,亲自去为阿瞒寻求那间客栈里,东临国人事件的真相了。 魏容、阿瞒两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城中,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 一夜的混乱过后,魏荆这边可谓是一无所获。 他魏荆的亲卫队,经过一夜的搜查之后,不禁完全没有发现过任何有关于裴令的线索,反而还惹起了很多的怒气。 亲卫队的人蛮横无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仗着是自己是魏荆的亲信,根本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更不用说什么身份都没有的普通平民了。 他们搜查百姓家中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十分有礼貌地敲敲门,询问一下家中人是否起身,是否方便,而是直接就暴躁地敲门,若是没有人立即回应的话,他们就直接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于是,大都城内的大街小巷之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叫之声。 他们对于亲卫队的这种态度,自然是十分愤怒的,可是他们敢怒不敢言。 毕竟这些亲卫队的队员,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武器,随时可能对他们这些面露怒火与不满的平民百姓动手。 等这些亲卫队的人,将他们家里乱翻一通,什么都没找到甚至有的还顺手拿走他们家里的一些东西,留下一地狼藉。 其实,这种事情对于北傲国的百姓来说,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前面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都忍下来了,这一次只不过就是又发生过一次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们本就应该习以为常的。 可是这次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们突然之间,就觉得不想再忍了,尤其是在听说了深夜里,发生的贵族偷情一事之后,贵族什么事情都没有,那名女子却在今天将要等待残酷的审判,他们这些百姓们,突然就开始愤愤不平起来。 他们心中自然也不是为了那名女子打抱不平,毕竟一夫一妻这个概念,已经根植于他们的心中,所以他们所有人都对偷情这件事情是厌恶与不耻的。 他们抗争的点,在于这件事并不只是那一名女子的错误,而是她和那名贵族共同的错误。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凭什么只有女子受罚,而那名贵族就可以轻轻放过呢? 平民与贵族之间的不平等,已经不只是在这一件事情上显现出来了。 比如说关于纳税这件事。 他们平民并没有额外的收入,尤其是他们这些住在城中的普通百姓,就只能依靠做工或者是蹭着那些商人之类的卖点小东西,所以严格来说,他们的收入实在算不上高,仅仅能够糊口而已。 可是贵族呢,除了自己本身能够接受朝廷每个月的俸禄之外,还能够自己由自己掌握一些收益很大的商业命脉,这样一来,他们每个月的收入,完全是平民每个月收入的两倍,甚至是三倍之多。 可是即使这样,他们的税收极低,甚至有时候根本不交税,也没有人会惩罚他们。 再者就是有关于北傲军队中的事。 他们这些平民每年都会被强制征兵,而且被征兵之后,基本上就是做那些最普通最平常的出力最多但是地位最低的普通士卒。 若是不打仗的时候还好,他们无非也就累点苦点,若是打仗的话,那他们就只能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了。 而贵族,却不用这样。 他们参军与否全凭自愿。 虽然也有着强制为军的要求在,但是对于贵族们来说,实际操作上是会有余地的。 而且对于军中职位的晋升,贵族也有很大的优待。 贵族们在军中,基本上都不会是普通士卒的,虽然说成为国家最上面的那些将军,是要凭借一些本身的实力的,但是如果做一些军中的小官,那实在是不需要什么资历或者能力,只要是贵族,就可以。 如果说北傲国以前的贵族们,还是血性方刚的男儿,在战场上总是会冲在大前方的话,那现在的北傲国贵族,则都是一些会权衡利弊,趋利避害的人。 他们不会那么无畏地冲在最前方了,没有谁的命,能够有他们自己的贵重。 北傲国的种种改变,让平民百姓与贵族之间的矛盾更为剧烈,就差一点足以点燃他们之间这些积怨已久情绪的导火索了。 而昨夜里大都城内发生的事情,正巧为这些民众,提供了发泄的借口。 于是,一场发生于北傲国等级最森严,管理最为严苛的都城之内的平民暴乱开始了。 这些百姓手里拿着所有能够当作是武器的东西,跑到那些属于贵族居住地方的街道上,朝他们的大门上扔各种烂菜烂叶,泼牛粪,然后朝出行的贵族马车下面垫石头,让他们在马车之中磕碰。 若是有人命令人来抓他们,他们就联合起来劝解,加入他们的,他们就不动手,一定要为贵族卖命的,他们就一起将那人拿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 矛盾升级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老赵说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不论是官衙的人听了,还是百姓听了,都对老赵的话十分认同。 百姓之中传来了附和之声, “对,我们也不是想要闹事,只不过就是觉得朝廷对待我们的态度有失公允。我们和贵族一样,同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就是出身问题,却总是在各种问题上受到不公正的对待,这是我们怨气最直接的由来。 我们也不是对朝廷有什么不满,只不过就是希望朝廷在对待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时,能够真正地将我们看在眼中。” 老赵点点头,意思是百姓们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错。 “老赵,你这张嘴,原来还没有忘记它本来是用来做什么的啊,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来,你老赵就只会会用你的那张嘴,说一些斤斤计较,能让人十分生气的话来了呢。” 令使一直都在关注着官衙门外的情况,看着百姓们从喧哗变得沉默下来,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 然后在看到老赵出现在人群之中后,令使的心,不知道为何就忽然定了下来。 他看着老赵从人群中穿过,然后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说出了那番话。 他朝着老赵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老赵的意思,然后转回头来,面向着全体百姓,对他们朗声说道: “你们的诉求,大人已经全部知晓。 对此,大人说了,他一定会力争将有罪的人绳之于法,哪怕要面对的,是十分艰难的前路。” 说到这里,令使一贯冷淡无波的面容之上,忽然泛起了极度温柔却又坚定的神色, “众位百姓,我们官衙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老赵说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不论是官衙的人听了,还是百姓听了,都对老赵的话十分认同。 百姓之中传来了附和之声, “对,我们也不是想要闹事,只不过就是觉得朝廷对待我们的态度有失公允。我们和贵族一样,同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就是出身问题,却总是在各种问题上受到不公正的对待,这是我们怨气最直接的由来。 我们也不是对朝廷有什么不满,只不过就是希望朝廷在对待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时,能够真正地将我们看在眼中。” 老赵点点头,意思是百姓们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错。 “老赵,你这张嘴,原来还没有忘记它本来是用来做什么的啊,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来,你老赵就只会会用你的那张嘴,说一些斤斤计较,能让人十分生气的话来了呢。” 令使一直都在关注着官衙门外的情况,看着百姓们从喧哗变得沉默下来,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 然后在看到老赵出现在人群之中后,令使的心,不知道为何就忽然定了下来。 他看着老赵从人群中穿过,然后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说出了那番话。 他朝着老赵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老赵的意思,然后转回头来,面向着全体百姓,对他们朗声说道: “你们的诉求,大人已经全部知晓。 对此,大人说了,他一定会力争将有罪的人绳之于法,哪怕要面对的,是十分艰难的前路。” 说到这里,令使一贯冷淡无波的面容之上,忽然泛起了极度温柔却又坚定的神色, “众位百姓,我们官衙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老赵说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不论是官衙的人听了,还是百姓听了,都对老赵的话十分认同。 百姓之中传来了附和之声, “对,我们也不是想要闹事,只不过就是觉得朝廷对待我们的态度有失公允。我们和贵族一样,同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就是出身问题,却总是在各种问题上受到不公正的对待,这是我们怨气最直接的由来。 我们也不是对朝廷有什么不满,只不过就是希望朝廷在对待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时,能够真正地将我们看在眼中。” 老赵点点头,意思是百姓们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错。 “老赵,你这张嘴,原来还没有忘记它本来是用来做什么的啊,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来,你老赵就只会会用你的那张嘴,说一些斤斤计较,能让人十分生气的话来了呢。” 令使一直都在关注着官衙门外的情况,看着百姓们从喧哗变得沉默下来,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 然后在看到老赵出现在人群之中后,令使的心,不知道为何就忽然定了下来。 他看着老赵从人群中穿过,然后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说出了那番话。 他朝着老赵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老赵的意思,然后转回头来,面向着全体百姓,对他们朗声说道: “你们的诉求,大人已经全部知晓。 对此,大人说了,他一定会力争将有罪的人绳之于法,哪怕要面对的,是十分艰难的前路。” 说到这里,令使一贯冷淡无波的面容之上,忽然泛起了极度温柔却又坚定的神色, “众位百姓,我们官衙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老赵说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不论是官衙的人听了,还是百姓听了,都对老赵的话十分认同。 百姓之中传来了附和之声, “对,我们也不是想要闹事,只不过就是觉得朝廷对待我们的态度有失公允。我们和贵族一样,同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就是出身问题,却总是在各种问题上受到不公正的对待,这是我们怨气最直接的由来。 我们也不是对朝廷有什么不满,只不过就是希望朝廷在对待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时,能够真正地将我们看在眼中。” 老赵点点头,意思是百姓们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错。 “老赵,你这张嘴,原来还没有忘记它本来是用来做什么的啊,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来,你老赵就只会会用你的那张嘴,说一些斤斤计较,能让人十分生气的话来了呢。” 令使一直都在关注着官衙门外的情况,看着百姓们从喧哗变得沉默下来,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 然后在看到老赵出现在人群之中后,令使的心,不知道为何就忽然定了下来。 他看着老赵从人群中穿过,然后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说出了那番话。 他朝着老赵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老赵的意思,然后转回头来,面向着全体百姓,对他们朗声说道: “你们的诉求,大人已经全部知晓。 对此,大人说了,他一定会力争将有罪的人绳之于法,哪怕要面对的,是十分艰难的前路。” 说到这里,令使一贯冷淡无波的面容之上,忽然泛起了极度温柔却又坚定的神色, “众位百姓,我们官衙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老赵说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不论是官衙的人听了,还是百姓听了,都对老赵的话十分认同。 百姓之中传来了附和之声, “对,我们也不是想要闹事,只不过就是觉得朝廷对待我们的态度有失公允。我们和贵族一样,同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就是出身问题,却总是在各种问题上受到不公正的对待,这是我们怨气最直接的由来。 我们也不是对朝廷有什么不满,只不过就是希望朝廷在对待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时,能够真正地将我们看在眼中。” 老赵点点头,意思是百姓们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错。 “老赵,你这张嘴,原来还没有忘记它本来是用来做什么的啊,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来,你老赵就只会会用你的那张嘴,说一些斤斤计较,能让人十分生气的话来了呢。” 令使一直都在关注着官衙门外的情况,看着百姓们从喧哗变得沉默下来,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 然后在看到老赵出现在人群之中后,令使的心,不知道为何就忽然定了下来。 他看着老赵从人群中穿过,然后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说出了那番话。 他朝着老赵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老赵的意思,然后转回头来,面向着全体百姓,对他们朗声说道: “你们的诉求,大人已经全部知晓。 对此,大人说了,他一定会力争将有罪的人绳之于法,哪怕要面对的,是十分艰难的前路。” 说到这里,令使一贯冷淡无波的面容之上,忽然泛起了极度温柔却又坚定的神色, “众位百姓,我们官衙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老赵说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不论是官衙的人听了,还是百姓听了,都对老赵的话十分认同。 百姓之中传来了附和之声, “对,我们也不是想要闹事,只不过就是觉得朝廷对待我们的态度有失公允。我们和贵族一样,同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就是出身问题,却总是在各种问题上受到不公正的对待,这是我们怨气最直接的由来。 我们也不是对朝廷有什么不满,只不过就是希望朝廷在对待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时,能够真正地将我们看在眼中。” 老赵点点头,意思是百姓们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错。 “老赵,你这张嘴,原来还没有忘记它本来是用来做什么的啊,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来,你老赵就只会会用你的那张嘴,说一些斤斤计较,能让人十分生气的话来了呢。” 令使一直都在关注着官衙门外的情况,看着百姓们从喧哗变得沉默下来,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 然后在看到老赵出现在人群之中后,令使的心,不知道为何就忽然定了下来。 他看着老赵从人群中穿过,然后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说出了那番话。 他朝着老赵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老赵的意思,然后转回头来,面向着全体百姓,对他们朗声说道: “你们的诉求,大人已经全部知晓。 对此,大人说了,他一定会力争将有罪的人绳之于法,哪怕要面对的,是十分艰难的前路。” 说到这里,令使一贯冷淡无波的面容之上,忽然泛起了极度温柔却又坚定的神色, “众位百姓,我们官衙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老赵说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不论是官衙的人听了,还是百姓听了,都对老赵的话十分认同。 百姓之中传来了附和之声, “对,我们也不是想要闹事,只不过就是觉得朝廷对待我们的态度有失公允。我们和贵族一样,同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就是出身问题,却总是在各种问题上受到不公正的对待,这是我们怨气最直接的由来。 我们也不是对朝廷有什么不满,只不过就是希望朝廷在对待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时,能够真正地将我们看在眼中。” 老赵点点头,意思是百姓们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错。 “老赵,你这张嘴,原来还没有忘记它本来是用来做什么的啊,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来,你老赵就只会会用你的那张嘴,说一些斤斤计较,能让人十分生气的话来了呢。” 令使一直都在关注着官衙门外的情况,看着百姓们从喧哗变得沉默下来,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 然后在看到老赵出现在人群之中后,令使的心,不知道为何就忽然定了下来。 他看着老赵从人群中穿过,然后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说出了那番话。 他朝着老赵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老赵的意思,然后转回头来,面向着全体百姓,对他们朗声说道: “你们的诉求,大人已经全部知晓。 对此,大人说了,他一定会力争将有罪的人绳之于法,哪怕要面对的,是十分艰难的前路。” 说到这里,令使一贯冷淡无波的面容之上,忽然泛起了极度温柔却又坚定的神色, “众位百姓,我们官衙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老赵说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不论是官衙的人听了,还是百姓听了,都对老赵的话十分认同。 百姓之中传来了附和之声, “对,我们也不是想要闹事,只不过就是觉得朝廷对待我们的态度有失公允。我们和贵族一样,同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就是出身问题,却总是在各种问题上受到不公正的对待,这是我们怨气最直接的由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各方摊牌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裴令带人袭击魏荆的事情,其实是很突然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魏荆,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等待着禁卫军和自己的亲卫队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他的心中一边想象着那些在禁卫军以及自己亲卫队的刀下疯狂逃窜、泪流满面、满目惊惶的样子,一边又在思索着将这些碍眼的东西全部除去之后,自己彻底大权在握,应该要将哪里当作是自己的第一个征战点。 然后,想着这种事情的魏荆,就突然被意外的一剑,给惊回了神。 这剑来得实在是意外和迅疾,在周围的人也意识到有人朝着魏荆而来的时候,这柄剑就已经到了魏荆的眼前。 魏荆的反应,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快了,但是从结果来说,仍然是有些不够的。 他为了不让自己的脸被这柄剑所伤,便只能从马上落下来。 这样一来,与刚才意气风发的样子相比,就实在是狼狈得紧了。 “圣上!” 留下的侍卫左右全都惊呼一声,就要上前帮忙,可是却被裴令带来的人牵制住了手脚。 他们急切地出招,想要突围出去,支援魏荆,然而裴令带来的这些人,本事非凡,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他们,也无法轻易地脱身。 城里的守卫,此刻全都散布在城中各处,维持着城中的秩序,或是看管着那些已经回到家中的百姓们,让他们不能再轻易出门,要么就是在一些还没有遭遇混乱的贵族周围,保护着他们。 因此,魏荆这里,除了他和剩下的侍卫左右之外,一时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别的人可以用。 魏荆自负可以轻易解决所有的乱事,便没有带很多的人手,这也恰恰成为裴令得手的关键原因。 魏荆落马之后,便马上站起身来,拔出身上的佩剑就要和裴令缠斗在一起。 可是,魏荆并不是裴令的对手。 的确,魏荆的身手,在北傲国来说,并不算差。 尤其是他作为一个帝王,作为北傲国的领导者,武艺修行是他日常生活中并不可少的一部分。 从往常来说,魏荆也确实对于自己的身手很是自信,所以有时候他带着人外出征战的时候,兴致一来,就喜欢亲自动手。 他现在这个时候受了此等奇耻大辱,自然也是不甘心的。于是他冷着一张脸,目光如炬,亲自与裴令打斗起来。 魏荆并没有将裴令放在眼里,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想要趁乱刺杀自己的人。 这么多年来,他经历的刺杀数不胜数,可是那些刺杀那一次得手了呢? 不过就是一些宵小之辈而已,如何能够伤得了他这种天命之人呢? 显然,魏荆低估了裴令的水平。 东临国虽然不是如同北傲国一般尚武的国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国内就没有擅长武艺、身手高超的人。 东临国远居海外,并不像内陆上的几个国家一般,经常发生战乱。 可是,东临国就并不是与世隔绝,完全就不与人交战了。 东临国在海上建国,周围临海,他们的所有资源也都是从海上获得。 但是出海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先不说大海本身就极具危险性,就只论海上的一些匪贼,也不比地上的少,而且海上的匪贼,身手也都不差。 东临国的人虽然不与国家之间交战,但是与这些海匪,还是经常交手的。 所以,为了能够让东临国在海上的交战中处于不败之地,东临国人的身手,也都不差,也都是从小就开始训练的。 而裴令,就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裴令带人袭击魏荆的事情,其实是很突然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魏荆,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等待着禁卫军和自己的亲卫队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他的心中一边想象着那些在禁卫军以及自己亲卫队的刀下疯狂逃窜、泪流满面、满目惊惶的样子,一边又在思索着将这些碍眼的东西全部除去之后,自己彻底大权在握,应该要将哪里当作是自己的第一个征战点。 然后,想着这种事情的魏荆,就突然被意外的一剑,给惊回了神。 这剑来得实在是意外和迅疾,在周围的人也意识到有人朝着魏荆而来的时候,这柄剑就已经到了魏荆的眼前。 魏荆的反应,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快了,但是从结果来说,仍然是有些不够的。 他为了不让自己的脸被这柄剑所伤,便只能从马上落下来。 这样一来,与刚才意气风发的样子相比,就实在是狼狈得紧了。 “圣上!” 留下的侍卫左右全都惊呼一声,就要上前帮忙,可是却被裴令带来的人牵制住了手脚。 他们急切地出招,想要突围出去,支援魏荆,然而裴令带来的这些人,本事非凡,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他们,也无法轻易地脱身。 城里的守卫,此刻全都散布在城中各处,维持着城中的秩序,或是看管着那些已经回到家中的百姓们,让他们不能再轻易出门,要么就是在一些还没有遭遇混乱的贵族周围,保护着他们。 因此,魏荆这里,除了他和剩下的侍卫左右之外,一时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别的人可以用。 魏荆自负可以轻易解决所有的乱事,便没有带很多的人手,这也恰恰成为裴令得手的关键原因。 魏荆落马之后,便马上站起身来,拔出身上的佩剑就要和裴令缠斗在一起。 可是,魏荆并不是裴令的对手。 的确,魏荆的身手,在北傲国来说,并不算差。 尤其是他作为一个帝王,作为北傲国的领导者,武艺修行是他日常生活中并不可少的一部分。 从往常来说,魏荆也确实对于自己的身手很是自信,所以有时候他带着人外出征战的时候,兴致一来,就喜欢亲自动手。 他现在这个时候受了此等奇耻大辱,自然也是不甘心的。于是他冷着一张脸,目光如炬,亲自与裴令打斗起来。 魏荆并没有将裴令放在眼里,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想要趁乱刺杀自己的人。 这么多年来,他经历的刺杀数不胜数,可是那些刺杀那一次得手了呢? 不过就是一些宵小之辈而已,如何能够伤得了他这种天命之人呢? 显然,魏荆低估了裴令的水平。 东临国虽然不是如同北傲国一般尚武的国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国内就没有擅长武艺、身手高超的人。 东临国远居海外,并不像内陆上的几个国家一般,经常发生战乱。 可是,东临国就并不是与世隔绝,完全就不与人交战了。 东临国在海上建国,周围临海,他们的所有资源也都是从海上获得。 但是出海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先不说大海本身就极具危险性,就只论海上的一些匪贼,也不比地上的少,而且海上的匪贼,身手也都不差。 东临国的人虽然不与国家之间交战,但是与这些海匪,还是经常交手的。 所以,为了能够让东临国在海上的交战中处于不败之地,东临国人的身手,也都不差,也都是从小就开始训练的。 而裴令,就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裴令带人袭击魏荆的事情,其实是很突然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魏荆,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等待着禁卫军和自己的亲卫队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他的心中一边想象着那些在禁卫军以及自己亲卫队的刀下疯狂逃窜、泪流满面、满目惊惶的样子,一边又在思索着将这些碍眼的东西全部除去之后,自己彻底大权在握,应该要将哪里当作是自己的第一个征战点。 然后,想着这种事情的魏荆,就突然被意外的一剑,给惊回了神。 这剑来得实在是意外和迅疾,在周围的人也意识到有人朝着魏荆而来的时候,这柄剑就已经到了魏荆的眼前。 魏荆的反应,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快了,但是从结果来说,仍然是有些不够的。 他为了不让自己的脸被这柄剑所伤,便只能从马上落下来。 这样一来,与刚才意气风发的样子相比,就实在是狼狈得紧了。 “圣上!” 留下的侍卫左右全都惊呼一声,就要上前帮忙,可是却被裴令带来的人牵制住了手脚。 他们急切地出招,想要突围出去,支援魏荆,然而裴令带来的这些人,本事非凡,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他们,也无法轻易地脱身。 城里的守卫,此刻全都散布在城中各处,维持着城中的秩序,或是看管着那些已经回到家中的百姓们,让他们不能再轻易出门,要么就是在一些还没有遭遇混乱的贵族周围,保护着他们。 因此,魏荆这里,除了他和剩下的侍卫左右之外,一时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别的人可以用。 魏荆自负可以轻易解决所有的乱事,便没有带很多的人手,这也恰恰成为裴令得手的关键原因。 魏荆落马之后,便马上站起身来,拔出身上的佩剑就要和裴令缠斗在一起。 可是,魏荆并不是裴令的对手。 的确,魏荆的身手,在北傲国来说,并不算差。 尤其是他作为一个帝王,作为北傲国的领导者,武艺修行是他日常生活中并不可少的一部分。 从往常来说,魏荆也确实对于自己的身手很是自信,所以有时候他带着人外出征战的时候,兴致一来,就喜欢亲自动手。 他现在这个时候受了此等奇耻大辱,自然也是不甘心的。于是他冷着一张脸,目光如炬,亲自与裴令打斗起来。 魏荆并没有将裴令放在眼里,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想要趁乱刺杀自己的人。 这么多年来,他经历的刺杀数不胜数,可是那些刺杀那一次得手了呢? 不过就是一些宵小之辈而已,如何能够伤得了他这种天命之人呢? 显然,魏荆低估了裴令的水平。 东临国虽然不是如同北傲国一般尚武的国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国内就没有擅长武艺、身手高超的人。 东临国远居海外,并不像内陆上的几个国家一般,经常发生战乱。 可是,东临国就并不是与世隔绝,完全就不与人交战了。 东临国在海上建国,周围临海,他们的所有资源也都是从海上获得。 但是出海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先不说大海本身就极具危险性,就只论海上的一些匪贼,也不比地上的少,而且海上的匪贼,身手也都不差。 东临国的人虽然不与国家之间交战,但是与这些海匪,还是经常交手的。 所以,为了能够让东临国在海上的交战中处于不败之地,东临国人的身手,也都不差,也都是从小就开始训练的。 而裴令,就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裴令带人袭击魏荆的事情,其实是很突然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魏荆,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等待着禁卫军和自己的亲卫队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他的心中一边想象着那些在禁卫军以及自己亲卫队的刀下疯狂逃窜、泪流满面、满目惊惶的样子,一边又在思索着将这些碍眼的东西全部除去之后,自己彻底大权在握,应该要将哪里当作是自己的第一个征战点。 然后,想着这种事情的魏荆,就突然被意外的一剑,给惊回了神。 这剑来得实在是意外和迅疾,在周围的人也意识到有人朝着魏荆而来的时候,这柄剑就已经到了魏荆的眼前。 魏荆的反应,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快了,但是从结果来说,仍然是有些不够的。 他为了不让自己的脸被这柄剑所伤,便只能从马上落下来。 这样一来,与刚才意气风发的样子相比,就实在是狼狈得紧了。 “圣上!” 留下的侍卫左右全都惊呼一声,就要上前帮忙,可是却被裴令带来的人牵制住了手脚。 他们急切地出招,想要突围出去,支援魏荆,然而裴令带来的这些人,本事非凡,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他们,也无法轻易地脱身。 城里的守卫,此刻全都散布在城中各处,维持着城中的秩序,或是看管着那些已经回到家中的百姓们,让他们不能再轻易出门,要么就是在一些还没有遭遇混乱的贵族周围,保护着他们。 第一章 各路纷争(上)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和司马婧苓在北傲国呆了小半年,然后一起回了南御国。 对于回南御国的这个问题上,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的意见,其实是有些分歧的。 司马婧苓其实是想要阿瞒留下,日后的事情等全部事情都解决之后,再说。 可是阿瞒却不想这样。 这小半年来,他和魏岚两个人所统领的队伍势力,一连侵吞了北傲国的许多城市,将北傲国的国土一分为三,各据一角,一时之间就居然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局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从裴令那边传来的消息,阿瞒知道了魏岚确实是和东临国那边有了联系,似乎是和中主那边达成了协议。 但以阿瞒的想法来看,魏岚绝对不是这种乖乖听别人话的人,之其中一定有别的意图在。 裴令听了阿瞒的话后,说他与魏岚那边的东临人联系过,确定那边的魏岚,确实是他们东临国的血脉。 除此之外,裴令再也没说其他。 这就让阿瞒不禁有些奇怪了。 他好奇地向裴令问道:“你为什么没有问我,当初为何要骗你?” 裴令深深地看了阿瞒一眼,冷淡的面庞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确定是骗我的么?” 阿瞒听后,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裴令看见阿瞒的这个样子,心中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 而阿瞒,其实心中也有了答案,只不过他从来都不想承认罢了。 裴令见阿瞒这个样子,也十分贴心地没有继续深究阿瞒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问题,而是对阿瞒说道: “其实作为我个人来讲,我并没有想要要求你一定要回来东临国,做一些什么你好像必须要做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东临国内部,也面临着巨大的问题,就算你回去了,也只是会加剧东临国现在所面临问题的激化,并不会对东临国有什么帮助。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自己本身。 因为你自己有意识无意识地透露出了你对于东临国的不在意,所以我觉得,要尊重你的意愿。” 裴令的这些话,让阿瞒在原地怔愣了许久。 等裴令离开了很久之后,阿瞒才突然一声笑了出来。 他觉得,东临国其实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国家,裴令其实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虽然刚到北傲国的时候并不顺利,与胡令报了矛盾之后,就被有心人利用,栽赃嫁祸了一番,开始了藏匿的生活。 但是由于后来局势发展变化得实在是太快,让他也不需要再多做什么,就可以顺利脱身,并且最终还是获得了那个他们一开始就十分想要的那座酒楼。 不过,裴令一行获取这个酒楼的目的,倒是微微变化了一些。 原本他们是想要将这个酒楼做成他们收集传递消息的据点的。 但是东面和北面的战事一爆发,魏荆就马上加强了对于大都以及周边城镇的管控。 对于现在的大都城来说,别说是人能不能出去了,就算是一只鸟,也不能轻易地离开。 因为着这个原因,阿瞒他们都不得不将据点从大都城内撤了出来。 不过为了能够随时得知魏荆的动向,阿瞒这些人,还是想了很多的的办法,让消息能够从大都城内传递出来。 阿瞒和司马婧苓在北傲国呆了小半年,然后一起回了南御国。 对于回南御国的这个问题上,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的意见,其实是有些分歧的。 司马婧苓其实是想要阿瞒留下,日后的事情等全部事情都解决之后,再说。 可是阿瞒却不想这样。 这小半年来,他和魏岚两个人所统领的队伍势力,一连侵吞了北傲国的许多城市,将北傲国的国土一分为三,各据一角,一时之间就居然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局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从裴令那边传来的消息,阿瞒知道了魏岚确实是和东临国那边有了联系,似乎是和中主那边达成了协议。 但以阿瞒的想法来看,魏岚绝对不是这种乖乖听别人话的人,之其中一定有别的意图在。 裴令听了阿瞒的话后,说他与魏岚那边的东临人联系过,确定那边的魏岚,确实是他们东临国的血脉。 除此之外,裴令再也没说其他。 这就让阿瞒不禁有些奇怪了。 他好奇地向裴令问道:“你为什么没有问我,当初为何要骗你?” 裴令深深地看了阿瞒一眼,冷淡的面庞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确定是骗我的么?” 阿瞒听后,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裴令看见阿瞒的这个样子,心中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 而阿瞒,其实心中也有了答案,只不过他从来都不想承认罢了。 裴令见阿瞒这个样子,也十分贴心地没有继续深究阿瞒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问题,而是对阿瞒说道: “其实作为我个人来讲,我并没有想要要求你一定要回来东临国,做一些什么你好像必须要做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东临国内部,也面临着巨大的问题,就算你回去了,也只是会加剧东临国现在所面临问题的激化,并不会对东临国有什么帮助。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自己本身。 因为你自己有意识无意识地透露出了你对于东临国的不在意,所以我觉得,要尊重你的意愿。” 裴令的这些话,让阿瞒在原地怔愣了许久。 等裴令离开了很久之后,阿瞒才突然一声笑了出来。 他觉得,东临国其实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国家,裴令其实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虽然刚到北傲国的时候并不顺利,与胡令报了矛盾之后,就被有心人利用,栽赃嫁祸了一番,开始了藏匿的生活。 但是由于后来局势发展变化得实在是太快,让他也不需要再多做什么,就可以顺利脱身,并且最终还是获得了那个他们一开始就十分想要的那座酒楼。 不过,裴令一行获取这个酒楼的目的,倒是微微变化了一些。 原本他们是想要将这个酒楼做成他们收集传递消息的据点的。 但是东面和北面的战事一爆发,魏荆就马上加强了对于大都以及周边城镇的管控。 对于现在的大都城来说,别说是人能不能出去了,就算是一只鸟,也不能轻易地离开。 因为着这个原因,阿瞒他们都不得不将据点从大都城内撤了出来。 不过为了能够随时得知魏荆的动向,阿瞒这些人,还是想了很多的的办法,让消息能够从大都城内传递出来。 阿瞒和司马婧苓在北傲国呆了小半年,然后一起回了南御国。 对于回南御国的这个问题上,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的意见,其实是有些分歧的。 司马婧苓其实是想要阿瞒留下,日后的事情等全部事情都解决之后,再说。 可是阿瞒却不想这样。 这小半年来,他和魏岚两个人所统领的队伍势力,一连侵吞了北傲国的许多城市,将北傲国的国土一分为三,各据一角,一时之间就居然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局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从裴令那边传来的消息,阿瞒知道了魏岚确实是和东临国那边有了联系,似乎是和中主那边达成了协议。 但以阿瞒的想法来看,魏岚绝对不是这种乖乖听别人话的人,之其中一定有别的意图在。 裴令听了阿瞒的话后,说他与魏岚那边的东临人联系过,确定那边的魏岚,确实是他们东临国的血脉。 除此之外,裴令再也没说其他。 这就让阿瞒不禁有些奇怪了。 他好奇地向裴令问道:“你为什么没有问我,当初为何要骗你?” 裴令深深地看了阿瞒一眼,冷淡的面庞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确定是骗我的么?” 阿瞒听后,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裴令看见阿瞒的这个样子,心中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 而阿瞒,其实心中也有了答案,只不过他从来都不想承认罢了。 裴令见阿瞒这个样子,也十分贴心地没有继续深究阿瞒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问题,而是对阿瞒说道: “其实作为我个人来讲,我并没有想要要求你一定要回来东临国,做一些什么你好像必须要做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东临国内部,也面临着巨大的问题,就算你回去了,也只是会加剧东临国现在所面临问题的激化,并不会对东临国有什么帮助。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自己本身。 因为你自己有意识无意识地透露出了你对于东临国的不在意,所以我觉得,要尊重你的意愿。” 裴令的这些话,让阿瞒在原地怔愣了许久。 等裴令离开了很久之后,阿瞒才突然一声笑了出来。 他觉得,东临国其实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国家,裴令其实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虽然刚到北傲国的时候并不顺利,与胡令报了矛盾之后,就被有心人利用,栽赃嫁祸了一番,开始了藏匿的生活。 但是由于后来局势发展变化得实在是太快,让他也不需要再多做什么,就可以顺利脱身,并且最终还是获得了那个他们一开始就十分想要的那座酒楼。 不过,裴令一行获取这个酒楼的目的,倒是微微变化了一些。 原本他们是想要将这个酒楼做成他们收集传递消息的据点的。 但是东面和北面的战事一爆发,魏荆就马上加强了对于大都以及周边城镇的管控。 对于现在的大都城来说,别说是人能不能出去了,就算是一只鸟,也不能轻易地离开。 因为着这个原因,阿瞒他们都不得不将据点从大都城内撤了出来。 不过为了能够随时得知魏荆的动向,阿瞒这些人,还是想了很多的的办法,让消息能够从大都城内传递出来。 阿瞒和司马婧苓在北傲国呆了小半年,然后一起回了南御国。 对于回南御国的这个问题上,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的意见,其实是有些分歧的。 司马婧苓其实是想要阿瞒留下,日后的事情等全部事情都解决之后,再说。 可是阿瞒却不想这样。 这小半年来,他和魏岚两个人所统领的队伍势力,一连侵吞了北傲国的许多城市,将北傲国的国土一分为三,各据一角,一时之间就居然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局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从裴令那边传来的消息,阿瞒知道了魏岚确实是和东临国那边有了联系,似乎是和中主那边达成了协议。 但以阿瞒的想法来看,魏岚绝对不是这种乖乖听别人话的人,之其中一定有别的意图在。 裴令听了阿瞒的话后,说他与魏岚那边的东临人联系过,确定那边的魏岚,确实是他们东临国的血脉。 除此之外,裴令再也没说其他。 这就让阿瞒不禁有些奇怪了。 他好奇地向裴令问道:“你为什么没有问我,当初为何要骗你?” 裴令深深地看了阿瞒一眼,冷淡的面庞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确定是骗我的么?” 阿瞒听后,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裴令看见阿瞒的这个样子,心中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 而阿瞒,其实心中也有了答案,只不过他从来都不想承认罢了。 裴令见阿瞒这个样子,也十分贴心地没有继续深究阿瞒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问题,而是对阿瞒说道: “其实作为我个人来讲,我并没有想要要求你一定要回来东临国,做一些什么你好像必须要做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东临国内部,也面临着巨大的问题,就算你回去了,也只是会加剧东临国现在所面临问题的激化,并不会对东临国有什么帮助。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自己本身。 因为你自己有意识无意识地透露出了你对于东临国的不在意,所以我觉得,要尊重你的意愿。” 裴令的这些话,让阿瞒在原地怔愣了许久。 等裴令离开了很久之后,阿瞒才突然一声笑了出来。 他觉得,东临国其实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国家,裴令其实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第二章 各路纷争(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魏荆现在所面临的局面,可谓是内忧外患、四面楚歌。 外面魏岚和阿瞒两个人给魏荆的威胁就不说了,就只是单论他们内部的问题,就已经算得上很严重了。 首先就是在那次民众闹事事件中那些遗留下来的贵族。 这些贵族本来就不算是什么死心塌地的人,心里头总是存在着一些小心思,即使面对魏荆的严苛监管之下,他们也仍旧可以大胆地在背地里做一些小动作。 这些小动作被魏荆察觉,便想趁着那次混乱将这些贵族全部处理掉,可惜的是,计划被中间突然出现的东临国人裴令给打乱了。 裴令的出现不只是救了他们北傲的那些百姓,也是救了这些命悬一线的有异心的贵族们。 既然知道这些贵族们有了异心,魏荆自然是不会再继续留着他们,让他们成为北傲的隐患。 可既然魏荆清楚这一点,那那些贵族们自然也是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的。 他们若是不给自己找一条生路,那肯定就会落在魏荆的手中,成为魏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被折磨而死。 正好忽然发生的祸乱,给了他们死里逃生的机会。 他们直接联系自己城外的驻军,让他们围在城外,借此直接和魏荆谈条件。 如果魏荆不同意将他们放出大都城的话,那他们也不介意和魏荆鱼死网破。 贵族的这些行为,其实也是在和魏荆赌。 魏荆在登上皇位之后,为了防止未来有一天会发生现在的这种情况,就专门颁布了一条律令,要求凡是都城内的贵族,其下属驻军,通通留在原有封地,不得出现在大都城周围。 当时魏荆之所以想出这个办法来限制贵族,就是因为这个办法可以使驻军与贵族之间分离,让他们无法实时交流,更可以让贵族无法直接管辖驻军。 原封地距离大都城遥远,这么远的距离,贵族还不能时时传递对驻军的指示,时间一长,驻军难免就会生出点别的心思。 魏荆的这个想法,不可谓是不毒。 这样一来,魏荆简直可以不费一兵一组,就能够将贵族的力量给削弱。 这个办法,一开始也确实取得了很好地成效,可是后来,这个办法在施行的过程中,渐渐就背离了魏荆的初衷。 贵族们为了防止自己的兵权被削弱,为了防止自己手下的人造反,他们就特意将他们手下的那些将领的家人,安排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那些家人们有的虽然不一定能在大都城内住下,但是大都城的周围,还是可以安排到的。 这样一来,贵族们虽然无法时时刻刻监视到自己手下的行动,但是可以时时刻刻监视着自己手下的亲人们的行动。 但凡自己的手下有一丁点反叛之心,那么他们亲人会如何,就不由得他们说了算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真的心肠很硬,完全不在意自己亲人性命安全的人,不然是没人会造反的,反而只会更加听贵族们的话,而且还会帮助贵族们,将驻军上下都安排得妥妥贴贴,让贵族们全都五后顾之忧。 这样一来,他们亲人们的性命不仅会得到保障,还可以得到贵族们的优待,也算是美事一桩。 更何况对于他们自己本身来说,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在没有贵族的看管、指挥、监督之下,一切就都是凭着自觉,凭着自己的能力。 在这短时间之内能不能获得贵族的另眼相待,那就要看他们是否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凸显自己,从而让自己能够获得提升,成就一个美好的前途。 换句话说,贵族的这个做法,对于贵族和驻军来说,都有益处,算是一个双赢的方法,是一个互利的局面,所以鲜少有人会因为不和贵族在一块而心生叛逆之心,与贵族离心。 因着这个原因,贵族们就又慢慢地摸索到了一些其他暗度陈仓的方法,偷偷地在魏荆眼皮子底下,就将自己手下的驻军,往大都城周围就转移了一些。 然后这回一出事,贵族们就把这些人全都叫了过来,以此来逼迫魏荆将他们放出大都。 可是这里面有个问题,那就是外面围着大都城的这些驻军,并不是贵族们全部手下。 而魏荆,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魏荆现在所面临的局面,可谓是内忧外患、四面楚歌。 外面魏岚和阿瞒两个人给魏荆的威胁就不说了,就只是单论他们内部的问题,就已经算得上很严重了。 首先就是在那次民众闹事事件中那些遗留下来的贵族。 这些贵族本来就不算是什么死心塌地的人,心里头总是存在着一些小心思,即使面对魏荆的严苛监管之下,他们也仍旧可以大胆地在背地里做一些小动作。 这些小动作被魏荆察觉,便想趁着那次混乱将这些贵族全部处理掉,可惜的是,计划被中间突然出现的东临国人裴令给打乱了。 裴令的出现不只是救了他们北傲的那些百姓,也是救了这些命悬一线的有异心的贵族们。 既然知道这些贵族们有了异心,魏荆自然是不会再继续留着他们,让他们成为北傲的隐患。 可既然魏荆清楚这一点,那那些贵族们自然也是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的。 他们若是不给自己找一条生路,那肯定就会落在魏荆的手中,成为魏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被折磨而死。 正好忽然发生的祸乱,给了他们死里逃生的机会。 他们直接联系自己城外的驻军,让他们围在城外,借此直接和魏荆谈条件。 如果魏荆不同意将他们放出大都城的话,那他们也不介意和魏荆鱼死网破。 贵族的这些行为,其实也是在和魏荆赌。 魏荆在登上皇位之后,为了防止未来有一天会发生现在的这种情况,就专门颁布了一条律令,要求凡是都城内的贵族,其下属驻军,通通留在原有封地,不得出现在大都城周围。 当时魏荆之所以想出这个办法来限制贵族,就是因为这个办法可以使驻军与贵族之间分离,让他们无法实时交流,更可以让贵族无法直接管辖驻军。 原封地距离大都城遥远,这么远的距离,贵族还不能时时传递对驻军的指示,时间一长,驻军难免就会生出点别的心思。 魏荆的这个想法,不可谓是不毒。 这样一来,魏荆简直可以不费一兵一组,就能够将贵族的力量给削弱。 这个办法,一开始也确实取得了很好地成效,可是后来,这个办法在施行的过程中,渐渐就背离了魏荆的初衷。 贵族们为了防止自己的兵权被削弱,为了防止自己手下的人造反,他们就特意将他们手下的那些将领的家人,安排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那些家人们有的虽然不一定能在大都城内住下,但是大都城的周围,还是可以安排到的。 这样一来,贵族们虽然无法时时刻刻监视到自己手下的行动,但是可以时时刻刻监视着自己手下的亲人们的行动。 但凡自己的手下有一丁点反叛之心,那么他们亲人会如何,就不由得他们说了算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真的心肠很硬,完全不在意自己亲人性命安全的人,不然是没人会造反的,反而只会更加听贵族们的话,而且还会帮助贵族们,将驻军上下都安排得妥妥贴贴,让贵族们全都五后顾之忧。 这样一来,他们亲人们的性命不仅会得到保障,还可以得到贵族们的优待,也算是美事一桩。 更何况对于他们自己本身来说,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在没有贵族的看管、指挥、监督之下,一切就都是凭着自觉,凭着自己的能力。 在这短时间之内能不能获得贵族的另眼相待,那就要看他们是否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凸显自己,从而让自己能够获得提升,成就一个美好的前途。 换句话说,贵族的这个做法,对于贵族和驻军来说,都有益处,算是一个双赢的方法,是一个互利的局面,所以鲜少有人会因为不和贵族在一块而心生叛逆之心,与贵族离心。 因着这个原因,贵族们就又慢慢地摸索到了一些其他暗度陈仓的方法,偷偷地在魏荆眼皮子底下,就将自己手下的驻军,往大都城周围就转移了一些。 然后这回一出事,贵族们就把这些人全都叫了过来,以此来逼迫魏荆将他们放出大都。 可是这里面有个问题,那就是外面围着大都城的这些驻军,并不是贵族们全部手下。 而魏荆,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魏荆现在所面临的局面,可谓是内忧外患、四面楚歌。 外面魏岚和阿瞒两个人给魏荆的威胁就不说了,就只是单论他们内部的问题,就已经算得上很严重了。 首先就是在那次民众闹事事件中那些遗留下来的贵族。 这些贵族本来就不算是什么死心塌地的人,心里头总是存在着一些小心思,即使面对魏荆的严苛监管之下,他们也仍旧可以大胆地在背地里做一些小动作。 这些小动作被魏荆察觉,便想趁着那次混乱将这些贵族全部处理掉,可惜的是,计划被中间突然出现的东临国人裴令给打乱了。 裴令的出现不只是救了他们北傲的那些百姓,也是救了这些命悬一线的有异心的贵族们。 既然知道这些贵族们有了异心,魏荆自然是不会再继续留着他们,让他们成为北傲的隐患。 可既然魏荆清楚这一点,那那些贵族们自然也是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的。 他们若是不给自己找一条生路,那肯定就会落在魏荆的手中,成为魏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被折磨而死。 正好忽然发生的祸乱,给了他们死里逃生的机会。 他们直接联系自己城外的驻军,让他们围在城外,借此直接和魏荆谈条件。 如果魏荆不同意将他们放出大都城的话,那他们也不介意和魏荆鱼死网破。 贵族的这些行为,其实也是在和魏荆赌。 魏荆在登上皇位之后,为了防止未来有一天会发生现在的这种情况,就专门颁布了一条律令,要求凡是都城内的贵族,其下属驻军,通通留在原有封地,不得出现在大都城周围。 当时魏荆之所以想出这个办法来限制贵族,就是因为这个办法可以使驻军与贵族之间分离,让他们无法实时交流,更可以让贵族无法直接管辖驻军。 原封地距离大都城遥远,这么远的距离,贵族还不能时时传递对驻军的指示,时间一长,驻军难免就会生出点别的心思。 魏荆的这个想法,不可谓是不毒。 这样一来,魏荆简直可以不费一兵一组,就能够将贵族的力量给削弱。 这个办法,一开始也确实取得了很好地成效,可是后来,这个办法在施行的过程中,渐渐就背离了魏荆的初衷。 贵族们为了防止自己的兵权被削弱,为了防止自己手下的人造反,他们就特意将他们手下的那些将领的家人,安排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那些家人们有的虽然不一定能在大都城内住下,但是大都城的周围,还是可以安排到的。 这样一来,贵族们虽然无法时时刻刻监视到自己手下的行动,但是可以时时刻刻监视着自己手下的亲人们的行动。 但凡自己的手下有一丁点反叛之心,那么他们亲人会如何,就不由得他们说了算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真的心肠很硬,完全不在意自己亲人性命安全的人,不然是没人会造反的,反而只会更加听贵族们的话,而且还会帮助贵族们,将驻军上下都安排得妥妥贴贴,让贵族们全都五后顾之忧。 这样一来,他们亲人们的性命不仅会得到保障,还可以得到贵族们的优待,也算是美事一桩。 更何况对于他们自己本身来说,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在没有贵族的看管、指挥、监督之下,一切就都是凭着自觉,凭着自己的能力。 在这短时间之内能不能获得贵族的另眼相待,那就要看他们是否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凸显自己,从而让自己能够获得提升,成就一个美好的前途。 第三章 病危之择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魏中侍这病,并不是突然就得的,而是早有先兆。 也就是在夜鸦和夜翁那个时候为司马婧苓去找寻有关魏岚这个人的消息的时候,混入魏中侍的别府之中那个时候,魏中侍其实就已经生病了。 魏中侍毕竟年纪已经大了,能够活在这个年纪还无病无灾,也不是什么很现实的事情。 所以说,魏中侍这病要说起来,就是因为年纪到了。 近侍来到魏中侍的别府之后,就听说了魏中侍病重的消息。 他看着别府的下人们全都是忧心忡忡,脸上一副不自觉地悲痛的样子,就知道下人们所言非虚,魏中侍确实已经病入膏肓。 近侍也不敢耽搁,连忙带着魏中侍病重的这个消息,回到了宫中,向魏荆汇报着。 魏荆一听,脸上的神色第一反应是怔愣,然后才扬起一抹狐疑,问道: “你确定?” 近侍连忙连连点头,半点都不敢迟疑。 他将自己在别院里的所见所闻都与魏荆说了,尤其是看到了现在大都城内还留下的比较有名的大夫被别院的人带了进去这件事,近侍更是不敢隐瞒。 魏荆听后摩梭着下巴,似乎像是在问近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魏中侍为何不找宫中的御医呢?是不想被别人知道,还是说,魏中侍的病是假的,并不想让我知道真相呢?” 魏荆虽然说出了这两种猜测,但是他自己其实都是不信的。 魏中侍这个人怎么说呢,能够在宫中一直得到每一任皇帝的宠信,那就不简简单单是一个运气或是其他问题了。 他的心眼,其实比谁都多。 可是即使这样,魏中侍却也从来都不会在人面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也就是说,即使魏中侍成为了这全天下唯一一个拿到皇姓的宦人,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个而去嫉妒魏中侍,或者对魏中侍有什么意见。 相反,魏中侍能够获得国姓,竟是宫中上下,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一件事。 所以,即使魏中侍被留在了大都城之内,魏荆也没有第一时间对魏中侍下手或者是从魏中侍那里获得什么消息。 他对于魏中侍的态度,也是相当复杂的。 一边从大局上来说,魏中侍是破解眼下局面的一个关键,利用魏中侍,可以直接动摇到魏岚那边的信念。 就算是魏岚能够狠心,决计不管魏中侍的最终结果,但是他难道就能够真的不管么? 而且魏中侍与魏岚两个人的关系,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魏岚若是直接抛弃了魏中侍,那必然就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对于魏岚个人的威望来说,其实是有损害的。 不管魏岚最终到底是要做什么,除非魏岚最终是真的对北傲国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他就必然不能被北傲的所有国民所接受。 但是另一边,魏中侍于魏荆来说,也算是半个恩人。 魏中侍很会做人这一点,自然已经不必重复再说。 可恰恰就是因为这一点,魏荆也在不经意间,就受了魏中侍的恩惠。 魏中侍因为魏岚的身子不好,就对于皇子皇孙这方面的问题十分关注,而身为子嗣众多的二皇子子嗣中的一员,魏荆自然也受到了魏中侍的关注。 他那个时候的处境确实不算太好,虽然已经开始了暗中的谋划,但是就他那个时候的力量来说,确实还有些弱小,甚至自己的温饱问题,都不能够保证。 他那个时候因为刚刚陷害了一个人,所以忘记了魏中侍这病,并不是突然就得的,而是早有先兆。 也就是在夜鸦和夜翁那个时候为司马婧苓去找寻有关魏岚这个人的消息的时候,混入魏中侍的别府之中那个时候,魏中侍其实就已经生病了。 魏中侍毕竟年纪已经大了,能够活在这个年纪还无病无灾,也不是什么很现实的事情。 所以说,魏中侍这病要说起来,就是因为年纪到了。 近侍来到魏中侍的别府之后,就听说了魏中侍病重的消息。 他看着别府的下人们全都是忧心忡忡,脸上一副不自觉地悲痛的样子,就知道下人们所言非虚,魏中侍确实已经病入膏肓。 近侍也不敢耽搁,连忙带着魏中侍病重的这个消息,回到了宫中,向魏荆汇报着。 魏荆一听,脸上的神色第一反应是怔愣,然后才扬起一抹狐疑,问道: “你确定?” 近侍连忙连连点头,半点都不敢迟疑。 他将自己在别院里的所见所闻都与魏荆说了,尤其是看到了现在大都城内还留下的比较有名的大夫被别院的人带了进去这件事,近侍更是不敢隐瞒。 魏荆听后摩梭着下巴,似乎像是在问近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魏中侍为何不找宫中的御医呢?是不想被别人知道,还是说,魏中侍的病是假的,并不想让我知道真相呢?” 魏荆虽然说出了这两种猜测,但是他自己其实都是不信的。 魏中侍这个人怎么说呢,能够在宫中一直得到每一任皇帝的宠信,那就不简简单单是一个运气或是其他问题了。 他的心眼,其实比谁都多。 可是即使这样,魏中侍却也从来都不会在人面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也就是说,即使魏中侍成为了这全天下唯一一个拿到皇姓的宦人,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个而去嫉妒魏中侍,或者对魏中侍有什么意见。 相反,魏中侍能够获得国姓,竟是宫中上下,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一件事。 所以,即使魏中侍被留在了大都城之内,魏荆也没有第一时间对魏中侍下手或者是从魏中侍那里获得什么消息。 他对于魏中侍的态度,也是相当复杂的。 一边从大局上来说,魏中侍是破解眼下局面的一个关键,利用魏中侍,可以直接动摇到魏岚那边的信念。 就算是魏岚能够狠心,决计不管魏中侍的最终结果,但是他难道就能够真的不管么? 而且魏中侍与魏岚两个人的关系,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魏岚若是直接抛弃了魏中侍,那必然就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对于魏岚个人的威望来说,其实是有损害的。 不管魏岚最终到底是要做什么,除非魏岚最终是真的对北傲国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他就必然不能被北傲的所有国民所接受。 但是另一边,魏中侍于魏荆来说,也算是半个恩人。 魏中侍很会做人这一点,自然已经不必重复再说。 可恰恰就是因为这一点,魏荆也在不经意间,就受了魏中侍的恩惠。 魏中侍因为魏岚的身子不好,就对于皇子皇孙这方面的问题十分关注,而身为子嗣众多的二皇子子嗣中的一员,魏荆自然也受到了魏中侍的关注。 他那个时候的处境确实不算太好,虽然已经开始了暗中的谋划,但是就他那个时候的力量来说,确实还有些弱小,甚至自己的温饱问题,都不能够保证。 他那个时候因为刚刚陷害了一个人,所以忘记了魏中侍这病,并不是突然就得的,而是早有先兆。 也就是在夜鸦和夜翁那个时候为司马婧苓去找寻有关魏岚这个人的消息的时候,混入魏中侍的别府之中那个时候,魏中侍其实就已经生病了。 魏中侍毕竟年纪已经大了,能够活在这个年纪还无病无灾,也不是什么很现实的事情。 所以说,魏中侍这病要说起来,就是因为年纪到了。 近侍来到魏中侍的别府之后,就听说了魏中侍病重的消息。 他看着别府的下人们全都是忧心忡忡,脸上一副不自觉地悲痛的样子,就知道下人们所言非虚,魏中侍确实已经病入膏肓。 近侍也不敢耽搁,连忙带着魏中侍病重的这个消息,回到了宫中,向魏荆汇报着。 魏荆一听,脸上的神色第一反应是怔愣,然后才扬起一抹狐疑,问道: “你确定?” 近侍连忙连连点头,半点都不敢迟疑。 他将自己在别院里的所见所闻都与魏荆说了,尤其是看到了现在大都城内还留下的比较有名的大夫被别院的人带了进去这件事,近侍更是不敢隐瞒。 魏荆听后摩梭着下巴,似乎像是在问近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魏中侍为何不找宫中的御医呢?是不想被别人知道,还是说,魏中侍的病是假的,并不想让我知道真相呢?” 魏荆虽然说出了这两种猜测,但是他自己其实都是不信的。 魏中侍这个人怎么说呢,能够在宫中一直得到每一任皇帝的宠信,那就不简简单单是一个运气或是其他问题了。 他的心眼,其实比谁都多。 可是即使这样,魏中侍却也从来都不会在人面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也就是说,即使魏中侍成为了这全天下唯一一个拿到皇姓的宦人,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个而去嫉妒魏中侍,或者对魏中侍有什么意见。 相反,魏中侍能够获得国姓,竟是宫中上下,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一件事。 所以,即使魏中侍被留在了大都城之内,魏荆也没有第一时间对魏中侍下手或者是从魏中侍那里获得什么消息。 他对于魏中侍的态度,也是相当复杂的。 一边从大局上来说,魏中侍是破解眼下局面的一个关键,利用魏中侍,可以直接动摇到魏岚那边的信念。 就算是魏岚能够狠心,决计不管魏中侍的最终结果,但是他难道就能够真的不管么? 而且魏中侍与魏岚两个人的关系,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魏岚若是直接抛弃了魏中侍,那必然就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对于魏岚个人的威望来说,其实是有损害的。 不管魏岚最终到底是要做什么,除非魏岚最终是真的对北傲国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他就必然不能被北傲的所有国民所接受。 但是另一边,魏中侍于魏荆来说,也算是半个恩人。 魏中侍很会做人这一点,自然已经不必重复再说。 可恰恰就是因为这一点,魏荆也在不经意间,就受了魏中侍的恩惠。 魏中侍因为魏岚的身子不好,就对于皇子皇孙这方面的问题十分关注,而身为子嗣众多的二皇子子嗣中的一员,魏荆自然也受到了魏中侍的关注。 他那个时候的处境确实不算太好,虽然已经开始了暗中的谋划,但是就他那个时候的力量来说,确实还有些弱小,甚至自己的温饱问题,都不能够保证。 他那个时候因为刚刚陷害了一个人,所以忘记了魏中侍这病,并不是突然就得的,而是早有先兆。 也就是在夜鸦和夜翁那个时候为司马婧苓去找寻有关魏岚这个人的消息的时候,混入魏中侍的别府之中那个时候,魏中侍其实就已经生病了。 魏中侍毕竟年纪已经大了,能够活在这个年纪还无病无灾,也不是什么很现实的事情。 所以说,魏中侍这病要说起来,就是因为年纪到了。 近侍来到魏中侍的别府之后,就听说了魏中侍病重的消息。 他看着别府的下人们全都是忧心忡忡,脸上一副不自觉地悲痛的样子,就知道下人们所言非虚,魏中侍确实已经病入膏肓。 近侍也不敢耽搁,连忙带着魏中侍病重的这个消息,回到了宫中,向魏荆汇报着。 魏荆一听,脸上的神色第一反应是怔愣,然后才扬起一抹狐疑,问道: “你确定?” 近侍连忙连连点头,半点都不敢迟疑。 他将自己在别院里的所见所闻都与魏荆说了,尤其是看到了现在大都城内还留下的比较有名的大夫被别院的人带了进去这件事,近侍更是不敢隐瞒。 魏荆听后摩梭着下巴,似乎像是在问近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魏中侍为何不找宫中的御医呢?是不想被别人知道,还是说,魏中侍的病是假的,并不想让我知道真相呢?” 魏荆虽然说出了这两种猜测,但是他自己其实都是不信的。 魏中侍这个人怎么说呢,能够在宫中一直得到每一任皇帝的宠信,那就不简简单单是一个运气或是其他问题了。 他的心眼,其实比谁都多。 可是即使这样,魏中侍却也从来都不会在人面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也就是说,即使魏中侍成为了这全天下唯一一个拿到皇姓的宦人,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个而去嫉妒魏中侍,或者对魏中侍有什么意见。 第四章 平静之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魏中侍又交代了许多要下人去做的事情,然后就让下人带着东西,联系到了城中的人,溜出了城。 等下人离开之后,魏中侍听到人报魏荆来了,这才准备见魏荆。 魏荆看到魏中侍的状态之后,心中的怀疑彻底放下。 魏中侍整个人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精神,见了他也对他笑着,但是魏荆确实已经从魏中侍的脸上,看到了垂死之相。 于是,见了这样的魏中侍之后,魏荆一开始准备好的话,突然就觉得没有必要说出口了。 他既没有按照他的想法说些什么,也没有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对魏中侍做些什么。 他最后只是问了一下,魏中侍想不想陪在先皇身边,看到魏中侍笑着摇了摇头之后,便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他离开的时候,脑海中还想的是魏中侍那句“我这也算劳累了一辈子,为皇家做事做了一辈子了,身后就让我,偷会闲吧”,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说起来,这也算是魏荆,最心软的一次了。 魏中侍派出去的下人,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他在大都城不曾看到过的情景,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才突然明白了很多他以前一直听着的,但是却并没有明白的道理。 他历经了千辛万苦来到阿瞒他们的所属地之后,却也没能亲自见到阿瞒。 阿瞒离开北傲国,和司马婧苓回南御国的事情,是一个秘密,是绝对不能够被外人知道的。 虽说现在的局势是很平稳,但是一旦有人知道阿瞒没有在这里亲自坐镇之后,就难免会有一些人,产生一些不该产生的想法。 即使只走了阿瞒一个,剩下的无论文武全都还在维持着日常的运转,但是这种精神上面的支持,还是会影响到一些人的信念的。 即使他们能够将外面那些来试图攻打他们的人赶走,但是那时候的损失,还是比较大的。 所以,从大都城而来的下人,不管是不是魏中侍的人,都是无法见到阿瞒本人,甚至一时半会都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琳夫人等人听到这个东西是从魏中侍那里拿来,要给阿瞒的时候,其实心中就有些猜测。 不过至于最后究竟要如何做抉择,还是要交给阿瞒自己来。 所以,琳夫人他们就秘密派人,前往南御去寻阿瞒,将这个东西亲手交给他。 阿瞒和司马婧苓在路上并没有耽搁多久,很快就回到了南御国。 司马湛听闻他们就要到京城的时候,也亲自出宫前来接他们回宫。 一段时间不见,司马湛的周身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让司马婧苓一时见了,都觉得有些恍惚。 司马湛虽然一直都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在司马婧苓离开之前,也确实已经能够在朝堂之上独当一面了,可是那时候他的身上,仍然还存在着一种稚气,属于皇帝的那种气势,还是差了一些。 可现在司马婧苓回来之后,见了司马湛,就发现司马湛身上的那种稚嫩与那一丝丝的胆怯全都已经消失不见。 现在站在她司马婧苓面前的,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帝,一个拥有着诺大疆土的南御国之主。 司马婧苓感慨又兴味地笑了。 她看着外面站了很多人,朝臣之中还出现了很多她不太熟悉的新面孔,便还是顾及了一下司马湛的面子,施施然地朝着司马湛行了一礼。 反倒是司马湛,半点都不见外,仍旧像是曾经那副亲热的样子,上前就拉着司马婧苓的手,对她说道: “皇姐,你总算是回来了,朕好想你啊!” 司马婧苓轻笑了一声,佯怒着斥责了一声, “现在可是在外面,在这么多人面前,你可是要保持着你身为皇帝的威严,不然的话,你让臣民看你的笑话么?” 司马湛小小地吐了吐舌头,看了看那些跟着他前来迎接司马婧苓,却全都对刚才他司马湛的兴味视而不见的臣子们,“咳咳”两声,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 “皇姐你舟车劳顿,让朕来好好给你接风洗尘。朕可是准备很多好酒好菜,还有很多好玩的事情,足够皇姐你缓解疲惫了。 当然,一会儿的宴会上,还有一个惊喜在等待着皇姐,皇姐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司马婧苓闻言挑了挑眉,对司马湛口中所说的那个惊喜起了点兴趣。 她一边跟着司马湛回宫,一边四下观察着皇宫内所有的变化,包括宫人或是宫中的构造装饰。 可是她一圈观察下来,除了见到了更多的生人之外,却再也没有见到其他东西,这实在就是让司马婧苓更加好奇了。 司马湛将给司马婧苓的接风洗尘宴定在晚上。 他这会儿本来还想缠着司马婧苓多说一点话,可是最近政务繁多,司马湛只能在恋恋不舍之中,一步三回头地回去处理政事。 司马婧苓左右无事,便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长乐宫。 原本他还不觉得什么,但是当看到熟悉的长乐宫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司马婧苓还是感受到自己心中那浓浓的思念之情。 她看了看身边的阿瞒,又看了看从进宫开始就一直莫名激动的秋兰,心中稍定,面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个极为真心的笑容。 他们一行人刚刚出现在长乐宫视线范围内,就看到春桃带着长乐宫的宫人,在门口迎接着他们。 见到他们的舆车之后,便小跑着来到他们身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好在春桃一直都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在短暂激动过后,就朝着司马婧苓跪了下来,向司马婧苓行礼道: “奴婢恭迎殿下回宫。” 司马婧苓看着春桃,看见她的眼角有些泛红,心中不禁也生出几分涩意。 她忍着眼角即将要涌现出来的泪水,不想将眼下本来应该是高兴的情景,变得伤感起来,便连忙笑着让春桃起了身。 她装作没看见一向感性的冬梅,背过身去悄悄抹眼泪的样子,也装作不在意自己宫人,全都一脸激动,眼眶通红。 她就是像往常一般,很正常很随意地朝着长乐宫的大门而去,只不过就是比往常,多了那么一些,簇拥的人。魏中侍又交代了许多要下人去做的事情,然后就让下人带着东西,联系到了城中的人,溜出了城。 等下人离开之后,魏中侍听到人报魏荆来了,这才准备见魏荆。 魏荆看到魏中侍的状态之后,心中的怀疑彻底放下。 魏中侍整个人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精神,见了他也对他笑着,但是魏荆确实已经从魏中侍的脸上,看到了垂死之相。 于是,见了这样的魏中侍之后,魏荆一开始准备好的话,突然就觉得没有必要说出口了。 他既没有按照他的想法说些什么,也没有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对魏中侍做些什么。 他最后只是问了一下,魏中侍想不想陪在先皇身边,看到魏中侍笑着摇了摇头之后,便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他离开的时候,脑海中还想的是魏中侍那句“我这也算劳累了一辈子,为皇家做事做了一辈子了,身后就让我,偷会闲吧”,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说起来,这也算是魏荆,最心软的一次了。 魏中侍派出去的下人,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他在大都城不曾看到过的情景,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才突然明白了很多他以前一直听着的,但是却并没有明白的道理。 他历经了千辛万苦来到阿瞒他们的所属地之后,却也没能亲自见到阿瞒。 阿瞒离开北傲国,和司马婧苓回南御国的事情,是一个秘密,是绝对不能够被外人知道的。 虽说现在的局势是很平稳,但是一旦有人知道阿瞒没有在这里亲自坐镇之后,就难免会有一些人,产生一些不该产生的想法。 即使只走了阿瞒一个,剩下的无论文武全都还在维持着日常的运转,但是这种精神上面的支持,还是会影响到一些人的信念的。 即使他们能够将外面那些来试图攻打他们的人赶走,但是那时候的损失,还是比较大的。 所以,从大都城而来的下人,不管是不是魏中侍的人,都是无法见到阿瞒本人,甚至一时半会都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琳夫人等人听到这个东西是从魏中侍那里拿来,要给阿瞒的时候,其实心中就有些猜测。 不过至于最后究竟要如何做抉择,还是要交给阿瞒自己来。 所以,琳夫人他们就秘密派人,前往南御去寻阿瞒,将这个东西亲手交给他。 阿瞒和司马婧苓在路上并没有耽搁多久,很快就回到了南御国。 司马湛听闻他们就要到京城的时候,也亲自出宫前来接他们回宫。 一段时间不见,司马湛的周身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让司马婧苓一时见了,都觉得有些恍惚。 司马湛虽然一直都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在司马婧苓离开之前,也确实已经能够在朝堂之上独当一面了,可是那时候他的身上,仍然还存在着一种稚气,属于皇帝的那种气势,还是差了一些。 可现在司马婧苓回来之后,见了司马湛,就发现司马湛身上的那种稚嫩与那一丝丝的胆怯全都已经消失不见。 现在站在她司马婧苓面前的,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帝,一个拥有着诺大疆土的南御国之主。 司马婧苓感慨又兴味地笑了。 她看着外面站了很多人,朝臣之中还出现了很多她不太熟悉的新面孔,便还是顾及了一下司马湛的面子,施施然地朝着司马湛行了一礼。 反倒是司马湛,半点都不见外,仍旧像是曾经那副亲热的样子,上前就拉着司马婧苓的手,对她说道: “皇姐,你总算是回来了,朕好想你啊!” 司马婧苓轻笑了一声,佯怒着斥责了一声, “现在可是在外面,在这么多人面前,你可是要保持着你身为皇帝的威严,不然的话,你让臣民看你的笑话么?” 司马湛小小地吐了吐舌头,看了看那些跟着他前来迎接司马婧苓,却全都对刚才他司马湛的兴味视而不见的臣子们,“咳咳”两声,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 “皇姐你舟车劳顿,让朕来好好给你接风洗尘。朕可是准备很多好酒好菜,还有很多好玩的事情,足够皇姐你缓解疲惫了。 当然,一会儿的宴会上,还有一个惊喜在等待着皇姐,皇姐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司马婧苓闻言挑了挑眉,对司马湛口中所说的那个惊喜起了点兴趣。 她一边跟着司马湛回宫,一边四下观察着皇宫内所有的变化,包括宫人或是宫中的构造装饰。 可是她一圈观察下来,除了见到了更多的生人之外,却再也没有见到其他东西,这实在就是让司马婧苓更加好奇了。 司马湛将给司马婧苓的接风洗尘宴定在晚上。 他这会儿本来还想缠着司马婧苓多说一点话,可是最近政务繁多,司马湛只能在恋恋不舍之中,一步三回头地回去处理政事。 司马婧苓左右无事,便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长乐宫。 原本他还不觉得什么,但是当看到熟悉的长乐宫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司马婧苓还是感受到自己心中那浓浓的思念之情。 她看了看身边的阿瞒,又看了看从进宫开始就一直莫名激动的秋兰,心中稍定,面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个极为真心的笑容。 他们一行人刚刚出现在长乐宫视线范围内,就看到春桃带着长乐宫的宫人,在门口迎接着他们。 见到他们的舆车之后,便小跑着来到他们身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好在春桃一直都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在短暂激动过后,就朝着司马婧苓跪了下来,向司马婧苓行礼道: “奴婢恭迎殿下回宫。” 司马婧苓看着春桃,看见她的眼角有些泛红,心中不禁也生出几分涩意。 她忍着眼角即将要涌现出来的泪水,不想将眼下本来应该是高兴的情景,变得伤感起来,便连忙笑着让春桃起了身。 她装作没看见一向感性的冬梅,背过身去悄悄抹眼泪的样子,也装作不在意自己宫人,全都一脸激动,眼眶通红。 她就是像往常一般,很正常很随意地朝着长乐宫的大门而去,只不过就是比往常,多了那么一些,簇拥的人。 第五章 接风之宴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湛为司马婧苓举办的这个接风宴,声势浩大,十分隆重,基本上包含了现在南御国朝堂上有的所有官员以及亲王。 因为路上的距离不算太远,司马婧苓没有能够再问春桃一些更为详细的情况。 不过这些也都算不了什么,毕竟她去往北傲国的这段时间之内,也不是就完全断了与南御国内部的联系。 她只是明面上减少了自己参与朝堂之事的存在感,但是背地里,还是一直都关注着南御国内的情况。 尤其是有关于司马湛这方面的成长,她一直都通过自己的渠道来得知。 只不过就是在见到司马湛的时候,亲自见到本人变化的震撼,远比信件之中描述的要多得多。 至于南御国中更大的变化,那就是四大家族经历的大换血了。 王家在司马婧苓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因为谋位一事,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若不是因为司马婧苓与王家达成的交易,那么王家就此从京中四大家族之中除名,也不是什么惊讶的事情了。 不过,王家确实因为这件事情元气大伤,无法保持着他四大家族之首的地位。 相对于王家,原本的京城四大家最惨的就是宁家了。 秦王在夺位一事中,早早失利,并且还有意撺掇造反,连带着他背后的宁家都死了个干净。 原本的敬重名门望族,一夕之间就消失不见,足够让人警醒与唏嘘的。 所以,因为宁家的落败,而补进来的后起之秀张家,就足够谨小慎微,半点危险的事情,都不沾,突出了一个圆滑,突出了一个什么叫做明哲保身。 所以,现在京城中的新四大家族,就是谢家、顾家、张家以及王家。 原本旧四家,谢家是位于四家之末。 可是由于王家自身的打击,一时半会无法再恢复当时的辉煌,谢家便迎来了自己的发展机会。 并且谢家与顾家交好,顾家本身又不是什么喜欢争抢的性子,只要最后楚亲王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他们顾家也就满足了,所以也就并不在意所谓的四大家排位。 谢家以前之所以排在四家之末,倒不是因为他们没什么产业,挣不到钱,或者说是他们在朝中没什么人,没有影响力;而是因为谢家家族之中,存在着巨大的分歧以及弊病。 谢家一部分是野心勃勃只考虑自身前途与利益的利己者;一部分是安于现状,只想受着先人以及族中的恩泽以及庇佑,完全不想靠自己力量生存的人。 至于剩下的那一部分,就是像谢家的长子,谢家新一任当家谢青云那般,寻求谢家的变革之道,让谢家能够重新恢复先租时期的鼎盛。 于是,他们这部分人就在谢青云的带领之下,对谢家内部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清算与整改。 如果有不听从命令的,谢青云也一改以往的儒雅形象,以极为强硬的手段,让他们不独不屈服于他的威严之下。 实在是不服的,谢青云就半点废话都没,直接就将他们从谢家族谱上除名,即使族中的长老前来阻止都不留情面。 这些被赶出谢家族谱人的下场,其实可想而知。 平日里头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尤其是他们这些为政又为商的家族,消息自然是要比普通人,灵通得多。 他们这些人做生意或者办事,其实就是靠自己身后所代表着的身份名头。 这些人没有了谢家人的身份,要想做什么,肯定时处处碰壁,完全是做不下去的,尤其是众人看到谢青云如此坚定又强烈的态度之后。 他们这些被赶出去的人,若是能够放下身段,就像是南御国内那些普通商人一般,就先从一点点的小生意开始做起,那他们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可是他们实在是拉不下脸面。 这样一来,他们自己能不能解决温饱都是问题,又如何能够去做曾经想要去做的事情,或者或返回去去报复谢青云呢? 谢青云将组内那些不干事的人以及想干其他事的人都清算了一遍,谢家剩下的就都是做实事,有能力的人了。 他们联合起来群策群力,发展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顺利成为了京城新四大家族之首。 司马婧苓的轿舆到了宴会场地的时候,谢青云正好也刚刚到了这里,正在和其他人站在门口寒暄。 司马婧苓在轿舆上微微看了一眼谢青云,发现谢青云虽然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第一家主,但是面上却还是当初司马婧苓见到的那样,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现在京城中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有着雷霆手段的谢家之主。 谢青云在司马婧苓的轿舆停下之后,就转回身来,和门口的人,一起等着司马婧苓下舆,恭敬地给司马婧苓行着礼。 等轿舆的帘子一掀开,众人听到司马婧苓所说“免礼”之后,就全都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司马婧苓之后,就不禁惊在原地,然后在心中惊叹不已, 这晋宁公主虽说是离开了南御国数月,但是风采却依旧不变,一双明亮、妖媚却又凌厉的眼睛,还是跟离开前一样,极富气势,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生惊惧,好像什么想法都被看透了一般。司马湛为司马婧苓举办的这个接风宴,声势浩大,十分隆重,基本上包含了现在南御国朝堂上有的所有官员以及亲王。 因为路上的距离不算太远,司马婧苓没有能够再问春桃一些更为详细的情况。 不过这些也都算不了什么,毕竟她去往北傲国的这段时间之内,也不是就完全断了与南御国内部的联系。 她只是明面上减少了自己参与朝堂之事的存在感,但是背地里,还是一直都关注着南御国内的情况。 尤其是有关于司马湛这方面的成长,她一直都通过自己的渠道来得知。 只不过就是在见到司马湛的时候,亲自见到本人变化的震撼,远比信件之中描述的要多得多。 至于南御国中更大的变化,那就是四大家族经历的大换血了。 王家在司马婧苓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因为谋位一事,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若不是因为司马婧苓与王家达成的交易,那么王家就此从京中四大家族之中除名,也不是什么惊讶的事情了。 不过,王家确实因为这件事情元气大伤,无法保持着他四大家族之首的地位。 相对于王家,原本的京城四大家最惨的就是宁家了。 秦王在夺位一事中,早早失利,并且还有意撺掇造反,连带着他背后的宁家都死了个干净。 原本的敬重名门望族,一夕之间就消失不见,足够让人警醒与唏嘘的。 所以,因为宁家的落败,而补进来的后起之秀张家,就足够谨小慎微,半点危险的事情,都不沾,突出了一个圆滑,突出了一个什么叫做明哲保身。 所以,现在京城中的新四大家族,就是谢家、顾家、张家以及王家。 原本旧四家,谢家是位于四家之末。 可是由于王家自身的打击,一时半会无法再恢复当时的辉煌,谢家便迎来了自己的发展机会。 并且谢家与顾家交好,顾家本身又不是什么喜欢争抢的性子,只要最后楚亲王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他们顾家也就满足了,所以也就并不在意所谓的四大家排位。 谢家以前之所以排在四家之末,倒不是因为他们没什么产业,挣不到钱,或者说是他们在朝中没什么人,没有影响力;而是因为谢家家族之中,存在着巨大的分歧以及弊病。 谢家一部分是野心勃勃只考虑自身前途与利益的利己者;一部分是安于现状,只想受着先人以及族中的恩泽以及庇佑,完全不想靠自己力量生存的人。 至于剩下的那一部分,就是像谢家的长子,谢家新一任当家谢青云那般,寻求谢家的变革之道,让谢家能够重新恢复先租时期的鼎盛。 于是,他们这部分人就在谢青云的带领之下,对谢家内部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清算与整改。 如果有不听从命令的,谢青云也一改以往的儒雅形象,以极为强硬的手段,让他们不独不屈服于他的威严之下。 实在是不服的,谢青云就半点废话都没,直接就将他们从谢家族谱上除名,即使族中的长老前来阻止都不留情面。 这些被赶出谢家族谱人的下场,其实可想而知。 平日里头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尤其是他们这些为政又为商的家族,消息自然是要比普通人,灵通得多。 他们这些人做生意或者办事,其实就是靠自己身后所代表着的身份名头。 这些人没有了谢家人的身份,要想做什么,肯定时处处碰壁,完全是做不下去的,尤其是众人看到谢青云如此坚定又强烈的态度之后。 他们这些被赶出去的人,若是能够放下身段,就像是南御国内那些普通商人一般,就先从一点点的小生意开始做起,那他们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可是他们实在是拉不下脸面。 这样一来,他们自己能不能解决温饱都是问题,又如何能够去做曾经想要去做的事情,或者或返回去去报复谢青云呢? 谢青云将组内那些不干事的人以及想干其他事的人都清算了一遍,谢家剩下的就都是做实事,有能力的人了。 他们联合起来群策群力,发展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顺利成为了京城新四大家族之首。 司马婧苓的轿舆到了宴会场地的时候,谢青云正好也刚刚到了这里,正在和其他人站在门口寒暄。 司马婧苓在轿舆上微微看了一眼谢青云,发现谢青云虽然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第一家主,但是面上却还是当初司马婧苓见到的那样,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现在京城中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有着雷霆手段的谢家之主。 谢青云在司马婧苓的轿舆停下之后,就转回身来,和门口的人,一起等着司马婧苓下舆,恭敬地给司马婧苓行着礼。 等轿舆的帘子一掀开,众人听到司马婧苓所说“免礼”之后,就全都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司马婧苓之后,就不禁惊在原地,然后在心中惊叹不已, 这晋宁公主虽说是离开了南御国数月,但是风采却依旧不变,一双明亮、妖媚却又凌厉的眼睛,还是跟离开前一样,极富气势,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生惊惧,好像什么想法都被看透了一般。司马湛为司马婧苓举办的这个接风宴,声势浩大,十分隆重,基本上包含了现在南御国朝堂上有的所有官员以及亲王。 因为路上的距离不算太远,司马婧苓没有能够再问春桃一些更为详细的情况。 不过这些也都算不了什么,毕竟她去往北傲国的这段时间之内,也不是就完全断了与南御国内部的联系。 她只是明面上减少了自己参与朝堂之事的存在感,但是背地里,还是一直都关注着南御国内的情况。 尤其是有关于司马湛这方面的成长,她一直都通过自己的渠道来得知。 只不过就是在见到司马湛的时候,亲自见到本人变化的震撼,远比信件之中描述的要多得多。 至于南御国中更大的变化,那就是四大家族经历的大换血了。 王家在司马婧苓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因为谋位一事,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若不是因为司马婧苓与王家达成的交易,那么王家就此从京中四大家族之中除名,也不是什么惊讶的事情了。 不过,王家确实因为这件事情元气大伤,无法保持着他四大家族之首的地位。 相对于王家,原本的京城四大家最惨的就是宁家了。 秦王在夺位一事中,早早失利,并且还有意撺掇造反,连带着他背后的宁家都死了个干净。 原本的敬重名门望族,一夕之间就消失不见,足够让人警醒与唏嘘的。 所以,因为宁家的落败,而补进来的后起之秀张家,就足够谨小慎微,半点危险的事情,都不沾,突出了一个圆滑,突出了一个什么叫做明哲保身。 所以,现在京城中的新四大家族,就是谢家、顾家、张家以及王家。 第六章 西蕃公主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可是司马湛的这番举动,于司马婧苓来说,实在是算得上一种小儿科的把戏,那都是以前与司马婧苓作对的人玩剩下的,但是于有些人来说,还是十分有用的。 一位看起来年纪似乎不大,司马婧苓也没有见过的一位新人,对于眼下的情形就十分愤愤不平。 他一脸严肃地站起身来,以指责的口吻对司马婧苓说道: “殿下,您这番举动,实在是有些不妥。” 司马婧苓闻言头都不抬,淡然地将手中的水酒,一饮而尽,然后才饶有趣味地问道:“哦?本宫有何不妥,本宫自己怎么都不清楚呢?这位大人有何高见,不如就此指教一番。” 若是聪明的人,或者在官场之中浸淫已久,有着足够地敏锐嗅觉的大臣的话,那么当他听到司马婧苓这样说的时候,就应该及时止损,不再就这个话多说什么。 可惜,面前这个,实在是一个愣头青。 他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不仅没有住口,反而还真的一本正经地说了起来, “殿下刚才的不妥之处有三。意识殿下现在虽然身为南御国长公主,但是与陛下还是身份有别,比应该以极为随意的态度来回答陛下的问话。 二是,无论陛下有什么错误,您也不能当众指出来,落下陛下的面子,况且刚刚陛下并无任何错误。 三是,既然陛下念在姐弟之情的份上,已经先行向殿下您承认了自己的过错,那您就应该宽宏大量并且感激涕零地表示原谅以及那一丝丝惶恐,不能是现在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以上三点,无论是单拎出来哪一点,都足以称得上为大不敬。 殿下意识不到自己的这些过错,那殿下的问题,就远比我所说的这些,还要严重。” 宴会上的那些老臣们听了这人的话,全部都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在感慨这人竟然如此大胆的同时,也为他既定的结局,在心中默哀。 这人难道是当真不清楚,晋宁公主是如何成为晋宁公主的么? 他们小心翼翼地朝着上位坐着的司马婧苓看去,只觉得此时此刻的晋宁公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骇人的气势,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将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给吞噬掉。 还有一些新人,虽然也还没有领教过司马婧苓的厉害之处,但是他们却是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一看现在现场的气氛,便觉得这其中有几分不对劲之处,于是也都低垂着头,喝着面前杯中的酒,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不敢做。 “咯噔”一声,司马婧苓将她手中的杯子,放置在了面前的桌案之上。 然后众臣的心,也跟着这杯子与桌案碰撞的声音而“咯噔”一下,仿佛自己就是那只杯子,被一下子放置在桌案之上,都能够感受到桌案上的那股子冰凉。 司马婧苓的脸上明明是笑着的,可是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反而有一些冰凉的意味在, “本宫似乎并没有见过你,不知道你是出身于哪里,现在又在朝中,做些什么啊?” 那人没觉得司马婧苓这话有什么别的意思,便微微施了一礼,向司马婧苓回答道: “臣的出身并没有那么高贵,也不是京城出身,而是由十里乡亲共同推选出来的。 承德陛下圣恩,能够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书史令。”司马湛为司马婧苓举办的这个接风宴,声势浩大,十分隆重,基本上包含了现在南御国朝堂上有的所有官员以及亲王。 因为路上的距离不算太远,司马婧苓没有能够再问春桃一些更为详细的情况。 不过这些也都算不了什么,毕竟她去往北傲国的这段时间之内,也不是就完全断了与南御国内部的联系。 她只是明面上减少了自己参与朝堂之事的存在感,但是背地里,还是一直都关注着南御国内的情况。 尤其是有关于司马湛这方面的成长,她一直都通过自己的渠道来得知。 只不过就是在见到司马湛的时候,亲自见到本人变化的震撼,远比信件之中描述的要多得多。 至于南御国中更大的变化,那就是四大家族经历的大换血了。 王家在司马婧苓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因为谋位一事,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若不是因为司马婧苓与王家达成的交易,那么王家就此从京中四大家族之中除名,也不是什么惊讶的事情了。 不过,王家确实因为这件事情元气大伤,无法保持着他四大家族之首的地位。 相对于王家,原本的京城四大家最惨的就是宁家了。 秦王在夺位一事中,早早失利,并且还有意撺掇造反,连带着他背后的宁家都死了个干净。 原本的敬重名门望族,一夕之间就消失不见,足够让人警醒与唏嘘的。 所以,因为宁家的落败,而补进来的后起之秀张家,就足够谨小慎微,半点危险的事情,都不沾,突出了一个圆滑,突出了一个什么叫做明哲保身。 所以,现在京城中的新四大家族,就是谢家、顾家、张家以及王家。 原本旧四家,谢家是位于四家之末。 可是由于王家自身的打击,一时半会无法再恢复当时的辉煌,谢家便迎来了自己的发展机会。 并且谢家与顾家交好,顾家本身又不是什么喜欢争抢的性子,只要最后楚亲王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他们顾家也就满足了,所以也就并不在意所谓的四大家排位。 谢家以前之所以排在四家之末,倒不是因为他们没什么产业,挣不到钱,或者说是他们在朝中没什么人,没有影响力;而是因为谢家家族之中,存在着巨大的分歧以及弊病。 谢家一部分是野心勃勃只考虑自身前途与利益的利己者;一部分是安于现状,只想受着先人以及族中的恩泽以及庇佑,完全不想靠自己力量生存的人。 至于剩下的那一部分,就是像谢家的长子,谢家新一任当家谢青云那般,寻求谢家的变革之道,让谢家能够重新恢复先租时期的鼎盛。 于是,他们这部分人就在谢青云的带领之下,对谢家内部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清算与整改。 如果有不听从命令的,谢青云也一改以往的儒雅形象,以极为强硬的手段,让他们不独不屈服于他的威严之下。 实在是不服的,谢青云就半点废话都没,直接就将他们从谢家族谱上除名,即使族中的长老前来阻止都不留情面。 这些被赶出谢家族谱人的下场,其实可想而知。 平日里头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尤其是他们这些为政又为商的家族,消息自然是要比普通人,灵通得多。 他们这些人做生意或者办事,其实就是靠自己身后所代表着的身份名头。 这些人没有了谢家人的身份,要想做什么,肯定时处处碰壁,完全是做不下去的,尤其是众人看到谢青云如此坚定又强烈的态度之后。 他们这些被赶出去的人,若是能够放下身段,就像是南御国内那些普通商人一般,就先从一点点的小生意开始做起,那他们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可是他们实在是拉不下脸面。 这样一来,他们自己能不能解决温饱都是问题,又如何能够去做曾经想要去做的事情,或者或返回去去报复谢青云呢? 谢青云将组内那些不干事的人以及想干其他事的人都清算了一遍,谢家剩下的就都是做实事,有能力的人了。 他们联合起来群策群力,发展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顺利成为了京城新四大家族之首。 司马婧苓的轿舆到了宴会场地的时候,谢青云正好也刚刚到了这里,正在和其他人站在门口寒暄。 司马婧苓在轿舆上微微看了一眼谢青云,发现谢青云虽然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第一家主,但是面上却还是当初司马婧苓见到的那样,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现在京城中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有着雷霆手段的谢家之主。 谢青云在司马婧苓的轿舆停下之后,就转回身来,和门口的人,一起等着司马婧苓下舆,恭敬地给司马婧苓行着礼。 等轿舆的帘子一掀开,众人听到司马婧苓所说“免礼”之后,就全都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司马婧苓之后,就不禁惊在原地,然后在心中惊叹不已, 这晋宁公主虽说是离开了南御国数月,但是风采却依旧不变,一双明亮、妖媚却又凌厉的眼睛,还是跟离开前一样,极富气势,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生惊惧,好像什么想法都被看透了一般。 众人不敢再继续多看,连忙将头又低了下去。 他们听到司马婧苓下轿舆的脚步声,感受到司马婧苓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然后又擦他们而过,留下一抹幽香,让人沉迷又让人有些恍惚。 司马婧苓在路过谢青云的身边时,停了一下。 她极为赞赏地看了一眼谢青云,然后对他说道:“恭喜谢家主得偿所愿,还没来得及即使恭贺谢家主,是本宫失礼了。” 谢青云微微躬身俯首,向司马婧苓作揖礼道: “殿下这话严重了。臣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罢了,实在是担不起殿下厚望。殿下有这份心意,臣就已经很是满足了。” 司马婧苓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然后就示意谢青云与自己一同入内。 谢青云又作了一揖,然后便恭恭静静地跟在离司马婧苓落后半步的地方,听着司马婧苓说着话,然后还随时趁着合适的机会,应和几句。 等司马婧苓和谢青云的身影渐行渐远之后,门口的这群人中,突然就爆发出了一阵议论之声, “原来晋宁公主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势,明明她还没有做什么,但是她一看着我,我就止不住的心虚害怕,这可真是,余威犹在啊!” “这算什么,你们难道就不觉得晋宁公主殿下就像是非人一般,经过了这许久的长途跋涉,面上一点疲惫之色都不显也就罢了,整个人竟还是那么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简直就是……” 这人没有将话说完,但是大家已经都不约而同表示了赞同。 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怎么相信罢了。 不过旁人相不相信,那都是别人的事情,于阿瞒自己看来,最重要的还是司马婧苓的看法。 他静静地依偎在司马婧苓的身边,对于司马湛的那个眼神,记在心中,由一开始完全的放松,转变为严阵以待。 司马婧苓虽然没有看到司马湛的眼神,但是她明确感受到了阿瞒的情绪变化。 她没说什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走入宴会大厅,坐在了自己该坐的位子上。 众人落座,司马湛便怀着一份十分激动的心情,宣布宴会开始。 殿内顿时响起靡靡之音,让人沉醉不已,也没有人再去想这世上的一些糟心事。 等吃喝了一段时间之后,司马湛便挑开了话头。 他向司马婧苓询问道: “皇姐出去了这么久,都去了哪些地方,玩得可是舒心?” 司马婧苓吃掉了阿瞒为她夹的菜,微微一笑,也不掩饰,直接大剌剌地说道:“这世间好玩的地方实在是很多,本宫出了京城之后一路北上,便就直接去了北傲国。” “北傲国!” 朝臣们不小心惊呼了一声,然后小声的议论起来。 司马湛听了也是一脸惊讶的样子,随后便又担忧地说道: “朕还以为皇姐你只是随便去外面逛一逛,没想到竟然去了北傲国。 朕听说北傲国现在极乱,皇姐你没有被影响到吧?” 司马婧苓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寒意,然后笑着回答道:“北傲的那点混乱,如何可以影响到本宫呢?陛下你未免有些多虑了。” 司马湛喉头一哽,随即便微微失落地说道:“是朕有些不会说话了,还请皇姐莫怪。” 司马湛这样说,司马婧苓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便也只能微微一笑,让个中滋味,自己体会。 第七章 相遇之缘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对于司马湛的这个惊喜,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她点了点头,朝着司马湛示意了一下之后,便拉着西蕃公主的手,一直说起了小话来。 “灵依,许久未见,你如何想起来要在这个时候来我们这里了呢?” 西蕃国公主也就是洛灵依很是热情的抱了抱司马婧苓,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就撅着嘴巴,故意说道: “怎么,你不欢迎我来啊?” 司马婧苓摇摇头, “当然不是,你能来我很高兴,只不过就是你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若是你没有多留这段时日,我们就此错过了可怎么办?我不是就见不到你了么。” 洛灵依轻“哼”一声, “谁知道你不在这里呆着,往外面跑去了,让我一开始满怀期待地想要见你,结果却什么都没有见到。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失望么?” “好好好,是我错了。”司马婧苓笑道,“我自己给你赔罪好吧。” 两人嘻嘻哈哈又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在笑些什么。 不过,两人之间的那点子因为许久未见而产生的一丝隔阂,倒是因为这几番玩笑话,而全都消弭。 司马婧苓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见大家现在的注意力全放在她们之后的,由西蕃国舞女带来的表演之上,便拉拉洛灵依的手,对洛灵依说道: “灵依,你快与我说说,你和我的五哥,是如何有交集的?” 洛灵依听了司马婧苓的话,脸色忽然间就变得通红。 她瞅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韩亲王,支支吾吾地说道: “就,就是那么一回事呗。反正,反正就是见着见着就认识了。” 司马婧苓压根不信洛灵依的这番说辞。 洛灵依的性子,很是简单,但是却也不是随便看见个什么人就相信的或者是有好感的。 这也不是说她的五哥韩亲王不好,而是因为她的五哥韩亲王,在外人第一眼看来,就很凶,完全没有什么善缘。 究其原因,就在于韩亲王脸上的那道疤上。 司马家的人,男俊女美,虽然都不像司马婧苓兄妹两人特别出色,但是也都长得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 韩亲王自然也不例外。 那个时候的韩亲王,也是许多世家女子们的选择。 可是就是后来在战场上,韩亲王被人划了脸之后,就再也没人提出这事来了。 再加上她皇兄和母后的事情,让韩亲王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冷淡起来。 整个人冰冰冷冷的,还带着一块疤,瞪一眼人都能够将人吓个半死,谁还能一眼就觉得韩亲王是一个可以亲近的人呢? 所以,洛灵依能够看上韩亲王,其实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绝对不只是洛灵依自己说得这么简单的。 洛灵依见自己的话,司马婧苓完全都不相信,便只好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又有些羞涩地将事情的经过,和司马婧苓说了。 “其实,其实也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那就是,路上正好遇到韩亲王,然后,然后还被他救了。”司马婧苓对于司马湛的这个惊喜,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她点了点头,朝着司马湛示意了一下之后,便拉着西蕃公主的手,一直说起了小话来。 “灵依,许久未见,你如何想起来要在这个时候来我们这里了呢?” 西蕃国公主也就是洛灵依很是热情的抱了抱司马婧苓,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就撅着嘴巴,故意说道: “怎么,你不欢迎我来啊?” 司马婧苓摇摇头, “当然不是,你能来我很高兴,只不过就是你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若是你没有多留这段时日,我们就此错过了可怎么办?我不是就见不到你了么。” 洛灵依轻“哼”一声, “谁知道你不在这里呆着,往外面跑去了,让我一开始满怀期待地想要见你,结果却什么都没有见到。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失望么?” “好好好,是我错了。”司马婧苓笑道,“我自己给你赔罪好吧。” 两人嘻嘻哈哈又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在笑些什么。 不过,两人之间的那点子因为许久未见而产生的一丝隔阂,倒是因为这几番玩笑话,而全都消弭。 司马婧苓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见大家现在的注意力全放在她们之后的,由西蕃国舞女带来的表演之上,便拉拉洛灵依的手,对洛灵依说道: “灵依,你快与我说说,你和我的五哥,是如何有交集的?” 洛灵依听了司马婧苓的话,脸色忽然间就变得通红。 她瞅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韩亲王,支支吾吾地说道: “就,就是那么一回事呗。反正,反正就是见着见着就认识了。” 司马婧苓压根不信洛灵依的这番说辞。 洛灵依的性子,很是简单,但是却也不是随便看见个什么人就相信的或者是有好感的。 这也不是说她的五哥韩亲王不好,而是因为她的五哥韩亲王,在外人第一眼看来,就很凶,完全没有什么善缘。 究其原因,就在于韩亲王脸上的那道疤上。 司马家的人,男俊女美,虽然都不像司马婧苓兄妹两人特别出色,但是也都长得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 韩亲王自然也不例外。 那个时候的韩亲王,也是许多世家女子们的选择。 可是就是后来在战场上,韩亲王被人划了脸之后,就再也没人提出这事来了。 再加上她皇兄和母后的事情,让韩亲王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冷淡起来。 整个人冰冰冷冷的,还带着一块疤,瞪一眼人都能够将人吓个半死,谁还能一眼就觉得韩亲王是一个可以亲近的人呢? 所以,洛灵依能够看上韩亲王,其实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绝对不只是洛灵依自己说得这么简单的。 洛灵依见自己的话,司马婧苓完全都不相信,便只好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又有些羞涩地将事情的经过,和司马婧苓说了。 “其实,其实也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那就是,路上正好遇到韩亲王,然后,然后还被他救了。”司马婧苓对于司马湛的这个惊喜,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她点了点头,朝着司马湛示意了一下之后,便拉着西蕃公主的手,一直说起了小话来。 “灵依,许久未见,你如何想起来要在这个时候来我们这里了呢?” 西蕃国公主也就是洛灵依很是热情的抱了抱司马婧苓,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就撅着嘴巴,故意说道: “怎么,你不欢迎我来啊?” 司马婧苓摇摇头, “当然不是,你能来我很高兴,只不过就是你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若是你没有多留这段时日,我们就此错过了可怎么办?我不是就见不到你了么。” 洛灵依轻“哼”一声, “谁知道你不在这里呆着,往外面跑去了,让我一开始满怀期待地想要见你,结果却什么都没有见到。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失望么?” “好好好,是我错了。”司马婧苓笑道,“我自己给你赔罪好吧。” 两人嘻嘻哈哈又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在笑些什么。 不过,两人之间的那点子因为许久未见而产生的一丝隔阂,倒是因为这几番玩笑话,而全都消弭。 司马婧苓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见大家现在的注意力全放在她们之后的,由西蕃国舞女带来的表演之上,便拉拉洛灵依的手,对洛灵依说道: “灵依,你快与我说说,你和我的五哥,是如何有交集的?” 洛灵依听了司马婧苓的话,脸色忽然间就变得通红。 她瞅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韩亲王,支支吾吾地说道: “就,就是那么一回事呗。反正,反正就是见着见着就认识了。” 司马婧苓压根不信洛灵依的这番说辞。 洛灵依的性子,很是简单,但是却也不是随便看见个什么人就相信的或者是有好感的。 这也不是说她的五哥韩亲王不好,而是因为她的五哥韩亲王,在外人第一眼看来,就很凶,完全没有什么善缘。 究其原因,就在于韩亲王脸上的那道疤上。 司马家的人,男俊女美,虽然都不像司马婧苓兄妹两人特别出色,但是也都长得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 韩亲王自然也不例外。 那个时候的韩亲王,也是许多世家女子们的选择。 可是就是后来在战场上,韩亲王被人划了脸之后,就再也没人提出这事来了。 再加上她皇兄和母后的事情,让韩亲王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冷淡起来。 整个人冰冰冷冷的,还带着一块疤,瞪一眼人都能够将人吓个半死,谁还能一眼就觉得韩亲王是一个可以亲近的人呢? 所以,洛灵依能够看上韩亲王,其实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绝对不只是洛灵依自己说得这么简单的。 洛灵依见自己的话,司马婧苓完全都不相信,便只好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又有些羞涩地将事情的经过,和司马婧苓说了。 “其实,其实也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那就是,路上正好遇到韩亲王,然后,然后还被他救了。”司马婧苓对于司马湛的这个惊喜,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她点了点头,朝着司马湛示意了一下之后,便拉着西蕃公主的手,一直说起了小话来。 “灵依,许久未见,你如何想起来要在这个时候来我们这里了呢?” 西蕃国公主也就是洛灵依很是热情的抱了抱司马婧苓,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就撅着嘴巴,故意说道: “怎么,你不欢迎我来啊?” 司马婧苓摇摇头, “当然不是,你能来我很高兴,只不过就是你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若是你没有多留这段时日,我们就此错过了可怎么办?我不是就见不到你了么。” 洛灵依轻“哼”一声, “谁知道你不在这里呆着,往外面跑去了,让我一开始满怀期待地想要见你,结果却什么都没有见到。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失望么?” “好好好,是我错了。”司马婧苓笑道,“我自己给你赔罪好吧。” 两人嘻嘻哈哈又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在笑些什么。 不过,两人之间的那点子因为许久未见而产生的一丝隔阂,倒是因为这几番玩笑话,而全都消弭。 司马婧苓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见大家现在的注意力全放在她们之后的,由西蕃国舞女带来的表演之上,便拉拉洛灵依的手,对洛灵依说道: “灵依,你快与我说说,你和我的五哥,是如何有交集的?” 洛灵依听了司马婧苓的话,脸色忽然间就变得通红。 她瞅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韩亲王,支支吾吾地说道: “就,就是那么一回事呗。反正,反正就是见着见着就认识了。” 司马婧苓压根不信洛灵依的这番说辞。 洛灵依的性子,很是简单,但是却也不是随便看见个什么人就相信的或者是有好感的。 这也不是说她的五哥韩亲王不好,而是因为她的五哥韩亲王,在外人第一眼看来,就很凶,完全没有什么善缘。 究其原因,就在于韩亲王脸上的那道疤上。 司马家的人,男俊女美,虽然都不像司马婧苓兄妹两人特别出色,但是也都长得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 韩亲王自然也不例外。 那个时候的韩亲王,也是许多世家女子们的选择。 可是就是后来在战场上,韩亲王被人划了脸之后,就再也没人提出这事来了。 再加上她皇兄和母后的事情,让韩亲王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冷淡起来。 整个人冰冰冷冷的,还带着一块疤,瞪一眼人都能够将人吓个半死,谁还能一眼就觉得韩亲王是一个可以亲近的人呢? 所以,洛灵依能够看上韩亲王,其实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绝对不只是洛灵依自己说得这么简单的。 洛灵依见自己的话,司马婧苓完全都不相信,便只好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又有些羞涩地将事情的经过,和司马婧苓说了。 “其实,其实也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那就是,路上正好遇到韩亲王,然后,然后还被他救了。” 第八章 两国联姻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这次红院之行,司马婧苓和阿瞒也算是收获颇丰。 他们不仅将金钗的主人找到了,还直接从魏岚那里得到了许多问题的答案,这对于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收获了。 他们两个从莲花池旁边起身,便朝着西偏门而去。 奴鸨并没有诓骗他们。 一出西偏门,司马婧苓和阿瞒就看到了停在路对面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前正坐着秋兰。 看见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秋兰便在马车上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然后就跳下马车,一路小跑着过来,迎接着司马婧苓,让她慢慢地走到马车旁,然后踩着脚踩,登上马车。 司马婧苓一登上马车,就看到了坐在马车里面的琳夫人。 琳夫人不知道被红院的人单独带去做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 见司马婧苓带着阿瞒回来了,琳夫人便让了让位置,然后对着他们两个又有些欲言又止。 司马婧苓见状挑了挑眉头,但是没有立即就问琳夫人发生了什么,而是对着秋兰示意一下,让她驾着马车而行。 司马婧苓没有要车夫,他们本来也就不需要一个车夫。 即使他们并不是大都城内土生土长的人,但是经过这些天的游荡以及与他们拿到的大都城地图的对照,他们这些人已经完全能够在大都城内自由穿梭,不仅不会迷路,还知道许多常人不知晓的小路。 马车在秋兰的带领之下,慢慢地走出了红院辐射的区域。 刚刚的灯火喧嚣,在这一刻似乎全都远去,只剩下清冷。 除了红院这个地方,城内的夜里,还真的没有什么外出游荡的百姓或者小贩,毕竟魏荆对于城内夜晚的管控,还是很严格的。 众人不想惹麻烦,便干脆避而不出。 司马婧苓他们,当然也不想惹什么麻烦。 他们一路上全都走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即使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之中,马蹄声与车轱辘碾过道路的声音变得异常的清晰,但是一路上却也没有遇上任何搜查的人影。 等司马婧苓、阿瞒、夜雀、夜鸦等人都感觉他们周围没有人了之后,司马婧苓便让马车停了下来。 他们打算将马车丢到这里,然后朝着朱管事的一处隐秘的住所而去。 朱管事似乎是与琳夫人交流过什么,对待司马婧苓他们这伙人的态度,并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了。 他脸上全是小心谨慎的表情,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丝毫没有想要趁机逃跑,或是搬救兵的样子。 朱管事做这种事情,显然已经是驾轻就熟。 他三绕五绕,带着司马婧苓他们走的路,竟然比柳如是当初给他们的那份地图还要隐秘。 也不知道朱管事是如何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对着周围十分相似的建筑之中辨认出他的据点来的。 他熟练地穿梭于各种小路之中,最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府邸面前停了下来。 这所府邸门前还有有着一些杂草和青苔,看起来似乎已经是很久都没有人住的样子。 可是朱管事却先是蹲下身子来,看了看门前的野草和青苔,确认过没有人来过之后,才一脚跨过了这些杂草和青苔,打开房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工具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土松开,然后就搬出有青苔和野草的这块带土的石头来,运送到了院子之中。 等做好这一切之后,朱管事才让司马婧苓他们几人走了进来。 随后,朱管事又将门前的土填起,将房门关了上来。 众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全都轻舒了一口气。 朱管事有些歉意地对众人说道:“实在抱歉,麻烦大家了。不过我这人也算是习惯这样了,毕竟小心至上总是没错的。” 司马婧苓点点头,表示了解, “朱管事如此小心,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应该要向朱管事学习,在生活之中处处注意才好。” 朱管事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司马婧苓笑了笑, “不用装作这么紧张的样子,咱们现在,不是应该已经是敞开了的样子么?我想经过红院里头的事情,你们对于我,应该也有所了解了。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呢?” 朱管事闻言,偷偷地看了一眼琳夫人,然后也同样笑了起来, “那自然是应该的,应该的。” 朱管事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有些谄媚,有些虚假,但其实从他的整个行动表现来看,心里对于交谈这一件事情,其实还是很愿意的。 朱管事带着司马婧苓、阿瞒和琳夫人,一起进了主屋。 朱管事让几人坐下之后,就赶紧去准备着茶水,让众人在交谈的时候,可以适时有一些润喉的东西,让大家能够把想说的、想问的都讲出来。 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朱管事是不是常来,但是朱管事对待这个府邸,还是很用心,比如说,在这个府邸里,朱管事专门挖了一个地窖。 “我在地窖里都还存储着一些冰,趁着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将这些茶凉一凉。 当然,我这里的茶也不是普通的茶,因为着琳夫人懂些药理,所以我也跟着琳夫人了解了一些,配置了这样一种适宜在这种暑意极盛的天气里引用的茶,用来消一消我们一天内所经受的暑气。” 司马婧苓闻言,低头便先尝了一口。 他们南御国其实也有这种专门为了消暑的茶,但是比起朱管事泡的这杯茶来,竟然还差了一些味道。 可能是因为他们南御太过精致了,对于这种药茶都要经过多次的筛选、冲洗,导致最后的这种药茶失去了一些它本来的清香味道。 反倒是朱管事这杯看起来极为简单的茶水,喝起来竟意外地符合司马婧苓的胃口。 她笑着称赞了几句朱管事,让朱管事也不禁有些得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朱管事与司马婧苓之间的那一点点不知名的壁垒,似乎打破了。 朱管事脸上的笑意,真诚了几分。 他看了看琳夫人,然后对着司马婧苓说道:“既然姑娘想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那我们就先表达出我们自己的诚意吧。我们严格说起来,确实是与当年惨死的大皇子有些关系,但是,却不属于他的旧部。” 司马婧苓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这一点,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若是琳夫人和朱管事背后的势力,算是阿瞒父亲的旧部的话,那对于阿瞒本人来说,就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反应。 不过她没有插话说些什么,而是继续听着朱管事说下去。 朱管事呷了一口凉茶,继续说道:“当年大皇子继承皇位之事,可谓是众望所归。 无论是朝中的绝大多数人,还是不怎么参与时事的平民百姓,一听皇帝亲口说,下一任皇位继承人就是大皇子之后,全都十分欣喜乐意,毕竟大皇子的能力及态度性格,十分地深入人心。 可是,就在众人全都欣喜不已的时候,大皇子就被人杀害了,并且是被人很残忍的杀害。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让众人接受不能,可是这之后突然涌现出来的一股神秘力量,马上控制了局面,让众人根本就无法大声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愿与看法,尤其是大皇子的旧部,在极力保护大皇子一家的时候,损失惨重,为了保存最后力量能够为那个大皇子唯一逃出的孩子所用,他们选择了暂避锋芒,纷纷隐蔽行踪,休养生息。 直到最近他们感受到,暗中控制着北傲的那股力量,好像有意变小了一些,才慢慢地活动开来。 而我们,就是那个时候,与他们搭上线的。” 旧部的选择,司马婧苓十分地理解。 当初他们若是选择硬碰硬,当真要抗争到底,决议不死不罢休,那结果势必是要比现在惨烈的。 而且,当初的大皇子,也肯定不会让他们这样做。 大皇子与他的妻子,极力保下了阿瞒,自然是不想让阿瞒长大后还被人欺侮,便想留下这些旧部,在日后能够好好照顾阿瞒。 没想到,阿瞒从小的心中,就已经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到现在,它已经长成了一颗通天大树,就差一个时机,将它连根拔起,尽情发泄了。 朱管事他们的这种行为,说来也简单。不过就是一个由自发举动形成的联合势力,他们或是因为对于大皇子的崇拜,也或许是惋惜,亦或是对于大皇子当年惨死的介怀,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走到一起,想为大皇子来讨一个说法,讨一个真相。 然后恰逢魏荆当道,严苛残暴; 然后恰逢,阿瞒现身,亲自传令。 琳夫人与朱管事,就这样与大皇子旧部牵扯到了一起。 司马婧苓对朱管事说道:“你们能够发展成现在这样,也是足够厉害了,这一点,想必大皇子的遗子,也是十分满意的。是吧,阿瞒。” 阿瞒看了一眼司马婧苓,知晓了司马婧苓的意思,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之间就发生了变化。 原本阿瞒的那种粘人的小家子气全都不见了,整个人就像是一颗劲松,挺拔又直立,坚韧不拔; 又像是一只蛰伏在丛林里多年的豹子,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危险又极具魅力。 这样的阿瞒,实在是具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让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就会停留在他的身上。 “是,他会赞扬你们,也会感激你们这么多年来所做出的一切努力。而且,他还会告诉你们,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真的么?”朱管事的表情,明显激动起来,琳夫人也有些动容。 司马婧苓这时候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我司马婧苓说出口的话,没有一次不应验的。” 琳夫人闻言猛地抬头看了司马婧苓一眼,随后又整个身子都放松下来,喃喃说道: “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司马婧苓扭头看向琳夫人,微微抬着下巴,自信而又强大地说道:“当然是真的。你们既然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那我司马婧苓也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人,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 况且,琳夫人已经知道了不是么?虽然我并不清楚红院的那个人到底给你说了些什么,但是以我的猜测,魏岚他,肯定时交代人给你说了一些极有意思的话,比如说我的身份,比如说我的目的,再比如说,我的野心。 他肯定跟你说,他的傻弟弟,已经完全被我迷晕了,神智已经不清,你们辛辛苦苦为他建立的基础,到底是为谁做了嫁衣。 他肯定还会说,他与你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让北傲恢复正常。毕竟,阿瞒是他的亲弟弟,他并不会伤害到阿瞒的。” 琳夫人的表情越来越惊奇,即使没有开口说话,也看出了她对于司马婧苓这个人的忌惮与赞赏。 司马婧苓的这些猜测,竟然全都是正确的。 司马婧苓看见琳夫人的表情之后,便明白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魏岚他,大概就是这样说的。 她一方面感慨,魏岚这个人真的是不计较又斤斤计较,另一方面却直接朝着琳夫人和朱管事,扔出了一条足以令人震惊到不可置信的消息来, “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身份,会有些介意,不过我自己是不在乎的,反正阿瞒要不要留在北傲,带着你们一同重建北傲辉煌,还是我说了算的。我若是不放他走,他就只能一直留在南御,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不管我对于他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 而且,魏岚这个人的话,你们就真的能全都尽信么?要知道,当初大皇子遇害一事,可是由魏岚亲自主导的呢。” “你说什么?”琳夫人大惊失色地站了起来,随即很是严肃地对司马婧苓说道,“公主殿下,你可是要为你的言行负责任的。” 司马婧苓轻笑一声,“是不是真的,琳夫人自己亲自去查探一番不就可以了么?以琳夫人的本事,在北傲这个地盘上,您应该要比本宫,方便得多了吧?” 琳夫人脸色一沉,双拳紧紧地握着。 她虽然是这样质问着,但是心中,对于司马婧苓的话,已然全都信了。 第九章 制定婚期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洛灵依的这副样子,简直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拒绝,韩亲王自然也一样。 他原本在心中打好的腹稿,在这一刻全都忘了个干净,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韩亲王只能深深地叹了声气,对洛灵依说道:“我没生你气。” “真的?”洛灵依听了韩亲王的话后,便将头从韩亲王怀中抬起,眼神之中全是惊喜。 韩亲王的耳后忽然红了一片,但他还是强装镇定,什么话都不说地点了点头。 洛灵依开心地从韩亲王怀中出来,跳了跳。 她看着外面的月色,对韩亲王说道:“那反正我们已经出来了,那就先不急着回去了,咱们一会儿再回去找小苓玩!” 韩亲王又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洛灵依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殿内。 宴会在洛灵依和韩亲王一起表演了一个节目之后,就进入了自由欢快的阶段,众臣也不再那么拘束了。 等韩亲王拉着西蕃国的公主快速地从宴会上离开的时候,众臣不禁就愣了一瞬。 可是他们看到无论是司马婧苓还是司马湛,都对于此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便也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继续该吃吃,该喝喝,或者三三两两的谈天说地,吟诗作赋。 阿瞒在韩亲王带着洛灵依离开的时候,就又回到了司马婧苓的身边。 他小声与司马婧苓说着刚刚韩亲王的心不在焉,与司马婧苓一起露出了同样的心照不宣的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上首位的司马湛,轻轻侧过身来,似乎是想要与司马婧苓说些什么。 司马婧苓注意到之后,便懒洋洋地朝着司马湛那边靠近了一些,听着司马湛想要与她说些什么。 司马湛说道:“皇姐可是见了这西蕃公主与五皇兄的相处,觉得他们怎么样?” 司马婧苓闻言之后笑了笑,似乎明白了司马湛想要打什么算盘。 不过司马湛的这个想法,无论是于她来说还是于韩亲王来说,都没有什么坏处,司马婧苓自然愿意表示同意。 不过让她比较奇怪的是,若是想要达成两国联姻的目的,那么司马湛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由自己亲自迎娶西蕃国的公主才是,怎么会想到韩亲王身上呢? 难道说司马湛做了几个月的皇帝之后,心态还没有发生变化么? 司马婧苓心里不太相信。 可司马湛既然已经有了野心,那自然不会允许还有那么多的权力流落到外面,所以,司马湛最应该做的,不就是想尽办法削弱韩亲王和自己的领导力和手中握有的权力,为什么会把如此巨大的助力慷慨地给予一项与自己关系最为亲密的五哥韩亲王呢? 司马婧苓将疑惑压在了心底,准备下去仔细盯着司马湛的动作,看看司马湛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不过,眼下司马湛既然有想要撮成韩亲王和西蕃公主二人婚事的样子,那司马婧苓自然就是要顺水推舟,将这件事情给办下来。 她对司马湛说道:“西蕃公主和五哥因为意外而结实,却也正好恰恰证明是天定的缘分,他们两个在一起,实在是刚刚好。 而且,本宫看他们两个人,也不是完全对对方没什么兴趣,反倒是郎情妾意,彼此欣赏。 说实在的,除了本宫自己,本宫还真没见过五哥对其他人,也能有如此的耐心与温柔。” “若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司马湛笑笑,眼神之中的笑意,似乎愈发地真诚, “五皇兄这么多年,一直征战在外,实在是有些辛苦了。 你看看在宫里头的几位皇兄,都已经有了家室,有了可以照顾自己的人,唯独五皇兄,至今仍是单身一人,朕这心里头,实在是有些心疼,觉得五皇兄,是时候找一个体己的人,好好过过日子了。” 司马婧苓的嘴角微微一扬,从司马湛这话中听出了点别的什么意思。 不过司马湛这话说得,没有那么明显,在别人听来,不过就是一种对于韩亲王的关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若是稍稍敏感一些,就能够从中听出一些司马湛小小的私心,比如说,现在既然大部分时间都已经呆在京城了,那手中的兵权,是不是应该交出来一些。 司马婧苓心中冷笑一声,觉得司马湛确实不愧是她从永巷之中带出来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这孩子有野心、有抱负,而且看起来似乎对于对自己施以好意的人会死心塌地,但实际上来说,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他在装乖了之后,获得了足够的安全感,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再遭受曾经的伤害之后,就会露出自己藏起来的獠牙,暴露出本性,扑向那些一切都可以成为自己嘴下食物的猎物。 而现在,正是司马湛,慢慢向外界试探性地露出爪牙的时候。 说实话,司马婧苓对于司马湛的野心,其实是一点都不介意的。 她甚至希望,司马湛能够有更多的野心,来将这南御国的一滩看似平静的死水,搅得更加浑浊一些。 毕竟她的心中,对于南御国虽然有着爱,但是也有着无穷无尽的恨。 对于南御国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让南御国在混乱中重生。 这其中的种种,唯一让司马婧苓有些过意不去的,就是南御国的众多百姓。 如何能够在尽力保全这些百姓的基础上,还能够让南御国获得新生,这一直是司马婧苓考虑的问题。 但是,这其中十分明显的一点就是,现在显然还不是司马湛应该将野心显露出来的时候。 所以,司马婧苓听出了司马湛话中的试探之意后,便准备先将司马湛的念头,给压下去一些。 她笑了笑,然后对司马湛说道:“陛下能够有这份心意,实在是让本宫感到欣慰。 五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对男女之情没什么兴趣,这实在是让本宫觉得有些心忧。没想到,五哥的姻缘竟然在西蕃公主身上。 本宫现在觉着,真的没有什么人,能够比西蕃公主更适合五哥了。第二中文网 毕竟五哥不常住在京城,除了向西蕃公主这种经常在外游历的人,还有谁能够同五哥一起,外出携游呢?”洛灵依的这副样子,简直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拒绝,韩亲王自然也一样。 他原本在心中打好的腹稿,在这一刻全都忘了个干净,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韩亲王只能深深地叹了声气,对洛灵依说道:“我没生你气。” “真的?”洛灵依听了韩亲王的话后,便将头从韩亲王怀中抬起,眼神之中全是惊喜。 韩亲王的耳后忽然红了一片,但他还是强装镇定,什么话都不说地点了点头。 洛灵依开心地从韩亲王怀中出来,跳了跳。 她看着外面的月色,对韩亲王说道:“那反正我们已经出来了,那就先不急着回去了,咱们一会儿再回去找小苓玩!” 韩亲王又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洛灵依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殿内。 宴会在洛灵依和韩亲王一起表演了一个节目之后,就进入了自由欢快的阶段,众臣也不再那么拘束了。 等韩亲王拉着西蕃国的公主快速地从宴会上离开的时候,众臣不禁就愣了一瞬。 可是他们看到无论是司马婧苓还是司马湛,都对于此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便也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继续该吃吃,该喝喝,或者三三两两的谈天说地,吟诗作赋。 阿瞒在韩亲王带着洛灵依离开的时候,就又回到了司马婧苓的身边。 他小声与司马婧苓说着刚刚韩亲王的心不在焉,与司马婧苓一起露出了同样的心照不宣的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上首位的司马湛,轻轻侧过身来,似乎是想要与司马婧苓说些什么。 司马婧苓注意到之后,便懒洋洋地朝着司马湛那边靠近了一些,听着司马湛想要与她说些什么。 司马湛说道:“皇姐可是见了这西蕃公主与五皇兄的相处,觉得他们怎么样?” 司马婧苓闻言之后笑了笑,似乎明白了司马湛想要打什么算盘。 不过司马湛的这个想法,无论是于她来说还是于韩亲王来说,都没有什么坏处,司马婧苓自然愿意表示同意。 不过让她比较奇怪的是,若是想要达成两国联姻的目的,那么司马湛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由自己亲自迎娶西蕃国的公主才是,怎么会想到韩亲王身上呢? 难道说司马湛做了几个月的皇帝之后,心态还没有发生变化么? 司马婧苓心里不太相信。 可司马湛既然已经有了野心,那自然不会允许还有那么多的权力流落到外面,所以,司马湛最应该做的,不就是想尽办法削弱韩亲王和自己的领导力和手中握有的权力,为什么会把如此巨大的助力慷慨地给予一项与自己关系最为亲密的五哥韩亲王呢? 司马婧苓将疑惑压在了心底,准备下去仔细盯着司马湛的动作,看看司马湛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不过,眼下司马湛既然有想要撮成韩亲王和西蕃公主二人婚事的样子,那司马婧苓自然就是要顺水推舟,将这件事情给办下来。 她对司马湛说道:“西蕃公主和五哥因为意外而结实,却也正好恰恰证明是天定的缘分,他们两个在一起,实在是刚刚好。 而且,本宫看他们两个人,也不是完全对对方没什么兴趣,反倒是郎情妾意,彼此欣赏。 说实在的,除了本宫自己,本宫还真没见过五哥对其他人,也能有如此的耐心与温柔。” “若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司马湛笑笑,眼神之中的笑意,似乎愈发地真诚, “五皇兄这么多年,一直征战在外,实在是有些辛苦了。 你看看在宫里头的几位皇兄,都已经有了家室,有了可以照顾自己的人,唯独五皇兄,至今仍是单身一人,朕这心里头,实在是有些心疼,觉得五皇兄,是时候找一个体己的人,好好过过日子了。” 司马婧苓的嘴角微微一扬,从司马湛这话中听出了点别的什么意思。 不过司马湛这话说得,没有那么明显,在别人听来,不过就是一种对于韩亲王的关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若是稍稍敏感一些,就能够从中听出一些司马湛小小的私心,比如说,现在既然大部分时间都已经呆在京城了,那手中的兵权,是不是应该交出来一些。 司马婧苓心中冷笑一声,觉得司马湛确实不愧是她从永巷之中带出来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这孩子有野心、有抱负,而且看起来似乎对于对自己施以好意的人会死心塌地,但实际上来说,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他在装乖了之后,获得了足够的安全感,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再遭受曾经的伤害之后,就会露出自己藏起来的獠牙,暴露出本性,扑向那些一切都可以成为自己嘴下食物的猎物。 而现在,正是司马湛,慢慢向外界试探性地露出爪牙的时候。 说实话,司马婧苓对于司马湛的野心,其实是一点都不介意的。 她甚至希望,司马湛能够有更多的野心,来将这南御国的一滩看似平静的死水,搅得更加浑浊一些。 毕竟她的心中,对于南御国虽然有着爱,但是也有着无穷无尽的恨。 对于南御国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让南御国在混乱中重生。 这其中的种种,唯一让司马婧苓有些过意不去的,就是南御国的众多百姓。 如何能够在尽力保全这些百姓的基础上,还能够让南御国获得新生,这一直是司马婧苓考虑的问题。 但是,这其中十分明显的一点就是,现在显然还不是司马湛应该将野心显露出来的时候。 所以,司马婧苓听出了司马湛话中的试探之意后,便准备先将司马湛的念头,给压下去一些。 她笑了笑,然后对司马湛说道:“陛下能够有这份心意,实在是让本宫感到欣慰。 五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对男女之情没什么兴趣,这实在是让本宫觉得有些心忧。没想到,五哥的姻缘竟然在西蕃公主身上。 本宫现在觉着,真的没有什么人,能够比西蕃公主更适合五哥了。 第十章 微小苗头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琴声泠淙,意静幽远,配合起摇曳的烛火,就像是环佩鸣玉,叮咚作响。 琳夫人所处的院子,虽然不算得什么幽静之处,但月下美人,琴声撩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欣赏,都会觉得是一场无与伦比、美轮美奂的听视觉盛宴。 如果没有奴鸨急匆匆的脚步声来打断的话。 琳夫人在听到奴鸨“扣扣”两声的敲门声之后,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在这个地方,能在这个时候来找她的,也就只有这里的奴鸨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这个地方,并且自己到了这个地方之后,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让她能够安生到现在。 除了不能随意走动,离开这里之外,其余的事情倒是不受限制,她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 只不过,这样的生活总觉是有些虚假的。 她虽然已经适应了随遇而安的生活,但也不是就这样随随便便听之任之的人。 她这个时候的平静安稳,也不过就是为了能够给自己换取出去的机会,即使还是在这个地方之中,也总比一直囚禁在这屋中的方寸之地里要好得多。 她停下了手中的琴,起身打开了房门,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奴鸨那张谄媚的脸,对着她小声却又不容拒绝地说道: “琳夫人,现在前面有个贵客,需要您前去一趟。所以您,带着您的琴,跟我走一遭吧?” 嗯?琳夫人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是惊讶于奴鸨找自己的事情,竟然与弹琴有关。 她是不知道这个地方为何会如此大胆,将自己这样身份的人,给虏到这里。但是按照常理判断,能够无所顾忌虏她来的人,一定是想要从她身上获得什么东西的。 这个地方她虽然没怎么出去看过,但是从一些偶尔路过的男男女女身上,也足够让她推断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可是就算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人竟然就真的敢让她在前面露面么? 露面就算了,哪怕叫她去前面是为了折辱她也好,也总比现在让她去弹什么琴要正常的多吧? 琳夫人心中想着许多的惊讶不解,突然就生出了一些莫名的兴趣。 她这么多年来,本来对这世事都已经感觉到了厌倦,要不然也不会就这样费尽心思从宫中离开,开始过这一段时间的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生活。 现在她的人生中,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比起恐惧害怕,更多的却是一种在心中重新燃起的好奇探索之心。 她现在是真的很想知道,点她去弹琴的人,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样想着的琳夫人,便抱起自己心爱的琴,跟在了奴鸨的身后。 奴鸨并没有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琳夫人的存在。 因此,琳夫人虽然是随着奴鸨走出了房间,但是却并没有走那些明明白白的能够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的大路。 奴鸨将琳夫人的眼睛蒙住,然后就带着琳夫人走进了他们自己修建的密道。 密道弯弯折折,非红院元老是不会晓得的。就算是有人阴差阳错地发现了这些密道的入口,却也绝对无法从里面走出去。 可以说,对红院抱有想法的人绝对不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琳夫人手中拽着一根绳子,被奴鸨牵引着往前走。 她自觉方向感还不错,想着就算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了,也总该会记下那么一两条。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完全无法记清楚这里走着的路。 奴鸨仿佛是十分清楚她心底的打算,在出了密道之后就直接毫不客气地对她说道:“琳夫人不必白费力气了,我们这里的密道修建都是经过严格设计与实践的,想要凭藉自己的记忆来恢复密道的构造,就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琳夫人抿了抿嘴唇,适应了一下眼罩摘开后的有些明亮的光,然后就看到了眼前这个极近辉煌的房间。 奴鸨自从进了这个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刚刚在琳夫人面前的那种伏低做小、谄媚至极的样子了,反而整个人身子也直了,精神气也提起来了,就像是有了什么充足的底气,什么都不顾及,什么也不怕了一般。 他浑身上下好像是有了一种趾高气扬的气场,对待琳夫人的态度虽然还有些恭敬,但是较之前,已经有了许多发号施令的意思。 他对琳夫人说道:“需要你出场的贵客就在我们这间房间的隔壁。别的不说,我相信琳夫人的琴技,是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琳夫人撩了撩头发,似乎是并没有将奴鸨的这番话放在心上。 她现在满心满意地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即将要见到的所谓的客人身上。 她歪了歪头,然后就抱着自己的琴,推开了与隔壁相连的那扇门。 然后,琳夫人就难掩惊讶了。 她实在是没有能够想到,点自己来弹琴的人,竟然是一名女子。而且以她的眼力看来,这名女子的长相,绝对也是一个顶顶的大美人。 琳夫人之所以忽略了阿瞒的存在,就是因为阿瞒一直黏在司马婧苓的身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就像是这里的那些男性公子一般。 直到琳夫人彻底走了进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司马婧苓,注意到了她和阿瞒之间的互动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是想错了。 看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的那黏糊的样子,就绝对不可能是刚刚认识的,两人绝对是早就认识的熟人,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一对互相爱慕,无法分离的恋人。 她真的觉得有趣极了。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先行探究这些的时候。 司马婧苓见琳夫人进来,马上一眼就确定了琳夫人的身份。 原因无他,无怪乎就是因为琳夫人的气质太特殊了。 同样都是从深宫后院之中出来的人,司马婧苓很是敏锐地从琳夫人的身上,闻到了独属于深宫那繁华而又腐朽的气味,甚至在这种气味之下,感受到了与自己十分相近的气味。 她默不作声,按下不表,直接就抬头装作颇为傲慢的样子,对着琳夫人扬了扬下巴,示意琳夫人赶紧弹她的琴。 琳夫人也不在意司马婧苓的这个态度,微微一笑,如春风化雨,就将琴放在了琴案之上,盘腿坐了下来,手指一动,琴声就响了起来。 这琴声,实在是有些动听。 琳夫人一弹琴,就像是完全沉浸在其中一般,对外界的任何事物都没有了反应。 她感受不到司马婧苓身边的阿瞒,放在她身上探究的目光,也看不到司马婧苓听到她的琴声,似乎很是惬意,手指不断地敲着眼前的案几,脑袋还随着动听的旋律微微摇动,看起来很是沉醉其中。 等琳夫人一曲完毕,司马婧苓便鼓掌喝好道:“这曲子果真奇妙动听,引人入境,欣赏起来,真真是一种绝佳的享受。这可真是不得不让人喟叹一声,琳夫人当真是北傲一绝色。 所以,琳夫人,有兴趣和我,一起聊聊么?” 琳夫人确信自己没有见过眼前的这名女子,但是自己被眼前这名陌生的女子认出来,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她总觉得,这些人能够在众多的男女之中通过这种方是选中自己,就一定是有备而来,活着直接干脆地说,这些人是冲自己而来的。 所以,琳夫人也没有扭捏做派,听了司马婧苓的邀请之后,就干脆很是大方的坐了下来,坐到了司马婧苓的面前。 她笑着问道:“这位姑娘好生面生,想必一定不是我北傲国的人吧?” “呵,夫人好眼力。”司马婧苓闻言,不禁轻笑一声,“不过我很是好奇,北傲国说起来也算是一个大国,为何夫人就敢肯定,面生之人就一定不是北傲之人呢?虽然,夫人不是第一个认出我的出身的人。” “啊,是吗?”琳夫人好像很是惊讶的样子,“其实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毕竟我这种人,看起来好像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的人,但其实恰恰相反,我可是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待这个世界知之甚少的人。 不过姑娘你既然已经承认,那就当作是我提前知道了的样子吧。” 琳夫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朝着司马婧苓俏皮地眨眨眼,一点看不出琳夫人其实已经算是一位中年女子了。 司马婧苓看着这个样子的琳夫人,不禁也真心实意的笑了。 她原本还在想,琳夫人能够肆意地生活在深宫之中,能够毫不留情面、十分利落地与自己家一刀两断,甚至能够让魏岚身边的老人欠下自己的人情,让护城都尉这样精明的人都无法任她自生自灭,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直到现在见了琳夫人,司马婧苓才明白,有些人的魅力,真的不需要长久的相处,而是一眼见过之后,就能够对她心生好感。 琳夫人,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聪明的人。 她清楚地直到自己每一个阶段应该做什么,应该要什么,应该如何去施展自己这个阶段的魅力。 这实在是一种很聪明的人。 而且,瞧着琳夫人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完全感受不到,她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司马婧苓他们几人的长辈了。 司马婧苓在心中暗暗赞叹,而后面上却突然严肃了表情,冷冷地问了一声, “琳夫人,你和魏岚是什么关系?” 琳夫人从司马婧苓口中听到那个名字之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然后缓缓地落下。 她低下了头,等她再次抬起头之后,就看到了她的眼神之中,多了很多讥诮, “不知道你们从哪里知道的魏岚的名字,不过既然你们知道魏岚,自然也知道魏岚是什么人了。大家都是从宫里头出来的,而且我的年纪又比他大上一些,我们两个能是什么关系呢?” “所以,琳夫人你的意思是说,你与魏岚就仅仅只是孙皇子与皇祖夫人的关系么?”司马婧苓嘴角微微一勾,“可是,据我所知,琳夫人您与魏岚之间的交流,好像要比你说得要更亲密一些吧?” 琳夫人不慌不忙,“不知道姑娘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我与魏岚的关系,实在是称不上友好。保持陌路,已经是我能够对他做出的,最友好的态度了。 唔,姑娘初来北傲,要想得到这样的消息,肯定是经过多方面的打听的。虽然我不知道姑娘是从哪个渠道得来的消息,但我敢肯定地说,姑娘你,需要换一个消息渠道了。” 司马婧苓听了琳夫人的话后,不仅没有感觉到生气,整个人反而显得更加开心了一些。她甚至十分笃定地说道: “琳夫人你与魏岚的关系不好,是因为大皇子吧?传言北傲的大皇子风度翩翩,能文善武,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是北傲国下一任皇帝的不二人选。 可是,一场意外,让大皇子一脉断了个干净。 而有传言说,当年的这一切事情,都是由魏岚,也就是大皇子的儿子所做。 这个传言是否具有真实性呢?我想,琳夫人你一定有发言权的吧。” 琳夫人听到大皇子的事情之后,眼神之中翻涌的情绪再也隐藏不住。 她就像是被司马婧苓触碰到了绝对不能碰到的地方,猛地一下子就直直地盯向了司马婧苓。 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司马婧苓没有回答,而是让不知道何时进来的夜雀,将他们在那个药铺抓到的朱管事带到了琳夫人的面前, “我想这个人,琳夫人也一定很是熟悉,或者说,你们本身就是一伙人。所以,我现在是要留一些时间让你们叙叙旧呢,还是由我来替你们讲一下属于你们的故事呢?” 朱管事左右瞅瞅,低着头不说话。 而琳夫人在看到朱管事的那一瞬间,震惊之情就溢于言表。 她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朱管事,在看到朱管事脸上还有伤的印迹之后,心中明白眼前的这位看起来年纪还轻的姑娘,其实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之中。 她沉默了一瞬,然后慢慢地开口说道: “我不清楚姑娘究竟知道了多少,但是姑娘若是不能将你的身份告知于我,那很抱歉,我绝对不会多说什么的。我想,姑娘就算知道了很多,也一定也有很多都不知道。” 第十一章 装疯卖傻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黄莺、杜鹃和雪华自从那日与梧桐不欢而散之后,两方就再也没有什么往来。 梧桐整日闭门不出,倒也是给杜鹃他们行了方便,省了见面之后的愤怒与尴尬。 听闻司马婧苓要带着阿瞒出宫的时候,傻乎乎的黄莺还偷偷哭了很久,杜鹃故意逗弄了黄莺很久,才让黄莺重新恢复活力。 不过这还是因为杜鹃拿出了阿瞒留给黄莺的礼物之后,黄莺才破涕为笑的。 于是梧桐就有些酸酸地说道:“哼,这么快就被那个所谓的什么阿瞒公子给收买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他跟殿下出宫去,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殿下,原来你是舍不得阿瞒公子。 他跟着殿下出去,肯定是跟殿下你侬我侬,增进感情去了,等他们回来,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机会!” 黄莺听了杜鹃的话,顿时柳眉倒竖,抬着下巴恼怒道:“杜鹃你又瞎说什么呢!阿瞒公子可是一个好人,他与殿下是天生一对,我早就祝福开他们了。 不过外出这么长时间,万一路上阿瞒公子有什么不顺殿下心意的,那可是连劝的人都没有了。” 杜鹃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个小黄莺可真是瞎操心,就阿瞒那个脑子,那个心计,他能让殿下不喜?我看以他的心机,还不定是谁算计谁,谁欺负谁呢。” “杜鹃!”黄莺恼恨杜鹃这么说阿瞒,于是便又小脸一凝,转身就走,以此来表示自己对于杜鹃的不认同。 杜鹃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拦黄莺,毕竟黄莺这种说不过转身就跑,表示生气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杜鹃完全不急,等着一会儿黄莺自己没有那么气了,然后拿着吃的东西,就可以又哄好黄莺。 可是这一等,就出了问题。 杜鹃看着到了晚饭时间,黄莺仍旧没有从房间里出来,便以为是黄莺太过生气。 他无奈地摇摇头,在雪华责备的目光之下,亲手将晚饭盛好,然后给黄莺送去。 然后这一送,就发现了问题。 “我当时敲门敲了半天都没有见黄莺开门,就以为黄莺是出了什么事。于是情急之下,就直接撞门而入,发现黄莺就在桌子上倒着。 我慌张地叫了两声黄莺的名字,他却毫无反应。 正当我准备去找人的时候,黄莺就揉揉眼睛,从桌子上直起身来,还打着哈欠。看见我之后,还问我怎么来了,就像是刚刚睡醒一般。 我坐下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黄莺完全没感觉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反而觉得是我没有叫他而故意污蔑他睡得像死猪一样,朝我发了一大通脾气,将我赶了出来。然后第二天又若无其事地出现了我的面前,还瞪了我一眼,我便以为前一日发生的事情,只是意外。黄莺可能就是因为心神大恸,才多睡了一些。 可是后来,黄莺的这种情况,又发生了几次,我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黄莺、杜鹃和雪华自从那日与梧桐不欢而散之后,两方就再也没有什么往来。 梧桐整日闭门不出,倒也是给杜鹃他们行了方便,省了见面之后的愤怒与尴尬。 听闻司马婧苓要带着阿瞒出宫的时候,傻乎乎的黄莺还偷偷哭了很久,杜鹃故意逗弄了黄莺很久,才让黄莺重新恢复活力。 不过这还是因为杜鹃拿出了阿瞒留给黄莺的礼物之后,黄莺才破涕为笑的。 于是梧桐就有些酸酸地说道:“哼,这么快就被那个所谓的什么阿瞒公子给收买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他跟殿下出宫去,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殿下,原来你是舍不得阿瞒公子。 他跟着殿下出去,肯定是跟殿下你侬我侬,增进感情去了,等他们回来,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机会!” 黄莺听了杜鹃的话,顿时柳眉倒竖,抬着下巴恼怒道:“杜鹃你又瞎说什么呢!阿瞒公子可是一个好人,他与殿下是天生一对,我早就祝福开他们了。 不过外出这么长时间,万一路上阿瞒公子有什么不顺殿下心意的,那可是连劝的人都没有了。” 杜鹃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个小黄莺可真是瞎操心,就阿瞒那个脑子,那个心计,他能让殿下不喜?我看以他的心机,还不定是谁算计谁,谁欺负谁呢。” “杜鹃!”黄莺恼恨杜鹃这么说阿瞒,于是便又小脸一凝,转身就走,以此来表示自己对于杜鹃的不认同。 杜鹃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拦黄莺,毕竟黄莺这种说不过转身就跑,表示生气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杜鹃完全不急,等着一会儿黄莺自己没有那么气了,然后拿着吃的东西,就可以又哄好黄莺。 可是这一等,就出了问题。 杜鹃看着到了晚饭时间,黄莺仍旧没有从房间里出来,便以为是黄莺太过生气。 他无奈地摇摇头,在雪华责备的目光之下,亲手将晚饭盛好,然后给黄莺送去。 然后这一送,就发现了问题。 “我当时敲门敲了半天都没有见黄莺开门,就以为黄莺是出了什么事。于是情急之下,就直接撞门而入,发现黄莺就在桌子上倒着。 我慌张地叫了两声黄莺的名字,他却毫无反应。 正当我准备去找人的时候,黄莺就揉揉眼睛,从桌子上直起身来,还打着哈欠。看见我之后,还问我怎么来了,就像是刚刚睡醒一般。 我坐下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黄莺完全没感觉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反而觉得是我没有叫他而故意污蔑他睡得像死猪一样,朝我发了一大通脾气,将我赶了出来。然后第二天又若无其事地出现了我的面前,还瞪了我一眼,我便以为前一日发生的事情,只是意外。黄莺可能就是因为心神大恸,才多睡了一些。 可是后来,黄莺的这种情况,又发生了几次,我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那个时候,就已经迟了。”单。可是那个时候,就已经黄莺、杜鹃和雪华自从那日与梧桐不欢而散之后,两方就再也没有什么往来。 梧桐整日闭门不出,倒也是给杜鹃他们行了方便,省了见面之后的愤怒与尴尬。 听闻司马婧苓要带着阿瞒出宫的时候,傻乎乎的黄莺还偷偷哭了很久,杜鹃故意逗弄了黄莺很久,才让黄莺重新恢复活力。 不过这还是因为杜鹃拿出了阿瞒留给黄莺的礼物之后,黄莺才破涕为笑的。 于是梧桐就有些酸酸地说道:“哼,这么快就被那个所谓的什么阿瞒公子给收买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他跟殿下出宫去,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殿下,原来你是舍不得阿瞒公子。 他跟着殿下出去,肯定是跟殿下你侬我侬,增进感情去了,等他们回来,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机会!” 黄莺听了杜鹃的话,顿时柳眉倒竖,抬着下巴恼怒道:“杜鹃你又瞎说什么呢!阿瞒公子可是一个好人,他与殿下是天生一对,我早就祝福开他们了。 不过外出这么长时间,万一路上阿瞒公子有什么不顺殿下心意的,那可是连劝的人都没有了。” 杜鹃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个小黄莺可真是瞎操心,就阿瞒那个脑子,那个心计,他能让殿下不喜?我看以他的心机,还不定是谁算计谁,谁欺负谁呢。” “杜鹃!”黄莺恼恨杜鹃这么说阿瞒,于是便又小脸一凝,转身就走,以此来表示自己对于杜鹃的不认同。 杜鹃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拦黄莺,毕竟黄莺这种说不过转身就跑,表示生气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杜鹃完全不急,等着一会儿黄莺自己没有那么气了,然后拿着吃的东西,就可以又哄好黄莺。 可是这一等,就出了问题。 杜鹃看着到了晚饭时间,黄莺仍旧没有从房间里出来,便以为是黄莺太过生气。 他无奈地摇摇头,在雪华责备的目光之下,亲手将晚饭盛好,然后给黄莺送去。 然后这一送,就发现了问题。 “我当时敲门敲了半天都没有见黄莺开门,就以为黄莺是出了什么事。于是情急之下,就直接撞门而入,发现黄莺就在桌子上倒着。 我慌张地叫了两声黄莺的名字,他却毫无反应。 正当我准备去找人的时候,黄莺就揉揉眼睛,从桌子上直起身来,还打着哈欠。看见我之后,还问我怎么来了,就像是刚刚睡醒一般。 我坐下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黄莺完全没感觉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反而觉得是我没有叫他而故意污蔑他睡得像死猪一样,朝我发了一大通脾气,将我赶了出来。然后第二天又若无其事地出现了我的面前,还瞪了我一眼,我便以为前一日发生的事情,只是意外。黄莺可能就是因为心神大恸,才多睡了一些。 可是后来,黄莺的这种情况,又发生了几次,我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那个时候,就已经迟了。”黄莺、杜鹃和雪华自从那日与梧桐不欢而散之后,两方就再也没有什么往来。 梧桐整日闭门不出,倒也是给杜鹃他们行了方便,省了见面之后的愤怒与尴尬。 听闻司马婧苓要带着阿瞒出宫的时候,傻乎乎的黄莺还偷偷哭了很久,杜鹃故意逗弄了黄莺很久,才让黄莺重新恢复活力。 不过这还是因为杜鹃拿出了阿瞒留给黄莺的礼物之后,黄莺才破涕为笑的。 于是梧桐就有些酸酸地说道:“哼,这么快就被那个所谓的什么阿瞒公子给收买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他跟殿下出宫去,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殿下,原来你是舍不得阿瞒公子。 他跟着殿下出去,肯定是跟殿下你侬我侬,增进感情去了,等他们回来,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机会!” 黄莺听了杜鹃的话,顿时柳眉倒竖,抬着下巴恼怒道:“杜鹃你又瞎说什么呢!阿瞒公子可是一个好人,他与殿下是天生一对,我早就祝福开他们了。 不过外出这么长时间,万一路上阿瞒公子有什么不顺殿下心意的,那可是连劝的人都没有了。” 杜鹃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个小黄莺可真是瞎操心,就阿瞒那个脑子,那个心计,他能让殿下不喜?我看以他的心机,还不定是谁算计谁,谁欺负谁呢。” “杜鹃!”黄莺恼恨杜鹃这么说阿瞒,于是便又小脸一凝,转身就走,以此来表示自己对于杜鹃的不认同。 杜鹃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拦黄莺,毕竟黄莺这种说不过转身就跑,表示生气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杜鹃完全不急,等着一会儿黄莺自己没有那么气了,然后拿着吃的东西,就可以又哄好黄莺。 可是这一等,就出了问题。 杜鹃看着到了晚饭时间,黄莺仍旧没有从房间里出来,便以为是黄莺太过生气。 他无奈地摇摇头,在雪华责备的目光之下,亲手将晚饭盛好,然后给黄莺送去。 然后这一送,就发现了问题。 “我当时敲门敲了半天都没有见黄莺开门,就以为黄莺是出了什么事。于是情急之下,就直接撞门而入,发现黄莺就在桌子上倒着。 我慌张地叫了两声黄莺的名字,他却毫无反应。 正当我准备去找人的时候,黄莺就揉揉眼睛,从桌子上直起身来,还打着哈欠。看见我之后,还问我怎么来了,就像是刚刚睡醒一般。 我坐下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黄莺完全没感觉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反而觉得是我没有叫他而故意污蔑他睡得像死猪一样,朝我发了一大通脾气,将我赶了出来。然后第二天又若无其事地出现了我的面前,还瞪了我一眼,我便以为前一日发生的事情,只是意外。黄莺可能就是因为心神大恸,才多睡了一些。 可是后来,黄莺的这种情况,又发生了几次,我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那个时候,就已经迟了。”迟了。” 第十二章 往事真相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吃面的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旁边有人,更不会说听到什么声音了。就算是听到了,这人完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吃面的摊子,要说起来也不是多么大的一个地方,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却不少。 他们吵吵嚷嚷着,有的是因为没有位置,跟人商量着用同一张桌子用;有的则是已经吃完了面,但是却被外面的人群堵着没有办法离开。 所以,来这里的人也根本就没指望安静这回事儿。 这人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根本就没有想到旁边的人是跟自己说话的,依旧自顾自地将头埋在碗里,直到裴令这边的人,又跑到他的面前,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之后,他才抬起头来对上了裴令这边的人的视线。 他嘴里还噙着一口面,看见来人“吸溜”一下将外面的面吸到了嘴里,然后鼓着脸颊,十分茫然地看向了面前的裴令等人。 他茫然的眼神之中已经透露出了很多,不用他开口,裴令等人就已经知道自己需要作什么了。 裴令缓和了一下脸色,用对待客人的态度,带着积分笑容,坐下身来,十分耐心又和善地问道:“你可以做我们的担保人么?” 这人呆呆地看了裴令许久,像是明白了裴令的话,又像是没有明白。 他继续嚼了嚼嘴里的面,然后忽然之间就抬起了碗,“呼噜呼噜”地喝干净了碗里剩下的汤。 他将碗放下来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打了一个隔,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空碗,似乎还想要从中看出来新的一碗面来。 他的这副样子,看起来实在是让他们这些自认为身份尊贵的东临人,难以接受。 跟在裴令后面的人,因为还顾忌着裴令,所以没有将明显地脸色表现在脸上,但是随之后面跟上来的胡令却不是这样了。 他走过来看见裴令坐在一个看起来条件十分简陋的面摊前的时候,脸上的嫌恶的表情,就已经掩饰不住了。 等看到裴令面前的人,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用其中一只手的手指夹着鼻子,另一只手在旁边扇着,就好像他的周围充斥着什么十分难闻的味道一般, “呦,让我看看这是谁啊,怎么会坐在这种地方,这实在是太过贬低自己的身份了吧?再怎么说,某人也曾经是红极一时的人啊! 若是某人有想要体验平民生活的想法,那也应该去个真正是平民该呆的地方吧,在这个又小、又脏、又乱的地方呆着,可真是自甘下贱啊!” “胡令!” 胡令的话实在是太过过分,让裴令不禁就皱紧了眉头,厉声喝道。 他已经感觉到了,周围所有人眼神的变化,知道胡令的这一番话,是完全不过脑子却正正好好地惹到了周围所有人的一番话。 可胡令,若是能意识到自己的过错,那就不是胡令了。 虽然他将刚刚那话说出口之后,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从他成为胡令开始,就没有后悔过任何一个决定,也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有过错。 所以,收到裴令的警告之后,胡令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继续说道:“怎么,叫我作什么? 难道是某人被我戳到了自己的痛楚,然后羞愧难当,所以想要堵住我的嘴吧,让我嘴上留情,不要再戳弄某人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么? 可是我胡令啊,就喜欢跟人对着干,你越是不让我这样,我就偏要这样。仔细瞧瞧的话,某人的气质与这里的环境真可谓是和谐相配,啧啧啧,真是天生如此的。这种要什么没有什么的地方,也就只有您这样的人,才能完美地融入进去。” 周围的人已经要蠢蠢欲动,决定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口无遮拦的胡令了。 他们全都停下了目前手上的动作,无一例外地全都带着怒气盯着胡令看。 裴令见势不对,便准备自己主动出击,直接由自己出手来教训胡令。 毕竟他虽然与胡令不合,但是他们两个也都是东临国的人,在这个时候也算是一体的。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出了事,影响的都只会是他们东临国本身。 虽然如果将眼下的情况调换一下位置,胡令不一定会像他一样做出这种选择。 裴令已经站起了身子,而他身后的一直跟着他的剩下的那几个队员,也都在他的指示之下,慢慢靠近了胡令。 正在这个时候,裴令面前那个吃面的人,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他先是从怀中掏了掏,掏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了面摊的老板,然后将跨布往腰上一系,拿起自己吃面的那个大碗,就朝着胡令而去。 胡令看见举着大碗的朝他这边而来的那人,心中说不慌张其实是不可能的。 但是因为旁边还有裴令在,所以胡令是坚决不可能露出什么恐惧害怕的表情出来,让裴令在一旁白白看笑话。 于是,胡令装作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强撑着用嗤讽又严厉的语气说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你难道还想打我么? 我告诉你,你若是伤害了我,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而且,我这话果然说得没有什么不对,你们就是下等贱民,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怪不得都聚集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互相抱团取暖呢!” 这话已经说得是异常过分了。 不只是在面摊这里吃饭的人,就算是周边的小商小贩里买东西的,亦或是只为了从这条路上过一下路的人,听了这话都不禁怒从心起,一双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似乎要把眼前的胡令给吞食下去。 只见那个吃面的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变化,但是拿碗的姿势,却发生了变化。 他一开始还是好好地端着碗底,平端着一个大碗。可是现在,他却直接用手抓着这碗的一个边,将碗倒扣着,看起来就像是要将手里这碗,直接砸在胡玲的头上一样。 胡令明显地已经感受到慌张了。 他看向队伍里的人,似乎是想要寻求他们的帮助。 队伍里的人其实也心露不忍,但是大部分人对于现在的这种情况还是喜闻乐见的。 胡令在他们的队伍之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人缘。 除了确实是想要与胡令攀上关系,从而接触到中主,给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争取到中主的关注的那些人,能够忍辱负重,其他人是实在受不了胡令的压迫的。 他们倒是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单纯就是因为受不了胡令这气。 他们的身份虽然没有胡令高,但是在家里,在北傲,他们也算得上是受尽宠爱的存在,并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况且胡令也就是占了一个中主特权的优势,若不是中主有计划需要利用到胡令,那胡令现在,只不过仍然是挣扎在东临国最底层的那众多中的一个罢了。 况且,现在裴令也并没有说什么。 他们这只队伍的领头人,还是裴令没有变过的。 队伍里的人并没有要替胡令解围的意思,胡令的心中不免又生出了几分愤怒,几分怨恨。 可是现在情形之下,他就算是再愤恨也无济于事,毕竟眼前这个拿着碗的人,离他是越来越近了。 这个吃面人一步两步地就走到了胡令的面前,微微斜抬着眼睛看着胡令。 他开口说道:“其实我本来想用这碗,盛上一点汤,让你知道什么是人世间应该懂得的味道,可是后来我突然就想明白了,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解,也不配品尝这世间隐藏在各处的好吃的、满足的东西。 所以,我打算让你吃一点其他的东西。” 说罢,吃面人便举起碗,直接在胡令的面前将碗砸碎,然后拿起一块碎片,朝着路边的一个小缸里就舀了点什么出来。 胡令定睛一看,顿时就一阵作呕。 只见那上面什么都有,红的白的绿的,看起来全部混杂在一起,根本就什么都分不清。 “这,这是什么东西,你准备做什么!” 胡令不自觉地就后退了一步,目光之中满是惊恐。 可是他跟而不能就退无可退。 他所在的这块地方,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很多人包围住了。 他刚刚往后一退,后面的人就往前一站,将胡令又给顶了回来, “怎么着,想去哪啊,这位‘高贵’的公子?” 胡令怒目而视,结果在看到后面那人结实粗壮的身材之后,胡令还是很是没敢说什么。 吃面人还是不放过他,直接就将那一碟子不知道什么是什么的东西,放在了胡令的鼻子底下。 胡令刚刚受了身后之人的惊吓,转回头来就看到了自己眼皮底下放的这看起来实在是让人直犯恶心的东西,终于完全受不了地弯腰吐了起来。 周围人全都发出嫌弃的声音,并远离了胡令。 吃面人对待眼前的情形无动于衷,看起来就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他仍旧执着地把那些东西送到胡令的面前。 他似乎是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你别看我手里的这些东西不好看,但是他们还是很有营养的,凡是来这里蹭口吃的的野狗子,全都养得满身都是肥膘,一个个又高又壮,是十分健康的。 你看你这副瘦弱的样子,一定就是因为太过挑剔,所以你就赶紧将这些东西给吃了。” 吃面人就那么伸着手,将东西放在胡令的嘴边,无论胡令如何躲避,都没法躲开。 他的神情实在是太过认真,让人一时竟然分不清他究竟是开玩笑的,还是真的要胡令将这些东西吃下去。 吃面人歪着头,就那么看着胡令。周围人也紧紧地压了上来,给予了胡令极大的压力。 胡令眼中闪过一抹愤恨,终于是不甘屈辱地朝着那一堆东西舔了一口。 他根本就不能也不敢去感受嘴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味道,急冲冲地冲出了人群。 这个时候的人,就任由胡令跑出去了,也不再围着他。 周围的人朝着吃面人笑了笑,然后朝着他比了一个“棒”;还有些与吃面人相熟的人,对吃面人呼喝了几句,然后就大笑着离去了。 吃面人转回身来,朝着面谈老板歉意地笑了笑,但是面谈老板却完全不在意,反而是朝着吃面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并将刚刚吃面人给他的那一锭银子,还给了吃面人。 吃面人有些不明所以,可老板却朝着吃面人摇摇头,又点点头。 吃面人便明白了。 他转身朝着裴令等人走过去,对他们说道:“咱们换个地方吧,这里实在是有些不方便。 对了,刚刚那个人是你们认识的吧?既然他跑了,那这里的残局,就要靠你们收拾了。” 跟着裴令的人脸色一变,难看了许多。 他们一边又记恨了胡令一笔,一边却只能认命的去收拾了。 而剩下的人,则跟着裴令,跟随在吃面人的身后,在北傲国的街道上继续游荡着。 吃面人好像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最终在一间并没有什么特色的酒馆面前停了下来。 只不过吃面人却没有进酒馆, “刚刚听你们说,要找我当担保人?怎么会找到我的?” 裴令带着笑意说道:“自然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感觉。” “感觉?”吃面人似乎是嗤笑了一声,与刚刚吃面时的的状态、气质、神情完全都不一样, “感觉可是最不靠谱的东西。罢了,无所谓吧,既然是感觉来的,我就事先跟你们说清楚,我这里确实是可以做担保,但是我这里的要求,可是要比其他的担保人要多一点。 当然,我这里的价钱,肯定也是要贵一点的。 你若是能够接受得了,那么我们就开始谈价和要求;若是接受不了,我就请你喝一杯酒,就算是你口中那个感觉的缘分吧。” 裴令轻轻一笑, “酒这种东西,何必一定要是合作告吹的时候喝呢,难道就不能作为合作成功的庆祝一起喝么? 阁下不管要怎么做,我这边自然都是全力支持的,所以,喝酒么?” 第十三章 谢家老宅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身边的这些丫鬟,也是为了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好,毕竟自从阿瞒出现在司马婧苓身边之后,他们明显就感受到了司马婧苓的变化。 相比之前,司马婧苓明显显露出了很多人气,不再像以前那般冷冰冰的样子了,看起来好像每都在他们眼前,但实际上却感觉离他们很远。 阿瞒的出现,就将司马婧苓带到了他们的眼前,让他们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司马婧苓的喜怒哀乐,感受到司马婧苓真正像饶一面。 所以,现在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之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虽然看起来还是形影不离的样子,但还是令春桃他们很是忧心。 阿瞒自然也是感觉到了,不过他心里却一点都不急。 被春桃几位司马婧苓身边的老人心急地询问他与司马婧苓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阿瞒也只是摆摆手,跟她们不用着急,其余的也就不多什么了。 见阿瞒这样,司马婧苓那边也是如此,春桃几人便只能叹着气,任由司马婧苓和阿瞒就这样下去了。 反正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总归是心里有数,而且确实不像是闹了什么大矛盾的样子,她们也就不跟着操心了,任由他们去了。 恰逢谢青云给长乐宫递了折子,是自己与柳如是二饶婚期已定,想要邀请司马婧苓和阿瞒二人前来参加,于是司马婧苓和阿瞒就假借出宫游玩的借口,带了一个黑衣军的人,没有带侍卫出了宫。 两人坐在轿舆上的时候,阿瞒明显就感觉到了司马婧苓的僵硬之处。 他掩唇笑了笑,状似无意地挑起了话头, “阿苓今日的话似乎有些少,难道是因为要见柳掌柜,所以心里有些紧张么?” 司马婧苓抬眼看了阿瞒一眼,见他笑眯眯的样子,心中的哪一点别扭紧张的感觉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她忽然就放松了下来,靠着轿舆,懒洋洋地道: “阿瞒你这么一,本宫好像确实是有那么点紧张感了,毕竟当初并没有做好对于柳掌柜的善后工作,可以,柳如是当初能够离开玉门客栈,大部分靠的还是她自己的力量。 不过,现在么,呵……” 司马婧苓轻笑一声,似乎又恢复到了她平常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 阿瞒瞧了瞧司马婧苓,大胆地将自己靠在了司马婧苓的身上,然后像司马婧苓以前调戏他那样,反调戏司马婧苓道: “阿苓原来真的是因为柳掌柜的事情紧张么,阿瞒还以为,是因为阿苓,终于意识到了阿瞒的存在了。” 司马婧苓忽然间眯着眼睛看向了阿瞒,眼神之中好似充满了凌厉。 可阿瞒丝毫都不害怕,一下都没有向后缩,反而愈发地逼近司马婧苓,向她展颜一笑, “阿苓这是生气了么?如果阿苓生气,那这就意味着我对了阿苓的心思,阿苓心虚了。” 司马婧苓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变,不过嘴角的弧度却在不经意间已经扬了起来。 她忽然一瞬间拉过阿瞒的领子,直接朝着阿瞒亲了一口,然后挑着眼尾对阿瞒道: “真不知道你这个孩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魅力,能够让本宫对你牵肠挂肚。” 阿瞒“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阿苓,你现在叫我孩子时不时有些不合适了,我是孩子还是男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司马婧苓轻哼一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然后伸手将阿瞒推开,笑骂道:“你现在也惯是会一些荒唐话了。” “这哪里是荒唐话,这不就是实话么?” 被司马婧苓推开也不要紧,阿瞒反正也是会赖着的人了。 他继续缠着司马婧苓,紧紧握着司马婧苓的胳膊不放手,让司马婧苓甚是无奈。 两人因为这场谈话,似乎又恢复了往常一贯相处的氛围,但是司马婧苓却还是没有直接承认表明对阿瞒的心意。 阿瞒对此也不着急,能够从司马婧苓这里证实确实是因为他而有了不同的表现,就已经足够了。 两人坐着轿舆出了宫之后,司马婧苓就让轿舆回去了。 她也没有叫马车在宫门口等着,而是决定直接和阿瞒在京城的街道上走一走,感受一下京城这些时日的变化。 经过上次的京城巨变之后,京城里的百姓已经算是认识司马婧苓了。 他们一改司马婧苓在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对于司马婧苓可谓是极为推崇了。 他们见司马婧苓今日出宫来,还没有坐马车而是在街上晃荡,便纷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围观着。 周围的商贩们纷纷拿出自己所卖的东西里最好的一个,将它们直接送到司马婧苓怀里,有些人甚至直接买来花,扔在司马婧苓身上,来表达自己的喜爱。 更有甚者,直接朝着司马婧苓大喊着,示意自己愿意做司马婧苓的面首,只求司马婧苓能够垂怜他一眼。 司马婧苓一路走,一路都带着微妙而又迷饶笑容,唯有阿瞒走在司马婧苓的身边,神色郁郁,看起来很不高心样子。 司马婧苓现在实在是太受欢迎了,这让他的心中,实在是有些不舒服。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 谢青云和柳如是举行婚礼的地方,没有在现在的谢府,而是在谢家当初的一个老宅。 这个老宅建在京郊,环境不错,倒也不是很大,一直都是谢家的老一辈居住的地方。 可是自从谢家在京城中心又建了以所宅子之后,这里就不常有人来了。 就算来这里的,也只能是家主以及曾经的那些老仆人。 谢青云与柳如是要在这个地方成亲,一方面表示了谢青云对于谢家的态度,另一方面则也告诉了柳如是自己的态度。 在谢青云的心中,京城中心的那个宅子绝对算不得什么,不过就是他们谢家日常行事的地方罢了。 而这处老宅,才能真正代表谢家。 他要表达出去的态度也很明显,一方面就是要告诉那些谢家子弟,柳如是是他这个现任谢家家主,也是谢家先祖承认聊媳妇,远远不是他们这些没有资格进入老宅的谢家子弟能够置喙的。 另一面就是要告知柳如是,让她明白自己是以谢青云本饶身份来娶她的,并不是其他的原因。 而且在谢家,只有他的算,断断没有被别人所影响的i情况存在。 柳如是得到了他的认可,得到了谢家先祖的认可,便就是毋庸置疑的当家主母,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总之,谢青云和柳如是成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有任何人能够来阻止。 之所以只告诉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不过就是因为司马婧苓和阿瞒算得上是柳如是的朋友,仅此而已。 因此,谢青云在邀请了司马婧苓来参加婚礼之后,就派了老宅的人在城里头看着,见着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之后,就请他们坐上马车,带着她们两人前往老宅。 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在街上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谢青云从老宅派来的人,还没有怎么等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就已经从街上的百姓之中,知道了司马婧苓他们的所在。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请司马婧苓上马车,也实在是有些过分引人注目了。 让别人知道也就罢了,主要谢青云并不想让朝廷中的其他人知晓,从而让一场极为纯粹的婚礼,变成了一种夹杂着各种利益相关的东西。 于是便只能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请司马婧苓上马车。 不过他的这种举动,早就被黑衣军发现了,只不过他见那人没有恶意,便没有暗中解决。 因此,阿瞒和司马婧苓,也就都发现了这个人。 他们想了想,没有再在人多的地方走,于是就看到了一个带着谢家标志的人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晋宁公主殿下,的是谢家主的人,特意来请殿下前往京郊老宅。” “原来是在那里,谢家主可真是有想法。” 司马婧苓听了之后笑了笑,在这位下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比了个收尸,示意那位黑衣军的人不必下手了。 这人笑了笑,请司马婧苓上马车。 司马婧苓和阿瞒便跟随着这位谢青云派来的下人,坐上了前往谢家老宅的马车。 一路上,司马婧苓和阿瞒露过喧闹的人群,渐渐走上了寂静的郊野。 等他们的马车走到山道上之后,司马婧苓便远远瞧见了谢家的那处老宅。 “那就是谢家的老宅么……”阿瞒对于谢家没有什么过多的了解,与一直都在暗中掌握朝中形势的司马婧苓来,他可能就单单只知道京中的几大家族都是谁,在朝中又有着怎么样的势力,并不知道具体的东西。 所以,在他的印象中,谢家既然一直都在京城的几大世家中榜上有名,那自然应该是底蕴极厚的。 老宅这种地方,一般在大家族之中,也极受尊重与保护。很多家族也都一直修缮着老宅,让老宅能够保持常新的状态。 所以,在阿瞒的设想之中,谢家老宅,应该是比较大又比较豪华的地方。 可是在他的目力之中,谢家老宅看起来就像是一处普通的宅院,只不过就是略微比农家的宅院大了那么一些。 所以,阿瞒很是惊奇又有些失望地感叹了一声。 司马婧苓自然是知道阿瞒的想法,她也没有多什么自己了解到的东西,只是神神秘秘地对阿瞒着“等你进了谢家老宅就知道了”。 阿瞒听后,便对谢家老宅有了几分好奇。 谢青云在谢家老宅的门口等候着载着司马婧苓和阿瞒的马车。 等马车停了下来之后,谢青云便来到马车前,躬身朝着司马婧苓行礼。 司马婧苓掀开帘子一看,就见谢青云身着红色锦服,面上明显地显露着几分开怀之色,实在是有几分新郎官的神气。 司马婧苓一笑,扶起谢青云,对他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而我又只是以你们新人朋友的身份来参加你们的婚事,所以多余的礼节就不需要了。当务之急,还是让我来见一见另外一个新饶模样。” 谢青云听了司马婧苓的话,便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走在前面来为司马婧苓和阿瞒引路。 他一边向司马婧苓和阿瞒二人介绍着谢家老宅的布置,一边和司马婧苓道:“如是的亲人都不在了,所以我们成亲,她就没有了娘家这一。 我问了问族中的老人,又与如是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就让如是在谢家老宅嫁与我。也就是,如是才算得上是谢家老宅的人,而我,只不过就是从谢家入进谢家老宅的女婿。” 司马婧苓微微挑了挑眉,对谢青云的这番安排闪过几分兴味,又显露出几分赞许。她带着笑意对谢青云道: “谢家主这番心意,当真是让我这个公主,都十分羡慕了。柳掌柜能得谢家主这样的夫婿,确实是她的福气,也是她该得的。” “殿下的是。这不仅是如是的福起,更是臣的福气。”谢青云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司马婧苓的这番称赞,然后又夸赞了一番柳如是,倒是时时刻刻都显露了一番他们二人之间的恩爱, “到这里,臣其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司马婧苓扭回头去看了一眼谢青云,不知道已经很是周到的谢青云,又筹划了什么,“谢家主不妨直。” 谢青云微微笑着,一向平淡无波的眼中,竟隐隐显露了几分期许, “臣想着,如是她虽然没有父母,我谢青云也没有邀请那些所谓的族中长辈,虽仍旧是可以完婚,但心中总觉得好似有所缺憾。思来想去,便觉得如是没有父母,却应该有比父母更加珍贵的人在她身边陪着,陪她走过这人生中最为珍贵的一段路。 所以,殿下,您能否成为如是的送喜人,并且充当我们两个饶证婚人呢?” 养君为患 第十四章 喜事剖白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谢青云提出的这个要求,其实并不过分。 古往今来,在南御国已有的历史之中,其实有很多皇家证婚的例子。甚至于皇帝,只要是与臣子关系好的,不仅是下旨御赐婚事,而且还会亲临婚礼现场,为臣子来见证他的这一人生大事。 谢青云虽然在朝堂中,并不算什么身居高位的人,而且起与司马湛或是司马婧苓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的亲近,但是以他在京中的地位和势力,或者他对于南御国的贡献以及影响力来,找一个皇室中人来做他的证婚人,也确实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 更何况,他即将要迎娶的妻子,还是与南御国第一公主,晋宁公主司马婧苓有着很大渊源的人。 以这个理由来邀请司马婧苓成为他们的证婚人,真是半点毛病都没樱 司马婧苓自己也很是感兴趣。 以她的年纪,其实本来早就该成家有了驸马。 但她一是因为心中仇恨,根本无法将目光放在周边的这些情爱之事上;二是因为她眼光极高,根本就看不上那些曾经有意结亲的男子,所以便一直耽搁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成婚。 没有成婚,参加的婚宴却也不少。 各种各样的婚宴或是虚假,或是真实;或是冷清,或是热闹;或是无聊,亦或是有趣,她都那么一样一样地看在眼里,参与其郑 当然,所有的婚宴之中,她最喜欢的也是最为好奇的,那就是证婚人那个角色。 她在想,证婚人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来主持一对新饶成婚之礼的呢?他们口中出来的那些吉祥话,又是究竟是否过了真心呢? 司马婧苓不知道,但她很想尝试一回。 当然,司马婧苓也懂得事情的轻重,自然不会让整个结亲的流程出问题。 她毫不犹豫地就点零头,示意谢青云自己接了这个活计。 她问道:“可否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谢青云见了,又是满脸的感激。听清楚司马婧苓的疑问之后,便缓缓地摇了摇头,对司马婧苓道:“只要遵从殿下自己的心意就好。” 司马婧苓微微挑了挑眉,想了想自己的心意,顿时有一种自己可能无法把握的感觉。 不过司马婧苓倒是也没有多生什么疑问和想法,告诉自己实在是心意不合格,便就按着那些自己曾经见过的模板上一,不出错就可以了。 给自己制定了个简单计划的司马婧苓暂且将此事放下。 她示意谢青云赶紧给自己指一指新娘子柳如是的方向,她想去看一看新娘子。 谢青云这回没有再拉着司马婧苓不让她走,叫来一个老仆,让她带着司马婧苓去柳如是所在的地方之后,便请阿瞒留下来。 阿瞒看了看司马婧苓,得到司马婧苓的同意之后,阿瞒便跟着谢青云,与谢青云一起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而司马婧苓,在老仆的带领之下,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柳如是。 她身着喜福,整个人光彩动人,让司马婧苓一时都睁不开眼。 见了司马婧苓后,便起身朝司马婧苓行了一礼,看起来是规规矩矩、端庄大方、精致可人。 司马婧苓摆摆手让老仆离开,然后便上前一步,扶起了柳如是。 她左瞧瞧,右看看,口中还不时啧啧称奇,好像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品一般,满眼满心都是欢喜。 她口中赞叹道:“壤是新娘绝色,我从前还觉着不信。如今见了柳掌柜,那话确实当真。柳掌柜如今,可谓是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我这番模样站在柳掌柜身边,也不禁是黯然失色了。” 柳如是嗔怪地看了司马婧苓一眼,脸上似乎还飞起了两朵红云,对司马婧苓道:“民女多日未见殿下,实在是不知殿下竟成了这般‘信口开河’之人,口中的话,可是诳让紧,让人听了实在是不能不动心,也由不得不相信。 可若是真真见令下您这张脸,谁又敢在殿下您面前称作绝色呢?” 司马婧苓摇摇头,“柳掌柜是过谦了。不过起来,柳掌柜今日似乎是有些紧张。 若是平常往日,柳掌柜见着我,怎么也该是要牙尖嘴利一回了。可如今我见着,柳掌柜却满面羞红,只见娇花一朵,哪还看得见几分往日的飒气? 怎么,时至今日,柳掌柜可是觉得觅得的夫君,有什么不妥之处?若有不妥,本宫可是就给你做得了主的,当下这亲,便可以不结。” “别!”柳如是连忙阻止,却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着了司马婧苓的道。 她瞥了司马婧苓一眼,眉眼间倒是露出了几分熟悉的直爽凌人之势,也终于有了几分以往的柳掌柜之意。 柳如是轻哼了一声,也算是明白了司马婧苓的心意。 她刚刚确实是有些紧张,不过如今却是放松了许多,便也有心思对司马婧苓反唇相讥道: “殿下如今倒是随心所欲,可殿下总是有这么一的。到那个时候,殿下可得好好受着,可得心着什么叫作‘睚眦必报’。” 司马婧苓摇摇头,心中觉得自己是不会有那么一了,但是却没有出口来。 柳如是便只以为司马婧苓是嘴硬,心中思索了几番计划,便只等着日后用在司马婧苓的身上。 两人各怀心思,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反倒是忽然笑了起来。 司马婧苓与柳如是将此事揭过,正儿八经地叙了叙旧,然后就到了该准备的时辰。 喜婆进来给柳如是梳起了头,带上了霞冠,一方红盖头便盖在了柳如是的头上。 外面燃起了鞭炮声,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吉时已到,新人出门”,司马婧苓牵着柳如是,出了房门,朝着老宅的大堂而去。 柳如是原本已经是不紧张的。 可耳中听着喜婆的喜话,看着脚下的路,渐渐地就觉得身边的一切似乎都远去了。 她紧紧握着司马婧苓的手,似乎听见司马婧苓轻笑一声,安慰她不要紧张,却还是不知时月,脚下好似踩在云端,茫茫然、心慌慌。 直到眼前,出现了另一个饶靴子,她的心,不知道怎么的就静了下来。 她听见了司马婧苓在她耳边的“我可是好好地将你交给他了”,又听见那人在拉过自己的手后,在自己耳边郑重地起誓,才终于有了一些真实感,明白自己是真的嫁人了。 柳如是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他们一起走到大堂中,听着司马婧苓极为庄重地宣读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今有一女,名曰如是,宜室宜家。另有一男,名曰青云,出身世家,俊美盛华。现二人佳偶成,鸳鸯璧合,结秦晋之好,举案齐眉,扶挟度生,特以告知。 一拜二拜地,三拜四方神明,五拜乃祖六拜宗。 因双方皆无父母,便夫妻对拜,典礼结束,送入合卺。” 随着司马婧苓的话音落下,外面再次响起了鞭炮之声、奏乐之声。 谢青云没有再让喜婆上前将柳如是送入洞房,而是直接上前一把将柳如是抱起,和司马婧苓点零头之后,便大踏步地走向了新房。 司马婧苓摇摇头,轻笑了一声,倒是觉得果然没有人能够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焦急。 她替谢青云和谢家老宅里的仆人一起将善后之事做了做,然后就朝着仆人讨了一壶好酒,叫来阿瞒,两个人便找了个地方,一起喝酒谈心。 她看着阿瞒眼中有热切之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谢青云和柳如是的婚事触动,竟问出了以往她绝对不会问出的问题, “怎么这个样子,怎么,你心有期待了么?” 完,司马婧苓便微微一愣。 阿瞒自然注意到了司马婧苓这一轻微的愣神,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热烈的情意,以及那无法压抑的激动。 他强行安抚着自己的心,向司马婧苓反问道:“阿苓你这样问我,是因为你心中有同样的期待么?” 司马婧苓轻笑了一声,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也许真的是气氛太过美好,司马婧苓觉得就这样完完整整地听一下阿瞒的心意,也不是什么大不聊事情。 她甚至觉得,若是阿瞒真的能够意识到什么,他们两个人也未是完全不可能。 司马婧苓的这种默许的态度,更是给阿瞒提供了许多底气。 他对司马婧苓道:“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我会爱上什么人,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想象和一个人成亲的场景。 可是自从遇见了你,阿苓,我的所有想象,就有了方向。 我们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亦有很多不同,但无论如何,我们总归是生一对。我现在无法保证什么,只能保证我一心一意,满心满意全都是你。我只想日后以江山为聘,以今日誓言为礼,娶你为妻。 你,愿意么?” 司马婧苓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眼角全是笑意。 她看得出来,这是阿瞒的真心,绝对没有半点虚假。 这要是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绝对是满心的欢喜与感动,可是,偏偏是她司马婧苓。 她掩下心底的那一点点失望,调笑着对阿瞒道:“怎么,谢家主的婚宴,就这样被你拿来做表明心意的地方了么,这样实在是太过含糊了吧? 况且,本宫可是贵为晋宁公主,你现在只是本宫的一个面首,哪来的江山,哪来的聘礼? 虚言画一个大饼,就想将本宫娶进门,阿瞒你似乎想得也太好了吧?” 阿瞒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咬了咬嘴唇,心中忽然疼了那么一瞬。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有些仓促了,可是任谁在这种看到对方心有松动的时候,能不想着趁此机会,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心脏所在,安慰自己没关系,这只是一个开始,若堂堂晋宁公主司马婧苓这么轻易地就能够答应他成为他的妻子,那就不是司马婧苓了,不是那个曾经传言风流无情的晋宁公主了。 可是,那一瞬间的黯然与失望,却足以让阿瞒失去所有的开心,所有积极的情绪。 谢青云喜宴的余欢还没有完全散去,但对于阿瞒来,这残留的一点点喜悦的氛围,早已无法再感染他,他的周围,只剩下了满满的悲凉。 他凄然地笑了一笑,然后用极为艰涩的语气对司马婧苓道: “确实是我想得过于简单了,我会努力讲这些承诺的东西握在手中,然后向你提亲的。” 少年的心境,总是有着那么一丝不服输的倔强。 即使阿瞒的口中已经满是血腥之气,即使感觉自己的周身已经满是伤痕,但阿瞒仍旧是要将这些伤口藏于之下,固执地表明着自己的决心。 没关系,没关系。 阿瞒安慰自己道。 总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司马婧苓看待他的目光,已经从一开始觉得有些兴趣的玩意儿,变成了现在已经比较重要的所在了。 只要继续下去,又何愁自己成不了司马婧苓心中的唯一,最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那一人呢? 到了那个时候,司马婧苓就总归是会心甘情愿嫁给自己的。 司马婧苓的心中,其实也不是很好受。 她心中的的确确是对阿瞒抱着期待的,可阿瞒出口的,却不是她想要听到的。 这一点其实证明,阿瞒还没有成长,还不是一个值得她冒险,去改变自己意愿的人。 她心中的失望与落寞,其实并不比阿瞒少,心中那隐隐作痛的感觉,也不是随意就能够忽略的。 司马婧苓看到阿瞒失望落魄的样子,好似失去了全然希望,正处于极赌痛苦之中,这让她忽然就有些感同身受。 可感同身受归感同身受,并不能成为她一时冲动就做出令两人都会后悔的决定。 时机未到,怜惜、憧憬、同情与爱的差别,阿瞒还不明白,她也还不明白。 养君为患 第十五章 旁观者清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其实一直都憧憬着自己能够有一个幸福的家,虽然她似乎曾经拥有过。 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有对她十分宠爱的父皇,有对她十分慈爱温柔的母亲,当然还有一个温和有礼,对她十分亲近的大哥。 她曾经以为,这世间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有这么一个快乐幸福的家,有这么几个家人就可以了。 可是,那一场变故,不仅剥夺了她幸福的权力,更是揭开了一直蒙蔽在她眼前的真相,让她明白,她一直以为的幸福的家,其实都是虚假而不真诚的。 父皇与母后之间,并不像自己认为那般相爱,他们之间掺杂着许多身不由己的情感,却恰恰缺失了那一份纯粹的爱。 父皇对于母后,也许是有一份责任在,也许是有一些欣赏,也或许是有几分怜惜,亦或许是有那么几分喜欢…… 可这些种种,都抵不过一个爱字。 因为没有爱,所以父皇才可以在抉择面前,选择牺牲母后,牺牲自己的哥哥;因为没有爱,父皇才会在后宫纳了一个又一个夫人、贵嫔,甚至于那些连个身份都没有的才人、中才人、美人…… 她不理解身不由己,只知道若是心中真的有了那个完全占据自己内心的人,那必然会奋不顾身,坚持己见,永不退让。 就像是她现在,犹疑不定踌躇不前,只是因为她还没有真正地、彻底地爱上阿瞒。 她不能够就因为只有一点好感,就可以放任自己和阿瞒在一起,就算是阿瞒对她的心意是全心全意的,她也会因为自己不能全心全意,而伤害到阿瞒。 更何况,从刚刚阿瞒的回答来看,阿瞒自己也并没有觉得,她司马婧苓是他阿瞒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 两人就这样沉默下来,比起出宫前他们之间那有些怪异的氛围来说,现在就是降至了冰点,算是真正出问题了。 其实司马婧苓也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要求泰国严格了。 这世上那么多的佳偶,难道每一对都是彼此真正爱着的么?只要心有爱意,只要心里有对方的存在和位置,那不也是可以很好地度过一生的么? 尤其是在听了前一夜阿瞒和梧桐两人的对话之后,司马婧苓更是觉得,她与阿瞒两人,确实有着十分奇妙又契合的缘分。 阿瞒也和她一样,在小小年纪就遭逢家庭变故,失去了十分幸福的家庭。 阿瞒的心中和她一样,都栽种着仇恨的种子,并且于阿瞒来说,仇恨只会多不会少。 这样深扎于仇恨中的人,竟然对她有了喜欢的心思,这份心意,司马婧苓是十分感动的。 她一方面怜惜于阿瞒的遭遇,另一方面又对于阿瞒对她所表示出来的这些心意所感动,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要更为慎重一些,绝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坐下决定。 谢青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原本一直很是亲密的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此时正一人坐着一边,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很宽的距离,看起来竟然有种红狗的意味在。 他微微怔了一下,脸上的喜悦淡了下来,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他刚刚满心满意全都在自己迎娶了自己喜欢的柳如是这件事情之上,刚刚也在新房中,为柳如是揭了盖头,并极为珍重地吻了吻自己的妻子。 司马婧苓其实一直都憧憬着自己能够有一个幸福的家,虽然她似乎曾经拥有过。 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有对她十分宠爱的父皇,有对她十分慈爱温柔的母亲,当然还有一个温和有礼,对她十分亲近的大哥。 她曾经以为,这世间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有这么一个快乐幸福的家,有这么几个家人就可以了。 可是,那一场变故,不仅剥夺了她幸福的权力,更是揭开了一直蒙蔽在她眼前的真相,让她明白,她一直以为的幸福的家,其实都是虚假而不真诚的。 父皇与母后之间,并不像自己认为那般相爱,他们之间掺杂着许多身不由己的情感,却恰恰缺失了那一份纯粹的爱。 父皇对于母后,也许是有一份责任在,也许是有一些欣赏,也或许是有几分怜惜,亦或许是有那么几分喜欢…… 可这些种种,都抵不过一个爱字。 因为没有爱,所以父皇才可以在抉择面前,选择牺牲母后,牺牲自己的哥哥;因为没有爱,父皇才会在后宫纳了一个又一个夫人、贵嫔,甚至于那些连个身份都没有的才人、中才人、美人…… 她不理解身不由己,只知道若是心中真的有了那个完全占据自己内心的人,那必然会奋不顾身,坚持己见,永不退让。 就像是她现在,犹疑不定踌躇不前,只是因为她还没有真正地、彻底地爱上阿瞒。 她不能够就因为只有一点好感,就可以放任自己和阿瞒在一起,就算是阿瞒对她的心意是全心全意的,她也会因为自己不能全心全意,而伤害到阿瞒。 更何况,从刚刚阿瞒的回答来看,阿瞒自己也并没有觉得,她司马婧苓是他阿瞒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 两人就这样沉默下来,比起出宫前他们之间那有些怪异的氛围来说,现在就是降至了冰点,算是真正出问题了。 其实司马婧苓也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要求泰国严格了。 这世上那么多的佳偶,难道每一对都是彼此真正爱着的么?只要心有爱意,只要心里有对方的存在和位置,那不也是可以很好地度过一生的么? 尤其是在听了前一夜阿瞒和梧桐两人的对话之后,司马婧苓更是觉得,她与阿瞒两人,确实有着十分奇妙又契合的缘分。 阿瞒也和她一样,在小小年纪就遭逢家庭变故,失去了十分幸福的家庭。 阿瞒的心中和她一样,都栽种着仇恨的种子,并且于阿瞒来说,仇恨只会多不会少。 这样深扎于仇恨中的人,竟然对她有了喜欢的心思,这份心意,司马婧苓是十分感动的。 她一方面怜惜于阿瞒的遭遇,另一方面又对于阿瞒对她所表示出来的这些心意所感动,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要更为慎重一些,绝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坐下决定。 谢青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原本一直很是亲密的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此时正一人坐着一边,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很宽的距离,看起来竟然有种红狗的意味在。 他微微怔了一下,脸上的喜悦淡了下来,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他刚刚满心满意全都在自己迎娶了自己喜欢的柳如是这件事情之上,刚刚也在新房中,为柳如是揭了盖头,并极为珍重地吻了吻自己的妻子。 司马婧苓其实一直都憧憬着自己能够有一个幸福的家,虽然她似乎曾经拥有过。 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有对她十分宠爱的父皇,有对她十分慈爱温柔的母亲,当然还有一个温和有礼,对她十分亲近的大哥。 她曾经以为,这世间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有这么一个快乐幸福的家,有这么几个家人就可以了。 可是,那一场变故,不仅剥夺了她幸福的权力,更是揭开了一直蒙蔽在她眼前的真相,让她明白,她一直以为的幸福的家,其实都是虚假而不真诚的。 父皇与母后之间,并不像自己认为那般相爱,他们之间掺杂着许多身不由己的情感,却恰恰缺失了那一份纯粹的爱。 父皇对于母后,也许是有一份责任在,也许是有一些欣赏,也或许是有几分怜惜,亦或许是有那么几分喜欢…… 可这些种种,都抵不过一个爱字。 因为没有爱,所以父皇才可以在抉择面前,选择牺牲母后,牺牲自己的哥哥;因为没有爱,父皇才会在后宫纳了一个又一个夫人、贵嫔,甚至于那些连个身份都没有的才人、中才人、美人…… 她不理解身不由己,只知道若是心中真的有了那个完全占据自己内心的人,那必然会奋不顾身,坚持己见,永不退让。 就像是她现在,犹疑不定踌躇不前,只是因为她还没有真正地、彻底地爱上阿瞒。 她不能够就因为只有一点好感,就可以放任自己和阿瞒在一起,就算是阿瞒对她的心意是全心全意的,她也会因为自己不能全心全意,而伤害到阿瞒。 更何况,从刚刚阿瞒的回答来看,阿瞒自己也并没有觉得,她司马婧苓是他阿瞒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 两人就这样沉默下来,比起出宫前他们之间那有些怪异的氛围来说,现在就是降至了冰点,算是真正出问题了。 其实司马婧苓也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要求泰国严格了。 这世上那么多的佳偶,难道每一对都是彼此真正爱着的么?只要心有爱意,只要心里有对方的存在和位置,那不也是可以很好地度过一生的么? 尤其是在听了前一夜阿瞒和梧桐两人的对话之后,司马婧苓更是觉得,她与阿瞒两人,确实有着十分奇妙又契合的缘分。 阿瞒也和她一样,在小小年纪就遭逢家庭变故,失去了十分幸福的家庭。 阿瞒的心中和她一样,都栽种着仇恨的种子,并且于阿瞒来说,仇恨只会多不会少。 这样深扎于仇恨中的人,竟然对她有了喜欢的心思,这份心意,司马婧苓是十分感动的。 她一方面怜惜于阿瞒的遭遇,另一方面又对于阿瞒对她所表示出来的这些心意所感动,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要更为慎重一些,绝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坐下决定。 谢青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原本一直很是亲密的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此时正一人坐着一边,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很宽的距离,看起来竟然有种红狗的意味在。 他微微怔了一下,脸上的喜悦淡了下来,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他刚刚满心满意全都在自己迎娶了自己喜欢的柳如是这件事情之上,刚刚也在新房中,为柳如是揭了盖头,并极为珍重地吻了吻自己的妻子。 司马婧苓其实一直都憧憬着自己能够有一个幸福的家,虽然她似乎曾经拥有过。 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有对她十分宠爱的父皇,有对她十分慈爱温柔的母亲,当然还有一个温和有礼,对她十分亲近的大哥。 她曾经以为,这世间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有这么一个快乐幸福的家,有这么几个家人就可以了。 可是,那一场变故,不仅剥夺了她幸福的权力,更是揭开了一直蒙蔽在她眼前的真相,让她明白,她一直以为的幸福的家,其实都是虚假而不真诚的。 父皇与母后之间,并不像自己认为那般相爱,他们之间掺杂着许多身不由己的情感,却恰恰缺失了那一份纯粹的爱。 父皇对于母后,也许是有一份责任在,也许是有一些欣赏,也或许是有几分怜惜,亦或许是有那么几分喜欢…… 可这些种种,都抵不过一个爱字。 因为没有爱,所以父皇才可以在抉择面前,选择牺牲母后,牺牲自己的哥哥;因为没有爱,父皇才会在后宫纳了一个又一个夫人、贵嫔,甚至于那些连个身份都没有的才人、中才人、美人…… 她不理解身不由己,只知道若是心中真的有了那个完全占据自己内心的人,那必然会奋不顾身,坚持己见,永不退让。 就像是她现在,犹疑不定踌躇不前,只是因为她还没有真正地、彻底地爱上阿瞒。 她不能够就因为只有一点好感,就可以放任自己和阿瞒在一起,就算是阿瞒对她的心意是全心全意的,她也会因为自己不能全心全意,而伤害到阿瞒。 更何况,从刚刚阿瞒的回答来看,阿瞒自己也并没有觉得,她司马婧苓是他阿瞒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 两人就这样沉默下来,比起出宫前他们之间那有些怪异的氛围来说,现在就是降至了冰点,算是真正出问题了。 其实司马婧苓也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要求泰国严格了。 第十六章 难得糊涂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琳夫人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神,然后失笑了一下,对司马婧苓说道:“啊,确实是这么个理才对,是我自己魔怔了,见了这枚金钗就想起了一些往事,心思便也就乱了。” 司马婧苓轻笑了一下,坐在了琳夫人的面前,示意夜雀给朱管事松了绑,随后便用十分轻松的语气对琳夫人说道:“心思乱了有时候不一定是件坏事,说不定可以趁此机会想起那些以为自己忘记了,其实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的事情呢?” 琳夫人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司马婧苓,看着她微笑着,像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又像是很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改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司马婧苓。 司马婧苓倒是看出了琳夫人这一时的无所适从,主动为琳夫人解决这眼下的困境。 她干脆直接地为琳夫人指出了一条可以在现在这个时候说出口的话题。 她说道:“琳夫人既然已经拿到了这枚金钗,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将这金钗背后的故事来说一说吧。我们其实也十分好奇,按着你和魏岚并不交好的感情,你为什么会与那个一直呆在魏岚身边多年的老宫人有所牵连呢?” 琳夫人摩梭了一下手里的金钗,想了想,缓缓地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其实说起来,我与那老宫人的交集,要比与魏岚的交集早。早在我进宫之前,就已经和老宫人他有了联系。 那名老宫人,姓魏,是这北傲为一个被赋予了皇室之姓的阉人。” 司马婧苓微微一挑眉,这下对于老宫人的身份倒是多了很多兴趣。 一个阉人,即使身处宫中多年,也不是他能够冠以皇姓的原因,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故事。 毕竟就以他们南御国来说,同样都是宦臣,也同样都是极受宠信,在宫中可以说是拥有者举重若轻作用的中书令,也没有被他们南御国的先祖冠上什么皇姓。 在他们南御国,世家的荣辱高于一切,包括皇室在内,都极其注重自己家族的延续与威严。 所以,在如此环境之下,想要让一个宦臣,一个阉人拥有和他们同等的姓氏,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姓氏,被这种不净之人,不完全的人来玷污。 他们可以拥有权力,但是不能拥有身份。 也因着这个原因,南御国近年来,也总会隔三岔五发生一些阉人作乱的事情。 他们作乱的诉求,也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能够拥有身份,不至于在身后,连祖坟都无法入进去。 而据司马婧苓所知,在北傲国,阉人的地位比之南御更为低下。 北傲男儿铁骨铮铮,必须拥有完全的身体,强健的体魄以及雄壮的身躯。 所以阉人在他们的眼中,完全就不能称之为人,更加不愿意说他们也曾经是北傲男儿中的一员了。 在北傲,阉人的存在就如同牲畜一般,毫无地位可言,任谁都能够走上来踩上一脚。 他们不仅没有自己的身份,更不可能像是在南御一般,有官职可做,甚至于有些阉人的官职等级,都要比一些常人要高。 他们只能认清楚自己作为下等人的本分,每天任劳任怨伺候着上边的贵人便可以了。 因此,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有一位阉人竟然能够姓“魏”,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个殊荣。也由此可见这位老宫人的心机手段。 “魏中侍当真是可以称得上是一位老人,在他小小年纪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当初北傲高祖皇帝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宫人了,只不过当时他年纪还小,高祖皇帝又已经人到暮年,所以二人并没有再多的交集,高祖皇帝便已经崩了。 高祖皇帝一崩,他们这些跟着伺候的,原本都要一起陪葬,只不过因为魏中侍年纪太小,并且平时做事为人极为通透利落,被诚帝一眼就相中,于是就这么被留下了命,还接到了诚帝的宫中。 这算得上是魏中侍渐渐崭露头角的开始。 魏中侍的外表看起来总是温温吞吞的,待人又极其细致温柔,从来都不会将凌厉这个词轻易地对别人展示,除非这个人,真的触碰到了皇室的威严,或者说,对北傲来说,有些不利的想法。 当然,让魏中侍真正立在不败之地的,还是在诚帝之后的,那位阿瞒的祖父、曾经属意阿瞒的父亲为自己接班人的靖帝。他在位期间,曾经有一次陷入了极度危险之中,然后救了他的人,就是魏中侍。” 司马婧苓琢磨了一下这其中的关系,发现如果不是因为魏岚的年纪实在是对不上的话,这其中的一步步都像是魏岚一点点安排的,让魏中侍能够接近每一代帝王,并且还一点都没有让这些帝王对魏中侍升起什么防备之心,然后到最后的时候,魏中侍的所有所有,其实都是为魏岚服务的。 年龄对不上,司马婧苓便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不过即使如此,司马婧苓也不相信这一切都恰巧是一个巧合。 她虽然还未曾见过魏岚一面,也没有直接与魏岚交过手,但是就这些天的举动之中,她已经对魏岚有了一个直觉般的认识,她觉得,魏岚不太是一个见魏中侍功成名就之后,才生了一个利用魏中侍的想法,而是在一开始还不知道魏中侍这个人的时候,魏岚就已经与魏中侍有了联系。 司马婧苓淡淡地掩下了眼帘,将眼中所有的神思都掩盖了下去。 她语气莫测地向琳夫人问道:“当初靖帝遇到了什么危险,琳夫人你知道么?” 琳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闪烁了一下神思,回答道:“当初具体发生了什么,其实我是不清楚的。但是这枚金钗,确实是在这个时候送出去的。 当时魏中侍为了救靖帝,受了很严重的伤,所有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只有我这里,恰巧有一个极为危险的法子。 这个法子,大概就是‘以毒攻毒’,以一剂猛药给魏中侍服下,让这股子药性,直接将魏中侍的生气给充起,从而让他能够和外界的药物一起配合,缓慢地恢复身体。 但是这种法子的后遗症就是,此后的身子极弱,再也不能像从前一般精力充沛了。” 当时情况确实挺紧急的,靖帝当机立断,就选择了琳夫人的这个法子。 好在,这个法子确实起作用了,魏中侍很快就有了神智。 他对于靖帝的这个选择,也很是感激,对于琳夫人的救命之恩,更是一直都放在心上。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发现,魏中侍与魏岚,有什么关系。”琳夫人微微眯着眼睛,眼神之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冷意,“直到在靖帝和魏中侍都在养伤的期间,我暗中查探这场意外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才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意外。” 司马婧苓的眼帘一掀,心中的猜测在这一瞬间,有了证实。 琳夫人的眼神和司马婧苓对在了一起,二人彼此透露出的眼神讯息之中,都有了一些明显的了然。 “坚定我这个想法的,其实并不是我后来查到了什么,而是靖帝的态度。”琳夫人笑了笑,嘴角慢慢掀起了一抹弧度,“按理说,我能够注意到的事情、查到的事情,靖帝也应该能够清楚,也能够明白。我在查探的途中,就曾经注意到靖帝的人手。 那个时候的我,正巧苦于没有什么进展,便打算就此作罢,听一听靖帝调查的结果。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竟然亲自被靖帝本人,不了了之了。” “呵。”司马婧苓听了琳夫人的话后,轻嗤了一声,然后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桌案,“一场有预谋的让自己差点命丧当场的意外,不想着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从而追究这幕后之人,反而还亲手将真相压下,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实在是让人不怀疑都不行。” 琳夫人淡淡笑了一下,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她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司马婧苓就已经能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清楚了。 魏中侍成为了魏中侍,这件事情背后的原因,占了很大的比例。 想到这里,司马婧苓突然眯了眯眼睛,轻轻蹙了一下眉头,向琳夫人问道:“那你是如何得知魏岚和魏中侍的关系的?那个时候直接联系魏中侍的人,你应该还没有发现吧?按理来说,那个时候,你应该只是对于魏中侍这个人有了一点怀疑。” “姑娘是说得确实没错,当时魏岚还没有显露出他的什么特别之处,我所怀疑的,也不过魏中侍本人。我十分地想知道,和魏中侍联系的人,到底是谁?可是后来,我发现了魏岚本人的不对劲之处。” 司马婧苓看了一眼阿瞒,发现阿瞒的身子在细微地颤动着。 她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阿瞒放置在下面的手,心中想着那个时候的魏岚有多大,不由得对于未见面的魏岚,又恶感了几分。 她声音之中带了一些冷意,“你发现魏岚有问题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已经发现魏岚偷偷对当年的大皇子,有了恶意的时候。” 琳夫人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惊讶,但是还是对司马婧苓点了点头。 她的表情之上,忽然带了一些忧伤。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有些迟了,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声,对不起。当年的大皇子之事,我确实有些反应不及,如若我能够在查到线索的那一刻就在暗中帮助大皇子防备着魏岚,那也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了。” 司马婧苓一边安慰着情绪有些不稳的阿瞒,一边注意着琳夫人的话。 她总觉得琳夫人的这声抱歉是意有所指,但现在显然还不是纠结于这个的时候。 琳夫人透露出来的消息量,其实已经足够巨大。 首先就是关于魏中侍和魏岚的关系,绝对不简单仅仅只是皇室子弟和一个资历很老,历经四朝的宫中老人,而是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在魏岚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被牵扯到了一起。 司马婧苓突然想起了夜鸦和夜翁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那个秘密。 如果这其中真的有东临国的手笔的话,那东临国可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彰显出了自己的野心。 司马婧苓想了许久,最终对一旁的夜鸦和夜翁说道:“现在综合所有看来,魏岚和老宫人的关系,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复杂。他们之间现在虽然不能确定是最为亲密的关系,但是一定会是不能分割的关系,所以我们还是需要在老宫人那边下些功夫。 他不是让夜翁你来琳夫人这里治你的嗓子么,还说就算是不能治了嗓子,也一定会教你弹琴,让你提高琴艺。 这样的话,夜翁你就跟在琳夫人身边,好好跟着琳夫人学习。而夜鸦你,就找一个理由,去魏中侍那里呆着吧。” 夜鸦和夜翁都没有什么问题,全都恭声应是。 琳夫人这边,自然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反正按照形势来说,她现在也属于弱势的一方,或者更为准确的说,她现在属于被人拿捏在手中的一方。 而且,她心中其实已经对于司马婧苓一行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虽然她在想到这方面的想法的时候,也觉得实在是不可置信。可是对于当年事情、对于魏岚如此执着的人,好像除了哪些人,也就没有别人了。 她还不知道司马婧苓和阿瞒的计划是什么,但是无论他们的计划如何,都不影响自己的选择支持。 本来这么多年来,自己在背后默默做着的事情,就是为了帮助那个温柔的人找回一个公道,现在有了事主,自然就应该把所有的决定权,交给他。 司马婧苓明白了琳夫人的态度,两方也算是皆大欢喜。 不过接下来的一个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解决琳夫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他们这些人,能不能将琳夫人给带出去。 司马婧苓敲了敲门,将奴鸨给叫了进来,端着一副极其满意的笑容对奴鸨说道:“这位姑娘的琴技确实很是高超,我也很是满意,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这位姑娘成为我的专属琴师呢?” 第十七章 何为选择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重新整理思路中) “四皇兄想要问妹妹我北傲国的事?”司马婧苓知晓了楚亲王的来意之后,微微挑了挑眉梢,面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之情。 她在来此宴会之前,就觉得有人会向她询问北傲国之行一事,可等了许久都没有人来,不禁还有些失望。 没想到,最后来问她的人,竟然是与此事完全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四皇兄楚亲王。 “对啊,你四皇兄我早就对北傲国心向往之了,可是却总是被一些俗世给绊住了脚步,这次因为一些意外,又没能踏入北傲国半步,实在是遗憾得紧。 如今北傲国境内又发生了战乱,局势危急,本王身为南御国的亲王,这个时候再去北傲国,就算本王自己没有什么意思,但总归也是不合适的。 万一被旁人知道了,本王自己遇到危险事小,万一给咱们南御国添麻烦了,可就事大了。 所以,听闻妹妹你去了北傲国,皇兄我便也只能从妹妹你的口中,解解馋了。” 楚亲王满脸遗憾又无奈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可怜得紧。 不过楚亲王这话,倒是说得也没错。 司马婧苓回到京城来,虽然还没有完全整合京城里这离开地小半年中发生的事,但是某些事情,她还是记了那么一脑子的,其中就又包括她这位四哥的风流轶事。 传闻中的楚亲王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留下一段情,并且每个人都知道和楚亲王的这段情,并不会有什么结果。 可即使如此,也仍旧有许多人都前赴后继地朝着楚亲王而来,哪怕没有结果,她们也想要与楚亲王有这一段露水之缘。 而楚亲王确实也是有要去北傲的打算的,只不过路上,就是又被这露水之缘给绊住了脚。 司马婧苓听了楚亲王所说,又结合自己所了解到的这点事实,便相信楚亲王是真的有些遗憾。 虽然楚亲王切实遗憾的点可能与司马婧苓所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但是那也没什么,反正司马婧苓也惯是会挑着楚亲王所感兴趣的那些点,给楚亲王来说上一说。 于是,在等待司天监为西蕃公主和韩亲王二人测算吉日吉时的时候,司马婧苓就为楚亲王讲述着北傲国的风土人情,当然,着重点在北傲国的人情上面, “北傲国的姑娘们,确实像传言中那般,热情直爽大方,凡是自己看上的,就会直接向那人表明自己的心意,从来不会扭扭捏捏,也不会在暗地里使什么手段。 若是两人互通心意,那么便直接禀明了父母,便可直接选个日子结亲,若是自己看上的男子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意思,那这姑娘也不会死意纠缠,而是大大方方地离开,等待能够与自己情投意合的男子。” 说到这里,司马婧苓就注意到了楚亲王脸上忽然绽放的光彩以及津津有味、兴趣盎然的眼神。 她说这个,就是知道楚亲王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惜司马婧苓虽然好心好意地为楚亲王讲这些他所关心的事情,但实际上却是为了捉弄楚亲王。 于是司马婧苓话锋一转,直接就对楚亲王打击道: “北傲国的女子确实不错,但是四哥若是想要在北傲国也来一段露水情缘,那可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北傲国女子,对于姻缘感情一事,可是很真挚并且执拗的。 对于她们来说,只有感情不到的问题,可没有不负责任的问题。她们对于感情、对于婚姻的态度极为崇高,但凡有一点污点,她们可是会将这人追杀到天涯海角,唔,甚至全国的男人也会和这些女人站在一起,势必要找出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是谁。 不过,四哥你若是想要去挑战一下,倒也无妨。反正最坏的结果,也无外乎就是留在北傲,成为北傲某一个女子的夫君罢了。” 楚亲王的眼神,从兴趣浓厚渐渐变为了惊恐与避之不及。 他对着司马婧苓连连摇手,似乎在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他知道司马婧苓这话中是有意捉弄他,但是楚亲王也同样知道,司马婧苓这话中的事情,绝对是真的。 他是想见识一下热情的、直爽的、火辣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但是这个前提,必须建立在他还是绝对自由的条件之上。 所以,司马婧苓的一番话,很是直接地就将楚亲王心中的兴趣给打散了,他完全不会对北傲国的姑娘们,有什么想法了。 他的眼神之中,不由得露出了遗憾。 司马婧苓微微一笑,对于这样的结果,半点都没有什么后悔心虚的情绪。 她还想继续问问楚亲王可是对北傲国的风土人情还有什么想要见识的,却见司天监已经匆匆走了进来,向司马湛递上了他测算出来的吉日吉时。 司马湛看后点了点头,然后就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司马婧苓,司马婧苓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又还给了司马湛。 司马湛见此,便是对西蕃公主和韩亲王,也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既然如此,朕会马上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西蕃国。如果西蕃国没有什么异议,那西蕃国公主与我南御国韩亲王的婚事,便就定在下个月月中了。”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向韩亲王以及西蕃公主道着喜。 西蕃公主洛灵依原本一直都没什么,可是这一瞬,却突然羞红了脸,尽显小女儿姿态,躲在韩亲王的身后,半是不肯见人。 司马婧苓朝着韩亲王笑了一下,然后便带着阿瞒随着楚亲王,一起离开了宴会,将这二人独处的时光,全都交给了韩亲王和西蕃公主洛灵依两人。 接风宴就这么在一种虽有意外但整体平和的情况下结束了。 虽说宴会上并没有什么让司马婧苓浪费精力的事情,但是出了建章宫的门之后,司马婧苓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的样子。 她就那么软绵绵地靠在阿瞒的身上,坐着轿舆昏昏欲睡,好似与刚刚眼神清明,还与楚亲王、韩亲王打趣的晋宁公主不是一人一般。 阿瞒伸手将司马婧苓揽在怀中,让她能够靠着自己更加安稳一些,好能够在这漫长的宫道之上休息一会儿,可是司马婧苓虽然看起来疲乏至极,但到底是睡不着的。 她心安理得地窝在阿瞒的怀中,向阿瞒问了一个问题, “阿瞒,你觉得以后五哥五嫂,生活在哪里比较好?” 阿瞒一开始没觉得司马婧苓这个话有什么问题,便柔和地反问道:“殿下不想让韩亲王和西蕃公主在京城里陪您么?” 司马婧苓微微一笑,忽而睁开眼睛,将一只手放在阿瞒的面庞之上仔细地摩梭着,好像勾起了阿瞒心中的痒意, “本宫当然不能让五哥和五嫂在京城呆着了啊,若是让他们两人陪着本宫,那本宫的阿瞒可怎么办?依本宫那个阿瞒的脾性,不能时时刻刻待在本宫的身边,可不得醋死?” 司马婧苓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轻,每句话的末尾都带着一些意味不明的气音,再加上说话时故意为之的断句与喘息,让司马婧苓现在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带了钩子一般,时时刻刻都在吊着阿瞒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任它在剧烈的跳动之中,还得忍受那像是被钩子抓挠的痒意。 阿瞒的脸,不禁就又变得通红。 司马婧苓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他们两个经过近一年的相处,都快成为老夫老妻的人,为何还会看到阿瞒这种时不时的手足无措。 虽然阿瞒在这种时候滚动的喉头,很是迷人。 阿瞒从司马婧苓狡黠的目光之中平复了下来,然后一下子就抓到了司马婧苓不安分的手,对她说道:“阿苓这话,我可是当真了。你可要小心,那个时候阿瞒定是要时时刻刻在阿苓你的身边的,你可不要想摆脱阿瞒了。” “呵,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司马婧苓听了阿瞒的话,也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而是继续用明亮的眼珠子看着阿瞒,一副跃跃欲试、拭目以待的样子。 阿瞒最是受不了司马婧苓的这副样子,便也顾不得其他,胆大妄为了一回,直接就朝着司马婧苓压了下去,堵住了司马婧苓那张令阿瞒又爱又恨的小嘴。 “唔……”司马婧苓没有防备,却也不计划推开阿瞒。 于是两人便又这样,亲密了一路。 等春桃扶司马婧苓下轿舆的时候,便低下了头,偷偷一笑,也算是知道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又做了什么。 司马婧苓和阿瞒,被人伺候着换了常服,然后司马婧苓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向春桃问道:“对了,怎么不见临华殿的那几个?虽说本宫也是不需要他们作陪了,但是本宫从外面回来,他们也该迎接一下吧? 再说了,这里面,似乎还有要伺候阿瞒的那两个人吧?” 听到司马婧苓问起这个,春桃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一些,眼神之中升起了几分忧愁, “回殿下,临华殿那边几个人,出了点事。” “嗯,怎么回事?” 司马婧苓刚刚脱下厚重的华服,闻言便顿了一下。 她转身看了看春桃,似乎在询问临华殿能发生些什么,然后就听见春桃说道: “临华殿的那位黄莺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一直卧床不起,整日昏昏沉沉,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的,请太医来了都无济于事。杜鹃和雪华担心黄莺,便一直在跟前照顾着。 而梧桐,则……听说是疯了。” “呵,疯了?”司马婧苓换上了轻便的常服,听了春桃的话后轻嗤一声,显然是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治了这么久都没有治好的病,看来就不是病了,否则咱们这宫里头的太医,就该拉出去斩了,反正都是些无名之辈。 至于那个疯了的,呵,实在是有趣极了。本宫这长乐宫中可是什么都没有,又安全得很,平白无故如何会疯?走罢,左右无事,本宫便去看看这疯了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顺便看看,伺候我们阿瞒公子的那位黄莺,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阿瞒听了这么一耳朵之后,才想起了春桃说得是哪些人,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离开南御国之前,曾经去过临华殿,给那里头某个旧识,说过几句话。难不成,就是因为他这几句话,就疯了? 阿瞒也觉得这其中甚有蹊跷,便决定跟着司马婧苓去瞧瞧怎么一回事。 若是真的疯了,那也就罢了,反正总归是心魔作祟,一声浑浑噩噩就这么过去,也算是惩罚。 可若是装疯…… 阿瞒微微笑了起来,眼中蕴藏着无法忽视的凉意。 若是装疯,那他阿瞒,可是不介意让他真正地疯起来。 转瞬之间,阿瞒便挂上了一副满是担心的模样,跟着司马婧苓一行,往临华殿而去。 杜鹃和雪华收到了司马婧苓要来的消息,便连忙从黄莺的房间里出来,迎接着司马婧苓等人。 司马婧苓以及她身后的阿瞒朝这两个人看去,发现这两个人,的确变了不少,尤其是憔悴之色,根本就掩藏不住。 阿瞒的眉头微微皱着,跟在司马婧苓的身后直接进了黄莺的屋子,然后就看到黄莺苍白着一张小脸,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一具已经不会呼吸了的尸体一般。 与黄莺往日那活泼灵动的样子相比,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司马婧苓没想到黄莺的情况如此严重,正准备上前查探一番的时候,就被阿瞒拦了下来。 阿瞒上前一步,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黄莺的脸色,很是肯定地说道:“这不是病,这是毒。” 司马婧苓马上就朝阿瞒看去,发现阿瞒眼中一闪而过了痛苦,随后便是满眼的冷意。 她微眯着眼睛,直觉得此事不一般,便朝着杜鹃和雪华两个人问道:“黄莺是何时出现这种情况的?” 杜鹃和雪华正被阿瞒这一声极为肯定的中毒给震得说不出话来,闻言更是愣了一瞬,然后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司马婧苓回道: “回殿下,就是您与阿瞒公子二人离开宫中一月之后,黄莺他就出现了问题。” 第十八章 兄妹之约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思路理顺了,明天恢复正常) 阿瞒见司马婧苓笑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他这么做其实也并没有多么大的把握,不过能够做成,阿瞒的心中还是十分激动的。 他紧紧握住了司马婧苓的手,感受着司马婧苓慢慢趋于平静的情绪,与她一起享受这静谧而又祥和的时光。 也不知道谢青云醉酒后又闹出了什么笑话,远方突然就传来了十分清晰的来自于柳如是的怒吼,让这安静的氛围之中,多了一些欢乐与热闹。 司马婧苓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向阿瞒,没有再躲避阿瞒的眼神。 她对阿瞒璀然一笑,然后就在余晖之中,吻上了阿瞒的唇。 这个举动,可算是司马婧苓真心实意情况下,最为大胆的一次举动了。 两人的心,前所未有地贴合在了一起,也久违地,感受到了甜蜜与幸福的滋味。 他们看着彼此,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才叫来了这谢家老宅的仆人,让他们在谢青云和柳如是清醒之后,告知他们,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了谢家老宅。 两人去意已决,仆人留不住他们,便只好又叫来了马车,将他们送下山去,回到了城内。 不过回到城内的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继续在城中转悠着。 他们吃遍了京城中小摊上的每一种小吃,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自在的笑容。 阿瞒感叹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原来这就是阿苓你想要的生活,实在是太美了……”两人坐着轿舆出了宫之后,司马婧苓就让轿舆回去了。 她也没有叫马车在宫门口等着,而是决定直接和阿瞒在京城的街道上走一走,感受一下京城这些时日的变化。 经过上次的京城巨变之后,京城里的百姓已经算是认识司马婧苓了。 他们一改司马婧苓在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对于司马婧苓可谓是极为推崇了。 他们见司马婧苓今日出宫来,还没有坐马车而是在街上晃荡,便纷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围观着。 周围的商贩们纷纷拿出自己所卖的东西里最好的一个,将它们直接送到司马婧苓怀里,有些人甚至直接买来花,扔在司马婧苓身上,来表达自己的喜爱。 更有甚者,直接朝着司马婧苓大喊着,示意自己愿意做司马婧苓的面首,只求司马婧苓能够垂怜他一眼。 司马婧苓一路走,一路都带着微妙而又迷人的笑容,唯有阿瞒走在司马婧苓的身边,神色郁郁,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司马婧苓现在实在是太受欢迎了,这让他的心中,实在是有些不舒服。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 谢青云和柳如是举行婚礼的地方,没有在现在的谢府,而是在谢家当初的一个老宅。 这个老宅建在京郊,环境不错,倒也不是很大,一直都是谢家的老一辈居住的地方。 可是自从谢家在京城中心又建了以所宅子之后,这里就不常有人来了。 就算来这里的,也只能是家主以及曾经的那些老仆人。 谢青云与柳如是要在这个地方成亲,一方面表示了谢青云对于谢家的态度,另一方面则也告诉了柳如是自己的态度。 在谢青云的心中,京城中心的那个宅子绝对算不得什么,不过就是他们谢家日常行事的地方罢了。 而这处老宅,才能真正代表谢家。 他要表达出去的态度也很明显,一方面就是要告诉那些谢家子弟,柳如是是他这个现任谢家家主,也是谢家先祖承认了的媳妇,远远不是他们这些没有资格进入老宅的谢家子弟能够置喙的。 另一面就是要告知柳如是,让她明白自己是以谢青云本人的身份来娶她的,并不是其他的原因。 而且在谢家,只有他说的算,断断没有被别人所影响的i情况存在。 柳如是得到了他的认可,得到了谢家先祖的认可,便就是毋庸置疑的当家主母,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总之,谢青云和柳如是成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有任何人能够来阻止。 之所以只告诉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不过就是因为司马婧苓和阿瞒算得上是柳如是的朋友,仅此而已。 因此,谢青云在邀请了司马婧苓来参加婚礼之后,就派了老宅的人在城里头看着,见着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之后,就请他们坐上马车,带着她们两人前往老宅。 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在街上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谢青云从老宅派来的人,还没有怎么等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就已经从街上的百姓之中,知道了司马婧苓他们的所在。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请司马婧苓上马车,也实在是有些过分引人注目了。 让别人知道也就罢了,主要谢青云并不想让朝廷中的其他人知晓,从而让一场极为纯粹的婚礼,变成了一种夹杂着各种利益相关的东西。 于是便只能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请司马婧苓上马车。 不过他的这种举动,早就被黑衣军发现了,只不过他见那人没有恶意,便没有暗中解决。 因此,阿瞒和司马婧苓,也就都发现了这个人。 他们想了想,没有再在人多的地方走,于是就看到了一个带着谢家标志的人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晋宁公主殿下,小的是谢家主的人,特意来请殿下前往京郊老宅。” “原来是在那里,谢家主可真是有想法。” 司马婧苓听了之后笑了笑,在这位下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比了个收尸,示意那位黑衣军的人不必下手了。 这人笑了笑,请司马婧苓上马车。 司马婧苓和阿瞒便跟随着这位谢青云派来的下人,坐上了前往谢家老宅的马车。 一路上,司马婧苓和阿瞒露过喧闹的人群,渐渐走上了寂静的郊野。 等他们的马车走到山道上之后,司马婧苓便远远瞧见了谢家的那处老宅。 “那就是谢家的老宅么……”阿瞒对于谢家没有什么过多的了解,与一直都在暗中掌握朝中形势的司马婧苓来说,他可能就单单只知道京中的几大家族都是谁,在朝中又有着怎么样的势力,并不知道具体的东西。 所以,在他的印象中,谢家既然一直都在京城的几大世家中榜上有名,那自然应该是底蕴极厚的。 老宅这种地方,一般在大家族之中,也极受尊重与保护。很多家族也都一直修缮着老宅,让老宅能够保持常新的状态。 所以,在阿瞒的设想之中,谢家老宅,应该是比较大又比较豪华的地方。 可是在他的目力之中,谢家老宅看起来就像是一处普通的宅院,只不过就是略微比农家的宅院大了那么一些。 所以,阿瞒很是惊奇又有些失望地感叹了一声。 司马婧苓自然是知道阿瞒的想法,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了解到的东西,只是神神秘秘地对阿瞒说着“等你进了谢家老宅就知道了”。 阿瞒听后,便对谢家老宅有了几分好奇。 谢青云在谢家老宅的门口等候着载着司马婧苓和阿瞒的马车。 等马车停了下来之后,谢青云便来到马车前,躬身朝着司马婧苓行礼。 司马婧苓掀开帘子一看,就见谢青云身着红色锦服,面上明显地显露着几分开怀之色,实在是有几分新郎官的神气。 司马婧苓一笑,扶起谢青云,对他说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而我又只是以你们新人朋友的身份来参加你们的婚事,所以多余的礼节就不需要了。当务之急,还是让我来见一见另外一个新人的模样。” 谢青云听了司马婧苓的话,便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走在前面来为司马婧苓和阿瞒引路。 他一边向司马婧苓和阿瞒二人介绍着谢家老宅的布置,一边和司马婧苓说道:“如是的亲人都不在了,所以我们成亲,她就没有了娘家这一说。 我问了问族中的老人,又与如是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就让如是在谢家老宅嫁与我。也就是说,如是才算得上是谢家老宅的人,而我,只不过就是从谢家入进谢家老宅的女婿。” 司马婧苓微微挑了挑眉,对谢青云的这番安排闪过几分兴味,又显露出几分赞许。她带着笑意对谢青云说道: “谢家主这番心意,当真是让我这个公主,都十分羡慕了。柳掌柜能得谢家主这样的夫婿,确实是她的福气,也是她该得的。” “殿下说的是。这不仅是如是的福起,更是臣的福气。”谢青云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司马婧苓的这番称赞,然后又夸赞了一番柳如是,倒是时时刻刻都显露了一番他们二人之间的恩爱, “说到这里,臣其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司马婧苓扭回头去看了一眼谢青云,不知道已经很是周到的谢青云,又筹划了什么,“谢家主不妨直说。” 谢青云微微笑着,一向平淡无波的不过,现在么,呵……” 司马婧苓轻笑一声,似乎又恢复到了她平常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 阿瞒瞧了瞧司马婧苓,大胆地将自己靠在了司马婧苓的身上,然后像司马婧苓以前调戏他那样,反调戏司马婧苓道: “阿苓原来真的是因为柳掌柜的事情紧张么,阿瞒还以为,是因为阿苓,终于意识到了阿瞒的存在了。” 司马婧苓忽然间眯着眼睛看向了阿瞒,眼神之中好似充满了凌厉。 可阿瞒丝毫都不害怕,一下都没有向后缩,反而愈发地逼近司马婧苓,向她展颜一笑, “阿苓这是生气了么?如果阿苓生气,那这就意味着我说对了阿苓的心思,阿苓心虚了。” 司马婧苓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变,不过嘴角的弧度却在不经意间已经扬了起来。 她忽然一瞬间拉过阿瞒的领子,直接朝着阿瞒亲了一口,然后挑着眼尾对阿瞒说道: “真不知道你这个孩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魅力,能够让本宫对你牵肠挂肚。” 阿瞒“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阿苓,你现在叫我孩子时不时有些不合适了,我是孩子还是男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司马婧苓轻哼一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然后伸手将阿瞒推开,笑骂道:“你现在也惯是会说一些荒唐话了。” “这哪里是荒唐话,这不就是实话么?” 被司马婧苓推开也不要紧,阿瞒反正也是会赖着的人了。 他继续缠着司马婧苓,紧紧握着司马婧苓的胳膊不放手,让司马婧苓甚是无奈。 两人因为这场谈话,似乎又恢复了往常一贯相处的氛围,但是司马婧苓却还是没有直接承认表明对阿瞒的心意。 阿瞒对此也不着急,能够从司马婧苓这里证实确实是因为他而有了不同的表现,就已经足够了。等切实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才会感受到那有一点甜蜜,又有一点酸涩的心情,才会想对方是否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自己是否应该向对方表明自己的心意。 而一旦确定自己要向对方表明心意,表示自己要追求对方的话,那就一定是要建立在一定的了解基础上的。” 阿瞒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思。 谢青云既然已经说出了这么多的话,那他干脆就直接把话说明白, “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但就以你刚刚问的问题,以及你与殿下日常相处的过程来看,你们两个似乎都误入了一种歧途。 殿下的先且不论,就只说说阿瞒你的问题,阿瞒你是否只专注于如何去敲开殿下的心门,而忽视了殿下本身最看重的东西呢? 或者我换个说法,那就是你的初心,是对殿下的爱,还是已经变成了我一种所谓的斗争心了呢?” 阿瞒将手中的杯子放了下去,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他低着头一直沉默不语着,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笑了一声说道: “是我迷怔了。爱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不能抱有目的。我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完全一心一意地为了殿下,又如何能够要求殿下对我抱以全部爱意呢?”“不,当你发现你对某一个人心动了的时候,第一件事时在心中反复地询问自己,是否真的对此人心动了,是否仅仅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第十九章 新的未来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韩亲王有些怔愣,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而司马婧苓并没有给韩亲王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见韩亲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些什么之后,便微微扯起了嘴角,慢慢道: “五哥,你其实一直都是独立的个体。 我知道你外表看起来虽然势冷冰冰的,但其实一直都有一颗赤诚之心。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也不会因为当年我母后给予你的那些简单的关照,就对我纵容至此,想尽办法地帮助我,让我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哪怕这件事情,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未来总是会有一,我不再需要五哥你了呢?到那个时候,五哥你该怎么办?” “我,我……”韩亲王嗫喏着,然后咬了咬嘴唇对司马婧苓道, “阿苓,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思考过什么未来。 过去如果不是因为你和皇后,我根本就没有今,又何谈未来? 所以我早就想过了,若是未来有一,你不再需要我了,那么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着不过就是完成了我的使命罢了。” “这怎么能是你的使命呢?当初母后了那么一嘴,也只是想让你不要过度沉浸在自责之中,当初的事情,河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五哥,现在你已经有了嫂子,你就应该也要为她考虑一些,不能再像现在一样,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是啊。”韩亲王的表情突然之间就柔和了下来,“现在有了灵依,我确实应该改变了。所以,真正应该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是我无法再遵守与你当初的约定了。” 司马婧苓摇摇头, “不,这不怪你。有了嫂子,就应该多多为嫂子做打算了。 所以,你们离开京城,回封地吧。” “什么?”韩亲王猛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马上严厉拒绝道: “不行,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一走,你的安全就没有保障了。” “五哥。”司马婧苓冷静而又严肃地叫了韩亲王一声,“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在这里,是无法让我完成我的计划的。 而我等待这一,已经等了很久了。” 韩亲王看着司马婧苓极为冷静甚至已经有些冷酷的眼神,一时间怔怔地不知道该些什么。 他紧紧地握了握拳头,然后坐了下来。 裴令的人,在为查清楚老赵的底细而奔波着。 司马婧苓这边,则已经在准备出城的事情了。 阿瞒和琳夫人以及他父亲遗留下来的那些旧部见了面之后,便开始花大笔大笔的精力将北傲国这么多年来的局势发展变化以及各种各样的事务更为精细地补足了一番,填补了这些年来对于北傲局势掌握的空白。 他签署了一个又一个的计划,让散落在北傲国各地的被他们称作是正统的人员全都行动起来,让整个北傲国全都热闹了起来。 唯有大都城,至今都按兵不动,好像在等待着一个什么样的时机。 司马婧苓已经命秋兰等收拾好了东西,此时此刻正坐在院子中,看着那滚烫的太阳时不时地被云层遮掩,然后迸发出一阵更为强烈的光,就像是恼怒地与云层作斗争,一时地被云层遮掩,然后就想要变本加厉地释放出自己绝对的炙热一般,让整个大地都蒙上了一种炎热氛围,半点凉气都没樱 这样一来,虽然云层最终还是将太阳完全地遮盖住了,但是却没能阻挡得了,太阳拼尽全力,释放出来的恐怖热意。 阿瞒将最新的任务指令布置下去后,便陪着司马婧苓,坐在了院子中的树荫下。 他看了看有些阴沉的空,感受着周围空气的凝滞,似是感叹地了一句,“要变了。” 司马婧苓闻言看了看阿瞒,也没有关系阿瞒这两日的进度如何,他们走到了何种地步,而是附和似的应了一句, “嗯,是要变了。来北傲国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北傲的雨是怎样的。 不过要想欣赏雨景,城外倒是个好去处。” 阿瞒点零头,就像是同意司马婧苓这句话一般。 他开口想要些什么,然后又摇摇头,将自己想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他心想,不过就是一次短暂的分离,等他将这里的事情,稳定之后,便就会跟随着司马婧苓回南御国,到时候,他们还有很多的相处机会,想什么便什么,何必纠结于这一时? 况且,这话出口来,实在是有些怪。 于是,阿瞒笑了起来,就像是他永远在司马婧苓面前表现的那种既真又狡黠,既纯粹又妖娆的样子一般。 司马婧苓便也笑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不一会,司马婧苓就该离开了。 他们这点时间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做,好像都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朦朦胧胧地遮掩着一些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最终都归于一片平静。 司马婧苓他们,出城很是顺利。 阿瞒得知司马婧苓顺利地出了城,并且找到了一个适宜落脚的地方之后,心中轻舒了一口气,便继续打起精神来,处理接下来的事宜。 魏容自从那一日被宣进宫之后,除了中间偶尔回来了一次之后,便再也没能回来,每都被魏荆留在宫中,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因此,等阿瞒终于处理完手中的事务之后,走出房门看到魏容的时候,心里确实是有些惊讶的。 他挑了挑眉,坐在了魏容的身边,问道:“魏荆终于舍得把你放回来了?” 魏容微微朝自己的旁边瞥了一眼,慢慢道:“到底我也不过是多去宫里头喝茶做客了几,哪比得上您忙碌呢? 怎么,尊贵的殿下,终于要露出你的獠牙来了么?” 阿瞒轻笑了一声,也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从决定要去见那些旧部们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不做隐藏的准备,所以魏容知道了一些什么,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魏荆那边还没有反应,这其实就让阿瞒的心中,多了很多想法。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容一眼,就像是意有所指一般, “你与魏荆相处那么久,难道就没有与魏荆谈论一些别的什么,活着提醒他,他的江山坐不稳了么?” 魏容也笑了一下,对阿瞒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与他起来呢?” 阿瞒闻言,扭回头看了魏容几眼,却没有什么,而是继续坐着,看着越来越阴沉的色。 这时候,已经有凉风吹来了。 “东临国的野心,可是很直白地摆在魏荆的面前了,他现在每都是在暴怒的边缘,恨不得亲手将东临国那些人给碎尸万段。 可是,他却还不能这样做。 东临国究竟派来了多少人,除了现在进城的这些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人躲在暗处,这些对于魏荆来,都是未知的事情。所以,他不能动人,还得强压抑着自己的急躁与愤怒,每派人不厌其烦地盯着那些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唔,你知道最近宫里头,死伤了多少人么?他如何还能有足够的心思,来管你呢,我们归来的质子殿下?” “我可不是什么质子殿下。”阿瞒你笑眯眯地打断了他,“我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普通人而已。” 阿瞒听出了魏容话语中的那一点不甘不愿地讨好之意,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完全信任魏容。 魏荆暴虐的本性,愈发地不加掩饰,大都城内看起来虽然与往常一般无异,但是阿瞒在与琳夫人他们接触之后,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大都城内潜在的一种变化。 越辣越多的人,对魏荆这个人,表现出了不满之意。 宫里头的那些下人,虽然大部分都是被人卖进了宫中,以求得贴补家用,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孩子,给送进宫去,大部分人,都是被强逼着舍弃掉自己的孩子的。 他们没有自己的土地,也没有其他可以谋利的营生,就是靠着租赁土地,自己手工制作一些极为简单的东西,到市集里头换钱。 如果这个时候,那些县主之类的人,随便用一个什么样的名头,将这些饶赋税加重,那么他们就只能含泪将自己的孩子给送出去。 若是真的反抗到底,那将一家之主给打成个重伤,让他满彻底失去了劳动与反抗的能力,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到最后,他们的孩子还是会被强制押送到宫郑 本来,每年被送进宫的人数都是固定的,有一定限制的。 但是因为魏荆暴虐的本性,有时候收不住手,直接就将人打死实在是常有的事。 这人一死,宫中就缺了人手,那他们就得从宫外进。 随着宫内死赡人越来越多,对于饶需求,也就越来越大。 一家一户的也就罢了,两家两户、三家三户、千家万户都是这样,那百姓们心中的怨恨,自然就是成倍的增长。 之所以还未反抗,不过就是还差那么一个机会。 魏容与阿瞒这话,其实就是在告诉阿瞒,机会到了。 可是这个机会,真的是最合适的机会么?阿瞒其实并不确信。 所以,他没有接魏容的话茬,而是沉默不语。 魏容见阿瞒只是笑笑,却久久未答,不禁微的皱了皱眉头。 正当他再准备些什么的时候,下人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了一眼他和阿瞒之后,声地了一句, “出事了。” 暴雨突然之间倾盆而下。 伴随着电闪雷鸣,阿瞒和魏容全都出了门。 魏容作为明面上被魏荆召见的人,一出了巷口,就有马车专门等待着接他;而阿瞒,则是隐藏在暗处,随着琳夫人他们一起前往事发地。 他们两个都听着来饶汇报,这才知道,原来是那群东临国人,出了事。 那群人又发生了投毒事件,除了领头人裴令和一部分队员之外,其他人全都中毒身亡。 而下毒者,被裴令一剑穿心,没了声息。 许是骚乱太过,见有人报官,裴令自知有了麻烦,便带着一部分离开,准备吸引北傲官府的注意力,而留下另一部分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留在原处。 魏荆找魏容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阿瞒和琳夫人他们,也同样于此。 这次因为魏荆时时刻刻都盯着这群人,所以来得很是及时,现场皆不能上就没有被动过。 等魏容和隐藏在暗处的阿瞒来了之后,便看到两处连通的大室之内,倒着死不瞑目的人,还有一个被一柄利剑,直接插在胸口,靠在墙边,鲜血染红了他身后的墙面。 可是他的脸上,还带着扭曲的笑意。 阿瞒看了一眼之后,便悄然离开,回到马车里向琳夫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琳夫人道:“听是内部发生了矛盾,具体还在核查之郑 不过现在能够确定的就是,那个被剑杀死的人,确实就是下毒的人。他将毒下在了饭菜之中,原本是想要致那个领头人于死地的。 可是没想到,领头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用食,等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死了。” “所以他一怒之下把人杀了是么。”阿瞒听了琳夫饶话后,仔细地想了想,对琳夫人道,“不对,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问题,毒可能真的是他们自己人下的,但是被剑杀死的那个人,却不一定。” 琳夫人惊讶道:“你是,这里面还有别人?” 阿瞒点零头, “这里面一定还有别人,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敌是友了。” 琳夫人听后,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她对阿瞒道:“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阿瞒却摇了摇头,对琳夫人道:“不,这件事不用你们出手,趁这个机会,我想试探一个人。” 养君为患 第二十章 成亲祝福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稍等)魏岚的这个举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为了向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展示他即使没有身处大都,也时时刻刻掌握着了他们两个的行踪,告诉司马婧苓和阿瞒,他已经知道,他“亲爱的弟弟”以及远方的公主贵客,已经如他所想,到了他的家里做客。 可是,这样的讯息,本可以通过任何方式展现出来,可魏岚偏偏选择了这么一种让人生厌的方式来故意刺激他,这实在是让阿瞒不喜。 他的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愤怒,恨不得马上上前身手将眼前的这些画像全都撕碎,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魏岚若是只想简简单单地用一些手段来恶心他的话,那就不会用这些看起来与他母亲相像的画像了,所以这些画像,一定还有着其他的作用。 阿瞒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对司马婧苓说道:“他要给我们的惊喜,应该不只是这些。 我仔细地看过了,这些画像上的人,确实是与我母亲十分的相像,就连神态气质等方面,都与我母亲如出一辙。可只有一个地方,是与我母亲不同的,那就是她的眼珠。” “眼珠?”司马婧苓闻言朝着这些画像又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画像上的人,眼珠子确实有些奇怪。 人的眼珠子本该都是一色,可画像上这人却一明一暗,呈现异色,着实与常人不同。 只不过这一点,作画之人并没有十分明显地凸显出来,因此若不是仔细看过的话,很容易就将画上之人的这个特点,给忽略过去了。 “异色之人,这可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司马婧苓有些啧啧称奇,对于魏岚卖出来的关子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她扭头笑着看向阿瞒,向他问道:“你可还记得,前两日我们从夜鸦和夜翁那里得来的消息?” 阿瞒点了点头。 于是司马婧苓便继续说道:“《四国志》中有记载,‘东临仙境,其人仙人;天人赐眸,通人之径,可察人心’。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在东临国,人有异眸,其实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在东临国可以算得上是地位崇高,受人尊敬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距离东临有段距离,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牵涉的北傲国中,一个发展了多年,拥有着全北傲最强大的地下暗皇的画上呢?除非,这个暗皇,与画上之人相识,甚至还很是熟悉。” 阿瞒也想起了书中对于东临国的描述。 在北傲多年的他,唯一可以不受打扰,也深觉宁静的时候,便是看各种各样书的时候。 北傲重武轻文,能够肆无忌惮看书的,实在是不多。 上到皇亲贵胄,下到平民百姓,每天其实都要将大笔的精力放在如何提高自己的武力身上,根本就没有哪个闲心去看一看书,增长一下自己的见闻。而自己能够从小就有各种各样的书看,还是由于自己父亲的主张。 可是后来…… 不过自从他去往南御国之后,就有了大把的看书时间。 南御国不会像北傲国一般,有明显的倾向,虽然在众人的印象之中,南御国的人就都是一些只会读书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但是在阿瞒的了解之下,发现南御国的习武之人也不少,并且大家对于选择习文还是习武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一些著书巨作之中,也有着许多关于如何提升涉猎之法的理论。 这些用来提升实际技能的“理论用书”,在土生土长的、从小就练习着骑射的北傲人看来,竟然也颇有些道理,甚至可以给习武者提供出很好的训练方法,是有效用的。 但,阿瞒的兴趣,却不在这些。 他其实还是想从南御国这里收录的一些各种各样的书中了解世界,开阔眼界,增长自己的智谋之力。 其中一本,就是刚刚司马婧苓提到过的《四国志》。 《四国志》这本书,顾名思义,就是有关于这世上目前最有影响力的四个大国。 除了南御国、北傲国、东临国之外,还有一个就是西蕃国。 北傲国尚武,南御国文武兼重,西蕃国则是十分注重经济,整个国家的商队可以说是走遍了这世上的所有角落,与南御国的关系十分亲密,毕竟南御国可以给他们的货物,更为合理的价格。 至于东临国,则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国家。 可能是因为东临国临海,它与其他国家之间,也并没有一条直接的通路,这便让它显得有些神秘,许多人都对东临国心向往之。 可是要去东临国,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四国志》中,对于东临国的记载,十分的长,大概是因为前往东临的旅途十分难得,能够有幸去往东临国的人,自然是想要把自己所有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 可是也许是这人对于东临国的态度太过推崇与激动,因此对于东临国的记叙之中,满满的都是一些惊叹惊奇,在阿瞒看来,着实是有些失真了,虽然读起来,确实十分有趣。 没想到到了今日,当初在书中看到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阿瞒的心中,一时间竟然有些百感交集。 他似乎是喟叹了一声, “没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确实是没有想到。”司马婧苓赞同地应了一声,“原来魏岚,真的不是皇室之人。” 阿瞒突然抬起头来,怔愣地看了一眼司马婧苓,然后便哑然失笑。 罢了,他们虽然说得不是一回事,但最后结果,也没差。 他颇有些无奈,故意装作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这样以来也挺好的,省得日后我找魏岚报仇的时候,还会在心中想一下我们彼此之间的亲缘。” “你会不会心软这件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之间很有可能,是有亲缘关系的。也就是说,你们其实一直都是亲兄弟。”司马婧苓听了阿瞒的化之后,并没有顺着阿瞒的这种故作轻松的氛围聊下去,而是选择直接打破了阿瞒的这种想法。 她掀开了其中的一幅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的画像,竟然从中抽出了一条写着字的丝绢。 她看着丝绢上绣着的荷花,以及荷花之上的“菡萏”二字,还是觉得有些疑问,便在这屋子的周围扫了一眼,于是,画旁边的一个看起来实在是有些突兀的瓶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个瓶子里的花,早就谢了。 这屋子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收拾的,既然有人收拾,那为何不会将这瓶中的花给换了呢? 司马婧苓觉得奇怪,便过去伸手将瓶中那凋谢了花拔掉,将手中的这个丝绢,扔进了瓶中。 等再捞起来的时候,上面就已经全是密密麻麻的字了。 司马婧苓从头至尾地阅读了一遍,发现这上面记载着的,就是这位“菡萏”的过往,其中就提到了她曾经有两个孩子的事情。 司马婧苓看完之后,除了有些惊讶之外,竟然觉得确实是这样的一种踏实感,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早就有了这样的猜测,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当司马婧苓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注意到阿瞒的脸色僵硬了一下,然后就变的十分平静,并没有她预想之中出现的各种反应。 但是,阿瞒这样的平静,却也侧面反应了,他的心中,其实也与司马婧苓一样,对他自己的身世也有过这样的猜测。 司马婧苓沉默着没有说什么,打算让阿瞒自己能够独立冷静一些。 他们两个人,则就各自沉默,默默地搜索着这屋子里存在着的其他讯息。 不一会儿,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就搜出了很多能够证明他们确实是东临国人所生的证据,包括夜鸦和夜翁当时注意到的那枚玉佩。 两人一起注视着这枚玉佩,面面相觑。 半晌,司马婧苓叹了一声气,说道:“玉佩都送给我们了,看来魏岚确实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楚。这样也好,倒是不需要让夜鸦和夜翁想办法再入那魏中侍的府上了。 不过在我看来,魏岚他只是知道我有这么一个举动,但是对于夜鸦和夜翁的存在,他还是有些存疑的。不然,依着他的性子,直接将这玉佩放在夜鸦和夜翁的枕头旁,让他们交由我,不是更好么?” 阿瞒点点头,算作是认同了司马婧苓的这个想法。 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也想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即使与东临国有关,但那也不影响他是北傲男儿的认知。 他想要回到北傲,在北傲做出一番作为,将当年的旧账一个一个全都清算干净之后,建立一个真正的、统一的王朝。所以,东临于他,也不过就是存在于书本之中的,一个十分神秘又陌生的国度罢了。 两人又到处看了看,发现除了这些东西之后,就再无其他,便打算告辞。 他们走出屋子的时候,奴鸨就在外面等候。 他交给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一封信之后,就对司马婧苓和阿瞒说道:“从这里出去走向西偏门,那里有一辆马车在等着,琳夫人也被我们红院的人给带到了马车中,所以你们大可直接坐着马车离开了。” 说罢,奴鸨便就直接离开了。 司马婧苓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了看这附近实在又实在是昏暗,便打算揣着这封信,离开红院再看。 于是,她就伸手搭上了阿瞒习惯性伸出来的胳膊,二人缓缓沿着来路,闻者荷香,朝西偏门慢慢而去。 等他们快要离开这个院子的时候,司马婧苓忽然停住了脚步。 阿瞒因为与司马婧苓相携而行,司马婧苓这一停,阿瞒自然也需要停下来。 他扭头问道:“怎么了?” 司马婧苓对阿瞒很认真严肃地说道:“走,咱们再回去看看!” 阿瞒不知道司马婧苓又发现了什么,但是他对于司马婧苓的决定,从而都是无条件支持的。 于是,他直接就抱起司马婧苓,快步地走回他们刚刚才经过的那一条满是荷花的池塘。 他将司马婧苓稳稳地放下,然后就看到司马婧苓三步两步地走到了一朵开得正盛的荷花面前, “……荷花、菡萏,两个意思一样东西,为何我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呢?” 司马婧苓的面色,似乎闪过了一抹苦恼。 阿瞒拍拍司马婧苓的背,示意司马婧苓不要太过在意,毕竟这种事情其实时有发生,人无完人,谁都不会是神,什么都知晓,什么都能在掌握之中。 “阿瞒,你觉得,魏岚为什么要在这里,种这么多的荷花呢?毕竟我们都知道,北傲的气候并不适合荷花的生长。” 司马婧苓摸着荷花的花瓣,然后手就朝着旁边莲蓬里伸手一淘,就直接掰掉了一个莲蓬,开始闲来无事,一边吃着莲子,一边和阿瞒说道。 阿瞒手中按压着的手停了下来,他凑过去咬下司马婧苓给他剥出来的莲子,然后继续给司马婧苓放松着身子。 他对司马婧苓说道:“荷花在魏岚这里出现了很多次,这说明这个荷花,在魏岚心里,其实很是厌恶。 按着魏岚这个人的性子,他越是喜欢什么东西,其实是不太愿意去时时刻刻都提到的;他如此处处提示,处处出现‘荷花’相关,说明,他并不喜欢这种东西,甚至说,对于荷花有些仇视。” “这样么……”司马婧苓听了阿瞒的话后,又仔细地想了想,“看来我们,其实都弄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菡萏’与‘荷花’,其实表达得并不是同一个东西。 我倒是觉得,魏岚对于‘荷花’,确实是有些仇视;可是对于‘菡萏’,却一定是十分亲善喜爱的。 因为我怀疑,‘菡萏’这个人,就是你和魏岚两个人真正的生母。因为,画像骗不了人,魏岚在画像中倾注的情感,绝对不会是假的。” 魏岚听了司马婧苓的分析之后,长时间的陷入了沉默之中。不过他到最后,还是觉得司马婧苓所说,是真相。 毕竟在北傲,没有谁能够比他阿瞒,更加了解魏岚本人的画技了。 魏岚的画,轻易不画“情”,因为一旦涉及了情,魏岚就说不了谎了。 第二十一章 西蕃使臣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老赵确确实实在为裴令盘酒楼一事奔波,但是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顺便将消息传回了琳夫人那边。 他感觉到了自己身后有人跟着他,不用想便也知道,跟着他的人除了裴令派来的人,便再也没有其他。 不过他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反正他这一路以来的所做之事,都是正儿八经的为了能够顺利拍得酒楼而做的事情。 无论是打探其他几个参与拍卖的对手的消息,还是亲自找到负责这次拍卖的人,用各种手段以及口才从负责人那里套得更多的有关于这次拍卖的内部消息,老赵都做的尽职尽力,让人根本就无从怀疑。 跟着老赵的人,见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的地方,便按着裴令的吩咐,开始找人询问起老赵的来历来。 他们可谓是走遍了大都城的大街小巷,还真的从大都城内的百姓口中,获取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老赵现在一直是孤身一人,因为在几年前,他的妻儿因为一场意外双双丧命,从此便再也没有续弦,就一直一个人生活着; 比如说,老赵原来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北傲国,其实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贵族,在北傲的官场中原本也占据着一席之地。 可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老赵退出了朝廷中心,在官衙里做起了一个小小的并没有正式官职名的衙役,每天就在官衙里处理处理杂事,领点官衙给的银钱,活过一天便活过一天。 然后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老赵连官衙里的活都不做了。 他开始混迹在市井之中,一开始学着人家牙子倒卖各种门铺,然后后来,朝廷推行了担保制度,老赵凭借着自己在官衙里这么多年以及做牙子的时候,对土地买卖、门铺买卖的经验,开始做起了担保人。 这些经历很是普通,又十分地正常,让裴令派来的这些探听老赵底细的人,并没有多么大的收获。 裴令已经将话给他们说得异常得明白,若是他们就只能带着这些东西回去禀告给裴令,恐怕他们几个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胡令那个仗着中主宠信的人不怕裴令,可他们几个还是有点怕的。毕竟怎么说,他们也都是被裴令亲自挑选出来的队员,算是裴令半个直系下属。 按照他们东临国的规矩,他们若是办不好这事,就算是裴令直接将他们赶出东临,他们也反抗不得。 于是,他们这些人,便只能继续深挖老赵背后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就比如说,老赵为什么会突然从朝廷中急流勇退,后来又为什么连官衙都不待了。 他们觉得,这里面一定是有问题的。 裴令的人,在为查清楚老赵的底细而奔波着。 司马婧苓这边,则已经在准备出城的事情了。 阿瞒和琳夫人以及他父亲遗留下来的那些旧部见了面之后,便开始花大笔大笔的精力将北傲国这么多年来的局势发展变化以及各种各样的事务更为精细地补足了一番,填补了这些年来对于北傲局势掌握的空白。 他签署了一个又一个的计划,让散落在北傲国各地的被他们称作是正统的人员全都行动起来,让整个北傲国全都热闹了起来。 唯有大都城,至今都按兵不动,好像在等待着一个什么样的时机。 司马婧苓已经命秋兰等收拾好了东西,此时此刻正坐在院子中,看着那滚烫的太阳时不时地被云层遮掩,然后迸发出一阵更为强烈的光,就像是恼怒地与云层作斗争,一时地被云层遮掩,然后就想要变本加厉地释放出自己绝对的炙热一般,让整个大地都蒙上了一种炎热氛围,半点凉气都没有。 这样一来,虽然云层最终还是将太阳完全地遮盖住了,但是却没能阻挡得了,太阳拼尽全力,释放出来的恐怖热意。 阿瞒将最新的任务指令布置下去后,便陪着司马婧苓,坐在了院子中的树荫下。 他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感受着周围空气的凝滞,似是感叹地说了一句,“要变天了。” 司马婧苓闻言看了看阿瞒,也没有关系阿瞒这两日的进度如何,他们走到了何种地步,而是附和似的应了一句, “嗯,是要变天了。来北傲国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北傲的雨天是怎样的。 不过要想欣赏雨景,城外倒是个好去处。” 阿瞒点了点头,就像是同意司马婧苓这句话一般。 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又摇摇头,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他心想,不过就是一次短暂的分离,等他将这里的事情,稳定之后,便就会跟随着司马婧苓回南御国,到时候,他们还有很多的相处机会,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何必纠结于这一时? 况且,这话说出口来,实在是有些怪。 于是,阿瞒笑了起来,就像是他永远在司马婧苓面前表现的那种既天真又狡黠,既纯粹又妖娆的样子一般。 司马婧苓便也笑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不一会,司马婧苓就该离开了。 他们这点时间里,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好像都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朦朦胧胧地遮掩着一些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最终都归于一片平静。 司马婧苓他们,出城很是顺利。 阿瞒得知司马婧苓顺利地出了城,并且找到了一个适宜落脚的地方之后,心中轻舒了一口气,便继续打起精神来,处理接下来的事宜。 魏容自从那一日被宣进宫之后,除了中间偶尔回来了一次之后,便再也没能回来,每天都被魏荆留在宫中,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因此,等阿瞒终于处理完手中的事务之后,走出房门看到魏容的时候,心里确实是有些惊讶的。 他挑了挑眉,坐在了魏容的身边,问道:“魏荆终于舍得把你放回来了?” 魏容微微朝自己的旁边瞥了一眼,慢慢说道:“说到底我也不过是多去宫里头喝茶做客了几天,哪比得上您忙碌呢? 怎么,尊贵的殿下,终于要露出你的獠牙来了么?” 阿瞒轻笑了一声,也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从决定要去见那些旧部们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不做隐藏的准备,所以魏容知道了一些什么,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魏荆那边还没有反应,这其实就让阿瞒的心中,多了很多想法。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容一眼,就像是意有所指一般, “你与魏荆相处那么久,难道就没有与魏荆谈论一些别的什么,活着提醒他说,他的江山坐不稳了么?” 魏容也笑了一下,对阿瞒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与他说起来呢?” 阿瞒闻言,扭回头看了魏容几眼,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坐着,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色。 这时候,已经有凉风吹来了。 “东临国的野心,可是很直白地摆在魏荆的面前了,他现在每天都是在暴怒的边缘,恨不得亲手将东临国那些人给碎尸万段。 可是,他却还不能这样做。 东临国究竟派来了多少人,除了现在进城的这些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人躲在暗处,这些对于魏荆来说,都是未知的事情。所以,他不能动人,还得强压抑着自己的急躁与愤怒,每天派人不厌其烦地盯着那些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唔,你知道最近宫里头,死伤了多少人么?他如何还能有足够的心思,来管你呢,我们归来的质子殿下?” “我可不是什么质子殿下。”阿瞒你笑眯眯地打断了他,“我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普通人而已。” 阿瞒听出了魏容话语中的那一点不甘不愿地讨好之意,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完全信任魏容。 魏荆暴虐的本性,愈发地不加掩饰,大都城内看起来虽然与往常一般无异,但是阿瞒在与琳夫人他们接触之后,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大都城内潜在的一种变化。 越辣越多的人,对魏荆这个人,表现出了不满之意。 宫里头的那些下人,虽然大部分都是被人卖进了宫中,以求得贴补家用,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孩子,给送进宫去,大部分人,都是被强逼着舍弃掉自己的孩子的。 他们没有自己的土地,也没有其他可以谋利的营生,就是靠着租赁土地,自己手工制作一些极为简单的东西,到市集里头换钱。 如果这个时候,那些县主之类的人,随便用一个什么样的名头,将这些人的赋税加重,那么他们就只能含泪将自己的孩子给送出去。 若是真的反抗到底,那将一家之主给打成个重伤,让他满彻底失去了劳动与反抗的能力,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到最后,他们的孩子还是会被强制押送到宫中。 本来,每年被送进宫的人数都是固定的,有一定限制的。 但是因为魏荆暴虐的本性,有时候收不住手,直接就将人打死实在是常有的事。 这人一死,宫中就缺了人手,那他们就得从宫外进。 随着宫内死伤的人越来越多,对于人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大。 一家一户的也就罢了,两家两户、三家三户、千家万户都是这样,那百姓们心中的怨恨,自然就是成倍的增长。 之所以还未反抗,不过就是还差那么一个机会。 魏容与阿瞒说这话,其实就是在告诉阿瞒,机会到了。 可是这个机会,真的是最合适的机会么?阿瞒其实并不确信。 所以,他没有接魏容的话茬,而是沉默不语。 魏容见阿瞒只是笑笑,却久久未答,不禁微小的皱了皱眉头。 正当他再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下人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了一眼他和阿瞒之后,小声地说了一句, “出事了。” 暴雨突然之间倾盆而下。 伴随着电闪雷鸣,阿瞒和魏容全都出了门。 魏容作为明面上被魏荆召见的人,一出了巷口,就有马车专门等待着接他;而阿瞒,则是隐藏在暗处,随着琳夫人他们一起前往事发地。 他们两个都听着来人的汇报,这才知道,原来是那群东临国人,出了事。 那群人又发生了投毒事件,除了领头人裴令和一部分队员之外,其他人全都中毒身亡。 而下毒者,被裴令一剑穿心,没了声息。 许是骚乱太过,见有人报官,裴令自知有了麻烦,便带着一部分离开,准备吸引北傲官府的注意力,而留下另一小部分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留在原处。 魏荆找魏容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阿瞒和琳夫人他们,也同样于此。 这次因为魏荆时时刻刻都盯着这群人,所以来得很是及时,现场皆不能上就没有被动过。 等魏容和隐藏在暗处的阿瞒来了之后,便看到两处连通的大室之内,倒着死不瞑目的人,还有一个被一柄利剑,直接插在胸口,靠在墙边,鲜血染红了他身后的墙面。 可是他的脸上,还带着扭曲的笑意。 阿瞒看了一眼之后,便悄然离开,回到马车里向琳夫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琳夫人说道:“听说是内部发生了矛盾,具体还在核查之中。 不过现在能够确定的就是,那个被剑杀死的人,确实就是下毒的人。他将毒下在了饭菜之中,原本是想要致那个领头人于死地的。 可是没想到,领头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用食,等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死了。” “所以他一怒之下把人杀了是么。”阿瞒听了琳夫人的话后,仔细地想了想,对琳夫人说道,“不对,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问题,毒可能真的是他们自己人下的,但是被剑杀死的那个人,却不一定。” 琳夫人惊讶道:“你是说,这里面还有别人?” 阿瞒点了点头, “这里面一定还有别人,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敌是友了。” 琳夫人听后,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她对阿瞒说道:“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阿瞒却摇了摇头,对琳夫人说道:“不,这件事不用你们出手,趁这个机会,我想试探一个人。” 第二十二章 平静难持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未央宫中。 司马湛直接一脚将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给踹倒,脸上满是怒火。 他愤怒地说道:“朕明明让你们关注西蕃国那边的问题了,为什么你们还是让那边派来的使臣出了问题? 养你们这一群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被司马湛踹倒的人,战战兢兢地重新爬回来跪好,低着头瑟瑟发抖地说不出话来。 司马湛左右来回走着,脸上似乎有着惊慌又有着明显地不甘。 他又十分狠厉地看了看脚下跪着的人,然后朝着最近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由自己一手提拔起来近侍问道: “晋宁公主回宫了么?” 近侍躬着身子,尊敬地回答道:“听着门口的人回报,晋宁公主刚刚回宫。” 司马湛深吸一口气,看都没再看脚下那个跪着的人,直接让近视做他的出行准备。 他对近侍吩咐道:“派人先去长乐宫和晋宁公主打一下招呼,然后准备一个低调一点的辇车,起驾去长乐宫。” 近侍没有问为什么,迅速去为司马湛办这事了。 司马湛又看了看自己脚下跪着的这位办事不力的手下,冷哼一声,对他们威胁道: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马上去给我查到现在那些西蕃国的使臣到底是被什么人给带走了。若是三天之后查不到答案,那你们也就不用再在景城里呆着了。” 手下连忙点头,低着头快速地朝着门外退去。 司马湛等近侍将一切都安排好后,便沉着脸,上了辇车,前往了司马婧苓所在的长乐宫。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西蕃国,听闻了此事的西蕃国皇帝,也一脸沉思。 半晌,他沉重地而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对着底下听闻使臣失踪一事而前来的众位大臣说道: “本来,北傲国出事之后,我还想着我们西蕃国,应该不会被牵扯过大,现在看来,还是太过理想了。 现在看来,明显是有人不想让我们两国置身事外,一定要将我们牵涉其中。看来,这次的混乱,已经不简简单单是一两国之间的事情,而是全天下的事情了。” 西蕃国是以商业建国,整个国家的阶级性其实并没有其他国家那么明显。 虽说是也有皇室的存在,但是皇室并不像南御国、北傲国那般高高在上,而是与底下的人包括大臣、也包括平民等十分亲近。 因此,虽说是有皇帝、公主等这些设职,但大家从来都没有将自己看作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西蕃国面对手下的这些大臣们,也同样如此。 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将人召集起来,在商议使臣失踪的事情,但实际看来,好像就是一大家子的人,在互相交流看法一般。西蕃国的大臣们听到他们这边派出去的使臣们失踪的消息后,并没有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震怒,或者说是一下子就牵连到南御国。 这是因为他们本身的特殊性。 他们本来就是商业出身,外出行商的经历基本上每个人都会有,所以外面有什么危险之类的事情,他们也都有足够的应对措施。 他们平常行商的时候,九十分注重安全问题,更不用说是两国交流,派出使臣这么重要的事情了。 他们这边本就不愿意生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端,小心谨慎地派出了经验丰富的使臣。 而南御国那边,作为主动和西蕃国这边提亲的人,自然也是会十分注重他们西蕃国使臣的安全的。 而且据韩亲王那边传来的消息后看,韩亲王也亲自派了人,在半路上迎接他们派出去的使臣。 所以现在看来,是南御国那边故意对他们使臣下手的理由,是不存在的。 因此,他们在听到自己使臣失踪消息后的情绪,还能那么稳定。 不过现在他们一听自家皇帝的话,就也明白了现在他们的处境是怎么样的。 说了那么一句话后,就再也不说话了,而且也不来确认一下我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并没有让司马婧苓受到惊吓或者是打断司马婧苓对着酒瓶好像在发呆的状态。 她头也没抬地就对阿瞒说道: “哦,那你不用在意我,继续趴着就可以了,说不定趴着就可以真的睡着了,这样的话,我也会以为你醉了的。” 阿瞒无奈地叹了一声气,然后起身来到了司马婧苓的身边,挨着司马婧苓坐下。 他没有管司马婧苓一直看着那些酒瓶是在做什么,而是对着司马婧苓期期艾艾地开口道: “阿苓,你刚刚生我的气了么?” 司马婧苓这才舍得将视线从那些酒瓶子身上移开,放在了阿瞒的身上。 她看了看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已经恢复了往常的自信,没有任何犹疑的阿瞒后,淡淡地牵起了嘴角,然后又低下头道: “没,我并没有生气。” 阿瞒听了司马婧苓的回答之后,虽然已经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了,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些微小的失望。 不过他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就算现在从司马婧苓身上又感受到了挫折,但是却不至于心境紊乱,好似一切都失了分寸一般。 于是他微微谈起,装作很是失望的样子说道: “啊,虽然已经预感到阿苓你会这么说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些微微失望呢。 阿苓你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不过,既然你没生气,对于阿瞒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继续说一些我想说的话了。” 司马婧苓已经将那些倒在地上的酒瓶,一个一个地扶了起来,全部整整齐齐地摆正了。 她听了阿瞒的话后,虽然心里已经知道阿瞒会说什么,但是却也没有阻拦阿瞒,不让阿瞒继续说。 而她这种默认的态度,就是在允许阿瞒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考虑清楚,说明他自己的心意。 阿瞒也明白,司马婧苓这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若是不能好好地抓住这次机会,那么以后要再想心平气和地与司马婧苓说起这些位来以后的事情,那可能性就会很小了。 阿瞒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一下,然后对司马婧苓开口说道: “我刚才对您说的那些话,尤其是那些有关于聘礼的话,我是很认真的,是出自于我真心的话,所以我不会更改的。 但是,我会在后面加上独属于我的零一分私心。 阿苓,等我以江山为聘来娶你之后,可以和我一起去浪迹天涯,看遍这世上大好河山,踏遍这天下的每一处角落么?” 司马婧苓听了阿瞒的话后,突然怔住了。 她原本在摆弄最后一瓶空的酒瓶,可是阿瞒的话一进入司马婧苓的脑海,司马婧苓手中的这个空酒瓶就不受控制,歪倒在了一边,与它周围的那几个整整齐齐立着的瓶子,格格不入。 司马婧苓的心,因为阿瞒的这句话而乱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这么快就能够在阿瞒口中,听到这句话。 毕竟在她的设想之中,阿瞒其实还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 虽然他的脑子很聪明,能够很快地就理解自己的心意,并且在每件事上,都给她提供了很好的助力。 但是司马婧苓可以很肯定地说,阿瞒是一个对待感情不怎么成熟的人。 小小年纪背井离乡,心中又充满了仇恨,能够喜欢上他人也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不用说,能够在简短的时间内,迅速做出调整与抉择,理清楚他们二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抓住她司马婧苓,最想要的是什么。 司马婧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并且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忽然就想起了刚刚柳如是给她说得那些关于爱的不可确定性,以及爱情的魅力,觉得柳如是不愧是做了多年情报工作的掌柜,看人做事十分地准。 司马婧苓用手轻轻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胸膛之中那兴奋地怦怦跳着的心脏,在心底问自己: 真的么,这一切真的是真的么?她最想要度过的人生,由另一个人为她做了安排,那么她又如何拒绝或是如何逃避呢? 司马婧苓觉得,大概今日真的是因为谢青云和柳如是的婚礼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与影响力,让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也让他们身处其中的这些人,更容易受到对方话中的牵引,做出比以往更为激动的举动。 可是,阿瞒说得话,是真的么? 她真的可以信任关于那种不确定性事件的乐趣么? 司马婧苓不知道。 可是她的心,已经明确地告诉了她答案,让她再也逃避不能。 司马婧苓脸上的犹豫与眼中的挣扎被阿瞒看在眼里,这让阿瞒有些心疼。 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以前到底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自以为是对司马婧苓出自于真心,却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司马婧苓内心的挣扎。 司马婧苓不是没有对他动心,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她们日后的未来。 只不过就是太过考虑他们的的未来,让司马婧苓自己意识到,他并没有能够为司马婧苓考虑到的未来中,提供强有力的保障。 换句话就是说,司马婧苓并不信任他。 这一点虽然在别人看来,是有些让人难过的。 跟着司马婧苓这么长时间,却连信任都没有得到,实在是让人唏嘘又心酸。 可是对于阿瞒来说,却只会觉得自己不够。 他深刻地明白,司马婧苓和他一样,都是遭逢了巨大变故的人。本来就不是很能信任他人的人。 那他们在什么时候,才会去考虑信不信任的问题呢? 其实很简单,当你在注意到一件事情并且怀疑他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你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动摇。 所以,司马婧苓能够考虑这种问题,不是因为她不信任阿瞒,而恰恰是因为她信任阿瞒,才会觉得阿瞒日后并不会做出她所期望的那种抉择。 这样的问题好解决也难解决,不过能够彻底明白了司马婧苓的心意,那阿瞒自己肯定是不会动摇。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覆在了司马婧苓的手上,然后握着司马婧苓的手,一起将那个歪道的酒瓶子扶了起来,然后将它整整齐齐地放在了那些已经被司马婧苓扶起来的瓶子旁边。 他温柔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你看,就算你一个人因为任何意外的事情无法完成,只要有我,和我一起去做,就总是可以完成的。 这个被扶起来的杯子,与其它被扶起来的杯子,也并灭有什么不一样,不是么?” 司马婧苓眼中看着那些被扶起来的杯子,然后忽然微微地笑了笑。 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她总觉得,阿瞒已经明白了什么。 这也许就是,她能够对阿瞒动心的原因吧。 他们两个人被命运安排在了一起,然后又在命运的指引下一步步靠近…… 不,或许不是命运,只不过就是他们两个人彼此选择的结果。 阿瞒见司马婧苓笑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他这么做其实也并没有多么大的把握,不过能够做成,阿瞒的心中还是十分激动的。 他紧紧握住了司马婧苓的手,感受着司马婧苓慢慢趋于平静的情绪,与她一起享受这静谧而又祥和的时光。 也不知道谢青云醉酒后又闹出了什么笑话,远方突然就传来了十分清晰的来自于柳如是的怒吼,让这安静的氛围之中,多了一些欢乐与热闹。 司马婧苓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向阿瞒,没有再躲避阿瞒的眼神。 她对阿瞒璀然一笑,然后就在余晖之中,吻上了阿瞒的唇。 这个举动,可算是司马婧苓真心实意情况下,最为大胆的一次举动了。 两人的心,前所未有地贴合在了一起,也久违地,感受到了甜蜜与幸福的滋味。 他们看着彼此,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才叫来了这谢家老宅的仆人,让他们在谢青云和柳如是清醒之后,告知他们,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了谢家老宅。 两人去意已决,仆人留不住他们,便只好又叫来了马车,将他们送下山去,回到了城内。 不过回到城内的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继续在城中转悠着。 他们吃遍了京城中小摊上的每一种小吃,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自在的笑容。 第二十三章 北傲之局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湛的眼神微微瞟向了阿瞒那边,然后很快地就收了回来,并没有说些什么。 他知道阿瞒在司马婧苓心中的特殊地位,因此也没有特意指出让阿瞒离开,自己和司马婧苓单独说一些什么话之类的。 可能是因为西蕃国使臣失踪的事情确实是十万火急并且十分严重, 司马湛都没有怎么绕圈子,便直接就与司马婧苓说了起来,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前段时间,朕给韩亲王与西蕃国公主做了主,让他们两个人结亲,这事随后很快朕就派人去西蕃国送了信。 西蕃国那边也没有什么意见,并且很友好的表示,会派人专门负责此事,再派人来南御国。 这件事情就这样顺利地敲定了下来。然后就在今天早上,朕守到了从西蕃国特以为韩亲王和西蕃国公主亲事而来的使臣,失踪了的消息。” “失踪了?”司马婧苓虽然已经知晓司马湛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但是还是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失踪的人员中出了西蕃国的人,有我们南御国的人么?” 司马湛摇了摇头, “他们是在交界口失踪的。 按照往常的规矩,两国交流派来的使臣,都可以在快到两国的交界点那个地方,受到另一个国家派来的护卫人员的护送。 而我们南御国虽然一直都与西蕃国交好,但是也一直都遵守着这个规矩,从来都没有打破过。 我们南御国的护卫收到从西蕃国那边传来的使臣出发的消息后,就计算着时间在交界处那里等候着。 可是他们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西蕃国的使臣,于是便派人又联系了一下西蕃国的人。 这一联系,就发现了问题。 使臣确实是从西蕃国出发离开了,并且沿路的驿站也都见到了使臣们的踪影,可是就是快到交界处的时候,他们就消失了。 我们的护卫队和西蕃国的军队,在附近搜查了很久使臣们的消息,可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司马湛说完之后,便眼巴巴地看着司马婧苓,想要从司马婧苓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办法,看起来确实是像能力所不能及,必须要来求助帮助的样子。 司马婧苓没有急着解惑,而是一直敲着面前的桌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看着眼前司马湛明明已经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在她面前装作沉稳的样子,心中就忍不住觉得有几分乐趣。 可是,司马婧苓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有些失望的。 按照她的想法,由她亲手选出来的这位南御国的皇帝,必须经历一系列的磨难之后,才能真正适应即将开启的全天下的战场,才可以让她能够放开让南御国加入全天下的争斗中的限制。 可是,因为疑似魏岚那个不安分的因素,南御国很有可能会被提前牵扯到其中,这就意味着对于司马湛的要求,直线上升。 若是司马湛能够扛过去便也就罢了,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司马湛肯定会有一份不错的收获。 可是…… 司马婧苓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觉得此时的司马湛虽然已经有了几颗锋利的獠牙,但是离成为真正的狼,还差得有些远。 西蕃国皇帝愣了一下,然后看到自己儿子眼中露出的那种认同之色,没忍住笑了出来。 自己的儿子,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有些不怎么坦率。 明明很欣赏韩亲王这个人了,但是嘴上却还是因为韩亲王抢走了自己最喜爱的妹妹,而故意不怎么夸赞韩亲王。 不过,西蕃国皇帝沉静地看着眼前这位已经不知不觉长成一表人才的太子,心中的欣慰感油然而生的同时,也不禁又生出了几分愁苦。 这么优秀的儿子,若是在一个和平美好的时代,一定可以带领着西蕃国更进一步,可惜现在却是在一个十分混乱的时代。 西蕃国皇帝不禁叹息一声,也不知道现在西蕃国这种平稳的生活,还能维持多久。 他见自己的儿子仍旧时不时地咳嗽两声,却还调配着人去做各种事情,忍不住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你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西蕃国太子一边咳嗽着一边说着“不用”“没事”,示意西蕃国皇帝不用为这些事情担心。 西蕃国皇帝见自己实在是劝不动西蕃国太子,便看了看左右,让他们直接强制架起西蕃国太子来,对他说道: “好了好了,我说让你回去你就得回去,我又不是老得做不动什么事了,我现在可健康得很呢!” “父亲!”西蕃国太子见自己被架了起来并且还挣扎不能,受了惊吓的同时,脸上也浮现了一层薄怒和羞恼。 当然,他的这番表现,也被西蕃国皇帝忽略了。 西蕃国太子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带走,带回自己的宫中休息。 而西蕃国皇帝,在自己的儿子离开之后,脸上和煦的笑容一下就冷淡了下来。 他释放出了属于一国皇帝该有的威严,然后叫来人,秘密吩咐他们道: “你们阻止一队人,自己选择,秘密潜入北傲国中去。 无论是魏荆那边还是东临国插手那边亦或是打着恢复北傲皇室正统的那位北傲大皇子遗子魏祇,都应该去打探一下消息,好早做准备。” 西蕃国的被皇帝秘密叫来的臣子们也都没有问为什么,他们也从使臣失踪的案件之中,嗅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他们心中知道这是关乎着西蕃国未来命运的大事,因此完全不敢懈怠,接到西蕃国皇帝的命令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西蕃国皇帝静静地坐在大殿之中,幽幽的不知道是谁的叹息。 南御国长乐宫。 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刚刚回宫之后,就听到有人来报信,说是司马湛一会儿就会来长乐宫。 司马婧苓点点头,表示知晓了,便吩咐春桃做好对司马湛的接待工作,然后自己叫来秋兰既一些宫人,让她们为自己和阿瞒两个人,换了宫服。 等他们换好衣服之后,司马婧苓看了看司马湛的车辇还没有来,便挥挥手,让秋兰带着宫人先离开,然后拉着阿瞒说起了小话, “我们两个一进宫,小十三就找了过来,看来他的确在宫中找了很多眼线,来时刻注意着我们的动向。 不过,这些也都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司马湛再如何安排眼线,也安排不到我长乐宫来,毕竟这都是本宫玩剩下的手段了。 现在就以他急急忙忙地就来找我们两个的情况来看,西蕃国使臣失踪的事情,应该是比我们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了。” 阿瞒在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少有的又出现了凝重之色,并且心头上还一直萦绕着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他摇摇头,试图将自己的这种想法给甩掉,却没想到自己的这副样子,完全落入了司马婧苓的眼中。 司马婧苓问道:“怎么了,阿瞒你是有什么想法么?” 阿瞒涨了张嘴,想了想,最终还是将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感觉与司马婧苓说了, “阿瞒总觉得,西蕃国使臣失踪的事情中,有魏岚的手笔。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现在维持的这份平静,可能很快就会被打破了,毕竟魏岚那个人从来都不做无用功,既然已经对西蕃国的使臣们下了手,那自然也是要获得一些回报的。 在现在这个形势下,能够获得的回报是什么,显而易见。只能是与当下的形势有关系。 现在有西蕃国和南御国都还置身事外,这怎么能够在魏岚的允许之内呢?” 司马婧苓听了阿瞒的话后,觉得是十分有道理的。 原本他们两个心中就有些猜测,觉得西蕃国使臣失踪一事,可能是有其他国家的手笔在。 现在经过司马湛的一些侧面证明,证实了这件事情要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那就证明这件事情的背后,绝对有北傲国那边的手笔在。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其中之一,阿瞒还在自己的身边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而另外一个人,就是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也一直都捉摸不透的人,魏岚了。 魏岚看似好像要将世界给搅得天翻地覆,不管不顾,但是好像又有着无与伦比的野心,似乎对天下之主的位子也有那么一点想法。 眼下西蕃国使臣的事情,好像侧面印证了他的野心一般。 司马婧苓示意阿瞒先将此事放在心中,不要声张也不要过多的猜测,等着一会儿在司马湛身上在旁敲侧击一番,再最后确定一下结果。 阿瞒点了点头,便将心中的不安给压制了下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春桃派人来告知司马婧苓,司马湛到了。 司马湛看了阿瞒一眼,便打开殿门,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阿瞒恭顺地跟在司马婧苓的身边,一起去前厅见司马湛。 司马湛已经在春桃的安排之下,在前厅坐了下来。 司马婧苓踏进前厅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司马湛身上难以掩饰的焦躁之感。 司马婧苓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就款款走到司马湛的面前,对司马湛微微欠身道: “见过陛下。” 司马湛听到声音,连忙起身迎接司马婧苓,脸上还挂着像是以前见到司马婧苓之后的尊敬与儒慕,虽然他们两个人都彼此清楚这其中到底蕴藏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他眼神之中恰如其分地露出了一点惊惶与担忧之意,略带焦急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皇姐何必如此。都是自己人,皇姐就不用这样了。 实不相瞒,朕此番前来,是有一件事情要来求助皇姐。” 司马婧苓点了点头,脸上带了点微微的笑意,向司马湛问道: “什么事情?”司马湛的眼神微微瞟向了阿瞒那边,然后很快地就收了回来,并没有说些什么。 他知道阿瞒在司马婧苓心中的特殊地位,因此也没有特意指出让阿瞒离开,自己和司马婧苓单独说一些什么话之类的。 可能是因为西蕃国使臣失踪的事情确实是十万火急并且十分严重, 司马湛都没有怎么绕圈子,便直接就与司马婧苓说了起来,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前段时间,朕给韩亲王与西蕃国公主做了主,让他们两个人结亲,这事随后很快朕就派人去西蕃国送了信。 西蕃国那边也没有什么意见,并且很友好的表示,会派人专门负责此事,再派人来南御国。 这件事情就这样顺利地敲定了下来。然后就在今天早上,朕守到了从西蕃国特以为韩亲王和西蕃国公主亲事而来的使臣,失踪了的消息。” “失踪了?”司马婧苓虽然已经知晓司马湛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但是还是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失踪的人员中出了西蕃国的人,有我们南御国的人么?” 司马湛摇了摇头, “他们是在交界口失踪的。 按照往常的规矩,两国交流派来的使臣,都可以在快到两国的交界点那个地方,受到另一个国家派来的护卫人员的护送。 而我们南御国虽然一直都与西蕃国交好,但是也一直都遵守着这个规矩,从来都没有打破过。 我们南御国的护卫收到从西蕃国那边传来的使臣出发的消息后,就计算着时间在交界处那里等候着。 可是他们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西蕃国的使臣,于是便派人又联系了一下西蕃国的人。 这一联系,就发现了问题。 使臣确实是从西蕃国出发离开了,并且沿路的驿站也都见到了使臣们的踪影,可是就是快到交界处的时候,他们就消失了。 我们的护卫队和西蕃国的军队,在附近搜查了很久使臣们的消息,可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司马湛说完之后,便眼巴巴地看着司马婧苓,想要从司马婧苓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办法,看起来确实是像能力所不能及,必须要来求助帮助的样子。 司马婧苓没有急着解惑,而是一直敲着面前的桌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看着眼前司马湛明明已经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在她面前装作沉稳的样子,心中就忍不住觉得有几分乐趣。 第二十四章 千里传信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又心照不宣地一笑,好像完全没有在意司马湛刚刚造访长乐宫的事情。 原本阿瞒心中也是抱着对司马湛的期待的,可是现在看到他如此沉不住气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的。 他看着司马婧苓,刚刚对于司马婧苓的夸赞,完全是出自于真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可以算作是皇室中人,对于皇家甚至是权贵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很是敏感又极具天赋谢青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是柳如是之后,黏黏糊糊地就朝柳如是身上挂去。 他口齿不清地说道:“夫,夫人,你来了,今天,今天是咱们的大喜之日,咱们,咱们还没有,还没有洞房呢,唔……” 柳如是一把捂住了谢青云的嘴,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阿瞒,以及已经一脸明了的司马婧苓,与谢青云相处这么长时间一来,第一次生起了想要狠狠打谢青云一顿的心情。 她在谢青云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不想在新婚第一天就去睡书房,你就给我闭嘴。” 谢青云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但是本能的意识还在。 他感觉到柳如是好像是生气了,便拉拉柳如是的袖子,示意柳如是不要生气, “夫人,不要生气嘛,我,我不说就是了,你可不要不跟我洞,洞房。” “闭嘴!”柳如是的脸色爆红,羞恼地看了司马婧苓一眼,然后就对着谢青云厉喝了一句。 谢青云“哦”了一声,然后就乖乖闭嘴坐着,神情之中还有些委屈。 司马婧苓没忍住笑了一声。 虽然她很快地就将这声笑给掩饰住了,但是柳如是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 她脸上臊得不行,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种氛围下,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于是就连拖带拽地将谢青云拽起来,和他一起离开了大堂。 司马婧苓看着她们两个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终于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等她笑够了,心情也因此好了一些之后,便面对着阿瞒坐了下来,然后对阿瞒说道: “好了,他们两个人都走了,你也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装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可是她面前的那个人,依旧在桌案上趴着,似乎完全没有什么清醒的样子。 司马婧苓一点都不心急,神在地坐在那里,看了看桌案上和地上七歪八倒的各个酒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苓实在是太坏了,就不能满足以下阿瞒我这颗小小的极富有表演欲望的心么? 说了那么一句话后,就再也不说话了,而且也不来确认一下我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并没有让司马婧苓受到惊吓或者是打断司马婧苓对着酒瓶好像在发呆的状态。 她头也没抬地就对阿瞒说道: “哦,那你不用在意我,继续趴着就可以了,说不定趴着就可以真的睡着了,这样的话,我也会以为你醉了的。” 阿瞒无奈地叹了一声气,然后起身来到了司马婧苓的身边,挨着司马婧苓坐下。 他没有管司马婧苓一直看着那些酒瓶是在做什么,而是对着司马婧苓期期艾艾地开口道: “阿苓,你刚刚生我的气了么?” 司马婧苓这才舍得将视线从那些酒瓶子身上移开,放在了阿瞒的身上。 她看了看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已经恢复了往常的自信,没有任何犹疑的阿瞒后,淡淡地牵起了嘴角,然后又低下头道: “没,我并没有生气。” 阿瞒听了司马婧苓的回答之后,虽然已经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了,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些微小的失望。 不过他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就算现在从司马婧苓身上又感受到了挫折,但是却不至于心境紊乱,好似一切都失了分寸一般。 于是他微微谈起,装作很是失望的样子说道: “啊,虽然已经预感到阿苓你会这么说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些微微失望呢。 阿苓你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不过,既然你没生气,对于阿瞒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继续说一些我想说的话了。” 司马婧苓已经将那些倒在地上的酒瓶,一个一个地扶了起来,全部整整齐齐地摆正了。 她听了阿瞒的话后,虽然心里已经知道阿瞒会说什么,但是却也没有阻拦阿瞒,不让阿瞒继续说。 而她这种默认的态度,就是在允许阿瞒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考虑清楚,说明他自己的心意。 阿瞒也明白,司马婧苓这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若是不能好好地抓住这次机会,那么以后要再想心平气和地与司马婧苓说起这些位来以后的事情,那可能性就会很小了。 阿瞒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一下,然后对司马婧苓开口说道: “我刚才对您说的那些话,尤其是那些有关于聘礼的话,我是很认真的,是出自于我真心的话,所以我不会更改的。 但是,我会在后面加上独属于我的零一分私心。 阿苓,等我以江山为聘来娶你之后,可以和我一起去浪迹天涯,看遍这世上大好河山,踏遍这天下的每一处角落么?” 司马婧苓听了阿瞒的话后,突然怔住了。 她原本在摆弄最后一瓶空的酒瓶,可是阿瞒的话一进入司马婧苓的脑海,司马婧苓手中的这个空酒瓶就不受控制,歪倒在了一边,与它周围的那几个整整齐齐立着的瓶子,格格不入。 司马婧苓的心,因为阿瞒的这句话而乱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这么快就能够在阿瞒口中,听到这句话。 毕竟在她的设想之中,阿瞒其实还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 虽然他的脑子很聪明,能够很快地就理解自己的心意,并且在每件事上,都给她提供了很好的助力。 但是司马婧苓可以很肯定地说,阿瞒是一个对待感情不怎么成熟的人。 小小年纪背井离乡,心中又充满了仇恨,能够喜欢上他人也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不用说,能够在简短的时间内,迅速做出调整与抉择,理清楚他们二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抓住她司马婧苓,最想要的是什么。 司马婧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并且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忽然就想起了刚刚柳如是给她说得那些关于爱的不可确定性,以及爱情的魅力,觉得柳如是不愧是做了多年情报工作的掌柜,看人做事十分地准。 司马婧苓用手轻轻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胸膛之中那兴奋地怦怦跳着的心脏,在心底问自己: 真的么,这一切真的是真的么?她最想要度过的人生,由另一个人为她做了安排,那么她又如何拒绝或是如何逃避呢? 司马婧苓觉得,大概今日真的是因为谢青云和柳如是的婚礼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与影响力,让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也让他们身处其中的这些人,更容易受到对方话中的牵引,做出比以往更为激动的举动。 可是,阿瞒说得话,是真的么? 她真的可以信任关于那种不确定性事件的乐趣么? 司马婧苓不知道。 可是她的心,已经明确地告诉了她答案,让她再也逃避不能。 司马婧苓脸上的犹豫与眼中的挣扎被阿瞒看在眼里,这让阿瞒有些心疼。 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以前到底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自以为是对司马婧苓出自于真心,却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司马婧苓内心的挣扎。 司马婧苓不是没有对他动心,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她们日后的未来。 只不过就是太过考虑他们的的未来,让司马婧苓自己意识到,他并没有能够为司马婧苓考虑到的未来中,提供强有力的保障。 换句话就是说,司马婧苓并不信任他。 这一点虽然在别人看来,是有些让人难过的。 跟着司马婧苓这么长时间,却连信任都没有得到,实在是让人唏嘘又心酸。 可是对于阿瞒来说,却只会觉得自己不够。 他深刻地明白,司马婧苓和他一样,都是遭逢了巨大变故的人。本来就不是很能信任他人的人。 那他们在什么时候,才会去考虑信不信任的问题呢? 其实很简单,当你在注意到一件事情并且怀疑他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你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动摇。 所以,司马婧苓能够考虑这种问题,不是因为她不信任阿瞒,而恰恰是因为她信任阿瞒,才会觉得阿瞒日后并不会做出她所期望的那种抉择。 这样的问题好解决也难解决,不过能够彻底明白了司马婧苓的心意,那阿瞒自己肯定是不会动摇。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覆在了司马婧苓的手上,然后握着司马婧苓的手,一起将那个歪道的酒瓶子扶了起来,然后将它整整齐齐地放在了那些已经被司马婧苓扶起来的瓶子旁边。 他温柔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你看,就算你一个人因为任何意外的事情无法完成,只要有我,和我一起去做,就总是可以完成的。 这个被扶起来的杯子,与其它被扶起来的杯子,也并灭有什么不一样,不是么?” 司马婧苓眼中看着那些被扶起来的杯子,然后忽然微微地笑了笑。 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她总觉得,阿瞒已经明白了什么。 这也许就是,她能够对阿瞒动心的原因吧。 他们两个人被命运安排在了一起,然后又在命运的指引下一步步靠近…… 不,或许不是命运,只不过就是他们两个人彼此选择的结果。 阿瞒见司马婧苓笑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他这么做其实也并没有多么大的把握,不过能够做成,阿瞒的心中还是十分激动的。 他紧紧握住了司马婧苓的手,感受着司马婧苓慢慢趋于平静的情绪,与她一起享受这静谧而又祥和的时光。 也不知道谢青云醉酒后又闹出了什么笑话,远方突然就传来了十分清晰的来自于柳如是的怒吼,让这安静的氛围之中,多了一些欢乐与热闹。 司马婧苓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向阿瞒,没有再躲避阿瞒的眼神。 她对阿瞒璀然一笑,然后就在余晖之中,吻上了阿瞒的唇。 这个举动,可算是司马婧苓真心实意情况下,最为大胆的一次举动了。 两人的心,前所未有地贴合在了一起,也久违地,感受到了甜蜜与幸福的滋味。 他们看着彼此,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才叫来了这谢家老宅的仆人,让他们在谢青云和柳如是清醒之后,告知他们,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了谢家老宅。 两人去意已决,仆人留不住他们,便只好又叫来了马车,将他们送下山去,回到了城内。 不过回到城内的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继续在城中转悠着。 他们吃遍了京城中小摊上的每一种小吃,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自在的笑容。 阿瞒感叹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原来这就是阿苓你想要的生活,实在是太美了……” 司马婧苓闻言扭头看着阿瞒笑了笑,对他说道: “你现在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可不行,我可不希望你现在就有了养老的心。” “那阿苓你这样说,岂不就是故意在为难我?”阿瞒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故意装作很委屈的样子说道, “阿苓你心中早就已经盘算起这样的事情了,现在让我知晓了你的打算,还不允许我也同你一样想一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你,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况且,没有这日后目标的督促,我又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勤勤恳恳地先去将目前的事情做完呢?” 司马婧苓耸耸肩,装作一副不在意而又任性的样子对阿瞒说道: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可是不负责你再这样的条件下,该怎么去做的。” 阿瞒闻言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地感叹道:“啊,这样的阿苓实在是太过狡诈了,可是却也是深深吸引我的地方啊……” 两人又忍不住露出了同样的笑意,然后看到城中心的河桥边,有卖花灯的,两人过去就买了一盏。 。 第二十五章 魏岚留音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这次红院之行,司马婧苓和阿瞒也算是收获颇丰。 他们不仅将金钗的主人找到了,还直接从魏岚那里得到了许多问题的答案,这对于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收获了。 他们两个从莲花池旁边起身,便朝着西偏门而去。 奴鸨并没有诓骗他们。 一出西偏门,司马婧苓和阿瞒就看到了停在路对面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前正坐着秋兰。 看见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秋兰便在马车上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然后就跳下马车,一路小跑着过来,迎接着司马婧苓,让她慢慢地走到马车旁,然后踩着脚踩,登上马车。 司马婧苓一登上马车,就看到了坐在马车里面的琳夫人。 琳夫人不知道被红院的人单独带去做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 见司马婧苓带着阿瞒回来了,琳夫人便让了让位置,然后对着他们两个又有些欲言又止。 司马婧苓见状挑了挑眉头,但是没有立即就问琳夫人发生了什么,而是对着秋兰示意一下,让她驾着马车而行。 司马婧苓没有要车夫,他们本来也就不需要一个车夫。 即使他们并不是大都城内土生土长的人,但是经过这些天的游荡以及与他们拿到的大都城地图的对照,他们这些人已经完全能够在大都城内自由穿梭,不仅不会迷路,还知道许多常人不知晓的小路。 马车在秋兰的带领之下,慢慢地走出了红院辐射的区域。 刚刚的灯火喧嚣,在这一刻似乎全都远去,只剩下清冷。 除了红院这个地方,城内的夜里,还真的没有什么外出游荡的百姓或者小贩,毕竟魏荆对于城内夜晚的管控,还是很严格的。 众人不想惹麻烦,便干脆避而不出。 司马婧苓他们,当然也不想惹什么麻烦。 他们一路上全都走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即使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之中,马蹄声与车轱辘碾过道路的声音变得异常的清晰,但是一路上却也没有遇上任何搜查的人影。 等司马婧苓、阿瞒、夜雀、夜鸦等人都感觉他们周围没有人了之后,司马婧苓便让马车停了下来。 他们打算将马车丢到这里,然后朝着朱管事的一处隐秘的住所而去。 朱管事似乎是与琳夫人交流过什么,对待司马婧苓他们这伙人的态度,并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了。 他脸上全是小心谨慎的表情,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丝毫没有想要趁机逃跑,或是搬救兵的样子。 朱管事做这种事情,显然已经是驾轻就熟。 他三绕五绕,带着司马婧苓他们走的路,竟然比柳如是当初给他们的那份地图还要隐秘。 也不知道朱管事是如何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对着周围十分相似的建筑之中辨认出他的据点来的。 他熟练地穿梭于各种小路之中,最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府邸面前停了下来。 这所府邸门前还有有着一些杂草和青苔,看起来似乎已经是很久都没有人住的样子。 可是朱管事却先是蹲下身子来,看了看门前的野草和青苔,确认过没有人来过之后,才一脚跨过了这些杂草和青苔,打开房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工具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土松开,然后就搬出有青苔和野草的这块带土的石头来,运送到了院子之中。 等做好这一切之后,朱管事才让司马婧苓他们几人走了进来。 随后,朱管事又将门前的土填起,将房门关了上来。 众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全都轻舒了一口气。 朱管事有些歉意地对众人说道:“实在抱歉,麻烦大家了。不过我这人也算是习惯这样了,毕竟小心至上总是没错的。” 司马婧苓点点头,表示了解, “朱管事如此小心,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应该要向朱管事学习,在生活之中处处注意才好。” 朱管事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司马婧苓笑了笑, “不用装作这么紧张的样子,咱们现在,不是应该已经是敞开了的样子么?我想经过红院里头的事情,你们对于我,应该也有所了解了。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呢?” 朱管事闻言,偷偷地看了一眼琳夫人,然后也同样笑了起来, “那自然是应该的,应该的。” 朱管事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有些谄媚,有些虚假,但其实从他的整个行动表现来看,心里对于交谈这一件事情,其实还是很愿意的。 朱管事带着司马婧苓、阿瞒和琳夫人,一起进了主屋。 朱管事让几人坐下之后,就赶紧去准备着茶水,让众人在交谈的时候,可以适时有一些润喉的东西,让大家能够把想说的、想问的都讲出来。 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朱管事是不是常来,但是朱管事对待这个府邸,还是很用心,比如说,在这个府邸里,朱管事专门挖了一个地窖。 “我在地窖里都还存储着一些冰,趁着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将这些茶凉一凉。 当然,我这里的茶也不是普通的茶,因为着琳夫人懂些药理,所以我也跟着琳夫人了解了一些,配置了这样一种适宜在这种暑意极盛的天气里引用的茶,用来消一消我们一天内所经受的暑气。” 司马婧苓闻言,低头便先尝了一口。 他们南御国其实也有这种专门为了消暑的茶,但是比起朱管事泡的这杯茶来,竟然还差了一些味道。 可能是因为他们南御太过精致了,对于这种药茶都要经过多次的筛选、冲洗,导致最后的这种药茶失去了一些它本来的清香味道。 反倒是朱管事这杯看起来极为简单的茶水,喝起来竟意外地符合司马婧苓的胃口。 她笑着称赞了几句朱管事,让朱管事也不禁有些得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朱管事与司马婧苓之间的那一点点不知名的壁垒,似乎打破了。 朱管事脸上的笑意,真诚了几分。 他看了看琳夫人,然后对着司马婧苓说道:“既然姑娘想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那我们就先表达出我们自己的诚意吧。我们严格说起来,确实是与当年惨死的大皇子有些关系,但是,却不属于他的旧部。” 司马婧苓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这一点,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若是琳夫人和朱管事背后的势力,算是阿瞒父亲的旧部的话,那对于阿瞒本人来说,就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反应。 不过她没有插话说些什么,而是继续听着朱管事说下去。 朱管事呷了一口凉茶,继续说道:“当年大皇子继承皇位之事,可谓是众望所归。 无论是朝中的绝大多数人,还是不怎么参与时事的平民百姓,一听皇帝亲口说,下一任皇位继承人就是大皇子之后,全都十分欣喜乐意,毕竟大皇子的能力及态度性格,十分地深入人心。 可是,就在众人全都欣喜不已的时候,大皇子就被人杀害了,并且是被人很残忍的杀害。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让众人接受不能,可是这之后突然涌现出来的一股神秘力量,马上控制了局面,让众人根本就无法大声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愿与看法,尤其是大皇子的旧部,在极力保护大皇子一家的时候,损失惨重,为了保存最后力量能够为那个大皇子唯一逃出的孩子所用,他们选择了暂避锋芒,纷纷隐蔽行踪,休养生息。 直到最近他们感受到,暗中控制着北傲的那股力量,好像有意变小了一些,才慢慢地活动开来。 而我们,就是那个时候,与他们搭上线的。” 旧部的选择,司马婧苓十分地理解。 当初他们若是选择硬碰硬,当真要抗争到底,决议不死不罢休,那结果势必是要比现在惨烈的。 而且,当初的大皇子,也肯定不会让他们这样做。 大皇子与他的妻子,极力保下了阿瞒,自然是不想让阿瞒长大后还被人欺侮,便想留下这些旧部,在日后能够好好照顾阿瞒。 没想到,阿瞒从小的心中,就已经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到现在,它已经长成了一颗通天大树,就差一个时机,将它连根拔起,尽情发泄了。 朱管事他们的这种行为,说来也简单。不过就是一个由自发举动形成的联合势力,他们或是因为对于大皇子的崇拜,也或许是惋惜,亦或是对于大皇子当年惨死的介怀,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走到一起,想为大皇子来讨一个说法,讨一个真相。 然后恰逢魏荆当道,严苛残暴; 然后恰逢,阿瞒现身,亲自传令。 琳夫人与朱管事,就这样与大皇子旧部牵扯到了一起。 司马婧苓对朱管事说道:“你们能够发展成现在这样,也是足够厉害了,这一点,想必大皇子的遗子,也是十分满意的。是吧,阿瞒。” 阿瞒看了一眼司马婧苓,知晓了司马婧苓的意思,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之间就发生了变化。 原本阿瞒的那种粘人的小家子气全都不见了,整个人就像是一颗劲松,挺拔又直立,坚韧不拔; 又像是一只蛰伏在丛林里多年的豹子,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危险又极具魅力。 这样的阿瞒,实在是具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让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就会停留在他的身上。 “是,他会赞扬你们,也会感激你们这么多年来所做出的一切努力。而且,他还会告诉你们,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真的么?”朱管事的表情,明显激动起来,琳夫人也有些动容。 司马婧苓这时候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我司马婧苓说出口的话,没有一次不应验的。” 琳夫人闻言猛地抬头看了司马婧苓一眼,随后又整个身子都放松下来,喃喃说道: “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司马婧苓扭头看向琳夫人,微微抬着下巴,自信而又强大地说道:“当然是真的。你们既然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那我司马婧苓也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人,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 况且,琳夫人已经知道了不是么?虽然我并不清楚红院的那个人到底给你说了些什么,但是以我的猜测,魏岚他,肯定时交代人给你说了一些极有意思的话,比如说我的身份,比如说我的目的,再比如说,我的野心。 他肯定跟你说,他的傻弟弟,已经完全被我迷晕了,神智已经不清,你们辛辛苦苦为他建立的基础,到底是为谁做了嫁衣。 他肯定还会说,他与你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让北傲恢复正常。毕竟,阿瞒是他的亲弟弟,他并不会伤害到阿瞒的。” 琳夫人的表情越来越惊奇,即使没有开口说话,也看出了她对于司马婧苓这个人的忌惮与赞赏。 司马婧苓的这些猜测,竟然全都是正确的。 司马婧苓看见琳夫人的表情之后,便明白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魏岚他,大概就是这样说的。 她一方面感慨,魏岚这个人真的是不计较又斤斤计较,另一方面却直接朝着琳夫人和朱管事,扔出了一条足以令人震惊到不可置信的消息来, “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身份,会有些介意,不过我自己是不在乎的,反正阿瞒要不要留在北傲,带着你们一同重建北傲辉煌,还是我说了算的。我若是不放他走,他就只能一直留在南御,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不管我对于他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 而且,魏岚这个人的话,你们就真的能全都尽信么?要知道,当初大皇子遇害一事,可是由魏岚亲自主导的呢。” “你说什么?”琳夫人大惊失色地站了起来,随即很是严肃地对司马婧苓说道,“公主殿下,你可是要为你的言行负责任的。” 司马婧苓轻笑一声,“是不是真的,琳夫人自己亲自去查探一番不就可以了么?以琳夫人的本事,在北傲这个地盘上,您应该要比本宫,方便得多了吧?” 琳夫人脸色一沉,双拳紧紧地握着。 她虽然是这样质问着,但是心中,对于司马婧苓的话,已然全都信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司马婧苓,对司马婧苓说道:“若公主殿下所言为真,那我必将倾尽所有,取魏岚此人的项上人头!” 第二十六章 未请之人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不过,等韩亲王先离开茶室之后,司马婧苓却仍旧坐在茶室中,并没有就此离开。 不一会儿,茶室的门就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司马婧苓头也没抬地就对来人说道:(仍在卡文中,慢慢看,养养也行,不急) “本宫还正想着,听闻了本宫从北傲回来的消息后,不急着递折子去宫里头见本宫也就算了,本宫都亲自来茶室了,你竟然还不来见一见本宫,是不是心里头已经有了其他想法了呢,王朗。” 王朗关住身后的门,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就朝着司马婧苓跪了下来。 他低着头,对司马婧苓说道: “殿下对我王家有救命之恩,又对长武我有赏识之恩,长武怎么会会生出别的心思。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我的大哥,为了整个王家,我长武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长武之所以久久没有来见殿下,主要是长武最近发现了一些跟在长武身后的人,只有在殿下来茶室的时候,长武才有机会,来面见殿下。 不过长武确实是迟了,请殿下恕罪。” “罢了,你起来罢。”司马婧苓没有对王朗再说什么,而是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拿起放置在一边的锦帕来擦了擦手,淡淡地向王朗问道, “你说最近有人跟踪你,有查到是什么来历么?” 王朗从地上起身之后,也没有走到司马婧苓的对面坐下,而是直接就在司马婧苓的下手位跪坐了下来。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脸上已然全是沉熟稳重,与先前那般活泼恣意、咋咋呼呼的样子已经全然不同。 他皱着眉头对司马婧苓摇了摇头,然后回答道: “抱歉,臣办事不力,并没有查到那伙人的来历。 不过那伙人,应该不是一般人,臣怀疑是哪个家族或是皇室养得死士,身手非常高超,也极擅长追踪隐匿,一般人甚至都无法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若不是臣那次去买东西的时候,那家店有一点偏僻,臣也无法察觉到他们。” 司马婧苓用手指敲了敲茶案,脸上不仅没有露出什么严肃的表情,相反还上挑了一下嘴角,看起来似乎很是高兴, “看来,本宫亲手挑选的这个狼崽子,也不是太笨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让太尉那种人放心把这些人交给他,实在是相当不错了。” “太……太,太尉?” 王朗从司马婧苓口中听到“太尉”这两个字之后,实在是有些惊讶。 哦,不对,应该说不只是惊讶,而是惊吓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司马婧苓才能在王朗身上,看到几分当初的熟悉感。 司马婧苓轻声一笑,将茶案上的杯子转来转去,好似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并不是什么任谁听起来都觉得十分可怕的话一般, “对,王朗,你大可不必怀疑自己的耳朵,本宫说的就是太尉,那个最近明明还在京城之中,却称病不上朝的那个人。” “可是,可是……”王朗仍旧是不可置信,并且伴随着巨大的疑惑, “可是太尉他这样做是因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跟踪臣,还有就是殿下您口中说的那个得到太尉帮助的人,他又是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司马婧苓没有再把玩手中的杯子,而是将杯子端端正正完完好好地放在茶案上,终于转过身,扭回头看着王朗,对她说道: “做了这么久的‘暗网’情报工作了,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局势么,王大人? 不必怀疑,你现在接收到的消息都是真的,那伙跟踪你的人,也大概率就是那位的人。 若真的是他的话,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召集到这种程度的死士暗卫的。所以综合下来,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太尉在暗中帮助了他。 本宫一直都猜不透太尉的想法,如今太尉有了动作,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不然的话,本宫还真不知道,接下来的计划,是否会顺利地进行下去。” 王朗沉默不语,但是确实就如司马婧苓所说那样,他确实在不断地工作之中,感受到了最近情况的不同寻常之处。 因为北傲这时候发生了动乱,所以他那段时间,就大肆收集了一下北傲国那边的消息,然后就从那边的一些消息之中,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比如说,现在这种时候,就算是还没有危及到南御国,但国内也应该有一种人人自危的氛围在。 可是现实情况却是,国内只是简简单单地讨论了一下不参与北傲这回事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有关于北傲那边的消息了,仿佛一点都不关注北傲那边的局势变化,也不害怕北傲那边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然后影响到他们南御国。 这样一来,即使是迟钝如王朗,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只不过那个时候司马婧苓并不在南御国国内,并且他也不愿意对这种事情进行深想,所以就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一回事。 也就是在司马婧苓现在说起来的时候,王朗才终于敢承认,南御国内最近的形势,确实是有些问题。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问些什么,却又叹了一口气,沮丧地放弃了。 他直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问的太清楚为好,反正就算清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所以就干脆老老实实的,听司马婧苓的安排就可以了。 司马婧苓知道王朗是在顾虑什么。 说实在的,王朗虽然成长了很多,但是他最难能可贵的,还是他这种本能的单纯。 司马婧苓虽说是很喜欢与一些聪明人打交道,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有时候和这种老实人交流几番,逗一逗这些老实人,也实在是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不过,按照现在的局势看,可能是不能尽兴逗弄眼前的这位“老实人”王朗了。 司马婧苓不由得遗憾地在心中小小地叹了一声气,然后十分严肃地对王朗说道: “虽然本宫接下里的话,你可能会无法理解,但是若是想要在接下来的一系列纷乱之中活下来,并且还想让你们王家剩下的这点人安全地保存下来的话,那就得完全按照本宫的话去做。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至多两个月的时间之内,要做好以下几项工作。 其一是要继续现在这种被跟踪的状态,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将一些‘不必要’的信息给泄露出去。 其二,联系你的大哥王孟,让他想办法与西蕃国这次为西蕃公主和韩亲王亲事而来的使臣联系上,让他能够带你们王家的一部分人,跟随结亲队伍一起去西蕃国。 然后,你们就可以不用回京了,直接跟着韩亲王的军队,回韩亲王的封地。 看在本宫的面子上,韩亲王不会为难你们的。 唯一比较委屈的一点,就是王朗你还不能离开京城。 你得等我‘死亡’之后,你才能离开。” “什什什什什……什么?” 王朗大惊失色,一下就慌慌张张地瘫倒在了地上。 他简直不敢置信他刚刚听到了什么,脸上的惊慌完全不加掩饰。 茶室的门也突然被推开。 阿瞒直接暴露了他在门外听司马婧苓和王朗谈话的事实,然后看到端坐在茶案旁边的司马婧苓和已经被吓到的王朗,急促的呼吸才终于平缓下来一些。 他沉默着转身将茶室的门给关上,然后默默的走到司马婧苓的身边,坐了下来。 王朗也被突然冲进来的阿瞒给打乱了思绪。 不过也正好因为阿瞒的这一意外举动,好歹让他的神智清醒了不少。 他马上就意识到,司马婧苓应该不是那种甘于认命,说死就回去死的人,所以司马婧苓刚刚说的话,应该是假话。 不过司马婧苓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也就意味着司马婧苓的处境其实也很危险,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摆平的事情。 司马婧苓嗔怪地看了阿瞒一眼,然后砖头看了看王朗眼神之中出现的恍然,便知道王朗也已经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于是她也不再多说,示意王朗先行离开。 毕竟她“死亡”的这件事,其实还有很久才会发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开开心心地参与韩亲王与西蕃公主洛灵依结亲的事情。 王朗最高的长进就是学会了看人眼色。 眼下的情况,一看就知道是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有话要说,所以王朗就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 等王朗离开之后,司马婧苓就正儿八经完完全全地将目光放在了阿瞒的身上, “怎么了,被吓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宫接下来会怎么做,怎么还是这样沉不住气慌慌张张地就跑了进来呢? 况且,你不好好在外面呆着,竟然在门口偷听,阿瞒,你还真惯是会恃宠而骄,从本宫这里得到了一些便宜,就一定要将它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你让本宫,该说些什么好呢?” 阿瞒噘着嘴,心里还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慌。 虽然他的理智中认为司马婧苓绝对不会轻易的死亡,但是他听到“死亡”这两个字后,还是掩饰不住地会产生一种巨大的恐慌之感。 这是他用理智无法控制的。 司马婧苓其实也不太适应这样的情况。 在谢青云和柳如是二人的婚礼上,她总算是搞清楚了自己应该做一种什么样的决定,但是习惯毕竟是一时半会无法完全改变的,所以她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意识到阿瞒心中那种巨大的恐慌感。 可等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设身处地的代入了一下阿瞒的想法之后,就明白了阿瞒的恐慌来自于何处。 她拍了拍阿瞒的脊背,第一次用着充满真诚歉意的语气对阿瞒说道: “抱歉,阿瞒,下次我一定不会这么说了。就算你我再怎么彼此了解,心意相通,我也不会因为你知道,就随随便便说话了。” 阿瞒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一怔,然后突然就对司马婧苓绽放了一个璀璨而又温柔的笑容。 这个样子的阿瞒,又在瞬间就击中了司马婧苓的心。 司马婧苓仿佛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阿瞒的样子,然后发现,这个时候的阿瞒缺少了第一次的那种距离感,多了几分亲近,更容易让人动心。 两人又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才起身离开。 他们两个都清楚明白的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才算彻底地迈入了另一个层面。 等他们两个离开茶室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其实已经到了晌午。 两人左右觉得这个时候回宫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便干脆又寻了一家城中的酒楼用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洛灵依。 洛灵依似乎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司马婧苓见状和阿瞒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走过去向洛灵依打招呼道: “灵依你这个时候不和我五哥在一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还愁眉苦脸地叹气呢?” 洛灵依被司马婧苓突然出声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是司马婧苓后,才轻轻抚了抚胸口,状似埋怨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啊,阿苓,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吓死我了。 你别提那块大木头了,听说我父皇又派了使臣来专门参加我们两个在南御国的婚礼,便一直紧紧张张地不知道干嘛去了。 我嫌他烦,便一个人出来转转。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还带着一个,美男子。” 说到这里,洛灵依看了看在司马婧苓身后的阿瞒,然后拉过司马婧苓,小声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喂,阿苓,你这回身边的这位美男子,在你身边呆着有一段时日了吧?不是我说,若是你决定定下来,就好好收收心,若是你还是原来的那副老样子,那就该换换人了,省得这位美男子,又对你动了心,离不开你了。” 司马婧苓有些惊讶,没想到洛灵依竟然还能在自己发愁的时候,还能为自己操心。 于是便笑着拍了拍洛灵依的手, “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对了,既然遇到了,就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了。 当然还有独属于我司马婧苓的祝福,那就是你们一定会平安、简单而又幸福的生活下去的。” 第二十七章 使臣线索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夜鸮传来的消息,似乎是身在北傲的夜翁他们传来的。 因为司马婧苓这个时候正在与平昌伯周旋,所以在司马婧苓本人的授意下,阿瞒就悄悄地离开,进入了小室,看起了夜鸮传来的消息。 阿瞒一目十行地将消息看完,脸色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直到看到最后,疑似夜翁专门留给他的一个消息, “主子看到这里,请务必让阿瞒公子看到接下来的信息。 这是由一个不知名的人,直接塞到琳夫人房间门口的信息。 据琳夫人说,她派了人前去追赶那个塞纸条的人,可是那个人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于是琳夫人就打开了那张纸条。 可是纸条上只写了一句很莫名的话,琳夫人并没有看懂上面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便拿到我这里来,想要传回南御国来,让你们看看。 阿瞒公子若是有了什么想法,可以将想法给了夜鸮,他会传递给我们,我们也会知会琳夫人知晓的。” 阿瞒看到这里脸色一沉。 夜鸮传来的消息中,那个在最后特意提出让他看的信息,他确实是一下子就看懂了,也由此明白了,这条信息是谁向琳夫人传递的。 魏岚专门找上琳夫人,将这条信息给她,其实就是想通过琳夫人,传递到自己这里。 他知道了琳夫人与自己的关系,于是故意用了这么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暗语,传递了这么一个消息出来: “我在等着你,我亲爱的弟弟。” 阿瞒在心中默默念着这句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用力到了泛白的地步。 他想起来,魏岚用的这种暗语,其实一开始是属于他们兄弟之间的一个游戏。 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每天的日子过得很是美满幸福。 魏岚从小身体就不好,那个时候基本上就是处于躺着或者坐着的状态,但即使如此,每天见了阿瞒也都是笑盈盈的,似乎很是喜欢自己的这个弟弟。 那个时候见阿瞒很是为他的身体情况担忧,魏岚为了开解阿瞒,才会想出一个点子,让阿瞒能够将注意力不再放在他的身体问题上。 这个点子,就是“猜谜”。 这个猜谜与外面的一些猜字谜等活动不同的就是,魏岚会将一些毫无关联的几个句子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杂乱无章不知其意的乱七八糟的话一般,然后他就会让阿瞒在这些不知所以的话之中,找出正确的讯息,最后就可以收获到魏岚给阿瞒准备的奖励。 不过之所以叫“猜谜”,就是因为魏岚并没有一开始就直接告诉阿瞒,这些句子应该怎么解读,就只让阿瞒自己摸索。 阿瞒那个时候,很听魏岚的话,因此魏岚让他乖乖解出这种东西的答案,阿瞒也就乖乖地坐在那里,盯着魏岚给自己的东西,企图从中看出什么来。 慢慢地,阿瞒也就从中真的得出了趣味。 解出来一个,阿瞒就模模糊糊地知道了这些话究竟应该怎么解读,再加上之后又有了很多次验证的机会,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也就成为了阿瞒和魏岚两个人的秘密。 他们兄弟俩心照不宣地将这种“秘语”当做了他们两个的另外一种交流方式,就算当着别人的面,也仗着其他人无法参透其中的规律而明目张胆地说着。 他们两个甚至还仗着别人听不懂,就用这种“秘语”偷偷捉弄别人,或者在暗地里给那些与大皇子政见不同的人下绊子。 可是后来,魏岚的性子忽然间就变得阴晴不定,阿瞒也无法再与从前一般和魏岚亲近,他们之间的这个“秘语”,自然就再也没有用过。 阿瞒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魏岚竟然又用起了这种东西。 他看着那最后一句话,知道魏岚,这是在给他下战书了。 阿瞒紧紧捏着拳头,眼神之中尽是寒意。 当年他与魏岚的关系有多好,现在就有多么得恨魏岚。 他与司马婧苓在北傲国呆的那段时间,虽然已经清楚了魏岚的身世,但是还是无法理解魏岚的所作所为。 即使魏岚不是亲生的那又怎样? 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难道就因为不是亲生的,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就痛下杀手么? 阿瞒不理解,但是并不妨碍他对魏岚充满了仇恨。 魏岚这次通过琳夫人也就是通过司马婧苓安排在北傲的渠道给自己传来了消息,瞬间就激发了阿瞒心中那仇恨的怒火。 于是等司马婧苓推开小室的门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阴郁,仿佛马上就要去杀人的阿瞒, “嗯,我的阿瞒这是怎么了,什么人这么不长眼,竟然惹到我的宝贝阿瞒了呢?” 听到司马婧苓独有的脚步声,阿瞒的情绪就已经和缓了一些。 他扭回头去看了看司马婧苓,然后侧身看了看外面似乎是已经没有了平昌伯的身影,便关怀地问道: “平昌伯已经走了么?” 司马婧苓点点头,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很随意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将刚刚见过平昌伯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阿瞒本身对于司马婧苓的事情实在是十分关注,司马婧苓眼神之中的那一点不耐烦还是被阿瞒清晰地看在了眼中。 他上前引着司马婧苓在小室中坐下,然后试探性地问道:“怎么,平昌伯不好处理么?若是阿苓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那就交给我来做。” 司马婧苓摇摇头,“倒是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心力。” 她看着阿瞒似乎是有意先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现在遇到的平昌伯的事情,便抱着自己的面首当然是由自己宠着的心态,将平昌伯的事情说给了阿瞒听, “平昌伯确实是为了他的儿子前来,只不过本宫听完了他说的话后,觉得他更多的,其实还是为了他自己。” 阿瞒露出了愿闻其详的表情。 其实平昌伯的事情,说起来也简单得很。 因为西蕃国使臣失踪的事情,司马湛专门来找了司马婧苓一趟,然后就带着司马婧苓一个有意无意的提示回去了。 司马婧苓当时说那句话的意思,一方面是在向司马湛透露,自己其实已经知晓了司马湛在城中建立自己情报网的事情,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在借司马湛的手,将那些别的势力渗透进京的探子奸细,以及朝中一些有问题的人处理掉。 她原本是以为,司马湛不会这么快的就行动,毕竟他虽然在司马婧苓出行的时候积攒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但毕竟还没有完全掌握。 这个时候,朝中其实还有着很多司马湛可以利用的人。 夜鸮传来的消息,似乎是身在北傲的夜翁他们传来的。 因为司马婧苓这个时候正在与平昌伯周旋,所以在司马婧苓本人的授意下,阿瞒就悄悄地离开,进入了小室,看起了夜鸮传来的消息。 阿瞒一目十行地将消息看完,脸色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直到看到最后,疑似夜翁专门留给他的一个消息, “主子看到这里,请务必让阿瞒公子看到接下来的信息。 这是由一个不知名的人,直接塞到琳夫人房间门口的信息。 据琳夫人说,她派了人前去追赶那个塞纸条的人,可是那个人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于是琳夫人就打开了那张纸条。 可是纸条上只写了一句很莫名的话,琳夫人并没有看懂上面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便拿到我这里来,想要传回南御国来,让你们看看。 阿瞒公子若是有了什么想法,可以将想法给了夜鸮,他会传递给我们,我们也会知会琳夫人知晓的。” 阿瞒看到这里脸色一沉。 夜鸮传来的消息中,那个在最后特意提出让他看的信息,他确实是一下子就看懂了,也由此明白了,这条信息是谁向琳夫人传递的。 魏岚专门找上琳夫人,将这条信息给她,其实就是想通过琳夫人,传递到自己这里。 他知道了琳夫人与自己的关系,于是故意用了这么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暗语,传递了这么一个消息出来: “我在等着你,我亲爱的弟弟。” 阿瞒在心中默默念着这句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用力到了泛白的地步。 他想起来,魏岚用的这种暗语,其实一开始是属于他们兄弟之间的一个游戏。 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每天的日子过得很是美满幸福。 魏岚从小身体就不好,那个时候基本上就是处于躺着或者坐着的状态,但即使如此,每天见了阿瞒也都是笑盈盈的,似乎很是喜欢自己的这个弟弟。 那个时候见阿瞒很是为他的身体情况担忧,魏岚为了开解阿瞒,才会想出一个点子,让阿瞒能够将注意力不再放在他的身体问题上。 这个点子,就是“猜谜”。 这个猜谜与外面的一些猜字谜等活动不同的就是,魏岚会将一些毫无关联的几个句子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杂乱无章不知其意的乱七八糟的话一般,然后他就会让阿瞒在这些不知所以的话之中,找出正确的讯息,最后就可以收获到魏岚给阿瞒准备的奖励。 不过之所以叫“猜谜”,就是因为魏岚并没有一开始就直接告诉阿瞒,这些句子应该怎么解读,就只让阿瞒自己摸索。 阿瞒那个时候,很听魏岚的话,因此魏岚让他乖乖解出这种东西的答案,阿瞒也就乖乖地坐在那里,盯着魏岚给自己的东西,企图从中看出什么来。 慢慢地,阿瞒也就从中真的得出了趣味。 解出来一个,阿瞒就模模糊糊地知道了这些话究竟应该怎么解读,再加上之后又有了很多次验证的机会,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也就成为了阿瞒和魏岚两个人的秘密。 他们兄弟俩心照不宣地将这种“秘语”当做了他们两个的另外一种交流方式,就算当着别人的面,也仗着其他人无法参透其中的规律而明目张胆地说着。 他们两个甚至还仗着别人听不懂,就用这种“秘语”偷偷捉弄别人,或者在暗地里给那些与大皇子政见不同的人下绊子。 可是后来,魏岚的性子忽然间就变得阴晴不定,阿瞒也无法再与从前一般和魏岚亲近,他们之间的这个“秘语”,自然就再也没有用过。 阿瞒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魏岚竟然又用起了这种东西。 他看着那最后一句话,知道魏岚,这是在给他下战书了。 阿瞒紧紧捏着拳头,眼神之中尽是寒意。 当年他与魏岚的关系有多好,现在就有多么得恨魏岚。 他与司马婧苓在北傲国呆的那段时间,虽然已经清楚了魏岚的身世,但是还是无法理解魏岚的所作所为。 即使魏岚不是亲生的那又怎样? 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难道就因为不是亲生的,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就痛下杀手么? 阿瞒不理解,但是并不妨碍他对魏岚充满了仇恨。 魏岚这次通过琳夫人也就是通过司马婧苓安排在北傲的渠道给自己传来了消息,瞬间就激发 了阿瞒心中那仇恨的怒火。 于是等司马婧苓推开小室的门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阴郁,仿佛马上就要去杀人的阿瞒, “嗯,我的阿瞒这是怎么了,什么人这么不长眼,竟然惹到我的宝贝阿瞒了呢?” 听到司马婧苓独有的脚步声,阿瞒的情绪就已经和缓了一些。 他扭回头去看了看司马婧苓,然后侧身看了看外面似乎是已经没有了平昌伯的身影,便关怀地问道: “平昌伯已经走了么?” 司马婧苓点点头,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很随意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将刚刚见过平昌伯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阿瞒本身对于司马婧苓的事情实在是十分关注,司马婧苓眼神之中的那一点不耐烦还是被阿瞒清晰地看在了眼中。 他上前引着司马婧苓在小室中坐下,然后试探性地问道:“怎么,平昌伯不好处理么?若是阿苓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那就交给我来做。” 司马婧苓摇摇头,“倒是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心力。” 她看着阿瞒似乎是有意先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现在遇到的平昌伯的事情,便抱着自己的面首当然是由自己宠着的心态,将平昌伯的事情说给了阿瞒听。 第二十八章 太尉有请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使臣那边有了线索,最激动的莫过于最近一直很是担忧的洛灵依。 谢青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是柳如是之后,黏黏糊糊地就朝柳如是身上挂去。 他口齿不清地说道:“夫,夫人,你来了,今天,今天是咱们的大喜之日,咱们,咱们还没有,还没有洞房呢,唔……” 柳如是一把捂住了谢青云的嘴,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阿瞒,以及已经一脸明了的司马婧苓,与谢青云相处这么长时间一来,第一次生起了想要狠狠打谢青云一顿的心情。 她在谢青云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不想在新婚第一天就去睡书房,你就给我闭嘴。” 谢青云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但是本能的意识还在。 他感觉到柳如是好像是生气了,便拉拉柳如是的袖子,示意柳如是不要生气, “夫人,不要生气嘛,我,我不说就是了,你可不要不跟我洞,洞房。” “闭嘴!”柳如是的脸色爆红,羞恼地看了司马婧苓一眼,然后就对着谢青云厉喝了一句。 谢青云“哦”了一声,然后就乖乖闭嘴坐着,神情之中还有些委屈。 司马婧苓没忍住笑了一声。 虽然她很快地就将这声笑给掩饰住了,但是柳如是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 她脸上臊得不行,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种氛围下,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于是就连拖带拽地将谢青云拽起来,和他一起离开了大堂。 司马婧苓看着她们两个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终于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等她笑够了,心情也因此好了一些之后,便面对着阿瞒坐了下来,然后对阿瞒说道: “好了,他们两个人都走了,你也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装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可是她面前的那个人,依旧在桌案上趴着,似乎完全没有什么清醒的样子。 司马婧苓一点都不心急,神在地坐在那里,看了看桌案上和地上七歪八倒的各个酒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苓实在是太坏了,就不能满足以下阿瞒我这颗小小的极富有表演欲望的心么? 说了那么一句话后,就再也不说话了,而且也不来确认一下我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并没有让司马婧苓受到惊吓或者是打断司马婧苓对着酒瓶好像在发呆的状态。 她头也没抬地就对阿瞒说道: “哦,那你不用在意我,继续趴着就可以了,说不定趴着就可以真的睡着了,这样的话,我也会以为你醉了的。” 阿瞒无奈地叹了一声气,然后起身来到了司马婧苓的身边,挨着司马婧苓坐下。 他没有管司马婧苓一直看着那些酒瓶是在做什么,而是对着司马婧苓期期艾艾地开口道: “阿苓,你刚刚生我的气了么?” 司马婧苓这才舍得将视线从那些酒瓶子身上移开,放在了阿瞒的身上。 她看了看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已经恢复了往常的自信,没有任何犹疑的阿瞒后,淡淡地牵起了嘴角,然后又低下头道: “没,我并没有生气。” 阿瞒听了司马婧苓的回答之后,虽然已经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了,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些微小的失望。 不过他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就算现在从司马婧苓身上又感受到了挫折,但是却不至于心境紊乱,好似一切都失了分寸一般。 于是他微微谈起,装作很是失望的样子说道: “啊,虽然已经预感到阿苓你会这么说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些微微失望呢。 阿苓你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不过,既然你没生气,对于阿瞒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继续说一些我想说的话了。” 司马婧苓已经将那些倒在地上的酒瓶,一个一个地扶了起来,全部整整齐齐地摆正了。 她听了阿瞒的话后,虽然心里已经知道阿瞒会说什么,但是却也没有阻拦阿瞒,不让阿瞒继续说。 而她这种默认的态度,就是在允许阿瞒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考虑清楚,说明他自己的心意。 阿瞒也明白,司马婧苓这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若是不能好好地抓住这次机会,那么以后要再想心平气和地与司马婧苓说起这些位来以后的事情,那可能性就会很小了。 阿瞒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一下,然后对司马婧苓开口说道: “我刚才对您说的那些话,尤其是那些有关于聘礼的话,我是很认真的,是出自于我真心的话,所以我不会更改的。 但是,我会在后面加上独属于我的零一分私心。 阿苓,等我以江山为聘来娶你之后,可以和我一起去浪迹天涯,看遍这世上大好河山,踏遍这天下的每一处角落么?” 司马婧苓听了阿瞒的话后,突然怔住了。 她原本在摆弄最后一瓶空的酒瓶,可是阿瞒的话一进入司马婧苓的脑海,司马婧苓手中的这个空酒瓶就不受控制,歪倒在了一边,与它周围的那几个整整齐齐立着的瓶子,格格不入。 司马婧苓的心,因为阿瞒的这句话而乱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这么快就能够在阿瞒口中,听到这句话。 毕竟在她的设想之中,阿瞒其实还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 虽然他的脑子很聪明,能够很快地就理解自己的心意,并且在每件事上,都给她提供了很好的助力。 但是司马婧苓可以很肯定地说,阿瞒是一个对待感情不怎么成熟的人。 小小年纪背井离乡,心中又充满了仇恨,能够喜欢上他人也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不用说,能够在简短的时间内,迅速做出调整与抉择,理清楚他们二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抓住她司马婧苓,最想要的是什么。 司马婧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并且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忽然就想起了刚刚柳如是给她说得那些关于爱的不可确定性,以及爱情的魅力,觉得柳如是不愧是做了多年情报工作的掌柜,看人做事十分地准。 司马婧苓用手轻轻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胸膛之中那兴奋地怦怦跳着的心脏,在心底问自己: 真的么,这一切真的是真的么?她最想要度过的人生,由另一个人为她做了安排,那么她又如何拒绝或是如何逃避呢? 司马婧苓觉得,大概今日真的是因为谢青云和柳如是的婚礼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与影响力,让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也让他们身处其中的这些人,更容易受到对方话中的牵引,做出比以往更为激动的举动。 可是,阿瞒说得话,是真的么? 她真的可以信任关于那种不确定性事件的乐趣么? 司马婧苓不知道。 可是她的心,已经明确地告诉了她答案,让她再也逃避不能。 司马婧苓脸上的犹豫与眼中的挣扎被阿瞒看在眼里,这让阿瞒有些心疼。 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以前到底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自以为是对司马婧苓出自于真心,却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司马婧苓内心的挣扎。 司马婧苓不是没有对他动心,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她们日后的未来。 只不过就是太过考虑他们的的未来,让司马婧苓自己意识到,他并没有能够为司马婧苓考虑到的未来中,提供强有力的保障。 换句话就是说,司马婧苓并不信任他。 这一点虽然在别人看来,是有些让人难过的。 跟着司马婧苓这么长时间,却连信任都没有得到,实在是让人唏嘘又心酸。 可是对于阿瞒来说,却只会觉得自己不够。 他深刻地明白,司马婧苓和他一样,都是遭逢了巨大变故的人。本来就不是很能信任他人的人。 那他们在什么时候,才会去考虑信不信任的问题呢? 其实很简单,当你在注意到一件事情并且怀疑他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你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动摇。 所以,司马婧苓能够考虑这种问题,不是因为她不信任阿瞒,而恰恰是因为她信任阿瞒,才会觉得阿瞒日后并不会做出她所期望的那种抉择。 这样的问题好解决也难解决,不过能够彻底明白了司马婧苓的心意,那阿瞒自己肯定是不会动摇。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覆在了司马婧苓的手上,然后握着司马婧苓的手,一起将那个歪道的酒瓶子扶了起来,然后将它整整齐齐地放在了那些已经被司马婧苓扶起来的瓶子旁边。 他温柔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你看,就算你一个人因为任何意外的事情无法完成,只要有我,和我一起去做,就总是可以完成的。 这个被扶起来的杯子,与其它被扶起来的杯子,也并灭有什么不一样,不是么?” 司马婧苓眼中看着那些被扶起来的杯子,然后忽然微微地笑了笑。 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她总觉得,阿瞒已经明白了什么。 这也许就是,她能够对阿瞒动心的原因吧。 他们两个人被命运安排在了一起,然后又在命运的指引下一步步靠近…… 不,或许不是命运,只不过就是他们两个人彼此选择的结果。 阿瞒见司马婧苓笑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他这么做其实也并没有多么大的把握,不过能够做成,阿瞒的心中还是十分激动的。 他紧紧握住了司马婧苓的手,感受着司马婧苓慢慢趋于平静的情绪,与她一起享受这静谧而又祥和的时光。 也不知道谢青云醉酒后又闹出了什么笑话,远方突然就传来了十分清晰的来自于柳如是的怒吼,让这安静的氛围之中,多了一些欢乐与热闹。 司马婧苓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向阿瞒,没有再躲避阿瞒的眼神。 她对阿瞒璀然一笑,然后就在余晖之中,吻上了阿瞒的唇。 这个举动,可算是司马婧苓真心实意情况下,最为大胆的一次举动了。 两人的心,前所未有地贴合在了一起,也久违地,感受到了甜蜜与幸福的滋味。 他们看着彼此,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才叫来了这谢家老宅的仆人,让他们在谢青云和柳如是清醒之后,告知他们,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了谢家老宅。 两人去意已决,仆人留不住他们,便只好又叫来了马车,将他们送下山去,回到了城内。 不过回到城内的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继续在城中转悠着。 他们吃遍了京城中小摊上的每一种小吃,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自在的笑容。 阿瞒感叹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原来这就是阿苓你想要的生活,实在是太美了……” 司马婧苓闻言扭头看着阿瞒笑了笑,对他说道: “你现在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可不行,我可不希望你现在就有了养老的心。” “那阿苓你这样说,岂不就是故意在为难我?”阿瞒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故意装作很委屈的样子说道, “阿苓你心中早就已经盘算起这样的事情了,现在让我知晓了你的打算,还不允许我也同你一样想一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你,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况且,没有这日后目标的督促,我又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勤勤恳恳地先去将目前的事情做完呢?” 司马婧苓耸耸肩,装作一副不在意而又任性的样子对阿瞒说道: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可是不负责你再这样的条件下,该怎么去做的。” 阿瞒闻言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地感叹道:“啊,这样的阿苓实在是太过狡诈了,可是却也是深深吸引我的地方啊……” 两人又忍不住露出了同样的笑意,然后看到城中心的河桥边,有卖花灯的,两人过去就买了一盏。 阿瞒左挑右挑,挑了一盏画着一条大尾巴红狐的灯,然后递到了司马婧苓的受上。 他注视着司马婧苓,眼睛里盛满了细碎的光,对司马婧苓深情而又认真地说道: “世人对狐多有误解,只见其狡诈与惑人之色,却并不见其善良与聪慧。 它们知恩图报,也懂得人的玲珑心思,又有着无与伦比美貌,实在是让人喜欢得紧。” 第二十九章 顺利联姻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她看了一眼阿瞒,阿瞒便十分自觉地就站起身来,跟着司马婧苓的身后,一起出了长信殿。 这个时候韩亲王查出了西蕃国使臣的信息,那司马湛那边,不会什么东京都没有的。 况且这个时候,确实该插插手,让那些后进入官场的新人,明白一下现在的南御国,到底还是谁说了算的。 夜鸮传来的消息,似乎是身在北傲的夜翁他们传来的。 因为司马婧苓这个时候正在与平昌伯周旋,所以在司马婧苓本人的授意下,阿瞒就悄悄地离开,进入了小室,看起了夜鸮传来的消息。 阿瞒一目十行地将消息看完,脸色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直到看到最后,疑似夜翁专门留给他的一个消息, “主子看到这里,请务必让阿瞒公子看到接下来的信息。 这是由一个不知名的人,直接塞到琳夫人房间门口的信息。 据琳夫人说,她派了人前去追赶那个塞纸条的人,可是那个人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于是琳夫人就打开了那张纸条。 可是纸条上只写了一句很莫名的话,琳夫人并没有看懂上面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便拿到我这里来,想要传回南御国来,让你们看看。 阿瞒公子若是有了什么想法,可以将想法给了夜鸮,他会传递给我们,我们也会知会琳夫人知晓的。” 阿瞒看到这里脸色一沉。 夜鸮传来的消息中,那个在最后特意提出让他看的信息,他确实是一下子就看懂了,也由此明白了,这条信息是谁向琳夫人传递的。 魏岚专门找上琳夫人,将这条信息给她,其实就是想通过琳夫人,传递到自己这里。 他知道了琳夫人与自己的关系,于是故意用了这么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暗语,传递了这么一个消息出来: “我在等着你,我亲爱的弟弟。” 阿瞒在心中默默念着这句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用力到了泛白的地步。 他想起来,魏岚用的这种暗语,其实一开始是属于他们兄弟之间的一个游戏。 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每天的日子过得很是美满幸福。 魏岚从小身体就不好,那个时候基本上就是处于躺着或者坐着的状态,但即使如此,每天见了阿瞒也都是笑盈盈的,似乎很是喜欢自己的这个弟弟。 那个时候见阿瞒很是为他的身体情况担忧,魏岚为了开解阿瞒,才会想出一个点子,让阿瞒能够将注意力不再放在他的身体问题上。 这个点子,就是“猜谜”。 这个猜谜与外面的一些猜字谜等活动不同的就是,魏岚会将一些毫无关联的几个句子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杂乱无章不知其意的乱七八糟的话一般,然后他就会让阿瞒在这些不知所以的话之中,找出正确的讯息,最后就可以收获到魏岚给阿瞒准备的奖励。 不过之所以叫“猜谜”,就是因为魏岚并没有一开始就直接告诉阿瞒,这些句子应该怎么解读,就只让阿瞒自己摸索。 阿瞒那个时候,很听魏岚的话,因此魏岚让他乖乖解出这种东西的答案,阿瞒也就乖乖地坐在那里,盯着魏岚给自己的东西,企图从中看出什么来。 慢慢地,阿瞒也就从中真的得出了趣味。 解出来一个,阿瞒就模模糊糊地知道了这些话究竟应该怎么解读,再加上之后又有了很多次验证的机会,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也就成为了阿瞒和魏岚两个人的秘密。 他们兄弟俩心照不宣地将这种“秘语”当做了他们两个的另外一种交流方式,就算当着别人的面,也仗着其他人无法参透其中的规律而明目张胆地说着。 他们两个甚至还仗着别人听不懂,就用这种“秘语”偷偷捉弄别人,或者在暗地里给那些与大皇子政见不同的人下绊子。 可是后来,魏岚的性子忽然间就变得阴晴不定,阿瞒也无法再与从前一般和魏岚亲近,他们之间的这个“秘语”,自然就再也没有用过。 阿瞒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魏岚竟然又用起了这种东西。 他看着那最后一句话,知道魏岚,这是在给他下战书了。 阿瞒紧紧捏着拳头,眼神之中尽是寒意。 当年他与魏岚的关系有多好,现在就有多么得恨魏岚。 他与司马婧苓在北傲国呆的那段时间,虽然已经清楚了魏岚的身世,但是还是无法理解魏岚的所作所为。 即使魏岚不是亲生的那又怎样? 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难道就因为不是亲生的,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就痛下杀手么? 阿瞒不理解,但是并不妨碍他对魏岚充满了仇恨。 魏岚这次通过琳夫人也就是通过司马婧苓安排在北傲的渠道给自己传来了消息,瞬间就激发了阿瞒心中那仇恨的怒火。 于是等司马婧苓推开小室的门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阴郁,仿佛马上就要去杀人的阿瞒, “嗯,我的阿瞒这是怎么了,什么人这么不长眼,竟然惹到我的宝贝阿瞒了呢?” 听到司马婧苓独有的脚步声,阿瞒的情绪就已经和缓了一些。 他扭回头去看了看司马婧苓,然后侧身看了看外面似乎是已经没有了平昌伯的身影,便关怀地问道: “平昌伯已经走了么?” 司马婧苓点点头,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很随意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将刚刚见过平昌伯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阿瞒本身对于司马婧苓的事情实在是十分关注,司马婧苓眼神之中的那一点不耐烦还是被阿瞒清晰地看在了眼中。 他上前引着司马婧苓在小室中坐下,然后试探性地问道:“怎么,平昌伯不好处理么?若是阿苓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那就交给我来做。” 司马婧苓摇摇头,“倒是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心力。” 她看着阿瞒似乎是有意先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现在遇到的平昌伯的事情,便抱着自己的面首当然是由自己宠着的心态,将平昌伯的事情说给了阿瞒听, “平昌伯确实是为了他的儿子前来,只不过本宫听完了他说的话后,觉得他更多的,其实还是为了他自己。” 阿瞒露出了愿闻其详的表情。 其实平昌伯的事情,说起来也简单得很。 因为西蕃国使臣失踪的事情,司马湛专门来找了司马婧苓一趟,然后就带着司马婧苓一个有意无意的提示回去了。 司马婧苓当时说那句话的意思,一方面是在向司马湛透露,自己其实已经知晓了司马湛在城中建立自己情报网的事情,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在借司马湛的手,将那些别的势力渗透进京的探子奸细,以及朝中一些有问题的人处理掉。 她原本是以为,司马湛不会这么快的就行动,毕竟他虽然在司马婧苓出行的时候积攒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但毕竟还没有完全掌握。 这个时候,朝中其实还有着很多司马湛可以利用的人。 若是司马湛很快地就开始雷厉风行地处理这些安插在京城中的人,反而可能会触犯一些元而不能只想保持中立,看看情况的人的利益。 所以,司马湛如此迅速地就开始行动,还是很出乎司马婧苓的预料的。 “小十三那天回去之后,就叫人去查了查自己最近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然后就发现其中有人利用情报网,做出了向别人买卖的事情。而其中买卖情报最多的一个人,就是平昌伯的儿子。” “嗯?”阿瞒虽然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是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有些奇怪, “平昌伯的儿子按理来说都不算是正式的官员吧?而且根据以往的风评来看,也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优秀的人吧?司马湛他真的会用这样的人做自己的情报人员么?” “他当然不会。”司马婧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情报网可是小十三付出了很大心血的东西,他怎么舍得让平昌伯那不成器的儿子进去掺一脚呢。 可是,谁说情报网里面的人,就只能是一手建立起他的人所安排的人呢? 就好比说本宫交待下去让你和王朗两个人建立起来的‘暗网’,你经手的那一部分现在到底算作是为谁服务的,想必本宫也不必多说了吧。” 阿瞒忽然被司马婧苓揭了底,面上浮现了一丝尴尬。 不过他很快地就掩饰了过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厚着脸皮凑近司马婧苓,对她说道: “我们两个现在是一体的,为了我就是为了阿苓你啊,都是一样的!” 司马婧苓轻笑一声,没有与阿瞒多做争论,而是继续给阿瞒讲着平昌伯来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平昌伯的儿子一直都无所事事,平昌伯本身也是个不善经营的,两人很快就将祖上的那点家产给败光了。 但是无论是平昌伯还是平昌伯的儿子,都一样地在乎自己的面子,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和别人说自己已经没有钱花的事情。 可是这种事情,哪能是不说就能够让人不知道的。 平昌伯和他的儿子被迫取消了平常很多喜爱的娱乐消遣,而他们的这种行为,自然是被有心之人注意到了。 他们利用这一点,故意引诱平昌伯的儿子,以超高的报酬直接丝毫不费功夫的就让他的儿子踏上了买卖情报的路。 一开始当然也只是一些简简单单的小消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等到将平昌伯儿子的胃口养大之后,平昌伯的儿子,自然也就离开不了,而他们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一些比较重要的,甚至是有关于南御国的情报,都卖了出去。 这一点,被司马湛知道了,平昌伯的儿子,自然是讨不了好了。 而平昌伯对于自己儿子忽然就有了很多的钱这件事情真的没有起疑么? 司马婧苓不相信平昌伯一点察觉都没有。 至于平昌伯为什么什么表示都没有,无非都是为了眼前的钱财罢了。 过惯了奢侈的日子,忽然陷入了贫穷之中,而眼前又恰好有一个轻松赚钱的渠道,谁会舍得放弃呢? 平昌伯和平昌伯的儿子,便一直装傻,当作没有什么事情一般,一直沉浸在这种很简单就能够换到钱的方式中。 直到现在,司马湛突然开始查他的消息网。 那个在背后悄悄引导平昌伯的儿子,踏入这一行的人,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并且离开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对平昌伯的儿子有过什么预警。 因此,司马湛一查,就直接查到了平昌伯的儿子身上。 司马湛自然是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用过什么平昌伯的儿子的,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触及了很多核心的消息,那司马湛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原本都经历的是一些小打小闹的平昌伯父子,哪里见过这些仗势呢? 平昌伯在家中看见自己的儿子大喊大叫着就被冷面无私的禁卫军给带走了,直接就被吓得瘫倒在了原地。 等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才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件事情可能不只是让他连伯位都保不住,甚至还会搭上他们一大家的性命。 所以,平昌伯才会舔着脸,来求这个他曾经狠狠得罪并且因此从侯爵降为伯爵的人,司马婧苓。 司马婧苓讲这件事情简单地叙述完了之后,最后向阿瞒总结了一句作为平昌伯事件的结束, “总之,平昌伯的请求,本宫是不会理会的。小十三对于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本宫不感兴趣,全然交给他自己就可以了。 现在本宫比较感兴趣的,是阿瞒你。 阿瞒,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本宫,夜鸮传来的消息上,到底写了什么,让你如此激动,还让你完全收敛不住,自己的杀气?” 阿瞒微微勾起的嘴角,放下了几分。 他眼神之中透露出了几分凉薄,轻哼一声对司马婧苓说道: “有些人可是真的知道该如何直接向别人的心窝子上戳,让人忍不住,现在就想要过去他的面前,将他摧毁呢。” “呵,这样啊。”司马婧苓淡淡地说道,“看来,是魏岚那个家伙等不及了。 不过,为什么他要如此着急呢?现在的情形,好像还不到他应该着急的地步吧?更何况,他现在手里还新握有西蕃国使臣这张牌。” 第三十章 两地分离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东临国发生的变化,确实是阿瞒和司马婧苓都没有想到的。 谢青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是柳如是之后,黏黏糊糊地就朝柳如是身上挂去。 他口齿不清地说道:“夫,夫人,你来了,今天,今天是咱们的大喜之日,咱们,咱们还没有,还没有洞房呢,唔……” 柳如是一把捂住了谢青云的嘴,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阿瞒,以及已经一脸明了的司马婧苓,与谢青云相处这么长时间一来,第一次生起了想要狠狠打谢青云一顿的心情。 她在谢青云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不想在新婚第一天就去睡书房,你就给我闭嘴。” 谢青云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但是本能的意识还在。 他感觉到柳如是好像是生气了,便拉拉柳如是的袖子,示意柳如是不要生气, “夫人,不要生气嘛,我,我不说就是了,你可不要不跟我洞,洞房。” “闭嘴!”柳如是的脸色爆红,羞恼地看了司马婧苓一眼,然后就对着谢青云厉喝了一句。 谢青云“哦”了一声,然后就乖乖闭嘴坐着,神情之中还有些委屈。 司马婧苓没忍住笑了一声。 虽然她很快地就将这声笑给掩饰住了,但是柳如是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 她脸上臊得不行,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种氛围下,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于是就连拖带拽地将谢青云拽起来,和他一起离开了大堂。 司马婧苓看着她们两个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终于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等她笑够了,心情也因此好了一些之后,便面对着阿瞒坐了下来,然后对阿瞒说道: “好了,他们两个人都走了,你也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装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可是她面前的那个人,依旧在桌案上趴着,似乎完全没有什么清醒的样子。 司马婧苓一点都不心急,神在地坐在那里,看了看桌案上和地上七歪八倒的各个酒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苓实在是太坏了,就不能满足以下阿瞒我这颗小小的极富有表演欲望的心么? 说了那么一句话后,就再也不说话了,而且也不来确认一下我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并没有让司马婧苓受到惊吓或者是打断司马婧苓对着酒瓶好像在发呆的状态。 她头也没抬地就对阿瞒说道: “哦,那你不用在意我,继续趴着就可以了,说不定趴着就可以真的睡着了,这样的话,我也会以为你醉了的。” 阿瞒无奈地叹了一声气,然后起身来到了司马婧苓的身边,挨着司马婧苓坐下。 他没有管司马婧苓一直看着那些酒瓶是在做什么,而是对着司马婧苓期期艾艾地开口道: “阿苓,你刚刚生我的气了么?” 司马婧苓这才舍得将视线从那些酒瓶子身上移开,放在了阿瞒的身上。 她看了看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已经恢复了往常的自信,没有任何犹疑的阿瞒后,淡淡地牵起了嘴角,然后又低下头道: “没,我并没有生气。” 阿瞒听了司马婧苓的回答之后,虽然已经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了,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些微小的失望。 不过他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就算现在从司马婧苓身上又感受到了挫折,但是却不至于心境紊乱,好似一切都失了分寸一般。 于是他微微谈起,装作很是失望的样子说道: “啊,虽然已经预感到阿苓你会这么说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些微微失望呢。 阿苓你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不过,既然你没生气,对于阿瞒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继续说一些我想说的话了。” 司马婧苓已经将那些倒在地上的酒瓶,一个一个地扶了起来,全部整整齐齐地摆正了。 她听了阿瞒的话后,虽然心里已经知道阿瞒会说什么,但是却也没有阻拦阿瞒,不让阿瞒继续说。 而她这种默认的态度,就是在允许阿瞒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考虑清楚,说明他自己的心意。 阿瞒也明白,司马婧苓这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若是不能好好地抓住这次机会,那么以后要再想心平气和地与司马婧苓说起这些位来以后的事情,那可能性就会很小了。 阿瞒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一下,然后对司马婧苓开口说道: “我刚才对您说的那些话,尤其是那些有关于聘礼的话,我是很认真的,是出自于我真心的话,所以我不会更改的。 但是,我会在后面加上独属于我的零一分私心。 阿苓,等我以江山为聘来娶你之后,可以和我一起去浪迹天涯,看遍这世上大好河山,踏遍这天下的每一处角落么?” 司马婧苓听了阿瞒的话后,突然怔住了。 她原本在摆弄最后一瓶空的酒瓶,可是阿瞒的话一进入司马婧苓的脑海,司马婧苓手中的这个空酒瓶就不受控制,歪倒在了一边,与它周围的那几个整整齐齐立着的瓶子,格格不入。 司马婧苓的心,因为阿瞒的这句话而乱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这么快就能够在阿瞒口中,听到这句话。 毕竟在她的设想之中,阿瞒其实还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 虽然他的脑子很聪明,能够很快地就理解自己的心意,并且在每件事上,都给她提供了很好的助力。 但是司马婧苓可以很肯定地说,阿瞒是一个对待感情不怎么成熟的人。 小小年纪背井离乡,心中又充满了仇恨,能够喜欢上他人也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不用说,能够在简短的时间内,迅速做出调整与抉择,理清楚他们二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抓住她司马婧苓,最想要的是什么。 司马婧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并且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忽然就想起了刚刚柳如是给她说得那些关于爱的不可确定性,以及爱情的魅力,觉得柳如是不愧是做了多年情报工作的掌柜,看人做事十分地准。 司马婧苓用手轻轻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胸膛之中那兴奋地怦怦跳着的心脏,在心底问自己: 真的么,这一切真的是真的么?她最想要度过的人生,由另一个人为她做了安排,那么她又如何拒绝或是如何逃避呢? 司马婧苓觉得,大概今日真的是因为谢青云和柳如是的婚礼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与影响力,让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也让他们身处其中的这些人,更容易受到对方话中的牵引,做出比以往更为激动的举动。 可是,阿瞒说得话,是真的么? 她真的可以信任关于那种不确定性事件的乐趣么? 司马婧苓不知道。 可是她的心,已经明确地告诉了她答案,让她再也逃避不能。 司马婧苓脸上的犹豫与眼中的挣扎被阿瞒看在眼里,这让阿瞒有些心疼。 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以前到底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自以为是对司马婧苓出自于真心,却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司马婧苓内心的挣扎。 司马婧苓不是没有对他动心,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她们日后的未来。 只不过就是太过考虑他们的的未来,让司马婧苓自己意识到,他并没有能够为司马婧苓考虑到的未来中,提供强有力的保障。 换句话就是说,司马婧苓并不信任他。 这一点虽然在别人看来,是有些让人难过的。 跟着司马婧苓这么长时间,却连信任都没有得到,实在是让人唏嘘又心酸。 可是对于阿瞒来说,却只会觉得自己不够。 他深刻地明白,司马婧苓和他一样,都是遭逢了巨大变故的人。本来就不是很能信任他人的人。 那他们在什么时候,才会去考虑信不信任的问题呢? 其实很简单,当你在注意到一件事情并且怀疑他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你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动摇。 所以,司马婧苓能够考虑这种问题,不是因为她不信任阿瞒,而恰恰是因为她信任阿瞒,才会觉得阿瞒日后并不会做出她所期望的那种抉择。 这样的问题好解决也难解决,不过能够彻底明白了司马婧苓的心意,那阿瞒自己肯定是不会动摇。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覆在了司马婧苓的手上,然后握着司马婧苓的手,一起将那个歪道的酒瓶子扶了起来,然后将它整整齐齐地放在了那些已经被司马婧苓扶起来的瓶子旁边。 他温柔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你看,就算你一个人因为任何意外的事情无法完成,只要有我,和我一起去做,就总是可以完成的。 这个被扶起来的杯子,与其它被扶起来的杯子,也并灭有什么不一样,不是么?” 司马婧苓眼中看着那些被扶起来的杯子,然后忽然微微地笑了笑。 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她总觉得,阿瞒已经明白了什么。 这也许就是,她能够对阿瞒动心的原因吧。 他们两个人被命运安排在了一起,然后又在命运的指引下一步步靠近…… 不,或许不是命运,只不过就是他们两个人彼此选择的结果。 阿瞒见司马婧苓笑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他这么做其实也并没有多么大的把握,不过能够做成,阿瞒的心中还是十分激动的。 他紧紧握住了司马婧苓的手,感受着司马婧苓慢慢趋于平静的情绪,与她一起享受这静谧而又祥和的时光。 也不知道谢青云醉酒后又闹出了什么笑话,远方突然就传来了十分清晰的来自于柳如是的怒吼,让这安静的氛围之中,多了一些欢乐与热闹。 司马婧苓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向阿瞒,没有再躲避阿瞒的眼神。 她对阿瞒璀然一笑,然后就在余晖之中,吻上了阿瞒的唇。 这个举动,可算是司马婧苓真心实意情况下,最为大胆的一次举动了。 两人的心,前所未有地贴合在了一起,也久违地,感受到了甜蜜与幸福的滋味。 他们看着彼此,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才叫来了这谢家老宅的仆人,让他们在谢青云和柳如是清醒之后,告知他们,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了谢家老宅。 两人去意已决,仆人留不住他们,便只好又叫来了马车,将他们送下山去,回到了城内。 不过回到城内的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继续在城中转悠着。 他们吃遍了京城中小摊上的每一种小吃,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自在的笑容。 阿瞒感叹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原来这就是阿苓你想要的生活,实在是太美了……” 司马婧苓闻言扭头看着阿瞒笑了笑,对他说道: “你现在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可不行,我可不希望你现在就有了养老的心。” “那阿苓你这样说,岂不就是故意在为难我?”阿瞒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故意装作很委屈的样子说道, “阿苓你心中早就已经盘算起这样的事情了,现在让我知晓了你的打算,还不允许我也同你一样想一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你,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况且,没有这日后目标的督促,我又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勤勤恳恳地先去将目前的事情做完呢?” 司马婧苓耸耸肩,装作一副不在意而又任性的样子对阿瞒说道: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可是不负责你再这样的条件下,该怎么去做的。” 阿瞒闻言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地感叹道:“啊,这样的阿苓实在是太过狡诈了,可是却也是深深吸引我的地方啊……” 两人又忍不住露出了同样的笑意,然后看到城中心的河桥边,有卖花灯的,两人过去就买了一盏。 阿瞒左挑右挑,挑了一盏画着一条大尾巴红狐的灯,然后递到了司马婧苓的受上。 他注视着司马婧苓,眼睛里盛满了细碎的光,对司马婧苓深情而又认真地说道: “世人对狐多有误解,只见其狡诈与惑人之色,却并不见其善良与聪慧。 它们知恩图报,也懂得人的玲珑心思,又有着无与伦比美貌,实在是让人喜欢得紧。” 第三十一章 东临来人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刚回到北傲国的第一天,还没有来得及处理遗留的一些事务,就被告知说有东临国的人找他。 夜鸮传来的消息,似乎是身在北傲的夜翁他们传来的。 因为司马婧苓这个时候正在与平昌伯周旋,所以在司马婧苓本人的授意下,阿瞒就悄悄地离开,进入了小室,看起了夜鸮传来的消息。 阿瞒一目十行地将消息看完,脸色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直到看到最后,疑似夜翁专门留给他的一个消息, “主子看到这里,请务必让阿瞒公子看到接下来的信息。 这是由一个不知名的人,直接塞到琳夫人房间门口的信息。 据琳夫人说,她派了人前去追赶那个塞纸条的人,可是那个人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于是琳夫人就打开了那张纸条。 可是纸条上只写了一句很莫名的话,琳夫人并没有看懂上面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便拿到我这里来,想要传回南御国来,让你们看看。 阿瞒公子若是有了什么想法,可以将想法给了夜鸮,他会传递给我们,我们也会知会琳夫人知晓的。” 阿瞒看到这里脸色一沉。 夜鸮传来的消息中,那个在最后特意提出让他看的信息,他确实是一下子就看懂了,也由此明白了,这条信息是谁向琳夫人传递的。 魏岚专门找上琳夫人,将这条信息给她,其实就是想通过琳夫人,传递到自己这里。 他知道了琳夫人与自己的关系,于是故意用了这么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暗语,传递了这么一个消息出来: “我在等着你,我亲爱的弟弟。” 阿瞒在心中默默念着这句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用力到了泛白的地步。 他想起来,魏岚用的这种暗语,其实一开始是属于他们兄弟之间的一个游戏。 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每天的日子过得很是美满幸福。 魏岚从小身体就不好,那个时候基本上就是处于躺着或者坐着的状态,但即使如此,每天见了阿瞒也都是笑盈盈的,似乎很是喜欢自己的这个弟弟。 那个时候见阿瞒很是为他的身体情况担忧,魏岚为了开解阿瞒,才会想出一个点子,让阿瞒能够将注意力不再放在他的身体问题上。 这个点子,就是“猜谜”。 这个猜谜与外面的一些猜字谜等活动不同的就是,魏岚会将一些毫无关联的几个句子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杂乱无章不知其意的乱七八糟的话一般,然后他就会让阿瞒在这些不知所以的话之中,找出正确的讯息,最后就可以收获到魏岚给阿瞒准备的奖励。 不过之所以叫“猜谜”,就是因为魏岚并没有一开始就直接告诉阿瞒,这些句子应该怎么解读,就只让阿瞒自己摸索。 阿瞒那个时候,很听魏岚的话,因此魏岚让他乖乖解出这种东西的答案,阿瞒也就乖乖地坐在那里,盯着魏岚给自己的东西,企图从中看出什么来。 慢慢地,阿瞒也就从中真的得出了趣味。 解出来一个,阿瞒就模模糊糊地知道了这些话究竟应该怎么解读,再加上之后又有了很多次验证的机会,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也就成为了阿瞒和魏岚两个人的秘密。 他们兄弟俩心照不宣地将这种“秘语”当做了他们两个的另外一种交流方式,就算当着别人的面,也仗着其他人无法参透其中的规律而明目张胆地说着。 他们两个甚至还仗着别人听不懂,就用这种“秘语”偷偷捉弄别人,或者在暗地里给那些与大皇子政见不同的人下绊子。 可是后来,魏岚的性子忽然间就变得阴晴不定,阿瞒也无法再与从前一般和魏岚亲近,他们之间的这个“秘语”,自然就再也没有用过。 阿瞒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魏岚竟然又用起了这种东西。 他看着那最后一句话,知道魏岚,这是在给他下战书了。 阿瞒紧紧捏着拳头,眼神之中尽是寒意。 当年他与魏岚的关系有多好,现在就有多么得恨魏岚。 他与司马婧苓在北傲国呆的那段时间,虽然已经清楚了魏岚的身世,但是还是无法理解魏岚的所作所为。 即使魏岚不是亲生的那又怎样? 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难道就因为不是亲生的,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就痛下杀手么? 阿瞒不理解,但是并不妨碍他对魏岚充满了仇恨。 魏岚这次通过琳夫人也就是通过司马婧苓安排在北傲的渠道给自己传来了消息,瞬间就激发了阿瞒心中那仇恨的怒火。 于是等司马婧苓推开小室的门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阴郁,仿佛马上就要去杀人的阿瞒, “嗯,我的阿瞒这是怎么了,什么人这么不长眼,竟然惹到我的宝贝阿瞒了呢?” 听到司马婧苓独有的脚步声,阿瞒的情绪就已经和缓了一些。 他扭回头去看了看司马婧苓,然后侧身看了看外面似乎是已经没有了平昌伯的身影,便关怀地问道: “平昌伯已经走了么?” 司马婧苓点点头,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很随意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将刚刚见过平昌伯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阿瞒本身对于司马婧苓的事情实在是十分关注,司马婧苓眼神之中的那一点不耐烦还是被阿瞒清晰地看在了眼中。 他上前引着司马婧苓在小室中坐下,然后试探性地问道:“怎么,平昌伯不好处理么?若是阿苓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那就交给我来做。” 司马婧苓摇摇头,“倒是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心力。” 她看着阿瞒似乎是有意先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现在遇到的平昌伯的事情,便抱着自己的面首当然是由自己宠着的心态,将平昌伯的事情说给了阿瞒听, “平昌伯确实是为了他的儿子前来,只不过本宫听完了他说的话后,觉得他更多的,其实还是为了他自己。” 阿瞒露出了愿闻其详的表情。 其实平昌伯的事情,说起来也简单得很。 因为西蕃国使臣失踪的事情,司马湛专门来找了司马婧苓一趟,然后就带着司马婧苓一个有意无意的提示回去了。 司马婧苓当时说那句话的意思,一方面是在向司马湛透露,自己其实已经知晓了司马湛在城中建立自己情报网的事情,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在借司马湛的手,将那些别的势力渗透进京的探子奸细,以及朝中一些有问题的人处理掉。 她原本是以为,司马湛不会这么快的就行动,毕竟他虽然在司马婧苓出行的时候积攒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但毕竟还没有完全掌握。 这个时候,朝中其实还有着很多司马湛可以利用的人。 若是司马湛很快地就开始雷厉风行地处理这些安插在京城中的人,反而可能会触犯一些元而不能只想保持中立,看看情况的人的利益。 所以,司马湛如此迅速地就开始行动,还是很出乎司马婧苓的预料的。 “小十三那天回去之后,就叫人去查了查自己最近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然后就发现其中有人利用情报网,做出了向别人买卖的事情。而其中买卖情报最多的一个人,就是平昌伯的儿子。” “嗯?”阿瞒虽然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是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有些奇怪, “平昌伯的儿子按理来说都不算是正式的官员吧?而且根据以往的风评来看,也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优秀的人吧?司马湛他真的会用这样的人做自己的情报人员么?” “他当然不会。”司马婧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情报网可是小十三付出了很大心血的东西,他怎么舍得让平昌伯那不成器的儿子进去掺一脚呢。 可是,谁说情报网里面的人,就只能是一手建立起他的人所安排的人呢? 就好比说本宫交待下去让你和王朗两个人建立起来的‘暗网’,你经手的那一部分现在到底算作是为谁服务的,想必本宫也不必多说了吧。” 阿瞒忽然被司马婧苓揭了底,面上浮现了一丝尴尬。 不过他很快地就掩饰了过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厚着脸皮凑近司马婧苓,对她说道: “我们两个现在是一体的,为了我就是为了阿苓你啊,都是一样的!” 司马婧苓轻笑一声,没有与阿瞒多做争论,而是继续给阿瞒讲着平昌伯来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平昌伯的儿子一直都无所事事,平昌伯本身也是个不善经营的,两人很快就将祖上的那点家产给败光了。 但是无论是平昌伯还是平昌伯的儿子,都一样地在乎自己的面子,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和别人说自己已经没有钱花的事情。 可是这种事情,哪能是不说就能够让人不知道的。 平昌伯和他的儿子被迫取消了平常很多喜爱的娱乐消遣,而他们的这种行为,自然是被有心之人注意到了。 他们利用这一点,故意引诱平昌伯的儿子,以超高的报酬直接丝毫不费功夫的就让他的儿子踏上了买卖情报的路。 一开始当然也只是一些简简单单的小消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等到将平昌伯儿子的胃口养大之后,平昌伯的儿子,自然也就离开不了,而他们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一些比较重要的,甚至是有关于南御国的情报,都卖了出去。 这一点,被司马湛知道了,平昌伯的儿子,自然是讨不了好了。 而平昌伯对于自己儿子忽然就有了很多的钱这件事情真的没有起疑么? 司马婧苓不相信平昌伯一点察觉都没有。 至于平昌伯为什么什么表示都没有,无非都是为了眼前的钱财罢了。 过惯了奢侈的日子,忽然陷入了贫穷之中,而眼前又恰好有一个轻松赚钱的渠道,谁会舍得放弃呢? 平昌伯和平昌伯的儿子,便一直装傻,当作没有什么事情一般,一直沉浸在这种很简单就能够换到钱的方式中。 直到现在,司马湛突然开始查他的消息网。 那个在背后悄悄引导平昌伯的儿子,踏入这一行的人,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并且离开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对平昌伯的儿子有过什么预警。 因此,司马湛一查,就直接查到了平昌伯的儿子身上。 司马湛自然是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用过什么平昌伯的儿子的,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触及了很多核心的消息,那司马湛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原本都经历的是一些小打小闹的平昌伯父子,哪里见过这些仗势呢? 平昌伯在家中看见自己的儿子大喊大叫着就被冷面无私的禁卫军给带走了,直接就被吓得瘫倒在了原地。 等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才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件事情可能不只是让他连伯位都保不住,甚至还会搭上他们一大家的性命。 所以,平昌伯才会舔着脸,来求这个他曾经狠狠得罪并且因此从侯爵降为伯爵的人,司马婧苓。 司马婧苓讲这件事情简单地叙述完了之后,最后向阿瞒总结了一句作为平昌伯事件的结束, “总之,平昌伯的请求,本宫是不会理会的。小十三对于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本宫不感兴趣,全然交给他自己就可以了。 现在本宫比较感兴趣的,是阿瞒你。 阿瞒,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本宫,夜鸮传来的消息上,到底写了什么,让你如此激动,还让你完全收敛不住,自己的杀气?” 阿瞒微微勾起的嘴角,放下了几分。 他眼神之中透露出了几分凉薄,轻哼一声对司马婧苓说道: “有些人可是真的知道该如何直接向别人的心窝子上戳,让人忍不住,现在就想要过去他的面前,将他摧毁呢。” “呵,这样啊。”司马婧苓淡淡地说道,“看来,是魏岚那个家伙等不及了。 不过,为什么他要如此着急呢?现在的情形,好像还不到他应该着急的地步吧?更何况,他现在手里还新握有西蕃国使臣这张牌。” 第三十二章 尊主秘密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再加上前段时间卡文卡得厉害,改文进度慢了许多,给大家造成不便请见谅!大家养养再看,养养再看) 谢青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是柳如是之后,黏黏糊糊地就朝柳如是身上挂去。 他口齿不清地说道:“夫,夫人,你来了,今天,今天是咱们的大喜之日,咱们,咱们还没有,还没有洞房呢,唔……” 柳如是一把捂住了谢青云的嘴,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阿瞒,以及已经一脸明了的司马婧苓,与谢青云相处这么长时间一来,第一次生起了想要狠狠打谢青云一顿的心情。 她在谢青云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不想在新婚第一天就去睡书房,你就给我闭嘴。” 谢青云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但是本能的意识还在。 他感觉到柳如是好像是生气了,便拉拉柳如是的袖子,示意柳如是不要生气, “夫人,不要生气嘛,我,我不说就是了,你可不要不跟我洞,洞房。” “闭嘴!”柳如是的脸色爆红,羞恼地看了司马婧苓一眼,然后就对着谢青云厉喝了一句。 谢青云“哦”了一声,然后就乖乖闭嘴坐着,神情之中还有些委屈。 司马婧苓没忍住笑了一声。 虽然她很快地就将这声笑给掩饰住了,但是柳如是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 她脸上臊得不行,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种氛围下,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于是就连拖带拽地将谢青云拽起来,和他一起离开了大堂。 司马婧苓看着她们两个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终于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等她笑够了,心情也因此好了一些之后,便面对着阿瞒坐了下来,然后对阿瞒说道: “好了,他们两个人都走了,你也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装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可是她面前的那个人,依旧在桌案上趴着,似乎完全没有什么清醒的样子。 司马婧苓一点都不心急,神在地坐在那里,看了看桌案上和地上七歪八倒的各个酒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苓实在是太坏了,就不能满足以下阿瞒我这颗小小的极富有表演欲望的心么? 说了那么一句话后,就再也不说话了,而且也不来确认一下我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并没有让司马婧苓受到惊吓或者是打断司马婧苓对着酒瓶好像在发呆的状态。 她头也没抬地就对阿瞒说道: “哦,那你不用在意我,继续趴着就可以了,说不定趴着就可以真的睡着了,这样的话,我也会以为你醉了的。” 阿瞒无奈地叹了一声气,然后起身来到了司马婧苓的身边,挨着司马婧苓坐下。 他没有管司马婧苓一直看着那些酒瓶是在做什么,而是对着司马婧苓期期艾艾地开口道: “阿苓,你刚刚生我的气了么?” 司马婧苓这才舍得将视线从那些酒瓶子身上移开,放在了阿瞒的身上。 她看了看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已经恢复了往常的自信,没有任何犹疑的阿瞒后,淡淡地牵起了嘴角,然后又低下头道: “没,我并没有生气。” 阿瞒听了司马婧苓的回答之后,虽然已经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了,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些微小的失望。 不过他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就算现在从司马婧苓身上又感受到了挫折,但是却不至于心境紊乱,好似一切都失了分寸一般。 于是他微微谈起,装作很是失望的样子说道: “啊,虽然已经预感到阿苓你会这么说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些微微失望呢。 阿苓你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不过,既然你没生气,对于阿瞒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继续说一些我想说的话了。” 司马婧苓已经将那些倒在地上的酒瓶,一个一个地扶了起来,全部整整齐齐地摆正了。 她听了阿瞒的话后,虽然心里已经知道阿瞒会说什么,但是却也没有阻拦阿瞒,不让阿瞒继续说。 而她这种默认的态度,就是在允许阿瞒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考虑清楚,说明他自己的心意。 阿瞒也明白,司马婧苓这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若是不能好好地抓住这次机会,那么以后要再想心平气和地与司马婧苓说起这些位来以后的事情,那可能性就会很小了。 阿瞒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一下,然后对司马婧苓开口说道: “我刚才对您说的那些话,尤其是那些有关于聘礼的话,我是很认真的,是出自于我真心的话,所以我不会更改的。 但是,我会在后面加上独属于我的零一分私心。 阿苓,等我以江山为聘来娶你之后,可以和我一起去浪迹天涯,看遍这世上大好河山,踏遍这天下的每一处角落么?” 司马婧苓听了阿瞒的话后,突然怔住了。 她原本在摆弄最后一瓶空的酒瓶,可是阿瞒的话一进入司马婧苓的脑海,司马婧苓手中的这个空酒瓶就不受控制,歪倒在了一边,与它周围的那几个整整齐齐立着的瓶子,格格不入。 司马婧苓的心,因为阿瞒的这句话而乱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这么快就能够在阿瞒口中,听到这句话。 毕竟在她的设想之中,阿瞒其实还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 虽然他的脑子很聪明,能够很快地就理解自己的心意,并且在每件事上,都给她提供了很好的助力。 但是司马婧苓可以很肯定地说,阿瞒是一个对待感情不怎么成熟的人。 小小年纪背井离乡,心中又充满了仇恨,能够喜欢上他人也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不用说,能够在简短的时间内,迅速做出调整与抉择,理清楚他们二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抓住她司马婧苓,最想要的是什么。 司马婧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并且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忽然就想起了刚刚柳如是给她说得那些关于爱的不可确定性,以及爱情的魅力,觉得柳如是不愧是做了多年情报工作的掌柜,看人做事十分地准。 司马婧苓用手轻轻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胸膛之中那兴奋地怦怦跳着的心脏,在心底问自己: 真的么,这一切真的是真的么?她最想要度过的人生,由另一个人为她做了安排,那么她又如何拒绝或是如何逃避呢? 司马婧苓觉得,大概今日真的是因为谢青云和柳如是的婚礼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与影响力,让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也让他们身处其中的这些人,更容易受到对方话中的牵引,做出比以往更为激动的举动。 可是,阿瞒说得话,是真的么? 她真的可以信任关于那种不确定性事件的乐趣么? 司马婧苓不知道。 可是她的心,已经明确地告诉了她答案,让她再也逃避不能。 司马婧苓脸上的犹豫与眼中的挣扎被阿瞒看在眼里,这让阿瞒有些心疼。 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以前到底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自以为是对司马婧苓出自于真心,却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司马婧苓内心的挣扎。 司马婧苓不是没有对他动心,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她们日后的未来。 只不过就是太过考虑他们的的未来,让司马婧苓自己意识到,他并没有能够为司马婧苓考虑到的未来中,提供强有力的保障。 换句话就是说,司马婧苓并不信任他。 这一点虽然在别人看来,是有些让人难过的。 跟着司马婧苓这么长时间,却连信任都没有得到,实在是让人唏嘘又心酸。 可是对于阿瞒来说,却只会觉得自己不够。 他深刻地明白,司马婧苓和他一样,都是遭逢了巨大变故的人。本来就不是很能信任他人的人。 那他们在什么时候,才会去考虑信不信任的问题呢? 其实很简单,当你在注意到一件事情并且怀疑他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你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动摇。 所以,司马婧苓能够考虑这种问题,不是因为她不信任阿瞒,而恰恰是因为她信任阿瞒,才会觉得阿瞒日后并不会做出她所期望的那种抉择。 这样的问题好解决也难解决,不过能够彻底明白了司马婧苓的心意,那阿瞒自己肯定是不会动摇。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覆在了司马婧苓的手上,然后握着司马婧苓的手,一起将那个歪道的酒瓶子扶了起来,然后将它整整齐齐地放在了那些已经被司马婧苓扶起来的瓶子旁边。 他温柔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你看,就算你一个人因为任何意外的事情无法完成,只要有我,和我一起去做,就总是可以完成的。 这个被扶起来的杯子,与其它被扶起来的杯子,也并灭有什么不一样,不是么?” 司马婧苓眼中看着那些被扶起来的杯子,然后忽然微微地笑了笑。 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她总觉得,阿瞒已经明白了什么。 这也许就是,她能够对阿瞒动心的原因吧。 他们两个人被命运安排在了一起,然后又在命运的指引下一步步靠近…… 不,或许不是命运,只不过就是他们两个人彼此选择的结果。 阿瞒见司马婧苓笑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他这么做其实也并没有多么大的把握,不过能够做成,阿瞒的心中还是十分激动的。 他紧紧握住了司马婧苓的手,感受着司马婧苓慢慢趋于平静的情绪,与她一起享受这静谧而又祥和的时光。 也不知道谢青云醉酒后又闹出了什么笑话,远方突然就传来了十分清晰的来自于柳如是的怒吼,让这安静的氛围之中,多了一些欢乐与热闹。 司马婧苓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向阿瞒,没有再躲避阿瞒的眼神。 她对阿瞒璀然一笑,然后就在余晖之中,吻上了阿瞒的唇。 这个举动,可算是司马婧苓真心实意情况下,最为大胆的一次举动了。 两人的心,前所未有地贴合在了一起,也久违地,感受到了甜蜜与幸福的滋味。 他们看着彼此,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才叫来了这谢家老宅的仆人,让他们在谢青云和柳如是清醒之后,告知他们,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了谢家老宅。 两人去意已决,仆人留不住他们,便只好又叫来了马车,将他们送下山去,回到了城内。 不过回到城内的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继续在城中转悠着。 他们吃遍了京城中小摊上的每一种小吃,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自在的笑容。 阿瞒感叹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原来这就是阿苓你想要的生活,实在是太美了……” 司马婧苓闻言扭头看着阿瞒笑了笑,对他说道: “你现在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可不行,我可不希望你现在就有了养老的心。” “那阿苓你这样说,岂不就是故意在为难我?”阿瞒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故意装作很委屈的样子说道, “阿苓你心中早就已经盘算起这样的事情了,现在让我知晓了你的打算,还不允许我也同你一样想一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你,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况且,没有这日后目标的督促,我又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勤勤恳恳地先去将目前的事情做完呢?” 司马婧苓耸耸肩,装作一副不在意而又任性的样子对阿瞒说道: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可是不负责你再这样的条件下,该怎么去做的。” 阿瞒闻言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地感叹道:“啊,这样的阿苓实在是太过狡诈了,可是却也是深深吸引我的地方啊……” 两人又忍不住露出了同样的笑意,然后看到城中心的河桥边,有卖花灯的,两人过去就买了一盏。 阿瞒左挑右挑,挑了一盏画着一条大尾巴红狐的灯,然后递到了司马婧苓的受上。 他注视着司马婧苓,眼睛里盛满了细碎的光,对司马婧苓深情而又认真地说道: “世人对狐多有误解,只见其狡诈与惑人之色,却并不见其善良与聪慧。 它们知恩图报,也懂得人的玲珑心思,又有着无与伦比美貌,实在是让人喜欢得紧。” 第三十三章 遗心遗愿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现在的大殿之上,不只是只有太尉和司马婧苓两个人,所以太尉看起来似乎显得是规规矩矩的,并没有向往常那般,见了司马婧苓之后就叫什么小苓儿之类的称呼,而是就像其他人一样,叫着司马婧苓殿下。 可是太尉的这个举动,对于司马婧苓来说,仍旧不能让她有什么好态度来面对太尉。 即使她现在面上看起来一脸正常,可是在司马婧苓的心中,仍旧是觉得有些抗拒的。 于是司马婧苓扭回头去,想要找司马湛来面对一下,让他们自己结局。 可是在这一段时间之内,也不知道太尉和司马湛两个人之间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共识,见司马婧苓将头扭了回来之后,便假意咳嗽两声,当作并没有看懂司马婧苓的暗示,然后就直接叫人将那些权贵,带到了偏殿之中。 阿瞒的这个突然生出的想法,是不是真的,司马婧苓并不在意。 司马婧苓垂下的眼眸微微一抬,不辨喜怒地问道:“来者何人?” 门外的宫人回禀道:“来人称他为平昌伯。” “平昌伯?” 司马婧苓微微挑眉,似乎没想到这么一个基本上与她没什么关联的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上她。 她微微思索了一番,便决定去见见这位平昌伯,看看他究竟打着一个什么样的算盘来见她。 她吩咐外面的宫人去找秋兰,让秋兰先接待着平昌伯去小殿,然后就示意春桃,再把外衣服侍他们两个把外衣穿上。 只不过相较于之前见司马湛的时候,。两个人这次穿得随便了一些。 平昌伯的面上满是焦急之色。 他跟着秋兰来到小殿之后,就一直坐立难安。 秋兰本身的性子就不似春桃周到体贴,也不似冬梅无拘活泼,虽然她跟着司马婧苓去了一趟北傲国之后有所改变,但是本质上仍旧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因此,她接待起平昌伯来,就是将平昌伯接引到小殿之中,然后让人给他上了茶点之后,便站立在一旁,再也不动了。 这样的行为,无疑给平昌伯又增加了很多压力。 他想要站起来在小殿之中走一走,可是碍于秋兰像是一个门神一般,站在哪里动也不动,平昌伯就没有办法站起来,只能用不停地喝茶水来缓解自己的焦躁。 于是在等待司马婧苓到来的这点短短的时间,平昌伯就已经喝了三四杯茶水了。 这样一来,平昌伯还没有等来司马婧苓,就已经如厕多次,心中的焦急简直就要从脸上全都溢出来了一般。 司马婧苓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和阿瞒来到了小殿。 只不过他们两个都没有露面罢了。 小殿的设置比较特殊,看起来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殿室,只不过比其他的殿室要小一些。 但其实,这个小殿背后还有一个小室,只要有人坐在这个小室中,就可以看到外面小殿发生的所有事情。 也就是说,早早来到小殿的司马婧苓,并没有直接进殿,而是呆在了这个小室中,观察了平昌伯很久,自然也就将平昌伯异常紧张与焦躁不安的表情举止全都收入眼中。 在等待平昌伯再一次如厕的时候,司马婧苓用手指捏着下巴,笑着向阿瞒问道: “阿瞒,你觉得平昌伯来找本宫,是所为何事呢?” 阿瞒想了想,实在是有些想不出平昌伯与司马婧苓的交集在哪里。 在他的印象之中,南御国的这些侯爵之类的人,基本上都不怎么在宫内露脸,好像人人都过着世外桃源与世无争的日子。 偶尔出现在人的视野之中,也都是因为自家子弟按着规矩要入仕或者要传承爵位的时候,才会出来跟大家打打交道,让大家多多照顾一些自家子弟。 当然,涉及到这些问题的时候,他们就全部都绕不过司马婧苓这个人,毕竟司马婧苓在没有推选司马湛成为皇帝之前,确实是南御国的聚堆掌权者。 为了让自己的子弟能够真的切实好过一些,哪怕只是与司马婧苓打打招呼,不受到司马婧苓的庇护也可以,反正总归是不得罪司马婧苓就可以了。 大多数的侯爵都是这样做的,只有个别的,可能还是在维护着他那莫名的尊严,觉得自己不可能向一个女子,什么莫名其妙的公主低头,便从始至终都没有来找过司马婧苓。 其中之一,便包含这个平昌伯。 平昌伯其实原本是平昌侯,毕竟祖上也的确跟先祖一起打过江山,先祖自然也不会亏待这些跟着自己的功臣,于是能封侯封爵的,就全都封赏了。 这些侯爵们其实在那个时候,都十分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虽然被封赏了,单都没有洋洋得意,从而犯下什么错误的。 可是也许是因为南御国本身的传承制度不是很合理,这些侯爵的下一代,根本不需要付出什么,只要皇帝同意之后,就能够继承爵位。 这样一来,后代没有什么才能的人,只要平生没有犯下过什么大错,就可以顺利继承爵位。 平昌伯就是这样继承爵位的人。 不过平昌侯从平昌侯变成了平昌伯,就是因为平昌伯犯了错误,这才让当时的景帝下了一道旨令,将平昌侯降为了平昌伯。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与司马婧苓有些关系。 阿瞒回想起来,当时这件事情连魏淑仪都有听说,那时候还笑着跟他当作饭后的谈资提了一句,说是安宁公主的宠爱果然名不虚传。 其实现在要再细究当年的事情的话,这件事情本身和司马婧苓,还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平昌侯接过爵位之后,便一直贪图享乐,不求进取,做出了很多荒唐的事情。 先不说以势压人的事情做了多少,就以他儿子的事情来说,他就已经做了很多不合规矩的过度插手之事。 他的儿子在他的影响下不学无术,本来就算是他有着平昌侯这样的身价背景,在选官之中占有很大优势。 可是他本身的品德素养确实不怎么好,旁人的意见征求实在是无法达标,于是便无法通过正常的选官制度进入官场。 其实因为南御国自己本身的察举制度,选入官场的人,并不全都是人才,可是这些人至少是聪明的,知道在选官之前,至少要做做表面工作。 无论如何,也都要先把眼前入仕这道门过了才可以。 可是平昌伯一家,就不是专业昂了。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何一代不如一代,就只知道靠着祖上的荫庇过生活,还过不明白。 平常自视甚高,看不起别人也就罢了,在这种要入仕做官的关键时候,竟然还做着愚蠢的事,一点都不从自己本身找问题。 自己的儿子没有通过征官选拔要求,平昌伯就记恨上了司马婧苓,原因就是因为当时一起被征官的几家侯爵,只有他们家没有去见一见司马婧苓,或是与司马婧苓打过招呼。 于是平昌伯就认为,因为司马婧苓的小心眼,才会故意让自己的儿子做不成官。 于是,平昌伯就大肆宣扬司马婧苓身为一个公主,不好好地待在宫中准备嫁人,竟然还插手政事,管东管西的,实在是没有一个公主的样子。 他的这番言论,完全无所顾忌,甚至进宫之后也会时不时地与一些别的人说,因此这些话,就传到了司马婧苓的耳朵里。 平昌伯平时就没有什么人缘,大家当然都不会和平昌伯为伍。 司马婧苓听了这话之后,也一时之间没清楚平昌伯是哪个人。 对于这种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人,司马婧苓一向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的。 可是司马婧苓不放在心上,不代表其他人不放在心上。 司马婧苓自从前皇后的前太子出事之后,性子就一直是有些阴晴不定。 除非是在司马婧苓身边多年的那几个宫女以及一向与司马婧苓关系比较好的五皇子,其他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能够捉摸得了司马婧苓的心意。 有很多想要搭上司马婧苓这条线的,却一直因为司马婧苓本身的不好接近而无功而返。 平昌伯的事情,正好给了这些想要接近司马婧苓的人,一个完美的理由。 他们暗中收集着平昌伯平常的各种不妥举动,暗暗将平昌伯议论的有关于司马婧苓不好的话记录下来,甚至还故意灌醉平昌伯,让他在酒后继续口无遮拦地对司马婧苓进行大肆评判。 收集完这些证据之后,他们就将这些东西交给了御史大夫,然后就让正直的御史大夫,直接捅到了景帝的面前。 景帝当然顺势,就将平昌伯给治了罪,平昌侯也因此成为了平昌伯。 阿瞒对于平昌伯的印象,也就到此为止。 因此,司马婧苓突然问他有什么样的想法,他还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过见平昌伯如此焦急的样子,阿瞒也只能觉得可能是与他的那个宝贝儿子有关。 “当年选官的时候,平昌伯都没有来找您给他的儿子一点保障,现在都已经隔了好久,却来找您,看来只能是他的儿子发生了一些只有您可以解决的事情。” 阿瞒想了想,选了一个最可能的答案回答了司马婧苓一开始提出的那个问题。 “呵。”司马婧苓听后轻笑一声,起身准备从小室中走出去,去见一见这个不知有何贵干的平昌伯,“阿瞒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件事情,本宫可不一定能够解决。” 开门之前,司马婧苓留下了这一句话。 阿瞒一怔,随即就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马上就追着司马婧苓的身影,走了出去。 平昌伯已经如厕归来,正在心急如焚等待司马婧苓,甚至还想要找秋兰问一下司马婧苓什么时候才会过来的时候,司马婧苓就踏入了殿内。 司马婧苓走进来的时候,好似轻盈无声,但是却又将周身的气势弥散在整个小殿中。 让平昌伯激动的脚步,不自觉地就停了下来。 司马婧苓缓缓地抬眸,带着完全不带感情的眼神轻轻地瞟了一眼,然后就极为冷淡地说道:“原来这就是平昌伯,你找本宫有什么事?” 司马婧苓刚刚那个眼神实在是太过骇人,让平昌伯一时之间恐惧得竟然脸呼吸都忘记了,更不用说什么他原本准备好的话了。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司马婧苓倒也耐心充足,见平昌伯半天没有回答,也不催促,而是绕过平昌伯,坐在了上首位,然后接过秋兰递过来的茶水,缓慢而又优雅地呷了一口。 平昌伯突然之间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就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看到司马婧苓,连忙疾走几步又赶紧停下,到了一个距离司马婧苓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抿了抿嘴,朝司马婧苓行了一个拜见礼,然后站都没站起身来,就朝着司马婧苓说道: “求晋宁公主殿下,救救我的儿子吧!” 司马婧苓喝茶的手一顿,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没有将茶水放下,而是连头都没有抬起,毫无波澜地说道:“你的儿子? 平昌伯,你是不是弄错了,你的儿子与本宫有什么关系呢,本宫又如何能够救你的儿子?” 平昌伯原本对于司马婧苓还有一些不甘愿以及顾忌,可是见司马婧苓这副完全不感兴趣,似乎什么都不想管的样子,便直接也都豁了出去。 他直接涕泗横流,十分激动地磕着头对司马婧苓说道: “晋宁公主,晋宁公主殿下,以前的我大错特错,得罪了您,您想要我怎么做都可以,只要您能够救我的儿子,只要能够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司马婧苓似乎是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来将茶杯放在了一旁候着的秋兰的手上。 她摇摇头,看向平昌伯的眼神之中,似乎有着无限的悲悯。 她对平昌伯说道: “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平昌伯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你的儿子虽然确实是有些冤枉的地方,但他也不是全然无辜。 现在更是做出了这种事情,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啊。” 平昌伯一愣,随即更是不管不顾起来。 他想要撒泼打诨,用尽各种方法让司马婧苓松口。 可是现在司马精灵的注意力,已经被夜鸮暗中送来的信件,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第三十四章 彻底开战(上)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这话一问出去,也并没有人敢轻易回答。 虽然她看起来好像态度十分友好,就像是随便与人拉拉家常,但是底下站着的这些人里,却没有一个人就这样认为司马婧苓这就是找了个十分平常的话题与他们聊聊。 他们现在能够做的,也不过就是向司马婧苓露出尴尬的笑容。 他们这些人可不是那些宫里头新来的,对于司马婧苓可是有足够的了解。 最近宫里头那些由司马湛一首提拔起来的新的官员们,没有直面过司马婧苓的可怕之处,自然是不会将那些有关于司马婧苓的传闻放在心上。 就算是放在心上的那些人,因为没有切身经历与感受过,他们也无法想象司马婧苓的恐怖之处。 可是他们这些老家伙们就不一样了。 无论是先前景帝还在的时候,司马婧苓就已经狠狠地从他们这些人身上抽筋拔骨,让他们不得不突吐出来一些早就已经咽进了肚子里的好处,狠狠地让他们伤筋动骨了一波。 还是说景帝驾崩之后,司马婧苓一手掌控朝政,控制皇位人选,让几个本来在平常的权利斗争中表现得还不错的皇子全都在她一个人的玩弄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得了她的手掌,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也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事情都是他们这些老人亲身的经历过,自然也就比其他人感受更深,也更能十分明确地体验司马婧苓的可怕之处。 因此,不能是说他们胆子小,只能说是这些经历在他们的身子上已经刻下了一个深刻的烙印,让他们见了司马婧苓之后,就顿时不由自主地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 可是他们想要装死就此想要司马婧苓当作他们不存在,那自然是不会如愿的。 司马婧苓没有继续再在长乐宫里呆着偷闲,而是特意穿上了这样气势盛凌的衣服,就是打算来给司马湛撑场子的。 当然这样说也不完全对,毕竟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司马婧苓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做无用功的人。 她此次能够为了司马湛解围而来,那自然是已经做好了如何再从司马湛身上讨回来的准备。 所以,司马婧苓现在不仅不能让这些来找司马湛麻烦的人就此偷偷退却,而且还要让他们无法再能够就这样直接站在大殿之中,朝堂之上。 于是她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她的声音之中似乎带着一些无辜与疑惑,就像是传说中前往东临国海域的那些探索者遇到的会蛊惑人心海妖一般,声音轻柔,却足够致命, “嗯?你们为何不说话呢?难道叔叔伯伯们,许久未见本宫,觉得生疏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和本宫聊天,或者说心中其实已经在看不起本宫了么?” “不不不,殿下说笑了,我们哪会有这种心思。” 这些老权贵们听了司马婧苓的声音之后,全都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在一字不落地听全了司马婧苓的话后,更是惊恐至极,一身的冷汗直接就冒了出来。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呢?”司马婧苓似乎是真的有些疑惑,但若是仔细听去,或者是大着胆子抬头看司马婧苓一眼,就会发现司马婧苓随处可见简直要蔓延出来的漫不经心了。 她的这句话虽然语调依旧极轻,好像没有愤怒也没有诘问亦或是失望讥讽的意思,但是大家都是了解司马婧苓的老人了,没有人会把司马婧苓的这份漫不经心放在心上,从而忽略了司马婧苓这份平静之下隐藏的危险。 他们只想着什么都不说,或者随便与司马婧苓扯上两句,表示一下自己的错误与让步,就此算了就可以了。 可是这些人不接司马婧苓的问话,那自然是有其他人要接司马婧苓的话的。 别忘了此时在这里的,除了这些权贵们,还有一开始这些权贵们要找的对象——司马湛。 司马湛这个时候,可就不会计较自己是不是想要与司马婧苓拉开关系,让自己身上能够摆脱是从司马婧苓手下扶持上来的皇帝这个身份,而是十分迫切地就想要借着司马婧苓的势力,来给自己出着一口恶气。 他直接对司马婧苓说道:“皇姐,他们这些人可不是来趁着什么特别的日子来这宫里头叙旧的。 至于他们心里头有没有皇姐您,朕也说不好,不过朕觉得,他们心里头可能还真的没有了您,毕竟他们刚才见了朕的时候,对朕可是一点尊重都没有。 他们见了朕的第一句话,可就是来找朕要说法的。” “哦?”司马婧苓本来就是为了司马湛而来的。 既然司马湛自己主动开了口,那司马婧苓自然会顺着司马湛的话说道, “没想到权贵们许久不来宫中露面,竟然是给自己长底气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拜上了哪位祖宗,竟然连我们司马家都瞧不起了。” 司马婧苓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明显加重了一些,仿佛是一声重喝在众人的耳边炸响,让众人一下子就直接跪了下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司马婧苓看见他们这些人没出息的样子嗤笑一声,似是讽刺地对他们说道:“叔叔伯伯这是怎么了,怎么听了本宫的话,就全跪下了呢? 这样的礼节,作为小辈可真是有些受不起呢?” 这些权贵们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就更加惶恐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想起来,他们之所以有今日的辉煌,还全是依靠当初司马家的祖先扶持。 虽说现在司马婧苓的口中一口叫他们一个叔叔伯伯的,但是真正与司马家有些关系的,他们这些人里可算是寥寥无几,就算有也与司马家本家隔着十万八千里,一点都不熟悉。 真正关系比较亲近的人,现在也基本上都在外面承包了一个庄子,平时没事就在那些地方养老过日子,生活可谓是十分清闲。 他们原本就没有想追求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日子过得很是舒坦,就算是司马婧苓时不时地插手朝中事务,也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司马婧苓也不会苛待他们或是影响他们应得的。 可是现在来未央宫准备向司马湛找事的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无非就是因为一些当时祖上留下的荫庇,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势力财富发展壮大,成功地将自己的势力,慢慢地渗透进了南御国的各处,与南御国缠绕在了一起。 这对于南御国的整个发展是十分不利的,对与司马家来说,也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 可是由于司马家的皇帝并不是每一代都是有出息的,因此等景帝发现这个问题的隐患的时候,已经迟了。 若是景帝想要采取强势措施将这些人狠狠打压,那必然会牵连到南御国整个国家的运势。 而那个时候的南御国,并不能再承受这样的打击,毕竟那个时候王家一手遮天,各个皇子之间的争斗也十分严重。 当然对于境地来说,打击最大的就是前皇后和前太子之死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的死,直接让原本还有些意气风发、正值壮年的景帝,忽然之间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气,成为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而司马婧苓与景帝的关系,也就是在这一刻恶化了起来。 虽然在众人看来,景帝是要比以往更加宠爱司马婧苓了,对于司马婧苓可谓是有求必应。 但是于司马婧苓来说,她憎恶着景帝,憎恶着这个皇宫,自然也憎恶着那些总想从他们身边获得什么的利益至上的恶心的人。 景帝越是宠爱放纵司马婧苓,司马婧苓就越不能忘却。 她愈发冰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这几个权贵,声音严厉又充满着讥讽,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容易贪心不足蛇吞象。明明你们身在南御国,已经因为祖宗积攒下来的一些东西,成功成就了今天的你们,可是你们却还想触及南御国的根本,你们觉得,我司马家,就当真如此好欺负,你们随随便便就可以骑在我们头上,当作我们不存在么?” 在场的权贵们全都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地好似随时都能够晕过去一般。 这个时候不比那时候,司马婧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在暗处将他们的势力剥离出来了一些,让他们对于南御国的影响没有那么大了。 并且就这次事件来说,他们之所以如此迫切地就来找司马湛,还不是因为司马湛已经触及到了他们的根本? 他们不加制止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会被司马湛直接挖的一干二净。 他们原本是想得好好的,直到司马婧苓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他们差点就忘了,司马婧苓在某些方面其实是个疯子,若是他们不知道收敛,那么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司马婧苓拉着他们一起毁灭。 毕竟他们那个时候之所以会在司马婧苓的手上吃亏,还不是因为司马婧苓身上总有一种玉石俱焚的感觉,根本不怕他们的威胁。 司马婧苓可能可以不管不顾南御国,但是他们不能。 他们几乎所有的身价,可都是在南御国里面。 每个人全都低着头,留着汗懊悔地向司马婧苓认错。 可是司马婧苓看起来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些人都是老油条了,自然是知道了司马婧苓的意思。 他们正准备将手里握着的一些东西交出去的时候,有个小黄门跑了进来,直接看了看司马婧苓,然后在司马婧苓的示意下,在司马婧苓耳边说道: “刚刚太尉大人派人传来消息,说是有要事相商,想要请晋宁公主殿下您,到太尉府上一叙。” 司马婧苓的眼神顿时一敛,周身的气质也发生了改变。 阿瞒明显地感觉到了司马婧苓身上的变化,于是一下子抬头看向了司马婧苓,就发现了司马婧苓眼中那抹没来得及掩饰的厌恶。 这个样子的司马婧苓,其实是让阿瞒有些惊讶的。 他还记得当初刚刚来到司马婧苓身边的时候。 那个时候司马婧苓也与太尉见了一面,可是那个时候司马婧苓对于太尉的态度在司马婧苓看来,是有些讨厌,但是却还不至于到今天的这种有些厌恶到仇恨的样子。 这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阿瞒在心中思索着。 可是他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有想出,最近究竟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司马婧苓身上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的。而且这件事情,还直接影响到了司马婧苓对于太尉的态度。 阿瞒心中不由得就有些郁郁。 不过他再抬头看去的时候,发现司马婧苓只是脸色微微不好看了一瞬,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而且她直接挥挥手让那名小黄门离开了,但是她自己并没有什么要离开的意思。 她盯着下面这些瑟瑟发抖的权贵们,原本心中只想着敲打敲打这些人,让他们能够老老实实地在南御国呆着不作妖,可现在就忽然想要改变成为一定要让这些人留下毕生难忘的经历,让他们丝毫反抗之心都不能生出。 毕竟在这个时候,太尉突然派人来找司马婧苓,除了为了这些权贵们,司马婧苓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了。 既然太尉有意要救这些人,那司马婧苓就一定不会让太尉得逞。 可是,太尉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举动,那么他如何会让司马婧苓能够做出她想要做的事情? “看来想要请殿下来老夫的府上一叙,着实是有些困难。 不过,这种情况,老夫也算是预料到了,所以只好就亲自前来,面见殿下了。” 殿内忽然传来了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大踏步地走进殿内,朝着司马湛和司马婧苓两个人微微躬身行礼道:“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见过晋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司马婧苓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甚至还没有抬头看向这位出声的人,就已经知道了来的人是谁。 她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在强压什么情绪一般。 随后,她就抬起头,等司马湛向太尉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开口道: “这不是太尉大人,许久都没见您入宫了,今儿这是那股风将您给吹进来的呢?” 第三十五章 彻底开战(中)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和韩亲王见完面谈完话后,就各自先后离开了,并没有一起回宫。 不过,等韩亲王先离开茶室之后,司马婧苓却仍旧坐在茶室中,并没有就此离开。 不一会儿,茶室的门就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司马婧苓头也没抬地就对来人说道: “本宫还正想着,听闻了本宫从北傲回来的消息后,不急着递折子去宫里头见本宫也就算了,本宫都亲自来茶室了,你竟然还不来见一见本宫,是不是心里头已经有了其他想法了呢,王朗。” 王朗关住身后的门,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就朝着司马婧苓跪了下来。 他低着头,对司马婧苓说道: “殿下对我王家有救命之恩,又对长武我有赏识之恩,长武怎么会会生出别的心思。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我的大哥,为了整个王家,我长武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长武之所以久久没有来见殿下,主要是长武最近发现了一些跟在长武身后的人,只有在殿下来茶室的时候,长武才有机会,来面见殿下。 不过长武确实是迟了,请殿下恕罪。” “罢了,你起来罢。”司马婧苓没有对王朗再说什么,而是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拿起放置在一边的锦帕来擦了擦手,淡淡地向王朗问道, “你说最近有人跟踪你,有查到是什么来历么?” 王朗从地上起身之后,也没有走到司马婧苓的对面坐下,而是直接就在司马婧苓的下手位跪坐了下来。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脸上已然全是沉熟稳重,与先前那般活泼恣意、咋咋呼呼的样子已经全然不同。 他皱着眉头对司马婧苓摇了摇头,然后回答道: “抱歉,臣办事不力,并没有查到那伙人的来历。 不过那伙人,应该不是一般人,臣怀疑是哪个家族或是皇室养得死士,身手非常高超,也极擅长追踪隐匿,一般人甚至都无法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若不是臣那次去买东西的时候,那家店有一点偏僻,臣也无法察觉到他们。” 司马婧苓用手指敲了敲茶案,脸上不仅没有露出什么严肃的表情,相反还上挑了一下嘴角,看起来似乎很是高兴, “看来,本宫亲手挑选的这个狼崽子,也不是太笨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让太尉那种人放心把这些人交给他,实在是相当不错了。” “太……太,太尉?” 王朗从司马婧苓口中听到“太尉”这两个字之后,实在是有些惊讶。 哦,不对,应该说不只是惊讶,而是惊吓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司马婧苓才能在王朗身上,看到几分当初的熟悉感。 司马婧苓轻声一笑,将茶案上的杯子转来转去,好似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并不是什么任谁听起来都觉得十分可怕的话一般, “对,王朗,你大可不必怀疑自己的耳朵,本宫说的就是太尉,那个最近明明还在京城之中,却称病不上朝的那个人。” “可是,可是……”王朗仍旧是不可置信,并且伴随着巨大的疑惑, “可是太尉他这样做是因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跟踪臣,还有就是殿下您口中说的那个得到太尉帮助的人,他又是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司马婧苓没有再把玩手中的杯子,而是将杯子端端正正完完好好地放在茶案上,终于转过身,扭回头看着王朗,对她说道: “做了这么久的‘暗网’情报工作了,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局势么,王大人? 不必怀疑,你现在接收到的消息都是真的,那伙跟踪你的人,也大概率就是那位的人。 若真的是他的话,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召集到这种程度的死士暗卫的。所以综合下来,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太尉在暗中帮助了他。 本宫一直都猜不透太尉的想法,如今太尉有了动作,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不然的话,本宫还真不知道,接下来的计划,是否会顺利地进行下去。” 王朗沉默不语,但是确实就如司马婧苓所说那样,他确实在不断地工作之中,感受到了最近情况的不同寻常之处。 因为北傲这时候发生了动乱,所以他那段时间,就大肆收集了一下北傲国那边的消息,然后就从那边的一些消息之中,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比如说,现在这种时候,就算是还没有危及到南御国,但国内也应该有一种人人自危的氛围在。 可是现实情况却是,国内只是简简单单地讨论了一下不参与北傲这回事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有关于北傲那边的消息了,仿佛一点都不关注北傲那边的局势变化,也不害怕北傲那边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然后影响到他们南御国。 这样一来,即使是迟钝如王朗,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只不过那个时候司马婧苓并不在南御国国内,并且他也不愿意对这种事情进行深想,所以就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一回事。 也就是在司马婧苓现在说起来的时候,王朗才终于敢承认,南御国内最近的形势,确实是有些问题。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问些什么,却又叹了一口气,沮丧地放弃了。 他直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问的太清楚为好,反正就算清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所以就干脆老老实实的,听司马婧苓的安排就可以了。 司马婧苓知道王朗是在顾虑什么。 说实在的,王朗虽然成长了很多,但是他最难能可贵的,还是他这种本能的单纯。 司马婧苓虽说是很喜欢与一些聪明人打交道,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有时候和这种老实人交流几番,逗一逗这些老实人,也实在是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不过,按照现在的局势看,可能是不能尽兴逗弄眼前的这位“老实人”王朗了。 司马婧苓不由得遗憾地在心中小小地叹了一声气,然后十分严肃地对王朗说道: “虽然本宫接下里的话,你可能会无法理解,但是若是想要在接下来的一系列纷乱之中活下来,并且还想让你们王家剩下的这点人安全地保存下来的话,那就得完全按照本宫的话去做。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至多两个月的时间之内,要做好以下几项工作。 其一是要继续现在这种被跟踪的状态,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将一些‘不必要’的信息给泄露出去。 其二,联系你的大哥王孟,让他想办法与西蕃国这次为西蕃公主和韩亲王亲事而来的使臣联系上,让他能够带你们王家的一部分人,跟随结亲队伍一起去西蕃国。 然后,你们就可以不用回京了,直接跟着韩亲王的军队,回韩亲王的封地。 看在本宫的面子上,韩亲王不会为难你们的。 唯一比较委屈的一点,就是王朗你还不能离开京城。 你得等我‘死亡’之后,你才能离开。” “什什什什什……什么?” 王朗大惊失色,一下就慌慌张张地瘫倒在了地上。 他简直不敢置信他刚刚听到了什么,脸上的惊慌完全不加掩饰。 茶室的门也突然被推开。 阿瞒直接暴露了他在门外听司马婧苓和王朗谈话的事实,然后看到端坐在茶案旁边的司马婧苓和已经被吓到的王朗,急促的呼吸才终于平缓下来一些。 他沉默着转身将茶室的门给关上,然后默默的走到司马婧苓的身边,坐了下来。 王朗也被突然冲进来的阿瞒给打乱了思绪。 不过也正好因为阿瞒的这一意外举动,好歹让他的神智清醒了不少。 他马上就意识到,司马婧苓应该不是那种甘于认命,说死就回去死的人,所以司马婧苓刚刚说的话,应该是假话。 不过司马婧苓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也就意味着司马婧苓的处境其实也很危险,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摆平的事情。 司马婧苓嗔怪地看了阿瞒一眼,然后砖头看了看王朗眼神之中出现的恍然,便知道王朗也已经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于是她也不再多说,示意王朗先行离开。 毕竟她“死亡”的这件事,其实还有很久才会发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开开心心地参与韩亲王与西蕃公主洛灵依结亲的事情。 王朗最高的长进就是学会了看人眼色。 眼下的情况,一看就知道是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有话要说,所以王朗就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 等王朗离开之后,司马婧苓就正儿八经完完全全地将目光放在了阿瞒的身上, “怎么了,被吓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宫接下来会怎么做,怎么还是这样沉不住气慌慌张张地就跑了进来呢? 况且,你不好好在外面呆着,竟然在门口偷听,阿瞒,你还真惯是会恃宠而骄,从本宫这里得到了一些便宜,就一定要将它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你让本宫,该说些什么好呢?” 阿瞒噘着嘴,心里还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慌。 虽然他的理智中认为司马婧苓绝对不会轻易的死亡,但是他听到“死亡”这两个字后,还是掩饰不住地会产生一种巨大的恐慌之感。 这是他用理智无法控制的。 司马婧苓其实也不太适应这样的情况。 在谢青云和柳如是二人的婚礼上,她总算是搞清楚了自己应该做一种什么样的决定,但是习惯毕竟是一时半会无法完全改变的,所以她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意识到阿瞒心中那种巨大的恐慌感。 可等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设身处地的代入了一下阿瞒的想法之后,就明白了阿瞒的恐慌来自于何处。 她拍了拍阿瞒的脊背,第一次用着充满真诚歉意的语气对阿瞒说道: “抱歉,阿瞒,下次我一定不会这么说了。就算你我再怎么彼此了解,心意相通,我也不会因为你知道,就随随便便说话了。” 阿瞒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一怔,然后突然就对司马婧苓绽放了一个璀璨而又温柔的笑容。 这个样子的阿瞒,又在瞬间就击中了司马婧苓的心。 司马婧苓仿佛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阿瞒的样子,然后发现,这个时候的阿瞒缺少了第一次的那种距离感,多了几分亲近,更容易让人动心。 两人又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才起身离开。 他们两个都清楚明白的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才算彻底地迈入了另一个层面。 等他们两个离开茶室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其实已经到了晌午。 两人左右觉得这个时候回宫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便干脆又寻了一家城中的酒楼用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洛灵依。 洛灵依似乎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司马婧苓见状和阿瞒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走过去向洛灵依打招呼道: “灵依你这个时候不和我五哥在一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还愁眉苦脸地叹气呢?” 洛灵依被司马婧苓突然出声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是司马婧苓后,才轻轻抚了抚胸口,状似埋怨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啊,阿苓,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吓死我了。 你别提那块大木头了,听说我父皇又派了使臣来专门参加我们两个在南御国的婚礼,便一直紧紧张张地不知道干嘛去了。 我嫌他烦,便一个人出来转转。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还带着一个,美男子。” 说到这里,洛灵依看了看在司马婧苓身后的阿瞒,然后拉过司马婧苓,小声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喂,阿苓,你这回身边的这位美男子,在你身边呆着有一段时日了吧?不是我说,若是你决定定下来,就好好收收心,若是你还是原来的那副老样子,那就该换换人了,省得这位美男子,又对你动了心,离不开你了。” 司马婧苓有些惊讶,没想到洛灵依竟然还能在自己发愁的时候,还能为自己操心。 于是便笑着拍了拍洛灵依的手, “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对了,既然遇到了,就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了。 当然还有独属于我司马婧苓的祝福,那就是你们一定会平安、简单而又幸福的生活下去的。” 第三十六章 彻底开战(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毕竟一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就抢走了自己一直当作是宝贝的妹妹,作为兄长确实是十分不开心的。 就好比说,他对于阿瞒的态度。 西蕃国这里,韩亲王和西蕃国皇帝正在交涉着一些具体事宜。 当初魏岚突然带着一大部分从东临国而来的军队,迅速占领北傲国东边的地区,靠得好像就是魏岚自己特殊的身份。 如果琳夫人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当时阿瞒也明确地向她说明了这一点,告诉了她魏岚的真实身世。 而且,依照他们的线索以及推理,如果不是魏岚被东临国的人找了回去,并且被人承认了他的身份,那么他也就不可能能够在那个时候调用那么多的东临军队的力量。 并且从他们掌握着的几个东临国人的动向来看,当时东临国对待魏岚的态度很是尊敬,完全看不出有魏岚那个时候原本的身份是北傲国的人。 可是现在,魏岚竟然在这种时候,专门来到琳夫人的地方,跟他们说这个时候他才因为他的身份,被东临国召回国。 琳夫人暗暗将此事放在心上,想着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东西。 现在东临国不再像以往那样神秘,她也有了办法,能够从那个远离陆地的海上巨壳之中,找到一些什么。 魏岚并没有在琳夫人这里待多长时间,就离开了。 像他来时那样神秘,他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人知晓他是如何离开的。 不过魏岚在离开琳夫人举办女眷安抚宴会府上之前,微微停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似乎是忘了将什么消息传递给琳夫人了。 不过他想了想最近逼迫得他很紧的也很让他意外的西蕃国众人,魏岚便决定就此离开,也不会管那么多的事情,反正无论是西蕃国那个皇帝还是那位有着“冷面阎王”之称的南御国亲王,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就算他这边不说,那两个人也迟早都会查到的吧。 于是,魏岚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离开了。 琳夫人此时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就这样错过了前段时间大家都比较注意的西蕃国使臣失踪一事的线索,她还在思索着东临国这个时候将魏岚找回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一边派人继续关注着魏岚,一边又找人去查探东临国那边的消息。 她总觉得魏岚特地来这里与她说这些话,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然而她现在却未能分辨出来。 琳夫人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声气,这个时候若是阿瞒在这里就好了,也不知道阿瞒,什么时候才能从南御国回来。 被琳夫人惦记着的阿瞒,现在正懒洋洋地和司马婧苓两个人窝在长信殿中,也不出门,也不见客,看起来实在是与周围有些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司马婧苓是因为实在是不想管最近发生的一些俗事,并且严格说来,目前还没有什么是在司马婧苓的掌控之外的。 至于阿瞒,他本来应该是一大堆事情缠身,甚至是应该离开南御国,返回北傲国坐镇了。 可是现在他不仅没有动身,反而一点都没有想做事的样子,实在是因为他十分享受与司马婧苓这样黏腻在一起的感觉。 况且,阿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比如说他传递给北傲那边的消息,再比如说,他已经在悄然散布一些有关于东临国尊主一直寻找的那个遗孤,身世可能存在问题的风声。 不过,阿瞒一旦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那也就意味着阿瞒能够在南御国,在司马婧苓身边呆着的时间,也没几天了。 所以,当然是把我现在的时间,能在司马婧苓的身边待多久就待多久了。 阿瞒想着这些,眼神就一直放在司马婧苓的身上,半点收敛的意味都没有。 司马婧苓自然是注意到了阿瞒这灼热的目光。 她微微扭回头去看了阿瞒一眼,发现阿瞒虽然是在注视着她,但是明显在想别的事情。 于是司马婧苓眼珠子一转,轻轻一笑,慢慢地对阿瞒说道:“如此魂不守舍的,心里头是挂念着哪位佳人啊?” 阿瞒被司马婧苓的声音叫回了神,听见司马婧苓的话后轻轻一笑,回答道: “除了眼前的这位绝色佳人,还有谁能够牵住我的心神呢?我只不过,就是觉得心中不舍罢了。” 司马婧苓看见阿瞒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难得地安慰起了阿瞒, “既然不舍,那其实应该是赶紧把该做的事情做完,这样不就可以早一点回到本宫的身边了么?” 阿瞒的眼睛一亮,好像从司马婧苓这句话中听到了什么保证似的。 他没给司马婧苓反悔的机会,自顾自的就直接定下了最终的结论, “阿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不饿能够反悔。你若是反悔了,那我到时候可是会不择手段的。” 司马婧苓既然把话说出了口,那么原本是不打算收回或者找什么理由随便糊弄过去的。 但是她听阿瞒这么一说,便突然起了一些兴趣,很想听一听阿瞒口中的“不择手段”到底是会使用一些什么手段。 不过,司马婧苓看了看眼神亮晶晶,一副兴致勃勃样子的阿瞒,便决定还是以后再说,就先让阿瞒高兴一会儿。 他们两个之间的好氛围,一直持续到韩亲王的亲卫来到的那一刻。 当春桃敲门给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送来茶水和点心的时候,也带来了进宫来找司马婧苓的韩亲王的亲卫。 他见了司马婧苓之后,朝着司马婧苓恭敬地跪下行了一礼,然后就向司马婧苓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启禀殿下,臣受韩亲王所托,来此向殿下您禀报一个消息,韩亲王说,西蕃使臣的下落,已经有眉目了。” “哦?”司马婧苓微微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真挚,“不愧是五哥,这么快就已经有了头绪。所以,他现在已经离开京城了,是么?” “欸?”亲卫没有想到司马婧苓竟然直接就点破了韩亲王的行踪,不过他后来又想到了司马婧苓和韩亲王的关系,便也觉得不必再说什么了。 他干脆点了点头,对司马婧苓说道:“韩亲王他们查到的线索,是那些西蕃国的使臣并没有出了西蕃国的范围,现在正带着西蕃国公主,从京城离开前往西蕃国了。” “果然是这样啊……” 司马婧苓感叹了一声,然后就朝着韩亲王的亲卫说道, “如此的话,那就烦请你与五哥说,让他放心在外面彻底解决这件使臣失踪的事情,京城里的问题,本宫自会替他摆平。 只等着他顺利归来,然后本宫来参加他与西蕃国公主的婚礼呢。” 亲卫应了一声,但至于敢不敢就这样原话传给韩亲王,那自然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等司马婧苓让春桃送走韩亲王的亲卫之后,便也就不能再和阿瞒在一起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她看了一眼阿瞒,阿瞒便十分自觉地就站起身来,跟着司马婧苓的身后,一起出了长信殿。 这个时候韩亲王查出了西蕃国使臣的信息,那司马湛那边,不会什么东京都没有的。 况且这个时候,确实该插插手,让那些后进入官场的新人,明白一下现在的南御国,到底还是谁说了算的。 司马婧苓令少府去给她取来了最新的宫服,然后就让春桃秋兰等人,服侍她一件一件地穿好。 当然,她也没忘让少府给阿瞒,也取来一件看起来比较华贵并且有气势的衣服。 换好衣服后的司马婧苓,多了几分锐利,少了几分慵懒,让人不自觉地就会躲避司马婧苓扫过来的目光,臣服于司马婧苓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凌厉的气势。 而阿瞒,也一改以往那种在司马婧苓身边伏低做小、矫揉造作的样子,而是变为了司马婧苓第一眼见到他时的样子,不,要比那个时候还更意气风发,气势凛然,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是一个面首的样子了。 司马婧苓对于阿瞒的这个样子很是满意,而阿瞒也被司马婧苓的这样子所迷惑地心脏一直在不停地砰砰的跳。 不可否认,这个时候的司马婧苓,实在是太迷人了,而且对于阿瞒来说,当初对司马婧苓心动的一点,也就是司马婧苓当时那副睥睨天下,好像谁都没有放在眼里的样子。 两人相视一笑,好像都从彼此欣赏的眼神之中,看出来了点什么,不顾都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点破。 有时候两个人存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秘密,也是一件十分令人愉悦以及值得收藏和回忆的事情,不是么? 轿舆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彻底收拾好之后,便踏出了长乐宫,在春桃的搀扶以及黄门的垫脚之下,登上了轿舆,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而去。 这个时候,司马湛,正在大殿之上,有些应接不暇。 毕竟他虽然以强硬的手段,揪出并且大力惩治了很多混在他情报网里的人,当然也顺便清理了一遍朝廷中存在着问题的人。 不过,司马湛现在如此大手笔的惩戒这么多的人,那自然是会触动朝廷中一些盘踞已久的势力利益的。 他们如果说一开始还可以稳坐不动,就任凭司马湛随便胡来的话,那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就绝对不可能再继续坐下去了。 毕竟这个时候,若再任由司马湛清算下去的话,那他们的利益绝对都会受到极大的侵害。 从这个方面来说,他们这些人,就绝对不会让司马湛的行动,再顺利进行下去。 司马湛与这些利益僵持着,一边有着不能将他们一举歼灭的恼恨,一边却又有着不肯就此让步的不甘,因此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绝对的外力,来打破这一切。 而这个外力,就是司马婧苓。 司马婧苓进入大殿,向来是不需要通报的。 有新提拔上来的小黄门想要拦住司马婧苓,却马上就被身边年老的小黄门或者是黄门令之类的人拦了下来。 看见这些新的小黄门不解的眼神,老黄门们并没有给他们明说,而是对他们摇摇头,示意他们闭嘴看着就可以了。 小黄门不明所以,而且对于司马婧苓就这么进去有些胆战心惊,就害怕里面的司马湛会因为这个迁怒他们,治他们的罪。 可是他们在殿外等待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殿内传来的怒吼声或者是派人叫他们进去问罪的声音。 于是他们便大着胆子,偷偷地朝着殿内看了那么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令他们惊讶至极的场景。 站在上首位主导位置上的人,已经不是司马湛,而是司马婧苓。 虽然司马婧苓已经有意让自己低司马湛一个身位,但是无论是谁一眼看过去,看到的都是司马婧苓,也就是说,司马婧苓在这个时候,直接把控了朝政,掌握了整个局势的命脉。 而司马湛,虽然神色看起来有些郁郁,但是却并没有像刚刚与那些权贵们对峙时的愤怒,看起来好似是一种默许与信任。 小黄门看了一眼后,便不敢再看。 他们虽然还没有那些老黄门们经验充足,但是也至少知道了这宫中的一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怪不得刚刚那些有经验的老黄门们都拦着他们,并不让他们多管,原来他们进宫时听到的曾经的有关于晋宁公主的传闻是真的,宫里头权力最大的,最不能招惹的人就是晋宁公主司马婧苓。 他们现在这一下可真是见识到了。 司马婧苓一进入大殿,原本有些喧哗的大殿呃逆就忽然安静了下来。 那些权贵们原本还在司马湛面前,一个一个逼迫着司马湛让他做出让步,不要再追着他们露出来的那一点尾巴继续咬下去了。 可是就在他们觉得司马湛可能要松口的时候,司马婧苓直接就推门进来,让他们顿时就失去了气势。 司马婧苓站在高台之上,看着面前的这些见了她之后瞬间就低下头的“老熟人”,不禁轻声一笑,像是在与这些人打招呼一般, “各位叔叔伯伯们可真是好久不见了,今天可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怎么都想起来要来这未央宫里头,聚一聚了呢?” 第三十七章 鹿死谁手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这话一问出去,也并没有人敢轻易回答。 虽然她看起来好像态度十分友好,就像是随便与人拉拉家常,但是底下站着的这些人里,却没有一个人就这样认为司马婧苓这就是找了个十分平常的话题与他们聊聊。 他们现在能够做的,也不过就是向司马婧苓露出尴尬的笑容。 他们这些人可不是那些宫里头新来的,对于司马婧苓可是有足够的了解。 最近宫里头那些由司马湛一首提拔起来的新的官员们,没有直面过司马婧苓的可怕之处,自然是不会将那些有关于司马婧苓的传闻放在心上。 就算是放在心上的那些人,因为没有切身经历与感受过,他们也无法想象司马婧苓的恐怖之处。 可是他们这些老家伙们就不一样了。 无论是先前景帝还在的时候,司马婧苓就已经狠狠地从他们这些人身上抽筋拔骨,让他们不得不突吐出来一些早就已经咽进了肚子里的好处,狠狠地让他们伤筋动骨了一波。 还是说景帝驾崩之后,司马婧苓一手掌控朝政,控制皇位人选,让几个本来在平常的权利斗争中表现得还不错的皇子全都在她一个人的玩弄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得了她的手掌,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也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事情都是他们这些老人亲身的经历过,自然也就比其他人感受更深,也更能十分明确地体验司马婧苓的可怕之处。 因此,不能是说他们胆子小,只能说是这些经历在他们的身子上已经刻下了一个深刻的烙印,让他们见了司马婧苓之后,就顿时不由自主地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 可是他们想要装死就此想要司马婧苓当作他们不存在,那自然是不会如愿的。 司马婧苓没有继续再在长乐宫里呆着偷闲,而是特意穿上了这样气势盛凌的衣服,就是打算来给司马湛撑场子的。 当然这样说也不完全对,毕竟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司马婧苓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做无用功的人。 她此次能够为了司马湛解围而来,那自然是已经做好了如何再从司马湛身上讨回来的准备。 所以,司马婧苓现在不仅不能让这些来找司马湛麻烦的人就此偷偷退却,而且还要让他们无法再能够就这样直接站在大殿之中,朝堂之上。 于是她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她的声音之中似乎带着一些无辜与疑惑,就像是传说中前往东临国海域的那些探索者遇到的会蛊惑人心海妖一般,声音轻柔,却足够致命, “嗯?你们为何不说话呢?难道叔叔伯伯们,许久未见本宫,觉得生疏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和本宫聊天,或者说心中其实已经在看不起本宫了么?” “不不不,殿下说笑了,我们哪会有这种心思。” 这些老权贵们听了司马婧苓的声音之后,全都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在一字不落地听全了司马婧苓的话后,更是惊恐至极,一身的冷汗直接就冒了出来。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呢?”司马婧苓似乎是真的有些疑惑,但若是仔细听去,或者是大着胆子抬头看司马婧苓一眼,就会发现司马婧苓随处可见简直要蔓延出来的漫不经心了。 她的这句话虽然语调依旧极轻,好像没有愤怒也没有诘问亦或是失望讥讽的意思,但是大家都是了解司马婧苓的老人了,没有人会把司马婧苓的这份漫不经心放在心上,从而忽略了司马婧苓这份平静之下隐藏的危险。 他们只想着什么都不说,或者随便与司马婧苓扯上两句,表示一下自己的错误与让步,就此算了就可以了。 可是这些人不接司马婧苓的问话,那自然是有其他人要接司马婧苓的话的。 别忘了此时在这里的,除了这些权贵们,还有一开始这些权贵们要找的对象——司马湛。 司马湛这个时候,可就不会计较自己是不是想要与司马婧苓拉开关系,让自己身上能够摆脱是从司马婧苓手下扶持上来的皇帝这个身份,而是十分迫切地就想要借着司马婧苓的势力,来给自己出着一口恶气。 他直接对司马婧苓说道:“皇姐,他们这些人可不是来趁着什么特别的日子来这宫里头叙旧的。 至于他们心里头有没有皇姐您,朕也说不好,不过朕觉得,他们心里头可能还真的没有了您,毕竟他们刚才见了朕的时候,对朕可是一点尊重都没有。 他们见了朕的第一句话,可就是来找朕要说法的。” “哦?”司马婧苓本来就是为了司马湛而来的。 既然司马湛自己主动开了口,那司马婧苓自然会顺着司马湛的话说道, “没想到权贵们许久不来宫中露面,竟然是给自己长底气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拜上了哪位祖宗,竟然连我们司马家都瞧不起了。” 司马婧苓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明显加重了一些,仿佛是一声重喝在众人的耳边炸响,让众人一下子就直接跪了下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司马婧苓看见他们这些人没出息的样子嗤笑一声,似是讽刺地对他们说道:“叔叔伯伯这是怎么了,怎么听了本宫的话,就全跪下了呢? 这样的礼节,作为小辈可真是有些受不起呢?” 这些权贵们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就更加惶恐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想起来,他们之所以有今日的辉煌,还全是依靠当初司马家的祖先扶持。 虽说现在司马婧苓的口中一口叫他们一个叔叔伯伯的,但是真正与司马家有些关系的,他们这些人里可算是寥寥无几,就算有也与司马家本家隔着十万八千里,一点都不熟悉。 真正关系比较亲近的人,现在也基本上都在外面承包了一个庄子,平时没事就在那些地方养老过日子,生活可谓是十分清闲。 他们原本就没有想追求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日子过得很是舒坦,就算是司马婧苓时不时地插手朝中事务,也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司马婧苓也不会苛待他们或是影响他们应得的。 可是现在来未央宫准备向司马湛找事的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无非就是因为一些当时祖上留下的荫庇,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势力财富发展壮大,成功地将自己的势力,慢慢地渗透进了南御国的各处,与南御国缠绕在了一起。 这对于南御国的整个发展是十分不利的,对与司马家来说,也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 可是由于司马家的皇帝并不是每一代都是有出息的,因此等景帝发现这个问题的隐患的时候,已经迟了。 若是景帝想要采取强势措施将这些人狠狠打压,那必然会牵连到南御国整个国家的运势。 而那个时候的南御国,并不能再承受这样的打击,毕竟那个时候王家一手遮天,各个皇子之间的争斗也十分严重。 当然对于境地来说,打击最大的就是前皇后和前太子之死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的死,直接让原本还有些意气风发、正值壮年的景帝,忽然之间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气,成为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而司马婧苓与景帝的关系,也就是在这一刻恶化了起来。 虽然在众人看来,景帝是要比以往更加宠爱司马婧苓了,对于司马婧苓可谓是有求必应。 但是于司马婧苓来说,她憎恶着景帝,憎恶着这个皇宫,自然也憎恶着那些总想从他们身边获得什么的利益至上的恶心的人。 景帝越是宠爱放纵司马婧苓,司马婧苓就越不能忘却。 她愈发冰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这几个权贵,声音严厉又充满着讥讽,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容易贪心不足蛇吞象。明明你们身在南御国,已经因为祖宗积攒下来的一些东西,成功成就了今天的你们,可是你们却还想触及南御国的根本,你们觉得,我司马家,就当真如此好欺负,你们随随便便就可以骑在我们头上,当作我们不存在么?” 在场的权贵们全都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地好似随时都能够晕过去一般。 这个时候不比那时候,司马婧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在暗处将他们的势力剥离出来了一些,让他们对于南御国的影响没有那么大了。 并且就这次事件来说,他们之所以如此迫切地就来找司马湛,还不是因为司马湛已经触及到了他们的根本? 他们不加制止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会被司马湛直接挖的一干二净。 他们原本是想得好好的,直到司马婧苓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他们差点就忘了,司马婧苓在某些方面其实是个疯子,若是他们不知道收敛,那么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司马婧苓拉着他们一起毁灭。 毕竟他们那个时候之所以会在司马婧苓的手上吃亏,还不是因为司马婧苓身上总有一种玉石俱焚的感觉,根本不怕他们的威胁。 司马婧苓可能可以不管不顾南御国,但是他们不能。 他们几乎所有的身价,可都是在南御国里面。 每个人全都低着头,留着汗懊悔地向司马婧苓认错。 可是司马婧苓看起来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些人都是老油条了,自然是知道了司马婧苓的意思。 他们正准备将手里握着的一些东西交出去的时候,有个小黄门跑了进来,直接看了看司马婧苓,然后在司马婧苓的示意下,在司马婧苓耳边说道: “刚刚太尉大人派人传来消息,说是有要事相商,想要请晋宁公主殿下您,到太尉府上一叙。” 司马婧苓的眼神顿时一敛,周身的气质也发生了改变。 阿瞒明显地感觉到了司马婧苓身上的变化,于是一下子抬头看向了司马婧苓,就发现了司马婧苓眼中那抹没来得及掩饰的厌恶。 这个样子的司马婧苓,其实是让阿瞒有些惊讶的。 他还记得当初刚刚来到司马婧苓身边的时候。 那个时候司马婧苓也与太尉见了一面,可是那个时候司马婧苓对于太尉的态度在司马婧苓看来,是有些讨厌,但是却还不至于到今天的这种有些厌恶到仇恨的样子。 这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阿瞒在心中思索着。 可是他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有想出,最近究竟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司马婧苓身上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的。而且这件事情,还直接影响到了司马婧苓对于太尉的态度。 阿瞒心中不由得就有些郁郁。 不过他再抬头看去的时候,发现司马婧苓只是脸色微微不好看了一瞬,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而且她直接挥挥手让那名小黄门离开了,但是她自己并没有什么要离开的意思。 她盯着下面这些瑟瑟发抖的权贵们,原本心中只想着敲打敲打这些人,让他们能够老老实实地在南御国呆着不作妖,可现在就忽然想要改变成为一定要让这些人留下毕生难忘的经历,让他们丝毫反抗之心都不能生出。 毕竟在这个时候,太尉突然派人来找司马婧苓,除了为了这些权贵们,司马婧苓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了。 既然太尉有意要救这些人,那司马婧苓就一定不会让太尉得逞。 可是,太尉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举动,那么他如何会让司马婧苓能够做出她想要做的事情? “看来想要请殿下来老夫的府上一叙,着实是有些困难。 不过,这种情况,老夫也算是预料到了,所以只好就亲自前来,面见殿下了。” 殿内忽然传来了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大踏步地走进殿内,朝着司马湛和司马婧苓两个人微微躬身行礼道:“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见过晋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司马婧苓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甚至还没有抬头看向这位出声的人,就已经知道了来的人是谁。 她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在强压什么情绪一般。 随后,她就抬起头,等司马湛向太尉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开口道: “这不是太尉大人,许久都没见您入宫了,今儿这是那股风将您给吹进来的呢?” 第四十八章 垂死挣扎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提出这一点之后,司马湛也稍稍冷静了一些。 魏岚对他的影响,确实是有些过于大了。 只是单单靠一个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算是承载了他们一部分回忆的东西,就能够勾起阿瞒心中一直压抑着的仇恨,让他失去一些原有的判断力,这对于阿瞒自己来说,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现在经司马婧苓中间插了一手之后,他明显地就感觉到,那些原本已经要占据他本身的仇恨之意,现在已经又慢慢回归到了原位。 他的思绪,现在也已经清晰了一些。 阿瞒微微皱了皱眉头,仔仔细细又从头至尾思索了一下从北傲那边传来的这个消息。 然后阿瞒,才终于看出了这条从北傲国传来的消息,究竟是想向他传递一个什么信息。 “现在的形势对于魏岚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危急的地方,所以他大可不必现在就这么着急地要朝我宣战。 所以我又仔细地想了想,魏岚的意思,应该不是要激怒我,然后马上就与我开战,而是要警示我,事情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意想不到的变化么……”司马婧苓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则轻轻敲击着手下的坐垫。 她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下的动作一停,对阿瞒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本宫可能知道是什么了。” 她看向阿瞒,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东临国那边,原本因为比较神秘,所以我们这些国家都是没有办法派人去东临国打探消息的,即使我们派人进去了东临国,但是要传回来一次,还是要费不少的功夫,甚至这些大部分费劲心思穿回来的消息,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过时了。 阿瞒你现在也在借着暗网,慢慢地将情报网这方面给发展了起来,那你就更应该能明白这一点。 对于情报信息而言,只有及时的情报是最有价值的,那些过时了情报,不仅没有用,甚至还会危及我们这边的安全。 所以,我们每个国家的探子基本上都会遍布天下,只有一个地方,也就是东临国,那是我们不约而同都会避免的地方。” 阿瞒点了点头,他很能明白司马婧苓现在所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东临国一直以来真的就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若不是因为这次东临国自己主动出击,想要从那个孤立的圈子里走出来,并且有了称霸天下的野心,那他们还真的不知道东临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所以…… 阿瞒抬头看了看司马婧苓,然后突然之间就笑了起来。 他是知道司马婧苓为什么要特意提出这些话来跟他说了。 因为正是因为东临国从背后走到了众人的面前,所以各国才有机会能够派出探子去探寻东临国的消息。 而司马婧苓这个反应,那就一定是从派去的东临国的探子中,收回到了什么消息,然后才正好与从北傲穿回来的这个消息对上了号。 阿瞒微微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个消息,应该是他也知道的。 若是这个消息只是从司马婧苓她个人的渠道传了过来,那司马婧苓就不会说这么多有的没的,而是会直接将她知道的这条消息线索说出来,然后看着自己在她面前进行分析。 而最近可能与东临国那边有点关系的消息,可能就是那个似乎是尊主清醒了的消息。 他原本并没有把这个消息放在心上,因为按照现在东临国的情况来看,尊主是否清醒,已经与现在的局势没有什么关系了。 自从东临国占领北傲三分之一的国土之后,上主就已经占据了东临国的绝对主体地位。 以往东临国内还有一些可以和上主分庭抗礼的人,现在却也全部让上主借此机会全都打压下去了。 因此,这个时候尊主醒不醒,阿瞒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就算是上主不想明面上直接解决掉尊主这个人,背后也肯定会对尊主做手脚,让他就算醒过来,也无法再做些什么来影响他上主的计划。 可是现在有了魏岚传来的消息,又被司马婧苓专门提点了一下,那阿瞒可就不得不好好思索一下,尊主醒来的事情,究竟会对局势有什么影响了。 或者说,尊主对于东临国的影响,要比阿瞒想象中的,大得多,大到足以影响到现在北傲国的局势。 司马婧苓嘴角扯起了一抹微微的弧度,她知道阿瞒明白她给的提示了,自然也不用再多说什么,接下来就只需要让阿瞒自己去处理就可以了。 两人从小室中离开,回到了长信殿中。 这个时候,也终于没有人再来打扰他们。 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见天色已经不早,便干脆直接去暖汤那边泡泡。 这时候早已进入了深秋,晚上的气温还是带着寒意的。 两人去暖汤哪里,还能够祛除一下寒意,让自己的身子变得暖和一些,也能够好好放松一下。 当然,在暖汤这种云雾缭绕的地方,两人心神懈怠,又好好地回忆了一下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那自然是在心里头产生了一些不可名状的想法。 毕竟他们,也算是解开了在心中积郁已久的一个大心结,任谁在放松的情况下,都会难以忽视从对方那里传来的吸引力吧。 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享受着难得的轻松的放纵,可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光了。 司马湛忙着处理他自己那个情报网中渗透进来的蛀虫以及那些外地派来的探子;韩亲王和洛灵依,则在一直与西蕃国进行着联系,想要尽快找到那些使臣们的下落。 当然,北傲国那边和东临国那边,也没有闲着。 魏荆虽然稳住了现在的局面,但是于大局势上来说,并没有那么有利。 他一方面在大都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暴虐的心性,另一方面却已经在搜寻如何自救的方法。 他不想就这样退出权利争斗的舞台,他还想着能够反败为胜,一举成为三方势力争斗中的最大赢家。 可是,这个想法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达成的。 首先从阿瞒那里传来的态度,就是十分强硬,寸步不让。 如果不是他这里还拿捏着北傲国成百上千个百姓的生命,那么他绝对可以相信,阿瞒那边的人,绝对不会停驻在那里不动,而是直接就会朝着大都,朝着自己而来。 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可能就只有与外面那两个兄弟鱼死网破这一条路可走了。 可是,他不甘心。 就这样憋屈地,不明不白地认输,实在是不符合他魏荆的性子。 于是魏荆在砸了自己殿内的大多数东西之后,强忍了忍心中那蓬勃的怒意,招来心腹向他问道:“那两个该死的兄弟到底怎么样了?” 心腹对于魏荆的这种样子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低着头看也没看魏荆,直接恭恭敬敬地朝着魏荆汇报着魏岚和魏祇两个人的消息, “最近似乎是和往常一样,两边还维持着一种莫名的平衡,谁也没有打算先动手。 不过,似乎是从魏岚那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魏岚似乎已经不在其中,好像有要事在身去往了别处。 从魏祇他们那里的反应来说,这一消息可能是真的。” “嗯?”魏荆听了心腹的这个报告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眼睛一亮,对心腹大声地说道: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 魏荆激动地站起身来,在大殿之中走来走去,申请也是愈发的激动。 东边本来就是顾及着有魏岚的存在,所以才会一直僵持着动不了手。 无论是他魏荆,还是那位流落在外魏祇,现在仍然能够保持三足鼎立的局面,就是因为魏岚的存在。 现在魏岚竟然不在东边坐镇了…… 魏荆朗声大笑,觉得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魏岚自己不坐镇在东边,那么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魏荆直接下令,让在东边的军队注意时间,直接向东边那些东临国的军队进行突袭。 只要魏岚离开东临国那边的情报的是真的,那么东边的局面,很快就会被改变了。 魏荆想得自然是没有错的,在这一点上,阿瞒也与他又同样的安排。 不久之后,琳夫人她们就收到了阿瞒从南御国传来的消息。 上面说道让他们准备准备,对东边的东临国进驻的地方进行突袭。 另外,就是查明魏岚的下落。 琳夫人因为与阿瞒相处的时间最长,也算是他们这些人中最了解魏岚的一个人,因此在听了阿瞒说得这个命令之后,马上就意识到了魏岚那边,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于是,她马上就先派人去了解魏岚的情况。 不过没有等她有所动作,魏岚自己就上门来了。 那还是她作为琳夫人,要碍于表面上的平和,宴请一些大臣们的夫人,表示一下北傲过朝廷的安定。 这种宴会基本上就是不会请很多人,基本上也都是女眷,不会有什么不识趣的男子入内。 所以,当琳夫人招待了一批女眷客人之后,想要偷个闲去了后方的池塘处,看见一名男子出现在那里,还是很惊讶的。 当然,她看见这个男子竟然就是传言之中离开东边,不知所踪的魏岚之后,竟然在惊讶之余,有了一种诡异的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不是我们传闻之中的永不露面的‘暗皇’么,听说你最近可是风头正盛,实在是受欢迎得紧,怎么会有空,来我这个小小的上不得台面的聚会呢?” 魏岚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慢慢地朝着面向池塘的方向,转回到了面向琳夫人这边。 他看了看琳夫人,笑着对林夫人说道:“好久不见,林夫人。这么多年过去,您仍然是风采依旧。” “你何必与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呢?”林夫人轻笑一声,像是已经将魏岚来她这里的目的,全都摸清了一般,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既然来我这儿了,那必定就是在我这里有什么所求,不是钱财,就是为了命。 北傲的暗皇,产业人手,不知道穿插了有多少家,自然是不缺钱花的。 既然不缺钱,那就一定是为了‘益’来的,我这里,一定有你想要获取的好处。” “啪啪啪”,魏岚情不自禁地就为琳夫人鼓起掌来。 他一边拍着手,一边称赞着琳夫人说道:“这宫里头,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看看,琳夫人只是远离皇宫,然后随随便便帮助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做了一些什么,就又恢复了以往的风采。” “不过就是一些小女子的拙见罢了,哪里有什么值得你称赞的地方,魏岚?”琳夫人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将魏岚暗含其中的试探挡了回去,顺便还反问了一下魏岚最近的动向, “况且,我这无非也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事情,如何比得上魏岚你,我们北傲的‘暗皇’,做的事情又多又大呢? 最近,你好像又有什么事情要做了吧?” 魏岚低着头轻声一笑,倒也没有隐瞒,直接干脆地向琳夫人说出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计划, “不知道琳夫人您是否相信,于我本人来说,我其实是十分想要一段悠闲的时光,什么都可以不用去想,也什么都可以不用去做。 可惜的是,这世间的俗事,总是不肯放过我。这不,我马上就要启程去东临国了。 听说他们的尊主醒了,一醒来就问什么自己女儿的遗子在哪里,虽然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们既然带我去东临国,那我就当去见识一下那个传闻中的东临国就好了。” 琳夫人听了魏岚的这话之后,心中忍不住嗤笑一声。 魏岚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主,还将过错扣在了事情本身上面,实在是有些厚脸皮。 不过…… 琳夫人低头沉吟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虽然魏岚这些话听起来有些不怎么要脸,但是透露的讯息,还是很多的。 第四十九章 一步之遥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司马婧苓这话一问出去,也并没有人敢轻易回答。 虽然她看起来好像态度十分友好,就像是随便与人拉拉家常,但是底下站着的这些人里,却没有一个人就这样认为司马婧苓这就是找了个十分平常的话题与他们聊聊。 他们现在能够做的,也不过就是向司马婧苓露出尴尬的笑容。 他们这些人可不是那些宫里头新来的,对于司马婧苓可是有足够的了解。 最近宫里头那些由司马湛一首提拔起来的新的官员们,没有直面过司马婧苓的可怕之处,自然是不会将那些有关于司马婧苓的传闻放在心上。 就算是放在心上的那些人,因为没有切身经历与感受过,他们也无法想象司马婧苓的恐怖之处。 可是他们这些老家伙们就不一样了。 无论是先前景帝还在的时候,司马婧苓就已经狠狠地从他们这些人身上抽筋拔骨,让他们不得不突吐出来一些早就已经咽进了肚子里的好处,狠狠地让他们伤筋动骨了一波。 还是说景帝驾崩之后,司马婧苓一手掌控朝政,控制皇位人选,让几个本来在平常的权利斗争中表现得还不错的皇子全都在她一个人的玩弄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得了她的手掌,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也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事情都是他们这些老人亲身的经历过,自然也就比其他人感受更深,也更能十分明确地体验司马婧苓的可怕之处。 因此,不能是说他们胆子小,只能说是这些经历在他们的身子上已经刻下了一个深刻的烙印,让他们见了司马婧苓之后,就顿时不由自主地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 可是他们想要装死就此想要司马婧苓当作他们不存在,那自然是不会如愿的。 司马婧苓没有继续再在长乐宫里呆着偷闲,而是特意穿上了这样气势盛凌的衣服,就是打算来给司马湛撑场子的。 当然这样说也不完全对,毕竟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司马婧苓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做无用功的人。 她此次能够为了司马湛解围而来,那自然是已经做好了如何再从司马湛身上讨回来的准备。 所以,司马婧苓现在不仅不能让这些来找司马湛麻烦的人就此偷偷退却,而且还要让他们无法再能够就这样直接站在大殿之中,朝堂之上。 于是她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她的声音之中似乎带着一些无辜与疑惑,就像是传说中前往东临国海域的那些探索者遇到的会蛊惑人心海妖一般,声音轻柔,却足够致命, “嗯?你们为何不说话呢?难道叔叔伯伯们,许久未见本宫,觉得生疏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和本宫聊天,或者说心中其实已经在看不起本宫了么?” “不不不,殿下说笑了,我们哪会有这种心思。” 这些老权贵们听了司马婧苓的声音之后,全都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在一字不落地听全了司马婧苓的话后,更是惊恐至极,一身的冷汗直接就冒了出来。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呢?”司马婧苓似乎是真的有些疑惑,但若是仔细听去,或者是大着胆子抬头看司马婧苓一眼,就会发现司马婧苓随处可见简直要蔓延出来的漫不经心了。 她的这句话虽然语调依旧极轻,好像没有愤怒也没有诘问亦或是失望讥讽的意思,但是大家都是了解司马婧苓的老人了,没有人会把司马婧苓的这份漫不经心放在心上,从而忽略了司马婧苓这份平静之下隐藏的危险。 他们只想着什么都不说,或者随便与司马婧苓扯上两句,表示一下自己的错误与让步,就此算了就可以了。 可是这些人不接司马婧苓的问话,那自然是有其他人要接司马婧苓的话的。 别忘了此时在这里的,除了这些权贵们,还有一开始这些权贵们要找的对象——司马湛。 司马湛这个时候,可就不会计较自己是不是想要与司马婧苓拉开关系,让自己身上能够摆脱是从司马婧苓手下扶持上来的皇帝这个身份,而是十分迫切地就想要借着司马婧苓的势力,来给自己出着一口恶气。 他直接对司马婧苓说道:“皇姐,他们这些人可不是来趁着什么特别的日子来这宫里头叙旧的。 至于他们心里头有没有皇姐您,朕也说不好,不过朕觉得,他们心里头可能还真的没有了您,毕竟他们刚才见了朕的时候,对朕可是一点尊重都没有。 他们见了朕的第一句话,可就是来找朕要说法的。” “哦?”司马婧苓本来就是为了司马湛而来的。 既然司马湛自己主动开了口,那司马婧苓自然会顺着司马湛的话说道, “没想到权贵们许久不来宫中露面,竟然是给自己长底气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拜上了哪位祖宗,竟然连我们司马家都瞧不起了。” 司马婧苓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明显加重了一些,仿佛是一声重喝在众人的耳边炸响,让众人一下子就直接跪了下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司马婧苓看见他们这些人没出息的样子嗤笑一声,似是讽刺地对他们说道:“叔叔伯伯这是怎么了,怎么听了本宫的话,就全跪下了呢? 这样的礼节,作为小辈可真是有些受不起呢?” 这些权贵们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就更加惶恐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想起来,他们之所以有今日的辉煌,还全是依靠当初司马家的祖先扶持。 虽说现在司马婧苓的口中一口叫他们一个叔叔伯伯的,但是真正与司马家有些关系的,他们这些人里可算是寥寥无几,就算有也与司马家本家隔着十万八千里,一点都不熟悉。 真正关系比较亲近的人,现在也基本上都在外面承包了一个庄子,平时没事就在那些地方养老过日子,生活可谓是十分清闲。 他们原本就没有想追求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日子过得很是舒坦,就算是司马婧苓时不时地插手朝中事务,也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司马婧苓也不会苛待他们或是影响他们应得的。 可是现在来未央宫准备向司马湛找事的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无非就是因为一些当时祖上留下的荫庇,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势力财富发展壮大,成功地将自己的势力,慢慢地渗透进了南御国的各处,与南御国缠绕在了一起。 这对于南御国的整个发展是十分不利的,对与司马家来说,也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 可是由于司马家的皇帝并不是每一代都是有出息的,因此等景帝发现这个问题的隐患的时候,已经迟了。 若是景帝想要采取强势措施将这些人狠狠打压,那必然会牵连到南御国整个国家的运势。 而那个时候的南御国,并不能再承受这样的打击,毕竟那个时候王家一手遮天,各个皇子之间的争斗也十分严重。 当然对于境地来说,打击最大的就是前皇后和前太子之死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的死,直接让原本还有些意气风发、正值壮年的景帝,忽然之间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气,成为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而司马婧苓与景帝的关系,也就是在这一刻恶化了起来。 虽然在众人看来,景帝是要比以往更加宠爱司马婧苓了,对于司马婧苓可谓是有求必应。 但是于司马婧苓来说,她憎恶着景帝,憎恶着这个皇宫,自然也憎恶着那些总想从他们身边获得什么的利益至上的恶心的人。 景帝越是宠爱放纵司马婧苓,司马婧苓就越不能忘却。 她愈发冰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这几个权贵,声音严厉又充满着讥讽,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容易贪心不足蛇吞象。明明你们身在南御国,已经因为祖宗积攒下来的一些东西,成功成就了今天的你们,可是你们却还想触及南御国的根本,你们觉得,我司马家,就当真如此好欺负,你们随随便便就可以骑在我们头上,当作我们不存在么?” 在场的权贵们全都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地好似随时都能够晕过去一般。 这个时候不比那时候,司马婧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在暗处将他们的势力剥离出来了一些,让他们对于南御国的影响没有那么大了。 并且就这次事件来说,他们之所以如此迫切地就来找司马湛,还不是因为司马湛已经触及到了他们的根本? 他们不加制止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会被司马湛直接挖的一干二净。 他们原本是想得好好的,直到司马婧苓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他们差点就忘了,司马婧苓在某些方面其实是个疯子,若是他们不知道收敛,那么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司马婧苓拉着他们一起毁灭。 毕竟他们那个时候之所以会在司马婧苓的手上吃亏,还不是因为司马婧苓身上总有一种玉石俱焚的感觉,根本不怕他们的威胁。 司马婧苓可能可以不管不顾南御国,但是他们不能。 他们几乎所有的身价,可都是在南御国里面。 每个人全都低着头,留着汗懊悔地向司马婧苓认错。 可是司马婧苓看起来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些人都是老油条了,自然是知道了司马婧苓的意思。 他们正准备将手里握着的一些东西交出去的时候,有个小黄门跑了进来,直接看了看司马婧苓,然后在司马婧苓的示意下,在司马婧苓耳边说道: “刚刚太尉大人派人传来消息,说是有要事相商,想要请晋宁公主殿下您,到太尉府上一叙。” 司马婧苓的眼神顿时一敛,周身的气质也发生了改变。 阿瞒明显地感觉到了司马婧苓身上的变化,于是一下子抬头看向了司马婧苓,就发现了司马婧苓眼中那抹没来得及掩饰的厌恶。 这个样子的司马婧苓,其实是让阿瞒有些惊讶的。 他还记得当初刚刚来到司马婧苓身边的时候。 那个时候司马婧苓也与太尉见了一面,可是那个时候司马婧苓对于太尉的态度在司马婧苓看来,是有些讨厌,但是却还不至于到今天的这种有些厌恶到仇恨的样子。 这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阿瞒在心中思索着。 可是他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有想出,最近究竟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司马婧苓身上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的。而且这件事情,还直接影响到了司马婧苓对于太尉的态度。 阿瞒心中不由得就有些郁郁。 不过他再抬头看去的时候,发现司马婧苓只是脸色微微不好看了一瞬,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而且她直接挥挥手让那名小黄门离开了,但是她自己并没有什么要离开的意思。 她盯着下面这些瑟瑟发抖的权贵们,原本心中只想着敲打敲打这些人,让他们能够老老实实地在南御国呆着不作妖,可现在就忽然想要改变成为一定要让这些人留下毕生难忘的经历,让他们丝毫反抗之心都不能生出。 毕竟在这个时候,太尉突然派人来找司马婧苓,除了为了这些权贵们,司马婧苓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了。 既然太尉有意要救这些人,那司马婧苓就一定不会让太尉得逞。 可是,太尉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举动,那么他如何会让司马婧苓能够做出她想要做的事情? “看来想要请殿下来老夫的府上一叙,着实是有些困难。 不过,这种情况,老夫也算是预料到了,所以只好就亲自前来,面见殿下了。” 殿内忽然传来了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大踏步地走进殿内,朝着司马湛和司马婧苓两个人微微躬身行礼道:“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见过晋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司马婧苓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甚至还没有抬头看向这位出声的人,就已经知道了来的人是谁。 她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在强压什么情绪一般。 随后,她就抬起头,等司马湛向太尉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开口道: “这不是太尉大人,许久都没见您入宫了,今儿这是那股风将您给吹进来的呢?” 补偿内容:请从三十章之后直接看这里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中间实在是给大家添麻烦了,就用这里给大家补偿一下吧。 在阿瞒离开之前,他其实还和司马婧苓去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黄莺。 阿瞒还记得,当初司马婧苓将他收成面首之后,这个黄莺就对他充满了敌视,想方设法要来当面见见他然后要将他比下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阿瞒对他的态度要比对待别人都好得多。 毕竟单单从这一点来看,就能够知晓黄莺是一个心性不坏,只是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小孩子罢了。 这一点从后面阿瞒帮助了他,他就对阿瞒死心塌地上面就可以看得出来。 阿瞒是很喜欢黄莺这种人的,谁不喜欢黄莺这种人呢? 当初的长乐四美中,黄莺可算是在哪个人面前都能够吃得开的人,无论是谁都愿意宠着黄莺的。 如果不是梧桐自己心里有鬼,本性就与其他三人不同,那么他也不会因为黄莺一次友善的劝解,就觉得黄莺有意加害于他,要把他所有的秘密都公之于众,于是就暗中下毒给黄莺,让黄莺差点就死于非命。 当初阿瞒和司马婧苓两个人让黄莺好好休养,中间也没能找到时间再来看一看黄莺。 这个时候正好趁着阿瞒要离开南御国,顺便寻求黄莺他们三个人的协助的时候。 阿瞒和司马婧苓两个人一拍即合,决定最后来毓秀园来看一看。 黄莺的身子恢复地很是不错。 虽然梧桐当初的下毒害他的做法,让黄莺确实心寒了一段时间。 但是黄莺从来也都不是放不开的人。 他将所有的是非纷扰,都在那一夜全部解决,然后就又做起了一个单纯率性的小黄莺。 看到阿瞒和司马婧苓的身影之后,黄莺很是开心。 他一方面感谢阿瞒再一次拯救了自己,另一方面听闻阿瞒要离开的消息后,变得很是惊讶与难过。 他用不舍的眼神看着阿瞒,对他说道:“你这么快就要离开南御国了么,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在南御国呆着呢。” 阿瞒笑了笑,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摸了摸黄莺的头, “怎么,这么快就对我死心塌地,情根深种了么?” 黄莺涨红了一张脸,“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在想什么呢,我心中只有殿下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对你有什么想法,你可不要玷污我的名声!” 他眼睛一瞟,顺势就看到了跟在阿瞒身后慢悠悠走动的司马婧苓,连忙凑上去就向司马婧苓告状, “殿下,你看看他,嘴里说得这是什么话!” 阿瞒听后“哈哈哈”大笑起来,但是看到司马婧苓意味深长的表情之后,还是很明智地收敛了笑容,低下头像是掩饰尴尬一般,摸了摸鼻子。 司马婧苓摇摇头,决定不理会阿瞒,笑着拉过黄莺的手,让他和自己到一边去说着小话。 而阿瞒,则看了看准备跟过去的杜鹃,叫住了他。 杜鹃看了看另外一边的黄莺和司马婧苓,又看了看站在自己对面的阿瞒,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准备看看阿瞒想要说些什么。 他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只不过仍旧没能想到,阿瞒和司马婧苓,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个计划。 他惊讶地抬起了头,然后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的胆子还真是大,就不怕中间有人会对你下手么?” “唔,胆子大么?其实我觉得我这边还好,不会有什么危险。虽然会有很多人不希望我能够平安回到北傲国,但是还是有很多人会希望我回去,不想让我在路上出现什么意外的。 不过与之相反的就是你了。梧桐,你是不是会顶不住压力,露出什么马脚来呢?” “你在说什么笑话,我梧桐会害怕压力这种东西?”梧桐马上就反驳道。 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阿瞒这是在激将他。 他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丝冷意,但是到底没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和阿瞒看对眼过,但是对于阿瞒又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感,并且这个时候,心里头还是有些沉甸甸的。 最近的局势,即使他们处在深宫之中,也隐隐感觉到了凝重。 他们在入宫之前,也都是经历过一些人生的疾苦,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贵公子。 所以,他们知道阿瞒要离开南御国,回北傲国的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对于阿瞒的担忧。 而第二反应,就是这天下可能要彻底变了。 司马婧苓和黄莺不知道聊了什么,看起来氛围似乎也不是很沉重。等司马婧苓起身过来和阿瞒一起离开毓秀园之后,梧桐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黄莺,发现他脸上的稚嫩褪去了很多,便明白,黄莺真的已经在不知名的地方成长了,而形势,也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为严峻。 阿瞒回到北傲国的过程很是顺利,并没有受到任何其他势力的干扰。 一个方面是因为这次虽然事出紧急,但是司马婧苓和他一起做的应急措施很是及时,并且十分有效,让那些就算心里有些想法的,或是得到了他的行踪线索,准备在南御国这边来做些什么小动作的人,都来不及做出什么行动。 另一方面,其实还是因为南御国太尉前往了西蕃国。 当时司马婧苓惩处那些权贵的时候,本意就只是为了给司马湛撑个腰,在众人面前再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让司马湛的内心再煎熬一番,由此可以在司马湛心态不稳定的时候,逼迫一下司马湛做出一些不经由大脑仔细思考的举动。 可是后来,太尉中途插手,以看似好说话却极为强势的态度,没能让司马婧苓继续将这个原本的计划执行下去。 这样一来,司马婧苓就只能改变计划,顺势而为,从太尉身上换取一些好处,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吃亏。 当然,利用太尉为韩亲王他们提供便利,这也是司马婧苓在当时能够想到的最好的交换。 不过令司马婧苓没有想到的是,她与太尉交换的这个条件,让太尉前往心烦过去迎接西蕃国使臣回国,竟然会为这次阿瞒的突然事件也提供了帮助。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太尉吸引到了西蕃国,阿瞒这边自然就没有很多人盯着了。 阿瞒回到北傲国的时候,琳夫人派了人在等待他。 琳夫人之所以这样做,还是因为东临国那边竟然派人来他们这里,指名要见阿瞒。 阿瞒刚刚下马,将罩在自己头上的兜帽卸了下来,然后就听闻了这个消息。 他向琳夫人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琳夫人答道:“我现在已经派人稳住了他,尽可能地将时间拖到了现在。不过如果你再不见他,可能就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阿瞒一边大踏步地朝里面走,一边继续向琳夫人问道: “你又确定这个东临国的人是从哪里来的么?” “你是指……”琳夫人皱了皱眉头,似乎从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阿瞒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着装,扭了扭脖子,看着眼前的门,准备打开进场, “如果前段时间我收到的消息没有错的话,那么现在东临国就绝对不会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平静。或许我们大胆地猜测一番,东临国的内部,已经分裂了。” 琳夫人在阿瞒的身后讶异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就看着阿瞒走进了房间内。 房间里的侍卫们正在拦着中间那个一脸怒意,看样子是想要挣扎出去,独自寻找阿瞒的东临人,见阿瞒推门进来,便马上撒手放开,朝着阿瞒行了一个礼。 “殿下。” 侍卫抱拳而恭,尽显尊敬。 阿瞒摆摆手,示意侍卫们不必多礼,然后就慢慢踱步到眼前的这名东临人面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 “听说,你找孤?” 这名东临人因为侍卫们松手向阿瞒行礼,所以终于轻松地从侍卫们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 他甩了甩袖子,朝着侍卫们的方向“哼”了一声,然后看着阿瞒就申请倨傲地说道: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正统皇子?呵,知道远方有客来拜访,还迟迟不出来迎接,你这派头还真是挺足的。” 阿瞒听了这话没有搭腔,但身边的侍卫们就听不下去了。 他们厉声喝止道:“不得无礼!” “无妨。” 阿瞒微微笑着,让侍卫们不必如此严肃。 他示意侍卫们放下手中的刀,然后轻轻瞟了一眼这名东临人,像是将他看在了眼里,又像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不请自来可不算是客人。 而且在孤的认知之中,无论主人家是什么样的人,至少客人都应该是懂礼数的。 无论你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客人,既然你已经来到了孤的地盘上,那么你就应该遵守孤的规矩,如此趾高气扬的,让孤还以为是哪个天皇老子来了呢!” “你,你!”东临人受了阿瞒的一番讽刺,脸上马上就涨红了,“你这人说话怎么日次粗鲁!” “粗鲁?”阿瞒听了东临人的话后,却是笑了。 他听说过很多人不同的评价,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粗鲁。 要知道,他虽然是北傲国的人,但他的父亲可是北傲国当年有名的良善之人,更不用说变故之后,他远离北傲国,一直在南御国长大,受到南御国风气的熏陶会更加多一些。 所以,这么多年来,阿瞒还真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粗鲁”这样的评价, “要比起粗鲁来,孤觉得你这位从东临国而来的人,才更加符合这个特性吧?” 阿瞒的语气之中,满满都是讽刺的意味。 这一点让东临人的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着,一看就知道是被气得不轻。 可是他的这口恶气,还无法顺利地排出去。 因为阿瞒在说了这番话之后,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看看他想要说什么,而是直接话题一转,直接在东临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向他问道: “所以,这位‘客人’,听孤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应该懂点礼节,自我介绍一下身份呢? 啊,当然,介绍自己身份的时候一定要介绍清楚,说明一下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东临人。是从那神秘的孤岛之上的国家而来,还是说从我们北傲国土的东边而来呢?” 这名东临人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随即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这种举动并不是很好,便马上紧绷住了脸,硬邦邦地说道: “你在说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东临国的人,哪里分什么哪里的。” 阿瞒深深地看了一眼东临人,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他径直略过东临人,直接走上了房间里唯一的座位上面坐下,轻轻松松地接过吓人递上来的手帕擦了擦手,竟是完全不再理会这名东临人了。 可是阿瞒不理会东临人,东临人可不能也什么都不说,就此离开。 他之所以来找阿瞒,还是因为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收到了上主的命令,让他来这里找阿瞒,想要他将那个阿瞒带到他的面前。 他虽然不知道上主为什么让他这样做,但他知道尊主醒了之后,就将那个尊主一直在找的孩子叫回了身边,似乎还想要将国内的一些权利都交给他。 上主谋划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不愿意就这样将多年的心血就这样交付出去,而且那个人还是一直跟着他,为他做事的魏岚。于是上主便派人秘密查探,发现当年那个遗子的身世还有些秘密。当年那个遗子,很有可能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因此,上主就查到了阿瞒的身上。 又恰巧阿瞒和魏岚有罅隙,上主便想利用阿瞒,来为他做事。 这名东临人原本是想着上主交给他的这个任务没有什么难度,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之中,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打着什么当年大皇子遗子的旗号,来获取北傲国的政权,就是这些旧部们随便找来的傀儡罢了。 可是没有想到,这名他们想象中的“傀儡”,要比他们想象中的更有权利也更受重视一些。 首先就是千方百计晾着他、阻挠他,让他根本就见不到阿瞒这个人,等他好不容易决定要直接去找阿瞒的时候,阿瞒就出现了,并且还是以现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的。 这实在是让他有些接受不能。 况且,阿瞒问他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知道一些什么东西,还是只是随便说的? 东临人显得有些惊疑不定。 阿瞒自然不会再给他思考的时间,也不会给他解惑。 他摆摆手,示意侍卫将东临人给赶出去,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来了一个熟人。 “韩立?” 下人刚刚打开房门,准备让侍卫们带着这名东临人离开,就看见琳夫人皱着眉头,眼神有些凌厉地看着一个方向。 阿瞒淡淡地瞟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极为眼熟的人。 琳夫人听到了阿瞒的疑问,向后扫了一眼阿瞒之后,便忍着心中的怒气,给韩立让出了条道。 韩立见状,便踏进了房间,深深地看了一眼阿瞒,然后向阿瞒微微施礼,半点目光都没有放在那个被侍卫们抓着要赶出去的东临人身上。 “参见殿下。”韩立淡淡地说道。 阿瞒抬了一下手,让韩立起身,然后就忽然笑了出来, “韩公子,许久未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不跟着你的主子了呢?” 韩立的情绪半点都没有受影响。 他这回倒是把目光放在了旁边一直挣扎着的那个东临人身上。 他微微笑了一下,算作是和他打招呼。 韩立的态度云淡风轻的,可是那名东临人就不是这样了。 他的情绪看起来十分的激动,抬起手来指着韩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韩立抬手将这名东临人的手放下去,态度温和似乎还抱着歉意说道: “好久未见您也不必如此激动,您也算是东临国内的老人了,自然知晓立场不同,选择自然也是不同的。 况且你们当初找到主子,也就是直接奔着利用的心思去的,并没有什么诚意。 现在的情况,也无非就是让一切都回归到正轨上来罢了。 毕竟要说起真正的窃国者来说,不就是你们所谓的上主么?明摆着不把尊主的意愿放在心上,阳奉阴违。你们的心思,可是直接就暴露出来了呢。” 阿瞒没有想到韩立一来,就直接将东临国上主这边的野心给摊在明面上来说了。 虽然说大家都不是瞎子,现在的局势基本上都已经是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状态了。 但是却没有人就这样直接说出来,毕竟这个时候还不到最终那个要撕破脸面的时候。 现在局势焦灼,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敢肯定自己在接下来的每一次斗争中都会胜利,所以维持现状,谁都不轻举妄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这种状态下,偏偏就是有魏岚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存在。 阿瞒可不认为,这些话是韩立自己想说的。 他能够想到的就是,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魏岚亲自交待下来的。 也许从那名东临人踏进他的房间开始,魏岚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或者换句话说,魏岚早就预想到了现在的这种局面,上主和这名东临人,甚至尊主那边,都一直在魏岚的预想之内。 谁让韩立到这里的时间,如此恰好呢? 阿瞒的眼神不禁暗了暗,向一直警惕又压抑着站在门口的琳夫人递去了一个眼神。 琳夫人一惊,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随即还是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凝重起来。 她又朝着韩立的方向看了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离开了。 但是琳夫人又有些担忧阿瞒的生命安全,所以出去之后又找了几个侍卫,守在了房间门口。 阿瞒没有在意,而是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韩立的面前,轻轻一笑,向韩立说道:“多余的话,孤也就不多说了。毕竟说起来,咱们也不是完全的陌生人。” 韩立见状,对着阿瞒又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示意阿瞒说的确实没错。 他虽说是多年没有和阿瞒见过面了,但是在小时候,他还是与阿瞒见过并打过交道的。 毕竟韩立和魏岚两人的关系,也不是半路之中认识的,他们两家也算得上是世交了。 后来中间的时候,韩立消失过一段时间,不过那个时候,阿瞒也经历了变故前往了南御国。 前段时间阿瞒回来北傲国的时候,也算是间接和韩立打了交道。 虽然那个时候,韩立可能完全没有意识到,但总归后来在魏岚的指点之下,也该有了一些后知后觉。 他们两个都没有对旁边那个被侍卫压着的东临人有什么反应,仿佛那名东临人已经不存在了一般。 阿瞒忽然叹了一声气, “孤想着,你这次来,应该是受了魏岚的意思,来请孤前往东临国,去见一见他对么? 或者说,应该是让孤,去见一见东临国未来的尊主。” 韩立点点头,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的确是这样,主子确实想要邀请他的弟弟,您,去参加十日之后的继位之礼。” “继位?”阿瞒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从韩立的口中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阿瞒还是有一些小小的惊讶。 当然比阿瞒更加惊讶与不可置信的,就是那个被他们两个同时忽略的东临人。 他猛地一下子挣开压制着他的那两个侍卫,伸手就抓住了韩立的衣服领子,对他质问道: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继位’?你说谁要继位,那个可耻的外族人么?他哪里来的脸面要继位!” 韩立看着面前情绪十分激动的阿瞒,皱了皱眉头,十分嫌弃地将这人的手拂下,远离了这人几步之后,才开口说道: “请你注意一下你口中的措辞。 你口中那个外族人可是东临国最正统的血脉。 主子的身份可是你们尊主亲自认定的,你现在怀疑他的身份,难道是对尊主有什么疑问么?” “你!” 东临人被韩立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无能地颤抖着指着韩立。 他是上主的人,但是现在尊主在东临国的影响力,绝对是十分巨大的。 这也是上主为什么要苦心孤诣地谋划许久,想要一步一步地扩大自己的话语权,而不是直接趁着尊主生病的时候,将尊主解决,从而可以让自己取而代之。 第五十章 东临来人(新)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这名东临人原本是想着上主交给他的这个任务没有什么难度,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之中,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打着什么当年大皇子遗子的旗号,来获取北傲国的政权,就是这些旧部们随便找来的傀儡罢了。 可是没有想到,这名他们想象中的“傀儡”,要比他们想象中的更有权利也更受重视一些。并且这人,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首先就是千方百计晾着他、阻挠他,让他根本就见不到阿瞒这个人,等他好不容易决定要直接去找阿瞒的时候,阿瞒就出现了,并且还是以现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的。 这实在是让他有些接受不能。想想他在东临国,在上主手下,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况且,这名什么大皇子遗子,北傲国的正统血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问他的这个问题是表示他是真的知道一些什么东西,还是只是随便说的? 东临人显得有些惊疑不定。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就在偷偷打量着阿瞒的脸色,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出来,面前的这个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阿瞒自然不会再给他思考的时间,也不会给他解惑。 他摆摆手,示意侍卫将东临人给赶出去,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来了一个熟人。 “韩立?” 下人刚刚打开房门,准备让侍卫们带着这名东临人离开,就看见琳夫人皱着眉头,眼神有些凌厉地看着一个方向。 阿瞒淡淡地瞟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极为眼熟的人——几次擦身而过,从来没有正面交流过的,魏岚的心腹走狗——韩立。 琳夫人听到了阿瞒的惊讶之声,向后扫了一眼阿瞒之后,便忍着心中的怒气,给韩立让出了条道。 韩立见状,便踏进了房间,深深地看了一眼阿瞒,然后向阿瞒微微施礼,半点目光都没有放在那个被侍卫们抓着要赶出去的东临人身上。 “参见殿下。”韩立淡淡地说道。 阿瞒抬了一下手,让韩立起身,然后就忽然笑了出来, “韩公子,许久未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听说您的主子在东临国混得风生水起,好似要干一番大事业似的,你怎么不跟着你的主子了呢?” 阿瞒这话是有一些讽刺的意味在的。 毕竟对于魏岚这个“兄长“,他心中的怨气与恨意可是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可韩立听后,不光面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就连身上弥散出来的情绪,都没有过多的起伏。 他笑了笑,没有回话,转而倒是把目光放在了旁边一直挣扎着的那个东临人身上。 他面上似乎像是闪过了一抹惊讶,然后好像才故作尊重似的和这人打了个招呼,无论是从他懒得掩饰的表情还是十分随意的动作,都透露出了一种浓浓的敷衍之感。 韩立的态度这样云淡风轻的,这可就完全刺激到了那名东临人。 他的情绪看起来十分的激动,抬起手来指着韩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韩立抬手将这名东临人的手放下去,态度温和似乎还抱着歉意说道: “好久未见您也不必如此激动,您也算是东临国内的老人了,万一因为这点小事导致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那我自然也是担待不起的。 即使你我日后可能并不会是同门。” 那名东临人听了韩立的话后,急急地呼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实在是时运不济,遇上阿瞒这么一个难缠的人也就罢了,竟然还能同时遇上韩立这么一个疯子。 他强迫着自己冷静,对着韩立重重地冷“哼”一声,便开口回击道: “你清楚就好,毕竟我的同门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够做的。你的那个主子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小心到了最后,因为这点野心给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这一点就不劳烦您担心了,毕竟您说的这一点,恐怕已经永远无法实现了呢。” 韩立不疾不徐,微微笑着说出了一个令眼前这名东临人完全不可置信的消息。 只见他对着阿瞒微微低头示意,慢慢叙说道:“想必殿下您,已经知晓了我的来意。正巧我的主子要继承东临国尊主之位,所以就想请您,到东临国一叙呢。”文笔书吧 “继位?”阿瞒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从韩立的口中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阿瞒还是有一些小小的惊讶。 但随后他便轻轻一笑,觉得这确实是在情理之中。 魏岚抓着如此恰好的机会,前往了东临国,那必然是要取得点什么东西的。 只不过这样东西,比他们能够想象的,还要过分得多罢了。 “那还真是恭喜他了。”阿瞒淡淡地回道,“他这个性子,可不是就简简单单地要你来跑这一趟告诉孤这个消息吧?孤想着,你这次来,除了来请孤前往东临国,去见一见他,应该是还有其他的打算吧? 毕竟孤要去见的,可是东临国未来的尊主。” 韩立一点都不介意阿瞒这点冷淡又带着几分嘲意的态度,继续对阿瞒说道: “一方面的确是这样,主子确实想要邀请他的弟弟,您,去参加十日之后的继位之礼。但是另一方面,自然是得等您去了东临国,再论。” 阿瞒听后轻笑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阿瞒虽然接受了这个消息,但是一旁站着的那名东临人可是就完全接受不了了。 他猛地一下子挣开压制着他的那两个侍卫,伸手就抓住了韩立的衣服领子,对他质问道: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继位’?你说谁要继位,那个可耻的外族人么?他哪里来的脸面要继位!” 韩立看着面前情绪十分激动的东临人,皱了皱眉头,十分嫌弃地将这人的手拂下,远离了这人几步之后,才开口说道: “请您注意一下你口中的措辞。虽然您是东临国的老人,但是也不是什么话都能够随便乱说的。 你口中那个外族人可是东临国最正统的血脉。 主子的身份可是你们尊主亲自认定的,你现在怀疑他的身份,难道是对尊主有什么疑问么?” “你!” 东临人被韩立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无能地颤抖着指着韩立。 他是上主的人,但是现在尊主在东临国的影响力,绝对是十分巨大的。 这也是上主为什么要苦心孤诣地谋划许久,想要一步一步地扩大自己的话语权,而不是直接趁着尊主生病的时候,将尊主解决,从而可以让自己取而代之。 在东临国,上主和尊主两人之间的一分为二的局面,虽然已经越来越明显,甚至于大家其实已经在暗地里站了队。 但是要真正说起来,尊主的影响力还是可以直接将这些站上主队伍的人,再拉回去。 上主让他来阿瞒这里,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可是没有想到,东临国国内的局势,竟然变化得如此迅速。 韩立见这名东临人憋胀着一张脸,眼神之中却透露出几分惊惶不定来,便和缓了一下神色,似乎又不似刚才那般严厉, “其实您在东临国的官场中这么多年,自然知晓立场不同,选择自然也是不同的这个道理。 况且你们当初找到主子,也就是直接奔着利用的心思去的,并没有什么诚意。 现在的情况,也无非就是让一切都回归到正轨上来罢了。 毕竟要说起真正的窃国者来说,不就是你们所谓的上主么?明摆着不把尊主的意愿放在心上,阳奉阴违。你们的心思,可是直接就暴露出来了呢。 只要您能够回头,那主子也不会对您有多么大的责罚,虽说可能需要付出一点什么来堵住悠悠众口。但是比起您自身的性命来,可是要轻松得多了。” 韩立这话一说,在场所有人的心思都变了。 东临人惊疑不定地瞅了一眼韩立,心中忽然掀起了一点涟漪。 而阿瞒,则是彻底明白,魏岚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派韩立过来。 补偿更新(2)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上接第五十章) 在阿瞒的印象中,韩立算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就算是韩立心中有着满腹打算,却也从来不会通过说很多的话,以表现出来。 可是今天,韩立不仅是说了很多话,而且他的语气语调,包括神情举止,都变得生动起来,让人能够很轻易地就从中汲取到韩立所想要表达出的情绪,这对于认识和了解韩立的人来说,就实在是稀奇得紧了。 阿瞒可不认为,这些话是韩立自己想说的。 他能够想到的就是,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魏岚亲自交待下来的。 也许从那名东临人踏进他的房间开始,魏岚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或者换句话说,魏岚早就预想到了现在的这种局面,上主和这名东临人,甚至尊主那边,都一直在魏岚的预想之内。 谁让韩立到这里的时间,如此恰好呢? “稀奇”的韩立,其实从一开始就按照魏岚的指示,布下了他的计划。 这韩立一开始来阿瞒的府邸的时候,就已经通过自己的举止,给了在场众人一个错觉。 他乖乖地站在那里,好像十分乖觉,并且默不作声,表现得极为周到并且拥有礼数。 然而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降低在场人的警惕心罢了。 他知晓阿瞒和那名东临人见面的场景,绝对不会是简简单单很平静地就过去了,而是一定会大起冲突。 只要两方有了冲突,那么两方人的情绪就绝对会受到影响,就算是面上表现得多么平静,都无法掩饰心中最为真实的暴躁。 这样一来,他如此悄无声息,看起来十分没有存在感的出现,就能够毫不突兀地插入两者其中,让他们不自觉地就对着自己有了一个放松的心态。 而这一点放松的心态,让他们对于他的各种举动和话语也能够更加轻松地听取,而他也就在不知不觉之中,从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存在,变为了场上最具存在感的人。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表面上看起来韩立是为了阿瞒而来,但实际上,是为了这个东临人而来。 魏岚前往了东临国,去见了那位神秘的尊主,一个很有可能与他有血缘关系的长辈。 他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血缘亲情,而就是单单为了那个东临国的位子。 为了能够实现自己的这个想法,那魏岚就很清楚,自己路途之上最大的阻碍就是以上主为首的一帮人。 上主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单单就这一点,就与魏岚本身有了冲突。 所以,魏岚首先就必须给予上主重创。 那怎么样才能动摇上主这么多年来辛苦铸成的根基呢? 那当然就是要让上主自己对自己的根基有了怀疑。 当上主发现自己谋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随随便便就被一个只因为和尊主有血缘关系的人取走了,那他的心中肯定会大受打击。 无论是无法接受还是心存嫉恨,只要是有了别的念头,那肯定是会对自己产生影响的。 就算是上主自己本身心性坚定,不会轻易被外物所影响,那么他手下的那些人呢? 他了解过东临国的人,知道他们就算是内部有了分歧,许多人有了自己的想法,但能够选择跟在上主身后,那也一定是因为有利可图。 一旦上主这边的利益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那么这些人的态度,就有极大的可能会随之发生改变。 韩立很明显就是受了魏岚的嘱咐,严格按着魏岚的计划,来办事的。 他先是与阿瞒说话,故意忽略东临人,在东临人心中埋下一个小小的不满。 然后才将视线转移到东临人的身上,像是才发现东临人一般,破绽百出地表现了出来。 这一点无疑会让东临人心中怒火更盛,但随之而来的一顶高帽,就会让这东临人压制住心中地怒火,觉得韩立还是比较识趣的人。 可是就在这名东临人觉得可以轻轻放下的时候,韩立就直接将魏岚继位的消息给放出来,让东临人心神大震。 这个时候,也就意味着这名东临人的心房已经全面失守,根本就无法再体会到韩立举动中的深意。 于是,韩立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将东临国上主这边的野心给摊在明面上来说,让人根本就来不及阻拦和反应。 阿瞒默默地叹了口气,心中不禁赞叹一声好心计。 虽然说大家都不是瞎子,现在的局势基本上都已经是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状态了。 但是却没有人就这样直接说出来,毕竟这个时候还不到最终那个要撕破脸面的时候。 现在局势焦灼,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敢肯定自己在接下来的每一次斗争中都会胜利,所以维持现状,谁都不轻举妄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这种状态下,偏偏就是有魏岚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存在。 阿瞒的眼神不禁暗了暗,向一直警惕又压抑着站在门口的琳夫人递去了一个眼神。 琳夫人一惊,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随即还是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凝重起来。 她又朝着韩立的方向看了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离开了。 但是琳夫人又有些担忧阿瞒的生命安全,所以出去之后又找了几个侍卫,守在了房间门口。 阿瞒没有在意,而是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韩立的面前,轻轻一笑,向韩立说道:“我那‘哥哥’可真是有心了,不过再怎么说,这位东临人也算是远道而来地半个客人,所以韩公子也不必如此打击他。 当然多余的话,孤也就不多说了。毕竟说起来,咱们也不是完全的陌生人。” 韩立见状,对着阿瞒又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示意阿瞒说的确实没错。 他虽说是多年没有和阿瞒见过面了,但是在小时候,他还是与阿瞒见过并打过交道的。 毕竟韩立和魏岚两人的关系,也不是半路之中认识的,他们两家也算得上是世交了。 后来中间的时候,韩立消失过一段时间,不过那个时候,阿瞒也经历了变故前往了南御国。 前段时间阿瞒回来北傲国的时候,也算是间接和韩立打了交道。 即使那个时候,韩立可能完全没有意识到,但总归后来在魏岚的指点之下,也该有了一些后知后觉。 他们两个都没有对旁边那个被侍卫压着的东临人有什么反应,仿佛那名东临人已经不存在了一般。 但此时此刻若是有人仔细观察,便会看到那人地眼珠子已经在紧张地不停地乱转,好像在挣扎着什么,又筹谋着什么。 第五十一章 新的形势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和韩立并不是什么特别熟悉的人,因此他们两个把该说的事情说完之后,就同时沉默了下来,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很多往事可以叙。 就算是非得要在阿瞒那段并没有多久的幼年时光里来挑出那么一段可以用来交流的往事来,此时此地,也不是什么叙旧的好地方。 这样一来,场面上原本还有些激烈得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就沉寂了下来。 就连那名一直都没有被强硬带走的东临人,此时都垂着头,好像十分消沉的样子,静默不语。 侍卫们终于在阿瞒的眼神示意之下,将那名东临人带了出去。 这次那名东临人并没有反抗,乖乖地就让侍卫们给带了出去。 韩立抬头看了看阿瞒的脸色,见阿瞒并没有要挽留的意思,便也直接识趣地自己离开了。 不过在韩立离开之时,阿瞒还是开口问了韩立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选择魏岚。” 韩立听到这个问题,似乎是怔愣了一下,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茫然。 他的脸上好像浮现出了迷茫的神色,又好似在自己的脑中心中找寻着阿瞒这个问题的答案,最终似乎还是没有找到这一切的开始到底是在哪里。 于是他朝着阿瞒笑了笑,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因为他是我的救赎呢?不过要细说起来,当时应该不是我选择了主子,而是他选择了我。” 阿瞒听后若有所思,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韩立也不在意,耸耸肩就离开了。 等韩立和那名东临人的身影全都消失在琳夫人的视线中后,她才微微皱着眉头,走进了房间之内,看着阿瞒似乎是有话要说。 阿瞒摆摆手,示意琳夫人不必多说。 他知道琳夫人是想要对他说什么,但是现在显然已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 事情的发展,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而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就是在那名可以说是所有人意外的东临国尊主身上。 阿瞒敢肯定,即使是事事谋算的魏岚,也绝对没有计算到东临国尊主这个意外的情况。 他的计划中肯定是有东临这一环的,但阿瞒感觉不会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对东临国下手,更不会在这种最不恰当的时机,继任什么东临国的尊主之位。 在阿瞒看来,就算是等不到最合适的时机,也应该至少等到将魏荆拉下皇位,减少这一个虎视眈眈的像是一只饿狼一般的敌人之后,才会腾出手去做东临国这边的事情。 魏岚即使再有自信,也应该不会不合常理地去做一些事情。 所以,东临国尊主的这番举动,很有可能并不是为了给魏岚提供助力,可能最开始是抱着给魏岚找麻烦的心态去做的。 可魏岚,毕竟是魏岚。 如何能够在对自己极为不利的环境之下,绝地反击,将周围的一切都为自己所用,这是魏岚的拿手好戏。 然而…… 阿瞒的脑海之中已经迅速思考了魏岚现在在东临国的种种形势,也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并不会在此次东临之行中遇到什么危险。 “琳夫人,接下来这段时间,可能就又要麻烦你和众位叔伯了。 魏岚此番邀请我去东临国,我只想打几个人去。虽然感觉是大胆了一些,但是我有预感,此次前去东临国,我可能并不会受到什么威胁,相反,可能还会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阿瞒的语气很是坚决,琳夫人听出来了。 她心中当然是放心不下,毕竟在她知道了当年的一些真相之后,就对魏岚这个人有了过多的偏见,总觉得魏岚无论做什么都是不怀好意,别有所图。 虽然这么说也是没错,可是要真正说起魏岚这个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清楚地知道,魏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阿瞒口中的“疯子”是他,韩立口中的那个“救赎”也是他,甚至这么多年来,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关于魏岚的评价,关于对于魏岚的认知。 可是,这些人眼中的人,真的是魏岚么? 没有人知道,而且也没有人愿意知道。 琳夫人不放心阿瞒的东临之行,总觉得魏岚是故意引阿瞒前去,要在东临那边对阿瞒做什么手脚。 况且,阿瞒这才刚刚才回来,就又要离开,琳夫人自己心中也是充满着不舍。 至于北傲国这边的事务,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她自己本来就不于是什么都不懂的弱女子,况且那些大皇子的旧部,又不是什么有勇无谋的人,不然也不会安稳生存这么多年,还能隐藏下如此巨大的力量,在此时此刻来为阿瞒来做助力。 他们是有能力来为阿瞒守着这个场子,可是这之后呢? 一个队伍长时间的没有主心骨,没有这个领头人,迟早是会出问题的。 琳夫人心中的顾虑,阿瞒自己又何尝不知道。 他却是知道自己前段时间丢下这里的事情,追着司马婧苓前去南御国,是一件很不负责任的事情。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冥冥之中就有着一个感觉,那就是一定要跟着司马婧苓走,不然会后悔一辈子。 而现在事实证明,他跟着去确实是很有必要的,还顺便解决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世人都说,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先立业后成家。 可在阿瞒看来,成家之于立业之前,实在是十分必要的。 只有成了家,才能够明白责任的重量,才能够让自己能够在事业上专注奋斗,为了自己的妻子,为了自己的家庭而奋斗。 就比说他的现在。 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有无穷的力量,可以让他完成任何事情,应对任何困难。 而这一次东临之行,就是十分必须且必要的。 阿瞒走到琳夫人的面前,看着琳夫人目光中不自觉透露出来的担忧之色,温柔地笑了笑。 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且耀眼的光芒,对琳夫人说道: “你放心,所有的一切都会有好的结果,而且,去往东临的时候不必这么着急。在空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好好地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的。 琳夫人闻言,便也只好无奈地摇摇头笑了。 不过令琳夫人没有想到的是,阿瞒还真的说到做到了。 这段时间内,阿瞒狠狠地出了几波风头,不只是狠狠搓了搓那些美化自己形象的侵略者,上主带领下的东临人的锐气,还通过自己的带领,让魏荆那边固守多日,迟迟僵持不下的战线,挪动了那么几米。 第五十二章 出发东临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可别小看这短短几米。 阿瞒这些叔叔伯伯率领的军队和魏荆率领的军队久久僵持不下,可并不是因为阿瞒这边没有尽力,而是因为时机恰巧如此。 魏荆虽然愈发地刚愎自用,于民众的眼中越来越向暴君靠拢,但不能否认的是,魏荆不是无用之才。 他在成为北傲国皇帝的这段过程之中,最值得骄傲的,就是培养了一批绝对听从他的命令,并且不怕苦不怕痛的坚韧军队。 这支军队没有被任何贵族势力所侵染,也没有染上任何的腐败的气息,平常根本就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可以称得上是十分神秘。 北傲发生内乱之后,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就算是没有明面上直接加入反抗阵营的,还停留在魏荆势力范围内的贵族,在抵抗阿瞒和当时魏岚率领的那些东临人军队的时候,也都是松松散散的,一点都没有认真对待。 这也是一开始阿瞒和魏岚两方进展都能够十分迅速的原因。 当然这些贵族的问题,并不是十分隐蔽的。 魏荆很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这些心思,或者换句话说,魏荆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们。 可是魏荆之所以还要用他们,那自然是因为他们还有很大的用处。 魏荆手里的那支军队并不是无限制的,人数要真的比起那些在明面上的军队来,实在是有些相差甚远。 所以,为了能够让这支军队发挥更大的作用,魏荆就需要让他们在恰当的时机出现。 而这个恰当的时机,是需要这些贵族们,去填补的。 他们名下的军队,说白了,魏荆也没指望他们能够认真抵抗或者说抵抗多久,但是只要是有人,就会阻止一次阿瞒和魏岚前进的步伐,这对于魏荆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之下,形成一个三方僵持不下的平衡局面,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而这个时候,阿瞒为了能够让琳夫人以及心甘情愿跟着他、辅佐他帮助他的叔叔伯伯,以及那些能人强将放心,阿瞒将他们的驻扎之地硬生生地推进了几米,这可是要经过许多精心计算的。 他们要在不损失更多东西以及不会一下子就打破这种平衡的情况下,将自己这边的辐射范围再扩大,这样就可以在潜移默化之中,让更多的人知道了解他们,让更多的人明白当下还有别的选择,从而一点一点地瓦解魏荆的力量。 毕竟战争这种东西,说到底,还是人的斗争。 如果没有最底层的这些人,那么就算是魏荆或是阿瞒或是魏岚他们这些领导者多么聪慧多么有能力,那也无法最终赢得战争的胜利。 无数的战争历史已经证明了,胜利总是站在民众这边的。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明白,但很少有人真正付诸于行动。 阿瞒做了,那阿瞒就会因此受到百姓们的推崇。 而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 阿瞒因为这次行动,在百姓心中,已经算是一个无可替代的明君选择了。 那些被新划过来的,受到阿瞒他们传播的思想影响的民众百姓,也是如此。 阿瞒的声望,因为这次行动,悄无声息地高了很多,当然也就让那些时刻关注着他的人,放下心来。 阿瞒,也终于可以踏上前往东临国的旅程了。 阿瞒这次前往东临国,除了带了几名自己的心腹之外,便没有再带其他人。 琳夫人对此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心里头却又是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带上几名心腹就够了。 东临国那边毕竟是他们东临国的地盘,就算是东边那些原本是他们北傲国自己的国土,在最近一段时间内的东临思想影响之下,也会渐渐形成东临风气。 一旦他们动用的军队的力量前往东边,给东临国那边施加压力,那现在的所谓的“平衡局面”就一定会被打破。 到那个时候,阿瞒不在,却又正是混乱的时候,他们能不能保存最后的力量,还真是有些不太好说。 况且这个时候,是最不能给魏荆和那块东边的主事——东临国上主喘息的空间。 一旦他们开始有了这样的空间,那对于阿瞒他们来说,就绝对又会是一次极大的威胁。 想到这里,琳夫人不由得就又将目光狠狠地朝着站立在外面恭敬等候着阿瞒出来的韩立瞪去。 韩立动也不动,却默默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毕竟琳夫人的凶名,这大都城内的人,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韩立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琳夫人的霉头。 琳夫人絮絮叨叨地和阿瞒说了许久,交代了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并且让人帮阿瞒收拾了很多需要用的东西。 等她要即将将阿瞒送上前往东临国的马车上时,却突然想了起来,自己并没有将东西带全。 于是细细嘱咐阿瞒一定要在此处等她。 可是阿瞒一见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便马上对脸上露出惊奇表情的韩立说道:“走,快走,一会就走不了了。” 韩立不明所以,但是看见阿瞒如此急切的样子,便还是上了马车,让马带着小车跑了起来。 至于阿瞒刚刚带出来的那一大包行李,那自然是听从阿瞒的吩咐,扔下不管了。 于是等琳夫人急切地出来之后,就看到了被阿瞒扔下的那一大包专门为阿瞒整理的包裹。 琳夫人一怔,脸上露出了几分怒火,恨不得马上就去把阿瞒抓回来。 可是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笑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来到东临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东临国现在的状况,与所有人想象中的其实还有些不太一样。 在外人眼中,东临国的人突然入世,并且还突然间大张旗鼓地宣布了自己找到了所谓的在外遗漏的至亲血脉,实在是奇怪得很。 所有人都从这其中嗅出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心里想着的都是什么狗血的奇闻轶事,让他们在紧张的局势变化之中,能够放松一下心情。 偶尔有那么几个人,和大众的想法都不太一样,觉得东临国此举实在是有些过于奇怪,应该还有其他的阴谋藏在其中,所以心中藏有深深的忧虑之情。 然而,东临国既不像大众所猜测的那样轻松有趣,也不像这些个别人所猜测的那般十分紧张危险。 魏岚和东临国尊主的相处,看起来十分和睦,但是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不过这一切,都在东临国尊主的身体,真真切切地出了问题之后,改变了。 魏岚从自己的宫殿之中出来,来到尊主所在的寝殿,拿过下人为尊主熬的药之后,就挥退左右,一个人走到了尊主的身边。 “你来了。” 东临国的尊主刚刚看了看最近东临国的政务,有些乏累,便靠在了一旁专门为他设置的软垫上合眼休息。 听见了魏岚的脚步声,便睁开眼睛,看向了魏岚。 他的语气虽然不显严厉,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十分明显地亲近愉悦之感,好似面前的来人就像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一般。 魏岚对于尊主的这个态度倒是也不介意,伸出双手将手里的药碗恭恭敬敬地递给尊主之后,就跪坐在尊主的面前,和尊主说道: “尊主您的事儿,我这边都差人去办了。算算时间,这人也应该是快要到了。 这可是尊主您心心念念无论如何都想要见到的人,所以您可得好好保护着点您的这个身子,别等人到了,您却已经无法睁着眼睛,亲眼看到那人。 像是这种俗务,尊主您大可放下,交给我来办。 毕竟这东临国日后究竟如何,不也全都系在我一人手上么?” 尊主咳嗽了两声,然后就拿过了魏岚双手捧上的碗。 他几口饮尽之后,又接过魏岚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这才慢悠悠地对魏岚说道: “虽然你我都心知肚明着东临国为什么会交到你的手上,但是你也不用太过如此安心。毕竟这件事情能够达成的前提,就是我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愿。 你放心,我这心愿可是支撑着我跨过一道有一道的性命槛,不到实现的那一刻,我是不会闭眼的。” 魏岚将东临国尊主使用后的手帕以及喝完药后的药碗收拾起来,放置在了一边的托盘之上,然后才慢慢地抬起头,对着尊主绽放了一抹笑容, “尊主说的事情,我自然是明白的。而且我这人,也不是就没有自知之明,不过就是比一些人懂得取舍一些,才能够有今天的成就。 因此在面对像是尊主您这般老谋深算算,有着丰富经验的‘智者’来说,我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什么都不做。 以不变应万变,绝对不自作聪明。只有这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么?”爱网 魏岚这话说得十分的坦然,让即使如尊主这般的人,都看不出什么破绽。 但是又根据对于魏岚这个人的了解来说,魏岚身上看不到任何的不对劲之处,才是最大的不对劲。 不过这些,在眼下,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尊主没有过多的纠结,闭上眼睛任魏岚自由去做了。 魏岚微微一笑,也不多打扰尊主休息,将托盘上的药碗和手帕带走了。 出门之后,就直接交给了一直等候在门外,准备随时伺候的下人。 下人低着头接过,然后就听到了魏岚说要将放在尊主寝殿里的折子,全都搬到他的宫殿之中。 下人不敢多言,恭送着魏岚离开之后,就领着魏岚的吩咐,去做事了。 于是等阿瞒在韩立的带领之下,进入东临国之后,看到的就是一身正装的魏岚,坐在书案之前,认认真真批改折子,处理政务的样子。 这可真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阿瞒在心中想着,但是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分毫。 他只是掩藏因为见到魏岚之后,心中一瞬间涌现出来的各种各样情感映射的眼神,低着头,闷声向魏岚问好, “好久不见,我的兄长。” 这句话似乎有些恶狠狠的,又似蕴藏着无限的哀怨复杂,让阿瞒那被掩饰住的眼神,完全做了无用功。 不过,魏岚就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似的,听见阿瞒的声音后,自然而然地抬起头来,对着阿瞒十分温和地笑了笑, “弟弟,真是好久不见。看你的样子,这些年应该是过得不错,那哥哥心中可就放心了。” 阿瞒话说出口后,才自觉失言。 正在暗自懊恼自己为何在这种时候还有些沉不住气,就听见魏岚十分虚伪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他的心中,顿时满是嘲意。 他在心底暗暗冷哼一声,也不再与魏岚虚与委蛇,直接就开口说道: “弟弟自然是比不过兄长,毕竟兄长的这份心安理得,实在是无人能及。 比起弟弟我来,兄长才更是混得风生水起,令人钦佩。” 魏岚闻言,微微地勾了勾嘴角。 谁也没有想到或者是谁都想到了,兄弟两人只是刚刚见面,便火光四溅,冲味十足。 第五十四章 尊主心愿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阿瞒和魏岚两个人的视线,都分别牢牢地黏在对方身上,就像是较着劲一般,谁也没有先一步挪开。 两人的这番长时间的对视,直到门外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才被打破。 阿瞒冷蔑地“哼”了一声后,便退到一边,架着手扭着头,也不管门外的来人是谁,看起来十分的高傲,不通情理。 魏岚见阿瞒这副样子,便意味不明地轻声笑了笑,掩过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思,以最得体的面貌,看向了门外的来人。 随后,惊讶的表情,便浮现在了魏岚的脸上。 他站起身,大踏步地走到了门口,面似尊敬地问道:“外祖父,您怎么来这里了。” 魏岚这番惊讶的样子不似作伪。 但是他口中的这个称呼,却是他故意为之。 他悄悄地往身后瞥去,果不其然就看到了阿瞒扭回来的头,虽然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扭回去了。 魏岚心中暗笑,看来自家的这个所谓的弟弟,果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人果然都是会成长的,这么长时间不见,自家弟弟就已经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存在,这实在是让人觉得惊喜又遗憾。 魏岚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就透露出了一股惋惜的味道,可他掩饰得很好,完全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 他心中闪过了无数阴狠的计划,然而直到现在面上还是表现得一副温和无害,走到阿瞒身边,不容拒绝地将阿瞒拉到了他口中这个“外祖父”的面前,向两人相互介绍道: “弟弟,这就是东临国的尊主,也是我们的外祖父。” “外祖父,这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着的,我失散多年的弟弟,魏祇。”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两人真的确定对面那人就是自己一直好奇着的,或是一直苦苦寻觅、心心念想着的人,阿瞒和东临国尊主都有些激动。 不知道是不是阿瞒的错觉,在他听到魏岚向东临国尊主介绍自己的时候,语气之中有着一股淡淡的讽刺之意,让人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阿瞒很快就没有心思再去纠结这些。 东临国尊主因为心情太多激动,在阿瞒向他看过去的一瞬间,眼泪就已经停止不住,糊得满脸都是。 阿瞒吓了一跳。 他知道东临国尊主的身体不太好,昏睡的时间,远比清醒的时间要多,因此在真的确定从门外慢慢由人推进来的老人家是东临国尊主之后,阿瞒就已经对这人尊敬了几分。 虽然受东临国尊主的影响,阿瞒的心中也有了几分酸涩,但是阿瞒心中对于东临国尊主还是尊敬大多,觉得不能任东临国尊主这般哭过去。 于是,他主动伸手,就要将东临国尊主给退离这个地方。 他原本是还想张张口,对着东临国尊主说些什么。 可惜他的嘴巴一张开,便什么都无法说出来了。 东临国尊主也不在意。 他一听说阿瞒到了东临国,便马上精神焕发,就强烈要求让人推着他过来。 在阿瞒和魏岚两个人还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东临国尊主的目光就已经牢牢地黏在阿瞒的身上了。 他的情绪激动不已,觉得果然这才是他们家的孩子。 阿瞒的气质实在是太过特殊了。 看到阿瞒,东临国尊主就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一般—— 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心情又是十分的激动,见阿瞒和魏岚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愈演愈厉,好像下一刻就能够互相厮杀起来,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将自己暴露在了二人面前。 魏岚做的那些小动作,东临国尊主自然是注意到了。 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 魏岚是什么样的人,他早就已经见识过了,而现在,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阿瞒一个人身上,自然是不会多注意魏岚的。 魏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能够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做出一些看起来似乎是很嚣张也很骄傲的小举动。 东临国尊主是为了他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而魏岚,也是为了自己谋划许久的计划。 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各得所得,并没有谁亏欠谁,也没有谁隐瞒谁。 可是魏岚的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顺意。 虽然这一点不顺意,在之后很快地就消散了。 魏岚没有管东临国尊主和阿瞒两个人到底又说了一些,摆摆手带着人全部都离开了这个地方,将房间内的空间全都留给了阿瞒和东临国尊主两人。 “心愿呐……” 离开的魏岚轻声感叹,却突然之间随意地一笑,看似云淡风轻, “心愿这种东西,可真是一个奇妙的手段。可是也正因为它的这种特性,才会像这再这样,随时都有可能永远都无法达成。 不过,管他呢?反正我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中,至于其他的,就当做是我送给他们的礼物吧。如果他们识趣的话。” 魏岚带着一脸笑意离开了,而房间内的情形,却也并没有那么融洽。 刚刚两人纯粹是被气氛烘托上来的,情绪在那一刻瞬间就达到了顶峰,这才会让他们没有时间再去注意别的事情。 可是现在等两人都冷静下来,却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 他们两个人似乎都想说些什么,可是撞在一起之后,反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最后,还是东临国尊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直接切入了正题, “你对你的母亲,了解多少?” 第五十五章 按部就班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东临国尊主一开始就对阿瞒问出这个问题,这是让阿瞒有些意外的。 虽然种种已经表明,东临国尊主这边对于他的身世有些疑问,但是对于阿瞒自己来说,其实从头至尾对自己的身世都是没有怀疑过的。 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记得清清楚楚。 对于自己母亲的记忆,更是半点都没有忘,也从来都不会忘。 阿瞒静默了一瞬,然后看着东临国尊主的脸,十分坚定地说道: “我知道您想要对我说些什么,虽然这么说很不尊重,但是我还是想说,对于我的母亲,我自然相信我与她这么多年的相处,而不是相信一个不知道怀有什么目的的外人。” “你……”东临国尊主听了阿瞒的话后,有些惊讶,随即却又似乎是归于了然。 他的眼神之中露出了几分怀念与惋殇,哑然说道:“果然,还是这个性子。当年……” “不,尊主。”阿瞒打断了东临国尊主状似怀念的情绪,不带任何感情因素地说道,“这都是您经过无数次的回想之后产生的形象,是已经不存在于客观世界,充斥着您主观情感的臆想,您不必多说什么。 更何况,就算您所描述的没有任何的问题,那也绝对和我的母亲没有什么关系。 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北傲女子,仅此而已。” 东临国尊主又陷入了沉默。 他怔愣了许久嗫喏着想要说些什么,可阿瞒没有再给他这个机会。 “我不知道你与魏岚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但是这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希望和我扯上什么关系。我之所以前来东临,不过就是为了见识一下我以后明面上的敌人力量究竟如何。 至于其他多余的事情,就不必要多说了。” 阿瞒说罢,便朝着东临国尊主一摆揖,推开门离去了。 门外的下人见阿瞒离开,便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内,仔细瞧了瞧尊主的脸色。 见东临国尊主脸色无异,只是多了一抹怅然,便凑了近去,轻声问道:“尊主,可否离去?” 东临国尊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逞强,任由着下人将自己送回寝宫。 这一趟可以说是无功而返,心中自然是多了许多郁闷。 而提前离开的魏岚,听人汇报了所有的情况之后,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笑当然不是为了自己再无威胁,也不是笑东临国尊主满心热情却都做了无用功,而是笑多年不见,那个讨人厌的弟弟又多了一口尖牙,更加令人讨厌了。 韩立站在一边,听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不禁就向魏岚询问道:“主子,是否……” “欸!”魏岚制止了韩立,没有让韩立继续说下去,“我们现在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先把东临这里顺利拿下。 至于我那亲爱的弟弟,就多留着他好了。毕竟算算时候,那个疯子魏荆,也快要撑不住了。 我那好弟弟不趁着这个绝好机会一举拿下北傲都城,扩充自己的势力,那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去对付他了。 这敌人啊,只有势均力敌起来才会好玩,不然就像是那些一路上被剁碎的人牲一般,不过就是给着地上,多了几分养料罢了。” 韩立低头应是,便安静退到一边,不再提起。 东临国的夜,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 此后几天,东临国尊主仍旧不死心地接连找了阿瞒几次,却都被阿瞒不卑不亢却又十分强硬地拒绝了。 东临国尊主的身子毕竟比不得以往。 如此跑了几次之后,便又瘫倒了,并且精神看起来,一下子就衰弱了几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东临国尊主怕是活不了几日了。 东临国尊主被阿瞒的“冥顽不灵”打败了,现在更是说不清楚话,只能就闭着眼睛,当作眼不见心不烦,任魏岚指挥着东临国的人,准备着继位之礼。 在即将举行典礼的前一天晚上,魏岚前去了尊主的寝宫。 他们不知道又说了一些什么,总之尊主寝宫的灯是一夜未熄。 第二日一早,东临国皇宫之内就已经响起了礼乐之声。 阿瞒也穿起了礼服,在东临国宫人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宴客厅偏殿内等候。 他踏进殿内的时候看了看,发现这个偏殿之内还并没有多少人。 一开始,阿瞒并没有在意,心里觉得魏岚是分了很多地方,让人在不同的地方等候典礼。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阿瞒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的人就算是少,也不应该仅仅只有这么两个屈指可数的宾客。 阿瞒猜想,魏岚应该是遇到麻烦了。 魏岚的确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之所以是小麻烦,是因为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其实都在魏岚的预见之内,只不过就是有些烦琐,讨人嫌弃。 虽然说魏岚的继位是尊主亲自定下来的,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日后由魏岚来统领东临国。 如果真的是尊主说什么他们就如何去做的话,那也就不会发生上主争权一事,当然当年的圣女憾事也就不会存在。 所以,在魏岚即将要继位的这一天,东临国的人,就已经在暗中筹划了一个送给魏岚的“惊喜”,虽然这个惊喜对于魏岚来说,并没有什么“惊”也没有什么“喜”,但胜在恼人,总归是需要魏岚亲自去解决一下的。 这也就是阿瞒为什么见不到许多人的缘由。 第五十六章 威慑牵制 - 养君为患 - 清漓盘泥 继位之礼的吉时眼看马上就要到了,就算东临国此刻的大殿之上大部分都已经可以看作是魏岚的人,但仍然不缺乏一些游移不定或是干脆看好戏的煽风点火之人。 吉时逼近,主人公却远还没有消息,这实在是给了这些好事者莫大的机会。 他们看了看这殿内寥寥无几的人,再看向九阶高台之上,冷冷静静站着的似乎对眼下情况豪不担忧的宣令官,慢慢地发出一声冷哼,似乎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发泄着不满说道: “宣令官还真是好大的耐心,这么久了这新主还不出现,竟然半点都不着急。不过也是,听说这新主脾气大得很,半点都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所以就算是今天如此重要的继位之礼,想必迟到迟到也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这人一出声,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连阿瞒都缓缓地抬了抬眼,看向了这人。 这人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效果。 他见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便更加无拘无束地似是抱怨道:“唉,这新主派头大,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听说新主以前是一个什么能够随意呼风唤雨的主。只是可怜了众位同僚,日后要天天如今日一般了。” 被这人阴阳怪气呛声的几个人中,有因为这话皱紧眉头的,也有对这人怒目而视的,更有低着头,暗暗在思索些什么的。 他们之中有的人得到了一部分内情,有的却还被蒙在鼓中。 得到内情的人,自然对这话嗤之以鼻,但那些蒙在鼓中的,免不了又有一番其他心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阿瞒本来也想看看这出声之人要做些什么大动作,见此,内心难免有些失望。 他看见这人眉梢上已经浮现出了一丝喜色,便知道这人不过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小喽啰,使出的手段也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挑拨罢了。 而魏岚迟迟不出现的原因,此刻他也算更加清楚了几分—— 东临国毕竟比不得他们北傲国,不管魏岚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他能够在东临国占有一席之地,并且还成为了东临国下一任尊主,但这里的人,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控制得住的。 趁这个机会彻底筛选一下未来一起共事的同伴,才有可能让自己在短时间之内彻底地在东临国站稳。 事实证明,阿瞒想得不错。 在这人的不断影响之下,已经有不少人表现出了不同的心思。大殿上的气氛,眼看着也渐渐变得焦灼紧张起来。 若是今天这继位之礼换个人,大概到此也就彻底被破坏了,可惜,他们面对的对手是魏岚。 如阿瞒所想的那般,正在大殿上逐渐变得乱糟糟的时候,魏岚踏了进来。 他看起来似乎还是那一副平静甚至称得上和善的样子,但手里提着的人头,却让众人完全不敢说话—— 他手里提着的,是上主的人头。 这颗人头上的双眼还大睁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从断颈之处流下来的血,也正散发着惊惶的味道,一滴一滴随着魏岚的步伐,排成一条直线,延伸到了九阶之上。 大殿众人脸色一变,那名出声煽动之人更是惊惶不已,面色煞白。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魏岚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大殿之内的异常,面带笑意地对众人说着,“本尊也没有想到,今日这么重要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些宵小之辈挑拨离间,置我东临于不顾,实在是让本尊无奈。不过好在没有延误了吉时,倒也算是他们的一点良善了。” 众人噤声,不敢答话。 魏岚显然也没有要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只是轻啧了一声,将手中的人头放在了侍臣抬上来的架子上,然后慢悠悠地洗了洗手,端端正正地坐下,满脸肃容地听起了宣令官的话。 此刻正好吉时已到,宣令官便抖了抖衣袍,撑开手中的箴言,一句一句宣读起来。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之中,十分清楚。 “魏岚为尊主乃天命所归,将带领我东临国开疆拓土,繁荣昌盛!” 伴随着宣令官的话音落下,是大殿之外如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之声。 大殿内有的人颤颤巍巍地朝店外看去,就看到黑压压一片穿着盔甲之人,手中似乎都提着带血的人头,为魏岚欢呼着。 他双眼一翻,便吓晕了过去。 这,这魏岚,怕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将上主那一派的人杀了个干净。 如此干脆狠厉的手段,以后的日子,怕是真的不好过了。 所有人都在心里畏惧着,被魏岚如此简单粗暴的手段给震慑住了。 当然,除了一个人。 在如此热烈的时刻,只有阿瞒拍了拍手,大笑了几声,朗声对魏岚说道:“东临尊主好大的愿景,不过这愿景,在您的有生之年,并不会实现了。因为你们东临国,就只能守着这一隅之地,过一辈子了。” 东临国的官员们,有震惊,有大怒,听了阿瞒的话后,对他也隐隐有了包围之势。 魏岚听了阿瞒的话,似乎没有什么意外,就那么似笑非笑地抬眼看着他,好像还心情颇好地问道:“本尊的好弟弟,你可知道,你现在所在之地?” 阿瞒无畏地笑笑,“尊主又能奈我何?” 魏岚的眼神之中突然射出了一股冷意,但阿瞒丝毫不惧。 两人就这么站在大殿之中对峙了许久。 突然,一声仓惶的惊叫打断了二人的对视, “尊,尊主不好了,老尊主,老尊主要不行了!” 众人大惊,下意识地就抬头看向了魏岚。 魏岚意味深长地看了阿瞒一眼,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了一些,然后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后面还跟着一溜的人。 而阿瞒,盯着那个放置在架子上被遗忘了的上主的人头,轻嗤了一声,光明正大地离开了东临国。 既然老尊主仍然不放弃地送了他阿瞒这份心意,那他阿瞒可就得好好利用利用,虽然他很不喜欢这样被迫的滋味。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