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一章 群雄汇聚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南齐隆武七年,因蛮族屡犯边境,齐王令,大齐急需勇士守卫南疆,凡战场立功者皆可封侯。一时间,朝野上下皆以习武为荣,富贵人家子弟,凡是稍有资质者便投上财力拜师学艺,以为求官晋身之资,就是那穷苦人家也多有习练强身健体之法者。 王令一出,江湖各大门派一扫往日萧条景象,报名学艺的弟子络绎不绝、人满为患,一些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也自立门户,广招门徒教授武艺,几年时间南齐境内便门派林立,但由此也引出一些弊端,新成立的门派良莠不齐,各派掌门人也并非全为正义之辈,门派之间互相杀伐的事件常有发生,更有甚者勾结官府欺行霸市、鱼肉百姓,为祸一方。 南齐隆武十一年三月春,蜀地重镇江州郡西南数十里处,延绵数百里的枢阳山上,因江州守备营官兵追击流寇,领军都尉不幸失足跌落深坑,军方得以发现一处隐藏于山体中的建筑,经粗略勘察疑似百年前的墓穴,江州守备将军秦占雄本欲派人仔细探查,却因这墓中布置了不少机关陷阱,士卒多有死伤,不得深入。于是秦占雄便广发英雄令,对外宣称墓中有神兵利器及绝世秘籍,招揽江湖人士前来探墓寻宝,霎时间各路人马齐聚江州,而此次探宝明面上是一片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暗地里却是各怀鬼胎、勾心斗角。 两月后,江州城西南,枢阳山山脚,一行人策马而来,远远望见山脚一处哨卡,隐约有多处营帐,应是军队在此安营扎寨了,想必是早将上山之路看管了起来。 这一行人中,为首的是一五十岁上下、青衣长须男子,只见其勒马说道:“已近古墓,大家稍停,此次入山寻宝,尔等弟子当以观摩其他门派武学、以自身历练为主,切莫意气用事、轻身犯险,听闻墓中机关重重,待到下得墓去,各自需多加小心,亦当相互扶持。”身后弟子齐声答道:“谨遵师叔教诲。” 这帮人乃是名门正派青城派的人马,男男女女共九人,这长须师叔便是青城派现任掌门的师弟上官律,为人中正耿直,职掌门规门律、奖惩刑罚,一身功力更是深厚,深得门派上下信任;其他人等均为门中出类拔萃的弟子。 上官律率众弟子驱马赶至哨卡,原来是江州守备营一曲人马在此,领兵将官正是跌落深坑的那位孙都尉,这才两个月便又行动自如,看来武艺不错、伤得不重,众人将马匹暂交于官兵后,自报身份、出示了门派令牌,每人缴纳了百两银票,取了路引这才上得山去。 众人皆施展轻身之法往山腰古墓处赶去,沿途树木林立、野草丛生,偶有野狐、野猪等小兽出没。一英俊青年开口道:“师叔,此次探宝,军队设卡收费,每人纹银百两,还有那马匹暂存的费用,墓中有无宝藏尚未可知,这秦将军倒是做的好生意,寻常百姓家一年开销也不过十两银子,如此敛财之道,怕不是这连年征战以致国库空虚,无资作军饷了吧。” “玉衡所言不差啊,我大齐筹措多年,意图收复北境失地,还于齐地旧都,奈何南疆蛮族受北周挑拨,频繁作乱,近些年何止国库空虚,边陲百姓也深受其害,只怕再打下去,北周亦恐叩边犯境。”上官律手捋长须,面色颇显沉重。 众人沉思间,却听得一清脆如铃音般的女声:“师叔、师兄,江湖中人大多不关心国事,只为争名夺利,而我青城派却是忧国忧民,深得西南百姓爱戴,不过国家之事自有庙堂之人主持,依清霜之见,倒不如豁达心态,为我侠义之辈力所能及之事,若是家国有难,再行我等匹夫当仁不让之举。”话音一落,那英俊青年、青城派年青一代翘楚、掌门大弟子廖玉衡便知是掌门养女、小师妹凌清霜的“高见”,廖玉衡回头看了眼凌清霜,咧嘴一笑以表认可。 上官律听后更是连连点头、倍感欣慰,说道:“说的好,好!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我青城明珠,比你这个只知铜臭的师兄强多了。” 廖玉衡闻言轻咳了几声,转头跟凌清霜做了个委屈的表情。 凌清霜被众人护在队伍中间,听到师叔夸奖自是一脸得意,这女娃虽只有十七八岁,但已是长得亭亭玉立、顾盼生姿,此时被上官律夸得咯咯直笑,青春秀丽的脸庞一口皓齿明媚动人,同行的男弟子多有看痴了的。 众人一路闲聊,不知不觉便到山腰,此时已近傍晚,却又见一处营寨,已举灯火,看营地规模得有千余士卒,已经赶到的江湖人士聚集在营寨一处,也有一两百人。 上官律引众弟子出示路引进了大寨,遥望江湖众人,从衣着看,老相识有西川本地的唐门和绝刀门,还有洛邑的天剑门,位于北方失地、旧都临济的八卦派,另有几个近些年新成立的门派,还有一些帮派及江湖散人等等,却不见上清派、北苍派、崆峒派、蓬莱岛、天柱峰等老字号门派,看来是大派作风不屑于这区区墓中之宝。 却说这北周、南齐虽为两国,但毕竟是几十年前由大周分裂而来,是同属一族、同根同源,而如今两国休战多年,民间多有贸易往来,互通有无,江湖上享有盛名的高手,两国庙堂都是重金拉拢,对于名门大派更是不分地界、优抚有加,所以这北周境内的江湖人也可应招前来。 上官律环顾大寨,只看这驻军阵势便看得出秦占雄对此事的重视,一曲人马镇守山脚,三曲兵马把守古墓、震慑武林群雄,这两千兵马就这么放在枢阳山,要知道整个江州也只有万余兵马,其中巡防营五千人巡弋江路河道,江州城附近只有守备营的五千士卒,这两千人便是从守备营抽调的。 南齐军制:五十人为一屯,设屯长;五百人为一曲,设曲督;千人为一部,设都尉;五千人为一营,设校尉;万人成军,置将军。北周也差不多,都是沿袭大周军制。 青城派众人与各派寒暄不提,夜至,各自到营帐休息,一夜无事,翌日便是下墓探宝之时。 第二日清晨,众人听得号角之声,出了营帐,只见营寨西南角拱卫着百余精壮士卒,尽皆身披坚甲、手持利矛铁盾严阵以待,想必那处便是通往山中古墓的坑洞;外围又是百余士卒守备,又有几张木桌、几名小校、一名将官,正在商议着什么,而其余将士早已将大营重重封锁,真是连个鸟都飞不进来,谁也甭想出去。 待江湖各派人士都聚集过来,那名将官清了清嗓,大声说道:“本将乃江州守备秦将军麾下,校尉李敬奎,本将有几句话说,诸位都听好了。一,此次秦将军广发英雄令召集诸位前来探宝,还望诸位有仇的暂且放下仇怨,不要在此地生事,待下了枢阳山出了江州地界再去厮杀;二,此次探宝从今日开始为期两日,每日傍晚洞口鸣金三声、清晨鸣金两声以作提示,第三日清晨鸣金后,只等诸位一个时辰,时辰一过我军便填埋洞口;三,诸位所得神兵、秘籍、财货等一切墓中之物不得私藏,需经我查验上缴半数后,其余物件方可带走,还望各位不要坏了规矩。好了,本将话已说完,诸位各自准备,即刻起便可下墓!” 秦占雄明显是拿江湖众豪杰当枪使了,众人平日里行走江湖率性随意、无拘无束惯了,不曾被人如此对待,虽心有不平,但面对上千训练有素的士卒,却也不敢发出任何愤懑之声,纵使在江湖上地位再高,但在军队、王权面前也只是如同蝼蚁一般。江湖众人只得齐声应了,各自回营帐筹备,几个帮派和大部分江湖散人都争先恐后先行下墓去了,而唐门、绝刀门等武林门派却是不着急,排在了后面,青城派一行人竟是拖到了最后。 这塌陷而出的坑洞深两三丈,约一丈宽,军方已略加修筑、架设了绳梯,青城派众人通过绳梯陆续下了进去,坑洞下是一条一丈多高、两三人宽的通道,只是这条通道并未多加修葺,开凿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辨,凿痕横七竖八、杂乱无章,多有尖石凸起,看这样子应是当年并未完工。 路只有一条,一头已被塌陷下来的山石泥土堵得死死的,只能往另一头走,凿痕累累的石壁上已点燃了油灯和火把,脚下的地面修凿的还算平整,众人借着摇曳的火光往前摸索。据军方告知的信息,从此处疾行一刻钟,会有一三岔道口,又分三条通道,每条通道都探查过,均有机关陷阱,中间那条通道有三具尸骨,看衣着及尸骸腐败程度,应该最少死亡十数年了,已辨不清是何方人物,因陷阱重重,士卒死伤惨重,三条通道均未探到尽头。 青城派到达三岔道口时早已不见其他门派踪影,上官律选了中间那条通道,只见从这三岔道口处便与之前大不相同,青砖砌墙、青石铺路,上官律暗道:“这砖石之下怕是遍布机关了。”上官律率领众弟子小心翼翼前行,约一刻钟后到达三具尸骸处,上官律本想仔细查看一下,看看能否辨认出这三具尸骸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惜仅剩的那点痕迹也被先行的各路人马破坏,竟有人争抢这三具尸骨,现场是凌乱不堪,白骨散落一地,未完全腐坏的衣物也被撕扯得到处都是。上官律轻叹一声,略一查看只能作罢,又继续走了半刻钟,便听见前方有厮杀声,果然还是有人私心作祟,不顾李校尉的告诫在这山中争斗。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二章 初起纷争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青城上官律携弟子入墓探宝,突闻厮杀声起,众人加快脚步,只见前方不远处竟有十数人杀作一团,地上躺着数人已是不知死活。 上官律逼近细细探听,原是两派仇杀,三绝门本已先行,东海帮一路尾随,从后赶上暴起偷袭。这两派结仇的缘由江湖人人皆知,去年开春,三绝门掌门下山会友,途经一处渔市购得几尾虹鲤,却被东海帮帮众强行索要,这三绝掌门也是个暴脾气的主,二话没说直接打死打残东海帮十余帮众,其中打死的便有东海帮三当家邢宗良的亲侄子,东海帮畏惧三绝掌门盛名,因而一直忍气吞声。 此次东海帮遇上三绝门纯属偶然,本来这三当家的押船送货到淮南,刚卸了货便得到蜀地有异宝现世的消息,这才带了帮中八名好手急忙赶来。三绝门则是收到了秦占雄的英雄令,掌门攀云道人特意安排门中弟子下山历练一番,由门中双钩师傅梁皎带队,另有七名弟子,却不想会在此地碰上邢宗良,而这位邢当家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三绝门,顾名思义有三绝,拳掌、双钩、飞爪,这三种武功师承崆峒派,但又不全是。三绝门第一任掌门也就是现任掌门攀云道人便是崆峒派弟子,算起辈分也算是崆峒派现掌门的师叔,此人痴迷武学,在崆峒派武学的基础上又进行增改,武功大成后便开门立派了。本来叛离师门另起炉灶是大逆不道之事,奈何崆峒派上下都打不过攀云道人,其所教授的三种武学又与崆峒派本门武学不尽相同,此事最后竟不了了之。 就这顷刻间又有三人倒地,三绝门虽是正儿八经的武林门派,门下弟子在武学造诣上要好于东海帮这等江湖帮派,但是毕竟大部分弟子没有经历过生死搏杀,实战经验少的可怜,而东海帮常年与其他帮派争斗,抢海域、争渔市,帮众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悍不畏死。这两拨人生死较量,三绝门却是落了下风,门下弟子已经倒了四人,只剩三人在梁皎的庇护下勉强支撑,而东海帮这边却仍有七人,只见一精壮汉子舞着单刀步步紧逼,气势如虹!看这势头,是要把三绝门众人斩杀此处。 上官律回头向众弟子低声说道:“三绝门也算是武林正派,今日遇险被我等遇上,当伸以援手,待会众人行事听我口令,不可妄动。” 众弟子轻声答应。 这边三绝门苦苦支撑,东海帮杀心已定,两方缠斗间,突然一道剑光袭来,那精壮汉子急忙收招躲闪,心中诧异:“哪来的高手?!好深厚的功力,剑未到,剑气却已有凌人之意,待探清来人再做打算!” 三绝门众人一见局势有变,甚是惊喜,两帮人分立两旁,各自收手。上官律携众弟子现身,走到近前方才看清两拨人的衣着长相,左手边身着紫衣的应是三绝门,为首那人三十五六岁年纪,白面短须、身形略瘦,手持两把鹰嘴钩,只看面相颇像个教书先生,此人便是梁皎;右手边六七人,都是深蓝色江湖短打打扮,东海帮无疑,领头者便是那手持单刀的精壮汉子,三当家的邢宗良,其人三十来岁,身高八尺、浓眉阔脸,长的是相貌堂堂。 上官律上前半步,抱拳道:“青城派上官律。”只说了这六个字,却一时无人应声,三绝门梁皎略一愣,忙回礼答道:“三绝门梁皎,见过前辈。” 那边邢宗良却是犯了嘀咕,不妙,是人称“青松君子”的上官律?略一思索便抱拳说道:“东海帮邢宗良见过阁下,若无要事,邢某告辞。”这邢当家的倒是痛快,刚照面,一见局势不利,查验了死伤者就要走,毫不客气。上官律本意也是制止争斗救下三绝门,无意与他厮杀,便答道:“不送。” 梁皎也是个明白人,并未多话,待东海帮远去,梁皎方才向上官律拱手说道:“多谢前辈出手搭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梁师傅不必客气,赶快看看各弟子伤势如何。”上官律回道。 梁皎闻言也不再多些客套,急忙去查看众弟子伤势,地上四人已是回天无力、没了生机,剩余三人俱各带伤,梁皎的武功虽与邢宗良旗鼓相当,但因分心救护弟子,也是身负多处刀伤,待各自敷上金创药,止了血、处理了伤口,梁皎便决定跟随青城派一同行动。 三绝门休整约了一刻钟,青城、三绝这两派人马才继续前行。这条通道已有其他江湖人士先行一步,沿途机关陷阱已被破解,应该没什么危险,但众人依旧小心谨慎,又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终于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了明显的亮光。 这一路走来,先行的各派人士留下的尸体是触目惊心、令人心颤,中乱箭死的、被长矛捅个对穿的、被刃器切为两段的、七窍流血暴毙的、被火烧作焦尸的,死状之惨烈难以言表,这身负武功的江湖人都这般下场,看来秦占雄将守备营士卒撤出也是极为明智。这一路丧生数十人,其余两条通道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上官律、梁皎等人循着光亮终于走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圆拱形石室,得有十丈见方、三四丈高,这石室倒是修葺的还像个样子,满墙雕刻着仙人、灵兽、花草,直延伸到穹顶,只是穹顶那明显尚未雕饰完,空着好大一块,不知是当年发生了何事,让工匠半途而废。此地虽与富丽堂皇沾不上边,但好歹也算是世间奇观,令人惊叹,青城、三绝两派弟子多有啧啧称奇者。 唐门、绝刀门、天剑门、八卦派等门派都早已到此,原来三条通道尽是通向此处,先到的各派人马见是青城派到来,相熟的自是远远地便打了招呼。到达石室的只有五十余人,近两百人丧生在通道内,或死于机关陷阱,或死于江湖仇杀。 这圆拱形石室以上官律所在入口为基点,正对面与之对称的是一处高台,高台两侧均有石阶可以通行,台上竟是一副石雕的棺椁,棺椁右侧有一具尸骸背靠墙壁端坐,另有两具尸骸躺在台下石阶上,旁边散落着几件兵器,有铁枪、长剑、九环刀,已是锈迹斑斑,这三具尸骸生前竟能避过机关到达此处,绝不是无名之辈。另外两条通道的入口分布在石室一左一右,也是极为对称,这间石室虽然空间不小,但除了棺椁和几具尸骸并无其他。 上官律自从得知枢阳山发现了古墓,就已有了猜测,此时亲身到此,已是确定了八九分,这处墓穴极有可能便是几十年前南齐朝廷一直在找寻的前朝安西军武库! 此时这石室内分别是唐门八人、绝刀门六人、天剑门八人、八卦派五人、青城派九人、三绝门四人、金刚宗四人、江湖散人七人,帮派人等仅剩东海帮七人。 唐门因布匹与马帮生意素来与绝刀门不睦,因此两派离得甚远,一左一右;天剑门与唐门有生意往来,此时与唐门站在一起相谈甚欢;八卦派与各门派素无恩怨,此刻正在到处查探有无暗道机关;三绝门众人在石室入口处打坐休息,看来已是无心争宝了,青城派仍是在旁照护;金刚宗也是寻了个角落歇息,看那意思是不想与各派起什么瓜葛;那七位江湖散人则是抱作一团,准备合力夺宝;东海帮已到那高台上打量棺椁,似是尝试开棺。这各路人马看似互不干扰、各忙各的,其实暗地里早就相互盯着了。 东海帮正在高台上尝试开棺,江湖散人也陆续围了过去,其中一人途经棺木旁边那具尸骸时,却是突然停下,似是发现了什么,佯装俯身擦拭长靴,却不知将何物收入袖中,这等动作岂会瞒过在场群雄? 唐门首先发难,一枚透骨钉直接打来,将那江湖散人打了个趔趄,袖中之物直接打飞了出去,唐门、天剑门、八卦派、东海帮等各路人马飞身去抢。离得最近还是那些江湖散人,这几人定睛一看,那半空中的物件竟是一把巴掌大小的石制钥匙,雕饰的纹路与棺椁相似,哪还顾得上受伤的同伴,六人互使眼色,离地稍远的五人反身拦向外围,距离最近的那位身形极瘦的红衣老者一跃而起,只见一道残影飞掠,这老者已是将那钥匙抓入了手中。有不识这红衣老者的江湖人尽皆骇然,这等轻功身法世所罕见,高手! 眼见即将被各门派围攻,红衣老者大喝一声:“诸位且慢!且听老夫言语几句再动干戈不迟!”各派人马下意识放慢脚步,却是都不急着动手了。 唐门带头的是一中年男子,年约四十一二岁,一身暗红色长袍,略矮微胖面白无须,手中正轻捏着一枚透骨钉,此人是唐门家主唐万雄的堂弟,唐三意。唐三意一听红衣老者的话,眼皮都没抬一下,轻蔑地说道:“公孙老儿,有屁快放,旁人畏惧铁面判官的名号,我唐门可不惧,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钥匙,唐某还可放你一马,否则你出得了此地,也走不出西川!” 这红衣老者的来头可不小,人送外号“飞天蛤蟆”,虽然已是年过花甲,但精神矍铄、身体硬朗,颇喜游戏江湖,其兄长便是江湖上威名赫赫、人称“铁面判官”的武林名宿公孙不疑。 公孙自在并未搭理唐三意,径自说道:“此墓甚是奇怪,明明三条墓道陷阱重重,机关又设计巧妙,如此严防死守,这墓室却这般寒酸,大家难道不觉的怪异?这钥匙是从那尸骸处得来,形制与棺木相似,恐怕这墓室另有机关,我等何不齐心协力一同破解此处秘密,若有宝物大家均而分之,何必打打杀杀。”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三章 螳螂黄雀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公孙自在虽然夺得钥匙,但也如同引火烧身一般,已是被江湖众人敌对,虽然青城派、绝刀门、金刚宗、三绝门等门派不会做那以多欺少的龌龊事,但唐门、天剑门、八卦派、东海帮可不会有太多顾忌,随时可能动手抢夺。 公孙自在话音刚落,唐三意身后一位身形消瘦、面色黝黑、稍有驼背的青年开口挑衅道:“飞天蛤蟆,我叔父跟你说话呢!我唐家给你条活路,识相的速速将那宝物交出,别给脸不要脸!” 众人大骇,唐三意言语不敬也就罢了,这青年小辈竟也敢口出不逊,公孙自在虽不及他兄长那般名震江湖,但好歹也是武林前辈,这“飞天蛤蟆”的外号也不是谁都敢喊的。在场众人惊骇之余循声看去,原是唐门少主唐冠杰,此子自幼娇惯、性格乖戾,这口出狂言倒也算是预料之中了。公孙自在也未搭理唐冠杰,只看向其他门派,唐三意见各派已没有了动手的意思,便回头同唐冠杰低声言语了几句,虽不知说了些什么,但唐门却是没再继续逼迫。 八卦派、天剑门、东海帮见公孙自在说的在理,均收起手中兵器,但并未放松戒备,各自商讨后一致同意公孙自在的提议,此时青城派、绝刀门、金刚宗、三绝门等四派人马也聚集了过来,众人一同寻找类似锁眼的机关,东海帮仍是没放弃开棺这事,继续在那尝试,奈何这棺椁并非木制而是石棺,且如同一体,竟无处下手。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众人一无进展,各自休息,而那被透骨钉打伤的江湖散人,因被打中要害已不治身亡,这唐三意下手是真够狠毒的。 众人休憩间,上官律忽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急忙运气调息,低声喝道:“唐三意使诈,大家小心!”公孙自在、绝刀门副门主刘卿元、八卦派仲化通均已察觉,已在运功逼毒,而其余人晃晃悠悠不及挣扎便晕了过去。唐门、天剑门两派十数人已是围向公孙自在,唐三意毫不客气直接将钥匙搜了出来,唐冠杰更是狂妄,竟上前一脚将公孙自在踹翻了,打断了这老者的运气调息,可怜这逍遥半生的公孙氏竟被小辈如此折辱,片刻间便毒发昏死。 天剑门任秉平近前一步,对上官律等人抱拳说道:“三位前辈请放心,唐兄无意害诸位性命,只需诸位小睡片刻,这探墓夺宝本就各凭本事,还望各位前辈不要记恨。”刚说罢,任秉平却见唐冠杰向绝刀门众人走去,直盯着晕死的绝刀门少门主冉云瀚,像是要下杀手,任秉平大惊,急忙拦到唐冠杰身前说道:“唐少门主意欲何为?” 唐冠杰闻言瞟了任秉平一眼,并未答话,摩拳擦掌快步越过了任秉平,任秉平被唐冠杰轻视,脸色已是有些难看,唐三意站在不远处瞧的是一清二楚,虽说天剑门已经日落西山,但好歹与唐门交好,又掌控着唐门在洛邑的生意命脉,不可轻易得罪。 “冠杰!不得无礼!”唐三意故意大喝道,既然天剑门要护着绝刀门那小子,这点薄面该给还是要给。 “四叔?”唐冠杰被唐三意这一声喊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你要找冉小子的麻烦等以后再说,莫要给你任师兄添些为难!”唐三意说道。 虽然唐冠杰平日里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惯了,但对家里这几位叔父还是极为敬畏的,只见其垂头丧气地回道:“侄儿明白了。” 任秉平刚舒一口气,不料那唐少门主又转身走向青城派,一脸坏笑要去轻薄凌清霜,任秉平虽算不上正人君子但也非狂浪恶徒,不想与青城等门派交恶,急领着弟子阻拦,又向唐三意求援,这才又拦下了唐冠杰,惹得唐冠杰颇有怨气,嘴里嘟囔着:“这个不让,那个不让的,小爷我何时才能出了胸中恶气!” 任秉平是天剑门的大弟子,三十左右年纪,中等身材,一袭白衣、身背长剑,一身行头乍一看略有些世外高人、超凡脱俗的意思,只是这行事作风确是与世间俗人无异。近些年天剑门未出奇才,老一代人物逐渐凋零,门派日渐式微,已不复当年大周京畿第一派的荣光,此次探墓却是无人可派,与唐门苟且也属无奈。 却说那唐冠杰自幼便与冉云瀚、凌清霜相识,因性子执拗怪异、为人阴狠,被冉、凌等人所嫌弃,随着年龄越大矛盾越深,再加上门派恩怨,现在竟势如水火。唐冠杰人生两大目标,打的冉云瀚跪地求饶再一刀取其性命、娶了凌清霜百般折磨再一纸休书羞辱,现有如此绝佳机会先收些利息,竟被外人所阻,自是满腔怒气。 唐冠杰晃悠了一圈无处撒气,便将目光盯上了天剑门在场唯一的女弟子,欺身逼近就要上下其手,任秉平自是气急,心想这王八蛋真是胆大妄为、不知好歹,不等唐三意开口,便一把将那女弟子护到身后,一声令下,列剑阵! 要说这任秉平的武功,自是远不如上官律,比之梁皎、邢宗良也是不及,天剑门所依仗的便是剑阵“飞星追云月”。唐三意一见任秉平要动真格的,竟然摆出了七人剑阵,急忙呵斥唐冠杰,赶上前来拉着这黑瘦恶少去一旁低声言语了几句,唐冠杰这才彻底消停了,向任秉平一拱手,算是赔了不是,心中却自是记恨上了。 唐门、天剑门等人走向棺椁处,只见唐三意指挥弟子将墙壁处那具尸骸搬离,在墙角那寻找些什么,此时正在闭目运功逼毒的上官律、刘卿元、仲化通三人根本没功夫去管,都暗自庆幸刚刚有天剑门出手,不然在此中毒的情形下,上官律、刘卿元拼了老命也未必能护了冉、凌两个小辈周全,而唐门没有趁机要了众人性命已是大发善心了。 唐三意在那墙角处捣鼓了片刻,突然起身轻声说道:“好了。”话音刚落,只听得机关转动之声,那厚重的石棺竟缓缓向左移动,棺椁下方竟是通向下层的石阶,众人见状大喜,唐三意、任秉平二人同时开口:“下!”待这十数人尽皆进入棺椁下的密道后,上官律三人便也晕死了过去。唐三意的武功在江湖上只能排个三等,与邢宗良、梁皎差不多,但这使毒的功夫却是一等一,这次下毒可是一点也没留手,使的毒药不仅可使人昏睡,更可使中毒之人短时间内内力涣散,难以运气,即使是上官律、刘卿元、仲化通这等一流高手也是难防。 又不多时,公孙自在却是睁开双眼,慢慢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呵呵一笑,自言道:“老夫行走江湖几十年,岂会中了尔等雕虫小技。”说罢便去那墙角处查看,原是那移动棺椁的机关就在尸骸身后,移走尸骸敲打墙面石砖,其中一块可旋转推入,里面便是锁眼,现在那钥匙还插在上面,公孙自在思量片刻,便飞身往那棺椁下的密道里去了。片刻后,江湖散人中的一黑衣中年男子也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只看向棺椁处,这中年男子姓蒋名威,擅长拳掌功夫,近些年在江湖上略有些名气,这蒋威略一思量,抄起地上那锈迹斑斑的长剑,也跟了进去。人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外乎如此而已。而此时枢阳山下一处密林里,一男子手脚被反绑着,口里塞着麻布,哼哼唧唧、极尽挣扎,赫然便是蒋威。 却说那唐门、天剑门下了石阶,沿着密道没走多远,虽未遇到机关陷阱,却又出现一处岔口两条道路,两派商议之后各选了一路,唐门选的左路,天剑门选的右路,分开行事。 唐三意领着众弟子一路小心翼翼的前行,行约半个时辰,又到达一处石室,这一路机关尽被唐三意破解,但还是死了一名弟子,轻伤两名弟子。这间石室的空间比那圆拱形石室小了近半,只有十几处兵器架子,上面摆放的兵器早已腐朽不堪,毫无价值,这一行人分散开来,找寻下一出口。 而天剑门任秉平这一路人马,情况就比较惨了,唐门以擅长机关、暗器、毒药称雄西川,这天剑门可不懂机关那一套,半个时辰过去,还在通道里艰难前行,纵是极为小心,步步试探,却已丧生三人,重伤一人,其余人等尽皆带伤。这任秉平虽然年纪不大,仅三十出头,却是颇有头脑,当即下令带上伤者原路退回,又羞于面对青城等门派,几人只好在这通道内寻了个地疗伤休整。 公孙自在一路尾随,选了天剑门这条道,全程目睹了任秉平等人的惨状,这老头一见天剑门折回便也迅速折返,本打算再往唐门那条通道探去,却又不想招惹那唐家叔侄,索性便回了圆拱形石室。而假冒的蒋威早进了左边的通道,避过唐三意设计的几处暗器机关,此刻正在那石室外通道内隐藏,窥探唐门。 公孙自在不得已折回圆拱形石室,正要略作休整却察觉少了蒋威,心中诧异但也未作理会,自顾自地打坐休憩,不多时竟鼾声如雷,这老头竟然睡着了。大约一个时辰后,鸣金声起,已到傍晚,公孙自在眼皮微抬,瞄了瞄被毒倒的各派人物,正要起身挨个瞅瞅,却见上官律醒了过来,二人点头示意,绝刀门刘卿元、八卦派仲化通及各派人马相继苏醒,各自运气调息后,众人相视,仲化通首先开口道:“技不如人,中了招,也不怪他人,只是不知这唐门、天剑门此时已到何处,这墓中宝物若是尽被这两派收入囊中,我等可算是白来一趟。” 这仲化通四十七八岁,身高体壮、满脸络腮胡,一身黑底白边的短袍,腰挎一柄鬼头刀,极为威武。仲化通本是江湖豪侠,与八卦派掌门商道景是生死之交,前些年应商道景之邀做了八卦派的客卿,一直帮衬打理门派事务,在齐地享有盛名,其所学武功是数十年前一灭门大派的武学遗本“燃木刀诀”,一身功力更是与商道景不分伯仲。说到这武学遗本,金刚宗也是如此,靠着那灭门大派的两本半武学硬生生的撑起一个门派,在江南楚地颇有名气。 此时这石室中人均一脸怒气,各派弟子多有起哄与唐门一决生死者,众人虽是不忿,但也未失理智,都看向了上官律、刘卿元二人。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四章 再起争端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刘卿元见各派似是要以他与上官律为首,便说道:“唐门行事素来狡诈,与我绝刀门交恶十数年,常使那下三滥的招数,刘某不察竟也着了道,惭愧惭愧。”这刘卿元一身褐衣,身背一把宽刃直刀,五十多岁年纪,与绝刀门门主冉行舟本是结拜兄弟,后又同门学艺,门派武学一十八路狂风快刀已是炉火纯青。 “叔父切莫介怀,那唐门小儿虽是奸计得逞,但这时间也未必能寻得宝物,待我等休整片刻,追上去讨个公道。”说话者是绝刀门少门主冉云瀚,二十左右年纪,面色坚毅、气宇轩昂。八卦派、东海帮、三绝门、金刚宗等人闻言纷纷表示赞同。 “诸位不必心急,老夫恰才已去打探,那棺椁之下也是机关重重,先让唐门的人探路去吧,方才鸣金声响,时至傍晚,我等不如安心歇息,待休息一晚,明日再行动不迟。”公孙自在不紧不慢地说道。 “前辈所言有理,这唐三意使的毒虽未伤及我等性命,但余毒未清,众人大多昏昏沉沉,若冒然行事只恐落了下风,占不到便宜。”说这话的是金刚宗的一粗猛汉子,身形极为魁梧,一双肉掌全是硬茧,应是习练大金刚掌的高手。一路以来,金刚宗这一行人极少言语,这话一出自是引人注意。 这汉子一见众人看向他,便抱拳道:“金刚宗朱庆玒,见过各位武林同道。”众人还礼,上官律略一琢磨说道:“公孙前辈与朱兄弟所言不差,我青城派将在此歇息一夜。”绝刀门、三绝门见青城派、金刚宗主意已定,便也决定留在此处,而其余人等又不想独自面对唐门、天剑门两派人马,便也留了下来,各派安排弟子守夜不提。 第二日卯时刚至,各派人马相继醒来,却发觉绝刀门冉云瀚和东海帮已不知去向,怕是已进了那棺椁下的密道,东海帮邢宗良应是探宝心切,而冉云瀚八成是找唐门寻仇去了,刘卿元甚是担忧着急,招呼了弟子便追了下去,上官律担心绝刀门跟唐门冲突,也急忙领弟子跟了去。 却说一到丑时,东海帮邢宗良就率领帮众偷偷进了棺椁下的密道,到达那岔路口时走了右边的通道,正巧撞见天剑门,邢宗良也没为难任秉平,两帮人算是擦肩而过。邢宗良这一行七人,以四人死亡、一人轻伤的代价尽破剩余机关,待点了油灯,有了光亮,邢宗良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石室和身后仅剩的两名帮众,叹了口气,本想先行一步得些宝物,却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而冉云瀚则是寅时醒来,趁着轮班守夜的机会偷偷进的密道,冉云瀚进了岔路口左边的通道,有假蒋威在前破了唐三意的机关,自是一路畅通无阻,又发现沿途的唐门暗器和丧命的唐门弟子,冉云瀚更是心中窃喜,小心翼翼的摸到了唐门所在的石室,只是一入门便与唐门的守夜弟子撞了个正着。 “你?”这守夜的唐门弟子被冉云瀚吓了个半死,惊骇之下来不及大喊便被冉云瀚抬手一掌拍晕在地。 冉云瀚提刀飞身而入,却不料那弟子倒下时触发了唐三意设下的机关,只听铜铃声起,数柄飞刀射向石室入口,冉云瀚身形一顿,急舞刀格挡,也是堪堪躲过,此时唐门众人已起身来迎。 唐冠杰背着手慢步走来,冷笑一声,讥讽道:“还以为是哪个不怕死的,原来是你这傻子,也罢,今日小爷我便受累一番,送你去与你那便宜兄长相聚,你兄弟二人可莫要怪小爷手段毒辣,哈哈哈哈。”这唐冠杰说到最后竟失态狂笑起来,想必是脑中已然幻想出冉云瀚跪地求饶的景象了。 “冠杰,虽说我唐门不怕他绝刀门,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提这茬作甚。”唐三意似是恼怒,却又不以为意地说道。 “什么?!我义兄果然是被你们所害!狗贼!今日小爷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我兄长报仇!”这冉云瀚本来就是气不过,来找唐门麻烦的,此时又听到唐冠杰提及义兄之死,言语间那意思便是他唐门杀了兄长,霎时便已面色狰狞,满目红丝,大有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态势。 唐三意略皱眉头,似是想起什么要紧事,说道:“冉小子,今日看令尊的面子不与你计较,速速离去!不要生事!” 冉云瀚此时哪还有些许理智,大叫道:“姓唐的狗贼!少在这惺惺作态!先吃小爷一刀!” “哼!本少爷还怕你不成?”唐冠杰不屑地回道。 这冉云瀚之母早亡,自幼由刘卿元之妻抚养,与刘卿元之子刘起峰如亲兄弟般,可惜两年前刘起峰走马帮时被人所害,双臂被砍,全身泛紫中了剧毒,死状极惨。刘妻悲伤过度而亡,如此在冉云瀚心中已是深仇大恨,之前本就怀疑是唐门所为,今日又听唐冠杰亲口所说,冉云瀚自是咬牙切齿,杀之而后快。 冉云瀚满腔恨意,提刀冲向唐冠杰,已是将自身安危抛之脑后,唐三意见状略有些犹豫,心中暗道:“兄长多次叮嘱,定要约束弟子,切莫与绝刀门大动干戈、结不解之仇,但今日这冉家小子出手在先,总不能不还手吧?唉!冠杰年少轻狂,总是言语上压人一等,却又是引些麻烦事。” 唐三意犹豫不决时,唐冠杰却已示意弟子迎战,唐三意身旁两名弟子立功心切,抢先迎了上去。二人奔向冉云瀚,已是各掷出两柄飞刀,其中两柄飞刀打向冉云瀚眉心、丹田,另两柄打的是冉云瀚左右两侧肋下,冉云瀚欺身向前,急忙使出本门一十八路狂风快刀,只见其身前刀光乱闪、带起微风,虽不及其父与刘卿元使得那般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但也有一定的水准,愣是将那迎面的飞刀尽数打落。 唐三意见弟子出手,索性也懒得再去思前想后,都被人打上门来了,任人宰割岂不堕了唐门威名?!何况他唐四爷可不是什么敦厚长者,若不是唐万雄叮嘱,早就亲自出手教训这姓冉的小子了! 冉云瀚死盯着唐冠杰,满眼杀意,虽是破了四枚飞刀,但还未及喘息,那两个唐门弟子却已分散开来,一左一右奔到了两侧,将冉云瀚夹在了中间,又是飞刀,这次却是各打出了四枚,这两个唐门弟子早将冉云瀚的路数算了个准确,已将他前后左右去路尽数封了,若是原地招架则腹背受敌,若是移动闪躲也是顾得了左顾不了右,易被飞刀所伤。冉云瀚提了一口气,猛地向上一跃,竟是急中生智跳向了空中,只是这人尚在半空,那观战的唐冠杰却突然出手了,一柄漆黑的飞镖直射冉云瀚心口,显然是淬了毒了,此时冉云瀚收刀不及,又无处着力,已是避无可避了。 冉云瀚眼见着飞镖袭来,却无计可施,危急间一人影掠来,一剑挑飞了那淬毒飞镖将人救下,此时冉云瀚已是一身冷汗。 唐门众人见必杀之局被人所破,甚是惊疑,一看来人更是诧异,唐三意不屑地开口道:“我道是谁,就凭你蒋威也敢与我唐门为敌!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蒋威却有些目中无人,缓缓抬头说道:“呵!差点忘了,既然没忍住,插手了你等门派争斗,就不能顶着这张面皮了,小爷行走江湖可不能让他人顶罪。”说罢竟抬手将脸皮扯了下来,却是易了容了,这人自然也不是蒋威了,而是一俊毅青年。 “嗯?冒充的?不打紧,是谁这不重要,一并拿下!速战速决!”唐三意极为轻视地说道,只见观战的两名唐门弟子也掠出阵去,已是与刚才那两名弟子配合,四人两两间互为掎角拦向冉云瀚二人。 这假蒋威本来在石室外面藏得好好的,冉云瀚蹑手蹑脚从他身旁经过时,他还在角落里装了会死尸,本不想插手冉云瀚与唐门的争斗,但又实在看不惯唐门以多欺少,一时没忍住这才入场相救。 冉“蒋”二人面向唐门众人背靠背站立,一人紧握亮晃晃的宽刃直刀,一人手持那锈迹斑斑的长剑,冉云瀚低声说道:“多谢兄台搭救,小弟绝刀门冉云瀚,敢问兄台名讳,待杀光这些贼子,再受云瀚一拜。” “鄙人、咳、在下亦天航,冉兄弟不必客气,先脱险再说。此处空旷无遮挡,在此搏杀对你我不利,不如退入墓道与其周旋。”假冒的蒋威回道。 冉云瀚也没犹豫,说了声好,二人互使眼色便纵身往石室入口处奔去,只数步距离。唐冠杰一看此等情形,直接急了眼,开口大叫:“赶快出手,你们还等什么!”说罢便快步急赶,接连打出十数枚暗器,飞刀、飞针、飞镖、飞石,感情这手边有的,不管是什么,摸着便掷了出来。 那四名唐门弟子此时出手也晚了,亦、冉二人已掠进了墓道,唐冠杰掷出的暗器尽皆打空了。唐冠杰气急败坏地追向墓道入口处,刚欲欺身而入,不料从墓道内昏暗处迎面打来一枚飞镖,唐冠杰急闪,却被划破了脸颊。 “不好!少门主!”众人急切上前,唐三意急忙查看那飞镖,竟是刚才唐冠杰打向冉云瀚那枚,唐三意瞬间脸色大变,急说道:“阎王帖!冠杰,快服解药!” 唐冠杰闻言吓了一哆嗦,那黑脸变得煞白,急忙从怀中掏出一锦囊,找了解药干服了下去,便席地而坐,运气调息,脸上竟是吓出了豆大的汗珠,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万幸、万幸啊!还好你拿去淬炼暗器的阎王帖被我重新调制过,不然此刻无高手以雄厚内力相助,只怕咱叔侄俩就要阴阳两隔了。”唐三意一脸后怕地说道。 唐冠杰一听自己中了阎王帖,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此时哪还听得清唐三意在说什么,只自顾自地运功祛毒。 “你二人留在这里保护少门主,还有,看看地上那个是死是活。”唐三意向身旁的两个弟子吩咐道,然后便与另外两名弟子追杀亦天航、冉云瀚去了。 阎王帖,唐门剧毒,以十余种毒物提炼的毒粉,可淬炼暗器也可投毒饭食,只要被人摄入体内,片刻间便可致命,其本来的名字早就被人遗忘,之所以叫阎王帖,是因为配制出这毒药的唐门前辈,这位前辈人送外号“唐阎王”,杀人寻仇之前又喜先下帖子,因此这毒粉便被称作了阎王帖。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五章 剑下无情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却说亦天航和冉云瀚进入墓道,暗算了唐冠杰后,一边疾行一边低声商议。 “冉兄,我若杀了唐门这些人,你绝刀门可顶得住唐门怒火?” “亦兄,你若助我杀了他们,为我兄长报仇,绝刀门上下听你差遣!” “好,亦某虽是初入江湖,却不喜被仇家惦记、多些麻烦,那就将这些人杀干净了事。” 亦天航这番话却让冉云瀚心惊,冉云瀚心想:“此事因我而起,唐门与他本无仇怨,这人却怕被唐门惦记就要赶尽杀绝,看他年纪与我相仿,心境却如此狠绝。”冉云瀚心中翻来覆去,却丝毫没去想,以他二人的武功能不能杀得了唐三意,这二人谈话若是让旁人听见,怕是要笑掉大牙,唐三意何许人,就是那公孙自在也不敢说能轻易杀了他,但是亦天航还真把唐三意打出屎来了。 唐三意率两名弟子一路追赶,直追到了岔道口也未见亦、冉二人,已是气急败坏,又怕耽搁时间久了与绝刀门等门派相遇,便欲折返回去,三人刚一转身,却不料暗处突然窜出一道人影,只见剑光一闪,唐三意身后一名弟子便直瞪着双眼一头栽倒,只有出气没了进气,另一名弟子正要去腰间摸飞镖,却是胸口中了一掌,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一头撞到身后石壁,怕是也活不成了。 唐三意大骇,不知是何方高手,连退数步摸出透骨钉戒备,两眼阴鸷,缓缓开口道:“阁下可知我等是唐门中人?为何突下死手!” “呵呵,唐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刚刚才见过。”只见亦天航左手持剑立在那黑暗之下,只听得剑尖滴血的声音,如同索命无常。 亦天航与冉云瀚藏身在这岔道口右边的通道内,只等着唐门追兵到来,冉云瀚本也打算动手,奈何亦天航出手太快,此时的冉云瀚已是目瞪口呆,亲眼目睹了亦天航是如何杀死那两个唐门弟子的,心中无比震惊,左手一剑封喉,右手一掌摧心,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均是一击毙命,直中要害。 那唐三意尚未反应过来,亦天航已然出手,剑,依旧是那把锈迹斑斑的剑,此刻却如同神兵利器一般压迫着唐三意,还有本欲参战却愣在原地的冉云瀚。 唐门擅暗器及辗转腾挪、轻身提纵之法,但在这狭窄的墓道中,唐三意根本就使不出来,只能拔出腰间短刀与亦天航近身对招拆招。 “这是什么剑法?本人虽不习剑,但对各派武学多有了解,却不曾见过这等剑招,你是哪派高徒?!”唐三意一边抵挡,一边打探亦天航的底细。 亦天航并未言语,只想着尽快斩杀眼前这矮胖汉子。 唐三意一与亦天航交手便知自己轻敌了,这年轻人出手狠辣,武功远非冉云瀚等江湖后辈可比,就是西南武林年青一代的翘楚廖玉衡都未必能望其项背! “若是在开阔处厮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今日被这小子引入这般境地,我唐氏绝学难以施展,只怕凶多吉少啊!”唐三意暗忖道,“得想法打消这小子的杀意,拖到冠杰来援!” 唐三意拿定了主意,大声叫道:“少侠既然畏惧我唐门威名,不敢吐露半点信息,何不就此罢手?唐某权当今日之事未曾发生过!” “哼,小爷是懒得跟你废话,既然你非要问个明白,那就让你死个明白!记住了,此乃天势四象剑!”亦天航说道。 “什么?!风雨雷电天势四象剑法!你是上清派高徒?不对!这套剑法上清派早已失传多年,不然也不至于被北苍派称雄北境,你到底是何人?!”唐三意闻言心中大乱,惊骇之情溢于言表。 本来这唐三意打算恩威并施,让亦天航掂量明白了主动罢手,好暂且渡过眼前此劫,不想亦天航的话却把他惊了个半死。上清派,四十年前大周的护国大派,虽说因当年的纷争造成如今有些失势,但仍是江湖数得着的强派,不是他唐门能够轻易招惹的,而眼前这小子言语间不似有假,使的剑法又极为精妙,唐三意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将死之人,问那么多作甚!”亦天航不再和他多言,剑势更加凌厉,此时这绝杀之地,唐三意又孤身一人,必须尽快将其斩于剑下,迟恐生变。 这唐三意老江湖了,方才就已察觉到在此狭小之地发挥不了暗器和身法的优势,奈何往后是圆拱形墓室,遇了绝刀门等人怕是死路一条,往前想要与唐冠杰汇合,但又突不破亦天航的剑招,只这片刻两人已拼了十余招,唐三意已然落入下风,想要使毒却被那精妙绝伦的剑法逼得腾不出手来,已是疲于抵挡,焦急间大喊道:“小子!你若杀了我,唐门不会放过你的,天涯海角必追杀之!” “杀尽你唐门在场之人,又有谁会知道是我干的?”亦天航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唐三意一听此言一口老血差点涌上来,不过这恼怒归恼怒,唐三意却并未乱了方寸,暗自思量:“逼他比拼内力,年纪轻轻内力修为能高到哪去!” 唐三意瞅了个空档急退半步,突然发动左手腕袖里箭机关,只听得“嗖嗖嗖”破空声,三支短箭激射而出,这可是最后的保命手段。亦天航也已察觉,当即挥剑格挡,虽是将袖箭尽数斩飞但也漏出空隙,唐三意趁机欺身而进,右掌直向亦天航胸口轰去,亦天航本是左手持剑,因挥剑格挡袖里箭无法及时收剑,只得右掌阻拦,两人右掌对右掌轰在一起,此时唐三意的左掌已到,亦天航弃了手中剑,左掌迎了上去,四掌交叉相抗。 唐三意见状大喜,只盼着以掌力取胜,两人皆运力相抗,不多时,唐三意却突觉经脉阵痛,延双掌至双臂如火烧般,已是承受不住,瞬间泄了真气,双掌后续无力,被亦天航上前一步,一掌轰在胸口上。唐三意嘴角渗出血沫,摇晃着后退了数步,嘴里念着:“你剑上有毒!”话音刚落,亦天航的第二掌已到,这唐三意哪还躲得过,被亦天航连轰数掌,倒飞了出去,也是一头撞到石壁上,死活不知。 亦天航上前查探,只见唐三意两眼翻白,那微胖的身躯不停地抽动,还有阵阵骚臭味,竟是打得失禁了,料是已无生机,亦天航回身捡起长剑,对愣神的冉云瀚说道:“走,去替你兄长报仇。” 冉云瀚一路跟在亦天航身后,一直在恍神中,半晌才回过味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亦兄,可无碍?” “嗯,无碍。” “亦兄与我年龄相仿,便能正面击杀唐三意那个狗贼,武功修为怕是远胜于我,我冉云瀚向来气傲,不大服人,今日见识,对亦兄是极为佩服,只是那唐三意的内功不弱,与亦兄对掌竟没撑多久。”冉云瀚满腹疑惑,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告诉你也无妨,众所周知,这唐门中人擅长暗器及轻功身法,但在此处狭窄之地,他根本发挥不了其功法优势,正所谓有所长必有所短,近身搏杀非他所长,内功修为也必不如其他门派。”亦天航说道。 冉云瀚闻言点了点头,回道:“确实如此。” “唐三意在江湖上成名多年,依仗的便是暗器与毒药,其内功修为也就跟蒋威差不多,我能拿下蒋威,那对付唐三意也自是没什么问题。而且我修习的内功、掌法相辅相成,只要对手的内力不是远胜于我,便可伤其经脉,造成些许内伤。”说到此处,亦天航顿了顿,思量片刻又接着说道:“我于墓道中,在一个丧命的唐门弟子身上搜到几瓶药粉,估计是毒药,被我抹到剑上,方才与唐三意交手,有几次划到他的手臂,对掌时他突然泄了真气,我估摸着经脉受损、手臂阵痛是其一,但八成是因为他中毒了,中了他唐门的毒。” 亦天航一本正经的分析完,又似是自言自语道:“本想一剑剑砍死他的,这人实在是可恶。” 冉云瀚瞅向亦天航那张还算坚毅俊秀正义的脸庞,又时不时地瞄向亦天航手里那锈迹斑斑的长剑,心里一阵恶寒,不知是怕被灭口,还是怕被那抹了毒又没有剑鞘的破剑划到,只是越看那张脸越是纳闷,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一脸正气,却心狠手辣但又嫉恶如仇。 亦天航和冉云瀚去做那赶尽杀绝的“英勇壮举”,于墓道内疾行,行至半路却见唐冠杰引着三名唐门弟子迎面而来,只隔着七八步远,互相都瞧见了对方,唐冠杰心中疑惑:“叔父呢?怎么这二人回来了?”虽然这唐冠杰心有疑虑,但是手里可没闲着,数柄飞镖已是掷了出来,朝着亦、冉二人的要害打去,其身旁弟子也是齐出暗器,得有十数枚。 这边亦天航、冉云瀚却是暗自叫苦,这两人本打算去墓室引出唐门剩余人等,好近身埋伏袭杀,却好巧不巧半路碰见,这还没来得及埋伏呢。墓道狭窄,闪躲空间有限,对方一堆暗器打来,两人还不成了靶子。 亦、冉二人一边抵挡一边后退,冉云瀚舞起狂风快刀踏前一步,半个身子挡在亦天航身前,说道:“亦兄,快想个法子,我绝刀门刀法虽可抵挡唐门暗器,但总有内力不济之时,只唐冠杰身上的暗器就得有几十枚,只怕对面那几人暗器还没打完,兄弟我就没气力了。” “冉兄弟不必焦急,待会我佯装中镖倒地,你迅速抽身而退,以你绝刀门和唐门的恩怨,唐冠杰必杀你而后快,不会查验我的死活,待他们越过我去追杀你后,你我再前后夹击便可。”亦天航一边舞剑格挡一边说道。 “好,就依亦兄。”二人说罢,亦天航右手卷着衣襟硬接了一镖顺势倒地,冉云瀚也是做戏配合,大骂唐家狗贼等等,边骂边撤,那唐冠杰自是气急,眼见着打死一个管闲事的,又怎肯放过冉云瀚,便领着三名弟子紧追不舍。 一行人越过亦天航去追冉云瀚,唐冠杰刚运功解毒,又与亦、冉二人大动干戈,体力略有不济,追了十余步便落了后,只得招呼那三名弟子继续追杀,自己稍歇片刻。 唐冠杰一手扶墙一手叉腰,大口喘息着,正待盘膝坐下运气调息,却突觉后背发凉,下意识猛地向前一跃,刚落地便急转过身去,只见刚才被一镖打死的那个管闲事的正举剑欲刺。二人四目相对,亦天航偷袭不成略有点尴尬,嘿嘿一笑,也不多话顺势出剑,唐冠杰急忙招架,奈何距离太近又气力不济,还未等甩出暗器,剑刃已到胸前,只听得“铮”的一声响,唐冠杰已是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六章 质疑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亦天航奋力一刺,只觉剑身如同撞到硬物般,震得握剑左手虎口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还好,出门时穿了金丝软甲。”唐冠杰被亦天航一剑击飞,半空中突然想起是何物于此时救了他一命。这黑瘦恶少重重地摔落到地上,未等亦天航赶上前来,便开口大喊:“阁下且慢,留我性命唐门必重金厚赏,如若杀我,唐爷我保你出不了西川,你会死的悲惨无比,你的朋友、家人都会被折磨致死!” 亦天航闻言一愣,心想:“这小子怎么跟那矮胖子一个德性?”便随口回道:“刚才那个胖子也是如此威胁于我,只是此刻已在黄泉路上了!” “你?!狂妄!大胆!我四叔岂会败于你手?!竟敢如此蔑视我唐家!”此时的唐冠杰依然沉浸在他唐门的无上荣光里,却丝毫没有发觉,他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没把唐门当回事。 唐冠杰明着威胁利诱保命,暗地里也没闲着,正找机会发动暴雨梨花针。这唐冠杰身为少门主自然少不了防身利器,如果他遇见的是冉云瀚,八成会成功反杀脱身,但是亦天航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毕竟已经领教过唐三意的袖里箭,早已有所戒备,只是刚才一剑用力过猛,竟将唐冠杰击飞出数步远,一时近不了身、下不了杀招,又瞄见唐冠杰悉悉索索的小动作,心中也是着急。 唐冠杰此时却是心中窃喜,只要发动暴雨梨花针便可扭转局势,正幻想着对面那贼子被打成刺猬的样子,却突然看到那人右手一挥,一枚飞镖直奔面门而来,唐冠杰哪还有力气躲闪,瞪大着双眼,到死都不相信会丧命在自家暗器下。亦天航见得了手,地上那恶少没了动静,便上前查验,确定唐冠杰已气息全无,搜刮了暴雨梨花针便去追赶冉云瀚了。 冉云瀚这边吸引了三名唐门弟子,一路往岔道口飞奔,身后暗器打在石壁上叮叮当当的,没跑多远却突然听见唐冠杰那声喊叫,知道是亦天航已经成事,那三名唐门弟子一听少门主遇险,哪还顾得追杀冉云瀚,直接折返去救护唐冠杰,却被埋伏的亦天航用暴雨梨花针给打成了筛子。 却说亦天航、冉云瀚二人击杀唐三意后约两刻钟,天剑门任秉平带领三名弟子便出现在了岔道口处,这几人本在墓道中休憩,正不知该何去何从,就隐约听到唐三意歇斯底里的叫声,毕竟现下互为同盟,任秉平便领着弟子过来了,路上又隐约听到唐冠杰的喊叫,才知唐门是真出事了,这一来就看到两个唐门弟子的尸体,还有不远处石壁下的唐三意。 任秉平急忙上前查看,却发现唐三意仍有一口气在,思量片刻便决定放弃这次探宝,给唐三意服了疗伤圣药大还丹,点了几处穴道护住心脉,又安排了两名弟子看护,自己便与另一弟子去往左边的墓道打探,走不多时竟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人影,正一手扶墙艰难踱步,任秉平赶忙上前仔细打量,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见了阎王的唐冠杰,唐冠杰一见任秉平自是喜出望外,直呼任大哥救命,喊了没几声便昏死了过去。这唐三意、唐冠杰叔侄俩也是命大,竟然都在亦天航剑下捡了一条命。 唐门家主唐万雄对唐冠杰这个独子是极为爱护,在唐冠杰年少时便托门中长老教授其龟息功,刚才唐冠杰面门中镖后,忍着剧痛强运龟息功断了气息,这才瞒过了亦天航逃脱性命。这唐冠杰对别人毒辣,对自己也是够狠,江湖皆知,内功运转时若是强行转换功法,轻则经脉受损,重则心脉爆裂而亡。 任秉平虽是救下了唐冠杰,但心中却是盘算了起来,这唐门少主年纪轻轻便心胸狭窄、阴狠毒辣,是落井下石直接斩杀?还是救他一命赚唐门一个天大的恩情?略一思量终是选择了后者。任秉平招呼了弟子扶起唐冠杰,三人便往来路返,与看护唐三意的弟子汇合后又休整了些时候,这一行人才动身沿原路撤出,行至半路碰到心急如焚的刘卿元、上官律和两派弟子,刘卿元并未搭理任秉平,只往天剑门这瞟了一眼,却看见了唐三意、唐冠杰的惨状,心中甚是惊讶,这才停下脚步。 “唐家这叔侄俩为何伤重如此?可是与人厮杀?你可见过我绝刀门少门主?”刘卿元黑着脸问道。 任秉平被刘卿元问的有些发毛,小心地说道:“回前辈,晚辈也不知唐门遭遇,往前有一岔路口,有两条道路,晚辈走的右边那条,与唐门早就分开行事了,这一路并未遇见冉少门主。” 刘卿元听后也未答话,冷哼了一声便率门中弟子继续前行,上官律见状叹了口气,对任秉平说道:“任师侄好自为之吧。”说罢便也率众跟了上去。 任秉平望着青城、绝刀两派人马的背影,心中不知想了些什么,摇了摇头便也继续赶路了。 亦、冉二人此时早已回到唐门之前所在的石室,两人查探一番却是没有一点头绪,这间石室除了那些破败的兵器再无其他,二人只得打坐歇息。亦天航看着放在一旁的锈剑,心中感叹,本只想捡来临时用用,不想却是柄神兵利器,刺杀唐冠杰那一击,人都击飞了,如此大力道,这剑却丝毫无损;又想起替唐冠杰挡了这一剑的物什,八成是件宝甲,可惜没能扒下来以为己用。 亦天航与冉云瀚闭目小憩,只听得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二人往墓室入口看去,只见绝刀门、青城派两派人马赶到。刘卿元见冉云瀚无碍,这才放下心来,几步上前便拉着冉云瀚去一旁劈头盖脸的训斥去了。上官律却是疑虑重重,又见亦天航这陌生人,便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唐门人等被谁所伤?!” 上官律这话一出,一旁训斥冉云瀚的刘卿元也反应了过来,面前这俊毅青年可是从未见过,两派人马瞬间便起了戒备之心,亦天航面对众人的质疑,开口回道:“在下亦天航,是冒充蒋威进来的,在唐三意使毒迷晕诸位时,在下屏住了呼吸,并一路尾随唐门至此,至于唐门那些人的生死,说来话长,还请冉兄向两位前辈解释。” 冉云瀚感念亦天航的救命大恩,这时自然是要为亦天航兜底,急忙说道:“叔父、上官师叔,云瀚莽撞,本想去寻唐门讨个公道,却是学艺不精,差点自身难保,那唐三意、唐冠杰欲下杀手,唐冠杰更是亲口承认是他唐门害死了我义兄,他们几人围攻于我,步步杀招,本来我必死无疑,幸好亦兄拔剑相助救我一命。” “哦?竟有此事?”刘卿元听罢,看向亦天航的眼神却是柔和了不少,刚要向亦天航道谢,却突然神色大变、目眦欲裂,一字一字愤愤的问道:“瀚儿!你方才所说可是当真?!果真是唐贼杀了起峰?!” “叔父!侄儿所言句句属实,那唐冠杰亲口所说!可惜小侄技不如人没能亲手杀了那狗贼!”冉云瀚此时又起仇恨,竟也是一脸狰狞。 上官律一看这叔侄二人一时间被仇恨蒙了眼,急忙劝道:“刘兄切莫着急,唐冠杰说话向来狂妄自大,他以言语挑衅云瀚师侄也不无可能。” “上官兄莫要再劝,吾儿之死,在下本就对唐门有所怀疑,只是苦无证据,现如今那小贼亲口所说,瀚儿亲耳听到,若不是这位亦少侠仗义出手,只怕瀚儿此时也已遇害了!”刘卿元难掩怒气,继续说道:“恰才竟然与仇人擦肩而过,可惜!可恨!唐万雄!老夫势必杀光你全族,以泄心头之恨!”刘卿元说罢竟是转身掠进了墓道。 冉云瀚见状想要追赶,却被上官律拦下:“师侄不必担忧,刘副门主自有分寸。方才说到这位亦少侠从唐门手里将你救下,之后的事呢?” 冉云瀚望了望那墓道入口处,叹了口气,说道:“我二人逃入墓道奋力疾奔,大概跑了半个多时辰,便听见身后起了争斗声,待彻底没了动静,我二人才折回这石室,路上却是发现唐门内斗,唐三意中毒而死,唐门几个弟子死于唐冠杰的暴雨梨花针,而唐冠杰又死于唐门暗器,小侄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师侄切不可有任何欺瞒,唐三意、唐冠杰叔侄可并未身死,只是各负重伤,唐门遭此重创绝不会善罢甘休!”上官律颇为严肃地说道。 上官律这话一出,却是让亦、冉二人心中犯了嘀咕:“唐三意、唐冠杰都没死?这可坏了,这俩厮要是活着出去,事就全漏了。”二人想到此处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心中已是拿定主意,先瞒过眼前众人再说。 上官律见冉云瀚不再言语,便问向亦天航:“不知亦少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冒充蒋威之事倒不打紧,你路见不平救了云瀚师侄,也算我正道中人,只是这唐门一事事关重大,牵扯到西南武林安定,老夫自要核查清楚。” “冉兄弟方才所说并无遗漏,不过我怀疑是否另有高手截杀了唐三意等人,毕竟唐门内斗的可能性极小。还有,那蒋威被我打晕绑在了山下的树林里,清晨多有樵夫经过,此时蒋大侠应已无碍了。”亦天航一边思索一边回道。 “好,老夫暂且信了你二人的说辞,待出了墓,再听唐三意说法便可。”上官律嘴上说是相信亦、冉二人,心中哪会尽信,此事疑点太多,要说是眼前这两个年轻人联手重创唐三意一行人,这绝不可能,只唐三意一人就能轻易杀了他二人;说是唐门内斗,这只怕是脑子坏了;另有高手出手?也不可能,这一路以来各路人马都在,没有陌生人。 上官律思量片刻,也不再纠结此事,事已至此,还是继续探墓重要,便吩咐众人稍作歇息,不多时刘卿元归来,其面色却是略有缓和。 却说青城派弟子这一路跟随上官律而来,一直并无太多机会言语,此刻廖玉衡与凌清霜又见到老相识冉云瀚,便凑了过去围坐一圈,询问与唐门争斗的细节,冉云瀚自然守口如瓶,只捡可说的说,言辞与刚才并无二致,又介绍旁边的亦天航给廖、凌二人认识,言语之间不乏溢美崇拜之词,搞的廖、凌二人都怀疑冉云瀚被打坏了脑子,一个自傲自负的狂人竟然佩服起了别人。 廖、凌二人听说是亦天航一剑挑飞了暗器救下冉云瀚,又从容从唐门手下逃脱并暗算了唐冠杰,都大呼过瘾。这“青城明珠”凌清霜有个毛病,这女子遇见同辈的高手便忍不住要讨教几招,亦天航正担心那姓唐的叔侄俩死不了,对于凌清霜的比武邀约哪有心情伺候,便左右推脱,最后竟直接不耐烦的回了句“你不是对手”,这就彻底惹毛了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凌师妹,廖玉衡拦都拦不住,生怕小师妹伤了亦天航,而冉云瀚却是乐得看热闹,想看看这青城派的掌上明珠是怎么被挫败的。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七章 “戏”珠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这边凌清霜撺掇亦天航起身接招,那边亦天航却不闻不问,自顾自地打坐歇息,这凌清霜闹出的动静早就引起上官律、刘卿元等人注意,上官律有心试探亦天航身手,便未加管束,一心旁观,那刘卿元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长辈看小辈嬉戏打闹的态度,全然没有刚才失态的样子,想是久寻仇人不得,今日得知反而豁然了,而两派弟子更是与冉云瀚一般心态,乐得看热闹。 亦天航见实在是避不过,只得接了这场比试,只见其慢慢起身,面对那朝气蓬勃、青春可人,现在却如同脱兔般的少女一抱拳,说道:“请女侠赐教。” 凌清霜一听此言,愣了一下,瞬间便回过神来,略是得意,也抱拳回礼道:“青城派凌清霜,请赐教!”说罢众人便拉开了场子,凌清霜长剑出鞘,率先攻了过去。这凌清霜颇有习武天赋,本门内功心法“洗尘诀”已有小成,“回风拂柳剑法”也是极为自得。 亦天航一见凌清霜出手,便知这青葱少女的确有些本事,刚要举剑相迎,却突然想起剑上抹了毒,恐误伤佳人性命,便想找人换把剑,但又怕引起猜忌,只得收剑反手背于身后,朗声道:“亦某以拳掌与你比试。” 在场众人俱皆错愕,心想这小子太不把青城派放在眼里了,凌清霜一听此言,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当场,顷刻间便如遭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满脸怒气、大声呵斥道:“姓亦的,你还算不算个爷们,本姑娘虽有强人所难,但也不至于你如此两次三番羞辱于我,今日本姑娘便与你决个生死!” 凌清霜说着说着竟是红了眼眶,廖玉衡一见此等情景,几步上前,开口道:“亦兄此举却是不妥,我小师妹虽是无礼在前,但也是听闻亦兄剑法不俗,好胜心起,想与同辈高手切磋而已,亦兄即已应战,奈何又出言相辱。” 冉云瀚在一旁看傻了眼,第一次看见青城派这掌上明珠如此失态,眼见事态无法收拾,上官律与刘卿元又没插手的意思,便起身将廖玉衡拉倒一旁,低声说了几句,将剑上撒了唐门毒粉的事告知了廖玉衡,廖玉衡一听恍然大悟,便又将凌清霜拉到一旁悉数转告,那凌清霜听了,脸上方才恢复平静,却又有一抹淡淡红晕一闪而过,便抬头轻声说道:“姓亦的,我宝剑锋利,你那锈剑破败不堪,本姑娘不占你便宜,你我以剑鞘比试。” 一旁的廖玉衡解下剑鞘快走了几步递给亦天航,并低声说道:“廖某不知亦兄与唐门有何恩怨,只亦兄本心这收剑之意,廖某交定了你这个朋友。” “廖兄客气,剑上之事,还望替我与冉兄保密。”亦天航回道。 “放心,廖某绝不出卖朋友。”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目光交错,好像颇有惺惺相惜之意,但是,以亦天航的个性,又怎么可能与人一见如故,只怕那廖玉衡此时是一厢情愿罢了。 这边凌清霜已解下剑鞘握在手里,亦天航也以剑鞘代剑,二人蓄势待发,仍是凌清霜先出了手,以洗尘诀催运回风拂柳剑法,这一招一式确如那清风吹拂柳枝般飘逸随性,亦天航使的还是天势四象剑法,二人你来我往,亦天航有意相让,并未运转内功加持,只靠招式和身法相抗。 两人拼了二十余招,凌清霜使了浑身解数却是破不开亦天航的剑招,暗道:“这亦天航的剑法时而轻柔飘逸、时而刚猛霸道,明明前一招软绵无力、如微风轻抚,这一招却又似狂风暴雨般,出剑看似散漫随意,其实招招出人预料、防不胜防,若不是他处处留手,我早就败了。” 凌清霜见一直分不了胜负,心中焦急,几招荡开亦天航,竟是一改之前有条不紊的打法突然变了招,众人只见那剑势更为密集,一剑接着一剑、一剑快过一剑,接连不断向亦天航几处要害刺去。 “上官兄,这拂柳剑的绝技‘疾风荡柳’虽然走的是迅捷轻灵的路子,但若使久了也是极耗内力,清霜能刺几剑?”刘卿元全然没有方才暴怒的模样,开口问道。 上官律两眼发直,似是走神了,略一愣才回道:“哦?呵呵,在下也没想到,这招竟然被这小妮子练成了,以老夫的猜测,霜儿能刺十一二剑便不错了。”说罢转头看向刘卿元,见刘卿元已面色如常,虽然疑惑刘卿元这情绪变化之快,但此时也不好细问。 “若以上官兄使出此招,只怕世间少有敌手吧?上官兄可刺多少剑?”刘卿元随口问道。 “嗯?在下多年未以此招对敌,实不知也。”上官律却是不说,不知是真不清楚,还是不想露底。 “那青年使的剑法也是让人眼前一亮,不知是哪派的高徒。”刘卿元看向亦天航,似是自言自语道。 上官律并未答话,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看向场下的那两个后辈,这两位西南武林的一流高手却是同时关注着亦天航。 亦天航左手持剑鞘,一边后退一边格挡,心中思量该如何让这凌清霜败的不太难看,又让上官律等人看不出自己的武功修为,正要卖个破绽一剑结束这场闹剧,却不料一旁观战的上官律开了口:“好了,霜儿,停手吧,你也应该看出来了,这亦少侠剑法精妙,却未尽全力、处处相让,再比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你输了。” 凌清霜在比试切磋这事上虽然有些盛气凌人,但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任性大小姐,一听上官律之言,便回道:“是,师叔,霜儿明白。”言讫收招,亦天航见此情景便也收招,向上官律拱手道:“前辈谬赞。”又转向凌清霜,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窈窕、眉清目秀的少女,轻声说了句:“承让。” 那凌清霜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亦天航,一时并未回话,身后廖玉衡轻咳几声,凌清霜却无反应,廖玉衡又加重声音咳了几声,这小师妹还是愣在那里,这蜀中俊杰正要再咳几声提醒小师妹莫要失了礼数,却不料一口气没顺过来呛着了,真在那咳了起来,这时凌清霜才回过神来,回头看到咳得一脸通红的廖玉衡,又看向亦天航,说道:“今日小妹冒昧了,还望亦少侠不要介怀。”说完便回身去关切那位咳得满脸尴尬的大师兄去了,一张俏脸却是微微泛红,这明显是少女情愫初开,芳心暗许了。 一旁离得较近的冉云瀚看了个真切,心中对亦天航又是佩服一番,心想这心高气傲的青城派掌上明珠都对亦兄一见钟情,亦兄不亏是击杀唐门众人的青年豪杰,而其余人等均以为这小师妹是关心大师兄急的脸红,都在那感慨这兄妹情深。廖玉衡此时心中却是有了个大概,正偷着乐呢,当年跟在屁股后面那个直喊师兄的女娃终于有了意中人了,对方虽然来历不明,但看行事颇有侠义之风,又长的一表人才,不错、不错。 切磋比试之事已过,上官律虽是面色平静,但心中已如天雷滚滚:“风剑!风雨雷电四象剑的风剑剑招!失传了四十年的上清派镇派绝学!方才那小子虽然藏了招,也不如当年施大哥使得那般炉火纯青,但这绝对是风剑!没想到少年时敬若神技的武学竟然在这后辈手中重现!” 上官律极力控制住激动的情绪,看向那个黑衣青年,心想:“要说只看亦天航与清霜的比试,这亦天航的表现可比肩玉衡,但也不至于能杀了唐门众人,如若说他不止会使天势四象剑,还习练了上清派无上内功上玄无极功,那在狭窄的墓道内重创唐三意就说的过去了。” 上官律正思索间,三绝门、金刚宗两派人马赶到,梁皎与朱庆玒神色凝重,二人径直来到上官律身边,附耳了几句,纵是上官律这等沉稳之人听后都脸色大变,急忙将刘卿元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刘兄何故如此?!一旦被唐门发觉,我西南武林必定陷入血雨腥风中!你绝刀门只怕应付不来!” 原是刘卿元方才得知爱子是被唐门所害,一时间难压心中怒火,只身返回墓道将那几具唐门弟子的尸身给乱刀分尸了!三绝门、金刚宗人等经过那处,被那惨烈景象吓了一跳。 “上官兄多虑了,待出了此地,我便宣布脱离绝刀门,一心为我儿复仇,他唐门再霸道也得顾及江湖道义,再说,有谁亲眼看见是刘某所为?”刘卿元此时已是心如止水,毫无波澜,“刘某人敬上官兄是忠厚之人,方才承认此事,还望上官兄不要与他人多言语。” “刘兄此言差矣,虽说官军明日便会封闭这墓穴的入口,但以唐门势力,买通秦占雄重开洞口、寻得尸身也无非多耽误个几日,一旦唐万雄得到尸身,便知那些弟子身上刀伤乃是绝刀门快刀所为,纵使你脱离绝刀门,他要借此事抹平绝刀门也不是不可能,到时两派相斗,只怕蜀地再无安宁之日。”上官律分析的周全,只是却无妥善解决的办法。 “上官兄不必多言,刘某三十得子,悉心教导二十余载,倾注半生心血,与唐门并无深仇大怨,只因两派生意上的冲突,我儿便被唐贼残害,此仇不报枉为人父。只是这两年苦无证据,不得报仇,奈何苍天有眼,今日瀚儿亲耳所听,那唐冠杰又两次三番要对瀚儿下杀手,证据确凿,我刘某人与唐门势不两立,只是不知是何人重伤唐家叔侄,替老夫稍解了心头之恨。”这刘卿元虽然言语间仍有怨恨之意,但语气却是极为平静了。 “此事的确已无回旋余地,你我相识多年,有些话,我就明说了,我等江湖人往往身不由己的多,即然事已至此,还望刘兄以大局为重,与唐门争斗时莫要牵连太广。”上官律见事态难以挽回,只得劝道。 “上官兄尽管放心,此事在下一力担之。”刘卿元回道。 “既如此,在下就不再多说了,还望刘兄好自为之。还有一事,既然刘兄提及,那在下也不隐瞒,重伤唐三意、唐冠杰的可能就是那位亦姓青年,他与霜儿比试时本欲用那锈剑,却在出招时忽然弃用,要以掌对剑,这绝不是故意羞辱,只怕是那剑有问题。”上官律方才便将这前后所见串联了起来,心中已有了大概。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八章 前朝遗人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石室内绝刀门与青城派两派弟子聚在一处叙旧,金刚宗、三绝门等人也找了个空地休息,刘卿元与上官律二人在一旁的角落密谈,上官律猜测重伤唐三意与唐冠杰的便是亦天航,见刘卿元问及,便说了出来。 “哦?上官兄细说来。”刘卿元闻言颇感兴趣。 “我查看过唐门弟子的死因,一名弟子死于咽喉剑伤,伤口却有中毒迹象,另一个弟子心口受到掌击重创而死,二人均无反抗痕迹,应是被人瞬间袭杀;而那唐三意胸口多处掌印,看面色也中了毒,两臂衣袖均被刃器划破,巧的是唐冠杰胸口处的衣物也被刃器刺破,由此可见,这唐门数人均与使剑擅拳掌之人厮杀,而且对方还使了毒。”上官律说完看向刘卿元,似是想听听刘卿元的意见。 “上官兄慧眼如炬,对这等细节观察入微,在下佩服。唐三意、唐冠杰是在墓道内被任秉平所救,那里空间狭小容不得多人近身厮杀,也就是说伤他们的确是一个人,使剑又擅拳掌功夫?”刘卿元说着看向了亦天航。 “我等一路而来,所遇之人只有天剑门、云瀚师侄和那亦姓青年,天剑门和云瀚师侄断无可能,只剩这亦少侠。刚才他应是怕那长剑误伤霜儿才改以掌法比试,却正巧暴露他擅长剑、掌这两种武学。比武切磋难免误伤,若是那长剑无关利害,他又为何又要收剑换掌?只怕是那剑上抹了毒了,如今只要查验他的剑是否有毒便可,而云瀚师侄恐怕也未说实话,是知内情的。”上官律将心中所思尽皆告诉了刘卿元,却唯独隐去了天势四象剑法这茬。 “多谢上官兄指点,我也一直略有怀疑,待恰当时机,我好好跟瀚儿谈谈,一切都会明了。那青年救了瀚儿,便是我绝刀门的恩人,若是他重创唐冠杰等人,那我更是欠他天大的恩情。”刘卿元一边回话一边望向那个拿着锈剑的黑衣青年,目光却是柔和了不少。 四派人马又是歇息了片刻,有好动的弟子三三两两在墓室内探查,但是这墓室除了腐朽的武器架和满是锈迹的兵器,并无其他。 廖玉衡闲来无事在那些兵器架之间来回踱步,思考亦天航的剑招,随手在架子上敲敲打打,得来回走了十数圈,叮叮当当的敲了十数圈,这廖玉衡突然发觉有一处兵器在敲打时的感觉不太一样,其他兵器在敲打时都有明显的晃动,而敲打那长柄大刀时,其长柄末端似是被什么东西卡着一般。 廖玉衡不再去想剑招的事,回身去查看那长柄大刀,拿起放下旋转都没有丝毫反应,却明显感觉到长柄底触有机关,而廖玉衡此时却不知道,右路墓道尽头的那一间石室里,东海帮、八卦派、江湖散人这三路人马都在那傻了眼,邢宗良等人只见正对石室入口的那面石壁上一扇暗门不断的旋转开合,众人想进又不敢进,怕被那石门夹死或者进了再也出不来。 廖玉衡捣鼓片刻毫无头绪,便将兵器架机关一事告与上官律、刘卿元,几派弟子均围了过去合力研究此处机关,在拿起大刀时明明听得机关转动的声音,却不见此间石室有任何变化,这一行人面面相觑,均不知这其中到底有何奥秘,众人正要放弃,却又听得机关转动之声,只见石室右侧的石壁中间打开了一扇暗门,门内又是一处通道,八卦派、东海帮、江湖散人一众人等正在探头探脑往这边打量。 原是这上官律等人研究大刀处的机关,身在另一间石室的公孙自在眼见着暗门频繁开合不想错失良机,便又使出他那令人惊叹的轻功“燕掠功”往那石门处一闪而入,又在门内石壁上摸索,竟是发现两处兽首,其中一个兽首拧住了可使那不断开合的石门常开,另一个兽首则开启了这两间石室间的暗门,通过暗门中间仅几步长短的过道,两间石室便畅通无阻。 众人汇聚,八卦派、东海帮、江湖散人看见亦天航这陌生人自是生起怀疑,纷纷发问,上官律略做解释,隐去亦、冉二人与唐门的冲突,刘卿元又以几十年声誉作保,这三路人马才未深究。只是那仲化通、邢宗良等人又不傻,唐门遭受重创,这又多了个陌生人,略一思索便知这两者间有关联,公孙自在倒是对这些事不以为意,只觉亦天航这行事作风颇为有趣。 既已找到通往下一处的暗道,这一群江湖人自是不愿再耽搁,那右边石室暗门后的通道却是有些狭窄,连个开凿的痕迹都没有,纯粹是天然形成的山洞小路,只能容一人通行,众人鱼贯而入,却因沿路石壁尖石嶙峋、路面坑洼不平走的极慢。因三绝门与东海帮的仇怨,这两派人马离得甚远。 这一行人小心摸索着前行了约一刻钟,路是越走越宽,虽然仍是崎岖难行,但好歹众人活动的空间大了不少,不多时,又一间石室映入眼帘,不同之前的两间石室和那圆拱形墓室,这里却是未加修葺的天然山洞,约五丈见方、两丈多高,众人举起火把陆续走了进来,一眼看去,只见沿右侧石壁有几张石床,其中一张石床铺满了干草,离石床不远处有一张石桌、四五个石凳,一处已熄灭的篝火和石锅,而左侧墙壁下堆放了几十个箱子,竟是有人在此居住。 众人正要四下查探,却听得一苍老有力的声音:“没想到啊,几十年了,竟来了活人!”众人哪里想到这里真有人?!惊骇下急忙戒备,谁知道对方是善是恶,小心无错。上官律等人循声望去,在那铺满干草的石床上似是躺着一个人,只见那人缓缓坐起,两手撑膝,看向这边平静地说道:“到了别人家里,连点礼数都不懂吗?” 上官律一听此言,便拱手道:“青城派弟子上官律,见过前辈,我等贸然闯入扰了前辈清静,晚辈在此赔不是了。”说罢,上官律竟是略一弯腰,以表敬意。 “嗯?原来是青城派的小辈,木正坤那小子可还安好?”老者问道。 上官律没想到这老者竟然是青城派的故旧,上前答道:“恩师已驾鹤多年,敢问前辈名讳。” “呵呵,也是,算算年头,那小子也该入土了。”老者语气淡然,听闻故人死讯竟是没有一点悲伤,想必是困在山洞这些年,早就将生死看淡了。老者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老夫在此几十年了,这世间只怕早就将老夫遗忘了,只是不知那帮徒子徒孙现如今是何等模样。。。。。。”老者似是陷入了回忆。 上官律见老者没了动静,又不好贸然上前,只得轻声问道:“前辈?” “老夫乃是绝刀门门主赵无锋。”老者说道。 这话音刚落,众人均望向绝刀门那几人,只见刘卿元面部略有抽搐,满是怀疑地问道:“前辈有何凭证?” “哈哈,老夫行将就木,又有什么好冒充的?假冒赵无锋有很多好处吗?”那老者笑声中透着一股苍凉之意。 这自称赵无锋的老者见刘卿元不信,随即又说了几句话,似是一种武功的心法,但却文理不通,众人听之难以理解。 刘卿元闻言啪的一声便跪下了,行礼道:“末学晚辈刘卿元,拜见师公!”而冉云瀚及绝刀门其余弟子略一愣神,也齐跟着跪下了,齐声道:“弟子拜见师祖!”这绝刀门一行人个个神色激动,方才这老者自报姓名,便已有弟子按捺不住兴奋情绪,此刻刘卿元亲自证实这便是四十年前名震江湖的老掌门,众弟子欣喜若狂。 原来赵无锋方才所说的便是绝刀门狂风刀法的招式口诀,不过绝刀门为防旁人偷学,这口诀字里行间颠倒错乱、晦涩难懂,旁人根本听不出来,但这绝刀门众人岂能听不出? “哦?哈哈,好,竟有我绝刀门后人,看来老天不枉我也,我那爱徒可还健在?”老者赵无锋不掩喜色,开口问道。 “恩师已亡十数年,弥留之际曾多次念叨师公。”刘卿元此时悲喜交加,如实答道。 “智儿竟先我而去,也罢也罢,几十年喽,只可惜当年走的急,我绝刀门无上绝学‘绝刀九式’尚未传授于他,今日老夫行将就木,却能在此与你等相遇,也算天意,我绝刀门纵横江湖怎可没有绝刀式,没有绝刀式的绝刀门那还叫绝刀门吗?!”赵无锋越说越激动,略一平复,接着问道:“其余人等都是何人?” 八卦派、三绝门、金刚宗、东海帮、江湖散人一一上前自报家门,赵无锋听后随意的摆了摆手,毕竟这老者几十年前叱咤风云时,这些人不是还未出生便是懵懂少年而已,就是此刻年龄最大的公孙自在在当年也不过是无名之辈。 赵无锋扫了众人一眼,目光突然停在亦天航身上,确切的说是亦天航手中那把锈剑上,开口问道:“小子,你手中那把剑可是墓中之物?” 亦天航一听此话,近前一步拱手回道:“回前辈,此剑确为墓中所得,不知此剑与前辈有何渊源,若是前辈之物,晚辈自当归还。” “不必了,这宝剑乃是当年肖兄弟遗物,唉,可惜肖兄弟天纵奇才却英年早逝,一身本事无人传承,你既与此剑有缘,留着便可,只是不知你是否配得上这把剑!”赵无锋话机一转,接着说道:“你使几招剑法,若是老夫看得过眼去,这剑便是你的,否则便将剑留下,老夫转赠他人,在场使剑者众多,老夫不能让肖兄弟遗物蒙尘。”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九章 陈年旧事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这谁也没想到,四十年前名震江湖的绝刀门掌门赵无锋竟在这古墓里,此时这位武林泰斗因为一把锈剑竟让亦天航耍几招剑法,亦天航略一思量便应下了,其余人是心思各异,众人虽对那锈剑看不上眼,但这老头视为珍宝的东西岂能是凡品?而上官律却笃定这剑要归亦天航了,赵无锋必定认得上清派绝学天势四象剑,在场的使剑者又有哪个的剑法能比得上天势四象剑?除非上官律出手,但是上官律可不会跟小辈去争。 待众人让开场子,亦天航便使了十几招天势四象剑法,一开始那赵无锋只觉得剑法精妙,待到十招过后,老者面色略显激动,急忙喝止,问道:“你乃何人?!师承何处?!” “晚辈亦天航,恩师名讳我亦不知,且恩师已于去年过世。”亦天航答道。 “小子上前来答话。”赵无锋似是听力不好,又像是怕谈话内容为他人所听,便喊亦天航到他跟前去,“你师父多大年岁?两臂可是有莲花刺青?”亦天航上前靠近后,赵无锋低声问道。 “回前辈,恩师年岁不详,收养我时应已年近花甲,如今又过十余年矣,只是恩师左臂确有莲花刺青,右臂没有。”亦天航毫不隐瞒地低声回道,毕竟这等事说出来也无妨,眼下得到这宝剑才是最紧要的。 “唉~不错,的确只左臂有刺青,不想当年故人竟死里逃生,还有弟子在世,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好,好,这剑你留着便可,当年肖兄弟与你师父惺惺相惜,也是生死之交,此剑传与你再合适不过。”言毕,赵无锋便不再言语,自顾自地低下头去,亦天航见这老者似是又陷入了回忆,便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一旁。 在场有使剑的江湖散人也想要上前一试,却被身旁人制止,只听一人说道:“李兄莫要自取其辱,这青年的剑法绝非李兄可比,那青城廖玉衡都自知不如,没去一争高低。”另一人回道:“唉,并非在下不自知,只是这宝物凭白被旁人得去,心中难免不太舒坦。”这二人嘀咕了几句便也没了动静。 刘卿元见赵无锋似是出了神,便忍不住开了口:“师公这些年一直藏身于此?为何不回绝刀门?这之前又是发生了何事?” “嗯?”赵无锋被刘卿元这句话问醒,摇了摇头说道:“也罢,老夫时日无多,告诉你等也无妨,守了几十年了,也该让此处秘密大白于天下了。” 赵无锋有些怅然若失,但顷刻间便又一脸淡然,说道:“这话还要从头说起,四十年前大周皇帝离奇驾崩,外戚姬氏专权,一夜之间乾坤颠倒、京城大乱,那擅权的贼子姬氏竟然毒杀幼主、秘密捕杀皇室子弟,并以其姬氏亲孙为大周长公主之子、是皇室血脉为由立为皇帝,朝中大臣自是多有反对者,而姬氏丧心病狂,竟将那些忠臣尽数诛杀,又牵连甚广,无辜丧命者众,满城腥臭血污,如山般的死尸尽抛于后河,以致京城境内百里河岸随处可见残肢断臂,京畿百姓数年间都不敢取河水饮用,当时可谓是义士溅血、忠臣灭族!贼子窃得国祚,以大周正统自居,世人称之为姬周、后周,而大周却成了前周。”说道此处,赵无锋叹了口气,似是对前周有着无尽的惋惜。 江湖众人早就听闻过四十年前的那场惊天巨变,此时听赵无锋说来,便知如今的北周就是当年谋逆篡国的姬氏后周。 赵无锋缓了缓,继续说道:“当年社稷倾覆,时任镇东将军的姜氏率先起兵勤王,与楚地的镇南将军合计在齐地临济会盟,共举义师,奈何两路大军尚未集结,姜氏却得到密报,皇室子弟已尽被屠戮,禁军、镇西、平西三处兵马早被姬氏渗透收买,而驻防北疆燕赵之地的镇北军那一派尚未表态,只有地处蜀地的安西将军冯援响应勤王,这姜氏利欲熏心,竟然起了自立为王的心思!” 赵无锋提到镇东将军时已是难掩怒色,接着说道:“姜氏与镇南军会盟时,提前埋伏了刀斧手,其在酒宴上提出自立一事,那镇南将军自是不从、当场翻脸,却被姜氏爪牙乱刀砍死了。姜氏自伤一臂,又收买镇南将军左右,只说是被姬氏的刺客刺杀,镇南将军不幸身亡,那镇南军上下义愤填膺,自是被姜氏借机吞并了,镇南军十万精兵也成了后来姜氏与姬氏分庭抗礼的一大助力。” 赵无锋说到此处,在场众人均是一脸错愕,没想到以大周忠臣自居的南齐竟是这般立的国。 “老夫当年应安西将军冯援征召,前往助其一臂之力,只是安西军与其下属的威西军加起来也只有八万人,冯将军便联络姜氏,约定两面夹击。之后冯将军自蜀地率军北上,一路血战,在汉平郡击溃五万平西军,又于阳武郡击败从雍凉之地回师的十万镇西军,打到京畿西部咽喉安平关时,我军也只剩下四万余人,最后对阵退守关内的镇西军、平西军及来援的禁军总计近二十万人,只盼姜氏能趁机击破京畿东部关卡,兵临京城洛邑。”时隔几十年,赵无锋竟是将当年事记得一清二楚。 “姜氏却忙着抢占楚地、魏地的地盘,并未依约而行,结果自然是安西军孤军奋战、一败涂地,而冯将军直到战死也不知道姜氏的蝇营狗苟,竟飞鸽传书将蜀地有大量军资储备一事告知了姜氏,姜氏自不会错过此间财富,便赶在姬氏之前派兵走涨江水路接收了蜀地,又派遣心腹查探宝藏所在。老夫深受冯将军信任,岂能在得知详情后将宝藏奉上,便与突围的其余四人来到此地,掩藏了入口在此守护,亦小子,你师父便是在那时为我等断后引走追兵,我们都以为他死于姬氏的追杀。” 赵无锋说着说着却说到了亦天航师父身上,没等亦天航回话却又继续说道:“我等在此守了几年,也知大周再无翻盘可能,几位弟兄全凭着一腔忠义留在此处,之后我们几人打算炸毁此地,将宝藏彻底掩埋后各自散去,但后来发生的事却完全出乎了预料。” 上官律见赵无锋有些气力不足,便插嘴问道:“前辈可否告知,这里到底是何处?有何来头?” 赵无锋略缓了缓气,说道:“此地是几百年前蜀王所建的陵寝,只是还未建成便被大周灭了国,一直废弃不为人知,直到冯将军发现后才重新利用了起来,略加修筑以做军用。” “果真是安西军武库?原来如此,多谢前辈。”上官律恭敬地回道。 赵无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年我与唐门的唐孟、冯将军的侄子冯如、天剑门的肖子卿,还有青城的木正源到此处守护宝藏,前几年倒是无事,我等轮流下山采购日常所需、打探消息,直到第四年各生退意时突生陡变。唐孟叛了,此人为了他唐家的前程、拿回他唐门家主的位子,便想要瓜分此处的财物,作为投靠姜氏的资本!” 赵无锋似是不想提及这段兄弟阋墙的往事,略歇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冯如自是坚决反对,肖子卿本就是违逆天剑门、私自相助大周,也是极力反对,青城木正源更不用说,唐孟见我们四人与他不是一条心,便不顾同历生死之情,趁我们没防备在饭里下了毒,我四人早将生死看淡,察觉异常后在墓道里追上了他。而唐孟早就秘密联络了两名唐门高手前来相助,我们四人竭力方才将唐孟三人击杀,但是已误了解毒的最佳时机,冯如、肖子卿相继毒发身亡,我与木正源担心此地已经暴露,便去炸毁了入口,开启了各处机关,不久木正源也咽了气,只剩老夫孤身一人拖着这残躯回到这山洞,浑浑噩噩间毒发昏死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却发现下肢已是毫无知觉了。” “师公。。。您这几十年是如何过来的?”刘卿元闻言看向赵无锋跪坐的双腿,欲言又止地问道。绝刀门众弟子也是一脸担忧的神色。 “这山洞往里走有一处洞口,洞口外是悬崖峭壁,老夫岂会在此坐以待毙,便趁着尚有存粮,每日饱餐后便将两脚跪绑于股后爬出洞口,靠这双臂使力沿着峭壁藤蔓攀爬找寻出路,可能老天不忍亡我,经过多次探索,竟被我下到了谷底,虽然那山谷也无出路,但好歹得以以谷中野果、游鱼为食,与飞鸟、猿猴为伴,老夫就这样每日于谷中看着日升日落刻壁记之,一晃几十年。。。。。。”赵无锋虽是年老体衰,但脑子却是清醒得很,将当年往事娓娓道出,众人是听得入了迷了。 江湖众人听赵无锋慢慢道来,方才知悉几十年前的那场巨变不仅使国家分裂、帝位易主,连江湖局势也天翻地覆,两个一力救护大周皇室的百年大派被灭门,其余门派或相助勤王、或归附北周、或依附南齐,均有损伤,当年名动江湖的高手不知死了多少。上清派便是因为救护大周和依附姬周的分歧造成门派内部大打出手,以致门内高手死伤数十人,又被姬氏爪牙北苍派趁乱偷袭,元气大伤,就连镇派绝学天势四象剑都失传了。赵无锋之所以一见亦天航使出天势四象剑便那般激动,原因就是上清派遭逢大乱时,身在外、又会使天势四象剑的只有亦天航的师父一人。 待赵无锋说完,与绝刀门、青城派续完旧,上官律自是得知师伯木正源的尸身所在,便携门下弟子前往收殓,剩余人等依旧是各怀心思,八卦派仲化通首先开口:“前辈,晚辈乃是齐地八卦派仲化通,有一事斗胆相问。”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十章 绝刀九式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赵无锋细说往事,这探墓的一众江湖人虽是听得过瘾,但心思却往这墓中财宝上去了,此时众人都知这古墓就是当年安西将军冯援储备军资财货的安西军武库,个个心中暗喜,这几十年间南齐朝廷为了找寻此地可没少下功夫,也就是近十年才没了动静,这山洞中堆放的那些箱子里八成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不必问了,你等来意老夫已猜个大概,此间财富你等可随意拿取,大周已亡几十年,老夫已仁至义尽,只需你等答应老夫两件事便可。一是派人将我遗留在主墓室的九环大刀取来,二是你等退出山洞,给老夫半日时间。”赵无锋平静地说道。 “好!”仲化通极为爽快地答应了,其他门派也相继应声陆续退了出去,只剩赵无锋和绝刀门等人,亦天航随众人退出时却被赵无锋叫下,也留在洞内。 赵无锋略一思量,从石床下摸索出两个羊皮卷,扔向亦天航,说道:“小子,这两卷乃是当年肖兄弟在墓中所创的六合剑法和老夫后来反其道创出的六冲刀法,今日一并传与你,虽不是绝世神功,但也称得上是上乘武学,之所以传授予你,自然还是因为你师父,记住了你师父的名讳,姓施名翊,当年上清派掌门嫡传大弟子,与天剑门肖子卿并称江北双杰,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还有,可不要小瞧你手中那把剑,此剑名唤流光,乃是几百年前大周开国皇帝以天外陨铁所铸,当时共铸有三柄,另外两柄名曰寒星、碎云,因天剑门掌门从龙救驾之功,三把宝剑尽皆赏赐给了他,天剑门也是因此得名,四十年前肖兄弟便是以此剑杀得叛军人仰马翻,突锋陷阵如入无人之境!你可不要让此剑蒙尘。好了,老夫言尽于此,还得麻烦你替老夫把住洞口,不要让外人进来。” 亦天航接过两个羊皮卷,收入怀中,拱手说道:“多谢前辈,晚辈告退。”说完便退了出去。待亦天航走后,赵无锋便向刘卿元询问起每个弟子的武艺修为和习武天赋,又让各弟子使了一遍狂风快刀,最终只留下了刘卿元,众弟子也一律去洞口把守,不得窥视。 赵无锋见洞内已无他人,便开口道:“卿元徒孙,今日师公便将绝刀门镇派绝学绝刀九式传授与你,你是不是心中疑惑老夫为何如此急迫的要将这门武功传承下去?”刘卿元确是有这疑问,便点了点头。 “老夫这些年一直在谷底生活,这些日子突觉大限将至,才又回到这山洞,今日你我相遇必是上天眷顾我绝刀门。你是不是还有疑虑,为何老夫不将这绝学传于更为聪慧伶俐的小辈?”赵无锋竟是将刘卿元心中所想尽数点了出来,“那名叫云瀚的小娃,天赋确实不错,但是想要在短时间内领会绝刀九式却是绝无可能,只有将狂风快刀练至炉火纯青才有些许希望,在场的弟子只有你可以。” “师公切莫如此说,您这身体硬朗的很,随弟子回绝刀门调养一番便可。”刘卿元此时的心情如同突入云端却又瞬间坠地般大起大落,这阴差阳错刚寻着了武林泰斗级的本门前辈,还没捂热乎就大限将至了? “唉,这具残躯老夫清楚的很,没几日活头了,你也不必多说,好好将本门绝学学会了便可。绝刀九式本只可传于掌门,但是眼下已顾得不得这些了,老夫现在便将招式口诀及运气法门传授与你,待你回去再教授于现掌门便可。”赵无锋已是拿定了主意,刘卿元哪还有反对的余地。 “师公放心,弟子必不负所托。”刘卿元单膝跪地,两手抱拳向赵无锋承诺道。 “好,那老夫就开始了,你要好生记得,绝刀九式顾名思义有九式,风卷式、击空式、鹰击式、豹掠式、崩山式、破海式、狂澜式、奔雷式、无式。当年开派祖师创出这套刀诀,纵横江湖鲜有敌手,为何?乃是因为这套刀诀不仅包含了极为精妙的招式,还有其独特的运气法门,是集刀法、内功于一体,相辅相成,威力自是不容小觑,若是练至大成,内力灌至刀刃可出刀气丈余,刀锋所至碎石断金,极为霸道。祖师爷怕门人修习,在外徒伤人命引起仇杀,便以风卷式、击空式和鹰击式演化出一十八路狂风快刀教习门人。现在老夫便传你风卷式口诀,你好生揣摩习练,务必牢记于心。。。。。。”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刘卿元在赵无锋的指导下将前八式的招式堪堪学会,牢记了招式口诀和内功心法,只待日后再慢慢习练,只是那第九式无式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参透的。按照赵无锋的说法,第九式因人而异,不可强求,是集前八式刀意之大成,每个人领会的刀意不同,第九式也自是不同。 而此时,九环刀也已取来,赵无锋双手用力,在刘卿元搀扶下下了石床,跪坐在地上,两手握起那大刀,轻抚道:“老伙计,终于又见面了,还是要麻烦你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让后生小辈看看你我当年的雄风!”又略一顿,接着说道:“让他们都进来吧,看看我绝刀门真正的武学!” “是,师公。”刘卿元答应了一声便将门下弟子尽数喊入,待青城派及其他人等陆续到来,这年近百岁的老者与那锈迹斑斑的大刀早已开始了他们最后的旅程,众人只见那跪坐的枯瘦老者气势暴涨,如同天神一般,每一刀均有力敌万钧之势,刀锋所至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周围的石床、石桌应声而裂,附近的地面、石壁竟被刀气劈出了道道沟壑,这何止丈余刀气!老者聚精会神地舞着手中刀,并未被周围的变化所打扰,虽是腿脚不便跪坐于地,但丝毫没影响这绝刀式的威力,离得最远的那几十个木箱竟也被刀气波及,外围的几个箱子竟然破裂开来,金银珠宝散了一地。 刘卿元等人急忙照护弟子后退,待刀气弥散,只听得一句苍老的声音:“绝刀,一往无前之刀,绝刀一出,有死无生!”言毕,赵无锋已然咽了气,那九环大刀也断成了两截,刘卿元双眼赤红,携众弟子扑通一声便跪下了,齐声喊道:“恭送师公(师祖)!”上官律等人也弯腰低首以示敬意,心中却不约而同地想到:“若是这老者能活着出去,只怕整个江湖也无敌手。” 待绝刀门众人整理好赵无锋尸身,仲化通、邢宗良、公孙自在等人便围了过去,似要商议如何瓜分此间财物,而上官律、梁皎、朱庆玒三人却在心底念叨,这绝刀式怕是已被刘卿元等人习得,假以时日,绝刀门必然崛起,而刘卿元势必会与唐门不死不休。 正在众人各揣心思时,却听得铠甲兵器碰撞摩擦之声,只见校尉李敬奎率数十精卒赶到,为其引路的竟是方才与众人同行的两名江湖散人,这些人一进山洞便将洞内众人围了起来,李敬奎麾下兵卒均手持劲弩,有备而来。李敬奎开口喝道:“唐门人等惨遭屠戮,唐冠杰、唐三意二人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本将受命捉拿要犯!冒充蒋威的那个小兔崽子给本将滚出来领死!竟然还将唐门弟子给乱刀分尸了,简直是丧心病狂!” 众人一听这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都下意识地看向亦天航,亦天航倒是毫无胆怯紧张,早在李敬奎大摆官威时就已悄悄后退,正要往赵无锋说的那洞口处摸去,这些动作自是瞒不过久经沙场的李校尉,不过此时李校尉的目光却不在这些人身上了,早被石壁下那些木箱和散落的金银珠宝吸引了过去,两眼都看直了。 李敬奎被财货吸引,但他身旁那两个江湖散人却是清醒的很,一人提声说道:“李校尉,财宝就在那,跑不了!还不速速捉拿要犯!难道还要我二人出手么?!” 李敬奎闻言略为惭愧,躬身抱拳回道:“上使息怒,末将这就缉拿贼子!”这李敬奎官居校尉,从五品官职,也算是身居高位,竟然对那两个江湖散人毕恭毕敬,这不由得让在场众人顿生疑惑。 公孙自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刚刚还是同伴的那两个江湖散人,心中已是有了答案,却是默不作声,只想看戏。上官律一听到“上使”二字,心中也瞬间明了,这八成是齐王心腹,御监司监察使,虽然官阶不高但权力极大,也对,齐国找寻安西军武库找了二三十年,这枢阳山上突然发现古墓,齐王怎会不派亲信过来。 李敬奎经那监察使一提醒,便又注意到了想要偷偷溜走的亦天航,抬起手臂一指,正要下令缉拿,却又被人打断。 “李校尉,是谁说这亦少侠杀了唐门弟子,伤了唐三意、唐冠杰?先不说这亦少侠年纪轻轻,斗不斗得过唐三意,总不能以个人说辞就定旁人之罪吧?我绝刀门可为其作证,亦少侠这一路以来所作所为颇有侠义之风,未见其有半点恶行,反是那唐门,用毒陷害我等在先,又欲欺辱女弟子在后,可谓是作恶多端!如不是这位亦少侠出手相助,我绝刀门少门主早就遭了唐门毒手!”刘卿元突然说道。 江湖众人闻言都看向冉云瀚,皆小声嘀咕,却是没人愿为亦天航出头。 “嗯?原来是刘大侠,这指认之人自是那苦主唐冠杰,刘大侠也不必在此辩解,只你口中这位亦少侠冒充蒋威这一条罪状,本将就可将他缉拿!”李敬奎不客气地回道,又在心中暗道:“监察使是上差,不能得罪,你刘卿元区区一个江湖人也敢跟本校尉叫板?” 刘卿元想要帮忙,却被李敬奎说得哑口无言,没错,只冒用他人路引这一事,就足够李敬奎法办亦天航了。 刘卿元欲再开口争辩,那李校尉却直接下令:“众将士听令,将那人拿下,在场众人若是相帮反抗,格杀勿论!若是助我军捕拿要犯,本将自当秉明秦将军,按功行赏!” 亦天航一见此等情形,转身便往里跑,直奔着那洞口掠去,待李敬奎反应过来,亦天航已奔到洞口处,看着李敬奎说道:“亦某人先走一步,烦请校尉转告唐冠杰,暂且留他性命,本人日后再取。”说罢向刘卿元一抱拳便飞身向外跃去,待李敬奎率士卒赶过去探查,哪还有个人影?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白蒙蒙的雾气和深不见底的山谷。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十一章 各奔东西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亦天航这一跳,他跳的是潇洒无比、无牵无挂的,却把廖玉衡、凌清霜、冉云瀚吓了个半死,虽说赵无锋提过这洞外峭壁有藤蔓可助攀爬,但这一跃而下只怕是凶多吉少。凌清霜本就对亦天航心生好感,又得知是亦天航重创唐冠杰等人,心中更是起了敬佩崇拜之意,此刻见亦天航跳落山谷急得已是两眼泛红,不顾旁人眼光便要去洞口查看,幸亏有廖玉衡拉着;而冉云瀚却是心中阴霾一扫而过,心想亦兄这等人物岂会跌落山崖摔死?凌清霜那小妮子也太没信心了。 李敬奎见事已如此,回身向江湖众人说道:“要犯已畏罪跳崖,此事暂且搁下。”李敬奎说着又向那堆木箱瞄了一眼,继续说道:“此间财物甚多,事关重大,之前所允作废,待本将秉明秦将军后再做决断,尔等不可妄动,速退出此地!” “什么?!校尉可不要欺人太甚,我等。。。。。。”八卦派仲化通急了眼,但是话还没说完便被李敬奎打断:“你等什么你等!此处乃是我大齐疆土,所得财宝自当为我大齐所有,本将念在你们颇有功劳,自会秉明秦将军为你们请赏,再有微辞强弩伺候!” 江湖众人陆陆续续退出古墓,各回营帐休息,自是不乏抱怨不平之声。上官律、刘卿元等人将赵无锋、木正源、肖子卿、冯如四人的尸身收殓埋葬,墓道内唐孟及两位唐门高手的尸骸早就被探墓的江湖人撕扯零散,众人本不想管,但上官律一心维护蜀地武林安稳,想借此得唐门一个人情,便不顾刘卿元反对,将那些散碎尸骨也收敛起来埋了,两派人马这才回到营帐,冉云瀚此时也将前后经过尽数讲了出来,毕竟亦天航已经暴露,冉云瀚再隐瞒下去毫无益处,在冉云瀚充满崇拜之情的唾沫星子乱飞中,听得廖玉衡满眼激赏,两派弟子更是两眼放光、激动万分,那凌清霜更是听入了迷,满脑子都是那挺拔的身影,只盼着亦天航能逃得生天,而上官律和刘卿元却是察觉到了一点异常,那就是唐冠杰为何不揭发冉云瀚,唯一的可能便是那阴鸷青年想借此找绝刀门的麻烦,大动干戈。 李敬奎将洞内有大量财宝的消息快马通知了秦占雄,秦占雄又带了一千人马急速赶来,封锁了整个大营,只待明日天亮搬取财物。傍晚时分自然是款待各路武林豪杰,退还上山时收取的银两,并承诺按人数给与各派补偿。 唐门、天剑门也被困在营内,天剑门因肖子卿遗物被亦天航所得,加上之前与唐门苟且,自是被各派人士好一顿嘲讽,任秉平听闻师伯肖子卿一事更是懊恼不已,已猜到那锈剑便是随肖子卿一同消失数十年的门中至宝流光剑,在得知宝剑已随亦天航一并坠崖后心中却又略感轻松,真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得不到便好。 再说唐门这边,唐冠杰虽是面颊中镖,又中了毒,但好歹是他唐门的毒,已服了解药,除了容貌略显丑陋外倒无大碍,只是亦天航那一剑力道太大,竟是将唐冠杰的胸骨震裂,若不是这位少门主的金丝软甲镶嵌了玄铁护心镜,只怕这宝甲也保不下他的命;而唐三意情况就有些严重,从出墓到现在一直处于痴傻状态,下身更是因为失禁而骚臭难闻,照料他的军士都极为嫌弃。这叔侄俩遭此大难岂会善了?唐门设在江州城的分堂早已收到消息,已飞鸽传信唐万雄,不过江州与唐门所在的雒城相距甚远,唐万雄收到讯息怎么也得七八日以后了。至于这严密封锁的大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那自是因为有钱能使鬼推磨。 唐门严令,弟子在外不得擅用剧毒,像阎王帖、五毒神砂这等见血封喉、沾之即死的毒药一直被门主唐万雄等兄弟几人严格把控,唐门这般做法其实与绝刀门绝刀九式只传掌门是一个道理,都是为了避免弟子在外妄生事端造些杀孽。而这次探墓夺宝,唐冠杰违背门规,使的便是唐三意偷拿出来的阎王帖,要说这唐冠杰也是命大,唐三意担心这毒药被旁人得去反受其害,又特意调制了一番,稀释了毒性,不然唐冠杰早就一命呜呼了。 翌日,秦占雄亲自清点了洞内的财宝,心中狂喜不已,这洞中财富粗略估计足够五万大军十年用度,待上报护蜀将军、奏禀朝廷,官升一级不在话下。近年战事欲紧,朝廷早就有意扩充蜀地驻军,一旦扩充江州军,秦占雄与护蜀将军平起平坐、独镇一方也不无可能,秦占雄心中狂喜之余,与两位监察使商定后,给予各派的补偿也是极为大方,前来探墓的江湖人每人得了五百两的银票,这各派人马虽然心有不甘,但总比两手空空要好的多,好歹各派少的得了两三千两银子、多的则得了四五千两,也是笔不小的财富。 第三日,待江州军将洞内财宝尽数搬出,大军即将开拔返回江州时,秦占雄才松口让各派离开,刘卿元担心唐门生事,向上官律等人告别后,便领着众弟子急匆匆的下山了;而东海帮邢宗良见与三绝门之事已无法善了,势必引来攀云老道的报复,便趁众人在场堵住了三绝门的去路。 “邢当家的这是要作甚?!”上官律与江湖众人正往大寨外走,见邢宗良携两个帮众拦住去路,便主动问道。 邢宗良上前一抱拳,说道:“上官前辈、各位江湖同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让诸位作个见证,邢某自今日起脱离东海帮,之前所做所为均是我一人之意,与东海帮无关,若是三绝门想要寻仇,邢某一人担之!” “哦?”上官律闻言却是回头看了看梁皎,这事还得梁皎出面。 梁皎在古墓里被邢宗良带人截杀,死伤数名弟子,心中自是愤怒无比,此刻见邢宗良言语间颇有些英雄气概,也略有些敬佩,便回道:“既然邢当家的一力承担,那好!在下必会如实向本派掌门禀报!” “多谢!攀云道人若要寻仇,来蜀地找我便可!”邢宗良抱拳回道,说罢便领着仅剩的两个帮众下山去了。 公孙自在等几个江湖散人早已各奔东西,公孙自在喜好热闹,自觉这墓中纷争尚未结束,便打算留在蜀地好生逛逛,静待局势生变;唐冠杰、唐三意、天剑门众人被江州城的唐门弟子接走,本来唐冠杰想要来援的江州弟子围杀亦天航,又听闻亦天航坠崖身亡,便也作罢;其余各派人物相互告别后各奔归途。 却说邢宗良进了江州城便直奔通宝钱庄,将秦占雄给的银票存到了东海帮名下,取了票据、写了封信便交由两名帮众一并带回东海帮,并嘱托这二人向大当家的代为请罪,之后便消失在了市井人群中,这等行事倒不失为一条好汉。 通宝钱庄,大周时期便垄断了全国的银两存取行当,钱庄分号遍布各地,钱庄主人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曾有人怀疑钱庄为姬氏谋反和姜氏的崛起提供了大量资金援助,大周的覆灭与通宝钱庄脱不开关系。如今钱庄与各大门派、帮派紧密往来,各派均凭票据和印章支取银两,而印章自是在各派掌门或长老手中,因此邢宗良将秦占雄给的那张可随意支取的银票转存到东海帮名下,这才放心让两名帮众带回。 青城派与各派告别后并未急着离开,本来以上官律的意思要与绝刀门同行,但是上官律实在是过于好奇亦天航及“天势四象剑”的来历,而凌清霜又极为关心亦天航的安危,上官律拗不过,便只好又在枢阳山转了几圈,找寻亦天航的踪迹,奈何这枢阳山地域极大、山势又极为险峻,青城众人折腾了大半日,除了墓中山洞里的那处洞口,根本没有其他路可进山谷,而墓穴的入口已被秦占雄下令填埋了。上官律见已无能为力,又担心唐门生事、两派相斗,便率众弟子去追赶绝刀门了,凌清霜虽是心有不甘,但也知晓其中利害、孰轻孰重,伤心之余只能祈求上苍保佑。 刘卿元携众弟子返程,一路纵马疾驰,连江州城都没敢进,这刚出了江州地界,已是临近傍晚,冉云瀚心中却又记挂起偶像亦天航,便恳求刘卿元回那古墓一探,看看亦天航是否脱险而出。刘卿元虽说对亦天航颇怀感激之情,但是眼下尽快赶回绝刀门才是重中之重,因此叔侄二人起了争执。 “叔父!亦大哥仗义出手救我一命,此刻他生死未卜,小侄若不回去探个究竟实难心安!”冉云瀚不敢对刘卿元不敬,只能没完没了的劝说,见无法说动刘卿元,便要勒马调头回去。 刘卿元驱马前行,一心想要尽快赶回德阳,避免遭遇唐门,确是没心情搭理冉云瀚,此时见冉云瀚起了性子,不得已勒马喝道:“瀚儿稍等!”冉云瀚闻言暗喜,心想叔父果然还是心疼他的,便驱马回到刘卿元身侧,正要开口却见一掌劈了过来,不及躲避便被砍中脖颈昏死了过去,摇摇晃晃就要摔下马来。 “张尚!看好少门主!”刘卿元飞身跃下一把接住冉云瀚,对一旁的弟子说道。那弟子闻言应声下马,将冉云瀚绑了手脚驮于马鞍前,收拾妥当后,这一行人才又继续赶路。 刘卿元一行人出了江州地界,快马兼程往西北方向行了约两日,已过垫江城,离绝刀门所在德阳也只剩一两日路程,只是风餐露宿、人马俱疲,众人不得不策马慢行。被打晕的冉云瀚早已苏醒,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听从刘卿元安排,只盼着亦天航无恙。 时至晌午,垫江至德阳的官道上,刘卿元隐约望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驿站,刚要吩咐弟子赶往驿站休息,却听得道路两侧密林里悉悉索索声响不断,众人听见动静急拔刀戒备。刘卿元料是中了唐门的埋伏,回头一使眼色,众弟子心领神会,就要纵马飞奔硬闯,却见前方嗖嗖嗖突然拉起了数道绊马索,几道身影从林中窜出拦住了去路。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十二章 唐氏双雄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刘卿元一行六人马不停蹄的往绝刀门赶,不料却还是被唐门堵着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自林中传来:“刘大侠,许久不见,你伤我侄儿、杀我弟子,何必急着走!”只见一人影自右侧林中慢慢走出,这人四十来岁年纪,蓄着一撮山羊胡,个子不高,一身暗红色短袍,裸露的两臂结实有力,双手背与腰后,正是唐门高手唐瑛。 “本想将尔等直接埋伏袭杀,可惜门下弟子毛手毛脚,只好正面较量了。”这唐瑛一脸厉色看着刘卿元,却是语气平静地说道,其言语中虽略有可惜之意,但明显对正面搏杀更有兴趣。 “二哥,何必跟他废话,三胖子重伤、冠杰受创,众弟子被分尸!我唐门遭此大辱都是拜他们所赐,今日新仇旧恨一并算了,再杀上绝刀门,杀个鸡犬不留!伤了冠杰的那个臭小子倒是跳崖寻了个痛快,不然落到我手里让他尝尝我的手段!”刘卿元正欲答话,却听得后方更为嚣张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唐门的唐琼,只见这唐琼领着六名弟子断了后路。这唐琼倒是生得人高马大,一头褐发披散着,与其身型极不相称的是那张尖嘴猴腮般的脸。 只这片刻间,绝刀门这一行人便被包围了,前面六人拦路,右边唐瑛等五人虎视眈眈,左侧又有六人紧握暗器戒备,后方唐琼等七人杀意腾腾。 这唐瑛、唐琼是唐门家主唐万雄的堂兄弟,唐万雄排行老大,老二唐瑛、老三唐琼,唐三意是老四,唐万雄这一代的嫡亲只有这几人,其中唐万雄武功最高,算得上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唐瑛、唐琼其次,也是江湖排的上号的人物,只唐三意武功最差,但是用毒的能耐却是四人中的佼佼者。这次唐瑛、唐琼齐出,看样是要将刘卿元这一行人留在此地了,这二唐的武功虽略不及刘卿元,但是联起手来确是有击杀刘卿元的把握。 唐门埋伏逐一现身时,刘卿元便已在快速思量脱身之法,此时主意已定,轻声对冉云瀚及众弟子说道:“瀚儿,待会往左边林中突围,叔父留下断后,你等切不可与唐门缠斗,也不要管旁人生死,能活一个是一个,突出围去只管延来路返回,去找你上官师叔求助。” “叔父!”冉云瀚急道。 “不必多言,再耽搁下去谁也走不脱,走!”刘卿元不等冉云瀚及其他弟子答话,一声暴喝从马背上飞身跃起,径直向左边那六个唐门弟子杀去,人尚在半空中便已出招,赫然是那一十八路狂风刀法。那六名唐门弟子见刘卿元杀来,自是暗器齐出,朝着刘卿元一股脑打去,冉云瀚及其余四名绝刀子弟一见此间间隙,也不犹豫,皆飞身下马往密林中奔去。唐瑛、唐琼似是早就料到会是此等情形,二人也不着急,只吩咐身旁弟子前去援手,而截住前路的那六个唐门弟子纹丝不动,丝毫未受这局势变化影响,依旧紧守路口。 刘卿元与那六名唐门弟子初一交手,便以其强横的功力挡开了暗器,一落地便斩了两人,冉云瀚与四位师兄弟趁着这点空隙急奔入林中。冉云瀚正要回头喊刘卿元一同走,那林间暗处竟又射来十数枚暗器,又是唐门埋伏无疑,冉云瀚等人急忙舞刀格挡,利用树木周旋,冉云瀚见已无法支援刘卿元,又不知林中还有多少埋伏,自身尚且难保,留下更添累赘,只能愤慨一声继续突围,按照刘卿元嘱咐往林中深入。 冉云瀚这一行五人,依靠树木遮蔽躲着唐门的暗器,只管低头在密林中往垫江、江州方向飞奔,这身后暗器不断,想是唐门不会轻易放弃追杀,一逃一追的戏码就这么在这林中上演了。而此时,刘卿元这边已被十数名唐门弟子围攻,敌众我寡,又难以近身搏杀,纵是刘卿元这等高手也不得不躲进林中周旋,唐瑛、唐琼依旧没有动手的意思,除却追击冉云瀚的那八名弟子,这二人自信剩余的这些弟子足够杀掉刘卿元了。 刘卿元躲入林中,利用树木、草丛的遮掩与那十余名唐门弟子缠斗,片刻间便又斩杀了两人,并有意无意的将这些人往密林深处引去,远离唐瑛、唐琼。这二唐也不是傻子,今日可以走了冉云瀚,但必须拿下刘卿元,刘卿元的举动均在这二人眼中,只要刘卿元有逃脱的可能,这二人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却说唐瑛、唐琼本在垫江城处理马帮生意上的事,本来两人与众弟子已在返回雒城的路上,却是未到德阳便被垫江分堂弟子快马赶上,得知了古墓里发生的事,二人自是勃然大怒,一面遣弟子回雒城向唐万雄禀报,一面合计如何对付刘卿元。刘卿元遭遇唐瑛兄弟二人,也是因心急之下未多作考虑,若是刘卿元出江州往西南走小路,过江阳地界再北上回德阳,虽绕远路,但完全可以避开此战。 此刻唐瑛、唐琼已辨不清林中光景,众弟子与刘卿元已离他二人越来越远,只看得林中人影你来我往,隐约听得厮杀搏斗之声,二人仍旧负手而立继续观望。而刘卿元见茂密的树林已遮挡了二唐视线,便突然改了招,由狂风刀法变换为只练了几个时辰的绝刀九式,使出了前三式风卷式、击空式、鹰击式,竟是要拿唐门弟子试招,这三式刀招可以说是狂风刀法的根基,刘卿元此刻使来倒也有点水到渠成的意思,虽无绝刀式内功心法加持,但更胜狂风刀法的霸道却是极具威力。 因唐门并不十分擅长近身搏斗,所以围攻刘卿元的这十数名弟子早已分散开来,呈包围的态势以暗器和偷袭为主要攻击手段,但这也给了刘卿元逐个击破的机会,刘卿元隐匿身形快步游走于林间屠戮着这十数名唐门弟子,刀光血影、残肢断臂,被斩之人连声哀嚎都发不出来就断气了,顷刻间便又有六人倒地,或被斩首或被劈为两截,死状极惨,剩下的六名唐门弟子继续围杀刘卿元,有恰巧路过同伴尸身的,见那惨状却是肝胆俱裂、战战兢兢,退缩不前。 唐瑛、唐琼听得林中搏杀之声渐弱,也起了疑,便示意那六名截住前路的弟子去往林中支援,这六名弟子得了令进了树林,却响起几声惊呼,唐瑛、唐琼心想坏了,只怕林内局势生变,二人互使眼色同时往林中奔去,这二人进了密林循声找去,只见前方两名弟子瘫在地上浑身颤抖,那受命支援的六名弟子站在一旁,尽皆脸色难看,竟有意欲呕吐者。唐瑛、唐琼一掠身便到众弟子身前,只见眼前不远处满地的残肢断臂、红黄之物,不知是门内哪几位弟子的尸身,早已被刘卿元乱刀砍成十数块了,混在一起分不出来。二唐纵是久经杀场,也未见过此等景象,惊惧之余又是满腔怒火,唐门自开门立派以来还从未遭受过如此折辱。 唐瑛开口大喝道:“刘卿元!下得好狠的手!这等行径与蛮族异类有何区别,枉你还被称为大侠!” “哈哈哈哈,笑话!真是笑话!你唐门残害我儿怎就没人说?!我杀你几个弟子,你倒急着跳出来呲牙!”刘卿元藏身于不远处的树后,仰头狂笑道,“废话少说,今日你等埋伏在此,可不是来叙旧的,老夫倒要领教领教你唐门的功夫!”此时的刘卿元已身负多处创伤,以一人之力缠斗十数名唐门好手总有顾及不到之处,幸好几处伤口尽在四肢上,并未伤及要害,不过却是中了毒。 “无知莽夫!令郎之死与我唐门无关!”唐瑛喝道。 “二哥,他儿子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只今日之事便足够灭他绝刀门了!”唐琼咬牙切齿地说道。 刘卿元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分辨这话中意思,点了几处穴道止了血,略一调息便从树后现了身,眼神冰冷地看向唐瑛、唐琼二人。 唐瑛对刘卿元也是暗自佩服,能在十六名门中好手的围攻下斩杀十四人,自身却仅受几处小伤,不愧是纵横蜀地十二城、威名赫赫的“破阵狂刀”,不过佩服归佩服,这人头该拿还是要拿。 唐琼见刘卿元现身,更是直接出手了,瞬间便打出数枚暗器,唐瑛见唐琼动手,也不拖沓,摘掉两手的手套便朝着刘卿元奔去,竟是要近身搏杀。唐瑛这一双肉掌漆黑如炭,双手表面隐约有黑气弥散,赫然便是唐门绝学“五毒神煞掌”,唐瑛虽然凶名在外,却极少有外人知道他习练的是五毒掌,因为与他厮杀的高手基本都当场去见阎王了。 五毒神煞掌,唐门禁忌武学,生者触之即死,中此掌者,即便功力深厚没有立刻丧命,但终其一生亦将全身溃烂、流脓不止,无药可医。这门功夫歹毒至极,修练条件极为苛刻,习练者需先以各种毒物淬炼双掌,更要不断服用药物以提高自身对毒性的抗力,待略有小成,再以唐门奇毒“五毒神砂”淬炼,修练程度越深所承受的痛苦越大,说是剥皮拆骨也不为过,只有练至大成,双掌之毒与其自身抗性达到平衡方可。修练这套掌法不仅要忍受常人难忍之痛楚,而且过程极其繁杂,非大毅力者不可,稍有不慎便会被剧毒反噬暴毙,唐瑛能将这歹毒的武功练成也实是难得,不过这门功夫也有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练了之后无法生育子嗣,因此这五毒神煞掌也被戏称为自绝门户断子绝孙掌。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十三章 狂刀破围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唐瑛、唐琼在林中与刘卿元交上了手,刘卿元见正主已经出手,也不敢继续托大练招,便改以狂风刀法迎敌,但绝刀九式之前三式风卷式、击空式、鹰击式本就与狂风刀法互为一脉,刘卿元受这三式刀招影响,不知不觉间已改了狂风刀法出招的路数。 本来二唐以为凭他两人的默契配合,唐瑛以五毒神煞掌近身搏斗、唐琼以暗器外围支援,耗不多少功夫就能占了上风,但这两人哪会想到刘卿元古墓一行竟得了绝刀门失传的镇派绝学,这不同以往的狂风刀法打的唐瑛有些手足失措,此刻几人又身处林中,刘卿元利用树木闪躲,以致唐琼的暗器威力大减。不过刘卿元此时也不好受,与唐瑛、唐琼缠斗的同时还要运气压制毒性,内力损耗极大。 交手的双方皆骑虎难下,唐琼一见局势发展非之前所想,便向剩余的八名弟子大声疾呼:“你等速追冉云瀚那小子,一旦逮住就地格杀!快,骑马速去!”那八名唐门弟子正愣在原地插不上手、不知所措,得唐琼令后如蒙大赦,就要去骑官道上绝刀门遗留下的马匹,刘卿元哪能放他们走,一刀横砍逼退了唐瑛,飞身便往林外赶,唐瑛也不阻拦,紧跟在后,而唐琼几乎同时转身掠向官道,这明显是唐琼的阳谋,逼刘卿元主动离开树林到官道开阔处厮杀,刘卿元明知是计,却不得不为之。 刘卿元快步疾奔,一路格挡唐琼打来的暗器,奋力奔到那几匹马旁边,那几名唐门弟子自是不如他快,又见唐瑛、唐琼有意逼他出来,也未敢加以阻拦。刘卿元驱散了马匹,右手握刀将刀背搭在左臂上,如同将刀抱在怀中一般,转身面向唐瑛等人说道:“看来你二人今日的目标是老夫了。” 唐琼桀桀一笑,说道:“老匹夫还不糊涂,不错,我兄弟二人虽无家兄之令,但以兄长的性子必会借枢阳山一事取你性命,断了冉行舟的臂膀!既然你今日撞上我二人,就认命吧!” “你唐门与我绝刀门本无仇怨,几十年前两派掌门尚为好友,可惜你唐家门风一代不如一代,频出奸恶之徒,门内正义之辈却惨遭排挤陷害,如今唐冠杰那小辈都敢公然作恶!今日你二人借机生事,想取我人头?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老夫也想杀了你二人为我儿报仇!”刘卿元说罢便向唐琼冲了过去,那宽刃直刀竟是仍抱在怀中,唐瑛、唐琼早有提防,“突锋式!”唐瑛见状脱口而出。 这突锋式乃是刘卿元成名绝技,二十年前绝刀门相助南齐于江阳南部边境对抗蛮族大军,一场遭遇战致使齐军一路偏军寡不敌众、陷入重围,绝刀门奉命驰援,刘卿元便是在那时悟出了这招突锋式,右手握刀左手把持刀身横于胸前,以迅捷多变的身法穿梭于战阵之中,既能及时回招防暗箭冷枪,又能快速出刀斩敌,只是此招放弃了长刀的杀伤范围,受限于两臂长短只能如拳掌功夫那般贴身近战。那一战也是刘卿元名震蜀地的一战,死于刘卿元之手的蛮兵不下百人,统兵蛮将也被其阵斩,两三千人的蛮军大阵被刘卿元率数十弟子步行击破,也因此得了个“破阵狂刀”的名号。 刘卿元、唐瑛、唐琼三人呈品字形分立,各相距七八步远,此时刘卿元朝着唐琼奔去,唐琼如临大敌,忙以飞针拦阻,唐瑛见状疾奔来救。可不要小看了这细小的飞针,“落花针”虽是唐门弟子入门必练的暗器功夫,但极少有人如唐琼这般练了三十余年,唐琼以其异于常人的臂力和雄厚内力所激发的飞针可不是那么容易抵挡的,他有信心将刘卿元拦下,给唐瑛创造出手的机会。 几枚飞针激射而来,虽尚有三四步距离,但刘卿元已能察觉到那几枚细针上蕴含的强大力道,只是他已如离弦之箭无法回头,只得全力运气将内力渡至刀身,双手持刀快速格挡,叮叮几声响,刘卿元顿觉刀身大震、虎口发麻,心中暗道:“这唐琼的飞针绝技早有耳闻,今日方知名不虚传,若不是以内力渡至刀身相抗,此时只怕宝刀已经脱手!”刘卿元奋力挡下几枚飞针,却是脚步不停逼到唐琼身前,那亮晃晃的刀刃自唐琼胸下往其脖颈处斩去,唐琼收招疾退,还未等喘息却见刘卿元紧跟而来,斩向其脖颈的那一刀竟仍是近在咫尺,唐琼惊觉不妙,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 “刘卿元!接我一掌!”唐琼正无计可施间却听到唐瑛暴喝,只见唐瑛凌空跃起,身躯前倾,漆黑的双掌向刘卿元后背轰去,这要是打实了,刘卿元是神仙难救。刘卿元可不想跟他一换一,见已无法速斩唐琼,轻叹一声左手撒开刀身、右手挽了个刀花回身斩向唐瑛。唐琼于鬼门关走了一遭,此时已是一头冷汗,见刘卿元转身对上唐瑛,后背露出破绽,便要出手偷袭,正待去摸飞针,却又见刘卿元双脚发力疾退而来,唐琼未及反应竟被刘卿元的后背撞飞了出去。 唐瑛全力一击扑了个空,又不敢以肉掌硬碰刘卿元的大刀,只得游走于刘卿元外围周旋,唐琼趁机起身在远处以暗器袭扰,三人你来我往又过了二十余招,却是仍未分出胜负。 刘卿元于林中厮杀时便中了几枚暗器,早已头晕脑胀有些许毒发迹象,方才硬接唐琼的飞针,小腹却是中了一枚,此刻腹部剧痛、血流不止,只凭一身深厚功力强撑;而唐瑛身被几处刀伤,鲜血淋漓,唐琼则被刘卿元撞得受了些许内伤,双方都未讨着便宜。 唐门虽擅毒,但唐家世代严令禁止门人弟子滥用毒物,而今日刘卿元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唐瑛、唐琼二人并未随身携带“五毒神砂”、“阎王帖”这些门中秘毒,所以刘卿元中的毒并不致命,只是此时有些头昏脑胀,四肢开始抽搐发麻。 两方僵持中,刘卿元暗道:“绝刀九式尚未带回绝刀门,若是身死此地则无颜面对绝刀门历代祖师,再缠斗下去必死无疑,得想法脱身才好。”刘卿元被唐瑛、唐琼前后夹击,正苦思脱身之法,一回头却望见唐琼身后不远处有一匹骏马尚未跑远。刘卿元强撑气息,一刀荡开满脸疲态的唐瑛,转身奔向唐琼,二人本就只相距七八步远,刘卿元疾奔了三四步,略一调息便双手握刀全力运气,只见那刀身气流涌动,刘卿元竟是重伤之下又将内力灌至刀身,“风卷式!”刘卿元大喝一声,双臂使力连斩六刀,这六刀激发而出的刀气竟搅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四五尺宽的风旋向唐琼轰去,竟将唐琼打来的暗器给卷飞了。 “快躲!”唐瑛见状大骇,急忙大喊提醒唐琼,方才在林中厮杀时,他便领教过刘卿元这六连斩的招数,当时并未有刀气斩出已是极为难缠,此时这强大的刀气轰出,威力自是不容小觑。唐琼也不傻,只看这一招的威势便知他接不下,不等唐瑛提醒他早往路边蹿了出去,而那刀气形成的气旋在轰出五六步远后也消散于无形,刘卿元在这生死关头的搏命一击,竟以自身深厚内力强行激发了绝刀式的刀气。这下官道之上再无阻拦,刘卿元强压胸中翻涌的气血提气狂奔,唐瑛在后瞧出了端倪,大喊唐琼拦住,待唐琼明白过来,刘卿元已然跃上了马背,已是拦不下了。 刘卿元就这样俯在马背上,在唐琼的暗器下一骑绝尘,往垫江方向逃脱了,只剩下唐瑛、唐琼二人愣在原地懊恼此战托大,造成这般结果是断然无法跟唐万雄交待了。 却说刘卿元与唐瑛等人缠斗时,冉云瀚带领四名弟子于密林中往垫江方向突围,这一行五人利用树林的遮掩躲避着后面八名唐门弟子的追杀,劳师兄和林师弟因突围时被暗器所伤,早已于奔逃途中身亡。此刻已是天色渐晚,冉云瀚三人尽皆气喘吁吁,回头望去隐约可见唐门弟子的身影,三人不敢停歇只得继续逃命,去寻上官律庇护。 冉云瀚自行走江湖之日起从未遭遇此等劫难,此时心中无比沮丧,救不了亦天航、帮不了刘卿元、自己还被人追杀,眼睁睁的看着师兄弟死在眼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一时间胸中憋闷,竟兀的涌上一口浓血来,却又被他生生压住了。冉云瀚身旁的张、赵两位师兄早已察觉此行凶多吉少,这二人深受门内大恩,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二人已在低声合计,只听张师兄说道:“我等自幼得师傅厚待,所受恩情无以为报,不如趁着天色昏暗你我二人引走追兵,好让小师弟活命。”赵师兄闻言回道:“好,小弟也正有此意!结草衔环今日是也!” 二人商定后便告知了冉云瀚,这冉云瀚血气方刚,哪肯依他二人之计独自苟活,自是坚决不从,言语争执间那口被强行压下的浓血再也控制不住,一口喷将出来,冉云瀚直挺挺的往后便倒,这张、赵二人急忙架起冉云瀚继续奔逃,张师兄探了探冉云瀚鼻息、摸了摸脉搏,舒了口气说道:“无碍,应是急火攻心晕过去了,你我寻个隐蔽处将小师弟藏好。” “好,师兄。”赵师兄极为痛快地答道。 翌日,一缕清晨的阳光照射到冉云瀚那满是泥灰的脸上,冉云瀚缓缓睁开双眼,用力推开掩埋在身上的泥土、枯枝等杂物,环顾四周却已不见两位师兄和唐门人等的踪迹,猜是两位师兄舍命相救,顿时心中悲切,不由得湿了眼眶,待强打精神平复了心态,便起身往垫江赶去。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十四章 困境逢生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垫江城位于江州城西北方向四百余里处,此时的垫江城西官道上,上官律一行人纵马奔驰,因探寻亦天航耽搁了大半日,上官律颇为担心绝刀门的安危。众人前行间,廖玉衡突然惊呼:“师叔,路边可是绝刀门的马匹?!”上官律闻声看去,只见官道旁有几匹马正在低头吃草,看马鞍样式正是绝刀门的骏马,青城派众人急忙下马查探,并未发现刘卿元等人的踪迹。上官律暗想:“这一路寻来并无厮杀痕迹,可这马匹在此却不见活人踪影,果然还是出事了!” 上官律心中忐忑,率众继续往前路搜寻,又走了约半日已是人马皆乏,便于路边寻了一空旷处,背靠树林稍作歇息,众人席地而坐,取食饮水。廖玉衡与凌清霜等弟子围坐,轻声谈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提到亦天航尽皆面露可惜之色,凌清霜更是红了眼眶,廖玉衡正不知如何安慰这小师妹,却隐约听到身后有人轻唤,蓦一回头只见一人满身血污,手提一把断刀斜靠在树干上,看衣着正是绝刀门弟子,细看之下却是绝刀门的张尚师兄,廖玉衡忙招呼众人将张尚救下,上官律也赶了过来为其查看伤势,只是张尚身被十余处创伤,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再探脉搏已是无力回天,能活到现在也只是一口气吊着而已。 张尚略微睁了睁眼,艰难地说道:“我等被。。。唐门。。。埋。。。伏,师。。。叔断后,生。。。死。。。不知,小。。。师弟。。。昏。。。迷,藏。。。于林。。。中。”说罢便断了气。上官律一听情势危急,便欲前去救援,又不忍将张尚弃尸于此,便吩咐两名弟子护送尸身返回垫江城,上官律带着廖、凌二人及剩余四名弟子上马便往德阳方向奔去,只盼能寻着冉云瀚、救下刘卿元。 上官律这一行七人继续沿路寻去,行不多时终于找到了灰头土脸的冉云瀚,但却没有刘卿元的踪迹,也未遇见唐门之人,埋伏厮杀之地虽有搏斗痕迹和满地血污,却不见一具尸体,上官律见此事已成定局便沿原路折回,去收殓了绝刀门几位弟子的尸身便往垫江城去了,又在垫江休整了一两日才护送冉云瀚回绝刀门,奇怪的是,绝刀门门主冉行舟在得知详情后却未向唐门宣战,而唐门竟也一时没了动静。 唐门与绝刀门之间暗流涌动、杀机隐现之时,那枢阳山古墓中却有一人极为愁闷,这人看着已被搬空的山洞,看着被赵无锋刀气波及的墙壁和地面,看着那道道刀痕和满地碎石,自嘲的笑了笑:“能不能给条活路了,刚从下面爬上来,出口却被封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几日前重创唐门的黑衣青年亦天航。 这亦天航当日跳崖并非冲动之举,在赵无锋将那九环大刀耍得无比威风时,他便去查探过赵无锋提及的洞口,这洞外确有藤蔓延峭壁蜿蜒,至于后来的纵身一跃,却是早已提前抓了根藤蔓,一跃而下挂在了峭壁上,借着陡峭的山体、突出的岩石和弥漫的浓雾遮掩了身形,而那校尉李敬奎上前查看时,自是一眼望来什么也发现不了。可惜的是秦占雄视财如命,派重兵连夜看守洞中财物,亦天航挂在洞外隐约听得洞内嘈杂之声便未敢轻动,拽着的那根藤蔓又不结实,没撑多长时间便断了,真儿真儿的坠了崖,幸好手中的流光剑坚韧无比,下坠时一剑插进了峭壁石缝里,不然真得摔死不可。 亦天航心想既然上无活路,不如探到谷底寻求生机,索性便慢慢下到谷底,找到了赵无锋搭建的草屋暂且栖身,靠山涧游鱼与谷中野果充饥,在谷底数日便将这世外桃源给摸索了个大概,最后得出个结论,这底下也没有出路。亦天航心一横便又顺着藤蔓爬了上去,还好沿途发现了赵无锋做的标记,爬了一天一夜筋疲力尽之时,终于回到了这墓中的山洞,略作休整便踏上出墓之旅,一路畅通无阻,直到那坍塌的洞口处,却发现这洞口早已被江州守备营填埋了,无奈之下只得折回,束手无策间直叹老天不公。 亦天航在洞内又待了三五日,闲来无事便翻阅那两卷羊皮卷,靠储存的野果、鱼干过活,眼见这口粮即将见底,便欲再下到谷底,最起码在那里饿不死,正要动身却听得一声巨响,只觉地动山摇,心中暗道:“这盗墓贼胆可真肥,竟然在江州军眼皮子底下用火药开墓。”转头一想这不就是重见天日之时?心中顿时对这伙盗墓贼充满了感激,急忙收拾了收拾,便动身躲进了那两间石室中间的过道,只待避过贼匪悄悄地走。 亦天航在石室间的过道里藏了约一两日,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得外面有人低声言语:“师兄,你说门主遣我等前来到底所为何事?名义上是收殓师祖及众师兄弟的尸身,但以我唐门往日行事,这明显不合常理啊,门主何时如此慈悲过?为了收尸竟不惜重金贿赂秦将军。” 紧接着又听一人回道:“师弟还是慎言的好,不过为兄的确听说了点小道消息,据说此役丧命者有客卿齐长老的关门弟子,虽是弟子实是嬖僮,我等此行便是门主受齐长老之求,前来寻回那人尸身的。只是听闻丧命于此的师兄弟均被绝刀门刘卿元乱刀分尸了,传言刘卿元是为了两年前惨死的儿子报仇,而害了他儿子的便是咱的少门主。” “啊?果然有隐情。。。。。。” “得,你我也别瞎操心了,走吧,给弟兄们收尸去,躲在这偷懒总有些过意不去。” 这谈话之声越来越远,亦天航方才自过道中出来,小心翼翼地往出口赶去,心中暗想:“竟是唐门,若是被他们发现,又不知得生出什么事端,还是尽快出去的好。” 这人呐,倒起霉来往往都是事与愿违。亦天航一路小心谨慎到达圆拱形石室,只要再通过那三条通道中的任意一条就可以直达出口,偏偏这时中间那条墓道中走出数人,尽皆身着暗红色衣袍,又是唐门之人,领头的是一老者,极具威严,看衣着绝非泛泛之辈,双方均互相看见了,这领头的老者略一愣,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亦天航心想终是躲不过了,正要编个瞎话糊弄过去,那老者身旁一面目如画、一脸英气的年轻弟子却开口道:“齐老,关于此人的身份,弟子有个猜测不知可讲不可讲?” “哦?尽管说来,不必与老夫客套。”齐长老似是对这年轻弟子格外客气。 “弟子猜测,此人便是重创四叔和冠杰的正主,冒充蒋威的那个青年!据冠杰所说,行凶之人与他年龄相仿,一身黑衣,使一把无鞘锈剑,弟子观此人模样应该错不了,只是不知他是如何在这墓中活了这么多日。”这年轻弟子说完,齐长老眯着眼看了看亦天航,略一打量,冷声道:“不错,拿下!” 这一声令下,那年轻弟子身旁的四人几乎同时出手,亦天航岂会坐以待毙,一见对方动手更是箭一般地向右手边那条墓道掠去,舞剑格挡了数枚暗器,入口已是近在眼前。这齐长老虽然听说过墓中之事,但毕竟横行江湖多年,根本就没把眼前这个黑衣青年放在眼里,只对身旁那年轻弟子说道:“他四人未必能拦的住。” 齐长老身旁的这位年轻弟子也是不凡,只凭一个照面便瞬间推测出亦天航的身份,心思之缜密异于常人。这年轻弟子应了一声便向亦天航奔去,手里自是没闲着,数枚暗器打向亦天航去路,亦天航正奋力疾奔,见有暗器拦路急忙挥剑格挡,终是被阻了脚步,那四个唐门弟子趁机追上,与亦天航缠斗在一起。齐长老负手而立,冷眼旁观如同看戏一般,那年轻弟子并未加入战局,拦下了亦天航后只在外围戒备。 亦天航暗道:“这几人为了将我拦下竟然近身搏杀,既然尔等不惜命,那就别怪我剑下无情了。”亦天航佯装不敌,想要把这四人往墓道入口处引,只待时机一到绝杀四人逃之夭夭,可惜却被那年轻弟子识破,几枚暗器便把亦天航打了回去,亦天航不由得多看了那年轻弟子几眼,心中暗道:“这世间竟有这般俊美的男子。” 计谋被人识破,只得另想他法,又斗了约十余招,亦天航一改之前打法突然发难,一剑刺穿一人胸口,又转身一剑抹了一人咽喉,俯身躲过一击又一剑刺穿一人小腹,直逼着最后一人往那年轻弟子处退去。 亦天航借着这人身形遮挡,离那年轻弟子仅剩三四步距离,电光火石间,只见那年轻弟子侧身一闪,将退过来的唐门弟子让了过去,抬手便朝着亦天航的方向打出数枚暗器,却不想哪里还有亦天航身影,侧头一望,却见亦天航已趁着这点工夫往墓道入口处逃了,已是拦不下了。这年轻弟子略有些恼怒,看了齐长老一眼便追着亦天航进了墓道,齐长老似是毫不担心,扫了一眼高台上的棺椁,便大步踏进了棺椁下的暗道。 亦天航与那长相俊美的年轻弟子先后脚进入墓道,剩下的那个唐门弟子却是不知所措了,不知是该跟着齐长老走,还是一同去追杀亦天航,左右为难间只得在原地待命守着这圆拱形石室。 墓道内,亦天航听见后方动静,知是有人追了上来,也猜到前方出口处必有人把守,心中寻思:“听脚步声应只有一人追来,倒是可以先将其制住,若是出口有人看守则可用为人质,若无人把守再杀了便是。”思量已定,亦天航便加快脚步,找寻可以隐藏埋伏的地方。 那年轻弟子在后紧跟着,眼见着就要追上亦天航,一个拐角却不见了亦天航身影,此时孤身一人无人援手,只得小心放慢脚步仔细打量四周,见周围确无可藏身之处便欲继续追赶,正待加快脚步,头上却突然跳下一人,这年轻弟子只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便被扑倒压住,只觉脖颈处盘过两条手臂,竟被死死锁住挣脱不开,挣扎了几下面红耳赤喘不上气来,片刻便晕了过去。 亦天航见已得手便松开两臂,起身打量了打量地上这人,便从人家衣摆处撕下一条碎布,将其双手背于腰后绑了个结实,想了想竟是还不放心,又去摸人身上的暗器、毒药,尽皆搜了出来扔到一边,却发觉被勒晕的这位唐门弟子身躯柔软不似男人,遂将他翻过身来细细查看。虽是墓道昏暗,但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蛋却是瞅了个仔细,雪白的脖颈极为平滑,全无男性的特征,“果然是你追了过来,竟是个女子。”亦天航瞧了个清楚,自言自语道。 亦天航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是男是女又有何区别,肉票而已。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十五章 脱困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亦天航扛着“肉票”在这墓道内飞奔,已到那三岔口处,离出口不远了,这时肩上人也已醒来,正眯着眼偷偷打量四周。 “别装了,既然醒了,就老老实实的陪我逃脱此地,我便不会害你性命。”那女扮男装的年轻弟子刚想继续佯装昏迷,却被亦天航一语道破。 “你是如何察觉到我醒了的?”这肩上佳人倒也痛快,见被拆穿也不再遮遮掩掩,只是略有些尴尬。 “你一女子,头一次被男人扛着吧,你一醒来身体便有了反应,虽然你极力克制,保持昏迷无力的状态,但你我如此近距离接触,我岂会感觉不到?”这二人一问一答,算是打破了这尴尬局面。 亦天航停下脚步,将人放下,说道:“在下扛了你一路了,终于可以歇会了,说说吧,出口有多少人把守?” “哼,之前听冠杰说过,墓中偷袭他的小贼不但功夫不错而且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今日得见果然如此,本姑娘既已被你擒住,多说无益。”这年轻弟子虽是个女子,但也有些胆气。 “也罢,我也不愿与你多些废话,只要你能带我出去便可。”亦天航也懒得多说,一手抓住这女子后脖领,两人便一前一后往出口处走去,这女子也只是挣扎了几下并未多做反抗。二人一路无言,不多时只见前路出现些许光亮,二人皆知出口到了,亦天航藏在这女子身后,隐约看见前方有四人把守,却不知地面上又有几人,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那四人也瞧见了他们,离着五六步远便行礼道:“见过依雪小姐,不知小姐为何折返回来,您不是跟着齐长老吗?” 亦天航藏在后面是听得一清二楚,心下暗道:“依雪?唐家小姐?唐依雪?倒是个好名字。” “你们几个看仔细了,我身后还有一位。”名为唐依雪的女子语气平静地说道。 那四个唐门弟子一听这话,又见唐依雪双手背于腰后似是受制于人,顿时警觉,各自摸出暗器谨慎的向唐依雪、亦天航二人走来,亦天航一见藏不住了,露出身形一剑架在了唐依雪那雪白的脖颈上,开口道:“你们四个可要小心了,本少侠可不会怜香惜玉!” 那四人被亦天航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忙停住脚步,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按唐门惯例,遇此情形无论人质死活,直接杀过去便是,只是现在对方手里的是唐依雪,虽然唐依雪不是唐万雄一脉的嫡亲,但好歹也是唐万雄未出五服的侄女,唐依雪的曾祖父与唐万雄的祖父还有死在墓中的唐孟是亲兄弟,即使唐依雪这一枝唐姓子弟已经失势,但也是唐家的血脉,况且唐万雄平日里对这个侄女还是颇为关照的。 “还不赶快招呼上面的弟子戒备,不要让这贼子跑了,这人便是打伤少门主的恶徒。”唐依雪一见这四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便开口命令道。 这唐门做事也算讲究,炸开了被填埋的深坑不说,竟然又延着这坑洞的墙面悬了几根绳梯方便人员通行,这坑虽说有三丈深,但却只有一丈宽,江湖人物完全可以施展轻功踩踏墙面借力攀登而出。因唐门顾忌唐依雪的性命,亦天航毫无阻拦的挟持着佳人顺着这绳梯到达了地面,亦天航跃出洞口略一环顾,当日的守备营大寨已然拆除,但仍旧看得出一些痕迹,现如今的空地上搭了几处帐篷,大约有近二十人围了过来。 亦天航一手抓着唐依雪腰部,一手提剑架在她脖颈上,颇为自嘲地说道:“是在下这面相长的太过文弱?还是行事作风不够狠辣?唐小姐竟然在我的劫持下明目张胆的提醒他们,就不怕我一个手颤,伤了你的性命?” 唐依雪并未搭理他,径自向唐门众弟子下令:“今日若是留不下这恶徒,我唐门在江湖上将颜面扫地,你等不要管我死活,拿下他便是。”唐依雪虽然这样说,但那二十余名唐门弟子哪敢轻易行事,这毕竟是门主唐万雄的侄女,众人心中皆想,在这紧要关头,齐融长老竟然只顾着给他“爱徒”收尸,简直岂有此理! 亦天航见无人动手,推着唐依雪便往前走,见营地内有着不少骏马,便说道:“留下一匹马,其余马匹全部轰走,你等全部进入地下墓穴,不然你家小姐性命不保!” 那唐门众人一听此话,略一犹豫便依照亦天航所说各自行动去了,不多时一人将一匹马牵了过来,另外那二十余人已陆续下到了墓道中。亦天航见已成事,松开唐依雪,一跃上了马,勒住马缰仔细打量着这眼前的女子,确是一英姿飒爽的美人,见唐依雪对视过来,便戏谑地说道:“此次多亏唐小姐相助,救命之恩日后相报,在下告辞了。”说罢不等唐依雪答话,便调转马头,纵马下山逃命去了。 唐依雪被亦天航怼得略有些恼怒,朝着亦天航遁去的方向喊道:“姓亦的,你会后悔放了我的,天涯海角,本姑娘誓报今日之辱!” “亦某恭候~~~”亦天航虽然纵马奔逃,可这嘴上是一点也不吃亏,都跑出大老远了还跟女子一般见识。 唐依雪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态,便不再理会已经逃远的亦天航,只是在奋力挣脱被绑的双手,此时已有唐门弟子探头探脑的从坑洞里爬了出来,见状急忙飞奔了过来替唐依雪解了绑。一人上前说道:“小姐莫急,我已给马下了毒,那恶贼逃不远,此刻带人去追还来得及。” “好,你带十人追击,另命人画像,迅速送至各郡县堂口,万一被他逃脱,可令各城分堂管事严加筛查,我自会飞鸽传书门主,告知此间之事,去吧。”安排已定,众人自是依令行事,唐依雪便又下了墓穴往古墓深处去了。唐门客卿长老齐融,此行非为收尸而来,实乃墓中仍有蹊跷,齐融别有目的,唐依雪得唐万雄密令,要密切监视齐融。 却说亦天航纵马狂奔刚到山脚,那马却是撑不住了,已是口吐白沫,摇摇晃晃便要一头栽倒,亦天航急忙飞身跃下,只见那马晃晃悠悠便栽在了路边,亦天航只得用两脚赶路,心想这唐门的确是不好对付,必须尽快赶到江州,江州是蜀地东南重镇,水陆交汇之地,来往客商极多,混迹其中先躲一段时间再说。 亦天航沿林间小道飞奔,天色渐暗也不见唐门追兵,估摸是甩掉了,寻思这一身黑衣已是破烂不堪且早已暴露,便想寻个人家弄身衣服,可这山林之间哪有几户人家?只得继续往江州方向赶去,沿路碰碰运气,可能是时来运转,行不多时竟发现前方林间有炊烟升起,这必是山中猎户起灶做饭。亦天航寻到那户人家,趁着那猎户自顾自地吃肉喝酒,摸了身衣服留了几两银子便继续赶路了,只待找个僻静地将这身破烂黑衣换下。 亦天航这枢阳山古墓一行,除了流光剑和两卷武学,其实还大有收获,那就是从“不幸身亡”的唐门一行人身上取了近千两的银票和散碎银子,只从唐三意、唐冠杰身上便搜出了七八百两,可惜唐三意身上那张五百两的银票有唐门标记,如果拿着标有唐门字头的银票去钱庄支取银两无异于自寻死路,这种银票亦天航自不会用,早在枢阳山山谷时便拿来引火了。 步行赶了一两日的路,亦天航终于到了江州城,此时早已换上了猎户的衣服,头上戴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破草帽,肩上担着两捆干柴,流光剑便藏于其内,纵是唐依雪此时见了他也认不出。亦天航跟着人群进了城,溜溜达达到了集市,自是要置办一身行头,给流光剑配上剑鞘,再寻个客栈好好的洗个澡、饱餐一顿。 第二日清晨,城西一不起眼的客栈,亦天航端坐在一楼大堂的四方桌前,等着店小二上早食,这时已换了新行头,一身藏青色的粗布衣,流光剑也配好了剑鞘,用粗布裹着倚在桌角上。不多时,房客陆陆续续来到大堂用饭,交谈声隐约可闻。 “听说最近枢阳山发现宝藏了,里面的财宝比通宝钱庄所有钱财都多。” “可不是吗,还听说秦将军得了本武学秘籍,不日将神功大成。” “据说唐门那少门主和四当家的被人打伤了,伤得还不轻,好像小的被伤着那啥了,这辈子没指望了,老的被揍的跟猪头似的。” “可别乱说,若是被唐门的人听到,你我就要倒霉了。” “听说了吗,唐门和绝刀门打起来了,据说是因为在枢阳山上,唐少门主跟冉少门主为了青城派的掌上明珠争风吃醋,结下了梁子,绝刀门返回德阳途中被唐门埋伏了,恰巧青城派路过,那凌大小姐见心上人受伤,也跟唐门打了起来,最后死了不少人,连绝刀门的副门主都失踪了。” “唉,真是江湖儿女,快意恩仇,这下这西南武林可要热闹了。” “不过有些奇怪,两帮人打的那么惨烈,这之后两派间却没啥动静了,怪事、怪事。” 亦天航边吃饭边听着这些食客的闲聊,心中寻思:“没想到真出事了,刘老前辈竟然失踪了,不知道冉云瀚那小子怎样,虽说相处时间不长,但观其为人确是讲究仗义,若真出了事实是可惜。”思索间又想起青城派那小妮子,虽说处的不是很愉快,但也略有挂念,毕竟把人家给惹急眼了。 不知不觉间饭已吃完,亦天航喊来掌柜的结了房钱饭钱便要起身离开,一抬头却发现对面那桌竟是老相识,东海帮三当家的邢宗良,看他一身行头却是有些落魄,竟还穿着探墓时的那一身深蓝色短打,已是破烂不堪、满是泥灰,吃食更是寒酸,馒头就水。亦天航正打量着,邢宗良也看到了他,这汉子略一愣,放下手中的馒头一抱拳算是打了招呼,便又继续狼吞虎咽去了。亦天航也未急着走,又吩咐店小二给邢宗良上了屉肉包上了碗热粥,顺便把账也一并结了,便在那坐着等邢宗良吃完,不多时邢宗良吃饱喝足一抹嘴,抱拳说道:“多谢小兄弟款待,还请移步,邢某有事相商。”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十六章 转机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这邢、亦二人一前一后上了客栈二楼邢宗良的客房,随意寻了个地坐下,邢宗良开口道:“当日一别,本以为小兄弟你必死无疑,没想到竟得脱险境,其间凶险邢某亦可猜知一二,佩服佩服。” “邢当家的客气,小弟虽是初入江湖,但也非稚嫩幼雏,您有话直说便可。”亦天航这人最烦别人拐弯抹角,便直接点明了。 “好,亦兄弟快人快语,邢某颇为喜欢,那老邢我就开门见山了,绝刀门返回德阳的途中被唐门埋伏了,垫江百姓亲眼见到青城派人马护送绝刀门弟子尸身入城,在下猜测此事不会善了,便日夜兼程快马赶往垫江,多方打听寻到了上官律等人下榻的客栈,我便乔装打扮租了他们隔壁的客房,听到一些谈话。”邢宗良说着沏了壶粗茶,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边喝边看亦天航,似是想探一探亦天航的态度。 “邢当家的听到了什么?”亦天航对这事没太大兴趣,随口问道。 邢宗良轻呷一口茶水,说道:“冉云瀚央求上官律再去寻一下刘卿元刘大侠,其间说到刘大侠独自断后对抗唐瑛、唐琼及二十余名唐门弟子。这唐瑛、唐琼可不是唐三意能比的,这二人的功夫在江湖上那是排的上号的,刘大侠以一敌众纵使不敌,最起码也会有个消息,可这些日子了,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唐门与绝刀门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实是让人捉摸不透。以常理来讲,若是刘大侠不幸身亡,唐万雄必会趁机向绝刀门宣战,若刘大侠全身而退回到了绝刀门,那冉行舟也必会找唐门兴师问罪,可现在风平浪静,在下思前想后,唯二的可能便是刘大侠重伤逃遁,如今尚在某处养伤,或者已重伤不治死于荒郊野岭,但却不为人所知。” “邢当家的说这么多,是想邀我去寻刘老前辈?”亦天航问道。 “不错,邢某确有此意,邢某因袭杀三绝门一事已脱离东海帮,如今孑然一身在这蜀地漂泊,也不知攀云老道何时前来寻仇,邢某自当继续过活,总不能如个行尸走肉般。”邢宗良倒是毫无隐瞒地答道,亦天航见邢宗良将偷听上官律、冉云瀚谈话的事都说了出来,倒也觉得此人也算是个磊落汉子,虽然这偷听的行径让人不齿。 “我已于数日前在垫江周边探寻过了,有猎户曾见过满身血污、身背大刀的汉子俯在马背上往江州方向去了,这才一路又寻了回来,却不再有任何进展,刘大侠如同消失了一样。”邢宗良见亦天航对此事有些兴趣,便继续说道:“邢某也不瞒你,做此事对邢某毫无益处,邢某只是敬重刘大侠的为人,不想他最终落个不明不白的下场,今日就算没遇到亦兄弟你,在下也会继续探寻下去。” 亦天航听完略一思量,说道:“邢当家的可知我得罪了唐门?邀我同行无异于自寻死路,还是你想绑了我送至唐门请功?” 邢宗良一听这话瞬间恼怒,强忍怒气道:“亦少侠真是看低我等帮派人物了,邢某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分得清是非对错、善恶黑白,以唐门行径,邢某人耻于与其为伍。今日邀亦少侠同行,也是因少侠墓中所为颇具侠义之风,少侠与绝刀门又有渊源,救过绝刀门少门主,而刘大侠又为少侠出过头。”这邢宗良一气之下言语间竟连称呼都改了,不再是略显亲近的亦兄弟,而是喊亦少侠了。 “邢当家的若是再不说实话,在下可要走了。”亦天航对邢宗良的话可不尽信,毕竟是江湖草莽出身,能混成大帮派的三当家,这心思怎会如此简单? 邢宗良见亦天航仍旧怀疑的看着他,略一尴尬,哈哈一笑,说道:“亦兄弟年纪轻轻不仅武功出众,这心思也不输老江湖,不错,老邢我的确有些自己的打算,告诉你也无妨,墓中之事势必引起蜀地武林动荡,唐门早就想剪灭绝刀门,如今已有借口只差时机,这时机便是埋伏袭杀刘卿元,断了绝刀门的庭柱,一旦刘大侠身死,只剩下冉行舟这一条房梁,唐万雄便可放开手脚大开杀戒了。而老邢我,便想在这两派中择一派,再混个名堂出来,唐门行事不合我意,太过阴狠毒辣,不讲道义,而绝刀门做事磊落,颇有我等江湖儿郎豪气仗义之风,所以我打算舍了这一身剐,逆了唐门的意,去寻着刘大侠作为拜入绝刀门的契机。” 亦天航听到此刻方才略信了眼前这胡子拉碴的江湖汉子,说道:“既然话已如此,这事就这么定了,刘老前辈生死不明,我也不能坐视不管。”这话虽这么说,亦天航心里却想:“如今唐门已知我逃出古墓,今后在这蜀地势必步步难行,不如与绝刀门一同对抗唐门。” 这二人主意已定,便合计如何去寻刘卿元,按邢宗良打探的消息,刘卿元必然早已离开垫江境,这江州周围却未见其踪影,八成是从小路往江阳去了。从垫江往南,除了直达江州的官道外,还有一条密林小路可通江阳,二人便决定从这条路查起。 邢宗良与亦天航一路查探,因时日已多还下过雨,很难发现什么有用的痕迹,只能向周边的樵夫、猎户打探,倒是探听到一些消息,数日前,路边曾有大量血迹,林里也有打斗痕迹,看来是唐门曾一度发现了刘卿元,不过被刘卿元逃脱了。二人白天沿路继续探寻,夜里寻个避风之处,就地起个篝火搭上帐篷过夜,如此一连数日却再也没找到任何线索,只得继续沿路向南,已是快到江阳城了,过了江阳城再往南便是流寇横行、蛮族出没的荒山野岭。 又是一日清晨,邢宗良与亦天航二人已经仔细搜寻了十余日,此刻已到江阳城南数十里的汤廷山,自上山后遇见过几波唐门弟子,这二人,一个参与帮派厮杀多年、一个行事狠辣决绝,下手自然是毫无顾忌,将唐门人等杀了个人仰马翻,除了抓获一名唐门管事,其余人尽皆当场斩杀。从这唐门管事口中得知,自那日唐瑛率众截杀绝刀门后,这一路便一直咬着刘卿元不放,虽然已将其重伤,却屡屡被他逃脱,唐瑛、唐琼尽皆负伤,二人早在数日前便暂回江阳休养去了,而门下弟子也损失惨重,算上如今被邢、亦二人杀死的,已死伤弟子四十余人。现下只有几个分堂管事带领弟子在这山中查探刘卿元踪迹,一旦发现响箭为号,但这刘卿元在这山林间却如同凭空消失了一样。 茂密的山林间,一红衣中年男子腹部受创艰难地跪在地上,一脸惶恐地看着眼前的两个杀星。 “为何留你性命,你应该知晓吧?”一满脸胡茬、身着破旧深蓝色短打的精壮汉子一挥手中的雁翎刀,问道。 “在下明白,两位尽管问,在下知无不言。”这唐门管事吃力地答道。 “枢阳山古墓一事,你唐门与绝刀门反目,为何这些时日了,两派竟是毫无动静?”邢宗良收刀继续问道。 跪在地上的唐门管事止不住地咳了两声,说道:“不瞒二位,此事在下倒是了解的很,这事还得从青城上官律说起,上官律一心想要维持西南武林安定,其护送冉云瀚回到绝刀门时,便已谈妥了冉行舟,之后又与冉行舟来我唐门拜会门主,门主与他二人商讨期间便是我侍奉左右。” “哦?你还是唐万雄的亲信?”邢宗良没想到竟能抓着条大鱼。 “咳~,我等门中管事轮班侍奉门主而已。”这红衣管事可是伤得不轻,人是越发的虚弱了。 一旁的亦天航略有些着急,说道:“继续说,他三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门主应允不再追究少门主、四爷重伤一事,毕竟是小辈争斗引起、外人下的杀手,但刘卿元在杀子之仇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毁坏本门弟子尸身泄愤,后又斩杀本门二十余名好手,伤了二爷、三爷,以致我唐门损失惨重、颜面扫地,这必须讨个说法。最终他三人谈妥,在刘卿元未回到绝刀门之前,唐门可继续追杀,绝刀门不得给予援手,青城派也不可插手,是生是死凭其本事,如若不然便是两派一决雌雄之时,但是只要刘卿元踏入绝刀门大门,此事便一笔勾销,唐门也不再追究。”这唐门管事说完看向亦、邢二人,眼神中满是乞求。 “以冉行舟与刘卿元过命的交情,他怎会同意?而且唐万雄又岂会如此轻易放过绝刀门?”邢宗良又问道。 “咳~咳~,这些在下便不知了,不过以在下揣测,冉行舟之所以这般,八成是因为此事在明面上是绝刀门理亏,而且以绝刀门眼下的实力根本不是我唐门的对手,他为了门派存续不得不从之。而门主同意这般做法,估计是因为刘卿元在古墓学了绝刀式,一旦刘卿元将绝刀九式带回去,以后这绝刀门就难以对付了,所以必须先将其除掉彻底断了绝刀的传承,如果此时与绝刀门开战将抽不出人手追杀刘卿元。”唐门管事回道。 亦天航看了看邢宗良,邢宗良拔刀便要斩杀那唐门管事,“邢当家的这是作甚?”亦天航急忙拦阻。 “不是杀人灭口吗?你朝我使眼色不就是这意思?”邢宗良纳闷道。 “在下哪有跟你使眼色,只是想问问阁下之后作何打算。”亦天航无奈地回道。 “哦,如此啊,却是邢某草率了。”邢宗良收刀入鞘,又瞅了眼地上那受伤的唐门管事,问道:“那这人杀还是不杀?” “还用杀吗?已经咽气了。”亦天航本想给人止血治伤,留他一命,没想到到底是失血过多死了。 亦天航与邢宗良了解了这事的详情后,却是一筹莫展,这莽莽群山上哪去寻刘卿元去?二人一合计不如先回江阳略为休整再做打算,正要动身启程却又发现东南山间有袅袅炊烟,两人对视一眼,似是互相确定了主意,便朝着那炊烟方向去了。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十七章 风石堡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这山中景物看着虽近实是甚远,亦、邢两人往那炊烟处赶了近半日的路,烟都没了却还没到,沿途又遇见两拨唐门人马也往炊烟处赶,这二人没废话,自是将唐门之人尽数杀了。 唐瑛、唐琼不在,亦天航和邢宗良算是在这山里无敌手了,这唐门的普通弟子怎么会敌得过上清派绝学传人和东海帮三当家的?唐瑛、唐琼也是失算,二人自觉刘卿元已经重伤,有门中管事带领数十弟子足够取其性命,这俩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杀出个亦天航和邢宗良来,这二唐若有一人在此,亦天航、邢宗良都得避而远之。 亦天航和邢宗良刀剑入鞘,略一歇息便要继续赶路,却听见林间有声响,正要拔出兵器戒备,又听得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二位切莫紧张,在下并无恶意,这便现身说话。” 话音一落,只见不远处自树上跳下几个猎户,几步已到跟前,为首那人身高七尺,身形略瘦却是结实有力,一脸络腮胡,年约三十五六岁,走上前来开口道:“两位侠士一路杀了二十余名唐门弟子,敢问是与唐门有仇?” 邢宗良一听这话,便知内有玄机,直接答道:“在下邢宗良,与唐门素无仇怨,现今只为救一人,已与唐门结下不解之仇。”说罢便看向亦天航,亦天航心想这些猎户一路隐匿身形尾随,却未对他二人有任何动作,此刻突然现身想必是有刘卿元消息,便明说道:“在下亦天航,曾重伤唐冠杰、唐三意,此次也为救一人而来。”这话说完,那为首的中年猎户尚不尽信,遣人去查看唐门之人是真死假死,待确认后,方才说道:“你二人为何人而来?又因何寻他?” 亦天航暗道这人也忒谨慎了,说道:“我二人寻的是绝刀门刘大侠,原因吗,一是刘大侠曾有恩于我,二是我等不想唐门独大,祸害武林。” 中年猎户闻言抱拳说道:“某乃彭桓,山中猎户,其余皆我弟兄,两位侠士若是信得过我,便将兵刃交出,随我走一趟。若是不信,我等今日就当未曾见过。”亦天航和邢宗良听得此言,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将各自兵器交了出去,说道:“请彭兄领路!” 亦、邢二人跟着这些猎户在山林间穿行,竟然有些赶不上他们的脚力,这些猎户的体力和轻功竟不比江湖人差,以彭桓最为了得,赶一段路便会稍慢一些等着他们。众人赶了近一个时辰的路,翻过一座山头,只见脚下山腰处有一村落,村子北靠山体峭壁,南临断崖,阻断东西通路,外围建有石墙和拒马,竟然还有几座箭楼,颇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 “前面的村子名为风石堡,两位想找的人便在那了。”彭桓双手叉腰、目视着那村落说道。 亦、邢二人跟着彭桓等人沿小路下山,往那风石堡奔去,距离越来越近,村中景象也是越来越清晰,一眼望去便将堡中情形尽收眼底,入目尽是石屋木棚,虽然略有些简陋,但布局错落有致、毫不杂乱,看规模应有百余户人家,孩童嬉闹声、犬吠鸡叫声、牛马嘶鸣声依稀可闻,这久违的乡村烟火气确是沁人心脾。 亦天航、邢宗良二人随着猎户彭桓进了堡,兜兜转转来到堡内中央的一间木屋前,彭桓向亦、邢二人一抱拳,说道:“两位在此稍候,待我前去通报一声。”说罢便进了屋,不多时便招呼亦天航进屋去了,只留下邢宗良在屋外踌躇忐忑。 亦天航一进屋便看见了躺在木床上的刘卿元,上半身缠满了麻布,隐隐有血迹渗出,脸色暗红明显中毒颇深,正盯着这边看。屋内光色昏暗,待亦天航走近,刘卿元见确是墓中那侠义青年,便吩咐了彭桓几句,将彭桓支了出去,才慢慢开口道:“亦少侠别来无恙啊,当日少侠纵身一跃,老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少侠的恩情老夫可是一直没忘,只是重伤在身无法起身答谢。” 亦天航一听此话,知是冉云瀚已将墓中之事尽皆告诉了刘卿元,便也不置可否,回道:“前辈不必如此,路遇不平,举手之劳,晚辈一路找来,是要助前辈一臂之力返回绝刀门。” “哦?少侠有心了,老夫已是穷途末路,幸得彭头领相救才从唐门手里逃得一命,如今这般模样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只是不知这外面是何局面,我绝刀门可曾与唐门大动干戈?云瀚那几个小子可是安然无恙?”刘卿元虽然身负重伤,但这言语间却是仍旧记挂着绝刀门。 亦天航近前一步回道:“冉少门主无恙,其他人晚辈也不清楚。唐门以前辈您无故毁坏其弟子尸身、垫江城外屠杀其弟子为由逼迫绝刀门,不过幸得青城派上官前辈斡旋,两派尚未刀剑相向,但有一点还望前辈知晓,绝刀门现今已无法派人前来援手,只有您一人面对唐门的追杀,这也是唐门、绝刀门、青城派达成的协议,不然的话,唐门便会对绝刀门全面开战,彻底搅乱西南武林。还有一点,如果一旦您回到绝刀门,此前所有事便一笔勾销,唐门也不再追究。” 亦天航说完看向刘卿元,想看看一代大侠被门派抛弃后,反应是否与常人无异,愤怒?沮丧?失望?是心灰意冷?还是豪气干云!不出亦天航所料,这刘卿元听完却是极为振奋的笑了几声,说道:“如此便好,不亏是上官兄,深明我心,能够劝得住义兄,如此做法再好不过,那唐万雄只怕要吃瘪了。”刘卿元话题一转,又问道:“难得亦小兄弟为了我这老头子不惧生死一路寻来,只是不知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亦天航见刘卿元问起,便如实答道:“晚辈跳崖时抓住了峭壁上的藤蔓,后来因唐门重开墓穴得以绝处逢生,这之间的经过就不提了。” 刘卿元艰难的点了点头,又说道:“嗯,无事便好,与你同行那人果真是东海帮的邢宗良?此人来寻老夫又有何干?我与此人并无甚交情。” 亦天航早就料到刘卿元会有此问,便回道:“晚辈从枢阳山逃脱后便到了江州,恰巧遇见了邢当家的,说来还是因他,晚辈才到得此地寻着了前辈您。邢当家的跟晚辈细说过,他已因三绝门一事脱离东海帮,想在蜀地再起东山,听闻绝刀门与唐门的恩怨,便想择一派谋个前程,因唐门行事阴狠不合他意便选择相助贵派。要说这邢当家的真是有心人,他风餐露宿从垫江一路查到江州,只为打探您的消息想助您一臂之力,并且以晚辈与他相处的这十几日来看,这人虽有些江湖草莽习气,却不失为一条真汉子,前辈大可放心。” 刘卿元听完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如此,可让他进屋一叙,不能怠慢了来客。” 邢宗良进屋拜见了刘卿元,二人没怎么客套,直入主题,这二人竟然有相见恨晚的意思,聊得极为投机,亦天航站在一旁却像个外人似的。三人聊了约两刻钟,只因刘卿元身体困乏,邢宗良便与亦天航退了出来,取了各自的兵器,由彭桓领着饮酒吃菜去了,一顿酒席过后,亦、邢二人方才明白这风石堡的由来以及这些猎户与刘卿元的渊源。 风石堡本是四十多年前的军寨,由大周威西军一曲人马驻防,后来大周一夜之间崩塌,威西军尽数北上勤王,此处便被流寇占据,蜀地被南齐接管后,此地防务便由南齐护蜀军负责,而护蜀军在剿灭流寇后便将风石堡废弃,到山下驻扎去了,再后来一些退伍的伤残老兵无处可去,便来到了这里定居,江阳的一些猎户因为山下有军队驻扎,便经常在风石堡留宿,久而久之,好多人索性就常住在了风石堡,逐渐形成今日的村落。 这风石堡依山而建,北靠峭壁,南临断崖,俯瞰山下方圆数里,东西均是山间林地,西边山路乃下山路,东边山路便是上山路可通江阳,东西两侧尽皆建有石墙箭楼拱卫,端的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 再说这刘卿元与风石堡的渊源,二十年前,刘卿元与冉行舟也不过是三十出头年纪,当年二人奉掌门之令,率领门中好手来到这南部边境支援当时还只是领兵都尉的秦占雄,协助其斩杀蛮族阵中的高手。因为当时蛮族侵扰不断,秦占雄颇为头疼,便将风石堡猎户临时征用,欲用作诱饵冒充商队引出这股蛮军的主力,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刘卿元与冉行舟不忍猎户枉送性命,便将这些人要到了绝门刀麾下听令,由绝刀门负责诱敌,之后于战阵之中也多有照拂,保全了很多猎户,当年彭桓便是其中之一,对于风石堡的人来说,绝刀门就是再生父母,如今刘卿元伤重,风石堡上下自是竭力维护。 亦天航与彭桓等猎户熟络之后,便将之前的疑惑说了出来,那便是为何风石堡的猎户几乎人人身负不俗的轻功,彭桓也未隐瞒,起因便是二十年前那一战,当时战况之惨烈让风石堡众人心惊胆战,自此体会到了两军战阵厮杀的血腥与残酷,活着的人回到风石堡后,便下定决心要有自保的手段,于是以彭桓为首的十几个年轻人便苦练箭法,不止满足于射杀走兽飞禽,更以树枝、飘带、铜钱、落叶为标靶练习,之后更是找来江湖上流传甚广的内功、轻功、锻体等基本修炼功法,带动全堡的壮丁勤苦习练,二十年如一日才有了今日的成就,风石堡也成了川南地界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十八章 蛮族夜袭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很久之前,不知几千年前,这世间不知何时何地何人创出了强身健体之法,后逐渐演化为武功修习法门,其中包含硬功、软功、轻功、内功、拳掌、指腿、兵器等,经过数千年的沉淀积累,已形成以基本习练方法为基础,能人异士增改创新、独创新法的局面。 如今江湖各派的入门功夫都是以基本功法为根本,由开派祖师及历代掌门依门派特色进行增改而成,门派的上乘功夫也是依据那基本功法开创出来的,但是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毕竟少之又少,能够自创武功开门立派的更是凤毛麟角,经过这几百上千年的积累,能叫得上名的功夫也就那么多,所以江湖上大部分人都是修习的基本功法。虽说是大众化的基本习练方法,但毕竟人与人天资不同、秉性毅力也不一样,用于习武的时间也有长短,所以各自成就也差距颇大,有修习基本内功,内力却突飞猛进的,有习练基本拳掌套路,却领会内力外发的,有痴迷于兵器,却观世间万物独创新招式的,等等等等。 如此,武学便有了上乘和普通的区分,不过上乘武学也不是无往不利,年轻小辈学了门派绝学后,自认为武功大成,就去挑战无门无派、习练基本功法的江湖名宿,其中铩羽而归的大有人在;自以为学了高明的剑法、天下少有敌手,却被一剑制住的更是不在少数。上乘武学只是一条短时间快速提升自身功力的捷径,而几十年如一日、坚持不懈的揣摩习练才是提升实力的王道正途。 却说风石堡众猎户招待亦天航、邢宗良二人,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众人酒足饭饱便各自休息去了,亦邢二人也住进了刚腾出来的客房,半夜丑时刚过,却听得外面打斗声起,两人匆忙穿了衣服,拿了各自兵刃倚在门边戒备,只见一黑影一脚踢开房门闯了进来,低声疾呼:“邢兄、亦兄,蛮族来袭!山下军寨已起火光,怕是护蜀军驻防官兵也被偷袭了,彭大哥已在组织人马抵抗,还望两位前去保护刘大侠。”亦、邢二人一看来人,正是白日里彭桓身旁的年轻猎户,名唤谯绪,二人也不犹豫,说了声好,便奔往刘卿元住处,谯绪自去寻彭桓了。 亦、邢二人赶到刘卿元住处,只见门外有两名猎户守卫,十步之外,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名蛮族士兵,皆中箭而死,这两名猎户见亦邢二人前来,抱拳一行礼,其中一人说道:“渗透到堡内的蛮族已被全部射杀,各家各户正在挨个角落搜查有无漏网之鱼,彭大哥带领弟兄们去支援西石墙箭楼了,堡外尚有数百蛮兵,应是蛮族偷袭山下军寨,顺路分兵来劫掠。此地有我二人看护,烦请两位前去支援彭大哥。”亦天航应了一声,进屋与刘卿元打了个招呼,便和邢宗良又去寻彭桓了,一路上只见着堡内老幼在帮忙清理蛮族士卒的尸体,大部分青壮年应该都被彭桓带走了。 西石墙,彭桓正率领堡内青壮百余人抵抗蛮族,见亦天航、邢宗良到来,喊道:“亦兄弟、老邢,来的正好!有两位助力此战,必能速战速决,支援山下军寨。” 邢宗良接话道:“彭首领可有良策?我观这堡外蛮兵得有几百人,这又是夜间,风石堡的兄弟们可有些吃亏。” “不错,夜间昏暗,我等苦练的箭术威力大打折扣,这正是在下想请二位帮忙的地方。”彭桓说道。 亦天航一听便猜了个大概,直接说道:“彭兄可是想让我二人出堡杀入敌阵?堡中的弟兄以强弓支援?” 彭桓一听此言,略显尴尬,说道:“亦兄弟所说不差,在下知道此举是置二位于险地,但彭某实无他法,亦兄弟与邢兄举火把出战,以蛮军习性必不会任人逃脱,势必围杀二位,只待其被火光照到,便是我等弟兄出手之时。方才本以火箭试之,开始颇有成效,但那蛮军也不傻,之后便收效甚微,如果二位去诱敌,蛮族上钩则被我等射杀,蛮族若避而不战,以二位的武功纵横其阵,火光所到之处也是我等羽箭索命之时。而且我观此处蛮兵劫掠是假,阻延我等援助山下驻防官兵是真,除了一开始摸入堡内的二三十人,这堡外的数百人却是围而不攻,一旦山下官兵被屠戮殆尽,蛮族大军杀上山来,我风石堡也将不复存在。” “好,此战就依彭兄之计。”亦、邢二人齐声应了,转身取了火把便跳出了石墙,径自往蛮族战阵去了。那边蛮军将领瞅见石墙上跳下两个人来,也未放在心上,只是下令意欲突围者,格杀无论。 今夜之战,风石堡这条路,蛮族共出兵三千人,两千五百人在围攻山下军寨,五百人夜袭风石堡,意欲拔除此地的守备,偷越汤廷山山脉到达江阳城南,与蛮军主力配合偷袭江阳,而由南疆直通江阳、位于风石堡往西数十里的大路,正是蛮族主力所在,约三万余人,此刻差不多已与出城迎击的两万江阳守军交战了。 却说这南齐在蜀地的兵力分布,护蜀军五万人,两万人驻防江阳,两万人守备嘉武,这两处皆是南蛮出兵入川必经之地,而剩余的一万人则跟随护蜀将军驻守在资中,可随时驰援各地。另有秦占雄麾下一万江州军,这路人马纯粹是因江州乃水陆交汇、商贾聚集之地,是蜀地重镇、东南门户,不得不派兵驻防,还有一军驻防蜀地北部咽喉玉剑关,直接听齐王之令,不受护蜀将军节制,再就是负责各郡县城防治安的郡兵,每城五百到千人不等。 再说蛮族,这蛮族世居南疆,南疆山林密布又多瘴气,更有猛兽毒虫出没,而百姓又少于教化,因此民风彪悍,蛮人其实与齐人、周人一样,面貌肤色并无不同,可能几千年前也是同出一脉,只是生存的环境不同,习性不同罢了。虽然蛮族毗邻蜀地,但因道路险阻、路途遥远极少北上,大周时期更是遣使臣服,后天下分南北,蛮族才开始蠢蠢欲动,毕竟这蛮族并不是靠劫掠为生,百万南疆百姓也是以种田、狩猎过活,与南齐北周无异。 蛮族共有六洞一寨七部兵马,以“地龙洞”为首,各部勇士少的一两万人,多则四五万人,今日入侵南齐的便是其中的一寨“秃枭寨”。南蛮本只有六洞,每次出兵南齐,六洞便各派些兵马凑个万余人,再选派将领统一指挥到蜀地劫掠,不过却是袭扰为主,不敢深入蜀地,毕竟只是拿了北周的钱财帮北周骚扰南齐而已。不过前些年出了个强人,鼓动了已经集结的六洞兵马,建立了秃枭寨,成了与六洞平起平坐的势力,并将南疆通往蜀地的东部要道控制了起来。这秃枭寨离蜀地最近,对蜀地的侵扰也最频繁,实力也越来越强,隐约已有与地龙洞争雄之势,投靠秃枭寨的六洞勇士越来越多,毕竟掠夺才是积攒财富最快的方法,近些年蛮族的入侵几乎都是秃枭寨所为,而此次倾巢而出怕是要攻城掠地了。 亦、邢二人跃下石墙冲向蛮族军阵,瞬间便被数十蛮兵包围,彭桓一见计成,便下令堡里的弟兄灭了石墙上的火把,掩蔽身形开始射杀,只听得利箭破空的嗖嗖声,围着亦邢二人的蛮族战士纷纷倒地。这黑夜中无火把照亮,蛮族将领根本看不清是彭桓率众猎户在放冷箭,以为是那被围的二人武功高强,便又增派士兵围剿,这正中了彭桓下怀,只怕箭矢不足。 亦天航与邢宗良被围,二人本想着这应是一场恶战,早做好了脚底抹油的准备,刚刚斩杀了近身的十数名蛮兵,外围的几十蛮兵便被彭桓等人射杀了,可以说是箭无虚发,二人只盼这手中火把能多燃些时候。但他们还是低估了蛮将,在众猎户射杀了百余人后,那蛮将也反应了过来,急忙下令众军后退,但是军阵移动哪比得过亦、邢二人迅捷,二人见计谋已泄,飞身便往蛮阵中闯,火光所到之处,箭到人死,这蛮军也乱了阵脚,只一会功夫便又被射杀了数十人。 亦天航与邢宗良闯入蛮军战阵,剑起刀落收割着人头,要说江湖人碰上训练有素的军队根本就讨不到便宜,只护蜀军百名剑盾步兵就能将亦、邢二人逼的束手无策,今夜这二人算是捡了个大便宜,蛮军已经被暗箭杀得人心惶惶、军心涣散,那蛮将见再无举措将有溃败的可能,便急了眼驱马奔向亦天航、邢宗良,眨眼功夫已到亦天航身前,勒马举刀便砍。亦天航早已留意,哪会让蛮将得手,挥剑迎上砍来的蛮刀,只听“铮”的一声响,那蛮将手握断刀,低头看着肋下汩汩直流的鲜血便一头栽下马去,亦天航握着满是锈迹的流光剑也愣了神,暗道:“这宝剑头一遭与人兵刃相碰,竟然如此锋利坚韧,果真是削铁如泥的宝物!得空好好打磨一下,这卖相着实差点。” 周遭的蛮兵一见主将战死,瞬间便炸了窝,丢盔弃甲各自奔逃,其余蛮兵也开始溃散,彭桓见此局势大喜过望,率领众猎户急冲了出来,竟是要乘胜追杀这些蛮族溃军。 亦天航与彭桓等人沿山路追击蛮兵,遥见山下军寨火光四起、杀声不断,知是护蜀军阵脚未乱尚未溃败,亦天航心生一计,向彭桓说道:“彭兄,山下南齐守军得有千余人,蛮族敢强攻军营必有十足把握,只怕蛮人不会少于两千之数,我等百余人前去如同飞蛾扑火,不如利用这几百溃军冲乱敌阵,我等隐于林中多举火把,更以强弓齐射,佯装江阳援军扰乱蛮族军心,到时我与邢兄便可趁机去取敌将首级,若是堡中老弱能尽数前来,举近千火把,事可成也。” 彭桓听到此言极为振奋,一拍亦天航肩膀,咧嘴说道:“好!好!亦兄弟果然是青年俊杰,不但武功出众,这计谋也极秒,我这就安排,让堡内的爷叔婶子们每人带几个火把过来,风石堡百余户,除却老幼可用之人五百余,一人举两个火把,足够震慑山下的蛮族了。”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十九章 功成、离堡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三百蛮族溃军在前,亦天航、彭桓等百余人在后,众猎户时不时放箭逼迫这些溃军往山下蛮族主力处逃去,此时堡内老弱也已得到消息向山下奔来。亦天航见即将冲下山,下了山再往前便是开阔地,将直接暴露在蛮族大军眼前,而后方堡内老弱还未赶到,这百余人只得先钻进山坡的密林里,于林间居高临下向敌阵射箭支援护蜀军。幸好这护蜀军大寨依山而建,蛮族攻打军寨,其军阵尽在彭桓等人射程内。 那蛮族大军被己方溃兵冲击了本阵,引起了不小的骚乱,只听得蛮军阵中叫骂声起,火光下,蛮军主将斩杀了几个溃兵才将局势勉强维持,这才稳住阵脚,便又遭到了密林中彭桓等百余猎户的连续齐射,刚刚稳定的军阵瞬间又乱了,军寨中的南齐官兵一见有援兵到来,士气大振,局势竟有所好转,蛮族逐渐被击退,已是退出了护蜀军大寨,双方已在争夺寨门。 这时堡内老弱已携火把、木柴到来,尽皆藏身于密林中,只待彭桓一声令下,鼓噪呐喊、齐举火把佯装江阳援军。亦天航见时机已到,便与彭桓说道:“举火、呐喊、齐射,今夜胜败全在此了,我与邢兄去会会那蛮将。”彭桓一抱拳,说道:“两位小心。”亦天航与邢宗良窜出密林,借着夜色掩护往蛮军大阵冲去。 这边蛮军正与护蜀军厮杀,蛮将正欲分兵剿灭山上突然出现的弓箭手,却见那山坡林中突然又燃起上千处火光,喊杀声大振,蛮将惊慌不已,又想起上山的五百余人溃败而回,怕不是江阳守军真来了,心慌间,这射来的箭矢怎么也多了,不好,中埋伏了,江阳有准备,得赶快向寨主禀报。这主将都慌了神,麾下将士哪能不乱?亦天航与邢宗良二人一路杀进蛮军大阵,蛮将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派人阻拦截杀,此时双方也不过相距数十步而已。 今夜亦天航和邢宗良真是撞了大运,面对士气低落、乱了阵脚、胡乱冲上来的蛮兵,二人毫不费力地便冲进了蛮军军阵,直杀得蛮兵畏惧不前,邢宗良杀得兴起,大呼过瘾。蛮军主将见此情形自是气急,就要纵马提刀来战,却被其左右拦住,与护蜀军交战的蛮兵已显颓势,密林里强弓齐射不断,伏兵不知有多少,再不撤退这两三千人就要交待在这了。 这蛮将能做到偏军主将一职也非泛泛之辈,见局势已非之前所想,急下令撤军,号角声响,众蛮兵如获大赦,一窝蜂往回撤,这黑夜间,好多看不见将旗的蛮兵如无头苍蝇般乱窜,护蜀军统兵都尉一见蛮军败走,撤退杂乱无序,即当机立断下令追击蛮族溃军,而藏身于树林中的彭桓等人见护蜀军得胜,便也一股脑杀下山来,百余名猎户张弓搭箭于这黑夜中狩猎。 第二日天亮,护蜀军军寨,昨夜激战的痕迹抬眼可见,烧毁的军帐、满地的血污,处处充斥着刺鼻的焦糊味,疲惫的齐军将士正在修补着木制的寨墙。中军大帐,亦天航、邢宗良、彭桓及堡内几个猎户正与齐军主将会面,叙说昨夜战事,这齐军领兵都尉却是旧相识,竟是江州那位掉落深坑的孙都尉,因其发现墓藏之功,自江州军调任护蜀军,半月前刚到这大寨驻防。这孙都尉名季臣,二十七八年纪,身材修长,白净的脸上尚有血渍残留,若不是那一身满是血污的战甲,谁又能想到这人是一员战将。 孙季臣是极为感激风石堡等人的舍命相助,对亦天航、邢宗良更是佩服,此时正打量着亦天航,对众人说道:“昨夜全凭亦少侠奇谋及诸位奋力死战,我部才不致被南蛮击溃,刚刚已有快马来报,偷袭江阳的蛮军主力大败,已退回南疆,江阳汪将军对我部之战绩甚为赞赏,已让我拟表,待报于穆将军论功行赏。” “孙都尉客气,我等山野之民虽然粗鄙,但也知卫国保家、抵御外辱,异族来袭自当奋勇向前。”彭桓豪迈地说道。 “彭首领过谦了,本将自调任此地十余日一直忙于军务,竟未上山拜会,实是惭愧。本将与邢当家的有过一面之缘,不知这位亦少侠可是枢阳山上那位?”孙季臣问道。虽说当日亦天航是易容成蒋威上的山,但是现在军中可都传遍了,有一亦姓青年打伤唐家叔侄、斩杀唐门弟子,年纪轻轻便武功不弱,可惜被李敬奎率兵逼得跳崖了。 亦天航见被猜出身份,也不隐瞒,说道:“不瞒都尉,在下正是亦天航,莫非都尉要拿我?” 孙季臣不置可否,只笑道:“本将可不会恩将仇报,各位放心,在孙某这,只有奋不顾身、助我守军大破蛮军的亦少侠,本将明日便拟表修书上报穆将军,为各位请功。” 帐中众人没想到这孙都尉竟是如此通情理,自是刮目相看,聊得更为投机,只因军寨多处毁损,还要统计伤亡、管束战俘,孙季臣军务繁多,亦天航、邢宗良及风石堡等人待不多时便告辞了。 亦天航等人回到风石堡后没几日,便有唐门弟子前来风石堡打探刘卿元踪迹,都被彭桓一一瞒过,唐瑛、唐琼曾在江阳休养,自然知道击退蛮军有风石堡一大功劳,军方对风石堡极为关照,他二人也不敢过分逼问,既然在江阳地界寻不到刘卿元,便留下了十余名弟子继续打探,这二人带人北上往资中搜寻去了。 刘卿元外伤易治,中毒却是极深,唐门众弟子使的毒虽不致命,但杂七杂八什么毒都有,刘卿元一直也没机会解毒,真是旧毒未去连添新毒,已是毒入五脏六腑,要不是他内力雄厚强行压制毒性,只怕早就见阎王去了。刘卿元休养了数日仍未见好转,市面上能买到的解毒药物也都用过,收效甚微,全凭刘卿元深厚的功力硬撑,直到亦天航想起在枢阳山古墓搜刮的那些唐门的瓶瓶罐罐,从中择了些解药,也顾不上对不对症,急忙给刘卿元使了,这毒性才有所缓解,但以药量来看,要彻底解毒远远不够,这亦天航和邢宗良便打起唐门弟子的主意来了。 唐瑛、唐琼率领四十余名弟子北上,可以下手的只有江阳的十数人,这亦、邢二人便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捕杀落单的唐门弟子、搜刮各种解药不说,又将唐门领头的管事也一并捉了回来,让其辨别毒性、配制解药,时刻照看刘卿元,总算是保住了刘卿元这条命。 如此倒是过了几个月清闲日子,亦天航、邢宗良也未急着走,一方面刘卿元需要时间疗伤祛毒,另一方面亦天航也想找时间好好拜读习练一下六合剑法与六冲刀法,毕竟天势四象剑法若被旁人认出,势必引来上清派,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护蜀军孙都尉那边也早已传来消息,对于几个月前那夜的血战,穆将军颇为赞赏并送来千两白银作为奖赏,另有书信一封,邀请彭桓与亦天航等人去资中城一叙,因为风石堡与亦天航等人的奋战,彻底打乱了秃枭寨偷渡汤廷山两面夹击的计划,江阳守军斩敌数千,秃枭寨损兵折将溃败回南疆了,穆将军想亲眼见见挫败蛮军的这几位英杰。 亦天航的六合剑法与六冲刀法经过这几个月的习练均已练成,一直在琢磨如何刀剑合璧,就连刘卿元都赞叹其天赋之高。而邢宗良遇上使刀的大家刘卿元,自然是不会放过,早在刘卿元可下床行走后,便有空没空的去请教刀法。邢宗良所使的惊涛刀法比江湖上广为流传的那些烂大街的刀法强不太多,是二十余年前一无名刀客乘船远渡,观大海之变化所创,这刀客将行招口诀记录成卷,这口诀却又机缘巧合落到了幼年的邢宗良手里,邢宗良习练时又糅合各种杂七杂八的刀法招式,经过近二十年的苦练,也算是能凑合上的台面,在江湖上也混出了些名声,这几月经过刘卿元指点,这惊涛刀法算是脱胎换骨了。 一晃又是一年春,刘卿元在身体恢复后就没日没夜苦练绝刀式,如今也算是略有小成了,已将前八式刀法练熟,若是再练个三五载,将绝刀式的内功练至大成,便可融会贯通以刀气伤人,不必再如垫江城外那般强行激发刀气。本来亦天航想要在风石堡再待些时日,只是局势所迫,刘卿元消失了大半年,唐门已对绝刀门频频下黑手,绝刀门在外的弟子都遭到了黑衣人偷袭,虽然没人丧命,但布匹与马帮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刘卿元决定马上返回绝刀门将绝刀式传于冉行舟,亦、邢二人只得随行。这一行三人今日便要出堡了,与风石堡众人一一告别,江湖路远,再见不知是何年。 刘卿元三人一路无事到达了江阳,那位为刘卿元配制解药的唐门管事也一并跟着,此人现在进退两难,回唐门必死无疑,风石堡又无留他的意思,便跟着这老中青三人一同行动了。这唐门管事名唤唐己奉,以唐门规矩,外姓弟子入门后统一改姓唐,以入门辈分按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排辈命名,这唐己奉年约三十五六岁,留了两撇小胡子,长的是白白净净,只是身躯略胖,被拘禁在风石堡配药期间倒算老实,照顾刘卿元也是尽心尽力的,本来按亦天航和邢宗良的意思,刘卿元毒性消退之时,便是唐己奉命归黄泉之日,奈何刘卿元吃人嘴短,又见其并非十恶不赦之徒,便不忍杀他,留了一命。 这一行四人找了家酒楼吃了顿饱饭,亦天航去铁匠铺买了把上好的锻铁直刀,之前修练六冲刀法所使的那把铁刀早就有些破损了,众人又去布行各自挑了身行头,从头到脚焕然一新,雇了辆马车便往资中去了,一是应护蜀将军穆子玉之邀,前往拜会,二是从江阳往北到绝刀门所在的德阳,正好路过资中。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二十章 行踪泄露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南齐隆武十二年三月春,消失了半年的亦天航、刘卿元等人再出江湖,这几人意气风发乘车出行,可是前脚刚出江阳城,便有数只信鸽飞出城去。 半个时辰前,亦天航与刘卿元等人各自在布行选了身行头,便准备去车马铺雇辆马车,四人刚出布行,唐己奉却被唐门江阳分堂的一名弟子认了出来,这弟子本欲上前招呼一声,又见唐己奉身旁三人气质不凡,心生疑惑便藏在一旁仔细打量,只见为首的中年汉子一脸胡渣,腰别雁翎宝刀,昂首阔步非泛泛之辈,随后的青年一身藏青色劲装,背长剑直刀,英姿勃发,再看第三人,身背宽刃直刀,虽是过年半百,但目光如炬、气势逼人。这唐门弟子正纳闷间却突然反应了过来,唉?不对,是刘卿元!背刀剑的是重伤少门主的小贼!唐己奉背叛师门了! 这唐己奉也是倒霉催的,本来他作为己字辈弟子,又任江阳分堂管事一职,在唐门虽说算不上前途无量,但也是略有地位、衣食性命无忧,毕竟甲乙丙三代弟子早就作古,丁字辈也没剩几个,己字辈也算唐门的老资历了。这自从被亦天航和邢宗良掳了之后,天天担惊受怕的,如今却是不用怕了,只管逃命便可,失踪了大半年突然出现,又与刘卿元和亦天航在一块,已坐实了叛门的罪名。 江阳与资中两城之间是沃野千里开阔地,可没什么险地让唐门埋伏,这四位人物优哉游哉的坐在马车里闲聊。邢宗良调侃唐己奉道:“我说老唐,你现在到底是姓唐呢?还是姓啥呢?如今你已叛出唐门,继续姓唐也不太合适。” 唐己奉本在那悠闲的捋着他那两撇小胡子,一听这话脸上肥肉一抖,白了邢宗良一眼:“你还有脸提此事,老唐我这人生本来极为惬意,在江阳地界负责本门的布行生意,手底下也有着十几号人,也算江阳略有头脸的人物,却被你二人掳了来,算是翻了船了。人生呐,就算落魄了也没啥,大不了重头再来,你说你二人害人真不浅,现在若是唐门知道我还活着,还跟你等在一块,我这辈子就算是交代了。” “当时与你一起的那十几号人,现在可是坟头草都长满了。”亦天航冷不丁插了句嘴,这话一出,吓的唐己奉一颤颤,赶忙闭了嘴,心里直嘀咕:“完了,咋惹这位爷了,这位才是狠角色,年纪轻轻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一年前本管事手下那些弟兄啊,死的那个惨呦,人生啊,顺势而为顺势而为。”气氛瞬间有点尴尬,邢宗良正待圆个场,却听刘卿元说道:“天航,这车夫驾车的手艺倒是一流啊。” 亦天航一听便知刘卿元话里有话,瞬间警觉,这车夫驾车的水准只能说凑合,在这平整宽阔的官路上却把车赶得忽快忽慢,明显是个新手,而这马车一看就有些年数了,这车夫根本就不是车马铺掌柜所说的赶了十几年车的老把式。邢宗良和唐己奉也是精明的很,二人互使了眼色,意思让对方出去试探试探,可这二人光在那眨眼,却都端坐不动,邢宗良又噘嘴示意,唐己奉竟又捋他那两撇小胡子去了,亦天航瞟了二人一眼,却是把唐己奉吓了一激灵,急忙喊道:“车夫~~~,稍停一下,本大爷内急。” 车厢外应了一声,马车缓缓停下,唐己奉急忙钻了出去,没多大功夫,只听得外面搏斗声起,又不多时,唐己奉黑着一个眼圈进来了,嘴里念叨着:“人是唐门的人,已被我打晕绑了,我们已经暴露了,资中、德阳的唐门弟子用不一两日便能收到消息,只怕我等将要面对唐门无休止的追杀了。唉~,我唐某人的人生啊~~~” “唐某人,您那眼眶是咋回事?”邢宗良却是丝毫不担心唐门,又调侃起唐己奉来。 “哼,唐爷我本打算下药迷晕他绑了再说,谁知道那老小子装晕,趁我不备一拳打来,还好本人身手敏捷。”唐己奉比划了一下说道,那“敏捷”的身躯却是肥肉乱晃。 “如此说来,资中是去不得了,不如直接潜回德阳。”刘卿元没理邢宗良对唐己奉的挤兑,直接说到重点。 “前辈所言不错,资中城外必定杀机重重,德阳恐怕也将遍布唐门杀手,既然以回到绝刀门为主,与其去资中厮杀,不如留着力气到了德阳再一决死战。”亦天航说道。 主意已定,这四人便要动身,却听见车厢外一阵狂笑:“哈哈哈哈,你们哪也去不了,唐门江阳分堂管事唐己庆在此,今日便是你等命丧黄泉之时!”车内四人闻言大眼瞪小眼,如此口出狂言的管事怕不是刚从娘胎里出来,难道不知道江阳地界死了多少唐门管事和弟子? “庆兄,我是唐己奉啊,一年未见,你调来江阳了?”唐己奉一下车就忙着打招呼,“唐己奉,你这个背离师门的叛徒,今日正好杀了你清理门户。”唐己庆颇为不屑,没正眼瞧唐己奉。刘、邢、亦三人也先后下了车,只见这唐己庆领着十数名唐门弟子截住去路,趾高气扬。 唐己奉还想去套套近乎,却被邢宗良一把拽一边去了,朝着亦天航一努嘴,说道:“死胖子你活腻了,没见着那位小爷在抽刀?他那六冲刀法自从练成了还没拿人练过。” 唐己奉闻言忙瞅了一眼亦天航,好家伙,只见那小子表情极为激奋,正在反手抽刀,这是要杀人了,赶忙一作揖,低声向邢宗良说道:“多谢小邢救命之恩。” “滚。”邢宗良一听这话,直接一脚踹向唐己奉。 此战毫无悬念,亦天航率先出手,邢宗良与刘卿元后加入战局,实力相差悬殊,三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又将唐门江阳分堂给屠了,为什么是又呢,这前管事唐己奉此刻正站在马车旁瑟瑟发抖,看着亦天航最后将那假车夫也给结果了,正在用人家的衣襟擦拭刀上的血。 这一行四人收拾妥当才发现,出城近半日竟然没走多远,那冒充车夫的唐门弟子竟然一直驾车围着江阳打转。天色渐晚,亦天航向唐己奉说道:“回江阳,去唐门分堂歇息,顺便搜刮些钱财,我攒的那几百两银子都让你们两人给祸祸了。” 邢宗良颇为不好意思,挠挠头上车去了,唐己奉赶忙跟了进去,刘卿元朝亦天航点了点头,二人也上了马车,这马车却许久没动,这没驾车的啊!不多时,只听啊的一声,一胖子被一脚踹了出来,连滚带爬赶着车便往江阳去了。 四人在唐己奉的引领下在唐门江阳分堂歇息了一晚,这唐己奉时隔半年回到老窝,当真是老泪纵横,到处查看、细细抚摸,颇有故地重游的惆怅感,正在那独自伤感,感叹人生呐,却被邢宗良一把拍到后脑,打了个趔趄:“死胖子,伤感啥呢,赶快去看看能搜刮多少银票,这大半年属你吃用最多,亦兄弟那几百两银票,大半被你花了。” “小邢你忒过分,连吃几个月烤羊的那可是你,把风石堡的羊都吃绝了,还每天麻烦谯绪兄弟到江阳采购;使坏大刀的也是你,非得去林间拿树练刀,几个月便练坏几十把刀,光刀钱就近百两。”唐己奉颇为不满地说道,说归说,这胖子絮叨着往库房去了。 第二日清晨,这四人精神充足,荷包更足,买了六匹马,不走资中,却从江阳往东北方向取道垫江往德阳去了。 唐己奉昨夜搜刮了千余两银票及散碎银两,带有唐字头的数千两银票被亦天航付之一炬,心疼的唐己奉一夜没睡着,又被亦天航将那千两银票一把夺走,早上更是两眼泪汪汪没精打采起的床,幸好搜刮的那些暗器和药材,这些玩意亦天航不稀罕,这唐己奉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打包了几大包,在刘卿元说情下多买了一匹马给他驮着,多余的另一匹马则是驮口粮和帐篷等,毕竟从江阳到垫江走的可是林间小路,中途连个驿站和村庄也没有。 这四人一路无事,经过三四日的风餐露宿终于到达垫江城,因在江阳被认出面貌的事,邢宗良突然想起一年前在古墓,亦天航曾易容冒充过蒋威,便询问亦天航这易容之术,却被亦天航彻底断了这念头,那人皮面具制作过程颇为复杂,所用材料也是较为难寻,那次制作蒋威的人皮面具,就已将亦天航师父留下的材料都用完了。 这四人牵着马进了城,自是寻了处客栈落脚,邢宗良便与唐己奉去集市补充物资去了,只剩刘卿元与亦天航在客房里,“前辈,这一路倒还算顺利,只是以唐万雄的老谋深算,不可能猜不到我等走垫江回德阳,就算唐门主力尽在资中那条路,这垫江毫无阻拦也太不寻常了。”亦天航如今已与刘卿元绑在一根绳上,自然是将刘卿元的事当作了自己的事,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刘卿元听后说道:“天航所言不差,老夫这一路来早做好了厮杀的准备,就算唐万雄后知后觉,这唐门也该赶到此处动手了,也罢,该来的早晚会来,待歇息一晚,明日便上路。” 深夜,四人下榻的客栈,刘卿元正在打坐运气调息,修习绝刀式内功,隐约听到门外走廊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猜是唐门来了,只是没想到唐门竟敢无视南齐律令,要在城内动手。南齐律令,江湖人士一律不得在城内武斗,违者轻则罚金,重则刺配、斩首。 刘卿元担心隔壁客房的亦天航他们中了招,便急忙轻咳了一声,对门外说道:“不知何方朋友深夜前来,刘某有失远迎,招待不周了!” 这话一出,门外瞬间没了动静,不一会一老者开口道:“不愧是刘大侠,老夫唐门齐融,今日特来拜会,不想却忘了时辰,实在是抱歉,明日城外恭候,告辞。”一阵脚步声后,刘卿元出门查探,却是已无半个人影,隔壁客房的亦天航等人早被迷晕过去,客栈一众人等也是不省人事。 刘卿元一夜未睡。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二十一章 强敌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翌日,亦天航等人苏醒,头晕脑胀间猜是遭人算计了,唐己奉一听是齐融齐长老到了垫江,吓得直接要服毒自尽,被邢宗良一脚踹飞了,得唐己奉回过神来,跟众人说的是唾沫星子乱飞:“这齐融是唐门唯一的客卿长老,江湖成名久矣,功力比唐万雄有过之无不及,唐瑛、唐琼二人合力都讨不到便宜,唐门上下想做他弟子的人都数不过来,但是此人心胸极为狭窄、睚眦必报,听说少门主,呸~,唐冠杰那龟儿子就是得齐融传授了龟息功,才在古墓瞒过了‘亦大侠’逃得一命。” “不错,唐兄弟说的不错,这齐融自从进了唐门,近十年没出过手,但是却凶名在外,我与义兄只小他八九岁,但在他面前都算是后进小辈,遇上此人须小心应对。”刘卿元对唐己奉倒是很客气地说道。 亦天航突然想起在枢阳山古墓遇到的那唐门老者,唐门弟子对其都极为恭敬,就是那唐小姐在其跟前也是毕恭毕敬,此时刘卿元与唐己奉口中的齐长劳八成就是那人了。只是由雒城到垫江怎会如此之快?难道齐融这伙人这大半年一直待在江州?唐依雪接到飞鸽传书,直接从江州来的?齐融、唐依雪那一行人得有四五十人啊,想到此处,亦天航便将心中猜测向刘卿元等人说了,邢宗良听了以后倒没什么,这汉子早就把自己当成了绝刀门一份子,把亦天航当了兄弟,谁来、来多少人都无所谓,刘卿元也只是略为皱了皱眉,唐己奉却是吓得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这唐己奉一晕,任凭邢宗良怎么折腾都不醒,不过这倒是为刘卿元争取了些时间,如今面临强敌,刘卿元又一夜未睡,便借此机会歇息去了,只待吃过午饭再动身,亦天航也有意如此,便放任唐己奉装死,这死胖子一顿不吃就饿得慌,到了午饭时间自然就装不住了。 未时,刘卿元等人刚出客栈,便见两名唐门弟子上前截住去路,这二人倒未动手,颇为恭敬地说道:“奉齐长老之命,烦请刘大侠莫忘昨夜之约。”刘卿元一听此话,漠然回道:“带路。” 垫江城西四五里路,远离官道的平原开阔地,一凉亭下,齐融于石凳端坐,正小口喝茶,身边站着唐依雪,另有两名弟子在生火煮茶,凉亭外四十余名唐门弟子肃立,还真是半年前江州枢阳山那伙人,真被亦天航猜着了。 刘卿元、亦天航一行四人离凉亭约三十余步便停下了,将那六匹马拴好,刘卿元便要独自赴约,邢宗良首先急了眼:“前辈,此战凶险,我等同进退、共生死方有胜机,莫非前辈是怕我邢宗良拖了您的后腿?” “宗良切莫说此话,你我相处数月虽无师徒名分,却早有师徒之实,只是这齐融心狠手辣,武功深不可测,又有数十名唐门弟子掠阵,老夫确是怕你等枉送性命,待会老夫与其厮杀,你与天航他们赶快逃命就好,只要出了蜀地,天高地阔,他唐门又能奈何?”刘卿元已有就此分别的意思。 亦天航倒是理解刘卿元的心意,说道:“前辈勿忧,此战胜败尚未可知,只要您能拖住齐融,我与老邢、老唐就可杀散其余人等,倒时回过头来再一块对付齐融便可。” 刘卿元正欲答话,唐己奉一听这里面还有他的事,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央求道:“亦大侠饶了小唐我吧,我等三人对付四十名唐门弟子,这是嫌死的不够快啊。” “唐胖子,你瞧瞧你那熊样,你觉得这一战就算你跑了,唐门能放过你?你早就上了唐门的追杀名册了,今日若齐心合力,没准尚有一线生机。”邢宗良没好气地说道。 亦天航的确需要唐己奉出力,便接过话来:“唐兄,此战无你我等必败,你我相处这些时日,我可曾说过大话?今日一战需唐兄‘倾囊’相助。” 唐己奉一听此言,纳了闷了:“咋还倾囊相助?倾囊?嗟乎!这小贼!啥时候惦记上我那些宝贝了?那可是从江阳到垫江,本大爷没日没夜偷偷精心研磨调制的,咋就被他发现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些药粉若是使用得当,此战未必不可胜,只是用到此处太肉疼了,这是要了老唐我的老命啊!人生啊~~~” 唐己奉还沉浸在无比悲伤中,邢宗良那不耐烦了,一把拍向其后脑,唐己奉一脸茫然地看看刘卿元,又看向亦天航,全然无视了邢宗良的暴击,肉疼地说道:“江阳分堂搜刮来的四大包药材,老唐我精挑细选,研磨消耗了近半才调制出这些宝贝,亦大侠是怎么知道的?” “自江阳至垫江,我等风餐露宿数日,你日日半夜鬼鬼祟祟的,在下岂能不查探清楚?本对你那些玩意没甚兴趣,夜间如厕,却又恰巧见你对野猪使过。”亦天航回道。 “啊?唉!没想到我独门暗器竟被‘亦大侠’赏识了,也罢也罢,横竖是死,老唐我今日就豁上了,就让我这‘春意盎然散’大显神威,助三位大侠一臂之力。”唐己奉这顷刻间又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唐胖子,行啊你,没想到这些日子你忙活这么大一惊喜,今日你我并肩作战,若是能活着走出来,老邢我认你当兄弟了。”邢宗良也被唐己奉这副慷慨赴死的气势感染。 刘卿元听着这三人言语,对唐己奉所说那什么春意盎然散猜了个七七八八,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也知这三人是撵不走了。 亦天航四人来到了凉亭前,齐融并未让他们进去,而是起身走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开口道:“刘大侠果然应约前来,不愧是西南地界响当当的人物,今日老夫奉命取你性命,刘大侠和各位小友可不要怪老夫出手狠辣。” 刘卿元不卑不亢地回道:“前辈客气,各为其主,动手便是,只是晚辈一事不明,以前辈的武功和在江湖上的名望,开门立派那是轻而易举,为何与唐门这等宵小之辈为伍。” 齐融并无多聊的意思,直接说道:“老夫之事,自有考量,今日老夫以大欺小,看在你喊老夫前辈的份上,也不占你便宜,你我独斗,其余人等老夫就管不着了。” “好!”刘卿元应了一声,只见齐融飞身出了凉亭,往北掠了近百步,刘卿元也不犹豫,向亦天航三人看了一眼便跟了过去。 此刻唐依雪从凉亭内走了出来,朝着亦天航说道:“姓亦的,本小姐说到做到,今日你插翅难逃!”话音一落,两旁的四十余名唐门弟子便围了上来,将亦天航三人困在了中间。 唐己奉一看这等局面,心中窃喜,却又吓得忍不住直哆嗦,喜的是这背囊中的药粉往人群里一扔就可大功告成,但是对方这阵势太大,又止不住的胆颤。唐己奉强行稳定好了情绪,上前一步向唐依雪一作揖,说道:“见过小姐,小姐知遇之恩,己奉没齿难忘,只是阴差阳错,己奉走到今天这步实属不得已,今后还望小姐珍重。” 这唐依雪本来没注意唐己奉和邢宗良,目光一直在亦天航身上,这时看到这个自己提拔起来的己字辈弟子,莫名有些伤感,愣了一会,说道:“己奉大哥客气了,您岁数长于我,虽有主仆之别,但也有兄妹之情,小妹幼时多逢您照拂,兄之恩情尚未敢忘,只是您背离唐门,此事已无挽回余地,小妹也无能为力,今日虽然刀剑相向,但你我兄妹之情尚在。”这旁边亦天航、邢宗良一听这话,都扭头看向唐己奉,心想这胖子原来还有这一遭啊。 “亦天航!今日局势明了,你等若是束手就擒,本小姐便答应给你们个痛快。”唐依雪不等唐己奉回话便又朝亦天航说道。 “可能要让唐小姐失望了,亦某人今日还想着赶快了却此间事,再去德阳厮杀呢。”亦天航不屑地说道。 邢宗良是实在懒得废话,插嘴说道:“你这姑娘家忒不像话,长得倒是挺俊秀,却喊打喊杀的,老邢我今日倒想要给你点教训。”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姑娘今日就让你二人陪我己奉大哥上路!还不动手!取这三人首级者,擢升管事!”唐依雪喝道。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唐依雪直接吩咐弟子动手,唐己奉一见不妙,唐门擅暗器啊,一旦动手,唐门众人散开,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如此密集了,急忙给亦天航、邢宗良使眼色,用独门暗器“春意盎然散”。 要说这唐己奉武功不咋地,这制毒造暗器的能耐倒是不俗,这春意盎然散以油纸包裹着,外面绑着炮竹,大小一手可握,不知这唐己奉啥时候竟然做了几十个,只见亦、邢、唐三人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握着油纸包,点燃了炮竹便死命的往人堆里扔,邢宗良出手最狠,一手掐着三四个,唐门弟子尚未完全散开,这春意盎然散便在人群里炸开了,离得近的均被白色粉末扬了一脸,这唐门众人都被炸蒙了,各自扑打清理脸和身上的药末,唐依雪跟几个弟子因离得远,未被波及。 唐依雪见此情形,也不知那漫天的白色粉末到底是何物,急忙大喝:“赶快拿下这三人!” 这时亦天航三人正忙得不亦乐乎,春意盎然散专往人群密集处扔,片刻功夫便又扔出十数个,亦天航听到唐依雪喊话,便要往凉亭那扔几包,毕竟只有七八步距离。 唐己奉却是眼尖,急忙大叫道:“亦大侠,不要害我小妹,不然唐某人跟你没完。” 亦天航也没接他话,瞟了那胖子一眼,将手中剩余的几包药粉点燃扔向了外围的那些唐门弟子,转身拔刀便准备厮杀了,毕竟这药粉起效还是需要些时间的。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二十二章 春意盎然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刘卿元跟着齐融到了凉亭北处,二人相向而立,隔了七八步远,刘卿元手握宽刃直刀,齐融负手而立,各自蓄势待发,终是刘卿元记挂亦天航三人安危率先出手了。 狂风快刀!只见刘卿元双手握刀疾奔向齐融,手里的直刀已是舞了起来,几步距离已是越舞越快,竟是看不清刀身在哪,只觉刀光隐闪、风声呼啸,这威势比之枢阳山古墓冉云瀚所使的不知强了百倍千倍。齐融微眯双眼,一脸风轻云淡,直到刘卿元的刀锋已到跟前,双手才自腰后抽出两把短刀相迎,只听“铮”的一声响,竟是齐融双刀并举硬接了刘卿元这一刀。 “久闻前辈威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刘卿元略一调息,说道。 “刘大侠客气。”齐融并未多言。 方才那一击刘卿元使了七分力,却被齐融轻松接下,二人内力对抗竟将飞奔过去的刘卿元震退了两三步远,而齐融却是原地一动未动。 二人你来我往又拼了十数招,刘卿元已是察觉到与齐融的差距,这齐融哪里是与唐万雄差不多,那一身功力明显要高于唐万雄,刀法也是极为精妙,双刀舞得毫无破绽,打得刘卿元已略有些吃力,也只有使出绝刀式方可与其抗衡。 “老夫听说,刘大侠得赵无锋真传,已习得绝世武学,唐瑛、唐琼那俩小子合力都没讨着便宜,今日为何不使出来让老夫瞧瞧,待你人头落地,想使也晚了。”齐融似是丝毫没将刘卿元放在眼里,语气平静地说道。 “好,既然前辈有意,那恭敬不如从命!”刘卿元一刀荡开齐融,缓了口气,不等齐融近身迅速连斩六刀,只见刀气凛冽、风旋已成,朝着齐融飞旋而去,刘卿元为求速战,竟又强行激发刀气。齐融见状不敢托大,这由六道刀气形成的风旋可不是方才的狂风刀法可比,齐融急退,双脚连点地面已是连退数步,那风卷式却是紧跟而来,齐融见躲不过,急挥起双刀向风旋斩去,两片刀身充斥着内力竟是锋鸣着脱离刀把斩进了那气旋里。铁索飞刀!齐融成名绝技,只见两柄刀把处均有一条细铁链连接着刀身,齐融以铁链控制刀身正在搅动那气旋。 “散!”齐融一声暴喝,两臂向外一伸,那声势慑人的气旋竟如同被撕裂般瞬间消散于无形。“啪啪”两声响,飞刀归位,齐融握刀站立,说道:“继续。” 刘卿元也不答话,见风卷式奈何不了齐融,横刀就往齐融处奔来,齐融正要迎上前去,却见刘卿元突然加速,那冲刺的身形都有些模糊了,“前辈再试试这‘豹掠式’如何!”刘卿元大喝道。 齐融顿觉不妙,急忙往一侧闪避,只觉耳边一阵风掠过,叮锵几声响,齐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断刀和被划破的衣襟,暗道:“不愧是绝刀门的绝学,若是刚才稍慢一步,只怕此时已无力再战、任人宰割了。” 刘卿元虽然以豹掠式打了齐融一个措手不及,但对于此战是毫无影响,绝刀九式太耗内力,其内功心法又尚未大成,对付唐瑛、唐琼没问题,与齐融斗却是有些勉强,只是现在退无可退,不得不舍命死斗。 刘卿元此时与齐融已是交换了位置,背对背站立,几个呼吸后,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出招。这绝刀九式不愧是绝刀门镇派绝学,齐融面对这霸道的刀法,应对也是小心谨慎,双刀断裂,近身厮杀过于吃亏,齐融只得以铁索飞刀‘四十八路潜龙刀法’迎敌。刘卿元并未因齐融刀身折断而占上风,反而又陷入险境,齐融纵横江湖三十余载,靠的便是这“潜龙刀法”,这铁索飞刀的铁链也开了刃,锋利无比,刀身虽断,但铁链仍可杀人!方才齐融持双刀近战实是没出全力! 这二人又对了十余招,尽皆奋力搏杀,高手过招可不敢分心,行差踏错便是丧命之时,面对齐融那变幻莫测、云波诡谲的链子刀刀法,刘卿元只得拉开距离以击空式刀气拦截抵御,已是身被多处创伤。绝刀九式的这招击空式是以刀气隔空伤人,但并非风卷式那般声势浩大,而是根据敌人的行动提前预判,以一道或几道刀气截杀来袭之敌。 凉亭这边,亦天航持刀杀入人群,趁着唐门众弟子慌乱时大开杀戒,已是斩杀了数人。邢宗良那玩得兴起,追着唐己奉要油纸包,这唐胖子肉疼得很,不舍得给,每次只给两三个,却将邢宗良惹急了眼,被其一把将背囊夺了去,拽了唐胖子一个结实的腚墩。这背囊里还有二十几个春意盎然散,邢宗良索性用火折子把背囊点了,直接扔向了半空,唐己奉坐在地上看着空中那窜着火苗的背囊,一脸茫然愣了神,面容扭曲到他亲妈都不一定能认得,大叫道:“小邢,本大爷跟你没完~~~” 随着炮竹噼里啪啦乱响,那一背囊的春意盎然散被炸了个漫天,微风一吹,凉亭这几十号人无人幸免,唐依雪一见此战成了闹剧,便再也忍不住,下场出手了,手捏飞镖直取亦天航,亦天航也瞧见了这女子,一刀砍翻了一人,提刀迎向唐依雪,唐依雪又岂会让他近身,手中飞镖直接打了出来,亦天航舞着兵器格挡,步步上前。 半年未见,唐依雪已非亦天航敌手,几个呼吸便被亦天航近身,惊得唐依雪花容失色,却见那刀并未往要害处来,只听得亦天航坏笑道:“嘿嘿,古墓一事,今日怕要重现了。” “你~~~!岂有此理!”唐依雪听到此言颇为恼怒,却是技不如人,说话间便被亦天航一刀制住。亦天航右手一刀抵住唐依雪胸口,两步转到其身后,左手扼住了唐依雪的脖颈,大喊道:“还不住手!”这一声喊,唐门剩余的三十余名弟子尽皆望来,有参与古墓之行者尽在心里嘀咕:“小姐不会是这小子的相好吧,两次被擒,还怎么动手?” 邢宗良见此情形连呼大妙,唐己奉急忙赶到亦天航身前,正要开口却被亦天航截断:“唐兄莫急,我不会伤她分毫。”唐己奉听到这话才略为放心,但还是站在唐依雪身边,拿眼瞟着亦天航,以防这小子言而无信。 唐门众人已是围了上来,双方僵持中唐己奉突然想起一事来,己方三人也中了春意盎然散啊!便低头偷偷和邢宗良言语了几句,“啊!老唐你竟然没配解药?”邢宗良惊呼道。 “没事、没事,小邢莫急,我这独门毒药从药效发作开始,只要坚持一个时辰便可。”唐己奉故作镇定地说道。 “中毒的这一个时辰,身体会有什么反应?”邢宗良一脸怀疑的问道。 “嗯?按我用的药材来看,应该先是手脚发热,然后全身瘙痒,最后浑身燥热难耐。。。”唐己奉越说声越小。 “你把嗓门落垫江城了?!然后呢?!”邢宗良有些急眼了。 “再之后,自是想法止痒退热,比如脱个精光找棵树去蹭。” “这是哪门子的春意盎然啊?” “满眼尽是赤条条白花花,你说咋个春意盎然~” 邢宗良与唐己奉在边上叨叨这几句,尽皆被唐依雪和亦天航听了个一清二楚,那唐依雪只觉得这己奉大哥不务正业,净研制些不入流的玩意,听到最后已是满脸红晕、脖颈发热,亦天航那扼在唐依雪脖颈上的手也有些尴尬。唐己奉一扭头,看见亦天航那手直接放在唐依雪雪白的脖颈上,瞬间恼怒:“‘亦大侠’莫要占我小妹便宜,你唐。。。唐兄我可要翻脸了。”这话音刚落,却见凉亭外那三十余名唐门弟子已有人开始挠痒,嘴里骂声不断,“这叛徒使的什么毒药,如此奇痒难耐。”“这死胖子又使的什么下三滥的玩意。”。。。 唐门弟子男男女女已经开始脱衣消热,女子还好,毕竟有姑娘家的矜持,男弟子早已脱了上衣在地上蹭,只靠双手是挠不过来了,邢宗良心想,这还真是春意遍野、生机盎然啊,一眼望去只见白花花一片,在地上翻来拱去。那几名女弟子终是也忍受不住,一起寻了个草丛茂盛处,躲在里面止痒消热,这几十名唐门弟子算是被亦天航等人给解决了。 如今只剩下唐依雪,亦天航看着眼前这荒唐事,心中略一合计,不等唐依雪反应便一掌将其打晕。唐己奉正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只见他依雪妹子瘫在亦天航怀里生死不知,瞬间暴起大骂道:“姓亦的!无信小人!竟敢害我妹子!老子跟你没完!”几步上前就要跟亦天航拼命,邢宗良急忙拦阻,说道:“老唐你也忒不了解亦兄弟了,你这妹子也中了毒,若是清醒难免会有失态之举。”说完就朝着凉亭外那些赤条条努了努嘴,唐己奉恍然大悟般,顷刻又变了脸,笑嘻嘻地向亦天航一抱拳:“多谢‘亦大侠’。” “滚。”亦天航留下这简单明了又不失风度的一个字,将昏迷的唐依雪交给唐己奉,招呼了邢宗良便往刘卿元处奔去。 亦、邢二人赶到刘卿元处,只见刘卿元与齐融打得不可开交,已是胶着状态,虽然齐融的武功高于刘卿元,但是刘卿元凭借绝刀九式也能堪堪抵挡,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是刘卿元身上十余处创伤,鲜血已是浸透了衣襟。 亦天航、邢宗良离着刘卿元约五六步距离,准备伺机相助,却突觉浑身发痒,连手中兵刃都拿不住,知是药效起了,便席地而坐运功相抗,刘卿元早也看到了二人,急忙喊道:“天航、宗良莫要插手,此乃我与齐前辈的公平比试。” 亦、邢二人此刻自顾不暇,只得点头答应,齐融瞟了二人一眼,心中诧异,这二人这会功夫便解决了几十名唐门弟子来到此处,后生可畏啊。 刘卿元与齐融你来我往又拼斗了十余招,对对方的招式已了然于胸,再拼就是拼自身内力高低了,而亦天航与邢宗良早已热的脱了上衣,只见二人一身腱子肉极为结实,令人诧异的是,邢宗良混迹帮派十数年,刀口舔血的人,一身伤疤竟然没有亦天航多。 刘卿元余光瞧见亦天航那一身伤疤,触目惊心,心中暗道:“天航不过才二十左右年纪,这是经历过什么,竟有如此模样?!相处半年竟从未察觉分毫。”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二十三章 身世、忠犬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亦天航、邢宗良中了春意盎然散,正在运功抗毒,也不知这唐己奉如何配制的这毒药,二人竟然痒得难以运气,不多时,亦天航、邢宗良两人已是忍受不住,在地上翻滚乱蹭了起来。 齐融本对亦天航二人毫无兴趣,虽说是后生晚辈、武功不错,但在他眼里都是将死之人,吸引齐融的却是亦天航后背左肩下的刺青,墨色麒麟刺青,看到此物齐融大惊失色,手中双刀直接乱了章法,那飞腾的链子断刀被刘卿元一刀突破,击空式刀气直逼齐融,齐融忙后退数步收拢心神,敛气收刀说道:“今日之战到此为止,老夫另有要事,刘大侠请便!” 刘卿元一听此言不知何故,走也不是战也不是,便开口问道:“前辈为何放过在下?”那齐融也没答话,径直向亦天航走去,刘卿元见状急掠到亦天航身前,说道:“前辈莫要为难这些晚辈,有甚事先过了刘某人再说。” 齐融一见刘卿元此举,不耐烦地说道:“今日我有一事要与这位小友核实,老夫虽然恶名在外,但还不是滥杀嗜杀之人,还请刘大侠让开,不然老夫杀了你,再杀了这二人。” 刘卿元还要拦阻,却又听齐融说道:“这俩小子中了何毒?为何这般?先替他二人解毒再说!”齐融话音一落,也不管刘卿元,上前俯身扶好亦天航,几下点了亦天航的周身大穴。 “前辈!”刘卿元见齐融出手,心急之下横刀喝道。 “你再多事就休怪老夫下狠手了!老夫说不伤他便不会动他分毫!”齐融头也没回地说道,说罢竟是盘膝坐下运功为亦天航逼毒了,刘卿元见状也不好再多言语,收起大刀便帮邢宗良去了。 一刻钟后,亦天航浑身大汗,只觉神清气爽、舒坦无比,这毒竟然解了,又觉背后有人,便要扭头去看,却是转不动脖颈。刘卿元与邢宗良那尚在继续运功逼毒,刘卿元以绝刀九式对抗齐融,本就内力损耗极大,又被齐融砍伤,此时却是勉力支撑。 齐融收功吐气,缓缓睁开双眼站了起来,方才他为亦天航逼毒时,担心那麒麟刺青会扰乱心神,便闭目运功,此时该好好打量打量这刺青了。 齐融一把抓住亦天航胳膊,竟直接将坐着的亦天航提了起来,又转到亦天航身前说道:“小子,老夫要在你身上查件事。” “原来是齐长老,不知齐长老这是玩的哪一出?竟然为我解了毒?你我可没什么交情!小爷也不会承你的情,想跟我打探消息,那就先替我解了穴,你我较量一场再说!”亦天航全身大穴被封,只能任人宰割,此时说这话自然是想激齐融为他解开穴道。 齐融好久没有听到如此狂妄之言,哈哈大笑道:“小子有种!在这西南地界,二十余年没人敢如此和我说话,就是唐万雄那小子也不敢。好!好!今日老夫放言在此,我所查之事无论结果如何,我不会对你出手。” 齐融说完便走到亦天航身后打量起那麒麟刺青来,只见齐融仔细端详了一会,竟是老脸抽搐、眼眶通红,两手颤抖强撑着回到亦天航身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叩拜道:“微臣拜见殿下!” 此话一出,却是惊到了一旁的刘卿元和邢宗良,二人转头便看了过来,睁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比唐己奉是女扮男装都扯淡。 齐融跪在地上半晌没起,刘卿元晃了神,邢宗良胡思乱想中,只听得亦天航说道:“你乃何人?” 齐融仍旧跪着答话:“回殿下,四十年前,微臣任大周皇城禁卫军都尉一职,得圣上恩典拱卫皇族!” “有何凭证?”亦天航此时被点了穴,光着膀子问道。 “微臣已无证据,但微臣忠于大周、忠于圣上、忠于徐氏一族,此心天地可鉴!”齐融激动万分,说话时是止不住的颤抖。 “先解我穴道。” “微臣领命,还望殿下饶恕微臣冒犯之罪。”齐融说罢,弓着身起身将亦天航的穴道解了,又退回亦天航身前跪下。亦天航见身世一事已无法隐瞒,略有些担心,还好周围这两人均是过命的交情,不然真要杀人灭口了。 亦天航向刘卿元一拱手,对齐融说道:“随我来。”这二人走出了数十步,亦天航问道:“天下人皆知徐氏皇族墨色麒麟刺青,但知其细节者甚少,你只看了几眼便笃定我是徐氏之后?” “禀殿下,微臣年少时便被收入禁军,得圣上恩宠以为近卫,各皇子自出生之时便由微臣守护,因此对这刺青无比熟悉,一眼便知真伪,这麒麟龙鳞倒竖、四蹄翻飞、怒目圆睁,刺绣纹路与当年微臣所见一模一样,如此微臣确信,殿下乃我大周皇室后裔,皇子纹右、王侯之子纹左,殿下乃王侯之子!”齐融仍是难掩激动神色。 “如此说来,你是一直忠于前周了?你既为禁军都尉,那为何当年众皇子都死了,而你却活到了现在?!”亦天航不置可否,却问起了当年事。 齐融闻言惶恐不安,急忙解释道:“回殿下,四十年前圣上被奸人所害,宫中大乱,微臣得皇后之令护卫皇子突围,却被姬氏爪牙埋伏,微臣无能,众皇子尽被贼人所害,微臣重伤跌落山涧,死里逃生活得一命。” “也罢,就当你是前周忠臣好了,你若想害我又岂会跟我多些言语?”亦天航对齐融的片面之词可不尽信,但眼前这老者自降身份要认他为主,何乐而不为呢? “敢问殿下为哪位王爷的后人?殿下如今不过二十余岁,而我大周亡于四十年前,您这刺青是如何纹的?”齐融虽然确信这麒麟刺青是真,但眼前这年轻人的岁数却满是疑点,犹豫了片刻终于问了出来。 “看来你还真是我徐氏的忠臣,告诉你也无妨,我乃汉平王之后。当年大乱之时,汉平王府近卫高手曹杭携我父成功突围,那年父亲大人已有七八岁矣,主仆二人避祸蜀地,为掩人耳目谎称兄弟二人逃难到此,后娶妻生子过了老百姓的日子,我这刺青便是曹伯伯给我纹的。只可惜十几年前蜀地遭逢大旱,又起瘟疫,只剩我活了下来,幸得恩师收养、教习武艺才有今日。喏,这是我汉平王府的腰牌。”亦天航手里握着一块质地古朴的牌子,虽是握在手中,但隐约可见那腰牌上傲睨万物的麒麟。 “啊?!不想王世子与曹兄竟然死于瘟疫,真是可悲、可叹!”齐融惊诧之下并未接过腰牌,只是茫然间继续说道:“殿下是汉平王后人,如此便说得通了,曹兄本是宫廷侍卫,被汉平王赏识要到了王府任差,其曹家世代为皇室效命,曹家人更是文武全才,这麒麟刺青除了宫廷几位御医知晓其中手法和奥秘,便只有曹家了。” 齐融回过神来,猛地单膝跪地叩拜道:“微臣死罪,竟让皇族之后造此劫难!殿下这一身伤疤是何人所为?微臣必将其剁为肉泥!” “呵呵,不必,造成这些伤痕的人早就死在我的剑下了。我也没想到,四十年了,这世间竟然还有我周朝忠臣,还是位凶名在外的唐门高手。”亦天航略有讥讽地说道。 齐融闻言一脸羞愧,说道:“微臣找寻皇室遗孤二十余年苦无所获,又愤恨世人无情,不过三十载就将我大周忘得一干二净,所以行事毫不留情面,在江湖上恶名昭著,心灰意冷之下,十年前受唐万雄之邀入蜀做了唐门长老。” “你不必跟我解释,我也并非温良谦恭之徒,你既已认我,可有何打算?”亦天航可不管齐融是正是邪,只要是自己人就好,这可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微臣力薄,但愿自此追随殿下左右,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不可,你我今日就当未曾见过,我要称雄西南,需你在唐门助我一臂之力。”亦天航上前扶起齐融说道。 “这?殿下已有谋划?”齐融闻言略一愣,问道。 “国仇家恨!我虽无列祖列宗睥睨天下之英雄气,但身为徐氏后人岂能苟且偷生,任由仇人逍遥自在!”亦天航少有的一脸郑重地说道。 “微臣领命,只是那二人如何处置?微臣看到皇族刺青,一时过于激动,却是暴露了殿下的身份。”齐融看向刘卿元二人,眼中闪过厉色。 “你是说刘卿元与邢宗良?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亦天航可不想让那两位受到伤害。 “微臣冒昧,敢问殿下尊讳?” “徐亦航,现今冒名亦天航。” “谢殿下。” 这亦天航万万没想到,过了几十年了,在此地竟然还有大周的忠犬。当年其父临死前才告诉亦天航其身世,那时亦天航年幼,根本不知其中滋味,直到恩师施翊出现,教他武艺、传他兵法、讲述伦理纲常,有意无意引出他的仇恨,他才有了复仇的念头,如今再回过头来想想,师傅应是知道他的身世的。 齐融走了,按照亦天航的命令暂且回避,毕竟齐融还要回唐门,不能让唐依雪等唐门弟子瞧出了端倪。此时邢宗良在刘卿元相助下已将体内毒素逼出,亦天航和刘卿元、邢宗良说了实情,并嘱托二人保守秘密,刘卿元听后肃然说道:“我绝刀门四十年前拱卫大周,四十年后岂会二心?既然皇室血脉尚在人世,门派上下自当全力维护!”邢宗良更直接:“不管你是谁,你就是老邢我过命的弟兄,就算你今后要掀翻这天下,老邢我也舍命相陪!” 这三人话已说清,便去找唐己奉,来到凉亭却见唐己奉满脸是血躺在地上,那唐依雪被扶在石椅上躺着,邢宗良急忙去查看唐己奉的伤势,说道:“皮外伤,无妨。”一抬头却又看见凉亭石柱上满是血迹,暗道:“难道这胖子是自己撞晕的?”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二十四章 唐门折戟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邢宗良解下腰间的酒囊,将整囊酒全浇在了唐己奉的脸上,唐己奉打了个激灵瞬间坐起,捂着头大喊疼疼疼,眼泪都出来了,一抬头看见邢宗良手里的酒囊,疼得咧着嘴说道:“小邢你也忒狠了,往伤口上浇酒,还有没有人性了?!” “唐兄见谅,邢某见你受伤倒地一时心急,倒是唐兄你够别出心裁的,把自己撞晕了?”邢宗良强忍笑意说道。 “哼!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药效!”唐己奉朝着凉亭外那些赤条条努了努嘴,一捋小胡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说道:“唐某也是怕依雪妹子醒来看到唐某赤身裸体才出此下策,为人兄者自当顾及颜面。” 唐己奉一拍身上的灰尘,回头看了看唐依雪,见无碍,便又问道:“齐融呢?刘大侠胜了?齐融死了?” “未分胜负,幸亏有天航与宗良二人相助,齐融见不能胜,独自走了。”刘卿元答道。 唐己奉一听此言甚是惊喜,得意忘形道:“甚好!甚好!唐门也不过如此,我等称霸蜀地指日可待!”亦天航没搭理他,扭头看了看亭外那三十多名唐门弟子,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还是继续赶路吧,去德阳还得两日路程。” “好,走是应该走,只是我妹子还昏迷着,老唐我不放心。”唐己奉说道。 “这好办,老邢我去把亭外那些人都绑了,咱在这等你妹子醒了再走,正好也可让刘前辈安心疗伤。”邢宗良是少有的心软,竟然没动杀人灭口的心思。 “如此甚好,多谢小邢。” “滚!” 两日后,亦天航四人顺利到达德阳城东的最后一处驿站,离德阳城也只有不到半日路程了,这官家重地倒是让他们安心歇息了一晚,不过以唐门行事,只怕明日一早离了驿站便会有一场厮杀,这时唐己奉也不再惧怕,连齐融都被杀退,还怕什么唐瑛、唐琼。 四人纵马奔驰在官道上,只盼着赶在唐门截杀之前进入德阳,不过这世间事岂能尽如人意,只见远处一行人拦住去路,还能是谁?当然是唐瑛、唐琼及一众唐门弟子,这唐瑛接到飞鸽传书,便带领手下人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往这边赶。 刘卿元四人距离唐瑛、唐琼二十余步远便下了马,将马匹拴好便上前迎敌了,刘卿元首先开口道:“与二位许久未见,今日就做个了结吧,你唐门想除掉我削弱绝刀门,我也想杀了你二人让唐门大伤元气!” 唐琼一听,颇有些轻蔑地说道:“哈哈,堂堂刘大侠竟然也说此等妄语,可笑可笑。” “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动手!”唐瑛却是懒得废话,直接露出一双毒掌,话音一落,只见官道两旁冒出三四十人,已是将亦天航等人包围了。 “齐长老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让你等逃了性命,但想过了我兄弟这关,痴人说梦!”唐瑛说话间飞身向刘卿元杀去,唐琼及唐门众弟子也没闲着,手里的暗器直接招呼上了。刘卿元等人各自挥舞兵器格挡,唐己奉提着一麻袋暗器躲在三人中间向外狂掷。 “好小子,竟然背叛师门!谁给你的胆子?!”唐瑛躲过唐己奉打来的暗器,大怒道。 唐己奉被这冷不丁的一声呵斥吓了一哆嗦,待回过神来,嘴里也没闲着:“唐爷我、呸!大爷我就是看不惯你等为非作歹才弃暗投明,你待咋滴~~~,今日本大爷就弃了你家的唐姓恢复本名,唐门的崽子都记好了,本大爷姓余名巳仁,余巳仁是也!”这话音刚落,只听得周围哄笑声大起,“死人~死人~,这名响亮,哈哈~哈哈~”。 一旁的邢宗良也是强忍笑意,说道:“老唐,不,老余你这名真是颇有文化啊。” “滚!父母所予,岂容他人耻笑!”唐己奉极为恼怒,手里暗器掷得更加猛烈,已是累得肥脸直喘。 此刻刘卿元已与唐瑛交了手,唐己奉弯腰从麻袋里摸暗器,竟然摸出一个暴雨梨花针,那肥脸瞬间由恼怒变成了阴险,寻了个空瞄向唐瑛,却被唐瑛瞄见了,吓得唐瑛急忙躲闪以刘卿元为肉盾遮挡,唐己奉见拿唐瑛没办法,便转向官道上那些弟子,亦天航也是极为配合,挡下数枚暗器便闪了个空隙,唐己奉见状那是毫不客气,赶忙发动暴雨梨花针机关,“嗖嗖嗖”连续密集的飞针破空声,只见一众唐门弟子应声倒地,竟是中了七八人。 亦天航这边的压力瞬间大减,邢宗良见状大喜,喊道:“老余你快点,给我这边来一下。” “小邢,没了。”余巳仁很无奈地说道,正待去麻袋里翻找,却哎呦一声捂着屁股一脸抢到地上,原来是唐琼见余巳仁搅局太甚,特意给了他五镖,因刘卿元被唐瑛缠住顾不过来,只挡下了四镖,漏了一镖正中余巳仁那肥臀。 亦天航四人被唐门三四十人围攻,本就险境重重,余巳仁中镖倒地,急忙从怀中掏解药,只要是解毒药尽往嘴里送,这唐琼的毒镖可不是闹着玩的! 亦天航眼见着余巳仁已经废了,又突围无望,略有些后悔让齐融回唐门了,刘卿元、邢宗良也是愁容满面,只唐瑛、唐琼倒不打紧,以刘卿元如今的武功,击退这二人不在话下,但那三四十名唐门弟子的暗器实在是大患,此时邢宗良已中了数枚暗器,亦天航左臂中了一枚,幸好都未伤及要害,但是这时间一长,就算不被暗器扎死,也得毒发身亡。今日唐瑛这拨人虽没使用“五毒神砂”、“阎王帖”这等剧毒,但这生死搏杀肯定是用了可致人于死地的毒药。 唐瑛已与刘卿元过了二十余招,发觉刘卿元已不同往日,其刀法更加霸道纯熟,功力比一年前强了不少,若是单打独斗,没有唐琼和众弟子的暗器支援,只怕撑不了十几二十招就得落败。 那唐瑛心中开始犯怵,这边刘卿元等人也对此时的困境无计可施,两方僵持中,只见德阳方向烟尘滚滚,一彪人马赶来,不多时便到跟前,来者五十余骑,尽皆手提宽刃直刀,胯下黄骠骏马,为首那青年大喊道:“绝刀门冉云瀚来也!唐门狗贼受死!” 唐门众人大惊,冉云瀚不等唐瑛、唐琼反应,纵马便向外围的唐琼撞去,其他绝刀门的弟子分作两路向围攻亦天航四人的唐门弟子杀去,这绝刀门轻骑来得太快,唐门弟子根本招架不住,瞬间便被撞飞了十数人,倒在地上吐血不起,被快刀斩杀的更是不在少数,这绝刀门轻骑一个冲锋,唐门弟子已是死伤殆尽。 唐琼真是倒了血霉,堂堂武林排的上号的人物,只顾着支援唐瑛对付刘卿元,却被冉云瀚的快马从后撞了个正着,直接被撞飞出去十多步远,一头摔到地上,挣扎了几下想要起身,却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连站都站不稳了,踉踉跄跄又摔到了官道外,看样是受伤颇重。 唐瑛因与刘卿元近身搏杀未受绝刀门轻骑波及,但异变突生,唐瑛心绪受扰,又无唐琼及众弟子暗器支援,瞬间便落了下风,被刘卿元寻着破绽一刀砍掉了左手,只见其疼得满头汗珠但却未吭一声,右手按住左臂伤口后退数步,强忍剧痛咬着牙说道:“你绝刀门不守信用,唐某今日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跟你们讲信用?开玩笑!在德阳地界截杀我叔父,也忒不把我绝刀门放在眼里了!那狗屁协议,小爷我忍了半年了,今日就杀了你二人,让唐万雄自食恶果!”冉云瀚满脸愤慨地说道。 刘卿元细细打量了这数月未见的侄儿,心中满是欣慰,开口道:“瀚儿莫要心急,今日放他二人离开便可,我绝刀门已背信在前,莫要再落人口实。” “叔父!侄儿拜见叔父,这些时日让叔父受苦了!”冉云瀚说着便跳下马来单膝跪拜,又接着说道:“如今正是剪除唐万雄羽翼的绝佳时机,待那二人回去养好伤,想再杀他们就没这么容易了!” “冉兄弟,许久未见。”亦天航冷不丁插了句嘴,冉云瀚闻声望来,愣了片刻,瞬间欣喜无比,快步跑到亦天航跟前,一抱拳说道:“亦兄!太好了!你还活着!这半年来我除了担心叔父,便是一直记挂你了!” “多谢兄弟挂怀,在下这数月来一直与刘大侠在一起,受教颇多、获益匪浅。这唐瑛、唐琼的性命还是听刘大侠安排吧。”亦天航回道。 “亦兄,今日不杀此二人,必后患无穷!”冉云瀚没想到杀伐果断的亦天航竟然也想放唐瑛、唐琼一马。 “按我意思当然是都杀了才好,只是刘大侠自有他的考量,我等后辈还是遵从为好。”亦天航暗自猜测,刘卿元此举必是不想绝刀门与唐门结下死仇,更不想让冉云瀚牵扯其中,若是今日冉云瀚未到,他们几人杀了唐瑛、唐琼也就罢了,大不了刘卿元脱离绝刀门,与绝刀门撇清关系。 “既然亦兄如此说,也罢,叔父与你安然无恙便好。”冉云瀚略有些丧气地说道。 这故人相聚自是有很多话说,刘卿元、亦天航、冉云瀚、邢宗良等人边说边往德阳赶去,而中了毒镖的余巳仁福大命大,邢宗良早从昏迷的唐琼处搜出解药,服了药已是无碍,此时正趴在马背上哼唧。唐瑛、唐琼那些人也已放走了,只怕这西南武林今后再无安宁之日了。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二十五章 君子妙计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德阳城绝刀门,满门欢庆,冉云瀚、刘卿元等人重创唐瑛的人马,昨日便回到了绝刀门,今日门主冉行舟大摆筵席庆贺,已是分主次落座,宾客自然都是这德阳有头有脸的人物。 冉行舟五十多岁年纪,身形略瘦,已有些驼背,但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如今义弟、爱子安然归来,又重创唐门,自是极为高兴,只见其举杯说道:“诸位,今日实乃我绝刀门近些年最值得庆祝的日子,老夫的师弟、也是老夫的义弟、绝刀门的副门主刘卿元,时隔半载终于安然归来,昨日犬子率人迎接,不料唐门竟然在城外截杀卿元一行,卿元与犬子不得已出手,重创唐瑛、唐琼,杀伤其数十人。本来老夫为了维护武林安稳忍气吞声、辜负了师弟,而那唐门却是蹬鼻子上脸、欺人太甚!竟在我眼皮子底下截杀我绝刀门的副门主,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老夫决定,去他娘的狗屁协议,他唐门要战要和,老夫奉陪到底!” 话音一落,只听得绝刀门弟子大呼:“门主英明,我等弟子誓死追随!”冉行舟摇了摇手,待弟子都安静下来,继续说道:“副门主此次脱险,全赖三位侠士相助,以后这三位英雄便是我绝刀门的恩人,你等见之不得无礼。” 众弟子齐声回道:“谨遵门主之令,见过三位恩人!” 亦天航三人急忙起身回礼,余巳仁有伤在身,被邢宗良拽着裤腰给“扶”了起来。众人饮完杯中酒,冉行舟便看向了刘卿元,刘卿元见状说了几句话,无外乎承蒙兄长厚爱等等。 筵席开始,推杯换盏,尽兴饮乐,受邀的德阳宾客有代表城守府前来的都尉、郡曹,还有本地的富商等,刘卿元尽皆引荐给了亦天航三人认识。亦天航三人刚把这场面上的事应付完,冉云瀚便来缠着亦天航喝酒了,这小子年纪不大,酒量却是惊人,从午时喝到傍晚,竟一人把亦天航、邢宗良、余巳仁全灌趴下了。 第二日晌午,亦天航等人方才苏醒,待三人收拾干净,门外守候的弟子早向冉云瀚通报了,亦天航在屋内便听到“亦兄亦兄”的呼喊,这三人便又被拖着去吃午食去了。 一晃亦天航三人已在绝刀门待了月余,除了陪冉云瀚练功就是陪他喝酒,近一年未见,冉云瀚武功大有长进,有些心高气傲,此刻又有了亦天航、邢宗良,便是天天比试切磋。邢宗良本就是江湖有名的耍刀好手,又得刘卿元指点,武功虽不及唐瑛、唐琼那等高手,但也不是冉云瀚可以比得过的;而亦天航的武功至今不知底细,邢宗良与其比试,都是以和局结束,以刘卿元推测,武林年轻一代可与之比肩者寥寥无几。如此,冉云瀚屡战屡败、屡败屡喝,邢宗良、余巳仁倒也跟冉云瀚对脾气,这三人经常喝到天亮。 这期间也没什么事发生,唐万雄连个动静也没有,绝刀门在各郡县的布行和马帮生意也没遭到唐门报复,这倒把冉行舟给搞得心神不宁。青城派上官律也于近日抵达绝刀门,自然是因为绝刀门撕毁协议一事,一同前来的还有廖玉衡和凌清霜。 绝刀门会客堂,冉行舟、刘卿元、上官律等人依次落座,冉云瀚及亦天航三人也被请来,凌清霜站在上官律身后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亦天航看,旁边冉云瀚、邢宗良和余巳仁满脸笑意,又不敢在此场合打诨,只能强忍着。 上官律看向刘卿元,颇为过意不去,躬身抱拳说道:“刘兄,在下之前对不住了,当初为了西南武林的安定,阻止两派仇杀,不得已将你当作了弃子。” 刘卿元听到这话,赶忙回礼道:“上官兄不必自责,以你我二人几十年的交情,还不了解我吗?上官兄所为甚合我意,只是唐门欺人太甚!” “不错,在家门口截杀卿元,我这做兄长的再不出手,还有何面目活于世上!”冉行舟愤然说道。 上官律转头看向冉行舟,说道:“冉门主是出了气了,只是这数月来的隐忍却是白费了,只要刘兄进了城,他唐门便无可奈何了,以刘兄如今的武功,那唐瑛、唐琼根本不足为惧。” 上官律这话音一落,立在一旁的冉云瀚却是急了,说道:“上官师叔切莫怪罪家父,那日出城支援叔父是我的主意。” 冉行舟见状却是将话接了过去,说道:“这半年来,唐门处处欺压我绝刀门,都以为我绝刀门怕他唐万雄,老夫早就忍够了,城外一战正好让世人知晓,我冉行舟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刘卿元看了眼冉行舟,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事已至此,不知上官兄有何高见?” 上官律一想此事既然已无回头路,不如商谈如何应对唐门,便说道:“也罢,再提前事也无益处,如今唐万雄默不作声,八成是因唐瑛、唐琼重伤,齐融又似闲云野鹤,手下无人可用,一旦待其恢复羽翼,只怕便是血雨腥风。以我思量,与其等唐万雄发难,不如先下手为强。” “上官贤弟的意思是。。。杀上唐门?虽说这唐瑛、唐琼暂时废了,但是唐门弟子上千,仅雒城便五百余人,我绝刀门不过四百弟子,实力相差悬殊。”冉行舟颇为担忧地说道,刘卿元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上官律看这二人会错了意,便解释道:“我所说并非此意,两派相斗实是下下策,我听闻亦小友与邢当家的在江阳大破蛮军,穆将军有意招揽,邀往资中一会,因刘兄之事才到的德阳,此事可为真?” 亦天航见上官律看向他,便答道:“前辈所言不错,穆将军确有邀约。” 上官律听到此话,信心满满地说道:“某有一计可令唐门主动罢手。” “哦?贤弟说来听听?”冉行舟瞬间来了兴致。 “可让亦小友拜入绝刀门,然后去资中拜会穆将军,入军中任职,如此绝刀门便与军方有了关连,若是冉门主能再资助穆将军大笔军资,那唐万雄便无计可施、自吞苦果了。”上官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妙计、妙计啊!不愧是‘青松君子’,满腹良谋啊。”冉行舟、刘卿元一听此言连声称赞。 冉行舟高兴之余,向亦天航问道:“不知亦小友意下如何?” 亦天航是略为为难,其本是前朝皇族之后,身负国仇家恨,若做了绝刀门弟子,难保以后行事不畏手畏脚,便说道:“承蒙前辈厚爱,只是晚辈已拜人为师,此生也只有恩师一人可为我师,还望前辈莫怪。不过晚辈倒想推荐一人,此人擅使刀法,也曾受教于刘前辈,若此人入了绝刀门,这事同样可成。”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便猜到是邢宗良,只是邢宗良年已三十二三,又是东海帮三当家的,岂能愿意拜入绝刀门? “冉门主,在下愿拜刘大侠为师,此生此世绝无二心。”邢宗良见亦天航如此帮衬,便赶紧将这事应了下来,倒是将冉行舟、上官律搞了个措手不及。 “好,好,我义弟一生无徒,若他愿意,明日便举行入门之礼,卿元贤弟你意下如何?”冉行舟此刻心花怒放,招了高手入门不说,还捎带着东海帮一大强援,虽说邢宗良已脱离东海帮,但江湖人尽皆知,东海帮三个当家的那是生死之交、过命的交情。东海帮,横行齐地、楚地沿海,涉猎渔市、马帮、矿山、私盐多种生意,帮众三千余人,靠东海帮过活的渔夫、商户过万,货真价实的中原东部沿海第一大帮。 刘卿元经过这近一年的接触,对邢宗良自是颇为满意,不是没动过收徒的想法,只是刘卿元一心要为爱子复仇,此次回到绝刀门,也只是想将绝刀九式传于冉行舟,然后宣布脱离绝刀门独自复仇去。刘卿元见邢宗良满眼真切地看着他,于心不忍,便一扫愁容开口应下了,邢宗良当即行礼跪拜,口喊师父,只待明日行入门拜师之礼。 计谋已定自是抓紧执行,邢宗良的拜师礼,绝刀门是大办特办,生怕外人不知,不仅在门中办了拜师宴,还在全城布粥大肆宣传。这几日冉行舟又加派人手紧盯唐门动向,同时秘密筹措银票兑换银两,德阳通宝钱庄的存银不足,刘卿元与上官律又亲自去往垫江城兑银,以上官律的意思,犒军自当摆到明面上,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招摇过市要比几张银票有分量多了,给足了穆子玉面子才好让他出面调停与唐门的纷争。 这期间,廖玉衡、凌清霜自是经常来找亦天航,切磋武艺也好、八卦是非也罢,总之是来的顺理成章、理由充分,当然也少不了冉云瀚,在冉云瀚再一次的唾沫星子乱飞下,亦天航成了力挽狂澜、重创唐门的绝顶高手,听得凌清霜是满眼崇拜。 几日后一切准备妥当,亦天航、邢宗良、余巳仁便踏上了前往拜会穆子玉穆将军的行程,上官律一行人与绝刀轻骑同行,押送劳军的五万两白银。刘卿元则留在了德阳,与冉行舟一同继续习练绝刀九式,冉云瀚想跟着亦天航,却被冉行舟几巴掌留在门中苦练武功去了。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二十六章 天南柱石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亦天航等人与上官律往资中进发,一路无事,凌清霜情窦初开,对亦天航颇有好感,这一行人都看得出来,只是女有意、郎无情,是真的无情。 亦天航幼年孤苦,虽遇名师,但却被故意引发了心中仇恨,年少武功有成,便随恩师去了嘉武,常年猎杀小股的流寇和蛮兵,偶尔承接府衙布告,追杀通缉的大盗,那一身伤疤便是那时留下的,年纪轻轻便早已心如铁石,岂会理会儿女私情?就是对邢宗良的情谊,那也是日夜相处、出生入死才产生的,可怜凌清霜那花一样的姑娘家,遇见了亦天航这硬邦邦的石头。 南齐隆武十二年五月初八芒种,一支车队浩浩荡荡的进了资中城,十几辆马车装载着几十个木箱,每辆马车上都插着一杆褐色大旗,只见那旗上中央画着一柄黑色的宽刃直刀,旁边还有两个字“绝刀”。 亦天航与上官律等人走在队伍最前,五十名绝刀轻骑威风凛凛的护卫在车队两侧,引得资中百姓争相围观,多有好事者上前打探消息,上官律自是早就吩咐妥了,凡有问者,皆告知是绝刀门献白银五万两以资军用。 待这帮人到了护蜀将军府,递了拜帖通报了姓名,便被邀入了府内等待,车队自是在府外候着。据府中参军所说,穆将军去操练兵马尚未回府,只是之前便吩咐过,若是风石堡英雄到来,务必将人留下,好生款待。 众人在客堂闲坐,只听得堂外庭院里一浑厚有力的声音:“诸位远道而来,本将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众人起身向外望去,只见一精壮老者身披铠甲、腰悬宝剑,正手提大刀快步走来,待到堂外驻步,门口亲兵取了大刀宝剑、卸了那一身将军甲方才进屋,只见其向众人一行礼,便大步走到堂屋主座一屁股坐下了,又有亲兵小步急趋奉上热茶,这老将军浅尝几口后,才说道:“诸位不必客气,请坐,用茶,老夫军中粗人,不喜些繁文缛节,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上官律示意众人落座,正要开口表达来意,却又听这老将军说道:“上官贤弟,愚兄多次邀你一聚,你却百般推脱,今日却又不请自来了,可是为哪位好友有要事前来?” 上官律一摸长须,笑着说道:“穆兄说笑了,之前愚弟的确是脱不开身,今日前来确有紧要事。”说罢,便要向穆子玉介绍亦天航等人,却被穆子玉打断:“不必劳烦贤弟,待老夫猜来。这位剑眉星目、面色坚毅的年轻人便是风石堡用计大破蛮军的青年才俊亦少侠,旁边这位龙睛虎眼、相貌堂堂的好汉应是东海帮邢当家的,嗯?只是不知这一位满面红光、颇为富态的贵客是何方人物?” 上官律听到此话,便示意亦天航回禀,亦天航起身一施礼,说道:“拜见穆将军,后生晚辈正是亦天航,承蒙将军夸奖,汤廷山一役全赖风石堡猎户倾力相助、驻防将士舍命死战,在下实不敢独自居功。旁边这位便是邢宗良,另一位是我与邢兄游历途中结识,之前乃是唐门管事,现今已脱离唐门,名唤余巳仁。”待亦天航说完,邢宗良、余巳仁起身行礼道:“邢宗良(余巳仁)拜见将军。” 穆子玉轻呷一口茶,说道:“三位侠士不必多礼,请坐。时隔半年多,老夫还以为亦少侠闲我这庙小,不愿前来,不过老夫近日听闻亦少侠与邢当家的相助刘卿元,也算老怀甚慰,不愧是本将看中的人,竟敢与唐门这蜀地第一大派为敌。” 穆子玉说完又看向上官律,说道:“贤弟来此,有何要事?府外那阵仗可不小啊。” “穆兄言笑了,愚弟所说之事,只怕以穆兄才智早已了然于胸,便是那绝刀门与唐门一事,这两派之事往小里说关系到西南武林安定,但若是局势控制不住,只怕影响蜀地安稳,还往穆兄能从中调和。” “贤弟不愧青松君子之称,不入朝为官为百姓造福实是可惜,但这江湖门派争斗,愚兄我实在是不便插手,我大齐律令,为官者不可与江湖人勾连结党,一经查实,轻则罚俸丢官,重则人头不保。” “穆兄言重,此事并非与谁勾结,只需依愚弟之计,便可暂且化解绝刀门与唐门的恩怨。”上官律继续劝道。 “哦?贤弟说来听听。”穆子玉面色平常,根本看不出其心中所想。 上官律见穆子玉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也不悲观,只继续说道:“愚弟听闻穆兄欲招揽亦天航、邢宗良二人,计便在此了,这二人若入军中任职,又出身于绝刀门,那唐万雄要想对绝刀门动手就得掂量掂量了;另外,冉门主托我备了份大礼,以犒军为由,大张旗鼓相助护蜀军五万两白银以为军资,如此,世人皆知绝刀门拥护朝廷、拥护护蜀军,纵使穆兄为其说几句话也没人敢有异议。这般做来,穆兄既不用担风险,这绝刀门与唐门恩怨也可暂时压下。” 穆子玉听到此时方才略感兴趣,思量片刻说道:“冉门主有心了,好,就依贤弟之言,这两派若是全面开战,必会影响蜀地的布行和马帮生意,给百姓造成恐慌和不便,老夫也不愿百姓跟着受罪。” 这话说完,亦天航心想:“人称天南柱石、蜀地定海神针的穆将军也未能免俗啊,竟也是满眼财货、以利为先,虽说不谋私利,却也是见利而动。”而邢宗良等人此刻也是面面相觑,对这位穆将军有了些别的看法。 正事谈完,将军府自是摆下筵席款待诸人,席间穆子玉也是有意无意地探亦天航等人的底,毕竟提拔任用军官也不是件小事,虽说自都尉以下官职,穆子玉可全权处置,不必上禀朝廷批示,但毕竟涉及军务大事,小心谨慎绝对没错。 上官律对亦天航和邢宗良是一力举荐,穆子玉做事倒是极为爽快,亦、邢二人有功在前,此次相见,穆子玉又对亦天航极为满意,年纪轻轻却武功不俗,谈吐间对行军布阵、战法韬略颇有心得,先做个参军再好不过;邢宗良虽然出身帮派,但如今已是绝刀门刘卿元的弟子,身份、武功都没问题,也曾号令过三千帮众,让其做个曲督领兵应该也可。 如此,穆子玉便决定起用二人、授予官职,但出人意料的是,亦天航推辞了,以年纪尚轻还需历练为由婉拒了穆子玉,邢宗良因身负使命,倒是痛快的应下了,余巳仁也跟着沾了光,虽无战功,但其精通制毒解毒,而南疆又多毒瘴,军中正巧需要这种人才,因此在上官律的建议下,被安排做了军中医官。 此间事毕,上官律等人自是告辞离开,邢宗良和余巳仁也算是有了官身,在穆子玉庇护下,自此便不必再担心唐门寻仇。 亦天航婉拒了穆子玉的招揽,跟着上官律一行人去往青城派,而邢宗良和余巳仁留在了资中城。这三人相处半年有余,同历生死,早已把对方当作了好友、兄弟,余巳仁虽说与亦天航略有些疏远,不似与邢宗良那般亲近,可以说是有些惧怕亦天航,但他心里明白,亦天航是把他当作自己人的,虽然那小子成天冷着脸,但是言行举止间已不把他当外人。 亦天航一走,余巳仁也是颇为记挂,毕竟他与邢宗良入了军职,有了官身,唐门不敢再寻他二人麻烦,但是亦天航仍是白身一个,只怕唐门不会轻易放过他。 话说邢宗良、余巳仁虽得了军职,但毕竟是破格起用,余巳仁还好,只是一个不懂医术只懂毒术的医官,而邢宗良在军中没有根基,却直接被提拔为曲督,肯定是得不到士卒的拥护,不服者甚多,这一点穆子玉也早就提醒过。这穆子玉虽说表面上对邢宗良不以为意,其实内心还是颇为看好,能号令三千帮众,这岂是寻常人物? 穆子玉的护蜀军将士五万,帐下只有两位副将,四名校尉,多有职务空缺,所以一心想要提拔招揽贤才。如今驻扎在资中的是一万精锐,以步兵和弓弩手为主,均是百战勇士,这突然提拔了个曲督,自是有人不服。 邢宗良上任第一天,资中城护蜀军大寨校场一角,邢宗良一身皮制铠甲立在一曲人马跟前,只见眼前这五百士卒个个一脸不屑,邢宗良清了清嗓,中气十足地说道:“本督知道,各位弟兄多有不服,私下里肯定念叨过,新来的曲督怕不是个关系户,不知攀的谁的门子,今日,老邢我就把话挑明了,谁若不服可以上前来比划比划,若是你们中有一人能胜了我,邢某当即脱下这身战甲,从步卒干起!” 邢宗良这话一出,底下人瞬间交头接耳起来,不多时便有屯长出列,说道:“邢曲督可不要闪了舌头,我等可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到时伤了邢曲督,在穆将军那可说不过去。” “哪那么多废话!本督就给你们今日一次机会,不服的尽管上前!”邢宗良喝道。 两刻钟后,邢宗良俯身捡起掉到地上的皮盔,一手按刀一手持盔,大声说道:“过了今日再有对本督横眉冷眼、不从军令者,按军法处置!解散!”说罢便转身向营帐走去,只见其身后几百士卒愣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几十个弟兄,竟是鸦雀无声了,邢宗良就这样靠武力服了众了,自此便开启了他的行伍生涯,这也算是应了一年前江州那家不起眼的客栈里,他跟亦天航说过的再起东山。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二十七章 “故人”寻仇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亦天航与上官律一同返回青城山,那凌清霜自是极为欢喜,这姑娘家早听廖玉衡说过,亦天航有意到青城派精进武学,少说也得在青城待一年时间。这青城派立派数百年,常年于各郡县设立教武坊,派遣门内弟子轮流教习蜀地百姓青城入门功夫,深得人心,亦天航要上青城修习剑法,上官律也是有意想要指点后辈。 从资中城到都庆城这一路,廖玉衡一有功夫就与亦天航切磋,这廖玉衡不愧是青城大弟子,武林年轻一代的翘楚,一身武艺确是不俗,竟与亦天航打得有来有回,虽然亦天航有意相让,但心底却是对其颇为认可。 廖玉衡一袭白衣,英俊不凡,亦天航长相虽不及廖玉衡英俊,但也是剑眉星目,长得极具男子气,一身藏青劲装,身背长剑直刀,确是英武之姿。凌清霜这一路最喜欢的便是看这二人切磋,虽说亦天航不苟言笑,但行事却是极为果断心细,武功在同龄人中又出类拔萃,如此人物,岂能不俘获少女芳心? 众人一路无事,也没急着赶路,走了六七日方才到达都庆城,这都庆是蜀地第一大城,人口近百万,是这西南地界的政治、经济中心,大齐朝廷的西南治政司便在此城,各门各派、江湖豪杰都想在这分一杯羹,可谓是藏龙卧虎。 上官律等人进了城,恰逢晌午用饭时间,自是去往都庆的招牌“万香酒楼”,上官律这几人是熟客,店小二一见是上官律等人到来,忙不迭地招呼,引着这一行人上了二楼雅间,各自落座,点菜上酒,这一老三少便小酌起来。不多时,几人却见隔间外一人影站立,廖玉衡正待开口相问,却不料那人径直闯了进来,也不说话,黑着脸抡起拳头便向亦天航砸去。 这来人四十来岁,身高七尺有五,膀大腰粗,却是一脸敦厚相,亦天航细一看,竟是熟人,赫然便是那蒋威蒋大侠,这是寻仇来了。 亦天航放下右手竹筷,一抬手接住了蒋威打来的那拳头,五指牢牢抓住,缓缓起身,说道:“蒋兄,许久未见,当年山下一别,已有一年了。” “混小子!你当年陷害于我,使我声名扫地,成人笑柄,今日休想善了!”蒋威盯着亦天航,极为恼怒地说道。 旁边上官律、廖玉衡二人何等人物,略一思量便知是当年苦主蒋威了,那凌清霜见心上人被人骂,早已暴起,心想:“本姑娘还没舍得骂他,这中年大叔又是哪蹦出来的?”便直接拔剑开口道:“你是何人,无礼闯入扰人清静不说,还无端辱骂亦大哥,今日你若不留个说法,可别怪本姑娘剑下无情!” 上官律见状只得起身,一抱拳,说道:“敢问阁下可是开碑手蒋威蒋大侠?在下青城派上官律,旁边这两位是门内弟子廖玉衡、凌清霜,可否收了拳脚,坐下慢慢谈?” 这蒋威一年前被亦天航打晕,取走了路引,被亦天航易容冒充进了古墓,此事本来极少人知,也无人把这事当个事,毕竟蒋威在江湖上虽有些名气,但确实也算不上个人物,可是那唐冠杰向唐万雄禀报古墓一事时,把假蒋威这事说了出来,不知又是唐门何人将此事传了出去,而当初探墓的江湖众人都对此事略知一二,在谈及古墓之事时,又想当然地添油加醋,此事便彻底成了一个笑料,老江湖被雏儿给收拾了。这老蒋脸面丢尽,今日看见亦天航,自是要决个生死。 蒋威一听旁边这人是青松君子上官律,那张糙脸瞬间煞白,急忙收手,亦天航也顺势放了手,在上官律面前,可不能做的太过。只见蒋威抱拳向上官律一行礼,说道:“见过前辈,在下正是蒋威,大侠之称蒋某可不敢当,前辈谬赞了。蒋某莽撞,冲撞了前辈及贵派弟子用饭,实在是抱歉,只是这小子是我仇人,害我身败名裂,今日遇见,必要讨个结果。” “你与亦小友之事,老夫略有耳闻,去年一同下墓时就已知晓,唉,此事确是亦小友过错,只是事已至此,不如让亦小友给阁下赔个不是,如何?”上官律自是想要息事宁人,此时也打算靠这张老脸将此事化解了。 “还请前辈莫要插手,此事岂是赔个不是便可了结的?”蒋威一听上官律话里话外向着亦天航,略有些恼火,但又不便发作。旁边凌清霜一听此间原由,看了看亦天航,确是有错无疑,也不便再强出头,这江湖人被害得声名扫地,其中仇怨与祖坟被掘无甚区别。 上官律正要再劝一劝,却见亦天航主动开了口:“蒋兄,去年那事的确是在下无礼,没想到会害了蒋兄的名声,亦某人先在这赔个不是了。”亦天航说罢便拱手一行礼,算是道了歉,接着说道:“只赔个不是,蒋兄肯定不会满意,在下有意和解,蒋兄如何才能消了心中怒火,还请明说。” 蒋威一见亦天航姿态放低,颇有悔过之意,满腔怒气也是稍降了些,说道:“好,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两条路,一是你自裁谢罪,二便是你在这万香楼外当众向我下跪认错,此事便翻篇了。” 凌清霜一听这话,不等亦天航答话,又暴起了:“姓蒋的,别欺人太甚,虽然亦大哥有错在先,但造谣生事、毁你名声的可是别人,而且若不是亦大哥冒充你进了古墓,只怕以你的功力,现在早成一堆白骨了,你可知进墓的那些人死在机关下又有多少!” 这话一出,那蒋威脸上已是挂不住了,这明摆着是看不起他,那糙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只见蒋威向上官律一拱手,说道:“前辈,今日领教了贵派弟子风采,后会有期,蒋某告辞!” 上官律略有些尴尬,本想化解仇怨,却忘了凌清霜这小妮子的直性子,只得回礼道:“管束不周,还望阁下海量。” 蒋威腾腾腾下了楼,出了万香酒楼,剩下上官律这四人面面相觑,亦天航开口道:“小子行事鲁莽,给前辈添麻烦了,让各位见笑了。” “无妨无妨,只是此事若不妥善解决,只怕这蒋威不会善罢甘休,此人也算是武林正派人物,霜儿如此一激,只怕他会找你搏命。”上官律手捋长须慢慢说道。 廖玉衡一直没发声,此刻说道:“这害人声誉如同杀人父母,这事虽说不是亦兄传播,但也是因亦兄所起,实是无甚妙法可解。” “多些前辈和廖兄关心,我自会妥善处理此事,在下在这都庆城尚有要事,就此分别吧,待办完此间事宜,再前去青城山拜会前辈,聆听前辈教诲。”亦天航这话里意思很明显,不想上官律插手这件事。 上官律也想看看亦天航能把这事处理的如何,不等廖玉衡和凌清霜答话,便开口应了,亦天航起身一拱手,便下楼离去了,急得凌清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追也不是,只在那大眼忽闪的瞪着上官律,上官律装着没看到,扭头与廖玉衡商议增加教武坊规模的事去了。 却说亦天航离开万香酒楼,便觉身后有人跟着,也不急着摆脱,料是蒋威安排的眼线,亦天航故意往城外走,给蒋威一个机会,亦天航出了城,便在城外茶棚少坐。不多时,蒋威果然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四五个人,为首那人四十左右年纪,一身黑衣、腰别短刀,个子不高却是极为健壮,一脸横肉,两眼不大却是闪着阴狠,正大步向亦天航走来。 只见那黑衣矮壮汉子领着蒋威一行人站到亦天航桌前,一抱拳,说道:“鄙人乃是通宝钱庄都庆分号徐衍山,此次前来不为别的,便是为我弟兄蒋威主持个公道。” 亦天航自顾自地喝茶,随口回道:“阁下是来替蒋威出头的?” “非也,徐某人是来做见证的,鄙人在江湖上虽然名声不显,但在这都庆城还算个有头脸的人物,不会做那以多欺少的事。”徐衍山看了眼蒋威,又接着说道:“以蒋兄弟的意思,便是与你以拳脚功夫决个生死,是生是死各凭本事,他若死于你手,之前事便一笔勾销,往后也无人向你寻仇,你若不敌丧命,也是如此,如何?” 亦天航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汉子,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位长相如此凶神恶煞的,办事却颇为讲究。”便说道:“好,既然蒋兄心意已决,那便依你等了。” “好,亦小子你倒算是个痛快人,蒋某人胜之不武了。”蒋威此刻把话接了过去,他自己说胜之不武,在他看来确实是,以西南武林如今对亦天航的评价,这年轻人善用剑,一年前便是使剑伤了唐门一众人等,后来与刘卿元一同现身,又改使了刀,从未听闻其擅长拳脚。这蒋威的武功虽说在江湖中只能算个三四流水平,但好歹是以拳掌闻名,此刻提出比试拳脚功夫,自然以为胜券在握。 人呐,大多数人,总是避不开自以为是这毛病,理想很美好,到头来却被啪啪打脸。 此时要做见证的可不止徐衍山这几人了,这都庆城人来人往,好事者甚多,几人又在城门口这人员往来之地交涉,有识得那通宝钱庄西南地界“第一打手”徐衍山的,早都凑了过来,已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大齐律例,江湖人不得在城内武斗,离城门口太近也是不行,于是徐衍山等人在城墙外寻了处空阔地给亦、蒋二人比试,这跟来看热闹的竟然有数百人。 亦天航与蒋威二人相对而立,互相一抱拳,亦天航开口道:“蒋兄,多有得罪。” 那蒋威没想到亦天航此时还会表示歉意,一时高兴,说道:“小子小心了,拳脚无眼。”说罢便率先出手,大踏步向亦天航冲来,双拳舞得虎虎生风,周围叫好声不断,亦天航立在原地,已是摆好了混元掌起手式。不错,一年前在古墓内,亦天航所使的便是上乘内功混元功一脉相承的掌法混元掌,二者相辅相成,以混元功催运混元掌,可催内力外发,侵入敌人经脉,致其内伤,只因这套功法是上清派不外传的功夫,亦天航为避嫌,便再未在人前用过。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二十八章 第一打手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蒋威大踏步攻来,只见右拳朝着亦天航胸口砸来,左拳在后蓄势瞄着亦天航右肩,却不料那看似充满力量的一拳,却被亦天航左手一把接住,顺势退了半步泄力,那蓄势的左拳尚未击出,亦天航的右掌已到,结结实实的轰在蒋威身上。 蒋威整个人后退了五六步,口角渗血,满脸惊诧,暗道:“没想到这姓亦的小子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刚才那一拳可是使了六成力,可轻松放翻一头牛,却被他轻易接下,而他打来的这一掌却是掌力极重,怪不得唐三意都被打成重伤!”蒋威深吸了几口气,略一平复气息,便要再度出招了,却隐觉脏腑阵痛,刚才胸口挨得那一掌竟造成了内伤。 蒋威所习练的拳掌功夫就是江湖上那些流传甚广的基本拳法,只不过蒋威浸淫此道二十载,能接触到的拳法招式都练了,比寻常习武之人更为刻苦,所以这拳掌威力比之常人更强一些。 二人此时又交上了手,这蒋威行走江湖略有侠义之名,亦天航不忍伤他经脉,便略有留手,只以混元掌对敌,并未运转混元功,只待静观其变,结束此事。 那蒋威虽然心中愤懑,要分生死,但也不想真杀了亦天航,只要能当众胜了,让亦天航赔个不是便可,毕竟一年前二人在枢阳山下也算是正面较量,只是亦天航功夫古怪,比拼内力伤了他经脉,又趁机将他打晕偷他路引,实在是让人难以释怀。 蒋威此时已是骑虎难下,明显技不如人,只得全力出招,搏命的打法。二人交手十余招,蒋威招招猛烈,奈何却根本沾不了亦天航的身,反而多次被亦天航伤到,观战的徐衍山看得清楚,自家这老蒋必败无疑,看亦天航出招,也没有取蒋威性命的意思,今日之战,蒋威算是找不回面子了。 人群中不乏叹息声,蒋威自打枢阳山被亦天航祸害后,便来这都庆城入了通宝钱庄,跟着徐衍山已有半年了,为人仗义讲究,也不仗势欺人,在坊间口碑不错,今日决斗落了下风,自是有不少人替他惋惜。 亦天航与蒋威已过了二十余招,蒋威为了争回脸面,强忍着脏腑之痛以命相搏,招招全力,早已气喘吁吁,亦天航正有意几招内将他制住,再当着众人面为一前年那事赔个不是,不料人群中却突然射来数枚暗器。 亦天航躲过打来的暗器,心想唐门真是锲而不舍、无所不在,在这关头竟然出手了。徐衍山也发觉有人插手,头也没回大声骂道:“是谁他妈的不长眼?!场下二人决生死,哪个崽子扔的暗器?” “哦?原来在此处压场子的是通宝钱庄西南分号‘第一打手’徐堂主,一年未见,这是多长了几个胆子?竟敢骂小爷了?!”只见人群中一人答话,向徐衍山走来,众人回头一看,这来人长得可够磕碜的,又黑又瘦不说,还有点驼背,关键是那脸上一处伤疤,跟爆了朵花似的。 有初来乍到的北方游商不了解内情,便向周围人打听这徐衍山何许人,有好事者就开始普及江湖知识了,只听人群中有人说道:“这徐衍山徐堂主,江湖人称通宝钱庄西南地界“第一打手”,那可不是浪得虚名。” “不错,徐堂主那可是蜀地响当当的人物。”一人插嘴道。 “你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又一人说道,“徐堂主身为通宝钱庄都庆分号‘讨字堂’堂主,统管整个蜀地的‘讨’字营生,各郡县‘讨’字分堂皆归其节制,手下弟兄近千人。其长相阴狠、下手更是“歹毒”,盛名在外的事迹多了去了。” 这几句话瞬间勾起了外乡人的兴趣,只见有人问道:“哦?不知兄台能否细细说来?我等走南闯北就喜这等江湖趣闻。” 方才说话那人瞄了眼不远处的徐衍山,小声说道:“前些日子,城西吴老板向钱庄借钱不还,夜间如厕正畅快无比时,却被徐衍山一刀鞘拍晕掳走,听说家里人还了钱后,吴老板回来时裤子上的屎还在;再有城东王掌柜,在繁花楼“赏花”时,正卖力耕耘,也被徐衍山一刀鞘拍晕,据说放回来时,赤条条的连个裤衩也没给穿;还有那谁,正搁家里吃饭呢,却见自院墙外抛来无数金汁,臭气熏天,出门正待理论,又被徐衍山一刀鞘拍晕。。。这徐衍山好歹也算一江湖高手,那腰间的短刀却从未见他拔出来过,只拿刀鞘背地里拍人。” 周围众人听了,尽皆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似是在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唐唐唐唐唐。。。唐门,唐门少主唐冠杰!”正当这群闲人谈论徐衍山时,却有人认出了那黑瘦青年,已是吓得转身就跑,围观的都庆百姓也都如同看到瘟神一般,竟是瞬间跑了大半,不错,来人正是唐冠杰。 唐冠杰颇为厌恶地瞟了一眼奔逃的百姓,摸出一把飞石就要出手伤人,却被身旁一英气十足的俏男子阻止,只听得那男子说道:“冠杰!怎可与百姓动手!这都庆城不是雒城!” 向来不可一世的唐冠杰听到此话,着实停了手,转身颇有点讨好地说道:“姐教训的是,小弟遵命。” 这一脸英气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唐依雪。唐依雪与唐冠杰虽然不是亲姐弟,但好歹都是唐氏血脉,自幼便在一块玩耍,自从唐冠杰生母死后,这二世祖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怕他爹便是怕他这个堂姐了。 徐衍山一见是这恶少,心里极为厌烦,却不得不转过身迎了过去,一拱手,咧嘴一笑说道:“呵~我道是谁,原来是唐少爷大驾光临,这多日未见,您倒是更添光彩啊!” 徐衍山有意揶揄那恶少脸上的伤疤,唐冠杰哪能听不明白,只哼了一声,也不搭话,可能破罐子破摔了,本来他也不是靠这面皮行走江湖的。 旁边的唐依雪盯着场下的亦天航,目不转睛地开口道:“徐堂主,场下厮杀那人是我唐门仇敌,还请叫停比试、驱散人群,待会我等动手擒杀那贼子,省得误伤无辜。” “唐小姐说笑了,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手底下的兄弟也与那人有仇,你唐门与他的恩怨待二人打完再说。”徐衍山眯着小眼,说得是一步不让,却又让唐依雪挑不出错来。 唐依雪闻言扭头瞅了徐衍山一眼,说道:“徐堂主,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一脸横肉配上一双小眼,假笑起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哈哈,唐小姐有趣、有趣的很。。。”徐衍山说罢回过身来,背对着唐冠杰一行人,气得是面容极度扭曲,正幻想着暴打唐依雪时,却听见身旁的手下说道:“不好,老大,蒋大哥好像受了重伤!已经倒地不起了!” 这蒋威也是够倒霉的,唐冠杰出手暗算亦天航,打出了数枚暗器,亦天航是躲过了,蒋威却被一枚毒镖擦伤,这一会功夫,便已毒发,此时正躺在地上抽搐,若是再不施救,只怕小命不保。 亦天航已在查看蒋威伤势,此时徐衍山也带人赶了过来,这位“第一打手”又扭曲了,自家弟兄技不如人,也不知还能不能救得活,心疼啊,徐衍山那眯眯小眼滴溜乱转,急忙吩咐手下去扶起蒋威,朝亦天航抱拳说道:“不想小兄弟你年纪轻轻,一身武艺却是不凡,在下佩服。之前所说,砸地有声,徐某决不食言,你与蒋威之事已了,之后若是亦兄弟得空,可来通宝钱庄讨字堂找我,老徐我最好结交天下英杰,还有,小心唐门!” 徐衍山说完便要带着蒋威走,却听亦天航说道:“蒋兄并非被我所伤,而是中了唐门的毒镖。” “什么?!唐冠杰那小子!我去找他要解药。”徐衍山有些恼火,这唐冠杰出来搅局不说,还误伤了蒋威,简直岂有此理。 “徐兄莫急,你去讨要解药,以唐冠杰脾性未必肯给,我来试试。”亦天航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布囊,拿出几个瓶瓶罐罐,在里面翻找,边找边絮叨:“死胖子还真是有点脑子,知道唐门会来找麻烦。” 亦天航片刻便找出了一粉色小瓶,瓶上贴着“百祛散”,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就给蒋威服下了,不多时,只见蒋威不再抽搐,面色有所缓和,呼吸已是平稳许多,徐衍山见状大喜,一把抓住亦天航的双手,激动地对亦天航说道:“多谢亦兄弟救命之恩,救我弟兄就如同救我,今日看老徐我的!” 徐衍山说罢便吩咐手下背起蒋威,豪迈地说道:“亦兄弟只管跟着我进城,我看他唐门敢动手?!”亦天航并未推辞,点了点头,便跟着徐衍山一行人往城门处走去。 唐冠杰见是这般局面自是不乐意,这好不容易逮着那小贼了,怎能轻易放走?抬脚就要去跟徐衍山要人,却又被唐依雪拦下,只见唐依雪一步踏到唐冠杰身前,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说道:“通宝钱庄屹立两百余年,势力遍布朝野、盘根错节,背后之人更是深不可测,他徐衍山既然要趟这趟浑水,那就暂且给他个面子,不要因他与钱庄结仇,另寻机会便是。” “姐~,好吧,小弟遵命。”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二十九章 人不可貌相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这百祛散出自余巳仁之手,亦天航、邢宗良、余巳仁三人在绝刀门那月余,余巳仁闲来无事,因惧怕唐门追杀,便针对唐门的毒调制解药,除了跟冉云瀚喝酒就是研究这玩意,愣是把在江阳分堂搜刮的那些药材都消耗完了,又托冉云瀚去采购所需,没日没夜的捣鼓,还真让他弄成了。 据余巳仁所说,这百祛散只要不是唐门秘毒或者唐琼那等用毒高手新调制出来的毒药,唐门其余的毒尽皆可解,只是效果有强有弱而已,可保中毒之人不死。在资中城与亦天航分别时,余巳仁愣是塞给亦天航好几个瓶瓶罐罐,百祛散便是其中之一。 亦天航跟着徐衍山进了城,径直去了通宝钱庄讨字堂堂口,徐衍山安顿好蒋威,便又来感谢亦天航,非得拉着亦天航喝几杯,盛情难却,又正好临近傍晚,亦天航便应下了。 二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已是喝了不少时候,徐衍山这酒量却是出乎预料,一坛酒下去就多了,舌头都捋不直了,拉着亦天航就要拜把子。 “亦兄弟一表人才,行事又慷慨仗义,老徐我是一见如故啊,今夜这月亮格外刺眼,跟个饼似的,你我二人不如借着这饼和酒结为异姓兄弟如何?”徐衍山已是面红耳赤,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亦天航岂会愿意多这么个便宜兄长?只因旁边有十几位讨字堂弟兄在,不便直接拒绝徐衍山,便死命灌酒。 “兄弟稍等,徐某如厕小解。”徐衍山说着便摇晃着起身往茅厕走去,一旁的讨字堂弟兄也急忙跟了上去。亦天航自酌自饮,不知不觉已过了一刻钟,徐衍山竟是还没回来。 众人正纳闷间,只听一同前去的讨字堂弟兄大喊:“不好了,老大掉茅厕了,快来帮忙!” 这一声喊在这深夜格外响亮,亦天航及那十几个堂众急忙赶了过去,只见那徐衍山在坑里打滚,一身污秽之物,这愣是把茅房当成卧床了,众人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根本下不去手啊,忒恶心了。 讨字堂的弟兄你推我我推你,没有一个愿意伸手去捞的,亦天航此时酒意上头,看着坑里的徐衍山,大喊了一句:“徐兄,可敢出来再喝几坛?” 这坑里的徐衍山虽说已经醉酒,但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彪劲尚在,迷糊中隐约听到有人叫板,扑棱一下站了起来,就往坑外爬,那一身“黄金”,吓得众人急忙后退,亦天航见状赶忙吩咐左右:“快去把沐浴用的大桶抬出来,灌满清水,准备给徐堂主清洗。” 第二日清晨,徐衍山满面春光地推开房门,大踏步地往堂厅走去,只见沿路遇见的堂中弟兄尽皆欲言又止,徐衍山心想:“莫非是老子昨夜大展神威,把亦兄弟喝趴下了?唉,不行,得去看看亦兄弟去。” 徐衍山已把昨夜掉进旱厕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路过偏厅,却见亦天航及众弟兄正在用早食,便打着招呼进去了,这正在吃饭的众人一见徐衍山进屋,瞬间想起昨夜那满身“黄金”,这刚咽下去的饭已在胸中翻涌,有几个忍不住的起身跑了出去,只听见门外干呕声。 徐衍山回头看了看,又看向亦天航,满眼疑惑,亦天航淡定说道:“徐兄,昨夜宿醉,可还无恙?” “哦哦,无事无事,老徐我还以为亦兄弟你喝多了。”徐衍山边说边往里走,一屁股坐到主座上,吩咐手下盛饭,便要开吃,这屋内众人已是快忍不住了,齐声道:“老大慢用,我等告退。” “好,吃饱了都忙去吧。”徐衍山端着碗、头也没抬地说道。 亦天航见众人都退下去了,自己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想启程去往青城派,正要起身告辞,却听徐衍山说道:“亦兄弟虽说年纪轻轻,但行事作风颇和我意,昨日唐门那小崽子未能得手,只怕今后一段时日兄弟要待在我这小庙了,待我从中周旋周旋,兄弟再谋出路。蒋威余毒未清,还要劳烦兄弟,你我也正好多相处相处,人生呐,意气相投者可是难遇。” 这一句人生呐,让亦天航想到远在资中的余巳仁,可别说,分别这数日,已是略为思念那胖子了。 “兄弟意下如何?”徐衍山见亦天航未答话,便又问道。 “好,那就叨扰徐兄了。”亦天航答道。 两人用完早食,亦天航去给蒋威服药,徐衍山则去了前厅处理诸多事宜,除了钱庄的事外,自是吩咐堂中好手盯着唐门人等,又加派人手防卫后院,这一应事宜安排妥当,便要出门收账去。 徐衍山刚走到大门,却听到门外值守的两个弟兄在那小声嘀咕:“昨夜老大可够惨的,喝多了掉进茅坑竟浑然不知,幸好亦少侠够仗义,没让我等兄弟出手捞人,那实在是下不去手。” “可不是,还好亦少侠机智,不过亦少侠真够朋友,把老大弄上来后,还亲自给老大清洗,就那味,我是受不了,刚才吃早饭,见到老大都差点吐上来。” “唉,谁说不是,掉进茅坑还在里面直扑棱,弄得一身都是,唉。” 徐衍山是越听脸上越是挂不住,这一大早的,难怪一个个的离他远远的,昨夜这是出了大糗了,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弟兄一见事漏了,便直咳嗽提醒门外那俩,徐衍山岂能看不出来?说道:“咳什么咳,老子没事,多大点事,那个谁,吩咐下去,多烧些热水,本堂主要沐浴,还有,去集市多买些花回来,越香越好。”说罢公事也不办了,转身便往回走,边走边抽抽,这半生四十载,昨夜算是颜面丧尽啊。 却说亦天航给蒋威去送百祛散,那蒋威早已清醒,已下地走动,见亦天航前来,抱拳便跪,说道:“亦少侠救命之恩,蒋某没齿难忘,从今以后,刀山火海,只需少侠一句话。” 亦天航一进门被蒋威这一下整蒙了,心想这蒋威和徐衍山可真是一路人,上前扶起蒋威,说道:“蒋兄客气,说到底,这事皆因我而起,我害你一次,救你一次,扯平便好。” “亦兄弟此话不妥,老徐我不认可,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岂可轻易抹过?昨日我便说过,你救我弟兄便如同救我。那个,昨夜之事,徐某惭愧,又给亦兄弟你添麻烦了,兄弟盥洗之恩,老徐我铭记于心,两大恩情在此,从今往后,刀山火海,只要亦兄弟一句话!”徐衍山说得慷慨激昂地进了门,朝着亦天航一抱拳。 此刻亦天航心中是颇为触动,这十几年来,除了死去的师傅,能够信任的人便只有同历生死的刘卿元、邢宗良和余巳仁,如今徐、蒋二人这番话,情真意切不似有假,只昨日徐衍山为他开罪唐门,便知这人是个恩怨分明的好汉,虽然长得凶神恶煞的。 亦天航就这么留在了通宝钱庄讨字堂的堂口,一是因为通宝钱庄财大势大,唐门不敢招惹,二是亦天航不想给青城派带去麻烦,去青城精进剑法,只能晚些时日了。 亦天航窝在讨字堂一个多月,大多数时间都被徐衍山、蒋威拉着喝酒吹牛去了,这徐、蒋二人对古墓之事极有兴趣,亦天航便借着酒意把如何救下冉云瀚、如何埋伏唐三意、又如何收拾唐冠杰、最后又怎么出的古墓细说了一遍,听得徐衍山、蒋威手舞足蹈、直呼痛快。其余时间便是习练武功,亦天航一直想要练成六合六冲刀剑合璧,毕竟这两种武功是有些关联的,若是能将这两套武学结合到一起,刀剑同出,那今后与人厮杀势必多出不少胜算,但亦天航苦思冥想月余却是毫无进展,一时间颇为郁闷无聊。 这自家弟兄在堂里都憋出个鸟来了,徐衍山是看在眼里,便打算带着亦天航出去散散心,虽然唐门探子仍在,不过在这都庆城他唐门也得盘着,朗朗乾坤,还敢当街杀人不成? 徐衍山带着蒋威及几个手下,领着亦天航便出了门,门外盯梢的唐门探子守了一月了,早就无比懈怠,哪还能注意到亦天航出来了,徐衍山这几人大摇大摆地往万香酒楼去了,这亦兄弟不好女色,只能领着逛逛街、吃吃美食了。 这一路,徐衍山所过之处那叫一个场面,完全出乎亦天航预料,这沿路的百姓、商贩、店家,凡是看到徐衍山的,尽皆打招呼行礼,对徐衍山是极为热情尊重,更有甚者,几个大妈追着徐衍山要给他说媒,这一行人好不容易才摆脱。 到了万香酒楼,掌柜的亲自接待,二楼上等的雅间,徐衍山、蒋威、亦天航三人落座,那四个跟着来的弟兄去了另一间,掌柜的满脸堆笑地上前来,正待询问要上什么酒菜,只见徐衍山大气地说道:“照旧,两桌一样。”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三十章 又遇故人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万香酒楼二楼雅间,亦天航盯着徐衍山,还在为刚才路上的事犯寻思,心想:“这徐堂主面貌虽算不上丑陋,但跟英俊也不沾边啊,这小眼神又如此阴狠,却有人争着说媒,几位媒婆竟还差点动起手来,难不成这都庆城的女子都喜欢这类型的?” 蒋威见亦天航瞅着徐衍山满脸狐疑,便忍不住问道:“亦兄弟这是瞅什么呢,徐堂主这脸有什么好瞅的,跟个地瓜似的。” 徐衍山正志得意满、沾沾自喜,听到蒋威如此说话,瞬间拉了脸,装着不高兴地说道:“兄弟此话甚伤吾心啊,怎可以貌取人,虽说本人长得算不上英俊,面相有些凶狠,眼神也比较犀利,但这父母生养,怎可嫌弃。” “徐兄你这眼神哪能说犀利,明明是歹毒阴狠。”蒋威说话是丝毫不给面子,直接一句话怼上了。 “哎?老蒋你是不是余毒未清,毒着脑子了。” “徐兄莫要动怒,您是面凶心善、面凶心善,要不怎会在这都庆城大受欢迎。” 亦天航见这二人言语交锋,心中好不快乐,还是这般的江湖才有意思,便说道:“徐兄、蒋兄可真是不拘小节、率性之人。” 说着话,这酒菜就开始上桌了,三人正准备举杯畅饮,只觉一阵风掠过,这座上便多了一人。徐衍山面色凝重,便要去腰间摸刀,蒋威双拳紧握,目光紧锁来人,这高手来袭,二人如临大敌。 亦天航瞅了瞅来人,又是熟人,心想在这万香楼碰见故人的概率也太高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人称飞天蛤蟆的公孙自在,古墓一行,略有交际,但还没熟到不请自来的地步,正要开口相问,却听徐衍山说道:“阁下何人?!无礼太甚!我等兄弟相聚,阁下擅闯进来,也太不把我徐衍山放在眼里了!” 徐衍山说罢就要抽刀,蒋威早已起身,已是准备出手,却又听公孙自在讪讪地说道:“老夫来见故人矣,乍见故人,心绪激动,失了礼数,若是得罪了两位,老夫这就离去。” “哦?敢问阁下名讳?故人又是何人?我兄弟三人可不识得你!”徐衍山小眼微眯,故作凶狠地说道。 “徐兄,这位老者算是兄弟我的故人!”亦天航见再不开口,局势难免失控,急忙解释。 徐衍山、蒋威一听这话方才放下戒备,同时看向亦天航,亦天航见局面有所缓和,起身向公孙自在一拱手,说道:“见过前辈,不知前辈有何要事?” “唉,老夫只是见到真假蒋威同坐一桌,心里诧异罢了,一年未见,老夫对亦小友的事颇为好奇,没忍住便跟了过来。”公孙自在倒是毫不客气,一边说着,一边竟动了筷、倒了酒,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亦天航虽心中不悦,但也没必要为了杯中物得罪他,便向徐、蒋二人说道:“这位便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公孙前辈,尊讳公孙自在。” 徐、蒋二人一听,肃然起敬,这等人物可是平常请都未必能请得到的,同时起身说道:“原是公孙前辈大驾光临,方才我等多有不敬,还望前辈海涵。” “无事、无事,也是老夫我不顾礼数,径自入座,怪不得你二人。”公孙自在一边吃一边说,就好像几天没吃饭似的。 徐、蒋、亦三人看傻了眼,这是来会故人的?还是来蹭吃喝的?终是徐衍山没忍住,轻声问道:“前辈?” “哦、哦,你们吃,你们吃,甭管老夫,老夫待会再与尔等言语。”公孙自在只顾埋头扒拉菜,随口应道。 亦天航这三人大眼瞪小眼,只好看着公孙自在吃好喝好,只见这老头,上一盘菜清一盘菜,不多时,这桌面上已经摞满了空盘,整坛酒也被喝了个精光。 徐衍山颇为无奈,只得唤店小二收拾一下,照旧,重新再上一份。公孙自在吃得心满意足,打着饱嗝,轻抚小腹,极为满足地说道:“不错、不错,甚好、甚好,这位天庭饱满、面相富贵的可是徐大堂主?” 这公孙自在吃人嘴短,开始拍徐衍山马屁了,徐衍山听到此话,受宠若惊,忙回道:“承蒙前辈夸赞,在下正是徐衍山,不知前辈驾临都庆城,是来游玩还是另有要事?” “唉~,不瞒你等,老夫自从得了秦占雄给的那些银票,便在蜀地晃悠了一年,花钱自是大手大脚,夜夜笙歌,前些日子来到这都庆城,已是身无身文,在这万香楼已是赊了好几日的房钱饭钱了,有几日没见着荤腥了,还好看到亦小友与你等,不然老夫算是晚节不保啊。”公孙自在边抹嘴边说,听得亦天航三人一愣一愣的,感情这公孙前辈真是来蹭饭的。 “唉,前些日子听说刘卿元重现江湖,还有三个帮手,打杀唐门几十人,唐瑛、唐琼都铩羽而归,我便猜到这里面有亦小友,老夫本想前去相助,奈何总是迟了一步,那唐门行事太过霸道,总该有人教训教训他们。”公孙自在又开始吹牛,徐衍山、蒋威好歹在江湖上混了一二十年,是知道这公孙氏是什么情况的。 公孙自在行走江湖,被人尊称一声前辈,那可不是因为他武功高强、德高望重,而是他那兄长忒牛,牛到北周、南齐朝廷都不敢轻易得罪,其兄长便是铁面判官公孙不疑,四十年前更是大周镇武司第一高手。当年姬氏作乱,公孙不疑为求自保,竟弃大周皇室于不顾,冷眼旁观,又将镇武司高手尽皆外派,以致禁军突围无人接应,致使众皇子惨遭毒手,被忠义之士所诟病。 如今公孙不疑已年过七旬,经过这几十年的修练,一身功力不退反进、深不可测,上官律、冉行舟、唐万雄等江湖一等一的高手见了他都不敢放肆。而这公孙自在就逊色多了,虽然也算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武功却并非高不可及,都远不如唐瑛、唐琼,让他去对付那唐家兄弟俩,只怕跑得比谁都快,所以在古墓里,唐三意都未把他放在眼里。 这三人听着公孙自在吹牛,也不便捅破,只得应声附和,这空,新点的酒菜也已上桌,这四人边吃边聊,公孙自在虽为长者,却毫无一点长者风范,聊来聊去,竟让亦天航替他结了房钱饭钱,竟是欠了一百多两银子,又死皮赖脸的要去徐衍山的讨字堂小住几日,徐衍山本就是好客之人,也未推辞,众人酒足饭饱,便出了万香楼。 亦天航这一行人刚出了万香酒楼大门,却见唐冠杰、唐依雪率人堵在了门外,唐冠杰后仰着脖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徐堂主,多日不见,可还记挂小弟?” 徐衍山此时早已有醉意,捋直了舌头方才开口:“唐大少爷有何贵干?此地可是都庆城,莫要挡道,本堂主有贵客在此。”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飞天蛤蟆前辈,晚辈有礼了。”唐冠杰颇为轻俏地说道。 公孙自在早年较为肥胖,但其独门轻功燕掠功独步武林、无人可及,所以人送外号飞天蛤蟆,后来自觉名声受辱,便发奋减肥,才有了今日瘦巴巴的模样,但飞天蛤蟆这一名号算是摆脱不掉了。 这公孙自在在古墓便受了唐冠杰的气,此刻喝了几坛酒,又被唐冠杰言语讥讽,早就忘了他那牛逼大哥远在千里之外,开口就骂:“唐万雄那小子养出来的小畜生,老夫还没跟你算账呢,今日旧恨新仇一起算,老夫就替你爹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是尊敬长者!” 这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旁刮起微风,便听到“啪啪啪”响亮的耳刮子声,亦天航循声望去,只见唐冠杰两腮通红,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竟是被公孙自在掌掴了,而那公孙自在此刻已回到原地轻抚小腹,似是吃多了,这一运动略有不适。 公孙氏家传两大绝学,其中之一便是公孙自在赖以成名的燕掠功,另一绝学便是公孙不疑称雄武林的大破罡掌,这大破罡掌习练过程极为艰难,公孙自在受不了那罪,也没那耐心,所以只是稍微练了个入门,被大破罡掌呼耳刮子,这上百年来唐冠杰还是头一人。 唐冠杰只觉人影闪过,脸腮火辣辣的疼,这才知道这公孙自在根本就不是他能对付的,便回头去看唐依雪,唐依雪看到猪头一样的唐冠杰,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身后众弟子强忍笑意。 “姐,你笑啥呢,看看我这脸咋回事。”唐冠杰脸被打肿,说话自是言语不清、嘟嘟囔囔的,那些唐门弟子终是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 唐依雪一听弟子哄笑,瞬间恼怒,呵斥道:“混账!少门主被打,你们还有脸笑!”说完便上前一步,对亦天航等人说道:“尔等当众羞辱我唐门少主,太过无礼,今日若是我唐门不搏回这个场子,只怕会被天下人耻笑,你,可敢接下战书?去城外决生死?!” 唐依雪这话说到最后竟是手指亦天航,搞得徐衍山等人丈二摸不着头脑,明明是公孙自在下的黑手,咋就扯亦兄弟身上去了? “你又打不过我,何必自取其辱、徒丧性命!”亦天航看着眼前这个英气逼人的俏女子,竟起了怜香惜玉的意思,唐依雪盯着亦天航那英俊坚毅的脸庞,一字一字地说道:“通宝钱庄讨字堂不是他徐衍山的,徐衍山保不了你一辈子,早晚要面对,何必当缩头乌龟?!”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三十一章 心起涟漪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亦天航一行人醉眼朦胧地出了万香酒楼,却被唐依雪姐弟堵个正着,唐依雪当着众人的面邀战,亦天航酒醉,竟应下了:“好,亦某奉陪,不必下什么战书,在场众人作证,你我现在就去城外比试,生死有命。若是我胜了,你以后不可再追着小爷不放,小爷我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耍,若是你胜了,也不会有人向你寻仇,如何?” “好,本姑娘还怕了你不成?!”唐依雪脆声应道。 亦天航借着酒意应了下这场比试,徐衍山早就酒劲上头分不清利害,在旁边起哄:“等等,这不公平,唐小姐提出比武决生死,我亦兄弟平白无故地凭什么接受?这样,以老徐我的意思,若是我亦兄弟胜了,而唐小姐你又未死,就嫁与我亦兄弟如何?我兄弟神采英拔,唐小姐你英姿飒爽,倒是蛮般配的,到时我兄弟成了唐门的女婿,那古墓里的恩怨还算个啥,姐夫打小舅子而已,哈哈。” 这话音一落,蒋威、公孙自在等人尽皆拍手叫好,连酒楼看热闹的食客也一起跟着起哄,唐冠杰嘟嘟囔囔地说道:“呸,比我还不要脸,我姐这等天仙般的人物自当嫁入王侯家,乡野村夫也妄想吃天鹅肉。” 唐依雪此时已是脸腮泛红,有些恼怒,光天化日竟被徐衍山如此调戏挑衅,这城中又不能动手厮杀,若是继续在此地对峙,只怕对面那几人嘴里还得蹦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唐依雪恶狠狠地瞪了徐衍山一眼,转身便走,见亦天航还在那杵着,又扭头强忍怒气说道:“姓亦的,还不赶快跟上,本姑娘还等着取你性命!” “好。。。”亦天航刚说了一个好字,却被蒋威抢了话去:“好,亦少侠还等着娶你过门~~~”这又惹得周围众人哈哈大笑,那唐依雪头也没回,领着唐冠杰及十数名弟子便往城门方向走去,亦天航及徐衍山一行人便也跟上去了,公孙自在最好热闹,而且今后的衣食住行还得靠徐衍山和亦天航,自是一并跟着。 亦天航等人一路跟随唐依雪到了都庆城东城门外,唐门有唐依雪、唐冠杰及十五名唐门弟子,亦天航这边有徐衍山、蒋威、公孙自在及四名堂众,本来没多少人,但是这徐衍山、蒋威、公孙自在喝多了,沿路吆喝、大肆宣传,唐门小姐唐依雪以武试婿,这爆炸性的消息引来围观百姓上千人,乌压压一片,都惊动了城防营,城防都尉不得不派三百郡兵维持秩序,城门外的茶棚直接生意火爆,各路小贩已在往此地狂奔。 此刻的唐依雪早已在心里问候了徐衍山祖宗十八代,已是气得俏脸通红,只待杀了亦天航出气。亦天航、唐依雪二人现在已被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了,城防营郡兵赶到,才勉强将人群驱离至三四十步远,圈了块空地出来,徐衍山等江湖人士自是不在受保护范围,一行人近距离观战。 亦天航、唐依雪二人相聚七八步远,已是准备动手了,亦天航一抱拳,正要开口,那唐依雪却是懒得废话,直接飞镖伺候,亦天航急闪,反手拔刀格挡,三个月未见,这唐依雪竟是功夫见长,只几个呼吸便打出了十数枚暗器,边掷暗器边快步游走,一直跟亦天航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不让亦天航近身。 亦天航此时在午后的阳光下醉意更甚,步伐略有迟缓,手中那刀更是舞得散乱,堪堪挡住唐依雪打来的暗器,醉眼朦胧下,只觉得对面那女子如此好看,女扮男装比廖玉衡都更为英气。 唐依雪见亦天航这般状态,心中暗喜,今日不取这登徒子的小命更待何时?刚下杀心却又心中一悸,似有不忍,心想:“对面那人虽说伤了冠杰和四叔,杀死不少门中弟子,但却放我两次,明明可以轻易取我性命,却都未曾动手。”想到此处,唐依雪也犹豫了,这一路咬着他不放,到底是为何?门主之令是其一,但自己内心呢? 唐依雪这一分神,却给了亦天航机会,只见亦天航快步向唐依雪奔来,已是离着只有两三步远,“姐!小心!”唐冠杰见情况不对,大喊了一声。 唐依雪瞬间惊醒,只见那亦天航已快到身前,隔着两步远就闻到了刺鼻的酒气,这佳人一脸嫌弃地连退数步,急忙打出数枚暗器阻挡,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兵器格挡之声,正要再发暗器,却见亦天航仰头往后便倒。 “打中了?死了吗?”唐依雪略一迟疑,便小步上前查看,走到近前也不见亦天航有任何反应,便大着胆子弯腰俯身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亦天航睁开双眼瞬间坐起,一头撞上唐依雪的额头,直把唐依雪给撞得头晕目眩,眼泪都出来了,捂着额头直接蹲那了。 亦天航一手搭上唐依雪的肩膀,歪歪扭扭就要起身,醉意熏熏的哪还起得来,一个趔趄却把唐依雪压在了身下,那满是酒气的嘴唇在唐依雪模糊的目光下就这么凑了上去,这一下直接看呆了围观的徐衍山和唐冠杰等人。 此时的唐依雪已是大脑一片空白,两眼空洞,整个人已经慌了神,躺在地上不知所以,这亦天航已是醉得什么也不知道了,两只手还不老实,似是要去摸地上的直刀,却是阴差阳错摸到唐依雪胸上去了,嘴里嘟囔着:“徐兄,这被子不错,够软。” 唐冠杰一见成了这般局面,气得嘟嘟囔囔大骂着飞奔而来,势要与亦天航拼个你死我活,徐衍山等人见状急忙上前援手,那些唐门弟子见自家少门主要吃亏,自然也是冲了上去,两帮人呜呜喳喳地便交上了手。 公孙自在一看这热闹好,寻着唐冠杰便去了,啪啪地呼耳刮子,徐衍山带着蒋威等人跟唐门众弟子周旋。这徐衍山能做到通宝钱庄堂主的位子,那可真不是浪得虚名,徐衍山出刀了,腰间的短刀,刀柄藏有铁链的刀,流星刀或者说是铁索飞刀,竟然跟唐门长老齐融使得是同样的兵器。 只见徐衍山挥舞这奇门兵器大杀四方,铁链翻腾、刀刃飞舞,五步内的唐门弟子尽皆裤带断落,裤子掉了一地,那四名讨字堂的弟兄没喝多少,一见堂主出刀,急忙趴下了,那蒋威背对着徐衍山,却是屁股上也挨了一刀,捂着伤口趴地上破口大骂:“老徐,你特奶奶的,你长得没我英俊你就玩阴的~~~” 徐衍山挥舞着铁索飞刀如入无人之境,而那唐冠杰正在双手护头乱窜,到处躲避公孙自在的大耳刮子,嘴里嘟嘟囔囔地大喊:“都住手,小爷我服了,都住手~” 这好好一场决斗愣是成了闹剧,围观的上千百姓看得是心花怒放、笑得是前俯后仰,这比决生死有趣多了。 徐衍山一行人虽然醉酒,但却心如明镜似的,知道不可与唐门结下死仇,出手便留有余地,未伤及唐门人等性命,但亦天航酒后所为,着实是出乎所有人预料。 唐门众弟子忙着提裤子,唐冠杰被耳刮子追得自顾不暇,徐衍山急忙奔向亦天航,赶到近前只见亦天航搂着唐依雪已经睡着了,被压着的唐依雪仍旧处于失神状态。 徐衍山见状急忙将亦天航拽了起来架在背上,大声招呼蒋威等人快逃,这光天化日毁人姑娘家清白可不是小事,虽说这唐依雪是江湖中人,但可是冰清玉洁的姑娘,若是被她回过神来,怕是亦天航真的要命丧当场。蒋威等人也不傻,听到徐衍山招呼,拽着公孙自在就跑,这七八人一溜烟便跑没影了,只剩下唐冠杰双手护头愣在原地,唐门众弟子手提裤子面面相觑。 不多时,唐依雪缓缓站了起来,轻抚身上灰尘,一脸漠然,在这午后的阳光下、偌大的城墙外,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看着已经逃窜至城门口、徐衍山背上那人模糊的身影,眼眶中似有热泪滚动,心中大骂:“混蛋、王八蛋、登徒子,竟当众轻薄于我,本小姐此生必报此仇!” 今日一战唐门颜面扫地,若是回到雒城,唐依雪、唐冠杰这一行人必会受到唐万雄责罚,想到此处唐冠杰不禁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地凑到唐依雪身旁,问道:“姐?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唐依雪扭头看了他一眼,极为平静地说道:“事已至此,先回都庆分堂暂作歇息,姐姐我要好好谋划一下,取了那小贼的性命。” 唐门的人也撤了,这围观的百姓一见没热闹看了,便也一哄而散,此战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最乐呵的当属城门外那茶棚老板,一夜暴富也不过如此,平日里没几个喝茶的,今日这生意火爆,茶叶渣子都泡上了,准备的几大缸清水都卖空了,就差当场掘地挖井了。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三十二章 冤家路窄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数日后,通宝钱庄讨字堂,堂厅,徐衍山、蒋威、亦天航、公孙自在分主次落座,徐衍山眯着小眼瞅瞅亦天航、又看看公孙自在,脸色颇为凝重地说道:“前辈、亦兄弟,昨日我接到钱庄西南分号总管事的严令,通宝钱庄一众人等不得介入他人的江湖恩怨,讨字堂、杀字堂及各郡县分号分堂必须严守此令,不然便三刀六洞逐出钱庄,看来是唐依雪那小妮子背后使坏了。” 公孙自在一听这话,不以为意地说道:“徐堂主莫要担心,我二人藏在此地,他唐门也不敢硬闯进来。” 亦天航知道徐衍山所虑之事,都庆城讨字堂不止他一人,还有百十号弟兄,他是怕手下弟兄受牵连,便说道:“徐兄,小弟近日便要离开都庆城了,本来身有要事,路过都庆只是歇一歇脚,不想却结识了徐兄这等好汉,在此多待了些时日。” 徐衍山与蒋威此时颇为愧疚,齐声叹气,只恨自身无能,护不了亦天航周全,那公孙自在一听亦天航要走,寻思了寻思,便开口道:“老夫闲云野鹤惯了,若是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也烦闷的很,不如老夫与亦小友结伴同行?只是老夫身无分文,还望徐堂主借我几百两银子使使,待我快马传信吾兄,让吾兄通过钱庄还你。” “前辈这是说得哪的话,这等小事在下自会安排,只是对不住您与亦兄弟了。”徐衍山此时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做出如此不顾道义的事实属无奈,昨日总管事飞鸽传书,除了传令不得参与江湖纷争外,还必须即刻将亦天航与公孙自在逐出讨字堂,不然全堂口受断指之刑。 亦天航、公孙自在离开了徐衍山的讨字堂,分别之前四人曾合计,继续在都庆城逗留只会给唐依雪更多的机会,不如趁她诡计得逞正洋洋自得,迅速偷偷离开都庆,出了城池就如同鱼入大海,天高地阔任遨游。 都庆城西数十里,官道,亦天航与公孙自在纵马驰骋,公孙自在此时这内心也在纠结,是独自离开还是继续和亦天航同行?虽说他掌掴了唐冠杰,但以公孙不疑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唐万雄的行事作风,唐门八成不会找他寻仇,继续跟着亦天航只会殃及他这条池鱼。 若是就此分别,身上又无一点银两,徐衍山将许下的银票给了亦天航,这明摆着是拿这身外之物逼公孙自在给亦天航当保镖,张口去要,这老脸挂不住,下手去抢,又未必能轻易得手,一年未见,这小子功力突飞猛进,明明使剑用掌的人,如今却改使了刀法,那绝世神兵流光剑裹着粗布背在身后从未见他拔过,这老头此刻心有戚戚焉。 “前辈自出城以来,少有言语,可是有心事?”亦天航早就看出公孙自在心不在焉,似有心事,略一琢磨便知其中缘由,便故意问道。 公孙自在一听,好家伙,我这不好意思说,你既然问了,那老夫就不客气了,便说道:“唉~老夫确有一事,只是没好意思开口,老夫本想与小友同行,逛逛这蜀地大好河山,可是老夫突然想起还欠着宕渠城一酒楼的银子未还,我等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一个‘信’字,因此老夫左右为难矣。” 亦天航心中暗笑,这老小子撒谎可真是长口就来,亦天航也不戳破,勒马说道:“既如此,那我二人就此分别,江湖路远,有缘再会。”亦天航与公孙自在同行,心中也不踏实,这老者行事忒不着调,还是各走各路稳妥。 亦天航说罢便要纵马离去,这一下把公孙自在整懵了,心想:“这饭票要跑啊这是,那不成,这小子要是跑了,还不饿死老夫?”急忙大喊:“亦小友莫急,逛完蜀地这青山绿水,再去还账也不迟。” 亦天航根本没想到徐衍山只给了他银票,没给公孙自在,一听这老头还得跟着,也不好强撵,心中略为郁闷,二人只得继续同行。 这一老一少正要继续赶路,却见前方拐角处烟尘大起,十余骑策马奔来,为首那人正是唐依雪,亦天航暗道倒霉,真是冤家路窄,她不在都庆城待着,怎么从青城山方向来了? 亦天航急忙把头扭了,装着整理马鬃,唐依雪见官道上二人止步不前、鬼鬼祟祟,本来也没当回事,毕竟那都庆城中的登徒子才是重中之重,连看也没看他二人,已是和亦天航擦身而过,可那公孙自在好奇心忒重,仰着头盯着唐依雪这帮人直看,可他老眼昏花,直到近前才看清来人是谁,吓了一哆嗦。 这一行人除了唐依雪及几名唐门弟子,其余人等皆是天剑门打扮,领头的竟是任秉平,天剑门时隔一年再次入蜀,还与唐依雪同行,这肯定是来夺流光剑的。 公孙自在看清了唐依雪等人,唐依雪也多看了这仰着头的老头一眼,“公孙自在?亦天航!”,唐依雪立刻反应了过来,急忙勒马,调转马头喊道:“亦天航!” 亦天航听到唐依雪这一声喊,头也没回纵马便跑,天剑门任秉平一听亦天航在此、流光剑近在眼前,不掩脸上喜色,急忙率众追赶,边追边喊:“亦少侠留步,那流光剑乃我天剑门之物,早年不慎遗失,还望少侠归还,本门自有重谢!” 只见任秉平一行七人追着亦天航远去,唐依雪策马来到公孙自在身旁,行礼说道:“唐门唐依雪见过前辈,此前舍弟言语冒犯,还望前辈不要记恨,我唐门与亦天航的恩怨,希望前辈莫要插手,晚辈听闻前辈喜好游山玩水,特略备薄礼,以为路资。”说罢便从怀中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交于公孙自在。 公孙自在看着手里的银票,再看看眼前这佳人,还真摆出了一副前辈长者的姿态,说道:“唐万雄倒是有心了,老夫谢过,告诉唐万雄,好好管教管教唐冠杰那小子,见到长辈要客气点。” “谨遵前辈教诲,依雪告辞。”唐依雪说完便策马去追亦天航,刚跑出了十余步距离,却听得身后公孙自在喊道:“哎,女娃子,老夫说句心里话,你与亦天航那小子的确是蛮般配的,莫要仇恨迷了眼,错过良缘~~~” 唐依雪懒得再理会他,在心底暗骂道:“哼,老不修,还操心起本姑娘的姻缘来了,我看你倒是与他绝配!” 亦天航一路奔逃,天剑门在后狂追,接着便是唐依雪及四名唐门弟子在后。亦天航倒不是怕敌众我寡、丧命于此,而是那日酒醒后,听说了他对唐依雪做的那些荒唐事,因此有些没脸面对。 亦天航自从结识了刘卿元、邢宗良、余巳仁,在风石堡潜心修练后,心性便有所转变,机缘巧合又与徐衍山、蒋威称兄道弟,相处了月余,性子已是大有改观,不再似一年前那等狠辣决绝。 这天剑门任秉平在后纵马狂追,见亦天航完全不理会他的好意,便已拿定了主意,若是追得上,亦天航归还流光剑倒还好说,若是不愿归还,便应了唐依雪之约,杀人取剑,天剑门的剑阵还未曾怕过谁。 本来天剑门此次入川,是想请上官律出面,通过刘卿元将剑索回,只是那上官律对此事不置可否,只说墓中之物,有缘者得之,言下之意已是颇为明显。虽说事不成,但任秉平于古墓里阻止唐冠杰作恶,救了凌清霜,青城派欠他一个人情,青城派掌门凌毅君热情挽留,于是天剑门这一行人便在青城山小住了几日。 唐依雪得知天剑门入川寻剑,便偷上青城山,说服了任秉平一同截杀亦天航,唐依雪取命、任秉平得剑,但是这任秉平与亦天航无冤无仇,又不忍直接杀他,便有意示好,能不动手便拿到宝剑那自是最好不过。 亦天航、任秉平相距也不过二三十步距离,唐依雪马快,已是追上任秉平,说道:“任师兄可不要乱了主意,别忘了是你先答应了一并截杀,我才说出此人下落。” “唐师妹莫要担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任某必助你斩杀此人!”任秉平被唐依雪这一提醒,当即决定了杀人取剑,唐门不可得罪。 唐依雪听后也未答话,便鞭笞胯下良驹,只见离着亦天航越来越近,约十余步距离,唐依雪挥手便掷暗器,亦天航只听得身后嗖嗖的破空声,急忙俯身闪躲,那唐依雪根本就没瞄向他,而是直接打向亦天航的骏马,亦天航那马中镖吃痛难忍,竟是嘶鸣着直接将亦天航从马背上掀了下去。 亦天航翻身落地,急退到路边,顺手拔刀戒备。唐依雪离着亦天航十余步距离便收缰勒马,只见其脚踩马鞍腾空跃起,空中一个转身便平稳落地,端的是飒爽英姿,飘飘然如天仙一般。 任秉平一行人纵马奔来,竟是借着骏马冲刺直接挥剑砍向亦天航,却是被亦天航一一躲过,任秉平见没砍着亦天航,便勒马而回,跳下马来截住前路,唐门弟子也已赶到,一并将亦天航围了起来。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三十三章 飞星追云月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唐依雪、任秉平率众将亦天航截下,唐依雪看着眼前这若无其事的登徒子,心想:“此人年纪与冠杰相仿,却处惊不乱,实是难得。” 亦天航此刻被围,心中确是并未慌乱,就这区区十几人的围攻,亦天航在嘉武南境时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只见其右手持刀,盯着唐依雪说道:“唐小姐对在下这执念颇深啊,先是用计逼我离开讨字堂,此时又联手天剑门,在下值得你如此劳费心神?” “哼,姓亦的,你先是重伤冠杰与四叔,又杀我门下弟子,与我唐门早就是不解之仇,本姑娘就是要咬着你又如何?!”唐依雪此时面对亦天航有些恼羞成怒,一想到那日城门外的荒唐事,心中就一顿乱跳。 “既然如此,那就别废话了,两次三番放你性命,你真以为小爷我怜香惜玉、不舍得杀你?!”亦天航虽是心中有愧,但此时唐依雪明显想要他的命,他又怎会束手就擒。只是这话音刚落,唐依雪阴着脸便率先出手了,两柄飞镖直向着亦天航面门打去,唐门弟子一见唐依雪动手,自是争先恐后朝亦天航招呼。 天剑门任秉平见唐门动手,便带领弟子急忙退到外围,一是防备亦天航逃跑,二是怕被暗器误伤。 亦天航此时可谓是三面受敌,正面是唐依雪,两侧是唐门弟子,背后是陡峭的山体,跑都没地跑,只得挥舞手中刀格挡。这三面五人同时掷出暗器,亦天航根本顾不过来,颇为狼狈,只得舍命一搏,往唐依雪那靠近,可唐依雪吃过两次亏了,怎会给他机会,亦天航一靠近,任秉平便率门下弟子出剑将其逼退,一时竟是毫无办法,被困死了,难道今日真要死在这女子手里? 亦天航已被逼得毫无退路,几刀挡飞了数枚暗器,便将背后长剑卸了下来,只见其左手握着剑身杵到地上,右手反手一刀削开了外面包裹的粗布,一古朴的剑柄便露了出来。此时又有暗器打来,亦天航不敢耽搁,左手松了剑身抓住剑柄便将流光剑拔了出来,顺势挥舞打飞了左侧袭来的暗器。 这流光剑锋鸣出鞘,任秉平却看直了眼,这剑跟古墓那时早已不同,经过亦天航的精心打磨,此刻的流光剑剑如其名,只见那剑刃通体呈墨翠色,细细看去,剑身内隐约又有暗光流动,亦天航挥舞时,又似有五彩斑斓闪现其中。 任秉平见这宝剑已是按捺不住,开口道:“唐师妹暂且歇息,让我来会会这亦少侠!结剑阵!” 唐依雪见任秉平急于夺剑,又结了剑阵,便与门内弟子退到了外围,只见任秉平率领其他六名天剑门弟子上前与亦天航对峙了起来,任秉平开口道:“亦少侠,今日命丧于此,莫要怨我天剑门无情,怪只怪你染指宝物!” “哦?呵呵,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也别怪亦某下手狠辣!”亦天航对任秉平这种伪君子是向来不客气。 二人说罢便交了手,亦天航听闻过天剑门剑阵“飞星追云月”的厉害,不敢托大,左手反手持剑,右手舞刀以六冲刀法迎敌。这任秉平的武功平平,但这剑阵之威却是不容小觑,亦天航与他厮杀,是颇感棘手,明明几招过后,那任秉平已是招架不住,但几次下来却是亦天航差点被那其余六人刺中,明明那六人各在各的位置,只有任秉平在与亦天航对招,但是每过几招,那六人便会如鬼魅般的出现在亦天航身旁,若不是亦天航早有防备,早就被乱剑刺死了。 这亦天航身在阵中不自知,旁观的唐依雪倒是看出了端倪,虽然看不破这剑阵的奥秘,但对这剑阵杀敌的方法倒是看了个大概,阵眼便是任秉平,组成剑阵的其余六人并非原地不动,而是随着任秉平出招时刻变换位置,但又互为犄角,若是其中一人受到攻击,其附近的同伴便会迅速支援,此阵可攻可守,几乎没有破绽,就算唐瑛、唐琼面对任秉平这剑阵,也得费番功夫。 亦天航在剑阵中险象环生,苦无破阵之法,已是与任秉平过了三十余招,想先取剑阵其余六人,但每当亦天航即将得手时,却总被数剑齐出,情形与战那任秉平无异,徒劳无功反而空耗体力。 此时亦天航右手握刀插在地上略作歇息,左手便要以流光剑御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自嘲道:“手握宝物却不用,真是可笑”这流光剑绝世神兵,连山谷峭壁都插得进去,何况眼前这些人手中的凡铁。 主意已定,亦天航弃了直刀,手握流光剑便又杀向任秉平,六合剑法自从练成还未使过,今日便以天剑门这剑阵试招,任秉平见亦天航还不放弃,心中冷笑:“管你刀法剑法,在这剑阵中,一切都是徒劳。” 任秉平举剑便迎了上去,二人剑光闪过,却只听得铁剑折断之声,只见任秉平手中长剑只剩了半截,右臂已是鲜血直流,在场诸人均傻了眼,任秉平这才想起那流光剑可是天外陨铁所铸的镇派宝物,与门中的寒星剑、碎云剑并称天下神兵。 亦天航岂会放过这个机会,迅速向剑阵中其余六人杀去,只听见兵器交锋的声响,那六个天剑门弟子手中已尽是断剑,剑阵已破!任秉平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心灰意冷之下便闭目等死,却听亦天航说道:“今日亦某暂且放你等一马,这流光剑乃是肖子卿前辈遗物,由赵无锋前辈赠送与我,若是贵派还要来夺,休怪亦某剑下无情!”任秉平并未答话,捂着伤口率领门内弟子便往一旁退去。 天剑门败了,但唐依雪等人可是毫发无伤,唐依雪见情势扭转直下,在任秉平后退时便出手了,借着任秉平身形遮掩突然掷出暗器,亦天航早就料到会有此招,从容挡下了暗器,快步赶上任秉平,同样也是借着任秉平身形遮挡,迅速逼近了不远处的唐依雪。 只见亦天航腾空一跃越过任秉平直接来到唐依雪身前,一剑刺向其咽喉,这一剑惊得佳人花容失色,急忙以手中飞镖格挡,却被亦天航一剑拍向手腕将手中飞镖打落,又被大步近到身前,瞬间便被扼住了脖颈。 亦天航右手扼着唐依雪脖颈,迅速转到其身后,朗声道:“唐门人等还不扔掉手中暗器!” 那四个唐门弟子这才反应过来,只这一瞬间,这大小姐又被擒了!说这俩人没关系都没人信! 唐依雪被亦天航擒住三次了,已是心如死灰,正要开口求死,却听身后那登徒子说道:“今日我仍不杀你,若你死在我手里,那个死胖子会跟我没完,今后好自为之。” 唐依雪此时眼眶泛红,心想被这贼子羞辱多次,都庆城外又被当众毁了清白声誉,越想越愤懑,越想越屈辱,猛地抓住亦天航左手,连手带剑一并握住了便往脖颈上划。 亦天航没想到这女子性子如此刚烈,根本没防备,下意识的右手搂着唐依雪的腰便往右拽去,唐依雪被拽的转了个圈,却是直接转入亦天航右臂弯里,这挟持竟变成了搂抱,场面好不尴尬。 唐依雪求死不成,抬头看向亦天航,平静地说道:“你不杀我便罢了,我自己求死你又救我,好,既然如此,那本小姐就好好活着,所受屈辱此生此世必加倍奉还!” 亦天航看了看怀中佳人,说道:“今后你若是还追着我不放,我便取你性命。” 这二人如同江湖侠侣般搂抱着,嘴里却说着最无情的话,看得任秉平及周围众人目瞪口呆,亦天航察觉到众人异样眼光,也反应了过来,点了唐依雪穴道,对唐门弟子说道:“借你家小姐一用,待亦某安全之后自会放她。”说罢便骑上唐依雪那匹良驹,将唐依雪横放鞍前,绝尘而去。 那四个唐门弟子见大小姐被掳,也顾不上天剑门那几人了,急忙回都庆城向唐冠杰禀报去了;而任秉平自知此行入川取剑已是功败垂成,只靠这些人再无成功可能,便率领众弟子踏上了返回洛邑的行程。 都庆城,唐门分堂,“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那小贼掳走了我姐!”唐冠杰暴怒不已,堂下跪着的四人已是汗流浃背、生怕这祖宗大开杀戒。 “还跪着作甚,马上吩咐下去,只要是身在都庆的弟子,都给我放下手头事,全都出去找我姐!飞鸽传书嘉武、德阳、资中,都给我去找!等等!派人也往这三处去找!沿路仔细的找!我姐回不来,你们也都别回来了!”唐冠杰一脸青筋,声嘶力竭地喊道。 “小人得令,这就去办。”这四名唐门弟子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退下了。 讨字堂堂口,徐衍山、蒋威二人凑在一起,徐衍山故作高深地说道:“听说了吗?唐门在都庆的百十号人倾巢而出,好像是咱亦兄弟把唐依雪拐走了,坊间都传遍了,唐家小姐与亦兄弟私奔了。” “唉~亦兄弟果然是英杰人物,蒋某佩服佩服。”蒋威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三十四章 情恨难分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两日后,都庆城西百余里,青城山上一收拾的极为干净整洁的房间内,凌清霜两眼泛红,已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啜泣道:“师兄,小妹我对他一往情深,他装着看不见也就罢了,却在都庆城外干出那等事来,如今又与唐依雪私奔,我说他一个多月都不来青城山,原来是在都庆与唐依雪私会!小妹我哪点比不上唐门那个冰山?” 凌清霜听闻坊间这传言,如同被九天神雷来回劈了个通透,说是五雷轰顶也不为过,廖玉衡看着小师妹如此伤心,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安慰道:“霜儿莫要心急,这江湖流言胡说八道、捕风捉影的多了去了,不要当真,亦兄弟岂是那种招蜂引蝶、风流成性的登徒浪子?更不可能做出如此荒唐事,以师兄我的推测,这私奔一事肯定是假的。”。。。 资中城军营,余巳仁满脸悲怆:“小邢~,我妹子被人拐跑了,还被光天化日当众轻薄,做出此事的那小王八犊子竟然是‘亦大侠’,气煞我也,老余我跟他没完!” 邢宗良余光偷瞄了余巳仁一眼,暗自偷乐,这邢宗良自从听说了这事,天天跟捡了钱似的,逢人便说他兄弟亦天航把唐门大小姐给拿下了,此刻又怎会顺着余巳仁,只见其满脸坏笑地敷衍道:“老余你也忒小心眼了,亦兄弟那般英雄人物,你雪妹子跟了他又有何不妥?” 余巳仁闻言白了邢宗良一眼:“哼,光天化日玷污我妹子清白,谁知我妹子是不是为了姑娘家的清誉违心跟了他。”。。。 雒城唐门,只听得堂厅里呵斥辱骂之声,又夹杂着桌椅碎裂的声音,只见堂中立着一人,年约五十余岁,身材修长,长得是极具威严,颇有一方雄主之风,此人正是唐万雄。 唐万雄满脸怒火:“冠杰那小兔崽子,出了这么大的事竟敢隐瞒不报,我竟然还是从下人的闲言碎语中得知,若是依雪有什么闪失,我绝对饶不了他!吩咐下去,雒城所有弟子即刻出发,找寻依雪!” “好,老夫这就去安排,不过门主也不必过于担心,若是亦天航那小子有加害小姐的意思,早就动手了,小姐可不是头一回落在他手里。”回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长老齐融。 “若如齐老所言最好,若是依雪伤了一点皮毛,本门主誓将那小贼千刀万剐!”唐万雄自十八年前见过这个侄女后,便对这侄女极为照拂爱护,此刻是盛怒难掩。 齐融此时心中却乐开了花:“殿下真是英明神武,若是得了唐依雪的芳心,这日后让唐万雄襄助起事便更为容易。”。。。 却说当日亦天航掳了唐依雪纵马狂奔,却是慌不择路往嘉武方向去了,二人往南奔了数十里路,亦天航便觉头晕目眩,细一查看,竟是腹部中了一镖,身上多处暗器擦伤及剑伤,之前搏斗厮杀时未曾顾及,此刻已是毒发了。 亦天航急忙服下百祛散,驱马下了官道,于山间林里寻了个隐蔽处将马拴住,又安顿好唐依雪,便开始脱衣治伤。亦天航腹部中的那一镖伤势最为严重,如今那飞镖尚插在伤口里,血流不止,看飞镖样式做工小巧,上有雪花纹路,应是唐依雪的。 亦天航抬头看了看唐依雪,只见这女子正在盯着他看,四目相对时唐依雪便把头扭了,这佳人心想:“这人一身伤痕,触目惊心,刚才乍一看,竟隐约觉得此人一身杀伐之气,像是从炼狱而来,如同经历过无数次战场厮杀一般!这人不过二十余岁年纪,到底是何方神圣?” 亦天航低头清理伤口,止了血却是晕眩更甚,这身上多处剑伤尚未处理,若是伤口感染,后果不可想象,可此刻浑身无力,若是就此昏倒,等唐依雪穴道自行解开,只怕小命不保。想到此处,亦天航便要穿衣骑马离开,刚站起来走了没几步,却是一头栽倒在唐依雪身前。 唐依雪见亦天航一头晕倒,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便安心运功解穴,只待解了穴道便杀了眼前这登徒子。天色渐暗,唐依雪已是香汗淋漓,终于将穴道解开,站起身来略一活动僵硬的四肢,低头看了看眼前那个光着上身的小贼,俯身拾起流光剑便要一剑刺下,却突然想起与亦天航的种种纠葛,又是心头一悸,略有不忍,手握宝剑竟颤巍巍难以刺出,挣扎了许久终是下不了手,剑从手中滑落,两行清泪延脸颊滑过。 这女子虽与亦天航交际不多,但均是生死较量,此时已心生情愫却不自知。唐依雪跪坐在亦天航身旁,撕下衣襟便帮亦天航处理起伤口来,待包扎好各处伤口,便要给亦天航披上衣服,那纤纤玉手却鬼使神差、略有颤抖地抚摸着那一条条伤疤,看着那墨色麒麟刺青,脑中细想起种种过往。 古墓初见,刀剑相向,都欲置对方于死地,却莫名其妙被其挟持有了肌肤之亲;垫江截杀,本是誓除此贼,却中了己奉大哥的迷药,这人却是等我苏醒,方才离去;都庆城外,一场闹剧,被他当众亲吻轻薄毁了清誉;官道相遇,处处杀招,他却又手下留情,本欲求死,却又被他所救。这点点滴滴、恩怨纠葛,只怕此生再也割不断、理不清了。 “摸够了吗?”唐依雪正暗自神伤,却突然听到这四个字,那玉手如同触电般缩回,显然是那登徒子醒了。 “本姑娘见你昏迷,便帮你包扎伤口,省得你失血过多死了,本姑娘再落一个见死不救的下场。”唐依雪急忙解释道。 “你我本就是仇敌,何来见死不救一说,虽说我几次三番未曾杀你,那是因为余巳仁那胖子。”亦天航强撑着坐起,边穿衣边说道。 唐依雪一听这话,脸上莫名失落,听到余巳仁三字,却又问道:“余巳仁可是我那己奉兄长?他可还好?” “那胖子已到护蜀军做事,有了官身,你唐门也未必敢轻易动他了,只要不战死沙场,性命无忧。”亦天航整理好衣服,便要运功疗伤,见身旁跪坐着的佳人,在傍晚凉风下已有些瑟瑟发抖,于心不忍,便强撑着起身,说道:“天色已晚,这深山野林难免有猛兽出没,你我还是尽快寻个人家落脚为好。” 这二人略一收拾便继续上路了,此时这亦天航也不便再点唐依雪穴道、横放于马鞍前,两人便一前一后骑着这一匹马往官道方向走。山路颠簸,唐依雪在前、亦天航在后,紧紧相依,唐依雪面色泛红、亦天航身子僵硬。 天色昏暗,二人早已不记得来路,兜兜转转竟是找不回官道了,二人就这样信马由缰,走了良久方才找到林中的一处木屋,这屋外十步范围内的草丛树木被砍伐过,弄出了好大一块空地,像是山中猎户、樵夫落脚的地方,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两人便径自进去了。 这屋内布局还算宽敞,足够四五人休息,收拾的也算干净,一应物件都齐备,堂屋中央还有处熄灭的篝火,篝火上架着一口铁锅,亦天航找来干柴生了火,二人围着火光坐着,夜色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人心中各起涟漪,却又相对无言,不久便各自睡下了。 半夜子时,亦天航突然被开门声惊醒,只见月色下,一大汉站在门口,右手提着一把九环刀,左手拖着一人不知死活,门外叽叽喳喳还有人声,也不知几人来此。 这大汉也发觉屋内有人,低声道:“屋内何人?老子的地盘也敢乱闯!” 唐依雪也被这嘈杂声惊醒,亦天航此时已起身拔剑戒备,开口说道:“在下赶路误了时辰,前来投宿,见屋主不在便冒昧进来了,既然阁下不好客,那我等离开便是,这有十两散碎银子,权当房钱。” “哦?原来是来投宿的,呵呵,无事、无事,老子还以为是蟊贼,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人和钱财都留下吧!哈哈哈哈~~~”那壮汉极为狂妄的大笑着,这明显不是善类,只怕是以劫道为生的贼匪。 “此地临近青城山,你等竟敢在此行凶,不知你是无知蠢货还是嫌命长了!”唐依雪根本就不惧这等贼寇,便开了口。 唐依雪这一说话不要紧,那大汉两眼放光大喜道:“弟兄们,这里竟然还有个女扮男装的傻娘们~哈哈,你二人还真是够糊涂的,这里离着青城山上百里路呢,哈哈,今夜真是收获颇丰,杀了这小子,留下那娘们好好快活一番!” “混账!本姑娘先杀了你!”唐见雪说罢便出手了,已是打出数枚暗器,夜色下那大汉却是抡起手中那人,将暗器尽数挡了,顺手又将手里那人扔向亦天航,挥舞着大刀便杀了进来,门外的几个贼子各执兵器戒备,亦天航闪身挡到唐依雪身前,低声说道:“此人功力不俗,小心应对。”唐依雪见亦天航将她护在身后,心中一阵悸动,看着身前这英武的身姿,竟一时失了神。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三十五章 定情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亦天航挥剑与那壮汉厮杀,见身后唐依雪在原地愣神,边回头喊道:“想什么呢?!” 唐依雪听到亦天航呼喊方才回过神来,脸上又泛红晕,夜色下却是无人察觉,唐依雪见那大汉竟与亦天航斗得不分伯仲,便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山贼,屋内空间狭小,唐依雪有意暗器相助,却不得出手,生怕误伤了亦天航。 那大汉见一时半会拿不下亦天航,便抽身往屋外退去,一旦出了这房屋,有外面的三个弟兄帮手,杀了这小子易如反掌,恶汉退到了外面,亦天航却并未追出去,回到唐依雪身旁,说道:“此人武功不弱于我,屋外不知还有几人,待会冲出去,我拦住他们,你去屋后骑马迅速离开。” “我若走了,那你呢?”唐依雪小声问道。 “呵呵,小爷自会应对,这区区几人还留不下我。”此时这二人一言一语的,已浑然不将对方当作仇敌了,唐依雪这性子岂会将亦天航单独留下?口上应了,心里却是早有了主意。 亦天航飞身突出门外,便与那恶汉再度交上了手,门外那三人一见亦天航自投罗网,也纷纷围了上来,只听得兵器交锋的叮当声。唐依雪却并未随亦天航杀出门去,只见这女子抄起地上长凳砸开了窗户,借着月色向那几人掷出暗器。 只是唐依雪身上的暗器已没剩多少,截杀亦天航时几乎用尽,此时更是力求每发皆中,只听得痛呼声起,却见一瘦小贼人捂着脖子中镖倒地,已是活不成了,那恶汉见状向另外两个贼子喊道:“这娘们是唐门的人,小心暗器!” 唐依雪见杀了一人,心中略舒一口气,瞄着另外两人,便又出手了,只是那二人已有防范,后退数步避开亦天航的剑锋,便将唐依雪打出的暗器尽数挡下,嘴里不三不四地喊着:“小娘们~别急,待会大爷们再去伺候你,哈哈哈哈~” 唐依雪此时一心想帮亦天航,哪会被这等下三滥的言语刺激,心中是极为平静,摸出最后几颗飞蝗石,只待机会。 恶贼死了一人,亦天航压力减轻不少,恶汉见三人仍旧拿不下眼前这小子,心中略急,却没发现那九环大刀早已崩坏了多处刀刃,缠斗间,只听得铁器断裂之声,只见身旁同伴手中长刀断为两截,一手捂着胸口耷拉着脑袋一头跪了下去,竟是连人带刀被流光剑劈死了。另一人见同伴惨死,恼羞成怒,欲从背后偷袭亦天航,却被唐依雪瞅准机会几颗飞蝗石打中后脑,脑浆迸裂而死。 此刻只剩那恶汉,恶汉见同伴皆死,怒火中烧,大骂道:“哪来的狗男女!竟敢杀我弟兄,今日你二人休想死得痛快了!”话音刚落,却见手中九环刀被一剑斩断,剑锋划着一道弧线将头颅带起,只听得这恶汉口中最后四个字:“好快的剑!” 唐依雪走出屋外,看着亦天航左手持剑立在月光下,莫名心想:“若是这一生能与他携手江湖,也是极好的。”这念头一起,突觉荒唐羞赧,收拢心绪才走上前去,说道:“你?可无碍?有没有受伤?” 亦天航回过身来,说道:“这四人武艺不凡,绝不是无名之辈,你唐门横行蜀地,对这几人可有印象?” 唐依雪听到这话轻扶下颚想了想,说道:“看这几人所用兵器,倒是与前几年被通缉的四个恶人相似,只是这四人早已销声匿迹,怎会又突然出现在此处?” “可是几年前被官府通缉的天南四煞?”亦天航前些年曾替官府捉拿要犯,自是知道一二。 “不错,应该就是他们,如今通缉布告仍然有效,赏银八百两。”唐依雪看向亦天航,说道。 “好。”这二人说完,只见亦天航抄起地上的断刀,去砍下了那三人的首级,又去将那恶汉的首级捡回,去屋内寻了个麻袋,一股脑装了进去,这是打算领赏了。 二人回屋内歇息,亦天航又生起了火,唐依雪便去查看那被掳之人,只见火光映射下,那人竟然身着官服,早已断了气。 亦天航见唐依雪面色凝重,便也上前来,看到被掳之人那一身官服,便知此间事并非小事,这几个消失多年的恶人突然出现,却绑了官府中人,只怕这里面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唐依雪看了看亦天航,眼中竟是少有的不安,这佳人此刻已是满脸疲惫,官家之人,身死,多处暗器伤口,这尸身要是被他人得去,唐门便脱不了干系了。 亦天航见唐依雪一脸漠然失了神,也不做声,上前拽起那具尸身便拖了出去,不一会便见屋外火光冲天,唐依雪转头向外望去,只见亦天航已将那尸身点燃,熊熊大火之下,岂会再留下证据? “他又为我解了难,他到底是何心意?唉~”唐依雪心思杂乱,叹了口气便去床上躺下休息了,今日她太累了,一日之间多次心神反复,早已心乱如麻。 亦天航处理完外面那几具尸体,便进屋烧了锅热水,方才奋力厮杀以致身上多处伤口迸裂,必须得重新清理包扎,亦天航脱下上衣便要清洗,后背却突然多了一双玉手,轻轻按着亦天航的肩,“我来吧,有些伤口须旁人,你自己是够不到的。”只见唐依雪从怀中摸出一块巾帕,用热水浸湿了给亦天航擦拭伤口,又用金创药涂抹好,最后轻轻吹拂,让药粉尽快结干,处理得是极为细心。 这佳人气若幽兰,亦天航端坐在那,早已心不由主,便闭目沉思,稳定心绪,不知过了多久,那双玉手终于离开,亦天航便要起身穿衣,睁开双眼,却见唐依雪正跪坐在他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两人四目相对,终是把持不住。 一夜巫山云雨,第二日午后待亦天航醒来,身边却已不见佳人,只有那点点落红似乎在讲述着昨夜之事,唐依雪走了,不辞而别,只在墙上留下了两个字,“珍重”。 亦天航心中颇为失落,这心性狠绝的年轻人此刻也是泛起万般柔情,从未有女子如此待他,只想着今后必会再相见,到那时便不再放手,但这心中所愿又岂会尽如人意?让亦天航、唐依雪想不到的是,此次一别,再见时却又是刀光剑影。 亦天航看了眼床单上的落红,几剑将那处斩下,仔细叠好,收入怀中,那几颗人头扔在屋外,只当赠与有缘人了。 亦天航骑了那恶汉的马寻着官道驿站已是申时了,跟驿卒打听方才得知此路北往都庆南连嘉武,自驿站往北一二十里有一岔路口,北偏东方向是都庆城,西北方向是青城山,这驿站离都庆近百里路,距青城山稍远,距离大约一百五十多里地,快马疾驰也得大半日路程。 亦天航算了算时辰,若是此时继续赶路,赶到都庆只怕城门也关了,去往青城更是入夜才能抵达,如此不得不在驿站滞留,只待再歇息一晚,明日清晨再启程前往青城派。 次日一早,亦天航便起身往青城山赶去,精进剑法迫在眉睫,虽然亦天航的武功在武林年轻一代中少有敌手,但与刘卿元、唐万雄、上官律等人相差甚远,若要报国恨家仇远远不够,只那北周、南齐豢养的高手就能轻易杀了他。 亦天航策马慢行,已是时近傍晚,奔波一日早已人困马乏,青城山也已近在咫尺,心中突然挂念起唐依雪:“她应该回到唐门了吧,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而此时的唐依雪刚回到雒城唐门,正在向唐万雄请罪,唐门堂厅,唐依雪一进门便单膝跪下了,朝着唐万雄行礼说道:“依雪拜见伯父,给伯父请安了,此次追杀亦天航,依雪不慎被他挟持,致使唐门颜面扫地,还请伯父责罚。” 那唐万雄方才听闻这宝贝侄女回来了,高兴不已,此时见面又不能失了威严,便故作不悦地说道:“回来便好,被那小贼挟持,没伤着便是万幸,要说颜面扫地,都庆城外早就被天下人耻笑了,那又何妨?!我唐门的颜面和地位从来也不是靠旁人捧起来的,而是我唐万雄一步一步打出来的,你受的委屈伯父自会替你讨回,不过你这次犯错不小,罚你三月不得外出,好好在门内思过!冠杰那兔崽子隐瞒不报,昨夜便被我揪了回来,已经挨了家法处置了,你若得空,替伯父我去看看他吧。” “是,谢伯父,依雪退下了。”。。。 亦天航纵马上了青城山,只见那夕阳之下群峰环绕、林木幽翠,端的是一处开山立派、潜心修练的绝佳之地,亦天航正专心观赏这山中美景,却听得一声呵斥:“你乃何人?还不速速下马,我青城重地不得骑马通行!” 亦天航循声望去,只见几名青城弟子快步奔来,心想:“这青城号称名门正派,门下弟子谦恭有礼、忧国忧民,看来这传言也有些水分,只这高高在上的语气还有哪门子的谦恭有礼?!” 亦天航也未答话,一跃下了马,牵着马便往山上走,为首的弟子见亦天航无视于他,脸面上颇有些挂不住,当即拦住去路,又质问道:“你是何人?!竟敢骑马上山?!”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三十六章 登青城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亦天航风尘仆仆赶到青城山,这刚一上山便被几个青城派弟子拦了。 “如今匪患猖獗,见你打扮可不似那良民百姓!来我青城山有何图谋?”这拦路的青城弟子中等身材,看模样应有二十七八岁,应是这几人的师兄,只是这人说话间眼珠乱转、眼神躲闪,竟有一丝阴险的味道。 亦天航这两日与人厮杀,身上多有血渍,此刻这形象的确有些不入人眼,便停步看了那弟子一眼,说道:“我来贵派拜访上官前辈,恰才不知青城规矩,还望兄台让步!” “哼!不知哪来的贼子,你说来拜访上官师伯,可有凭证?!”这人刚才丢了脸面,见亦天航回话又有些桀骜不驯,此时便有些纠缠不休的意思,想要教训教训亦天航。 亦天航看了看其余几名青城弟子,原来是其中有女弟子,方才明白眼前这人为何如此,便不客气地说道:“你想在你师妹面前逞英雄,那麻烦请找对了人,别不知死活,招惹你根本惹不起的人!” “臭小子!竟口出狂言!今日我便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知道我青城弟子可不是好惹的!”拦路这人闻言瞬间恼羞成怒。 “嗯?放马过来便是。” “你~~~!” 二人说罢,那青城弟子便拔剑刺来,亦天航左手反手去拔流光剑,却忘了几日前破天剑门剑阵时就已将剑鞘遗落,此刻亦天航是以粗布裹着宝剑绑在背上,这自是拔不出来。 那青城弟子见亦天航连兵器都拿不出来,心中大喜,持剑直刺亦天航胸口,那几个旁观的弟子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钱师兄,莫要伤人性命!” 这姓钱的青城弟子哪里还听得进去?此时只想一剑刺死眼前这狂妄之徒,大不了回门报一个疑似贼寇,被他不小心误杀了,不过这心中盘算挺美好,现实却很残酷。这位钱师兄兴奋之余,只觉胸口如同撞上巨石一般,胸骨断裂声清晰可闻,尚未看清亦天航何时如何出的掌,整个人便被击飞了回去,摔在地上吐血不止,已是起不来了。 方才亦天航侧身闪过刺来的长剑,以混元功催动混元掌,内力汇聚掌心,左掌全力一击,这一掌下去,虽达不到摧经断脉、废人武功的地步,但也足够让这姓钱的经脉受损、内伤严重。亦天航此次出手如此狠辣,只因这姓钱的咄咄逼人、太过霸道,言语纠纷而已,这人竟然想要取他性命! 旁边青城众弟子见钱师兄被重创倒地,两个女弟子急忙上前查看其伤势,另外三个男弟子将亦天航围了起来,其中一人开口道:“哪来的贼子,竟敢在青城山出手伤人!识相的就随我等回翠峦峰接受上官师伯处置,不然就地格杀!” “哦?方才是你提醒那混账莫伤我性命吧?好,在下本就是来拜访上官前辈的,便随你去。”亦天航说罢便牵马往山上走,青城几人将亦天航围在中央,不敢贸然行动,只得步步戒备,几人已是汗透衣衫。 这一行人一路无言,青城派山门也近在眼前,只听见一女子喊道:“林师弟,你们不去巡山,怎么回来了?” 那弟子一听大喜,大声回道:“凌师姐,快去通知上官师伯,有人闯山,钱师兄重伤昏迷!” 这凌师姐自然便是凌清霜了,凌清霜一听这话哪还有心思去通知上官律,吩咐了一个看守山门的弟子前去禀报,她自己却飞奔了过来,边跑边喊:“姑奶奶倒要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来青城撒野!” 凌清霜奔到近前,却愣在了那,只看着那牵马的贼子,心里止不住地砰砰乱跳,朝思暮想的人到了,即使胡子拉碴、衣着破旧,也是一眼认出。 “亦大哥。” “嗯。” 半晌,凌清霜终于憋出仨字来,亦天航木头疙瘩似的嗯了一声,凌清霜正要接着说话,却见山门内冲出二三十名弟子,已将亦天航围了,上官律施展轻功落到亦天航身前,定睛一看,手捋胡须说道:“亦小友可真是出手狠辣,我那钱师侄只怕要休养数月了,若是小友功力再深厚些,只怕那小子得命丧当场!”上官律略有不悦。 “晚辈拜见前辈,此事确是晚辈出手过重,只是这事中原由,还望前辈能听听各位青城高徒的说法。”亦天航虽说是来精进剑法,但也不是低三下四非得求着来的,说话自然有一说一,丝毫不受委屈。 那几名目睹事情经过的弟子全都低头不语,上官律看在眼里,猜是钱姓弟子不占理,便开口说道:“你等随钱世丰巡山,尽皆参与了整件事,可如实讲来,不可隐瞒或者替某人开脱。” 那林姓弟子终是大胆开口:“禀师伯,我等随钱师兄巡山,遇见此人骑马上山,钱师兄上前阻止,二人发生言语冲突,后来钱师兄气不过便出剑相刺,我等未及阻止,钱师兄便重伤倒地。” “可有遗漏?”上官律接着问道。 “钱师兄言明不得骑马上山后,这人便牵马而行了,不知钱师兄为何又与此人理论。” “还有呢?” “这人曾提过要上山拜会师伯您,但钱师兄不信,而且钱师兄一出剑便直刺此人胸口,我曾出言提醒莫要伤人性命。” “好了,你等退下吧,这位亦少侠是我青城贵客,有老夫在此便可。”青城众弟子闻言便都散了,上官律上前一手牵过马来,便往里走,亦天航只得跟上。 上官律边走边说:“让小友见笑了,老夫管教不严,门下弟子众多,竟有仗势欺人者,不过小友出手太重,那钱师侄已然重伤,老夫也不便再责罚他,若是再罚了他,只怕日后小友与青城众弟子也不好相处了。” “晚辈明白,多谢前辈,今后晚辈还要劳烦前辈指点。”亦天航对于上官律还是颇为尊重的。 凌清霜也跟了过来,蛾眉一挑,开口道:“月余不见,亦大哥可真是饱经风霜,历经人事啊~”凌清霜这言语多有挤兑之意,亦天航与唐依雪在都庆城外那荒唐事早就传遍了周边各郡县。 亦天航知道这小妮子故意讥讽,也未计较,便回道:“还好,江湖险恶,多经历些自然好些。” “哼~”凌清霜见亦天航故意错开话题,心中略有不满,不过回头一想:“这人都到了青城了,近在咫尺,以后便会日日相处,本姑娘还不信撬不开他的心,管他之前那些传言真假。”想到此处,竟是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 上官律早已看在眼里,心想这年轻人的事可真麻烦,只盼亦天航在青城能转了性子,成为武林正派的后起之秀,若如他之前那般心狠手辣,纵是心存正义,也难保不走入邪道。 亦天航跟随上官律与凌清霜进了青城派,首先自是要去拜见青城掌门凌毅君。 青城派会客堂厅,“父亲,这便是我跟你提起的亦大哥,怎样?你女儿我看人的眼光还不错吧?”凌清霜此刻正依偎在凌毅君身旁撒娇。 凌毅君对这女儿的心思早就有所察觉,今日一见亦天航是极为满意,这年轻人姿颜雄伟、一表人才,听上官律提过,其武功更是在年轻一辈里出类拔萃,且行事颇有侠义之风,救过冉云瀚、相助刘卿元,只是听说出手过于狠辣,杀了唐门不少人,今日还未进山门便又打伤了费师弟的弟子,只望这年轻人今后在青城的这段日子能有所改变。 亦天航刚才进屋便已经向凌毅君行过礼了,此时细细打量,只觉眼前这老者仙风道骨、超凡脱俗,比之上官律更无人间烟火气,亦天航正要说出天南四煞的事,却听到凌清霜那毫不隐瞒心意的话,一时间略为尴尬,便看向上官律。 上官律也是拿这个侄女毫无办法,只得开口道:“师兄,亦小友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不如先行歇息,吃过晚膳再来拜见可好?” “嗯,不错,老夫只顾着高兴,竟怠慢了小友,师弟你安排便好。”凌毅君说道。 亦天航辞别凌毅君,便由上官律领着去客房安顿下了,路上亦天航将天南四煞掳绑官员的事告知了上官律,上官律也是猜不到其中缘由,因门中还有事务,便吩咐凌清霜招待亦天航。 上官律一走,凌清霜自是满心欢喜,见亦天航一身血渍,便吩咐门内弟子给亦天航准备热水、木桶盥洗,不一会这热水、浴桶已尽皆送至亦天航房内,凌清霜却还赖在屋内不走,跟亦天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眼见天色渐黑,亦天航可不想误了晚饭时间,便说道:“凌姑娘,在下要洗浴了。。。” 凌清霜一听这话,瞬间俏脸通红,应了一声便如脱兔般溜出门去,却又突然想起亦天航那身衣着已是多处破损,又没有换洗的衣物,便站在屋外说道:“亦大哥,你慢点洗啊,我去师兄房里找几件衣物给你,师兄前些日子下山刚买了好几套。”。。。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三十七章 树欲静、风不止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青城派后院,酉时,亦天航已换上廖玉衡新买的朱红色劲装,边走边郁闷,这颜色,廖玉衡这品味。。。唉?从没见过廖玉衡穿红色啊? 亦天航忍不住便问向身旁的凌清霜:“廖兄只买了这一套衣服?可还有其他颜色?” 凌清霜心头偷乐,说道:“对啊,就这一套还没穿过,这颜色多好看多喜庆。” 原来这朱红色劲装是去年凌清霜买给廖玉衡的,廖玉衡嫌这颜色太过招摇,就一直压箱底了,今日亦天航到来,这衣服终于被凌清霜翻了出来,重见天日。 亦天航颇为无奈,没法,等熟悉了青城山,过几日下山再去买套别的吧。 “亦大哥,你我相识也有一年多了,你总叫我凌姑娘、凌姑娘的,你喊师兄都是廖兄,怎么与我却是如此生分。”凌清霜一双大眼忽闪着看着亦天航。 “嗯?谁让你与我初次相识时便那么盛气凌人、强人所难?” “我、我当时不是跟你认错了吗?” “好吧,你都喊我亦大哥了,我便称呼你凌师妹可好?” “不好,还是生分,你直接叫我清霜便好。” “嗯,好吧,凌师妹。” “叫清霜。” “好,凌师妹。” “亦大哥~~~,你欺负人。”。。。 这二人一路说说笑笑便往堂厅去了,凌毅君、上官律二人已是准备了筵席招待亦天航,廖玉衡数几日前便去了资中,因此不在山上。 凌毅君、上官律、亦天航、凌清霜四人入座,凌毅君开口道:“小友莫要嫌弃,我青城派素来节俭,不兴奢靡之风,这农家小菜、略备薄酒权当老夫给小友洗尘了。” “前辈盛情,晚辈岂敢,又并非金枝玉叶、富贵人家子弟,对这吃食从不挑剔。”亦天航极为恭敬地说道 “好、好,来、动筷,清霜,你别顾着自己吃,也给亦少侠夹些菜。”凌毅君对亦天航的回答极为满意,急忙吩咐凌清霜。 “不知亦小友此次来我青城山苦修,打算待多久?”凌毅君夹了口菜,待嚼了几口咽了下去,又放下手中竹筷问道。 “回前辈,晚辈此次上山便是为精进剑法、提升武学修为而来,自然是要学有所成方可下山。上官前辈照拂后辈,听闻我欲前来青城山受教,便一口应允,晚辈实是感激不尽。”亦天航闻言急忙咽下口中之物,恭敬地回道。 上官律说道:“亦小友客气了,老夫也是见你天赋绝佳且颇有我武林正派侠义之心,才愿让你来此,于武学修习上指点你一二。如今南齐武林鱼龙混杂、乌烟瘴气,正需要亦小友这等后辈奋起勃发、杜弊清源,还武林风清气朗,还百姓安居乐业。” “承蒙前辈看重,晚辈必尽力而为。”亦天航答道。虽然亦天航此生以复仇为矢志,但总不能在此刻说,这不关我的事,我习武是为了复仇。 凌清霜见这话题越说越严肃,便插嘴道:“爹,师叔,玉衡师兄何时才能回来?若是师兄在,给亦大哥做陪练多好,如今山上的师兄弟恐怕没人是亦大哥的对手,更别说陪他过招了。” 凌清霜话音刚落,却听见堂外不满之声:“霜儿竟然向着外人,好啊,既然门中弟子不行,那老夫陪他过几招如何?!” 只见一矮胖短须男子大踏步走了进来,来人正是被亦天航所伤的那个钱姓弟子的师父,青城派费迁。这费迁与凌毅君、上官律是师兄弟,但费迁这人天资极差、又不勤奋,年近五十了,武功却是不咋地,因多年未曾与人交手,自以为是唐瑛、唐琼那等高手,其实可能连廖玉衡都打不过,如今在门中主要负责教习众弟子入门功夫,可以说门内大部分弟子都可以叫他声师父,那钱世丰便是他的得意弟子。 青城派习武天分高的弟子早被凌毅君收为徒弟亲自调教,而上官律同绝刀门刘卿元一样,无徒。 这费迁一进门便朝着上官律说道:“上官师兄,门中弟子重伤,你却与行凶之人在此饮酒,是何道理?!” 上官律正要答话,却听凌毅君说道:“师弟莫急,这其中缘由早已查清,是钱师侄莽撞无礼、主动出手在先,怪不得亦少侠。” “哼!钱世丰按例巡山,恪尽职守、未曾懈怠,今日见有贼子骑马闯山,上前拦阻却被其所伤,掌门师兄若不惩处这贼人,只怕众弟子不服。”费迁没理会凌毅君所说,只自顾自得说自己的理。 “费迁!亦少侠是我邀请的客人,你身为前辈,要自重!莫要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上官律已是颇有怒火,大声呵斥道。 “哦?呵呵,恼羞成怒了?今日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此事老夫不会善罢甘休!”费迁见上官律发怒,也发起狠来。 这三人理论,凌清霜却是不敢插嘴,身旁亦天航却开了口:“见过费前辈,晚辈亦天航,误伤钱师兄一事,还望前辈海涵。” 亦天航这不卑不亢、极为平常的这一句话,却像是个火折子,直接点燃了费迁这个火药桶,费迁大怒着说道:“臭小子!老夫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在这人五人六的,海涵?让老夫刺你个重伤、老夫便海涵了!” “钱世丰可是你徒弟?”亦天航问道。 费迁强忍怒气回道:“不错,正是老夫的弟子!你待如何?!” “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亦天航冷眼说道。 “什么?!臭小子!你再给老夫说一遍?!”费迁闻言暴怒。 亦天航这话一出,费迁直接气炸,便要动手,凌毅君、上官律哪会想到亦天航在他二人面前也敢如此说话,不留一点情面。二人急忙劝阻费迁,此时的费迁哪还听得进去,吵吵着便要去庭院里比试,要为自己和钱世丰讨个公道。 亦天航向凌毅君、上官律一拱手,说道:“晚辈恰才言语冒犯,两位前辈莫要计较,只是晚辈向来不受窝囊气,今日便斗胆与费前辈一战,还望两位前辈应允。” 凌毅君摸着长须似有深意地看着亦天航,说道:“过刚易折啊~~~” 上官律只是甚觉可惜,如此一闹,只怕亦天航在青城山是待不下去了,而旁边的凌清霜却觉得甚是解气,最好亦天航能出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矮师叔。 对于亦天航要对战费迁一事,凌毅君不置可否,上官律见掌门师兄有意放任,便同意了。亦天航到了庭院,只见那费迁正轻拭宝剑,头也不抬只用余光扫了他一眼,颇有一副武林宗师的孤傲做派。 这青城武学博大精深,镇派绝学这费迁是一样也没捞着学,天资太差,他师父根本就没传他,所学武功便是基本入门功夫及洗尘诀和回风拂柳剑法,但是这几样功夫他也不精通,凌毅君、上官律是心中有数,此时也是想借着亦天航杀杀这师弟的傲气,别一把年纪了,却无自知之明,若是下山遇着真正的高手,怕他枉送性命。 亦天航虽然厌恶眼前这矮胖子,但当着凌毅君和上官律的面还是要知礼数的,便向费迁抱拳行礼,说道:“还望前辈不吝赐教、手下留情。” “哼!”费迁也不搭话,冷哼了一声径自出手,以洗尘诀催运回风拂柳剑,便向亦天航杀来。一年前在古墓,亦天航曾与凌清霜交过手,对这回风拂柳剑也算熟悉,这剑法由费迁使出来,确是远胜凌清霜,不愧是浸淫了几十年,俗话说熟能生巧,不外乎如此。 亦天航沉着应对,解开流光剑以六合剑法御敌。何为六合,子丑合、寅亥合、卯戌合、辰酉合、巳申合、午未合是为十二地支六合,又名逆合、破合、情合、暗合、刑合、明合。而赵无锋传于亦天航的六冲刀法的六冲便是子午冲、丑未冲、寅申冲、卯酉冲、辰戌冲、巳亥冲,又名战冲、背冲、闲冲、杂冲、变冲、隐冲。这两套武功均以十二地支为依据创出。 亦天航与费迁已是交上了手,二人你来我往拼了二十余招,以费迁的料想,只需几招便可制住亦天航,可他没想到这一二十招下来竟然没讨到一丝便宜,已有些老羞成怒,此时可谓是怒火中烧。 这傍晚院中的打斗声格外清晰,已引来众多弟子围观,竟有没吃完饭的弟子端着碗筷来了,费迁那老脸颇有些挂不住,已是心急火燎,却又打起了歪主意,眼珠子一转便说道:“小子,你来青城山是想追我那侄女吧?哈哈,简直是痴心妄想,我侄女这等女子岂是你这种乡野小子可以高攀得起的?!霜儿这丫头早就对廖师侄芳心暗许了。” 亦天航听到此话知是费迁想要激他,让他乱了方寸,但费迁这算盘打错了,这众人眼中如仙子般的凌清霜,在亦天航眼里却与路人无异。 “哦?是吗?”亦天航懒地搭理他,看似随口答话,手中剑却不再留情,心中暗道:“此人身为长辈,却如此心术不正,竟以小辈清誉为手段,若不教训教训他,岂不愧对那个直喊‘亦大哥’的可人妹子!” 围观众人只觉亦天航好像突然变了招,凌毅君、上官律瞬间惊觉,天势四象剑法!凌毅君扭头看了上官律一眼,此时方才确信上官律之前所言不假。 风剑剑招一出,费迁便绝望了,他倒不知这是何剑法,只觉得之前亦天航所使的剑法虽然精妙,但远非此刻高深莫测、难以捉摸。费迁细细一想,方才之前那二三十招,仿佛是这臭小子有意拿他练剑,现在的剑招才是这小子的看家本领!这费迁武功本就不济,此刻又乱了心绪,斗了没几招,便被亦天航一剑划伤右臂,打掉手中长剑败下阵来。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三十八章 故人高徒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费迁落败,周围围观的弟子少说也有三四十人,人群一阵低呼声,似是不可置信,费迁师父竟被这年轻小子轻易击败了。 费迁捂着伤口,已是羞愤难当,狠狠地盯着亦天航说道:“少侠武功高强,老夫甘拜下风,告辞!”说罢便俯身捡起长剑,低头离开了,围观弟子中有与他亲近的急忙跟了上去。 凌毅君示意众弟子退散,便招呼上官律、亦天航、凌清霜进屋,各自回座,凌毅君也不多说,只说了一句“我等继续吃饭。” 上官律也捉摸不透掌门师兄的意思,怕亦天航被赶下山,便开口道:“师兄,费师弟他平日张狂惯了,向来目中无人,今日被亦小友教训一下也好。” “嗯,我知道。”凌毅君随口应道,却突然话锋一转:“只是没想到亦小友的武功已到如此境界,轻易便击败了费迁,这等身手在武林年轻一辈里可以说是无人能及了,玉衡也未必是对手,老夫之前只是听闻,却未亲眼所见,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前辈谬赞,晚辈不敢当。”亦天航回道。 凌毅君若有所思,说道:“只是不知小友这天势四象剑法是从何处学来,这上清派的镇派绝学早已失传四十年了,若不是我与上官师弟少年时曾亲眼见过这绝妙的剑法,怕也不识得。” 亦天航见凌毅君话里话外非要问清这剑法的来路,便说道:“回前辈,这剑法乃我师父所授,恩师已离世两年了。” “哦,我听上官师弟提过,你师父应是四十年前上清派的弟子,可方便告知姓名?”凌毅君颇有问到底的意思。 亦天航见已不便隐瞒,便回道:“还望前辈能为晚辈保守秘密,恩师便是四十年前上清派掌门嫡传大弟子施翊。” 这施翊两字一出,凌毅君惊得手中碗筷尽落,上官律正往杯中斟酒,那酒壶竟失手跌落,碎了一地,二人晃了神。良久,凌毅君看了看上官律,说道:“没想到啊,施师兄竟有弟子存世,好,好啊!当年你我不过十余岁年纪,随师父拜访上清派,小住了半年时间,期间多得施翊师兄教诲,此生受用无穷,今日故人高徒在此,你我竟然不知矣~~~”说罢便急忙吩咐凌清霜去屋外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师兄,四十年前掌门师伯不辞而别,便是与绝刀门赵前辈等人救护大周皇族去了。古墓中,据赵无锋前辈所说,亦小友的师父为了掩护众人撤退独自断后,这人只怕便是施翊师兄了!”上官律难掩心中激动,少年时便以施翊为榜样,对施翊是极为崇拜尊敬,如今得知亦天航是施翊的徒弟,又知晓了失踪了几十年施翊的消息,怎能按捺住心中澎湃! 凌毅君与上官律又细问了关于施翊近些年的事,亦天航自是细细说来,听得二人唏嘘不已,直叹那施师兄为何不上青城派寻他二人。 凌毅君略收悲伤之情,又问道:“天航,你师父埋于何处?老夫当亲往拜祭。” 亦天航闻言稍显为难,寻思片刻,说道:“前辈不要责怪晚辈,恩师离世前曾叮嘱与我,切不可将他长眠之所告与他人,任何人都不可。” 上官律看向凌毅君,说道:“这世间是如何亏待了施师兄,竟是死后都不愿被人打扰。” 凌毅君并未接话,只看着亦天航,眼中却是多了关爱之意,待平复了心绪,说道:“天航,老夫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这突如其来的好意,亦天航是万万没想到,还未答话,上官律却说道:“师兄你门下弟子众多,不如师弟我收天航为徒。天航,老夫这一生可从未收过徒弟。” 亦天航此生只认那邋遢老头为师,怎会再拜师父,便开口道:“多谢两位前辈厚爱,但晚辈还是那句话,此生已有恩师,我之师也只有恩师一人。” 凌毅君和上官律听到此话颇为失落,凌毅君说道:“也罢,这事不可强求,天航你何时改了心意,可随时来找我二人。还有一事,天势四象剑法不到万不得已莫要再在人前使用,你师父是施翊的事也不要对外人提起,在你没有傲视天下群雄的实力之前,这些事若是让有心人得知,都会要了你的命。” “多谢前辈提点,晚辈铭记于心。”亦天航回道。 “你可还会上清派其他的功夫?”凌毅君又问道。 “回前辈,恩师还教授了晚辈混元功与混元掌。” “哦?难怪钱世丰中你一掌,不仅胸骨断裂,就连心脉也受损了,这混元功催动混元掌,内力外发专伤人经脉。混元功还可,毕竟是内功,除了上清派门人,旁人看不出来,这混元掌以后尽量不要使了。除了上清派的这三门武学,你还会什么武功。”凌毅君又嘱咐道。 “在古墓中,赵无锋前辈传给晚辈两卷羊皮卷,一卷是肖子卿前辈所创的六合剑法、一卷是赵无锋前辈所创的六冲刀法,晚辈均有习练,修练六冲刀法时得刘卿元前辈指点,受益匪浅,晚辈此次前来青城,便是想以青城剑法雄厚底蕴,精进六合剑法,然后尝试六合六冲刀剑合璧。”亦天航将此行目的如实说出,毕竟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凌毅君听到此处甚觉惊喜,暗叹此子真乃练武之奇才,竟要独创刀剑合璧,便说道:“好,此事自有老夫,你以后也不要喊我前辈了,直接喊我世叔便可。” 上官律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掌门师兄这徒弟没收成,连指点武艺的活都抢,便开口道:“师兄职掌我派,日理万机,只怕误了天航的修习,天航精进剑法一事还是师弟我来吧。” “师弟,此事有何好争的,师兄我功力比你高,自然是师兄来教导。” “师兄,你门下弟子众多,分身乏术,不如师弟我可一心一意地指点于他。” “好了,还争,莫让天航笑话,这样如何,你我一人一旬,别再讨价还价,就这么定了。还有,我打算将洗尘诀传于天航,正好他那混元功也不便使用,以后便以洗尘诀示人。” 凌毅君手捋长须,不再与上官律言语,转头对亦天航说道:“天航,洗尘诀虽非绝世神功,但也是我道家上乘功法,修习时可正身清心、体察天地万物气息之变化,若是练至大成,更有助于内伤恢复,有修复受损经脉的功效,对自身内力提升也大有裨益,你可愿学?” 亦天航本就是来跟上官律练剑的,此时却得到凌毅君青睐,连青城派不外传的上乘内功都得学了,心中窃喜不已,便答道:“晚辈愿学,多谢前辈。” “叫世叔。” “是,前辈。” “好吧,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是,世叔。”。。。 转眼间,亦天航已在青城派待了三月有余,洗尘诀已经小成,内力增进不少,六合剑法在凌毅君和上官律的指导下也是越发纯熟。当年肖子卿和赵无锋天纵奇才,虽然创出六合六冲这两套武功,但却并未多加雕琢,略有瑕疵,之前六冲刀法经过刘卿元指点,如今这六合剑法又得到凌毅君、上官律指正,这才算是完美无瑕、名副其实的上乘武学。 这期间凌清霜日日与亦天航相处,二人越发的熟络,亦天航如今在屋内沐浴都要严查是否锁好了房门,这凌大小姐进屋从来不敲门,喊着亦大哥就进来了。 廖玉衡也从资中归来,得空便与亦天航过招,两人虽是点到为止、不求胜负,但毕竟实力差距不大,几个月切磋下来,二人的武功竟是有明显提升。那费迁师叔因败于亦天航,早已没了往日傲气,也自知自己并非臆想中的那等高手,竟是突然勤奋起来,日夜修练武功,让凌毅君、上官律二人颇是欣慰。 近日,青城派得到消息,这两三个月以来,各郡县官府多有官吏失踪,西南治政司对此事头疼不已。曾有樵夫到府衙报讯,青城山东南一带山林间有江湖人出没,于是治政司便遣使拜山,请青城派高手出山彻查此事。 凌毅君对这事也极为重视,便安排廖玉衡、亦天航、凌清霜三人下山查探,由上官律暗中保护。上官律想起亦天航曾经提过,失踪了数年的天南四煞几个月前突然出现,还掳了官府之人,心中顿起不祥之感,便告知了凌毅君,凌毅君也是毫无头绪,这江湖人绑架官员又有何用? 南齐隆武十二年十月十四立冬,亦天航、廖玉衡、凌清霜三人清晨下了山,骑马往东慢行,如同下山游玩一般,暗中跟着的上官律颇为无奈,不到半日的路程这三人愣是走了一日,傍晚时分终于到达一处村落。这个村子名唤李家村,因地靠青城派,山贼流寇不敢在此地造次,这附近的猎户、樵夫以及农夫便聚居在此,人口不多,只三四十户,百余人。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三十九章 再回故地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亦天航三个月前上山曾路过这李家村,当时本想找村中铁匠给流光剑配个剑鞘,恰逢铁匠家儿子患病,一家三口去了都庆城求医,如今这流光剑的剑鞘,是凌清霜偷拿凌毅君的松风剑剑鞘改的,可怜那青城派镇派宝剑松风剑如今连个剑鞘都没了。 这村子没有客栈,三人只得借宿百姓家,这李家村村民见是青城派高徒投宿,便争相邀请,亦天航与廖玉衡借宿在铁匠家,凌清霜借宿在隔壁孙大婶家。 铁匠姓李,三十多岁,李家村的李,不错,这村子就是他聚集起来的,李铁匠最早做的是樵夫的营生,后来跟着师傅学打铁,如今已有十几年了。铁匠儿子名唤李铁柱,今年九岁,颇为聪慧,正在村里请的老先生那读私塾,搁铁匠老婆张大嫂那话,孩子名贱好养活。 这李铁柱虽说年龄不大,却也有个江湖梦,也想行侠仗义、仗剑天涯,却总被李铁匠夫妇泼冷水。廖玉衡见这男娃长相清秀,根骨不错,不习武确是可惜,便有意往青城派引荐,张大嫂哪肯放手,直说打打杀杀不是他们这等小老百姓能过的日子,这孩子会个手艺,能养家糊口、安稳一生便是万幸。 李铁匠只顾着抽烟袋锅子,看着廖玉衡与李张氏喋喋不休,咧嘴直笑,亦天航看着李铁柱,冷不丁地说道:“这孩子眉目清秀、根骨奇佳,练不练武先不说,铁柱这名得改,不能叫铁柱,不如叫遥尘。” 此话一出,屋内其余三人尽皆鸦雀无声,顷刻,廖玉衡说道:“好,亦兄弟给起的这名字好,遥尘、遥尘,远离尘嚣、脱离世俗,好!” 这李铁匠听到这个名字也觉得很好、很有超凡脱俗的意境,便抬头看了看自己的老婆,说道:“亦少侠给咱儿子起的这名字挺好,以后大名就叫李遥尘、小名叫铁柱。”。。。 一夜无事,次日清晨,三人在铁匠家吃过早饭便要继续赶路,自是留下了银两作为答谢,这李铁匠也是个憨厚人,追了出来死活要将银子还了,并拜谢亦天航赐名之恩,又似有他事扭扭捏捏不便开口。 廖玉衡见状问道:“李大哥可有其他要紧事?但说无妨。” 李铁匠听到这话方才鼓足勇气说道:“我还有个请求,亦少侠昨夜为犬子赐名,犬子极为欢喜,非要拜亦少侠为师,我与内人商议了一夜,决定让他习武,亦少侠能否收犬子为徒?” 凌清霜听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着亦天航说道:“亦大哥,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要为人师表了,恭喜恭喜。” 廖玉衡也是满眼笑意看着亦天航,亦天航没搭理这二人,看着李铁匠进退两难的站在那,便说道:“好,还请李大哥告诉遥尘,我下次再到李家村时,便收他为徒、教他武艺,可能数月、也可能一年两年,这段时间便让他好好跟着先生读书,若是我来之时,先生说他不服管教、不知礼数,那收徒之事便作罢。” 李铁匠听到亦天航应了此事,心中高兴,急忙拜谢而回,三人便继续赶路了,以亦天航意思,先去天南四煞那隐匿于林间的木屋查探,再做其他打算。 亦天航三人沿官道往嘉武方向策马疾行了大半日,终于到达那处木屋附近,三人寻着树林隐蔽处将马栓好,由亦天航带路,小心谨慎地往里走去,找了大约半个多时辰,那个对于亦天航意义非凡的木屋已是近在眼前。 木屋周围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天南四煞的尸身早已不见,数月前屋后那些被砍伐干净的草丛灌木倒是又长了出来,三人慢慢摸到屋子后面,隐约听到有人语声,只见两三个江湖人士在屋前空地上生火烤肉,屋内也有人影闪动,只听得屋内一人说道:“大哥,时隔数年,这镇武司派我等返回蜀地,专干绑架官差的营生,这到底为何?” “老二,有些事你还是不知为妙,哥哥我也是听令行事,何时何地去哪绑谁都是行武使主动联系我,这镇武司的事,你我还是慎之又慎为好。前些日子,我与老五奉命前来与天南四煞汇合,到了此地却是几具烧焦的尸体,我还是通过屋外的人头才知这四煞已经丧命,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手,吩咐弟兄们小心为上。” “好吧,一切听凭大哥的意思。” 这二人说完,其中一人便推门到了屋外,只听他说道:“老三、老四、老五,好生戒备,杀四煞的凶手还没找到,保不准那人再回到此地。” “知道了,二哥,你跟大哥真是,这多大点事,至于几次三番的絮叨?那人若是再来,我等杀了他便可,还好向上面邀功。”屋前一人满腹牢骚地回道。 凌清霜戳了戳亦天航,低声说道:“亦大哥,人家要杀了你呀。” 亦天航并未做声,廖玉衡以手指嘴,示意凌清霜莫要说话,三人悄悄后退,待退到林子里,廖玉衡说道:“近日掳绑官差的便是这五人了,屋内那两人提到的镇武司,应该就是直接听令于北周皇帝的镇武司了。这镇武司高手如云,不知这五人是何方神圣、武功如何,若是贸然出手,万一不敌,只怕打草惊蛇。” 亦天航听后点了点头,说道:“廖兄所虑甚是,不过以我推测,能被派到这深山野林与天南四煞汇合,那这几人的地位和武功怕是也高不哪去,不如我与廖兄摸到近前,先偷袭斩杀屋外三人,剩下二人就不足为惧了。” “哦?亦兄弟真有把握?” “七成把握,本想等到天黑下手,只是担心再生变故,不如当机立断,即刻动手。” “好”。 这二人全然没把凌清霜算在里面,一旁的凌清霜有些不乐意,说道:“师兄、亦大哥,我呢?” 廖玉衡不想凌清霜涉险,但又找不到理由,正要开口搪塞,却听亦天航说道:“清霜随后,我与廖兄动手后,若不能将屋外三人全部斩杀,便需你从旁相助,不过你要听我命令行事。” “好,清霜明白。”凌清霜听到亦天航如此说才算心满意足,一旁的廖玉衡打心底里佩服亦天航这应变能力,随意几句话便将小师妹糊弄过去了。 三人主意已定,便又摸回木屋后面,却发现屋内少了一人,正纳闷间,却听见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亦天航急忙转身拔剑,身后这人见行踪泄露,一脸阴险地说道:“哪来的小崽子,老子去解手,就看到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活腻了是吧?” 听口音这人便是方才在屋内说话的老二,亦天航三人均未着青城派服饰,因此这“老二”并未认出他们是青城派弟子,亦天航也不搭话,飞身掠去,就要取人性命。 两人相距不过三四步远,“老二”见亦天航杀来,急忙拔刀相迎,却只见人影交错、锋刃相接,这“老二”手中的腰刀直接断为两截,更是鲜血飞溅,其右胸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自下而上延伸至咽喉,“老二”一脸惊恐晃晃悠悠跪倒在地,已是没了气了。 虽说亦天航出手极快,借流光剑之锋利瞬间斩杀了此人,但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其他人,只听得屋内那人吩咐弟兄过来查看,亦天航向廖玉衡一使眼色,二人便急忙摸到屋后紧贴墙壁站立,只等偷袭。 屋前那三人骂骂咧咧极不情愿地往这边走了过来,“二哥可真是,解个手还搞这么大动静,还得我等弟兄过来给他守着。” 这三人只顾着抱怨,刚走到屋后拐角处,却被突然窜出的亦天航和廖玉衡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见为首那人被亦天航一剑削掉了半个脑袋,紧跟着的一人被廖玉衡刺穿胸口,另一人扛着长枪正要反击,却被亦天航上前一步一剑劈开了面门,死相极惨。 这三人不及反抗便死在了亦天航和廖玉衡手里,连个哀嚎声也没发出来,只是兵器落地与杂乱的脚步声却引起屋内人的警觉。屋内那人拿着一把铁骨朵便冲了出来,一出门便看见地上躺着的三个自家弟兄和两个杀人凶手,瞬间暴怒,喝道:“你等是何人!无冤无仇为何下此杀手?!” 亦天航与廖玉衡袭杀了四人,只剩下这为首的汉子,只见这人体型高壮、孔武有力,一双环眼圆睁,满目的杀气,恰似那怒目金刚。廖玉衡见只剩这个所谓的大哥了,便悠悠然问道:“近日掳掠官差的恶行可是你们所为?” “哦?原来是南齐的走狗,不错,掳绑官差便是我干的,你们既然查到此事,又杀我弟兄,受死吧!”这人说罢便挥舞着铁骨朵杀了过来。 廖玉衡举剑迎了上去,二人初一对招,廖玉衡只觉握剑那手五指剧痛,竟是被震得差点松开手中长剑,也知此人功力不弱,便不再近身硬碰,以巧劲在外围袭扰,二人又斗了数招,廖玉衡突然想到数年前失踪的五个恶人,其中为首的使的便是铁骨朵,便开口问道:“你可是擒王寨叛徒王宣风?” 第一卷 西南风云 第四十章 幕后黑手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廖玉衡猜出了眼前这壮汉的身份,但那壮汉毫不介意,更是直接承认了。 “哼!是老子又如何?即知老子大名,还不赶快洗颈就戮!”王宣风此时是极为恼怒。 廖玉衡对这王宣风是略有些了解的,此人本是擒王寨一都尉,在蜀地略有些勇名,后因强抢民女、夺人财物被擒王寨处罚,自那之后便心生怨恨,索性便叛出了擒王寨,做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与他的四个弟兄在蜀地是恶名昭彰,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与天南四煞均是臭名远扬的大盗。数年前突然销声匿迹,原来是被北周镇武司招揽了,如今奉命潜回蜀地,只怕是北周要对南齐有大动作。 这言语间,二人又斗了数招,廖玉衡是略感吃力,这王宣风的武功明显高于廖玉衡,一旁的亦天航也察觉到廖玉衡处于下风,便瞅了个空档举剑杀了过去,二人齐战王宣风。 那王宣风见廖玉衡有帮手上前,也不胆怯,那铁骨朵舞得是大开大合,丝毫不怕空门大开,即使如此,廖玉衡与亦天航却是寻不到他的破绽,反而有数次差点被那黑漆漆的铁骨朵砸到。 廖玉衡低声说道:“这王宣风功力不弱于你我,手里那兵器更是极为少见,招式古怪难防,亦兄弟的宝剑能否将其斩断。” 亦天航闻言直接回道:“刚才我已试过,收效甚微。” 亦天航破天剑门剑阵,又以一敌四斩杀天南四煞,全凭流光剑之锋利,恰才一交手便有意斩断王宣风的兵器,却未奏效,那铁骨朵如手腕般粗细,方才几次全力斩击,却只留下几道缺口,震得流光剑剑身微颤。 亦、廖二人与王宣风缠斗,久战不下,那凌清霜已是有些担心着急,便要拔剑相助,亦天航与廖玉衡急忙劝阻,若是这小妮子参与进来,一个不慎被王宣风挟持,那就前功尽弃了。 二人一边厮杀一边劝说凌清霜,却惹得王宣风大为不满:“你们两个臭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待我杀了你二人,再好好伺候伺候旁边这小娘们儿,正好老子这几个月憋得难受!” 这凌清霜可不是唐依雪,此刻被人言语轻薄侮辱,哪能忍得了,娇喝一声持剑便杀了进来,亦天航与廖玉衡心中直叫苦,这小姑奶奶要坏事啊。 凌清霜此举却是正合王宣风心意,方才王宣风便想去劫持凌清霜,但廖玉衡与亦天航有意拦阻,不得下手,此刻这小妮子自己送上门来,快哉快哉。 此时这亦天航、廖玉衡不仅要与王宣风厮杀,还要救护凌清霜,局势瞬间反转,若是再僵持下去,只怕用不多时凌清霜便会落入王宣风手里。 亦天航见凌清霜已险象环生,索性心一横,冒着经脉受损的危险在洗尘诀尚在运气走脉之时强行运转混元功,以练至大成的混元功催动天势四象剑法,只见流光剑剑身剑气大涨,虽然尚不能做到剑气离剑杀敌,但其威势已不是方才洗尘诀与六合剑法可比。 王宣风见此大惊,没想到眼前这小子竟然隐藏了实力,急忙一招荡开廖玉衡,便要去抓凌清霜,可已为时晚矣。亦天航一鼓作气,将自心口涌上来的鲜血强行压下,一剑斩向王宣风,那王宣风急忙回身挥舞铁骨朵格挡,只见铁骨朵应声而断,王宣风被流光剑自左肩斩入直没胸膛,竟是被一剑斩作两段,那脸上至死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亦天航终是压不住那上涌的鲜血,一口喷将出来,已是站不稳了,摇摇晃晃便要栽倒,下意识间一剑插进了地里以为支撑,急盘膝坐下,于怀中找出大还丹吞服。这光景看呆了廖玉衡与凌清霜,待二人回过神来,急忙上前询问亦天航伤势,此时的亦天航哪还有功夫搭理他二人,正专心以洗尘诀疗伤。 廖玉衡见亦天航默不作声,便伸手去探脉,只觉亦天航脉息混乱,猜是刚才不明原因的剑气大涨造成的内伤,廖玉衡与凌清霜是无能为力、毫无办法,只得在旁边守着亦天航,凌清霜已是担心得泪眼盈盈。 一般来说,只有内力极为深厚者方能内力外显,以内力灌注手掌或者兵器对敌。比如以拳掌对敌,以雄厚内力灌注拳掌,便可依仗这手掌外围形成的“气”硬接对方兵刃,若是一掌打到对方身上,那也与平常一掌的威力天差地别,这就是所谓的掌风、掌劲;又比如以刀剑杀敌,兵刃刚一交锋,对方的兵器便会被刀剑上附着的内力影响,或被震到一旁或被夹裹着内力的剑刃斩断,这便是通常所说的剑气、刀气。如公孙不疑、赵无锋那样的宗师级高手,以内力化气隔空伤人更是不在话下。 混元功练至大成便可达到内力外显的效果,以其独特的运气法门催使内力外发,只是无法做到脱离拳掌和兵器这些媒介,不能隔空伤人。 却说去年刘卿元苦战唐瑛、唐琼时,却是现学现卖,仅以脑中牢记的绝刀式内功口诀,强行运转绝刀式内功的运气法门催发风卷式刀气,此举实是找死,只是他功力深厚侥幸活了下来而已,就是今年垫江城外战齐融,他以练至小成的绝刀式内功催发风卷式、击空式刀气,那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天色渐晚,廖玉衡与凌清霜只听得亦天航长舒一口气,只见他缓缓睁开双眼,略为吃力地说道:“廖兄,可有进屋查看,是否有被掳的官员?” 廖玉衡与凌清霜急上前将亦天航扶起,廖玉衡说道:“我与清霜师妹一直守着你,还未曾进去查探,不如一同前往。亦兄弟伤势如何?今夜便在此歇息一晚吧。” “服了大还丹,已运功调息,暂时无碍,只是内伤难愈,还需静养一段时日。”亦天航说道。 廖玉衡方才便已猜到了亦天航应该是强行更换内功造成的内伤,至于原因自然是王宣风即将挟持凌清霜,亦天航怕这小师妹再有闪失。 廖玉衡也想借此改改这小师妹冲动的性子,便将心中所猜告知了凌清霜。凌清霜得知刚才亦天航突然气势大涨、力斩王宣风,竟是因为她,心中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亦天航重视她的安危,忧的是不知亦天航受伤到底有多重,顿时心生愧疚,低声说道:“小妹任性妄为,不听师兄与亦大哥劝告,才造成这般后果,让亦大哥你身受重伤,我、我。。。” “好了,清霜,这不是没事吗,先进屋再说。”亦天航打断了凌清霜的话,三人推门进屋,屋内却无一人,只怕是这数月来被掳的官员已遭不测。 亦天航故地重游,又想起那夜那人,心底泛起思念,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的神情,虽只一瞬间,却被凌清霜尽收眼底,这女子暗自心想:“亦大哥向来刚毅,从未有过如此神态,难道亦大哥还在担心我?”想到此处,心中不免又生暖意。 廖玉衡已开始生火,见亦天航已盘膝打坐,凌清霜看着亦天航发呆,便咳了两声,让凌清霜帮忙找一下屋内是否有存粮,亦天航伤重,暂时不便长途跋涉,又值这十月寒月,夜间寒冷,只能在此将就一晚。 三人吃过晚饭,又烧了些热水,可惜没有浴桶,只是略一擦洗,便分开睡下了,一夜无事。第二日寅时刚至,亦天航便醒了,实是经脉受损,疼痛难以安眠,不过这冉云瀚赠予的大还丹不亏是疗伤圣药,内伤虽未痊愈,但已可行动自如,只是一些时日内不可运功对敌。 廖玉衡、凌清霜仍在熟睡,如廖玉衡这般人物竟然鼾声如雷,那凌清霜竟然也睡得着。亦天航无事可做,只能打坐运功疗伤,却听得屋外有人说道:“杀了本使的手下,就这么若无其事吗?如果不是本使空等了王宣风一夜,不放心过来查探一下,还真让你们跑了!” 亦天航知是今日不可善了了,急忙叫醒廖玉衡二人,正主来了,敢自称“本使”,那这来人八成便是北周镇武司行武使! 三人各持兵器来到屋外,这山里的凌晨格外冷,天空雾蒙蒙的,仍是黑漆漆一片,只有那圆月照亮。来人身着黑衣,脸戴面具,廖玉衡开口道:“阁下是何人?为何指使王宣风掳绑大齐官员。” 廖玉衡明知故问,是想试探此事是否还有转机,这北周镇武司的行武使人数不多,但均是高手,不是他们三人可以对抗的。 “哼,本使有必要回答你吗,天南四煞也是你们杀的吧?早就听闻青城派好管闲事,没想到连我镇武司的事都敢插手!你们坏我大事,今日便留在此地吧!”这黑衣人说罢,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就要动手。 廖玉衡急忙将亦天航与凌清霜护在身后,问道:“你怎知我等是青城弟子?” 黑衣人闻言冷笑道:“小子,你以为本使不认得你青城的马?” 廖玉衡有心拖延,但这山间密林哪会有什么支援,只低声说道:“师妹,师兄在此缠住他,你与亦兄弟先走,务必赶回青城山将此事禀报掌门。” “哼,小子,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今日你们一个也走不了!”黑衣人颇为不屑地说道,正要动手,却只见亦天航借着廖玉衡身形遮挡,从怀中摸出几个小瓶突然掷了过来。 这黑衣人未曾料到亦天航竟敢先动手,这天色昏暗,也不知打来的是什么,只当是暗器,急挥剑格挡,那几个药瓶均被击碎,药粉糊了他一脸,溅了一身后这才明白过来,小子使诈,又不知道这瓶中粉末是何物,急忙把脸胡乱一抹,睁开眼开口骂道:“臭小子,竟敢暗算戏耍本使!” 可这时亦天航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黑衣人一跃翻上屋顶,四下查看,心想:“跑得够快的,跑?小兔崽子,你们跑得过本使吗?别以为本使不知你等将马拴在哪!” 这黑衣人说罢便转身往林间掠去,竟是往亦天航拴马处追堵去了。不多时,那木屋中却是窜出三人,正是亦天航他们,此时已不可按原路取马回官道,三人只得往山里跑,若是被那黑衣人发现,必死无疑。 黑衣人信心十足地飞奔了约一刻钟,一路连个人影也没看到,顿时反应了过来:“坏了,中计了,这三人方才怕不是躲在屋内,这虽是深山密林,但一旦被他们走脱,要坏了大事!” 黑衣人急忙又赶回木屋,早没了亦天航等人的身影,俯身查看足迹,发现三人已往南边逃去,便也追了过去。 亦天航三人往南逃入密林,其实并未往里走多远,这万一在山林里迷了路,只怕再困死在里面,三人在林中绕了个远路又折了回来,正在木屋往西不远处的林边躲藏,见黑衣人沿着足迹追进林中,亦天航他们才从密林中出来。 三人也不知这计成了没,只得期盼那黑衣行武使脑子不灵光,亦天航撒出去的药粉能够赶快起效,三人也不敢耽搁,直往拴马地奔去,有惊无险找到各自的坐骑,直接沿原路回了官道,此时返回青城须大半日路程,极易被黑衣人追上,不如去往都庆,三人心有余悸地互相看了一眼,便往都庆城去了。 第一卷 西南风云 本书停更 - 再起江湖 - 一叁贰六 本书于2022年8月10日删章节停更。《再起江湖》第一卷 西南风云 本书停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