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尸两命 - 再风华 - 有光

    渭国十二年立夏，暴雨雷鸣，轩王府。
    “啊！”
    阵痛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强烈，每一波宫缩都带着索命之势，云清芷的嗓子已经喊的嘶哑，一天一夜，这个孩子几乎耗去了她一生力气。
    每回快虚脱的时候，她都好像看到梅秉轩来看她了，还抱着他们的孩子笑，因为这样她才得以咬牙坚持。
    “出来了！”随着产婆的惊呼，云清芷几乎在剧痛中晕厥，但心头却又满是甜蜜，她的孩子终于来到世上了！从此以后，她在这世上不再是孑然一身了。
    “夫人，是个小公子！”产婆将孩子抱到她面前。
    云清芷将手伸向那幼小可爱的小生命，孩子，我的孩子，这一生让我好好爱你，热泪从她眼角滚出，混着汗珠一起滑落。
    门忽然被人打开，走进的是身着火红华服的女子，她反手将门一摔，冷声道：“产婆，她生的是什么啊？”
    “妩妍……”云清芷望着云妩妍冰冷的眼神，心里升起莫名的恐惧。
    “是，是小公子。”
    云妩妍怒眉一沉，红唇一张，“这里没有什么小公子！”说罢抢走婴儿，扬手一甩袖子，红色绸带死死攥住产婆的脖子。
    “饶……”产婆的声音被攥住，整个人悬在云妩妍的纤纤玉手下。
    云清芷惊叫，“妩妍你做什么！”
    产婆的双腿扑腾了两下，被云妩妍扔在地上，再无声息。
    云清芷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向来弱不禁风的她竟然杀了人！外头的闪电照亮云妩妍的笑脸，诡魅恐怖。
    “妩妍，不要……”她看到云妩妍把目光投向她的孩子，整颗心都像被人攥在手里。
    云妩妍瞧她紧张模样，脸上笑意更浓，手一侧，红绸便绕上了孩子的脖子。
    “不要！”云清芷叫的撕心裂肺，云妩妍无比兴奋，红绸渐渐收紧，仿若带着刀刺绞在云清芷的心上，孩子的每一声哭叫都好像在说，娘亲救我！娘亲救我！她歇斯底里，“你冲我来，冲我来！”
    “急什么？少不了你！轩王妃只有一个！能生下秉轩长子的只有我云妩妍！你这个丑妇……”
    云妩妍挑眉厉色说着，目光在她满脸的红斑上流转，“痴心妄想！”
    孩子很快没了声音，那一瞬间，云清芷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抽走了魂。“你把他还给我！”她哭号着伸手去够，云妩妍扬起下巴，笑着将孩子扔在了地上。
    “云妩妍！我要杀了你！”云清芷哭嚎着忽然感到身下一热。
    血汩汩的流，像倒了的水壶，却没有一丝停滞的迹象，似要活活把云清芷倒空了，她手足无措，不可以，她还不能死，她紧紧盯着自己的血，目眦尽裂，云妩妍杀了她的孩子，她还没有报仇，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很好，不用我动手了。”一声惊雷炸响，云妩妍狂笑着离开了血气浮荡的房间。
    不！云清芷彻底软倒下去，眼睛不甘的死死盯着云妩妍张狂的背影。失血让她浑身发冷，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涣散，但恨意却越来越清明。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第二章 重生 - 再风华 - 有光

    黑暗中，她整个人好像在空中漂浮，恍恍惚惚看到眼前光晕五光十色，意识零零散散依次回归，云清芷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湖光一片。
    是梦？
    还是……地府？
    是云府！云清芷猛地睁大眼睛从湖心亭里坐起来，真的是云府，真的是被抄家，被大火烧的干干净净的云府。
    她对着湖水看自己，略带稚嫩但极为俏丽的一张脸，眉心有一点红斑，她记得这是在她十六岁时，喝了一碗治风寒的汤药以后开始长的。
    从十六岁到十八岁，那红斑遍布了全脸，毁了原本比云妩妍更娇美的容貌。
    而如今那红斑只有眉心一点，她该是刚刚十六岁。
    云清芷的手抚上腹部，丧子之痛尚在心头，十月怀胎，孩子在她肚子里踢她的感觉是那么清晰，可现在，那一切都好像大梦一场。
    “小姐，您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一听湖上起雾，我就猜您准是到这儿来了。”
    绿玉穿过长廊跑过来，撑开披风给云清芷披上。“小心又着凉呀！”
    绿玉还活着。云清芷望着她微微失神，泪浮上眼眶，绿玉为她挡剑而死的场景历历在目。
    “小姐，您怎么了？”绿玉向来聪慧，但这会儿看着她也是满脸疑惑。
    云清芷摇摇头擦掉眼泪笑：“我……吹了风。”
    吹了场血雨腥风，一个轮回，竟是重生。
    绿玉撅起嘴，“小姐总是不知道爱惜自己，对了，柳夫人找您去教二小姐跳舞呢，您快些去吧，去晚了二小姐又要刁难您。”说着，绿玉心疼的皱起眉头。
    听见二小姐三个字，云清芷的笑意凝在了脸上。
    她的舞技乃干娘倾尽心血所授，而云妩妍正是用她教的舞技使碧血绫杀了她的孩子。
    现下一切重来，她绝不会再给云妩妍伤害她的资本！
    云清芷垂下眼帘，两扇睫羽隐去恨意，“绿玉，去把针灸盒拿上，送到舞苑来。”
    舞苑。
    红纱曼掩中，依稀可见云妩妍百无聊赖的坐在梅花桩上撕一朵花。
    云清芷放慢了步子，盯着云妩妍的目光一寸一寸冷下去，这么多年，她对柳夫人和云妩妍逆来顺受，她小心翼翼的满足着这对母女的要求，她给柳夫人和云妩妍当牛做马！
    求的，不过是一点点安稳，可她们，竟连命都不愿意留给她，连那么小的无辜生命也容不下！
    “长姐！你这般怠慢，要是耽误了献舞，小心爹娘的罚！”
    云清芷看得清楚，云妩妍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厌恶，但这时候云妩妍还没有和梅秉轩订下婚约，她也还没有毁容，因此云妩妍还是得压着厌恶叫她一声长姐。
    苍天有眼，让她在这时与云妩妍重逢！云清芷端起针灸盒就冲了上去，挥手先是最粗的二根，一针麻穴，一针哑穴，正中云妩妍后背。
    “咳！”云妩妍痛的一抖，但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还发不出声音。
    云清芷再挥手，暴雨梨花般的针插向云妩妍。
第三章 你该死！ - 再风华 - 有光

    针悉数插进云妩妍身体，她被扎的像个刺猬，“咳！”云妩妍痛的不断倒吸凉气，云清芷眸光一沉，因为云妩妍此刻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和产婆被她掐死的时候的声音一模一样。
    可怜了她的孩子，连哭都没哭过几声便死在云妩妍手里！
    云清芷秀眉紧蹙，手里拔出那些粗粗细细的针，再一根一根的狠狠扎上去，深深刺进她的皮肉里。
    面前的人痛的战栗，血汗直流，而云清芷亦是呼吸急促，鸠尾穴，神阙穴，每一处能让云妩妍痛不欲生的穴位她都想扎下去！
    欺我！辱我！夺我心头所爱！杀我初生婴孩！云妩妍，你该死！
    “咳！”云妩妍的身子微微战栗，鼻涕眼泪全挂在痛到扭曲的脸上，苦不堪言。
    最后一根针悬在指尖，云清芷的眼睛死死盯着云妩妍的……死穴。
    就这样一针下去，能了却多少恩怨情仇！
    “小姐，您的舞鞋忘记……”绿玉的声音传来，仿佛一下子把云清芷从梦中叫醒。
    云妩妍死了也换不回她儿子的命，何况柳夫人不会放过她，云府的命数也不会因为云妩妍的死而改变。
    重活一次，能改变的不止是这一样。
    “你下去吧，我今日不用舞鞋了。”云清芷隔着门便让绿玉退下，再看云妩妍，眼中的冷意更盛。
    云妩妍，现在杀了你，太便宜你了，那么多的恩怨，日后一份一份还给你才好，你可要，接住了！
    云清芷一边平息着呼吸，一边把她身上的针一根一根拿下来。
    最后两根针离了云妩妍的身，她如获大赦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她连滚带爬地远离云清芷，眼中愤怒和恐惧交杂在一起，“云……云清芷……”
    云妩妍大叫：“赤珠！赤珠！”
    很快，一个红衣小丫头直冲冲的跑进来，“怎么了小姐！”赤珠一看云妩妍瘫在地上，赶紧把她扶起来。“小姐你这是？”
    云妩妍一站稳就搡开了赤珠，怒不可遏道：“去叫母亲来，快去啊！”
    “哦哦，是！是的小姐！”
    云妩妍看着赤珠去了，心里这才有了底气，愤愤地盯着云清芷，眼中已经有快意，“你给我等着，你看我母亲怎么罚你！”
    云清芷没说什么，低垂眸光，波澜不惊，现在的自己对柳夫人和云妩妍有利用价值，前世太蠢，竟不懂得运用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不一会儿，柳夫人就赶到了。云妩妍一见她来，快步迎上去，声音里带着哭腔，“母亲！她竟然用针扎我！对我好生欺辱！”
    柳夫人暗惊，云清芷那丫头怎么敢做这种事？平日里见了妩妍怕的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柳夫人看向云清芷，只见她不声不响，一身比侍女还素净的衣裳显得寒酸，在那里杵着就是个受气包的模样。
    这架势，说是妩妍用针扎了她还差不多。
    柳夫人沉声道：“清芷，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云清芷不紧不慢地走上来，跪了下去。“妹妹所言不虚，母亲，请您罚清芷吧，只是……”
第四章 再也不想这样窝囊的活 - 再风华 - 有光

    “清芷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教妹妹了。”云清芷垂下头，看上去依旧是平时那副怯懦的样子，十分委屈。
    柳夫人心头一紧，不教怎么行！那黎山居士只愿教云清芷一人，她不教妩妍让妩妍怎么办？
    “你，妩妍可是你亲妹妹，你怎能说这种话！”
    云清芷继续道：“今日清芷见妹妹四肢僵硬，想用师父所教的针灸之法帮妹妹活络，不曾想……妹妹竟然这般抵触，所以母亲，您还是……”云清芷咬着唇，没有再说下去。
    “你这贱人！”云妩妍大叫。
    柳夫人一耳光打在云妩妍脸上，“她是你长姐！你言语粗鄙，成何体统！”
    云妩妍被自己母亲这一巴掌打懵了，只见柳夫人扯出笑脸对着云清芷。
    “清芷啊，妩妍这孩子你也是知道的，确实是任性跋扈了些，你做姐姐的就多包容包容，你父亲也希望你们姐妹和睦友爱。”
    云清芷顺从的点点头，应了声，被当面骂成贱人，还要多包容，和睦友爱，云清芷心里冷冷发笑。
    柳夫人摆了摆手，“今日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云清芷退下去，立在门外，听见云妩妍愤怒地和柳夫人争吵起来。
    柳夫人完全不相信云妩妍那套被欺负了的言论，只道：“你这丫头！平日里抢她衣裳首饰欺负欺负她，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马上就到繁英宴了，你还在这里偷懒耍小性子，你还想不想嫁给梅秉轩！”
    云妩妍缄了声，抽泣着骂道：“待我嫁给了梅公子，一定剥了云清芷的皮！”
    柳夫人没好气的说：“天天喊着要剥人家的皮，也不见你仔细练舞。你这冲动的性子也该压一压，做事要又远见，不能只顾眼前，也就是那云清芷软弱，换作旁人，能叫让你这么张狂。”
    站在门外的云清芷咬紧了下唇，原来云妩妍那么早就对她起了杀心。
    当年的她，以为无论如何她们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血浓于水，云妩妍对她不过是刻薄些，并没有什么坏心。
    她逆来顺受，一忍再忍，想着到了轩王府，生下孩子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却是揭开了她们的真面目。
    而梅秉轩，那个会挽雕弓如满月，剑眉星目的少年……
    云清芷想到他，眉眼稍稍舒展了些。
    如果这一世，在繁英宴上现身的人是我，你的心意会不会改变？
    云清芷离开舞苑回到房中，“小姐！小姐你有没有事？”绿玉赶忙凑过来，“绿玉听说二小姐在舞苑又喊又叫，还叫了柳夫人去，绿玉好担心。”
    绿玉紧张的四处查看云清芷，看的云清芷心头一酸，她堂堂相府嫡女，畏畏缩缩的让柳夫人和云妩妍踩在头上，穿的还不如云妩妍的侍女，连绿玉都担心她被打被罚……
    她再也不想那样窝囊的活着了！
    云清芷摸了摸绿玉的头，笑容令人安定舒心，“绿玉，我没事。”
    “小姐……”绿玉抬起泪汪汪的眼睛，里头满是惊讶，以前的小姐被柳夫人她们欺负了回来都是要哭的，今日的小姐像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绿玉，去准备一套侍女的装扮，面纱，还有银两。我下午要去一趟梅府。”
第五章 他英俊到让人奇怪 - 再风华 - 有光

    “是，绿玉这就去准备。”绿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么？
    换上侍女衣着，云清芷孤身前往了梅府。
    前世在梅府任职的林谦雪对她有意，她开始没有察觉，后来则一心扑到梅秉轩身上，知道了他的心意，却从没在意过他这个人。
    “来者何人？”
    云清芷被梅府的侍卫拦住，拿出林谦雪的给她的令牌，侍卫立刻恭敬的请她进去。
    林谦雪被世人称为医仙，医术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因此在梅家，他是非常受人尊敬的存在。
    云清芷循着前世的记忆在梅府里走向林谦雪的住处，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不由想到前世她初随云妩妍嫁到梅府时的模样。
    她自嘲的笑了笑，作为陪嫁进了梅家的门，那时的她竟然还满心欢喜，现在想来，她可以爱梅秉轩爱到尘埃里，但梅秉轩怎么会爱尘埃里的她？
    云清芷抬手叩门，门却是虚掩的，一碰就开了。
    怎么回事……云清芷刚要开口，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拽了进去。
    “谁！”她刚张口，脖子旁边就是一凉，只见一根凉滑的剑鞘横在脖子上，没有拔出已是威慑力十足，逼到眼前的是陌生男人的脸。
    他线条极为简明冷峻的下颌和鼻峰强势闯入她眼中，目光一晃，又被他的眼睛捉住。
    前世今生，她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
    眼睑明明流畅优美的像一对舒展的双翼，眼神却比终年不化的冰窟还要冷，还要深，所以整体来说他长得很奇怪，是英俊到让人感到奇怪。
    她心脏一阵猛跳，从脸颊烧红到脖子根。面前的男人看到她赤红的耳朵，嘴角泛起一缕笑意，显得有些玩世不恭。
    云清芷微微蹙眉，该死，这家伙不会看出她脸红了吧，明明隔着面纱的。
    外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那边搜过没有！？”
    “林公子的房间还没有看过。”
    云清芷瞧见面前的男人胳膊带血，心头一沉，显然，外头的人是在找他！
    脚步声渐近，云清芷正想出声，那人便堵住了她的嘴。
    用嘴。
    她整个人被他摁在门上，隔着面纱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咚咚咚……林公子！”
    背后响起敲门声，云清芷刚挣扎，他便用手臂将她锢的更近，唇上压迫感更紧，剑鞘抵的她心头发慌。
    外头的人窃窃私语。
    “林公子不在屋里，我们还是等他回来再问吧。就连少爷，不经允许都不能进他房里的。”
    突如其来这极为亲密的举动让云清芷整个人快要炸掉，怒视眼前人，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林谦雪的声音。
    “几位有什么事？”
    “林公子！府中进了刺客，我们正在搜查。”
    “这样啊，我这就进去查看一番。”
    “林公子多加小心！”
    男人环着云清芷躲到一边，顺手把剑放在一边的几案上，捂住她的嘴。
    林谦雪进了屋看到他们微微一怔，云清芷睁大了眼睛求救的看着林谦雪，结果林谦雪看了他俩一眼，对外头的人喊道。
    “几位去别处找找吧，我这里没有。”
第六章 他的目光原来如此炙热 - 再风华 - 有光

    外头的人走远了，林谦雪把门关好，蹙眉道：“辰光，快放开她。”
    云清芷愤愤地瞪着辰光，他一松手，她一耳光稳稳的落在他脸上，他光洁的脸上立刻显出几道红晕。
    “流氓！”云清芷高声怒骂。
    辰光叹了口气，用没有受伤的一只手抹去嘴角的血，歪头看向她，“下手够狠啊你。”
    林谦雪快步走过来拉开云清芷，挡在两人中间，“怎么了清芷？”
    她咬着唇怒视辰光，他说道：“得罪了，不过本……我刚才不也是没办法么。”说着指了指受伤的那只血手，解释道：“胳膊断了。”
    云清芷把头偏向一边不看他，看样子林谦雪和这个辰光是认识的，她毕竟有求于人，还是不要闹得太僵。
    “辰光，你做什么了？”一向温润的林谦雪难掩愠怒。
    辰光瞧着云清芷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睛，唇角一勾，“你要实在气不过……”
    “喏，算赔给你。”辰光递给云清芷一根玉箫。
    林谦雪注视着他手中玉箫，眸色一沉。
    云清芷垂眸打量递到面前的玉箫，通体碧色，玲珑剔透，一看就是价值连城之物，眼下她要想改变很多事，那就有很多需要打点的地方，财物是必需品。
    云清芷没有客气，连带箫筒收下了玉箫。
    辰光的笑意在眼底漾开。
    “谦雪，我来找你是很重要的事的。”云清芷收了箫便不想再和那个流氓说话，指了指眉心。“府上有人给我下毒，让我脸上生了红斑，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才偷偷到你这里来。”
    “竟有这等事！”林谦雪立马近前，俯下身查看她的额头，“还有哪里有？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清芷回忆道：“从上月风寒开始，目前……”
    林谦雪的脸已经凑到眼前，淡淡的药香随着他的靠近萦绕鼻尖，忽然就让云清芷想起了刚才那一幕，她嗓子一哽。
    “目前如何？”林谦雪担心的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前世没有在意过林谦雪，她不曾知道，他的目光原来如此炙热。云清芷垂下眸子避免和他对视，继续道：“只有眉心一处。”
    林谦雪抓过她的手腕把脉，“得罪了。”
    林谦雪凝重的神情让辰光忍不住投来探究的目光。
    “是朱藤草。”林谦雪忧上眉头，“比较棘手，你绝对不能再摄入更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林谦雪走向自己的药柜翻找起来。
    云清芷心中泛上苦涩，不堪设想？不必设想，后果如何，她前世尝的清清楚楚。
    整张脸布满红斑如同怪物，父亲渐渐不愿见她，任柳夫人和云妩妍欺辱她，就连府里的下人都敢取笑捉弄她。
    辰光重新审视起云清芷，朱藤是举世闻名的毒草，这个女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份，能让人用如此昂贵稀有的毒物加害？
    林谦雪从药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云清芷。
    “清芷，你把这个服下去。”
    云清芷双手接过锦盒，服下锦盒里丹药的瞬间，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第七章 教训云清芷 - 再风华 - 有光

    “这个是固原丹，可以暂时延缓你体内的毒素，待我找到蓝芥霜果，才能将你体内的余毒清除。”林谦雪解释道。
    云清芷想了想，心中一喜，“蓝芥霜果在云家药房里就有，我尽快找出来给你。”
    “那太好了，一定要快。外面搜查刺客，守卫见了你难免盘问，我送你。”林谦雪开门看了看，带守卫走远，才招呼云清芷跟上。
    辰光靠在药柜上冲云清芷挥手，勾唇一笑，熠熠如星。
    府门外，林谦雪嘱咐云清芷道：“清芷，今天你在我屋中见过那名男子的事，请你务必要保密。”
    云清芷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明白。”
    “好，快回去吧清芷，有什么事派人找我。”林谦雪目送云清芷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许难言的酸涩。
    辰光与清芷不过初见，他竟然将随身的玉箫送给了她，谁不知道，那玉箫是他的心爱之物……
    云清芷服过固原丹心中安稳不少，能控制住身体里的热毒，容貌便可以成为她与云妩妍抗衡的筹码。只是，那朱腾草是谁给她下的呢？莫非就是云妩妍和柳夫人么？
    云清芷心事重重的回到云府，结果一抬头，迎面撞见了云廷翰和云妩妍。
    “父亲。”云清芷不无吃惊，赶忙欠身行礼。
    “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让为父难以相信！”云廷翰看着云清芷这一身装扮，极其失望的摇了摇头，脸上乌云密布。
    云妩妍俯视云清芷，笑容满面，一脸你终于落到我手里的快意。
    “鬼鬼祟祟穿着家奴的衣服溜出府，成何体统！说！你干什么去了！”云廷翰厉声质问，周围的下人闻声纷纷侧目。
    云清芷攥紧了袖子下的双手，她出府的事情只告诉了绿玉，绿玉不可能背叛她，难道是出门时被人看到了。
    “呦，老爷，这是做什么呢，这么热闹。”戏子般婉转的声音幽幽传来，是玉绯烟腰肢款摆而来。
    “玉夫人，这是爹爹在教训清芷姐姐，可不是什么热闹。”云妩妍瞥了玉绯烟一眼，满眼鄙夷。
    “我当是什么呀，小孩子嘛，玩心重，想跑出去玩也是可以理解的。”玉绯烟走过来挽住云廷翰，腰肢一摆靠上他，媚眼如丝，“老爷何必动气呢。”
    云廷翰被玉绯烟这温言软玉一说，火气没有方才那么大了，但厉色不减，“说啊，你偷偷跑出府，干什么去了！”
    云清芷咬了咬嘴唇，轻声道：“父亲，清芷常在日落之时听到府中有箫声，婉转动人，甚为感动，喜爱……”
    玉绯烟闻言脸色微微一动。
    云清芷继续道：“后来才知道，那箫声是来自西院，是玉夫人吹奏的。”
    云廷翰神色动容，不解道：“那又如何？这和你偷跑出府有什么关系？”
    云清芷沉默着，从身后的箫筒里拿出了那根玉箫，双手递给了玉绯烟。
    “本想做玉夫人生辰礼物的，现在提前赠予夫人，希望夫人喜欢。”
    玉绯烟看看云廷翰，又看看云清芷，有些吃惊地伸手接过了玉箫，凉滑细腻的触感让她心头不由欢喜，“给我的？”
第八章 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 再风华 - 有光

    玉绯烟进府以来虽然受宠，但是无奈身份不光彩，云府里的人多是对她表面笑脸相迎，背地里却总是说她的坏话。
    玉绯烟拿着玉箫，重新审视起云清芷。
    要说她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多近，她只不过不屑于和柳夫人之流一起欺负这丫头罢了，没想到这丫头竟有这样的心思。
    看来，所谓的软柿子，并不像传言中那么甘于被欺负。
    “难得你有一片孝心。”云廷翰看见玉绯烟欣喜，心情缓和了不少，摆摆手，“起来吧。”
    “谢……”云清芷的话被云妩妍打断。“父亲！您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云妩妍激动的指着玉箫，“这箫一看就价值不菲，她哪来的银两买？！这箫，定是她偷来的！”云妩妍急忙叫道。
    云清芷蓄起一双水汪汪的泪眼，看向云廷翰。
    “父亲，平日里买花粉衣裳的细碎银子清芷都舍不得花，只是攒着，父亲，清芷绝没有偷盗。”
    “你鬼话连篇！”云妩妍气得脸颊通红，云清芷才不是拿着钱不做簪花衣裳，只不过是好看的叫自己抢走了，她才穿的素些，谁想到今天她竟然以这个为幌子！
    “够了！清芷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这样无凭无据构陷她！”云廷翰愠怒起来。
    云清芷抹了抹眼泪，委屈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再说话。
    “我！”云妩妍有苦难言，这个云清芷分明就是在撒谎啊！
    “还不给你姐姐道歉！？”云廷翰瞪着云妩妍。
    云妩妍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憋着不出声。
    “道歉！”云廷翰怒喝云妩妍，云妩妍吓得浑身一震。
    云妩妍眼中噙着泪，不情不愿的欠下身子，看着云清芷，恨得半天说不出来话。
    云清芷抓住机会，立刻哭的梨花带雨，看的云廷翰不由有些心疼，“妹妹，你平日里怎么对我，我都可以忍，但是你，不可以说我是盗贼……”
    云廷翰眉心皱起，妩妍的性子向来娇纵，平日里欺负清芷的事情在府中他也有所耳闻，女孩子家之间的小摩擦本就不好分辨对错，又加上柳夫人护着妩妍，他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这次，妩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清芷是盗贼，的确是过了。
    “妩妍！这次你口无遮拦，恶言恶语中伤你姐姐，还不知悔改！你姐姐性子温和，向来不跟你计较，竟助长你这骄横性子！罚你在这里跪一个时辰！在房中闭门思过三日！”
    云妩妍如着雷霆，惊叫道：“父亲！”接下来三日是云府举办的雅集，许多朝廷子弟都会赴约，梅秉轩也会来，让她在家中闭门不出，那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父亲，求您……不要……父亲！”云妩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抬着头祈求，急的两只手去抓云廷翰的衣袖。她要见梅秉轩，她才不要把梅秉轩让给云清芷！
    云廷翰见云妩妍仍然不知错不知改，更为愤怒，“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说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父亲！”云妩妍的眼睛追随着云廷翰的背影，泪如雨下。
    “啧啧啧，还说不是大戏呢，怎么哭上了。”玉绯烟斜着眼笑，信手勾起云妩妍的脸。
    云妩妍狠狠的把脸撇向一边，哭红的眼睛显得更有杀伤力。“别碰我，我嫌你脏！”
    云清芷看玉绯烟脸色微变，抬起清冷的眉眼，适时地提醒道，“妩妍，玉夫人是父亲明媒正娶的，你这样说，可是要掌嘴的。”
第九章 自打巴掌 - 再风华 - 有光

    “！”云妩妍想说你敢，但话没出口就憋住了，按照辈分，玉绯烟是有资格罚她的。
    云妩妍暗暗瞅了瞅玉绯烟，这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该不会真的要掌她的嘴吧。
    玉绯烟一双细目微眯，瞪着云妩妍，手再次捏住她的脸。
    “本夫人就是碰了，如何？”
    云妩妍被玉绯烟瞪得完全没有了气焰，只能任由她的手左右。
    “哼。”玉绯烟松开了云妩妍，对云清芷道：“清芷，我们走。”
    云清芷跟上去，玉绯烟红色的曼妙身影行在前头，夜色迷蒙，玉绯烟衣袂飞扬，妩媚到极致。
    云清芷明白，这一跟，就意味着她这个死了母亲的孤女，和这个风尘出生，无法产子，没有未来的女人的命运，紧紧绑在一起。
    前世，玉绯烟与六皇子私通，被浸猪笼，死无葬身之地。这一世，她不仅要玉绯烟活下去，还要玉绯烟成为她在云家，最坚实的依靠。
    西厢房。
    玉绯烟进了屋，友善地对云清芷一笑，“坐。”
    “谢谢玉夫人。”前世今生，云清芷这是第一次进玉绯烟的屋子，不得不说，虽然她出生风尘，但品味不俗，屋中摆设清雅别致。
    她安静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玉夫人在门口和侍女交代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玉夫人走进来对她说：“今日你是真心实意也好，临时起意也罢，你的玉箫我既收了，就没有白收的道理。”
    说着，那两个侍女提上了两个大箱子。
    一箱珠宝首饰，一箱绫罗绸缎，华光溢彩的让人目不暇接。
    “玉夫人……您这是？”云清芷有些吃惊。
    “你看看你平时里穿的这都是些什么？都是云妩妍那丫头挑剩下的吧？这么素，出门都丢我们云府的人。”
    玉绯烟秀眉紧蹙，打量着云清芷的衣着，插着双手道：“放心，我玉绯烟既然给你，肯定给你好的，不会拿艳俗衣服糊弄你。”
    想来眼下，有所图才更显得真诚。云清芷感动的望着玉绯烟，“谢谢您，玉夫人，清芷的娘亲去得早，您是这府中除了父亲对我最好的人。”
    玉绯烟潇洒地摆摆手，慵懒的揉了揉太阳穴，“省了这些话吧，快回去试试，明日雅集，多少王公贵族要来，可别失了身份。”
    云清芷退后两步，对玉绯烟行了一个大礼，“玉夫人，您的好，清芷一定会记在心里。”
    ……
    云妩妍跪够了一个时辰，赤珠赶忙上前扶住她，“小姐！”
    “云清芷……玉绯烟……”云妩妍眼中恨意灼烧，不断的念着这两个名字，在赤珠的搀扶下站稳后一把推开赤珠。
    云妩妍皱了皱眉，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紧接着，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自己脸上。
    “小姐您做什么啊！”赤珠惊呼。
    云妩妍的两边脸迅速红肿起来，她瞪着赤珠，“叫什么叫！蠢货，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去，把我母亲叫来。”
    “是……是。”赤珠惊慌地跑去叫柳夫人。
    云妩妍咬着嘴唇颤颤巍巍的立在原处，心里灼烧的怒火快要将她吞没。
    “云清芷……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绝不！”
第十章 迷惑那暗处的敌人 - 再风华 - 有光

    东院。
    “啪！”柳夫人甩手把杯子摔了个粉碎，气得浑身发抖，眼含泪光，“那贱人竟然敢打我柳宁叶的女儿！她当我们柳家没人了么！”
    “母亲！”云妩妍红肿着脸凑上去，“妩妍好痛啊……呜呜呜呜……”
    柳夫人心疼的望着云妩妍的脸，双手轻轻安抚在她的肩上，眼泪在眼眶里滚动。“那贱人欺人太甚，以前我是看着老爷对她新鲜劲没过，想着让她再逍遥几日，现在看来，这云府，一天也容不得她了！”
    云妩妍用力点点头，“那母亲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告诉贵妃娘娘？”
    贵妃柳氏是柳家最强大的靠山，也是柳夫人和云妩妍在云府横行霸道的资本。
    柳夫人冷冷一笑，“贵妃手段高明，非你我所能及，明日便是雅集，府里人多眼杂，趁此机会，定能将那贱人除掉。”
    ……
    云清芷回房时，远远就看见绿玉站在门口担心的等着她回来。
    绿玉一看玉夫人的侍女搬着两个箱子给她送进房里，惊的是瞠目结舌。“小，小姐……”
    “麻烦你们了，回去请帮我好好谢谢玉夫人。”云清芷与侍女们客气几句，便进屋关上了门。
    “快把嘴巴合上，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云清芷打趣绿玉道。
    绿玉咽了咽口水，“小姐您别笑话绿玉，绿玉是真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云清芷把目光移向那两个箱子，心里也是唏嘘不已，在云府，她被柳宁叶和云妩妍压了这么多年，的确是没有拥有过这些东西。
    她穿过最好的衣裳，带过最好的首饰，是前世在轩王府，梅秉轩给她的。
    想到这里，云清芷的腹中又隐隐作痛，那个真实存在过的孩子又在提醒着她经历过什么。
    既然一切重来了，还想那些做什么。云清芷摇头叹了口气，振作道：“绿玉，把衣裳挑出来一件，明日我穿着去雅集。”
    绿玉为云清芷开心的不得了，“好嘞小姐！都说咱们渭国一年一度的繁英会是小姐公子们牵姻缘的大日子，绿玉还担心老爷只举荐二小姐去，现在看玉夫人对小姐这么上心，小姐肯定能被老爷举荐的。”
    云清芷看着绿玉将箱子里的衣裳和布料一件件拿出来，玉绯烟给她的都是颜色清淡又昂贵的料子和衣裳，首饰也尽是清雅别致的。
    云清芷心中不由惋惜，玉夫人这样一个人，前世竟然落得那样的下场。
    究竟……是玉夫人心中太过凄苦，还是那六皇子太过轻浮，会让他们两个走到一起？
    “小姐，明日就穿这个吧！又低调又有内涵。”绿玉双眼闪着光，献宝似的捧着银丝仙鹤翩飞的淡蓝色锦袍。
    云清芷点点头，无论如何，明日，她一定要去见识见识这个皇家的登徒子，把他和玉夫人前世那段孽缘掐灭在摇篮里。
    “对了小姐，今日的风寒药煎好了，我去给你端来吧。”绿玉提醒云清芷。
    云清芷脸上波澜不惊，“好，端进来放着吧，我一会儿就喝。”
    云清芷看着绿玉出去的背影，垂下眼帘，那药肯定有问题，但是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还是先不要告诉绿玉的好。
    想来，最好的规避，就是迷惑那暗处的敌人，云清芷的眸色沉了沉。
    夜深。
    云清芷玉手一倾，将药碗里的汤药尽数倒进花盆，走到梳妆镜前，捏起毛笔沾取胭脂，在眉心，画上了第二块红斑。
第十一章 梅秉轩 - 再风华 - 有光

    天高云淡，是初秋好天气。云清芷推开窗棂，淡蓝色的锦缎长裙沐浴在晨光里，发出柔和的光，面纱隐隐透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隐隐听到云府暮春园里人声攘攘，想来，是雅集快要开始。云清芷叫上绿玉，主仆二人不紧不慢地往暮春圆走去。
    绿玉定睛一看云清芷的眉间，立刻担心的不得了。“小姐，您眉间的红斑怎么不消反增了，绿玉再找王郎中来给您看看吧！”
    云清芷点点头应了声，根据前世她推断，这个王郎中早就被给她下朱藤草的人收买了，不然不会给她看了两年病，却只是拖的她越来越严重。
    眼下她便继续让王郎中来看就好，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更是为了以后通过王郎中顺藤摸瓜，把他背后的人揪出来。
    见云清芷低垂眼睑，绿玉以为她因为红斑心情不好，赶忙道：“小姐不要太担心了，小姐虽然长了红斑，但是生的位置极好，像花瓣一样，很好看的！”
    云清芷瞧着绿玉着急的模样，笑着摇摇头，“我不担心，该担心的不是我。”说着，轻松的向前走着。
    “小姐什么意思啊？”绿玉一头雾水的跟上去。
    行至暮春园，满眼的青年才俊让云清芷微微一怔，而云清芷的出现，也让他们纷纷侧目。
    “那位姑娘衣着华贵，气质清雅，不知是谁家小姐。”
    “能在云府随意走动的女子，当然是云家小姐了。”
    “虽然带着面纱，但是瞧眉眼，肯定是大美人。”
    上一世，她被云妩妍弄破了衣裳，没能来看雅集，嫁给梅秉轩以后，又是满心的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曾想这世间之大，活着还有许许多多的可能。
    “小姐，各家少爷的画像绿玉都背熟了，就等着给小姐指呐！”
    云清芷轻笑着点点头，作为云府的大小姐，伸着脖子到处看是引人笑话的，幸好身边有双“眼睛”且是一双聪明的眼睛，向来甚得她心。
    “绿玉，那边一群人围着，帮我仔细瞧瞧。”云清芷不动声色的说。
    前世的记忆里，梅秉轩所到之处，都是这样一大群人围着的，他总是光芒四射的，朗朗一笑，彷如春风扑进心窝，总是让她看的好生自卑。
    “那群人包围着是在求问，围的是个紫衣公子……”
    云清芷闻言心头一滞。
    前世。
    “秉轩，这个……给你。”云清芷递上一枚紫色的荷包，害羞地低下头。
    梅秉轩的声音里难掩惊喜，“清芷！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紫色，我最喜欢……”
    “当然是我告诉她的啊。”云妩妍笑着跑过来拉着梅秉轩的衣袖，“喜欢嘛秉轩哥哥？我让清芷再去拿，我还做了一个呢。”
    “原来是妩妍做的啊，不用了，这个就很好，我很喜欢……”
    ……
    云清芷深深呼吸着，闭上眼睛压下酸热。
    作为一个毁了容的丑女，为了嫁给梅秉轩，她在云妩妍身边受尽委屈。
    绿玉的低呼彻底叫醒云清芷，“是梅家大公子！梅秉轩梅公子！您瞧，他们散了，好像是要在流觞曲水旁弹琴呢。”
    绿玉激动地把声音压得更低，继续道：“梅公子长得俊美不说，还最得梅将军的喜欢，皇上面前也是大红人呢，皇城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做梦都想嫁给他，小姐，小姐！你觉得他怎么样？”
    云清芷眉心微蹙，隐约可以听到梅秉轩清醇的声音在谈笑，心中汹涌澎湃，却保持着风度，目不斜视，沉默了半晌，哽咽的说了两个字。
    “很好。”
    “哎？小姐？”绿玉跟上径直走掉的云清芷。
    “小姐不看一眼，就知道梅公子很好？”绿玉不解的问。
    云清芷继续向前走，没有一丝犹豫。在她的身后，梅秉轩的声音和他整个人都离她越来越远。
    “小姐？”云清芷腿长，绿玉跟的有些吃力。“小姐你怎么了？”
    云清芷好像憋着一口气才让自己能维持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一旦松懈了这口气，心里那根弦紧绷的弦就好像断了，她所有的坚持和强忍都功亏一篑。
    “小姐你怎么哭了？！”绿玉赶忙拿出手帕帮云清芷擦眼泪。
    云清芷捂住双眼，用力的摇了摇头，“我没事，绿玉……”云清芷强打起精神，用眼神指了指不远处的假山。
    “看见那座假山了么。”
    绿玉头如捣蒜，小姐最近看起来很奇怪，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姐，她能做的只有听小姐的话，帮小姐把事情做好。
    云清芷努力平复自己的语调，低声说道：“旋动上头的仙鹤，从暗道进去，有一个药房。”
    绿玉吃惊的看着云清芷，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姐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情。
    “在药房里找一味药，蓝芥霜果，带回房里，等我回去。”云清芷说完，郑重的看了绿玉一眼，绿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将要执行的是很重要的任务，用力的点了点头。
    目送绿玉进去了，云清芷才转过身离开。参加雅集是假，借雅集偷药材是真，梅秉轩她势在必得，但雅集，并不是相见的良机，太早相遇，只会给敌人增添戒备之心，给自己带来麻烦。
    正这么低头想着，视线中出现一双云纹缎面黑靴。
    “云姑娘。”
    熟稔的清醇声音在上方响起。
    云清芷心头一滞，仿佛日晷飞旋，前世今生一幕幕在眼前闪现，让她头晕目眩，眼前人是梅秉轩，眼前人一定是梅秉轩！
    “云姑娘？”梅秉轩轻唤，递上她的玉簪。
    “你的发簪掉了，看你走的急，想着你可能是有什么事，在下便留在这里等。”
    云清芷的目光猛然落在发簪上，她的发簪怎么会在他手里。
    脑中突然浮现一幕，方才她带着绿玉疾行，绿玉那丫头的手经过了她的头发。
    死丫头！尽耍小聪明！
    “多谢公子。”云清芷接过发簪，能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死过一回再相遇，她好像又变成了曾经那个怯懦胆小的云清芷。
    她怕再看他一眼，她便再一次坠入情网，失去理智，身不由己。
    爱他这件事，太痛，痛到让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但她又不能不去爱他，所以这一世，她将梅秉轩这个人奉做一场仪式，绝不放手，也绝不轻易开始。
    她垂着眸子没有去看他，低着头就要走，却被他叫住。
    “在下只知姑娘举止优雅，定是云家的小姐。却不知云姑娘……”他停顿了一下，正紧紧牵住了她的心。
    他继续道：“是云家的哪位小姐？”
第十二章 殿下抬爱 - 再风华 - 有光

    她没有勇气回头看他一眼，背对他漫声道。
    “云清芷。”
    云清芷走出很远，才感觉离开了梅秉轩的气场，心里才松了口气。
    雅集已经在进行，来往皆鸿儒，谈笑风雅，古琴声低醇，余韵似酒香般醉人。
    云清芷努力压下被梅秉轩扰乱的心绪，在其中暗暗观察，行在人群中寻找六皇子上官熙泓。
    梅秉轩固然扰了她的心神，但她还有她要做的事情。
    侍从侍女们忙着将今日众人即兴创作的诗裱挂起来，被侍从叫做六皇子的那个男人则悬着笔迟迟没有写下最后一句。
    “风秋景气爽，叶落井径出。陶然美酒酣，所谓幽人吉。自当轻尺璧，岂复扫一室……”
    云清芷一震，字字句句闯入眼底。
    前世，她见过上官熙泓这首诗！
    周围不乏谄媚的人，但无一能给他满意的下一句，他开始焦头烂额。
    云清芷窃喜，现在看来，他这首诗是思虑了挺久才写出来的，并不是一气呵成，趁他还没想好下一句，云清芷上前道。
    “安用簪进贤，少微斯可必。”
    上官熙泓闻言一愣，众人也是鸦雀无声。
    只见上官熙泓思量片刻，手掌一拍脑门，“妙啊！完全契合我心中所想！”周围的人纷纷投来或崇拜或艳羡的目光。
    云清芷暗笑，能不契合么，这本来就是他自己写的诗。
    上官熙泓激动的从案前走开，看着云清芷的一双眼睛里仿佛闪着亮光。“知己，知己难寻！”
    云清芷笑道，“公子过誉。”面对面交谈，云清芷感觉这位皇子的眼神看上去是个很正派的男子，不知为何前世他会和玉夫人走到那一步。
    “殿下这里怎么如此热闹？”林谦雪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风度翩翩。
    林谦雪怎么来了？云清芷暗暗疑惑，根据前世她对他的了解，林谦雪不喜欢这样人多的场合，也不喜欢和众人交流诗词琴艺。
    “林兄来的正好，瞧瞧看，我的知己为我接了这句诗！她要是去了繁英会，定能摘取凤魁。”上官熙泓热情地把卷轴递过去。
    云清芷听到繁英会三个字心中暗暗一惊，若是能得到皇子的举荐，她参加繁英会之事就稳了。
    林谦雪看了看云清芷，又看了看他递过来的卷轴，脸上的笑意凝了凝，“殿下怎么只顾自己高兴，也不问问姑娘的意思？”
    “是是是，林兄说的对。”上官熙泓赶忙问云清芷，“姑娘，在下上官熙泓，三生有幸能与姑娘相识，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芳名？”
    “原来是六皇子殿下，清芷失礼了。”云清芷欠身行礼。
    “云姑娘，今年的繁英会在下想举荐姑娘，姑娘可愿意前往？”上官熙泓目光灼灼。
    云清芷袖中的双手紧了紧，心中忍不住道，太好了，这下就算是柳夫人和云妩妍从中作梗，也没办法阻止她参加繁英会。
    林谦雪垂眸不言，依清芷的性子，她是不会答应上官熙泓的。正窃喜，只听云清芷点头道：“多谢殿下抬爱，清芷哪有不去的道理，殿下放心好了。”
    林谦雪：“！”
    上官熙泓望着云清芷的笑眼微微失神。
    “二妹还在等清芷教舞，清芷就不叨扰殿下作诗了。”云清芷向上官熙泓盈盈一拜，应和几句客套话便款款离开了。
    林谦雪目光复杂的望着云清芷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变了，她变得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了，她从前不与这些王公贵族子弟打交道，羞涩怯懦，如今……
    “云姑娘大方得体，甚得我心。”上官熙泓拍了拍林谦雪的肩。
    林谦雪怔了怔，笑容苦涩，是啊，现在的清芷……人见人爱。
    ……
    这个时间，绿玉应该已经把蓝芥霜果带回去了。云清芷离开雅集回房。
    “你这个贱婢！这么烫的茶水，你想烫死我啊！”
    “啊！小姐饶了赤珠吧……”
    云妩妍的房间里传出摔东西的声音。
    想来她因为不能去雅集，现在着急上火的很，只能拿侍女出气。云清芷淡淡的扫了那方向一眼。好好受着吧云妩妍，这只是个开始。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倒在地上的绿玉。
    不好！云清芷正要退出去，被一个强有力的手臂死死抓住，那人把门关上，将她锢在角落。
    “又是你！”云清芷秀眉紧蹙瞪着辰光，怪不得林谦雪要来雅集，原来是为了带这个奇怪的家伙。
    “又见面了。”辰光勾唇一笑，放开云清芷。
    “不知辰光公子到清芷的闺房里来有何贵干？还打晕了清芷的侍女。”云清芷难掩愠怒，走过去将绿玉抱起来扶到软塌上。
    辰光看了看绿玉，抱歉的对云清芷拱手道，“得罪，在下来此是为了照样东西，取了便走，绝不叨扰姑娘。”
    云清芷回头冷冷道：“清芷可不记得辰光公子有什么东西落在清芷这里。”
    辰光笑得有点牵强，“姑娘……在下送你的那柄玉箫上挂着一枚玉佩，姑娘可记得？”
    云清芷垂眸回忆一番，似乎是有那么个玉佩在上头，不大，不起眼，与那玉箫相比，看上去并不值钱。
    “姑娘，玉箫在下既赔给你了，定不会再要回来，只是那枚玉佩，对在下有很重要的意义，希望姑娘可以把玉佩还给在下。”
    云清芷抿了抿唇，他大费周折跑来找那个玉佩，还打晕了绿玉，想必是势在必得，可那玉佩连带玉箫被她送给了玉绯烟，这……
    “辰光公子，既然那玉佩对公子有很重要的意义，公子为什么不好好收着，为什么把它连带着玉箫轻易给清芷呢？”
    辰光眉头微蹙，似乎有些无奈，沉默半晌，又看向云清芷，“清芷姑娘要怎么样才能把玉佩还给在下？”
    云清芷淡淡道：“辰光公子，不是清芷不愿意还，是那玉箫……已经不再清芷这里了。”
    “你把它卖了？”辰光提高声音，见云清芷沉默，辰光无奈道：“卖给了哪家商行，或是哪位府上，在下再去买回来便是。”
    云清芷抬眼看向辰光，在他的目光里犹豫片刻，开口道：“公子的玉箫，清芷已经送人了。”
第十三章 蠢货不顾后果 - 再风华 - 有光

    辰光被云清芷一句话说的气急反笑，“清芷姑娘把在下送给你的玉箫送给了别人？”
    云清芷对他的怒气不以为然，“公子何须恼怒？送出去的东西便不再属于公子，旁人如何处置，又与公子何干？”说着，目光毫不退缩的对上辰光，她早已不是那个十几岁的无知小姑娘，理在自己这里，没什么好软弱的。
    辰光看着云清芷冷漠的脸，脸色阴沉下去，点点头，压下怒气笑，“嗯，好，很好。”说罢，拧身向外走去，手里扬了扬蓝色果子。
    怪不得他将绿玉打晕，原来抢了蓝芥霜果！云清芷一惊，这个登徒子也太无耻了吧！
    “你站住！”云清芷攥着拳忍住愤怒，放低声音，“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公子不要开这种玩笑可以么？”
    辰光看向她，原本就深邃的眼睛沉下眸光看上去更引人沦陷，接下来说出的话亦是惊心，“云清芷小姐，那枚玉佩的背后一样是人命关天大的大事。”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云清芷咬着唇，紧紧盯着他手中的蓝芥霜果。
    “清芷小姐想要蓝芥霜果，就用玉佩来换，在下在梅府等你。”说罢转过身，衣摆俊逸的一飞。
    “你！”不顾云清芷愤怒，辰光推开窗子便翻了出去。
    “什么人啊这是！”
    云清芷气不打一处来，不知林谦雪知不知道这厮打晕绿玉抢走了蓝芥霜果，但是既然他还要住在梅府，想来就是和林谦雪一起。
    看林谦雪对他的态度，他们的交情应该是很不错的，不然今日林谦雪也不会带着这个人来云府。
    云清芷眸色沉了下去，前世从未见过这个辰光，他……
    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姐，我家小姐让您去教舞呢。”门口传来赤珠的叫声。
    云清芷担忧又看了一眼绿玉，走上前应了声。这个云妩妍，自己被禁足，就怕她去参加雅集了，平时可不见她学舞这么积极。
    梅府。
    先辰光一步回府的林谦雪喝了口茶水润嗓，手里悬着茶杯，对从窗户进来的人问道：“清芷把玉佩给你了？”
    辰光坐下来，携一身外头的凉气，冷哼一声，“她竟然把玉佩连带玉箫送人了！”
    林谦雪闻言被茶水哽住，忍不住有点想笑，清芷竟然把他的箫转手送了人！天下之大，竟有女子对辰光如此不屑，还真是不知者不畏。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去偷还是去抢？”林谦雪憋着笑意问辰光。
    辰光的指尖敲了敲桌子，墨眉一挑。
    “我会让她自己把东西给我送过来。”说着，拿出袖中蓝色的果实。
    “蓝芥霜果！快给我。”林谦雪冲上去，辰光却收手放回。
    “辰光！清芷等着这个祛毒，你快给我。”林谦雪着急道。
    辰光摆摆手，“这个先不能给你，我还等着她把玉佩还回来。”
    “辰光！”林谦雪蹙眉再叫了一遍，事关云清芷，令他揪心不已。
    “林兄，真是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重色轻友的啊？”辰光看着林谦雪焦急的模样，俊脸上漾起浅浅笑意。
    林谦雪把脸偏到一边不理会他，清芷服过他的固原丹，解毒不急这一时半会，那玉佩的确事关重大，他再坚持辰光也不会给。
    他是了解辰光的，辰光他虽然身居高位，但心底还是很善良的，这件事辰光心里该是有数。
    只是……清芷会不会因为他没有帮着她抢回蓝芥霜果对他心存芥蒂？
    “嘿，想什么呢？”辰光拍林谦雪的肩，“到时候我帮你跟她解释几句，放心好了。”
    “哼。”林谦雪拍掉辰光的手，起身离开。
    云府。
    “妹妹，你这一会儿吃糕点，一会儿吃果子的，看来是不想继续学了。”
    云清芷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越来越深，她却一直被云妩妍拖着不让走。
    云妩妍把手里的橘子扔进盘子，阴阳怪气地说：“学啊，哪敢不学。”说着，懒懒散散的站了起身。“来，接着教啊。”
    “妹妹，今日学的已经够多了，再多你也记不住，清芷该走了。”
    云清芷冷冷地撂下一句，向门口走去。
    对于云妩妍的要求，她不能不做回应，府里现在柳夫人管家，她怠慢云妩妍，柳夫人和父亲不会站在她这边，但雅集过后，父亲会款待上官熙泓，她一直和云妩妍这么磨下去，晚宴恐怕要误。
    云妩妍在后头双手一插，尖声道：“说什么我记不住？你还不是想去晚宴上露脸！”
    云清芷压着火，微微回过身子，半张脸轮廓绝美，声音依旧冰冷，“清芷坐席是合乎礼数的，妹妹这样阻拦，让父亲知道了，恐怕又要狠狠的责罚妹妹了。”
    一句父亲，又戳中了云妩妍被禁足的痛楚，云妩妍恼羞成怒，“你少拿父亲压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云清芷秀眉微扬，“妹妹说说看，清芷打了什么算盘？”
    云妩妍用鼻孔重重出气，“你想趁我不在，去见梅秉轩！勾引他，最后嫁给他！”
    云清芷袖中的拳头暗暗攥紧，“妹妹怎么会觉得清芷想见梅公子呢？”
    “呵！”云妩妍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梅秉轩能文能武，又是渭国第一美男，皇城里哪家小姐不想嫁给梅秉轩？你说你不想，鬼才信呢！”
    云清芷冷冷一笑，“妹妹年岁不大，脸皮倒是不薄。”
    “云清芷！你说什么！”云妩妍这才发现无意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双颊一阵通红，遂高声道：“云清芷！今天你要是能走的出这个门，我就不姓云！赤珠！”
    云妩妍怒喊赤珠名字，外头紧接着响起赤珠的声音，“是！小姐！”
    只听见赤珠答应着，在外头加上了一道锁，把云清芷和云妩妍都锁在了房里，听那声音，是极为厚重的一把锁。
    云清芷回头深深望了云妩妍一眼，云妩妍脸上扬起快意，云清芷的心里也升起快意，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相对。
    她重生回来的正是时候，这个年纪的云妩妍不仅刁蛮，还很蠢，蠢货总是只顾眼前，不顾后果的。而且此时此刻，她可以告诉云妩妍前世她最想说的一句话。
    “云妩妍，梅秉轩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你的，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第十四章 暗害提前 - 再风华 - 有光

    “你！”云妩妍被云清芷突然的话惊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反应了片刻，又气又笑：“好你个云清芷啊！刚才还装出一副清高模样，现在就露馅了！你就是想嫁给梅秉轩！”
    云清芷不再否认，只是冷眼瞧着气疯了的云妩妍，云妩妍快步走过来，嚣张地叫着，“我告诉你，跟我抢，你做梦吧！”
    云清芷淡淡一笑，反手一掌拍在门上，门锁掉落，双门大敞着。
    云清芷在云妩妍惊愕的目光里扬长而去。
    “怎……怎么会这样……”云妩妍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清芷的背影，又看看地上被她轻而易举弄碎的门锁。
    她后怕退后两步，若是刚才云清芷的那一掌不是对着门锁，而是对着自己……该死的黎山居士，不是教她舞艺么，怎么还教了武功？
    莫非这舞里有其它名堂？怪不得母亲一直让自己跟云清芷学。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赤珠从一边跑上来，看着云妩妍苍白的脸问。
    云妩妍这才想到了什么，赶紧用脚把门锁往房里踢，“今天我锁云清芷的事情千万不能露出一个字去，听到没。”
    “赤珠明白！”赤珠连忙点点头，“小姐快回房吧，若是叫人看见可怎么呐！”
    云妩妍胡乱点点头，不甘往云清芷的方向瞪了一眼，惊魂未定地回到了房中。
    繁花送香，轻云蔽月。入夜的云府灯火通明，面对上官熙泓的到访，云府也不能免俗的铺张宴请。
    云清芷入席的时间刚好，没有来迟。
    她坐下以后便暗暗扫视席上宾客，前世没有参加，眼下看到父亲的门客都入了席，才算明白，云府根本没什么风骨，父亲办雅集是假，想借此笼络人才，讨好皇子公子之流才是真。
    也许正因为如此，云府才会在皇子夺嫡之争中成为牺牲品。
    柳夫人陪在云廷翰身边，笑夸座上皆是大渭的青年才俊，意气风发，气氛很是活跃，明烛美酒间时时发出朗朗笑声。
    云清芷一边思索着，一边不自主的在宾客中暗暗寻找起来。
    果然和前世一样，梅秉轩没有参加晚宴，前世云妩妍在晚宴上没有看到梅秉轩，回去别提有多失落了。
    这一回，失落的该是她了。云清芷自嘲的垂下眸子，脑中却突然窜出另一个男人的脸，瞬间眉头紧皱在一起。
    那个无耻登徒子！云清芷瞧见不远处喝酒谈笑的玉夫人，玉夫人可是对那玉箫喜爱的很，随身带着，这让她怎么开口！
    前世今生，从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男人，真是白长了一张好脸。云清芷郁闷地喝了一口酒，却被呛到。
    “哦！那不是云姑娘么。”上官熙泓听见咳嗽声向云清芷看过来，惊喜道。
    “殿下。”云清芷行礼。
    “又见面了。”上官熙泓点头笑道。
    “怎么？殿下知道小女？”云廷翰笑问。
    上官熙泓回到：“云大人，今日熙泓能在雅集见识到云小姐文采，真是三生有幸啊！”
    “有这等事！”云廷翰高兴地向云清芷看过来，柳夫人的笑容干涩的凝结在脸上，接着就听见上官熙泓继续道：“云大人，熙泓想举荐云清芷小姐参加今年的繁英会，不知云大人意下如何？”
    云廷翰惊喜地连连笑道：“小女能得殿下举荐，那实在是她的福气啊，清芷，还不快感谢六殿下。”
    “父亲说的是，殿下，清芷一定好好准备，不负殿下厚望。”
    云清芷向上官熙泓敬酒，他温和地笑着摆摆手，“云小姐想必不会喝酒，方才都呛着了，这一杯熙泓满上，小姐以茶代酒便可。”
    玉绯烟见状打趣道：“殿下这么怜香惜玉，不知以后谁家小姐那么有福，能跟了殿下呢。”四处一片轻松笑声，云廷翰更是喜不自禁，只有柳夫人一个脸色越来越黑。
    一片赞美崇拜的眼光投向自己，云清芷举着茶杯，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作为嫡长女的荣耀，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云府的未来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
    柳夫人眉拧了拧，眸光一凛，“老爷，贵妃娘娘知道我们云府举办这次雅集，还特意送来了她排的歌舞呢。”
    云清芷闻言心中生疑，贵妃排的歌舞？不太对啊，前世没听过晚宴上有这个环节。
    “是么！贵妃娘娘真是有心。”云廷翰摆摆手，“快让他们上来吧。”
    “贵妃娘娘亲自排演的歌舞，那熙泓这回真是有眼福了。”上官熙泓笑道。
    舞姬身着红黄墨绿相间的舞衣，依次入堂，容色娇美，仪态典雅，与一般的舞姬甚是不同。
    云清芷看着上官熙泓高兴且毫无防备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担忧，前世云府被抄家，那个柳贵妃却能依旧屹立不倒，一直当着柳夫人和云妩妍的庇护伞，实在是个狠角色，这样一个狠角色，怎么会给别的女人生下的皇子做这样锦上添花的美事？
    丝竹声起，舞姬们随声起舞，云清芷在翩飞的舞袖中心绪繁杂，贵妃到底想干什么？乐声和鼓点越来越紧密，她的心跳声也逐渐加快，也许是因为发生了前世没有发生的事情，此刻云清芷说不出的紧张。
    舞姬旋转着分散开来，一舞姬的舞袖直往上官熙泓那里飞，但舞姬娇俏可爱，只引得众人欢笑。上官熙泓俊秀，以前也有舞姬暗送秋波，大渭民风开放，并不拘谨，这些倒也让身边的人觉得没什么。
    云清芷紧紧盯着那舞姬和上官熙泓，有蹊跷，一定有蹊跷，跟随着直觉，云清芷一丝一毫不放过所有细节，直到……
    舞袖翩飞过上官熙泓的鼻尖，他轻咳了几下。
    云清芷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攥着，手心已经出了汗。莫非那舞姬给上官熙泓下了药？
    怕什么来什么，紧接着，就看到柳夫人给玉绯烟敬了一杯酒！
    云清芷脑中一片嗡声炸开，柳夫人向来看不起玉绯烟，竟然给她敬酒，还是在这个时候！看来前世玉绯烟和上官熙泓苟合之事根本就是受人暗害，而这件事，被提前到了今时今刻！
    云清芷一个健步冲了过去，“慢！”
第十五章 隐秘的渴望 - 再风华 - 有光

    众人一惊，转眼间云清芷已走到玉绯烟身边，“玉夫人您怎么忘了，您上回的风寒一直没好透，昨日您还咳嗽着呢，怎么能饮酒？”
    玉绯烟眼中本有疑惑，但看云清芷挡在了她前面，心中多半也猜测这酒有问题，不愿喝这就，于是应和着云清芷点了点头。
    “是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还是清芷这孩子孝顺给我记着，姐姐，对不住啦。”
    柳夫人面上僵着，笑意却生生从嘴角憋出来，“风寒？”
    “呵，之前怎么没听妹妹说起过呢？”柳夫人把酒杯又往前递了一些，“再说，我这杯中本就不是酒，是我亲手煮的花茶。”
    玉绯烟眸色微动，周围的人都疑惑的瞧着，她有些无措地看向云清芷，“是茶啊……”
    云廷翰听不清这里说了什么，只看到柳夫人举着酒杯半天没人接，不满的看着玉绯烟。
    柳夫人压低了声音，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道：“妹妹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驳姐姐的面子？”
    玉绯烟闻言看了看云廷翰那边投来的目光，有些犹豫，便伸手去接。
    决不能让前世的事发生！云清芷索性豁出去，想去打翻那酒杯，却不想柳夫人早有预见，把杯子护的严实。
    这一下，玉绯烟眼中一阵清明，彻底相信了云清芷，那酒中一定有问题！
    而柳夫人也怒上眉头，“放肆！清芷，你这是做什么？”
    云清芷立刻接到：“柳夫人，玉夫人身子还没好利落，风寒药一直吃着，你我皆知，茶是解药的，既然是茶，那就让清芷代饮吧。”
    话已至此，柳夫人咬牙切齿，稳稳的把杯子交到云清芷手上，嘴里还不忘加上一句，“那清芷一定要好好的喝下去，好好的品尝，才不算辜负了我与玉夫人的情分呐。”
    “云清芷……”玉绯烟担忧的看着云清芷握着酒杯，云清芷竟然真的替她将杯中之物饮下。
    见云清芷喝完，柳夫人还检查了一下，这才愤愤的离开。
    “云清芷，你没事吧？”玉绯烟轻轻拉了拉云清芷的衣角。
    云清芷胃里烧烧的一片，眉心紧蹙，柳夫人也太过无耻了些，想着旁人不知道，骗她们说是茶，其实这就是酒。
    云清芷转过脸低声对玉绯烟道，“玉夫人若是真感激清芷，便差人偷偷送清芷去梅府，找林谦雪林神医。”
    玉绯烟扶云清芷坐下，在她耳边悄声道：“好，我这就差人，你撑住了。”
    云清芷点点头，给自己灌下几杯清水，那团热流在胃里逐渐散开，像一团火蔓延到全身。
    云清芷面纱下的鼻息越来越急促，眼前仿佛被氤氲水汽模糊掉，她能感觉到药物正在吞噬她的理智，那些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渴望涌入脑海。
    眼前已经不是宴席，是赤红的画布，画布上模模糊糊的映出一个男人俊美的脸。
    “梅秉轩？”云清芷眯着眼睛低声呢喃。
    不……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是幻觉，今夜梅秉轩根本就没有来。闭上眼睛，那画布上的脸却更加清晰起来……
    “怎么会是你？！”云清芷看清幻觉中男人的脸，一头栽了下去。
    云清芷的脑袋磕在桌子上之前被赶回来的玉绯烟接住，玉绯烟一边笑着搪塞周围宾客几句，一边低低唤来侍女，“洛水，清流，快把小姐扶下去。”
    迷迷糊糊中，云清芷感觉到自己躺在加快行驶的马车上，说不害怕是假的，但眼下她也只有不停的安抚自己，只要能帮玉绯烟把这个劫避过去，云家的命数就改写了大半。
    云清芷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头，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外头传来下人低声的对话。
    “云家大小姐怎么这么晚来找我家公子呢？”
    “我们做下人的怎么知道这些，还是请你快些叫林公子来吧。”
    “我家公子这会儿不在梅府啊！”
    “那林公子去哪里了啊！”
    云清芷闻言心头一震，艰难的撑起自己的身子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
    林谦雪的侍从一看云清芷虚弱的模样吓了一跳，“原来是云大小姐病了，你们快把云小姐扶进去，我这就去林府叫我们公子回来！”
    云清芷感激的对侍从点点头，“多谢你。”
    云清芷在洛水和清流的搀扶下到林谦雪的房里休息，看着云清芷越来越虚弱的样子，两个侍女吓得手足无措。
    “洛水……你去外面看着，除了林公子……决不能……让其他人进来。”云清芷强打精神说。
    “是，小姐！”
    “清流，你去打些凉水来，这个是令牌，林公子的人看到都会帮你。”云清芷将林谦雪以前给她的令牌交给清流。
    “好，小姐清流这就去！”
    清流回答云清芷时眼中含着泪，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听玉夫人的意思，大小姐是因为夫人才这样的，夫人在云府里没个贴心人，大小姐能这样待她实在是让人感动。
    云清芷独自在林谦雪的房间里寻找起来，根据她现在身上的反应来看，柳夫人下的大约是有催.情效力的药物，但柳夫人的胆子还没有大到杀掉玉绯烟的地步，这药物应该是不致死的。
    林谦雪的房间里有一排药柜，放的是一些珍奇药材。云清芷拿起烛台，对着亮光艰难的一个个查看。
    好难受……云清芷头晕目眩，站不稳靠在药柜上，放不稳的烛台被一只手接住。
    “喂？你怎么了？”
    云清芷循着着男声抬头看，微眯的双眼猛地睁大，“你怎么在这里！”
    辰光的目光在她烧红的脸上打了个转，“我一直都在这里，倒是你大半夜的，到这里来做什么？”
    好近……云清芷推开面前的辰光，转过脸怕他看出什么，压低声音没好气的说：“看病！”
    辰光眉心微蹙，手背试了试云清芷的额头，喃喃道：“你看着倒确实有病。”
    “你别碰我！”云清芷触电般的往后猛退，他手上的温度仿佛瞬间唤醒了她体内沉睡的困兽，一种隐秘的渴望涌上心头。
第十六章 她成了天下英豪必争之人 - 再风华 - 有光

    辰光似乎察觉到不对，“你到底怎么了？”
    这个登徒子好难缠！难道他是在担心她么？“你出去！”云清芷用残存的理智扶着药柜，不停地往后退，“出去！”
    他一把拉过她的胳膊，低呼，“很烫……”
    这还用他说？她看不清他的神情，拼命挣扎，“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她挣扎的动作很大，他索性用手臂将她整个人禁锢。
    “你！”云清芷没想到他竟如此放肆，接着，他把她扛到肩上向里屋走去。
    云清芷的心一下子跌入无底深渊，声音因恐惧颤抖起来，“你要做什么！”
    紧接着，她被他放在了床上，没等她反应，一只手猛地拍在后背。
    “噗！”云清芷随之吐出一股黑血，他的手带着热流从后背源源不断的散发过来，“别乱动，这毒不逼出来，你会有性命之忧。”
    云清芷闻言安分了，没想到柳夫人真的下手如此狠辣，跟她那个傻女儿一样的不计后果。
    他奋力运功给她逼毒，云清芷冒起一阵阵热汗，她知道，自己不好受，逼毒的人想必更不好受。
    “谢谢你……”云清芷微微侧目，轻声道。
    夜色静谧，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入耳，真气在两人之间缓缓游走，云清芷感到燥热被渐渐驱逐，那团呼之欲出的火化在他手里，她原本昏昏沉沉的头逐渐清醒起来。
    好受多了……她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稳住呼吸。”他在身后嘱咐，云清芷应了声，心头仿佛有暖流淌过。
    这个人，似乎也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的坏。
    时间缓慢流淌，闭上眼，似乎连呼吸的韵律都变得统一。
    “大小姐？！”清流一进来，看到云清芷和陌生男人双双坐在床上，吓得赶紧跑过来一水瓢打在辰光头上，“你是什么人！竟敢欺负我家小姐！”
    “别！”云清芷猛地转头去看，只见被打断了运功的辰光遭到反噬，呕出一口鲜血来。
    “你……你没事吧！？”云清芷大惊失色，清流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
    辰光喘着粗气坐起来，浑身是水渍不说，胸腔更是一阵剧痛，他抬眼看了看她们，无奈的摇摇头笑着，“真是忠仆。”
    “对……对不起，清流不知道……”一边的清流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好了清流，你去外面守着吧。”
    “是……小姐。”
    云清芷看到他嘴边满是鲜血，狼狈不堪，从身上拿出手帕给辰光擦血。
    “清芷！？”
    这一幕正好被刚回来的林谦雪看到，林谦雪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停顿了片刻，脸上有些僵。
    辰光看到云清芷的手滞了滞，便自己拿过她的手帕擦嘴。
    “怎么回事，听逐风说你病了。”林谦雪急忙走上前。
    “不是病了，是中了毒，不过别担心，辰光公子已经替清芷逼毒了。”云清芷回答。
    林谦雪看向辰光，辰光点点头道：“你再给她看看吧，刚才被她的侍女打断了，估计体内还有余毒未清。”
    “多谢。”林谦雪看到了辰光嘴角的血，牵过云清芷的手腕把脉。
    辰光从床上下来，步子有些慢，咳嗽了几声，云清芷想问，但忍住了。
    “是有些余毒未清，清芷，你先随逐风上马车，我拿点东西，一会儿就过去。”林谦雪对云清芷说。
    “我们要去哪？”云清芷问。
    “林府。”林谦雪回答。
    “在这里不可以么？我是偷着出来的，什么都没安排好。”云清芷担忧的问，其实她心里也是有疑虑的，看林谦雪这个样子，好像是专门想把她和辰光支开似的。
    林谦雪道：“去林府还有别的事，清芷去了就知道了。”
    云清芷点点头，“是这样啊。那我在马车上等你。”
    前世看过林谦雪正直的为人和对她的真心，因此这一世，她将林谦雪视为值得信任的人。
    云清芷离开后，林谦雪拿了一瓶药丸给辰光。“这些药你吃着，逼毒反噬的伤害可大可小，你不能大意。”
    辰光接过，瞧见药瓶的名字，道：“固原丹啊？”
    “怎么不给你心上人留着续命，我可还没打算把蓝芥霜果给你们。”辰光玩味的看着林谦雪。
    林谦雪对这句心上人没有反驳，只回答道：“不必担心她，她的身子我自然会想办法，这瓶药你留着吃就行。”
    辰光失笑，“你还气上了？我又不会真的不还她蓝芥霜果。”
    林谦雪无奈道：“我知道，我没那个意思。”林谦雪拍了拍辰光的肩，“这几日我回林府有事，你自己在梅府小心养伤，再过些时日就能康复了。”
    辰光服下固原丹，神色郑重了些，“你回林府，是因为黎山居士吧？”
    气氛顿时紧张，林谦雪眉心微蹙，“你怎么会知道？”
    辰光轻笑，“黎山居士的碧血绫能左右天下大势，她的行踪被多少人盯在眼里？恐怕不止是我知道，梅家，林家，都盯着她呢。”
    林谦雪闻言陷入沉思，他的沉默被辰光看在眼里，“都说黎山居士有了关门弟子，那个人是不是云清芷？”
    林谦雪猛地抬头，对上的是辰光探究的目光，向来温润的声音此刻因提高音调显得有些生硬，“凉王殿下！这里是渭国，不是你们炎国！”
    辰光因林谦雪忽然生疏的称呼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那个云清芷竟然对林谦雪这么重要。
    “谦雪一直视凉王殿下为手足兄弟……关于云姑娘的事，还请殿下，适可而止。”
    辰光眸色微沉，“林兄，你知道得碧血绫者得天下，若云清芷真的是黎山居士的闭门弟子，她的未来就不是你可以掌控的了。”
    林谦雪顿时像被哽住了喉，辰光这一句话，直逼他心底。
    他想要保护的云清芷，即将成为天下英豪必争之人，站在战火纷争的风口浪尖之上，想到这里他便担忧心痛到不能呼吸。
    林谦雪平静片刻，叹了口气，“辰光，你答应我一件事。”
第十七章 他喜欢云清芷的样子 - 再风华 - 有光

    辰光道：“你说。”
    林谦雪郑重道：“若我能说服清芷放弃接手碧血绫，你便永不见她。”
    辰光看着林谦雪坚定的眼神，沉默了。
    林家表面与世无争，实则各个心怀鬼胎，只有一个林谦雪出淤泥而不染。因为不愿与那些尔虞我诈之人同流合污，他一直钻研医术，甚至为了不入仕，甘愿离开林家，在梅家做一个小小医者。如今为了一个女子，他竟主动插手碧血绫的事。
    辰光颔首道：“好，我答应你。”
    林谦雪转身拿来纸笔，“字据为证。”
    辰光接过来，大笔一挥，白纸黑字落下了诺言，林谦雪对着烛光看字据，这才放了心。
    “林兄，其实你也不必如此。”辰光看着林谦雪收好字据准备离开，笑道：“让天下人追逐的是碧血绫，不是云清芷，若是云清芷真的放弃碧血绫，自然不会有人去打扰她。”
    林谦雪自己也觉得自己让辰光写字据的事有些过了，苦笑两声，回头道：“辰光，我知道你觉得我过分，但若是真的太在意一个人，总会做事固执些，还请你见谅。”
    辰光亦是轻笑。“这世间情为何物，辰光怕是理解不了，也请林兄见谅。”
    林谦雪离开后，辰光无奈的摇摇头，又不禁想笑，冷冰冰的医仙喜欢姑娘的样子，竟然是这么小心眼的，真是有趣。
    辰光回到床上想休息，走了两步袖中掉出了一个轻飘飘的东西。
    “什么玩意？”辰光捡起来一看，是刚才云清芷给他擦血用的手帕，他顺手收进袖中了。
    这丝帕滑软，还散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幽香。
    有风浮动窗外的玉兰花，花影落在窗棂上一阵纷乱，辰光握着这一方丝帕，凝眸。
    林府。
    逐风的声音叫醒了云清芷。
    “少爷，小姐，我们到了。”逐风在马车外道。
    “来，清芷。”林谦雪向云清芷伸出手臂，“谢谢。”云清芷扶着他的手臂下马车，低调而奢华的府邸映入眼帘，熹微的晨光倾泻在两头石狮上。
    前世云清芷没有来过林府，对林府的认识都是靠听说。
    “若有人问起，你便说你是我在梅府收的徒弟。”林谦雪对云清芷嘱咐道。
    云清芷点点头，她有出门就带面纱的习惯，再有林谦雪给的假身份，她在林府的事算是能保密。
    林谦雪带她进府，低声问：“我看那两个丫头没有跟着来，云府那边你安顿好了？”
    “嗯，放心。”云清芷差清流和洛水回去，让玉夫人保密她在林府疗伤的事，若云妩妍找她，让玉夫人帮她搪塞过去。
    林谦雪看云清芷对他如此放心，受宠若惊的点点头，笑了，“那我们快些，别让贵客久等。”
    云清芷一头雾水，“不是清余毒么？”
    “清芷放心，你身上的毒已经被辰光尽数逼出。”
    “……”云清芷跟着林谦雪，在他住处的后院，修竹茂盛之处，云清芷见到了一张久违的面孔。
    “师父！”云清芷热泪盈眶。
    师父依然着一身细麻素衣，轻纱敷面，眉眼冰冷，显出年过半百之人特有的沉稳和出尘。
    “哭，再哭！”黎山居士厉声道。
    云清芷非但没有缄声，反倒哭的更凶，前世师父得知她委曲求全去做云妩妍的陪嫁侍妾，便对她失望透顶。
    当得知她是用碧血绫交换了交给梅秉轩的资格，师父与她的师徒情分便彻底断了，直到她死，她都没有再见过师父一眼。
    如果能重来，她绝不会那样伤师父的心！
    云清芷扑过去抱住了黎山居士。
    黎山居士冷漠的眉眼微微动容，嘴里仍冷冷的说着，“不过半月没见就哭成这样，真是越来越没出息。”
    林谦雪在一旁赶忙道：“您有所不知，短短半月，清芷已遭了两次毒害，清芷在云府的处境，实在是如履薄冰。”
    “两次？！”黎山居士不无吃惊，“他们又对你做了什么！？”
    云清芷抽泣着擦掉眼泪。
    “师父您别担心，是清芷自作主张替玉夫人挡酒才中了毒，现在已经无碍了。”
    黎山居士松了口气，“那就好……云府，真是个叫人不得安生的所在。”她的目光重新打量云清芷，“你若是能早些离开云府就好了。”
    云清芷一愣，身边还站着林谦雪呢，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她垂下眸子，“师父……清芷不懂您的意思。”
    “不懂就不懂吧。”黎山居士叹息道：“这回多亏了谦雪及时告诉我，我给你带了蓝芥霜果。”
    云清芷看到师父从袖中拿出锦盒，心中一暖，但同时也有些许别扭。
    辰光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她会尽快将玉佩还给他，蓝芥霜果自然就回到她手中，林谦雪何必多此一举呢，把师父大老远找来，还让师父她拿出自己珍贵的蓝芥霜果。
    “给，谦雪，务必要把清芷的身体调理好啊。”师父把锦盒拿给林谦雪。
    “这是……蓝芥霜果的种子？”林谦雪吃惊的接过锦盒。
    “是，成果已经用掉，你将种子种下，四十九日便可结果。”
    林谦雪收好锦盒，本以为找来了黎山居士，就不必让清芷和辰光再有接触，没想到……林谦雪暗暗叹了口气，向黎山居士道谢。
    “清芷，我这回来，不止是要给你蓝芥霜果。”黎山居士郑重的对云清芷道。
    林谦雪见状，适时地说道：“谦雪去外头看着，若居士有什么事，叫谦雪一声就好。”
    “嗯，你去吧。”黎山居士点点头。
    林谦雪离开后，黎山居士负手缓缓开口道：“据可靠消息，炎国朝局动荡，凉王被害，流落渭国皇城，向来，很快就会有改变天下大势的一战。我们的动作要抓紧，上回教你的口诀，你可参悟了？”
    云清芷认真的点点头，上一次学舞已经是前世，但她离世时，已经学完了师父交给她的所有操纵碧血绫的方法，眼下自然没什么障碍。
    “你且演示一下。”黎山居士道。
    云清芷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默念口诀，双手蓄力，庭院中万叶齐发，呈暴雨梨花之势，一如她刚刚重生猛扎云妩妍那一回。
    黎山居士举起颤抖的手，向来淡如秋水的双眸此刻热泪盈眶。
第十八章 云清芷你有辱家门 - 再风华 - 有光

    “师父！你怎么了？”云清芷赶忙跑到黎山居士面前。
    黎山居士欣慰的目光在她的脸上了个圈，“为师果然没有教错人。”在师父的泪光里，云清芷清晰的看到了慢慢的希冀和欣慰。
    黎山居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偏过脸去擦拭泪水。“如此，不日便能将碧血绫交给你。”黎山居士语气里难掩快乐。
    云清芷眉心微蹙，轻轻拉着黎山居士的衣角，“师父，有句话，清芷一直想问您。”
    这疑问，前世就一直困扰着她。
    “什么话？”黎山居士看着她。
    “碧血绫似乎是天下枭雄必争之物，您怎么就放心交给清芷？清芷……何德何能。”云清芷问的小心翼翼。
    儿时只知黎山居士与家父私交甚好，在她和云妩妍之间，黎山居士选择教授她控制碧血绫的舞艺，虽然这让柳夫人一直不满，但因为还是黎山居士的决定，家父一直都非常尊重。
    前世经历那么多，她已经不相信这是一句“有缘”可以解释的。
    黎山居士淡淡道：“清芷，你不必多想，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你天生就是碧血绫的主人，未来再多的荣耀，都是你应得的。”
    云清芷愣了愣。
    “现在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好好练功。以后，为师会慢慢告诉你其它关于碧血绫的事。”
    “是……师父。”话已至此，云清芷只有听命。
    黎山居士给云清芷交代完事情便从后门离开了，云清芷带好面纱自院中走出，正好听见外头的声音。
    “听说……你带了个女子入府。”女子声线凉薄。
    “长姐的消息真是灵通呢。”林谦雪礼貌的轻笑，声音温润如玉，“她是谦雪在梅府收的徒弟。”
    “是么。”女子冷冷一笑。
    被林谦雪叫做长姐，莫非她就是传说中的林家长女，林殊慎？
    前世，林家长女林殊慎对敌国的凉王殿下一往情深，两国交战凉王兵败之际，林殊慎为其殉情。
    前世没有机会见见那有情有义的女子，今日竟然有了机会。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那女子听到了云清芷轻微的脚步声，提高声音问。
    有趣，还是个习武之人。云清芷闻言，抬脚走出了院子。
    只见林谦雪面前立着一白衣女子，清丽出尘，云清芷不由心中感叹，林家人真是一家子都长的道骨仙风的。
    “小清，这是为师的长姐，林殊慎。长姐，这就是谦雪的徒弟，小清。”林谦雪介绍道。
    云清芷欠身行礼，“大小姐好。”只见林殊慎的目光直射她眉间两点红斑。
    “小清？真是好名字。”林殊慎勾起一边嘴角不屑的笑了笑，别有深意地对林谦雪说道：“今日一早，皇城云府有场大戏，弟弟可听说了？”
    云清芷面纱下的神色微变。
    林谦雪笑意不减，“谦雪的消息向来没有章节灵通，是什么大戏，长姐不妨说来听听？”
    林殊慎绘声绘色道：“都传说那云府长女云清芷有天人之姿，果然不假，六皇子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云清芷抱病的消息，今日一早，找了太医排着队到云府去给云清芷看病，却不巧，撞上了梅府送补药的人，两波人谁也不让着谁，真是贻笑大方。”
    云清芷闻言心中叫苦，抱病的消息是玉夫人为了搪塞云妩妍瞎说的，上官熙泓是怎么知道的？还有梅家，梅家又凑什么热闹，她与梅秉轩不过一面之缘，这怕不是又是什么人在暗中害她吧！
    “梅府？”林谦雪笑得牵强，“梅家大公子一心扑在军国大事上，莫非是梅二公子的手笔？”
    林殊慎摇了摇手指，“不然，人家把心思放在军国之上也不耽误人家儿女情长啊，没人知道那些补药是梅家哪位公子送的……或许，只有云清芷自己知道吧。”
    林殊慎看向云清芷，笑意深深，“你说呢？小……清？”
    云清芷受宠若惊的摇摇头，“大小姐都说了只有云小姐自己知道，怎么又问小清呢？”
    “呵呵呵……云家大小姐真是讨人喜欢呢。”林殊慎掩唇笑了几声。
    林谦雪的笑容已经凝固在脸上。
    林殊慎长叹一口气继续道：“皇城这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云清芷可是第一个让公子哥在家门口差点打起来的第一人啊，了不起，了不起。”
    “长姐，你别这么说。”林谦雪黑着脸道。
    林殊慎眼珠一转，笑道：“是啊，我怎么忘了，我自己的好弟弟，也是她云清芷的常客！”
    “长姐！”
    “我说错了么？！”林殊慎双眼圆瞪，“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闺阁女子做事这么出阁！是不是只要让她云清芷见过的男人，她都要勾引一番才肯罢休！”
    “长姐！清芷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你这样侮辱清芷，简直有辱家门！”林谦雪难忍愤怒，对林殊慎吼起来。
    林殊慎一把拽掉了云清芷的面纱。指着云清芷的鼻子大骂，“有辱家门的究竟是谁！”
    虽说云清芷和林殊慎互相不认识，但名声远扬，面纱下这张非寻常人之姿的容貌无声的宣告着，她就是云清芷。
    云清芷晒在林殊慎盛怒的目光里，不卑不亢道：“林小姐，今日清芷来林府事出有因，不便告知，还请林小姐注意言辞，自尊自重。”
    林殊慎气急反笑，指着自己，“我？我不自尊自重？你云清芷说我不知道自尊自重？”
    “我们走。”林谦雪伸手护住云清芷，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林谦雪！你给我站住！你要是走了我就没有你这个弟弟！”林殊慎在后头叫骂。
    “对不起……谦雪，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云清芷抱歉的说。
    林谦雪扶着云清芷坐上马车，“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本来就是我把你从梅府接过来的，哪有什么麻烦一说。”
    “你长姐那边，清芷觉得，只要好言相劝，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你不必太过烦恼。”云清芷不无担忧的望着心情低落的林谦雪。
    林谦雪抬眼看着云清芷，沉默片刻，道：“清芷，我因什么烦恼，你不明白么？”
    云清芷避开他的目光，盯着马车里的小窗。“清芷……不明白。”
    林谦雪闻言眉心一蹙，抬腿进了马车。
第十九章 气氛诡异 - 再风华 - 有光

    “清芷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林谦雪蹙眉问着，眼中似流泻着延绵不绝的眷顾。
    云清芷在他热烈的目光里声音一哽，“谦雪……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谦雪坐下来道：“六皇子那样的帝王之才？”
    “谦雪，清芷跟六皇子殿下不过说过几句话而已。”云清芷说着，可她发现，他根本就不指望她回答他，只是继续问。
    “梅家大公子，梅秉轩那样的将相之才？”
    “清芷与梅公子也不过一面之缘。”
    “梅家二公子那样生性纯良的翩翩少年？”
    云清芷哭笑不得，“谦雪！我见都没见过云家二公子！”
    “那么清芷到现在为止有遇到过让你倾心的男子么？”
    云清芷被林谦雪如此直接的问话惊住了，双颊一红，“谦……谦雪……”
    “有么？”林谦雪颇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谦雪，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清芷暂时不想考虑这些。”
    林谦雪看着云清芷避开他目光垂下眼帘的模样，心中算是明了了云清芷的心意。
    林谦雪有些失落的移开视线，“清芷，你回去以后还是要注意饮食，切不可再摄入朱藤草，否则就不是眉间一点了。”
    “好，清芷一定会注意。”云清芷有礼的笑了笑，笑得有些疏离。
    “蓝芥霜果我会再向辰光讨，你不必担……”
    “清芷不担心。”云清芷笑容不减，“清芷这次回府就会把他要的东西给他。”
    林谦雪没有再说什么，下了马车。
    云清芷目送林谦雪有些落寞的背影，心中酸涩一片。
    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纵使他是自己最愿意去信任的人，他对她有意，她便不该不清不楚，最不该利用的，就是真的对自己好的人。
    车帘落下，马车启程。
    “你还知道回来？”林殊慎愤愤地瞅着回府的林谦雪，林谦雪没有理会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站住！”林殊慎叫道。
    “长姐还有什么事么？”林谦雪沉着脸，微侧脸，淡淡问道。
    “我绝对不同意云清芷进我们林家的门！”林殊慎斩钉截铁道。
    “谦雪的终身大事，就不劳长姐操心了。”林谦雪刚抬脚要走，林殊慎继续道：“父亲也绝不会同意！难道你要为了那个女人，和林家断绝关系么！”
    林殊慎的话刺痛了林谦雪的心，从他搬出林家住到梅家做事开始，他与林家的关系愈来愈疏远，家中长辈也对他的行为有颇多不满，恶性循环。
    断绝关系？若是真的断绝关系，又岂是他一个人的过错。
    林谦雪不再回答，快步离开了。
    林殊慎气得直跺脚，眼泪不知不觉浮上了眼眶，看着林谦雪倔强的背影，她似乎看到从小就令她骄傲的弟弟，离她越来越远。
    云府。
    云清芷一回府中，便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来往下人无不神情肃穆，行色匆匆，原先午后的点，总有几个偷闲玩闹的，今日一个也没有。
    云清芷向东院望去，往日最忙碌之处成了最萧瑟之处，她拉住一个过路的侍女，“今日有血燕么？夫人一直说这回的燕窝成色不好，若是有血燕，本小姐想给柳夫人亲自送去。”
    侍女欠身道：“大小姐在屋中养病有所不知，今早老爷刚刚下令，不准夫人出门，不准任何人探望夫人呢。”
    云清芷有些吃惊，轻咳两声，道：“父亲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侍女摇摇头，“没有说，也不允许下人议论此事。”
    “好，你下去吧。”云清芷摆摆手，若有所思地望着安静的东院。
    柳夫人背靠贵妃，父亲竟能幽闭柳夫人，向来是府里，出了大事。
    “玉夫人，清芷回来了。”云清芷向玉绯烟行礼，却被她扶起，玉绯烟感激地说道：“快起来，以后不用跟我行这些虚礼。”
    “你不在的这一天半里，发生了好多奇怪的事。”玉绯烟急忙说道。
    云清芷随玉绯烟坐下，“夫人请说。”
    “昨夜宴席散了以后，我回房中没过一会儿就觉得身子不适，幸好以前在风月场见过这种东西，察觉到，赶紧就去老爷了。”
    云清芷心中暗惊，自己替玉夫人挡下了那酒，竟然还是没拦住那些人害玉夫人的动作，看来他们真是狗急跳墙了。
    “夫人把这事告诉老爷了？”
    玉夫人摇摇头，“那该死的柳宁叶，用的是毒香，香烟散尽，就什么证据也留不下来，这让我怎么跟老爷说？下药那么大的事情，没有证据，岂不是惹我自己一身栽赃陷害的嫌疑，不过，今日一早我醒来就听说，老爷将她禁了足。”
    “父亲对贵妃有所忌惮，这次竟然会把柳夫人禁足。”云清芷虽然回府看到柳宁叶被幽闭心中惊讶，但现在思虑片刻也算理解。
    父亲虽然一直不怎么管这宅院里女人的争斗，但心中对大小诸事是有数的，多数时候不过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罢了，想必是从这件事里察觉出猫腻，明白了是柳夫人的所作所为，忍无可忍。
    “不仅如此！”玉绯烟皱眉道：“一夜之间，她女儿云妩妍身边伺候的人全都人间蒸发了！全部换上了新面孔，云妩妍的贴身侍女，赤珠……”
    玉绯烟神情复杂，有些挣扎，低声道：“赤珠竟然被……活活勒死！”
    云清芷身后猛地惊起一阵鸡皮疙瘩，“父亲下的令！？”
    “嘘！”玉绯烟低声道：“是老爷下的令！洛水回来的时候亲眼看见老爷手底下的人吧赤珠捂着嘴拉到后院，拖走的时候，脖子上有勒痕迹，人也没气了。”
    “幸亏洛水那丫头激灵，要是被发现，估计她也会没命！”玉绯烟只是说都心有余悸。
    是什么会让父亲对一个小小侍女下死手呢！云清芷心中满是疑云。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所以你一回来就赶紧跟你说。”玉绯烟神情复杂，喃喃道：“我总觉得，昨夜宴席后，也许发生了什么。”
    云清芷点点头，肯定的说：“不是也许，是一定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章 丧子的真相 - 再风华 - 有光

    前世，这一劫是玉绯烟的死劫，亦是上官熙泓的死劫，这一世玉绯烟平安度过，不知上官熙泓如何。
    “清芷，你怎么想？”玉绯烟看云清芷冷静的模样，忍不住问。
    云清芷道：“夫人若是信得过清芷，可以派人暗中追查云妩妍身边伺候的人的下落，昨夜的事绝不简单，若是能借此抓住柳宁叶和云妩妍的把柄，对夫人以后大有好处。”
    玉绯烟赞赏的点点头，手覆上云清芷的手，“我自是信得过你。”
    云清芷对上玉绯烟感激的双眼，领会到她满满的信任之意，与玉绯烟的这份交情是前世没有的。
    “对了……夫人，那日清芷送你的玉箫可还在么？清芷忽然想起那上头的玉佩是友人所赠，若连同玉箫一同给夫人着实太妥当，清芷为夫人换一个坠子可好？”
    玉绯烟笑着唤来侍女，“好，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就是。”
    玉箫被侍女送上来，“是这个么？”玉绯烟亲手将上头的玉佩摘下拿给云清芷。
    云清芷暗暗打量这玉佩，不像个价值不菲之物，倒是上头的虎纹做的挺精致。
    辰光说这玉佩事关人命，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正是，多谢玉夫人。”云清芷取回了玉佩，心头一块石头便落了地，离开玉夫人处之后，满脑子都是尽快拿玉佩换回蓝芥霜果，祛除体内的余毒。
    前世面目全非苟且度日的模样想想便心有余悸，如今，只有朱藤草的毒完全祛了，她心里才能彻彻底底的安稳。
    “小姐您可回来了！”
    绿玉一见到云清芷，哭的像个泪人。“绿玉没用，绿玉没有做好小姐交代的事情……把小姐要的东西给丢了。”
    云清芷摇摇头，轻轻抱住绿玉，“好绿玉，你没事就好啊，没事的。”
    “小姐……”绿玉哽咽着。
    每每忆起绿玉为她挡剑而死的那一幕，她都后悔前世没有好好爱护这个可怜的小丫头。
    “真的没事了。”云清芷轻声道：“今天早上府门口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绿玉抹着泪道：“绿玉也纳闷的很呢，都说梅公子为人谦和，他手下的人怎么行事如此霸道，竟然会在门口和六皇子的人起冲突。”
    “你为何会觉得是梅公子手下的人呢？”云清芷若有所思的问。
    “上回雅集梅公子不是见过小姐嘛，说不定对小姐倾心，一直放在心上……”绿玉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什么，“绿玉想到了！也许是其他人故意这么做的，好让六皇子对梅公子心存芥蒂，让小姐对梅公子留下坏印象。”
    云清芷刮了一下绿玉的鼻子，“聪明。”
    “那……这么做的人，会是谁呢？”绿玉皱着眉头思量。
    云清芷亦是垂眸思考，若是对谁有利谁就是幕后主使，那六皇子上官熙泓自己也不是没有嫌疑。
    “绿玉，你去把他们送到府上的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绿玉点点头麻利的去端过来，一盘盘一盒盒一件件，琳琅满目。
    云清芷捡起一枚灵芝嗅了嗅，绿玉不知云清芷熟知草药，担心的说：“小姐，小心有毒啊。”
    云清芷将灵芝丢回盘子，轻笑勾上嘴角。
    “小姐笑什么？”绿玉不解。
    云清芷道：“是什么人在陷害梅公子，我已经知晓了。”
    绿玉睁大了眼睛，“小姐怎么知道的！”
    前世她嫁到梅府，才知道外表翩翩如玉的梅家二公子，其实是个病秧子，一天三顿药不离口，在府中又不受宠，只一双眼睛，阴郁幽冷，透着熊熊野心。
    “上官熙泓的东西都是贡品，无论是草药还是补品，都是上上品。只有囊中羞涩，又见多了草药的人，才能送出这样以次充好，又不易被人发现的东西。”
    绿玉凑近了把那灵芝看来看去，还是看不出什么问题，“小姐，你现在说话怎么像老人似的，高深莫测的，绿玉都听不懂。”
    老人么？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云清芷脸色凝重，对于梅二公子来说，她若是嫁给了梅秉轩，梅秉轩有了云府支持，就更受器重，他将永无翻身之日。
    前世，轩王府中梅二公子是可以自由进出的，而她产子的地方是轩王府中的暗阁，梅秉轩为了她的安全特意让她住进去的，为什么云妩妍会知道？
    现在想到那个少年阴郁的眼神，云清芷不由惊起一声鸡皮疙瘩，莫非是他？他想让云妩妍和她互相残杀，让轩王府大乱？
    想到这里，云清芷不由往后踉跄了一步，原以为她的孩子就是死在云妩妍手上，现在想来，除了云妩妍，还有不知道多少下手狠辣的敌人站在黑暗中。
    错的不止有云妩妍，还有那个不知人心险恶，太过天真愚蠢的自己，她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她的孩子。
    “小姐？你怎么了？”绿玉看云清芷脸色不好，有些担心。
    云清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酸涩的泪水倒流回心底，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那些人不知还在酝酿着什么，若是不提起精神应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上天已经给过自己一个重来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我没事，绿玉。”云清芷冷静下来，“把这些东西都扔了吧，还有，没事不要往东院跑。”
    “为什么啊？对了小姐，玉夫人给你说了吧，柳夫人被禁足了哈哈哈哈……”绿玉提到这个立马兴高采烈。
    “住嘴！”云清芷厉声道，把绿玉吓了一跳。
    云妩妍没用，保不住赤珠，她可不能让绿玉不明不白的陷入危险。
    “我知道你向来聪明，所以你更要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云清芷抓住绿玉的双肩，“你记住，这府内府外，有许多披着人皮的鬼，你不知道他们的手段有多狠，他们的心有多狠毒，我要你小心翼翼的陪在我身边，明白么！”
    绿玉蹙着眉，泪眼朦胧，使劲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帮我打点一下，我去趟梅府。”
    “是！小姐。”
    近黄昏，从窗子看出去，天边涌过金红相间的云群，像极了千军万马压境，云清芷又想到了那个身份成迷的英俊男人。
    “你又是什么人，带着什么目的？”云清芷手指婆娑着玉佩，它纹路精细，虎眼熠熠……
第二十一章 自断手筋 - 再风华 - 有光

    云清芷乘夜色到达梅府，“绿玉，你和车夫留在这里等。”
    绿玉宝石般的大眼睛狡黠地眨了眨，“小姐，上回你来梅府莫名其妙就让二小姐知道了，这回绿玉回去偷偷看看，是什么人在监视小姐。”
    这丫头真是机灵又胆大，云清芷欣然应允，“好，你去吧，一切小心，云府现在不比寻常。”
    云清芷穿着一身不显眼的侍女服装，用林谦雪的令牌独自进了梅府。
    辰光一直住在林谦雪的住处，初见时他手臂受伤，身上也许也有什么伤，林谦雪才让他在这里养病。
    一路寂静，云清芷心头笼罩着一些异样的预感。
    林谦雪应该还在林家，可辰光是在他这里住的，这院中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夜风清冷，吹动着落叶擦着地面翻飞。
    云清芷从头发上取下一根细小的簪子藏在手中，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轻轻一敲，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怎么会没锁呢？
    “林公子？”云清芷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因为想到答应过林谦雪保密辰光的身份，她故意没有叫辰光的名字。
    月光很亮，照的房中一清二楚，空无一人。
    “奇怪了。”云清芷喃喃自语，一转身，面前赫然立着十个身形精壮的黑衣人，而带头的。是月白色华服的梅秉轩，夜风抚动他的衣摆和墨发，气势逼人。
    心口像被人猛地一撞，映入眼中的是月光下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剑眉星目，白玉束发，正是他最好的年华。
    “你是……”梅秉轩的声音里少年感未脱，听上去像山间流淌的清泉。
    云清芷垂下眼眸，正要假装侍女欠身行礼，他的声音忽然柔软了些，“是你。”
    一句是你，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生死，这一刻云清芷几乎以为他也拥有了她有过的那些记忆。
    “云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清芷闻言又回到了现实，那些记忆，终究只是她一个人的过往，一个人的伤疤。再抬眼，看到他看着她的眉眼。
    她一直带面纱，原来他只凭眉眼就记住了她，还认出了她。
    “我……”云清芷话音未落，一个黑影穿院而过。
    “戒备！”梅秉轩高声下令，是个黑衣人立刻和那黑影缠斗成一团。
    只见那黑影动作极快，招式令人眼花缭乱，黑衣人各个武功绝好，却纷纷败下阵来，“该死！”梅秉轩剑眉一扬，长剑出鞘，与黑衣人厮杀起来。
    秉轩！云清芷在心里担心的大叫，恨不得使出碧血绫将梅秉轩护住，可转念才想起，这一世的自己还没有得到碧血绫。
    “大胆炎国奸细！竟敢在我梅府放肆！”梅秉轩与黑影剑抵着剑对峙着。
    黑影冷冷一笑，笑得很是不屑，手中更用力，两柄长剑更着力的交错在一起，刃对着刃，电光火石。
    黑影手一扬，梅秉轩被剑气弹起，悬空之中，正中那人一掌。
    “不！”云清芷冲上去，扶住了踉跄几步差点倒下的梅秉轩。
    梅秉轩跌入云清芷柔软的怀抱，抬眼一看，急忙道：“你怎么还不跑！这里危险，快走！”
    “我不可能丢下你的！”云清芷下意识接到。
    黑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顿时以更猛烈的招式疯狂的进攻起来。
    梅秉轩一把推开云清芷，举剑抵抗着对方的进攻，云清芷反手将发簪激射出去，却不料那人反应极快，一个翻身将发簪躲过，发簪射中了他身后的石块。
    梅秉轩对云清芷的方向大喊，“你走啊！”由于这一时的分心，梅秉轩被那人再次撂倒，但那人似乎并没有取梅秉轩性命的意图，一跃落在云清芷的身后。
    “云小姐！”梅秉轩大惊失色。
    紧接着，一根剑鞘落在了云清芷的脖子上，惊起她后背一串战栗。
    “你别碰她！”梅秉轩对云清芷身后的人焦急地喊，他的嘴角带着血，手中的剑显得那么无奈且无用。
    云清芷暗暗蓄内力在手掌，但看到那些尸体，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轻举妄动，这个人的武功远在她之上。
    “那要看你怎么做。”身后的人开口，音色低醇，在夜色慵懒的漫开。
    竟然是辰光。
    云清芷听出了身后人的声音，不由的，手中的内力微微收敛了些。
    “你想要什么，你说。”梅秉轩赶忙道。
    “把剑扔在地上。”身后的辰光命令道，语气不容一丝滞缓，云清芷的心头不禁绷紧了弦。
    如果说辰光真的是炎国奸细，他会不会对梅秉轩不利！可……林谦雪视辰光为挚友，梅秉轩与林谦雪也是拜把之交，谦雪他怎么会和那样的人成为挚友呢！
    “好。”梅秉轩放下了剑，“你放开她。”
    梅秉轩的态度让云清芷心疼，他们不过见过两面，他竟为她如此，究竟是因为他太过善良，还是……
    “你若是敢追上来，就再也见不着这个女人了。”辰光冷冷说着，用剑鞘挟制着云清芷和他一起走。
    这样的辰光，云清芷感到陌生而可怕。
    “且慢！”梅秉轩伸手阻止，“既然你想离开梅府，绑个侍女实在不是明智之选，即便我答应了不对你动手，梅府可其他人不一定，不如我和她换，你让我做人质！”
    辰光：“……”
    云清芷倒吸一口凉气。
    梅秉轩上前半步，诚恳道：“我是梅府的嫡长子，做人质再好不过了，别说梅府，出城门都不是问题。”
    云清芷感觉到身后的人冷冷一笑，低低骂了一句，像是骂给她一个人听的。
    “没想到梅府的长公子是个傻子。”
    云清芷攥紧了拳头，辰光，你可千万别让我再见到你。
    辰光的语气依旧慵懒而清冷，“梅家大公子真是多情重义，但你虽然身份要尊贵些，身手也比这丫头好的多，我拿你当人质，你偷袭我怎么办？”
    云清芷气得快背过气去，这个辰光，刚才打梅秉轩根本就是压倒性实力，这会儿担心人家偷袭，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梅秉轩蹙眉道，“那你想如何？”
    辰光笑了，说出的话却字字沥血，丝毫不留情。
    “自断手筋，我就拿你跟她换。”
第二十二章 树咚 - 再风华 - 有光

    云清芷和梅秉轩同时一愣，谁能想到辰光竟然作出这样的要求！
    “不可以！”云清芷在辰光的挟制下剧烈挣扎，辰光不由更紧的控制住她，“想好了么梅大少爷？你到底是动不动手？”
    云清芷的大脑里冲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眼眶里蓄着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侧着脸对辰光喊：“你敢！”
    “不要乱动！”梅秉轩担忧的看着云清芷，只见他双眉紧蹙，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云清芷的心提到了喉咙眼，几乎不能呼吸，不可以……梅秉轩的手是要握剑骑马的，怎么可以断手筋！绝对不可以！
    她冲梅秉轩不住的摇头，泪眼里满是不要，不要！
    梅秉轩望着云清芷的目光柔和中带着坚定，正要开口，西北方向飞来五根银针，极速向辰光激射过去。
    辰光抱着云清芷在空中转了两圈稳稳落地，唇角一勾，对刚赶来的林谦雪笑道：“怪不得梅公子在这里婆婆妈妈，原来是在等帮手。”
    林谦雪看到辰光的手臂环着云清芷，脸色更难看了些。
    “林兄，你来的太及时了！”梅秉轩激动的说。
    林谦雪冷眼看着辰光，手一扬，又是五根银针飞了出去。
    “哼……”云清芷听到身后的辰光冷哼一声，抱着她几个起伏飞上了屋檐，离开了梅府。
    “追！”梅秉轩一个健步就要跃上屋檐，林谦雪伸手拦住他，“你受伤了，我去吧。”
    “你武功不敌他！”梅秉轩焦急道，“云小姐在他手里！”
    林谦雪深深地看着梅秉轩，“你的伤势很重，云家不会怪你的。”
    “林兄！”梅秉轩急了，“我担心的不是云家会不会怪到我头上，我担心的是云小姐，她现在很危险！”他搡开林谦雪的手，却猛地喷了一口血出来。
    林谦雪连忙扶住他，心里虽不畅，但还是尽着医者本分，快速的从怀中拿出了丹药。“这是固原丹，你先服下，以你现在的身子，就是追也追不上的，不要逞强。”说罢，离开梅秉轩，施展轻功向辰光的方向追去。
    ……
    辰光轻功极好，即使带着一个人，也是健步如飞。出了梅府，他一直带着她往城外的方向跑。
    “混蛋！你什么时候放我下来！”云清芷咬牙切齿的骂。
    辰光声线悠然，“喂，说什么我也是救过你的人，怎么就成混蛋了？”
    云清芷淬他一口，“呸！谁要你救！”
    辰光忍不住低笑，笑中又带着几分认真。“是，能把发簪扎进石头里的姑娘，可不是需要人救的姑娘。”
    云清芷这才想起刚才为了救梅秉轩显露了那一招。
    辰光见云清芷沉默，笑意更深。一个旋身，抱着她落在树叶茂盛的大树上。
    云清芷身后抵着树干，面前被这人死死困住。
    “玉佩给我。”辰光一只手撑在她耳边。
    “没带。”云清芷送他一个白眼看向一边。
    辰光笑了，笑得俊美惊艳，惹人沦陷。
    “你知道林谦雪不在，还来梅府，可不就是找我的？”
    他说这话时难掩得意，好像她来找他是件让他很得意的事情似的。
    “我说了没带。”云清芷冷冷地吐出一句，便不再说话。
    辰光叹了口气，故作心痛，“不就是吓唬了那个梅大公子么，我这还不是看你对人家有意思，帮你试探试探他对你是不是真心的。”
    “需要你多管闲事！？”云清芷又惊又气的看向他，他一把扯下她的面纱，“你！”
    他猛地靠近她愠怒的小脸，她目光一乱。
    他狭长的眼睛里深邃如夜，声音如同蛊惑，“长着这样一张脸，怕是你说什么都会有男人为你去做吧？还不好好保护？”他的指腹轻轻落在她眉间，慢慢向下划。
    “若是这红斑继续蔓延，你可就没有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利器’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话直达她心底，也许是因为他指腹的婆娑让她发痒，她背后惊起一阵鸡皮疙瘩。
    “看来我得……”他更加靠近她，嘴角勾起一缕有些得意的浅笑，一如初见，紧接着，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自己搜了。”
    “你敢！”云清芷去打他的手，两个人一番活动，树叶纷纷落下去。
    树下飞奔过一行人马，看衣着是梅府的人。
    云清芷刚伸头去看，他的手指顺势落在她唇前，示意她缄声。
    一个白影落在那些人前头。
    “林公子！您可找到奸细和人质的踪迹？”梅府人马问道。
    林谦雪指了指一旁，“他们往那边去了，诸位快些去追吧。”
    “多谢林公子！”梅府人马快马加鞭走远了。
    林谦雪立在树下，没有抬头，只对着纷纷扬扬落下的树叶淡淡留下了一句。
    “秋深了，兽该回巢了。”
    林谦雪离开了。
    云清芷若有所思的望着林谦雪的背影，他是故意放辰光走的。
    “看到了，这下放心了？”辰光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云清芷也无心再和这个登徒子纠缠，跟这种人没办法要价还价，只要接触就会吃亏！她从怀中掏出虎纹玉佩递给他。
    辰光接过看了看，笑着摸了摸云清芷的头，“你真乖。”
    “去死！”云清芷挥手打掉他的手，一个重心不稳险些从树上掉下去，幸好功夫尚可，摇晃两下还是给站稳了，辰光见状笑得前仰后合，“女侠好身手！”
    云清芷没好气的向他伸出手，“蓝芥霜果呢？！”
    辰光浅笑道：“我出来的时候已经留给林谦雪了，就在他药柜里。”
    云清芷心头微微一暖，撇过头不说话。
    “不信我？”辰光问。
    “我信任谦雪，所以谦雪选择信任的人，我便选择信任。”云清芷淡淡道。
    辰光用鼻孔出气，像是有些不满，也撇过头不再看云清芷，“要是再有人给你下药惹你欺负你，你就把他名字记下来，等我回来收拾他们。”
    云清芷凝眸道：“我不会再给他们伤害我的机会。”
    “等等……”云清芷有些嫌弃的看向辰光，“你还回来干什么？！”
第二十三章 你，我势在必得 - 再风华 - 有光

    云清芷嫌弃的目光完完整整的扑进辰光眼中，他的怒火一下子被勾了起来，“云清芷！要不要我教你怎么讲话？！”
    “你不是‘炎国奸细’么？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还敢回来送命？”云清芷试探性地问道。
    “哦……”辰光恍然大悟，“原来是担心我的安危啊？”眼中又是几分让云清芷想打的得意。
    “你不是奸细？”云清芷继续问道。当然，她希望他不是，谦雪的朋友不该是做那种营生的人。
    辰光轻笑，揽住云清芷的腰一跃从树上轻巧的落下。
    “杀手杀人前都喜欢说什么？”他笑问。
    云清芷想想话本里的故事，一句话浮上脑海，你知道的太多了。
    云清芷皱眉看着他，不告诉就不告诉么，还吓唬人。
    辰光的指尖再次落在云清芷眉间，不过这一次是抚开了她紧锁的眉心，笑意漾在脸上，声线沉稳而柔和。“你，还有这片土地，我都势在必得。”
    “什么！？”云清芷睁大眼睛，她几乎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辰光已经闪的不见踪影，用的极快的轻功。
    云清芷久久愣在原地，他刚才的话仿佛一直在耳边环绕。
    你，还有这片土地，我都势在必得。
    云清芷凝眸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低喃。
    “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小姐！”是梅秉轩的声音。
    云清芷回过身，梅秉轩带人赶了上来。
    “你没事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他焦急的问着，目光刚好落在她没有带面纱的脸上，微微一怔。
    云清芷迎上去道：“没有，他把我放在这里就走了，梅公子不去追他么？”
    梅秉轩摇摇头，“自有人追他，在下只要确定你没事就好。”
    “走吧，我们先回梅府，你一定吓坏了吧，都怪我们梅府监察不善，让这样的人闯了进来。”梅秉轩抱歉的说。
    云清芷轻轻笑起来，宽慰梅秉轩道：“多亏有梅公子，清芷不害怕。”
    梅秉轩有些吃惊，云清芷是云府的大小姐，且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竟会不害怕？再看她的笑颜，确实说的很诚恳。
    “谢谢云小姐如此信任在下。”梅秉轩看着云清芷，亦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只是不知……这个时间，云小姐怎么会在梅府呢？”
    云清芷看了看周围的侍从，梅秉轩会意，挥手让他们散了。
    “梅公子，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事到如此清芷不得不说。”云清芷面有难色的看着梅秉轩，“家中有人对清芷下毒，令清芷面生红斑。”
    “竟有这等事！”梅秉轩一惊，忧上眉头，“可知是何人所为？”
    云清芷咬着唇。
    梅秉轩离她近些，低声道，“云小姐不要害怕，但说无妨，在下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云清芷轻声道：“是什么人下毒尚不得而知，只知那人用心狠毒，清芷着急求医，但又怕打草惊蛇，只敢入夜了，换上这侍女衣裳来找林神医。”
    “哎……”梅秉轩心疼的看着云清芷，“原来是这样，实在是难为你了。”说完，梅秉轩向不远处背对他们的侍从招呼了一声，“来，你过来。”
    “我么？”带着黑纱斗笠的侍从指了指自己。
    梅秉轩点点头，侍从近前了，他便摘下了侍从的斗笠，“去吧。”侍从一头雾水的退下去了。
    “公子这是？”云清芷看着梅秉轩手里拿着斗笠，俊脸展颜一笑，甜的像桂花酿。
    “这样就好了。”梅秉轩说着，亲手给她带上了斗笠。
    黑纱遮蔽下看东西有一些朦朦胧胧，但对隐藏身份是有大用处的，云清芷在黑纱中暗暗对梅秉轩投以感激的目光。
    她忍不住笑。“谢谢。”
    “咳咳咳！”梅秉轩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来。
    “梅公子！”云清芷想起，刚才辰光和他交战时，打了他一掌，难道那一掌如此严重！？
    “无碍咳咳咳……”梅秉轩想逞强也逞不动了。云清芷搀扶起梅秉轩，“公子一定是没有疗伤就追出来了，还是赶紧回府休息吧。”
    “让你见笑了。”梅秉轩惨白着脸。
    云清芷心里说不出的酸涩，梅秉轩未来是要做大将军的人，前世他带兵二十万出战，又有云妩妍带着碧血绫，渭炎边境之处，杀的凉王无处可逃，何等威风，如今因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影响他的前程可怎么办。
    进了府，迎面就遇上一清瘦的少年。
    少年只穿了一身亵衣就跑了过来。
    “大哥！你怎么了！？”
    “轻尘，夜里这么凉，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
    云清芷在黑纱里仔细打量梅轻尘的脸，他虽然满脸担忧，但眼眸却深沉的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前世只当他是病重体虚所以眼神怪了些，经历过这么多事以后现在再回头看，这个让梅秉轩毫无防备，宠爱有加的弟弟，很可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轻尘本就睡的浅，夜里听到似乎有人打斗，心里害怕，就趴在窗户上看了看，谁知问了下人才知道大哥受了伤还跑了出去。”
    “我没事的，你快回去，别着凉。”梅秉轩拍拍梅轻尘的肩膀。
    “好……大哥可要找林神医好好看看啊！”梅轻尘不放心的叮嘱了，才和身边的侍从一起回去。
    梅秉轩则和云清芷一起走向林谦雪的住处。云清芷觉得自己应该提前给梅秉轩旁敲侧击一下，“对了梅公子，清芷听侍女说，梅府有一批送到云府的药材和礼物，竟是给清芷的，清芷还在纳闷，不知是梅府里……谁的意思？”
    云清芷刻意提起这则丑闻，盼着梅秉轩能从中明白什么提高警惕。
    没想到梅秉轩脸色一滞，遂移开视线，竟应了声，“是啊，云小姐可还喜欢？”
    云清芷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就是有人借此机会抹黑梅秉轩的名声，梅秉轩不解释不追查生吃这哑巴亏就算了，这是还打算替梅轻尘背黑锅？！
    这到底是善良还是傻？
    云清芷浅笑道：“清芷看过了，那些药材……皆为上品，清芷不知道，原来梅公子对药材也颇有研究？”云清芷暗暗盯着梅秉轩，难道他还要为了袒护梅轻尘骗她不成？
第二十四章 风云诡变 - 再风华 - 有光

    梅秉轩沉默半晌，低声道：“云小姐，原谅在下，其实那些药材并不是在下挑选的，想来是在下身边的人关心在下所致，还请云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云清芷心中暗暗无奈，两拨人都在府门口快打起来了，就算她不嫌丢人，不放在心上，六皇子上官熙泓未必不放在心上。
    云清芷索性直接点破，言语里带着礼貌的笑意，“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说关心则乱呢，清芷听说那些人行事有些粗鲁，现在知道不是梅公子的属意，放心多了。”
    梅秉轩眉心轻蹙，点点头，“多谢云姑娘海涵。”
    云清芷心中叹息，但愿这样能提醒他小心梅府里的人。
    “秉轩？”林谦雪气喘吁吁的回来，看到梅秉轩和带着斗笠的云清芷对面站着。
    “林兄！奸细捉到没有？！”梅秉轩问。
    云清芷黑纱下的脸忍着笑意，梅秉轩着实有些傻的可爱了，让林谦雪去追辰光，能捉到就怪了。
    “他轻功太快了，没有追上。”林谦雪认真地回答。
    “哎……”梅秉轩眉心紧蹙。
    林谦雪走过来，“你的伤怎么样了？疗伤了么？”说着，将手搭在梅秉轩手腕上把脉。
    一摸脉象，林谦雪有些愠怒，“怎么会这样？！”
    云清芷心头一紧，怎么回事。
    梅秉轩知道林谦雪怪他什么，低声道，“我……担心云小姐安危……”
    林谦雪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一旁带着黑纱斗笠的云清芷，又看向梅秉轩，“你已经延误了疗伤的时间，不能再耽搁了，我现在就给你运功疗伤。”
    “那梅公子保重身体，清芷就先离开了。”
    “慢着云小姐！林兄，云姑娘中了会长红斑的毒，你给她看一看吧！”梅秉轩赶紧对林谦雪说。
    林谦雪无奈的看了梅秉轩一眼，对云清芷温声道：“云小姐三日后再来吧，林某这里有蓝芥霜果，熬制成药需要三日。”
    云清芷心头一喜，辰光没有骗她，他真的把蓝芥霜果给林谦雪了！
    “多谢神医！”
    云清芷离开后，梅秉轩一边被疗伤，一边难掩惊讶，“林兄，你也太厉害了吧，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中的什么毒！？”
    林谦雪在背后默默瞪他一眼，“嗯。”
    “你这里刚好就有解药啊？！这么巧！”梅秉轩又惊又喜。
    林谦雪淡淡道，“嗯！就是这么巧。”
    梅秉轩一头雾水，“林兄……你怎么，好像不是很高兴啊？”
    林谦雪深呼吸，额上青筋直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秉轩，你觉得我今天有遇到什么让我高兴的事情么？”
    梅秉轩语塞，胸口虽然受伤闷闷地疼，心里却一丝一丝的甜到不行。上一次的礼物不知是府中什么人阴他，让人不愉快，这一次，他要自己送。
    林谦雪运着功，神情渐渐凝重起来，繁英会越来越近了，他得抓紧时间，说服清芷放弃碧血绫才行。
    门外偷听的梅轻尘在凉风里裹紧外袍，似乎因为听不清皱紧了眉头。
    圆月高悬，浮云中若隐若现的清辉好似梅府中一张张面孔，怀着心事，又隐入无边的黑暗，化为宁静。
    云府。
    “小姐！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一见云清芷回来，绿玉激动的说。
    云清芷打了个哈欠道：“咱们院里的下人里有奸细，这个人多半是梅轻尘的人。”
    绿玉吃惊的看着云清芷，“小……小姐？您还是我家小姐么！”绿玉凑近了云清芷，“简直料事如神啊！绿玉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平时做粗使的丫头小青了，她溜到小姐房门外头偷偷看小姐在不在呢，估计之前天天听墙根。”
    “嗯，不要打草惊蛇。”云清芷道。
    绿玉胸有成竹，“那当然了，我已经打听了小青家里的住处，明日一早就偷偷去查，看她平日里跟什么人来往。不过小姐，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小青是梅二公子的人的。”
    云清芷躺下来闭目养神，重生之事要怎么跟绿玉解释？没有办法解释，所以她开口道：“直觉。”
    绿玉嘴角抽了抽，好一个直觉，小姐见都没见过梅二公子，大约是瞎猜的吧。她给云清芷掖好被子，看着云清芷闭上眼睛时人畜无害的模样，不由暗暗叹息。
    哎，这么天真傻乎乎的小姐，还是得靠她来保护！绿玉顿时感到自己责任重大。
    夜尽天明。
    云清芷起来时没有看到绿玉，这丫头真是厉害，起了个大早去查小青，于是云清芷唤来小青为自己梳妆。
    “小姐，今日怎么不叫绿玉姐姐来呀？”小青长了一双提溜提溜乱转的小眼睛。
    云清芷浅笑道：“快入冬了，天气冷，你绿玉姐姐着了风寒。”
    小青这才收回眼神，专心给云清芷梳妆，云清芷在镜中暗暗瞥着小青，这个丫头以前总是煎药扇火，怪不得前世她喝下治风寒的药汤便中了毒，果然是与这个小青有躲不了的干系。
    “小姐，老爷说让您吃过早膳去见他呢。”小青提醒道。
    云清芷应了声，给自己选了颜色比以前深些的口脂。
    “小姐喜欢这个颜色？”小青若有所思的问。
    也许是因为活过的那些年岁，她的审美与少女时已经不太一样。云清芷看着镜中的自己，甚是满意。
    父亲这个时候找她，无非是要说些关于繁英会的事情，父亲是个喜好巴结权贵的人，估计会让她在上官熙泓和梅秉轩之中选择上官熙泓。
    云清芷放下口脂，命令道：“今日你留在灶房煎药，若是让我知道你出来了，别怪我狠狠罚你。”
    云清芷以前做什么都绵软的很，哪有这样过？小青吓得连忙跪下，“是！”
    云清芷走到正厅，父亲和云妩妍竟然已经在哪里等候，而被禁足的柳夫人竟然也在。
    看样子是他们在她来之前商议过什么，云清芷谨慎地欠身行礼，“父亲早，夫人早。”
    云妩妍坐在一旁，丝毫不掩饰眼里澎湃的仇恨和愤怒，仿佛要将云清芷千刀万剐。
    云清芷不无奇怪，往日云妩妍在长辈面前还是会伪装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单单嫉妒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眼神，这里面，可以说是有血海深仇了！
第二十五章 真相残忍，她更残忍 - 再风华 - 有光

    “清芷来了。”云廷翰喝了口茶水，款款道：“来，坐下说。”
    云清芷心头隐隐有阴云掠过，沉默着坐在一旁，云妩妍的目光依旧丝毫不减锋芒，而父亲和柳夫人权当视而不见。
    柳夫人和蔼地笑道：“这马上就到繁英会的时间了，清芷……有什么打算？”
    果然是为这事。云清芷恭敬道：“六皇子殿下亲自举荐清芷参加繁英会，清芷不敢怠慢，日日都有在练习才艺。”
    “那真是太好了。”柳夫人笑得温暖可亲，对云廷翰道：“老爷，您看清芷多懂事呐。”
    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云清芷陪着笑，也不说话。
    云廷翰点点头，赞赏道：“是啊，清芷作为长女，确实是乖巧温顺，让为父很是省心，作为妩妍的长姐，一直悉心教导妩妍，关心呵护，温和宽容，也实属不易。”
    “……”云清芷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低头喝了口茶水。
    云廷翰见自己夸了半天云清芷也没个反应，有些尴尬，只好继续道：“妩妍舞艺不精，其它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为父与夫人商量一下，想让你在繁英会上代妩妍展示才艺，清芷，你觉得怎么样？”
    云清芷难以置信地愣了愣，难以维持脸上的笑容，“清芷没有明白父亲的意思，清芷要如何代替妹妹展示才艺呢？”
    云廷翰道：“戴上舞伎面具。”
    云清芷如着雷霆浑身一震，怎么会这样？！
    前世，明明是她毁了容，父亲才这么做的。而且这明明是父亲口中的，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为的是让毁了容的她能有机会嫁给梅秉轩。
    为此，前世的她还对父亲和云妩妍感恩戴德的很久！
    云清芷握着杯子的手不由抓紧，心像被人死死攥在手里，原来……
    就算她没有被毁容，父亲也会让她替妩妍做嫁衣！
    为什么！难道她就不是云家的女儿么？云清芷的心底痛恨的大声发问。
    云清芷心跳声越来越快，仿佛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但她暗暗咬紧牙关，忍下了这怒火。
    云清芷撑着假笑，声线颤抖：“不知父亲想让妩妍嫁给哪家公子，要如此大费周章？”
    云清芷心里明白，虽然父亲是个趋炎附势的，但柳夫人与柳贵妃是真正的一条心，只要不是柳贵妃的孩子，那都是敌人。
    因此，柳夫人绝不会允许云妩妍嫁给任何一个皇子，那么除了皇子以外身份最尊贵，前途最让人眼热的……
    莫过于梅大将军的大儿子，梅秉轩。
    柳夫人笑道：“你父亲自然是希望你和妩妍都能有好去处了，那六皇子殿下对你有意，又是举荐又是派太医来，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清芷你可不要辜负了六殿下的一片心意呀。”
    云清芷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淡然模样望着柳夫人，他们要与之为敌的人，却要她去嫁，还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做人竟然可以这样无耻。
    柳夫人继续和蔼的笑着，说道：“至于我们妩妍，若是能在你的帮助下进梅府的门，那我和老爷自然是极高兴的。”
    “父亲，夫人，既然是你们所托，清芷一定会好好考虑的。”云清芷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不卑不亢地盈盈一笑。
    “啪！”云妩妍把手中茶杯一摔，站起来指着云清芷大叫：“那你到底是替还是不替！爹妈说话都不好使了是么！”
    父亲这次并没有急着说云妩妍的不是，而是慢条斯理的咽下了口中的茶，语气轻缓的说道：“妩妍，怎么这样跟你长姐说话，清芷说的对，这是大事，是要好好考虑。”
    柳夫人也点点头笑着迎合，“是啊，清芷一向对妩妍爱护有加，妹妹的终身大事，做姐姐的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云清芷笑意漾在脸上，“没别的事的话，清芷就先退下了。”
    “好，你去吧。”云廷翰摆摆手。
    “凭什么！”回到房中的云清芷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果盘全扫到了地上，这是她第一次气到青筋直跳，因为她没想到，没想到重活一世，他们还是要她替云妩妍赢取梅秉轩的心。
    泪水浮上了眼眶，她不甘的攥着拳头，从小受到的种种不公，她都欺骗自己说，因为她是长女，需要多忍让，因为柳夫人有贵妃撑腰，而她娘亲去得早，父亲要平衡家中各种心思，可直至今日她才明白，在父亲心里，她与云妩妍，根本就是不同的。
    “小姐！你怎么了？”刚刚回来的绿玉见状吓了一跳。
    云清芷深吸一口气忍住眼泪，“我没事，你回来了，查出什么来了么？”
    绿玉头如捣蒜，“小姐真的料事如神！小青果然经常和梅府的下人来往，绿玉去查了和她来往的下人，正是伺候梅二公子的。”
    云清芷垂着眸子思量，那朱藤草是名贵的毒草，价位奇高，一个不得宠的公子拿来的钱买朱藤草呢？
    “小姐，那个小青是别人放在你身边的眼睛，不能留了。”绿玉皱着小眉头说出这句话，但她纯良的天性让她想不出一绝后患的办法，她开口道：“绿玉今天就找个由头，让老爷把她变卖远远的！”
    云清芷心中赧然，绿玉是不知道那个小青不止是一双眼睛，还是下毒的人，前世就是因为这朱腾之毒，毁了她的容，也毁了她的人生。
    “绿玉，给她喂迷药，入夜以后把带她到马棚里来。”云清芷低声道。
    绿玉看着云清芷晦暗的眸子一时失神，如果她没有看错，小姐暗中一闪而过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初冬的夜，风湿冷的裹挟着人，让人生不出一点热度，好像从战栗的皮肤一路凉进心里。
    小青吸了吸鼻子从马棚里醒来，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立在黑暗中静静盯着着她的云清芷。
    “大小姐？！”
    “嘘……”云清芷居高临下，眼神冷漠，一根食指竖在唇前。
    “大小姐您这是？！”小青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套着一圈麻绳。
    云清芷牵着麻绳的另一端，慢条斯理的绑在了马鞍上，马往前一小步，绳子瞬间被拉紧，勒的小青浑身一个激灵，“小姐！”
    云清芷左手拿着鞭子，一下一下轻轻打在右手上，仿佛随时都会落到马身上，让小青的脑袋分家。
    “不……不要……”小青被勒的目眦尽裂，连连求饶，云清芷轻轻一笑，曼声道：“说说看，朱藤草是谁给你的。”
第二十六章 真面目 - 再风华 - 有光

    小青被勒的脸色青紫，一双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我说……饶命……”
    云清芷的手搭在麻绳上，稍稍回拽一点，小青能喘上气瞬间剧烈的咳嗽起来，恐惧的不停颤抖。
    “是谁？”云清芷秀眉轻挑，手中随时操纵着小青的生死。
    “是梅二少爷！梅轻尘！”小青立刻说。
    云清芷点点头，“我知道是梅轻尘指使，但朱藤草是谁给的？他？”云清芷不屑的笑了笑，“买不起朱藤草。”
    小青的眼泪夺眶而出，“小青只知道是梅二少爷，小青只奉梅二少爷的命令把朱藤草粉末下在小姐的汤药里，奉命监视小姐的一举一动，其它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姐！求求您饶了我吧，求求您饶了我吧！”小青给您磕头，说着，她咚咚咚的一个个响头磕在地上，额头上尽是鲜血。
    云清芷看着这张贼眉鼠眼的小脸上写着惊惧，说着求饶的话，只觉得发自内心的厌恶。
    她冷眼看着小青涕泗横流地抱着她的鞋子，冷冷道：“你可以把什么罪责都推给你的幕后指使梅轻尘，那我的命呢？”
    小青惊惧地望着云清芷手里松开了马鞭，“小……小姐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云清芷甩开她，转过身慢慢走开，“云清芷已经死了。”
    小青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牙齿打战的声音清晰入耳。
    云清芷沉声道：“而你，从不无辜。”
    话音一落，鞭子抽在马身上的脆响划破黑夜的寂静，马猛然起蹄狂奔，巨大的拉力让云清芷身后发出血肉被挤压扭曲到极致的声音，短暂而激烈，随后便是头颅滚地的声音。
    云清芷立在黑暗中，目光随着那狂奔的马越来越远……
    皇城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细碎的雪花在风中打着旋，整整下了一夜，像是要洗涤时间所有的罪恶。
    当晨光笼罩云府的时候，云府一片雪白洁净。
    “小姐，您多穿点，外头多冷呐。”绿玉抱着斗篷走到院中。
    云清芷起得很早，起来便在院中练功，操纵碧血绫之法犹如舞蹈，但又与舞蹈不尽相同，前世她虽然掌握，却并不精通，可以说是辜负了师父的谆谆教诲。
    “不必穿了，我现在身上热得很。”云清芷继续着动作，感觉到真气在周身流转。
    绿玉也看着小姐红光满面的，与以前病怏怏的样子很是不同，抱着衣服在一边看的入神。
    “小姐，您的舞跳得太好了。”绿玉开心的笑着，“而且，和寻常的舞蹈不同，小姐的舞，似乎更有力度，而且……”绿玉想不出来用什么词形容，但欢喜之意溢于言表。
    “进步很大。”稳重淡然的嗓音传来，是黎山居士。
    “师父！”云清芷停住，看向屋檐。
    师父为人堂堂正正，鲜有不走正门的时候，这次出现在屋檐上，想必事出有因。
    黎山居士自屋檐上款款落下。
    “绿玉，出去看着，别让人进来。”云清芷嘱咐道。
    “好的小姐。”绿玉快步退下。
    “为师听说六皇子殿下亲自举荐你参加繁英会。”
    “是啊师父。”
    黎山居士面纱上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云清芷，带着看透人心的力量，“那么，你可对他有意？”
    云清芷使劲摇摇头。
    黎山居士依然紧盯着她，“真的？”
    “师父，您还不信我么？我真的对上官熙泓没有任何想法。”云清芷有些无奈，当初去主动招惹上官熙泓，是因为前世他和玉夫人的那段孽缘，她完全是为了救玉夫人才那么做的，谁知道，这个六皇子还是个情种。
    “那为师就放心了，只是，你对六皇子无意，你父亲未必会同意。”
    云清芷叹了口气，“不仅如此。”
    前世，她为了嫁给梅秉轩瞒着师父帮助了云妩妍，这一世绝不会再做那样的选择。“我父亲还要我……”
    云清芷为难的望着黎山居士，“在繁英会上戴面具代替云妩妍起舞，帮助云妩妍嫁给梅秉轩。”
    “荒唐！”黎山居士一个倒吸气，“准是那柳氏的主意，无耻！”
    黎山居士认真的对云清芷道：“清芷，有一句话你一定要牢记，无论如何，你绝对不可以嫁给皇家子弟。”
    云清芷看着黎山居士这么郑重，有些疑惑，“是因为柳贵妃么？”
    “你不要问了，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黎山居士道。
    云清芷应了声，垂下眼眸。
    “可是师父，父亲逼得紧，柳氏对梅家势在必得，清芷若是不嫁给上官熙泓，又能嫁给谁呢。”
    黎山居士抚上云清芷的肩，这是她难得对云清芷的安抚。
    “不必忧心，上繁英会之前，为师会将碧血绫给你。”
    云清芷心头一阵，难以压抑的兴奋在体内沸腾，“师父！”
    黎山居士眼中是让人安心的坚定，“那时候，便是你挑选夫婿，而不是别人来挑选你了。”
    云清芷感动不已，甚至觉得眼睛酸酸的，想要流泪，“师父，那清芷选谁，您可有嘱咐？”
    黎山居士看向她，“少跟为师装模作样，选谁，你心里定是有数的，虽然为师挺喜欢谦雪那孩子，但是婚姻大事，为师还是希望你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云清芷噗嗤笑出了声，再看黎山居士，眼中也亮晶晶的闪烁着些许笑意，记忆中的师父很少笑，很少很少。
    “对了师父，清芷有件重要的事情要摆脱您。”
    云清芷带黎山居士进了屋，从柜中取出一个小盒子。
    盒中放的是一些药渣，是之前风寒药的药渣，含有大量的朱藤草。
    “师父，清芷已经查出此毒乃是梅家二公子梅轻尘指使清芷院中的小青下的，但有一事清芷想不明白。”云清芷凝眸望着那药渣道：“这梅二公子在府中甚是不得宠，为什么不用寻常毒物来毒清芷，要用价格昂贵的朱藤草，他哪里的钱买朱藤草呢？”
    黎山居士欣慰地看着云清芷，不说话，看的云清芷有些疑惑。
    “清芷，你真是让为师刮目相看，看似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能查清身边的眼睛，能知道梅二公子在梅府中如何，实在是让为师欣慰。”
    “师父……您过奖了。”云清芷有点心虚，因为许多信息都是前世知道的，她并没有废多大心思。
    “不，你变了。”黎山居士目光悠远，“开始为师以为你只是个怯懦软弱的闺中小姐，成不了什么大事，现在看来，是为师看错了，你是个能成大事的孩子。”
    云清芷对黎山居士轻轻笑起来，师父不知道，那个怯懦软弱的闺中小姐，已经死了。
    黎山居士道：“你分析的有道理，这朱藤草，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弄来的，为师去好好查查，看看这其中蹊跷。”说完，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纸上是口诀。
    “如今时势不比以前，为师与你见面已不便再让你父亲知晓，口诀你好好记下参悟，完后烧毁。”
    “清芷明白，请师父放心。”
    “另外，云府不太平，你应该有自己的人，一个绿玉怕是不够用，这几日为师会给你送来两个贴身下人，你可以放心用。”
    云清芷惊喜的点点头，这可真是太及时了，眼下她真是需要用人的时候。
    “多谢师父！”
    黎山居士的目光在云清芷脸上落了一会儿，由坚毅到柔和，“好孩子。”
    黎山居士离开后，绿玉回到屋中，有些担忧地低声说：“小姐，您昨日不会把小青放走了吧，今天府里都说她跑了。”
    云清芷看着绿玉担心的小脸都要皱到一起，不由发笑，“为什么说她跑了呢？”
    绿玉撅着嘴不满的咋呼，“人没了！府里还丢了一匹马，可不就是人骑着马跑了？”
    云清芷点点头，“有道理，绿玉，你去追吧？追上以后，灭口。”
    绿玉愣了愣，欲哭无泪，“我的大小姐，您真的把她给放了啊！？”绿玉爬到桌子上凝视着嗑瓜子的云清芷，“小姐，那绿玉……去了！”绿玉像是作出了什么极大的决定，去厢房找了把菜刀。
    云清芷看着绿玉那纠结又可爱的模样，莫名有些心疼。
    未来的路腥风血雨，这丫头虽然聪明伶俐，但她实在不忍心让绿玉的双手沾上人血，如果可以，她希望绿玉一直都这样纯真可爱。
    “绿玉。”云清芷叫住绿玉，声音凝重而低沉，“我已经把小青的尸首扔到乱葬岗了。”
    绿玉手中的菜刀“铛啷”一声跌坠在地上。
    “小姐……”绿玉惊呆。
    ……
    三日后，云清芷收到了林谦雪让逐风送来的解药，心头一块大病得愈。
    “逐风，替我好好谢谢你家公子。”云清芷感激的对逐风说。
    逐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云大小姐要是真的感激我家公子，就常去看看我家公子呗。”
    绿玉在一旁噘着嘴，“怎么说话呢，我家小姐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怎么能动不动往你家公子那里跑嘛！”
    逐风挠挠头，“奥……逐风失言，大小姐莫放在心上。”
    “怎么会。”云清芷温和的笑笑。
    服过解药，绿玉陪着云清芷在花园中散步，一路上绿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姐小姐，要是让绿玉说呀，林公子虽然医术高明，还是远远比不上梅公子的，无论是长相还是武功。”
    云清芷摇头笑笑，这丫头闲了没事尽和府里其他丫头讨论这些了，皇城里哪位公子射箭准，哪位公子文采好，她们可是比谁都清楚。
    前头一个红色的身影引入眼帘。
    云妩妍坐在假山上的躺椅上，手里撕着一支梅花，看到云清芷，眼里立刻射出两道寒箭来，把手里的花一扔，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云清芷走过来。
    “绿玉。”云清芷不动声色的低声对绿玉道：“快去叫老爷来，快。”
    绿玉点点头，一溜烟跑掉了。
    云妩妍向云清芷走过来，云清芷注意到，她的妆容变了，以前只能说是娇艳，现在是浓艳。
    前世，云妩妍是从嫁到梅府以后才慢慢改变了妆容的，不知道玉夫人查出什么没有，晚宴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妩妍站定在云清芷面前，冷冷道：“你考虑的如何了？”
    “不如我们换换，妹妹嫁给身份更为尊贵的六皇子，姐姐嫁给梅公子？”云清芷轻笑。
    云妩妍眼中的火像被猛地点燃，手指一下一下戳在云清芷的身上强调道：“我，只要梅秉轩！”
    云清芷掩唇笑得不屑，“真是笑话呢，自己什么都不会，教都学不会，还有这样那样的要求。”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云清芷？”云妩妍咬牙切齿，“以前装成那副温柔宽容的小绵羊模样，难受死你了吧！”
    云清芷笑意挂在脸上，微扬下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妹妹，你一直弄错了一点。我云清芷让着你，对你温柔宽容，是选择，不是天性！”
    “你一个没有娘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抢？！从小到大，什么东西不是我先挑我先选，父亲从来没有爱过你，他对你只有怜悯！”云妩妍狠狠的骂完，眼睛气得通红，声音颤抖：“我问你，你是不是铁了心要跟我抢梅秉轩？！”
    云清芷笑，“没有什么抢不抢的，我活着本就不是为了男人，你想要可以。”云清芷更近一步，前世云妩妍掐死她孩子的模样历历在目，她笑得沥血，声音低柔：“你求我啊？”
    云妩妍猛地把云清芷一搡，云清芷本要站稳，看到远远的绿玉和云廷翰的身影，遂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云清芷倒在地上问云妩妍。
    云妩妍怒骂着俯下身子抓起云清芷，“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跟我抢！你凭什么！”
    云清芷用余光看到父亲已经在不远处站定。云妩妍一巴掌扇过来，云清芷便没有躲，生生的挨下。
    这一巴掌云妩妍用了很大的力，云清芷瞬间感到耳朵一阵轰鸣，口腔里散发开血腥的味道。
    云清芷大声问：“妩妍，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算我们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也是一起长大，这么多年，难得一点情分都没有？”
    云妩妍面目狰狞，“情分？这么多年一起长大，你为什么那样对我？！为什么！”云妩妍恨意如火，死死拽住云清芷的衣服。
    云清芷被云妩妍的愤恨弄得有些迷惑，她怎么对云妩妍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恨我？”
    又是一巴掌打在云清芷脸上。
    “你欠我的！”云妩妍的泪水夺眶而出，“云清芷！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要把我遭受的千倍万倍的还给你！我恨你！我恨你！”
    “小姐！”绿玉从不远处跑过来，哭着直接把云妩妍扑倒了，娇小的身子骑在云妩妍身上厮打，“你敢打我家小姐！你去死！你去死啊！”
    绿玉下手更狠，向来是气到了极致，把云妩妍的头发脸皮一顿乱撕。
    云清芷赶紧拉开绿玉，“绿玉！不得无礼！”这要是让人抓住把柄，杖毙绿玉也是有可能的。
    “小姐你的脸！”绿玉回头一看云清芷，哇的一声就哭了。
    云清芷不知道自己被打成了什么样，只觉得自己两边脸又胀又烫。
    云妩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和云清芷一样狼狈。
    “我不仅要打你家小姐，我还要你的命！”云妩妍愤愤的对绿玉留下一句，转身走了。
    绿玉气得只喘粗气，眼泪止不住的流：“小姐！明明是她打人，她还要威胁咱们！”
    云清芷轻轻揽住绿玉，“是啊，这就是坏人。”
    绿玉呜咽道：“小姐！绿玉从来没有这么恨一个人，绿玉看到她那样欺负小姐，绿玉简直想杀了她。”
    云清芷轻笑出声，“行啦，你想杀的人还少么？绿玉女侠？”这丫头其实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杀，用自己的手去了结掉一个生命，承受她死前所有的怨恨，压下心里所有的怜悯和善良。
    杀人，其实也是一个撕裂自己灵魂的过程。
    “刚才，老爷有说什么吗？”云清芷问道。
    绿玉皱着眉，委屈的不能再委屈。
    “绿玉刚才去找老爷，说花园里有声音，好像是二小姐出了事，老爷紧赶慢赶就出来了。结果……”
    绿玉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砸，“老爷看见二小姐打小姐了，可他一点上前阻止的意思都没有！还说让绿玉不要告诉任何人他来过，绿玉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跑了过来。”
    云清芷听地浑身发冷，心里酸涩的发疼。
    绿玉的一句句话在她脑海中回响。
    二小姐出了事，老爷紧赶慢赶就出来…… 老爷看见二小姐大小姐了，可他一点上前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小姐，绿玉……”绿玉一巴掌打在她自己的脸上，“绿玉气傻了，怎么可以把这些告诉小姐。”
    “你做什么！”云清芷急忙捉住绿玉的手，眼泪在眼中打转，“你应该告诉我，因为他们就是希望我还蒙在鼓里，做一个傻傻的木偶，把他们当亲人，任由他们操纵利用，绿玉，你做的对。”
    云清芷说话间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的皱了一下眉，绿玉看在眼里，抱住了云清芷，“小姐疼，绿玉也疼。”绿玉泪如雨下。
    晚些的时候，柳夫人亲自来找云清芷。
    云清芷放下冷敷脸颊的冰块，“夫人怎么亲自到清芷这里来了？”
    “清芷不用起身，我坐在这边就好。”柳夫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笑容和蔼，“清芷，你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叫我母亲了，可是还在为晚宴上那一杯酒与我置气？”
    云清芷淡淡一笑，“清芷不敢。”
    柳夫人低笑，“我知道。”
    “……”云清芷心里给柳宁叶一个白眼，她还真有脸接。
    “今日的事我听说了，都是妩妍那孩子的错，你是做姐……”
    “清芷是做姐姐的，一定会多担待。”云清芷把这听的耳朵都生老茧的话复述了一边，看向柳夫人，“清芷一定会养好身子，毕竟马上就到繁英宴了，妹妹还指望清芷呢。”
    柳夫人笑意敛了敛，眼神凛冽了些，“话是这么说，但指望？恐怕不是，清芷和妩妍，是互相指望。”柳夫人凑近了一些，恨意毕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云清芷很想掐住柳夫人的脖子，问问她何以如此嚣张，她以为自己不帮云妩妍就会在云府里活不下去么？不，总有一天，玉夫人会取代她。
    云清芷低垂眼眸，隐去锋芒，“清芷知道了。”
    柳夫人以为自己吓到了云清芷，又开口抚慰起来。
    “清芷最是懂事了，我一直把清芷当成亲生女儿，实在不希望和清芷心生嫌隙，那玉夫人虽然眼下得你父亲宠爱，却总是出身上不了台面的，清芷平日里与人交往，可得把眼睛擦亮些。”
    云清芷看着柳夫人一副谆谆教诲的模样，心中冷笑，这女人装的真像个慈母呢。
    “不过清芷也没必要太过害怕与人交往，凡事有我在呢，有柳家在呢，柳家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柳夫人睁着眼睛疯狂的说瞎话，云清芷实在听不下去，逼自己作出温顺的神情，“谢谢您，母亲。”
    “哎！”柳夫人感动的流下了泪水，挥挥手，一行侍女送上了不少补药。
    “这些东西你拿着补补身子，脸上的伤一定要注意，千万别留下痕迹，母亲日日都挂念着你呢。”柳夫人动情的说。
    云清芷感激的点点头，“母亲，最近天气凉，别忘了多喝热水，及时加衣。”
    柳夫人笑着答应，终于离开，出门的瞬间，笑容消失，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
    云清芷独自靠在床边两眼发直，一朝重生，竟看清了身边“亲人”的真面目，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云府中，都是些什么人呐。
    心头发堵，两行清泪不自觉的落下，她咬着手指在心底骂自己，哭什么哭软弱！
    她反手擦掉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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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那晚发生了什么 - 再风华 - 有光

    “小姐，玉夫人来看你了。”绿玉在门口道。
    云清芷整理形容，“快请进来吧。”她披上一件衣裳坐在桌前，给杯中倒上茶水。
    玉绯烟风风火火的快步走进来，一进屋便让侍女给云清芷的暖炉里换上好的炭，蹙眉骂道：“那柳宁叶是个什么玩意儿！？眼下用得着你还这么小气！连点好炭也不舍得给。”
    云清芷摇头笑笑，给玉绯烟递上茶，释然道：“都让她们压了这么多年了，我已不在意这些。”
    相比起让她替云妩妍谋取梅家，平日里克扣炭火衣裳自然算不上什么欺负了。
    玉绯烟一抬眼，吃了一惊，三步并做两步凑过来看云清芷的脸，双眉紧锁，“你这是……让柳宁叶打得！？”
    云清芷摇摇头，“不是，她有脑子。”
    玉绯烟顿时气得攥紧了拳头，“那就是云妩妍那小蹄子！”玉绯烟没有接茶，气得在屋子里团团转，“反了！反了天了！柳宁叶还真当云府就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了！为所欲为！”玉绯烟一把抓过云清芷的手腕，“走，我带你找老爷去！”
    绿玉闻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怎么了？”玉绯烟见云清芷垂着眸子不愿去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那小蹄子都打到你脸上来了！你还要纵着她？”
    “玉夫人！不是小姐纵着二小姐！”绿玉哭着说：“是老爷根本就不管！”
    玉绯烟一愣，“小丫头，话可不要乱说！大小姐是老爷的亲骨肉，是云府的嫡长女，怎么会不管呢？”
    绿玉哽咽道：“是真的，二小姐打我家小姐的时候，老爷就在不远处看着，非但不上前阻止，还叫绿玉不准告诉小姐。”
    玉绯烟木然的转过脸，看着云清芷怅然的目光，“清芷，她说的是真的？”
    云清芷淡淡的应了声。
    玉绯烟颓然的坐下来，她已经不是在风月场依靠美貌横行霸道的花魁了，她在府中依靠的就是云廷翰，她的本事也全都依仗云廷翰，即使她想保护云清芷，没有云廷翰的支持，便什么都做不了数。
    玉绯烟失魂落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
    云清芷反倒过来宽慰玉绯烟，“这家中对我本就冷情，早些看开也好。”
    玉绯烟听到云清芷这样说，不无同情的望向云清芷，握住她的手道：“难为你看得开，你说这话，要不是看着你本人，怎么能想到你是这如花似玉的年纪。”
    玉绯烟在风月场上也算是阅人无数，可像云清芷这样年龄与心性完全不符之人却是少数，且这样的人大多经历了比常人更多的事，而云清芷，不过是一个从小就长在深深宅院里的大小姐，有这样的心性，实在让她惊讶。
    玉绯烟细细看着眼前这张美丽但还有些许稚嫩的脸，有些心疼，就算是再聪慧坚韧，她也不过是个孩子。
    “清芷，你心里难过尽可以给我说，不必憋在心里，没有人可以孤军奋战的。”
    玉绯烟轻抚着云清芷的手背，陷入回忆，“我以前见过一个姐妹，年纪轻轻却成熟的很。旁人不敢接的客，她接，哪怕被打，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她也没有半句怨言，旁人不愿做的事，她做，有个富商在雪地里扔珍珠让人捡，谁捡着了就算谁的，那是隆冬啊，流滴眼泪都会冻在脸上，她就真的跪在雪地里一颗一颗捡，那时候，我真的以为，她的心就是坚不可摧的。”
    云清芷不知为什么，听她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心一阵阵抽痛，忍不住问：“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她是为了什么？”
    玉绯烟道：“为了银子啊。”
    “银子背后呢？”云清芷又问。
    玉绯烟叹了口气，“听说……她是前朝，皇家的人。拼了命赚钱，大概是为了赎被变卖的姐妹吧。”
    “后来她死在大年三十，自杀的，一抹脖子一了百了，所有的钱都给了人贩子。”玉绯烟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我怎么说起这些了，让人难受。成王败寇，哪朝哪代没些这样的事。”
    云清芷喝了口茶水，企图压下心头的酸涩，“是啊……夫人，你还记得那女子叫什么名字么？听了她的故事，我想知道她的名字。”
    玉绯烟道：“风月场上的名字都是假名，知道了又有何用？”
    云清芷坚持：“说说吧。”
    玉绯烟想了想，“真别说，她的名字还真不像个风尘女子，她叫念清。”
    云清芷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莫名的心酸又涌上来，不知她为何要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
    罢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再多唏嘘，对于一个已去之人，又有什么用呢？云清芷打起精神，“夫人，前些日子清芷摆脱你查的事情，可有头绪了？”
    细细想来，云妩妍对她恨意的加深，父亲态度的转变，似乎都是从晚宴那一日开始的。
    玉绯烟应声道：“我这次来就是要说这个的。”
    “我派人去寻找云妩妍身边下人的下落，找到的都守口如瓶，不得已，威逼利诱，才问出些许线索来。”玉绯烟低声道：“有下人说，那也晚宴，在云妩妍院里，看到了上官熙泓。”
    云清芷一愣，上官熙泓怎么会出现在云妩妍那里？！玉绯烟继续道：“还有下人听到了云妩妍房中有摔碎东西的声音，但是云妩妍向来脾气不好，没人敢进去看，只有赤珠去了。”
    “然后呢？”云清芷忍不住问。
    玉绯烟撇撇嘴，“然后就是你我都知道的事情了，赤珠被老爷下令杀掉了。”
    云清芷眉心紧锁，陷入思考之中，玉绯烟撑着脸猜测，“但是从线索来看，说不准就是云妩妍和六皇子有私情，但若真是如此，老爷应该高兴才对啊，还有那个六皇子，喜欢云妩妍不举荐云妩妍，举荐你？你说呢清芷？”
    云清芷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
    云妩妍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欠了她的，父亲又让自己嫁给六皇子，怎么也说不通云妩妍和六皇子有私情，有仇还差不多。
    想到这里，云清芷脑中犹如灵光一闪。
    “对啊！有仇！”云清芷惊喜的一拍桌子，杯中茶水一震，险些泼出来。
    玉绯烟吓了一跳，“什么有仇？”
    “多谢你了玉夫人！”云清芷穿上外袍，拿上玉箫，快步跑了出去。
    玉夫人一头雾水，跟着走了几步，叫来绿玉，“绿玉，你家小姐最近一直这么一惊一乍的么？”
    绿玉不以为然的扬起小脸，“才不是呢！我家小姐最近聪明着呢！”
    云清芷一路往湖心亭走去，那里离云妩妍住处近，容易碰见她，眼下，只需要用云妩妍的反应来证实她的猜测就够了。
    云清芷心情愉悦，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按照晚宴当日柳宁叶原本的诡计，是要给玉绯烟和上官熙泓分别下药，再等两个人在一起时引老爷发现，诬陷他们私通。
    但那日，她冲上去给玉绯烟挡下了酒，让玉绯烟提高了警惕，玉绯烟中了迷香的当晚去找了老爷，解了身上的毒。
    不出意外的话，上官熙泓那夜应该也被下药了，却不知为何他会出现在云妩妍院中。
    想到这里，云清芷茅塞顿开。
    之所以父亲会杀赤珠灭口，换掉云妩妍身边所有的下人，就是因为那夜，上官熙泓轻薄了云妩妍！
    而后，父亲又查到下药之人是柳宁叶，一气之下，便将柳宁叶禁足！
    在这件事上，柳家与皇子为敌，肯定不愿让云妩妍就这么嫁给上官熙泓，所以云府封锁消息，吃了这个哑巴亏，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云清芷脸上漾起笑意，这么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云妩妍，柳宁叶，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太早了。
    箫声起，转音似带有锋利的杀气，云清芷独立湖心亭，她的纤指起伏间，噪音绕梁不绝，可以说是难听的要死。
    她的箫吹得很差，但是足以把云妩妍引出来。
    果然，没一会儿云妩妍就带着侍女冲出来了。
    “云清芷，你是挨打没有挨够么，在这儿鬼哭狼嚎什么？！”
    云清芷抿唇一笑，继续吹。
    不断炸响在耳边的刺耳箫声让云妩妍忍无可忍，“赤珠！把她吹得那破玩意抢过来！”
    赤珠？！云清芷惊的转过身，看到的是一个穿着赤珠旧衣裳的陌生面孔。
    ‘赤珠’跑过来看云清芷停了手，愤愤地瞥了云清芷一眼，不屑的扬着下巴，好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
    这个新侍女，面相还没赤珠顺眼呢。
    “没想到妹妹还挺念旧呢。”云清芷笑了，这笑容在云妩妍眼中则是致命的嘲讽。
    云妩妍压低声音，听上去甚至有些嘶哑，“你笑什么？”
    “我笑妹妹傻，皇上表面上哪个皇子都不过于宠爱，实则对六殿下最为中意，妹妹却只看容貌，选择一个将军之子，真是好傻。”
    云妩妍顿时像被点着了火，向云清芷冲上来：“我要撕烂你的嘴！”
    云清芷一个闪身，云妩妍扑了个空，扶着柱子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妹妹这么着急做什么，我把六殿下让给你就是。”云清芷继续激她。
    “用得着你让我？我要那家伙做什么！那家伙算什么东西！”云妩妍破口大骂，声音颤抖。
    云妩妍轻笑，果然不出她所料，云妩妍对上官熙泓恨得很。
    看见云清芷笑，云妩妍这才发现自己一气之下失言了，咬着嘴唇站起身。
    云清芷双眼微眯，“妹妹怎敢对皇子大不敬？”
    云妩妍咬着唇不说话，看模样心虚的很。
    “据我所知，六殿下第一次到云府的时候，妹妹正在被禁足，妹妹与六殿下从未见过，怎么……”云清芷拉着长音，笑看云妩妍，“对六殿下这么大的怨念？”
    云妩妍瞪着云清芷，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已经有下人细细索索的讨论起来，云妩妍涨红着脸，眼中恨得带血，“云清芷！你！”
    云清芷眨了眨眼，疑惑道：“我怎么了呢？妹妹怎么不回答？”
    云妩妍愤然转身，“赤珠！我们走！”
    云妩妍走得急，带起的风吹动云清芷的发丝，云清芷垂下眸子心里一片舒畅，把柄在手，看她们还能嚣张到几时。
    云清芷在湖心亭给云妩妍来的这么一招之后，云妩妍消停了很久，就连在路上看到云清芷，竟然都是拉着赤珠绕道走，这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
    云妩妍这回，可真是不打自招了。
    距离繁英会不剩几天了，云清芷每天练练功，和绿玉玩闹玩闹，算是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
    光照进屋子，金猊香炉上青烟直上，一番岁月静好的模样。外头雪白皑皑，屋里温暖如春，多亏了玉绯烟源源不断送来的好炭。
    云清芷坐在窗边一手拿着话本，一手伸向白瓷盘里的绿豆糕。
    “小姐小姐，给你看我新买的才子图鉴！”绿玉抱着一图册跑进屋子。
    云清芷咬了一小口糕点，撑着头慵懒地说道：“你们这些小丫头，既然那么喜欢梅公子，扒在墙头去看就好了，看画有什么意思，梅府又不远。”
    梅秉轩的魅力确实大，前世她就领教过这些小丫头的本领。
    梅秉轩一出门就是一片片假装摔倒的，假装崴脚的，他呢，又是个有礼的好性子，虽然保持着距离，却也不对那些姑娘说重话，也就是夫人云妩妍凶悍，不然还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偷偷跑进府里去。
    绿玉摇摇手指，眼睛亮晶晶的，“小姐你落后啦！现在大家都喜欢凉王呢！”
    “凉王？”云清芷被糕点噎了一下，下意识压低声音，“敌国的王爷你们也迷！”
    绿玉把图册放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说：“欣赏不分国界！小姐你不懂，现在就流行这种坏坏的美男！”
    “……”云清芷喝了口热茶冷静一下，听着绿玉开始滔滔不绝的八卦她们新的迷恋对象，一副国家兴亡，与她们何干的模样。
    “这位凉王殿下是炎国皇帝的三儿子，特别器重，都说前段时间炎国内乱，传出消息说凉王殿下死在边境了！”
    前段时间云清芷忙的焦头烂额，别国的这些变故也没心思知晓，云清芷应着声，“嗯，死了，然后呢？”
    绿玉急道：“怎么会死呢！没过多久，凉王殿下就回去了！还带领着五万人马入城！哇，想想就觉得威武的不行！”
    云清芷擦了擦手，这个凉王传出死讯还能活着回去，不知其中经历了什么转折，想杀他的人那一边定是没有少下功夫。
    “忽然带那么多兵，真的假的，别又是你们的谣传。”云清芷认真地继续道：“带兵可是要虎符的。”
    绿玉头如捣蒜，“真的！凉王殿下一回去，小姐您猜怎么着？”绿玉兴奋的问。
    云清芷想了想，“被人整的那么惨，若是真的得了五万兵力入城，恐怕要把阴他的人好好整治一番。”
    绿玉神秘的说：“凉王殿下回去当日，太子就暴病身亡了！”
    下手够狠辣，云清芷听得也觉得有些热血，“这么看来，你们这次迷恋的是个狠角色，小丫头们有进步了。”
    绿玉展开图卷道：“那是自然，小姐你看！”
    图卷徐徐展开，图鉴上是一个又一个美男子，梅秉轩林谦雪都赫然在榜，而霸占了第一位的人，便是凉王。
    “司徒……熠。”云清芷念出凉王的名字，看都没看他的模样便笑道：“行了，你也别迷恋了，这画师肯定没见过凉王。”
    绿玉有些生气，“怎么会没有见过呢！这画册不知道卖的有多好，怎么敢造假！”
    “正是因为画册卖的好才造假，你看……”
    云清芷没有发现绿玉已经生气，还认真的指着画册上的梅秉轩道：“这画师把梅公子和林公子画的都挺像，想必是个渭国人，如今两国关系紧张，他一个渭国人怎么可能去炎国见过凉王呢？”
    绿玉语无伦次地说，“那！那也许是画师以前见过凉王！”
    云清芷故意逗绿玉，凝重地点了点头，“哦！有道理，那么他以前为什么不画凉王，要让梅公子当第一呢？”
    绿玉被问得哑口无言，小脸气得圆鼓鼓的。
    “哈哈哈哈……”云清芷忍不住笑绿玉可爱。
    绿玉见云清芷这么一笑，抱着图鉴当场就哭了，“绿玉不跟小姐玩了！”
    云清芷敛住笑容，探头望着绿玉，“绿玉，不至于吧……这就哭啦！”
    绿玉哭着跑掉了。
    云清芷一阵心疼，这丫头……“哎。”想来，自己和这些小丫头年纪差不多，她们平日里都是做工，有的甚至是卖了身的，唯一能放松心情的也就是聊一聊那些公子少爷了。
    绿玉那小丫头那么喜欢凉王，她却当面指出来画是假的，却是有点伤人心。
    云清芷追出去，绿玉已经跑的没影了。
    “绿玉！”云清芷边唤边找。
    云清芷从住处出来，一路寻到外院，只见不远处，云妩妍的新侍女赤珠拦着梅秉轩的去路。
    “梅公子，大小姐病了，不便见客，梅公子还是见见二小姐吧。”
    梅秉轩有些担心的说道：“大小姐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赤珠撇撇嘴，“奴婢也不清楚，反正就是……下不了床了，也见不得人！反正您来都来了，见见我们小姐也算没有白来嘛！”
    “放肆！”云清芷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气势凛然。
    赤珠一看云清芷来了，刚才那些话都让本尊听了去，吓得连连退后几步。
    “云小姐！”梅秉轩看到云清芷精神抖擞，气色红润，欣喜道：“云小姐身体无恙？”
    “梅公子别担心，清芷身体无恙。”云清芷行了礼，唤来下人。
    “来人，把这个撒谎欺骗梅公子，诅咒本小姐的侍女押入柴房，听候发落！”云清芷并没有因为梅秉轩在场就刻意对赤珠手软。
    “你！我是二小姐的贴身侍女！你敢这么对我！”赤珠张狂地大叫着被下人拖下去，十分粗鲁。
    梅秉轩微微蹙眉，这得是什么样的小姐，才能调教出这样的侍女来。
    “让梅公子见笑了。”云清芷抱歉的说着。前世总让他看到她那副委屈软弱的模样，有时候她觉得，梅秉轩可能从来没有喜欢她，只是怜悯她，这一世，她想找到那个真正的自己。
    “不，你做的对。”梅秉轩轻笑着看着她，眼中似有桃花潭水，一圈圈涟漪在温柔的漾，令云清芷心驰神往。
    云清芷怕自己牵动了太多感情，及时收回视线，轻声问：“公子来见清芷，是有什么事么？”
    “嗯……”梅秉轩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人，一下子还有些紧张，干咳两声。“嗯……在下……”
    云清芷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前世梅秉轩动不动就脸红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云小姐笑我。”梅秉轩有些委屈的低声道。
    云清芷抬起头，看到他干净澄澈的眼睛，“没，没有啊。”
    “云小姐的嘴角一直在抽，恐怕是要忍不住了。”梅秉轩的脸又有点红。
    云清芷这下真的忍不住了，掩唇笑起来。
    面前人静静的，也不说话，云清芷收敛了神情再去看他，他的目光温柔的不像话。
    云清芷轻声问，“梅公子怎么一直不说话？”
    “在下不愿打断。”梅秉轩眼里晕着笑意，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繁英会上就快到了，六殿下举荐了云小姐，在下思来想去，只有这件事可以为小姐做了。”
    “听闻……云小姐善舞。”梅秉轩让身边的随从上前献上礼盒。
    “再下着人制了一套舞衣，希望云小姐喜欢。”
    云清芷惊喜不已，心里像是春风拂过，开出一朵又一朵花来。
    “梅公子为清芷做的事，清芷一直记在心里的。”身旁有人，话不便只说，但云清芷看着梅秉轩，她知道，他明白她说的是在梅府那晚，他舍身救她之事。
    “梅公子！她是个不知检点的女子！”云妩妍的声音在身后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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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激烈对峙 - 再风华 - 有光

    梅秉轩闻言眉心一皱，看向云妩妍。
    云清芷无奈的扶额，如果她没有记错，这是这一世，云妩妍和梅秉轩第一次见面。
    云妩妍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梅秉轩面前，看到梅秉轩的那一刻，眼睛失了焦，显然，云妩妍被他惊艳到了。
    白雪与梅树相映衬着，丰神俊朗的男子却是着景致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直以来，梅秉轩这个人都在人们的口口相传里，她只知道他是最好的。
    最好的必须是她的，向来如此。
    可她真正见到梅秉轩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好像事实并不是那样。
    她和这个人，并没有母亲和小姨说的那么近，他身上带着强烈的吸引力和……许多疏离，这种感觉让她挫败，让她难受。
    “梅……梅公子！”云妩妍紧张，害羞，但还是对云清芷的嫉恨占了上风，她红着脸指着云清芷，“她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的，她私底下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一个大小姐做的！”
    云清芷淡淡地看着云妩妍在梅秉轩面前闹笑话，面对云妩妍的指控一声不吭。
    梅秉轩有些愠怒的反问，“二小姐，你怎能这样中伤你姐姐？在下不想听二小姐继续说下去了。”
    “不！梅公子你听我说！”云妩妍急了，语无伦次的胡乱比划着，“她隔三差五就出府去！都是偷偷摸摸的，穿着侍女的衣裳……”
    “够了二小姐。”梅秉轩打断她，声调已经有些提高。
    “你听我说！是真的！”云妩妍委屈的都快哭出来，就差哀求梅秉轩听下去，“有一回她还带着野男人送的箫回来，那箫是玉的，还有龙纹，一看就是男子的！”
    “二小姐！”梅秉轩忍无可忍，这一声让云清芷和云妩妍都微微一怔。
    云妩妍眼中裹着泪，惊慌的望着梅秉轩，接着便看到他好看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两个冰冷而沉重的字眼。
    “自重！”
    一滴泪从云妩妍眼中落下，她像是一瞬间被抽了魂，往后踉跄了一步。
    娇生惯养的云妩妍，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看了看梅秉轩，又看了看和梅秉轩站的很近的云清芷，眼中一痛，“梅秉轩！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云妩妍转身哭着跑回去了。
    “梅公子……又让你见笑了。”云清芷抱歉的说。
    梅秉轩凝重道：“和这样的姐妹生活在一起，难为你了。”
    云清芷浅笑盈盈，“不过是些琐事，清芷可以应付，梅公子多虑啦，不过……”云清芷低声道：“繁英宴之时，还请公子一定要提高警惕，擦亮眼睛，清芷惟恐有居心不良的人，从中作梗。”
    梅秉轩点点头，“大小姐担心的是有道理的，在下记住了。”
    “不好啦！不好啦！二小姐自裁了！”
    云清芷和梅秉轩同时惊住，一前一后向侍女喊叫的方向跑过去。
    云清芷心中复杂得很，没想到云妩妍这女人占了下风，竟然会如此不择手段，不顾颜面。
    梅秉轩比云清芷快一些赶到云妩妍的屋里，一把将正在上吊的云妩妍抱了下来。
    “咳咳咳……让我死……让我死！你放开我！”云妩妍在梅秉轩怀里剧烈的咳嗽挣扎着，云清芷唤来下人，“还不快将二小姐扶起来。”
    云妩妍平息了呼吸，这才发现自己在梅秉轩怀里，他胸口有幽幽檀香，萦绕在她鼻尖，让人心乱。
    她含着泪委屈道：“你既然不信我，又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梅秉轩并没有吃她这一套，将云妩妍安置给一边的侍女，对云妩妍淡淡的说：“得罪了。”说罢，便退到一边去，不让云妩妍再有接触他的机会。
    “你！？”云妩妍看着避开她像避瘟神一样的梅秉轩，气不打一处来。
    “妩妍！我的女儿怎么了！？”云廷翰的声音远远传来，还伴随着柳夫人的呼喊，“妩妍！”
    很快，二人就进了屋，看到云妩妍狼狈而憔悴的被侍女搀扶，房梁上还挂着白绫，云清芷和梅秉轩也在房中，云廷翰忍不住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女儿啊，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做这样的傻事？”柳夫人哭着跑过来拉住云妩妍。
    “父亲……妩妍……”云妩妍看着云廷翰如此焦急的模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好像自己做错了事，有些紧张。
    云廷翰看向梅秉轩，想来他与云妩妍自裁肯定有关系，便没什么好气，对梅秉轩道：“你怎么在这儿！？”
    听见云廷翰这样的语气，云清芷只觉得丢人。
    梅秉轩来这一趟，粗鲁的赤珠，疯癫的云妩妍，无礼的云廷翰，都见齐了，自己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家人。
    “云大人，秉轩是来……”
    “父亲！”云妩妍打断梅秉轩，生怕他说出他是来找云清芷的。“方才多亏了梅公子相救，不然妩妍可能就见不到父亲和母亲了。”
    “啊！是梅公子救下了小女？！多谢梅公子啊！”云廷翰转怒为喜，感激的连连对梅秉轩道谢，梅秉轩见状，有礼跟云廷翰来往几句，适时的离开了，云清芷与之对了个眼神，算是告了别。
    走了外人，云妩妍立马变了脸。
    “云清芷，你还不跟父亲母亲说清楚！”云妩妍说话间带着哭腔，听上去很是让人怜悯，让云清芷一阵烦躁。
    柳夫人难掩怒火，“清芷，你到底对妩妍做了什么？！”
    云廷翰亦是恼火非常，已经不顾平日里与柳夫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戏码，怒吼云清芷：“说啊！”
    云清芷感到有点懵，她对云妩妍做了什么？
    方才明明是云妩妍自己冲上去跟梅秉轩无凭无据的污蔑了她一番，自讨了个颜面无存才上吊的不是么？
    云清芷努力把心里的话委婉一些说出来，“方才，妩妍看见梅公子与清芷说话，过去和梅公子说了几句清芷的不是，梅公子不信，妩妍便……”
    “你胡说！”云妩妍叫道：“我说的都是真话，是你迷惑梅公子让他不信我的，都是你！”由于太过激动，云妩妍又咳嗽了一阵。
    柳夫人赶紧拍拍她，“哎呦我的妩妍，你别着急，你父亲就在这儿，什么委屈，你父亲都会给你做主的。”说着，还狠狠剜了一眼云清芷，仿佛是云清芷把云妩妍绑到房梁上的一样。
    云廷翰心疼的走过去看云妩妍，那眼神被云清芷看在眼里。
    那日云妩妍一巴掌一巴掌扇她耳光的时候，他可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自己被欺负，被践踏，甚至被殴打他都可以视而不见，为什么云妩妍咳嗽几声他都会心疼的皱起眉。
    云清芷看着眼前一家三口温情的模样，整个人好像跌入无底冰窟。
    待云廷翰和柳宁叶呵护过他们的宝贝女儿，转过脸一致对敌，敌是云清芷。
    “你明明知道梅家大公子是妩妍以后的夫婿，为什么还要同他私会！让你妹妹难过！”云廷翰字字句句戳心，云清芷被点燃的愤怒中带着不甘。
    “父亲，府中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梅家大公子梅秉轩，对妹妹，无意！”无意二字，云清芷说的咬牙切齿，清晰无比，像两巴掌狠狠的打在柳宁叶和云妩妍脸上。
    “父亲！你看她！”云妩妍大声哭了出来。
    云廷翰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气急败坏，“对妩妍无意？难道对你有意？！”
    云清芷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心里带着前世的不甘和滔滔不绝的恨，“是！请父亲，柳夫人，妹妹，不要再打梅公子的主意了，他倾心于清芷，已经说得很清楚，就算清芷在繁英会上替妹妹起舞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会改变！”“啪！”云廷翰一巴掌打在云清芷脸上，手劲很大，打得云清芷栽倒在地。
    云清芷懵了，大脑一片空白，父亲，她从小又敬……又爱的父亲，打了她？
    “荒唐！”云廷翰怒道：“他倾心与谁，你没有资格说！我云廷翰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想要！”
    云清芷抬起脸，眼神有些茫然，声音有些轻飘，“难道，我不是您的女儿么？”
    云廷翰眼中的怒火猛地一敛，眼神失了焦，仿佛这才看到了云清芷，但取而代之的不是些微温情，一丝一毫也没有，只有冷漠。
    “你，不要胡说八道！是你妹妹的就是你妹妹的，是你的自然是你的。”云廷翰冷冷道。
    云清芷抬头望着云廷翰无情的脸，心一点一点被撕碎，从小她都是这样仰视着父亲，她以为父亲是爱她的，只是不想旁人流于表面，她以为只要她懂事，听话，温顺，父亲就会对她像对云妩妍那样疼爱。
    每每她把自己的东西让给云妩妍，父亲看着云妩妍开心的笑脸，就会用温暖的大手揉揉她的脑袋，每每那一刻，她都觉得自己也被爱着。
    云清芷的泪水夺眶而出，眼中的痛苦让云廷翰有些无措。
    云清芷趴在地上哭的喘不上气，声若游丝：“那究竟……什么是妹妹的……什么是我的？”
    柳宁叶搂紧了云妩妍，与云妩妍看云清芷的眼神同仇敌忾，云清芷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她们，失了神。
    “这么多年……”云清芷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站稳，“清芷在云家如何，父亲心里……”云清芷苦笑出声，笑得泪流满面，“明镜似的。”
    “父亲说……有什么东西是清芷的么？”云清芷眼中含着泪望向云廷翰，轻轻的质问着。
    云廷翰皱着眉，阴沉着脸，半晌，回答道：“你对往日有什么不满，为父尽可以补偿你，但你要懂事，孝顺……”
    云清芷倒吸一口凉气，呼吸里都带着颤栗，轻声打断了云廷翰的话。
    “时至今日，清芷可以什么都不要。”
    云廷翰闭了嘴。
    云清芷笑得嘲讽，像是在笑自己，还是对这个‘家’有该死的感情。
    “清芷只想告诉父亲一件事。”云清芷的视线移向柳宁叶和云妩妍，看着她们，如同宣战般说道：“清芷与梅公子，两，情，相，悦。”
    云妩妍咬着牙，身子微微颤抖，她的眼神像是恨不得立刻把云清芷生吞活剥。
    云廷翰沉默片刻，道：“没有什么两情相悦，云府可以与梅府结为亲家，但是。”
    云廷翰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否定的气势，“嫁过去的只能是妩妍。”话音一落，云廷翰一挥手，两个下人会意的出去了。
    云妩妍脸上的神情稍稍轻松了些。
    接着，外头传来绿玉的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的板子似打在她身上。
    “绿玉！”要跑出去的云清芷被云廷翰一把拽住。
    云妩妍得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丫头在花园里厮打我，对主子大不敬的丫头，就应该死。”
    “你敢！”云清芷惊叫道，对抓住她手腕的云廷翰祈求道：“父亲！不可以，那是清芷的贴身侍女，她有什么不好让清芷来教训她，您不可以杀她啊！”
    云廷翰淡淡道：“下人对主子大不敬，死有余辜！打！给我狠狠地打！”
    “不！不是的，都是我指使她这么做的，父亲……您要罚就罚清芷吧！”云清芷使劲摇着头，绿玉的惨叫声声入耳，听得云清芷肝肠寸断。
    云清芷连连哀求：“父亲我求你了……清芷求求你了你放过绿玉吧，清芷替妩妍去繁英会，清芷一切都听你们的……”
    这寒冬天里，四十板子足够要一个男人的性命，绿玉那么瘦弱，这都已经打了多少板了，云清芷根本不敢想。
    云妩妍听着绿玉越来越小声的惨叫，像是整个人气都顺了，脸上隐隐挂着笑容，“这欺辱主子的下人，千万留不得。对不对啊，父亲？”
    云廷翰冷哼一声，“当然，云府里，但凡有对主子不敬的下人，决不饶恕！”
    “不……”云清芷流着泪喊道：“清芷不要梅公子了，清芷绝对不会再见梅公子了！”
    云廷翰没有正眼看云清芷一眼，只抓着云清芷的手腕，“你发誓？”
    云妩妍在一边补上一句，“你若是和他在一起，你就不得好死！”
    云廷翰道：“听到了？”
    云清芷的心像被人攥在手里反复搓揉，哭着答道：“清芷发誓，若是清芷与梅秉轩在一起，清芷就不得好死！”
    云廷翰狠狠地道：“加上他，再发一遍誓！”
    “小姐！救我！小姐！”绿玉的求救声传来，她的声音已经歇息底里，像是用尽了全力。
    云清芷噙着泪大声道：“我云清芷对天发誓！若是我与梅秉轩在一起，梅秉轩就不得好死！”
    此言一出，房中一阵寂静。云妩妍和柳夫人相视一笑。
    “停吧。”云廷翰下了令，外头的板子才停了。
    云廷翰松开云清芷，她的手腕被捏的红肿，她飞奔出去，看到的是趴在木凳上的绿玉，身上被打的血印出衣裳，整个人奄奄一息。
    “绿玉……”云清芷的心猛地抽痛，她脱掉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的裹在绿玉身上，可绿玉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微弱的呼吸。
    “绿玉！”云清芷泪如雨下，前世绿玉为她挡剑而死的模样再次浮现眼前，她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
    下人过来将绿玉抬回屋中，云清芷自己给她上药，每个伤口都好像裂在自己的身上。
    “对不起……绿玉……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医者在一旁宽慰云清芷道：“小姐不必太过悲伤，这位姑娘虽然伤重，但是未伤及脏腑，没有性命之忧。”
    “我知道了，多谢您。”云清芷寸步不离的守着绿玉，绿玉没有醒转的征兆，一直沉沉的睡着，云清芷眼前尽是柳夫人和云妩妍得意的模样，她在他们逼迫下发的毒誓声声在耳。
    恨意在胸中灼烧，云清芷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清芷？”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
    云清芷听出，那是师父的声音。
    云清芷快步赶过去，一开门，师父一席夜行衣映入眼帘。
    “发生什么了？哭成这样？”黎山居士微微蹙眉。
    云清芷关上门抹掉眼泪，用眼神指了指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绿玉。
    “他们逼我放弃梅秉轩，又是上吊又是要杀绿玉，好不疯狂。”云清芷愤愤的说。
    黎山居士摇摇头，“云廷翰当年看着是个正气凛然的人，现在人到中年，真是种种鄙陋显露无疑。”回想当年，黎山居士似乎陷入了回忆。
    “师父，清芷是他亲生的么？”云清芷突然问。
    黎山居士微微一怔，“你怎么这样问。”回过神，她看到云清芷定定的盯着她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线索。
    “你母亲去得早，又与你父亲没有什么感情，他对云妩妍更疼爱，也是能想到的。”黎山居士款款道，“若你遇上的不是柳宁叶这样的后母，也许不会过得这么遭。”
    云清芷闻言垂下眸子，也许是因为云廷翰对她和云妩妍太过差别待遇，让她怀疑其自己，她心底竟然暗暗期待自己不是云廷翰的亲生女儿。
    “就算是，我也会和他划清界限，他们对绿玉做的事情，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云清芷冷冷道。
    黎山居士凝眸看着云清芷脸上被打过的伤痕，叹了口气，“好，你能这么想就好，我还怕你对云家有感情牵扯。”黎山居士坐下来道：“我这次来就是要传你内力，再忍耐几日，过了繁英宴，便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云清芷点点头，坐在她面前。
    前世，传过内力黎山居士便将碧血绫交于了她，眼下，应该是时候了。
    温热又让人舒畅的能量自黎山居士双手源源不断的流淌进云清芷的体内，一时间，云清芷感到精神充沛。
    “之前为师说派给你的人，这几日已经到皇城了，明日他们便会来找你，你记得接应。”
    “多谢师父，清芷知道了。”
    “为师今日便将碧血绫传授给你，愿你能好好运用它。”
    云清芷激动地睁开眼睛，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为师只能改日再来了。”黎山居士站起身，一个翻身上了窗户。
    “好，师父您走好。”云清芷跟黎山居士告了别，心中有些失落，本要接手的碧血绫竟然被人打断。
    “云清芷，你给我把门打开！”云妩妍嚣张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云清芷现在一听云妩妍的声音，下意识就是一阵子烦躁恼火，“我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在说。”
    “给脸不要脸！”云妩妍得了云廷翰的偏袒，越发肆无忌惮，让下人猛地把房门踹开。
    云清芷深吸一口气，真是欺人太甚！她将手背在身后，暗暗蓄力，若是云妩妍敢让下人进屋做什么，她今日绝不会手软。
    “深更半夜的，你有何贵干？”云清芷冷冷道。
    云妩妍打量房中，眼珠一转，“这深更半夜的你还不睡，想男人呢？”
    云清芷转过身坐到绿玉身边不理会她。
    云妩妍自觉无趣，慢悠悠的说道：“我来啊，是念在我们姐妹一场，好心告诉你……”
    云清芷给绿玉擦拭着头上的冷汗，心中冷笑，姐妹一场？好心？她云妩妍怕是恨不得把自己挫骨扬灰吧？
    “你的小绿玉，恐怕是保不住了，赶紧问问她有什么遗言吧。”
    云清芷心头一震，接着就听到云妩妍娇笑着道：“哦，我忘了，她现在应该醒不过来，说不了什么遗言了。”
    云清芷轻轻推了推绿玉，医者不是说绿玉不会有性命之忧么？为什么一直昏睡不醒，还出冷汗？先前她以为是绿玉太过虚弱了，可是喝了补药，仍是没有什么好转。
    “怕了？”云妩妍看到云清芷慌张的模样很是舒爽，继续道：“你看看她的舌苔，是不是发黑。”
    云清芷赶忙掰开绿玉的嘴巴，她的舌头果然发黑！
    “你对绿玉做了什么！”云清芷噌的一声站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云妩妍笑得花枝乱颤，“自然是中毒了啊，现在去找你的相好，兴许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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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陪嫁么？还是陪葬吧 - 再风华 - 有光

    云清芷一个闪身近前，掐住云妩妍的脖子，“你把解药给我！”
    “你疯了！咳……放……放开……”云妩妍被云清芷掐的喘不过气，死命挣扎。
    “给我！”云清芷没有丝毫放松，反倒更加攥紧，这一刻她只觉得鲜血上涌，耳边一阵一阵嗡声，她真想现在就杀了云妩妍！
    云妩妍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那是……鸠毒！”
    鸠毒……据说是无药可解的世间奇毒。
    云清芷苍白着脸，颓然松了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云妩妍看着云清芷心痛欲绝的样子，不顾咽喉处的难受笑出了声，“是鸠毒！你的小奴才中的是鸠毒！再不想办法她就死定了！”
    云清芷看着绿玉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如刀割，现在去找林谦雪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刚要冲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
    云妩妍迫不及待的来告诉她绿玉中毒，让她出府去找人救绿玉，定是在外头准备了什么麻烦等着她。云清芷回头看，只见云妩妍胸有成竹，仿佛万事俱备，就等着云清芷上套。
    一边是明知的危险，一边是垂死的绿玉。
    她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绿玉死什么都不做么？
    马上就到繁英会了，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终于有机会改变命运，这一去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云妩妍，你真该死！
    云清芷狠狠的瞪着云妩妍，云妩妍笑意盈盈的望着她，“真是可惜，绿玉这丫头对你一片忠心，生死关头，主子却不愿意救她。”
    怎么可能不救？重活一世，能见到活着的绿玉是什么样的感觉，云妩妍永远不会体会到，云清芷夺门而去。
    无论是刀山火海，只要有救回绿玉的一线希望，她都绝不会放弃。
    云清芷连夜赶往梅府。
    星疏月冷，夜色浓重，黑的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云清芷不断的催促着车夫，往日去梅府她都要穿上侍女衣裳，乔装打扮一番，今夜什么也顾不得了。
    到了地方，她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直奔林谦雪住处而去，雪白的哈气在空气里不断扩散，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云小姐！什么风把您吹来啦！”逐风一看是云清芷来了很是惊喜。
    “逐风，你家公子在么？”云清芷焦急道。
    “在是在，不过这是时辰，公子都睡下了。”逐风打量了一下云清芷，满脸疑惑。
    云清芷冲上去敲门，逐风提醒，“哎云小姐！我家公子都歇息了。”
    “谦雪！”
    门立刻就被打开了，似乎深夜无眠的人正好思念着这一声呼唤。
    穿着亵衣的林谦雪立在云清芷面前，眼中温柔而惊喜，“清芷，你怎么来了？”
    自从那日马车上他忍不住问出了那些话，他感觉清芷开始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了，虽然心中明了了清芷的意思，但总还是心有不甘。
    他每日都心情低落，仔细想想，清芷每次主动来找他，为的都是解那朱藤草之毒。
    前些日子他差人将解药给了清芷，虽然解决了清芷的心头大患，却也算是斩断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牵绊。
    因此，他以为……
    她再也不会来找他了。
    云清芷的眼泪在眼中打转，开口边道：“谦雪，救救绿玉，绿玉中了鸠毒！”
    林谦雪惊喜之色瞬间从眼中褪去，原来……又是因为要解毒。
    林谦雪看着云清芷着急的样子，心里升起担忧，他抚上云清芷的肩，“清芷你不要惊慌，我这就给她备药。”
    说着，林谦雪转身回房去药柜里拿药。
    林谦雪有一间药房，但平时人多眼杂，极为稀有珍贵的药材他一般都放在自己的药柜里，逐风看见林谦雪为了一个丫头去取自己药柜里的药材，摇头叹息。
    “哎，我家痴情的公子啊。”
    云清芷跟着林谦雪进屋，看着林谦雪将草药拿出来，一些开始熬制，一些开始磨粉。
    “帮我一下。”林谦雪将需要磨粉的药材给了云清芷一些，也正好让焦灼的她有事可做，但满心忧虑的云清芷并不能体会到林谦雪这点点滴滴的体贴。
    “谦雪，我听说鸠毒无药可解。”云清芷紧张的问，声音都在颤抖，她怕林谦雪也不能保证绿玉无恙。
    林谦雪叹了口气，一边熬药一边道：“此毒难解，但也不是不能解，这些药熬制好之后让绿玉服下，可以先吊住心脉。之后我才尝试用其他草药搭配特殊的药引为她祛毒，对了，你可知绿玉中此毒过去多长时间了？”
    云清芷努力回想，之前看到绿玉还是下午在房中，她叽叽喳喳的跟她说凉王的事，而后就哭着跑出去了，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有四个时辰。
    绿玉离开她的视线足有四个时辰了！不知云妩妍是什么时候给绿玉下的毒。
    “她中毒是四个时辰以内的事，具体什么时候，清芷也不知道。”云清芷回答的时候已经有了哭腔，自责和愧疚快要把她淹没。
    林谦雪眉心微蹙，“时间是有些久了，待药熬好了，我直接给绿玉送过去，我有轻功，比你快些。”
    云清芷一听这么紧急，心急如焚，“药需要多久能熬好？清芷出来的时候绿玉已经昏睡不醒了，她还挨了板子！让清芷来扇火吧！”
    云清芷越说越着急，掉着眼泪就往熬药的火便冲，被林谦雪一把抱住。
    “清芷！熬药需要时辰！大火会毁了药性的！”
    云清芷听了林谦雪的话哭的说不出话来。
    林谦雪心疼的温声道：“清芷，人各有命，急也没有用的。”林谦雪听着怀里的云清芷哭，自己也是心痛难耐。
    “不……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云清芷痛苦的攥紧林谦雪的衣裳，两排银牙死死咬着，林谦雪轻轻拍着她的背，想抚顺她的哽咽。
    “云小姐……真是让梅某……意外。”不远处传来了梅秉轩的声音，他对她说话的声音本像桂花酿一般醇美，此刻，却像隆冬的风一样冷。
    由于着急，他们没有关门，抱在一起的这一幕完完整整的落入庭院里站着的梅秉轩眼里。
    “秉轩……”林谦雪不无惊讶的看着忽然到他这里来的梅秉轩，但刻意的，手里没有停止安抚的动作。
    云清芷如梦初醒地离开林谦雪的怀抱，看到的是梅秉轩吃痛的眼神，浑身一震。
    因为他的眼神仿佛在说……
    云清芷，你竟然骗了我！
    仿佛在说，林谦雪，我视你为兄弟，你却背叛我！
    “梅公子……”云清芷望着梅秉轩，整颗心像被人揪在手里，她想要解释什么，但见他摆了摆手，低头苦笑道：“没有这个必要了，云小姐。”
    一句云小姐，说的冰冷而疏离，这一刻，云清芷感觉自己和不被他相信的云妩妍一模一样。
    梅秉轩说完便离开了，云清芷站在原地，心里的酸楚一阵阵蔓延开来，她又一次体会到有口难言的委屈，又一次。
    本以为重活一世，他便会是她的良人，她稳打稳算。可没有想到，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把所有的弱点和软肋都交付出去的时候，从没有稳打稳算一说。
    “清芷，你心上的人，是秉轩么？”林谦雪在身后轻声问，云清芷没有回头，看不到他的神情。
    云清芷低下头，把眼泪忍了回去。
    是或不是，眼下还有什么区别么？
    梅秉轩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她让他看到了兄弟和心悦的女子一起背叛他的样子，他还会原谅她么？
    所谓心上人，不过是前世加今世的单相思罢了！
    “谦雪……清芷的心上人是谁，不重要。”云清芷说着，如同叹息。
    林谦雪扳住云清芷的肩将她转过来对着自己，目光炙热。
    “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
    云清芷望进林谦雪的目光，眼中流露出抱歉之意。
    如果她爱上的人是眼前这个男人，前世今生，会不会结局不同呢？但……感情这种事，哪有什么如果。
    云清芷点点头，“是……梅公子，就是清芷的心上人。”
    林谦雪颓然的松开了云清芷，目光落在一边，失魂落魄。
    云清芷看到林谦雪这个样子，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本来她想和林谦雪保持距离的，这样对林谦雪和她都好。
    可绿玉生死攸关，她又怎能不来找他呢。
    “对不起……谦雪。”云清芷垂着头道，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再惹他难过。
    林谦雪摇头苦笑，“不要说对不起，你只是做了选择，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林谦雪牵强的扯出一缕微笑，“我去磨药了。”
    云清芷看着林谦雪落寞的背影，努力让自己移开视线，这个时候，还是应该无情一些，也好让他死心。
    “逐风，来扇火。”林谦雪唤到。
    “来了公子！”逐风进了屋，看着眼眶哭红的云清芷独自走出屋子，一头雾水，公子不是最喜欢云姑娘了么？怎么云姑娘哭成这样他也不劝劝的。
    “动作轻一些，慢一些，切不可急躁。”林谦雪背对逐风，像个没事人一样。
    儿女情长，真是碰不得。逐风摇摇头，轻轻扇起火来。
    一个时辰后。
    屋里一个白影飞了出去，接着是逐风走了出来，“云姑娘，我家公子已经给你家绿玉送药去了，逐风伺候你乘马车回府吧？”
    云清芷点点头，“谢谢，有劳了。”
    马车上的云清芷一路心事重重。
    再过三日便是繁英会了，去和梅秉轩解释到底有没有用呢？
    云妩妍这一回，是实实在在给她和梅秉轩只见插上了一根刺，云清芷抬手扶住了隐隐作痛的脑袋，体内师父给自己渡的内力在身体流转，像一团无处发泄的怒火。
    回到云府，云清芷紧赶慢赶跑回住处。
    待绿玉醒来，她一定要好好给绿玉赔罪，告诉她她喜欢的凉王是天下第一美男，告诉她以后自己天天陪她看图鉴。
    云清芷吸吸鼻子，加快脚步。
    一推门，只见……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林谦雪缓缓伸手，为绿玉合上了双眼。
    云清芷如着雷霆。“绿玉她！”
    林谦雪声线低沉，说出的话如同宣判。“鸠毒入脏腑，她喝下了药，但身体无力吸收了。”
    怎么会……林谦雪不是医仙么，怎么会连医仙都无计可施，怎么会……云清芷踉跄着近前，扑倒在绿玉身边。
    看着昔日如花般的小脸惨白的像一张纸，云清芷声嘶力竭的喊，“绿玉！”
    绿玉无声无息，那双灵动澄澈的大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绿玉！”云清芷一声一声哭叫着她的名字，抱住的，却只是绿玉越来越冰冷的身体。
    林谦雪想要安抚云清芷的手，悬起又收回，发乎情，止于礼……
    “清芷，节哀顺变吧……绿玉在天之灵，不会愿意看到你为她如此。”
    云清芷抱着绿玉不肯撒手，前世她失去了绿玉，这一世，为什么她还是留不住绿玉呢。
    “绿玉……我错了……我错了……”云清芷紧闭双眼，只觉得天昏地暗。“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绿玉……”
    “清芷，地上凉，当心寒气侵体。”林谦雪看着云清芷这样，也有些哽咽。
    云清芷倒抽着凉气，问道：“绿玉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进来的时候看到林谦雪帮绿玉合上眼睛，说明绿玉她根本是死不瞑目的。
    林谦雪忍着眼泪，也为这对主仆痛心，偏过头低声道：“绿玉她很担心你，走之前，一直在唤你。”
    云清芷再次泣不成声。
    黑夜，寂静而漫长。
    风吹过房檐，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娇艳梅花永远的离开枝头，在冷风中打了旋落下去……
    次日，云清芷带着下人，亲手将绿玉埋葬。
    纸钱翻飞时，天空中又稀稀疏疏落下雪花来。
    云清芷抬着头往灰沉的天空，上一次下雪的时候，绿玉还掂着菜刀要帮她杀人呢。
    ‘我的大小姐，您真的把她给放了啊！？’
    ‘小姐，那绿玉……去了！’
    明明是瘦瘦弱弱的身子，却总想着保护她。
    ‘你敢打我家小姐！你去死！你去死啊！’
    明明老爷就在身边，还敢冲过去推开云妩妍，云清芷摇头笑了笑，却笑出了眼泪，抬着头喃喃自语，“怎么会有你这么傻乎乎的姑娘呢？”
    云清芷手中捧着绿玉那爱不释手的图卷。
    “绿玉，我把你最喜欢的图鉴带来了，以前总是嫌你在身边叽叽喳喳的，现在想让人吵我也没了。”云清芷蹲下来将图卷放在绿玉坟前。
    脑海中又浮现绿玉最后一次和她说话的样子。
    ‘绿玉不跟小姐玩了！’
    绿玉被她气哭，伤心的跑掉。
    云清芷心中抽痛，瞬间又难以自拔，“我这就看，绿玉，我知道错了。”云清芷抽泣着打开画卷，凉王司徒熠的画像赫然出现在面前。
    云清芷瞬间惊住，用手揉掉泪光，司徒熠的模样更清晰的映入眼帘。
    “辰光……”云清芷难以置信的说出这个名字。
    辰光竟然就是炎国凉王！
    云清芷久久愣在远处，再看向绿玉墓碑的时候，心中更加难受一分，苦涩的笑道：“绿玉，你是对的，那画师，果真见过凉王呢！”
    “绿玉，你听见了么？我错了，我错了……”云清芷咬着嘴唇紧握着图鉴。
    云清芷将图鉴合起来深深放入怀中，“绿玉，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半晌，云清芷站起身，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墓碑，继续道：“所有伤害你的人，所有让你离开的人，不管他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不会因为我身上流着云家的血，就心慈手软。”
    “是么？这样听起来，还像那么回事，不是个软柿子！”身后传来一个女子阴柔十足的声音。
    “谁？！”云清芷猛地回过身，身后立着一男一女，下人的粗布装束，气质却极佳，容貌也甚好。
    “属下拂月。”女子道。
    “属下凌风。”男子道。
    二人异口同声。“奉黎山居士之命，为云小姐差遣。”
    云清芷看着两个人单膝跪在面前微微一怔，没有记着让他们起来，而是走到了他们面前。
    “两位请起。”云清芷轻声道。
    二人起了身，拂月红唇含笑看着云清芷，对凌风道：“来时拂月还担心，咱伺候的是个弱不禁风的大小姐，看样子，也不完全是呢。”
    “拂月。”凌风皱眉提醒她，似乎是觉得无礼，冰冷的脸上没有太过表情。
    云清芷道：“无妨，主子可以挑选侍从，优秀的侍从也有资格挑选主子。”
    云清芷抹了把脸，整理形容，“你们都擅长些什么，说来听听。”
    凌风拱手道：“轻功，近身格斗，暗器。”
    拂月笑道：“媚术，下毒。”
    云清芷听到后两个字，神情微微一滞，重复她说的话：“下毒……”
    “我的贴身侍女让人下了鸠毒，不治身亡。”云清芷沉重道。
    拂月道：“小姐节哀，鸠毒虽狠，见效却快，死者不受罪。小姐若想报仇……”拂月媚笑一声，眼中有杀意，“拂月有一千种毒弄死那人。”
    凌风也道：“凌风做过十年雇佣杀手，随时听候小姐差遣。”
    云清芷点点头郑重道：“很好，你们都很好，但是，有的债，我必须要亲自讨回来。”
    云府。
    母女二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你真的联络上梅秉轩了？”柳宁叶惊喜的确认道。
    云妩妍笑得前仰后合，“当然了母亲，妩妍昨日专门问了梅府的下人，梅公子看到那贱人和他兄弟在一起，气得转身就走了。”
    “妩妍有长进，我怎么就没想到从绿玉那丫头下手。”柳宁叶不无赞赏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云妩妍伏在柳宁叶膝前，“母亲不知道，那贱人没有什么朋友，就和那个奴才感情好，妩妍要了那个奴才的命，不就是要了她的命么。”
    “好好好！”柳宁叶一边笑一边赞赏，不小心呛着，连声咳嗽。
    “母亲，快喝些水。”云妩妍端起茶水来递给柳宁叶，柳宁叶尝了一口，“有些温了，换新的来。”
    云妩妍应了声，唤了句：“赤珠！”
    半晌无人应答。
    “这死丫头，一大清早的跑哪儿去了。”云妩妍改唤了另一个侍女。
    云清芷走进了屋子。
    柳宁叶放下手中杯盏淡淡道：“清芷来了。”
    云妩妍送云清芷一个白眼，“本小姐唤下人，怎么把你给唤来了，真是晦气。”
    云清芷冷睨眼前这对母女的嘴脸，恨不得上去把她们撕个粉碎给绿玉陪葬。
    云清芷努力平息自己的语调，说道：“父亲已经下令放过绿玉，绿玉还是中毒身亡，此事，清芷想请夫人查一查。”
    柳宁叶神色微变，“中毒？怎么会中毒呢，她一个侍女，还会有人毒害她？”
    柳宁叶懒得再装模作样，“罢了，清芷，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你回去再好好问问吧，我今日身子不适，想休息了。”
    云清芷对柳宁叶虚伪的模样冷哼一声。
    云妩妍站起身道：“父亲昨日的话你没记住么？敢欺辱主子的下人，死！”
    云清芷点点头，“父亲说的对。”
    这一句肯定，倒是让云妩妍和柳宁叶有些吃惊的抬起了头，这云清芷莫不是伤心过度，傻了？
    “带上来吧。”云清芷冷冷道。
    紧接着，凌风和拂月押着赤珠进屋了。
    “小姐！小姐救我！”赤珠在柴房里待了一夜，头发上都是杂草，狼狈至极。
    “赤珠！”云妩妍惊呼，转脸对云清芷大骂：“云清芷！你竟敢绑我的贴身侍女！”
    云清芷似有眼中有血色的火焰在灼烧：“这个侍女昨日当众诅咒清芷，过往下人和梅公子都是证人。”说着，云清芷一把抽出凌风的长剑。
    “你！你敢！”云妩妍喊的破音。
    柳宁叶也站了起来，说起话来却比云妩妍冷静许多，毕竟云清芷也不过是个闺中小姐，她哪敢杀人？
    “清芷！以前哪个赤珠伺候妩妍惯了，一下子病逝，妩妍心里也怪难受的。这个赤珠是我才从母家选来的丫头，好不容易才找着容貌相仿的，是要给云妩妍陪嫁的。”柳宁叶语重心长的说着，企图吓唬云清芷，“诅咒之事，咱们能不能……”
    “陪嫁么？”云清芷笑得血腥，抬脸冷冷道：“还是让她，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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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你似乎很想我 - 再风华 - 有光

    “啊！”赤珠发出一声惨叫，圆瞪双眼，眼珠子都快掉下去，脖子上被划开碗大的疤，鲜血直喷在柳宁叶和云妩妍的脸上和身上，凌风和拂月都睁大了眼睛，云清芷的下手竟然会如此利落！
    “你……你竟敢！”云妩妍语无伦次，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视线尽头是染血的利箭……执剑的雪白的手……眼中有怒火灼烧的云清芷！
    赤珠摇晃一下，扑通倒地，血液汩汩的流了一地，一双腿在血泊里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声音。
    “天哪……”柳宁叶见此场景眼前一黑，当场晕死过去。
    云清芷手中握紧了剑，剑尖点地，微扬下巴，款款道：“父亲说了，敢欺辱主子的下人，死，清芷怎敢违抗父命？”
    云妩妍颤抖着摇头，“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她可是我的陪嫁侍女！”云妩妍抓着自己的头发渐渐蹲下身子，大哭起来，“赤珠！赤珠！”
    云清芷看着云妩妍哭成一团的模样，仿佛看到了绿玉死时的自己，不由的，微微蹙起了眉。
    绿玉，你在天有灵，见此情景，会不会心中安慰？
    云妩妍哭的歇斯底里，云清芷静静瞧着她，暗暗感慨。前世今生，从没见云妩妍哭的这么痛苦过。
    也是……云妩妍一直是云廷翰的掌上明珠，谁敢让她受委屈呢？她生来便是不知愁为何物的，痛苦这种事，向来至于自己有关罢了。
    “云清芷……你竟敢杀我的侍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云妩妍痛哭着叫喊，云清芷直接执剑挑起了云妩妍的下巴。
    凉滑森寒的触感由下巴上直钻到心底，云妩妍浑身一阵战栗，瞳孔瞬间放大，“你！”看着眼前背光而立，居高令下冷睨着自己的云清芷，云妩妍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小姐……”凌风在身后有些担心的叫云清芷，就是再恨的紧，现在也还不是杀二小姐的时候，毕竟马上就要到繁英会，云清芷还需要云家的支持。
    “不必担心，她心里肯定有数的。”拂月凑到凌风耳边说。
    云清芷微微抬动手腕，迫使云妩妍对上她的眼睛。
    绿玉的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的命，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你……你……你干什么……”云妩妍发着抖，她不敢大声说话，因为那剑尖就指着自己的脖子，容不得她有任何动作，好像再多一分就会要了她的命，赤珠就倒在她身边，流了那么多血，那么痛，她不要和赤珠一样！
    云清芷微微侧头，欣赏着云妩妍害怕的模样，看着云妩妍瞪大的双眼，想起前世刚刚生下孩子的自己。
    那时云妩妍推门而入，杀死了产婆，手中掐着她的孩子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神情呢？
    惊恐，畏惧，脆弱，还强压着一些……憎恨？
    云妩妍，这只是个开始。
    云清芷收剑回鞘，转身离去。云妩妍如释重负扑倒在地上，半天什么也看不见，脑子里一片空白。
    “云大小姐真是让拂月刮目相看呢。”拂月和凌风跟在云清芷身后。
    云清芷继续走着，没有回头，淡淡问道：“是么？拂月可是觉得我下手太狠？”
    拂月赞赏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小姐做的对，只是，小姐要想好怎么应对您父亲，毕竟，繁英会之前，小姐还是需要云府的。”
    “我已想好对策。眼下，跟我去趟梅府。”云清芷利落的说。
    也许是因为繁英会将近，也许是因为绿玉惨死，她整个人变得雷厉风行起来。
    ……
    司徒熠乔庄混在人群中，身边的随从成钰不无惊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悄声道：“凉王殿下，都说渭国穷的茶叶蛋都吃不起，怎么原来这么富庶的？”
    司徒熠微微蹙眉，“叫少爷。”
    “是是，少爷。”成钰赶紧改口，心中暗暗嘀咕，殿下才入主旭城就偷跑到渭国来，还没带多少人，他们几个要好的都私下议论，殿下是在渭国欠了什么风流债，回来还债的，他可不信。
    成钰不屑的打量打量周围的女子，炎国女子不比渭国女子高挑风情？殿下何时沉迷过女色？怎么会对渭国这些瘦的跟鸡似的女子倾心。
    正在不屑中，成钰看到马车里坐着的一个女子的脸，惊的眼睛都直了，“好看！”
    “殿……啊不，少爷您快看，那女子生的倾国倾城！”
    司徒熠无奈道：“水土不同，这里的女子的确皮肤跟细白些，说倾国倾城，过了。”
    “不！真的！那眉眼简直像画上的一般，虽然轻纱敷面，但你看那脸盘多小！”成钰满脸看到了神仙的神情。司徒熠不无好奇的看过去，眼中顿时一冷。
    云！清！芷！
    这马车的方向……梅府？！
    司徒熠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道：“大家闺秀，不在家学艺读书，尽往别人府上跑！”
    成钰看着司徒熠这忽然阴沉下来的脸有些不知所措，连连迎合，“是啊……这样的女子虽然生得好看，终归是祸害。”
    “哎？少爷，你干什么去，咱们不是往那边走，怎么掉头了。”成钰疑惑的跟上司徒熠，只见司徒熠冷冷道：“为民除害！”
    云清芷伸手放下车帘，想撑着头闭目养神，却连着打了个好几个喷嚏。
    梅府门前。
    云清芷拿出林谦雪的令牌，梅府下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仍是不让进。
    “小姐，您这是要找谁？”拂月见云清芷被拦，在一边轻声问着，她行事粗暴惯了，悄悄开口道：“您说个名字，拂月给您绑出来得了。”
    云清芷蹙眉低声数落拂月道：“不得无礼。”
    云清芷好言对梅府下人道：“不知这令牌为何不能用了？”
    正说着，门口走出来一个人。
    “云小姐往后还是去林府找林神医吧。”梅秉轩走出来淡淡道，“他现在已经不在梅府了。”
    云清芷看到梅秉轩冷漠的样子一愣，梅秉轩和林谦雪之间……
    梅秉轩继续道：“是林神医自请离开的，在下也不好阻拦，云小姐请回吧。”
    自始至终，梅秉轩的眼睛一直微微敛下，没有看云清芷。
    见梅秉轩如此，云清芷心中酸痛，收回令牌道：“梅公子误会了。”
    “清芷用令牌只是想进梅府，清芷要见的并不是林公子，而是梅公子你。”
    梅秉轩神色微动，缓缓看向云清芷，眼中有些许疼痛和试探。
    “梅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云清芷诚恳的问。
    梅秉轩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请。”
    不远处的树后。
    “少爷……那女子……不会就是您这次来渭国的原因吧？”成钰小心翼翼的问。
    司徒熠沉默不语，林谦雪不是和梅秉轩交好，和家中不和么？为什么忽然回了林家？
    难道出了什么事？
    成钰摸摸下巴，看殿下的样子，多半是默认了。
    司徒熠乘轻功飞上梅府屋顶，冷冷瞅着下方。
    这个云清芷，林谦雪都走了，她还到梅府来做什么？
    成钰如影随形，跟在司徒熠后头，看司徒熠这凝重的神情，心里有些许不祥的预感。
    梅秉轩与云清芷立在后院，也许是因为云清芷说是来找他的，他的心一下子变软了些，语气也温和了一些。“云小姐找在下，有什么事么？”
    云清芷沉声道：“清芷有一侍女，陪伴身边多年，却于昨日死于鸠毒。”
    “怎会如此！？”梅秉轩不无吃惊，鸠毒，那可是无药可解的剧毒，是何人如此狠辣！
    “下毒之人，要的是清芷心如刀割，要的是清芷身旁无人，要的……”云清芷抬眼，眼神复杂的望着梅秉轩。
    梅秉轩看到云清芷的眼神，脑中似又想起昨日那一幕，吃痛的移开了眼睛。
    云清芷递给梅秉轩一个荷包，“清芷想说的话，都在这里面了。”
    屋顶上的司徒熠脸色越来越沉，一旁的成钰陪着笑脸，“殿……殿下？你还好么？”
    司徒熠冷冷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梅秉轩受宠若惊地愣了愣，慢慢伸手接过来，紫色绸缎，精致仙鹤，她所做之物竟完完全全对上了他的喜好。
    这荷包前世就给了他，明明是云清芷一针一线自己做的，却被云妩妍冒了名，图给她留了满心的委屈。
    但愿这一世，它能帮她解开这场误会。
    云清芷低落地转身离开，梅秉轩想要叫住她，但是忍了忍，没有叫。
    看见云清芷走远了，梅秉轩打开了荷包。
    荷包里除了香囊还有一封信，信上，言辞恳切的写尽昨日他所见的原委。
    梅秉轩看后将荷包在手中握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渐渐温和下来，将荷包收入怀中。
    成钰看了看身边黑着脸的人，害怕的咽了口吐沫。
    司徒熠的拳攥得吱吱响。
    “殿……殿下……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您息怒……”
    “走。”司徒熠从屋顶上翻身下去。
    成钰随司徒熠落在府外，“殿下果然似乎是拿得起放得下，那我们现在回炎国？”
    司徒熠冷冷的看着成钰，成钰这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什么拿得起放得下……凉王殿下哪里是善罢甘休的人。
    云府。
    “好大的胆子！你还有脸回来！”
    云清芷一回屋迎接她的就是云廷翰的巴掌。
    但这一次不同，云廷翰的手腕被云清芷接住。
    男人手劲大，却被云清芷着细软的手稳稳接着，云廷翰惊讶的看着她。“你……”
    云廷翰身后的云妩妍也吃了一惊，这云清芷现在是越来越张狂了，连父亲都管不住她了！
    云清芷眉峰微挑，薄唇微启说道：“父亲，后日便是繁英会，您若是打伤了清芷的脸，清芷要怎么应六殿下之邀赴会呢？”
    云廷翰吃惊于云清芷一日之间迅猛增长的手劲，愤愤地甩开手，怒吼：“你竟然杀了你妹妹的贴身侍女，你把夫人吓得下不了床了，你知道么！”
    云清芷现在已经对云廷翰吼她没什么感觉，淡淡道：“那侍女对清芷不敬，出言诅咒清芷，府中下人和梅公子都看到了，父亲不是才教导清芷说，欺辱主子的下人，不能留么？”
    “你！”云廷翰这下憋得说不出话来，云妩妍赶紧凑上来给云廷翰递茶水，“父亲！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为了这样忤逆的不孝女，不值当！”
    “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云廷翰愤怒的指着。
    云清芷看都没有看狗腿子一样的云妩妍。
    “你还知道后日就是繁英会，你又上哪儿去了！？”云廷翰没好气的问。
    “看病。”云清芷说着，抬眼冷冷的打量云廷翰。
    他这个时候来，不就是为了试探试探她会不会同意帮云妩妍么？一来就冲着她的脸，想来是哪怕打伤了她的脸，也要让她戴上面具帮云妩妍，他才能放心。
    云廷翰道：“什么病？”
    “清芷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眉间长斑，现在，连脸上都有了。”说着，云清芷解下面纱，底下的红斑让云廷翰和云妩妍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早前云廷翰听说了这事，一直不知是怎么回事，猜测是柳宁叶做的，却又似乎不是，没想到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
    云妩妍心中猛地一阵畅快，“之前听说你眉间长斑……没想到这么严重。”她压着欢喜，却还是听得明显。
    “你怎么不早说，府中又不是没有医者。”云廷翰道：“那你上了繁英会，打算怎么办？”
    云清芷重新戴上面纱，一直以来她小心伪装的身中朱藤草之毒的模样，眼下终于派上了用场。她的声线温和了些，垂下眼睑道：“清芷准备以纱敷面去繁英会，戴面具替妩妍起舞，只求妩妍与梅公子订下婚约之后，父亲能为清芷在六殿下面前美言几句，别叫六殿下嫌弃清芷。”
    云妩妍和云廷翰被她这反应弄得将信将疑。
    云清芷低头抹起眼泪来，“清芷去看了医者，却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若是这红斑去除不掉，清芷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云廷翰见状，神情复杂，喜忧参半，软下来说了几句话，打发了云清芷。
    云清芷自知这一招不是万全之策，但总归算是把眼下给糊弄了过去。
    柳宁叶床前。
    柳宁叶面色惨白，咳嗽着道：“妩妍，依我看，云清芷这脸上的红斑不可信。”
    云妩妍不以为然道：“我看不是，您是没瞧着她今天那副可怜的样子，我和父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云清芷她这就是报应。”
    云妩妍玩着自己的指甲，轻松的说道：“这下，她就是再不想替我也得替了，只有我顺顺利利的嫁给了梅公子，她才能有以后！哼，折腾了半天，到头来不还是让咱们踩在脚底下。”
    柳宁叶摇摇头，“妩妍……咳咳咳咳……你不要掉以轻心啊，我总瞧着她，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云妩妍也好像想起了云清芷杀赤珠的模样，脸色微微一变，不甘心的继续道：“什么大不相同了，她还是那个贱样！瞧着硬气了，还不是因为死了绿玉气得，现在脸都毁成那个样子了，她还拿什么跟我争！？”
    柳宁叶语重心长道：“正是因为她的脸毁了，你才更要小心，小心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繁英会上害了你啊！”
    “母亲！你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云妩妍惊到，在她心里，母亲一直都是厉害的人，怎么这一病，病的婆婆妈妈畏畏缩缩，活像以前的云清芷了！
    “这样吧，你拿纸笔来，我给贵妃写信。”柳宁叶支撑着身子坐起来。
    云妩妍拿来纸笔，“母亲要做什么？”
    柳宁叶虚弱的神情中仍然带着阴狠，开口道：“要让贵妃盯死了她，繁英会上，若是云清芷没有接面具，就杀了她。”
    云妩妍愣了愣，眼中闪烁着兴奋。“杀？怎……怎么杀？”
    柳宁叶冷笑道：“贵妃在宫中那么久，自然多得是法子。”说罢，手执着笔落下去，白纸黑字。
    云清芷回到自己房中，进了屋，看到的是熟悉的面孔。
    辰光，准确的说应该是司徒熠，正坐在她房中喝茶看书，悠闲的像在自己家似的。
    云清芷淡淡一笑：“清芷还以为自己的侍从武功不错呢，看辰光公子进清芷的屋子如入无人之境，清芷倒是有些羞愧了。”
    司徒熠没有抬头，只含着笑，“你似乎很想念我？”
    云清芷的笑意凝了凝，嘴角抽搐，“辰光公子何以见得？”
    司徒熠摊开手中的图鉴，图鉴上的凉王画像被他展开在云清芷面前。
    云清芷瞬间尴尬到脸酸。
    “这个怎么解释？云姑娘？”司徒熠笑得灿若星河，光透过窗棂照亮他半张脸，俊美的让人目眩。
    云清芷实话实说道：“那是我侍女的。”
    司徒熠愉快的勾起唇角，“是么？侍女人呢？本王问问她是从那里弄来的画册，画的还挺像的。”
    云清芷移开视线：“她已经不在了。”
    司徒熠咂舌道：“你真是为了不承认，什么谎都扯得出来。”
    “我扯什么谎了！？”云清芷气不打一处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司徒熠把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缄声。
    只见司徒熠闭上眼睛，笑得得意，自我感觉极为良好的展开双手，“倾慕本王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承认我也不会看低你的。”
    云清芷深呼吸，眨眼睛。
    这个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他的确有俊美的让人瞠目的外形，还有多少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地位，但是凭借这些，全天下的女人都要去倾慕他么？
    不！
    她的心上人可没有这么自以为是，那是干净如雪，清冽如泉的少年，不是他这种上来就无礼的登徒子能比的。
    “殿下，您所臆想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云清芷冷冷的打断了司徒熠。
    云清芷一把掀开屋中的帘幕，一个小小的牌位暴露在他眼中。
    “清芷的侍女名叫绿玉，那本图鉴是她的，她生前一直很喜欢殿下您，如今即是本尊来了，若是喜欢那图鉴，带走也无妨，想必绿玉在天之灵也不会有异议的。”
    司徒熠愣住了，目光落在那牌位上，笑容敛去。
    他走过来，声音认真了不少：“她……是怎么死的？”
    云清芷深吸一口气，“殿下，恕清芷直言，清芷是未出阁的女子，殿下这样出现在清芷房中实在不妥，绿玉是清芷的侍女，与殿下并不相熟，她的事与殿下毫无关系，请殿下快些离开吧。”
    司徒熠低着头看她，眼眸深邃，一字一句郑重说道：“你为她忧心，她的事便是你的事，而你的事，本王就会全力而为。”
    云清芷忍住泪偏过头，“殿下言重了！绿玉已死，殿下纵有千军万马，能让绿玉死而复生么？！殿下还是走吧，清芷，并不需要殿下。”
    这一句话瞬间让司徒熠的脸色沉下来，似有一团火在身体里烧起来，无处捉摸，“云清芷！你是不是就喜欢这样让男人上勾？！”
    云清芷愠怒道：“殿下！清芷到底做了什么事要让殿下如此不尊重清芷？清芷知道，这天下又很多！很多！很多的女子倾慕着殿下，让殿下产生了只要是个女子都会倾慕殿下的错觉，但是清芷要告诉殿下，清芷不在这个行列里！”
    司徒熠被她狠狠气到了，亦是怒火中烧：“随你怎么说，本王说过的话，一定会践行。”
    你，和这片土地，我势在必得。
    他的眼神又在无声的宣告着这句话，云清芷退后一步拉开她和司徒熠的距离，怒视着司徒熠，一把扯掉脸上的面纱，上头用朱砂画的点点红斑在光亮里看上去，惨不忍睹。
    “这样呢？”云清芷怒指着自己的脸，“这样的我呢？你还会想要带走么？”瞪着司徒熠吃惊的目光，云清芷不由想起了前世的梅秉轩，即使她那么丑，梅秉轩还是做了她夫君，梅秉轩才是这天下最好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只觉的心头愉悦，质问道：“这样的丑女，你会娶她么？会保护她么？会愿意同她生下孩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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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登徒子再闯闺房 - 再风华 - 有光

    云清芷一句一句咄咄逼人的质问，让自己心底觉得解气不少。
    司徒熠看着她，把她的锋芒，她的得意，都静静看在眼里，他的目光有包容一切的深度，还带着呼之欲出的悲悯。
    原本胸有成竹的她，终于还是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弄丢了自己。
    他的吻也在这一刻落下。
    “唔！”云清芷挥起的双手被他捉住摁在一起，她闭上眼睛坠入他带来的世界。
    像是对她过往的一场终结仪式，亦像是一场新的开始，他用一个深吻认认真真的告诉她。
    她问出的所有问题他都会给出肯定的答案，他会。
    门被轻轻叩响，听敲门的频率轻重，云清芷知道，是师父来了。
    云清芷推开司徒熠，司徒熠双眼微眯的看着她紧张的模样，若有所思的问她，“外头是什么人？”
    “与你无……”
    ‘关’字被司徒熠吓得没说出来，云清芷愣愣地望着逼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想起刚才的吻脸上一红，低声道：“我师父。”
    “师父？”司徒熠微挑眉峰，“什么师父？男的女的？”
    “我干娘！教我跳舞的！”云清芷急切地压低声音，说完又觉得后悔，她干嘛要跟他解释？
    “清芷？”黎山居士在门口轻声问。
    司徒熠悻悻的离开她，推窗而出。
    云清芷赶忙小跑着过去给黎山居士开门。
    “师父您来了。”
    “做什么呢，这么久。”师父有些疑惑。
    云清芷指了指自己的脸，“师父，清芷在画斑呢。”
    “可是为了让那柳氏安心？”
    “嗯！”
    黎山居士看了看云清芷的脸，“你服了谦雪给的解药，脸上现在还有痕迹么？”
    云清芷摇摇头，笑着说道，“没有了，师父，您就放心吧。”
    黎山居士进屋坐下，叹了口气，“你就从没让为师放心过。”
    云清芷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眼角淡淡的岁月痕迹，心里泛起酸涩。这么多年来，真正关心自己的，竟不是父亲，而是这位与她没有骨血关系的女人。
    “之前云妩妍那么着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黎山居士担心的问。
    云清芷垂下眼眸，“清芷没用，让绿玉死在了她手里。”
    “绿玉是个好孩子，可惜了。”黎山居士叹了口气，“你要振作起来，繁英会毕竟是在宫中举行，柳贵妃与柳宁叶一条心，你要时刻当心才是。”黎山居士从包袱中拿出了一个锦盒。
    云清芷对这锦盒再熟悉不过，前世黎山居士便是用这锦盒装的碧血绫。
    黎山居士的目光笼在锦盒上，指尖轻轻婆娑，她似乎对里面的碧血绫倾注了许多感情，眼中流露出延绵不绝的眷顾。
    “这碧血绫用的是西域金蚕丝，又世外高人用特殊方法织成，紧密勾连，利刃无法划破。”
    黎山居士款款说着，云清芷仿若又回到了前世，因为在前世，黎山居士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眼中微微一热，她静静的听着。
    “天下兵器，都是锋利坚硬之物，只有这碧血绫，是以柔克刚最巅峰的代表，若是应用与战事，定能助其所向披靡，自是世间枭雄必争之物。”
    云清芷第二次听这话，羞愧不已，前世她满心装着梅秉轩，把师父的话当了耳旁风，将碧血绫全权交给了云妩妍。
    “清芷，你接手了这碧血绫，便要承担起它的分量。”
    云清芷热泪浮在眼眶，用力的点了点头。“师父，清芷一定不会辜负你。”
    黎山居士将装着碧血绫的盒子推给云清芷，“说实话，以前为师看你，并不觉得是一个能成事的人。你的人生从开始就能望到尽头，儿时受柳氏掣肘，成年后嫁入夫家，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师也只是受人所托，教给你碧血绫便算是完成了任务。”
    云清芷一怔，这些话，是她前世没有听到的。
    “现在……”黎山居士静静看着云清芷，一双向来清冷的眼睛里显出欣慰，竟然在浅笑中湿润了眼眶。“清芷，你让为师看到了希望。”
    云清芷咬着唇，眸光颤动，“师父……受何人所托？”
    黎山居士缓缓道：“你的……亲生父母。”
    淡淡几个字，如千钧之铁猛然落在云清芷心头，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云廷翰真的不是她的父亲……可母亲呢？从小藏在心底的那位，生下她不久就离开人世的可怜女子？
    原来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么？！
    云清芷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她将蒙在鼓里到死！
    父亲不是那个冷血无情的云廷翰，而是另有其人，且亲生父母拜托了师父一直照看她，说明他们是爱她的。想到这里，云清芷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来自亲情的感动。
    “清芷的亲生父母是谁？他们……还活着么？”
    云清芷小心翼翼的问出这句话，心头好像有一朵在温热的暖流里复苏的花，却又战战兢兢，带着恐慌，她好害怕刚刚得到的期望，就被打碎。
    黎山居士悲悯的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怕也没有用，云清芷感到心里发堵，垂着头，手中捧着碧血绫，现在却已经没了心情打开。
    黎山居士动容道：“虽然他们不在了，但有一点你要知道。”
    云清芷抬起头望着黎山居士，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道，“你的父母，非常非常的爱你。”
    云清芷握紧碧血绫，那锦盒仿佛有了温度。
    黎山居士替她将锦盒打开，“这碧血绫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要用它保护自己，也要尽你所能，保护好它。”
    碧玉般晶莹璀璨的手镯下悬着修长的血色长绫，沉敛高贵的色泽熠熠生辉，它美丽，而且透露着危险。
    云清芷看着师父帮她戴上，强烈的自责让她难以呼吸，这是她亲生母亲留给她的，前世她却将它拱手让给了别人。
    “师父，您方才说看到了希望。”云清芷知道，黎山居士一定还有很多事没有告诉她。
    “能不能告诉清芷，是什么希望？”
    黎山居士摇摇头道：“今天我说的够多了，清芷，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好碧血绫，明日在繁英会上夺魁，不为云家，只为你自己！”
    云清芷满心想问的，但是见师父已经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明白再问也没有用，不甘心的咬着唇，点了点头。
    “师父……清芷亲生父母的事，您打算要什么时候才告诉清芷呢？”
    黎山居士站起身，“待你夺魁，将云家做了你自己的后盾，关于你亲生父母的事，为师都会告诉你。”
    云清芷看黎山居士要走，有些急，夺魁她可以理解，为什么要云家做她的后盾？这个虚伪无情的云家，她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是曾想过扶持玉夫人压下柳宁叶，但没有想过要自己去做云家的主。
    “师父，请您说的明白些！”她追问。
    黎山居士的眼眸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你已经接手了碧血绫，难道眼界就只有从一个府邸嫁到另一个府邸么？！”云清芷语塞。
    黎山居士摇摇头，“闺阁女子就是闺阁女子，催不得你，但愿你能尽快想明白吧！”
    师父离开了，留下满心疑问的云清芷。
    她低头看了看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的碧血绫，感受到了一种无处安放的力量。
    入夜后，云清芷进入院子。
    东院灯火通明，是云妩妍在挑选去繁英会穿的衣裳。
    云清芷的眼神有些黯然。云廷翰和柳宁叶都在云妩妍那里，帮她挑选，赞美她的青春美丽。
    而自己的亲生父母，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离开她。
    若是他们还在，明日她就要参加繁英会，他们应该会为她骄傲，为她高兴吧？想到这些，云清芷心中的酸涩蔓延开来，眼眶一热。
    不过还好，玉夫人是个知恩图报的仗义女子，知道她要去繁英会，这几日又送来了许多衣裳和首饰，还有用料昂贵的乐器，梅秉轩送来的舞衣也是相当精美，可见他的用心。
    想到这些，她心头甚暖。
    “拂月！凌风！”她唤到。
    “属下在！”二人落在眼前。
    “我要练习碧血绫了，去替我看好院落，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来。”云清芷命令道。
    “是！”
    那句苍蝇就是针对司徒熠的，鬼知道他练的是什么轻功，竟然逃过拂月和凌风的守卫，进她的闺房跟进自己家似的，真是嚣张！
    那毫无征兆落下的吻让云清芷总是想起，她为此烦躁不已，“登徒子！”她低低地骂。
    那家伙生了副人神共妒的好皮囊，但谁知道他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云清芷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关于司徒熠的事，专心开始练习。
    扬手一挥，一对碧血绫由袖中窜出，带着十足的力道飞向院中的梅树，一束梅花纷飞，如雨如瀑，在月光下美不胜收。
    回转碧血绫，她旋身，双手蓄力，一招一式她前世便熟记于心，眼下重新用起碧血绫，比以往更加顺手，更会驾驭。
    难以想象碧血绫运用在战场上是何场面，但是从前世她看到的梅秉轩对云妩妍敬重有加的态度可以得知，这是怎样的神兵利器。
    云清芷跃起，碧血绫如长剑在空中横飞，气势如虹，她眉眼间更加坚定，这一世，绝不在战时坐哪躲在深闺里忧愁的怨妇！眨眼间，师父的话又回荡脑海。
    ‘你已经接手了碧血绫，难道眼界就只有从一个府邸嫁到另一个府邸么’
    她反反复复练习着碧血绫的一招一式，心中渐渐了然。她虽然重活一世，却真的眼界未变，就像师父说的那样。
    她总想着这一世可以为自己漂漂亮亮，堂堂正正的活着，报仇不是她的人生，她也想过，不愿再把一个男人当做自己生命中的一切，但她没有真正的让自己强大起来。
    反观前世的梅秉轩和云妩妍。
    她不知道梅秉轩对云妩妍的喜欢究竟有多少，但她知道，将碧血绫好好利用的云妩妍是强大的，她与梅秉轩势均力敌，因此得到了属于她的那份尊重。
    而这一世的她呢？就拿家室来说，她虽是云府大小姐，却没有真正的地位和后盾。
    云清芷恍然大悟，在最后一个旋身后静静立在树下，收回的碧血绫敛去锋芒，温顺的贴合着她的手臂。云清芷抬眼，视线穿过梅枝看月色，梦幻而旖丽。
    是时候让云府变天了，云清芷眯起双眼。
    **
    后宫，玉棠轩。
    “贵妃娘娘，您找的人到了。”侍女低眉顺眼地低声说道。
    柳贵妃倚在软榻上，玉指捻着侍女刚剥好的橘子，慵懒的说道：“传。”
    很快，一黑衣女子蒙着面跪在柳贵妃面前。
    柳贵妃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道：“做杀手多少年了？”
    黑衣女子道：“小的生来便被豢养，能举刀便开始杀人，记不清有多少年了。”
    柳贵妃淡淡一笑，“有趣，那你可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
    黑衣女子道：“四十有二。”
    柳贵妃的眼睛微微一眯，闪出几分光芒来，笑意再次浮上嘴角，“哦？可曾失过手？”
    黑衣女子道：“从未。”
    柳贵妃笑着点点头，“很好。本宫要你杀的，是云家大小姐，云清芷。你若是失了手，可要知道后果。”
    黑衣女子应声：“小的明白！”
    柳贵妃道：“明日你再暗中观察她，若是她没有戴上本宫给她的面具……”柳贵妃银牙一闪，字字利落，“你便直接杀了她。”
    黑衣女子闻言，稍稍犹豫一番，道：“贵妃娘娘，若是她戴了呢？”
    柳贵妃想了想，“她若戴了，那倒是云家懂事听话的好奴才。”
    柳贵妃咽下口中的橘子，继续道：“那就，暂且留她一条贱命。”
    **
    林府。
    林殊慎坐在庭院中，玉手弄弦，琴声迤逦，听得人如痴如醉，只是眉眼间，总有杀意浮荡。
    一席白衣的林谦雪走到她面前站定，待一曲终，淡淡发问：“长姐明日便要参加繁英会，不抓紧时间练琴，叫谦雪来做什么？”
    林殊慎瞪林谦雪一眼：“我叫你来做什么，你心里没数么？”
    林谦雪沉默不语。
    “回府这么久了，从没见你主动踏进我这院子一步，若不是繁英会跟云清芷扯上些关系，我叫你你是不会来的，对不对！？”林殊慎气恼的问。
    林谦雪静静地看着林殊慎，不骄不躁，“长姐如果是为了说服谦雪不去繁英会，尽可以不必大费周章，谦雪心意已定。”
    林殊慎怒视着他，气急反笑：“好啊，真是我的好弟弟，林家的好儿子，你要以什么身份向云清芷提亲？嗯？她与你纠缠，不过是看上你会看病，看上你的身份，你若没了这身份，她还看得到你么？”
    林谦雪苦笑道：“长姐误会了。”
    林谦雪垂眸道：“清芷从未与谦雪纠缠，她已经再三告诉过谦雪她已经有了心上人，即便谦雪有身份，有医术，清芷还是看不见谦雪的。”
    林殊慎闻言又心疼又气氛，“那你还要犯贱？！”
    林谦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点头道：“是的长姐，谦雪锲而不舍，不撞南墙不回头。”
    “如果长姐没有别的事，谦雪就先回去了，时候不早了，长姐也早些休息吧，明日长姐还要参加繁英会，需要好精神。”林谦雪准备转身离开。
    林殊慎快要气晕过去，一拍琴面，琴弦撞击琴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你给我站住！”林殊慎深呼吸，狠狠道：“父亲已经知道你沉迷那个小贱人了，昨日已经跟宫里的人打了招呼。”
    林谦雪猛地转身，“长姐什么意思！？”
    林殊慎冷笑道：“什么意思？哼，意思就是你若不顾父亲和我的反对，执意去繁英会，云清芷就完了！”
    林谦雪皱紧眉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长姐，眼中原本存留的温度一层层褪去，他一步步后退，“没有想到，你和父亲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我当初离开林家，是对的！”
    林殊慎冷哼一声，“你干什么去？云清芷眼里没有你，你还能说服她不去繁英会不成？”
    林谦雪止住脚步，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是……长姐说的对，清芷一心想着梅秉轩，她怎么可能会放弃繁英会呢？
    但……他就真的听从长姐和父亲的话，不向云家提亲么？
    他不去，长姐和父亲就会放过云清芷么？
    不。林谦雪下了决心，更坚定的离开了。
    他不知道父亲找了什么人，准备了什么样的圈套等着云清芷，他只知道他能做的便是今晚就去告诉她明日的凶险，明日去到她身边守着她的安危。
    即使这一生只能做她身边的一个过客，他也想尽全力，保护她前行。
    “父亲！？”林殊慎对无声无息走到身边的林鹤鸣惊呼，“弟弟他，还是执意要去。”
    林鹤鸣见此，与林殊慎相比稳重的多，一挥手，侍卫便将林谦雪拦住。
    林谦雪看到是父亲贴身的两个侍卫，转过身，神情复杂：“父亲。”
    林鹤鸣没有多余的话，刻有岁月痕迹的英俊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薄唇微启，道：“打。”
    “父亲……”林谦雪话音刚落侍卫就是一个扫堂腿。
    林谦雪自己有武功，躲掉了，与两个武艺高强的侍卫缠斗起来。
    两侍卫身经百战，出手狠辣稳准，对付林谦雪这样缺乏实战经验的公子哥游刃有余，势要把林谦雪摁在地上。
    看着林谦雪渐渐落了下风，林殊慎有些担心地扯了扯林鹤鸣的衣角。
    “父亲……把他绑起来不就好了，干嘛非要打他呢……这传出去多伤您的面子啊？”
    林鹤鸣道：“想必你劝过他不止一次吧？有用么？绑？那不是我林府的态度。”
    说话间，林谦雪已经被两侍卫制服，麻绳一捆，粗暴的把林谦雪丢在地上，利落的开始对林谦雪拳打脚踢。
    “！”林殊慎见状急了，对着林鹤鸣低声祈求，“父亲！意思意思不就行了，何必打得这么重！”
    林鹤鸣坚毅的脸上没有一点动容。
    林殊慎看着两个侍卫毫不留情的殴打着林谦雪，有回头看看铁石心肠的父亲，心急如焚，“你们！”
    林谦雪咬牙承受着，一声不吭，脸色渐渐都发白了。
    林殊慎眼里浮上泪水，骂道：“你傻啊！求饶啊！谦雪！”
    “噗！”林谦雪被剧烈击打腹部，直接吐了出来。
    林殊慎的泪水夺眶而出，该死！都是因为云清芷那个贱人！谦雪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她！
    “父亲……求求您，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谦雪也是受那贱人蛊惑，您不能这样打谦雪啊！”林殊慎哭着给林鹤鸣跪下。
    林鹤鸣的脸上依旧冰冷，毫无波澜，“这样不知悔改的逆子，活着有什么用？你不是只有这一个弟弟，不要为他求情了！”
    “父亲！”林殊慎哭成泪人。
    殴打声止。
    侍卫有些犹豫的拱手道：“老爷，还继续么？公子似乎晕过去了。”
    林殊慎闻言一骨碌爬起来冲过去，狠狠的推开两个侍卫，蹲在地上拍林谦雪，“谦雪？谦雪！”
    林谦雪在林殊慎的摇晃下醒转，微微睁开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哭着的长姐，和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父亲。
    林鹤鸣居高临下，冷冷道：“明日，还去繁英宴么？”
    林谦雪咬牙支撑着自己爬起来，乱发黏在脸上，浑身的伤让他连动一下都很困难，汗水顺着他坚挺的鼻峰滴落，他开口道：“去！”
    林殊慎愣住，眼泪凝在了脸上。
    林鹤鸣深吸一口气，明显发着颤，连连点头，“很好。”
    “父亲……父亲……”林殊慎的目光追随着转过身背对他们的林鹤鸣，眼中只有恐惧，谦雪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想就这样失去他！
    “不要……”林殊慎祈求着。
    林鹤鸣的声音如同宣判，只有三个字。
    “腿打断。”
    “不！”林殊慎的哭喊声在林府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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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巨变 - 再风华 - 有光

    清晨的宫门前，熙熙攘攘，各府的马车交错，往来都是青春貌美的富家小姐，一派姹紫嫣红景象。
    云清芷穿的是玉夫人送的衣裙，一套花样简单的广袖长裙，湖蓝色在绸缎上晕染开，七分清爽，三分娇妩，简单的飞仙髻，优雅简练。
    云妩妍走在前头，一身金丝刺绣的红装惹人侧目，满身仿若披着繁花，美的极有冲击力。
    “那不是云丞相府上的千金么？”
    “真是气质出众，眼如秋波呢。”
    云妩妍听见这些议论，不无骄傲的微微扬起下巴，伸手捋了捋胸前的头发，接着就听到那些人接着说。
    “只是不知为何要带着面纱……”
    云清芷瞧着云妩妍尴尬的样子摇头低笑。
    繁英会各府小姐免不了争奇斗艳，越是这样的场合，素雅便更像一股清流，显得难能可贵。
    在嬷嬷的带领下，众女子排成规整的队伍进了宫，繁英会与选秀都是朝廷极为重视的活动，随处可见宫里为之做的精细准备。
    也许是为了挽回刚才的面子，云妩妍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对云清芷道：“长姐这是第一次进宫吧？这宫里富丽堂皇，多看看也无妨，妩妍从小随母亲进宫探视贵妃娘娘，都见惯了。”
    周围的女子纷纷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一个个睁大眼睛欣赏着宫里的气派。云清芷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把云妩妍又给怼了一肚子火，不过，宫中的奢华确实出乎云清芷的意料，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繁英会开始之后，第一轮就刷掉了不少人，云清芷和云妩妍因为出生高贵，考官们对她们毕恭毕敬，成绩稳稳居于前列。
    回头想想，前世她苦心练习，满心以为的公平的机会，其实不过是权贵的游戏，冠冕堂皇的演戏罢了。
    中间休息时，不无一些趋炎附势的女子过来讨好云妩妍。
    “云小姐，不知您最后一轮准备了什么才艺呀？”那女子娇笑着。
    云清芷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水，余光看着云妩妍，她什么都学，但什么都学的不认真，可以说是什么都不会。
    “本小姐准备的是舞，看不出来么？”云妩妍抬手扬了扬自己金丝绣花的红袖。
    周围的女子都惊呆了，众人学的大多都是琴棋书画，舞艺是最难的，且不是所有大户人家的小姐都生了一副好身段，起舞，太容易暴露不足，而且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女子身体多娇弱，跳舞又是才艺中最费体力的，很少有人能练好。
    王公贵族子弟平日里见多了以舞谋生的舞姬，所以无论是选秀还是繁英会，除非是舞技绝伦的女子，否则根本不敢登堂献舞的。
    瞧着周围的女子或崇拜或嫉妒的目光，云妩妍心情甚好的靠在椅背上。
    云清芷嗤之以鼻，云妩妍总是有一种奇怪的能力，那就是把别人的东西当做自己的，还真的能产生快感。
    “那……云家大小姐……不知准备了什么才艺呢？”那女子又问起云清芷。
    众人的目光向云清芷投来，云清芷注意到，除了云妩妍，还有一道目光是冷冰冰的。
    林殊慎。
    一身月白色雪缎裙，与林殊慎清冷的气质甚搭。
    前世云清芷在最后一轮比试的时候，对手是林殊慎，她们两个都是比琴艺，她刚替云妩妍跳完舞，气息不稳，状态不佳，赢林殊慎赢的很险。但不得不说林殊慎的琴艺是她见过的人当中数一数二的，可以说如果林殊慎对她没有仇恨，也许她们前世能成为朋友。
    云清芷道：“各位姐妹都是各怀绝技的，清芷不好班门弄斧，到了最后一轮，各位自然就知道了。”
    云妩妍冷哼一声，把目光撇向一边。
    林殊慎亦是冷冷的打量向云清芷，云清芷不动声色的将手收进衣袖里。
    周围的女子窃窃私语起来，“这云家大小姐什么都不说，会不会是也选了跳舞啊？”
    “这还真说不准！”
    “丞相家的两位千金果然就是与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不一样，都这么厉害的。”
    嬷嬷进了屋，笑容可掬，“各位大小姐可休息好了？第二轮比试要开始了，请各位小姐准备一下吧？”
    众女子纷纷起身往外走，林殊慎跟上来，一把抓住了云清芷的手臂。
    “林姑娘有何事？”云清芷微微侧目。
    林殊慎眉目狠厉，一字一句低声道：“我只想告诉你……”
    “贱人！你的报应很快就要来了，你可要承受住了！”
    云清芷听着她的辱骂，却浅笑盈盈，“清芷听不懂林姑娘在说什么……”说着，抬手捏住了林殊慎抓着自己的手，蓄满内力。
    林殊慎只觉得手上传来灼热之感，又怎么也挣脱不掉。
    云清芷笑意未减，歪头轻松的说道：“作为弹琴之人，是不是要保护好自己的手呢？林小姐？”
    “你！你放开我！”林殊慎感觉到不对，心里一阵恐慌，若是云清芷真的发了狠，废了她的手，她以后可怎么办！
    云清芷眼含笑意静静的看着林殊慎，危险的气息在空气里无声的漾。
    林殊慎呼吸急促，冷汗直冒，云清芷这才捏着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离开，像丢垃圾一样丢走，径直离开了她的视线。
    林殊慎看着云清芷的背影，想起昨夜谦雪因为她被父亲责打，气得眼泪浮上双眼，忍不住低低的骂，“贱人……走着瞧！”
    第二轮比试较第一轮激烈的多，大多都是身份尊贵的大家闺秀，出手便是家族多年的培养精粹，那些不靠身份的，也有绝技傍身。
    琴棋书画轮番上阵，比试进入了白热化，渭国女子的才华和美丽，在场繁英会上尽显无疑。由于第三轮便会有王公贵族观赏，里头的考官显得尽心尽力。
    凭借着前世的经验，云清芷比前世更加顺利，而云妩妍凭借着云家和柳家的上下打点，与云清芷一同成了榜上前两名。
    云清芷看了看花榜，第三名竟是林殊慎，前世，林殊慎不过是第九名。
    前世今生，每每改变一些东西，云清芷都要思索好一阵，是什么让林殊慎成了更难打败的对手呢？
    是……仇恨么？
    这样似乎可以理解，因为自己走到今天，推动着她最有力的，也是仇恨。
    云清芷凝眸，正好对上了不远处林殊慎的冷眼，是的，正是仇恨，既然很难打败，不如……不去与她交锋。
    第三轮比试将至，入选的十名女子有了单独的房间去准备，云清芷也在嬷嬷的带领下进入了自己的房间，里面赫然放着的是云妩妍的金丝红底的衣裙。
    嬷嬷关上门，低声道：“小姐可快着点，贵妃娘娘可等着看你呢。”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云清芷。
    原来是柳家的人，云清芷不再避讳，一边穿上云妩妍的衣裙一边苦笑道：“不是清芷不利索，是妹妹向来不喜欢我动她的东西，这乍一看是她的衣裙，清芷都不敢碰了。”
    嬷嬷咧嘴一笑，“小姐真是多虑了，小姐替二小姐把舞跳好了，贵妃自然不会亏待了小姐。”
    穿上这红裙转过身，嬷嬷微微一怔，同一件衣裳，大小姐穿上与二小姐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不知为何，这云大小姐明明有一双青春年少的眼睛，却在眸光中不经意间散发一种时光雕琢出的韵味，使得这红不似红，金不像金，红绸化作赤霞，金丝成了流光，都做了她身上的陪衬。
    嬷嬷忍不住赞赏，“这件衣裳，还真是要大上一点年岁穿了撑得起，更好看。”
    云清芷笑着将自己的衣裳叠好，交给嬷嬷。
    “老奴去送衣裳了，请云大小姐出门时务必戴上面具。”
    云清芷看着递过来的金色面具，轻笑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清芷怎么会忘呢？”
    嬷嬷离开后，云清芷解开了面纱，坐于梳妆镜前。
    玉指沾取香脂和清水，将脸上的红斑一点一点擦拭，一张倾城容颜渐渐在铜镜里显露出来。
    门外，黑衣杀手立在房梁上，手中执着弩，冷眼盯着房门。
    林府。
    逐风端着热水回屋，对林谦雪道：“公子，梅家二公子来看你了，逐风去替您回绝了吧？”逐风看着躺在床上蹙着眉的林谦雪，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公子这样哪里还能见人呢？
    老爷也实在是太狠了，公子这么大的人了，又这么久没回家了，竟然一气之下把公子的腿打断。
    这要是说出去，公子得多丢人，这那里像亲爹干的事情啊！
    “不……让他进来。”林谦雪睁开眼道。
    逐风愣了愣，公子不要面子的么？！
    逐风叹了口气，做下人的也不好说什么，点头道：“好，逐风这就把梅二公子请进来。”
    梅家会喜欢清芷么？梅秉轩会去繁英会么？这是林谦雪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林哥哥！”梅轻尘低呼着，进屋赶忙把门关严实不让冷风进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谦雪床前。
    “轻尘……坐，咳咳咳……”林谦雪坐起身，梅轻尘看到他连坐起来都费劲，赶忙过来扶他。
    “今日是繁英会，轻尘怎么不同你哥一起去看看？”林谦雪问。
    梅轻尘道：“轻尘年纪还小，不急着婚娶，更何况听说了林哥哥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去。”
    林谦雪眸色一沉，“轻尘从哪里听说的？”
    梅轻尘像是说错了什么，咬着嘴唇，移开视线，“这……这……”
    林谦雪道：“但说无妨。”
    梅轻尘低着头，沉默片刻，像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
    “我哥……自从林哥哥回家以后，一直派人……打听林哥哥的消息。”梅轻尘把监视说的很好听。“可能是担心林哥哥吧，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林谦雪脸色阴沉，“说下去，轻尘，你哥告诉众人我被责打的事，之后就去参加繁英会了？”
    梅轻尘脸上尽是歉意，艰难的点了点头。
    “呵……”林谦雪释然的冷冷呼了口气。
    梅轻尘气得自己打自己，“都怪我！都怪我乱说话！”他紧皱着眉眼，懊悔不已的模样。
    林谦雪拉住梅轻尘，“不怪你。”
    “怪我！林哥哥！你和我哥到底是有什么误会，你们以前多好啊！到底是因为什么呀。”梅轻尘眼含热泪。
    林谦雪瞧着梅轻尘难受的模样，靠在床边思量片刻，如果告诉了他，他也和长姐一样把什么都怪到清芷身上怎么办？于是林谦雪轻轻扯动嘴角笑了笑，“不要问了，谢谢你来看我。”林谦雪拍了拍了梅轻尘的肩。
    “林哥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林哥哥出事了，轻尘当然要来看了。哥哥，轻尘听说……你是因为要向一女子提亲才被父亲责打的……”
    林谦雪默认。
    “林哥哥，轻尘特别佩服你，觉得你就想话本里的人似的，特别勇敢，轻尘若是那女子，一定非林哥哥不嫁！”
    林谦雪笑着摇摇头，眼中尽是悲愁，“不……她对我……只有朋友之情，只有在需要我的医术的时候才会来找我，恐怕此生，与她没有缘分了。”
    梅轻尘向林谦雪投去同情的目光，想了想说道：“林哥哥说的不对。”
    梅轻尘去为林谦雪倒上一杯热水，送到他身边道：“那女子既然每次需要哥哥的医术都要来找哥哥，自然就是需要哥哥的，这天下女子嫁给男子，不都是为了各种各样的需要么？”
    “有的需要地位，有的需要钱财，有的需要后半生的保护伞，哥哥，你真的打算放弃这个女子么？”梅轻尘不甘的说道：“哥哥为那女子做了这么多，就这么算了？”
    “我自然不想就这么放弃，如果可以，我死都不会放弃。”林谦雪很无奈，无奈到绝望。“可她已经拒绝我了，我根本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也许再过不久，她就会嫁给别人。”
    云清芷是林谦雪的心结，那心结久久在心头，无人诉说，无人开解，因此梅轻尘说起了这些，就好像打开了一扇窗子，林谦雪心中那汹涌澎湃的不甘再次被燃起。
    “哥哥！你怎么能让她嫁给别人呢？！”梅轻尘气愤的说，“别人会为了她和家族反目，为了她负伤断腿么！？”
    梅轻尘气恼的插这双手，“既然是这样，别人又有什么资格代替哥哥和她在一起呢？”
    林谦雪的眉目渐渐有了恨意，似是从心底发出的声音，低沉沙哑，“是啊，凭什么？”
    梅轻尘看似无心的说道：“既然她会在需要哥哥的时候来找哥哥，那就让她一直需要哥哥啊！”
    见林谦雪开始思考自己的话，梅轻尘继续道：“她总是来麻烦哥哥，总是来麻烦哥哥，自然就会认识到自己离不开哥哥了。”
    林谦雪听了梅轻尘的话，茅塞顿开，不无赞赏的看着梅轻尘，“你这小子，看不出把这些事情捉摸的如此通透啊。”
    梅轻尘咧嘴一笑：“哪里的事，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林谦雪点点头，似乎的确是如此，待梅轻尘走了以后，林谦雪叫来了逐风。
    “去端饭来吧。”
    逐风见愁眉不展的公子忽然要吃饭了，高兴的连连答应，这梅二公子真是好人呐，来这一趟，公子心情都变好了！之前看公子眼里都没光，他几乎以为公子就要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了。
    不一会儿，逐风就带着侍女摆了一桌子好饭好菜。
    “公子，您看这些可还和您胃口？”逐风小心翼翼的问，生怕林谦雪一个不高兴又不吃了。
    谁知林谦雪看都不看便说好，在逐风的搀扶下坐在桌前吃起来，没有仔细咀嚼，也没有品味的兴致，他吃饭更像一个毫无感情的任务。
    逐风为林谦雪的变化感到奇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公子怎么忽然想开了？”
    林谦雪喝了口骨头汤，眼神坚定，“因为我得快些好起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皇宫。
    云清芷擦拭完毕脸上的红斑，为自己上了妆。碧血绫是红色的，这身舞衣也是红色，妆容不改，便会显得寡淡。
    红唇染就，镜中的她显出了前世的自己望尘莫及的容颜。
    云清芷站起身，向外走去，忽然想起了什么，红唇勾起一抹轻笑，于是她转过身，伸手拿起那金色的面具，扣在了脸上。
    闲庭信步般推开门，等候已久的杀手看到的却是戴上了面具的云清芷，不无惊讶的收回了手中的弩箭，贵妃娘娘的话她字字都记在心上。
    ‘贵妃娘娘，若是她戴了呢？’
    ‘她若戴了，那倒是云家懂事听话的好奴才。’
    ‘那就，暂且留她一条贱命。’
    大殿之上，云清芷不紧不慢的上前，只见宾客满座，皇帝带着最宠爱的柳贵妃出席，高坐一方，一切，与前世无异，但那时的她没有意识到，这满堂投来的赞赏目光给的不是云妩妍，而是她云清芷，她那时从未意识到自己的价值。
    乐声起，云清芷踏着鼓点起舞，动作娴熟，不输宫中最优秀的舞姬。前世加上今生，她要做的是更好。
    宛如一朵稀世红莲盛开，每一瞬都惊艳着众人，那钦佩之意也随之层层递增，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他们口中赞美着天赋卓绝，但云清芷不敢苟同。
    因为没有人猜到，这张面具下的女子空有丞相之女的身份，却从未享受过真正的大小姐的待遇，别人是掌上明珠，她却是明珠蒙尘，只有黎山居士在意她，也只有起舞，能稍稍安慰她这么多年的寂寞。
    这，便是她舞技绝伦的原因。
    看着她起舞，四下里议论纷纷。
    “既有舞蹈的柔美，又有武功的刚毅，丞相家的女子竟能沉下心来将舞练到这个境界，难得。”
    “不仅如此啊，力度和感情柔和的这么完美，太厉害了。”
    乐声到达高潮，云清芷双手一松，一双熠熠生辉的碧血绫横空而出，四下一片哗然。
    云清芷面具下的脸浮上一缕轻笑，一个跳跃，那碧血绫像是有生命一般，围绕在她身侧，如云如霞，乘风飘舞，宛如天女下凡。
    本来在等着云清芷上殿的梅秉轩也看呆了，没想到行为粗鲁的云妩妍是才华横溢的女子，还拥有碧血绫！只是……为何觉得她的举手投足，和云清芷那么像呢？
    “那是！碧血绫？真的假的！”
    “真的是碧血绫，你看那质地！”
    大殿上空的巨大花苞绽放开来，千万片花瓣纷纷扬扬而落，云清芷手执碧血绫旋转，裙摆巨大的红裙哗啦啦的绽放开来，与上方的九瓣莲花交相辉映，无数金色的花朵在她衣裙上闪光。
    上官熙泓看着她，目光复杂，低头喝了一口酒。
    皇帝笑着赞赏，“云家的女子不错，要让皇儿们留意啊。”
    柳贵妃赶忙在一边道：“陛下，臣妾瞧着梅大将军的公子也该婚娶了，梅大将军此回征战边境有功，陛下看？”
    皇帝点点头，“是个好提议，梅大将军也该想着抱孙子了。”
    柳贵妃掩唇笑了笑。
    一曲终，云清芷熟练的收回了碧血绫，看的众人眼馋不已，顺势跪了下来，开口道：“启禀陛下，民女上殿前，由于舞衣与妹妹太过相似的缘故，让宫里的嬷嬷太监看走了眼，错把民女当成了妹妹云妩妍。”
    此言一出，坐下议论纷纷。
    “竟是云家大小姐，真是一鸣惊人啊。”
    “我就说，他家那个二小姐不学无术，怎么可能跳成这样。”
    “竟然弄错，真是太过分了。”
    听到是云清芷的声音，梅秉轩惊喜之意漾在脸上，一双眼睛温柔的看着云清芷，等待她取下面具。
    柳贵妃的脸瞬间拉了下了，目露凶光，皇帝饶有兴趣的往前探了探身子，“竟有这种事？你把面具取下来。”
    “是，陛下。”云清芷的手伸向了面具。
    暗处的杀手见状，看了看柳贵妃的脸，心头一沉，袖筒里掏出一支细小的箭筒，对准了云清芷。
    九瓣莲花落下最后的花瓣，云清芷捏着面具的手拿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完完整整的落入众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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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风华绝代 - 再风华 - 有光

    四下里一片寂静，皇帝连声赞赏，“风华绝代！”
    云清芷在宾客中寻到了梅秉轩，两人视线一接，流转不尽的缱眷。一直低头喝酒的上官熙泓也抬起头，含笑望着云清芷，赞赏之情不言而喻。
    带着面纱穿着云清芷衣裙的云妩妍愣在原地，心头只重重压下两个字，完了。
    云清芷一舞，成了风华绝代的那个，她怎么办？！谁替她跳舞？她痴痴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样的素净让她显得有些落魄。
    怎么办？贵妃，父亲，谁来救救她啊！难道……她只能替去弹琴了？
    花瓣纷飞间，一支细小的箭向云清芷直飞而去。
    “有刺客！”离云清芷最近的上官熙泓一个健步冲到大殿中央推开了云清芷，云清芷因突如其来的推力一个踉跄倒下去。
    景物在云清芷眼中极速飞逝，可意想中摔在地上的痛楚却没有来到，梅秉轩见状，踩着满是佳肴的桌案飞起，过来直接接住了云清芷，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云清芷跌下去，二人虽双双倒在大殿之上，他却不忘用手护住云清芷的头。
    宾客席上顿时一阵慌乱，外头的侍卫鱼贯而入，刀光明晃晃的一片。
    云清芷从梅秉轩的怀抱里探起身子，一时失神，“秉轩……”
    “你没事吧？”梅秉轩撑起身子来左右看了看云清芷，忽然发觉了什么，眼中浮上明亮的笑意，“你叫我什么？”一时意乱，她叫了前世对他的称呼，云清芷慌忙爬起来离开梅秉轩，“对不起梅公子……清芷失态了。”
    侍卫忙着搜查刺客，团团围住皇帝贵妃护驾，宾客忙乱，这一刻却好像定格，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慌乱的心跳。
    梅秉轩含笑看着云清芷，温声道：“没有。”
    云清芷回头看向推开了他的上官熙泓，上官熙泓有些失落的看着他们两人。
    云清芷问道：“殿下有没有受伤？”
    上官熙泓笑着摇摇头，伸出手，只见他食指与中指紧紧夹着一枚细小的竹箭。
    梅秉轩上前道：“殿下好身手。”
    “多谢殿下……”云清芷向上官熙泓道谢道。
    上官熙泓将手中的竹箭放进一旁侍卫乘上的托盘里，“云小姐没事就好。”一转头，却似乎扯动了脖子上一处细微的擦伤，微微一痛，却没有在意。
    侍卫搜查一圈，只找到了那杀手的尸体。
    “禀告陛下，杀手已经自裁。”皇帝担心的声音从重重侍卫后头传出，“皇儿怎么样？”
    上官熙泓道：“回父皇，儿臣没事。”
    柳贵妃在一旁给皇帝顺着气，“看来是虚惊一场，陛下，可要好好查查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繁英会当众行刺啊。”
    皇帝蹙眉冷哼一声：“人都自裁了，如何查起？能在这大殿之上行刺，想必是宫中之人指使。”皇帝不悦的摆了摆手，“散了吧散了吧。”
    侍卫们闻言悉数退下，各宾客惊魂未定的归座。
    正在皇帝兴致缺缺，要开口结束繁英会之际，柳贵妃赶忙递上茶水，低声道：“陛下……这繁英会对这些姑娘多重要啊，要是因为一个小刺客便不让她们上来了，今天她们回去不知道有多少眼泪呢。”
    皇帝想了想，愤愤道：“贵妃说得对，朕泱泱大国，还能让一个小刺客吓得连繁英会都办不完么？！传朕旨意，一切照常进行！”
    这下柳贵妃总算松了口气，要是云妩妍连上殿露脸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次回去还怎么嫁，可不得是云清芷那死丫头挑剩下的？！
    他们柳家，怎么能吃这个亏！
    云清芷随宾客入席，坐在云廷翰的身边，她明显感觉到云廷翰看她的目光不一样了，这是前世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云廷翰正用他对皇家子弟的献媚目光看着她。
    她暗暗发笑，现在她拥有碧血绫，风华正茂，对于云廷翰来说是极有价值的人，而不是一个不得宠，没有娘的女儿了。
    只是，云廷翰对她如此，到底知不知道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呢？云清芷有些疑惑的沉思着。
    榜上有名的女子开始上殿展示才艺，由于只有云清芷选择了舞蹈，剩下的女子都要与跟自己才艺相同的女子同台比试。
    氛围虽不必之前，却也缓和了不少。
    云廷翰转头笑容可掬的问云清芷：“清芷……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接手了碧血绫啊？”
    云清芷亦是笑得客气，“才接手不久，父亲。”
    “黎山居士什么时候找得你啊，为父都不知道。”
    云清芷笑着给他倒上酒，“父亲的心思都在妩妍那里，自然是无暇顾忌清芷了。”
    云廷翰笑得有些干了，目光躲闪，尴尬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到云妩妍上殿了，眼中一亮，满是希冀。
    云清芷只觉嘲讽，即使这样，他还是对云妩妍心存希望么？他们都不知道，林家长女林殊慎的琴弹得有多好，云清芷自顾自喝酒，不用看，她也能想到云妩妍输得会有多惨。
    林殊慎与云妩妍对坐，同是清丽装束，林殊慎气质胜云妩妍许多。
    云妩妍紧张地咬着嘴唇，求救般的看向云廷翰的方向，却看到了坐在一旁穿着她金丝红裙，艳光四射的云清芷，气得嘴唇都快要出血了。
    “云小姐，殊胜先来？”林殊慎清冷的声音让云妩妍入梦初醒。
    “奥……奥你来吧。”云妩妍结结巴巴的答应道。
    但愿这个穿的清汤寡水的女人弹错！云妩妍心里暗暗咒道。
    林殊慎信手一挥，力度稳准，弦音在大殿之上久久回荡，四下里一片唏嘘，林家长女看着年轻轻轻，没想到琴艺如此炉火纯青。
    没等众人夸赞，繁复丰满的琴声便如涛涛江水流淌起来，林殊慎玉手芊芊，却好似又拨动江海的能力，带领着众人在一个纯美的境界里遨游。
    满堂宾客皆沉醉，只有云妩妍脸色苍白，云清芷从她的眼中看出了绝望。
    云廷翰神色越发凝重。
    一曲终，林殊慎的琴声绕梁不绝，众人恍如在一场美梦里沉浸了一番，大梦初醒，觉得眼前的女子更加难得。
    “林家小姐的琴声可谓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呐！”
    “林家小姐有如此绝技，却那么低调，真正的弹琴之人，果然心性与俗人不同！”
    宾客纷纷赞赏，林鹤鸣周围的人都向起夸赞有加，林鹤鸣那总是端着的一张脸也牵起了些许笑意。
    该云妩妍了，众人的赞赏声渐渐消退以后，殿上的寂静让云妩妍更加紧张。
    不就是弹琴么！？就那么七根弦，又不是没有学过，云妩妍咬了咬牙，一双手放在了琴弦上。
    林殊慎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云清芷，如同叹息般，把目光瞥向了一边。
    云妩妍深呼吸，眨眼间，似乎是在给她自己打气，一抬手，勾响了五弦，手指却瞬间被琴弦划破。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练习过，用力的方式不对，或者……教琴师父教的不好？
    云妩妍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御前失仪是大罪，再痛也要忍耐。
    云廷翰不知道云妩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她动作缓慢犹豫，气不打一处来。“妩妍这是怎么了！就算技不如人也该弹下去啊。”
    云清芷看着云廷翰焦急的模样，心里也有些疑惑，按理说云妩妍的确应该继续弹，云家比林家的地位高的多，就算云妩妍弹得再不好，众宾客，甚至皇帝，也不会多说什么，但若是不弹……
    云妩妍神情痛苦，缓慢的继续弹奏着，除了一双禁指，其它的手指全都被琴弦划得稀烂。
    血滴答滴答的，不断溅在琴面上，却与朱砂花纹融在一起，叫人看不出来。
    林殊慎和林鹤鸣暗暗观察着云妩妍，在繁英会之前，他们已经派人打听过，明明是云清芷弹琴，云妩妍跳舞的。
    这琴弦让他们托人做了手脚，试音发现不了什么问题，若是弹奏，极易划伤手指，这原本是给云清芷准备的，她的技艺在云妩妍之上，一旦用这琴弹起曲子，要么忍不住疼痛中止比试，要么强忍疼痛比试完，双手彻底废掉！
    谁知……竟让这云妩妍给受了。
    云妩妍没有一个音弹准，没有一个技巧用好，声音难以入耳，但她云妩妍深知，云清芷的表现已经让众人刮目相看，父亲对自己寄予厚望，贵妃娘娘百般心思，也都是为了她，无论如何她也要坚持弹完，不然以后怎么指望贵妃娘娘再帮她呢！
    “妩妍……好好弹啊……”云廷翰急的握紧拳头，早知道就不带云妩妍来繁英会了，弹成这样，无疑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前两轮是靠他们云家耍了手段才让云妩妍上殿的，这一遭，真是把老脸丢了个干干净净。
    血肉模糊的指腹，划痕累累的指甲，云妩妍的眼泪砸落在琴面上。
    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云清芷已经接手了碧血绫，有了反将她一军的底气，她好恨，好恨没有早一点在云府里就杀了云清芷，让她这个贱人跑到皇宫里来给自己这么大一个坑！
    细细密密的汗珠浮上云妩妍的额头，已经烂掉的手指，还要摁住琴弦走出音来，十指连心呐！她疼得浑身一阵一阵发麻。
    林殊慎冷眼看着眼前的云妩妍挣扎，心中却是一番解气，云清芷那么犯贱，想必云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害了你也是活该！
    云清芷定睛看云妩妍的模样，想来，是琴有问题，看来这就是林殊慎口中的报应了吧。
    云清芷悠然的目光与林殊慎的阴冷目光对上，云清芷轻轻一笑，林家以为他们招惹上的是什么人？云妩妍可是狠毒的超乎他们的想象！这下好，不用她一个一个对付了，若是能让云妩妍和林殊慎狗咬狗，那场面一定非常精彩。
    一曲终，云妩妍面前的琴弦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云妩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颤抖着行礼。
    旁人说什么话她都已经听不清了，她的眼中只有云清芷。
    云清芷看着她眼里呼之欲出的恨，报以微笑和敬酒。
    最后一轮比试结束，云清芷夺取了众望所归的凤魁，御赐的奖赏风风光光的抬进云府，皇帝还亲笔写了一“风华绝代”的匾额送给云清芷，柳贵妃强忍愤怒，还得陪着笑脸在一旁夸赞。
    一时间，云清芷成为皇城里贵族小姐艳羡的对象。
    回府的第一件事，云清芷是去找云妩妍。
    进屋时柳夫人和云廷翰都围着云妩妍，神情愤怒，想必是正在数落她。
    “你怎么来了？”柳夫人眼中满是敌意的看着云清芷。
    “你还敢来！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我这一辈子都让你毁了云清芷！”云妩妍一看到云清芷便情绪失控，云廷翰一把拽住要冲过去打云清芷的云妩妍，厉声道：“她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跟她说话！”
    云清芷闻言大笑出声，又是姐姐了？云廷翰这父亲当的，真是跟街头变脸的似的。
    “你笑我……你竟然还笑我……好啊……我知道。”云妩妍气得流泪，一双手包着白布，又可怜又滑稽，“今天全天下的人都在笑我！都在笑我！”
    云廷翰似乎看不下去云清芷这样笑，压着火客气的开口问：“清芷来有什么事么？你妹妹的手你也看到了，现在需要多休息。”
    云清芷点头道：“父亲，清芷就是来看妹妹的手的。”
    云清芷走进屋子，淡淡道：“妹妹手上的伤，并非是琴艺不佳所致。”
    柳宁叶没好气的说：“这个我们自然知道，但谁有知道送上这劣等琴的是什么人？”
    云清芷摇摇头道：“这并不是劣等琴，反倒是上好的琴，却被人专门做了手脚，幸好是妹妹琴艺不精，不然伤的回更重。”
    “你！”云妩妍怒道：“你说谁琴艺不精！”
    “说下去。”柳宁叶拉一拉云妩妍，这个云清芷，好像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云清芷道：“给这琴做手脚的，正是林家。”
    “林家不是向来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甘做闲云野鹤么？清芷你说这话，可有证据？”云廷翰惊讶道。
    云清芷轻笑：“父亲不信，一查便知。”说完便转过身子，“既然妹妹要休息，清芷就先不打扰了。”
    云清芷离开后，柳宁叶将信将疑地问道：“老爷，今日之事要不是她临时变卦，妩妍也不会如此，她说的话，可信？”
    云妩妍冷冷道：“我自然不会放过云清芷，只是……今日弹琴之时，那林家长女看我的眼神，的确是不一样，她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似的，父亲，查一查林家！”
    云廷翰点头，“我觉得妩妍说的不无道理，阴了我们云家，他们林家自然有好处，我这就派人去查。”
    西院。
    “拂月，凌风，咱们熬出头了。”云清芷道，说完她不由觉得心里很舒服，现在有了高兴的事情也有人分享了。
    “小姐，拂月都听说了，真是干的太漂亮了。”拂月也为云清芷高兴，插着一双手很是神气，“之前这府里的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拂月最讨厌那种眼神，好几次都是凌风拉着，要不拂月早打他们了，现在好了，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
    云清芷听着这话，心里泛上阵阵酸涩，绿玉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一定没有少受别人的白眼，主子懦弱，侍女便会更着遭殃，很可能还要受到更严重的鄙夷。
    如今，她在繁英会上大放异彩，终于可以在云府里堂堂正正的有自己的一片天空，绿玉却……不在了。
    “小姐，玉夫人那里，今晚还去么？”拂月想起来问道。
    “太晚了，明日一早再去，你和凌风帮我把皇上赏赐的东西挑出来一些，我明日给玉夫人送去。”云清芷道。
    “是！”拂月高兴的用手肘怼了怼凌风，“哇，陛下赏赐的，那可都是稀世好东西，玉夫人可要高兴坏了。”
    “嗯。”凌风脸上也露出笑容。
    次日。
    云清芷一早便让侍女带着礼物前往玉绯烟处。
    “清芷！”玉绯烟看到云清芷高兴的合不拢嘴，“你可知道，现在整个皇城都在议论你呢。”
    云清芷看到玉绯烟这般为自己高兴，心里也是温暖一片，“夫人这般留意清芷的消息，清芷实在感动。”
    玉绯烟笑盈盈的坐下，神采奕奕，“听说你在繁英会上跳的是舞，不是云妩妍跳舞你弹琴么？怎么忽然换了？云妩妍那丫头的琴技怎么上得了台面？”
    云清芷没有说太多，只摇头笑笑，“他们机关算尽，却作茧自缚，怨不得旁人。”
    玉绯烟闻言会了意，这其中果然是柳宁叶的算计，这下好了，坑了自己的女儿，肺要气炸了吧？“我的身份低微，去不了那大殿，可知道你夺了凤魁，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玉绯烟直言不讳，爽朗的笑着。
    “柳宁叶这回要消停消停了，夫人，我父亲那边，你可以多走动了。”云清芷直白的说。
    在繁英会前一夜，她便下定了决心让这云府变天，是时候让玉夫人代替柳氏了！
    玉绯烟认真的点点头，“清芷，你可知道，我就喜欢你这样不拐弯抹角的人，说起话来，舒服！”
    “云小姐！梅公子到府上提亲了！”洛水高高兴兴的跑进来通传。
    云清芷如沐春风，心头一点点甜蜜弥散开来。
    “啧啧，瞧瞧你高兴的，这嘴角不停的往上勾呢！”玉绯烟笑起云清芷。
    “梅公子现在何处？”云清芷忍着笑意问。
    洛水道：“老爷亲自给请去了，这会儿正和老爷说话呢，看老爷的样子，也是挺高兴的。”
    “那可不！”玉绯烟接到：“老爷这个人就是喜欢跟那些有地位有前途的为伍，无论是你还是云妩妍，那个嫁得好他都觉得有面子。”
    “但，对于柳宁叶和云妩妍来说。”云清芷的指尖轻轻滑过茶杯，抿唇一笑：“这是天大的噩耗。”
    正在这时，清流也跑了进来，“小姐……”
    清流面有难色，云清芷和玉绯烟同时向她看去，“怎么了？”
    清流咬了咬嘴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六皇子殿下也来提亲了！”
    “哈哈哈哈哈……”玉绯烟跟着大笑起来，“看来啊，得把清芷一分为二才行呢。”
    “夫人！你说什么呢！”云清芷羞恼的转过脸去。
    玉绯烟笑着问：“哎？那殿下现在在哪呢？不会在老爷门口排队吧？”
    清流哭笑不得，“我的夫人啊，那可是皇子，老爷当然请进去了啊。”
    屋子里再次爆发出一阵笑声，“可别打起来了！”
    云清芷摇摇头，这些女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不过清芷啊，你自己更中意谁呢？”玉绯烟正色道，“这六皇子殿下和梅家大公子都来提亲，你父亲那个行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是想攀个高枝的！柳家不让云妩妍嫁皇家，那能嫁皇家的只有你了，你父亲肯定更倾向六皇子。”
    云清芷点点头道：“对，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清芷自己想嫁的是梅公子，可父亲想要的，是皇家。”
    “小姐，拂月有个好玩的事儿要告诉你。”拂月从外头优哉游哉的走进来，因为以前没做过下人，她做了侍女也没什么下人的姿态，玉绯烟现在与云清芷交好的很，也就不在意这些。
    “什么好玩的事儿？”玉绯烟问着，又是一阵发笑，“不会是六皇子和梅公子打起来了吧？老爷帮谁啊！？”
    屋子里笑声一片，拂月也笑得前仰后合，开口道：“不是，是云妩妍，听说梅公子跟大小姐提亲，气得和她妈打起来了！”
    “和谁？”云清芷睁大眼睛。
    拂月笑道：“她妈！柳宁叶！”
    屋子里的女人们这下笑得彻底收不住了，云清芷摇摇头，“云妩妍那个疯子，简直无法形容，来来来，我们分钱。”说着，将皇帝赏赐的东西大大方方的推给玉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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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本王灭你满门 - 再风华 - 有光

    声音嘈杂的东院。
    “你明明说过梅秉轩是我的！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向云清芷那个贱人提亲？”云妩妍气得双眼发红，大声冲柳宁叶质问咆哮。
    “只是提亲！又不是已经定下了婚约，你父亲不是还没有答应，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你不能这般急躁！”柳宁叶被云妩妍吼得也是烦躁的很。
    “你骗我！”云妩妍吼出眼泪，“我现在是全天下的笑柄了，她却要嫁给梅秉轩！我要杀了她，我现在就要杀了她！”云妩妍哭喊着就要往外跑。柳宁叶一把抓住她，惊恐的连连劝慰：“妩妍你不要闹了，她现在有碧血绫，你去了谁伤着谁还不一定，就算她不对你动手，你父亲也不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啊！”
    云妩妍像一条离了水死命挣扎的鱼，“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可以拥有碧血绫，她是个什么东西？从小到大她什么东西不是我挑剩下的？！”
    云妩妍目眦尽裂，“她这种小人得志的贱人，就应该和上官熙泓那种混蛋在一起！”
    柳宁叶立马捂住了云妩妍的嘴，“皇子就在云府，可不敢乱讲！啊！”云妩妍狠狠的咬了柳宁叶的手。
    “都是你们拖累我！”云妩妍发疯般的叫着，“如果不是你们，我早就把云清芷杀了，你们总说她有用，有用！她到底有什么用！都是你们！”
    “啪！”柳宁叶狠狠给了云妩妍一巴掌，泪悬于眶，“我和贵妃娘娘为你做了那么多，到头来你竟怪到我们头上！？”
    “你打我？！我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要打我？”云妩妍难以置信说道，接着冲上去和柳宁叶厮打成一团。
    **
    声音嘈杂的西院。
    “这个也太好看了吧！”
    “是啊是啊！”
    洛水和清流蹦蹦跳跳的看皇上赏赐的绒花。
    云清芷笑着在一旁起哄：“还不快给玉夫人戴上？”
    玉绯烟连忙摆摆手，“不不不太艳了，你这个年纪带，我不带我……哎！清流！你这丫头！”清流眼疾手快给玉绯烟带上了，虽然颜色夸张了点，但是的确很美艳。
    “清芷觉得好看的很呢，拂月你说呢？”云清芷被她们主仆逗笑，拂月听了点点头，笑着接到：“我也这么觉得！”
    “哈哈哈，夫人，小姐送您的这些珍珠我看做项链不错。”洛水凑到珍珠旁边眼睛放光，玉绯烟弹她一个脑瓜崩，“做项链多俗啊，整的跟柳宁叶似的，做成簪子好看，素雅。”
    “这么多，都做成簪子？”拂月笑道：“那全插头上像什么啊？！”
    玉绯烟双手比上兰花指，“唱戏的呗！”
    “哈哈哈哈哈……”一屋子欢声笑语，云清芷撑着脑袋笑看眼前一切，觉得心头甚是满足。原来重活一世，作出以前不敢的改变，会带来这么多幸福。
    **
    一场繁英会，让云清芷名声大噪，除了梅秉轩和上官熙泓，到云家提亲的男子快要把云家的门槛踏破，或出于谄媚，或处于侥幸，一个个都是一副非云清芷不娶的模样。
    云廷翰天天笑的合不拢嘴，柳宁叶被云妩妍这一闹，大病了一场，三天都下不了床。
    此前云廷翰甚少找云清芷，现在叫云清芷来书房，声音温和，满脸都是笑容。
    “清芷啊，这两天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这么多青年才俊，清芷想好嫁给哪一位了么？”
    云清芷进了屋便自己坐下，笑得客气，说话却不客气，“清芷想嫁给哪一位，父亲心里不知道么？”
    是谁骂着她，打着她，杀了绿玉也要逼她不和心上人在一起？
    又是谁趋炎附势，满脸谄媚笑容？云清芷笑着看云廷翰，却是满心的恶心。
    云廷翰脸上的笑意挂不住，坐下来款款道：“这……清芷啊，爹爹就跟你说句真心话。”
    云廷翰诚恳的道：“这梅家固然好，可终究是臣呐，皇子如此倾心于你，你为何就是不愿给他机会呢？”
    “父亲若是替六殿下来做说客的，大可不必劳烦。”云清芷佯装愤然起身，云廷翰赶紧叫住，这云清芷现在可是云家的宝贝，怎么敢让她生气。
    “爹爹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云廷翰赶忙解释道：“既然清芷心意已决，爹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清芷对那梅家公子一往情深，可知那梅家公子待你的心意？”
    云清芷听着这话眉心一蹙，“父亲什么意思？”
    云廷翰干咳两声，语重心长道：“为父的意思啊……这六殿下来提亲，那可是相当有诚意的，光是见面礼就送了半个仓库，更不要说答应为父的聘礼了，这梅家……”
    云清芷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答应的”？
    她还没有选择夫婿，她这位“父亲”就开始盘算着怎么把她卖个好价钱了？！
    云清芷愠怒道：“父亲，你刚才自己亲口说的，梅家是臣。既然如此，要梅家怎么和皇家的财力去比？在父亲心里，谁送的聘礼多谁就是心意赤诚了！？”
    云廷翰被说的老脸一红，“清芷！你怎么能跟为父这样说话？！”
    云清芷手里抓紧了椅子扶手，忍下火来。
    “为父这不都是为了你好？梅家若是求亲都不舍得为你出银两，待你进了门，能对你好么？”
    “总之为父的意思你已经清楚了，你若只想嫁给梅家的，你就自己去跟他说，让他再拿出点诚意来。”云廷翰把视线移到一边说道。
    云清芷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忍着怒火。
    为什么云妩妍那么不要脸？看来是随了云廷翰。
    云廷翰看云清芷气的不行，又说了几句软话。“清芷啊，你也不要怪为父太世俗，这婚姻大事就是这样，哪怕是国与国之间，也要利益权衡。这样也好让你在定下婚约之前，帮你看看清楚梅家公子对你是不是真的上心呐。”
    云清芷闭着眼敷衍的点了点头，天哪，自己怎么会摊上云家，这让她怎么跟梅秉轩开口？
    也太丢人了吧！
    云廷翰见云清芷点头了，心上一喜，好像已经看到了梅家的下人把金银珠宝往云府里抬。
    “清芷这回繁英会上表现的甚好啊，不知有什么想要的，缺的，为父奖励给你？”云廷翰笑着说。
    也许真的是偏见吧，这个男人明明当了她这么多年的父亲，问这样的问题却让她觉得是在讨好她。
    云清芷垂眸淡淡道：“有。清芷想认一个妹妹。”
    云廷翰一听，这么便宜的愿望，满口答应，“行啊没问题，咱们清芷相认谁就认谁！”
    云清芷瞥了云廷翰一眼，道：“清芷想认绿玉当妹妹。”
    云廷翰的笑容僵在脸上，这绿玉可以说是死在他们手里的，云清芷现在得了势，提这个……莫非是要跟他们秋后算账了？
    云清芷继续道：“清芷想给绿玉迁坟，牌位入宗庙，以清芷妹妹的身份。”
    云廷翰像是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过一个死人，弄不出多大的风浪，眼下先哄好了活人要紧，云廷翰牵强的一笑，“好，那丫头也算是衷心为主的，就按清芷说的做。”
    “多谢父亲。”云清芷的视线在云廷翰那里轻轻一落便收回，起身离开了。
    回到住处，拂月看云清芷脸上凝重，不由担心的问道：“你父亲怎么说？”
    云清芷摇了摇头，“他竟然嫌梅家给聘礼没有六殿下给的多。”
    拂月惊的睁大了眼睛，骂也不好意思骂，那毕竟是云清芷的爹，只能喝几口水缓解一下心情，缓和过了，拍拍云清芷的肩，“你也别太郁闷了，梅大公子真想娶你，肯定会想办法的。”
    “怕就怕六殿下又把聘礼往上提，他倒是实心肠，对方狮子大开口他也受着，真没见过那么好欺负的人。拂月，你是没见我父亲说起聘礼时的模样。”云清芷无奈的撑着头。
    拂月听了也叹了口气。
    “不过也有值得欣慰的事情。”云清芷若有所思道，视线投向窗外忙忙碌碌的下人，目光飘远，声线有些悲伤。
    “绿玉她，终于可以回来了。”
    拂月看着云清芷，心中也很感动，轻声道：“是啊，绿玉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云清芷轻轻摇头，“这远远不够。”
    想到在那个夜里，绿玉被打的鲜血淋漓，悄无声息。
    垂死之际绿玉饱受鸠毒之苦，却满心担心着她，不闭上眼睛，云清芷的心就痛的不能呼吸。
    云清芷的呼吸战栗着，双手覆住脸，“绿玉每一次如何惨死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云妩妍，柳宁叶，云廷翰，一个都别想逃。”
    前世，绿玉为她挡箭而死，那时的她谁也没有得罪，甚少出府，谁会想要杀她？
    现在想来，凶手昭然若揭，这桩桩件件，犹如一张张血书，控诉着他们的罪行。
    “每一次？”拂月不解的问。
    云清芷摇摇头，“没什么，口误了。时候不早了，你下去吧。”
    拂月点点头，“你也早些睡，逝者如斯，多想无益。”说罢便退了下去。
    门外，凌风正在值夜。
    “今儿是我值夜，你睡去吧？”拂月道。
    凌风道：“我和你一起吧，居士说了，最近不太平，让咱们小心保护着小姐。”
    拂月打了个哈欠站在凌风身边，“切，你爱回不回，不过你这个人有意思，表面上冷冰冰的，心里头对咱小姐上心的很呢。”拂月笑得别有一番意味，凑到凌风旁边仔细观察，要说着凌风，不仅长得俊秀，因为做杀手的缘故，有一种清冷禁欲的气质。
    凌风皱眉道：“走开，男女授说不清，你这像什么话。”
    “啧啧。”拂月不悦的离开他，挑眉问道：“喂，你都快二十七了吧你，这么怕女人，莫非……”拂月坏笑道：“还是童子之身？！”
    “你！”凌风涨红了脸。
    “咳咳。”拂月强忍住笑意，“不行，再笑该把小姐吵着了，哎，你刚才说不太平什么意思啊。”拂月难得正色。
    凌风也敛下神色，低声道：“朝廷忽然开始追查前朝余孽，且有炎国的大人物入渭。”
    拂月听了勾动唇角，“终于等到了，渭国的天，也该是时候变一变了。”
    阴云闭月，几点疏星被黑暗隐去，寒夜寂静无声……
    东院。
    “什么？！云清芷那贱人竟然把绿玉的牌位迁到云家来！？”云妩妍闻言尖叫着，脸上的五官都快扭曲，“这就是说我百年以后要和一个下人被供奉在一起？！”
    柳宁叶瘫在床榻上，蹙着眉，手扶在太阳穴上，“你小点声，吵得我头更疼了。”
    云妩妍噙着泪，“母亲，你都不生气么？这云府里真的就由着她为所欲为了么？！父亲就这样同意了？！”
    柳宁叶瞪了她一眼，“我让你气得哪还有力气生气？！”
    云妩妍咬着唇呼吸急促，“父亲这是什么意思！？那绿玉是我毒死的，父亲这样做，不是明摆了打我的脸么！？”“你若再弄不清时势，凭这脾气胡来，还不知道下次要吃什么亏呢！”柳宁叶叹了口气，“行了，贵妃娘娘今天派人来传话了，那云清芷现在有了碧血绫，嫁给谁都是祸害，贵妃娘娘已经都安排妥当，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次日。
    云清芷是被拂月的声音叫醒的。
    “小姐你快醒醒，出大事了！”
    “谁出事了？”
    拂月道：“六殿下，上官熙泓。”
    云清芷揉揉惺忪的睡眼，“六殿下？他怎么了？”
    拂月道：“说是柳贵妃昨日夜里腹痛不止，传了太医来瞧是有喜了，但被人在饭里下了麝香，幸好发现的早，母子无恙，皇上龙颜大怒，当晚彻查此事……”
    “麝香……”云清芷撑起身子，“女子长期服用要么不孕要么小产，这是何等狠毒的用心，不过此事为什么会和六殿下有关？”
    拂月道：“宫中彻查了此事，那下药的侍女供出是受六殿下指使。”
    云清芷一惊，上官熙泓前世只傻傻的受人陷害，何曾见他害过谁？
    上官熙泓他这个人，说不好听的就是个榆木脑袋，怎么会对柳贵妃做这样的事情。
    “这八成是陷害！”云清芷论断。
    拂月笑道：“管他是不是被陷害了呢？这下，云廷翰不会阻拦你嫁给梅秉轩了。”
    云清芷担忧的问道：“此事皇上怎么看？”
    拂月道：“皇帝的脑子又不是不好使，估计也是不信的，但是那侍女一口咬定了是上官熙泓指使的，皇帝也没办法，流放边关，说是表现好了才能回皇城。”
    云清芷道：“这算是缓兵之计，皇帝肯定还会暗查此事。”
    拂月一双手按在云清芷肩上，“我的大小姐啊，拂月告诉你这事儿是指望你高兴的，你怎么反倒皱眉不展的？”
    云清芷轻轻推开拂月，郑重道：“上官熙泓举荐我参加繁英会，帮了我的大忙，有知遇之恩，大殿之上有刺客行刺，他有舍身救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遭人陷害，我岂能不管不顾？”
    拂月愣了愣，“大小姐啊，他可是皇家的人，居士说过让你不要和皇家的人来往的。”
    云清芷狐疑的看着她，“哦？师父与皇家有仇么？”
    拂月语塞，“话不是这么说，小姐，你真的打算淌这摊浑水啊？要知道柳贵妃肚子里的皇嗣那可是大事……”云清芷起来快速的梳妆收拾，拂月不安的跟在后头，“多少人都避之不及呢！”
    云清芷反问：“柳贵妃肚子里的皇嗣，上官熙泓难道就不是皇嗣，不是大事了？”
    拂月有些着急，“也许这又是他们的圈套呢？”
    云清芷道：“好了拂月，你要是真担心我，就帮我抓住柳贵妃的把柄，去把凌风叫来，今夜要去皇宫暗中走一趟。”
    拂月无奈的应了声，不情不愿的出门叫凌风去了。
    云清芷留在房中找夜行装，没过一会儿，便听见卧房外有声音。
    “凌风？”云清芷捧着夜行装走出来，看到的是司徒熠阴沉的脸。
    “凌风是谁？”司徒熠没好气的问。
    云清芷道：“你怎么来了？我这儿不欢迎你。”
    司徒熠一把拿过云清芷手里的夜行装，看了看抬眼道：“见不见本王容不得你，拿夜行装干什么？夜里要上哪儿去？”
    云清芷不悦的去抢司徒熠手里的衣服，司徒熠一握，她便抢也抢不动，索性双手一推不抢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烦我了？”
    “你让我还的东西我也还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云清芷毫不留情的质问。
    司徒熠脸色一沉，用鼻子冷冷出了口气，坦然地看着她。“碧血绫。”
    云清芷冷笑一声，不知为何，听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一凉。果然，天下枭雄想要的如出一辙，他凉王也不能例外。
    云清芷伸着脖子，“好啊，杀了我，取走便是。”
    司徒熠捏起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婆娑着碧血绫的金色手环，“本王不傻，你死了，使用碧血绫的口诀也没了。”
    云清芷撇过脸不看他。
    司徒熠缓缓道：“办法就是连你带碧血绫，一起带走。”
    云清芷冷眼瞪着他，“你觉得我会跟你走么？”且不说她是渭国人，前世梅秉轩和司徒熠是要战场相间的，她不帮梅秉轩，跟他走？开什么玩笑。
    司徒熠被她这冷眼瞅的难受，以前他总是信心满满，让女人爱上他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可为什么到了这个女人这里，他似乎跟她有仇似的。
    “你应该听说过本王。”司徒熠不悦的捏住她的下巴，他的名声似乎不怎么样，总有人说他心狠手辣。
    他讨厌云清芷这副什么也不怕的模样，他沉下声音，紧盯着她道：“你不跟本王走，本王灭你满门。”
    云清芷冷笑一声，毫无波澜。
    司徒熠：“……？？”
    云清芷点点头道：“麻烦凉王殿下赶紧下手，云府里这些人，早该死了。”
    司徒熠咬牙道：“本王是认真的！”
    云清芷对上他的眼睛，针尖麦芒，毫不退让，“清芷也是认真的！”
    司徒熠看疯子一样看着云清芷，倒吸一口凉气，把夜行衣塞回云清芷手里愤然转身。
    云清芷看着他无计可施到几乎要崩溃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心底像是有小动物在乱窜，暖烘烘的，而事实上。云清芷也的确笑了出来。
    司徒熠双臂环胸道：“说吧，开个条件。”
    云清芷漫不经心的玩碧血绫，“清芷没明白凉王殿下的意思。”
    司徒熠郑重道：“那本王就具体一点，本王许给你炎国旧都的行宫，不纳妾，保证你不用跟别的女人勾心斗角，另外本王的母亲去得早，你也不需要处理婆媳关系，你想出行给你配二十个宫女，阵仗想整多大整多大，想去哪去哪……”
    云清芷愣了愣，走过来惊的睁大眼睛，“凉王殿下这是在向清芷求亲么？”
    司徒熠认真的说：“虽然这个事情比较复杂，牵扯很多，实际做起来你可能还会误会本王喜欢你，但简单的说，是的。”
    屋里一片寂静。
    司徒熠看着直愣愣看着他的云清芷，脸莫名有些烧，该死……司徒熠率先打破沉默：“所以清芷姑娘意下如何？”
    “小姐？您找我？”凌风在外头道。
    “男的！？”司徒熠又惊又怒。
    “什么人！？”凌风一脚踹开门，见屋中的司徒熠，拔了剑就要上前，司徒熠亦是将手握在了剑柄上，眼看兵刃既接，情急之下云清芷喊道：“别打！”
    为时已晚，凌风已经和司徒熠交上了手，司徒熠闻言忍俊不禁道：“果然是患难见真情，清芷姑娘真是让人太感动了，回头一定好好报答报答清芷姑娘。”
    云清芷看着这家伙得意的模样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对真情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凌风一剑挥去，司徒熠玩闹似的躲了过去，嘴里还说着，“刚才说的那些清芷姑娘可要好好考虑。”临走还撩了一下云清芷的头发，幽幽留了一句，“等你答复。”
    “你就等着吧！登徒子！”云清芷冲着窗户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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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我吃醋了 - 再风华 - 有光

    “小姐，凌风这就去追！”
    “回来！”云清芷叫道，“不管他，我还要跟你说正事呢。”
    “他是什么人？”凌风脸上挂着警惕，似乎对这个说话轻挑的男人很厌恶。
    “我说了不必管他！”云清芷有些烦躁。
    “是。”凌风低垂目光。
    “收拾一下，晚上和我去趟宫里，有些事情我需要亲自去弄清楚。”云清芷道。
    凌风若有所思，“小姐是为了六殿下的事情么？太危险了，让凌风去就好。”虽然不知道云清芷为什么要对上官熙泓的事情上心，但是这件事他的看法和拂月是不同的。
    人在江湖，义气也是很重要的，既然云清芷想帮，他作为她的下人，就全力支持。
    “放心吧，我有碧血绫，能保护自己，而且不会托你后腿。”云清芷胸有成竹的说。
    入夜。
    宫墙极高，周遭为了防人攀越做的直耸陡峭，每一个角楼都有放哨。云清芷和凌风以云府下人的身份，带云廷翰的令牌进宫。
    过了宫门，二人便在角落脱去外头的下人衣着，露出夜行衣。
    巡逻的侍卫整齐的从道路中间过去，凌风拉住云清芷隐进黑暗，“宫中防卫森严，小姐一定要跟紧凌风。”凌风的声音低沉，在夜色里显得有些神秘。
    云清芷点点头，蒙上了面罩。
    不是她信不过凌风，实在是前世见过的旧面孔无法跟凌风描述，他自己来，不知要何人去盘问。
    在凌风的带领下，两个人成功溜进柳贵妃的宫苑，云清芷猫着腰躲在假山后暗暗观察来往的宫女。
    柳贵妃的生活真的是奢靡无度，这么一会儿，来来往往伺候的宫女就有十几个，来往宫女送的是温室里培养的果子，不知要花费多少民脂民膏。
    云清芷脑子里突然浮现司徒熠跟她说的，出宫带二十个宫女的话，忍不住在心里暗嘲，若是柳贵妃这样的女人，听了八成当场决定跟他回炎国。
    “凌风，看到那个下巴尖尖的侍女了么，你跟上她。”云清芷对凌风道：“从她那里试试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凌风不明白云清芷怎么会知道柳贵妃暗地里用了哪个侍女，眼中闪过一瞬的疑惑，点头道：“是。”答应了，却还是有些犹豫，“那小姐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么？”
    云清芷摆摆手道：“没事的，你去吧。”
    凌风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贵妃娘娘要吃新鲜的，去晚了当心你的脑袋。”尖脸侍女尖着声音数落地位更低的侍女们，打了打袖子扬着脑袋往住处去了。
    她走长廊的功夫，一个黑影便闪了过去，她毫无察觉开门进屋，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捂住了嘴，一个喘息的功夫，一把尖利的匕首已经横在脖子上。
    凌风低沉冰冷的声音响在她耳边：“说说看，贵妃和六殿下的事。”
    侍女不住的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假山后。
    云清芷等的百无聊赖，看看这宫苑，奢华大气，精美绝伦，没有几个女人抗拒的了这样的生活吧？怪不得每年选秀，那么多女子挤破了头也要进宫呢。
    柳贵妃也是霸道的很，自己进了宫，便决不让云妩妍来分一杯羹。只是……师父为什么不让自己和皇家子弟来往呢？
    这一点云清芷一直都没有想通。
    “小姐。”只见一个黑影闪过，凌风出现在面前。
    “怎么样？”云清芷问道。前世她见过那个尖脸侍女，是柳贵妃的心腹。
    凌风道：“那个侍女说，柳贵妃之所以对上官熙泓下手，是为了让他娶不了小姐你。”
    云清芷皱眉道：“什么？”
    “还有梅家，柳贵妃对梅家也有动作，只不过具体做了什么还不清楚，那侍女逼到死也说不出什么来，看来是不知道了。”
    云清芷心中不由对柳贵妃生出些许佩服，眼下动不了她，就动要娶她的人，让她孤立无援，真是高明。
    “另外，柳贵妃似乎派了人，刺杀被流放的上官熙泓。”凌风说道。
    云清芷叹了口气，“可以猜到，上官熙泓去了边境，天高皇帝远，正是除掉他的好时机。”得找人在边境暗中保护他。梅家肯定有戍边的将领，这件事去找梅秉轩也许会有转机。
    正在这时，柳贵妃走了过来，而且是屏退了侍女，一个人朝假山走过来。
    难道被发现了？云清芷心头一紧，不对，若是被发现了她怎么会自己走过来，那不是置自己于危险之中么？
    凌风和云清芷把身子缩的更低些，随着柳贵妃的靠近慢慢的移动自己的位置不让她看到，但再移动就要离开假山的遮蔽了，情急之下，凌风把云清芷拉到自己身边，两个人贴的很近，但这时已经无暇顾忌这些。
    “来就来了，还不出来，难道让本宫求你么？”柳贵妃娇嗔。
    云清芷听得又是心惊胆战又是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仰过头，和凌风面面相觑。
    “再不出来，本宫可要生气了。”柳贵妃继续娇嗔。
    云清芷屏住呼吸，这语气，肯定不是在叫他俩。
    接着，不远处传来一声奇怪的猫叫。
    假山的另一部分后头，站起来一个男人，一边学着猫叫，一边笑着看柳贵妃。
    云清芷睁大了眼睛，今夜难道有以外收获？！
    男人穿的是太监衣裳，压着脚步声走过去，直接把柳贵妃抱了起来。
    凌风和云清芷同时愣住，柳贵妃用拳头轻捶那男人的胸口，“你真坏，今晚不用巡查么？这会儿来找本宫。”
    威严狠心的柳贵妃竟然还有这一面？！
    云清芷心中暗暗有了数，原来是个侍卫。
    那侍卫低笑着：“当差哪有你重要啊……想死我了。”说着，把柳贵妃推到假山边上，两个人很是激动……
    云清芷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柳贵妃在宫中可以说是盛宠，竟然敢做这样的事！真是得意忘形了。
    不过这对于云清芷来说是好事，柳贵妃是目前最强势的敌人，一个人心狠手辣不够可怕，最可怕的是没有弱点。
    柳贵妃正值年华，皇帝却已经年过半百，看来宫中寂寞，不是荣华富贵可以抵消的，长夜漫漫，那些在黑夜里滋长起来的东西只会愈发茂盛，不可收拾。
    旖丽的裙纱被随意的扔在假山石头上，垂下的丝绦晃动着。
    近在咫尺处传来的响动让云清芷恨不得捂上耳朵，但是她又不敢轻举妄动，被他们发现。
    身旁凌风亦是听得难受，紧闭着双眼，额上青筋直跳。
    这秘密来得突然，是奖赏，亦是煎熬。
    云清芷和凌风缩在一起一动不动，睁开眼睛觉得刺眼。
    闭上眼睛，那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又让人浮想联翩。
    伴随着柳贵妃和侍卫的“配乐”，云清芷感觉到凌风的心跳又快又重，他的呼吸有些重，热气不能避免的侵扰着云清芷的额头。
    明明是大冬天的，为什么感觉周围的温度快要热死人呢？云清芷咬着唇，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路。要不还是冒个险跑吧，眼下也太尴尬了！
    凌风用眼神告诉她，不行。
    是啊，这里是皇宫，稍有差池是要掉脑袋的，云清芷在心里暗暗叫苦，这个柳贵妃，也太大胆了些。
    待二人终于结束，互相说了许多让云清芷头皮都发麻的情话，才依依不舍的分离。云清芷和凌风如释重负地离开，直到远离了皇宫，云清芷心中都久久难以平静。
    尴尬，太尴尬，尴尬到想失忆。
    一回云府，云清芷就招呼道：“拂月！”
    “怎么了小姐？有什么收获吗？”拂月好奇的凑过来。
    云清芷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要报仇雪恨一般的爽快，“去把皇上赏的东西换些钱来，然后立刻去宫里买通二十个宫女。”
    拂月点点头记着。
    “让她们在宫里各处议论柳贵妃和侍卫私通，柳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侍卫的，不是皇帝的！”
    拂月一惊，睁大了眼睛。“真的啊？！她的孩子不是龙嗣。”
    云清芷撇撇嘴，“谁知道呢，先这么说呗。”
    拂月凑过来，“小姐你都看到什么了，这话也敢让传。”
    云清芷现在几乎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深深呼吸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淡淡道：“什么都看到了。”
    拂月竖起了大拇指，带着十足的信心道：“拂月这就去办。”
    云清芷赞赏地点点头：“嗯，连夜，尽快，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杀她个片甲不留。”
    次日晨。
    “小姐，都办妥了，今天宫里的宫女一当差，就会有人把钱分给她们，叫她们说该说的话。”拂月盯着一双黑眼圈来找云清芷，云清芷不由拍拍她的肩道：“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叫凌风来吧，你去休息。”
    “好……小姐一切小心。”拂月迈着疲惫的步伐离开，一开始居士让她跟着云清芷，她心里还有点不愿意。
    原本的快意江湖要变成守护闺中的无聊少女了，她一度有些失落，但是看到现在自己的这位主子如此能折腾，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吃不消。
    云清芷在凌风的护送下到了梅家，下马车时肢体轻微的擦触都让云清芷大脑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昨天的那一幕，又是一阵说不出口的尴尬。
    “小姐，凌风先去通传吧。”凌风道。
    “嗯，你去吧。”
    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梅秉轩了，但不知为什么，心底并没有想念的感觉。云清芷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不是有情人之间，应该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心思都放在别的事情上了？云清芷摇摇头，不愿再多想。
    梅府门口。
    “请通传一下梅大公子，我家大小姐有急事找他。”
    “呦！是云府大小姐啊？！直接请进吧，现在正厅稍候，小的这就去通传！”
    云清芷在下人的带领下入座正厅，这待遇，以前从未有过。
    梅秉轩很快就来了，目光短暂的在云清芷身后的凌风身上停留了一下，清芷什么时候找的侍卫，还挺俊俏。
    “清芷，繁英会一别，你可还好。”
    一句清芷，好像又将她拉回了前世，他不叫她云小姐，听上去亲近不少。
    “清芷一切都好，清芷这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清芷请讲。”
    云清芷看了看梅秉轩的左右侍从，梅秉轩意会，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云清芷道：“实不相瞒，家父偏爱妹妹妩妍，清芷原本很可能没有去繁英会的机会，多亏六殿下举荐清芷，清芷才有今日。繁英会上清芷遇刺，又是六殿下出手相救，清芷实在是觉得有愧于六殿下。”
    梅秉轩闻言亦是轻轻点头，“六殿下的确是有情有义之人，这谋害柳贵妃皇嗣的罪名，秉轩也难以相信。”
    “清芷可是知道了什么隐情？”梅秉轩问道。
    云清芷摇摇头，“清芷不过闺中女子，从何知道这其中隐情呢？清芷只是听说，六殿下在这寒冬之际被流放边关，那里路途遥远，若是有什么用心叵测的人伤害六殿下，那真是防不胜防。”
    梅秉轩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梅秉轩对云清芷笑着，温柔似水，视凌风为无物，“清芷心善。”
    “放心吧，秉轩会写信叫人关照六殿下的，肯定不会让人冷着他饿着他。”
    云清芷见梅秉轩没有懂事情的严重，有点心急：“梅公子……这眼下已经不是温饱的问题了，你如果找人关照他，一定要找武功极好的人才行呐。”
    梅秉轩看着云清芷认真的模样，注视着她的眼睛道：“清芷……为什么这样说呢？”
    云清芷咬着唇，罢了，梅秉轩也不是外人，既然要找他帮忙，说清楚些也好。
    “清芷坚信六殿下是被人陷害的，既然那人用如此狠辣的手段陷害殿下，现在殿下被送往边关，无力反抗，这难道不是加害殿下最好的时机么？”
    梅秉轩没有回答，静静的看了云清芷一会儿，苦笑道：“看来清芷很在意六殿下。”
    云清芷：“？？？”
    梅秉轩语重心长如同云父上身，“清芷，你在府中甚少出门，很多看法还是有些幼稚。很多事情不是单靠直觉就可以的，凡事还是要看证据。”
    云清芷咬着嘴唇，幼稚？她都活了两世了，他说她幼稚？！
    梅秉轩自顾自道：“六殿下毒害贵妃之事，有动机，也有证据，就算我们处于对六殿下平时为人的认识，觉得此事也许有别的可能，但也只能作为猜测，而不是事实。六殿下被陛下流放，这是他应得的惩罚，清芷你本性善良，不愿看人受苦，但你可曾想过，陛下那还未出世的孩子又何其无辜？柳贵妃作为母亲何其无辜？”
    云清芷：“？？？”有一种在狂热的愤怒在胸中燃烧快要炸裂，陛下还未出世的孩子？？云清芷现在脑子里出现的陛下都是一头绿！柳贵妃无辜？云清芷气得失去了表情，难以置信的轻轻呵了一声。
    身后的凌风听不下去，明显的鼻息声代表着他的不屑。
    梅秉轩说完了，看了看眼前这对主仆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闭了嘴。
    云清芷冷静了片刻，道：“梅公子的意思是，这个忙，你不会帮？是么。”
    梅秉轩见云清芷生气，有些着急的解释道：“清芷，你误会我了。”
    “如果是清芷你的事，我梅秉轩上刀山下火海也会为清芷做的，但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当做自己的事，不要蹚这摊浑水，毕竟此事朝中议论纷纷，人人都避之不及，清芷你何必……”
    云清芷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脸上泛起牵强的笑容。“清芷明白梅公子的意思了，但是有一点，清芷想告诉梅公子。”
    “请讲。”
    云清芷道：“梅公子自己可以做那避之不及的人，但是请不要把天下所有人都想得和公子一样。”
    梅秉轩看着云清芷为了上官熙泓竟然对他如此，眉间也牵起几缕不悦，“秉轩着实是为了清芷着想，并不是怕事。”
    二人眼神交锋，周遭一片寂静。
    身后的凌风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后头冷哼了一声，在这寂静中显得十分突兀。
    “大胆下人！”梅秉轩忍无可忍地瞪着凌风。
    云清芷气得眼眶通红，她万万没有想到，前世的枕边人，孩子的父亲，在今生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会这样拒绝她，数落她。
    “清芷身边的人，还容不得梅公子来教训。”云清芷微扬下巴冷冷道。
    “清芷……”梅秉轩看着云清芷泛红的眼角，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
    “还有，请梅公子近日，不要再来云府提亲了。”云清芷噙着泪，委屈的把脸撇向一边不再看他。
    梅秉轩难以置信的摇摇头，眼中亦氤氲着水汽，少年俊朗的脸着了雾，引人心疼。“清芷，你为了上官熙泓，竟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容在下多嘴。”凌风冷冷地在一旁接到：“眼下重要的，并不是小姐为六殿下做了什么，而是公子你，能为小姐做些什么。”
    梅秉轩闻言沉默了。云清芷咬着唇，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梅秉轩点点头，走进了云清芷，“对不起……清芷……我承认，我刚才的论断有失分寸，但……”
    “我不是因为怕蹚这摊浑水，我是……”
    梅秉轩低下头，墨眉微敛，薄唇轻启，小声道了句。
    “……吃醋。”
    云清芷目光回笼，看到梅秉轩为难的低头凝着她。
    凌风似乎明白这是他该退下的时候了，转身就走。
    梅秉轩凝视着云清芷道：“从捡到你的发簪开始，我就知道，什么都开始失控了。”
    “我会不受控制的去想到你，明明是几面之缘，却好像跟你认识了很久。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梅秉轩有些害羞的低头笑了笑，俊美的少年脸一笑起来像桂花酿一样甜，“我……总会梦到你，梦到前世，我们是夫妻，我只顾征战沙场，辜负了你。”
    云清芷闻言一怔，乱了心跳。
    “直到那日，你被炎国奸细劫走，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梅秉轩郑重道：“我可以为你舍去性命，清芷。”
    云清芷望进他的眸光里，有些动容，梅秉轩不知回忆起了什么，眼中一痛，看到云清芷心头一紧。
    “后来我依旧是失控的，看到林谦雪抱着你，那一刻我真的快疯掉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好兄弟会是背叛我的那个人……”
    “那件事不是……”云清芷想要解释，梅秉轩的食指覆上了她的唇。
    他轻笑：“其实你不必解释，无论现在还是当时，你都不必解释，因为我不会放弃你。”
    “不过，那日你赠我荷包，我真的很开心，因为觉得你很在意我。”梅秉轩笑得烂漫，“原谅我……今天我又没有控制住自己，你知道的，六殿下他喜欢你，很喜欢，有可能不亚于我。”
    “他也在向你提亲，如果不是繁英会上你看我的那几眼，我真的害怕你会跟他在一起。”
    “你一来找我，竟然是为了他……”
    梅秉轩说起这些来，有些低落，“其实你从一进门说起他，我就吃醋了。”
    云清芷忍俊不禁，眼泪和笑容混在一起，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你那么担心他，那么着急……”梅秉轩指了指自己的头，“你看着我笑容满脸的坐在那里，其实我的头都要爆炸了，里头都是嗡嗡嗡嗡，你一说六殿下这三个字，我就难受的不行！”
    云清芷擦掉眼泪，点了点头。
    梅秉轩轻轻摁住云清芷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所以我真的不希望你误会我，清芷。”
    云清芷看着眼前这个人，看着这个上辈子，她从春心萌动到嫁到梅家，都最喜欢的人，认真地说道：“秉轩，你能跟我说这些真心的话，我真的很感动。”
    云清芷轻轻笑着，也温柔的望着他，继续道：“所以，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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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索吻 - 再风华 - 有光

    梅秉轩一愣，眼睛被云清芷看住，毫不放松。
    “云大小姐来我梅府上，这些下人不吭不哈，怠慢至此，真是要狠狠的罚他们！”声音粗哑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是梅大将军大步流星进了正厅。
    他头发已经花白，身材却魁梧，走起路来气势像一头猛兽，和气质儒雅面如冠玉的梅秉轩形成鲜明的对比，梅大将军戎马半生老来得子，梅轻尘体弱多病，因此他只对梅秉轩宠爱有加。
    “父亲，您怎么来了。”梅秉轩行礼道。
    云清芷也向梅将军行了个礼，“将军言重了，梅府下人对清芷的接待很十分上心。”梅大将军是个豪迈实诚的人，前世走的早，因为本就身子不好了，御医都说让他不要喝酒，他却说连酒都不能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过七十大寿时偏要大宴宾客，连喝三天，结果一命呜呼。
    梅大将军坐到主位上，摆摆手道：“哎？怎么能这样接待。”梅大将军认真的说：“下次云大小姐来府上，派个小厮说一声，我梅府派人去接大小姐，铺红地毯，一路铺到梅府里来。还有那些个树，都给挂上那什么，红灯笼！”
    梅大将军冲着外头的树比划的样子惹得云清芷掩着唇笑起来。
    “父亲，那也太夸张了。”梅秉轩无奈的笑道。
    梅大将军急道：“臭小子，你懂什么！别叫人笑话咱们梅府都是武夫，不懂风雅。”骂完儿子，对着云清芷却是一脸笑容，“你说对不对啊云大小姐？”
    云清芷笑着点点头，“梅大将军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没必要那么破费的。”
    梅大将军大手一摆，豪气万丈，“那才花几个钱。”
    云清芷和梅秉轩都忍不住笑起来。
    梅大将军喝了口茶水正色道：“不过贵府云大人该不是嫌我们梅府的聘礼少吧？迟迟没有回复啊。”
    云清芷笑容凝在脸上，这让她如何回答，正是？
    梅大将军蹙眉道：“云大小姐，有句话我得跟你说明白了。”
    云清芷看着梅大将军忽然正色的样子，有些不祥的预感。
    梅大将军道：“把话说开喽，梅家就这一个成器的儿子，绝不是我梅府小气不愿意多给啊，昨日钦天监的监正来找我，跟我说了最近的这个星象啊，稀里哗啦一大堆，文人那一套我是记不住，反正我就记住最重要的了。”
    “您但说无妨。”云清芷道。
    “你和秉轩暂时还不能成亲。”梅大将军道。
    云清芷和梅秉轩同时愣住。
    “至少，在星象改变之前不能。”梅大将军认真的说。
    梅秉轩急道：“父亲！这事您怎么不与我先商量一下？！”
    梅大将军也是委屈，“监正晚上来找的我，我这不一早就来给你们说了。”
    云清芷有些难接受的低头喝了口茶，昨日凌风说，柳贵妃对梅府也有行动，原来是利用了钦天监。真是厉害，天象这东西，还不是那些人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
    云清芷放下茶杯，冷静的问梅将军道：“梅大将军，不知您平日在外带兵打仗，看不看星象？”
    梅大将军爽朗一笑道：“呵！到了沙场那就是老夫最大，只要兵带够，战法捉摸好了，带上兵就是干，看什么星象。”
    梅秉轩适时地接到：“对啊，父亲最拿手的事情都不信星象，为什么到了秉轩的婚事反倒要信那些有的没的？”
    “臭小子！”梅大将军睁大眼睛，“打仗和成亲哪能一样吗！啊！你老爹我，四十岁才婚娶，那都要多亏陛下赐婚，你小子急什么？！”
    梅大将军赔着笑脸看向云清芷，“让云大小姐见笑了啊……”
    云清芷礼貌的笑着摇了摇头。
    “梅大将军的意思清芷明白了，清芷会回去转告家父的。”
    “好好好，虽然眼下这漫天星星不长眼乱转，总会有良辰吉日的，我对云大小姐还是很满意的，绝对没的说，若是来日真的能嫁入我们梅家，那真是我们梅家几世烧高香的福气。”
    “多谢梅大将军厚爱，府中还有事，清芷就先告退了。”
    “哎？不行。”梅大将军赶忙站起身，“云大小姐好不容易来我梅府一趟，怎么能这么走了，太怠慢了，至少得管饭！”
    “大将军……”云清芷原本被钦天监这事弄得有点低落，眼下也低落不起来了。在梅大将军的坚持下，云清芷被梅家夫人陪着吃了顿午饭，一桌子山珍海味琳琅满目，吃的云清芷是哭笑不得。
    正厅里。
    “父亲……儿子看您也挺喜欢云家大小姐的，为什么要反对我们的婚事呢？”云清芷走后梅秉轩不解的问。
    梅大将军叹了口气道：“天象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昨天监正说的那叫个吓人，我就你这么一个成器的儿子，不能让你冒这么大的险！”
    梅秉轩欲哭无泪，“父亲！秉轩不过是想成个亲，怎么就成了冒险了！？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啊。那里来的什么星象，都是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胡乱编造的。”
    梅大将军愤怒的打了梅秉轩的胳膊一下，“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要对上天不敬！再说……”梅大将军吹胡子道：“云家这大小姐是很不错，我很中意，就是云廷翰那个人我实在看不上，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全凭一张溜须拍马的嘴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哼，还嫌我们梅家不好，现在六殿下出事，看他要把女儿嫁给谁去。”
    云府。
    “小姐，凌风，你们回来了。”拂月睡了一上午，精神多了。
    “呦，小姐这一脸苦大仇深的，咋回事儿？”拂月看到云清芷的表情睁大了眼睛。
    云清芷站在屋里不坐下，“撑得。梅大将军太热情了，就差宰头牛给我吃，你现在去把玉夫人给的东西和皇上赏赐的东西全部拿去换成银子。”
    “全部！？”拂月吃惊的说。“做什么啊！？”
    云清芷憎恶的皱着眉，说道：“全部拿去贿赂钦天监的人，一来让他们对云梅两家的婚事改口，二来让他们编一套说辞，就说后宫中有异动，皇嗣大凶什么的。”
    拂月点点头，“好，拂月明白了。不过小姐可要想清楚了……这些钱全花出去，您可就没有钱了。”
    云清芷道：“我知道，但这事迫在眉睫，必须做。”
    “小姐，那最后梅家大公子的意思，到底是帮不帮您救六殿下呢？”凌风在一旁问起。
    云清芷冷哼一声，“若是他愿意帮，方才就会跟出来对我说，让我放心。而不是撑着被他父亲打断了就不再提此事。”
    “……”凌风有些同情的看着云清芷。
    如果他没有猜错，大小姐是喜欢梅家大公子的，她却能看的这样清楚……所以成熟对于女子来说，到底事件好事还是件坏事呢？
    拂月担心的说：“小姐，那如果梅家大公子不愿意救六殿下，这事……您还能找谁啊？”
    “师父肯定是不行，就算我和凌风看的开，唯小姐您马首是瞻，师父也绝对不可能救皇家的人的。”
    云清芷若有所思，目光落在玉箫上。
    “还有一个人。”
    多日后。
    拂月奉云清芷之命接连做的事已经见成效，柳贵妃树敌众多，这样关于她的宫闱秘闻便容易在后宫传播，且经过那些憎恶柳贵妃的嘴巴，她和侍卫通奸怀上孽子的事情被传的有模有样。
    在宫中人将信将疑之时，钦天监传来的那些模棱两可却又好像指向柳贵妃的预言，就显得更有说服力。
    一时间，柳贵妃通奸的流言，在后宫里掀起轩然大波。
    夜色中，云清芷在后院中用左手写字。
    “小姐，您之前让拂月做哪些事情的时候，拂月心里还嘀咕，觉得您花了那么多银子，可别是为了泄愤，现在看来，那些银子画的一点也不冤！”拂月为云清芷高兴，红唇勾起好看的弧度。
    云清芷拿起用左手写的竹片对着月光看了看，用小刀将字迹刻上去，拂月看着云清芷的举动，又疑惑有钦佩，疑惑的是她不知道云清芷要做什么，钦佩的是这个时候云清芷胸有成竹，不骄不躁。
    字迹刻成，云清芷满意道：“之前你联系过的那些宫女，再找她们一次。”
    拂月认真的听命，“下一步怎么做？”
    云清芷道：“将这些刻好的竹片塞进鱼肚子里，无论是御膳房里每日需要的鱼，还是御花园里池塘里的锦鲤，都要塞。”
    拂月恍然大悟的笑了，“如此以来，就在无形之中呼应了钦天监的预言！”
    云清芷笑道：“是啊，宫中流言四起，也始终是流言，若皇帝被她三言两句哄住，我们便前功尽弃。但是梅大将军算是提醒了我一件事，天意，要懂的利用天意。”
    拂月笑着点点头行礼，“小姐高明。”
    云清芷将手中竹片放下，轻笑道：“不是我高明，是柳贵妃高明，她用钦天监来阻拦我的婚事，我便用钦天监来拆穿她的假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实，我从不是聪明的人……”
    这一点，云清芷是明白的，不然她前世也不会活的那么凄惨，死的那么窝囊。
    “只是。”云清芷目光深沉，“太多的教训，逼我必须学着他们手段，去自保。”
    拂月叹了口气，“难为小姐了，年纪轻轻，却要承受这么多。”拂月望着那圆月，感慨时光已逝：“拂月要比小姐年长好几岁呢，却远不如小姐。”
    “何必伤春悲秋的，你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云清芷说起话来像个上了年纪的人，说完自己也有些想笑。
    拂月跟着她笑起来，“好，拂月去做事了，争取一夜之间，让宫里的鱼都肚子里有‘货。’”
    云清芷点点头，“去吧。”
    拂月离开后，后院里只剩下云清芷一个人。
    这个司徒熠也真是，以前总是冷不丁的出现，现在想找他帮忙了，他却迟迟不来。
    云清芷拿出他的玉箫吹了起来。
    月下梅树，美人玉箫，本该是极美的场景，只可惜云清芷技艺拙劣，吹出的声音犹如把水烧开。
    “你是故意的么？”司徒熠忍无可忍的从梅树上落下，玉冠束发，身上一席黑缎流光溢彩，像笼着淡淡的银光。
    云清芷停了手，“没有，若是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会吹了，惹你笑话。”云清芷看了看从树上下来的司徒熠，不知他在上头待了多久，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刚才鱼腹藏书的事情被他听到了。
    司徒熠双手环胸，目光从玉箫回到云清芷。“你与后宫里的嫔妃，有仇？”
    云清芷知道他要问鱼腹藏书的事，也没打算隐瞒，“是，那女人想取我性命，步步杀招，从不停歇，凉王殿下有何指教？”
    “你显然应对自如，无需指教。”司徒熠脸上漾起一缕浅笑，似乎是对自己选中的物件相当满意，“去炎国的事，考虑的如何？”
    云清芷没有直接回答司徒熠的问题，而是错开一步，缓缓道：“不知凉王殿下对婚娶之事有何看法。”
    身后传来司徒熠的声音，“依本王看，婚姻嫁娶是大事，特别是对于你这样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家庭中，生存如履薄冰的人。一定要找一个有实力帮你扫清一切障碍的男人。”
    司徒熠自我感觉良好的叹了口气，“很可惜，渭国没有这样的男人，上一个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渭国男人梅捷，现在已经垂垂老矣。”
    他说的是梅秉轩的父亲。
    云清芷转过身轻笑，在月光下看上去眉目清澈明亮，鼻峰直挺秀美，就是笑得让人有些不舒服。
    “凉王殿下真是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呢。”
    司徒熠倒吸气。
    云清芷趁司徒熠生气前继续道：“在清芷看来，婚姻嫁娶不该是一场交易。若要让清芷用碧血绫换余生的安稳和荣华，清芷宁愿孑然一身在这世间行走，哪怕如履薄冰。”
    司徒熠撇撇嘴，“那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云清芷在心里暗笑，她想要的，司徒熠这种连婚嫁是什么都不清楚的毛头小子永远也给不了，但眼下上官熙泓性命堪忧，话还是不能这么说。
    “想要真心。”云清芷轻声道。
    司徒熠闻言目光深沉了些，似乎是有些无奈，有些无措，舌头抵了一下后槽牙，问道：“你觉得什么算真心？”
    云清芷听了这话顿时心里一片舒爽，毕竟她就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几日清芷在为一件事忧心，如果凉王殿下可以帮清芷解忧，那就真的算是凉王殿下对清芷，有几分真心了。”
    司徒熠下巴微抬一下简短的承诺道：“贵妃么？本王宰了她。”
    “不不，她就在皇城，清芷自己解决的了不劳凉王殿下动手。”云清芷道：“清芷忧心的是她陷害的人。”
    “渭国六皇子上官熙泓，殿下可听说过？”
    “听过，是个到处宣扬天下太平，休战养民的。”
    “他遭柳贵妃陷害，被皇帝流放到边境，清芷的人打探到，柳贵妃已经派了人，在边境加害他。”
    “你为他忧心？”司徒熠皱眉问道。
    “他是清芷的救命恩人，在繁英会上，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清芷便死于非命了。”云清芷认真的说。
    司徒熠冷哼一声，靠近云清芷，声音居高临下的逼下来，“云大小姐如此不忘恩情，真是有情有义，本王也救过云大小姐，怎么没见云大小姐为本王忧心？”
    云清芷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瞎话：“忧的。”
    司徒熠双眼微眯，深情而感动的抬起云清芷的下巴。云清芷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目光不闪躲，撒谎的人总是目光闪躲，在司徒熠这种人精面前撒谎，一定要先把自己给骗住，云清芷不断告诉自己，我为凉王忧心，我其实很喜欢凉王，凉王不来我甚至很想他……
    也许是相由心生，云清芷的目光里投射出的温柔终于迷离了司徒熠的眼神。
    他凑近她的耳朵，声音性.感而低哑。
    “云清芷……你就是想诓本王帮你救人。”
    云清芷：“……”
    对于司徒熠毫不留情的拆穿，云清芷一时语塞，不悦的皱起眉。
    “但是本王去。”
    意想不到的回答让云清芷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静。
    司徒熠看着她，手指落在她眉间，轻轻抚开她蹙起的眉：“风华正茂的年纪，哪来的那么多忧愁。”
    云清芷垂下眸子逃离他让人沦陷的眼睛，“凉王殿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了可不能反悔。”
    司徒熠自信满满地笑起来，“本王怎么可能反悔，何况是答应女人的事情，你放下心就行了，本王在边境有的是人，本王说保谁的命，就是阎王来了也没辙。”
    看到司徒熠笑得温暖，云清芷不知为何，莫名的一阵安心。
    “不过有一点，本王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司徒熠认真的对着她说：“人，本王会救，但是若让本王知道你对他有除了报恩以外的心思。”司徒熠勾唇一笑，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狠辣，“本王埋了他。”
    云清芷听得身后阴风阵阵，胡乱点了点头。“凉王殿下放心。”
    “你发誓。”司徒熠不依不饶。“你绝对没有对除了本王之外的男人有非分之想。”
    又发誓……云清芷心里翻了个白眼，开口道：“清芷对天发誓，清芷绝对没有对上官熙泓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怎么和本王说的不一样。”司徒熠像个孩子一样就纠缠起来，云清芷急道：“都差不多啊！”
    “行行行，云大小姐说的对。”司徒熠无奈的笑了笑，“本王这就给云大小姐救人去，高兴么？”
    云清芷回给司徒熠一个灿烂的笑容，司徒熠满意的点点头，把脸凑近她，在自己的俊脸上指了指。
    云清芷灿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北风吹。
    寒夜寂。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司徒熠就这样在云清芷面前保持着索吻的姿势。
    两个人都开始感到尴尬。
    然后云清芷举起玉箫，稳准狠的在司徒熠脸上印下一个圆圈。
    司徒熠：“……”
    云清芷握着玉箫抱歉的笑了笑，得逞的愉悦感在心里沸腾，她像是瞬间回到了少女时。
    司徒熠拱手道别，“云大小姐果然有一套，本王先走一步。”
    看着司徒熠悻悻离去的样子，云清芷在寂夜里爆发出大笑。
    后宫。
    “大胆！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下人统统查出来！拔掉舌头，发配边境，永世为奴！”皇上雷霆震怒，柳贵妃坐在一边哭成泪人。
    皇后则宽慰道：“陛下息怒，千万不要气伤了龙体啊，依臣妾看，此事不仅损伤了柳贵妃的名誉，更事关皇家血脉，臣妾拙见，不如用上鉴宫砂，又可证明贵妃的清白，又能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鉴宫砂与守宫砂相似，但不同的是，只要女子在七日之内有过房事，鉴宫砂都会脱落。
    柳贵妃哽咽道：“皇上，您怎么能让臣妾用那样屈辱的东西，臣妾不要！”
    皇后眸光一凛，杀意被慈悲掩去，沉默着不说话。
    皇帝也有些犹豫，毕竟只是流言，用鉴宫砂查贵妃，未免太伤贵妃的心，到时候要怎么哄才能哄的好？真是叫人头疼。
    皇后一个眼色，便有其他妃嫔说话。“皇上，这流言不是一两句，这宫里头传得沸沸扬扬，一个不要命就算了，大家都不要命了么？臣妾觉得这事儿不像空穴来风，还是查一查吧！”
    “你！”柳贵妃痛恨的看着她，气得咬牙切齿，遂装作腹痛，虚弱的捂着肚子，“哎呦……臣妾好疼！皇上……”
    “爱妃！”皇帝刚担心地要站起来，御前大太监三步并作两步的赶过来。
    “陛下！”
    “什么事慌慌张张！”皇帝怒问。
    大太监吓得咽了口吐沫，道：“御花园里的鲤鱼翻了鱼肚白，拿出来一看肚子里似有东西。”
    “什么东西？”
    大太监将竹片小心翼翼的盛了上去。
    皇帝接过来，看到了上面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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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加倍“宠爱” - 再风华 - 有光

    ‘宫妃叛，孕逆种’
    竹片上六个字赫然映入皇帝眼中。
    皇帝猛地把竹片摔下去，气得青筋直跳，手颤抖着指着前头，“上，上鉴宫砂！”
    皇后唇边勾起一缕笑容，眼中难掩得意。
    柳贵妃花容失色，“皇上……皇上您怎能让他们这样侮辱臣妾，皇上！”
    两个嬷嬷上前，铁面无情，“贵妃娘娘，奴婢得罪了。”说着，直接拉开了柳贵妃的衣袖。
    “你们大胆！放肆！放开本宫！”柳贵妃一边挣扎一边向皇帝求饶：“皇上，您怎么能相信那些奸佞小人的话呢，分明是有人在陷害臣妾！”
    一个嬷嬷死死抓住柳贵妃的手臂，另一个嬷嬷用取了银盘里的鉴宫砂，点在了柳贵妃的胳膊上。
    柳贵妃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唇和眸光都止不住的颤抖着，似在说着，“不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手臂的那一点赤红上，寂静一片！命悬一线！
    接着，所有的眼睛都忍不住睁大，因为，那鉴宫砂真的渐渐在柳贵妃的手臂上消失了。
    皇后的声音里仿佛带着杀戮的快感，喜不自禁，“皇上自从知道你有身孕便没有再翻过你的牌子，这鉴宫砂却消失了，柳氏！你还有什么话讲！？”
    柳贵妃不住的颤抖，不停的摇头，她哭着爬过来去抓皇帝的靴子，“皇上！是他们陷害臣妾的，臣妾没有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是冤枉的！”
    “秽乱宫闱！还怀上野种，你还敢喊冤！”皇后厉声道。
    “你胡说！”柳贵妃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抓皇帝的鞋子，“臣妾的孩子是皇上的，臣妾的孩子真的是皇上的亲骨肉啊！”
    皇帝深吸一口气，一脚把柳贵妃踹了两米远，“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朕带下去，乱棍打死！”
    “皇上！臣妾冤枉啊！”柳贵妃被人粗暴的拖下去，一直挣扎着一双手，像是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用指甲在地上划出一道道划痕。
    荣宠，富贵，一幕幕在柳贵妃眼前闪现，那些扬眉吐气的时刻，那些站在巅峰俯视蝼蚁的快感，明明是那么的真实，眼下，却像一场旖丽的梦。
    “皇上！别杀臣妾的孩子！”
    夜风在皇宫里吹拂，宛如呜咽，宛如箫声。
    朱红的宫墙被雪浸湿，显出血一般的颜色，宫中一尘不染的雪上，开着柳贵妃的热血殷成的花。窗棂旁，红烛下，皆是宫妃们为此发笑的红唇……
    云府。
    “呜……呜……”箫声断断续续。
    “好难。”云清芷摇摇头，她来找玉绯烟学习吹箫，练得很是认真，学了学才发现，这玉箫的音质极佳，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怎么忽然想着学这个？”玉绯烟笑道：“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要想一吹就响，不如学笛子。”
    “小姐！”拂月打听了消息第一时间前来找云清芷。
    “宫里有消息了？慢慢说。”云清芷放下玉箫问道。
    拂月点点头，“皇上龙颜大怒，不仅处死了柳贵妃，还迁怒了柳家，现在派人查柳家的税呢。”
    玉绯烟闻言睁大了眼睛，“处死？！已经死了？怎么死的？”
    柳贵妃盛宠，这谁人不知？柳家一家人鸡犬升天，到处欺男霸女，柳宁叶在府中横行霸道，和云妩妍压着玉绯烟，都是因为一个柳贵妃。
    拂月道：“这是里头的消息，几天公布出来，大概是要说柳贵妃患病什么的而死。”拂月冷笑一声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皇家的人就是这么虚伪的。”
    玉绯烟不无惊讶的看了看拂月，又看了看云清芷，“可以啊清芷，门道真多啊。”
    拂月听玉绯烟这样说，心里笑了笑，消息灵通算什么？她要是知道柳贵妃是死在云清芷手里，还不知道会有多吃惊吧。
    “柳氏死了，柳家便不足为患，依父亲的性子，肯定不会再给柳宁叶好脸了。”云清芷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玉箫，“玉夫人，可要抓紧时机。”
    玉绯烟笑着点点头，指腹从自己的脸上划过，眼眸风情万种。“说的是，我若是男人，也不会想再看那个半老徐娘一眼。”
    不出云清芷所料，柳贵妃死后，云廷翰果真就再没去看过卧病在床的柳宁叶。
    一日正午。
    云廷翰叫着玉绯烟和云清芷一起用膳。
    除了过年，云清芷几乎没有和云廷翰一起用膳的时候，他平时忙，即便在府上也是去柳夫人处用膳，有柳夫人和云妩妍一起。
    现在这样，她和玉绯烟坐在桌前，同云廷翰一起像亲密无间的一家人，有说有笑的用膳，让她别有一番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云廷翰态度和善，又是个慈父模样了，给云清芷夹了一筷子菜，“清芷最近和梅家大公子见面了没有？”
    云清芷摇摇头，自从那日梅秉轩“委婉”拒绝她救上官熙泓，她就再也没去见过他，他倒是来过，她让凌风去回了，就说她身子不适。
    玉绯烟给云廷翰舀上汤，笑道：“姑娘家，矜持些也是好的，老爷心急着把我们清芷嫁出去么？”
    “清芷与梅家大公子……”云廷翰认真的说，“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迟早都是要成亲的，现在联络联络感情未尝不可。”
    好一个墙头草啊，玉绯烟和云清芷对了个眼神，流露出对云廷翰的不满。
    “父亲之前，不是嫌梅府的聘礼少么？”云清芷笑问。
    “今时不同往日了，那六殿下流放边关，生死未卜，还能让你等着不成？”云廷翰道：“只要对清芷好就行，聘礼么，我云府不缺那点东西。”
    云清芷问道：“那父亲现在是同意这婚事了？”
    云廷翰点点头。“是啊，就这两日吧，为父会派人去给梅家回个信儿，是时候商量一个良辰吉日了。”
    云廷翰终于同意这门婚事了？云清芷下意识接到：“多谢父亲……”
    玉绯烟娇嗔道：“哎呦，清芷这就要嫁人了？绯烟还怪舍不得的。”
    云廷翰笑着拍了拍玉绯烟的手：“难得你们处的这样好，离清芷过门还有些时日呢，你们可要珍惜。”
    表明阵营的时候到了，“嗯！”玉绯烟点点头，云清芷也冲玉绯烟撒娇般的说：“清芷也是十分舍不得玉夫人，幸好这梅府和云府离得不远，以后肯定得常常回来找玉夫人。”说着，便给玉绯烟夹菜，“夫人可要多吃点，养胖点，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啊。”
    气氛活跃起来，一屋子笑声，云廷翰没有儿子，这是他毕生心中之痛，不知这一世，会不会有所改变。
    云妩妍听到屋里的笑声，放慢了进屋的脚步，明明只是笑声，却莫名觉得很是刺耳。
    似乎是预见到了将要看到的场面，她的心里发堵，犹豫片刻还是进屋了。
    “争取给你生个弟弟啊哈哈哈……呦，妩妍来了。”玉绯烟的笑容挂在脸上，明亮的刺眼。
    云妩妍看着玉绯烟年轻美艳的脸，又想想缠绵病榻苍白憔悴的母亲，脸上难掩恨意。
    云廷翰见好好的和乐氛围被云妩妍打断，有些不悦的数落云妩妍，“妩妍！玉夫人在跟你说话呢，见了长辈也不行礼，像什么话？！”
    云清芷舀了勺汤小口酌着，淡淡的用余光看戏。
    云妩妍扑通一声跪在了云廷翰的面前。
    “哎呦，妩妍这是做什么？吓死绯烟了。”玉绯烟拍着胸脯。
    云廷翰皱眉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云妩妍，“怎么了这是，起来说话。”
    云妩妍抬起脸，一双眼睛盛满泪水。
    “求求父亲，去看看妩妍的娘吧。”
    这下，云廷翰眉眼间尽是不悦。柳氏远不如玉绯烟美貌，又跋扈强悍，其实云廷翰已经忍她很久，再加上晚宴之事，他对她更是厌恶得很。
    玉绯烟适时地弯下身子扶起云妩妍，“妩妍，你有孝心是好事，但是也要懂得体谅啊！你父亲日理万机，若是有时间肯定会去看你母亲的。”
    云清芷也招呼侍女给云妩妍拿了一碗饭来。
    “妹妹还没吃吧，正好，在这儿把午膳用了。”
    云妩妍狠狠的剜了云清芷一眼。
    云清芷笑眼相对，笑得无懈可击，脸，活脱脱成了一张面具。
    以前总是觉得带着张假面的人虚伪可怕，现在看来，当一个地界重新规划的权力，戴上面具，能给彼此带来更大的交锋空间，而且对于云廷翰这样八面玲珑，面具都长在脸上的人来说，她和玉绯烟现在对云妩妍虚伪热情的态度，他该是挺欣赏的。
    “听你长姐的，先吃饭，没必要饿坏身子。”云廷翰又让侍女去膳房通传，再加一些菜，专门做给云妩妍。
    云妩妍看着云廷翰和她们坐在一起，可能是想起了自己以前和母亲陪在云廷翰身边其乐融融的样子，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桌上。
    “父亲以前每日下了朝都会同母亲一起用晚膳的，现在怎么忽然这么忙了呢？”云妩妍红着眼睛幽怨的望着云廷翰，抽泣道：“父亲就这么忙么？！”
    云廷翰见云妩妍可怜没想多说，但她这话明显气到了云廷翰，他压着火几欲发作。
    “哎呦，怎么还哭上了呢？”玉绯烟拿出丝帕，温柔的给云妩妍擦起眼泪来。“你父亲的忙自然是真的忙，你父亲还能骗你么？”
    云清芷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颇像她被云妩妍打了以后，柳宁叶来惺惺作态的样子。
    她一时恍惚。
    成功……难道就是逐渐变成自己憎恶之人的模样么？
    “妹妹已经是大姑娘了，也该学着体谅父亲了。”云清芷淡淡道。
    云妩妍一个人说不过她们两个，红着眼睛提高了声音，“母亲病重，父亲一眼没有去看就罢了，近日为什么连送来的药材成色都不好！？”
    云清芷和玉绯烟微微一怔，没想到云廷翰如此薄情寡义！或者说……是心狠手辣，柳家有落败的态势，他是不是想借柳宁叶生病，直接除掉柳宁叶！？
    云廷翰一拍桌子，水在杯中中翻摇。“妩妍！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云妩妍咬着嘴唇不甘的说：“妩妍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您现在只是云清芷的父亲，已经完全不管妩妍和母亲了！”
    云清芷看着云廷翰气得腮帮子咬的死死的样子，心里毫无波动，这个云妩妍也太傻了一些，云廷翰就是个带着面具活的男人，她非要把他的面具扯个稀巴烂，哪怕她是他女儿，他会给她好果子吃么？
    云廷翰恼火道：“我看那柳氏真是把你的教的越来越不像话了，从今以后，你不要住在东院了，我要把你和你母亲隔开，甚得你再生出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云妩妍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惊的眼泪都凝在了脸上。
    云廷翰还觉得不解气，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你母亲病重，你母亲为什么病重？还不是因为你忤逆任性！”
    云妩妍如鲠在喉。
    侍女们端着刚做好的菜上来了，大多放在还没有吃饭的云妩妍面前。
    “父亲您……真的不要妩妍和母亲了。”云妩妍泣不成声，“您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我们……您到底怎么了……”
    云妩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云廷翰看着也觉得有些难受。
    最痛苦的莫过于从高处跌入深渊，云妩妍被云廷翰视为掌上明珠长到这么大，忽然感受这样的漠视，如何能接受。
    云妩妍泪眼稍稍睁大了些，“就是因为柳贵妃薨了么？妩妍实在不明白，柳贵妃她自己身子不好，福薄恩浅，管柳家什么事！？管母亲什么事，皇上和您为什么都……”
    “闭嘴！”云廷翰气得就差给云妩妍一巴掌，但是看云妩妍哭的可怜，没忍心下手。“皇帝陛下岂是你可以议论揣测的！”
    玉绯烟看云廷翰的火已经到达了定点，伸手拍了拍云妩妍，“好了妩妍，不要惹你父亲不高兴了，你乖乖的，你父亲下了朝自然想见到你啊，想到你，不就想到你母亲了？”
    “哼！”云廷翰冷哼一声撇过脸。
    云妩妍捉摸了一下玉绯烟这话，觉得说的十分有道理，简直是她认识玉绯烟以来，玉绯烟说的唯一一句人话。
    看云妩妍神情缓和，玉绯烟又是温柔一笑，尽显大度贤惠，“来，吃点东西吧。”
    饭香扑鼻，云妩妍刚一低头猛地一恶习。
    “呕！”云妩妍捂着嘴就要吐。
    一个转身的功夫，又吐不出来了，也许是因为没有吃东西，只是干呕了一下，再回身，决不能凑近饭菜。
    见云妩妍这个样子，在场三个人都绷紧了一根弦，有一个共同的猜测在脑海中炸响。
    “妹妹这是怎么了？叫个医者来瞧瞧吧。”云清芷站起身快步走过来，云妩妍慌忙解释道：“妩妍身子不适，还是先回去休息了。”
    云清芷无声的拦住了云妩妍的去路，脸上挂着担忧，“不行，清芷实在是太担心妹妹了，一定得看看妹妹的身子怎么回事。”
    想跑？哼哼，诊过脉再说吧！
    云廷翰若有所思，脸色阴沉了不少，开口道：“既然妩妍难受的紧，不如让她先回房休息，休息好了再叫医者去她房里。”
    玉绯烟像是抓住了宝藏一般赶紧站起来，也热心的凑到云妩妍身边，实则和云清芷一起把门堵了个死。
    “这怎么行呢老爷，生病是大事，晚个一时片刻情况可能就会大变，怎么能耽搁呢！还是赶紧叫个医者来看看吧！”
    云妩妍求救般的看向云廷翰，云廷翰看了看门口那两个心意相通同仇敌忾的女人，无奈的呼了口气，“罢了，那就叫个医者来吧。”
    玉绯烟和云清芷对了个眼神，合作愉快。
    **
    林府。
    林谦雪对自己用了各种各样的药，还是无法让腿快速好起来，每日只能拄着双拐移动，但这并不能影响他对炼药的热情。
    自从梅轻尘来看过他以后，他就一心扑在了炼药上，之后梅轻尘又来看过他几次，还为他带来一些他需要的草药。
    男主和托付。
    窗口被人轻敲。
    “何人？”
    “谦雪。”传来的是稳重清冷的女声。
    林谦雪连忙把正在炼药的东西藏起来，拄着双拐去开了窗子。
    “居士，您怎么来了。”
    黎山居士身上有血，立在窗前焦急地说道：“谦雪，你是个靠得住的孩子，我就长话短说了。”
    “您请讲！”
    “皇帝老儿不知得了什么消息，现在全力追查前朝遗孤，我已经身受牵连，我知道林家与炎国有约定，也知道你倾心于清芷，所以才对你这般放心。”
    “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清芷，如果她在皇城，她的夫君不能与她一条心，你一定要说服她去炎国。”
    林谦雪听着这些话，如着大任，郑重的应了声。
    黎山居士想了想拂月和凌风近日给她的禀报，叹了口气，“还有一件事，我猜测是清芷所为。被流放的皇子，上官熙泓，几次被人暗杀，都被人救下。最后被一道密令拉上了法场，天高皇帝远，不知是什么人要对上官熙泓多次下狠手。”
    “清芷身在皇城，也许是拜托了梅家大公子梅秉轩帮了上官熙泓吧。”说到云清芷和梅秉轩，林谦雪脸上难掩失落。
    “不是。”黎山居士道，“最后是凉王直接带人劫了法场，把上官熙泓救走了，可以推断这之前的几次也都是凉王在保护上官熙泓。且没有扣留，直接派人护送回了皇城，还给皇帝老儿知会了一声。”黎山居士一头雾水，关于凉王的传说，向来都是什么杀人如麻，桀骜不羁之类的，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还会做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善事。
    林谦雪皱紧了眉头。辰光这事儿做的，的确是明显为了云清芷。
    “清芷是不是认识那个凉王？”黎山居士问。
    林谦雪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是，此前凉王在谦雪这里避难，他们见过几回。”
    黎山居士恍然大悟，本以为这凉王是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傻子，现在看来，原来是个情种。
    “上官熙泓是皇家的人，清芷不顾拂月和凌风的提醒执意要救，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黎山居士道：“以后我若有不测，你一定要陪在她身边，保护好她。”
    林谦雪眼中闪烁着坚定：“居士，谦雪定当竭尽所能。”
    “我得赶紧走了，免得牵连到你。”黎山居士带着一身伤，翻窗离开，乘轻功在屋檐上几个起伏便消失不见。
    林谦雪住着双拐的手不自觉的抓紧，辰光和云清芷相处的一幕幕在他脑中闪现，他闭上眼睛，把牙咬的发响。
    **
    云府。
    医者进屋，云妩妍在玉绯烟和云清芷的搀扶，亦或者说是胁迫下，坐回桌前。
    “玉夫人和长姐今日对妩妍的关心，还真是让妩妍……”云妩妍恨的眼睛发红，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受宠若惊。”
    医者上前，云清芷退到一边笑的灿烂，“妹妹先把脉，以后长姐对你……”云清芷也一个字一个字断开，“加倍宠爱！”
    云妩妍被云清芷一句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小姐，老身得罪了。”医者说着，将薄布搭在云妩妍的手腕上，开始诊脉。
    云妩妍咬住嘴唇，另一只手不住的在一边拽着衣角，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云廷翰紧紧看着医者诊脉，手里握着茶杯的手也不自觉的握紧，眼睛一刻也不放松。
    玉绯烟含着笑看着云妩妍，心里已经开始幻想一会儿各种疯狂的场面。
    云清芷喝了口茶水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和前世完全不同的事，说不期待，那是假的。
    一屋子人，每个都各怀心事，所有人的心弦都绷在医者身上。
    只见医者头顶开始冒汗，手微微颤抖，抬起眼偷偷瞄了云廷翰一眼，又害怕的扫了一眼云清芷和玉绯烟。
    云清芷见医者犹豫紧张，冷不丁的突然问道：“大夫！我妹妹的身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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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未婚先孕 - 再风华 - 有光

    医者被云清芷忽然的发问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一个：“啊！？”
    玉绯烟不依不饶地问道：“二小姐可是得了什么病了，您有什么便说什么嘛。”
    云廷翰在一边静静的注视着医者，眼神像蛰伏在暗处的猛兽，云妩妍则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医者，颇有威胁之意。
    医者额角落下豆大的汗珠，两片嘴唇发颤着。
    房中安静片刻，医者开了口。
    “云二小姐……”医者咽了口吐沫，道：“云二小姐的身体并无大碍。”
    云清芷和玉绯烟暗暗交汇了一个眼神。
    医者扯出恭敬的笑容对他们说道：“云二小姐的症状，只需要好好调理一下，在下一会儿给云二小姐开一些疏肝降胃火的药，二小姐平日再多喝点菊花茶，少吃油腻的食物，即可痊愈。”
    玉绯烟听了医者的话眼中难掩失望。
    云清芷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既然这样，就有劳大夫了。”云廷翰站起身，拍了拍云妩妍，“最近天气寒冷，身子不适就不要再出来了。”
    云妩妍赶紧站起来道：“是，妩妍知道了……”
    “走吧，为父看看你母亲去。”
    护送一般，云廷翰带着云妩妍离开了，医者亦是战战兢兢的跟出去。
    他们离开后，玉绯烟疑惑的看着他们的背影。“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医者隐瞒了什么？是错觉么？”
    云清芷神色凝重，“不是错觉。是他们欲盖弥彰。”
    “你知道他们隐瞒了什么事？”玉绯烟惊讶的问。
    怀孕吗？怎么可能，云妩妍一个闺阁里的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没有听说她有什么相好。
    “拂月！凌风！”云清芷喊道。
    二人从外头快步赶进来。
    “现在就去跟上刚才出门的医者，一刻也不能放松，寸步不离的保护好他。”云清芷郑重的嘱咐道。
    “是！”二人异口同声后赶紧出去了。
    “你在担心什么？”玉绯烟若有所思的问道。
    “云妩妍若是像我们猜测的那样，他如何对待赤珠，就会如何对待那个医者。”云清芷神色深沉的断定。
    **
    入夜，云清芷辗转反侧，不知为了什么焦躁不安，好不容易入眠，梦中竟是前世的场景。
    梦中。
    “清芷……你虽为云家嫡长女，但如今毁了容貌，为父若是同意你嫁给梅家，梅家定会指责我们云家的。”云廷翰蹙着眉，语重心长地说着，伸手想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父亲，清芷只求能陪在梅公子身旁，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名分不重要！清芷愿意帮妹妹在繁英会上起舞，帮妹妹嫁入梅家。”
    眼前的一切在泪眼中模糊，再清晰，已经是满目的红。
    云妩妍一身火红嫁衣，红唇带笑，“姐姐……虽然妩妍和父亲同意让你以侍妾身份嫁入梅府，那梅公子却不一定同意，妩妍不想让梅公子为难，姐姐，还是算了吧。”
    她的身子一阵阵发抖，身上绯红的嫁衣和脸上的精心化好的妆容，让她显得像个被愚弄的傻子。
    她低三下四百般祈求，她卑微的给云妩妍跪下，她扯着云妩妍的裙角，只求云妩妍不要过河拆桥。
    最终，云妩妍终于开口道：“姐姐若是把碧血绫给妹妹，妹妹兴许可以劝梅公子，接受姐姐的这张脸。”
    ……
    真的只是梦么？心怎么会这么痛呢，云清芷左右挣扎，却始终逃不出梦境的禁锢。“清芷……”当那俊美的少年动情地在她耳边念她的名字时，那种温柔，让她感觉此前所有的痛苦和屈辱都是值得的。
    如果他是为了碧血绫和云妩妍成双入对，那他又是为了什么接受丑陋的自己？
    他对她真的全部都是怜悯，没有一点点真心么？
    对于梅秉轩这个人她有太多疑问，可是来不及问，她就死了。重活一世，那些却仍是盘踞在心头的谜团。
    梦里的梅秉轩穿着大红喜服，一步步走近自己，脸上是温暖甜蜜的笑容，她却只是站在他的对面，一动不动，仿佛活过来的她只是为了解谜，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从没有好好的看一看眼前这个人，问一问自己的心意。
    “清芷？”梅秉轩站在对面，轻轻唤她的名字，温柔的催促她过去。
    “秉轩……”云清芷不知为什么犹豫不决。
    “云清芷！你敢诓本王！”司徒熠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在梦中转过身，看到的是剑眉飞扬的怒容，他执着一柄长的让人瞠目的宝剑向她冲过来。
    “司司司徒熠你冷静一点！”
    “老子冷静不了！”
    云清芷猛地惊醒，冷汗直冒，不住地喘着气，回想起刚才梦里司徒熠的那张脸，凶狠阴冷，不由咽了口吐沫，深呼吸几下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想来……如果司徒熠真的帮她救了上官熙泓还好好的把人给送回来了，她又没有跟他走，而是嫁给了梅秉轩……
    等待她的很可能是比梦里还长的宝剑。
    可明知上官熙泓会死，不想办法去救他么？云清芷头疼的捂着脑袋，为了救人，诓了司徒熠的话，算是情有可原么？
    司徒熠可不会这么想。云清芷脑子里乱到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穿上外衣。
    看天色，应该就快天亮了。
    云清芷拿着玉箫坐在院子里，不发出声音的练习指法，指法越来越熟练，也让她觉出几分乐趣。
    嫁到梅府之后，她还可以留着这支玉箫么？
    云妩妍曾在梅秉轩面前说过这件事，若是让梅秉轩见到这支玉箫，她未免会说不清楚。为了不产生误会，成亲之前，她就得将这支玉箫处置了。
    玉箫凉滑，她的指尖在箫孔上流转时，心里莫名扯着一丝丝的疼。
    她捂着心口的位置，有些不解，难道，她对一件玉器生出了不舍么？
    “云姑娘。”
    不远处的房檐上立着一个人。
    “谁？谁在那里？”云清芷眯眼去看，那人缓缓落下，她这才看清，竟然是上官熙泓，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六殿下？！你回来了！？你没事吧！”云清芷赶忙上前。
    上官熙泓轻轻笑起来，“我当然没事了。回来的时候路过云府，我本想着你你可能还在休息，便想留封信给你报平安，没想到你起得这样早。”
    “没事就好。”云清芷喜不自禁，没想到上官熙泓真的回来了。
    这一番波折，上官熙泓憔悴了许多，眼神中少了些单纯，多了些无奈和悲伤，无辜被宫妃陷害，又被自己的父亲流放，他也是承受了很多常人不能承受的打击。
    “云姑娘，真的要多谢你和凉王殿下，不是你们，熙泓此番肯定就命丧异乡了。”
    “殿下言重。”
    “凉王殿下这人有情有义，若非他是炎国人，熙泓也许会和他成为朋友，可惜了……这一回相见是救命恩人，下一回再见，恐怕就是敌人了。”
    云清芷看着上官熙泓黯然神伤的模样，自己也有些难过，梅秉轩与凉王又何尝不是呢。终有一天，他们两个会在战场上相见，到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这个给你，云姑娘。”上官熙泓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给了云清芷。“这是灵国寺开过光的护身符，熙泓现在没有什么能给姑娘的，只有这玉牌，希望姑娘不要嫌弃。”
    云清芷赶忙摆摆手，“殿下，清芷不能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
    “云姑娘，请给熙泓一个感激你的机会，只是一个小小玉牌，就请姑娘收下吧。”
    云清芷见上官熙泓坚持，手指在玉牌上婆娑几下，细腻润滑，是好玉，又是灵国寺的东西，肯定可以当来不少钱。
    眼下想撬开那医者的嘴，除了保住他的命以外，还要给他钱，如此以来正好。
    “云姑娘，凉王殿下告诉熙泓，你这么做，是为了报熙泓繁英会上救命之恩。”上官熙泓望着云清芷，眼中有些许期待。
    想必司徒熠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但终究，他还是保留些许期望吧，希望她的殚精竭虑里，除了报恩，还有一点别的感情掺杂。
    云清芷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道：“是的，六殿下对清芷有恩，六殿下有难，清芷义不容辞，如今得见六殿下安然无恙的回来，清芷心里真的很高兴。”
    上官熙泓眼里那些微的亮光也熄灭了，张口低落的说道：“走之前……熙泓还和云大人商量着聘礼的事……真是对不起了。”
    云清芷缓缓道：“六殿下虽然清芷与殿下无缘，但相信我们彼此都能遇到自己的有缘人。”
    上官熙泓伤感的看着云清芷，像在看着一种消逝的美好事物。
    “日子还长，请六殿下不要灰心。”
    上官熙泓闻言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苦笑了两声。
    “是啊，日子还长。”上官熙泓正色道：“云姑娘，熙泓会等你。”
    云清芷的神色凝在脸上，似乎没有听明白上官熙泓的话。
    “时局动荡，日子还长，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上官熙泓目光悠远，“我上官熙泓此生不会再对第二个女子动情，所以云姑娘……”
    他的目光又落回云清芷脸上，深情款款。
    “无论云姑娘嫁不嫁人，嫁给什么人，熙泓会一直等你，终身不娶。”
    云清芷被惊的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六……六殿下……”
    “好了，天快亮了，别叫人看到我在这里。”上官熙泓后退几步，笑得有些苦涩，“我走了，云姑娘。”
    上官熙泓的身影消失在熹微的晨光中，云清芷独自立在院落中，有些怅然，心中忽然响起一句话。
    谢谢你，司徒熠……
    恍惚间日光明亮处闪过一个身影，云清芷心里莫名沸腾起一阵狂喜。
    “小姐，怎么起的这样早。”拂月从飞檐上盈盈落下。
    心潮冷却，云清芷神色平淡，“医者开口了么？”
    拂月未语先笑，“真是难为那个胆小如鼠的大夫了，昨日他前脚出云府，后脚就有人去杀他。”
    “我和凌风一人一条胳膊给那人卸了，打了一顿说了，是云老爷派来的。”
    “然后我和凌风就寸步不离的守着那个大夫，半夜三更的，又有人来杀他，这回我和凌风说好了，谁也不管他，除非他告诉我们云妩妍得了什么病。”
    云清芷摇头无奈的笑道：“有你们的。”
    拂月凑近云清芷道：“小姐，你知道云妩妍她怎么了么。”拂月秀眉一挑，红唇微抿带笑，看上去是对这消息很是满意。
    云清芷见此，已经猜到了八成。
    拂月道：“她，怀孕了！”
    云清芷闻言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惊讶啊小姐？！”拂月以为自己没说清楚，睁大眼睛重复：“她怀孕了哎！她还没嫁人，且天天待在云府里，她怀孕了！”
    云清芷将上官熙泓给的玉牌放入拂月张牙舞爪的手里。
    “把这个当了，拿出一部分钱来买通大夫。”云清芷的目光里透出决绝和狠辣，“让他把云妩妍怀孕的消息，散布出去。”
    拂月双手捧起这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玉牌，不要说云妩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怀上孕让人惊奇了，自家小姐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弄出个这么值钱的玉牌，也是让人够惊奇的。
    神人，云清芷真乃神人。拂月敬佩的看着云清芷点了点头，“小姐，拂月这就去。”
    拂月走后，云清芷回了屋。
    云妩妍怀孕的消息在云清芷听来，和云妩妍的死讯差不了多少，她只觉得心头有一种畅快，有一种瞬间攀升至极致的愉悦，这种感觉，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复仇的快感。
    云清芷这下可以睡着了，躺着晨光，睡了个甜美深沉的回笼觉，因为她知道，很快，云妩妍就会哭号，会发疯，会痛不欲生。
    林府。
    “林哥哥？”梅轻尘提着一袋草药进了林谦雪的屋子。
    林谦雪听到是梅轻尘，便没有收起在炼的药。“你来了轻尘，上回给你方子上的草药你都带来了么？”
    “放心吧林哥哥，都带全了。”梅轻尘笑着说道，“药炼的怎么样了？”
    “就快好了。”林谦雪道。
    梅轻尘点点头道：“那就好，云府前几日派人来回，答应了我大哥和云家大小姐的婚事，林哥哥可要抓紧了。”
    “铛啷！”林谦雪把手里的物件猛地砸下去，白皙的脸上气出红晕，大喘着粗气。
    梅轻尘冷冷的抬眼瞅了一下，说道：“哥哥你别生气啊，轻尘错了，轻尘总是乱说话，轻尘自己掌自己的嘴。”
    “你没有错，轻尘，谢谢你告诉我，我要抓紧时间了。”林谦雪头也不抬的继续炼药。
    叩门声传来，“谦雪，你怎么了？”
    林谦雪迅速把炼药的东西藏起来，梅轻尘也赶紧跟着他一起藏。
    两个人收拾完毕才打开门，林殊慎提着膳食走了进来。
    “呦，梅二，你怎么来了。”林殊慎顺手弹了梅轻尘一个脑瓜崩，“也不知会一声，偷偷摸摸就钻到你林大哥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
    “嘻嘻，林姐姐，你又漂亮了！”梅轻尘揉着额头笑着说。
    林谦雪瘫在床上含笑道：“长姐，轻尘来陪我说话，我很开心。”
    林殊慎白了梅轻尘一眼，坐到林谦雪身边，“真的假的，你别看这小子年纪小，可坏着呢。”林殊慎威胁似的指着梅轻尘道：“小子，要是让我知道你带坏了我家谦雪，腿给你卸了。”
    “咦……林姐姐你好凶，你再这样会嫁不出去的。”梅轻尘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林谦雪摇头道：“姐，你别老这么说人家。”
    林殊慎淡淡一笑，“我这不是跟他开玩笑的么。来，给你熬得大骨汤，趁热喝了。”
    “谢谢长姐……”
    林谦雪低头喝汤，林殊慎看了看他的腿，叹了口气，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上来。
    “父亲下手也太狠了。”
    林谦雪听到林殊慎声音哽咽，抬眼看到她眼中裹着泪，赶忙安慰道：“长姐，谦雪就快好了，真的。”
    林殊慎胡乱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好，好，快好了就好。”
    “哭鼻子！羞羞羞！”梅轻尘凑过来指着自己的脸唱。
    “臭小子！”林殊慎破涕为笑，又去打梅轻尘，被梅轻尘躲了去。
    **
    云家二小姐云妩妍未婚先孕的消息，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在皇城里传播开来，一时间，在繁英会上大煞风景的云妩妍，再次成了全城的笑柄。
    “你知不知道现在满朝文武都在戳我的脊梁骨！说我云廷翰的女儿是当世之淫妇！”云廷翰气急败坏的在屋里摔东西，花瓶茶具无一幸免。
    云妩妍抱着病榻上的柳宁叶，两个人哭成一团，瑟瑟发抖。
    “都是因为你这个贱妇！”云廷翰指着柳宁叶，“一心想着害别人！给绯烟下药，给上官熙泓下药！”
    云廷翰吼得眼睛都红了，“老夫我一生小心翼翼，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你这个蠢货！贱妇！给皇子下药！”
    “老爷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怪在妩妍身上，都是我的错。”柳宁叶抱着云妩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云廷翰快要气晕过去，气急反笑：“给六殿下下药的舞姬，是柳贵妃派来的，她为什么帮你你心里不知道么？她为的是她自己，为的是她生了孩子当太子！你呢！为那么点蝇头小利，你就能把云府置于危险边缘！”
    “怪妩妍？只能怪你，妩妍也得怪你！”云廷翰一把揪住柳宁叶，云妩妍吓得赶快去拍云廷翰的手，“父亲！父亲您做什么！父亲您快放手！”
    云廷翰目眦尽裂，“要不是你！上官熙泓能中那下作的毒，毁了妩妍的清白么？！是你毁了妩妍！是你毁了我云廷翰的女儿！”
    “父亲……求求您别这样，您不要对母亲……”云妩妍摇着云廷翰的手。
    “你……”云廷翰看向云妩妍，眼中一痛，“你也滚！你废了！”
    云妩妍一愣。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哪个王公贵族愿意要你？！就是做小妾，人家都嫌弃！”云廷翰怒骂着，云妩妍眼中的光一寸寸晦暗下去，一双眼睛像一双伤口，泪像血一样涌出。
    云廷翰松开柳宁叶，像扔掉一个垃圾，失魂落魄的往后退，“我云廷翰，好不容易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膝下却连个儿子都没有……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却是……”
    云廷翰摇摇头，悲恸道：“这么个东西。”
    云妩妍的身子莫名的颤抖，柳宁叶抱住她，哭着望向云廷翰。
    云廷翰释然道：“罢了，我就当从来没有养过你们。”云廷翰转过身离开了。
    “妩妍……都是母亲对不住你……”柳宁叶惨白的脸上挂满泪水，她伸着手将云妩妍紧紧抱在怀里。
    云妩妍眼神空洞，手轻轻的，一下一下拍在柳宁叶的背上。
    “不……母亲，妩妍现在终于明白了。”
    “这世上只有您是真心爱我的……柳贵妃是真心为我着想的。”云妩妍欲哭无泪，呆呆的趴在母亲的肩上。
    “那一日若不是云清芷离开我房间时，把门锁打坏，上官熙泓那个畜生不可能进的来。”
    “孩子，事已至此，就不要再心怀仇恨了，贵妃已经薨了，你斗不过云清芷的，你现在还怀着孩子，更要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不……母亲，这口气，妩妍绝对咽不下。”云妩妍离开柳宁叶的怀抱，“贵妃薨了，柳家还在不是么。我已经毁了，凭什么她云清芷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嫁了？”
    云妩妍站起身子，拿了把剪刀出来，笑得有些扭曲。
    “大不了，我跟她一起死，也算这辈子……不亏！”
    “妩妍！”柳宁叶拖着病体去追云妩妍，追不上，只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跑远。
    “妩妍……我的傻妩妍……”柳宁叶哭着瘫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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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抄家 - 再风华 - 有光

    门外传来云妩妍大声的叫喊。
    “云清芷！开门！云清芷！”伴随着叫喊还有尖利的东西不断砸在门上的声音。
    云清芷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走上前去把门打开。开门的瞬间，云妩妍手里的剪刀朝云清芷的脸落下来。
    带着内力的手反手一拨，云妩妍的剪刀就飞了出去。云清芷冷冷的瞪着云妩妍，用力甩开了她的纠缠。
    “你！”云妩妍后退两步，大喘着粗气，看到地上的剪刀，立刻蹲下伸手去捡。
    云清芷把脚一抬，精准的把剪刀给踩在了脚下。
    “！”云妩妍痛苦的抬起头看云清芷，她居高临下，却不看自己。云妩妍这才感觉到地上好凉，她趴在云清芷脚下，好屈辱。
    “云清芷！我恨你……我好恨你！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云妩妍明明说着愤怒的话，却越说越没了底气。
    云妩妍气势汹汹的来，本是抱着要杀了云清芷或与她同归于尽的目的，可事实却告诉她，现在的云清芷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让她搓扁揉圆的软柿子了，她对云清芷，无能为力。
    此刻的云妩妍，只得瘫在地上，紧咬银牙，两个手紧攥成拳。
    云清芷的眼睛依旧没有落在云妩妍身上，只淡淡回了一句：“我也一样。”
    云清芷脚向一边一踢，剪刀远远的飞了出去。带着不屑一顾，云清芷回到梳妆台前，继续画她今天的妆，对云妩妍视而不见。
    云妩妍咬着嘴唇，环顾着这屋中的陈设。
    字画古董价值不菲，屋里的装潢也很是精美，与以前的简直是天壤之别，又看向云清芷，衣着妆粉，无不是云府最好，云妩妍的心又酸又痛，颓然道：“你……你何不杀了我？”
    云清芷信手点上绛唇，目不斜视。她有她的前途，现在杀了云妩妍，自毁前途么？她云妩妍还不够格。云清芷开口冷漠道：“云府现在只有一位大小姐了，你活着和死了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我何必去脏了我的手呢？”
    云妩妍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手，指着云清芷骂：“谁说我已经死了！我还有柳家！我们柳家是皇城首富！还奈何不过你一个没娘的贱人！”
    云清芷拿起螺子黛轻轻描眉，因为云妩妍的虚张声势，她的红唇勾起一抹笑意，低声道：“若是贵妃和你都没有怀上那不该有的孩子，也许还会有转机。”
    云妩妍愣在原地。
    所有人都说柳贵妃是因病暴毙，可皇上表面给她按贵妃名位下葬，实际却根本没有丝毫抚恤之情，还去查柳家的税，难道宫里的风言风语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柳家岂不是再无翻身之地？！
    云妩妍越想越难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双手开始使劲捶打自己的肚子。
    “都怪你……都是你……你去死！”
    云清芷画眉的手滞了滞，从镜中看着云妩妍捶打自己的肚子的模样，眉心一蹙。
    她历经千难才将孩子生下，却留不住他的性命，为什么有的人明明怀着孩子，却不知珍惜。
    “你大可不必如此！”云清芷的声音里染了愠怒，“为了保全颜面，云廷翰，你的亲爹！他一定会亲手给你灌上一碗堕胎药！到时候你想保住这个孩子也保不住了！”
    云妩妍闻言止住了手里的动作，一双眼里尽是软弱，方才还捶打的手，现在微微颤抖起来，她终于无助的哭了。
    听着云妩妍低声啜泣的声音，云清芷心烦意乱。
    她承认，她不愿意看云妩妍，是因为觉得这样的云妩妍真是有点可怜。
    她本以为真有这样扬眉吐气的一天，她会一刻不落的欣赏云妩妍的痛苦，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看着云妩妍，却能切身体会失去孩子的痛。
    “还不都是你……云清芷。”
    那憎恶的低喃又打消了云清芷心里的那点怜悯。
    “那日若不是你将我的门锁打坏，那畜生怎么能进到我的房里来？！我怀上这孽种，都是因为你！”云妩妍骂的眼睛充血，那是恨到极致的模样。
    云清芷难以置信地看向云妩妍，这就是她冲上来打自己，毒死绿玉，理所当然让父母逼着自己替她献舞的原因？
    “云妩妍，到底是什么给你的脸，让你这样质问？”云清芷摇着头，不可思议的说：“那日，你明知我要去晚宴，你故意不想让我露脸，想让我挨骂，是你将我锁在你屋里在先！而后，是柳贵妃的人给上官熙泓下的药，才让一个原本心性纯良的男人成了魔鬼，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要怪难道不是怪你们柳家人太蠢，还满腹的害人之心么？”云清芷质问。
    云妩妍哭着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利的喊着：“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我恨你！”云妩妍捂着耳朵跑出去的样子像一个幼稚的少女，云清芷叹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这个年纪的云妩妍……
    其实就是幼稚的少女，所有人都还年轻，只有她的心老了。
    感谢上天，给了她改变这一切的机会，让她再一次风华正茂。
    “哎呦！”拂月故意和往外跑的云妩妍撞了个满怀。
    云妩妍径直往下倒，拂月却一把将云妩妍扶住，红唇勾着一抹笑意，完全不像个下人。“二小姐可不敢摔，万一把孩子摔掉了，奴婢真是要自责死了。”
    “你！”云妩妍抬手要打，但她哪里打的着武功高强的拂月，拂月一个闪身就躲开了，大声道：“小姐，最新的消息！”
    “柳家查出来偷税漏税，数额巨大！皇上下令抄家呢！”
    “你说什么？！”云妩妍拽住拂月的衣裳。
    拂月看向云清芷，用眼神征求同意。
    云清芷应允。
    拂月双手扶住了云妩妍，似乎知道她肯定承受不住这样的噩耗。
    “二小姐，柳家被抄家了，就是你母家那个柳家，皇城首富那个柳家。”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云妩妍惊的语无伦次，眸光闪躲，却躲不过这残忍的事实。
    “近亲全抓进牢里等候发落，远一点的，男的全都发配边境充军，女的收入女闾做官妓，家奴遣散的遣散，变卖的变卖……”
    云妩妍望着拂月，眼神有些失焦，只看见拂月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的是让她肝肠寸断的话。
    “听说这次抄家抄出来白银百万两！那珠宝文玩抄出来一仓库，都快赶上宫里的了，不过全都充了国库，想必这回边疆的将士军饷肯定足足的，一定能打败炎国，他们肯定特感谢柳家呢。”
    云妩妍一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拂月伸手接住了晕过去的云妩妍，抬眼闻讯云清芷，“小姐？”
    云清芷嫌弃的说道：“送回她自己屋里，甚得她醒了再给咱们泼脏水。”
    **
    “老爷……您怎么能赶走宁叶啊！老爷！宁叶在云家这么多年，尽心伺候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不能就这样不要宁叶啊。”柳宁叶拉着云廷翰的手苦苦哀求，得知了柳家被抄家，云廷翰第一件事就是要赶走她。
    “陛下现在最恨柳家的人，你留在云府就是拖累我！你之前拖累的还不够么？你还要拖累我到什么时候！？拿上银两，自谋生路去吧！”云廷翰坐在太师椅大喊着，手随着语气在扶手上猛拍。
    “老爷……这些年我哪里对你伺候不周？何时忤逆过你的意思？就连你在外沾花惹草，我也是苦苦隐忍，装作不知道，老爷，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柳宁叶痴痴地望着云廷翰，这个她怀着满心希冀嫁的男人，这个主宰她半生的男人……
    在柳家失势，她最需要保护，毫无依靠的时候，毫不留情的将她一脚踢开的男人。
    “无情？”云廷翰冷冷发笑，“你柳宁叶跟我说无情？”
    “这么多年，你害死过我多少孩子？若是你没有对那些女人动手，我早就有儿子了！要说无情，天下哪个女人比的过你？你心里从来没有云府，没有我这个夫君，有的只是你自己的荣华富贵，你的地位！”云廷翰瞪着柳宁叶的眼神里仿佛有万把寒箭。
    柳宁叶一愣，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她自认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全都逃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
    “呵……原来你都知道。”柳宁叶虚弱的一笑，苍白的脸上带着憎恶，“可你却装作不知情……这么多年……我竟从未看清你。”
    云廷翰微扬着脸，如同胜利者，不带一丝感情。“我给你的银两足够你出去买一个院子，再做些生意，好过我们在这宅院里相看生厌！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柳宁叶当年也是名满皇城的柳府大小姐，生来便不知柴米油盐贵，同你过了半辈子，你竟然让我自己出去讨生活。”柳宁叶释然的苦笑着，点了点头，“也罢，让我在云府里当一个老妈子，还不如出府去！”
    说着，柳宁叶一把擦掉脸上的眼泪，质问道：“妩妍呢？你连她也要赶走么！？”
    云廷翰的眼中这才有了一丝温度，忍痛道：“她已经是个废人，我会弄掉她肚子里的孽种，云府家大业大，养她个废人无妨。”
    柳宁叶强忍着对云妩妍的心疼，逼着自己脸上毫无痛苦之情，“这是你说的。”柳宁叶盯着云廷翰，“若是让我知道有一日，你为了你的仕途，为了荣华，把妩妍也赶出去。”
    柳宁叶的声音沙哑而坚定，眼中尽是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云廷翰和柳宁叶四目相对，交缠着说不尽的沧桑和怨恨，谁能猜到两人半世夫妻，落了个这样的结局？
    柳宁叶转过身，向外走去，想保留的是自己最后一点尊严，但眼中一幕幕闪现的，却是当初青春年华，新婚燕尔……
    洞房花烛……两人共饮那合卺酒……
    柳宁叶凄然一笑，正碰见玉夫人的侍女洛水，娇俏的姑娘，笑得青春活力，像阳光一样刺眼。
    “老爷！夫人炖了您最喜欢的汤，等着您去用膳呢！”
    “好，我这就去。”
    云廷翰与她擦肩而过，留下她看着他的背影。
    她要出府了。
    他头也没有回。
    柳宁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带着颤栗。本以为对这负心汉只剩下恨了，可谁知，她的眼泪还是落下来了。
    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可谁看见这世间的负心男人，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回到屋里，柳宁叶简单的收拾了些细软，开口对下人道，“去把二小姐叫来吧？”
    这一别，可能就是最后一面，她已经不想活了。
    她含着金汤匙出生，生下来过的就是人上人的日子，从一个府到另一个府，那个不是风风光光荣华万千？
    现在柳家倒了，云府赶她出门，余生活着便是在别人的白眼碎嘴里，这一生把荣华尝遍，再去体会那些不堪？与其那样卑微的活着，不如去死！
    下人也是有些同情柳宁叶的模样，抱歉的说道：“夫人……二小姐得知柳家的事，情绪过于激动，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请大夫来看了没有！”
    “请了，老爷正送大夫离开呢，小姐没有大碍，肚……”下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
    “算他还有点做父亲的良心。”柳宁叶垂眸道，眼下安然无恙，不知云廷翰什么时候就会下手。“外头是什么声音？”柳宁叶问道。
    下人道：“回夫人的话，是百姓在欢呼呢，六殿下平冤昭雪，回到皇城了，皇帝陛下还下令给六殿下修缮宅院，现在好多人巴结六殿下呢。”
    “平冤昭雪……”柳宁叶望着远处，眼中尽是悲凉。“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人应了声，看着柳夫人这个样子，觉得很是可怜，但是作为下人也不好说什么，他也赶紧下去了。
    柳宁叶穿上一身素净的衣裳，取下头发上的发簪，披着一头长发，向外走去。
    踏过云府门槛的那一刻，让她不得不想起当年进门的那一刻。
    “夫人……老爷给您的东西，你不带了么？”侍女上前问，眼神复杂的看着穿的这么素净的柳宁叶，印象里的柳宁叶和玉绯烟争奇斗艳，从来都是穿金戴银。
    柳宁叶淡淡一笑，眯着一双泪光浮动却坚强的眼睛：“我来时穿的是柳家花一万两白银让二十个绣工做的金丝百花袍，戴的是宫妃都艳羡的八宝鎏金簪，云府这几个钱，让云廷翰拿着陪葬用吧！”
    说完高傲一笑，径自向六殿下住处而去，长发在冷风中飞舞，每一步都透着她的决绝，侍女们皆看呆了，这个享了一辈子福的女人，是把贵气活进了骨子里。
    穿过为六殿下高兴的百姓人群，她走到守卫面前，对守卫道：“请替我进去通传一声，我找六殿下。”
    守卫给她一个白眼，“你是什么人？六殿下现在是陛下可是心尖上的人，多少名门望族都排着队巴结，你让通传就通传？”
    柳宁叶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和首饰交给守卫，“我是云丞相府上的柳夫人。”
    守卫本来看见银两眼睛一亮，但听了她的话，赶紧把东西还给她，轻蔑道：“我们殿下对我们下头的人好着呢，不缺你这几个钱，还有啊，你们柳氏现在皇城里谁人不知？您的钱呐，小的受不起！”
    周围的百姓一听是柳家的人，议论纷纷。
    “这是柳家的？柳家不是抄家了么，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柳家的女人哪里知道廉耻？不仅那云妩妍怀了个野种，听说就连宫里的柳贵妃，都是因为私通怀子才死的！”
    “真的啊！那真是太不要脸了！”
    柳宁叶离开守卫身边，就在守卫以为她知难而退之时，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门前，弯腰屈膝下坠利落的没有一丝犹豫，腰杆挺得很直，眼中没有一点慌张和挣扎。
    “哎？！你这个女人！”守卫也不过十几岁少年，哪见过这场面。
    “六殿下！民女柳氏，是云妩妍的母亲，在门口求您一见！”柳宁叶的声音高过所有议论和谩骂，她深知，现在这世上只有上官熙泓，能救她女儿的下半生，如果上官熙泓不帮她，妩妍就完了。
    “你快走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儿容不得你撒野！快滚！”守卫大声吼道。
    “六殿下！民女柳氏！是云妩妍的母亲，在门口求您一见！！”柳宁叶目光坚定，只重复着这一句。
    “滚！听见没有！？”守卫拿着刀逼上前，冲着柳宁叶的脸狰狞的吼，口水都喷在她脸上。
    “六殿下！民女柳氏，是云妩妍的母亲，在门口求您一见！！”
    “我去你妈的！”守卫一脚剁在柳宁叶腹部，她痛的蜷成一团。
    “给你脸不要脸，瞧瞧你这个样子！是被云府赶出来了吧！云大人那才是真高明！真聪明！你这个贱妇还在痴心妄想什么？还想见六殿下！？”又是一脚，踹在柳宁叶背上，她咬着牙发出吃痛的闷声，原本干净的指甲里全都是泥沙。
    “你滚不滚！啊！滚不滚！不滚老子打死你！”守卫拿着刀柄用力打在柳宁叶身上，柳宁叶却没有丝毫求饶或爬开的动作，眼前的守卫向鬼一样咒骂殴打着她，她只咬着牙告诉自己，为了妩妍，就是十八层地狱，她也要闯过去。
    “来劲了你还！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守卫疯狂的抽打着柳宁叶，她一头养尊处优多年的细滑长发被守卫狠狠踩在脚下，扯着头皮带来极致的痛意，周围一片叫好声让守卫的兴致更加高昂。
    “住手！”
    上官熙泓的声音让守卫猛地停下来。
    “殿……殿下……这个泼妇她。”
    “下去！”
    “是……是。”
    柳宁叶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从地上微微撑起自己的身子，看到的是上官熙泓的靴子。
    “柳夫人。”上官熙泓目光复杂，他明白，自己被流放边境是柳家人的手笔，但看到柳宁叶跪在自己门前，他还是有些感慨。
    “熙泓与柳夫人并无交情，为何一定要见熙泓？”上官熙泓皱眉看着柳宁叶这狼狈的模样，云大人可知他的夫人落得这个模样？
    柳夫人跪在上官熙泓脚下，一抬眼，那眼神让上官熙泓永生难忘。
    “求求你，给我的女儿一条活路。”
    上官熙泓受不了这样的眼神，这女人就是再作恶多端，眼下却也不过是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母亲，他伸手，想把柳宁叶扶起来，但柳宁叶执意跪在地上。
    “求求你……她现在已经没有路可走了，他父亲会给她喝堕胎药的，会把她关在角落让她永远不见天日……她从小被我们宠大，她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她活不下去的。”柳宁叶泪流满面的说着。
    上官熙泓动容，蹲下来道：“夫人，那夜的事……熙泓也有错，熙泓会补偿她的。”
    柳宁叶压低了声音，双手紧攥着他的衣服，“她肚子里是你的亲骨肉，你忍心让看着她一尸两命么？求求你殿下，求求你了，你娶她，那么做侍妾，只要你带走她。”
    上官熙泓蹙眉道：“夫人，我不爱二小姐，二小姐她爱的也不是我，您这么做……”
    柳宁叶忽然激动起来，“爱能当饭吃么！爱能活命么！有爱，有爱就什么都有了！？”
    “我求求你了殿下，求求你！”柳宁叶给上官熙泓磕头，“我柳宁叶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我求求你……”
    上官熙泓无声的松开柳宁叶的手，站起身子，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对不住了柳夫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但唯独这一样不行，我不会娶自己不爱的人的。”
    柳宁叶闻言，眼中万念俱灰，她摇晃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看向门口的踩着石球的石狮子，眼里一发狠，冲过去一头撞在上头。
    “柳夫人！”上官熙泓大惊失色。周围百姓一片惊叫。
    血染红石狮，柳宁叶的身子软软的倒下去再无声息，血汩汩流淌，汇聚一方。
    朴素的衣裳贴在她身上，人们这才发现，这个皇城首富柳家曾经的大小姐，云丞相府上的贵夫人，尽是这般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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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打脸 - 再风华 - 有光

    花样繁复的午膳铺了一整桌，三个人围坐桌前，看上去其乐融融。
    得知了柳宁叶的死讯，云清芷和玉绯烟两个人都缄默了，云廷翰只是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一张脸上无风无雨，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云廷翰沉默了一会儿，叫人把尸首抬回来，又拿起筷子继续进餐。
    云清芷胃口全无，柳宁叶就这么死了，还是为了云妩妍一头撞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唏嘘，一个母亲，可以为自己的孩子牺牲到什么地步？
    她没有尝过母爱，但她知道，如果是她的孩子，她也会这么做。
    云廷翰想了想叫来下人，“准备些礼物，晚些时候我去六殿下府上登门道歉。”
    玉绯烟给云廷翰夹菜，说道：“老爷，既然您已经把柳氏逐出去了，不就是和她划清了界限，何必再屈尊去给一个小辈道歉呢？”
    云廷翰不悦地出着气，“你以为我想？划清界限，说的轻巧。快过年了，她撞死在人家大门口，人家心里可不怪我？”
    云清芷接到：“父亲要去便去吧，也好，要让六殿下知道，您和柳家人没关系了，您是站在他那边的。”
    六殿下归朝，储君之位很可能有变数，这正是满朝文武该站队的时候。
    “嗯，清芷说的有道理。”云廷翰称赞，“现在陛下最看重的就是六殿下了，这六殿下一番历练以后啊，更是进步神速。”
    云廷翰试探性的瞟了云清芷一眼。“清芷啊，这婚约之事，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这个云廷翰！他拿婚约当什么？！儿戏么？云清芷没好气的说：“父亲！您这般出尔反尔不怕得罪了梅家么？！”
    云廷翰呵呵一笑，自知自己这是有些过分了。“为父不过一句玩笑话，再说，你要是真的回心转意愿意嫁给六殿下，那得罪一个梅家算什么？”
    玉绯烟看云清芷眼中有怒气，赶忙说道：“老爷！绯烟做的菜您都没尝几口，想什么呢！”
    美人一生气，云廷翰赶忙哄起来，这下气氛才算缓和了。
    用过了膳，云清芷和云廷翰先后离开了玉绯烟的西院。
    云清芷站在外头叹了口气，儿时盼着云廷翰能陪陪她，盼不来。现在可好，天天用膳的时候都要陪着云廷翰演上一出家庭和睦，真是把人恶心的紧。
    “清芷……”远远的，上官熙泓就和云清芷打起了招呼。
    云清芷凝眸看着来处，上官熙泓带了很多人，提着许许多多的礼物，都是用红色的礼箱装的。
    提亲？
    她已经那么明确的拒绝过上官熙泓，且已经接受了梅府的提亲，他怎么还来云府？
    看着越来越近的上官熙泓，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直达眼底。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云清芷的脑海，难道……
    上官熙泓因为柳宁叶的以死相求，要向云妩妍提亲？！
    “殿下。”云清芷欠身行礼，心里头的弦绷得越来越紧。
    “云姑娘……这段时间，你过的好么。”上官熙泓立在云清芷面前轻声问。
    云清芷垂着眸，这段时间她的生活毫无波澜，但看着云妩妍怀孕之事人尽皆知，看着柳家败落，她心口那团久久不能消散的仇恨得到了疏解。
    “多谢殿下挂心，清芷很好……”云清芷屏住呼吸，紧张的开口问道：“殿下忽然到云府来，还带了这么多礼物，是打算……”
    上官熙泓沉默了。
    云清芷咬着牙，微微抬头，对上上官熙泓的眼睛。只见上官熙泓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而又认真的说：“我来向云家二小姐……云妩妍，提亲。”
    这几个字生生落在云清芷心头，怎么会这样！
    云清芷难以置信的问：“殿下？你……你可想好了？”
    上官熙泓叹了口气道：“看到柳夫人撞死在我门前，我感触良多。人活这一辈子，总会有所希冀，柳夫人这一生的心愿就是女儿能安乐，而二小姐又因为腹中的孩子饱受煎熬和苦楚，我想，这事我多多少少都是有错的，如果我能娶回二小姐，权当是成全了两条人命……奥不……三条。”
    云清芷气得快要背过气去，她仔仔细细审视眼前这个男人，幸亏她前世今生爱上的都不是他，这绝对是个榆木脑袋！
    明明是被人愚弄了，还要替人擦屁.股！
    她当初好说歹说费尽心机才把他救回来，他转眼就要送她的仇人重回富贵荣华人上人的生活，这叫什么事儿！？
    云清芷呼吸急促，开口道：“殿下，你不能这么做！”
    上官熙泓有些不解的看着云清芷，她不是对自己无意么？为什么会这么果断的反对自己的婚事？
    “你爱的不是妩妍，对不对。”云清芷紧盯着上官熙泓的眼睛。
    她知道，她这样激烈反对可能会让他误会，误会她自己不要也不愿让给别人，但是她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什么事情和云妩妍嫁人比起来都是小事情！
    上官熙泓看着云清芷，目光柔和，“对。”
    云清芷毫不留面子的说：“妩妍爱的也不是你，殿下。”
    上官熙泓点点头，“这个我知道。”那一夜，她在他身下叫的是梅秉轩的名字。
    云清芷有些无措，声音都提高了一些，“那殿下怎么能同意这门婚事呢？！更何况这本身就是一场阴谋，他们本想害你啊殿下，是他们害你的，不是你的错啊殿下！”
    上官熙泓轻笑，看着云清芷，看的云清芷满心的不解，这个男人在边境经历了什么，司徒熠对他做了什么，不会傻了吧。
    上官熙泓越说笑得越灿烂：“我知道清芷同情我，关心我，我真的很开心。”
    云清芷的心脏快要爆炸，你开心我不开心！
    上官熙泓继续道：“但是柳夫人有一句话我记得清楚，爱不能当饭吃，爱也不能活命，爱不能做所有的事，但我放下小爱，就可以挽救二小姐的人生，挽救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是我愿意做的事情。”
    你大爱无疆！你生性善良！云清芷内心的愤怒澎湃汹涌，气到甚至有点想笑，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我愿意，她今天就是说破了大天，也敌不过一个死人的遗愿。
    上官熙泓微扬起脸，目光悠远，释然道：“至于那些陷害，那些阴谋……我想，作恶的人作恶，本身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就拿柳夫人和柳贵妃来说，她们不是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么？这就是人在做，天在看。”
    天在看个屁！云清芷气得快要翻白眼，如果不是她在幕后推动，柳贵妃能那么早死？柳夫人能走投无路跑去撞死！？不！不可能！
    如果不是她，她们两个会像前世一样高高兴兴的一直活下去，想欺辱谁就欺辱谁，想杀了谁就杀了谁，还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总之……”上官熙泓微笑着道：“我原谅他们了。”
    云清芷脸上的表情彻底失去管理，她张开嘴唇想要说点什么，都感觉无从说起，只见上官熙泓摆了摆手，“谢谢你云姑娘，谢谢你的好意，我意已决。”
    云清芷此刻庆幸师父传给了她内力，让她没有一下子气晕过去，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不怕傻子傻，就怕傻子当权，他要做什么事你还拦不得。
    “清芷！”不远处又走来一群人，是梅秉轩和梅大将军带着人。
    云清芷心头一阵无奈，今日要来云府商量婚期么？那真是太巧了，两个女儿一块嫁，可别把云廷翰给高兴死了。
    “梅大将军，秉轩，你们来了。”云清芷欠身行礼。
    “呦！云大小姐？！”梅大将军一看是云清芷笑得合不拢嘴，“吃过饭没有啊？老夫前几天打到了鹿，得空到梅府尝尝啊！”
    梅大将军自带的热情亲切的大笑顿时让云府的温度都升高了些，云清芷笑着，连连应和，视线移向梅秉轩，这才看到梅秉轩一直蹙眉注视着上官熙泓。
    梅大将军瞥了一眼旁边的上官熙泓，“呦，六殿下。”
    上官熙泓有礼的给梅大将军行礼，梅大将军敷衍的回了一个礼。“六殿下这就不厚道了啊，这要说繁英会刚完，你同小儿争一争，老夫肯定不说什么。”梅大将军一边比划一边非常认真的说：“可以理解，窈窕君子，淑女好逑么，啊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在下倒是不介意六殿下来争。”梅秉轩浅笑着说，看着上官熙泓的目光里，分明是胸有成竹云清芷一定会选择自己，还带着几分挑衅。
    上官熙泓看着梅家父子看自己的这个眼神，张口想要解释，结果让梅将军手一比划又给憋回去。
    “六殿下，你出去历练的这段时间啊，云大人已经把他家闺女许配给小儿了。”梅大将军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今天我们来就是商量婚期的，殿下这个时候还来抢，未免……”
    “梅大将军您听我说，不是……”
    “未免太不像话了。”梅大将军打断上官熙泓，愠怒的吹了吹胡子，看向云清芷，“云大小姐，你觉得呢？”
    云清芷忍着愤怒，笑说：“大将军，六殿下并不是向清芷提亲，而是向清芷的妹妹的云妩妍提亲。”
    “你看云大小姐也……不是，向谁？！”梅大将军愣了愣，又看了看上官熙泓。
    梅秉轩也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此话当真？！”
    上官熙泓脸上泛起微微的苦笑，点了点头，“当真。”
    梅秉轩愣在原地，看着上官熙泓的眼神有了别样的意味。
    梅大将军耿直，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年轻人……老夫老了，跟不上你们的想法……”梅大将军拍了拍上官熙泓的肩膀，试图忍住笑容，但还是没忍住，“哈哈哈哈哈……”
    可以看到，上官熙泓脸上的苦笑更难看了。
    “大将军你们先聊，熙泓先进去了。”上官熙泓走的有些狼狈。
    上官熙泓前脚走，梅大将军难得露出好奇的目光，小声……其实声音也并不小的问梅秉轩，“为父听说六皇子痴情专一，云大小姐不嫁他，他就终身不娶么？合着别人诓了为父啊。”
    上官熙泓：“……”
    入席。
    云廷翰如云清芷所料，高兴地合不拢嘴，玉绯烟坐在云清芷身边，气愤造成的呼吸不稳不亚于她。
    而这场风波最后的受益人云妩妍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的色彩，看着两家人商量云清芷和梅秉轩的婚事，她眼中的恨意愈来愈深，夹杂上丧母的悲痛，她整个人看上去阴深的很，仿佛她周遭的空气都会变冷。
    “那就这么定下了！”云廷翰举起酒杯，“梅大将军，在下敬您一杯！”
    宴席上进行着推杯换盏的流程，云清芷看到梅秉轩对她笑，也回以笑容，成亲的日子终于敲定，重生以来的种种努力，也算是没有百忙活，云清芷安下心来。接下来，就是要看好云妩妍了。
    云清芷用余光看了看云妩妍，云妩妍果然用冷冷睨着眼前所有人，仿佛给她一把刀，她会把在座的所有人都捅死。
    依她对云妩妍的了解，云妩妍只怕现在把柳家抄家和柳宁叶自杀也怪在了她头上。
    云清芷心里叹了口气，自顾自喝起酒来。
    梅大将军能喝，把云廷翰喝的不省人事了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屹立不倒，送走了梅家人，云妩妍也退下了。
    玉绯烟若有所思的问道：“清芷，你……”
    云清芷脸颊也有些绯红，是喝的有些多了。“怎么了夫人，有话就说啊，怎么吞吞吐吐的。”
    玉绯烟点点头问道：“你真的喜欢梅公子么？”
    云清芷撑起眼帘，眼睛微微亮了些，“怎么这样问？”
    玉绯烟为难的说道：“今天就定下你们成亲的日子了，怎么不见你高兴，看你一直喝闷酒，我就想着……你是不是……不喜欢梅公子。”
    “怎么会。”云清芷下意识接到，醉眼朦胧，笑起来慵懒的说道：“这皇城里那个女子不喜欢梅公子呢？我也不能免俗的。”
    玉绯烟叹了口气，目光悠远，像是思及了她自己。“这世上浮躁繁华，人有的时候没有那么容易看清自己的内心。我嫁到云府之前，见着云廷翰，就跟见着神仙似的。”玉绯烟自嘲的笑了笑，“想着这个男人有权，有财，有地位，嫁给他，那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玉绯烟看了看醉的不省人事的云廷翰，秀眉一拧，“死鬼……”
    云清芷撑起头笑，“怎么，现在后悔了？”
    玉绯烟瞪了云廷翰一眼，心中不平，给自己倒上酒一饮而尽，“明明是枕边人，却始终看不清这个人的真面目，到底，和嫖客有什么区别？！”
    云清芷笑：“当然还是有区别。”
    玉绯烟撇撇嘴，“他是你爹，你当然向着他说话，不是我说，他对柳宁叶也太狠了。”玉绯烟又仰头喝了口酒，神情黯然，“我若没有子嗣，待我人老珠黄，也许跟柳宁叶是一个下场吧。”
    云清芷不知该如何安慰玉绯烟，看着她摇头笑了笑，“活着有什么意思，真没有意思。”
    喝醉了酒，这个虚伪的家剥离面具显示出了真实的模样，竟是这般丑陋，让人从心底生出厌世的感觉。
    “所以你啊。”玉绯烟叹了口气道，“嫁人之前，一定要想清楚，不要稀里糊涂的就嫁人了，就算是全城的女子都喜欢梅秉轩，你也有理由不喜欢他。”
    云清芷摆摆手，“我不高兴是因为云妩妍，好不容易把她拉下来，她又爬上去了，那个上官熙泓固执的很，自以为伟大。”
    “是么？那你说说。”玉绯烟凑近云清芷，“你喜欢梅公子什么？”
    云清芷一下子被问住了。
    玉绯烟看出了云清芷眼中的彷徨，笑意更浓，“嗯？”
    云清芷闭上眼睛，脑海中仿佛出现了司徒熠阴沉着脸瞪着她的样子，你敢诓本王！
    云清芷倒吸一口凉气睁开眼，慌乱的垂下眸子。
    半晌，云清芷低喃，“不会有错的。”
    玉绯烟不解的歪着头，手里挂着酒壶。“什么？”
    云清芷喃喃：“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是梅公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他，不会有错的……”前世让她心花怒放的是他，让她痛彻心扉的也是他，这个人是她前世今生的梦，是初恋，是从小到大被云妩妍掠夺中，唯一一样她死也不愿放手的。
    云清芷怔怔地望着玉绯烟，缓缓道：“不会有错的。”
    玉绯烟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洒脱的喝了一口酒，“好，既然你问清楚了自己的心，那就嫁给他吧，旁人说什么都不算数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云家祖庙。
    云妩妍难得没有穿的鲜艳，阴着脸站在柳宁叶的牌位前。
    是才摆上去的，她来的时候下人才摆上去的。本来云廷翰是不打算让柳宁叶入宗庙的，但是今日上官熙泓来向她提亲了，云廷翰才稍稍顾忌了一点她的感情。
    “呵……”云妩妍冷冷的笑出来，带着不屑，微微侧着头，看着那一方小小的牌位。
    “母亲，你可真蠢。”
    “爱这样一个男人，青春耗尽，年华老去，他将你扫地出门……哈哈哈哈哈……”云妩妍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呢，想不起你。”云妩妍抹掉眼泪继续道：“今日上官熙泓那个畜生来提亲了，他要娶我。”
    “我拒绝了。”云妩妍冷笑，“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那个模样，文武更是没有可取之处，若不是身上流着皇帝老儿的血，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我云妩妍怎么可能看上那种货色。”云妩妍高傲的扬起下巴，看着牌位，眼中又是一痛，“但是父亲不允许我拒绝，我知道，你要是活着，你也不允许，对不对。”云妩妍走进牌位，忍着眼泪，“你们根本不在意我想嫁的是谁，我想怎么过我的后半生！”
    “你们只是觉得这样我就会幸福，我就应该幸福，从小你们给我的东西，其实很多……”云妩妍热泪盈眶，两只手无处安放的比划着，“我并不喜欢。”
    “只是你觉得我收下就能挫伤云清芷那丫头的锐气，我有要求父亲满足了我你才会在玉夫人面前有面子。”云妩妍的声音哽咽起来，“我只听着你们说什么是好的，什么是我的，我以为那就是快乐了。你们从来……”
    “从来……”
    “都没有问过我真的想要什么。”云妩妍用力呼吸着，让自己不至于缺氧，“你逼着我学这个学那个，但是你不知道我一看到那些师父我就害怕我就想躲……”
    “不说这些了，反正你死了，你这辈子欠我的，你弥补不了我了。”云妩妍止住哭泣，强迫自己坚强起来，“至于他们，我会把他们一个一个送去见你。”云妩妍跪下来，腰杆挺直。
    “母亲，我云妩妍要的后半生与您想要不同，我要的不是荣华和安稳，不过安乐的老死，这一生，我只想把我尝过的痛苦和委屈，全部还给她！所以……”云妩妍压低的声音里含着诡异的笑意，“我成亲那一日的喜服，必须要用云清芷的血来染……”
    云妩妍站起身，余光瞥见另一个牌位。
    娟秀的字，写的是“绿玉”。
    云妩妍眉眼一皱，挥手便将牌位摔了个粉碎，拂袖而去。
    **
    夜深。
    有人破窗而入，黑色的锦袍在夜色里飞扬，布料上仿佛铺就了一层月华般的银光。
    玉冠束发，一张脸英俊完美的让人窒息，他冲进来，染着愠怒的双眸将云清芷紧紧看住，他的吻堵住了她的呼救，一路迅疾的把她推进屋里。
    灵魂在狂乱的吻中被他攥进手里，她被他推着一直后退，直到背部抵住了衣柜。
    “云，清，芷。”他在黑暗中盯着她，像一头嗜血的猛兽，“你敢诓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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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 再风华 - 有光

    “司……司徒熠……”云清芷语无伦次地望着他，他的眼俊美狭长，手撑在她耳边，逼得更近。
    云清芷猛地睁开眼睛。
    冷汗湿透，空荡荡的黑暗房间映入眼帘。
    “小姐！怎么了？”拂月从外头冲进来。
    云清芷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梦里那种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感觉是那么真实，一直从梦里延伸到现实。
    怎么又梦到他了呢？云清芷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没事拂月，你下去吧。”
    拂月担心的看了看云清芷，应声退下了。
    云清芷在黑暗中揉了揉太阳穴，她心里竟对司徒熠这般愧疚么？想起梦中那一阵心跳狂乱，她想，也许除了愧疚，还有害怕吧，望着炎国的方向，云清芷心绪复杂……
    **
    凉月高悬，翻过年关，边境又起战事。
    凉王嚣张而善战，在边境，无处不彰显着他的不安分和对渭国的觊觎。
    前世的这个时候，云清芷已经和云妩妍一起嫁进梅家，而梅秉轩则第一次代替梅大将军梅捷上战场，而这一世，云清芷虽然改变了很多东西，却无法改变梅秉轩和凉王沙场相见，拼个你死我活。
    云妩妍怀着孕，肚子会一天比一天大，云廷翰不愿丢这个人，和上官熙泓商量了一个尽早的大婚时间。
    云妩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婚事以后，张口便提了许多要求，比如成亲当日的花轿规格必须比云清芷大一倍，聘礼要比云清芷多一倍，从云府开始铺红地毯，一路铺到上官熙泓府上等等。
    “大爱无疆”的上官熙泓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一一应允。
    冬末初春，皇城中的百姓走出家门津津乐道的事情，便是云家怀了孕的二小姐要嫁给最得宠的皇子了。
    府门口，绑了红花的马身上骑着上官熙泓，目光有些木然的看着从府门里走出的两个女子。
    按照渭国的风俗，新嫁娘蒙着盖头，是要有一个亲眷在一边搀扶的，云妩妍的母亲已死，这个职责便由云清芷来担任。
    明明要娶的是那红衣惹眼带着盖头的云妩妍，他的目光却无法离开她身边的云清芷。
    云清芷一身水红色贡缎长裙，轻染朱唇，峨眉云鬓，素雅中带着一些娇柔，让人看一眼便会深深陷进去。
    可是这样的女子从前不属于她，往后，更不可能与他有关了。
    天气已经回暖，微微飘着几片雪花，他却还是觉得清冷。
    云清芷扶云妩妍坐进轿子，上官熙泓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正好看见轿帘落下，扯掉盖头的云妩妍在瞪着他。
    上官熙泓浑身一凛，好冷的眼神！不由的，上官熙泓心里泛起一阵自责，他马上就要成为云妩妍的夫君，竟然在成亲之时偷看云清芷，实在是不该，放着哪一个姑娘，想必都会生气的吧。
    “起轿！”随着轿夫的喊声，红色的队伍开始移动起来。
    轿子里这是什么香料？以前从未闻过，香的让人头晕，云清芷掩了掩鼻子，瞧着云妩妍的目光，简直像是要把轿帘子都烫出两个洞。
    这么不领情，实在是为上官熙泓不值。
    云清芷心中叹了口气，撑着头思量，云妩妍嫁给了这个傻子以后，再想对她动手可就不容易了，梅秉轩就算这一仗能打赢，也只是封王，奈何不了上官熙泓。上官熙泓有云妩妍这个“贤内助”，以后难免不会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
    “为何不叫玉夫人来，明明相看生厌，还要假惺惺的陪着我。”云妩妍冷冷问道。
    云清芷慵懒道：“若是叫玉夫人来，你恐怕是要失望的，毕竟今天你很想见到我，不是么？”
    云妩妍想杀她，成亲是机会，她也想杀云妩妍，成亲也是机会。
    云妩妍手中攥着盖头，目光有意无意地瞥着云清芷手腕上的碧血绫。
    狭小的轿厢里，另个人对彼此的细微动作都极为敏感，云清芷感觉到云妩妍在看，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想动的人近在眼前，但是奈何不了碧血绫。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相接了。
    这一刻宛如水火交锋，哪一方也不输势头。
    前世今生的冤家，仿佛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她们两个就注定站在正反两边，要拼个你死我活。
    最终，还是更沉不住气的云妩妍先开了口。
    “你自以为逼我到山穷水尽，却万万没想到我能有今天吧。”云妩妍不无得意的微微扯动嘴角，红唇绽开冷笑。
    云清芷慵懒的摇摇头，亦是高傲的侧着头，“不……我猜到了。猜到你终将嫁给不爱的男人，因为你爱的男人，爱的是我。”
    牙关咬紧到极致吱吱作响，云妩妍坐在那里颤抖，云清芷这个人总有这种本领，她不吼不叫，脸上也没有过大的表情，只是那么几句，就能把人气得半死。到了上官熙泓府上，按照要求，所以入府的宾客都要卸下随身的武器。
    云妩妍毫不顾忌的半掀盖头，指着侍卫道：“她手上的碧血绫也是极凶的利器，必须卸下。”
    云清芷蹙眉瞪了云妩妍一眼，周围的人嘲笑她们自家姐妹难为自家姐妹。
    “碧血绫贵重，侍卫们若有闪失他们可担当不起，云姑娘还是带着防身吧。”上官熙泓道。
    “成亲之日兵器入内是大忌讳！”云妩妍露着半张脸，没好气的对上官熙泓道：“这满堂宾客都卸了武器，为何只有她例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上官熙泓。
    上官熙泓被云妩妍看的难受，被她这样一说，自己偏爱云清芷的心思无疑被揭穿，心里愧疚之意有多几分。
    “六殿下既担当不起，还有什么收掉的资格呢？”来者强硬的说。
    “秉轩，你来了。”云清芷看着走来的梅秉轩。
    梅秉轩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云妩妍和上官熙泓脸上一瞬，只对着云清芷道：“清芷，你若不愿卸，没人能逼你，若你要卸下碧血绫，放在我那里便可，梅家侍卫武艺高强，担当得起，而我则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不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
    一句话，把上官熙泓羞得不行，把云妩妍气得不行，口舌功夫仿若深得云清芷真传。
    云清芷轻笑：“清芷自然信得过梅公子，就交给梅家侍卫暂时保管吧。”
    这碧血绫不同于别的，就算有人偷了去，也不知如何使用。这么多人面前，云清芷自然要给梅秉轩这个面子，而最重要的，是她察觉到了云妩妍将有动作，她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将云妩妍彻底打败，要引蛇出洞，先假意放下警惕。
    云妩妍松手落下盖头，不再说话。
    就这样，两个互相毫无感情，甚至有点厌恶情绪的人，在众宾客的祝福和笑容里拜了堂。
    上官熙泓在席上喝了很多酒，可以说是来者不拒，深埋目光，可能是想把身体和心都泡进醉意里，他不想清醒，不想抬眼，因为想看到的人，早已不在席上。
    云清芷则按照风俗和一群侍女陪着云妩妍，酒宴一直持续到入夜，坐的云清芷腰酸背痛。
    看了看头上顶着厚重黄金头饰还强撑着的云妩妍，她第一次对云妩妍生出钦佩之意。
    “除了云清芷，你们都出去吧。”云妩妍忽然道。
    拂月警惕地看了看云清芷。
    “小姐，这新婚之夜，没有这样的……”嬷嬷在一旁欲言又止，云妩妍取下盖头，一双眼锐利如刀：“别叫我说滚。”
    嬷嬷一愣，在场的侍女都吃了一惊，这成亲的日子戾气这么重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
    “奴婢们这就下去。”侍女嬷嬷悉数退下，拂月对云清芷耳语，“万分小心，拂月看这云妩妍没安好心。”
    云清芷低声回道：“一会儿我若喊了，你别进来，去叫上官熙泓。”
    拂月看云清芷胸有成竹，点了点头离开了。
    待除了云清芷以外的所有人都离开了屋子，云清芷坐在桌前撑着脸发笑，嘲弄的望着云妩妍。
    “你笑什么？！”云妩妍狠狠道。
    云清芷笑着：“这就是你的计划？让我交出碧血绫，又让所有人都离开，现在要做什么？动手么？”云清芷看着云妩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的样子，觉得更是可笑，柳贵妃和柳宁叶一死，云妩妍就像没了左膀右臂的废物。
    云妩妍站起身，“是！计划简单，有用就行。”说完便从头发上摘下了金簪，云清芷这才看到，那是簪中剑，怪不得她戴了一头簪子也没觉得累，原来都是空心的。
    “你的死期到了！云清芷！”云妩妍冲了过来，手中的簪中剑向她激射而来。
    云清芷懒得搭理这样的小伎俩，伸手便要用内力将那飞来的利器震碎，却发现……
    内力根本无法运用了！
    云清芷这时收回手，还是被那簪中剑伤到了手背，刺痛感传来，鲜红的血液在提醒着她受到了真实的伤害。危险气息顿时袭来，怎么会这样？！
    这里是上官熙泓府上，云妩妍没有能力在他府上给自己下药的。是哪里出了问题么？！
    云妩妍看着云清芷手背上留下的血，难以自制的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内力用不了了？”
    云清芷努力回想自己是如何中了招。
    “呵，我既然都看到你用内力震碎了我的门锁，怎么还会允许你那该死的内力再出现一次？”云妩妍笑得得意，这次从头发上摘下两枚簪中剑，细而尖利的剑刃上，寒光流转。
    “是花轿上的香气！”云清芷猛地想起了花轿上奇异的香气，想来就是那东西让她无法使用内力了，云妩妍本身就没有内力，吸了也无妨。云清芷的目光落在自己流血的手背上，勾起唇角，故作害怕的喊了一声，“救命啊！”
    云妩妍冷笑，两只手紧攥着簪中剑，“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两柄簪中剑向长了眼一般朝云清芷飞过来。
    前世的云妩妍是学什么都学不好，唯独在武功上有一些天分，她交给云妩妍碧血绫以后，使用方法云妩妍很快就学会了。这一世，看来云妩妍是偷偷的在簪中剑上下了功夫。
    云清芷旋身躲过，但身上各有一处擦伤，那伤口还不浅，云妩妍的簪中剑使得快而狠，很不容易躲。
    云妩妍看着云清芷躲闪的样子，一跃跳到门口堵住门，可她不知，即使她不堵门，云清芷也不会跑，本以为是猎人的她，今夜，实际上是云清芷的猎物。
    云妩妍手里再一闪，是六枚簪中剑，她压着眉，红唇轻启低声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云，清，芷。”
    云清芷捂着刺痛的伤口，犹豫要不要反击，这是她对付云妩妍最后的机会了，若是上官熙泓推门看见这一幕，这场联姻就还有转机，但若是看到她压着云妩妍打，以上官熙泓他那个“伟大善良”的性子，还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对云妩妍的怜悯。
    可是不躲……云妩妍这显然就是要把她弄死的意思！
    六枚簪中剑呈花状向云清芷袭来，云清芷旋身躲过避开要害，这一次故意受些轻伤。
    弄一身血，看上去应该比较可怜吧？云清芷继续大喊：“救命啊！”这个上官熙泓什么时候才来？云妩妍这么大一出好戏他可得赶上看啊！
    就在云清芷思量着怎么给上官熙泓演苦肉计比较真的时候，云妩妍双手一扬，外袍向后飞去，褪去外袍的里头的衣裳上面，赫然排布着密密麻麻细而锋利的簪中剑，冷光点点，寒气逼人。
    云妩妍胸有成竹地拿起几支，看着云清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猎物。“你当初如何用针折磨我，我现在要加倍还给你！”
    云清芷被云妩妍这一身的簪中剑惊住，喘着气，身上的伤口都隐隐作痛。
    “云妩妍，你还真是有备而来，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大婚，看来是真的不准备在六殿下府上立足了。”云清芷这话倒是不假，云妩妍实在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完全辜负了柳宁叶用命为她换来的一切。
    “立足？”云妩妍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手中猛地将簪中剑丢出去，伤的云清芷鲜血淋漓，“我本来有天下最爱我的母亲，有疼我的父亲，有皇城首富柳家，有宫中最得宠的贵妃姨妈……”
    又是一波簪中剑狠狠扔向云清芷，云妩妍含泪道：“现在的我还有什么？”
    云清芷试图多跟云妩妍说话，让自己少受点伤，“呵，你杀了我，梅秉轩和上官熙泓都不会放过你，你是用上自己的命也要和我一起死？”
    云妩妍大笑，手中攥起两把簪中剑，云清芷眼中一怔，不好，她要来最后一击了。
    “是，你这个贱人……”云妩妍的脸变得狰狞，“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云清芷倒吸一口凉气，漫天的簪中剑袭来，呈暴雨之势，门被猛地撞开，“清芷！”
    梅秉轩狠狠地推开云妩妍，扑向云清芷。
    簪中剑随着二人的滚动依次落在地上，梅秉轩护着云清芷躲过了所有的攻击。
    “清芷你有没有事？！”梅秉轩连忙问，没等云清芷回答，他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让云清芷染上了血，她身上之前多处被簪中剑所伤，此刻正在流血。
    “啊……”云妩妍被梅秉轩一推，肚子撞在了桌角上，此刻剧痛难忍的弯下身子。
    云清芷抬头看向梅秉轩，摇头道：“我没事的。”不过是一些皮外伤，本就是她刻意想用来当苦肉计的，可血被梅秉轩看在眼里，紧张的不行。“清芷，我这就带你去看太医。”
    “我的孩子……”云妩妍的手扶在腹部，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她好像正在失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血顺着大腿蜿蜒流淌，止不住似的，她的衣裙本就是红色，血染了衣裙也看不出什么，她的手攥紧桌子，“梅秉轩……”抬眼，眼中尽是痛苦的看向推了她的梅秉轩，他正抱起只有轻伤的云清芷。
    随之，云妩妍眼中的疼痛更深。
    这一刻，撞她的人可以是这世上任何人，为什么偏偏是梅秉轩？为什么偏偏是他梅秉轩！多年来闺阁里倾慕的那个温柔少年，为什么会是今日伤她孩子的凶手1
    梅秉轩的视线与云妩妍相接，他不愿懂眼前的女子眼中为何痛的肝肠寸断，他只知道，这个女人伤害了云清芷。
    “若云二小姐没有害人之心，在下也不会推云二小姐，在下现在要送清芷去看太医，若是身体有恙，在下一定不会放过云二小姐，请云二小姐……”梅秉轩厉色道：“好自为之！”
    “梅秉轩！”云妩妍声嘶力竭地叫住梅秉轩，梅秉轩微微一顿。
    “我……好痛……”云妩妍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软倒下来，孩子可能要没了……她一直以为她厌恶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像厌恶孩子的父亲上官熙泓那样。
    可真的到了这个孩子要离开她的时候，她感受到的却是如此撕心裂肺的痛和不舍。
    “救救我的孩子……”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但她看到梅秉轩并未因此而转身，又忍痛道：“求你……”
    一句求你，梅秉轩和云清芷都愣住了。
    云妩妍居然会说这话？！
    梅秉轩和云清芷同时向云妩妍看去，只见她身上没有一点伤口，也不见一丝血迹，只是坐在地上看他们。
    拂月的声音传来，“小姐！梅公子！别信她！定然又是她的诡计！这娘们坏得很！”
    梅秉轩也觉得拂月说的有道理，转过头不再看云妩妍，抬腿就出门了。
    “你们别走……”云妩妍有气无力地叫，眼泪顺着脸落下来，“我错了……你们杀了我都可以，但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别走！我的孩子是无辜的！”
    泪眼中，那身姿挺拔的男人抱着自己最恨的女人，越来越远，她哭喊，伸手想要去抓，想要爬，却只让自己更无力的爬倒在地上，血终于蔓延到裙子以外，显出了疼痛本该有的模样。
    门大开着，由于她叫所有人都滚，没有侍女在外头帮她喊个医者或是帮她关个门，失血造成的寒冷让她瑟瑟发抖，手脚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痛在腹部深沉的蔓延着，她痛的一头汗，渐渐地，她已经感觉不到肚子的孩子的存在。
    他不是她的孩子么？为什么连他也离她而去了呢？
    她绝望的望着天，为什么，她什么都留不住呢？
    寒冷的夜风吹动她耳边湿漉漉的头发，活着，为什么可以痛苦到这个地步。
    **
    太医看过云清芷以后，开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便离开了。梅秉轩脸上尽是愧疚。“若是知道云二小姐怀着这样的心思，我就不该同意让人帮你收着碧血绫。”
    云清芷摇摇头，“你不必自责，人心隔肚皮，你又从何知晓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梅秉轩将碧血绫取来，亲手给云清芷带回手腕上，肌肤相触的温度，夜色的静谧，视线相融的心乱，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暧昧。
    “小姐！”拂月前脚闯进来，后脚就后悔了，这孤男寡女的，本该有点什么的。
    “既然你的侍女回来了，就让她伺候你，我在这里……多少有些不方便。”梅秉轩有些害羞的说。
    “没有不方便！我不在！就当我不在！”拂月赶紧摆摆手。
    “拂月！”云清芷哭笑不得的叫住拂月。
    梅秉轩离开后，主仆二人正色。
    “我不是让你叫上官熙泓，你怎么叫来梅秉轩？”云清芷问到。
    拂月无奈道：“六殿下一看就心情不好，喝的不省人事的，哪里叫的动，但是拂月想着你既然这么说了，云妩妍肯定要对你做什么，拂月去了就成和小姐一起欺负云妩妍了，所以就叫了梅公子。”
    云清芷点点头，“也好，梅公子也算个证人，明日一早说给上官熙泓，好让他知道自己娶了个什么人，云妩妍成亲的算盘，就算是不灵了。”
    拂月心情大好，“已经不灵了！”
    拂月继续道：“你们走了之后过了很久，下人扶着六殿下回去洞房，才看到云妩妍见红了，太医去了也没保住，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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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气疯凉王 - 再风华 - 有光

    “太医说，云妩妍小产那日受了风，寒邪侵体，今后也很难再有孕了。”
    云清芷沉默半晌，道：“加入皇家却不能有子嗣，算是削减了些威胁，但此事还是要看上官熙泓怎么想，只希望他能明辨是非，不要再同情心泛滥颠倒黑白了。”
    夜尽，第二日。
    拂月给云清芷身上换了药后，云清芷便去找上官熙泓。
    出了门便看见守在门口的凌风。
    “今日一早梅公子便去向六殿下解释昨夜的事情了，特意让凌风来知会小姐一声。”凌风迎上来道。
    “他可跟你说六殿下是什么态度了？”云清芷问道。
    凌风道，“凌风来的时候梅公子还没从六殿下那出来。”凌风顿了顿，眼中尽是担心，开口道：“小姐的伤怎么样？”
    “只是皮外伤，不必挂心。”云清芷轻笑道：“拂月会帮我按时上药的。”
    凌风点点头退下了。
    “都这会儿了梅公子还在六殿下那里，聊什么呢。”拂月一边走一边不解的喃喃道。
    云清芷心里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这上官熙泓善良心软，别是更觉得自己愧对云妩妍了吧。
    二人到了上官熙泓所在的房间，只见上官熙泓低着头坐在云妩妍床边，云妩妍惨白着脸不省人事，憔悴的像一张纸，而坐在床边守候的上官熙泓，手握着云妩妍的手，看上去像一对有情人。
    梅秉轩在一旁眼神无奈，看来是说的话上官熙泓根本听不进去。
    云清芷见状，心里一声闷响，完了。
    “云姑娘？你来了，快坐，你身上的伤如何了？”上官熙泓看见云清芷抬头问道，满脸的歉意，好像给云清芷一身伤的是他似的。
    拂月连忙道：“我家小姐伤的很重，出门的时候伤口还在渗血，云二小姐下手真是步步杀招毫不留情！”
    上官熙泓闻言更难过几分。
    “清芷，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去歇着吧。”梅秉轩赶紧走过来到云清芷身边，看来是对上官熙泓彻底没什么指望了，觉得她来了还不如不来，来了还生气。
    上官熙泓握着云妩妍的手微微松了些，一双眉皱的更紧，“都是妩妍的不好，熙泓在这里，替妩妍给云姑娘道歉了。”
    云清芷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都叫上‘妩妍’了？
    难道接连的报应落在云妩妍身上，让上官熙泓对云妩妍生出了别样的情愫？情愫还可以这样产生的？
    云清芷平稳着自己的语气，让自己尽量不要听上去太咄咄逼人。
    “殿下，恕清芷直言，没人能替她道歉，清芷也不会接受道歉，因为昨夜她差一点就杀了清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事关生死，清芷原谅不起。”
    云清芷平和中带着强势的态度，明确的告诉了上官熙泓，云妩妍谋杀她的这件事，必须有个说法，
    上官熙泓松开云妩妍的手，替她掖好被子，贴心的像对待自己的爱人。他十指交叉，沉思道：“熙泓知道，妩妍这一回是太冲动了。”
    云清芷和梅秉轩不由对了个眼神，满眼无奈。
    满地的簪中剑，熟练的掷剑手法，花轿上的药，这可不是一时冲动的人做的事。
    “还是应了熙泓说的那句话，作恶之人作恶，本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上官熙泓语重心长道：“妩妍已经付出了最大的代价，我想，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自己的孩子都比她的命更重要。”
    云清芷脑海中浮现云妩妍自己打自己肚子的模样，嗯，比命重要。
    “妩妍现在身体和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熙泓觉得，这就是上天对妩妍的惩罚。”上官熙泓沉重的说。
    云清芷冷冷一笑，前世她被云妩妍逼上繁英会，逼做小妾的时候上天在哪？
    梅秉轩忍无可忍，咬牙道：“六殿下，秉轩可能没有表达清楚昨夜事情的过程，云二小姐小产，并不是因为谋杀长姐心痛自责而小产，若不是秉轩及时赶到，今日清芷都没有命站在这里。”
    上官熙泓点点头：“云姑娘才貌两绝，品行端良，上天当然要庇佑，梅兄到的那么巧，难道不正是天意么？”
    云清芷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梅秉轩是上天派来的？
    “云姑娘。”上官熙泓恳切的看向云清芷，“妩妍固然有错，但她已经失去了母亲，失去了柳家，现在连孩子也没有了，她还不够可怜么？你现在什么都有了，可不可以饶恕她，我想上天一定会感激你的恩德。”
    云清芷微微挑眉，嘴角有些抽。此刻她看着上官熙泓，感觉他周身冒着金色光圈，慈眉善目，原谅，宽恕，恩德等词不断在周身流转。
    梅秉轩看着上官熙泓，愠怒之色染上双眸，“告辞！”不容云清芷回应，拉着云清芷快步离开了，拂月跟在后头，也是气不打一出来。
    “昨日多险呐！梅公子万险之中救出小姐……竟然被他这样说！”拂月天不怕地不怕的边走边说，而事实上毒死过无数江湖恶人的她也的确有这个资本傲气。
    “他已经决意要包庇云妩妍了，我们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云清芷叹息道。
    梅秉轩拉着云清芷神色凝重，“他作为皇子，竟这样包庇一个杀人凶手！也是作恶！该当同罪！”
    云清芷笑道：“这也许真能应了他那句作恶之人作恶便是惩罚，圣上的儿子没有省油的灯，他如此分不清青红皂白，以后会有苦头吃的。”
    梅秉轩握紧云清芷的手，担忧的看着她，“我不担心他前途如何，我只担心清芷你。父亲年迈，边境又不安稳，若是渭国应战，我很可能要替父亲前去，如今让我知道云二小姐对你恨入骨髓，又得了六殿下包庇，让我如何放心的下呢？”
    云清芷心里也是淡淡的叹息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战，她却是知道的，这一点，前世今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秉轩，清芷向你保证，若真的有开战那一天，清芷一定会在皇城好好保护自己，等着你回来。”云清芷轻轻一笑，让梅秉轩安心。
    云妩妍从昏迷中醒转，已经是三天之后。
    外头的春光照进屋子，繁盛的迎春花在窗外头迎风轻晃，娇嫩明艳，身旁坐着一个男人，她的眸子微微一亮，定睛一看，又暗淡下去，是上官熙泓。
    真是犯贱！云妩妍在心里骂自己，人影模糊的那一瞬，她在期待什么？那个男人都那样对待她了，她还在期待什么？
    “水。”
    上官熙泓听到身边干哑的声音看向她，“你醒了？！”上官熙泓连忙把水端给她，扶着她坐起来喝下。
    “我的孩子……”云妩妍喝下了水，沉着声问，语气里好像已经毫无希望。
    上官熙泓叹了口气，告诉她，“以后还会有的。”
    说完，又觉得云妩妍似乎对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尴尬的继续道：“如果你想有的话。”
    云妩妍摇摇头苦笑一声，“没有妩妍想不想，不要烦扰了殿下就好。”那个孩子对于自己来说本就是个错误，失掉也好，只是失掉的过程她实在无法接受，梅秉轩，云清芷，他们必须付出代价。想到这里，一滴泪从眼角坠落，这世上怎么会有梅秉轩那么狠的人呢。
    上官熙泓看着云妩妍这个样子，有些心疼的说：“你看到外面的迎春花了么？好看么？”
    云妩妍呆滞的把视线移过去，那些花就好像被人刻意摆在她窗前似的，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喜欢云清芷么？为何要来讨好她呢？
    “不喜欢？”上官熙泓小心的问。
    云妩妍满脑子都是那一夜，梅秉轩撞到了她，她倒在血泊里苦苦哀求，他却抱着轻伤的云清芷扬长而去。上官熙泓说什么她根本听不进去了，心头只有恨，满溢的恨，她的眉头都忍不住皱紧，若不是梅秉轩，也许她的孩子不会死，她不会在上官熙泓这里也什么砝码都没有。
    上官熙泓看云妩妍皱了眉，连忙叫来下人，“把外头的花撤了，让膳房做些滋补的膳食来。”
    “是，殿下。”
    云妩妍的目光缓缓移回上官熙泓脸上，他五官并不出彩，却也端正，只是眉梢眼角间有一些软弱，她不喜欢这样的男人，但是看到他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全无砝码。
    于是待膳食端上来，云妩妍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就是哭。
    上官熙泓第一次见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手足无措。“云姑娘……妩妍……你，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口？我再叫膳房去做就是了。”
    上官熙泓赶忙叫人，“来人！”
    云妩妍扯住上官熙泓的衣袖，哽咽道：“不是不可口……”
    上官熙泓看着云妩妍的泪眼，疑惑的问道：“那是什么？”
    云妩妍委屈的说道：“说来惹人笑话……是妩妍已经有太久，没有吃过这样好的膳食了。”
    上官熙泓微微一怔，怎么会呢？她可是云府的二小姐，虽不比云清芷地位高，却也是堂堂云丞相的女儿啊。
    云妩妍自知此话上官熙泓不会轻易相信，缓缓道：“我母亲柳氏陪了父亲几十年，自然不必那年轻的玉夫人貌美，所以在府中，向来不得父亲宠爱。那玉夫人是风尘女子出生，不似书香门第纯良，常常欺辱我们母子，我与母亲吃什么用什么，都要看玉夫人脸色。”
    上官熙泓皱着眉，恍然大悟：“怪不得云大人在柳家败落之后会对柳夫人如此狠心，哎……妩妍，真是难为你了。”说到这里，上官熙泓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可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云大人的女儿，云府怎么会连吃食都怠慢你呢？”
    云妩妍苦笑道：“一开始是没有，但是从柳贵妃薨了以后，府中对我和母亲的，就只有冷眼了。母亲后来身体不好……”云妩妍用汤匙拨弄着碗里的药材，泪流满面，“他们连药材都克扣，我去求父亲，父亲只会与我母亲吵架，让我母亲更严重。”
    上官熙泓听到这里眼中也浮上了泪光，“你竟过的这么难。”
    云妩妍摇摇头，“我一直觉得，这些都不算难，最难的还是那长年累月的羞辱，实在让我，不堪重负，才做了错误的决定，起了杀心。”
    上官熙泓眸光一紧，“你是说……清芷对你？”
    云妩妍望着上官熙泓，以及他眼中的怀疑，自嘲的轻笑，“全天下男人都趋之若鹜的女子，她怎么会有错呢？”说完，云妩妍咬着唇，“算了，不说也罢。”
    于是云妩妍就真的不再说话，上官熙泓怎么问她都缄默不言，后来索性吮了一小口汤，低着头吃起饭来。
    上官熙泓紧紧看着云妩妍进食，心中的疑虑也是越来越深。
    为什么她们明明是姐妹，妩妍却要置清芷于死地呢？这其中一定有原因，哪有无缘无故的恨呢？
    待云妩妍吃的差不多了，上官熙泓温声道：“妩妍，她既然已经嫁入我府上，你做的事我便会负责，今天早晨你睡着的时候梅家大公子和清芷都来过，我把他们劝走了，因为我不想只听一面之词，你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也想听听你的话。”
    云妩妍心里一痛，又是梅秉轩！
    他害她失子，见死不救，现在她都成了这个样子他还不依不饶，他是不是要她死了才能高兴！？
    云妩妍望着上官熙泓的眼睛，眼中泪光闪动，“谢谢你殿下，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愿意听我说话的人。”
    此话一出，上官熙泓只觉得心中一阵暖意盛开，没想到云家二小姐的处境与自己的童年甚为相似，他也是儿时不得宠，不得人倾听的所在。
    “在云家，长姐永远是那个光芒万丈的，所有人都围绕着她。”云妩妍苦涩的笑着说。
    这话上官熙泓深信不疑，因为在他心里，云清芷就是那样高贵美丽的存在。
    云妩妍继续道：“她美丽，聪明，所以父亲更愿意在她身上多花心思。有好的师父，都是紧着她，而我，我什么都是偷学的，我只能做学艺不精的那个。”
    上官熙泓想起了繁英会上出丑的云妩妍，现在只觉得她可怜，有些心疼她，皱着眉看她，满眼怜惜。“没关系你，你已经嫁给我了，以后你想学什么都行，不会再有人阻拦你。”
    云妩妍点点头，抽泣道：“而长姐最聪明之处，还是懂的投其所好。”
    “怎么说呢？”上官熙泓问道。
    云妩妍叹了口气道：“哪怕是风尘出生的玉夫人，她为了在府中站稳脚跟也毫不犹豫的巴结上，与玉夫人沆瀣一气。”
    上官熙泓眼中有痛惜，“她们强强联手，你与母亲的处境岂不是更糟？”
    云妩妍哭着点了点头，“晚宴那日，是柳贵妃逼我母亲那样做的，而我的房门，却是云清芷故意打坏的。还有繁英会上，跳舞的本该是我，是她见那林殊慎琴艺高绝，故意想让我出丑，生生的替了我……”
    上官熙泓闻言如着雷霆，怪不得那夜他进入云妩妍的房间会畅通无阻，怪不得大殿之上伺候的人会莫名把上殿展示才艺的女子弄错，原来……
    “母亲去了以后，她变本加厉的虐待我，羞辱我，甚至仗着自己要嫁入梅府，拥有碧血绫，就逼父亲把她的侍女也入祖庙，殿下！要知道，若是你没有跟我提亲，我母亲的牌位都进不了祖庙的！”
    “这也欺人太甚了！”上官熙泓难以置信的脱口而出，但这样的事，不像是云妩妍空口白牙编出来的，派人随便一打听便知。
    他心仪的女子，他视为知己的女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云妩妍一边哭，一边暗暗观察起上官熙泓的神态，见他低下头，表情复杂。
    半晌，上官熙泓喃喃道：“可……我被流放边境的时候，她救了我的命，还不止一次。”
    云妩妍没想到上官熙泓和云清芷还有这样的事，着实愣了愣。
    而后，云妩妍疑惑的问道：“云清芷人在皇城，她如何救得殿下，她可是派去了什么神通广大的人？”
    上官熙泓点了点头，凉王殿下，那是真正称得上神通广大。
    云妩妍冷笑，“是男人吧？”
    上官熙泓微怔，点了点头。
    云妩妍轻笑道：“长姐与妩妍不同，长姐常出门的，与许多男人的关系都很不错。”一句话，说的很是暧昧。
    上官熙泓皱着眉，想起了凉王警告过他不要对云清芷有非分之想，那显然就是一个男子为了心上人吃醋的样子，云清芷一个大家闺秀，若是不出门，从何结识炎国的凉王呢？
    上官熙泓凝视一方，神色深沉，心里对云清芷的美好认识一点一点瓦解。
    **
    边境。
    “哥，自从我跟你到边境来，你自己带兵搞事儿，我呢？天天除了打猎就是打拳，这些咱们在宫里不能干么？来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正式开打啊！”墨眉大眼的少年身穿铠甲，一脸不悦。
    司徒熠倚在座上喝酒，指了指少年身上的铠甲，“脱了去，穿成这样怎么打猎。”
    “哥！”司徒颂琪气的头晕眼花。
    司徒熠放下酒壶对司徒颂琪道：“打仗要讲时机，你兵书里没学么？对面的粮草供应不足，咱们耗他们到粮草吃尽，溃不成军再打，省时省力减少伤亡。咱们出征在外用的是民脂民膏，你得为百姓着想。”
    司徒颂琪明显一副不信的样子，“那咱们天天待在这什么也不做，不也耗费粮草么？这粮草不是民脂民膏啊！”
    “渭国耗不起。”司徒熠摇摇手指，“他们穷。”
    司徒颂琪：“……”
    “行了，回去吧。”司徒熠摆摆手。
    “哼！”司徒颂琪转身出了营帐，这才看到成钰站在营帐外头，他让司徒熠打发到渭国皇城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怎么回来了？还一个人对着角落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看上去有意思的很。
    司徒颂琪蹦过去突然打了一下成钰，“干什么呢在这儿？我哥可想死你了，还不进去。”
    “嘘！我的小祖宗啊。”成钰赶紧压低声音连忙惊恐的看了看左右，“你哥想的哪里是我，是姑娘。”
    司徒颂琪的大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快说说那姑娘什么情况？！”他们私底下都传开了，司徒熠把心落在渭国了，前段时间偷偷跑回皇城去看，后来还未那姑娘跑腿，救什么渭国皇子，真是让人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成钰欲哭无泪的双手合十，“殿下，你饶了我吧。”成钰打探了消息以后几乎就能想到司徒熠的样子，以他对司徒熠的了解，关于那姑娘的事必须想到一个委婉的诉说方式，不然……
    “成钰！！！”营帐里传出司徒熠的吼声。
    成钰魂飞魄散。
    司徒颂琪看到成钰的模样忍不住大笑出声。
    成钰迈着视死如归的步伐走进营帐，站的离司徒熠很远。
    司徒熠瞪着成钰，这家伙真是办事不利，让他在皇城暗中保护云清芷，他写了信说回来有要事禀报，又不说是什么事。
    成钰终于想到了一种好的说辞，谄媚的笑着，说道：“殿下，清芷姑娘现在非常安全，不需要在下保护。”
    司徒熠狐疑的看着他，“你八百里加急赶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她很安全？”
    成钰头如捣蒜，“贵妃暴毙，后娘自杀，柳家抄家，现在云府上下都听她的！都听她的！”
    司徒熠听了不由爽快的大笑，“哈哈哈哈！这丫头，有点手腕！”
    司徒颂琪紧紧盯着司徒熠，他哥竟然笑了？
    他跟在司徒熠屁.股后头那么久，他的笑简直是比昙花还难得，这个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真是让人好奇。
    成钰看司徒熠心情好，赶紧接到：“美中不足的就是她跟梅大将军梅捷的大儿子梅秉轩订下婚约了，估摸着下个月两个人就要成亲了吧。”
    空气忽然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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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凉王面具 - 再风华 - 有光

    凝固的气息，漾开的危险，营帐里气氛紧张。
    司徒熠的目光骤然冷下去，深刻的眉目染上愠怒时看上去更加令人畏惧，他微微偏头，似乎是没有听清想要确认，“你再给本王说一遍？”
    成钰咽了口吐沫。
    司徒熠看着这样的成钰，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步逼近成钰。
    司徒颂琪看看司徒熠，再看看成钰，虽然此事与他无关，他仍然感受到了相当紧张的气氛。成钰随着司徒熠的靠近身子微微往后仰。
    “殿……殿下……天涯何处无咳！”成钰被司徒熠抓着领子提起来。
    “你带着人在皇城，为什么不阻止她？！”司徒熠厉声逼问。
    成钰屏住呼吸快速解释道：“云！云大小姐不是被逼迫的，她和那男的两情相悦，两家人其乐融融的商量婚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成钰虽然怕司徒熠，但行事也有自己的原则。
    “好一个不毁一桩婚。”
    司徒熠气极反笑，手一张，松开了成钰，“本王要你还有什么用？”
    “殿……殿下饶命啊。”成钰抬眼望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司徒熠，司徒熠脸上阴云密布，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死寂中，片刻难熬，成钰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
    “滚出去领板子！”司徒熠呵到。“传副将！全军整装待命，准备过境！”寥寥几字一出，蓬勃的杀气在周身浮荡。
    “是……”成钰劫后余生般逃掉。
    司徒颂琪又惊又喜，等了那么久，终于可以上战场了。“哥，冲冠一怒为红颜，颂琪支持你！”
    “下去。”司徒熠冷冷扔下一句便转过身。
    “哦……”司徒颂琪惺惺地退下去，这个样子的司徒熠看起来好可怕，还是等他心情好了再找他玩吧。
    司徒熠凝着自己的剑，双眉在愠怒的呼吸里沉下去，云清芷……
    他默念着她的名字闭上眼睛，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离开皇城那夜的对话历历在目。
    ‘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想要真心。’
    她的声音像微凉的风，在心头一阵一阵的拂过。
    他作为一个炎国人，竟然费尽周折去救了一个渭国皇子，可到头来，听到的却是她要与别人成亲的消息？！
    她要的真心他给了，可她将其至于何处？司徒熠攥紧的拳头猛地打在一旁的墙壁上，手腕上筋骨分明。
    ‘本王也救过云大小姐，怎么没见云大小姐为本王忧心？’
    ‘忧的。’
    司徒熠眉心紧蹙，猛地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眸里除了愤怒很多的却是心痛。
    云清芷，你好大的胆子。
    夜更深，月如盘。
    渭炎两国边境依然有碎雪在风中打转，风声萧瑟，冬不似冬，春不似春。
    炎国由司徒熠带领的最精锐的虎狼之师在边境集合，犹如黑云覆压了半边天空。
    黑色战马左右活动这脖子，他的主人司徒熠高坐其上，铠甲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寒光流转间，他周身像镀了一层月光。
    黑色战袍随风鼓动着发出阵阵声响，他俯视着山坡下灯火如星的渭国边城，目光像嗜血的狼。
    **
    云府。
    自从云无涯嫁出去，云清芷的日子就过的舒服多了，这片天地没有了云妩妍和柳宁叶，云清芷感觉整个云府都焕然一新。
    春风和煦，云清芷看着这满园的春光，现在终于能体会到黎山居士的意思。
    把云府变成自己的后盾，把这些年狠狠伤害过自己的人踢出去，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
    想到黎山居士，倒是有很久没见过她了，对于云清芷而言，黎山居士除了是师父还是干娘，除了敬重之外，更是有一份依赖之情。
    云清芷站在池边，捻着鱼食细撒，鱼争相进食。
    “小姐，居士有话让我们传给你。”拂月和凌风上前道。
    云清芷笑道，“真是我想她了，她便也想我了，说来听听。”
    拂月张口欲言又止，戳了戳旁边的凌风，“还是你说吧。”
    云清芷的笑意有些凝住，“什么话啊你还不说，要让凌风说。”
    拂月撇撇嘴插着一双手，“怕你不爱听呗。”
    凌风拱手道，“居士说，渭炎两国边境又发生摩擦，不日便要大规模开战，让小姐万不可带着碧血绫跟着梅秉轩随军参战，也不可以教梅秉轩使用碧血绫让其用于此战。”
    云清芷的笑容彻底凝在脸上，“师父有没有说原因？”
    凌风实在的说：“没有，居士说你别问为什么，照做就行。”
    云清芷撇撇嘴，嗯，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且冷漠。
    “所以……小姐这回会听居士的么？”拂月若有所思的问，因为上回不让她救上官熙泓，她就坚持救了。
    云清芷笑了笑，没有说话。
    “春和景明，凌风，买些花灯回来。拂月，把秉轩送我的那套舞裙拿出来。”
    凌风和拂月有点茫然的看着云清芷，这不会是气傻了吧？
    “小姐你这是……”
    “春日宴啊！”云清芷回头一笑，和春光融为一体，似乎完全没有把师父不让她参战的话放在心上。
    凌风和拂月愣了愣，应声下去了。
    云清芷垂眸看着水中的游鱼。
    不知为什么，知道两国即将开战，她莫名的有些轻松，一直都在担心凉王和梅秉轩沙场相见，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反倒觉得终于不用再煎熬。
    春日宴是民间百姓迎接春季的节日，在这一天，大街小巷热闹非凡，集市上有各种小摊，杂耍，到了晚上还会有灯会，来往的人带着各种花样的面具，富贵还是贫贱，都能投入这一夜的繁华喧闹。可以说是渭国最受年轻人们欢迎的节日。
    “小姐，是这件吧。”拂月将衣服带来。
    “对，就是这个。”云清芷的手婆娑着那衣裙滑腻的衣料，喜不自禁。
    云清芷想着带上梅秉轩送的那件衣裙和他一起去春日宴，还可以去茶楼换上舞衣，为心上人跳一支舞，只为他而舞，这是她前世想做而未做的事情。
    但她忽然想到，既然很快便要开战，梅秉轩那边应该很忙吧，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来找她。
    对他来说，国事还是要比她重要得多。
    云清芷的手顿了顿，稍稍有些失落，又在心里头埋怨自己不懂事。
    “怎么了小姐？”拂月问道。
    “没事。”云清芷垂下眼帘。
    “清芷。”梅秉轩的声音温和醇美，仿若碧波在空气里一圈圈的漾。
    云清芷惊喜的抬头看，梅秉轩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衣裳，不仅更显俊秀，还很称春日宴的氛围。
    “秉轩，你怎么忽然来云府了？”云清芷笑着问道。
    梅秉轩笑：“今日是春日宴，梅府上的女孩子们都说想去，我猜着你也会想去。”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梅秉轩问。
    云清芷连忙回答道，“都这么久了，已经好透了。”她可不想春日宴还待在府里。
    梅秉轩抿唇笑着，走进了些，声线带着宠溺，“可是在怪我这么久没有来云府？”
    拂月适时的退下，临走看了看云清芷手上的裙子，想着要不要帮她拿下去。
    算了，让她抱着吧，瞧她那怀春少女的模样。
    云清芷脸一红，眸光微乱，“清芷没有那个意思。”
    “你手上抱着衣服做什么？”梅秉轩看到云清芷手里的衣裙，觉得眼熟，想了想笑道：“这不是我送你的那件？”
    “啊……是啊。我……我抱着个衣服做什么……”
    梅秉轩低头看着云清芷从脸颊红到耳朵根，觉得十分可爱，继续低声打趣她：“莫非……清芷料定了我要来找你，特意把衣服带上，在这里等我呢。”
    云清芷一阵尴尬，抱着衣服无处可藏，“啊……那个……拂月这丫头真是的，干嘛忽然把它翻出来。”
    “哈哈哈哈……”梅秉轩笑云清芷这无措的模样，笑着，伸手把裙子从云清芷那里接过来，挂在自己的一边手臂上，另一只手牵住云清芷，“走啦，不想看灯会么？”
    云清芷只觉得两个脸颊烧烧的，都不敢抬头去看梅秉轩，使劲点了点头。
    近黄昏的皇城，赤红相间的云霞铺就整片天空，巨大光束照拂街道，美不胜收。
    云清芷和梅秉轩一起在闹市里漫步，一对容颜气质绝好的璧人，引得周围的人频频瞩目。
    “那面具好有趣。”
    云清芷惊喜的指着一边的小摊。梅秉轩信步上前，买下云清芷所指。“我给你戴上。”他温柔的说。
    “姑娘真有眼光，这面具画的是九霄仙鹿，是祥瑞之意啊。”买面具的小贩笑着说道。
    云清芷笑着点点头，梅秉轩细心的帮她带好。
    “那我也来一个吧。”梅秉轩摸着下巴看了看面具摊，指着其中一个银色的美男面具，有些好奇的问：“其它面具都是神魔动物，为何这个面具做的像人？”
    小贩得意道：“这是我花了好些功夫做的！比别的小贩做的好看多了。您有所不知啊，这位姑娘应该知道，这面具上画的，是炎国凉王。”
    云清芷面具下的笑容一凝，看向梅秉轩，他的神色也沉了下来，声音也严肃起来。“哦？渭国境内，为何要画凉王？这是何寓意？”
    “不过是个有名的人，能有啥寓意？”小贩笑着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但这凉王可是受姑娘们欢迎的很呢。”
    梅秉轩一双眉微微蹙起，“他是敌国将领，渭国女子怎么会欢迎他？！”
    “秉轩……”云清芷听到梅秉轩语气似乎不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小贩却没有意识到危险，得意忘形的说道：“这凉王乃天下第一美男，带兵打仗更是讲究三不！”
    梅秉轩咬牙道：“哪三不？”
    “秉轩！”云清芷紧张的叫他，也是在提醒这小贩，他眼前的人是梅家公子梅秉轩！可这小贩满嘴外乡口音，恐怕是不知道梅秉轩。
    小贩数着手指头道：“一不，不斩俘虏。听说这凉王打仗有个习惯，战场上只要放下武器就不杀，而且厚待俘虏！前些年去到炎国的俘虏，炎国的官府还给安排田地，有的现在都娶上炎国媳妇了。”
    说话间，周围的人纷纷聚集过来，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这二不，是不伤妇孺。虽说他们是敌军，但是平心而论啊！他们对待老人小孩那态度是好得很，这都是边境上的百姓有目共睹的啊！但是这男人么，出去当了兵天天只能看到男人，时间长了也总有几个忍不住的，欺负女人也是有的，那凉王知道了怎么着？”小贩提了个悬念，看了看周围的人。
    众人议论纷纷，有一个说道：“听说凉王把那士兵杀了！以一儆百！”
    “竟有这样的事？！凉王真是了不起啊。”
    “真的假的，世上竟有如此仁义双全的将领。”
    梅秉轩攥紧了拳头，冷冷的盯着小贩。
    小贩毫不介意梅秉轩的眼神，继续对周围的人高声道：“还不止嘞！凉王把人头和银两都送给那个被欺负的姑娘，那姑娘本来要自裁，一看凉王如此仁义，觉得人间值得，不愿死了。”
    人群里爆发出女孩子们的尖叫。“我若是能见着凉王一面，我这辈子就不算白活了！”
    “凉王也太好了，好想嫁给他！”
    小贩笑道，“这第三啊，就是不毁村庄。以前一说打仗，那真是战火连三月啊，到处烧的跟焦炭似的，凉王不一样，从来不毁村庄，所以在边境，他们从百姓住的地方过，那些百姓就当没事人似的，你们王侯将相争权夺地你们争你们的，反正凉王从不打扰他们，他们谁都不帮。”
    “就是！那些个想起兵打仗的王公贵族，他们自己怎么不上战场啊！”
    “咱们啊都应该向边境的那些人学习。”
    “够了！”梅秉轩厉声道，一声怒吼，他的暗卫便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公子！”几个穿着普通百姓衣裳，但身形矫健的男人单膝跪在梅秉轩面前。
    梅秉轩将面具捏了个粉碎，口中几欲说出那个杀字。
    云清芷赶紧提醒道：“这是民心所向，你若逆势而为，会激起群愤的。”
    “这人是干什么呢？这么嚣张。”
    “就是啊，嫉妒我家凉王。”
    “哼，明明是我家的。”
    “他好像是梅家大公子梅秉轩哎！”
    梅秉轩深吸一口气，觉得云清芷说的不无道理，遂摆摆手，“妖言惑众，先抓回去。”
    “是！”暗卫异口同声，手脚麻利的把小贩直接拖走，小贩惊恐的挣扎喊叫着：“你是什么人呐！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我犯了什么罪！”
    梅秉轩一脚踹翻了他的面具摊，怒火在眼中灼烧。
    父亲戎马一生，刀光剑雨里活命，多少次出生入死不说，还落下一身隐疾！为的就是保护渭国的百姓不受战火的威胁，能安居乐业。
    可如今他们太安逸了，忘了是什么人在保护他们，忘了是谁抛头颅洒热血，才得以让他们悠闲的站在这里，倾慕敌人的容颜。
    人群没有因为小贩被拖走而散去，反而越聚越大。
    “可不就是梅秉轩，仗着自己家里有势力欺负人！”
    “就是！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再也不喜欢他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现在觉得他长得也没那么俊了，应该是随他妈吧，难看。”
    “你见过他妈啊，他妈早死了，所以才这么没教养！”
    梅秉轩缓缓回过身，看到这些人，只觉得人影幢幢，也许是因为春日宴上，很多人都喜欢戴面具，一时间面前牛鬼蛇神，分不清是人是鬼。
    “秉轩……”云清芷噙着泪去握梅秉轩的手，想给他一点安慰，但是却被他甩开。
    “你们可以针对我，但你们凭什么说我娘？！”他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像个受了欺负的少年。
    人群散开一些，每个人都害怕当那个出头的，但议论却没有因此停止，面具后传出声响，人和人挤在一起，却让人听不出是谁说的。
    “狠什么狠！就知道跟我们这些弱势老百姓狠，有种跟凉王狠去。”
    “就是！现在的男娃都没有个男娃的样子了，你看他养的白的跟姑娘似的，能上战场么！”
    云清芷忍无可忍，双手一甩两条碧血绫横空窜出，碧血绫一个回旋便将一旁挂灯笼的柱子打断了，灯笼连着灯笼向一场流星雨依次倾泻而下。
    “啊！杀人啦！”
    “快散开！”
    这下人群一哄而散。
    云清芷愤怒的瞪着那些人逃窜的背影，再看向梅秉轩，只见他红了眼眶。
    云清芷看着他难过至此，自己也泪光闪动，“秉轩……”
    梅秉轩一把抱住她，是受了委屈的少年，什么也不说，只把头深深埋进她的颈窝，用力抱紧了她。
    云清芷含着泪，心里酸涩一片。即将要上战场的梅秉轩，保护渭国便是他沙场厮杀的信仰，可渭国人，真的领他们这些以命相搏的人的情么？
    “秉轩，你不要难过了好么……这样自私的人只是一小撮，他们也是受人挑拨。”云清芷轻轻拍了拍梅秉轩的背道：“你才不是他们口中的那样，你会和你父亲一样，成为盖世英雄的。”
    梅秉轩把头放在她肩头，“清芷，我想看你跳舞。”
    云清芷笑道：“这身舞衣是你送我的，但繁英会那日柳氏准备了圈套，种种原因，我没能穿上它为你起舞，今日本想去茶楼，穿上它为你一个人跳。”
    梅秉轩缓缓离开云清芷，看着她。
    “可你今日的心情恐怕不适合看，我想……”云清芷虽然笑着，却是含着眼泪，一个将领若是失去了支撑他的信念，不用对方攻打，自先溃不成军。“我想等我们成亲时，新婚之夜，我再跳给你看。”
    梅秉轩帮云清芷轻轻的理好因为使碧血绫乱掉的头发，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笑得会意，他明白她的意思，他知道她是害怕他没有了信心。
    “好，听清芷的。”
    梅秉轩反握住云清芷的手，郑重道：“清芷，有一个忙，我想请你帮我。”
    云清芷看着梅秉轩正色起来的眼睛，心里咯噔一声，莫非真的像师父说的那样，梅秉轩来找她求碧血绫了？
    云清芷笑声有些干涩，“怎么？秉轩你今天不是来找我过节的，是有事想拜托我，所以才忽然找我了？”
    梅秉轩抿着唇望着她，眼神有些挣扎，似乎是不太愿意去承认。
    云清芷眉眼低垂，“是么？”
    梅秉轩不愿骗云清芷，点了点头。
    云清芷心上一凉。
    “边境开战了，这是军部内部的消息，两国之间还没有正式宣战，但是很快了。”梅秉轩说道：“父亲身体看着硬朗，其实一身毛病。若是强行支撑着去，可能没有到地方就不好了，这一次，我去。”梅秉轩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云清芷点了点头。
    “凉王不好对付，你看看他用在百姓身上的这些伎俩就知一二，所以清芷……”梅秉轩焦急的用双手握住云清芷的肩，“将碧血绫的使用方法传授于我。”由于动作幅度大，他带着的那套舞衣掉在了地上。
    云清芷的目光久久落在地上的舞衣上，这衣服从她收到，只在自己的房间里试过，从不舍得穿出去，更别说沾上一点灰了。
    梅秉轩这才看到因为自己的心急弄到地上的舞衣，连忙弯腰捡起来。
    云清芷陷入一个人的沉思。
    若是前世，她定会毫不犹豫的帮助梅秉轩，但是这一世，有太多东西不同了。
    她现在要是帮了梅秉轩，按照前世的走向，凉王会死。
    不可以……她每每想到梅秉轩和凉王对战沙场，拼个你死我活，谁死她都不愿意。
    她亏欠凉王许多，甚至还骗了他，若是再帮着梅秉轩杀了他，叫她这一生，良心如何安放！
    云清芷的心很坚决。
    她绝不可能帮梅秉轩做任何伤害司徒熠的事情，不可能。
    “秉轩……”云清芷郑重的看向梅秉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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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揭秘身世 - 再风华 - 有光

    “恕清芷，真的帮不了你。”
    梅秉轩微微一怔。
    “事出突然，碧血绫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即使大规模仿制，让士兵突击训练，也不能达到好的作战效果。”云清芷说的肯定，一点余地也没有给梅秉轩留。
    梅秉轩不甘心道：“清芷可以随军，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
    不等梅秉轩说完云清芷就摇了摇头，“秉轩……我们尚未成亲，我若真的随军同你前去边境，云家岂不是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么？”
    梅秉轩闭了嘴。
    云清芷心里也是一番苦涩，眼下和梅秉轩生了嫌隙她当然不愿，但是让梅秉轩用碧血绫取司徒熠性命，那是她更不愿意的事情。
    梅秉轩低着头沉默半晌。
    “对不起清芷，是秉轩思虑不周了。”
    春日宴在尴尬而疏离的气氛中结束，两个人客客气气各怀心事的分别了。
    云清芷回到云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叫来了拂月和凌风。
    前世梅秉轩能打败司徒熠靠的就是云妩妍带着的碧血绫，这一世没有碧血绫参战，虽然眼下渭国国力尚可，两军交战无非是互相消耗，但她还是很担心梅秉轩的安全。
    “小姐，我们正要找你的。”拂月和凌风一来便说。
    “居士七日后到皇城，要你去城北海棠阁见面。”拂月道。
    海棠阁……她听玉绯烟说起过，那地方不是风月场么？
    云清芷有些不解，“师父为什么叫我去海棠阁？”
    拂月笑道：“一看小姐就是大家闺秀，从来没去过那样的地方吧？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也有雅间的。居士叫小姐在那里见面，肯定是有她的道理。”拂月叹了口气道：“现在边境不安稳，朝堂里也不安稳，居士现在的处境难的很。”
    云清芷点了点头，在她的印象里，师父一直都是一个特别神秘的女人，向来她的背景肯定不简单。
    “我知道了，叫你们来，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们。”云清芷道。
    “边境要开战了，想必你们也听到了风声，梅秉轩找我，关于碧血绫的事我都拒绝了，但是没了碧血绫，我很担心他的安危。”云清芷求助的看着凌风和拂月。
    拂月道：“这本就不关你的事，梅家大公子凭自己的实力去跟凉王抗衡，打得过是本事，打不过也不能怪你啊。”说完看到云清芷脸上的担忧之色，口气松了些，“当然，梅大公子和小姐有婚约，要是梅大公子出了什么事，小姐就要守活寡了。”
    拂月双手环胸，无奈道：“说罢大小姐，想让我和凌风怎么帮梅大公子啊。”
    云清芷感激的笑了，“你们不用上战场，只要守在他身边就好，有你们在，我才能放心。”
    拂月无奈的点了点头，凌风犹豫道：“可是小姐，我和拂月都走了，你身边就没有能保护你的人了。听说云妩妍嫁给六皇子以后很受宠，凌风担心她又对你不利。”
    云清芷笑道：“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的，再说，要真的有什么事，师父不是要回来了么？”
    “是啊，居士马上就回皇城，你担心什么？”拂月笑凌风。
    “好……那小姐照顾好自己，我们即日启程。”凌风和拂月拱手道别。
    **
    渭国边城，虞凉。
    司徒熠展开双臂，疲惫的闭上眼左右活动了一下脖颈，两旁侍从为他褪下战袍。
    司徒颂琪在一旁一边吃饭一边兴奋的说着自己这两日的收获，滔滔不绝。
    成钰进入营帐，“殿下。”
    “渭国的事怎么样了。”司徒熠慵懒的闭着眼问。
    成钰的眉毛皱成八字：“那梅家少爷来应战，肯定是成不了亲的。”
    “谁问你这件事了！！本王问你散布消息的事！”司徒熠气得转过脸吼,吓得司徒颂琪呛了一口水。
    “哦哦哦！原来殿下说的是那件事啊！”成钰心里叫苦，看他天天阴个脸，谁知道他除了姑娘还能有闲心惦记惦记战事。
    成钰道：“大批人马我们都安排下去了，除了士兵化妆成各行各业以外，还买通了不少妇女和老人，在渭国全国范围内夸您……啊不是，宣扬咱们炎国的这个强盛，以及您本人的这个……仁义。”
    司徒熠嗯了一声，冷冷启唇：“反响如何？”
    成钰正色道：“渭国百姓特别吃这一套，现在渭国军队人心涣散，溃不成军，直取皇城，指日可待。”
    “哇！哥，你这一招真是太高了。”司徒颂琪放下筷子连连称赞。
    司徒熠道：“新将领带的援兵还没来，不可轻敌。”
    司徒颂琪眨巴着大眼睛咬了一口饼，“新将领谁啊？梅捷都都少岁了，还能上战场么？”
    成钰道：“梅捷的儿子。”
    “哦！”司徒颂琪激动地说：“都说虎父无犬子！那他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这下他把饼也放下了。
    成钰看到司徒熠微微侧过脸，唇角下至，赶紧摆着两个手给司徒颂琪使眼色，别说了殿下……别说了……
    司徒颂琪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依旧滔滔不绝道：“怪不得哥说不能轻敌！一听就是个狠角色！我就想要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等他来了，阵前我一定要跟他较量较量！”
    “司徒颂琪，今天的马步扎了么？”司徒熠的声音低沉的声音传来，吓得司徒颂琪神经一紧，“怎，怎么忽然又让我扎马步啊。”
    “身体不好好锻炼，要如何战场杀敌？现在就去。”
    “哦……”司徒颂琪俊俏的脸上满是委屈，低着头离开了，一双黑眉忧伤的拧在一起。
    “饭都不让人吃完，我哥这是怎么了，天天凶我……”
    成钰看着司徒颂琪可怜兮兮的样子叹了口气，不能再让司徒熠再这样心情不好下去。“殿下，今日咱们入主虞凉，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一番啊。”
    司徒熠靠在将军榻上，摆了摆手让人把剩饭拿下去。
    “庆祝就免了，犒劳一下将士即可。”
    成钰连连称是，笑道：“只犒劳他们，那您怎么办？您最近辛劳，这是大伙的一点心意。”说着，成钰拍了拍手，一白衣女子走进营帐。
    云清芷？！司徒熠眸光一动，紧紧盯着女子的脸。
    “民女青栀叩见陛下。”女子跪下来柔声道。
    成钰笑着退下去，有了这个女子，殿下应该会收收心，恢复正常了吧？
    老是惦记着一个敌国女子，这对殿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营帐里，只剩他们二人，寂静的空气里，女子轻浅的呼吸声显得更加诱人。
    司徒熠双眼微眯，“你叫青栀？”
    青栀抬起头轻轻一笑，“正是。”
    “谁给你取的这名字？”司徒熠声线凉薄。
    “家母。”
    明明是一件纯白的长裙，该是穿出一身淑雅仙气，却在领口处刻意开了一道，露出里头若有若无的沟壑，整体毫无气质可言，倒是染了几分风尘。
    司徒熠勾了勾手指。
    青栀盈盈起身，笑着走近司徒熠，跪在他座前软软的一靠，声音绵软，“殿下……”
    司徒熠的目光在她脸上打转，竟带着些许眷顾。
    女人美丽的脸的确不是那么容易让人离开视线的。
    天下第一美男，不也被她迷住了么？青栀心中的虚荣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睛，好像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一定是她想多了。
    司徒熠眼中含着轻浅的笑意，凑近她的耳。
    青栀因为紧张而呼吸急促起来，这个男人带着的剧烈吸引力让她感到极其兴奋，期待中的温声软语并没有来。
    司徒熠冷冷启唇，“不许再踏进本王的营帐，谁叫你来的，滚回谁那里去。”一个“滚”字说的毫不留情，像晴天一个霹雳狠狠落在青栀的头上。
    再次空无一人的营帐里，司徒熠皱着眉，挥手把鼻子前萦绕的俗气香味赶走。云清芷就从来不用这些乱七八糟的香料，熏得人头疼。
    ……
    夜，司徒熠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眠。
    若他日我与梅秉轩沙场相见……你会希望他赢么？
    司徒熠眉心紧锁。
    在梅秉轩带领的援军赶到之前，司徒熠带领的炎国军队长驱直入，一路可以说是打的酣畅淋漓，让渭国守军毫无还手之力。
    皇城。
    入夜后华灯初上，繁华的街头巷口完全没有国家陷入战事的迹象，舞榭歌台上仍然是歌舞升平。
    “公子……进来玩呀……”海棠阁门口浓妆艳抹的女子媚声招揽客人。
    云清芷一身男装，有些懵的看着眼前喝的东倒西歪的客人，那些猪蹄子一般肥腻的手还在不安分的摸索着身边的女子。
    这就是拂月说的不是她想的那样？云清芷走进海棠阁，劣质的脂粉香一阵阵往鼻子里扑，云清芷不由用手挥了挥。
    这时，带着面纱的黎山居士迎过来。
    “师父。”
    黎山居士一把拉住她，“我们借一步说话。”
    雅间内，云清芷如释重负的深呼吸了几下。
    “师父，为何偏要到这样的地方说话呢。”
    黎山居士小心的把窗户关好，回到云清芷面前，取下了脸上的面纱，这是一张清秀但是刻着岁月痕迹的脸，脸颊上的刺字赫然暴露在云清芷眼中。
    “！”云清芷惊的睁大了眼睛，那刺字是朝廷给前朝的人刺的，让他们终身带着那种侮辱。黎山居士……竟然是前朝余孽！
    黎山居士望着云清芷，眼中无奈和悲苦交杂，“事已至此，为师已经不能再瞒你了。”
    云清芷看着黎山居士脸上那深深的刻字，丑陋而狰狞，完全毁掉了一张原本清秀的脸，这是她从小到大，前世今生，第一次看到黎山居士的脸。“师父……”她说的哽咽，改口道，“干娘！”
    黎山居士摇摇头，脸上满是忧愁，原来面纱下的师父，是一个载着很多痛苦的人。
    “为师当不起这声干娘，为师当年只是你母亲身边的侍女，你母亲待我恩重如山，她将你托付于我，我守着你，那是我的本分。”
    云清芷的心不由悬起，这么说来，她也是前朝余孽。
    黎山居士眉心一蹙，眼中有恨：“上官家弑君篡位，夺了苏家的江山，还将皇室二十三口赶尽杀绝。我一直不忍告诉你，怕你承受这些，但是清芷，这些你必须要承受。”
    云清芷看着黎山居士难以说下去，声线有些颤抖，“师父……清芷是苏家的人，对么？”
    黎山居士点了点头，眼泪落了下来。
    云清芷如着雷霆。
    黎山居士继续道：“你的父亲就是前朝皇帝，苏晋，你的母亲是皇后，南宫绣。而你，是他们最小的女儿。”
    云清芷身子微微一软，扶住身边的桌子，大脑里一片空白。
    黎山居士含泪道：“宫变之后，你父亲被上官旭车裂，你母亲被逼充作官妓，因为你母亲为人善良，有百姓冒险将你偷偷从宫中带出来养在家里，那时的你才不到一岁。”
    黎山居士痛心道：“当年，就是在这座海棠阁里，她忍辱负重，拼命赚取银两，赎出自家姐妹和我以后，便自裁了。”
    “我出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我带着你去找云廷翰，那时的云廷翰还只是前丞相府上一个门客，我说你是我的私生女，让他替我收留，我救过他的命，他为报我的恩，收养了你。”
    云清芷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曾经玉绯烟为了安慰她讲起的那个故事。
    那个在风月场里为了钱不要命的女人。
    一时间云清芷的心，痛的难以言喻，她小心的开口道：“我的母亲……在海棠阁里，是不是叫念清？”
    黎山居士微微一愣，眼眶一红，她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念清念清，时时刻刻想念这她的孩子，苏清芷！黎山居士问：“你怎么知道的？”
    云清芷再也忍不住，痛哭了出来，“我听说过她！”眼泪奔涌而出，悲痛像发现了缺口，犹如决堤，疯狂宣泄着。
    黎山居士看云清芷悲伤至此，心里也难过到极点。“清芷，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与上官家的人接触了么？”
    云清芷痛哭着用力点头，她竟然救了仇人的儿子，她竟然还见过她的仇人，那个屠杀了苏家全家的败类，竟高坐在她父亲的龙椅上！？
    “上官旭现在人到晚年，许是自知自己做过的那些亏心事，夜夜做噩梦。因此他派人，全国上下的暗杀与前朝有牵连的人。”黎山居士咬牙切齿的说着。
    “清芷！师父已经被盯上了，林家林谦雪，你身边的拂月和凌风，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师父惟恐不能在你身边多陪伴你了。”
    “师父你说什么呢！”云清芷慌乱的抬起头去抓黎山居士的胳膊。“清芷已经没有家人了，清芷只有你，你一定要好好的陪在清芷身边，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黎山居士也是泪流满面，“你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你母亲心善，不希望你把仇恨放在心里，耽误你一生的幸福，但她和苏家承受的一切，你真的愿意让那些不平事就这么过去么？”
    “那些乱臣贼子现在安享荣华，让你父母九泉之下怎么能瞑目，让你那些无辜惨死的哥哥姐姐如何安心！”
    云清芷的嘴唇都快咬出血，使劲摇了摇头。
    黎山居士激动的说到：“若你就是一个懦弱胆小的闺阁女子，我便会将一切带进坟墓里，让你简简单单的活一生。但你让我看到了希望，你不是那样的女子，对不对？！”
    前世，师父便是这样选择的，师父将碧血绫交给她以后便离开了。
    她记得师父那时每每看着她，眼中都说是恨铁不成钢的痛苦，可那是的她根本看不懂。
    此刻看着黎山居士眼中闪烁的希冀，云清芷完完全全明白了师父的隐忍，心里的恨亦是热血沸腾，红着眼眶道：“那个云清芷已经死了，我不再是那个我！”
    黎山居士心满意足的笑起来，握住她的手，“若你嫁了梅秉轩，一定要让他同你一起，推翻那该死的乱臣贼子，让上官一家付出代价。若是他不同意，你便去炎国。”
    “炎国？”云清芷的泪眼里满是不解。
    “对，为师已经与炎国的凉王殿下交涉过，林谦雪也与凉王殿下私交甚好，若是梅秉轩不愿与你同心协力，你可以借凉王之……小心！”
    一支羽箭穿过窗户激射进来，直取云清芷头颅。
    画面仿佛定格，云清芷睁大眼睛看着整个人向她护过来的师父，大喊着一声，“不！”
    羽箭从黎山居士的左侧太阳穴入，右侧太阳穴出，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直到箭尖上，滴下粘稠的血液。
    滴答……
    “师父！”云清芷叫的撕心裂肺。
    外面成百上千的羽箭飞进屋子，像一场暴雨，像一场终结。黎山居士圆瞪着双眼，整个人倾倒，却好像还带着意识一般倾倒向云清芷。
    “不要……”云清芷痛苦的喊着，这一次是被黎山居士的尸体挡住，羽箭狂乱的落进屋子里的每一处，黎山居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给云清芷搏了一条活路。
    箭雨过后，一片狼藉。
    底下传来命令声，“上去看看有没有活口，务必捉住和乱党来往的人！”
    云清芷含泪推开黎山居士的尸体，忍痛将目光从她满身的羽箭上移开，夺门而出。
    看到雅间里冲出来的云清芷，海棠阁里的打手意识到不对。
    “捉住那个人！”面对迎上来的一群打手，云清芷想到黎山居士的惨死，愤怒的抽出了碧血绫。
    血色的碧血绫在半空中挥洒，打手们的包围顿时被打的七零八碎，云清芷的眼睛里充了血，恨在心口灼烧，满心只有一个字，杀！
    一时间，海棠阁里血肉横飞。
    ‘你母亲被逼充作官妓……当年就在这座海棠阁里，她忍辱负重……’
    云清芷的心像要被撕裂一般的痛，从飞舞的碧血绫中看着海棠阁里这些客人和打手，只觉得憎恨！
    当年，是你们在欺辱那个无辜的女人么？
    是你们在逼迫一国皇后接客讨生活么？
    碧血绫所落之处尽是令人瞠目的破坏，云清芷像一个杀人机器疯狂的绞杀着来伤害她的一切。
    “去死吧！你们都去死！”
    她从来没有这么憎恨过这个世间，此时此刻的她，只想用母亲的这对碧血绫，屠尽这世间不平！
    不知过了多久，海棠阁里恢复了安静，摇摇欲坠的木板吱呀一声断裂，落在地上。
    这场声势浩大的劫难终于过去，遍地都是死尸，绘着春宫图的挂画上血迹斑斑。
    云清芷立在死尸中央，长发已经散落肩头。
    满身满脸的血，不知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一双满身血污的手因为过度运功此刻正微微颤抖着，她微微偏着头，睨着这遍地的不堪。
    外头传来整齐划一的拉弓声，箭在弦上，在利器面前薄如蝉翼的木门一扇扇虚掩着，好像时刻都会被暴雨般的乱箭穿破。
    云清芷绝望的望着门，不甘心的眼泪从垂着的眼角滚落，混着血一起砸在地面上。
    对不起，母亲。
    你付出了这样多，我还是就这么窝囊的，死在他们手里。
    重活一世，我本以为自己对付一切都游刃有余，我以为自己能站在人生的巅峰去看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
    我这一世，还是白活了。
    云清芷悲恸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嘈杂的脚步声，一把把剑出鞘的脆响，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云清芷一挥袖，将海棠阁里最后一盏灯笼打灭，隐入黑暗之中。
    被月光照的几乎透明的门和窗上，显出了外头厮杀的人影，惨叫，喊杀，犹如百鬼夜行。
    云清芷稍稍后退，是两波人，立场完全对立的两波人。
    会是谁？云清芷定睛看着那些疯狂移动扭曲纷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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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恶人必须有恶报 - 再风华 - 有光

    是司徒熠么？他的军队怎么会这么快打到皇城来？
    是梅秉轩？
    不……那更不可能，他去跟司徒熠打仗，怎么会无故折返。
    云清芷想不出外头会是什么人，一转身，看到一个颤颤巍巍站起来的打手，想躲已经晚了，云清芷正中一闷棍。
    无力的打手和云清芷一同倒了下去。
    外面朝廷的追兵被尽数解决，黑衣蒙面的随从留在外头，司徒熠破门而入，林谦雪紧随其后。
    他们看到眼前血色的场景都是惊的一震。
    “云清芷！？”司徒熠冲向死尸里躺着的云清芷，一手将她上身托起，一手颤抖的去试她的鼻息。
    “清芷……”林谦雪脸色苍白，声音有些颤抖。
    微弱的气流碰触着司徒熠的手指，他顿时松了口气，见司徒熠的手离开她的鼻尖，林谦雪握过云清芷的手腕把脉。
    司徒熠盯着林谦雪，“怎么样？”司徒熠紧张地问，手里不由搂紧了云清芷。
    “她只是太累了。”林谦雪看到旁边的棍子，“她应该是被这个打昏的。”
    “这些杂碎！”司徒熠愤愤的环顾满地的打手。
    司徒熠抱起云清芷就要往外走，林谦雪叫住他，“你做什么？！这是渭国！”
    司徒熠一停，似乎也意识到不能这样贸然出去。
    若是让人知道今日在海棠阁里的人就是云清芷，渭国朝廷的人就会紧盯着她不放，那时候她的处境就会举步维艰。
    “你撇下军队自己贸然前来，已经是万险，现在你带着一个朝廷重犯回去，回的去么？”林谦雪提醒道。他也没有想到，黎山居士叫了司徒熠司徒熠就真的回来，司徒熠完全不考虑他自己么？
    司徒熠看着怀里不省人事的云清芷，她总是一副清冷无畏的样子，抱在怀里才发现她整个人那么小，让人觉得她的强势和坚韧，其实都是虚张声势。
    此刻，她凌乱的头发黏在满是血污的脸上，眼睛下还有泪痕。
    司徒熠眸光闪动。黎山居士把一切都告诉她了么？
    一下子承受那么多，她该多难过。
    他一时失神。
    该死，明明要找这个女人算账的！怎么见到了人，反倒生不起气了！
    司徒熠转过身看着林谦雪。“现在只怕她跟我在一起会更危险。”司徒熠说的很无奈。
    林谦雪庆幸自己赶来的及时，不然这个疯子真的有可能带着云清芷走，现在云清芷还有云家这个保护伞，要是真的不要这层面具，后果不堪设想。
    “你知道就好。”林谦雪没好气的说。
    司徒熠不情不愿的将云清芷交到林谦雪手上，“替我照顾好她，我料理了梅秉轩很快就回来。”
    林谦雪心里冷冷的嘲讽，梅秉轩都带着找你去了你还满脑子惦记着云清芷？遂淡淡道：“皇城有我，你专心把这场仗打好才是要紧，梅秉轩这次去，你不在，小心吃败仗。”
    司徒熠勾起一边唇角，他的人他清楚，他对他们有信心。
    司徒熠临走，目光再次落在云清芷那里，“等她醒来告诉她，如果她敢嫁给梅秉轩，我一定宰了那小子。”
    “知道了，我会跟她说的，你快走吧。”林谦雪眼神复杂的看着司徒熠离开。
    “公子？”外头待命的黑衣侍从叫了叫林谦雪。
    这些都是林府的家丁，林府看似如闲云野鹤，实际上到林鹤鸣下到林谦雪，全都听命于炎国，是炎国埋在渭国最狠的一步棋。
    林谦雪回头看了看身后遍地的死尸，又低头看了看云清芷。
    “哎……你可知，你多让人放心不下？”林谦雪在云清芷的额上印下一吻，用袖子挡住她的脸抱着她走了出来。
    “把里头处理干净，不要留下活口。”林谦雪简短的下令。
    “是！”家丁们执剑鱼贯而入，挨个给尸体补刀。
    ……
    次日晨。
    梦中，门窗上的形影如百鬼夜行，鲜红的血液不断喷洒在上头，惨叫声冲刺着耳膜吵得她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司徒熠破门而入，猛地将她揽入怀中。
    “云清芷！”
    真实的温暖将她包裹，身体每一寸都能感受的到他，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这一刻，一个颤抖着的心找到了安放的巢穴。
    “你怎么来了……梅秉轩带兵去找你了……你不要你的军队了么？”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怎么会变的这么软弱，又似乎那才是她本来的声音，一直以来，她都是在虚张声势强装坚强和冷漠罢了。
    她伸手攥住司徒熠的衣裳，把头埋在他怀里低低的啜泣。
    他说，你可知，你多让人放心不下？
    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将她打横抱起，离开了这血腥的修罗场。
    画面陷入黑暗，一切恢复宁静。
    难道是梦么？她在黑暗中挣扎。可是司徒熠……她明明感觉他就在她身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温度。
    司徒熠……
    是你么？是你来救了我么？
    云清芷猛地睁开眼睛，光亮里，一个男人坐在她身边，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你醒了，清芷。”林谦雪松开她的手，给她拿来温水。
    云清芷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谦雪？怎么是你？”
    林谦雪笑得虽然温柔，但是有些牵强，“梅秉轩去打仗了，不是我……”
    林谦雪看着她，“还能是谁？”
    云清芷坐起身子，“清芷不是那个意思……昨夜，是你救了我？你怎么打败朝廷的人的？”云清芷的目光在林谦雪身上搜索，“你有没有受伤？”
    “我带了林府的家丁，不是我一个人。”林谦雪说着，看到云清芷担心她，心里开花似的，嘴角不由勾了起来。“放心吧清芷，我没有受伤。”
    昨夜她却是听到了不少人的脚步声，原来是林府的家丁。
    只是……朝廷暗杀通缉犯的士兵，武艺都是极好的，林谦雪的武功平庸，竟然能毫发无伤……
    云清芷没有掩饰自己的怀疑。“林府还真是卧虎藏龙，深藏不露。”说完，低下头喝起水来。
    林谦雪心里沉了沉，昨夜是因为有司徒熠在场，不然其实凭他和林府家丁，很难不负伤的把云清芷救出来。
    “是啊。”林谦雪苦笑道：“林府上的家丁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武功在我之上。此前我想去繁英会，父亲让府上的家丁打断了我一条腿。”
    云清芷一愣，看向林谦雪的腿，“竟有这等事！”
    林谦雪摇摇头，“已经没事了。”
    云清芷望着林谦雪，眼中尽是歉疚，想到师父临终前对她说，林谦雪是可以信任的人，心里又是一阵酸痛。
    “师父的遗体……”云清芷皱着眉问道。
    “放心吧，我已经让家丁将居士埋葬，等你身子好些，便能去看居士了。”林谦雪道。
    “谢谢你谦雪……清芷亏欠你太多太多了。”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林谦雪目光炙热，云清芷下意识的避开了。
    林谦雪看到云清芷移开视线的样子，眼中微微一沉，是失落，直达心底的那种失落。
    “对了清芷，你一定觉得身上还很疲惫吧？”说着，林谦雪去药柜里取出一些药丸。
    “这是我最新配出来的固原丹，你现在身子虚弱，服这个正好。”林谦雪的态度近乎讨好。
    云清芷实在不想再向林谦雪寻求什么了，她不忍心每次看着他满眼希冀的望着她，又失落而去，于是客气道：“清芷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看着脸色不好，其实都是心病。上官旭一日不死，渭国一日不灭，清芷的心病就一日不得痊愈。”
    林谦雪手里握着丹药，脸上的神色凝了凝。
    云清芷垂着眼睑轻声道：“固原丹制作费时费力，清芷就不浪费了。”
    林谦雪眉心微蹙，坐在云清芷面前。
    “怎么能是浪费，这丹药本就是为清芷你而做的，若是旁人，我倒是不愿用这个心用这个力。”林谦雪又将丹药往云清芷面前递了递。
    云清芷见林谦雪如此坚持，若是再不接，便有些伤人了，遂点头道谢，接过了丹药。
    林谦雪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云清芷，一直看着她吃下去，在云清芷就这水将丹药咽下去的瞬间，他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漾起笑意。
    “清芷，你先休息，我这就让膳房去给你做些吃的来。”林谦雪喜悦的站起来，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云清芷服过丹药果然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身上也莫名的有了气力，林谦雪确实不愧是医仙，固原丹做的越来越有功效。
    云清芷一个人靠在床边，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片寂静，她的大脑忍不住去想昨日发生的一切。
    念清……南宫琇……母亲。
    原本很难联系到一起的三个词，在这时却让她感受到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这就是传说中的……亲情么？
    如果那一切都没有发生，现在的她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皇室最小的公主，受着亲生父母的宠爱长大，不吃一点苦，不流一滴泪……
    她难以想象，因为那不是她的生活。她本该有的人生，被上官家和云妩妍接连毁掉，重活一世，她要让这一切回到本来该有的模样。
    恶人，必须有恶报！
    云清芷擦掉眼泪，起身向外走去。
    “清芷，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你怎么出来了？”林谦雪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众捧着膳食的侍女。
    “快进去吃一点，别饿坏了身子。”他过来拉她，不知为什么，向来刻意避免和林谦雪有肢体接触的云清芷此刻竟然觉得他的碰触让她很舒服。
    这种感觉，甚至让她心底生出想要去寻求更多接触的渴望。
    这太奇怪了。
    云清芷猛地退后一步。
    “我不饿，谦雪。”云清芷道。
    林谦雪的手悬着，尴尬的放了下去。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我现在只想回云府，安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林谦雪却轻笑道：“你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交代给我是一样的。”
    云清芷疑惑的看向他，师父说林府林谦雪可以信任，林府的家丁又各个身手不凡，且冒着惹祸上身的风险来救她，莫非……林府与当今的上官皇室不和？
    这样的猜测让云清芷浑身一凛。
    因为林府家中除了林谦雪还有四个公子，都在朝廷做官，林鹤鸣更是做到了户部尚书的之位，除此之外，与林家交好，联姻，有所牵连的官员，更是数量庞大数不胜数！
    如果是林家是一片逆鳞，那真是让人细思极恐！
    林谦雪郑重的看着她道：“林家，亦是你的后盾。”
    猜测被当场证实，云清芷脑中一声闷响，而后，又喜又忧。
    拥有了一处强有力的盟友值得高兴，但这也让云清芷心惊，只是浮出水面让她知道的东西就足够震撼，在这深不见底的水下，又有多少错综复杂的势力？
    她忧，忧的是她还没有能力做这场权力博弈的执棋人，惟恐是做谁的一枚棋子。
    云清芷看着林谦雪，只觉得成为真正的盟友的林谦雪看上去都比往日俊美一些，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又是梦见和司徒熠拥抱，又是看着林谦雪觉得顺眼，难道真是年岁到了……需要男人？
    她不由深深自责，师父尸骨未寒，她竟然在想这些下作的事情。
    “如此，清芷便不客气了。”云清芷正色道。
    林谦雪的笑让她安定，他拱手道：“公主殿下请讲。”
    对于这个陌生的称呼，云清芷听上去没有任何愉悦的感受，只感觉到了巨大的责任。
    “我想请你查出苏家当年被斩杀和迫害的所有人的名单，再找一处烟火厂，换成自己人。”云清芷继续道：“制作烟火的银两我会从云家名下的各个钱庄支，免得让林府太受人关注。”
    林谦雪点点头，不无赞赏地看着云清芷。“有要名单又要烟火厂，清芷可是想到了什么妙计？”
    云清芷冷冷一笑，“上官旭不是夜夜做噩梦么？那我就要让上官旭知道，这场噩梦，永远不会结束。”
    “上官旭马上要过生辰了，这个，就当是我送给他的寿礼。”云清芷眼中闪过狠厉。这份礼物，不仅要给他上官旭看，还要给全城的百姓看，给整个皇宫的上官家族看。
    他们做的事，永远不会被忘记！
    **
    云府。
    “清芷，你要买什么啊？怎么花那么多钱？”玉绯烟到云清芷房里压低声音问。
    云清芷装作悠闲的修剪盆栽，心头一紧。玉绯烟怎么会知道？
    云妩妍嫁到上官熙泓府上以后跟云府就彻底断了来往，许是心里头对云廷翰怨念极大，云廷翰舔着脸去讨好自己女儿，都被赶了出来。
    因此云廷翰能依靠的只有她，她问云廷翰威逼利诱要来钱庄的使用权，动用银两也是暗中操作，怎么会让玉绯烟察觉了呢？
    “玉夫人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的？”
    玉绯烟撇嘴道：“你这丫头，别打岔，到底买什么了？”
    云清芷深深的看着玉绯烟，一双眼睛里有不容抗拒的探究之意。
    玉绯烟整个人一震，这哪里是年轻丫头会有的眼神？
    也许是意识到云清芷在做什么大事，自己再瞒着恐生嫌隙，只好说实话。
    玉绯烟悻悻的笑了笑，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柳宁叶在的时候总是克扣我的用度，我怕你父亲身子不好走在柳宁叶前头，所有支了几个可靠的人在各个钱庄盯着，一来给自己以后留条后路，二来，想着柳宁叶和你父亲要是哪天真的把我赶出去，我也有他们的把柄在手，能逼他们出点血，不至于晚景凄凉。”
    云清芷摇头淡淡的笑了笑，这女人，着实精明。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样大量动用云府的资源，玉绯烟作为云府的人，肯定还是要为自己的利益嘀咕嘀咕，不好奇她在做什么是不可能的。
    “玉夫人，你和清芷也是同患难过的朋友了，有些话，清芷便直说了。”云清芷道。“云府的钱财现在都在清芷一手掌握，待清芷嫁了人，夫人觉得，云廷翰会不会把那些交到夫人你手上？”
    玉绯烟丧气的垂下眼睑，她没有母家，没有子嗣，云廷翰对她就是对一个宠妾的心思，就算现在正妻死了，她成了名义上的正妻，云廷翰那个老滑头也始终把她当一个外人，不会把云家的钱财交到她手里管。
    云清芷勾起唇角道：“待清芷出嫁离开云家之时，云家的钱财，分给夫人两成。”
    玉绯烟惊喜道，“真的！？”
    两成！足够她这一辈子衣食无忧，离开云廷翰那个老头子自己逍遥都够了！幸福来得太突然，玉绯烟高兴的眼里都闪着光。
    看云清芷的表情，可不像是开玩笑。
    玉绯烟想了想，凑近道：“有什么条件？”
    云清芷道：“条件就是夫人和夫人的人都对此事守口如瓶，其实夫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很多事情，知道了不如不知道，不知道反而安全，就算有什么不好的，也牵连不到夫人。”
    玉绯烟站起来，双手摇了摇郑重道：“我今天没来过。”说完就走了，没有一丝含糊。
    **
    三天后，皇帝大寿，举国同庆。
    入夜，宫中贵族正享受着晚宴上的美酒佳肴，歌伶舞伎正在台上斗艳，外头突然传来巨响，吓得大殿里的人一个激灵。
    上官旭当场丢下皇后躲到侍卫后头，“外头怎么回事？！”满心的恐惧，仿佛噩梦里那些讨命的苏家人都来了！
    大殿里一片惊恐，阵阵唏嘘，不一会儿，外头的太监笑着跑进来，“禀告陛下，虚惊一场，外头是在放烟花呢！”
    众宾客得知是烟花都松了口气，外头接连的响声将紧张气氛一扫而空，还增添了不少喜庆。
    皇后看了看空荡荡的旁边，尴尬的笑着对不远处的皇帝说：“皇上，既然外面有烟花表演，咱们就一同去看看吧。”
    皇帝也尴尬的笑了笑，总是做噩梦，做的他现在是神经兮兮的，动辄就觉得苏家人的鬼魂在作祟，今天真是让人看笑话了，皇帝觉得很没面子，一边往回走，一边冲众人道：“好好好，诸位一起，诸位一起。”
    殿里的众人纷纷走出来，站在殿外看漫天的烟花。
    一朵朵璀璨的花朵盛开来，像一场绝美的梦境，就在皇家所有人都沉浸在绚烂美景中时，空中赫然出现了一行字。
    ‘上官旭丧尽天良。’
    横空出现的璀璨大字布满半边天空，城中所有人都看得到，众人一片倒吸气，皇帝大惊失色，“大！大胆！来人！来人！”侍卫冲上前来听命，这才发现皇帝整个人都在抽搐，更需要的是太医。
    这一行字消下去，下一行字又随着巨响炸上天际。
    ‘前朝皇帝苏晋被其车裂。’
    “娘亲你看！天会说话啦！”
    “狗蛋快闭嘴！”
    大街小巷的行人都驻足观看，议论纷纷，在屋里的百姓听到了声音也纷纷出来看。整个皇城都在看这场奇异的烟花。
    ‘前朝皇后南宫琇被逼自裁。’
    “这恐怕是天意啊……”百姓中有老者含泪说。
    “可不是，前朝的皇室做错了什么，杀的杀关的关，太惨了。”
    在众人又惊又怕的仰视中，天空中一行一行的出现了苏家全家的名字。
    ‘前朝皇子苏龙池，苏龙厉，苏龙苻被斩首。’
    ‘前朝皇子苏景，苏舀被吊死。’
    ……
    太监太医围了一圈，皇帝却推开太医的手，红着眼睛大吼着来人，大骂着苏家人。
    “有鬼！都是鬼！叫灵国寺的方丈来捉鬼！”皇帝大叫着，整个身体，每一块肌肉都仿佛在颤抖，除了眼睛，整张脸都没了血色。
    皇帝声嘶力竭地怒吼，声带仿佛沥着血：“来人去抓！去给朕抓！去把那些逆党都给朕抓回来！碎尸万段！”
    皇后看着皇帝这个样子，吓得语无伦次，“碎尸万段，一定把他们碎尸万段，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
    紧接着，皇帝猛地抽了一口气，脖子一歪整个人抽搐了一下，向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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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我甚是想你 - 再风华 - 有光

    次日，全城都在议论昨夜的烟花，种种流言传的沸沸扬扬，就在百姓们纷纷猜测皇帝会悬赏多少银两捉拿前朝之人时，上官旭竟然将皇位禅让给了上官熙泓，自己躲进后宫当起了太上皇。
    一时间整个渭国朝野大换血，上官熙泓停用了所有此前支持其他皇子的官员，大刀阔斧的整改让所有人对这个原先看上去温良和善的皇子另眼相待。
    云妩妍贵为宫妃了，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父亲要回云府省亲，得知消息以后的云府日日忙成一锅粥。
    云廷翰亲自到云妩妍的房间里去指挥下人，“快把珊瑚盆景给摆上，妩妍以前喜欢那个。”玉绯烟坐在太师椅上，瞥了一眼云廷翰，“老爷，您别怪绯烟说话不中听。云妃娘娘要是真的对这个云家有一点感情，肯定不至于先前将您拒之门外，这次回来肯定是为了耀武扬威不是为了联络感情，你实在不值得大费周章。”
    云廷翰闻言皱起眉，“什么叫不值得？她就是做了皇后，她也姓云，我也是她爹！”
    “那边的鎏金灯盏给摆上啊！”云廷翰到一旁去叫着。玉绯烟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趋炎附势的样子，扭头去了云清芷那里。
    院中花树绚烂，草木翠绿，春意正浓，云清芷坐在石桌前笑着看一封信。
    “我的大小姐，这都什么节骨眼上了，你可真是悠闲。”玉绯烟摇摇头坐在云清芷面前。“你这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云清芷笑道：“秉轩扑了个空，那司徒熠的军队不知为何不战而退，这信是之前的，他应该就快回到皇城了。”
    玉绯烟愣了愣，“真的啊！”凉王的军队以骁勇闻名于世，怎么会不战而退呢？惊讶之余，她也不由为云清芷高兴，梅秉轩回来了，不就可以跟云清芷成婚了么。
    “那就要提前祝贺你了。”玉绯烟笑了。
    “也要祝福你。”云清芷拿出一沓银票，似乎悠闲在此的她早就猜到玉绯烟会耐不住性子来找她。“清芷说话算数，这是答应你的那些钱。”
    玉绯烟接过那一沓银票，激动的热泪盈眶，“清芷……”
    云清芷郑重道：“想去哪去哪，想做什么做什么，早点离开。云妩妍这个人的恨意向来不清不楚，说不定把柳氏的仇也放在你身上，她来了不会放过你。”
    玉绯烟把银票收好，擦掉眼泪一笑，“那是自然，我还能在这里等着她么？这云府，除了洛水和清流，我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今夜我就走。”
    云清芷点点头。
    玉绯烟的手覆上她的手，“清芷，待我在外头站稳脚跟，我便改名换姓，以新的身份和你见面，不过那时，你肯定已经嫁到梅府了。”
    云清芷道：“你能有安排就好，事不宜迟，快去准备准备吧。”
    她有梅秉轩的婚约在身，云妩妍不能把她怎么样，但是玉绯烟不一样，若是玉绯烟落在云妩妍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玉绯烟的行程在云清芷的催促下改到了下午，她穿着最平常的衣裳，带着洛水和清流说着要去胭脂铺，跟云廷翰日常的道了个别，头都没有回，安安静静的就离开了云府，脚步没有一点迟疑，衣袂在春风里飘扬，像她刚入府一般风姿绰约。
    云廷翰怎么能猜到，这个女人再也不会回来。
    云清芷静静的望着踏出云府门槛的玉绯烟，一时间感慨万分。
    从她有记忆开始，柳宁叶和玉绯烟就日日斗个没完，明里暗里的，有时甚至让人觉得热闹可笑，已经成了云府的日常。
    那时候她以为，只要云府在，这两个女人就能一直这么斗下去，可现在看来，云府依然在，她们却接连离开了这个勾心斗角半生的地方，离开了他们争夺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从未用真面目对对待过她们，亦或者说，虚伪无情就是他的真面目。因此她们离开的这样决绝也不足为奇。只是……
    那些耗费的青春年华，那些日里夜里期盼过的未来，相信过的爱，要向谁去讨呢？
    玉绯烟走了没多久，外头就传来的依仗声。
    云府里的人纷纷走了出来，云廷翰也赶紧跑出来。
    云妩妍来了。
    云清芷不由揉了揉太阳穴，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云妩妍，一提到她自己依然又恶心又头疼，烦的太阳穴嗡嗡直跳。
    轿子一直抬到云府门口才落，云府里的下人都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
    当初落魄到成为全天下笑柄的二小姐，如今做了妃子，变成了什么模样呢？
    以前只知云府有柳贵妃这个靠山，但柳贵妃省亲是回柳家，不曾来过云家，因此特别是云府里的侍女，都想看看去皇宫里住过的女人会有什么不一样。
    云清芷无奈的和众人一起跪下，只有云廷翰可以站着等，不过，若是日后云妩妍有了更高的位份，云廷翰这个亲爹也是要跪在她面前的。
    两个太监跑进来，把红色的地毯从轿子底下一路铺进云府，一双上等丝绸制作的宫鞋落在地毯上。
    云妩妍在众人又紧张又期待的目光里走了进来。
    一身玫红色妃子宫服，拖尾长两米，上头尽是花卉刺绣，明艳的晃人眼睛。更加浓重的妆容让她看上去成熟不少，满头的珠翠不亚于她成亲那日一头的簪中剑。
    云清芷用余光看到这一切，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妩妍。为父甚为想念你。”云廷翰动情的对云妩妍说。云妩妍则径直走着，目光甚至没有落在云廷翰身上一瞬，云廷翰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的不得了。
    那双丝绸宫鞋走到了云清芷面前，停住。
    云清芷跪的膝盖有些痛，看着眼前艳丽的玫红色衣摆，一声不吭。
    云妩妍亦是迟迟不语，似乎是很享受云清芷跪在她面前的感觉。
    府中一片死寂。
    画面中那抹艳丽的玫红微微弯曲，响起的是云妩妍含着得意，且又咬牙切齿的声音。“云清芷，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云清芷浅笑着抬头，但是对上云妩妍化妆过度五颜六色的脸时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惊，“云妃娘娘的心意，清芷想必很快就会知道了。”云清芷的笑容不卑不亢，目光就像一双能够剖析人灵魂的刀子，直达内心，云妩妍每次看着云清芷的时候，都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她在盘算什么，这个云清芷都一清二楚。
    说是仇人，也能算是恨到极致的知己。
    “你叫本宫什么？”云妩妍笑着，微微侧耳，好像没有听清一般。
    云清芷道。“云妃娘娘。”
    云妩妍像吸了一口香气般满足的闭上眼睛嗯了一声，“本宫很喜欢你这么叫本宫，再叫一声。”
    云清芷道：“云妃娘娘。”
    云清芷的声音毫无波动，似乎她再让她喊一百遍也不会有半分波澜，云妩妍不禁觉得很是无趣。
    云妩妍冷哼一声。扫视四周，“玉夫人呢？”
    “夫人去逛胭脂铺了。”云廷翰讨好的说，“为父得到消息说你三日后才回来，要是知道你今日回来，为父断不会让玉夫人离开府门的。”
    云妩妍直白的回过头问云清芷，“她跑了，你怎么不跑？嗯？”
    云清芷不屑的笑了笑，“娘娘这是说哪里话？这里是清芷的家，清芷为什么要跑？”
    一句清芷的家，无疑是在嘲讽云妩妍曾是云府的弃子。
    “不过清芷还要准备嫁衣呢，梅将军不日便要回来，娘娘可别让清芷误了婚期。”
    云妩妍脸上的笑容烟消云散，撇着嘴，眼里的厌恶像吃活吞了一只苍蝇。
    这个云清芷还真是聪明，知道这回梅秉轩立了功，回来上官熙泓等着嘉奖他，便将梅秉轩搬出来当保护伞。
    这样说来，眼下上官熙泓正重视梅秉轩，她还真不好动云清芷。
    “怪不得你不跑呢。”云妩妍冷冷的说完，看先云廷翰。
    云廷翰见云妩妍终于看到自己了，甚是有点受宠若惊，那眼神就像一只随时待命的狗。
    “本宫与云清芷……姐妹情深，今日一见更是舍不得与姐姐分别，所以请父亲，把姐姐成亲需要的东西派人一并送到宫里。”
    “好好好！”云廷翰赶紧去吩咐下人。
    还跪在地上的云清芷一惊，“娘娘，云府已经与梅将军商量好了是来云府接亲，娘娘就算在心系清芷，这么做恐怕也不妥。”
    不等云妩妍说话，云廷翰赶紧凑过来说：“怎么不妥，我看就很妥当啊！”
    云妩妍笑道：“本宫知道梅将军要来云府接亲，本宫也担心梅将军误会，但是梅将军就算再心系姐姐，回朝第一件事也是觐见陛下，本宫在宫中好好款待姐姐，也与陛下厚待将领的心意向符合啊。”
    “姐姐就在宫里头做嫁衣就好，什么要准备的都有宫女帮着姐姐准备，到时候姐姐就直接从皇宫出嫁，多彰显我天家仁厚啊？”云妩妍笑得愈发得意，身后，宫女们已经拿着云清芷的东西往府外走了。
    云清芷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云妩妍，真的是哪怕有蚊子那么大点的机会，都要抓住羞辱她一下才罢休。
    **
    府外。
    “夫人！夫人！”洛水急急忙忙的跑进玉绯烟住的房间，她们出来便找了家客栈，买通了客栈老板，隐姓埋名。
    “都说了在外头叫我姐姐！”玉绯烟皱眉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洛水急的眼里含泪：“我方才在外头听说，云妃省亲，把大小姐带走了！”
    “什么！”玉绯烟猛地一拍桌子，茶水四溅，“这个云妩妍简直是没有脑子，丧心病狂，她敢伤了云清芷，梅秉轩能放过她么！？上官熙泓这正是要用人的时候，她惹了梅秉轩，上官熙泓也不会放过她的啊！”
    洛水直跺脚道：“不管是放不放的过，大小姐已经被带走了呀！”
    “是啊……”玉绯烟皱着眉，两个手急的搓来搓去。“必须赶紧想个办法……”
    “这样！你快去一趟梅府，找梅老将军。”玉绯烟道：“一定要告诉他云清芷和云妩妍之间的关系有多恶劣，情况有多危急，赶紧让他进宫找皇帝！”
    洛水头如捣蒜，立刻跑出去了。
    **
    皇宫。
    “云清芷，这是本宫的新家，你瞧瞧看。”云妩妍走在前头，双手张开，傲气的环视着自己的寝宫。
    云清芷沉默不语，随着视线流转，眼里渐渐显出恨来，这里，原本该是她的家，住满着曾吻过她额头，牵过她小手，祝福她未来，她却未曾记得的亲人们。
    “这里也是你的家。”云妩妍转过身忽然笑着说。
    云清芷一愣，难道！云妩妍知道了什么？
    是烟花的事情泄露了么？她知道自己是前朝公主了？她知道多少？一时间云清芷慌了。
    紧接着，从房屋顶部落下一个巨大笼子。
    笼子将云清芷罩了个正着，前后左右没有一点漏洞。
    “以后，你就当本宫的笼中鸟，日日给本宫唱歌听好不好？哈哈哈哈哈哈！”云妩妍笑得前仰后合，快活至极。
    云清芷不由松了口气，只要她不知道那些就好，眼下，忍一忍。
    “原来云妃娘娘准备了这么大的礼物给清芷啊，浇筑这个，耗费了不少时间吧？”云清芷笑道：“看来云妃娘娘的生活并不想外人想象中那么美满，每日大多的时间，都用在想念清芷上头了。”
    云妩妍气得上前一步，云清芷一甩手，红色的碧血绫向云妩妍飞过去，云妩妍连忙向后躲，飞扬的碎发被碧血绫直接斩断。
    “啊！”云妩妍惊魂未定的呆坐在地上，好厉害的碧血绫！她想过一百种弄死云清芷的法子，但是云清芷有碧血绫，她若是在宫里动手，碧血绫势必会杀人，破坏性极大，这就很容易让上官熙泓察觉。
    所以她想出现在这个法子，用笼子把云清芷关起来，慢慢的折磨。
    可她没想到这碧血绫比她想的还危险，真是稍有不慎就可能性命不保。
    “怎么样，云妃娘娘，还想听歌么？”云清芷冷着脸问。
    云妩妍愤愤的从地上爬起来，“本宫不会给你水喝，更不会给你饭吃，本宫要看着你饿的再也没有力气使碧血绫！看着你跪在地上求本宫给你一口吃的！我们走着瞧！”
    两天两夜。
    云清芷被云妩妍锁在鸟笼里，真的连一口水都没有。
    云清芷靠在笼柱上，渐渐失去力气。
    梅秉轩就快回来了，她知道他的，当他可以回来的时候，他会归心似箭，他一定会快马加鞭，一定会比预想的时间还要早到皇城。
    胃里沸腾着空虚，连血液都干涸的叫嚣。
    她一定不会就这么死了的。
    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就好了。云清芷不断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才得以坚持。
    缺水的痛苦是漫长而煎熬的，和前世产子有异曲同工的感觉。
    晚一些的时候，她听到屋里有声响。
    她扶着笼子站起来，看到云妩妍手里端着的水，干涩的口腔更难受了，想喝水的欲望呼之欲出，那透明清凉的质地，流入喉咙就能抚平一切干燥和疼痛，整个人都会恢复生机，本能驱使她几乎想扑上去抢那杯水，不管有没有毒。
    “你一定快渴死了吧？”云妩妍笑得花枝乱颤，杯中的水不断被抖落出来。
    云清芷的无暇去恨云妩妍，目光只落在那杯水上，死死的盯着。
    云妩妍一勾唇角，伸手一挥，不远处的下人扳动机关，鸟笼向上升起，嵌入屋顶，消失不见。
    “给，来喝。”云妩妍把水拿在手里，笑着看云清芷。
    云清芷踉跄的跑过来，水刚浸湿唇瓣，整杯水就被云妩妍打翻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云妩妍大笑着，云清芷望眼欲穿的看着水全部浸入地毯。
    “我要杀了你！”云清芷的声音沙哑的像被打磨过，因为无力使碧血绫，她双手死死掐住云妩妍的脖子。
    “我要你死！”
    云妩妍一边挣扎，脸上却又诡异的笑意。
    云清芷已经管不了这么多，这个女人今天必须死！
    “陛下驾到！”
    “大胆！”上官熙泓的声音传来，云清芷一愣，紧接着直接被上官熙泓掀翻在地。
    “妩妍！你没事吧！”上官熙泓抱起疯狂咳嗽的云妩妍。
    云清芷无力的趴在地上，缺水让她几乎快要晕过去。
    “不……不怪姐姐……”云妩妍委屈的噙着泪，手里还抓着上官熙泓的衣袖，楚楚可怜。
    “你别说了，有的人不识好人心，你就是再忍让她，对她再好，她心里永远不会真心待你！可笑的是梅老将军今日还特意来提醒朕要注意你们姐妹，朕看需要注意的，只有她吧！”上官熙泓愤愤的说。
    云清芷惊呆了，上官熙泓这是在说……她？
    云妩妍摇摇头道：“陛下……不管怎么说，姐姐是要嫁给梅将军的，梅将军马上就要回来了，陛下可不可以看在梅将军有功的份上，不要罚姐姐。”
    云清芷瘫在地上看着云妩妍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恶心的想吐。
    但上官熙泓很受用，伸手为其擦掉眼泪，憎恶的看向云清芷，“云小姐，你看到你的妹妹是如何待你，而你又是如何待你的妹妹么？”
    云清芷难以置信的扯动嘴角，“清芷……听不懂。”
    “听不懂？！从小到大你对她的欺辱还不够么？！”上官熙泓猛地站起来，痛骂着云清芷，“你这个毒妇，说你是毒妇都是轻的，别人谋财害命，妩妍呢？你到底出于什么原因要毁掉她的人生？”
    云清芷不可思议的看了看上官熙泓，又看了看他身后泪中带笑的云妩妍。
    如此颠倒黑白，信以为真，沾沾自喜，真是人间罕有。
    上官熙泓更大声的骂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的良心都不会痛么？你就没有反省过，妩妍为什么哪怕牺牲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云清芷忍不住从地上爬起来，两只手鼓起掌来。
    “上官熙泓……”云清芷冷笑着念着这个名字，可笑，她当初竟然为了救他求了梅秉轩又求司徒熠，现在只觉得心凉。
    “注意你的称呼！”上官熙泓狠狠道，现在全天下的人都要怕他，尊敬他，为什么只有她还是对他如此不在意！
    “云妩妍……”云清芷歪着头笑看云妩妍，闭上眼睛感叹道，“你们真是……”
    “天造地设的一对！”
    “哈哈哈哈哈！”云清芷沙哑的笑着，笑得悲凉。
    “来人！”上官熙泓怒吼。
    侍从上前，上官熙泓颤抖着手指向云清芷，“上蛇骨鞭，给朕打这个疯女人！”
    “哈哈哈哈哈……”云清芷大笑着，鞭子落在了身上，响亮而痛彻心扉。
    每一鞭，都带着云妩妍的泪光里的笑意，上官熙泓慌张而盲从的怒喊，还有云清芷对于自己的，深深怀疑。
    你信错了人。
    你往日的善良成就了仇人手里最锋利的刀。
    每一鞭都是教训。
    云清芷为了不让自己叫出来，咬的嘴唇上全都是血。
    蛇骨鞭一鞭一鞭的落下，打得云清芷血肉淋漓，上官熙泓的目光复杂而挣扎。
    他是优秀完美的，这是父亲对他的评价。父亲是皇帝，九五之尊，父亲不可能有错。
    可是为什么他爱上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却能对他视而不见？
    明明先遇到云清芷的是他，明明他与她心意相通，明明他比梅秉轩的地位更高，前程更好，明明他比梅秉轩更有财力，明明云父更中意的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他的好，为什么她看不到他！
    后来他终于明白了，因为这个女人根本不是表面上那样善良聪慧的样子，她充满了妒忌和邪恶，所以她只会爱皮囊，就像梅秉轩那样的皮囊。
    在心碎的那一刻，他的心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
    侍卫连滚带爬的冲上殿来：“陛下！不好了！城外被军队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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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凉王抢婚 - 再风华 - 有光

    鞭打突然停住了，云清芷痛的头皮发麻，但也听清了侍卫禀报了什么话。
    上官熙泓不想让人看出他的害怕，但是又难掩惊慌，努力克制着声音问：“来者可有说是什么军队，有什么目的？”
    这时另一个侍卫跑上殿前。
    “陛下！梅秉轩梅将军在城门外让带话……”侍卫的神色有些紧张，似乎接下来的要说的话大逆不道，他不敢接着说。
    上官熙泓呼吸急促，蹙眉紧张的问道：“梅秉轩说什么！说！”
    “他……他说……”侍卫目光闪躲。
    上官熙泓急道：“朕恕你无罪！”
    侍卫面有难色地说：“梅将军说，陛下若不将他的妻子云清芷送出宫，他便不归还虎符！”
    “大胆！”上官熙泓气得青筋直跳，脸色顿变。不归还虎符，他要造反么？！
    上官熙泓的心脏猛跳着，一时间大脑充血一片空白。
    云清芷心头一紧，梅秉轩竟和上官熙泓起了正面冲突，这对梅家极为不利啊！
    云妩妍看上官熙泓气成这个样子也是慌张的很，万一上官熙泓气得像他爹一样下不了床了怎么办！倒不是她多在意这个男人，而是她才刚拥有这一切，决不能就这么失去。
    “皇上息怒啊！”云妩妍连忙凑上去，一边给上官熙泓顺气，一边道：“事关天家威严，岂是臣子可以任意威胁的，皇上不能服这个软，开这个先例，不然以后还怎么管臣子，一个个都要这样娇纵！”全程动作神情，和她母亲柳宁叶那套虚伪功夫如出一辙。
    上官熙泓深深的呼吸了几回，看着宫外方向大的目光无奈而又厌恶。
    “话虽如此，眼下不服也得服，这个梅秉轩，朕是记住了！”
    “皇上……您真的要送云清芷出宫么？”云妩妍咬着唇，看向遍体鳞伤的云清芷不甘的问着。云清芷的命已经被她捏在了手里，这一回难道又要功亏一篑么？！她不甘心，她实在不甘心！
    上官熙泓看向云清芷，对上了她嘲讽的目光，更是气恼，为什么这个女人从来没有怕过的样子，总是高高在上，明明他才是皇帝！
    “来人！”上官熙泓咬牙道：“给云家大小姐沐浴更衣，着嫁衣，坐花轿，由宫人送出宫去。”
    云妩妍一愣，这不就真应了她说的，从皇宫出嫁么？云妩妍不悦道：“皇上，梅将军一回来就敢这样忤逆，您这样做了，他就会领您的情么？”
    宫女听了令上前来，将云清芷扶起，在云清芷离开大殿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上官熙泓说的，“成大事者，忍常人所不能忍！眼下朕就要让天下百姓看看朕的仁德，至于新仇旧怨，以后有的是时间清算。”
    看来就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梅秉轩不再效忠于皇室了。
    因为就算不是出于对上官家的仇恨，上官熙泓已经对梅秉轩有了杀心。
    云清芷被宫女带下去，沐浴的池子旁边摆放有茶水糕点。
    云清芷定睛一看，干涸的唇和嗓子顿时再也难以忍耐，云清芷冲过去就大口大口的喝起来，喝完了吃，饿的毫无吃相，狼吞虎咽就像外头的乞丐。
    宫女们都站在一旁惊呆，但是再看云清芷这一身狼狈，心里也都明白了，小声的嘀咕着。
    “皇上不是总说云妃娘娘善良心软，这不是云妃娘娘的姐姐么，怎么被云妃娘娘饿的如此狼狈呢……”
    “嘘！小点声！”
    “我看云妃娘娘是嫉妒吧，听说皇上以前想娶的可是云家大小姐，现在云妃得了势，可不就是想踩一踩。”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陛下身边伺候的说，下令打她的正是陛下。”
    “真的啊？啧啧，这算不算得不到就诋毁啊？”
    ……
    云清芷很快就把鎏金托盘上食物吃了个一干二净。
    “云大小姐，奴婢们要伺候您沐浴了。”
    云清芷只觉得自己这一身的血污都站在衣服上，低头隐隐有一股血腥味，如果就这么洗了，这一身的伤口肯定完蛋，不仅好不了，还有可能要留疤。
    “我身上都是伤口，洗不得。把嫁衣拿来给我穿上便可，反正那衣裳是红色的，也看不出什么来。”云清芷道。
    下人们面面相觑。
    “可是大小姐，皇上说了要给您沐浴更衣，这是皇上的意思，奴婢们必须照做。”说着，宫女们走上前来，准备强行给云清芷沐浴。
    陛下的话就是圣旨，上官熙泓平日里对下人更是为了凸显威严极为苛刻，宫女们平时做事都是极其小心，甚至按部就班。
    云清芷甩手一挥，碧血绫打在一旁的柱子上。
    随着一声闷响，大理石做的柱子生生被打出一道碎痕，吓得宫女们一阵尖叫，连连后退。
    “把嫁衣拿来。”云清芷冷冷道。
    “是！是！”
    这下宫女们不敢再和她对着来，谁也不敢当那个出头鸟，变得和那大理石一样，赶紧拿来嫁衣给她。
    不远处屏风后头站着的云妩妍愤怒的捏碎手里的花，红色的花汁染在手上，像攥在手里的血。
    碧血绫，碧血绫！每次她要杀掉云清芷的时候都是碧血绫在作祟，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像个鬼魂一样护着云清芷！阴魂不散！
    早晚有一天，她要把碧血绫和云清芷一起，撕个粉碎！
    半个时辰后。
    云清芷穿着一身赤红的嫁衣走出来，满身的鞭痕被完整的藏在嫁衣里，只露出完好的雪白脖颈。
    凌乱的长发被侍女梳成整齐的发髻，头戴鎏金发冠。
    新嫁娘的精致妆容，掩去了她这几日脸上的憔悴，站在镜子前的她忍不住对着镜子苦笑，好一个上官熙泓呢，多阴狠的心？这样看上去，她还真是在宫里享了几天福，什么虐待都没有受呢。
    不知情的，还要感叹皇帝陛下待臣子的一片仁厚之心。
    穿着红衣裳的侍女太监们笑容满面的跟着花轿的队伍出宫了。梅秉轩在宫门外等待着，满心紧张。
    还是父亲派人快马加鞭来找自己，告诉他云清芷很可能出事了。
    父亲这个人做事从不轻举妄动，所以梅秉轩听说了云清芷被带进宫，心急如焚，他不能想象，如果上官熙泓和云妩妍真的对云清芷做了什么，他该怎么办。
    反？
    他真的不敢往下想。
    宫门大开，随着喜庆的唢呐声，花轿映入众将士眼帘。
    听说皇帝扣了将军未过门的妻子，士兵们都是议论纷纷。谁都知道上官熙泓曾经向云清芷提过亲，一个君主，自家的臣子在外为其征战，他却偷偷掳走人家的妻子，这实在是让人太愤怒了。
    眼下看到花轿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花轿上。
    “停下来。”梅秉轩的声音有些颤抖。
    花轿闻声停止，梅秉轩走上前去，一把掀开了花轿的帘子。“清芷？！”
    里面端坐这妆容精致，笑容绝美的云清芷。
    云清芷看到的则是连日奔波，皮肤黝黑了的梅秉轩，他的下巴上还带着未剔的胡渣，一双眼睛里满是担心。他快马加鞭赶回来，一定很辛苦吧。
    “秉轩，我没事。”嫁衣卡在云清芷身上的伤口里，又蛰又硌，痛得她后背一阵阵发麻。她用力对梅秉轩笑出来。
    “真的？”梅秉轩深深看着她，追问道：“他们有没有给你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云妩妍那个毒辣的性子，清芷落在她手里竟然能毫发无伤的回来？他真担心云妩妍会给她下毒。
    云清芷努力的笑着，笑得心里一片酸涩。
    “没有，我真的没事，秉轩。”一边说着，血殷进了衣裳，红染了红，叫人看不出端倪。
    云清芷也不想忍气吞声，但是眼下，只有这样，梅秉轩才能安心离开皇宫。
    他和上官熙泓之间本就有裂痕的君臣关系才能苟延残喘。
    再者，梅家世代忠君，如果她哭着告诉梅秉轩云妩妍和上官熙泓对她做的事情，梅秉轩真的会舍去一切为她出气，为她报仇么？
    云清芷不敢确定，也不想去证实。
    对于云清芷来说，重活一世本就不易，爱情，能对付着过便好，她不想去拆穿任何事，就这样就很好。
    “你瘦了，清芷。”梅秉轩看着她更尖的下巴缓缓说道。
    梅秉轩眼中深藏着悲伤，他明知云妩妍恨透了云清芷，云清芷在宫里的这些天一定不好过，但是他不再追问，或真或假的去忽视。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但这才是真实。
    宫墙之上。
    “下头怎么样了？”上官熙泓冷着脸问。
    太监探出头看了看，谄媚的笑着道：“陛下，那梅秉轩骑到马上去了，很平静，看样子是要走了。”
    “哼，孬种。”上官熙泓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过身道：“回宫。”
    花轿在梅秉轩的护送下在远离了皇宫之后，梅秉轩便下令解开了对皇宫的包围，士兵们有序的归家，看着云大小姐的事原来是虚惊一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将军没受委屈就好。
    云清芷在轿子里撑着自己的身子，每一次颠簸都仿佛要把伤口撕裂。
    饥饿让她昏昏欲睡，疼痛又让她不得不清醒，颇有前世难产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前世今生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嫁给梅秉轩的场景，但她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可以说她在花轿里晃着的每一瞬都是漫长而难熬的。
    方才梅秉轩说，这就带她回梅府。
    也许是因为身上太难受了，她竟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云清芷下意识捂着自己揪疼的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定是伤口太痛了吧？
    不然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梅秉轩身后的花轿队伍，目光里交杂着被背叛的愤怒和满满的不甘。
    这是回梅府的路，梅秉轩却感觉周围的气氛不太对，来往的百姓都很脸生，且……都是青壮年，眉目清冷。
    正在梅秉轩回头去看这些人时，这些穿着平民衣裳的男人突然行动。宽大的袖子里抽出短剑，他们与花轿队伍激烈的厮杀成一团。
    轿子剧烈晃动直接跌在地上，云清芷心头一震，发生什么事了！？
    “清芷！”梅秉轩一个飞身跳下马，乘轻功向云清芷的方向飞过去，却被一个蒙面人狠狠的从空中撞落。
    “你是何人！”梅秉轩怒问。
    蒙面人有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瞥向他时寒意透渗，长剑一指，抵在梅秉轩喉头。
    寒光在凉滑的剑身上流转，危险的让人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蒙面人双眉怒沉，道：“一个将死之人，没有资格提问。”
    云清芷爬出花轿，正看到这一幕，“不要！”
    蒙面人和梅秉轩的目光同时被她吸引过来。
    她的红衣在风里翩飞，苍白的脸色在金冠云鬓的衬托下有一种病态美，她这么担心梅秉轩么？担心到脸上的血色全无？
    “我警告过你的。”蒙面人看着云清芷，眼中有痛，这话听上去像埋怨。
    云清芷饿的眼花，看不清是谁，更听不懂他什么意思。
    梅秉轩趁机捡起地上的短剑将蒙面人的剑尖挑开，蒙面人再次挥剑过来，云清芷手中的碧血绫直向蒙面人飞去。
    蒙面人武艺非凡，一个侧身躲了过去，碧血绫擦着耳边过去，将那里的头发直接斩断。
    这是一步杀招。云清芷想杀他？
    蒙面人猛地回头看向云清芷。
    她还保持着要再用碧血绫的姿势，蒙面人眼中痛苦更深，生出愠怒来，索性直接放弃了和梅秉轩的缠斗，一个健步飞到云清芷身边，脖颈一击，便将晕过去的云清芷扛上了肩。
    “清芷！”梅秉轩想追上去，却被其他蒙面人挡住了去路，再次陷入包围。“清芷！”梅秉轩喊的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清芷被掳走。
    梅秉轩的人和这群人纠缠许久，自己的人接连倒下，他们却一人不减，还在有序的撤退。
    可见，这绝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训练有素，梅秉轩立刻派人去追。
    梅秉轩看着跌落在地上的花轿，遍地的死尸断剑，种种狼狈，欲哭无泪。
    他一直觉得他和云清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为什么，他们成亲竟然会这么难？
    前有皇帝作梗，后有蒙面者抢婚，清芷啊清芷……为什么我们想要在一起，全天下都要阻拦我们？
    梅秉轩望着云清芷被掳走的方向，忧虑和愤怒交杂在一起让他感觉到眩晕。
    **
    皇城之外。
    云清芷醒来的时候，正对上一张久违的俊脸。
    “是你……”云清芷睁大了眼睛看着司徒熠，他正怒视着自己，目光像两道寒冷的钉子，将她死死钉在原处。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丝毫无法动弹，因为此刻，也许是因为他不想让她动用碧血绫，他将她一双手死死摁住。
    司徒熠伏着身子，逼近她，一个一个字咬出来：“你解释一下，你坐在花轿上，穿着嫁给别的男人的嫁衣这件事。”
    云清芷被他看的浑身发毛，目光忍不住躲闪，低声道，“对不起……”
    司徒熠闻言眼神一散，云清芷这句对不起无疑是一种承认。
    云清芷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你找个理由，云清芷，你现在赶紧找个理由，你好好想一想，你是被云廷翰逼的，或者是梅秉轩逼的你，皇帝老儿逼的你，你给我找个理由。”
    云清芷咬着嘴唇，不知为什么，若是司徒熠二话不说像上官熙泓那样抽她一顿，她可能不会有这么难受，此时此刻她的心像被人攥在手里，上下撕扯。
    “对不起……司徒熠……”
    “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司徒熠对着她的脸吼，云清芷眼中滚着泪，“清芷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骗凉王殿下你……去救上官熙泓。”
    “如果能重来一次。”云清芷哽咽道。
    “重来一次，怎样？”司徒熠的声音有些颤抖，听得云清芷忍不住看向他，这才看到这个五官坚毅的男人竟然双眼通红。
    云清芷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她没有想到，骗了司徒熠她自己的竟然会自责至此，此时此刻，她竟然很心疼这个男人。
    对于他，她只希望他长痛不如短痛，她能让他放下她，然后两个人不再牵扯，都不再难过。
    云清芷在司徒熠的注视下说道：“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清芷一定不会骗殿下……清芷会跟殿下说清楚……我们不可能。”
    司徒熠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手里加重的力道让云清芷感觉自己的手腕快碎掉。
    云清芷忍不住开口，“疼……”
    司徒熠的手并没有因此放松，眼睛紧紧的盯着云清芷，像旋涡，暗藏着汹涌又未知的情绪。
    “不……”司徒熠在她耳边嘶哑道：“本王该让你知道什么是疼。”
    云清芷的心跳蓦地乱了。
    司徒熠一只手握住她的双手，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腰封上。
    云清芷倒吸一口凉气，“司徒熠你做什……”话音被吻堵住，身上覆压下来的重量让云清芷浑身的伤口炸裂般的痛起来。
    “！”云清芷被紧裹的唇舌只能发出些微细小的声音，呼吸在他的掠夺里彻底紊乱掉。
    她下意识闭上双眼，黑暗里她被他好闻的气息包裹，大脑一片空白。
    ……
    再睁眼，他流连在她颈间，她想起了自己要做什么，她想起了今天该是她和梅秉轩成亲的日子，梅秉轩现在在疯狂的找她。
    她的心上生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来。
    “司徒熠……”她努力把呼吸喘匀，“不可以……”明明是拒绝的话，因为气若游丝，听上去有种欲迎还拒的效力，身上的人自然不会理会，只当助兴，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不对。
    司徒熠猛地停住，手从云清芷的衣裳里拿出来，上面尽是血，像是做错了事，他立刻松开了她的手。
    云清芷在他眼里看到了慌乱。
    “你受伤了？！”司徒熠问她。
    云清芷应了声。
    司徒熠二话不说开始扒她外袍，云清芷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对待一个受伤的人，“你！”
    褪去嫁衣的云清芷身上只剩亵衣，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血透出衣裳，将衣裳都染湿。
    司徒熠愣住了，他盯着那些伤口，眸光闪动，指腹不自觉地在伤口旁边划过。
    “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声音里好像强压着什么，低低的，有些颤抖。
    云清芷很不喜欢自己这样只穿一个亵衣浑身伤口暴露在他眼中的样子，好像一个受了委屈找相公撒娇的小女人，让她心里有点受不了。
    她伸手抓起自己的外袍，给自己盖上。“上午。”
    司徒熠盯着她云淡风轻的脸，眼里分明有火在燃烧。“是谁？”
    云清芷看着司徒熠这个表情，莫名觉得这个表情让司徒熠整张脸看上去更英俊了，而且看着心情十分舒畅。
    云清芷久久打量着司徒熠，此时此刻司徒熠越愤怒，她好像心里就越暖，这种感觉，极其舒适。
    云清芷的目光完完整整望进司徒熠眼里：“云妩妍逼清芷进宫的，还特意弄了个大鸟笼，把清芷关在里头。”
    司徒熠闻言咬后槽牙的动作清晰可见。
    云清芷详细的说道：“关了两天，不给水喝，不给饭吃，好不容易见到一杯水，她当着清芷的面倒在地上。”
    “嗯……然后清芷就想掐死她，结果这个时候上官熙泓来了，觉得清芷恶毒，竟然要害他善良纯真的云妃。”云清芷说着忍不住翻白眼，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司徒熠让她觉得很亲近，她不知不觉说话就轻松了起来。
    司徒熠一直看着她，默默的听着。
    “上官熙泓气急败坏，就叫人给清芷上了鞭刑。”
    说完了这些，云清芷饶有兴趣的看着司徒熠，“怎么？凉王殿下要去给清芷讨回公道？”
    司徒熠伸手把嫁衣给云清芷披回身上：“你收了本王的箫就是本王的人，他们欠你的，就算是血洗渭国，本王也会给你讨回来。”
    云清芷心头一震，看着司徒熠起身，低头扣上了面具，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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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 再风华 - 有光

    大雨滂沱，大声的洗刷着整个街道，所有声色都浸在雨中。
    乌云在天际翻涌，让人分不清时辰，心情压抑。
    皇城的春季本不该是这样，钦天监里一片惊慌，人人急着翻阅古书和占卜，因为天象有异，这绝不是吉兆。
    司徒熠立在山坡上的暗处，遥看雨幕中的皇宫。
    乌云更加深沉浓重，是夜色笼罩了皇城。
    雨水顺着斗笠像断了线的珠子接连落下，五官冰冷而俊美的面具扣在脸上，他的眸光一凛，随着他的手一摆，两道攀天锁直向皇宫的宫墙激射而去，士兵们黑衣面罩，自攀天锁向皇宫迅速滑行，犹如一道道飞梭在夜色里穿流。
    司徒熠脚步一动，树影边便没有了人。
    先前他在虞凉，黎山居士告诉了他云清芷的身世，又嘱咐他说自己要冒死和云清芷见面，云清芷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黎山居士对炎国来说是极为重要的盟友，所以这一遭，无论是出于公事还是私情，司徒熠都下定决心要救云清芷。
    于是他给成钰和司徒颂琪安排，让他们从虞凉继续进发，攻城之事一切如常，但是要封锁他不在军中的消息。
    等到梅秉轩的援军到达时，司徒熠让司徒颂琪和成钰他们直接避开其锋芒，不应战。
    大部队撤退，小部分人暗中前往皇城。
    这一计过后，梅秉轩以为自己吓退了司徒熠的军队，实际司徒熠本人根本不在虞凉，而是在皇城默默等待着这些化妆成平民百姓的小部分士兵。
    这也是为什么司徒熠得以在皇城抢婚的原因，而这些，却只是司徒熠计划的一部分。
    此刻，皇宫的宫墙上，攀着的都是司徒熠的人，此事凶险，为了以防万一，他只带了一百人，剩下的人在外头接应他们撤退，且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们可以将云清芷安全的护送回炎国。
    “殿下，进去么？”不远处攀在攀天锁上的成钰给司徒熠打手势。
    司徒熠点头，于是所有人整齐有力的翻进去，匕首一抹脖，放倒侍卫的瞬间在其腰背后头支上武器，而后一个个弯腰蛰伏。
    成钰猫着腰四处查看一番，一个敌人也不剩，面罩下的脸不由笑起来，“小子们，干得漂亮。”
    宫中巡逻的侍卫抬头一看，大雨中宫墙上的侍卫仍然挺立，不由感叹，自从上官熙泓继位，对宫里的侍卫这般刻薄，下这么大的雨，也没说多换换班让人休息休息。
    皇家的人，真是无情呦，看来上官熙泓这人，以前当皇子的时候都是装的。
    “殿下上来吧，都解决了。”成钰蹲在宫墙边上低声说。
    司徒熠从攀天锁上一个翻身落入宫墙，压低帽檐，黑袍在大雨里湿的泛光。
    司徒熠竖起手，挥下去的那一刻，四周的士兵弩箭离手，宫墙下头巡逻的士兵在一瞬间齐刷刷倒地，他们从高处俯视，走出拐角的另一波巡逻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前一波人怎么没来的时候，就被他们割韭菜一般全部射中。
    宫墙上的炎国士兵感到畅快解气，但又不方便喊叫，只有成钰能笑着说上两句。
    “殿下，咱们以百人应对皇宫里近千侍卫实数螳臂当车，但是今夜，有如此难得的大雨，咱们还成功占取了宫墙，最重要的是……”
    成钰双手献宝似的指着司徒熠，“殿下您，还特别生气！可以说咱们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啊。”有什么杀伤力能比的上司徒熠一怒呢？‘特别生气’简直就是他们战斗力的保障啊。
    司徒熠面具下的脸都忍不住给成钰一个白眼，“什么叫本王特别生气？”
    成钰佯装害怕的捂嘴，“成钰失言，成钰失言。”转过头就对士兵们低声喃喃，“自己冲冠一怒为红颜还不让人说。”
    司徒熠皱着眉，成钰这个人其实哪里都好，就是如果能把嘴缝上就更好了。
    禁卫军士兵执着灯笼来往，在黑夜里成了一个个活靶子，而司徒熠他们则隐于暗处。
    原本为守卫皇宫而建的宫墙，此时在夜色里却变成了无声的杀人机器。
    只要看到巡逻士兵，弩箭立刻取其性命，很快地面上便满是横尸。
    司徒熠站在宫墙上冷冷的扫视，侧目问道：“箭够么？”
    士兵道：“还剩五支。”
    一个人还剩五支，便是所有人都只剩五支，司徒熠的这群特殊士兵，箭无虚发，百发百中，作战素质极强。
    闪电穿破云层划破天空，雨势随之减小。
    成钰道：“哎？！殿下？这雨小了，那咱们还按原计划么？”
    原计划，他们将用下面的尸体挂满宫墙，让刺客潜入后宫对上官熙泓实施刺杀，但这样的计划原本就是威慑之意在前，刺杀是极难成功的，也只是一种威慑。
    司徒熠这一次也是想给上官熙泓狠狠的下一个战书，毕竟他们之间的仇恨，还是要在战场上才能彻底清算，妄想通过这样的手段制胜，那太不理智，要为云清芷讨回来的，可不是杀几个走狗就能解决的事情！
    司徒熠道：“改！”
    雨势小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才用一种杀伤力更强的威慑方式。
    火攻。
    大火如果燃起，小量的雨只会助长火势，何乐而不为？
    他的人，哪怕是一个刺客，他也不想让其白白送命，所以这刺杀的活，今夜就交给大火吧。
    ……
    当夜，雨势柔如细丝之时，皇宫里被司徒熠他们点起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大火，一如司徒熠所料，这样的雨简直像从天而降的油，助长着火势越来越大。
    滔天的火光里，司徒熠的百人队伍在攀天锁上滑行而去，重新隐于黑暗，来去无踪。
    后宫。
    香炉里飘散着迤逦不尽的暖香，在黑夜里幽幽扩散。
    “嗯……”上官熙泓极满足的低吟，目光和双手所到之处尽是销魂所在。他心中不由感叹，现在看来，云清芷和云妩妍，到底有什么分别呢？
    上官熙泓闭上眼睛，整个人的动作都微微的往后倾了一些，想象着身下是云清芷那个不知好歹的忤逆女人，随着怒上心头，动作狂暴起来。
    趴在黑暗里的云妩妍脸上只有厌恶，眸光闪动里是深渊一般的仇恨，两只手紧紧握着枕头，嘴里却迎合出动听的声音。她所有的痛苦，都要让云清芷挨个尝一边，她对天发誓！
    “走水了！走水了！”外头的宫人大喊着。
    云妩妍微微掀起眼皮向外看，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示意上官熙泓停下，心里满是厌恶，“陛下。”
    上官熙泓却完全没有停下的意图，满心被打扰了的愤怒，不悦地冲外面喊：“下那么大的雨，走什么水！多大点火就来叫朕？再叫朕砍了你！”
    外头的宫人不敢再说话。
    云妩妍心里冷笑一声，权力真是一记猛药，特别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这个上官熙泓，以前装的可真是正经，又是仁厚温和，又是不近女色，看来是有他那个爹能看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狠刻薄，做皇帝倒是会比其他皇子要厉害些，但是这好色？
    云妩妍一边装作极度愉悦一边憎恶的在心里咒骂上官熙泓。
    且不说是多大的火，火都着皇宫里了，不闻不问，就顾着在这儿……云妩妍被弄疼，皱着眉嘶声，上官熙泓反倒更兴奋了。
    云妩妍咬着牙暗骂，什么仁慈，什么善良，他在心里的火被权力点燃之后，云清芷的拒绝几乎将他整个人扭曲，他随之暴露出的本性，近乎于兽！
    ……
    直到云妩妍嗅到了烧焦的气味，外头的火光照亮了上官熙泓额上的汗珠，两个人才知道什么是害怕。
    “来人啊！人都死哪去了？！”上官熙泓大喊。
    “陛下！火已经在救了！”太监火急火燎的跑过来。
    “火烧到哪儿了？！”上官熙泓这才从云妩妍身上下来。
    太监欲哭无泪，“回陛下的话，已经烧到未央宫了。”
    “未央宫！那和这荣华殿不就一墙之隔！？你们干什么吃的！朕砍了你们！”上官熙泓正愤怒的吼着，窗外传出外头房梁倒塌的巨响，太监吓得尖叫。
    “啊！”云妩妍吓得捂住耳朵，反应过来危险，一把抓起寝衣翻下床去，上官熙泓也抓起衣裳挡在腰间。
    “快走！妩妍！”
    上官熙泓抓着云妩妍的手往外奔逃，出了房门才看到半个皇宫都在燃烧。
    宫女侍卫都在来来往往的救火，御前侍卫更是集合在寝宫周围，时刻提防着刺客，可以说除了上官家谋反的那一夜，皇宫里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
    衣冠不整的上官熙泓拉着同样狼狈的云妩妍两个人跑出了寝宫，出去了才发现外面全都是人，火光滔天，像凶猛的巨兽，即将吞噬一切。上官熙泓试图用身子挡住云妩妍，但披着寝衣的自己也是又露胸脯又露腿，“谁敢看朕剜了谁的眼睛！”
    四处的宫人闻言纷纷把头低下，一心救火，没人再敢看上官熙泓和云妩妍一眼。
    春末的夜晚，又是下雨中，风很是清冷。
    云妩妍身上只挎着一身亵衣，冻得瑟瑟发抖，从嫁给上官熙泓以后，她还没有这么狼狈过，上官熙泓见她发抖，将她抱在怀里，她觉得丢人，把脸深深埋进他胸口，不时有带着火的灼热空气吹到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焦炭的气味不断窜进鼻中，她心底忽然生出一种绝望的感觉。
    “陛下，西边的火已经控制住了，请您移驾。”太监说起话来都不敢抬头，生怕又触怒了在气头上的上官熙泓。
    “西边？那东边呢！？”上官熙泓大惊失色，“皇宫里这么多人，连个火都控制不住！？”
    皇宫最奢华最重要的建筑群都聚集在东边，东边控制不住，他还要这皇宫有什么用？
    太监连连说道：“一定控制的住，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您看这天色，说不定马上雨马上就下大了呢！”
    上官熙泓呼吸急促，是啊，如果雨再有之前那么大，火就容易扑多了。
    就在这时，雨停了。
    停的毫不留情，相当戏剧。
    看着四周彻底消失掉的雨点，上官熙泓眼中的希望全都熄灭了。
    难道这是天意？难道上天都不同意他坐上这个位置？
    “雨……雨呢……”上官熙泓仰头痴痴的看着一点雨滴都不再有的天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大火，在夜色里就像招摇的鬼爪，又无力又心痛的感觉让上官熙泓简直喘不上气。
    “为什么……”上官熙泓痛苦的看着深邃的天空。
    “朕爱民如子，扪心自问从未做过恶事，哪怕有人害朕，朕都是以宽容仁慈相待，为何，上天要如此惩罚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太监颤抖着说：“陛……陛下……这不是您的错，不是上天要惩罚您，这火是有人刻意放的，奴才们救火的时候，发现到处都浇的是御膳房里的油和酒，极难扑灭。”
    “有人放的？谁！”上官熙泓眼睛一亮，又惊又气，他才刚刚登基，就有人敢跑到皇宫里放火，真是胆大包天！
    太监面有难色道：“回陛下的话，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放的，外头的空地上有五百个禁卫军的尸体！却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
    “什么？！”上官熙泓惊呼，身后惊起一阵鸡皮疙瘩，云妩妍也从上官熙泓怀里出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简直就是得罪了鬼神！
    “怎么可能，去查，去细细的查。”上官熙泓指着太监下令，手指却在止不住的发抖。
    火烧了一夜在天快亮的时候熄灭。
    这一夜过后，上官熙泓和云妩妍沦为了全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本是着火了不逃，最后穿着亵衣落荒而逃，一传十十传百，传成了光着屁.股落荒而逃。皇宫里大片大片的建筑都成了焦土，宫中的奇珍异宝毁灭殆尽，巨额的损失让上官熙泓一看清单几乎要晕厥过去，可以说，整个皇宫都毁的差不多了。
    宫中一片混乱，人心惶惶，人人都在说这件事是鬼做的。上朝的时间到了，上官熙泓却无心上朝，只是瘫坐在龙椅上，两眼呆滞的望着宫殿顶部的浮雕。
    “真龙天子……”上官熙泓缓慢的吐出这几个字。
    浮雕上的龙眼极具威慑力，气派至极。
    上官熙泓只觉得窝囊，只觉得那四个字现在看来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朝皇帝，在自己的宫里让人溜进来杀了五百人！还放火把皇宫烧了个千疮百孔，让皇帝“光着屁.股”跑出去。
    太窝囊了，窝囊的上官熙泓都想哭。
    太监小心翼翼的上殿，“陛下……陛下请先移步荣华殿，此处昨夜被大火烧过，很多地方已经有了松动的痕迹，需要修缮才能进来啊陛下。”
    上官熙泓苦笑，“连放着龙椅的大殿都让人烧了？”
    他一笑，眼泪真的掉了出来。
    太监懵了。
    上官熙泓边笑边哭：“朕这个皇帝做的……哈哈哈哈哈……朕这个皇帝……你！是不是也在心里笑话朕呢？”
    对于上官熙泓忽然的指责，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的叩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上官熙泓悲伤的看着龙形浮雕，闭上眼睛，青筋气得一跳一跳的。
    荣华宫。
    “陛下，您说这件事，会是谁做的呢？”云妩妍瞧着回来的上官熙泓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问。
    上官熙泓凝着眸，不声不响。
    “您不会也像钦天监里那些老古董，觉得这是鬼神所为吧？”
    上官熙泓愤愤道：“只有人，才会用弩箭，只有人放火需要用酒和油助燃！”
    云妩妍满意的点点头，天天听这个上官熙泓说什么要行善，天道轮回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还担心他把这事儿也归在天意上的呢。
    上官熙泓苦恼道：“但是，朕实在想不通谁有理由这么做。”
    “朕登基以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百姓的事，从没听过哪里的百姓对朕有什么怨念。此事必是皇城中人蓄谋已久所为，朕暂时还没有想到是谁。”
    “百姓对陛下没有怨言，那……大臣呢？”云妩妍提醒道：“朝野之中，甚至以前，太上皇管理朝政的时候，陛下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呢？”
    云妩妍循循善诱一般，引着上官熙泓去回忆。
    “就说最近的，陛下可是得罪了梅家的新将军，梅家的大公子，梅秉轩呢。”云妩妍眼中闪烁着刀一般锋利的光芒。
    上官熙泓茅塞顿开，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
    “你是说，此事是梅秉轩带人做的？”上官熙泓道。
    “臣妾没有证据，只是胡乱猜测，满心只是想为陛下分忧不忍看陛下心里烦闷，还请陛下不要怪罪臣妾。”云妩妍弱弱地说。
    “妩妍这是哪里的话？！”上官熙泓赶忙道：“你说的不无道理。”
    “能杀掉五百个禁卫军，他也起码带了百人，这皇城中能使得了百人之众又训练有素的，屈指可数，那梅秉轩又于朕一直有过节，朕现在越想，越觉得就是他所为！”
    梅秉轩敢带人包围皇宫，以虎符为威胁，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想到这些，上官熙泓几乎在心里肯定了这件事就是梅秉轩做的。
    云妩妍满意的笑了，心里满满的舒爽。
    “朕这就派人，好好查查这个梅秉轩！”上官熙泓冷冷道：“一旦发现证据，朕一定要把他斩首示众！”
    云妩妍欠身道：“皇上英明。”这个上官熙泓，还真是宅心仁厚，要是真让梅秉轩落到她手里，她非把梅秉轩剁成肉酱不可！
    皇宫进入了紧张的修缮之中，上官熙泓刚登基就大量动用国库银两，虽然心有不愿但是又无可奈何，怒火在心里翻来覆去，无处安放。
    云妩妍则带上一行侍卫，回了云府，理由是皇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怕云父担心，想回去跟云廷翰报个平安，上官熙泓还感叹云妩妍有孝心，连连同意。
    立在云府门前，云妩妍冷冷瞅着府门前的牌匾。
    不知何时，云府这两个字，让她觉得如此刺眼，这个地方，像一个毁灭美梦的代名词。
    毁掉她年少春闺里关于梅秉轩的美梦，毁掉她母亲对于云廷翰的梦，毁掉一切。
    “娘娘？可要铺地毯？”侍女看云妩妍立在门前迟迟不进去，以为云妩妍是要地毯。
    云妩妍红唇微启，“你换掉宫装，穿上侍女衣着，到梅府去。”
    侍女应声，“是。”
    云妩妍继续道：“去把梅秉轩叫来，就说你是云府的侍女，云廷翰有要事找他。”
    侍女听了令便立刻下去了。
    云妩妍这才抬腿跨进云府，唇角冷冷一勾。
    梅秉轩，你老丈人找你，你会不来么？
    云廷翰府上清冷了许多，云清芷嫁了，玉绯烟也在那一天之后再也没有了行踪。不上朝的时候，云廷翰就一个人坐在屋里看书，一个人用膳，好像提前过上了年老的生活。
    云廷翰本以为云清芷嫁出去，他收回云府的钱财，能高兴的睡不着，可真的到了云清芷彻底离开云府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云清芷。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个小丫头没有倾注过什么感情，毕竟这个世道，感情这个东西太过贵重又太过无用，他自然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但是他的心的确感受了一阵抽疼，因为他发现，在他参与过的云清芷的这十几年人生，她的从小到大，他似乎从来没有给过她真正的关爱，只顾着对宠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她都是逢场作戏，在演戏这件事上，他这一生都是赢家。
    可，她不过是个孩子啊。
    那时候，要是对她好一点就好了，云廷翰这样想。
    脚步声传来。
    云廷翰一抬眼，看到的竟然是无声无息走进书房的云妩妍。
    云廷翰欣喜若狂，“妩妍！？哦……云妃娘娘！”云廷翰站起身，笑得近乎于谄媚，从云妩妍嫁出去就再也没有待见过他，上次回来还是为了把云清芷带走，现在，云清芷不在云府了，她来，总该是为了自己吧。
    云妩妍袖中的手攥着一柄匕首，抬脸冷冷睨着云廷翰，“这是怎么了，不是最喜欢热闹，府中竟如此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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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你要死还是要活 - 再风华 - 有光

    云妩妍忍不住冷笑出声，“你为了那个女人给过本宫的母亲多少脸色看？你现在被那个女人这样抛弃，真是报应。”
    “妩妍，我是你父亲！”云廷翰本以为云妩妍是想起了父女亲情回来看他，没想到是来奚落他的，不由恼羞成怒。
    云妩妍冷冷道：“云大人，你怎么跟本宫说话？”
    云廷翰闭了嘴，要说的话一下子都给憋了回去，屋里陷入安静，云妩妍瞧着云廷翰被她说的一句不敢再说的样子心里一阵舒爽，不紧不慢的上前，“陛下最近也没安排什么事给云大人，云大人妻离子散，朝堂失意，就日日就在府中练字？”
    云廷翰气得冷哼一声，紧闭着双唇，手一拨，桌案上的书挡住了纸。
    “云妃娘娘现在深得陛下恩宠，自然是体会不到我这样失宠的老臣如何辛酸。”
    云廷翰眉心紧锁，曾经他费尽心思，一心就是想让云妩妍和云清芷嫁得好，让自己的仕途稳固，如今，云清芷嫁给了梅家，云妩妍嫁进了皇家，他可以说算是心愿得偿，但是以前的那些盘算却全都落了空。
    云清芷那丫头总有自己的想法，不受他控制，还险些把整个云府的钱财花空，云妩妍这丫头则是对他满满的怨气，恨不得不和他断绝父女关系。
    云廷翰抬眼看云妩妍，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陌生人般的冷漠，云廷翰心里不由的揪痛，“为了你母亲，你恨上为父了吧！？”
    云妩妍冷漠的勾起唇角，“父亲哪里的话？”袖中的手握得紧了紧，神色微微一顿。
    云妩妍垂眸看了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暂且压下心底的厌恶，叹息一声，好似卸下了仇恨。抬头的时候，好似换了一张脸，深得云廷翰真传。
    “妩妍是怪您，柳家完了，母亲也无福，您是妩妍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就是怪您，又能如何呢？”
    云廷翰听了心里也是一酸，他又何尝不是，人到晚年，膝下无子，无依无靠，不也是只有云妩妍这一个亲人。
    云妩妍咬着嘴唇给眼睛里蓄上泪水，抬眼楚楚可怜的望着云廷翰，“妩妍一直以为自己再也不相见到父亲了，可是昨夜火灾，妩妍生死一线之时，想到的却是……您该怎么办。”
    云廷翰闻言使劲点了点头，懊悔不已，“妩妍，为父知道你怪为父，你有这份心，为父心里真的太欣慰了。”
    云妩妍走上前，泪光在眼里滚动，动情地唤道：“父亲。”
    云廷翰仿佛看到自己的女儿又回来了，欣慰的笑着，看到云妩妍过来拥抱他，他便欣然张开了双手。
    “乖，我的妩妍……”
    父女二人相拥，云廷翰含着热泪感慨道：“兜兜转转半生，我这才明白自己真的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妩妍啊……只要你幸福快……”
    云廷翰的声音戛然而止，胸口仿佛中了一刀一般，狠狠的痛着。
    “你不死，本宫怎么才能幸福快乐？”
    云妩妍不屑的推开云廷翰，冷眼看着云廷翰。“昨日火灾，妩妍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没有把你和云清芷送去见母亲，心有不甘！”
    云廷翰木然地低下头，这才看到自己胸口真的插着一把刀，云廷翰双目圆瞪，难以置信地望着云妩妍。
    “妩妍你……你……”
    云廷翰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刀竟然是来自自己的亲生女儿。
    云妩妍的眼神越来越冷，看着云廷翰的时候不带一丝感情。
    云廷翰捂住自己受伤的胸口，血从伤口不住的渗出来，他的双手不住的发抖，“为……为什么……”他一生中都虚伪难辨的脸，此刻露出的痛苦却是无比真实的，五官都皱在一起，眼中流露出沉沉的悲伤。
    云妩妍微微扬起下巴，冷眼道：“为什么？你有试过被捧上云巅，又被狠狠丢进深渊的感觉么？！”
    “是你！全都是你毁了我的一生。”云妩妍快速道：“我母亲病重是，你让府里连个好药都不给她，她都下不了床了，你还要和她吵架，你还要骂她，逼她！”云妩妍喊的热泪盈眶，“她是你的妻子，你却恨不得杀了她！”
    云妩妍的泪眼里仿佛写着迷茫，“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杀了我的母亲！杀人偿命！”
    云廷翰痛的站不直身子，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大量的失血让他浑身发冷，冷的发抖，看着云妩妍的眼神中，痛苦呼之欲出，“为父是……不爱你母亲……但为父……从未想过要害你啊。”
    云妩妍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她愤怒的冲上去，一把抓住云廷翰胸口的刀子，猛地将它拔出来，刀带着血液汩汩而出，云廷翰像被撞碎了命门整个人垮掉，他不想倒下去，挥动着一双手想攀住些什么，但是没能攀住。
    她含着泪歇斯底里的大喊，“你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
    云廷翰半坐着倒在地上，双手还紧紧抓着桌子腿。
    “你们告诉我，梅秉轩是我的，结果呢？云清芷嫁给梅秉轩了！”云妩妍红着眼睛骂：“我那里不如那个云清芷，为什么你眼里只有她，你知道么！你巴结她的样子就像一条狗！”
    云廷翰一只手捂着自己胸口上的血窟窿，那里空落落的，又冷又痛，痛的深入骨髓。
    “你现在又来巴结我？我才不稀罕！”云妩妍怒道。
    “你明明知道我恨透了上官熙泓，你为了你的面子，还要逼着我嫁给他！你还要逼我！”云妩妍的尾音甚至有些委屈。
    云廷翰微微的战栗着，看着眼前这个盛装的女孩，眉眼间，仍然有小时候的影子，可是说的，却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话。
    云廷翰听着云妩妍一句一句紧凑的骂着，耳朵发懵，里头有一阵阵尖利的嘶鸣。他一双眼睛向上看，感受到自己马上就支撑不下去。
    原来死亡是一个过程。
    先感到痛苦，感到绝望，心死，然后身死。
    “云……”
    云妩妍大哭着吼：“我不听！你不要再骗我了！我什么都不听！”
    云廷翰老泪纵横，坚持着哽咽的说道，“云……云清芷……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云妩妍的哭声猛地一停，盯着云廷翰的嘴，看着他低声的，不停的重复。
    “云清芷……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你在说什么呢？她……她不是你的女儿，那她是什么人？”云妩妍好像这才正眼去看云廷翰一眼，但这才看到云廷翰已经不行了，他用尽全力再看了云妩妍一眼，但是看过来的一瞬，眼睛就被泪水模糊掉了。
    “我的孩子……只有……你一个。”
    云妩妍一愣。
    “喂！本宫不停这个！你不要跟本宫说这个！”云妩妍莫名有些慌张，“本宫要听云清芷是谁的孩子！喂！你！”云廷翰再无声息，歪着头，半身靠在桌子腿上，一身衣服皱皱巴巴的，看上去很狼狈。
    云妩妍伸手去试了试云廷翰的鼻息，脸上有些木然：“死了？”
    “死了……呵……死了好。”云妩妍木着脸，嘴角冷冷勾起一点笑意，“你早该死了。”
    “呵……”云妩妍看着不再有呼吸的云廷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说的话我才不会信。”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每一夜侍寝我都恨你，是你逼我嫁的，都是你……”云妩妍说着，眼泪接连不断的往下砸。
    云妩妍反手抹掉脸上的眼泪，一如当初的柳宁叶，“我送你去见我母亲，你这辈子对不起她，你到下面去，好好的跟她赎罪吧！”
    云妩妍吸了吸鼻子，看着房间上方，让自己的眼泪不再落下，她一直告诉自己，“我才不伤心，我早就对自己说过，你死了我一滴眼泪都不会流的。”
    “我会恨你一辈子的。”云妩妍咬牙说着，把目光远远撇离云廷翰，看到了他的桌案。
    他刚才藏什么呢？
    云妩妍想转移力，她不想再为这个男人难过，她走到云廷翰的桌案前，拨掉上头的书，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东西？字写的又大，又歪歪扭扭，上面写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云妩妍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整个人忽然如着雷霆，而后，眼泪夺眶而出。
    十一年前。
    “爹爹！爹爹！你别看长姐的！您看妩妍的！”
    “好！让为父看看妩妍写的什么……哎呦，这个字先生不打你手心呀！”
    “呜呜呜呜爹爹坏！爹爹嫌妩妍写的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
    云妩妍痴痴的看着这纸上的字，这张纸已经很老旧，想来他已经翻看了很多次。
    他看着这些的时候，想到的是什么？云妩妍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人灌了铅，又重又疼，酸涩感在体内蔓延，那种呼之欲出的痛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云大人？”梅秉轩在门外唤到。
    梅秉轩的声音很焦急，听说云廷翰忽然叫自己，他以为会和云清芷有关。他的人一直没有找到云清芷，他整个人快急疯了。
    云妩妍闻声，缓缓站起来，对着镜子把脸上的血和泪痕洗干净。一边洗，一边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道：“你才不伤心，云妩妍……你才不伤心。”
    “云大人？！”梅秉轩在外头高声喊。
    云妩妍整理好自己的形容，抬脚跨过云廷翰身边的血泊，向外走去。
    “云大人？！您可是有了清芷的消息么？”梅秉轩正要继续敲门，门被云妩妍猛地打开。
    “云清芷怎么了？”云妩妍挑眉问道。
    “怎么是你？！”梅秉轩惊到，但是没有过多在意，“云大人找在下，云妃娘娘请让一让。”
    云妩妍瞧着梅秉轩，冷冷的瞧了片刻，嘲讽的一笑。随即让开身子，“请吧，梅将军。”云妩妍阴阳怪气的说。
    梅秉轩冲进房间，一如云妩妍预料，梅秉轩在里头喊起来，“云大人！云大人！！”
    云妩妍笑着，垂着眸子玩自己的指甲，“来人呐！梅将军杀人了！”
    云妩妍带来的侍卫闻言尽数冲了进去，当场把云廷翰尸体旁边的梅秉轩给抓住。
    云妩妍信步走进去。
    “云妩妍！你！”梅秉轩被侍卫压在地上，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她，屋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云廷翰胸口这一刀，极可能就是云妩妍亲手插上去的。
    梅秉轩万万没有想到云妩妍竟然会弑父！
    云妩妍很享受梅秉轩这样的目光，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刮目相看不是么？
    云妩妍的声音慵懒而轻缓：“梅将军，你竟然杀了本宫的父亲。”
    梅秉轩不住的摇头，“好毒的女人，你这个女人好毒的心！”
    “到底谁的心毒，就让陛下来做决断吧。”
    梅秉轩在数量众多的侍卫包围中被带回了皇宫。
    皇宫里人来人往，在禁卫军的守卫下，众多工匠木匠正在修缮房屋。
    梅秉轩一心扑在寻找云清芷身上，对宫里失火那些事都没有在意。
    现在看来，这火着实是烧的太狠了。
    荣华宫。
    “陛下！”云妩妍一见上官熙泓就哭着扑了过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配上红肿的眼睛显得痛心疾首。
    上官熙泓哪见过这架势，从来没见云妩妍哭成这个样子，上官熙泓忙道：“怎么了妩妍！谁欺负你了？你跟朕说！”云清芷不是已经嫁到梅府去了么？怎么还有人会欺负云妩妍呢。
    “梅秉轩杀了臣妾的父亲！”云妩妍大喊着，哭的快要晕过去。
    上官熙泓大惊，“什么！”
    云妩妍痛苦的说道：“众侍卫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说着，侍卫们将梅秉轩带了上来。
    上官熙泓一见梅秉轩，心中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说！是不是你做的！”
    梅秉轩不明白上官熙泓怎么会如此轻信云妩妍这个毒妇，苦笑道：“臣当着云妃娘娘的面杀她的父亲，臣不是太蠢了么？！”
    上官熙泓一甩手里的佛珠，佛珠坠地，摔的珠子一地乱滚，“你给朕好好说话！”
    “皇上！若不是今日臣妾回家去，都看不到父亲遭此毒手。”云妩妍哭着趴在上官熙泓身上，显得十分弱小。
    上官熙泓颤抖着手指着梅秉轩，“你说！你给朕说！”
    梅秉轩皱眉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咬牙道：“昨日臣与云家大小姐成婚，却遭歹人截亲，云家大小姐不知所踪。今日一早一个侍女来找臣，说是云府，云大人找臣，臣这才赶往云府！”
    梅秉轩红着眼睛瞪着上官熙泓怀里的云妩妍，“可臣到了云大人房间门口，却看见云妃走了出来，当臣进了屋，才发现云大人已经遭人毒手！”
    梅秉轩说出这些让他自己都胆战心惊的弑父事实，不由气喘吁吁。
    上官熙泓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气又笑道：“梅将军是说，云妃自己杀了自己的父亲？”
    梅秉轩点头道：“陛下，虽然听上去难以置信，但这的确就是事实，请陛下明察！”
    梅秉轩叩头，上官熙泓亦是点了点头，闭着眼深呼吸道：“好，朕明察……”
    云妩妍微微一愣，上官熙泓不信她了么？
    接着就听到上官熙泓在殿上大吼，“朕明察你这个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逆臣！朕要砍了你全家！”
    “陛下！”梅秉轩猛地抬起头，“现在什么都没有证据都没有，陛下怎么可以就认定了是臣呢？！”
    上官熙泓深呼吸着，居高临下瞪着梅秉轩。
    梅秉轩连忙道：“臣冤枉，请陛下一定要找出证据，不让真凶逍遥法外！”
    “不是你？”上官熙泓眯眼看着梅秉轩，“不是你的话，昨天你在哪里？”
    “朕已经查过，昨夜你可不在梅府！”
    梅秉轩道：“臣昨夜的确不在梅府，但臣是去找……”
    上官熙泓厉声打断他：“你昨夜是在宫里！你在朕的皇宫里杀人放火！”
    “陛下！”梅秉轩高声道：“梅家世代忠君，臣也是为陛下在外征战，衷心可见，陛下不能因为几句谗言就这样冤枉忠臣啊陛下！”
    上官熙泓摆摆手，大喊：“带下去！”
    “陛下！您轻信奸佞谗言，会亡国的！陛下！臣是冤枉的！”
    直到梅秉轩被侍卫拖走很久，殿中都好像久久回荡着他的喊声。
    上官熙泓胸口上下起伏着平息自己的心情，云妩妍一边啜泣，一边轻抚上官熙泓的胸膛。“陛下不要过于生气，剪除逆臣，是朝廷之幸事。”
    “既然他要证据，朕就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上官熙泓目光冰冷，手里搂进云妩妍。
    云妩妍目光流转，蹙眉祈求道：“陛下，那梅秉轩杀的是臣妾的父亲，能不能让臣妾亲自审他。”
    上官熙泓本就心疼云妩妍，见云妩妍有要求，连忙点头应允。
    囚房。
    梅秉轩被用铁链绑起四肢，由于他有武功，是特殊犯人，被上官熙泓下令单独关押。
    阴冷的牢房里，梅秉轩沉郁道目光发直。
    从小到大，父亲都教育他忠君爱国，可是什么人都能当皇帝么？为什么上官熙泓这样没有脑子没有眼睛的人也能当皇帝！？
    他一心为国，试问自己从未有哪里对不起渭国，上官熙泓怎么可以趁他不在，任由云妩妍欺负他未过门的妻子，怎么可以完全相信云妩妍来这样污蔑他？
    为什么……
    梅秉轩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
    梅秉轩被锁住的手紧攥成拳。
    清芷要怎么办……他一想到她被那些人抓走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他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痛。他是要做她丈夫的人，可是他却保护不了她，甚至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父亲怎么办？
    父亲为渭国戎马一生，如今自己被人陷害，他知道了该有多忧心，身子本来就不好，梅秉轩真担心梅捷会出事。
    就在这时，牢门出传出脆响，侍卫簇拥下的云妩妍信步走了进来。
    “又是本宫，梅将军。”云妩妍得意道。
    梅秉轩抬眼瞧她一眼，不说话。
    云妩妍从侍卫手里拿过来蜡烛，烛台上的火光随步伐摇曳，照的她的笑脸忽明忽暗，她摆摆手，所有的侍卫都下去了。
    “这段时间，梅将军可能要天天看到本宫了。”
    牢里只剩下云妩妍和梅秉轩。云妩妍走到梅秉轩的面前，烛光照着梅秉轩的脸，柔和的光笼在深刻的眉目和挺直的眉峰上，显得更加俊美。
    梅秉轩垂着脸，敛着一双墨眉，闭上眼睛不去看她，“云妃娘娘是陛下的人，这样天天看来臣，未免说不过去。”
    云妩妍声线温柔，伸手摸了摸了梅秉轩的脸，他的皮肤像豆腐一样细滑，走势绝美的骨骼在指腹下给人带来极羡慕的感受，下巴上的胡茬摩擦出云妩妍心底一些隐匿的渴望，一种极大的满足在心头开出花来。
    梅秉轩烦躁的把脸撇开，仍然闭着眼不看她。
    云妩妍看着他被锁起来的不能反抗的双手，满足感更盛，她把一边衣裳扯下来，露出雪白滑嫩的肩头，烛光顺着脖颈的线条往下，锁骨分明，诱惑十足。她忍不住凑到梅秉轩耳边，柔声道：“梅将军……不想见妩妍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尾音像是带着钩子。
    “娘娘自重。”梅秉轩冷冷道。
    时光像是瞬间倒转，又回到了云府。
    “请云家二小姐自重！”
    云妩妍又被这句话狠狠的击中了心，好像瞬间又被打回了原形，她不是皇宫里荣宠万千云妃娘娘，而是云府里那个不被梅秉轩喜欢的二小姐。
    云妩妍牵强的笑了笑，声音骤然变冷。
    “实话告诉你吧梅秉轩！皇上把审你的活儿交到本宫手上了，你要活还是要死，都凭本宫一句话！”
    梅秉轩难以置信的睁开双眼。
    云妩妍得意的笑着凑上去，一手将烛台放下，咬着唇，两只手解开了自己的外袍。
    “梅秉轩？你要死，还是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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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你是本王的夫人 - 再风华 - 有光

    暖黄色的烛光在黑暗的牢房里显得十分暧昧，云妩妍的肌肤在柔光的照拂下显得更加诱人。梅秉轩听到她轻浅的呼吸，于是对她低声道：“云妃娘娘……”
    云妩妍心头涌上一丝丝甜蜜，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嗯？”
    梅秉轩继续道：“云妃娘娘不觉得这样……”梅秉轩一抬眼，眸色一凛，厉色道：“很贱么？！”
    “你！”云妩妍一巴掌打在梅秉轩脸上，气得呼吸不稳。
    梅秉轩带着血的唇角勾起笑容，俊美上满是不屑。
    “就算云妃娘娘现在穿上凤冠霞帔，也改变不了娘娘的心，相由心生，娘娘这个样子真是难看到让臣不忍直视！”
    云妩妍颤抖着手，连连后退，“好啊，你……你！”
    梅秉轩抿唇笑道，“臣这一生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没有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的是清芷，而不是云妃娘娘这个魔鬼。”提到云清芷，梅秉轩冷冽的眼神才稍稍柔和了一些，带着无限的温柔和眷顾。
    清芷……他现在真的好想她，也好庆幸自己爱上的是她。
    云妩妍将衣领拉回肩头，尖声喊叫，“来人！”
    狱卒们闻言赶过来。
    “娘娘有何吩咐？”
    云妩妍深呼吸着平息自己的怒火，整个人强忍着愤怒轻轻的冷笑和颤抖着。“给本宫拔掉他的指甲！”
    “是！”
    狱卒们拿起钳子上前，粗暴的扯过梅秉轩的手。
    云妩妍闭上眼睛不看，很快就听到梅秉轩难以抑制的惨叫声，十指连心，他痛的想要当场死去，究竟是什么样的魔鬼，回想着这样对待旁人！
    云妩妍整颗心像被人攥在手里，捏的滴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像一把把刀子在她心头猛割。
    指甲连着血肉被放在盘中，梅秉轩整个人痛到脸色惨白，整个身体不住的发抖，垂着的两只手不住的滴着血，在身边形成两滩。
    “云妃娘娘……满意了？”梅秉轩喘着粗气，疼出一头汗，头发黏在上头，眼中尽是恨意。
    云妩妍闻言，两行泪从紧闭的双眼执拗的流下来。
    “本宫不满意！你害死了本宫腹中的胎儿，你害本宫再也不能有孩子！”云妩妍睁开眼睛，里头全部都是眼泪，“你知道那夜的风有多冷么？你知道冷到极致是什么滋味么？”
    梅秉轩根本不能接受她这样的说法，一边强忍着双手的剧痛，一边颤抖着声音道：“臣从未想过害人，那夜，若不是云妃娘娘要杀清芷，臣怎么会推娘娘？”
    “你闭嘴！”云妩妍指着梅秉轩的脸，泪眼里尽是愤怒，“本宫最不愿听的就是云清芷这三个字！她已经毁了本宫的一生！”
    “一切都是娘娘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你再说！本宫就拔了你的舌头！”云妩妍厉声道。
    梅秉轩看着面目狰狞的云妩妍，又憎恶，又怜悯。
    云妩妍狠狠地对梅秉轩道：“本宫会把云清芷送来，把她绑在你面前，一刀一刀的，刮了她。”
    梅秉轩恨的双目通红。
    “本宫要你看着她死。”说罢，云妩妍转身离开。
    **
    一夜之间，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是云妩妍让云清芷用自己去换梅秉轩。
    即使是在皇城一隅，司徒熠安排的隐匿住处，云清芷依然从下人小声的议论中得知了这件在皇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
    云妩妍以云清芷谋害她腹中皇嗣为由，让云清芷在三日内现身皇宫，否则就要杀了她的“帮凶”梅秉轩。
    云清芷彻底乱了分寸，她知道，云妩妍虽然对付梅秉轩，但她对梅秉轩还有残存的情愫，她真正要对付的是自己！
    如果自己迟迟不出现，云妩妍一定会把气撒在梅秉轩身上，疯狂的折磨梅秉轩，到最后杀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云清芷抬腿便要冲出院落，被司徒熠的人拦住。
    “夫人，您要上哪儿去？”侍卫也听说了这件事，各个都警惕的很。
    云清芷咬着唇，“你们还要限制我的自由么？”
    侍卫恭敬的说道：“不敢，只是王爷说了让属下保护您的安全，您要出门当然可以，要先跟王爷请示才是。”
    没等云清芷反驳，门口走来一行人。
    司徒熠带着成钰和几个随从外面回来，他走在最前，黑曜石冠玉束发，墨发如瀑，一身玄色便装，衣摆随步伐摇曳，气度不凡。脸上带着半脸的银色面具，下颌骨弧线绝好，在下巴上盈盈一收，十分俊美。
    “怎么还不回去，侍卫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司徒熠没好气的问。
    云清芷咬了咬牙，“云妩妍找的是清芷，不该让无辜的人受牵连！清芷才是她恨的人！”
    司徒熠走到云清芷面前，气势高大的逼过来，他低头看着云清芷的眼睛，一字一句纠正她，“云清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是谁要找的人，也不是谁恨的人，你是本王的夫人。”
    云清芷在司徒熠的目光里有些慌张，“司徒熠！我何时答应做你的夫人？！”
    “你没有么？”司徒熠紧紧看住她，眸色里有愠怒。
    是，她曾经为了诓司徒熠去救上官熙泓，模棱两可的暗示过可以，但……
    云清芷侧过身子不看司徒熠，“清芷是要嫁去梅家的，王爷，您何必强忍作难？！”
    不管怎么说，梅秉轩现在被囚在云妩妍那里，她有责任去救梅秉轩。
    成钰在一旁看着司徒熠因为咬后槽牙而微动的腮帮子，看着他的怒火越来越盛，倒吸一口凉气，莫名有些担心在司徒熠面前显得很瘦小的云清芷。
    成钰默默凑到司徒熠旁边试图劝说，悄声耳语道：“殿下，讨女孩儿欢心一定要有耐心，脾气要好，千万不能操之过急……”
    司徒熠侧过身子，整个人在怒火里烧着，仿佛完全听不见成钰在说什么，偏头怒视着云清芷，“你再说一遍，你要嫁去哪儿？”
    云清芷侧过头怒视司徒熠，“……梅家！”
    →_→
    ←_←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会儿。
    电光火石。
    司徒熠一把将云清芷扛到肩上，大步流星的向屋子走去。
    “司徒熠！你放我下来！你这个登徒子！喂！”
    成钰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整个人有点懵，“殿下……我都说了……不能操之过急……”
    屋内。
    云清芷一个天旋地转被摔在榻上，紧接着司徒熠便欺身而上。
    云清芷推司徒熠，尖叫着，“你干什么！”
    他摁住她的一双手，沉声道：“帮夫人认清现实。”
    “我需要认清什么？你要我认清什么！梅秉轩现在落在云妩妍手里危在旦夕……唔！”云清芷的嘴被司徒熠用嘴堵住，忍无可忍的吻，辗转掠夺，好像要掠走她所有的空气，他的包裹密不透风，不给她一点发出声音的机会。
    良久，司徒熠离开她的唇，两个人喘着气愤怒的正视对方。
    “不要再让本王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从你嘴巴里吐出来！”司徒熠的眼因为愤怒泛着红。
    云清芷咬着嘴唇，看着司徒熠的眼睛里渐渐蒙了一层雾。
    看到身下的女人泪悬于眶，司徒熠眼中一痛，眉头锁的更紧。
    “清芷若是不去……她真的会杀了……唔……”
    云清芷再次被吻住，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她想要伸手去推开他，可双手被他死死摁住，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吻虽然一样强势，却饱含深情，仿佛一次又一次的努力着争取她的回应，带着全部的温暖和心痛的战栗。
    云清芷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褪去的她的外袍，当他离开她，炙热的吻落在脖颈，她才猛然清醒。
    “不……”她哭着说。
    梅秉轩还在牢里，她不能这么做。
    司徒熠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云清芷……你是不是瞎……”
    云清芷随之痛的皱眉，是他咬住她的锁骨。
    “本王为你的做的事，你永远都看不到……”
    他的声音好悲伤，明明是她被禁锢，却好像他才是受伤的那一个。
    “求你……”云清芷在他的动作里战栗，“司徒熠……求你让我去救他……都是因为我，他不该死的……他不该就这样死在云妩妍手里的……”她被自己的眼泪呛得只咳嗽，脸上全是泪水。
    司徒熠俯身看着她，敞开的衣裳露出结实的胸膛，一双英俊深邃的眼睛里，交杂着心痛和无奈，他看住她的眼眸沉声道：“云清芷……本王不想听。”
    吻再一次落下。
    “殿下！‘王棋’到了！”成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司徒熠皱着眉，手里贪恋着云清芷细滑的手腕。他现在真的很想把成钰的嘴缝上，真的。
    司徒熠坐起身，反手把被子给衣衫不整的云清芷盖上，食指指着云清芷，沉声威胁，“在这儿等着。”
    云清芷惊魂未定的缩在被子里，看着司徒熠整了整衣裳出去。
    幸好有被窝带来的遮蔽和温暖，她整个人不至于有被冷落的难受。
    ‘王棋’并不是指一个人，而是指炎国在渭国埋的一步最深的棋，堪称众多棋子中的王者，林家便是这步王棋。
    “两位来了。”司徒熠沉稳平静，整个人气宇轩昂，旁人完全想不到他刚刚在干什么。
    林殊慎和林谦雪向司徒熠行礼。
    “殿下。”
    多年来，林殊慎只知道全家为炎国做事，却没有见过炎国未来的主宰，凉王。她暗暗打量眼前的司徒熠，迎来心中一阵阵暗惊。
    果然……名不虚传。
    “这位便是林家大小姐林小姐吧？”司徒熠道。
    凉王知道自己？林殊慎受宠若惊地说：“正是。”结果想象中的夸赞并没有到来，来的却是……
    “林老怎么派你来？你另外两个弟弟呢？”
    林殊慎脸上一僵，本来长得就清冷，这一僵更冷了，“殿下有所不知，林家诸事皆有分工，殊慎常年游走与渭国各个王公贵族府上，这一方面他们都不如殊慎，此番与殿下同行，父亲觉得殊慎更能帮到殿下。”
    司徒熠坦然道：“林大小姐误会了，本王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此去路途遥远，又要随军，平日多是男儿，本王担心林大小姐一个女子会觉得不便。”
    林殊慎心里一甜，神色缓和了，勾唇道：“殿下不必担心，殊慎早就听说殿下麾下的军队军纪严明，作风极为优良，如今能亲眼见识，殊慎高兴还来不及。”
    林谦雪看了看林殊慎，心里感慨，能让长姐如此和颜悦色的，恐怕这世上屈指可数。
    “如此甚好，请小姐先去厅堂等候，本王随后就去。”
    林殊慎点了点头，跟着侍从离开了。
    林谦雪感叹道：“殿下，以后，谦雪就指望你帮谦雪治住长姐了。”
    “有那么凶？”司徒熠不以为然的瞅了瞅林殊慎的背影，他不仅听说过林殊慎手段麻利，还听说她高冷的很，今日一见，那眉眼神情，完全不高冷啊。
    林谦雪意味深长的道：“那是对殿下您啊。”
    “留你有要事。”司徒熠道，“云清芷之前被抓进宫里，又是挨饿又是挨打的，带过来缓了这两天身子好些了，本王担心她在宫里又让人下了什么毒，你去看看。”
    林谦雪听着司徒熠说脸色越来越阴沉，又挨饿又挨打……上官熙泓和云妩妍真是好大的胆子。
    “好，谦雪去看看。”
    **
    整理过头发衣裳的云清芷立在窗前，直勾勾的望着皇宫的方向。
    司徒熠这里的人武艺高强，若是硬闯出去肯定会惊动他，她不是他的对手，她还要怎么救梅秉轩……
    拂月和凌风被她派去保护梅秉轩，既然梅秉轩回来了他们也该回来了，可……她与他们要怎么才能联系上，怎么才能让他们找到她呢！
    门外传来叩门声。
    “清芷？”
    是林谦雪的声音。
    “谦雪！”云清芷赶紧跑过去开门，林谦雪和侍女一同进屋。
    “快坐下，我给你把脉，你现在身子感觉怎么样了？你怎么会到皇宫去？你身边保护你的人呢？！”
    林谦雪焦急的一串发问。
    云清芷坐下来把手声给林谦雪道：“你放心，我没事的，拂月和凌风被我派去保护梅秉轩了，这才让云妩妍有了可乘之机。”看到林谦雪责备的目光，她继续道：“不过……就算他们在应该也改变不了什么的，云妩妍现在得了势，自然有一点机会都不会放过我。”
    云清芷求救般的看着林谦雪，他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林谦雪自然知道云清芷为什么这样看着他。
    云清芷拿起桌上的一盘糕点塞给侍女道：“你去拿盘新的糕点来。”
    侍女面有难色，“可是夫人……”
    侍女走了屋里可就是孤男寡女了，这让王爷能高兴？
    林谦雪听到这句夫人眉头一沉。
    云清芷没好气的说道：“你们的夫人想吃糕点了！”
    侍女连忙点点头，“好的夫人！奴婢这就去！”
    侍女走了，云清芷连忙关上门。
    “清芷，如果你是为了梅秉轩的事，还是不要开口了。”林谦雪缓缓道。
    云清芷赶紧走过来恳切的看着林谦雪，“谦雪，我现在被司徒熠关在这儿，如果你不帮我我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你只要帮我联系到拂月和凌风就好了，我自己有人，我可以自己想办法救梅秉轩的。”
    林谦雪厉声道：“你想什么办法？！”
    云清芷一愣，前世今生，向来温润如玉的林谦雪，这是第一次吼她。
    “云清芷！你搞清楚，渭国皇室跟你有血海深仇，而梅秉轩是渭国的将领，你要是理智，你就会知道现在梅秉轩被那个昏君弄死是最好的结果！”
    “你不是他的朋友么？”云清芷痴痴看着林谦雪，声音有些哽咽，“难道连你林谦雪，也在演戏么？”
    “正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我才痛心他为昏君卖命！正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我才希望他少受点折磨赶紧了结！”林谦雪愤怒的说着，眼眶也红了，拳头捶向自己的胸膛，“你以为只有你难过么？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呢？选择兄弟，就负了家国，选择家国，就负了兄弟，我是炎国人！”
    云清芷绝望了，眼中失了焦。
    林谦雪看着云清芷泄了气的模样，自己也是肝肠寸断。
    两个人陷入安静，半晌，林谦雪道：“还有，你更是不必去找司徒熠帮你。”
    云清芷颓然的看向他，“为何？”司徒熠喜欢她，她确定。
    林谦雪看着云清芷眼中的疑惑，心中更痛，果然不出他所料，云清芷开始喜欢上司徒熠了。
    “因为凉王殿下会比我更坚决的拒绝你。”林谦雪冷冷道。
    云清芷的心像被人狠狠一击。
    “他早就想杀梅秉轩了，现在有人代劳，他恐怕高兴还来不及。”林谦雪毫不留情的说。
    云清芷想起了截亲那日，司徒熠拿剑指着梅秉轩的样子，眼中陷入一片晦暗。
    林谦雪继续道：“若不是我从中劝说阻拦，梅秉轩活不到今天。”
    “这世上最不可能救梅秉轩的就是司徒熠，你死了这条心吧，清芷。”林谦雪道。
    **
    正厅。
    “殿下，您推后回国的原因是什么？”林殊慎和成钰都疑惑的看着司徒熠。
    司徒熠郑重道，“原因是，本王想策反一个人，梅捷。”
    “此人是渭国人心中的英雄，又是沙场上的良将，若是能策反他一同去我炎国，那是对举国上下极大的鼓舞。”
    林殊慎不敢相信的看着司徒熠，梅捷？那是多爱国的人，一辈子忠于渭国，凉王殿下这是在开玩笑么？
    可是表情这么严肃，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成钰的嘴巴不自主的张大，“殿下！您这糊弄谁啊！什么策反梅捷啊！您就是想打着这个旗号救他儿子吧！”
    司徒熠冷着脸，认真的摇摇头，“你不要这样肤浅的猜测本王，本王不会做这种不理智的……”
    “哈哈哈哈哈哈……”成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您理智！您策反！你策反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到咱军队，张嘴一吼把牙吼掉一排，还得专门找两个士兵来扶着他老人家，回头遇上大雨大雪的再给弄个担架！”
    “成钰！”司徒熠怒吼。
    成钰立刻把嘴闭上，对司徒熠竖起大拇指，“殿下英明！”
    林殊慎看不懂这对主仆，但是睿智如凉王，她相信凉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高瞻远瞩，于是道：“既然凉王殿下心意已定，殊慎这就去准备策反梅老将军的事，明日一早便可与殿下一同前往梅府。”
    司徒熠满意的点点头，“很好。”
    成钰欲言又止的看着林殊慎，林殊慎见成钰这样，忍不住说道：“成公子，殊慎觉得，您其实不必为殿下过度担心，殿下这么做一定有殿下的十分重要的原因，再说，为了策反救出梅家公子梅秉轩，也并不是一件坏事，梅秉轩也算是有才能的年轻将领。若是能为殿下所用，那肯定是再好不过了。”
    成钰忍着笑意，“可不是，我们凉王殿下惦记梅家公子也很久了，神医常常劝凉王殿下宰了梅秉轩，可殿下就是不杀，原来……都是为了现在策反他爹！”
    司徒熠一个梨子砸中成钰的脑门。
    林殊慎忍俊不禁，偷偷看向愠怒的司徒熠，没想到这个男人非但比寻常男人更有气势和能力，还比寻常男人有趣。
    **
    在林家兄妹离开的马车上，林殊慎和林谦雪可以说是各怀心事。
    林殊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开心过，本以为要去炎国，路途遥远，凶险异常，她是冷着心来的，可没想到，以后日日相处的会是这样一个男人。
    林谦雪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绝望过，他防了梅秉轩这么久，甚至想过借司徒熠之手杀了梅秉轩，可如今却发现司徒熠才是最难办的那一个，云清芷竟然也开始相信，指望起司徒熠。
    林谦雪从怀中拿出一张字据，冷冷的看着。
    这是司徒熠当初亲手写下的，只要云清芷放弃碧血绫，他就永远不再找她。
    清芷，如果你知道，你在绝境里指望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爱你，完完全全只是为了碧血绫，你就会明白，这个世上对你好的，只有我林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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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宠妻有一套 - 再风华 - 有光

    梅府。
    林殊慎把司徒熠策反梅捷的想法认真的放在心上，从司徒熠那里离开，家都没回，直奔了梅府。
    “林姐姐！？你怎么来啦。”梅轻尘眨巴着眼睛，里头尽是纯良，看到周围有侍女下人经过，蹙眉道：“姐姐，你可知道，我哥出事了。”说着，还落下两滴眼泪。
    林殊慎作势拿出手帕给梅轻尘擦眼泪，波澜不惊的脸上薄唇微启，道：“别难过，你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走，我们进去说。”
    一进屋，梅轻尘仿佛换了张脸，原本纯良天真带着稚气的脸此刻显得深沉老辣，眉目比林殊慎还冷上几分。
    “炎国来人了？”梅轻尘沉声问。
    林殊慎径自坐在主位，敛着眼喝了口茶水，这小子猜的倒是挺准，还真是不好糊弄。
    “嗯。”林殊慎淡淡的应了声。
    梅轻尘一个健步上前凑到林殊慎面前，“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向他举荐我？”
    梅轻尘的心狂跳着，梅秉轩终于出事了，他终于有出头的机会了。
    “你想为谁做事？”林殊慎放下茶杯问道。
    梅轻尘激动的说：“凉王！若是困难的话，九殿下司徒颂琪也可以，反正……反正能给我一个位置就行！”
    梅轻尘的眼中闪烁着对前途火热的欲望，“我为炎国做了这么多，也该给我一个位置了吧！”
    林殊慎轻轻一笑，“你哪是为炎国做事？你是为你自己。”梅轻尘脸上神色一凝，“你这话什么意思？过河拆桥？！林殊慎！你让我对云清芷做的事情你忘……”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林殊慎打断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急什么？该给你的肯定会给你。”
    梅轻尘忐忑不安的坐下来盯着林殊慎。
    林殊慎道：“实不相瞒，这次来的就是凉王殿下，凉王殿下此行呢，就是为了选一批熟悉渭国皇室的人才带在身边。”
    “真的！？”梅轻尘喜出望外，“我啊！没人比我熟悉，我愿意替凉王做事！”
    林殊慎嫌弃的瞥了梅轻尘一眼，“愿意的人多了，你啊，还得指望我在凉王身边美言几句，你别看我们林家家大业大，能让凉王殿下瞧得上的也就只有我。”
    “好好好！都听姐姐的！”梅轻尘谄媚的笑着，头如捣蒜。
    林殊慎看这个情况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凉王殿下交给我一个大任务，这个任务你要是能帮上大忙，凉王殿下肯定会记住你的。”
    梅轻尘激动的问：“什么任务！？”
    林殊慎道：“凉王殿下想策反你父亲。”
    “什么？！”梅轻尘惊呆了，“我父亲今年都……凉王殿下真乃奇人，想必他一定有他的深谋远虑吧。”
    林殊慎和梅轻尘两个人互相投去会意的目光。
    梅轻尘凝眸道：“可是眼下我哥被抓进宫去，攥在那个云妩妍手里，若是想策反我父亲，第一件事不就是得救出我哥么。”
    林殊慎点点头道：“是，凉王殿下对梅老将军势在必得，就算是要救宫里的梅秉轩也不是不可能，你一定要做好梅老将军的心理工作。”
    梅轻尘低着头不再说话。
    林殊慎自然知道梅轻尘在想什么，梅秉轩出事，他比谁都高兴，眼下又要把梅秉轩救出来，他怎么能甘心。
    “你放心吧，凉王殿下要的老将军，救梅秉轩只是个过程，你只要让凉王殿下看到你的价值就好，再说，到时候你在凉王殿下身边说上话了，梅秉轩就是活着也不过是个俘虏，还不是任凭你处置？”
    梅轻尘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我这心里头还是不踏实，我再也不想当他的陪衬了。”梅轻尘看向林殊慎，一双眼睛里杀意毕露，“我会做好这件事，但是事成之后，你得帮着我杀了梅秉轩，有我，没他！”
    林殊慎淡淡的看着梅轻尘的目光，同为血亲，她对林谦雪掏心掏肺，这个梅轻尘却天天想着弄死他哥哥，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若不是他还有用，真是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
    “好，我答应你。”林殊慎道。
    夜更深，林殊慎乘着夜色离开，梅轻尘连夜去找梅捷，开始给梅捷灌输不要再忠于上官家的思想，父子两个在屋里头又吵又骂又哭又叹，彻夜明灯。
    **
    “我是这天下炙手可热的医者，这药，云妃娘娘一定会喜欢的。”带着面具的白衣男人对宫女说道。
    “好，若是娘娘喜欢，一定重重赏你。”宫女给白衣男人一袋银子，带着丹药转身离开。
    白衣男人看着宫女离开的背影，阴冷的笑意在眼中散开，低喃道：“上官熙泓，云妩妍，你们敢对云清芷下手，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后悔。”
    荣华宫里。
    随着一声餍足的喟叹，上官熙泓从云妩妍身上下来，疲惫地云妩妍身边沉沉睡去。
    云妩妍依然保持着趴在枕头上的姿势，看着枕边的上官熙泓毫无防备的睡颜，眼中有恨意在闪烁，服过丹药的上官熙泓今夜十分凶残，她像是遭了一场刑，浑身都疼。
    “你每一次要我，从不看我的脸，为什么？”云妩妍撑起身子，泪悬于眶，在黑夜里瞪着上官熙泓。“你把我当成云清芷，是不是？”
    上官熙泓太累了，汗还没干已经打上了呼噜。云妩妍紧咬着嘴唇，一双手伸向上官熙泓的脖子。
    上官熙泓，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对我从来没有一点点真心，我是你的宠物，是云清芷的替代品！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
    云妩妍恨得想把上官熙泓掐死。
    在她的手里上官熙泓近在咫尺的时候，理智牵住了她，要是真的对上官熙泓做什么，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云妩妍平息呼吸，轻声轻脚的下了床，穿好了衣裳。
    执着一盏宫灯，云妩妍去了梅秉轩所在的牢房。
    梅秉轩的一双手血肉模糊，有下人来定时喂饭，他倒没有看上去太难堪，只是下巴上蓄了一层胡须。
    云妩妍想到刚才受的罪，走路时身下还撕扯出一些痛，视线划过梅秉轩的双手时，眼中显出一些后悔。
    “想通了么？”云妩妍问梅秉轩。
    梅秉轩从睡梦中醒转，一抬眼就看到的是云妩妍的脸，不由太阳穴一阵刺痛，心里很是烦躁。
    云妩妍看到梅秉轩皱了眉，难受的赶紧冲上去，“对不起秉轩，妩妍错了……妩妍不该这样对你的……妩妍真的错了。”
    云妩妍含着泪看着梅秉轩，拿起一边的刀子轻轻的给梅秉轩刮胡子。
    “妩妍错了……你不要怪妩妍，只要你愿意跟妩妍在一起……妩妍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梅秉轩嘲讽的看着云妩妍，似笑非笑：“云妃娘娘现在贵为宫妃，要如何同臣在一起？”
    云妩妍继续帮梅秉轩刮着胡子，很是细心，皱着眉谄媚的说：“妩妍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
    梅秉轩忍不住冷笑出声，一有动作，刮胡子的刀在脸上划出口子，随着血流下来，云妩妍噙着泪不知所措，“秉轩……”
    “臣本不知自己到底有什么罪，要让云妃娘娘和陛下将臣关在这里等死。”梅秉轩摇头笑着，“现在看来，陛下和云妃真是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云妩妍手里的刀掉在地上，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来，“云清芷到底有什么好？我愿意为你放弃现在的一切，你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云妩妍哭着捡起一柄长鞭，“为什么他也忘不了云清芷！为什么你们都围着云清芷转！”
    梅秉轩嘲讽的看着云妩妍手中的鞭子，“打死我？”
    梅秉轩笑了，笑得有点痞气，“来啊。”
    云妩妍含泪挥起鞭子用力的打在梅秉轩身上，一遍两遍交叉挥落，好像要发泄掉她满心的怒火。
    梅秉轩咬牙在她的鞭下承受，一声不吭。
    云妩妍见梅秉轩一点反应都没有，停下来吼道：“那天打云清芷的就是这个鞭子，她不是哪里都好么？打过她的鞭子打你，你感觉亲切么？”
    “你说什么？！”梅秉轩瞪眼问。
    “哈哈哈哈……”云妩妍眼里有血腥的快意，“你来娶她那天，本宫已经饿了她两天一夜，本宫把水倒在她面前的地毯上，你都不知道她当时的眼神，就好像要像狗一样去舔！侍卫使出全力狠狠的抽了她一顿，她都快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个毒妇！”梅秉轩的怒吼回荡在牢房里，云妩妍更加热血的疯狂抽打着梅秉轩，长发凌乱的黏在汗湿的脸上，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来人！来人！”云妩妍高声喊来狱卒。
    “娘娘有何吩咐？”
    “你这个毒妇！云清芷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你不配做她的妹妹，你连人都不配做！”
    云妩妍剧烈运动而红润的脸上绽出笑容：“给本宫挑断他的手筋和脚筋。”
    “是！”
    云妩妍笑得狰狞，对梅秉轩道：“不管配不配，你永远只能陪着本宫了。”
    ……
    “不要！”云清芷从梦中惊醒。
    噩梦里，她看见梅秉轩被蛇蟒蛇缠绕，蛇张开巨口的时候，她看到那蛇变成了云妩妍。
    云清芷整个人淹没在黑暗里，泣不成声。
    林谦雪的话声犹在耳。
    ‘这世上最不可能救梅秉轩的就是司徒熠，你死了这条心吧，清芷。’
    云清芷仰起头，泪倒流回眼底一阵酸涩。
    司徒熠，我云清芷不奢望你救梅秉轩，你放了我，我自己去救他就好，你怎么可以把我关在这？！
    云清芷站起身，在房中思量踱步。
    三日之限就要到了，必须想个法子让司徒熠放了她。
    夜尽天明。
    司徒熠同成钰林殊慎一起去往梅府。
    梅捷端坐正厅，不由的紧张起来。一旁的梅轻尘小心的观察着他的神情。
    梅捷心里乱成一片，凉王一个炎国人，真的会帮他救儿子么？
    就在他难以相信这件事的时候，司徒熠真的现身了，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带着面具的侍从。
    这就是他在战场上输给的年轻将领，司徒熠么？梅捷扶着椅子站起身来，眼神复杂。
    “梅老将军。”司徒熠笑容温和，拱手行礼，没有半分傲慢。
    梅捷本以为会剑拔弩张，谁知对方小辈竟如此有礼，自己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梅捷敛着眉，“昨日听小儿说起，老夫还觉得不可靠，没想到凉王殿下真的来了。”梅捷叹了口气，伸手请司徒熠坐下。
    “凉王殿下，请。”
    梅轻尘激动的望着司徒熠，看到了期待已久的崇拜对象，两个眼睛里都闪着光。
    司徒熠入座，梅捷心急道：“今日离云妃所说的三日之期还差两日，殿下愿意助老夫救小儿，老夫感激不尽，但殿下有什么要求，也尽快直说吧。”
    司徒熠点头道：“是啊，眼下时间紧迫，本王愿意助老将军一臂之力，为的就是老将军能归顺炎国。本王亲自前来，也是为了给梅老将军表诚意。”
    梅捷心头一紧，果然如梅轻尘所说，凉王要策反他，梅捷痛心道：“凉王殿下，你我作为对手，老夫是佩服你的，但你要让老夫归顺炎国，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老夫对渭国忠诚一生，如今若真是晚年变节，实在无颜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这些话是在司徒熠意料之中，司徒熠淡然道：“梅老将军所言有理，但今时不同往日，渭国新主昏庸无能，任凭女人摆布，对在外拼杀的将领非但不犒赏，反倒这般折辱摧残，梅老将军若是继续忠于渭国，就是为虎作伥，危害一方百姓了。”
    梅捷把头偏向一边，“渭国的内政，就不劳凉王殿下指手画脚了。”
    林殊慎听不下去，“你！”
    成钰在一旁拉住林殊慎。
    司徒熠轻笑道：“看来梅老将军是要拒绝本王的帮助了？”
    梅轻尘一听，再看梅捷沉默的样子，急了，赶紧凑到梅捷的耳边低声道，“父亲，您可要想好啊，咱们家没财没势，若是凉王不帮咱们，大哥可就没命了啊！”
    “住嘴！”梅捷怒斥梅轻尘。
    梅轻尘开始当众哭泣，“轻尘要大哥，轻尘不想让大哥死！大哥正直青年，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在一个毒妇手里。”
    司徒熠看着沉默的梅捷，道：“梅老将军难道是在指望云清芷出现？”
    梅捷没有隐瞒，蹙眉道：“那云妃既然说了要让云清芷去，她们姐妹见面好生谈谈，说不定事情就会有转机。”梅捷想到云清芷，语重心长道：“那姑娘和秉轩两个人之间情深义重，她不会放着秉轩不管的。”
    原本淡定的司徒熠被一句“情深义重”给点燃。
    司徒熠倒吸一口气坐直身子，气中带笑：“不知梅老将军如何看出他们情深义重的，就在云清芷要嫁到梅家的那一天，上官熙泓和云妩妍把她浑身鞭打的没有一块好皮，饿的站都站不住，梅秉轩带兵围了皇宫，却没有敢跟上官熙泓说一个不字，还把虎符给交了上去。”
    众人听了这些都是一阵安静。
    司徒熠冷笑：“这就是梅老将军口中的，贵公子情深义重？”
    梅捷想起那日玉夫人的小丫头来找她说云清芷被抓进宫里去了，他赶紧给梅秉轩传信。可他没想到皇帝竟然真的会任由妃子欺负他的儿媳妇。
    司徒熠站起身，准备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道：“对了，梅老将军还是不要寄希望在云清芷身上了。”
    梅捷抬眼，不解道：“为何？”
    司徒熠漫声道：“因为她现在是本王的人。”
    梅捷看着司徒熠的越来越远的背影，绝望覆上了心头。
    林殊慎一路上万分不解，忍不住问一旁的成钰。
    “成公子，殿下刚才说云清芷是他的人，是什么意思？”
    成钰摸了摸鼻子：“咱们殿下是奇男子，他的智慧你不懂，不该问的别问。”
    林殊慎想了想，梅捷若是不归顺炎国，就只能指望云清芷去送死了，殿下要是绑了云清芷，梅捷不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这样想，凉王殿下真的是太高明了！不过凉王殿下究竟为什么一定要策反梅老将军呢？到底是有怎样的深谋远虑。林殊慎第一次觉得对一个男人这般摸不透，又这般着迷。
    司徒熠一行人回到住处，发现院中乱成一团。
    “王爷不好了，夫人一直不吃不睡，今天侍卫不让她出门，她当场割腕了！”
    司徒熠气不打一处来，“大夫去了没有！？”
    “夫人把大夫赶出来了，说您要是不让她出门，她就……死……”
    司徒熠气到极致脸上看上去像在笑，“成钰！”
    “哎！我这就去叫林神医来！”成钰不用司徒熠说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会意的跑出去。
    林殊慎呆在原地，夫人？司徒熠他有夫人了？
    来不及问，司徒熠已经快步走进去了。
    “云！清！芷！”
    司徒熠的怒吼把云清芷吓得咽了口吐沫。
    一定要稳住，一定要稳住。云清芷不断给自己打气。
    司徒熠转眼立在房中，静静盯着她。
    “放我出去。”云清芷淡淡的说。
    司徒熠咬牙道：“理由。”
    云清芷看着他道：“云妩妍要找的是我……”
    “所以你就要去送死？！”司徒熠愤怒的反问，“你为了他命都可以不要么？！”
    云清芷站起身，本想解释两句，但是一看司徒熠那愤怒中带着心痛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软了，于是道：“我跟你说不清楚。”
    “总之，让我走，否则你得到的只会是我的尸体。”云清芷坚定的说。
    侍女们端着汤药和膳食小心翼翼的进屋。
    “殿下，夫人一直都没吃东西。”侍女小声道。
    司徒熠拿过盛着汤的碗重重的放在云清芷面前的桌子上。
    “喝！”
    云清芷的目光没有一点退缩，“让我出去。”
    司徒熠走近云清芷，声音居高临下逼过来。“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
    四目相对，目光对峙，毫不放松。
    “清芷！”林谦雪的声音传来，他紧赶慢赶到了房里，看到司徒熠和云清芷两个人气氛紧张，想必是清芷不肯吃东西。
    “成钰都给我说了，清芷现在失血又虚弱，给她服些固原丹吧。”说着，林谦雪拿出固原丹，向云清芷走过来。
    司徒熠在气头上，反手摁住林谦雪，顺手拿走了他手中的固原丹，头也没回道：“出去。”
    林谦雪愣了愣，虽然他们是朋友，但他更是自己的上级，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命令。
    云清芷看着司徒熠眼中的愠怒，看着他直接把固原丹放进他自己口中，心头闪过一瞬不好的预感，但为时已晚，司徒熠直接俯下身子用嘴渡给了她。
    林谦雪和众侍女看到这突然的一幕都是一惊，侍女们赶紧放下手中的膳食，林谦雪像被人抽了魂，有点头重脚轻，踉跄着转身离开了。
    出了门的林谦雪感觉到自己的整颗心都沉浸在剧痛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悲凉。看着侍女们一边偷笑一边议论，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林谦雪猛地抓住一个侍女问，“你们刚才送进去的是什么汤？”
    侍女茫然道：“是大补的参汤啊，殿下特意让买的最好的人参呢。”
    林谦雪颓然的松开了侍女，径直走掉，眼中闪动着泪光。
    **
    “唔！”云清芷伸手捶打，被他捉住扣在身后，两瓣唇被包裹的密不透风，固原丹被他用舌头一抵，慌乱中咽了下去。
    丹药下肚，迅速传来熟悉的精神充沛的感觉，整个身体都充盈这用不完的气力似的。
    司徒熠惩罚似得摁住她又吻了吻才松开。
    云清芷还大喘着气，司徒熠冷着脸把桌上的膳食端了起来，舀起一勺参汤送到云清芷嘴边，脸上不带一丝感情，“喝！”
    云清芷咬着唇，感觉自己深受胁迫。
    抬着手保持着喂饭姿势的司徒熠脸上更冷了一分，“你要是不吃饭，本王就用刚才的方法，一口一口的给你喂下去。”
    话音一落，云清芷赶紧张嘴喝掉了参汤。
    司徒熠冷冷的收回汤匙，又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云清芷又喝下去，开始感觉胃里烧烧的，现在感觉整个人都烧烧的。“我还是自己来吧。”云清芷不太适应被司徒熠这样喂，她又不是个小孩，再说，他这个表情要是真喂孩子，非得把孩子吓哭。
    云清芷从司徒熠手里抢过参汤，手和手短暂的擦触让她浑身一震，奇怪，又是那种令人迷恋的感觉。
    云清芷不允许自己再想那种事，为转移注意力，仰头把参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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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幸福来得突然 - 再风华 - 有光

    “吃饭。”司徒熠命令，手指敲了敲桌面。云清芷微怔，“我吃下去，你便同意我离开？”
    胃里的参汤和固原丹化成一片，像团火一样烧起来，云清芷在这初春的微冷天气的里感觉到一阵阵燥热。
    司徒熠蹙眉不悦道：“你吃不吃？非得本王喂你？”
    不等云清芷回答，司徒熠直接把云清芷抱起来，他坐在桌前，而云清芷整个人被他放在自己腿上。“你……”
    司徒熠一只手将她禁锢的更紧些，另一只手夹起菜送到她嘴边。
    云清芷热的头晕脑胀，又被司徒熠紧紧锁在怀里动弹不得，下意识张开嘴吃下去，胃里得到食物，食欲瞬间被勾起。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无论清醒还是睡着，都在想该怎么办。司徒熠很有耐心的一点一点的喂给她，坚实的手臂环过她的一双手臂，带着不容拒绝的威慑力，可他身上的气息又让她觉得鼻子愉悦，忍不住偷偷去嗅。
    咀嚼，下咽，所有的感官都在燥热里分外敏感，更不要说背后紧贴的那个人带来的热量，和他有接触的皮肤都高度紧张，云清芷感觉自己辛苦的快要流汗。
    司徒熠夹菜的时候，云清芷看着他的侧脸，俊美挺直，每一寸都好像正和心意，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当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时，她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下意识吞咽。
    又是一筷子饭送到唇边，云清芷在他的逼迫下显得顺从了许多，张嘴吃下去，暗暗平息着自己的呼吸。
    司徒熠看着温顺的云清芷，盯着她在自己怀里咀嚼食物的模样，莫名觉得撩人，看她嘴角有饭粒，伸手去给她擦，目光一接，他从云清芷的眼底看到了以前从未看到的火热和渴望。
    云清芷的双颊绯红，微眯着眼，眼睛却特别亮，她下意识的舔了一下感到干涩的嘴唇，看着司徒熠的喉结上下滚动。
    “你是不是困了？”司徒熠说出来这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由心头一沉，该死，不是喂她吃饭么，怎么在这个时候想那种事。
    云清芷的眼睛模模糊糊，再也看不清其他，视线中只有他说话是时的唇，弧度绝美。
    让人很想吻过去。她想象着它们的触感，而后真的贴了过去。
    她明显感觉他的肌肉骤然紧绷，司徒熠整个人被惊住一般瞬间屏住呼吸。
    此时此刻她整个人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连他鼻尖传来的温热呼吸都足以让她顿时暖意盎然。
    意想中绝佳的柔软触感，她得到了，发出轻微的喟叹，但她也更加不知足，闭着眼睛辗转继续向他寻求。
    毫无技巧，甚至有些拙劣，却在此刻扣人心弦。
    司徒熠强压住某些汹涌澎湃的力量，强迫自己离开她。“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行。
    云清芷整个人的身体都是绵软的，好似无骨，在司徒熠后缩的时候迎了过去，贴在他怀里。
    云清芷也想不到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风月场的那种药她中过，可是都没有此刻这么奇怪。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把火由内而外的烧，把理智完全烧死，释放出一头陌生而又熟悉的困兽，整个人沦为它的奴隶，活着，只为了给它想要的。
    而此刻，她想要司徒熠。
    云清芷手扯住司徒熠的衣襟，撑着把自己整个人又送上去，司徒熠呼吸紊乱的拦住她，一双眼里染了渴望，但更多的是担心。
    “云清芷！”
    云清芷求而不得，整个人有些难受且不安分的扭动，司徒熠则更加难受的隐忍，云清芷眯眼看着司徒熠，绯红的脸轻笑着。
    “凉王殿下……怎么这般吝啬？”
    此言一出，像是直接击中了司徒熠的怒点，司徒熠直接把云清芷箍进自己怀里，摁住头就是一个深吻。
    手四下作乱，云清芷非但没有往日的抗拒，反倒极为配合，一次次点燃司徒熠升到极点的兴致。
    两个人都沉沦在波澜四起的海里，在短暂的探出浪头呼吸之时，司徒熠捏住她的下巴，眼中有锐利的光：“你最好不是为了他来取悦本王的。”
    云清芷脑中一片混乱，她只看得到司徒熠，也只想一件事，在司徒熠的注视下把本就摇摇欲坠的衣裳扔下去。
    “很好。”司徒熠低沉道，不由勾着一边唇角笑起来，俊美而邪气，作为奖励，他更不客气的卷土重来，云清芷紧咬着唇，手不由的掐紧他的后背。
    ……
    箭在弦上，最要紧的一刻，外头传来成钰激动到极点的喊声。
    “殿下！好消息！事成了！”
    “……”司徒熠愤怒到极致的闭上眼睛，额角青筋直跳。
    云清芷整个人像一条离开水的水，腿不由的勾住司徒熠，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可以说是勾魂摄魄。
    司徒熠深呼吸，睁开眼，温声对云清芷道：“乖。”见司徒熠起身，云清芷伸手去抓他的衣角。
    “那么重要么？”云清芷焦躁的问。
    这个时候能让司徒熠离开的事，那肯定是一直放在心尖的头等大事，云清芷的理智稍稍回归了一些。
    司徒熠蹲在椅子前给云清芷穿衣服，心里暗道，一天到晚寻死觅活不吃不喝，再不把那小子救出来，还不知你要干什么。
    司徒熠无奈的应了声，穿好衣裳揉了一把她的头，“等本王回来。”
    云清芷独自留在房中，心头的疑云愈发浓重，她都这样了司徒熠竟然可以穿上衣服就走，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不由的，心脏某处牵扯的一丝丝疼。
    不知不觉，身体的燥热褪去，她渐渐恢复了神智，会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整个人直接傻在原地。
    刚才那是她么？她中了邪么？
    她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
    云清芷捂着脸不停的大喘息，脑子里全部都是她主动吻上司徒熠的样子。
    天哪！云清芷欲哭无泪，脑中还回荡着她浪到想都不敢想的那句，“殿下怎么吝啬？”他要走，她……甚至还用腿去……去勾司徒熠？！
    云清芷久久不能平静，想到刚才自己那个样子，恨不得直接死了算了。
    云清芷冷静了很久，目光落在桌上的膳食上。
    她这个样子绝非自然，肯定是药物所致，有人给她下药了。
    云清芷一盘一盘端起膳食查看，若有所思，回事什么人呢？目的又是什么？
    这药又好像跟风月场里的那种药不一样。
    药劲极大，却又好像没有毒性，她实质上还没有和司徒熠发生什么，但是药劲也过去了，且现在什么不正常的感觉也没有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云清芷眉心微敛，百思不得其解。
    **
    “凉王殿下！”梅捷一把年纪，看到司徒熠来了热泪盈眶，深吸了一口气，给司徒熠跪了下来。
    成钰看着司徒熠经过自己时蓬勃的冷冽气场，感觉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事，有点恐惧的缩着脖子。
    “梅老将军。”司徒熠正色道。
    看着渭国曾经的风云人物如今对着炎国俯首称臣，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梅捷跪拜完，司徒熠便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能想通最好不过了，梅老将军。”
    梅捷抬起头，司徒熠注意到梅捷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他惨白着脸，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几欲流出泪来。
    “宫中派人送出了小儿的指甲。”
    司徒熠也是神色沉敛，这个昏君真的是完全不管什么是非和民心了，这样对待重要的将领。
    “老臣愿意从此以后唯凉王殿下马首是瞻，只求……殿下将小儿救出啊……”
    司徒熠道：“梅老将军不必担心，既然梅老将军与炎国同心，梅老将军的事便是炎国的事，三日之期将到，事不宜迟，本王这就着人准备营救贵公子。”
    梅捷感激的用力点头，闭上眼睛忍住眼泪，眼中却浮现的满满都是梅秉轩血肉模糊的指甲盖，心一阵阵的抽痛。看着凉王真的一丝不苟的当着他的面开始安排营救，他心里一阵炙热，激动的热泪盈眶。
    秉轩终于有救了，他的老来子，他唯一成器的儿子。
    荣华宫。
    屏风后头，一坐一立两个人影影绰绰。
    “梅秉轩是梅捷的老来子，又是他唯一成器的儿子，梅捷对梅秉轩看重的很，云妃娘娘需要下些狠手才能促成此事。”带着面具的白衣男子道。
    “还用的着你说？”云妩妍倚在贵妃榻上，欣赏着自己的长指甲，红唇一勾道：“本宫已经派人把梅秉轩的指甲盖送去梅府了，就不信那个老不死的还不抓紧时间去找云清芷。”
    白衣男子赞赏的鼓掌。
    云妩妍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本宫以前可是听说，你对云清芷也有点意思。”
    白衣男子摇头笑了笑，“谣言不可信，可信的……”白衣男子看着云妩妍，眼中别有深意，“娘娘还不清楚么？”
    云妩妍闻言笑出了声，不由赞同的点了点头，“是，你给的那药确实不错，陛下服用之后龙虎精神，事后，哼，不省人事。”云妩妍说着，眼中透出杀意来，“只是，你能不能让药效再强一些，本宫现在对着他多一刻都是恶心煎熬。”
    白衣男子道：“当然，云妃娘娘只需在陛下服药时，让陛下以参汤送服，即可将药发挥出它的十倍功效。”
    “十倍？！”云妩妍眼睛一亮。“那距离致死的时间，不也是要快上十倍？”
    白衣男子点头道：“正是，只不过，娘娘自己可能就会更受罪一些。”
    云妩妍咬牙道：“无所谓了，本宫什么苦没有吃过，为了以后，本宫忍了！”
    白衣男子不再说话，这女人着实比他想象中还要狠毒，为了杀人，这样恶心自己都能忍。
    云妩妍深吸一口气，都是仇恨的味道，“现在，本宫就等着云清芷送上门来了。”
    白衣男子离开后，云妩妍看着手中的丹药，眼神有了一些别样的异动。
    这东西给上官熙泓那个畜生吃了，他情动如野兽。
    若是给梅秉轩吃了呢？
    他会不会……愿意接受她呢？
    云妩妍想到这里，心底生出一些旖丽的幻想。
    就这么办！云妩妍将丹药一握，前往了牢房。
    云妩妍莫名轻快的脚步让她感觉自己实在有些浪荡了，刻意压抑住心里的激动，放缓脚步。
    一进牢房，看到双手满是血污，四肢瘫软的梅秉轩，突然入梦初醒。
    她怎么把梅秉轩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云妩妍立在原地痴痴的看着不省人事的梅秉轩，看着他杂乱如草的头发，浑身都布满鞭痕，血从衣裳里透出来。两只手上都是血和脓，手筋脚筋处的伤口外翻着，让人不忍直视。
    想起此前百般折磨他的自己，云妩妍内疚的眼泪掉下来。
    眼前这个乞丐一样落魄凄惨的男人，还是那个她一直倾慕的少年么？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都怪她，她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情绪，怪她为什么总是冲动。以前冲动的时候总有母亲拦住她，现在她有了权力了，所有人都怕她，没有人拦她了，所以梅秉轩才会成了这个样子。
    云妩妍捂住口鼻，泣不成声。
    就在这时，几只老鼠蹿进了她的视野。
    “啊！”她尖叫着本要往后退，可是看到那些老鼠竟然朝瘫在地上的梅秉轩跑过去，她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了那么大的胆子，冲过去就护住梅秉轩。“走开！滚！”她又叫又打，终于赶走了老鼠。
    “秉轩！秉轩你没事吧！”云妩妍惊魂未定，这里本不该有老鼠的，这是皇宫里专门给特殊犯人用的牢房，她还特意问过的。
    “娘娘！”狱卒们闻声赶来，平时云妃来的时候都不让他们过来的，所以没有命令他们通常不出现。
    “你们给本宫去查清楚。”云妩妍喘着气道，“查清楚这些老鼠怎么回事，查清楚最近还有什么人来过这里，查不到，你们的脑袋也别要了！”这些老鼠出现的蹊跷，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狱卒们惊恐的答应着，将梅秉轩抬起来。
    云妩妍跟随着他们一起到了新的牢房，让他们把茅草换成简单的床铺，这才让他们下去。
    梅秉轩被这一番吵闹弄醒，微微睁开眼看见又是云妩妍，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云妩妍含泪跑到梅秉轩身边跪下来，“秉轩……你是不是怪我？你别怪我好不好，我刚才看到你房里有老鼠，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云妩妍不顾梅秉轩身上的肮脏，伸手去摸梅秉轩的手臂，“秉轩，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的。我保证。”
    梅秉轩紧闭着双眼，满是血污和脏灰的脸上难辨曾经英俊的眉目。他嘴唇微启，毫不耐烦的吐出一个字：“滚。”
    云妩妍想到自己刚才为他赶老鼠，现在却换来一声滚，难受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秉轩……妩妍真的知道错了。”
    梅秉轩闭着眼睛皱着眉，实在听不下去，“云妩妍，你要杀便杀，每天来这么一出，你累不累？”
    云妩妍看着梅秉轩，眼中波动着软弱。“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梅秉轩仰面躺在床上，用手臂盖住眼睛，嘴里还是那个字，“滚。”
    云妩妍咬咬牙，从怀中拿出了丹药。
    既然这丹药长期吃才会致死，用参汤服才会便烈，只吃这一颗，应该不会有什么伤害的吧。
    云妩妍将丹药塞进梅秉轩嘴里，梅秉轩挣扎，云妩妍直接整个人俯在他身上，由于梅秉轩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又浑身是伤，挣扎不过，在云妩妍粗暴的逼迫下把丹药给咽了下去。
    “咳咳咳咳……”梅秉轩被呛得连连咳嗽。
    云妩妍连忙解释道：“秉轩，你放心，妩妍绝不会害你的，这不是毒药。”
    谁知梅秉轩愤恨的瞪着她，“不是毒药？那你给我吃做什么？我还等着你玩腻了，给我来个痛快的。”
    “你……”云妩妍咬着唇，又是一肚子火。
    她撇过脸不再看梅秉轩，这个不识抬举的男人，她要是再看着他，肯定又要生气了，她发誓，她再也不会冲动的对待梅秉轩了，再也不会。
    过了好一会儿，梅秉轩那边有了反应，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云妩妍心头一喜，看向梅秉轩，只见他左右翻动，整个人难受的不行。
    云妩妍凑过去，笑着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这一刻，梅秉轩的眼神变得和上官熙泓一样了，都是对着她，充满了渴望。
    云妩妍喜不自禁，幸福来得太突然，她的手都微微颤抖着。
    “秉轩……”她轻唤着，紧接着，梅秉轩翻身把她压在下头，他看着她，埋进她的颈窝，轻声道：“清芷……”
    云妩妍心头一痛，双手猛地把梅秉轩推开，厉声问：“你叫我什么？”
    梅秉轩好似被蒙蔽了双眼，他深情的看着云妩妍，又过来想吻她，“清芷……”
    云妩妍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刻忽然觉得梅秉轩又脏有丑，自己万分可怜心酸，“你滚！滚啊！”
    梅秉轩蹙着眉，眼里满是痛苦，他好像不明白为什么云清芷要这样对待他，“清芷……秉轩做错了什么？”
    梅秉轩伸开双臂想抱她，她胡乱的扑打打在了梅秉轩的伤口上，他痛的往后一缩。
    “妩妍！？”外头传来上官熙泓的声音。
    紧接着，上官熙泓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上官熙泓自然而然的认为是梅秉轩要轻薄云妩妍。
    “你这个逆贼！”上官熙泓怒骂着拔剑，云妩妍冲上前抱住上官熙泓的胳膊。
    “不能杀啊陛下，咱们还没有找到证据，就这么杀了朝堂会大乱的啊！”云妩妍赶紧说道。
    上官熙泓用力吸着气，气得双眼通红，一边抱紧了云妩妍，“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云妩妍赶紧摇了摇头，“陛下进来的及时，这逆贼什么都没做。”
    梅秉轩整个人因为疼痛缩成一团，头昏脑涨的闭紧双眼，嘴里轻声低喃着云清芷的名字。
    上官熙泓皱着眉侧耳，“他在说什么？”
    云妩妍拉了拉上官熙泓，“胡言乱语，管他做什么。”
    上官熙泓也不想就这么让朝堂大乱，关梅秉轩，一来是为了解皇宫被烧之气，二来是为了帮云妩妍抓住云清芷，还有一日，三日之期就到了，等云清芷一来就得放了这个家伙，实在是让上官熙泓有点不甘心。
    上官熙泓不无鄙夷的打量着梅秉轩。
    云清芷放着贵为皇子的自己不选择，选择他？凭什么？
    他到底哪里好？
    还有云妩妍，为什么当初也一心爱着这个男人？
    看着看着，上官熙泓的目光在梅秉轩两腿之间一停。
    怒火中烧。
    “大胆！”
    云妩妍知道上官熙泓看到了什么，她给梅秉轩服了那种药，所以他的身体有了反应。云妩妍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陛下……陛下不可以杀啊……陛下您三思啊！”
    “来人！！”上官熙泓嘶吼道，他暴怒的模样和他父亲一模一样，都是让人浑身发抖，却又担心他们紧接着就会气死。
    狱卒听到皇帝暴怒都战战兢兢连滚带爬的跑上来。
    云妩妍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自责害怕过，她紧紧抓着上官熙泓的胳膊，“陛下！陛下您现在杀了他江山会动荡，你才登基不久，不能冒这个险啊！”
    “陛下不要啊……”云妩妍哭的梨花带雨。
    上官熙泓甩掉云妩妍的手，愤怒的指着梅秉轩下令：“罪臣梅秉轩，胆敢对云妃心存非分之想，其心可诛！念在其为国效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宫刑伺候！”
    云妩妍惊在原地，口中只一句句重复着，“不要……”
    半昏睡状态的梅秉轩蜷缩成一团，被人粗暴的将身体展开，嘴里和脑中还念着云清芷三个字，身下便突然穿来蚀骨钻心的剧痛。
    “啊！！”
    梅秉轩惨绝人寰的叫声充斥在云妩妍耳膜，久久回荡在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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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前世今生只为你动心 - 再风华 - 有光

    “不……”云妩妍泣不成声，但她痛苦的模样被上官熙泓看在眼里，更加愤怒。
    面对当场疼晕过去的梅秉轩，上官熙泓眼里灼烧起更蓬勃的火焰，那是想虐杀梅秉轩的欲望。
    “给朕把这逆贼泼醒！”
    “陛下……您饶了他吧，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云妩妍哭着求上官熙泓，但她越流泪，上官熙泓越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狱卒进来用冷水狠狠的把梅秉轩泼醒，苍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的脸微微动了动，一双毫无光彩的眼睛渐渐睁开，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喘息，他看上去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模糊的视线里，又是哭成一团的云妩妍，这次还多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你……一定……”梅秉轩的眸子凝在上官熙泓身上，发出的沙哑而微弱的声音像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虽然音量不大，却字字带着令人胆寒的温度。
    “不……得……好……死……”
    上官熙泓听了这话，反倒显出满足来，看着上官熙泓怒容上莫名绽开的笑意，云妩妍更加恐惧，“陛下？”
    上官熙泓的手轻轻落在云妩妍头上，帮她打理乱掉的头发，温柔的近乎病态的说：“妩妍，你先回去休息吧。”
    “陛下您要做什么？”
    上官熙泓的声音骤然冷了，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回去！”
    云妩妍咬着唇，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梅秉轩，她早已什么都没有了，除了皇宫，她无处可去，除了上官熙泓，她没有任何依靠。
    她没有和上官熙泓对立的底气，云妩妍逼着自己不再看梅秉轩，转身离去。
    这一夜，她不知道牢里发生了什么，上官熙泓身边的人嘴巴格外的紧，花多少银子也问不出东西。
    荣华宫里，云妩妍整个人瘫在贵妃上，呆滞的望着香炉吐出来的袅袅香烟，眼泪兀自落下来。
    她不敢想象上官熙泓对梅秉轩做了什么，明日就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日，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拿梅秉轩来还云清芷。
    夜已经深了，外面还有许多劳工在劳作。
    烧毁的宫宇要重建，皇宫是一个国家的脸面，一刻也不能耽搁。
    云妩妍站起身，走到窗边去看。
    满目疮痍，那里还像是皇宫。那夜杀进宫里来的人真是好大的火气。
    云妩妍现在有些后悔一口咬定是梅秉轩做的了，若是他真的为了云清芷火烧皇宫，眼下这些算是他该受的，可如果不是他……
    云妩妍低头抹泪，她一心做的事情，为何一件件事与愿违。上官熙泓……你怎么可以这么贱！
    想到这里，云妩妍愤愤地转身，拿出药丸磨碎放入参汤里，每一个动作都狠的像在磨刀。
    上官熙泓……你毁了我这一生最美的梦，我要你拿命来偿！
    再晚些的时候，上官熙泓回来了。
    “陛下，您回来了，以后要早些就寝，这样对身子不好。”云妩妍把兑上热汤的参汤递到云上官熙泓面前，“陛下喝些参汤吧。”
    上官熙泓看着云妩妍殷勤递上来的参汤，眼中晦明不定，勾唇道：“你怎么不问问朕如何处置了那逆贼？”
    云妩妍手中保持着舀参汤的动作，低头细细将参汤吹凉。
    “陛下既然都说了他是逆贼，妩妍怎么好再为他分辩？”云妩妍舀着参汤送到上官熙泓唇前，温顺的微笑着，道：“陛下英明神武，全凭陛下决断就好。”
    上官熙泓盯着云妩妍的眼，微微颔首喝下了参汤，却没有咽下去。
    毫无防备，上官熙泓一手扣住云妩妍的后脑吻住云妩妍，直接把口中含着的参汤渡给了她。
    云妩妍惊慌中下意识吞咽，胃里暖烧烧一片。上官熙泓离开云妩妍，两个人面对面站的很近，他笑得别有深意，“爱妃也熬了夜，喝些参汤补补身子。”
    云妩妍心头涌起一阵羞恼和恨意。握着参汤的手不自主的攥紧，脸上却温柔的笑了。
    “陛下龙体才更是要紧。”云妩妍舀起参汤再一次送过去，上官熙泓故意抿住嘴把脸微微偏向一边不喝。
    云妩妍：“……”
    上官熙泓眼含笑意的看着云妩妍，仿佛在示意着她什么，云妩妍强行压下心里的恶心，笑着含着一口参汤。
    凑过去，用上官熙泓的方式喂给他。
    上官熙泓明显对这样的方式很受用，云妩妍心里沸腾着恨意，一口一口的喂他喝下去，最后上官熙泓自己按捺不住，拿过云妩妍手中的碗，自己把参汤一饮而尽。
    被碗挡住的，是云妩妍痛恨中带着畅快的目光。
    如那人所说，参汤和药丸的组合会让药效扩大十倍。
    这一夜的上官熙泓近乎疯狂。
    ……
    天蒙蒙亮，照见云妩妍汗湿的惨白的脸，眼神清明，只有恨意。她翻身看着脸色更加惨白的上官熙泓，心里好受了许多。
    “陛下……怎么处置的梅秉轩？”
    上官熙泓闻言皱了皱眉，沉溺在极深的睡梦中，摆了摆手没有回答。
    云妩妍深深看着上官熙泓，那人说了，当药效达到一定程度，人就会极其虚弱，元气大损，每一夜都会陷入极深的梦魇，难以醒转。
    云清芷的手指落在上官熙泓脸上，指甲不轻不重的在他脸上划过。
    “你会有报应的，上官熙泓。”
    **
    “秉轩……”
    云清芷在梦魇中久久不能醒转，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充斥耳膜，胸口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压住，呼吸极为困难。
    梦中她看到梅秉轩浑身是血，整个人离她越来越远。
    她哭的撕心裂肺，他的声音从天空中遥遥传来。
    “清芷……我的……妻子。”他的声音好像隐忍着巨大的痛苦，沙哑而低沉。
    云清芷抬起头去看天空，天色是阴沉的，乌云大朵大朵好像覆压在心头，云缝中照射出来的不是阳光而是鲜红的血光。
    “秉轩，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们还没有成亲，你不能就这样离开。”
    云清芷怕的浑身发抖，她总觉得梅秉轩好像要永远离开她了似的。
    他轻轻的笑着，温和的声线像一道暖流注入心底，“不……我们成过亲的。”
    云清芷微微一怔，不解的看着那道血光，它在乌云中搅动，好像凝聚了太多痛苦和不堪的颜色，让人看一眼就会感受到深深的心痛。
    梅秉轩笑着继续道：“我记得的。”
    云清芷彻底愣住了，难道梅秉轩他……
    “前世，能娶到你，我真的很开心。”梅秉轩轻声道。
    云清芷难以置信地仰头望着，她好像从天空中找出梅秉轩的影子，可是目光所到之处，除了云就是血，再无其它。
    梅秉轩的声音温柔的在四周漾开，“前世今生，第一次心动，是因为那支舞，那时你说，你叫云妩妍。”
    云清芷咬住嘴唇心痛的不能呼吸，“对不起……我骗了你……”
    梅秉轩道：“我一直以为我娶的就是繁英会上那个起舞的女子，直到今生再看到你，我才知道原来你才是。”
    云清芷泪流满面。
    “不过，清芷，你知道么，虽然前世你替了云妩妍，但是其实从头到尾，有一件事一直没有错。”
    云清芷哭着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天空。
    “那就是我倾心的一直都是你，也只有你。即使你那时脸上生了红斑，我依然觉得你的眉眼美的惊心动魄，可那是我以为你并不喜欢我，我多希望荷包是你做的，多希望日日来梅府想要见我的人是你。”
    云清芷哽咽的不能说话，听着梅秉轩继续道：“后来我从战场上回来，云妩妍说你不愿生下我的孩子，和孩子一起自杀了，你不知道那一刻，我真的好像和你一起死……”
    云妩妍竟然在她死后这样骗梅秉轩！
    “秉轩……前世的事，你都是怎么知道的？”云清芷连忙问。
    梅秉轩轻轻的笑，笑得无奈，声音很失落。
    “我也是……才知道的。”
    为什么梅秉轩会知道前世的事情？难道他已经？！
    云清芷的心像被猛地砸了一下，不，不可能，三日之期未到，云妩妍还没有捉到自己，怎么会杀梅秉轩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清芷，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很疼……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好像没说一个字都很艰难。
    云清芷抬头望着天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秉轩！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会痛！秉轩！”
    “别哭……清芷。”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天空中的血光也越来越微弱，马上就要被乌云隐去。
    他虚弱的声音逐渐便的轻飘，好像完全靠着意念支撑。
    “上一世……这一世……只有一个女子让我动心，她是我唯一的妻子……”
    “秉轩……”云清芷哭喊着望着天空中逐渐变小的光芒，望眼欲穿。
    “清芷……这一生能再次爱上你，我感到好幸福……”他温柔的声音好像化作一缕风，擦过她耳边的头发而去。
    “秉轩！？”云清芷惊恐地四处去抓，天空中的光破碎了落下来，乌云遮蔽了整片天空，四周是灰色的无人之境。
    “秉轩你去哪了？你不要丢下我！”云清芷撕心裂肺的喊着，光芒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好像每一个细微的碎片都是他。
    “秉轩……”云清芷痛哭着，每一句话都在颤抖。“那个荷包……是我送的……被云妩妍冒了名。”
    “每次守在窗前等你来云府的……也是我……可他们不让我去见你，我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看着你……”
    “孩子我生下来了……”云清芷剜心般的痛着，“是云妩妍杀了我们的孩子，我才血崩而死的……”
    “秉轩……你听见了么……”
    “清芷？！”有一双手使劲拉扯着云清芷，脑中回荡着朦朦胧胧的喊叫声。
    云清芷终于从梦魇中清醒，看到的是微亮的天色和眉头紧蹙的林谦雪。这一刻她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而林谦雪是她的救命恩人。
    云清芷下意识抓紧林谦雪的手，“我的头好痛。”
    梦魇过后，她疲惫的几乎要再睡过去，头痛欲裂。
    林谦雪反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让她靠在他身上，眩晕中的云清芷好像一下子得到了安稳的陆地，好受了不少。
    “来，喝点参汤。”林谦雪自己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才递给云清芷。
    云清芷参汤喝了一半，林谦雪叫住了她，“吃个固原丹吧，你看你身子虚的。”
    云清芷应了声，将固原丹放入口中，用水送了下去，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梦魇带来的胸闷和头晕都不见了，胃里还暖烘烘的。
    “对了谦雪，昨日的午膳似乎有些问题，你去帮我暗中查一查可以么？”云清芷若有所思道。
    林谦雪并不在意云清芷要从他怀里离开的动作，手上还稍稍用了点力，让她无法挣脱。
    “是什么问题？”林谦雪问。
    云清芷以为林谦雪是因为担心她才抓住她胳膊的，也就没有多想，道：“吃完之后就觉得……”
    云清芷话到嘴边，忽然有点难以启齿。林谦雪的头稍微凑近了她一些，衣料婆娑着衣料的细微声音听来都让云清芷心跳加快。
    怎么好像，又是那种感觉。
    林谦雪的压低声音问着，低醇动听，“吃完之后觉得怎么了呢？”
    云清芷莫名觉得很口腔里很干，很想喝水，“意乱情迷？”云清芷挣脱林谦雪，“我想喝点水。”
    林谦雪先她一步站起来，给她倒来温水，递到面前，但整个人却离她很近。
    云清芷把水一饮而尽，林谦雪紧紧的看着云清芷烧起来的双颊，嘴唇上留下的晶莹水珠，喉结上下滚动。
    “清芷，这里虽然不大，但都是凉王的人，不会有人敢在凉王殿下的眼皮子底下下毒的。”林谦雪道。
    云清芷胡乱点点头，呼吸急促，“我知道，我知道他们不敢，不是下毒……”她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有中毒，那种冲动只是一阵子，只一阵子就过去了。”
    云清芷求救般的看着林谦雪，因为她身上又开始有那种异样的感觉了，“有这种奇怪的药物么？让人在一段时间里不正常。”
    林谦雪看着她，一双俊美的眼睛温柔而认真，说出的话却让人绝望。
    “清芷，你可信我？”
    “信，自然是信的。”云清芷晕乎乎的点点头，前世今生，最相信的人就是林谦雪了。
    林谦雪继续道：“我以自己的医仙之名担保，天下绝没有这种毒，清芷今日觉得自己不舒服，可能是心里有什么结吧。”
    林谦雪说着，把手覆上了云清芷的手腕开始把脉。
    “你的脉象……”
    林谦雪紧紧感觉着，云清芷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手腕上传来的微砾触感让她背后一麻。
    林谦雪淡淡道：“没有任何异常。”
    云清芷心里一沉，莫非真的是她想男人了？
    搁着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生下孩子很久了，难道女人都是这样的么？不行，得找个女人来问一问。
    正这么想着，手腕上传来酥酥痒痒的触感，他往日把脉好像也不这样啊，手指上动作怎么这么多？是她想得太多了么？
    屋里的气温好像越来越高，流动着让人心弦紧绷的气氛。
    云清芷收回手，抬眼看见林谦雪热烈的目光快要把她淹没，可是今天很奇怪，她并不想躲闪，甚至有些享受他这样的目光，浑身的血都倒流到头上一般，耳朵开始轰鸣。
    “清芷……其实你可以正面你的心。”林谦雪的声音如同蛊惑，他整个人也像云清芷倾过来，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有人会怪罪你的，清芷。”
    ……
    **
    司徒熠的人在林家家丁的带领下组成一个小队伍，仗着路熟，兵猛，直接趁夜直取皇宫牢房。
    另一边，梅捷则私下找到皇城其他将领，百般说服，皇城中其他将领虽然心中对梅家的遭遇很是同情，但是梅秉轩并没有传出死讯，贸然相助他们也担心会有变故。
    就在梅捷四处求援却一筹莫展之时，去偷袭牢房的士兵回来了一个。
    浑身是伤，狼狈至极，带回了梅秉轩根本不在牢里的消息。
    这下梅捷彻底慌了，皇城中的各路将领也心生犹豫，梅捷是什么人？渭国举国皆知的大英雄，他都要和朝廷对着干了，他们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梅府中，梅捷阴着脸回来了，府里的人翘首以盼，有的是梅秉轩的侍女，有的是他的侍从，都等着梅捷带回好消息。
    “父亲！哥哥那边怎么样了？”梅轻尘迎上来问，忽然发觉父亲的头发一夜只见全都白了。
    梅捷进了厅堂，眼眶都红了。
    梅轻尘压着兴奋的心情，一脸担忧的问：“父亲……”
    梅捷的声音听上去无助至极，“凉王的人没有找到你哥哥。”
    梅轻尘大喜，痛苦的哭着说：“那城中其他将领呢？他们可都是父亲您的生死之交啊！”
    梅捷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没有人愿意帮这个忙，淌这摊浑水，除非你真的哥哥死了！”
    梅轻尘捶胸顿足道：“这怎么行，人当然还是要活着才有用啊，要是哥哥真的出了事，才去找皇帝老儿还有什么用？那也换不回哥哥的命了啊！”
    “这道理为父怎么会不知道？！”梅捷痛心道。
    “皇上口谕！”外头来了个传令的太监，尖利的声音让梅捷听着更是恼火。
    梅捷冷眼看着太监陪着笑脸跑进来。
    “梅老将军，皇上传您入宫一同用膳呢。”
    打发了太监，梅捷换了衣裳就要去，他愤怒不已，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戎马一生，到底哪里得罪了上官家，要被他们这样欺辱。“老夫一定要当面找皇帝讨个公道！”
    梅轻尘拉住梅捷，“父亲！您冷静啊，这想必是个圈套。上官熙泓不想放我哥哥，又怕您，所以要趁这个机会把您软禁起来。”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梅捷红着眼眶几乎要流泪。
    “因为皇帝听了一个女人的话。”司徒熠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他信步走了进屋，继续道：“而那个女人满心装的，可不是什么家国，而是和云清芷之间的仇恨。”
    梅捷看到司徒熠来，仿佛看到了光。
    一双眼睛泪光闪动，“凉王殿下……牢里的事情您听说了吧……”
    司徒熠点头道：“听说了，所以本王做了两手打算。”
    司徒熠递给梅捷一个小的暗器，可以放出作为信号的烟花。
    “您老尽可入宫与上官熙泓谈判，本王的人倾巢而出包围宫墙，皇宫已经让烧的差不多，现在死角很多，易攻难守，您以暗器为号即可。”
    梅捷感激万分的接过暗器，半晌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眼中的光芒暗了暗，他挣扎着说道：“可……凉王殿下。”
    欲语泪先流，梅捷道：“若是小儿已经被……被那上官熙泓杀了……”
    司徒熠垂下眼帘，“您在前头奔波，本王又让成钰去和您找过的那些将领商议过了。如果贵公子真的已经遭遇不测，您依然可以以暗器为号，本王的人和您昔日的老朋友，都会帮助贵公子复仇的。”
    梅捷流着泪给司徒熠跪了下来。
    司徒熠扶住白发苍苍的梅捷，“到时不论结果如何，皇城必然大乱，您一家在皇城肯定是不能再留了，本王会派一队人马，专门护送您离开渭国，您可愿意同本王一同离开？”
    梅捷用力的点了点头，泣不成声。梅轻尘更是在一边对司徒熠佩服到五体投地。
    离开梅府后，成钰感慨的走在司徒熠身边。
    “您说……您为夫人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
    司徒熠瞥他一眼，“什么叫为她做的？这回要是真的能带回梅秉轩和梅捷，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成钰认真的点点头，“您说的对，您说的都对。哎？天还没亮呢，您现在去夫人房里，不怕吵醒她么？”
    司徒熠径直往云清芷房里走，“她？”司徒熠冷哼一声，“天天担心着那个梅秉轩，她能睡的着么。”
    房里，云清芷用最后残存的理智抗拒着，一双手无力的撑在林谦雪肩上，喃喃着：“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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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取悦本王，本王破城救他 - 再风华 - 有光

    不等司徒熠开门，里头传出林谦雪带着愠怒的声音。
    “清芷，请你不要这样！我真的没办法帮你！”
    话音一落，林谦雪猛地把门打开，和正要开门的司徒熠面对面。
    司徒熠看到眼前带着怒气的林谦雪，林谦雪此前是喜欢云清芷的，他怎么会轻易对云清芷发怒呢？又结合他刚才说的话，司徒熠推开林谦雪进屋，看到的是红着脸的云清芷，她看向林谦雪的眼神里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渴望。
    火一下子窜上来，种种不堪的设想浮上脑中，司徒熠把云清芷直接提溜起来，眼里迸着火光。“云清芷，你真是为了救他不择手段！”
    云清芷本来就晕头转向，被司徒熠一提更是热血上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混沌之中，仍不忘问一句：“那你到底让不让我去……”
    林谦雪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司徒熠，司徒熠捏着云清芷的脸逼迫她正视自己，她的脸颊都被他捏红。
    他眼中竟染上厌恶之色，每一个字都像是咬出来的。
    “本王真是没想到你是这种女人。”
    “不让你去，你就见谁勾引谁让人帮你么？！”
    什么女人？什么勾引？云清芷混乱的大脑无从思考，满脑子都是梦魇里的场景，司徒熠一吼她，吼得她鼻头一酸，眼底都是泪。云清芷根本不知道司徒熠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林谦雪给司徒熠说了什么，乱糟糟的脑子里只记得今天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下意识哭着低喃：“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求求你……”
    司徒熠忍无可忍锢住云清芷的腰身迫使她贴近他，“这就是你勾引他的理由？”云清芷的回答无疑是对这件事的承认，司徒熠已经气得几乎失去理智。
    “疼……”云清芷被司徒熠揽的太紧，又难受又喘不过气，这对本来就全身发热的她来说是致命的引诱。
    司徒熠瞪着云清芷湿润的唇，心里的怒火越烧越裂，她刚才就是这个样子去勾引林谦雪的么？司徒熠简直不能让自己再想下去，林谦雪感觉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流淌的特殊的气氛，如果再不阻拦，司徒熠这个架势很有可能把云清芷“就地正法”。
    林谦雪实在是太害怕司徒熠再对云清芷做什么，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凉王殿下，城中已经有动作了，尽快去看看吧。”
    司徒熠的眼睛没有从云清芷这里松懈半分，交杂着种种情绪的眼神深的像海。
    “你想救他是么？好，让本王看看你有多想救他。”说完司徒熠把云清芷打横抱起，阔步向外走去，从头到尾没有看林谦雪一眼，但这个时候的无视更让人恐惧。
    林谦雪往这云清芷毫无抵抗之力的被司徒熠抱走的样子，心里酸疼到咬紧下唇。
    外头一片混乱，城中各路人马集结，气氛紧张，百姓看这个架势都躲进了家里，老一辈人都猜测当年上官家对苏家人做的事情如今要重演。
    云清芷被司徒熠抱着快步走着，迷迷糊糊的看着周围一片混乱，时间好像倒转，回到孩童时零碎的记忆。
    皇城为何如此混乱了？云清芷的意识渐渐开始回归。
    司徒熠一路抱着云清芷进了城楼，云清芷回过神，心头一震，司徒熠是什么时候拿下了皇城的城楼？！
    在这座皇城的最高点，皇城中的一切一览无遗，它今日的混乱的紧张和云清芷刚才的状态如出一辙。“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话未说完，云清芷被司徒熠摁在墙边，他强迫她看着皇城里发生的一切。
    司徒熠狠狠道：“皇城已经里现在到处都是我们的人，这就是你等的三日之期。”
    云清芷又惊又惧，但同时也浮上了些许希望，“你……”
    司徒熠知道她要说什么，厌恶之色染了眉眼，他将她转过来，“都退下。”他冷冷的下令，身边的随从悉数退去，城楼里只剩下云清芷和司徒熠两个人，风从窗子吹进来，司徒熠的头发飘舞着时而隐去他的神情。
    “刚才在屋里……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谦雪……”云清芷这才想起刚刚头晕目眩时做的事情，想要开口跟司徒熠解释，司徒熠却直接打断了她，目光锐利，毫无柔情。“你想救梅秉轩是不是？”
    云清芷能感觉到他压着剧烈的愤怒，她在他冰冷的目光中愣了愣，“是……”
    司徒熠指着下头道：“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就是本王。”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要将云清芷看破，好像要顺着她的眼睛剥离出她的灵魂。
    云清芷咬着唇点了点头，“清芷明白。”
    司徒熠憎恶的看着云清芷，不说话。
    云清芷被他逼的不得动弹，目光又像刀子一样直戳心头，眼下让他放了她，让她去赴三日之期已经不可能，他这样暴怒，她若是再提，恐怕结果适得其反。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在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扰乱皇城，她不敢奢望他有为她考虑的心思，她皱着眉，努力压出一个低三下气的语调：“殿下……求求您……救救他吧。”
    司徒熠眼里的怒火不减反增，唇角牵起一缕嘲讽，“求本王，就该用求态度。”司徒熠伸手勾起云清芷的一缕头发攥在手里，动作有些狠地在手里揉搓。
    云清芷听着头发传出的细微声响不寒而栗，她的意识已经恢复，整个人十分清醒，她从司徒熠眼中看到了古欠望，
    明明身上怕的微微颤抖，却还是百般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清芷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司徒熠的手撑在她耳边，把她逼进更狭窄的空间里，深邃的眼底透出的是寒冷。“你取悦本王，本王破城救他。”
    云清芷心头一滞，不要说身体，连目光都无处躲闪，他紧紧看住她，看的她心里发颤。
    没有退路，别无他法，云清芷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强大的气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是……
    如果他真的愿意帮助她，梅秉轩就有救了。
    云清芷把心一横，踮脚去吻他，但他纹丝不动，两个人的身高差在那里摆着，他不动，她踮脚也吻不到。
    云清芷保持着踮脚的姿态，一睁开眼睛，是很近，却又触碰不到的一张脸，斜飞入鬓的眉微微沉敛，好像蓄着心事，他的眼睛漆黑入夜，让人看一眼便会跌进去，却又不像往日带有眷顾，挺直高耸的鼻峰，紧抿的棱角绝美的唇，都显得冷而无情。
    司徒熠怎么了。
    云清芷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好像离她很远，为什么她从他眼里看不到自己，为什么他会这样咄咄逼人，乘人之危，在这个时候逼她做那种事？
    她的心在抽痛着，但是她的手使力将他的脖子往下勾。
    没有时间了，这是最后一天，他，是救出梅秉轩唯一的希望。
    可是……他却好像在和她置气，并不为她的动作所动。
    云清芷明白他越来越凝重的神色是不满意，她要做的是取悦他，她再一次使力，可是这点力气对于他来说真是丝毫不足以撼动。
    “凉王殿下。”云清芷咬牙发问，“究竟要清芷怎么样？”
    司徒熠眸色沉了又沉，低下头，云清芷迅速踮起脚吻过去，目的性很强的吻，粗糙而且急切，吻得司徒熠毫无兴致。
    感觉到了司徒熠毫不动摇的清醒冷静，云清芷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这样不行。云清芷的手微微颤抖着，落在他衣襟上，唇也离开了他，擦触过他的脸颊落在他的脖颈。
    司徒熠闭上眼睛，眉心皱的更紧，“云清芷……你可以为他牺牲到这个地步么？”
    云清芷停了停，心好像的被人攥在手里，越攥越紧。“人命关天，殿下。”云清芷继续着，拼命投入的这场独角戏让她感觉很屈辱，但又不得不继续。
    司徒熠的喉结上下滚动，睁开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当然，这些云清芷都看不到。
    “你为了他什么都可以给本王，是么？”
    云清芷心头的那双手撕扯着她的心，鲜血淋漓，云清芷搂缠着他，一言不发的继续着。
    司徒熠深深吸了一口城楼上的冷空气，声音有些悲怆，“如果本王要你的命呢？”
    云清芷皱着眉，沉默着吻他胸口露出的肌肤，泪落在他的衣襟上，怎么解释他也不会信，说什么也没有用，唯一有用的，就是按照他说的做，让他把梅秉轩救出来。
    司徒熠把牙关紧咬，她默认了。
    司徒熠猛地把云清芷推开，伸手直接把她摁在了窗口，风吹动云清芷的头发，突然探出城楼的上半身感觉到一阵冷。
    他要杀了她么？云清芷顿时清醒。
    “凉王殿下！”
    司徒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想死？”
    云清芷望着皇城里混乱的一切，有穿着百姓衣裳，行动整齐身份不明的青壮年，有皇城里各个将领贵族的人，和朝廷的人对峙着。
    但是显然，双方都没有得到最新的指令，只是紧张的对峙着，可以看得出，他们互相观察，互相忌惮，在这些人之上，有一些有力的手在拨弄棋局，没人知道这场动乱会如何收场，赢家又会是谁。
    可她知道，这一切的一切，最大的执棋人之一，是司徒熠。
    云清芷哽咽道：“凉王殿下……”
    也许是为了听清她在说什么，司徒熠把她拉回来，她整个人被他从背后箍进怀里。“清芷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凉王殿下至此，但是如果殿下真的要杀清芷，还请殿下记得您刚才的许诺……”
    云清芷的泪夺眶而出，“清芷取悦了您，您就去救梅秉轩。”
    司徒熠的声音低沉而发颤，“好。”云清芷看不到他的神情，想转过身，却被司徒熠摁在了窗口。“本王不想看到你的脸，云清芷。”他的声音是那么厌恶。
    云清芷整个人像掉入冰窟，里里外外的冷透，“殿下……你……你做什么。”云清芷被司徒熠接下来的动作惊住，“不可以在这里……殿下……”
    云清芷彻底慌了，她半个人都探出窗子，还以这样屈辱的模样，身后裂帛声入耳，屈辱感更盛！
    云清芷哭起来，长发在风中乱舞，此时此刻她感觉全天下都在分享她的痛苦。
    随着一声低低喟叹，云清芷哭着喊出一声，“不要！”
    ……
    荣华宫。
    上官熙泓似乎毫不在意皇城里现在剑拔弩张的等着看他如何处置了梅秉轩，云妩妍忐忑的坐在上官熙泓身边。晚宴上依旧歌舞升平，丝竹迤逦。
    梅捷来了，上官熙泓依然像做皇子时一样恭敬的迎上去。
    “梅爱卿，多日未见，您怎么苍老至此啊？”上官熙泓皱着眉不无心痛的说。
    梅捷目光复杂的看着上官熙泓，单膝给上官熙泓跪下行礼。“陛下，请告诉臣，小儿到底犯了什么罪。”
    上官熙泓连忙上前扶起梅捷，“梅将军不必如此见外，朕一直都把将军当自家人的。”
    梅捷见上官熙泓态度如此，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在上官熙泓的搀扶下入座。
    云妩妍看着上官熙泓这样对待梅捷，也是放松了不少，她还以为上官熙泓会直接发落梅捷呢。
    上官熙泓坐回位置上，动情的开口道：“梅家是我大渭的忠臣，太上皇禅让之时，就曾对朕说过，您是朕值得信任的肱股之臣，若是梅家有女儿，朕定是要与梅爱卿亲上加亲的。”
    梅捷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早在苏家在位时，他便已经上了战场，不过那时他还没有被提携，真正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是上官家。
    “太上皇对臣有恩，臣不敢忘本。”
    上官熙泓看着梅捷这么说，眼里一痛，不敢忘本么？他上官熙泓要的是真正的忠臣良将，他喜欢的是耿直诚实的人，梅秉轩心怀鬼胎，本以为只是梅秉轩如此，没想到一关梅秉轩，梅捷这四处的动作让他大开眼界，宫里的牢房都敢劫，且不说是不是梅捷做的，肯定和梅捷脱不了干系。
    “爱卿能这样想是最好的了。”上官熙泓说着，四下的侍女太监端上了美酒佳肴。“朕自问继位以来有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思来想去，朕忍耐了太多。”
    梅捷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也不傻，担心上官熙泓在饭菜里下毒，便一口都不吃。
    上官熙泓语重心长道：“有太多人怀疑朕的能力，明里暗里竟然给朕一个君王脸色看，但是朕并不是任意放纵情绪好恶的昏君，朕听从谏言，远离奸佞，知道忠言逆耳的道理所以百般忍耐……”
    梅捷望着上官熙泓，心里慌得很。“小儿性子刚烈，心直口快，若是得罪了陛下……”
    上官熙泓摇了摇手，“直言倒是无妨，朕此生最恨的，就是欺骗了，梅爱卿。”
    梅捷一头雾水，心里又紧张的很，梅秉轩什么时候欺骗皇帝了？会不会是他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弄错了？
    上官熙泓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都怪朕顾着说，梅爱卿还没用膳吧？快吃一些。”
    梅捷有些为难的看向桌上的食物，道：“陛下，臣年事已高，沾些荤腥吃不下饭，实在是对不住陛下的一番好意啊……”
    上官熙泓觉得颜面无光，道：“爱卿，朕可是真的把爱卿当自家人的，不论梅秉轩如何，您都是朕最看重的老臣，哪有宴请老臣让人饿着回去的道理呢？”
    上官熙泓端起面前的肉糜道：“这是朕前几日去打猎打的鹿，膳房御厨厨艺高超，一点肉腥味也没有，不信您尝一尝。”
    梅捷看到上官熙泓拿起汤匙，当着他面吃了一口，仿佛在告诉梅捷，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朕是皇帝，怎么可能对你下毒。
    又看到上官熙泓叫了叫身边的云妩妍。
    “爱妃，你也尝尝。”
    云妩妍愣了愣，怎么忽然叫着她了，“啊？臣妾……臣妾。”云妩妍有些犹豫，但是看到上官熙泓都浅尝了一口，自己便也舀起一勺吃了。
    “怎么样？告诉梅爱卿，有没有肉腥味？”上官熙泓笑道。
    御膳房的确做得好，没有一点腥味。云妩妍点了点头，“梅将军放心吃吧，陛下这鹿打得好。”
    上官熙泓忍不住笑，“看看这云妃，后宫才待了多长时间就学着奉承朕了，明明是御厨厨艺好，她非要说是朕打得鹿好。”
    一派和气，嗅不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梅捷想，也许此事真的是他多虑了，三日之期，许就是云妃不懂事吓唬云清芷的，应该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吧。
    想到这里，梅捷心里放松了不少，连日来紧绷的情绪也终于舒展了些，端起肉糜，也感觉有些饿了。
    肉糜入口，果然没有腥味，在御厨的高超厨艺的烹饪下入口即化。
    上官熙泓紧紧瞧着梅捷吃，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扭曲，眼神阴郁。云妩妍最先察觉到上官熙泓的变化，有些不寒而栗。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上官熙泓这个人最喜欢标榜自己伟大善良，但是他其实一点亏都吃不得，否则就会燃起剧烈的报复心。
    “梅爱卿，朕多希望，你们梅家能一直保持初心，做朕的左膀右臂。”上官熙泓的语气开始沉下来。
    云妩妍心里一凉，果然，他开始了。
    “可是，你，连同你的儿子，都要背叛朕！”上官熙泓愤愤道。
    云妩妍被骤然冷却的气氛弄得局促不安，索性低下头吃饭。
    梅捷愣了愣，脸上有些错愕，这皇帝怎么一会儿一个样，他们梅家到底怎么对不起皇帝了？
    “梅家到底有什么罪？请陛下……明示。”
    上官熙泓冷笑道：“梅秉轩对朕大不敬，咒骂朕，还试图欺辱朕的妃子！？算不算灭族之罪？！”
    此言一出，梅捷赶紧离开坐席跪下来，“陛下，小儿竟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求陛下看在老臣为渭国殚精竭虑戎马一生的份上，饶了小儿，老臣愿意替小儿承担所有罪责！”
    他明白，他的儿子不可能做欺辱女人的事情，而所谓的大不敬和咒骂，一定也是因为上官熙泓对梅秉轩做了什么，但是上官熙泓是君，他是臣，这就让他没有办法与上官熙泓分辩。
    上官熙泓冷笑道：“你来承担罪责，呵，你有你要承担的罪责。”
    “昨日劫牢房的人，不像是渭国人啊，梅将军。”上官熙泓冷冷的看着梅捷，整个人微微向前探着身子，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梅捷如着雷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让他如何开口？
    上官熙泓继续道：“通敌之罪，你可认？”
    梅捷摇头，“臣冤枉，请陛下明鉴！臣绝没有参与昨日之事。”
    事实上，上官熙泓如果真的找证据也找不到，因为梅捷的确没有参与，那是司徒熠帮他做的。
    上官熙泓忍着怒气感叹道：“那今日之事呢？”
    上官熙泓一拍桌子，震怒道：“今日皇城里剑拔弩张的那些人，都是以你梅捷马首是瞻吧！”
    “陛下！”梅捷忍无可忍的站起身，“老臣扪心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渭国的事，为何皇上要听信奸佞之言，盲从一个女人！将我梅家赶尽杀绝！？”
    指到云妩妍的时候，她也是泪光闪动，如今这个局面早已超出了她的掌控，这并不是她要看到的局面。
    “闭嘴！云妃也是你这个乱臣贼子可以指责的？！”上官熙泓愤怒的站起身，看到梅捷也站着和他对视，他顿时感受到了一种沉稳强大的气场逼过来，那是多年征战沙场才能有的戾气，这种气势让上官熙泓感到受挫。
    于是上官熙泓忽然笑了，笑得阴险而恐怖。
    “老贼，你的儿子，朕已经还给你了。”
    梅捷和云妩妍同时一愣，上官熙泓在说什么？
    “我儿……我儿现在何处？”梅捷有些结巴的说着，即使再威严强大，想到儿子有可能已经遇害，他依然泪光闪动，声音颤抖。
    接着，大殿上回荡着上官熙泓鬼魅般的声音。
    “在这里。”他缓缓地，端起了他们刚才吃的肉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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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让梅秉轩伺候你 - 再风华 - 有光

    “你！你什么意思？！”梅捷目眦尽裂，双颊通红，眼底几乎要溢出血来。
    “不过跟将军开个玩笑，怎得当真了？”上官熙泓笑得嗜血。
    云妩妍下意识作呕，由于心里真的感觉到极其恶心，顿时就把刚才吃的肉糜全都吐了出来，那稀碎的肉真的让她切切实实的联想到梅秉轩，她的胃酸排山倒海般的倒灌着，难受的她热泪盈眶。
    “我儿到底在哪？”梅捷大吼着要冲上前，侍卫先一步上前拦住。云妩妍吐完，立马冲上去用力的推了一把上官熙泓，眼泪夺眶而出，“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上官熙泓没有防备，被云妩妍推的一个踉跄，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妩妍，向来对他百依百顺温柔可人的云妩妍，竟然为了梅秉轩这样对他？
    上官熙泓的怒火一下子窜起来，怒骂着云妩妍，“放肆！你知道你面前的是谁么？！”
    云妩妍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上官熙泓在说什么，看着他的目光就是看着最厌恶最恶心的东西的目光，她的手颤抖着，指着桌案上的碗。
    “你告诉我，你真的把梅秉轩做成了……你……你真的……？”
    云妩妍已经语无伦次，梅捷也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上官熙泓，等待着他的回答。
    上官熙泓看了云妩妍一会儿，眼里浮上泪光，随着一声吸气闭上了眼睛。“把梅捷带下去。”
    侍卫听令便架起梅捷，梅捷整个人一边被往外抬一边又有一股向前冲的劲，爆着青筋，苍老的声音被拉扯到极致，吼的要沥血一般，“上官小儿！你妄生为人！你会下十八层地狱，下油锅！”
    也许是因为仇恨，梅捷没有丧失理智，一出大殿便挣脱了侍卫，拉响了司徒熠给的机关。
    顿时，烟花直冲天际，红如血光般绽放在天际。
    随着烟花在天空中炸裂的声响，上官熙泓心头像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成了。”
    “啪！”云妩妍一巴掌打在了上官熙泓的脸上。
    她紧紧咬着唇看着上官熙泓，她本来就什么也没有了，上官熙泓这样残杀梅秉轩，她还要如何在上官熙泓身边忍辱负重，这已经超出了她承受的底线。
    能打他一巴掌，她可以连命都不要。
    大不了就不要这条命了！
    上官熙泓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的愤怒，他只是看着她，眼里有些凄凉。
    “妩妍，你差点坏了朕的大事。”
    云妩妍死死瞪着他，一言不发。
    上官熙泓皱着眉，痛苦的闭上眼睛：“你不知道朕有多矛盾，朕既要彻底激的那老贼造反，好让众亲家守约，群起而攻之，又要顾及你的心思……”
    “你可知，朕有多难？”
    外头果然传来接连的烟花响声，那是上官家与渭国各王侯的盟约，皇城一旦有难，他们便会义不容辞的援助。
    云妩妍缓缓的摇头，眼中的恨并没有因为上官熙泓服软而减少。“我不管你在计划什么，你想要激怒谁，我只想知道，他在哪儿，你把他怎么样了。”云妩妍一字一句的说着，上官熙泓对她是不一样的，在皇宫失火时她便知道，无论是作为云清芷的替身还是他的什么宠物，他是很害怕失去她的，这也就是她此时此刻得以逼问他的底气。
    上官熙泓眼含热泪，语气无奈至极：“你爱着他，朕怎么能杀他？”
    难道，他那样说除了想激怒梅捷，还是想试探自己对梅秉轩的感情？云妩妍心头一震，不知因为上官熙泓忽然涌起的泪光，还是因为得知梅秉轩没有死。
    “我不相信，除非你让我亲眼看到他。”
    上官熙泓去扶云妩妍的脸，“妩妍，朕好不容易有机会拔除梅家，现在让人见到了梅秉轩，那朕的这些筹划，就前功尽弃了。”
    云妩妍脸上传来的抚摸让她胃里作呕，她紧紧盯着上官熙泓，他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悲悯，这样极力表演伟大和善良的一个人，会不会做杀人取肉的事情呢……
    “我不信，你让我见他。”云妩妍哭着摇头，上官熙泓这个人最擅长伪装了，他一定是在骗她。上官熙泓看着云妩妍哭的梨花带雨，近前擦掉她的眼泪，将她拥入怀中。
    “妩妍，朕答应你，乱党平息之后，朕不仅让你见梅秉轩，朕还可以让梅秉轩伺候你。”
    云妩妍在上官熙泓的搂缠里努力平息着翻涌的恨意，是啊……梅秉轩都让他变成废人了，一个太监，可以进宫伺候了。想到这里，云妩妍的眼泪直淌，对着抱着自己的上官熙泓，她恨不得用乱刀把他捅死。
    “朕也不想那样对待他，你知道朕的，朕从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上官熙泓抱着云妩妍，轻拍她的后背，“朕是吃醋啊，朕看到你和他在牢里那般亲密，你不知道朕的心有多痛……”
    云妩妍绝望地望着外头的天色，指甲攥紧手心里，颤抖的拳头滴下血来。
    **
    “你知道本王看到你勾引林谦雪，是什么感觉么？”
    他冰冷的声音在一切结束之后，从身后传来。
    两个人体力悬殊，司徒熠还游刃有余，云清芷已经体力不支，一被他松开，直接瘫软地跪倒在地上。
    关于来城楼之前的事情，她根本就记不清楚了，像发了一场烧，什么记忆都随着滚烫的体温消失。
    “司徒熠……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云清芷忍着身下的疼痛，裹起衣裳转过身，看到司徒熠目光的那一刻，她甚至有些后悔转过来了。
    因为他的眼神若是刀剑，此刻已经将她千刀万剐。
    “恶心。”司徒熠咬牙吐出两个字，“极其恶心。”
    “本王亲眼所见，你亦承认，现在又说有什么误会？”司徒熠挑眉问。
    云清芷垂下眼帘，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
    她想到一种她万万不愿意相信的可能。
    难道是林谦雪对固原丹做了手脚？
    每一次服了他新制的固原丹，她便对男女情事充满渴望，整个人的感官也是被放大了数倍，而这一次索性直接失去那一段记忆，可想而知药性更烈，且他对这件事没有跟司徒熠解释，嫌疑更大！
    “无话可说了？”司徒熠厌恶的看着云清芷。
    云清芷暗暗咬着唇，暂时没有证据，她能有什么话可说呢。
    外头突然响起烟花的声响，云清芷赶忙看去，是从皇宫的方向飞起来的。
    “是梅将军么？”云清芷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望着司徒熠，司徒熠冷冷的扫她一眼，没有说话，两个人在城楼上看着各方兵马和朝廷的人交起了手，喊杀声兵器声在四下响起。
    云清芷看到眼前的一切，不由吃惊道：“这些都是你安排好的么？”
    “本王言而有信，你既然出卖你自己，本王会给你你应得的，其它的你不必操心。”司徒熠的话比利刃还干脆狠辣，听的云清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紧咬牙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二人再次陷入冷漠的寂静中时，外头又传来几声烟花的响动。
    司徒熠凝眸一望，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司徒熠转身离去，丢下云清芷一人，云清芷裹紧身上破碎的衣裳在冷风里发抖，心里虽然屈辱至极，但还是忍不住叫住司徒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凉王殿下谨记诺言！”
    由于她冷的牙齿打战，声音颤抖而轻飘，听上去祈求的意味极浓。
    司徒熠听来刺耳，紧咬后槽牙的动作让他脸颊一动，他一把扯掉身上的外袍，头也不回地摔在了云清芷身上，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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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本王守着她 - 再风华 - 有光

    “我的殿下啊您可是出来了，现在外头的情况可是不简单。”
    成钰急匆匆的迎上来，衣服上有别人飞溅到他身上的血，脸颊上还带着箭刃的擦伤，可想而知外头的战斗有多激烈。
    “梅捷求的那些人没有倾力而为？”司徒熠整理着自己的衣裳道，他对他自己的人有信心，他虽然带的人少，但是他的人各个都是精英，就算不敌也吃不了亏，若有问题，那多半是梅捷寻的那些人有问题。
    渭国皇城中的贵族，大多过惯了安稳日子，有银两也尽想着享用，对兵力上很是怠慢。
    成钰摇摇头，“殿下，梅老将军怕是中了那狗皇帝的圈套了。”
    成钰跑的急，上气不接下气的继续说道：“和上官家但凡沾点亲带点故的王侯，上官熙泓全给哄上来了，现在一窝蜂往皇城涌，据咱们的探子说有的还在路上！”
    “现在皇城里乱成一锅粥，估计着上官熙泓是狗急跳墙答应了他们不少好处，这一回实力相差太悬殊了，搞不过了。”
    司徒熠觉得成钰这个“狗急跳墙”的比喻很形象，又气又笑。
    气的是上官熙泓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笑的是这个上官熙泓竟然如此没有远见，自断后路。
    皇位没有坐稳就把自己的天下当成大饼给那些原本就虎视眈眈的狼分，解决的了眼下，却是给他自己未来的治理埋下了巨大的隐患，这样的对手，容他一时得意也罢。司徒熠果断道：“传令下去，救出梅秉轩，保护好梅家人，和梅捷汇合了就撤。”
    “是！殿下！”成钰一边答应着一边松了口气，殿下还是殿下，睿智不减，没因为一个女人自乱阵脚，再看那个为了女人把自己的江山弄成这副模样的上官熙泓……
    成钰扫了一眼战火纷飞混乱狼藉的皇城，眼神难得有了几分认真，不用等太久了，跟着司徒熠，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看见司徒熠吞掉渭国。
    荣华宫。
    “妩妍……你还在生朕的气么？”上官熙泓像只狗一样凑过来拱云妩妍，云妩妍的一双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失魂落魄，她多想相信梅秉轩没有死，但是梅秉轩没死这话任何人告诉她她都可以逼着自己相信，唯独上官熙泓，她要怎么说服自己去相信。
    整颗心像被掏空，呼吸都像刀割着胸腔，肉糜一次次浮上脑海，她的身体在低低的哭泣中战栗。
    “妩妍……”上官熙泓抱着云妩妍轻轻的晃，努着嘴指了指外头，“朕待你看看皇城，保证你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皇城这么热闹。”
    云妩妍的眸色微微亮了亮，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站起来跑向外头。
    “哈哈哈哈……别急么，我们到瞭望楼上去看，看的清楚。”上官熙泓跟上去，两个人去到宫墙上的瞭望角上，一前一后上了楼。
    云妩妍在宫墙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上官熙泓纠集的皇亲贵族给他们带来的压倒性胜利，一时失神。
    她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会出于生气把哪些罪名都压在梅秉轩身上，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她绝不会那样允许自己那样对待他。
    “怎么样？看到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马上就要臣服在我们面前，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妩妍心里开不开心？”上官熙泓的声音很温柔。
    云妩妍颤抖着声音道：“你去捉梅捷了是么？”
    上官熙泓的笑容凝了凝，“那老贼通敌，定是要捉的。”
    “你要杀他我就死给你看！”云妩妍哭叫着往后退，离宫墙的边缘近在咫尺，危险至极，吓得上官熙泓连连摆手。“妩妍！你冷静点！”
    “你不要过来！”云妩妍大吼着，上官熙泓这才停住，万分焦急。“好！妩妍，你别动，朕答应你，朕不杀他，好么？朕宽恕他，朕感化他，好不好？”
    云妩妍哭着摇头，“我不信，你不要捉他，你让去捉他的人回来。”
    “妩妍，朕爱着你，但是你不能因为朕的爱，就让朕放虎归山，做违背原则的事情啊。”上官熙泓说的十分痛苦。
    云妩妍被上官熙泓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惊的难以置信。
    在刚和上官熙泓成亲的时候，云妩妍看到上官熙泓那样善良容易感化，心里不知道有多窃喜，以为上官熙泓可以为她所用。
    但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上官熙泓所谓的原谅她，宽恕她，根本不是因为他善良仁慈，而是因为云清芷拒绝他，他心里有恨！所以他愿意相信她被云清芷虐待，愿意相信云清芷才是害人的那一个。
    现在就更是如此，她能那么成功的把罪责嫁祸给梅秉轩，不是她高明，而是因为上官熙泓心里恨着梅秉轩，他愿意相信梅秉轩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人。
    云妩妍哭着骂他：“上官熙泓！你是这天下，最伪善的人！”
    上官熙泓一愣，目光复杂的看着云妩妍，“妩妍，你怎么能这样说朕呢？这条帝王之路孤独寒冷，朕想同你一起走下去的。”
    云妩妍捂住耳朵，若是以前，她也许真的会为至高无上的权力所动，那样她就可以把伤害过她的人踩在脚下，就可以把爱而不得人据为己有，但是现在……
    她做错了很多事，她爱而不得的那个人，深深的恨上了她，而且生死未卜。
    她唯一能为他做的，能弥补的，就是不让上官熙泓伤害他的父亲了。
    “上官熙泓，梅捷已经七十岁了，他不是虎。”云妩妍流泪道：“你放过他，这条路，我陪你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上官熙泓望着云妩妍，云妩妍亦望着上官熙泓，战火纷飞的皇城做了陪衬，两个人对视着，像一场相遇，一次结盟。
    “好，朕答应你。”
    **
    梅捷和司徒熠的人还在做最后的顽抗，“殿下！梅老将军回来了！”成钰跑在前头，一行士兵护在周围，一群人有些狼狈的冲过来，司徒熠正在穿护体的软甲，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吃惊，这么快就救出来了，比他预想中顺利。
    梅捷赶上前，见到司徒熠直接给司徒熠单膝跪了下来，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梅老将军！？”司徒熠见状，心中已经了然，进宫谈判亦是上官熙泓的幌子，梅秉轩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梅捷在司徒熠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强忍着剧烈的悲恸，“殿下，上官狗贼根本没有打算谈判……他杀了小儿，还将小儿……”
    众人都同情的看着这位被昏君斩杀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老英雄。
    “将小儿……！”梅捷几乎说不下去，眼里满是眼泪，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在颤抖扭曲着，司徒熠拍了拍梅捷的肩，“您慢慢说，本王在这里。”
    梅捷恸哭道：“将小儿做成肉糜，让臣去尝啊！”
    所有人都惊在了原地。
    如此丧尸人伦，灭绝人性的事情，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虽然各个都是司徒熠手底下的精兵强将，战场上杀人不眨眼，但是听到这样的事，还是都惊的难以置信，面面相觑，为梅捷愤怒到极点。
    司徒熠先是努力平复自己心里翻涌的憎恶，而后冷静地对梅捷道：“梅老将军对上官狗贼的话不可尽信。”
    “上官狗贼此番纠集城内城外的王侯贵族，首要条件是您先动手，他们才能有护驾的理由对不对？”司徒熠极其冷静的说道。
    梅捷泪中点了点头，“是，盟约如此。”
    司徒熠继续道：“你的儿子在他手中，所以他为了让您先动手，就要想方设法的激怒您，对不对？”
    梅捷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点。
    “如果他真的将令郎做成肉羹，他为何不将令郎的死讯公之于众，好让他的盟友更加放心，为何不将令郎的头颅悬于城门之上，以增士气？”
    司徒熠说的虽然残忍，但是他和梅捷同为将领，对于这些战术熟的不能再熟，眼下司徒熠提出来，梅捷也意识到了问题的蹊跷。
    “殿下是说……”梅捷抬起脸，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血色，是理智终于回归。
    “如果上官熙泓是个聪明人，他这次成功骗住了您，便会将令郎作为人质，日后备用。”司徒熠道。虽然他也不能确定梅秉轩是死是活，因为他推理的这些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那就是上官熙泓是个聪明人。
    他不能确定上官熙泓对云妩妍的心思会不会让上官熙泓失去正常的决断能力，同时也对上官熙泓的脑力持怀疑态度，但是，肉羹之事，能说过去就说过去，如果一直让梅捷想着这件事，梅捷恐怕命不久矣。
    “殿下……”梅捷也意识到了自己被上官熙泓利用了爱子之心，他刚才太过悲痛，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若不是司徒熠这一番话将他点醒，他很有可能杀出皇城就暴毙了。
    “梅老将军，无论令郎真实情况如何，您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司徒熠目光灼灼的看着梅捷，周围的人也都好奇的看向他们，想知道司徒熠会如何处理。
    “殿下请讲。”梅捷坚定的说。
    司徒熠道：“炎国，是您最强的后盾。”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里都燃起了一团火，眼中忍不住浮上泪光。
    “殿下！臣……”梅捷含泪望着司徒熠，抱拳，字字铿锵：“三生有幸！”
    站在士兵后头的凌风和拂月上前，拂月道：“凉王殿下果然名不虚传，黎山居士果然没有走眼。”
    司徒熠看了看他们，道：“你们来的正好，她很久没见你们了，见到你们应该会很高兴，这次梅大公子的事情你们不用跟她透露太多，她恐怕接受不了。”
    拂月和凌风应声拱手，很是尊敬。因为黎山居士的托付，他们虽然是云清芷的人，但也对司徒熠敬重有加。
    “那我们这就去见小姐。”拂月带着凌风上前。
    司徒熠点头，对拂月低声道：“劳请你……安抚一下她。”
    拂月愣了愣，这个凉王不是传说中那样不近女色的嘛，对小姐还挺上心的样子。
    “是。”拂月应声。
    司徒熠的人带上了梅捷，兵分两路，一路游击，一路护送他们出城，云清芷，林殊慎这样的女眷还有上了年纪的梅捷，都是乔装乘马车。
    马车上，云清芷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拂月和凌风。
    “小姐！您受苦了！”拂月一见云清芷，明显感觉云清芷消瘦了不少。
    “你们终于回来了……是你们自己找到的么？司徒熠可说什么了？有没有为难你们？”云清芷紧张地问。
    拂月和凌风都摇了摇头，拂月苦笑道：“上一次见您还是在梅秉轩出征之前，回来就听说您被捉进了宫里，拂月和凌风都要急疯了。”
    凌风也无奈的说：“本想守着您出宫，结果没想到梅家刚将您从宫里带出来，您就失踪了。”
    云清芷叹息。被司徒熠那家伙劫走，可不就是失踪。
    凌风皱眉道：“属下没用，根本找不到您的行踪……”他低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哽咽，让人心疼。
    拂月道：“不是我们自己找到您的，是凉王殿下要出城了，特意来派人找的我们。”
    云清芷心头一暖，他居然还会记得她有属下，居然会记得她惦记的人。
    拂月道：“小姐，您在凉王殿下这里，想必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吧。”
    云清芷点点头，“他什么也不让我知道，若不是我偷听侍女说话，恐怕连三日之期我都蒙在鼓里。拂月，你快告诉我，皇帝为什么将梅秉轩关起来，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风和拂月互相看了看，还是由拂月开口了，“小姐……皇帝之所以把梅秉轩关起来，是因为……”
    “云妩妍说，是梅秉轩杀了云廷翰。”
    云清芷一震。
    说话有些结巴，“云……云廷翰死了？”
    凌风和拂月叹息着点了点头。
    他们知道黎山居士对云清芷很上心，每一步要如何走黎山居士都规划的明明白白，小姐的身世想必黎山居士也告诉过她，但是他们不能确定云清芷对云廷翰有没有感情，此刻也就都不敢多说什么，怕惹她伤心。
    云清芷愣了好一会儿，眸子低垂着，“他……怎么死的？”
    凌风道：“朝廷一口咬定就是梅秉轩杀的，凌风后来自己去找线索，一无所获，凌风私以为这事蹊跷，不是梅家公子所为。”
    云清芷含泪点了点头，“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是圈套。”
    眼泪没有忍住，云清芷的呼吸战栗着，扶额闭上眼睛。
    上天真是谁也没饶过……
    她以为她对云廷翰早已看透，厌恶嫌弃到极点，每回他装模作样的让玉夫人和她三个人一起用膳，三个人演一副家庭和睦其乐融融的模样，她都极为不耐烦。
    她以为她离了云家此生会跟云廷翰少有交集，年少时对他的怨恨和不甘都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最后成为演过一场父女的，熟悉的陌生人。
    她以为他老奸巨猾城府颇深，会是炎渭两国交锋到最后的幸存者，在新的统治者开辟天地时在做一回八面玲珑的墙头草。
    可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死了。
    死的不明不白，死的无风无浪，死在那个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都没有的冷冷清清的云府了，死了也被人利用到极致！
    云清芷难以自制的流泪了，捂着眼睛，黑暗中偏偏要浮现他每一个装的慈爱的假笑，每一件和蔼慈父无懈可击的事，每一句虚伪漂亮的话。
    她不断提醒自己，他不过是一个精于做戏的虚伪的人罢了，但这个人，这个曾经被她以为是父亲的人，占据了她前世今生十几年的时光，参与过她迄今为止所有的人生，他骤然立场，她的心竟然始料未及的像被一双手狠狠撕扯。
    面具呆的久了，会不会长在脸上？
    他的那些虚情假意里，有没有过真的父女之情……像她一样？
    拂月和凌风看着云清芷这样，心里都难受的很，拂月轻轻抱住云清芷，云清芷在她怀里低低的释放起自己。
    马车在全速行驶，司徒熠一行人做事霸道，能混过去的关卡就混，混不过去的就打，上官熙泓的大部队在后头追，时而被游击战术打得找不着北，追他们追的很是费劲。
    连夜奔逃，待云清芷平息了悲伤，向外看去，已经出了皇城很远。
    “就这么走了？不行，我要去找司徒熠，梅秉轩还没救回来！”云清芷咬着唇道，凌风见过了云清芷便在外头骑马护送了，这也是司徒熠的意思。拂月在一旁叹了口气，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让小姐怎么受得了呢。
    “小姐，别想了，这事儿已经有结果了。”拂月叹息道。
    她和凌风被司徒熠的人接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梅捷说梅秉轩的事情，她看得出来司徒熠分析的头头是道，但她也看得出来司徒熠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宽慰梅捷，想让他老人家心里好受些，梅秉轩是死是活没人知道，但是……
    凶多吉少。
    云清芷望着拂月，有些哑然：“你知道秉轩怎么样了？”
    拂月点头道：“拂月和凌风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梅老将军，三日之期，根本就是上官熙泓为了绞杀梅家作出的幌子。”
    云清芷整颗心悬在嗓子眼，手心止不住的冒汗，紧紧看着拂月，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拂月道：“上官熙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激怒梅老将军，至于梅家大公子……”拂月在脑中纠结了一下，她总不能给云清芷说实话，云清芷要是听到肉糜之事，估计能直接晕过去，还是学一学司徒熠关爱老人的做法吧，于是拂月道：“梅家大公子，上官熙泓是不可能放的，您想啊，这梅老将军都跟着炎国走了，他不得留个人质呀。”
    云清芷含泪疯狂摇头，“不是的……云妩妍恨透了秉轩，上官熙泓也是个性子扭曲的人，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有远见的人，只顾着眼前，他们会折磨死梅秉轩的！”
    拂月脸上僵了僵，这云清芷和司徒熠还真是……冷静的有点相似。
    “我得去找司徒熠，如果不救出梅秉轩，他一定会死的！”云清芷说着便要起身去叫车夫，拂月赶紧一把拦住，“小姐！您先别激动，您先听拂月说！”
    事到如此，不说点真话恐怕稳不住云清芷了。拂月只好道：“上官熙泓已经放出来话说杀了梅秉轩了……梅老将军都是听了这话悲痛欲绝的回来的，您让凉王殿下怎么救啊……”
    “你说什么？”云清芷如着雷霆，猛地抓住拂月，拂月被云清芷的激动吓到了。
    云清芷声泪俱下，“上官熙泓真的说他杀了梅秉轩？！”
    拂月看到云清芷一双眼睛里满溢着悲恸，不忍回答，半晌，才点了点头。
    云清芷颓然的坐回了位置上。
    拂月连忙安慰道：“你先别难过啊，凉王殿下分析了，上官熙泓这么说只是为了激怒梅老将军。”
    云清芷痛苦的摇了摇头，“不，不是的……司徒熠……那只是在宽慰梅将军。”云清芷仰起脸，忍住泪水，“我们都知道，秉轩他……已经死了。”
    拂月皱眉看着云清芷，“小姐，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呢？也许真的会有好消息。”
    云清芷还是摇头，整个胸腔都是沉沉的痛在作祟，她不再说话，因为没有人知道三日之期第二夜，她的那场梦。
    满天的血光，他只有声音，却不成.人形。
    他很可能死的很痛苦，连全尸都没有，不知道上官熙泓和云妩妍想出了什么样惨绝人寰的招数对他，现在想来，他许是刚走，便以魂魄入了她的梦境。
    他能想起她前世的事情，也是因为……
    他死了。
    云清芷痛的喘不过气，浑身都在不自主的发冷。
    她没有想到，见他最后一面，竟然是穿着嫁衣坐在轿子里看他的那一眼，没有想到重活一世，她还是没能风风光光的嫁给他，即使她用尽一切，哪怕是自己的身体，也没能换回他的命。
    在晚一些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停在驿站换马。马车上的人也纷纷走下来，一路颠簸，身子骨都要散架。
    云清芷下了马车便看见了司徒熠，他本来看向她，见她看过去，便转过头和成钰说话。
    云清芷径直走了过去。
    两个人站近了，沉默无话，夜风吹拂，凉意透渗，他的五官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坚毅冷峻，云清芷的心凉了些，就算是照他所说，她当着他的面勾引了林谦雪，伤了他的心，他毁她清白，也算是两清了吧？
    云清芷静静望着司徒熠的眼神有些像讨伐，看的司徒熠有些浑身不自在。
    “拂月都给你说了？”司徒熠声线清冷，无波无澜。
    也是，梅秉轩的死活，本就和他没什么关系，无论是云廷翰还是梅秉轩，无论对于云清芷来说遭遇了多大的风波，在司徒熠这里，都不过是无波无澜。
    “梅秉轩失踪，未能救回。”云清芷也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无波无澜，甚至透着些凉意，“殿下，失信了。”
    司徒熠眉心一蹙，看向她道：“本王答应你去救他，但本王有不是神仙，如何保证一定能救的回！？”
    司徒熠忍着愠怒，差点脱口而出上官熙泓都把他杀了，怎么救一个尸体回来。
    云清芷苦笑，不过只是意味上的苦笑，脸上丝毫没有笑意，“清芷自然知道凉王殿下也是凡人，所以但凡凉王殿下为这约定上心，在三日之期之中先去搭救，而不是不停的拒绝清芷，会不会有更大的可能，更多的机会，救回他呢？”云清芷脑海中，那些天她百般求司徒熠的模样历历在目，他若是能早点放在心上，梅秉轩也许就不会死。
    想到这里，云清芷难过的声音都有些不稳，“如今尘埃落定，他下落不明，凉王殿下用一句不是神仙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真是推脱的一把好手。”
    司徒熠紧咬牙关，拳攥的发响。
    “云大小姐啊……”苍老的声音传来，盛满了悲伤，“你，不能怨凉王殿下。”
    云清芷猛的转过身，看到的是梅捷。
    他比上一次见苍老太多了。
    “梅……梅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夫……”梅捷看云清芷这样怪罪凉王，实在想为凉王分辨几句，凉王怎么不为此事上心呢？三日之期未到便让人去劫牢房，那是多凶险的事，他求的那些王公贵族哪一个愿意派人去做，唯有凉王让自己的心腹去救。
    “将军。”司徒熠冷冷的打断梅捷，“朝堂之事，没必要让这个女人知道这么多。”
    梅捷知道司徒熠指的是策反他之事，但看凉王生气的模样，想必是救秉轩的事也不愿让他跟云大小姐细说吧。
    梅捷点了点头，毕竟他现在是臣。
    司徒熠转身就走。
    梅捷叹了口气，也罢，自己心里的结旁人要如何开解呢，这些误会，还是得让他们自己解开吧。
    云清芷还想跟梅捷说些什么，梅捷摆了摆手，也离开了。
    也罢……梅捷看着天边的月，心里苍凉如寸草不生的荒原。云大小姐能有凉王保护，秉轩……你也该能放心了吧。
    其实在梅捷的心里，已经不敢相信梅秉轩还活着，他甚至希望自己的儿子死的痛快，别被上官熙泓攥在手里折磨，若是来日梅秉轩真的成了人质，让上官熙泓伤害给他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条老命还挺不挺的住了。
    对月凝望，白发在风中飘动，一双浑浊苍老眼睛里满是泪水。
    暗处注视着云清芷的林殊慎挪动脚步，看着云清芷的目光厌恶到了极点。
    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把凉王拿捏在手心里。
    林殊慎从怀中掏出钱袋，转身给了随行的侍女，耳语了几句，侍女笑着答应了。
    **
    云清芷和拂月立在马车旁边等候，云清芷吹了吹凉风，刚觉得胸中憋着的那一股淤气略微开解了些，一旁几个出来拿粮食的侍女的聊天声便入了耳。
    “你听说了么？梅家大公子走的实在是太惨了。”
    “听说了，梅老将军说的时候我就在搬东西呢。”
    “你说那狗皇帝把人千刀万剐，那得是多大仇啊。”
    “是啊是啊，不过肉糜里弄得到底是真肉假肉啊，他也真的吃得下去啊？”
    云清芷心头一震，“你们在说什么？”云清芷直接冲过去，拂月一个倒吸气，不好！
    “小姐，这夜深露重的，您赶紧上马车去，本来身子就不好，再风寒了。”拂月一边拉着云清芷，一边给几个侍女使眼色让她们快滚。
    谁知那几个侍女是看不懂颜色还是怎么回事，傻呆呆的也不知道走，就等着云清芷过去。
    云清芷的心狂跳着，那个梦一直在她心头环绕，什么样的死法，会让一个人尸骨无存，入梦都只能浮于天空，化作天光？
    “你们告诉我，梅公子是怎么走的？”云清芷这个人颤抖着，声音都快要被哽住。
    侍女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出声。
    拂月赶紧拉着云清芷，“她们知道什么啊，都是乱猜乱说。”拂月凶道：“还不快滚！一个个瞎说，小心凉王殿下治你们罪！”
    “不！”云清芷叫回她们，“我听到了，你们听梅老将军说的。”云清芷眼底血红，死死抓住侍女的衣服，“什么千刀万剐？什么肉糜？你们说清楚才能走！”
    “小姐！”拂月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人死都死了！您何必给自己找这些不痛快！”
    云清芷死死抓住她们，一口气绷在弦上，种种猜测如走马灯一般在脑内闪过，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
    侍女眸光一闪，开口道：“梅公子被渭国皇帝千刀万剐，做成肉糜，还让梅老将军尝。”
    拂月一巴掌打在侍女的脸上，当场把侍女的嘴打出了血。
    “小姐……小姐？你别信她……”拂月焦急的望着瞬间像被抽了魂一样的云清芷，手足无措。
    云清芷猛地呕出一口血来，脸色顿时惨白如纸，轻轻摇晃了一下，晕了过去。
    拂月抱住晕过去的云清芷，泣不成声。
    几个时辰之内让她连续承受云廷翰和梅秉轩两个人的死讯，还要给她说这种常人都无法接受的事情，她要怎么受得住呢！
    “来人啊！我家小姐不好了。”拂月鲜有哭的时候，但此时此刻，她一想到云清芷承受的这些，她就想哭。
    第一个冲过来的凌风，二话不说把云清芷打横抱起，对拂月道：“找林医仙，快，带路！”
    马车里闭目养神的司徒熠微微挑眉，“外头什么动静？”
    成钰打开车窗看了看，撇了撇嘴用余光扫着司徒熠，“您休息吧，没什么事，就是云清芷晕过去了。”
    三。
    二。
    没等成钰心里倒数完，司徒熠已经不见了。
    林谦雪处。
    林谦雪把完脉，眉头紧锁。
    “医仙，我家小姐怎么样？”凌风焦急的问。
    林谦雪道：“急火攻心，悲伤过度。情况很不好，她需要多休息，我得给她用一些药，但是路途遥远，药材不好找，你们一定要小心伺候。”林谦雪沉着脸，云清芷这一个急火攻心如此严重，其实也是以为他之前给她用的“固原丹”配参汤。这会儿，他有些自责。
    不用那么大的量，固原丹还是能起到些正面作用的，他想到这里说道：“今天她留在我这儿，我看着她。”
    “不可能。”斩钉截铁的坚定声音传来。
    闯进来的是司徒熠，看着云清芷憔悴的样子神色有些恐怖，“怎么好端端的成这样了？”
    拂月秀眉紧锁，“小姐听到了侍女们讨论梅公子的死因，一定要问个清楚。”
    “那你就带着她听？带着她问？！”司徒熠火上心头。
    拂月咬着唇，自责的低着头，“拂月无能……”
    司徒熠大手一挥，“今夜没管住自己的嘴巴的侍女全都拉出来，还有你，全部军棍仗责四十！”
    军棍不同于云府家法，云府将绿玉打的半死用了四十，但和军棍比起来，还是显得低级太多。
    凌风同情的看着拂月，军棍四十，打残拂月也未尝可知，自己是男子，又有武艺，能抗便扛些。于是凌风对司徒熠拱手道：“小姐出这样的事，实属属下玩忽职守，属下愿意替拂月受罚。”
    司徒熠的目光移向凌风，凌风是男人，是他不允许凌风在云清芷身边伺候的，出这样的事，实则跟凌风没什么关系。
    凌风心里也知道这事和他没关系，但是看到云清芷痛苦至此，他觉得这样的方式，也算是陪着她了。
    司徒熠火气未敛，道：“好，那就一人二十，领罚去吧。”
    凌风和拂月谢了恩离开了，司徒熠对林谦雪简单的说：“有什么要注意的需要什么都告诉侍女，今晚本王守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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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没让你这样啊 - 再风华 - 有光

    这下林谦雪脸上连牵强的笑意都扯不出来了，惺惺地点了点头退下去。似乎就是从他从云清芷房里出来开始，司徒熠看似信的是他，却和他顿时疏远了很多。
    外头侍女趴成一片，还有云清芷的随从凌风和拂月，士兵举着军棍，二话不说便开打，夜色里，惨叫声不断。
    林谦雪冷眼扫过这一张张痛苦的脸，司徒熠真是有够嚣张，这一行可以说是他们在渭国人眼皮子底下逃亡，不抓紧时间跑，在这里该打该罚一下也不怠慢，这很司徒熠。
    凌风咬牙承受着军棍的狠狠打在身上的痛楚，都说炎国军纪严明，感受了他们这军棍，凌风切切实实的信了。身边的拂月痛的忍不住叫出来，声音混在刚才那些嚼舌根的侍女里，此起彼伏。
    不远处观察着一切的林殊慎冷冷一笑，隐入黑暗。
    云清芷似乎在深度的晕眩中听见了一二，不安分的动了动，双眉不自主的紧蹙起来。司徒熠凝眸看着她，又看看了外头正在打的军棍，眸色暗了一些。
    不是他非要跟她的随从过不去，而是如果连她身边的人都不值得信任，她以后的路要走的多艰难？该罚就得罚，不能让他们觉得黎山居士死了就可以随意对待云清芷了。
    云清芷痛苦的偏过头，显然，她对拂月正在遭遇的事情是有感应的。
    司徒熠低头看着云清芷，低声喃喃。
    “你有什么可委屈的？本王替你教训下人，你还怪本王不成？”
    云清芷额上浮出细细密密的汗，她溺在梦魇里不能自拔。
    司徒熠以为云清芷只是因为外头太吵才这样，满心想堵住那些侍女喊叫的嘴，他无奈地伸手，拧干床边泡着的布，给她擦去额上的汗。
    军棍很快打完了，外头终于归于沉寂，云清芷却没有因此好转，中途疯狂的咳嗽了一阵，司徒熠怕她呛着，将她身子一侧，她便呕出一口血出来。
    竟然这么严重，司徒熠先是心里一惊，但是想到全天下最好的医者都在他这里，林谦雪都没激动他也没必要太大惊小怪了。云清芷再平躺回去，又陷入深沉的梦境，司徒熠虽然不知道云清芷现在的感觉，但是光是看她现在的样子，就能知道感觉肯定不好受。
    长夜漫漫，因为担心云清芷自己把自己呛死，司徒熠便一直没有合眼。
    这时外头传来侍女的声音。
    “殿下，林公子说这个时辰云小姐需要服药了。”
    司徒熠应了声，伸手接过侍女递来的药碗，马车经过山路时又有些颠簸，司徒熠拿着个勺怎么也不好喂。
    皱着眉蹲下来，用药碗接着，小心的用勺给她喂进去。
    他身量高大，弯腰蹲在云清芷旁边的姿势让他十分难受，一会儿就是一身汗，但好在是把药给喂完了，他坐回云清芷身边时，一动，身上的骨头咯吱咯吱的响。
    马车在黑夜中继续行驶着，有些颠簸的路段让云清芷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看着是在昏迷，却一丝没有放松。司徒熠忍无可忍的把她捞起来，让她的背靠在他怀里。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抱这个死女人。
    没心没肺，对他除了利用就是利用，而且毫无下限，诓人的话张口就来，把人从炎国千里迢迢诓到渭国，连点表示都没有。
    这个倒不是最要紧的，娶回炎国好好教育教育她应该会改邪归正，最要命的是她还不怎么守妇道！
    为了救个梅秉轩竟然不择手段，勾引他就算了，她竟然勾引林谦雪！
    司徒熠越想越生气，几乎想直接把云清芷从马车上扔下去。
    勾引林谦雪！
    司徒熠气得觉得可笑，他要是咬紧牙关就是不救梅秉轩，她就算是说通了林谦雪又能如何？林谦雪那文弱样子，举着针去扎皇宫的侍卫么？
    司徒熠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似乎是捏疼了云清芷的手臂，她难受的低吟了一声。
    活该！司徒熠没好气的扔开云清芷的手，睡梦中的云清芷却是大人有大量，不但没计较，还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听着怀中人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司徒熠的怒火也莫名平息了些。
    心里还是不甘，并不愿意抱着云清芷，只随她靠着。
    司徒熠垂眸盯了她一会儿，低喃道：“你就那么喜欢梅秉轩？为了他把自己折磨沉默成这个鬼样子？”
    云清芷下意识伸手搂紧了司徒熠的腰，黑暗中人的感官本就被放大，他的腰部又很敏感，被这样绵软柔滑的手臂忽然一搂，脊背后猛地窜起一阵酥麻。
    “本王是让你回答问题，没让你勾引本王！”司徒熠黑着脸。
    马车里的狭小空间黑而安静，只有车轮快速碾过地面的声音。
    司徒熠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幼稚了，她又听不见。
    司徒熠的眸光沉了沉，再说，就算她听见了，估计回答也会气死人吧。
    这个死女人！司徒熠又想把她扔下去了。
    云清芷搂紧的更紧了些，心跳和呼吸都稳定在一个舒适的节奏，像一只找到了适合安眠的巢穴的小动物。
    司徒熠无奈的叹了口气，仰着头，一双眼在黑暗里睁着，交杂着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
    “药送去了么？”林谦雪一边低头磨药，一边问起侍女。
    林殊慎到了他这里来，听见他嘱咐侍女，关心云清芷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这么忙，眼下兵荒马乱的还顾着她吃药没有？”
    林谦雪道：“眼下兵荒马乱的长姐还要顾着管谦雪在意谁家小姐。”
    “就学会顶嘴了！”林殊慎拧了林谦雪一把，坐在一旁。
    “凉王殿下把药拿着了，亲自给云小姐喂下去的呢。”侍女道。
    林谦雪冷着脸，“那药难得，殿下都喂下去了？没有洒掉吧？”
    侍女笑着摇摇头，“没有，凉王殿下屈尊，蹲在马车里喂的呢。”
    “你下去吧！”林谦雪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差点脱口而出你可以滚了。
    “是。”侍女退下。
    林殊慎饶有兴趣的看着林谦雪，“啧啧。”
    “温润如玉的医仙，现在怎么看这个小丫头都凶的要把人吃了似的。”
    林谦雪继续捣药，没好气的说：“长姐怎么不回去休息，还专门到谦雪这儿来找不痛快。”
    林殊慎冷哼一声，“休息？我也得睡的着啊。”
    “云清芷不是嫁给梅秉轩了么？怎么梅秉轩前脚被抓进宫，她后脚成了凉王殿下的夫人？”林殊慎说起这些气得真的眼底泛红。
    为什么这世上好的男人都喜欢婊.子？
    真是不公平。
    林谦雪捣着药，眼也不抬道：“清芷是在和梅秉轩成亲那日被凉王殿下抢婚的，她没有嫁给梅秉轩。”
    “抢婚？为什么？”林殊慎也听说过这事，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抢婚的就是凉王。
    林谦雪瞪了林殊慎一眼。
    为什么她心里还没数么？
    林殊慎了然，果然，凉王让那个云清芷迷惑的不轻。
    “我真是想不通你喜欢云清芷什么。”林殊慎咬牙切齿。“简直就是个处处留情的狐狸精。”
    林谦雪听得脑子里嗡嗡叫，烦得很。“长姐，你说你这是何必，谦雪钟情与清芷，你又对凉王殿下中意，你说这些不觉得自找难受么。”
    “谁，谁中意凉王殿下了！”林殊慎一慌，作势又要打林谦雪，“你这臭小子不要胡说。”
    林谦雪闭了嘴。
    林殊慎撇开脸，觉得颜面无光，想着换个话题，于是道：“梅家老二最近又找你没有？”
    林谦雪摇摇头，“没，你想他了？”那小子和长姐似乎走的很近，但他们在谋划什么东西他又不知道，而他自己和梅轻尘谋划的东西，长姐也不知道。
    这样想来，梅轻尘这小子还真是挺不简单的。
    “凉王殿下下令撤退的时候，我派人去梅家找他，他失踪了。”林殊慎道。
    “失踪？”林谦雪终于抬了一下头。
    姐弟两个目光相接，各怀心事。
    马车猛地一停，林谦雪扶住林殊慎才没让她栽倒。
    四周一片嘈杂之声，“怎么回事？！”林谦雪探头一看，外头已经打起来了。
    另一边，猛然停下的马车没有让云清芷受到太大波及，司徒熠神色一凝，把她放下。
    “成钰，外头怎么回事？”
    成钰赶上来道：“孟城的公侯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情报，从小路杀过来了。”
    司徒熠沉声道：“速战速决，不要恋战。”
    “是！”成钰说完赶紧退下了。
    眼下情况非比寻常，后头有上官熙泓的大部队追着，半路又有一路追兵，若是耽搁了时间，他们就会被大部队追上，到时候上官熙泓的人一包围，他们便插翅难逃。
    外头的战斗愈发激烈，不见有停的架势。按理说上官熙泓这一招该是一呼百应，这些王侯都该是随着上官熙泓的命令调度，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从这条路上杀过来呢？难道有内鬼？
    司徒熠凝眸思索着，把云清芷抱起来从马车里出来，看到凌风和拂月已经在外头待命。
    司徒熠暗暗赞赏，嗯，这还算有个衷心的样子。
    “你们两个，还能行么？”司徒熠问。
    他们毕竟才被打过军棍。
    凌风郑重点点头，“殿下放心。”
    司徒熠将云清芷交给他们，“本王去去就回，她要是有什么差池，你们提头来见。”
    “是！”拂月和凌风异口同声。
    司徒熠前往前方厮杀的地方，拔剑走了过去，黑袍在夜风里飘摇，引得刚出马车的林殊慎看的发痴。
    司徒熠剑眉沉敛，目光如炬。要速战速决，有他会更快些，这些人敢堵他的生路，就别怪他下手狠辣。
    士兵们见凉王殿下亲自来了，一个个士气高涨，更加奋力的厮杀起来。司徒熠一到，势如破竹，高超的武艺加上本身拥有的强大气场，冲上来的人先是被震去七分胆，而后便成了他刀下亡魂，很快，周围十几米开外无人敢他的近身。
    “啊！”随着一声怒吼，一个托着长刀的声音冲进人们的视线。
    “梅捷！是梅捷！”
    两边的人都把他认了出来。
    梅捷的白发在夜风中飘舞，长刀上淋着清冷的月光，他的眼神苍凉而悲壮，丧子之痛在心中咆哮着，目光所及之处杀气毕露，看的敌人纷纷后退几分。
    这些为昏君卖命的走狗，该死！
    梅捷和渭国的士兵交上了手，长刀上很快便染了血，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斩杀渭国的士兵。
    两边人马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夜色中喊杀声沸腾，侍女下人被斩杀许多，连林谦雪都加入了战斗。
    对面的人不减反增，也许是真的得到了十分可靠的情报，援军源源不断的来袭，他们就快要抵不住了。
    成钰从厮杀中抽身，“殿下！若是再杀不出去，后头的追兵可就要追上了，咱们得尽快想个办法啊！”
    司徒熠一刻也不能停的战斗着，对成钰喊道，“一定要从这里冲出去。”
    司徒熠话没说完，成钰已经明白了，这些人恐怕得到了可靠的情报，如果他们不能把这些人歼灭，后面他们将寸步难行。
    独孤一掷，是生是死，就看今夜了。
    很快，公侯的一小支人马冲破了防卫，直奔他们保护的中心。
    司徒熠心头一紧，那是云清芷的方向。
    一个失神，别人的刀向他看了过来，待他反应，作出闪躲动作时，那刀刃已经从胳膊上生生剜下一块肉。
    司徒熠反手把那人一剑穿心，不顾臂上，抽出剑直奔云清芷。
    凌风和拂月忍着身上的伤，一边保护云清芷一边奋力厮杀着，随着敌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渐渐力不从心。
    云清芷依然不省人事，毫无抵抗之力，在司徒熠到她身边之前，敌人伤了拂月，下一剑直取云清芷的心。
    电光火石之间，林殊慎看到了跑过来的司徒熠，于是不等凌风去救云清芷，她直接以身体挡了过去。
    那一剑刺穿了林殊慎的肩。
    凌风有些懵的在原地愣了一下，明明他是可以拦住的，这女人为什么要用身子去挡云清芷呢？这么……伟大？！
    但紧接着，他看到了冲过来的司徒熠，再看林殊慎看着司徒熠的眼神，凌风心中明了七八分。
    原本要过来救云清芷的司徒熠这下救的是林殊慎，斩杀了林殊慎面前的敌人，林殊慎顺势就倒进了司徒熠怀里，司徒熠和扶着云清芷的拂月面面相觑了一瞬。
    “林小姐，看样子没伤到要害，本王扶你去找你弟弟吧。”司徒熠看了看林殊慎剑伤的位置。
    “多谢殿下……”林殊慎虚弱的说。
    凌风是完完整整看到了一切的人，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是心里不由的感慨。
    女人，真是可怕。
    拂月捂着身上的伤，也是一脸懵的看着林殊慎，混乱中怼了一下凌风问：“那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别管她了，护好小姐。”凌风简单的说。
    拂月应了声，搂紧了云清芷。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不知此战什么时候是个头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号令。
    敌人如潮水般悉数退下。
    成钰和梅捷后退数米，只见遍地横尸，退下后聚在一起，不见再有来攻击的意思。
    “几个意思？”成钰忍不住脱口而出。
    连倚在司徒熠身上装憔悴的林殊慎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奇观，又有什么新状况了么？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父亲！殿下！”少年清脆的声音在夜里传来，仿佛带着一束光和一群人奔驰而至。
    “秉轩？”逆着光，梅捷看不清来者，眼前好像出现了梅秉轩骑着马飞驰，意气风发的模样。
    马一声嘶鸣而止，马上的人跳下来，看到梅捷眼中含泪，口中轻喃着哥哥的名字，他的眼神失落像流星陨落。
    “父亲，是我，我是轻尘。”
    梅捷看了梅轻尘一会儿，百感交集，终是失落的点了点头，“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多危险。”
    梅轻尘闻言不无骄傲的昂起胸脯，“父亲，轻尘是来救你们的！”
    说话间，司徒熠走了过来，看到对面不再攻击的敌人，和突然冲出来的一队人马，问梅轻尘，“梅二公子？你这是和他们谈判了？”
    司徒熠问的客气，但并没有喜悦之意，若是梅轻尘真的以炎国的名义许诺了这个公侯什么，他是绝不会答应的。
    炎国军人可以战死，决不可以委曲求全，活的窝囊。
    梅轻尘恭恭敬敬的对司徒熠行礼，“凉王殿下放心！”
    话音一落，对面一匹马疾驰而来，上头衣着华贵的人一从马上下来，对面的敌人就跪成一片。
    “公侯大人！”
    那就是敌人的头了。司徒熠他们的目光开始凝聚一处，结果紧接着，那公侯直接就给司徒熠跪下了。
    这一跪真是跪的众人一头雾水，梅轻尘却是更得意的笑了。
    “在下不知您是炎国何方神圣，但求您放过在下的家眷，在下愿意让路。”
    衣着华丽的公侯哭着说。
    家眷？司徒熠看向一边的梅轻尘。
    梅轻尘乖顺的退到司徒熠身边，低声对司徒熠耳语，“殿下，他的家眷让轻尘一锅端了，抓起来全藏在山洞里，腿脚方便的轻尘带过来了，他八十岁老母还有八个月的孙子都在山洞里，要杀要放，全听您处置。”
    司徒熠眉峰一动，目光深沉的看向眼前这个年虽不大，说话却相当狠的梅二公子。
    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这小子是怎么想到提前带人去捉这公侯的家眷的？难道他未卜先知？
    梅轻尘自然不知道司徒熠在想什么，还以为这样的眼神便是凉王赏识的眼神，得意的笑着。
    司徒熠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笑得像花似的，跟四周的横尸形成相当强的视觉冲击，在夜里看上去甚至显得有些恐怖。罢了，眼下不是细细追究这些的时候，先保证了云清芷梅捷他们的安全再说。
    司徒熠答应了公侯的请求，不过走时他留了个心。派了成钰和梅轻尘同去山洞。
    笑得那么恐怖的小子，难保不会有什么虐杀的癖好，要是答应了公侯又跑去杀了人家的老母和孙子，那不是给炎国泼脏水么？
    反正司徒熠现在觉得，渭国的皇亲贵族，真是太多都有毛病。
    危险解除，司徒熠一行人快速的清点人数分配任务，驾起剩下的马车全速逃离。
    被毁了几个马车，下人也死伤过半，昏迷中的云清芷不得不和梅捷同乘马车，林谦雪照顾受伤的林殊慎同乘另一辆，司徒熠为保证安全直接在外头骑马。
    夜尽的时候，他们终于出了孟城。
    天边一缕阳光透过云缝照出来，给人以满怀希望的感觉。外头响起一阵欢快的马蹄声，少年在外头喊着，“父亲，轻尘平安归来了！”
    梅捷睁开了闭目养神的眼睛，欣慰的回道：“好！回来了就好。”
    云清芷在他们的声音里苏醒，拂月在一旁赶紧递水过来，“小姐，你终于醒了。”
    梅捷脸上牵起淡淡的笑意，“云大小姐，福大命大，必有后福啊。”
    云清芷看着梅捷悲伤里绽开的些许笑容，心里感慨万分，“方才清芷好像听见有人叫您父亲？”
    梅捷用眼神指了指外头。
    云清芷坐起身子一把掀开车帘，同阳光一起挤进马车的，是少年灿烂的笑脸。
    云清芷的神色暗淡下去，极端而短暂的狂喜瞬间恢复了平静。“是梅二公子啊。”她轻叹。
    梅捷看着车窗外梅轻尘驾马的样子，感慨道，“是啊，这孩子，长大了。”以前总是觉得这孩子体弱多病，又样样不如秉轩，现在秉轩不在了，才发觉这孩子也有这孩子的优点。
    云清芷有些木然地望着梅轻尘，他的眉目间与梅秉轩有些微的相似之处，看得她的心一阵阵抽疼。
    “呀！云大小姐！”梅轻尘看过来，正对上云清芷的眼睛，他笑的明媚。
    云清芷礼貌性的对他点了点头。
    梅轻尘抽了一下马高呼着跑上前，“凉王殿下！凉王殿下！您夫人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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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清算 - 再风华 - 有光

    司徒熠听到梅轻尘喊的这个称呼心里一阵暗爽，但面上还是不愿答应。梅轻尘就骑着马在旁边欢快跑着，哒哒哒哒。
    “殿下！殿下！您夫人醒了殿下！”梅轻尘生怕司徒熠听不见似的。
    司徒熠敛眉，神情沉稳不为所动，“知道了，下去吧。”司徒熠目视前方，眼底却不由自主的泛起微微的轻松之感。
    虽然兜兜转转搞明白了那死女人心里根本没他，但好在……他终于把她带回炎国了。司徒熠也算是放下了心里一块悬着的石头。
    梅轻尘余光偷偷瞧了瞧司徒熠，看不出什么来，撇撇嘴退到后头去了，途中瞧见了掀着车帘看他的林殊慎，得意的报以一笑。
    以往总是指望着她能把自己引荐给凉王，现在看来，真想往上爬，拥有更多，还是得多靠自己才行。
    林殊慎依旧是冷着一张脸，有几分傲气，可能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合上车帘跟林谦雪说话去了。
    成钰则回头瞅了一眼梅轻尘，苦恼的摸了摸下巴。
    那眼神似乎是在说，这新来的小子竟然比他还会拍马屁……以后得看着他点。
    马车里头，梅轻尘那一声声夫人也被梅捷听在耳朵里，他神色深沉，紧抿着唇。
    这孩子该说他什么好呢？若是他哥哥没有出事，云大小姐本该嫁到梅府做他的嫂嫂的，现在成了凉王殿下的夫人，他这么快改口，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哥哥。
    梅捷无奈的摇摇头，被云清芷看在眼里。
    “梅老将军，二公子年岁尚小，胡乱称呼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云清芷道。
    梅捷摆摆手连忙道：“该是请云大小姐别放在心上才是，云大小姐怎么反倒安慰起老夫了。”
    梅捷叹了口气，“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老二这也算是聪明，不用老夫操心……可怜老夫的秉轩呦……”梅捷说道这里，哽咽地捂住了眼睛，低低哭了起来。
    云清芷和拂月看在眼里，都觉得心里难受的紧，马车里又充满着悲伤的气氛。
    “他要是……有他弟弟一半的圆滑……”梅捷痛苦的说不出话，以前他总是以梅秉轩为傲，觉得梅秉轩随了他，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现在看来，若是梅秉轩能不那么执拗，不过火的得罪那上官熙泓，也许还会有命在。
    云清芷看着一代枭雄迟暮，现在哭成一个泪人，也忍不住落泪。
    “梅老将军，事已至此，便不要再说这些徒增伤感了。我们要做的，该是尽快振作起来，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啊。”云清芷心痛的看着梅捷。
    梅捷用力点点头，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就算他现在气死了，上官熙泓和那个妖女也活的好好的，他死了还更合他们的心意。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再一次压会心中汹涌的悲痛。
    “清芷相信，清芷父亲的死和秉轩没有关系，所以父亲的仇，秉轩的仇，终有一天清芷一定会为他们报。”云清芷坚定的说，眼中的泪水滚动着。
    梅捷望着云清芷，感激她没有因为云廷翰的事情盲目的恨上梅秉轩，看向外头快速后移的进景物，目光亦是坚定的。“老夫也一定会回来，带着精兵强将，破城，入宫，让上官狗贼和那妖女，为我儿殉葬！”
    云清芷回头看着外头，前世，她的脚步就是从一个府邸进了另一个府邸，那些朝局剧变风云变动，从来都是听起别人说，她好像自己把自己摆在了一个井底之蛙的境地，看着云妩妍用着她的能力踏上那叫做天下的棋局。
    这一世，她要自己做这个执棋人，此刻心中的坚定，让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上一次司徒熠走之前说的话。
    ‘你和这片土地，本王势在必得。’
    云清芷眼神悠远的看着渭国疆土，如今，她的心情与当初的司徒熠如出一辙。
    上官家，云妩妍，还有那些明里暗里的敌人，只要她活着一天，便不会允许他们逍遥快活，她一定会回来，而她回来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
    一行车马一直朝着炎国的方向进发，人们各怀心事，宛如长龙的队伍，在晨光的照拂下渐行渐远。
    **
    皇城最繁华的街道。
    “小姐，咱们再也见不到云小姐了么？”洛水眨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窗户外头，皇城戒备森严，朝廷的人在到处寻找乱党的踪迹。
    玉绯烟垂眸打量底下的士兵，笑道：“不，来日可期。”
    正在布菜的清流不解的抬头问：“梅家大公子都失踪了，想必是凶多吉少，云小姐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玉绯烟道：“正因为狗皇帝对梅秉轩下了狠手，她才一定会回来。”
    玉绯烟胸有成竹的转过身看着清流，“你想，若是你的父亲不明不白的死了，你的夫君含冤而死，百般害你的女人却贵为妃子，日日过着快活的日子，你会不会想着回来？”
    清流闻言点了点头，皱着眉头，“云大小姐真是太苦了。”
    洛水擦掉眼泪，眼里又有了光，“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洛水一直都很崇拜玉绯烟，作为主子，玉绯烟又聪明又仗义，一有什么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像玉绯烟问。
    玉绯烟笑道：“依我看，用不了太久的，但是她回来的时候……”玉绯烟的目光里有希冀和向往，“一定，光芒万丈。”
    玉绯烟含着笑意，到那时，她也会成为皇城有能力的人，不再如前半生任人宰割，她甚至可以助云清芷一臂之力。
    在这之后，玉绯烟改名换姓，用从云府带出来的银两和以前积累的人脉，在皇城盘下了最红火的青楼，开始发展起属于自己的势力。
    皇宫。
    “找到了没有？”瘫在龙椅上的上官熙泓撑着眼皮问，侍女给上官熙泓捶着腿。
    下头的侍卫统领为难的说道：“回陛下的话，属下在把皇城以及皇城周边仔仔细细的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一点关于乱党的痕迹，倒是孟城……”
    上官熙泓微微挑眉，“孟城如何？”
    侍卫统领咬了咬牙，像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道：“孟城公侯的兵力遭到袭击，几乎全军覆没，到现在也没查到是什么人做的。”
    上官熙泓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什么！”
    身边和底下的人顿时跪倒一片，天子一怒，众人都是瑟瑟发抖。
    上官熙泓的目光滞了滞，像是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世界，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喃喃道：“都到孟城了……”
    孟城公侯的兵力不容小觑，能将其打败，肯定就是从皇城逃出去的炎国乱党了，只是孟城一过，再想追他们就难上加难，最重要的还是……
    现在那些王侯根本指挥不动了，此番他们出兵救皇城，一个个都等着奖赏，谁愿意去做这般费人又费力的事。
    上官熙泓越想越气，“下去！都给朕滚下去！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大殿上的人统统退下。
    屏风后立着的云妩妍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朝华宫提前修缮好，陛下怎么还这般愤怒？”上回那一场大火烧的太狠，完全复原皇宫的原貌需要一年半载，眼下能讲荣华宫和朝华宫修缮好，已经算是奇迹。
    上官熙泓气愤道：“这些个来救皇城的，心里根本没有什么盟约，那时来救朕的，根本就是来瓜分朕的江山的。现在一个个就等着奖赏，不喂饱他们他们就什么事也不做，炎国乱党都已经逃出孟城了！”
    云妩妍若有所思的坐在上官熙泓身边，听到梅捷没有被抓的消息，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假惺惺的伸手给上官熙泓顺气。“陛下何须费神呢，从渭国去炎国一路颠簸，舟车劳顿，又是时刻担心着被渭国军队的追捕，那梅捷已经上了年纪，说不定不到炎国就死了呢。”
    上官熙泓皱眉道：“若只是那老贼便算了，那些炎国乱党欺人太甚，不抓到实在难以平息朕心头之愤！”
    云妩妍不再说话，从袖中拿出药丸，化在水中。
    上官熙泓垂眸思索着继续道：“就是不知道这些炎国乱党的头目是谁，竟然这般难对付……”上官熙泓现在忽然觉得，此前烧皇宫的很可能真的不是梅秉轩，而是这些炎国乱党，杀云廷翰的也有可能不是梅秉轩，而是炎国乱党的嫁祸。
    如果真的是这样，炎国这群乱党的头目还真的是把渭国朝堂玩弄于鼓掌之中。云妩妍轻轻把水和药摇匀，上官熙泓还沉浸在愤怒里，咬牙切齿道：“若是抓到了，朕真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一句千刀万剐，让云妩妍的手差点把水杯掉下去，她心头一痛，梅秉轩也是被他千刀万剐了么？
    无论如何她也不信上官熙泓能留着梅秉轩，上官熙泓是伪善，不是真善。
    “陛下，别再动气了，对身子不好。”云妩妍把水递给上官熙泓。
    上官熙泓小吮一口，看了看面前的云妩妍，觉得秀色可餐，也不顾这是在殿上。“朕不想这样喝。”
    云妩妍愣了愣，笑得有些僵硬，“那，陛下想怎么喝呢？”
    上官熙泓冲她暧昧的笑着。
    云妩妍也笑了，压着心里的厌恶和恶心。自己喝下那水，用嘴送给上官熙泓。
    殿上两个人影在交缠中愈发放纵，又作出让人不能直视的事情，深深浅浅的呼吸久久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
    入夜时，司徒熠一行人在山谷里歇脚。
    “最多再两日，就能到渭国边境了。”成钰不无喜悦的给司徒熠说道。
    司徒熠点点头，“派几个人去联系颂琪吧，让他们接应。”
    “是！”成钰接了令就去了。
    那小子要是知道他哥这回在渭国皇城，又是抢亲又是烧皇宫，肯定要后悔没有跟着来把肠子都悔青了。
    云清芷在拂月的搀扶下从马车里走出来，浑身酸痛。
    马车上的人都下来了，林谦雪看到云清芷，赶忙走了过来。“清芷，你的身子可觉得好些了？”
    云清芷还记着那日头晕目眩，整个人都不随着自己的头脑行动的感觉，对林谦雪已经有了防备之心。“好多了，那日想必只是太过悲伤，缓缓就好了。”
    林谦雪皱眉道：“不要乱猜，我才是医者，你的身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侍女每次端去的药，你都要按时吃着，明白么？”
    云清芷轻轻勾起唇角，“好，清芷知道了，都听谦雪的。”
    说话间，林殊慎从林谦雪身后经过，目光在云清芷身上短暂一停就离开了。
    林谦雪见云清芷盯着林殊慎看，开口道：“长姐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以前是心存误解，才会对清芷你说出那样过分的话，现在患难见人品，清芷是不是可以考虑……原谅她呢？”
    云清芷茫然的看着林谦雪认真的目光。
    什么患难见人品？发生什么了。
    林谦雪看到云清芷一头雾水，看向旁边的拂月，“拂月，你没有给清芷说么？”
    拂月尴尬的干咳了两声，“额……今天一直伺候小姐给忘了，实在是对不住。”
    “小姐，您那日晕过去以后，我们遭遇了孟城公侯的袭击。”拂月道。
    云清芷点点头，这些她都听说了。
    拂月继续道：“嗯……中途有一队人马冲过来，差点伤了您，是林殊慎林小姐为您挡了一剑。”拂月说的尴尬，这事儿她是真的不愿意说，那个林殊慎和小姐向来没什么交情，挡剑也是根本没必要的事情，因为当时的情况，凌风完全可以杀了那个执剑的敌人。
    云清芷惊呼，“竟然有这样的事！拂月！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
    拂月头皮发麻，“拂月错了……”
    “好了，清芷，你也不用太怪罪拂月了，她肯定也是忙忘了，怎么会故意不给你说呢。”林谦雪打圆场。
    云清芷虽然心里满是疑虑，但是脸面上的还是要问：“林小姐现在怎么样，我刚才看她……好像走过去了。”
    林谦雪道：“长姐吉人有天相，剑是从肩膀穿过去的，没有伤到要害。这几日都是有我照顾，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车上待的太久，能下车慢慢走一走对她伤口愈合有好处。”
    云清芷点点头，“她没事就那太好了。等出了渭国，一得空我便去找她，当面致谢。”
    林谦雪轻笑道：“清芷，当面致谢倒是不必，我长姐本就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但她的心肠是好的，谦雪只希望你们之间以后不要再有矛盾和误会。”
    云清芷应了声，感激的笑着。林殊慎这回和她一起去炎国，以后在炎国八成还是要有接触，虽然不知道林殊慎为什么会替她挨这一剑，但这也算是个契机，修好的契机。
    林谦雪离开后，云清芷问拂月，“那天究竟是什么情况，她为什么救我？”
    拂月耸耸肩：“拂月想了这么多天都没想明白，她那晚就像是故意往人家剑上扑似的，明明那一剑凌风是可以打断的。”
    云清芷皱着眉想了想，“那她为我挡剑时，凉王是不是在附近？”
    拂月一惊，“你不是晕过去了么？怎么会知道凉王来了，哎呦，小姐，你可真是深藏不露，你怎么知道的？”拂月探究的看着云清芷。
    云清芷莫名感到气愤，怪不得林殊慎要挡剑呢，原来是为了做给司徒熠看，真是看她晕倒了可以随便利用了，胆子真肥。
    “小姐？你还不告诉拂月啊？”拂月快好奇死了。
    云清芷自然不能告诉她，因为前世，林殊慎钟情于司徒熠。
    “我也是瞎猜的，好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我自己散散心，一会儿就回去。”云清芷莫名觉得心里很烦，有一团火气无处发泄。
    “嗷……”拂月抿了抿嘴唇，忍着疑惑走开了。
    见不远处有溪水，云清芷走过去洗了洗手和脸。
    月色清明，照进山谷洒下一片清辉，溪水被月光照的波光粼粼，又有漆黑的，绸缎般的光泽。
    因为修炼碧血绫的缘故，云清芷的耳力要比不习武的人好些，隐隐约约听到了司徒熠的声音。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的伤不要紧么？”司徒熠走过来洗剑，看到林殊慎背对着他一个人蹲在溪边。
    林殊慎听到司徒熠的声音，猛地转过头，一副紧张的样子，紧紧捂着领口，“殿下请闭上眼睛！”
    林殊慎的双手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雪白的脖颈和前胸在敞开的领口那里格外耀眼，在这样的夜色里露出这么一片春色，别有一番暧昧的意味。
    司徒熠直接把身子背了过去。
    “抱歉林姑娘……本王不知道你……不过你这是？”司徒熠一头雾水，林殊慎在这扒开自己衣服干什么？
    林殊慎扭扭捏捏的道：“殊慎受了伤，伤口一直捂着很难受，殊慎见这里有水，便想着将伤口周围洗一洗，让凉王殿下见笑了……”
    司徒熠听了抱歉的说：“是本王唐突了，都没注意这里有人。”
    林殊慎却心里窃喜，他自然不会注意，因为她就是打听到了司徒熠有洗自己佩剑的习惯，在特意到溪边去等着的。
    司徒熠道：“其实你可以让侍女帮你擦洗的，不比忍着，本王这次随行带的侍女你都可以唤去用的。”
    林殊慎苦笑道：“不……殊慎的身子没有大碍，云小姐才是要紧的，侍女们全让云小姐唤去，看来云小姐才是真的需要帮助的那个。殊慎这里其实……也用不着的。”
    云清芷晕过去第二日就醒了，还要唤去所有的侍女，是不是有些娇纵了。司徒熠眸光沉了沉。
    “林小姐恐怕看错了吧？！”云清芷完全忍不住怒气，“那夜过后侍女还剩下六个，三个在谦雪那里捣药，两个在帮着士兵做饭，还有一个伺候梅老将军，清芷何时唤过凉王殿下带的侍女了？！”
    司徒熠听到云清芷这带着气的反驳，心里忍不住要笑出声，原来表面冷冷淡淡的云清芷，这么有脾气的？
    林殊慎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云清芷，先是愣了愣，而后一改平时里高冷的模样，和气的低声道：“云小姐说的是，殊慎错了。”
    她说的委屈，好像马上就要流泪了似的，弄得好像是云清芷咄咄逼人欺负了她似的。
    “几日未见，云小姐身子可好些了？”林殊慎抢先问道，目光恳切，言语中透着春风般的温暖和关切。
    这一句话，无意就是在告诉司徒熠，林殊慎救了云清芷，但云清芷醒了以后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林殊慎，甚至没有差人去问一声。
    云清芷气不打一处来，眉头微微的颤抖，半晌不言语。
    司徒熠看向云清芷，神色严肃了不少。
    “你可知那一晚，殊慎救了你？”司徒熠的声线沉稳而凉薄。
    云清芷此刻觉得‘殊慎’这两个字从司徒熠嘴里说出来变得极为刺耳。她如实相告：“知道。”
    司徒熠脸色沉了一些，在夜色里显得更冷，继续问：“那你可知道她怎么救的？”
    云清芷气得咬牙，“迎危而上，以身挡剑。”
    司徒熠走到云清芷面前，居高临下的低声道：“云清芷，你是不是觉得别人为你做什么事都是理所应当的？”他的声音里染了愠怒，似乎是在林殊慎身上看到了他自己。
    云清芷被他的话狠狠的刺痛了，从这个角度，她可以看到林殊慎那个贱人的唇角勾起了笑意，轻松的玩弄着肩头的长发。
    云清芷紧紧攥着拳头，想起了城楼之上，他给过的屈辱。
    云清芷脸上扯出的笑容有些突兀，看上去像划破的伤口。“没有，清芷欠了林小姐一剑，日后定会想办法去还，这一点殿下不必担心，因为清芷和殿下之间的账就算的清楚的很。”
    云清芷抬眼对上司徒熠的眼睛，微微的泪光，泛红的眼眶，而他则是满眼的冷漠。
    “清芷欠殿下的，殿下不是狠狠要回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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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你要嫁给本王 - 再风华 - 有光

    林殊慎看着云清芷和司徒熠两个人对峙，感觉自己很是多余，凉风阵阵吹着，她捏着领口的手不由的抓紧了些，眼睛紧紧盯着司徒熠的反应。
    司徒熠气势骇人地俯下身子跟逼近云清芷道：“不够。”
    云清芷眼中顿时一慌，“你说什……”话没说完，司徒熠就把她打横抱走。
    林殊慎目瞪口呆的看着行为如此大胆的司徒熠，心头泛上一阵阵酸楚。
    “司徒熠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林殊慎看着云清芷在司徒熠怀里挣扎。
    他的怀抱，她在为云清芷挡剑后，也曾感受过，那一瞬的心跳狂乱让她到现在想起还觉得脸红，可是眼睁睁看着云清芷在他的怀抱里，林殊慎的心像被猫抓一样难受。
    云清芷的呼叫，在林殊慎现在听来就像故意的炫耀，林殊慎的脸色冷到不能再冷，身边的温度好像也随着他们两个的离开骤然下降，一路冷到心里。
    “司徒熠！”云清芷愤怒的叫着，他只淡淡道：“本王若是你，就不会喊叫。”
    果然，因为她的叫声让停在山谷里休憩的众人都向他们看过来，而他俩又是这样暧昧的姿势，云清芷瞬间羞红了脸，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司徒熠把云清芷扔进马车，两个人面对面在车厢里瞪着对方。
    “你以为那就完了？”司徒熠怒道。
    云清芷亦是怒火在胸中灼烧，梅秉轩下落不明，现在她也成了跟他一条船上的蚂蚱，他还要如何？“清芷自知对不住殿下，但梅秉轩既然没有回来，我们之间的约定也就不作数，况且，清芷自问，已经没什么能赔给殿下的了。”
    云清芷这话别有一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意味。她似乎还是不太清楚，他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司徒熠听着云清芷责怪的口吻，心里疑惑，莫非她是在怪他那天的事情？
    他太粗鲁了？
    似乎是，但是在气头上，那里顾得着，何况是她有错在先，现在反倒来怪他？司徒熠一想到她竟然去勾引林谦雪就是一肚子火，脸上却不屑的笑了。
    司徒熠身子往后一靠，淡淡道：“真没有什么可以给本王的了么？”
    司徒熠周身虽然慵懒放松，眼睛却毫不松懈的盯着云清芷。
    云清芷在他的目光里有些发怵，手心冒汗，她要回渭国，要以更强大的方式回去，她拥有碧血绫，可以和天下任何一个有权势的人谈合作，但唯独想到司徒熠，她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那日在城楼发生的事现在想来还像一场急来急去的梦，想到就觉得面红耳赤。
    她不想，也不敢再面对这个男人，因为他不曾出现在她的前世，也不曾是她可以掌控的存在。
    云清芷脸一红，把脸撇向一边。
    司徒熠紧盯着她，语气有些不依不饶，说出的话却又极具诱惑力。“炎国最精锐的部队都由本王掌握，暗害过本王的太子已死，现在的炎国，没有太子。”他把他在炎国狂虐对手的种种说的轻描淡写，但还是让云清芷感受到脊背发麻。
    “也就是说……”司徒熠毫不客气的说道：“本王，就是炎国的命脉。以你现在的人脉和实力，离开本王回渭国就是送死，只有本王，才能助你力挽狂澜，报仇雪恨。”
    云清芷暗暗思量着，余光可以看到司徒熠胸有成竹的模样。“殿下言过其实了吧？炎皇在，殿下你始终是臣。”
    司徒熠眯眼打量着云清芷，“哦？难道你指望依仗我父亲？”司徒熠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而锐利。
    云清芷倒是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去觊觎一国之君，还是在一个她完全不了解，完全没有靠山的后宫里，恐怕去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清芷若是说没有想依仗任何人，殿下信么？”
    司徒熠的眼神像一双匕首，似乎要穿破她所有的防线看穿她的内心。
    云清芷郑重道：“清芷没打算把任何人的帮助记入计划。天下无论何处，都是讲利益和合作的，清芷只讲合作，不讲依仗。”云清芷说的不卑不亢，司徒熠的目光缓和了些。
    “清芷以碧血绫助殿下扫清敌手，登上皇位，殿下助清芷找上官家复仇，很公平。”云清芷眸光清明，句句冷静而理性。
    司徒熠看了她一会儿，勾动唇角。
    云清芷目光一沉，这家伙……
    司徒熠笑容极俊美，听了云清芷的话不由探身靠近云清芷道：“本王不用你，照样可以扫清敌手，登上皇位。”
    云清芷看着眼前忽然放大的俊脸微微失神，回过神，又见他眼中流动着得意的笑意，一如初见。
    他这样的眼神真让人讨厌。
    “就算殿下为了争这口气凭自己的实力慢慢的争斗！若干年后终于爬上了那个位置！”云清芷挑眉道：“不还是要出征渭国？覆灭上官一族？既然早晚都要做这件事，何不与清芷合作呢？！”
    司徒熠不以为然，笑得有些痞，“可是本王为什么一定要覆灭上官一族呢？难道是为了哪个跟他们有仇的女子么？”
    云清芷被怼的哑口无言，怒上眉头，“那殿下要如何呢？”
    司徒熠看着她，佯装认真的想了想道：“本王入主渭国以后，自然要厚待上官一族，以彰显本王的仁德。”
    我呸！云清芷气得直喘气，当初在皇城过春日宴的时候，就听到那个卖面具的小贩像收了钱似的使劲宣扬他司徒熠的好，现在想来恐怕就是他本尊雇的！
    真不要脸啊！
    云清芷不甘心就这么被司徒熠压得毫无还击之力，开口道：“天下人皆知，得碧血绫者得天下，跟清芷成为盟友，不但在实战里能得到切切实实的好处，在士气民心上也是极大的鼓动！”
    云清芷越说越解气，眉峰挑着，眼里光芒锐利，“殿下不屑一顾的，不代表天下其他枭雄不屑一顾。既然殿下要放弃跟清芷合作，那就不要后悔日后多一个劲敌！”
    司徒熠的笑意果然凝固在眼底，冷冷道，“你敢。”
    这个男人真是霸道又无礼，他能去跟她的仇人们和颜悦色，她为什么不能与他为敌？！云清芷微微扬起下巴，笑得凄然，“殿下都要厚待清芷的仇人们了，清芷还有什么不敢的？”兔子急了都咬人，何况她云清芷重活一世，早就不是那吃素的兔子！
    司徒熠脸色沉着，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云清芷敛住笑意，静静的看着司徒熠道：“怎么，殿下也想让清芷……‘暴毙’了么？”太子再怎么说是他亲弟弟，他下手狠辣，不留余地，若是她呢？
    云清芷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一片刺痛，她知道司徒熠是什么样的人，他虽然大张旗鼓的让人四处宣扬他的仁德，但实际上他对仇人是绝不手软的，他是真正做大事的人，而她，对他来说又究竟算什么？
    也许是因为看出了云清芷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司徒熠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他向来善于看穿人，自然，也看穿了她此刻的担心，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也有这一面么？他心里某处柔软的塌陷下去，他伸手捏住云清芷的下巴，不轻，也不重，指腹带着微砾的触感轻轻婆娑她的下巴。
    “本王怎么舍得？”
    云清芷一怔，眼帘刚抬起，他便吻住她。
    她的呼吸和心跳全都乱作一团。
    他浅尝即止，她却久久不能平静，闪躲的眸光被他深邃的双瞳捕捉。“本王可以跟你结盟，不过，规则要由本王来定。”
    他的眸光在她脸上游移，仿佛带着温度。
    云清芷忍不住问，“什么规则？”云妩妍和上官一家已经将她逼到了这个地步，现在只要她活着，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司徒熠深深地看住她道：“你嫁给本王，本王助你。”
    云清芷呼吸一滞，愣住。
    直到司徒熠离开她，她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看云清芷沉默，司徒熠想她大概是在考虑中了，双手一插，坐等云清芷的答复，这条件在他看来其实都不算是什么条件，他们已经有夫妻之实，多个名分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云清芷陷入了剧烈的矛盾之中。
    且不说后头的马车上还坐着秉轩的父亲梅捷，就算是无人知晓，她自己这一关也过不了。
    “不行。”云清芷低头道。
    云清芷的回答是司徒熠没有想到的，他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但是看云清芷郑重的神情，那句不行，就是她深思熟虑以后的答复。
    “若不是殿下劫婚，清芷本是要嫁进梅府的，现在秉轩尸骨未寒，就要让清芷改嫁，清芷做不到。”云清芷低头道。
    司徒熠眸中光亮尽失。他本以为云清芷会为了复仇爽快的答应嫁给他，可他没想到，云清芷对梅秉轩的感情比他想象中更深。
    司徒熠的心冷的像掉进了冰窟，自嘲的笑着点了点头，“很好……”
    “云清芷……很好……”
    司徒熠冷眼看着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了。她凭什么自私到什么都不付出就可以得到，她凭什么可以这样主宰他的情绪，凭什么她淡淡一句拒绝就可以掀起惊涛骇浪？
    云清芷……你不过是仗着本王对你有几分喜欢你，便为所欲为。
    “从今天开始，本王不会再管你，你自生自灭吧。”司徒熠把头偏到一边不再看她，“下去。”
    他的声音带着催促。
    云清芷有片刻的犹豫，但还是遵从他的命令退了下去。
    云清芷从马车上离开，外头的凉风吹动着身上单薄的衣裳，她心里却有一点释然，不再牵扯也好，人生若没有司徒熠参与，心绪就不会再有突然的狂乱，不会再对谁畏惧又期待，厌恶又欣赏。
    她只身走过众人，眼睛莫名的有些酸楚，在夜风里，几欲落下泪来。
    没有司徒熠很好，她终于不用在梅秉轩和司徒熠之间挣扎，终于不会被愧疚感淹没。
    她终于可以专心报仇了，不用再想别的事，真好。
    司徒熠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烦躁的闭着眼睛揉太阳穴，“成钰。”司徒熠在马车里低声叫道。
    “就等您叫我呢。”成钰笑着凑近来，十分上道的说：“现在去追？”
    司徒熠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去。”
    “好嘞。”成钰笑着退出来，梅轻尘一头雾水的看着成钰，口语着指了指司徒熠，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云清芷，“吵架了？”
    成钰笑着瞅梅轻尘一眼，“学着吧你！”
    梅轻尘疑惑的看着远去的成钰，学什么啊？
    “凌风，拂月，收拾东西，我们走。”云清芷淡淡的开口下令道。
    凌风应了声，拂月则是愣在原地，“走？上哪去啊小姐，你跟凉王殿下吵架了？”
    云清芷自顾自收拾自己的细软，“都这么大的人了，吵什么架，不过是事情谈不拢罢了，我们走，我带着碧血绫，你们两个也不是寻常人，我就不信，离了他司徒熠我们就寸步难行了。”
    凌风为难的看着云清芷，看向拂月，算是表了态。
    拂月叹了口气把云清芷收拾的东西拿走。
    “你做什么？”云清芷不悦的问。
    拂月语重心长道：“小姐，您不要怪拂月说话太直，眼下咱们离了凉王殿下，真的寸步难行。”
    云清芷看了拂月一会儿，又看向凌风，“她不走，你呢？”
    凌风被问住，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小姐，拂月不是那个意思啊。”拂月赶紧解释道：“师父临走时想让您投奔凉王殿下是有原因的，那都是为了您好呀，投奔凉王殿下，肯定是对你重回渭国最好的路。”
    云清芷皱眉道：“投奔，投奔！我们自己有脑子有手，为什么一定要想着去投奔谁？我投奔他，有求于他，位置低于他，他便可以漫天要价，为所欲为。”
    拂月眨眨眼道：“他想要什么给他什么不就完了，反正小姐您是要做大事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顾……那确实有些过分了……”
    云清芷：“他想要我嫁给他。”
    拂月和凌风同时陷入沉默。
    拂月试探着说道：“小姐，其实……男人么，哄哄就行，何必动这么大气，咱们现在回去，全都是渭国的追兵，凶多吉少啊。”
    凌风看着云清芷眉心紧锁的模样，郑重道：“凌风支持小姐。”
    拂月和云清芷都抬起了头。
    凌风深深望着云清芷道：“凌风支持小姐拒绝嫁给不爱的人，婚姻不是儿戏，如果小姐要以下半生都生活在痛苦里作为代价，那凌风一定会后悔护送小姐去炎国的。”
    云清芷感动的点了点头，但是脸上的犹豫让拂月看在眼里。
    “啧啧，真是感人。”拂月咂舌着，拍了拍凌风的肩膀，“可是哥们儿，你弄错了一件事。”
    拂月神秘的对着凌风一笑，“你不懂女人心吧？咱们小姐……”拂月用手遮掩，偷偷摸摸的说道：“还是挺喜欢凉王殿下的。”
    “你胡说什么？！”云清芷一愣，怒视着拂月。
    拂月猛地对上她的眼睛快速道：“你敢说你对凉王殿下一点感情都没有？！”
    云清芷被拂月一句话堵住。
    下意识的，声音被哽在喉咙里。没等云清芷反应过来，拂月便一本正经的做了结论，“看到了吧凌风，这就是正在生长的，爱的种子。”
    “拂月！不准再胡说了！”云清芷气不打一处来，刚从司徒熠那里凉着一颗心回来，自己的人又在这里胳膊肘往外拐。
    拂月完全不理会她，自顾自给凌风讲着什么是女人心，好像力图让他搞明白。
    “这个事情就是凉王殿下太猴急了，他要是循序渐进，循循善诱，咱们小姐不会反应这么大的，现在呢两个人闹矛盾，小姐就是等一个台阶下。”
    凌风皱着眉听着拂月讲，好像真的在研究什么是女人心。
    云清芷快气疯了。
    “哎呦？夫人还没睡呢？”成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陪着灿烂的笑脸对着他们。
    拂月一瞧，双手一拍，指着成钰道：“看，这就是台阶。”
    成钰笑着对云清芷道：“夫人赶紧上马车吧一会儿受凉了？”
    云清芷瞧着眼前人，知道他是总跟在司徒熠身边的人。“公子弄错了，清芷不是凉王殿下的夫人，凉王殿下也不希望在看到清芷，这马车清芷坐不得。”
    成钰想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浮夸的笑了起来，“啊哈哈哈哈……这马车您要是坐不得咱们这儿可就没人坐得了。您赶紧上车，您打个喷嚏凉王都得叫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跑断腿，您快请。”
    云清芷被成钰左一请右一请避回马车里，云清芷一手攥住马车的帘子，“公子！清芷真的没有开玩笑，这声夫人你还是留着叫别人吧，清芷不敢当，不信你去问一问你们殿下他是怎么说的。”
    成钰笑道：“殿下说兵不厌诈。”
    云清芷：“啥？”
    成钰装模作样指了指周围：“小姐您看啊，这周围，你看着周围的山，它们像山，但是其实吧……都不是山。”
    云清芷，凌风拂月都皱眉眯眼一脸疑惑的看着成钰。
    成钰一本正经道：“它们都是隐患！都有可能是埋伏啊！越到晚上，就越容易中埋伏！所以殿下说了，一定要时刻警惕渭国的追兵，特别是晚上，晚上谁都不能擅自行动，夫人您也是，您要是腰酸腿麻了明儿一早再活动，别让我们做下人的难做。”
    云清芷还想说点什么，成钰打断她，笑得如春风般温暖，“时候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就算不休息，外头的士兵也不会让您走的，小的告退。”车帘落下，云清芷整个人陷入马车里的黑暗中。
    真不愧是司徒熠的人呵……一个下人做事都如此霸道。
    厉害，真是让人佩服。云清芷深呼吸，空气在胸腔里气得乱窜。
    外头的拂月看到成钰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劝退，不由摇着头，轻声的鼓起掌。
    成钰害羞的摆了摆手，会意的一笑。
    次日一早。
    云清芷执拗的背起细软。
    “我的大小姐啊……”拂月打了个哈欠，“你这又是何必呢，反正还没到炎国，他说要你嫁，你实在不行先答应上，到了再说呗？”
    云清芷用力的摇摇头，“我若那么做，他定会说我诓他。”诓司徒熠的后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也再也不想尝试。
    “哎……好吧。”拂月只好同云清芷出来，心里感叹她和凉王有缘无分。
    “小姐决定要走了么？真的想好了么？”凌风若有所思的问。
    云清芷有些疑惑的看着凌风，他向来话少，对她的指令也是说一不二，“你今天怎么了凌风？”
    凌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心痛，但更多的还是真挚和忠诚。“凌风希望小姐能正视自己的心，不要把别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抗拒真正的感情。”
    云清芷嘴角抽搐，“谁教你的？”一回头，果然看到了竖着大拇指的拂月。
    云清芷倒吸一口凉气，“我告诉你们，我云清芷没有爱情，我活着就是为了复仇，仇恨就是我今生最重要，也是唯一的感情。”
    说罢，径直向前走去。
    拂月和凌风叹了口气跟上。
    “小姐活成了师父想要她活成的样子，我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拂月喃喃道。
    三个人走到了队伍最后头走，今日还未开始赶路，有士兵还在认真的值守。
    “对不起夫人，这里不能过了。”五六个士兵们把剑一横。
    云清芷深呼吸了一口气，释然道：“你们殿下说了，不会再管我，我可以走。”
    士兵们面面相觑，依次开口道。
    “夫人，我们没听殿下说这些，只听殿下说过，兵不厌诈。”
    “夫人请看，这周围的山，它们像山，但其实……”
    “它们都不是山，它们都是隐患！”
    “都有可能是埋伏啊！殿下说了，一定要时刻警惕渭国的追兵，谁都不能擅自行动……”
    拂月在后头疯狂的笑，云清芷看着士兵们非常认真的模样，气得有点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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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她说本王像姑娘 - 再风华 - 有光

    他们保持着郑重的表情，甚至还为之轻轻皱起眉毛。“夫人，请别让小的们为难。”
    云清芷僵着一张脸，静静地盯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士兵们，盯得他们浑身发毛。身边的拂月轻轻拉了拉云清芷，“小姐，你看……咱们这一路全靠人家保护，就别给人家添麻烦了好不好啊。”
    云清芷回头瞪拂月一眼，“拂月，你这一路都为司徒熠说话，干脆该姓司徒好不好啊？”
    拂月吐了吐舌头。云清芷愤愤的转身回去。
    司徒熠这到底什么意思？昨天不是他自己说的以后再也不会管她，让她走么？
    这又来这么一出？云清芷直奔司徒熠的马车，今天她一定要找司徒熠问个清楚。
    远远看到云清芷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成钰和梅轻尘像是预见到了一场好戏，眼睛都亮了，要知道殿下可是因为昨天那一架一夜没睡好。
    “麻烦帮我通传一声，我要见司徒熠。”云清芷压着怒气对成钰道。
    梅轻尘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凉王殿下是何等人物？云清芷竟然敢这样说话，真是……匪夷所思。
    成钰就不像梅轻尘那样没见过世面，司徒熠和云清芷之间的关系不是寻常人可以理解的，早在成钰认识云清芷之前，他就看出了司徒熠对待这个女人的不同。
    成钰笑着点点头，“好嘞夫人，成钰这就去叫殿下。”
    于是云清芷看着成钰笑盈盈地上了马车，然后……
    呈抛物状被赶了出来，里面爆发出司徒熠带着怒火的冷冷答复，“不见！”
    成钰也是个练家子的，不会那么轻易摔个狗吃屎，一个翻身漂亮的落在地上，一旁的梅轻尘都看呆了。
    成钰笑意未减，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起身看着云清芷道：“殿下昨夜没睡好，今早火气有点大，夫人可别放在心上啊。”
    云清芷气急反笑，点点头，又看了看马车，一脚揣在马车上，马车里的人随之一晃。
    “哎哟这可使不得！”成钰连忙道，说完赶紧又回到马车上，边走还边自言自语，“可别撞坏了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梅轻尘都看呆了，这女人也太胆大了吧，在他记忆里，这个女人不是个软柿子么？
    云清芷怒视着马车。
    “司徒熠！你到底要我怎样？条件我已经拒绝了，你也同意让我走了，既然同意一刀两断，那些士兵又是什么意思？”
    云清芷气得语速加快，“如果那些士兵是在你的属意下那么说的，便是你后悔了，既然后悔了你倒是出来说清楚啊？我提的规则你答不答应，缩在马车里不见我是什么意思？”
    云清芷一口气质问完毕，马车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云清芷的怒火在心中沸腾，故意激怒他道：“悔不该当初了？没脸见我了？”
    梅轻尘看看云清芷，有看看纹丝不动的马车，也是一脸好奇。
    云清芷深吸一口气，“凉王殿下真是害羞的像个姑娘。”
    梅轻尘闻言后怕的咽了口吐沫，战战兢兢又向马车看去，依然纹丝不动，一声不响。
    云清芷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冷笑道：“凉王殿下真是……幼稚无比！”
    看着依然不为之所动的马车，梅轻尘不仅摇头在心里赞叹，这就是做大事的人吧，这样都波澜不惊，一点也不生气的，看来他要向司徒熠学习的还很多，很多很多。
    马车里。
    “你把老子放开！”
    司徒熠的大长腿被成钰紧紧抱住，气得眉峰直抖：“她说本王后悔？本王会后悔么？本王做过后悔的事么？”
    “殿下撑住啊！殿下不能跟女子一般见识。”成钰死死抱着，心里祈祷云清芷别再说了，可外头的声音非但没有停止，还越说越快。
    “她说本王像姑娘？！”
    司徒熠整个人像马上就要炸掉一样，说话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给老子松手！老子要让她看看老子是什么人。”
    “殿下不可操之过急……”成钰用尽全力，整个人像麻花一样锁住司徒熠。“殿下撑住啊！殿下忘了上回的事了么？”上回一怒之下强要了云清芷，殿下很是自责的样子，那时候成钰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拦住冲动的殿下。
    司徒熠深呼吸，眨眼睛，拼命让自己不气。
    然后外面传来了云清芷骂的幼稚。
    成钰头上的汗，滴答，落在地上。
    “她说本王幼稚？！”低沉的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诡异的笑意。
    成钰由于太过用力，把自己的脸都憋红了。“殿下……”
    成钰再次被扔了出去，司徒熠气势汹汹地冲出了马车，外面那还有人。
    看着云清芷已经走的很远的背影，司徒熠气得不停的喘着粗气。
    成钰小心的凑过来，“殿下，对付女人要哄，您不能老是逼她。”
    司徒熠看着那人影倔强离开的模样，平息下来怒火的双眼透出的是沉郁的悲伤。
    “她不是女人。”司徒熠启唇道。
    成钰一愣，随之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殿下那您上次……真是难为您了……”
    司徒熠丝毫没有被逗笑，整个人只沉浸在悲伤里。
    “哄她根本就没有用。”
    “她软硬不吃。”
    “铁石心肠。”
    司徒熠吸了一口气，自嘲的勾起唇角，“她心里只有一个人，不管那个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成钰看着司徒熠这样，心里也像被扎了一下，他骄傲桀骜不可一世的殿下，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儿女情长，弄不好真的会毁掉一个人的。
    成钰望着司徒熠，眼神逐渐郑重起来。
    他的梦想是辅佐一代明君，看其江山万里，千秋万世。要是司徒熠喜欢个女人就变成上官熙泓那个德行，那真是炎国的噩梦。
    “殿下，成钰觉得，您可能误解了夫人。”
    司徒熠偏头，“哦？”
    “她也误解了她自己。”成钰认真的说。
    “属下打听过，夫人以前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不但没见过您，也没见过梅家大公子。”
    司徒熠道：“那又如何？”
    成钰分析道：“有的时候越是争抢，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人就会越想要得到，就会越觉得好。云家两个小姐争梅家的公子，这是公开的秘密了。”
    司徒熠皱眉看着成钰，“你的意思是，那个傻女人只是自己以为自己喜欢梅秉轩？”
    成钰道：“成钰暂时不下结论，因为成钰下了结论殿下也不信，所以成钰给殿下出个主意。”
    司徒熠瞅了瞅成钰这副贼精贼精的模样，“讲。”
    “殿下这样上赶着是不行的，具体……”成钰凑到司徒熠耳边耳语起来，司徒熠闻言，不断的认真点头。
    **
    次日。
    长途跋涉数日，他们终于到了渭国的边境。
    云清芷撩开车帘看了看，外头的景物已经与皇城有了很明显的区别，若有所思的说道：“进了炎国边境，大约安全了。”
    拂月闻言凝眸看了看外头，“小姐，越是到边境，才越危险呢。”
    “不仅渭国军队很有可能在这里设伏，炎国不愿见到凉王殿下回去的人也有可能在这里借机暗杀什么的，这里可以说是比咱们一路上都危险。”这些都是黎山居士以前教过拂月的，拂月认真的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两山中间的路。“小姐，您看那里的山……”
    云清芷淡淡的看着拂月，“你也想说那些不是山，都是埋伏么？”
    拂月收回手，撇撇嘴道：“小姐，虽然拂月不想承认，但……此处却是极易有埋伏。”
    云清芷无奈的说：“我又没有要提着东西走人，你不用这样。”
    拂月点点头，“小姐能想通，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拂月想了想，“不过自从小姐和殿下那日吵过架以后，就没见殿下再来找过小姐……小姐你……”
    云清芷瞪她一眼，“拂月！你能不能不要再向着那个家伙了？他没你想的那么在意我，在他心里说我是个不择手段的荡.妇都不为过。”
    拂月愣了愣，司徒熠和云清芷之间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误会？“怎么回事啊小姐？殿下为什么那样认为你？”
    云清芷也不知该怎么说起那些事，眸光沉了沉，“我记得你很会用毒，那你对药理精通么？”上次因为得知梅秉轩的死讯晕过去以后，每次林谦雪送来的药她都会让拂月先看。
    拂月点头道：“比一般医者好多了，之前小姐的饮食拂月不是都注意着么？怎么了？”
    云清芷道：“我要去弄一种药，弄来以后你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拂月应声，“那药和殿下对你的误会有关？”
    云清芷垂眸回忆着，虽然她现在也不能确定，但是那日的晕眩，身体的不受控制，林谦雪的药还是有很大的嫌疑。
    “应该是的。”云清芷回答。
    入夜，为了保险起见，司徒熠下令原地休整，次日再赶路。
    自从司徒熠不再来找云清芷，侍卫和侍女都对云清芷他们避之不及，除了马车还给他们用，其它的什么也不管。
    凌风去劈柴，拂月在身边伺候，主仆三人倒也还算是有个照应。
    夜色越来越深，圆月高悬，山谷里有清晰的狼嚎声。三个人围坐火堆边吹着晚风，看侍卫们换岗。
    云清芷身边的拂月在狼嚎声里怕的发起抖来，云清芷跟凌风打趣道：“哎呦，天不怕地不怕的拂月竟然还有害怕的东西。”
    说完，云清芷便看到拂月的眼神好像不太对，拂月好像听不见她说什么似的，只低着头，目光聚在一点，像是整个人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云清芷不再追问，伸手搂过了拂月，拂月陷入温暖而柔软的怀抱，顿时感觉得到了解救。“小姐……”拂月埋着头，不住的颤抖。
    成钰到处招呼着人注意防狼，值守的人人手一个火把。
    凌风道：“小姐你别怕，凌风会护你们周全。”
    云清芷道：“我倒是不怕。”
    说是不怕，其实，前世加上今生，她还从来没见过真狼。
    狼……应该就跟狗差不多大吧，毛皮就像冬日里穿的狐皮？嗯……那应该没什么可怕的。云清芷在心里安慰自己几句，平息下了跳动的心。
    “清芷，你怎么在这儿，夜里风大，还是马车里好些。”林谦雪走过来道。
    云清芷抬头看到是林谦雪，微笑道：“在马车里待的太久了，能得空出来透口气太难得。”
    林谦雪点点头，“好吧，你这几日身子还有不适么？谦雪给你的药都按时服了么？”林谦雪坐下来看着她，眼里尽是关切，还带着多日不见的那种思念，都在火光里化作暖色的波，一层层向云清芷推进。
    云清芷避开他的目光，“谦雪你放心吧，你给的药清芷都按时服了，不过……”
    云清芷顿了顿，道：“秉轩的事实在让清芷觉得有些缓不过来，可能是这一悲恸伤了元气，老是觉得胸闷气短。”
    林谦雪焦急起来，“你的身子太虚了，忧伤过度是极为伤身的，等到了炎国，谦雪给清芷好好调理一下身子。”
    云清芷作势咳嗽了几声，“这几日也一直吃不下饭，说不好觉，谦雪，可以再给清芷几粒固原丹么？清芷觉得服了固原丹身上有力气多了。”
    林谦雪一怔，眸光莫名一躲，脸上浮上淡淡笑意。“可以啊……当然可以。那药不就是为清芷做的么。清芷你先等等，谦雪这就去马车上拿。”
    云清芷感激的点点头，笑着目送林谦雪去拿药，他一转身，她的笑意便消失了。
    既然是专门为她做的药，又是极好的补药，为什么他第一时间想不到呢？
    林谦雪离开的脚步匆匆，白色衣衫在风中飘舞，别有一番仙气。
    云清芷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视线，她实在不愿意怀疑林谦雪，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多疑又敏感，都是因为心里放着太多仇恨所致。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前世那个傻傻活着的自己有一点比现在好，那就是傻傻以为周围的人都很好。
    “啊！”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一个举着火把的士兵竟然被狼扑倒了。
    顿时周围陷入一片紧张，士兵们呈战斗队形打狼，而狼饿到凶猛异常不是说，还似乎更得战斗要领。
    “狼！狼！”拂月吓得已经快哭了，死死抱住云清芷。
    “小姐，当心了。”凌风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拔出剑。
    云清芷在黑暗中搜索着野兽的踪迹，手中时刻准备使碧血绫，人影和火光纷乱一片，可以看出狼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在袭击，那些士兵被弄的焦头烂额，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清芷，药来了。”林谦雪一走过来，就发现气氛不对，“怎么？有刺客？！”他惊问。
    “没有刺客，不过是狼。”云清芷道。
    话音刚落，一头巨大的狼就映入眼帘，只向拂月扑过来。
    云清芷在看到真正的狼的那一瞬失声尖叫起来，因为狼和她想象中根本不一样。它的眼神就好像恶鬼，凌厉到极致，张开大口时狰狞地扯动整张脸的皮毛，一口森白尖利的牙和血红的牙龈在黑暗里更加恐怖。
    “清芷别怕！”林谦雪刚想伸手去救云清芷，凌风的手一揽，云清芷和拂月都被他带到一边，狼扑了个空。
    狼转过头，又要对着拂月去咬，林谦雪捡起地上带着火的柴就赶了过去，狼稍跑远了些，他们这才看到数量惊人的狼群正围着他们，再看为了赶几只狼忙活的那群士兵，已经离他们有些远了。
    狼的智慧简直让人感觉到恐怖，竟然会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这群狼真正的目标不是那群拿着火把的士兵，而是这里瑟瑟发抖的女子。
    “天哪。”云清芷被一双双在夜里发着冷光的眼睛盯得手指发凉，她没接受过专门的武功的训练，凌风在夜里的视力显然要比常人好得多，她什么都看不清，碧血绫也不知该如何用了。
    “没事的。”凌风沉稳的声音在她前面响起。云清芷这才感觉到凌风一只胳膊揽着她的腰。
    不过他握着剑，胳膊上轻轻一推，将她护在身后。
    拂月在惊吓中躲到了更近的林谦雪身后，林谦雪拿了拂月的匕首，挡在拂月前头时刻警惕着要冲上来的狼。
    随着一声骇人的狼嚎，狼群发动了攻击。面对一拥而上的狼群，凌风毫无退缩之意。云清芷浑身战栗，两腿发软，看着凌风竟然以一人，一剑，一火把，阻挡了大部分的狼。
    小部分的狼被林谦雪打退，他身后的拂月不断尖叫，让危险的气氛又不断被掀上高潮。
    “林公子轻功如何？！东南方向的树可上的去？”凌风一边打一边问。
    “没问题。”林谦雪道。
    群狼难战，凌风带着云清芷一个飞身落上西南方向的树，林谦雪随之带着拂月飞上东南方向的树。
    狼群嚎叫着，瞪着两棵树上的人，好似在高声吼着它们的愤怒和不甘。
    “谦雪，你和拂月有没有受伤？！”云清芷对他们喊道。
    林谦雪低头问了问拂月，回答道，“清芷你放心吧！没事的。”
    话音刚落，云清芷踩着的树枝就断裂了，就在她整个人随着树枝下落的时候，凌风一把把她抱住，她的脊背抵着树干，脚下却没有落脚之处。
    林谦雪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像被让进了火里，连胸口带耳朵都又闷又热，那个凌风不过是个下人，竟然敢……
    凌风努力把云清芷扶住，两个人太近，他都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里，心跳声充斥耳边，一下一下的砸着耳膜。
    云清芷整个人沉浸在恐惧里，丝毫没有意识到眼下的动作有什么问题。“凌风……”
    凌风的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小姐？”
    云清芷看着近在咫尺，鼻尖都快要和她触在一起的凌风，欲哭无泪。“我在书上看过，狼遇到够不到的猎物时……会搭狼梯……”
    云清芷是真的恐惧到了心坎里，说到狼梯，眸光止不住的抖。
    凌风看着近到和自己鼻息相闻的云清芷，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话，喉结下意识的上下滚动一番。
    “不会的……小姐，你放心……”
    云清芷睁大了眼睛看着树下，吓得眼泪都要飞出来。“它们在搭狼梯！”云清芷心里是绝望的，一切恐怖地像梦魇，若是人，还有讨价还价智谋博弈的机会，可这些狼，它们要的他们的血，他们的肉！
    司徒熠……你在哪啊……她在心里祈求他来求救他们，一遍又一遍。
    凌风垂眸一看，这些极难缠极聪明的猛兽，真的一个踩着一个上来了，眼睛里在黑夜中透出的凶光，就好像他们已经是盘中餐一般。
    “不……”云清芷攥紧了凌风的衣裳，凌风紧盯着这些越来越近的狼，将手里的剑抓紧，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随着嗖的一声，还来不及反应，狼梯便倒了。
    “发生什么了？！”云清芷惊问。
    在云清芷这样寻常人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是狼梯倒下去了，但是在夜视能力非比寻常的凌风眼中，看到的则是箭法绝伦的人直接一箭射穿了下头的狼。
    狼嚎叫着想要复仇，又是嗖的一声，带头叫唤的狼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应声倒地。
    云清芷深呼吸着，反应过来了，定是有人射箭，才救了他们。
    狼群悻悻地离开了，凌风短暂的望了云清芷一眼，“小姐，我们可以回去了。”逆着光，她看不到凌风的眼神，凌风毫不掩饰他眼中连绵不绝的眷顾，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愿意付出一生。
    凌风揽着云清芷的腰从树上飞下。
    林谦雪也带着拂月从树上下来，“清芷，你怎么样？”林谦雪想到刚才他们两个在树上贴的紧紧的，他就咬牙切齿。
    剧烈的惊吓过后云清芷感觉有些头晕，这才松开了攥着凌风衣角的手。
    “我……没事……”她说。
    四个人向着射出箭来的光亮处走去。
    云清芷的衣袂和长发在夜风里飘着，光亮处太亮，她只看到那里有个人影，却看不清楚是什么人。
    绿玉的美男图鉴上写过，那人箭术天下第一，所以……
    是你么？
    司徒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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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一箭双雕 - 再风华 - 有光

    云清芷的目光像被牵引，眯眼努力的去看，终于看清了司徒熠，但是紧接着，她看见司徒熠再次举起弓箭，对着的……是她！
    光亮一晃，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随着离那光越来越近，光亮中的人影愈发清晰。他真的拉开弓箭对着她！仅仅一瞬，羽箭离弦。
    云清芷的心狠狠的一痛，那痛楚比重生的死更让她难以承受，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一刻像是时间凝固，世间只剩下冷眼凝着她的司徒熠，和极速飞出的利箭，那锋利的光芒在箭尖流转，他要杀她？！
    云清芷圆睁着双眼，箭从她耳边，擦着她的头发丝飞过去，在她身后和另一支羽箭正正的相撞，瞬间，箭尖对出火光，剑身绷的四分五裂。
    “小姐！”凌风这才意识到身后有敌人，一把将云清芷揽进怀里，刚才的那一箭好像号令，后头的更多的箭向他们袭来。林谦雪虽然身处危险，但是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凌风和云清芷吸引，凌风无论是出于什么正当目的，他都觉得凌风的行为刺眼，非常之刺眼。
    司徒熠迅速拿起五支羽箭拉弓一发，五支箭像一朵锋利的花在空中绽开，直攻要伤害云清芷的箭，将她护了个严严实实。
    云清芷惊魂未定的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一些披着兽皮的人手中拿着弩，在黑暗里穿梭。
    司徒熠嘴唇轻启，“救人。”
    士兵们一拥而上，冲上前奋勇的将羽箭打落，林谦雪和拂月，云清芷和凌风，在这样的箭阵中因为有司徒熠的保护，竟毫发无伤。
    士兵们挡在云清芷他们前头和披兽皮的敌人们作战，一片刀光剑影。
    司徒熠本是看云清芷，目光却落在了凌风护着她的手臂上，情况危急，他虽然神色不悦但是没说什么，凌风注意到一边刀一样的目光，收了手垂下眸子。
    “得罪了……小姐。”凌风低头道歉。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云清芷急道，跑到司徒熠身边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司徒熠看着他的属下和那些人缠斗，目光沉了沉，“草原上的戎族，会趋使狼群。”
    “戎族怎么会在这里……”云清芷喃喃道。
    “许是嗅到了渭国内乱的气味，许是图谋炎国诱人的权位，许是想要更多。”司徒熠沉声道。
    炎国？云清芷看向司徒熠，看来炎国内部除了被他铲除的太子，还有强而有力的劲敌。
    司徒熠似乎觉得有些倦了，转身准备离开，见云清芷紧张的看着他们战斗，忍不住道：“不用看了，他们打不过本王的人。”
    云清芷被司徒熠的自信弄得有点懵，目光转回身边，“可你说他们想要更多……”
    司徒熠轻笑，“他们吃不下。”伸手把云清芷一带，迫使她转过身不再看，“回去休息。”
    他的声音让人感到安心，手带过她便收回，也没让人觉得不适。云清芷看着先她一步离开的司徒熠，忽然觉得这个背影很让人心动。
    “小姐……对不起。”拂月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她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哭，逼着自己平息了想哭的欲望。
    “怎么了？”云清芷看向她，又看看她周身有没有受伤。
    拂月咬着唇，往日娇艳的脸现在显得有些苍白，“拂月今日误事了，非但没有保护小姐，反而拖了后腿。”
    云清芷看着拂月的神色，她现在才算是恢复了神智，可以看出她刚才是真的害怕到了极点。
    “你很怕狼？”云清芷问。
    拂月用力点点头，泪悬于眶，“拂月，很怕狼，很怕很怕……”
    林谦雪走过来关切的望着云清芷，“清芷，有没有被狼伤到？”
    云清芷道：“放心吧谦雪，凌风将清芷保护的很好，清芷没有受伤。”
    林谦雪笑得有些牵强。
    果然，当晚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那些穿兽皮的人见这群士兵战斗力非凡，一点也讨不到好处，打了一会儿就跑了，众人又在凉王威武的口号里感到了骄傲和安心。
    马车里，林谦雪却气得神色冰冷。
    “谦雪？你有没有受伤啊！？”林殊慎闯进马车焦急的问。
    “没有，长姐放心。”林谦雪淡淡道。
    “怎么可能放心？！只要你跟那个云清芷在一起我就一万个不放心，她就是个灾星！”
    林谦雪打断林殊慎道：“长姐，这不是林府。”
    林殊慎也意识到自己这样骂会被人听到，遂不甘心的闭了嘴。
    “你怎么闷闷不乐的，真的没受伤么？”林殊慎看着林谦雪黑着脸，狐疑的问。
    林谦雪不耐烦的说道：“真的没有！长姐你就……”本想让林殊慎别管了，但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让他眸光一动。
    林殊慎道：“那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看着你长大，你心里有事没事我还能不知道么？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林殊慎这一问，林谦雪心底压抑的愤怒被勾了上来，一闭上眼，就是凌风和云清芷亲密接触的模样，为什么云清芷身边平白无故多了个这种人，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梅秉轩跟他抢，他可以理解，梅秉轩是名门之子，于公于私追求云清芷都没有错，司徒熠跟他抢，他可以忍，毕竟司徒熠贵为王，又掌握一国命脉，有那个资本。
    凌风？！一个下人，他凭什么？
    “长姐，你若是有闲情雅致，就帮谦雪解决一个心头之患吧。”林谦雪冷冷道。
    林殊慎来了兴趣，“哦？谁？”谦雪是孩子是个能忍的，是什么人能让她弟弟这么能忍的人都忍不了呢？
    “凌风，云清芷身边的那个侍卫。”林谦雪道。
    林殊慎冷笑一声，不屑的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呦，我当我弟弟有了什么长进呢，原来是又是为了那个女人争风吃醋。”
    林谦雪已经对林殊慎的冷嘲热讽习以为常，撇过头嗤笑一声，温文尔雅的气质骤然变得阴冷。
    “不帮就不帮，大不了我毒死他。”
    林殊慎被林谦雪这倔强的模样逗笑了，她的好弟弟竟然真把邪恶狠毒的这一面拿出来给她看，在她看来既亲切又可爱。“长姐帮你。”林殊慎正色道。
    林谦雪瞥了林殊慎一眼，“为什么？你不是不想让我吃这个醋？”
    林殊慎耸耸肩，“他是云清芷身边的侍卫，能宰了他，我自己也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林谦雪凝眸想了想，这么说来的确是有几分道理。
    林殊慎离开了，留下一句，“看着你长姐的手腕，好好学着。”
    车帘落下，倩影不见。林谦雪深深感受到了林殊慎带给他的那股心安。
    林谦雪若有所思，看来自己的计划得加快一些了，不能让长姐和云清芷为敌，云清芷……肯定斗不过长姐的。
    **
    “凌风，今天你一定也累坏了，去休息休息吧？”云清芷对凌风道。
    凌风却守在马车外头不走，拒绝道：“小姐，今天已经遭遇了危险，就更应该提高警惕，凌风在这里守着，您和拂月先休息吧。”
    “老这样熬着会累坏的。”云清芷有些担心。
    凌风的目光一触到云清芷，立刻逃逸似的移开，道：“没关系的小姐，明日叫拂月替凌风，不就好了？”
    云清芷看凌风如此坚持，又看到身边的拂月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道：“那好吧，今天拂月吓坏了，让她好好休息，明日让她替你。”
    凌风点了点头。
    云清芷合上车帘回去睡了。
    夜深。林殊慎找到成钰。
    “成公子，今夜去探路的活交给殊慎可以么？”林殊慎笑盈盈的，给成钰递上热汤喝。
    成钰困得很，看到热汤挺高兴的接过来，“林小姐这么勤劳，在下真是佩服啊，但是咱们殿下怜香惜玉的很哈哈哈……”成钰喝了口汤，道：“探路这种危险的活儿，他只交给在下和梅二公子去做。”
    林殊慎含笑道：“殊慎受家父嘱托跟随殿下，是想为殿下做事的，可不是来当大小姐，让殿下怜香惜玉的。”
    成钰赞赏的笑了笑，要是云清芷像林殊慎对殿下一样殷勤，那殿下估计做梦都要笑醒。
    “林小姐真是闲不住啊，不过殿下不是也安排了不少重要的事给林小姐么？殿下对林小姐还是很看重的。”
    这话倒是不假，凉王确实交给她一些回炎国搜集情报的任务，都很重要，可以看出凉王对她和林家的看重。
    林殊慎点点头，“是啊，殿下越是能重用殊慎，殊慎就越为林家自豪，而殊慎，也不知想做殿下锋利的刀，更像成为殿下亲近的属下，所以只要是为殿下做事，没有什么粗活累活，危险的活。”林殊慎含笑说着，听得成钰很是感动。
    成钰不禁觉得，属下做到这个地步，简直是主人之福，可能也就只有司徒熠有这个福分了吧。
    林殊慎继续道：“今夜遇到狼群侵袭，又遭戎族入侵，成公子一直跟在殿下身边，一定已经很疲倦了吧？殊慎不一样啊，殊慎一直在后方，没有参与战斗呢。”
    成钰想了想了，困意也上来了，打了个哈欠，“也行，那就麻烦林小姐了。”殿下的人本来就厉害，之前的日子从来没出现过问题。想来换个人组织去探路也没什么问题，何况这个林小姐冰雪聪明。
    林殊慎得了允许，拿了令牌，脸上的笑意更浓。
    若是往日便罢，今日戎族来袭，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出谷之地必然有埋伏，除了戎族，渭国的军队也有可能设伏，炎国仇视凉王殿下的人也有可能派了刺客在那里等着，今夜的出谷之地，简直就是刀山火海一般的存在。
    林殊慎信步走向黑暗，眼里的杀意越来越浓。
    这样的刀山火海，自然是要给云清芷的好属下留着，让他好好走上一遭，有去无回！
    次日。
    云清芷醒来之后，拂月送来早膳，脸上满是焦急。
    “怎么了拂月？出什么事了？”云清芷问道。
    拂月咬着唇道：“拂月从早上出去就没看见凌风，本以为他可能小解去了吧，可是到现在也没回来。”
    云清芷吃饭的动作滞了滞，“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呢？问过其他人没有？”
    拂月点点头，“问过了，都说没有看到呢。”
    云清芷放下筷子，疑惑的很。
    凌风不是那么不守规矩的，何况昨夜是他自己坚持要值守，怎么会擅自离开呢？如果是有什么危险，周围的人也该听到，怎么会没有见过。
    云清芷起身，“走，我们去找管事的问问看。”
    问过成钰，问过梅轻尘，都没有凌风的消息，凌风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
    看云清芷急的团团转，一个士兵走过来道：“夫人，您的侍卫是不是参加了昨夜的探路队啊？”
    云清芷疑惑道：“什么是探路队？”
    士兵解释道：“每天夜里大家休息的时候，殿下会派出一个队伍到前头探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休息，去探路的人每天都要换的，您的侍卫忽然不见了，可能是被征用了吧？”
    云清芷和拂月对了个眼神，似乎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拂月不太放心，道：“去探路……可有什么危险？”
    士兵笑道：“姑娘是担心探路队像战场上的一样用死囚打头阵么？那可不是，我们弟兄跟了凉王殿下这么久，凉王殿下的为人我们都是很清楚的，还从来没有哪个士兵因为去探路而死呢，就是受了再重的伤都会给带回来，绝不抛弃的。”
    拂月这才安了心：“多谢你了。”
    云清芷也是感激的点了点头。
    虽然听了士兵这么说，但云清芷心里还是有点打鼓，只好不断的说服自己，他们既然受司徒熠的军队保护，尽些义务也是应该的，不用这样心惊胆战。
    结果没过一会儿，前头探路的士兵浑身是血的跑了回来，“殿下！不好了！支援……”话音未落，他就昏死了过去，直接倒在了地上，而他的背后，触目惊心全是箭！
    云清芷惊愕的愣住，拂月也张大了嘴。
    司徒熠从马车里出来，看到这一幕也是目光一沉，看到两个士兵过去扶起伤兵，他摆摆手，“让医仙看看。梅轻尘，带人去支援。”司徒熠叫梅轻尘的名字，结果跟着一块过来的还有成钰。
    “你怎么在这儿，昨夜不是你带队么？”司徒熠问成钰。
    成钰面有难色，“林大小姐自告奋勇……替成钰去了。”
    司徒熠指着成钰想骂，还没开口成钰就低下头弯下腰，“成钰错了！”
    司徒熠也懒得骂他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
    成钰弯的更深。心中暗暗叫苦，林大小姐啊……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司徒熠这头老虎发起火来，要吃人的！
    云清芷和拂月急成一团，云清芷索性让拂月带着她骑上马，要跟着去支援。
    跑出去没有五十米，她们就被一匹黑骏马拦了个严严实实，随着马一声嘶鸣，她们停了下来。
    黑马上的司徒熠蹙眉问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本王带兵还没有需要女人帮忙的时候！”
    云清芷像听到了笑话，气得挑眉道：“林殊慎不是女人！？”拂月感觉到坐在自己前头的云清芷气息不稳，凉王还真是一出现就能让小姐气个半死。
    司徒熠双眉一沉，“你胡闹什么？！你去了能干什么！？给敌人跳个舞！？”
    云清芷可以忍受他对林殊慎偏心，但是不能忍受他这样侮辱她的能力，“你别忘了，我有碧血绫。”
    司徒熠直接驾马过来扯住她的缰绳，“你有个什么都不行，连个马都不会骑还想去救人，本王的士兵你操什么心？！”
    云清芷忍无可忍，“凌风在那支探路队里头！”
    司徒熠拉着她的马往回走的动作停了停，回头道：“你说什么？”
    拂月也道：“殿下，是真的，凌风不见了。”
    司徒熠眸色暗了暗，要是说轮着去，凌风也不是不该去，但是凌风是云清芷身边唯一的男侍卫，成钰和梅轻尘都知道他对云清芷的心思，万万不敢让凌风去探路，换了林殊慎，大约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禁忌。
    司徒熠看着云清芷非去不可的担心模样，没好气的把她们的缰绳一扔：“你就在这儿别动，本王去看看。”
    说罢，驾马飞奔而去。
    梅轻尘看着司徒熠绝尘而去的背影都惊呆了，轻轻拉了拉成钰的衣服，“成大哥，轻尘没看错吧……凉王殿下为了云小姐的一个侍卫……亲……亲自去了？！”
    “是啊，终于会讨女人喜欢了。”成钰皱着眉，看着远去的司徒熠，别有一番，家中有儿初长成的沧桑感。
    梅轻尘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低喃着：“真是……太匪夷所思了……殿下这个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
    成钰瞥了梅轻尘一眼，嗤笑道：“你小子，等你谈情说爱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没过一会儿，司徒熠带着人回来了。
    可以看到他们遭遇了一场恶战，有几个伤亡，但收获颇丰的样子，因为活着回来的士兵都笑得相当自豪。
    看到回来的弟兄们，在这里守着的士兵都喜笑颜开，听着他们说：“我们斩了二十多个戎族人的头颅！林大小姐指挥的极好。”
    云清芷的心狂跳着，有死亡的士兵……她希望凌风不在其中。云清芷在人群里努力寻找着凌风，看到士兵们抬着几个伤兵往林谦雪那里跑，她很想过去看看有没有凌风，但又被激动的人群挡住。
    回来的士兵们提着一个大袋子，他们说，那些是战利品。
    云清芷看到他们激动的喊着，在众人的目光集中处，打开袋子要将里头的东西抖出来，紧接着，眼前一黑，她的双眼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是司徒熠的手捂在了她的眼睛上。
    “你做什么！”云清芷叫。
    接着便听到那些士兵惊呼，“天哪！这么多戎族人的头！”
    云清芷脊背一凛，那么大的袋子，全都是……幸好她没看到，这一刻她有些感激司徒熠。
    司徒熠捂着她的眼睛把她转过身。
    他离开她，眼前重现光明，她低头道：“谢谢……”
    “走，去看你的侍卫。”司徒熠走在前头，喧闹的士兵们依次向两边让开，云清芷跟在后头，畅通无阻。
    在林谦雪处，云清芷看到了不省人事的凌风。
    浑身的刀剑伤口触目惊心，皮肉外泛着，血红的发黑。身上扎着好几处羽箭，刚被林谦雪掐断，只留短短的木棍在体外，俊脸被血污覆盖，头发黏在血汗上，难以相信他之前经历了怎样的战斗。
    “凌风……”云清芷眸光闪动，心里一阵颤抖。
    凌风此前打狼就废了很躲力气，又一夜不眠不休，竟然还被征用去当探路队，伤成这样……
    “清芷，他伤的很重，谦雪要给他上药了，你可能回避一下。”林谦雪看着云清芷心疼的说。
    “凌风你能听到么？”云清芷已经听不进去林谦雪的话，只自己叫着凌风。
    司徒熠拉了拉云清芷，“要换药了，你在这帮不上忙。”
    云清芷一把甩开他走出来，留林谦雪在里头换药，她和司徒熠面对面。
    云清芷气得眼中含泪，“我已经问过，昨天夜里赶狼的人都没有去探路队，包括成钰！为什么凌风就要在这个时候被征用？敢问殿下，既然不待见我们，让我们走就是，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人？”
    司徒熠的眼睛紧盯着云清芷，启唇质问：“在你眼里，本王就是这种人？”
    一帘之隔，林谦雪手中拿着毒针，看着凌风，眼中杀意浮荡。
    真是算你小子命大，竟然能活着回来，不过也算你倒霉，落在我手里。长姐真是厉害，既让凌风没命，又让清芷和司徒熠心生芥蒂，真是，一箭双雕。
    林谦雪捏着的银针狠狠落下……
    还差毫厘之时！云清芷一把掀开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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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坐怀不乱？ - 再风华 - 有光

    林谦雪迅速收回银针，一副认真关切的模样在照顾凌风。
    云清芷带着和司徒熠争执的怒气，眼睛泛红而湿润。“谦雪，凌风就不必麻烦你了，清芷让拂月来就行。”
    司徒熠在一旁阴沉着脸，什么都不说。
    林谦雪故意道：“拂月可以么？没关系的，交给谦雪就行，你怎么还跟谦雪见外？”
    云清芷喊来了拂月，从头到尾没有再看司徒熠一眼，冰冷疏离的说道：“谦雪，清芷不是跟你见外，只是清芷不想再麻烦凉王殿下和他的人了，凉王殿下的帮助……”云清芷一字一句说着，虽然没有看司徒熠，但是就像说给司徒熠听的。“代价太大！”
    四个字，冷利的像一把刀，彻底割断了她和司徒熠之间现存的所有联系。 司徒熠亦是没有看云清芷，一张脸上没有愤怒的表情，好像是愤怒到极致的释然，他咬了一下后槽牙，线条冷冽的眉峰微挑，对林谦雪道：“既然她不需要，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受伤的士兵多得很。”
    林谦雪感受这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自从司徒熠对云清芷越来越上心，对他便越来越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谦雪知道了，殿下，谦雪这就去。”林谦雪起身离开，还有很多伤兵需要他，这会儿，他确实是不该闲着。只是，好好的杀凌风的机会就这样没了，他觉得甚是可惜。
    司徒熠同林谦雪一起走了，对于云清芷，“没良心”这个评价已经深深扎根在他心里。
    拂月来了以后一看到凌风，和云清芷的神情如出一辙，拂月帮凌风处理伤口，云清芷则帮他涂药，两个人又气愤又难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小姐……拂月那天应该听你的。”拂月秀眉紧蹙，“要是我们靠自己，不依靠凉王，凌风也不会被伤成这样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云清芷低着头，“不晚。”云清芷神情决绝：“等凌风好些，我们就走，和他一刀两断。”
    拂月一边摁住凌风出血的伤口，一边含泪道：“这么重的伤，凌风万一……”
    “没有万一！”云清芷打断她，声音有些颤抖。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她真的不能再承受再失去身边的人了，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凌风的性命，都要为凌风讨一个说法。
    “夫人？在下成钰，能进来么？”成钰在外头小心的问道。
    “他来做什么？”拂月因为凌风受伤，现在对凉王的人都抱着很大的敌意。
    云清芷冷冷道：“这里没有什么夫人。”
    成钰柔声改口道：“云大小姐，成钰带了上好的药，能进来么？”
    云清芷这才同意让成钰进来，成钰皱眉看了看浑身都是纱布的凌风，抱歉的说道：“云小姐……成钰实在是对不住您。”
    云清芷嗤笑一声，“他自己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自己的部下来道歉？这就是你们凉王殿下的待人之道？”
    成钰把药放下，郁闷看着云清芷，脑中很是不解。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跟云清芷相处的？明明为云清芷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为什么能被云清芷误会的这么深？！
    成钰对云清芷说道：“云小姐要是这么说，成钰真的要替殿下喊冤了。昨夜，本该是成钰带队去探路的，但是成钰昨夜参与了跟戎族的战斗，又累又困的，就偷了个懒，把这活交给林小姐了。想必林小姐是不知道您的侍卫也参与了战斗，这才把您的侍卫带走了。”
    云清芷神色微变。
    “说到底，这事还是怪成钰，成钰没有做好殿下交给成钰的活儿，还偷懒交给别人，交给别人还不交代清楚，这才造成了这么严重的结果……”成钰说着，深深给云清芷鞠了个躬，“实在是对不住。”
    云清芷盯着成钰，“你是说，这事儿跟凉王没关系。”
    成钰垂着眉，无奈的说：“有。”
    “每夜去探路的队伍保证了我们次日行程的安全，按理说该一视同仁，所有人都应该在轮流去的名单里，但凉王殿下之前都是让成钰和梅二公子将您的侍卫留下的。一定要说有关系……那就是凉王殿下偏心了夫人的关系。”成钰直言不讳。
    云清芷脸上一热，成钰紧接着继续道：“昨夜殿下也的确是没有过问，此前您晕过去的时候，殿下为保护您手臂上受了伤，昨日又因为去救您射箭，手臂上的伤口裂开了。林医仙为了让殿下的伤势，给殿下喝的药有安神的作用，殿下回来就睡了。”
    云清芷愣了愣，他受伤了……因为救她……她却不知道。都要让林谦雪给他配那样的药了，伤势会不会很严重……云清芷陷入重重思绪里。
    见云清芷脸上的神情柔软了些，成钰趁热打铁，道：“今日也是……殿下见您担心的模样，竟然亲自去救您的侍卫，下头的人都觉得殿下对您好的真的是没话说，可是只有您看不出……还对殿下满心误解。”
    云清芷垂下眼睑，不想让成钰看到她眼中的动容，道：“你偷懒，为什么不让梅二公子去，要交给林殊慎？”
    成钰想了想，道：“因为轻尘前一日去的，成钰怎么好意思麻烦他连着去呢？殿下平日也交给林小姐一些事做，所以成钰才……”
    “既然这样，就请成公子让昨夜参加探路队的士兵来找一下清芷，清芷想问问清楚，凌风受这样重的伤，究竟与指挥者的决策有没有关系。”
    成钰看到云清芷坚持的模样，点了点头，“好，夫人的要求成钰一定全力满足，成钰这就去叫人来。”
    “多谢，不过请成公子不要再叫清芷夫人了。”云清芷冷静的说。
    成钰退下去，点头道：“是的夫人。”
    “……”云清芷看着成钰离开了，目光又回到凌风身上。他的伤口被拂月处理过，脸也擦干净，嘴唇苍白，显得非常憔悴。
    “拂月，你觉得他说的话几分可信？”
    拂月拿着湿布给凌风擦着手，垂着眸子道：“拂月也不知道……但这样公报私仇的事情，却是不像是凉王殿下做的，以拂月对凉王殿下的猜测，他若是真的想除掉凌风，不会用这么绕弯子的方法。”
    绕弯子，这个词一语点醒梦中人，这样绕弯子的行为，很像林殊慎的。幸亏当初繁英宴上，林殊慎害她却害成了云妩妍，不然她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云清芷眸光沉了沉，转身出去，仔仔细细的询问起那些参与了探路队的士兵。
    这些士兵的回答，开始让云清芷心里的恨意一层层加深。士兵们你言我语，意识不到昨夜的阴谋，但这些只言片语到了云清芷这里，经过整合和分析……
    可以说，在他人看来用兵巾帼不让须眉的林殊慎，这一战就是为了害死凌风！
    林殊慎让凌风所在的小队去常人都知道的最危险，最不愿意去的地方，林殊慎让凌风在敌方的夹击中孤立无援，甚至在凌风所在的小队需要增援的时候，林殊慎故意迟迟不派人！
    凌风所在的小队，活生生的人，被林殊慎当做诱饵，用来撩拨敌人，扔出去便不管了！因为她这样的触怒，戎族人才放弃埋伏全力攻击，又因为司徒熠的士兵本就以一敌百，这才造就这场侥幸的胜利，本不该属于她林殊慎的胜利。
    林殊慎踩着自家士兵的鲜血和尸体拥有了荣耀，她竟然还心安理得。
    “不好了小姐！”拂月赶过来，“凌风伤势太重，现在正在发烧！”
    云清芷赶忙道：“去找林谦雪！再严重就告诉成钰。”
    拂月头如捣蒜，看来是成钰的话起了作用，云清芷不再排斥司徒熠，也愿意接受司徒熠的帮助了。
    拂月急匆匆的去了，眼下凌风生命垂危，都是因为那个林殊慎那个狠毒的女人，云清芷攥紧了手中的碧血绫，泛红的眼睛里透出杀气。
    **
    “林小姐真是太厉害啦，凉王殿下肯定就需要您这样的属下。”
    “是啊是啊！”
    两个侍女巧言令色的捧着林殊慎，林殊慎只淡淡一笑。
    “凉王殿下有你这样的属下……”云清芷冷冷的说着，走了过来，“真是不幸。”
    两个侍女一看云清芷冷着脸，浑身戾气骇人，都低着头跑掉了。林殊慎瞧着云清芷，没有过多的惊讶，勾起唇角道：“云小姐可别恃宠而骄，口无遮拦，殿下可是要治罪的。”
    云清芷走到了林殊慎面前，眼睛里像迸射着刀光，“治罪？在这之前，我得先治你的罪！”
    林殊慎掀开眼皮对上云清芷的眼睛，不屑的一笑，“就你？”
    一道红绸划过，林殊慎发出一声惨叫，直接跌落在地上，眼中尽是难以置信，而云清芷的脚步已经跟了过来。
    林殊慎抬起头，看到云清芷居高临下，声音从上方逼下来。
    “你敢对我的人下手？你有几条命？”
    林殊慎瞪着云清芷，一双手在地上暗暗地抓沙土，“云小姐在说什么，殊慎听不明白！”
    云清芷怒道：“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
    话音一落，两个人同时动作，林殊慎是对着云清芷的眼睛扬起沙土，而云清芷反手一甩，碧血绫不但挡住了那些微不足道的沙土，还把林殊慎裹起来从半空直接摔到地上，林殊慎的外袍在半空中碎裂，狠狠跌落在地上以后吐了一口血。
    “公报私仇是么？”云清芷眉峰微挑，眼神凌厉，手一抬，那碧血绫就像听得懂人话似的直接把林殊慎从地上捞了起来，林殊慎整个人被以一种非常狼狈的姿势提到云清芷面前。
    林殊慎痛苦的仰着头，用余光睨着云清芷，声音细若蚊喃，还带着一丝笑意，“是有如何？”
    云清芷一巴掌扇在林殊慎脸上，她的嘴角顿时留下一道鲜血。
    “承认就好。”云清芷冷冷说着，松开她，反手又是一道碧血绫，林殊慎被打的衣不蔽体，整个人瘫在地上，也许是被打的太狠，林殊慎终于开始求饶。
    “殊慎不明白云小姐让殊慎承认什么。”
    云清芷继续走近她，因为每一次击打都会让林殊慎飞远一点。“凌风若是死了，我一定要你陪葬。”
    林殊慎抬起头，“凌风受伤，殊慎也很难过，但是一致对敌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云清芷愣了愣，林殊慎为什么忽然说话的这么冠冕堂皇？想到在皇宫里被云妩妍诓的那一回，她直接回过头。
    果然，司徒熠站在那里。
    司徒熠的眼神陌生而冰冷，看的云清芷心头一痛。
    又是这种眼神！她恨死了他用这种眼神看她。
    司徒熠向她走过来，启唇愤然道：“你真是，胆大妄为！”
    云清芷心跳一滞，而他也并不是向她走过来，是经过她身边，走向了林殊慎。
    云清芷缓慢的转过身，看见他用外袍裹住了林殊慎，把她扶了起来，林殊慎从头到尾一直痴痴的望着司徒熠，眼神不言而喻。
    “凌风受伤是她的阴谋。”云清芷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不断的重复着，司徒熠会信她。
    司徒熠冷眼对上云清芷，“林家的大小姐，和你的下人能有什么仇？”
    司徒熠一边把外袍给林殊慎系紧，一边安抚似的看向了林殊慎，“你此前认识那个凌风么？”
    林殊慎委屈的摇了摇头。
    司徒熠再看向云清芷，目光如同讨伐。
    云清芷一时间像被哽住了喉，艰难地说：“我找昨夜去探路队的士兵一一问过，凌风所在的小队就是被她无情抛弃的诱饵！她想要凌风死！”
    “够了！”司徒熠打断云清芷，“沙场之上的战术你一窍不通还要胡乱猜测，污蔑旁人，殊慎这一场打得人人叫好，唯有你，心思狭隘，把这样的罪名加在她头上！你都不会觉得良心不安么？！”
    云清芷紧攥着碧血绫，嘴唇都快咬出血。
    “殿下……”林殊慎委屈的轻喃一声，两行热泪适时的从眼眶滚落。
    司徒熠皱眉看了看她，对云清芷道：“给殊慎道歉！”
    云清芷想听到天大的笑话，心里有点想笑，结果真的笑了出来，还把眼泪也笑了出来。
    泪眼模糊中，面前是一对璧人，云清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么痛，那团痛楚无处安放，快要把她撕裂，她双手猛地使出碧血绫，周围的草木石头尽碎。
    “这就是我的道歉！”云清芷哭喊道。
    司徒熠和林殊慎同时被碧血绫这一番破坏惊到，司徒熠先林殊慎一步平静下来，拉着林殊慎便走，却在云清芷身边短暂一停，启唇冷冷道：“有的人没有武功，却能沙场制敌，受人尊敬。有的人空有武功，却只能揣测污蔑，对着草木石头作威作福！”
    云清芷身子微晃，像被抽了魂。
    他们从她身边离开，她静静地呆站在原地，自嘲的低声喃喃：“你口口声声让我嫁给你……可到头来……你却信她……”
    “不信我……”她闭上眼睛，眼泪执拗的流下来。
    **
    司徒熠把被碧血绫打得够呛的林殊慎抱进马车，刚要起身，蜷缩成一团的林殊慎却紧紧抓着司徒熠的衣角，他起身的动作停到一半，两个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殿下……您别走……殊慎害怕……”她说着，泪光闪动，还浑身瑟瑟发抖，着实楚楚可怜。
    司徒熠牵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衣角上扯下来，动作虽然无情，声音却是温和的。“不用怕，本王会给你做主的。”
    林殊慎吸了吸鼻子，紧紧盯着司徒熠，“殊慎没有想到，传说中的碧血绫竟然真的如此厉害……”说着，林殊慎又起身去抓司徒熠的衣裳，“殊慎真的好害怕她还会回来，今夜恐怕连噩梦里都会是碧血绫。”
    司徒熠的外袍比较长，所以她一起身，有意无意便踩到了衣袍，外袍哗啦一声落下，衣不蔽体的她立在了司徒熠面前。
    “啊……殿下……”林殊慎作势慌张的遮掩自己，摔到了司徒熠身上。
    司徒熠眉心微皱，刚伸手把林殊慎的身子抬起来一点，她便嘶声道：“疼……疼……”本是喊疼的声音，却绵软悠长的很，尾音像带着钩子，甚是撩人。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温度随之迅速升高。
    “林小姐。”司徒熠眸光深沉，道：“碧血绫确实厉害，所以以后见到云清芷，你尽量躲着点吧，本王在肯定会帮你，但是本王不在，你要是跟她硬碰硬，肯定要吃亏的。”
    林殊慎心里暖的像开了花，点点头，“殿下，其实这些皮外伤没什么的，只是云小姐那样污蔑殊慎，殊慎心里实在是委屈，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说过殊慎。”林殊慎整个人倚在司徒熠身上，他的温度透过她破碎的衣衫传来，让她心跳加快，她的身子开始不老实的扭动起来，也许今天就可以拿下司徒熠，她心里狂喜着。
    司徒熠看着林殊慎道：“对于今日的事，本王代云清芷向你道歉，本王不会再让任何人帮助她，伺候她，也不会再让她靠近你。”
    林殊慎本来心花怒放，听了这话愣了愣，倚在司徒熠身上的身体也有些僵，“殿下……为何要替云清芷道歉？”
    司徒熠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眼中波澜不惊，“她是本王的夫人，她做错了事，自然是本王管教不严。”说着，伸手把林殊慎架起来放在一边，“本王会好好管教她的，林小姐放心。”
    林殊慎整个人像被泼了一身冷水，头从凉到脚，难以置信的望着司徒熠。
    司徒熠起身便出去了，没有一丝留恋之意。
    林殊慎坐在原处呆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了不甘和怒气烧上来。
    “好你个云清芷，真不知道你给凉王灌了什么迷魂汤，坐怀不乱？”林殊慎扯着嘴角笑了笑，“走着瞧。”
    **
    拂月忙完了，看到云清芷回来，“小姐，林医仙来看过了，说必须给凌风退烧。”
    说完，才看到云清芷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小姐……你怎么了？”拂月吃惊的问。
    云清芷打起精神道：“我没事，退烧的话，用凉水擦身可以么？”
    拂月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凉王忽然下令不叫人帮咱们了。”拂月皱着眉，看云清芷这个样子，肯定是因为凌风的事又跟凉王闹了矛盾吧。
    “没关系，没人帮咱们，咱们自己来。”云清芷释然道。
    拂月道：“那小姐……得麻烦你先去给凌风擦身降烧了，拂月要去打些水回来。”
    云清芷怜惜的看着拂月，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拂月走后，云清芷进了马车，用剩下的凉水给凌风降温。他完好的皮肤烫的吓人，他的伤太重了，若是烧退不下去，恐怕就醒不过来了。
    云清芷眼里发酸，却忍着眼泪。眼下的情况非比寻常，她也顾不得那些男女之别，将凌风的衣物敞开，仔细小心的给他擦着，避开每一处伤口。
    云清芷低喃：“凌风，你一定要醒过来，我刚才去给你出气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非要杀了她不可。”
    从林殊慎处出来的司徒熠拍了拍袖子，像是厌恶上头的气味，紧蹙着眉，脸上阴云密布。
    “殿下，你上到哪儿去？”成钰看司徒熠脸色不好，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云清芷的方向，心生不妙的预感。
    司徒熠脑中尽是云清芷刚才那个忤逆凶残的样子，不由狠狠道：“正夫纲！”
    成钰一愣，“殿下！您忘了成钰跟您说的么？您现在不能去……”
    司徒熠快步走着，成钰后头跟着，“殿下！殿下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成钰满心担忧，司徒熠从林殊慎那里出来就不对劲，浑身不对，这样下去计划可就功亏一篑了。
    “殿下！殿下您冷静一点，夫人这会儿肯定正怨您呢，您找夫人干什么啊！”
    司徒熠愤然吐出两个字道：“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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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你为什么想娶我 - 再风华 - 有光

    司徒熠一把掀开车帘闯进马车，看到的是云清芷正拿着一块湿布，低着头仔细地给凌风擦身，凌风大面积的袒露着身体，肌肉走势和伤势都尽收眼底，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为这一幕浮想联翩。
    司徒熠的怒火一下子直冲头顶，“云清芷！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她是如何这么淡然的伺候凌风的？她就不觉得羞耻么？！
    云清芷现在看见司徒熠就想到刚才他带着林殊慎离开的样子，心不断紧缩着发疼，脸上却云淡风轻。“是陛下下令不让人来帮忙的，清芷亲力亲为有何不对？”
    司徒熠上前直接把云清芷手中的湿布抢过来扔掉，冲外头的士兵下令道：“来人！把这个伤兵给本王抬到林谦雪那去！”
    外头的人闻言迅速赶进来，七手八脚地立刻把凌风抬走了。
    “你！”云清芷怒不可遏，“凌风是我的人！你怎么可以为所欲为！？”云清芷看着凌风被他们抬走虽然气愤不已，但是又对司徒熠无可奈何。
    司徒熠逼近云清芷，一双眼深深看住她，双眉沉敛。
    “因为你是本王的人。”他捏住云清芷的下巴，低头用力吻住了她企图反驳的唇，猛烈而霸道的吻让云清芷整个人像被摁进深海，无法呼吸，每当快要濒临崩溃，又被渡进一口空气。
    欺人太甚！屈辱感在云清芷胸腔里沸腾发酵，她眼眶一酸，他以为他是谁？一边讨好这林殊慎一边又来招惹她，妻妾成群好享齐人之乐么？
    想到这些云清芷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司徒熠，胸腔在怒火中起伏，云清芷红着眼怒道：“司徒熠！？你当我云清芷是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既不信我，又何必再来找我？！”
    “你要本王信你什么？！”司徒熠伸臂将云清芷揽到身前，两个人严丝合缝的紧贴在一起，他沉声问，“你说。”
    司徒熠凝眸看着云清芷，气息居高临下一点点将云清芷包裹。
    云清芷咬着唇，本想争辩，但是眼下逐渐改变的气氛，根本就不是冷静谈论事情的气氛。
    “你放开我，我没什么想跟你说的。”云清芷躲开他的眸光道。
    “什么也不想说？”他俯下身子，声音沉稳，手却在四下作乱。
    云清芷眉心紧蹙。“凌风所在的小队……真的是诱饵……”
    司徒熠轻咬她的唇瓣，“好，本王派人去查。”
    “林殊慎……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云清芷在升温中感觉到微微眩晕。
    司徒熠顺着唇角吻她的耳朵，“好……本王会注意。”
    “你别再……去找她……”云清芷的声音越来越小，愤怒和心痛被司徒熠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拆分溶解。
    外面的人听着里头吵架，吵着吵着没了声音，也大致明白了一二，互相会意的笑。
    **
    “林医仙，这种小事交给拂月来就好了。”拂月打水回来看到林谦雪要给凌风上药，走上前去说道。
    林谦雪现在觉得拂月和云清芷简直就是无处不在，完全不给他和凌风单独相处的时间。
    林谦雪牵强的笑了笑，“没事的，殿下下了令的，谦雪不敢怠慢。”
    拂月愣了愣，云清芷和凉王不是吵架了么？这么快就和好了？她还没来得及劝呢。
    一侍女在外头叫林谦雪，“林医仙，林小姐受了很重的伤，请您去看看呢！”
    林谦雪放下手中的活，长姐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受了重伤呢？“好，我这就去。”
    林谦雪答应着，无可奈何地对拂月道：“那么凌风只好交给姑娘了。”
    拂月道：“您快去吧，凌风这里拂月会照顾好的，林小姐要紧。”拂月心里也是疑惑不已，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莫非……是小姐没忍住火去把林殊慎打了？
    林谦雪到了林殊慎所在的马车时，林殊慎已经穿上了司徒熠的外袍阴着脸坐在里头。
    “长姐，你怎么了？”看到林殊慎脸上胳膊上都是伤，林谦雪吓了一跳。林殊慎什么也没有说，没好气的把手伸给他把脉。
    林谦雪把脉时的神情越来越凝重，“长姐……你这是……”
    林殊慎冷笑道：“很重的伤，是吧？”
    林谦雪眼神复杂的点了点头。
    林殊慎冷笑着把手收回衣袖，眼神冰冷，“是你心心念念的云大小姐干的好事。”
    林谦雪有些失神，“是清芷做的？”
    林殊慎冷哼一声。
    “她对你用了碧血绫？！”林谦雪蹙眉道。
    林殊慎不说话，冷着脸，插着手。
    林谦雪咬着唇，垂着眸子。他一心想着除掉云清芷身边那个碍眼的家伙，却不曾想竟然加剧了云清芷和长姐之间的矛盾。
    “怎么，云清芷用碧血绫把你的亲姐姐差点打死，你没什么想说的？”林殊慎冷冷的盯着林谦雪。
    林谦雪被林殊慎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知所措的目光闪躲起来，从药箱里拿出上好的药递给林殊慎，被林殊慎随手扔掉。
    “长姐……”林谦雪低着头，心里说不出的酸疼，若是旁人欺负了长姐，他非要让那人全家陪葬不可，但打了长姐的人是云清芷……他……
    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长姐，谦雪答应你，一定尽快做个了断。”林谦雪郑重的说。
    林殊慎狐疑的看着林谦雪，“你有什么法子？你要是说你会杀了云清芷，打死我也不信。”
    林谦雪轻轻勾动唇角，道：“谦雪自然不会杀清芷，但谦雪有法子让清芷放弃与长姐有关的任何争斗。”
    林殊慎久久注视着林谦雪，他不会轻易许诺，眼下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糊弄她的。
    “司徒熠来过了？他怎么说？”林谦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的问林殊慎。
    一提到司徒熠，林殊慎的神情便温和轻松了不少，眼中还带着许多甜蜜。“来过了。”林殊慎下意识理了理身上的外袍，司徒熠的外袍穿在她身上大了很多，但是不妨碍她对这件衣裳的喜爱。林殊慎甜蜜又傲慢的一笑，“他怎么说？他都看到了云清芷对我动粗，自然是站在我这一边，云清芷不知道被他数落的有多惨呢。”
    林谦雪像是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姐弟两人相视一笑。
    看着长姐现在沉浸在爱情中的模样，林谦雪也为长姐高兴。在他的印象里，长姐始终是清清冷冷的，内心好像男人一般坚毅，可自从司徒熠出现，长姐以前从未显露的一面让林谦雪看在眼里。
    长姐是真的喜欢司徒熠。
    如果他的计划成功，真的可以带走云清芷，那么司徒熠若是能安心和长姐在一起，便是最好不过的结局，无论如何兄弟一场，若是司徒熠真的愿意选择长姐，他倒也不会对司徒熠下死手。
    “就快到炎国了，谦雪祝愿长姐，得偿所愿。”林谦雪脸上挂起轻浅的笑意。
    林殊慎满意的笑了笑，原本高冷的一张脸上晕染了甜蜜笑意，更给人视觉冲击，“借你吉言了，你长姐我，会牢牢抓住凉王殿下的心。”
    **
    “疼……你抓到我头发了……”云清芷轻喃。
    “抱歉。”司徒熠把手往下移了一点，托住她的后脑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云雨过后的温存，理智渐渐回归，云清芷把呼吸喘匀，回想起来，她也不知道她和司徒熠是怎么吵着吵着就……
    所以说他刚才那样对林殊慎，只是表面功夫么？云清芷脑子里一片混乱，那她又从何知晓，司徒熠对待自己不是表面功夫呢？
    哄人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
    云清芷不悦的咬着唇，脸一红。
    司徒熠饶有兴趣地看着臂弯里的女人脸上的神情，相当丰富，可以说是风云变幻。
    司徒熠低头去咬她的耳朵，“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热气全喷在她耳朵上，让她耳朵一麻，浑身连锁反应如同千树万树梨花开。
    “你为什么想娶我？”云清芷转过脸看着他，一双水眸亮闪闪的。
    司徒熠听了这个问题微微一愣，眼中漾开笑意，温柔像海浪般一层层向云清芷涌来，眸色又愈来愈深，像深邃的宇宙，又有繁星点点。
    “你……你认真的回答。”云清芷被他看得又红了脸，撇开眸子说。
    “好……”司徒熠宠溺地答应着，坐起了身子，举手投足慵懒俊逸的气质带着致命的吸引力，随意敞开着的衣袍露出绝好的肌肉线条。
    云清芷也坐起来，心里稍稍欣慰了一些，这总算是有个正经说话的气氛了，争取今日就把之后如何回渭国复仇的事情给定了。
    “说吧，你为什么想娶我？”云清芷再一次问。
    “你过来，本王告诉你。”司徒熠笑着向她伸手。
    云清芷撇了撇嘴，把手交给他，紧接着她就被他直接拉近了怀里。
    这样的坐姿让云清芷的脑中嗡的一声响起来，“你……唔……”
    马车里一片旖旎，云清芷知道外头人来人往，咬破嘴唇都不敢出声，两个人别有一番两军对垒的意思。
    外头经过的林谦雪下意识的往这马车看了一眼，原本因为林殊慎的话高兴的他，眸光骤然一沉。
    他的眸光越来越暗，整张脸上的愤怒越来越深刻，恨意几乎改变了他原本温润如玉的俊美五官，让此刻的他看上去极其恐怖。
    难以抑制的细碎声响从里头传出，坐实了林谦雪的猜测，这一阵愤怒如狂风咆哮，要将他整个人掀翻，将他灵魂撕裂。
    成钰坐在大石头上唉声叹气，找不到司徒熠的梅轻尘看到了便凑了过来。
    成钰用余光瞥了一眼梅轻尘，心里烦躁起来。
    梅轻尘这个人可以说是十分狗腿，平日里他的目光永远在司徒熠那里，有什么需要第一个跑过去为司徒熠做事，有时候成钰觉得，梅轻尘对于往上爬的热情，简直让他对司徒熠的巴结看上去像蓬勃的爱意。
    虽然自己也挺狗腿，但成钰觉得自己是非常有原则的狗腿，跟梅轻尘这种人不一样，梅轻尘只让他觉得恶心。
    “成大哥，殿下去哪了？轻尘怎么没看见呀。”梅轻尘谄媚的笑着。
    成钰嘴里叼着一根草，斜眼看着梅轻尘，“我说你小小年纪，把眼神放在姑娘身上不好么？天天问我殿下去哪了，我是给你看殿下的么？”
    “轻尘怎么敢有那个意思啊！大哥别生气，大哥别生气啊。”梅轻尘赶紧陪成钰坐下来，“大哥今天心情不好啊？遇到什么事了？”
    成钰闷闷不乐的很，不耐烦的开口道：“哼……我给出的主意，上天入地都找不出比我这个主意更好的，他竟然不听，非要急着眼前一时，孺子不可教也！朽木……朽木怎么来着。”
    “不可雕！”梅轻尘赶紧道。
    “对，朽木不可雕也！”成钰说的很解气。
    梅轻尘附和道：“那，那个傻子不听，会有什么后果呢？”
    成钰摇摇头道：“只能缓解一时的矛盾，根本解决不了根本。”说到这里成钰又气不打一出来，一把拿出嘴里的草，用草鞭打地上的石头。“沉不住气！前功尽弃！前功尽弃！前功尽弃！”
    梅轻尘用有些异样的目光看着成钰。
    这家伙是生活遇到了什么困难么？
    “成大哥你消消气，那个傻子是谁啊？小弟去帮你教训教训他？”梅轻尘讨好的说道。
    成钰冷哼一声，把草一扔，指着不远处正在交配的兔子，“就它！”
    梅轻尘：“……”
    **
    “清芷？谦雪可以进来么？”林谦雪在马车外对云清芷道。
    司徒熠已经离开很久，云清芷也早已整理过形容，想到司徒熠那家伙之前就误会过她和林谦雪，她现在应该避嫌。“有什么事么谦雪？清芷今天很累了，想要早些休息。”云清芷道。
    林谦雪听了云清芷的话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很累了……呵……很累。
    “是很重要的事，清芷，你一定会想知道的。”
    云清芷想了想，提高声音喊道：“拂月！”
    不远处的拂月闻声赶来，看到是林谦雪，恭敬的行了个礼。
    “拂月，你也进来吧，谦雪要帮我诊脉，你来帮衬着。”云清芷说着。
    林谦雪垂着眼帘进去，云清芷的意图很明显，就是避嫌，真是可恶，和司徒熠鬼混了一遭，就要避他到这个地步么？
    “怎么了谦雪？拂月是自己人，你要说什么都可以的。”云清芷笑得客套，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会对林谦雪这般见外，应该就是从服过固原丹开始吧。
    但是眼下，不管是猜对了还是错怪，避嫌，总还是没错的。
    拂月安静的坐在一边，在云清芷身边待了这么久，她已经跟云清芷有了最许多默契。
    林谦雪看着云清芷，眼中一痛，一想到云清芷白日里才与司徒熠……
    他就想立刻把云清芷带走，远远的带走。
    “清芷，谦雪想说的事情，是关于凉王的。”
    云清芷和拂月对了个眼神。
    “好，谦雪，咱们无须见外，你有什么便说什么。”云清芷道。
    林谦雪皱眉看着云清芷，眼中蓄上的满是担忧，“清芷，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凉王的时候么？”
    怎么可能不记得……云清芷心说。第一次见面就被他用那种方式堵住嘴让她不要叫喊，也的确是令人难忘。
    “记得。”云清芷简单的回答。
    林谦雪点点头，道：“凉王那时赠你玉箫，并不是出于弥补和歉意。”
    云清芷愣了愣，“不是么？那是为何？”
    林谦雪道：“他身在异国他乡，又遭遇追杀围堵，玉箫上的虎符带在身上极不安全，他要的是你帮他保管。”
    云清芷垂眸想了想，这个可能性她想过，也可以接受，毕竟如果是她出于同样的环境，也会想着利用一个什么人来自救。
    林谦雪看着云清芷沉思，却没有过多反应，继续道：“谦雪知道清芷冰雪聪明，这其中的缘由自己也能猜到一二，但是清芷你不知道的是，凉王除了这个目的，还有第二个目的。”
    云清芷抬眼，看到林谦雪深深看着她道：“凉王殿下他……想要接近你。”
    云清芷回想起先前司徒熠一次次去云府，一次次和她见面，“他为什么想要接近清芷呢？”云清芷自然知道，林谦雪大费周折的跑来，绝对不会是为了告诉她司徒熠喜欢她这种事情。
    林谦雪低着头，像是不愿再说下去。
    林谦雪的停顿激起了云清芷和拂月的兴趣。
    “谦雪，你说吧，为什么。”
    林谦雪低喃道：“谦雪与殿下除了是主仆，也是朋友，谦雪从来不会做不利于殿下的事情，但是……”林谦雪为难的抬起头，“清芷你，是谦雪想要保护的人，谦雪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清芷你往火坑里跳。”
    司徒熠在林谦雪的口中竟然成了火坑！？云清芷不由大惊，林谦雪到底掌握了什么样的情报！？
    林谦雪紧盯着云清芷的眼睛，“清芷，谦雪现在问你一句，你对凉王殿下，有私情么？”
    云清芷一愣，林谦雪竟然这么直白的问这样的问题。
    且不说此前她是梅秉轩未过门的妻子，就算不是，林谦雪这样问也太不顾礼节。
    拂月见云清芷迟迟不答很是为难，笑着说道：“林医仙这便是强人所难了，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好意思回答这样的问题呢？”拂月话中有话，一句未出阁，提醒林谦雪接下来不要以梅秉轩的名义绑架云清芷，云清芷是自由的，就算是爱上凉王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谦雪依然不依不饶的看着云清芷，拂月继续道：“再说，凉王殿下是天下第一美男，很难有女子不对殿下动心吧。”
    没等拂月说完，云清芷直接承认了，“是。”
    林谦雪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冷静理智如云清芷，竟然承认了她对司徒熠有私情？！
    云清芷郑重无畏的说道：“清芷，喜欢凉王殿下。”
    林谦雪一时失神，扑面而来的打击让他内心为之一颤，但他的心还在挣扎，“喜欢……是正常的，拂月说的对，凉王殿下魅力非凡，不喜欢才不正常……”林谦雪已经心痛到有些语无伦次。
    “谦雪，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一回，轮到云清芷不依不饶。
    林谦雪抬眼问道：“清芷的这份喜欢，与复仇，孰轻孰重？”
    云清芷愣了愣，在眼下看来，复仇和司徒熠是可以绑在一起的，为什么林谦雪能将二者放在对立的层面上来问呢。
    “要分情况，谦雪但说无妨。”云清芷回答。
    林谦雪隐忍到了极致，终于爆发，“清芷可知，凉王殿下为何故意接近你，为何要抢婚，为何要带你去炎国？”
    云清芷的眸光动了动，这个问题……
    林谦雪轻笑：“因为他爱你么？”他的笑容不屑，充满了嘲讽。
    云清芷和拂月的目光都被他抓住。
    “不是的，别天真了清芷，凉王殿下是炎国多有权势的人？皇帝都要忌惮他三分，他能有爱？”林谦雪整个人带着一种嗜血的杀气，每一句话都是他淬了毒的武器，“他想要你，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你身上的碧血绫。”
    此言一出，掷地有声。
    云清芷轻轻摇头，不等她反驳，林谦雪继续道：“他在炎国有婚约，这是你们都不知道的，他要的只有你的碧血绫，而他对你，一丝一毫都毫不在意。”
    林谦雪从怀中拿出一张字据，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复仇后的痛快，“清芷，你可以看看这个，这是他亲笔所写的。”
    云清芷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了字据，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有些颤抖。
    “若是不信，清芷大可以去比对比对凉王殿下的字迹。”林谦雪胸有成竹，因为这字据他没有造假，就是司徒熠亲笔所写，是在司徒熠爱上云清芷之前，在他的要求下所写。
    “清芷，看过就别傻了，他只是在骗你。”林谦雪隐去眼中的戾气，温柔的对云清芷说。
    云清芷接过字据，低头一行行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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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来日方长 - 再风华 - 有光

    拂月咬着唇担忧的看着云清芷，又看了看鬼话连篇的林谦雪，无奈的转过身离开，去找司徒熠。
    云清芷垂着眸子，目光久久落在字据上，带着恐惧和难以置信，好像一直看着它，这场噩梦就会醒，她就不用接受这个事实。
    那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如果林谦雪可以说服云清芷放弃接手碧血绫，司徒熠就再也不会见她。
    这意思清清楚楚，司徒熠就是为了碧血绫才接近她的，与她这个人，她是谁，全无关系，就是这么的冰冷而残忍。
    林谦雪望着云清芷，温声道：“清芷，你拿着碧血绫可以跟炎国任何贵族联盟，但是不要找司徒熠，他不是你可以驾驭的人，他现在什么都有，不会被你牵着走。”
    云清芷不愿再听林谦雪说这些，闭上眼睛道：“谦雪，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好意，清芷现在只想知道，这张字据是不是司徒熠亲手所写。”
    林谦雪点点头，闭了嘴。
    时间在流淌，一切都变得缓慢，马车里无声无息，云清芷脑中却是一片喧嚣，不断浮现她问司徒熠为什么要娶她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回答。
    一切还没有定数，她逼着自己什么也不去想，双眉微微的蹙起。
    林谦雪静静的看着云清芷的挣扎，内心的兴奋感越来越浓，很快，她会知道她现在做的所有的思想斗争都是徒劳，所有的自我安慰都是自我欺骗。
    拂月终于回来了，其实拂月去的时间并不久，但是这一段时间在云清芷的等待中让她觉得格外煎熬。
    拂月手里拿着一沓文书，有些无奈的把文书交给云清芷。“这些虽然是殿下亲笔写的，但都是没什么用的，殿下还疑惑您拿这些做什么呢，您要不要去解释一……”
    云清芷没有多说，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文书开始和字据比对起来。
    拂月疑惑的坐上马车，看着林谦雪胸有成竹的眼神，再看身边的云清芷。
    云清芷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比对到最后，颓然的往后一靠，手中的字据飘然落地。
    “小姐？”拂月望着云清芷。
    云清芷自嘲的扯动嘴角，声音有些轻，“谦雪，拂月，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林谦雪点点头，和拂月一起离开了。他们前脚走，云清芷的情绪紧接着就崩塌了，内心防线土崩瓦解。
    怪不得司徒熠一直不回答她为什么，怪不得她交付于他梅秉轩的事他不放在心上，怪不得他不惜伤害她的心也要向着林殊慎。
    全都是因为他想要的就是碧血绫，仅此而已。
    如果还有其他，那便是……
    云清芷痛苦的捂住脸，那些温柔缱绻的画面此刻却像毒药，穿肠而过。
    那些她满心以为是充满温情和爱意的接触，原来不过是欲望所致。
    一次次的亲密和融合，这一刻都化作强有力的手，将她的心脏来回撕扯，因为疼痛由灵魂深处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都是假的，骗人的！
    云清芷的目光再次落在字据上，好利落的字，好狠的心。她心里痛的像要滴血，眼睛逐渐模糊，是眼泪占据了眼眶，像要把真相从感情里挤出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云清芷攥紧衣裳，强忍着自己的哭声，司徒熠……我可以容忍你利用我，但你为什么要以感情为诱饵，模棱两可的引诱我，欺骗我？
    云清芷整个人像离了水的鱼，难受的挣扎着，感觉空气稀薄，她一遍遍的咒骂着自己，都怪她心思摇摆，愧对了梅秉轩，便宜了司徒熠。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好脏。
    马车继续向炎国的方向行驶着，无论路上的人心中装着什么样的想法，都像被命运强有力的手带向远方。渡过了边境，炎国前来接应的部队便到了。
    大队人马，见到司徒熠时恭敬跪下，浩浩汤汤的队伍齐刷刷的矮下去半截，那场面隆重而震撼，让人惊叹于司徒熠在炎国的势力。云清芷撩开着帘子，冷眼看着这一切。
    有的人失去了一切，终其一生，却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有的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站在高处，随意觉得着他人的人生，玩弄着他人的感情。云清芷的眸光愈来愈冷，却又骤然一收，透出悲伤的凉意。
    她扯唇一笑，笑得竟有几分放荡，罢了，无所谓了，已经这样了还能如何？
    在复仇这条路上，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吧，她的笑意凝在脸上，心里安抚着自己，无论走多少岔路，最后总会走到想去的地方的。
    玉手一收，车帘落下。
    司徒熠一走出来，“哥！怎么样？听说你把我嫂子接回来了？”司徒颂琪迎上来，眼睛里闪着光似的，“哪呢哪呢？”他垫着脚往马车上看。
    司徒熠轻笑着拍开他，“看什么看，干正事去。”
    “小气！”司徒颂琪撇撇嘴，插着双手。
    一路上拂月来看过云清芷几次，云清芷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只是沉静，怀揣着成熟的想法，但是现在的她看上去是沉郁，整个人像一个巨大的伤口，好像承受了很多难以承受的痛苦，当然，她也只是在拂月面前这样，见到其他人时，看上去便和往日没有分别。
    凌风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伤口没有恶化，烧也退了，现在就看他能不能挺过这道坎苏醒过来。
    在众人浩浩荡荡的护送下，他们有了安全保障，也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整。
    “殿下，小姐正在休息呢，您有什么事等小姐醒了，拂月再去叫您可以么？”拂月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怎么每次来找她她都在休息？”司徒熠问。
    “额……”拂月道：“林医仙说了，小姐今日饮食不当，体内湿气太重，所以容易困乏，等去了炎国好好调养一番就好了。”
    云清芷坐在马车里冷眼看着车帘，从那日以后，她便让拂月不停的回绝司徒熠，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像玉绯烟那样，练就一颗刀枪不入的心，面对自己厌恶的男人装出一副夫妻情深，她完全高估了自己，每每想到司徒熠一边残酷的欺骗她，一边热烈亲密的对待她，她就觉得再也不想见他。
    “是么？那本王看看她。”司徒熠霸道起来没有人可以拦住他，他越过拂月直接进了马车。
    目光尽头是靠着窗边闭眼睡着的云清芷。
    微弱的光亮照拂在她脸上，将她的五官晕染的十分柔和，低垂的眉尖甚至让人觉得她睡的很忧愁，惹人心疼。
    纤长的睫羽垂下动人的阴影，线条柔美流畅的鼻峰和唇边，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吻。
    路上时间紧，不过几日没有见她，司徒熠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特别是才开了“荤”，见不着她的时候，脑子里总是蹦出一些旖丽的念头。
    司徒熠看了她一会儿，弯腰把她抱了出来。
    这里是炎国的城池芙城，他们到达的是芙城最大的客栈。
    “殿下这是？”拂月忐忑的问。她知道云清芷现在发自内心的反感着司徒熠，现在肯定也是不愿意和司徒熠接触才装睡。
    司徒熠道：“我们在这里待几个时辰，沐浴，休息，到皇城的时候，本王不希望你们一个个蓬头垢面的。”
    拂月点头道：“是……”
    司徒熠打横抱着云清芷进客栈，周围的士兵下人都低着头，恭敬的退到两边，以前只听说凉王殿下不近女色，而且不近女色的程度令人发指。全炎国不知道有多少王公贵族想把女人往司徒熠床上送，但是都没能成功，因此在坊间有传说……
    凉王殿下是断袖，而且是对女人完全没有兴趣的那种。
    进了客栈的雅间，司徒熠把门一带，声音似乎让云清芷有了动静，她睁开惺忪的眼睛，犹如初醒。
    “我怎么……”云清芷作势环顾客栈的雅间，眼睛渐渐亮起来，“这是哪？”
    司徒熠看着怀里的人，低头笑着说：“你睡醒的样子像只猫。”
    云清芷抬头望着司徒熠，他温柔的眼神让她心跳一乱，紧接着便是该死的屈辱感。
    “这是炎国的皇城么？”云清芷问。
    司徒熠摇摇头，将云清芷放下，他用眼神指了指窗外，云清芷转身看去，是上铺紧凑的街道，只不过现在整条街都被部队看守着，若是平时，一定很繁华。
    “还没到，这里是芙城。”司徒熠把下巴轻轻靠在她肩头，轻轻磨蹭，蹭的她脖子痒痒的。
    云清芷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暖烘烘的，“我很想你。”司徒熠忽然在耳边说。
    又来，云清芷心头一涩，他是不是觉得只要让她爱上他，就会对他死心塌地？
    云清芷忍着心里的酸痛，扬手勾住司徒熠的脖子，眉峰一挑便是万种风情。哦？哪里想？”她的声音低沉。
    听的司徒熠的火一下子便窜起来。
    他臂力惊人，双手毫不费力的一抬便将她抱起来，转眼便将她放在另一处，她感觉自己背后抵住了一个东西，侧目一看，是浴桶。
    云清芷轻笑，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殿下让所有人停在这客栈外头，原来是为了沐浴啊。”司徒熠也笑了，吻落在她身上，还不忘打趣一句，“那可不。”
    地上的青蓝衣裙与黑袍绞在一起，两个人依然咬紧牙关控制着声音。
    寂静的房中只传出细碎的水声。
    **
    “小姐的头发生的真好，漆亮顺滑。”侍女伺候着林殊慎沐浴，嘴里不停的奉承着，指望到了皇城，这位小姐能留她在身边伺候，给她个好前程。
    林殊慎信手玩弄着花瓣，淡淡道：“哦？那跟云清芷比呢？”
    侍女愣了愣，这……云清芷是殿下心头宠，这让她怎么说呢。
    林殊慎脸上神情微动，但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让人胆寒，“连这点胆量和诚意都没有，还指望做我的人么？”
    侍女扑通一声跪下来，“小姐……”这侍女是见识过林殊慎的手段的，当初林殊慎给她塞银两，让她买通别的侍女，把梅秉轩的死因说给云清芷。
    那次，那些侍女险些让殿下下令打死，后来遇袭侍女又丧生了一部分，但是这事她是比任何人都记得清楚的。
    林殊慎闭着眼睛静静的泡着，波澜不惊。
    “殿下现在身在何处？”
    侍女闻言，咬了咬嘴唇，头埋的更低。
    “有人看到……殿下和夫人一同进屋了。”侍女怯生生的说。
    林殊慎猛地睁开眼睛，眸光一凛，反手一瓢砸在侍女的脸上。
    “她一个残花败柳什么时候嫁到炎国来的！？你叫她什么？！”
    侍女没想到一直清冷淡然的林小姐会突然这样发怒，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不停的叩头，“奴婢错了！奴婢有罪！奴婢再也不敢胡说了。”其实她心里何尝不知，是成钰让众人管云清芷叫夫人的，成钰的意思，不就是司徒熠传达的。
    但她害怕这样的说辞让林殊慎跟愤怒，因此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殊慎也明白，一个下人叫云清芷夫人，那是巴结抬举，所有的下人都这么叫，那便是主人的意思。
    这丫头这个时候还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算太蠢。
    “你叫什么名字？”林殊慎冷冷问。
    侍女受宠若惊地抬头道：“流彩。”
    林殊慎伸手拿起一边的衣裳，道：“好，流彩，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林殊慎的人了，为我好好做事，我不会让你过侍女的日子，我会让你做人上人。”
    侍女爬起来赶紧帮林殊慎穿衣，心里激动万分，刚才被瓢砸的拿一下和当人上人的诱惑想必，微不足道。
    林殊慎道：“你现在就去找凉王殿下，说我这里有了极重要的情报，你要交给他。”说着，披着亵衣在书案前摆弄这什么，拿来一份信，小心的插在流彩怀里。
    流彩双手捂住那信，用力点点头，欣喜若狂的跑了出去。
    流彩刚走，林殊慎又叫来一个侍女，对其耳语了几句，侍女便向梅轻尘所在的房间跑去。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林殊慎眼中的寒冷更深一层。
    杀人，可不一定要用自己的刀。
    **
    司徒熠帮云清芷擦拭着身子，沐浴把疲惫带走了一些，但她还是觉得腰软无力，此刻她有些绵软的倚在司徒熠身上，眼神却是颓然而冰冷的。
    云清芷想不通，自己到底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心，为什么明明知道司徒熠对她只有利用和欲望，却还能与他婉转相迎，还能陪他在欲海里沉浮？
    她恨自己，恨自己在那种时候，贪婪的像一个动物。
    司徒熠身上穿的是刚换上的衣裳，经过熏香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他要给她换上的也是，不过那香闻起来柔软一些，与男子不同。
    “哎？”云清芷的手顿了顿，因为司徒熠把她要换的衣服拿远了一些。
    “别恼。”云清芷微微蹙眉，声音里还带着疲惫。
    他不动。
    云清芷一抬头，看到的是一双眸光愈来愈暗的眼睛，在这样温软的气氛里，很容易猜到他在想什么，也许是为了证实这个猜测，云清芷不由的自上而下看。
    好像隐忍着什么的声音从上方逼下来，“你往哪里看？”
    云清芷立刻移开目光，双颊一片绯红，“不行。”不仅是身体不允许，她的心理也不允许自己再沉沦一次，明明知道是陷阱还要一次一次的跳下去，这种屈辱她真的受够了。
    司徒熠看着她，又近了些。“为什么？不喜欢？”
    云清芷有些难堪的皱着眉，双手去推他，“很累了，清芷身子虚弱，殿下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
    司徒熠闻言真的顿了顿。
    云清芷看这样说有效，佯装头晕，“路途太远，这段时间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殿下再折腾清芷，清芷可能要散架了。”
    司徒熠好像彻底放弃了，他把衣裳递给云清芷，鼻间传来他的叹息。
    司徒熠看着云清芷在他面前穿个衣服都战战兢兢，不由又有些自责，他也不想让自己这样的，非得等到她说自己的身子不舒服受不了，才停手。
    实在是这种事情会上瘾，这个女人让人上瘾，本以为在客栈解决一下便可以心无旁骛的上路，结果没想到这样的温存，就好像拿着糖让贪吃的孩子舔一口，便不再给他了。
    心里想猫抓似的，更别说身上什么感觉。
    罢了，司徒熠平息自己的呼吸，甚至自己跑到一边打开窗子吹吹冷风。
    先把她的身子养好要紧，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云清芷瞧着屏风后头对着窗子吹风的司徒熠，自顾自把衣裳穿好，走过去道：“刚沐浴过便吹风，殿下当心风寒。”
    正在努力平息自己的司徒熠听见身后传来这温软的关切声音，顿时破功，转过身把云清芷摁回了墙上。
    “殿下！说过了不行！”云清芷连忙道。
    司徒熠低头看住她，伸手摁住她的两只手，十指相扣。
    “你以为本王要做什么？嗯？”司徒熠问过，吻住她本要说话的唇。
    就算不给孩子吃糖，舔一舔解馋总是可以的吧。
    与此同时，门外悄然无息的进行着一场“狩猎。
    流彩得了林殊慎的令激动的来找司徒熠，就在刚刚张开嘴巴要出声的那一刻，一只手强而有力的堵住了她的嘴，她整个人直接被那人拖走，很快就拖进另一个房间。
    “救……梅……梅二公子？”一路来的相处，下人对这几位新主子都认识了，流彩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梅轻尘，一时间不知是该呼救，还是不该呼救。
    梅轻尘居高临下盯着流彩，黑着脸，眼神有些狰狞，“你是林殊慎派给凉王殿下送情报的。”
    他说的很肯定，不是在询问，流彩从来没有见过梅二公子这个样子，他现在的模样和平时那个阳光灿烂的少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奴……奴婢……”流彩的眼珠一转，迅速大喊，但梅轻尘怎么会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在逐渐收紧中，梅轻尘狠狠道：“要不是有人来告诉我，我还真让那小蹄子抢了先机。以前在渭国我指望她，现在到了炎国，可就不是她说了算了。”
    流彩在奋力挣扎中，怀中的信露出一个角。
    梅轻尘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更加用力的掐住流彩的脖子，微微颤抖的胳膊，青筋爆出的手，那力道简直要将她的脖子掐断。
    流彩蹬了几下腿，很快没了声息。
    梅轻尘从她怀里拿出信，一看，果然是情报！
    梅轻尘激动的攥着信，直接前往了司徒熠的房间敲门。
    “殿下！轻尘有要事禀报！”
    梅轻尘的喊声直接打断了正在“解馋”的司徒熠，而林殊慎也贴在房门上，听着这句她心心念念的打扰，她不由笑了，因为去打扰司徒熠不是流彩，就说明流彩已经被梅轻尘杀了。
    这个急功近利的小子，总以为可以骑到她头上，殊不知他自己就是最容易被利用的东西。林殊慎不屑的笑了笑，凉意从眼底蔓延。
    司徒熠不悦的松开云清芷，她晶亮红润的唇更显诱人，也让司徒熠对门外这个不知好歹的人更愤怒一分。
    司徒熠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放梅轻尘进来。
    “什么事，报。”司徒熠直接在门口黑着脸道。
    梅轻尘还没意识到司徒熠的怒火，“殿下……这个……就在这里么？”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了写着情报的密信。
    司徒熠接过密信，当场拆开了来看。
    梅轻尘想了想，在门口好像没什么关系，他们又没有念出来，不用担心什么隔墙有耳。
    林殊慎从门缝里看着这一切，心里的快意席卷了方才的不悦。
    司徒熠的双眉紧皱，当场把信捏成了一团塞回梅轻尘怀里。
    梅轻尘愣了愣，“殿下？”
    司徒熠冷冷道：“以后收集情报不要自己蒙着头干，多跟你前辈林家大小姐学一学。这个情报，林家大小姐早就给本王送过来了。”
    听到司徒熠这样说起林殊慎，云清芷忍不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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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怎么这般霸道？ - 再风华 - 有光

    梅轻尘难以置信地微微摇着头，几乎怀疑自己听到的话，“这……这情报，是林小姐送过的？”
    司徒熠蹙眉道：“是的。”
    梅轻尘心头一震，怎么会有人把自己送过的情报再送一遍呢？很明显，这就是个圈套，他让林殊慎给耍了！
    梅轻尘猛地回头向林殊慎的房间看过去，一双眼睛迸射出的光锐利如刀，凶狠如狼，若是一般人看到肯定会吓得心头一紧，但是门缝那头站的人是林殊慎，她清冷沉稳的目光里只溢出丝丝笑意，愤怒至极的梅轻尘现在在她看来，就是一只龇牙的小狼狗。
    完全……不足为惧。
    梅轻尘把牙齿咬得吱吱作响，但是理智让他很快就收回目光。“殿下，轻尘实在该死，轻尘没有想到林小姐的效率如此高，人脉如此广，那么快就能得到这样的情报，轻尘以后一定会跟林小姐多多交流，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司徒熠对梅轻尘的打断极其不悦，冷冷道：“确实该死！”
    司徒熠本身就气场极强，此言一出，梅轻尘不由直接愣在原地。云清芷在后头也微微一怔。
    不过是因为梅轻尘打扰了他们，司徒熠总不会真的杀了梅轻尘吧？云清芷心里暗想着，但是看到司徒熠瞪着梅轻尘，好一会儿都安安静静的不说话，气氛冷的快要结冰，若是心理素质不好的人，估计会吓尿。
    云清芷的心里有点打鼓了，司徒熠怎么这么生气。
    “殿……殿下……”梅轻尘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门缝里偷窥的林殊慎忍不住勾动唇角。
    云清芷蹙眉看着，根据她前世的记忆，梅轻尘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目前为止她也不知道这小子具体都做过什么坏事，但是梅捷梅老将军才失去了大儿子，要是梅轻尘再有个三长两短，他可能会接受不了。
    于是云清芷走到司徒熠身边，手轻轻挽住了他坚实的胳膊。
    “殿下。”
    她温柔的触碰和声音像一股温凉的清泉，缓缓流淌过怒火灼烧过的地方。司徒熠顿时觉得火气消下去大半，低头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梅轻尘，道：“做事冒冒失失，急功近利，你说你自己该不该罚？”
    梅轻尘听了这话心里松了口气，赶紧不停的点头，“该罚该罚！殿下请罚轻尘吧！”
    司徒熠盯着梅轻尘道：“这次先饶了你，毕竟你也努力找情报了，若是下次在这样冒失行事，本王绝不饶你。”
    梅轻尘连忙叩头，就差感激涕零了。
    云清芷心里也松了口气，这还算像话，要是真的为了这个把梅轻尘打上一顿军棍，多少会让人觉得过分的。
    门后的林殊慎却不这样想，连顿军棍都没有，怎么给这个小狗腿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她的厉害呢？
    于是林殊慎直接开门出来，开门的瞬间眼里便氤氲着水汽，装出了一副楚楚可怜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殿下？！”
    林殊慎好像一副十分惊讶司徒熠在这里的模样。
    云清芷看的直犯恶心，她简直是云妩妍加柳宁叶上身。
    司徒熠的目光在林殊慎脸上打了个圈，问道：“殊慎这是怎么了？”
    林殊慎焦急的说道：“殊慎身边伺候的侍女流彩不见了，一直都没有回来，殊慎担心她遇到什么危险了。”
    梅轻尘闻言脸上的神色暗了几分。
    云清芷看着林殊慎担心的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的样子，忍不住道：“林小姐不必担心，城内都是殿下的人，不会有贼人敢顶风作案，林小姐的侍女肯定不会有事的。”
    梅轻尘的声音莫名有些颤抖，但又强装出与自己无关的坦然，“是啊，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林殊慎望着司徒熠，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都怪殊慎，前几日流彩就一直给殊慎说，有个鬼鬼祟祟的人总是盯着她，因为急着赶路，殊慎也没有在意，谁知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流彩是真的，彻底失踪了，其他人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林殊慎大胆的说着，因为她知道梅轻尘肯定已经杀了流彩，一个死人，当然是谁也见不着了。
    司徒熠闻言凝重了些，“竟有这样的事。”
    云清芷不知道林殊慎这又是在打什么算盘，但她知道的是，林殊慎这种人肯定不会为了一个才认识没多长时间的侍女掉眼泪。
    司徒熠道：“本王派人查一查，看是谁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样的事情。”
    梅轻尘瑟瑟发抖，因为他赶来的急，流彩的尸体就在他房里，还来不及收拾！他看向林殊慎，目光里满是哀求。若是被发现，他就完了，他所有的努力全都完了！
    林殊慎的余光盯着梅轻尘，他那祈求懊悔的表情，让她心里一阵阵的暗爽，她缓缓道：“多谢殿下，依殊慎看，要将这里每一间客房都细细排查一遍，说不定通过流彩这件事，还可以揪出什么奸细。”
    梅轻尘听着林殊慎的话，每一句都好像在凌迟他，他的额上不仅冒出豆大的汗珠，心连同着胃不断的紧缩颤抖。
    细细排查……每一间客房……这个女人就是想要他死！
    司徒熠觉得有道理，“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梅轻尘顿时如五雷轰顶，完了，全完了。
    看到梅轻尘彻底被击溃，林殊慎话锋一转道，“殿下，这件事能不能就交给梅二公子呢？梅二公子与林家交好，想必是会他人更能在意殊慎的担心。”
    “正好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司徒熠对梅轻尘道，“去帮林小姐把流彩找到，能办到么？”
    梅轻尘几乎要喜极而泣，这样的大起大落简直让他感到晕眩。“多谢殿下给轻尘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多谢林大小姐的信任！”梅轻尘拜完司徒熠拜林殊慎，可以说是五体投地，“轻尘一定竭尽全力！”
    云清芷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这恐怕又是林殊慎的什么阴谋，看梅轻尘那个样子，简直像是被林殊慎收服了似的。
    司徒熠对林殊慎可以说是又客气又照顾了，他想让林家好好为他做事，林殊慎便是他牵住林家的风筝线，想到这里，云清芷眸色暗了一些，眼前这个与她鱼水之欢的男人，其实是把身边能利用的都利用了个遍吧。
    离开客栈的时间到了，云清芷又以身子不适拒绝了和司徒熠同乘马车，司徒熠对她身体虚弱这一点也深信不疑，还特意让人去给她准备了药膳带上。
    林殊慎则在临行前将梅轻尘叫进了屋子。
    门一关，两个人立刻就变了脸。
    林殊慎由甜转狠的脸微仰着，“怎么样，二公子？服了么？”
    梅轻尘给林殊慎跪下来，后怕的使劲点头，“服！服了！轻尘服的五体投地，您是姑奶奶！您是祖师奶奶！”
    寥寥几句，把他又生拨动到死，又从死地拽回，让他一颗心都快从胸腔里挑出来，对眼前这个女人，他现在是又恨又怕。
    林殊慎看着给自己跪下的梅轻尘，心情大好，本来因为看到云清芷和司徒熠一起出来很是难受的心，现在感觉好受多了。
    “服了就好，马上就要到皇城了，你要做的就是跟紧我，好好的替我做事，不然……”林殊慎用手指勾起梅轻尘的下巴，冷冷的凑近，眼里透出危险的杀气，“炎国的皇城，比渭国凶险万分，你这样的小卒，会被人利用的骨头都不剩。”
    她雪白的贝齿轻叩时，又给人扑面而来的冷意。
    梅轻尘害怕的咽了一口吐沫，“轻尘一定好好为林大小姐做事，再也不会有二心的。”
    林殊慎饶有兴趣的看着被自己驯服的梅轻尘，活像一条狗，不过这只狗又俊秀又年轻，若是能聪明些，也许会讨人喜欢。
    林殊慎的手离开他，还用手帕擦了擦，“走吧，该上路了。”
    她走在前头，梅轻尘狗腿的跟在后头。
    流彩的尸体被秘密扔去乱葬岗，这件事交到梅轻尘手里，又有了林殊慎的首肯，便不了了之，一行人纷纷回到马车上。
    “小姐，他有没有难为你？”拂月皱着眉问云清芷，自从云清芷告诉她司徒熠在那字据上写了什么以后，拂月对司徒熠的看法便改观了。
    原本拂月以为，在司徒熠身上看到了话本里才能看到的爱情，结果现实给了她这样的看客一耳光。
    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儿女情长，不过都是利益往来，欲望牵扯罢了。
    云清芷没有说话，坐上马车叹了口气，浑身都是酸软的。“哎……”
    拂月看着云清芷蹙眉叹息的模样，心里也是酸痛的很。
    “小姐，既然您已经知道凉王殿下的意图了，到了皇城以后，您是否还要同他一起呢？”拂月问道。
    云清芷闭目养神，缓缓道：“我若想回渭国报仇，一定还是要寻找一个有能力的人做盟友，这个人非富即贵，若是能借他的力找到这样一个人，何乐而不为呢？”
    拂月担忧的说：“您想借凉王之力？”
    司徒熠是什么人她们现在都有了些了解，这样实力强大又城府颇深的人难道不是该敬而远之么？
    云清芷闭着眼睛的脸上微微透出一些不甘，“许他一路走来满心利用我，不许我利用他么？”说来也是一种赌气，她在这场交锋中付出了真实的感情，现在又得知是一场利用和欺骗，难免无法接受。
    “我只借他找到那样一个能助我复仇的人，不会与他为敌。”云清芷叹息着说。
    拂月应声道，“是……小姐思虑周全。”
    云清芷紧闭着眼睛，黑暗中却并不安宁，慢慢都是司徒熠和他做过的事情。抛开一切来说，他为她做的事情是有情有义，若是作为朋友，她是可以想得通也可以释然的。但是作为……
    云清芷想了一会儿才想到那个词，作为“夫人”，她不能接受司徒熠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碧血绫，不能接受她和林殊慎对于他来说是同等的存在。
    拂月看着云清芷闭着眼睛眼珠还在转动，神情依然挣扎，忍不住道：“看来小姐……原本是很喜欢凉王殿下的。”
    云清芷睁开眼睛反驳道：“不……”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人玩弄而已。”云清芷道。
    说完，看到拂月怜悯的目光，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
    云清芷移开视线道：“是，也许是有一些喜欢他的。”
    云清芷自嘲的笑了笑，“生了一副好皮囊，又回撩拨人心，很难有女子逃得过他的手掌心吧。不过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视感情为全部的我了，这种程度的喜欢，对于我的人生来说，没有什么价值。”
    拂月伸手握住云清芷的手，“小姐，能想开就好。”
    云清芷点点头，靠着软枕，因为身上的酸软，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云清芷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是喧闹一片。
    见云清芷睡醒了，拂月笑道：“小姐，您醒啦！我们已经到了。”拂月伸手撩开车窗的帘子，“炎国的皇城。”她说道。
    云清芷揉了揉眼睛，眼前繁华的景象尽收眼底。
    炎国与渭国气候不同，水土不同，因此炎国的人要比渭国人生的稍微高大一些，房屋也建的更加宽敞气派。沿街的建筑可以说相当美观，五官和骨骼都更长得稍大一些的炎国人一个个看上去也很是周正顺眼。
    马车行驶的很缓慢，绝无皇家的跋扈嚣张，因为周围逛街卖货的百姓依然悠闲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热热闹闹，人群息壤。
    “这里与渭国的皇城差不多繁华。”云清芷感叹，“甚至，略胜一筹。”
    拂月瞧着外头，笑道：“那可不是，黎山居士说，渭国要比炎国穷些，只不过渭国境内不许这么说，拂月以前都只是听居士说，这还是第一次来。”
    云清芷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也是感慨万分，重活一世，她竟然走到了前世只是听说的异国他乡。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原来的人生轨迹上，走出了这么远。
    “还有一些与渭国不一样的地方。”云清芷环顾着外头的景象，道：“炎国百姓的风气看上去比渭国要正，他们洋溢着很幸福的精气神，不想渭国，繁华归繁华，总透着一股铜臭和算计。”
    拂月点头道：“是啊，渭国上官氏是乱臣贼子，谋取苏家的江山，风气可不是带坏了么。”
    云清芷凝眸道：“所以说……上官氏摧毁的不只是苏家的统治，更是百姓的信仰。现在的渭国百姓，根本无所谓是谁当家做主，谁做皇帝，他们其实并不在意。”
    拂月茅塞顿开，怪不得渭国的女子能不顾家国去迷恋司徒熠，归根结底原来是这样。
    云清芷深邃的眸子里闪动着火一样的光芒，“而我重活，便是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信仰还没有死。”
    “什么？什么重获？”拂月疑惑道。
    云清芷摇摇头笑着，“没什么。”
    马车猛然一停，一蒙面男子身披乌鸦毛领大氅，一脚揣在司徒熠的马车上。
    “停车！打劫！”男子大吼着，手里的剑一扬，光芒灼眼。
    成钰定睛一看蒙面男子眉间的一抹紫色，嘴角抽了抽，并没有下令阻止他，而是侧过头叫司徒熠。
    “殿下，冤家来了。”
    马车里头飞出一个人影，长剑出鞘，反手就对上了蒙面男子的剑，司徒熠墨发飞扬，看的四下女子一阵尖叫。
    “哈！”蒙面男子发力，司徒熠与他同时向后腾空翻了一圈，稳稳的落在地上。
    “好！”人群里懂武功的忍不住叫好。
    梅轻尘不知所措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战斗，而成钰和周围的士兵竟然都不管。“成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是冤家啊。”
    成钰笑道：“‘冤家’啊，是炎国皇室里说凉王殿下和五殿下司徒桀的，他们两兄弟见面就是打，不能打的场合也要言语互怼，算是炎国皇宫里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说话间，两个人还颤抖在一起，打得酣畅淋漓，司徒桀大氅翻飞，宽肩窄腰的身材让女子们大饱眼福，两个男人一个狂放野性，一个气宇轩昂，看的人是目不暇接。
    一番切磋，不分上下，只有成钰看得出，殿下次次切磋都没有全力以赴，殿下是个善藏的人。
    两柄寒光闪烁的剑交错在一起，司徒熠立在那里，眼睛在司徒桀身上一停，眯着眼抬头看了看艳阳，又看了看司徒桀，沉声开口道：“你热不热？”
    “噗哈哈哈哈哈……”周围引发一阵爆笑，都猜到了又是‘冤家’重逢，危险气氛一扫而空。
    后头马车上的人也都纷纷下来看热闹，林殊慎和林谦雪，老当益壮的梅捷，当然还有刚睡醒的云清芷。
    司徒桀气不打一处来，收剑回鞘，又气又笑的退后两步，点点头，算是吃了这一计暴击。他转头盯着司徒熠的脸，盯了一会儿道：“你真是打仗去了么？你看你这个纵欲过度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又是一阵爆笑，百姓边笑便捂脸，生怕被司徒熠认出来。
    司徒熠脸一黑，把剑丢给成钰，顺便歪头低声地问成钰，“已经这么明显了么？”
    成钰眉峰抖了抖，难道陷入爱情的男子都会变傻么？
    成钰郑重的回答道：“没有，殿下，五殿下就是在损您，您别信。”
    “……”司徒熠沉默了片刻，重新看向司徒桀，反唇相讥：“你嫉妒？”
    百姓们已经笑得喘不上气，士兵也笑得刀都掉地上。
    司徒桀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笑道：“呵！我嫉妒你？笑话，我可不缺女……”笑着笑着他看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云清芷，目光在她脸上一驻！
    渭国女子的皮肤真的是比炎国女子的好，眼睛也水汪汪的，整个人简直像花苞里长出来的仙似的，跟这个女人一比，炎国那些所谓的美人真的是完全不能入眼。
    “妈的！”司徒桀忘了要说啥，脱口而出一句粗口，这个词包含了他对她的赞美，倾慕，也包含了他对司徒熠的不满，嫉妒，愤怒，等等。
    云清芷微微皱眉，前世今生她结识的人都是贵族子弟，对着她爆粗口的男人她还是第一回见。
    云清芷低声对身边的拂月道：“司徒熠好像认识这人，居士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人什么来头。”
    拂月细细的看了看司徒桀的眉眼，道：“拂月看过画像，眉间有紫色胎记的是司徒桀，司徒桀虽然是第五个皇子，当今皇后所生，但是由于儿时受奸人所害，曾流落民间十年之久，染上了不少市井流氓之气。”
    “看什么看。”司徒熠顺着司徒桀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让司徒桀惊艳的是云清芷，又警惕又骄傲的用眼神指了指，“那是本王的夫人。”
    司徒桀听到夫人两个字，眼里的光一下子消下去大半，兴致缺缺的瞥了一眼司徒熠，“小气，无趣。”
    司徒桀说完，转过身就走，“不玩了，真没意思，宫里见。”
    他摆摆手，动作很是痞气，完全不像个皇子。
    司徒熠瞧着司徒桀走了，走向云清芷，“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这个德行。”
    云清芷摇摇头，勾起轻笑，这一笑，四周的人都看呆了，不是说炎国没有美女，而是这异国他乡带着另一番韵味的美女实在少见，可以说是一笑倾城了。
    “原来渭国女子这么美啊，真是比画上的人还好看。”
    “哪能是所有的魏国女子都这么美啊，没听凉王殿下说那是他的夫人么。”
    “这个大美人的唇色简直是神仙唇色！不知道是哪家的胭脂！”
    司徒熠听着周围的赞美，移动脚步，用身子把云清芷给挡住。
    “回马车上去，进宫了再出来。”他居高临下的命令。
    云清芷失笑，“殿下怎么这般霸道？”
    “你第一天认识本王？”司徒熠挑眉道，神情一点也不是开玩笑。
    云清芷若有所思道：“殿下要带清芷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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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接风宴 - 再风华 - 有光

    司徒熠认真的看着她，沉声道：“是的，本王要带着你，一起进宫。”
    “哇……”四下里一片女子们害羞的声音。云清芷心头一顿。
    司徒熠的意图很明显，一起进宫，他很有可能当场就要宣布娶她。
    云清芷陷阱司徒熠的目光里，这种目光，看上去很深情。
    云清芷心头像被蚂蚁咬的似的阵阵刺痛，如果她不知道他曾写过那样的字据，也许她会相信司徒熠娶她是真心的吧，那她应该会很高兴才是。
    “怎么了？”司徒熠看到云清芷的目光有些失焦。
    云清芷低下头，皱着眉踉跄了两步。
    “你怎么了？！”司徒熠扶住马上就要晕过去的云清芷。
    “清芷眼下恐怕不能同殿下一起进宫。”云清芷虚弱的说道：“让清芷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吧。”
    “你的身子是该好好调养。”司徒熠眉头紧锁，“林谦雪？！”
    司徒熠喊来林谦雪，“照顾好清芷，开些滋补的方子，皇城什么药材都有，你尽管拿来用。”
    林谦雪拱手道：“是，殿下。”
    司徒熠伸手给云清芷披上斗篷，“回去好好等着。”他温声对她说。
    “好，清芷等你回来。”云清芷轻浅的一笑，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目光与司徒熠短暂的一触便移开。
    云清芷得以重新回到马车里，前往凉王府，而司徒熠则去皇宫复命。
    马车里，林谦雪给云清芷把脉，拂月在一旁伺候。
    云清芷的脉象平稳无恙，看来她刚才的眩晕是装的。“清芷……你想通了？”林谦雪不由开口问，压着心底的窃喜。
    云清芷神情淡漠的收回了手，应了声。
    林谦雪不由勾起唇角，“清芷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云清芷知道，她身上的使命要求她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而不是把所有的砝码都投进一场不知结果的感情里。
    她要的是合作，而不是依附。云清芷目光淡然的望着逐渐远去的司徒熠，心里酸涩的发堵。
    “对了清芷。”林谦雪看云清芷这样忧郁，想到了能让她高兴的事情，“凌风醒了。”林谦雪道：“他身上的伤口都得到控制了，你不用担心了。”
    云清芷的神情果然轻松了不少，“什么时候醒的？”拂月闻言也眼眸一亮。
    林谦雪笑道：“才醒了不久。”
    云清芷道，“好，吩咐下去，我们带上凌风找个医馆落脚，先不要去王府了。”
    林谦雪喜不自禁，现在的云清芷不仅相信了他说的话，还开始主动和司徒熠拉开距离。林谦雪赶紧去吩咐车夫。
    拂月犹豫一番问道：“小姐，可是咱们就这样半途走了，凉王回来您怎么说呢？”
    云清芷道：“他回来我们便说凌风是路上忽然醒的，伤势需要立刻去医馆。”
    拂月闻言点了点头，聪明女人要是真想骗男人，还真是几句话就圆过去。
    “况且，他今日应该不会回来了。”云清芷想了想继续道：“以司徒熠的身份和地位，宫里应该给他准备了接风宴，他有意让我进宫，可能晚些时候，宫里便会来人请咱们去。”
    “那小姐还要再推脱一次么？”拂月问道，看的出，现在小姐是百般避免和凉王接触。
    林谦雪也看着云清芷，声线令人安心。“清芷不必担心，谦雪会以你身子不适为由，帮清芷推了。”
    云清芷摇摇头，“不用推。”两人有些疑惑的看着云清芷，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想来是自有打算。
    到了最近的医馆，拂月扶着凌风从车上下来，云清芷看着凌风几天内暴瘦的脸，又心酸又自责。
    “凌风……”云清芷目光复杂。
    “小姐放心……咳咳咳咳……”凌风虚弱的咳嗽了几声，打起精神说道：“凌风觉得没有什么不适。”
    云清芷点点头，她想为凌风逃回公道，但是现在司徒熠重用林殊慎，她不可能越过司徒熠对林殊慎怎么样。
    林谦雪知道云清芷又想到了长姐，道：“清芷，那件事想必是有误会，不要急着下结论。”
    云清芷神情更冷一分，是啊……这个林殊慎除了司徒熠这个保护，还有亲弟弟林谦雪呢。
    “清芷知道了，清芷下次会冷静行事的。”云清芷回答，算是给了林谦雪关于打他长姐的事一点交代。
    一进医馆，一个男人放浪形骸的笑声便传了过来，声色之夸张令人瞩目。
    “小桃子就给我这个药？这药能治好我？”男人整个人扒在药柜上，一身碧色长袍，墨发如瀑，身段娇娆。
    那名被他叫做小桃子的医女秀眉紧皱，把药塞给男人，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
    小桃子怒道：“你根本就没有病，还不快松手！”
    男人的声音里拖着几分醉意，还绵软的很，“谁说没有病，我得的是……相思病！”说着，另一只手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指着小桃子，轻挑的笑着。
    云清芷瞧着男人攥着女子的手，想起了霸道的司徒熠，心生不悦，上前就打掉了男人的手，“她说让你松手，你没听清楚么？”云清芷冷冷道。
    男人似乎醉的厉害，被云清芷一打不由退后几步，“又来一个美人儿啊……”刚要上前，林谦雪便将云清芷护在身后。
    最恨这些登徒子！云清芷心里连着这个男人带着司徒熠一起骂了，再看那一身碧色衣裳的男人，竟生着一张极美的脸！
    男子都说英俊，可他的英俊里却带着风情和柔和，让人只想用美来形容，醉意浮在脸上，他脸颊两片绯红，更显得娇美。
    他一双上挑的凤眼微眯着，似乎也在细细打量着云清芷。
    他有着不逊色与司徒熠的脸，甚至还有几分相似，因此他一抬头，云清芷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好标致的冷美人儿！”那碧衣登徒子反倒夸起云清芷，只见他的眼眸亮起来，波光潋滟，一笑更是如春风拂面，“美人儿叫什么名字？”他踉跄着往前，笑着，结果直接让林谦雪一搡给搡倒了。
    “哎呦……”碧衣登徒子倒在地上，小桃子欲言又止，眼神有些担心。
    云清芷凝眸打量着这个人，他虽然浑身酒气，又是个流氓无赖，但身上的贵气却是遮掩不去的，估计是个家境优渥的纨绔子弟。
    “好了谦雪，我们不要管他。”云清芷和拂月先着手将凌风安顿在了医馆。
    碧衣登徒子则直接抱住了林谦雪的腿，“你不能走，你把我的腰给我摔坏了，我以后怎么找姑娘啊……你得赔钱……”
    “你……”林谦雪气不打一处来的看着紧紧抱住他大腿的人，“放开！”
    林谦雪虽是白衣翩翩的医者，但也有点武功，不是能任人欺负弱不禁风的人。
    碧衣登徒子噘着嘴，眼睛还紧盯着安顿了凌风以后的云清芷。“赔钱……不赔钱我起不来……来人呀，都来看看啊……打人了！”
    这家伙的声音吵得人头疼，云清芷蹙眉道：“谦雪，给他点钱，打发了算了。”看样子是个无赖，他们没有必要跟他纠缠太久。
    林谦雪没好气的掏出钱袋，还没等伸手那银子，那人松开他的腿抢走了钱袋，自顾自的往钱袋里看着。
    “嗯……这还像那么回事。”碧衣登徒子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身手之矫健完全不像烂醉的人，然后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买酒去咯！”
    “强盗！”林谦雪一袋银子都被拿走了，皱眉对着那人骂。谁知那人跑了两步还一个猛回头，对着云清芷粲然一笑，“多谢有钱的小姐！”
    这一笑，又欠打又俊美，着实让人心情有些复杂。
    看着那一抹碧绿的人影跑远了，云清芷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炎国，还真是新奇。
    医女给凌风又换了一次药，脸上不无惊奇，这么重的伤，这个人竟然能活过来，看来那位白衣男子的医术相当了得。
    “对了谦雪，固原丹还有么？”云清芷自然的问。
    林谦雪微怔，点点头，“有啊，都怪我，上次都忘了给你了。”
    云清芷道：“没事，上次不是情况危急么。”
    林谦雪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云清芷，云清芷打开塞子一看，正是她之前服用的那种药丸。
    林谦雪注视着云清芷道：“凌风我会照顾的，这些是给清芷你的，每日服用一次。”
    若是这药没有问题，为什么只能给她服用，不能给凌风呢？
    云清芷心里思索着，不过好在，药是到手了，可以好好查一查，解决心中的疑问。
    “多谢谦雪，清芷会按时服用的。”
    看着林谦雪又去给凌风把脉，她的眸色沉了沉，都说医者父母心，如果最后她真的在这些药丸里发现了什么问题，她该如何看待林谦雪？
    如果林谦雪真的是那种人，凌风让他看护，她真的不放心。云清芷走出医馆，若有所思的看着周围的商铺，得让凌风和拂月在王府外头找一个住处才行，一直和司徒熠住在一起的话，不利于她行事。
    “哎呦夫人哎您怎么在这儿呢！”
    成钰骑着马赶过来，刚好看到了站在这里的云清芷，身后跟着一群人，“殿下进宫以后，皇帝陛下说给他准备了接风宴，殿下邀您一起去呢，特意派成钰来问问您身子如何了。”
    云清芷笑道：“不必担心，清芷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以随成公子入宫。”
    拂月闻声走出来，“小姐，需要拂月与您同去么？”
    云清芷凑到拂月耳边，“寸步不离的守着凌风，不要让林谦雪有单独接近他的机会。”说着，把药瓶塞给了拂月。“看看这药有什么问题。”
    云清芷离开拂月，道：“你在这里好好守着就行，我一回来就会过来看看凌风。”
    “是……”拂月欠身行礼。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药瓶应该是林医仙给小姐的，看来小姐已经有什么猜测，开始怀疑林医仙了。
    林谦雪也从里头走出来，看到清芷和成钰在说话，脸上的神情不自然的说道：“清芷，你的身子没事了么？这就要进宫了？”
    清芷回头冲他笑了笑，继而坐上了成钰准备的马车。
    林谦雪闭了嘴，清芷有她自己的想法，他怕是无法左右，但是没关系，只要能阻止她和司徒熠在一起就好。
    总有一天，云清芷会看到他的，林谦雪静静的目送着马车离开。
    炎国皇宫。
    成钰带着云清芷进了宫，侍女嬷嬷们恭敬的将云清芷请下来，“夫人，您可以先随嬷嬷去梳妆一番，成钰在外头等您。”
    云清芷点头道：“好，不过，成公子，希望你不要再这样叫清芷了。”云清芷认真的看着成钰。
    成钰点头笑了笑，“是是是，您说的是。”
    周围的侍女嬷嬷们低头笑了笑，这还是头一回见凉王殿下倒贴还贴不上去的情况呢。
    炎国的皇宫总体上也比渭国的更华丽大气，云清芷随着嬷嬷进了房间，数量众多的侍女便依次上前开始给云清芷梳妆打扮。
    嬷嬷笑容可掬，“小姐，这是我们炎国特有的九龙温泉。”
    云清芷坐入浴桶，果然不是寻常的水。
    “这水质的确甚好。”云清芷轻笑着夸赞着。
    嬷嬷笑道：“小姐喜欢就好。”说着，摆了摆手，侍女们给凑上来给云清芷洗发，清洁指甲，按摩。
    云清芷心里有些疑惑，炎国的待客之道竟然如此热情？
    云清芷试探性的问嬷嬷，“嬷嬷，这九龙温泉水，怕不是谁都可以用的吧？”
    嬷嬷点头道：“宫里的九龙温泉水只有皇上，太后，皇后可以用，今天小姐沐浴用的这温泉水，是太后让送来的。”
    云清芷眨了眨眼，“太后？”她没听错吧？
    本以为这些是司徒熠的授意，没想到在炎国皇宫里温泉他是没有资格用的。
    “太后真是热情好客呢，民女一会儿一定当面叩谢太后。”
    嬷嬷听了笑笑。
    太后为什么要对非亲非故的她这样？云清芷想了想，道：“看来当今太后是十分疼爱凉王殿下了。”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带头伺候她的嬷嬷就是太后的人。
    嬷嬷笑的别有深意，道：“小姐尽管享受便是，太后喜爱您，跟凉王殿下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喜欢您而已。”
    云清芷听了这话来了兴致，转过身趴在浴桶上，熏香的侍女们都忍不住侧目，瞧着这位渭国美人吹弹可破的肌肤。
    “太后她老人家为什么喜欢民女？”云清芷好奇的问。
    嬷嬷道：“别看太后她老人家人在深宫，可是听说过您的名声呢！”
    “繁英宴上那一舞倾国倾城，被渭国人传的惊为天人，年纪轻轻就接手了令天下枭雄趋之若鹜的碧血绫，这些太后都是听过的，太后总说，您一定不是寻常女子。”
    云清芷失笑，这位太后还真是有趣，看来又是因为碧血绫。
    “那就承蒙太后厚爱了。”云清芷笑道。
    沐浴后，数量惊人的侍女伺候着云清芷换衣裳，化妆。
    令云清芷吃惊的是，衣裳也是专门为她做的。
    “这衣裳的尺寸，是专门找渭国为您做舞衣的裁缝问来的，您放心穿。”嬷嬷笑道。
    隔得那么远，竟然找人去问尺寸？！云清芷开始对这位太后产生了兴趣。衣裳做的相当华贵，精致的绣工，璀璨的珍珠宝石，简直像天宫里的衣裳，哪怕是渭国皇宫里极尽奢华，恨不得把国库都穿在身上的云妩妍，身上的衣裳也没有这一件精致。
    云清芷在一众侍女的伺候下穿上了这件衣裳，化妆的侍女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手艺娴熟至极，云清芷看着镜中的容貌在妆容里慢慢变化，甚至觉得，今天就算来的是个奇丑无比的女子，也能让她们这一番打扮弄成个美人。
    一切准备就绪，侍女们推开大门，云清芷在侍女们的簇拥里走出来，超长的裙摆拖曳在身后，整个人闪着光一般，成钰惊的下巴都要掉了，手动合上。
    “太……太后她老人家真是……”成钰不由咂舌。
    “是不是有点夸张？”云清芷用唇语问。
    成钰连忙点点头，“不！绝美异常，可以说是美到……”成钰细细打量了一番云清芷的衣着头饰，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句，“高不可攀。”
    只有这个词才最贴切，太后可能是把她自己年轻时对衣裳首饰所有美好华贵的幻想都用在了云清芷身上吧，这样的云清芷就是给人这样的感觉。
    接风宴上，人们依次入座，唯有云清芷迟迟不到。
    皇帝高坐主位，扫视了一圈，道：“皇儿带回来的那位奇女子，没有来么？”
    皇后眉毛一挑，“难道是自恃为碧血绫的传人，故意为之？”
    闻言，席下一片唏嘘。司徒熠眉心紧蹙，奇怪了，他明明叫成钰去接的，怎么会误了时辰呢。
    司徒颂琪担心的凑过来，“哥？那女人要难为嫂子了。”
    皇后是太子的母亲，与司徒熠和司徒颂琪都不合，因此司徒颂琪私下里对皇后也没有什么尊敬可言。
    “她敢。”司徒熠冷冷的说。
    “哼。”一声冷笑传来，整个大殿都为之安静，因为发出这声冷笑的是太后。
    “是哀家特意让她晚些来的。”太后信步走上大殿，皇帝也起身行礼，“母后。”
    太后年近六十，精神却充沛的很，提到即将见到的云清芷，脸上带着些许温暖的笑意。“那样的一位奇女子，不远千里，到我们炎国来，难道不是上天赐予我们炎国的礼物么？”
    皇帝点点头，捏须缓缓道：“母后说的是。”
    众人见皇帝如此，也纷纷附和。
    太后道：“既然是礼物，不是该最后登场，让所有人一睹其绝代风华么？”
    太后上殿入座，一番话说的皇后无地自容。
    “儿臣思虑不周，还请母后赎罪。”皇后羞愧的说。
    “哼！”太后不看她。
    底下一个人喝酒的司徒桀不屑的扫视她们，又是这样的场合，真不知道有什么可聚的，皇宫里真是没意思。
    “晨儿呢？”皇帝瞧着下头忽然道。
    司徒桀拱手道：“回父皇的话，司徒晨身体不适，今天来不了了。”
    真是气不过，让他来在这儿顶着，司徒晨那个家伙自己出去喝花酒。
    司徒熠知道他这两个弟弟的德行，冷哼一声，垂下眼帘。一边的司徒颂琪低笑道：“哥，你发现没有，司徒桀和司徒晨两个人是轮流参加宫里的宴会的，每次一个来了，另一个就装病。”
    司徒熠瞅瞅他，“怎么，你也想？”
    司徒颂琪使劲摇摇头，笑得像只哈巴狗，“颂琪才不，颂琪还要看新嫂子呢。”
    司徒熠闻言，难得心情大好，勾唇笑了笑。
    “贵客到！”太监高亢的声音响彻大殿，众人向大殿门口看去。
    “啧啧，这么浮夸的称呼，肯定是太后想出来的。”司徒颂琪摇摇头道。
    紧接着，司徒熠正在说话的嘴都惊的合不上了，目光尽头走近的是一身穿拖尾华服，极尽美丽和高贵的女子，全身的珠翠宝石随着她的步子不断闪耀，好像将整片星空都披在了身上。
    巴掌大的小脸更是精美至极，极尽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也无法形容，周身的明亮衬托出她的绝代风华，这样一个女子，想必无须通报人们也会知道她是谁。
    渭国一舞惊人的美人，云清芷，碧血绫的拥有者。
    “嫂子也太好看了吧……”司徒颂琪睁大眼睛。
    司徒桀也放下了手中的酒，凝眸一直盯着云清芷，全然不顾司徒熠不满的目光。心里不由念着，司徒晨啊司徒晨，总说你桃花运旺呢，如今看来也有倒霉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云清芷自门口向大殿里走着，只觉得大殿里一片寂静，目光尽出是个慈祥的，笑容温暖的老人，看着她好像看到自己的青春，闪着泪光。
    “民女云清芷，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云清芷给炎国皇帝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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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 再风华 - 有光

    皇帝的目光不无吃惊的在云清芷脸上停留了片刻，这女子，不仅拥有搅动朝局的能力，还生了一张不寻常的脸。皇帝摆摆手道：“快快请起，来人，给贵客赐座。”
    云清芷坐下了，但高涨的气氛并没有因此懈怠，太后摇着头动情的说，“哀家在梦中见到的那女子，正是这位贵客啊。”
    “哦？母后，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皇帝问道。
    太后郑重的应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太后那里。
    云清芷静静的看着太后，波澜不惊，她并不认识这位太后，因此对太后这些显得有点浓烈的感情不太能适应。
    太后缓缓道：“早在一年之前，哀家就做过那个梦，梦中庆阳公主得道成仙，在那仙境中告诉哀家，一年之后，将会有一名女子从远方来，助我炎国的统一大业，庆阳还施展仙法，让哀家在云中，看到了那女子的样貌。”
    四下里一片惊呼，有大臣附和道：“原来云姑娘就是天选之人啊！”
    “真是天佑我炎国啊。”
    “太好了，天下定是我们炎国的了。”
    云清芷置身与一片激动的讨论中，不由打心眼里佩服太后鼓动人心的能力。
    皇帝似乎早就听过太后的这个梦，对太后的这一番话并不惊奇，只是问道：“那云中的女子，容貌与云姑娘相同？”
    太后激动的热泪盈眶，“一模一样，宛如……双生子啊。”
    “真是太神奇了！”周围一片议论声。司徒颂琪鼓着腮帮子思索，“哥，太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司徒熠凝眸看着太后，神情凝重，沉默不言。
    太后说着，向云清芷走了过来，云清芷见太后亲自过来，连忙站起来迎接，太后仁慈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双手轻轻的握住了云清芷的手，“好孩子，这一路上，你辛苦了。”
    云清芷笑道：“太后言重了，这一路多亏有凉王殿下保护，辛苦的是凉王殿下才对。况且，清芷初来乍到，太后便赐给清芷九龙温泉之水，这一路上的疲惫风尘全都洗净了，清芷从未体验过那么好的温泉水，都不知该如何感谢太后了。”
    “哈哈哈哈……你这个嘴甜的孩子。”太后高兴的握着云清芷的手，“清芷啊，你都不知道，哀家见到你有多亲……”太后的目光细细的在云清芷脸上流转，甚是满意，呼之欲出的喜爱让云清芷无所适从。
    “太后。”司徒熠起身正色道，“今日是良辰吉日，孙儿有一件事想请您和父皇应允。”
    宴席上的人渐渐安静下来，看样子，凉王殿下这是要求亲了。
    云清芷心头一震，这太后这么喜欢她，看样子说是不会阻拦司徒熠了，难道今日她真的要和司徒熠订下婚约么？
    没曾想，太后莞尔一笑，直接打断了司徒熠。
    “不管熠儿有什么事，都来日再说，今夜诸位就庆贺云姑娘来到我炎国最重要，其他的，都不重要！”
    太后高兴的笑着，所有人也就都应声附和。
    “是啊，凉王殿下真是日理万机殚精竭虑，接风宴都不与大家放松一下么？”有人反问司徒熠。
    司徒桀也附和道：“难得今日太后高兴，皇兄便将手头的事放一放，先陪着太后高兴呗。”
    不让司徒熠继续说下去，成了众望所归。
    司徒熠黑着脸，瞪着司徒桀。
    司徒桀耸了耸肩，肩上的黑羽随之抖动，很是不屑。
    原本想要求亲的司徒熠敛着眉坐了回去，太后今日就是摆明了不想让他和云清芷订婚。
    云清芷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太后的意思，她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不愿意让她和司徒熠在一起，只是觉得，如果太后有这样的意图，那太后对她的喜欢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哀家在这后宫里头寂寞的很，以后啊，清芷你就经常来宫里看看哀家，好不好啊？”太后对云清芷道。
    皇帝在主位上瞧着司徒熠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垂眸喝了一口茶压惊，可以说炎国皇帝不怕渭国，不怕戎族，唯独就是怕这个儿子，这也算是炎国的一大奇事。
    云清芷正要回应太后，感觉到身边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回头一看。
    司徒熠静静的注视着云清芷。
    “清芷，你就没有什么想对太后说的？”司徒熠看着她启唇道。
    云清芷愣了愣，看看面前笑容可掬亲切温和的太后，又看了看一边死死盯着她的司徒熠，哪边更和善更好对付些，简直是一目了然。
    这家伙自己提亲被太后打断了，现在想让她提出来？
    司徒熠啊司徒熠，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云清芷心里一笑，顿时觉得前些日子郁结在心的酸楚尽数开解了。云清芷眨巴着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司徒熠。
    司徒熠一惊，眼神里催促的意味更重了些。
    云清芷依然茫然的看了看司徒熠，又笑着跟太后对了个眼神，意为她也不知道凉王殿下什么意思。
    司徒桀饶有兴趣的看着司徒熠疯狂暗示云清芷无果，像看笑话似的，而大殿上的众多宾客，也都是这么看着云清芷。
    “云清芷。”司徒熠沉下声来，眼神变得危险。“你仔细想想。”司徒熠坚持的问，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是不是忘了什么？”
    大殿之上的云清芷全然不怕司徒熠，正正的对着司徒熠粲然一笑，天真而无畏。
    “清芷不明白殿下的意思，但是有一句话可以告诉殿下。”
    太后也暗暗侧目，司徒熠的眸光无限暗下去，因为云清芷，他今天算是让旁人看够了他的笑话。
    大殿上的气氛莫名转冷，中心则是司徒熠。
    他深吸一口气，深邃的双眼里透出愠怒，“请讲。”他厉声道。
    云清芷笑得红口白牙，灿烂明媚，“清芷想告诉殿下，强扭的瓜不甜。”
    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司徒熠心头。
    司徒熠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清芷，而她依然笑着。
    他为救她丢下大军折去渭国皇城，为给她出气带着几百人偷袭皇宫，为了她去救敌国的皇子，敌国的将领。
    一次，又一次，可到头来却换来的却是？
    他逼迫着她？
    “真没想到向来不近女色的凉王殿下会这样死缠着一个女人，还会在女人面前吃瘪。”四下里窃窃私语，却又声声入耳，听的人心烦。
    “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这女人又不是一般人，怎么会由着他逼迫。”
    “真没想到凉王是这种人。”
    司徒熠眸中的光支离破碎，云清芷的笑意凝在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有些报复快感的心情，也瞬间如阴云遮蔽。
    她也曾对他抱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师父走的那一天，是她最绝望的时候，她杀了很多人，但依然换不回自己的命。
    那个时候，她多希望门外那个来救她的是司徒熠？
    可不是。
    梅秉轩被云妩妍抓进宫里的时候，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司徒熠是她唯一的指望。
    但司徒熠根本没有把救梅秉轩的事情放在心上，直到三日之期的最后一日才出兵，梅秉轩不仅被杀了，还是以那样惨绝人寰的死法。
    这些埋在她心底，她每一次都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
    但是现在看来，她做不到，进一步痛，退一步也会痛，她只能承受。
    太后闻言赞赏的笑了笑，“清芷有自己的想法，这是极好的。”
    司徒熠眼中的情绪渐渐消散，他笑意冰冷，薄唇紧抿，不再说话。
    云清芷看着他，笑意也渐渐消散。两个人明明是面对面，却好像隔着一条无法踏过的鸿沟。
    “来，清芷，坐到哀家身边来。”太后见好就收，轻轻拉着云清芷到她的坐席上去。
    “哀家一见到你，就好像见到了庆阳公主，心里那个暖哦。”
    “多谢太后抬爱。”云清芷笑道，随着太后入席，又感受到了身后那道炙热的目光，她知道，司徒熠在愤怒的看着她。
    宴席上，云清芷成为焦点，宫中精彩绝伦的歌舞也不能让人停止对刚才发生的事情的议论。
    云清芷一边应和着太后，一边观察着所见种种，推杯换盏之间，可见炎国宫中，暗潮汹涌。贵族们拉帮结派，明面上都有一些人互相眼神有敌意，更不用说私下里，坐在高位，底下人的神情细节看的一清二楚。
    这一刻，云清芷坐在高处只觉得莫名生寒，炎国皇宫像一个崭新的战场。
    丝竹声起，旋律较渭国更明显高亢，舞姬的个头也都偏高，明显给云清芷一种崭新的感觉。
    能上大殿的舞姬都是精挑细选，想来炎国不愿在云清芷面前失了大国风范，不少舞姬在殿上舞过一回，都有意无意的去给司徒熠暗送秋波。
    云清芷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以前真是傻了，想着要与司徒熠合作。他在炎国呼风唤雨，要什么没有？何必要屈尊与她为伍。
    既来之则安之，尽快找到盟友才是关键，云清芷垂下眼帘，自顾自喝了口闷酒。
    座下的司徒熠亦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整个人散发着分愤怒的强烈气场，身边的司徒颂琪皱着眉看了看司徒熠，又看了看高坐在太后身边的云清芷，满心都是为司徒熠不平。
    “清芷啊，你刚来炎国，这里的风土人情你一定还都不太了解。”太后亲昵的对云清芷道：“一会儿宴席散了，随哀家一起逛逛御花园。”
    “是，太后。”云清芷垂眸道。看来这位太后是有什么话要同她私下说。
    月上柳梢，席上宾客尽兴而归，唯有司徒熠敛着容，不悦的离开。云清芷看着司徒熠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她来时便是这么决定的，只是真的到了拒绝司徒熠的这一天，还是感受到了未曾想到的难受。
    不仅她这样，她看到皇帝也有些忐忑地与太后耳语着什么，皇帝好像很在意司徒熠的情绪。
    就在这时，云清芷手腕上一紧，一看，是个少年气愤的攥住了她的手腕。少年生的剑眉星目，与司徒熠有细微的相似。
    “你是？”云清芷惊问。
    司徒颂琪没好气的说道：“跟我走！”
    “哎！”紧接着云清芷就被司徒颂琪拉走了，年纪不大，力气倒是不小，这霸道蛮横的样子真是和司徒熠如出一辙，再过上几年，又是一个司徒熠！云清芷心里数落着。
    司徒颂琪一路拉着云清芷出了大殿，甩开云清芷的手，有些气愤的瞪着云清芷。
    云清芷瞧着这少年的神情，心里算是明白了，八成是司徒熠的哪个弟弟，来给他打抱不平了。
    “殿下有何指教？”云清芷挑眉问。
    司徒颂琪冷哼一声，“你知道我是谁？”
    云清芷道：“敢问殿下是谁？”
    司徒颂琪不无骄傲的扬起下巴，“我不仅是凉王殿下的亲弟弟，更是凉王殿下最得力的助手！飞孚军副将！人称小阎王！得罪了我的人……”司徒颂琪做出一个自以为很凶的表情，十指握拳在云清芷面前使劲攥了攥。
    云清芷点点头，权当哄孩子，“嗯，清芷知道不能得罪殿下了。”
    司徒颂琪收回手，道：“知道就好！”
    司徒颂琪正色道：“云姑娘，你怎么这样对待我哥呢！”
    云清芷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兴师问罪的。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让他这么没面子！你知道么，从来没有人敢那样对待我哥，就连父皇也忌惮他三分。”
    云清芷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殿下，清芷并不以嫁人为此生的目标，清芷不想依附与任何人，所以就算所有人都忌惮凉王殿下，他也不可以强迫清芷嫁给他。”
    司徒颂琪愣了愣，怒火中烧，“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你既然不愿意嫁给我哥你早说啊！你在渭国皇城遇险给我哥说干什么！？让我哥不远千里抛下大军去找你！什么不以嫁人为目标，不依附任何人，你可真有脸说啊！你那么有本事你自己救自己啊，那么有本事你自己从渭国逃出来，不愿意嫁给我哥，你跟着我哥到炎国来做什么？”
    云清芷震惊，“你说什么？什么抛下大军？”按照司徒熠抢婚的时间来看，他并没有抛下大军啊，难道他去渭国的时间比她知道的要早么？！
    司徒颂琪气得快七窍生烟了，“你竟然还不承认？！哈……哈哈哈哈……”司徒颂琪气得发笑，“我真的是……”云清芷连忙道：“殿下，殿下你先冷静一下，请你告诉清芷，凉王殿下是什么时候去渭国的。”
    “清芷。”沉稳的声音传来，太后笑盈盈的从大殿里头走出来，打断了云清芷和司徒颂琪的对话。
    “太后。”云清芷给太后欠身行礼，司徒颂琪忍着火气，给太后行礼道了个别，转身就走了。
    “殿下！”云清芷企图叫住司徒颂琪，太后走上前对云清芷和蔼的说道：“颂琪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一天到晚没个正行，喜欢说些胡话，清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胡话？”云清芷若有所思的垂着眸子。
    太后点头道：“是啊，那孩子以前就有这个毛病，而且今天又喝了酒。”
    “这样啊……多谢太后提醒。”云清芷道。
    太后拉起云清芷，“谢什么，走，哀家带你去逛御花园，为了迎接你啊，哀家特意让人挂了花灯呢。”
    云清芷感激的向太后道谢，见太后带着一众公主侍女和一些得宠的嫔妃，云清芷便同意了，跟着太后一起向御花园走去。
    果然如太后所说，从花园入口处，便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花灯在夜色里亮起，把御花园照的恍如白昼。
    炎国步入初夏，御花园里百花绽放，在花灯下更显得颜色娇艳，花灯在夜色里晕染开的光交相辉映，将御花园装点的如同梦境。
    丰富而茂盛的植物给人扑面而来的潮湿清新的感觉，不远处精致的六角亭，匠人刻意引来的小溪，都让御花园显得格外华美。
    后头的公主妃嫔们连连称赞，“真是好花配美人啊，今日有云大美人，御花园里的花都显得不一样了呢。”
    “可不是，还是多亏了太后，竟然想到用这么多花灯来点缀御花园，上下左右都是花，层层叠叠，真是美不胜收啊。”
    听着这些女子的附和，云清芷道：“太后真是费心了。”云清芷环视所见，连连感叹，“御花园点上这些花灯，真的如同仙境。”
    “清芷喜欢就好啊，以后常陪哀家走走。”太后高兴的说。
    渭国植物清丽，炎国的则浓艳，虽然不同，但各有可取之处。
    云清芷却无暇欣赏这些美景，满心都是司徒颂琪的那些胡话。
    司徒颂琪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云清芷越想越不能集中注意和太后逛御花园，夜色深，旁人看不清云清芷笑意满盈的脸上，一双眼睛里却郁郁寡欢。
    “嗷呜！”不远处传来一阵似狗似狼的叫声。
    太后非但没有被吓到，反倒笑着对云清芷道：“清芷，你听。”
    云清芷愣了愣，那声音又接二连三的传来。
    “是狗？还是……狼？”云清芷小心的问。
    太后指了指，目光尽处，走出的是穿着华贵黑袍的男人。
    云清芷有一瞬的失神，司徒熠？心跳一滞，紧接着她看清了男人肩头的羽毛，心里闪过一丝失落。
    不是司徒熠，司徒熠不会穿这么浮夸的衣服。
    “太后洪福齐天。”司徒桀给太后行礼，只见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大狗。
    太后点点头，笑着摆了摆手，“开始吧，让清芷看看。”说着，太后给云清芷解释道：“这些狗，是狼与狗生下的，保留着野性，但却让桀儿驯的很好。”
    云清芷点点头，“能在保留野性的情况下驯服这些动物，那真的是很厉害。”
    “看看吧，你会喜欢的。”太后笑道。
    这些狗也像是精挑细选过的，长得非但没有狼的可怕，还很是可爱，表情憨态可掬，让人想发笑。只见司徒桀一挥手，这些大狗就乖巧的坐下来。
    不仅如此，这些大狗在司徒桀的指挥下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跳跃，转圈，一个挨着一个排队跳点了火的圈，引得周围的公主侍女们连连惊呼。
    这样新奇的节目，倒是让云清芷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饶有兴趣的跟着其他人一起鼓掌，而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司徒桀，训起这些似狼非狼的动物，衣袍飞扬，动作利落，更显得桀骜俊逸。
    “想看更有趣的么？”司徒桀笑容爽朗迷人，狭长漆黑的眼环顾面前的女子们。
    “想！”周围响起女子们此起彼伏的声音。
    司徒桀径直走到云清芷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
    一声脆响！
    司徒熠手一扫便将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
    “殿下……她真是那么说的？！”成钰难以置信的问。
    司徒熠攥着拳，看向成钰的时候眼底是泛红的。“是。”
    成钰看着司徒熠的目光软下来，因为他也真心的提司徒熠觉得不值。
    “所以一直以来……那位云小姐，只是在……”成钰有些不忍心说，但是还是不得不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利用殿下？”
    一句话，三分疑惑，气愤肯定。
    司徒熠眉头紧锁，拳头用力的锤在桌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成钰想到之前殿下为云清芷做的种种，心头难受的发堵，忍不住道：“殿下，要不……算了吧。”
    房间里一片寂静。
    “您身上还有婚约，你若是坚持和云小姐在一起，还要去驳圣上的意，为了这样一个女子……不值得。”成钰大胆的说道。
    司徒熠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本王还想最后确认一次。”
    成钰有些失神，“还确认什么？”
    司徒熠的眼神让成钰看着都觉得心痛，只见司徒熠开口道：“本王想确认最后再确认一次，她是不是真的对本王一点心意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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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撮合 - 再风华 - 有光

    成钰闻言心里想绑着千钧重的石头，都说殿下不近女色，还传闻殿下有龙阳之好，其实呢？
    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情种。
    “殿下准备怎么做？”成钰问道。
    司徒熠沉声道：“就按你出的主意来。”司徒熠起身，似是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云清芷回王府了吧？”
    成钰有些不忍心开口，但还是实话实说了，“云小姐跟着太后一起去御花园了。”
    司徒熠好不容易浮上脸庞的轻松神情再次沉郁起来，太后对云清芷实在是殷勤了些，按照往常他对太后的了解，太后应该是为了司徒桀和司徒晨这两个皇孙。
    他们的母亲与太后同是姜家人，往日出于对司徒熠的忌惮，太后不会把偏心的事放在明面上做的太过，但碧血绫人人皆知，云清芷可以说是姜家人改变被司徒熠压制的一大契机，他们岂能放过。
    司徒熠墨眉紧蹙，“走，去御花园。”
    御花园中，众公主嫔妃侍女的眼睛都紧紧盯在司徒桀身上，他向云清芷伸出手，这是何意？
    云清芷见众人瞧着，想来他也不会像在外头那么随意，便伸出了手臂，司徒桀果然有礼的用手背去接。
    举手投足之间，完全不见白日看到的那市井流氓之气，只有贵族少爷的那种有礼的贵气，且毫不做作，收放自如。
    司徒桀带着云清芷走进众犬围绕的中心，她可以看到所有的狗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紧盯着她，司徒桀拿出一根短鞭递到云清芷手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姑娘可以随意挥动。”他浅笑。
    云清芷点头道：“好……我试试。”
    随着云清芷手中的短鞭起伏，狗群乖顺的跟着云清芷的动作变换队形，看的众人一片惊呼。
    “它们也太聪明了！”
    “这么多的动作，人都不一定能记住吧。”
    “这是怎么训练成这样的。”
    云清芷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一抬短鞭，这些狗竟然一个踩在一个的背摞了起来！看着瞬间变得很高的“狗梯”，众人更是一阵叫好。
    眼前的一切让云清芷感觉到的是震撼，这些动物能被训练的如此听话，如果训的是狼呢？她脑中不由浮现出在渭国边境遭遇的那些狼群。
    如果司徒桀将这方面的才能运用在战场上，一定不得了，不知他有没有这样的想法。
    云清芷若有所思的眼神被太后看在眼里，太后的笑意越来越浓。
    “殿下能将驯兽术精通至此，清芷十分佩服。”云清芷诚恳地对司徒桀道。
    司徒桀笑道：“云姑娘过奖，不知云姑娘可喜欢它们？”
    云清芷点头笑道，“自然喜欢，它们都十分有灵性，且十分聪明。”
    “那太好了。”司徒桀笑着，让下人将一只小奶狗抱了上来。
    小奶狗长着翘翘的鼻子，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云清芷一眼便让云清芷心里软成一片。
    “它是云姑娘的了。”司徒桀亲自抱过小奶狗递给云清芷。
    “真的么？！”云清芷惊喜的笑道，看着软糯可爱的小狗冲她眨眼睛，她的心情都不由愉悦起来。
    云清芷走近司徒桀，小心翼翼的接过他递来的小奶狗。
    “云姑娘可要给它取个名字。”司徒桀笑着提醒。
    云清芷将小狗抱在怀里，一抬头，才发现司徒桀低头笑着看她，两个人离得有些近，他的笑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扑进眼底。
    很俊美……
    司徒家的这几个皇子，没有长得不好的。
    “瞧瞧云姑娘和我们桀儿，多般配啊。”太后在一旁笑道，周围的人听了连连起哄，唯太后马首是瞻，“是啊是啊！简直就是金童玉女。”
    “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云清芷脸一红，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司徒桀笑意更甚，“怎么？云姑娘不高兴了？”
    云清芷笑着摇摇头：“太后开开玩笑，清芷怎么会当真呢，殿下别在意就好。”
    司徒桀勾起唇角，看住云清芷道：“当然在意。”
    “？”云清芷抬眼看司徒桀，周围的人也闻言顿时安静。
    司徒桀看着云清芷，笑意轻缓的绽放在俊脸上，“因为我也觉得很般配。”
    “哇！”四下一片起哄。
    云清芷的笑意被哽住，怀中的小狗轻轻咬了一下云清芷的手，她浑身一紧，心中有一种做了贼般的羞耻感，脑子里仿佛浮现出司徒熠蹙着眉的脸，在向她兴师问罪。
    “啪！啪！啪！”一旁传来拍手声。
    太后脸色一冷，是何人敢在宫中如此大胆，一想便知。
    众人向发声处看去，只见司徒熠拍着手信步走过来，黑袍在夜风中向后飘摇。
    本在簇拥中显得格外俊美的司徒桀，一遇到司徒熠，马上就显得逊色了些。
    “皇弟真是训的一手好狗。”司徒熠放下手冷冷的说道。
    司徒桀本是一身桀骜气质，这会儿却反倒显得温顺，颔首轻笑道：“多谢皇兄赞赏。”
    “听御医说，近日太后的身子有些不适？”司徒熠微微偏头问太后，瘦削的下颌微微抬着，着实傲气十足，原本被众人奉承着的太后顿时显得矮了几分。
    太后讪讪的笑着，“是啊，是有这么回事，哀家的身子却是不太舒服。”
    “那就是你的不是了。”司徒熠低头看向云清芷，薄唇轻启，冷冷道：“云姑娘。”
    司徒熠冷着脸继续道：“这么晚了，还拉着太后闲逛，不让太后回去休息，若是太后万尊之体有什么闪失，云姑娘担待的起么？”
    一句话冷冷撂出来，周遭的空气冷的几乎凝固。
    凉王发火了。
    众人杵着也不是，离开也不是，淋在这样的气氛里，一个个脚上都像扎着钉子，难受的很。
    云清芷抬头望着司徒熠压着愠怒的眼睛，被他的气势完完全全压得喘不过气。他明明知道她是被太后拉着来的，怎么反倒成了她的错，被司徒熠这样当众责备着，心底生出几分委屈来。
    太后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解释什么，但又被司徒熠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司徒熠对众人毫不客气的说道：“本王代云姑娘给太后赔不是，本王这就带云姑娘回去好好管教。”
    太后欲言又止：“熠儿啊……那个……”
    “你！”云清芷直接被司徒熠攥住了手腕，他可不像司徒桀那样用手背轻扶，司徒熠对她可真是从不“客气”。
    云清芷话都说不利落，直接就被司徒熠拖着走了。
    “司徒熠！”云清芷一只手怀抱着小狗，另一只手被司徒熠攥在手里，没有办法去反抗他，而他的强力让云清芷的手腕痛的不行，“你放开我！”云清芷蹙眉喊着。
    司徒熠走在前头，完全不理会云清芷。
    “你抓疼我了！”云清芷跟着司徒熠不停的走，完全不知道他要拉着她去哪里，当着太后皇子公主嫔妃那么多人的面，他竟然就这样毫不顾忌的把她拉走，这到底是个怎么样不管不顾的人？
    他腿长，迈开了步子她根本跟不上，但被他抓着又不得不一直走，强硬，霸道，不容拒绝，这就是现在司徒熠给她的全部印象，两个人走的很快，似锦繁花和明亮花灯如梦境一般绚烂模糊，又像走马灯一样迅速的向后飞逝。
    怀里的小狗受不了颠簸，有些不适的往云清芷身上拱。
    “司徒熠！你到底要干什么！”云清芷喘着粗气艰难的跟着，司徒熠猛地一停，转过身怒问，“这话该是本王问你！云清芷！你到底想干什么？！”
    司徒熠终于甩开了云清芷的手，但是这一刻来临的并不是想象中的轻松，而是心头一闪而过的失落。
    云清芷望着他，听见他说，“这样利用本王，好玩么？”
    云清芷咬着唇，“司徒熠，那天在马车上，我没有答应嫁给你，之后我要走，也是你的人拦住我不让我走！”
    司徒熠自嘲的一笑，“所以本王是活该对么？本王不该让人保护你过境，不该带你来炎国，不该一次一次救你？”
    云清芷住了嘴，她着实欠司徒熠太多，但这些不能作为她放弃碧血绫的原因。
    “还是那句话，殿下，强扭的瓜不甜。”云清芷咬牙道。
    司徒熠笑得有些让人心疼，“所以你借本王之力进了炎国皇宫，现在要在众皇子里物色夫婿了，是么？”
    云清芷的心猛地一痛，“殿下究竟把清芷当成什么人！？清芷绝没有要嫁入炎国皇室的想法，也绝不会在皇子众物色什么夫婿，请凉王殿下注意措辞！”
    司徒熠不以为然，眼睛带着怒火紧紧的盯着云清芷：“没有么？本王看你和司徒桀那小子眉来眼去，有想法的很！”
    云清芷怀里的小狗被司徒熠吓得身上抖了抖，但仗着有云清芷的怀抱，伸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怒叫：“汪！嗷嗷嗷！”
    司徒熠在狗叫声里烦躁的皱了眉，云清芷也赶紧用手安抚小狗，“别叫了，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乖。”
    “那家伙的狗你也要留着？”司徒熠愤怒的问。
    云清芷也是火上心头，一只狗他也能看不顺眼。“它不是那个家伙的狗，它是我云清芷的，殿下仗着自己劳苦功高，对太后，兄弟都这般傲慢，实在是让清芷大开眼界！”
    司徒熠的眉皱了皱，像是生生吃下了来自云清芷这一刀又一刀。
    只见司徒熠冷笑一声，看着云清芷的眼神有些陌生。
    在短短几个时辰的相识，她就已经开始维护那个男人了。
    司徒熠自嘲的勾动唇角，冷眼看着云清芷，往后退了两步。
    云清芷厌恶司徒熠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的样子，但是每当这样强势的一个人眼中露出些微疼痛，那种痛苦的能量总是能精确的传达给她，并且在她这里翻江倒海的翻倍。
    “你……”云清芷说完有些后悔，皇家不是民间，皇家的亲情本就脆弱，这是一个她不了解的地方，在旁人眼里看，他们是司徒熠的兄弟，是长辈，但事实上他们之间的利益牵扯，明争暗斗，仇恨或是亏欠，她其实都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怎么可以这么片面的去说司徒熠傲慢。
    “殿下。”云清芷抬眼望着司徒熠，火气好像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歉意。
    司徒熠摆摆手，他最讨厌的就是云清芷眼里那点怜悯，他司徒熠是什么人，竟然沦落到需要这样一个女人来怜悯他。
    “不必这样看我，云大小姐。”
    司徒熠道：“既然云大小姐这么抗拒与本王成亲，本王可以告诉云大小姐。”他有些释然的轻笑一声，“本王本有婚约，如果云大小姐一直到本王与旁人成亲都没有改变主意，那么回渭国复仇之事，本王也爱莫能助了。”
    云清芷愣了愣，司徒熠这是在威胁她么？她觉得有些可笑，“凉王殿下有婚约，为什么不早告诉清芷？”
    司徒熠没有说话。
    云清芷捧着小狗，林谦雪说的话，一条一条被印证，让她如何不信？
    云清芷低头隐去眼中的泪光，虽然努力克制，但声音还是变得有些颤抖：“凉王殿下一直让清芷嫁给殿下，但殿下其实早就有婚约，所以说殿下从一开始是以什么样的想法让清芷嫁给殿下呢？”
    云清芷努力压下心头的酸楚，“殿下想让清芷做妾？”
    司徒熠带着怒气沉默着，她自己口口声声说着不愿意嫁给他，怎么现在反倒还介意是做妻还是做妾？女人心，真是让人猜不透。
    司徒熠的沉默让云清芷觉得是一种默认。
    云清芷忍不住再一次问出了心底的那句话。
    “殿下，究竟为什么要娶清芷呢？”
    司徒熠看到云清芷眼中毫不掩饰的质疑和探究，本就气到极致的整个人又像是喝了一口烈酒，把愤怒逼到了无可附加的地步。
    他怒道：“随你怎么想！因为所有你能想到的东西，除了因为你。”
    因为所有你能想到的东西……
    除了……
    因为你……
    司徒熠明明只冷冷说了一句，却像魔障般不断回荡在云清芷耳边。
    云清芷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羞辱感。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头皮发麻，再睁开时，已是满眼的决绝。
    “殿下既然有婚约，就该好好的去成婚，不该在这里和清芷纠缠。”云清芷冷冷的看着司徒熠，扯动嘴角笑得有些突兀，“至于回渭国复仇的事情……”
    云清芷一字一句道：“决不劳殿下操心。”
    四目相对，目光互不退让。
    既然彼此都把最后这层窗户纸捅破，露出真相最丑陋的模样，那就要面带无耻的笑，看上去无情。
    “云姑娘！”送温泉水的嬷嬷迈着小碎步带着一众侍女从小路里赶过来。
    云清芷把笑容扬在脸上，“嬷嬷，你怎么来了。”
    嬷嬷给司徒熠行了个礼，然后笑盈盈的捧起一枚金牌给云清芷。
    “太后放心不下姑娘，这是太后给的令牌，可以让云姑娘自由出入宫廷，太后让奴婢给云姑娘说呢，让云姑娘常来。”
    司徒熠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枚金牌。
    云清芷轻笑，当着司徒熠的面毫无顾忌的接下了金牌，炫耀般的在司徒熠面前一扬，然后才收回袖中。
    他以为他是天之骄子，所有女人都要围着他转，没了他的青睐就要死不能活了么？她偏要让他知道，这炎国皇宫里的人全都盯着她的碧血绫，恨不得倾尽所有的来讨好她，就像他司徒熠不在意她云清芷这个人一样，她也可以毫不在意司徒熠。
    “替我多谢太后美意，清芷一定会常来看望她老人家的。”云清芷有礼的笑着。
    司徒熠亦是笑了，笑得冷而无情，“既然云姑娘可以自由进出皇宫，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云清芷保持着笑容，“哦？此话怎讲？”
    司徒熠伸手，动作轻挑的勾起云清芷肩上的长发，在手中把玩。“本王大婚的时候，云姑娘便不会错过大典了。”
    云清芷的笑容凝在脸上，和她心底叫嚣的痛意僵持。
    司徒熠似是玩够了，满不在意的挥手扔开她的头发，就好像扔掉了她，带着司徒熠特有的傲慢姿态，转身离开。
    云清芷的一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步也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司徒熠走远，他的黑袍在夜风里翻飞，带着决绝和不屑。
    云清芷望眼欲穿，怀里的小狗像是察觉到了主人的心痛，也难过的趴下去，一声不吭。
    当夜云清芷离开皇宫后，便去了医馆，医馆里有给病人家人提供的住处，她便在那里和拂月将就一夜。
    “小姐，您真的不去王府了么？”拂月躺在云清芷身边，看她深夜无眠，索性就开口问了。
    云清芷痴痴的望着上方，整个人失魂落魄，小狗在床边睡的香，时不时还往云清芷这里凑一凑。
    “我今天进宫，大致算是明白了。”云清芷缓缓道。
    “太后对我的态度近乎于讨好，皇室被司徒熠压得太久了，我是他们反抗的机会。”云清芷冷静的说。
    拂月听着这话，感觉来了兴致，转过身对着云清芷，“怎么？他们想拉拢小姐？”
    云清芷道：“不仅如此，太后甚至想撮合我与其他皇子。”云清芷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皱着一双眉，“如果我没有猜错，今夜之后，太后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制造我与那些皇子碰面，让我嫁给他们其中一个。”
    拂月垂眸道：“哎……虽然做法粗糙了些，但是联姻的确是最稳固的联盟方式。”
    云清芷闭着眼睛仍然能看出她脸上的不满，“是什么人规定了男人和男人联盟便可以堂堂正正平起平坐，女人和男人联盟就要以身相许？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云清芷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拂月也惊讶的看着她。
    拂月看惯了这世上无情的男人，对男人没有什么好感和信任可言，但是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这种话，她这辈子也不会说出口，她看着云清芷，多了一分崇敬，一个闺阁里长出来的小姐，怎么会有这么强势的思想。
    云清芷短暂的自省后，发现这样的想法，似乎是因为她的重生。
    重生后经历的点点滴滴，让她的心越来越强大。
    “那么小姐……不会选择和他们任何一个成亲，是么？”拂月若有所思的问道，因为如果云清芷真的这样做，那可以说她这条路将会走的万分艰辛。
    云清芷揉了揉太阳穴，“太后不是好对付的，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门外侧耳静静听着的林谦雪松了口气，悄声离开。
    次日一早，炎国皇宫。
    惊鸾宫中，一身翠色衣裳的男人被人放在地上，长发凌乱的铺散在地上，一双白皙的手平展的趴在脸边。
    太后站在他面前，气不打一出来。
    “晨儿。”太后严肃的说。
    翠色衣裳的男人舒服的翻了个身，发出细微的声音，应该是睡得很香。
    “司徒晨！”太后怒叫。
    “嗯……”男人皱着好看的眉头捂住耳朵，继续睡。
    太后怒道：“来人！上冷水，给我泼醒这个丢人现眼的！”
    紧接着，侍女们拿着水盆上前来直接把地上的司徒晨泼醒。
    “啊！”司徒晨猛然惊醒，一头漆亮的黑发垂在脸前，身上轻薄的衣裳紧贴在完美性.感的身体上。
    “太后？！您怎么在这儿啊……”司徒晨揉了揉眼睛，这才觉得身上有些冷，下意识抱紧自己。
    太后气得不行，但还是让侍女给他披了件衣裳。
    “一天到晚没个正行，天天喝的烂醉！”太后骂道：“桀儿在外头长大，都比你更像个皇子！”
    司徒晨委屈的撇撇嘴，形状极好的嘴唇湿了水格外好看，小声嘟囔着：“又不是我想当皇子的……”
    “你说什么！？”太后听到司徒晨的碎碎念厉声道：“渭国的云清芷来了！你知道么？！”
    司徒晨眼睛亮了亮，“她长得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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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成亲 - 再风华 - 有光

    “你说什么！？”太后听到司徒晨的碎碎念厉声道：“渭国的云清芷来了！你知道么？！”
    司徒晨眼睛亮了亮，“她长得好不好看？”
    在太后的鞭策下，司徒晨醒了酒，沐浴更衣，一本正经的回到太后那里等着云清芷。
    安顿过凌风的云清芷带着拂月又进了宫。
    惊鸾殿。
    “清芷，你来啦，哀家正念叨你呢。”太后一见云清芷，笑吟吟的迎上来。
    云清芷和拂月给太后行礼。云清芷笑道：“不知太后念叨什么呢？”
    太后道：“哀家念叨着，老十二崇拜清芷你已久，想让你们两个见个面，不知云姑娘意下如何？”
    云清芷和拂月无奈的对了个眼神，太后果然如云清芷所料，又想撮合她和燕国的皇子。
    云清芷道：“太后和十二皇子谬赞了，清芷并没有什么值得被崇拜的才能呢。”
    “哎，怎么会没有？清芷在渭国繁英会上一舞倾城，谁人不知？”太后摇摇头笑道：“清芷也太谦逊了。不过清芷你现在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既然来了我们炎国，哀家怎么能不帮你寻个好人家呢？”
    太后摆摆手道：“来，晨儿，来见见云姑娘吧。”
    云清芷有些无奈，但是人已经叫出来了，总不能无礼相待，结果一抬眼，看到的是……
    “！”云清芷愣住了，一旁的拂月也愣住了。
    面前墨发如瀑，一席碧色华服的俊美男子，不就是……昨日医馆里轻薄医女的那个醉鬼？！
    司徒晨倒是不惊讶，脸上漾着温和明媚的笑容。“在下司徒晨，见过云姑娘。”
    醉倒在街上跟个市井流氓一样的男人，竟然是炎国的皇子？！云清芷暗暗心惊，给司徒晨欠身行礼，“殿下。”
    太后的目光在司徒晨和云清芷两个人之间不断的流转，越看越满意，不知为什么，她就觉得云清芷这姑娘和哪一个皇子都蛮般配的，奥……除了司徒熠！跟那小子在一起，那小子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了。
    云清芷自然知道太后在想什么，脸上挂着有礼的浅笑，对太后说道：“太后，您方才的提议，清芷有一些异议。”
    太后和蔼的说道：“清芷尽管说就好了。”
    云清芷点头道：“清芷此番来炎国，为的是助炎国的统一大计，不是为了清芷自己。”
    “清芷既然已经与渭国决裂，来到炎国，便不会三心二意，一定会为炎国竭尽全力。清芷不认为一定要成婚才算是对结盟有诚意，太后觉得呢？”
    看着云清芷认真的模样，太后的笑容也敛了敛，道：“清芷这样想，哀家着实为炎国感到高兴，但清芷实在是误会哀家了，哀家怎么会不相信清芷的诚意呢？哀家实在是真的喜欢清芷，想常常见到清芷，将清芷留在皇城。”太后款款道。
    云清芷点点头，也温情的看着太后。
    听见清芷这样说，司徒晨脸上露出一抹一闪而过的轻松，花花世界，他可不想放弃世间那么多温香软玉，吊死在云清芷这一棵树上。
    太后想了想道：“既然清芷没有要婚嫁的想法，清芷是否愿意做哀家的干孙女呢？哀家想册封清芷为公主，以后清芷也好常来宫中看哀家。”
    做公主？！拂月和云清芷都愣住了。
    不过她们很快就平静下来，做公主，也算是给炎国皇室吃了一颗定心丸，而且，也可以不再和皇子们讨论成不成亲。
    “多谢太后厚爱，清芷会考虑的。”云清芷勾着笑意。
    太后含着笑点点头。话说开了，彼此心里也就不存那么多顾忌，太后给云清芷送了不少珠宝首饰，还有很多宫里嫔妃都艳羡的衣裳布料，吃过了午膳才送走云清芷。
    司徒晨看着云清芷的背影，对太后道““太后，依儿臣看，云姑娘不求嫁入皇家，这个态度，反倒是让人觉得很靠谱。”
    太后点点头，欣慰的笑着，“那也算不枉费哀家一番用心，这孩子就算不做哀家的孙媳，做炎国的公主也是可以的。你去跟上她吧，告诉她你的准备，别让司徒熠抢了先。”
    司徒晨点头道，“是，儿臣这就去。”
    于是云清芷没出惊鸾殿几步，后头就跟上来了司徒晨。
    “云美人，怎么走的这么急？”司徒晨一路小跑着追上来，碧绿的衣裳轻缓的摆动着，像清汤里一根绿葱。
    云清芷听见着轻挑的声音，木然的转头，看到司徒晨已经追了过来，“是啊，清芷有位朋友病了，清芷急着回去看他。”
    司徒晨抿唇一笑，“那位朋友可真有福气，若是在下生病时，能有云美人这样挂念，那简直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云清芷和拂月同时浑身起鸡皮疙瘩。
    “殿下，清芷方才已经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云清芷淡淡的说。
    “云美人如此恪守原则，真的是太迷人了……”司徒晨眯着眼笑，“在下对于碧血绫有一些畅想，想请云美人去看看在下的想法，用不了太久，天黑之前云美人就可以回去看望您的朋友。”
    云清芷对于司徒晨开门见山的态度很是满意，“既然殿下已有准备，清芷愿意一看。”
    而后，司徒晨带着云清芷来到了流云阁。
    云清芷和拂月站在门口惊呆了，因为虽然没到晚上人多的时候，这地方的装潢和风气一下子就让云清芷和拂月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位皇子……
    也太骚了吧！
    云清芷有些愠怒的问：“殿下，清芷是认认真真的跟着您来的，您带清芷来这样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司徒晨含着笑，郑重的说道：“云美人别急着生气啊，在下也是认认真真的，您且来看看，若是发现在下真的诓了您，您在太后面前狠狠的告在下一状也无妨。”
    云清芷移开视线，若有所思，迟迟不进去。
    司徒晨道：“云美人是要成大事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是小小的流云阁呢。”司徒晨说完，径自向里头走。
    云清芷和拂月对了个眼神，她们一个会用毒，一个有碧血绫防身，不至于畏手畏脚。
    云清芷抬腿便跟上了司徒晨。
    一进流云阁，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便迎上司徒晨，“公子……想死奴家了……”
    “公子您怎么才来呀。”
    司徒晨在百花簇拥中放荡的笑道，“不是昨儿才见过，就想了？”
    “讨厌！”
    拂月双眉紧蹙，低声对云清芷道：“小姐，这个司徒晨是真的要和咱们合作么？”
    云清芷低头道：“忍忍。”
    司徒晨在女人堆里笑了笑道：“今儿本公子要看表演，改日再找你们玩，都退下吧。”
    女人们出奇的听话，得了令便恭敬的退下去。
    表演？看什么表演呢？云清芷心里满是疑惑。
    只见流云阁里的下人给他们几个端上软座好茶，云清芷刚坐下，舞榭上便走出两排精壮的男子。
    司徒晨胸有成竹的坐在云清芷旁边，舞榭上的男子开始随着乐声舞起了水袖。
    水袖本是女子舞的，重点便是突出女子的身段窈窕，柔美灵动，男人的刚劲舞起水袖来，画面可想而知。
    拂月和云清芷不由面面相觑，这位皇子的审美，还真是与众不同。
    但是很快，她们便打消了这些嘲讽的念头，因为这些男子似乎受过非常严格的训练，每一个动作都做的极为到位认真，极具肌肉的力量感，在视觉上，也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
    云清芷想，原来司徒晨的用意在这里。
    培养大量的女子上战场是不容易的，前世的云妩妍便是直接把碧血绫传授给了军中的士兵，眼下这些男子受过水袖训练，使用起碧血绫一定会比普通战士更强。
    一曲终，舞榭上的男子们水袖翩然而落，云清芷目光深沉。
    “怎么样，云美人，这表演可还满意？”司徒晨笑道。
    云清芷看向司徒晨，“敢问殿下，这样的士兵，您有多少？”
    司徒晨低头笑了笑，笑意敛去之时，抬头道：“一万。”
    云清芷大惊失色，一万个受过水袖训练的士兵用这碧血绫上战场，那简直就是庞大到令人无法想象的杀人机器，复仇的画面一幕幕在云清芷脑中预演，苏家承受过的痛苦，终于可以让上官家那些刽子手一一尝遍！
    司徒晨看到云清芷的惊讶，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笑意渐浓，“现在，云美人愿意同在下谈一谈您的要求的了么？”
    云清芷点头道：“清芷要的很简单。”
    司徒晨道：“请讲。”
    云清芷道：“清芷会对炎国进攻渭国鼎力相助，但渭国上官氏，要留给清芷来处理。”
    司徒晨看了云清芷一会儿：“炎国若是灭了渭国，天下人都会看着向来以仁义著称的炎国如何对待渭国皇室，云姑娘与上官一家，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呢？”
    云清芷凝眸道：“血海深仇。”
    司徒晨微微一怔。
    云清芷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起身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殿下的人清芷很满意，不日便带清芷去看看殿下的一万水袖大军吧。”
    司徒晨颔首道：“那是自然。”司徒晨恭恭敬敬地跟着云清芷。
    出了流云阁，云清芷径直撞见了司徒熠，云清芷的目光微微一顿，他不是要成亲了么，怎么还到风月场来？
    司徒熠看到云清芷身边跟着的不是司徒桀，而是司徒晨，不由一愣，之后取而代之的便是无尽的冰冷。
    “云大小姐真是好手段。”司徒熠冷冷道。
    云清芷厌恶司徒熠用那种看法对待她，眸光也骤然转冷，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拂月和司徒晨在一旁都显得有些多余。
    云清芷道：“凉王殿下，清芷不用看，也知道凉王殿下在心里把清芷想成了什么人，过河拆桥，拉拢皇子，为了在炎国的未来不惜一切手段。”
    司徒熠冷眼看着她，启唇道：“你不是么？”
    云清芷脑中又回荡起他的那句，因为所有你能想到的东西，除了因为你，不由反唇相讥，“清芷会证明给殿下，殿下以为的所有，清芷都不想要，包括殿下你。”云清芷死死瞪住司徒熠，继而拂袖而去。
    三日后。
    云清芷被册封为炎国公主，改名为苏在清。
    消息传遍皇城，据说司徒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暴怒，整个凉王府的下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凉王府。
    “殿下，您……息怒啊……”成钰小心翼翼的凑过来道。
    司徒熠气急反笑，“好一个本王以为的所有她都不想要，包括本王……”
    “她要给本王当妹妹！你让本王怎么息怒！？”司徒熠完全无法冷静。
    成钰角度刁钻，“殿下不要这么想啊，云姑娘此举，啊不是，这个苏姑娘此举，难道不是证明了自己对各位皇子毫无觊觎之心么？”
    司徒熠稍稍缓和了一些。
    “而且苏姑娘能做公主，肯定不会是苏姑娘自己的主意，是太后的。”成钰道。
    “这个本王当然知道。”司徒熠还是气不过，“可她答应了不是么？”
    成钰点点头，有些烦恼，但还是想出了对策，开口问道：“这就有置气的成分在了，殿下此前是不是气到苏姑娘了呢？”
    司徒熠闻言想了想云清芷今日的句式，觉得成钰说的好像是有那么一些道理。
    “所以说，她这一番举措，是因为生本王的气？”司徒熠语言轻松了些。
    成钰看司徒熠心情好转，也松了口气，使劲点点头。“没错！”
    司徒熠道：“好，那就继续按计划办。”
    皇城的另一边，苏在清每日都去找司徒晨见那些经过特殊训练的士兵，正式的开始传授起碧血绫。
    “小姐，之前您给拂月的那些药，拂月已经细细的查过了。”拂月对苏在清道。
    苏在清连忙问，“有没有什么问题？”
    拂月蹙眉道：“没有任何有毒的草药，其中草药的搭配拂月去书上细细查过，没有发现有毒性的东西。”
    苏在清垂下眸子，心里纠结万分，没有？那那些时候她对司徒熠动情，甚是还对林谦雪有异样的感觉，都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拂月看着苏在清沉思，不由问道：“小姐，您不相信林医仙么？林医仙做了什么呢？”
    苏在清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自己多虑了吧。”
    拂月若有所思，小心翼翼的问道：“最近，都传说凉王殿下要和姜家的女子成亲了，应该是假的吧？”
    苏在清听了心头一酸，但脸上没有过多变化，该发生早晚还是要发生，“是真的，他亲口告诉我了。”
    拂月惊住，林医仙说的竟然是真的。
    苏在清苦笑着移开视线，“我还要去教人怎么用碧血绫呢，近日再有关于凉王成亲的消息，就不要告诉我了。”
    拂月把苏在清笑容中的苦涩看在眼底，没有再说什么，看着苏在清离开，自己也有些忧郁的退下了，结果刚走到拐角，直接被一个黑衣人捂住嘴巴掳走。
    ……
    凉王殿下成婚的日子，整个皇城都洋溢着欢喜的气氛，上铺挂满红色灯笼，家家户户都在笑谈被说成龙阳之好的凉王终于娶亲，百姓有一种心头的骄傲终于有了安稳之处的欣慰之感。
    苏在清躲在皇城一角，教过将领使用碧血绫之后，她独自回到司徒晨给她安排的住处去。
    外头喜庆的声响声声入耳，无疑是在提醒着她，今天是那个人成亲的日子。
    苏在清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心却像被人紧攥在手里，上下拉扯，来回碾压。
    司徒熠，你为什么想娶我？
    ……因为所有你能想到的东西，除了因为你。
    苏在清忍不住落下泪来，再睁开眼时，那股心痛蔓延到四肢百骸，这样的痛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论强度，只有前世失子时能与之相提并论，但是失子又与这样的痛不尽相同。
    对于梅秉轩，若是刨去生死之事，他给她的精神冲击其实并没有司徒熠的十分之一大。前世就好像她人生中一个不成熟的孩童时期，而梅秉轩就好像孩童时那颗得不到的糖，重活一世，她总想着去得到，却没有好好想过，也许她一直以来想要的就是“得到”这件事，而不是糖本身。
    不同的是，司徒熠每一次给她的心都带来强烈的痛或者乐，在她生死关头，她期盼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司徒熠。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她从前不敢，也不想去承认的事情。
    原来她心底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
    是今日，要去迎娶别人的人。
    “小姐。”拂月没有敲门，直接进来了，看到苏在清脸上挂的泪水，也毫不吃惊。
    好像拂月就知道司徒熠成亲，苏在清会哭成这个鬼样子一样。
    “咚！咚！”拂月重重的在桌上放下两坛酒。
    “来吧小姐，一醉解千愁。”拂月爽快地道。
    苏在清看了看一副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的拂月，又看了看她拿来的酒，不由笑出了声，“好，你来的很及时。”
    拔掉酒塞，苏在清和拂月两个人在房中对饮。
    “小姐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心么？”拂月问道。
    苏在清仰头喝下烈酒，失笑道：“怎么可能还不清楚，我只是重来了一次而已，又不是变成了刀枪不入的铁人。”
    拂月点点头道：“您心里的那个人是凉王殿下。”
    苏在清笑出眼泪，“是……我知道的太晚了。我一直都自己逼着自己不去承认，不去相信，不去想这些事情。”
    “小姐，您这样逼着自己，不仅是对您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凉王殿下的不负责任啊。”
    苏在清摇摇头，指着外头敲锣打鼓的人群，“他？他可一点也没受影响，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苏在清痛苦的指着自己，一字一句道：“他告诉我，他和别人有婚约，他告诉我，他娶我是因为我能想到的所有原因，唯独不是因为我！”
    看着苏在清已经有了醉意的脸，拂月心疼的说道：“是小姐对凉王殿下揣测在先，凉王殿下才说那些气话不是么？”
    “拂月，你到底是谁的人，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都……”苏在清醉得语无伦次，“司徒熠都娶别人了，你还为他说话！”
    “我！”拂月不知该如何说了，急道：“凉王殿下肯定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苏在清把头埋在桌子上低低的哭，又低低的笑，拂月从见到苏在清起，就没有见过苏在清如此失态，但这也是最真实的苏在清。
    拂月试探性的问道：“小姐，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一切能够重来，您还会答应太后，做她的干孙女，当这个劳什子公主么？”
    苏在清攥紧了拳头，低声抽噎道：“与其看着我爱的人不爱我，利用我，伤害我，我不如不要他。”
    拂月点点头，“我明白了……小姐。”拂月看着苏在清，欣慰的双眼里明显有些许笑意。
    苏在清醉眼模糊，“你说什么呢？你明白什么了？”
    拂月拍了拍苏在清的肩，“睡吧小姐，睡着了，一切都会重来的。”
    苏在清有些痴痴的歪着头，“真的么？”
    拂月点头，像哄孩子似的对苏在清道：“真的，快睡吧。”
    烈酒上头，苏在清真的头晕目眩的睡了过去，沉浸在黑甜的梦境里。
    梦中，是和司徒熠的初见，是司徒熠一次次来救她的画面，她看着画面里惊恐的自己，却欣慰的笑了。
    世道艰难，如果她爱的人也爱她多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世界里传来阵阵响声，听上去有点像成钰。
    “让你灌酒你就真的捏着她鼻子往下灌啊？！喝这么多还怎么洞房？！”
    “我没捏她鼻子！是她自己心里难受才喝了这么多的！”
    “你在一边看着你就不会拦着点么？！殿下的终身大事你就让新娘睡着过吗！？”
    “我怎么拦啊！我怎么知道小姐酒量这么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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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再回风华 - 再风华 - 有光

    云清芷不安的左右摆了摆头，外头的声音不见反增。
    “她怎么喝成这样了？？”
    听到是司徒熠的声音，云清芷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眼中带着毫无防备的惊异，似乎没有猜到醉成烂泥的她会像诈尸一样突然坐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云清芷头晕目眩的问司徒熠，不知道谁是因为靠的太近，还是自己的醉意，她的脸又烧又胀。如果不是做梦，她可以清楚的认定，司徒熠身上穿的这是……婚服！
    司徒熠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语气不再冰冷，有些无奈的回答，“这是本王的府邸。”
    云清芷一惊，左右看了看，果然一片陌生，华丽却很低调，像这个男人的喜好，于是她改变了自己的提问：“我怎么在这里？”
    司徒熠眼中波澜不惊，看着她道，“今日本王成亲。”
    云清芷心里一堵，“我知道，殿下非得把清芷弄来见证，心里才能舒服是么？”说到这里云清芷有些后怕，拂月明明是她的人，竟然也帮着司徒熠做事。
    司徒熠点点头，“是的。”
    “……”云清芷憎恶他的恶劣，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语气神态，并不似往日那样咄咄逼人，让她虽然心里堵得很，却不至于难受。
    司徒熠把一边的醒酒汤拿给云清芷，示意她喝下去。
    云清芷本不想接，但是酒劲在身，实在也是不舒服，便接过来喝，喝着醒酒汤的云清芷看不到司徒熠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你不来，本王怎么成亲？”
    云清芷一口醒酒汤呛住，咳得双眼发红，司徒熠忍俊不禁，笑着给她顺背，眼睛里的宠溺快要溢出来。
    云清芷现在是真真的一头雾水，“你什么意思？”
    背上温热的大手停下来，他的温度一寸寸渡过来，云清芷愣着看他的嘴唇一张一合。
    “本王的夫人，为什么会这么蠢？”
    云清芷手里的醒酒汤铛啷一声落在地上。
    外头的拂月不安的踱步，“这么回事！还摔碗！？殿下他不会用强吧？！”
    成钰没好气的皱着眉，“我们殿下才不是那种人！什么甩碗，肯定是你家小姐沉迷我们殿下的盛世美颜，一时失神手滑了。”
    拂月：“……”
    屋里的云清芷回过神，难以置信的看着司徒熠，“你要娶的……不是姜家的小姐么……”
    司徒熠剑眉一挑神情很是得意，手勾动着云清芷耳边的长发，玩味的说：“本王要娶的是今夜为本王买醉的女子。”
    云清芷脸一红，谁为了他……！
    “我……”云清芷的慌张被司徒熠看在眼里，他眼中笑意更浓，云清芷慌不择言：“可我已经是炎国公主了！按……按照规矩，公主是不可以和亲王……”
    司徒熠没有一点生气，反而笑起来，整齐洁白的牙齿甚是迷人。
    他低声在云清芷耳边道：“在炎国……”
    “本王就是规矩。”
    云清芷的心跳彻底乱了，耳边因为他的一句话迅速烧红，半边身子都是酥酥麻麻的。红衣在红烛里显得柔美温情，不知道装潢清冷的房间主人平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是今夜，窗棂上羞涩点头的花影预示着今晚的夜色将会万分旖旎。
    他与她交颈而坐，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停在她很近很近的地方紧紧注视着她，别说是水眸里慌乱的光了，连睫羽微微的颤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云清芷咬住唇，在理智消失前，不依不饶的说道：“清芷已经将碧血绫教授与十二殿下了……殿下你……还想娶清芷么？”
    司徒熠看着她，说出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话。
    “交给司徒晨也好。”
    云清芷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边说，一边贴近，他的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甚得这里，再胡乱揣度。”
    云清芷的心里好像猛地炸开了一朵花，紧接着挂起一阵呼之欲出的暖风，让她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汹涌澎湃，而他在这一刻吻住她，那春风中漫天飞扬的花朵瞬间定格，又随着猛烈的心跳，狂喜的纷扬飞舞。
    ……
    “没声儿了？？”拂月惊恐地对成钰道。
    成钰皱着眉，也觉得此事有点蹊跷，正当两个人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司徒熠的房门时，里头传出了让两个人瞬间脸红的声音。
    “走吧，打扰了殿下，他要杀人的。”成钰将惊在原地的拂月拉走。
    药房。
    林殊慎一把推开林谦雪的门，看到还在认真钻研草药的林谦雪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在看这些东西？！殿下成亲了！”
    林谦雪本想随便敷衍过去，结果一抬头，看到林殊慎的眼中裹着泪，语气软下来，“长姐，司徒熠要和姜家小姐成亲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林殊慎蹙着眉，“我知道，可……”
    林殊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姜家小姐今天根本就没有出门！殿下却照常成亲了！”
    林谦雪手里的药粉洒落，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林殊慎噙着泪，“是真的，不知道殿下是和什么人成亲了。”话虽如此，但她清明的眸光里，显然已经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林谦雪亦是神情复杂，但紧紧定住的眸光里，也似乎也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他从没见过长姐那么脆弱的一面，而此时此刻的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长姐你别急，谦雪去看看。”林谦雪安抚着林殊慎，但声音明显没有底气，结果他一走出去，就看了两个人从司徒熠的住处走出来。
    成钰……和拂月！
    拂月在这里，那就意味着，此时司徒熠房中的人，是苏在清。
    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林谦雪心头，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退后一步。
    不会的，云清芷都同意了做炎国的公主，怎么还会同意嫁给司徒熠呢？
    可是……若是她不同意，她便会反抗了，她有碧血绫，她有太后这个巨大的靠山，她完全没有必要低头的。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和好了。
    想到此时此刻在房中共度良宵缠绵悱恻的两个人，林谦雪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怎么了谦雪？你看到什么了？”林殊慎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害怕，走过来问道。
    林谦雪愤然转身，直奔药柜，风风火火的行动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看的林殊慎心头一紧，“怎么了谦雪！？”
    林谦雪额上爆着青筋，双手一边急促的拿着东西一边因为愤怒微微颤抖。
    他本指望云清芷自己向他走过来，他只需要牵一牵风筝线，可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是选择了司徒熠。
    是时候了，给云清芷吃了那么多次固原丹，是时候收网了！
    “谦雪，你不要这样，长姐很害怕……”林殊慎眸光颤抖的望着林谦雪。
    在她的记忆了，林谦雪这孩子不同于林家其他人的阴险和精于算计，他很善良，很淡泊，为了不参与林家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他甚至离家出走，住在了梅府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医者……
    她最善良纯洁的弟弟，现在要被云清芷逼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林殊慎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林谦雪收拾好东西一转头，看到的是哭的两眼通红的林殊慎。
    “长姐，你放心，谦雪会把一切都料理好，不会让你的眼泪白流的。”
    林谦雪说完就出去了。
    林殊慎独自立在房中，只觉得心酸的几乎不能言语，哭着喃喃道：“谦雪……你不知道，长姐如此痛心，不只是因为凉王殿下……还因为看到你，就这样变成了长姐不认识的人……”
    次日。
    云清芷醒来的时候，房中飘散着一股陌生而绵软的香气，司徒熠为了不吵醒她离开的很轻，她撑起身子看到房中点了熏香。
    她一向不喜欢熏香的，那东西容易掺毒，她起身走过去，结果直接栽倒在熏香前，再醒来，自己已经身处一个狭小黑暗的房间，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面墙是药柜，自己的手腕上拷着铁锁，帘子延伸到林谦雪手里。
    云清芷看着坐在林谦雪坐在自己面前，目不斜视的冷冷盯着自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显然，他仗着他医仙的威望不受人怀疑，轻而易举的将她带走了。
    云清芷感觉到头有些昏沉，言语冰冷的说道：“你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林谦雪。”
    林谦雪撕破面具后的声音都变得阴沉起来，冰冷的脸上扯出些微残忍的笑容。“你似乎并不惊讶？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他说着，猛地拉了一下锁链，她整个人被迫被他拽进怀里。
    云清芷抬头愤然道：“从你给我固原丹开始！”
    “哦？我不明白，我的药天衣无缝。”林谦雪勾动唇角，手里不自觉的绕紧铁链。
    云清芷整个人像狗一样被他拴着，忍不住骂道：“因为吃了你的药，我竟然对你产生情愫，我知道，我是不可能对你产生那种感觉的！”
    林谦雪像被人狠狠的泼了一身冷水，攥着铁链道：“哪又如何？固原丹加上参汤，药力增加十倍，你都不知道当时你对着我动情的样子，有多风骚！我告诉司徒熠的时候，他记得几乎要发疯了！”林谦雪狠狠的说着，眼眶发红，每一句都给了他报复的剧烈快感。
    “啪！”云清芷用另一只手给了林谦雪一巴掌，想用碧血绫，却发现身上的内力根本无法调动。
    林谦雪生生受了她着一巴掌，半边脸红着，俊美的脸上落下一抹血痕，但是笑意又重新浮上来。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动弹不得，像个没有武功的女子？”林谦雪轻笑着问。
    云清芷又气愤又心痛，“我以前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信任你比对司徒熠更多！你却毒害我！林谦雪……”云清芷的声音颤抖着，重生之后，她总觉得前世好像亏欠了林谦雪，这一世可以与他好好相处，给了他全部的信任。“你好狠的心，好虚伪的脸！”
    云清芷现在真切的感受到一种恐怖，从小到大她见过最虚伪的人就是她的养父云廷翰，可现在她发现，林谦雪比云廷翰不知道要厉害多少。
    林谦雪看着云清芷眼中的失望，听着他说信任他比信任司徒熠更多，莫名心软了。
    “清芷……”林谦雪的眸光稍微收敛了些锋芒。“我……没有毒害你。”
    云清芷微微抬起头，听见林谦雪有些低落的说道，“你在宫里受了委屈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云妩妍和上官熙泓付出代价，我不能像司徒熠那样带人去火烧皇宫，但……我给了云妩妍一些固原丹。”
    云清芷愣住了，司徒熠竟然为了她去火烧皇宫？！想到这里，她心头一暖，反观梅秉轩，明明知道她受辱，却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加快语速，眼神血腥：“只要服用一定数量，上官熙泓就会暴毙！和他鬼混的云妩妍也会被反噬，同他一起死！”
    云清芷暗暗心惊，天哪，这个林谦雪顶着医仙的名头，竟然去做了那么恐怖的毒！那她和司徒熠……岂不是……
    “但是清芷……我给你的固原丹和那些固原丹成分不同，给你的没有毒性，你放心。”林谦雪近乎讨好的看着云清芷。
    云清芷有些不相信的问道：“不同？那你的用意是什么？”
    林谦雪轻声说着，声音如同蛊惑：“我怎么会舍得你死，这药吃了上瘾，你会离不开我的。”
    云清芷咬着唇，虽然她的身体被迫离他很近，但是她的心已经退到了离他百米之外。
    “你是在司徒熠眼皮子底下把我带走的，你就不怕司徒熠来杀了你么！？”云清芷冷冷的提醒他。
    林谦雪却笑了，“他一定要来。”
    云清芷看着绽放在林谦雪脸上的笑意，有些莫名的心慌。
    林谦雪双手在空气中轻轻的摆动，像是享受着这份空气，“这狭小的药房里，满是我配好的毒气，无色无味，你我已经服过解药，自然无妨，但是若有人兀自闯进来，一定死无葬身之地。司徒熠那么在意你，一定会第一个闯进来的。”林谦雪用手指轻轻的勾着云清芷的下巴。
    云清芷难以置信的微微摇头，“不……你……”
    林谦雪果然不是一个冲动行事的人，每一步都有他的计划，而待在这个狭小药房里守株待兔，就是他的计划之一。
    云清芷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异常陌生，往日谦和温暖的那个人就好像死掉了一样，她往日的认知分崩离析，看着狰狞的林谦雪，就像看到了鬼。
    “来，吃一个，乖。”林谦雪拿出一粒颜色很深的固原丹给云清芷。
    她知道，这一枚肯定比往日的药性更大！
    她紧咬牙关，宁死不从。
    林谦雪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不温不火，“清芷不乖乖吃下去，谦雪可要用特殊的方法让清芷吃了。”
    云清芷脑海中浮现出司徒熠给她喂药的场景，赶紧道：“我吃！”她可不想让林谦雪碰她。
    云清芷微微张开嘴，他便将药塞了进去。
    “这一颗吃过，你便不再是云清芷了，而是我林谦雪的东西。”林谦雪沉浸在美梦里一般的笑着，“你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所以不妨告诉你……”林谦雪笑得有些恶劣，“黎山居士死的那一日，救你的人不是我和林府的家丁。”
    云清芷浑身一震。
    “是司徒熠。”
    林谦雪话音一落，云清芷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清芷！？”司徒熠的声音传来。
    云清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吐出了药丸，大喊着让司徒熠不要进来。
    但是情急之下的司徒熠哪顾得了这些，一脚踹开了房门。
    时间仿佛定格。
    木屑飞扬，和扬尘在阳光下浮荡。
    林谦雪勾起血腥得意的笑意。
    司徒熠紧盯着云清芷被锁住的手腕。
    云清芷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不！”
    世界恢复喧嚣，林谦雪阴沉的笑起来，司徒熠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整个人如玉山倾倒……倒在了地上，后面跟上的成钰和前头的士兵也倒了下去。
    “不要……”云清芷拼命摇着头，她想冲过去叫醒司徒熠，捂住他的口鼻，可林谦雪已然起身，像拉着狗一样把云清芷拉起来带走。
    “司徒熠！”云清芷被铁链拉着，手伸到极致也够不到司徒熠。林谦雪含着笑，像一个胜利者，带着云清芷昂首阔步而出。
    ……
    凉王府的新婚夫人，在成亲后的第一天就失踪了，而凉王的死讯更是像瘟疫一样传遍了每一个拥有眼线的贵族家庭。
    凉王一死，司徒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要在凉王的死讯传开之前，对渭国宣战，在士气大变之前，拿下渭国！
    与此同时，司徒桀也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原来他儿时从未在炎国境内流浪过，他流浪的地方是边疆，和戎族在一起，而眼下没有了司徒熠，司徒晨就成了他最大的敌人，他带着戎族和狼群从半路上去围堵司徒晨，一时间，炎国展开了一场二龙夺嫡之战。
    云清芷在黑暗里不知道待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得像做了一场梦，什么前尘往事也记不起来了。
    坐在床边的男子笑得云淡风轻，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却丝毫不能给她喜欢的感觉，他说，他叫林谦雪。
    “你是林谦雪，那我又是谁？”云清芷像一个初生的孩童，对着这个从第一眼看就没有什么好感的男人问。
    林谦雪笑着去摸云清芷的头，云清芷虽然内心拒绝，但是因为不清楚这家伙什么来头，忍着没有夺。
    记忆没了，脑子倒是没有变傻。
    林谦雪道：“我是林谦雪，你是我的东西。”
    云清芷眉心微蹙。
    外头有人叫喊着不好了，林谦雪神色沉了沉，走出厉声问：“什么不好了？”
    云清芷起身，把耳朵贴在门口偷听外头的人说话。
    “公子……大小姐她……她……”
    林谦雪的声音变得紧张万分，“我长姐怎么了？！”
    “大小姐她听说凉王殿下死了，心痛欲绝，自裁了！”
    “你说什么！！”
    云清芷闻言，莫名的心口一阵闷疼，为什么……凉王殿下这几个字会狠狠的戳她的心呢？
    她认识他么？她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为什么听到他死了，她的心会这么痛呢？
    云清芷感觉到眼睛下面一阵湿润，摸了摸，是眼泪。
    她的身体是习惯为那个人心痛了么？
    “长姐！”外头的林谦雪好像喊的撕心裂肺诶的，跑着离开了。
    云清芷愣了愣，那个凉王殿下，有女人为他殉情，他应该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吧……
    莫名有一些记忆闪过脑海……
    ——林家大小姐为了炎国的凉王殿下殉情了！
    云清芷只能想到这些，怎么想也想不到别的了。
    不管怎么说，那个穿白衣服的讨厌男人走了，就是她离开的机会。
    她推开门，阳光洒在她身上。
    好舒服……
    是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么？她怎么会记忆全无呢？云清芷满心疑问，反正从那个男人说她是他的东西开始，她就讨厌他了，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了。
    云清芷迈着很久没有迈开的步子走出小小的院落，上了街。
    街上有些萧条，男丁减少，想来，这是在战时才会有的景象吧。有百姓在议论着战况，有的人说反叛的司徒桀要被杀了，有的人说司徒晨再加把劲就可以把渭国灭了。
    云清芷听的一头雾水，谁是司徒桀？谁又是司徒晨？
    懵懵懂懂中，有个男人猛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云清芷一回头，是个带着面罩的男人，他身量高大，虽然带着面罩，但可以看到他的眉眼长得十分好看，这个人的面向她倒是有几分喜欢，这双眼睛，就好像有魔力一样，让人看一眼就会陷进去。
    “你是谁？”云清芷弯着笑唇问他，清澈的目光让她看上去不像嫁了人的少妇，而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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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原来我甚是爱你 - 再风华 - 有光

    “小姐？您不认得拂月了么？”
    面前一气质不俗，容貌艳丽的女子关切的问。
    一旁有个冷面俊俏的男子眼中也满是担忧，“小姐记得凌风么？”
    云清芷看着他们茫然的摇摇头，蒙面的男子脱下面罩，“本王问了一路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拂月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小姐怎么会把什么都忘了呢……”
    云清芷看着眼前的女子为自己难过的样子，说道：“应该是因为一位穿白衣的公子。”
    云清芷一语惊人，他们都看着云清芷，等她接下来的话。
    云清芷道：“那位白衣公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但眉眼间有邪气。”
    他说她是他的东西，这句话，云清芷现在越想越觉得渗人。
    司徒熠口中的话像被咬出来，“那孙子。”
    拂月道：“小姐……您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那个白衣男人有多可恶。他叫林谦雪，此前以医仙著称，但是私下里做的竟做骇人听闻的事情。”
    拂月看着云清芷，艰难的说道：“他……配了一种禁药，慢性的毒，会让小姐您上瘾，总是当补药喂给您吃。”
    云清芷静静听着她说，却像在听别人的事，完全与她无关似的。
    “在您被撸走那天，他在屋子里放满了毒香，凉王殿下闯进去救您的时候直接就中了毒，险些救不过来。”
    云清芷心里一惊，在路上，那男子只告诉了她他叫司徒熠，但她现在才知道，司徒熠就是凉王！
    林殊慎就是为了他殉情的么？
    云清芷下意识看着司徒熠，心里莫名有点难过，“请问……凉王殿下的夫人是谁？”
    屋里的人都静了，云清芷连自己嫁给司徒熠的事都忘了。
    云清芷以为林殊慎就是司徒熠的夫人，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司徒熠叹了口气，走过来摸了摸云清芷的头，“是你，你忘了么？”
    云清芷愣住，抬眼看到他的眼神很温柔。
    “殿下，林家逆贼抓到了！”
    从外头跑进来一个陌生的侍从，司徒熠应声，对云清芷道：“本王去料理了那小子，你在这里可以在这里和拂月聊聊以前的事。”
    云清芷点头，“殿下放心去吧。”
    这么乖巧的云清芷，还真是少见，司徒熠微微失神，凑过来在云清芷额上印下一吻，这才离开。
    额上传来的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云清芷一怔，心里却像开出花来一样暖，她甜笑着目送司徒熠离开。
    凌风看着这样的云清芷，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第一次见到小姐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子拥有着与年龄完全不匹配的沉稳，像这样清澈简单的甜笑，他从未在小姐脸上见到过，如此看来，小姐失忆，也算是上天对她的一种馈赠。
    牢房里。
    林谦雪嚣张变态的气焰在见到司徒熠的瞬间熄灭。
    “你……你还活着……”林谦雪吊在牢房中央，狼狈不堪。
    司徒熠信步走进牢房，每一步都在捏碎林谦雪的希望。
    司徒熠眼中的怒火在黑暗的眸子里烧起来，他的确是活着，因为他自身内力深厚，深谙毒理的拂月又救的及时，但是成钰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活活被那毒香熏死了。
    他曾将林谦雪当成真正的朋友，给与过林谦雪极多的信任，可没曾想，这一生伤他最重的魔鬼，就是林谦雪。
    响亮的一声拔剑，司徒熠长剑出鞘，寒光在凉滑的剑身上流转，司徒熠一步步逼近林谦雪。
    林谦雪摇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不……”
    司徒熠挥起长剑，在落下的那一刻，林谦雪大喊道：“有人指使我！”
    司徒熠的剑停了停。
    司徒熠盯着他，微微侧头，英俊逼人的脸在昏暗的烛光里显得轮廓更加深邃。
    林谦雪颤抖的嘴唇道：“一开始，我只是痛苦自己得不到清芷的心，那时候我几乎要放弃了，有一个人点醒了我。”
    林谦雪在司徒熠的注视下紧张的咽了口吐沫，道：“梅家二公子，梅轻尘。”
    林谦雪看司徒熠握着剑的手没有再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道：“梅轻尘用言语刺激我，让我运用毕生所学，做禁药，让清芷她离不开我。那时候我刚被父亲打断了腿，日日呆在府中，还是他帮我去找的一些稀有药材，助我做成禁药。”
    司徒熠盯着他，手一摆，后头就上来了侍从，司徒熠简单的命令道：“把梅轻尘抓来。”
    侍从得了令立刻就下去了，行动利落胸有成竹，像一把锋利的刀。
    林谦雪说完了这些，却发现司徒熠眼中的冷意丝毫没有消减，心头的弦再次紧绷起来。
    “殿下……”
    他的声音有些求饶意味，而事实上他现在连怎么求饶都想不到了，眼睁睁看着司徒熠提起了手中的剑。
    “我们一家都为炎国做事……”
    “我长姐为你而死……”
    他的求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眼中透出了软弱。“辰光……”
    林谦雪情急之下竟然叫了司徒熠的字。
    “我对不起你……”林谦雪呼吸急促的说，一双眼紧紧盯着司徒熠手中锋利的剑尖。
    司徒熠坚毅的脸没有丝毫动容，薄唇轻启，道：“本王可以容忍你对不起本王，但是，你万万不该触碰本王的底线。”
    林谦雪还抱着一丝奢望，“你的底线……”
    “是云清芷。”司徒熠的剑尖抵在林谦雪下巴底下，划破的皮肉渗出一滴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来。
    “辰光……”林谦雪眸光颤抖，如鲠在喉。
    司徒熠冷冷道：“凭你对云清芷做的事，本王本该将你碎尸万段。”
    林谦雪不住的发着抖。
    “但是正因你所说，林家为炎国做事，你长姐为本王而死，你救过一些人……”
    司徒熠心软了？！林谦雪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司徒熠道：“本王许你束发，穿白衣，留全尸。”话音一落，剑贯穿了林谦雪的咽喉。
    一双眼睛圆睁着，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不甘。
    昏暗的牢房，死去的林谦雪吊在牢中，和司徒熠看上去像对面而立。
    司徒熠没有离开，静静的在牢中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后来抓进牢中的梅轻尘刷新了炎国士兵的认识，他简直是没骨气到让人吃惊。
    说他在梅家不受宠吧，原来也还是个没吃过苦头的公子哥，鞭子一拿出来他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招了，除了教唆林谦雪配禁药的事，他还招出了买通云清芷身边的玉儿，给云清芷下毒，让云清芷脸上长红斑的事。
    而用来买通玉儿和买朱藤草的钱，都是林家大小姐林殊慎给的。
    这消息对司徒熠来说是极有价值的，林家听命于炎国，从林殊慎再往后挖，恐怕就挖进炎国皇室了。
    炎国皇室对渭国的意图大同小异，相同的是灭了渭国，不同的是炎国皇室中的一些人，企图用非常手段将渭国内部搅得一团糟。
    风起云涌，天色有变。
    司徒熠站在牢房外，仰头去看是时候重回战场，肃清炎国了。
    司徒熠回归以后，云清芷便从小院子搬进了凉王府，他说，再过不久，就会让她去炎国的皇宫住。
    “拂月，他们都说，咱们炎国的军队如此厉害，是因为我以前教过他们如何使用碧血绫。”云清芷像个懵懂的孩童一般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撑着脸问拂月。
    拂月看着云清芷这天真模样，笑道：“是啊，小姐以前是很厉害的，不过小姐这样也好，什么都不记得，就不会被仇恨左右。”
    “我以前是被仇恨左右的人么？”云清芷若有所思的问。
    拂月点点头，叹息道：“不只是小姐，拂月又何尝不是被仇恨左右的人呢？”
    云清芷轻轻握住拂月的手，甜笑道：“没关系，什么时候醒悟都不晚。”
    拂月对上云清芷这亮晶晶的眸子，“希望有朝一日，小姐的记忆回归，还能像现在这般豁达。”
    “我会努力的，这段时间我找到了自己的本心，如果真有一天我的记忆回来了，我也希望自己能努力的保持住这份本心。”云清芷道。“对了，这几天吃东西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怎么回事。”
    拂月愣了愣，“不舒服？”拂月连忙把云清芷的手拿过去把脉。
    不一会儿，拂月一惊，脸上透出笑意，抬眼一看云清芷，原来也在偷笑。
    “小姐自己知道？”拂月难掩喜悦。
    云清芷轻笑，“我猜到了。”
    与王府里的平静不同的是，外头的战事越来越紧张，因为司徒桀和司徒晨的内战，炎国元气大伤，即使有了司徒熠回归，能不能拿下渭国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日，太后的到来打破了王府里的平静。
    “苏在清，你果然在这里。”太后看到云清芷，没好气的说。
    云清芷听拂月说过，她还有一个炎国公主的身份，她改名叫苏在清了。
    “太后。”云清芷给太后行礼。
    太后看着云清芷在这府里安然的样子，更相信了司徒熠是藏着她不让她参与伐渭之战。
    “在清啊，你早已贵为炎国公主，现在和炎国的亲王在一起，坏了炎国的规矩，你知道么？”太后毫不留情的说着，配上她的气势，别有一番兴师问罪的样子。
    云清芷愣了愣，笑道：“太后说笑了，清芷与凉王殿下并不是血亲，怎么能算是坏了规矩呢。”
    “你忘了你当初答应哀家什么了？！”太后愤怒的问。
    云清芷不卑不亢的对上太后的眼睛，“对不住，太后，清芷忘了。”
    “你！”太后被气得语无伦次，本以为这次来撞到了云清芷是大获全胜，没想到被她反将一军。
    拂月上前道：“太后有所不知，我们小姐被林家大公子所害，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就算太后有心让小姐用碧血绫助大军一臂之力，小姐也是有心无力。”
    这时司徒熠刚好回来，但没有惊动他们。
    太后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云清芷一番，她的眼睛似乎是清澈了许多。
    “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太后问云清芷。
    云清芷点点头，“清芷不敢欺瞒太后，清芷的确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后眸光一动，“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哀家便告诉你，早在上次凉王回皇城的时候，他在接风宴上就有意要娶你，当时你说拒绝了凉王，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告诉他，强扭的瓜不甜。”
    云清芷心头有些酸涩，她竟然还做过这样伤害司徒熠的事情。
    “现在哀家在这里，哀家可以为你做主，没有人可以强迫你的。”太后恳切的说，“你现在没有记忆，更应该擦亮眼睛，不要被凉王逼迫，你告诉哀家，你真的愿意嫁给凉王么？”
    云清芷缓缓道：“正因为没有了记忆，清芷才更能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说着，云清芷的脸上漾开甜笑，“清芷愿意嫁给凉王。”
    太后瞠目结舌。
    “太后都听到了，还有什么事么？”司徒熠压着喜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太后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有些无措。
    “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哀家还有什么可说呢……”太后尴尬的说了几句，灰溜溜的走了。
    司徒熠走到云清芷面前，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夫人是知道本王在那里，才这么说的么？”
    云清芷抬头看着他，眼里闪着光一般，笑道：“清芷不知道殿下在，清芷说的是实话。”
    见到司徒熠之前，云清芷不知道，原来放在心底的感情，就算失去了记忆，重新看到那个人的眼睛时，心里的情感还是会想黄河决堤一般汹涌而出，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透出来，捂住眼睛，又会忍不住说出来。
    司徒熠笑着侧耳，侧脸的俊美的轮廓让人移不开眼睛，一副没听清的样子。“本王没有听清。”
    “清芷说，清芷真心的，愿意嫁给凉王殿下。”云清芷笑着提高声调。
    周围的下人都捂着嘴笑，纷纷知趣的退下了。
    “再说一遍。”司徒熠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温柔的笑意，像海浪，一层一层向她涌来。
    云清芷上前一步搂住司徒熠的腰，抬头看着他，声音很小，但很轻柔。“我说我愿意。”
    司徒熠将云清芷猛地抱起来，她笑着惊呼，被他抱进里屋。
    她被他抱着，双脚悬空，他准备吻她，她却用手轻轻覆上了他的唇。
    “前三个月，不可以……”她笑着轻声道。
    司徒熠愣了愣，瞬间反映了过来，紧接着眼中透出狂喜。
    “什么时候的事！？”
    “哈哈哈哈哈……”
    王府里洋溢着笑声。
    经过七个月的苦战，炎国的军队一一蚕食了渭国除皇城之外所有的城池。
    渭国皇宫中，听闻了炎国大军即将来袭，宫中人心惶惶，许多宫女太监都逃去投奔炎国，宫里一片混乱。
    “都滚！都滚！一个个的，如……”上官熙泓黄袍加身，一只手中拿着长剑乱指，一只手里攥着酒壶，“如丧家之犬！”
    云妩妍冷眼看着宫里四处逃窜的下人，一双眼线拉的很长的眼睛含泪微眯，红唇紧抿。
    拖着长长的凤尾贡缎裙，云妩妍从上官熙泓身后轻轻搂住他的腰。
    “陛下，莫生气，您该服药了。”
    上官熙泓颓然一笑，又喝了一口酒，“好。”
    当夜他与云妩妍又是一场疯狂。
    在愉悦攀上巅峰之时，他却攥住了云妩妍的脖子。
    与往日不同，他这一次没有松手。
    “咳……咳！”云妩妍挣扎挥动双手。
    黑暗中看不清上官熙泓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愤怒到极点的声音。
    “因为梅秉轩，你恨死朕了！是吧！”
    “无论朕对你多好，你心里永远都没有朕！”
    “朕那么爱你，明明知道你端来的药有毒，朕也把它们喝下去，喝下去，喝下去！一次又一次，你要朕的命朕都可以给你，你为什么一丁点真心也不肯给朕！”
    “为什么！”上官熙泓松开了手，云妩妍再无声息的落了下去，双眼圆瞪，舌头长伸。
    上官熙泓在夜色里低低的哭泣着，头埋在云妩妍怀里。
    长夜漫漫，这宫里却比什么地方都冷，上官熙泓浑身不住的发着抖，外头传来炎国士兵的歌声，他们不仅占领了皇城，还占领了皇宫。
    悔不该杀那梅秉轩啊，上官熙泓痛不欲生。
    “来啊！你们这些逆贼！从朕的身上踏过去！朕就是渭国！”上官熙泓手中执着宝剑，踹开大门而出，只见夜色里静谧的站着数不清的炎国士兵，他们排列整齐，别具一番仪式感。
    当目光扫过这群士兵落在他们的将领身上时，上官熙泓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将领脱下头上的头盔，花白的头发在夜风中飞舞。
    梅捷手中的长枪在地上狠狠一落，发出响亮的声音，怒吼声回荡在宫墙之内，久久不绝于耳。
    “还我儿命来！”
    ……
    炎国，凉王府。
    “啊！”
    阵痛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强烈，每一波宫缩都带着索命之势。
    云清芷失声哭叫着，这一次次的阵痛仿若钥匙，打开了她前世的记忆。那个孩子，她挣扎了一天一夜，几乎耗去了她一生力气，这个孩子却好像很懂的心疼她，没有折磨她太久，便来到世上。
    外头的司徒熠听到啼哭声，不顾产婆的阻拦进来握住了云清芷的手，“清芷，本王在这里。”
    所有的记忆回归脑海，云清芷一时间感觉到浑身的血脉都被打通，有一种在疼痛里破土而出的幸福感充斥在她的四肢百骸，“司徒熠……”
    她含泪唤着他的名字，“让我看看我们的孩子。”
    司徒熠看过云清芷，才去抱产婆递过来的孩子，高兴的热泪盈眶，“是个男孩，谢谢你，清芷。”
    云清芷望着他怀中的孩子，喜极而泣，轻声道：“你知道么……我全都想起来了。”
    司徒熠还有些难以置信，“想起什么来了？”司徒熠帮她拨开因为汗湿粘在脸上的头发，是不是因为产子的剧痛，让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呢？
    云清芷笑着，哭着，“想起来……原来我甚是爱你。”
    一年后。
    灭掉渭国的炎国更加强盛，司徒熠继位，成为新的炎皇，苏在清被封为皇后。司徒晨恪守承诺，破城之后留下了渭国太上皇上官旭，等着云清芷处置。
    玉绯烟的青楼从原渭国皇城开到了炎国，她手底下的姑娘开辟了只卖艺不卖身的先河，时常带着洛水清流进宫帮云清芷带孩子，日子过的很滋润。
    拂月和凌风离开了云清芷，像他们来之前的行踪一样神秘，想来，他们会有自己的生活。
    司徒熠将碧血绫交还给云清芷，记忆恢复意味着武功恢复，他虽然娶她在皇宫里，却不限制她的自由。
    “清芷啊，你不能日日这样轻松度日，你嫁的可是皇帝，男人很容易喜新厌旧的。”玉绯烟一边帮云清芷哄孩子一边说着经验。
    云清芷欣赏着手上的碧血绫，眼里清澈灵动又不失锋芒，“他自己答应过只娶我一个的，要是违背誓言。”云清芷笑着扬了扬手，“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碧血绫的。”
    玉绯烟吓得撇了撇嘴，“你厉害，你厉害。”
    云清芷忍俊不禁，“碧血绫才不是吓唬人的呢，虽然我找到了本心，不为仇恨而活，但是既然上天让我的记忆回归，我就不应该放下我的责任。”
    “我现在姓苏了，应该为这个姓氏做该做的事情。”云清芷郑重的说。
    玉绯烟点点头，“小小熠，看到了嘛，以后要像你母亲一样，你要善良，还要有锋芒。”
    云清芷轻轻地笑了。
    炎国软禁上官旭的院落很是冷情，上官旭在炎国破城那日便一夜白头，得知上官熙泓被梅捷杀了以后，更是差点病死。
    恶劣如司徒晨，为了把上官旭留给云清芷，叫了不少医者专门把上官旭治好，再给关起来。
    “这都是什么饭，你们炎国真是穷困。”上官旭看到下人送来的餐食，嘟嘟囔囔的数落着。
    外头乌云密布，一声惊雷吓得上官旭一哆嗦。
    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上官旭睁大眼睛看着门外。
    云清芷信步走进，双手的碧血绫闪着血色，闪电的光芒照亮她微微抬起的下巴。
    “逆贼，可还记得苏家人么？”
    乌云怀揣着死亡，将恐惧，深入恶人的心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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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