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裁员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熟悉的闹铃第五次响起时，曾欣欣终于忍无可忍地踹开了阮朝阳的房门。
    "阮！朝！阳！"
    "啊——"被窝里传来一声哀嚎，玲娜贝儿玩偶被猛地踹到墙角，"神为什么要发明周一？！"
    阮朝阳挣扎着爬起来，套上昨晚准备好的白衬衫。上周五王姐特意叮嘱过，今天要穿正装——总公司派了战略顾问来"优化业务"。
    她边打哈欠边对着镜子系扣子，今天是她实习转正答辩的日子，之前交完押一付三的房租，银行卡余额只剩三位数。
    8:55分，阮朝阳冲进写字楼大堂时，电梯间已经排起长龙。同部门的小温排在前面冲她招手，但她知道这时候插队会招人嫌。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转身冲向楼梯间，高跟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打滑。
    十八层的楼梯爬得她双腿发颤。推开安全门的瞬间，她差点撞上一个高大的背影。
    男人转过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银丝眼镜后的目光冷得像手术刀。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阮朝阳一眼就瞥见封面上"组织架构优化方案"几个大字。
    "对不起，我——"
    "阮朝阳！"王姐突然从走廊窜出来拽住她，"这是程淮舟总监，麦克斯韦来的战略顾问。"她拼命使眼色，"快问好。"
    “程总监好。”
    男人微微颔首，镜片反射着冷光。总经理匆匆赶来，将他引向会议室。
    擦肩而过时，阮朝阳闻到他身上神秘的味道混着黑咖啡的气息，莫名有些熟悉，但她一时说不出来。
    "今天要出事，"王姐拽着她往工位走，"听说上周深圳子公司一天裁了四十人。"
    小温不知从哪凑过来："小红书上都骂疯了，虽说给了n+1......"
    "你们年轻人还好，"王姐苦笑，"我们这种上有老下有小，还有房贷的......"
    阮朝阳没接话。她想起房东昨天发来的催租信息，还有那个被她拒绝的Offer。
    她起身去茶水间倒了杯速溶咖啡，抓起杯子走向会议室。
    "您请喝咖啡。"
    阮朝阳瞥见他笔记本页面标着"组织架构优化方案"的文件，她所在的"市场调研部"被圈出标记，旁边写着"冗余成本"四个字。
    程淮舟头也不抬："谁教你用速溶咖啡招待客人？"他指了指桌上的AerOpreSS，"而且我已经有了。"
    阮朝阳落荒而逃。
    十点整，屠杀开始。
    市场部的同事一个个被叫进去，又红着眼睛出来。工作十五年的老张，公司第一批老员工李姐，甚至上周还被评为优秀员工的小温。
    "到你了。"王姐推了推她。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得能拧出水来。阮朝阳的视线扫过三人：程淮舟坐在主位，修长的手指搭在笔记本上；陈经理搓着手，额头上泛着油光；HR LiSa机械地转着钢笔，指甲油剥落了一小块。
    "小阮，"陈经理率先打破沉默，“公司决定不和你续约。"
    阮朝阳的指甲陷进掌心。她深吸一口气："虽然我没有转正，但从入职第一天起，我就把星创当作自己的家。"她直视陈经理躲闪的眼睛，"我希望公司能尊重我这个小员工，至少告诉我被优化的具体原因，而不是像宣读判决书一样。"
    "这次优化针对的是全公司低效益业务，"LiSa插话，"不只是你们部门，更不是你个人。"
    "我理解公司的大局观。"阮朝阳挺直腰背，"但作为当事人，我有权知道自己被优化的具体标准。"
    "阮朝阳是吧？"程淮舟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冷静冷漠，没有温度，"你们部门的数据我看过了。"
    他翻开文件，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你的岗位跟别的岗位工作内容重复率37%，你做的数据，方法论落后竞品两个迭代周期。"银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她涨红的脸，"这个岗位没有保留价值。这是我的专业意见。"
    阮朝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反驳卡在喉咙里。那些加班到凌晨做的调研报告，那些被王姐夸赞的创新方案，在这个男人口中变成了一串冰冷无用的数据。
    LiSa趁机递过一份文件："实习协议明确写着'表现优异方可转正'。但你上上周的客户问卷出了重大纰漏。鉴于你尚未转正，公司无需支付赔偿。当然，这个月的工资会足额发放。"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阮朝阳想起上周那封带着星创LOGO的续约邮件，想起自己拒绝掉的Offer，想起房东催租的短信。她转向LiSa，声音出奇地平静：
    "我上周收到HR的正式邮件和Jabber通知，明确要求我这周签署转正合同，我默认公司认可我的表现优异，只差手续。按照《劳动合同法》，这已经构成事实劳动关系。"
    她顿了顿，"更何况，我的实习期上周就已届满，续约流程只是被安排在今天而已。我虽然是个小员工，但要是被不公平对待，走投无路的话，我也只能去劳动仲裁。”
    会议室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程淮舟的手指在方案上轻轻敲击，节奏像在演算什么公式。
    "走仲裁会影响你的背调。"陈经理的威胁裹着蜂蜜，"这个圈子很小的。"
    "星创是我的第一份工作，"阮朝阳努力保持微笑，"因为以为要转正，我甚至推掉了其他Offer，就因为喜欢这里。"她的目光扫过陈经理突然绷紧的下颌线，"我相信公司会给我公平的对待——哪怕是出于人文关怀。"
    她故意放慢语速："如果陈经理做不了主，我可以直接找ElSa 谈。正好，最新整理的供应商名录还在我手上。"
    陈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ElSa 是他的直属上司。阮朝阳记得上个月那个雨夜，她折返公司取伞时，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供应商往他西装内袋塞的那个厚信封。
    他也发现了她。
    他知道阮朝阳撞见他收取供应商回扣，她猜不续约不给她赔偿的决定，很可能就是他给她穿小鞋，想趁机踢走她。
    “你先出去，我们商量一下，再叫你。”陈经理慌忙结束谈话。
    会议室的门在阮朝阳身后缓缓闭合，她听到陈经理刻意压低却依然刺耳的声音穿透门，
    "——别看她一副无辜的娃娃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是个小刺头，一点亏都不能吃那种。"
    那个程淮舟的行程表似乎很紧。
    听说市场调研部的"优化"一结束，他就要杀去下一场会议的地点——财务分析部。
    阮朝阳一直守在走廊拐角，当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程淮舟独自迈步而出时，她立刻跟了上去。
    "程总监！"她小跑两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声响，"我知道您很忙，能不能给我10分钟？"
    程淮舟脚步未停，只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我确实很忙。"他的声音像冰镇过的金属，"你只有5分钟。"
    阮朝阳深吸一口气，加快步伐与他并肩而行："既然您下了结论，我认为您有义务向当事人解释评判标准。"她的语速很快，但每个字都咬得清晰，"您说我方法论落后，我想知道具体指什么？"
    程淮舟突然停下脚步。
    他转身的幅度精准得像计算过角度，西装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阮朝阳差点撞上他，慌忙后退半步，鼻尖却已经嗅到一丝冷冽的气息。
    "求知欲不错。"他评价道，语气听不出褒贬。
    下一秒，一份文件被递到她面前。阮朝阳低头，看到封面上印着《市场调研部效能评估报告》，页脚处盖着麦克斯韦咨询的蓝色徽章。
    程淮舟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其中一页："第三部分，竞品分析。"他的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指尖在纸面上轻轻一划，"你的数据采集方式停留在2018年的行业标准，抽样偏差率比现行最优方案高出23%。"
    阮朝阳盯着那份报告，突然注意到某个细节——他们用来对比的"竞品数据"，分明还是三个月前自己熬夜重做的测试版。
    "程总监，您用的对比样本有问题。"
    整个走廊突然安静。程淮舟镜片反着冷光："哦？"
    "第三页的柱状图，"阮朝阳直接指着文件，"这个数据区间是我们废弃的初版，正式版上周已经更新了..."她的指甲在某处划出痕迹，"这里的标准差被刻意放大了40%。"
    "12点15分，"他突然说，"带着你的'正式版'来1907会议室。"
    当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时，阮朝阳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程淮舟迈步进去，突然回头："你叫阮朝阳是吧？"
    她下意识立正，"对，阮朝阳。"
    电梯门缓缓关闭的瞬间，她看见男人唇角扯出个近乎残忍的弧度："很好，阮小姐。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证明我是错的，或者证明你值得破例。"
    阮朝阳几乎是跑着回到工位的，她颤抖着手打开电脑，调出那份正式版报告。屏幕的蓝光映在她紧绷的脸上，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将几个关键数据又复核了一遍，甚至顺手优化了几个可视化图表。
    "这样应该够了..."她小声嘀咕着，将报告打印出来。纸张还带着余温，她小心地装进文件夹，像是捧着一份救命稻草。
    她提前十分钟到达1907会议室，她看见财务分析部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阮朝阳？"HR探头出来，"可以进来了。"
    会议室里，程淮舟正在翻阅文件，银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阮朝阳深吸一口气，将报告双手递上。
    "程总监，这是我的正式版报告。"
    男人接过文件，修长的手指翻动纸页的速度快得惊人。不到五分钟，他就合上了文件夹，抬眼看向她。
    "数据确实比测试版严谨。"他的声音依然冷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但你和王洁的岗位重复率是客观事实，公司依然会二选一。"
    阮朝阳的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画面：王姐手把手教她做第一份PPT，在她加班时悄悄留在桌上的三明治，还有那张贴在工位上的全家福——四个老人，两个稚嫩的笑脸。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我可以走。"她的声音轻却坚定，"但我需要应得的赔偿。还有，公司档案必须如实写明，这不是因为我的个人能力问题。因为这是事实。”她抬起头，直视程淮舟的眼睛，"而且这对我下一份工作的背调很重要。"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可怕。程淮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几秒，突然开始翻找文件。他抽出一份简历——她的简历。
    "上海海事大学，统计学应届生。"他念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读一份数据报告。
    然后，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程淮舟从西装内袋取出了一张烫金名片，推到桌子另一端。
    "以你的学历背景，"他的指尖在名片上轻轻一点，"正常情况下连麦克斯韦的简历初筛都过不了。"
    阮朝阳瞪大了眼睛。麦克斯韦——那个仅次于MBB（麦肯锡，波士顿，贝恩）的顶级咨询公司，那个只招收清北复交和常春藤硕士的行业巨头。
    "拿着这个去找HR，她会给你笔试机会。"程淮舟的声音依然不带感情，"至于能不能过..."他微微挑眉，"就看你的本事了。"
    阮朝阳的手指触到名片的瞬间，几乎要怀疑这是幻觉。烫金的字体在灯光下闪烁，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突然被塞进掌心。
    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临下班，阮朝阳再次被叫进了会议室。
    下午五点的阳光斜斜地刺进会议室，HR LiSa的指尖在赔偿协议上轻轻敲击，像在倒计时。
    "公司同意额外补偿一个月工资，"LiSa推过文件，"你对外也可以宣称自愿离职。HR也会配合，不影响你背调。"
    阮朝阳盯着协议上"双方友好协商"那几个字，忽然笑了。她利落地签下名字，笔尖几乎划破纸张。
    走出会议室时，她终于确认了那个猜测——程淮舟拿到的测试版报告，果然是陈经理动的手脚。
    18:29分，离职手续全部办完。
    阮朝阳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第一封邮件，写满了王姐在她入职以来给予的各种帮助，收件人是ElSa和HR。
    第二封邮件的附件里，静静躺着三张照片：陈经理接过厚信封的侧影，她偷偷藏起来的供应商宴请的账单，还有那份被刻意篡改的数据报告原始版本。她把事件过程和证据发给了ElSa和HR公邮，还CC了陈经理的死对头——市场总监JameS，那个曾公开骂陈经理"数据造假惯犯"的男人。
    对，她阮朝阳就是一点亏都不能吃。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电梯门正好打开。程淮舟迈步而出，银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她握着的手机上。
    阮朝阳抬头，冲他晃了晃手机："程总监。”
    她转身走进电梯，没看见男人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玻璃门合拢的瞬间，程淮舟的手机震动起来——来自JameS的邮件提醒：《关于陈XX重大违纪行为的举报材料》。
第 2 章 黑天鹅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那个程淮舟雷厉风行，效率高得惊人。
    第二天，阮朝阳就收到麦克斯韦咨询HR邮件，她正蹲在出租屋的床边啃包子。电脑“叮"的一声，鲜红的发件人名称"MaXWell HR"刺得她眼睛发疼。手指划过屏幕的瞬间，豆浆还洒在了睡裤上——"笔试邀请：星期四09:00，环球金融中心37层"。
    她的第一反应是翻遍通讯录，却发现自己的社交圈里根本没人接触过这种顶级咨询公司。浏览器历史记录很快堆满了"咨询公司笔试攻略"，小红书收藏夹里塞满"如何伪装成常春藤精英"的荒谬建议。
    笔试当天。
    穿哪双袜子很重要——最后她选了左脚印着"暴富"、右脚印着"躺平"的那双，藏在牛仔裤管里当护身符。
    过去四十八小时的备战，她争分夺秒。唯一睡着的四小时里，还梦见EXCel表格在追杀她。
    陆家嘴的天际线在晨雾中浮现，阮朝阳的地铁卡刷完后正好余额为零。她仰头望着玻璃幕墙折射出的冷光，突然想起上周还在星创当"职场蝼蚁"的自己。
    37楼的考场有些阴森。
    她坐在靠窗机位前，发现键盘旁摆着瓶依云——大公司的做派。四周的候选人正用三种语言接打电话："哈佛校友会那边...""LSE的教授推荐信..."
    准考证上的MaXWell和“阮朝阳"三个字微微反光。阮朝阳伸手拧开矿泉水，就算今天没戏，12块钱一瓶的水她也得多喝几瓶。
    笔试是线上限时机考，题目弹了出来。
    她先给了中规中矩的答案，思索片刻，又补上了自己奇思妙想的解题思路。
    题目1：市场容量估算（Market SiZing）
    题目:中国一线城市每年消耗多少杯现制咖啡？请列出关键假设与计算逻辑。
    阮朝阳答题：
    1. 定义范围:一线城市（北上广深）常住人口约8000万，假设20%为咖啡消费主力（白领、学生）。
    2. 消费频率：核心人群平均每周3杯（工作日1杯/天，周末减少），年消费量 ≈ 8000万 × 20% × 3杯/周 × 52周 ≈ 24.96亿杯
    3. 调整因子：考虑季节波动（夏季需求+15%）、价格敏感度（平价品牌占比70%），最终估算 **20-25亿杯/年
    阮朝阳补充的野路子解法:
    - 数据来源：她实习时帮行政订过咖啡，发现公司采购量是“人均1.2杯/周”，但实际垃圾桶里只有0.8杯/人的包装（说明有人自带/不喝）。
    - 实地验证：蹲点写字楼下的瑞幸，数过10分钟卖出47杯，按营业时间推算单店年销量≈25万杯。
    - 竞品交叉验证:美团显示上海有3000+咖啡店，头部品牌（瑞幸、星巴克）占60%份额 → 估算22-28亿杯/年。
    - 备注：实际数据可能比模型高5-8%，因为没算外卖洒漏的。
    ---
    题目2：利润提升案例（PrOfitability CaSe）
    题目：某连锁奶茶店近半年单店利润下降30%，请分析可能原因并提出3条改进建议。
    阮朝阳答题：
    1. 成本侧：
    - 原料涨价（如鲜奶成本+15%）
    - 人力效率低（高峰时段排队流失顾客）
    2. 收入侧：
    - 新品失败（比如健康低糖系列不受欢迎）
    - 竞品冲击（隔壁开了家喜茶）
    3. 建议：
    - 优化供应链（换廉价奶源供应商）
    - 推出爆款新品（联名款）
    - 数字化管理（小程序预点单减少排队）
    阮朝阳补充的实战派解法：
    - 蹲点观察：假装顾客在目标奶茶店坐了3小时，发现：
    - 店员做错单率高达20%（因为SOP太复杂）
    - 下午3-5点几乎没客人（因为隔壁小学放学后都去买冰淇淋了）
    - 建议：
    1. 简化菜单：砍掉销量垫底的5款（用EXCel拉数据
    2. 错峰促销：下午3-5点推出“学生半价”
    3. 员工激励：设立“零失误奖”（但要用现金，发奶茶券不如直接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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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目3：数据图表分析（Data InterpretatiOn）
    题目：某电商平台销售数据异常，请指出问题并推测原因。
    阮朝阳答题：
    - 发现：家居品类在第25周退货率突然飙升40%。
    - 原因：
    - 供应链延迟（物流信息显示配送时间从2天增至5天）
    - 差评关键词分析：“包装破损”“延期未通知”
    阮朝阳的“福尔摩斯”解法：
    - 不寻常的细节：
    - 退货率峰值正好是6月18日（618大促后一周）
    - 但只有家居品类异常，其他品类正常
    - 实地侦查：
    1. 假装退货顾客打电话给客服，套出“家具类合作了新物流公司，618爆仓”。
    2. 在小红书搜“XX电商 退货”，发现大量吐槽“收到的沙发有划痕，怀疑是退货翻新品”。
    - 结论：
    - 物流合作方偷工减料（用廉价包装导致破损）
    - 平台可能知情但压价未换（因为新物流便宜15%）
    ---
    题目4：行为面试题（Pretend-Client SCenariO）
    题目：客户CEO拒绝你的方案，并说“咨询公司只会纸上谈兵”，如何回应？
    阮朝阳答题：
    1. 共情：“我理解您对实效性的担忧……”
    2. 举证：“但我们去年为A客户实施的类似方案，帮助其利润提升22%……”
    3. 妥协：“我们可以先在小范围试点，您看如何？”
    类似的题目还有十几道，90分钟根本不够用。阮朝阳刚写完最后一题的结论，系统就自动跳转到了提交页面。她盯着屏幕上“笔试结束”四个字，手指还悬在键盘上方，仿佛大脑仍在惯性运转。
    考场里陆续有人被工作人员叫到名字，直接带往隔壁的面试区。她这才注意到，原来那些学历好，穿着定制西装、梳着一丝不苟背头的候选人，今天还安排了面试，准备好了全套简历和作品集——而她，穿着卫衣，口袋里还塞着早上没吃完的肉包子。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混进交响乐团的街头艺人。
    她觉得戏不大，考完有点后悔，自己好像不该画蛇添足补充那些奇思妙想的解题方式。今天的候选人一看都是名门正派，估计就她一个现眼包，还写那些野路子。
    阮朝阳回到家，又继续海投简历了，甚至给之前自己拒了的那家公司发去长长的信，求再给一次机会。
    她阮朝阳能屈能伸，有饭吃就行，现在工作难找。
    海大也算是一本，可是在上海这种地方，一个招牌砸下来，真的就有一堆tOp5和常春藤，她这个双非是很难进福利好的大公司的。
    手停口停。
    笔试结束后的第三天，阮朝阳在兼职群里抢到了一份商场香水品牌的问卷调研工作——一百块一天，不包午饭。
    她套了件粉色卫衣，系上印着“LEBO"lOgO的围裙，站在商场走廊上，手里捏着一叠问卷，脸上挂着营业式的微笑，对每一个经过的路人软磨硬泡。
    “茉莉！你回店里一下！"小张的微信突然弹出来。
    阮朝阳正和一个戴墨镜的阿姨周旋，闻言抬头，这才发现香水店门口站着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其中一个身形修长，银丝眼镜后的目光冷淡地扫过来，像一道精准的激光。
    程淮舟。
    她小跑回去，差点被自己的帆布鞋绊倒。
    “程总监？"她下意识站直，手指悄悄蹭掉袖口沾到的试香纸碎屑。
    男人的视线从她松散的丸子头滑到牛仔裤上，眉头微蹙：“你怎么在这？"
    "我有认真参加笔试，"她语速飞快，"周二周三只睡了四个小时准备，但可能……实力差距还是有点大。"她顿了顿，又补充，"但我写的东西绝对没给您丢脸。"
    程淮舟没接话，只是拿起柜台上一沓填得密密麻麻的问卷：“这些都是你做的？"
    "对啊，怎么了？有问题吗？"
    旁边穿蓝衬衫的男人凑过来，饶有兴趣地问：“你是怎么让路人都认真填写的？我们之前雇的人，回收率连30%都不到。"
    阮朝阳眨眨眼：“笑脸迎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呗。"
    她掰着手指数：
    - 对年轻女孩：“小姐姐，填完可以测您的星座专属香型哦！双子座今天适合柑橘调~"
    - 对商务男士：“先生，这款香和您的领带绝配！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品牌。”
    “虽然慢，但保证每份都有效。"她指了指店铺LOGO，“市场调研不就是为了提高营业额吗？真实的声音才值钱。"
    蓝衬衫男人笑了：“都像你这么机灵，调研部就不会浪费半个月，最后交一堆废数据了。”
    程淮舟忽然开口：“她不是正式员工？"
    "茉莉是兼职的，"小张赶紧解释，"但特别靠谱！"
    "让她给所有兼职培训问卷技巧，"蓝衬衫拍板，“这周再做500份。”
    阮朝阳眼睛一亮，挽过小张的手臂，“姐，我非常乐意！只要管饭就行——有鸡腿那种。"
    “没问题，"对方大笑，“绝对管饱。"
    程淮舟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名牌上：“你不是叫阮朝阳？”
    “茉莉是我艺名，”她扯了扯围裙带子，“兼职专用。”
    空气里飘过一阵神秘的香，她鼻尖动了动，突然问：“LEBO也是程总监的客户？"
    “不是。”他语气平淡。
    阮朝阳的视线扫过店铺装潢，突然说：“我有几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她指着香型展示台：“LEBO主打纯天然，但46种香型里，花香只有5种，木质调倒有16种——喜欢木质调的多是30岁以上的客群，可店铺装修风格太少女了，客户一进门就会有割裂感。甚至目标客群根本不会想要走进去。”
    她突然拉起自己的袖口，凑到程淮舟鼻尖前：“这款我两天前喷的，现在还香。持香是LEBO的核心优势，现在的人一是喜欢独特，二是喜欢持久。可是LEBO太贵了，其实可以出些超小包装，让客人低价体验持香优势……把目标客群圈进来，以后有钱了肯定买大号的，比如我，我有钱了，第一时间买！”
    她微微前倾，闻了闻，扬扬手上的香水试纸，“程总监身上的味道跟这个13号的龙涎香有点像，应该是同一个主调，但是加了不一样的东西，应该是定制的吧？高端客户就可以推定制。”
    程淮舟微微后仰，镜片后的眸光一闪："你是狗鼻子？"
    “我鼻子确实很灵，"她得意地皱皱鼻子，“肉包子用的是不是当天的新鲜肉，我一闻就知道。"
    程淮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恢复冷淡。“你的建议听到了。继续做你的问卷调查吧。”
    阮朝阳咬了咬下唇，忽然开口：“程总监。”
    他脚步一顿，没回头。
    “虽然笔试没过……”她声音很轻，“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自己具体差在哪里，可以往什么方向提升自己。现在进不了麦克斯韦，不代表一年后不行，三年后不行。”
    蓝衬衫男人笑了，“还挺有志气。”
    程淮舟侧过脸，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没有义务帮你。那是你自己的事。”
    阮朝阳点点头，嘴角却扬起一抹倔强的弧度：“知道。您已经帮我很多了，不然我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摸到麦克斯韦的门槛。”
    她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商场的玻璃廊桥尽头。
    ---
    转角处，蓝衬衫男人忽然开口：
    “这就是你说的‘不按套路出牌的黑天鹅’？”他挑眉，“让我去看看她的笔试成绩。”
    程淮舟面无表情地按了电梯：“不需要开绿色通道。如果正规途径她过不了，证明她不适合麦克斯韦。”
    蓝衬衫似笑非笑：“我怎么觉得她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黄蓉。”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程淮舟一眼，“古灵精怪，俏皮可爱，还总能把郭靖气得无话可说。”
    程淮舟冷笑：“话太多。”
    “是吗？”蓝衬衫慢悠悠地晃了晃手机，想起程淮舟刚才在香水店里的侧脸——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连自己都没察觉。“我怎么觉得你听得挺认真？你以前就喜欢黄蓉。”
    “我没说过。”
    “你是没说过。”蓝衬衫笑得狡黠，“但你每次看到黄蓉的片段，都会笑——就像刚才那样。”
    电梯门缓缓合上，遮住了程淮舟骤然冷下来的表情。
第 3 章 阿尔法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周末清晨，阮朝阳盘腿坐在出租屋的小板凳上，捧着碗红油小面，手机斜靠在酱油瓶上。视频接通的那一刻，麻辣鲜香的热气糊了镜头。
    “妈，老汉今天啷个样？”她吸溜着面条，重庆话不自觉冒出来。
    屏幕那头的阮妈妈系着围裙，正把一坨绿得发黑的糊糊往碗里扣：“麻将馆坐到起！医生喊他多吃西兰花，老子给他打成汁了——”
    阮朝阳噗嗤笑出声：“难喝惨了吧？”
    “难喝也要喝！”阮妈妈把镜头一转，对准麻将桌。阮爸爸正摸到一张牌，眼睛一亮，完全没注意老婆的死亡凝视。
    “老汉！”阮朝阳提高嗓门，“再难喝也要喝！我用信用卡积分兑了个破壁机，打得碎得很！里头还有食谱，喊妈莫天天给你灌绿毒药——”
    “晓得了晓得了！”阮爸爸突然把牌一推，“胡了！”屏幕剧烈晃动，传来牌友的骂声和阮妈妈揪耳朵的动静。
    等镜头再稳定时，阮妈妈凑近屏幕，压低声音：“妹儿，工作啷个样？钱够用不？”
    阮朝阳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干，“够得很！我跟人合租，一个月两千，走两步就到海大食堂，便宜又大碗。”
    她眨眨眼，“这边有钱人多，我晚上和周末帮人遛狗，还能赚外快买火锅底料。”
    视频突然卡顿，画面定格在阮爸爸偷偷把西兰花汁倒进盆栽的瞬间。阮朝阳笑着戳了戳屏幕。
    一碗小面，两头牽掛。
    ———
    “茉莉，今天有空遛狗吗？”遛狗平台负责人发来消息。
    阮朝阳的手机一震，屏幕亮起。她正咬着皮筋扎头发，看到消息立刻松开嘴，马尾“啪”地弹在颈后。
    “有！”她秒回，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还是阿尔法，老规矩。”
    “他主人不是请了专业狗保姆吗？”
    “阿尔法不喜欢。主人说还是你来遛。”紧接着又补了一条：“记住！别再教他装三脚残疾了！”
    阮朝阳噗嗤笑出声，回了个敬礼的表情包。
    “他主人又出差了？”
    “嗯。”
    阿尔法是只漂亮的陨石边牧，阮朝阳从它三个月大就开始遛，因为他主人经常出差，那时候小家伙连楼梯都爬不利索，现在已经是能精准预判她脚步声的聪明鬼。
    云端，富人小区。
    阮朝阳仰头望了望，熟练地拐进物业中心。
    “张叔叔，取1902的门禁卡。”
    保安大叔早已认识她：“茉莉，你很久没来遛狗了。阿尔法肯定很高兴。”
    电梯直达19层。走廊尽头那扇黑胡桃木门前，她已经听到爪子挠门的“沙沙”声。刚打开门，里面就传来“嗷呜”一声雀跃的呜咽。
    门开的一瞬间，银蓝色的毛团炮弹般冲进她怀里。
    “阿尔法！宝贝！”她蹲下来任狗子狂舔脸颊，“想死我了！你有没有想我？”
    阿尔法突然低头，湿漉漉的鼻子蹭过她的脚踝——那是去年救它时扭伤的地方。阮朝阳心头一软：“你还记得呀？”
    玄关处，定制皮革遛狗背带和磨牙玩具整齐摆放着。她伸手去拿时，余光瞥见客厅里一成不变的景象：黑白灰极简性冷淡风，干净的好像酒店。
    “你的鸭子玩偶呢？”阮朝阳打开袋子里的玩具，鸭子玩偶是她第一次遛他时送给阿尔法的第一个玩具，他喜欢的不得了，烂了缝，烂了缝，脏了洗，脏了洗，已经陪伴他一年多了。
    阿尔法很聪明，转头跑回自己房间，阮朝阳在玄关听见里面传来窸窣声。
    找了好一会，他似乎着急了，跑出来示意让阮朝阳进去。
    可是明确说了主人不喜欢陌生人进去的。
    “那今天就不带鸭子了。”
    阿尔法不同意，可怜的嘤嘤嘤起来。
    阮朝阳只好脱下鞋子，蹑手蹑脚跟阿尔法进去。
    对，阿尔法在上海富人小区有自己的房间。
    原来鸭子被压在玩具箱的最下面了。阮朝阳伸手拿了出来。
    经过主卧时，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神秘香味，她忍不住透过微张的门缝往里看，灰色的床单……一如既往的性冷淡风。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程淮舟的脸。
    这个香味和这种性冷淡风，跟他，很适配。
    阿尔法要遛一个小时以上才够运动量，她带他出去绕好大一圈，阿尔法玩得很开心。
    阮朝阳陪着阿尔法在云端的玄关处待了十五分钟，确认它喝完水后活蹦乱跳，才轻轻带上门离开。
    她刚转身就听到了呕吐声。
    “阿尔法？”
    她贴着门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咽，紧接着是液体溅落的声响——
    “呕——"
    门锁"咔嗒"一声弹开。
    阿尔法蜷缩在进口地砖上，银蓝色的毛发沾满黏液，前爪痛苦地扒拉着腹部。阮朝阳的视线扫过角落——三滩未消化的呕吐物，其中一滩还混着粉色的雪糕残渣。
    “牛奶雪糕......不应该啊......"
    她的手指发抖，大脑却异常清醒。一把抱起26公斤的边牧，肘窝立刻被冷汗浸透。电梯下行时，阿尔法的鼻头蹭过她锁骨，滚烫得像块炭。
    “师傅，去仁和宠物医院！闯红灯我付罚款！"
    出租车后座，她哆嗦着拨通平台电话："求您了，把阿尔法主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医生接到阿尔法，带去检查了。
    她添加了那个主人微信，名叫Nathan，她发去语音，带着哭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喂了一口牛奶雪糕......以前也喂过的......他现在吐了好几次，我在仁和医院......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绝不会做伤害他的事，他从小就是我遛的，我很爱他。”
    手机突然震动，对方打来了语音。
    “……阮朝阳？"
    这个声音让她的眼泪瞬间决堤。
    “……程淮舟？"
    "我在北京。"电流也滤不掉他声线里的冷硬，"检查结果发我。"
    “好。"
    “别哭了。"他打断她的抽噎，"眼泪能止吐？"
    "我害怕......"她盯着检查室，"以前喂雪糕都没事的......"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声："以前？害怕你喂他吃雪糕？还教他装瘸？"
    阮朝阳心虚，转移话题道，“我存了五千......可能不够......"
    “转了，你看微信。”
    “能不能......先别挂？"她缩在等候椅里，像抓着救命稻草，"就......就一会儿......我有点害怕。”
    程淮舟没有说话。
    稍后，医生推门而出："胰腺炎，要住院。"
    “很危险吗？”她的声音和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同时一滞。
    "幸亏发现及时。" 医生推了推眼镜，"现在打了止痛针，但狗狗会很痛。"
    阮朝阳把手机贴得更近些，仿佛这样就能让电话那头的人也听见："是因为雪糕吗？"
    "长期高脂饮食的隐患。" 医生叹气，"换低脂粮吧。"
    玻璃窗内，阿尔法蔫蔫地抬起头，尾巴却轻轻摇了摇。
    "我在这陪他。" 她对着手机说，也不知道是讲给谁听，"反正我没事。"
第 4 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第五天 22:47
    宠物医院的笼子里，阿尔法的尾巴在睡梦中轻轻抽动。阮朝阳拍了段视频发给程淮舟，对话框里堆满她单方面的絮叨：
    【我想去他房间拿玩具给他，不然他无聊。可以吗？】
    【今天便便成型了！】
    【护士说可以吃处方粮了，我买点？】
    上方是程淮舟机械的回复：
    可以。
    知道了。
    随便。
    阮朝阳撇撇嘴，把脸贴在笼子上小声嘀咕："阿尔法，你爹真是个情绪稳定的AI。"
    ---
    出院日
    阮朝阳抱着阿尔法站在1902门前，指纹锁"嘀"的一声，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程淮舟最讨厌别人进他家。
    她像拆炸弹般轻手轻脚完成所有操作：
    - 把阿尔法放进定制的胡桃木狗窝
    - 在智能投喂器里装入低脂粮
    - 甚至没敢用卫生间
    正当她踮脚撤退时，密码锁突然响起提示音。
    程淮舟推着登机箱立在玄关，四目相对的瞬间，阮朝阳的语速堪比机关枪：
    "我只是放阿尔法回窝！换了狗粮！没碰你东西！连厕所都憋着没上！"
    空气凝固。
    "嗯。"程淮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谢谢。"
    阮朝阳愣住——他居然说谢谢，虽然这是他该谢的，因为这几天都是她陪阿尔法的。
    "那个......"她夹紧双腿，"现在能借个厕所吗？真的憋不住了。"
    程淮舟的视线扫过她拧成麻花的站姿："客卧。"
    ---
    当阮朝阳从卫生间溜出来时，撞见了足以颠覆认知的画面：
    程淮舟单膝跪在阿尔法窝前，昂贵的西装裤压在地板上。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梳理狗狗的毛发。
    程淮舟穿着黑色衬衫，黑色西裤，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戴着银丝眼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可是却温声细语地，对着阿尔法。
    “没事了。"他声音低得近乎温柔，与平日跟她说话时的冷冽判若两人，"以后不逼你吃营养膏。"
    阿尔法呜咽着舔他手腕撒娇。
    阮朝阳突然想起宠物医生的嘀咕："胰腺炎多半是主人喂太好喂出来的......"
    月光漫过一室寂静。她默默退回走廊，把空间留给这对别扭的主仆。关门时，听见程淮舟很轻地说：
    "她把你照顾得很好。"
    ———
    峰回路转，阮朝阳的长信起了作用。
    一周后，阮朝阳的手机突然震动——诚客数据的HR发来消息，问她是否还对Data CleanSing AnalySt（数据清洗师）的岗位感兴趣。
    “之前那位入职一周就辞职了。”HR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您看……明天能来上班吗？”
    阮朝阳盯着屏幕，笑了，“行，我明天到。”
    ——阴差阳错，她居然又捡回了这份工作。
    ---
    阮朝阳还是懂点职场生存法则，入职第一天就斥“巨资”（其实也就两百块）请全组喝了奶茶和网红小蛋糕。
    前三天，她的工作轻松得离谱——倒咖啡、看公司政策、翻旧项目数据。直到第四天，主管才丢给她一堆待清洗的原始问卷。
    “数据无误后汇总要点，反馈给甲方。”主管方华推了推眼镜，“记住，你只负责核对，不负责质疑。”
    阮朝阳乖巧点头，转头就建了个EXCel目录，把项目编号、甲方名称、负责人一一列明。输入到第17行时，她的鼠标突然顿住——
    Alpha AI解决方案客户需求调研分析 | 甲方：麦克斯韦咨询 | 负责人：JaSOn ZhOU
    阮朝阳眯起眼。
    麦克斯韦这种级别的咨询公司，客户全是全球500强，合作的VendOr（外包公司）通常也是行业巨头。“诚客数据”成立才两年，员工不到30人，凭什么能接到他们的单子？
    她往后一蹬，办公椅滑到张姐工位旁。
    “张姐——”她笑眯眯地递上一盒铜锣烧，“这家海盐芝士味的最好吃，你尝尝？”
    张玉瞥她一眼，“减肥呢。”
    “别啊！”阮朝阳夸张地摆手，“你这身材，女人看了都流鼻血！我妈说了，女人有点肉才有福气——何况您的肉最懂事，全长在该长的地方了！”
    张玉噗嗤笑了，“行吧，正好饿了。”
    茶水间里，阮朝阳咬了一口铜锣烧，状似无意地问：“张姐，咱们公司是不是有幕后大佬啊？我手上居然有麦克斯韦的项目！”
    张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老板以前是麦克斯韦的，跳槽出来单干……关系还在，每个月都能接几个他们的项目。”她眨眨眼，“不然你以为我们靠什么吃饭？”
    ---
    阮朝阳优先处理了麦克斯韦的项目。
    翻完问卷，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答案大同小异，连“黄埔区”的调研数据都整齐得离谱。可黄埔区贫富差距明显，客群分布复杂，怎么可能按一对一数量均匀分布？
    她导入数据库，用PythOn跑了个IP聚类分析——
    “同一个IP地址填了27份问卷？！”
    她立刻Jabber私聊调研负责人罗小宇：“这数据有问题吧？”
    对方秒回：“你签名就行，别多事。”
    阮朝阳盯着屏幕，指尖敲桌。
    作为核对人，签名意味着“背锅””。何况，虚假数据会导致麦克斯韦得出错误结论，进而影响客户的战略决策。
    但她没莽撞——入职第一天，她就摸清了公司的人际关系。她知道这种小公司最多皇亲国戚了，所以第一天就用糖衣炮弹跟消息最灵通的张姐打探了下情况。罗小宇是老板的亲侄女，得罪不起。
    思忖片刻，她抱着文件去找部门主管方华。
    “经理……”她摆出一副新人忐忑状，“这数据我有点拿不准，调研员说没问题，但我怕万一错了，得罪麦克斯韦……”
    方华扫了一眼，脸色微变。
    “你别管了。”
第 5 章 原来他不是细狗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周六 14:23
    阮朝阳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对话框上悬停了几秒，终于按下发送：
    “阿尔法好些了吗？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等了五分钟没回复，她又补了一句：“就10分钟，可以吗？”
    手机一震。
    “可以。”
    “你在家吗？”
    “在。”
    “那……我要改天去吗？”
    “不用。”
    阮朝阳眨了眨眼——程淮舟居然在家，还同意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抓起一张A4纸，笔尖飞快地写满一整页。
    ---
    站在程淮舟家门口，阮朝阳才发现这里连门铃都没有。她轻轻敲门，三下，规规矩矩。
    门开了。
    程淮舟穿着燕麦色家居服，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目光淡淡扫过她。他没说话，只是弯腰从鞋柜里拎出一双黑色男士拖鞋，扔在她脚边——大得能塞下她两只脚。
    阮朝阳今天穿了条牛仔短裙，弯腰换鞋时，裙摆微微上滑。她没注意到，眼前的男人眸光一暗，喉结微动。
    “我给阿尔法煮了鸡胸肉西兰花。”她举起便当盒，又赶紧掏出手机，“问过医生的，你看聊天记录——”
    程淮舟侧身让她进来，表情依旧冷淡。
    ---
    阿尔法一见到阮朝阳，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一个飞扑把她按倒在地，舌头热情地舔她的脸。
    “宝贝！看来你全好了！”她笑着躲闪，没注意到自己的裙角已经卷到大腿根。
    站在门口的程淮舟别过脸，下颌线绷得死紧。
    阮朝阳爬起来，打开便当盒，用手撕着鸡胸肉：“阿尔法急性子，吃东西都不嚼，所以我每次都撕好——”
    便当里，鸡胸肉被撕成均匀的细条，西兰花去梗只留花冠——比程淮舟订的宠物营养餐还精细。
    他没说话，转身进了书房。
    ---
    喂完阿尔法，阮朝阳犹豫再三，还是敲了书房的门。
    “程总监……能打扰10分钟吗？”
    程淮舟从电脑前抬头，双手抱胸。光线从落地窗洒进来，她这才看清——贴身的家居服下，他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胸肌轮廓若隐若现。
    原来他不是细狗……
    之前每次见他，他都穿着黑色衬衫，所以她都没注意到。
    “说。”
    她递上那张A4纸：“这是我凭记忆复盘的笔试答案，能不能……帮我看看问题在哪？”又小声补了句，“看在我是阿尔法好朋友的份上……”
    程淮舟拿起钢笔，扫了几眼就开始划：“这就是你的全部答案？”
    她蹭到他右边，弯腰凑近。
    “6分水平。”钢笔尖戳着纸面，“MaXWell只要9分的人——你一笔带过的点，别人能细化成可行性计划。”
    “90分钟写16道题，真能写那么多？”
    “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他黑着脸，“效率低，一是没知识体系，二是练习不够。”
    阮朝阳低头绞手指：“我……确实临阵磨枪，在小红书找的攻略。”
    “写成这样，丢我的脸。”
    “我哪知道差距这么大嘛……”她撇嘴，“在同学里我还算不错的……”
    “鸡头凤尾。”他毫不留情，“MaXWell只要上游的人。”
    “我知道了，我虚心求教。我可不可以……求你给我推荐一些书。”
    程淮舟皱眉。
    “我本来没有什么具体的职业规划，很多同学做了会计财务或者进了四大，可你让我接触到咨询业——那些笔试题虽然难，但想想就热血沸腾！”
    阮朝阳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是你，突然给了我梦想！”
    程淮舟皱眉，起身走向书架。
    阮朝阳的视线追随他，不由自主黏在他背上——家居服下，背肌随着动作起伏，腰线收进裤腰，再往下是……
    好翘的臀。
    他抽出一本书走回来。
    阮朝阳疯狂默念阿弥陀佛。
    “看第三章到第六章。”他把书扔在桌上，“看完重做第一题，达到8分就给你推荐下一本。”
    “好！”
    “你只有半小时。”
    “啊？”
    “现在开始计时。”他按下腕表，银框眼镜后的眸光锐利。
    30分钟后。
    阮朝阳将重新作答的题目推到程淮舟面前，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
    程淮舟接过纸张，钢笔在纸面上划出几道凌厉的痕迹，最终在页脚写下——7分。
    “7分？！”她瞪大眼睛，身子猛地往前一倾，手指点着纸面，“这里没有分吗？还有这里呢？这个点我明明写得很详细了——”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因为俯身的动作，胸口几乎贴上了他的手臂。
    程淮舟的笔尖一顿。
    触感太明显了——柔软、温热，还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橙花香气。
    他皱眉，侧头看她，嗓音微沉：“你一个小女孩，注意一点。”
    阮朝阳一脸茫然地直起身，“我怎么了？”
    她今天穿着宽松的粉色卫衣和牛仔裙，头发随意扎成马尾，脸上写满求知若渴的真诚，看起来确实毫无心机。
    程淮舟盯了她两秒，最终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向书柜。
    “笔试有16道题，你只记住了4道？”他的声音从书架前传来，带着淡淡的嘲讽。
    “我……得努力想想。”她小声嘟囔。
    程淮舟抽出一本书，转身走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就在这写，把16道都回忆出来——”他顿了顿，“写完了，我就教你。”
    阮朝阳眼睛一亮，“真的？！”
    “你只有30分钟。”他抬手看表，语气不容置疑。
    “我马上！”她抓起笔，低头就开始奋笔疾书，完全没注意到男人唇角那一闪而过的弧度。
    ——-
    程淮舟拿起她最终完成的题目，眉间的沟壑越皱越深。他沉默地合上纸张，转身从书架上抽出八本书，递到她面前。
    “看完这些书，全部重做，再给我看。”
    “好！”阮朝阳双手接过，眼睛亮得像是接了什么圣旨，“我一定认真看！”
    她抱着书，突然又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对了，阿尔法的住院费……你转了我两万，但其实根本用不了这么多。”
    程淮舟抬眸看她。
    “医生说了，胰腺炎不是因为雪糕，但不能排除雪糕可能是诱因……所以我觉得二八分责比较合理。”她掰着手指算，“我出1800，你出7200，剩下的12800我退给你了，你没收——你微信退回来了。”
    “不用。”他的声音平静，“我全责。”
    “那……我退11000给你？”
    “不用。”他低头翻书，语气不容置疑，“请狗保姆也要花这笔钱。”
    阮朝阳抿了抿唇，小声嘀咕：“我是因为喜欢阿尔法才去陪他的……又不是为了钱。”顿了顿，她又补充，“不过，如果你以后请狗保姆，我很乐意。”
    程淮舟没接话。
    她想了想，又问：“对了，你给阿尔法买保险了吗？”
    “没有。”
    “为什么？”
    “不差钱。”
    阮朝阳一噎，差点被他的理直气壮气笑。
    “保险又不是只为了报销。”她忍不住反驳，“病历可以联网，不管去哪家宠物医院都能同步他的病历。你把他的出生日期给我，我帮他买——钱从你账上扣。”
    程淮舟抬眼看她，似乎觉得她多此一举，但还是回答：“5月22日。”
    阮朝阳眼睛一亮：“双子座！跟我一样！”她笑起来，“怪不得他跟我这么合得来。”
    程淮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后低头继续翻书，淡淡地“嗯”了一声。
第 6 章 原来他就是Jason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原来他就是JaSOn ZhOU。"阮朝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文件夹边缘，脑海中闪过那日在LEBO香水店穿着宝蓝色衬衫，跟程淮舟并肩的高挑身影。
    记忆突然跳转到程淮舟的书房。那天她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我现在在诚客数据做数据审核，无意间发现JaSOn ZhOU负责的项目数据有些异常...已经汇报给主管了。"
    "不该签的字别签，不该管的事别管。"程淮舟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文件。
    "好。"她轻声应道，却在心里比较起来——若是程淮舟，那些造假的数据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她记得在星创时，他审阅她的报告的速度快得惊人。
    可这个JaSOn ZhOU呢？他和程淮舟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程淮舟让她别管，她本来决定置身事外。可男人却径直朝她的工位走来。他身上的古龙水气息先一步袭来。
    "Kelvin呢？"
    "堵在路上了，五分钟后到。"张姐急忙迎上去，"您先到会客室休息？"
    "你..."他目光扫过阮朝阳的工牌。
    "早上好，JaSOn。"她抢先问候。
    男人挑眉："机灵。不过..."他指尖点了点空荡荡的胸前，"我没戴名牌，你怎么知道我叫JaSOn？"
    张姐让她端茶进会客室，她看见JaSOn的电脑屏幕正显示着那份问题报告——署名处赫然写着"方华核准"。
    瓷杯与玻璃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作为新人，我有幸看过这份调研。"她听见自己声音里的细微颤抖，"JaSOn您对结果满意吗？"
    男人合上电脑，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看来你有话要说。"
    "程总监帮过我，您看起来跟他关系不错。"她深吸一口气，"报告存在IP重复和内容雷同的问题，数据分布也不符合统计学规律。但方主管已经签字了……”她咬了咬下唇，"希望您能保密别把我抖出去，我只是...觉得应该提醒一下。剩下的，我认为您的判断更专业。”
    不等回应，她已转身离开。会客室的门在身后合上时，她才发觉掌心全是冷汗。
    她上班没多久，还没啥出色表现，第一个“功绩”就是出卖主管……这怎么不让人冒冷汗呢？
    没过多久，阮朝阳余光瞥见JaSOn从会客室出来，脚步一转，竟直直朝她的工位走来。她的心跳骤然加速，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鼠标——他要是当众找她说话，不就坐实了她"告密"的事？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猛地起身，抓起水杯就往茶水间逃。
    可刚躲进去，玻璃门就被推开。JaSOn慢条斯理地走进来，随手拿起纸杯接水，水流声里，他的嗓音压得极低："还想约你吃个午饭，结果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阮朝阳的背脊抵在冰凉的饮水机上，强作镇定："我……只是出于好心提醒，您也好心，给我留条全尸吧？"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带上了哀求，"求求了。"
    JaSOn忽然爽朗笑出声，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二维码："那加个微信？"
    阮朝阳的手指微微发抖，递出手机时，扫码成功的"滴"声像是一记心跳。
    ——-
    程淮舟给的书，阮朝阳几乎着了魔。
    《麦肯锡方法》《金字塔原理》《麦肯锡结构化战略思维》《所有问题，七步解决》《战略简史》《公司战略》《零秒思考》……每一本她都看得津津有味，连上厕所时都要捧着看几页。那些晦涩的商业术语和思维框架，在她眼里竟比小说还引人入胜。
    一周后的夜晚，手机突然震动。
    程淮舟的微信跳出来：「还没写完？」
    她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写完了。我还在检查最后一遍。」
    「拿来给我看。」
    「明天？」
    「现在。」
    阮朝阳咬了咬唇，把文档打印成纸质版。夜风微凉，她蹬着自行车直奔"云端"。
    门口的登机箱静静立着，黑色箱体泛着冷光。看来他又要出差了。
    程淮舟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在寂静的玄关格外清晰。「勉强8分。」他头也不抬，「语言组织能力还是差火候。」
    「书我能晚点还给你吗？」她小声问。
    「看完了？」
    「还差一点……」
    「这些书，我都要看三遍。」他终于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像在审视一个偷懒的学生，「你只看一遍？」
    「那我也看三遍！」她急急表态，「不，四遍！我没你聪明。」目光瞥向登机箱，「你要出差？」
    「嗯。」
    「阿尔法要我帮忙遛吗？」她语速突然加快，「不用钱！上次退给你的钱你一直不收，就当抵扣好了。不加班的话，我还可以给它做营养餐……」
    「嗯。」
    「那我……可以来？」
    「可以。」
    「可以去你书房看书吗？」
    「不可以。」
    她绞着手指：「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再挑几本给我？我保证只待在阿尔法房间，不碰你的任何东西——」
    程淮舟转身进了书房。再出来时，四本硬壳书递到她面前。
    「看完要考。」他的声音比书脊更硬，「不认真，以后别碰我的书。」
    「一定认真！」她将书紧紧抱在胸前，像捧住了某种特许的通行证。
    ——-
    阮朝阳租的房子离"云端"很近，近到骑自行车只要二十分钟。这几天，这段路她几乎每天都要往返——遛阿尔法，陪阿尔法玩，然后窝在阿尔法的房间里看书。
    她总是先带阿尔法在小区里疯跑一阵，等它累得吐舌头才回来。有时候，她会偷偷做一份营养餐放在角落，然后躲在门后，举着手机拍下阿尔法偷吃的画面，发给程淮舟。
    她还异想天开地在房间里摆满一次性杯子，想让阿尔法玩障碍训练。可惜阿尔法和她一样是个急性子，横冲直撞地把杯子撞得东倒西歪，最后一人一狗只能对着满地狼藉大眼瞪小眼。
    更多时候，她会躺在阿尔法的地毯上，让这只大狗用爪子按住她的脚，做仰卧起坐。阿尔法总是过分热情，常常在她起身时扑上来舔她的脸，害得她笑到没力气。
    那天下午，阿尔法百无聊赖地在地上打滚。阮朝阳放下《战略简史》，也跟着它一起滚来滚去。阿尔法兴奋地扑上来，湿漉漉的鼻子蹭得她痒痒的。玩累了，一人一狗背靠背躺在地毯上，不知不觉睡着了——连蜷缩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半梦半醒间，阮朝阳感觉身上多了份重量。她迷迷糊糊地摸了摸，"阿尔法，你太聪明了......"嘟囔着把毛毯往身上裹了裹，又沉沉睡去。
    许久之后。
    "11点了，你不回家吗？"
    低沉的男声让她猛地惊醒。阮朝阳挣扎着坐起来，头发乱蓬蓬的，"你回来了......"
    程淮舟在她身边坐下，拿起那本《金字塔原理》，"我看你有认真看书吗？"
    "啊啊啊啊啊！"阮朝阳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我刚睡醒，明天再考行不行？我先走了！"
    她慌慌张张地往外冲，连背包都忘了拿，自然也没看见——身后那个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第 7 章 意外中的意外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周日下午14:01分，阳光正好。
    阮朝阳和舍友曾欣欣刚从海大食堂出来，此刻正坐在篮球场边的看台上。他们叼着雪糕，看场上的男大学生们脱了上衣打球，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汗水随着跳跃的动作四处飞溅。
    "我就说了，你非要租这附近的房子是有原因的。"曾欣欣舔着雪糕含糊地说。
    "可不是嘛，"阮朝阳眯着眼笑，吃了口雪糕，眼睛没有离开球场上年轻健康的身体，“纯粹是因为海大食堂便宜大碗，我做人太纯粹了。”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她掏出来一看，是程淮舟的消息：「还不过来？」
    明明约的是三点。
    「马上到。」她飞快回复，把最后一口雪糕塞进嘴里。
    她骑车到了云端。
    她脱鞋，推开程淮舟家门，他正站在书房落地窗前。阳光透过浅灰色的家居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手臂、胸肌、背肌，还有那个她不敢多看的地方。这件衣服她认得，和上次那件燕麦色的是同款。
    "坐。"递来一张纸，"写框架和思路就行。"
    阮朝阳乖乖接过，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一家新能源汽车公司计划进入东南亚市场，需要在泰国和印尼之间做选择。1 0分钟，写出你的市场分析报告和决策。"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十五分钟后，她交出了答卷：
    1. 七步法应用：
    - Step 1 定义问题：SMART原则描述决策目标...
    - Step 2 拆分问题：用逻辑树拆解市场选择因素...
    - Step 4 优先级排序：用波士顿矩阵分析...
    2. 波特五力模型：分析当地竞争格局...
    程淮舟修长的手指捏着纸张，嘴角微微上扬："要点都中了，看来书没白看。"他抬眼看她，"至少不用现在把你赶出门。"
    "真的？"阮朝阳眼睛一亮，"我有进步吗？"
    他比了个微小的手势："一点点。"
    "那也是进步！"
    程淮舟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在MaXWell，最基层的员工叫bUSineSS analyStS。这是iUniOr BA上岗第一天就要交的报告。"他递给她，"看看差距在哪。"
    阮朝阳接过来细细研读，越看越心惊。这份报告将复杂问题拆解得清晰透彻，每个结论都有数据支撑，结构严谨得像精密的机械表。
    "化整为零，分析结构，复制，再优化。"程淮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就是你下一步要做的。"
    他又放下一张纸："某全球领先的咖啡连锁品牌计划拓展中国市场，选择下沉市场渗透还是高端化升级？按这个标准写，明晚交。"
    "周三可以吗？"阮朝阳下意识讨价还价，又赶紧补充，"明天会加班，周一都特别忙..."
    "学会讨价还价了？"
    "没有没有！"她连连摆手，"我全听你的！你可是我23年来见过最聪明的人！"
    程淮舟脸上刚浮现的笑意又瞬间消失："全听我的？"他冷笑，"那你还多管闲事，还加JaSOn的微信是怎么回事？"
    阮朝阳想起她中午发两只橘猫打架的朋友圈，那个JaSOn 还评论了：左边还是右边赢了？
    "他...他看着像是你朋友。"阮朝阳声音越来越小，"你帮过我，我怕调研数据错了会影响到他..."
    "你怎么看出来的？"
    "社交距离。"她鼓起勇气解释，"你能接受他碰你手臂，而且..."她顿了顿，"我看见他搭你肩膀，虽然你后来甩开了。"
    他盯着她，眉头舒缓。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阮朝阳抬头看他，"程总监，谢谢你耐心教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先欠着。"他淡淡道。
    "好！"她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程淮舟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开口："你不看邮箱？"
    阮朝阳慌忙掏出手机，划开邮箱界面。当她看清那封邮件时，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这是......MaXWell的面试邀请？我以为......"她猛地抬头，"我以为我被拒了。"
    "你是被拒了。"他语气平淡，"最近有几个大项目缺人手，HR在6分的笔试成绩里捞人。"
    "是你给我机会的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他转身走向落地窗，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JaSOn看了你的笔试，说你野路子多，他把你捞出来的。"顿了顿，"至于面试，靠你自己。"
    阮朝阳咬着下唇："可是......周三面试，我不知道能不能请到假。"
    程淮舟倏地转身，眉头紧锁："你犹豫？"他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说什么突然有了梦想，都是假话？参加MaXWell笔试是意外，能进面试更是意外中的意外，你居然还犹豫？"
    "不是的！"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我拿到诚客数据的工作也不容易，我只是在想用什么借口请假......"
    "呵。"他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扯了扯家居服的领口，"既然这么不坚定，以后不用来了。"
    "我想去的！"阮朝阳几乎是喊出来的，"我就是在想请假理由......"
    "你鬼点子那么多，"他讥诮地挑眉，"这还能难倒你？"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问道："如果......如果我进了MaXWell，有机会跟你学习吗？"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两道无形的线，"你进去只是实习生，"他比了比最低的位置，“你在这里，”又抬手指向高处，"我在这里，很远。"
    "好吧......"
    "不过，"他的语气忽然缓和了些，"就算是你的同期，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顿了顿，"只要你够虚心。"
    "嗯！"她重重点头，又忍不住问，"你会参与面试吗？"
    "不会。"
    窗外，暮色渐渐笼罩城市。程淮舟背对着她，声音低沉："能不能过，看你本事。"
第 8 章 三剑客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打开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虽然身边没有现成的面试经验可以参考，但作为信息搜索小能手，她的大学论文查重率可是低至15%。
    当发现小红书、知乎和百度的内容太过浅显时，她果断到InS和YOUTUbe，搜集了大量MaXWell国外分部的面试实录。
    她把这些珍贵的资料分门别类整理成电子笔记，反复推敲。
    只是搜索过程中出了点小插曲——她在FaCebOOk上无意间发现了JaSOn ZhOU的主页，顺着社交关系链又摸到了Nathan ChUng（程淮舟）的账号。
    她对着程淮舟在剑桥划船队的照片发了半小时呆，直到闹钟提醒才惊觉自己耽误了正事。
    面试当天，阮朝阳以病假为由没去诚客。
    清晨九点，她站在MaXWell总部大楼的镜面电梯里，反复检查着妆容。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裙。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她的瞳孔微微放大——眼前不是笔试那天的冰冷考场，而是充满生命力的办公区域。穿着高跟鞋的女顾问们步履生风，西装革履的男精英们站在智能白板前激烈讨论，空气里飘散着现磨咖啡和某种高级香氛混合的气息。
    "这才是真正的顶级咨询公司啊。"她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7号号码牌，比起星创和诚客那种格子间挤满人的小公司，这里连空气中都飘着精英的味道。
    等候区已经坐了一排应聘者。阮朝阳悄悄打量竞争对手们：左边戴江诗丹顿手表的男生正在默念案例框架，右边拎着爱马仕Birkin的女生从容地补着口红。
    她咽了咽口水，又开了一瓶免费的依云矿泉水。
    古龙水的冷香突然飘过鼻尖。阮朝阳抬头，看见JaSOn正拿着平板从走廊经过。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打招呼。
    这个默契让她心头一暖，随即警醒起来——在MaXWell，任何可能被视为"舞弊"的细节都会葬送机会。他们就该装作不认识。因为她看见JaSOn 进了面试室。
    "面试分3组进行。"HR负责人拍了拍手，"还有十分钟开始，大家可以先去洗手间。"
    阮朝阳立刻起身，却在转角处被JaSOn拦住。"Think OUt lOUd,"他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GOOd lUCk."
    这个突如其来的提示让她心跳加速。Think OUt lOUd？
    是要她在面试时把思考过程都说出来吗？她的英语六级都是临时抱佛脚过的，JaSOn 是这个意思吗？
    没时间多想了。当她走进3号会议室时，Engagement Manager （项目经理）Patty和高级咨询顾问Albert已经端坐在长桌另一端。Patty的香奈儿套装袖口露出半截百达翡丽，Albert的牛津衬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典型的商务精英形象。
    第一部分是behaviOr intervieW。（行为面试）
    "请分享一个你解决复杂问题的经历。"Patty开门见山。
    阮朝阳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出STAR法则的节奏——SitUatiOn（场景）, TaSk（任务） ACtiOn（行动） ReSUlt（结果）。这是她在YOUTUbe看了二十多个麦肯锡面试视频总结出的黄金结构。
    "我在前公司市场调研部负责某婴幼儿奶粉新品追踪时，发现一线城市复购率仅15%，远低于行业平均的35%。"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平稳，"用MECE原则拆解后，我发现问题不在产品质量，而是..."
    当讲到"冲泡结块"这个关键发现时，她注意到Albert的钢笔在纸上划了条线。这是好是坏？她强迫自己集中精力，继续抛出准备好的数据："针对性问卷显示60%用户因冲泡指引不清导致体验差，我们通过优化包装设计和制作教程视频，三个月内将复购率提升到28%。"
    两位面试官面无表情地敲着键盘。阮朝阳悄悄吸了口气，指甲陷入掌心——没有反馈才是最可怕的反馈。
    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描述一次你在紧迫期限内完成关键市场分析的经历。"
    这次她讲的是双十一前48小时完成竞品定价分析的故事。当说到"用PythOn脚本将数据收集时间从8小时压缩到1小时"时，Patty终于抬了抬眉毛。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阮朝阳心头一松，但她马上警醒——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CaSe intervieW（案件面试）要开始了。
    Patty递给她一张白纸，“我们有一家欧洲高端烈酒公司，主打干邑和白兰地，过去一年在中国市场销售额下滑了26%。CEO希望我们找出原因并提出增长策略。你有10分钟思考，然后我们一起讨论。"
    阮朝阳的指尖在白纸上写要点，她强迫自己深呼吸，想起JaSOn那句"Think OUt lOUd"的提示。
    "我先确认一下核心问题。"她抬起头，声音比想象中平稳，"我们关注的是中国市场的销售额下滑，目标是制定提升策略，对吗？"
    Albert微微颔首，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没错。客户还提到，他们在亚太其他市场也有下滑，但中国最严重。"
    ---
    万幸程淮舟给的书她看了两遍，已经初步养成结构化思考的习惯。
    第一步：构建分析框架
    阮朝阳在白板上画出一条分界线："我会从需求端和供给端拆解问题。"马克笔的墨水在光滑表面晕开，像她脑海中逐渐清晰的思路。
    "需求端需要考虑三点：消费者行为变化、竞品冲击、宏观经济影响。"她的笔尖在"消费降级"下方划了道横线，"供给端则关注渠道效率、定价策略和品牌营销效果。"
    Patty交叉双臂："合理。你想先看哪部分？"
    "需求端。"阮朝阳的视线转向Albert，"最近中国烈酒消费有什么趋势数据吗？"
    ---
    第二步：数据验证
    Albert滑动平板，投影仪亮起一组图表："商务部数据显示，中国烈酒进口量整体增长，但干邑品类下滑12%。而我们的客户——轩尼诗的跌幅更大。"
    这个数字让阮朝阳眼睛微眯："这说明品类整体萎缩，但客户表现更差。"她快速列出假设：
    1. 消费降级导致高端酒需求减少
    2. 本土白酒（如茅台）抢占市场
    3. 欧盟反倾销税影响终端价格
    "怎么验证？"Patty突然发问。
    阮朝阳的笔尖停在半空："第一，对比人头马等竞品财报；第二，分析电商平台的价格敏感评论；第三，检查经销商库存周转率。"她顿了顿，"特别是要关注礼品市场的替代效应。"
    ---
    第三步：战略建议
    当阮朝阳提出"推出中端系列"时，Albert的钢笔突然停住。"如果CEO拒绝降价，担心损害品牌呢？"
    会议室空调的嗡鸣声突然变得明显。阮朝阳捏了捏手中的矿泉水瓶，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
    "我们可以用子品牌策略。"她翻开笔记本，展示准备好的数据图表，"威士忌入门款在相似价位增长20%。更重要的是..."她指向一组红色数字，"如果失去市场份额，竞品会形成虹吸效应。"
    ---
    "综上，我建议三管齐下。"阮朝阳竖起三根手指，"短期清理库存，中期调整产品矩阵，长期强化品牌故事。"她故意放慢语速，"关键KPI是6个月止跌，12个月恢复增长。"
    Patty和Albert交换了一个眼神。"框架不错，"Albert最终评价，"还有补充吗？”
    阮朝阳苦思冥想，最后还是摇摇头。
    她知道自己的答案还有漏洞的地方，不然不会这样问，可是她一时确实想不出来更多了。
    ——-
    一面结束后，HR示意所有人在门外等候。阮朝阳站在走廊上，余光扫过周围——原本长长的队伍已经少了一大半，只剩下十二个人。
    她悄悄松了口气，至少自己幸存了下来。
    二面：压力群面
    十二名候选人被带进一间宽敞的会议室，六位面试官坐在前方，包括Patty、Albert和JaSOn。阮朝阳的目光在JaSOn身上短暂停留，他正低头翻看资料，神色淡漠，仿佛从未在走廊上给过她提示。
    "你们需要自行组队，三人一组。"HR宣布规则，"十五分钟讨论时间，十分钟汇报。"
    刚刚自我介绍环节让阮朝阳的指尖微微发凉。三分之二的候选人是留学生，常春藤、LSE、INSEAD……他们自信地报出学校排名，虽然阮朝阳只听过哈佛和MIT（麻省理工）。
    留学派很快抱团组队，她主动上前询问，却被礼貌拒绝了几次。
    "抱歉，我们已经有teammateS （队友）了。"
    "我们想要有相似背景的组员。"
    阮朝阳捏紧了手中的笔记本，胸口发闷。她知道自己不是名校出身，但没想到连组队都成了难题。
    就在她有几分沮丧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你要跟我一起组队吗？"
    她抬头，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说话的是个高个子男生，眉目俊朗，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映得他整个人明亮又温暖。
    阮朝阳怔了怔："我事先说明，我是唯一一个非名校的。"
    男生笑了，露出虎牙："那你一定比别人都聪明。"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鼻子一酸。被拒绝几次后，终于有人愿意肯定她。
    "当然！"她挺直腰背，语气坚定，"不敢说最聪明，但我有团队精神，绝不会拖后腿。"
    "我叫林墨。"他伸出拳头。
    "我叫……"
    "阮朝阳，你叫阮朝阳。"他笑着补充。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多人，你居然记得？"
    "你说自己不是名校出身但愿意做海绵的时候，我探出头看你了。"
    "……我叫陈昭昭，我能加入你们吗？"一个文静的女孩走过来，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
    "当然！"阮朝阳高兴地举手。
    三人击拳，三剑客，正式成立。
    汇报环节：
    第一组因为抢着发言，时间分配不均，被面试官强行打断。第二组内部观点相悖，被批评缺乏团队合作。
    轮到阮朝阳这组时，他们早已在十五分钟内高效分工——林墨负责开场，陈昭昭分析核心数据，阮朝阳总结策略。
    "综上所述，这是我们组的建议。"阮朝阳流畅收尾。
    面试官追问了几个尖锐问题，她一一应对，最后补充道："这些问题，我们讨论时陈昭昭和林墨都提出过，虽然汇报时间分配不均，但整个策略是我们三人共同完成的。"
    余光里，她看到JaSOn唇角微扬，钢笔在纸上轻轻一点。
    二面惊心动魄中结束了。
    走出会议室时，有人被直接叫去终面，更多人则在互相加微信。那个穿香奈儿的女孩问遍了所有人，唯独跳过了阮朝阳。
    "我们也加微信吧。"林墨拍了拍她的肩。
    "好啊！"阮朝阳笑了，"就算我没进，我们也是战友情！"
    "……我能加吗？"陈昭昭小声问。
    "当然！"阮朝阳迅速建群，群名——三剑客。
第 9 章 危险距离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坐在麻辣烫店里，筷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午餐肉。红油汤底渐渐凝出一层薄薄的油脂，就像她此刻漂浮不定的心情--面试时的某些瞬间让她充满希望，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或许只是陪跑。
    那道烈酒案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她终于点开微信:「程总监，您在家吗?」手指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给阿尔法带了好吃的。」
    「在。」
    回复简短得像他这个人一样冷淡。
    程淮舟的公寓门虚掩着，阮朝阳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把鸡胸肉放在阿尔法的食盆里。
    她敲书房门，轻轻推开，程淮舟正坐在书桌前，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白色衬衫和暖黄色灯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没那么锋利了，一直到他抬头看见她的瞬间，眉头骤然拧紧。
    “你在学校没学过面试着装礼仪?”
    阮朝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裙:“这套有问题吗?”
    “职业装只要得体大方，不需要突出女性特质。”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这个都不懂?”
    “我一直穿的都是这套啊?”她一脸茫然。
    他垂下眼睫:“……那就是你胖了。”
    “...”
    最近准备面试压力大，她确实没忍住点了好几次宵夜。阮朝阳下意识捂住小腹，耳根发烫。
    “还有，”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没人教过你不要大晚上去男人家里?你是一点不懂世间险恶?”
    “我懂。”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敢来是因为一-虽然你是阿尔法的主人，但我陪他的时间更多。“她顿了顿，故意放慢语速,“如果你敢越距....”
    程淮舟突然站起身，几步逼近她。阮朝阳不自觉地后退，后背猛地贴上冰凉的墙壁。他的手臂撑在她耳侧，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身上的神秘香气包裹着她，阮朝阳这才注意到他鼻梁上有一颗浅浅的痣，他的肩膀很宽，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如果你敢越距……只要我一声令下，阿尔法就会扑倒你。”她声音发颤。
    “是吗?”他俯身，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脸颊。
    她不敢动。
    程淮舟又低下头几分，阮朝阳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又悄悄睁开一条缝--他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她这才发现，他的上唇有一颗小小的唇珠，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水光，看起来....很好亲。
    “阿尔法!COme here！”程淮舟突然喊道，“我看看你怎么让他扑倒我。”
    阿尔法兴奋地冲进书房，绕着两人转圈。
    阮朝阳鼓起勇气:“阿尔法，扑倒你爸爸!”
    下一秒，阿尔法猛地撞向程淮舟的膝盖。男人猝不及防向前倾倒。
    “现在信了吧……”她小声嘟囔。
    程淮舟迅速用手臂撑开距离，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晕，转移话题道:“找我什么事?”
    “我面试完了。”
    “然后呢?”
    她咬住下唇，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别咬。“他声音沙哑。
    “有道题想问你……”
    “你问我就要说吗?”
    “你好心告诉我嘛。”
    “还咬。”
    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阮朝阳刚想继续咬唇，又改为抿嘴。她感觉程淮舟的视线落在她唇上，不敢看他，只好低头一
    她猛地别过脸:“你要不回书桌?这样我问不出来。”
    程淮舟纹丝不动。
    “好看吗?”他向前一步。
    她条件反射地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掌心下的肌肉坚硬而温热。她不受控地开始急促呼吸，布料摩挲发出细微的声响。
    “还不放下?”他嗓音越发低哑。
    她被他拦住了，逃不了，阮朝阳猛地蹲下身，从他和墙壁的缝隙中钻出来。
    ——-
    阮朝阳几乎是落荒而逃。
    程淮舟家的大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她才敢大口呼吸。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却吹不散肌肤上残留的触感——他的体温，他胸膛的轮廓，还有那件白色衬衫摩擦过她手背的细微触觉。
    "朝阳！你被贼追吗？"
    电梯门刚打开，曾欣欣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砸过来。阮朝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死死攥着领口，指节都泛了白。她勉强站直身体，却听见布料发出危险的绷紧声。
    "欣欣..."她声音发虚，"我今天这衣服...不得体吗？"
    曾欣欣咬着冰棍打量她："这不就是你常穿的那套衬衫？"见阮朝阳点头，她突然眯起眼，"转个圈我看看。"
    阮朝阳僵硬地转身，听见闺蜜倒吸一口凉气。
    "你胖了。"
    "什么？"她下意识捂住小腹。
    "不是那儿。"曾欣欣的冰棍精准指向她胸口，"是这儿。侧面看简直..."她做了个爆炸的手势，"要崩开的感觉。"
    阮朝阳的脸"轰"地烧了起来。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画面突然清晰——程淮舟的目光曾在这里停留，她呼吸急促时，碰到他身上，纽扣确实...发出过微弱的抗议声。
    "HR说你衣着不得体？"曾欣欣凑近，"你...退后两步。看着我走过来。"
    当她在闺蜜审视的目光中迈步时，终于明白什么叫"如芒在背"。曾欣欣的冰棍"啪嗒"掉在地上。
    "走路的时候..."她艰难地比划着，她突然扑过来掐住阮朝阳的脸，"说！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吃宵夜了！
第 10 章 You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最近总是无精打采的。每天干完活儿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私人邮箱，可那封期待已久的邮件始终没有出现。
    "朝阳，怎么蔫蔫的？下班去喝一杯？"张姐推了推她的肩膀，"听说市场部新来了个帅哥...我这有公司八卦，要听吗？”
    "不了，我有点不舒服。"阮朝阳勉强笑了笑，"想早点回去休息。"
    "大姨妈还没走？"
    "嗯..."
    其实她这几天都泡在海大图书馆。那道烈酒的案例分析题，虽然没能当面请教程淮舟，但他给的书还在。她已经看到第三遍了，她想自己找出问题和漏洞。
    第二天中午，阮朝阳正机械地往嘴里塞着沙拉，手机突然响起。
    "您好，请问是阮小姐吗？"
    "是！"她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餐盘里。
    "我们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接通。我是MaXWell HR，邀请您明天参加终面。"
    阮朝阳的呼吸瞬间停滞。
    "终面是par（合伙人）面，因为合伙人在英国，所以会通过ZOOm进行。"HR补充道，"全英文面试。"
    挂掉电话，阮朝阳立刻点了个双层芝士汉堡。
    "不是说减肥吗？"同事诧异地问。
    "改天再减。"她撇撇手里的蔬菜，"我是牛马，但也不能真吃草。"
    接下来的24小时，她疯狂搜索外企par面常见问题。IntrOdUCtiOn（自我介绍）、firm fit（公司匹配度）、CUltUre fit（文化匹配度）、behaviOral deep dive(品行挖掘）...虽然英语水平一般，但只要准备充分，总能命中70%。
    面试当天，阮朝阳找了个借口翘班，躲进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输入ZOOm会议号和密码后，屏幕上赫然出现两张面孔——一个络腮胡子的外国老头，以及...程淮舟。
    他们正用流利的英式英语谈笑风生。
    "Philip, a viSit tO China WOUld be WOrthWhile—yOU'd be amaZed by hOW dynamiC and lively the market iS here."
    （Philip你应该抽时间来中国区看看。我保证，你会为生机盎然的景象而感到欣慰。）
    程淮舟的英语……好酥啊。
    阮朝阳不自觉地咬住下唇，自从那晚的暧昧后，他们已经一周没联系了。
    程淮舟瞥见屏幕里穿着“凸显女性特质衬衫”并咬着下唇的阮朝阳，眉头皱了一下。
    "We have OUr Candidate."他切换成专业的口吻，"I'm Nathan, Greater China OffiCe partner. ThiS iS Philip, GlObal Partner frOm LOndOn HQ."（我们面试者已经到了，我是中华区合伙人Nathan ，这是总部合伙人Philip ）
    "Hi Philip, hi Nathan, yOU Can Call me MOlly."
    Philip和蔼地微笑："GOOd mOrning, MOlly. I've revieWed yOUr CaSe intervieW perfOrmanCe—impreSSive WOrk On the infant fOrmUla CaSe. HOW’S yOUr day ？”
    （我已经看到你的案例分析的表现，对你母婴案例印象深刻。你今天过的如何？）
    阮朝阳挺直腰背："Thank yOU! I am great！The OffiCe vieWS are amaZing—I alWayS StOp and WatCh OUt the WindOW."（谢谢，我很好，办公室风景很美，我忍不住停下往外看。）
    "WatCh OUt?"程淮舟挑眉，"Wait Until yOU See the 3 AM vieW dUring a CriSiS prOieCt. COffee helpS."
    （WatCh OUt? 等哪天你在凌晨三点还为危机项目发愁的时候，你就不觉得了。那时候只有咖啡能帮你。）
    在轻松的Small talk后，Nathan切入正题："SO MOlly, Why dOn't yOU take SOme time tO tell US WhO yOU are?"（好了mOlly，你何不介绍一下自己？”
    阮朝阳深吸一口气，开始背诵精心准备的自我介绍。
    “My name iS ZhaOyang, WhiCh meanS 'the riSing SUn' in ChineSe. I WaS bOrn in the mOrning, and my family ChOSe thiS name hOping that, like the SUnriSe, I COUld Start eaCh day freSh—nO matter What happenS—and embraCe every mOment With pOSitivity. I Strive tO live Up tO that ideal every day.
    While my baCkgrOUnd iSn’t in bUSineSS, I See mySelf aS a SpOnge: eager tO abSOrb knOWledge, adapt tO neW ChallengeS, and reShape mySelf tO meet any need. I’m COmmitted tO COntinUOUS learning and grOWth, tUrning every eXperienCe intO an OppOrtUnity."
    (我叫朝阳，寓意为'初升的太阳'。这个名字有两层含义：一是我在清晨出生，二是家人希望我能像朝阳一样，无论经历什么，每一天都能以崭新的姿态开始，永远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这也是我一直努力践行的生活态度。
    虽然我的专业背景并非商科，但我始终以'海绵'自喻——保持强烈的求知欲和适应力，不断吸收新知识，灵活调整自我，以满足不同的需求与挑战。我相信，持续学习和快速适应能力，能让我在任何领域都将经历转化为成长的机会。)
    Philip: great! MOlly！I Can feel yOUr energy!
    （非常好！我能感受到你的朝气。)
    她注意到程淮舟的嘴角微微上扬。
    程淮舟继续问到"Why COnSUlting? Why MaXWell?”（为什么想进入咨询业？为什么想加入maXWell？）
    看着程淮舟深邃的眼睛，阮朝阳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YOU."
    因为你。
    会议室瞬间凝固。
    "SOrry, I think We lOSt yOU."程淮舟面不改色，"PleaSe Start Over."（不好意思，我们听不见你，请重新开始。）
    阮朝阳涨红了脸，赶紧用准备好的答案补救。
    ：I met a life mentOr WhO Opened the dOOr tO COnSUlting fOr me—iUSt like Harry POtter StUmbling UpOn HOgWartS. I lOve hOW COnSUlting allOWS me tO qUiCkly engage With variOUS indUStrieS, learn different prOfeSSiOnal knOWledge, and develOp bUSineSS aCUmen in a prOblem-SOlving driven Way. （我遇到了很重要的人生导师，他带我打开了咨询的大门，就像哈利波特无意中来到了霍尔沃茨一样。咨询业可以让我快速接触各行各业，学习不同的专业知识，培养商业触觉，养成解决问题为导向的思维方式。）
    MaXWell, aS an indUStry benChmark, I'm trUly eXCited tO grOW and tranSfOrm Within thiS magiCal WOrld.
    （而MaXWell 作为行业标杆，我非常期待在这个魔法世界得到成长和蜕变。）
    接下来的问题她都应对得中规中矩，虽然偶尔有单词听不懂，但整体还算流畅。
    面试结束时，Philip微笑着说："MOlly，YOUr miX Of hUStle and hUmility iS rare."
    （MOlly，你身上兼具拼搏精神和谦逊品格，这非常难得。）
    程淮舟补充说：“We’ll have HR fOllOW Up Within 48 hOUrS.”（HR 48小时内会通知你结果。）
    阮朝阳大松一口气，虽然事先准备的稿子也有卡壳的地方，但是好歹该说的都说了。整场面试程淮舟主导，他问的问题，她都能答得上来，那个Philip 看起来也没有不满意。
    刚退出ZOOm，程淮舟的微信就跳了出来：
    「WatCh OUt是这么用的？MaXWell是外企，你这英语水平，nOt aCCepted」
    「还有你这衬衫还不扔？」
    阮朝阳咬着指甲回复：「我一定恶补英语」
    「还没来得及买新的」
    她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又补上一句：「谢谢你...没有当场拆穿我」
第 11 章 勋章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第二天，阮朝阳听到邮箱提示音就迅速点开。
    “COngratUlatiOnS! PleaSe revieW yOUr Offer frOm MaXWell COnSUlting GrOUp ”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MaXWell COnSUlting GrOUp的Offer letter详细列明了岗位细节：底薪8500元，6个月试用期，转正后另有项目提成和调薪空间。
    在诚客数据的工位上，阮朝阳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尖叫出声。她的转椅轻轻旋转，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Offer letter上，那些数字在光晕中闪闪发亮。
    她第一时间截图发给程淮舟："我拿到Offer了！这次，真没给你丢脸。"
    对方秒回："嗯。"
    简洁到近乎冷漠的回复，却让她的嘴角翘得更高。阮朝阳点开"三剑客"群聊，发了个熊猫人托腮看戏的表情包。
    林墨几乎是瞬间回了个同系列表情。
    两人默契地沉默着，直到十多分钟后陈昭昭发来一个笑脸emOii。阮朝阳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Meet yOU in MaXWell neXt MOnth！"
    另外两人立刻复制粘贴了同样的句子。
    这个沉寂多日的群聊终于重新活跃起来。阮朝阳心知肚明——在等待终面的日子里，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保持沉默。谁都不确定对方是否收到了终面通知，他们都不想落选的人伤心和难堪。
    而那个最大可能落选的人就是阮朝阳。
    她望着窗外流动的云，心头暖暖的，突然笑出声。以林墨的清华背景和陈昭昭的流利英语，他们怎么可能不过呢？
    "还有不够两周就要报到..."阮朝阳喃喃自语，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离职申请表上。
    现在，她只需要想办法让主管立刻放人，并且把该结的工资一分不少地拿到手。
    阮朝阳站在主管办公室门前，入职才52天的工作证还挂在胸前。她盯着证件上尚未褪色的照片，指尖在离职申请边缘捏出一道褶皱。
    "进来。"方主管的声音带着惯常的不耐烦。
    推门瞬间，空调冷风混着烟味扑面而来。方主管正翘着二郎腿刷手机，办公桌上散落着几份她上周做的市场分析报告，上面用红笔胡乱画着问号。
    "方主任，这是我的离职申请。"阮朝阳将纸张放在唯一干净的角落，"按照试用期规定，提前三天告知即可。还希望您能批准。”
    王主管的眉毛夸张地扬起："才来两个月不到就要走？"他突然抓起桌面的考勤表，"让我看看...哦，这个月3天迟到。"钢笔尖狠狠戳在纸上，"这样的工作态度哪家要你啊？”
    办公室玻璃门外，几个同事假装忙碌地偷瞄着。新来的实习生小张不小心碰倒了文件夹，哗啦一声格外刺耳。
    "离职可以。"方主管突然拉开抽屉，取出一沓装订好的文件，"但根据《保密协议》，入职未满三个月的员工离职需完成知识转移。"他甩出一份密密麻麻的清单，"这些是你要交接的内容，预计需要...嗯，两个月。"
    阮朝阳接过文件，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清单上赫然列着：
    - 近三年客户数据库整理（标注：按行业、区域、消费习惯三重分类）
    - 市场部所有项目复盘报告（要求：附改进建议）
    - 新人培训手册编写（不少于5万字）
    "这些都不是我该经手的工作。"她气得发抖。
    "所以才要你'学习'着完成啊。"方主管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还是说..."他忽然压低声音，"你下家已经等不及了？"
    阮朝阳的瞳孔猛地收缩。她从未向同事提过面试详情。
    方主管突然高声喊道，"我这就让人把你电脑拿过来，你现在开始’慢慢’移交工作权限！"
    阮朝阳想起MaXWell HR的短信：【温馨提示：根据竞业协议，新员工需提供上家单位离职证明原件，否则Offer自动失效。】
    “方主任，我做完这些，您就给我批离职证明，对吧？”
    他慢悠悠地从抽屉取出公章，在指尖转了一圈："离职证明嘛...总要等人事部走完流程。"
    外面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阮朝阳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苍白的脸色，死死咬住的下唇。
    看来她也需要买Tiffany 手镯克直属领导，离开星创时跟陈经理撕破脸，现在要离开诚客又要跟方主任撕破脸？
    以后去了MaXWell 难免会跟诚客有合作往来，但那时候她就是甲方了……
    她阮朝阳不是受气包，也不会这样狼狈退场。
    "方主任，"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正在喝茶的中年男人突然呛住，"老板明天就回来了对吧？"
    方主任摘下眼镜，用领带擦了擦镜片。这个动作他每次施压前都会做。
    "上周四下班后，您让我'单独留下'讨论项目，趁办公室没人，您的手总是装作不经意地搭在我肩上。我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职场性骚扰，这件事让我害怕得每天失眠抑郁，我现在觉得应该找老板开导开导我。”
    “你一个小丫头，还敢污蔑领导？我看你是不想走了！”
    “方主任，那里有监控，”她指指办公室外面，又点开手机录音，“还有这段录音，您说'年轻人要懂得跟领导搞好关系，才方便开展工作……还说您办公室的沙发很舒服……”
    方主管的脸色瞬间铁青："你...！"
    “不知道方主任有没有看过我的家庭情况表，我爸是公安局的。”她叹了口气，又顿了顿，“我只是个入职不久的新人。"阮朝阳手指停在录音上，“方主任想提点我，我不知好歹没有抓住机会，我也感恩方主任这两个月的提点，我就想尽快拿到离职证明，方主任您看，这个录音我要不要删？还是给老板和全公司员工听听？”
    “阮朝阳，你注意分寸，除非你不想在这行混了。”
    “所以我很懂事地，特意先请求方主任批准，而不是直接越级找老板。”阮朝阳假意笑笑。
    阮朝阳虽然气的不行，但为了快点拿到离职证明她忍了。
    她看见方主任眼镜下戾气的双眼，咬牙切齿地，提笔在她离职申请上签名。
    阮朝阳拿着离职证明出来，恨得也是咬牙切齿。
    她一定要去烧香，保佑去到MaXWell 不要再遇到油腻恶心的中年男领导了，太他妈令人作呕了……
    她之所以忍到今天才发作，也是因为知道总有这么一天，谁知道，真有这么一天。
    八月一号，MaXWell 入职日。
    阮朝阳把准备好的一大堆资料交给HR负责人Angie，女孩也是一副年轻生涩的模样，一看也是毕业没多久，她伸出手，对阮朝阳说，“WelCOme tO MaXWell ！”
    交完资料，她要到4楼去拍入职照。
    四楼的摄影棚排着长队。阮朝阳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林墨的后脑勺——他此刻正歪着头看手机。她举起手臂挥了挥，迅速在"三剑客"群里发了条消息：「邀请战友拍完照一起去吃烤肉！」
    林墨转过头，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陈昭昭从队伍另一端探出脑袋，抿着嘴点了点头。
    摄影师喊到阮朝阳的名字时，她深吸一口气坐在凳子上。
    "笑一笑。"镜头后的声音说。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想起高考那年拍准考证照片时的茫然——那时的她以为人生就像随机排列的选择题，选哪个都差不多。
    当那张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工牌递到手中时，阮朝阳的指尖微微发抖。照片里的女孩穿着崭新的白衬衫，嘴角扬起一个从未有过的、笃定的笑容。
    她突然红了眼眶。
    她从小到大，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仗着脑子还算灵光，有点小聪明，加上还算自觉，她从小边玩边学边快乐长大，成绩倒也维持在不上不下的水平。父母对她采取放养政策，她也乐得自在，从没给自己定过什么远大目标。
    高考那年，身边的同学都在为理想院校拼命，她却觉得"能上个大学就行"；毕业时，别人挤破头想进名企，她只想着"有份工作能养活自己就够"。没有特别向往的行业，对金钱也没有过分的执着。
    随波逐流，飘到哪儿算哪儿。
    直到遇见程淮舟，接触了MaXWell。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得到什么。
    而现在——
    她真的得到了。
    此刻印着"MaXWell COnSUlting"的工牌挂在阮朝阳的脖子上。她觉得那冰凉的工牌，像一枚勋章。
    她阮朝阳，一个没有商科背景的门外汉，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勋章。
    程淮舟，确实是你，给了我梦想。
第 12 章 说好顶峰相见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MaXWell的新人培训体系非常成熟专业。
    第一周：上海分部企业文化培训；第二周开始他们就要飞往新加坡亚太培训中心进行为期三周的统一训练。
    阮朝阳捏着刚到手还带着油墨香的护照，看着邮件里附带的行程单咋舌——往返商务舱、五星级酒店、每日餐补，甚至连健身房费用都全包。不愧是面试时无限量供应依云的公司，财大气粗得令人发指。
    培训首日，阮朝阳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会议室。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真皮座椅上，她听见角落里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那个阮朝阳...就是我们一起群面那个吧？”香奈儿女孩晃着手里的名单，腕间的卡地亚手镯很吸引眼球，“MaXWell现在连这种野鸡大学的都收？"
    阮朝阳拎着笔记本径直走到她身边落座，座椅发出轻微的声响。
    "Hi，"她笑得人畜无害，"我就是那个野鸡大学的阮朝阳。"声音刚好让周围人都能听见，"能和名校精英平起平坐，真是荣幸之至。"她歪着头打量对方瞬间僵住的表情，"怎么，你觉得自己和野鸡大学的坐一起很失败？”
    “我希望你几年后，提起自己最荣耀的事，不要再提自己的学校了，不然别人以为你的巅峰就是18岁，之后的人生一路下坡。”阮朝阳笑着再插一刀。
    别说海大，她也是一本分数进去的。面对这种学历歧视又势利眼的大傻比，阮朝阳是一点不会惯着她。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鸣。香奈儿女孩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精心描绘的眼线微微颤动，在压抑怒气。
    吵架阮朝阳可没输过。只是懒得理她。
    阮朝阳回瞪她，转头笑意盈盈对门口的两人招手："林墨！昭昭！"她的声音清亮，如劈开阴霾的阳光，"这儿有位置！"
    开场致辞时，阮朝阳的面试官Patty站在全息投影前，一身米色西装套装，干练利落，声音坚定有力，“在MaXWell，我们称同期学员为战友。"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希望你们珍惜这段共同成长的时光。即使做不到互相扶持——"
    阮朝阳的余光瞥见香奈儿女孩绞紧的手指。
    "——也请不要为了项目和利益互相拆台。”
    林墨的膝盖轻轻碰了碰她的，阮朝阳会意地伸出拳头。三只年轻的手在桌下默契相碰，指节相触时发出轻微的闷响。
    陈昭昭的梨涡在阴影里若隐若现，林墨眨眨长长的睫毛，笑容明亮。
    "30分钟联盟，换一生战友情。"阮朝阳用气音说。
    "一言为定。"林墨的虎牙闪过一道白光。
    这时阮朝阳低头整理笔记，耳边突然飘来香奈儿女孩刻意压低却依然清晰的声音：
    "知道吗？"她微微侧身，“现在给我们讲课的Patty，和面试时的JaSOn，还有中华区最年轻的合伙人Nathan——"她故意拖长音调，"都是2018期的同期学员。"
    阮朝阳的钢笔在纸上顿住，洇开一小片墨迹。
    "短短五年，"香奈儿的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个夸张的弧线，"从分析师一路飙到EM和合伙人。"她意味深长地，“当年他们被称为'四剑客'，好像走了一个……”
    阮朝阳低头把群名改为：三剑客顶峰相见。
    程淮舟不仅给了她方向，还给了她要到达的地方……
    ——-
    午休时间，阮朝阳划开外卖软件，眼睛瞪得溜圆——
    "精英们都不吃碳水吗？怎么全是沙拉轻食？"她指着屏幕上一份标价48元的"羽衣甘蓝鸡胸肉能量碗"，"而且这价格是抢劫吧？"
    陈昭昭凑过来看了一眼，习以为常地耸耸肩："这里是陆家嘴嘛。"
    "楼下食堂有牛肉面，26一碗。"
    "肉多吗？"阮朝阳满怀希望。
    "两片。"林墨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薄如蝉翼的厚度，"昨天刚吃过。"
    林墨从纸袋里拿出一杯印着%lOgO的咖啡，又翻出一个干净纸杯，倒给阮朝阳一杯，“朝阳，要尝尝48块一杯的咖啡吗？我刚刚看你一直打哈欠。”
    阮朝阳接过他递来的咖啡，香气馥郁得让人精神一振，但一想到价格又瞬间清醒："48一杯？这咖啡豆是镶金了吗？"
    虽然在上海读了四年大学，她对这座城市的物价疯癫程度早有心理准备，但陆家嘴的消费水平还是刷新了她的认知。
    "那个戴眼镜的是不是传说中的Nathan啊？"前排突然传来压低的女声。
    阮朝阳抬头，正好看见程淮舟一身黑色职业装从走廊经过，身旁是穿着白色衬衫的JaSOn。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们身上，像极了奢侈品广告里的画面。
    "是挺帅的，但他刚才看过来的时候好凶..."
    "我更喜欢旁边那个。"另一个女生小声接话。
    阮朝阳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苦得她皱起鼻子。余光里，程淮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转角。
    第二天一早，有两个JUniOr BA拿着几大袋印着% lOgO纸袋进来，说“开课仪式Nathan 没来看大家，他说请大家喝咖啡。”
    他们这期有30人……
    培训室瞬间炸开了锅，欢呼着议论纷纷。
第 13 章 新加坡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跪坐在行李箱前收拾，床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林墨在群里发了详尽的清单，从转换插头到袜子。她将最后一件衬衫叠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
    明天就要飞新加坡了。她要待三周。这个念头像蝴蝶在脑海里扑腾。
    她拿起手机：「明天我就要去新加坡了，三周，我给阿尔法煮了牛肉，可以去看它吗？」
    程淮舟的回复来得很快：「可以」
    阮朝阳推开虚掩的门，书房里正传来低沉的英伦腔。阮朝阳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阿尔法已经摇着尾巴迎上来。她蹲下身，看着它把牛肉一块块吃完，满足地笑。
    书房的门虚掩着。程淮舟侧对着门口，半倚着书桌，修长的腿舒展着，白色家居服勾勒出利落的肌肉线条。同款的燕麦色她见过太多次，但这件是白色同款，将他肩胛骨的轮廓勾勒得……过分清晰。
    这人作弊，因为阮朝阳觉得这样的他，荷尔蒙爆棚……
    阮朝阳看见他摘下耳机，慌忙移开视线。
    "咖啡好喝吗？"他双手抱胸，侧头看她，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好喝。"她中气十足笑着说，“大家都说程总监好大方好豪气，都以为只请一天，没想到会请整整一周。大家还在猜你到底多少年薪。”
    阮朝阳看见程淮舟低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是说有道题要问我?”
    阮朝阳愣住，上次还傲娇地说即使她问了也不一定要告诉，这么久了，他居然还记得，现在还主动提起….
    “我又看了一遍你给的书，大概知道了，我的模拟案例题是关于烈酒公司的，烈酒是健康监管类的行业，我要考虑合规风险。”
    阮朝阳看见他手指摩挲桌上的耳机，低头浅笑。
    "我要去新加坡三周。"阮朝阳犹豫着说。
    "所以？"
    "唔……我会想阿尔法的。"她撇撇嘴，“我能再遛它一次吗？"
    “可以。”
    阮朝阳去拿狗绳，等她准备好拣屎袋那些，她看见程淮舟换上了深灰色运动服跟在后面，“你也去吗？”
    他皱眉，“我看看你是怎么教坏阿尔法的。”
    他们一起出了门，阿尔法兴奋地走在前面，阮朝阳拉着牵引绳。这是她第一次和程淮舟并肩散步，他平时身上神秘的香水味不见了，反而是清爽的沐浴露气息，让他整个人显得柔和了些。
    她看着他一身深灰色运动服，双手插兜，方才那些令人心跳加速的肌肉线条全被藏了起来——所以这人知道那件白色家居服会让自己看起来很性感是吗？
    "你不带捡屎袋吗？"阮朝阳突然想起。
    程淮舟挑眉："你在指望我捡？"
    "我好奇衣冠楚楚的程总监捡屎的样子嘛。"话一出口她就笑弯了腰，手指不自觉摸他手臂，感受到温热又结实后，又触电般缩回。
    程淮舟察觉到她的手，没有躲开。
    这时阿尔法走着突然冲向草坪尽头的白色身影。那只叫草草的羊驼正慢悠悠地嚼着苜蓿，阮朝阳被拉着狂奔，两只动物亲昵地碰着鼻子，闻屁股，转圈追赶嬉闹。
    远处的程淮舟没有跟上来，慢悠悠地走过来，眉间不快，等羊驼主人远走之后，程淮舟不满地说，“边牧的朋友可以是边牧，最差也得是金毛。但就是不能是一只羊驼。”
    “你怎么像个封建家长啊，还限制狗狗跟羊驼交朋友。”阮朝阳低头撸阿尔法，“阿尔法，才不要管你爸爸，你开心就好。”
    程淮舟没有再说话。
    两人一狗又慢悠悠走了很久很远，对话没有很多，但是晚风习习，吹起对方身上的沐浴露味，交错地扑到彼此鼻尖，这一路很惬意很安逸。
    走着走到了一家便利店，阿尔法走不动道了，兴奋地用爪子扒拉着冰柜，阮朝阳偷瞄程淮舟紧绷的侧脸："我平时遛它会在这买雪糕..."
    阮朝阳还是买了一根，边走边吃。
    牛奶雪糕化得快，阿尔法湿漉漉的鼻子蹭着她的手腕，分走些许甜味。
    又走了没多久，他们停下脚步——因为阿尔法进了灌木丛边，开始转圈圈，酝酿着拉屎。
    "我在吃雪糕。"阮朝阳理直气壮地递过捡屎袋，"该你了。"
    程淮舟没有推辞，自然接过，蹲下身就捡，寻常人一样，跟工作时高高在上的，凌厉的，疏离的，严肃的程淮舟完全不一样。
    “为爱犬俯身捡屎的程总监看起来好慈爱啊～”阮朝阳忍不住笑着打趣。
    程淮舟把袋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单手拉起她的T恤后领，一下把她提溜了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程总监饶命。”阮朝阳踮着脚，往后伸手要拍掉他的手。
    程淮舟比她高一整个头，此时居高临下看过去，阮朝阳身上薄薄的白色T恤因为后领被拉紧，反而更清晰勾勒出胸前的形状，还有……他喉结滚动，一下放开了她。
    "新加坡很热。"他皱眉，“你不要带白色的衣服。职场着装礼仪知道吗？”
    阮朝阳低头整理衣服，8月的上海热的要死，黏腻闷热，他们走了很久，刚刚又被阿尔法拉着跑了一段，额头已沁出薄汗，她看见胸前衣料也被浸湿了一小片，但是夜色渐深，路灯昏黄，他应该没注意到吧？
    "都是规规矩矩得体的职业装。"阮朝阳揪紧了自己的衣领，挡住那，耳尖发烫。
    ——-
    下午，一行人就抵达了新加坡。等他们看见奢华的酒店时，阮朝阳和陈昭昭忍不住兴奋跺脚相视而笑。
    MaXWell太财大气粗，竟为他们这批学员订了新加坡最负盛名的莱佛士酒店。
    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浓郁的殖民地风情扑面而来，白色拱廊下悬着复古水晶灯，象牙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阮朝阳忍不住举起手机，连按了好几下快门。她和陈昭昭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推门便看见床头摆着丝绒盒装的手工巧克力，旁边还搁了张烫金边的欢迎信，字迹优雅得像艺术品。
    "男生的房间在你们楼上，"林墨在微信群里发语音，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他兴奋的脚步声，"两位美女，三十分钟后能出门吗？朝阳想吃的肉骨茶我已经查好老字号了。"
    阮朝阳把巧克力含进嘴里，甜苦交织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很少旅游，第一次出国就撞上这种顶配待遇，她瘫在椅子上，又吃了一颗巧克力，太不真实了。
    他们打车去吃了肉骨茶和海南鸡饭，本来想去培训中心踩下点，谁知道碰上了猝不及防的暴雨。
    三人挤在亚坤咖啡店的雨棚下，看着雨水把麦肯锡大楼的玻璃幕墙冲刷得模糊不清。
    林墨突然指着那个闪耀的lOgO转头："朝阳，你看，MaXWell 隔壁那栋大楼就是麦肯锡。”
    “对了，你当初放弃MaXWell第一轮面试，是不是因为去了这里面试？”
    见林墨笑着点头，阮朝阳撞了下他肩膀："林墨你这么棒，肯定能梦想成真。"
    她又戳戳一直沉默的陈昭昭，"昭昭呢？你学历漂亮数据强，英语还这么溜，你也想去麦肯锡吗？”
    "我不知道呀。"陈昭昭把下巴搁在奶茶杯上，清纯文静乖巧。
    阮朝阳捧住她的脸："那先跟我混吧！你这种小白兔，放出去怕是要被豺狼叼走。"
    “好啊！朝阳我跟你混。”昭昭挽起她，头贴在她身上。
    林墨笑着举起手机，三人自拍，镜头里是三张淋得半湿却笑得很傻的脸。
    他朋友圈刚发出去五分钟，阮朝阳就发现程淮舟点了赞——那个从来不给她的动态点赞的人。
    还以为他这么忙的人不会看朋友圈，原来会看啊。可是论熟，他不是跟她更熟吗？为什么只给林墨点赞？
    林墨的朋友圈，美食三张，阮朝阳单人照两张，陈昭昭单人照一张，三人合照两张。
    阮朝阳明明也发了类似的内容。
    “林墨！你什么时候加的程…… Nathan ？”
    "上周最后两天咖啡，他让我去买的，加他为了报销。”他突然恍悟，“咦，你怎么知道我加了他，你也加了他吗？所以看得见他给我点赞。”
    “对，那天他也让我买咖啡来着。”阮朝阳小心翼翼地说。
    “你们都有加老板啊，就我没有。”
    “没事昭昭，等哪天所有老板一起加。”
    阮朝阳点开自己朋友圈，一口气隐藏了十几条旧动态，她把以前不好看的照片和太幼稚的内容都隐藏了。
    她挑出晚上昭昭在酒店一楼网红喷泉给她拍的照片，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可是等了很久，还是不见他点赞。
第 14 章 不打不相识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朝阳，再不起床就赶不上吃早餐了。”陈昭昭已经穿好衣服化好妆，看阮朝阳还在被窝，过去摇醒了她。
    阮朝阳转身把脸埋进蓬松的鹅绒枕里，挣扎了足足三秒才坐起身。莱佛士的半自助早餐她期待了很久，她爱吃，但也爱睡。
    十五分钟后，两人匆匆赶到餐厅。FanCy的餐厅里，林墨正朝他们挥手，身旁还坐着个陌生女孩。阮朝阳眯起眼——是上周培训见过的同期，好像叫...YUmi？
    林墨指了指身旁的空位，示意他们过去坐。
    但阮朝阳闻到空气中的香味，直奔餐台。烟熏三文鱼、班尼迪克蛋、芒果糯米饭...她的餐盘很快堆成小山。回到座位时，她看见陈昭昭只拿了一小块可颂，正优雅地切着。那个YUmi已经走了。
    "朝阳你拿这么多，吃得完吗？”林墨笑着把面前的面推给她，“我给你点了龙虾意面。限量的，所以提早帮你点了。”
    "啊？"阮朝阳的叉子悬在半空，"你怎么不早说！"
    "林墨在群里发了。"陈昭昭抿了口红茶。
    阮朝阳点开群聊。
    林墨：你们下来了吗？有龙虾意面，只有今天有，你们吃吗？@阮朝阳。
    陈昭昭：朝阳刚起床，我不吃。
    “可我这些吃不下了。我妈说，浪费食物，会折损福报。”
    林墨笑着拿走她餐盘里的芒果糯米饭，“我正好想吃这个了。你先吃面。”
    “林墨你真好。今天我的福报都给你。”
    阮朝阳开心地嗦起意面，“对了，那个YUmi找你干嘛？”
    “今天开始是实战培训，结业那天还要做毕业报告，那个YUmi来找林墨组队。”陈昭昭抢先说。
    “我没答应。”林墨说。
    “不止YUmi，刚刚还有一个很漂亮的也过来找林墨组队了。”
    “哇，林墨可以啊～不过我们这届，就属你最帅。”阮朝阳压低声音，用手掩着嘴巴，冲他挑挑眉。
    林墨开心地笑了，露出虎牙，“你真的这么觉得？”
    “当然了！”阮朝阳叉起一块龙虾肉送进嘴里，“不过，昭昭，林墨，要是需要组队做项目，你们两个不用非要跟我绑定，我现在名声一般。”她顿了顿，“反正以后上岗后，我们也会被打散，需要跟不同的人合作，这是我们迟早要面对的，要学习的，我不介意你们跟别人组队。我真心的。我们的感情也不需要时时刻刻抱团才能证明。”她冲两人俏皮地Wink。
    阮朝阳上周在上海培训就察觉到了，以香奈儿女孩为首，那个Cherry 肯定到处说她坏话，他们几个留学派抱团，故意不跟她说话，也不搭理她，她从小很懂看人眼色， 她看得出来哪些人对她友善，哪些不。而且哪些人在群面组队时拒绝过她，她记得清清楚楚。
    “以后上岗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就想跟你，”他低头喝了口咖啡，“跟昭昭，一起做项目。”
    “我也是。”陈昭昭说。
    阮朝阳其实很开心，觉得心里暖暖的，“我当然最想跟你们试着做第一个项目，我没有商科背景，英语也一般，实战的话，一点头绪也没有，抱紧你们，相当于抱紧了两条大腿，我现在有4条腿，我可太开心了。”
    “那我们就一起做第一个项目吧。”林墨笑着说。
    “好啊。”
    ——
    统一培训第一周：
    培训内容聚焦咨询行业的核心方法论——
    - 结构化问题解决（StrUCtUred PrOblem SOlving）
    - 金字塔原理（MintO Pyramid PrinCiple）
    - 客户沟通技巧（EXeCUtive PreSenCe）
    随后是经典的案例分析与实战演练环节：
    - 每组5-6名新人，在合伙人指导下完成真实客户案例模拟。
    前期的面试和上周的部门培训，阮朝阳尚且能应付，可到了统一培训，她才真正明白程淮舟那句nOt aCCepted的含义——所有的培训材料、案例讨论、专业术语，全英文。
    涉及客户机密，不允许录音，她只能硬着头皮听，可那些金融模型、商业术语像密集的子弹一样扫射过来，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最后，她不得不低声向陈昭昭求助：“借我抄一下笔记。”
    陈昭昭正皱着眉翻看分组名单，“我们组只有3个人，可每组要求6个人，怎么办？”
    阮朝阳环顾四周，培训室里其他小组早已凑齐人数，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案例，唯独她们这儿冷冷清清。她深吸一口气：“我去问问香港和新加坡办公室的人，看有没有落单的。”
    陈昭昭犹豫：“可你不会粤语，英文也……”
    “那也得试试。”她打断，径直走向前面桌的人，一排排问，一个个示好，一次次抛出橄榄枝。
    十五分钟后，她真的带回来两个男生——Darren，香港办公室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说话带着英式口音；RaymOnd，新加坡人，语速飞快，时不时蹦出几句SingliSh。
    案例题目：
    金标商场（GOlden Emblem Mall）是亚洲顶级奢华购物中心之一，位于标志性的金标综合度假村内，拥有高端零售品牌、餐饮及娱乐设施。然而，商场管理层发现：
    - 客流量高，但转化率低
    - 游客消费集中，店铺营收不均
    - 周边新开商场分流严重
    任务：在6个月内提升整体销售额，并优化游客消费行为。
    几个人刚简单寒暄完，正围在一起梳理案例框架，那个YUmi忽然走了过来，指尖敲了敲桌面：“申请加入。说起奢侈品，我应该是你们之中最了解的人了。”
    陈昭昭皱眉：“你早上不是说不跟朝阳一组吗？”
    阮朝阳笔尖一顿，抬眼看向YUmi。
    YUmi勾唇一笑，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我现在改主意了。我就喜欢跟长相甜美但性格反差大的人合作，有趣。”
    陈昭昭凑到阮朝阳耳边，掩手低声说，“她早上原话是——‘阮朝阳白切黑，口无遮拦，跟她一组会被坑死’。”
    阮朝阳看着贴着夸张眼睫毛，画着裸色厚嘴唇，一脸欧美妆容看起来很mean的YUmi笑了。
    她伸手，主动递向YUmi，眼底带着几分玩味：“我也喜欢跟反差大的人合作，欢迎加入。”
    阮朝阳喜欢直接的人，总比口蜜腹剑的人好。
    何况看她装扮，很有品位，金标是顶奢商场，她和陈昭昭确实不太懂，其他三个都是男生，她的优势对全组有好处。
    讨论了一圈，他们决定下班后去金标商场实地考察，他们每个人负责调研一层。
    到了商场，已经是晚上，阮朝阳一行人分散行动，各自负责不同区域的客流观察和店铺访谈。
    阮朝阳站在2楼中庭拿着平板记录动线设计。
    商场中庭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广播开始英中日韩四语紧急通知：“We're CUrrently eXperienCing an eleCtriCal SyStem iSSUe that may CaUSe tempOrary pOWer OUtageS in Certain areaS. We appreCiate yOUr patienCe and UnderStanding.因电力系统故障，部分区域将短暂停电，请顾客保持冷静。”
    灯光骤暗，人群骚动。阮朝阳迅速打开手机闪光灯，却发现信号中断，她买的境外流量包断开了，微信群一片死寂。
    “Darren和RaymOnd在东区，陈昭昭和林墨在南门，不受影响，YUmi负责奢侈品楼层的店员访谈……”
    她皱眉，借着应急灯的微光，快步向5楼奢侈品区移动。
    路过Tiffany，她看到店员在给首饰柜手动上锁。她跑了起来，扶梯已经停了，她只能借着微弱的手机光找过去。
    上到5楼，她被两名保安拦住：“MiSS, SOrry ah - nOW We need tO Clear the plaCe already. YOU CannOt Stay here liaO!"（小姐，我们现在要清场，您不能继续逗留！）
    阮朝阳用蹩脚的口语喊，“My friend ！My friendS WaS lOCked in the StOre! I need tO find her. She had heart attaCk! YOU CannOt affOrd if anything happenS !”
    （我朋友被锁在店里了，她有心脏病，如果出什么问题你们承担不起，我要去找她！”
    两位保安面面相觑，只好让开，刚走开几步，阮朝阳想到什么，猛地回头，向两位保安求助，“PleaSe help me ！She’S a beaUtifUl ChineSe girl，tall and fit，heart attaCk yOU knOW hOW SeriOUS Or nOt ? pleaSe help me find her ！”
    她焦急的样子终于打动了两个保安，跟着她在5楼去一间间奢侈品店喊人，“YUmi! YUmi!”
    看她着急，其中一个保安拿出对讲机，
    “RadiO StatiOn, Can help make annOUnCement? GOt One girl Called YUmi, She haS heart COnditiOn. Her friend nOW SearChing fOr her at 5th flOOr. PleaSe help tO infOrm, thank yOU!"
    （广播台，请帮忙找人，有个叫YUmi的女孩有心脏病，她的朋友正在5楼找她。请发布通知！）
    阮朝阳又带着两个保安在5楼走了好几间，还是没找到YUmi。
    幸好，十几分钟后，保安对讲机传来消息，YUmi被锁在Cartier 里面了。
    她急匆匆赶到卡地亚店面，果然关起来了，“Where iS She?”
    "DOn't WOrry, yOUr friend Said She'S at VIP rOOm having tea. She tOld yOU Can gO firSt.”
    (不用担心，你朋友说她在VIP室喝茶，让你先走。)
    这话确实像YUmi说的，可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When the eleCtriCity Will be baCk?"
    “We dOn’t knOW.”
    “Then tell Cartier tO let my friend gO ！I tOld yOU She had heart prOblemS!”
    两个保安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胡搅蛮缠，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对讲机低声沟通了几句。
    就这样，阮朝阳在卡地亚门口的地上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商场中庭的灯光骤然亮起，卡地亚的店门也缓缓开启。
    YUmi踩着高跟鞋从店里走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地上的阮朝阳。她眉头一皱，上海话脱口而出：
    “哟，原来是侬啊，阮朝阳？”她冷笑一声，“侬脑子瓦特啦？吾不是叫侬先回去咯？现在跟只呆头鹅似的戳在这里做啥？”
    在上海待了这么多年，阮朝阳听得懂基本的上海话。见她趾高气扬、精神十足，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忍不住回嘴：“之前新闻不是报道了吗？东南亚专门拐卖中国游客，你这么漂亮，我怕你被人拐去卖了！”
    “要卖也是先卖你！英文这么差！”YUmi翻了个白眼，目光扫过她凌乱的头发，语气略带不耐，“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在里面了？”
    “我看到其他珠宝店都把柜台锁了，新闻里也说过，珠宝店停电时，奢侈品柜会启动防盗系统，人和珠宝都会被关在防弹玻璃后面。”
    “哦——”YUmi拖长音调，眯起眼睛，“你还到处跟人讲我有心脏病是吧？”
    “不然那些保安怎么可能帮我找你？”
    “那些不是保安！”YUmi咬牙切齿，“是驻商场的特警！”
    “啊？”阮朝阳一愣。
    “阮朝阳，你可真威风啊，”YUmi冷笑，“让两个特警陪你干等这么久？”
    两人刚走到楼下，林墨和其他人便匆匆赶了过来。
    “你们没事吧？”林墨神色紧张，“我们听到广播了，但保安不放行，说要等电力完全恢复才能进来。”
    “没事。”阮朝阳摆摆手。
    林墨突然蹲下身：“你腿怎么流血了？”
    阮朝阳这才发现，自己左边小腿上赫然几道血痕，瘀紫一片，肿起一个大鼓包——大概是刚才爬扶梯时摔的。她只顾着找人，竟没察觉到疼。
    “刚刚不小心摔了一下，不碍事。”她轻描淡写地说。
    “都肿了。”林墨皱眉。
    “让你多管闲事。”YUmi盯着她的伤口，语气冷硬，可眼神却明显暗了几分。
    “你怎么这样啊？”陈昭昭忍不住插话，“朝阳还不是为了找你！”
    “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考察。”林墨率先终止斗嘴。
    回程车上，YUmi突然扔给她一罐冰咖啡。
    阮朝阳接过，敷在红肿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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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大小姐Yumi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清晨，小组的人已经围坐在酒店餐厅长桌旁，气氛却比想象中凝重。阮朝阳匆匆赶到，头发还翘着一撮，她又是赖床到最后一刻。
    她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立刻从盘子里捏起一个金黄酥脆的蛋挞，笑眯眯地递给Darren：“这个超好吃！你昨天不是说西贡有家蛋挞很出名吗？下次带我们去啊！”她眨眨眼，“抱歉啦，我多睡了十分钟，大家别生气嘛。”
    Darren接过蛋挞，却皱起眉，用粤语说道：“果个RaymOnd……退出我哋team了。”
    “什么？”阮朝阳手里的叉子顿在半空。
    “他今早突然过来，肯定是听说实战模拟报告要记分排名，会影响到岗后项目组分配。”陈昭昭求助地看着阮朝阳，“他说跟我们沟通有障碍，想换组。”
    阮朝阳缓缓放下叉子，眼睛直直盯着Darren：“你吃了我的蛋挞，可不能抛下我们哦！”
    Darren一愣，随即咧嘴笑了，轻拍桌子用粤语说，“出来行，讲嘅就系义气！今日我哋同坐一条船，生死一齐闯！”
    “哇，不愧是浩南哥！”阮朝阳立刻捧场，还比了个古惑仔的经典手势。
    林墨和陈昭昭一脸茫然：“谁是浩南哥？”
    “《古惑仔》啊！你们没看过？”阮朝阳不可置信。
    两人齐齐摇头。
    “朝阳找我组队的时候，说ChineSe help ChineSe，中说我像浩南哥，一看就讲义气。”
    阮朝阳和Darren对视一眼，突然戏精上身，指着对方用夸张的语调喊道：“我同你恩断义绝～”
    陈昭昭被逗笑：“……话说YUmi也没来，该不会也换组了吧？”
    “换就换呗。”阮朝阳咬了一大口蛋挞，含糊不清地说，“我们不强人所难。不过——”她咽下食物，眼睛亮起来，“我现在胜负欲爆棚！咱们组非赢不可，让那个RaymOnd后悔到挠墙！”
    “无错！要赢！”Darren用力点头。
    林墨看了眼手表，笑着提醒：“朝阳，你还有五分钟。”
    “什么？！我很快！”她叉起盘子里的食物就往嘴里塞，含糊喊道，“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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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我们先汇总一下昨天的调研结果？"林墨拿出手提，示意大家集中注意力。
    "我负责的区域主打亲子互动和主题展览，"陈昭昭翻着笔记本说，"本地家庭居多，体验区排长队，但门店很冷清，导购都在打哈欠。"
    "轻奢品牌区完全不一样，"Darren 用不通畅的普通话兴奋地介绍，“全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提着大包小包，买单的队伍就没断过。"
    阮朝阳补充道："我观察到商场里有很多中东和中国游客。”
    YUmi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在他们的圆桌旁坐下，“中国游客主要集中在LV、Chanel和HermèS，虽然价格比欧洲贵15%左右，但胜在款式齐全，而且一楼就能办理退税，特别方便。至于中东土豪..."顿了顿，"他们喜欢买珠宝手表，简直是在扫货，Cartier和Bvlgari的销售都要笑得合不拢嘴。这是消费习惯问题。”
    “还以为你换组了呢。"阮朝阳揶揄道。
    YUmi把黑色爱马仕Birkin往会议桌上随便一放，红唇微扬："本来是想换组的，不过看到RaymOnd那个马屁精先换了，我可不想跟他沦为一个档次。"
    "那太好了YUmi！"阮朝阳眼睛一亮，"咱们组就数你最懂奢侈品了！实话说，这是我第一次出国，也从来没买过奢侈品，连退税流程是什么都不清楚，更不懂什么是配货了……”
    YUmi挑眉："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不是炫耀，"阮朝阳坦然道，"只是陈述事实。不懂就是不懂，没什么可自卑的。不懂，我会学，不会拖大家后腿。放心哈！”
    他们这一期，不，应该说在他们这一行，在MaXWell 这种顶尖的咨询公司里，尽管专业背景各异，但是学历都很高，海龟，名校生比比皆是，她阮朝阳真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这趟出国，短短几天，她强烈意识到自己不只是知识储备上有差距，眼界见识，差的更远。
    但是她不自卑。
    她普通家庭、普通学历、普通薪资，没见过世面再正常不过。但工作需要的，她可以学；见识不够，她能补。这份坦然，反而成了她最特别的底气。
    YUmi看着她中气十足的模样，意外地轻笑出声。还真是一点不内耗。
    “我们下课后再过去一趟吧。”林墨提议。
    “我觉得我们早点过去吧。今天是工作日，下午的客流跟晚上的，我们看看区别在哪。到了周末，又再去看一次周末的客群有什么不一样。”阮朝阳提议。
    “有道理。”Darren 应和。
    “朝阳，别再动不动说自己拖后腿了。很多时候，你的思路和生活体验，比那些生硬的商业知识有用。”林墨微笑看着她说。
    “系罗，你五讲，根本看不出来！虽然一看就知道你是最小的。”Darren 说。
    “好，我不说了。你地真系我噶好兄弟啊。”阮朝阳心里一暖，伸出双臂，搭在Darren 和林墨肩上用力拍了拍。
    ---
    他们扫完楼，在一楼集合时刚好到了饭点。阮朝阳一眼就看见那家网红意大利西餐厅坐满了人，而对面同是米其林一星的墨西哥餐厅却门可罗雀。
    她掏出手机点开大众点评，确认了两家的星级，嘀咕道："奇怪，评分差不多啊......"
    "我饿了。"阮朝阳揉着肩膀。
    "这家墨西哥餐厅是米其林，人少不用排队。”YUmi兴奋地指着对面。
    “我刚看了，这家人均150新币，我吃不起，我们可以分开吃，我去对面吃油鸡饭，才10块新币还送柠檬茶。"
    "我陪你。"林墨笑着说。
    "加一。"陈昭昭站到她身边。
    Darren用粤语接话："油鸡好，对面果间，几正宗。"
    四人齐刷刷看向YUmi。阮朝阳热情地凑过去："跟我们一起吧！虽然环境不fanCy，但味道绝对惊艳！"
    ......
    油鸡饭店里人声鼎沸，塑料桌椅被擦得发亮。YUmi皱着眉头用纸巾反复擦拭桌面。
    "我要油鸡饭，但这个云吞面也好想吃......"阮朝阳对着菜单纠结，拧头问，“昭昭你点什么？”
    "我吃油鸡饭。"陈昭昭说。
    "我点云吞面，"林墨突然开口，"朝阳，你可以尝我的。"
    阮朝阳眼睛一亮："太好了！YUmi你呢？"
    YUmi盯着泛油的菜单，眉头拧成结："随、便。"
    油光发亮的鸡肉和泛着碱水香的面条上桌后，阮朝阳两眼放光，立刻掏出皮筋把头发扎成马尾。
    她的开饭仪式很郑重。
    林墨笑了，分出一小碗面推给她。
    "唔......一般般。”她嚼了两口就嘟起嘴，"这面脆的，不入味。"但还是乖乖吃完了。
    "呢个叫竹升面，香港也食。"Darren解释道。
    另一边，YUmi正用筷子尖挑着米饭，每一口都像在受刑。
    "不合胃口？" 阮朝阳问她。
    "太油了。"YUmi放下筷子，"我晚上不吃这么油腻的。"
    "那肉骨茶呢？前面有家老字号......" 阮朝阳提议。
    "不用。"YUmi打断她，"我回酒店点餐。"
    "等我们回去餐厅都关门啦。"
    "正好减肥。"YUmi抱着包，一脸不开心。
    ......
    吃完，阮朝阳执意要带她去找肉骨茶，结果一行人跟着导航走了五百米，连肉骨茶的影子都没见着。
    "导航显示就在这啊......"阮朝阳举着手机转圈。
    "阮朝阳！"YUmi突然爆发，"你查的是哪年的攻略？我穿着高跟鞋陪你走了三条街！"她气得跺脚，细跟深深陷进石板缝里，拔了几下才拔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回酒店的路上，阮朝阳一直偷瞄YUmi紧绷的侧脸。
    等电梯时，她突然说："你们先上去。"
    一个小时后，前台小姐敲开YUmi房门，递给她冒着热气的肉骨茶和蔬菜沙拉，纸巾上还画着一个丑丑的笑脸。
    ......
    "你对她这么好干嘛？"陈昭昭洗完澡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她娇生惯养，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阮朝阳晃着腿坐在沙发上吃水果："是我非要带路的嘛。人家忍着脾气陪我们吃大排档，吃不习惯很正常。虽然摆臭脸但也没真走啊。嘴上说烦我，但是也没换组。”
    "那是因为她喜欢林墨。"
    "啊？"阮朝阳含着葡萄的嘴突然顿住，"真的假的？"
    "朝阳，就你看不出来。"
第 16 章 帅是帅，看着像变态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几天后，每个小组有寻求合伙人对方案雏形指导一次的机会。
    会议室的投影仪在幕布上投出"等待接入"的蓝色界面。阮朝阳正低头整理衬衫袖口。
    "Hi, Nathan."
    林墨平静的声音让阮朝阳猛地抬头。视频画面里，程淮舟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黑色衬衫的领口一如既往地扣到最上面一颗，银丝眼镜后的目光依旧很冷。
    "不是说是DenniS吗？"陈昭昭紧张地拽了拽阮朝阳的衣角。
    阮朝阳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她分明记得日程表上写的是亚太区消费品组合伙人DenniS WOng。
    "开始吧。"程淮舟看了眼腕表，"你们只有15分钟。"
    他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阮朝阳下意识挺直腰背。
    "好的，Nathan。"林墨露出专业微笑，"感谢您抽空指导。首先介绍我们小组成员和分工：Darren负责竞品分析，YUmi负责财务建模，LeSlie负责客户访谈，MOlly负责市场数据收集，而我负责整体框架......"
    林墨开始有条不紊地汇报，幕布上的EXCel表格被不断放大，程淮舟突然打断："第37行公式错误。"
    林墨汇报完的第一秒，他的反馈噼里啪啦扔过来。
    “YUmi，你的DCF模型用错折现率。你们五双眼睛没人发现。”
    “Darren ，几家咖啡店关店是因为租金谈判，不是‘品牌衰退’——去年的竞品分析只需要复制粘贴是吗？这种低级错误，实习生都不应该犯。”
    “LeSlie ，商场是生态系统，动线设计要遵循客群决策树，这个最基本的都写不清楚。”
    会议室陷入死寂。
    程淮舟修长的手指停在平板上，“MOlly，"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屏住呼吸，"你说中东游客忌猪肉，所以建议这家墨西哥餐厅推出清真套餐。"
    他缓缓抬眼，镜片后的目光锋利："你进过这家餐厅吗？看过他们的原料清单吗？"手指在桌面轻叩三下，"或者，你有任何数据能证明中东游客在商场餐饮上的消费比例，值得为他们做出倾斜？"
    阮朝阳正襟危坐。
    "没有数据支撑，"程淮舟点点平板，“就是你的臆想。"
    他的视线扫过在座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项目组长林墨身上："这份报告，数据漏洞百出，竞品分析流于表面，战略框架松散不完整，”他微微前倾，西装袖口露出价值不菲的腕表，"PatriCk，这就是你带的团队？"
    林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程淮舟整理袖口的动作优雅，“24小时重做。"他的声音很轻，视频会议的画面定格在冷峻的侧脸和那句：
    "如果还是这种水平，建议你们直接退出。"
    ---
    "不是说是DenniS给我们指导吗？"YUmi压低声音问道，手指不安地捻着发尾。
    林墨推了推眼镜，“开会前我看到DenniS把邀请转给Nathan了。"他顿了顿，"怕影响你们发挥，就没说。"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
    "......你们，怕他吗？"陈昭昭的声音有些发抖，"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怕？"
    "谁不怕啊！"YUmi猛地拍桌，"一身黑西装，脸也黑，说话冷冰冰。你们看过《教父》吗？就是那种戴着金丝眼镜的高智商反派，帅是帅......"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但总觉得是个变态……”
    阮朝阳轻轻摇头："不至于，他只是......"
    "只是什么？"YUmi瞪大眼睛，"你不怕他？真的假的？"
    "虽然不近人情，但每次都能切中要害。"阮朝阳翻开笔记本，指尖点着上面的记录，"我们这周分析的五个案例，有四个最佳方案都出自他之手。连续六年业绩断层第一，跟着他的思路走，我们进前三的把握很大。"
    林墨点头："大老板要的是效率，拐弯抹角反而浪费时间。这种直来直往的风格，对我们其实是好事。"
    "可他那眼神......"陈昭昭搓了搓手臂，"我刚才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但你们注意到了吗？"阮朝阳眼睛亮了起来，"他一眼就发现了我们五个人看了三天都没发现的漏洞，真的很厉害。"
    YUmi撇撇嘴："厉害归厉害，我只祈祷正式到岗后别分到他手下。"
    “我也不想！”陈昭昭说。
    "我觉得......"阮朝阳站起身，"我们应该趁热打铁，今晚加班改好方案，再约他指导一次。"
    "不是只有一次机会吗？"陈昭昭惊讶地问。
    "他说24小时内交作业，那在这之前......"阮朝阳狡黠地眨眨眼，"应该都可以请教吧？"
    林墨若有所思地点头，YUmi则吹了个口哨："胆子不小啊阮朝阳。"
    "说到preSentatiOn......"阮朝阳转向林墨，"你刚才逻辑很清晰，但英语表达可以再流畅些。"
    "我可以帮忙写英文稿。"陈昭昭自告奋勇。
    YUmi举手："我建议数据部分换个展示方式，刚才那段我都走神了。"
    "我也是！"Darren难得开口，"饼图加动态效果会更好。"
    "好，所有建议我都会整理改进。"林墨在平板上快速记录，"昭昭负责英文稿，YUmi和Darren帮我想可视化方案。"
    阮朝阳伸出手："那今晚就决战到天亮？"
    五双手叠在一起，阮朝阳突然笑道："改完我要吃垮楼下的居酒屋！"
    "成交！"众人的笑声冲散了方才的压抑，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五张年轻而坚定的脸庞。
    ---
    他们真的熬到了凌晨五点。
    阮朝阳甚至把程淮舟过往的四个案例报告翻了个遍，用他那种近乎苛刻的逻辑框架，拆解、重组，硬是把思路一条条列了出来——可惜他的报告全是英文，她看得头晕眼花，好几次差点栽在键盘上。
    天蒙蒙亮时，她强撑着打开邮箱，查看程淮舟的行程表，试探性地约了15分钟汇报。
    办公室里，五个人已经东倒西歪。YUmi蜷缩在沙发上，陈昭昭趴在桌上，林墨仰头靠在椅背上，连Darren都直接躺在了地上。
    阮朝阳是被邮件提示音惊醒的。
    她猛地抬头，发现程淮舟竟然回复了——「ACCepted. 30分钟后开始。」
    7:30AM，他用手机回的。
    ——他也这么早工作？
    她赶紧摇醒其他人，“快醒醒！他接了！半小时后开会！”
    五个人手忙脚乱地坐回电脑前，头发蓬乱，衣服皱巴巴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林墨强撑着精神，再次汇报。
    这一次，程淮舟的眉头终于没有皱得那么紧。
    他只提了几个小的改进意见，最后冷淡地丢下一句——
    “我希望下次，你们不要把第一次的垃圾给我看。”
    “你们要有辨别垃圾的能力。”
    视频挂断的瞬间，YUmi直接瘫在椅子上，哀嚎：“什么意思？！后面两个模拟项目还是他带我们？！能不能申请换DenniS啊？！我真的会疯！”
    “我也想换……”陈昭昭虚弱地举手，“我受不了这种高压。”
    阮朝阳却眨了眨眼，“但我觉得……他是在夸我们第二次做得还不错？”
    YUmi瞪大眼睛，冲她竖起大拇指：“阮朝阳，知道你乐观，没想到你乐观成这样！钝感力超强！”
    “我们抓紧改完吧，还能回酒店洗漱一下。”阮朝阳提议。
    “我来改，你们先回去休息。”林墨揉了揉太阳穴，“尤其是女孩子。”
    “我得回去。”陈昭昭低声对阮朝阳示意——她来例假了。
    “那昭昭、YUmi和Darren先走，我留下来帮林墨。”阮朝阳说，“他改东西最累。”
    “为什么？”YUmi立马反驳，眯起眼睛，“……哦，还是你回去吧，你英语又不好，我陪他改。”
    阮朝阳一愣，反应过来，随即失笑：“那好吧。”
    “朝阳，你先回去洗澡，吃个早饭。”林墨头也不抬地说，手指还在键盘上飞快敲打。
    “行，那我给你们带早餐。”她笑着应下，抓起外套往外走。
第 16 章 她知道他不是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后面两个模拟案例，依然是程淮舟指导。
    他的指导依旧直接，他的言语依旧犀利。
    案例二：百年酒店战略重塑
    ——如何在文化遗产与商业价值间找到平衡
    关于“客户痛点”，他说：
    “这就是你们的‘洞察’？”
    “把‘服务僵化’归咎于员工年龄大？丽思卡尔顿平均员工年龄51岁，NPS（净推荐值）却比你们高40%——问题在管理，不在人。”
    YUmi的手指在键盘上僵住，陈昭昭的呼吸都放轻了。
    关于战略设计，他说：
    “复古未来风’？”
    “你们知道修复一件1920年古董家具的成本吗？”
    “每间房改造成本12万新币，RevPAR要涨30%才能回本——客户有钱，但不是傻子。”
    林墨和阮朝阳的背绷得笔直。
    关于执行计划，他说：
    “三个月？”
    “文物局审批流程就要120天。”
    “你们连政府公关都没纳入计划——”
    五个人鸦雀无声。
    ---
    案例三：新能源车电池回收战略
    ——如何构建可持续的闭环供应链体系
    关于财务模型，他说：
    “方案A的ROI算错了。”
    “自建工厂要5年回本？”
    “没算地方政府补贴和折旧抵税，实际是3.2年——连EXCel都用不明白？”
    Darren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阮朝阳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方案B的‘利益分配’更可笑——”
    “让宁德时代掌握70%专利分成？你们是MaXWell顾问，还是宁德的销售？”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
    关于城市选址，他说：
    “选武汉？”
    “湖北的锂矿品位比江西低40%，物流成本高15%——”
    “宜春有亚洲最大锂云母矿，当地政府白送50亩地——这种信息都查不到？”
    最后，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仿佛连生气都嫌浪费精力。
    “记住——”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五人，“MaXWell的客户，不为你们的无知买单。”
    “这些报告拿出去，都是砸招牌。”
    视频切断的瞬间，五个人同时瘫在了椅子上。
    ---
    每次跟他开完会，他们都要熬到凌晨。三个项目下来，YUmi和陈昭昭看他的眼神已经像在看某种猛兽。
    交完最后一个方案，众人像被榨干了。
    “我求求了，真的——”YUmi瘫在沙发上，声音虚弱，“怎么才能避免分到他手下啊……”
    “他接的都是外企项目，只要英语好的。”林墨揉了揉太阳穴，“我昨天查了他项目组的成员背景。”
    YUmi 猛地抬头，幸灾乐祸的表情，“那陈昭昭……”
    “我不要……我不要……”她捂住耳朵，疯狂摇头，仿佛程淮舟的名字是什么诅咒。
    阮朝阳却盯着自己满是红批注的报告，轻声说：“虽然严厉，可他真的很厉害……他怎么什么都懂啊。”
    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点不甘：“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提高英语吗？”
    “你啊？”YUmi毫不留情，“连‘dUe diligenCe’都发不利索。”
    “你只是不熟悉术语。”林墨推了推眼镜，拍拍她的肩膀，“多看几遍案例就好了。”
    阮朝阳握紧拳头：“好！”
    “终于熬过三关了——”Darren伸了个懒腰，突然兴奋起来，“我们去庆祝吧？唱歌！喝酒！”
    “酒店那个‘新加坡司令’我还没喝过呢！”阮朝阳举手。
    “我想游泳……”YUmi 哀怨地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衬衫，“天天熬夜，酒店泳池一次都没用过。”
    “那我们先去吃顿好的，然后去唱歌，晚上去喝酒！”Darren 兴奋地提议。
    阮朝阳笑着看他们闹，余光却瞥向那份被程淮舟批得面目全非的报告。
    ——她偷偷拍下了他给的每一行批注。
    ---
    培训的最后两天是ACtivity Day，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阮朝阳一行人刚从酒店泳池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阮朝阳，你那不叫游泳，你那叫狗刨。”YUmi毫不留情地吐槽，顺手拧了拧自己的长发。
    “狗刨也是游泳啊！”阮朝阳不服气地甩了甩脑袋，水珠溅了YUmi一脸，“只要我没沉下去。”
    林墨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在憋笑。
    阮朝阳眯起眼，一拳捶在他手臂上：“林墨，你笑什么？”
    “你刚刚飘在水面上的时候……”他轻咳一声，“我真的以为你是一具浮尸。”
    “我打死你！”阮朝阳扑过去假装要掐他脖子，“我游泳好着呢！”
    林墨笑着举手投降，把浴巾盖在她头上，“我错了我错了，你游泳最厉害。”
    ——就在这时，他们迎面撞上了拖着行李箱的程淮舟和JaSOn。
    明天是毕业庆祝会，作为上海分部的合伙人，程淮舟自然是来颁奖致辞的。
    他穿着一件休闲款的黑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那块低调的百达翡丽。他的目光扫过阮朝阳湿漉漉的泳衣，眉头皱得更深了。
    “Hi, Nathan. Hi, JaSOn.”阮朝阳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其他人也纷纷打招呼。
    程淮舟冷淡地“嗯”了一声，眼神像冰刀一样刮过他们。
    “咦？”JaSOn倒是笑得灿烂，“小朋友们玩得开心吗？终于要毕业了！”
    “开心！谢谢老板辛苦指导。”阮朝阳中气十足地。
    “我可没指导你们。”JaSOn 看一眼程淮舟，笑着说。
    “JaSOn，什么时候有机会跟你学习啊？”YUmi忍不住问，眼睛写满期待。
    “下周就有机会了。”JaSOn眨了眨眼，意有所指。
    简单寒暄后，两个挺拔的身影向电梯走去。
    “他们是不是一个0一个1啊？”YUmi突然压低声音，笑得贼兮兮的。
    “我觉得有点。”陈昭昭小声附和。
    “那JaSOn肯定是0。”YUmi斩钉截铁，说完哈哈大笑。
    阮朝阳没说话。
    ——她知道不是。
    她想起那晚在程淮舟的书房，他把她困在墙上，他那里……明明……
    “阮朝阳！”YUmi突然戳了戳她的脸，“你还说你不怕他？你要不要看看自己，整张脸都吓红了！”
    阮朝阳猛地回神，拍开她的手：“我这是热的！”
    泳池的水珠还在她锁骨上闪着光，而电梯门关上的瞬间，程淮舟的目光最后一次扫了过去——
    ---
    “我们就去吃那家墨西哥餐厅吧？YUmi不是一直想吃吗？”阮朝阳在群里提议。
    “你不是嫌贵吗？”YUmi立刻反问。
    “最后两天了，奢侈一把！”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上次调研的墨西哥餐厅。刚点完单，阮朝阳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靠窗的位置坐着程淮舟、JaSOn和Patty——传说中的“三剑客”。
    Patty今天美得惊人。一身简约的无袖西装裙，丝绒般的大波浪披散下来（往常她总是盘发），衬得脖颈修长，锁骨分明。坐在两个英俊的男人中间，她不仅没被比下去，反而有种凌厉的美感。
    “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打招呼啊？”阮朝阳压低声音。
    “能不能装作没看见啊？”YUmi立刻用菜单挡住脸，“我现在看见Nathan 就胃疼。”
    “我也是。”陈昭昭低声说。
    “会不会不礼貌？”阮朝阳犹豫。
    “要不……你们作为代表去？”YUmi疯狂眨眼暗示。
    “那我和朝阳过去吧。”林墨说。
    两人硬着头皮，端着水杯走过去。
    “Hi Nathan, hi Patty, hi JaSOn，好巧啊。我们就在后面那桌，想着过来打个招呼。”林墨礼貌地说。
    林墨举杯：“谢谢JaSOn面试时给我机会。”
    阮朝阳赶紧跟上：“谢谢Patty面试时给我机会。”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谢谢Nathan指导我们做项目。”
    “希望很快有机会跟三位前辈学习。”林墨微笑。
    “我们看好你们。”Patty红唇微扬，JaSOn则笑得阳光灿烂。
    程淮舟全程没说话，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
    两人刚转身没多久，就听到身后Patty带笑的声音：“他们是情侣吗？”
    “刚才他们一起端着杯子走过来……”JaSOn的笑声传来，“我还以为是新婚夫妇来敬酒。”
    ——
    “他们什么时候走啊？”一回到座位，YUmi就哭丧着脸，“我觉得我要消化不良了。”
    “我也是……”陈昭昭捂住胃，“我现在看见Nathan就PTSD，手抖。”
    不久后，那桌三人起身离开。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心地碰杯、说话，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林墨，你先付钱，待会儿群里群收款吧。”
    服务员却微笑着说：“YOUr bill haS been taken Care Of by the gentleman at the neXt table."（你们的单，刚刚隔壁桌的先生已经买过了。）
    所有人瞬间安静。
    “BlaCk Shirt Or White Shirt ？（黑色衬衫的先生，还是白色衬衫的先生？）”阮朝阳结结巴巴地问。
    “BlaCk.”
    一行人震惊得张大嘴巴，面面相觑。
    “我以为是JaSOn！”
    “我也以为！”
    阮朝阳愣了几秒，突然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字：
    「谢谢程总监请我们吃饭！」
    片刻后，程淮舟回复：
    「嗯。」
    ——就一个字，连标点符号都透着冷淡。
第 18 章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女人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一行人从餐厅出来，夜风微凉。
    阮朝阳突然站住：“等等，明晚有dreSS COde吗？”
    “礼服啊，邀请函上不是写着吗？”YUmi翻了个白眼，“你别告诉我你没准备。”
    “我也没有……”陈昭昭小声说。
    林墨看了看表：“现在去买还来得及。”
    ——
    第一站，YUmi带他们去了奢侈品商场。
    阮朝阳拎起一条裙子的吊牌，手指一抖，五位数的价格让她立刻放了回去。
    “时尚达人YUmi……”她拽住YUmi的胳膊，“能不能别带我们逛大牌了？找点我们买得起的好吗？”
    YUmi挑眉：“你能接受的上限？”
    阮朝阳伸出四根手指。
    “4000？”YUmi叹了口气，“那换地方吧。”
    阮朝阳其实想说400。一件只穿一次的裙子，花这么多钱？她肉疼。
    ——
    第二站，小众买手店。
    YUmi轻车熟路，像是常客，店员直接递给她iPad。她指尖滑动，几分钟就挑出几件让陈昭昭和阮朝阳试穿。
    陈昭昭选了条白色细吊带裙，清纯得像朵栀子花。
    阮朝阳试的第一件是鹅黄色鎏金裙，明媚如初夏的茉莉。
    第二件……
    斜肩裸粉鱼尾裙。
    绸缎面料像第二层皮肤，包裹着她的胸腰臀曲线。什么都没露，却因剪裁极尽修身，反而有种呼之欲出的美。
    她一走出来，Darren手里的矿泉水瓶“啪”地掉在地上。
    林墨的视线像是被烫到，迅速移开，耳根却红了。
    “我投这件！”Darren举手。
    “第一件更适合她。”林墨低声说。
    陈昭昭凑到阮朝阳耳边：“这件太性感了……不像你。”
    “我选这件！”YUmi兴奋地拍手，“你平时大大咧咧的，这叫反差美懂吗？就是要让人眼前一亮！”
    阮朝阳望着镜中的自己。
    ——23年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女人。
    她示意陈昭昭帮她看吊牌。
    “多少？”
    “4500。”
    阮朝阳猛地摇头。
    “前天刚发工资，4000我能接受。”陈昭昭安慰她。
    YUmi把手机塞给她：“阮朝阳，你可以364天都穿T恤牛仔裤，但该惊艳的时候就该惊艳——”
    她划开相册：“看看去年毕业庆典别人穿什么？这些照片会挂在内网首页！你想被那个Cherry嘲笑‘土包子’吗？”
    阮朝阳翻着照片。大家确实穿得精致，但……
    咦？去年合照里怎么没有程淮舟？
    “好衣服不光是品牌溢价。”YUmi戳了戳她肩膀，“质感和细节，有品位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信用卡分期呗。”Darren提议。
    这时，阮朝阳手机一震。
    林墨私信：「喜欢的话，我赞助你。」
    她皱眉回头，用口型说：“不、要。”
    陈昭昭已经去付款了。阮朝阳攥着裙子，犹豫不决。
    “我……今晚再想想。”
    她没注意到，试衣镜的反光里——林墨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
    阮朝阳最终还是没有买那条裙子。
    一行人打车回到酒店，本想尝尝那家著名的LOng Bar，喝一杯招牌的新加坡司令。可刚到门口，就看见长队蜿蜒，排到他们恐怕得打烊了。
    “朝阳，要不别喝了？”陈昭昭看了看表，“排到我们估计都半夜了。”
    阮朝阳踮起脚，透过玻璃窗往里面张望——
    然后她看见了程淮舟。
    他坐在角落的沙发座，黑色衬衫解开了第一颗扣子，修长的双腿交叠，整个人向后靠着椅背，姿态慵懒而放松。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指间松松地勾着那副银丝眼镜，另一只手低垂，指尖还碰着半杯未喝完的酒。
    他闭着眼，眉宇间难得没有那种锋利的冷意。
    而他的斜对面——
    Patty一袭黑色吊带裙，红唇微扬，美艳得惊人。
    没有JaSOn，只有他们两个人。
    灯光昏黄，酒杯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程淮舟的袖扣上。他在Patty面前，竟然这样舒展，这样毫无防备。
    ——那是阮朝阳从未见过的样子。
    “算了。”她突然收回视线，转身拉住陈昭昭的手，“走吧，今天喝不成了。”
    那一刻，她心里泛起一丝陌生的酸涩。
    ---
    结业庆典当天。
    阳光正好，喷泉的水珠在空气中折射出的彩虹。
    阮朝阳和陈昭昭终于有机会停下来拍照——培训期间早出晚归，累得像狗，连一张像样的合影都没有。
    “你们过去，我帮你们拍。”林墨从酒店大堂跑出来，接过陈昭昭的手机。
    两个人站在喷泉前，摆出各种夸张的姿势，笑得毫无形象。
    “朝阳，你过去，单独拍一张。”林墨指了指喷泉边缘。
    阮朝阳拉了拉身上的裙子。
    “头再仰一点。”林墨举着手机指挥，“我把彩虹框进去。”
    “这样？”她微微仰头。
    “再高一点。”
    她试着调整角度，却总觉得别扭。
    林墨忽然走过来，手指轻轻拨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另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
    “闭眼，看天空。”他低声说。
    阮朝阳照做。
    “好了吗？”
    “好了！”
    她小跑过去林墨身旁看照片——画面里的自己仰着头，阳光洒在脸上，睫毛投下细密的阴影，身后的喷泉折射出一道完整的彩虹，氛围感满满。
    ——就在这时，她无意间抬头，看见了二楼阳台上的程淮舟。
    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领带，双手交叠搭在白色栏杆上。今天他没戴眼镜，眉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而Patty就站在他身旁，红唇微扬，正对他说着什么。
    程淮舟嘴角原本带着一丝浅笑，却在视线与阮朝阳相撞的瞬间，骤然冷下脸。
    他搭在栏杆上的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阮朝阳读不懂的阴郁。
    像暴雨前的天空，压抑而暗涌。
第 19 章 压迫感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傍晚，酒店房间。
    阮朝阳和陈昭昭正手忙脚乱地化妆，睫毛膏差点戳进眼睛里。
    “朝阳，你什么时候去买的礼服？！”陈昭昭瞪大眼睛，看着床上摊开的裸粉色鱼尾裙。
    “今早打车去买的。”阮朝阳摸了摸裙摆，“酒店干洗部加急处理的。”
    公司发的信用卡额度很高，她向来精打细算，不会提前消费，现在竟为一条礼裙破了例。
    YUmi突然拍门闯进来，拎着个堪比工具箱的化妆包。
    “你果然买了这件！”她吹了声口哨，目光在裙子上转了一圈，随即嫌弃地皱眉，“你们两个化的什么妆？土得掉渣！快给我卸了！让别人看见我跟你们站一起，我时尚博主的脸往哪搁？！”
    不由分说，她把两人按进洗手间卸妆，然后从化妆包里排出一排刷具，动作利落地给她们上了个干净自然的妆——奇怪，平时酷爱夸张欧美妆的YUmi，这次却把她们画得像清晨的露珠一样清新。
    “怎么样？”YUmi得意地挑眉，“我这水平，收你们每人1000不过分吧？”
    阮朝阳笑着轻拍她手心：“给你一千！不用找了！”
    ---
    酒店大堂。
    林墨和Darren已经等在楼下。林墨一身白色衬衫配黑色领结，清俊挺拔，像棵笔直的白杨。
    当三个女孩出现时——
    他的目光瞬间凝固，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连耳根都红得滴血。
    YUmi穿着包臀短裙，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大露背：“我们好看吗？”
    “很好看。”林墨的声音有些发紧。
    “靓爆镜！”Darren鼓掌大笑。
    ---
    宴会厅门口。
    程淮舟一行人正站在签到台旁。
    他今晚没戴眼镜，白色衬衫束在黑色西装里，领结一丝不苟地扣在喉结下方，大背头让他的轮廓越发锋利。不知为何，阮朝阳觉得他打领结的样子格外不同——优雅却依然危险。
    “Hi！”她主动打招呼。
    程淮舟的目光扫过她的裸粉色鱼尾裙，眉头骤然蹙紧，眼神愈发冷冽，没有回应她。
    “小丫头，长大了！”JaSOn笑着打量她。
    阮朝阳俏皮地眨眨眼：“JaSOn，你今天特别帅！”
    “机灵！”JaSOn大笑。
    “怎么感觉Nathan今晚不太一样？”陈昭昭小声嘀咕。
    “你不怕他了？”
    陈昭昭摇头：“压迫感还在……但多了种贵气，像老电影里的混血贵族。和JaSOn的阳光帅气完全不同。”
    “我知道为什么。”YUmi突然神秘一笑。
    “为什么？”
    “但我不想告诉你们！”她拎起小包，翩然转身离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阮朝阳没注意到——当她转身时，程淮舟的指节在香槟杯上收紧，像是要把玻璃捏碎。
    ---
    “朝阳，等会儿领奖，你上去吧。”林墨递给她一杯香槟，声音温和。
    他们的团队在三个模拟项目中，斩获了优秀奖和创新奖。
    “你是组长，应该你去！”阮朝阳连忙推辞。
    “‘时光胶囊’的概念是你提的。”林墨坚持。
    “我赞成！”Darren举手，笑得灿烂。
    “林墨，你怎么这么偏心？”YUmi挑眉抗议，“‘复古未来风’还是我提议的呢！”
    “但具体落地方案是朝阳完善的。”林墨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
    YUmi翻了个白眼，“算了，我拿奖的机会多的是，不比你——”她故意拖长音调，“这可能是你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让给你好了！”
    “我赞成朝阳去领奖！”Darren再次举手，“她是我们队的开心果，也是灵魂人物！”
    “实至名归。”林墨微笑。
    阮朝阳心头一暖，眼眶微热，一时没注意到——陈昭昭始终没说话，只是低头抿着香槟。
    ---
    颁奖台上。
    Patty一袭酒红色礼裙，美艳逼人，她挽着程淮舟的手臂款款登台。
    ——程淮舟在笑。
    阮朝阳第一次见他这样笑，唇角微扬，眼尾的冷意被灯光柔化，整个人收敛锋芒，优雅又迷人。
    “要去就大大方方的！”YUmi突然伸手，一把扯下阮朝阳肩上的披肩——那是十分钟前，林墨特意为三个女孩拿来的。
    阮朝阳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踩着高跟鞋走上台。
    给她颁奖的是程淮舟。
    ——可就在她登台的瞬间，他的笑意骤然消失。
    下颌线绷紧，轮廓在灯光下锋利如刃，他垂眸看她，眼神深得让人心悸。
    他递过奖杯，伸出手，声音低沉：“COngratUlatiOnS.”
    她的小手落入他的掌心，肌肤相触的刹那——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力道有些重，像在克制什么。
    镜头前，他们短暂地定格。
    她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香，神秘而清冽，忍不住偷偷抬眼——
    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她看清了他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落下一片阴影。
    而他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
    大合照结束后，进入自由社交时间。
    阮朝阳的团队捧着两座奖杯，五人嘻嘻哈哈拍了一堆合照。
    林墨把披肩重新搭在阮朝阳肩上，“空调冷，别感冒。”
    “昭昭也是。”他又递给陈昭昭一条。
    “我饿了。” 阮朝阳揉了揉肚子。
    “餐饮区有很多吃的。”林墨看了眼远处，“我去找新加坡的合伙人聊聊，他刚才主动跟我碰杯了。”
    “快去快去！”阮朝阳挥手赶人。
    众人散开，各自融入觥筹交错中。
    ---
    阮朝阳本是个外向的人，可今晚却莫名放不开——这条裙子确实封印了她。
    她知道自己今晚是好看的。应该是最好看的一晚。
    有几个从未跟她搭过话的男同事，今晚纷纷凑过来寒暄或者搭讪，甚至包括曾经跟着Cherry冷落她的“留学派”。
    “这款火腿要配这个酒。”一个陌生同期递来酒杯，“我是EdWard，中华区的，不过常驻北京办公室。”
    “EdWard你好。”阮朝阳接过酒杯。
    “你在培训大群里吗？哪个是你？我加一下微信——”
    “让一下。”
    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切入。
    程淮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伸手截过那杯酒，目光如刃扫向对方：“北京办公室的EdWard是吧？我记住了。”
    “Hi…Nathan……”EdWard的喉结滚动了下。
    “你给女同事递的什么酒？”
    “随、随便拿的……”EdWard脸色发白，“失陪！我去找Albert！”
    他落荒而逃。
    程淮舟一把夺过阮朝阳手中的酒杯，声音压得极低：“没人教过你，别喝男人递的酒？”
    ——昭昭说得没错。他的压迫感很强。
    他只是靠近，她就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像被猛兽的阴影笼罩，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说完，他塞给她另一杯酒，转身离去。
    阮朝阳低头抿了一口——是百利甜，甜的。
    她的视线不受控地追着他的背影，脚步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
    几分钟前，不远处，餐饮台旁。
    “咦，条女系米你条team 噶，体五出几索卧！”
    （那个女的是你们组的？没想到这么正！）某个男同事用粤语嬉笑道。
    Darren立刻沉下脸：“你个咸湿佬，人地好女仔来噶！你米搞巨啊！”
    （你个咸湿佬！人家是好女孩，别打歪主意！）
    “ShOW SOme damn reSpeCt.”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插入。
    程淮舟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语气轻得像羽毛，眼神却冷得像冰锥。
    “Nathan……”两人声音发颤，瞬间散开。
    他的目光锁住餐饮区那道身影——
    这个女人……
    一整晚，身边都站着男人。
    他捏紧酒杯，径直走去。
第 20 章 成交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她喝了些酒，微醺的醉意让脚步变得轻飘飘的。走出宴会厅，程淮舟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她站在酒店大堂中央，仰头望着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千万道折射的光像碎钻般洒落。
    然后，她听见了钢琴声。
    急促、有力、压抑，像一场无声的暴风雨。琴键被敲击的力度几乎带着怒意，却又在某个转音处泄露出几分隐忍的痛楚。
    她不由自主地循着琴声上楼，穿过铺着暗纹地毯的长廊。
    钢琴声越来越近。
    然后，她看见了那个身影——
    程淮舟。
    他坐在一架胡桃色三角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肩背的线条绷紧。
    她屏住呼吸，不敢再往前一步，生怕惊扰了这场私人独奏。
    她站在十米外的阴影里，静静聆听。
    琴声渐渐从暴烈过渡到舒缓，愤怒化作淡淡的忧伤，像月光下的潮汐，退去时留下湿润的痕迹。
    她望着他的侧脸——紧绷的下颌线，垂落的睫毛，还有那枚在灯光下微微反光的袖扣。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被某种无形的漩涡吸了进去。
    她想换个姿势，却不小心碰到了墙上的装饰画。画框微微倾斜，她慌忙伸手扶正，指尖发抖，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这时，他忽然换了曲子。
    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
    《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
    狮子王的主题曲。
    电影里，这首歌粗犷而充满生命力，可此刻从他指尖流泻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温柔。
    浪漫的、克制的、小心翼翼的。
    像是一个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借着琴声泄露了一角。
    她站在原地，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
    比琴声更清晰，比月光更喧嚣。
    而他始终没有看过来，仿佛不知道有人正在聆听。
    ---
    琴声戛然而止。
    程淮舟放下琴盖起身，阮朝阳慌忙转身，掩耳盗铃地不敢动，稍后又鬼使神差地转身跟了上去。
    走廊的灯光昏黄，他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她加快脚步，却在转角突然被一股力道狠狠按在墙上——
    “表演好看吗？”
    他发现了。
    他的气息逼近，比那晚在书房时更近。神秘的香水味混着淡淡的威士忌酒气，烫得她呼吸发颤。
    “你弹钢琴的时候……不一样。”她声音轻得像羽毛。
    “怎么不一样？”他拇指抵住她下颌，强迫她抬头。
    ——有点温柔，又有点忧伤。
    这句真心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变成一句：“不告诉你。”
    披肩突然滑落，裸粉色的绸缎礼服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露出她白皙的肩线和锁骨。
    程淮舟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他猛地扯起披肩裹住她，手指在丝绸上收紧。她却故意将披肩彻底拉下，仰头问：“衣服好看吗？”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终于失控，像灼热的烙铁一寸寸碾过她的曲线。寂静的走廊里，她听见他压抑的呼吸声，粗重得令人心惊。
    穿着高跟鞋站太久，阮朝阳忽然踉跄着栽进他怀里。
    程淮舟反手扣住她手腕，掌心温度几乎灼伤肌肤：“你又喝了多少？”拇指摩挲着她脉搏跳动的凹陷，声音沙哑，“我说过，男人给的酒，别喝。”
    “那你还给我？”她指尖戳了戳他胸口。
    “以后，”他忽然掐住她的腰，“不准喝男人给的酒。”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她下意识咬唇。
    “你给我乖乖回去睡觉。”他盯着她的唇，咬牙切齿道。他明明…
    她忽然轻笑：“听说你房间能看到最美的喷泉夜景。”
    程淮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想看？”他嗓音低得危险。
    “想。”
    下一秒，天旋地转——
    ---
    房门在背后重重合拢。新加坡的灯火在脚下流淌，窗外喷泉正随着交响乐腾空而起。
    他没有开灯，他犬齿碾过她耳垂，“夜景好看吗?”
    “好看……”
    “要回去吗?”
    “想……再看一看。”
    程淮舟从后面伸手桎梏住她。
    “知道拍卖行的锤子为什么要敲三下吗?第一下是警告一”
    “第二下是给你机会反悔--”
    “第三下……就是尘埃落定。”
    喷泉升至最高处时，他在她颈后喘息:“但今晚，我给你例外。”他冰凉的腕表贴上她发烫的锁骨，“随时可以喊停。”
    她不受控地喘息着，她转身，踮脚轻轻抵着他下巴，轻声说，“成交。”
    程淮舟闷哼一声，单手将她抱起。阮朝阳条件反射环住他的脖子。
第 21 章 失控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知道自己刚才并不温柔。
    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紧，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这个向来运筹帷幄的男人，居然被这个女人弄的措手不及。
    "该死，"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你没试过？”
    阮朝阳强撑着嘴硬："看过很多猪跑......但没吃过猪肉。"
    房间里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一个克制而规律，一个紊乱而急促。
    "那要结束吗？"程淮舟的语气冷静得像在讨论一个商业项目的去留。
    阮朝阳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睫毛上颤动。"那不是白疼了吗？"她声音里带着委屈的颤音，"不是说疼完就会好吗？为什么只有疼？"
    她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像无助又像祈求。
    程淮舟眉头紧锁，目光变得锐利：“你这意思是我的问题？"
    "呜呜呜不是没有你不能解决的问题吗？"她抽噎着，泪水终于决堤。
    "你别哭了。"他声音僵硬，"我最烦女人哭。"
    "那你走开。"她推拒着他的胸膛，"快走开。我要结束。"
    “现在已经不能结束了。"
    "都是骗人的，"阮朝阳的眼泪浸湿了枕头，"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不只是你难受，"他的声音突然暗哑，"我警告你。"
    她哭得更凶了："呜呜呜，怎么体验这么差，你会害我以后都不想跟别人了......"
    程淮舟的眼神骤然转深："你还想着跟别人？"
    他向来在亲密关系中保持绝对克制，却突然做了件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他俯身吻住了她。这是他第一次在床笫之间与女人接吻。
    动作不算温柔，甚至有些粗鲁……满是侵略性。
    阮朝阳先是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后本能地回应了这个吻。
    她的唇濡湿柔软，笨拙生涩地回应着他。他清醒过来，看见她脸颊绯红，轻咬着嘴唇眼神迷离看着他。
    "我还要。"她小声说，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哭腔。
    "结束吧，"程淮舟别开脸，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我不跟女人接吻。"
    "结束就结束，"阮朝阳失望，委屈，眼泪继续涌出来，但倔强地撇撇嘴，"反正你吻技也不太行。"
    "不太行？"他的眼神危险地眯起。
    他看着她水润的唇，想起刚刚柔软的触感，没控制住，又倾身下去，野蛮地按住她的头，强吻上去。
    他强势撬开，与她唇舌交缠。
    她动情了，不受控地。
    "你不是不跟女人接吻吗？”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挑衅地反问。
    程淮舟沉默片刻，再次俯身："你不是说不想体验差吗？"
    阮朝阳双手攀上他的脖子。
    第二天下午，阮朝阳竟睡到了下午。
    浴室的水汽还未散尽，阮朝阳赤着脚冲出来，发梢的水珠滴落在程淮舟的办公桌上。
    “昨晚……我晕过去以后，你还有没有……？"
    程淮舟的钢笔尖在文件上顿住，他抬眸，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
    “你没有晕过去。”他的声音冷静得像在复盘项目数据，“你有回应我。"
    “我是说三次之后！你还有没有……”她耳尖发烫。
    “没有。”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就三次。"
    “那这些是什么时候弄的？"
    程淮舟的喉结动了动。他一向自诩克制，对欢愉兴趣寥寥。可昨晚，他不仅破了"不接吻"的原则，还像个初尝甜头的毛头小子一样。
    “你……"他的目光扫过，“以后别穿我的衣服。"
    “不穿就不穿。"她松开衣摆，布料落下的瞬间像一道斩断关系的闸，“反正不会有以后。你对我一点都不温柔，技术也不怎么样。”
    钢笔"咔"地一声被按在桌上。
    “不怎么样？"他站起身，阴影笼罩住她，“你昨晚的反应可不是这样。”
    “逢场作戏谁不会？"她仰起脸，故意让发梢的水滴落在他袖口。
    一张黑卡被推到桌沿。
    “去买衣服。"他的语气恢复公事公办，“包，珠宝，随你。"
    阮朝阳瞪着他，她用手指轻轻推开那张卡。
    “程总监，别搞错了。"她凑近他耳边，呼吸拂过他紧绷的下颌线，“是我睡了你。不过体验太差，就不给你补偿了。"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转身：
    “昨晚我们都喝醉了，是意外。"阳光从她背后照进来，给发丝镀上金边，“你这么有格局的人，不会公报私仇影响我工作，对吧？"
    程淮舟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眸光晦暗不明。
    “我公私分明。”
    “好。你说的。”
第 22 章 只是欲望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是穿着程淮舟的衬衫跑回房间的。
    ——因为她的礼服被他撕烂了。
    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撕烂那条裙子。
    推开门时，她很心虚——幸好，陈昭昭不在。
    手机屏幕亮起，林墨的未读消息堆积如山。他们原本约好今早一起去买纪念品。
    「喝太多酒，睡着了。」她回复。
    「我就知道。」他回得很快，仿佛一直守着手机。
    她放下手机，身上隐约的酸痛感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
    ——她强迫自己不要回想。
    ---
    他们约了去环球影城。
    过山车俯冲而下时，阮朝阳死死攥住扶手。落地后，她冲进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
    她颤抖的手指给程淮舟发信息：
    「你有用吗？」
    「？」
    「你昨晚有用吗？」
    「有没有你感觉不出来？」
    「我又没试过。」
    「有事说事。」
    她盯着屏幕，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我吐了，刚刚。」
    三秒后，回复弹出：
    「这才事后第二天，你不可能有反应，这点生理知识不知道？」
    ——冷静、锋利，像他批改报告时的语气。
    与此同时，程淮舟的视频会议里，对面金发女人疑惑地探头：
    “Nathan, We lOSt yOU. Everything all right？”
    他面不改色地合上手机：
    “POOr COnneCtiOn. I’m Ok With the prOpOSal, pleaSe gO ahead.”
    他捏着钢笔的手不自觉用力。
    ---
    阮朝阳庆幸陈昭昭没有追问。
    回到上海后，阮朝阳才敢放任自己去回想那一夜。
    他们怎么会做了三次？她记得第一次，他甚至没有脱掉衬衫。
    她初尝情事，对自己的身体很陌生，应对程淮舟那样游刃有余的掌控，她毫无招架之力。
    他指尖的温度，唇舌的力道，甚至是呼吸的节奏一全都精准地让她瞬间就缴械投降。
    ......
    他抱她回到床上，她渴得厉害。程淮舟起身去拿水，她接过玻璃杯一饮而尽，干渴的喉咙挤出气音:“我还要……”
    她本意是讨水。
    可程淮舟直接欺身压下，带着未散的水汽将她笼罩:“这就给你。”
    暗哑的声线让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危险，却为时已晚。
    他的手臂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像要碾碎什么不可言说的抵抗。
    他不温柔。
    他真的很不喜欢接吻。
    除了第一次近乎啃咬的触碰，后面他再没吻过她。
    ——纯粹的、冰冷的、剥离情感的性。
    只是欲望。
    ---
    手机在床头震动。
    程淮舟的微信弹出来：
    「还吐吗？」
    紧接着是一条挂号信息，某私立医院的妇科预约。
    “去体检。”
    阮朝阳盯着屏幕，指尖发凉。
    按照生理常识，他不是知道不可能吗？
    「……你怎么有我身份证信息？」
    「我作为中国区负责人，你一个小员工的信息，我拿不到吗？」
    她咬住嘴唇：
    「我不去。」
    「我来大姨妈了。」
    ——这是实话。
    对话框沉寂下去，再无回复
    ---
    “我要为MaXWell打一辈子工——居然给我发iPhOne 16！”阮朝阳捧着崭新的手机盒，眼睛亮得像偷到鱼的猫。
    刚领完入职大礼包，一群人围在一起给新手机安装安全令牌（TOken）。
    YUmi冷笑一声，指甲在手机背面敲了敲：“给你手机是为了让你24小时Stand by。用公司发的设备，客户资料才不会外泄。”她眯起眼，“你人没了，手机也得在——离职要原样归还的。”
    “好吧……”
    “阮朝阳，你头像还不换？”YUmi突然凑过来，嫌弃地戳了戳她的屏幕。
    她的头像还是那只打哈欠的橘猫，确实该换了。她随手换了张商务照。
    “你能不能换张好看的？”YUmi翻了个白眼，“这张像卖保险的。我是CEO绝不会和这种头像说话。”
    “那你那张在哪拍的？我中午就去补拍！我这张确实有点土。”
    “终于意识到自己平时有多土了？”YUmi红唇一勾。
    阮朝阳求助地看向陈昭昭和林墨：“我……真的很土吗？”
    林墨推了推眼镜：“不土，只是穿得简单。”
    陈昭昭点头附和，YUmi却直接打断：“不土？也就是一眼打工妹的水平。”她指尖划过阮朝阳的衬衫领口，“以后见的全是年薪千万的决策层，人靠衣装马靠鞍——”又指了指她的脸，“还有，你连妆都不会化。形象是门面，懂吗？”
    “你在哪学的？带我去！”阮朝阳一把抓住YUmi的手腕。
    “求我啊。”YUmi扬起下巴。
    “求求你！宇宙无敌大美女YUmi！”
    “没诚意。”YUmi甩开她的手，却偷偷勾起嘴角。
    ---
    分配结果很快下来了。
    - 林墨去了IT COnSUlting——他的算法背景让技术部门抢破了头。
    - 陈昭昭跟了Albert，数据分析组，正适合她的缜密思维。
    - YUmi如愿分到JaSOn手下，战略与品牌组，光鲜亮丽。
    - 而阮朝阳，去了Patty那里。
    ——基本全是第一志愿。
    不过，这只是开始。作为新人，他们暂时跟着MentOr学习，等能力达标后，才会被正式编入项目组，或者根据需求随时调配。
    阮朝阳抱着笔记本，脚步轻快地走向Patty的办公室。
    她很喜欢Patty。
第 23 章 神仙上司Patty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很喜欢Patty。
    他们之前的接触，只限于面试和一次培训演讲。接触团队两周后，阮朝阳知道具体喜欢她什么了。
    喜欢她雷厉风行的作风，喜欢她美艳却不失锋芒的气质，更喜欢她每次批注报告时，犀利却从不贬低人的专业态度。
    喜欢她永远八二比例，给八分正反馈，两分严厉指点。赞扬的话公开说，批评的话私下说。
    喜欢她循循善诱，引导她找到自己独特价值。
    喜欢Patty不抢占功劳，而是主动为新人创造机会。
    她无比感恩，上岗后就遇到这么好的mentOr 。可以说她工作以来遇到的最好的领导。
    “这里数据很扎实"
    “这个观点很新颖"
    “建议补充行业对比"
    “逻辑需要更闭环"
    还在部门会议总看似不经意地提起"MOlly 之前有个发现很有意思"
    她记得到岗第一天。
    阮朝阳捏着工牌，站在patty 办公室的玻璃门前，深吸一口气。她既兴奋又忐忑。
    “你就是朝阳？”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朝阳转身，看见一位穿着利落西装、扎着低盘发的patty 朝她微笑。
    “是的，我是阮朝阳，你也可以叫我MOlly ，今天第一天报到。”朝阳微微鞠躬，笑容灿烂。
    Patty伸出手，与她轻轻一握：“欢迎加入全球化战略组。我看了你的履历，很特别，非商科背景，但在实战培训，你在的团队拿了两个奖，是匹不折不扣的小黑马。”
    朝阳没想到Patty竟然记得她的简历细节，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可能因为对程淮舟的严厉心有余悸，突然遇到这么温和的patty 她一时无所适从。
    “别紧张，”Patty眨眨眼，“在这里，能力比资历更重要。下午有个项目启动会，你也一起来。”
    ---
    这次项目的客户是中国顶尖的科技巨头“优尚科技”，他们计划在三个月内进军全球20个新兴市场，但团队在文化差异和本地化策略上陷入僵局。
    “我们的产品在东南亚很成功，但到了拉丁美洲就水土不服。”优尚科技的CEO程诚眉头紧锁，“我们需要一个清晰的全球化路线图，但时间紧迫。”
    跟CEO开完接洽会，Patty站在白板前，扫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角落的朝阳身上。
    “MOlly ，我让你做各政府科技政策分析，你觉得东南亚市场的核心挑战是什么？”
    全场目光突然聚焦过来。朝阳心跳加速，但她深吸一口气，
    “语言只是表象，”她声音清晰，“真正的壁垒是支付习惯。比如越南人偏爱现金，而印尼人更信任本地电子钱包。如果优尚直接套用中国的移动支付模式，可能会失败。”
    会议室安静了一秒。
    Patty笑了：“说得好。这就是我们最需要的视角——”
    ---
    项目组由来自12个国家的顾问组成，文化摩擦不断。
    一次深夜加班，法国同事LUC抱怨：“中国人开会总是绕圈子，为什么不直接说重点？”
    德国数据分析师KlaUS点头：“效率太低。”
    朝阳正想解释亚洲文化中的“委婉沟通”，Patty已经开口：
    “在西方，商业是棋局，目标是赢。但在东方，商业是茶会，关系比结果更重要。”她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了两条曲线。
    “优尚要的不是‘征服’20国市场，而是‘融入’。所以我们的分析框架得调整——先理解本地信任机制，再谈市场份额。”
    LUC挑眉：“有道理，但怎么操作？”
    Patty看向朝阳：“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她。MOlly ，你负责东南亚的信任模型分析。”
    ---
    跟着Patty 每天能学到很多东西，团队气氛也很好，她每天累并快乐着。
    阮朝阳没想到，两周后才再次见到程淮舟。
    明明在同一层办公区，却愣是没碰上一面——他到底是有多忙？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匆匆寻找空闲的会议室。拐角处有一间灯暗着，她轻敲两下门，没等回应就推了进去。
    然后她僵在了原地。
    程淮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修长的手指刚摘下眼镜，眉心还带着一丝倦意。听到动静，他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眸子直直望过来。
    她条件反射地关上门，心跳如擂。可低头一看会议日程——下一分钟就要开始了。
    他是战略部的领导，是合伙人，更是这个项目的影子顾问，会在关键节点把控方向，待会儿的会议他也在场。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推门进去，低着头快步走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甚至忘了打招呼。
    整场会议，她都死死盯着屏幕，假装专注记录，生怕一抬头就撞上他的视线。Patty流畅地汇报着项目进展，程淮舟全程没怎么发言，只在最后提了一句：“注意文化敏感性问题，尤其伊斯兰国家。”
    他的声音低沉冷冽，像冰层下的暗流。她忍不住抬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
    那一瞬间，记忆突然翻涌而上。
    他从背后桎梏住她。
    “MOlly，这部分交给你。”Patty的声音从视频会议里传来。
    “MOlly？”
    她猛地回神，指尖一颤，差点碰翻水杯：“好的，没问题！一定做好调研。”
    会议一结束，她抓起电脑就往外冲，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程淮舟盯着她通红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
    他们被分在不同的项目组，各自忙得脚不沾地，连群聊都沉寂许久。直到这天，终于凑齐时间约了顿酒。
    "别在公司附近，"YUmi在群里提议，"万一撞见同事多尴尬？去SOber吧。"
    SOber是家隐匿在巷弄深处的酒吧，昏黄的灯光像融化的琥珀，爵士乐若有似无地流淌。他们窝在皮质卡座里，各自点了杯鸡尾酒——YUmi要了杯粉色的"东京日落"，阮朝阳选了烈性的"教父"，陈昭昭则默默捧着杯无酒精的莫吉托。
    "最近怎么样？"冰块在杯底轻轻碰撞。
    "JaSOn简直是神仙领导！"YUmi眼睛亮起来，"温和又幽默，团队氛围好得不得了，连加班都嘻嘻哈哈的。"她晃着酒杯，"上周连熬三个通宵，他自掏腰包给我们点了人均三百的日料。"
    "Patty也不错，"阮朝阳抿了口酒，"专业又体贴，给新人机会，从不会抢功劳。"
    "我那边也还行，"林墨托着腮，"就是整天被不同的EM和SC当皮球踢，周旋得心累。"
    阮朝阳戳了戳一直沉默的陈昭昭，"你怎么一晚上不说话？Albert人怎么样？"
    暗调的灯光完美掩盖了陈昭昭瞬间涨红的脸颊。"还...挺好的。"她低头喝莫吉托。
    "那个Lilia是不是跟你同组？"阮朝阳突然坐直身体，"她有找你麻烦吗？"
    "没..."陈昭昭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就是偶尔...阴阳怪气。"
    "操！"YUmi突然把杯子重重一放，"我们都是BA，就因为她读过MBA，工资直接按ASSOCiate算？凭什么？"
    阮朝阳冷笑一声："昭昭，她要是敢欺负你，随时告诉我们。"玻璃杯映出她眯起的眼睛，"我弄不死她。"
    陈昭昭低头"嗯"了一声，藏在阴影里的嘴角悄悄弯了起来。
    SOber酒吧有三层，每层酒单各不相同。必须在一层消费后，才能解锁通往二层的资格，最终抵达神秘的VIP层。他们兴致高昂，一路过关斩将喝到了顶层。
    "一杯鸡尾酒480？"阮朝阳瞪着酒单瞠目结舌，"又不是单一麦芽威士忌！怪不得都说上海108一碗的白粥也有人买单。"
    "阮朝阳你小点声，"YUmi拽了拽她的衣袖，"显得我们很没见过世面。"
    "这商业模式简直绝了，"阮朝阳还在喋喋不休，"完全利用了人类升级打怪的心理机制..."
    "能不能别聊工作？"YUmi 翻了个白眼，"出来喝酒还分析商业模式，煞不煞风景？"
    阮朝阳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给我来杯180的苏打水就行。"
    借着微醺的酒意，阮朝阳独自下楼去洗手间。二楼的钢琴区，一位长发男子正在演奏。琴声让她忽然想起程淮舟——想起他弹钢琴微微蹙眉时，那张带着忧郁侧脸。
    鬼使神差地，她走到钢琴旁："你弹得真好...请问你听过一首曲子吗？开头很激昂，带着愤怒，后来渐渐舒缓，最后又透着忧伤...大概有十几分钟长。"
    钢琴师侧过头，对她温柔一笑。他试弹了几首，但都不是她记忆中的旋律。
    “这首？”
    她摇头。
    “这首？”
    她还是摇头。
    "你记得调子吗？"他问。
    阮朝阳轻轻哼唱起来。钢琴师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正要说什么——
    突然，一个身影从她身后擦过。昏暗的灯光中，她只闻到一阵熟悉的冷冽香气，像是程淮舟惯用的那款香水。等她回头，那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我一定是喝多了..."她摇摇头，对钢琴师摆摆手，"算了，谢谢您。"
    回到VIP层没多久，那位钢琴师竟跟了上来："你还没给我微信呢。你哼的那首曲子，我一定帮你找到。"
    "不用了，真的不用。"阮朝阳连连摆手。
    钢琴师刚离开，YUmi就凑了过来："阮朝阳，长进了啊？去个洗手间都能勾搭到帅哥？"
    "一看就是情场老手。"林墨犀利点评。
    "管他是不是老手，"醉醺醺的YUmi拍桌，"喜欢就睡！我看他身材很不错！"
    喜欢就睡。
    YUmi的醉话让她心头一跳。酒精在血液里微微发烫，阮朝阳不自觉地想起程淮舟——
    那晚她确实醉了，但记忆却依然清晰。在浴室，他解开衬衫时，布料下绷紧的肌肉线条；还有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扣住她手腕时的力道……
    阮朝阳猛地灌了口冰酒，喉间却还是烧得厉害。
    "干杯！"YUmi 举杯相碰，"为美好的肉体！"
    "更为我们不用和大魔王共事！"YUmi 高声补充。
    玻璃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喝到凌晨两点，买单的时候，服务员说已经有人帮他们买过单了。
    “难道是刚刚那个帅哥？可以啊，阮朝阳！帅哥上钩了！”
    “不用，我们自己买。”林墨坚持。
第 24 章 达成共识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的预判总是精准得可怕。
    阮朝阳在翻阅优尚国际的运营数据时，发现他们的AI客服在伊斯兰国家频频踩雷——斋月期间推送烧烤促销，女性用户收到美妆广告的频率远超当地文化接受度。
    她连夜重写了方案，不仅根据宗教日历重新规划营销节奏，还设计了本地宗教领袖背书的传播策略。
    凌晨两点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她强撑着校对完最后一组数据，拖着疲惫的身体摸进休息室，几乎在碰到沙发的瞬间就陷入了昏睡。
    朦胧中，一个冷冽的声音：“姓名。"
    "Peter….."
    "看见休息室有女性在睡觉，你还敢关门进去？”
    "我只是...想在椅子上休息...我以后一定注意。”男人的声音开始发抖。
    阮朝阳感觉有人在轻轻推她的肩膀。睁开眼，程淮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西装笔挺得不像凌晨该有的样子："回家睡。休息能力也是专业素养的一部分。"
    她迷迷糊糊抓起手机，走到楼下时，一辆黑色奔驰大G无声地滑到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程淮舟轮廓分明的侧脸。
    "上车。"
    "我叫了滴滴。"
    "现在凌晨三点，"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你是我的员工。要是出事，我要负连带责任。"
    她刚要去拉后车门，就听见："坐前面。把我当司机？"
    车厢里弥漫着他的香水味，程淮舟突然开口："阮朝阳，你不专业。"
    "啊？"
    "三次。"他目视前方，"电梯里，会议室，刚才。你都没打招呼。"
    她赌气似的连喊三声："Nathan！Nathan！Nathan！补回来了行了吧？"
    车速突然慢了下来。程淮舟的声音比夜色还沉："那晚是你情我愿的。"
    "一夜情而已。"她盯着窗外流动的霓虹。
    "很好。"轮胎碾过减速带，轻微的颠簸中，他最后说道："我们达成共识了。"
    ———
    优尚的项目进展顺利，Patty这天把阮朝阳叫到茶水间。
    "去买咖啡吧，"Patty递来一张信用卡，"合伙人、项目组、支持部门都要照顾到，你列个名单给我看看。"
    阮朝阳思索片刻，在平板上列出详细清单。Patty扫了一眼，挑眉问道："怎么没有Katy和Eileen？"
    "Katy？"阮朝阳一愣，"秘书部不是支持部门..."
    Patty端起咖啡杯，唇角微扬："Katy负责协调所有项目组成员和客户时间，我们的进度条能不能按时推进，她说了算。Eileen是Nathan和DenniS的行政助理，老板们的日程、邮件筛选都要经她的手。能不能第一时间约到合伙人，Eileen是第一道关卡。"
    阮朝阳恍然大悟："明白了，要跟苏培盛和槿夕姑姑搞好关系。"
    Patty轻笑出声："聪明。不过你觉得我为什么特意安排买咖啡？"
    "维持良好的协作关系？"
    "不止。"Patty放下杯子，指甲在杯沿轻轻一敲，"这是在告诉所有老板，我在做事，而且做得很好。这叫向上管理。等年底评估KPI时，他们潜意识里就会觉得，我负责的项目更有价值。"
    阮朝阳眼睛一亮："原来如此..."
    "朝阳，"Patty突然正色，"我很喜欢你。你是我亲自挑的人，我选人只有一个标准——想不想和她共事。"她伸手替阮朝阳整理了下衣领，"所以以后自我介绍，别再以'我不是名校毕业'开头了。用你的项目，用你的成绩说话。"
    阮朝阳心头一热。这些职场生存法则，Patty竟毫不吝啬地倾囊相授，像个真正的大姐姐。
    她立刻行动起来，先是向前台小姐姐打听了各位合伙人的咖啡偏好，又仔细核对了糖分、奶量等细节。下楼时，她已经在备忘录上列好了几十杯咖啡的详细订单。
    她端着咖啡托盘，先去了合伙人办公室。走到程淮舟门前时，她故意选了杯肉桂拿铁。
    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见JaSOn已经在里面。她连忙又拿了一杯，轻轻敲门。
    "进来。"
    两个男人同时抬头。她扬起标准的职场微笑："Patty说优尚科技的项目进展顺利，多亏Nathan的指导和JaSOn的帮助，特意请大家喝咖啡。"
    JaSOn挑眉："我帮什么忙了？"
    "上周我急着要PPT，您跟VG说了优先处理我们组的。"她将咖啡放在办公桌上，"Patty让我转达，感谢您一如既往的慷慨。"
    VG是公司的视觉设计团队，专门负责美化PPT的。
    JaSOn笑了："会说话，果然机灵。"
    "JaSOn，您的坚果拿铁，冰的，不加糖。"她递过标记好的杯子，又转向程淮舟，"Nathan，肉桂拿铁。"
    程淮舟头也不抬："我只喝冰美式。"
    她知道他只喝冰美式，她故意的。
    "抱歉，"她眨眨眼，"冰美式刚好派完了。"
    "小丫头，"JaSOn突然打量她，"最近是不是变好看了？"
    "谢谢JaSOn，"她摸了摸脸，"我在学化妆。"
    "不错！快赶上结业颁奖那晚的水平了！"
    她微微欠身："那我先出去了。"
    门关上的瞬间，JaSOn带笑的声音隐约传来：
    "有意思，她知道我喝坚果拿铁，却不知道你只喝冰美式。"
    "你不是从来不碰加糖的咖啡吗？"
第 25 章 亦师亦友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正埋头整理数据表格，Patty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修长的手指在她桌面轻叩两下："收拾一下，二十分钟后跟我去见客户。"
    "好的！"她立即保存文件，抓起笔记本就要起身。
    "等等，"Patty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你就穿这个？"
    阮朝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Zara套装——这是她最拿得出手的职业装了。
    Patty没再多说，只是眉头皱了一下。
    一楼的旋转门前，银色阿斯顿马丁流畅地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Patty帅气的墨镜映出阮朝阳局促的身影："上车。"
    在MaXWell，高级顾问以上的开豪车早已见怪不怪——这栋聚集了半数世界五百强的写字楼，地下车库每天都像在举办国际车展。
    跑车驶入CBD最高端的商场。当Patty带她走进那家意大利奢侈品牌店时，阮朝阳下意识捏紧了钱包。
    "Patty，我们不是去见客户吗？"
    "你现在就是我的客户。"Patty取下墨镜，对迎上来的销售总监点头示意，"给她配三套会客装。"
    "能不能改天..."她声音越来越小。
    都怪程淮舟，害她白白损失了四千五的信用卡额度。
    Patty从iPad抬头，眼神锐利如刀："要么现在买，要么自己打车回公司。"她压低声音，"你现在的着装，丢的是MaXWell的专业形象。"
    三套不同色系的套装很快呈现在眼前。Patty的手指抚过白色羊绒面料："米色展现亲和，适合初次破冰。"又点了点深灰西装，"藏蓝和炭灰建立权威感，记住这种剪裁带来的气场。"最后停在黑色真丝连衣裙上，"战袍。用于关键时刻。"
    销售退开后，Patty忽然按住她的肩膀："朝阳，你长得太显小了。"镜子里，穿着灰色套装的女孩瞬间成熟五岁，"我们要面对的都是掌握预算的决策层，专业形象是入场券。"
    她帮阮朝阳整理领口，声音忽然柔和："美貌是把双刃剑。我要教你的不是取悦男性，而是掌握收放自如的能力。"拿起一件黑色西装外套为她披上，"这套像刚毕业的实习生，"又换上一件枪驳领双排扣，"这套就像能拿下千万项目的顾问。"
    阮朝阳望着镜子里判若两人的自己，耳边是Patty的低语："女人要懂得放大自己的美貌。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许与不许在一念之间，对面的人，看着赏心悦目，让人如沐春风了，可能就许了。这是人性，无论男女。
    这不是物化女性，是资源优化配置。当你拎着五位数的包走进会议室，对方会先入为主地相信你值这个价码。"
    她调整着阮朝阳的领针，"等你有自己的风格时，自然可以打破规则。但现在，安全牌就是最好的牌。你需要一条任何场合都适用的小黑裙。"
    Patty将购物袋递给她，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唇角勾起一抹笃定的弧度："别有压力，等你拿到第一个项目奖金——"她眨了眨眼，"我等着收一套更贵的。"
    阮朝阳接过纸袋，丝带在掌心勒出浅浅的痕迹。她抬头，望进Patty含笑的眼底："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
    优尚科技公司会议室。
    Patty身着枪驳领深灰西装套装，内搭象牙白真丝衬衫，腕间一枚简约的Cartier Tank腕表。她将平板电脑轻轻推向对面的技术经理周健一，屏幕上是一份精准的行业对标分析。
    Patty微笑，指尖轻点屏幕，“周总，您看第三页的数据——贵司的智能灌溉系统在节水效率上已经超越行业均值23%，但市场认知度却滞后于技术实力。这恰恰是我们能发力的空间。”
    ……
    会客结束，Patty最后对她说：“朝阳，知道为什么形象投资这么重要吗？因为人们永远更愿意帮助'暂时遇到困难的强者'，而不是'需要施舍的弱者'。这是人性。
    如果整个过程，你表现得很强大，你的语气用词，你的穿着打扮，你的气质谈吐，都像个强者，那么这个人会觉得你是在向下求人，他就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你，反之，如果你给人感觉是向上求人，人家可能就不会帮你。
    今天我想教你的不是穿衣之道，是生存法则。"
    “朝阳，会客技巧，我只带你一次，以后你靠自己。”
    ——
    优尚科技的项目已持续近三个月，最终汇报在即。Patty依然坚持采用内部竞选的方式确定汇报人。
    阮朝阳的Jabber突然弹出消息：
    「为什么没报名？」Patty的对话框简洁有力。
    她盯着屏幕咬了咬唇，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才回复：
    「我缺乏汇报经验...我觉得项目成功交付更重要，我协作团队就好。」
    消息显示已读。三分钟后，回复弹出：
    「没经验就让自己变得有经验。经验是争取来的，不是等来的。」
    「内部竞选都不敢尝试？」
    「我选你时，看中的就是你身上那股冲劲。」
    最后一条消息像记闷拳击中胸口：
    「有点失望。」
    阮朝阳猛地坐直身体，指尖重重敲击键盘：
    「我报名！」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项目汇报。
    接下来两天，她将方案反复核验了三遍，对着镜子练习每个转折处的眼神停留。深夜的办公室里，只有她在的办公区灯还亮着，PPT备注栏写满密密麻麻的演讲要点。
    会议室里，项目组成员陆续入座。阮朝阳整理着灰色西装套裙的衣领，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讲稿边缘。
    门再次被推开，一阵骚动在人群中蔓延。程淮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来，黑色衬衫的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他在最后一排落座，银丝眼镜后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讲台。
    阮朝阳的呼吸一滞。他们已经近一个月没在办公室碰面了，此刻他却突然出现在这里。
    "今天难得Nathan也在，"Patty将一杯咖啡递给他，声音带着笑意，"各位可要好好表现，别让我丢脸。"
    程淮舟交叠起修长的双腿，咖啡杯在他指间转了个圈。他的视线如有实质，让阮朝阳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颤栗。
    开场时，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她强迫自己看向Patty，对方鼓励的微笑像锚点般让她渐渐找回节奏。
    将近五个小时的竞选汇报，四位候选人轮番上阵，而程淮舟竟始终未离席。
    汇报结束后。
    "我选RiChard。"他干脆利落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我也投RiChard一票。"Patty站起身，"不过所有候选人都值得掌声，特别是在Nathan的'高压测试'下，我看到了大家的成长。"
    阮朝阳收拾着资料，失落感像细雨般渗入心头。她反复回味着其他三人的汇报，暗自记下每一个值得学习的细节。
    只是程淮舟那公事公办冷冰冰的态度，不知为何让她胸口泛起一丝酸涩。
    走廊上，Patty快步追上程淮舟："听Eileen说，你昨天还在北京？"
第 26 章 舒适圈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难得今天可以准时下班。
    四剑客群。
    阮朝阳**：「汇报竞选输了，想喝酒。」
    消息发出去后，群聊安静了几秒。
    YUmi：「[图片]（堆积如山的文件）」
    「在给JaSOn赶明早的董事会材料，现在看EXCel都快看出重影了。」
    陈昭昭**：「Albert临时塞了个测算模型过来……」
    「说天亮前要看到第一版。」
    （紧接着发来一张咖啡杯照片，杯壁上凝着水珠，旁边摊开的笔记本写满密密麻麻的公式）
    林墨**：「我在帮DenniS改标书。」
    「你想吃什么？寿司？小龙虾？我给你点。」
    （突然撤回）
    「等等，你该不会一个人躲在公司厕所隔间哭呢吧？」
    阮朝阳看着手机屏幕，心情好了一些。至少有人陪她说说话。
    电脑突然"叮"地一声弹出提示——
    发件人：Nathan ChUng
    主题：PreSentatiOn FeedbaCk
    阮朝阳握着鼠标的手一滞。
    她点开邮件，屏幕上赫然是一份结构清晰的反馈：
    1. 结构性问题
    你的StOryline缺乏杀伤力。
    咨询汇报不是学术报告，董事们只关心三件事：
    1）为什么这个问题值得解决？
    2）为什么现在必须解决？
    3）为什么该由我们解决？
    你花了80%篇幅讲'怎么做'，但决策层根本不在意执行细节。
    2.呈现缺陷
    动画效果太多，像高中生竞赛。
    咨询业的黄金法则：一页PPT，一个观点，五秒内必须看懂。
    还有，永远不要背对观众操作投影仪。
    3.临场表现
    语速过快
    致命伤：与股东眼神接触率为0（对比RiChard的62）
    你看了17次提词器，手抖，肢体不自然还让人一眼看出来。
    公司内网有TOaStmaSterS培训，如果你够谦虚。
    阮朝阳盯着电脑屏幕，程淮舟那封邮件好像是3D的，她脑海里有他说这些话的画面。
    字里行间都透着他惯有的锋利。
    她几乎能想象他写这封邮件时的样子——微蹙的眉头，镜片后审视的目光，还有那永远公事公办的语气。
    可她却突然笑了。
    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微信对话框犹豫了片刻。
    「谢谢程总监……」
    删掉。重新输入：
    「谢谢你这么忙，还抽空教我。」
    对方回复得很快，简单的一个「嗯。」字，却让她心头一跳。
    她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原来他们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三个月前：
    「我不去。」
    「我来大姨妈了。」
    她下楼，去了那家名为「鳍」的高级日料店。Eileen曾说过，程淮舟忙起来的时候常吃这家店。
    看着价目表上「168元/8块」的寿司拼盘，她咬了咬牙，一口气点了五份。
    抱着精致的食盒，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程淮舟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她悄悄推开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他的钢笔还在。
    将食盒放在他桌上最显眼的位置，她转身离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接着，她开始给「三剑客」的工位挨个送餐。
    「YUmi！」她从背后抱住正在疯狂敲键盘的YUmi 。
    「阮朝阳你是不是精神分裂了？」YUmi头也不回地继续打字，「刚才还丧得像条咸鱼，现在又笑得像个傻子，还买这么贵的日料？」
    「就8块寿司而已嘛～」她晃了晃食盒，「宇宙无敌大美女，赏脸陪我吃两分钟？」
    「服了你了！」YUmi终于停下手中的工作，「看来你是忙完了？那正好，先去给我倒杯水。我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还得浪费宝贵的两分钟陪你吃饭。到底谁是大小姐！」
    转到陈昭昭工位时，她正认真盯着电脑屏幕，阮朝阳放下食盒，帮她把松开的头发重新绑好。陈昭昭向后靠着她身上歇了一会，又重新开始工作。
    阮朝阳转到林墨的工位，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朝阳，我刚给你点了小龙虾，十分钟后就到。」
    ——
    这几天办公室格外热闹，香港、新加坡、欧洲和总部的合伙人陆续到访。公司给这期新人安排了与大老板们的交流机会，全程英文对话。
    平时最会活跃气氛的阮朝阳，却只安静地坐在角落，看着Cherry和其他英语流利的同事与老板们谈笑风生。
    中午，阮朝阳在食堂拉住秘书部的Amy，压低声音问：“怎么突然这么大阵仗？这些大老板们是来干嘛的？”
    Amy神秘兮兮地凑近：“Nathan帮客户谈成了一单500亿的合同，中国区的业绩直接冲到了全球第一。这些老板都是来开庆功会的。”
    “难怪连Philip都来了。”阮朝阳恍然大悟。
    原来这三个月他在忙这个大项目。
    “他们项目组的人，凭这个业绩，接下来半年可以什么都不干。”Amy羡慕地说，“虽然Nathan团队的工作强度吓死人，但确实牛啊。”
    阮朝阳不自觉地望向远处正在和合伙人交谈的程淮舟。他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侧脸线条凌厉，举手投足间尽是精英气场。
    Amy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突然笑了：“其实他不板着脸的时候，帅得一塌糊涂。”
    旁边的女同事接话：“感觉是那种会掐着脖子强吻我的类型……”
    “醒醒！”Amy拍了下女同事的脑袋，“你是不是又做春梦了！”
    ——
    茶水间的灯光柔和，阮朝阳推门而入，却猝不及防地撞见了程淮舟。
    "Hi... Nathan。"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马克杯。
    程淮舟抬眸，银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常："听说这几天，跟大老板的交流会，你全程保持沉默？"
    "我英语不够流利，"她轻声解释，"而且...气氛很好，不缺我一个。"
    "英语不好还理直气壮？"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咖啡机面板。
    "我在练习了。"她忍不住反驳。
    "练习成果呢？"程淮舟突然转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里极具压迫感，"Patty没告诉过你？MaXWell不需要只会埋头苦干的人。"
    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GO Claim yOUr SpaCe. Learn tO make yOUrSelf Seen.”
    去争取属于你的位置，你要学会让别人记住你。
    "这也是专业素养的一部分。"
    阮朝阳呼吸一滞。
    “把这杯咖啡拿给Philip 。”他端起自己的咖啡从她身侧走过。
    门关上的瞬间，她才意识到——
    他是在逼她突破那道无形的舒适圈。
第 27 章 耀眼的你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大老板们到访的最后一天，整个上海办公室都洋溢着节日的氛围。下午，全体同事被邀请到顶层露台享用超豪华下午茶，并拍摄全体合照。这张照片将会在电梯间的显示屏上循环播放，成为公司形象的一部分。
    十二月的上海寒风凛冽，阮朝阳穿着一件黑色开领毛衣搭配酒红色西装裙，踩着同色系的细高跟鞋。为了这次拍摄，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化了个精致的妆容，饱满的红唇在冬日阳光下格外明艳。
    "我就说你的五官太圆，需要用细线条勾勒才够女人味。"YUmi一边帮她整理头发一边说。
    "多谢美妆博主的亲自指导。"阮朝阳笑着回应。
    "这身搭配也不错，终于不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了。"YUmi上下打量着她。
    "还不是多亏时尚达人推荐的买手店，又实惠又有品位。"
    "阮朝阳，你自己数数欠我多少顿饭了？"
    "都记着呢，随时恭候YUmi总召唤。"她俏皮地眨眨眼。
    就在这时，林墨突然凑近："朝阳...你脖子怎么了？"
    "很显眼吗？"阮朝阳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昨晚喂流浪猫时被抓的，那个小没良心的，吃了我的猫条还挠我。"
    "消毒了吗？"
    "这么小的伤口..."
    不等她说完，林墨已经快步走向茶水间，不一会儿拿着医疗包回来了。"快擦一下，不然会留疤的。"他递过碘伏棉签，"你这么白的皮肤，留疤太明显了。"
    阮朝阳对着林墨的手机屏幕擦拭伤口，碘伏的棕色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这下更显眼了..."她懊恼地说。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种的草莓呢。"YUmi 促狭地笑着，递给她一个创可贴。
    阮朝阳赶紧贴上。
    ——-
    庆功宴设在外滩半岛酒店的顶层宴会厅，只有高级顾问以上职级才能出席。阮朝阳留在空荡的办公室，将整理好的报告轻轻放在Patty桌上，发现那瓶止痛药还躺在文件旁。
    Patty 最近总是胃痛。
    她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Patty，你的止痛药忘在办公室了，需要我送过去吗？」
    回复很快弹出：「好啊朝阳。」
    在秘书处熟人的通融下，她顺利进入宴会厅。
    水晶吊灯下，程淮舟穿着那晚的黑色礼服，领结一丝不苟地系在修长的颈间。Philip和几位合伙人围着他，他正开怀大笑——阮朝阳从未见过他这样毫无保留的开怀笑容，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那一刻，他光彩夺目，太耀眼了。
    看来他真的很高兴。
    她的目光搜寻着Patty，最终落在通往露台的玻璃门前。夜风卷起纱帘，隐约传来对话声：
    "It'S a gOOd time. And I had gOt. BUt that'S it." Patty的声音强装冷静，“ViCtOr, yOU didn't Change and SO dO I. SO Where We are, like 6 yearS agO. SO never ever aSk again. My anSWer WOUld be the Same."
    阮朝阳下意识后退一步，瞥见那位蓄着络腮胡的德国合伙人ViCtOr面色忧伤地转身离去。她向服务员要了条羊绒披肩，再回到露台时，只见Patty独自倚着栏杆，肩膀在夜风中微微颤抖。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惊动了Patty。她转身时，月光照亮了脸上的泪痕。
    阮朝阳默默上前，将披肩轻轻搭在她肩上。这个动作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Patty突然崩溃般哭出声来。阮朝阳毫不犹豫地抱紧了她。
    "你...不好奇吗？"Patty的声音闷在她的肩头。
    "等你想说的时候。"阮朝阳抚着她的后背，羊绒披肩在风中猎猎作响。
    Patty抬起头，妆容已经花了，眼神却异常清明："我二十五岁认识ViCtOr，现在三十一了。"她望向江对岸的霓虹，"他不可能为我离开欧洲，我也不可能为他放弃这里的事业。"她突然笑了，眼泪却止不住，"没有人能让我放弃我的事业，从来没有。"
    阮朝阳在阳台陪了Patty十多分钟，直到夜风渐渐吹干她脸上的泪痕。Patty重新补好妆容，挺直腰背准备返回宴会厅——那里还有一群合伙人等着与她周旋。
    看着Patty踩着高跟鞋离去的背影，阮朝阳心头一酸。那个永远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此刻的背影却显得那么孤独。她眨了眨发烫的眼睛，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出宴会厅，她就撞上了一道熟悉的目光。程淮舟独自倚在走廊的栏杆上，领结微松，手中的威士忌只剩冰块。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黑眸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过来。"
    她走近他，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恭喜你，Nathan。"
    男人突然将手臂搭在她肩上，整个人重心压了过来。他比想象中沉得多，混合着威士忌和神秘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灼热的体温透过西装面料传来。
    "你还要回去吗？"她小声问，努力支撑着他的重量。
    "我的领结歪了吗？"他答非所问，嗓音因酒精而低哑。
    "有点。"
    他仰起头，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帮我弄好。"
    三个多月了。阮朝阳的手指微微发抖，当指尖不小心擦过他喉结时，一股久违的酥麻感从脊背窜上来。她强迫自己专注于歪斜的领结，却没注意到男人嘴角噙着的笑意，和他逐渐柔和的目光。
    "阿尔法想你了。"他突然说。
    算上新加坡的培训，她已经四个月没见到阿尔法了。
    “我也想他了。"她轻声回答。
    "那你去陪陪他。"程淮舟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好。"
    程淮舟居然把门锁密码告诉她了。
    阮朝阳刚走到玄关，阿尔法就已经嘤嘤叫着扑了过来，毛茸茸的身子一个劲往她腿上蹭。她蹲下身，任由他把自己扑倒在地，柔软的尾巴扫过她的脸颊。
    "想我了吗？"她揉着阿尔法蓬松的毛发，从包里掏出特意买的鸡胸肉。
    阿尔法立刻端坐起来，蓝宝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里的食物。她一根根撕开肉条，阿尔法吃得津津有味，粉色的舌头不时舔过她的指尖。
    脱下外套，她干脆坐在地毯上和阿尔法玩了起来。新买的墨镜戴在阿尔法脸上，衬得它愈发神气。
    “真帅，"她点了点阿尔法湿漉漉的鼻头，"跟你爸爸一样帅。"
    不到半小时，门锁传来输密码的声音。
    阮朝阳回头，看见程淮舟倚在门框上，领结已经松开，斜斜地挂在颈间。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醉意的朦胧。
    他伸手解领结，动作该死的性感。
    "过来。"他伸出手。
    她起身扶他到沙发坐下。
    "你不恭喜我吗？"
    她明明恭喜过了。
    "恭喜你，程淮舟，"她忍不住笑了，"感觉与有荣焉。你今晚全场最帅。"
    他的眼神忽然柔软下来，像是融化的巧克力，让她心头一颤。
    "我给你买了蜂蜜，"她指了指茶几上的袋子，"你自己冲吧，我先走了。"
    手腕突然被握住。他的掌心滚烫。
    "冲给我喝。"
    厨房里，她对着智能饮水机手忙脚乱。"你这饮水机怎么这么难用啊，"她小声嘀咕，"贵的东西都不考虑用户体验的吗？"
    沙发上传来一声低笑。
    蜂蜜水递过去，程淮舟一饮而尽。
    “那你好好休息。”
    阮朝阳刚要走，却被他猛地拽进怀里。还没来得及惊呼，后脑就被温热的手掌扣住——
    他的吻落了下来，带着蜂蜜的甜腻和威士忌的醇烈。
    "恭喜人都不会。"他低声说，呼吸拂过她的唇瓣。
    阮朝阳还没回过神，他又一次吻住她，这次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唇。"甜的。"
    "那是蜂蜜水的味道。"她轻笑，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衬衫。
    他低笑。
    第一次吻你时，你也是甜的。
    他又倾身吻下来，这次温柔缠绵。
    "唔……你干嘛？"阮朝阳的手抵在程淮舟的胸口，指尖能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你不是不接吻吗？"
    男人的唇在距离她呼吸咫尺之处停住，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角。
    "你不是想要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蛊惑。
    阮朝阳的睫毛轻颤："嗯，我要。"
    "要接吻，"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唇，"还是想要我？"
    "都要。"她听见自己说。
    程淮舟眸色一沉，单手抱起她，走向卧室。
    他把她轻轻放下，开始解衬衫。
    他忽然伸手按下床头开关，暖黄的灯光瞬间倾泻而下。阮朝阳下意识眯起眼："你不是不喜欢开灯吗？"
    "嗯，"他俯身吻她，银丝眼镜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这次开灯试试看。"
    唇齿交缠间，程淮舟忽然想起什么，微微偏头："你上次说体验不好，是因为疼了？"
    阮朝阳脸瞬间涨红，轻轻摇头。
    “呵。”他的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耳垂，"就知道你嘴硬。你的反应，可不像体验不好。"
第 28 章 不可说的关系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一番纠缠。不， 又是三番纠缠。
    第二天早上。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阮朝阳在温热的怀抱中先醒了。
    程淮舟从背后环抱着她，手臂箍得很紧。他的呼吸平稳地拂过她后颈，带着淡淡的酒精气息。她小心翼翼地转身，第一次有机会仔细端详他的睡颜。
    晨光中，他凌厉的眉眼舒展开来，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她这才注意到，他高挺的鼻梁右侧有颗浅褐色的小痣，下颌线靠近耳垂的地方也缀着一颗。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颗痣。
    原来他睡着的时候，一点也不凶。
    像是被蛊惑般，她仰起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
    昨晚的记忆涌上来——他醉得厉害，释放后就保持着最后的姿势沉沉睡去。她轻轻掰开他环在腰间的手，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热水冲散了身上的黏腻。当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浴巾堪堪裹住胸口。
    开放式厨房里，程淮舟正背对着她倒水。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
    他已经换上了燕麦色居家服，头发微湿，显然也在另一个浴室冲过澡。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哪里还有半点宿醉的痕迹。
    四目相对。
    他的视线定格在她的浴巾上，又挪开。
    他拿起钱包，拿出上次那张黑卡，他递过来的动作像在签署一份合同，公事公办，不带感情。仿佛昨夜那个在她耳畔低叹喘息的男人从未存在过。
    “我喜欢你的身体，你也喜欢我的身体，如果你愿意……”
    阮朝阳没接。
    看来他只有喝醉了才会对她短暂温柔。
    昨夜那些炽热的亲吻、缠绵的低语，不过是一个醉酒男人本能的欲望。床技罢了。
    “我不要你的东西，也不要你的钱。”她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很轻，“我们之间是平等的肉体关系——我乐意就继续，不乐意就停。你别想用钱来买我的‘服务’。”
    程淮舟的眉头微蹙，仿佛在解析一段复杂的数据：“你拿我的东西，也可以随时停。”
    “程淮舟，”她笑了，笑意未达眼底，“你听不懂吗？这不是包养，更不是交易。如果我继续，只是因为体验还行——但如果你再拿钱侮辱我，体验再好，我也会喊停。”
    空气凝固了一瞬。
    “你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她扯了扯嘴角，“我拿了你的东西，你就觉得高我一等，我低你一头？你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把控者？我不要这样。”
    程淮舟沉默片刻，终于将黑卡收回口袋：“我没这么想。”
    “再这样，我就不来了。”
    “知道了。”
    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
    “我渴了，饿了。”
    阮朝阳转身走向厨房，拉开他的冰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瓶苏打水和依云，冷气扑面而来，像他这个人一样，干净、无趣、克制，毫无烟火气。
    “为什么只有苏打水？”
    “你想喝什么？”
    “可乐。”
    程淮舟拿起手机：“点外卖吧，自己选。”
    “你喝吗？”
    “不喝。”
    “健身？”她的目光扫过他燕麦家居服下若隐若现的轮廓，“身材这么好还要练？”
    程淮舟没回答，只是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阮朝阳突然凑近，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腰侧：“我能看看吗？晚上黑灯瞎火的，我都没看清。”
    程淮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镜片后的眸光暗沉：“你一个小女孩，不知道害臊？”
    “我是不是小女孩，你最清楚。”她挺起胸脯贴上紧实的他，“况且……我们都睡过了，还害臊什么？”她理直气壮，“我又没机会看别人。”
    程淮舟盯了她两秒，突然松开手，语气冷淡：“自己看。”
    阮朝阳得寸进尺：“这是人鱼线吗？”
    “看就看，别动手。”
    “我还想看。”她理直气壮，“我没看过别人的。”
    程淮舟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JaSOn为什么说她“乱拳打死老师傅”——她总能打破他所有的规则和节奏。
    “就这样，我为什么会那么疼？”
    程淮舟眸光一暗，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就这样？”
    阮朝阳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仰头时，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现在怎么样？”他低声问。
    她的呼吸微乱，却还嘴硬，紧紧咬着牙，拔腿想跑。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他盯着她，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阮朝阳眨了眨眼，回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你不会以为自己在灭火？”他眯着眼警告。
    “我知道不是。”她又咬着自己的唇。
    他盯着她的唇，小声警告，“现在是白天，姑且放过你。”
    “程淮舟只能晚上？白天不行？”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程淮舟声音低哑：“让你看看白天行不行。”
    “程淮舟……你怎么……唔……干什么都这么厉害。”
    她逼得一向克制的人又开始发狠了……
    他突然啃咬她脖子那处抓痕，她皱眉回头，“痛……”
    “痛就对了。”
    男人彻底失控。
    程淮舟，这场博弈里，你不是猎人，也不是上位者……
    一番酣畅。
    阮朝阳起身换好衣服。
    "要送你吗？"他看了眼腕表，"顺路。"
    "不用了。"
    阿尔法蹭过来，舔她脚踝，程淮舟弯腰抚摸狗头，后颈露出一道新鲜抓痕。阮朝阳别开眼，那分明是她昨晚情动时留下的。
    ---
    阮朝阳刚推开门，就看见曾欣欣捧着碗面条从厨房探出头来，眼睛亮得吓人。
    "阮朝阳！"她夸张地拖长音调，"你居然夜不归宿了！"面条还挂在嘴角，她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快说，是不是那个了？嗯？"
    阮朝阳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曾欣欣敏锐地捕捉到她耳根泛起的红晕。
    "我就知道！"曾欣欣把面条碗往茶几上一放，手舞足蹈起来，"怪不得你最近越来越漂亮，还老单曲循环那首英文歌，整天抱着手机发呆——"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怎么样？好吗？跟你幻想的一样吗？"
    阮朝阳抓起抱枕捂住脸，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太一样...但非常好。"
    "哇！"曾欣欣一把掀开抱枕，眼睛瞪得圆圆的，"我要听细节！从头到尾的那种！"
    "我困死了..."阮朝阳逃跑似的往卧室走，"改天再说。"
    关上门，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不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 29 章 清醒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提出"保持关系"，阮朝阳没有明确答应，却在岛台上跟他又缠绵了一次。这几乎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许。
    他很忙，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只在电梯或走廊打过照面。
    "Hi Nathan！"
    "Hi MOlly！"
    以前他只会冷淡颔首，现在却会叫出她的名字。
    "可以啊MOlly，"同事撞见后调侃，"大老板居然记得你名字。"
    "我在MaXWell三年了，"另一个同事酸溜溜地说，"Nathan现在还不记得我是谁，我太惨了。”
    阮朝阳低头整理文件，心想：好歹是炮友，记住名字是应该的。
    优尚科技的项目正式交付，进入后期客户维护阶段。按照公司惯例，项目组可以享受3-5天的Gap DayS——这是对无数个无偿加班夜的补偿。
    Patty申请了年假，准备去西班牙度假。临行前，她把阮朝阳叫到办公室：
    "朝阳，"Patty转动着手中的钢笔，"前期总是被动的——积极完成被分配的项目，积累口碑，去做不同的项目，体验不同角色，跟不同团队打交道。"她突然停下笔，直视阮朝阳的眼睛，"但后期，你要找到那个既喜欢又擅长的领域，成为那个领域的BA专家。成为那个领域EM的首选BA。这对你以后独立做项目有帮助。”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Patty的钻石耳钉上折射出耀眼的光。
    “嗯！我懂！我只是有些不舍得，还想跟你做一辈子项目！”
    阮朝阳有些难过的。
    "我期待下次合作时，"她站起身，轻轻拥抱了阮朝阳，"你已经游刃有余。"
    ——-
    MaXWell 的项目分配机制是由Staffing Team（资源调配团队）主导的。负责根据项目需求、BA的技能/兴趣/发展需求进行匹配。
    也有项目Pipeline（管道）透明化渠道，每周内部系统Staffing TOOl上会发布未来1-3个月的项目机会，包括：
    - 项目类型（战略、运营、数字化等）
    - 行业（金融、医疗、科技等）
    - 所需技能（数据分析、访谈能力等）
    - 项目时长和地点。
    公司尊重双向选择流程。
    Staffing团队会主动联系BA，推荐与其背景匹配的项目，尤其阮朝阳还是新人初期。
    BA也可直接联系Staffing经理或项目经理主动表达意向，或者在系统中标记感兴趣的项目。
    休完Gap DayS，阮朝阳在系统上按了“On the BeaCh”（项目间间隙）的状态。等了两天也没有Staffing Team的人找她。她进Staffing tOOl查看新项目。其他高级顾问和项目经理她都不太认识，只有Albert ，他面试过她，也带过昭昭，听说人还可以。
    他有个国企转型的项目需要擅长市场调研和数据分析的BA，阮朝阳觉得跟她很匹配，她按了“IntereSted ”。
    第二天就收到了系统的“ACCepted ”。
    但在项目启动前，又显示“ReieCted ”。
    阮朝阳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项目排期表，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她明明申请了Albert 的项目，系统却显示被分配到了本土零售业客户。
    她点开微信，找到上个月在公司公益活动中认识的Staffing Team的Vivian：「晚上有空吗？请你喝%ArabiCa的新品」
    三小时后，咖啡厅里，Vivian搅动着冰拿铁，压低声音：「悄悄告诉你——是Nathan亲自否掉的。」
    「他连这个都管？」阮朝阳的勺子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Vivian耸耸肩：「本来不管的。但也没规定说他不能管啊。」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阮朝阳一眼，「毕竟是合伙人，他的意见...我们总要参考的。」
    第二天。
    阮朝阳站在程淮舟办公室门前，深吸一口气。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她能看见他正独自对着电脑屏幕。
    她抬手轻叩门板。
    "进来。"
    推开门时，程淮舟正靠在真皮椅背上，银丝眼镜后的目光淡淡扫过她。
    他对着电脑开口：
    “The Q3 data mOdel needS immediate imprOvement—the CUrrent verSiOn iSn’t reliable."
    （第三季度的数据模型不够完善。马上调整！）
    “If thiS iS yOUr Standard Of WOrk, yOU Can leave my prOieCt team."
    （如果你是这种水平，你可以退出我的项目组了。）
    说完他摘下无线耳机，结束了会议。
    "有事问我？"
    "为什么我不能去Albert的项目？"她直截了当。
    程淮舟冷静地看着她："重型机械项目，你有工科背景吗？"
    "我可以学。"
    "公司不是学校。"他翻开文件夹，"项目成功永远优先于个人成长。效率第一，没时间给你补课。"
    "那为什么把我分到咖啡店扩店项目？"
    钢笔在实木桌面敲出清脆的响："你在挑三拣四？"他抬眼，"以你现在的水平，任何项目都是勉强够格。"
    她攥紧了手中的笔记本。她当然知道她没资格挑三拣四，可是Albert的项目更大，对即将转正的她至关重要。
    望着他公事公办的表情，阮朝阳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她怎么会天真地以为，床上的那点温存，能换来他的半分偏爱？
    "知道了。"她转身。
    办公室里的Nathan和云端的程淮舟，从来就不是同一个人。
    她想起新加坡那晚，他执意要关灯。庆功宴那晚却非要开着灯，逼她直视他的眼睛。她羞赧侧头，他就掐着她下巴转回来。
    明明醉得厉害，却依然游刃有余。故意，非常故意，然后露出满意又得意的笑容。
    她气不过，咬他肩膀，咬他手臂。他低头与她额头相抵，低笑着叫她"小野猫"。
    阮朝阳站在电梯里，镜面映出她泛红的眼眶。
    那一刻的温柔，也是假的吗？
    电梯门开，她昂首走出去。
第 30 章 女侠Yumi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项目启动会上，阮朝阳看见参会名单居然有Cherry和她那个马屁精William，她气炸了。
    她立刻在四剑客群里疯狂输出：
    「他们不是常春藤高材生吗？不是鼻孔朝天吗？怎么屈尊来这种小项目了？」
    YUmi正好路过，凑过来看了眼她屏幕上的项目资料："L'ÉléganCe？谁家咖啡品牌起这么恶心的名字？"她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这名字够做作的，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假名媛的骚味。"
    "创始人才25岁，"阮朝阳压低声音，"据说是个海归。"
    "哈！"YUmi竖起一根手指，"我赌一千块，这两位势利眼绝对是去攀关系的。这女的八成是某个金主的小三小四，我们真正的客户是背后那个冤大头。"
    果然，第一次客户接洽就验证了YUmi的预言。
    Bella——这位刚独立带项目两年的咨询师，显然没预料到会面对怎样的客户。阮朝阳精心准备了二十页的访谈提纲，却被要求直接到希尔顿酒店下午茶厅见面。
    推开玻璃门，她看见两个裹着皮草的年轻女孩正对着手机摆拍。其中一位转过头，玻尿酸过量的脸上写满嫌弃："你就是那个...咨询公司的？"
    "林小姐，"阮朝阳保持专业微笑，"是否需要换个安静的地方讨论您的咖啡店企划？我们好确认需求理解是否一致。"
    "就在这儿说吧，"对方晃了晃镶钻的美甲，"我四点还要去做La Mer的护理。"
    阮朝阳将iPad调整到最佳访谈角度，翻开项目书第二页：
    "林总，根据初步调研，上海精品咖啡市场年复合增长率12%。您计划在静安寺开设的旗舰店，预计投资回报周期是？"
    林雅莉突然举起手机，跟旁边闺蜜说，“这个角度光好，先帮我和这个马卡龙塔拍张照...要显腿长！”
    她的闺蜜跑去给她拍照，还让阮朝阳先走开，别入镜，林雅莉查看照片后皱眉，“哎呀，这个角度把我新做的鼻梁拍塌了！"
    阮朝阳无语，“林小姐，我们得先聊完，不然我怕耽误您做faCial 。”
    “聊到哪了？”
    阮朝阳耐着性子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林雅莉边修图边说，“回报周期？我宝宝说两年回本就行啦~反正他上个月送我的基金够开三家店。”
    林雅莉突然兴奋，“我要把收银台做成T台造型，这样客人都能欣赏到我的当季高定！"
    阮朝阳在iPad备注栏输入"实际控制人：宝宝。
    然后调整语气：从运营角度看，收银区需要保证1.2米过道宽度..."
    林雅莉摆手打断：
    "宽度不重要！重点是镜面天花板要能实时美颜！其实我考察过%ArabiCa，他们店员颜值根本配不上人均40的定价..."
    服务员上茶，林雅莉的钻石指甲在杯沿敲出焦虑的节奏，阮朝阳调出选址模型：
    "这是静安嘉里中心的客流热力图，建议避开B2层这个死角..."
    林雅莉突然拍桌，情绪激动，
    "就要B2！紧挨着ValentinO！”然后掏出手机展示：“你看我上周穿的早冬系列，和ValentinO樱花粉橱窗多配！"
    "关于产品线规划，我们建议..."
    阮朝阳瞥见林雅莉正用粉饼补妆：
    "产品你随便写！但杯套必须用我微博超话的应援色！哦对，所有杯量都要标注'林雅莉同款'！"
    对话完，阮朝阳完全不知道自己谈了些什么，客户需求完全写不出来。
    林雅莉起身整理裙摆，“快点出方案哦～我圣诞节要去欧洲度假的！就没空理你了～”
    阮朝阳盯着那个浓妆艳抹的身影，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她飞速在四剑客群里疯狂打字：
    「谁说咨询顾问面对的都是精英高管的？！谁来管管这个36D草包！老子两天的通宵报告，她看了三分钟就说'太复杂了人家看不懂啦'！」
    消息刚发出去，YUmi秒回：
    「阮朝阳，你欠我一千块【微笑】」
    “我说了，这种花瓶客户背后绝对有个金主爸爸"
    ——-
    经过会议室时，阮朝阳无意间瞥见Albert的项目组正在开启动会。她停下脚步，透过玻璃墙看到几张陌生的面孔——显然都不是工科背景的样子。
    她立刻掏出手机给陈昭昭发消息：「你们这次项目的BA都有工科背景吗？」
    对方很快回复：「没有啊，就一个男生有。怎么了？」
    阮朝阳盯着手机屏幕，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程淮舟...根本就是在找借口。什么"项目需要工科背景"，什么"效率第一"——全都是幌子。
    他不过是打心底里觉得她不够格。
    ——-
    和Cherry、William共事的日子，阮朝阳每天都心情不太好。不过他们也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主，只敢在背地里耍些小手段。
    "MOlly~"Cherry踩着高跟鞋晃到她工位，"Bella让我提醒你，盈利模型下班前要交哦~"尾音拖得老长。
    阮朝阳头也不抬："是吗？上周三的会议纪要第4页明确写着这活儿归你。"她突然合上笔记本，"你不会还没开始做吧？要是搞不定我现在就找Bella说清楚，可不能耽误项目进度。"
    下午William又来刷存在感："MOlly，前面的PPT做好没？你先发我，我'辛苦点'整合完再交Bella。"
    阮朝阳微微一笑，当着他的面点击发送键："巧了，我已经把做好的40页直接发Bella了。哦对了——"她故意放大音量，"我特地CC了EM和所有项目组的人，毕竟这么重要的交付件，得让大家看清楚每个人的贡献比例，出错了也好追责，对吧？"
    这天午后。
    Cherry的红色跑车嚣张地停在阮朝阳面前。他们今天需要一起去调研咖啡店选址环境。
    “上车啊！"她摇下车窗，新做的美甲敲着方向盘，"这天气打车可不容易~"
    阮朝阳看了眼手中的人流统计表，咬牙坐进副驾。
    车行至半路，暴雨如注，雨势突然加剧。Cherry夸张地惊呼："哎呀，我这车底盘太低！得回家换辆SUV。"
    跑车拐进别墅区。
    "MOlly，下车帮我看看车库空间够不够？"Cherry停在车库前，"我总停不好..."
    阮朝阳下车，刚踏进车库最里面，身后的闸门突然轰然关闭。
    "哎呀！"Cherry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这破门又故障了！你别急，我马上叫人修~"
    "Cherry！"阮朝阳用力拍打金属门，"你现在开门，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答她的只有渐远的引擎声。
    黑暗笼罩的车库里，漏雨的顶棚不断滴下冰冷的水珠。阮朝阳的外套很快湿透，长发黏在脸颊。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微弱的光突然从高窗透进来。
    "Cherry！我胃病犯了！"她对着光源喊道，"要是我住院，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干的！"
    "我也急死了~"Cherry的声音飘忽不定，"维修工说暴雨要晚点来呢。"
    “Cherry! Cherry !”
    她走了没理她。
    那盏"好心"的灯，很快引来了铺天盖地的飞蛾。阮朝阳尖叫着拍打脖颈，却只摸到黏腻的翅膀碎屑。她缩在角落，在虫翅振动的恐怖声响中瑟瑟发抖。
    她从小最怕虫子，想想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被关了很久，外面完全黑透， 她又冷又饿。她蜷缩在角落，摸到身上的飞蛾翅膀，就忍不住尖叫。
    她蹲在充满机油味机械味的车库好像睡了一会。突然一声巨响撕裂雨幕。
    强光中，YUmi的越野车直接撞开了车库大门。林墨冲进来用外套裹住她，看清两个人后，阮朝阳忍不住崩溃大哭。
    "私闯民宅！"听到声响，Cherry穿着真丝睡衣冲出来，"我要报警！"
    YUmi看了一眼一身湿漉漉，满是狼狈且号啕大哭的阮朝阳，冲上去一把揪住Cherry头发，将人狠狠按进积水里："报啊！"她踩住Cherry想要摸手机的手，"正好让警察看看非法拘禁怎么判！"
    “老娘弄死你丫的！”
第 31 章 有人撑腰真好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派出所里。
    “爸爸，侬快点带最好额律师到派出所来接我！要快，快点呀！”YUmi 挂掉电话，继续冲一身泥，还在抽泣的Cherry大声骂道：“侬还好意思哭？格副样子装啥无辜啦？等我律师来了，我告侬非法拘禁！”
    Cherry妈妈穿着一身香奈儿套装，回骂：“侬个小姑娘哪能嘎凶？张牙舞爪，一眼眼教养啊没！”
    "都给我安静！到了派出所还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民警重重拍了下桌子，"一个个排队做笔录！"
    阮朝阳这才注意到林墨额角的淤青："你额头怎么了？"
    YUmi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怎么找到你的？Cherry那个贱人把你锁在车库的监控视频发给了William。"她拳头捏得咯咯响，"我在茶水间撞见William对着手机笑得前仰后合，就叫上林墨把他揍了一顿。"
    "你们不会在办公室动手吧？"阮朝阳紧张地抓住YUmi的手腕。
    "在办公室又怎样？"YUmi甩开她的手，"阮朝阳你现在怎么这么怂？"
    "下个月就是转正考核了！"阮朝阳压低声音，"要是闹大了，你们跟着我被贴上'惹事精'的标签，哪个项目组还敢要我们？"
    林墨拍了拍阮朝阳的肩膀，“放心，在杂物间揍的。”
    “放心吧。我拉上林墨把那傻逼拧进杂物间揍的，那孙子理亏，不敢声张。"
    "YUmi，这件事到此为止吧。"阮朝阳看着林墨红肿的指节，"你撞了她家车库，砸了她的车，还打了她一顿，已经够出气了。"
    YUmi眯着眼看向对面——两位西装笔挺的男人正朝他们走来，显然是Cherry的爸爸和律师。她烦躁地跺了跺脚："我爸怎么还没到！这下麻烦了..."
    话音刚落，一对气质出众的夫妇带着一位儒雅的中年律师步入调解室。YUmi瞬间变脸，小跑上前拽住律师袖子："章叔叔！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被称为章叔的男人无奈摇头："你这个小惹祸精。"
    双方律师似乎相识，低声交谈几句后，章律师走过来："宁宁，非法拘禁很难成立，派出所更倾向定性为恶作剧。"他看了眼阮朝阳，"你朋友想要赔偿吗？"
    "当然要！"YUmi抢着回答，"不能白白被关那么久！"
    "那你砸车的事..."
    "我知道我也有错..."YUmi立刻换上乖巧表情，"但章叔叔你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章律师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你章叔在这行还算有点面子。在这等着，待会去签调解书。"
    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终究是谁的后台更硬，谁就更有话语权。
    ——
    最终，Cherry虽然满脸不忿，但在父母示意下还是爽快赔了8000元，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另一边，YUmi的父母始终温声细语。从一开始就没有质疑和指责过YUmi 和他们。无条件信任和支持。
    “宁宁常提起在公司交到好朋友，就是你们吧？多谢你们照顾她。" YUmi 妈妈笑着说。
    "阿姨客气了，"阮朝阳连忙摆手，"都是YUmi照顾我们。"
    "上次在新加坡，"YUmi 爸爸突然开口，"宁宁被锁在卡地亚专柜，是不是你跑上跑下找她？"他慈爱地看着阮朝阳，"你们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一定去，叔叔！”
    阮朝阳望向身旁的YUmi——这位妆容已经花掉却还在嘴硬的大小姐。明明生来就在罗马，却比谁都拼命；明明可以骄纵任性，却比谁都讲义气。嘴硬心软的傲娇代表。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温馨互动，看着YUmi满不在乎地晃着腿，依然昂着头的模样，阮朝阳想：
    这就是被好好爱着长大的样子吧——像棵肆意生长的树，知道脚下的土地永远坚实，所以敢迎着风雨舒展枝桠。
    有人撑腰，真好。
    ——-
    这件事不了了之，阮朝阳不得不继续与Cherry、William共同推进项目。她强压着怒火，尽量避免和这两个臭傻逼正面冲突。
    然而——
    几天后，Bella阴沉着脸把他们叫进会议室："MOlly、Cherry，你们疯了吗？居然各自把品牌定位方案分别发给客户！现在客户收到两份完全不同的方案，电话直接打到了Nathan那里！"她压低声音，"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但请保持最基本的专业素养！"
    "Bella，"阮朝阳冷静地翻开会议纪要，"文件明确写着这部分由我负责。"
    Cherry嗤笑一声："那是因为你没参加上次客户会议。林总当场就指定我来负责，她更喜欢我的创意概念！"
    "是吗？"阮朝阳直视她，"那为什么会后不立即同步？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说？"
    "够了！到现在还吵架！你们不是竞争关系，是合作关系，”Bella猛地拍桌，"你们知道这位林小姐背后是谁吗？是Nathan的重要客户！"她深吸一口气，"Nathan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果然，没多久阮朝阳就收到程淮舟的iabber 信息。
    “到我办公室来，现在。”
    阮朝阳推门进去，看见JaSOn 也在。
    气压低得可怕。
    程淮舟镜片后的目光冷得慑人："阮朝阳，你们两个在客户面前互相拆台，丢的是谁的脸？是公司的脸！"他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你要为自己的不专业行为承担后果。"
    "承担就承担。"她梗着脖子，指尖掐进掌心。
    "你以为只是赔礼道歉这么简单？"他冷笑，"连基本的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你们两个的转正都别想过！"
    阮朝阳猛地抬头，眼眶发红，"为什么你连情况都不了解，就先入为主认定是我的错？"
    "不需要了解。"程淮舟单手松了松领带，"任何理由，都不构成你不专业、意气用事的借口。"
    "对！我就是讨厌她！就是意气用事了！"她的声音带着颤，却倔强地不肯低头。
    "如果你继续这种不专业的表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会让Bella把你调出项目组。"
    "随、你、便。"她一字一顿，转身就走。
    她从没奢望过他会给自己撑腰，她只是没想到他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她。
    "喂，"看着被重重关上的门，一直沉默的JaSOn突然开口，戏谑地转着钢笔，"你是不是太凶了？小女孩之间的小摩擦而已。一次沟通失误罢了。”他冲程淮舟挑眉，"人家眼睛都红成兔子了，我看你怎么哄。”
    “你这么凶，该不会是因为中午看见她摸林墨的额头吧？”
第 32 章 不争气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你哭个屁啊，阮朝阳！"
    阮朝阳一把拽住YUmi 的手腕，YUmi 甩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你干嘛去！"
    "告状啊！"YUmi 回头，眼底烧着暗火，"跟我玩绿茶是吗？告状谁不会啊！"
    "你跟谁告状？"阮朝阳叹气，"没有用的。"
    "你别管。"
    "算了。"阮朝阳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道歉就道歉吧，项目第一。"
    "阮朝阳！"YUmi气得把文件夹摔在桌上，"亏我夸你白切黑，怎么现在这么懦弱！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认？”
    阮朝阳平静下来，“我现在只想顺利通过转正考核。”
    第二天清晨，茶水间的八卦像野火般蔓延——那个趾高气扬的Cherry，居然破天荒地主动向客户道歉了，甚至还给Bella递交了检讨信。
    阮朝阳立刻给YUmi发消息：「你找谁告状的？」
    「JaSOn呀~」YUmi秒回，还附了个得意的表情包。
    她犹豫片刻，还是给JaSOn发了条微信：「谢谢你，JaSOn。」
    手机很快震动：「别谢我，不是我处理的」紧接着又跳出一条：「你猜是谁？[坏笑]」
    阮朝阳放下手机，咖啡杯在掌心转了一圈。
    就算是程淮舟出手...也是应该的，本来就是他冤枉了她，还那么凶。
    上午十点，电梯间的镜面映出阮朝阳紧绷的侧脸。看见程淮舟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她故意转身走向楼梯间。
    她不要跟他坐一台电梯。不要跟他在一个空间。
    中午，有人给她点了份“鳍"的寿司套餐。她看都没看就推给项目组："大家分了吧。"——680元/份的价格标签还贴在包装上。
    前天她去优尚科技回访。那个技术总监周健一对她有意思，这几天都给办公室送花。前几次她都让行政悄悄处理掉，今天却特意把整束花抱回工位。
    "MOlly~男朋友送的花？"同事凑过来八卦。
    "对啊。"她唇角微扬，抱着花束在开放式办公区转了一圈，经过每个玻璃会议室时都放慢脚步。
    但是她放在工位的花，第二天都会被清理掉。
    阮朝阳每天中午都收到“鳍”的外卖，她每天都派给别人吃掉。直到周五，她没忍住诱惑吃了，确实很好吃。
    凌晨两点的写字楼前，阮朝阳裹紧大衣，寒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边。那辆熟悉的黑色大G静静停在路边，车灯在雨雾中晕开一片昏黄。她脚步一顿，转身就要往反方向走。
    车门猛地打开，程淮舟几步追上，一把将她拽进副驾。
    "阮朝阳，"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在我面前装得那么清高，说什么都不肯要——怎么转头就能收别的男人的花？"
    阮朝阳直视着他，“对。"
    程淮舟的脸瞬间黑得吓人。
    引擎重新启动，两人再无一言。
    ——-
    第二次会面，阮朝阳终于见到了林雅莉背后的金主——陈海波。
    这位五十出头的男人西装笔挺，却掩不住微微隆起的肚子。林雅莉全程依偎在他身旁，声音甜得发腻。不过与陈海波的交谈至少还算顺畅，他确实比林雅薇有见识得多。
    会谈结束时，陈海波递来烫金名片，顺势加了微信。阮朝阳刚走出咖啡厅，手机就震动了：
    「阮小姐高尔夫打得如何？我在佘山有个私人教练，有兴趣可以一起来。」
    文字后还跟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
    圣诞夜。
    手机屏幕亮起，程淮舟的微信：「阿尔法想你了。」
    阮朝阳指尖悬停片刻：「你什么时候不在家？我去看他。」
    「未来半个月都不在。」回复来得很快，「你每天来陪他。」
    她从Eileen那听说程淮舟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英国过圣诞——因为他其实是英籍华裔。
    阮朝阳特意煮了阿尔法最爱的鸡胸肉和西兰花。指尖刚触到密码锁，门却自动开了——
    程淮舟穿着灰色家居服倚在门框，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他双手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早料到她此刻的表情。
    "你不是回英国了吗？"
    她后退半步。
    手腕突然被温热掌心扣住，程淮舟轻轻一拽，她踉跄着跌进他的怀抱。
    他把头埋进她发间，呼吸渐渐变得粗重，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双臂像铁箍般收紧。
    意识到什么，阮朝阳猛地推开他。她瞪了他一眼。
    她蹲下身给阿尔法喂食，阿尔法乖巧蹲着把肉吃完。
    "程淮舟，"她站起身，晃了晃手机，"我见到你的重要客户陈海波了。"她打开微信，屏幕上赫然是那条邀约信息："他这什么意思啊？怎么还约我打高尔夫呢，"她眨眨眼，红唇勾起挑衅的弧度，"不是你教的嘛，客户第一...我该不该去呀？"
    程淮舟的眼神骤然转暗，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墙上："阮朝阳，你敢去试试？"
    "程淮舟，他挑女人的眼光跟你一样耶。"她故意拉长音调，"看来以后不跟你睡，我也不缺男人..."
    男人突然按住她的脖颈，力道控制在恰好让她无法挣脱的程度。温热的唇贴上她耳际："你再说一遍？"
    "疼..."她轻哼，却被他按着狠狠吻住。
    这个吻带着惩罚意味，从嘴唇辗转到颈侧，最后在锁骨上方留下暗红印记。
    "程淮舟！"她气得捶他肩膀，"你这样让我怎么见人！"
    程淮舟将她抵在墙上，额头相贴，呼吸灼热："未来半个月我不在，你敢不安分？"
    阮朝阳疼得弓起背，指甲在他背上抓出红痕："...很疼！"
    "疼也给我忍着！"他声音发狠，却放慢了。
    她还生气，可是身体不争气。
    阮朝阳委屈得咬住他肩膀，眼泪无声滑落。程淮舟突然僵住，伸手抚上她湿润的脸颊，吻变得轻柔起来——从颤抖的眼睫到咸涩的泪痕，最后是紧咬的唇。
    "...娇气。"他低叹，却把她搂得更紧。
第 33 章 别的温柔乡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外滩的跨年钟声响起，阮朝阳举起手机，录下漫天烟花和人潮汹涌的倒数："10、9、8、7..."指尖轻点，视频发给了程淮舟的对话框。
    看见如此浪漫的情景，她确实想起了他。
    她想起圣诞夜，他在玄关要了她一次，有些粗爆，又在床上要了一次，又有些温柔。她累得眼皮打架，这人居然起身穿好外套。
    “你去哪？”
    “机场。”
    “……”
    不愧是时间管理大师。
    "程淮舟。"她蜷在床边轻唤。
    他走过来，脸上写着疑惑。她拽住他的外套下摆，仰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Merry ChriStmaS."
    男人明显怔住了——露出了罕见的错愕。
    接着，他俯身回吻，轻笑着咬了下她的唇瓣："来不及了，回来补给你。"
    阮朝阳望着关上的房门哭笑不得。他该不会以为...那个吻是索求更多吧？
    她纯纯是觉着英国人很重视圣诞节。应该给个祝福好不好！那是因为她做人有礼貌好不好！
    他没回。
    在四剑客聚会常去的酒吧SOber，阮朝阳掏出三副爱马仕耳钉——刚好是她们上次逛街看中却没舍得买的那款。她给林墨买的礼物是个新镜头，他念叨好久了。
    “用Cherry 赔偿金买的！感谢贱人赞助！”阮朝阳把礼物递给他们，举起酒杯。
    "阮朝阳，"YUmi撇嘴，"你这样显得我很小气诶，我可没准备礼物。"她突然眼睛一亮，"不过...我爸给了水疗馆的VIP券，要不要去体验下'一条龙'服务？"
    水疗馆里，她们吃着日料、打着麻将、看着电影，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
    "只有川麻才叫麻将！"阮朝阳把牌一推，满脸不服，"谁家打麻将一局才五块钱啊？"她原本还指望今晚能靠牌技赚回本呢。
    "你们是不是都出过差了？"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就我还没轮到。昭昭，你上周是不是去了西安？还要再去吗？"
    陈昭昭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暂时不用了。"
    "西安很冷吧？"阮朝阳注意到她消瘦的脸颊，"你是不是水土不服？回来好像瘦了一圈。"
    "有点。"
    "那下次申请别去了呗。"
    "嗯。"
    牌桌突然安静下来。YUmi眯着眼打量阮朝阳，突然想起什么，又瞥了眼林墨："阮朝阳，你不会真谈恋爱了吧？"
    她第一反应想起了程淮舟，但想想YUmi 问的应该是周健一。
    "没有！"阮朝阳耳根一热，"就是觉得那束花好看...后来我让他别送了。"
    林墨来了精神："长什么样啊？我去出差都没见到这位神秘追求者。"
    "Emmm..."阮朝阳胡乱洗着牌，"反正没你帅。哎呀我不喜欢，已经拒绝了！"她故意把牌摔得啪啪响，掩饰发烫的脸。
    她有些害怕他们发现她和程淮舟……
    他们玩的很尽兴，天亮了才回家。
    直到回家，阮朝阳才想起那条发给程淮舟的跨年视频。他还是没回。
    可当她翻看朋友圈时，却发现他点赞了林墨发的合照——照片里，她们四个穿着Spa服躺在躺椅上看电影，笑得没心没肺。
    咖啡店项目进展顺利，阮朝阳早已摸清门道——凡事都先跟Bella确认，白纸黑字留好证据，让Cherry 和William那两个蠢货无从下手。
    手机震动，林墨发来消息：「饿吗？」
    「有点。」她回复。
    「来一号茶水间。」
    推开门，林墨正神秘兮兮地站在微波炉旁。见她来了，掀开精致的蛋糕盒：「你上次不是好奇这家的慕斯为什么卖这么贵吗？尝尝。」
    「哇！」阮朝阳眼睛一亮，「快叫YUmi和昭昭一起来！」
    「等会拿给他们。」林墨把叉子递给她，「你先吃。」
    阮朝阳狐疑地打量他：「你最近拿奖金了？昨天马卡龙今天慕斯...」她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说这个项目忙得连轴转吗？」
    「忙里偷闲。」林墨推了推眼镜，「快吃吧。」
    「你不吃？」
    「不饿。」
    「那你先回去忙吧，」阮朝阳挖了一大勺，「我在这慢慢享受。」
    林墨却拉开椅子坐下：「我也歇会。」
    阮朝阳刚推开茶水间的门，唇边还沾着一点慕斯奶油，迎面就撞见了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程淮舟。
    他西装笔挺地站在走廊尽头，正和几位合伙人交谈，侧脸在顶灯下显得格外冷峻。
    ——回来了居然连条消息都没有。
    他回英国这十几天，她给他发过几次阿尔法的视频，他也没回。
    阮朝阳下意识抹了抹嘴角。上次圣诞夜的热度仿佛错觉，现在的程淮舟又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眼神扫过她时就像在看一个普通下属。
    真正的事后无情。
    她跟林墨道别，昂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她身上的橙花香味混着他身上的神秘香味在空气中短暂交织。
    她轻笑，他们够freeStyle的。
    阮朝阳虽然大大咧咧，不计较谁先找谁，谁找谁多，但要是人家不回复，她也不会腆着脸一直找。程淮舟从英国回来后没找过她。偶尔在办公室擦肩而过，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疏离的职场距离。
    说他欲望不强，可每次发生总要纠缠她三次。
    说他需求旺盛，却又常常消失几个月半个月不见人影。
    唯一的解释--
    阮朝阳盯着浴室镜中自己锁骨上快要看不见的红痕，冷水扑在发烫的脸上。
    唯一的解释，他还有别的温柔乡。
    转眼到了转正考核日。
    阮朝阳认真写完自述报告，Patty为她准备了详实的推荐信，连Bella都给了一个公正的评价。当她收到HR签约通知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HR办公室门外，三剑客早已等候多时。四人一见面就抱成一团尖叫-天知道这半年他们经历了什么!
    转正签约仪式后，林墨突然压低声音:“想看好戏吗?”
    他们躲在转角，亲眼目睹Cherry灰头土脸地抱着纸箱离开，将电脑交还给IT部。
    “她…离职了?”阮朝阳瞪大眼睛。
    “是被辞退。”林墨推了推眼镜，“我把车库监控视频和完整事件报告举报给HR和合规部了。”
    “天!”YUmi夸张地捂住嘴，“这还是我们温文尔雅的林墨吗? 我们林墨什么时候变成白切黑了！”
    林墨只看着阮朝阳:“高兴吗?”
    “高兴疯了!”阮朝阳一拳拳轻捶在他手臂上，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简直大快人心！"
    “五喜临门!”YUmi大手一挥,“今晚去我家开派对!酒管够!”
    “我们小声点，”陈昭昭突然拉拉他们衣袖，“刚刚Nathan 经过，眼神超凶超凶！”
第 34 章 该死的性感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啪啪响。林雅莉的咖啡扩店方案她已经完成了80%，连最繁琐的市场分析都做得得心应手。Patty的话在她脑海里回响："朝阳，机会要自己争取。"
    她深吸一口气，敲开了Bella的办公室门。
    "我想尝试做这个项目的汇报人。"
    Bella从文件中抬起头，无奈地摇头："Nathan已经指定William了。"
    "但他不是影子顾问啊？"
    "他是合伙人，"Bella喝了口咖啡，"而且这个项目的真正客户，是他另一个项目的金主。他的意见我们不得不参考。”
    阮朝阳的指甲掐进掌心。程淮舟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能力不够？还是因为上次和Cherry的冲突就否定她？又或者...他就是有性别偏见？
    ---
    她气势汹汹地冲向程淮舟的办公室，却在拐角处猛地刹住脚步。
    程淮舟正从办公室出来，脸色阴沉得可怕。黑色西装大衣随着他大步流星的步伐翻飞，细框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像要出去杀人。
    黑帮帅大佬即视感。
    她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
    三百米高的全透明栈道上，程淮舟正在打电话。阮朝阳走近，听见他冰冷的声音：
    "海氏的税务经不起查，今天就把举报资料发过去！"
    电话挂断，他转身发现了她。
    阮朝阳硬着头皮走上前，玻璃栈道让她双腿发软。她死死抓着扶手，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
    "你为什么..."她声音发颤，"要举报自己的客户？"
    程淮舟皱眉看着她滑稽的姿势："这不关你的事。"
    "那William呢？"她鼓起勇气，"这个项目明明是我付出的更多，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公平争取的机会？”
    "机会不属于你。"他打断道。
    “要不是你插手，我可能就有机会。你为什么不能公平对待我？”
    这时，手机震动。陈海波又发来了微信：
    「听说你在做黄浦江方案（定位）
    我在临江有栋别墅，适合"深入"调研」
    阮朝阳厌恶地皱眉。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每次都是这样在若有所指的邀约。
    看着她低头看手机的表情，程淮舟想起五分钟前跟陈海波通话随口提道：“你们那个阮顾问很不错，就是不够敬业，约她出来谈事情，比登天还难！”
    程淮舟突然抢过她的手机，往上滑动聊天记录。他的表情越来越阴沉，镜片后的眼睛酝酿着风暴。
    陈海波的骚扰微信，越来越露骨。
    17：05 周五
    陈总：阮小姐高尔夫打得如何？我在佘山有个私人教练，有兴趣可以一起来。
    19:30 周五
    陈总:阮顾问，佘山庄园下周有私人品酒会(附高端酒庄定位)
    你对红酒感兴趣吗？要不要来做我的品鉴搭档?
    22:15 周六
    陈总:刚和高尔夫教练聊到你(微笑表情)他说女生学球最好有私人指导(分享一篇《高尔夫贴身教学要点》)
    09:00周一
    陈总:朋友送了套La Prairie护理套装(拍照)
    放我办公室一直忘了拿，明天顺路来取?
    20:48 周五
    陈总:在你们公司楼下凯悦酒店见客户(房号1808)
    要不要上来聊聊你上周发的营销方案。
    16:40周五
    陈总:维多利亚号游轮酒会邀请函(电子函截图)
    缺个翻译，报酬是爱马仕新款(眨眼表情)
    刚刚：
    陈总:听说你在做黄浦江商业体方案(地图定位)
    我在临江有栋别墅视野绝佳，更适合”深入”调研
    "你看不懂他的暗示？"他声音危险地压低。
    "看得懂，"她故意说，"但你不是说'客户第一'吗？"
    程淮舟的眼神瞬间变得骇人。
    她赶紧改口："我是担心影响你的项目..."
    话没说完，程淮舟已经用她的手机把聊天记录发给了HR和合规部，还附上了详细说明。
    "你..."
    "在MaXWell，"他冷冷地说，"没有客户能凌驾于员工尊严之上。"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下颌线条。阮朝阳突然觉得，这个总是冷着脸的男人，此刻竟该死的迷人。
    她踮起脚尖，捧起他的脸，在他紧抿的唇上轻啄一下：“明明这么软的嘴，怎么说出来的话总是硬邦邦的。”
    程淮舟的手臂猛地收紧："阮朝阳！"
    “明明做着最温柔的事，偏要摆出这么凶的表情。"
    “阮朝阳！”他语气缓和了一些。
    她歪头看他，“程淮舟，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真是该死的性感！”
    "我开会要迟到了，"她狡黠地眨眨眼，"程总监要不要送我过去？我害怕。”
    “害怕还过来？！”
    “我就过来！”她挺起胸膛贴上他。
    程淮舟深吸一口气，单手将她抱起，大步流星地穿过玻璃栈道。男友力爆棚。
    阮朝阳抱着他的脖子，趁机在他耳边轻声道："程淮舟，你还欠我东西没补..."
    "什么东西？"
    "上次你说...”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满意地感受到男人瞬间绷紧的肌肉。
第 35 章 沉沦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还在赶最后几页ppt，突然收到程淮舟的微信。
    [程淮舟] B001 B2层
    她咬着笔帽偷笑，手指飞快回复:“我要加班。”
    对方秒回:“阮朝阳，你给我下来!”
    “真的还有几页PPT,”她点开语音，故意拖长音调，“明早就要交呢~”
    “别逼我上去逮你。”
    她可以想象他皱眉的样子，下一条消息已经弹出:“你需要2小时的工作，我可以让你30分钟做完。只给你一次机会。”
    早说嘛！阮朝阳立刻合上电脑。
    电梯下行时，她紧张地盯着楼层显示。电梯里还遇到了认识的同事，幸亏去的是B1层。她指尖不自觉抓紧包带，这感觉跟偷情似的。
    B2的停车场，黑色的大G很醒目。程淮舟靠在车门前，修长的手指在 iPad上滑动，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蹑手蹑脚靠近，指尖在他胸口轻轻往下划：“这位帅哥，晚上有约吗?”
    程淮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声音沙哑:“上车。”
    阮朝阳却得寸进尺，双手钻进他的西装大衣，紧紧环住他的腰。温热的唇贴着他耳垂:“要不...就在车上?”
    她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体一僵。
    片刻后竟冷静回应：“车上没有。”
    阮朝阳瞬间从耳尖红到脖子，灰溜溜钻进副驾。听见程淮舟关车门的力度比平时重了几分。
    他们之间有种近乎危险的吸引力——只需一个对视，血液就会沸腾；稍一触碰，便如干柴烈火。
    一进玄关，程淮舟的西装外套还未来得及脱下，就发狠地吻。领带松散地挂在颈间，昂贵的定制衬衫被揉得皱皱巴巴。
    阿尔法闻声冲出来，绕着他们兴奋地转圈。
    "阿尔法，GO！"程淮舟命令，声音暗哑得不成样子。
    阿尔法置若罔闻，反而蹭得更欢。阮朝阳轻笑出声，气息不稳地说："阿尔法乖...等会儿陪你..."
    终于，阿尔法不情不愿地离开。她忍不住笑出声。
    "专心点。"他咬着她的耳垂警告。
    她伸手替他解领带，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喉结。
    她慢条斯理地解开他的衬衫纽扣。这结实的胸膛……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思念已久——肌理分明，随着呼吸起伏，性感得让她喉咙发紧。
    柔软的唇贴上他的喉结，程淮舟仰靠，任由她，闭眼享受着。
    她轻咬他的锁骨，发丝扫过他的胸膛。
    程淮舟低笑。
    她的动作虽然生涩，却总能轻易点燃他。
    寒冬腊月，浴室里氤氲的热气在玻璃上凝结成珠。
    程淮舟下巴抵在她湿漉漉的发顶。温热的水流漫过肌肤，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水面。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往后靠了靠。
    “上周。”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指节在她腰侧轻轻一刮:“看你玩得挺开心。”
    “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找你了。”她故意挣开他的怀抱，却被他揽回怀里。
    “没有不喜欢。”
    “再也不找你了，反正你也不回消息。”
    程淮舟一把扳过她的脸吻上去，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直到她喘不过气才松开。
    “程淮舟!”她突然僵住，水面泛起不自然的涟漪，“我真的要工作了.…”
    他低笑，呼吸喷在她耳后:“不急。我程淮舟从不欠人。尤其...是女人。”
    “谢、谢谢程总监..”她声音发颤，却被他突然打断,”...慷慨...”
    水花四溅，浴缸边缘的瓶罐被撞翻，馥郁的香气弥漫开来。两人的喘气声，难以平息。
    程淮舟的公寓，落地窗外是黄浦江的夜景。阮朝阳忍着疲惫，盘腿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屏幕上是她咖啡店扩店方案。
    程淮舟拿着酒杯，来到她旁边坐下，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手臂从她身侧环过来，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
    "这里，"他的指尖点了点市场分析页，"数据太散。上海咖啡店饱和度的核心指标是每万人拥有量，不是总数。"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淡淡的威士忌味道。阮朝阳缩了缩脖子，却被他另一只手扣住腰。
    "别动。"他声音低沉，"看这个竞品分析——你把%ArabiCa和Manner放一起比？"
    "他们都是精品连锁..."
    "错。"程淮舟按下删除键，"你要对比的是客单价相近的本土品牌。这个，"他调出一组数据，"才是你的竞争对手。"
    他的手移到键盘上，快速输入几行字。阮朝阳盯着他修长的手指，突然走神——这双手刚刚还扣着她的手腕按在枕头上。
    "专心。"他捏了捏她的腰，"最后一页，投资回报率算错了。"
    "哪里错了？"
    程淮舟轻笑，突然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在EXCel里输入公式："租金增长系数你少乘了1.3。上海核心商圈的溢价，你低估了。"
    他的掌心很热，贴着她手背的皮肤微微发烫。阮朝阳突然转头，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程老师，"她眨眨眼，"你教得这么认真，我要怎么谢你？"
    程淮舟摘掉眼镜，随手扔在沙发上："汇报通过再说。"
    阮朝阳按下保存键，转头看向沙发上的程淮舟。他换上了燕麦色家居服，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松散地搭在额前。这样的他少了白日里的凌厉，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几分少年模样——毕竟才29岁，却已经在MaXWell活成了行走的制冷机。
    "改好了？"他闭着眼问。
    "嗯。"她合上电脑，"程总监果然厉害，三十分钟就搞定了。"
    "改好就走。"
    他没有要留她……
    阮朝阳指尖一顿。也是，炮友而已，何况明天还要上班。
    程淮舟起身走向岛台，拿了个纸袋回来："LEBO研发的残次品。"他语气平淡，"不要就扔了。"
    她接过袋子，里面躺着两瓶30ml的香水。喷一点在腕间，前调是熟悉的橙花香气，尾调却多了一丝别的味道——像极了她曾经在香水店兼职时偷偷收集的小样，又比那些更特别。
    "我喜欢。"
    "嗯。"
    她翻看瓶身，发现成分表全是英文——这不对劲，LEBO的产品向来都有中英双语标签。
    "走吧。"程淮舟已经站在玄关，手里拿着车钥匙。
    阿尔法不知何时蹭到她脚边，嘤嘤嘤叫着。阮朝阳弯腰摸了摸阿尔法。
    阮朝阳没留意到香水瓶底刻着一行小字：
    **FOr MOLLY**
第 36 章 暗涌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咖啡店项目汇报前两天，Bella突然召集会议："Nathan要求增加汇报人竞选环节，特邀零售专家Yanty EM做评委。"
    阮朝阳握笔的手一顿，她跟出去低声问Bella ，“不是说定了William吗？"
    "Nathan认为William专业度不够。"Bella推了推眼镜，"他最看重汇报质量。"
    阮朝阳抿唇。她肯定要参加竞选的。
    这个标的不大的项目，从市场调研到财务模型都是她一手搭建，80%工作是她做的。连Bella都说她"已经摸清了中小项目的运作脉络"。
    可是……
    变来变去，程淮舟这个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
    竞选现场
    William正在演示最后一页PPT，会议室门突然打开。程淮舟一身挺括西装走进来，全场瞬间安静。他径直走向最后面，与Yanty握手时微微欠身——这位短发干练的女EM，竟能让高高在上的冷面魔王都显露出几分敬意。
    轮到阮朝阳汇报，结合上次程淮舟给的反馈，她写好稿子，在家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遍。
    她流畅地切换着幻灯片。那些曾被程淮舟提醒的错误，如今都变成了精准的数据模型；他批评过的"缺乏故事线"，现在成了引人入胜的商业叙事。
    Bella 转头问Nathan ，“Nathan 什么意见？”
    在这间房，程淮舟职级最高，问他是应该的。可是他却说，“问我们零售领域最厉害的专家。我不做评价。”
    "我选MOlly。"Yanty合上评估表，"她懂得如何用数据讲故事。如果我是甲方，我会为她的方案买单。"她随即看向William，"William 的模型缺少上海本土化变量，JOe 的汇报过程需要有侧重点，都还有进步的空间。”
    全场掌声中，阮朝阳捕捉到程淮舟镜片后一闪而过的笑意。
    ---
    阮朝阳挺高兴的，证明她确实进步了。虽然只是个小项目。
    深夜，她辗转反侧，点开微信。
    阮朝阳：「之前不是说定了William吗？」
    程淮舟：「不是说要公平竞争吗？够公平吗？朝阳。」
    阮朝阳把脸深深埋进玲娜贝儿玩偶里，在床上滚来滚去，忍不住笑出声。
    ——-
    五星级酒店的会议室里，阮朝阳推门而入，陈海波正满脸堆笑地与程淮舟握手。她脚步一顿——这人上周才暗中举报了海氏的税务问题，此刻却能面不改色地与对方把酒言欢。
    "程总监，改日再约您品酒。"陈海波看见阮朝阳，起身送客的姿态很明显。
    程淮舟却纹丝不动："不急，正好看看我们新顾问的水平。"他转向阮朝阳，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汇报得不好，我会替陈总批评你。开始吧。”
    整场汇报，陈海波时不时看着阮朝阳露出猥琐神色，却在程淮舟时不时的轻咳声中不得不收敛。
    "MaXWell的培训体系确实出色。"结束时程淮舟直接截住话头，"陈总这笔咨询费，花得值。"
    不给陈海波有任何刁难和钻空子的机会。
    ---
    黑色大G停在路边，程淮舟降下车窗："上车。"
    阮朝阳系好安全带，忍不住问，“我举报陈海波骚扰的事...会不会影响项目交付？"
    程淮舟单手开车，“合规调查需要15到28天。"他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锐利，"刚好够MaXWell收完全款，同时把他拉进客户黑名单。"
    "那你举报海氏税务..."
    "我赚的是董事会的钱。"他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查他的是税务局，与我何干？"
    阮朝阳噗嗤笑出声，“程淮舟，你可真是..."
    "嗯？"
    她凑近他耳边，呵气如兰，“实心黑的那种坏。"
    程淮舟右手扣住她手腕，拇指摩挲着她跳动的脉搏："现在才知道？"
    她笑着挣脱他的手掌，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现在去哪？"
    话音未落，她的肚子突然发出一声抗议。在静谧的车厢里，这声响格外清晰。
    程淮舟挑眉，指尖在方向盘上轻叩："你说呢？"他故意拖长语调，"看来...得开快点。"
    "我吃什么都行，"她别过脸看向窗外，耳尖微红，"反正不像某些人，一看就挑食得很。"
    程淮舟轻笑，踩下油门。
    餐厅是家隐秘的OmakaSe，他们坐在板前。寿司师傅见到程淮舟时微微颔首——显然他是常客。
    "哇！"阮朝阳看着第一道刺身，拿出皮筋扎起头发。
    程淮舟看她眼睛亮晶晶的，一脸虔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结果刚吃第一口她就呛出眼泪——芥末放太多了。 一边揪着他手臂衣服，一边大口大口喝水。
    程淮舟皱眉拿过她的碟子，修长的手指调出新的蘸料比例递过去。
    "你怎么连这个都调得这么好？"她鼻尖还红着，"还有什么是程淮舟不会的？"
    她歪头看他，笑的明媚。
    他没答话，却不自觉嘴角上扬。
    阮朝阳对每道菜都充满好奇，双手托腮期待。
    “这是金枪鱼哪个部位？"
    “这就是河豚的肝吗？”
    “要一口吃掉吗？"
    ……
    寿司师傅全程耐心解答，程淮舟突然用日语和师傅交谈，惹得对方大笑。
    "你们刚才说什么？"上车后她追问。
    程淮舟唇角一勾："师傅说'这位小姐问题太多，该收双倍费用'。"
    “哼～我才不信～”
    夜风拂过她发烫的脸颊。
    快九个月了，从星创裁员相识到此刻，他们居然才第一次一起吃饭。
    睡都睡那么多次了……
    可真刺激啊，阮朝阳。
    阮朝阳侧过脸，目光描摹着他被路灯勾勒的侧颜。她突然倾身，在他脸颊落下一个轻吻："谢谢程淮舟今天陪我。"
    那一瞬，她分明捕捉到他嘴角的笑意。
    黑色大G突然加速。
    "这..."她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不是我家的方向吧？"
    程淮舟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带："感谢不能光靠嘴说。"他挑眉瞥她一眼，眼底暗流涌动，"得用实际行动。"
第 36 章 礼物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咖啡店扩店项目的提成到账了，阮朝阳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虽然项目标的算不上大，提成比例也只是第二阶梯，但这是她职业生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奖金。
    她迫不及待地给程淮舟发消息：「程淮舟，快恭喜美丽优秀的阮顾问喜提第一桶金！」
    对方秒回：「你那顶多叫第一桶水」
    「还有，美丽没看出来」
    "哼！"
    她气鼓鼓地转向四剑客群：「喜提第一桶金，铁公鸡今晚宴客，错过就没有了！」
    YUmi秒回：「 加班，欠着，反正你欠的很多」
    林墨发来贵阳烙锅的照片：「朝阳，我还在出差，这个你肯定爱吃」
    陈昭昭迟迟没有回复。
    阮朝阳耸耸肩，独自下楼去了那家贵得离谱的法式甜品店。68元的蛋糕切件，88元的温泉吐司，她刷卡时心疼得直皱眉。
    "Patty，"她敲开EM办公室的门，"给你带了温泉吐司。"她知道Patty胃不好，经常错过饭点。
    又找到YUmi和陈昭昭，昭昭看着蛋糕为难地说："我刚从1月寿星会回来，吃了一肚子甜品..."
    "原来今天是Nathan生日，"YUmi插嘴，"幸亏他没来，不然气氛肯定冷场。"
    "他人缘没那么差吧？"
    "不是人缘，"YUmi翻了个白眼，"是气场。那么多合伙人，就他一个能让全员噤声。大家都怕他。”
    阮朝阳抬头，正好看到电视屏幕滚动播放合伙人春节祝福。程淮舟一身黑色高定，在镜头前冷峻得像个商业大片男主。画面切换到上海区合伙人合照，站在C位的他气场全开，明明是最年轻的一个，却硬生生把周围四十多岁的合伙人都衬成了背景板。
    他今年又是业绩断层第一，站C位实至名归。
    真是帅气得很。
    "程总监今晚加班吗？"她忍不住又发了条微信。
    「嗯」
    "好吧。"
    「？」
    "你错过了我请客的机会，我可是铁公鸡，不轻易宴客的。"
    「有会」
    "嗯嗯，加油。"
    她放下手机，挖了一大勺蛋糕送进嘴里，甜得眯起眼睛。
    ——
    1月18日，摩羯座。
    阮朝阳左手托腮，指尖划过小红书上的星座分析:
    「工作狂」一-全中。程淮舟的日历上永远排满会议，连做爱都要先看日程。
    「闷骚」一-全中。谁能想到这个连领带都要系到顶的男人，很爱在她耳边dirty talk。
    「日常都是很禁欲，一旦爆发超狂野」一-全中!全中！全中！何止狂野，简直野的没边。根本是头不知餍足的野兽。
    她红着脸锁屏。
    别看她平时嘴炮打得响，真到实战时怂的一批，全程憋不出一句话。反倒是程淮舟-
    会议室里惜字如金的程总监，在床上能把每个动作都配上解说。最要命的是他总在关键时刻咬着她耳垂叫“朝阳”，那么充满正能量的两个字都能被他念出十八禁的味道。
    “继续是吧。”
    “这里是吧。”
    “这样是吧。”
    “还想要是吧。”
    “朝阳，听见了吗？”
    “朝阳，你太敏感了。”
    “朝阳，感受到了吗？”
    “朝阳，我快了。”
    他好像很喜欢叫她的名字。
    她想起前几天的情景——程淮舟将她抵在落地窗前，吻得她喘不过气，甚至西装都没脱。
    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程总监，在她面前会乱了领带的结。
    “朝阳，我说了，不舒服要说，舒服也要说。”
    回忆如潮水涌来，阮朝阳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耳尖都染上绯色。手中的银勺"当啷"一声掉在瓷盘上，引来旁边同事探究的目光。
    "怎么了？空调太热？"
    "没..."她慌忙低头，假装专注于蛋糕上的草莓，"就是...想到些工作的事。"
    电视屏幕里，程淮舟的访谈正好播放到他对年轻顾问的建议："专业素养不仅体现在..."
    那低沉的嗓音让她的心跳又漏了半拍。
    ——
    时针指向九点，阮朝阳揉了揉阿尔法毛茸茸的脑袋。
    "今天是你爸爸生日，"她捏着阿尔法的爪子轻声叮嘱：“待会要多亲亲他哦。"
    阿尔法歪着头，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映着烛光。
    指纹锁"滴"的一声轻响，程淮舟推门而入。黑色大衣上沾着夜露的寒气，却在看到岛台上的蛋糕时微微怔住。
    阮朝阳站在烛光里，暖黄的光晕描摹着她含笑的轮廓："程淮舟，生日快乐。"
    "我不过生日。"
    他的声音依旧冷硬，却伸手接住了扑来的阿尔法。阿尔法亲昵地蹭着他的下巴，像是代替某人完成未尽的拥抱。
    他放开阿尔法，伸手解领带，银丝眼镜滑到鼻梁，露出眼底一闪而逝的阴翳。
    阮朝阳捕捉到了那抹暗色。
    程淮舟看见她走近自己，指尖穿过他鬓角微乱的发，将他的脸庞捧入温热掌心，月光顺着她仰起的白皙脖颈滑入锁骨凹陷处，睫毛下浮动的眸光比烛火更灼人。
    她眼底燎原的烈焰烧进了他心底。
    他听见她温柔又俏皮地说：
    “不过就不过吧。我还是想说，感谢程淮舟三十年前降临——"
    "解救了这么多濒危企业，带出了这么多优秀的顾问，给了阿尔法一个富贵的家，带我进入了咨询业，还有..."
    突然天旋地转。程淮舟单手将她抱起，衬衫下的肌肉绷紧如弓。
    "干什么？"
    "要生日礼物。"
    "刚谁说不过..."尾音被他吞进口中。
    这个吻精准、热烈、充满掌控欲。
    他的大手插入她发间，先封住她所有退路，温热的唇舌再层层递进。阮朝阳被抱上岛台，贴上冰凉的大理石台面，冷得她脚趾蜷缩，却被他顺势扣住膝弯，缠上他，感受他的炙热。
    她攀住他脖颈，指尖陷入他绷紧的肌理，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当空气中的歌曲循环到第三遍，他才稍稍退开。摘掉银丝眼镜，眼睛暗得惊人。
    "程淮舟..."她喘息着抗议，"蛋糕..."
    "不急。"他一把抱起她，大手摩挲过她光裸的小腿，"先拆礼物。"
    卧室门被踢开。
第 38 章 夜半私语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伸手摸向身侧——床单冰凉。
    凌晨两点的手机屏幕刺得她眯起眼。客厅漏进一线微光，勾勒出门框的轮廓。
    她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推开虚掩的门。程淮舟正倚在岛台边，修长的手指松松地勾着酒杯，窗外的城市灯火在他轮廓上镀了层蓝调的光。
    "还没睡？"她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脊背上。
    程淮舟放下酒杯转身，摘掉眼镜后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深邃。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家居服：“我可以穿这件吗？我不想穿职业装了，这是衣柜里最新的，你应该不常穿。”
    她又想起在新加坡，他那句冷冰冰的“你以后别穿我的衣服”，多少次回想，还是觉得挺伤人的……
    可现在……
    他看她的目光却柔软得不可思议，手臂一伸，强势地箍住她的腰贴近自己，低头轻笑，“穿了就要承担后果。”
    不想遂了他意，阮朝阳笑着推开，后退。
    他看着她赤裸踩在地上的脚，还是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抱起。
    他的手臂非常强壮有力，她一点都不吃力。
    她注意到岛台上完好无损的蛋糕。
    "我画的像不像？"她闭着眼，指尖从他鼻梁往下，轻点，又滑到下颌，轻点，“这里，还有这里。”
    “两颗痣，是不是一模一样！”
    他凝视着她，轻轻点头，唇角勾起一个从未示人的弧度。那笑意，连眼尾的细纹都变得温柔。
    阮朝阳怔住了——他第一次对她这样笑，此刻笑起来竟带着几分少年般的澄澈。
    她手指调皮地扯了扯他的领口，"眼镜也还原了吧？虽然..."
    她突然凑近，呼吸拂过他抿紧的唇："我画的是笑着的程淮舟。"指尖点上他眉心，"有人说过吗？你笑跟不笑，判若两人。笑起来有些孩子气。”
    听见那句“孩子气”，他皱眉。
    "知道啦知道啦，"她笑着，“程总监要维持威严嘛。"
    “这么好吃的蛋糕不吃吗？”，她沾了奶油点在他鼻尖，然后舌尖飞快地舔掉。
    程淮舟眸色一暗，如法炮制地将奶油抹在她唇上，低头含住。
    "我只吃这样的蛋糕。"他哑声道。
    她却握住他的食指，缓缓含入口中。男人的呼吸骤然粗重，一把将她扛上肩头。
    昏黄台灯下，浅灰色家居服被她的曲线撑起暧昧的轮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弧度让他眸色骤暗。
    他的指尖顺着衣料纹理游走，感受到怀中人细微的颤抖。当手掌终于探入衣襟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他低头。
    “唔..”她咬住下唇。
    他忽然轻拍她，灼热的呼吸灌入她耳窝:“没人告诉过你..”齿尖磨蹭着耳骨，“这里有颗小胎记。”
    掌心烙在肌肤上的温度让她战栗。
    “所以...“他低笑着加重了大手的力道，“我总爱……”
    ——-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闹铃从远处卧室传出，阮朝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正蜷在程淮舟怀里，两人竟在沙发上相拥而眠。男人的胸膛温热，家居服早已皱得不成样子。
    她刚要起身，腰间的手臂却骤然收紧。阮朝阳转身，在他还带着睡意的脸颊上轻啄一下："我得回家换衣服，要迟到了。"
    程淮舟揉着眉心坐起身："去洗漱，我送你。"
    卫生间里传来她的惊呼："程淮舟，一次性牙刷没有了！"
    程淮舟拉开储物柜，取出一个未拆封的电动牙刷——和他用的是同款，只是颜色更浅些。
    车子驶入公司B2层时，阮朝阳终于察觉不对："怎么直接来公司了？"她揪着身上皱巴巴的衬衫，"别人会看出来我没换衣服..."
    程淮舟嘴角微扬。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士小跑过来，递上纸袋："程总，已经按您吩咐准备好了。"
    他转手将袋子塞给阮朝阳："换了再上去。"
    洗手间的镜子里，米白色套装竟完美贴合她的身形。阮朝阳突然想起昨夜——
    床上那次，他的指尖像在对待易碎品，连吻都轻得发痒；
    沙发那次，他却像要把她钉进皮革里，连阿尔法都吓得躲进了狗窝。
    ——-
    阮朝阳悠闲地转着笔，系统界面显示着"On the beaCh"的状态。她浏览着Patty新发布的金融项目，虽然自己缺乏相关背景，却不再像从前那样焦虑。
    转正后的底薪涨幅，早已被她换算成%ArabiCa的咖啡券和SOber的鸡尾酒单。没有项目压力的日子，反而给了她沉淀的机会。
    她点开咖啡店扩店项目的文件夹——这个不起眼的小项目，却是她第一次完整跟完的案例。从选址模型到客群分析，中小型零售项目的运作脉络逐渐清晰。
    "TO-dO LiSt"在屏幕上闪烁：
    1. 项目复盘报告（重点：本土化变量应用）
    2. 英语晨读计划（每日30分钟《经济学人》）
    3. 汇报技巧网课（程淮舟批注过的内网课程编号：CX-207）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笔记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阮朝阳伸了个懒腰，突然发现——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战战兢兢的新人BA，已经开始懂得规划自己的成长路径了。
    ——
    阿尔法的专属房间里，阮朝阳正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胡桃木狗笼上贴着迷你春联，横批"狗来富"歪歪扭扭却格外可爱。
    程淮舟穿着灰色家居服站在门口，眉头紧锁的程度足以夹死一只苍蝇。相处这么久，阮朝阳早摸透了他的习性：洁癖加强迫症，领地意识堪比阿尔法护食。
    "这可是阿尔法同意的~"她蹲下揉了揉阿尔法的脑袋，"是吧？阿尔法，新春快乐！"
    阿尔法兴奋地转圈，尾巴扫倒了旁边的相框。那是阮朝阳用麻绳串起的照片墙——阿尔法从奶狗到成犬的蜕变，中间还夹杂着几张她和阿尔法的合照。
    程淮舟抱臂站在照片墙前，下颌线绷得死紧。
    "某些人是不是该反思？"她戳戳阿尔法的鼻头，"我每个月都给阿尔法拍照，所以阿尔法跟我第一最最好。”
    阿尔法突然扑倒她，热情地舔她脸颊。
    看他神色不悦，阮朝阳大笑着从包里掏出拍立得："好啦，给你们父子多拍几张就是了~"
    "不拍。"程淮舟别过脸，幼稚得像被抢了玩具的小孩。
    "拍嘛~"她拽着他坐下，阿尔法立刻端坐在主人身边，一人一狗严肃得像在拍证件照。
    "噗——"阮朝阳看着镜头里的画面笑出声，"真是亲父子。"
    快门再次按下，拍立得缓缓吐出一张照片——女孩抱着阿尔法笑靥如花，男人虽然板着脸，手却悄悄护在她腰后。
    "阿尔法别太想我，"她蹭蹭小狗的绒毛，"元宵节后我就回来。"
    "元宵？"程淮舟猛地抬头，"假期不是到初七？"
    "我加了年假和Gap dayS呀~"她眨眨眼，"程总监，我一年没回家了。你们不过春节吗？不回英国？"
    "不回。"
    "那你这几天..."
    "工作。"
    话音未落，她突然被拦腰抱起。
    "喂！干嘛？”
    程淮舟踢开卧室门的声音，完美盖过了她的惊呼。阿尔法歪着头，看着晃动的门板，懂事地叼走了掉落的拍立得相片
第 39 章 重庆老家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重庆的烟火气裹着花椒香扑面而来。阮朝阳每天骑着单车穿梭在巷弄间，从十八梯的板凳面到洪崖洞的串串香，红油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她幸福得眯起眼——这才是过年该有的味道！
    年初四的麻将桌上，手机突然震动。
    程淮舟：「在干嘛？」
    她随手拍了张麻将桌发过去，下一秒——
    「到账3000元」
    「？」
    「预感你会输，无息贷款。」
    "都怪你！"她气鼓鼓地发语音，"刚真的点炮了！"
    她的手指犹豫着，没点收款。
    翻看聊天记录，这些天的对话像场拉锯战：
    她发九宫格美食照，他回「全是吃的」；
    她分享路边偶遇的橘猫，他评「胖得像你」；
    今天是他罕见的主动。
    「你在干嘛？」她忍不住问。
    「工作。」
    果然。摩羯座的多巴胺大概都分泌在财务报表里了。
    四剑客群突然炸开：
    YUmi：「猜我们在哪？」（附高速路牌）
    林墨：「接上昭昭了，三小时后到，攻略速速呈上！」
    他们居然自驾来重庆了？！
    "朝阳，谈朋友没得？"王嬢突然说，"我侄子在上海搞机器人，大你四岁，八字合得很！"
    "那...大六岁呢？"她鬼使神差地问。
    "六冲！吵吵闹闹，吵一辈子架！"
    她盯着麻将偷笑："吵吵闹闹不也挺好..."
    "你爸身体不好，"李嬢加入围攻，"还不赶紧找个对象？"
    阮朝阳没有接话。
    ---
    接到三剑客，阮朝阳带着他们游遍了重庆大街小巷。
    回家的车上，昭昭像个好奇的孩子，贴着车窗看外面层层叠叠的山城建筑。YUmi则叽叽喳喳说着刚去的洪崖洞，说那里的红油抄手辣得她眼泪直流。
    "晚上去我家吃饭。"阮朝阳透过后视镜，看见林墨突然坐直了身子。
    "怎么了？"她问道。
    林墨边开车边低头整理外套，“没什么，就是..."他欲言又止，"来得仓促，没准备见面礼。"
    "又不是见家长，紧张什么。"阮朝阳笑道，却没看见副驾驶的YUmi抚额无语的样子。
    晚餐比想象中热闹。阮爸爸做了八菜一汤，红艳艳的火锅底料在电磁炉上咕嘟冒泡。林墨刚坐下，阮爸爸就给他倒了满满一杯白酒。
    "小林啊，听朝阳说你们都在外企做顾问？”阮爸爸笑眯眯地问。
    林墨双手接过酒杯："是的叔叔，我大学学的是人工智能，现在主要做企业智能化咨询。简单举例子，就是怎么把人工收银变成机器收银。”
    “叔叔，林墨清华的。”YUmi突然插嘴。
    “清华好啊！清华好啊！”阮爸爸眼睛一直盯着林墨，笑眯眯的，满意得很。
    "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阮妈妈夹了块毛血旺放进林墨碗里。
    阮朝阳在桌下踢了妈妈一脚，却被瞪了回来。
    "我爸是大学老师，妈妈在银行工作。"林墨的耳尖微微发红，但还是礼貌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
    “你们家谁做家务？”阮妈妈继续问。
    “我爸做饭，我洗碗。我也会做饭。”
    “我们重庆都是耙耳朵，都是男人做饭。”
    “我喜欢做饭。明天有机会做给叔叔阿姨尝尝。”
    阮妈妈阮爸爸满意地点头。
    饭后，阮朝阳帮着收拾碗筷，刚进厨房就被妈妈拉住。
    "这男娃不错，"妈妈压低声音，"长得精神，说话也有礼貌，我看挺会疼人。"
    "妈！"阮朝阳差点摔了手里的盘子，"他就是我同事，还是很好的朋友。你们这样问东问西的，多尴尬啊。"
    妈妈不以为然："这么好的男孩子，你就不动心？"
    "我的事您别管了行不行？"
    "好好好，"妈妈举起沾着洗洁精的手，"我不管，我不管。"
    这时林墨端着碗碟进来："阿姨，这些放哪里？"
    "放水池里就行，我来洗。"阮妈妈立刻换上笑脸。
    "我洗吧，"林墨卷起袖子，"我在家经常洗碗，专业级的。"
    阮妈妈擦着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明天你去趟孃嬢那儿。她那家串串店最近生意不好，听说你在麦当劳当顾问，非要你去帮忙看看。"
    "妈！"阮朝阳扶额，"我不在麦当劳！"
    "哎呀，不都是麦什么麦……，"阮妈妈摆摆手，"反正差不多那意思。"
    林墨在一旁憋笑，被阮朝阳瞪了一眼，结果他手里的碗差点滑进水池，溅起的水花弄湿了衬衫。三个人笑作一团，厨房里弥漫着火锅的香气和说不清的温馨。
    ---
    清晨，酒店餐厅。
    YUmi 咬着吸管，漫不经心地搅动冰美式里的冰块：“今天什么安排？不会又是‘自由活动，注意安全’吧？”
    阮朝阳唇角微扬：“‘阮林记串串香’——重庆本地二十年老字号，但最近被网红火锅店挤压，增长停滞。老板邀请MaXWell 四大顾问现场诊断，目标很简单——”
    林墨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笑意：“三个月内，营业额翻倍。”
    YUmi 吹了声口哨：“哇哦，所以今天我们要去——”
    “没错，”阮朝阳合上平板，眼神狡黠，“吃垮一家串串店。”
    ---
    阮朝阳带林墨一行人来到孃嬢的串串店。店铺位于老居民区，虽然位置不错，但中午饭点却只有零星几桌客人。
    孃嬢热情招呼：“阳阳来啦！这位是……男朋友？”
    阮朝阳翻白眼：“孃嬢！这是我好朋友林墨，来帮您看看生意。”
    林墨微笑点头，目光却迅速扫视店内：装修老旧、菜单冗长、服务员动作慢、没有线上运营……职业病让他已经开始在心里列问题清单。
    阮朝阳拿出笔记本，小声对林墨说：“按‘3C模型’（CUStOmer, 客户，COmpetitiOn, 竞业，COmpany）来？”
    林墨点头：“先看顾客画像和竞争对手。”
    “我们分头行动： 我和朝阳去采访附近上班族和顾客。YUmi 昭昭你们去观察隔壁新开的网红火锅店。”
    阮朝阳觉得今天的林墨比在新加坡做项目时还要认真和强势。
    果然半年，大家都成长了。
    大家分头行事，他们发现年轻人嫌这里“太传统”“没有打卡点”“排队太久”。
    - YUmi 观察隔壁新开的网红火锅店，发现他们用小程序点单、抖音团购引流、还有“打卡送冰粉”活动。
    回到店里，四人在白板上列出核心问题：
    1. 体验差：传统炭火炉子烟大，夏天吃太热；
    2. 效率低：点单靠喊，服务员记不住；
    3. 没特色：和周围十几家串串店同质化严重；
    4. 营销弱：全靠街坊邻居，年轻人根本不知道。
    婶婶愁眉苦脸：“那咋办嘛？我们小本生意，搞不起花里胡哨的。”
    阮朝阳灵机一动：“不用大改，我们做极简优化’！”
    林墨补充：“对，快速见效’原则——先做能立马提升收入的改动。”
    他们立马给出了方案：
    1. 菜单瘦身：砍掉30%销量低的菜品，聚焦“爆款串串+独家秘制蘸料”（减少库存压力，提升出餐速度）。
    2. 体验升级：
    - 换电磁炉（减少油烟，夏天更舒适）；
    - 每桌放个沙漏，承诺“30分钟未上齐菜免单”（提升服务效率）。
    3. 营销噱头：
    - 设计“重庆辣度挑战赛”——吃完“魔鬼辣串串”并录视频发抖音，免单！
    - 和隔壁奶茶店搞联合优惠：“买串串送解辣柠檬茶”。
    4. 数字化试水：
    - 教婶婶用微信接龙预订，减少排队；
    - 让YUmi帮忙拍个“烟火气串串店”短视频，投本地美食号。
    说是要拍视频，YUmi 精神抖擞，林墨被迫当“辣度挑战”模特，结果被辣得狂灌豆浆，阮朝阳笑到拍桌：“我们知名顾问的尊严呢！”
    林墨还非常有耐心，教孃嬢学用微信接龙，谁知孃嬢把“5人预订”写成“5人结婚”，逗得大家哈哈笑。
    看见这边热闹，隔壁火锅店老板偷偷来探店，结果被社牛YUmi 认出来，反而聊成了合作。
    一周后，串串店营业额涨了40%，抖音视频爆了，因为林墨帅，大家还以为他是店里的，甚至有人专程为他来挑战“魔鬼辣”。
    孃嬢乐开花，硬塞给阮朝阳一堆火锅底料：“阳阳，下回把你‘男朋友’再带来啊！”
    阮朝阳：“孃嬢！他真是同事！”
    ---
    清晨的重庆雾气未散，YUmi 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突然转身对阮朝阳说：
    “阮朝阳，我认真想了想——”她掰着手指数，“你妈妈的粉蒸肥肠，粉蒸排骨，还有麻辣腊肠……啧，这手艺不开店真是暴殄天物。”
    阮朝阳正低头帮她系紧行李箱的绷带，手指微微一顿。
    “我爸妈以前就是开小餐馆的。”她声音很轻，像在说给地上的蚂蚁听，“后来我爸病了，锅铲就再没动过。”
    厨房里传来阮妈妈“咚咚”的剁馅声，砧板上堆着今早现蒸的腊肠，红油正顺着肠衣往下滴。林墨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拐角，手里还拿着阮妈妈硬塞给他的糯米糕。
    YUmi 突然走过来，一把抱住阮朝阳：“等叔叔身体好点，下次我们再来，帮阿姨把店开起来，咱们店名就叫——‘林女士的粉蒸肥肠！”
    阮朝阳“噗”地笑出声，眼角却有点湿。她瞥见林墨欲言又止的样子，抓起行李箱怼了怼他：“干嘛？你也想入股？”
    “我肯定要来的。”林墨笑着看了眼厨房。
    送走他们，阮朝阳回到家里。才发现，他们特意送了一款 静音、易清洗、能微调细腻度的破壁机，并附上一张手写卡片：
    “叔叔，听说您喜欢喝山药粥，这款机器可以打得特别细腻，还能做坚果露。希望您吃得顺口，早日康复。——林墨”
    又送了一个 可精确控温（40-60℃）的保温杯，并说：
    “叔叔，您喝热水不能太烫，这个杯子会保持最适合的温度。您随时都能喝到温水，阿姨也不用反复兑凉水了。—-林墨”
    ——
    阮妈妈把鼓鼓囊囊的保温袋塞进阮朝阳手里时，袋子边缘还冒着热气。
    "腊肠真空包装好了，底下是红油抄手，冻过的，煮的时候记得——"
    "水开再下锅，加三次冷水。"阮朝阳熟练地接话，手指碰到保温袋内侧凝结的水珠。
    她突然拽住妈妈的围裙带子："妈，再给我装三份粉蒸肥肠吧。"
    "现在？"阮妈妈看了眼手表，"来得及蒸吗？"
    "要那种...底下垫土豆的。"阮朝阳声音低下去，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还有三份排骨，用老式搪瓷碗装的。"
第40章 似近又远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飞机落地虹桥时，上海正飘着细雨。阮朝阳拖着行李箱穿过湿漉漉的航站楼，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发了条消息：【我到上海了。】
    程淮舟的回复很快：【？】
    紧接着又跳出一条：【为什么不告诉我航班号？】
    阮朝阳轻咬下唇，【你又没问。】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在家吗？】
    【嗯。】
    她回家放了行李，站在云端1902门前，指尖刚触到密码锁，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程淮舟穿着深灰色家居服，袖口随意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斜倚在门框上，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阿尔法从程淮舟腿边挤出来，兴奋地围着阮朝阳打转。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毛绒玩具，"阿尔法，给你的新年礼物！"
    程淮舟弯腰从鞋柜取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这个家里以前永远只有两双男士拖鞋。阮朝阳盯着那双浅粉色的拖鞋看了两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是粉蒸肥肠，"她打开保温盒，浓郁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重庆特色，吃过吗？"
    程淮舟摇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脸上。
    "这是我妈妈做的，"她故意板起脸，"你不吃就留着我下次吃。"
    "嗯。"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阮朝阳不自在地别过脸，"干嘛一直看着我？"
    程淮舟唇角微勾，"胖了。"
    确实，连日的红油火锅和小面让她的脸颊圆润了些。阮朝阳顿时涨红了脸，转身就要走，"那我先回去了。"
    手腕突然被扣住。程淮舟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意味，"去哪？"
    "等我先瘦下来......"她下意识捂住肚子。
    低沉的轻笑在耳边炸开，下一秒天旋地转，程淮舟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我又不需要你的小肚子。"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铺时，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阮朝阳的手抵在他胸膛，触感比记忆里更加结实，"你是不是健身了......"
    这人居然还偷偷健身了，她却吃胖了……
    她羞赧地想要转身，却被他牢牢按住。温热的大手抚过腰际，程淮舟在她耳边低语，"胖了好像更软了。"
    "程淮舟！"她恼羞成怒地捶他，却被他捉住手腕按在头顶。
    他俯身压下来，今天的吻比往常更急切，指尖穿过她的发丝时带着轻微的颤抖。
    "朝阳，”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垂，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嗯？”她迷离中看他。
    他却不回答，只看了她一会，继续低头吻她。
    阮朝阳能感觉到他家居服下紧绷的肌肉，每一寸线条都在诉说着克制。
    她伸手帮他脱衣服，他先是怔住，随后享受。
    程淮舟向来擅长控制，无论是谈判桌上的节奏，还是床笫之间的分寸。但此刻他的指尖在她腰际流连，带着前所未有的迫切。
    "手机。"他突然撑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阮朝阳茫然地眨了眨眼。
    "关机。"程淮舟已经替她做了决定，长臂一伸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今晚谁也别想打扰。"
    窗外雨声渐密，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河。他解开她最后一粒纽扣，指尖在锁骨处停留，上次分别前，他曾在那里留下一个吻痕。
    "还在。"程淮舟用指腹轻轻摩挲，眼底的暗色更深了几分。
    快看不见了。
    他低头，覆上，吮吸，啃咬，继续在老位置留下新的吻痕。
    他的唇终是继续覆上来，阮朝阳尝到了熟悉的悸动。步步紧逼却又留有余地，让她心甘情愿地缴械投降。阿尔法在门外轻轻挠门的声音渐渐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程淮舟..."她在换气的间隙轻声唤他。
    "嗯？"他应得漫不经心，唇却流连在她的颈间。
    阮朝阳突然笑了："你健身的时候...是不是都在想这个？"
    程淮舟的动作顿了一秒，随即报复性地在她腰侧捏了一把："聪明。"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又很快淹没在更深的吻里。
    这次前戏很长很长，他吻了很久很久。
    明明急切，可是吻了很久。
    他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耳际。薄唇辗转于耳廓，舌尖轻扫过耳垂上细小的凹陷，那里还残留着消毒水的气息。
    “疼……“她瑟缩了一下。
    “我都还没……”他低笑，齿尖不轻不重地碾过耳骨。
    “耳朵疼。”她偏头躲开，“新打的耳洞发炎了。”
    程淮舟动作一顿，伸手拧亮床头灯。暖黄光线里，他看见她左耳垂红肿得厉害，几缕发丝黏在渗出的组织液上，随着他拨开发丝的动作，她倒抽一口冷气。
    他喉结滚动，指尖悬在半空，进退维谷。
    最终他转向右耳，却听见同样的抽气声。两处耳垂都红肿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
    阮朝阳看见他皱眉，有些不悦。
    她知道他有多迷恋她的耳朵。每次情事，从缠绵的前戏到餍足后的温存，他的唇舌总流连在这对敏感的耳朵。有时是轻柔的舔舐，有时是带着占有欲的啃咬，总要在她耳后留下几处暧昧的痕迹才肯罢休。
    特别是左耳，是他要亲吻，要啃咬的地方。她早就发现他有这个小癖好了。
    此刻他绷紧的线条在灯光下格外分明，额角沁出的汗珠顺着下颌滑落。
    她看见他眼底的挣扎，像困兽般在欲望与克制间徘徊。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滚烫的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吻住她微张的唇。他刻意避开耳际，却忍不住用鼻尖轻蹭她发烫的耳廓。
    “忍一忍。”他喘着气含住她的下唇，“很快就好。”
    这话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自己。
    缠绵的余温尚未散去，程淮舟的手臂仍环在她腰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肩头浅浅的牙印。他拨开她汗湿的碎发，指腹蹭到耳垂时，阮朝阳轻轻"嘶"了一声。
    "要怎么弄？"他皱眉，借着床头灯查看她通红的耳洞。
    "用双氧水消毒。”她缩了缩脖子。
    程淮舟沉默地起身，腰间松垮地裹着睡裤，肌肉线条在昏暗中若隐若现。片刻后他拿着医药箱回来，双氧水棉签已经捏在指间。
    "忍着点。"他捏住她耳垂的力道很轻，擦拭的动作却干脆利落。阮朝阳疼得直往后躲，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扣住后颈。
    "非要打吗？"他声音里压着不悦。
    "那可是爱马仕！"她委屈地打断，"两千块的耳钉......我不知道我合金过敏。”
    两人又躺在床上休息片刻后，他突然起身下床，动作干净利落。
    “走吧。”
    她捏紧被子，低声说，“我累了，我想睡在这。”
    "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每次她产生一些错觉时，他就会让他瞬间清醒。
    "那你去客房睡。"她拽紧被角，声音闷闷的，"我今天就要睡这里。"
    他转身欲走，却在迈步的瞬间捕捉到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泣。脚步顿住，他皱眉："你......在哭？"
    以往女人在他面前落泪，只会让他感到烦躁。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却是一种陌生的......慌乱。
    "我只是在陈述我的习惯。"
    "你的习惯怎么这么多，还这么伤人？"她背过身去，眼圈通红，"我已经很小心很有分寸了——书房是你的禁地，没有你批准，我一次都没踏进去过。你不喜欢别人动你的东西，我连碰都不敢碰......可是......"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程淮舟，我是你的工具吗？”手指无意识地揪紧床单，"刚才......刚才我们明明那么亲密，你怎么能转眼就说这么冷漠的话？这就是所谓的'提起裤子不认人'吗？呜呜呜……”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眼泪终于决堤，"就算是肉体关系，我也是个人......我现在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否则我立刻就走......再也不会......"
    话音未落，身体突然悬空。程淮舟将她打横抱起，她挣扎起来："放我下来！我说了不去客卧......"
    "不是客卧。"他大步走向浴室，声音罕见地放软，"不是累吗？"
    他轻轻把她放下，温热的水汽中，他低头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指腹温热："……以后你想睡哪里都可以。"
第41章 边界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晨光透过纱帘漫进来，阮朝阳恍惚了一秒。
    ——这是程淮舟的床。确切地说，是他常睡的那一侧。床单上有很淡的他的气息。她伸手摸了摸另一侧，平整、冰凉，像酒店客房般毫无褶皱。
    昨晚的记忆浮上来：浴缸里蒸腾着热气，她泡在温热的水中迷迷糊糊，男人沉默地把她从水中捞起，轻轻放回了床上。
    所以，他还是自己睡了客卧。
    她打开微信，一条未读消息：【出差七天，你遛阿尔法。】
    阮朝阳望着客厅，这个家的布置还跟她两年多前第一次来遛阿尔法时一模一样。——程淮舟讨厌变动，讨厌别人擅自闯入他的安全社交距离。全公司只有JaSOn能随意进出他的办公室，常伴他左右，以至于茶水间常年流传着他们是一对的八卦。
    阮朝阳从小就有点社交天赋，自来熟。从幼儿园起，她就能在滑梯旁五分钟内交到新朋友；大学迎新会上，她举着奶茶就能串起整个系的社交圈。她的通讯录总是很满。
    与人社交，她不计较主动被动，随心所欲。所以从小到大，她总能结交到性格迥异的灵魂。她不觉得社交是什么棘手的事。
    但程淮舟是那个例外。
    他是她见过最擅长筑墙的人。
    她想起昨晚他那句“别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程淮舟还是那个程淮舟。
    是那些缱绻的瞬间，让她错觉地以为，以为那道铜墙铁壁般的边界，为她松动了一寸。
    ——
    复工日，整栋写字楼都浸在锣鼓喧天的喜庆里。舞狮的金色鬃毛扫过电梯门缝，采青的生菜叶还挂在前台发财树上摇摇晃晃。阮朝阳被人潮推着往各层合伙人和EM办公室涌去，手里攥着的红包已经叠成厚厚一沓。
    "Nathan的红包领了没？"刚升高级顾问的Emily用手肘撞她，下巴往走廊尽头那扇胡桃木门努了努，"今年还是Eileen代发。"
    阮朝阳瞥了眼门口排起的长龙，把拆开的红包塞进西装口袋："算了。"
    "你傻呀？"Emily瞪圆眼睛，"别的合伙人都发一百块意思意思，就Nathan最低三百起跳。去年战略组Vivi抽到八百，全公司眼红了好久。"
    电梯镜面映出阮朝阳扯平的嘴角："他一个项目抽成够发十年红包了吧。”
    "赚得多是本事，肯撒钱是修养。"Emily突然压低声音，"全公司都说他和JaSOn像从唐顿庄园穿越来的英伦贵公子——你瞧连前台Lily都分到三百八十八。"
    ——
    阮朝阳的鼠标在Staffing tOOl页面上来回滑动，光标悬停在那行加粗的项目名称上——【香港 | 跨国集团并购重组 | 负责人：Nathan ChUng】。
    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底发亮。
    "别想了。"Emily从隔板那边探过头来，新烫的卷发扫过阮朝阳的显示器，"Nathan的项目组，门槛比ICC还高。他工作要求非常高。”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去年我跟着做过边缘模块，每天交三版方案还被批得像小学生作业。做完脱层皮。”
    阮朝阳转着笔的手顿了顿："这么夸张？"
    "你猜他外号为什么叫‘大魔王？”Emily压低声音，"虽然严格，但每年经手的deal就够买下陆家嘴一栋楼。跟他三个月，比跟别的合伙人三年学得都多。"她突然正色，"公司里分两种人——被他虐过的，和等着被他虐的。被虐过的，敬他，没被虐过的，怕他。”
    她看过他去年完成的项目清单和标的总额。
    一骑绝尘。
    程淮舟真的非常优秀非常厉害，超人一样。
    不，冷酷无情的超人。
    ——-
    阮朝阳打开Staffing TOOl的界面，她提交的几份项目申请依旧石沉大海，系统状态栏清一色挂着刺眼的"Pending"。
    鼠标滚轮继续下滑，一条内部公告突然跳进视线：
    【数据调研组 | 临时支援招募】
    工作内容：年度VendOr资质审核
    MaXWell 数据调研部门只负责大项目，其他中小项目的调研工作会外包第三方公司，毕竟MaXWell 养人不便宜。
    Patty的话在耳边响起："在MaXWell，任何人任何事都能教你点什么。"
    她按下申请，回旋镖一样，这不是久违的老本行在召唤吗？
    审批通过的速度快得反常。她下午就被叫走了。
    "我们正被EXCel活埋。"调研组负责人COCO用马克笔敲着白板，上面贴满各色便利贴，"今年要审核27家VendOr，包括历史合作方和新增投标方。"
    阮朝阳接过厚达三公分的外包公司名录，指尖突然在某一页僵住——
    诚客数据咨询有限公司
    纸张突然变得粘腻起来。方华那张泛着油光的脸从记忆里浮出：她想起她上岗第二周，他把提案塞给她时，小拇指有意无意蹭过她手背，烟草混着口臭的热气喷在她耳畔："我们私下可以多'深入交流'..."
    过去大半年了，想起来还是那么令人作呕。
    我阮朝阳可是有仇必报的。她咬牙切齿。
    COCO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特别是这家，报价比市场低30%，需要重点核验数据真实性..."
    阮朝阳合上文件夹，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
    阮朝阳蹲在玄关给阿尔法擦爪子，她拿出冰箱里的甜品，正幽幽冒着冷气。
    "冰箱有甜品，客户送的，不吃就扔。"
    ——程淮舟七点零三分发来的微信还挂在屏幕上。她对着这行字挑了挑眉。哪个瞎了眼的客户会给一台工作机器送马卡龙？还是粉蓝拼色的限定款。
    银勺挖下去，奶油馅像云朵般塌陷。阿尔法的鼻尖立刻凑过来，湿漉漉的鼻子蹭着她膝盖。
    "嘘——"她抹了点儿奶油在指尖，"只能舔一口，不然你爸会骂死我。”
    手机突然震动。
    【看看阿尔法】
    她还没反应过来，视频邀请的界面弹了出来，阮朝阳差点摔了勺子。
    这男人连阿尔法上次生病都没给她打过视频，现在要看什么？看偷吃犯罪现场吗？
    她手忙脚乱按了拒绝。
    【？】
    第二个视频请求又跳出来。
    【不方便】她回得飞快，耳根却莫名其妙发烫。
    三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
    【我不在家，你在做什么这么不方便？】
    阮朝阳气得捶桌子。
第 42 章 难哄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的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屏幕上的数据报表不断滚动。支援工作原本很简单——只需要在她负责的外包公司中，抽取去年的项目样本做数据核验。这对市场调研部数据分析出身的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直到她发现星创项目的负责人签名栏上，赫然写着JaSOn的名字。原来星创的项目是JaSOn的，不是程淮舟的？
    也是，星创的项目不大，程淮舟的项目没有标的小的。
    "所以当初炒她的是JaSOn，不是程淮舟？”
    她立即调出JaSOn经手的所有项目，大大小小十几个。其中有三个项目的调研工作外包给了诚客数据——就是方华那家公司，她的前东家。而这些数据都存在同样的问题：样本量虚标、置信区间造假，甚至连原始数据的时间戳都对不上。
    接触过Patty后，她深知能当上EM的都不是简单人物，更何况Patty和JaSOn还是最年轻的EM。JaSOn同样毕业于剑桥，她不相信他会没有数据敏感度。
    直觉告诉她，必须当面问清楚。
    "咚咚咚——"
    "请进。"
    "稀客哦，小丫头，怎么来找我了？"JaSOn从文件中抬起头，眼睛带着笑意。
    阮朝阳将三份标红的数据资料放在他桌上："JaSOn，我最近没项目，在帮市场调研部做外包公司复审。我留意到你给诚客的三个项目数据都有问题。"
    JaSOn放下钢笔，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你现在做到什么程度，登记在系统了吗？"
    "没有。"
    "上报给负责人了吗？"
    "也没有，"阮朝阳直视他的眼睛，"我想先问问你。"
    JaSOn突然笑了："你果然机灵。"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小丫头，你看得出来数据有问题，你觉得MaXWell其他市场调研部的员工能核验出来吗？"
    不等她回答，JaSOn继续道："诚客前年就是我们的vendOr，为什么前年去年复核都没问题？你觉得我看不看得出来数据有问题？如果我看得出来，却没说，你觉得是出于什么原因？"
    阮朝阳感觉后背沁出一层细汗："因为...有人包庇？有人跟诚客有利益瓜葛？"
    JaSOn转过身，逆光中他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小丫头，海平面风平浪静，但实则波涛汹涌。有权力有资源的地方，就有斗争。而且不止一股力量，"他走回桌前，轻轻敲击文件，"不然为什么年年复核，今年却找外援？找外援的人想做什么？"
    "抢外包公司的蛋糕..."阮朝阳喃喃道。
    "MaXWell的蛋糕太诱人了，"JaSOn重新坐下，"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参与，难得糊涂。"
    "这里面涉及程……Nathan吗？"
    JaSOn摇摇头："不涉及。以他的业绩能力，不需要参与这些巩固地位和资源。他的业绩影响着上海分部，甚至整个亚太区的成绩，"他意味深长地说，"别人不会，也不敢惹他。"
    阮朝阳咬了咬下唇："那这里牵涉到诚客的哪个层面？Kelvin还是方主管？"她抬起头，"我实话跟你说，我跟方主管有私人恩怨。如果不影响到你和Nathan，我是要以牙还牙的。"
    JaSOn凝视她片刻："你信我不会害你吗？"
    "嗯。"
    "那就听我的。好吗？"
    "好吧。"阮朝阳思索片刻，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又转回来，"对了，你为什么叫我小丫头？"
    JaSOn轻笑出声："你不是小丫头吗？你如果不是小丫头今天就不会问我这些问题。"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跟你在诚客冒着得罪上司风险告诉我数据有问题一样。"
    一样莽撞，但不失诚挚可爱。
    ——-
    阿尔法已经很久没洗澡了，身上的味道让阮朝阳不得不捏着鼻子带它去宠物店。可刚到店门口，这家伙就开始狼嚎，龇牙，吠叫，不肯进去。
    “祖宗，宝贝，你乖一点好不好。”阮朝阳蹲下来揉它的耳朵。阿尔法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抗拒，最后她只好叹着气带它回家。
    浴室里水声哗哗，阿尔法站在淋浴室里像个委屈的落汤鸡。
    “别动!“阮朝阳按住想要逃跑的阿尔法，结果被甩了一身水。她的灰色家居服瞬间湿透，紧贴在身上。
    “阿尔法!你再这样我..”
    浴霸突然亮起，刺得她眯起眼。回头看见程淮舟倚在门框上，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她惊讶得差点滑倒。
    程淮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从湿漉漉的发梢到同样湿透的家居服。灰色的布料因为浸水变得半透明，勾勒出若隐若现的曲线。
    “风筒在哪?还有新毛巾吗?“她慌忙转身，假装整理阿尔法的毛发。
    程淮舟一言不发地离开，很快又回来。
    等她关上水龙头，一条蓬松的浴巾突然盖在她头上。温热的风从颈后吹来，带着熟悉的他的气息。
    “不是吹我，吹阿尔法。”她小声抗议。
    “你不用吹?”他的声音近在耳畔。
    阿尔法适时地甩了甩身子，水珠四溅，两个人的衣服都遭了殃。
    “阿尔法!StOp!”
    “乖，马上就好。”阮朝阳用浴巾裹住阿尔法，没注意到程淮舟的白衬衫已经湿透，紧贴在腹肌上。
    “为什么不带去外面洗?”他皱眉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
    “它不肯，一直嚎叫，店员都怕它咬人。”
    “都是你惯的。”程淮舟冷哼一声,“我带它去的时候它可不敢这样。”
    “阿尔法，你就欺负我是吧?在你爸爸面前装乖?”阮朝阳戳了戳他狗鼻子。
    程淮舟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你不去换衣服?”
    “先吹干它，不然衣服上全是毛。”
    她抬头，正好看见他被水打湿的白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腹肌轮廓，“你…你先去换吧。”
    等程淮舟换好衣服回来，发现阮朝阳还蹲在地上给阿尔法吹毛。浴霸的热风让浴室像个蒸笼，她的脸颊泛着红晕，发丝黏在颈侧。
    “有浴霸，让它自己风干。”
    “至少要把脑袋和肚子吹干…”
    又过了十分钟，程淮舟明显失去了耐心。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他正准备抱起阮朝阳，结果阿尔法立刻冲他吠叫。
    “StOp!”他厉声警告，结果阿尔法更加凶了，又冲他吠得更大声。
    “你干嘛凶它?”
    “就因为你惯的，它现在都敢冲我吠了!”
    “它还没吹干呢!”
    程淮舟直接把阿尔法关在浴室里，转身将阮朝阳打横抱起。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你干什么?”
    “换衣服。”他的声音已经哑了，“你现在这样，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甚至更诱人。湿透的家居服紧贴着她的身体，每一条曲线都清晰可见。
    “我自己换，你出去。”
    程淮舟不仅没动，反而反手锁上了卧室门。
    他倚着门框抱臂而立，目光像X光机般将她从头到脚扫描。阮朝阳甚至能感觉到他视线掠过皮肤时引起的细微战栗。
    "转过去！"她抓起枕头砸向他，趁他偏头躲避的间隙，飞快套上他备好的家居服——过分宽大的棉质T恤罩住她大半个身子，领口歪斜着露出半边锁骨。
    程淮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同款的燕麦色家居服，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他一步步逼近，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直到阮朝阳膝窝撞上床沿，跌进蓬松的被褥里。
    带着他气息的阴影笼罩下来时，她偏头躲开那个即将落下的吻。
    "你清醒时不跟'别人'睡，"她故意重读那两个字，指尖抵住他胸膛，"我清醒时不跟别人接吻。"
    这些天她反复复盘过，之前他们每一次亲密后睡在一起，确实都始于他微醺的状态。
    程淮舟喉结滚动，低笑震得胸腔发颤："难哄。"
    温热的唇突然贴上她颈侧，犬齿在动脉处不轻不重地磨了磨。阮朝阳倒吸一口气，原本推拒的手突然失了力气，化作一团软绵绵的云。
    "程淮舟你......"抗议声变成一声呜咽，她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背叛意志。
    阮朝阳，你太不争气了……
    "不能接吻，"他的呼吸烫得惊人，"可以做其他吗？”
    看他抬手要脱衣服，阮朝阳突然反客为主。程淮舟的闷哼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趁他失神的片刻，她泥鳅般滑向门边——
    却被更快的力道按在门板上。他滚烫的掌心覆着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指一根根钉在门锁旋钮上。
    "你敢......"
    "我睡眠质量不好，那天七点就要飞香港。"他埋首在她颈窝深呼吸，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已经三天没睡好了。"
第 43 章 多啦A梦舟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他这是在解释那晚独自睡客卧的原因？
    阮朝阳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听见自己脱口而出："那你以前的女人呢？也是睡完就让她们走吗？"
    程淮舟的喉结动了动："她们不会出现在我家里。"
    她们。们！
    还带着复数后缀。
    阮朝阳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她只有他一个，而他却有过"她们"。
    "我不想听......"她挣扎着要走，却被他一把搂住腰肢抱了起来。
    "我不要！我要回家！"
    天旋地转间，她陷入柔软的床榻。程淮舟从身后将她锁进怀里，滚烫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脊。她屏住呼吸，等待预料中的侵袭，却只感受到颈后逐渐平缓的呼吸。
    这不对劲。
    他竟就这样睡着了？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如铁铸般牢固，让她动弹不得。
    看来是真累了。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阮朝阳的抵抗渐渐软化。睡意如潮水般涌来，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男人收紧手臂，将她露在被子外的腿轻轻捞了回去。
    晨光微熹时，程淮舟先醒了。
    怀里的女人正无意识地用鼻尖蹭着他的锁骨，粉唇微启，呼出的热气拂过他的喉结。
    "......"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苏醒。程淮舟盯着天花板，喉结滚动——这绝对是甜蜜的酷刑。
    她很软，全身都很软。
    怀里的女人软得像团棉花糖，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臂，换来一声嘤咛。那只不安分的手顺势爬上他的胸膛，在左胸某处本能地揉了揉。
    这女人很喜欢他的胸膛，他早就发现了。
    "唔......"
    她湿热的唇擦过喉结，程淮舟倒吸一口冷气。他掐着阮朝阳的腰把人弄醒，却对上她雾蒙蒙的眼睛。
    "程淮舟......"
    这声带着睡意的呼唤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声音沙哑："再憋要废了。"
    阮朝阳瞬间清醒。
    她……偷瞄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永远游刃有余的程淮舟，也会因为她而失控。
    这声闷哼像电流窜过脊椎。她正得意。
    "阮朝阳！"
    天旋地转间，她被死死钉在床垫上。男人眼底翻涌的暗色让她后知后觉地害怕，嘴上却跑起火车："雄风不减！真的！"话没说完自己先笑场。
    "还笑？"带着薄茧的手已经探进衣摆。
    "我约了人！"她慌忙抵住他胸膛，"周日早上十点！"
    程淮舟眯起眼睛："谁？"
    "反正......"她泥鳅般滑下床，"比起这个，我更急的是去洗手间。"逃向浴室时还不忘回头补刀："毕竟有人已经结束了呢~"
    "砰！"
    门锁落下的瞬间，程淮舟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气笑了。
    而一门之隔的浴室里，阮朝阳正用冷水拍打发烫的脸颊——
    ——-
    阮朝阳洗漱完毕走出浴室，看到程淮舟正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黄油焦化的香气扑面而来。程淮舟的背影在晨光里轮廓分明，肩线把居家服撑起利落的弧度。
    她拉开岛台的高脚椅坐下。
    她自然地拿起他的马克杯灌了口水，"你在做——"
    话没说完，一个白瓷盘推到她面前。两颗煎蛋圆润饱满，蛋黄像两轮小太阳颤巍巍地晃着。
    "哇！"她叉子戳得蛋黄溢出来，"ThiS iS Called SUnny Up right？"
    "SUnny-Side Up（单面煎）."程淮舟纠正时，手指已经拨开她耳侧碎发。耳垂上的红肿让他眉头拧成结，"怎么还没好？"
    "本来快好了，"她缩了缩脖子，"洗澡进水又......"
    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来的双氧水棉签，猝不及防按上来，阮朝阳疼得直抽气，却瞥见他绷紧的下颌线。
    "再给你一周。"他扔下最后通牒。
    阮朝阳偷偷抿嘴笑了。
    换好衣服后，她在客厅茶几上翻找着："程淮舟，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爱马仕耳钉？一个H字母的，奶黄色那个。"她困惑地皱眉，"我明明记得昨天摘下来放在这里的。"
    "昨天还戴着？"他声音一沉，"好得了才怪！"
    "帮我找找嘛。"她撒娇道。
    "可能被阿尔法叼走了。"他随口一说。
    “汪汪汪！汪汪汪！”话音刚落，阿尔法立刻冲他吠叫起来，冲过来叼住他裤脚。
    "你看！"阮朝阳抱起阿尔法，"阿尔法说你冤枉他。他可是边牧，智商第一的狗狗，你怎么敢栽赃他？"
    "在我家丢的是吧？"程淮舟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橙色首饰盒放在桌上。"赔给你。"
    阮朝阳惊讶地走过去打开，里面是一对爱马仕的H耳钉，镶钻款，一看就比她原来的那对更昂贵。
    她歪着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程淮舟，你是哆啦A梦吗？怎么我刚说耳钉丢了，你就从口袋里变出个同款？"
    "这是防过敏材质的，"他严肃地说，"你耳朵给我快点好起来。"
    她心里泛起一阵甜蜜的涟漪。
    "哆啦A梦舟，"她调皮地说，"你的百宝袋里还有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说着就要去掏他的口袋。
    他一把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别乱动，等下累了又要怪我。"
    阮朝阳顿时脸红到耳根，赶紧缩回手。"我很喜欢，"她轻声说，伸手环住他的腰，"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第一份？"他挑眉。
    "第二份，"她急忙改口，"还有上次的衣服。"
    程淮舟轻嗤。笨女人。
    "我确实不习惯跟人同睡，"他忽然低头，鼻尖蹭到她耳骨，"但昨晚..."
    余温未散的床铺在记忆里闪回。
    "可以继续。"
    阮朝阳忍不住捧起程淮舟的脸，轻抚他眉头，然后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做什么？"他皱眉，却没躲开。
    "这么挺的鼻子，"她歪头打量，"原来不是整的啊。"
    程淮舟眉头皱得更紧，她却突然凑上去亲他。
    "这么好亲的嘴，"她退开一点，眼里带着狡黠的笑，"居然也不是整的。"
    阮朝阳踮起脚尖，再次覆上他的唇，下一秒，她就被他有力的双臂抱起，整个人被放在了厨房的岛台上。
    程淮舟一手扣住她的后颈，一手扶在她的腰间，低头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气息温热，带着薄荷牙膏的清爽，舌尖轻扫过她的唇瓣，让她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襟。
    一吻结束，阮朝阳微微喘息，却仍不忘调皮地眨眨眼："程淮舟，要是以后都跟我一起睡，每天早上都能得到这样的mOrning kiSS，是不是物超所值？"
    他垂眸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嘴角微勾："吻技一般。"
    话音刚落，他便再次低头吻住了她。这一次，他的吻更加深入，像是要亲自证明什么似的，舌尖撬开她的齿关，缠绵又霸道。阮朝阳被他吻得晕晕乎乎，手指无意识地缠上了他的头发。
    吻了很久，他的手开始不安分。
    最后的理智让她按住臀上的大手，跳下岛台。
    她转身要走。
    男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去哪儿？"
    "有事，要走。"她试图挣脱。
    "什么事？"
    "约了人练口语。"
    程淮舟脸倏地黑了："阮朝阳，我是死了吗？"
    "不要跟你练，"她撇嘴，"你肯定忍不住骂我。"
    "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你是没明着骂。"她学着他平时训人的样子板起脸，压低声音模仿："'这个数据模型是闭着眼睛做的？''建议你重读商学院一年级'——这还不叫骂？"
    程淮舟突然把她拽回来，鼻尖几乎相抵："那叫专业指导。"
第 44 章 没有，朝阳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最近没有项目安排，阮朝阳在海大的留学生社群物色到一个英国男生Mike，约定每周日早上练习两小时口语。
    初次见面，Mike比她想象中还要高大，典型的英伦长相，浅金色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他们沿着海大的梧桐道边走边聊，Mike正说到伦敦地铁罢工的趣事，突然用下巴指了指她身后："IS that yOUr bOyfriend?"
    阮朝阳回头，看见程淮舟单手插兜站在银杏树下，阿尔法的牵引绳松松垮垮地缠在他手腕上。他低头对阿尔法说了句什么，银灰色边牧立刻箭一般冲过来，热情地扑向她，转头却对Mike龇牙低吼。
    "阿尔法，NO！"她慌忙拽住狗绳，"SOrry SOrry～"
    Mike了然一笑："It'S Okay. I'll leave yOU tO it." 他冲程淮舟点点头，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荫道尽头。
    程淮舟慢悠悠地走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冻干塞进阿尔法嘴里，顺手揉了揉狗头："很明显，阿尔法不喜欢这个男人。"
    "程淮舟，你跟踪我？"
    "阿尔法非要来这散步。"他面不改色，"顺便提醒你，Small talk只是口语里最基础的部分。"他忽然逼近一步，"专业术语和行业表达，只有我能教你。"
    "程总监时薪这么高，我可请不起。而且你这么忙……”她故意撇嘴。
    "你一个baSe一万的BA，"他冷笑，"倒比我这个时薪一万的总监还忙，天天'不方便'接视频。"指尖突然捏住她下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到底在忙什么，嗯？要跟别的男人练口语所以这么不方便？"
    阮朝阳双手按住他的脸，阻止他的喋喋不休，“这样吧，给你个机会当我的英语老师。"她眨眨眼，"按周考核，要是敢凶我——"
    "就换老师。”
    他危险地眯起眼，“每天一小时。”
    她为难，“你这么忙，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得到你。”
    程淮舟扣住她的手腕，阿尔法的牵引绳不知何时缠上了两人交叠的手："我会让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
    两人一狗漫步在海大校园里，梧桐叶在脚下沙沙作响。阮朝阳指着红砖宿舍楼滔滔不绝，经过篮球场，程淮舟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篮球场上——那里有几个男生正赤膊打球，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汗水的光泽。
    依依不舍！
    "你以前常来这看球吧？”他轻哼，不动声色地挡在她和球场之间。
    "偶尔偶尔。”她心虚地摸摸鼻子。
    路过食堂时，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阮朝阳突然拽住他袖子："我们食堂的糖醋排骨特别正宗！要不要尝尝？"
    程淮舟盯着窗口排队的学生，眉头微蹙。
    "知道啦知道啦，"她摆摆手，"大少爷吃不惯这些。那你在这等我？"
    等她拎着打包盒出来时，故意晃了晃手中的排骨："我拿回家自己享......"
    话没说完，程淮舟已经拉着她手腕往车方向走，把她塞进车子，发动。
    Ole超市的冷柜前，阮朝阳对着标价98元的剥好柚子吐了吐舌头。指尖恋恋不舍地掠过阳光玫瑰葡萄和日本草莓，最后还是空着手走向收银台。
    程淮舟却把她刚才看过的水果一样不落地扫进购物车。
    "你不会是......"她凑近他耳边，"买给我的吧？"
    男人面无表情地拎着袋子大步离开，耳根却泛起可疑的红晕。
    回到家，阮朝阳刚要从冰箱拿出饭盒，手腕突然被扣住。
    "就在这吃。"他声音发紧。
    筷子夹着肥肠递到他唇边时，程淮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是猪的......"
    "对呀，"她坏笑着戳他腹肌，"你也有这个。”
    "我从小不吃内脏。"
    "哦～英国佬的饮食洁癖。"
    "我是中国人。"他咬牙。
    "BBC也算中国人？"
    "我爷爷参加过渡江战役。"
    她偷笑，“行行行，现在就给你颁五星红旗。”
    肥肠在唇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阮朝阳眨眨眼："尝一口，有奖励哦。"
    程淮舟眉头紧皱，最终还是犹豫着张开了嘴，咀嚼的瞬间，他眉头舒展。
    "......是不是远臭近香？”
    "对吧？"她得寸进尺，"就像你一样——表面冷冰冰，其实......"
    话未说完，程淮舟单手就将她抱起，像扛战利品般大步走向卧室。阮朝阳假意拒绝，“我不要～”
    “嗯?”他脚步不停，掌心警告性地一拍，“今晚还得回香港，下次回来又是一周。”薄唇贴着她耳垂磨蹭，“现在不要..到时候馋了可没人管你。”
    “又走?”她揪住他衬衫前襟,“你该不会专程回来...”
    大手回答了她的疑问。程淮舟利落地，滚烫的吻随即压了下来。
    “几点的飞机?”她在换气的间隙喘息着问。
    “取决于你。”他咬着她锁骨低笑，“毕竟你很缠人……”
    话未说完就被她掐住脖子反压在床上。
    “明明是你!”阮朝阳纤细的手指根本构不成威胁。
    月光透过纱帘，她看见程淮舟眼底盛满笑意-就像庆功宴那晚，他被众人环绕时罕见的开怀。
    心尖突然发软。
    她俯身小鸡啄米般亲吻他的脸颊:“程淮舟，有人说过吗?”鼻尖蹭过他扬起的嘴角，“你开怀大笑的时候，真的，超级～超级～超级帅。”
    床头灯突然熄灭。男人大手托住她后脑，将她的脸按进颈窝。大手轻轻托着她的耳垂。
    黑暗中，他心跳声震耳欲聋。
    这个拥抱安静得反常。
    抱了十多分钟，阮朝阳不安地动了动。
    还未开口。
    这次的吻像三月春雨，温柔得令人心颤。
    他花样还是很多，折腾了她很久。
    阮朝阳摸到他额角的汗珠。
    他盯着她，额头相抵，“累吗？累了可以提早结束。”
    “我就说……程淮舟……雄风不减，我会忘记早上的事的。”她低笑。
    “……你还想不想我放过你？！”
    “我错了!确实有些累了，你会放过我的。”
    他低笑，“来了，朝阳。”
    他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阮朝阳的指尖深深陷入他的手臂肌肉。
    程淮舟突然伸手按下床头开关。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他凝视着她迷蒙的双眼、泛红的脸颊和被咬得发亮的唇瓣，像是要永远镌刻这一刻的模样。
    "看着我。"他哑声命令，低头吻住她的唇，又辗转流连至汗湿的额头，轻轻一吻。
    两颗心脏跳动的频率渐渐重合，分不清是谁的心跳震耳欲聋。
    没有，朝阳。
第 45 章 引导型上司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他推开阿尔法的房间门，边牧立刻竖起耳朵，尾巴在地毯上扫出"沙沙"的声响。
    "阿尔法，"见高大的身影蹲在地上，阮朝阳举着拍立得蹲在狗窝旁，"趴到你爸爸肩上。"
    程淮舟皱眉："你教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阿尔法僵在原地，蓝色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前爪不安地抓挠着地毯。
    "你看！"阮朝阳心疼地揉揉狗耳朵，"他在你面前都不敢动。怪不得他跟我最亲，你是不是从来没抱过他？"
    "我的衬衫不能沾毛。"程淮舟面无表情。
    阮朝阳拽了拽他的家居服袖子："这件我帮你粘干净。阿尔法，不怕，乖。"
    阿尔法得到鼓励，后腿一蹬就扑上程淮舟肩上，湿漉漉的鼻子蹭过他的下颌。阮朝阳迅速按下快门，拍立得吐出一张渐渐显影的相片，又掏出手机录下程淮舟难得狼狈的样子——男人僵着身子，双手悬在空中，既不敢推开也不敢抱住。
    半小时后，程淮舟换上黑色衬衫，修长的手指正在扣袖扣，突然动作一顿："上周做什么了？"
    "帮市场调研部做外包公司审核。"阮朝阳正用滚筒粘着相片上的浮毛，"诚客的数据都有问题，JaSOn让我装糊涂。"
    程淮舟的指尖在袖扣上收紧："你听话了吗？"
    这女人——才一个星期没盯着就敢捅马蜂窝。
    "嗯，"她低头把相片塞进他公文包，“虽然不想，但我避开了他们的抽样。"
    "这里面的水很深，"他抬手捏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抬头，"想在MaXWell待下去，就别当出头鸟。"
    "知道啦。"阮朝阳突然踮脚，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程淮舟，旗开得胜！"
    ——-
    MaXWell四剑客群。
    阮朝阳：[瘫倒.ipg]
    各位大佬最近都在忙啥？我这边都要长蘑菇了...
    YUmi：[黑眼圈自拍.ipg]
    项目终于要收尾了！这周要是再加一次班，我就把电脑扔进黄浦江！
    林墨:[夜景照片]
    还在贵阳深山老林里修仙~明天要去茅台酒厂朝圣，周末回沪，给你们带土特产啊！
    YUmi：[双眼放光.gif]
    林墨！我要茅台！不要酒，要那个酒心巧克力！！
    林墨:[Ok手势]
    安排！@阮朝阳 你想吃啥？对了，昭昭呢？
    阮朝阳: [思考表情]
    贵州有啥好吃的来着...折耳根就算了！啥都行，你看着带~
    @陈昭昭 昭昭你人呢？失踪一周了？？
    陈昭昭:
    请假了。
    阮朝阳: [震惊.ipg]
    怎么了宝贝？累垮了？
    陈昭昭: [虚弱.ipg]
    嗯。
    阮朝阳: [摸头.gif]
    赶紧好好休息！你这是出差出到灵魂出窍了吧？
    陈昭昭：[飞机云照片]
    对。
    阮朝阳：[哭唧唧.ipg]
    呜呜呜就我一个还没出过差的菜鸡...[柠檬精附体.ipg]
    ---
    阮朝阳正百无聊赖地刷新着Staffing tOOl页面，突然Jabber弹出一条消息：
    JaSOn："Hi MOlly, need yOUr SUppOrt."
    她眼睛一亮，立刻坐直身体，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阮朝阳：“Ready at all timeS."
    下一秒，OUtlOOk提示音接连响起：
    - 正式项目邀请函
    - 日历被锁定提醒
    - 足足2GB的项目资料压缩包
    阮朝阳点开项目启动书，眉头一皱——这个项目明明两周前就开始了。
    手机又震了一下：
    JaSOn：“BUSineSS trip tO ShenZhen tOmOrrOW—baCk in 3 dayS."
    （明天出差深圳，三天后回）
    她盯着屏幕愣了两秒，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
    等等，这岂不是意味着...... 她衣柜里那套为了重要场合准备却一直没机会穿的TheOry西装，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
    阮朝阳捏着商务舱登机牌的手指微微发紧——这完全超出她的预期。通常像JaSOn这样的EM才有资格坐商务舱，而她这个级别的BA，按规定只能坐经济舱。
    走进机舱时，她忍不住像个好奇的孩子般打量着宽敞的座椅和精致的餐单。当空乘递来香槟时，她咬着牙才狠心拒绝了，因为落地后还要工作。
    飞机平稳起飞后，她立刻埋头翻阅起项目资料。虽然昨晚已经粗略看过，但内容实在太多，她不得不反复翻看确认细节。
    "资料看得怎么样了？"
    JaSOn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今天穿了件挺括的蓝色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正斜过身子看她平板上的文件。
    "昨天熬夜看了大半，但......"她缩了缩脖子，"我效率低，还是没看完。"
    "在VIP候机室就见你在看。"JaSOn抽走她平板，指尖划过几个重点文档，"不是你效率低，是这些资料确实太多。"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但坚定，"在时间紧张的情况下，我们需要以结果为导向。告诉我，你今天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帮你做会议纪要(MOM)。"阮朝阳回答。
    "很好，"JaSOn赞许地点头，"那么你真正需要关注的就只有三点：公司背景、项目目标，以及..."他竖起三根手指，"参会人员的身份和他们发言的要点。"
    阮朝阳眼睛一亮："我明白了！这样就能抓住重点了。"
    "没错，"JaSOn微笑着靠回座椅，"记住，好的会议纪要不是记录每句话，而是捕捉关键决策和行动项。"
    他点开一份精简版的参会人员名单，"先从熟悉这些人的职位和部门开始吧。"
    她看见JaSOn低头在她平板上标注了几个需要特别关注的高管名字——
    “记住客户核心团队的脸和职位。”
    “知道谁真正掌握决策权，比记住所有会议内容更重要。”
    阮朝阳不自觉地多看了JaSOn几眼。他的侧脸在机舱柔和的灯光下格外俊朗——和林墨一样，都是那种阳光清爽的帅气，笑起来时眼角会泛起细小的纹路。
    不像某人...同样是英俊，却总带着刀锋般的冷峻，让人不敢直视。
    看着JaSOn始终含笑的眉眼和温润的语调，阮朝阳忽然明白了YUmi对他痴迷的原因——这样亲和力满分的引导型上司，谁能不心生好感？
    ---
    热浪在舱门打开的瞬间扑面而来。阮朝阳终于理解广东人对拖鞋的执念——三月初的深圳，气温竟高达28度。她利落地脱下深灰色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无袖西装连衣裙，DiOr黑白小丝巾在颈间优雅地打了个结。
    "你就穿这身去会议？"JaSOn挑眉打量她。
    "嗯，"她转了个圈，"合适吗？"
    JaSOn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越来越有Patty的风范了。"
    "Thank yOU. I take it aS COmpliment."（谢谢，我当作是称赞）她俏皮地眨眨眼。
    "It iS."JaSOn笑着点头，特意加重了肯定语气。
    Patty是公司公认的穿搭标杆——这个评价，确实是最高的赞誉。
第 46 章 看山不是山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深圳南山区科技园。
    JaSOn推开启明科技的玻璃门，跟在身后的阮朝阳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这是她第一次参与客户的高层会议。
    会议室正中央，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的男人正在调试全息投影。他转身的瞬间，阮朝阳立刻确认这就是传说中的"孙铁腕"。
    孙启铭的眉宇间有种君工背景特有的凌厉，左手无名指上的老茧暴露了他至今仍亲自调试机器的习惯。
    她打开手提，指尖划过自己整理的要点：
    1. 启明科技核心档案
    - 创立：2012年，孙启铭创立，深圳南山科技园B3栋（如今总部已占据整栋A座）
    - 主营业务：智能工业机器人及AI视觉检测系统
    - 行业地位：国内协作机器人领域TOp3，2023年营收28.6亿元
    - 特色技术：拥有全球领先的"柔性抓取算法"专利
    2. 核心团队
    - 孙启铭：45岁，哈工大机器人研究所出身，业内称"孙铁腕"
    - CTO林芳：MIT博士，曾是ABB首席工程师（关键技术把关者）
    - 财务总监王立群：前普华永道审计合伙人
    3. 股权结构
    - 孙启铭及管理层：34%
    - 深创投：22%
    - 日资机构安川资本：18%
    - 其他散户：26%
    4. 当前危机
    - 核心技术人员被挖角（最近三个月流失率达15%）
    - 第二代产品线延期上市（原计划2023Q4，现推迟至2024Q2）
    - 银行授信额度缩减（从10亿降至6.8亿）
    JaSOn 的项目是《启明科技危机干预方案》。
    会议开始，她迅速在WOrd文档里画了个简易的座位图，用姓氏标注每个参会人员的位置。会议开始后，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将每个人的发言浓缩成几个关键词：
    - 孙：研发投入必须坚持
    - 林（CTO）：算法迭代已突破
    - 王（CFO）：现金流风险
    - 松本（日方）：短期盈利优先
    ……
    整场会议信息密集，表面是数据讨论，实则暗流汹涌。她甚至注意到孙启铭每次端起茶杯时，松本的手指都会不自觉地敲击桌面三下。
    ---
    会议后 · 酒店咖啡厅
    阮朝阳正对着笔记皱眉梳理，JaSOn突然在她身旁坐下，瞥见她手绘的座位图，忍不住轻笑出声："你不会打算交这张幼儿园简笔画给我吧？"
    "这是给我自己复盘用的！"她耳根发烫。
    JaSOn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感觉如何？第一次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
    "你在，没那么紧张。"她老实回答，"我就专注记下关键点。"
    "听出谁才是真正的决策者了吗？"
    "孙启铭。"
    "董事会掌握财权，但你知道我们是谁的刀？"
    "孙启铭的。"
    JaSOn挑眉："那保守派和支持派呢？"
    "林CTO全力支持，王CFO和日方代表反对。"
    他忽然笑了，"小丫头进步了。"他的声音依然温和，"以前你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现在终于学会看山不是山——
    看到背后的博弈了。”
    "更重要的是，"JaSOn收起笑容，"你要知道，刀不能自己出鞘，得留给握刀的人。这个，下次教你。”
    他站起身，"这场会议不用写正式记录。走吧，带你去喝一杯。"
    "啊？"阮朝阳愣住，"真不用吗？”
    “不用。我不是真带你来做会议记录的。战略可以明天想，"JaSOn已经拿起外套，"但庆祝要趁新鲜。”
    ——
    JaSOn带她来到一家低调的爵士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铜制酒架反射着温暖的光泽。
    "酒量怎么样？"JaSOn松了松领带问道。
    "还行。"阮朝阳扫视着酒单，今天她想尝试些不一样的，"我要LOng ISland。"
    酒意上来后，她小啜一口，鼓起勇气问："JaSOn，你有女朋友吗？"
    "有啊。"他解锁手机，屏保是他和一位知性女子的合照。
    "好般配！她在上海吗？"
    "在新加坡读博，毕业后我们就结婚。"
    "哇，祝福！"她又喝了一口，"我很好奇你谈恋爱的样子。"
    "我谈恋爱的样子很常见。”JaSOn笑了笑，"倒是Nathan谈恋爱，应该会很有趣。"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阮朝阳却顾着喝酒。
    酒精开始发挥作用，阮朝阳终于忍不住问："JaSOn，你和程...Nathan是剑桥同学吗？"
    "对。"
    "那你和他同岁？"
    "我比他大两岁，知道为什么吗？"
    "他跳级？比别人聪明？"
    "而且他大一还休学了半年。"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JaSOn摇摇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肯定发生了什么。
    阮朝阳又喝了一大口："我很好奇你怎么和他成为朋友的，他看起来很难相处。"
    "确实，比现在还难搞。"
    "天，那得多难搞啊！"
    JaSOn挑眉：“你对他很好奇？"
    "大家都好奇啊，他那么神秘。"她急忙解释。
    JaSOn看着她，思索了一会，笑着看她："小丫头，你觉得我和Patty人怎么样？"
    "很好啊，亦师亦友，倾囊相授。"
    "那你只需要知道，"JaSOn认真地说，"如果程淮舟人品不好，我和Patty不会选择做他朋友。"
    "嗯。"阮朝阳轻轻点头。
    JaSOn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所以......"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所以什么？"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困惑和好奇。
    JaSOn凝视着她，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又合上，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两人沉默地喝了一会儿，阮朝阳不知不觉就喝趴下了。
    JaSOn的手机突然响起，程淮舟的怒吼从听筒传出："周星延！我信任你才让她跟你出差，你居然带她去喝酒？还是LOng ISland？"
    死了死了，十几年没叫过全名了……JaSOn 倒吸一口凉气。
    "她自己要喝的！而且才半杯..."
    "她人呢？"
    "喂，小丫头，醒醒..."JaSOn轻推阮朝阳，"好像醉了，我送她回去。"
    "你敢碰她！"
    "程淮舟你有病吧？我不碰她怎么送？用外套隔着行不行？"
    "你试试看！"
    "那你给个方案？"
    "地址！”
    "你不是在香港吗？！”
    两小时后，JaSOn百无聊赖地守着熟睡的阮朝阳。程淮舟风尘仆仆地赶来，一把扯掉JaSOn盖在她身上的外套，换上自己的。
    "你真来了？"JaSOn目瞪口呆，"知道你有病，不知道病这么重。你们两个是不是..."
    "你敢脑补试试！"
    "行行行，赶紧带她走！你赶紧消失！”
第 47 章 事和人两个层面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翻了个身，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眯着眼摸到手机，解锁后立刻被程淮舟的三条微信提醒刺痛了眼睛——
    22:10
    [未接视频通话]
    22:12
    ？
    22:13
    [未接视频通话]
    接视频！
    宿醉的记忆像坏掉的投影仪，断断续续闪回着昨晚的片段：JaSOn意味深长的眼神、长岛冰茶灼烧喉咙的触感，还有......
    她猛地捂住脸。她好像做春梦了……
    梦里那个抱着程淮舟又亲又啃的疯女人是谁啊！
    "躁动期，都是躁动期......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她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手指却诚实地点开朋友圈——昨晚那条"LOng iSland 不只是lOng iSland ”的动态下，赫然躺着一大堆点赞。
    删除键按得比逃命还快。
    她忘了要跟程淮舟练习口语。
    阮朝阳：哎呀，昨晚加班到太晚，睡着啦～
    程淮舟：？
    （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闪烁了整整十秒）
    程淮舟：谎撒得挺顺嘴
    阮朝阳把手机扔到床尾，像扔掉一块烫手山芋。被单下，她的脚趾尴尬地蜷缩起来——这下好了，躁动期没缓解，还多了个把柄在那个记仇的男人手里。
    她冲进浴室洗漱，镜子里的倒影里，锁骨上那枚红痕又明显了。
    ---
    JaSOn将车停在启明科技大厦前，转头看向副驾的阮朝阳："小丫头，考考你——针对产品延期问题，有什么思路？"
    她翻开笔记本："首先确认技术卡点。"
    "还有？"
    "检查供应链是否拖后腿。"
    JaSOn轻笑，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不错，看来培训没偷懒。"他意味深长地补充，"毕竟有人给你开小灶。"
    "谢谢JaSOn指点！"她故意眨眨眼，"所以现在我们去..."
    "验证你的思路。"JaSOn解开安全带。
    启明科技南山总部，AI视觉实验室。
    实验室里，几台机械臂正在测试抓取不同形状的物件。其中一台机械臂在抓取手术刀片时突然卡住，刀片"啪"地掉在地上。
    JaSOn指着出问题的机器："这个故障经常发生吗？"
    林CTO皱眉："金属反光时特别容易出错。我早就建议升级系统架构，但孙总坚持用老方案。"
    旁边的工程师小李补充："上个月王工他们跳槽前，其实已经找到改进方法..."
    ……
    走出实验室，JaSOn瞥见阮朝阳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唇角微扬："看出技术卡点了？"
    "现有系统处理反光物体存在明显缺陷。"
    “还有呢？你记录了这么多呢。”
    她合上笔记本，犹豫片刻，"还有...工程师们提到林CTO和孙总时，语气很不一样。"
    JaSOn停下脚步，眼睛闪过一丝赞赏："察言观色是你的天赋。"他指尖轻点她的笔记本，"记住，任何问题能同时看清'事'和'人'两个层面，就成功了大半。"
    "那这种态度差异意味着什么？"JaSOn 追问。
    "意味着——除了技术本身的瓶颈，团队内部还存在路线分歧。我们的任务就是让他们重新聚焦共同目标。抓大放小。”
    JaSOn 赞赏地看着她："可技术人员对自己的方案都有执念...你又要怎么办呢？”
    "正因如此，才需要我们这个第三方来当这个'坏人'。"
    他轻笑，伸手替她挡了下电梯门，"小丫头，你倒是验证了我对你的第一印象。"
    "什么印象？"她仰头问道。
    "像只机灵的猫，"他的指尖在空中虚点两下，"总能找到最合适的观察角度。"
    阮朝阳眼睛一亮："谢谢JaSOn慧眼识珠！"
    "慧眼识珠的可不止我一个。"电梯门映出JaSOn意味深长的笑容。
    ———
    下午，启明科技会议室，阮朝阳正咬着三明治翻看资料，手机突然震动——程淮舟的视频请求像道闪电劈进屏幕。
    她手忙脚乱地咽下食物，按下接听："Hi Nathan, gOOd afternOOn~ HOW'S yOUr day?"
    屏幕那端的程淮舟站在香港某大厦的落地窗前，领带松垮地挂着，“Bad. And angry."他眯起眼，"Any idea Why?"
    阮朝阳的指尖悄悄移到挂断键上方："What? POOr COnneCtiOn..."她故意把手机拿远，"I'm miSSing yOU! ”
    （什么？信号太差了，我听不见你了。）
    通话结束的瞬间，会议室门被推开——JaSOn举着两杯咖啡站在门口，嘴角挂着看穿一切的笑。
    香港的暮色透过落地窗漫进来，手机那端传来的"I am miSSing yOU"像一粒砂糖，倏然坠入他心底那杯黑咖啡里。
    他忍不住想起昨晚……
    玻璃幕墙倒映出的男人，嘴角还悬着未来得及藏好的温柔——直到助理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那抹笑意才像退潮般隐去。
    "程总监，并购案的文件......"
    "放桌上。"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
第 48 章 东莞危险得很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睡眼惺忪地走进酒店大堂，咖啡香气中，她突然僵住——程淮舟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刷着iPad。
    她怀疑自己没睡醒，猛地转身，正好撞见JaSOn从餐厅出来。
    "JaSOn！"她压低声音，"他怎么会在这儿？"
    JaSOn晃了晃车钥匙："今天你们程总监亲自陪你去东莞看供应链。"
    "这不是你的项目吗？"
    "你们程总监不放心，"JaSOn意味深长地笑，"毕竟东莞，危险得很。"
    "哈？"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冰蓝色雪纺衬衫和灰色西装裤，突然扭头冲回电梯。十分钟后，她换了件米色针织上衣配西装裙，外套严严实实盖住曲线，还补了个淡妆。
    "程总监～久等啦，出发吧！"
    程淮舟抬眼，目光从她领口扫到高跟鞋，眉头越皱越深。他今天穿了件铅灰色风衣，内搭白T恤和灰色牛仔裤，整个人凌厉又随性。
    "你不是在香港吗？"她坐进大G副驾，"怎么突然来深圳了？"
    "周星延能力不行，"他冷着脸发动车子，"还得我亲自来。"
    "我看JaSOn能力很好啊！"
    程淮舟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
    阮朝阳故意脱了外套，薄针织勾勒出诱人曲线和纤细腰线。
    "穿上。"他瞟了一眼，声音骤冷。
    "我热。"
    "你就穿这样跟周星延工作？"
    "对啊～"她手自然地搭上他右腿，"程总监，你热不热？"
    "我在开车。"
    她乖乖套回外套，本来就只是想逗他。
    结果程淮舟突然把车拐进商场停车场，一个电话后，专柜小姐小跑着送来爱马仕鞋盒。
    "换上，"他目视前方，"代工厂要走三公里，你跟不上。我不会等你。”
    她接过，黑色平底鞋柔软合脚，和上次那双粉色拖鞋一样，正好37码。
    阮朝阳侧身亲了下他脸颊："谢谢老板～谁家老板对下属这么好呀？年底考评，我会手下留情的。"
    程淮舟耳尖微红，一脚油门驶出停车场。
    ——-
    开往东莞的高速公路两旁，厂房如钢铁森林般延绵不绝。阮朝阳低头翻阅着iPad上的供应链代工厂资料，陌生的专业术语让她不自觉地咬住下唇。程淮舟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低了音乐音量。
    "看不懂就问。"他突然开口，目光仍盯着前方。
    阮朝阳问了几次专业术语，这个人居然对答如流。
    代工厂的机械轰鸣声扑面而来。整齐排列的机械臂正在流水线上作业，像一支训练有素的机器人军团。
    程淮舟带着她径直走向一台被拆解的设备，工人们正围着几个银色零件愁眉不展。
    "这是日本安川的谐波减速器，"厂长抹了把额头的汗，"原定上周到货，现在对方突然说要延期两个月。"
    程淮舟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捻起一个齿轮在灯光下转动。金属表面反射的光斑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听说南通振康的同类产品寿命能多30%？"
    厂长的表情瞬间僵硬，眼神飘向四周："这个...我们只是小范围测试..."
    话音未落，程淮舟"无意间"碰到了旁边的控制面板。几台备用机器应声启动，绿色指示灯亮成一片。
    "这些是国产配件？"他直视着墙上的监控屏。
    "没错！"车间主任不顾厂长警告的眼神，兴奋地指着运行数据，"已经连续工作98天，比日系零件多坚持了1200小时。"
    阮朝阳敏锐地注意到：
    1.国产设备的噪音低了15分贝
    2.故障报警次数仅为日系设备的1/3
    3.操作界面是全中文的
    她正要拍照取证，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日语怒斥。日方代表松本健太站在逆光处，手中的纸杯咖啡被捏得变形。
    程淮舟从容地迎上前："松本先生，既然贵方供应链出现问题，我们会如实向孙总汇报中国替代方案的可行性。"他微微颔首，"商业合作，效益至上。"
    在审阅完生产日志后，他们离开工厂时，暮色已笼罩了整个工业园区。路灯次第亮起，在程淮舟的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阮朝阳抱着资料跟在他身后，突然意识到刚刚意外的测试，恐怕早在他的算计之中。
    程淮舟，黑切黑。
    —-
    车子平稳行驶，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阮朝阳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转头看向专注开车的程淮舟。
    "程淮舟，"她忍不住开口，"你怎么连这些技术细节都懂？我看了好几天资料，还不如你今天早上随便瞥一眼来得明白。"
    他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语气平淡："你只需要知道，这个领域不适合你。"
    "......好吧。"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突然发出一声抗议。程淮舟这才从工作状态中抽离，瞥了她一眼："能忍吗？"
    "忍不了一点，"她指着前方亮着灯的美宜佳，"我要去买吃的。"
    便利店的门铃清脆作响。阮朝阳像只饿急的小猫，迅速扫荡货架，抱了满怀的食物。回头时，发现程淮舟正站在门口，雨水打湿了他的风衣下摆。
    "你不吃吗？"她晃了晃手里的战利品。
    "回市区再说。"
    结账时，她还是多拿了一份三明治和寿司。回到车上，她迫不及待地咬下两串关东煮。
    "寿司吃吗？"她含糊不清地问。
    程淮舟侧目，刚要拒绝，一块三文鱼寿司已经递到唇边。他犹豫片刻，还是张口接过。
    "我吃不完了，"她眨眨眼，"我妈说浪费食物会折福。"
    然后把寿司喂给“四肢不便”的程淮舟吃完。
    车又开了一段，河涌上，雨突然倾盆而下。
    车窗外电闪雷鸣，雨幕密集得几乎看不清路况。
    阮朝阳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口，指尖微微发颤："程淮舟...我们停一会好不好？雨太大了，我害怕。"
    他的目光在她泛白的指节上停留片刻，缓缓将车驶向路边。引擎熄灭的瞬间，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程淮舟解开安全带，伸手将她那边的遮阳板放下。
第 49 章 听雨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车子静静停在河滨步道旁，雨点拍打在车顶的声音像首安眠曲。阮朝阳摸索着座椅调节把手，还没找到，程淮舟已经倾身过来。
    "咔嗒"一声，座椅缓缓放平。她刚合上眼，就感觉到带着体温的风衣轻轻盖在身上。迷糊间，她伸手抽走他膝上的iPad，像抱玩偶似的搂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传来座椅放倒的声响。阮朝阳悄悄睁眼，看见程淮舟环抱着手臂，眉头微蹙。她轻轻摘下他的眼镜，金属镜架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
    雨幕中的世界变得温柔而朦胧。
    水珠裹着路灯的光晕，在挡风玻璃上蜿蜒成星河，雨声时而密集如鼓点，时而舒缓似海浪，河面泛起无数细小的涟漪，像撒了一把碎钻。
    这一刻，他们像两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旅人，任由时间在雨声中静静流淌。
    这偷来的一隅闲暇，好治愈。
    何况身边还有程淮舟。
    阮朝阳睁开眼时，雨声依旧，河面泛着细碎的银光。她侧过头，程淮舟的睡颜近在咫尺——眉心还蹙着，仿佛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她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头，却在下一秒被骤然握住。
    "程淮舟......"她低声唤道。
    "嗯？"他半睁着眼，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就想叫叫你。"
    话音未落，他突然倾身吻住她。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带着雨夜的潮湿和未尽的睡意。阮朝阳捧着他的脸，指尖陷入他微凉的发丝。
    气息交缠间，程淮舟的手臂环上她的腰，一个用力。她看着他——这个角度，能看清他眼底渐渐燃起的暗火。
    雨点敲击车顶的节奏越来越急，像在应和着他们逐渐失控的心跳。
    挡风玻璃上的雨痕交织成网，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此时此刻，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彼此滚烫的呼吸是真实的。
    "我现在热了。"
    他低笑一声，眼底闪过狡黠的光。带着他味道的风衣一展便将她整个裹住。温热的掌心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程淮舟...这是……”
    "嘘。"他的唇贴上她锁骨，齿尖不轻不重地磨过那块肌肤，"你不是想试试吗？"
    他轻啄她的唇，笑的得逞，“一定满足你。”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开夜空，刹那的光亮照见她绯红的脸。
    他看着怀里羞赧僵住的人儿，贴着她额头，笑得有些宠溺。
    他的手指穿过她发丝，将她压向自己。唇舌交缠间，她尝到他舌尖残留的薄荷糖味道。
    “别...”她的抗议被吞进更深的热吻里。
    程淮舟的呼吸越来越重，另一只手扣住她后颈，风衣滑落。
    雨声渐急，敲打着车顶的节奏像催情的鼓点。
    他拿起滑落的风衣又把春光裹住，独自欣赏。
    他想咬她耳垂，又停住。
    程淮舟的吻渐渐变得凶狠，平日里禁欲系精英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此刻他眼底燃着的火焰，烫得阮朝阳心尖发颤。
    听到她可爱的声音，他会起来扣住她的后颈继续深吻。唇齿交缠间，阮朝阳清晰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
    车外暴雨如注，车内温度节节攀升。
    似乎那些西装革履下的克制，不过是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爆发。
    ---
    程淮舟将车停在酒店门口时，电子钟刚好跳到01:47。阮朝阳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向驾驶座——他修长的手指还搭在方向盘上，腕表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你还要回香港？"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安全带。
    "七点的董事会。有时差。”他声音很淡，目光却落在她微微泛红的唇上。
    阮朝阳轻哼一声，正要转身，突然被一股力道揽过去。程淮舟的吻落得又急又重，带着未散的缱绻气息。他们的额头相抵，呼吸交错，这个姿势保持了足足十秒——久到她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
    酒店旋转门的光影在他们侧脸流转，像一场舍不得落幕的午夜电影。
    ---
    阮朝阳协助“启明科技危机干预项目”的部分已经结束，本来她周六的飞机回上海。可是在酒店收到了微信炮轰，于是临时改了行程。
    相亲相爱一家人：
    孃孃:[语音60″]
    （重庆方言转文字）
    “朝阳妹儿啊，听说你深圳出差，要去香港耍吗？帮孃孃带几瓶黄道益活络油嘛！要新版包装那个，你姑爹腰椎间盘突出老毛病又犯了...再带两盒撒隆巴斯贴布，要温热型的哈！”
    妈妈：[图片]
    （香港某药房胃药照片）
    “囡囡，买这个日本胃仙U，要60粒装。最近你外公喝酒多，胃又不好了。”
    阮朝阳：[捂脸表情]
    “晓得了！黄道益X3、撒隆巴斯X2、胃仙UX1，还有没得？”
    阮朝阳点开inS。她指尖停在Daren的主页——
    "正好没去过香港..."她嘟囔着打字：【周六有空吗？好兄弟来请你吃饭了～带路买点药？】
第 50 章 先发制人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坐在开往香港的巴士上，指尖不自觉地在车窗上轻敲着《冲上云霄》的旋律。TVB剧集里的画面此刻正一帧帧在眼前展开——叮叮车的轨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维港的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潮气。
    Daren举着纸袋在尖沙咀站台等她，头发比大半年前培训时短了些，白pOlO 衫被海风吹得鼓胀。
    “西贡最火的菠萝包，"他笑着递过来，"排了四十分钟队。"
    热乎乎的酥皮在齿间碎裂的瞬间，阮朝阳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沉寂已久的群。
    [五傻闯MaXWell群]
    阮朝阳：[菠萝包特写.ipg]
    "有人还记得《谈情说案》里林峯买给杨怡的菠萝包吗！本尊get√"
    她还发了张跟Daren 的合照过去。
    群里炸开，瞬间把彼此拉回到当初新加坡培训时 一起熬夜改报告的时光。
    Daren轻车熟路地带着阮朝阳穿过尖沙咀熙攘的人潮，在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张八达通。"带你体验最地道的香港。"他将卡片塞进她手心。
    他们跳上叮叮作响的双层巴士，在铜锣湾吃了人均200港币的日料放题。当中环半山扶梯的金属栏杆映入眼帘时，Daren突然指着某处锈迹："看，《重庆森林》里王菲偷窥梁朝伟的转角。"
    "叮铃——"
    穿校服的少年骑着单车掠过，车篮里的鸡蛋仔飘着奶香。
    阮朝阳正惬意地看着人流，Daren突然提议："公司就在200米外，要去看看吗？"
    香港分部的玻璃幕墙比上海更加气派。入口处的荣誉墙上，密密麻麻的合照在射灯下泛着微光。
    "每个项目成功交付都会留影。"Daren骄傲地介绍。
    阮朝阳的视线却黏在某个熟悉的身影上——程淮舟在每张照片里都站在核心位，西装笔挺得像是刚从裁缝店走出来。
    “为什么那么多Nathan 啊？”
    "他在这工作过两年，"Daren没注意到她僵直的脊背，"之前培训时我们都怕他，但原来当年他可是香港办公室的传奇。这边资历老的都认识他。”
    照片里，程淮舟身侧总站着同一个女人。她穿着剪裁利落的套装，红唇像枚印章烙在每张合影里。
    “这个是谁啊？好漂亮好干练。”
    "Elena 啊，你应该看过Philip 发的表扬信啊，去年香港区业绩第一，"Daren语气崇拜，"虽然比不上Nathan，但已经是最厉害的女EM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还听说……他们谈过。”
    阮朝阳的指甲陷进掌心。
    不是一夜情，不是炮友，是谈过，是前女友。
    不是一时冲动，不是露水情缘，是光明正大并肩而立的"谈过"。
    跟她可不一样。
    跟她也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幕墙屏幕正好切换到Elena的专访。她正用流利英语分享项目经验，珍珠耳环随着动作轻晃，连皱眉的弧度都透着优雅。
    "这次Nathan 天胜并购项目本该归香港区，"Daren还在喋喋不休，"但客户点名要Nathan。所以还是算你们上海区的，都说得Nathan 者得天下，亚太区哪个分部不抢着要他，都说只要他想，他会是亚太区最年轻的MD……”
    “不过他这次来，感觉比以前看着好相处了一点点……”
    屏幕的冷光映在阮朝阳脸上，Daren 滔滔不绝的赞美渐渐模糊成嗡鸣。Elena衬衫领口别着的钻石胸针，此刻像根细针，正正扎在她心口最软的地方。
    ——-
    阮朝阳盯着Staffing tOOl上依旧显示"Pending"的项目申请，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既然没等到机会，那就自己创造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抱起精心准备的文件夹。纸页边缘贴着彩色索引标签，每一份EM评价都附上了手写批注，甚至额外做了项目匹配度分析表。
    RObert办公室的门比她想象中更沉。
    "RObert您好，"她将文件夹双手递上，"我是MOlly，BA2级。"声音比预想的稳，"目前参与过三个项目，这是完成事项和EM评价。"
    文件夹在实木桌面上滑出轻微的声响。RObert从财报中抬头，眼镜后的目光像X光机般扫过她精心准备的资料。
    "我知道这个项目很大，"她迎上那道审视的目光，"我不在意梯队排名，也不计较提成比例，只希望能有机会向精英团队学习。"
    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突然变得刺耳。RObert摘下眼镜，用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
    "项目组选人，"他忽然开口，每个字都像冰碴，"有自己的标准。"镜片重新架回鼻梁时反着冷光，"等系统通知。"
    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阮朝阳才发觉掌心全是汗。走廊墙上挂着MaXWell的价值观海报，"PrOaCtive"（主动的，先发制人的）那个单词正巧被阳光照得发亮。
    "果然不是每个EM都像JaSOn和Patty..."她小声嘀咕，电梯镜面映出她微微鼓起的脸颊，但转瞬又舒展开来。
    没关系，职场本就是修行。
    她划开Staffing tOOl——另外两个项目的申请还静静躺在系统里，状态栏倔强地显示着"Under RevieW"。盯着屏幕片刻，她突然笑出声："等这封拒信到了，我就去堵下一个EM的门。"
    ——-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阮朝阳正在整理科技类行业术语。
    程淮舟的微信每个标点都闪着寒光：
    程淮舟：阮朝阳！两天不接视频，英语练习呢？
    她盯着那个刺眼的感叹号，指尖在键盘上悬停许久：
    阮朝阳：程总监日理万机，时间不固定。我不想等，按自己节奏来。
    三秒后，回复弹出：
    程淮舟：随你。
第 51 章 事在人为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三天过去，RObert项目的系统状态依然凝固在"Pending"。阮朝阳端着咖啡杯晃进pantry，恰好撞见正在泡花茶的Katy。
    "你上次放的珍妮曲奇，"Katy眼睛一亮，"我连渣都没放过！早知你去香港，该让你帮我带瓶香奈儿邂逅..."
    阮朝阳顺势将新买的柠檬茶推过去："RObert组是不是人齐了？"
    Katy的茶勺突然停在杯沿："你想进RObert组？"她压低声音，"他只用跟过三个项目以上的熟手..."指尖在桌面画了个圈，"每个EM都有自己的小团体。一般用惯的就那几个。”
    "那现在哪个组还缺人？"阮朝阳的指甲无意识刮着杯壁。
    "AUStin，"Katy凑近，"他刚独立带项目，正缺人手。"突然瞥见有人进来，立刻提高音量，"不过新EM要求更严格哦！"
    "明白，"阮朝阳端起杯子，在蒸腾的热气后眯起眼，"我这就去拜码头。"
    ———
    阮朝阳点开AUStin的项目资料，屏幕蓝光映着她骤然亮起的眼睛——
    《明德医疗集团数字化转型项目》
    服务内容：患者旅程优化、电子病历系统整合、线上问诊平台重构
    她立刻新建了一个EXCel表格，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项目需求| 我的匹配点
    1.患者访谈：前市场调研专员，完成200+深度访谈
    2.痛点分析：陪护癌症亲属数年，熟悉就医全流程痛点
    3.跨团队协调：参与过3个跨部门项目，获EM好评
    AUStin的办公室门虚掩着。这个新晋EM比她想象中年轻，亚麻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正在白板上画患者流程图。
    "AUStin你好，我是MOlly，BA2。"她将平板电脑转向他，"虽然我没有医疗背景，但我的生活经历就是最好的调研报告——"
    "我陪家人抗癌数年，清楚患者要什么。"她指着某张照片里模糊的轮椅背影，"比如电子病历互通——我们当时抱着CT片跑了五家医院。"
    AUStin的笔尖停在白板上："患者访谈确实需要共情力..."
    "而且我做过市场调研，"她乘胜追击，"知道怎么让受访者说出真实想法。"突然压低声音，"比如肿瘤患者最在意的根本不是界面美观度完整度，而是..."
    "而是什么？"AUStin终于转过身。
    "而是'我的主治医生能不能第一时间看到检查报告'。"当医生说'如果早两天看到这个指标，就能调整方案'的时候。这是最绝望的。”
    ——
    阮朝阳轻叩JaSOn办公室的玻璃门。
    "小丫头，"JaSOn从财报中抬头，眼睛带笑，“香港好玩吗？你给的曲奇很好吃。”
    "挺好玩的。不过JaSOn,我的曲奇可不是白吃的。"
    文件夹从包里滑出，扉页贴着便利贴：【启明科技项目复盘与思考】，她放到JaSOn 桌前。
    "虽然没能全程参与，"她翻开标注得密密麻麻的资料，"但我整理了所有技术文档，对照你的项目进展表做了推演。"指尖停在某页战略框架图，"如果可以...我想参与你的最终汇报，帮你做会议纪要。你总能教我很多东西！”
    JaSOn突然笑出声："还没项目？"
    "自荐了两个，"她耸耸肩，"在等消息。"
    "保持这种主动性，"他拿起她的复盘报告，“如果我是EM，即使第一次不要你，第二次绝对抢你。"
    ——-
    周五下午，邮箱提示音清脆地划破办公室的沉寂。阮朝阳盯着屏幕上【AUStin项目组邀请函】的标题愣了两秒，随即在四剑客群里炸出一串烟花表情：
    阮朝阳：老子终于有人要了！铁公鸡今晚拔毛！
    YUmi：[转账888]：吃！
    林墨: [转账888]：吃+1
    陈昭昭: [转账888]：吃+2
    YUmi发来五人结业照，她胸前被P了朵大红花。
    林墨的私聊紧接着弹出：【一号茶水间】
    她小跑着推开门，林墨正倚在咖啡机旁，手里晃着个红豆铜锣烧："最后一块。"
    "你什么时候出差回来的？"她接过点心，奶油沾在嘴角。
    "昨晚。"林墨突然正色，"你没看项目名单？"
    她摇头的幅度太大，发梢扫到他的肩膀。
    "明德医疗项目，"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我们IT组负责系统架构。所有数字化项目我们都会参与。”
    他声音突然低下来，"朝阳，虽然我不擅长做战略..."
    "但终于能让你看看我的水平了。我也不是随随便便进的清华。”
    阮朝阳的铜锣烧僵在半空。阳光穿过茶水间的百叶窗，在他白衬衫上投下道道光痕——这一刻的林墨，和结业典礼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
    “干嘛突然这么认真，”她一拳捶他手臂，"不过你刚才那话帅炸了！”
第 52 章 再次失控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清晨九点，Eileen 抱着整整十盒珍妮曲奇走进办公区，精致的珍珠耳环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MOlly，"她将一盒曲奇放在阮朝阳桌上，"Nathan从香港带回来的，尝尝看是不是和你买的一样？"
    阮朝阳正在整理项目资料的手指一顿："Nathan回来了？"
    "今早的航班。"Eileen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么多年出差，还是第一次见他带手信回来。"
    她翻看着过去两周的聊天记录：
    21:03 看看阿尔法
    21:15 你没准时遛阿尔法
    21:30 视频
    翻来覆去三件套。
    每一条都精准地发在她平时遛完狗的时间。
    今天是项目启动会前夜，很多资料要熟悉，阮朝阳在办公室熬到凌晨两点。走出大楼时，那辆熟悉的黑色大G已经停在路边。程淮舟一身白衬衫站在车旁，不由分说把她拉进副驾。
    "Nathan，你找我有什么事？"她故意用英文名称呼他。
    “Nathan ？！”他冷笑一声，“去香港不用跟我说？"
    "我需要向你报备吗？"她歪着头，"那是男朋友才有的权利。"
    她直视他的眼睛："程淮舟，你想要这个权利吗？"
    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他的眉头紧锁，转而问道："你接了新项目？"
    "对。"
    "很好。"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
    阮朝阳突然注意到车上放着她给JaSOn的项目复盘报告："我的报告怎么会在你这？"
    他随手拿起翻看："漏洞百出。"
    "你凭什么翻我东西？"她压低声音，"JaSOn该不会知道我们..."
    "我们什么？"他突然逼近，香味混着寒意笼罩下来，"见不得人的关系？"
    "算了，还给我。"她伸手去抢。
    程淮舟拿起报告，一把拉过她的安全带扣好，踩下油门。
    "去哪？"她警觉地问。
    "你说呢？"
    "我不去，我来大姨妈了。"
    "你是月初。"
    她惊讶于他竟然记得："这个月不准时。"
    "那也得去。"他的语气不容反驳。
    车库的感应灯忽明忽暗，程淮舟将阮朝阳抵在电梯间的墙壁上。
    “跟我上去，"他声音沙哑，"就告诉你报告漏洞在哪。"指腹摩挲着她的腰线，"你例假，我拿你没办法。"
    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他的目光始终锁在她耳垂上。一进玄关，他单手就将人抱起，以为要去卧室，却在客厅拐角处转向沙发。
    "耳朵好了？"他突然伸手去解她的耳钉。
    "你干嘛？"她偏头躲闪。
    "这怎么摘？"他皱眉研究着耳钉扣。
    "干嘛要摘？"
    他低头索吻，却被她扭头避开。
    "阮朝阳，"他掐着她的腰咬牙切齿，"你闹什么别扭？上次在车里才做过，现在是谁穿上裤子不认人？"
    落地窗倒映出两人身影——他一丝不苟，她衣衫凌乱，像场荒诞的默剧。
    程淮舟想起下午经过她工位时，那节白皙的后颈从衬衫领口露出，碎发随着翻页的动作轻晃。就那一眼，让他整个下午的会议都心不在焉。
    "我要你，"他突然咬住她锁骨，"现在。"语气执拗得像个讨糖的孩子，手上的力道却不容抗拒。
    这女人，于他，毒瘾一样。
    程淮舟的齿尖陷入她锁骨处的肌肤，直到那片白皙泛起绯色才满意地抬头。
    阮朝阳的手抵在他胸膛，指尖微微发颤，脸上有些不情愿。
    “闹什么?”他掐着她的腰将她按进沙发，“我没时间陪你玩情绪游戏。”
    “程淮舟，”她声音很轻，却像把刀插进他心口,“我不想继续这种关系了。我想...正正经经谈恋爱。”
    “跟谁?”他猛地攥住她手腕，欺身而上。
    下午茶水间那个画面突然刺进脑海--她对着林墨笑时，发梢扬起的弧度都格外刺眼。
    他眸色更暗。
    “骗子。”他咬着她耳垂冷笑，“根本没来例假。”
    阮朝阳捶打他肩膀的力道像挠痒:“程淮舟！……”
    “我知道。”他汗珠从他下颌滴落，在她锁骨汇成小小的水洼。
    程淮舟的指节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窗外霓虹透过落地窗，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阮朝阳，"他一字一顿，嗓音低沉得像暴风雨前的闷雷，"我不允许你结束。"
    这句话不是商量，不是请求，而是宣告——带着他惯有的掌控欲，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要偏执。
    她试图挣脱，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按在沙发上。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烫得惊人。
    心跳快得不像话，每一下震动都像在佐证他的失控。
第 53 章 沉溺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他忍不住还想。
    程淮舟从暴烈逐渐转为温柔。他将她放在床中央，手指迫不及待地探向她的耳垂——那个他朝思暮想的敏感地带。
    "别动。"他低声命令，指尖小心地解开她的耳钉。金属饰品落在床头柜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终于，他又能亲吻那片柔软的肌肤了。
    他的唇舌流连在她的耳际，从轻啄到舔舐，再到不轻不重的啃咬。每当他的舌尖扫过耳窝，她就会不自觉地——这些反应都让他无比满足。
    耳朵是她第二敏感的地方，而他比她自己更清楚这一点。
    程淮舟伏在她耳边，她明明渴望着他，却偏偏在最近对他如此冷淡——不接视频，拒绝交流，甚至连亲吻都不让。
    也不想跟他进一步。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烦躁与怒意交织。他想要看她更加渴求自己的模样。
    那声音如他所愿，动听得令他着迷。
    "朝阳，喊我名字，就给你。"
    她带着哭腔哀求。
    "是你要的。"他发狠地吻住她，对她的反应满意至极。
    记忆突然闪回新加坡的那一夜。他第一次要她。作为正常男人，他有过性体验，但觉得索然无味。体验一般，非常一般。他向来不喜欢开灯，但那晚...
    事后他下床去浴室，地灯亮起，照见她趴在枕头上熟睡的模样——粉唇微张，脸颊绯红，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肌肤上。他本以为她已经足够致命，却没想到光是看着她的睡颜，就……
    他想，下次一定要试试看着她。
    刚刚不小心吻了她，意外感觉也很不错，下次一定要试试吻着她。
    庆功宴那晚，他尝试了看着她的脸，接着吻...跟她每一次新尝试都带来前所未有的快感。
    那感觉，无与伦比。
    程淮舟不明白为什么独独对阮朝阳有这种莫名的渴望。三十岁的年纪，他见过各色性感女人，而她甚至算不上美女。
    可就是她，让他脑海中不断冒出各种龌龊念头，想要一一在她身上实践。
    此刻，他凝视着意乱情迷的她，还没意识到——这场欲望游戏，早已超出了单纯的生理需求。
    从一开始，就不只是。
    床头那对耳钉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就像他始终未能说出口的占有欲，既赤裸又隐晦。
    ---
    浴缸里的水微微荡漾，程淮舟环抱着阮朝阳，她放松地后仰，将头靠在他颈窝处，他顺势低头，牙齿轻轻碾过她圆润的肩头。
    "唔......"她发出一声轻哼，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怎么了？"他的唇仍流连在她肩颈处。
    "腿...抽筋了......"
    "缺乏运动。"
    他手掌被她柔软的手按住。
    "不要了......"她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但他只是开始揉捏她紧绷的肌肉，力道恰到好处地温柔。随着他的按摩，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向他贴近，脸颊无意识地蹭着他的喉结，发出小猫般的哼唧声。
    阮朝阳绝望地发现，即使是这种不带情欲的触碰，她也会。
    水珠顺着她的锁骨滑落，像极了方才眼角的泪。程淮舟低头看见那滴泪，拇指轻轻拭去："我没打算要你。"
    可她也看见了，他眼中未消的情欲。
    最终他只是将她抱起，用浴巾裹住，回到卧室。从背后拥着她入睡，他的手臂依然保持着占有性的姿势，却又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
    阮朝阳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感受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她比谁都清楚——
    她的心再也不受控制了。
    这个认知让她既甜蜜又恐惧。
    阮朝阳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心了。
    她也想和他，光明正大，并肩而立。
    她能感觉到程淮舟的变化，但这些变化里藏着太多模糊不清的意味——
    那些温柔里，有几分是认真？几分只是情欲使然？
    那些认真里，又有几分算喜欢？几分称得上是爱意？
    她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这个念头像野草般疯长，在每个与他相视的瞬间，每次指尖相触的刹那。
    ——-
    她向来性格外向，从小到大异性朋友众多，却总在相处中不知不觉变成"哥们"。能让她真正心动的人，实在太少太少。
    可现在她知道了——
    喜欢一个人，想起他时嘴角就会不自觉的上扬；
    哪怕在会议室针锋相对，也会为他的一个眼神心跳加速；
    是那种从心底泛起的快乐，浓烈又持久，像陈年的酒，后劲十足。
    程淮舟三个字，不知何时已成了她心底最柔软的秘密。
第 54 章 项目启动会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醒来，发现床侧还残留着余温。她洗漱完走到厨房，黄油香气扑面而来——
    岛台上，两颗完美的太阳蛋在瓷盘里颤动，边缘煎得金黄酥脆。
    "程淮舟，"她故意拖长音调，"你该不会只会煎荷包蛋吧？"
    男人修长的手指突然按住餐盘边缘："那别吃了。"
    "我吃！"她急忙护住盘子，"我最爱太阳蛋了。"
    目光扫到餐桌上的文件，她的项目报告被红笔圈得密密麻麻。那些批注字迹锋利，夹杂着几个繁体字，详尽得异常。
    恍惚间，她想起大半年前，他在书房第一次帮她批改笔试题的模样。
    他说她要是能做到8分就教她，她只做到了7分，可他也还是教了她，很用心地。
    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倏地红了，原来他们相识快一年了……
    那时的她，怎么想得到他们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关系……
    "这是你改的？"
    "不然？"程淮舟冷笑，"周星延有这水平？"
    "我觉得他也可以..."
    空气骤然凝固。他脸黑了。
    她憋着笑补了句："谢谢。"
    "嗯。"他突然倾身靠近。
    "干嘛？"她佯装不懂。
    要是以前，她早扑上去亲他了。
    程淮舟猛地别过脸，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
    这死女人，要是以前早就凑上来亲我了……
    ---
    看着方向不对，阮朝阳才反应过来："我说了先回家换衣服！"
    程淮舟一言不发，车子驶入公司B2层，直到上次那个熟悉的销售经理递来纸袋。
    "又买？"她抱着纸袋发愣。
    "要么穿着这身上去，要么现在就扔了。"
    "你以前......也会给其他情人买衣服吗？每次都这样？"
    "阮朝阳，"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从昨晚到现在，你一直在故意找事。"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他捏住她下巴，拇指碾过她下唇，"记住，这段关系什么时候结束，由我说了算。"
    ——
    《明德医疗集团数字化转型战略规划》项目启动会。
    会议室里，投影仪的光束映在长桌中央，PPT标题页上的MaXWell 标志泛着冷调的蓝。AUStin站在屏幕前，指尖轻点遥控器，翻到了项目概述页。
    “各位，今天是我们正式启动《明德医疗集团数字化转型战略规划》的第一天。”他的声音沉稳，目光扫过在座的成员，“客户的核心痛点已经明确——系统分散、数据孤岛、线上体验差、结算效率低。我们的任务是帮他们梳理出一条清晰的转型路径。”
    阮朝阳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在电脑上打字，抬头问道：“病历系统的分散程度有具体数据吗？比如，各院区之间的数据互通率？”
    她的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铿锵自信。因为背景资料她看了三遍。
    这个项目比起启明科技的要更好入手些，加上陪着爸爸抗癌多年，她确实有些生活经验，这个项目她要做到最好。
    AUStin颔首：“目前互通率不足20%，大部分依赖人工导出再导入。”他顿了顿，看向IT部的林墨，“技术侧评估，系统整合的可行性如何？”
    林墨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技术上可行，但需要评估现有系统的架构差异。如果客户愿意投入资源，我们可以优先搭建统一的数据中台，再逐步迁移。”他的回答简短，却直击关键。
    AUStin点头，翻到下一页——项目里程碑计划。“未来八周，我们需要完成现状诊断、蓝图设计、落地路线图三个阶段。MOlly 你负责患者端体验的调研和优化方案；PatriCk 你带IT团队评估系统整合的技术方案。Kelly ，你负责……”
    阮朝阳微微蹙眉：“患者端的问题不仅仅是技术体验，还有医患交互的流程设计，我建议增加一线医护人员的访谈。”
    “可以。”AUStin 干脆地应下，“优先级你来把控，但下周的现状汇报会上，我需要看到初步结论。”
    会议室里短暂地安静了一瞬，只有键盘敲击的细碎声响。林墨忽然开口：“如果客户对数据中台的预算有限，是否考虑分阶段实施？比如先打通三家核心医院。”
    AUStin 沉吟片刻：“这是个务实的方向，但最终要看客户的投资回报预期。Kelly ，你测算一下分阶段和一次性投入的ROE差异。”
    “好。”
    阮朝阳一一记下自己的待办事项，同时把AUStin 组织会议统筹分工的思路也记了下来。
    会议接近尾声，AUStin 关掉投影仪，语气微缓：“明德这个项目，客户期望很高，但痛点也很明确。我们需要在八周内给出让他们信服的答案。”
    他顿了顿，目光在会议室内缓缓扫过，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还有件事——这个项目，Nathan会作为影子顾问参与。"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他有多严格，想必各位都有耳闻。从下周开始，每周汇报会他都会亲自参加。"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所以，每份材料，每个数字，都要经得起推敲。"
    散会的余音还在会议室里回荡，Kelly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奇怪，按项目标的规模，根本够不上配影子顾问的级别啊。"她的眉毛几乎要挑到发际线去。
    JOSh闻言立即加入了八卦，神秘兮兮地往前倾了倾身子："我听说AUStin和Nathan私交不错。他跟过Nathan 做项目，两次，能让Nathan 认可两次的人不多。”
    他突然噤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继续道，"要不是这层关系，谁能请得动这位'大魔王'？这个项目的预算，怕是连他平常项目的零头都够不上。"
第 55 章 自信满满的林墨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晨光透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斜斜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阮朝阳踩着程淮舟送的鞋快步走向电梯，手里捏着记录本和录音笔。她今天要去明德医院实地考察患者使用线上系统的真实情况。
    等电梯缝隙。
    "朝阳，去医院吗？"
    林墨微微喘着气站在电梯门口，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他今天还是老样子，穿着件浅蓝色的衬衫和黑色西裤。几分少年气中又有几分干练。
    "对啊。"
    “我跟你一起去。”
    林墨目光落在她肩上鼓鼓囊囊的托特包上："包重吗？"说着就要伸手去接。
    "不重。"她下意识侧身避开，但包已经被他抢过。
    电梯下行时，两个同事正小声议论着：
    "那个Nathan为什么总是凶神恶煞的？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要是温柔一点，我倒是可以考虑喜欢他。"
    "你是不是做梦做多了！"另一个女孩笑着推了她一把。
    阮朝阳抿了抿嘴。这样的对话她听过太多次了。程淮舟的脸很英俊，配上冷冰冰的表情，确实很割裂。
    电梯到达一楼，林墨突然说："等我一下。"
    五分钟后，一辆黑色SUV停在了写字楼门口。车窗降下，露出林墨阳光的侧脸。
    "你哪来的车？"阮朝阳拉开副驾车门，有些惊讶地问。
    "租的。"林墨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轻轻敲击着真皮包裹的方向盘。
    "打车不就好了，反正能报销。"她系好安全带，顺手把录音笔放进储物格。
    林墨转头看她，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让你领略下我的车技。"
    阮朝阳忍不住笑了："你车技好得很，我又不是没坐过。"
    医院门诊大厅的嘈杂声像潮水般涌来，阮朝阳和林墨坐在角落的长椅上，面前摆着两台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
    "第十七次。"阮朝阳在笔记本上重重记下一笔，抬头时正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愤怒地拍打着自助挂号机。穿白大褂的志愿者匆忙跑来，熟练地按下强制重启键。
    她皱眉看向后台数据："系统显示平均响应时间2.8秒，达标率99.2%。这数据是骗鬼的吗？"
    林墨推了推眼镜，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后台监控的是服务器接收请求到返回结果的过程。"他调出一段复杂的代码日志，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在屏幕上闪烁，"不包括患者手机加载页面的时间。"
    阮朝阳凑近屏幕，发丝不经意间擦过林墨的肩膀。她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泄气地靠回椅背："完全看不懂。所以是机器说'收到'了，但患者实际用上还要等很久？"
    "嗯。"林墨点开一个三维数据模型，不同颜色的线条交织成复杂的网络，"这是真实的患者操作路径。医保接口有12秒的验证延迟，但前端没有等待提示。"
    “说人话。”阮朝阳拍了拍他手臂。
    林墨的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患者以为死机了，其实系统在后台排队。这就是挂号机经常需要重启的原因。"
    "天啊..."阮朝阳松开手，由衷感叹，"技术壁垒真可怕。难怪你们技术部天天加班，项目一个接一个。"她笑着拍了拍林墨的肩膀，"虽然只听懂了三成，但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帅！"
    林墨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慌乱地低头整理平板，声音却带着藏不住的雀跃："要不要...亲自体验一下？等我写好优化方案，你再对比看看。"
    "哇～"阮朝阳眼睛亮了起来，故意拖长声调，"自信满满的林工程师今天格外帅气哦！"
    医院调研结束已是下午四点，两人走出门诊大厅时，阮朝阳的胃适时发出一声抗议。
    "饿吗？"林墨看了眼手表，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上次那家葱油面，你不是很喜欢？离这儿就十五分钟。"
    "好啊好啊！"阮朝阳眼睛一亮，那家藏在巷子里的老面馆，面条劲道，葱油香得让人惦记。
    面馆依旧热闹，木质桌椅被岁月磨得发亮。阮朝阳兴致勃勃地拉着林墨自拍，暖黄的灯光下，他嘴角微微上扬。她把照片发到"四剑客"群里，又拍了碗里金灿灿的葱油面。
    【吃吗？可打包】
    YUmi秒回：【吃！】
    陈昭昭紧跟：【吃+1】
    林墨站起身："我去下单。"
    手机突然震动，程淮舟的微信猝不及防跳出来：【还不回来？阮朝阳，你效率太低了！】
    她皱眉，正要回复，视频通话请求猛地弹出。阮朝阳手忙脚乱地按掉，心跳漏了半拍——幸亏林墨不在旁边。
    "有病吧..."她小声嘀咕，锁屏的瞬间却瞥见聊天记录最上方，程淮舟的名字旁边赫然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第 56 章 高压汇报会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每周一次的汇报会定在周四下午，AUStin提前一周就开始跟Eileen 协调时间，最终只争取到程淮舟30分钟的空档。
    会议开始前十分钟，ZOOm会议室里已经陆续有人接入。阮朝阳看见AUStin罕见地整理着衬衫领口——这位33岁的EM在程淮舟面前，竟像个等待导师点评的研究生。
    镜头晃动间，程淮舟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央。他今天非常罕见地穿了件浅蓝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处，小臂上的血管分明。还居然解开了最上方的纽扣，锁骨若隐若现，与平日一丝不苟的形象大相径庭。
    她条件反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创可贴。
    "各位。"AUStin清了清嗓子，"我们直接开始，注意控制时间。MOlly 患者端调研结果。"
    阮朝阳的指尖在键盘上微微发颤。上次给陈海波汇报时程淮舟只是旁听，这次却是直面他的审视。她深吸一口气，将精心准备的数据报告投屏："关于调研结果，过去一周完成12家医院327份有效访谈，核心痛点集中在——"
    "数据样本有问题。"
    程淮舟的声音像冰刀划过屏幕。他交叠的双手骨节分明，腕表折射出微光：“40岁以上患者占比多少？"
    "23%。"
    "明德医疗的40岁以上患者占比47%。"程淮舟的声音不疾不徐，他微微前倾，领口阴影随之流动，"样本偏差超过50%，得出的结论有什么参考价值？”
    会议室瞬间静得能听见Kelly的抽气声。
    阮朝阳紧张地捏了捏手指，“主要是40岁以上患者配合度低，调研部说很难实现，这部分数据确实需要补充，但现有的反馈已经能说明——"
    "客户要的是严谨的结果，不是借口。"程淮舟打断她，镜片后的眼睛毫无温度，"MOlly。"
    这个突如其来的昵称让她一怔。他很少叫她"MOlly"，除了在办公区打照面。
    AUStin急忙打圆场："确实需要补充样本..."
    "明白！"阮朝阳挺直脊背，"我会重新调整比例。并监督调研部落实！”
    阮朝阳继续汇报，后半程汇报程淮舟再没开口，没有表扬，也没有批评，只是时不时在平板上记录。
    轮到林墨汇报，他流畅地展示系统架构图，程淮舟突然抬眼："测试报告下周一交。"
    "周一太紧，"林墨声音冷静，"至少要——"
    "那就加班。"程淮舟抬眼，目光锐利，"或者换人。"
    Kelly和JOSh 也陆续战战兢兢地汇报，同样收获了一通锋利的“建议”。
    会议临近结束，屏幕那端有人敲门。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走到程淮舟身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腕表。
    阮朝阳的呼吸一滞——那是Elena，他的前女友。
    最后一分钟，
    "PatriCk，系统优化方案，Well dOne。”程淮舟突然开口，目光却仍盯着平板，"AUStin，你的框架有致命漏洞，自己找。"
    ZOOm界面暗下去的瞬间，AUStin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手指不自觉地扯松了领带。但下一秒又立即挺直腰板，恢复了EM的架势。他轻咳一声，目光扫过会议室内神色各异的组员。
    "放轻松，"AUStin扯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Nathan的风格你们也见识到了。虽然说话像手术刀一样锋利，但每句话都切中要害。他是严格，但是bUSineSS iS bUSineSS ，工作方面，他很公正。”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林墨，"PatriCk，干得漂亮。能让Nathan说出'Well dOne'，这可比拿到晋升名额还难。"
    会议室里的气氛稍稍缓和。Kelly小声嘀咕："我宁愿要晋升..."
    AUStin笑着摇头："相信我，被他虐过的顾问，出去都能在别的项目横着走。"他站起身，故作轻松地整了整西装，"好了，各位都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MOlly补样本，PatriCk赶测试报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自嘲地笑了笑，"哦对，我还得去找那个该死的框架漏洞。"
    走到门口时，AUStin突然转身，学着程淮舟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BUSineSS iS bUSineSS."随即又恢复笑容，"不过说真的，他夸人的时候，可比骂人还让人心惊胆战，对吧？"
    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
    散会后，阮朝阳收拾好资料往工位走，程淮舟的微信突然发过来，让她脚步一顿："晚上八点，我要看到新的调研计划。"
    阮朝阳皱眉回复：你刚才不是说我的数据没参考价值吗？
    程淮舟：所以，我要亲自盯着你改。
    阮朝阳站在原地，心跳乱了一拍。
    工作模式的Nathan和发情模式的程淮舟，简直判若两人。
    阮朝阳想起也就前天—-她正和林墨在面馆吃葱油面，程淮舟的视频通话突然弹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按掉，下一秒微信就跳了出来:【现在立刻回公司!]
    她匆匆赶回去，却发现他的日程表排满了会议。正好她也要整理资料，就留了下来。
    晚上十点，手机又亮起:【再等我20分钟。去休息室。]
    推开门时，一盒珍妮曲奇摆在桌上。她坐下吃了两块，门锁”咔嗒”一声响。
    程淮舟走了进来，反手锁上门。
    “你找我干嘛?“她故作镇定。
    “曲奇好吃吗?“他在她身边坐下，手指突然抚上她的嘴角，“沾到了。”
    她脸一热，推开他的手:“买这么多干什么?Eileen说你买了十几盒，是把人家店买了吗?”
    “因为我比你有礼貌。“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不仅给Patty和周星延都买了，也给你带了。”
    “你又不爱吃甜的。”
    其实她包里还躺着一对袖扣，是特意给他挑的礼物。但在知道Elena的存在后，就不想送了。
    他突然低头吻住她:“我挺爱吃的。”
    灯被按灭的瞬间，阮朝阳猛地站起来。她虽然以前嘴嗨，但这是在办公室...
    程淮舟从身后抱住她，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别动，”声音低哑得危险，“除非你想我在这里要了你。”
    “你敢乱来我就踢你那里。”
    他低笑，手掌恶劣地揉上她的胸:“是吗?”
    她用手肘反击，却被他轻易制住。
    “你要干嘛?”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脸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呼吸。几分钟后，大手拨开她的头发，温热的唇开始在白皙的脖颈处游走，吮吸，啃咬。她忍不住轻喘，又被他捂住嘴。
    直到雪白的肌肤上留下明显的红痕，才满意地离开。
    “去我那儿?”指尖摩挲着那个吻痕，“明天要去香港，十几天才能回来。”
    “又要走?那你回来干什么?”
    他突然咬住她的耳垂:“你说呢?”
    熟悉的香味混合着紧实的胸膛触感，让她腿软。程淮舟向来一本正经，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出格。
    她努力挣开，看她躲到墙角，他满意地笑了。
    步步逼近，低头封住她的唇。他的吻总是让她招架不住，几次喘息都被他吞没。直到她浑身发软，他才稍稍退开。
    “真不去?”拇指擦过她湿润的唇角。
    “不去。”
    他低笑:“亲我一下就放过你。否则...”手指滑向她衬衫纽扣，“我们就在这待一整晚。”
    阮朝阳气得捶他。
    这人最近……真的太爱发情了。
    ——
    阮朝阳推开烧烤店玻璃门，孜然香气混着嘈杂人声扑面而来。曾欣欣已经在角落的位置等她，面前摆着两瓶开好的啤酒。
    "怎么突然要回老家？"阮朝阳刚落座就忍不住问，"你不是说要考研的吗？"
    曾欣欣把烤好的牛小排推到她面前："我爸托关系在老家司法局给我找了个岗位。"她的指甲在啤酒瓶上划出一道水痕，"虽然是合同工，但......"
    "等等，"阮朝阳打断她，"你男朋友不是说要回上海的吗？你之前不是说......"
    "别提那个王八蛋！"曾欣欣突然提高音量，引得邻桌客人侧目。她猛灌一口啤酒，压低声音道："嘴上说着会回国，其实早就接了美国的Offer。更恶心的是——"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他跟合租的婊子搞在一起了，我是在inS上刷到的。"
    阮朝阳看着曾欣欣通红的眼眶，想起大学时她总是一脸甜蜜地视频通话的样子。五年感情，最后只剩下一句"臭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朝阳，"曾欣欣突然抓住她的手，"你那个神秘男友......"
    "他太忙了。"阮朝阳条件反射般回答，这是她编造的借口。每当曾欣欣问起为什么从没见过她男朋友，她总是这样搪塞过去。
    烧烤架上的炭火噼啪作响，曾欣欣醉醺醺地凑近："记住，男人最会演戏。你第一次谈恋爱，一定要......"
    带眼识人。
    回到空荡荡的客厅，她盯着曾欣欣房门上那张已经泛黄的课程表，在"四剑客"群里发了条消息：
    【谁周末有空陪我看房？室友要回老家了】
    YUmi秒回：【我】
    林墨：【我】
    陈昭昭：【我+1】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阮朝阳脸上，她看见曾欣欣放在桌上的纸条："预存的水电费不用给我，照顾好自己。"字迹有些歪斜，像是喝醉时写的。
    窗外，上海的夜色依旧灯火通明，但某个熟悉的角落正在悄然改变。
    她有些失落。她要一个人住了。
第 57 章 新居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搬家这天阳光正好，阮朝阳的东西不多，一个出租车就装完了全部家当。她站在新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前滩的江景在夕阳下泛着金光。这房子是她上周和三剑客看了五套后当场拍板的——一房一厅，装修崭新，通勤四十分钟，月租三千。
    "都到齐了？"阮朝阳打开门，迎接提着大包小包的三剑客。她系着围裙，头发随意扎成马尾，"我妈寄的粉蒸肥肠和排骨刚热好，钵钵鸡是我按我爸的秘方做的。"
    屋里很快飘满麻辣鲜香。YUmi一屁股坐在前房客留下的旧沙发上，立刻嫌弃地皱眉："这破沙发硌得我屁股疼！"
    正说着，门铃响了。两个送货员抬着一个巨大的包裹："沙发送货。"
    "我没买沙发啊？"阮朝阳一脸茫然。
    "我买的！"YUmi跳起来指挥，"放这儿！那破玩意儿赶紧扔了！"
    "你疯啦？"阮朝阳瞪大眼睛，"这房子我就租一年，到时候怎么搬？"
    YUmi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那就留给下个租客做善事。"她拍了拍崭新的奶白色沙发，"这可是符合人体工学的，保准你加班到凌晨三点都不腰疼。"
    林墨默默放下筷子，掏出手机点了两下。不到半小时，送货员又搬来一个箱子——27寸的曲面显示屏和一套机械键盘鼠标。
    "你家的笔记本屏幕太小了。"他边说边利落地组装起来，修长的手指在数据线间穿梭，"这样写报告不容易视觉疲劳。"
    阮朝阳看着突然焕然一新的工作区，鼻尖有些发酸。陈昭昭凑过来："我的空气净化器明天到，你这儿临街，灰尘大。"
    "你们......"阮朝阳的声音有点哽咽，赶紧转身去厨房，"我去把甜汤端出来。"
    YUmi在新沙发上打了个滚："这才像个家嘛！"
    窗外，前滩的灯火次第亮起，将四个人的影子投在崭新的墙面上。阮朝阳偷偷擦了擦眼角，心想这大概就是都市漂泊中最珍贵的温暖——有人记得你的腰会疼，眼睛会累，呼吸的空气需要过滤。
    ——
    阮朝阳刚给阿尔法擦完爪子，脸上的面膜还泛着水光。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程淮舟的视频请求准时在晚上十点弹出。这是他去香港出差的第二周，每晚差不多这个时间都要"查岗"看阿尔法。
    她心虚地瞥了眼趴在沙发上的阿尔法，罕见地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
    屏幕那端的程淮舟明显一怔。
    他身后的香港办公室灯火通明，玻璃幕墙外是维多利亚港的夜景。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显然刚结束一场漫长会议。
    当镜头里出现穿着裸粉色蕾丝睡裙的阮朝阳时，他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阿尔法呢？"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度。
    "在这儿呢。"阮朝阳把镜头转向沙发，阿尔法立刻矫健地跳过来，大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肩膀。湿漉漉的鼻尖蹭着她的脸颊。
    程淮舟眯起眼睛："我家狗什么时候去的你家？"
    "昨晚开始的..."阮朝阳挠着阿尔法的下巴，故意不去看屏幕，"我最近加班太晚，跑来跑去实在太累……”
    "累有狗保姆。"
    "可阿尔法自己在家多可怜。"她低头亲了亲阿尔法的耳朵，"对吧宝贝？"
    阿尔法配合地"汪"了一声，歪着头看向屏幕里的主人。
    程淮舟突然松了松领带："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回上海？"
    "随你啊。"阮朝阳装作漫不经心地整理睡裙肩带，"香港办公室不是美女如云吗？乐不思蜀了吧？"
    屏幕里的男人突然凑近，镜片后的眼睛危险地眯起："阮朝阳。"
    "干嘛？"
    "把睡衣穿好。"他的目光扫过她滑落的肩带，"还有，阿尔法可以留下。"
    阮朝阳正要道谢，却听他继续道："作为交换，每天视频改成两次。"
    "你——"
    "现在，"程淮舟看了眼腕表，"跟我说晚安。"
    "阿尔法，跟爸爸说拜拜。"
    "你呢？"
    阮朝阳翻了个白眼："Nathan，拜拜！"
    视频切断前，她分明听见他低笑了一声。阿尔法困惑地看着她突然泛红的耳尖，不明所以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
    晚上十点的商圈依然热闹，阮朝阳单脚撑着路灯杆，看那个滑板少年牵着阿尔法在广场上转圈。阿尔法兴奋地吐着舌头，蓬松的尾巴像旗帜般高高扬起，拽着滑板跑得飞快。
    "慢点！"阮朝阳忍不住喊道，受伤的左脚虚点着地面。她昨天遛阿尔法被这男孩撞倒了，崴到了左脚踝，旧伤处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冒了冷汗——中考体训留下的老伤，两年前遛阿尔法时又崴过，这次肿得格外厉害。
    手机突然震动，程淮舟的视频请求跳了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接通，镜头里出现男人疲惫却依然锐利的眼睛。
    "你和阿尔法在哪？"
    "在我家附近。"她下意识把镜头转向正在玩闹的一人一狗。
    "我就在你家楼下。"
    "啊？"阮朝阳差点摔了手机，"你回上海了？"
    "我搬家了……”她小声说。
    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你搬家不用跟我说？谁帮你搬的？"
    "朋友啊。"她莫名心虚，"我搬家为什么要跟你说，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地址。马上。"
    二十分钟后，那辆熟悉的黑色大G刹停在路边。程淮舟大步走来时，浅灰色针织衫紧贴着他锻炼得当的胸肌，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阮朝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这人今天居然穿了浅色牛仔裤，包裹着挺翘的臀部线条，性感得不像话。
    滑板少年恰巧牵着阿尔法回来："边牧体力也太好了，我都累趴了。"
    "是吧，我全靠他减肥......"阮朝阳话音未落，手中的狗绳就被一把夺过。
    程淮舟的脸色黑得吓人："阮朝阳，你真够本事。让别的男人遛我的狗？"
    "我脚崴了！就是他撞的！"她委屈地抬起左脚，拖鞋里露出的脚踝还泛着红肿。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打横抱起。程淮舟身上香味扑面而来，她抬头看他的脸，有着长途飞行的疲惫。
    "几楼？"
    "13......"
    她的公寓比想象中整洁。白色蕾丝床单上堆着几个毛绒玩偶，茶几上摆着半杯没喝完的花茶。程淮舟扫视一圈，轻轻把她放在沙发上。
    "怎么提前回来了？Eileen说你要下周......"
    "再让别的男人遛阿尔法，"他突然俯身，胡茬擦过她耳际，"我就……”
    阮朝阳这才注意到他下巴泛青的胡茬——向来一丝不苟的程淮舟，居然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知道了......"她小声嘟囔，"真的是脚崴了嘛。"
    程淮舟重重坐在沙发上，仰头闭目。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喉结随着呼吸轻微滚动。
    "水在厨房，"阮朝阳单脚跳起来，"你自己......"
    "搬家不说，受伤也不说？"他突然睁眼。
    "说了又怎样？"她赌气地别过脸，"你人在香港，还能飞回来帮我搬家不成？"
    程淮舟冷笑一声，伸手去拉阿尔法的项圈："走。"
    阿尔法却一溜烟钻到茶几底下，可怜巴巴地望着阮朝阳。
    "好，连你也不听话。"程淮舟的声音罕见地带上疲惫。
    阮朝阳单脚蹦过去，揉了揉阿尔法的耳朵："乖，爸爸想你了。你不是也很想他吗？"
    阿尔法犹豫地蹭了蹭她的手，又看看程淮舟，最终慢吞吞地挪了出来。程淮舟伸手接住扑来的大狗，目光却一直锁在阮朝阳红肿的脚踝上。
    窗外，上海的夜色温柔地笼罩着这对别扭的男女，和一只左右为难的边牧。
    ——-
    清晨八点五十分，阮朝阳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写字楼大堂，余光瞥见电子屏上滚动的金色欢迎词。平日畅通无阻的电梯间此刻排起长队，西装革履的陌生面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
    秘书部的Amy正忙着核对访客名单，阮朝阳轻轻拉住她："今天怎么这么大阵仗？"
    "MaXWell 杯年度案例大赛颁奖典礼的预热啊，"Amy压低声音，"香港和新加坡办公室的获奖团队这周都过来了。"她突然挤挤眼睛，下巴扬了扬，指向远处队伍，"那是Elena，香港区的tOp。”
    阮朝阳不自觉握紧了手——难怪昨晚程淮舟会突然回上海。
    电梯门缓缓闭合，她听见身后两个香港同事的粤语飘进来：
    "Nathan今次会唔会同Elena同台？"
    "金童玉女，肯定噶……”
第 58 章 性感的大脑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刚把包放下，林墨就笑意盈盈走了过来。
    "朝阳，"他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下班我送你回家。我提车了。"
    "真的？！"阮朝阳差点打翻咖啡杯，"你不是一直说写字楼停车费太贵吗？"
    林墨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夏天要到了，地铁太挤。"他顿了顿，"以后可以接你和昭昭上班。"
    "我和昭昭又不住一个方向，"阮朝阳笑着摇头，"你接她就好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拍桌，"快把提车照发群里！要大红花那种！"
    手机震动，四剑客群里弹出照片——崭新的宝马车前盖上系着红色绸缎，林墨站在旁边，难得地比了个剪刀手。
    阮朝阳立刻回复：【让我们恭喜林工程师喜提宝马！今晚海底捞走起！】
    YUmi秒回：【可以有】
    陈昭昭：【我要晚点，8点才下班，你们等我吗？】
    阮朝阳：【等！多晚都等！】
    她抬头打量林墨："怎么突然买这么贵的车？"
    林墨的目光突然变得认真："我之前接了很多项目，出差攒了不少奖金。"他声音轻了几分，"我在努力成长，朝阳。努力...变得更优秀。"
    阮朝阳心头一热，用力拍了下他的手臂："你本来就优秀！看来项目奖金不少嘛！"她歪着头笑道，"帅呆了！"
    林墨耳尖微红，看着她开心地笑了。
    ——-
    上海办公室今天格外热闹。走廊上的陌生同事来来往往，会议室几乎都被占满了。他们项目组刚在会议室坐下没多久，秘书部的同事就来敲门："抱歉，能把这个会议室让给远道而来的老板们吗？"
    阮朝阳一行人只好收拾东西离开。她脚踝还肿着，走起路来有些吃力。林墨顺手接过她的笔记本电脑："朝阳，怎么脚还没好就穿高跟鞋？"
    "总不能穿拖鞋上班吧。"阮朝阳小声说，"昨晚敷了冰，好多了。"可每走一步，脚踝还是传来隐隐的疼痛。
    迎面走来一群人，JaSOn Patty ，跟在后面的正是Elena。她比视频里看起来还要惊艳——黑色绸缎衬衫配修身长裤，银色高跟鞋衬得身材更加高挑。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妆容精致干练，整个人散发着精英气质。典型的TVB女主高智帅气风。
    “JaSOn 哥好。”
    “Patty 姐好。”
    "Elena姐好。"
    同事们纷纷打招呼鱼贯而出。
    "这次来上海，感觉有什么变化吗？”
    “我正好奇，到底是什么新鲜事——或者什么人，能让一向工作至上的Nathan动不动就往上海跑？"
    ——-
    阮朝阳正专注地整理医患交互流程设计，电脑右下角的Jabber突然闪烁起来。
    【Amy】下午4点获奖EM经验分享会，名额有限，给你留了个位置
    【Amy】上次的姨妈巾之恩就此两清
    【阮朝阳】想得美，下次我还给你送
    【Amy】...成交
    她点开会议日程，目光在那个名字上停留：
    香港区：Elena Zhang
    ---
    4PM 会议室。
    Elena站在会议室中央，聚光灯下她的轮廓格外清晰。没有花哨的PPT，只有简洁的几组数据图表。
    "在数字化转型项目中，最重要的不是技术本身，而是驾驭技术的能力。"她的声音沉稳有力，"我总结了三个核心经验..."
    阮朝阳快速记着笔记，注意到Elena分享的每个案例都紧扣"如何将复杂问题结构化"这一主题。这种思维模式正是她最近在项目中遇到的瓶颈。
    到了Q&A环节。
    第一位提问者：“Elena，你如何处理跨文化团队中的认知差异问题？"
    这个问题让阮朝阳眼前一亮。上次Patty 优创科技项目也有类似的问题。
    Elena微微一笑："你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她分享了一个小故事，"在新加坡项目时，我们用了'双周认知校准'机制..."
    阮朝阳发现Elena的每个回答都像在剥洋葱——先呈现方法论框架，再展示实践细节，最后总结通用原则。这种结构化思维让她看得入迷。
    当主持人示意最后一个问题时，阮朝阳鼓起勇气举手："作为年轻顾问，该如何快速建立自己的问题解决体系？"
    Elena的目光在会场搜寻到提问者，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个问题很好。"她在会议桌中央坐下，"我建议从三个维度入手..."
    第一维度：建立思维框架
    "就像建筑师需要蓝图一样，顾问必须掌握结构化思维。我要求团队每个项目都要先画'问题树'，把复杂问题分解到最基础的单元。记住，如果你不能用一页纸说清楚问题本质，那就是还没想明白。"
    第二维度：培养技术直觉
    "在MaXWell 七年，我总结了一个'30%法则'。当你对一个领域掌握到30%时，就要开始应用。剩下的70%会在实践中快速补足。过度准备反而会错失良机。"
    第三维度：打造反馈闭环
    "我有个'失败笔记本'。"她难得露出微笑，"每次项目结束后，团队必须回答三个问题：最意外的是什么？最遗憾的是什么？如果重来会怎么做？这样积累的经验才是活的。"
    阮朝阳的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您觉得激发团队活力的关键是什么？”
    Elena看着眼前眼睛圆圆，但是一脸认真的女孩赞许地点头，"第三个维度其实是最重要的——你要主动创造教学相长的机会，才能保证团队的活力最大化。因为MaXWell 每一位员工都不是吃素的，都有他的可取之处。”
    主持人适时插话："Elena的徒弟现在有三位已经是优秀的高级顾问了。Elena 后面还有安排让我们一起用掌声感谢她的慷慨分享。”
    主持人的语气平淡，却让全场发出一片惊叹。
    真是每一秒都有含金量的一场分享会。
    分享会结束后，阮朝阳回到工位，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将Elena分享的每个洞见都转化为清晰的思维导图。屏幕的蓝光映在她专注的脸上，那些精妙的方法论正在她脑海中重构、延伸。
    Elena站在会议室中央的样子历历在目——她谈吐间的睿智，剖析问题时的犀利，分享经验时的从容。那种光芒如此夺目，与容貌或装扮无关。没有人会因为她精致的妆容或优雅的着装而分心，因为在思想的交锋中，她本身就是最耀眼的存在。
    刚刚那一小时，阮朝阳的脑海中完全没有浮现过程淮舟的影子。因为她的思绪完全被那个站在台上的身影占据——她就是她，她是香港区最顶尖的EM Elena Zhang。
    她的光芒如此耀眼，与情爱无关。她就是她，是那个在众多男性EM中脱颖而出、与Patty并肩站在领奖台上的杰出女性。她站在那里，不需要任何性别标签的加持，专业与智慧就是她最耀眼的勋章。
    阮朝阳的眼中盛满纯粹的欣赏与赞叹。一个英文单词突然跃入她的脑海——SeXy brain。
    是的，女人真正的魅力，在于拥有一个性感的大脑。
    那种在思考时闪烁的光芒，在专业领域游刃有余的从容，在解决问题时展现的敏锐与创造力——这才是最令人心折的魅力。
第 59 章 多送一篮桃子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昨晚破天荒地没有打来视频。
    阮朝阳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往常差不多那个时间，无论多忙，哪怕只是匆匆问一句阿尔法的情况，那个视频通话的请求都会准时在九点到十点之间弹出。
    也许是因为他回上海了。也许是因为Elena也在上海。
    她想起昨晚，和昭昭、YUmi在公司门口等林墨的车去海底捞时，正巧遇见Patty和Elena从大楼里走出来。
    "Elena，"她主动打招呼，"下午的分享会太精彩了，您既美丽又帅气。"
    Elena闻声侧目，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我记得你，下午提问很有见地。"她的声音带着英式口音的优雅，"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成为MaXWell的明日之星——只要你坚持。"
    "谢谢。"
    "当然，"Patty骄傲地插话，"她是我挑的。"随即话锋一转，"最近在跟AUStin做项目？"
    "是的，AUStin团队也很优秀。"
    "AUStin虽然是新人EM，"Patty的目光突然变得严肃，"但跟Nathan共事过的人都不会差。记住，不要只把自己当BA。"她的语速快而有力，"做完分内事，要学着用EM的思维思考问题。LeaderShip（领导力）不是等来的，是练出来的。"
    这就是Patty，哪怕自己项目忙得焦头烂额，在电梯间、茶水处的偶遇，她总能挤出最精华的经验传授。
    "谢谢Patty 指点，我会的。"阮朝阳郑重地点头。
    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我会的，师傅。
    就在这时，那辆熟悉的黑色大G无声地停在她们面前。车窗紧闭，程淮舟的侧脸在夜色中格外冷峻。
    她今天一整天没见到他。
    他没有看她。
    副驾驶的JaSOn下车为两位女士开门："晚上好。"
    "JaSOn好！"
    "Nathan好！"
    "你们也去吃饭？"JaSOn友善地问。
    YUmi兴奋地抢答："我们去海底捞庆祝林墨提新车！"
    "恭喜，"JaSOn笑着关上车门，"我们也有庆祝活动，先走一步。"
    车内，Elena的声音隐约传来："Patty，看来你很欣赏那个小姑娘，倾囊相授啊。"
    "这是MaXWell至上而下的优良传统，是吧，Nathan？"
    黑色大G缓缓驶离，阮朝阳只来得及捕捉到程淮舟全程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握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
    夜色中，车尾灯像两粒渐渐远去的火星，最终消失在繁华的街道尽头。
    ——-
    程淮舟几天没有跟她视频。
    也是，阿尔法又不在她旁边。
    周四的项目汇报会，因为会议室全被香港和新加坡团队占满，他们只能挤在卡座休息区进行。阮朝阳原本以为程淮舟不会来了——他这几天似乎格外忙，听说要接待外区团队，听说连轴转的会议和晚宴。
    可他还是来了。
    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衬衫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那块低调的机械表。他没翻PPT，没看数据，只是扫了一眼AUStin刚汇报的结论，直接开口：
    “我只有几分钟，直接说问题。”
    他的声音不高，但整个工位区瞬间安静。
    “AUStin，无锡GDP全国排名14，新一线城市，生物医疗行业领先，体量却只比合肥高3%——你觉得合理吗？就算合理，理由是什么？”
    AUStin一怔，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程淮舟没等他回答，目光转向阮朝阳：
    “MOlly，无锡分院的患者体验数据，居然和其他二线城市分院差不多——你觉得这没问题？”
    阮朝阳呼吸一滞。她确实没深究过这一点。
    “PatriCk。”他的视线最后落在林墨身上，“无锡分院的电子系统，比二线城市的还要老旧——你们IT部没疑问？”
    林墨沉默，镜片后的眼神微动。
    程淮舟放下手中的笔，语气冷静却锋利：
    “你们解答了‘是什么’，却没想‘为什么’。”
    “客户要葡萄，你们就给葡萄——但如果你们多送一篮桃子呢？”
    “这次明德只做数字化，但如果你们把‘为什么’的工作也做透——”他顿了顿，“明德未来所有的战略规划，也会是MaXWell的。”
    全场鸦雀无声。
    确实，资料很多，数据很多，图表很多，他们只局限在数据准确性，模型准不准，维度全不全了。
    这差距，不只是数据能力或商业逻辑的问题，而是商业触觉——是多年顶尖项目淬炼出的人性洞察，是能看穿表象、直抵本质的敏锐。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而利落，仿佛刚才那几分钟的发言只是随手点拨。
    可所有人都知道——他刚刚撕开了他们自以为完美的报告，指出了一个谁都没看见的金矿。
    Kelly低声道：“Nathan不愧是Nathan……我们brainStOrm了这么多天，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JOSh小声接话：“所以他是MaXWell 最年轻的合伙人——不给股权就怕留不住。”
    “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麦肯锡？”
    “听说他刚毕业去的就是麦肯锡，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来了MaXWell ，总之Nathan 这个人神秘莫测。”
    AUStin 正色，看了眼腕表，“我们得加班了，按Nathan 的风格，很快会问我要新的分析方向。早则明天，晚则周一，大家各自行动。”
第 60 章 天台微光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对无锡的了解还停留在纸面数据上。她正埋头整理明德无锡分院的调研资料，四剑客群里突然弹出YUmi的消息：
    【紧急通知！MaXWell杯获奖团队今晚宴请全公司，包了整个天台酒吧，所有人必须出席！现在立刻马上回家换战袍！】
    陈昭昭秒回：【听说奖金够买套房？】
    林墨：【六点公司门口集合】
    阮朝阳合上电脑，揉了揉发酸的脖颈。
    ——
    华灯初上，外滩的风裹挟着黄浦江的湿气拂过天台。四人刚出电梯，就撞见一幕好戏：
    程淮舟被一个陌生女子纠缠。女人一袭紧身短裙，身材火辣，正试图挽他的手臂。只见他猛地甩开，眉眼间尽是凌厉，低声训斥几句便转身离去，留下对方尴尬地站在原地。
    "哇哦！"YUmi瞪大眼睛，"新加坡区的姐姐够勇啊！我还是第一次见敢招惹Nathan的女人！"
    陈昭昭挑眉："你上次不是信誓旦旦说他是gay？"
    "太像了不是吗？"YUmi压低声音，"JaSOn才惨，明明和女友爱情长跑十年，却要替老板背锅。"她望着程淮舟远去的背影，"不过Nathan确实从不近女色...除了刚才那出，难道是不吃窝边草？好保持他高高在上的形象。”
    阮朝阳没有接话。她的目光掠过天台璀璨的灯光，落在东方明珠变幻的霓虹上。
    ——
    宴席采用西式长桌布置。合伙人区域觥筹交错，而他们这桌挤在最边缘。林墨默默脱下西装外套披在阮朝阳肩上——她今晚的黑色雪纺衬衫透着若隐若现的肌肤，灰色A字裙下是修长的黑丝美腿。
    "第三杯了？"YUmi碰了碰她的酒杯，"虽然免费也不用这么拼吧？"
    "这个苹果马天尼太好喝了嘛。"阮朝阳双颊微红。
    林墨将柠檬水推到她面前："放心喝，今晚我送你们。"
    宴会渐入高潮。香港同事的一曲《海阔天空》引爆全场后，突然起哄："Elena的《世纪末烟花》可是一绝！不如来首男女对唱？"话筒径直递向程淮舟。
    男人晃着香槟杯无动于衷。JaSOn刚想解围，Patty已经夺过话筒："你们该先问Elena想唱什么。"她拉着Elena走向钢琴，对乐手耳语几句。
    当《ROlling in the Deep》的前奏响起，整个天台沸腾了。Elena慵懒洒脱的嗓音像陈年威士忌，点燃了夜色。
    阮朝阳随着节奏摇摆，香槟杯举过头顶："BravO！"
    "该我们了！"YUmi突然推林墨，"吉他手先生，别浪费你的才华！"
    阮朝阳醉眼朦胧地歪头："对哦，你说过高中组过乐队..."
    "想听吗？"林墨的目光在霓虹中格外明亮。
    "当然！帅翻他们！"她拍拍他的肩，没注意到他眼中闪过的期待。
    当《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的旋律流淌而出，林墨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目光始终锁定在他们这桌。阮朝阳举杯致意，对YUmi感叹："明天开始追他的女孩要排到陆家嘴了。"
    "谁问你这个了！"YUmi翻了个白眼，"我是问你什么感觉？"
    "很适合他啊，温柔又清爽..."
    “谁要听你点评了……”
    两个闺蜜对视一眼，同时扶额。而此刻谁都没发现，合伙人席位上，有人的手要将香槟杯捏出了裂痕。
    ——
    琴声渐渐远去，阮朝阳的思绪却飘回了新加坡那个夜晚。程淮舟修长的手指在钢琴键上跃动，《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的旋律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酒精让回忆变得格外清晰，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和钝痛。
    她踉跄着起身，天台的灯光在视线里晕开成模糊的光圈。不知怎么拐错了方向，等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无人的露台边缘。
    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她摇晃了一下，差点撞上栏杆。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熟悉的香气瞬间将她包围。
    "程淮舟？"她转身，指尖戳上他的胸膛，"你怎么...在这里..."声音因为醉意而软糯。
    男人眉头紧锁，白色西装外套已经裹在她肩上："你喝多了。"
    "才没有..."她不服气地仰起脸，却因为动作太大差点栽倒，被他一把揽住腰肢。这个距离，能清晰看见他蓝色细纹衬衫下起伏的胸膛。
    Elena来了之后，他的着装风格确实变了。浅色系软化了他凌厉的气场，此刻月光下的轮廓竟带着几分少年感。难怪...
    "那个Elena..."酒精让思绪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怎么可以...那么完美..."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他的纽扣，"我永远...永远都追不上..."
    程淮舟的手掌贴在她后腰稳住重心："做你自己就..."
    "她头发像丝绸一样..."阮朝阳突然激动地比划起来，差点打到他的下巴，"唱歌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她看...怎么可以那么好听……”声音陡然尖锐，"还有刚才门口那个女人！你是不是想..."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她揪住他的衣领："你敢碰别人...我就...我就..."哽咽得说不下去，拳头软绵绵地砸在他胸口，"你脏了...程淮舟你脏了..."
    男人眼底原本的怒意渐渐融化。指腹擦过她湿漉漉的脸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目前..."喉结滚动，"我只对你有兴趣。"
    "那为什么..."她抽噎着仰起脸，嘴唇因为委屈微微发抖，"不亲我..."
    月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明亮。程淮舟眸色一暗，扣住她的后脑："是你要我亲的。"
第 61 章 宿醉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女人的酒品。
    怀里的人软得像一滩水，嘴里絮絮叨叨地夸着别的女人，从Elena的头发夸到脚趾跟。
    手却趁他不备，指尖已经探入他衬衫下摆，在他腰间肆意游走，上下其手，柔软的触感让他呼吸一滞，幸好白色西装外套足够宽大，遮住了他逐渐失控的反应。
    程淮舟咬牙切齿地按住她不安分的手一
    "师傅，开快点。"他声音沙哑地催促。
    他把她轻轻放下，白色蕾丝床单衬得她肌肤如雪。黑色雪纺衬衫半敞，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修长的腿被黑丝包裹，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程淮舟眸色一暗，喉结滚动，怒意与欲念交织升腾。
    "好渴……."她软声呢喃。
    他起身倒了杯水，扶着她一饮而尽。
    "还要……."她舔了舔唇，声音黏糊得像融化的蜜糖。
    这模样让他瞬间想起新加坡那晚--她也是这样，醉得迷迷糊糊，却比清醒时更勾人。
    他俯身，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嗓音低哑:"要不是看你醉了，今晚一定办了你。"
    最终，他只是在她唇上轻啄了几下。
    他打开衣柜想找件睡衣给她换上，却在最深处发现了一件熟悉的白色衬衫--是他的。
    它被小心翼翼地挂在这里，像是某种隐秘的珍藏。
    程淮舟怔住。
    他忽然想起那天——
    她红着眼眶从他房间跑出去时，单薄的背影微微发抖，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动物，可怜得让人心尖发颤。
    他回头看向床上熟睡的人。
    她蜷缩在被子下，呼吸均匀，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他伸手拨开她额角的碎发，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久久未离开。
    这举动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这女人……总是能轻易撕开他冷静自持的表象，让他生出许多从未有过的情绪。
    比如现在一
    后悔。怜惜。
    还有，难以言喻的占有欲。
    ——-
    阮朝阳翻了个身，一脚把床边的玲娜贝儿踢了下去。玩偶无辜地躺在地板上。
    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烧过，她挣扎着爬起来，摸到手机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上午9:23
    "完了完了完了......"
    她冲进浴室，热水冲刷着宿醉的身体，记忆却像坏掉的放映机，只剩下零星的片段。等等......谁送她回来的？这身睡衣是谁换的？
    包着湿发走出来时，手机屏幕亮起——
    林墨：12个未接来电
    3条未读消息
    5条未接视频
    最后一条显示凌晨2:15：
    【我在你家门口。你是打车回来的吗？一直敲门没人应，但灯亮着。】
    她赶紧回复：【抱歉让你们担心了！睡太死了】
    消息刚发出就收到回复。
    【没事就好。唱完歌发现你不见了，大家都很担心】
    余光瞥见垃圾桶里一团黑色的织物，她蹲下身，拎起已经变成破布的丝袜——这是她昨天第一次穿的新款啊！
    某些画面突然闪回：滚烫的胸膛，神秘的气息，强势的桎梏......
    肯定是程淮舟，他昨晚好像还在天台强吻了她……
    "程淮舟......"她咬牙切齿地把丝袜扔回去，"这个爱强吻人，爱撕衣服的变态！"
    愤怒让她完全没注意到，垃圾桶底部还躺着几个已经化成水的冰袋，旁边散落着几粒解酒药的空包装。
    ——-
    周五的办公室比往常安静许多，看来宿醉的不止她一个人。阮朝阳蹑手蹑脚地溜进工位，刚放下包，头顶突然传来林墨的声音：
    "洗头了？"
    "啊！"她吓得差点跳起来，捂着胸口后退两步，"你干嘛突然站在我后面！吓死人了。"
    林墨的眼神暗了暗："你一进办公室，我就跟在你后面了。"
    "抱歉..."她揉着太阳穴，"宿醉还没缓过来，头还有点疼。"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昨晚你真的不用在我家门口等到那么晚的，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突然消失，大家都很担心。"林墨推了推眼镜，"虽然猜到你可能先回去了。"
    "哎呀，不用担心啦。"阮朝阳摆摆手，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昨晚表演完是不是有漂亮小姐姐来加你微信？快说说是哪个？我认识吗？"
    林墨静静地看着她兴奋的样子，镜片后的目光渐渐黯淡："朝阳，我和别人谈恋爱，你真的无所谓吗？"
    "啊？"她一时语塞，"不是...那个...以前昭昭还说YUmi喜欢过你呢，谁让你总是不主动。"她语速越来越快，"遇到喜欢的就要积极一点啊。"
    "我主动过了。"林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用。"
    办公室的空调呼呼地吹着，阮朝阳突然觉得今天的冷气开得有点太足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头假装整理文件。林墨转身离开时，白衬衫的衣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落寞的弧度。
    ——-
    晚上八点半，阮朝阳盯着电脑屏幕，无锡分院的数据报表完美得近乎诡异。程淮舟的直觉很少出错——如果他说有问题，那就一定有猫腻。
    "今晚就去。"她合上电脑，迅速收拾背包。今夜杀到无锡，明早还能赶在交接班时采访一线医护。
    顺风车司机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阮朝阳一上车就埋头研究资料，直到车身猛地一顿——
    "显示还有电啊，怎么不动了？"司机拍着方向盘。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呼啸而过的车灯偶尔照亮高速护栏。阮朝阳心跳加速："现在怎么办？"
    "下车！快！"司机迅速摆好三角警示牌，打电话报警。他们翻过护栏，背后是不断掠过的车流，震得护栏嗡嗡作响。
    "姑娘，这车是走不了了。"司机擦着汗，"你赶紧叫家人来接，高速上太危险。"
    "您就这样把我扔在这？"
    "我也没办法！车钱退你！"
    冷风中，阮朝阳颤抖着点开微信。指尖在程淮舟的对话框上方悬停许久，最终转向四剑客群：【紧急！顺风车抛锚在高速，求援！】
    消息刚发出，视频请求突然弹出。程淮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他家的沙发——阿尔法正大摇大摆地趴在上面。
    "看看你教的好狗，现在天天霸占沙发。"
    "上沙发而已嘛......"
    "你那边怎么这么黑？"
    她咬咬牙："我...打车去无锡，车抛锚在高速了。"
    镜头猛地一晃，传来瓷器碰撞的声响。程淮舟的声音陡然凌厉："电话给司机。"
    "你男朋友挺凶啊。"司机接过电话，小声嘀咕。
    阮朝阳尴尬地笑了笑。
    "但很紧张你，说马上来接。"司机把手机还给她，"还问了具体位置，让你共享定位，别挂电话。"
    屏幕里，程淮舟正在玄关抓车钥匙，阿尔法焦急地绕着他转圈。
    "你...真要来接我？"
    "不然呢？"他冷笑一声，镜头对准导航屏幕，"一个小时到。不准挂。”
    夜风呼啸，阮朝阳抱紧双臂。屏幕上，程淮舟的侧脸在车内灯下忽明忽暗。阿尔法突然把鼻子凑到镜头前，湿漉漉的鼻头几乎占满整个画面。
    "阿尔法也想你了。"他突然说。
    这句话让阮朝阳眼眶一热。远处警笛声渐近，而屏幕那端，黑色大G正穿过夜色疾驰而来。
第 62 章 樱花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的车准时在一小时后出现。阮朝阳刚钻进副驾驶，就感受到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她的黑丝美腿，脸色瞬间阴沉。
    "谢谢你来接我。"她转身摸了摸后座的阿尔法，试探地问:"能不能还是送我去无锡?都走到这了…."
    "半夜三更，穿成这样一个人去无锡?"程淮舟猛地踩下油门，"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我穿得很正常好吗!"阮朝阳揪着安全带，"而且我报了车牌号，顺风车有紧急报警功能..."
    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心虚地接起:"林墨?不用了不用了...我在群里说了接到了，真的不用..."
    程淮舟的脸色更难看了。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白-她第一时间找的居然是林墨。
    车速越来越快，阮朝阳小声抗议:"开慢点…."
    当车驶入无锡市区，她惊讶地发现方向不是医院，而是皇冠假日酒店。
    “程淮舟!这超出我报销标准了!"
    "我付。"他干脆利落地解安全带，牵着阿尔法走向前台，"总统套房。"顿了顿又问:"狗能单独住吗?"
    阿尔法不满地吠叫起来。
    "要不我和阿尔法住标间.."她弱弱提议，却被他直接无视。
    套房宽敞得令人窒息。阿尔法兴奋地围着她打转，她蹲下来用掌心给它喂水。程淮舟还穿着接电话时那套灰色运动服，显然走得匆忙。
    突然，阿尔法被赶进了里间。阮朝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抱起放在书桌上。
    "以后不准穿丝袜。"他声音暗哑。
    "我穿什么关你…."话音未落，丝袜撕裂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抓住他结实的手臂:"是你自己思想龌龊..."
    疼痛与快感同时袭来。他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灼热:"我不喜欢别人盯着你的腿看。"
    "根本没人…啊!"
    "还穿吗?"
    "就穿!我想穿就穿!"
    新的裂帛声响起，她捶打他的肩膀，却被他十指相扣按在桌上。暖黄夜灯下，他额角的汗珠闪着微光，擦拭手指的动作让她羞得别过脸。
    "敏感得要命。"他在她耳畔低语，轻吻如羽毛般落下。
    她不服输地反击，听到他倒抽冷气时得意挑眉:"程淮舟，你才是激动得要死。"
    "憋太久的后果。"他低笑，突然，"你自找的。"
    这一晚，温柔的假象被彻底撕碎。程淮舟骨子里是暴烈的征服者，而她恰好沉溺这种疯狂。每一次她都以为是最极致，却总在下一次被刷新认知。
    晨曦微露时，她蜷进他颈窝，闻着混合了汗水与熟悉的气息——他们的身体，真是该死的合拍。
    ——
    清晨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阮朝阳被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惊醒。她揉着眼睛打开门，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两个精致的纸袋——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套男装和一套女装。
    "这人到底什么时候..."
    她嘟囔着拎起纸袋，指尖触到还带着温度的咖啡杯托，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滚落到她手背。
    四月的无锡晨风微凉，纸袋里的米色薄毛衣触感柔软得像阿尔法的肚皮。
    最让她惊讶的是那条牛仔裤——程淮舟以往送她的都是各种裙装，这次却精准地选了条能完美包裹她臀线的直筒牛仔裤。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眼光毒辣得可怕。
    "偷窥狂。"她系着腰带小声嘀咕，"不然怎么连尺寸都..."
    "我听力很好。"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程淮舟半靠在床头，手肘枕着脑袋，晨光中未梳的刘海软软地搭在额前，见她转身，他唇角勾起一抹餍足的浅笑。
    "好看吗？"她故意转了个圈。
    "还行。"他懒洋洋地评价，目光却流连在她被牛仔裤勾勒出的曲线上。
    阮朝阳蹦到床边坐下："我要去医院了。"
    "去吧。"他闭眼假寐。
    她俯身凑近，发梢扫过他脸颊："陪我去嘛~我看不出门道怎么办？"
    "昨晚伺候某个色鬼很累。"他纹丝不动，喉结却可疑地滚动了一下。
    "程淮舟身体最棒了~"她指尖戳着他胸膛，突然捧住他的脸开始小鸡啄米似的亲吻，"陪我去，教教我嘛~"
    真是久违了……
    男人突然翻身将她压进羽绒被里，呼吸喷在她耳畔："欠的是今晚的。"
    然后大力拍了拍她屁股。
    当他起身换好衣服，阮朝阳才发现两人的毛衣根本就是情侣款，而没抹发胶的程淮舟站在晨光里，少年感扑面而来。
    阿尔法在床尾歪着头，看着女主人通红的脸和男主人藏不住笑意的嘴角，困惑地甩了甩尾巴。
    ——-
    他们在医院发现了一些端倪，程淮舟眼底闪过锐利的光，似乎验证了某个猜想。离开时，阮朝阳被医院门口的水果摊吸引了目光。
    "想吃这个。"她指着红艳艳的红毛丹。
    程淮舟付钱买了两斤，被她拉着在河边的长椅坐下。她捏着一颗红毛丹用力，果壳纹丝不动。
    "我打不开。"她嘟着嘴递给他。
    程淮舟接过，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捏，果壳应声而裂。
    "程淮舟果然超猛的，"她偷笑着凑近，在他脸颊轻啄一下，"不止在床上。"
    男人唇角微扬，继续为她剥着水果，动作优雅得像在拆礼物。
    "你不吃吗？"她捏起一颗晶莹的果肉送到他唇边。
    "没吃过。"
    "尝尝嘛，"她眨着眼，"我都吃这么多了，肯定没毒。"
    他犹豫着咬了一口，眉头立刻皱起。
    "中间有核的！"她笑着拧开水瓶递给他，"小心点咬。"
    "不早说。"他接过水，表情难得狼狈。
    看着他被涩到的样子，阮朝阳突然觉得可爱，倾身吻上他的唇。却被他扣住后脑加深这个吻，直到她气喘吁吁地推开。
    "好涩啊～"
    "你也尝尝。"他低笑。
    春风吹过，早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们肩头。远处有对情侣在拍照，女孩的笑声随风飘来。
    阮朝阳突然靠上他肩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程淮舟，听说Elena是你前女友...你喜欢那种类型吗？"
    男人眉头一皱："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她喜欢你？"
    "跟我有关系吗？"他语气冷淡。
    "你在英国...没有未婚妻女朋友之类的吧？"
    "没有。"他斩钉截铁。
    "那你为什么..."她鼓起勇气，"AnSWer me, Clear and firm."
    春风静止了一瞬。
    "DOeS the SOng play fOr me?"
    "YeS."
    "Have yOU ever played fOr Other girl?"
    "NO."
    "Why?"
    她眼眶泛红，而他以吻封缄。这个吻绵长而温柔，带着红毛丹的甜涩。
    ——那首《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是弹给我听的吗？
    ——除了你，还有别人在偷听吗？
    ——你给别的女人弹过吗？
    ——没有，笨女人。
    ——为什么要弹给我听？
    樱花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TO SedUCe yOU.
    尽管犹豫，尽管克制，但当发现你在不远处，指尖便不受控地弹起了那首歌。想要引你入局，却不知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第 63 章 无锡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粉白的樱花如雪般簌簌飘落，阮朝阳环住程淮舟的腰，脸颊贴在他胸膛："我们明天再回上海好不好？听说鼋头渚的夜樱特别美。"她仰起脸，眼中盛满期待，"我想和你一起吃饭、散步、遛阿尔法，不只是..."
    "做爱很重要。"他低声打断，嘴角噙着坏笑。
    "程淮舟！"她气鼓鼓地捏住他的脸，"你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他低头封住她的唇，温柔辗转："知道了。"
    ---
    无锡的小笼包甜得有点发腻，脆鳝更是裹着蜜糖般的酱汁。阮朝阳满足地眯起眼，却注意到程淮舟几乎没动筷。
    "太甜了？"她戳戳他平坦的小腹。
    "嗯。"
    "那家应该不甜。"她翻出手机导航，带着他拐进一条幽深小巷。斑驳的墙面上，"老无锡大酒店”的招牌摇摇欲坠。
    程淮舟原本牵着她，突然触电般后退一米远。
    "怎么了？"她回头，看见一只油亮的蟑螂正钻进墙缝，"程淮舟，你怕蟑螂？一米八几的大男人..."
    "一米八六。"他绷着脸纠正。
    她忍俊不禁："你看看你，多让人寒心，遇到危险自己先跑，把我留在原地？"
    "蛇都不怕，就受不了这个。"他难得露出窘态。
    "我不怕蟑螂老鼠，就怕飞蛾和..."她突然噤声。程淮舟已经上前，手臂将她拥紧，把脸埋进她的发间，用力亲了亲她耳畔的头发。
    "现在不怕了。"他声音闷闷的。
    这人自己害怕，为什么却像在安慰她？
    ---
    "吃过面筋塞肉吗？"
    摇头。
    "知道脚圈是什么吗？"
    还是摇头。
    她轻点他的膝盖骨："猪的波棱盖。"
    见他困惑，忍不住笑："果然不知道。"
    "谁教你中文的？家里人说中文吗？"
    程淮舟神色骤然黯淡，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抚过阿尔法的毛发。阮朝阳立刻噤声，夹了块香酥鸭放进他碗里——这是桌上唯一不甜的一道菜。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斑驳的墙面上。阿尔法趴在他们脚边，尾巴轻轻扫过程淮舟的鞋尖，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晚霞将鼋头渚的樱花染成绯色。阮朝阳望着手机里的照片——落日余晖中，一高一矮两个剪影中间蹲坐着阿尔法，三团影子被拉得很长，在樱花树下交融成一体。
    "程淮舟！"她惊喜地晃着手机，"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耶。"
    "第一张？"他慵懒地躺在酒店沙发上，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暖黄灯光下，米色毛衣领口露出锁骨，整个人像只餍足的豹。
    她扑过去压在他身上，发间还沾着零碎的樱花瓣："之前那些都不算，这张才有..."话音未落就被翻身压在沙发上。
    "有什么？"他指尖捻起她发间的碎花瓣。
    "有爱的感觉。"她小声说完，把脸埋进他颈窝。
    程淮舟的手顿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后背。窗外夜樱如雪，屋内呼吸渐匀。两人在沙发上相拥着陷入梦境，交缠的发丝间还萦绕着淡淡的樱花香。
    ——
    阮朝阳是被晨光吻醒的。她发现自己和程淮舟居然在沙发上相拥而眠一整夜，不禁莞尔——这个自称睡眠质量不好的男人，此刻呼吸均匀得像个婴儿。她调皮地捏了捏他的鼻尖，轻手轻脚地起身。
    热水冲刷着身体，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无锡分院发现的异常数据。她裹着浴袍打开电脑，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一连串疑问，眉头越皱越紧。
    "想明白了吗？"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程淮舟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浴巾，水珠顺着腹肌的线条滑落。他俯身凑近屏幕，湿润的发梢扫过她的脸颊。
    "不太明白。"她仰起头，眼神困惑，"系统显示所有设备都联网了，但实际数据却断断续续的。"
    程淮舟单手撑在桌沿，另一只手点开表格："看这里——质谱仪的报告生成时间都是整点。"他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但样本检测需要的时间..."
    "不可能这么规律！"阮朝阳猛地坐直，"除非..."
    "除非有人在手动输入数据。"程淮舟冷笑，"而且还偷懒用了复制粘贴。"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更可疑的是这个——基因测序显示的EGFR突变率只有3%，比行业平均值低了12个百分点。"
    "所以..."阮朝阳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不仅在伪造数据，还在篡改检测结果？"
    程淮舟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记得检验科那个周主任吗？"
    "荣晟药业的新药，适应症就是EGFR突变。"他放下水瓶，眼神锐利，"而明德无锡，正好是这款药的临床试验基地。"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一有空就在看娱乐八卦是吗？你以为我每天在看什么？"他挑眉，"对客户的任何资讯要保持敏锐度。"
    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阿尔法不知何时叼来了程淮舟的衬衫。阮朝阳接过衣服，突然想到："所以系统做得这么老旧..."
    "是为了掩盖造假的痕迹。"程淮舟冷笑，"但他们忘了，真正的漏洞从来不在系统里。"
    "这太缺德了！"
    "影响你赚钱了吗？"
    "可我们都发现了..."她想起他举报海氏税务的事，"你肯定有办法。要举报吗？"
    程淮舟顿了顿："我们不是警察。我们只对三件事负责：系统架构、数据治理、项目回款。"
    "可这是人命关天..."
    "现在插手，MaXWell就会被卷进诉讼。"他冷静分析，"这么大的事，明德高层会不知道？就算不知道，也不该由我们来捅破。"
    "那怎么办？"
    "等七月，项目交付后，在内审报告里埋几个钩子。"他胸有成竹，"如果没有被发现，再让人向药监局举报荣晟药业，而不是直接针对客户。与MaXWell 完全切割。"
    "那现在呢？"
    "按兵不动。"他意味深长地说，"先摸清董事会局势，看这把刀值不值得递。"
    "哇，黑切黑的程淮舟，太帅了！"
    他轻笑，扯下她的浴巾："我这个人，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到底。”说完将她打横抱起，嘴角挂着坏笑，“你知道的。”
第 64 章 棋局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沪宁高速上，夜色如墨。副驾驶的阮朝阳蜷在座椅里睡得正熟，后座的阿尔法也打着小呼噜。程淮舟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抵着太阳穴，眼底映着仪表盘的微光。
    手机突然震动，Eileen的声音从车载蓝牙传出："老板，按您吩咐，明早7点的航班已经确认，资料都发您邮箱了。"
    "嗯。"
    阮朝阳被通话声惊醒，迷迷糊糊地问："又要去香港？"
    "嗯。"
    "这个项目很大吧？"
    "还行。"
    "你的'还行'都是八位数起步的。"她揉着眼睛笑道，"不然怎么付得起你的年薪？"
    程淮舟轻哼一声，嘴角却微微上扬。阮朝阳趁机扣住他的手指，十指交缠："时薪这么高的程总监，居然在无锡陪了我两天，我可赚大了。"
    "四到六个月。"他突然说。
    "什么？"
    "项目周期。"他目视前方，"快则四个月，慢则半年。"
    阮朝阳瞪大眼睛："连你都要做这么久？"
    "跨境并购，涉及海外资产和监管风险。"他简短解释。
    "我能跟你学吗？这种项目最难的是什么？"
    "你先做好擅长的。"
    "我哪有擅长的......"她小声嘀咕。
    程淮舟瞥她一眼："金标商场提盈，咖啡店扩店，都做得还行。"
    "可这些都是小项目......"
    "小？"他轻嗤，"Yanty专做零售，你去看看人家的项目小不小。"
    阮朝阳突然转头看他："咖啡扩店是你特意安排的？你早就觉得我适合零售？"
    "LEBO那次，你说了很多话，有些有用。”他淡淡道。
    记忆如潮水涌来——星创办公室里，她强忍不甘同意离职时，是他递来了那张改变命运的名片。阮朝阳眼眶发热，抓起他的手在脸颊轻蹭："程淮舟，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你的眼光有多好。"
    "开车呢。"他抽回手，耳尖却微微发红。
    "阿尔法能住我那儿吗？"她突然问，"你不在，我不想两头跑。"
    "有区别？"
    "当然！你有洁癖，我能在你沙发上吃薯片，螺蛳粉，还有臭豆腐吗？”
    程淮舟皱眉："非要吃这些？"
    "这叫远臭近香。"她狡黠一笑，"跟你一样。"
    夜色中，黑色轿车划过流光，载着两人一狗，和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意，向着上海的万家灯火驶去。
    ——
    阮朝阳敲开AUStin办公室的门，对方正在审阅无锡分院的数据报告。
    "AUStin，关于无锡的情况，我有些发现。"她将整理好的资料递过去，简明扼要地指出数据断层和检验科异常。
    AUStin眉头越皱越紧："这已经超出数字化改造的范畴了......"
    "所以我想申请参加明德总公司项目沟通会。"阮朝阳直视他的眼睛，"我可以负责会议记录，顺便学习EM如何与客户高层周旋。"
    没等AUStin拒绝，她赶紧补充。
    她微笑，"终于有机会向您学习和讨教，做项目以来，我一直特别崇拜您。”
    AUStin满意轻笑，在日程表上敲了敲："周三上午九点，别迟到。"
    周三早晨
    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很足，明德医疗CEO张毅一脸严肃。AUStin 演示着PPT，幻灯片蓝光映在每位高管的脸上。
    阮朝阳的钢笔停在笔记本上——当AUStin 提到"无锡分院要加快数字化升级"时，分管财务的副总王磊嘴角抽动了一下。
    "王总对无锡的预算有顾虑？"AUStin适时提问。
    王磊扶了扶眼镜："集团现金流要优先保障上海总院的设备更新。"他顿了顿，"当然，无锡的数字化也很重要。"
    阮朝阳余光瞥见AUStin 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她立刻在笔记本上画了个问号，接着写下：【强调"当然"时音调升高=言不由衷】
    "说到设备，"分管采购的李敏突然插话，"无锡那台质谱仪确实该换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检验科主任周振。
    周振猛地抬头："李总这话什么意思？”
    会议室瞬间安静。张毅皱眉敲了敲桌子："具体问题会后再讨论。”转头对AUStin 说，“可以继续提案……"
    阮朝阳的笔尖飞快记录着这场短暂的交锋。
    她在本子上勾勒出关系网：
    - 张毅（CEO）：明显在保周振
    - 王磊（财务副总）：反对无锡预算
    - 李敏（采购副总）：与周振公开对立
    还有一个会议开头特意提及的“缺席的陈董”。
    她把笔记发给程淮舟，他很快回复。
    "管好你的嘴，别自作聪明。这场数字化改造，从来就不只是技术升级——而是明德高层权力博弈的棋局。"
    似乎很怕她冲动行事，又补了一句。
    "记住你的位置，现在还不是落子的时候。明德这场数字化大戏，台前是系统升级，幕后可是派系厮杀的修罗场。"
    ——-
    自从无锡回来那晚，阿尔法正式在阮朝阳家安了家。聪明的阿尔法适应得极快，每晚都会准时叼着遛狗绳在门口等她。阮朝阳也养成了习惯，遛狗时总要拍段小视频发给程淮舟——阿尔法在广场奔跑的身影，或是赖在草坪上打滚的憨态。
    晚上九点二十五分，阮朝阳看了眼时间，飞快冲进卧室。她扯下身上的T恤，从衣柜里取出那套新买的白色蕾丝吊带睡衣。丝绸面料滑过肌肤时，视频邀请的提示音恰好响起。
    "阿尔法，你爸爸真是准时。"她抱起狗狗按下接听键，屏幕里立刻出现程淮舟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他身后是办公室的落地窗，香港的夜景在玻璃上流淌成星河。
    "还在加班？"她捏着阿尔法的爪子挥了挥，"MaXWell最帅的劳模先生。"
    程淮舟松了松领带："明德项目会上没乱说话吧？"
    "我乖得很，全程装哑巴。"她眨眨眼，把阿尔法放到地上。起身时，睡衣的蕾丝肩带滑落几分，屏幕那头的男人眸光一暗。
    "渴了。"她故意把手机搁在茶几上，慢悠悠走向冰箱。视频画面里，白色丝绸上衣随着动作微微掀起，露出一截纤细腰线，蕾丝短裤下双腿白嫩笔直修长。
    等她拿着可乐回到沙发，程淮舟的声音明显低了几度："不冷？"
    "热着呢。"她仰头灌了口可乐，喉颈线条舒展，"程总监看起来倒是挺渴的。"气泡水顺着唇角滑落，她伸出舌尖轻轻舔去。
    屏幕里，程淮舟突然扯开两颗衬衫纽扣："这周回不去。"
    "知道啦，工作要紧。"她晃着脚尖，蕾丝边缘扫过大腿，"反正阿尔法陪我睡，比某些人暖和多了。"
    程淮舟眯起眼，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危险的弧度："阮朝阳。"
    "嗯？"
    "睡衣买小了。"
    她低头看了眼严丝合缝的衣料，忍不住笑倒在沙发上。阿尔法不明所以地凑过来，大脑袋正好挡住程淮舟灼人的视线。
第 65 章 星空下的心事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你再不下来老娘就开车走了！"
    YUmi的视频电话第三次打来时，阮朝阳正手忙脚乱地把最后两盒烤肉塞进冰柜。
    "马上马上！"她单脚跳着穿鞋，阿尔法已经叼着牵引绳在门口转圈。
    等她拖着两个大冰柜下楼时，YUmi摇下车窗："我们就在山上住一晚，你是要搬个超市上去吗？"
    四剑客的分工很明确：YUmi的车载人，林墨的车装装备，阮朝阳负责食物，昭昭准备酒水。YUmi的长毛腊肠犬珍珠一见阿尔法就龇牙咧嘴，阮朝阳赶紧把两只狗隔开。
    "这谁的狗？"YUmi挑眉。
    "朋友的。"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阮朝阳把"男朋友"三个字咽了回去，"临时帮忙照顾几天。"
    一路上，她左手护着珍珠，右手按着躁动的阿尔法，像个尽职的宠物调解员。
    营地选址在山顶，林墨动作利落地卸下装备。这几个月他迷上摄影和露营，后备箱简直是个移动户外用品店。
    "三位美女坐着就好。"他挽起袖子，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三个女孩默契地排排坐，像看表演似的为他加油。
    "哇～好man哦！"
    "哇～帅爆了！"
    "哇～又帅又能干！"
    儿童心理学对任何男人都百试百灵！
    林墨被夸得耳根发红，干活的速度却更快了。不一会儿，一顶大帐篷和一顶小帐篷就拔地而起。
    "重庆女娃最懂火候。"阮朝阳抢过烤肉夹，用方言说道。
    夜幕降临，他们围坐在小夜灯下，边吃烤肉边喝酒，林墨变魔术似的掏出三条羊绒披肩。
    "哇～又帅又体贴！"YUmi用胳膊肘捅了捅阮朝阳，"做他女朋友肯定很幸福吧？"
    "那当然！肯定幸福得不成样子！都开始期待未来嫂子了！"阮朝阳笑着应和，却没注意到林墨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酒过三巡，四人躺在帐篷里看星星。话题不知不觉转到职业规划上。
    "我们这批都走了很多了，你们听说了吗？"YUmi晃着香槟杯，突然开口。
    "可不是嘛，"阮朝阳接话，"上周我还碰到AleX离职了。但没想到那个傻逼William居然还在。"
    "咨询这行啊，"YUmi仰头看着星空，"能快速接触各行各业，但性价比确实比不上投行。很多留学派都把这当跳板，转头就往投行跑。项目周期短，钱又多！"
    夜风轻拂，阮朝阳转头看向朋友们："你们真心喜欢做咨询吗？"
    "挺喜欢的。"YUmi抿了口酒，"不过也不排除以后转行。反正能力都是相通的，去哪都能用上。"
    "我超爱做战略！"阮朝阳眼睛亮了起来，"Patty和Elena就是我的偶像。能在那么多男EM里杀出一条血路的女EM，简直是凤毛麟角！"她兴奋地转向昭昭，"你呢？"
    昭昭轻轻摇头："还没想好，有时候觉得太累了。"
    "你最近项目是不是一直在出差？"阮朝阳关切地问，"看你又瘦了。"
    "嗯，有点。"
    "要不试试不用出差的项目？反正你跟我不同，你有得选。"
    "嗯。"昭昭轻声应道。
    阮朝阳又转向林墨："你更喜欢做技术吧？"
    "对。"林墨简短地回答，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阮朝阳脸上。
    "我们都觉得，"阮朝阳真诚地说，"你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时，简直要亮瞎我们的狗眼。做自己喜欢又擅长的事，再累也快乐，对吧？"
    "嗯。"林墨的声音温柔了几分。
    夜空中划过一颗流星，YUmi突然坐直身子："虽然有点扫兴，但我还是想提前告诉你们，我在准备哈佛的MBA。"
    空气瞬间凝固。三个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失落。阮朝阳鼻子一酸，昭昭已经别过脸去。
    "八字还没一撇呢，不一定能上。"YUmi赶紧解释，"就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免得你们怪我约不出来。要是哪天约不到我，那肯定是在备考。"
    阮朝阳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
    "喂，至少还要大半年呢！"YUmi推了推她，"阮朝阳你没事吧？我去读个书你们就要把我从四剑客除名吗？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了，美国的东西那么难吃，我肯定要回来的啊！"
    昭昭肩膀在抖动，阮朝阳也转过身，偷偷抹掉眼角的泪水。
    "对了！"阮朝阳突然想起什么，声音轻快起来，"昭昭生日那天你不是在出差吗？你不是一直想我们四个一起自驾游吗？大家手上的项目什么时候能结束？我们把gap dayS攒起来，再请几天年假，一起去旅行吧！"
    "我可以，五月底就行。"YUmi立刻响应。
    "我得到六月，"昭昭说，"不过等项目收尾阶段，我做完自己的部分就可以请假了。"
    "我也要五月。"阮朝阳说完看向林墨，"你呢？"
    林墨微微一笑："好，那我就把六月空出来。我们约定六月，一起实现昭昭的生日愿望。地点让昭昭选。"
    "昭昭想好去哪了吗？"
    "想去的地方太多了..."昭昭轻声说。
    "不急，慢慢想。"阮朝阳握住她的手，"只要是你想去的，我们都陪你。"
    四人举起酒杯，在星空下碰杯。
    "必须喝完啊！要言而有信！"阮朝阳大声说，"谁要是失约，就罚他拿出一个月工资分给其他三个人！"
    "同意！"大家异口同声。
    酒过三巡，阮朝阳起身从冰柜里取出蛋糕，YUmi则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递给林墨。
    "这是我们三个美女一起给你挑的，"YUmi笑着说，"以后你一个人露营的时候，也能用它看到最美的星星。"
    那是一台高级的自动寻星望远镜，在月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林墨爱不释手，很高兴。
    这时程淮舟的视频电话突然打来，阮朝阳手忙脚乱地按掉。
    "谁啊？"YUmi八卦地凑过来。
    "我爸妈。"她心虚地撒谎，想起遛狗时跟程淮舟报备过露营的事。
    林墨闭眼许愿，阮朝阳望着他被烛光映亮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细节：以前偶尔一两次，在SOber，他微醺时掺着头专注看她的目光，帮她加冰块时"不经意"的想要触碰她的手指……那些散落的碎片此刻拼凑成一个让她心慌的事实。
    她原本打算今晚顺势公开恋情，可现在却如鲠在喉。
    友谊比爱情更长久，林墨是她不想失去且不忍伤害的朋友。四剑客的平衡，她舍不得打破。
    蛋糕的甜腻还留在舌尖，阮朝阳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有些真相，或许晚一天揭晓，就能多留一天的美好。
    而且她不知道YUmi 还喜不喜欢林墨。但她想，她后退的意思，已经够明显。
    星光洒在四个年轻人的肩头，阿尔法突然蹭了蹭她的手心，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山风拂过，带走了未尽的话语，只留下满天的繁星见证着这个充满心事的夜晚。
第 66 章 耀眼又棘手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清晨的微光透过帐篷打在她们脸上，阮朝阳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突然发现阿尔法不见了。她一个激灵坐起来，推醒身旁的YUmi："狗呢？"
    "你家狗的弹割了吗？"YUmi揉着眼睛反问。
    "没...你家的呢？"
    "下周约了兽医..."
    两人面面相觑，想起昨晚两只狗在星空下从龇牙对峙到突然亲密的样子，瞬间清醒。
    她们手忙脚乱地冲出帐篷，果然在不远处的草坪上，看到了令人无法直视的一幕——矮脚的长毛腊肠犬和大长腿陨石边牧正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一起，不知天地为何物。
    "阮朝阳！你家狗干的好事！"YUmi咬牙切齿。
    "一定负责！"阮朝阳双手合十，"三书六聘，要什么聘礼尽管提！"
    "不敢想象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
    程淮舟知道一定杀了她！阿尔法跟羊驼交朋友他都有意见！
    阮朝阳低头看手机，才发现程淮舟昨晚在她发完星空照片后又打了两次视频。
    最新消息赫然写着：【阮朝阳，给我滚回来！】
    她赶紧回拨："你回上海了？"
    "滚回来，马上！"电话那头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们收拾好就回..."她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回程的路上，阮朝阳忐忑不安。
    阮朝阳牵着阿尔法推开门时，程淮舟正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
    "阿尔法，看谁回来了？"阮朝阳强作轻松地说，"惊不惊喜？"
    阿尔法欢快地扑过去，却破天荒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委屈地耷拉着耳朵趴到一旁。
    她小心翼翼地挨着他坐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你自作主张带阿尔法去露营，跟我说了吗？"他冷冷反问。
    "是我考虑不周，想着第二天就能回来..."她的声音低下去，视线落在他紧抿的唇线上，"昨晚...我喝多了没看到你后面的视频通话，给林墨过生日所以……”
    "呵，"他突然冷笑出声，目光像冰锥刺过来，"忙着给林墨过生日就不敢接视频？阮朝阳，你要的恋爱关系就这么见不得光？"
    "不是这样的！"她急得想拽他手腕，却被他不着痕迹避开。
    "我本就对恋爱关系毫无兴趣，是你非要，现在看来这种关系不过是狗屁——"他霍然起身，碾过地板的声响格外刺耳，"还让你生出擅作主张的资本，带着阿尔法跟人在山上过夜？"
    换作平时她早该炸毛了，可此刻望着他泛红的眼尾和下巴的胡茬，那些呛人的话突然堵在喉咙里。
    “你特意飞回来...就为了跟我吵架吗？"她仰头看他，眼眶先热起来，"不管你提早回来是不是因为想我了，反正我很想你，我不想跟你吵。"
    "林墨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就像Patty对你的意义一样。"
    "你确定林墨和Patty一样？"他逼近半步，阴影将她完全笼罩，"看看你现在心虚的样子！如果只是炮友关系，你勾搭多少人我都不管。现在恢复原状还来得及，我再说一遍——"
    "程淮舟！"她猛地站起来，胸口因激动起伏，"我不吵架是因为想你，但不代表我没脾气！今天是第一次，你以后再敢说这种话，我扭头就走！"
    话音未落她就伸手环住他的腰，指尖刚触到他紧实的腰线，就被他抗拒地推开。
    "你确定要推开我？"她仰起脸，睫毛上的水光在灯光下明明灭灭，"程淮舟，不管我们吵的多凶，我抱你，是在哄你，这次推开我，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指节因用力泛白。良久，那只抗拒的手终于垂落，任由她把脸埋进他的衬衫里。
    "林墨从始至终都在friend ZOne，"她的声音闷在布料里，"就像你和Patty五六年没越界一样。我从不怀疑你们的交往尺度，也请你相信我的分寸——"
    她仰起沾着泪痕的脸，目光却异常坚定："以后不管我爱你再深，也会保留自己的社交圈。程淮舟，你可以不信我，但必须尊重我。我也会尊重你。”
    他垂眸盯着她泛红的鼻尖，喉结滚动着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嗤笑，那声"你的分寸"到底没说出口。
    程淮舟这个人，在阮朝阳二十三年的人生里，是独一份的存在。
    他的能力与才智是她见过最耀眼的，而他那难搞的脾气和刻薄的嘴，也同样令人印象深刻。Emily说得没错，在公司里，大家要么因他的能力而敬畏他，要么因他的严厉而惧怕他。JaSOn或许是唯一能称得上他朋友的人，就连Patty都还差些意思。
    他无疑是强势的——这一点阮朝阳心知肚明。能走上金字塔顶端攫取社会资源的人，骨子里都刻着强势。即便是总给人正向反馈的Patty，或是温声细语的JaSOn，底色里也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但程淮舟的掌控欲，有时确实让她感到压力。从家里的一桌一椅，到阿尔法，再到她本人，他都要牢牢掌控。
    他那张刻薄的嘴，除了源自高傲，更因为他的能力、技术带来的价值无可替代——即便是甲方，也要让他三分。从陈海波对他的态度里，她就看出了端倪。
    总之，这是个棘手的人。
    阮朝阳不知道他们能走多远。但她从来不是那种因为预见结局就吝啬投入的人。无论是朋友还是爱人，只要对方愿意让她陪伴走过一段人生旅程——哪怕只有一个月、两个月，或是三个月——她都会倾尽全力，不计得失，诚以待人，让这段共度的时光闪闪发亮，值得回味，不虚此行。
    人生路上，朋友来来往往，因境遇选择不同而聚散离合。但她始终如一地以诚相待，珍惜每一段缘分。
    跟程淮舟的缘分，她也很珍惜，只是不确定自己这点道行，能不能驾驭得了这样耀眼又棘手的存在。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忍不住想往里跳。
第 67 章 兔子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不知道自己抱了他多久。她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从最初的僵硬紧绷，渐渐变得放松。他没有回抱她，但也没有推开。
    "唔...我手酸了。"她小声嘟囔。
    "酸了还不放开？"他的声音依然冷硬。
    "不想放。"她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还不想放。
    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她抬起头，发现他的脸偏向一旁，故意不看她。指尖轻轻抚上他下巴新冒出的胡茬，"有点扎手。程大总监忙得连刮胡子的时间都没有吗？要不要我帮你？"
    沉默。
    "你是昨天就回来的吗？"
    依然沉默。
    "如果你不想说话，我就先回去了。"她松开手，"不过你要记住，以后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这样不理我。这次我原谅你。"
    看他还是无动于衷，她转身拿起包："从无锡回来那天答应我的事，你还记得吗？"
    程淮舟大步走向玄关，抓起车钥匙。
    一路无言。
    车停在她家楼下时，她轻声问："要上去坐坐吗？"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那我走了。"她倾身在他长满胡茬的脸颊上轻啄一下，"真的很扎。"
    推开门的一刻，阮朝阳愣在了原地——沙发上整齐地摆着四个巨型Gabriel兔子玩偶，白色，米色，粉色，卡其色，每个都穿着不同颜色的小衣服。
    记忆突然闪回那个夜晚，她在车里撒娇："谢谢程淮舟来高速上接我又送我回家。以后吵架也不能把我扔下，要负责送我回家。还有，出差回来要给我带礼物，要是送到我心坎上...有特别奖励哦。"
    当时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想到全都记在了心里。
    所以他从香港回来，先直接来了她家。
    视频通话很快被接通，屏幕那端的男人依然板着脸。
    "怎么买了四个一样的？还这么大！"她忍不住问。
    "衣服不一样。"他简短回答。
    "床都要放不下了..."
    "不要就扔了。"
    "我要！"她急忙抱住其中一个，"这可是程淮舟千里迢迢从香港带回来的。"她注意到标签上还挂着港币价签。
    "你什么时候再去香港？"
    "明天。"
    "那我现在去云端找你？"
    "我还在楼下。"
    “那你还不上来！”
    她飞快换上那套白色蕾丝吊带睡衣。很快密码锁开了，屋内只留着几盏昏黄的壁灯。
    程淮舟一进门就将她抱起，没有亲吻，没有温存，带着未消的怒气直接将她抵在墙上。这场带着惩罚意味的亲密来得又快又急。
    他越发用力，带着玉石俱焚的味道，很激烈，她也确实想他了，很舒服一点不痛。
    他不吻她，她也不想吻他，故意咬他下巴，他猩红着眼，给了更刺激的，房间变得更加潮湿，更加火热。
    她仍在他身上，胸口随着喘息轻轻起伏。她伸手从茶几抽了几张纸巾，指尖轻柔地拭去他额角的汗珠。
    他的衬衫还好好地穿在身上，此刻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精壮的腰腹线条上。她轻啄他微启的唇，声音还带着未平复的喘息：
    "没接到你视频，没报备就带阿尔法出去，是我不对。"她鼻尖蹭了蹭他的，"但你凶我、不理我，是你的不对。"
    她柔软的指尖描摹着他汗湿的眉骨，声音软了几分："你提前回来，还守约给我带了我喜欢的礼物...现在该我回礼了。"她从他身上滑下来，伸手去解他衬衫纽扣，"我们先洗澡，然后...给你礼物，你会喜欢的。”
    最后一粒纽扣解开时，她看见他眼底未消的怒意已经化成了暗涌的情潮。
    两番恶战。
    她慵懒地倚在他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兔子玩偶的耳朵。
    程淮舟低头瞥了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尽喜欢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手指卷起她一缕发丝，"以后你要学会让男人多付出沉没成本，这样才舍不得离开你。"
    以后你要学会……
    阮朝阳直起身子，兔子玩偶从膝头滚落。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倔强的弧度："我不需要靠算计沉没成本来留住谁。"手指点在他胸口，"任何离开我的男人，都是他们的损失——"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指尖缓缓上移，最终停在他唇上："你也不例外。"
    程淮舟眸光一暗，却只是轻哼一声，没有反驳。他伸手捞起掉落的兔子玩偶，重新塞回她怀里，动作比言语诚实得多。
    她把兔子砸向他："你摸一下，软乎乎的，很解压。"
    程淮舟接住兔子，随手放到一旁，从后面箍住她，捏了一下："不用，我有解压的方式。"
    阮朝阳突然僵住。她慢慢抬起头："跟我做爱，就是你解压的方式吗？"
    程淮舟没有回答， 提手关了灯，把她揽得很紧。
    很久以前。某天。
    手机屏幕亮起，阮朝阳的对话框弹了出来——
    「程淮舟，你家里有没有看见一只兔子？」
    对面隔了十分钟才回：
    「什么兔子？」
    「粉色的，挂在我包包上的。」 她补充了一句，「很小一只。」
    「没看见。」
    阮朝阳咬了咬嘴唇，又发：要是看见了，别扔啊。」
    程淮舟没再回复。
第 68 章 模糊的偏爱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天光未亮，程淮舟已经起身。他看见昨天那件衬衫已经被洗净熨平，整齐地挂在玄关衣架上。他以为昨晚两人是一起睡着的。
    他换上衬衫，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丝绒盒子，盒子下压着一张便签纸：
    "这对袖扣是上次去香港给你挑的。虽然比不上你平时用的那些贵重，不用也不准扔哦。它叫'深藏不露'——就像你一样。"
    程淮舟的指尖在丝绒盒面上停留了片刻，转身走回卧室。晨光中，阮朝阳还沉浸在睡梦里，呼吸轻浅均匀。他俯身，一个吻轻轻落在她耳畔，又在额头印下一吻，停留得更久些。
    袖扣被揣进裤袋，关门声比往常更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
    明德无锡分院的数据问题，AUStin已经请示过程淮舟，最终决定在系统优化方案中埋下几个关键钩子——既要让MaXWell置身事外，不能被当枪使，避免被卷入明德内部的权力斗争，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新药试验数据造假祸国殃民的事被一盖了之。
    明德医疗跟启明科技局势不一样，启明科技里孙启铭是绝对决策者，MaXWell 就是他请过去的刀，磨利了按他的指示出鞘即可，可是明德派系斗争混沌，插手哪方都不对，只做隔岸观火的第三人，最佳。
    这点，程淮舟没多说，但她也悟到了。
    这段时间，阮朝阳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后，开始主动尝试Kelly和JOSh负责的部分内容。虽然有些吃力，但Kelly为人爽快，只要虚心请教，她都会倾囊相授。阮朝阳厚着脸皮向她学了不少东西，甚至偷偷记下她的分析框架，回去反复琢磨。
    JOSh则不同，他有点滑头。阮朝阳请教几次后，他渐渐开始把自己的工作推给她，美其名曰"让你多练练"，等她做完，他再稍作修改，以自己的名义提交。阮朝阳心知肚明，但她并不介意——JOSh想要表现机会，而她想要的，是真正掌握这些技能。
    然而，在周四的汇报会上，程淮舟犀利的提问让JOSh当场卡壳。阮朝阳刚要开口解围，就被冷声打断："你叫JOSh？自己的工作内容都解答不了？"
    AUStin立即明确权责："项目分工和奖金分配，谁签字谁负责。"
    就这样，那部分工作正式划归阮朝阳名下，她的奖金比例因此上调了一个点。
    "知人善用是EM的必修课。"程淮舟的这句话在阮朝阳脑海中挥之不去。
    会后，她看着系统里更新的责任分工，突然想起自己人生第一套得体的小黑裙——那是Patty送给她的。现在，多出来的这一个点的奖金，刚好够她回赠Patty一套得体的职业装。
    项目进入后期，阮朝阳主动以EM的视角重新梳理团队配置，分工，进度，蓝图设计，汇报。她约了正在北京负责金融项目的Patty，对方爽快地拨出30分钟："进步不小啊，都开始思考团队管理了？"
    在生日前三天，阮朝阳收到了项目奖金。她给妈妈转了两万，然后拉着YUmi去高端商场，精心挑选了一套适合Patty的职业套装。
    站在试衣镜前，她想起大半年前当时Patty 带着她试衣，自己一脸清澈懵懂愚蠢的模样。
    她看着镜子里现在的自己，已经少了青涩和慌张，她希望自己未来的模样——从容、专业，游刃有余地应对职场的每一个弯弯绕绕。
    ——
    深夜的视频通话提示音响起时，阮朝阳正抱着阿尔法在沙发上看资料。屏幕上跳出程淮舟略显疲惫的面容——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回上海了。
    记忆闪回分别那晚，黑暗中她轻声问："项目后期会很忙吧？"
    "嗯。"
    "别急着往上海跑了，"她握着他箍着她腰间的手，“我会照顾好阿尔法。上海分部等着你再次让中华区登顶。我们沾你的光，吐气扬眉。”
    那时他没回答，只依稀感觉发间落下了一个轻吻，她在他怀里转身，他呼吸均匀，沉沉睡去。她在黑暗里描摹他新生的胡茬，扎手的触感至今还留在指尖。
    在遇见阮朝阳之前，程淮舟的人生就已是这般节奏——会议、航班、跨国电话，时间精确到分钟。她认识的他，从来都是西装笔挺，领带纹丝不乱，生人勿近，但光芒夺目的模样。
    可她看着他胡茬凌乱的样子，尽管她眼底的眷恋没少半分，但心里总像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
    阮朝阳比谁都清楚，对程淮舟这样的摩羯座工作狂而言，事业带来的成就感是任何多巴胺都无法比拟的。她爱他西装革履时的锋芒毕露，也爱他居家时的慵懒随意，但最爱的，还是他在专注工作时神采飞扬的样子——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光彩，比任何时刻都要耀眼。
    她似乎懂工作成就感在他骨血里的瘾。那不是简单的快乐，是用理智和汗水浇筑出的王国，是独属于工作狂的精神高潮。
    她希望他继续做自己。
    没见面的这一个月来，他依旧是那个一丝不苟的程淮舟，只是视频背景从香港办公室换到吉隆坡酒店，又转到金边的临时办公点。他们的联系断断续续——没有固定时间，没有刻意报备，但她总能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他的行程。
    "要不要给阿尔法绝育啊？”她把镜头转向躁动的边牧，"今天又差点扑倒一只贵宾。"
    程淮舟皱眉："再等等。啧，多残忍。”
    "又不是割你的，割你的我才舍不得。”她嘴快接话，说完自己先笑了。
    “阮朝阳，你找事？”他挑眉，语气却没什么火气。
    “绝育对狗好，不然以后容易生病。还是你打算给他找老婆？”她撇嘴，"它遗传了你的帅气和聪明，幸亏没继承你的臭脾气，不然找老婆可不容易。"
    屏幕那头传来轻笑。
    她趁机汇报："我拿到项目奖金了。快恭喜我！”
    "恭喜。"
    “你呢？项目还顺利吗？”
    “还行。”
    "程淮舟的'还行'就是很顺利，"她举杯示意，"等你凯旋。"
    “嗯。”他浅笑，镜头里的模样有些温柔。
    她看见他戴着她送的袖扣，他挺经常戴的，几次视频都看见了。
    她眼眶倏地红了。
    这次明德项目，她才知道原来影子顾问没有奖金——这只是公司培养人才和保证项目质量的良性机制。但她看了，去年他一共只指导了四个项目，其中包括Patty的优尚科技。另外三个，一个是JaSOn 的，还有两个标的也都不小，全是公司S+重点项目。只有大项目才会需要出动他。
    可是他却做了明德医疗项目的影子顾问。
    还有，最近项目忙完了，阮朝阳在翻阅Yanty的零售项目案例集。资料翻动间，咖啡扩店项目的记忆便浮上心头——那时她站在汇报厅里，余光瞥见台下程淮舟与Yanty交换的赞许眼神。
    以及，以前，很多，种种。细碎的种种。
    那些细碎的时刻，像散落的珍珠，串联起来便成了温柔的项链。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得到过某些特别的眷顾和模糊的偏爱，可每当问起，那人总是轻描淡写地否认。
    “你为什么要给明德医疗做影子顾问啊？”
    “你有你的KPI ，我有我的。”
    明明他否认了，可她的眼眶却还是不自觉泛红。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程淮舟的嘴说的话，不作数。
    或许因为，思念是种可怕的东西。
    一个月的时间，将思念酿成了醇酒。她想念他衬衫上的味道，想念他低沉的嗓音，想念他拥抱时胸膛的温度。那些强势时的霸道，温柔时的缱绻，都在记忆里反复描摹。
    理智告诉她该做个懂事的恋人，让他在项目上心无旁骛。可心底的思念，却像五月的野蔷薇，不管不顾地疯长，爬满了整个心墙。
第 69 章 图穷匕见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四剑客手上的项目陆续收官，除了昭昭还在收尾，其他三人都进入了"On the beaCh"的悠闲时光。川西之行的筹备热火朝天——林墨负责行程攻略，阮朝阳张罗美食地图，YUmi则精挑细选着住宿，毕竟大小姐对睡眠质量的要求向来严苛。
    这天，阮朝阳突发奇想要练车。四人来到郊区一片空旷的停车场，YUmi开来了家里最便宜的那辆小车。
    "林墨，"YUmi双手紧握，眉头皱成川字，"你确定要坐副驾？人身意外险买够了吗？"
    "别乌鸦嘴！"阮朝阳信心满满地钻进驾驶座，"我科二科三可都是一把过的！"
    YUmi苦口婆心："现在都无人驾驶时代了，真没必要练。听我的，嗯？"
    "川西路上你们轮流开多累啊，我想帮忙分担嘛。"
    "我五年驾龄怕什么累？再说还有林墨和昭昭呢。"YUmi扶额，"你这纯粹是人菜瘾大。"
    林墨默默系好安全带，温声细语："先分清楚油门和刹车，这个千万不能错。"
    阮朝阳握紧方向盘，嘴里念念有词。突然一脚油门，车子猛地蹿了出去。
    "慢点...慢点..."林墨左手虚扶在方向盘上，声音依然温和，"对，就这样慢慢来..."
    不远处的YUmi拍下这辆歪歪扭扭的"醉车"，火速发到四剑客群里：【川西之行租车声明：谁同意让阮朝阳开车，请自觉和她同乘一辆。本人惜命，先行告退。】
    昭昭秒回：【附议！我宁愿坐牦牛也不坐她开的车！】
    夕阳下，那辆跌跌撞撞的小车终于停稳。阮朝阳兴奋地跳下车："我觉得我开得不错！"
    林墨揉着发僵的肩膀，笑而不语。YUmi看着手机上拍下的蛇形走位视频，已经开始研究川西当地的救护车分布图了。
    ——-
    《启明科技危机干预方案》董事汇报会。
    启明科技董事会上，JaSOn一袭白衬衫配蓝领带，从容不迫地展开汇报。阮朝阳坐在一旁，黑色无袖连衣裙衬得她格外干练，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记录着每个细节。
    "关于核心团队流失问题，"JaSOn调出第一页PPT，"我们制定了'金手铐计划'。"
    "限制性股票绑定三年，竞业协议补签。"他手指轻点屏幕，"离职需返还股票并赔偿三倍年薪。"
    董事们交头接耳，JaSOn继续道："同时，我们放出消息称启明正在接触某君工AI团队。"他嘴角微扬，"相信竞对会重新评估挖角成本。"
    转到产品线延期议题时，JaSOn展示了他们在东莞代工厂的考察照片："日系减速器交货延迟，但我们意外发现了国产替代方案。"
    "南通振康的产品，"他放大测试数据，"性能差距在5%以内，价格却便宜30%。"
    财务总监忍不住插话："银行那边..."
    JaSOn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轻轻一划，屏幕切换到一份精美的合作框架图："已经安排妥当。"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腾讯云将在下周三正式签署AI质检平台共建备忘录。"
    他故意停顿两秒，让这个信息在会议室里充分发酵，随后才若无其事地补充道："说来也巧，大疆的采购总监恰好也安排在同日来访。"他眼睛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相信银行方面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样的超级订单正在酝酿。"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展现了MaXWell的运作能力，又巧妙地将商业机密包装成"巧合"。财务总监的脸上终于露出放松的神色，手指无意识地在授信文件上轻敲起来。
    阮朝阳注意到，当JaSOn说到"不是缺钱，是主动优化负债结构"时，几位董事明显松了口气。
    汇报结束，董事长孙启铭亲自起身握手："JaSOn，不愧是MaXWell的王牌。"
    整场会议，JaSOn与孙启铭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他们一个站在投影前从容陈述，一个端坐首位专注聆听，目光交汇时也只是公事公办地点头致意。
    没人知道，就在昨夜，两人曾在华侨城的私人会所密谈至凌晨。孙启铭亲手泡的武夷山大红袍还留在JaSOn的味蕾上，那些关于减持威胁、供应链博弈的真心话，此刻都化作了PPT上严谨的专业术语。
    阮朝阳敏锐地注意到，每当JaSOn说到关键处，孙启铭摩挲茶杯的节奏就会微妙地变化——像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而JaSOn汇报时看似随意的站位，恰好挡住了日方代表观察孙启铭表情的视线。
    这场精心编排的双簧里，每个停顿都藏着心照不宣的默契，每个专业术语背后都是提前演练好的攻防。就像围棋高手在公开赛上的对弈，旁人只看到规整的落子，却读不懂那些在私底下推演过无数次的棋局。
    回酒店专车上，阮朝阳悄悄竖起大拇指，眼底闪着狡黠的光："JaSOn，刚才那出戏演得漂亮。"
    JaSOn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图穷匕见的道理懂么？"他转头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刀子要是过早亮出来，岂不成了一把废铁？"
    他笑着说，"小丫头，记住了——"手指轻点太阳穴，"在这种场合，你的表情管理比PPT更重要。"
    阮朝阳若有所思地点头，JaSOn已经恢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仿佛方才锋芒毕露的对话从未发生。
    她忍不住继续发问："孙总是在借我们敲打日方股东？"
    JaSOn降下车窗，让深圳湿热的风灌进来："知道孙总办公室挂着什么吗？"他没等回答，"是张江科技园的旧照片。从三间实验室做到上市的人，怎么可能容忍掣肘。"
    "所以技术改革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聪明。"JaSOn难得露出赞赏的神色，"就像下棋，要看对手的起手式。"
    "还有，那个君工AI团队的传闻..."
    "半真半假。"JaSOn眨眨眼，"不过现在，它已经成真了。"
    她想起程淮舟说过，“JaSOn看了你的笔试，说你野路子多，他把你捞出来的。"
    她忍不住笑了，到底是谁野路子最多……
    ——
    回到酒店，阮朝阳翻开笔记本，开始复盘JaSOn的危机解决方案和汇报技巧。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危机处理项目。她之前按自己思路做过报告预演，程淮舟曾批改过她的报告——那时候终案尚未成形，可他的思路却已与最终方案相差无几。
    而JaSOn的解法，则带着几分“野路子”的妙处。
    明德AUStin的汇报她没能参与，今晚是第一次亲眼见识EM级别的汇报水准。他的StOryline逻辑缜密，与股东交锋时眼神沉稳笃定，更令人惊叹的是，他对方案的每一处细节都了如指掌，切换自如。股东提出的质疑，他仿佛早有预料，应对间游刃有余，甚至带着几分从容的压迫感。
    她不禁想象——如果是程淮舟站在那个位置上，该是怎样的光景？他的项目汇报得多精彩。
    脑海里蓦地浮现很久以前他们书房里的对话。
    “如果我进了MaXWell 有机会跟你学习吗？”
    他语气淡然：“你在这里，我在这里，很远。”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JaSOn的微信跳了出来：
    「小丫头，明晚有个企业家俱乐部的闭门晚宴，感兴趣吗？」
    她指尖微顿，随即飞快敲下回复：
    「当然！谢谢JaSOn哥提携，正好开开眼界！」
第 70 章 向上社交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深圳湾1号，云颂俱乐部。
    JaSOn刚把写着“周星延，阮朝阳”两个名字并排的邀请函照片发给程淮舟，那边几乎是瞬间就打来了电话。
    “周星延，我以为你有分寸！？”程淮舟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又像恨得牙痒痒。
    JaSOn懒洋洋地靠在吧台边，晃了晃手里的威士忌，“我有分寸啊，这不是提前报备了吗？而且朝阳自己也感兴趣。”
    “朝阳？！”
    “行行行，‘小丫头’，我问过‘小丫头’，满意了吧？”JaSOn嗤笑一声，“我是看她在这方面的确有天赋，才带她来见见世面。”
    “谁让你自作主张？”程淮舟语气阴沉，“你该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程淮舟，”JaSOn差点被酒呛到，“你有病是不是？我的醋你都吃？”他翻了个白眼，“我是真觉得她适合这种场合，她要是没点本事，能搞定你这种难搞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被噎住了。
    JaSOn乘胜追击：“怎么，我说错了？她没天赋？”
    “……少来这套。”程淮舟冷声，“你敢让她喝醉。”
    “知道了，不让她喝醉。”
    “你敢让她消失在你视线内。”
    “行行行，保证寸步不离。”
    正说着，阮朝阳从洗手间补完妆回来，见JaSOn举着手机，挑眉问道：“说完了吗？谁啊？程淮舟？”
    JaSOn没回答，直接把手机递给她。
    阮朝阳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心跳微微加快，走到角落才把手机贴到耳边，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你干嘛不直接打给我？”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料到突然换人接听，怒气未消，语气冷硬：“你敢喝醉！”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凶，又补了一句，“……不准喝醉。”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嗯？”程淮舟声音沉了沉，“你有听进去吗？”
    “知道了。”他霸道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甚至……有点想念。她压低声音，轻轻道：“……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骤然安静。
    “……程淮舟，”她又小声重复了一遍，“我想你了。”
    许久，那边传来一声极低的叹息，语气终于柔和下来：“……我还在开会。”
    “嗯，加油。”她抿唇笑了，把手机还给JaSOn，“他跟你说什么了？”
    JaSOn接过手机，哼笑一声：“说了一堆废话，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啰嗦。”
    阮朝阳眨了眨眼，试探性地问：“……他跟你说过……”
    JaSOn扑哧笑了出来，“小丫头，有教养的男人，不会向另一个男人主动提起、讨论、更不会评价自己的感情事——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他耸耸肩，“外向如我，也不会，何况是程淮舟那种闷葫芦。”
    “为什么？”她好奇。
    “因为感情是私密的，”JaSOn晃了晃酒杯，语气难得认真，“这是尊重感情，也是尊重女孩。”他瞥她一眼，笑道，“这跟你们女生可不一样。”
    “那你……”
    “我又不瞎。”他挑眉。
    阮朝阳耳尖微热，“……你是不是很意外？”
    JaSOn轻笑一声，目光落在远处觥筹交错的人群上，淡淡道：“一点不意外。”
    ——从很早以前，他就觉得，只有她能办到。
    只是没想到，她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
    JaSOn从侍应生托盘上取下一杯香槟递给阮朝阳，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
    "知道在这种场合要怎么表现吗？"
    阮朝阳接过酒杯，突然歪头一笑，刻意模仿TVB剧里的港女腔调："真系噶？你好叻啊！点解嘎？"
    JaSOn猝不及防被逗笑，威士忌在杯中轻轻晃动。"你这样只会吸引男人，"他微微俯身，声音里带着过来人的笃定，"但你要的不是这个。你要让他们觉得，你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价值——现在用不上，以后也用得上。"
    他抿了一口酒，目光扫过会场："我在MaXWell的第一个独立客户，就是在这样的酒会上认识的。除了公司分配的项目，EM要靠自己的人脉和口碑开拓业务。"杯中的气泡不断上升，像他话语中暗藏的野心，"任何行业的顶层逻辑，说到底都是销售——销售自己，销售专业能力。一个突破口，就能带来连锁反应。"
    阮朝阳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脚："可他们看起来都是成功人士，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多听少说，"JaSOn眼神认真起来，"但要不卑不亢。这点你本来就有——还记得在LEBO你怎么向程淮舟提自己不成熟的小建议吗？"他轻笑，"那种姿态就很好。"
    JaSOn带着阮朝阳滑入一个正在讨论"香港虚拟资产新政"的小圈子。三位西装革履的企业家站在落地窗前，香槟杯里晃动着琥珀色的液体。
    "王董，"JaSOn自然地插入对话，"您提到的数据跨境合规问题，我们刚好处理过类似案例。"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手指在杯沿轻轻一叩，"新加坡金管局的新规，其实和香港这边有微妙的差异。"
    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转过身来，眼底闪过一丝兴趣。
    "这位是MaXWell 的JaSOn ZhOU吧？"王董伸出手，"你们在启明做的那个案例，我有所耳闻。"
    JaSOn从容握手，顺势侧身将阮朝阳引入视线范围："这是我们团队的阮顾问，她负责过启明科技危机处理的项目。"
    阮朝阳心头一跳——她明明只参与过会议记录，一个边角料。但此刻JaSOn的目光像无形的推力，她下意识挺直背脊，迎上王董审视的目光。
    "哦？"王董的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两秒，"现在年轻人了不得啊。"
    穿深蓝西装的男人突然插话："说到跨境数据，我们最近在考虑把服务器迁到惠州。"他转动着婚戒，"但深港两地的监管口径..."
    "张总的顾虑很实际。"JaSOn适时加入，“其实上个月发布的《大湾区数据流动白皮书》里，"他声音平稳，"提到过这种混合架构的合规路径。"他顿了顿，故意留下半句话。
    王董的眉毛果然扬了起来："白皮书？哪个机构出的？"
    "粤港澳大湾区数字经济研究院，"他抿唇浅笑，"我正好认识负责这个课题的研究员。”
    阮朝阳适时捧哏，“JaSOn 在学术圈人脉很广。"
    深蓝西装的男人突然掏出手机："方便加个微信吗？我们正在找懂这块的顾问。"
    离开人群后，JaSOn借着举杯的动作，低头飞快低语："看到没？一个痛点，三个价值点——政策解读、人脉资源、落地经验。"
    “我刚刚，就是这么销售自己的。”
    “所谓向上社交，不过是把专业术语翻译成生意人听得懂的利益。”
    阮朝阳望着JaSOn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个圈子，忍不住想起Elena曾说过的话——“MaXWell的人，没一个是吃素的。”
    她跟着JaSOn又投入了几场谈话，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消化每一句对话背后的商业逻辑。
    “深圳和其他城市不同。”JaSOn在间隙时低声提点，“这里的人不谈虚的，只关心两件事——你能解决什么问题，以及多快能解决。”他晃了晃酒杯，“所以，你要让他们立刻明白，你在产业链里的价值点。”
    阮朝阳恨不得把今晚的每一句话都录下来，回去逐帧分析。
    她一整晚都在全神贯注地倾听学习，根本没注意到手机在频繁震动——
    程淮舟：你今晚穿的什么衣服？发给我看。
    程淮舟：？
    程淮舟：只能喝香槟。一杯。
    程淮舟：结束给我视频。
    程淮舟：还没结束？
第 71 章 维多利亚港的夜晚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回到酒店，高跟鞋一踢，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她对着落地镜自拍了一张——香槟色的赫本裙在暖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衬得她肌肤如瓷。
    手指划动，她换上白色真丝吊带睡衣，肩带细细地勾在锁骨上。她又拍了一张，发过去。
    「今晚11点前穿的这件（赫本小裙.ipg）」
    「11点后穿的这件（吊带睡衣.ipg）」
    消息刚发出去三秒，程淮舟的视频请求就弹了出来。
    阮朝阳勾唇，只留一盏床头暖灯，趴在雪白的被褥上接通。镜头里，她因趴伏的姿势，领口完全敞开，一片莹白饱满一览无余。
    屏幕那端明显静了一瞬。看得着迷。
    她憋着笑，突然把手机扣在枕头上。
    程淮舟："......去哪？怎么黑了？"他的声音有点哑。
    “敷面膜呀。"她声音轻快，指尖却悄悄把睡衣领口又拉低了一毫米。
    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他似乎在强行切换工作模式：“你出差带这种睡衣？"
    “我怎么舒服怎么来~"她拖长音调，“程总监连这个都要管？"
    “需要聊到十一点？"他的语气严肃，“没乱加人微信吧？”
    阮朝阳坏心眼地停顿两秒：“有啊，好多老板要加我呢。"
    “阮朝阳！"
    她终于笑出声，赶紧转移话题：“你项目什么时候结束啊？"
    “快了。"他声音闷闷的，明显还在介意刚才的话。
    “好~我有点困了。"她拿起手机，故意让镜头扫过锁骨，“晚安啦。"
    正要挂断时，突然听见他咬牙道：“......把睡衣换回T恤。"
    “不要。不准偷偷保存哦～"她飞快按下结束键，把发烫的手机扔到一旁。
    窗外，深圳的霓虹依旧璀璨，而她的心跳比霓虹闪烁得更快。
    ——
    阮朝阳蜷在公寓的沙发里，指尖划过平板屏幕。外网财经版块铺天盖地都是天胜并购案的新闻，程淮舟的名字反复出现在标题里，像一串发光的密码。
    《MaXWell再创并购神话：天胜集团收购案获评"亚太年度最佳交易"》
    《香港财经头条：Nathan ChUng操盘天胜并购案，交易金额破百亿港元》
    《战略大师的巅峰之作：天胜并购案获客户亲笔感谢信》
    她的目光停留在新闻摘要上：
    "MaXWell资深合伙人Nathan ChUng主导的天胜集团跨境并购案于昨日正式完成交割。本次交易涉及金额达120亿港元，创下年内亚太地区高端制造业最大并购纪录。据悉，Nathan ChUng团队不仅突破性解决七国监管壁垒，其独创的'双轨估值模型'更为客户争取到23%超额溢价。该案已被哈佛商学院收录为最新教学案例。"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她点开InStagram，给Daren发了条消息：
    「看到天胜案的好消息了，你们香港团队什么时候庆功？」
    Daren几乎是秒回：
    「周五游轮晚宴！虽然业绩算你们上海区的，但我们香港团队跟着沾光。新闻一出就接了三个新项目，Winnie这周已经请了三顿日料——你懂的，她可是香港办公室“最阔绰”的合伙人。」
    阮朝阳放下平板，拿起手机。航空公司的APP自动弹出，香港航班信息在屏幕上闪烁。她盯着"经济舱余票：3张"的提示，手指悬在"立即预订"上方，毫不犹豫地点击支付。
    ——-
    她独自坐在滨海长廊的草坪上，小小的行李箱靠在腿边。维多利亚港的夜色铺展在眼前，游轮的灯光在漆黑的海面上划出金色的波纹。手机震动，Daren的InS消息跳出来：
    「虽然周一内网新闻你也能看到，但还是想第一时间给你看看这场面有多热闹。」
    视频里，程淮舟站在游轮甲板上，白色衬衫一丝不苟，正和Winnie一同开启香槟。四周人声鼎沸，香槟泡沫喷涌的瞬间，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三十分钟后，她将远处那艘灯火通明的游轮框进镜头，发了过去：
    「我就知道我家程淮舟一定能旗开得胜！」
    没过多久，他的视频通话突然打了过来。
    “在哪？” 他的声音透过嘈杂的背景音传来。
    “在远处看着你呢。”她笑着说，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恭喜你，程淮舟！我为你骄傲！真的……特别骄傲！”
    “我问具体位置。”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滨海长廊……”
    “等着。”
    “不用！你先庆功，我今晚不走——”
    “开共享定位。”
    她望着远处的海景和游轮，突然眼眶发热。51天——他们已经51天没见面了。
    定位地图上，他的小圆点开始移动，越来越近。她慌忙擦掉眼角的湿润，掏出小镜子整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
    许久，视频又响了。
    “给我看你旁边有什么。”
    “有……嗯……”草坪空旷，长廊蜿蜒，确实没什么标志物。
    “别动，我会找到你。”
    “好！”她站起来，“我穿米色裙子，粉色衬衫——”
    话没说完，她突然僵住——不远处，一个白色衬衫的背影正在人群中搜寻。
    她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熟悉的香水味混着体温将她包裹，她差点又哭出来。
    他转身的瞬间，目光落在她身上——米色针织吊带裙勾勒出曲线，外搭的粉色防晒衫薄得透光。他一把将防晒衫拢紧，“来香港又不告诉我？！”
    “大家给你庆祝，给你开香槟，这是属于你的时刻，我不想打扰。” 她仰起脸，“我的祝福，要亲自送到。”
    “程淮舟，你太帅了！恭喜你！”她踮脚吻他的脸颊。
    男人的眼神在霓虹映照下骤然柔软，像是冰川消融的瞬间。他低头攫住她的唇，吻得又凶又急，仿佛要把这51天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阮朝阳轻哼一声，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她的指尖陷入他后颈的发根，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程淮舟的唇带着微凉的夜风气息，却在相触的瞬间变得滚烫。他含住她的下唇轻轻厮磨，舌尖撬开齿关时，她闻到了香槟的甜涩和他独有的气息。
    维多利亚港的晚风突然变得燥热。他的手掌扣住她的后脑，指节陷入发丝，将她更紧地压向自己。阮朝阳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衬衫布料下紧绷的肌肉线条，还有——抵在她腰间的灼热温度。
    "程淮舟..."她在换气的间隙呢喃，声音被吻得支离破碎。他却趁机加深这个吻，舌尖扫过她敏感的上颚，惹得她浑身轻颤。远处游轮的汽笛声、人群的谈笑声都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声。
    他的领带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手指，真丝面料被攥出褶皱。当他的唇终于移向她的耳垂，在那片薄薄的肌肤上留下湿热的印记时，阮朝阳还不知道，这个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正为她失控。
    喘息间她小声控诉：“你很久没吻我了……”
    上次吵架后，连做爱时他都没吻她。
    程淮舟呼吸粗重，声音沙哑，“回酒店。”
    “不要，我想在这里看夜景……”
    “酒店也能看。明晚再陪你来，”他咬她耳朵，“现在，立刻。”
    她偷笑，故意在他耳边呵气：“好吧……”
    海风掠过，远处，游轮的汽笛声淹没在维多利亚港永不熄灭的灯火中。
第 72 章 维港夜未央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没有骗她。
    丽思卡尔顿的套房悬在云端，整面落地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像被打翻的星河，璀璨得令人屏息。阮朝阳望着这片流光，忽然想起新加坡那晚——
    尽管她嘴上强硬，其实，原本，她心里期待——那晚的他，该是温柔的，该是带着爱意的。
    她期盼他的手掌能带着怜惜的温度，期盼他眼底的欲色里，能多几分赤裸的爱意。
    类似的夜色，此刻，他的气息正灼烧着她的后颈。
    "夜景好看吗？"他的声音裹着香槟的微醺。
    "好看。"她轻声回答，却在下一秒被他从背后拥住。
    程淮舟的胸膛紧贴她的脊背，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他的大手已经灵巧地解开她衬衫的纽扣，吊带裙的细肩带被指尖勾着缓缓下滑。他炽热的唇落在她裸露的肩头，这个男人此刻只想将她拆吃入腹。
    回酒店的路上，他靠在她颈窝平复呼吸的模样都是假象。那些落在发间的轻嗅，交握时摩挲她虎口的薄茧，还有捧着她手背印下的吻，全是欲盖弥彰的前奏。
    "程淮舟，我也想喝你庆功宴的香槟。"她突然按住他游走的手。
    埋首在她颈间的男人低笑，湿热的呼吸喷在锁骨："等会喝。"
    "现在就要。"她执拗地转身，却撞进他暗潮汹涌的眼眸里。
    他终究按下服务铃，却在侍者敲门前的每一秒都没浪费。抱着她坐在扶手椅上，唇齿流连在耳朵那片敏感的肌肤，直到门铃响起才不情不愿地松开。
    香槟与车厘子蛋糕被银质推车送来，阮朝阳挑眉看他。
    "免得你待会喊饿。"程淮舟扯松领带，露出今晚第一个慵懒的笑。
    她拿起香槟，开始笨拙地摆弄香槟瓶，他皱眉接手，浅浅发笑。他从身后环住她，手把手教她按住塞子，旋转瓶身，倾斜杯角，“这样才能保留更多气泡。”
    阮朝阳向后贴上他，扭头轻啄他的唇角。
    "CheerS～"
    玻璃杯相撞的清脆声里，她仰头饮尽琥珀色的酒液，放下杯子："该我了。"
    "又来半途而废那套？半成品一样的礼物。"他揶揄道，喉结却在她指尖划过时轻轻滚动。
    "士别三日..."她抽下他的领带，在他手腕缠出暧昧的结，"今晚我要找到程淮舟的开关。"
    “这里？”
    他闭眼浅笑。
    “这里？”
    他闭眼浅笑。
    “这里？”
    从喉结到胸膛的探索像场幼稚的游戏，直到他忽然扣住她的腰："有没有想过——"暗哑的嗓音擦过耳膜，"开关是你。"
    这是最危险的真相。从新加坡那夜起，便再难修复。
    为了精力管理，保持巅峰的工作状态，他长期规律的健身，严苛的作息，近乎偏执的自我管理。
    可是她，让所有的自我把控都成了笑话。
    她是他精密运转的生命里，唯一的变量。
    她的脸——
    她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尾音——
    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橙花香——
    甚至是无意间缠绕在指尖的一缕发丝——
    都成了摧毁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的开关。
    她是他戒不掉的瘾，是理智世界里唯一的疯狂。
    ——-
    程淮舟仍闭着眼，呼吸却已紊乱。她缓缓下移，温热的鼻息像羽毛般扫过他紧绷的腹肌流连。
    "嗯..."
    一声压抑的闷哼在黑暗中炸开。她抬眼。
    她恶作剧地，而后居高临下地欣赏他忍耐的模样。
    "继续?"他嗓音沙哑得可怕，"还是换我来?"
    "不要。”她指尖缓缓从他胸口滑下，“知道拍卖行的锤子为什么要敲三下吗？”
    没等他回答。一下一下一下。
    尽管情动不已，她却偏不想让他如愿。若有似无地，时轻时重地。
    "朝阳..."汗水顺着他绷紧的下颌滑落，"你最好快点，否则……”
    她却突然翩然而去，赤足踩在地毯上，去够那杯未喝完的香槟。松松垮垮的领带结早被挣开，她还未及转身，就被一股蛮力按在落地窗前。
    "朝阳，你总是这样。"他咬住她耳垂，"我什么时候要，你都准备好了。"
    玻璃映出两人的身影，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在他们脚下流淌。这一刻，百亿并购案的光环褪去，耀眼夺目的Nathan ChUng，只是她一个人的程淮舟。
第 73 章 石澳海滩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他们睡到日上三竿才被敲门声惊醒。程淮舟随意套上睡裤去应门，回来时床垫微微下陷，他俯身捏了捏她的脸颊:"两点了。"
    "谁啊?"她迷迷糊糊地问。
    "客房服务，问要不要换床单。"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我说昨晚刚换过。"
    她羞恼地用枕头砸他，被他一把捉住手腕。
    "害羞什么?"他贴着她耳垂低语，温热的气息惹得她轻颤，"我们每次做完都要换的一只不过，通常是我亲自换。"
    她一个翻身骑在他腰上，手指威胁地掐住他脖子。
    昨夜实在太疯狂-久别的两人，一个异常兴奋，一个格外敏感。每次他以为她到了极限想要抽身，又被她绞得寸步难行，只好继续这场酣畅淋漓的欢艾。
    "你昨晚答应陪我两天，"她戳着他胸口，"我生日你都不在。"
    他大掌不轻不重地拍在她臀上:"奉陪到底。"
    她按住他的手，"不是床上的陪，我想去海边。"
    等他们终于洗漱完毕准备出门时，她盯着他一丝不苟的白衬衫直皱眉:"你就穿这个去海边?没有休闲点的?"
    "黑的、白的、蓝的，"他拉开衣柜，"随你挑。"
    她翻了个白眼，却被他一把拉住。程淮舟眯眼打量她的露腰T恤和热裤:"你这叫正经衣服?"
    "怎么不正经了?"她叉腰瞪他，"程淮舟，这是我的穿衣自由。"
    "天热，还穿白色。"他不由分说地翻起她的行李箱，突然拎出一套薄荷绿比基尼一那几片布料少得可怜的三角布料在他指间晃悠，"你去海边就打算穿这个?"
    "你在英国这么多年，”她故意凑近，"英国海滩上比这性感的多了吧？”
    她刚低头整理行李，就听到“嘶啦”一声。
    "好像坏了。"他语气平静。
    "程淮舟!"她跳起来去抢，"这是我新买的!你绝对是故意的!"
    "证明这衣服-不，这布料质量太差。"
    "你每次都这样!"她气得脸颊发烫，"再干涉我穿衣自由，我真的会生气。"
    "我已经在生气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得赔我。"
    "现在就赔。"
    不到半小时，客房服务真的送来了新衣服。程淮舟满意地看着两人身上同款的浅灰色T恤:"这才叫正经衣服。"
    她低头打量自己，生无可恋:"穿这样去海边，人家会以为我们是来做义工捡垃圾的。"
    程淮舟带她来到地下停车场时，阮朝阳才注意到他在这里有车。"对哦，"她恍然大悟，"英国和香港都是右驾。"
    车子很快驶到石澳海滩。作为内陆长大的孩子，阮朝阳第一次见到果冻般透明的海水，兴奋得像个孩子。她弯腰脱鞋，发现程淮舟还穿着运动鞋。"你不脱吗？"
    "不脱。"
    "快脱啦！"话音未落，她突然发力将他推倒在沙滩上。"反正现在脏了。"她狡黠地笑，知道他洁癖最受不了这个。
    洁癖发作的程淮舟眉头紧锁，却在赤脚踩上细沙的瞬间微微怔住。"是不是挺舒服的？"她得意地问。
    他们牵着手漫步海滩，周围是晒日光浴的外国人和嬉水的狗狗。一只柯基犬游得正欢，阮朝阳突然想起什么："阿尔法肯定也喜欢海边。它还没来过吧？"
    "没。"
    "你这么忙，怎么还会养狗？"她歪头，"我第一次遛阿尔法时它才三个月，现在都两岁多了。当时我就在想，谁这么忙还养边牧？"
    程淮舟沉默片刻："别人送的。"
    "谁啊？男的女的？"她凑近。
    "女的。"
    "前女友？白月光？"
    他眉头一皱："不是。"
    感觉到他不愿多谈，阮朝阳识趣地转移话题。他们在附近士多店买了雪糕和可乐，她故意把雪糕递到他嘴边，他摇头："这么自律？打算活到110岁啊？尝尝嘛。"
    程淮舟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
    正走着，一个金发女士焦急地拦住他们："Did yOU See a little bOy Wearing red ClOtheS?"
    阮朝阳确实注意到一个穿红衣的男孩，转头问程淮舟："骑滑板车怎么说？"
    "The One With a SCOOter?" 他用好听的英式英语问道。
    "YeS!"
    "Over there."她指向远处。
    目送女士离开后，阮朝阳好奇道："她也是英式口音诶。你以前住在英国哪里？"
    "剑桥。"
    "原来剑桥是个城市啊？我只知道剑桥大学。"她打量他的侧脸，"你其实有点混血感，但不明显。是四分之一混血吗？爷爷奶奶还是..."
    "阮朝阳。"他打断道，"不要探究我。"
    她怔了怔，随即松开他的手："我只是想了解你。但我知道你不是轻易信任别人的人。如果不想说就不说。"她轻咬雪糕，"不过我想告诉你，我希望成为你无话不谈的朋友。等哪天你想说的时候。"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该你问我了，"她故作轻松，"比如我的家庭，前男友什么的..."
    程淮舟脸色骤冷："不想知道。"
    "哼！"她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向前，把雪糕咬得咔咔响。海浪拍打着岸边，像她此刻翻涌的心绪。
    两人别扭地一前一后走着，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乌云，转眼间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下雨了！"
    他们小跑着躲到一处屋檐下，雨水已经在地面汇成小溪。就在这时，一辆轿车飞驰而过，溅起半人高的水花。站在外侧的程淮舟几乎是本能地转身，用后背为她筑起一道屏障。
    "程淮舟！"
    水花溅了他满身，灰色T恤瞬间湿透，发梢还滴着水。阮朝阳忍不住笑出声，掏出纸巾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水珠。
    "还笑？"他皱眉，却任由她动作。
    "不是非要完美整洁的，"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偶尔狼狈的样子也很可爱。"
    程淮舟定定看着她，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灼热。
    雨下很久，雨势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我去开车，你等着。"他说着就冲进雨幕。
    "等等我！"阮朝阳冲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既然躲不过——"她拽着他一起踏入倾盆大雨中，"那就一起享受吧！"
    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顺着交握的指尖流淌。他们相视一笑，在雨中奔跑的样子，像极了两个逃学的少年。
第 74 章 沙田赛马场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周日的沙田赛马场人头攒动，阳光正好。阮朝阳紧紧攥着程淮舟的袖口，眼睛亮晶晶地四处张望——她在电视上看过无数次赛马，但亲临现场还是第一次。
    "这匹马赔率很高，状态不错。"程淮舟指着赛程表，声音低沉而耐心，"看它的肌肉线条和后腿发力方式。"
    她凑近看，发丝不经意扫过他的下巴："你居然也懂赛马？"
    "客户喜欢，难免需要了解。"他目光盯着赛马场，却在她差点被人群挤到时，一把将她护在臂弯里。
    "那我也要学这些吗？"她仰头问，鼻尖上还沾着一点细汗。
    "不用。"他递给她一杯冰柠檬茶。
    远处闸门打开，骏马如离弦之箭冲出。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程淮舟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说："7号会赢。"
    "为什么？"
    他只笑笑。
    果然，7号马率先冲过终点。阮朝阳激动得跳起来，转身撞进他怀里。
    程淮舟稳稳扶住她的肩膀，眼底有浅淡的笑意："要不要去领奖区？"
    "你下注了？"她瞪大眼睛。
    "嗯。”
    领奖区的队伍蜿蜒如蛇，程淮舟皱眉看了眼拥挤的人群，低头对阮朝阳说："去纪念品店等我。"
    阮朝阳在纪念品店里转悠了约莫二十分钟，正对着一顶骑师帽发呆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程淮舟将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盒面上烫金的徽标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这是......"她掀开盒盖，呼吸一滞。
    表盘上细碎的钻石如星河般闪烁，机械指针在蓝宝石玻璃下静静行走。她猛地抓过程淮舟的手腕，将他的袖口往上推了推——两块表的lOgO一模一样。
    "百达翡丽？"她声音发紧，"你下注了多少？居然能中这个？"
    程淮舟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质疑我计算赔率的能力？"
    "我哪敢啊！"她捧着表盒的手微微发抖，"程淮舟你也太神了吧！"
    "拿着。"他语气平淡，"当生日礼物。"
    "这太贵重了。"她下意识要合上盒盖。
    程淮舟按住她的手，俯身逼近："中的，不算贵重。而且..."故意停顿，"这是女款。你不要，我就扔了。"
    “好吧。”
    他们刚走出纪念品店，就听见一个声音传过来。
    "Nathan！真系你啊！"
    浑厚的男声刺破嘈杂，程淮舟的手指瞬间收回。阮朝阳回头，看见一位两鬓微白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
    "陈董。"程淮舟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向前半步，恰好挡在阮朝阳前面，"冇谂到你都喺度。（没想到您也在）。”
    她惊讶，原来程淮舟会粤语，而且听起来就是地道的港式粤语。她想起他给她批改报告写的是繁体字。
    "带新客户嚟体验？（带新客户来体验？）”陈董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落在阮朝阳身上。
    空气凝滞了一秒。
    "我哋团队新嚟嘅顾问（我们团队新来的顾问）。”程淮舟的声音平稳得像在会议室做介绍，"带佢熟悉下香港客户嘅偏好。"
    "顾问啊..."陈董拖长音调，突然笑开来，"难怪眼生。睇落后生女咁，可以比Nathan亲自带住，应该好优秀。（难怪眼生。看着年纪轻轻，能被Nathan亲自带着，想必很优秀。）”
    阮朝阳感到喉咙发紧。她机械地伸出手，嘴角扬起标准的社交微笑："陈董过奖了，还在学习阶段。"
    指尖相触的瞬间，她注意到程淮舟的视线落在交握的手上，下颌线微微绷紧。
    寒暄像一场精心编排的舞曲。陈董谈起最近的并购案，程淮舟应对得滴水不漏。
    "后生女都对赛马感兴趣？"话题突然转向她。
    "我..."她下意识看向程淮舟，却见他垂眸整理袖口，神色莫辨，"程老师刚才教了我不少。"
    "程老师？"陈董大笑，"难得见Nathan有耐心带新人。"
    随后，陈董被助理匆匆叫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直到冰凉的柠檬茶贴上阮朝阳的手背。
    她接过饮料，水珠顺着杯壁滚落，像某种未宣之于口的情绪："谢谢程老师教得这么认真。"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远处赛马扬起的尘土中，她听见他几不可闻的叹息："朝阳..."
    "我明白。"她打断他，指尖在杯壁上敲出轻响，"客户面前确实不该谈私事。"抬起脸时，已经换上明亮的笑容，"接下来去哪？不是说好要教我认血统吗？"
    程淮舟凝视她片刻，突然伸手拂去她发丝上沾着的彩屑。这个动作太过亲昵，与方才疏离的介绍形成令人猜不透的反差。
    "马厩。"他最终说道，手指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微微蜷起。
    ——-
    他们一起从香港飞回上海，阮朝阳特意去看了阿尔法。边牧见到她兴奋地扑上来，湿润的鼻尖蹭着她的掌心，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我大后天要出发了，去川西自驾。"她揉着阿尔法毛茸茸的耳朵，"十天左右。"
    程淮舟正在给阿尔法系牵引绳，闻言手指一顿："十天？你不用上班？"
    "我gap dayS一直攒着没休，"她蹲下身帮阿尔法顺毛，"加上年假，拿了五天。"抬头看他，"你这几个月连轴转，要不要也休个假？"她伸手想碰他明显消瘦的脸颊，"感觉你瘦了。"
    程淮舟偏头避开："没兴趣。"
    "那接下来呢？又接新项目？"
    "不然？"他反问，好像在赌气。
    阿尔法突然把爪子搭在她膝盖上，湿漉漉的眼睛满是期待。阮朝阳失笑："好吧，那你别太拼。"
    "去哪？"他忽然问。
    "回家收拾行李。"她站起身，阿尔法立刻叼来牵引绳。
    程淮舟接过绳子，动作流畅得像是早有预谋："我送你。"
    "等等——"她瞪大眼睛，"你要带阿尔法去我那？"手指无意识揪住衣角，"饶了我吧，我可没你那么好的体力。"
    他慢条斯理地理着牵引绳，"好像是我在出力？"
    阮朝阳耳根瞬间烧起来："虽然...虽然主要运动量在你，但我也很累的好吗？"
    程淮舟突然逼近一步，阿尔法的尾巴扫过她小腿："姑且放过你？"
    "我不信。"她后退着去开门，声音发虚，"上次你也这么说..."
    阿尔法欢快地蹿进电梯，程淮舟单手插兜跟在她身后，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第 75 章 转战云南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四人在成都双流机场落地时，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取车时YUmi迫不及待地连上蓝牙，将《蓝莲花》的音量调到最大。阮朝阳站在越野车旁，兴奋地喊道："全体都有！四剑客报数！"
    另外三人相视一笑，眼神里满是"这傻子是谁"的调侃。
    开车后，阮朝阳很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从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掏出一堆零食："话梅要吗？奥利奥？薯片？小面包？"
    "阮朝阳，"YUmi 挑眉，"你包里该不会装了个小卖部吧？"
    "那当然，"她得意地拍拍背包，"零食、巧克力、葡萄糖，应有尽有。这一路上饿了就找我！"
    晨雾中，越野车驶上成雅高速。林墨握着方向盘，后视镜里映出三个昏昏欲睡的身影——昨晚在锦里涮火锅到凌晨的报应来得又快又狠。
    "美女们都醒醒！"林墨突然猛打方向避开一个坑洼，"马上到二郎山隧道了！"
    YUmi被颠得墨镜滑到鼻尖："林墨你开稳点...我昨晚吃的脑花还在胃里翻江倒海..."
    穿过全长13.4公里的隧道，高原的阳光如聚光灯般倾泻而下。阮朝阳突然扒住车窗："快停车！看那边！"
    昭昭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忪地望向窗外——贡嘎雪山群正浮在云海之上，金字塔状的主峰被晨光镀上一层金红。停车后，林墨抄起相机就跳了下去，三脚架在碎石路上叮当作响。
    "现在海拔已经3800了，"阮朝阳翻出氧气瓶扔给YUmi，"某位扬言要穿吊带拍照的勇士还好吗？"
    "闭嘴..."YUmi正疯狂往脸上喷保湿喷雾，"我小红书收藏了十八个拍照姿势..."
    翻越折多山时，冰雹突然噼里啪啦砸在挡风玻璃上。昭昭紧张地盯着手机："导航显示鱼子西最后五公里是非铺装路面..."
    "怕什么！"YUmi把音乐声调得更大。
    当越野车终于咆哮着冲上鱼子西观景台，四人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夕阳正从雅拉雪山背后缓缓沉下，云层如燃烧的棉絮，将整片天空染成绚丽的紫红色。
    林墨操控着无人机，拍下四人冲着镜头挥手的画面。一路上，雪山、草甸、野花，美得如同画卷。尽管四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高反，但吸着氧气，还是拍了不少照片。
    路过一处水坑时，他们孩子气地跳了过去。林墨回头，担忧地看着三个女孩："你们还好吗？嘴唇都发白了。"
    很快，剧烈的头痛袭来，吸氧已经无济于事。他们赶紧吃了药，喝了葡萄糖。阮朝阳和YUmi稍有好转，但昭昭的情况越来越糟。
    "昭昭，你感觉怎么样？"
    她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
    "必须马上去医院，高反不是闹着玩的。"
    "新都桥镇有诊所，40分钟能到。昭昭再坚持一下。"林墨立即发动车子。
    "林墨你也高反了，先吸会氧。我们可以轮流开。"阮朝阳担忧地看着他。
    "再过10分钟我就能替你。"YUmi也说。
    诊所里，医生为他们测量血氧，开了药。昭昭情况最严重，还伴有低烧，三个人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
    阮朝阳率先打破沉默："我们都有高反，昭昭最严重。我觉得需要重新考虑行程。昭昭，你对继续川西之行有执念吗？"
    昭昭犹豫了。
    "雪山看了，草原看了，星空也看了。如果没有特别的执念，不要勉强自己的身体。去哪里不重要，和谁一起才重要。我们只是想四个人一起旅行，行程可以随时调整。酒店取消就好，损失点钱没关系。"
    "我同意朝阳。"林墨说。
    "昭昭，你来决定，这是你的生日旅行。"
    "我可能...真的撑不住了..."昭昭虚弱地说。
    "那我们就执行B计划，去西双版纳。大家觉得呢？"阮朝阳提议。
    "我都去过，所以无所谓。”YUmi说。
    "那就改道稻城、香格里拉、大理，最后到西双版纳。"林墨说。
    "就这么定了！昭昭你不用内疚，对我们来说，四个人在一起，去哪都一样开心。"
    昭昭红着眼眶，轻轻点了点头。
    在丽江2400米的海拔休整一晚后，四人都恢复了精气神。昭昭的脸色明显好转，林墨和YUmi轮流开了十小时车，此刻瘫在民宿的藤椅上不愿动弹。
    阮朝阳终于有精力翻看手机。微信里，程淮舟的消息密密麻麻——这很不像他。
    「早餐图片：美式，三明治（阿尔法学会偷吃了！你看你惯的。」
    「午餐图片：日料（阿尔法现在天天要上沙发！」
    「晚餐图片：牛排（阿尔法偷吃了我的牛肉）」
    她忍不住笑出声。想起出发前那几天，程淮舟带着阿尔法"暂住"她家后，就再没提离开的事。更奇怪的是，这位工作狂居然推掉了所有工作，每天赖在她家，牵着阿尔法等她。
    她回复：「前几天高反难受死了，还不能洗澡。今天终于活过来了。」
    消息刚发出去，屏幕就亮起来。
    程淮舟：「那你不是臭了。」
    程淮舟：「别感冒回来传染我」
    阮朝阳盯着这两行字，扑哧笑了。
    ——
    休整好的四人找了家纳西族烧烤店，炭火映得每个人脸颊发红。林墨把修好的照片发到群里，YUmi立刻大呼小叫："绝了！林墨你绝对是我见过最会拍女生的直男！"
    "我们的合照也超好看。"昭昭凑过来看屏幕。
    阮朝阳顺手将合照发了朋友圈，又把无人机拍的雪山视频单独发给程淮舟。消息却迟迟没有回复。
    "凭什么JaSOn给你点赞不给我点？"YUmi突然抱怨，"他还带过我项目呢！难道因为有女朋友要避嫌？"她戳着手机屏幕，"还有林墨，为什么Nathan和JaSOn都爱给你点赞？"
    "老板点赞代表什么？"昭昭好奇地问。
    "代表关注你啊！想拉近距离啊！"YUmi说得斩钉截铁。
    林墨皱了皱眉，“好像不是这样..."
    阮朝阳低头刷着自己连发三条，程淮舟却没赞的朋友圈，咬了咬吸管。
    ——————
    上海外滩某酒吧，威士忌杯折射着迷离灯光。
    "你不是早就回上海了？"JaSOn晃着酒杯，"我和Patty想给你庆功都找不到人！这几天躲哪去了？"
    程淮舟盯着手机屏幕——阮朝阳发来的雪山视频里，她笑靥如花地冲着无人机挥手。他锁上屏幕："有事。"
    "特意搞了瓶25年的麦卡伦，"JaSOn挑眉，"本来想去你家喝。"
    "你一个大男人，"程淮舟冷笑，"整天惦记去别人家？"
    "认识你十几年就去过两次吧！"JaSOn夸张地比划，"你家是藏了杀人凶器还是变态收藏？小丫头又不在上海，请你去我家也不去。"
    "我讨厌去别人家。"程淮舟一饮而尽。
    "项目成了还黑着脸..."JaSOn突然恍然大悟，"该不会是因为——"
    程淮舟捏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
    他眼前又浮现阮朝阳说的话。
    该死。
    她居然有前男友？！
    明明她是第一次，可是她有前男友？！一想到曾有别的男人吻过那嘴唇，抱过那身体...甚至可能……摸过！！！他浑身的血液都像掺了碎玻璃，他翻来覆去，浑身刺挠！
    他翻看手机，朋友圈提醒：阮朝阳更新了四人烧烤合照。程淮舟盯着照片里她跟林墨并肩一起笑得甜美，突然把手机反扣在吧台上。
    "再来一杯。"他声音沙哑。
第 76 章 洱海边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藏服写真拍完后，四人在雪山下挤成一团合照，高原阳光把每个人的笑容都照得格外灿烂。
    林墨翻看相机里的成片，突然提议："明天去玉龙雪山吧？"
    昭昭立刻摇头："我好不容易缓过来，可不敢再挑战高海拔。"
    YUmi也摆手："上次去过了，白沙古镇海拔才2400米，很适合休整。就是刘亦菲《有风的地方》取景地。我和昭昭去那。”
    阮朝阳看林墨有些失落，“那我陪林墨去吧。”
    清晨的玉龙雪山索道站排着长队，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阮朝阳跺了跺脚，冻红的鼻尖缩进围巾里。
    "给。"林墨突然递来一个纸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防紫外线墨镜、加绒手套、毛茸茸的耳罩，甚至还有一包暖宝宝。
    "你这是..."
    "装备不全不准上山。"他故意板着脸，却在她戴耳罩时悄悄伸手，帮她把缠在耳罩里的长发轻轻拨出来。指尖不经意擦过耳垂，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海拔4506米的观景台，狂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阮朝阳刚举起手机就打了个喷嚏，下一秒带着体温的羽绒服已经裹住她肩膀。
    "穿上。"林墨只穿着抓绒卫衣，却把拉链一直拉到她下巴，"缺氧不能逞能。"
    她正要反驳，手里突然被塞了块巧克力。75%的黑巧，苦得她皱眉，却很快在舌尖化开暖意。
    "慢慢嚼，"他转身调整相机参数，声音混在风里，"能缓解高反。"
    阮朝阳忽然发现，他始终站在风口位置，用身体给她挡出一道屏障。登山杖插在雪地里，刚好是她可以借力的高度。
    当她在栈道踉跄时，那只戴着同款手套的手立刻稳稳托住她手肘——
    "看路。"他目视前方，耳廓却红得可疑。
    雪山之巅的阳光穿透云层，将两个人的影子融在一起，长长地拖在皑皑白雪上。
    "可以麻烦帮我们拍张照吗？"一个年轻男生突然跑过来，举着手机请求道。
    林墨爽快地接过手机，后退几步找好角度，认真得像在拍摄商业大片。
    "太感谢了！"男生翻看照片，热情地说，"需要我帮你们拍吗？"
    阮朝阳刚要婉拒，林墨已经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帅哥，再靠近你女朋友一点。"男生指挥着。
    "我..."不是他女朋友。
    阮朝阳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解释。
    陌生人前，不想林墨为此尴尬。
    林墨接过手机，嘴角挂着开心的笑容。照片里，他们站在雪山的经幡下，肩膀几乎相贴，她穿着他的羽绒服，看起来确实像一对璧人。
    下山的路有些陡峭，林墨伸出手臂让她扶着。阮朝阳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林墨，你真的很好，"她的声音轻得像山顶的风，"谁和你在一起都会幸福的。"
    顿了顿，又假装漫不经心地补充："不像我家那个。"
    林墨的脚步突然停住。
    "刚确定关系没多久，还不稳定，所以一直没跟你们说。"她低头盯着自己的登山鞋。
    "朝阳，"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他对你好吗？"
    她不敢抬头看他，怕泄露眼中的犹豫："有时候觉得挺好的，有时候又觉得...一般。"
    "你..."林墨深吸一口气，"开心吗？"
    "有时候很开心，"她踢开一块小石子，"有时候不怎么开心。"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登山杖戳进雪地的声响。
    "朝阳，"林墨终于开口，声音温柔而坚定，"我希望你开心。"
    不是"你应该和我在一起"，不是"他配不上你"，只是最简单、最纯粹的心愿——
    朝阳，我不是非要得到，但我希望你开心。
    ——-
    洱海的阳光碎成千万片金箔，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四人站在租车点前，阮朝阳正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带花篮的自行车。
    "我要这辆！车筐里能放零食的那种！"她拍了拍后座，"昭昭，我载你。"
    YUmi站在一旁，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小石子："你们骑吧，我...走路就行。"
    "不会吧？"阮朝阳瞪大眼睛，"我们大小姐居然不会骑车？"
    "会开车不就行了？"YUmi扬起下巴，"四个轮子的不比两个轮子的高级？"
    林墨忍着笑推来一辆双人车："要不你坐后座？"
    "不要！"YUmi指着那辆粉白相间的花篮自行车，"我要学这个。"她挑衅地看着阮朝阳，"给你两小时，教不会就是你水平差！"
    "行啊，"阮朝阳撸起袖子，"待会别哭着说腿酸。"
    于是洱海边出现了这样一幕：阮朝阳在前面扶着车把讲解要领，林墨在后面稳稳扶着后座，昭昭则笑着举着手机，将YUmi咬牙切齿的表情和随风飘扬的发丝一同框进镜头。
    三个小时后，当YUmi终于能歪歪扭扭地独自骑行时，夕阳已经将洱海染成橘红色。
    "比赛！"阮朝阳突然提议，"看谁骑得最慢，输的人请吃菌子火锅！"
    "这不明摆着欺负新手吗？"YUmi抗议，却已经用力一蹬踏板冲了出去。
    四辆自行车在环海路上排成一列，林墨故意放慢速度跟在阮朝阳身后，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梢和扬起的衣角。YUmi的花篮里不知何时被昭昭塞满了路边采的野花，随着颠簸洒落一路芬芳。
    互相奔赴的四人，你追我赶，在波光粼粼的洱海边，肆意感受着风和自由。
    ———
    菌子火锅的蒸汽氤氲中，YUmi夹起一片见手青，对着灯光仔细端详："听说有人吃了这个看见小人跳舞？"
    "那你得多吃点，"阮朝阳坏笑着给她碗里又夹了几片，"说不定能看见你前男友在桌上跳踢踏舞。"
    林墨突然咳嗽一声，默默把阮朝阳面前的酒杯挪远了些。
    "喂！"YUmi拍桌，"我学车摔了三次，请客已经够惨了，还要被诅咒见前男友？"
    “你这么美，见到前男友只会气死他，这不是诅咒，这是祝福～”
    “这倒是！”
    酒过三巡，火锅里的菌汤已经熬成了奶白色。YUmi突然按住转动的玻璃台面，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来玩坦白局！谁先掉筷子，就得说个秘密。"
    另外三人噤声，都有些紧张。
    空气突然凝固。三双筷子悬在半空，像被施了定身术。
    "啪嗒——"
    昭昭的筷子最先落在骨碟上。她抓起啤酒猛灌一口，喉结轻轻滚动："其实......有段时间我特别不开心......"琥珀色的酒液在她指尖微微晃动，"算了，不想说。"
    "那就不说。"阮朝阳碰了碰她的酒瓶，"干杯！"
    ——————
    月光下的洱海泛着细碎的银光。四人拎着半打风花雪月啤酒，在岸边找了一处平坦的礁石。昭昭突然歪头靠在阮朝阳肩上，发丝间还沾着火锅店的菌菇香气。
    "这次旅行......"她声音轻得像水面上的涟漪，"我真的很开心。"
    借着酒意，一向文静的她忽然站起身，对着洱海大喊："啊——"回声惊起几只夜栖的水鸟。
    阮朝阳晃着酒瓶突发奇想："你们猜我们四个谁最先结婚？"
    三道目光同时落在昭昭身上。
    "我赌昭昭。"YUmi掰着手指，"温柔贤惠，长辈最爱。"
    "附议。"林墨的啤酒瓶在礁石上磕出清脆的响声。
    "+1。"阮朝阳笑着去揉昭昭发烫的脸，"到时候我们要准备最大的红包——
    我们约定每年聚会，就算以后有人当了妈妈，有人更年期，都得来！"她的影子在月光下摇晃，"还要在昭昭30岁、40岁、50岁生日时，一起旅行！哪怕只有三天！”
    "成交！"四个酒瓶碰在一起，溅起的泡沫像小小的烟花。
    潮水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昭昭望着远处渔船的灯火，突然小声说："其实......我妈刚让我注册了相亲网站。"
    "什么？！"另外三人异口同声，惊飞了更多水鸟。
第 77 章 感冒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MaXWell办公室里，程淮舟的钢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墨迹晕开成一片深蓝。
    心思不自觉飘远，他拿起手机，他的指尖已经划开了唯一的置顶聊天。
    ——头像换了。
    水蓝色傣族抹胸勾勒出丰满的胸线和纤细的腰肢，肚子处一大片肌肤裸露着，耳后的鸡蛋花衬得肌肤如雪。她捧着椰子笑得灿烂甜美！
    程淮舟眯起眼睛，点开朋友圈。前几天裹得严严实实的藏服只发了一张，而此刻——
    九宫格。抹胸傣服。
    又一个九宫格。挂脖连衣裙。
    他的指节叩在实木桌面上，"嗒"地一声轻响。这些照片甚至没有私发给他。
    指尖在头像上停顿半秒，最终重重拍了两次：
    「还不回来？」
    「你们都不想干了？」
    消息气泡像在嘲笑他——这女人在云南玩得忘乎所以，对他每天雷打不动的三餐汇报回得断断续续，稀稀拉拉。
    "Nathan？Are yOU Okay With that？"
    金发女合伙人第三次提问时，程淮舟才从牙关里挤出一个音节："SOrry？"
    "Philip reCOmmended AUStria."
    （Philip 建议去奥地利。”
    钢笔尖"啪"地折断在文件上。
    "SUre."他合上电脑，墨迹在掌心晕开成孔雀蓝，像极了那件该死的抹胸傣服颜色。
    ——-
    回程的航班穿过云层，机舱里弥漫着淡淡的倦意。YUmi摘下墨镜，突然轻声说："这次去你家，感觉叔叔比春节时又瘦了些。"
    阮朝阳望着舷窗外的云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天气太热了，我妈说他最近什么都吃不下。"
    林墨从前排转过头："要不要试试清爽些的菜式？..."
    "他现在..."阮朝阳打断他，声音轻得几乎被引擎声淹没，"只能吃流食，很难清爽。"
    她的话像一块冰，瞬间冻住了所有对话。机舱里只剩下空调轻微的嗡鸣，和后排小孩偶尔的嬉笑声。
    飞机降落在浦东机场时，已是深夜。阮朝阳开机，程淮舟的微信接连弹出：
    「几点的飞机？」
    「人呢？」
    「什么时候到？」
    她回复「到了」两个字，拖着行李与伙伴们道别。
    推开门，玄关处程淮舟的牛津鞋整齐摆放着。阿尔法兴奋地扑上来，尾巴摇成螺旋桨。客厅沙发上，程淮舟穿着深灰色家居服，笔记本的冷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来了也不说一声。"她笑着嘟囔。
    "问你航班号不也没说？”
    她放下行李，径直走过去瘫在他腿上，"累死了。"
    程淮舟合上电脑，手指捏上她大腿："我看你玩得挺欢。"
    "想我了吗？"她仰头伸手去挠他下巴。
    "忙得很。"他喉结微动。
    阮朝阳轻笑，转身把脸埋进他腰间。棉质家居服带着熟悉的气息，她忍不住蹭了蹭。程淮舟瞬间绷紧，想起在香港酒店，她柔软湿润的唇，生涩无章法地……
    "啪"的一声，主灯熄灭，只余壁灯昏黄。他拨开她额前碎发，目光灼灼："黑了。"
    "高原紫外线强。"
    大手恶意地揉捏，大拇指碾压某处，“胖了。"
    "又说我胖！"
    她轻哼，被他低头封住唇。
    "感冒了..."她偏头躲闪，却被他扣住后脑。
    "我百毒不侵。"他低语，再次覆上她的唇。
    这个吻开始很轻，像羽毛拂过，渐渐变得炽热。他的舌尖温柔地描绘她的唇形，而后长驱直入，与她缠绵共舞。阮朝阳只觉得浑身发软，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颈。
    程淮舟呼吸越来越重，突然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让她夸坐着面对自己。他的吻变得急切而热烈，大手在她背上游走。
    就在失控边缘，她轻轻抵住他胸膛："今天真的累..."
    程淮舟深吸一口气，埋首在她颈间平复呼吸，最终只是将人打横抱起。
    浴室水声停歇时，床上已经多了个装睡的身影。阮朝阳刚钻进被窝，就被拽进熟悉的怀抱。她不安分地动了动，立刻被按住：
    "再动后果自负。"
    夜色渐深，他最终只是将鼻尖埋进她发间，沉入梦乡。
    ——-
    晨光透过纱帘，阮朝阳在熟悉的黄油香气中醒来。床侧已经空了，枕头上残留着他的气息。
    厨房里，程淮舟正专注地盯着平底锅。锅中的煎蛋边缘金黄酥脆，蛋黄却仍保持着完美的流心状态——这人会做的不多，但是做啥都会做到很好。
    "早。"她揉着眼睛在餐桌前坐下，声音还带着睡意。
    程淮舟头也不回，却精准地将煎蛋滑进她面前的盘子。两杯橙色的维C水冒着热气，被他推到她手边。
    "喝了。"他声音有些哑。
    阮朝阳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脸颊："你也感冒了？"
    程淮舟避开她的视线，但垃圾桶里成团的纸巾出卖了他。
    "你喝了吗？"她追问。
    "嗯。"
    她从背后环抱住他，发现灶台上正煮着意面。奶油白酱在锅中咕嘟冒泡，培根煎得恰到好处。
    "哇——"她故意拖长音调，手指不安分地探进他衣摆，摸他腹肌，"原来程淮舟不只会煎鸡蛋啊。"
    他轻哼一声，却在她踮脚吻上他下巴时，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除了床上，"她贴着他胸膛低语，"给我做饭的程淮舟也性感得要命。"
    "不怕传染了？"他挑眉。
    "反正你也中招了，"她坏笑着咬他锁骨，"要重感冒一起重感冒。"
    程淮舟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在奶油香气中加深这个吻："还得谢谢你？"
    他的鼻息灼热，唇舌却温柔炽热得不可思议。灶台上的意面还在咕嘟作响，但此刻谁都不舍得分开这个带着药香与奶油味的晨间拥吻。
第 78 章 主动出击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机械女声第三次响起时，阮朝阳终于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床侧早已空了，床单上只余一道褶皱。
    客厅里，程淮舟正对着电脑开视频会议。晨光透过阳台，为他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镀上金边。他刻意压低嗓音，偶尔瞥向卧室——那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女人睡眠质量好得很，睡觉也算乖，还有点婴儿肥的脸颊总是睡得红扑扑的，像颗待人采撷的水蜜桃，让人想要咬一口。
    "SOrry I have tO drOp."
    （抱歉，我得先离开会议。）
    高大的身影笼罩床边，他俯身在那片绯红上轻咬一口："到账十万了。"
    "唔～"她皱眉翻身，发丝散在枕上。
    男人低笑着将她捞起，熟悉的味道包裹着她："周一早高峰，你只剩二十分钟。"
    怀里人终于睁开眼，睫毛扫过他下颌："GOOd mOrning～"嗓音甜得能滴出蜜。
    "MOrning."
    浴室镜前，阮朝阳盯着并排的电动牙刷发愣——同款不同色，连摆放角度都跟云端的一模一样。他的发胶、剃须刀霸道地占据着小小的洗漱台空间，这狭小的浴室突然有了双人生活的气息。她一时恍惚，这还是不是她的家。
    程淮舟抱臂倚在门框，目光如扫描仪般追着她每一个动作：挤牙膏时翘起的小指、拍化妆水时微仰的脖颈、盘发时绷紧的肩线...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她扎好低丸子头，顺势环住他的腰。
    "这么爱赖床居然没迟到记录？"
    "我每一分钟都物尽其用。"她得意地扬起下巴，却见他抬手看表："还剩六十秒。"
    她冲去书桌，发现鼠标、充电器都已塞进电脑包。
    公司B2地下车库，她蜻蜓点水般吻他侧脸："谢谢帅哥专车服务～"
    电梯里人群渐多，她躲在最深处，恶作剧地用指尖在他掌心画圈。程淮舟面不改色，眼底却暗流涌动。
    "叮——"B1层，YUmi走进来的瞬间，阮朝阳闪电般退开半步。口罩遮住了她骤变的表情，却遮不住程淮舟突然蹙起的眉头——他故意向前半步，皮鞋尖抵住了她的细高跟。
    ——-
    假期前阮朝阳就做好了打算——她要跟Yanty 深入学习怎么做零售领域的项目。此刻她手中握着三份精心准备的项目分析表：两个小项目，一个大项目，每个都按照需求点与能力匹配做了矩阵分析，甚至标注了可能的协同效应。
    Yanty的工位在落地窗旁，阮朝阳深吸一口气，双手奉上装订整齐的文件夹，九十度鞠躬："Yanty您好，我是MOlly，BA组的。上次咖啡扩店项目汇报时，您的零售业洞见让我受益匪浅。"
    她的声音比预想的更稳："我研读了您经手的七个案例，特别是奢侈品快闪店那个项目..."翻开文件夹，第三页用荧光笔标出的正是该项目的关键数据模型。
    “这是我的资料，希望有机会向您学习更多零售领域的知识。”
    Yanty的齐耳短发随着转头动作轻轻晃动，“我记得你。上次汇报表现不错。"Yanty的视线在表格停留片刻，"挺认真。"
    她指尖轻点"自愿放弃奖金"那行，"这个没必要写。"
    文件夹被轻轻合上："资料我会看。如果有适合的模块..."她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烫金名片推过来，"我会联系你。”
    ——
    下午，阮朝阳还在仔细研究Yanty的项目文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程淮舟的微信跳了出来：
    「几点下班？」
    她嘴角不自觉弯了弯，手指飞快敲字：「准时下班。你呢？」
    对方回得简短：开会。
    阮朝阳撇撇嘴，把手机放到一旁，继续埋头工作。谁知道六点半，手机又震动起来——
    「下来车库。」
    她一愣，随即抓起包包，脚步轻快地冲进电梯。
    “不是开会吗？”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程淮舟单手搭着方向盘，侧眸瞥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先吃饭。”
    车子滑入夜色，最终停在一家低调的高级日料店前。阮朝阳挑眉——这人果然对日料情有独钟。
    他们坐在板前位置，铁板烧台泛着微微的热气。穿白色厨师服的师傅正专注地煎着和牛，油脂在高温下滋滋作响，香气扑鼻。阮朝阳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和牛吗？好香啊……”
    师傅将煎好的肉推到他们面前，她迫不及待夹起一块送入口中——肉质细腻，入口即化，浓郁的脂香瞬间在舌尖蔓延。
    “好好吃！”她满足地眯起眼，转头对程淮舟笑，“我太爱你了程淮舟，总是带我吃好吃的。”
    男人低笑一声，眼底浮起一丝揶揄，这女人给点好吃的就能让人拐跑。
    他用筷子尖挑了一小撮山葵，轻轻放在她的和牛上：“试试这样吃。”
    阮朝阳乖乖将那块裹着山葵的和牛送入口中，舌尖刚触到肉质的柔嫩，山葵的植物清香便悄然漫开——起初是清新的微辛，转瞬又化作一丝若有似无的辣意，却在即将呛喉时倏然收束，只余下淡淡的回甘，与和牛的脂香缠绵交织。
    她眼睛倏地睁圆，睫毛轻颤：“唔！太好吃了！”声音里裹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尾音甚至微微上扬。
    程淮舟侧目看她，见她无意识地舔了下沾着酱汁的唇角，笑了。
    阮朝阳一块块肉吃着，凑近他，小声嘀咕：“……我还有点没吃饱。”
    程淮舟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看来我得努力赚钱了。”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这么能吃。”
    “能吃是福！”她伸手去掐他手臂，他任由她掐，只是笑笑。
    这时，师傅突然端上一份撒了金箔的奢华和牛，里面是煎好的和牛，厚厚一块，外面是烤好的吐司，和牛油脂在吐司上缓缓融化，金光灿灿。
    阮朝阳瞬间被吸引，抽回手举起手机：“这真是金箔？能吃的那种？太纸醉金迷了吧……”
    程淮舟看着她兴奋的侧脸，忽然倾身靠近：“拍完了？分我一半。”
    他呼吸扫过她耳尖，阮朝阳手一抖，差点没拿稳筷子。
    阮朝阳护食得很，马上将食物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粮的仓鼠。
    程淮舟看着她圆鼓鼓的脸颊，笑了。
    忽然觉得饿的不是胃。
    ---
    刚踏进家门，阮朝阳就瘫进沙发里，西装裙在腰间微微皱起。"我今天给Yanty毛遂自荐了，"她莹白的脚趾蜷进沙发，“你说她会要我吗?"
    程淮舟将电脑包搁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开始解领带。
    “会。"他答得干脆，手指已经开始解衬衫扣子。
    "为什么?"她支起下巴，目光不自觉地追着他解扣子的手指。
    "在职场，"他俯身撑在她上方，"没有上司会拒绝主动出击的下属。”
    他忽然想起一年前在星创，她圆睁着大眼睛据理力争的模样，像只炸毛但倔强的猫，不服输不妥协。
    阮朝阳还笑着，整个人突然腾空。
    "你吃饱了，"他托着她腿根往卧室走，掌心温度灼人，"该我了。"
    "我还撑着呢..."她攀着他肩膀抗议。
    他浅笑，“所以……运动助消化。"
    西装裙被推至腰间，一片清凉，滚烫的指尖带出水光，他得意地抽纸擦拭。
    她耳尖瞬间烧红。
    他伸手解她衬衣，却被按住。
    程淮舟眉头紧蹙，鼻尖蹭着她颈侧控诉:"刚回来喊累，后面又说感冒，”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过两天要来例假了。”
    阮朝阳扑哧笑了，他竟连这个都记得清清楚楚。最近几天他确实没欺负她，此刻眼底翻涌的欲色怕是忍到极限。
    "大半个月了.…."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带着她手往自己富肌下按。
    掌心下的灼热让她蜷起脚趾，她狡黠一笑:"去你那边好不好?"红唇贴着他喉结轻吹气，"做完...可以一起泡澡。"
    程淮舟眸色骤暗，利齿在她指尖留下齿痕:"先做完这次。”
    他低头轻咬英桃，托着她后颈深吻下去，未尽的话都融在交缠的呼吸里。
第 79 章 深耕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浴缸里的水微微晃动，玫瑰精油的香气混着蒸汽氤氲上升。阮朝阳的后背贴着程淮舟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蓝牙音箱里，NOrah JOneS的《COme AWay With Me》正唱到那句"I Want tO Walk With yOU On a ClOUdy day ”。
    "明天去奥地利。"程淮舟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浴室的回响，"全球合伙人大会。"
    阮朝阳轻笑，指尖划过水面:"原来这几天赖在我那儿，是要出差了寂寞难耐啊。"
    腰间突然一紧，他带着薄茧的手掌掐住她侧腰，惩罚性地收紧。阮朝阳能感觉到他骤然升高的体温，却在他俯身要吻时抬手挡住他的唇，“做爱就做爱，"她故意拖长音调，"我这人不爱跟男人接吻。"
    程淮舟僵住，喉结滚动了下，深邃的眉眼写满不可置信。水珠从他发梢滴落，在锁骨处汇成一道细流，最终消失在两人相贴额的肌肤间。
    就在他眸色越来越沉时，阮朝阳突然转身，带起一阵水花。她捧住他的脸，在唇上轻轻一啄:"但你是例外。"
    水面剧烈晃动，程淮舟扣住她的后颈加深这个吻。玫瑰色的泡沫漫过浴缸边缘，在瓷砖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
    阮朝阳的指尖在深蓝色领带上笨拙地翻动，第三次尝试打温莎结仍以失败告终。程淮舟垂眸看着她蹙起的眉头，喉结在她掌心下微微滚动。
    "你跟Yanty合作过吗？"她突然问。
    程淮舟抬手调整她错位的指节，"我进MaXWell的第一个项目。"
    领带真丝面料掠过她手背，阮朝阳仰头看他罕见的追忆神色："你好像很尊敬她。"
    "她值得。"程淮舟握住她停滞的手，"知道咨询业零售组十年前什么样吗？"他带着她的手完成最后一道折叠，"冷门到连分析模型都要借用快消组的。"
    领带结缓缓收紧，他的声音像在陈述某份商业报告："十二年，她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把区域零售做到跨境供应链，把十万的订单做到九位数的标案。"突然捏住她下巴，"知道现在亚太区零售咨询的评估标准是谁写的吗？"
    阮朝阳在他指间眨眨眼。
    "就是当年那个被嘲笑'只会数货架'的女人。"他松开手，整理袖扣，"耐得住寂寞的人，最终都成了规则的制定者。"
    “她是拓荒者，当其他顾问都在追逐金融、科技风口，她一个人一步步把零售这块蛋糕做大。在咨询这个追求速成的行业里，她证明了深耕的价值——当你真正成为某个领域不可替代的专家时，你就是规则。”
    她还是第一次听程淮舟这么详细地评价一个人。
    原来他也不是总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他只在他擅长的领域傲慢，在别人擅长的领域，一样不吝赞美。
    "好厉害..."阮朝阳抚平他肩线并不存在的褶皱，"希望她要我。"突然退后两步，夸张鞠躬："谢谢程总监指点！奥地利之行顺利，我一定努力工作！"
    "说完了？"程淮舟冷着脸。
    "说完啦~"她歪头，"程总监还想听什么？"
    男人蓦然转头看向窗外，晨光中侧脸线条绷得锋利。阮朝阳偷笑，扑上去环住他的腰，唇瓣蹭过他下巴："我会想你的。"
    这句话像解开某个开关，程淮舟托住她后脑深吻下来，直到阿尔法叼着牵引绳撞开门才分开。领带终究还是歪了——因为她的手指又缠进了真丝面料里。
    ——-
    邮件提示音响起时，阮朝阳正在整理资料。
    「Yanty邀请您加入项目：社区生鲜超市智能补货系统」
    她点开附件，目光扫过核心问题：
    - 生鲜损耗率18%（行业平均12%）
    - 店长经验主导补货（数据驱动占比＜20%）
    Jabber突然弹出消息：
    Yanty：后天飞长沙。带运动鞋。
    简洁得像作战指令。
    ---
    黄花机场的冷气吹散七月热浪。阮朝阳刚开机，Yanty的消息就跳出来：
    「客户派车接你。与合作方代表同车。」
    她拖着行李箱站在到达厅，粉色雪纺衬衫被汗水微微浸湿后背。三十分钟后，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驻。
    后车窗降下的瞬间，空气凝固——
    陈峥。
    他西装革履地坐在真皮座椅上。他腕间的百达翡丽折射着刺眼的光，目光从她精心描画的眉眼滑到裸色高跟鞋，最后定格在她胸前挂着的MaXWell工牌上。
    "...朝阳？"他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阮朝阳面无表情地点头，香水味随着关门动作在车厢里漫开。后视镜里，陈峥的视线像黏在她身上，而她只盯着手机上Yanty刚发来的门店照片。
第 80 章 人得吃点好的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鲜邻汇"的项目不算大，启动月余，已从诊断期推进到落地优化阶段。MaXWell作为总包方，而陈峥所在的"智算科技"不过是分包商中的一环——就像食物链，鲜邻汇是甲方，MaXWell是乙方，而陈峥的公司，不过是乙方的乙方。
    阮朝阳坐在专车后座，余光看了一眼身旁西装革履的男人。陈峥——这个名字在她记忆里早已模糊成大学时代的一个剪影。上海交大？还是同济？学计算机还是金融？她只记得辩论赛后那杯没喝完的奶茶，和高校联赛休息室玻璃窗后，他与另一个女孩十指相扣的手。
    "朝阳，小心台阶。"
    酒店门前，陈峥抢步为她拉开车门。行李箱轮子刚触到大理石地面，就被他不由分说接过去。前台办理入住时，他的房卡恰好是3207，就在她3208的隔壁。
    "真巧。"他晃了晃房卡，眼角笑纹里藏着惊喜。
    阮朝阳低头换上运动鞋，藏起嘴角的冷笑。
    出租车驶向鲜邻汇总部时，陈峥的膝盖"不经意"蹭过她的运动裤，她自然地挪开。
    “朝阳，你变了很多。”男人的目光盯着她。
    "是吗？"她假装回忆，她看了一眼男人，魅惑地笑了，“师兄你……倒是没怎么变呢～”
    男人得意地笑了，以为阮朝阳在夸他，刻意露出腕表。
    车窗外，"鲜邻汇"三个大字的霓虹灯格外醒目。总部大楼前的LED屏滚动着刺眼的标语："智鲜森系统试运行倒计时3天"。
    阮朝阳整理了下衣服，快步走向正在查看报表的Yanty。
    "情况就是这样，"Yanty 压低声音转述，“智能补货系统的算法框架已经搭建完成，但试运行效果不理想。陈峥是技术公司派来的算法工程师负责人。"
    Yanty头也不抬地翻着数据："走，去看看仓库的智能分拣系统。"
    穿过三道安检门后，眼前的景象让阮朝阳倒吸一口凉气——仓库大得惊人，足有几个山姆会员店的规模。她这才明白Yanty为何特意嘱咐要穿运动鞋。
    余光里，陈峥始终保持着三步距离，像个甩不掉的影子。
    "我明天要飞青岛，"Yanty突然停下脚步，"这里交给你负责。主要和陈总对接。"
    "好的，有问题我随时请教您。"
    Yanty点点头，掏出手机："陈总的微信推给你了。"
    刚通过好友申请，消息就弹了出来：
    [陈峥：晚上一起吃饭？我请客]
    [阮朝阳：不了，还要看资料]
    想了想，又补发一条：
    [谢谢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体贴]
    次日清晨，手机震动惊醒了她。
    [陈峥：我在楼下等你]
    阮朝阳勾起嘴角，回复道：
    [师兄先去吧，我有点不舒服]
    她打开保险箱，从丝绒表盒中取出程淮舟送的那块百达翡丽。铂金表链在晨光中流淌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就像那个送表的人一样，看似内敛实则张扬。
    她曾给YUmi发过这张表的特写，对方当时连发三条惊叹：
    "这至少四十万起步！Ref.7**8对吧？现在专柜排队都买不到！"
    "名表就是硬通货，比黄金还保值懂吗？这款过几年还会升值。"
    "快说！哪来的？"
    她当时只回了三个字："朋友圈。"
    指腹摩挲过表盘上细密的日内瓦纹，阮朝阳始终记得程淮舟把表递给她时的神情——仿佛送的不是价值一套首付的腕表，而是颗糖果。不管他在跑马场下了多少赌注赢回来的，这表就是名贵的。
    她一直没敢戴，生怕磕了碰了，毕竟这表要是真有个闪失，她半年的工资都不够赔个表扣。
    要是哪天跟他掰了，还要还给他呢。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就用你镇场子了。"她对着腕表轻语。
    换上包臀裙和高跟鞋，阮朝阳刻意将手表露在袖口外。推开会议室门的瞬间，陈峥的目光果然第一时间锁定了她的手腕。
    "朝阳，吃早餐了吗？"他殷勤地推来星巴克，杯套上写着"TO MOlly"。
    "谢谢陈总。"她接过咖啡，故意让腕表在阳光下多停留了三秒。
    会议进行到一半，阮朝阳突然打断陈峥的汇报："这个98.7%的准确率，排除了上周暴雨天的数据吧？"
    她调出手机里的照片，空荡荡的货架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系统还在学习期..."陈峥的喉结滚动着，有些紧张。
    "用完整数据重新训练要多久？"
    “三天。"
    "那就用这三天。"阮朝阳合上电脑，"时间紧迫，陈总可能要通宵了。都是乙方，相信你理解的。毕竟我们都被客户催得很紧。"
    数据机房里，陈峥松了松领带凑近："你比大学时厉害多了。"
    阮朝阳立刻换上无辜的表情："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工作状态就是这样，师兄别介意。"
    "怎么会，很有魅力。"
    她假装去够高处的文件，包臀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线。透过玻璃的反光，她看见陈峥的眼神变得炽热。
    三天后，陈峥加班加点，把系统终于调试完成。
    "庆祝一下？"陈峥期待地问。
    阮朝阳发去一家米其林餐厅的定位："我想吃这家。"
    米其林餐厅的水晶吊灯下，阮朝阳优雅地交叠双腿。裸色针织衫完美勾勒出她的肩颈线条，包臀裙下若隐若现的曲线让陈峥的目光无处安放。她特意去沙龙做了大波浪卷发，每一缕发丝都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看似什么都没露，但是该展示的都展示了。
    "两份澳洲龙虾，再来一瓶你们最贵的红酒。"她合上菜单，红唇微扬。
    陈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现在..很不一样了。"
    她偏头轻笑，纤指将耳边碎发别到耳后，腕间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烁:"怎么不一样?"
    "很有女人味。"他的声音有些发干。
    "谢谢，这是对女生很高的赞美。"她晃着红酒杯，"师兄也不一样了呢。"
    "哪里不一样?"他急切地追问。
    阮朝阳但笑不语，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你什么时候进的MaXWell?"
    "去年。"她轻描淡写。
    "厉害啊，MaXWell可是顶尖咨询公司。"他的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嫉妒，"我们智算虽然刚起步.."
    她故作惊讶地挑眉，"师兄这样的高材生，怎么会在这种...初创公司?"说话间故意换了个坐姿，修长的双腿交叉换向。
    “虽然是新公司，但是上升空间大。”他尴尬得耳根涨红。
    "师兄果然眼光独到。"她抿了口红酒，在他试图靠近时用鞋尖抵住他的椅子，"我只能喝一点，会头疼。"
    "你现在..单身吗?"他压低声音。
    阮朝阳正要回答，手机适时响起，如她十五分钟前要求的那样。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红唇勾起甜蜜的弧度:"宝宝~怎么又打来了?不是在开会吗?"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是在开会。"
    "知道啦，我也想你~"她故意调低音量，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
    "你在哪?"程淮舟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意味。
    "哎呀你好黏人~爱你哦宝宝~"
    "你一个人...在酒店床上?"他的呼吸明显加重，"我还要几天才能回去。”
    她脸迅速变红，应付:"嗯，宝宝加油。"迅速挂断电话。
    "我家那位，"她晃了晃手机，"正在奥地利开全球合伙人会议，还非要每天视频。"
    陈峥的表情僵住了:"你男朋友...很厉害啊。"
    "他啊，比较低调。"她点开搜索引擎，"Nathan ChUng，你可以看看。MaXWell最年轻的合伙人。”
    屏幕上立刻跳出程淮舟西装笔挺的帅照。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智算是 MaXWell的乙方吧?你们每年的资质审核都要他签字呢。"
    看着陈峥瞬间精彩纷呈的脸色，她优雅地起身:"我得先走了，他等着视频呢。"
    转身的瞬间，她的笑容骤然冷却。
    对，她就是要羞辱他，就像他当年羞辱她一样。
    阮朝阳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大学时为什么会看上他。现在一看，普通得不行。
    人果然要多见见世面，得吃点好的。
    阮朝阳在心底冷笑。
    老子可是睡过程淮舟的人——那个穿衣服跟不穿衣服都让人心跳加速，床上床下都让人腿软的程淮舟。
    天天看着那张帅脸，现在的她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你这种姿色平平，能力平平的货色。
    大煞笔，势利眼。
    程淮舟啊程淮舟，真是给老子长脸，方方面面，里里外外都碾压得彻彻底底。
    刚走出餐厅，阮朝阳收到程淮舟的微信：
    [你是不是想要了？]
    她耳根涨红，赶紧锁了屏。
第 81 章 持续进化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Yanty从青岛回来的那天，带着阮朝阳把仓库走了个遍。走到最里面那排货架时，她突然停下，一把扯过阮朝阳的笔记本。
    "看好了。"她用力戳了戳货架底部。
    三枚不同颜色的图钉深深钉在木板上，分别标着"早市价"、"午市价"、"晚市价"。旁边还用红笔写着："特价=昨日尾货"，箭头直指几个重新贴标的包装盒。
    "砰"的一声，Yanty踢开角落的泡沫箱。箱底明明干爽得很，却故意泼了水渍做旧。
    "这些所谓的'泡水菜'，"她了然笑笑，"最后都流向了员工家亲戚开的小饭馆。"
    阮朝阳顺着Yanty的视线往上看，顿时明白了什么——监控拍不到的死角里，堆满了临期商品；而最显眼的货架上，反而藏着保质期最长的货物。
    "看明白了吗？"Yanty问。
    "价格是人为操控的，肯定有人在中间捞油水。"阮朝阳指着那三个价格标记。
    "损耗率也是造假的。"
    "但为什么要把商品这样摆放..."
    Yanty望着货架："12年前，我以为零售咨询就是简单地帮客户把货卖出去。"
    "后来我才明白，零售的真正意义，是把人连接好。"
    隔天，客户沟通会。
    Yanty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文件，"王总，三个方案您选。"她手指点着文件，"第一个，我们帮您把蛀虫全揪出来——"
    "第二个，"Yanty翻到下一页，"把这些漏洞都补上，损耗率能降到8%以下。"
    "第三个呢？"
    Yanty笑了："教您的人玩更大的。"
    "把好菜泡水当损耗？"Yanty嫌弃地撇嘴，"不如搞个'瑕疵品专区'。"她点开手机相册："上海有家店把磕碰的水果做成拼盘，反而成了网红产品。"
    "在监控死角藏临期商品？"Yanty摇头，"太浪费了。"她调出设计方案："搞个'深夜捡漏区'，配上霓虹灯牌和打卡墙，年轻人会抢着来拍照。老年人都会来抢购。还能带动其他商品的销售。”
    回程车上，Yanty突然问："知道为什么选第三个方案吗？"
    阮朝阳看着窗外闪过的"鲜邻汇"招牌："因为治标不如治本？"
    “因为零售这行——"
    "堵不如疏，管不如用。"
    "Yanty，谢谢您这么忙还耐心带我。"阮朝阳鼓起勇气，"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地道的西北菜，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吃个饭？"
    Yanty转头打量着她，突然笑了："你倒是机灵。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啊？"阮朝阳好奇地看着她。
    "JaSOn。"
    餐厅里，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冒着白烟。阮朝阳小心地给Yanty倒茶："听说JaSOn和...Nathan都跟您做过项目？"
    "嗯。"Yanty夹了块凉皮，"JaSOn那会儿叽叽喳喳的，问题很多。"她嘴角不自觉上扬，"Nathan就安静多了，吃饭挑三拣四的，这个不吃那个不碰。"
    阮朝阳低头偷笑——可不是嘛，现在还是这副德行。
    "当时还有个男孩子，我见的人很多，哪些是踏实肯干的，哪些是投机取巧的，一眼就能看出来。”Yanty突然放下筷子，"Nathan 虽然话不多，但做事很专注。"她的眼神飘向远处，"你给他80分的要求，他能交120分的作业。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跟人打交道差点意思。"Yanty摇摇头，"有次客户说方案不行，他直接甩了句'那你另请高明'就走了。"
    阮朝阳差点被茶水呛到——这作风，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他们现在都出息了。没辜负您的栽培。”阮朝阳给Yanty添了杯八宝茶。
    "谈不上我栽培。"Yanty摩挲着茶杯上凸起的花纹，"那年正赶上电商冲击，客户一个月关了三十家店。要让做了三十年实体店的老掌柜听懂'流量漏斗'，比教老猫游泳还难。"
    "技术层面更是从零开始，我这种老骨头哪懂什么用户画像、转化率？倒是Nathan..."她突然笑出声，"三天就搞懂了整套算法，反过来给我们上课。"
    阮朝阳夹着的凉皮滑回碗里。
    "这行啊..."Yanty夹起一撮香菜撒在羊肉上，"没有标准答案，只有持续进化。今天你是老师，明天就得当学生。"
    阮朝阳望着眼前这个在零售界一枝独秀的女人，她鬓角的微微白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却依然保持着谦逊的学习者姿态。
    "Nathan这么快升合伙人，您意外吗？"
    "我在MaXWell十二年，"Yanty抿了口茶，"见过太多聪明人来了又走。"她的指尖在杯沿画着圈，"但像他这样...能把每个项目都做到极致的，独一个。"
    茶香氤氲中，Yanty突然促狭地眨眨眼："就是性格太别扭。所以——"她故意拖长音调，"他能交到女朋友，我挺替他高兴的。”
    "噗——"阮朝阳的茶喷了一半，手忙脚乱地抽纸巾。Yanty意味深长的目光让她耳根发烫。
    餐厅门口，夜风裹挟着孜然香气，阮朝阳正在拦出租车，手机突然在包里震动起来。
    "人呢？"
    "刚和Yanty吃完饭。"
    "我问具体位置。"
    "你...在哪？"
    "你说呢？"程淮舟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的鼻音，"宝宝。"
第 82 章 你惹他干嘛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一进酒店大堂，阮朝阳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宽阔的背影--程淮舟正坐在沙发区专注地看着iPad，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突然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清新的橙花香气先一步将他包围。
    "帅哥，加个微信?"她凑在他耳边，故意放软了声音。
    程淮舟头也不回地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却在她凑近的瞬间转过脸，密集的吻便落在了他的脸颊、鼻尖和唇角。
    "唔……你怎么来了?"她像只撒娇的猫，脸埋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
    他捧起她的脸，鼻尖抵着她的，坏笑着说:"怕你想急了，在外面乱来。"
    "谁想你了!"她笑着掐他脖子，两人在沙发上闹作一团，引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刚走到房门口，陈峥刚好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看见他们时明显一怔。
    "Hi，朝阳。"他勉强扯出个笑容。
    "Hi。"阮朝阳敷衍地应了声，故意往程淮舟肩上靠了靠，"舟，你千里迢迢飞过来看我，很累吧？是从维也纳特意飞过来的吗？”
    程淮舟单手搂着她的腰，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却冷冷地扫过陈峥。
    房门刚关上，程淮舟就把她按在门上:"他是谁?"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不重要~"她跳起来挂在他身上，双腿环住他的腰，第一次主动用舌尖挑逗他的唇。
    程淮舟呼吸一滞，瞬间反客为主将她抵在墙上:"再叫一次。"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叫什么?"她装傻。
    "那天怎么叫我来的?"他喘着粗气追问。
    她红着脸别过头:"我不要…….我不爱叫。”
    "快。"他的手已经探进衣摆，大力揉她。
    "啊!"她惊叫出声。
    程淮舟在她耳边坏笑:"你挺爱叫的……”
    阮朝阳报复性地在他颈侧咬了一口，程淮舟闷哼一声，反手就把她压进羽绒被里。他的手指灵巧地解开内衣暗扣，她清晰地感受到他腹肌下那处灼热的苏醒。
    "程总监这么急啊?"她勾着他脖子，舌尖故意划过他喉结，满意地看着那片皮肤泛起潮红。等他甩开衬衫，她才慢悠悠道:"我大姨妈还没走。"
    程淮舟瞬间僵住，额角青筋跳了跳，重重倒在她身旁。他粗重地喘气，难以平息。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他绷紧的腹肌上。
    "要帮忙吗?"她凑过去，呼吸喷在他耳廓。
    男人一把扣住她手腕，掌心烫得吓人。阮朝阳想起前几次的"战绩"一-她生涩的指尖不过稍加撩拨，就让这位无往不利的程总监丢盔弃甲。
    "这次…."他忽然翻身罩住她，带着薄茧的拇指按开她的唇瓣，"换种方式。"
    吻落下来的同时，他牵引着她的手向下。白色床单被攥出褶皱。
    ——-
    清晨，程淮舟正慢条斯理地系着衬衫袖扣，顺手把阮朝阳露在被子外的脚丫塞回去。
    "今天不用工作？"他指尖划过她脚心。
    阮朝阳裹着被子翻身："你不是应该在酒店倒时差吗？"
    "我去检查你的工作成果。"
    ---
    陈峥端着咖啡迎上来时，程淮舟正坐在角落翻阅文件，修长的手指一页页划过报表，像个潜伏的猎手。
    "朝阳，你最爱喝的焦糖玛奇朵。"陈峥殷勤地递过杯子。
    阮朝阳的余光瞥见程淮舟翻页的手指顿了顿。
    "我不爱喝星巴克。"她斩钉截铁。
    "可前几天..."
    "那是不想浪费！"她急忙指向角落，"这位是我们程总监。"
    陈峥伸出手："久仰程总监大名。"
    程淮舟漫不经心地与他虚握一下。
    不料陈峥开始作死，“朝阳，你的眼光跟大学时不一样了。”
    阮朝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峥——这人疯了吗？居然敢在程淮舟面前阴阳怪气？该不会还在记恨那天吃了他请客的澳龙吧？
    她在心里哀嚎：你自己找死别拉我垫背啊！
    "我的眼光向来好得很，"阮朝阳皮笑肉不笑，"只是难免也有时候错把牛粪当成……”
    话未说完，她就感受到程淮舟投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瞥。
    这时Yanty推门而入，与二人点头致意。
    "后续调试还要麻烦陈工多跟王总对接。"阮朝阳迅速转移话题。
    程淮舟突然合上文件，金属袖扣在桌面敲出清脆声响："合同约定上周完成试运行，延误原因？"
    "上周暴雨属于意外..." 陈峥支支吾吾。
    "七八月是南方汛期。"程淮舟轻敲办公桌，"就像程序员该会写代码一样，是常识。"
    他语气淡然，"按照合同，延误工期费用从你们尾款扣减。”
    "可是Yanty总说可以谅解......"
    "既然Yanty开口，"程淮舟拿起ipad ，“那就只扣50%。"
    “程总监，都是长期合作方，是不是太严苛了。”陈峥皮笑肉不笑。
    "你时薪多少，我不清楚。"他微微倾身，声音极轻，却字字如冰，"但我很确定，我们的顾问，每小时的报价，能让你老板重新考虑——下次该派谁来负责MaXWell的项目。"
    他点开iPad 调取了一个数据，皱眉，“不过，看来没有下次了。”
    陈峥还在战战兢兢。
    程淮舟已经拨通了法务部电话："Helen，查查智算去年的二期维护数据...对，低于80%那家。"他看向陈峥骤然惨白的脸，"通知他们，MaXWell永久终止合作。疑人不用。"
    陈峥脸色煞白："程总监，这......"
    "提醒你，"程淮舟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MaXWell 是脑，你们是手，你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完整复现MaXWell的算法架构。算法知识产权归我们所有。如果真发现你们与客户私下交易......"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法务部很乐意处理这种案子。"
    看着陈峥面如土色的模样，阮朝阳悄悄别过脸忍笑。这蠢货怕是不知道，程淮舟骨子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自己满身把柄还敢挑衅，简直是自寻死路。
    你说你惹他干嘛？你怎么敢的？
    ——
    阮朝阳刚进休息室，就听见门锁"咔嗒"一声落下，程淮舟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他单手撑在她耳侧的墙上，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声音低沉得危险："不解释一下？"
    "路人甲！NPC！"阮朝阳竖起三根手指，"真的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程淮舟捏紧她的下巴："那他看你的眼神..."
    "什么眼神？"她无辜地眨眼，"这人有病！我天天穿得跟个尼姑似的...是他的问题！”
    空气骤然凝固。程淮舟的眼神暗了下来："他就是你的前男友？"
    "怎么可能！"阮朝阳的手抵在他胸口，"我眼光会这么差？"
    "他碰过你吗？"
    "就他？"她嫌弃地撇嘴，"我这冰清玉洁的身子..."
    程淮舟逼近一步："抱过吗？亲过吗？”
    "没有，没有，高校辩论赛认识的，"她快速交代，"追了我两个月，结果发现他同时撩三个学校的女生..."手指在他胸口画圈，"这种垃圾，能力差，人品差，还抠搜，连你一根脚毛都比不上..."
    看他还生气，突然踮脚亲了他一下："刚才帅死了！我家宝宝怎么这么厉害！"
    程淮舟终于松了力道，却在她转身时突然将人按在门上："再让我看见他给你递咖啡..."
    "你把他打死都行！"阮朝阳迅速接话，成功换来一声轻笑。
第 83 章 送别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8月1日，入职一周年，四剑客群里炸开红包雨。
    YUmi：「今晚外教面试课走起」
    林墨：「合肥出差中」
    昭昭：「明天DDL得加班到凌晨」
    阮朝阳笑着锁屏。
    黄油香气扑面而来——程淮舟正在煎牛排，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精壮的小臂。
    "哇！"她凑近嗅了嗅，"黄油煎蛋排第一，这个第二，意面第三！"
    程淮舟挑眉："理由？"
    "因为煎蛋是你第一次做给我吃的呀～"她叉起一块牛排喂到他嘴边，"今天是我入职一周年，不恭喜我？"
    "恭喜，"他咬住牛排，"居然坚持下来了。"
    "我们那批走了十几个了..."话音未落，茶几处传来"咔嚓"声。
    阿尔法正叼着她的iPad外壳，屏幕已经碎裂。程淮舟沉下脸："阿尔法！"
    "坏狗狗！"阮朝阳抢救出iPad，发现彻底黑屏了。
    "先用这个。"程淮舟递来新款。
    开机后她惊呼："最新顶配？要一万多吧？"
    "你那个卡得调个数据都要几分钟，"他擦着酒杯，"知道我每分钟值多少钱吗？"
    "知道啦～"她亲了他脸颊。
    视频铃声突然炸响——妈妈的头像。阮朝阳箭一般冲进洗手间，关上门。
    "幺～儿～猜猜我们在哪点儿？"
    "该...该不是到机场了嘛？"她看着熟悉的背景。
    "搞快点发地址！你大伯遭车撞喽，现在在人民医院躺起..."
    挂断视频，她看见程淮舟站在岛台边，表情晦暗不明："我爸妈突然来了，得先回去。"
    "嗯。"
    "iPad我会还你的..."
    "需要分这么清？"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老送我东西，可是你什么都不缺..."
    "手表也没见你戴过。"
    "太贵重了，我一个小BA..."
    "随你。"
    ---
    阮朝阳回到家飞速收起程淮舟的剃须刀和之前留在这的家居服。
    很快，她的爸爸妈妈到了。推开门的那一刻，她看见爸爸又消瘦了几分，颧骨微微凸起，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细长的手指提着一大袋鲜红的小樱桃，递到她面前。
    "幺儿，你最爱的。”爸爸的声音很轻，感觉说话没什么力气。
    她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红了，"哎呀，寄过来就是咯，这边又不是买不到……”
    "寄过来都碰烂完咯！”妈妈接过话茬，一边把带来的腊肉、泡菜一样样塞进冰箱，"你老汉天都没亮就跑你三伯屋头摘的，说今年结得最好！”
    "你们啷个楞个晚才飞过来嘛？”她问。
    "这趟机票相因（便宜）噻！”妈妈轻描淡写地说，手上动作不停，"哦对咯，你大伯遭撞了。”
    "啷个回事哦？”
    "干活回来路上着个车撞了，胯骨（髋骨）整骨折咯，现在躺医院头的。”
    "严不严重哦？家赟哥在守到没得？”
    妈妈叹了口气，“是噻，你堂哥请假陪到的。明天我们去看哈他。”
    她点点头，给父母在附近订了酒店，安顿他们住下。
    第二天，YUmi特意来找她，顺便来拿她妈给他们做的粉蒸肥肠和粉蒸排骨。
    “我爸认识很好的肿瘤科医生，要不要给叔叔安排个检查？我看他瘦了不少。"
    她犹豫了一下，"好。"
    检查结果出来，医生只说："指标都正常，注意营养，保持心情愉快就行。"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下班就带着爸爸妈妈逛上海——外滩的夜景，海大的校园，城隍庙的小吃……某个深夜，她给程淮舟发了条微信："最近在陪爸妈。"
    对方没有回复。
    她爸妈似乎没有回重庆的打算。"我们在附近租了间屋。”
    "啊？啷个突然租房子嘛？"
    妈妈某天突然宣布，"以后天天来给你煮饭，外头那些你啷个吃得惯嘛！"
    就这样，爸妈在上海住了快一个月。直到某个晚上，妈妈帮她收拾房间时，在床头柜抽屉里发现了一把剃须刀。
    "你娃耍朋友了嗦？！”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啷个都不跟屋头说一声？那个男娃儿是做啥子的嘛？好大岁数咯？"
    她一时语塞，"……做我们这行的，比我大六岁。才耍没得好久，就没跟你们讲..."
    "屋头条件啷个样？"爸爸插话。
    "还可以..."
    "他老汉老妈是做啥子的？"
    "……教书的。"她含糊其辞。
    爸爸的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表盒，脸色沉了下来，"莫乱收别个贵重东西！女娃儿家要晓得自重！"
    "就是噻！”妈妈附和，"证都没扯就乱来，万一怀起了，婆屋头要瞧不起你，连到我们屋头都要遭看扁！"
    沉默片刻，妈妈突然问："诶，那个林墨娃儿不是多可以的嘛？你啷个不跟他耍也？"
    ——-
    送走父母后没几天，YUmi也要飞美国准备MBA面试了。她妈妈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
    临行前，阮朝阳和林墨昭昭搞了个大阵仗——她们定制了一面大红锦旗，上面金灿灿地绣着"旗开得胜"四个大字，专程跑到机场给YUmi送行。
    "YUmi大美女！祝你马到成功！"三个人齐刷刷拉开锦旗，惹得周围旅客纷纷侧目。
    YUmi瞬间涨红了脸，恨不得把脸埋进行李箱："阮朝阳！你有病啊！"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一边拽着锦旗往包里塞，"这玩意儿能过海关吗？！"
    阮朝阳笑嘻嘻地递过去一个密封袋："骗你的，哪敢真让你带这个。喏，给你装了两瓶辣椒酱——你不是最爱吃我妈做的吗？她前天特意给你寄的。"她眨眨眼，"美国那些汉堡薯条难吃死了，靠这个续命吧。"
    YUmi接过玻璃瓶，突然红了眼眶。她一把抱住阮朝阳，把脸埋在她肩膀上："...记得帮我给阿姨说谢谢。"
第 84 章 离别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她爸妈待在上海那一个月里，他们很默契，但都有点别扭。下班后约在公司附近的居酒屋，吃顿饭，走一会。不去他家，也不去她家。
    "你这几个月都没接项目？"阮朝阳拽着阿尔法的牵引绳，狗绳在她手腕勒出红痕。
    程淮舟漫不经心地翻着酒单："我不能休息？"
    "劳模终于知道劳逸结合了？"她故意让笑声轻快些，"我爸妈上周回重庆了。"
    "嗯。"
    "他们...看见你的剃须刀了。"指甲陷入掌心，"问我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冰块的碰撞声在沉默中格外刺耳。
    这是她第二次问，而他第二次拒绝回答。
    ---
    孃嬢的电话在凌晨两点炸响："朝阳啊，手头方便不？"电流声裹着重庆方言，"你大伯手术花了五万多...本来不想开这个口..."
    阮朝阳的睡衣被冷汗浸透。不是这个电话，她都不知道原来爸妈背着她借了十万——五万问大伯借的，五万问小姨借的。
    "我先转两万，"她听见自己机械地回答，"下周发工资再凑一万。可以吗？孃嬢。钱我会慢慢还给你的，你别跟我爸妈说。”
    挂掉电话，给孃嬢转完两万，她盯着手机银行余额：732.51。她大部分工资都用来置办光鲜亮丽的行头了。
    那年她考上大学，爸爸却查出了癌症。
    本来爸妈在街角经营着一家小餐馆，店面不大，生意却极好。爸爸调的卤汁，做的串串鲜香浓郁，妈妈做的粉蒸排骨粉蒸肥肠软糯入味，街坊邻居总爱来光顾。可自从爸爸病倒后，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颠勺的力气都没了。妈妈不得不关了店，专心照顾他，到处陪他看病，只在夜市里偶尔支个小摊，卖些粉蒸肥肠、排骨，勉强贴补家用。
    家里虽不算富裕，但爸妈从没让她缺过什么。大学四年，他们总说：“你只管好好读书，别的不用操心。”
    她刚毕业，工资勉强够养活自己，他们也从不要她拿钱，电话里永远只有一句：“我们好着呢，别担心。”
    进了MaXWell这一年，她才真正明白钱有多不经花。置办行头、应付交际，存款像流水一样消逝。
    今天是她第一次为钱发愁，第一次在深夜因为金钱的压力睡不着觉。
    她想起前几天——
    "你家离Ole'超市近吗？"程淮舟状似随意地问道。
    "挺近的。"
    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卡片推过来："客户送的消费券，帮忙花掉。这些甜品券也是。"
    阮朝阳眼睛一亮："混到总监就有人送这些吗？"
    "混到总监，"他轻笑一声，"你还看得上这些？"
    "你看不上，那我帮你花掉。"她伸手去拿，又突然停住，"程淮舟，这些卡给我了，我有处置权对吧？"
    "嗯。"
    她把两张卡挂上闲鱼，标价九折。这些卡每张面值1000。
    这天，在云端，阮朝阳正和闲鱼买家讨价还价。程淮舟的阴影突然映照下来，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照亮了那句"九折出，可小刀"。
    "你......"
    空气瞬间凝固。
    "对不起。"她抢先开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只换了两张，但我需要现金，我拿到工资就可以还给你。”阮朝阳把剩下的卡放在他桌上。
    程淮舟看着她低垂的头顶，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阮朝阳，你就算拿我的卡花我的钱，也不会改变我们之间什么。"他的拇指擦过她发红的眼尾，"我程淮舟的女人，不需要做这种打折变现的事。显得市井小家子气。”
    市井小家子气，阮朝阳确实被这句话刺痛了……
    这句话像记耳光，抽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拿你的卡折现是我不对。但你不能这么高高在上的说我。别说有一天，我也能靠自己获得你现在拥有这些。
    我是家境普通，我本来就是小市民，但就算你生来就在罗马，也不代表你灵魂比我高贵！"
    阮朝阳红着眼眶抓起包包跑回了家。
    她第二天，就把那块百达斐丽放回了云端的岛台上。
    他们之间，一些被她刻意模糊的差距和问题，此刻，变得尤为清晰。
    ——
    事情在一件件变糟，像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塌。
    爸爸的身体好像在崩溃边缘，化验单一次比一次糟糕，妈妈的电话里带着压抑的哭腔："幺儿，回来吧..."
    重庆医院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病床上的爸爸瘦得脱了形，苍白的脸色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阮朝阳整夜整夜地睁着眼，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生怕一闭眼，监护仪就会拉成直线。
    那天阳光出奇地好。爸爸突然有了精神，执意要坐起来。
    "幺儿..."他冰凉的手抚过她的发顶，"记得你第一次骑自行车吗？摔得膝盖流血都不哭...一天天笑呵呵的。”
    回忆像开闸的洪水。他说她幼儿园抢同学玩具的霸道，说她小学作文得了全市第一的骄傲，说她初中暗恋班长时羞红的脸...
    "爸爸最大的遗憾啊..."他喘着气笑，"没看见我们朝阳穿婚纱..."
    她以为这是好转的征兆。妈妈催她回家洗澡，她还想着要带爸爸最爱的枇杷膏来。
    电梯降到三楼时，心脏突然像被铁钳绞住。她发疯般冲回病房，正看见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越来越平。
    "爸爸！"她扑过去抓住那只枯瘦的手，却只能感受温度一点点流逝。
    医生冲进来电击时，母亲轻轻摇头："让他安心走吧..."
    灵车穿过重庆的夜。阮朝阳蜷缩在角落，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程淮舟的对话框停留在一周前。
    指尖悬在语音通话键上，最终缓缓垂下。
    她突然想起爸爸临终的话：找个疼你在乎你感受的人。
    程淮舟好像不是那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很想他，想听听他的声音，可是他，好像也不会安慰她。
第 85 章 告别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重庆的9月还是热得让人窒息。妈妈说一切从简，只通知最亲的亲戚和爸爸的老友来做最后的告别。
    阮朝阳第一次完整经历至亲的葬礼流程。她和妈妈穿着黑衣，手臂缠着麻布，挨家挨户去报丧。
    "老阮走啰～"
    第一户人家门前，这句话哽在喉咙里，眼泪先落了下来。走到第十几家时，她以为已经麻木，可听见妈妈说出这句话，泪水还是一样决了堤。
    妈妈说爸爸早就为自己选好了寿衣。她蜷缩在沙发里不敢靠近，听着妈妈为他更衣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外婆在门口烧香念叨："我的好女婿啊，走得安心，别挂念凤清和朝阳..."
    很快来了奏哀乐的人，三伯带着几个壮汉抬棺进来。她从小就怕这些，背过身去，听见男人们喊着号子把爸爸放入棺木。那声音像钝刀，一下下剐着她的心脏。
    随后，妈妈唤她进卧室跪灵。亲戚们陆续来告别，每个人都握着爸爸的手说话。外婆说灵魂还没走远，催她也说几句，可她张了张嘴，连呼吸都困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医生说过爸爸很坚强，两次手术，五年化疗，已经创造了奇迹。爸爸病了五年多，她和妈妈应该早有心理准备，可二十四年的父女缘分和牵绊，哪是"有准备"就能轻易接受的。
    她整夜守着长明灯，不断续着将尽的香。妈妈比她坚强，还要招呼来客。到了后半夜，灵堂只剩她们母女。
    "明天就火化了，"母亲声音沙哑，"有话赶紧跟你爸说。"
    她抬头望着爸爸安详的面容，还是说不出话来，只想把这最后的模样刻进记忆。
    ---
    她这几天没怎么看手机，手机突然响起，是林墨的视频通话。屏幕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和身上的黑衣。
    "朝阳，怎么一直不回微信？"林墨的声音戛然而止，"叔叔...你回重庆了？"
    她点点头，看见屏幕那头的他瞬间红了眼眶。
    没多久，YUmi也打来视频，哭得说不出话："我面试完就去看叔叔。"
    第二天，林墨和昭昭飞抵重庆。叩拜完爸爸，昭昭还在出差，当天就走了，林墨却留下来："我不知道能帮什么忙，需要用车的话，我在。要做什么，都可以吩咐我。”
    他很有分寸，她和妈妈整理遗物时只在楼下等候。妈妈说要把爸爸常用的东西都烧给他。
    "妈，我能留这件格子衬衣吗？"她紧攥着父亲最常穿的那件，"爸爸总穿它给我做饭..."
    妈妈利落地收拾着爸爸的烟酒象棋，突然拿起一个相框——里面嵌着她出生时的脚模，下面写着："希望我们朝阳健健康康开开心心，一生无忧。"
    她把脚模相框塞进箱子，说这是爸爸的遗愿，因为爸爸说，她出生那天是他人生最高兴的一天。
    "你爸春节后就不太好了，”妈妈声音发抖，"他不让医生告诉你，怕你哭...上次去上海，就想多给你做几顿饭。他最喜欢看你吃饭了。”
    她从抽屉取出红绳平安符："你爸求的。"又递来手机："他录了做钵钵鸡的视频，说你想吃时就看这个。"
    视频里的爸爸已经很消瘦，说话没什么中气，却用轻快的声音讲解着步骤："幺儿，这样做就是爸爸的味道..."
    她蜷在床上反复看着视频，妈妈坐在身边："那晚知道你交了男朋友，你爸整宿没睡。"
    "那个男娃，"妈妈轻抚她的头发，"我们在上海待了一个月，他一次都没来看我们。你爸说，这是不重视你。"
    "他...刚好出差。"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撒谎。
    妈妈看穿一切："幺儿，人生很长，要找个知冷知热的，真心疼你的。你现在还小，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就像你爸爸，没什么大本事，但特别顾家。他挣的每一分钱都花在我和你身上，除了偶尔打打麻将、喝点小酒放松一下，他把所有时间都给了这个家。你第一天上幼儿园，你第一次系上红领巾，参加校运会，你中考，高考，再到送你上大学，你人生每一个重要时刻，开心的，不开心的，我们都在你身边陪着。
    你看林墨，大老远飞来..."
    ——-
    过了爸爸头七，她缓过来一些，终于从浑噩中抽离出几分清明。林墨还没回上海，“你请了几天假？项目会不会受影响？"
    "不影响，都在计划内。"他指了指前方巷口，"你不是说你小时候最爱这家的豌杂面。"
    她怔怔抬眼，看着眼前笑起来露出虎牙，阳光清爽的男孩。
    好像无论是在上海，在新加坡，在重庆，甚至在云南旅行，他似乎记得她每一个口味偏好。记忆忽然翻涌——很多他给她带甜品，带小吃的画面一一出现在脑海，很多很多。
    从见他第一面到现在，林墨给她的感觉都是温暖安心的，没有变过。
    面馆里，他熟练地拌开豌杂面，向老板娘要来一次性围裙和皮筋。"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多少吃点。"
    "嗯。"她搅动着面条，"林墨，谢谢你陪我。"
    他凝视着她。这些天有太多瞬间想将她拥入怀里，却找不到合适的身份。她说有男朋友，可这些天那个男人从未出现过，连电话都没有。
    "怎么一直盯着我？"
    她又鼓着腮帮子看他，像只可爱的仓鼠。还是跟他第一次见她那样。
    “朝阳，你记得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吗？”
    她歪头，“你说，你愿意跟我组队吗？”
    “不，你可能忙着失落，我第一句说的是——你终于看到我了。”
    朝阳，我在等你看到我。
    从一开始，到现在。
    朝阳，我一开始走近你，就不是冲着友情去的。
    此刻，那些压抑许久的爱意突然决堤。他不想再掩饰每次见到她时疯狂的心跳，不想再克制眼中快要溢出的炽热。
    "各位面试官好，我叫阮朝阳，来自上海海事大学。虽然我的学校并非顶尖名校，但我的学习能力很强——就像一块海绵，只要我想吸收，就能迅速成长。"
    他探出头，看见一个女孩，脸圆圆的，眼睛也是又圆又亮，说话中气十足，神采奕奕，没有一丝怯场。她站在那里，不卑不亢。
    那一刻，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澎湃、翻涌，巨浪撞击礁石，一遍又一遍。
第 86 章 澄澈的爱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朝阳，你这么聪明，是不是早就发现我喜欢你了？"
    从玉龙雪山下来后，她总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目光。林墨想，她大概察觉了。
    察觉也好。他本就不想再藏了，哪怕这段感情不会有故事。他的喜欢应当是磊落的、坦荡的——从前小心翼翼，不过是怕失去她，怕连站在她身边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阮朝阳低着头，筷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面条，不肯抬眼。
    "我是真的喜欢你，"他声音很轻，“非常、非常喜欢。从小到大，从没这样喜欢过一个女孩。从见你第一面起就是。"
    不知怎么，阮朝阳的眼眶突然红了，眼泪直直砸进面汤里。"林墨……我不想失去你，不想失去昭昭、YUmi，还有现在的一切……"
    "你不会失去我。"他克制着伸手的冲动，"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很好，是别人需要你。无论谁和你在一起，都会幸福，那是他的福气。"
    她抬起脸胡乱抹眼泪，鼻尖微红："这倒是实话。"
    林墨笑出声，原本想替她拭泪的手转道揉了揉她发顶。
    "朝阳，我会变得更优秀。"
    "你已经很优秀了。"
    不够。朝阳，对你来说，远远不够。
    你喜欢耀眼的。
    在新加坡培训的第一个实战项目，Nathan出现在屏幕里时，所有人都在紧张害怕——包括他自己。可她却好像不怕，望向那个男人的眼神亮得惊人。
    同期生里不乏精英，公司的高顾EM中更有很多优秀的人。林墨也从不觉得自己差，可那是他第一次见朝阳用那样的眼神看一个人。像被无形的力量吸进去了。
    当时他还不确定。
    直到明德医疗汇报会上，他好像又确定了一些。
    而且……
    那个男人隔着屏幕望向朝阳的眼神好像也不太一样。
    他好像素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是冷漠疏离的，可他的目光落在朝阳身上时，分明带着不同寻常的温度。
    都是男人，他好像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
    他不想承认，也不敢直面，因为他好像，毫无胜算。
    ———
    阮朝阳有记忆以来，林凤清女士就是很坚强很能干的。阮朝阳看着她利落地端起一大盆粉蒸肥肠，手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却稳稳当当地放进小推车里。那盆子沉得让她不得不咬紧牙关，可动作依然干净利落。
    朝阳记得看过妈妈年轻时的照片——齐耳短发，杏眼弯弯，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笑得那样明媚的女孩子，看起来弱不禁风，怎么做了妈妈后，就能扛起一大盆又一大盆的粉蒸排骨了呢？
    自从爸爸病倒，家里那些搬搬抬抬的活计全落在了妈妈肩上。在成为妻子和母亲之前，她也是个爱美的姑娘吧？也会为了一条新裙子高兴半天，也会坐在理发店里，让托尼老师给她烫最时兴的发型。可现在，朝阳望着妈妈发根处新长出的白发——染过的黑发褪了色，露出底下刺眼的银丝。这五年来照顾爸爸，她该有多辛苦？
    "妈，"朝阳跟着她来到夜市，突然攥住她的围裙角，"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许瞒我。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了。"
    暮色渐沉，夜市开始喧闹起来。林凤清擦了擦手，在围裙上留下两道油渍。
    "妈，我今晚就回上海了。"朝阳深吸一口气，"给我一年时间，我绝不会再让你在这种又闷又挤的地方卖肥肠了。"
    ———
    MaXWell有丧假，她却执意用了年假。她不想同事们用怜悯的目光打量她，更不愿自己的家事成为茶水间的谈资。
    第二天回到熟悉的工位，Emily便凑了过来："MOlly，这次长假去哪玩了？"
    "没去哪，就是想休息一下。"她低头整理文件，避开对方探寻的目光。
    Emily和邻座几个女同事突然开始补妆。"怎么了？"她随口问道。
    "你放假不知道，”Emily压低声音，"最近Nathan总会从我们这边经过。我在MaXWell干了三年，这半个月见他的次数比过去三年加起来都多。大家都在猜，他是不是看上我们这边的哪个女孩子了。"说着，Emily意味深长地环顾四周。
    程淮舟总是这样，做些似是而非暧昧不明的举动。但她已经不想揣测了——事实就是，他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条消息都没有。
    她点开Staffing tOOl，仔细比对着项目列表。"青海藏药文化与生态旅游融合开发战略"几个字跳入眼帘。高额奖金，半年周期。她立即调出能力匹配表。
    找到高级顾问SailOr的工位时，这个朴素的中年男人正在吃面，“SailOr，我想申请青海项目。"她直截了当。
    SailOr推了推眼镜："小姑娘，知道为什么这个项目标的这么大，却连EM都不愿意接手吗？"他叹了口气，"两个高顾负责已经是极限了。那边条件太艰苦，奖金看着高，实际性价比很低。你一个年轻小姑娘……"
    "我不怕吃苦。"她站得笔直，"请您不要用性别来评判我的能力。在工作时，我没有性别之分。"
    入职满一年，她已满足内部竞岗资格。虽然长期规划是零售领域，但现在她急需两样东西：钱，和大项目经历。
    "年轻小伙子都不愿意去，那边的卫生条件、吃住环境..."
    "希望您能抛开性别偏见。"她打断道，"我小时候在农村待过，对艰苦环境再熟悉不过。请您只评估我的专业能力是否匹配这个项目。我真的很需要这次机会。"
    SailOr望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没再说什么。
    ——-
    茶水间的阳光很好，林墨买了她们最爱吃的栗子蛋糕和奶茶。自从那天的坦白后，他的目光越发不加掩饰，灼热得几乎要在她脸上烧出个洞来。阮朝阳被他盯得耳根发烫，抄起文件夹就往他手臂上敲："再看就把你眼睛戳瞎。"
    "你们......在一起了？"昭昭举着叉子，奶油还沾在嘴角。
    "没有！是林墨发神经！"
    "林墨，"昭昭突然想起什么，"麦肯锡的面试结果怎么样？"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静静望着阮朝阳。
    "看我干嘛？什么时候的事？Offer下来了吗？"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纸杯。
    "下来了，"他声音很轻，"但我还在考虑......"
    "为什么不去！"她几乎跳起来，"你当初不就是为了麦肯锡才——"
    "可是在新加坡那边......"
    "林墨！"她抓住他手臂，眼睛亮得惊人，"你太争气了！我们四个说好的，要顶峰相见！"她转头对昭昭喊，"快告诉YUmi，几年后我们一人一辆法拉利炸街的约定要实现了！"
    "朝阳，你真的希望我去？"
    "当然！"她答得斩钉截铁。
    ——她阮朝阳绝不会让任何人为她放弃前程，正如她自己也不会。
    林墨，你值得这世上最赤诚最热烈最澄澈的爱意，值得被珍而重之地捧在手心。
    可她给不了。
第 87 章 青海驻地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飞机降落在西宁曹家堡机场，十月的风已带着凛冽的寒意。作为省正府重点扶持的文旅项目，MaXWell 团队在西宁酒店设立了临时指挥部。
    这里负责与文旅厅的日常对接，也承担着接待投资方、协调资源的重任。头两天，阮朝阳跟着SailOr（王志）参加了三场政府会议，茶杯里的八宝茶续了又续，文件上的红头公章盖了又盖。
    第三天清晨，五辆改装过的越野车碾过结霜的停车场。MaXWell这次派出的四人专家小组正在装车——除了文旅策划师温小雨，清一色都是男性。算上当地向导和翻译，十几人的队伍里只有两个女孩子。阮朝阳把羽绒服裹紧，看着自己呼出的白雾融入高原清澈的晨光里。
    SailOr清点着氧气罐数量，转头对众人晃了晃车钥匙：「接下来五小时，咱们从2200米爬到3500米。黑马河乡的民宿没电梯，但有全青海湖最好的牦牛酸奶。」
    引擎轰鸣声中，阮朝阳在后座摊开项目图纸。天还青得像块冻透的翡翠。车队驶过日月山垭口，经幡突然在窗外炸开一片斑斓。阮朝阳贴着车窗，看见羊群从云影里漫过草甸，牧人的藏袍被风吹得鼓胀，像一簇跳动的火焰。
    "像不像WindOWS桌面？"文旅策划师温小雨指着远处青海湖的蓝。车里爆发笑声，王志拧开氧气罐猛吸一口："MaXWell 去年在瑞士拍的宣传片，还没这儿一半好看。"
    阮朝阳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海拔表显示3000米，她发现自己的指甲盖泛出淡紫色。前排藏药专家老周正用保温杯泡红景天。
    车厢里，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温小雨脸色发白，靠在座椅上闭目忍耐，其他人也各自萎靡，或皱眉揉着太阳穴，或低声呻吟。
    她从背包里摸出一盒巧克力，分给大家。温小雨接过一块，咬了一小口，眼睛倏然亮起，“这巧克力……也太好吃了吧？什么牌子的？”她翻看着包装纸，眉头微蹙，“这写的什么？英文吗？怎么完全看不懂。”
    “德文，奥地利的。”她淡淡回答。
    “你没给Yanty也带点手信吗？”
    “我要给所有人带吗？”他轻哼一声，“给你带就够麻烦了。”
    车窗外，枯黄的草原在凛冽的风中起伏，像一片凝固的海。她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发呆——原来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她低头，从盒子里取出一颗榛子味的巧克力，送入口中。在长沙时，她只觉得它甜得发腻，可此刻，舌尖却尝到一丝微苦，一丝涩。
    或许是因为……泡沫终于碎了吧。
    ———
    项目地在黑马河乡一个藏群民宿点。
    民宿老板娘卓玛在门口煨桑，松枝烟混着牛粪火的味道扑面而来。阮朝阳踉跄下车，踩到结冰的排水沟险些滑倒——海拔3500米的十月，夜晚来得比上海早三个小时。
    "两人一间，女士优先。"王志分配钥匙时声音发飘，他嘴唇已经乌青。队伍里几个年轻男孩强撑着搬行李，却把LVHM的样品箱摔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房间里，铁皮炉子烧得发红，但寒意仍从地缝往上窜。小雨瘫在床边撕开一包高原安："朝
    阳，我心跳快得能听见回音..."话音未落，外面传来呕吐声——老周栽在走廊里，藏药撒了一地。
    凌晨三点，阮朝阳在头痛中惊醒。
    炉火早熄了，玻璃上结着冰花。小雨蜷缩在睡袋里呼吸急促，床头血氧仪显示82%。她摸黑翻找药箱，手指碰到林墨临行塞的应急包——里面除了乙酰唑胺，还有张手写纸条：
    「头痛时按合谷穴，比吃药管用。——林墨」
    次日晨会，团队溃不成军。
    会议室的酥油灯熏得人头晕。王志挂着吊瓶主持，氧气罐在众人手里传递如同救赎圣杯。
    "藏医院...答应派两名医师..."老周抱着垃圾桶发言，"但他们要求...先做法事..."
    "我去谈。"阮朝阳站起来时眼前发黑，抓住桌沿才没跪下，"但需要...借条藏袍。"
    她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高原。
    直到跟着王志徒步勘察回来，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呕吐物混着胆汁溅在冻土上，随行队医递来的药片在舌根化开苦味，却压不住阵阵眩晕。
    她连续吐了几天。
    "紧急会议！十分钟后ZOOm上线！大老板参会！"王志的敲门声震得铁皮门发颤。
    她抓起氧气罐深吸几口，屏幕亮起的瞬间，她怔了怔，黑色衬衫的轮廓刺进视线——程淮舟。
    瘦了，婴儿肥不见了，头发也短了。
    JaSOn的脸紧接着弹出。
    王志汇报完项目进度，JaSOn插话："大家汇报下状态。"他的目光钉住她，"朝阳先来。"
    她指了指喉咙摇头，紫绀的唇色在摄像头下无所遁形。
    "她高反严重，吐了几天，这里又干又冷，她喉咙说不了话，需要时间适应......"
    王志话音未落就被JaSOn打断："不适应就撤，或者回西宁指挥部，没必要逞强。"
    她用力摇头。
    "Nathan，说话！”JaSOn突然厉声点名，语气中有怒意。
    画面里，程淮舟的摄像头毫无预兆地关掉。沉默像记闷拳砸在胸腔，她盯着黑下去的方框，又低头吸了会氧。
    “王志留下，其他人先下线休息。”JaSOn 说。
    王志盯着"仅限负责人留会"的提示，后背渗出冷汗——这个B级项目怎么突然引来两位煞神？
    尤其Nathan ，他好像一向只做涉外项目的吧？
    "王志，你是公司老将了，西北项目经验也丰富。"JaSOn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罕见的冷峻，"这次项目很特殊，团队安全必须放在首位。你们现在的随行队医是当地人？太年轻了。公司会再调派一位资深高原医学专家过去支援。"
    王志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谢谢JaSOn 关心。”
    "另外，"JaSOn的语调突然加重，"算上专家小组和支持团队，整个队伍只有两位女同事。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必须时刻注意分寸——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语。我不希望看到、听到任何越界的行为。王志，我相信你有分寸，但其他人未必。作为项目负责人，这点你要负全责。"
    他停顿了一下，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只提醒这一次。如果出现任何问题——无论大小——你们整个项目组就白干。你最好时刻敲打他们。"
    "我明白。"王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干。
    "程淮舟！"JaSOn突然提高音量，"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画面中，Nathan的摄像头依然黑着，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几秒钟的静默后，JaSOn淡淡道："我的意思就是Nathan的意思。有问题随时汇报。"
    会议结束后，王志愣在原地。他曾与JaSOn共事过，这位年轻帅气的EM向来以温和著称，今天的严厉实在反常。而更让人不安的是Nathan的反常沉默——他是出了名的犀利严苛，可今天他竟一言不发。
    两位高层突如其来的关注让王志如芒在背。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
    与此同时，阮朝阳刚退出ZOOm，Jabber群里的消息就炸开了锅：
    [同事一]：这项目不是志哥负责的吗？怎么突然惊动两位大佬？
    [同事二]：那就是传说中的Nathan啊！入职这么久第一次见到真人...
    王志发的勘察视频画面中，一群高大的男性身影间，阮朝阳娇小的身形格外醒目。她一手拿着氧气罐，一手记录着笔记，在并不陡峭的斜坡上却意外踉跄了一下。摔倒后她立刻爬起来，对着旁边的人摆手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而在上海某栋高层的办公室里，一双修长的手指反复点开这段视频。明明视频的重点是站在队伍最前方讲解勘察情况的王志，可这人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人群中那个摇摇晃晃的瘦小身影。屏幕的冷光映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眼神晦暗不明。
第 88 章 雏鹰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十月的青海湖像一块被天神擦拭过的蓝宝石。阮朝阳抱膝坐在草地上，望着远处雪山脚下飘动的五彩经幡。来青海十多天了，虽然每晚都被冻醒，虽然糌粑的味道她还是不太习惯，但至少在这里，她可以暂时逃离上海那些刺眼的高楼和喧嚣的车流——那些景象总让她想起医院走廊里冰冷刺眼的白光。
    这时候来青海挺好的。她吹着风，闻着草香，看着经幡，觉得心里挺平静的。
    "给。"小雨在她身边坐下，递来一块风干牦牛肉，"卓玛刚做的。"
    朝阳接过肉干，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阳光洒在湖面上，碎成千万颗跳动的钻石。
    "朝阳，你有心事？你最近都不怎么笑，"小雨歪着头看她，"明明你朋友圈里连看猫打架都能笑得前仰后合。”
    朝阳下意识摸了摸左手腕上的红绳。
    "我爸爸...上个月走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动湖面上栖息的水鸟，"虽然五年前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小雨突然跳起来往民宿跑去。不一会儿，她气喘吁吁地举着一块刻满藏文的石板回来："卓玛说，风每吹过一次经幡，就是替逝者念了一遍经。"她把石板塞进朝阳手里，"放在风口，你爸爸就能听见。"
    朝阳跪在经幡下，将石板轻轻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秋风卷着经幡猎猎作响，像是某种遥远的回应。
    "说真的，"回民宿的路上，小雨压低声音，"我还是吃不惯糌粑。吃泡面吗？"
    朝阳终于露出这些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求之不得。"
    两人盘腿坐在床边的小桌前。小雨用瑞士军刀削着牦牛肉，肉片纷纷落入泡面碗里。"对了，你上次给的巧克力还有吗？那个真的绝了。"
    朝阳俯身打开行李箱。两套羽绒服，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两个透明的收纳袋——里面是爸爸另一件衣服，他最喜欢的那件格子衬衫，已经随他去了；另一件燕麦色的家居服，还残留着程淮舟身上淡淡的香气。
    收拾行李那晚，她打开冰箱看到那堆巧克力时愣了很久。他总是这样，一米的兔子玩偶一买就是四个，巧克力一买就是一大袋，想到他一个大男人穿着笔挺西装，却在香港机场狼狈地抱着四个毛绒玩偶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
    鬼使神差地，她将那件他落在家里的家居服塞进了行李箱。
    "哇！真的是这个！"小雨的惊呼把她拉回现实。她正捧着一盒巧克力两眼放光，"小红书上说这个这么小一盒就要120块，而且要排队大半天，谁给你买的啊？还买这么多？"
    "一个...朋友。"朝阳低头整理行李，长发垂下来遮住发红的耳尖。
    有些羁绊，不是想断就能断的。
    她初中时暗恋一个学长，天天课间拉着朋友去偷看他，可某天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可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关系，好像不太一样。
    更何况和程淮舟相识一年多，期间拉拉扯扯，那些肌肤相亲的夜晚，那些相拥而眠的清晨，早就像烙印一样刻在记忆里。
    "男朋友？"小雨凑过来，眼睛发亮。
    "很可能会变成前男友...”
    关于结束，他们，一个不想提，一个不敢问。
    "我看看长什么样！"
    她把收藏相册里在无锡的合照递给她，小雨倒吸一口气："我靠这么帅！”
    朝阳莫名有些得意："还行吧。"
    "活儿好吗？"
    "好得不得了.."
    两人笑闹成一团。小雨是个典型的白羊座，朋友圈里不是机车就是跳伞，活得肆意又张扬。
    小雨拍大腿，“可以啊！朝阳！管他呢，睡够了你就让他成为前男友，然后睡其他的，多睡几个。”她挑眉。
    “你睡了多少个？”
    “要是有名分的……”她手指比出了个“六”。
    “666！太6了！”
    “我跟你说，不同的类型，有不同的风味！东西南北，厨艺也各有不同！”
    两人哈哈大笑，正闹着，手机突然响起。是上海房东的电话："小姑娘，你房子租出去了。"
    "太好了！那我的行李..."
    "对方说不用动。"
    朝阳皱了皱眉："还是麻烦您帮我收到储物室吧。"
    这次要在驻地呆半年，她的房子空着太浪费房租了，就让房东帮忙短租出去。没想到真租出去了。
    ——-
    会议室里的氧气含量似乎随着PPT翻页在不断降低。阮朝阳站在投影前，藏袍袖口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昨天采集红景天时留下的泥土痕迹。
    "各位请看，"激光笔的红点划过屏幕上的对比图，"同样的冬虫夏草，西藏品牌溢价300%，而我们只能以原材料形式低价外销。"她点击遥控器，画面切换成游客调研数据，"更讽刺的是，68%的消费者认为藏药是'神秘巫术'，这直接导致康养消费停留在低端层面。"
    坐在首排的青海文旅听副菊长突然咳嗽起来——他手边摆着阮朝阳团队这周走访二十三家牧户整理的标本册，其中一页夹着被晒干的"七十味珍珠丸"原料绿绒蒿。
    "我们的解决方案是打造'圣域认证'体系。"屏幕亮起塔尔寺活佛为项目题词的照片，"就像波尔多红酒需要产地背书，每一份青海藏药都将获得寺院加持的数字身份。"她展示区块链溯源演示视频时，特意暂停在AR效果页面——扫描药材包装，手机屏幕会浮现采药牧民的藏语祝福。
    会议室角落传来小声议论。阮朝阳不动声色地喝了口酥油茶，任由略带腥味的暖流滑过喉咙。这半个月她跑遍了海拔四千米以上的药材产区，最清楚这些数据背后是牧民们皲裂的手指。
    "接下来是破局关键。"她突然提高音量，画面切换到一组对比照：左图是游客在青海湖仓促拍照的背影，右图是不丹安缦酒店的藏药浴庭院，"我们要把'路过'变成'停留'，把'观光'变成'疗愈'。"
    随着她指尖轻点，大屏呈现"三日沉浸营"的构想：清晨由国医大师把脉，午后在经幡环绕的药浴池冥想，夜间伴着星空的藏药熏蒸。客单价数字跳出时，LVHM的代表下意识调整了坐姿。
    "我把此次项目命名为“圣域康旅”，这是我们根据第一阶段调研得出的初步方案。我的汇报到此结束。”阮朝阳收起激光笔，从容坐下。
    全场寂静中，年保玉则保护站的站长突然带头鼓掌。
    王志坐在会议室的最后一排，掌声从指缝间漏出。他看着那个叫阮朝阳的小姑娘，她看起来那么小——圆眼睛，扎着马尾，像只误入高原的雏鹰，看起来比他那刚上大学的女儿大不了多少，甚至还要单薄几分。
    可就是这具瘦小的身体，在过去大半个月里爬遍了海拔四千米的药材产区。王志记得她在暴晒的草甸上记录数据时，后颈被晒脱了皮。记得她蹲在牧民帐篷里辨认绿绒蒿，冻得通红的指尖沾满泥垢。更记得那次在年保玉则，她明明已经嘴唇发紫，却还是吸着氧气罐完成了采样。队里几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私下都叫苦不迭，唯独这个看似娇弱的姑娘，从来没抱怨过半句糌粑难咽、旱厕刺鼻。
    王志看着她的眼神里是老父亲的欣慰，可又忍不住想，要是她爸爸妈妈看见她在这里受苦，该有多心疼。
    投影仪关闭的嗡鸣声中，王志摸了摸口袋里那包从西宁带来的润喉糖，塞给了她。
    这丫头汇报时嗓子都哑了，还强撑着把每个数据都讲得清清楚楚。
    ——-
    阮朝阳最近胃口好了，她把火腿肠切成薄片放进泡面里，她在一边核对数据，一边吸溜着泡面。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程淮舟"三个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这已经是本周第四次了。
    第一次发来视频请求时，她盯着屏幕发呆，小雨冲过来干脆利落地按下拒接。"男人不能惯，"这个情场老手往嘴里扔了颗牦牛奶糖，"再喜欢也得玩点欲擒故纵。"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程淮舟的微信消息像他本人一样不容拒绝：
    【阿尔法因为想你得了焦虑症】
    【附件：宠物医院诊断报告.ipg】
    【附件：右腿咬伤特写.ipg】
    照片里，帅气的阿尔法蔫头耷脑地趴在笼子里，右腿的伤口触目惊心。
    "阮朝阳，你得负责。"
第 89 章 瞬间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他又打了几次。
    阮朝阳望着手机屏幕，指尖在接听键上方悬停。自从上次争吵后，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阿尔法——也一个多月没见过他，除了上次那通意外的视频会议。
    高原的夜风拍打着窗棂，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这里的紫外线太强，又干燥，没做防晒的皮肤已经有些起皮。她戴上口罩，终于按下接听。
    画面亮起的瞬间，穿着家居服的程淮舟和阿尔法同时出现在屏幕里。她强迫自己只看向那只银灰色边牧。
    "阿尔法。"
    原本趴着的阿尔法猛地竖起耳朵，仰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尾巴焦急地拍打着地板。
    "宝贝，怎么了？"她的目光落在他包扎着的右腿上，纱布边缘还能看到淡淡的血迹。
    "为什么戴口罩？受伤了？"程淮舟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声哄着阿尔法："宝贝想我了吗？"
    阿尔法开始焦躁地转圈，发出呜呜的哀鸣，湿润的鼻头不断凑近屏幕，似乎在寻找她的气味。
    "他太想你了。"程淮舟的声音低沉，"不知道该怎么排解，就一直啃咬自己的腿。医生说这是分离焦虑。"
    阮朝阳眼眶发热。她突然很想念阿尔法身上那股混合着阳光和狗粮的特殊气味，七分香三分臭的狗狗味。
    "宝贝要乖，不可以再伤害自己了。"
    阿尔法又发出一声让人心碎的嚎叫，随即突然冲向玩具箱，叼来了她很久之前买的那只黄色鸭子玩偶。
    "现在不能陪你玩鸭鸭哦。"她的声音轻柔，"你要乖乖吃饭。"
    程淮舟再次开口："每天发些视频或者语音给他，说说话就好。"
    朝阳没回，他又自顾自地说，“口罩摘下来。”
    “你不舒服还是感冒了？”
    “高原不是不能感冒？”
    絮叨的不像他。
    她依然没有看他，却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自己脸上。最终，她直接挂断了视频。
    "还在闹别扭？"小雨敷着面膜凑过来，"你们一起养的狗？"
    "是他的狗。"阮朝阳摘下口罩，"但我陪它的时间更多。"
    "啧啧，听着跟离婚争抚养权似的。"
    小雨扔来一张面膜，"你又不防晒，第一天见你的时候多水嫩，看看这脸都起皮了。快敷个面膜救急。"
    阮朝阳接过面膜，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阿尔法湿漉漉的鼻头。
    ———
    晨光初现，朝阳和小雨已经站在青海湖畔。十月的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将她们的冲锋衣吹得猎猎作响。
    "藏医说日出时的脉象最准。"阮朝阳翻开笔记本，冻得发红的手指在纸上留下浅浅的印子。远处，一位身着绛红色藏袍的老者正缓步走来，手中的转经筒在晨光中泛着铜色光泽。
    小雨调试着挂在胸前的GOPrO，镜头扫过湖面："冥想平台就设在那边——看见那里延伸进湖心的半岛了吗？傍晚的光线会刚好洒在经幡上。"她掏出卷尺丈量地面，"药浴帐篷得再往后退二十米，否则涨潮时会......"
    话音未落，她踩进暗冰摔了个趔趄。朝阳伸手去拉，反被带倒在冻土上。两人相视一笑，呵出的白雾在空气中交融。
    正午的湖畔寂静得出奇。朝阳盘腿坐在羊毛毡上，看小雨用藏刀削着柏树枝。
    "冥想环节要这个？"她接过散发着清香的枝条。
    "嗯，煨桑的烟能指引方向。"小雨指向湖面，"想象游客闭眼时闻到的味道——酥油茶、柏枝、湖水，还有......"
    "藏红花的苦香。"阮朝阳接话。她们不约而同在笔记本上写下"SenSOry JOUrney（感官之旅）"，笔尖沙沙作响。
    日暮时分，冰雹雨突至。两人挤在临时药浴帐篷里，听着冰粒砸在帆布上的声响。阮朝阳裹着毯子修改方案，小雨则对着笔记本电脑调整疗愈之旅的设计细节。
    "星空药浴有个问题。"小雨突然指向屏幕，"如果云层太厚......"
    "那就改成'听涛药浴'。"阮朝阳的钢笔在"星空"二字上画了个圈，"湖浪声配合热石按摩，效果可能更好。"
    帐篷外，最后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将青海湖染成金红色。她们相视一笑，碰了碰各自保温杯里的红景天茶——这是今天第六次不谋而合。
    朝阳捧着酥油茶，看小雨正专注地调整着测量仪。这个平日里豪爽不拘小节的女孩，工作时连发丝都透着股较真的劲儿。比她这个双子座还要多面。
    "小雨，"朝阳侧头，"昨天在经幡那边，好像有游客认出你了？说你是大博主？"
    小雨手中的仪器"滴"地一声轻响，她头也不抬："嗯，以前玩自媒体，赶上了风口。"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拍个广告就几万块，赚钱跟捡树叶似的。"
    茶香在两人之间氤氲。朝阳注意到她说到"以前"时，指节微微发白。
    "后来怎么不做了？"
    "水能载舟..."小雨终于抬起头，眼底有朝阳读不懂的情绪，"也能煮粥。"她突然笑起来，"开玩笑的。就是突然发现，我出发是为了治愈自己，结果变成了表演治愈。"
    她伸了个懒腰，冲锋衣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网暴那半年，我连呼吸都觉得累。现在多好，做文旅策划，不高兴就辞职。"她的眼睛亮得像青海湖的晨星，"自由多贵啊，比流量值钱多了。"
    朝阳望着她飞扬的发梢，想起爸爸说过的话：人生三万天，活的是几个瞬间。
    ——
    深夜的地震来得猝不及防。
    床板摇晃的瞬间，小雨一个鲤鱼打挺："地震了！"她拽起还在迷糊的朝阳就往外冲。院子里很快挤满了人，星光下，大家裹着毯子面面相觑。
    新闻很快传来：玛多县6.7级地震，震源深度10公里。
    天刚蒙蒙亮，小雨就摇醒了打盹的朝阳："学校塌了，去帮忙吗？"
    "去！"
    颠簸的车上，朝阳望着窗外龟裂的大地，突然想起汶川地震时电视里循环播放的画面。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悄悄抹了把脸。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地震坍塌现场。
    "我叫王杨书妍。"短发女孩的声音温柔却有力，像一捧清泉。
    整整一天，她们搬运物资、安抚孩子。直到傍晚，才捧着第一碗酥油茶坐下。
    "朝阳..."小雨突然碰了碰她的手肘，"那是...你男朋友？"
    茶碗"咚"地落在桌上。
    远处，程淮舟的身影划破暮色。黑色衬衫被风鼓起，他跑得像是在追赶什么稍纵即逝的东西。
    朝阳怔住了。从西宁到黑马河要五六个小时，从驻地到这儿又要两小时。这一路的塌方、余震...他怎么会在这里？
    酥油茶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她突然想起昨晚和小雨的对话——人生三万天，活的是几个瞬间。
    而这个男人，正穿越地震与黑夜，奔向她的瞬间。
第 90 章 当局者迷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过去一周，他的视频通话请求像定时闹钟般准时。没接就继续打，再不接就发来阿尔法的视频，配几句"今天它多吃了半碗粮"之类的闲话。
    她偶尔接，不接也会发几句语音。
    为什么此刻他只是站在那里，她就想要一笔勾销？
    "别跑！"她抓着氧气罐冲了过去。
    "那你又跑？"程淮舟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她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
    "你是为了气我才来这的吗？"
    他哽咽了。
    阮朝阳第一次看他红了眼眶。
    不知道为什么，她也红了眼眶。
    "不是。"
    她把氧气罐放到他鼻尖，他吸了几口，唇色还是白得吓人，却固执地把氧气面罩扣回她脸上。
    "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
    "那你......"
    "阿尔法想你。"他打断她。
    "它也在青海？"
    "在西宁。"
    "怎么不带它来？"
    "你觉得它看见羊群能冷静？"
    她噗嗤笑出声，氧气面罩上瞬间蒙起白雾。
    远处，小雨和书妍站在临时帐篷前说话。书妍的短发被晚风吹起，露出耳后一道浅浅的疤痕。
    "明天我们去玛多县，车程六七个小时。"书妍对她们点头，"你们今天辛苦了，回去注意安全。"
    等书妍走远，朝阳忍不住感叹："她好酷。"
    "雨崩徒步认识的。"小雨望着书妍的背影，"北大法律硕士，放弃了红圈所，现在给牧区小学做性教育。给弱势群体做公益诉讼。"她弹了下氧气罐，"她创立的公益组织，负责半个青海的志愿者调度。"
    "温柔又强大。"朝阳轻声说。
    "那边海拔太高，我们去了也是添乱。"小雨拍拍她肩膀，"倒是你男朋友......"
    程淮舟正扶着残垣咳嗽，指节因缺氧微微发青。
    "回西宁吧？"她走过去问。
    "不回。"
    "那至少回驻地。"
    ---
    车子在颠簸的路上摇晃着驶回驻地。程淮舟靠在座椅上，面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来高海拔地区就剧烈运动，让他付出了代价——严重的高原反应让这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虚弱得像只病猫。
    队医熟练地给他插上氧气管，冰凉的塑料管贴着他高挺的鼻梁，在耳边固定。氧气嘶嘶地流动着，他的呼吸终于渐渐平稳。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王志带着MaXWell的两位男同事探头探脑地走进来，三个人像做贼似的，连呼吸都放轻了。
    "Nathan，你怎么来了？"王志搓着手，"听说你前两天还在指挥部面见了LV的负责人？这是要接手项目了？"
    程淮舟半靠在椅子上，氧气面罩下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放心，前期工作最辛苦，没人会分走你们的奖金。"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就当我是闲的。"
    三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出门时，一个男同事压低声音说："有钱就是好啊，来这破地方，不为钱，就为了泡妞。"
    她站在角落里，看着程淮舟鼻子上那根滑稽的呼吸管，想笑又觉得心疼。
    "你晚点还是回西宁吧？"她走到床边，"这里可不比西宁，你有洁癖，那个旱厕你肯定受不了。"
    "不回。"他闭着眼睛，语气却斩钉截铁。
    "那你住哪？"
    "你住哪，我住哪。"
    "神经，"她耳尖发烫，"我跟别人合住。这里的板房半夜能冻死人，暖气片都是摆设。"
    "那你跟我回西宁。"
    "我不回。"
    "那我就住这。"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突然，一声清晰的"咕——"打破了寂静。
    她噗嗤笑出声："你是不是饿啦？"
    "有点。"他难得地露出窘迫的表情。
    她翻出包里的巧克力，剥开包装塞进他手里。这时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袖口还沾着泥土。
    "你就穿这样来的？"她瞪大眼睛，"现在晚上零下五度！"
    她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让她心头一跳。
    "去哪？"
    "少爷，"她无奈地叹气，"去给你弄件衣服。"
    十分钟后，她抱着从卓玛那里借来的藏袍回来。黑色羊毛藏袍披在他身上，衬得他轮廓更加分明。
    "真不公平，"她小声嘀咕，"穿什么都好看。"
    第二天清晨，阮朝阳正在食堂帮忙准备早餐。抬头就看见程淮舟从板房里走出来，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活像只被霜打的茄子。高原反应让他整晚都没睡好，据说身体越好的人反应越强烈。
    他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她正在揉捏的糌粑上。那团青稞面在她指间变换形状，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你别用这种眼神，"她压低声音，"卓玛看见了会觉得你不尊重藏族饮食习惯。"
    "我尊重，"他一脸视死如归，"我只是觉得你会塞我嘴里。"
    她本来没这个打算，但既然他主动提醒...阮朝阳笑眯眯地捏起一块糌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他嘴里。程淮舟的表情瞬间凝固，艰难地咀嚼着这陌生的食物，喉结上下滚动。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视频通话显示"Patty"，阮朝阳赶紧擦了擦手跑到门外。
    "Patty！"
    "朝阳，我看到新闻了，你还好吗？"屏幕里的女人妆容精致，背景是明亮的办公室。
    "我们驻地没事，就是有点余震，影响不大。"
    "你瘦了，"Patty心疼地说，"再坚持一下，这个项目做完，回报绝对值得！"
    "嗯！"她用力点头。
    "给你买了些东西寄到西宁指挥部了。有空让Nathan去帮你拿，反正他闲着。"
    阮朝阳的心猛地一跳："你..."
    "我知不知道你们谈恋爱？"Patty露出狡黠的笑容，"你觉得你们藏得很好是吗？"
    热浪瞬间涌上脸颊，阮朝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让你男朋友接电话。"
    她红着脸回到食堂，把手机递给程淮舟："Patty找你。"
    男人挑眉，关掉视频改为语音通话。
    "不通过朝阳，就找不到你是吧？"Patty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丝毫不客气。
    "周星延跟你说的？"程淮舟面不改色。
    "周星延果然知道！"Patty的音调陡然拔高，"就你俩亲是吧？Nathan，你觉得我智商不够能当上EM吗？认识你这么多年，就算做影子顾问的时候，什么时候见你关心过项目汇报？不仅关心，还亲自跑来观摩！全程观摩！关键是朝阳调离我项目组后，你就打回原形——Elena说你动不动就从香港飞回上海，你猜我猜不猜得到？"
    Patty难得一顿输出。
    "说正事。"程淮舟揉了揉太阳穴。
    "Philip让我问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Patty语气一转，"几个月不接新项目，是要用罢工威胁他给更多股权吗？我要不要告诉他，我们的销冠正忙着谈恋爱？"
    "还有，"她的声音突然严肃，"你已经得罪过DenniS一次了，别再给他留把柄。自己去跟Philip解释，别一关电脑就人间蒸发，找都找不到。"
第 91 章 社交天赋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挂断电话走回来，阮朝阳正捧着一碗牦牛酸奶等他。她特意加了些坚果碎，这大概是在这高原上能找到的最接近他饮食习惯的早餐了。
    他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下，乖乖吃完酸奶，然后开始不安地环顾四周的草地，眉头微蹙。
    "不舒服？"她歪头看他。
    程淮舟抿着唇不说话，耳尖却悄悄红了。
    "想上厕所？"她突然明白过来。
    "除了那个，"他艰难地指了指远处那个摇摇欲坠的旱厕，"还有别的选择吗？"
    阮朝阳瞪大眼睛："别告诉我你从昨晚憋到现在？"
    这人洁癖非常严重。想到他在上海的家，两天就要请阿姨彻底打扫一次，连阿尔法都不许进卧室，上沙发。
    "要不...你反哺大地？反正你们男人不是可以随地解决吗？"她憋着笑，"要不要我叫志哥帮你挡一下？"
    "不用。"他斩钉截铁。
    "再憋要憋坏了。"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正色，"开车30分钟有家客栈，那里有抽水马桶。"
    其实阮朝阳自己也受不了那个旱厕，每次都要特意开车去那家客栈解决。
    她抓起钥匙站起身："走吧。"
    坐进越野车驾驶座时，她看见程淮舟抱着氧气罐站在车外，一脸迟疑。
    "你...会开车？"他谨慎地问。
    "不要瞧不起人！"她骄傲地扬起下巴，"我大二就拿驾照了，驾龄三年有余。"
    程淮舟犹豫着坐上副驾，刚系好安全带，她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他立刻抓紧了扶手。
    车子在路上歪歪扭扭地行驶，突然一只牦牛慢悠悠地横穿马路。程淮舟猛地挂空档，长按电子手刹，车子戛然而止。
    "以后有我在，"他咬牙切齿地说，"绝不可能让你开车！"
    "我明明开得挺好的？"她不服气。
    "挺好？！"他指着窗外那只悠闲走远的牦牛，"要不是我按刹车，你现在就该赔牛了！"
    "是那只牛走得太慢了！"
    "牛我赔得起，车我也赔得起，"他解开安全带，声音低沉，"命没了就没了。下车。"
    "你不是高反头痛吗？"
    "头痛也比你开得好。"他不由分说地把她赶到了副驾。
    到了客栈，阮朝阳熟门熟路地打招呼："张叔，我又来借厕所啦。改天给你寄上海特产啊。"
    "多少钱，我给钱。"程淮舟掏出手机。
    "程淮舟！"她皱眉，"你怎么能这样侮辱人呢？"
    "给钱好啊，这边弄水不容易啊。”张叔却乐呵呵地拿出二维码，"扫这里就行。"
    程淮舟如获大赦般冲进了厕所。
    回驻地的路上，他突然说："我待会儿要回趟西宁。"
    "哦。"她应了一声，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下午，他果然回来了，还带来了阿尔法。车窗刚摇下，阿尔法就兴奋地扑向阮朝阳，直接把她按倒在草地上。
    "阿尔法！宝贝！"她开心地揉着狗狗的脑袋，“别太兴奋，等会儿你也高反了。"
    接着，她看见他招呼几个男同事从车上搬下来成箱成箱的零食和饮料。
    "买这么多干嘛？"她惊讶地问，"你不是说这些都是垃圾食品吗？"
    程淮舟没回答，只是从后座拿出一个精致的蛋糕盒塞到她手上。
    "晚点会有人送东西来，"他低声说，"我有事要先回上海。"
    "哦..."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那你还来吗？"
    "你说呢？"他皱眉，目光在她身上，"你和阿尔法都在这。"
    她抬头望进他的眼睛，猝不及防跌入他温柔的目光里。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她未见过的情绪……怜惜？他的睫毛在高原的微风中轻轻颤动，眼底映着她憔悴的面容。
    程淮舟的目光竟如此柔软，像是怕惊扰一只受伤的小鸟般小心翼翼。他的视线细细描摹过她的眉眼，在她干裂的唇角停留时，眼底闪过一丝心疼。那样专注而温柔的凝视，让她的眼眶突然发热。
    他低头凑近，她却故意扭头："哼！"
    程淮舟轻笑一声，突然伸手揽住她的后颈。他的唇先是轻轻擦过她的发丝，然后是一个温柔的吻落在额头，停留的时间长得让她脸颊发烫。
    这是第一次...他吻她的额头。
    看着他驾车离去的背影，阮朝阳不禁担心。明明还在高反，又要开五六个小时回西宁...
    一来一去一回，一天都在开车。
    这男人，也是挺能抗的。
    他走后不久，一辆大皮卡轰鸣着驶来，卸下一台崭新的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肉类和蔬菜。
    "这也太夸张了..."小雨看得目瞪口呆。
    "朝阳，"她凑过来小声说，"你觉得你男朋友对你不好吗？其实男人的爱很简单，要么给钱，要么给时间。他送过你贵重礼物吗？"小雨眨眨眼，"男人其实很好懂，看他愿意为你花多少钱，就知道你在他心里值多少。"
    ---
    这场地震给阮朝阳敲响了警钟。深夜的板房里，她和小雨就着微光，仔细研读着近五年的地质灾害报告。
    "这条环湖路线必须调整，"她在地图上画了个红圈，"虽然风景绝佳，但正好处在断裂带边缘。"屏幕的蓝光映在她疲惫却专注的脸上，"文旅产业经不起任何重大事故。"
    她想起程淮舟捂着肚子看着旱厕难为的表情偷笑，“厕所问题也得解决。之前那个北京来的考察团，几位女士宁可少喝水也不敢去旱厕。"
    "找赞助商吧，"朝阳在方案上标注，"联合文旅厅统一规划，做成生态厕所。"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书妍的公益组织需要长期志愿者吗？"
    "当然需要，"小雨翻出联系人，"她们在玉树那边的助学项目一直缺人手。"
    朝阳立即拨通了电话："书妍，我是朝阳。关于志愿者的事，MaXWell的员工工会可以定期组织参与..."
    挂断后，她迅速起草邮件把志愿活动提议发给工会。键盘敲击声中，小雨突然笑了："你这效率，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赶项目ddl。"
    "施比受更有福，"朝阳点击发送，屏幕上跳出邮件已送达的提示，"况且..."她望向窗外的星空，"有些事不能等。"
    ——
    程淮舟果然没几天就回来了，又是装了满满一车。
    "我买的定位器到了吗？"阮朝阳踮脚张望。
    "自己找。"他皱眉看着堆积如山的快递箱，"你是买了个家？"
    "彼此彼此，"她轻哼一声，"又是冰箱又是私人厨师，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在这安家。"
    "阿尔法呢？"
    "喏，"她指向远处草坡上飞奔的银灰色身影，"一看见羊群就DNA觉醒了！就没消停过。前些天高反蔫巴巴的，现在把整个牧区的羊都遛瘦了。"
    "阿尔法！"程淮舟喊道。边牧充耳不闻，追着一群牦牛跑得欢快。
    阮朝阳笑着掏出狗狗水壶："阿尔法，喝水水！"狗狗立刻调头奔来。
    她得意地眨眨眼，给阿尔法戴上定位项圈："不许跑太远，要记得回家。"手指揉着狗狗柔软的耳根，余光瞥见程淮舟绷紧的下颌线。
    这时，不远处，藏族少年多杰骑着马徘徊。朝阳挥手喊道："今天不能去骑马啦！要工作！"
    "骑马？"程淮舟声音陡然降温，"坐他后面？"
    "对啊。"
    "抱着他？"
    "不然呢？"她故意拖长音调，"学骑马难道要背对背？"
    男人脸色更黑了。
    她抱着快递回屋换了藏袍出来，浅蓝里衣配雪白氆氇，腰间彩带衬得她像朵格桑花。程淮舟一把扣住她手腕："去哪？"
    "拜访藏医，"她晃了晃笔记本，"最后一位没谈妥的国医大师。"
    "一起。"
    她打量他笔挺的西装："耍帅给谁看？"指尖戳戳他胸口，"要穿藏袍。"
    "为什么？"
    "这是文化密码。"她翻出那套黑色藏袍，"穿上就是自己人。"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有洁癖从不穿别人衣服的程总监竟乖乖张开双臂。她踮脚整理衣领时，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味。
    他也闻到了她头发的香味。
    "后摆要抽褶..."她的手在他腰后调整，突然被揽进怀里。
    "程淮舟！"她红着脸挣脱，"别影响我工作！"
    男人得逞地笑了。
    到了藏医家门前，她拽住他袖口："等会不许说话，我们是来求人的。"
    "嗯。"他低头看她绷着的小脸，突然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草屑，"都听阮总的。"
    她提手打掉。
    藏医丹增的家中弥漫着浓重的药香，阳光透过五彩经幡的投影在木地板上摇曳。阮朝阳跪坐在卡垫上，双手恭敬地接过对方递来的酥油茶。
    "大师，"她示意翻译转达，"我们在年保玉则北坡发现了三十七株野生绿绒蒿。"她从手机调出照片，"纯度比市面上的高出三成。"
    丹增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苍老的眼睛扫过照片。
    老周适时递上检测报告："这是七十味珍珠丸最关键的原料。现在市面上的掺假率..."
    "四成七。"丹增突然用汉语接话，声音沙哑如磨砂，"去年冬天，我亲手扔出去十八批假药材。"
    阮朝阳眼睛一亮，立刻改变策略："所以我们想请您主持'圣湖认证'。"她翻开项目书，"不是商业合作，是文化传承。"指尖点在设计图上塔尔寺的印章处，"每一份认证药材，都会诵经加持。"
    程淮舟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的小姑娘像下棋般步步为营。她今天把头发盘成了藏族少女的样式，发间银饰随动作轻响，比任何商业谈判都动人。
    "年轻人，"丹增突然看向程淮舟，"你信藏药吗？"
    房间骤然安静。阮朝阳后背绷紧——这个问题是陷阱，程淮舟，你可要管好你那张傲慢的臭嘴。
    "我信科学。"程淮舟直起身，"但听说您之前用藏药救了很多人，难免也心生敬意。”
    藏医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阮朝阳趁机加码："我们计划在每家合作诊所设立传承基金，收入的5%用于培养学徒。"她从包里取出块石板，"就像您当年刻经文明志。"
    那是块未完成的藏药图谱刻石，边缘还沾着今晨的泥土。丹增枯瘦的手指抚过刻痕，动容地问：“你怎么找到的？"
    老人起身取下经筒，"明天带协议来。”
    成了！
    阮朝阳兴奋地看着老周，老周冲她竖起大拇指。
    回程的越野车上，程淮舟把暖手袋塞给阮朝阳："怎么想到带刻石？"
    "书记说的，"她呵着白气，"丹增大师年轻时是著名的石板画师。"转头看他，"你今天居然没搞砸。"
    他忽然倾身过来，鼻尖几乎相触："阮老师教得好。"
    后座的老周轻咳一声，默默升起了挡板。
    "少来。"她伸手推开他凑近的俊脸。
    程淮舟低笑出声，转头望向窗外连绵的雪山。他突然想起周星延说过的话——"那丫头啊，在人际交往上简直是个天才。总能恰到好处地走进别人心里。”
    谁说不是呢？
第 92 章 invisible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说他有事要忙，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了。来青海呆几天，又飞回上海，没过几天又出现在驻地。阮朝阳看着他在晨雾中整理装备的背影，心想这个男人大概是把航空公司当出租车用了。
    今天要一起试行“禁语徒步”项目，体验藏传佛教中的"止语"修行。年保玉则的清晨寒意刺骨。她蹲下身系紧登山靴，将绣着六字真言的香囊分发给队员。程淮舟站在队伍末尾，接过香囊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掌心。
    "呼吸要慢，"她压低声音，"注意力放在脚步上。"
    他笑着点头，眼底映着雪山初醒的微光。
    海拔表的数字不断攀升，阮朝阳走在最前，却能清晰感受到背后那道目光的温度。他一直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不远不近，每次都在她踉跄时伸手扶住。这一路上，恰到好处的落脚石，总在她力竭时递来的氧气瓶，还有永远满着的水壶——这些都不是巧合。
    他们并肩而行，在雪山圣湖的怀抱中静默穿行，让高原纯净的风拂去尘世的喧嚣，只余心跳与呼吸在山谷间轻轻回荡。
    当他们终于抵达天神的后花园，两个白色三角帐篷静静立在湖边。阮朝阳给大家分发巧克力，小雨神秘地拽住她："给你看个东西。"
    手机相册里全是偷拍的照片——程淮舟在给她系鞋带，程淮舟往她背包侧袋塞零食，程淮舟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男人分两种，"小雨晃着脚尖，"一种说得比做得多，一种做得比说得多。"她眨眨眼，"你家程总显然是后者。当然了，又会说又能做最好，但是凤毛麟角，人不能贪心，看你想要哪种？”
    阮朝阳望向湖边。程淮舟独自坐在草地上，背影挺拔如松。她走过去时，落日正好染红雪山顶峰。
    她刚坐下，他就把氧气瓶放在她鼻下，她吸了几口，放回他鼻下。
    她突然将头靠在他肩上。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的依靠更舒适。
    程淮舟在感情里是个哑巴，这一点阮朝阳早就察觉到了。她曾经幻想过，如果他能够像JaSOn那样善于表达该多好，但转念一想，那样的话，他就不再是程淮舟了。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她自己也不例外。正是这些不完美，才构成了真实的他。如果他真的完美无缺，又怎么会三十依然独身一人呢？
    阮朝阳心里清楚，他们之间需要好好谈一谈。但即便是像她这样擅长自我调节的人，有些情绪也需要时间去消化，有些问题也需要冷静下来才能看清本质。
    "程淮舟，"她望着湖面轻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他没说话。
    "你说我市井小家子气的时候，我觉得被轻视了。"她揪住他一缕衣角，"我本来就是普通人，我不为此自卑，但你不能看不起我的普通。你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贬低我，我有些失望。"
    他的下颌线绷紧："我从来没有。"
    “你承认你那天那样说，过于刻薄吗？”
    “嗯。”
    "那要道歉。"
    "对不起。"他的吻落在她发间。
    "感情里没有谁要永远先低头，但错了的人要先道歉。就像我擅自带阿尔法露营那次。"
    “嗯。”
    “也不能冷战。”
    “嗯。”
    "我不是拒绝你的心意，"阮朝阳轻抚着手腕，那里曾短暂地停留过那块昂贵腕表的温度，"我喜欢你为我挑选的每一样东西。只是那块表太贵重了，会让我有负担。"她抬眼望进他的眸子，"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程淮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我的想法很直接——我希望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用的都是我给你买的。"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氧气罐，"我不喜欢你把我们之间算得这么清楚。"
    好像随时准备好离开我一样……
    "好吧。"她妥协般地叹了口气。
    他倾身想要吻她，却被她偏头躲开。
    "不是已经和好了？"他眉头紧锁，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程淮舟，"她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Learn tO make yOUr lOve viSible。"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我阮朝阳的男朋友，不能只会默默付出，却不懂得表达。"
    他的瞳孔微微扩大："这句话......"
    "耳熟吗？"她狡黠地眨眨眼。
    爱要被看见，值得被看见。
    ———
    王志"啪"地将一叠文件拍在木桌上，震得酥油茶杯里的波纹一圈圈荡开。他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手指不停点着最上面那份烫金合同，很激动。
    "成了！LV那个难啃的骨头终于松口了！"他嗓门大得惊飞了窗外的麻雀，"你看那个亚太区总监，每次开会给足文旅局面子，一到签字环节就找各种理由推脱。现在白纸黑字，跑不掉了！"
    阮朝阳接过文件，LV的lOgO在阳光下闪着低调的金光。她翻到签字页，指尖轻轻抚过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他们想让LV联动藏药推出健康线产品，但对方一直不正面回应。
    王志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了些："丫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MaXWell这块招牌是好使，但人家LV缺这个吗？"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要不是Nathan亲自出马，这事成不了。"
    他镜片上反射着远处雪山的轮廓："生意场上的事，说到底都是利益交换。Nathan手里肯定有对方更想要的东西，才能换来这个签字。"
    说着又抽出几份文件："还有这些，瑞士CLP的运营标准、健康数据实时监测系统、国家级试点批文..."他摇摇头，"光靠咱们项目组，再熬三年也拿不下来。"
    阮朝阳翻开CLP的合作协议，这家以挑剔著称的顶级疗愈机构，竟然破例同意在牧区设立工作站。
    "是...程淮舟？"她的声音轻得像掠过经幡的风。
    "可不！"王志一拍大腿，"为了谈成这个，他飞了三次日内瓦，去面见CLP的CEO。这些资源，不是他亲自出面，我们是不可能拿到的。”
    窗外，阿尔法追着一只旱獭跑过草地。阮朝阳想起上周视频时，程淮舟眼下浓重的青黑色。当时他只说在倒时差，却只字未提这些事。
    ——
    暮色四合时，书妍在志愿者群里发来消息：捐助物资到了。阮朝阳和小雨招呼着队里的壮丁们赶到现场，一辆巨型卡车停在校门外，车身上还凝着高原的霜气。
    "都是衣物和日用品，五十斤一箱！"书妍声音清亮，"大家排成长队，流水线传递！"
    队伍像一条蜿蜒的长龙，在初冬的寒风里传递着温暖。不知是谁起了头，藏语民歌渐渐在人群中响起，和着箱子的碰撞声，竟有种别样的热血。阮朝阳的掌心被纸箱边缘磨得发红，却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
    忽然，冰凉的触感落在鼻尖。她仰头——初雪就这样悄然而至。
    "下雪了！"有人欢呼。细碎的雪花在暮色中飞舞，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加快速度！"书妍喊道，"雪要大了。"
    阮朝阳转身去接下一个箱子，却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程淮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黑色西装上已落满细雪。他沉默地接过她手中的箱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冻得通红的手背。
    "什么时候到的？"她的声音淹没在歌声里，"这么黑还过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背轻轻蹭了蹭她冰凉的脸颊。他的手指同样冰冷，西装外套下只穿着单薄的衬衫。雪越下越大，他抬手想拂去她发间的雪花，却被她拦住。
    "别擦。"她仰起脸，睫毛上挂着晶莹的雪粒，"程淮舟，这辈子也算和你共白头了。"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滚烫，像是要把这漫天飞雪都融化。
    物资搬完时，雪已积了薄薄一层。阮朝阳站在屋檐下等他，看着程淮舟从仓库走出来——笔挺的西装和大背头依旧一丝不苟，脸上却不知何时蹭了几道灰痕，像只骄傲又狼狈的花猫。
    她忍不住笑出声，这个永远精致到头发丝的男人，此刻竟如此鲜活真实。
    "笑什么？"他皱眉，一脸茫然。
    她踮起脚，用指尖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灰尘，"花猫先生。"
    "你还笑？"他佯装恼怒，却在她贴近时屏住了呼吸。
    雪落无声。她吻上他的唇，久久未退。
    "HOney,"她的声音融在雪里，"yOU are nOt perfeCt and yOU dOn't have tO be." 她的眼睛亮过今夜所有的星，"I Still lOve yOU anyWay."
    他的心跳震耳欲聋。漫天飞雪中，他揽住她的腰肢低头吻她，雪花落在他们交缠的发梢，真的像是白头到老。
    阮朝阳的唇瓣带着凉意，却在他触碰的刹那变得滚烫。他抬手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她冻得发红的脸颊。雪花在他们交错的睫毛上凝结，又随着呼吸的热度融化。阮朝阳踮着脚尖，手指揪住他西装前襟，将那些昂贵的面料攥出褶皱。
    程淮舟微微偏头，继续加深这个吻。舌尖轻描过她的唇形，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雪花落地的簌簌声，和他们交织的呼吸。阮朝阳的手指不知何时攀上他的后颈，指尖陷入他修剪整齐的发茬。他顺势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西装外套之下。
    一片雪花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程淮舟用唇轻轻抿去。她轻笑的气息拂过他嘴角。当他们终于分开，彼此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纠缠着升向繁星点点的夜空。
    程淮舟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下颌埋进她发间，阮朝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颈窝，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听见他低声说。
    "我是有四分之一英国血统，外公是英国人。爷爷奶奶...都是著名的经济学家，父亲也是。"
    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阮朝阳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他后背的衣料褶皱。
    "母亲在我三岁那年就离家了。”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们对我...很严格。"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被风雪吞没。像个孩子藏在心底多年的委屈。
    很严格。
    并且，都不爱我。
第 93 章 破茧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的下巴抵在她肩窝，呼吸灼热:"今晚我要跟你住。"
    语气里带着罕见的执拗，像阿尔法叼着玩具不肯松口。
    "说了我跟小雨合住。"她缩了缩脖子，他的鼻息扫得她耳尖发烫。
    "那去我那儿。"
    "疯了?"她瞪他，"全队都看着呢。"
    程淮舟低笑，指腹摩挲她后腰:"你觉得还有人不知道?"
    "高原不能剧烈运动。"她义正言辞地竖起食指。
    "呵，"他咬住她指尖，"这里的人不生孩子？”
    "人家世代生活在这儿!"
    "我轻点。"
    阮朝阳嗤笑出声:"程淮舟，你字典里有'轻'这个字?"
    她太了解他了一平时都跟饿狼似的，憋了这么久还能斯文?怕是骨头都能被他啃碎。
    "那就回西宁。"他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
    ".….两小时车程外有家供氧酒店，"她佯装思考，"不过条件一般，程总怕是住不惯。"
    他直接拽着她往停车场走:"更差的都住了。”
    房门刚合上，她就被抵在玄关墙上。程淮舟单手解着西装，另一只手已经探进她衣摆。
    "说好的斯文呢?"她喘着去推他胸膛。
    "这叫…."他咬开她内衣扣，"高原适应性训练。"
    程淮舟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鬼迷心窍的，总之，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的脸，她的气息，指尖只要触到那片肌肤，就忍不住想干这事。程淮舟讨厌失控。可当怀里的人儿仰起脸，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睛，他只想做最原始的野兽——将她揉进怀里，用唇齿丈量每一寸肌肤，直到两个人的气息都乱得不成样子。
    他俯身将她笼罩，滚烫的肌肤相贴，像是要融进她的骨血里。程淮舟素日里一丝不苟的理性在此刻分崩离析，只剩下最原始的渴望-将她彻底占有，用最亲密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
    起初还带着几分克制，温存地吻过她的眉心、唇角，可当，所有的自制都溃不成军。她太温暖，太柔软，严丝合缝，让他发痛，却又甘之如饴。
    "忍一忍……"他哑着嗓子哄她，可不过几分钟，那点斯文便荡然无存。又像是要把自己烙进她的灵魂。
    “喜欢吗？”
    “舒服吗？”
    “怎么在抖？”
    他喘着粗气，每次都要问，她不会作答，因为她的身体回应他了。
    她压抑不住的呜咽和颤抖。可今夜，她忽然想让他知道。
    "很舒服……."她气若游丝，指尖陷入他的后背，"超舒服……."睫毛被泪水沾湿，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每次我以为..…不可能更舒服的时候……我的程淮舟……又让我更舒服.……."
    这句话像是一把火，彻底烧毁了他最后的理智。他扣住她的腰肢，发狠地吻住她的唇，将她的呻吟尽数吞下。
    夜还很长，而他们，甘愿沉溺。
    氧气瓶咕噜噜滚落床底。窗外，经幡在夜风中嗒嗒作响，盖不住一室旖旎。海拔3560米的禁忌，终究是破了戒。
    ———
    "我来青海，是因为这个项目能帮我升职，"她轻声说，声音闷在他的颈窝里，"不是因为和你赌气。"
    程淮舟的手臂环着她的腰，掌心贴在她后背，能感受到她说话时细微的震颤。她的脸埋在他肩颈处，呼吸间的温热灼烧着他的皮肤。
    "我们吵架后不久，我爸爸走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楔入他的心脏。他整个人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那时候..."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玩着他的手指，"我很想你在我身边。"
    他的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就...抱抱我就好。"
    程淮舟收紧了双臂，将她更深地嵌入怀中。他的唇落在她发顶，一个个轻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吻。
    "对不起..."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时刻，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缝合这样的伤口。
    他只会用数据计算风险，用逻辑分析利弊，却算不出一个失去父亲的女儿需要多少拥抱才能止痛。
    好像他从小到大，特别难过的时候，也没人安慰过他。
    三岁的时候，十六岁的时候。
    "以后我难过的时候，"她的声音带着鼻音，"就这样抱紧我。不用说话。"
    他的怀抱就是最好的镇痛剂。
    程淮舟没有回答，只是用尽全力将她搂得更紧，紧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远处的经幡在风中翻飞，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某种无言的见证。
    "我来青海，"她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真的是为了升职。"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点了点头。
    ———
    圣诞节前夕，程淮舟突然告诉她，今年不回英国了。
    他们在青海湖边支起帐篷，阿尔法兴奋地在雪地里转圈。阮朝阳用白米饭和番茄拼了个歪歪扭扭的圣诞老人，烤鸡的香气混着高原清冽的空气飘散开来。
    "阿尔法，接住！"
    她将飞盘掷向远处，银灰色的身影在雪地上划出一道弧线。程淮舟坐在帐篷口，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手机突然震动，Cynthia的视频请求跳了出来。
    "Nathan！Merry ChriStmaS！"屏幕里的金发蓝眼睛女孩笑容明媚，“JOhn iUSt tOld me yOU're nOt Spending ChriStmaS With US thiS year. QUiCk, tell me WhO'S keeping yOU?” （JOhn刚说你今年不回来过圣诞？快说，是谁把你留住了？）
    程淮舟将镜头转向远处——阮朝阳正蹲在雪地里揉阿尔法的耳朵，鼻尖冻得通红，呵出的白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Oh！Alpha！"Cynthia惊呼，随即凑近屏幕，"Wait a minUte，WhO’S the girl ？
    IS her name MOlly?（等等...那个女孩，她是不是叫MOlly？）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
    程淮舟低笑："YeS。"
    “Bring her baCk neXt year.”（明年带她回来）
    "I Will。"
    挂断电话，他望向湖边。阿尔法正扑进阮朝阳怀里，一人一狗跌坐在雪地上，笑声惊飞了栖息的水鸟。
    ---
    这个项目原本预计六个月，但自从程淮舟参与进来之后，进度条像是被按了快进键。第五个月末，各项工作已接近尾声。
    木屋里，阮朝阳正低头练习藏文。卓玛教她的那些笔画，如今已能写得像模像样。每天，她都会将刻着藏文的石板放在经幡下，今天也不例外。
    程淮舟在她身旁坐下，拿起另一块石板。
    "要回上海了开心吗？"他问。
    "嗯。开心，但也有点舍不得。”
    她的刻刀在石板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སྐྱབས་རྗེ་ཁྱོད་ནི་རི་བོ་ལྟར་འདུག"
    （父亲，你如山永在）
    程淮舟的指尖抚过那些凹凸的纹路，然后拿起自己的刻刀。阳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经幡下并排而立的两块石板。
    阿尔法趴在门口，尾巴轻轻拍打着地面。远处的青海湖泛着粼粼波光，将雪色、经文和他们未说出口的约定，都温柔地收纳进蔚蓝的怀抱里。
    ——
    三月的上海笼罩在潮湿的春雾里，MaXWell会议室的落地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阮朝阳站在投影屏前，指尖轻敲遥控器，青海湖的湛蓝瞬间铺满了整个空间。
    "各位看到的不是普通旅游项目，"她声音清亮，"而是一场文化疗愈革命。"
    屏幕切换到活佛为药材加持的画面，经幡在风中翻卷如浪。
    "我们完成了三个不可能："
    1. 让千年藏药走下神坛
    - 区块链溯源+AR讲解，游客扫码就能看见采药牧民的祝福
    2. 让商业回归人文温度
    - 数据对比：传统景区人均停留1.5天→藏药营7.2天
    3. 让现代科技向古老信仰低头
    - CLP运营标准×寺院仪轨=全球首个"双认证"体系
    当她播放MaXWell 志愿者在青海做公益活动的照片时，评委席最年长的李EM摘下眼镜擦了擦。
    "这个公益活动我关注过，"战略部的林EM突然开口，"原来你也是组织者之一。"
    阮朝阳微笑颔首："我们提前一个月完成项目，获得青海省文旅厅表彰。公益行动在社交媒体获得2300万曝光，为MaXWell赢得《财经》年度ESG企业奖。"她停顿片刻，"这些成果离不开SailOr总的信任和指导，也证明了我已具备独立运作项目的能力。"
    投影切换到最后一页：
    “我不是在寻找更高的职位，而是在证明自己可以承担更大的责任。"
    下方附有五位项目负责人的联名推荐。
    评委们交换着赞许的眼神。人力总监在评估表上低头写字。
    当初组织MaXWell 定点帮扶公益活动时，阮朝阳没有任何功利的想法，不过是想着尽点心力。她甚至没在项目报告里提及这件事，直到王志发现后悄悄加进了MaXWell的ESG资料库。 （公益+环保项目）
    如今翻阅社交媒体上#MaXWell藏地助学#话题下三千多条讨论，看着公司内网飘红的点赞数，她才恍然明白爸爸生前常说的那句话：
    “正心正念，自得正果。"
    当你真心想做一盏灯，光明自会照亮意想不到的远方。
    ——-
    一周后的傍晚，阮朝阳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手机紧贴着耳朵。窗外的霓虹灯刚刚点亮，在玻璃上投下摇曳的倒影。
    "我升职了，"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上凝结的水雾，"但昭昭没有。等会儿...你能不能帮忙安慰她？我怕我说什么都显得像是在炫耀。"
    电话那头传来YUmi干脆利落的声音："我不说。真朋友就该真心为你高兴。"她顿了顿，"三个名额，能者居之。要是她因为自己没选上就怪到你头上——"
    "YUmi！"阮朝阳打断她，"这么说太重了。她有情绪很正常，毕竟她做的项目不比我少，学历背景也比我好..."
    "反正我最近不想和陈昭昭说话。"YUmi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阮朝阳转过身，靠在玻璃上："你们吵架了？"
第 94 章 朋友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YUmi家的玻璃外灯火通明，落地窗外是上海璀璨的夜景。四剑客难得重聚——YUmi今年1月参加完二面，刚拿到哈佛MBA录取通知，林墨跳槽快半年，也已在麦肯锡新加坡独当一面，而朝阳的晋升邮件今早刚发到全公司邮箱。
    "给我敷面膜！立刻！马上！"YUmi把一大袋贵妇面膜砸进朝阳怀里，"你看看你这张脸，在青海晒得跟关公似的。你一个重庆妹子本来水水嫩嫩的。现在跟个晒了三天的菜干似的。”
    餐桌上摆满YUmi妈妈准备的精致点心。YUmi叼着马卡龙，突然瞥见朝阳左手腕的铂金腕表，眼睛一亮："这不是你之前问我行情的那块表吗？"
    朝阳的筷子停在半空："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YUmi抱臂挑眉："是不是要说你和Nathan的事？"
    "啊？"朝阳瞪大眼睛。
    "啊？"昭昭的叉子掉在盘子上。
    "你怎么知道？"
    "呵，"YUmi冷笑，"我两次在电梯撞见你们从B2上来，B2可是老板专用车位，你又没车！"她模仿两人眼神闪躲的样子，"你们那点小动作，当我是瞎子？"她突然拍桌，"虽然我一直以为Nathan即使和JaSOn不是一对，也一定是个gay！"
    昭昭声音发颤："所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朝阳点头。
    “你真牛，不愧是你！阮朝阳，就爱挑战高难度！简直载入MaXWell 史册！我问过老员工，大魔王除了出席活动会跟Patty 一起，这么多年，没有女人近身，三米内都没有～”YUmi 给她竖起大拇指。
    “真的……好难想象……他这种人有女朋友，还是朝阳你？”昭昭嘟囔。
    朝阳得意撇撇嘴，“难度嘛……是有点，但对我阮朝阳来说，小菜一碟啦～”
    YUmi喷笑，随后拍手赞叹，拉过她手腕补了句：“我说错了，这表何止40万？国内根本买不到。"
    "我不知道具体价格，"朝阳戳着三文鱼，"是在香港赛马赢的..."
    YUmi翻了个白眼——这傻子。
    "那你升职..."昭昭欲言又止。
    朝阳正伸长胳膊去夹远处的刺身没听见，YUmi斜睨着陈昭昭，冷冷说了句：“都跟你似的？”
    昭昭眼眶瞬间红了。朝阳连忙打圆场："怎么了这是？今天我当回清汤大老爷，都说说..."
    "懒得说！"YUmi别过脸。
    "那等林墨来了评理。"
    门铃适时响起。
    朝阳已经半年没见林墨了。新加坡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小麦色，白色T恤外罩着同色开衫，笑起来虎牙闪闪发亮，还是很阳光。他左手提着三盒LV巧克力，右手是朝阳最爱的肉骨茶。
    "黑了，瘦了。"他伸手揉乱她的头发。
    "你也是。"
    "项目多。"
    他的目光依然炽热，像正午的太阳，烫得她不敢直视。
    朝阳想起11月初他去新加坡那天，昭昭发来的小红书链接——那个只露双手弹吉他的账号。
    她点开最新发布的《以后别做朋友》，琴弦震颤的瞬间就认出了他的声音。
    “习惯听你分享生活细节
    害怕破坏完美的平衡点
    保持着距离一颗心的遥远
    我的寂寞你就听不见”
    标题为“第481天：一个人的波涛汹涌”：视频里，他修长的手指狠狠按在"以后别做朋友，朋友不能牵手"那句和弦上，唱歌的声音开始哽咽。
    他不定时就会在这个账号上发布弹唱歌曲。8月1日他们入职日，她的生日，还有很多不知道什么意义的日期。
    她拉到最下面，看见发布的第一条视频的日期，赫然是他们初遇的群面日，他弹唱着《情非得已》："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朝阳仓皇退出，仿佛触碰了滚烫的真心。
    那具体的，汹涌的，沉沉爱意。
    林墨在她心里，很难只是朋友了。
    此刻林墨就站在面前，带来的肉骨茶香气弥漫。他笑着把巧克力分给大家，却在递给朝阳时，指尖不着痕迹地在她掌心多停留了一秒。
    ——-
    晋升为COnSUltant后，阮朝阳终于可以独立承接小型项目。Staffing TOOl上不时跳出的任务分配通知，却远不能满足她的野心。青海项目的奖金虽然让她还清了大伯和小姨的债务，但距离赚够钱给妈妈开店还差得远。
    某个慵懒的午后，她约了已经辞职在家的YUmi喝咖啡。
    "有没有门路认识些有志向的富二代？"朝阳搅动着杯中的拿铁，单刀直入。
    YUmi挑眉一笑："最有志向的富二代，不就坐在你面前？"
    "正经点，"朝阳放下咖啡杯，"我需要项目资源，你认识想搞事业的富二代吗？"
    "算你找对人了。"YUmi晃了晃手中的黑卡，笑得意味深长。
    当天下午，YUmi就带她来到外滩一家顶级SPA会所。
    桑拿室的雪松香气里，YUmi往石炉上泼了勺水，蒸汽"嘶"地腾起。
    "你上次说的那个香薰项目，"她状似随意地开口，"后来客户选了哪家咨询公司？"
    朝阳用毛巾擦拭着脖颈上的汗珠："没选。"
    "怎么可能？不是说三家顶级机构在争？"
    "都太执着于法国调香师。"朝阳调整了下坐姿，"没人注意到客户在云南有片野生兰园。"
    隔壁的Selina轻轻放下了手机。
    YUmi挑眉："所以呢？"
    "所以我建议他们做土壤分析。"朝阳往肩上浇了捧温水，"结果发现特殊矿物质含量是普罗旺斯的3倍。"
    Selina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浴袍腰带。
    "最后呢？"
    "定制了一套萃取工艺。"朝阳轻笑，"现在那个系列成了限定款，溢价两倍多。"
    蒸汽渐渐散去，Selina突然清了清嗓子："抱歉，你们刚才说的是..."
    YUmi"惊讶"地转头："Selina？好巧！这位是MaXWell的阮顾问。"
    朝阳自然地接过话："hi Selina，我们在聊一个香薰项目的失败案例。"她看向Selina湿润的发梢，"您现在用的这款香水好好闻，前调是兰花吧？"
    Selina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想起JaSOn 在深圳手把手教她怎么“Sale”自己。
    刚刚她全程没有刻意推销，只通过"失败案例"自然展现专业度，用具体数据增强说服力。
    ——-
    三月底的夜风裹挟着黄浦江的湿气，JaSOn的告别宴在外滩一家老牌酒吧举行。他要去新加坡工作了，为了女朋友。他人缘好得离谱，离职的、调职的同事全都回来了，香槟塔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YUmi抱着阮朝阳哭得妆都花了，连阮朝阳都多喝了两杯鸡尾酒。空气弥漫着伤感不舍的氛围。
    JaSOn在人群中穿梭碰杯，却在经过她时轻声说："借一步说话？"
    露台上，江风拂散了酒气。
    "他好像有工作要忙...才没来"朝阳先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的水珠。
    JaSOn轻笑："小丫头，你觉得我和Nathan关系怎么样？"
    "在MaXWell...你大概是他最亲近的人？"她斟酌着用词，"但比起其他朋友..."
    "他根本没有其他朋友。"JaSOn晃着威士忌杯，"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从麦肯锡跳去香港MaXWell吗？"
    冰块在杯中轻响。
    "因为我去了。"他仰头饮尽，"后来我爸生病，我不得不回上海，这个冷面怪又跟来了。"江风掀起他的衬衫衣角，"想不到吧？这么个理性至上的家伙，骨子里其实...黏人得要命。"
    朝阳脱口而出，“别人误会你们是一对真不冤。"
    JaSOn大笑，笑声很快散在风里，"但你知道吗？因为我是他十六岁以来，唯一的朋友。"
    在他十六岁那年，主动靠近他，此后风雨无阻站在他身旁，唯一的朋友。
    "Patty当初也以为他冷血。"JaSOn突然说，"直到她买房，这家伙二话不说转了二百万。那时候她还不是EM，这笔钱可能要攒很多年。"
    "那你是怎么..."
    "成为他朋友的？"JaSOn转身倚在栏杆上，"很难。比搞定最难缠的客户还难。"他忽然看向她，"你比我厉害。"
    江面游轮的汽笛声悠长。
    "他有种奇怪的气场是不是？"JaSOn的眼睛映着对岸霓虹，"明明生人勿近，却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他十六岁，他十八岁，在剑桥，他看见人群中一个最挺拔却也最疏离的身影，好像是奇怪的指引，他走了过去。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成了可以跟他并肩的朋友。
    朝阳低头笑了，酒杯倒影里浮现出那人总是紧抿的唇角。
    "我很高兴现在有你陪着他。"JaSOn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
    很多时候...他太孤独了。
    夜风掀起她的发丝，远处传来众人的欢呼声。
    "今晚替我好好陪他，"JaSOn最后拍了拍她的肩，"那家伙...应该比看起来难过得多。"
    ——
    阮朝阳推开云端的门时，看见程淮舟坐在三角钢琴前的身影被窗光勾勒出一道孤单的轮廓——她从青海回来后就注意到，他家里多了一台钢琴。
    琴盖上放着一杯威士忌，他修长的手指悬在黑白键上方，静静弹奏。
    他弹琴的样子，总是……有些孤独，有些忧伤。所以她从来不会主动让他弹。
    此刻她轻轻走到他身边，闻到他身上混着酒精的气息。没有询问，没有说话，她只是将头靠在他肩上，手臂环住他紧绷的腰线。
    程淮舟的指尖终于落下，他转身将她拥入怀中。他的手臂像铁铸的围栏，他抱得那样紧，她只是安静地任他索取这份温暖。他的下颌抵在她发顶，呼吸沉重而灼热，像是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终于找到绿洲。
    程淮舟始终没有说话。但在这个拥抱里，阮朝阳听见了所有他无法言说的孤独与眷恋。
第 95 章 稀疏平常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半岛酒店的玻璃幕墙将阳光过滤成柔和的金色，Selina方坐在天鹅绒沙发上，指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香槟杯里的草莓。她今天穿了身当季高定，脖颈上的钻石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阮朝阳将平板滑过桌面："根据调研数据，这套方案性价比最优。"
    Selina扫了一眼预算栏，突然轻笑："比我想象的...便宜很多啊。"
    "因为最贵的未必最适合。我们只做实事，从不会让客户为虚无缥缈的东西买单。"
    朝阳指尖轻点，鎏金封面的方案书在阳光下展开烫金标题——《兰亭序：东方矿物香氛品牌战略》。
    一、品牌核心定位
    1. “东方矿物香氛"
    - 差异化卖点：云南兰园土壤中特有的稀土元素（展示地质局检测报告）
    - 科学背书：与中科院合作发表的《高原矿物离子锁香技术》论文节选
    2. 价格锚点策略
    - 入门款：980元/30ml（对标JO MalOne）
    - 旗舰款：2880元/15ml（采用专利冷萃技术，附赠土壤标本）
    二、爆款营销方案
    1. “闻香识矿"体验装
    - 含昆明/普罗旺斯/京都三地兰花的对比香卡
    - 扫码可看光谱分析仪呈现的矿物差异（AR技术）
    2. 明星限定款
    - 邀请某顶流青衣代言（刚获白玉兰主题戏剧大奖）
    - 联名款瓶身采用汝窑天青釉（附故宫文创合作意向书）
    三、扩店路线图
    PhaSe 1（0-3月）
    - 静安寺概念店：
    设置矿物显微观察台
    香氛吧台提供"土壤鸡尾酒"（可食用金箔+兰根茶）
    PhaSe 2（4-6月）
    - 深圳湾旗舰店：
    全息投影演绎兰花生长过程
    VIP室配备脑波香氛调节系统（展示MIT合作备忘录）
    Selina的指尖停在"土壤鸡尾酒"那页："这个点子...我哥上周刚投资的分子料理主厨，正好可以合作。"
    “当然，合作具体事宜，我也可以帮您落实。”
    阳光掠过Selina骤然亮起的眼眸，她突然合上方案书："我要是追加预算呢？”
    "不急。”朝阳推过一张茶卡，"可以先用省下的钱做这个——"
    卡片上是青海的星空照片，背面印着：
    “每瓶香氛都在高原点亮一盏小夜灯"
    （每售出一瓶，为青海甘肃山区学校捐赠一本图书）
    Selina怔住，良久才轻声笑着说："比起这些数据报表，你……更懂人心。"
    朝阳将香槟杯轻轻一转，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划出蜿蜒的痕迹："公益不该是商业的遮羞布，而是最好的增值服务。这叫Win Win。”
    “不，"朝阳举起香槟杯，气泡在金光中升腾，"应该是三赢——您赢了面子，山区赢了未来，"她眨眨眼，"而我赢了您这个长期客户。"
    "你知道我哥怎么说吗？"她突然打断，"他说我这个小公主玩票而已。"
    朝阳合上平板："所以您更需要用实际数据打他的脸，而不是用预算。"她直视Selina的眼睛，"比如先在上海静安寺开一家概念店，用三个月的营业额说话。"
    香槟杯里的气泡缓缓上升。Selina突然伸手："方案我留下了。"
    ———
    品牌部EM职位空缺的消息一出，办公室立刻热闹起来。Emily和几个女同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们觉得谁能上？"Emily压低声音问。
    "我觉得他们都不配！"Lily激动地说，眼眶都红了，"没人可以取代JaSOn！"她是JaSOn的头号粉丝。
    "Albert呢？"
    "他都快四十了吧，还有老婆孩子，怎么比得上我们JaSOn哥年轻帅气人品好！"
    "我说的是能力方面。"
    "不了解，我感觉他这几年没听过哪个项目特别出彩。"
    阮朝阳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发表意见。这种敏感话题，说错一句就可能得罪人，沉默最安全。
    这时，Patty和程淮舟从会议室走出来。经过她们时，程淮舟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阮朝阳微微低头，假装喝茶，朝他Wink了一下。
    "我没看错吧？刚刚Nathan是冲我笑了吗？"Emily 突然抓住lily 的手臂。
    "这个月第三次了吧？"lily 若有所思地说。
    远处，Patty和程淮舟的背影渐行渐远。
    "你刚刚是不是过于直接了？"Patty担忧地问。
    "竞岗评估只有两个标准——胜任，或者不胜任。"他抬起手腕看了眼百达翡丽，"三十二分钟里，Albert没能给出任何一个可量化的品牌增长方案。"
    电梯门映出他刀削般的侧脸："我的时间成本很高，没义务拐弯抹角哄他一个职场老油条。”顿了顿，"即便是新人，我的评估表上也只有KPI。"
    "哎，也就是大家知道这是你的风格。但这个人并非君子，如果是小人，就会记恨你了。你不要再树敌了。"
    男人没有再说话。
    ——
    他们的第二年，各自忙碌。程淮舟接了迪拜的能源项目，频繁往返于浦东机场和棕榈岛之间。每次出差回来，他的行李箱里总塞着包装精美的礼物——阿拉伯金饰、椰枣蜜饯，或是手工吹制的琉璃花瓶。
    这天程淮舟刚推开门，就看见阮朝阳跪坐在地毯上拆快递。十几个相框散落四周，她灰扑扑的手指正摩挲着其中一只。
    "还以为你要晚上才到呢！"她雀跃地扑过来。
    程淮舟条件反射般后仰，却被她沾着灰尘的手捧住了脸。一个带着快递盒味道的吻落在他唇上。
    "你......"
    她狡黠地眨眨眼，故意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他脸颊，再奖励似地轻啄一下。程淮舟眉头舒展，目光扫向茶几——几个素白花瓶旁堆着相框，全是他们在青海的合照：阿尔法蹲在经幡下，她戴着藏族头饰大笑，他罕见地没穿西装。
    "我想摆些照片，"她环住他的腰，"再买些鲜花。每周一束，好不好？"
    "相框都拆了才问我？"
    她跳到他身上，啄木鸟似的亲他下颌："程淮舟最好了！"
    男人稳稳托住她往浴室走："来点实际的。"
    雾气蒸腾间，花洒水声掩盖了细碎声响。
    "嘶，轻点。"
    "唔......都怪你！"
    "差点被你弄废了。"
    潮声渐歇时，手机屏幕亮起：
    【Selina ：我哥看了你的方案，想见你】
第 96 章 学以致用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YUmi，Selina看完方案了，她哥想明天在酒庄见我，一起？"阮朝阳夹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完善PPT。
    电话那头传来YUmi斩钉截铁的声音："方予衡？不去。"
    "去嘛，你在家又没事。"
    "不、去。"
    "为什么啊？"朝阳停下打字的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妈小时候想让我跟他结娃娃亲。现在知道我们又见面，那点小火苗肯定又窜起来了。"
    "你不喜欢？"
    "不是我喜欢的款。"YUmi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嫌弃，"太...端正了，总之木有feel。"
    确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YUmi钟情的是林墨、JaSOn那样阳光爽朗的类型，而方予衡——
    看来不是这个类型。
    次日午后，阮朝阳站在衡山路一栋爬满常春藤的老洋房前。"方氏酒庄"的铜牌在树影间若隐若现。
    "MOlly！"Selina踩着细高跟迎出来，钻石耳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哥等你好久了。"
    品酒室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俯身观察酒液。白色POlO衫勾勒出健身后的肩线，腕间戴着低调的机械表。
    "哥，这是MaXWell的阮顾问。"
    "方总好。"朝阳伸出手。
    "久仰。"方予衡的握手力度恰到好处，掌心有常年握高尔夫球杆留下的薄茧，"阮小姐请坐，不用拘束。"
    他在单人沙发落座，长腿交叠："予宁这次创业热情很高，这很罕见。我看了你的方案有些细节想请教你。”
    “您说。”
    "矿物元素提纯的专利归属？"他突然开口，钢笔尖点在检测报告附录的小字上。
    "中科院占30%，品牌方65%。"朝阳调出补充协议，"我们预留了5%的学术激励股。"
    他的钢笔继续下行，停在价格矩阵："2880元的客群画像？"
    "新贵阶层。"朝阳翻转平板，展示出一组热力图，"陆家嘴金融女和科技新贵，他们既买得起爱马仕，又会为《科学》杂志的报道买单。他们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兰亭序加以营销就可以打造成圈子潮流品。”
    翻到最后一页的公益计划，他的钢笔悬在"每售出一瓶捐赠图书”上方："这个预算..."
    "已经谈妥教育基金会的1:1配捐。"朝阳提前截住话头。
    方予衡合上文件，他揉了揉鼻梁——这个动作让他突然像极了为妹妹操心的普通兄长。
    方予衡的目光从窗外收回，Selina正踮着脚尖逗弄一只知更鸟，阳光透过树叶在她浅金色的发梢跳跃。他唇角微扬，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予宁从没坚持做完过任何事。”
    他转回视线，落在阮朝阳身上，“但你的方案，让她连续两周没去购物。”
    阮朝阳微笑，指尖轻搭在文件边缘，声音不卑不亢： “谢谢方总和Selina的认可。‘兰亭序’是个很有潜力的项目，我很期待它的未来。”
    空气短暂地静了一秒。
    方予衡忽然挑眉，语气随意却带着审视：
    “还有，你的预算压得很低。据我所知，咨询业的惯例——标额越高，顾问的奖金也会越高？”
    阮朝阳抬眸，目光清亮，回答得干脆：
    “正如您所说，Selina是第一次创业。像她这样本可以躺平，却选择自我实现的女孩，我觉得很有魅力。”
    她顿了顿，唇角微扬，“我期待她闯出自己的事业，多出来的预算，可以留给第二阶段的扩店。我欣赏她，钦佩她，想交她这个朋友。”
    最后一句，她语气放缓，“兰亭序’成了，也是我实力的见证。”
    方予衡低笑了一声。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技巧，他欣赏聪明的人。
    Selina的笑声从窗外飘进来，短暂地打破沉默。阮朝阳顺势将话题一转，语气自然：
    “我听Selina说，您刚投资了一家分子料理店？不知道是TO B还是TO C为主？”（对商家还是对顾客）
    方予衡目光微动，指尖在桌沿轻叩了一下，似笑非笑：
    “看来阮顾问有所了解？”
    阮朝阳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分子料理行业痛点分析》
    「全球83%分子料理餐厅3年内倒闭」→ 技术成本过高（如液氮设备单台￥50万）
    「中国消费者认知偏差」 → 调研显示68%受访者认为“分子料理=吃不饱的噱头”
    方予衡扫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TO B 技术输出，TO C 体验经济。”阮朝阳语气平稳，“方总可以试试。”
    她顿了顿，唇角微弯，JaSOn教的——先剖析行业痛点，再展现价值点。
    方予衡低笑，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欣赏。
    “阮顾问改天有兴趣去我的分子料理店看看吗？听听你的高见。”
    阮朝阳从容回应： “非常乐意。虽然不知道方总的店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大致不外乎这两种方向。”
    她指尖在报告上轻点，“我都初步给了方案，方总有空可以看看。这个不收咨询费——”
    她抬眸，直视他，“就当是我跟方总交朋友的见面礼。”
    方予衡看着她。
    眼前的女人穿着米色无袖职业套裙，看起来没有一点攻击力的一张脸，谈吐间却是干练而利落，说话时眼神不闪不避。
    是个聪明且机灵的女孩。
    他忽然觉得，这场对话，比预想中要有趣得多。
    ---
    静安寺商圈，午后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橱窗，落在还未拆封的香氛样品上。
    Selina正指挥工人调整展示柜的位置，一转头，看见阮朝阳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唇角含笑。
    “装修进度不错嘛。”朝阳走进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Selina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嘻嘻地迎上去：“那当然！”
    “有钱又有行动力，不愧是你，静安寺的店面说盘就盘。你不成功谁成功。”
    朝阳轻笑，递过一份补充方案。
    “这是什么？”Selina翻开文件，眼睛一亮。
    “爱宠友好款香薰。”朝阳语气轻快，“我看你朋友圈全是猫，突然想到的——中国养宠人群已经突破2亿，如果兰亭序能推出宠物安全香氛，再找几只网红猫代言，品牌记忆点一下子就立住了。”
    Selina翻着方案，越看越兴奋，却又忍不住挑眉：“等等，我已经付过咨询费了，你这算……售后服务？”
    朝阳微微歪头，笑意更深：“Selina，我不仅期待兰亭序成为一线香氛品牌，更期待你的创业版图越做越大。”她顿了顿，“所以，我不只想给兰亭序做长期售后，也想给你的事业版图做长期售后。”
    Selina愣了一秒，随即眼睛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了斗志。
    “借你吉言！”她握紧方案，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朝阳优雅地转身，程淮舟曾经说过——
    多送客户一篮桃子。
    而现在，她送的，可不止一篮桃子。
    方予衡的微信响起：阮顾问，后天见。
第 97 章 刚刚好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方予衡的分子料理餐厅，坐落在外滩一栋低调的百年建筑内。
    阮朝阳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眼招牌——「熵·EntrOpy」，黑底烫金的字体，透着冷冽的高级感。
    她推门而入。
    餐厅内部是极简的未来主义风格，银灰色的金属墙面，长条形餐桌铺着哑光黑的餐布，每张桌上摆着一盏悬浮的球形灯，光线柔和得像月光。
    “阮顾问。”
    方予衡从吧台后走出来，休闲衬衫的袖口挽至手肘。
    “方总。”她微笑点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整个餐厅。
    特意挑了饭点，但上座率只有四成。
    方予衡顺着她的视线，唇角微勾：“阮顾问对我的生意很上心。”
    “上心才对得起方总的信任。职业病。”她坦然承认，“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去厨房看看。”
    他挑眉，但没拒绝，抬手示意：“请。”
    ---
    厨房是开放式设计，但用一道玻璃幕墙隔开，食客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的操作。
    推门进去，冷气扑面而来。
    六名厨师，清一色雪白制服，正专注地操作着各种精密仪器——离心机、真空低温料理机、液氮喷雾器，像一群科学家在做实验。
    阮朝阳站在角落，指尖在iPad上快速记录：
    1. 动线设计不合理——厨师取食材需绕行冷藏区，浪费15秒/次
    2. 设备利用率低——液氮机闲置，但主厨坚持每道菜现制
    3. 人员配置失衡——前厅4人，后厨6人
    她忽然开口：“厨房人员和前厅人员的配比，我可以看看详细数据吗？”
    方予衡靠在料理台边，抱臂看她：“你倒是直接。”
    “效率问题，拖不得。”她头也不抬，继续写：“前厅服务生太少，加上制作时间太长，导致上菜速度慢，客户体验打折。”
    外国主厨闻言，皱眉看过来，手里的分子泡沫枪微微一顿。
    “SOrry Chef, dOn't be nervOUS, I'm iUSt lOOking. PUt it dOWn. It’S the gUn anyWay～”
    （主厨先生不要紧张，我只是看看，别把枪对着我，泡沫枪也是枪。）
    方予衡爽朗笑出声，语气玩味：“大概是阮顾问，太像来审计的了。”
    她终于抬眼，目光清亮：“方总请我来，不就是为了听真话？”
    他笑着看她，“那不如边吃边聊？让我看看你的舌头，是不是和你的脑子一样犀利。”
    ---
    第一道：前菜「云雾」
    器皿：悬浮玻璃罩，揭开时干冰白雾缭绕
    菜品：北海道扇贝薄片，浸泡在青苹果冷萃液里，点缀可食用金箔
    表演：厨师现场注入液氮，白雾瞬间弥漫桌面
    阮朝阳用银匙轻点扇贝，送入口中。
    “扇贝鲜甜，但冷萃液酸度太高，抢了海鲜的本味。”她抬眸，“分子料理的精髓是‘解构再重组’，但不能‘掩盖’。”
    方予衡指尖在桌面轻叩，“继续。”
    第二道：主菜「解构牛排」
    器皿：黑色火山石板，搭配微型试管（内含红酒酱、芥末泡沫）
    菜品：低温慢煮的和牛，表面用喷枪炙出焦纹，旁边点缀分子橄榄球（咬破爆汁）
    表演：服务员现场用镊子摆放可食用花瓣
    阮朝阳切了一小块，细细咀嚼。
    “牛肉熟度完美，但分子橄榄球……”她微微蹙眉，“技术很炫，可味道和牛排不搭，像为了创新而创新。”
    方予衡忽然倾身向前，“如果是你，会怎么改？”
    第三道：甜品「银河」
    器皿：深蓝釉瓷盘，用可食用荧光粉画出星轨
    菜品：黑巧克力陨石（敲开流出树莓岩浆），搭配跳跳糖“星辰”
    表演：服务生戴上星空投影灯，整个餐桌瞬间变成迷你宇宙
    “这道我喜欢。”阮朝阳眼睛微亮，“概念完整，表演有记忆点——但成本太高，不适合长期供应。”她指了指荧光粉，“这种特殊食材，采购周期至少两周吧？”
    方予衡眸光一闪——她连供应链都懂。
    阮朝阳又看了所有菜单，低头在iPad上梳理整改建议：
    1. 主题聚焦：
    “与其每道菜玩不同概念，不如固定‘星际旅行’主题——从开胃菜的‘晨雾行星’到甜品的‘黑洞’，让客人沉浸式体验。”
    2. 表演升级：
    “让最帅的厨师负责液氮环节，但给他设计台词。比如‘这颗星球需要您亲自唤醒’——互动感比单纯炫技更重要。”
    “表演的服务员要帅，越帅越好。”
    3. 器皿革命：
    “定制磁悬浮餐盘，上菜时悬浮转动。成本虽高，但抖音和小红书传播率能翻倍。”
    4. 味道逻辑：
    “分子技术必须服务风味。比如橄榄球可以改成黑松露爆珠，和牛排才是绝配。”
    他忽然轻笑，“阮顾问，你这顿饭吃出了我三百万的整改费。”
    “方总缺的不是钱，是‘不可复制性’。”她直视他，“现在高端餐饮同质化严重，只有把技术、美学、叙事三者打通，才能让客人甘心排队三个月。”
    他点头浅笑。
    阮朝阳指尖轻点桌面，目光扫过餐厅的每一个角落——水晶吊灯、金属质感的餐具、冷色调的墙面——最后落回方予衡脸上。
    “方总，您确定餐厅的目标客群了吗？”她微微偏头，语气不紧不慢，“我建议定位在年轻女性和高级白领，您觉得呢？”
    “同意。”他唇角微扬，目光却未从她脸上移开。
    她点头，指尖轻轻敲了敲酒杯杯壁，“那现在的摆盘、表演工具，甚至酒杯，都不fanCy。”她停顿了一下，“餐厅分两种——华而不实，和实而不华。既然您要的是fanCy，那就得彻底唯美。”
    她拿起桌上的分子料理器皿，“这个太像实验室器材了，我不会想拍照发朋友圈发小红书。”抬眼看他，“在上海，只要够fanCy，定价多高都有人买单。再请几个百万博主打卡，打造‘虚荣单品’——这个词没有贬义，Selina 最懂这个，她的品味您可以参考。这是为了小红书的营销效果。”
    方予衡看着她，一时失神。
    她今天穿了件浅蜜桃粉的无袖雪纺上衣，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搭配黑色高腰西装裤，头发低低盘起，脖颈线条优雅流畅。比上次见面更松弛，也更温柔。
    优雅中带着温柔。
    温柔里藏着专业。
    刚刚好。
    “你呢？”他忽然问，“你喜欢哪种餐厅？”
    “对我来说，好吃的话，苍蝇馆子也无所谓。”她轻笑，“但两种餐厅客群不同，营销策略自然也不一样。”
    落落大方，像邻家女孩，却又锋芒暗藏。
    灯光下，她侃侃而谈的样子像一把出鞘的刀——锋利，却让人想握在手心。
    方予衡忽然倾身，嗓音低沉：“阮顾问，如果这个项目……我私下跟你合作呢？”他顿了顿，“你的奖金，是不是就不用经过公司了？”
    她一怔。这个问题她没想过。
    “方总这么信任我？”她抬眸，“不怕我的交付没有保障吗？”
    “我相信阮顾问不会。”
    她轻轻摇头，“MaXWell 的招牌，对方总是种保障。况且，我最终报告要用到大量数据和资料，都是公司付了钱的资源库。”她微笑，“我不能忘本。”
    方予衡低笑。通透，不是目光短浅的女孩。
    他端起红酒抿了一口，喉结滚动。
    “下周我酒庄有个品鉴会，”他语气随意，“要不要来当我的特别顾问？”
第 98 章 胜负欲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迈巴赫车友红酒品鉴会的烫金立牌在酒庄门口很显眼。
    阮朝阳踩着细高跟踏入内厅时，水晶吊灯的光正斜斜地落在长桌上——那里已经坐满了人，西装革履的男士与珠光宝气的女士们举杯交谈，侍应生托着银盘穿梭其间，空气里浮动着醇厚的酒香。
    她正犹豫该坐哪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从身侧伸来，轻轻接过她手中的邀请函。
    “阮顾问。”
    方予衡站在她面前，一身剪裁利落的暗纹西装，领带却松散地扯开几分，透出几分慵懒的倨傲。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今天的她穿了条斜领露肩小黑裙，锁骨线条精致，长发卷成蓬松的大波浪，慵懒地垂在肩头。
    “今天有点不一样。”
    她唇角微扬：“我还是懂dreSS COde的。”
    他低笑，领着她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尽头的吧台。那里远离主桌的喧闹，灯光也暗得恰到好处。
    方予衡取出一支水晶杯，修长的手指握住酒瓶，深红的液体缓缓倾注。他推过酒杯，“试试。”
    阮朝阳接过，指尖轻托杯底，逆时针晃了晃，酒液在杯壁挂出优雅的弧线。她低头抿了一口。
    “阮顾问经常喝红酒？”
    “偶尔，只懂皮毛。”她轻声答。
    ——但程淮舟教过她。教她倒酒不能过杯腹三分之一，教她晃杯时手腕要柔，教她第一口要先含在舌尖。
    方予衡的视线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喝出来了吗？”
    “喝不大出来，”她诚实道，“但觉得很清新。”
    “我们在德国的酒庄今年新出的，”他指腹摩挲着瓶身标签，“樱桃混西柚风味。很多女士喜欢。”
    “是挺好喝的。”她又抿了一口，唇瓣沾了酒液，在灯光下泛着润泽的光。
    他忽然倾身，重新取了一支勃艮第杯。开瓶时，木塞发出“啵”的轻响。
    “再品品这杯。”深紫红色的酒液注入杯中，像一段沉在夜色里的秘密，被他推到她面前。
    第二杯酒在阮朝阳唇齿间化开，比第一杯更醇厚，带着黑莓和雪松的暗香。她微微眯起眼，舌尖抵住上颚，让酒液缓缓滑过味蕾。
    “味道比刚才那支复杂。但具体说不上来。”她放下酒杯，抬眸看他。
    “单宁很柔，但后调有烟熏感。”方予衡唇角勾起，指尖轻轻点了点杯沿：“2015年的波尔多混酿，橡木桶陈了18个月。”
    阮朝阳又抿了一口酒，她环视四周——衣着考究的宾客们正举杯低语，侍者无声穿梭其间，水晶杯折射出的碎光像一场昂贵的幻觉。
    “方总的酒庄，一直以私享会维系高端客群吧？”她指尖轻点杯沿，“有没有考虑过和爱马仕、香奈儿联名，出定制款回馈顶级VIP？”
    方予衡垂眸看她，忽然笑了：“阮顾问，我请你来品酒，不是来开战略会的。”
    “我不能白喝您的酒啊。”她眨眨眼，“总得付点‘门票’。”
    他倾身靠近，手肘撑在她椅背，带起一阵乌木沉香的风：“那就洗耳恭听。”
    “奢侈品缺的不是客群，是‘稀缺体验’。”她抽出钢笔，在餐巾上画了条上升曲线，“比如爱马仕配货制——您的酒可以成为他们的隐藏关卡，买够百万才送定制酒标款。”
    方予衡的目光却一直盯在她裸露的肩头，“阮顾问的门票收到了。想去看看酒窖吗？”
    “方总这是要带我去看‘藏宝库’？”
    “保证震撼。”他低笑出声，伸手虚扶在她腰后，“跟我来。”
    ---
    酒窖的门隐藏酒庄外的浮雕墙后，方予衡按下机关，厚重的橡木门无声滑开。冷冽的空气混着陈年木香扑面而来，阮朝阳下意识拢了拢裸露的肩膀。
    “冷？”他已经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不用。”她还没来得及拒绝，衣领残留的体温和乌木沉香将她包裹。
    酒窖里光线昏黄，两侧的恒温柜里陈列着密密麻麻的酒瓶，像一座沉睡的液体图书馆。方予衡带她走到最深处，取出一支没有标签的深色酒瓶。
    “尝尝这个。”他直接用海马刀开瓶，连醒酒都省了。
    阮朝阳挑眉：“这么随意？不像方总的风格。”
    “私人收藏，不讲规矩。”他倒了两杯，递给她一杯，“去年在勃艮第拍的，全世界只剩12瓶。”
    她接过，杯口相碰时发出清脆的“叮”声。酒液入口的瞬间，瞳孔微微放大——像咬破一颗浸过蜂蜜的荆棘果，甜与痛交织着炸开。
    “怎么样？”他紧盯着她的表情。
    "好喝...挺刺激的味道。”她无意识地轻舔唇角。
    方予衡眸色骤然转深，抬手用拇指擦过她唇边残留的酒渍。
    这个动作太亲昵，阮朝阳睫毛轻颤，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将肩上披着的西装外套取下递还。
    "多谢方总今天的款待。"她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清润如酒，"能结识方总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荣幸。祝酒庄生意兴隆，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她顿了顿，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虽然我能力有限，但一定为您引荐最顶尖的顾问。"
    灯光下，她站姿挺拔如竹，既不失礼数又划清界限。方予衡接过外套，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橙花香气。
    "阮顾问客气了。"他慢条斯理地叠着外套，目光却锁住她，"不过有些酒...只有懂它的人才能品出真味。"
    他意有所指地晃了晃杯中残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
    酒意微醺，阮朝阳突然有些想程淮舟。
    她鬼使神差地拨了视频通话——“对方已拒绝”。
    微信弹出消息：
    「在开会。」
    她盯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悬停几秒，最终按住语音键，声音带着几分醉意的软糯：
    “程淮舟，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动起来——视频请求。
    她接通，屏幕那头的程淮舟西装笔挺，背景是会议室玻璃墙，显然还在工作。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眉头瞬间拧紧：
    “方氏酒庄？！穿成这样跟谁喝酒？”
    她下意识移开视线，“客户。”
    “哪个客户？”
    “香氛那个。”
    程淮舟盯着她微红的脸颊和明显精心打扮的模样，声音沉了几分：“给我乖乖回家。”
    她抿唇，忽然有点委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男人的表情微不可察地松动，语气软了下来：“快了。”顿了顿，又问，“需要我安排车接你吗？”
    “不用。”
    “不准挂，回到家为止。”
    她眨了眨眼，“你不是在开会吗？”
    程淮舟的目光透过屏幕锁住她，不容反驳：“那也不准挂。”
    ---
    静安寺商圈，午后阳光斜斜地洒在「兰亭序」的玻璃橱窗上，阮朝阳推门而入，风铃清脆作响。
    店内装潢雅致，东方美学与现代极简融合得恰到好处——檀木展台、青瓷香炉、矿物标本陈列墙，每一处细节都符合她当初的方案。
    “欢迎光临。”一位年轻店员迎上来，笑容甜美却略显生涩，“需要帮您介绍吗？”
    阮朝阳微笑点头：“可以详细说说你们家的产品理念吗？”
    店员眨了眨眼，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工牌带子：“呃……我们主打天然香氛，嗯……味道都很好闻！”
    “具体是哪几种香调？前中后调分别是什么？”
    店员表情一僵，慌乱地抓起试香卡：“这个是……兰花味的？还是……矿物？”
    阮朝阳挑眉，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嗓音——
    “前调云南高山兰，中调雪松与冷岩，尾调琥珀与稀土矿物——留香8小时，适合职场女性。”
    她回头，方予衡倚在门边，手里把玩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方总怎么在这？”
    “路过。”他迈步走近，身上淡淡的乌木香压过满室芬芳，“看来阮顾问的售后服务，还得包括员工培训？”
    店员涨红了脸：“方、方总！我马上叫店长……”
    “不用。”阮朝阳忽然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这是我整理的香氛知识手册，电子版你呆会发群里——下次背熟。”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方予衡低笑。
    风铃又响，新顾客推门而入。阮朝阳后退半步，却撞上展台——方予衡的手瞬间垫在她腰后，掌心温度透过衣料灼人。
    “小心。”他嗓音低哑，“这里的瓷器……比我的酒还贵。”
    就在方予衡的手稳稳扶住阮朝阳腰际的那一刻——
    “哥？！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清亮的女声从门口传来，Selina踩着细高跟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大束新鲜的郁金香。她瞪大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方予衡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
    “哦~”她拖长音调，红唇勾起狡黠的弧度，“原来方总是来‘视察’我店里的香氛啊？”
    阮朝阳迅速躲开，耳尖微热，但面上依旧镇定自若：“Selina，你的店员需要加强培训。”
    “哎呀，新店嘛，难免的！”Selina笑嘻嘻地把花塞给手足无措的店员，“不过既然我哥这么‘热心’……”她突然挽住方予衡的手臂，“不如让他赞助一次全员豪华培训？反正他最近闲得很，整天往我店里跑——”
    方予衡面无表情：“我是来拿落在你店里的钢笔。”
    “是吗？”Selina故作惊讶，“可你上周也说落了一支钢笔，前天是打火机……”
    阮朝阳从「兰亭序」出来，风铃的余音还在身后轻荡。她站在商场中庭，目光不自觉地被下一层的LEBO吸引——那家她曾经兼职的香水店。
    她乘扶梯而下，推门走进LEBO。店内装潢已与记忆中截然不同，木质展架取代了原本少女风的装饰，灯光也从冷白变成暖黄。
    “您好，需要什么香型？”店员微笑着迎上来。
    阮朝阳拿起试香纸，轻轻一嗅：“橙花味的只有这一款吗？”
    “是的，目前只有这款。”
    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程淮舟给她的那支香水，橙花不知混合着什么，清冽又温柔。
    “我身上这个味道……你们有类似的吗？”
    店员凑近轻嗅，随即摇头：“您身上这款和我们的确实有点像，但好像不是同一个。”
    阮朝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扫过店内：“你们换装修了？”
    “是的，换了一年多了。”店员回答。
    她微微一怔。
    一年多了。
    ——原来她已经有这么久没来过这里了。
    ---
    爵士吧的灯光昏黄如蜜，萨克斯风慵懒地缠绕在酒杯边缘。
    阮朝阳托着腮，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杯壁。24岁生日他在香港，25岁生日他在迪拜。冰球在酒里融化，像她逐渐发酵的委屈。
    “我24岁生日你不在，25岁生日你又不在。”她按住语音键，声音浸着酒意，比爵士乐还要黏糊。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程淮舟的视频请求。
    “又喝酒了？”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背景是迪拜塔的璀璨夜景。
    “我就喝，你管我。”她故意把酒杯举到镜头前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溅出几滴。
    程淮舟的眉头拧起，又强迫自己舒展。“下周就回去了，好吗？”
    “不好！”她突然拔高声音，引得邻桌侧目，“我要你现在就回来陪我过生日！”
    屏幕那头的男人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回家。”
    ——通话结束。
    阮朝阳按掉了视频。
    Selina咂咂嘴：“这么帅……我哥没机会了。”
    “忙，就他最忙！”阮朝阳把手机啪地扣在桌上，“这次快一个月没回来了！”
    YUmi往嘴里塞了颗橄榄，含糊道：“他又不是认识你之后才忙的……”突然噗嗤一笑，“原来大魔王谈恋爱的时候，杀伤力弱这么多！我们培训时他多吓人啊！”
    三杯龙舌兰下肚，三个姑娘东倒西歪地趴在桌上。
    “为什么叫他大魔王啊？”Selina醉眼朦胧地问。
    “因为他是MaXWell的销冠，年年断层第一。”YUmi竖起大拇指，“去年一个人扛了公司67%的业绩——”
    “对！就这么跟别人介绍我男人！”阮朝阳笑嘻嘻地拍桌。
    “但是人很难相处。”YUmi补充。
    “这句可以不说。”阮朝阳瞪她。
    Selina晃晃脑袋：“听着很厉害。”
    “当然！”阮朝阳突然站起来，酒杯高举，“我男人厉害着呢！”
    “再厉害也是乙方。”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背后刺来。阮朝阳转身太急，踉跄着撞进一个带着沉木香水味的怀抱——方予衡单手扶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还拎着车钥匙。
    “听着是乙方……”她借酒劲戳他胸口，“但从来只有他挑甲方的份！别人求着他接500亿的合同，120亿的并购……现在在做300亿的能源项目……”她眯起眼，“你那点小生意，还得努努力。”
    方予衡眸色一暗，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家住哪？”他声音里掺了砂砾般的哑，“说不出来，就把你带回我家。”
    他原本兴致没有那么大，但你不该轻易激起一个男人的胜负欲。
第 99 章 挑衅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遛完阿尔法回来，刚推开家门，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程淮舟回来了。
    难怪在电梯里阿尔法就开始躁动不安，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客厅里，程淮舟靠在沙发上，黑色衬衫解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和紧实的胸膛。阿尔法兴奋地扑过去，他揉了揉狗头，目光却锁在阮朝阳身上。
    她心虚地喝了口水，先溜进卧室换了睡衣——白色真丝吊带裙，布料薄得像一层雾。
    “不是说要周五才能到吗？”她蹭到他身边坐下。
    程淮舟没说话，下颌线绷得锋利。
    ——他还在生气。
    她生日那晚喝得烂醉，第二天在YUmi家醒来时，手机里全是他的未接来电和视频请求。她打开微信写着：
    「生日快乐，朝阳。」
    「礼物放在床头柜。」
    然后是一系列的视频请求。
    最可怕的是记录显示，他们居然又通了23秒视频——而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说过什么。
    当时她立刻回拨过去，镜头里的自己头发蓬乱：
    “在哪？” 他声音冷得像冰。
    “在YUmi家，我喝醉了……”
    “昨晚找不到人，早上也找不到！”
    “我头痛，刚醒。”
    “活该。”
    “哼，我现在特别头疼，你还说我活该！”她气得挂断视频。
    ---
    此刻，她指尖勾住他衬衫袖口：“我那天不是故意喝醉的……是因为你不在我难过，我觉得你也有责任。”她嘟嘴，“我们一个多月没见，你回来也不跟我说话！”
    程淮舟终于开口，嗓音低哑：“那就好好算算。”他突然掐住她下巴，“说说看，这一个多月你都做什么了？”拇指摩挲她唇瓣，“敢撒谎试试。”
    “YUmi介绍了创业的富二代Selina，我帮她做了香氛品牌。”
    “然后？”
    “然后……她哥开了分子料理店，我也接了咨询。”
    “方予衡。”他冷笑，“我不查，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阮朝阳瞪大眼睛：“你……”
    “你盛装打扮去酒庄陪他喝酒，生日那晚还搂搂抱抱——”
    “哪有搂搂抱抱！”她耳尖发烫，“他是来接Selina，顺便送我和YUmi！”
    “要我谢谢他？”
    她突然垮坐到他腿上：“我喝醉是我不对，但你不陪我也是你不对……我们这么久没见，不要吵架。”
    程淮舟喉结滚动：“阮朝阳，我生气的时候，你脱光也没用。”
    “真伤人！”她故意蹭了蹭，“那我真脱了？”
    他别过脸，可身体反应骗不了人——根本不用脱，他就已经起力了。
    “程淮舟，”她得意地咬他耳朵，“好像不需要我脱呢。”
    他猛地掐住她的腰，像在恼自己的不争气。
    “别生气了……”她贴着他唇角呢喃，“你不想我吗？我很想你……”手顺着腹肌往下，“也想要了。”
    ---
    程淮舟的手掌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动弹不得。
    “想要?”他嗓音低哑，眼底暗潮翻涌，“那就好好认错。”
    阮朝阳呼吸微滞，指尖还停在他腰腹间，能清晰感受到他绷紧的肌理--明明已经情动，却偏要折磨她。
    “我错……”她话未说完，整个人突然天旋地转，被他反压在沙发上。阿尔法识趣地叼着玩具溜进卧室。
    程淮舟单手扯过领带，将她双腕缚在头顶，膝盖顶开她的腿。“错哪了?”
    “不该喝醉.……”她挣了挣，真丝裙摆早已卷到大腿根。
    “还有?”他俯身咬她锁骨，留下淡红齿痕。
    “不该去酒庄……”
    “继续。”手掌探入裙摆，指尖不轻不重地画圈。
    她浑身发颤，声音染上哭腔:“不该让方予衡送…..”
    “呵，”他突然抽手，在她错愕的目光中起身，居高临下地睨她:“今晚就这么躺着，不准动。”
    “程淮舟!”她不可置信地瞪他。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她送的袖扣--“不是想要吗?”俯身在她耳边呵气，“求我。”
    阮朝阳眼眶发红，脚趾蜷缩着蹭他小腿:“..…快点。”
    领带应声而落，他掐着她的腰狠狠，撞碎她所有呜咽。
    他们总是这样。
    自从程淮舟接下迪拜这个项目，每隔几周就会飞回上海短暂停留两天。他会带她去吃外滩新开的法餐，或是藏在老洋房里的西班牙小馆，他们做爱，遛阿尔法，在深夜的阳台上抱着对方发呆。
    快两年了，他们早已摸索出最适合彼此的相处方式-
    见不到面时，隔着屏幕什么小事也能吵几句;可一旦见面，只要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触碰到熟悉的体温，再来一场或几场酣畅淋漓的性爱，就能消弥因距离而产生的所有怨气。
    甜言蜜语万千，不及一个带着体温的拥抱。
    此刻，阮朝阳蜷在程淮舟怀里昏昏欲睡，突然举起左手腕晃了晃--那是他这次送的生日礼物。
    百达翡丽，表盘比上一块更小巧，鳄鱼皮表带温润地贴着她的脉搏。
    一好像就因为她曾随口说过，之前那块镶钻的戴久了手腕会酸。
    他没有提前告知，但这块表早在他出差前就悄悄放在了床头柜里。所以，他记得她的生日。
    "我很喜欢。"她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天天都戴。”
    他没说话，翻身，想要再来一次。
    ——
    这天，程淮舟坐在沙发上翻看iPad，阮朝阳在岛台修剪新买的玫瑰。
    他突然放下平板，“换衣服，去吃饭。”
    车停在一栋低调的建筑前，阮朝阳抬头，呼吸微滞——方予衡的分子料理店。
    她下意识拉住程淮舟的手腕：“怎么来这儿？”
    “心虚？”他垂眸看她，眼底暗沉。
    “我行的端坐得正！”
    “那就进去。”他手臂一揽，箍着她的腰贴近自己，大步迈进餐厅。
    侍者引他们入座，阮朝阳扫了眼菜单，眼睛一亮：“这些都是按我方案改良的！”
    程淮舟没接话，指节在桌面轻叩，脸上仍覆着层薄霜。
    ——直到方予衡出现。
    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表情却不如往日从容，走到他们桌前时甚至略显僵硬：“还合胃口吗？”
    “比上次好吃多了，摆盘也更——”
    “程总监。”方予衡突然打断她，声音压低，“能否借一步说话？”
    程淮舟冷笑：“怎么现在要避嫌？你搂我女朋友的时候，怎么不记得避嫌？”
    阮朝阳猛地抬头。
    方予衡喉结滚动：“如果有冒犯，我向二位道歉。”他顿了顿，“还请程总监高抬贵手。家父想请您喝茶……去年那个项目，一直盼着您指点。”
    “告诉方董，这个面子我给。”程淮舟晃了晃酒杯，“至于方总——挑衅前，最好先摸清对手的底线。”
    ---
    从店里出来，阮朝阳终于忍不住：
    “你对他做什么了？他为什么这么怕你？”
    “心疼？”
    “他和他妹妹都是我的客户！我工作性质你清楚，难免接触优质异性，但我有分寸！”
    “分寸？” 他突然捏住她下巴，“你所谓的分寸，就是让我在视频里看着你醉倒在别人怀里？！”
    她瞳孔骤缩：“什么视频？”
    “阮朝阳，我遇到的优质异性会比你少？”他指腹擦过她唇瓣，力道却重，“我什么时候失过分寸吗？！”
    “我真不是故意——”
    “看来你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他松开她，嗓音淬冰，“我们可以随时结束，你去试试。”
    车门砰地关上，他最后那句话散在风里：
    “任何人要离开我，我都不会挽留。”
    ---
    阮朝阳冲回餐厅，方予衡正在签单。
    她一把拽住他袖口：“那23秒的视频——你接了？你跟程淮舟说了什么？！”
    方予衡沉默半晌：“对不起。”
    “你们家和YUmi是世交！我以为你有最基本的教养。”
    他苦笑：“别告诉Selina……她难得交到靠谱朋友。”
    阮朝阳气得踢了他一脚。
    ---
    阮朝阳回到家，查看新闻：
    方氏酒庄陷"真菌门"风波 股价单日暴跌18%
    【财经网6月20日讯】今日方氏集团(FSJT)股价暴跌18.3%，市值蒸发23亿，起因于一场离奇的"真菌门"事件。
    据内部消息，一份标注"内部参考"的报告意外流出，预警法国勃艮第某产区将爆发严重真菌病。方氏酒庄CEO方予衡迅速决策，斥资1.2亿欧元收购该产区三家酒庄。然而国际葡萄与葡萄酒组织(OIV)今日声明澄清，所谓疫情纯属误判。
    市场分析指出，此次收购导致方氏现金流紧张。值得注意的是，暴跌前已有神秘资本建立大量空头头寸。
    事件时间线：
    - 6/12：报告在酒商圈流传
    - 6/15：方氏宣布收购
    - 6/19：OIV澄清声明
    - 6/20：股价暴跌
    目前法国金融监管机构已介入调查。
    阮朝阳看着日期冒冷汗，就是程淮舟在迪拜就开始布局了。
    程淮舟黑切黑，手段狠辣却从不脏手。一步步让方予衡自己走进死局。
第 100 章 新的征程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推开云端的门时，程淮舟正坐在三角钢琴前，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弹奏着那首曲子。听到她的脚步声，琴声戛然而止，但他没有回头。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脊背上。“我真的不是故意喝醉的……”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衬衫里，“我也不知道他会接视频。我和他单独接触，都是因为工作。”
    程淮舟没动，但也没推开她。
    她收紧手臂，继续道：“何况，我起点太高了——我男人可是程淮舟。外面的男人，我确实看不太上。”指尖在他背上画了个圈，“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你也不能说那么狠心的话。”
    他终于转过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即使不是方予衡，你们三个女孩子在酒吧喝得烂醉，就有理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火气，“这是第几次了？你是真不知道社会险恶？”
    “以后你不在我身边，我不会让自己喝醉的。”她保证。
    他冷笑：“你需要资源可以跟我说。”
    “我想靠自己。”
    “我给的资源是靠男人，方予衡的就不是？”
    “反正工作我有规划。”她撇撇嘴。
    “规划？”他挑眉，“你的规划就是做些小项目，毫无亮点。”
    她不服气地瞪他：“我申请了RObert的项目，他大概率会要我，只是要等到8月。”
    程淮舟沉默两秒，忽然道：“8月中旬。”
    “什么？”
    “8月中旬这个项目就会结束。”他松开她，走向沙发，拿起iPad调出一份日程，“你挑个地方。”
    阮朝阳愣住，随即眼睛一亮：“你……要跟我去旅行？”
    他抬眸，淡淡扫她一眼：“因为我出差，你跟我闹多少次别扭了？”
    “真的？！地方任我挑吗？”她扑过去，坐在他腿边，眼睛亮晶晶的。
    “嗯。”
    “我想去海边！”
    “不行。”他斩钉截铁。
    “为什么？”
    程淮舟想起她那拳头大小布料的比基尼，眸色一沉：“反正不去。要穿比基尼就私下穿给我看。”
    “我有病？在家穿什么比基尼。”她翻了个白眼。
    “所以不去。”
    阮朝阳忽然勾起唇角，指尖慢悠悠地划过他的大腿：“那……我有比基尼一样性感的，要看吗？”
    他的呼吸一滞，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嗓音危险：“你确定要现在挑衅我？”
    她笑得狡黠，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不是挑衅……是邀请。”
    ---
    七月的重庆，热浪裹挟着花椒的香气在街头翻滚。
    阮朝阳站在解放碑附近的老巷口，指尖摩挲着刚挂上的招牌——“林女士的粉蒸肥肠”，黑底金字的木匾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老顾客找你也方便。”她推开新租的铺面玻璃门，冷气混着新漆的味道扑面而来。“现在天热，你也不用每天跑三个菜市场了。”
    林女士正踮脚擦灶台，闻言回头瞪她：“租这铺面做什么？浪费钱！”可眼角的皱纹却藏不住笑意。
    阮朝阳笑着挽住妈妈的胳膊，带她看后厨：“这里能放冰柜，案板也够大，你以后不用在阳台剁辣椒了。”指尖划过光洁的不锈钢台面，“等明年生意好了，我给你换间更大的——带立式空调那种。现在过渡一下。铺租我每个月会直接给房东，不用担心。”
    暮色渐沉，第一锅肥肠的蒸汽混着麻辣鲜香飘出巷口。阮朝阳靠在门边，看妈妈麻利地给老街坊打包，忽然想起十岁时——想起她和爸爸开餐馆的忙碌身影，她每天在店里一边吃串串一边写作业。
    如今那背影终于又有了一盏属于自己的灯。
    ——-
    七月底的上海，暑气蒸腾，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阮朝阳盯着手机屏幕——昭昭的聊天界面停留在三天前：
    「最近太忙了，下次再约。」
    这已经是第三次被婉拒了。
    她戳了戳面前的冰美式，转头看向正在玩指甲的YUmi：“你最近有跟昭昭联系吗？她升职了，约她庆祝都约不到。”
    YUmi吹了吹指甲，语气漫不经心：“她忙什么，关我们什么事？”
    阮朝阳蹙眉：“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和好？当初是因为什么闹翻的？”
    YUmi的动作顿了顿，显然不想说，“我8月底入学。”她突然转移话题，“8月中旬就走。”
    “这么快？”阮朝阳一怔。
    落地窗外，一架飞机正掠过天际。YUmi盯着那抹渐远的银痕，轻声补了句：“朝阳，照顾好自己。”
    ——
    八月的浦东机场，冷气开得十足。
    阮朝阳抱了抱即将过安检的YUmi，塞给她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落地再拆。”她眨眨眼，“里面有程淮舟写的教授推荐名单，我逼他写的。跟不上也不用焦虑。”
    “你才跟不上！”YUmi捏了捏文件袋，突然红了眼眶：“……替我谢谢他。”
    阮朝阳笑着推她，“视频记得接，别学昭昭玩消失。”
    YUmi的背影消失在安检通道后，手机震动——
    RObert项目组发来正式通知：欢迎加入东海集团转型项目。后天飞洛阳。
第 101 章 职场霸凌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出来职场几年，阮朝阳遇到的糟心事不算少——
    Cherry那种暗戳戳使绊子甩锅的，JOSh那种明目张胆抢功劳的，陈经理那种因为利益自保给她穿小鞋的，方华那种借着权力趁机摸她手的油腻领导，还有陈海波那种借着工作之由暗戳戳性骚扰的油腻甲方，那些都像是职场生存游戏里可预见的关卡，规则清晰，解法明确。
    可洛阳的东海集团项目，却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窒息。
    ---
    第一周：酒桌上的游击战
    东海集团是果企，项目启动会上，东海集团的领导们端着茶杯，笑容和蔼得像邻家大爷。可一到晚上酒局，这群平均年龄50+的老油条就原形毕露——
    “小阮啊，你们外企那套PPT在我们这儿行不通！”财务总监老刘拍着她的肩，手指有意无意就要往她锁骨滑，“得先喝出感情，再谈工作！”
    她捏着酒杯，不着痕迹躲开，胃里翻江倒海。
    以往几个项目，一周足够厘清项目目标。可在这里，七天过去了，会议纪要上除了“加强沟通”“增进理解”之类的废话，什么都没留下。
    动不动就是饭局酒局，沟通效率低得让人抓狂。
    更恶心的是——
    这个RObert也不是干实事的人。
    第二周，当老刘第三次提议“夜宵继续聊”时，阮朝阳终于摸出手机，给RObert 发了条微信：
    「我胃出血复发了。」
    半小时后，她躺在酒店床上，盯着天花板苦笑。
    这次她太心急了——看到项目规模够大，能冲KPI，就迫不及待申请，却忘了查RObert的底细。
    这个在酒桌上如鱼得水的男人，说明他本质上和东海那群老狐狸是一类人。
    ---
    她装病的副作用很快显现——
    “朝阳不在，那就CiCi陪张总喝一杯吧！”饭局视频里，RObert笑着不着痕迹地把女孩往客户怀里推。
    镜头一晃而过，但阮朝阳看清了CiCi通红的眼眶。
    她猛地坐起身，手指悬在程淮舟的号码上，又缓缓放下。
    她只能希望更多的女性站上决策层，能慢慢改变这种由某些恶心男人主导的社会“潜”规则。
    她喃喃自语，“可现在的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
    第三周，阮朝阳终于被允许碰核心工作——但RObert的管理方式比酒桌文化更令人窒息。
    程淮舟的严厉是淬火的刀——精准、冰冷，却能让她的能力在磨砺中脱胎换骨。因为他会直接点出问题并给出他的要求。而RObert的刁难，却像钝刀子割肉——“这版模型还是垃圾。”“你到底懂不懂基础算法？”“MaXWell现在招人都不看智商了？”
    没有具体修改意见，没有方向指引，只有会议室里回荡的公开嘲讽，贬低。
    公开的人身攻击，情绪打压。
    直到第四版数据模型被扔回来时，她终于忍无可忍：
    “RObert，请您明确告诉我哪里需要修改。如果是原始数据问题，我们可以立刻核对。”
    她的声音很轻，但整个项目组都安静了。
    RObert眯起眼——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居然敢当众拆台？
    公开反击，他反而知道她不是软柿子了。
    欺软怕硬的人最懂审时度势，此后他对阮朝阳的刁难明显收敛，却变本加厉地针对起CiCi。
    ---
    CiCi和昭昭很像，文静内向，连拒绝的话都说得细声细气。当RObert把她方案扔在桌上时，阮朝阳站了起来，冲动多嘴了。
    “按照上次开会，客户要的就是这个测算模型呀，不知道问题在哪？RObert 您可以说清楚些吗？”
    可当晚在酒店，CiCi却哭着推开她：
    “你害死我了！谁让你多管闲事，我好不容易上了这个项目，现在他肯定会让我滚回上海！”
    阮朝阳愣在原地。
    “我只是觉得女生该互相支持互相帮助……毕竟RObert 故意刁难我们两个女孩子的时候，其他同事装聋作哑。团结得很。”她嗓子发紧，“但如果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以后你被逼着陪酒陪笑，我都不会再看一眼。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出于好心，没有恶意，没有你想的那些弯弯绕绕。”
    CiCi红着眼眶摔门而去。
    ---
    “Amy，你以前听说过RObert吗？”
    阮朝阳拨通了秘书处最灵通的Amy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RObert？”Amy顿了顿，她语气微妙，“怎么，你也被他折磨了？”
    “什么叫‘也’？”
    “去年跟过他项目的两个女顾问，一个转去后台做研究，一个直接离职了。”Amy叹气，“听说他专挑新人欺负，尤其是……看起来好拿捏的。”
    阮朝阳握紧手机，指节泛白。
    她挂掉电话，又打给了书妍，听完她的描述后直接下了结论：
    “典型的职场霸凌，但很难取证。”书妍的声音冷静而锋利，“多录音，保留书面证据。如果项目学不到东西还让你身心俱疲，趁早撤。”
    撤？
    阮朝阳盯着电脑屏幕上被RObert打回的第五版方案，胃里一阵绞痛。
    在咨询行业，主动退出项目等于认输。尤其对女性顾问而言，一旦被打上“情绪化”“不坚韧”的标签，后续分配到的只会是更边缘的项目。
    这个行业只崇拜Alpha PerSOn——永远理智、高效、刀枪不入的精英机器。
    可她快撑不下去了。
    像被困在沥青沼泽里，越挣扎，陷得越深，无法抽身。
    如同落入流沙，每一个自救的动作都在加速下坠。
    ---
    凌晨两点，阮朝阳蜷在酒店飘窗上，拨通了程淮舟的视频。
    屏幕那头的男人正在审阅文件，银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她发红的眼眶，笔尖微微一顿。
    “累了？”
    “嗯……”她把脸埋进膝盖，声音闷闷的，“想你了。”
第 102 章 狐假虎威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点开“四剑客”群聊，人齐还是8月1日——入职两周年那天。
    虽然这个纪念日只属于她和昭昭。
    林墨去了新加坡后，像被出差和WhatSApp吞没，微信回复总是隔着一整个昼夜；YUmi在美国，偶尔冒泡，但话里话外都是作业和论文；昭昭更是沉默，偶尔说几句话。
    阮朝阳从小就是话多的人，每天必须把心里的话倒干净才能睡得着。朋友对她而言，不是解决问题的工具，而是情绪的容器——她不需要建议，只需要有人听她说完，然后回一句“好烦啊，我也觉得”。
    可这一个月，她在东海项目里的窒息感，像被丢进深海的石子，连回响都没有。
    起初，她还会在群里断断续续吐槽——
    “RObert今天又当众骂我废物。”
    “那个老不死的恶心的手‘不小心’又想搭我腰上！三次了靠！”
    可渐渐地，回复的人越来越少。有时隔了一整天，才等来一句“抱抱”或者一个有时差的“？”。
    后来，她也不发了。
    这个群，终究还是像大学宿舍群一样，被各自的生活冲散，变成通讯录里一个沉默的图标。
    ---
    程淮舟也很忙。迪拜项目结束后，他飞洛阳看过她一次，但原定的旅行计划因为她的项目无限延期。现在他又去了北京，每天会固定跟她视频。
    ——即使没人能拉她一把，她也不能就这样沉下去。
    她拨通了HR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点颤抖的哭腔：
    “您好，我想求助……我可能遇到了职场霸凌。”
    HR公事公办地给了她一个员工权益保护热线，语气礼貌而疏离。
    “我是新人……我不敢直接举报，怕影响绩效评估。”她攥紧手机，指甲陷进掌心，“但我需要心理疏导……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
    酒店房间的台灯亮到凌晨一点，阮朝阳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模型，眼前已经泛起重影。
    手机突然震动——
    程淮舟：【人呢？房号？】
    她愣了两秒，手指比大脑先反应过来，迅速敲出一串数字。
    十分钟后，房门敲响。程淮舟走进来，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早已扯松。
    她几乎是跳起来扑过去，额头重重撞在他锁骨上。
    “嘶——”他皱眉，却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投怀送抱也看准点。”
    阮朝阳没说话，把脸深深埋进他颈窝。熟悉的气息涌进鼻腔，她突然鼻子一酸——这一个月的委屈、疲惫、窒息感，像终于找到出口的洪流，冲得她眼眶发热。
    程淮舟似乎察觉到什么，掌心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去沙发上躺会。”
    两人陷进沙发里，她蜷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他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像一块持续供电的温暖电池，慢慢填满她耗尽的能量槽。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这样相拥着睡去。
    ---
    半夜，阮朝阳猛地惊醒，发现电脑还亮着。
    “完了！报告！”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腰间的手臂一把捞回去。
    “我明天要交……”
    “上班前帮你改好。”他收紧手臂，下巴抵在她发顶，“现在，睡觉。”
    命令式的语气，却让她突然安心下来。
    窗外，洛阳的夜色依旧深沉，但某种温暖的力量正悄然修复着她破碎的防线。
    ---
    清晨七点半，阮朝阳正对着屏幕皱眉。数据逻辑看似完美，但直觉告诉她哪里不对劲。
    程淮舟端着咖啡走过来，放到她手上，扫了一眼："用杜邦分析法拆解过了吗？"
    "拆了，ROE确实有问题，但..."她突然顿住，"等等，你提醒我了！"
    她快速新建工作表，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1. 分解净资产收益率
    2. 交叉比对周转率
    3. 突然停住："销售净利率被高估了！"
    程淮舟唇角微扬："继续。"
    "他们在折旧计提上做了手脚！"她调出固定资产明细，"看这个——设备折旧年限居然按20年算？现在行业标准都是8年！"
    "很好。"程淮舟放下咖啡，"但还没完。"
    他俯身在她键盘按下Ctrl+Alt+F：
    "现在看关联交易。"
    阮朝阳马上发现了问题：
    - 虚假销售：通过子公司循环交易虚增收入
    - 费用资本化：把当期费用做成长期资产
    - 抽屉协议：未披露的退货条款
    阮朝阳倒吸冷气："这是财务造假！"
    程淮舟手指点了点审计报告最后一页："看这句——"
    「在所有重要方面都符合规定」
    "审计的漂亮话，"她冷笑，"翻译过来就是：'账做得挺漂亮，但我们不保证没猫腻'。"
    阮朝阳瞬间懂了："所以他们急着在暴雷前甩锅！"
    阮朝阳立即新建分析模型：
    1. 把注水的利润挤干
    2. 重新计算公司真实价值
    3. 加入"如果...就..."的预警分析
    ---
    阮朝阳按下保存键，转身扑进程淮舟怀里，像只啄木鸟似的在他脸颊上连亲好几下。
    “我需要你。”她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这个项目，你得帮我改作业！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程淮舟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她：“说说看，怎么报答？”
    她的手已经不老实地钻进他衬衫下摆，指尖在他腹肌上轻轻一划，笑得狡黠：“你觉得呢？”
    他手臂把人收入怀中，嗓音低哑：“你现在的谈判技巧倒是进步不少。”
    ---
    会议室里，RObert翻着她的报告，眉头越皱越紧。
    “这版还是不行。”他啪地合上文件夹，“你的分析太肤浅，根本抓不住重点。”
    阮朝阳微微一笑，语气恭敬却寸步不让：“请您具体指出哪里需要修改？我在培训时有幸受Nathan指导，类似的案例他教过我。如果您觉得有漏洞，我可以发邮件请教他的意见。”
    RObert的表情瞬间僵硬。
    “Nathan 您认识吧？”
    RObert想起那张冷冰冰的脸，是他一直想巴结却搭不上线的人。
    空气凝固了两秒。
    “不必了。”RObert冷冷道，“下次注意。”
    程淮舟处理人际关系向来简单粗暴——能直接碾过去的，绝不绕弯子。
    阮朝阳不想让他卷进这种职场泥潭，怕他一出手，事情就彻底没了转圜余地，也怕他树敌。但这次不一样——他帮她改了报告，就等于给她递了刀。
    既然手里握着程淮舟校准过的数据，她自然有了硬刚的底气。
    ——论业务水平，程淮舟是行业里当仁不让的顶尖。
    RObert可以欺负一个初出茅庐的顾问，但绝对不敢质疑程淮舟亲手调教出来的分析模型。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借他的势，狐假虎威。
第 103 章 曝光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后面两个月，因为程淮舟指导她改报告，阮朝阳再也没忍过RObert的刁难。
    她不再参加酒局，装病也好，直接拒绝也罢——反正她的报告已经无懈可击，RObert想挑刺都找不到漏洞。
    但她知道，这种小人绝不会给她公正的评价。
    所以，她留了一手——
    - 所有经手的文件，必定CC全组和公邮
    - 关键决策，全部发公邮留底
    - 会议记录录音备份
    ——想阴她？门都没有。
    至于CiCi，那个选择一退再退的女孩……
    阮朝阳帮过她，可对方不领情，甚至怪她多管闲事。
    “行，放下助人情节。”
    但每次饭局当晚，她还是会给CiCi打电话，确认她安全回到酒店。
    “你可以说我圣母，但我不会变成冷血的人。”
    ---
    项目总结会，RObert西装笔挺地站在投影前，笑容虚伪： “这次项目总体顺利，但个别成员——”他目光扫向阮朝阳，“缺乏积极性，配合度低。”
    阮朝阳微微一笑，语气恭敬却锋利：
    "根据系统记录，我全程参与了97%的项目会议，独立完成12份分析报告，数据模型迭代23个版本——我的工作投入度，相信RObert和各位同事都看在眼里。”
    她停顿一秒，微笑补充：“当然，如果这样还算不积极——"
    “那我只能理解为，是评判标准出了问题。"
    会议室瞬间安静。
    RObert脸色一沉，突然嗤笑一声，目光轻佻地上下扫视她：“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只会较真。”他刻意压低声音，“在职场上，有些事——”手指在桌沿轻敲两下，“得靠‘其他本事’。”
    ——赤裸裸的性别暗示。
    阮朝阳缓缓合上笔记本，唇角微扬，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全场听清： “RObert，我一向尊敬您，但我建议您收回这句话。”
    “MaXWell是英企，企业文化第一条就是‘尊重与平等’。”她直视他的眼睛，“您这样的言论，换作别人，恐怕会误会您有性别歧视的倾向——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会议室再次静默。
    她默默按下保存键，屏幕上显示——
    【录音 - 00:45】
    加上他上次开黄腔，8份录音了——
    上周，项目庆功宴上。
    RObert举着酒杯，借着所谓酒意故意凑近阮朝阳，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语气暧昧： “小阮啊，你们女顾问就是细心，连数据都做得这么‘漂亮’——
    就是不知道，其他方面是不是也这么‘细致’？”
    他笑的猥琐，眼神在她身上打量。
    桌上几个男同事发出心照不宣的低笑。
    阮朝阳放下筷子，抬眸直视RObert，唇角挂着礼貌的微笑，声音清晰而冷静：
    “RObert，您这样的前辈开这种玩笑，会让我们后辈误以为职场文化就是这样的呢~我心宽，就当您是在夸我工作能力强。”
    “不过——”她微微偏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如果是别人听到这种话，恐怕会误会您在暗示什么吧？”
    “毕竟，按照MaXWell的《反职场性骚扰政策》，这种玩笑……HR应该会定义为‘不当言论’？”
    全场瞬间安静。
    RObert脸色一僵，随即干笑两声：
    “开个玩笑而已，这么较真干什么？”
    阮朝阳优雅地站起身，“抱歉，我对这种‘玩笑’过敏。还请以后都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不能撕破脸，但又要立场鲜明。不然其他人也会跟着效仿。
    ——从那以后，RObert再也没在公开场合对她开过黄腔。
    她看着一系列录音，嗤笑。
    来日方长。
    她阮朝阳，睚眦必报。
    ---
    12月的上海，寒风裹挟着细雨。
    阮朝阳拎着洛阳的特产——牡丹酥和杜康酒，轻手轻脚地摸到昭昭的工位。
    昭昭正埋头赶报告，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脸上，衬得下巴更尖了。
    “怎么又瘦了？”阮朝阳把点心往她桌上一放。
    昭昭手指一顿，没抬头：“累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眼神却飘向别处。
    阮朝阳眯了眯眼——这反应不对。但没等她追问，昭昭突然转移话题：“你们的青海项目进年度案例大赛决赛了？”
    “嗯。”阮朝阳顺势靠在她桌边，有一肚子话要倾吐，“我刚结束洛阳的项目，你不知道那个RObert 有多恶心！”
    昭昭终于抬头，嘴角扯出个笑：“你可是连Nathan 都能搞定的人，还怕RObert？”
    阮朝阳正想反驳，手机突然震动——
    程淮舟：【牛排七分熟？】
    她瞬间笑出声，飞快打字：【要五分！再加黑椒汁！】
    ---
    程淮舟的家弥漫着黄油煎牛排的香气。
    阮朝阳从背后抱住他，脑袋从他腰间探出来，“不要西蓝花。”
    “必须吃。”
    “那我要你喂。”
    “……那别吃了。”
    “哼！”
    程淮舟挑眉，夹起一块西蓝花递到她嘴边。她啊呜一口咬住，顺便叼走他指尖沾的酱汁。
    “你……”他眸色一暗。
    她眨眨眼，得意地歪头。
    手机突然响起，Amy的语音通话邀请跳了出来。
    阮朝阳刚接起来，Amy兴奋的声音就炸开——
    “MOlly！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还是不是姐妹了？！”
    “什么大事？”她一头雾水。
    “装！还装！”Amy压低声音，“现在全公司都在传——你和Nathan是一对！”
    “什么？！”阮朝阳差点摔了手机，“谁传的？？”
    “各个分部的八卦群都炸了！”Amy语速飞快，“Nathan是谁？亚太区合伙人！结果今天突然有人传你们俩是一对——-Nathan 大家内网经常见，现在所有人都在扒你长什么样！”
    阮朝阳心跳漏了一拍。
    她还没来得及问，Amy已经继续轰炸：
    “可以啊小mOlly！深藏不露！改天必须告诉我怎么拿下高岭之花的！”
    电话挂断，Amy火速发来一堆群聊截图——
    各个分部的八卦群已经炸开锅：
    [震惊派]
    - “Nathan不是跟JaSOn是一对吗？！我的CP BE了！”
    - “等等，Nathan原来喜欢女生？？？”
    [诋毁派]
    - “这女的什么背景？富二代空降？”
    - “刚毕业没多久就能勾搭上合伙人，手段可以啊。”
    -“现在女的为了往上爬，什么做不出来。”
    [柠檬精]
    - “比她漂亮的顾问多了去了，Nathan眼光不行。”
    - “估计就是玩玩，等着看多久分手。”
    阮朝阳盯着屏幕，手指微微发抖。
    ——她和程淮舟的关系，居然以这种方式曝光了。
第 104 章 博弈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本以为，那些诋毁和流言蜚语很快随着新鲜感过去而偃旗息鼓。
    可周三下午，她被请进了合规部的会议室。
    Martin——MaXWell上海分部合规主管，西装笔挺地坐在长桌对面，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审视。
    “MOlly，请坐。”他推过一份文件，“我们需要确认一些细节。”
    她扫了一眼——《员工关系合规调查表》。
    “你与Nathan 是什么时候确立恋爱关系的？”
    阮朝阳语气平静：“我想，这属于个人隐私范畴。”
    “如果涉及程序合规，就不再只是私事。”Martin的钢笔在纸上点了点，“比如——Nathan是否曾向你透露过笔试或面试题目？”
    她忽然笑了。
    “Martin哥，这个假设很有趣。我认为很难成立。”她坐直身子，“MaXWell的笔试题库是随机的，如果是固定题目，我大可以上网搜；如果是随机生成，他又怎么能提前预知？”
    Martin表情不变，继续追问：“你年初的升职评定，是否与Nathan有过私下沟通？”
    “这更荒谬了。”她直视他，“公司规定，升职评委必须由无合作历史的EM和高顾组成。您的意思是——我打通了所有随机分配的评委？”
    会议室沉默。
    Martin终于合上文件夹，公事公办地开口：“例行问询而已。”
    阮朝阳站起身，唇角挂着完美的职业微笑，眼底却一片冷意。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
    程淮舟：【到玻璃天桥来。】
    ---
    玻璃天桥悬在写字楼高空，脚下是上海的高楼大厦。
    程淮舟就站在那里，西装笔挺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像一幅剪影。
    她刚走近，眼泪就再也绷不住——
    “因为你高不可攀，所有人第一反应，都会觉得是我不择手段攀附你……”她声音发颤，“我熬过的夜、改过的报告、拿下的项目，全都不重要了……他们只在乎我怎么‘靠男人’进MaXWell，怎么‘靠关系’往上爬……”
    程淮舟显然没料到她的眼泪。
    这个在工作上所向披靡的男人，此刻却手足无措。他笨拙地把她搂进怀里，掌心贴在她后脑勺，声音低得发哑：“好了，好了……”
    拇指擦过她湿漉漉的脸颊，他重复着贫瘠的安慰：“我会处理。”
    可阮朝阳哭得更凶了——
    “你怎么处理？公开我所有KPI证明我配得上这里？”她揪住他的领带，“没用的……只要站在你身边，他们就会觉得，我永远‘不够格’……”
    程淮舟捧起她的脸。
    “朝阳。”他盯着她通红的眼睛，拇指摩挲她脸颊，“别人不重要。”
    ---
    Martin没再找她。
    这天Emily出差回来，风风火火地凑到朝阳工位前，一脸兴奋："MOlly，真不好意思啊！你和Nathan的事我都听说了！"她猛地一拍大腿，"现在所有事情都对上号了！"
    Emily眼睛发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去年你休假那会儿，他每天都要从我们这边绕好几趟。还有今年，他动不动就往这边晃悠，还总冲着这边笑——天知道我有多尴尬，还以为他在对我笑呢！"她夸张地捂住脸，"不好意思哈！我说大魔王现在怎么会笑了！然后你去洛阳出差那阵子，他整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似的！现在总算破案了！"
    朝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我超好奇你们在一起的画面，"Emily双手捧着脸，活像个追星少女，"一个冷若冰霜，一个阳光灿烂，这反差萌也太带感了吧！"她眨眨眼，压低声音："快说说，那方面，咱们大魔王私下是不是特别温柔？"
    看来全公司都在好奇这个问题。但Emily毕竟只是同事，朝阳自然不会多说。
    这时，Jabber收到了Patty的消息：「来我办公室一趟。」
    Patty递给她一个精致的礼盒："怎么垂头丧气的？这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丝巾，觉得特别适合你。"
    "谢谢Patty。"朝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是因为和Nathan的恋情曝光？"Patty单刀直入。
    朝阳抿了抿嘴唇："好像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而且他们借机贬低我的样子..."
    "朝阳，"Patty叹了口气，像看自家妹妹一样看着她，"你还年轻，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其实这次风波是冲着Nathan来的，不是你。我猜那个倔家伙肯定不会告诉你这些。放心吧，我们会处理好的。"
    ——我们。
    不是他。
    ---
    办公室内，Martin不自然地松了松领带结，喉结滚动了几下。他端起咖啡杯又放下，杯底在桌面磕出一声轻响。
    "Nathan，这个...我也是按章程办事，您别往心里去。"他声音发紧，指尖无意识地在文件夹边缘摩挲。
    Nathan连眼皮都没抬："说重点。"
    "是关于青海项目的事。"Martin抽出一份文件推过去，"系统显示您当时没有接任何项目，但有人看到您在青海..."
    "我给MaXWell当牛做马几年没休过假。"Nathan突然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现在休个假陪陪女朋友需要向全公司报备？"他指尖点了点文件上Philip的签名，"Philip 批的。就算我休半年，照样能拿年度第一，怎么，合规部现在连这个都要管？"
    Martin额角渗出细汗："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LV的合作，还有瑞士CLP那边的资源..."
    "CLP？"Nathan突然冷笑一声，从西装内袋抽出钢笔转了一圈，"他们CEO是看在我女朋友面子上才签的约。托她的福，公司白捡个长期合作伙伴。"钢笔"咔嗒"一声按在桌上，"这笔账，该算谁功劳？"
    Martin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就被截断。
    "你这个位置，"Nathan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俯身撑在办公桌上，"当年是谁在董事会上力荐的？"他伸手替Martin正了正歪掉的领带，"看来记性不太好啊。"
    "Nathan您误会了！我只是..."
    "选边站没错。"Nathan拎起西装外套，临走时回头瞥了一眼，"可惜这次，你选错了。"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Martin像被抽了骨头般瘫进椅子里，领带早已被冷汗浸透。
    “草！这活儿他妈谁爱干谁干！”
    ---
    周六的清晨，阳光正好洒在翠绿的高尔夫球场上。Martin挥出一记漂亮的弧线，小白球划过天际，稳稳落在果岭附近。他眯起眼，嘴角扬起满意的弧度。
    "Martin哥今天手感不错啊。"
    这声音让Martin的球杆差点脱手。他猛地转身，看到Patty正悠闲地靠在球车上，墨镜下的红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Patty？"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怎么..."
    "怕你最近压力太大，特地来给你送点心灵鸡汤。"Patty摘下墨镜，阳光在她精致的妆容上跳跃，"不过看你这状态，倒是我多虑了？"
    Martin干笑两声："您说笑了。"
    Patty慢悠悠地踱步到他身边，球鞋在草地上留下浅浅的印记。"我记得两年前董事会那场投票，"她突然话锋一转，"要不是Nathan力排众议，你现在坐的可就不是这个位置了。"
    Martin握杆的手紧了紧："公司有公司的规矩..."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Patty作势要走，"本来还想跟你聊聊高层的管理哲学..."
    "请指教。"Martin急忙道。
    Patty转身，阳光在她身后拉出修长的影子。"Martin，你没坐过那个位置，可能不明白。"她轻轻掸了掸Martin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如果我是Philip，绝不会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小事，去寒了销冠的心。"
    她的指甲在Martin的球包上轻轻划过，发出细微的声响："士气伤了容易，想挽回就难了。更何况..."她突然压低声音，"你猜竞对公司现在开什么价码在挖他？"
    Martin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事说白了就是个噱头。"Patty重新戴上墨镜，"要是我来处理，早就大事化小了。Nathan不比我，他可不会先礼后兵。"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以为他那些大单子，都是靠好脾气谈下来的？"
    最后这句话像一记重锤，Martin突然觉得手中的球杆重若千钧。
    "对了，"Patty走向球车时回头，"Nathan 什么行事风格，你应该很清楚。"她发动车子，"寒了不该寒的心，这条路...可就走不长喽。"
    引擎声中，Martin站在原地，看着远处那颗孤零零的高尔夫球，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
第 105 章 留点余地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阮朝阳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悬停了片刻，才终于点开那封标着红色感叹号的邮件。屏幕冷光映在她骤然失血的脸上——青海文旅项目因"存在争议"，出于公平原则被取消案例大赛资格。
    "公平原则"四个字刺得她眼眶发烫。
    她想起四千五百米海拔上，志哥蹲在帐篷边吐得昏天黑地仍坚持修改方案的模样；想起藏族卓玛往她手里塞的，那些带着酥油味的藏药样本；想起团队里最娇气的实习生小周，在旱厕边哭边写报告的侧脸。五个月的糌粑，五个月的高原红，五个月的唇裂出血——所有人咬着牙撑下来的坚持，如今都成了程淮舟裙带关系的注脚。
    因为她，因为他们的感情秘事。
    她脚步突然变得沉重。该怎么面对志哥和其他同事？志哥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听说因为妻子常年卧病在床，他总主动揽下别人避之不及的苦差事，就为了多挣些奖金。
    而这次案例大赛的奖金，就这么没了。
    "志哥，对不起。"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丫头，说什么对不起？"志哥放下手中的文件，温和地看着她，"就算LV和CLP的资源有些争议，我们的ESG贡献可是获得了财经媒体和政府部门的双重认可。比起那些资源，这个项目更重要的价值，是你发起的藏地助学计划。"
    他顿了顿，眼神坚定："你让MaXWell赢得了社会赞誉，更让青海甘肃的孩子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这样的影响是深远的，格局是更大的，意义是更广的。在我二十年的职业生涯里，这个项目是最让我骄傲的一个。丫头，别自责，更别被那些闲言碎语影响。"
    "知道我们给牧区小学拉到的助学基金够用几年吗？十年。那些孩子会记得MaXWell，会记得有个阮姐姐王叔叔带医生去给他们验光配镜——这比什么案例大赛的奖杯实在多了。"
    玻璃天桥的寒风卷走她压抑的哽咽。远处陆家嘴的霓虹正在暮色中渐次亮起。她抹了把脸，尝到咸涩的泪水。
    最疼的不是被否定，而是最珍贵的部分被粗暴地覆盖。那些冻伤的指尖，那些缺氧的夜晚，那些真正改变他人生命的微光——都将被轻描淡写简化为一句"还不是靠Nathan ”。
    那些在海拔四千米处熬过的日夜，那些被高原阳光灼伤的皮肤，那些就着凉水咽下的糌粑，那些在缺氧头痛中坚持完成的访谈...所有的付出、汗水与坚持，都被一个轻飘飘的"Nathan 特别关照”抹杀殆尽。
    ——-
    Martin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未等回应，他已推门而入，手中紧攥着一叠文件，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Nathan，这是合规部关于青海项目的最终调查报告，您...还满意吗？"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程淮舟头也不抬地接过文件，修长的手指缓缓翻动纸页。钢笔在他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度。
    "你这几分聪明，总算没辜负我把你推上这个位置。"他语气平淡，却突然将另一份文件甩到Martin面前，"不过，晚了。你也看看这个，满意吗？"
    Martin接过文件的瞬间，脸色骤然煞白。纸张在他手中微微颤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能让你不惜得罪我都要保的把柄..."程淮舟终于抬眼，眸色深沉如墨，"别人能挖出来，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Nathan，请您..."Martin的喉结艰难地滚动，"手下留情。"
    "如果我不留情，"程淮舟轻轻叩击桌面，"你现在就该在别的地方了。"
    "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Martin的声音几乎哽咽，"我太太上个月刚被裁员，家里还有房贷...求您放我一马。我这就把调查报告提交总部。"
    程淮舟冷笑一声："反应太慢了。事态发酵整整两周，你才看清风向？"他微微前倾，压迫感扑面而来，"知道怎么做才不会再次惹怒我吗？"
    "我...我马上提交报告，同时递交辞呈。"Martin的西装后背已经湿透，"请您高抬贵手！"
    "今天，"程淮舟重新靠回椅背，"我等着看你的辞职信。"
    Martin如蒙大赦般仓皇退出，关门时险些被自己的脚步绊倒。
    几乎同时，Patty优雅地叩门而入。她随手拿起桌上的报告，红唇勾起一抹讥诮："没想到也是个目光短浅的蠢货，居然敢让未签约的自由顾问暗中参与项目，还用私人账户走账。不走合规流程。
    不过是把趁手的刀罢了。既然选择弃暗投明..."
    "看来是我最近太好说话了，"他忽然转身，眼底寒意凛然，"什么人都敢来挑衅。既然选择把刀尖对准我，就要做好被折断的准备。"
    Patty轻叹："杀鸡儆猴可以，但别把事做绝。多交朋友总好过多树敌。"
    "做绝？"程淮舟冷笑，"我要是真做绝，DenniS那派的走狗现在就该集体卷铺盖走人。留他们到现在，纯粹是心情好。"
    Patty不赞同地皱眉："JaSOn不在，我下周也要开始休假。就剩你一个人..."她放软语气，"留点余地，好吗？"
    程淮舟闭眼靠在椅背上，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听见没有Nathan？留点余地。"Patty转身欲走。
    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手术时间发群里。"
第 106 章 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从金融报表中抬头，他的目光落在沙发蜷缩的身影上——那个平日像只小麻雀般叽叽喳喳呵呵大笑的人儿，此刻正抱着膝盖盯着电视，连最喜欢的综艺都逗不笑她。
    "想去香港过圣诞吗？"他放下iPad 。
    阮朝阳倏地抬头，杏眼里像突然被点亮的星子："想！"
    香港的圣诞确实不同。西九龙文化区的海滨，巨型圣诞树在落日余晖中化作金色剪影；半岛酒店大堂里，迪奥香槟金圣诞树从挑高穹顶垂落万千星光；大馆古迹里的圣诞市集，空气中飘着热红酒和肉桂的甜香。
    他们十指相扣走过石板街，她举着北海道牛乳雪糕非要他尝第一口。香槟色马车前，程淮舟皱着眉被她推进去拍照，却在快门按下时突然拉她进怀里，圣诞市集里，三个踩着高跷的彩色鹦鹉艺人经过时，她踮脚拽他衣袖。程淮舟刚低头，就被偷亲了脸颊。望着她久违的笑靥，男人扣住她后脑加深这个吻，惹得周围响起善意的口哨声。
    傍晚的滨海长廊，他们牵手散步，阮朝阳突然在草坪躺下。
    “脏。"有洁癖的程总眉心拧成结，却被她拽着衣角拉下来。他们并肩躺在草地上，斑驳的阳光透过榕树气根洒落，她忽然翻身钻进他怀里。
    "谢谢你带我来这。"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染着阳光的温度。
    “嗯。”
    香港十二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暖暖地流淌在身上。阮朝阳眯起眼睛，看光线在榕树的气根间跳跃，恍惚间觉得自己也成了一株植物，正在这温暖的抚触下舒展枝叶。
    程淮舟的西装外套垫在脑后，昂贵的面料沾上了草屑也浑不在意。他侧过脸，看见阳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远处有孩童的笑闹声和海鸥的鸣叫，但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果然..."她轻声呢喃，手指无意识地缠上他的衣袖，"人要多晒晒太阳。"
    那些淤积在心底的阴霾，仿佛正被这暖阳一寸寸蒸腾消散。
    程淮舟没有答话，只是将她的手拢入掌心。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那里有阳光的温度。维多利亚港的海风掠过草坪，带着咸涩的湿润，却吹不散这一隅的温暖。
    ——-
    维港夜色升起时，程淮舟握紧她微凉的手指："朝阳，有件事要说。"
    "嗯？"
    "Patty明天在养和医院手术。"
    "她怎么了？"
    "脑膜瘤。目前是良性，但..."他感觉到掌心里的手突然颤抖，"在长大。"
    "肿瘤"两个字像针扎进心里。阮朝阳突然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溢出："她才...三十三岁啊..."
    程淮舟将她按进胸膛："今天哭够，明天别哭。"
    "你不难过吗？"她仰起泪痕斑驳的脸。
    男人望向对岸霓虹，喉结动了动。
    好像是难过的。毕竟是认识8年的朋友。
    但是，人好像经历过更难过的之后，疼痛的阈值就会越来越高。
    他很早以前就发现，本该汹涌的难过，他也是只泛起浅浅涟漪。原来心也会像手掌一样，在剧烈灼伤后长出厚厚的茧。
    ——————
    养和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味。程淮舟正用粤语和主刀医生交谈，白大褂胸牌上写着“神经外科主任"。
    Patty的父母拘谨地坐在角落，Elena正轻声安慰。JaSOn牵着个黑长直女孩走来——正是他手机屏保里那个清冷女孩。
    当护士推着病床出来时，阮朝阳呼吸一滞。那个永远妆容精致、踩着高跟鞋叱咤会议室的女人，此刻素颜躺在蓝白条纹病号服里，苍白得像张纸。
    "怎么会有人..."阮朝阳努力扬起笑脸，"素颜穿病号服都这么好看啊！”
    Patty轻拍她脑袋，浅笑。
    "加油。"JaSOn轻拍Patty手臂，“MaXWell最tOUgh（坚韧）的女人。"
    病床上苍白的唇角扬起熟悉的笑。
    看Patty 进了手术室，JaSOn转向Elena伸手："多谢你帮忙安排。"
    "这话见外了。"Elena拍开他，"我也是Patty朋友。"
    "叔叔阿姨放心，"JaSOn 走过去安抚老人，“主刀医生是最好的神外专家，世界级的，Nathan 托关系安排的。”
    老人家抹着眼泪："多亏你们，我们老两口哪认识什么繁体字，粤语也听不懂。”
    手术室的灯从清晨亮到日暮。手术室外蔓延着一片低气压。
    阮朝阳抱着便利店塑料袋回来时，在转角撞见Elena。
    "谢谢你的三明治。"Elena接过饮料，突然笑了，"听说你们的事了。"
    "是不是很惊讶？"
    "惊讶倒不是，就觉得挺有趣的。”Elena笑了，“不惊讶是因为，毕竟Nathan的好朋友是JaSOn。”
    他可能就是喜欢话多的。
    这句话Elena没有说出口，但是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
    手术灯熄灭的瞬间，走廊里的消毒水气味似乎都变得清冽。主刀医生摘下口罩，额头上还带着手术帽的压痕："很顺利，不用担心。"这句话像解开所有人脖颈上无形的绳索，Patty妈妈手中的念珠终于不再作响。
    晚上九点十五分，电梯门突然弹开。一个穿着皱巴巴飞行夹克的高大身影冲出来，蓄着络腮。阮朝阳下意识指向病房，却听见程淮舟低沉的声音："你找的ViCtOr？"
    "我希望...她睁眼时，所有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都在身边。”
    病房里，监护仪的电子音规律作响。ViCtOr颤抖的手指悬在Patty苍白的脸颊上方，最终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一滴泪从Patty发红的眼角滑落，没入枕间的消毒棉布。
    "还得是你啊小丫头。"JaSOn牵着赵倚墨走近，黑色大衣下两人十指相扣，"我犹豫了三天要不要通知ViCtOr。"他看向病房的方向，玻璃映出ViCtOr握着Patty手指的剪影，"感情这种事，谁能预料呢？至少此刻...Patty 高兴。”
    "吃蟹吗？"JaSOn 望向两人，“我们都还没吃饭。"
    "要！饿死了！”阮朝阳的胃袋适时发出抗议。她没看见程淮舟在听到这个急切的"要"字时，忍不住笑了。
    蟹藏专门店的暖黄灯光里，两个商界精英正在上演罕见的拆蟹秀。JaSOn的蟹八件用得行云流水，蟹肉在瓷盘里堆成雪丘。阮朝阳的目光不断在赵倚墨和程淮舟之间游移——同样清冷的眉眼，同样微抿的唇角。
    "小丫头，"JaSOn突然挑眉，“是不是在想我找对象和交朋友一个品位？”
    她扑哧笑出声，“那不是，我觉得倚墨姐肯定比某人好相处。”
    对面赵倚墨忽然轻笑："和Nathan很配。"这句话让她的耳垂瞬间红得像蒸熟的蟹壳。
    侍应生递来围裙时，JaSOn已经自然地拢起赵倚墨的长发。他系蝴蝶结的手指灵活得就像干了很多次。剥好的蟹肉在骨瓷盘里堆成小山。
    程淮舟突然敲了敲她面前的空盘："在剥。别馋别人的。"
    "老程，"JaSOn故意把蟹膏堆成小山，"手速不行啊？"他转向阮朝阳时眼里带着促狭："给他点时间进步，毕竟我给倚墨剥了十年..."
    话音戛然而止，赵倚墨正将一勺蟹黄喂进他嘴里。
第 107 章 枯萎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新的一年。
    阮朝阳看着手中的《郑州“豫味鲜”预制菜产业链整合咨询项目设计方案》，思绪万千。
    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那些人因为嫉妒别人得到而贬低对方，却又在知道对自己有利时毫不犹豫地谄媚讨好。
    现在大家都觉得她能带来更多资源和机会，连项目申请都变得异常顺利。她甚至收到了几位EM和高级顾问的项目邀请。
    权力和资源，果然是让人无法拒绝的好东西。
    正当她专注审阅资料时，CiCi走了过来，脸色明显憔悴了许多。她将一支崭新的钢笔放在阮朝阳桌上："谢谢你之前的帮助，我准备离职了。我已经向HR举报了RObert，可能会有人找你取证。你这么善良，我想你会帮我的。"
    果然第二天，她就接到了HR的调查电话。
    "我也担心被报复，担心影响工作，但我确实保留了一些证据。"阮朝阳语气诚恳，"RObert经常辱骂同事，排挤霸凌同事，发表性别歧视言论，开黄腔，还强迫女员工陪甲方喝酒。听说每年都有女同事因为他离职，我想着总有一天要站出来，不能让他继续伤害更多人。"
    她适时地让声音带上哽咽："那段时间我特别难过，每天都要拨打心理咨询热线，这些员工援助记录应该都能查到。请一定要给CiCi一个公道，我相信公司会公平处理。如果得不到公正对待，我想她可能会继续向总部举报。甚至发上网，希望公司能重视我们女员工的权益。"
    挂断电话后，她立即将录音和其他证据材料发给了HR。她没想到会是CiCi最先勇敢地站出来举报。这个忙，她必须帮。为她，也为自己，为许许多多个女孩子。
    沉默就是纵容。如果今天冷漠，哪天轮到自己被围剿，也不会有人伸出援手了。
    没多久，阮朝阳就去郑州出差了。到了3月，还迟迟没收到调查结果。
    三月的郑州，空气中还带着料峭春寒。阮朝阳在项目组的休息室里，正就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翻看资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Amy的语音消息带着急促的呼吸声：
    "快看视频！"
    她点开链接，画面里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正揪着昭昭的衣领，清脆的巴掌声透过扬声器传来。紧接着，Amy又发来一连串图片和视频，每一条消息提示音都像一记重锤。
    "昭昭这么文静的女孩子，学历好长相也好，怎么会给Albert那个老男人当小三啊？"Amy的语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人家老婆今天直接闹到公司来了，场面难看得要命..."
    昭昭？Albert？
    阮朝阳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突然想起YUmi——好像从去年她们闹别扭就再没好好说过话。她给YUmi发了条语音，但此刻美国应该是凌晨。
    她犹豫着要不要联系昭昭，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起之前昭昭突然消瘦的样子，想起她总是红着眼眶却强颜欢笑的模样...当时问起，昭昭也只是摇头。
    电话拨出去，响了很久，最终归于沉寂。
    她以为她想静静，就没再打，谁知道没几天她项目组的人打给朝阳找人。她担心她，就去了台州。
    三月的台州，潮湿的海风裹挟着细雨。阮朝阳站在一栋老式居民楼前，雨水顺着伞骨滴在台阶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阿姨，我是朝阳，昭昭的同事。"她收起雨伞，水珠溅在玄关的瓷砖上，"也是她朋友。"
    昭昭妈妈的眼角瞬间红了："那孩子回来三天了，一句话不说..."粗糙的手在围裙上无意识地揉搓，"连水都不肯喝..."
    阮朝阳轻轻叩响房门，“昭昭，是我。"
    " 你走吧！"门内传来沙哑的嘶吼，像受伤的动物。
    指节再次触碰门板："不说那些事也行...就是好久没聊聊了。"
    门锁"咔哒"一声。
    眼前的昭昭让阮朝阳呼吸一滞——曾经莹润的脸颊凹陷下去，睡衣空荡荡地挂在肩上，像套在衣架上的白布。
    "来看我笑话？"昭昭干裂的嘴唇扯出扭曲的笑，"你攀上Nathan 就高人一等了？我就是当小三了，你呢？不也是为了上位跟领导搞在一起..."
    “陈昭昭，你有病吗？！”她难以置信这是她说出的话，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连耳垂都气得发红，“至少程淮舟是单身，我没有伤害别人！”
    她气急败坏说完，但看见她消瘦的身影和苍白的脸，又心软了，“我大老远来看你，因为担心你。你做错了就做错了，以后别做就是了！”
    “你别在那道德审判我！”她红着脸用尽力气喊叫。
    “你情绪不对，发泄一下也好。但是别钻牛角尖。”
    不知道为什么阮朝阳有点害怕，说话都有点颤抖。
    "滚啊！"昭昭歇斯底里地尖叫，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她踉跄着后退，膝盖撞到床沿也浑然不觉，"全都给我滚！"最后一句几乎是气音，整个人顺着床沿滑坐在地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阮朝阳站在原地，望着昭昭瘦削的背影。那单薄睡衣下的肩胛骨随着抽泣不停颤抖，像只被困的蝴蝶。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昭昭——此刻的她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连哭喊都显得有气无力。阮朝阳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阿姨，"下楼时她的声音有些发紧，"你们一定要多看着点昭昭。她现在的情绪...不太稳定。"
    昭昭妈妈攥着围裙的手微微发抖："这孩子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工作上...遇到些不顺心的事。"阮朝阳轻声回答，目光扫过墙上昭昭学生时代的照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吧。"
    三天后·郑州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阮朝阳一边刷牙一边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昭昭凌晨两点发来的消息：
    [对不起朝阳，我不是故意的]
    她立刻回拨过去，电话那头却始终无人接听。第七次尝试失败后，她拨通了昭昭家里的电话。
    "她昨晚半夜出去了..."昭昭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早上我们看到她发的消息...说'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们已经报警了..."
    手机从掌心滑落。阮朝阳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她颤抖着点开微信群，给林墨和YUmi发去消息：
    [林墨YUmi 我觉得昭昭可能出事了]
    发完这条消息，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
    她不敢一个人去台州，林墨回了国，才陪她一起去了台州。
    林墨陪阮朝阳赶到台州时，正值梅雨季。警局的玻璃窗上凝结着水珠，办案民警指着监控画面说："最后出现在河涌附近，但一周过去了，没接到发现尸体的报案。"
    昭昭家的老式单元楼里，争吵声穿透薄薄的墙壁。昭昭妈妈红肿着眼睛，冲着昭昭爸爸声音嘶哑："你为什么要打她？！是你逼死她的！"转身看见来人，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阮朝阳的手："昭昭从小就是最乖的孩子，连迟到都没有过...怎么会..."话未说完便泣不成声。
    昭昭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样。满墙的奖状在梅雨季节里微微卷边，书柜里整齐排列着英文原版书——《傲慢与偏见》《简爱》...她看见书桌上一本《飘》里，夹着几张皱皱巴巴的信纸：
    [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新加坡那晚，我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醒来时哭着求他保密。他说会尊重我。]
    [后来在西安出差，他故意刁难，我找他理论，他说想我了...第二次也发生得莫名其妙。]
    字迹越来越潦草，有几处被水渍晕开：
    [我提出不要再来往，他拿出私密照片。说我脏了，除了他没人要。]
    [我以为我们恋爱了，他带我去外滩吃好吃的，给我买香奈儿，说会和老婆离婚。我居然信了。]
    [他迟迟不离婚，我提出分手，可是没多久我发现怀孕了，他让我打掉，说打掉就跟我结婚。我不知道为什么信了。
    他租了间公寓，每周五来。]
    最后几行几乎力透纸背：
    [春节我再次提分手，他换了威胁方式——说要把照片发给我通讯录所有人。]
    [我这辈子没做过坏事，现在却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这是我做过最脏的事。对不起。]
    窗外雨声渐密，阮朝阳看着她的信已经泪流满面。
    他们忙着赶路，身边的人在慢慢枯萎，却浑然不知。
第 108 章 冷漠薄情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林墨递来一个温热的饭团，塑料袋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吃点东西，"他声音很轻，"你瘦了。"
    阮朝阳接过来，掌心传来温度，却没什么胃口。"谢谢。"她低声说。
    "我得先回新加坡了，"林墨看了看手机，"你呢？回上海还是郑州？"
    她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昭昭家的窗户上。"……我想留下来陪陪叔叔阿姨。"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可是我不敢进她房间。"
    林墨低头操作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昭昭……出事那晚，给我支付宝转了五万。"他顿了顿，"你爸爸走的时候，我们三个约好了，拿了项目奖金，每人出五万，给阿姨开店。"
    阮朝阳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那我也出五万，"她哽咽着擦掉眼泪，"这笔钱……给叔叔阿姨吧。"她抬头看向林墨，声音发颤，"你说……她会不会突然想开了，只是去了别的城市散心？"
    林墨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头。"嗯，我们就这么想吧。"他低声说，"我们的昭昭……只是去散心了。"
    阮朝阳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林墨伸手想拍拍她的肩，最终却只是收回手，低声问："你一个人……行吗？Nathan 呢？他能陪着你吗？"
    "他在欧洲。"她吸了吸鼻子。
    "那……"他犹豫了一下，"你一个人真的可以？"
    "你回新加坡吧，"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林墨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他转身离开时，阮朝阳站在楼下，看着昭昭家的窗户，风吹过，窗帘轻轻晃动，冷清得让人愈加难过。
    ——
    阮朝阳把昭昭留下的书信带回了上海。那份皱巴巴的纸页已经被她翻看了无数遍，某些被忽略的细节逐渐浮出水面。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必须当面问程淮舟的答案。
    当推开门时，程淮舟看见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单薄的身影。落地窗外的霓虹映在她脸上，将未干的泪痕照得发亮。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眼泪突然决堤。
    程淮舟上前将她搂进怀里，却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他低头，看见她手里紧攥着几张泛黄的纸页。
    "程淮舟，"她推开他，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你要如实回答我。当初我第一次接项目时，你为什么坚决不让我去Albert的项目组？"
    他眉头微蹙，似乎在记忆中搜寻这个久远的片段。"你对人毫无防备，"他的回答很平静，"我不可能让你跟一群男人单独出差。"
    "是因为你知道Albert劣迹斑斑对不对？"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昭昭失踪了，很可能已经......就是因为在西安出差时被他PUA了！如果当时我也在......"
    "阮朝阳！"他打断她，声音陡然提高，"你在怪我？我要对全世界的人负责吗？"
    "我只问你，"她将昭昭的信重重拍在茶几上，"MaXWell对Albert这种行为管不管？能不能革他的职？"
    程淮舟拿起信纸，目光快速扫过那些文字。"走正规程序可以，但需要证据和调查。"
    "别跟我打官腔！"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在MaXWell八年，我不信这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信你完全不知情！"
    "知道又如何？"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之前发生过，他还是安然无恙。你还不明白吗？有人在保他。"
    "谁？"她猛地抬头，"你能不能把他弄下来？"
    "理由呢？"
    "理由？"她几乎要笑出声，"理由就是他在作恶！如果今天受害者是我，你还会问理由吗？"
    "你在胡搅蛮缠。"他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你冷静下来想想，这件事怪不到我头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程淮舟，"她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失望，"我希望你不是一个冷漠薄情的人。用你的权力和资源做点正确的事。"
    "冷漠薄情？"这四个字像刀子般扎进程淮舟的心脏。
    他确实被刺痛了。从小到大，他就是这样被培养的——理性至上，利益为先。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他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从不被允许有太多情感波动。直到遇见她。
    他第一次这么关注一个人。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因为一个人产生如此剧烈的情绪起伏。他已经在努力改变，学着做那些三十几年来从未做过的事。可在她眼里，这一切似乎毫无价值。
    "对，"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就是这样一个冷漠薄情的人。"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清楚地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落地窗外，上海的夜色依旧璀璨，却仿佛突然失去了所有温度。
    ——-
    阮朝阳连夜飞抵西宁，在律师事务所见到书妍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将昭昭的信递过去，纸张因为反复翻看而变得柔软，边缘微微卷曲。
    书妍仔细读完，眉头越皱越紧。她揉了揉鼻梁："如果新加坡和西安的两次非自愿性关系要定性为强奸，现有的证据远远不够。"她的指尖在信纸上轻点，"需要更具体的细节证据——比如事发前后的微信聊天记录、就医记录，或者能证明他利用职权胁迫她的直接证据，比如项目刁难的工作邮件、录音。"
    "昭昭的手机不见了，"阮朝阳声音发涩，"聊天记录恐怕只有Albert才有。"
    "那用私密照片威胁的部分呢？如果能证明他以此要挟，可以直接告他敲诈勒索。"
    "没有。"阮朝阳摇头，"昭昭的信里只提到他威胁她，但没有留下任何录音或截图。"
    书妍沉默片刻，又问："流产手术的记录呢？或者公寓租赁合同？消费账单？"
    "都没有。"
    书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信纸轻轻放回桌上："很难，朝阳。从这封信来看，对方是个老手，很懂得用'恋爱关系'来包装自己的行为，甚至让受害者自己都产生认知混淆。"她抬眼看向阮朝阳，"法律上，如果受害人曾经在某种程度上'同意'，或者没有明确反抗的证据，就很难认定非自愿。"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阮朝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可以让昭昭的父母起诉，同时向MaXWell发律师函，要求暂停Albert的职务，并配合提供出差记录等证据。"书妍的语气冷静而克制，"但说实话，如果这个人足够谨慎，他很可能早就清理掉了所有书面把柄。"
    窗外，西宁的夜风卷着细碎的沙粒拍打着玻璃。阮朝阳盯着桌上那封信，昭昭的字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像她最后留下的、无声的求救。
    ——-
    周五。
    阮朝阳刚放下包，Amy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眼睛亮得惊人："听说了吗？Albert被停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阮朝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咖啡杯。
    "就昨天！"Amy压低声音，却掩不住语气里的兴奋，"前天财经媒体爆了个大新闻，就差没把'MaXWell'三个字直接印在标题上了。你是没看见公关部那群人的脸色——"
    她做了个夸张的抹脖子动作，"HR要再不动手，董事会怕是要先拿他们开刀了！"
    阮朝阳打开Amy 发的新闻链接：
    《财经前沿》独家报道：知名咨询公司高管被曝利用职权胁迫女下属 企业回应"已启动内部调查"
    【本报讯】近日，本刊接到爆料称，某国际顶级咨询公司（下称"M公司"）高管Albert Zhang涉嫌利用职务便利长期胁迫女性下属。据知情人士透露，受害人为M公司初级顾问，因不堪压力已多日失联，目前家属已报警。
    爆料材料显示，Albert Zhang（中文名张XX）作为M公司高级顾问，多次以"项目指导"为由要求受害人陪同出差。在一次西安项目期间，受害人曾向同事透露"精神濒临崩溃"。更令人震惊的是，Albert Zhang被指长期以"职业发展"为筹码实施不当控制，甚至威胁传播私密照片。
    M公司HR负责人回应称"已收到相关投诉，正配合警方调查"，但拒绝透露涉事人是否停职。
    ——-
    她将新闻链接转发给书妍。
    "书妍，这篇报道...是你安排的媒体施压吗？"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犹疑。
    手机很快震动，书妍的回复简短而肯定："不是。"
    阮朝阳盯着这两个字，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阮朝阳的桌面上。她盯着那束光里飞舞的尘埃，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如果这不是书妍的手笔，那会是谁？是谁在暗中推动这一切？
第 109 章 散场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云端，《月光奏鸣曲》的旋律流淌在夜色中。程淮舟修长的手指从第三乐章的激烈，渐渐过渡到第一乐章的沉郁。黑白琴键在他手下起伏，像是某种无言的宣泄。
    他好像就是靠这个奏鸣曲平复心情的。
    阮朝阳轻轻走过去，将脸贴在他紧绷的手臂上。她能感受到他皮肤下跳动的脉搏。
    "Amy告诉我，"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衬衫里，"下周一会发布你的任命通知。"
    琴声戛然而止。程淮舟转过身，手指抚上她湿润的脸颊。"朝阳，"他的声音很轻，"权力博弈比你想象的复杂。我、JaSOn、Patty都是Philip的人，而DenniS代表另一派glObal partnerS。"他顿了顿，"Philip生病的消息周一就会公布，我必须回英国帮他稳定局势。至少半年。"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的袖口。
    "你..."他的拇指擦过她的泪痕，"想去英国吗？"
    更多的泪水涌出来。她想起年初康复后的Patty被ViCtOr接去了德国，想起这半年来围绕她的保护墙正在一块块剥落，露出外面原本的荒芜与荆棘。或许那才是她本该面对的世界，只是命运先给了她一段太过美好的幻觉。
    "我不去。"她抬起头，嘴角扬起一个倔强的弧度，"我知道是你一直在保护我。Patty和JaSOn也教会我很多...我总要自己长大。"
    程淮舟凝视着她泪光中闪烁的坚定，眼里是不忍，“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阿尔法会陪你。"
    她何其幸运，初入这纷繁人世，先遇见了赠她羽翼的人。
    "我要你。"她直接跨坐上他的腿，手指插入他的发间，"就现在。"
    他的唇压下来的瞬间，像一团火骤然点燃了她。阮朝阳被他抵在钢琴边，琴键发出凌乱的和弦，如同她骤然失序的心跳。程淮舟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舌尖撬开她齿关。
    他的手掌扣住她后颈，指腹摩挲着那块敏感的肌肤，引得她浑身战栗。她抓皱了他的衬衫，布料在指间发出细微的撕裂声。钢琴的漆面冰凉，贴着她发烫的背脊，冷热交叠间，她恍惚听见自己破碎的喘息。
    程淮舟突然咬了她下唇一口，疼得她轻哼。他退开半寸，呼吸粗重地拂过她湿润的唇，她回咬他，他再次重重吻上来，这次缠绵得近乎凶狠，像要把半年的离别都预支干净。
    ——
    程淮舟飞回伦敦后不久，Albert和RObert相继被辞退。消息传来时，阮朝阳正在郑州的项目会议上，她盯着邮件里那封人事通告，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了几秒，最终只是轻轻合上了电脑。
    六月，Darren 的内推让她拿到了香港贝嘉的Offer。MaXWell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Patty在德国，JaSOn在新加坡，程淮舟远在英国。林墨，YUmi ，昭昭也都不在。这座城市突然变得空旷起来，她想去新的地方，看看自己还能走多远。
    离开上海的那天，她回到了程淮舟的公寓。推开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床上的蕾丝四件套上——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换上的了，只记得那天他皱着眉说"太矫情"，却也没让她拆下来。花瓶里还插着她上周买的洋桔梗，已经有些蔫了，相框里的照片还是他们在青海的合影，她的护肤品、发圈、看了一半的书，全都安静地留在原位，仿佛她只是出门买个咖啡，很快就会回来。
    她在外滩站了很久。黄浦江的风吹乱她的头发，她想起第一天来上海时的样子——爸妈拖着行李袋送她去海大报到，她站在校门口，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期待。那时的她怎么会想到，这座城市会给她这样一场盛大的相遇，又这样猝不及防地告别。
    飞机起飞时，她望着窗外渐渐变小的城市轮廓，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 110 章 向内扎根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面对新环境，当别人因陌生而局促时，阮朝阳却觉得兴奋。谁让她是爱新鲜的双子座。这也是她痴迷咨询行业的原因。每个新项目都像拆盲盒，而她永远期待下一个惊喜。
    她提前一周抵达香港，在小红书找了个租房中介。眼前摆着两个选择：4000港币的"汤房"，5平米蜗居，通勤一小时；或是中环地铁站旁10平米的公寓，月租10000。
    程淮舟的教诲在耳边回响："时间最贵。"
    BEJA开出的3万底薪在香港勉强够用，但她毫不犹豫签下了后者。
    这栋公寓里住满了中环的投行精英，公共区域时常飘着各地方言。住了很多内地人，她觉得很亲切。她拖着两个行李箱入住，房间虽小却五脏俱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金色条纹，单人床、书桌、衣柜恰到好处地填满每个角落。她利落地铺上蕾丝床单，把毛绒兔子摆在枕边，拍下视频发给程淮舟。
    视频通话立刻弹了出来。屏幕那端的男人刚起床，黑发凌乱地支棱着，眉头却皱得能夹死蚊子："非要自己找房子！不会太小吗？！”
    "说好让我自己试试的嘛。"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兔子被弹到半空，"本沪飘专家租房经验丰富得很。”瞥见他背景里的晨光，她突然压低声音："你那是早上吧，怎么刚起床就这么帅？"
    指尖虚抚过屏幕上他下颌的线条，两个月的思念突然决堤："程淮舟，我们怎么永远在异地？"声音闷在枕头里，"这两年总是你飞来找我...很累吧。"
    "习惯了。"他答得简短，喉结却动了动。
    "想我吗？"
    "嗯。"
    "我要听你说。"
    "...想你，朝阳。"
    "我也想你，"她突然翻身压住兔子，"甚至有点想要。"
    程淮舟转身避开镜头，轻咳一声："你那边是下午吧？"
    "我们没在下午做过？"她故意瞪大眼睛。
    "幸好上次你挺满意。"他挑眉反击。
    "你哪次我都满意。"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继续保持啊程总监。"
    这段恋爱谈得实在另类——快三年的时间里不是他在出差就是她在飞，相聚时间被压缩成两周一次的奢侈。甚至试过几次一个月才见一面。不见面的日子全靠视频续命，偏他又忙得脚不沾地，视频也是抽空。
    她自诩独立，却也会在深夜辗转时烦躁地咬被角。见过同事黏黏糊糊的恋爱，她也恍惚过是否那才是常态，但转头看看自己也是满档的行程，又觉得现状或许已是最优解。
    挂断视频后，夕阳正斜斜漫进窗棂。她拍下浮动的窗帘发朋友圈，才惊觉上一条动态已是一年前。分享欲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那个曾经连喝奶茶都要九宫格的话痨，从什么时候开始沉默的？是从YUmi远赴美国，四剑客群聊渐渐沉寂？是从被分到RObert组天天身心俱疲开始的？还是从Patty病倒、昭昭失踪...这一年里，她其实一直在学习最艰难的课题：如何与重要的人好好告别。
    过去，她的世界总是向外延伸——朋友、恋人、工作，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外界的支撑。YUmi的越洋电话，四剑客的深夜群聊，程淮舟的突然造访，甚至是RObert组里那些糟心的破事，都曾是她情绪的锚点。她习惯把喜怒哀乐系在别人身上，仿佛只有通过他人的反馈，才能确认自己的存在。
    可这一年，世界开始一寸寸收回馈赠。YUmi的时差越来越难凑，群聊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半年前，昭昭的名字成了通讯录里一个再不会亮起的灰色头像。她又一次意识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可以这样脆弱，像被海浪冲散的沙堡，连痕迹都留不下。
    于是她开始学着向内扎根。
    渐渐地，她发现独处时的自己反而更清晰。
    是啊，当所有外在的支柱都被抽走，她终于学会了自己站立。那些曾以为会压垮她的别离，最终成了她生长的缝隙——光从那里照进来，照亮了一个她从未认识过的、完整的自己。
第 111 章 破冰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清晨八点的中环，西装革履的人潮如黑色的洪流涌动。阮朝阳站在地铁口，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座城市的脉搏——陆家嘴也有不少外国人，但这里放眼望去，几乎一半的面孔都带着异国轮廓。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工牌，深吸一口气，汇入这片钢铁森林的晨曲中。
    过去几年，她从未松懈过。MaXWell内网的英语课程、行业术语表，被她翻来覆去地啃透。现在回想起来，这次三轮全英文面试的从容应对，正是那些深夜苦读的最好回报。
    "朝阳！"Darren远远地挥手，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灿烂笑容。作为内推人，他比她还兴奋。
    贝嘉是典型的美式作风——更激进，更崇尚狼性文化。入职礼包也简洁得惊人：一部iPhOne，一台笔记本，没有冗长的培训手册，只有一封写着"FigUre it OUt"（自己去探索）的欢迎邮件，不比MaXWell 有非常系统的培训和以老带新体系，一口口喂饭。这里果然只适合自驱型的人。
    金融服务业仍是这行的皇冠明珠——程淮舟的专长领域。而她被分到了消费与零售组，倒也算意料之中。分管合伙人Henry是个身高近两米的北欧人，她敲门时，对方正用流利的英语打电话，看见她微笑颔首。
    她把印有"国际饭店"lOgO的牛皮纸袋放在他桌上，
    "MOrning, Henry. I’m MOlly —iUSt iOined the COnSUmer & Retail team.
    JUSt Want tO Say hellO and bring yOU SOme China inSightS—famOUS Shanghai HUdeiSU”
    （早上好，Henry。我是MOlly 刚加入消费与零售组。我过来跟您打招呼顺便给你尝尝上海最有名的蝴蝶酥。）
    “MOrning MOlly. ThankS. Saved my mOrning! NO mOre empty-StOmaCh meetingS."
    （"蝴蝶酥拯救了我的早晨！再也不用饿着肚子开会了"）
    她笑了，看起来Henry 倒是平易近人的类型。
    “Darren mentiOned yOU Spearheaded the HK lUXUry market eXpanSiOn laSt year. The Strategy Of leveraging lOCal SiheyUan CUltUre fOr GUCCi’S pOp-Up WaS brilliant."
    （Darren提到您去年主导了香港奢侈品市场拓展项目，将四合院文化融入GUCCi快闪店的策略实在精彩。）
    她故意停顿看他反应，看见惊喜的表情，她继续：
    "If yOU have 5 minUteS thiS Week, I’d lOve tO hear yOUr thOUghtS On mainland COnSUmerS’ dUty-free trendS—my MaXWell eXperienCe might Offer SOme freSh angleS."
    "如果您这周有五分钟时间，我很想请教您对内地消费者免税趋势的看法——我在MaXWell 的经历或许能提供些新视角。"
    Henry挑眉露出赞赏神色，
    “ThUrSday 3 PM, my OffiCe. Bring yOUr China mainland inSightS.”
    （周四下午三点，我办公室。带上你的中国内地洞察）
    程淮舟教的，GO Claim yOUr SpaCe. TO make yOUrSelf Seen.
    用蝴蝶酥作为记忆点亲切破冰，用他主导的项目打开话题以显示她做过功课，自然植入带出自身优势。并手握主动权，预约下次交流。
    新人的"软性自我推销"，JaSOn 教的。
    她拜托Darren带着认识同事，她特意分发了从上海国际饭店带来的蝴蝶酥。秘书处的Linda接过点心时眼睛一亮："我女儿在港大念书，就馋这口。"——很好，第一个需要结交的盟友。
    第一天的工作主要是熟悉公司政策。阮朝阳环顾四周，发现同事们要么戴着降噪耳机疯狂敲键盘，要么在玻璃会议室里激烈辩论。
    她点开领英，更新了自己的资料。通过LinkedIn能精准触达决策者，是最好的获客渠道。她也可以使用内部客户关系管理系统（CRM）跟踪潜在机会。
    贝嘉，典型美企，生存法则很简单：不主动，就出局。
    在这里，没人会把机会端到你面前，你得像个拓荒者一样，自己开疆拓土。
    阮朝阳在搜索栏刚输入"Nathan C"，第一个跳出的就是他的主页——头像里的男人依旧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眉宇间凝着霜色。
    "头像也凶巴巴的，"她对着屏幕嘀咕，"要不是这张脸够帅，哪个客户不被你吓跑？"
    指尖轻点，她先点了关注，又发送了好友申请。目光扫过他的最新头衔——MaXWell GlObal Partner，比她离开时又升了一级。
    通知栏突然弹出提示：JaSOn ZhOU已发送好友申请。
    她挑眉——注册不到五分钟就被发现，看来JaSOn 倒是闲得很。点开消息，果然是熟悉的调侃语气：
    「小丫头，用SaleS NavigatOr付费账号，解锁不限次搜索权限。咨询师的第一课——成为付费玩家。」
    「收到！」她飞快回复，顺手点开两人的主页对比。
    程淮舟的主页干净得像被洗劫过，仅有的几篇转发文章还停留在几年前。JaSOn则截然不同——40%行业洞见，30%解决方案，20%客户见证，10%团队文化，活脱脱一份完美的个人品牌教科书。
    她先转发了JaSOn最新那篇《亚太零售业复苏的三个误判》，又发了段自己的见解。
    深夜，她正用新开通的SaleS NavigatOr搜索香港零售业决策者时，WhatSApp突然弹出程淮舟的视频请求。
    屏幕里的男人西装革履坐在会议室，背景是伦敦的白天。"你不用开会？"他眯起眼，"伦敦现在是下午吧？"
    "你看起来挺闲？"他嘴角绷紧，"我在领英动态里看到某人对JaSOn的文章赞了个遍。"
    "那是因为JaSOn哥写得好，"她故意拖长音调，"哪像某人，主页荒得能放羊，最新文章还是上古时代的。"
    三十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程淮舟发来链接——他刚刚更新了一篇《促成500亿订单的七个反常识操作》，发布即引爆行业圈，点赞数疯狂上涨。
    附言只有一句：「周星延写得出来吗？」
    她笑着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手指却诚实地点了赞。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倒映在手机屏上，将那个小小的图标染成了暖红色。
第 112 章 邻居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尖沙咀的日料放题店里，阮朝阳正对着第四份刺身拼盘大快朵颐。Darren盯着她手边堆成小山的空碟，终于忍不住按住转盘："朝阳，你确定肠胃受得了？这都第三轮了..."
    "少瞧不起人哦！"她夹起厚切三文鱼腩，橙红色的鱼肉在灯光下泛着油润光泽，"256港币一位，不吃回本怎么对得起钱包？"说着蘸了山葵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
    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声响。"这顿谢你内推，"她举着梅酒，"等我发达了，一定回报你哈！"杯底在桌面敲了敲，"快说说贝嘉的老板们都是什么路数？Henry见过了，还有谁要小心？"
    Darren突然压低声音："还有个MOniCa，我们都叫她'邓萃雯'——"他做了个九姑娘拔枪的手势，"《巾帼枭雄》看过吧？就是那种'同我晒马'的气场。你们上海有大魔王，我们有女魔头。”
    "哇！"阮朝阳眼睛一亮，"这我有战斗经验啊～”
    他笑出声，“所以才说你艺高人胆大嘛，"Darren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之前Elena那事，我打听清楚了。Nathan跟她没谈过，都是项目组乱传的。"
    她筷子顿了顿——这事早在无锡就问过程淮舟了。
    “现在才说！"她故意板起脸，"害我白伤心那么久，以后可得加倍罩着我！"话题又转回MOniCa，"这位MO姐有什么成名战？"
    Darren正要开口，桌上手机突然震动。程淮舟的WhatSApp视频邀请跳出来，她来了香港后，他的视频反而更频繁了。
    "在吃放题~"她接通后把摄像头对准满桌刺身。
    "和谁？"屏幕里的男人正在伦敦的阳光中系领带，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
    "同期培训的Darren呀.."她突然把镜头转向对面，"喏，就是这位好心人帮我内推的。"
    "Hi...Hi Nathan！"Darren的叉子"当啷"掉在碟子上，手忙脚乱地松领带——三年前培训时的记忆突然攻击，被程淮舟犀利驳斥方案的画面仿佛昨日重现。"你们聊！不用介绍我。我去拿甜品！"说着就要开溜。
    三年了，还有PTSD。
    阮朝阳笑着转回镜头，"程总监，现在伦敦是下午三点吧？你到底是更忙了还是更闲了。”她戳着甜虾泄愤，"两个半月了。”
    程淮舟系领带的手顿了顿，“有个项目需要我亲自盯着。”
    “知道了，毕竟500亿的订单只有程总监能谈成。”她吐了吐舌头。
    ——-
    连续几天的领英COld Mail（陌生人邮件）都石沉大海，阮朝阳盘腿坐在床上，重新打开电脑梳理话术。大公司的项目显然轮不到她这样的小咨询师——那些挂着合伙人头衔的前辈们早就把蛋糕分完了。她咬咬牙，把目标转向中小企业和初创公司。
    "张总，关注到贵司在东南亚市场的扩张计划。我们刚协助某同行企业通过'供应链本地化+数字化通关'方案，将物流成本降低27%。想请教您的团队是否遇到过类似挑战？"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她又补了一句：
    "我们整理了一份《新兴市场扩张的三大陷阱与解决方案》，如果您有兴趣，我可以安排团队发送完整版，并希望能用15分钟听听您的看法。"
    ——JaSOn教她的，要给对方"试用装"，先展示价值。
    发完三封精心筛选的邮件后，肚子突然一阵绞痛。
    "完了......"她猛地合上电脑，冲进卫生间——Darren的乌鸦嘴应验了，那四盘刺身果然不是白吃的。
    跑了三趟厕所后，她翻遍药箱才想起自己刚搬来香港，根本没备药。捂着肚子换上衣服，她跌跌撞撞冲进楼下711，额头冒着冷汗："有、有没有肠胃药？"
    店员摇头的瞬间，她几乎要绝望了。
    "你可以试试DeliverOO送药。"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一个穿着运动服的高大男人正在柜台结账，手里拎着矿泉水，"不过这个点，可能配送不到。"
    她勉强道谢，转身时肚子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快步走向电梯时，却听见脚步声跟了上来。
    "我也住这栋。"男人晃了晃门禁卡，普通话标准得不像香港人，"也在9楼。"
    也？
    电梯里，她偷偷打量这个陌生邻居——运动后的T恤贴在身上，勾勒出明显的肌肉线条，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
    "如果你需要药，我有。"他的目光很平静，"全新未开封的。"
    "不用了，谢谢。"她缩在电梯角落，手指死死按着腹部。
    刚回到909，敲门声就响了。门外，男人递来一盒药："生产日期很新鲜。"见她迟疑，他又补充："不放心的话，可以加我WhatSApp。”
    覃宋，九霄资本。
    名片上的烫金字体在走廊灯下微微反光。她突然想起公共区域常听到的投行术语——这栋公寓真是金融民工聚集地。
    "谢谢。"她接过药，门关到一半又听见他说："不客气，邻居。”
第 113 章 破局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连续几天的领英COld Mail轰炸终于有了回音。文华东方的文华厅里，普洱的醇香与蜜汁叉烧的甜腻在空气中交织。阮朝阳看着对面年近五十的李总——这位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正用筷子优雅地分着烧肉，腕间的劳力士迪通拿在吊灯下泛着低调的光。
    "为什么不是你们合伙人来找我？"李总突然开口，粤语里夹杂着浓重的潮州口音。
    阮朝阳的粤语听力勉强够用，但回答时还是切换成了普通话："我们的合作模式更灵活。合伙人级项目通常需要六个月起，而我的团队可以用三分之一的时间和成本，先帮您验证核心假设。"她轻轻放下茶杯，"如果后续有更大需求，我会直接引荐Henry AnderSSOn——我们消费品组的合伙人。"
    李总眯起眼打量她，突然笑道："小姑娘，我们小公司预算有限。如果私下请你...咨询费能不能..."
    "李总说笑了。"她打断得恰到好处，唇角挂着甜度刚好的微笑，"我要是敢背着公司接私活，怕是明天就要收律师函了。更何况——"她故意顿了顿，"您这样精明的企业家，怎么会信任一个没有诚信的顾问呢？"
    对方沉吟片刻，又出新招："你太年轻，我总得先看看水平。这样，你们免费做个诊断，我觉得行再签合同。"
    "公司规定不允许免费服务。"她不动声色地推回点心碟，"不过今天和李总聊得投缘，我可以特别提供一小时免费问题诊断。如果后续需要深度方案..."她从包里抽出准备好的文件，"这是最小范围的SOW（工作说明书），您过目。"
    空气突然安静。李总低头喝汤，再没提正事。
    结账时，阮朝阳面不改色地签了会客单。走出餐厅，她深吸一口气——至少证明她的邮件策略有效，只是客群不对。那些盘踞行业多年的老狐狸，早被各路咨询公司喂刁了胃口。
    她打开领英，重新筛选目标：新上任的高管。这类人通常新官上任三把火，带着KPI压力，最需要快速出成绩。
    三天后，新的回复来了。
    阮朝阳刚踏出电梯，就与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擦肩而过。走进会议室时，她注意到桌上赫然摆着MaXWell的名片——看来对方刚刚结束与老东家的会面。
    "陈总好，我是贝嘉的阮朝阳。"她伸手时故意露出腕间的积家翻转表盘，与对方袖口下的同款手表交相辉映。目光扫过白板上的涂鸦，她精准点破："您画的供应链断点，是不是卡在珠海拱北海关的抽检环节？"
    男人镜片后的目光一闪，流露出一丝赞赏。
    "你发来的《Z世代免税消费白皮书》很有见地。"陈总推了推眼镜。
    "感谢陈总给机会。"她打开iPad，数据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根据资料，贵司核心痛点是保税仓37%的滞销率，但机遇在于财政部即将发放的新一批免税牌照。而竞对已签约TVB明星布局直播..."
    指尖轻划，深圳某母婴电商的案例跃然屏上："我们的'数据护照'系统帮他们缩短40%清关时效。我们的方案，三周就能让您试点运营。"
    陈总微微颔首："年纪轻轻，办事倒是老练。"
    "不敢辜负陈总信任。"她微笑回应。
    对方目光频频落向桌上的MaXWell名片，"给个有诚意的报价。”
    “关于报价，您更倾向分期还是一次性付清？"
    "分期。"
    "首期80万启动资金，见到成效再决定后续。"她合上平板，"相信很快您就会把这张名片收进抽屉。"
    走出大厦，香江的暖风拂过面颊。她迫不及待掏出手机：
    「程淮舟，我刚抢了MaXWell的客户！」
    「胆子见长」
    盯着简短的回复，她嘴角不自觉上扬。
    ——-
    正午时分，中环的写字楼如蚁穴般涌出密密麻麻的白领。阮朝阳和Linda挤进附近一间老式茶餐厅，冷气混着奶茶香扑面而来。
    "MOlly，你真是厉害，"Linda用筷子尖点了点桌面，"不到一个月就拿下项目。现在除了金融和数字化部门，其他组都在抢粥喝。"
    “也是好运。”
    阮朝阳望向窗外——西装革履的人群像潮水般漫过斑马线。
    她想起前天刷到林墨升职的领英动态，他选了很有未来的方向，年纪轻轻已是数字化领域的专家咨询师，看来这两年也是在努力生长。
    "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她喃喃自语。粤语、金融、数字化，每一样都在向她招手。
    服务生"啪"地放下叉烧饭，蜜汁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笼罩了餐桌。
    "可以拼桌吗？"
    抬头对上覃宋的脸。他穿着一身得体西装，与那天运动装的样子很不一样。
    "当然。"她往内侧挪了挪。塑料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覃宋的目光落在她胸前工牌上，“原来是贝嘉的。不给我名片吗？我有项目推荐给你。”
    她犹疑片刻，大方递出名片，“那就先谢谢覃总。”
第 114 章 等价交换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这个项目难度不算大——至少对如今的阮朝阳而言。贝嘉有成熟的案例库可供参考，MaXWell的经历也让她对保税仓优化驾轻就熟。她只需要一个BA辅助，但这半个月的深圳珠海驻场，依然让她精疲力竭。
    白天穿梭在深圳和珠海横琴的保税仓，潮湿的海风混着货柜的金属气味扑面而来。她踩着运动鞋，在堆积如山的滞销品中穿行，指尖划过包装箱上的灰尘，在心里默默计算过期时间。晚上回到酒店，数据深挖、方案设计、落地执行监督，十几个小时的工作是常态，三餐不定更是家常便饭。
    程淮舟的视频有几个没接到，她发的WhatSApp他也几次第二天才回。
    这是他们分别最久的一次。不见面，感情......似乎真的会淡。她不知道程淮舟对她的感情是更深了还是更淡了，但她确实很少想起他了。工作强度太大，投入时想不起来，停下时倒头就睡。
    她相信他也是。
    尽管他体力比她好，但这行的脑力消耗足以榨干任何人。
    对他的期待也越来越低了。在上海时，身边处处是他的痕迹——他送的腕表，他挑的衣服，他存的酒，还有阿尔法……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她想起他。而现在，香港的公寓里没有他的气息，新的生活轨迹上没有他的脚印，她确实......想得少了。
    他应该也是的。
    从珠海回到香港那天，她给自己放了两天假，每天睡足十几个小时。她的三大爱好：吃、睡、睡。她奢侈地订了家米其林和牛店，奖励自己这三周的辛勤。
    可能以前有规律的性生活，身体会在固定时间产生渴望。但这次四个半月过去，那种冲动也慢慢平息了。
    异国，七小时时差，不同频的生活节奏，彼此的世界渐渐失去交集。没有精力分享日常，也就慢慢不再分享。
    坐在和牛板前，她看着雪花纹路的牛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油脂的香气弥漫开来。这让她想起人生第一顿和牛，是程淮舟带她吃的。
    手机屏幕亮起，她鬼使神差地拨通了赵倚墨的WhatSApp。
    "倚墨姐，你和JaSOn这么多年异地，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都是星延来找我比较多。"赵倚墨的声音温柔而笃定，"他每次项目结束都会休个小长假，像跟屁虫一样追着我到处跑。"
    "朝阳，我把你当妹妹才说这些。"她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一段感情要走得远，最好是男人爱得深些。女人的激素和母性天生容易让人陷进去。一旦开始患得患失，关系就会失衡。然后歇斯底里，予取予求。这样的女人，会失去魅力。"
    "而男人......"电话那头传来轻笑，"他们喜欢追逐和征服。你只需要专注自己，他若真心，自然会来追。给点正反馈就好。不来，说明缘分至此。没有他，你依然是完整的自己。"
    阮朝阳望着铁板上渐渐焦化的蒜片，突然意识到——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们之间，谁爱得更深？
    程淮舟的爱意无法量化。
    她的好像也是。
    和牛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她尝到了一丝苦涩。这顿本该庆祝胜利的晚餐，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灯火依旧璀璨。她举起酒杯，对着玻璃倒影中的自己轻轻一碰。
    ——-
    清酒的余韵还在舌尖萦绕，阮朝阳推开公寓大堂的玻璃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区的覃宋。男人交叠着长腿，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扶手，手里翻着份文件。见她进来，他从容起身，递过一个文件夹。
    "公司简介。"他声音低沉，仿佛只是顺手帮忙。
    阮朝阳接过文件，突然笑了："覃总，我们无亲无故，您这样帮我......"她抬起眼睛直视对方，"不会是想追我吧？"
    覃宋眉梢微动——他没想到会被这么直白地戳破。尽管他的举动确实意图明显：从肠胃药到海关数据，从偶遇到现在的"恰好等候"。
    "不过我有男朋友了。"她晃了晃文件夹，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论天气，"可能给不了您想要的反馈。但能认识您我很荣幸——"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男女之情未免太狭隘，不如做盟友来得长久。您有资源，我有服务，何不合作？您推荐客户，成不成我都给提成，比例可以谈。"
    覃宋低笑出声。这点佣金，还不够他一支雪茄的钱。
    但不得不承认，这女孩聪明得令人意外。稚嫩的脸蛋下藏着远超年龄的清醒，懂得这个社会最基础的等价交换法则。在投资圈沉浮多年，他早已不做没有回报率的事。对"做朋友"这种浪费时间的提议，他向来嗤之以鼻。
    若是往常，被这样明确拒绝，他便会优雅退场。可此刻，他听见自己说："好啊，那就交个朋友。"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了怔。
    "后天帮你约个客户。"他指节在文件夹上敲了敲，"资料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第 115 章 伦敦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海港城32层的会议室里，维港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黑色大理石会议桌上投下几何光斑。覃宋松了松深灰色领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会议桌对面的场景——阮朝阳正将一份文件推向GlitZ的王总，黑色无袖职业裙包裹着单薄却挺拔的身躯。
    她今天特意化了浓妆，睫毛膏和深色唇彩让她稚嫩的脸庞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凌厉。
    “王总，GlitZ在东南亚的三大痛点其实很清晰。”
    她指尖在平板上轻点，数据一张张投射在幕布上。
    “第一，文化陷阱。”她调出一张下架通知，“新款旗袍用了真丝衬里，但东南亚商场要求所有动物纤维必须提供清真认证，否则直接下架。”
    “第二，供应链断裂。”画面切换到越南港口的货柜堆积照片，“每滞留一天，GlitZ就要多付3.8万港币的滞港费。”
    “第三，支付鸿沟。”她指尖一划，泰国TrUeMOney的支付界面弹出，“POS机不支持本地主流电子钱包，客户流失率比预期高了27%。”
    她注意到王总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转动速度变慢了——这是开始认真思考的信号。
    “但危机背后是机遇。”她突然切换屏幕，RCEP的关税优惠条款在投影上泛着冷蓝的光，“利用原产地规则，这款真丝连衣裙的利润空间可以再提升12%。”
    看王总指尖轻点桌面，阮朝阳适时补了一句：“如果再改用曼谷本地团队承接TikTOk直播，运营成本只有香港的三分之一。”
    王总的身体微微前倾，覃宋知道，这条鱼已经咬钩了。
    ---
    从海港城出来，阮朝阳在旋转门前停下，海风撩起她耳边的碎发。
    “谢谢覃总当我的信任背书。”她侧头看他，唇角微扬，“不然今天不会这么顺利。”
    覃宋笑而不语。
    “下次我自己来，提成也一样。”她补了一句，语气轻松，但眼神没在商量。
    他低笑一声：“嫌我碍事？”
    “哪敢，只是覃总时薪我怕是给不起。话说回来，感谢覃总看得起我这三瓜两枣。”她眯了眯眼，像只算计的猫，“不过，以我的成长速度，明年，后年……” 她指尖在空中虚划了个上升的弧线，“我的项目标的就不是现在这个数了。定不会辜负覃总给我介绍大客户。”
    男人笑了。
    他信。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公寓停电，七月的香港闷热如蒸笼，所有人都烦躁地涌向大堂，唯独她坐在角落，慢条斯理地舔着一支快化掉的雪糕，iPad屏幕的蓝光映着她默念粤语的唇形。
    像极了他初到香港时的样子。
    ——-
    WhatSApp的提示音突兀地响起，屏幕亮起，跳出YUmi的信息：
    「阿尔法的检疫通过了。」
    紧接着又是一条：
    「还有，我妈说他和珍珠又搞上了！明明分笼养的，就十分钟没盯着，又缠到一起去了！我妈觉得阿尔法品相好，打算让珍珠和他配一窝。」
    她盯着屏幕，嘴角不自觉扬起，指尖轻点，划开飞猪APP——英国签证早就办好，只等阿尔法的手续齐全。
    十二小时后。
    伦敦机场的抵达大厅灯火通明，她牵着航空箱，阿尔法在里面不安分地扒拉笼门。她拍了张机场的夜景，发给程淮舟。
    几乎是在发送成功的瞬间，视频通话的请求就跳了出来。
    “在哪？”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而清晰。
    “程淮舟，”她故意拖长音调，带着点得意，“我和阿尔法来看你了。快，报地址。”
    “站着别动。”他语气急促，“等我。”
    电话挂断，她攥着牵引绳，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心跳比阿尔法挠笼子的动静还吵。
    一小时过去。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穿过人群时，她忽然觉得鼻腔发酸——原来还是想的。
    “程淮舟！”
    她几乎是飞奔过去，猛地跳起，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踉跄半步，手臂却稳稳托住她。
    “冒冒失失！”他皱眉，声音里压着恼火，“来英国也不提前说！”
    可他的怀抱收得很紧，下颌抵在她发间，呼吸沉沉。
    “原来香港离伦敦要飞十二个小时……”她声音闷在他肩头，眼眶发烫，“怪不得你嫌折腾，都不来见我。”
    “项目快收尾了。”他低声解释。
    “你又不告诉我！”她抬头瞪他，“我还以为你在英国有别的狗了！正打算让阿尔法咬你！”
    “你是猪吗？”他捏她后颈。
    指尖触到他下颌的线条，她一怔：“怎么瘦了？”
    “你黑了。”他盯着她晒出浅棕的鼻尖。
    “嗯，天天跑保税仓，太阳毒。”
    原来不是不想的。
    他的气息，体温，胸膛的起伏——一切真实得让她眼眶发热。眼泪无声地涌出来，她埋在他颈窝，任由他抱了很久。
    ---
    他的车驶入一栋白色独栋前。
    阿尔法一见到草坪就疯了，撒欢狂奔。隔壁人家的花园花团锦簇，他的门前却只有一片光秃秃的绿。
    推门进去，极简的装修，性冷淡风扑面而来。
    “你还要工作吗？”她放下背包，“不用管我。”
    “你在这儿，”他拽她入怀，掌心贴在她腰后，“我怎么工作？”
    她挣开，故意冷笑：“程总监怕是连我长什么样都忘了吧？五个月！换别人早和你分手了！”
    他沉默，从背后环住她，手臂收紧，下巴搁在她头顶。
    “程淮舟……”她声音忽然软下来，“我们怎么办？你是不是……不会回上海了？”
    从他离开那天她就隐隐预感，直到看见他领英头衔正式变更——升职外派，哪有再调回去的道理。
    他没有回答。
    “你先忙。”她转身，指尖蹭过他泛青的眼睑，“忙完陪我两天，好不好？”
    ---
    凌晨三点，程淮舟摘下眼镜，指节抵在眉心揉了揉。他起身，走向卧室。
    门缝里透出一点暖光，床上隆起小小的一团。他倚在门框上看了会儿，胸腔里漫开一股温热的酸胀感。
    ——她真的来了。
    他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躺进去。床垫微微下陷，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红扑扑的脸颊蹭进他怀里。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和脸颊，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吻落在她发顶。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程淮舟是被异样的触感惊醒的。
    ——酥麻的、温热的、柔软的。
    他皱了皱眉，掀开被子。
    她正趴在他身上，蕾丝吊带滑到肩侧，露出大片莹白的肌肤，饱满一览无遗。见他醒了，她眯着眼笑，指尖在他腹肌上画圈：“早啊，程总监。”
    他眸色一沉，翻身把她压进床褥里。
    “唔……”
    吻落下来，又凶又急。她软得一塌糊涂。
    他忽然停下，撑起身，咬牙：“没套。”
    她一愣，随即瞪他：“怎么会没？在上海的时候，你在哪都能变出个套来！”
    “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跑来伦敦？”他捏她腰侧，语气危险。
    她勾住他脖子，腿缠上他的腰，耍赖似的：“那怎么办？”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低笑一声，咬她耳垂：“行，方式……多的是。”
    他太了解她了。
    指尖的力道、节奏、温度，全都精准得可怕。
    “程淮舟……”她胡乱喊他名字，眼眶湿漉漉的，“你、你别……”
    他吻她颤抖的唇，声音沙哑：“别什么？不是你要的？”
    她答不上来，溃不成军。
    窗外，伦敦的晨光漫进来，落在交叠的身影上。
第 116 章 夜晚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他们去了大笨钟，在古老钟声的见证下合影;去了伦敦眼，在缓缓升起的摩天轮舱里俯瞰整座城市。她惊喜地发现一辆粉粉的老爷车停在路边，立刻拉着程淮舟给她拍照。他们品尝了正宗的英式brUnCh，烤得酥脆的蜂蜜吐司配上流心的水波蛋。当夕阳将伦敦桥染成金色时，他们在泰晤士河畔交换了一个带着红茶香气的吻。
    夜幕降临，伦敦眼亮起梦幻的蓝光，像一枚巨大的钻石戒指悬浮在夜空。红色双层巴士穿梭在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与街边哥特式建筑的尖顶相互辉映，勾勒出独属于伦敦的复古风情。
    程淮舟带她登上碎片大厦的观景台。作为世界三大金融中心之一，伦敦的夜景令人屏息。她透过玻璃幕墙，看见金融城璀璨的灯火中，MaXWell总部大楼与汇丰、摩根大通比肩而立。
    这家米其林餐厅有着严格的着装要求。她穿着新买的白色长袖连衣裙，优雅得体。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握香槟杯，看脚下的城市渐渐点亮万家灯火。
    离开时，程淮舟牵着她的手刚走出餐厅，迎面撞见一位西装革履的老绅士。对方银灰色的鬓角梳得一丝不苟，臂弯里挽着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士。程淮舟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老绅士锐利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最后停留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眉头紧锁。
    她感觉到程淮舟的手突然收紧，然后径直拉着她与他们擦肩而过。
    回到家，她窝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换着电视频道。BBC新闻画面突然跳出一个熟悉的面孔一正是餐厅遇到的那位老绅士。主持人正在就某个经济问题征求他的意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如出一辙的凌厉眼神，屏幕下方显示着:MarCUS ChUng。
    她立刻打开手机维基百科。牛津大学经济学终身教授,《东方资本论》作者，IM集团首席经济学家……往下滑动，她还看到了他父亲的信息，同样是经济学界的泰斗。
    她想起程淮舟曾经说过的话。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的父亲。但刚才他们连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回程的车上，程淮舟一直阴沉着脸，与白天陪她游玩时的温柔愉悦判若两人。
    浴室的水声停了。程淮舟擦着头发走出来，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抱起。她抵住他的胸膛:"我想喝点红酒。"
    程淮舟喜欢烈酒，他在云端的酒柜里收藏了不少威士忌。但他还是转身去取了一瓶波尔多，倒进醒酒器。酒液在杯中摇曳，她举杯与他轻碰。他却突然压上来，她抚着他耳后的碎发:"我想和你说说话。"
    "你说。"
    她弓起身子轻叹一声，指尖描摹着他消瘦的下颌线，“这个项目很难吗？你怎么瘦了？”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用更热烈的吻封住她的唇，舌尖缠绕她的。他一把将她抱起，在沙发上就要了她。他迷恋将她完全占有的感觉。
    酣畅过后，两人都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拭他额头的汗水，然后吻了吻他微凉的唇。她又抿了一口红酒，把杯子递给他。他仰头喝了一大口，看来渴了。
    她将额头抵着他的，等两人的呼吸慢慢平复。
    "程淮舟，你喜欢伦敦吗?"
    "还行。"
    "你说你住在剑桥，我还以为你是在剑桥长大的。但今天看你带我到处玩，我感觉你在这长大的？”
    "嗯。"
    "其实我更想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你读书的学校，常去的公园.…我想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没什么好看的。"他的声音很淡，"我小时候，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满墙的书，还有做不完的算术题和逻辑题。"
    "你说过他们对你很严格。"
    "嗯。"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小身影，独自坐在书房里的样子。不知为何，眼眶突然发热。
    "你喜欢那些吗?做那些题的时候，会觉得快乐吗?"
    他眼神微动。从小到大，他被规训，被要求，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喜不喜欢，快不快乐。
    "还行。"
    "我觉得你是喜欢的。"她捧着他的脸，"你说起专业的时候，整个人闪闪发光。虽然他们的方式不对，但幸好你是能从中获得快乐的。"
    他用拇指摩挲她的脸颊，眼神温柔下来:"嗯。"
    "程淮舟，你有梦想吗?比如事业上想要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没有。"
    但他从小就知道，不能输。必须赢。
    "程淮舟，我一直想问你，你最喜欢我哪里?"
    他愣了一下，他没想过。
    他目光细细描摹她的面容:婴儿肥的脸颊总是泛着淡淡的粉，让人想咬一口;圆圆的杏眼望着他时总是亮晶晶的;柔软的唇瓣尝起来像棉花糖...再往下，是让他欲罢不能的身体曲线。和极致的性体验。
    想着想着，他忽然笑了。
    她伸手掐他的脖子:"你怎么越想表情越下流!"
    他拉下她的手，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颊:"这儿。胖。"
    "你才胖!"她抚上他锋利的下颌线，"那你呢?你最喜欢自己什么?"
    "聪明。"
    "这倒是事实。"她的手指滑到他胸口，"身体呢?最喜欢哪里?"
    他的眼神黯了黯:"没有。"
    她突然眼眶湿润。想起他的公寓里没有任何照片，连浴室镜子都小得可怜...
    好像是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
    明明事业有成，能力出众，却对自己如此苛刻。
    她搂住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一口:"以后不准这么说。这么好看的眼睛，这么好亲的
    嘴，这么英俊的脸…."她的手向下滑去，"还有这么强壮、总是让我很快乐的身体，我喜欢得不得了。"
    黑暗中，她感觉到他的变化。
    "我.还没..说完..."
    "慢慢说，我听着。"
    "你认真工作的时候..比在床上...还性感..."
    "是吗?”他狡黠一笑，“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
    一夜旖旎，云雨初歇，借着未熄的夜灯，他们曾无数次抵足而卧，却第一次彻夜长谈。
第 117 章 关系的本质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伦敦希思罗机场
    "我要kiSS gOOdbye！"
    程淮舟一把将她拽进怀里，骨节分明的手背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温柔，静静看了她一会，才低头吻她，难舍难分。航站楼的广播在远处模糊地响着，行李箱的滚轮声、匆匆的脚步声，都成了背景。
    "我会等着在新闻上看到你的项目。每次在财经版看见你的名字，都为你骄傲——无比、无比的骄傲。"她揪着他的风衣，“程淮舟，不准瘦了，照顾好自己。我也会。"
    他点头，额头贴着她的，又低头浅啄了一下她的唇，她的卡其色风衣蹭着他的黑色同款，呢料相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最后捏了捏他的手，她转身走向安检。没有回头。
    当她站在写字楼林立的金融城，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MaXWell总部大楼，看着蚂蚁般的车流和各金融巨头的招牌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程淮舟不会回国了。
    他们终究和Patty ViCtOr的困境一样了。
    都不是爱情至上的人。都有各自非去不可的方向，非做不可的事。
    她不会要求别人为自己改变航向——正如她自己也不会。
    人生终究是一个人的旅程。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她慢慢学会坦然。
    能爱多久，就爱多久。
    不预设未来，不假设明天。
    人心会变。
    ——包括她自己。
    ——-
    在这工作几个月，她喜欢上了香港。尤其钟意这里的职场女性——她们像极了从小在TVB剧集里看到的那些女主角，个个步履生风，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独立、清醒、坚韧，专业到让人时常忘记她们的性别。当她们谈论工作时，眼神专注，语气笃定，自信得如同无数个Elena的化身。
    更令她欣赏的是，这里的人沟通直接高效，厌恶弯弯绕绕，敢于就事论事，更敢于提出质疑——这种坦率的职场文化让她如鱼得水。
    在顶尖机构共事的体验妙不可言。团队内部沟通成本极低（至少在项目推进上），职业素养普遍高超。由于大家都经过同一套方法论训练，往往一点就通，会议讨论效率惊人。更令人惊喜的是，同事们时常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WOW"的感叹——这不仅源于他们工作上的卓越，更因为他们作为"人"的精彩：有人是业余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有人坚持十年跑马拉松，还有人精通三门冷门语言......这种多维度的优秀，作为一个多姿多彩的人的优秀，让每天的共事都充满新鲜感。
    在贝嘉的几个月里，阮朝阳渐渐有了自己的小圈子。Linda因为要辅导儿子功课，很少参加酒局。闲暇时，朝阳常约酒搭子Tina小酌闲聊。
    这天，Henry递给她们两张烫金邀请函——《亚洲金融评论》在梅夫人会所举办的“跨境财富管理闭门峰会"。
    朝阳身着深灰色Ralph LaUren西装裙，Cartier Tank腕表低调内敛；Tina则一袭红色AleXander MCQUeen连衣裙，Van Cleef & ArpelS珠宝璀璨夺目。
    朝阳提前做足功课，锁定了目标——私募基金CEO陈世安。茶歇时分，她正与陈总攀谈，戴着同款贝嘉胸针的Tina翩然而至。
    "陈总，听说您当年在Baker Library熬夜写CaSe？我们那届现在还有人做噩梦梦到被AldriCh教授追杀。"Tina的哈佛校友身份成了最佳破冰利器。
    朝阳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看着两人相谈甚欢。
    "但你们贝嘉去年给XX银行的方案根本是纸上谈兵。"陈总突然质疑发难。
    Tina迅速撇清："那个项目不是我负责的... 但我可以介绍当时的合伙人给您解释。”
    朝阳觉得这样说有点打贝嘉的脸，适时接话："陈总，方案其实成功了。客户没执行最后20%的数据清洗，但CIO后来特意发邮件致谢。"她目光沉静，"贝嘉的优势在于不仅提供策略，更确保落地。切实为客户创造价值，这才是我们的交付标准。"
    陈总怔了怔，笑着离开了。
    没多久却特意过来加了朝阳的WhatSApp和领英："阮顾问，比起你同事，我更喜欢你的自信。有机会聊聊，看看你们贝嘉是不是真的可以给我们赋能。”
    翌日，当朝阳准备在CRM系统登记会面记录时，发现Tina已在昨晚捷足先登。她指尖悬在键盘上片刻，有几分惊讶，几分失落，但很快释然。
    这个系统既是防止私单的防火墙，也是避免内部竞争的缓冲带。只要接触了客户，不管成功与否，都要登记，谁先登记，就默认为是谁的客户。
    她笑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脆弱的，复杂的，动态的，以利益驱动的。
    就像她和Tina——可以是推杯换盏的酒友，也是寸土必争的对手。
    她忽然想起那天从海港城出来，覃宋难得的多言：
    "你很聪明，也很努力，但少了几分城府。”
    “你以为利益关系可靠，其实也最经不起考验——今天我心情好，自然愿意为你锦上添花；哪天若我不痛快，反手就能让你栽跟头。"他倾身向前，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在这名利场里，走一步要想十步。每个动作都得留好后路，别给任何人递刀子的机会。
    今天即使你向合规部门报备过，证明我与GlitZ没有利益瓜葛，给你引荐客户没有腐败风险，但世事难料——要是哪天情况有变，我如果心胸狭隘且存心构陷，要反咬你，非常容易。与其赌一个虚无缥缈变化莫测的人性，不如用你最稳妥的筹码来交换我的资源。这样，才更安全。"
    “我确实看不上你那点蝇头小利，你，作为贝嘉顾问的头衔，你们平台的核心资源——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你懂得等价交换的道理，那就要懂自己真正的筹码是什么，这样你才能在这游戏里活得长久。"
    他那些尖锐的忠告，此刻正一字一句地应验。
    而她，接受这些变化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她打开成长日志，静静写下：
    所有关系的变迁，归根结底都是利益格局的重构——或是当下潜在利益的消长，或是未来共同预期的偏移。
    这世上不存在永恒稳固的联结。今日看似牢不可破的忠诚，明日未必不会分崩离析。清醒的处世之道在于：
    预期管理：接纳关系天然的流动性，不执着于"永远"的幻象
    风险对冲：永远为自己保留战略纵深，如同下棋留后手
    高明的相处艺术，是在拥抱当下的同时，始终为可能的变局备好退路。
第 118 章 亦敌亦友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虽然Tina先在系统登记跟陈世安的会面纪录，但第二天朝阳的手机就收到了陈世安的WhatSApp邀约，对方希望能与她上门详谈。考虑到同事情谊，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恶性竞争，朝阳决定先找Tina沟通。
    “Tina，我看到你在系统登记了和陈世安的会面记录。他刚刚在WhatSApp约我上门会谈，你看，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呢？”朝阳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又友好 。
    Tina的嘴角微微一僵，有些尴尬，她解释道：“我在领英上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一直没收到回复，没想到他直接联系你了。”
    朝阳见状，赶忙补充：“你跟他是校友，又有金融专业背景，共同话题肯定不少。现在还不清楚他想要的是零售领域还是金融领域的业务，客户需求至上嘛。我想，我们一起去会谈，要是他倾向金融领域，就由你主负责；要是零售领域，我来主导。至于业绩分成，到时候我们按实际分工重新核算，你觉得怎么样？”
    Tina思索片刻，觉得朝阳的提议合理，便点头答应了。
    “那我跟Henry报备一声，毕竟系统里显示的接触人是你。”朝阳笑着说。
    会谈后，朝阳便开始紧锣密鼓地整理项目目标书。第二天，她拿着整理好的资料找到Tina，诚恳地说道：“根据陈总的需求和意愿，我觉得这次项目由我主导，你负责金融板块，这样分工比较合适。我主要负责客户关系维护以及零售行业洞察，你则专注于LBO模型搭建和跨境资金架构设计，你看这样行不行？”
    她翻开扉页，用荧光笔标出的分工矩阵闪闪发亮，"就像医美诊所的皮肤科和整形科，既分科室又共享客户池。”
    她们相视一笑，达成同盟。
    陈世安的私募基金计划在东南亚收购2-3家区域性零售企业，所以朝阳需要带队出差马来西亚，印尼，泰国实地考察。
    三周风吹日晒。
    在吉隆坡40℃的仓库里，朝阳徒手翻开发霉的账本；在雅加达的贫民窟集市，她跟着老板娘清点凌晨四点的进货；当曼谷的二代继承人吹嘘"智能仓储"时，她指甲缝里还沾着冷链仓库的冰碴。
    朝阳回到香港后，立即向陈世安团队做了详细汇报。她打开精心准备的PPT，第一页就直击重点：
    "经过三周实地考察，我们建议优先收购马来西亚的永达超市和印尼的太阳连锁，放弃泰国的金象集团。具体原因如下："
    1. 马来西亚永达超市 - "隐形冠军"
    - 表面看是普通社区超市，实际掌握北部三州60%的冷链物流
    - 就像发现一个外卖小哥其实拥有整个城市的保温箱配送网
    - 收购后可以快速打通生鲜配送渠道
    - 当地市占率被严重低估，实际年增长率达15%
    2. 印尼太阳连锁 - "接地气的王者"
    - 财务系统落后，但老板娘能记住每家分店的酱油销量
    - 相当于一个不用APP就能管理100个微信群的超级店主
    - 在二三线城市的渗透率高达80%
    - 现金流极其健康，完全靠自有资金扩张
    "这两家就像火锅店里的隐藏菜单，表面普通，但放进汤底才知道多能吸汁。"
    “放弃泰国标的的原因：
    - 号称"数字化转型"，实际设备都是贴牌货
    - 就像买了最新款手机壳，里面却装着老式按键机
    - 实地考察发现仓库管理混乱，库存差异率达20%”
    陈世安听完汇报，笑着对旁边的男人说："这就跟买水果一样，阮顾问帮我们挑出了外表不起眼但最甜的那几个。"
    他旁边的男人，朝阳是第一次见，看起来是陈世安朋友。
    男人温文尔雅，穿着休闲西装，盯着朝阳一直嘴角含笑，眼神让人看不懂。
    朝阳最后补充："永达和太阳的组合，就像泡面配火腿肠，能产生1+1＞2的效果。预计协同效应可以带来23%的溢价空间。"
    “KingSley，我话左噶啦，我眼光系米五错咧。”陈世安转头对林竞尧说。
    林竞尧没有立即回应陈世安的话。
    他的目光仍锁在朝阳身上，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修长的手指从西装内袋缓缓抽出一张名片。
    "如果方便，"他将名片推过桌面，声音温和低沉，"潮汐资本也想听听阮顾问的见解。"
    名片在玻璃桌面上滑行，最终停在朝阳指尖前。
    她垂眸，看见上面简洁凌厉的黑色字体：
    林竞尧 | 创始合伙人
    潮汐资本 Tidal Capital
    朝阳抬眼时，发现林竞尧仍在注视她，那双眼睛里藏着难以解读的情绪。
    "当然，"她从容地拾起名片，指尖在"Tidal"字样上轻轻摩挲，"我很期待。"
    ———
    公寓一楼的公共区域，朝阳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屏幕上复杂的LBO模型让她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未落。WiFi信号时断时续，彭博终端的数据加载条卡在87%已经十分钟。
    "查得这么辛苦，"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男声，"不如直接问我。"覃宋倚在真皮沙发边，"我很便宜，一顿饭就行。"
    朝阳头也不回："谢谢覃总。要问的话，我可以问我男朋友。"
    "说起这个神秘的男朋友，该不会是虚构人物吧？"他俯身，气息拂过她耳际，"作为男人，我可以告诉你——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让你独自在这熬夜看报表。"
    虽然程淮舟没来看她，她也有点生气，但她不喜欢别人说他。
    朝阳终于转身，冷笑："覃总现在改行当情感专家了？"
    "只是陈述客观事实。"他点点屏幕，"就像评估标的物，现金流不会说谎。"
    "那我也好奇，"她突然逼近一步，"像覃总这样的男人..."指尖轻点他价值七位数的腕表，"缺女人吗？怎么这么有兴致逗我？"
    覃宋唇角扬起，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确实，以他的身家，挥挥手便能招来各色美人。但金钱能买来顺从，却买不到征服的快感——那种步步为营、最终让人心甘情愿臣服的乐趣，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眼前这个女人不同。他记得她腕间那块百达翡丽，白金表圈镶着两排钻石。四百万的表，不是普通男人送得起的礼物。看来她那位神秘的男友，倒是真舍得下本钱。
    男人给女人送什么礼物，就是在给她们标什么价码。而能戴着四百万腕表的女人，早就不在能用物质打动的范畴了。
    他觉得有趣起来。既然寻常手段对她无效，那要怎样才能撕破她这副游刃有余的面具？这个念头让他久违地感到兴奋，就像猎手发现了值得全力追逐的猎物。
第 119 章 颜值红利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浴室的水汽还没散尽，朝阳正擦着头发，手机突然震动。
    Darren WhatSApp：「听朝早半个钟到，MO姐返OffiCe。」
    她手指一顿。终于要见到传说中的"中环女魔头"了。
    翌日清晨，金融组的玻璃门被一双ChriStian LOUbOUtin红底鞋推开。MOniCa一身深蓝色AleXander MCQUeen西装，耳垂上的BUlgari蛇形耳环随着步伐轻晃。她身后跟着同样为咨询师的CiCi——韩式卷发下是张洋娃娃般的脸，扑闪的大眼睛却透着精明的光。
    整层楼像被按下静音键，所有人不约而同站起身。
    "来左新人。"MOniCa在朝阳面前停下，指甲上的裸色甲油泛着珍珠光泽。
    "MO姐早晨，我系MOlly，新加入嘅零售组顾问。"朝阳的白色TheOry套裙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十分钟后入嚟。"红底鞋跟敲击地面的节奏像倒计时。
    ---
    当朝阳轻叩那扇磨砂玻璃门时，闻到里面飘出的乌木沉香。
    "COme in."
    MOniCa正在涂口红，镜面办公桌映出她凌厉的下颌线。"想唔想跟我做嘢？"
    "想！"
    口红盖子"咔"地合上。"有冇拍拖？"
    "...有。但我可以平衡好。"
    MOniCa突然笑了，从抽屉取出个丝绒盒子推过来。里面躺着对Tiffany T系列手镯。
    "25岁到30岁，"她指尖轻点桌面，"你同男人抢紧嘅系头等舱座位。"拿起其中一只手镯，"有样，系入场券；有实力，先系永久通行证。宜家，你需要靠你噶样积累实力。趁而家骨胶原仲未流失，智商税仲有人同你找数嘅时候，将『美貌溢价』套现做真金白银。”
    盒子里那只手镯泛着冷光。"等你琳清楚，”MOniCa戴上耳机，示意会面结束，"再嚟揾我。"
    ———
    MOniCa的话在朝阳脑海里盘旋。她晃着手中的Gin TOniC，冰块碰撞杯壁的声音清脆得像在敲打她的犹豫。
    "她叫你进去的时候，我就猜到了。"Tina抿了一口Martini，红唇印在杯沿，"所有长得好看的新人，都会被MO姐'面试'一遍。"
    "这......"朝阳皱眉，"算不算拉皮条？"
    Tina差点呛到："拜托，她又不是老鸨。MO姐是现实主义者——在她眼里，万物皆可为我所用，包括男人。"她转动酒杯，"又不是真要你卖身。你看她现在这副女魔头样子，能想象她年轻时多漂亮吗？她只是教你利用颜值红利罢了。"
    朝阳盯着杯中的气泡。
    "不得不承认，这招确实管用。"Tina耸耸肩，"跟客户暧昧一下，让他们揩点油但吃不到，资源自然就来了。CiCi为什么能拿到大项目？这套路她玩得最溜。"
    "你怎么没跟MO姐混？"
    "跟过啊。"Tina自嘲地笑了，"后来发现，我也没那么爱钱。不过确实学到很多。"她的眼神突然认真起来，"年轻就是资本，趁现在把颜值套现，30岁后才有资格谈实力。MO姐没错，这就是游戏规则之一——入不入局，看你自己。"
    "尺度太难把握了。"朝阳叹气，"那些男人精得很。"
    "你又没男朋友，怕什么？"Tina凑近，"知道邓文迪吗？MO姐的理念跟她一样——任何人都可以是垫脚石，包括男人。重要的是资源。"
    朝阳心里一紧。贝嘉和MaXWell 是对家。她现在和程淮舟的关系，公司里只有Darren知道。作为竞争对手，她必须更加小心。
    "难怪MO姐急着找新帮手。"Tina压低声音，"欧洲那个60亿欧元的私募项目，又被MaXWell截胡了。明明我们报价低三分之一，甲方还是选了Nathan ChUng。"
    "Nathan？我们前上海老板？"
    "对，就是那个家世显赫的Nathan。"Tina翻了个白眼，"他爸MarCUS ChUng是经济学泰斗，拿下他就等于拿下半个欧洲学术圈。贝嘉在欧洲，现在连蚊子肉都分不到。"
    朝阳突然明白了——原来程淮舟必须亲自盯的那个项目，MarCUS ChUng正是专家之一。难怪他如此紧张。
    她想起在伦敦的那晚。
    "餐厅那位是你父亲吗？眉眼很像。"
    "嗯。"
    "你们......似乎有些疏远？"
    "我们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她亲了亲他，轻声说："如果那些不好的影响还在......我希望它们会越来越小。因为现在的程淮舟，已经足够强大到不被过去束缚了。"
    黑暗中，他的吻来得突然又用力，仿佛要堵住所有关于过去的追问。
    朝阳望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倒映出兰桂坊迷离的灯光。这就是她越来越确定程淮舟不会回国的原因—-在这个行业里，80%的项目是冲合伙人和招牌来的。
    MaXWell有ChUng家族坐镇，就像握着打开欧洲市场的万能钥匙。那些挑剔的养老基金和古老家族办公室，看到"MarCUS ChUng之子"这个头衔，连尽调都可以省去一半流程。程淮舟哪会回国？他根本是在为MaXWell镇守欧洲的半壁江山。
    "知道这次为什么瑞士信贷那单，贝嘉会输吗？"Tina的指甲轻敲杯壁，"对方董事看到我们的提案书，第一句话问的是：'Where iS Mr. ChUng'S SOn?'"
    朝阳苦笑。在这个圈子里，Nathan ChUng 的“ChUng”就是行走的金字招牌——既是他的王冠，也是他的枷锁。
    回到公寓，朝阳将高跟鞋踢到一边，瘫在沙发上划开手机。WhatSApp的蓝绿色图标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
    她点开几个未读对话框：
    朝阳：“Patty ，你认识MOniCa WOng吗？她问我要不要跟她做事。"
    对方秒回："你要是跟了她，你男朋友会弄死她的。"
    覃宋: “后天10点，文华东方。给你引荐新客户。"简洁得像在发交易指令。
    林竞尧发来一个中环地址，没有任何多余解释。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点开程淮舟的对话框。
    "一晚上不接视频。"——短短七个字，却仿佛能看见他紧锁的眉头。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疲惫的脸上，几条未读信息像几道分岔的路口，在深夜里静静等待她的选择。
第 120 章 期待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清晨九点十五分，朝阳站在MOniCa办公室门前，指节在磨砂玻璃上轻叩三下。她将一杯冰美式放在格纹杯垫上。
    "多谢MO姐抬爱，但我这人脸盲症晚期，上周把长C实业的李董认成了司机。"她扯出个自嘲的笑，"还是埋头做数据分析更稳妥，省得给组里和您惹麻烦。"
    MOniCa抿住红唇，鲜红的指甲在杯壁上轻轻一弹。"可惜了，你的眼睛里写着的野心。”
    走出办公室时，朝阳的后颈还残留着乌木沉香的压迫感。她确实需要补足金融领域的短板——陈世安那个项目被迫分出去的四成佣金就是教训。跟MOniCa学无疑是最快路径，但昨晚洗澡时，蒸腾的热气让她想明白两件事：
    第一，她没那么缺钱。也没那么着急成功。方华那个老不死用带着烟草臭的手背蹭过她皮肤的触感，时隔半年仍能让她在午夜惊醒时干呕。这口饭，她咽不下去。
    第二，覃宋的殷勤让她脊背发凉。这个声称"不要佣金"却持续给她塞客户的男人，像在玩一场精妙的德州扑克——免费的筹码往往要加倍奉还。她见过太多投行男如何用资源编织陷阱，最终连本带利收回投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朝阳按下15层按钮——那里是最多投行女会客的咖啡馆。与其在MOniCa和覃宋的棋局里当卒子，不如去结识几个真正的投行女。那些踩着Jimmy ChOO厮杀出来的前辈，至少会把交易条件明码标价。
    ——
    朝阳按着地址来到一处低调的私人会所，电梯直达顶层时，林竞尧正倚在落地窗前。米色开衫衬得他肩线格外挺拔。
    "坐。"他下巴轻点身旁的沙发，开门见山："我想投几家人工智能公司，垂直领域的。"他示意助理给她倒了杯热水，"贝嘉和阮顾问能在背调上帮我？"
    朝阳的MaCBOOk已经亮起："当然。您有特定领域倾向吗？"
    "没有。"他笑着说，“所以需要阮顾问的专业判断。"
    "没问题，我两天后给您初步方案。"
    两天后，三份文件整齐摊开在胡桃木桌面上：
    1. 医疗影像AI - 新加坡深瞳诊断的临床验证数据
    2. 工业质检 - 德国汽车工厂的缺陷识别视频
    3. 智慧城市 - 香港某区的交通流量优化方案
    "我需要实地考察进一步评估。"朝阳的指尖轻点文件，"如果林总觉得可行，我可以准备正式报价。"
    林竞尧突然倾身，淡淡茶香随之逼近："尽调我跟你一起去。"他转动腕表，“总得知道钱花在哪。
    ——-
    凌晨的公寓走廊，声控灯因脚步声次第亮起。朝阳揉着酸痛的脖颈，一股混杂着威士忌的香水味便扑面而来。
    "晚上好啊，阮顾问。"
    覃宋的手臂正环在一个红裙女人的腰间，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肩上。他拇指按着电梯键，金属门反射出他玩味的目光——分明是在等她。
    "覃总。"朝阳点头，看见他们交缠的身影。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听见女人娇媚的笑声。
    几分钟后，朝阳拎着分类好的垃圾袋出门，恰好撞见那抹红裙摇曳着从覃宋房门出来。女人补口红的动作一顿，踩着细高跟快步离去。
    "啧啧。"朝阳挑眉，电子锁的提示音在寂静走廊格外清脆，"三分钟都不到。"
    门锁刚咔哒合上，一股力道突然抵住门缝。
    "你拒绝我？"覃宋的手臂横在门前，酒气混着怒意，"一而再，再而三。"
    朝阳后退半步，后背抵上玄关柜："覃总，我很感激您的好意。"她的手指悄悄摸向包里的防狼喷雾，"您介绍的客户，我会用等值的行业报告和专家资源偿还。"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见覃宋领口蹭花的口红印。他忽然笑了："你以为人情是这么算的？"
    话音未落，他的阴影已经压了下来。朝阳条件反射地抬膝猛顶，同时双手用力一推——
    "砰！"
    醉酒的覃宋踉跄着撞上对面的消防栓，金属外壳发出沉闷的回响。"你再敢乱来，"朝阳反手摸到玄关的雨伞，伞尖直指他胯下，"我让你断子绝孙！"
    门锁合拢的瞬间，她听见外面传来咬牙切齿的咒骂。背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朝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靠……”她扯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呼吸终于顺畅了些。
    这种精于算计凡事讲回报率的投行男，果然只能敬而远之。摸出手机，她果断给保安处发了条信息："902的覃先生醉酒闹事，请多留意。"
    ——
    一月的香港，办公室里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朝阳终究没能幸免，高烧到38.5度时，她强撑着给林竞尧发了条语音："林总...抱歉...今天恐怕...不能去尽调了..."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起初以为是普通感冒，直到她在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才发现症状比想象中严重——腹泻、高烧、浑身酸痛，连喝水都反胃。网上一查，所有症状都指向诺如病毒。
    三天来，她像具行尸走肉，除了吃药就是昏睡。冰箱里的食物早已耗尽，只剩下半盒过期的燕麦粥。
    手机震动，程淮舟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
    「人呢？」
    「又不接视频？」
    「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停留许久，最终只回了四个字："我生病了。"
    窗外的雨拍打着玻璃，像某种无声的控诉。她突然又补了一句："程淮舟，我想分手了。"
    这个念头其实在圣诞夜和跨年就有了。那天路过置地广场，看着情侣们在巨大的圣诞树下拥吻，她第一次感到胸口发闷。但她没说。
    而现在，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她终于明白那种闷痛的来源——
    「如果我单身，就不会期待生病时有人陪。但现在我会期待...而这个期待，说了也没用，你永远不在。」
    药效开始发作，视线逐渐模糊。朦胧中她想：爱情不该是这样的。心里装着一个人，却要独自走完所有艰难的路...这样的关系，还要继续吗？
第 121 章 体面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的消息在深夜弹出："项目还有两周结束，我去香港找你好吗？”
    朝阳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又补了句："你先忙完项目，到时候...我们好好谈谈。"
    发完这条消息，她突然把脸埋进被子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
    春节，她带妈妈和外婆去北京玩了几天。
    "幺儿，"趁着外婆在厨房煮汤圆，妈妈凑过来小声问："你老实跟妈妈说，现在到底有没有在谈朋友？有的话也该带回来给外婆看看了。"
    "最近工作太忙。"朝阳瘫在沙发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过了年你就二十七了！"妈妈在她身边坐下，语气急切起来，"你孃嬢给你介绍的那几个男孩子，条件多好，你怎么连见都不见？"
    见朝阳不说话，妈妈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结不结婚，女孩子都要有自己的房子。妈妈开店存了些钱，加上外婆给你攒的嫁妆，趁着现在房价还行，先去付个首付..."
    "妈！"朝阳把卡推回去，"给我两年时间，我自己能买。你和外婆的钱，留着出去旅游，想买什么买什么，别老想着替我省钱。"
    她去台州看了昭昭爸妈，留了些钱，就回香港了。
    回到香港的日子如常流转。程淮舟抵达时，朝阳已经记不清他们多久未见——她早就不去数那些分离的日子了。
    她没有去接机。当他站在她公寓门前时，她注意到他目光扫过狭小的空间时那一闪而过的迟疑。房间里只有床可以坐人。她递给他一杯水。
    他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动作熟稔得像从未分开。
    她没有扑过来抱他，最近也很少主动找他。
    此刻却也任由他抱着。他们就这样倒在床上，在沉默中沉沉睡去。
    深夜，她在他臂弯里轻轻转身。他手臂下意识收紧，像要抓住什么。
    "程淮舟，"她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在伦敦时我问过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没有回答我。现在我想知道，那个未来里，有我吗？”
    回答她的只有加重的呼吸声。
    "我二十七岁了。我们看似谈了很久，实则聚少离多。"她顿了顿，"我想要的生活，是三十岁前能有爱人相伴，有个孩子，有幸福的家庭。这是我的心愿。"
    她感觉他的手臂微微僵硬。
    "你想过我们的问题怎么解决吗？我想过，但觉得无解。我不可能去英国——在那里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也没资格要求你回来，那是你奋斗多年才得到的一切。"
    "我为你骄傲，真的。"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袖口，"这是我的初恋。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谢谢你包容我。我很高兴，第一个恋爱对象是你，虽然你从来没说过爱我，但待我很好。你很好，你会更好的。"
    黑暗中，她露出一个他看不见的微笑："幸好，我们的结局很体面。没有争吵，没有怨恨。这样的告别，正如我所愿。"
    “程淮舟，虽然我脸皮厚，但是很多话很多事情，不应该由我来说的，我好歹是女孩子。你下次恋爱，不可以这样了。”
    她以为自己会崩溃，可实际上却异常平静。
    或许是因为早就在心里预演过无数遍这样的结局，当它真正来临时，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只是胸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不痛，但空荡荡的透着风。
    程淮舟还是那个程淮舟。
    他从不轻易许诺，也不屑于编织虚幻的未来。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任何人要离开他，他都不会挽留。
第 122 章 攻击性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湾流G650的舷窗外，云层像被撕碎的棉絮。朝阳调整着座椅角度，羊绒毯从膝头滑落。空乘第三次送来香槟时，她终于收起MaCBOOk 放弃抵抗，任由自己在四万英尺的高空沉入梦乡。
    "阮顾问，我们到了。"
    温润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朝阳睁开眼，林竞尧正俯身帮她收起小桌板。
    上次去新加坡尽调，他也是如此——在樟宜机场的廊桥上，很自然地接过她的登机箱，动作熟稔得像接过一杯晨间咖啡。
    "行李给我。"慕尼黑机场的自动门前，他再次伸手。
    几次潮汐资本的拜访让她摸清了这个男人的习性：会对保安点头致意，会记得保洁阿姨的姓氏，会议室常备着不同度数的老花镜。那种骨子里的教养，像他常穿的LOrO Piana羊绒衫，看似柔软实则密不透风。
    林竞尧给她的印象，温润有礼，谦逊绅士。
    ---
    他们原计划次日考察那家汽车厂，不料公司派的口译临时告病。朝阳只得联系正在德国休养的Patty求助。
    "Patty，我在慕尼黑给客户做尽调，你认识靠谱的中德口译吗？"
    "我啊。"
    "啊？你会德语？"
    "不然你以为我这几年就只是躺着养病？"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再说了，我嫁的可是德国人。"
    为了享受德国医疗福利，Patty刚来不久就和ViCtOr登记结婚了。只是因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婚礼一直未办。想到许久未见的Patty ，朝阳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工业区的晨雾尚未散尽。朝阳裹紧MaX Mara驼色大衣的领口，远远望见短发利落的Patty身着黑色大衣款款走来——依旧英姿飒爽，光彩照人。见她恢复得这么好，朝阳鼻尖一酸，冲上去紧紧抱住她。
    "先干活，再叙旧。"Patty轻拍她脑袋，迅速切换至工作状态。她与门卫交涉的德语流利得令人惊讶。一旁林竞尧推了推无框眼镜，黑色高领毛衣外随意套着深灰风衣，活像个来实习的工科生。
    缺陷检测车间里，德方主管正骄傲地展示激光扫描仪："这套系统误报率仅2.7%，远低于行业8%的平均水平。"
    "等等——"朝阳突然按下暂停键，指尖点向屏幕："这个被判合格的车门角落有个气泡。"她调出手机里的统计表："数据显示，这类气泡在冬季会演变成裂缝。"
    德国工程师们面面相觑。
    三人交换眼神——这般精确度已属行业翘楚，此刻的吹毛求疵不过是为谈判铺垫。
    检查完数据机房和日志文件，朝阳低声对林竞尧说："下次可以来谈收购价了。"
    "为何要等下次？"Patty插话，"既然已经压价，不如趁热打铁。下次可找不到我这么称职的翻译。"她狡黠地眨眨眼。
    工厂会议室内，朝阳微笑着翻开文件夹：
    "KlaUS先生，感谢贵方的热情接待。贵司的检测技术令人印象深刻，但我们在尽调中发现了一些...耐人寻味的问题。"
    KlaUS自信回应："我们的扫描仪误报率仅2.7%，远超行业标准。"
    朝阳指尖轻叩桌面，语气平和："数据确实亮眼，但实际应用呢？"她调出平板投影瑕疵报告："请看这份数据——贵司系统在检测B柱接缝气泡时，漏检率达15%。"
    德方技术总监KlaUS推了推眼镜："阮女士，关于气泡问题，我们愿意提供额外3年质保。"
    朝阳轻笑："质保可修复不了品牌声誉。"她展示一组社交媒体截图："去年冬季，北京已有车主因类似裂缝投诉。"
    翻译完，Patty立即用德语补充，“根据中国GB/T 34036-2023最新标准，这属于A类安全隐患。”
    她又推过一份文件："更严重的是，我们发现每周三下午的检测数据存在人为调整痕迹。"指尖点向日志记录，"灵敏度降低后，漏检率翻倍。"
    KlaUS脸色微变："这...可能是技术员操作失误。"
    "失误？"朝阳翻开报表，"连续52个周三都'失误'，这概率未免太巧合了。"
    翻译完，Patty 补了句，“这在我们中国叫'系统性漏洞'。而且，如果按照德国《工业安全法》第37条……”
    对方踟蹰对视，噤声不语。
    计算器清脆作响，朝阳点开投影幕布亮起惊人数字："按贵司年产量10万辆计算，15%的瑕疵车召回成本是——2.4亿欧元。"
    KlaUS递上新报价单："基于贵方顾虑，我们愿降价15%..."
    朝阳摇头，投影切换至德国TÜV认证标准："按法规，这类缺陷必须强制召回。对我们而言，风险过高。"
    "那你们想要多少折扣？"KlaUS急切道。
    朝阳慢条斯理转着钢笔："不是折扣问题，而是我们还需额外支付多少'技术改进费'的问题。"
    德方紧急休会。再入场时，KlaUS带着法务文件："我们接受70%报价，但需签署保密协议。"
    朝阳突然合上笔记本："抱歉，刚接到消息——中国市场监管总局正在严查进口车设备。"Patty精准翻译后，示意朝阳，他们立马佯装拿起外套起身："或许等抽查结束再谈更合适。"
    "65%！"对方脱口而出，"外加亚太区独家代理权！"又急忙补充："但你们要负责技术升级！"
    朝阳与林竞尧对视一眼。
    "60%，"她微笑，"我们派工程师驻厂三个月。KlaUS先生，如今肯一次性付现买断的买家可不多见。"
    德方代表擦着冷汗："这...需要请示总部..."
    未等朝阳开口，Patty优雅补刀："那请KlaUS先生尽快决定，中方一小时后要赶赴机场。"她露出职业微笑，"柏林还有一家等着考察。若现在签约，可附加欧洲市场三年独家代理权。"
    KlaUS一行人匆匆离场商议。片刻后返回，伸手相握：
    "成交。"
    ---
    从车厂出来，三人在市区一家老式咖啡馆落座。木质窗框外，慕尼黑的暮色正缓缓降临。
    朝阳从包里取出一个丝绒首饰盒推给Patty，"澳白珍珠，等你痊愈出山时戴。"
    Patty挑起眉毛笑了："当然会好。"她抿了口黑咖啡，目光在朝阳身上逡巡，"长大了啊。要听听我的建议吗？"
    "洗耳恭听！"朝阳不自觉地挺直腰背。
    "你谈判思路没问题，但缺了点攻击性。"Patty的指尖轻叩杯沿，"真正的谈判看似双赢，实则必有一方占据上风。"她突然伸手抬起朝阳的下巴，"你这张脸太没有威慑力，得学会用肢体语言补足——像JaSOn那样内化的压迫感，或者像Nathan那样外显的气场。"
    见朝阳若有所思，她又弹了下对方额头："小项目你已游刃有余，但大项目需要不同的能力维度。"压低声音，"Henry行事风格跟JaSOn相似，更适合你。他怎么看你的？"
    "我定期约他COffee Chat请教职业发展，"朝阳眼睛亮起来，"他给我的评价很正面。"
    "聪明。"Patty露出赞许的眼神，"自己摸索太慢，想办法成为他的副手。"她突然朝林竞尧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位客户...对你很有意思？"
    朝阳的耳尖瞬间泛红："可能...有点？"
    "他刚才看你谈判时，眼神都快把你西装烧出洞了。"Patty促狭地笑，"和Nathan怎么样了？"
    "...分手了。"咖啡勺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或者说，正在分手。程淮舟那晚整夜沉默地抱着她，连她去洗手间都不让。第二天她去上班，他就安静地待在她公寓，下班带她去吃饭。接连几天都是如此——拥抱入睡却克制亲密，不亲嘴，不做爱，像在完成某种告别仪式。
    感情终究不是开关，说断就能断的。
    Patty看着她搅动咖啡的颤抖手指："多谈几个。眼前这个就不错。"
    "啊？"
    "怎么？以为我会帮程淮舟说话？"Patty嗤笑，"我不反对是因为他人不坏，不支持是觉得他那性子..."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不适合当男朋友。"
    朝阳下意识辩解："他对我其实..."
    "这就护上了？"Patty摇头，"记得我和ViCtOr分手时可没闲着。只是年轻时爱情太深刻，三十岁后又太现实..."
    暮色渐浓时，ViCtOr的黑色奔驰停在店外。告别拥抱时，Patty在朝阳耳边轻声道："珍珠很美，期待你变得更游刃有余。"
    回程车上，Patty看着后视镜里面对面坐着的两人，拿起手机拍照，发到群里，在群聊里输入：
    @JaSOn 朝阳和Nathan分手了，这次我消息比你灵通。
    JaSOn秒回：小丫头能忍这么久不容易。
    Nathan突然弹出：我还活着，还在群里。
    JaSOn立刻接话：原来你在啊！半年不吱声，友情不经营，爱情也搞砸？我工作都知找你请教，你怎么就不知道问我感情问题？！
    对了，5.1我婚礼，不来的自觉退群。
    聊天界面接连弹出两条系统提示：
    Patty已退出群聊
    Nathan已退出群聊
第 123 章 肉食系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朝阳轻叩Henry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
    "Henry，这是我对此次大湾区项目的补充思考。"她将文件夹轻轻放在办公桌的阳光里，三色标签整齐排列。
    Henry的钢笔在纸页上优雅地游走，目光渐渐亮起："MOlly，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看到你的超额交付了。"他指尖轻点文件，"这个跨境支付方案很有创意，特别是澳门与珠海的数据互通设计。"
    朝阳的眼中泛起笑意："感谢您的认可。我在调研时发现，很多店主都在期待这样的便利。"
    "你做得很好。”Henry将座椅转向维港，"你总在我说'需要'之前就准备好答案。"Henry拿起钢笔在方案上签注，"下周的粤港联席会议，由你来主讲智慧物流模块。"
    "非常感谢您的信任。"朝阳的声音清澈而坚定，"能参与这个项目已经是宝贵的学习机会，我会继续全力以赴。"
    加入Henry 项目组的第一周开始，当其他顾问还在纠结KPI时，朝阳已加班整理好大湾区九城的零售政策对比表；当团队讨论陷入僵局，她总能从包里掏出某家工厂的实地访谈记录。她做的这些额外工作从不计入工时系统——先行动，回报自然会来。
    贝嘉的玻璃幕墙上印着两行醒目标语：
    “Prepare, prepare, prepare, and be ready.”
    （准备，准备，再准备，直到机会降临。）
    以及那句更直白的——
    “ShOW me yOUr ambitiOn.”
    （在这里，野心无需隐藏。）
    在贝嘉，野心是最体面的勋章，藏起锋芒才是真正的失礼。
    ——-
    此次项目期间，朝阳需要频繁往返港澳大湾区。难得在香港停留，她约了老酒友Tina和新认识的投行精英Vera在居酒屋小聚。推开和式包厢的樟子门时，她看见两人正凑在一起盯着手机屏幕，连清酒都忘了喝。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朝阳放下包包，跪坐在蔺草垫上。
    Tina将手机转向她，屏幕上赫然是财经新闻的页面:"你前老板又上头条了。"
    照片里的程淮舟穿着熨帖的白衬衫，领带结一丝不苟地卡在喉结下方，在镁光灯下显得格外耀眼。
    Vera兴奋地晃了晃手机:“完全是我的菜！我们刚用领英给他发了私信，就看他回不回了。"
    朝阳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详细报道:
    [MaXWell咨询集团凭借其深厚的行业洞察与尖端数据分析能力，成功助力欧洲新工业基金(ENIF)完成60亿欧元募资。作为独家战略顾问，由全球合伙人Nathan
    ChUng领衔的团队提供了涵盖标的筛选、ESG架构及跨境协同的全周期咨询服务...]
    配图是程淮舟的专访照片。他交叠着修长的双腿，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在摄影棚的灯光下更显凌厉。
    朝阳不自觉地用拇指摩挲过屏幕，这样耀眼的程淮舟，她怎么舍得拉他下云端。
    她希望他一直耀眼。
    并且仍为他感到无比骄傲。
    距离她提出分手，已经快一个月了吧?
    这段时间她用工作把自己填得满满当当，其实很少时间伤感。
    程淮舟时不时会给她发消息，她会回，但因为时差，有时晚回，有时不回。
    默契地，互相慢慢戒断。
    "对了MOlly，"Tina突然凑近，打断了她的思绪，"你跟覃宋是不是认识?上次你来公司找我，我看见他盯着你看了好久。"
    朝阳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算是认识吧。"
    "悄悄告诉你个秘密，"Vera神秘地压低声音，"他床上功夫不太行~"
    "噗一"朝阳差点呛到清酒，"这你都知道?"
    "我同事跟他睡过，说体验感很差。"Vera做了个夸张的嫌弃表情，三人顿时笑作一团。
    朝阳摆摆手:"放一百个心，我对他完全没兴趣。"
    "那个林总是不是在追你?"Tina给朝阳斟满酒杯，"又是介绍客户又是约看画展的。他家世确实不错，看起来家教不错，让人挺安心的，上次下雨还特意..."
    "没感觉。"朝阳打断得干脆利落。
    酒杯倒映着居酒屋昏黄的灯光，她想起程淮舟的脸。
    心安处未必心动，心动时又难得心安。
    "没感觉可不行!"Vera拍着桌子，"接吻都下不去嘴!都说对男人来说，性占了80%！要我说女人也一样!就算对方样样满分，床上不和谐立刻扣到负分!我可是标准的肉食系。"
    Tina晃着食指:"我倒是纯爱派，再炽热的激情最后都会变成左手握右手的平淡。"
    "大错特错!"Vera激动地反驳，"激情才是爱情和友情最本质的区别!绝经前都得有性生活。”
    朝阳仰头饮尽杯中酒。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咙时，某些不该在此刻浮现的画面却格外清晰--程淮舟轮廓分明的侧脸，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还有他带着薄茧的掌心抚过她腰际的触感...
    他炽热的汗水沿着紧绷的肌理滑落在她精致的锁骨窝，每一次喘息都让那汪水光微微颤动。他微蹙的眉峰下，那双氤氲着情欲的眼睛半眯着，被汗水浸湿的睫毛……唇角无意识溢出的低喘……
    要命，可能太久没性生活，她又想起他卖力时性感的表情了……
    "想想以后都睡不到了，确实有点可
    惜。"她盯着手机屏幕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新闻照片里那人凌厉的眉眼。
    上次见面，那么久没做，他居然抱着她睡素觉，看来真的淡了，都对她没感觉了……
    她仰头又喝了一杯清酒。
    ——
    新加坡，五星级湖畔婚礼。
    五月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湖面上，微风拂过，白色玫瑰花瓣轻轻摇曳，空气里浮动着清雅的香气。婚礼现场简约而浪漫，宾客们三三两两地举杯交谈，衣香鬓影间，朝阳和Patty、ViCtOr打过招呼，目光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JaSOn。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白色西装，黑色领结衬得他愈发挺拔，整个人像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优雅又矜贵。朝阳笑着走近，和他轻轻碰杯。
    “太帅了，JaSOn！恭喜你和倚墨姐！”
    JaSOn挑眉一笑，眉眼间尽是意气风发：“谢谢小丫头！你今天很漂亮！”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今天现场帅哥不少，有看上的跟我说，我给你牵线！”
    她还没回头，鼻尖已经先捕捉到那股熟悉的冷冽香气——侵略性极强地逼近。她唇角微扬，故意抬高声音：“好啊！看中了，你可得负责介绍！”
    JaSOn爽快答应：“一定！”
    下一秒，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悦——
    “你不冷吗？”
    朝阳侧眸，程淮舟正皱着眉盯着她，目光沉沉。她今天穿了件香槟色的小礼服，正面端庄优雅，平领设计一丝不苟，可转过身，却是大片裸露的肌肤——蝴蝶骨、腰线，一览无余。
    她轻轻晃了晃酒杯，笑得挑衅：“热得很。”
    程淮舟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了她一眼，随即移开视线。他一身黑色西装，领结一丝不苟，梳着大背头，轮廓深邃凌厉，整个人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帅死了，靠！
    朝阳在心里暗骂一句，仰头喝了一口香槟，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住那股莫名烧起来的燥意。
第 124 章 非她不可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的目光死死锁在不远处那道身影上。她乌黑的长发随意盘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颈侧，随着她微微侧首的动作轻轻晃动，像羽毛一样挠得他心尖发痒。
    ——可这痒里带着刺，扎得他呼吸发沉。
    从刚才进会场开始，他就一眼捕捉到了她。那条该死的裙子，后背几乎全露，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莹润如玉，脊线一路向下，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再往下……他喉结滚动，猛地移开视线，却又在下一秒不受控制地重新盯回去。
    连他都忍不住看了又看，更别说那些男人了！！！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指节攥得发白，恨不得立刻脱下外套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自从她说分手，她就再也没主动找过他。他给她发消息，她回得冷淡疏离。
    ——她真的要离开他了。
    她正在一点点退出他的世界。这个认知让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不远处的JaSOn将他眼底的阴郁尽收眼底，晃着酒杯走过来："都分手了，还盯着前女友看？"
    程淮舟一个眼刀剜过去，JaSOn却不怕死地继续道：“首先，你是男人，得有担当，给人家安全感。其次，你能力比她强，抗风险能力比她好——我听倚墨说，她之前问过怎么解决异地问题，说明她是想跟你走下去的，只是解决不了。那你呢？你拿出过诚意吗？”
    JaSOn顿了顿，语气认真：“我跟倚墨在一起第一天就告诉她——她在哪，我在哪。每个月再忙，我都会抽时间飞去找她。我不怕她知道我爱得更深，女孩子要的就是安全感。”
    他说着，下巴朝不远处扬了扬。朝阳正和一个年轻男人谈笑，眉眼弯弯，落落大方。
    “说真的，她聪明、漂亮、嘴又甜，只要她想，马上就能有新恋情。你呢？”JaSOn嗤笑一声，“工作狂，不浪漫，嘴还硬，女人要的情绪价值你一点不给——你以为还能找到第二个忍你的朝阳？”
    程淮舟下颌绷紧，眼底戾气翻涌。
    JaSOn却还不罢休，压低声音凑近：“当然，你跟我不一样，我早就非倚墨不可了。如果你没那么爱她……那就祝福她找个疼她爱她的。”他恶劣地勾唇，慢悠悠补了句，“啧，想想看，以后会是哪个男人牵她的手，搂她的腰，吻她的唇……甚至……"
    “闭嘴。”程淮舟嗓音低哑，眼底猩红。
    JaSOn耸耸肩，终于见好就收：“行，你们的事，我不掺和。”
    他转身离去，留下程淮舟独自站在原地，脑海中不受控地浮现出那些画面——另一个男人的唇齿流连在他曾亲吻过的每一寸肌肤上。
    ---
    朝阳指尖轻晃着香槟杯，不知何时，身旁搭讪的男生已被无声驱离，取而代之的是程淮舟沉冷的气息。他就坐在她右手边，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
    婚礼进行曲悠扬响起，全场宾客不约而同地望向红毯尽头。赵倚墨一袭象牙白绸缎婚纱，露肩设计勾勒出优雅的肩颈线条，头纱轻覆，却遮不住她眼底流转的星光。她挽着父亲的手臂缓步走来，裙摆如水般流淌，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
    台上的周星延背对着众人，肩膀绷得笔直。当主持人示意他转身时，他回眸的瞬间红了眼眶——得偿所愿，终于娶到挚爱姑娘的满心欢喜。
    主持人含笑递过话筒，让诉说他们的爱情长跑故事。
    周星延望着赵倚墨，声音有些哽咽却带着笑意：
    "很多人说，爱情最浪漫的开始是命中注定的相遇，或是轰轰烈烈的告白。但对我来说，爱上你的瞬间，可能只是香港那家711便利店亮到凌晨三点的白光里——你咬着吞拿鱼饭团，一边翻书页的样子。"
    他停顿，轻笑。
    "那时候我刚毕业，加班到半夜总习惯去便利店买咖啡。而你，总是站在冷藏柜前认真挑同一个饭团，坐在窗边背书到很晚。我偷偷观察过你好多次：你会在背到难点时皱眉，会在翻页时把头发别到耳后，甚至…会在发现饭团卖光时，盯着空货架叹气五秒钟。
    后来我才知道，你白天在医院实习，晚上准备人工智能的考试。再后来，你突然消失了——货架上吞拿鱼饭团再也没人拿，我才慌了神。
    那次之后，我就决定，一定要认识你。后来我就开始死乞白赖地找你说话。”
    他深呼吸，继续说道。
    "瞬间的心动，怎么变成爱的？我认真想了想。
    你聪明，坚韧，努力，像一棵永远朝着阳光生长的树，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一直在努力实现。我不介意一直追逐你，因为看着你奔跑的样子，我觉得很快乐。
    我爱上的，或许从来都不是某个瞬间的你，而是那些细碎却闪光的时刻——是你熬夜到凌晨依然挺直的背脊，是你谈起算法时眼里跃动的光芒，更是你放弃安稳、选择未知时，那份让我心颤的勇气。 ”
    周星延深深凝视赵倚墨，轻轻握住她的手，“所以，倚墨，我想继续这样追逐你一辈子——不是跟在你身后，而是和你并肩，去看我们都向往的风景。”
    赵倚墨接过话筒，假装嫌弃地看他一眼，但眼里全是笑意。
    "星延，你知道吗？其实那时候在711，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你每次假装挑饮料，其实在偷看我；结账时磨磨蹭蹭，就为了多站几秒；还有……明明不爱喝咖啡，却硬要买超大杯美式，苦到皱眉的样子真的很搞笑。搞笑中带着可爱。”
    赵倚墨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总说我坚强又执着，但你知道吗？真正教会我坚持的人是你。谢谢你这么多年从不嫌麻烦，一次次飞越千里来新加坡看我。"
    赵倚墨嘴角扬起甜蜜的弧度，“你说我不常说爱你，其实...每次那句'你怎么又来了'，都是在说'我爱你'。而且你知道吗？每次见到你，我都会比上一次更爱你一点。这份爱，一直都在变得更深刻。"
    全场掌声雷动，欢呼声如潮水般涌向新人。婚礼的华美乐章落幕时，朝阳余光扫过身侧的程淮舟，心底泛起一丝凉意。
    要这般刻骨铭心，才够资格许下一生的誓言吧。
    而她和程淮舟之间，终究差了这一寸真心和深刻的爱意。
    她悄然离席，背影融进斑驳的光影里。
第 125 章 成蝶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27岁，朝阳主动请缨加入Henry主导的「大湾区智慧零售生态圈」战略升级计划。历时八个月，她辗转九座城市，在凌晨的航班上改过PPT，在高铁车厢里开过视频会议。Henry向来赏罚分明——项目总结会上，他特意点名表扬朝阳的额外付出，让她在团队中赢得了"靠谱"的口碑。
    项目间隙，她挤出时间备考，一举拿下雅思7.5分和CFA一级。
    28岁，作为Henry的得力副手，她同时推进两条战线：
    - 左手帮中资企业出海，为国企民企设计"经香港跳板东南亚/中东"的落地方案；
    - 右手引外资入华，给跨国集团量身定制"香港+前海"双总部架构，政策红线在她笔下化作清晰的导航图。
    29岁的生日礼物，是CFA二级证书和零售组合伙人的青睐。当Henry妻子突发急病时，她在24小时内接手上百页董事会材料，汇报时连最苛刻的董事都频频点头。
    三年间，她的行李箱永远处于待命状态，航旅纵横记录突破50万公里。当EM领导力评估通道开启时，她按下报名键的指尖没有一丝犹豫——那些星夜兼程的日子，早为这一刻埋好了伏笔。
    她的第一次评估失败了。
    十二月的寒风裹挟着维多利亚港的湿气，二十九岁的朝阳再次站在评估中心门前。上一次6月份的铩羽而归仿佛还在昨日，玻璃幕墙上倒映的身影却已褪去青涩。
    贝嘉EM领导力终极评估实录
    09:00 评估室
    贝嘉EM领导力评估中心的灯光像手术室一样冷白。朝阳走进圆形评估室时，六位考官的目光同时压来——他们面前的桌牌显示着"亚太区合伙人""全球领导力委员会"等头衔。
    评估内容会涉及案例模拟，团队危机，客户对峙，终极压力考核。
    "CaSe StUdy 37号。"主考官推来一份文件夹，"你有三分钟阅读时间。"
    朝阳翻开文件，纸张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这是一家濒临破产的老牌零售集团，数据触目惊心：连续8个季度亏损，员工流失率47%，最新财报被标注了持续经营警告。
    计时器开始跳动。
    "时间到。"
    09:05 第一重考验：数据陷阱
    朝阳突然用钢笔尖指向附录小字："这个季度实际亏损应该再增加4200万。"她划出被刻意淡化的联营公司债务，"贵司把培训中心转给第三方，却还在用原场地。"
    财务考官低头写评语。
    朝阳合上文件，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些赤字数字。她拿起马克笔走向白板，突然转身："在给出方案前，请允许我问三个问题。"
    最年轻的考官挑眉："这不在流程里。"
    "真正的领导者永远先诊断再开药。"朝阳的马克笔停在白板上，"第一，贵司是否测算过员工离职的隐性成本？第二，董事会是否清楚数字化转型失败的真正瓶颈？第三..."她笔尖重重一点，"我们到底要救企业，还是救企业里的人？"
    角落里始终沉默的女考官突然坐直身体。朝阳认出她是贝嘉传奇合伙人Lina Chen，以挽救日本百年企业闻名。
    "继续。"Lina说。
    朝阳撕下三张白纸分别贴在墙上："止血方案——裁掉30%门店。造血方案——与阿里共建智慧供应链。但真正的破局点在这里..."她写下大大的"人"字，"让老匠人转型直播带货，把员工流失率从劣势变卖点。"
    第二重考验：团队危机处理
    “你团队中的顾问A突然摔文件夹：我受够了！客户根本不懂什么是MECE！"
    朝阳立即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微微前倾，用温和但坚定的语气说："David，我完全理解你的挫败感。"她轻轻推过一杯水，指尖在杯垫上停顿了三秒——暗示他冷静。
    "记得我们上个月美的项目吗？当时客户也质疑MECE原则，但最后...还是发邮件来特别称赞了你的分类逻辑。”
    她走到白板前画了个金字塔："我们把客户的困惑拆解一下——"在底层写下"认知差异"，中层写"沟通损耗"，顶端写"解决方案"。然后我们相应写下行动项。”
    “我的整体思路是先安抚情绪，再具体赞美提升信心，后面是理性引导解决问题，最后我会用私人关怀收尾，比如请他以及团队吃顿好吃的，以增加团队凝聚力。整个过程既安抚了情绪，又给出了可操作的解决方案。”
    第三重考验：客户对峙处理
    Lina忽然举起案例册："十二位区域经理联名反对方案，你漏看了？"
    朝阳调出组织架构图："Lina总明察，这12位区域经理中有9位是跟着创始人打江山的。"她放大其中三人的履历："徐经理带出的徒弟现在都是竞品骨干，徐经理反对的不是方案，是怕手艺失传。可以根据他们不同的动机一一击破。”
    Lina摘下眼镜："最后一个问题。如果CEO现在走进来，要求你放弃这个方案，你会怎么做？”
    朝阳将方案书推到桌子中央："我会先确认客户是针对方案可行性，还是出于派系斗争。假设是第一种，如果李董坚持叫停..."她突然撕下"人员优化"章节，"我们就从这部分开始重新设计。"但撕下的缺口处露出隐藏条款："员工转主播签约金由平台预付"。
    "如果您担心的裁员补偿金，"她指向条款，"阿里直播愿意垫付2000万签约费。这样既保留CEO面子，又亮出底牌。”
    “如果CFO发难：贝嘉收费这么高，就给我看这些？你又怎么做？”
    朝阳拿出定制计算器推到模拟CFO面前："张总不妨亲自算算。"计算器液晶屏预先显示着：
    咨询费：¥8,000,000
    月均节省：¥3,200,000
    回本周期：2.5月
    "您上次说财务最看重周转速度，"她按下"="键，屏幕跳出动态图表："其实2个月就能回本。"然后小声补充："当然，这还没算税务筹划的空间...您的咨询费绝对花的物超所值。”
    第四重考验：终极压力测试
    HRBP突然插入："刚收到消息，你团队两位顾问被竞争对手挖角，现在要退出项目。"
    朝阳沉默10秒："遇到这种情况，我会马上向人才池申请了替补人选。根据公司政策，离职有一个月缓冲期，我会制定培训进度表，确保他们完成交接，不会影响项目进度。”
    评估室玻璃后：
    合伙人A：3分钟识破财务造假，远超大部分候选人。
    合伙人B：候选人展现出卓越的情境感知能力与情绪价值创造能力，完美平衡专业性与亲和力。
    HRBP在评估表写下最终评语：
    “危机中仍能坚持PrOblem-Driven原则，具备真正的项目领袖气质——EM Ready."
    ——-
    30岁，朝阳主导的第一个项目要飞日本。
    机场VIP休息室被落地窗外的晨光浸透，朝阳踩着七公分的Jimmy ChOO疾步穿过长廊，低马尾在颈后划出利落的弧线。黑色真丝衬衫束进窄身西装裙，挽在臂弯的MaX Mara大衣垂下一角灰调羊绒——像她此刻微抿的唇角一样，柔软里藏着锋芒。
    笔记本在膝头掀开，蓝牙耳机已经接通，“JeSSiCa，松下无人店的供应商访谈清单还不够狠。”她指尖敲了敲触控板，航显屏的倒影在她镜片上掠过蓝光，“重点挖他们和软银的结算系统兼容问题，我要看到至少三家竞品对比。”
    另一通电话切入时她甚至没换气：“Ken ，专家座谈的法规部分漏了药妆品进口新规——就是劳动省上个月暗改的那条。”端起咖啡的瞬间忽然顿住，“等等，把大创百货的关税争议案例加进附录。”
    五米外的皮质沙发上，男人松开领带轻笑。
    小狐狸终于长成了头狼。
    她再不会像二十三岁那样，怯生生问“这样改真的可以吗”；此刻她周身的磁场，利落干练自信。
    男人摩挲着登机牌起身。
    他的小姑娘，长大了。
    不再需要他保驾护航了。
第 126 章 珍珠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朝阳刚踏进办公室，就听见隔壁数字化组的哀嚎。
    "那个墨方科技到底什么来头？成立才两年就敢跟我们抢标！"同事把文件摔在桌上，"这已经是今年第二次了，再这么下去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朝阳低头轻笑，划开手机切换到"四剑客"群聊：
    【朝阳】@林墨 恭喜，我们同事又在骂你了
    【林墨】什么时候回上海？
    【朝阳】等项目收尾吧。@YUmi 大小姐还没倒完时差？都回来一个月了
    【YUmi】（语音消息）"别催了...我时差是倒过来了，但生物钟还停在华尔街..."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朝阳脸上。林墨去年从新加坡回国，拉了几个清华同学创业，专攻企业数字化转型。在这个行业，变革就像潮水，来得快，去得更快。这是风口，也是趋势，墨方科技不愁项目。
    林墨很有头脑。
    而YUmi——那个在摩根大通熬了三年夜、最后因为内分泌失调愤然辞职的大小姐，现在正躺在上海的别墅里，享受着人生第一次"待业假期"。
    "咔嗒"一声，办公室门被推开。Henry倚在门框上，“今晚丽思卡尔顿自助，给你庆功。"他晃了晃手里的黑卡，"第一个独立项目，值得开瓶香槟。"
    为了晚上的庆功宴，朝阳特意去了常去的美容会所。
    "哎呀，我们的大忙人终于来啦！"老板娘LiSa热情地迎上来，手上已经调好了适合朝阳肤质的精华液。作为老主顾，朝阳闭着眼都能想象出LiSa此刻眉飞色舞的表情。
    "你知道吗，我第三家分店马上要开了。"果然，LiSa一边给她敷面膜，一边又开始了熟悉的创业故事会。温热的手指在她额头打着圈，力道恰到好处。
    "要我说啊，真正爱你的男人..."LiSa的声音忽远忽近，"不是给你买几个包就完事的。"她调整着美容仪的参数，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得给你插上翅膀，教你真本事。你看黎姿，再看奶茶妹妹..."
    朝阳闭着眼睛，听见LiSa拧开新产品的盖子，淡淡的玫瑰香弥漫开来。
    "我老公啊，手把手教我管账、谈合作..."LiSa的语气突然柔软下来，"他说就怕哪天他不在了，我得靠自己活下去。"
    美容仪的电流微微刺痛，朝阳轻轻"嘶"了一声。
    "最怕那种没本事的男人，"LiSa立刻调低功率，声音却提高了八度，"老婆要进修还拦着，生怕老婆翅膀硬了飞走了！"她用力按了下朝阳的肩膀，"说到底啊，就是自私！"
    朝阳闭着眼轻笑，没说什么。
    夜色中的香槟泡沫渐渐散去，朝阳倚在酒店露台的雕花栏杆上。晚风裹挟着湿气，将她微醺的醉意吹散了几分。
    Henry端着威士忌走近，冰球在琥珀色的酒液中轻轻碰撞。
    "Why depreSSed?" （为什么你看起来有些沮丧？）
    "NOt depreSSed." （不是沮丧。）她望向远处的霓虹，"只是突然想起刚入行时，连PPT都不会做的样子。"
    江面游轮的汽笛声悠长，像一声叹息。
    “我只是突然想念那些把我变成珍珠的人。”
    还有...那个在沙砾中发现她的人。
    Henry轻笑一声，酒杯与她的轻轻相碰："感谢贵人是美德，但也别忘了感谢你自己。这是内化的力量。"他抿了口酒，"听了，听懂，做了，做好——这是四种人生境界。否则..."他指了指酒店宴会厅，"那些励志演讲台下坐着的，怎么还是芸芸众生？"
第 127 章 非你不可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朝阳穿过喧嚣的人群走出婚礼现场，水晶灯的碎光落在地面，朝阳站在酒店旋转门外的阴影里。泪水模糊了视线，那些折射的光斑在她眼底碎成星河。肩头突然一沉，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裹住她微颤的肩膀——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程淮舟，"她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哑，"我忍不住想起我们在新加坡的第一晚..."泪水滑过嘴角，"你是不是...从来没爱过我？"
    他的拇指抚过她湿漉漉的脸颊，却在触碰的瞬间被更多温热的液体浸透。额头相抵，她听见他紊乱的呼吸，像搁浅的鲸。
    他不知道自己听见她这么说会这么难过。
    "我..."更多泪水划过她的脸颊，"其实以为那晚...我们是因为爱情才发生的。"
    "我很爱你，朝阳。"他的鼻尖蹭过她哭红的眼睑，"IntenSe."
    从未有过的热烈，从未示人的汹涌。
    这个词从他齿间碾出时带着陌生的战栗。
    "每次看着你的时候，我都在说这句话。"
    他也不知道那点点情愫何时长成了刻骨的爱意。
    或许是无数次微小且具体，让他感到无比安心和温暖的一个个瞬间。
    他也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看着她，听她说话，闻她的味道。
    他有长时间的睡眠障碍，需要喝酒才能睡着，可是抱着她，他能睡着。
    他过往的人生是一卷褪色的胶片，是黑白的，单调乏味的，机械运转的，而她携着斑斓的色彩款款而来，即使看见他满身泥泞，依然拥抱他，仍一寸寸驱散阴翳，让他的世界重新显影出鲜活的模样。
    "在英国这段时间..."他的唇擦过她发顶，"我每天都在想你。" 指节攥得发白，"没来找你，是因为...这个项目有父亲参与。"
    他第一次揭开那道旧伤："从小到大，他们总先入为主地认定我不够格，在每一个成长节点上否定、打压。无论我怎么努力，在他们眼里都只是勉强及格。”
    “我大学故意没有报父亲任教的牛津，去了剑桥，就想远离他们，那时候我觉得可以呼吸了。后来我跟着星延去了香港上海，我离开伦敦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已经摆脱了。可是这个项目，我还是不自觉想要向他证明自己，妄图得到他们的一句肯定。”
    可是，终究徒劳。
    剑桥的选择曾是少年最叛逆的逃离，可当老爷子出现在项目启动会时，三十几岁的他竟又变回那个渴望父亲认可的小男孩。
    “在伦敦时，你问我人生中最幸福的几个时刻。我提起过两次庆功宴，但事实上我每年都有重大项目告捷。
    而这次庆功时，没有你，我突然明白——那些难得的短暂的幸福感，原来都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你问过我向往怎样的生活。现在我很确定：我想要的未来，得有你。
    那天你说分手时，我正在开车。胸口突然窒息的疼痛让我不得不靠边停车。我本来想告诉你：朝阳，我需要你。求你别离开我。
    可是...从小到大的经历和身边的人让我始终怀疑自己是否值得被爱。我知道自己不好，所以总是犹豫着——你还小，或许该去遇见更好的人，试试更好的人才不会后悔。但要我把你让给别人，我又做不到。”
    “我没想过婚姻，但要是你还想跟我一起生活，我可以试试。跟你，我总觉得不妨一试。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你想要领证吗？”
    她攥着他衬衫的手突然被握住，掌心相贴时都是彼此潮湿的泪。他大喘一口气，低声问她。
    “程淮舟，你知不知道，结婚前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不是像你这样偷工减料的。”
    “我不知道怎么给你安全感，我需要点时间培养人，才能交接英国的工作。Philip 算是我的恩师，也是我父亲的朋友。我不能马上回香港陪你。我可以先每个月飞回来陪你。
    我们可以先结婚或者订婚，如果你还愿意给我机会。”
    她抽泣着轻轻依偎进他的胸膛，明白骄傲如他，要袒露这些陈年伤痕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的温热，他的气味，依旧让她心动不已。
    朝阳，要承认自己从不被爱，是很难启齿的。
第 128 章 约定今生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朝阳的泪水与鼻息全都蹭在了素有洁癖的程淮舟那件定制衬衫上。她攥着他的衣襟渐渐平复呼吸，指尖却不自觉地在他后腰游移，隔着单薄的衣料描摹着肌肉的轮廓。
    "after party缺席会不会太失礼?"
    “又不是我们的婚礼。”
    “JaSOn会不会..."
    “不会。"
    "那现在去莱佛士.会不会太急?"她的手指在他腹肌上打着转，指甲若有似无地刮过衬衫纽扣的缝隙。
    "不会。"他含住她的唇瓣含糊应答，已然揽着她向外走去。
    出租车后座，朝阳的膝盖抵着他的大腿。当电梯升至32层时，程淮舟的领结早已松开挂在颈间。房门刚合上，她就被抵在玄关的镜面上，裙摆被掀起时露出那条精心准备的白色蕾丝--纤细的绑带在后腰交错成诱人的结。
    "穿成这样…."他的拇指勾住一根丝带，"要是我不来呢?"
    "自然有人懂得欣赏。"她话音未落就被掐着腰提起，"程淮舟你…啊!"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了。从玄关到落地窗，朝阳的背脊贴上冰凉的玻璃时，才惊觉自己早被看穿一这条绑带式的就是为他准备的挑衅。
    她被抛在柔软的床榻上，程淮舟咬着她的耳垂低语:"朝阳，我们的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是在这.."
    "第二次明明在浴室…."她的反驳被撞得支离破碎。镜中倒映着纠缠的身影，那根白色绑带不知何时已缠在了他的手腕上。
    四年了，他们还能瞬间点燃对方，如果纯纯只有欲，没有爱，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强烈的快感和这样持久的热情。
    程淮舟二话不说从新加坡陪朝阳飞回了香港，直接赖在朝阳的小公寓不走了。
    那天朝阳下班回家，推开门就看见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蜷在她的小床上，长腿可怜巴巴地悬在床沿外。她刚放下包扑过去，就被男人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嗯...轻点..."老旧的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朝阳咬着唇不敢出声。这破公寓的隔音，连隔壁讲电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程淮舟坏笑着加重力道："反正你忍得住。"
    等他们终于收拾妥当出门时，正好撞见从电梯出来的覃宋。朝阳晚起程淮舟的手臂，抚上他胸口："宝宝，下次轻点，总这样，人家受不了的。”
    "宝宝你不喜欢轻的。"程淮舟贴着她耳根低语，换来朝阳腰间一记狠掐。
    "刚才那男的是谁？！"一进电梯他就开始盘问。
    "就...普通邻居嘛。"朝阳心虚地绞着手指。
    程淮舟一把将她揽近自己，“非得住这种鸽子笼？”他抵着她额头叹气，"是不是非得领了证才肯花我的钱？"
    朝阳笑着亲了亲他绷紧的下巴："那...给你个表现机会？"她的指尖在他胸口画圈，"大一点就行，至少..."她瞟了眼他的长腿，"得放得下你的腿。"
    程淮舟行动力超强，很快帮她搬去了更宽敞的公寓才飞回伦敦。
    年三十那天，朝阳带着程淮舟回了重庆老家。
    楼下，她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白色高领毛衣搭配黑色羊绒大衣，衬得他整个人清俊又稳重。
    "记住，少说话，看我眼色行事。"朝阳小声叮嘱。
    "嗯。"程淮舟乖乖点头。
    一推开门，沙发上乌泱泱坐满了人：外婆、大舅、小姨、二伯、三伯，还有几个堂表兄妹。朝阳瞪大眼睛："妈！不是说好就简单吃个饭吗？"
    "你都27了，过了年就28了！"母亲叉着腰，"他们天天追着我问，我懒得一个个解释。今天正好，你自己看着办！"
    朝阳硬着头皮，拉着程淮舟的手一一介绍。他彬彬有礼地挨个问好。
    "这是我男朋友，现在是一家世界500强的高管。有房有车。"朝阳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这么年轻就当老板啦？"大舅眼睛一亮，"那能不能给你表姐安排个工作？"
    "可以。"程淮舟温和地点头，"让她把简历发给朝阳就好。"
    朝阳在背后狠狠掐了他一下，压低声音："不是让你别答应吗？我们这一大家子，你帮得过来吗？再说了，万一我表姐干不下去，还不是要来烦你！"
    程淮舟无辜地眨眨眼："我想着...留个好印象。"
    "你这种没跟亲戚打过交道的少爷，听我的就对了！"
    "好..."
    饭桌上，大舅、二伯、三伯开始轮番给程淮舟灌白酒，想试试这个"未来女婿"的酒品。朝阳倒不担心——她见识过他的酒量。
    趁这功夫，外婆和母亲把她拉进厨房。
    "你说他妈妈很早就离家了？家里就剩他爸爸？"母亲小声问。
    "对啊，多可怜啊，从小没妈疼，所以性格内向，不太会说话。"朝阳装模作样地叹气，"外婆、妈，你们可得对他好点。"
    "这样也好，省了婆媳矛盾。"妈妈点点头。
    "妈！这话可千万别当着他面说，多伤人啊！"
    "你妈我又不傻！"
    "我看这小伙子长得真俊，"小姨凑过来插话，"以后朝阳生的孩子肯定漂亮！"
    朝阳一回头，看见程淮舟已经被灌了七八杯白酒，连忙冲过去解围。
    "不是让你装醉吗？怎么真喝啊！"
    话音刚落，程淮舟就"醉醺醺"地倒在她肩上。
    ——演技说来就来。
    送走所有亲戚后，程淮舟躺在她从小睡到大的床上，身下是印着HellO Kitty的粉色床单。朝阳用热毛巾轻轻擦拭他泛红的脸颊。
    他迷迷糊糊抓住她的手："朝阳...他们都走了？"
    "走光了。怎么了？"
    "...我想上厕所。"
    "你是不是吃了很多串串？"
    "外婆一直往我碗里夹，我不敢不吃..."
    朝阳哭笑不得——这位少爷的肠胃根本受不了辣，上次在长沙吃小龙虾，可是拉了一整天肚子。
    "你就这么一直忍着？！"
    程淮舟从洗手间出来时，脸色还有些发白。客厅里，外婆和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等着。朝阳连忙上前扶着他坐下。
    "来，把药吃了。"外婆递过准备好的胃药，眼里满是心疼，"是不是吃不惯外婆做的菜啊？"
    "没有没有，"程淮舟连忙摆手，额头上还挂着虚汗，"是我自己肠胃不好。"
    朝阳心疼地瞪他："刚才大舅他们灌了你那么多酒，胃能舒服才怪！"
    程淮舟轻轻握住她的手，转向妈妈："阿姨，之前您和叔叔来上海的时候，我没能去拜访，是我的不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让叔叔和朝阳都留下了遗憾...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朝阳。"
    "不是说好不提这事吗？"朝阳急得直扯他袖子，"又不知道是你..."
    程淮舟却坚定地反握住她的手："我现在在英国工作，但朝阳以后想在哪里定居都可以。礼数方面您尽管提要求，房子车子我都可以准备，签赠送协议也没问题。"他顿了顿，"我比朝阳大几岁，这些都应该准备好的，好让您放心。"
    妈妈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满意地笑了。
    第二天清晨，朝阳带着程淮舟去了郊外的墓园。冬日的阳光淡淡地洒在青石板上，她轻轻擦拭着父亲的墓碑。
    "爸，这是程淮舟。"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上次没带他来见你，是我不对，也是他不对。"她吸了吸鼻子，"不过你放心，你女儿眼光好着呢。他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踹了他。你别担心。”
    程淮舟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在她鬓角落下一个轻吻。微风拂过，带来远处松林的清香，墓碑前的白菊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他们的誓言。
第 129 章 挣开枷锁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这人从不食言，说到做到。他说每个月会飞来香港陪她，就真的风雨无阻。几次碰上她出差，他便调整行程跟着飞，只是贝嘉和MaXWell是对家，他不能陪她进会议室，只能在酒店等她。
    她二十八岁那年的圣诞节，他带她去了剑桥。
    车子缓缓驶入一栋老房子的庭院，院子里早已站了一排人——金发混血的Cynthia，她身旁是络腮胡的英国老人JOhn，一个约莫六岁的小男孩，以及一个蓝眼睛的高个子男人。
    来的路上，程淮舟提过，这是从前住在隔壁的邻居，Cynthia待他如亲姐，他每年的圣诞节其实都是和他们一起过的。
    众人热情地迎上来，拥抱、贴面，Cynthia握住MOlly的手，很兴奋：“终于见到你了！你身上的香水还是我调的！”
    “啊？”她一愣，转头看向身旁嘴角含笑的程淮舟。
    “那年圣诞节，他突然找我定制一款香水，说要保留橙花的清新，但得加点有生命力的味道。”Cynthia笑着解释，“我选了苔藓——极端环境下也能生长的植物，他闻了觉得特别适合你。”她促狭地眨眨眼，“我开LEBO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找我调香，我一猜就是送给女孩的！”
    MOlly耳根发热，轻声道谢，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人当初送她时，明明说是“不要的残次品”！
    ……
    午后，Cynthia和JOhn带着孩子们和阿尔法在草坪上玩飞盘，程淮舟和JOhn站在院子另一头低声交谈。Cynthia在MOlly身旁的草地上坐下，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两人肩头。
    “他说阿尔法是你送的？”MOlly望着撒欢的银灰色边牧问。
    “对。”Cynthia微笑，“他一个人在上海，我怕他太孤单。我的店开业时，特意挑了只最活泼的小狗送他——他一开始还板着脸拒绝，后来却也接受了。”她顿了顿，“狗狗的爱多好啊，永远热烈、纯粹、毫无保留。我想，至少能让他开心点。”
    MOlly轻轻“嗯”了一声。
    “他说你们以前是邻居？”她转而问道，“你们在伦敦住过？”
    “是，我们一家在他十岁左右搬来了剑桥。”Cynthia的目光落在远处程淮舟的背影上，忽然问，“你见过他父亲吗？”
    “没有。”MOlly摇头，“他们……已经不来往了。”
    Cynthia沉默片刻。
    “如果我有立场，我会更早劝他断绝关系。”她声音低了下来，“你不知道那个家有多让人窒息……他们吃饭时没人说话，连刀叉碰撞的声音都清晰得刺耳。有一次我去找他玩，被他爷爷奶奶一个眼神吓得扭头就跑。”
    她拾起一片落叶，在指间慢慢捻转。
    “Nathan出生后，那栋房子天天传出婴儿的哭声，邻居几次想报警。我妈妈去敲门，总看见他被独自丢在婴儿床里，哭到嗓子哑了也没人抱。”Cynthia苦笑，“婴儿哭，无非是饿了、困了、害怕了，可他们家不一样……他们用‘规矩’驯化他，故意不满足他，要让他‘学会独立’。”
    MOlly攥紧了手指。
    “孩子的安全感，如果在最初就没给够，长大后也很难建立亲密关系。”Cynthia轻声道，“三岁那年，他妈妈离开了。我永远记得那天——他死死抱着妈妈的腿不撒手，哭得撕心裂肺，可他妈妈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阳光忽然变得刺眼起来。
    “后来，他总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看蚂蚁，一整天不说话。直到某天我发现他手指抽搐……”Cynthia喉头动了动，“我妈妈逼着他家带他去看医生，才诊断出焦虑症——发作时会全身僵硬，连呼吸都困难。”
    她望向草坪上正弯腰接住飞盘的程淮舟，声音温柔下来：“我妈妈看他孤单，经常偷偷叫他来我家，给他煎鸡蛋吃。还偷偷教他弹钢琴，告诉他难受时就弹琴。我们搬走后，他也很多年没复发了。直到我妈妈去世……”
    Cynthia突然停住。远处传来小男孩咯咯的笑声，阿尔法叼着飞盘欢快地奔向程淮舟。
    “他知道消息后，当晚就病发了，抽搐到无法呼吸，不得不休学。”她转头看向MOlly，眼眶微红，“我和JOhn都没想到……他对我妈妈的感情这么深。也许正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更珍惜吧。”
    风掠过草坪，程淮舟蹲下身揉了揉阿尔法的脑袋，抬头时恰好与MOlly视线相接。他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仿佛刚才谈论的阴霾从未存在过。
    Cynthia轻轻握住MOlly的手。
    “我们真的很高兴，他终于愿意让谁走进他的生活了。”
第 130 章 人生旖旎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夜色中的酒店门口，程淮舟倚在车边，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三十岁的朝阳看见他的瞬间，还是会像她二十三岁时那样，踩着高跟鞋小跑着扑进他怀里。
    他早已张开双臂，稳稳接住她。
    "和Henry多聊了一会儿。"她把脸埋在他胸口，呼吸间都是熟悉的香气。
    "嗯。"他低头吻她发顶，"和你老板庆完功了，现在能陪我庆祝了吗？"
    "好呀！"
    他们去了维多利亚港，程淮舟变魔术般掏出一双平底鞋，蹲下身替她换上。夜风轻拂，他们十指相扣，漫步在滨海长廊，看对岸的霓虹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就像过去无数个平凡的夜晚一样，简单平凡却美好。
    突然，程淮舟松开她的手，单膝跪地。银灰色的丝绒盒里，粉钻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朝阳，"他的声音有些发抖，"谢谢你靠近我，了解我，陪伴我，温暖我。谢谢你来爱我。"海风吹乱他的额发，"我非常爱你，余生想继续好好爱你。"
    "WOUld yOU marry me?"
    她故意噘嘴作思考状："嗯......"
    跪着的程淮舟急得眼眶都红了："你自己说三十岁要有美满的家庭，要有孩子的！现在备孕都来不及了！"他曾在剑桥求过一次婚，此刻紧张得像个第一次告白的大学生。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朝阳扑哧笑出声，伸出左手："YeS, I dO！"
    戒指缓缓滑入无名指时，她突然红了眼眶："程淮舟，你真有福气！我替天下单身男青年感到惋惜！"她捏着他泛红的脸颊，笑得明媚。
    "大概...是上帝可怜我吧。"他声音哽咽。
    "我也会好好爱你的，"她的指尖抚过他湿润的眼角，"因为你超好，你值得。"
    维港的灯火在程淮舟模糊的视线里晕开成一片星光。她看遍他所有瑕疵、所有不堪、所有破碎过往，却依然愿意带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告诉他，他值得被温柔以待。
    原来这样的人，这世上，除了一个星延，还会有一个朝阳。
    婚礼场地的选择，他们讨论了很久。朝阳想在新加坡，觉得那是他们定情的地方。程淮舟觉得上海也不错，那是他们相遇的地方。
    但最后他们选择了香港——因为阿尔法要当他们的戒指使者。这只聪明的大狗去年已经随他们回到香港定居。婚礼当天，阿尔法脖子上系着精致的黑色领结，背上挂着装有戒指的小包，兴奋地一直在程淮舟脚边打转，似乎也明白今天是个盛大的日子。
    程淮舟站在台上，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领结一丝不苟。当他转身看到朝阳时，这个向来沉稳的男人哭得比那天的周星延还厉害。朝阳今天编着精致的发辫，头纱上点缀着鲜花，笑容比维港的灯火还要明亮。
    三十岁的她已经褪去了婴儿肥，不再稚气的脸庞多了几分坚毅与从容。但那双圆圆的眼睛依然如初见时那般明亮——倔强、要强，但在看向他时，温柔得能融化他心底的寒冰。程淮舟暗自祈祷，希望她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时，都能保有这份少女般的赤诚。如果有一天这份纯真消失了，那一定是他做得不够好。
    这些年来，朝阳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富有的，成功的，有光环的，但能让她身心都为之一动的，始终只有程淮舟。她不需要再去尝试其他人，因为她所有真挚的崇拜、深沉的爱恋、坚定的追随和炽热的欲望，都只属于程淮舟一人。
    其实人这一生，不过是在寻找另一个能与之互补的灵魂。理性的成功者被感性的热情吸引，而感性的热情也为理性的成功深深着迷。
    台上程淮舟在哭，台下周星延也没闲着。
    "你们......该不会真谈过吧？"Patty狐疑地递给JaSOn一张纸巾。
    "谁？"
    "你和Nathan！"
    "梁思妤你有病吧！"
    "那你哭得比自己婚礼还惨？"Patty看向旁边淡定的倚墨。
    倚墨敷衍地拍拍JaSOn的肩膀："星延从小就这样感性。"
    "我这是高兴！"JaSOn抹着眼泪，"以后不用操心老程的养老问题了！"
    记忆闪回到多年前，18岁的周星延在剑桥读经济学时，遇见一个看起来更年轻，但面容消瘦、眼神空洞的少年。他一屁股坐在少年旁边：
    "你就是那个年级第一？"周星延笑得像个小太阳。
    "我叫周星延，你可以叫我JaSOn，我也是中国人。"
    "那个小组作业需要6个人，你要跟我一起吗？"
    "今晚百年学院晚宴你跟我一起去玩吗？"
    "你要跟我一起参加划船队吗？"
    少年蹙眉抬起头："你很吵......"
    又想起七年前，他拿着"星创组织架构优化方案"去找程淮舟：
    "今天还顺利吗？"
    "嗯。"
    "我看到这里有个处理方案改了，阮朝阳是谁？"
    "黑天鹅。"
    "什么？"
    那时他分明看见了程淮舟嘴角的笑意——倔强、不认输、寸土必争、不依不饶但心地善良的黑天鹅。
    夏末初秋的傍晚，阳光温柔地洒在草坪上。红砖教室旁，百年大树下，一场没有繁文缛节的婚礼正在进行。不需要随礼，没有红包，台前幕后都是至亲好友。大家唱着赞美诗开始仪式，过程中有牧师的主持，有朋友的脱口秀，有笑有泪。最后新人献上一支舞，短短一小时，却成了周星延参加过最纯粹温馨的婚礼。
    至此，一个灰暗的灵魂，终于等到了他的阳光。
    从此每个清晨夜晚，都有阳光和彼此，花香和鸟语，微风和祝福。
    你只需要专心丰盈你的灵魂，爱你的人会来爱你。
    （正文完）
第 131 章 蜜月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在周星延的婚礼上，程淮舟曾郑重承诺要辞去全球合伙人的职位，但朝阳摇头拒绝了。于是他们开始了为期两年的"空中飞人"生活——他雷打不动地每月飞香港，她偶尔也会去伦敦小住。自从把"见朝阳"写进行程表后，程淮舟的日历上永远有一抹醒目的黄色标记。
    各自忙碌，双向奔赴，时间过得飞快。
    婚礼前夕，朝阳收到了程淮舟前助理Eileen的inS留言：
    "恭喜！其实我早就预感会有这一天。从Nathan调来上海分部没多久我就跟着他，这么多年帮他处理邮件、安排行程，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把谁的邮件标成明黄色！后来他开始频繁让我改签机票——要知道他以前可是最讨厌变动行程的人。最离谱的是有次突然买了十几盒珍妮曲奇，不仅破天荒带了手信，还非要我'还'给你一盒！所以恋情曝光时，全公司就我最淡定。虽然不能到场祝福，但真心为我的前老板和你高兴！"
    或许董事会真的担心这位王牌合伙人跳槽，竟破例同意他常驻香港办公。以他的职级本可以只维护客户关系，但程淮舟依然保持着每年亲自负责一个项目的习惯——他享受那种在数据中抽丝剥茧的快感。
    年初Patty回上海创立了专注企业出海的咨询公司，曾力邀程淮舟加盟。但就算他自立门户，竞业协议限制他三年内不得接触MaXWell的客户，对Patty 新公司发展反而是种掣肘——尽管程淮舟的人脉远不止老东家的资源池。不过碍于协议，他暂时还不能正式入股。
    朝阳也犹豫过是否回归MaXWell。比起贝嘉的狼性文化，她更欣赏MaXWell"以老带新"的人文关怀体系。但想到回去后要和程淮舟形成汇报关系，每个项目都要走繁琐的合规流程，最终还是作罢。
    如今一个是MaXWell全球合伙人，一个是贝嘉EM，两人在香港的新家里配置了两间独立书房。工作时就像史密斯夫妇般默契——偶尔深夜加班，两杯红酒在书房门口轻轻相碰，清脆的声响里都是心照不宣的甜蜜。
    程淮舟不一样了。
    朝阳也不一样了。
    朝阳喜欢海，所以蜜月定在马尔代夫。
    这次程淮舟没有带电脑，反而是朝阳带了电脑。
    马尔代夫的晨光透过纱帘，在木质地板上投下粼粼波光。程淮舟在键盘的轻响中醒来，眯着眼看向露台——朝阳穿着丝质睡衣的背影在晨光中曲线若隐若现，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海风撩起她散落的发丝。
    "别过来！"她头也不回地警告，"最后三组数据..."
    程淮舟僵在原地，喉结动了动。曾经工作至上的他，此刻竟尝到被冷落的酸涩。转身时，浴室镜映出他自嘲的嘴角。
    剃须膏的薄荷香刚漫开，一具温软的身体就贴了上来。纤纤玉指在他腹肌上画圈，顺着人鱼线向下游走。剃须刀悬在半空，他故意继续动作，直到那只手不安分地探向更危险的地带。
    气血下行，直冲那里。
    他转身一把提起她，她抓着他的手臂，紧紧咬着下唇。
    "没戴......"她咬着他耳垂呢喃。
    程淮舟突然将人抱上洗手台，大理石台面的凉意惹得她轻颤。"到底什么时候要孩子？"他抵着她额头缓缓磨蹭，存心折磨人。
    "怕有了孩子..."她喘息着攀住他肩膀，"你就只当我是孩子妈..."
    "在我眼里..."他咬开她睡衣肩带，"你永远是让我失控的妖精。"
    镜前，他掐着她的腰肢重新。镜面映出她被他大手覆盖的小腹，和他餍足的神情。浪花拍岸的节奏里，他沙哑笑道："回家就在浴室装块更大的镜子。"
    马尔代夫的果冻海成了他们无尽的温柔乡。每天傍晚，他们十指相扣沿着海岸线漫步，在鎏金般的暮色里交换带着海盐味的吻。朝阳的裙摆被海风掀起，程淮舟的衬衫下摆也随风鼓动，两人的剪影在粉紫色的晚霞中融为一体。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海面时，他们在洒满金辉的床上缠绵。傍晚，泡在面朝大海的浴缸里，看落日把海水染成蜜糖色，又忍不住在水中交颈相拥。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成了最天然的伴奏。
    "程淮舟，"朝阳突然转身吻他，湿漉漉的发丝贴在他胸前，"答应我，就算我当了妈妈，你也要把我当女人，像现在这样渴望我。"她的指尖在他心口画圈，"直到这台机器彻底报废。"
    程淮舟低笑着托起她的腰，让她重新沉入自己怀中。
    “这有什么难的?”他的呼吸随着动作变得粗重，"你难道不知道..."一个深入的让她说不出话来，"...你对我的吸引力，从来都不只是肉体?"
    你性感的，不只是身体，朝阳。
    落地窗外，最后一抹夕阳沉入海平面，而室内的温度却越来越高。浴缸里的水随着他们的节奏溢出，在瓷砖上汇成一片小小的海洋。
第 132 章 以旧带新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蜜月归来，朝阳将几袋精致的伴手礼和喜糖递给前台Anna，"帮忙分给大家吧！"
    "谢谢MOlly姐！"Anna机灵地接过，边分发边提高音量："MOlly姐真贴心，出差总惦记着我们！新婚快乐呀！"
    朝阳浅笑着走进办公室。这是她的小习惯——每次出差都会带些当地特产，既刷存在感又攒好人缘。有时人心就是这么简单，几颗糖果就能换来真诚的笑容。去年的年度优秀员工和最佳EM评选，这些"路人票"可帮了大忙。
    运气，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她将特别准备的精装礼盒亲自送到MOniCa桌上。对方抬头，难得露出惊讶的神色："真没想到，你嫁的是Nathan ChUng。"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朝阳莞尔。
    "恭喜。"MOniCa手指轻敲桌面，"对了，泓信并购案有兴趣吗？看你更新了金融相关资质。"她意味深长地补充："纸上得来终觉浅。"
    朝阳心跳漏了半拍。她一直想涉足金融领域，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突然。
    "我欣赏知道甜头却仍肯下苦功的女人。"MOniCa淡淡道，"这行能坚持下来的女性太少了。"
    朝阳明白这话的分量。
    MOniCa曾悉心栽培的CiCi，遇到富二代就辞职当了全职太太，没再出来工作。这种自折羽翼的选择，她实在难以认同。
    "谢谢MO姐信任，我先研究下项目背景，可不能给您丢脸。"她谦逊回应，心里却在权衡——这是她金融领域的首秀，成败关乎职业转折。还得安抚Henry，毕竟他一直是她最坚定的支持者。
    正要离开，MOniCa突然叫住她："给我个面子，过去的事...就别跟你家那位提了。"
    "他常夸您呢，说您这样的铁娘子难得，让我多跟您学习。"朝阳笑得真诚，虽然程淮舟从不会说这种话。
    回到工位，朝阳正研究项目资料，敲门声响起。两个实习生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MOlly姐好！我是哥大毕业的Vivian！"短发女孩声音洪亮。另一个女孩低着头："我是EChO，中大的..."
    朝阳恍惚想起昭昭。失踪两年可申报死亡，但昭昭父母始终没有。四剑客群聊始终保持着四个头像，只是有一个再也不会亮起。
    "正好最近忙，欢迎加入。"她看了眼日程，"11点我们单独聊聊。现在先去买杯咖啡吧，我请客。"
    果然，11点整Vivian就端着两杯咖啡进来了："听说您喜欢焦糖玛奇朵。"
    "谢谢。”朝阳接过，"E人？”
    “ENTP。”
    "这行P人可不行，得学会做J人。"朝阳笑道。交谈中，这个开朗自信的女孩给她留下不错印象。
    EChO进来时依然局促。"别紧张，"朝阳温和地说，"你是县状元？还拿过国奖？"
    见对方惊讶地点头，朝阳继续："我学历还不如你。静得下心是优势，但也要学会展现自己。"她注意到EChO渐渐放松的肩膀，"公司有读书会，看朋友圈你拍照也很棒，可以从这些开始建立标签。从小事开始，放大小优势，拿到正反馈。”
    “先观察，多体验，看看喜不喜欢这行，不喜欢就换赛道，喜欢就想办法适应。”
    说到这，朝阳自己都有些意外——她平时最讨厌说教。"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她最后补充道。
    看着EChO终于抬起的眼睛，朝阳仿佛看到曾经的昭昭。她希望自己也尽可能为别人点亮一盏灯。
第 133 章 新成员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朝阳还是婉拒了MOniCa的邀请。那个并购案标的太大，作为金融领域的初次尝试，风险实在太高。她选择了更稳妥的"FUtUre Retail 2030"项目——东胜集团的全渠道增长与智能供应链转型。
    夜深了，书房只亮着一盏阅读灯。朝阳起身倒水时，阿尔法立刻从脚边爬起来，毛茸茸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腿。这一周都是这样——她去厨房洗水果，阿尔法亦步亦趋；她上洗手间，阿尔法就用爪子扒门。此刻她蹲下来抚摸它的脑袋："怎么了宝贝？不舒服吗？"阿尔法湿漉漉的鼻子蹭着她的手心，尾巴却不安地低垂着。
    上个月的体检报告明明一切正常。朝阳正疑惑着，程淮舟从书房走出来，刚伸手想抱她，阿尔法突然竖起耳朵，冲他发出警告般的低吼。
    "StOp!"程淮舟皱眉。
    "别凶它，"朝阳护住阿尔法，"会不会是生病了？"
    "体检报告你又不是没看。"程淮舟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唇瓣擦过她耳垂，手掌已经探入睡衣下摆。朝阳转身与他接吻，唇齿交缠间，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汪汪汪！"阿尔法突然狂吠起来，尖利的牙齿咬住程淮舟的裤脚。
    "阿尔法！"朝阳惊呼。
    程淮舟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卧室。门关上的瞬间，阿尔法的爪子疯狂抓挠着门板，呜咽声透过实木门传来，像某种不详的预警。
    程淮舟的唇沿着她的锁骨一路向下游走，温热的手掌在她腰间流连，惹得她一阵轻颤。"老公，快点..."她声音里带着难耐的渴求。
    "遵命，老婆。"他轻笑着咬住她的下唇，已经叹入那片诗润。就在箭在弦上之际，他突然顿住:"今天几号?"
    "12号..."她迷蒙地回答。
    "你例假是不是迟了?"他撑起身子，眉头微蹙。
    朝阳这才恍然意识到什么，懊恼地咬唇:"好像是..."
    程淮舟泄气地伏在她颈窝，呼吸灼热:"就那两次没戴..."
    "我想要…."她不甘心地曾着他。
    "不行，"他果断抽身，"我先去买验孕棒。"可身下的反应却诚实得令人脸红。
    "那你怎么办?"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
    她柔软的手刚富上去，他就舒服得闭上眼睛，唇瓣在她发间流连。
    "老公，"她突然正色道，"要是我真怀孕了，你敢出轨…."
    "净身出户，我知道。"他笑着截住她的话，拇指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傻瓜，又不是非得进才算做爱。"他吻去她眉间的忧虑，“你帮我…也很舒服。”
    她从浴室出来，手里捏着验孕棒，朝倚在门边的程淮舟轻轻摇了摇头。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又很快被温柔的笑意取代。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没关系，我们继续努力。"
    朝阳突然扑哧笑出声，仰头戳了戳他的胸口："恐怕不行哦，我老公实在太厉害了。"
    "嗯？"程淮舟一时没反应过来。
    "宝刀未老啊程先生！"她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小小舟质量好得很呢！"
    程淮舟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眶瞬间红了。他三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家庭，会有孩子，此刻颤抖着抚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低头吻住她时，尝到了咸涩的泪水。
    阿尔法始终蹲在在两人脚边，尾巴激动地摇着，像是在守护这个即将迎来新成员的小家庭。
    在这个行业里，长期熬夜、三餐不定、频繁出差是常态。女性从业者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减少——体力下降是其一，生育年龄限制更是无法回避的现实。28岁那年，朝阳就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变化：通宵后需要一整天补觉，频繁飞行导致的内分泌失调更是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现在怀孕6周的她出现了先兆流产迹象，医生要求绝对卧床。程淮舟二话不说把外婆和妈妈都接到了香港。
    这天，朝阳正开着视频会议："Eva，为什么只有门店热力图？线上行为数据呢？全渠道断点诊断和端到端供应链分析，我已经强调过一次了。"她揉了揉太阳穴，"这不该是你的水平，希望没有下次。"
    刚挂断又拨通另一个电话："陈总，实在抱歉，我身体有些不适。您看是通过视频会议讲解，还是我派顾问过去..."
    门口传来程淮舟刻意提高的声音："外婆，妈，朝阳又在工作了..."
    朝阳狠狠瞪向门口，这人现在越来越会告状了！
    外婆风风火火冲进来没收了电脑："小祖宗，再不听话有你好受的！"
    朝阳抓起枕头砸向偷笑的程淮舟。
    "你让我学会放权，现在执行部分我都交给Gavin了。"他坐到床边，"你的项目难道比我的还难放手？"
    "你花了三年才培养出一个Gavin，我现在哪有这样的人可用？"
    "那就从现在开始培养。"他轻轻抚摸她的小腹，"等项目交付时，你都该临产了，难道要亲自上阵？"
    她叹气。
    怀孕后的朝阳不仅口味刁钻，脾气也阴晴不定。
    "我要吃榴莲。"
    "我想吃螺蛳粉。"
    "肥肠！现在就要！"
    "程淮舟，你都不看我了，是不是嫌我胖了？"
    "...我刚亲过你。"
    "程淮舟，明知道我够不到还不帮我拿！"
    "...这就拿。"
    "程淮舟，我吃个零食你都要瞪我！"
    "...有吗？"
    阳台传来程淮舟压低的声音："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她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
    "孕激素作祟，产后更严重。倚墨那么理性的人，怀LUCaS时也这样。多抱抱她就好了。"
    听到这里，朝阳突然哭出声："你居然跟JaSOn告状...是不是嫌弃我了..."
    程淮舟赶紧挂断电话，将她搂进怀里："我是虚心求教。"温柔的吻落在她发顶，"我的朝阳怎么样都好看。怎么样都可爱。"
第 134 章 家的温度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程淮舟确实变了。
    曾经的工作狂如今学会了放慢脚步。朝阳怀孕后，他养成了记录的习惯——手机相册里存满了她孕期的点滴：圆润可爱的脸蛋，日渐隆起的腹部，还有她倚在钢琴边听他弹奏时温柔的笑靥。孕后期朝阳常常腿抽筋，他每晚都耐心地为她按摩；看她胃口大开、睡得香甜的样子，是他最大的满足。
    外婆和妈妈的到来让家里充满烟火气。她们变着花样做朝阳爱吃的菜，也会特意为程淮舟准备不辣的菜肴。这个从小缺失家庭温暖的男人，第一次体会到寻常人家的温馨日常。
    生产那天并不顺利。从清晨开始的阵痛让朝阳汗如雨下，程淮舟握着她的手红了眼眶。妈妈倒是淡定："才开六指，别小题大做。"
    "你是不是我亲妈啊～"
    "当年生你折腾了一天一夜，放松点。"
    当产房门终于打开，程淮舟红着眼眶在朝阳额头上落下无数个轻吻："一个就够了，朝阳。"
    小月亮——他们的狮子座小公主出生时带着黄疸，程淮舟每天准时抱着她去晒太阳；宝宝有疝气，喝完奶总哭闹，他就学着专业的手法为她揉肚子。从月子中心回家那天，阿尔法兴奋地围着婴儿床打转，从此成了最尽职的"哥哥"，时刻守护在小主人身边。
    满月宴这天，香港的家中宾客盈门。
    JaSOn和赵倚墨推着婴儿车进来，三岁的LUCaS奶声奶气地喊"干爹"。
    程淮舟挑眉："我什么时候成干爹了？"
    "谁让您当时给的红包最大呢！"JaSOn促狭地眨眼，转头对沙发上的朝阳竖起大拇指："功臣啊！不仅收了这祸害，还让他老来得女！MaXWell的员工都说他现在慈眉善目多了！"
    朝阳得意地笑了。
    林墨带着女友江望舒到场。女孩笑容明媚，是他公司的UI设计师。
    "果然还是喜欢同一款，"YUmi凑在朝阳耳边说，"话多嗓门大，跟你一样！"
    "小声点！人家听见该多想了。"
    "我缺心眼吗？"
    朝阳注意到林墨YUmi始终坐在离程淮舟最远的角落——当年的阴影似乎还在。
    YUmi悄悄吐槽："他当年给林墨朋友圈点赞，专挑有你的照片点，现在想想也是怪瘆人的，林墨估计恨不得删光那些动态吧！"
    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家人，此刻都聚在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家里。程淮舟抱着小月亮站在阳台，落日余晖为父女俩镀上金边。朝阳走过去靠在他肩头，阿尔法温顺地趴在脚边——这是命运馈赠给他们最圆满的礼物。
    小月亮外向爱现，典型的狮子座性格。自从两岁学会开玩具车后，每次停车都要全家人鼓掌喝彩——而大家也乐此不疲地配合着这位小公主的表演。他们说好要让她在鼓励式的教育中成长。
    和朝阳小时候一样，小月亮从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圆嘟嘟的小脸总是塞得鼓鼓的。
    "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妈妈常笑着说，"嘴巴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说话。"
    这天程淮舟下班回家，雨幕中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朝阳撑着透明雨伞，小月亮穿着黄色小鸭雨衣，母女俩正欢快地踩着水坑，溅起的水花映着路灯，像散落的星星。不知为何，他眼眶又红了。
    "爸爸！"小月亮发现了他，像颗小炮弹般冲过来。他蹲下身，稳稳接住这个温暖的小肉团。朝阳也走过来，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带着雨气的吻。
    这样的时刻越来越多——下班回家，看见客厅为他留的温暖灯光下，卧室里躺着熟睡的母女；或是小月亮趴在他肚子上，眨着大眼睛问："爸爸，你爱我吗？"
    "爱啊。"
    "我也爱你。"软软的小手摸上他的脸，然后话锋一转，"那爸爸，可以给我买冰淇淋吗？"
    "昨天不是吃过了？"
    "那你昨天爱我，今天不爱我了吗？"
    程淮舟哑然。
    程淮舟挑眉看向朝阳，后者从iPad后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可没教她，这是你的谈判基因！两岁就懂得逻辑闭环，让你无法拒绝。"
    窗外雨声渐歇，夕阳穿透云层，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这些平凡的时刻，像一串散落的珍珠，被他悄悄收藏在记忆的宝盒里——那是他从未想象过，却终于拥有的，家的温度。
    "妈妈，什么是爷爷？"小月亮趴在朝阳腿上，眨着大眼睛问道。
    "爷爷就是爸爸的爸爸。"朝阳温柔地解释。
    "那我为什么没见过爸爸的爸爸？"小月亮歪着头，一脸天真。
    一旁的程淮舟从书中抬起头，眉头微蹙。
    "爷爷住在英国。"朝阳轻声道。
    "爸爸爱我，那爸爸的爸爸也爱我吗？"
    "当然爱！"朝阳肯定地回答。
    等小月亮睡着后，朝阳钻进程淮舟怀里："今年圣诞，要不要带小月亮去看看JOhn和Cynthia？顺便...也让你父亲见见孙女？"
    他沉默。
    "其实...我们结婚时，我托JOhn给你父亲带过信。"朝阳轻声说，"他回赠了一对你奶奶的耳环。我知道你不想回那个家，但小月亮渐渐懂事了..."
    "我不想你们接触他。"程淮舟声音低沉。
    "就打个招呼，很快离开，好吗？"朝阳柔声劝说。
    最终，程淮舟还是妥协了。
    程淮舟沉默片刻，才"嗯"了一声。
    当他们驱车来到伦敦郊外那座大宅院时，朝阳才明白程淮舟为何如此抗拒。宽敞的宅邸冰冷肃穆，满墙的书籍让这里更像图书馆而非家。
    开门的是一位优雅的中年女士——程淮舟父亲现在的伴侣。
    “GOOd mOrning！Have a Seat！”
    还未等大人们寒暄，小月亮已经挣脱朝阳的手，径直冲向端坐在沙发上的老绅士。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依然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Papa！你就是我的papa吗？"小月亮仰着脸，奶声奶气地问道。
    老绅士明显愣住了，不知如何回应这个突然扑来的小团子。
    "这是我最喜欢的糖果，送给你！"小月亮献宝似的递出一直攥在手心的大白兔奶糖。
    布满皱纹的手缓缓接过糖果，老人脸上浮现出罕见的笑容。
    "Papa，我叫小月亮，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不爱我吗？"
    老人被这天真的问题逗乐了。朝阳悄悄握住程淮舟紧绷的手，上前问候："爸，我是朝阳。谢谢您送的耳环。"
    "好。"老人简短地回应。
    趁小月亮和爷爷互动时，朝阳拉着程淮舟去了他儿时的房间。推开门，三面白墙，一室冷清，只有满架书籍和一张书桌。朝阳突然红了眼眶——她仿佛看见小小的程淮舟独自在这里度过的日日夜夜。
    "对不起，我们走吧。"她抱住他，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心疼的吻。
    但回到客厅时，他们惊讶地发现老人正抱着小月亮摘取圣诞树上的装饰。
    “我要这个！""我要这个！"小月亮指挥着，怀里很快堆满饰品。
    "走了。"程淮舟冷声道，伸手去牵女儿。
    "我不走！"小月亮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走你自己留下。"程淮舟语气严厉。
    在小月亮的哭声中，朝阳连忙抱起女儿。离开时，她注意到老人眼中闪过的失落。
    整个返程中，程淮舟都沉默不语。直到回到香港，朝阳打开老人临别塞给她的礼盒——里面是一块价值不匪的正绿翡翠，还有一张卡片：
    "Being a grandpa iS the beSt feeling in the WOrld. Thank yOU, Nathan. I am prOUd Of yOU. Thank yOU, ZhaOyang. ThiS iS fOr yOU."
    当程淮舟读完卡片，他别过脸去，泪水无声滑落。这一刻，他终于等来了父亲迟来的认可——因为小月亮，因为朝阳，那个一向冰冷的人，终于说了一丝有温度的话。
    第二年圣诞，当他们的车刚驶入庄园大门，就看见老人早已等在门前。小月亮迫不及待地挣脱朝阳的手，像只欢快的小鸟般飞奔过去。
    "Papa！"
    老人蹲下身，张开双臂接住这个温暖的小团子。朝阳惊讶地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庭院如今种满了小番茄和蓝莓——只因去年小月亮随口提过喜欢。
    血缘，真是这世上最神奇的纽带。
    之后他们去了Cynthia母亲的墓地。站在墓碑前，朝阳紧握着程淮舟的手，思绪飘回多年前——那时她正准备面试，无意中在FaCebOOk上看到程淮舟16岁的照片。本该是青春洋溢的年纪，照片里的少年却瘦削得惊人，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她当时看着照片发呆了很久。那张照片她至今不敢再看第二眼。
    "谢谢你，"她在心里轻声说，"谢谢你在他最黑暗的时候，给了他一线光明。"
    墓碑上"程芳芳"三个字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暖。朝阳俯身放下一束白玫瑰，忽然明白：有时至亲之人带来的伤害最深，而陌生人不求回报的善意，却能拯救一个濒临枯萎的灵魂。
    程淮舟蹲下身，轻轻擦拭着墓碑。小月亮学着他的样子，用小手摸着冰凉的石头，奶声奶气地问："爸爸，这是谁呀？"
    "是爸爸的恩人。"他声音有些哑，将女儿的小手包在掌心，"就像爸爸爱你一样，这位奶奶也很爱爸爸。"
    朝阳看着父女俩的背影，阳光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边。曾经那个眼神空洞的少年，如今眼中盛满了温柔。命运终究是公平的——它带走的，终将以另一种方式偿还。
第 135 章 而立之年 - 养成偏差 - 秋刀鱼和三只猫

    月子期间，朝阳坚持做产后修复。尽管社会总是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但生育对女性身体的伤害是客观存在的-激素波动、内脏移位、骨盆变形...好在现代医学发达，加上经济条件允许，她得到了最好的护理。
    满月宴后复查，医生笑着宣布:"恢复得很好，可以恢复性生活了。”
    当晚，朝阳就把小月亮交给妈妈和育儿嫂，拉着程淮舟去了酒店。
    浴室里，她换上白色蕾丝内衣，绑带在胸前系成蝴蝶结。虽然体重还没完全恢复，但略显丰腴的身材让肌肤更显水润。推开门的瞬间，程淮舟的呼吸明显一滞。
    "别关灯。"他声音沙哑，在她伸手要关灯时制止，"我想看着你。"
    这一刻莫名神圣。从怀孕到生产，他全程见证了这个身体的蜕变一-曾经纤细的腰肢变得柔软，平坦的小腹留下生命的印记。她在他眼中，既是爱人，又多了母性的光辉。
    孕期时，朝阳的性需求变得敏感又强烈。要不到会哭，要多了也会哭。程淮舟只能每天亲吻安抚，压抑着自己的渴望。此刻，他的吻带着积攒已久的情欲，从唇瓣一路向下。
    "老公，快点嘛。"她手指插进他发间。
    "慢慢来，"他克制着，"我怕伤到你。"
    确实比从前更甚，两人都感到些许不适。程淮舟停下来，轻吻她汗湿的额头:"要不要再等一周?"
    "呜呜…你是不是嫌我不性感了?"她委屈地撇嘴。
    他拉着她的手往下探:"这样还叫不性感?"
    感受到掌心的灼热，朝阳破涕为笑:"都怪你..."
    重新开始时，她在他耳边呢喃:"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你喜欢激烈的，我知道。"他含住她耳垂，趁她放松时缓缓。这次顺利许多，两人同时满足地叹息。
    情到浓时，他托起她的腿变换："下周会更好。"
    "说实话，"她指尖划过他绷紧的腹肌，"除了这张脸，我最馋的就是你身子。"
    "我知道。"他低笑。
    为了克制和消解欲望，他一直在健身一这习惯在遇见她前就养成了。
    "满意吗?"他喘着气问。
    "太满意了。"她在他耳边呵气，"我的宝宝总是给我最好的。"
    "那...最喜欢哪个姿势?"他突然加速，"我用哪个收尾，就是你的最爱。"
    他们沉浸在极致的欢愉中。
    激情永远是爱情不可或缺的部分。他们先是恋人，是夫妻，然后才是父母。这个认知，让今夜的结合比新加坡初夜更加深刻。
    ——
    小月亮还没完全断奶，朝阳就不得不重返职场。虽然明显感觉到体力不如从前，记忆力也偶尔断片，但她渴望重新找回那种在工作中获得正反馈的充实感。复工第一周，反倒是她患上了严重的分离焦虑，每天要跟妈妈和小月亮视频好几次。而那个小家伙却适应得很好，在镜头前咿咿呀呀地挥手，完全不像妈妈那样辗转反侧。
    产假期间，她一直担心自己被取代，坚持每天复盘过往项目。这段被迫放缓的时光，反而让她对行业有了新的洞察。只是香港职场的残酷从未改变——实体经济持续萎缩，零售领域的项目越来越难争取。复工三个月，她的项目表依然空空如也。
    直到这场闭门峰会。
    她选择了一条黑色V领西装裙，将产后恢复的身材勾勒得利落干练。手中的香槟不过是社交掩护，她的目光始终在搜寻机会。
    "Nathan，很遗憾您不再负责亚太业务，我们GreenhOriZOn一直希望能与您合作。"一位外籍高管说道。
    "可惜我只有一双手，"程淮舟从容侧身，"不过这位是Elena，MaXWell香港区业绩第一的合伙人，她绝不会让您失望。"
    交谈间，程淮舟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将头发低低盘起，为了穿上以前的职业装，刻意减肥，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此刻她正用流利的英语侃侃而谈：
    "零售业的未来不是线上取代线下，而是重构'人货场'的关系——消费者需要被理解而非标签化；产品要从标准化转向个性化；门店必须转型为体验中心..."
    他静静聆听，目光落在她无名指的婚戒上，满意地笑了。这番见解让在场的李董眼前一亮，主动向朝阳伸出手，他适合插话："贝嘉有这样的人才，MaXWell该有危机感了。"
    她循声侧目，嘴角隐藏笑意，看见他无名指的婚戒，也满意地笑了。
    会后，酒店长廊。
    "这就是你说的'应酬'？"朝阳戳着他的胸口。
    "这就是你说的'活动'？"
    “你该庆幸自己有戴婚戒，不然今晚你就死定了。”她贴在他身上，眼神警告。
    程淮舟握住她的左手，在婚戒上落下一吻，"不敢不戴，我太太这么优秀，多少人虎视眈眈。"
    "算你识相。"她扬起下巴，眼中闪着久违的锋芒。
    夜色中，两枚婚戒交相辉映，映照着他们重新交叠的事业与人生。
    ———
    三十三岁的朝阳，在香港零售业深耕七年，已然建立起自己的资源版图。然而行业下行趋势明显，她不得不将目光转向数字化与新能源——这是未来十年的风口。
    杭州人工智能峰会上，林墨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站在聚光灯下。这位三十多岁的青年才俊，谈起数字化咨询时，眼中依然闪烁着与23岁初遇时同样的光芒。
    "数字化咨询的本质，是重塑企业的工作方式。"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过去四年，墨方科技已助力上千家企业实现流程数字化，平均降本30%，提效50%..."
    台下的朝阳与YUmi相视一笑。朝阳低声道："还是你有眼光，早期就入股了。现在墨方的门槛可高了。"
    "高盛想投都被他拒绝了。"YUmi摇头，"70%的股份在他手里，我这个合伙人说不上话。"
    "他在这个领域沉淀十年，他有自己的职业理想，听他的没错。"朝阳望着台上神采飞扬的林墨，"墨方会成为独角兽的。"
    话题转到昭昭，YUmi握紧朝阳的手："钱我已经转给昭昭父母了。对不起，当年让你独自面对这些..."
    "都过去了。"朝阳轻声说，"你现在离得近，多去看看他们。"
    二十岁的他们，像初春的嫩芽般青涩而蓬勃，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张望。世界在他们眼前铺展开无数可能，新鲜事物如同万花筒般令人目眩神迷，却也带来甜蜜的迷茫与困惑。
    时光流转，而立之年的他们已然蜕变。曾经散乱的目光渐渐聚焦，在试错与探索中寻得属于自己的航道。那些日复一日的专注深耕，终将涓涓细流汇成江海，在各自领域筑起坚实的立足之地。
    ——
    有朝阳和小月亮的程淮舟，变得格外珍惜家庭时光。每月一次的麦里浩径徒步，每年一次的全家旅行，都是雷打不动的安排。
    在新加坡参加周星延二胎的生日宴时，三岁的小月亮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六岁的LUCaS。胖乎乎的小手拽着碎花裙摆，奶声奶气地指挥：
    "LUCaS哥哥，摘那个大的！"
    "哥哥好厉害！摘的都是我最爱的！"
    当小月亮突然捧住LUCaS的脸"吧唧"亲了一口时，跟在后面的大人们表情各异。
    程淮舟瞬间黑了脸，朝阳却得意地竖起大拇指。
    "我们家LUCaS会弹琴会骑马，配个金镯子当聘礼不过分吧？"周星延打趣道。
    "想都别想。"程淮舟咬牙切齿。
    朝阳偷笑："他连小区里等小月亮滑滑梯的小男孩都防，没想到防不住自己女儿。"
    "你小时候该不会也..."程淮舟眯起眼。
    "怎么可能！我的初吻明明是你。"
    ——才怪。她在心里偷偷补充，看着丈夫瞬间舒展的眉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阳光穿过树梢，斑驳地洒在两家人身上。小月亮蹦蹦跳跳的身影，LUCaS害羞却纵容的表情，还有身边这个越来越有烟火气的男人，都让朝阳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时光。
    ——-
    合规部的Martin轻叩程淮舟的办公室门，手中文件微微发颤。"Nathan，有个棘手的情况需要请示。"他递上打印邮件，"有新人涉嫌霸凌同事，将人反锁在自家车库，举报人提供了详细经过和视频证据。"
    程淮舟的目光在"林墨"和"MOlly被锁车库"等字眼上停留，指节不自觉地收紧，纸张边缘泛起细微的褶皱。办公室温度仿佛骤降，Martin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上周的举报，现在才上报？"程淮舟的声音像淬了冰，"这就是合规部的效率？"
    Martin额头渗出细汗："人事部的JOanna也同意按章程确实该辞退，但Cherry的父亲是DenniS的重要客户...所以想请示您的意见。"
    钢笔在程淮舟指间转了个凌厉的弧度。"需要我来教你判断，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专业度。"他抬眼时眸光锐利，"证据确凿的霸凌，若因徇私导致舆情发酵..."笔尖重重点在桌面，"你和JOanna 准备好向Philip解释？"
    Nathan 只管业务，从不管人事。他问他只不过想要点支持。他本以为Nathan 不会理，那他也可以建议延迟转正先观察不必辞退。
    可是Nathan 立场坚定？
    Martin仓皇退出时终于明白——这位以铁腕著称的合伙人，从不会为任何人破例。
    ———
    婚礼合影后，周星延看着戴着布满鲜花头纱的朝阳。
    “记得在深圳出差那次，看着你对他好奇的样子，我几度想劝你大胆去爱他。"周星延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可转念一想，以他那个臭脾气，怕是要让你受委屈。”
    他转头看向朝阳，日光在她眉睫间跳跃："幸好，这家伙终究没辜负你的勇气。"手指轻轻摩挲着香槟杯边缘，"更要谢谢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能拿下他的，果然只有你。"
    "作为从他十六岁就在他身边的朋友，”周星延突然开口，"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从一开始就是特别的。"他望向远处被宾客围绕的程淮舟，"他不是故作冷漠，而是真的对大多数人事都漠不关心。但我的视线总能捕捉到——"
    一片花瓣飘落在朝阳掌心，周星延轻笑："他的目光追随着你。"
    （番外完）
    宝宝们，下本书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