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私闯军演场的女孩 时间:隆冬,落日熔金至午夜凌晨。 地点:距帝都80公里,天漠军演场。 部队:帝都军区,特种大队突击连。 将官:少尉连长,秦入骨。 任务:建立伏击圈,攻破沙丘暗堡。 沙漠行军最大的敌人,其实是那些细碎的粉质沙尘。短短几个小时,悍马里制作精密的空气滤净器便失去作用,不得不多次更换滤芯,严重影响行军速度。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秦入骨心念着《孙子兵法》,皱眉下令全力提速。 此时,他轮廓鲜明的五官,已被粉尘覆盖成黄赭色,在血红残阳映照下,宛似庙宇里的神像。 接下来的命令,是把枪械上容易受损的部位小心包裹起来。他自己则用防尘帽,把口径巨大的反坦克火箭筒和反器材狙击步枪的枪口,细心地封好,以免蒙上粉尘。 “哥几个看,连长那动作那眼神,温柔!” “连长不说过么?要把手中武器看做是爱妻!” “说到爱妻,连长马上就要结婚了吧?” 谈话间,悍马已经驶入进攻圈,不等连长发号施令,两名突击手已经下车爬上稍高的沙丘,用随身携带的折叠工兵揪在沙丘上,挖出一个简易的单兵观察掩体。 进攻之前,照例,大家从防弹背心的内置水袋中稍微往嘴里挤点水,再把野战口粮塞进悍马那灼热的排气管,加热几分钟后,特战兵们都狼吞虎咽着那些糊状食物,连鼻子都伸进食物里。 不光是饥渴,还有严重缺眠,从演练开始到现在的三天时间,大家平均只睡了五个小时。 秦入骨更是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但他此时的眼神,依然灼亮光熠,目光炯炯,即使在进食,也全神贯注地凝望着远处的攻击目标,反复权衡各种突击方式。 侦察兵折回来报告情况,秦入骨打开军用地图和GPS卫星定位仪,测算,下令: “下一个攻击目标,位置在六点钟方向被沙丘环绕的凹地,敌方在沙丘上建立了为数众多的隐蔽暗堡,每个暗堡中都有狙击手潜伏。我们没有配备夜视仪和红外热能瞄准具,就用引爆方式确定位置,你们先在狙击手视界外,找块狭长凹地,建立伏击圈……” 半小时后。 暮霭沉沉的天空,恰到好处地隐藏了突然飞掠过沙丘上空的生化地雷。 最后一颗生化地雷扔出去后,敌方终于觉察,两发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的子弹,打穿了加装在悍马上的防弹钢板。 顾不上检查自己是否受伤,秦入骨一脚踢开厚重的车门,顺着稍微凹陷的沟坎匍匐潜行。 暗堡里所有的狙击手都把枪瞄准了他。 从子弹溅起的沙尘判断,大部分是大威力狙击步枪。敌方应该也没配备夜视装备,要不然,再好的战士也无法从如此密集的狙击步枪子弹的攻击中侥幸生还。 这一招本来就是“险招”,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他孤身犯险,是要引爆驶来的悍马。在沟坎中匍匐潜行一段后,趁着两发大威力狙击步枪换弹的间隙,敏捷翻身,滚到一块岩石后。 “啊!!!” 蓦地,秦入骨感觉背脊撞到了某个软绵绵的物体。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迅速转身,身影如苍鹫倒搏,斜肩、踏步、横肘、出招,用擒拿格斗的招式,立时就钳住对方的脖颈,并将一把德国HKP7型手枪塞入对方嘴中。 黑暗中,对方的面容身姿都看不分明。 “唔……唔唔……” 被他的手枪塞满口腔,对方的身体却犹自反抗不已,嘴里还发出含糊的叫声。后知后觉的秦入骨,这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肘,正紧压在对方凸起的胸脯上! “你是……女人?!!” 快速把对方的身体松开,秦入骨蹙起英挺的眉毛,先扫视了眼陌生女孩的衣着。看到她并没有穿敌方制服,他才松了口气,把手枪从她嘴里拔出。 “谢谢你啊同志,把这么好吃的手枪送我当见面礼。” 剧烈喘息着的女孩,抹着嘴角的弹药残余,还不忘讽刺他一句。 “这里是军演场,禁止不相干的人出入!” 女孩却把这话当耳边风,瞥他一眼,视线停留在他沙漠迷彩军装绑腿袋里的引爆器上,翻翻眼珠说: “想要管别人,也要先看看自己啥状况。差不多了吧?少尉或者中尉同志?赶紧引爆,要不我们就冲不出去了!” 正如她所说,现在连惊讶她为什么会懂得自己战术攻略的时间都没有。 “你,紧跟着我,随时待命!” 不容置喙的语气。秦入骨下达命令后,保持着匍匐的姿势,沿着沟坎朝外撤退。女孩则紧紧跟在他身后,灵巧地躲过敌方狙击手们杀红眼的进攻。 “靠,看来敌方都是组合狙击的老手啊,在装弹需要的时间差上,竟能把握这么小的间歇尺度!” 女孩一边匍匐潜行,躲着狙击手们的枪林弹雨,一边还不忘做一番评点。 而秦入骨的回答是:“你是长舌妇么?” “什么常奢富?”女孩不解地微微抬头。 “趴下!”秦入骨大吼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他的大手忽地就飞掠过来,猛地把女孩的脑袋按进沙丘。与此同时,狙击步枪的一颗子弹,呼啸着飞过女孩脑袋刚刚停留的地方。 “再次谢谢你,让我享用如此美味的沙子盛宴。” 把满嘴的沙子吐出来后,女孩继续跟在秦入骨身后,没过多久又开腔了。 “我不是常奢富,我叫楚相思。” 脸色微变,旋即唇畔抹笑,“相思,相思?刻骨相思?” 即便在尖利的子弹呼啸声中,楚相思也听清了秦入骨的这句话。她睁大眼睛,刚想说话,脑海中突然电光火石,“啊,你刚刚是说,我是长舌妇?” 第二章 初见于战火纷飞生死与共 来不及争吵,“嗡嗡嗡”的声音迫近,秦入骨和楚相思同时抬眉,竟是一架正朝他们俯冲过来的敌方轻型直升机! “快撤!!” 秦入骨单手拦腰抱起身后的楚相思,朝后撤退。 下一秒,直升机上扔下火箭弹爆破在秦入骨身后不远处,两个人顿时被巨大的爆炸冲击波抛了出去,再重重砸到了沙地上。 为了护住楚相思,秦入骨被迫脑袋先着地,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 “啊!你颈骨移位了!怎么样?移位的颈骨压住气管了吗?你会窒息死的!” 受伤较轻的楚相思声音异常沉重。演练中牺牲的特战兵,也不是没有。 秦入骨暂时不答,强忍住颈骨移位的巨大痛楚,他伸出巴掌,狠狠地在自己的颈骨上拍打几下,剧痛中,“咯吱”一声,终于让骨节复位。 这边厢,楚相思已经因他的狠厉,心头一震,“男人,都像你这样么?” “幸好,女人并不都像你这样喋喋不休。” 楚相思哭笑不得,“我不喋喋不休,怎么反衬出你的成熟稳重?” 斗嘴间,直升机的火力更加猛烈。秦入骨恶狠狠的端起手中的六管加特林机枪,咬牙切齿地朝着直升机扣动扳机。 可原本流畅的电动转轮,在发出奇怪的摩擦声后,本应快速旋转起来的枪管突然一动不动,秦入骨用拳头疯狂地捶打机枪上的转轮。 “别浪费力气了!” 耳畔响起楚相思的叫声,秦入骨感觉腰间一松,腰间的德国HKP7型手枪就被她抢过去。 楚相思眯起眼睛,瞄准,发射,“啪”地一声巨响,原本气势汹汹的直升机,猛地在空中摆动了一下,一路旋转翻滚着从天空中摔了下来。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锋利的螺旋桨叶片擦着地面飞去。 “你……”秦入骨一时哑然。 “好了,快引爆炸弹,然后撤吧。” 确实,再不引爆就真的冲不出去了。时机一到,秦入骨就不再犹豫,他侧过脸,朝着楚相思摇晃了一下手中小巧的引爆器,下令: “引爆之后的火光,会让敌方看清楚我们的位置,所以我们不能呆在这里。你的右边有个浅坑,在我引爆之后,我们有大概三秒钟的时间蹿过去,准备好了么?” 楚相思瞅了瞅旁边仅能容纳一个人藏身的浅坑,那正是秦入骨之前下令挖好的单兵观察掩体。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再朝秦入骨做了个OK的手势,稍微埋下头。 下一秒,秦入骨狠狠地按下手中的引爆器按钮。 在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的瞬间,秦入骨丝毫未动,楚相思也没有动弹,两人僵在那里,眼睁睁地就浪费了宝贵的三秒钟时间。 早已经焊接在悍马底盘上的巨大油箱被引爆后,夜幕中仿佛燃烧起璀璨的烟火。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 代替雷管炸药的是真正的焰火。烟花持续在空中爆炸开来,数万朵焰火炸响耳畔。特效焰火还是经久不散的,红成烫,绿成油;青如飞烟,蓝如秋水;黄得犹如储存下来的一秋阳光,橙得宛似熟透的橘林,沉甸甸的饱满;而紫则紫得矜贵绝伦,如北斗横斜,水晶溅夜,紫微宫飘出的紫色帷幔…… “好美……” 然而,产生的火光,将很大一片区域照得纤毫毕现,自然就暴露了他们俩藏身的位置,但是,也为秦入骨手下的狙击手,指明了敌方狙击手的潜藏位置。 秦入骨布置好的伏击圈里,火箭筒、狙击步枪和迫击炮,纷纷把枪瞄准了敌方潜伏的狙击手,然而,却赶不及从敌方狙击手的子弹中,救出秦入骨来。 “啪啪啪!!” 引爆悍马的英雄中弹牺牲了!秦入骨长吁一口气,倒在了沙丘上。同样中弹的楚相思,也学着他长吁一口气,舒服地躺倒在沙丘上。 用不了十分钟,沙丘后面的暗堡里的狙击手就被全部消灭,秦入骨是“虽死犹荣”! 两人在柔软的沙丘上,在尖利的子弹叫啸声中,静静地躺了一会儿。 沙漠的天空,在烟火消失后,青透如碧。无数的星星在上面眨着眼睛。长达三天艰辛的军事演练终于结束,此时的秦入骨,心情异常轻松。 他还真的从没见过夜空可以碧青得如此透彻神秘,如此安宁静好。 这一场沙漠奇兵,仿佛楚相思所见过的最精彩的烟花盛会。 可是突然,她狠狠地朝秦入骨比画出她的中指,“你他妈的混蛋!” “你也是混蛋!”秦入骨不甘示弱,也用中指慰问了她,“你干嘛不跳到那个坑里去?你明明离得比较近!” “你以为我是白痴啊?那个单兵观察掩体,只能容一个人藏身,如果两个人同时跳进坑里,相互间的碰撞和拥挤,将会让两个人同时暴露在外,遭受子弹的袭击。你不就是为了骗我一个人跳进去吗?你根本就没打算跳进去!” 两个人,只有一张通往生存的门票,谁去? 两个都放弃了自己生存权利的人,突然相视而笑。 秦入骨此时才认真看了看楚相思。 看她双目灼灼,面现莲华,显得飒爽英烈,不由好奇起来,“你为何私闯军演场?” “我是来找人的。” 她似乎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一时间面露焦急神色,急急站起来,“我走了。” 秦入骨也不再躺着,从沙丘上站起。 “哎。”他叫道。 相思站住,转过身看着他。 秦入骨没说话,只默默地拍了一下冲锋枪,标准地致了一个持枪礼。 楚相思立正,潇洒地还礼。 彼此心下明了,此时致军礼是一种感激的表达,也是告别的意思。可相思没走多远,身后又响起脚步声,他追上来了,“我有义务把你安全送出军演场。你要找什么人?” “突击连的连长,秦入骨秦少尉。” 第三章 大闹军营基地 秦入骨缓缓吸了一口气,不露声色地望着她,“他是你什么人?” 楚相思仍急急地朝基地迈着大步,头也不回,“我姐姐的未婚夫!” “你找你姐姐的未婚夫干什么?” 相思转过身,“你想知道?” 看到他认真地点点头,她突然扮了个鬼脸,吐吐舌头:“对不起,咱俩都阵亡了,僵尸咋能说话呢?” 基地就设在天漠附近的军营操场上,楚相思找了辆悍马,心急火燎地开过去。 在沙漠里飙车,像是迪拜那位哈曼丹王储的爱好,不一会儿相思就驶达车站广场。 灯火通明的操场上,整齐地停着几辆蒙着绿色苫布的军车。基地大门口则肃立着两名荷枪实弹哨兵,戴着铮亮的钢盔,枪刺上闪着耀眼的寒光。 这等军营特有的威严肃穆,不常见到的人,乍一看,大概会心中一凛,感觉临战般紧张。 但是,对相思来说,却已习以为常。 刚好有女兵在列队。这些绿红妆们,身上臃肿的冬季作训服,仍遮不住靓丽的身姿。带队的女军官穿着制式冬装,大檐帽下梳着短发,身姿矫健,肩上戴着中尉军衔,正喊着口令: “全体都有,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女兵们马上开始“一、二、三、四”地报数起来。相思转移视线。 旁边,静立着一位穿军官制服的高大男人。 肩上是两杠一星,也就是一位少校。 就他好了。相思朝那位少校走去,这时,已经整好队的女中尉,突然跑步上前,向那位少校敬礼,然后一板一眼地大声报告: “队长同志,女子野战连军演战士应到三十八名,实到三十八名请指示!” 无可奈何,相思只好再寻觅其他人。 不远处,在军用卡车的厢板上,坐着几个炮兵模样的战士,似乎得闲,正在调侃着。 “哎,哥几个你们猜那女兵是哪儿的?” “甭瞎琢磨,一帮农村妞。” 朝他们走去的相思,听到京味儿很重的对话,相思正准备开口问,炮兵中一个魁梧的大个不悦地说:“农村的怎么了?我就是农村的!你丫挤兑谁呢?” “呦喂,你叫什么板呀?我他妈又没说你!你上赶着什么呀?放份儿是不是?我这正要找人卸火呢!” 虽然相思听不太明白,但也知道情况似乎不妙。 果然,先前那大个腾的站起来,跨前一步怒冲冲的说:“你骂谁呢?” 那牙尖嘴利的马上说,“大爷的,递牙是吧?递牙者掰之!去一边撅着去,爷正烦呢!” 大个急了眼,二话没说冲上前,对那位“哐”地就是一拳。 “这下好了,农村包围城市!” 相思忍不住开玩笑。 那些炮兵这才注意到趁着夜色走近的相思,纷纷望过来,看到是个没穿制服的女孩,都面露惊色。而那位毒舌战士则已经被打得脚下不稳,从卡车厢板上狠狠摔了下来。 “全体下车!” 身后突然传来异常威严的声音,相思转过脸,是刚才那位少校,板着的脸就像扑克牌。 看来是女兵那边完事了,听到炮兵这里喧哗吵闹,还有士兵从车上摔下来,所以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了。 听到少校发话,包括那毒舌的、那大个,全都肃然跳下车,表情仿佛遭遇冰河世纪。 “体格不错,想活动活动是吧?”少校严厉的眼神,像刀子扫过众炮兵,“全体都有立正!环绕操场蛙跳十五圈!班长督促!” 炮兵们二话不说,围绕着操场,开始傻蹦。 少校转过身来,看到了相思。 “少校同志,我是来找突击连的。”相思慑于这位军官的威严,先一五一十地招了。 “你可知道军演场是禁止闲杂人等出入的?” “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一位未来军嫂的妹妹。” 少校不为所动,“你不能呆在军演场,我送你出去。” “这可不行,我是来找人的,我有急事。”相思退后一步,摇头。 “对不起,同志,这是部队规定,我必须送你出去。” 少校向相思走了几步,似乎想要来强的。 这时,围着操场蛙跳的那群炮兵,经过相思身后不远处,有胆子大的,问:“妹妹你找哪位长官啊?” “队列中不许讲话!”少校狠狠训斥。 相思瘪瘪嘴,瞅了瞅少校那冷峻的脸,英挺的眉,高鼻梁,紧抿的薄唇,脸庞的轮廓很坚毅,如果笑起来,应该会让小女生们尖叫。 “军人果然古板!” 刚刚碰见的那个满脸黄尘,初次见面就把手枪“喂”给她吃的军官也超级古板。 “我宁愿古板,也不会开玩笑说‘农村包围城市’。” “怎么?党代表同志,怪我煽动阶级斗争?” 少校不再争辩,又向相思走近一步,“同志,请配合工作,让我送你出去。” “不可能,你敢碰我,我告你性骚扰!” 相思连着后退几步,高声喊道。不远处的炮兵自然听得一清二楚,纷纷窃笑起来。 那少校噎住似的哑口无言,趁此机会,相思脚底抹油,准备先撤了。 刚刚转身欲溜,马达声响起,一辆悍马直直地开到相思面前,“咻”地一声熄了火。 从车上下来的正是那位脸上布满粉尘的“黄面人”,之前相思猜测他是少尉或者中尉,现在,在灯光下,她看清楚了,肩上是一杠一星,是名少尉。 “是你啊……”相思打招呼。 那位少尉看了看相思,又看了看相思身后的少校,尔后,对少校喊了声,“哥。” 不知为何,突然忍不住,相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少校和少尉异口同声地问。 第四章 人民公敌的人工呼吸 被这样问,相思就觉得更好笑。 “我笑,原来你们是两兄弟啊,怪不得脾气、性格这么相像,都是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板着个脸,好像笑一笑就会死掉。” 不远处又传来炮兵们压低的笑声。 那位少校脸都黑了,又发作不得,只扭过头对那位少尉说,“你未婚妻,该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不等少尉回答,相思先插进话来,“未婚妻?你也和我姐姐一样,最近结婚么?”话讲到这里,她的脑海里突然掠过一道闪电,不禁“啊”了一声,蓦地睁大眼睛。 “等等,等等,你……你就是突击连连长秦入骨?” “好了,快说吧,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相思先给自己三秒钟时间反应过来,调整好之后,长长叹了口气,垂下眼帘,说,“我要说了,你可别像你哥那样,罚我绕着这操场蛙跳啊。” “那要看情况。”他故意气她。 她也是无奈,咬咬下唇,仍垂着眼帘,好半天,才缓缓地说,“我姐姐她,要……悔婚。” “……悔婚?!!” 秦入骨本人仍然紧抿薄唇,不语;他的少校哥哥,则吃惊地反问。 相思偷窥着秦入骨的表情神色,想看看他到底能憋多久。 可没一会儿,从刚刚驶来的悍马上跳下几个持着狙击步枪的士兵,径直走到秦入骨和他的少校哥哥身前,立正,致礼,“营长好!” “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原来那位少校是营长。跟营长行礼后,那几个狙击手再向秦入骨行军礼。 “报告连长,我们有问题要问连长!” “说。” “连长刚刚参与狙击的敌方步兵,前面的那个中两枪,肝脏和胃,后面的那个三枪,右肺心脏和左肩。我们发现,连长居然用打伞兵的方法打狙击!” 秦入骨点点头,表示他听明白了。 他伸手取过一位狙击手的狙击步枪,蹲下,端起狙击步枪,朝着操场那边的移动靶子,“啪啪啪”连放几枪,尔后解释道: “谁说打伞兵的方法,不能用在狙击上?斜线联发的打法,本来是用在攻击即将降落的伞兵的,但是,在两个攻击目标相对接近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利用枪口在长点射中产生的上跳力量,加以控制后,完成连续狙杀……” 他是一边扣动扳机做示范,一边向那几个狙击手解释的。 “……当然,前提是要计算好提前量、枪口上跳的幅度和射击角度。” 嘴里说着话,手上却毫无停顿,两发或三发的短点射,似乎就是在为他的说话断句一般,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候响起。 相思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实在是——漂亮!! 看到连长潇洒的狙击,狙击手们也跃跃欲试起来,其中一名狙击手,端起狙击步枪,就朝着不远处的移动靶子一顿猛射。 “停火!!!” 少校的厉喝,把旁边的相思吓得浑身一震。 “我打中了……什么?”惹祸的狙击手声音都颤抖了。 “你打中了毒气弹!!!”秦入骨猛地转过头,朝着操场上的士兵大喊,“全体都有,到帐篷里去取防毒面具!!!” 操场上的士兵全都慌乱起来,纷纷蜂拥向基地的帐篷。 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青绿色硝烟。 这突变让相思不知所措,本能地随着士兵们朝帐篷跑去,然而,跑着跑着,喉咙里的窒息感觉,眼睛里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痛苦地抓挠着脖颈,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然后,身体发软。 再然后,眼前逐渐变黑。 终于,失去意识。 ……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股新鲜的空气,涌入口腔,再顺着呼吸道,充满整个肺部。 还有,从唇畔传来的温暖触感。 相思意识到这是有人在给自己做人工呼吸。明明是人工呼吸,却更像是梦境般的吻。 这甜蜜的感觉,仿佛把相思带回童年时光。那被一片松树和山核桃的幼树林环绕着的林间小屋,前院四处生长着草莓、黑莓、长生草、狗尾草和黄花紫菀,还有矮橡树、野樱桃树、越橘和落花生。 对,这种触感,像极了那时候的野樱桃。 每到五月末,野樱桃就用它那雅致的花朵装饰着小径的两旁,短短的花梗上长着朵朵伞状花朵组成的一个个花簇。到了秋色漫山,大大的、十分好看的野樱桃一挂挂垂吊着,仿佛射向四周的光芒。 在这种梦境似的甜美中,相思再度失去了意识。 …… 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相思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绿色军用帐篷里。 旁边是秦入骨和他哥哥,两人正在焦急地交谈着。 “如果是在担心我,那就大可不必,我已经醒来。” 相思说着,从简易床上翻身站起来。 少校听到这句话,转过脸笑了起来,“谁担心你了?” 秦入骨却连脸都不曾转过来一下。 “秦入骨和他哥哥是人民公敌,鉴定完毕。”这话,又把少校逗乐了。原来他还是爱笑的,不像他弟那么冰山。 相思瘪瘪嘴,走到两兄弟之间,看了看他们俩,“刚才是谁帮我做的人工呼吸?” “他!!” 少校和少尉又不约而同,伸出食指,指向对方。 相思皱起眉头,“到底是谁?” “他!!” 几乎同时做出的回答,让相思直冒冷汗,“少搪塞我!快说到底是谁?” 那两兄弟同时瞥了相思一眼,却一齐转过身,无视相思存在,继续说着他们本来在说的话题,好像是怎么向上级交代这次误打毒气弹事故的问题。 相思感到委屈,不肯承认给她做人工呼吸也好,无视她也好,都是因为——她其貌不扬吧? 长相决定待遇啊! 三分钟后,她实在忍不住,跳将起来,喊道: “嘿,秦入骨同志,你好像忘记了,我姐不和你好了!” 第五章 传说中的黄赌毒 等她猴急了,那磨人的秦入骨,这才转过脸来,随意瞥了她一眼: “回头我会跟你姐谈,现在我要去汇报军演情况,你先离开军演场吧。” 相思瞪圆眼睛,手指自己的鼻尖,“等一下,你是说,我一个人?” “对不起,同志,我有任务在身,不能陪你。” “少来,你分明就是生我姐的气,再把气撒在我身上!” “怎么理解是你的自由。” 相思已经七窍生烟,握紧拳头,想一枪毙了他。 幸好,他哥哥出来打圆场,“我送你出去。” 坐着秦入骨哥哥开的悍马,相思离开星辰低垂的军演场,夜晚的凉风吹打进车厢。 “冷么?”少校转过头问。 “我冷你会脱军装给我穿?” 刚刚没好气地回答,相思就感觉肩膀和背脊一暖,是带着浓烈男人味的宽大军装。 “你没穿军装,回军营会被处分吧?” “军人宣誓词里,有一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现在人民挨冷受冻,作为人民解放军,我当然义不容辞。” 相思“咯咯”笑起来,“你比你弟弟有意思多了。” 他叹息一声,“所以我们同年入伍,我已经是少校,他还是少尉。” “我叫楚相思。”相思认真地自我介绍。 “秦切肤,”他说,“切肤之痛的切肤。” “是毋忘国耻之类的意思么?” “没那么高尚,不过是儿女情长,”秦切肤笑了,“我不曾见过我父亲,就记得小时候,泪流满面的母亲一会儿把我抱到身边,絮絮地诉苦,一会儿又用力推开我,把我摔得生疼,我坐着,母亲会叫我站,我站在母亲身前,又嫌我挡着视线。直到我少年时代,某天母亲说,父亲为国捐躯了,我还记得,当时母亲的声音相当平静,可是豆大的泪水直滚下来,我知道母亲的悲痛长存。” “我们家太后也是。” “太后?” “我那丧偶的老妈。” 秦切肤发出的轻盈笑声弥散在空气中。 夜风细细的,相思在风中绞着手指,“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我也不知道,”秦切肤低低地说,“这些话,我从来不曾对别人说过。” 相思不说话。 和秦切肤分开,回到家,相思是真的累瘫了。 事实上,她还有点懵。 按照约定应该马上打电话给姐姐,汇报情况,但相思陷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百无聊赖似的,滴滴儿转,折腾半天,然后按下手机头上的圆坨。 她关机了! 不但没向姐姐打报告,还把手机关机,不让她打过来问情况。 嘿,相思,你吃错药了? 这会儿,姐姐不可能打家里的电话,扰了太后睡眠,让她次日打麻将精神萎靡,那可是罪过罪过。 “不管了!” 她没来由地觉得烦,身子一软,就躺倒在沙发上,抱着暖暖的抱枕。 稍稍仰视,就撞见窗外明月光,清冷而淡然,微微泛蓝。 “睡吧,相思,睡吧。” 她对自己这样说。可能是月光太轻柔,她感觉鼻子酸酸的。 次日醒来,身上已经盖了条毛毯。 “天呐!!!” 相思就像逃避毒蜈蚣似的,拇指和食指拈起毛毯,狠狠地甩出去。 ——这不是太后总用来擦脚的毛毯吗? 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相思惊魂未定地抚着剧烈起伏的胸脯。 “……呀,胡了!” 隔壁房间,一如既往,这么大清早的,就传来一堆三姑六婆打麻将爆粗口的声音。 那个生命力啊,总让相思猜想,她们嘴里是不是能喷东风。个中翘楚,当属相思家太后,那典型的吊嗓门大高音——学戏曲出来的人,就是退出舞台了还如此敬业,老一辈革命艺术家的忘我精神,当真可歌可泣。 “相思你个死相!给我过来!” 准备像耗子般蹑手蹑脚经过隔壁房门口,却还是被黑猫警长逮着。 “快打招呼,这是你妈我昨儿个认识的新牌友,叫秦婶!” “秦婶好。” 相思乖乖地点头哈腰。 “这就是大姐你说的那个宝贝疙瘩镂心?” 眉目和善的秦婶打量着相思。 “对不住,秦婶,镂心是我姐,我是相思,据我们家太后说,我是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 “在臭水沟里没被溺死,也是造化。” 满桌大笑。相思也“咯咯”笑,没想到秦婶这么幽默。 “可不是造化吗?我妈后悔死了把我捞回家,一直在说,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三姑六婆们又是哄堂大笑。 相思喜欢这位秦婶。 “这孩子真讨喜,”秦婶说,“人也长得福气。” 福气?相思顿时大受打击。福气是什么意思?就是——胖!! 正如说别人内心美,其实是指外表不咋地。刚刚还觉得这位婶子蛮有趣的,看来是错觉。 “好了,去买菜去买菜,别打扰我们干正经事儿。” “遵命,太后娘娘。” 以前老爸还在,这买菜的差事都是老爸全权负责的。虽然老爸在外头,是威风凛凛的武警干部,但回了家,还得受家里慈禧太后颐指气使。 不过,老妈那时还没整天地搓麻将。 老爸因公殉职后,老妈突然就垮了,从此醉心于麻将艺术。 “黄、赌、毒”三样事,幸好是社会危害性最小的“赌”。 这样胡思乱想,人已经走到超市。 推着购物车,相思眼手并用,分辨那些隔夜的、被车震坏的蔬菜,眼中一亮,挑到一株大白菜,伸手过去。 蓦地,凭空杀出程咬金。两只手同时挟持住那株大白菜。 为小区和谐,相思先缩手,却在缩手时,耳畔炸起一个刺耳声音: “抢什么抢,叫花子啊?!!” 第六章 挑战国产泼妇军花 七画是男,三画是女。 七加三才是十全十美的,男人拿走了七分权利,女人只剩三分。 体力上男人是七,女人是三;耐力上女人是七,男人是三。所以面对竞争,男人们通常是短兵相接武力解决,女人则更喜欢明争暗斗的拉锯战。 但是,眼下两个女人的“大白菜战争”却情况不同。 因为相思面对的,是一位女军人。 “啊,你不是……” 竟是昨晚在基地见过的那位女中尉。 昨晚没太注意,现今相思仔细打量,发现对方是货真价实的军花,美得非常健康,脸蛋比例、体质指数、健康指标和发育程度等方面,都很符合黍匀营养专家提出的营养学上的美女定义。 身材很火,按照“体质指数BMI=体重(KG)/身高的平方(M)”,一般正常人的比例在17-24之间,而她是最完美的中间值20.5。 军花是军花,脾气却如此火爆,看来是招惹不得的。 “你……是昨晚私闯军演场的那丫?” 没想到她还记得相思。 “对了,同志,刚好碰见你,能帮个忙,把你们少校的军装还给他么?” “军装?”军花眯起眼睛。 “昨晚你们少校送我回来时,风吹得有点冷……”话未说完,就被强行打断。 “你是少校什么人?”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这句话里冰冷的敌意。 相思望着这位敏感的同志,联想到昨晚上她向秦切肤报告时那亢奋的表情。毕竟同为女人,刹那间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你看上他了吧?” “谁呀?” “你自个心里那小兔儿是不是快蹦出来了?”相思开玩笑。 “你丫说什么呢?我们是革命同志的战友情,都是一块儿打土豪分田地的苦出身。” “就他?他爸不是原帝都军区司令员么?” “你丫思想境界怎么那么龌龊啊?” 相思终于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这位军花同志,强势是强势,但也不乏可爱。 “军装呢?给我啊!” 本来相思就准备买完菜,就把军装送回去,所以秦切肤的军装就带在身上。现在正好,免得跑了。相思喜滋滋地把军装送到军花同志手上,顺带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甘雨沛。” 甘雨沛把秦切肤的军装小心翼翼地叠好收起来,依然充满敌意的眼神瞥向相思。 “别以为认识了就成朋友了,你丫要是再敢勾引我们少校……” “等等!”相思脸色一变,“你嘴巴放干净点,说什么勾引?” “你脑袋叫驴踢了?你本来就在勾引他!楚相思,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这话越说越没谱了。想她相思也不是畏缩的乌龟。 “你怎么疯狗似的,见人就咬啊?” 本来,甘雨沛就已经怒气冲天。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对少校的情意,一直以来,因为部队里的规定,她都被迫压抑滋长的爱苗,并且安慰而强迫自己去接受。然而,这个楚相思却毫无顾忌地说出她心中的感情,把她死也说不出口的话轻而易举地泄露出来。 就好像深藏在心中的宝物被活生生践踏一样。 而现在,又被骂成“疯狗”,甘雨沛瞪圆了双眼,恼羞成怒,忍无可忍,突然跳起来,反射性地抓住相思的衣襟,对准相思,狠狠地,“啪”地一声,就是一巴掌!! 被身强力壮的女军人这么一打,体质也不弱的相思,硬是被打得跌坐在超市的地板上。 围观的人群开始喧闹起来。 “你丫给姐听好了!!” 甘雨沛站在相思面前,居高临下地嚷道,“你丫要是敢再动姐的男人,姐一枪毙了你!” 跌坐在地的相思抚着左颊,缓缓站起,脑袋还是一阵晕乎,不明所以。 只知道,这次真是丢脸丢大了。 扇巴掌对于好面子的中国人来说,是一个极具挑衅性的行为,它代表的侮辱和不尊重,全部加压在相思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丫要是不服气,有种就从军入伍,到部队来,和姐公平竞争!!” 再听下去,相思不保证自己不会哭出来。现在,她只想逃开。也许应该回甘雨沛一耳光,但是,相思实在没有那个力气了。 半分钟后。 相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超市的,大概是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出来的吧?再也不想和那些人扯上关系了。 秦入骨也好,秦切肤也好,甘雨沛也好。 冬日的阳光照射在脖颈上,微微的刺痛,相思一个人在大街上迷迷糊糊地走着,手机突然响了,是慈禧太后。 “相思,你现在去你姐那儿。” 电话那头是搓麻将的“轰隆隆”的鸣声,大概太后一边搓麻将,一边用右边肩膀夹住电话筒说话吧? 听到太后的声音,相思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从眼角溢出。 “我现在好累,只想回家……” “什么……回什么家?我要你去你姐那儿!” “去姐那儿?为什么?”相思用手背粗鲁地擦拭着眼角。 “去了就知道了……等等等等,碰!” 这么快就“碰”了,刚刚还在洗牌呢?这些个老太太的速度啊,都赶得上“神七”了!相思这么想着,又忍不住,破涕为笑。 自己这样又哭又笑,真像个神经病啊。 “等会儿……妈!” “挂了挂了,你去就是了……等等等等,再碰!” 挂机后,相思先急急打了个电话给老姐。 电话没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这下,相思真的心急火燎了。姐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慌慌张张,相思搭乘出租车,直奔姐姐镂心的公寓。 第七章 飞夺泸定桥也飞夺不下你 楚家的两个女儿,楚镂心和楚相思,妹妹相思长相一般,姐姐镂心却是个大美人。 “镂心好漂亮啊!” 从小,亲戚朋友们都这样说镂心。 “啊,这是相思吗?蛮可爱的嘛。” 说相思就只能用“可爱”了,语气是那么的勉强,意思是——不怎么漂亮。 镂心是真的漂亮。 其实帝都漂亮的女孩子很多,但是镂心比她们更加引人注目。 相思十五岁时初恋,镂心则在十五岁时第一次甩男人,此后以每年恋两次分两次的频率演绎动人青春。 但凡见过拥有俏丽皮囊的镂心,相思的男友都会对相思漫不经心地傲慢起来。 大约是有了比较,觉得相貌平平的相思实在没资格要求他怎样。 本来相思就只是应付着和他们交往,心不在焉着,对方一旦也散漫起来,感情就会迅速淡漠,到最后被彼此塞进阴暗的角落,变得扭曲、变形,索然无味。 于是,屡屡不得善终。 虽然不完全是镂心的原因,但不可否认镂心是导火索。 不过现在没空想这个。相思从出租车上跳下来。 镂心的公寓,是四室四厅一厨三卫两阳台的西班牙名苑复合房,她喜欢住大房子,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和相思抢空间抢多了,留下来的后遗症。 “姐!姐!快开门!”相思拳打脚踢。 七秒钟后,门开了。 “相思,进来,快来吃湖南灵峰的酱板鸭!”镂心笑得春花怒放。 “……酱板鸭?!!” 相思觉得自己也要被雷成一只呆鸭。 “是啊,为了给你个惊喜,所以不让太后告诉你……” “那你手机……” “哦,手机关机了,在充电。” 相思耷拉着眼皮,“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 “吃酱板鸭啊。”镂心故意开玩笑。 “我想吃掉你!”相思张开血盆大口。 镂心大笑着拉着相思进了屋。 她穿着一件玫瑰红睡袍,刚刚沐浴出来,长发还湿漉漉的,搭在肩膀上。慵懒中媚惑无边。其实,就算她跟洪七公交换衣着,照样光鲜亮丽,闪闪夺目。 因为,姐姐是真正的美人。不是骨感,她的体型算是丰硕,因为骨骼小的缘故,有诱人的肉感,手臂是手臂,腰是腰,非常健美的胸部,一头长卷发,直垂到腰间,纠缠不清的样子,脸颊却干净得让人心惊肉跳,五官的组合也韵味十足。 这么说,或许还形容不出镂心的美来。 相思曾经热衷于给国内明星大叔PS厚刘海,那帖子那段时间火得很。那时,她还很阴险地PS了一张镂心的光头。 然后她发现,镂心纵然被PS成了光头,都比自己漂亮。 “酱板鸭就在茶几上,你先吃着,我上楼去吹头发。” 等镂心的身姿婀娜地消失在楼梯上,环顾完整个客厅的相思,走向卫生间,准备在享用酱板鸭之前,先好好洗个手。 卫生间连着的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姐姐忘记关莲花喷头。相思想。 浴室门没关,水蒸气氤氲,浴帘紧闭,整个空间雾霭重重,近距离也辩不真切。 用手抓住弧形的蝴蝶印花PVC防水浴帘,正准备拉开,本以为无人的浴帘内却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声线颇具奇异魅力,让相思浑身一颤。 “……镂心?” 相思受惊的心脏“噗通噗通”就像在耳畔乱跳,慌忙把手从浴帘上放下,转身准备离去。 然而,下一秒,挂钩划过合金材料浴帘杆的“哗”声响起。 男人低低的笑声近在耳畔,“想逃?” 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突然之间,相思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就已经被抱起,在水泽潋滟的粉色地板上,他抱着她大笑着转了好几个圈。 “放开!!” 相思似小兽般挥舞着爪子,拼命挣扎。 而那湿漉漉的健硕裸体,从背后,像八角章鱼般黏稠地粘着自己。 那感觉,好像一辈子都甩不掉他似的。 他这才听出了她的声音。明显愣了会儿,旋即动作迅速地把相思放下来。 “你是谁?” 相当排斥的声音,再无刚才误以为她是镂心时的浓情蜜意。 相思羞耻不堪,捂着脸奔出浴室,正好在门口,撞到了镂心身上。 “怎么啦?”镂心把手环绕住相思,“你身上怎么湿了?” 不及回答,相思听到身后传来“嗒嗒”的拖鞋声。 “原来是你。” 是秦入骨的声音。 或许和职业有关,他的音质显得与众不同,有韵味又低沉的磁性,阳刚而凝重。 “啊,相思,我忘记跟你说了,”镂心笑起来,“刻骨他也来了,酱板鸭就是他带来的,我只顾着让你吃酱板鸭,忘了告诉你刻骨来了。” “对不起了,刚才。” 听秦入骨这样道歉,相思也不再忸怩,转过身去,“应该是我的错,是我偷袭突击了。” “飞夺泸定桥,奇袭白虎团?” 秦入骨开玩笑。 镂心“哈哈”大笑起来。相思却没笑。她突然想到,刚才在浴室,听到秦入骨的笑声了。原来他也会笑,也会幽默——和镂心在一起的时候。 “昨天还说要悔婚呢……这么快就和好了?” 秦入骨去换衣服时,相思问镂心。 “床头打架床尾和嘛。”镂心笑着揉了揉相思的头发。 “可那是形容夫妻之间的。” 相思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 “你干嘛说得那么认真?”镂心依然笑,把酱板鸭递过来,“快尝尝,要不就冷了。” 身处恋爱的浓情蜜意里的幸福女人,都会一直这样保持笑容吗? 酱板鸭还热乎乎的,颜色暗沉沉的,相思大口大口地吃着。 “吃那么急干嘛?辣不辣?” 相思拼命摇头。 “还说不辣,看你,眼泪都流出来了!” 第八章 找不到工作就去当女兵 这次紧急集结,是为召开追悼会。 军演结束后的休假时间,因此缩短为两天。秦入骨直接从未婚妻镂心的公寓,驱车开往追悼会会场。 牺牲的战士,是帝都军区特种大队航空师的飞行员。 这位英雄和他的中队长驾机在连续起飞过程中,第二次着陆连续起飞高度约50米时,发动机声音骤然减小,推力迅速下降,后舱飞行员急促向地面报告,飞行指挥员、师参谋长果断发出指令跳伞。 而此时,飞机前下方不远处,是一大片居民区和夜市。如果不改变飞行轨迹,后果不堪设想。 生死关头,或许他们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最大限度地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他们没有立即弃机跳伞,不约而同地前推驾驶杆,将飞机由仰角12.3度迅速推至俯角9.8度,看到飞行轨迹已经避开居民区,才实施了跳伞。 飞参记录显示,飞行员跳伞前,驾驶杆前推44毫米,由此改变了飞行轨迹。 按照飞机坐椅弹射程序,后舱先于前舱弹射,间隔为1.1秒。就在这1.1秒之间,先行跳出的后舱飞行员跳伞成功。 而前舱飞行员,那位牺牲的英雄,跳伞时飞机高度仅有32米,且带有16度俯角,低于弹射安全包线高度,弹射后降落伞未张开即坠地,因此壮烈牺牲。 追悼会上的气氛,庄严肃穆。 中央军委的很多领导也到场,盛赞其“视死如归、英勇无畏、对人民大忠大爱的精神永远值得学习。” 英雄的战友们,则表示“要像他那样热爱祖国、热爱人民,为构建和谐社会倾心竭力。” 到达追悼会现场的,还有英雄的妻子,她是空军某场站医师,一位年轻的军嫂。 这对夫妻很早就领取了结婚证,几次计划举行婚礼,都因丈夫加紧进行改装训练而未能如愿。 那位军嫂以她和她丈夫的名义,分别给帝都军区司令员敬了两个军礼,颤抖的右手久久没有放下。她说,“请司令员见证,今天就是我和他的婚礼……这辈子,嫁给这样的飞行员不后悔……我一定替他为父母尽孝,让他在天堂无牵挂……” 虽然都是铁血战士,但听到这一席话,特种大队的战士们,都唏嘘感慨不已。 “可敬可佩。” 追悼会结束后,秦入骨和秦切肤一同走出会场,秦入骨动容地说。 “是当代革命军人核心价值观教育的生动教材。” 秦切肤叹息着说完后,掏出手机来。 “你竟然带手机去参加追悼会?”秦入骨愕然。 “我在等一个电话。” “那么重要的电话?” 正说着,秦切肤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马上喜形于色的秦切肤,走到一边,按下接通键。 “很抱歉,刚刚在参加面试,没得闲回你电话。” 电话那头,相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紧张。 “没关系,面试结果怎么样?” “谢谢关心,估计没戏。” “不要着急,找工作应该慢慢来。” 相思在那边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说,“对了,你有什么事找我?” “啊……只是想告诉你,军装已经送到我手上了。” 只为了这事儿,特意打电话来,难道军人都是这样严谨的吗?相思想。 相思用食指拨弄着手机上的吊饰,想了想,还是问出来: “我倒是想问你,那天,到底是你,还是你弟弟,给我做的人工呼吸?” 电话那头有稍稍的停顿。 “喂?信号不好么?听不到?” “不,我听得到。”秦切肤缓缓地说,“你希望是谁?” “我希望?”相思鹦鹉学舌地反问,心脏猛地“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 算了,既然他一定要保守那个秘密,就给他保卫战的全面胜利好了。 “那我挂电话了,再见。” 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相思整个人就瘫软进沙发里。 怎么办?根本找不到工作。 本科毕业后找工作还挺顺利的,差不多适应办公室潜规则时,就被裁了。 奥运年大崩盘时,相思的全部家当套牢在股市。 就像段子里说的一样:宝马进去自行车出来,西服进去三点式出来,老板进去打工仔出来,博士进去痴呆傻出来,姚明进去潘长江出来,鳄鱼进去壁虎出来,蟒蛇进去蚯蚓出来,牵着狗进去被狗牵着出来。 相思虽然没有被狗牵着出来,可也被打击得骨塌肉软,加上被公司裁员,最后房租无能,只能灰溜溜回到老妈身边。 没有积蓄,找不到工作,又毫无创业的激情,相思感觉自己前途一片渺茫。 干脆,找个男人嫁了。 但又不甘心。虽然不聪明,但一直在努力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女性。 相思并不是那种菟丝花般依附男人的女人。 刚被裁员那阵子,她天天抱一摞招聘启事回公寓,可哪都是什么岗位啊,销售业务,电脑文员,公关助理。 不过现在,人被逼急了,就是守大门、扫厕所的工作,相思也要捋起袖子去干。 心烦,打开笔记本,登录QQ后,腾讯网的小窗口跳出来,是一条新闻: “避免飞机坠落市区,毅然放弃跳伞最佳时机,80后飞行员英勇牺牲。” 说是,今天在帝都军区召开了隆重的追悼会。 看着这位英雄在处置重大空中特情时,真正做到了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内不愧心,视人民群众利益高于一切、重于一切,相思突然被这昂扬的主旋律打动,眼角都湿润了。 突然,耳畔响起甘雨沛尖利的声音: “你丫要是不服气,有种就从军入伍,到部队来,和姐公平竞争!!” 新鲜的念头,倏忽窜入相思的脑海。 第九章 歪打正着的集结号 关于军演结束那晚的误射毒气弹事故,部队里的处分下达了。 当晚,夜色笼罩下的军营。 挺拔魁梧的身影,已经绕着训练场跑了十多圈,强行军似的悄无声息,只有呼出来的乳白色雾气,氤氲着身姿的矫健。 跑到第二十圈,还不解气似的,继续跑着。 “立正!!”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那人迅速停止步履,在训练场中央昂首挺胸,立正站好。 同样坚实健硕的身影,自附楼里出来,迈着标准的七十五公分的步伐,径自向他而去。 训导者走到被训人面前,站定,对峙似的默然。 五分钟后。 训导者终于开口,沉声质问道:“熄灯号是什么?” 被训人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说话!” “报告营长,《熄灯号》是1981年上映的美国电影,讲述的是碉堡山军官预校的校长,在当地政府计划将该军校拆除时,组织部分学生誓死护校,并武装起来与军警对抗……” “少贫了,秦入骨!” 秦切肤笑着打断弟弟的回答,“你知道我在问你,为什么熄灯号响后,不上床睡觉?” “报告营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上床睡觉!” “好了,放松点,”秦切肤拍了拍秦入骨的肩膀,“我知道你不满上级的处分。” 军演结束当晚,秦切肤和秦入骨就决定由他们俩承担误射毒气弹事故的全部责任,以保护手下狙击手不遭受开除军籍的处分。 但是,两兄弟万万没想到,上级竟然决定,把他们派往——新兵训练营!! “我们是特种兵,特种兵的任务,应该是袭扰破坏、暗杀绑架、敌后侦察、窃取情报、心战宣传、特种警卫,以及反颠覆、反特工、反偷袭和反劫持!而不是躲在大后方,在新兵训练营里训练新兵!” 秦入骨大声宣言,脖颈上青筋都显露出来。 “你把军人宣誓词再背一遍!”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服从中国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忠于职守,努力工作,苦练杀敌本领,坚决完成任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背叛祖国,绝不叛离军队!” “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 秦入骨刚想反驳,秦切肤打断他的话,“还有意见?保留。” “哥!” “我是营长。再跟我废话,回头让你去喂猪。” 秦入骨当然不愿去农场的军营,一时之间,不说话了。 “好了,快去睡觉,明早就要前往新兵训练营了。” 没辙,秦入骨腰板挺得笔直,“啪”地一个立正,行了个军礼,然后转身离去。 秦切肤望着弟弟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后,转身走到办公楼,拨打母亲的电话。 “你弟弟不会出岔子吧?”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担忧。 “您放心好了,一切有我。” 母亲这才放心似的说,“其实我倒挺高兴的,新兵训练营里,工作轻松,刚好可以让你们两兄弟好好休息一下。” “那么,我们去新兵训练营,您就不用总担心我们了吧?” “还是会担心,哪个做母亲的,不会担心自己孩子……对了,帝都军区总共有好几个新兵训练营吧?你们是哪一个?” “我们是新兵训练三营。” 秦婶跟儿子秦切肤说完“晚安”后,就上床睡了,次日早晨,她如约到楚家去,和熟识的牌友们搓麻将。 “相思,你秦婶没来得及吃早餐,你去煮碗面来!” 太后懿旨下达后,相思马上乖乖去厨房检查原材料。 “秦婶,做炸酱面如何?厨房里刚好有干黄酱和甜面酱!” “炸酱面?我最爱炸酱面,那就麻烦你了,相思。” 相思把鸡蛋打散加入淀粉、加一点点料酒和盐,拿筷子在锅内迅速搅散。然后,用六必居的干黄酱一袋、天园酱园的甜面酱半袋做炸酱面。 “好香啊。” 秦婶被厨房的香气吸引,走到相思身后来,“相思你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可是面不怎么好,”相思惋惜地说,“炸酱面当然最好是手擀面,不过貌似大家现在都没那个精神头了,以前切面铺子有那种手擀面,粗的那种比较好吃,裹着黄黄的玉米面,个把讲究的,那种冰冻面条也不错。不过,现在很难找到了。” “像你这种能干贤惠的女孩,也很难找到了。”秦婶盛赞道。 太后在门口站着,听到秦婶的话,笑了起来,“可别被相思那小贱蹄子给忽悠了,她啊,也就只会煮个炸酱面而已。” 相思给太后一记暴雨梨花针般的凌厉眼神,哪有老妈这么拆女儿的台的? “这就足够了,”秦婶笑道,“我不是说,我最爱炸酱面了么?” 把老太太们伺候好了后,相思回到笔记本前,继续看网上的《征兵通知》。 可她越看越生气。 身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只要身体不残疾,没有严重的生理缺陷和疾病,没有《兵役法》规定的不能参军的条件,就都有服兵役的义务和权利。 可是,时下的征兵条件越来越离谱,特别是征收女兵。 除了以前的必须的年龄限制、文化程度、身体状况、政治面貌等等,后来又加上了身高体重要求、视力要求,当然,这些还可以理解,不过,现在离谱的是,还要求形象气质、语言表达、才艺专长。 ——这哪是招收女兵,这简直是在选秀! 相思义愤填膺也是有理由的。因为,如果按照这些条件,“无外貌、无头脑、无学历”的相思,就根本不可能从军入伍,成为一名女兵! 第十章 美大叔参谋长 心灰意冷的相思,又不甘心,跟贴回复: “到底咋回事,还让不让人活了?要盘子长得漂亮,条子勾引人,会唱个歌跳个舞的,就能够为国防献身了?一旦要打仗,将这些女兵往前线一拉,那些敌人就自动缴械投降了?” 马上就有人来顶: “可不是么?我是越活越糊涂了,不过,人生最重要的不是所在的位置,而是所朝的方向。同样是个B,你一路向北能变成NB,撞破南墙不回头,就只能当个SB。” “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你们想想,现在未婚同居的越来越多,婚后同居的越来越少;耍手腕的人越来越多,耍手艺的人越来越少;出书的人越来越多,读书的人越来越少;养二奶的越来越多,养奶奶的越来越少……” “我上次还看了个帖子,是最新中国大学排行榜:1、山东蓝翔技校2、新东方烹饪学校3、北大青鸟4、北方汽修学校5、成都金鹰职业学校6、西山文武学校7、珠海中特文武学校8、新华电脑专修学院9、清华大学10、南开大学。” “大家言归正传吧。” 相思着急地发上去。 “哦,言归正传,上次看报道说,通过体检和政审的适龄女青年,还要进行面试。” “是啊,说面试的内容包括形象气质、语言表达和才艺专长三项。” 真的完了! 这怎么可能被遴选得上? 相思不会唱歌跳舞,形象气质也毫不出众,语言表达马马虎虎,唯一突出的就是小时候总是混入父亲军营,和他一起参加集训拉练,习得了一些军演技能。 “你为什么想当兵?” 有人发帖子这样问。 相思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找不到工作,整日无所事事,年纪一大把了还宅在家里啃老。于是瞎编乱造: “不是说,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么?” 又忍不住想搞怪,“还有句话说,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坐过牢、一起嫖过娼的感情是最铁的。所以我也想交几个一起扛过枪的朋友。” 结果后面的剧情,就像《电车男》一样发展。很多热心的网友为相思出谋划策。得到大家的鼓励支持,相思觉得,就算失败,也应该试试。 “现在就去征兵办吧!” 如此强大的后援团,相思没理由退缩。 拿好一寸免冠照片,相思直奔征兵办。填完表格,交完照片,又火速回家,跟网友们通报情况。 “为了体检能顺利通过,这几天你要早睡早起勤吃素,还要多吃瓜果。” “而且不宜剧烈运动,因剧烈活动后尿检可能出现红血球,那是不合格的。” “还有,睡眠、情绪应保持与平常一致,不要饮酒,饮食宜清淡。” “其实征兵体检也没有多么严格,可能每个地方不一样,我们这里检查和高考体检差不多。没有尿液检查,不需要做特殊准备。” “保护好眼睛,体检前一天注意洗澡,他们检查有无狐臭、有无肛裂。做胸透看肺部有无钙化点。” 网友们的建议都很中肯,相思一一记下。 “还在上网?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快点上床睡觉!”太后在房门口下令。 “马上就去。” 太后一声不吭,径直走到相思旁边,伸出手指,直接关了笔记本的电源。 “现在就去!!” 乖乖上床去的相思,把手肘枕着后脑勺,盯着天花板,想,自己应不应该把要去当兵的事,先给太后交个底。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如等一切都成了定局之后,再禀告太后,至少那个时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太后反对也无济于事。 “明天就要体检,今晚要早点睡,心情要放轻松。” “对,我明天上班时会帮你祈祷!” “一定会很顺利的,加油!” “加油,我们永远支持你!” 在网友们的鼓励下,到了体检那天,相思心态平和,独自去了第一人民医院接受体检。 量血压、量身高、测视力、看牙齿,最后是五人一组的内科检查,按部就班地测试过来,幸好都是及格,看着满是合格印章的体检书,相思高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体检和政审都已经通过,接下来就剩面试了。” 相思在网上发帖汇报动态。 “恭喜!前两关都闯过来了,面试一定没问题。” “只要表现出真实的自我就好,要记得多微笑。” “去上一下瑜伽课吧,训练下气质。” “如果没有擅长的乐器,干脆就朗诵吧。” 相思最后决定采纳这位网友的意见,朗诵一首高尔基的《海燕》。 “下午就要面试了,准备得怎么样啦?”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被网友们赠予无数“加油”之后,相思用过午餐,换上平时常穿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裤,出发前往帝都军区教导大队的面试现场。 远远地,就能看到醒目的“女兵征集面试点”的横幅。 面试者和陪同家属,被安排到指定的候场区里等候即将到来的面试筛选,穿着制服的士兵把守着各个楼面的出入口。 相思在候场区,最后一遍温习《海燕》,监考官们鱼贯入内。 “快看快看!好祸害人的美大叔!他是谁?” “这次的主考官啊,帝都军区参谋长,以前第27集团军军长,聂辅周少将!” “帅得没天理了!” “帅就帅,你扯我衣服干嘛?” 女孩们叽叽喳喳。 “看,女考官!” 女考官?相思这才掉转头,一看,耳畔“嗡”地一声,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乖乖,那唯一的一名女考官,不是别人,竟然正是——甘雨沛!! 第十一章 偏爱还是腐败 卧虎藏龙。 而且监考官中有甘雨沛。 除了来自监察纪检部门、教育部门、公安部门、征兵办等单位的7名监考官外,还有1名唱分员和1名计分员。 面试过程与公务员面试相似,应征者在5分钟内完成自我介绍、才艺表演和回答考官提问。主要考应征者的语言表达和应变能力。监考官现场打分。 看着前面几个面试者的成绩,和稳坐在监考官席上的甘雨沛,相思的热情在渐渐冷却。 第一位面试者,带来了她的多幅书法作品,字迹遒劲有力。 “你能不能现场给我们写几个字?”现场评委问。 面试者拿起自带的笔墨纸砚,在宣纸上一气呵成“保家卫国”四个大字。 “一看就是专业水平,从小打下的底子。”现场评委交口称赞。 甘雨沛却还不肯放过她,问,“在部队里挨了批评、受了委屈怎么办?” “服从大局,自我调节。”面试者思考片刻说。 最终,评委给出“94.2分”的高分。 “Goodmorning……itwasmydreamtojointhearmysinceIwasalittlegirl……soldierisalwaysaloftyandrespectfulcareer……” 第二名面试者这样做自我介绍,那个书卷气十足的女生一口流利的英文征服了评委,获得了全场最高分“96.8分”。 第三名面试者的进场让所有在场的评委眼前一亮。 一身红色配有五星红旗图案样式的拉拉队小短裙,束起的马尾,伴随着《活力四射》的旋律,她带来的是一段拉拉队劲舞。 几个舞蹈动作劈腿、下腰也是刚柔并济,利落大方,尽管最后结尾时,一套姿势标准的劈裆下来后没有坐稳,但依然获得满堂彩。评委亮出评分牌“91.4分”。 第四名则是“肚皮舞高手”,红发卡,一袭印度红纱裹身,腰间金色的叶片随着舞动发出悦耳的声音,看得旁边的相思目瞪口呆。 接下来,是二胡名曲《赛马》,小提琴表演《苗岭的早晨》,笛子演奏《军中绿花》,越剧《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现代舞、民族舞…… 看到别的女孩都准备了乐器、表演道具,化了淡妆,相思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了,她挤在候场区的门口,探头看别人的动作,然后上了趟卫生间。 绚烂缤纷之后,终于,轮到相思。 “别紧张,有什么才艺秀出来。” 这次的主考官,市征兵办主任、军区参谋长聂辅周少将,笑着鼓励相思。 甘雨沛的视线则一直停留在相思身上,那充满敌意的视线,让相思在整个朗诵《海燕》的过程中,都忍不住膝盖的战栗。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不错啊,”聂辅周认真听完相思的朗诵,笑着点点头,“我给你97分!” 相思疑惑地眨眨眼,难以置信。 大概是慑于聂辅周的压力,7位监考官,竟然都给出了95分以上的成绩。最后,轮到甘雨沛打分。相思屏住了呼吸。 应该只会给80来分吧?相思想,如果刚才自己朗诵得好一点,也许甘雨沛不敢给太低的分;但是,刚刚自己发挥得那么糟糕,甘雨沛大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出低分。 “我给她……98分!” 甘雨沛这样说完,冷冷地瞥了眼相思,然后把头扭向窗外。 还来不及惊讶为什么甘雨沛给自己如此高的分数,难以置信的结果发生了——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相思的平均得分,竟然是97.9分! 全场最高分! 面试结束后,相思收拾好物件,在走廊转角处遇上了聂辅周。 “报告参谋长,我有话说!” “批准你说。” “刚才面试,谢谢您!” 相思满心感激,立正站好,行了个标准军礼。 聂辅周回礼,尔后迫不及待似的笑了,墨黑的瞳眸中闪烁着温暖目光,轻轻拍了拍相思的肩膀: “也许你已经忘记了,上次见面,你还是小毛孩子,正在换牙阶段,笑起来露出缺牙的黑洞,甜蜜得仿佛要把人吸进洞里,我现在还记得。” 相思蹙眉作回忆状。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聂辅周笑容里充满对孩子的宠溺,“你那时还太小了。” “是我太笨了,”相思说,“您的名字这么好记,我竟然也没记住。” 聂辅周惊讶地挑挑眉,“哦?怎么好记了?” “您的名字,是出自《孙子兵法》谋攻篇里的那句——‘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而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我没说错吧?” 听到相思的回答,聂辅周发出爽朗的“哈哈”笑声,捏了下她的脸蛋。 “果然是楚老师的女儿!” 原来他是父亲的学生。这么帅的大叔,当时一定是毁了不少女兵的妖孽军官吧? “报告参谋长,军区已经派人来接您了!” 旁边有位上校毕恭毕敬地立正报告。 “那么,参谋长,我先行一步。”相思告辞。 “别叫我参谋长,像你小时候那样,叫我聂叔叔好了。” 聂辅周英俊的脸上满是宠爱,摸摸相思蓬松的头发,“接下来,就是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也会多抽时间去看你。” 和聂辅周分开,相思哼着小曲走出大楼。 刚走出铁门,迎面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相思猝不及防,愣在当场。 “怎么是你们?” 第十二章 我们应对离别的姿态 “怎么?看到老妈和老姐,就和见鬼似的?” 太后挽着镂心的胳膊,笑着朝她走过来。 “看来你们早搞清楚我的小九九了!” 相思翻着白眼。 “我都帮你收拾了好几天行李了,”太后说,“看到什么都想放进去,你喜欢的外套、台灯、牙膏,最后差一点连常用的床单也放了进去。虽然知道部队里什么都发,小到袜子,大到冬衣一应俱全,但还是忍不住多装些。” “老妈,您能装得稍微像点么?”相思苦口婆心。 “不信你回去看看,吃的二大包,用的三大包。这还没完,我还打算再买个大药箱,将一些常用的药物都给准备一份。” “老妈,您知道我们家的药物放哪儿么?” 太后做沉思状,但很显然想不起来。 “相思你个怂包!这样没大没小!”她气得直跺脚。 “老妈别自责了,您又不是专业演员!” 镂心也来插科打诨。 相思和太后、镂心回到家,太后还板着脸气鼓鼓的样子,不论相思如何逗她、如何的狗腿,太后还是坚守阵地,一步不让。 “一外地人到某地出差,问路人甲‘请问你知道招待所在哪么?’路人甲回答‘知道啊,你找赵大嫂干嘛’外地人回答‘睡觉’!” 太后不为所动。 接下来相思三叩六拜,还仔细地给苹果削了皮,切了块,然后拿牙签叮了一小块,双手递给太后,折腾了好半天,太后才好歹接了过去。 “有多远滚多远去!” 到底是慈禧太后,吃人的还不嘴软。 实在没辙的相思,准备放弃了。镂心悄悄把她拉到一边。 “相思,太后是舍不得你,怕你在军队里吃苦,所以才表现得很生气。” 于是,掐中要点的相思折回来吐槽: “老妈,你以前说,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的成份不好,你也想去当兵?” 太后双眼一横:“你跟我能有一比吗?当年那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你妈能去当兵,至少就能省点口粮出来……” “老妈,你动机不良,当兵只为省口粮!” “少给我下套套!”太后瞪过来,“我现在要很郑重地跟你说,当兵很苦很累,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就不准回来跟我哭!” “收到!” 相思调皮地剥开一个橘子,送到太后嘴边。 《入伍通知书》发下来没多久,相思领来了军装。老实说,穿起来很臃肿,完全显不出身材,而且颜色黯沉,感觉有点土。但是,相思却爱得不行,穿上就不肯脱下,还一个劲地站在试衣镜前臭美: “老妈,您看我这一身帅气不?” 太后一记铁砂掌,把相思推离试衣镜,好让自己照镜梳头发: “别以为套上军装就不是我女儿!该回来时你还得回来。等到了部队,要经常打电话回来,至少一个礼拜你得给我打一回。长耳朵了吧?” “成,我就假装相信我每次打电话,您都有时间从麻将桌上撤下来接我电话。” 太后扭过身来,迅雷不及掩耳,揪住相思的耳朵。 “你要不要假装相信我不会把你剁成肉泥做人肉包子?” 相思夸张地挥舞着胳膊,大呼,“救命啊,谋杀亲女啊!” “叫魂儿啊?” 太后甩开相思的耳朵。相思顺势张开胳膊,一把抱住了太后。 “行了,行了,你知道你妈不喜欢这一套!” 太后动容,推开相思,摸了摸她的脸颊。 “老妈,我会想你的。” “可别一想我就打电话回来啊,那我岂不会接你电话接到累死?” 瞧瞧,狐狸尾巴马上露出来了。 相思叹息一声,“老妈,你就没一点正经事可说?” “有啊,你秦婶要我告诉你,如果可以选择,你就去新兵训练三营。” “三营?为什么呀?” “问那么多干嘛?”太后转过身去,继续梳头发,“快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出发!” “我先打个电话。” 相思在手机里找到聂辅周参谋长的私人号码,拨过去。接电话的女声,说副参谋长此时在中南海参加会议,无法接听。 “那麻烦您帮忙转达一下,我是楚相思,新征的女兵,我想被派往新兵训练三营。” “好的,我一定帮您转达。” 道谢之后,相思挂了电话。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凌晨三点半,准时列队。从未起床这么早的相思,神游似的到达集合地点,看着操场上一个个绿色的人影,缺眠的冲击一波一波袭上来。 她只觉得手心里全是汗,手软的快要拎不动自己的包了。再看看武装部的门口,停着一溜好几十辆的军用卡车,正在一点一点地上人。 轮到相思她们这一批时,已经晨光初曦,一队鸽子在操场不远的天际上盘旋飞翔,发出阵阵鸽哨声。 新兵们像鸽群似的排着整齐的队列,相思尽量把腰挺得笔直。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下面开始点名,点到名的同志立刻出列!” 一名上尉端着花名册对全体下着命令。 “楚相思!” “到!” “二……三营!” 上尉说完,还抬起头,飞速瞥了眼相思。 看来聂叔叔已经打过招呼了。本来自己大概被分到二营吧? 接下来,新兵们根据不同批次的点名,分别登上不同的军车。相思先把包丢上三营的车,再努力翻身上车。 这时,旁边先上车的大眼睛女孩,伸手拉了一把相思。 “谢谢你,我叫楚相思。” “我知道,昨晚你不是打电话给我爸了吗?” 相思捡包的动作停顿下来,“你爸?” “我叫聂佳瑄。” 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声音和眼神都透露着冷峭的敌意。相思忍不住心里发毛。 第十三章 最疯魔时被逮个正着 帝都军区新兵训练三营位于银山塔林。 具体位置在八达岭、十三陵风景名胜区的东部。银山得名于冬季“冰雪层积,色白如银”;又因“麓级石崖,皆成黑色”称为铁壁。合称铁壁银山。 银山三营大门口。一辆新型越野车开近大门,哨兵伸手拦住,上前要求出示证件。 检查完证件后,哨兵举手放行。 越野车驶进大门后,哨兵拿起电话报告:“军区司令部1号车,刚刚进入大门!” 值班室。值班军官接听着电话,“什么?1号车?”旋即大吃一惊,“那不是聂参谋长么!”他放下电话,慌忙朝窗外探头。 三营内。 起床号自远处悠悠传来。紧接着,先是响起一声哨声,接着哨声此起彼伏。 不一会,部队出操的口号声响了起来,一阵高过一阵,出操的部队,整齐成队,喊着口号从道路上跑过。 甬道两侧,营长秦切肤、教导员甘雨沛等三营领导整齐地排成一列横队,肃然而立。 “咻”地一声,他们等着的越野车在停车线上刹住,车内的聂辅周,略微调整了下军帽,等司机小跑着打开门,方才施施然下车。 “首长好!” 秦切肤高亮地喊了声,横队里的军官一齐向聂辅周敬礼。 聂辅周还礼,“今天是新兵入营的日子,我来看看大家……”他突然发现人群中少了张熟悉的面孔,“秦营长,你弟弟到哪去了?” “报告营长,他带领老兵们出操去了!” 聂辅周不介意地笑了,“还是不喜欢这种接待工作?他要是积极点,早升中尉了吧?” “他还是个孩子,偏又拧巴得很。”秦切肤摇头叹息。 又指导了几句话,聂辅周便说,“好了,你们都撤了吧,我单独和你们营长说说话。” 其他的军官一齐敬礼,列队离去。 “好了,我也不啰嗦了,”聂辅周对秦切肤说,“我以前的尊师,他有个女儿,作为这次的新兵,马上就要到你们三营来了。她年纪小,又不懂事,希望你多关照关照她。” 秦切肤马上立正,严肃作答: “这是一定的。首长打个电话过来就成,何苦劳您亲自跑一趟?” 聂辅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想顺带看看你们两兄弟,被政委处分,从特种大队调到这新兵训练营里来,心里很不舒服吧?” “多谢首长关心,我和弟弟已经决定认真做好新兵训练营里的工作!” “那就好,”聂辅周点点头,“对了,我让你照顾的那个女孩,叫楚相思。” 秦切肤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 “怎么?你认识?”聂辅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她是我弟弟未婚妻的妹妹。” “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我会经常来这里看她。” 送走聂辅周后,秦切肤到营部会议室,甘雨沛给他泡了杯碧螺春。 秦切肤用手指叩击着办公桌桌面,“哒哒哒哒”,毫无节奏的叩击显示着他心情的雀跃。 喜不自禁。 满脸掩饰不住的欣喜,对甘雨沛道了声“谢谢”,却连品茶的心情都没有,只忙不迭地问,“甘教导员,秦连长还没回来?” 甘雨沛一面疑惑着营长为什么这样高兴,一边立正作答,“报告营长,还没回来。” 同一时间。 相思所搭乘的军车上,气氛非常和谐。 大家都已经做了自我介绍,来自外交部大院的、新街口的、清河二炮的、八宝山的、二炮家属院的、通县北关的、展览路的、中关村的,几乎涵盖了大半个帝都城。 “姐妹们,饿不饿?”不知谁喊了一声。 接下来,就是女孩子们特有的“零食外交”,和男人的“香烟外交”一样有效。一时间车厢里零食满天飞,笑声不断。 负责接兵的老兵们也不阻止,笑眯眯地看着这些新兵们嘻笑,还相互打趣着说:“想当年,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可这种祥和气氛并未持续太久。 起因是相思的一句话,“你们俩都是外交部大院的,那应该是发小吧?” 其中一位高干女颇有优越感地说:“就算是吧。我爸是大使,他爸刚当上参赞,搬我们院儿没几年。” 另一个瘪瘪嘴说:“那怎么了?你爸是大使,你就拔份儿了?” “你敏感个啥?想吵架啊?” 结果,本来没准备吵架的,最终演变成激烈的争吵,这两个假小子都是性格烈得很的,没多久就开始拳脚相向。 “孙子,你丫找死呢?”回击之后,局势一发不可收起来。 相思没想到的是,聂佳瑄竟然还在旁边起哄吆喝,“打,打!看谁给谁撂这儿。” 出于义气,相思也不能不动手,跳将起来,自那先打人的身后一搂脖子,将她撂倒,被打的窜上来就踹。 “楚相思你受人一块德芙,就与人狼狈为奸了?” 聂佳瑄突然跳起来大叫着,把相思一拳打倒在地,加入战团。 “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坐下……都坐下……”车上两个老兵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喝,一边上前使劲地扒拉开打群架的新兵。 可是按下葫芦起了瓢。新兵们打起来还就真没完没了。 直到军车被迫急刹车停下,这场肉搏的混战才终于停下。 “怎么回事?这么吵?” 和这辆军车狭路相逢的,正是秦入骨带领的出操老兵,为首的秦入骨,听到车里传出来的尖叫声和激烈打斗声,大手一挥,军车“咯吱”一声,听令急刹车停下。 “报告连长,新兵们在打架!” 听到老兵立正作答后,秦入骨剑眉一蹙,小跑到车厢前面,沉声喝令:“全体下车!” 第十四章 爆笑对手戏之整到癫痫 新兵们彼此怒视着跳下卡车。 军车停在郊外一条荒凉积雪的山道上。远处山野茫茫,枯草飘零。天空阴霾,飘着霏霏细雪。倒也不失浪漫。 “才当兵呢,就想打仗了?” 相思本能地抬起头,眼球撞上秦入骨那发怒的身姿,忽然,觉得他似是非洲大陆上那高扬头颅、尖角犀利的雄兽角马。 “见鬼了!” 嘴里念叨着,相思把手按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上。怎么会是他? 她自以为声音很小,却不料让秦入骨听得清清楚楚。于是,他严厉的目光稳稳地落到她的脸上,花了一秒钟时间反应过来。旋即,骤然高喝一声: “楚相思!” “到!” “出列!” “是!” 相思乖乖出列。看老兵们对他的态度,他应该是她的顶头长官了。还来不及哀叹自己命运多舛,耳畔又炸起一个惊雷: “你做20个俯卧撑!” “做俯卧撑?我能不能打酱油?” 女兵们马上笑成东倒西歪,秦入骨的脸色则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相思知道自己马上要甲光向日金鳞开,整个人都被他用印第安斧头般的视线劈开。 “30个俯卧撑!” 他终于挤出来的话语,把相思吓得马上趴下了做。 “做标准了,腰挺直!” 秦入骨看着相思别扭的姿势,命令道。不过,他还真没想到相思也有两把刷子。起码她的呼吸方法很正确。 “一、二、三……” 所有力量训练的呼吸方法都大同小异,发力时吐气,收力时吸气。俯卧撑是推的动作,所以,应该撑起时吐气,下落时吸气。 “……八、九、十。” 虽然呼吸方法没错,但相思毕竟是女生,体力无法支撑十个以上的俯卧撑。 做到第十个时,相思实在受不了,咬牙切齿,像断线的玩偶似的,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哀嚎着:“少尉同志……我、我能不能改做……仰卧起坐?” “40个俯卧撑!” “我……真的不行了!” “50个俯卧撑!” 见过没人性的家伙,但从来没见过这么没人性的家伙。反正都是死,总不能做俯卧撑做死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相思从地上站起来,转身便逃。 “还没上战场,就当逃兵了?” 撒旦之音近在耳畔,相思慌忙躲闪,却已来不及,只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就被秦入骨从后面抓住后衣领,悬在半空。 相思在半空中拼命挥舞着爪子: “我……我不是逃兵,我只是……想在做俯卧撑之前,先热热身……” 女兵们就像看猴戏般,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队列中不许笑!” 秦入骨转过脸去狠狠训斥。女兵们马上偃旗息鼓。 “楚相思,”他又扭过头来训导相思,“你想热热身是吧?好呀,你和你的战友们,现在不准坐车,全部跑到营地去!” 旁边的老兵插嘴道:“可是连长,到营地还有三四公里啊。” 女兵们一片哗然。 秦入骨把相思往地上一扔,“归队!” 相思不敢违逆,以最快速度回到队列中,随即听到秦入骨喊,“全体都有,向右转,目标正前方,跑步走!” 新兵们在老兵的率领下,列队奔跑在盘山公路上。 力气在做俯卧撑时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的相思,跑起来就像个癫痫病人。 “你还撑得住?”旁边有人关心她。 相思咬紧牙关,双手握拳,“死不了。” 聂佳瑄从后面追上来,在相思旁边跑着,冷不防地问,“你认识那个少尉?” “我还真希望我不认识!” 右边大高个领队的老兵说:“闭嘴,不许说话!” “客气点,你知道她爹是谁么?”相思忿忿地说。 “楚相思,你就这么尊敬老兵的?” 就像幽灵一样,秦入骨又骤然出现,恶狠狠地训斥道。 相思吐了吐舌头,自认倒霉。 半小时后,搭载男兵的军车,从跑步的队列旁向山上驶去。男兵们疑惑地回头望着这群跑得满头大汗的女兵,不解地说:“呦,她们怎么这就练上了?” 这边厢,盘山公路上女兵们奔马似的喘着粗气,眼巴巴地,望着山下那本应该搭载她们的军车疾驰而去。 “都是你丫挑事儿!”有人重重推了相思一下。 相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你们也不是什么好鸟儿!” “跟上,把嘴闭上!”老兵督促着。 跑出山,拐过山垭口,又是一段缓坡。此刻新兵队列尽管有老兵照应着,可还是有些人掉队。相思当然是在队列最末端。 尽管有老兵帮她背包,跑了这么久,相思还是觉得嗓子眼跟拉风箱似的倒腾不过气来。 “就你落下了,快点赶上来!” 秦入骨从队列前面跑到相思旁边。 相思耷拉着眼睛,完全没力气吱声。又跑了几步,突然弯下腰,狠喘了几口气,实在顶不住,开始磨磨蹭蹭地走。 “很好,都溜达起来了!” 再次从前面跑过来的秦入骨,猛地拽起相思的胳膊,“给我跑起来!” 相思吃痛,甩脱胳膊,继续溜达,“秦入骨,你非人哉!” “战士本来就不是人,是武器!” 秦入骨说完,大手使劲儿掐住相思的后脖颈,推着她跑起来。 “你逮鸡啊?”相思“哇哇”大叫。 “你是鸡啊?”秦入骨偷笑。 “当鸡都没当兵辛苦!” 就这样和秦入骨拉锯着,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 军营的大门虽然不富丽堂皇,却威严庄重。此时,大门口已经挤满了老兵,敲锣打鼓,迎接着新战友的到来。门岗的哨兵则金刚似的怀抱冲锋枪,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 那一瞬,相思有飙泪的冲动。 相思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以这样跑到癫痫的状态,初次踏入军营。 第十五章 妖孽营长的惊天大爆料 “安全上垒!”相思五脏六腑在疾呼。 狼狈地颠进军营敞开的大门,已经累得像狗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感觉舌头都快要耷拉到地上了。 “跑得这么慢,怎会是安全上垒?楚相思,你被三振出局了!” 熟悉的声音萦绕耳畔,相思扭着眼珠子斜斜看过去。 来不及吃惊,帮她背包的老兵从后面赶上来,立正,敬礼,“营长好!” 不知为何变成新兵训练三营营长的秦切肤,回礼后,又转向相思: “楚相思,你把你的背包让老兵背着?你就这样虐待老兵的?” 那年约二十四五的老兵马上纠正:“报告营长,是我主动帮她背的!” 这位好心肠的老兵,后来成为相思的新兵班长。芳名阎咏吟,山东菏泽人,服役已经五年,把青春最美好的时光悉数奉献给了国家。 “报告营长,新兵已经到齐了!” 从营房里跑出一列队伍。领队的甘雨沛,向秦切肤报告。 相思心中暗呼一声,刚想躲到阎咏吟后面,却已被甘雨沛犀利的目光给凌迟了一遍。 敢情好,这里有教条主义典范秦入骨、秦切肤两兄弟,还有虎视眈眈的甘雨沛和聂佳瑄,相思自觉命不久矣。 “好了,楚相思,拿好你的包,准备列队!” 等秦切肤走后,相思拿着包走到女兵集结地,男兵们就在五六步的地方聚集着。 “嘿,妹妹们你们是哪儿的呀?”有胆大的男兵打招呼。 女兵们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我们是帝都的,你们呢?”他继续问。 终于有女兵回答一句,“和你们一样。” 这下离得近的男兵们顿时兴奋起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似的,立刻七嘴八舌的说: “嘿,妹妹我是西城的,你们是哪儿的啊?” “哎,有海淀的么?” “以后咱们可以结伴儿回去!” 女兵们都偷笑起来,相思忍不住跳起来,“是来当兵的,还是来逗果儿的?” “妹妹哪庙的?也太闭塞了,现在谁还说‘逗果儿’啊,这叫调蜜。”那男兵调侃道。 相思本来不擅长说京片子,她小时候是在上海长大,但此时也必须应战: “军分区的同志们老爱自创新词汇,搞些小资小调,还跟中央犟嘴,调皮。” 旁边聂佳瑄来打岔: “行了,他们不过偶尔跟姑娘搭讪逗闷子,哪有我们营长道行高啊?” 相思回过头,“你认识秦营长啊?” “老来找我爸,能不认识么?”聂佳瑄说。 “他怎么道行高了?”女兵们问。 “听说他女朋友能拉出一个连来。” “可别瞎说,多影响精神文明建设呀!”相思开玩笑。 “谁瞎说了?他的那些莺莺燕燕,就算凑不齐一个整编制连队,也跟《集结号》里谷子地他们连战斗前的人数差不多。” 聂佳瑄漫不经心的话语,让相思吃惊得连连倒退几步。 这才发现自己多么不了解秦切肤。还以为他像他弟弟那样,是钟情到忠犬的男人。 又想到甘雨沛,那她岂不是很辛苦? 刚想到曹操,曹操就真登场了。甘雨沛在训导台上,对着话筒一吆喝“全体集合!” 其实无所谓集合,也就是让大家安静下来。 “好了,下面我们欢迎营长秦切肤同志给我们讲话!” 在新兵们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秦切肤向着台下一百多号新兵正式宣布: “我宣布从现在起,新兵连正式开始作训,欢迎同志们加入陆军302师。在今后的训练和生活中,你们将经历由一个普通老百姓、转变为一名合格军人的艰苦历程。同志们有没有决心啊?” “有!有!有!”男兵们盲目地高喊着,个个兴致高昂。 女兵这边却是寂然,大家都忙着踮着脚尖,看看那传说中的妖孽营长究竟是否貌若潘安。 有人看后表示不过尔尔:“好看是好看,但刚才那个包公似的连长更帅!” 也有人惊为天人:“这等相貌,这等军衔,女朋友就是扯出一个师,都怪不得!” “下面请一连连长秦入骨同志讲话!” 相思抬起头,秦入骨站在训导台上,标准地行了个军礼,沉声道: “我不擅长冠冕堂皇地说套话,我就想问大家,你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同一个目标来到军营。这个目标是什么?也就是,我们为什么来当兵?” 男兵们积极举手,踊跃发言。 为什么当兵?好听点,是“保家卫国”;中等的,是“锻炼自己”;难听点的,就是“混个资历、镀个金”。当然大家都说好听的。 “女兵的回答呢?” 聂佳瑄举手,“为一个不悔的回忆!” “楚相思,你呢?” 突然被指名道姓,相思长睫毛一颤,对上训导台上连长半询问半玩味的目光。 男兵、女兵们齐唰唰地扭过头,众人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我……”稍微有点紧张,“我是因为找不到工作……” 新兵们笑成一片,旁边秦切肤也绷不住,“噗嗤”一声乐了,秦入骨却还能憋着。 “你想刚入伍就被关禁闭?认真点!” 鬼才知道秦入骨有多少整人方法。相思没辙,只好“认真”起来:“我来当兵,是为了——和平!!” 此话一出,新兵老兵还有军官们,全都止住笑,顿时整个操场鸦雀无声。 难道说错了?相思冷汗直冒,正尴尬着,训导台侧面的秦切肤,突然“啪啪啪”,带头鼓起掌来。 紧接着,新兵老兵还有军官们,除了秦入骨之外,都致以热烈的掌声。 训话结束后,相思在拐角处,和秦切肤狭路相逢。 相思立正,敬礼,“报告营长,我有问题!” “问吧。”秦切肤笑得人畜无害。 相思忍住笑,“营长,那么多祖国花朵,您浇得过来吗?” 第十六章 单恋果真是寂寞如雪呀 险山恶水里也别有洞天。 银山三营就是典型例子。这是一座园林式营区,列阵般矗立着十幢三层楼房。 军队都是采取33制,一个营有3个连,一个连有3个排,一个排有3个班,一个班有大约15-20人。每个排占据其中一幢,女兵单独一幢。 总共15名女兵全部集中在一连二排二班,其余都是男兵。 男女比例36:1。 十幢楼房,清一色的紫瓦红墙,一抹齐的碧树花丛,不知情的,或许还以为误入钻石豪门,而难以想象是座龙吟虎啸的军营。 把一连的新兵们交给各班班长后就是各连长的休息时间,秦入骨不习惯这样的清闲,便在宿舍楼前的单、双杠,旋梯和滚环上进行着体能锻炼。 薄暮冥冥,百鸟归林。 通信员从二楼上探出小半拉身子,喊道:“连长,秦营长来电话,要你跑步到营部多功能厅。” 秦入骨停住动作,“说出什么事了么?” 通信员回答:“没有,只说火速。” 虽不是战时,也军令如山,秦入骨拨开人群跑着,一边喊:“上士,自行车!” 这边厢,消遣完秦切肤后,相思和女兵们,在班长阎咏吟的带领下,在一连连部内务处上缴私人物品并登记。 相思并没多带什么,只一珍珠白的PSPGO。 但姐妹们交出来的,就是五花八门了。苹果iPhone3G、索尼本子、尼康D90、Kindle电子书阅读器、MXW1无线耳机、RokuNetflix播放器、FoxL蓝牙音箱,堪称小世博会。 离开平日常用的,大家都情绪低迷,班长就安慰道: “等你们下连队时,都要退还给你们的,你们就当连队帮着保存……” 话音未落,靠窗站着的聂佳瑄突然大叫一声:“快看,那不是咱连长么?” 乖乖,骑脚踏车的梦幻王子——接下来的情景就像偶像剧,女兵们尖叫。 风和暮光在他身旁低吟浅唱,换了杯盏,宛若青春。 真像个孩子啊。 聂佳瑄情不自禁地感慨,缓缓眯起眼睛。 确实很难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依然很man,很硬汉,坚定肃穆在眼波中流转,紧抿的薄唇不轻易吐露只字片语,军人式是锅盖头让他看起来更加彪悍。 引人崇拜。 毋庸置疑,他是纯爷们儿。但是,爷们儿或许只是一种胸怀,一种很内在的东西,并不是说胸毛很重、大碗喝酒就能被归类其中,认识秦入骨之后,聂佳瑄才明白—— 爷们儿也能很文艺。 朴实无华的纯净气质,牵动人心的深邃眼神,不通世故的倔强性情,然后,还偶尔表现得像个大男孩。 惹人怜爱。 “这种引人崇拜、又惹人怜爱的男人,在这世界上大概找不到比他更好的情人了。” 聂佳瑄不顾矜持地喃喃道。 相思见她满脸传说中的明媚的忧伤,不由感慨,“哎呀呀,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聂佳瑄看着她,用大梦初醒般混沌眼神,慢悠悠冲她做了个口型:“歌——屋——恩!” 哟喂,郭芙蓉用在吕秀才身上的经典台词! 相思立时就热泪盈眶了。 聂佳瑄叫相思“滚”时,罪魁祸首已到了营部大院。把自行车往台阶下一扔,便冲进多功能大厅。 在透窗而入的最后一抹晚霞里,秦切肤脸色阴郁地抱臂站在体操垫上。 “报告营长……” 秦切肤示意,“把门关上。上任几天了,老兵们管得怎么样?” 秦入骨看了看哥哥,开始汇报他如何从作风纪律整顿入手,量化军政训练标准。 可说着说着,他停顿下来,“哥,你找我来,不是打算听我汇报吧?” “我听得那么心不在焉?”秦切肤苦笑,“好,事实上,我是让你过来陪我练下摔跤。” 两兄弟都曾在部队里受过两年专业的自由式摔跤训练,但秦入骨不认为哥哥是真想试试他的腰脚功夫。 “还磨蹭什么?快来!” “哥,你没事吧?” 秦切肤突然跨步上前,一个别子将弟弟摔个仰面朝天,厉声喝道:“站起来!” 秦入骨翻身站起,脱掉军装一扔,说,“那就来吧!” 说完,一个健步贴近哥哥。秦切肤伸手去抓他肩膀,却被他扣住手腕,一侧身来了个大背挎,重重摔在体操垫上。 秦切肤敏捷就地一滚,弓起身子直扑弟弟下三路,抱住他双腿用肩一拱,将他掀翻在地。 还没完,秦入骨看哥哥喘着粗气,“再……再来!” 两兄弟猫着腰在体操垫上转圈,寻找攻击位置,还是秦入骨手脚快,一拨哥哥的胳膊,顺势贴近搂住了他的腰,脚下一绊,将他摔倒,死死压住。 哥哥拼命挣扎无效,用手拍拍垫子认输。 秦入骨站起身,“还来么?” 哥哥躺在体操垫上大喘气,“可以……可以了,心里……舒服多了……” “到底怎么回事?”秦入骨坐到哥哥身边。 秦切肤不回答。 秦入骨看出了点苗头来,忍不住要贫,“秦营长你乱搞男女关系,又一朵祖国花朵毁你手里了,现在人家到政委去告状,挨批斗了吧?你丫太混了,党白教育你这么多年。” “祖国花朵?”秦切肤瞳眸一闪,“你这用词,和那丫头片子一模一样啊。” “谁家的姑娘呢?”秦入骨又懂了几分,“你看上她了?” 秦切肤盯着天花板,“别腻歪了。” 秦入骨笑。 秦切肤翻了个身,“楚相思。” 静默。 “瞧你那点出息。”秦入骨不动神色。 “哎,你哥我就这点出息,碰上喜欢的姑娘冲我乐,脸就低到尘埃里去了。” 正说着呢,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噗嗤”笑声。 听到笑声,秦入骨起身,沉着脸转身看过去,喝道:“谁在那?” 第十七章 似有奸情风中凌乱 听到撒旦都要悲鸣的厉喝,躲在门后的相思瞬间石化。 直接省略掉思考,转身撒丫子跑。 “具体位置?” “隐蔽在你的十点钟方向。” 这俩厮在这时候还玩军事术语,相思满脸黑线。 军事上指示出目标方位都用钟表的概念,对方是钟表的轴心,十二点方向就是他的正前方,以正前方为基准,三点钟在正右方,六点钟在正后方,九点钟在正左方。 门被狠踹开,“楚相思?”相思身形一滞,暴露。 相思讪笑,跳机械舞似的转身。已经站起来的营长,脸色堪比紫茄子。 “我什么也没听见。” 迫于两兄弟那泰山压顶的气势,相思眨巴眼睛傻笑。 她有这么一无耻特长,骨子里疯癫得要命可是真要扮起乖来能把人唬死——只要像这样睁着懵懂无辜大眼睛憨厚地笑,搁谁都能以为她真是无邪滴柔弱滴童叟无欺滴啥都没干滴丫头片子。 “什么都没听见还笑?” 好吧,好吧,收回刚才的话,这招,搁秦入骨这儿,不顶用。 “报告连长,我知道错了,请求处分!” 相思见风使舵。可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忏悔,连长那厮还不买账。 “你可知道,我国刑法第四百三十一条,以窃取、刺探、收买方法,非法获取军事秘密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相思不是法盲,知道秦入骨在故意整她。 看来这厮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没辙,相思把哀怜视线逡巡向营长。 “报告营长,连长一来就认为我在窃听军事机密,他这是冷战思维,根深蒂固!” 此时,秦切肤已经仔细观察相思好半天,大致上确定,她并没听去他的爱之声,脸色已经缓和许多,但语气依然严厉,“你来偷听,反倒是他错了?” “报告营长,我只是实事求是!” 秦切肤没憋住,笑了,“你丫才当兵呢,就训斥长官,日后肯定是个女军阀!” 相思继续供佛似的笑,笑得脸发酸,还勉强保持嘴角上扬的幅度。 “别笑了,恶心人。” 冰山脸连长,满脸厌恶地甩出来这么一句,仿佛她笑得他鸡皮疙瘩都滚起来了。 相思小九九合计着,八成这就叫星范儿。 “报告连长,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营长立马就笑崩了,连长则眼珠暴突,狰狞了脸,两条眉毛几乎揪在一起。 “好了,楚相思,你不想死的话就快逃吧。” 秦切肤边笑边朝她摆手。相思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得了大赦,马上一溜烟跑得没影儿。 “你觉得她没听见?”秦入骨转脸问哥哥。 “听见了又如何?”秦切肤还在笑,“她既不肯承认,我也不想说穿。” 顺利突围的相思,悄悄回到队伍。 分好宿舍,接下来就是传说中的“剪发”。 军队规定女兵须剪短发是军旅生活需要,头发不能过肩,但现在女孩们谁不以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为荣?于是好费了班长一番口舌。 “从军了,就要有从军的样子,无论男兵还是女兵。军人把节省时间看成生命,剪短发就是为了节省时间;在和平时期的文艺兵,因为属于非战斗序列,为了表演的需要或许可以保留长发,但绝不是多数,有的只不过是戴了假长发而已。” 考虑到女兵们对剪发的抵触,连长秦入骨亲自驾到,督促剪发工作。 “我早知道要剪发,因为部队里师傅手艺差,会把我头发剪得爆丑,所以我提前就在家里剪了。”聂佳瑄果然有先见之明。 “希望这个师傅手艺好点。”相思祈祷上苍,“我倒不怕丑,我怕的是,以后回忆这段军营生活,连照片都不敢看。” “你贫不贫啊。” 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秦入骨,毫不客气地赏她一记爆栗子。 “十亿人民九亿侃,还有一亿在发展。” 女兵们爆笑。秦入骨岿然不动,站在相思面前。 连长个子很高,海拔一米八;相思则很精华,一米六出头,还穿平底鞋。 他低头看她,她仰头望他,他训斥她,她反驳他。 这么纯洁又清水、透明又晴朗的场面,竟也有人在吹口哨,暗示奸情那个在风中凌乱。 直到,他眼珠子“咕噜咕噜”转转,倏忽一笑。 相思眼珠子都要蹦出眼眶来。他竟为她笑了?!!她脑残,她言语无能,只想到一句诗——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但转念一想,顿时退后一步,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做防御状,“为什么要对我笑?” 此时秦入骨脸色已恢复成扑克牌,拧着一对眉: “这样我就不欠你了。” 说完,飘然而去,临走还不忘一句,“顺带说下,你剪成短发,像智力没发育全似的。” 相思一口血喷出。 “看你,快羽化而登仙了!”聂佳瑄毫不掩饰她的嫉妒。 “我要自绝于人民,遗世而独立,再不要见那厮!”某人扶住墙壁哀叹。 “嘿,楚相思,怎么这么说连长?要尊重长官!”班长也来扼杀她。 晚上才想明白,在多功能厅他说她“恶心”来着,敢情是为了道歉啊。 当时嬉笑过去了,熄灯号响后,闭眼就是那一笑,浑身似火炭般烫烧。 又觉得罪恶,他是姐姐的男人啊——罪恶感,感觉像身体泡在黏稠体液里,腥酸的味道。 夜深人静,她突然紧紧捂住面孔,哀哀地呻吟起来。 第十八章 军营炼狱生活第一日 剪发后,女兵们到炊事班去吃军营第一餐——打卤面条。 北方的习惯是,“出门饺子,进门面”,面味道很不错,全部都是手擀条,相思大胃王似的吃了三大碗。 回宿舍的路上,因为快到集合时间,相思和聂佳瑄想斜穿草地,被旁边纠察喊住了: “军人走直线,走直角,穿上军装你们就不是老百姓了,要时刻注意军容!” 聂佳瑄当时忍着没犯浑,走远了不忘啐一句:“哼!一毛二蛤蟆!” 这是对军衔的戏称,毛指的是肩章上的横杠,一毛代表一个横杠,毛后面的数字代表星。所以一杠一星的少尉是一毛一,一杠两星的中尉是一毛二,以此类推,到二毛四是大校。 “你别把气撒别人身上,我都说了,我和连长没戏,他是我准姐夫!” 聂佳瑄不理会,开始走“之”字路,跟螃蟹似的横着扭。相思斜睨她,“有劲么?”她耷拉着耳朵,“没什么劲。” “那就正常点!”跟聂佳瑄这丫在一块儿,相思感觉原本不疯魔不成活的自己,都变得和谐主流起来。 次日早晨。 起床号响起,老兵们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冲向水房,洗漱完来看新兵,屋里那几个还在床上不知今夕何夕。 老兵们急啊,掀被子的掀被子,拽下床的拽下床,踹两脚的踹两脚,即便是女人,也有着深深的兵痞气,信奉简单粗暴,不吃虚与委蛇那一套。 相思整个人,就是被班长生生地从上铺揪下来掼到地上,摔了个屁股开花。 “听不到起床号吗?全都给我起来,部队里是连坐制社会,一个班为一个小集体,一人犯错全班挨罚。谁起晚了,耽误了集合,谁就给我滚蛋!” 没空呻吟,相思爬起来套军装,慌乱中,有人在喊“谁拿了我的裤子”。 外头排长已经在排房前吹响了哨子,男兵女兵纷纷跑出楼,在门口分班列队,然后跑向连队集合场。 操场上,男兵们大部分已经列队完毕,女兵们还在一个个跑过来。 连长秦入骨黑着脸,看这些后进分子如看日本鬼子。 女兵宿舍门口,班长大声催促:“快!快点!就你们俩最慢了!” 相思拖着鞋跳下楼梯,聂佳瑄拎着鞋几乎是滚下台阶,好不容易赶到连队集合场,被连长狠狠剜了一眼。 操场安静得连根针掉了都能判断出坠落方位。 连长貌似为了消气,在队列面前来回踱步。转得相思直晕。 终于他站住了,兵痞气十足地沉声道: “你们别以为穿上身军装就是个兵了,土坯只有经过烈火的煅烧,才能成为有用的长城砖。从现在起我要把你们一天天砸烂,拆散!然后再重新组装起来,直到你们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军人!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稍息!现在讲一下纪律。在部队里,下级必须服从上级,即便错误的命令也必须坚决执行!这是军队中钢铁的纪律!” 全连百来号人大气都不敢出。 连长威严地审视着每个兵,接着说:“从现在起,上厕所要请假,出宿舍要请假,吸烟要打报告,不许会老乡,不许吃零食,不许用手机,还有,男兵不许跟女兵说话!” 他的视线逡巡到某女兵身上,“你的头发,怎么还是卷的?” 那女兵被吓得浑身抖如筛糠,相思没憋住,强出头,“报告连长,她的卷发是天生的!” 这话把全连差点憋成肾亏。 大家没法笑,却马上要哭了。连长下令男兵跑四公里,女兵跑三公里。算是给新兵们一个下马威。这下马威实在不容小觑,不少女兵滚下马背后,差点还被那烈马给踹死。 连部会议室。 “怎么样?”跑完步,秦入骨问各班班长。 轮到阎咏吟,“报告连长,二班的女兵,只有三个是自己跑回来的,其余都是被人拎回来的。聂佳瑄是因为扭了脚,没跑足一公里就被拎回来了。还有脚抽筋的、跑不动的……楚相思跑到一半,说肚子痛得厉害,结果也被拎回来了。” 正说着,相思正弯腰驼背走过门口,秦入骨喊住她:“楚相思,进来!” 相思满脸惊惶,一步一步挪进来。 “楚相思,你大姨妈来了?”劈头就这么一句。 相思眼珠暴突,死瞅着秦入骨,脑门在抽风,说不出二话。 “大姨妈没来,还敢说肚子疼,去,重跑三公里,班长督促!” 于是,相思花了整整一个上午跑步,跑得她连走路都不会了。再跑,估计要像邯郸学步的少年一样,爬着行走了。 中午回到宿舍也没得闲,水泥地面要擦得跟镜子似的,可以用舌头去舔。 不过,最炼狱的,还是豆腐块工程。 新被褥,是渲渲的大棉花套,怎么也整不出型。相思发狠,把被子从上铺抱下来,往地上一铺。拿着木头小方凳,跪在上面做擀饺子皮状、擦地板状,赶尽杀绝似的压被子。 班长在旁边笑,“楚相思,你杀红眼了?” 相思咬牙切齿,压低声音,“我是把这被子当成连长呢!” 幸好班长没听到,班长说,“好了,你们得放地下拿板凳压,往上浇水才能成型。” 聂佳瑄皱眉,“那这破被子,还能盖吗?一层水一遍压,那不都沤了吗?” 班长笑,“早上压,晚上就干了。” 折腾一中午,也没OK,相思想死的心都有,午觉没得睡,又听到排长的哨声。 “又要跑?”相思冲出宿舍时问班长。 “没时间跑,因为下午要站一下午的军姿。” 相思立马就晕菜了。 跑一上午越野,叠一中午被子,站一下午军姿,练一晚上军歌。 ——这就是军营炼狱生活第一天。 第十九章 是可忍孰可忍连长不可忍 浅灰色的师部办公大楼前,环形车道上停着一溜轿车、吉普车。参加军训练作战会议的团以上的指挥员三两一群,拾级而上,络绎走向大楼。 边走边听着鹰师师长汇报的聂辅周,倏忽停下脚步,瞪着眼珠子转过身来: “这么大规模的远程空降突击,组织指挥上还有疏漏?” 师长慌忙赔笑,“首长,我去特种大队搬过救兵,但他们抽不出人手来。” “那你就等着政委处分吧!”聂辅周转身就走。 这话把那师长吓得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追上去,死死拉住聂辅周,“首长,您可得救救我,这次又砸了,军区政治部非宰了我不可!” 聂辅周叹息,“如果是空降兵缺伞训长,我手下倒有个特种少尉可以借你。” 银山三营。 午休过后的一连操场。新兵们正在站军姿。 “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目视前方无穷远处!” 把立正要领背了N多遍后,还有练习N的N次方遍。 班长们穿行在新兵们中间,不断纠正着军姿。摆摆脑袋,拍拍腿。班长纠正完,就是排长,排长完了还有连长。 第二十章 他的迷恋他的糜烂 耳畔火热的声音,在背脊上巡礼的濡湿舌头。 让身体深处潮骚沸腾的热度,轻微凌虐产生的欣喜所支配的神志。 彼此都沉浸在酸甜的气息之中。为了更确定这种幸福的感觉,他梦呓似的呢喃了句“相思,我爱你”,而已经被卷入暗夜欲潮里的她,并没有听清楚,唯有耳膜被刺激得泛起涟漪。 紊乱的呼吸,连同如野猫般微微的呻吟,从鼻翼散发出来。 “啊……” 她的肌肤不见得如何细腻,却有着他最梦寐以求的温度、触感和味道。手指就像被肌肤吸住似的,变成了黏稠的八爪鱼。 就算是陷阱也好,她贪婪地用背脊紧贴他的胸膛。第一次在椅子上做,新鲜感更加冲击着被猛烈摇撼的身体。 “你稍微,向前倾好吗?” 喑哑的命令,傲慢的温柔透着不容置辩的意味,她转过脸去,透过垂在眼前的纷乱头发的缝隙,看到他扭曲在爱情和欲望狭小空间里的痛苦表情。 在视线相交的瞬间,两人都愿意身心交付,相拥着深陷温暖的沼泽。他要把他的印记,深深刻印在她的身上。 直到官能的尽头。 遵照他的吩咐,她慢慢地把身体微微向前倾。下一秒,被炙热的贯穿感所击倒,她整个人扑到椅子前面的电脑桌上,燃烧起来的脸颊“啪”地一声,猛地砸在笔记本键盘上。 集结号的声音突然响起,秦切肤猛地从床上坐起。 ——原来,只是一场梦。 却再也睡不着。迷恋在一种吞噬,在燃烧后化为灰烬。秦切肤起身,趁夜色吸烟散步。 月光如水。 地址是三营外不远的玉米地。两片毛栗林,几块玉米地,—池金鱼和几条蜿蜒精巧的石板花径,旁边就是唐朝高僧邓隐蜂曾在此讲经说法的华严寺,明正统年间重建时钦赐名法华禅寺,下领72庵,乃京郊名刹。 这两日,他没见相思,不是不能见,也不是想见,是怕。 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也知道,对男人来说,事业是精骨,情爱是血肉,但大丈夫真性情,若是真遇上对的那个,那就是不可抗力,不能预见,不能避免,不能克服。 纠结。 秦切肤又续上一支烟,把烟头无心地丢到田坎边。烟头落入草丛,闪烁着星点火光。 越是在乎,越是不敢靠近,不敢追求,像内心珍宝,不舍得多触摸。 叹息一声,他慢慢在月色下踱步,虽然纠结,却也甜蜜。 草丛中的烟头在闪烁着火光,他的心神全部在相思的一颦一笑上,没注意,烟头周围的草丛已经开始燃起了小股火苗。 同一时间。 一连眺望台上,哨兵忽然发现玉米地方向的火光。他认真看了看,赶紧回身拿起对讲机。 玉米地中间的小路上,秦切肤猛地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步履,转身望去,不由大吃一惊,不及思考,就朝着火光方向跑去。 军营排房前。 相思端着枪,像个甲亢和帕金森综合症患者,腿软、手抖、牙齿打颤,虽然是她拿枪对着秦入骨,但很明显,她比他紧张何止一倍! “楚相思,你真是盖了冒儿了!”阎咏吟在旁扯嗓子急叫,“快打住!别在这里瞎蛋逼,不开面儿,迸磁儿!待会儿跟你丫翻车码逼,小心花儿了你丫挺的!” 没想到班长闹急了,是这么一话唠碎嘴子,相思被她用土话这么一骂,顿时清醒不少,咋整的,拿枪对着连长,还要不要活了? 秦入骨也没惊讶,没表情的脸透露着些许看好戏的玩兴儿。 相思就真不知如何下台。 正尴尬着,一名战士捏着对讲机跑进操场,高喊:“连长,玉米地着火了!” 秦入骨这才脸色微变,转身就跑,迅速爬上瞭望台。远处烟火升腾,玉米地里,大火正在蔓延。他一把抓住对讲机:“一排长,三排长,紧急集合!” 急促的哨声正在吹响,已经集合好的二排队列前,相思放下冲锋枪,一脸茫然。 “楚相思,快归队!” 班长和聂佳瑄冲出来把相思扯到队列中,秦入骨折回来大喊:“带上工具!” 阎咏吟率女兵跟上,急急跑着的秦入骨忽然回头:“女兵不要去了,阎班长,你去连部守电话!” 阎咏吟犹豫着,秦入骨怒吼道,“没听到啊?快带女兵们回去!” 女兵们停住脚步,独独相思继续往前冲。 “没听到连长的命令?女兵不用去了!”阎咏吟抓住相思。 相思甩脱胳膊,“我要是听连长的命令,还会拿枪对着他?” 玉米地里。 秦切肤脱下军装,奋力扑打火苗。秦入骨则带着官兵急步赶去。 相思跑着跑着,就找不到大部队了。玉米地里火烧成一片,根本分不清方向。她顺着本能撒丫子乱跑,只想找到秦入骨。 就是一生一世这样追逐着秦入骨的背影,她也是心甘情愿。 但为什么刚才,她要端着枪对准他呢? 她恨不得一枪把自己崩了,又急又气,发泄似的乱跑。 那边厢,秦切肤奋力扑火,效果却并不显著。周围的火焰越来越大,气喘吁吁,但也不敢停止动作。直到,火焰的缺口处,忽然奔出一个人影来。 “连长!连长!” 那人影仓惶地狂奔着,梦呓般呼唤。 紊乱急促的脚步,仿佛在追逐梦境中渐行渐远爱人的幻影。 在烟雾缭绕之中,秦切肤站定,望向那个人影,看她就那么直直冲撞到他怀里。 怀中的女孩颤抖如风雨中的雏鸟,撞上后,仰起头瞪圆了噙满泪水的大眼睛,微微张开的嘴唇露出明亮而空虚的小白牙。 那一瞬,欲望就像杂草在身体里疯长,尖刻地划破身体,仿佛也被点燃,“噼里啪啦”熊熊燃烧——他,真的能得到她么? 第二十一章 你不在的时候我才最坚强 她就这么浴火而来,恍若天赐恩宠。 烈火在他们周围激烈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火光荡漾在相思跑得桃红的脸颊两侧,映照出唇的妖冶。 诱惑。 他紧紧拥住她,甚至,慢慢低下头,想要攫住那魅骨的唇。 相思本来还懵着,感觉到营长的异样,孤男寡女,荒郊野外,出于自保,突然疯魔起来。 “营长,你原本的幻想是不是在一个一个地piapia碎掉?本以为怎么说也挨得到A罩杯的边吧?结果却只是马里亚纳海沟,把珠穆朗玛大神放进去也冒不出尖尖儿的那个!” 营长很快明白,她是说他抱她抱得太紧,压迫她的纯平彩电了。 他大笑着放开她,喷她,“还不至于马里亚纳海沟,充其量旺仔小馒头吧!” 她回喷他,“我金钟罩铁布衫,你以为旺仔小馒头就能刺激我?我还听过有人说,我是俩荷包蛋,撒俩葡萄干!” 营长远目。 销魂完了,周遭火势越发旺盛,这俩厮才想起要逃生,可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再试图逃离为时已晚。火焰很快就把他们逼了回来。 “营长,我们走不掉了,”她抠住他的袖口,“我还没死,就要被火葬了。” 她急得跳脚,他却董存瑞似的视死如归。 他怎么会不知道如何逃生,野战生存技巧早教会他在这种情况下的N种逃生办法,但,他却是不肯逃生。 舍不得,因为想和她一起厮守在这温暖的火中。 他在心里头装13着呢,相思却望着月亮叨段子,“佛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秦切肤笑,“佛曰?那不是葛优同志的名言么?” 相思接茬,“反正都是秃头!是一样一样一样滴啊!” 碰上这么个古灵精怪都拒绝来形容她的销魂丫头,秦切肤真的非常想哭! 火场周围。 秦入骨正率领官兵扑打火苗,吩咐旁边的通信员:“把浇地的水管扯过来,集中力量,先打开一条通道!” 尔后,他把军装脱下,罩在脑袋上,对身边拎来了一桶水的战士说:“来,从头往下浇!” 说完猫下腰。 战士把那桶水从头浇下,秦入骨深吸一口气,顶着浇湿的军装,冲进火场。 各排排长也模仿他冲进火焰中。 火场中央。 秦切肤和相思再次准备冲出火场。可火势越烧越旺,几乎是死路一条。 “营长,你知道李贺的那首诗么——剪翅小鹰斜,绦根玉镟花。秋垂妆钿粟,箭箙钉文竹。狒狒啼深竹,鵁鶄老湿沙。宫官烧蜡火,飞烬污铅华。” 他蹙眉,“这么长?” “当然要选长一点的,”相思大叫,“我要在背李贺这首描写火的诗句时,被火烧死!” 他刚要回答,附近传来喊声:“营长!哥!营长!哥!” 这复读机般的声音,带来了相思荷尔蒙的步步高。 “连长来了!连长他来了!”她激动得像脑充血了,跳起来大声回答,“连长,我们在这里!这里!这里!”不辞同作复读机。 她使劲摇动着身边的玉米杆。 “楚相思?”外围传来秦入骨疑惑的质问,不等她回答,他已带着一身火焰,冲进火场中央,直接无视掉相思,满眼的秦切肤: “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别忘了你身上还有火!” 相思看秦入骨一身的火,再没心情瞎贫,眼里涌出泪珠,被风吹到周遭的火焰里,发出“啪啪”的巨大声响。 烈火雄心。 他怎么可以这么英雄?他还嫌她爱他爱得不够么? 秦入骨听哥哥这么一说,才关注到自己,迅速在地上打了个滚,再一挺身跳起来,身上的火就熄灭了。 可相思反倒哭得更汹涌澎湃。 她蹲下来,双手拄着地面,身体前屈,嚎啕大哭。 如此剧烈的哭,两兄弟都是第一次看见。他们不约而同地伸手,抚摸她的双肩。她的肩膀急剧地颤抖不止。在被两兄弟同时抚摸肩膀时,她下意识地选择了秦入骨,倒向了他。 她在他怀中发抖,不出声地抽泣着。 “刚刚那么危险,她都没哭,只一直贫嘴;你一来,她就哭了!” 秦切肤语气诡异地陈述着。 打破这妖冶气氛的,是三位排长也带着一身火焰冲了进来。秦入骨适时地推开相思,双手搭在她肩上,望着她的眼睛:“楚相思,你是一名军人,这种时候,不应该哭哭啼啼,而应该为挽救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奉献自己!” 不等她反应,他就转身吩咐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快!把这一圈玉米全弄倒!” 相思瞪圆眼睛,看他动作迅猛,将周围的玉米踩倒。 军人。 只要是他的话,都无比有分量!感悟只是一瞬间的事,就像爱上他大概也是在某一瞬间发生的。相思豁然开朗。 她用手背粗鲁地擦拭着眼角,加入战斗。六个人齐心协力,将周围的玉米一一踩倒。在他们身边,很快形成了一个没有玉米的圆圈。 与此同时,通信员已经把几跟喷着水的水管扯了过来,朝火焰射去。 军营内。 甘雨沛站在瞭望台上,焦急地注意着玉米地方向。 “甘教导员,没有明火了!”哨兵激动地报告。 甘雨沛拿起对讲机,“情况如何?” 虽然还带着哭音,但相思语气充满得救的欣喜,“报告教导员,已经没事了!” “有没有人受伤?” “我的心算不算?”相思说完,甘雨沛啐过来,掐了对讲机。 这边厢,秦入骨见她在对讲机里竟然也贫,直接赏了她一记爆栗子,恶狠狠地龇牙咧嘴,“楚相思,你等着我回头跟你算总账!” 第二十二章 愿天下从此不闻离别哭恸 熄火的玉米地里,通信员检查完,“报告连长,烧了一两亩地。” “再仔细检查一遍,防止死灰复燃!”连长下令。“另外,今晚上要在此安排值班岗哨,三人一班,除了值班岗哨,部队带回休息!” 又回头看了看罪魁祸首。 “怎么回事,哥?你竟也会抽烟引起火灾?而且,刚才你竟没用野战生存技巧,竟不知道把身边的可燃物清除掉?” 秦切肤苦笑,“回头我向政委请求处分!” “可是哥,你干嘛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吸烟?有什么心事,可以来找我说啊。” 说到“心事”,他的视线飞快地蹿过旁边的相思:“楚相思,你跟你排长回军营去!” “报告连长,我请求站岗!” “为什么?” “为人民服务!” 道貌岸然地喊完,见连长满脸根本不吃这套的表情,慌忙改口,“为了……不紧急集合。” “女兵里就你楚相思觉悟低,”连长冲她横眉立目,“想站岗?不批准!楚相思,我命令你现在回宿舍洗袜子,洗完了检查!” 相思虎躯介个狠狠一震,“连长你的观察力很好很强大。” “你以为我没看见你隔三岔五就去供销社买一打袜子?末了你自个也不洗,穿两天就扔。楚相思,你怎么就那么腐败?” “腐败也是被逼出来的,我迄小儿就没洗过袜子。来这儿带五打袜子都扔了。” “军官都自个洗,就你这新兵谱儿大!” 刚想将反独裁进行到底,旁边秦切肤插话,“准备侃到雄鸡报鸣?” 说完,营长掉头就走,怨气爆发。连长慌忙转向队列,“楚相思,你站第一岗!” 等部队离去,相思一人立于高高的山岗,紧握着钢枪,挑着亮闪闪的枪刺。 毕竟第一次站岗,心情激动,甚至心中哼歌: “手握一杆钢枪/身披万道霞光/我守卫在边防线上/为我们伟大祖国站岗/……光辉的太阳照边疆/毛主席就在我身旁/啊,做一个毛主席的革命战士/无限幸福/无上荣光/无上荣光……” 半小时后。 才注意到四周环境,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唯星辰眨着眼睛,大山中万籁俱寂,除了不时传来的鸟兽夜鸣,就是若隐若现的松涛声。 会否有《山村老尸》里那咒怨百年的粤剧名伶惊魂乍现? 越想越心里发毛,为了壮胆,她把刺刀立了起来,其实,她根本不会用。队里也没有发子弹,只让新兵背一杆空枪。 正额头冒汗,脚跟发凉,倏忽又想到,在祖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跟自己一样当兵站岗的人多着呢,在祖国各地的黑暗中,就有好多哨兵和她一样。这么一想,心情就又变得雄壮豪迈起来。 门岗的孤灯下,骤然山坡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口令。”相思警惕地问。 “战备。”那人打开手电朝她走来。 “连长好!”相思拍着冲锋枪,致了个持枪礼。 连长立正,还了军礼,再走过来,“委屈么?老百姓都在睡觉,你却在给他们站岗?” “有点,”相思点头,“因为他们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连长端正表情,“那我告诉你,老百姓可能不知道你,但是祖国挂记你!明白了吗?” 相思抬头挺胸,“明白了!” 连长低头,从挎包里取出个白花花的东西来,“我明早要被派到鹰师空降团去,现在有东西要给你。” 当兵的人,家当简单,背包即是行李的全部,一背包、一挎包、一水壶、一杆枪,无论行军还是出差,无论紧急集合还是上一线打仗,三分钟内整理完毕,往肩上一背,哪里需要哪出发。 正想着是什么,马上被连长塞了啥在怀里,“干净么?”他问。 怀里竟是干净如新的袜子。 “这些都是你丢的,整整五打袜子。我给你捡回来的,你看,洗干净不就白了?” 相思差点哭出来。 “谢谢连长!”她强忍泪水,立正,“啪”地一声脚跟并拢,标准地向连长行了个礼。 连长挑高眉毛。 “听好了,楚相思,这里有你五打袜子,从今天起你每天用完就洗,洗完了检查。洗不好全班帮你。再洗不好全班的袜子你洗!” “是,连长!”她的声调遽然降低,喑哑着问,“连长,你要走?” “被聂参谋长借给鹰师,我要服从组织命令,”连长的口吻很严肃,“也许我回来时,你已经结束新兵三个月训练,下到连队去了。那时候,你一定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军人了!” 夜风浩荡吹拂。 他看着她,瞳眸如星辰般闪烁,“楚相思,我送你一句话,Indegenusdurumsumus,experiensquelaborum,Etdocumentadamusqusimusoriginenati。明白么?” “明白,是拉丁文,大意是‘从此人成为坚强物种,历尽劳苦,为证明我们的来历’。” 相思这样说着,眼泪流淌下来。 “我也想送连长一首诗,‘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这可不是送别诗,”他装傻,“而且今夜无月,满天星斗,应该是那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前首是李益的《写情》,后首出自黄景仁的《绮怀》,都笼罩着陆游《钗头凤》“山盟虽在,锦书难托”的感伤。 “你这句也不是出自送别诗。”相思用手背粗鲁擦拭眼角。 他默然,尔后突然说,“好了,时间到,你下岗吧。” 说完,后退一步敬礼道:“楚相思同志,哨兵秦入骨前来接岗。” “是!哨位一切正常!” 相思一抖肩将冲锋枪摘下,颤抖着手指,双手递给连长。 第二十三章 依然还是不疯魔不成活的那个她 究竟是谁在制造悲伤?你、他,还是你们的故事? 开始几天,甚至吃不下饭,饿得想哭时也吃不下,呕吐的次数远远高于进食的频率。 惊讶于自己中毒如此之深。 军营生活,依然残酷,但到此时,却无疑是一种抚慰。 新兵连的第一周是最苦的一周,能熬得过头一周,身体已开始慢慢适应高强度的生活,接下来的日子虽然会累一些,但苦的味道就相应的少了许多。 本来还因为思念而失眠,但他走后第三天,她就累得连思念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睡觉从来就没有睡足过,精神随时都是紧张的。排长没完没了的紧急集合,最多的夜里长达五次,有时候她想排长也要休息吧,可当二排排长累了的时候,还有一排和三排排长,排长都累了,还有九个班长,轮流来。 还有吃饭,新兵连里的伙食,调味以辣椒为主,油水较少,味道不敢恭维,不过饥饿会让人很快适应。 每天都饥饿难忍,上午操课,九点就开始饿得荒。睡的只有军用棉被和毛毯,不许另加被褥,盖上大衣和所有衣服后还直打哆嗦。 这时,相思就会紧紧抱着秦入骨的那支枪。 那把德国HKP7型手枪。 他走之前,把这把极具纪念意义的手枪留给了她——初次邂逅时,他就是把这支枪塞进她的嘴里。 “军队是个上下等级森严的社会,军营就是这样一个缩小了的社会,谁家里哪个军区的,哪个级别的,谁报到时候是营长亲自出去迎接的,不到两天就全摸清了。哪都有自己一套潜规则,熟悉规则的可以玩规则,不熟悉的,就只能被潜了。” 他曾这样教导她,把枪送给她,是为了不让她被排长和老兵们欺负。 有一晚,她抱着他的枪入睡,次日晨起,竟感觉振奋不少,仿佛恢复青春活力。 营部操场。 上午操课,各连正进行分班队列训练,代替秦入骨管理一连的长官,是营长秦切肤。他在部队前检阅,突然大声喊道,“楚相思!” 相思止不住疯魔起来,“嗯!” “回答不规范!楚相思!”营长孜孜不倦。 相思笑答,“到!规范了吧?” 营长肃然,“你的着装也不规范!正式操课,不许穿这样的鞋!” 低下头看鞋,不是军用迷彩鞋,是一双白色帆布鞋。 相思不在意地解释,“发给我的那双鞋,它不合脚!” 营长板着脸,“你现在回去换鞋!” “不合脚也要换?” “现在就去!” 相思继续嬉笑,“营长,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实事求是!” 营长坚持,“少耍嘴皮子,快去换鞋!” 相思眨了眨眼睛,“那双鞋我已经丢了,没法换了!” 这话把营长气得眼珠暴突,“楚相思,你要造反啊?” “不敢,那双鞋是真的丢了,”相思说着,蹲下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水笔,在白鞋上划出一些圆圈,然后伸出脚,给营长展示着她的鞋,“迷彩鞋!怎么样?可以了吧?” 众人哄笑。营长的嘴巴鼻子都气歪了。 晚上照常拉歌。可营长的要求竟比连长还严格。唱得稀稀拉拉,营长勃然大怒,最后,拉到晚上12点多,天开始下大雨,营长也没有停的意思,让新兵们继续拉。 瓢泼大雨,寒冷刺骨,但是个个都得挺直着腰杆。到1点多,可能是拉歌影响到附近集训的首长休息,有位中校军衔的长官命令营长把部队带走,这天才算结束,不然,看营长那架势,估计要拉到天亮。 事实上,大家都是囫囵吞枣,许多歌词是错误的。军人唱歌要求“三大一粗”,三大是嘴大、眼睛大、声音大,一粗就脖子粗。只要做到“三大一粗”就行,歌词唱错和走调都无所谓。 “连长走了,你受的刺激也忒大了!” 中午,相思在洗漱间搓洗袜子,“呼哧,呼哧”胡乱地揉。聂佳瑄来借肥皂,突然冷不防地这样说。 “我本来就是忒疯魔一人,”相思转移话题,“你发现没?我们现在是,比鸡起的早,比狗睡的晚,比猪吃的香,比马跑得远。整个一牲口!” 隔壁楼道的男兵“哈哈”大笑,聂佳瑄却白了她眼,嘴角都不扯动下。 营部训练场。 分班队列训练继续进行,正在训练的是正步走的分解动作。 营长大声喊,“楚相思,腿踢高一点!” 没多久,“楚相思,小腹往里收!” 更短间隔,“楚相思,小臂摆平!” 总之,就听到不迭的“楚相思、楚相思、楚相思……”无限个循环。 相思朝聂佳瑄眨眼,“完了,给我小鞋穿了!” “谁叫你不换鞋!”聂佳瑄那丫还幸灾乐祸。 相思给了营长一个梅超风加李莫愁的犀利眼神,忽然喊,“报告营长!” 营长蹙眉,“什么事?” “报告营长,我改名字了!” 男兵女兵们一片骚动,营长也微愣了下,“改名字?” “我不叫楚相思了,我叫楚氏之相思为党相思为国相思为军相思为人民相思为我可怜滴迷彩鞋相思!” 队列笑得东倒西歪,营长气是气,却也绷不住脸的笑。 “楚相思,你要出多少洋相?”他无奈抚额。 “对不起,营长,我已经改名,原名作废,您再叫我楚相思,一概无效!” 这样我看你还怎么点名。相思一路高歌凯进,内心疾呼——和营长斗,其乐无穷! 下了操课,阎咏吟把相思叫过去,“那个名字超长的,过来。” 相思憋住笑,“班长,怎么啦?” “有人来看你,快去吧,在会客室。” 第二十四章 不是杯具是真正的悲剧 拂晓,寒月凌峭,星光婆娑。 坐落京郊的鹰山机场跑道上,航灯闪烁着延伸向远方,径直汇入夜幕星群。暗夜笼罩下,依稀浮现黑黢黢的塔台和森然列阵的中型军用运输机群,其中有架正在驶离,翼灯流星般滑向起飞线。 “先遣群无线电静默!” 欲曙还晦之中,空降兵鹰师的先遣突击群正悄然集结,伞兵登机区人影憧憧,脚步纷沓。与此同时,机场旁的公路上,满载伞兵的车队逶迤如蛇,源源不断驶来。 “侦破队的听口令,背伞!” 背伞线上,堆放着伞具、枪械的长条帆布垫前,一字排开的侦破队队员,浅灰深灰相间的城市迷彩服整齐划一,他们训练有素地背上伞包,“咔”地扣住胸带挂钩,“嗒”地勾住备份伞铁环,“嘁哩喀喳”地上弹匣,挂枪支,插伞刀,最后戴上配有风镜、蒙有迷彩布罩的头盔,动作一气呵成。 检查背带和武器的队长手持微光电筒,挨个检查,过关即拍拍其肩膀,全部查完后,他小跑到长官身前,立正,敬礼: “报告连长,先遣侦破队伞具、枪械检查完毕,请指示!” 那位少尉在微光电筒下,紧抿着端正嘴唇,肃然表情也难掩眉目如画。正是秦入骨。 他大手一挥,沉声命令,“登机!” 半小时后,透过扬沙浮尘远远望去,朝阳刚冒出地平线,看在秦入骨眼里,宛似镂心煎的蛋黄。他默默思念着远方的恋人。 “连长,听说您向师长请假,要给未婚妻过生日?” “那是后天的事,现在先集中精力完成任务!” 快接近着陆场,秦入骨站起身,拉下钢盔上的风镜,双手抓牢机门,大叉着双腿探身出去,多半拉身子挂在舱门外。裤管被猛烈的长风扯成两片薄刃,“呼呼”作响。 他透过风镜朝前下方眺望,寻找投放地的地物坐标,查明后,舱门上方的绿色信号灯急剧闪烁起来,他折回机舱,“准备离机!” 全体侦破队听命立正,收起折叠凳,一路左转朝向前机门,一路右转朝向后机门,再按照程序,各自推下勒在大腿上的座带,检查前一名伞兵主伞包上的掖拉绳,然后双腿弯曲,上身前倾,双手抱紧备份伞准备离机。 “听说,连长给咱未来的连长夫人准备了abigsurprise!” “那还用说,肯定是willyoumarryme!” “嘿,你们两个,不要说英语,OK?” 气流中准备离机的十几秒是最难熬的。正笑得稀里哗啦,信号灯停止闪烁,在放伞员指挥下,伞兵们一个紧挨一个往外蹿。 十几秒钟后,二十多具降落伞依次在浊色天空中打开,黄绿相间,如漫天绚烂焰火盛放。 银山三营。 会客室,相思蹿上去,拉着镂心的手猛摇,瞎贫,“列宁同志,瓦西里一路向着红旗来,终于盼见您了。” 镂心笑着抱住妹妹,“太后闪了腰,没法来。” “你就蒙我吧,太后会闪了腰?就是闪了腰,也是‘碰碰和’给碰闪的吧?” 说完两姐妹哄笑,引得旁边一见面就哭哭啼啼的小情侣狰狞侧目。 “有些男兵可是憋坏了,听说,久到连蚊子咬了都不忍心拍死它,就因为是母的。” “难怪我来的路上,柳荫里有俩男的抱一块啃,军营里是彩虹旗飘扬呐。” 镂心把带来的全聚德烤鸭递给妹妹,眼尖瞅见了她腰间鼓鼓的玩意儿,“那是什么?” 她直起腰,从妹妹身上取下那把德国HKP7型手枪。 相思顿了顿,“姐夫的手枪。” “姐夫?谁是你姐夫?订婚而已,还没正式求婚,你可别喊得人家有心理负担!” 相思跳起来,“心理负担?他会有心理负担?他乐呵都来不及呢!倒是你,你这是什么口气,你不想和他结婚?你不想让我叫他姐夫?你不爱他?” 镂心用手拍着胸脯,脸色发白,“你吓死我了,干嘛突然母夜叉似的跳起来!” 相思不说话。 静默后,镂心先开口,直接丢了个手榴弹过来,“相思,你是不是喜欢他?” 相思面无表情,“哪有。” “喜欢就说嘛,真是。你知道你姐,口味那么重,怎么改得了去爱那么干净那么笔直的男人,骨子里他也不过一小P孩,也就配配你这种蠢姑娘罢了。” 镂心凑到相思面前来,捂住胸口,“你知道当他告诉我,他喜欢的人是你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疼吗?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她捏一把相思的脸,“看把你吓的,说什么你都当真啊。” 她跌坐在沙发里,笑得喘不过气来。 相思恼羞成怒,脸都红了。 救急的是镂心的手机。她手里还把玩着那把HKP7,看了看相思,接起电话。 鹰师军帐连营。 覆盖着伪装网的大帐篷前,雕像般肃立着荷枪的哨兵。帐篷内,弧形自动化指挥台上,幽幽亮着几盏曲臂式台灯,值班参谋在各自的微机前起草文件,察看天气形势图。 指挥台后折叠式帆布行军床上,秦入骨笑着和镂心通电话。 “你在看相思?会客时间有限,我不耽误你们姐妹情深了。” “你打电话过来更加难得,上次咱们通电话是上上周了吧?” “上上周星期三的晚上10点10分。” 镂心惊诧,一时无语,就听他问,“那边什么声音?” “我在玩你那把HKP7呢。” “别瞎玩,那枪容易走火。” 镂心啐他,“你给相思玩得,给我就玩不得?” “真容易走火,”他强调,“若你玩出了半点闪失,我非崩了那丫不可!” “敢崩我妹妹?我跟你没完!”镂心笑,“对了,跟你说正经的。我怀孕了。” 第二十五章 虐恋是怎样炼成的 镂心刚说完这话,就感到身后仿佛要戳穿她背脊的视线。 她用手遮住话筒,扭过头,冲相思笑,“我闹腾着玩的。” 相思举起手中的全聚德,“你知道这烤鸭为何骨肉分离么?” 镂心摇头。 相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放完血,煺完毛,掏完膛,还得把皮拎起来往里打空气,用饴糖沸水浇烫,晒干以后用塞子将后庭堵住,灌汤……” 听得镂心柳眉一颤,“我不就逗个闷子么?你至于这样废我?来呀,来打你姐呀!” “你少拿话搡我,信不信急了我真上来抽你!” “信,打小你就二百五,疯魔起来六亲不认,军队处分算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两姐妹好久未吵架,没想到为一男人,这么容易就撕破脸。 都是脑门发热想泻火的,若不是班长过来劝架,说不定真干上了。相思被班长生拉硬扯出了会客室,此时已到下午操课时间。 “你姐我会让她回去,你给我乖乖去操练!” 班长拽着相思到了训练场,几个男兵连队正进行战术、射击、攀登等课目的训练,到处手旗翻飞,满场呼号吼叫,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充满虎狼军人的野性凶猛。 营长正做着示范,相思在旁,望着他攀登如猿,匍匐蛇行的矫健身手,唯有高山仰止。 她咂舌,“我什么时候能练成这么厉害?” “猴年马月吧,”班长白她一眼,“你可知咱营长的每日运动量?50公斤杠铃上举100次、8公斤哑铃操2遍、双杠曲臂撑起100次、单杠引体向上100次,还经常游泳、打篮球。” 相思咬手绢。 观赏完大神,又被班长拖到女兵训练场。扬尘中,绿红妆们以低姿匍匐前进的动作,在向前有节奏的运动着。 “归队吧你!” 归队后,相思向前面一尺一尺地挪动小臂,身体在收缩与伸展中迅速地蠕动着。因为个小,身体每一个收缩与伸展的行程都比大个的兵用时短,所以很快她就已遥遥领先,处在全班爬行队列中第一的位置。 哨音一响,动作停止。大家趴在地上喘息如狗。 旁边聂佳瑄急急地挽起袖子,检视手臂。已经脱皮渗血的伤痛,人人都咬紧牙关忍着。 “你们有谁胳膊、腿磨破了。疼得不愿意再爬了,可以提出休息。有没有?” 排长扯着沙哑嗓大喊。 马上有不少女兵喊“报告”,出列休息。相思低头,看自个手肘处磨烂的伤口,流着血粘连在衬衣上,黏糊糊的,但还可以忍受。 “楚相思,你爬了差不多两小时,不休息下?”班长问。 相思龇着满嘴的黄土,憨憨地笑,“我的血还没流干呢。” “终于有点老兵的样子了。”不知何时过来视察的营长,站在相思旁边,赞许点头。 其实她更擅长的是打靶。 “一号靶准备完毕!二号靶准备完毕……”靶场上女兵紧张地瞄准和校正着射击目标。 透过标尺,准星,相思瞄准靶子,“七号靶准备完毕!” 其实打靶并不像普通人想象的困难,持枪姿势正确,学会瞄准,调整好呼吸,控制情绪,是个人就能把子弹射到靶子上。而这种伏地射击的方式,更是简单不过。 射击完毕,等待报靶。 哨音吹过,班长报出七号靶环数,37环。顿时全场哗然——明明只有3子弹,怎还会多出7环? 经过询问调查,负责管理靶场的排长宣布,相思的3发子弹都准确地命中了靶心,而且这3发子弹在着弹点的分布上呈梅花状,每两个弹孔的间距竟也惊人的一致。而第4发子弹,是旁边六号靶聂佳瑄因为过于紧张,瞄错了靶,将其子弹射到相思的靶子上。 这结果一出,营长看相思的那眼神——热烈! 可把相思宝贝坏了,“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还没说完,班长和聂佳瑄已经忙不迭转身,和众女兵排排蹲“啊喔呃”地一起干呕去了。 “难得鼓起勇气芙蓉姐一回,却是这番结果,真是人生何处不唏嘘。” 相思还贫,营长突袭,赏她一记爆栗子。 嘿,这熟悉的疼痛。相思抱头,突然眼都直了。想,那个人也总赏她爆栗子啊。 下午操课结束,准备和聂佳瑄去炊事班,班长拦住她,“你姐还没走,在等你。” 会客室里,镂心面前摆着两份盒饭,那把HKP7放在旁边。 相思坐过去,镂心无视之。 “话说,盒饭和男人有很多相同之处,”相思自说自话,“比如,都能满足女人的心理和生理需要,都能搞大女人的肚子,并能拥有让女人张嘴的能力……” 镂心保持淡定。 相思提高声调,“而且,都附带棍状物体,都有大量粒状物体进入女人体内!” “好了,收声!”镂心终于绷不住,笑喷了。 两姐妹和好的速度快是快,但后来发生那样的悲剧,还不如不和好。 多年之后,相思回忆起来,总忍不住紧掩面孔,深深啜泣。真觉得,如果当时没跟姐姐和好,自己会不会好过一些? 还记得,那时姐姐笑得那么开心,相思也在笑,然后突然,突然,真的是突然,耳畔炸起一声“砰”的尖利枪声。 她永远记得那时姐姐的笑容。最后凝固的笑容,仿佛冰上的阳光,分外灿烂,分外辉煌。 凄厉的尖叫,杂乱的奔跑声中,有人大呼“枪支走火了”、“快打120”! 然而她跪在地上,什么也听不见。 鲜血如刺绣蔓延。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日,三月二十二日,土王用事,曲星。宜沐浴,忌出行。冲虎煞南。阴。 第二十六章 她几乎毁尽他全部事业和人生 嗨,连长,跟你说, 有一天你走到我的心里你一定会哭的,因为我的心里全都是你; 有一天我走到你的心里我一定会哭的,因为我找不到自己。 可是,现在的我,连走到你心里的勇气都没有了。 连长,你一定没看过匪我思存的书吧?或许你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过。 你看的都是我军的历史及共和国十大元帅十大将军的故事吧? 也许还有朱苏进的书,《炮群》、《醉太平》那种军旅小说。 而我想说的,是匪我思存的那本《景年知几时》里的话。我不太喜欢匪我思存的书,不喜欢里面的故事,但我喜欢她的一些话,何等低俗而精致的话,比如说这句: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回来。” ——楚相思空间加密文。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救护车拉着警报,奔出银山三营的大门。 几辆小车紧跟上去。 半小时后,营长秦切肤、教导员甘雨沛、班长阎咏吟和聂佳瑄等人守候在手术室门口,他们都站着,唯独他们背后的相思,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一动不动。 秦入骨迈着大步赶来。 相思缓缓抬头,他依然保持着七十五公分的步伐,军人无论是走齐步还是踢正步,都是这个标准。没入伍前,她还觉得他散步就跟冲锋似的。 “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四平八稳。 秦切肤迈前一步,想接近弟弟。 秦入骨伸手阻止哥哥的靠近。他站得笔直,那么笔直,如茅盾笔下的白杨树。 “正在手术。”甘雨沛回答。 略去一切多余的词藻,最简单的回答,增添了此时绷紧的弦般紧张气氛。 某一瞬间,相思感觉他在看她,但也许只是错觉。她不敢看他,但又担忧着他,就像库布里克的《发条橙子》那样,假装被繁杂的机械撑起眼帘去看。 却看不到他了。 他躲起来了。她知道他就躲在秦切肤和甘雨沛的身后,她知道他在躲他。 但她并未因此心灰意冷,反而感到,安宁。 他若是不躲她,她也会躲他。两人的关系已经变得像画皮般怪诞。 表面上依然很好很强大,但其实,在某一刹那,相思的内心,已经幻化为一个忧郁、惊恐、彷徨状态下丧魂失魄的幽灵,周围布满的是扭曲的线条、神秘的色彩。 白衣护士推门而出,众人连忙凑上前,剩余的只有他和她。 他依然站着,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她仍然坐着,从头到尾纹丝不动。 直到护士问询的话语传来,“你们谁是秦入骨?” 秦入骨跟着护士走进手术室,走到手术台前。 半昏迷状态中的镂心喃喃不止,“刻骨、刻骨”,虽然朦胧,却字字刺入他耳膜。 示波器上的波束已经十分微弱。满身是血的主刀医生说,“答应她!给她力量!” 秦入骨的嘴唇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镂心,镂心,镂心”终于呢哝出来的话语,除了她的名字,再无赘语。 回光返照,镂心微微睁开瞳眸,看清面前的男子,脸上便露出安详的笑容,“刻骨。” “跟她说,挺住,挺住就是胜利!”医生教导道。然而,秦入骨说不出其他任何话来。 唯有不停地哽咽着她的名字。“镂心,镂心,镂心”。 镂心微笑,不是含着泪的微笑,是真正的微笑,“刻骨,答应我,照顾好我们家太后,还有,我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 示波器上的波束平息了。 秦入骨站起来,面无表情,岿然不动,站得那么笔直,甚至让人感觉他会随时倒下。 就像,已经身中数弹的战士,仍挺立着,最后的特写镜头。 他立正站定,缓缓敬礼。 医院中一座残阳铺地的木桥上。 相思踽踽独行。 天幕中的晦暗黄昏,云彩宛似流淌着的血河一样,波浪起伏地高高悬挂,恐怖和血腥在此时却变得如此甜美。那流动的血水弥漫在头顶,想要铺天盖地一般让人窒息。 黑色的群山,仿佛是死亡的幽灵,从远方向她压来。在这条让人看不到尽头的木桥上,相思看到自己幻化成一具骷髅,那一瞬间,她觉得在心灵深处以及宇宙中,都传出了响彻天地、令人毛骨悚然的呐喊声。 在那如血夕阳下,她是那样的无助和惊恐,歇斯底里地大声呐喊着。 她双手紧捂耳朵,面孔扭曲成三角形,空洞洞的眼窝和模糊的身躯,仿佛咒魂怨灵。 ——姐姐逝世的阴影,会笼罩自己一生一世吧? 鹰师军帐连营。 两名军官带着四名仪仗装束的纠察来到帐篷门口。 “秦入骨同志,请你出来!”军官面无表情地喊了声。门口哨兵看到四名纠察,脸色顿时苍白如纸,慌忙进帐报告。三分钟后,秦入骨迈步出帐。 军官说,“秦入骨,经军区政治部批准,从现在起,对你实行隔离审查!” 秦入骨依然面无表情,只微微颔首。 纠察们押着他走出鹰师军帐连营,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推进了车里,再“砰”地一声重重关上车门。面包车呼啸着驶远。 银山三营。 “肇事手枪查明是秦入骨所有,已经构成刑法中‘武器装备肇事罪’,今天早上被军区政治部隔离审查了!” 甘雨沛语气沉重地向秦切肤报告。 “我去找聂参谋长。”秦切肤脸色铁青地站起来。 甘雨沛冷笑,“营长去找有何用?这次涉及人命,只有一个人能搬动聂参谋长的救兵。”她曾在女兵面试时见识过聂辅周对某人的偏爱。 “谁?”秦切肤急促追问。 甘雨沛看了看他,垂下眼帘,“楚相思。” 第二十七章 隐藏在所有事件背后的操纵者 营部饭堂前。部队分排集合唱歌走来,在饭堂前列队。 阎咏吟站在队列前:“利用早饭前时间,处理一个问题!昨晚上的岗哨,出列!” 岗哨们纷纷报告出列: “首班岗”、“二班岗”、“三班岗”、“四班岗”、“五班岗”! 声音停歇下来,阎咏吟纤眉一拧,“第五哨,你后边是谁?” 第五哨挺胸作答:“我后面是女兵聂佳瑄和楚相思!” “为什么没有交下去?”听到是她们俩,阎咏吟语气仍严厉,但眼神已柔和不少。 “我叫了她们三次,她们在商量事情,要我把枪留下,说她们一会就过去。” “为什么不报告队长?” “因为她们俩是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应该跟秦连长被隔离审查有关吧?” 阎咏吟视线逡巡向犯事的两人,“聂佳瑄,楚相思,说明漏岗原因!” 两人都没吭声。 阎咏吟便训导,“站岗放哨,是部队战斗作风的重要组成部分。一个没有岗哨的部队,就不叫部队!给予聂佳瑄和楚相思批评教育一次!另外……” 话犹未完,相思突然转身,“嗒嗒嗒”,头也不回地就跑离队列。 “报告”聂佳瑄急急喊完,不等批准,就奋力追了上去。 营部训练场上,七八个连队分区域展开训练。有的连队在讲解、体验各种枪支火箭筒的抵近射击,空炮壳打出遍地的枪声;有的连队在草地上大呼小叫地一对一、一对二格斗;有的连队则在训练爬软梯。 站在训练场边那片竹匾大的树荫下,相思慢慢蹲下,双手搂住膝盖。 “你为什么就不肯去求求你爸?” 聂佳瑄刚刚跑近,就听到这样的质问。相思小小的身体皱成一团,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旁边有满载伞兵的军用卡车驶过,伞兵们连吼带喊的歌声涌动过来,“背起伞,挎上枪,乘着铁鹰上战场……” 狮吼般的歌声中,相思听到身后聂佳瑄反复呢喃着,“他要的是你,他要的是你。” 她不解地扭头,“可他不是你爸么?” “越过高山峻岭,跨过雾海云浪,穿过敌人火网,插向敌人心脏……”在伞兵们雄壮豪迈的喊歌声中,她看到聂佳瑄苦笑的眼睛。 “你还真以为他是我爸?他没有孩子,却有不少女儿,他是她们的贴心爹地。” 相思睁大眼睛,伞兵们的吼歌声骤然远去。 “我是他曾经的新宠。相思,我爱他,就是满身鲜血一滴滴地滴进心里,敲得骨头好生疼痛,我都爱他。” 相思低下头。 “可某一天,他的眼神变了,他看我的眼神变了。你知道我多疯狂么?我砸碎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歇斯底里发泄我的撕心裂肺,我冲他暴跳如雷,我烧掉墙上我们曾经拍过的照片和我一笔一划写出的一万个‘我爱你’,最后我拖着残破的身体对他摇尾乞怜,他却抚摸着我的头发,对我说‘去陪她吧,代我照顾她’——他竟让我参军来照顾你!” “我以为你爱上了秦入骨。” “我只是想让你认为我爱上了秦入骨,然后你就不能肆无忌惮地去接近他。这也是聂辅周让我做的,他为了得到你,花了那么大力气去布局。” 相思缓缓吸入一口气,“所以秦入骨才会被派到鹰师?” 伞兵们的歌声又响亮起来,“乘着呼啸的长风,踏着飞奔的雷霆;长空里集结着雄师劲旅,银河边挺进着军师团营,我们在蓝天里列队,我们在云海中行军……” 可这原本雄迈的歌声,现在听起来却如此哀凉凄婉。 “我不会为了救秦入骨,把自己牺牲给聂辅周。”相思“嚯”地一声站起来。 聂佳瑄直勾勾地望着她,“不光是因为秦入骨,你不想做拥有一座70个房间、还挂着六幅伦勃朗画作的苏格兰堡垒的姜喜宝?” “我不是姜喜宝,”相思一字一句地说,“我不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也不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而且我拥有健康。” “你的确不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你只想要秦入骨的爱。”聂佳瑄一针见血。 相思避而不答,“聂辅周或许是勖存姿,可我不是他的喜宝。” “他当然是勖存姿,他的身上有一种叫做蜕的东西,可以绚烂,可以平淡,可以温润,可以夺目。他这一生就已是一部跌宕起伏的足料剧本。他已经年老,但他依然英俊;他有权有钱,一手遮天,但他寂寞。” “你为什么要帮他?我以为你是我的战友。” 聂佳瑄深深地看过来,“你逃不掉的,楚相思,那么强悍独立的喜宝都逃不掉。” 相思摇头,“我不是姜喜宝。” 她没有喜宝的美貌,没有喜宝对金钱的渴求,可她为何也被逼入如此田地? 聂佳瑄歹毒地笑,“好吧,你不是姜喜宝,但你要秦入骨的爱,那么,如果秦入骨都没有了,你上哪儿去找他的爱?” 话音未落,上午操课的哨音响了起来。相思还傻愣愣站着,直到被聂佳瑄抓住手腕,朝打靶场狂奔。 “七号靶准备完毕。” 准星微微地晃,套在准星中的靶心一会模糊一会清晰。枪响无意间,枪口猛地向上跳了一下,7.62毫米口径的弹丸瞬间击发,以每秒710米的速度射向一百米外的目标。 第一枪击发后,相思调整了一下射击,然后再射。三个单发射毕,手指压着枪机略一延时,一个短点射就打了出去。 哨音一过,班长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一号靶,23环。二号靶,19环……” 终于轮到相思的靶子,“七号靶光头,再重复一遍,七号靶光头。” 第二十八章 换作是你该如何选择 女兵楼里停了水,绿红妆们纷纷涌入男兵洗漱间。 “不要迷恋哥,嫂子会揍你。”男兵们嬉笑开场。 相思翻白眼,强装轻松,“脑袋空不要紧,关键是不要进水。” 男兵们大笑,“楚相思,你说的是人话么?” 相思正色道,“姐从来不说人话,姐一直说的是神话。” “瞅瞅,都来瞅瞅,都说女人是衣服,楚相思是咱穿不起的牌子。” 相思不答。 “哎哎,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隐身、你在线,你在线、我却隐身。” 众人笑得昏天暗地,相思只能接住话茬,“别说我高傲,只是我拒绝与禽兽打交道!” 营部训练场。 各连以班为单位散开,组织一对一的由后捕俘的训练。四下里一片口令声,“准备,锁喉”、“准备,抱膝”、“准备,提裆”! 秦切肤在各班纠正姿势,检查训练情况。他转到女兵班,见相思两腿左蹬右伸,双手撑地,身体前扑,做好了锁喉准备。 等阎咏吟“锁喉”的口令下达后,似乎在走神的她,慢了半拍,尔后扑上,用训练方法将假想敌制伏。 默默观察的秦切肤喝道:“停!楚相思,你踹和锁两个动作结合得不错,但接敌不够隐蔽,知道是什么问题吗?” 相思摇头。 “接敌距离过长,”秦切肤谆谆教诲,“应该在距敌五六步远的敌方跃起。你把我当做假想敌,重来一遍!” 相思点头,在“锁喉”口令下达后,猛扑上秦切肤,用右脚外侧猛踹他的膝窝,乘他身子后仰之际,右小臂插入他的颌下,内侧腕骨卡住他的喉部。 还剩下三个动作,在两人“耳鬓厮磨”时,秦切肤冷不防贴近她耳畔,“相思,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相思动作一滞,两秒钟后,继续完成动作,左手抓住他的右手腕,后拉下压,肩顶住他的脑袋,将其制伏。 “营长,我想问,你们这样的铁血军人,是不是,只有战场没有情场?” “毛主席有这样指示过?”秦切肤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敢爱敢恨大丈夫。项羽有虞姬,吕布有貂蝉,纵观历史,大英雄从来是下了战场上情场,甚至为了情场上战场。” 鹰山机场。 在敞开的机门望出去,天旷地远,流云飘逸。 机舱内排列着十几个绑着伞兵E型伞的人形沙袋。机门旁,穿着城市迷彩汗衫,身背工作伞的中士抓住一只人形沙袋,准备投放。 站在驾驶舱门口的中尉仰着脖子注视着驾驶舱门上的机速表,当机速表指针指向300时,他大手一劈,“第二速度,投!”中士们手脚麻利地将一只人形沙袋推出机门。 机场东侧一顶红白相间的遮阳伞下,折叠式工作台上,架有电台、笔记本电脑和打印机。高倍观察镜和测位仪旁各有两名女助手。 “报告参谋长,这次课题实验组投放的近四百具人形沙袋,开伞状况良好,特申请人员试跳!”打印出运行轨迹图的上校,向旁边坐着的聂辅周汇报。 聂辅周紧抿的嘴唇只蹦出两个字,“批准!” “参谋长,如果高速条件下开伞和抗大风试验一块进行,科研跳伞队全上,那我们还缺少一位训练有素的伞训长,我想如果秦入骨秦连长能来帮忙……” “行了,”聂辅周伸手示意他闭嘴,“再去特种大队找人!” “参谋长,新兵训练三营的秦营长想要见您!”通信员来报。 “让他等着,”聂辅周想了想,招手叫来通信员,“让秦营长去军区大院等着。” 两小时后。 秦切肤沿着冬青夹道的小路,来到这座掩映在杉树林中的青灰色平房小院,摁了摁门檐柱上的门铃。少顷,门里传来女孩的应门声:“稍等!” 院门“吱”地打开,聂佳瑄走出来,“参谋长在书房,我带你去。” 书房里一墙书橱,两只藤椅。临窗一张铺着毡毯的大书案,案上砚台墨香,宣纸如绵。聂辅周正据案临摹米芾的《多景楼诗帖》。 秦切肤在门口,立正,敬礼,“首长,练书法呢?” 聂辅周全神贯注地泼墨挥毫,头都没抬。 秦切肤凑上去,念道,“华胥兜率曾游,天下江山第一楼。好字,好字,果然如先人所说,偃然如枯松之卧涧壑,截然如快剑之斩蛟龙,奋然如龙蛇之起陆,矫然如雕鹗之盘空。” 聂佳瑄端茶过来,“营长,请用茶。” 秦切肤双手接过,“谢谢。”一看聂辅周探笔蘸墨,慌忙放下茶杯,捏起松烟墨便研起来,嘴上还殷勤道,“如此雅好,怎么从没见您露过?这回我可得跟您讨个墨宝。” 聂辅周面无表情,将那张写满的宣纸撤下,秦切肤连忙帮他往书案上铺了张四尺宣。 “不知首长是否读过米芾的那首《满庭芳》,”秦切肤有所指地说,“其中有绮句,‘娇鬟,宜美盼,双擎翠袖,稳步红莲。’雅宴清谈中侍女的娇美……” “够了,”聂辅周把手中的羊毫往笔架上一撂,“你知道我的‘娇鬟’是谁。” 说罢他便出了书房,径直走进客厅。 秦切肤慌忙端着他的不锈钢保温杯跟进去,“首长……”话音未落,便听到聂辅周强硬的语气,“秦切肤你听好,楚相思那丫头,我聂辅周是要定了!” 晚上聂佳瑄回到军营。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拉歌时,相思问她。 “我嫉妒你,”聂佳瑄马上就失控了,“你知道营长为了你,有多卑躬屈膝?参谋长不会允许他爱你那般痴狂,你也把营长推入死路了。” 第二十九章 这一份忘年爱或许可堪期待 熄灯前,聂佳瑄敲着牙缸神叨叨地说:“同志们,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今晚紧急集合,跑步去塔林赏月。” 大家纷纷作惊恐状:“不会吧?” “本台消息,凡被班长宣布阵亡的,后山跑三十个来回!”聂佳瑄那丫还激昂起来了。 相思甩个枕头过去,“小点声,别给班长提了醒儿!” 两小时后,夜深沉,月深沉,冷眼旁观着排房前窸窸窣窣的列队。 “你们自己看看,哪还像个兵?逃难的都比你们利落!各班长怎么教的?” 排长正训话,“报告!”相思姗姗来迟。 “还报告?你已经死了,尸体会说话吗?” 最后,排长大手一挥:“阵亡者留下跑步。其余解散,熄灯睡觉。” 尸体还会跑步? 跑完步,第二次紧急集合的哨声恰好尖锐响起。 “排长,我第一个到!”相思气喘吁吁地站在排长前。 集结后,短促的报数声响起,排长威严下令,“立正!向右转!跑步走!” 队列在暗夜中行进。 跑出营门,在门岗执勤的哨兵,是聂佳瑄和另一女兵。俩人假门假事地给队列敬了礼,满脸幸灾乐祸的窃笑。 部队被带到一座银山脚下,从山脚至山头崎岖的小路上,全排一趟又一趟没完没了地往来奔跑。各班班长则遍布在山路上的各个点“督战”。 相思哀怨着为啥今晚不是她站岗,站一晚上岗都比跑步强。 跑完山,就是强行军,部队在公路上快速行进,公路上的稀疏灯火,每个都可能是折返点,但更像是无尽的坐标。 披星戴月不知跑了多久,到达灯火通明的大院时,部队才停下来。 “这是咱师部的大院,新兵训练三个月结束后,你们中有许多人会要来到这里服役。天黑我就不带大家进去参观了,我们还有15公里的路程返回。女兵班留下乘车。其余都有立正。向右转。右后转弯,跑步走!” 听到排长这样吼,相思跳起来,“报告排长,楚相思申请跑回去!” 男兵们一片哗然,“楚相思,你打鸡血了?” “哪有?我大腿都劈了,胯都拉了,走路都费劲,感觉这腿一迈啊,就抡出去了!”相思实话实说。 于是这般,相思和男兵们一起,连夜奔袭30公里。 次日晨,排长特许大伙儿晚起床一小时,并取消了当天早上的出操。 相思端着腰胯到男兵洗漱间刷牙,被男兵们笑,“楚相思你丫八成是走火入魔了!” “哥几个都在呢?今会议什么内容呀?” “大伙正声讨楚相思呢。” 相思把牙刷拿出嘴,“不声讨排长,声讨我做啥?咱排长才是走火入魔,晚点就阵亡,一到晚上就赶着一排的僵尸东跑西颠儿,拍鬼片呢。” 众人“哈哈”大笑,排长突然鬼魅般闪现,“楚相思,你说我走火入魔啊?” 相思自知必死无疑。 不料,排长突然笑起来,“好!强行军30公里,你们还能笑得出来,像我的兵。”说完飘然而去。众兵愕然。 营部礼堂。 新兵们激动万分,拿着刚刚受领的帽徽、军衔、领花往军装和帽子上安。 营长秦切肤庄严宣布:“这是你们人生中永远值得骄傲的一刻。从这一刻起,你们的名字将被列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光荣的战斗序列,你们的服役期正式开始。” 掌声,雷鸣般的掌声。 “战友们,”他继续说,“你们已经成为陆军302师的一名战士,不久将在各自的岗位上,执行作战任务,咱们英雄的部队一起,从胜利走向胜利!” 接下来就是军人宣誓。 相思宣着宣着,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怎么忍也收不住。幸好大家都激动着宣誓,没太留意她的动静。 宣完誓,她跑到一个角落去专心哭泣。 “相思,我的相思。” 有人在身前唤她。 不像是排长的声音,也不是营长,会是谁呢? 她抬起头,他逆着光的身形,笔挺的军装,肩上是三杠一星。 相思别转身子,不让他知道她在哭。 “别哭,看我眼睛。”他蹲下来,拉着她的手。 他的声音宛似清晨漂浮在河面上的雾,低沉温柔。 她被那声音蛊惑似的,竟乖乖转过头来。 聂佳瑄说的没错,参谋长是老了,但依然英俊。眼睛黑亮,鼻子高挺,嘴巴周正,身材又高,算是魔魅天生。 “相思,你眼睛跟浴霸似的,晃人,你还是看我鼻子吧。”竟也这般幽默。 她垂下眼睑,看他鼻尖越靠越近,贴在她脸侧,用极轻的声音呢喃,“相思,我的相思”。 继后许久许久的漫长岁月里,他都这样唤她,像是口头禅。 他嘴唇微微触碰她的唇,“闭上眼”,一只手扶着她的后颈,吻上她的唇。 半晌,他错开脸,“跟我吧。” 相思站起来,立正,泪水在脸颊上肆意流淌,“给我时间考虑。” “无论你考虑的结果如何,你都是我的。” 她视线下移,注意到他手上的素描本。模模糊糊看到优雅的人形。她便试图转移话题。 “参谋长,您画素描?我绘画水平,还停留在一个圆圈五根小棍儿就代表一个人。” 他笑,年迈的笑也能如此清冽,惊了她一惊。 “等你宣誓,顺手画了张。”没说完她就把他手里的素描本抢过去,看到位素雅美人,褪尽铅华,雍容忧郁,她不知是谁。 “我们家老太太。”他说,“英姿飒爽的女兵,曾被越南人俘虏,我们家老爷子去把人抢回来,成就一番姻缘。” 远处传来哨音,相思得了大赦般,立正敬礼,“参谋长,我要去集合了!” 不等回答,她径直跑了出去,跑了老远,忍不住回头看,聂辅周还挺立在那树荫下,望着她的方向,隔了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楚相思,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节,中指贴于裤缝!” “聂佳瑄,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 看秦入骨检查到后面一列去了,相思“呼”了口气,已经站了两个小时,小腿肚子上的肌肉开始不停的抖动,像是要抽筋。实在受不了,她悄悄变换着脚下的重心,好让双腿能得到一点休息。 突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到她的腿弯处,猝不及防,狼狈颓然跪地。 他竟用膝盖顶她! 不及反应,耳畔就轰鸣起秦入骨炸雷般的厉喝: “楚相思,原地蹲起100个,外加上次没做完的40个俯卧撑!” 没得选择。 “动作不标准,重做!阎班长督促!” 班长过来把她的腿再岔开些,更深地蹲下去。结果一蹲下,就再也起不来。起不来班长就揪着衣领扽,相思痛得失声,做了几个双腿都麻痹了。最后,秦入骨竟还叫来男兵的班长,二个班长一起,架着她胳膊做。 只剩下半条命,还要做俯卧撑。 相思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做了不到十个就起不来。 “一个不合格加十个!” 连长对男女兵向来平等,上脚踹她。相思连蹿起来的劲儿都没了,趴土里骂:“秦入骨,你他妈公报私仇,你丫又被我姐甩了吧?” “辱骂长官,再加十个!” 刚乱抖着手臂勉强撑起来,又被他按着脖子趴下,然后再拼命撑起来,结果再摔下去。 摔个狗啃屎。屎没啃到,嘴磕流血了,和着沙子和唾液,沾了一嘴! 铁锈般的血腥味,直往喉头冲。 却只有倒气的份,“秦入骨,秦入骨,我要累死了,我要是累死了回头你未来媳妇儿就得崩了你!” 那厮竟还在旁冷笑,“累死?你不稀奇,新兵训练营每年都有累死的名额,告诉你,楚相思,今年还没满呢。” 相思当时真要“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 记不得怎么撑过炼狱之火,就记得最后排长吹哨:“解散!” 新兵们或躺、或卧、或弯腰、或慢走,军装上沾满了土,汗将棉衣都浸透了,人人满头、满脸都是汗津津、灰蒙蒙。 冬日的黄昏,个个头上都蒸腾着白色的气体。与其说汗气,不如说是怨气。 聂佳瑄扶相思回宿舍,脏兮兮的,也不敢往床上放,直接弃之于地,任其哼哼唧唧。 晚上还要吼歌,《志愿军战歌》、《打靶归来》、《小白杨》、《为了谁》,甚至连《空降兵之歌》、《我爱祖国的蓝天》这些跟陆军八竿子打不到边的也要唱。 “好姐姐,我爬不到上铺了,今晚上想跟你换床。” 相思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把话写纸上。 “我也爬不上去,要不你睡我床底下?” “祖奶奶,同床总行吧?” “朕的龙榻岂容乃想上就上?等朕翻牌子!” 聂佳瑄嘴上犀利,晚上相思从地板上摸上她床,她也没踹相思。想着起码可以好好睡个觉的相思,还没闭眼多久,大半夜的,急促的哨音就像火警似的尖叫起来,在寂静的夜里回响,紧张而可怖。 这是全连第一次吹响夜间紧急集合的集结号。 “紧急集合!” 以前听老兵们说过传说中的“紧急集合”——要在黑暗中用七分钟时间穿衣打背包跑出宿舍楼在楼前列队,迟到的,除了正常的三公里跑外还有一百个俯卧撑,有时一晚上能有三四次。到后来很多人都学乖了,上床不睡觉,睁着眼睛等紧急集合哨。 “快起来!打背包!快!”班长杀过来踹醒新兵。 相思摸着黑上蹿下跳,穿衣打背包,双手忙得像跳舞。 “这是我的鞋!”黑暗中,还和聂佳瑄抢一双鞋。 整个楼里“叮叮”乱响,楼道上新兵们在狂奔,相思在跑出宿舍时,旁边上铺的同志将背包从铺上往下一掷,正好砸中她脑袋。 生死时速啊,就算脑震荡也耽误不得,相思晕乎着脑袋继续冲杀,刚发的大檐帽掉了,蹲下来在地上乱摸,手不知被人踩了多少脚,咬紧牙关,捡起帽子继续跑。 排房前。 清冷月光下,已经黑压压站了几排。队列中新兵们还兀自收拾着身上的零碎,聂佳瑄手拎着鞋扎进队伍。相思也要冲进去时,连长大手一挥,宣布: “停!后边的兵不许进了。” 相思听到这话,再忍耐不住,爱恨萦绕纠结,直冲脑门,她夺过旁边哨兵的冲锋枪,跳到秦入骨面前,端起枪,枪口直直地,瞄准了他!! 第三十章 算不算步步惊心 人有三样东西无法掩盖:咳嗽、贫穷和爱,越想隐瞒,就越欲盖弥彰。 新兵训练三个月结束那日,男兵某炮灰君向相思告白。 “你说……你喜欢我?”相思挠后脑勺,“其实……我一开始……其实我也……唉,跟你说了吧,其实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 男兵们哄笑,该炮灰君面若猴腚腚,恼羞成怒状。相思慌忙安抚: “哥们儿,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 嘴上不饶人,心窝里还是佩服此君的勇气。话说出去之前你是话的主人,说出去之后你便成了话的奴隶。 军用机场。 布满阴霾的天空下,秦入骨由四名纠察押解前往军区直属军事法院。 距押解专机二十余米,豆大的雨点“啪啪”坠落,阵雨与地面撞击,溅起一片白色水花。向远望,跑道上宛如铺就一层薄雪。 四名纠察欲加快脚步,但秦入骨仍迈着军人七十五公分步伐前进,丝毫不在意瓢泼大雨。 顷刻间,众人便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就要走到飞机舷梯旁,雨声骤然大增。忽有惊呼:“下雹子了!” 密集的冰雹铺天盖地砸向停机坪上这群毫无遮拦的人。 纠察们明显被砸痛了,呻吟声遍起,纷纷举起胳膊护住脑袋,所有人不约而同慌乱起来。 唯独秦入骨例外。 他挺胸,昂首,步履不徐不疾。冰雹把他的头颅砸得生疼,但却是若无其事的表情。押解官举起文件包想替他挡下。 他沉声喝道:“拿开!” 雨水猛烈浇刷着他,湿漉的军装紧贴住修长身形,不觅丝毫赘肉,瘦长但坚实、匀称的身体,年轻紧致,仿若野豹。 同一时间。 聂辅周乘坐的“红旗”轿车疾驰在马路上。迎面有车来,总要减速,稍微向旁边靠靠,“红旗”昂首向前。参谋长是京城最显赫的人物,哪个司机不认得他的车! 蓦地,车后响起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嘿,谁敢对参谋长的车鸣笛?几秒钟后,一辆皇冠丰田紧贴着“红旗”擦身而过。 “谁的车?” “原司令员的。” 脸色微变,聂辅周缓缓把视线移向窗外。 缕缕晚霞跌落在绿意森森的杉树林中,聂辅周踏着青石片小道,在院前幽暗处散步。 那辆皇冠丰田驶来,在林子旁停下。 透过扶疏的杉树,聂辅周看到昔日恋人优雅下车。门是虚掩的,秦婶轻轻一推,欲步入院中。 聂辅周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刚刚分明超了我的车,为什么到的却比我晚?” 秦婶转过脸,“我想去军用机场送刻骨,却没来得及。” 两人静默地对视了一会儿,聂辅周后退一步,立正,敬礼,“好久不见了。” 回礼后,秦婶徐徐放下手,“我家那位的葬礼后,就再没见了。” “社会主义国家,你依然漂亮得糖衣炮弹,还让不让老一辈活了?”他开玩笑。 他伸手,想帮她拿包,她侧身躲过,“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聂辅周不答,笑,“看到你就像回到从前,军号嘹亮,高大围墙,参天的老白杨,灯光球场,大礼堂,防空洞,庄严的白色毛主席像。走,陪我打会台球。” 女佣把两人迎进台球室。 秦婶拿起巧粉擦杆头,“你这杆手工的吧?看着不像劳动人民使的。” “我记得你就在斯诺克桌上和老秦认识的?一见你,老秦一向冷漠的眼神里竟也小船儿荡起双桨。”聂辅周绕桌寻找着角度。 秦婶拉了个低偏,白球走弧线击中红球,落了袋,“可我终是负了他。” 聂辅周直起腰,“老秦跟我说过,他武器辐射导致不育,哥几个一直想知道,切肤和刻骨到底是谁的孩子?” 秦婶手一滑,球偏了,干脆扔下杆,大口喘着粗气。 “刺激你了?那我换换话题,我还记得,老秦那时要追你,在哥们儿前大肆炫耀,说,‘事实证明广积粮这条道走不通,咱就是属不锈钢漏勺的,拎起来数不清几个眼儿,有多少漏多少,所以,逮着一个就得跟她死磕到底’,他到底是和你死磕到底了……” “闭嘴!”秦婶突然双手掩面。 见她哭了,聂辅周丢了杆子就奔过来,站在她面前,却不敢搂她入怀。 “怎么?当年上你哥们儿的女朋友毫不犹豫,冲锋陷阵似的,现在却乌龟了?” 她说得犀利,他却是苦笑,“不是,我现在心里有人了。” “我不管你心里有谁,我只告诉你,你他妈给我放了刻骨!” “我也告诉你,”聂辅周提高声调,“我他妈要定了那丫头,所以放不了秦入骨!” 秦婶慢慢放下手,不哭,反笑,笑得仓惶凄厉。 “那我是非说不可了,聂辅周,你他妈把自己儿子送上军事法院了你!” “你别闹了,你要生气,我把脸贴地上让你踩行吗?” “聂辅周,你都四十好几了还和以前一样,整一个二百五,没点正形儿!切肤真和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不是最近有个女孩儿收了他,真成混世魔王了!幸好刻骨那孩子没承继你这花心印萝卜章!” 说得这般有鼻子有眼儿,聂辅周吃惊地站立不稳,倚靠到台球桌上。 刚巧一个黑球被这么一撞,滚溜溜,落入袋中,发出“咚”地沉闷声响。 送走秦婶后,聂辅周一直在台球室坐着,也没开灯。 “参谋长,一位姓楚的姑娘来了电话。”女佣进来禀告,“说要,答复您。” 电话那头的相思在着急地等着,手指绞着电话线。 她还一点都不知道,如果她答应跟了参谋长,那么,她和秦入骨又将陷入禁爱关系。在他不再是她的准姐夫后,她极有可能成为他的准继母。 第三十一章 处女身要献给最爱的人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相思一面这样鼓励着自己,一面焦急地等着聂辅周来接电话。 然而,等了老半天,只等到方才接电话的那个女佣,用抱歉的语气说:“对不起,参谋长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回头再给你挂电话。” 嗬,她可是等了他整整三分钟!三分钟能做什么? 三分钟,可以上一趟厕所,排除毒素,一身轻松! 三分钟,可以扭一扭腰,踢一踢腿,嗨,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 三分钟,可以泡一杯奶茶,你是我的优乐美啊,喝完就可以丢掉的那种! 三分钟,还可以拨一通电话,结果被人拒听,聂辅周啊聂辅周,你是恒源祥,牛牛牛! “楚相思,你丫属狼吧?眼睛大白天的泛绿光!” 旁边打电话的男兵劈了她一掌,搡着她往外走,“马上就阅兵训练了,狼女,你跑快点!” 相思眼珠暴突,“什么浪女?你说谁浪女?” 不过现在没时间计较,相思飞奔出电话室,踩点到达连队集合场。 次日晨。 302师几支直属新兵连队,排着整齐的方队,齐聚在师部阅兵操场上。 原地踏步时胳膊摆动得像机械,整齐划一得像一个人。队列中,军歌嘹亮,此起彼伏,如同澎湃的海浪。 “军队的节奏是一二一,行进在祖国目光里,一二一,朝前走,步伐多整齐。军旗军旗飘啊飘,召唤我和你,一切行动听指挥,迎着风和雨。一二一,一二一二一,走向新胜利……”这是二连的歌声。 “军营是一片雄性的土壤,这里面自古就生长坚强,男儿们一个个钢筋铁骨,女儿们从军也变得豪放……”当然相思所在的一连歌声最响亮。 八一军旗迎着晨风在骄傲的飘扬。执旗手刚健挺拔的屹立在军旗下。标兵威武得持着半自动步枪,站在各自的岗位。 新兵连全副武装,在军旗的指引下,在雄壮的阅兵曲中前进。 方队以整齐的步伐经过主席台。 “向右看!” “一二!” “敬礼!”营长泰切肤干净利落地完成了队列行进中的军礼,然后手腕子“啪”的一抖,腿带着风,笔直的踢出,齐步换正步。 他身后的新兵连方队,“嚓、嚓、嚓”整齐地把怀里的钢枪向前劈出。 “轰、轰、轰、轰……” 受阅的新兵连步伐雄壮而整齐,脚踏着祖国的大地,向前,向前。 阅兵结束后,新兵训练三个月的生活就算彻底落下帷幕了。大家都沉浸在依依不舍惜别氛围里。在队列中行进时,旁边的聂佳瑄突然说,“我想哭。” 相思说,“我他妈也想。” 结果她们俩没哭,老天爷却很给面子地哭了起来。冒雨行进的新兵连,那叫一个雄壮! 仪式完毕后,营部给了半天的假。 被雨淋湿的内裤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于是相思买了一条纸质内裤换上。 吊带式的内裤,前面有只小蝴蝶般的面积,腰是用细绳打结的。 “你丫去哪儿呢?是不是下午不训练,你一下子不习惯,身上不爽要出去蹿蹿?” 白了聂佳瑄一眼,相思掉头就走,“我去电话室。” 走到半路,阎永吟拦住她,“营长找你。”相思刚想拐弯去营部会议室,阎永吟拉住她,“营长是开车来接你,车停在大门口。” 朝门口走去时,相思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却什么也看不见。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视力变差了,周围的东西看起来经常都模糊不清。前几天下午收操回宿舍的途中,举目望向还很明亮的天空,天上的月亮竟然有两个,吓了她一大跳。 禁不住问自己,有痛苦到晕眩乱视的地步吗? 幸好没影响打靶。 和门口的哨兵打完招呼,便看到那车,竟是美制M8侦察车,装37毫米机炮一门,上面有勃朗宁机枪,一个字就是牛,根本不用挂牌照。 “这车能开上街吗?”相思纳闷儿。 “咱不上街,就在这山里头转转。” 泰切肤的笑脸,贼温柔贼温柔的,看得相思的心就浮起来了。打开车门的瞬间,太阳穴倏忽鼓动得厉害。 “开慢一点,我想睡觉。” 其实并不困,只是有点累。本来想拒绝去兜风的,但那样做显得更别扭。 相思刚吧副驾驶座调得后仰一些,泰切肤便拿出一条毛毯,帮她盖在膝头。 车技真的很棒,加上这一天过得很疲惫,相思慢慢就陷入了睡眠的沼泽中。不知睡了多久,大腿根的内侧突然感到痒痒的。 他是在唤她醒来么? 车停在深山密林中,光线暧昧。 聂辅周图的,不也是这个?她突然觉得心力交瘁,想,干脆从了他吧。 于是,她继续装睡,并悄悄在大腿上用力,想要他的右手不能活动。 结果却打草惊蛇,形成反效果。他经常用枪而显得粗糙的手掌侧面,竟然结结实实地被卡在缝隙里。 “啊……” 她的身体深处发出微鸣,被他熟练的手技所刺激,加上又正值经期前,下半身开始产生说不出的瘙痒感,伴随着炽烈的热度。 精神上一点也不想起反应,但似乎毫无抗拒的余地。所以只能对自己说: “这可不是我的责任,原因在女性身体的构造。” 像这样仿佛与恋人玩着火花游戏,在身体的渴望和满足之中,她慢慢忘怀了所有艰难的挣扎选择。 说起来,他总能给她一些细微处的莫大感动。 比如说现在,就像惯犯似的,他的指甲剪得很短,所以不觉得痛,反而舒服到难耐。 她继续装睡,他则要让她无法装下去似的。 “痒啊……” 奇妙的酥麻感,让她的身体就像被念紧箍咒似的无法动弹。 就像偷腥的悖德者,甚至和他形成共犯心理。这种堕落感,反而强烈刺激了彼此的骚动。 “还不肯醒来?” 濡湿微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孔里,“相思。” 挑拨的话语使她的理性更加麻痹,然而全身舒服的感觉让她根本不想动弹,也不想说话。 “相思,相思,做我的女人。” “相思……” 修长的手指,很性感地从她的脸颊、嘴唇一直抚摸下去。她受不了似的闭起双眼。 她难过、发情的嘴唇轻轻相叠,轻触又移开。不久他的舌头舔着她的唇瓣,从微微张开的嘴唇中吧舌头伸了进去。 “唔……” 接吻时喜欢捧着对方的脸,似乎是他的习惯。被捧起脸颊勾住舌头的她,有种被珍爱的幸福感觉。跟有感觉的男人身体密切接触,让她感觉自己如同水草般随波荡漾。如同呢喃般的接吻,脸脚趾都酥麻起来。 副驾驶座的皮革质料发出清澈的滑响。 “给我吧……” 他伸出红红的舌头舔着她的耳垂。她觉得自己已经与快感的回路连接在一起,完全被本能所支配。 被如此挑拨,期待感使得下面的嘴唇更加膨胀。 她试图逃走以增加情趣,他伸手,赏了她一记爆栗子。 她浑身一个激灵,突然感觉醒过来。那个人也总喜欢赏她爆栗子啊。这么一想那个人紧抿的唇和坚毅严肃的眼神就全部浮现眼前,再也挥之不去。 处女身,还是要留给最爱的人。 不管此后有多少男人,她第一个男人,必须是泰刻骨。 一旦下定决心,她就不再犹豫。 相思推开压上来的泰切肤,冰冷地说,“我们回营吧。” 泰切肤吃惊是吃惊,失望是失望,但却没有半点强迫的意思,移开身子,静默起程。 一路无话。 到达军营时,哨兵走过来帮忙开门,“楚相思,有位首长打电话找你。? 相思下车,朝电话室走去,头也不回,留泰切肤一人,独立于门岗孤灯下。 第三十二章 以身相许如何 英雄不问出路,流氓不看岁数。 相思觉得自个是摊上流氓了,聂辅周是威逼利用,秦切肤则是乘人之危。 走进电话室,正准备给参谋长打电话,接线员叫,“楚相思,你的电话。” 相思深呼吸一口,走过去,强装冷静地拿起电话筒,打算先发制人,对流氓,当然是疯魔才好。 “参谋长,首先,我想说您很帅,见到您以后我才突然发现——啊,原来帅也可以这样具体呀!其次,我想说我是相信爱情的存在滴,虽然爱情就像鬼,相信的人多,遇见的人少。” 说到这里,相思快速换气,气运丹田,用强大的肺活量继续。 “再次,我想说我想要赎罪,毕竟是我害了连长,您知道我有多愁么?如果心情不好,我就会去超市捏方便面,现在我们营供销社里方便面几乎都被我捏碎了,可还是愁,文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再换气。 “最后,我想说我不能为了救他而牺牲自己,海阔凭鱼跃,破鼓任人捶,我虽是破鼓,但废材也是柴,也要自尊自信自爱。” 电话那头不说话。 “嘿,参谋长?”相思略微听出那边的小动静,知道信号还行,“为啥不说话啊?据说小资文学标点原则是,拿逗号当顿号使,叹号不淡定从来不使,省略号很深沉恨不得竖使。参谋长,您现在是一路省到青藏高原去了!要我给您献哈达么?” 这下,电话那头再绷不住,“嗷嗷”地笑喷了。 相思本陪着笑,忽听那笑声不对劲,嘴角顿时僵硬在上扬的幅度,囧了! “哈哈哈哈……”对方八成是笑抽了。 “你是……”相思声音那个颤呀,“你是连长?!!” 秦入骨还笑,边笑边艰难喘气,“我也不奢望你丫动脑子了,你丫左脑全是水,右脑全是面粉,不动便罢了,一动全是浆糊!” 相思阴着一张脸,“连长,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不能上吊的梁!” “等会儿,你上吊前,先解释下,你和参谋长怎么啦?什么叫牺牲你来救我?” “你不知道?”相思奸笑,“那打死我也不说,你还没使美人计呢!” 电话那头一声叹息,“你丫就不能认真点么?” 相思正色道,“我得说,我是个认真的人。只是,也没少做不认真的事。但关键在于,我不认真的时候,也是很认真地不认真。” 刻骨君静默半秒。 “楚相思,你知道么?做人要厚道,不做人也要厚道。” “连长,你再敢惹我,哀家把你名字电话发到搜吧大杂烩上让吧友喷死你!” “你丫怎么就活得这么创意?”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原创,可悲的是,很多人渐渐都成了盗版!” 电话那头秦入骨抬头扶住额头,喘着粗气说,“孺子不可教也。” “我从来如此,对同志像春天般温暖,对敌人,我杀杀杀!” “打住,”秦入骨提高声调,“看你活得这么滋润,我就不废话了。” “看你活得这么郁闷,我就开花了。” 挂了连长的电话,相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久没这样疯魔,终于过了把瘾,实在是不亦乐乎,爽哉爽哉。正喜滋滋准备转身,旁边的接线员突然给她使眼色。 “怎么?我后面站着贞子姐?告诉你,同志,对付贞子的最好方法,是在屏幕前放一面镜子,当贞子爬出来时,看到她自己的样子,一定会吓个半死!” “哦?贞子?这么早贞子还没上班呢!” 熟悉声音从背后传来,相思虎躯介个一震,笑如挤牙膏,转身,立正,敬礼。 “首长好!” 聂辅周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相思,我也有一招对付贞子,可以把电视放到高处,让贞子爬出来,掉下了摔死!” 相思捧腹大笑。可笑着笑着,忽然觉得这气氛不对劲。 “参谋长,您说说,咱俩是不是太和谐了?”相思皱眉道。 聂辅周不语,靠近过来,搂住她的肩。乖乖,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相思登时感觉那几个接线员的视线都变得诡异起来。 她们会怎么看她——大陆军营里傍领导版的姜喜宝! 相思实在受不了这眼神,想到阮玲玉死前的那句“人言可畏”,不由心如针扎,一扭身,挣脱开聂辅周的亲近,冷笑道: “《西游记》告诉我们,有背景的妖怪都会被领导救走,没背景的才被一棒打死!我是没背景的,也不想要啥背景,我宁愿被孙悟空一棒子打死!” 撂下话,她径直就冲出电话室。 却很快在操场被聂辅周追上,拽住胳膊,“相思,人家有的是背景,你有的是背影啊。” 本是句笑话,却差点把相思弄哭,她咬牙切齿,强忍住了,瞪着聂辅周: “我刚刚是在和连长通电话,大概这是审判前最后一个电话。如果进入审判阶段,即便是您,也保不住他了吧?” 聂辅周慢慢伸手过来,爱抚她的头发,“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当然还有开除军籍,可以说,秦入骨的军政生涯会因此彻底结束。” “那怎么可以?”她叫起来,死死抓住他军装的下沿,“不让他当兵,还不如直接判他死刑立即执行!” 聂辅周停住动作,“所以,一切都看你了。” 相思默然。 夕暮之风轻柔如摇篮曲,因为明天就要下连队,今天没有操课,操场上不见人影,晚上不用拉歌,但远处还是传来男兵们唱的《军中绿花》: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声声我日夜呼唤,多少句心里话,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相思低下头去。 在低下头的前一秒,瞥见朝这边走来的熟悉身影,没多久,“首长好!” 秦切肤走到相思旁边,和她肩并肩,面对着聂辅周,立正,敬礼,高高喊了声。 他是我这边的。相思这样想着,心头涌动一丝温暖。 聂辅周压眉看了看秦切肤,表情复杂,紧抿嘴唇,并不言语。 三人静默着,歌曲围绕着他们。 “妈妈你不要牵挂,孩儿我已经长大,站岗执勤是保卫国家,风吹雨打都不怕……” 《军中绿花》可以说是千百万战士创造的音乐传奇。 相思记得第一次听这首歌时,很多女兵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编曲非常民谣化,不是说它不现代,却刻意渲染着一种纯净情怀。音乐干净剔透,配器以尽可能少的乐器的基础,最出彩的是二胡的运用,配上歌手小曾质朴的声音,听来让人感慨万千,让每个听过的人,都能从中体味到千万可爱战士情感的真纯。 “故乡有位好姑娘,我时常梦见她,军中的男儿也有情,也愿伴你走天涯,只因为肩负重任,只好把爱先放下,白云飘飘带去我的爱,军中绿花送给她。” 在稍微有点走调的歌声中,相思热泪盈眶。 秦入骨是肩负重任的,她想,他是真正的军人,他为了军人这个终生职业而生,也会为它而死。他绝对绝对不能被剥夺当兵的权利,不能失去为祖国奉献自己青春和生命的权利。那对他来说,是生不如死的。 所以对她来说,也是生不如死的。 她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战士本来就不是人,是武器!” 她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可适合做出选择的气氛马上被秦切肤打破了,那厮不知是不是闻到了炊事班的晚饭香,突然不管不顾地搭着相思的肩膀,说,“首长,我和这丫头这会子要上市区,吃串儿去!” 聂辅周直接无视掉他的逐客令。 “走,老夫聊发少年狂,老夫就陪你们俩上市区,吃串儿去!” 相思一下凸了眼珠。这是哪跟哪啊? 聂辅周没开他那辆“红旗”,微服私访似的,搭上营里的吉普。司机也是个新兵,说,“首长们,我可不认道儿,你们得给我指路。” 相思一听一口京片子,“走吧师傅,跟我们一块搓去!” “你瞎掺和什么?人家叫的是首长,你也是首长?”秦切肤竟也有心情幽默。 串儿店里头,聂辅周、秦切肤和相思外加那个小司机,四人围着一张小圆桌,上面堆了半桌子的竹签子,司机不能喝酒,相思晚上还要站岗,也喝不得。 聂辅周和秦切肤却一个劲不要命似的往肚子里灌酒。 相思抱着可乐瓶子,冲那两厮说,也是一个劲不要命似的说,从她小时候每周洗三个澡到高中时睁着眼睛睡觉,再到跟楚留香攀亲戚,贫了个天花乱坠。 那司机奇了怪了,“楚相思,我见过话唠,但你这等次的,还头一次见。” 聂辅周有点微醉,意识却还是清醒的,斜睨着相思,“我让你跟我,你就这么难受?” 相思灌一口可乐,“不懂。” 聂辅周说,“打小儿你碰上难受的事就逮谁跟谁絮叨,说的净是不靠谱的话。” 秦切肤愕然,“打小儿?首长您在她小时候就认识她了?” “她早把我忘咯,我他妈却一直挂记着她。”聂辅周苦笑。 “那我怎么补偿您?”相思摇晃着手中的可乐瓶,“以身相许如何?” 秦切肤那厮竟真急了,甩来一个凶狠眼风,“说什么呢?” 相思突然站起来,“我给你们讲关公走麦城,孔明的五丈原,岳飞的十二道金牌…………” 聂辅周抬起头,“歇了吧你,如果真这么难受,我也不难为你……” 他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完整,秦切肤拿酒杯的手都颤抖起来,酒水华丽丽地撒出来。 相思弯下腰,蜻蜓点水,稍微碰触到了聂辅周的唇。 却点石成金般,让聂辅周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闪闪发光起来。 “参谋长,我跟你。” 她也不管身边秦切肤的脸色,闭着眼睛就这么说出口。姜喜宝就姜喜宝把,姜喜宝要钱,她要秦入骨的爱,也不见得她比姜喜宝高尚多少。 第三十三章 花开花落擦肩而过 新兵连三个月生活的最后一晚。 男兵洗漱间。五名女兵抱着水盆毛巾牙缸进来。 “哥几个瞅瞅,四个半美女一块光顾,真真蓬荜生辉呐。”男兵们马上起哄。 “这么叫四个半美女?” “只有四个半,我总不能说成是三个。” 某高干女兵看了看其他姐妹,“殴打他,好不好?” “同意!群殴!” 相思笑,“那我发扬风格,我当那半个好了。” “你们看看人家楚相思,人家这才叫自信!” 其实相思只是想安静会儿,但大伙儿都亢奋着。有男兵肩上搭着毛巾,敲着牙缸晃悠晃悠地说,“哥几个,还有妹妹们注意了啊,今晚上紧急集合,匍匐前进到塔林!” “得了吧你,明儿大伙就散伙了。”相思烦躁地回敬。 “作为一名革命军人,要时刻保持警惕。最安全的时刻,往往是最危险的信号。” 相思今晚实在没心情贫,“你丫这破嘴,再跟着瞎贫我给你嘴里的那象牙掰了!” “分兵秘密内幕你们听不听?” “嗬,我分哪都成,只要不和你一个班。”相思揪住他的耳朵。 “妹妹别闹了嘿,听听他吐出什么象牙。”有男兵说,相思放手。 “看哥给你们吐朵莲花吧——凡考核成绩不好的全部养猪干活。” 回到宿舍,熄灯后,班长阎咏吟破例倒在床上阖门小声聊天,“当然会有人下炊事班,去养猪,部队是个大家庭,干啥都得有。革命分工不同嘛。” 女兵们“呵呵”笑,阎咏吟突然问到相思,“相思怎么样?服从分配吗?” “我大概会考军校吧。” 事实上不是“大概”,是既定事实。参谋长都给她安排好了,直接进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研究生院,海陆空三领域中任选个专业。 “大伙儿这么艰苦的三个月,都挺过来了。”阎咏吟感慨。 “还行,越来越爱上这种生活了。”相思说。 阎咏吟笑,“当兵就是熟练工,越干越顺。” 说着,班长下了床,给大伙挨个掖了掖被子,说:“以后你们就到老连队了,得拿出比新兵连更足的劲。说要是给我拉稀,可别说是我阎咏吟带出的兵。” 这话弄哭了好几个女兵。 夜半三更,“嘟嘟嘟嘟”的紧急集合哨真的吹响了。不等班长跳起来喊,大伙儿都已经熟练地简单约束了下被褥,飞快披上军装,提上鞋,扣上帽子,一面跑一面打好背包,跑出楼时已经收拾得干脆利落。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报数!” 队列迅速集合完毕。没有一个“阵亡”的。 营长掐着秒表,“稍息。都不错。进步很大。” 接下来秦切肤就大致介绍了下教导队,希望大家能回到这里来继续参训之类的。虽然是客套话,但大家都故障热烈。 新兵连这最后一次紧急集合让相思感到温暖与光荣。 次日晨。 早饭后,新兵们收拾好行囊,精神抖擞地集合在操场上,整装待发。 教导员甘雨沛在训导台上说:“战友们,我们就要分别了,你们即将奔赴保卫祖国,维护和平的战斗岗位了。现在让我们一起再唱一支歌。”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你来自边疆他来自内地,我们都是人民的子弟……” 在歌声中,相思不禁凝眸回望,新兵连的一幕幕苦乐年华,像拉洋片似的在记忆中回旋。想到紧张训练中的趣事。那时秦入骨还是她的连长。 “报告!” “讲!” “上厕所!” “大的小的?” “笑的。” “30秒,计时开始!” 如果超时就会被爆K一顿,所以心中一直默数,差不多到了,就算没完成,也必须紧急“刹车” 还有吃饭时间的限制,新兵连的用餐时间一律是3分钟,被馒头噎住是常有之事。 整日里在地上爬战术,身上没一个地方是干净的,兜里能掏出成把的沙子。 在雪地里瞄靶一趴就是两三小时,结束后身子要一点点动才能复活。 战术训练使胳膊和膝盖部位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虽然隔着厚厚的棉衣,但仍然血肉模糊,内衣和皮肉粘在一起,连睡觉脱衣都是很痛苦的事情。 以及那句“训练场上多流汗,战场上少流血。” 现在回忆起这些,却只是怀念,不知不觉,大家的眼圈都红了。 营长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新兵们一批一批地被点名,踏上人生崭新的旅程。 绿军车装满新兵,一车一车驶离银山三营。离别之声四起,有人唏嘘,有人------------- 相思时下午走,中午还能享受一下最后的午餐。 “相思,你别吃太多零食,午餐我给你做!”秦切肤在供销社逮住相思。 她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半个小时候她去找他,有人说,“营长在伙房呢。” 他还真为她下厨了! 银山三营伙房里,烟气腾腾,锅铲声响成一片,水泥台案上放满了碗碟和菜盆。相思探头往里看,秦切肤脱了军装,大冬天里只穿一件肥大的背心,胸前挂着脏兮兮的围布和毛巾,正挥着大马勺在锅台上炒菜,汗如雨下。 几个炊事兵被他吆喝得前后乱窜,怨声载道。 秦切肤喝道,“知道什么叫‘三椒炒鸭蛋’吗?那时我们特种大地的队菜!哥发明的!” 炊事兵没听清楚,“三交?什么三交?” “何为三椒?青辣椒‘红辣椒、指天椒是也!” 那炊事兵不服气地质疑,“哪有三种辣椒一块炒的?” 秦切肤大手一挥,指挥千军万马似的,气吞万里如虎的吼,“少说话,多干活!快!指天椒!这是反败为胜的关键!” 炊事兵一边被逼着急急忙忙往锅里放指天椒,一边摆出一副你到底懂不懂炒菜的表情。 “不是你这个炒法!”秦切肤跳起来。 说完他抢过大盆,把辣椒一股脑地倒进大锅。顿时,一股浓烟拔锅而起,崔士兵们面无人色,一个个踉跄着扑向排风扇。 秦切肤倒好,顺手抄过一具防毒面具戴在头上,大马勺舞得那个飒飒生风! 在门口看着的相思,也被迎面扑来的油辣逼得退开一步,“啊”了一声。 旁边有摁住咳嗽的炊事兵看到她,回头报告,“营长,有人找你!” 秦切肤无动于衷,“现在是关键时候,决不能离开战斗岗位!” 炊事兵连忙说,“营长,是楚相思找你!” “那就另当别论了!”秦切肤说着把大马勺扔给旁边炊事兵,摘下防毒面具,带着强烈的热辣气息走出伙房。 “相思,马上就炒好了,你再等等。”声音突然变得这么船儿桨儿的。 “营长,我看您还是先加强一下军人仪容仪表建设吧。”相思捂住鼻子,躲避油辣味道。 “唉,那我到水房去去油腻,待会儿找你。” 看他那一额头的汗,笑起来满脑门金星闪闪,相思微一心动。炊事兵把军装送到水房,秦切肤再出来时,已经笔挺军装,脚踩91式尖头皮鞋“夸夸”地朝她走来。相思眯起眼睛欣赏着眼前的男人。 上得战场,下得厨房——这样的男人,算是极品! “营长,”相思说,“给你个忠告,别这么张扬,为人要积极,但也要低调。” “相思,你开创你的霸权主义时代了?”秦切肤不买她的账,“我怎么张扬了?” 相思踮起脚,指了指他的肩章,“不张扬,现在还是两杠一星?” “星多星少无所谓,关键是保证太阳和月亮的用电,是不是?”秦切肤耍贫。 相思翻了个白眼,“对了,你妈托我带个口信,让你多注意身体。” 秦切肤知道秦婶经常在楚家打麻将的事儿,“你和我妈建立统一战线了?” “我之前真不知道秦婶是你母亲,”相思笑,“简直就是乱放潜伏哨!” 然后就是午餐。 那叫一个丰盛!简直就是狂轰滥炸,有“军菜”酱鸡爪子,“师菜”炖猪蹄子,“团菜”猪肠子‘鸡脖子’炒田螺‘烧猪耳什么的,当然还有独具风格和神韵的“三椒炒鸭蛋”。 “唉,御膳厨房的秦尚宫,乃这样盯着哀家,让哀家食不甘味啊。” 相思抗议,秦切肤才也装了碗饭,没吃多久,突然问,“准备去国防大吧?” 相思点头,“那是中国最高军事学府,而且直属中央军委领导。” “那里的校长和参谋长关系铁着呢,你跟了参谋长,我也就放心了。” 相思瞪他一眼,“您白帝城托孤啊?我还用您操心!” 秦切肤一脸欠抽表情,叹气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等我回了京里,我得找他聊聊去,我妹就这么跟他了,他对大舅子也没点表示。” 相思知道他的意思。他当然抗衡不了聂辅周,这种洒脱,对这段感情也是个交代。 “说真的,”相思动容地说,“这些日子,感谢您的关照了。” “看看你这语法!棒子剧看都了吧?” “不是韩剧,是日剧的语法好不好?”相思觉得跟他实在认真不起来。 大概认真起来,就会悲伤了吧?因为两人就要挥手告别。 下午四点整合,参谋长派人来接相思和聂佳瑄,秦切肤帮她把行李放到后座,然后小跑着帮她打开门。相思站在门口,立正,“啪”地一声向营长致告别礼。 本应该还礼的秦切肤,却突然凑过来,把相思推上车,“少腻歪了,快走快走!” 相思看他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知道自己还是快走为好。 车子开启,隔了老远老远,相思忍不住回头望,意外发现营长还呆立原处,对着额已然驶远的相思的车,缓缓敬礼,并且保持敬礼姿势,许久许久。 “都拐弯了看不见了,你还看什么呀?”聂佳瑄把相思身子转过来,“现在我们是去密云区的亚澜湾,参谋长给你买的顶级豪宅。” 相思瘪瘪嘴,正准备搭腔,视线突然定在迎面驶来的一辆破吉普上。 因为太破太烂,车声响得叫坦克都惭愧,车尾的浓烟洒满了夕阳下的大好军营,气势绝对超过军长下部队。 相思正看着那台破车发笑,那车驶近,和她搭乘的“红旗”擦肩而过。 那一瞬,她的小脸僵在脸上——那车上坐的,可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刻骨君么? 他却没有看到她。肃然的侧脸,让她想到川端康成小说《古都》里的描写——他冰冷的脸就像宝刀一样。 两辆车擦肩而过,他始终没注意到她。 不过也无所谓。他回来了,她却要走了。 很装B地想起刘永的绮句——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相思快纠结得“满脸明媚的忧伤”了。 她扭过头,对聂佳瑄自嘲道,“你知道么?我曾经和一个人无数次擦肩而过,衣服都擦破了,也没擦出火花。” 聂佳瑄望了望驶远的“郎骑竹马来”,奸笑,“那是衣服面料问题,别用棉的,用尼龙的。” 某人当场气绝身亡。薄雾轻烟3686 第三十四章 他会怎么误会她 听阎咏吟说相思前脚刚走,秦入骨心急火燎,换挡下车,直扑营部办公室。 秦切肤正跟屋里打键盘写总结呢,头也没抬,“刚回来,就请假外出?为什么呀?” “现在没空解释,哥,你就让我出营吧!”秦入骨是真急了。 “你媳妇丢了啊?”秦切肤转过脸。 秦入骨范起拧来,“都说了没空解释,你批也好,不批也好,我出定了!”说完掉头就走。 秦切肤站起来,“你敢出去试试,出了这门老子就按你逃兵算!” 刚刚和相思分开,秦切肤心里头也难受着呢,秦入骨算是火上浇油。但秦入骨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和的主儿,跳起来,“逃兵就逃兵合格,给我开瓢都行!” 两兄弟还真杠上了。 秦切肤毕竟年长,先熄火,看着直往外冲的弟弟,叹息一声,知道他犟起来任什么人什么规矩都不放在眼里,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单纯得像个孩子,对自己喜欢的东西霸着,一股子的执着劲,死拧。 “站住!”秦切肤大喝一声。秦入骨不理,继续跑。秦切肤大步追上,摁住弟弟。 秦入骨挣扎,“就算我媳妇丢了,让我去追行么?” “媳妇丢了也不准去!穿着军装,首先就是军人。在战争时期军人用生命去抵挡枪炮,在和平年代,没有硝烟的威胁,就能够忘记自己职责,头脑发热地丢盔弃甲离开阵地?” 听秦切肤这么说,秦入骨转过身来。 “别嚷嚷得那么冠冕堂皇,哥你不就是不想让我去追楚相思吗?” 此话出口,秦入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啥意思。 秦切肤静默半秒,尔后掷地有声地发号施令,“秦入骨,你给我操场跑圈去!” 作训场上北风呼啸,银山犹如虎踞,俯瞰整个营区。 十圈、二十圈,单纯得像要发泄掉内心的苦闷挣扎。秦入骨什么也不想。不想镂心真的永远离开了,也不想相思那个丫头到底和参谋长在捣鼓些什么。 “行了,就地一百个俯卧撑!”秦切肤没人性地继续折腾他。 秦入骨趴在地上,跟着哥哥数的节奏上下撑了一百下。 “起立,持枪,五发射点,开始射击!”秦切肤发口令。 秦入骨举起九二瞄准,刚做完俯卧撑的手抖得厉害,无法控制。 “还等什么?” 他心一横,五发子弹射出去,只打了三十几环,“谁做完俯卧撑还打靶啊?” “战场上背着百斤的装备,敌人来了,有功夫让你歇会吗?加快速度,子弹一秒一发!” 秦入骨深呼吸一口,端起枪,左手握着枪管,推到右手虎口处握住,垂下双手,然后迅速举枪指向目标,不经瞄准就射,重复三次,每枪的间隔不超过一秒。 “行了吧?”他看着哥哥。 秦切肤听着报靶,“我忘了你最擅长这个。” “让我出营。”秦入骨还不改口。 “你还想出营?”秦切肤瞪他一眼,“去,给我去电话室当一个小时接线员!” 银山山腰。 相思不想让自己闲着,一闲就想秦入骨的事儿,便掏出才领回的手机,按下快捷键。接通后是太后吃惊的声音,“死丫头,你还想的起来给你妈打电话?” “我查岗呢,”相思嘿嘿地笑,“看您是不是老老实实跟家打麻将呢。” 太后啐她,“别瞎贫了,这个时间你不出操?” “我听听您声音啊,好几个月没挨骂了,我耳朵痒。”相思嬉皮笑脸。 太后哼一声,“好像新兵训练结束了吧,你分到哪儿了?” 跟太后说要去念军校后,相思又讲了些军营和笑话给太后听。 “说是,侦查专业见习学员,刚刚到某特战大队,大队长讲话,‘你们都TMD不是人,你们是来学TMD杀人的!’所有新学员哗然……” 又和太后聊了会,就挂了电话。 “红旗”却倏忽急刹车,相思还以为车子陷入泥坑或者爆胎了,结果司机讪讪地说,是燃油用尽了。刚刚好像的确在行驶过程中底盘碰到石块,估计那时候就碰坏油底壳,出现漏油想象了。 “你怎么这么会开车呀?”聂佳瑄挤兑那小司机。 “这也不怪他,燃油灯开始不还亮着么?”相思帮腔一句,然后下车来。 这半山腰的,哪会有车经过?看来只能打电话回营区求助。 相思用手机打到电话室,对接线员说,“同志您好,我是女兵班的楚相思,车子燃油用尽,现在被困在半山腰了,想拜托您派辆吉普来。” 那声音压低了回答,“那你穿着什么衣服呢?” 相思说,“便服,白色大衣,蓝色裙子。” 那人问,“到哪里?” 相思说,“到膝盖。” 电话那头“噗”地笑喷了,相思这才后知后觉,囧囧有神地说,“到亚澜湾。” “你到亚澜湾去干嘛?”那声音清晰起来。 “我去……”刚想解释,突然觉得不对劲,慌忙打住,“等等,你不是……” 那头秦入骨嘴角上扬,“命运有时候还真喜欢抽风。” “命运他妈的一抽风就会带来孽缘。”相思耷拉着眼皮续道。 秦入骨似乎在吩咐人派吉普下来,过了会儿,又有声音了,“什么聂远?你还《上错花轿嫁对郎》呢!” 相思笑,“连长,是你开吉普来给我们送油么?” “我被命令当一小时接线员,正在站岗值勤中,掰不出两个我来。” 相思失望地咂嘴,“我还想看看连长呢。” “我有什么好看的,俩肩膀驮一脑袋,大马路上奏的全是这标配。” 他的京片子说得真好听啊。她想,一时无语。虽然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他说,但是却不知从何说起,就像《雨霖铃》里那句——竟无语凝噎。 “对了,楚相思,我想问你,你到底和参谋长协定了什么啊?” 明明很在乎问题的答案,但秦入骨却不由自主地用了很轻松的语调问。 “问那个干啥?”相思避而不答,“我倒想考考你,上课老师抽背课文,小猪、小狗、小猫都举手了,老师会叫谁?” 突然想到这个脑筋急转弯,其实是想试图转移话题。 “小狗啊,”秦入骨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因为——旺旺仙贝!” “够厉害的,”相思抿嘴笑,“那么,哪两种水果有手机?” “萝卜和青菜,因为萝卜青菜,各有索爱。” 相思瞪圆眼睛,这厮是鬼上身了吧?怎么啥都知道,于是不服气道,“那么金木水火土,说的腿长?” “火啊,火腿肠啊。” “什么卡通人物最专情?” “美人鱼,因为她不会劈腿。” 相思举双手双脚投降,这厮太厉害了,她怎敢望其项背啊? “问不出了吧?”那头刻骨君在得意地笑,“换我问你,到底你那天在电话里是什么意思?先头在说你觉得参谋长多帅多帅,让我发现,原来楚相思你是一深藏不漏的大花痴!然后你说你相信爱情啥的,后面,你说你想赎罪,但又不能牺牲自己来救我……” “你有必要记这么清楚明白?”相思眯起眼。 “我还清楚明白?我是一头的正气水呐。”秦入骨叹道。 相思停顿两秒,说,“反正,我和参谋长的事,与你无关。”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盗版?原创应该是‘我爱你,但与你无关’吧?” 相思倒吸一口冷气,脸红若猴腚腚,数着从头顶杀害那个飞过的乌鸦。 愣过后,她大悲大喜地感慨,“连长大人,你这厮的思维真是越来越彪悍了!” “和你处一块,不彪悍不行,”秦入骨说,“楚相思,老实说,你还挺可爱的。” 相思警惕,“不是可怜得没人爱吧?” “pamela、prettily、angelical、winning、delightful、cutey、lovable、itsy-bitsy、endearing、cherubic、sweetish、drooly,这样总行了吧?” 他一口气说了12个和可爱同意的英文单词。 相思在这边厢,甜蜜得几近崩塌。 “怎么?没反应?说了这么多,你丫还能淡定?” 相思老气横秋地叹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姐是一个曾经沧海的人。” 秦入骨笑喷,“编吧,继续编,编个中国结出来!” 相思认真地说,“我没编,要编也不编中国结。我是真的,心里有个人。我爱慕他已久,此情深挚,非凡人所能理解,就算是炮灰,我也爱得无怨无悔。” “楚相思,别酸了!这文艺气质根本和你不搭调!” 相思笑,“说真的,连长,我没想到你也能有这么能贫的一面。” 秦入骨笑而不答。 相思努力用轻松语调说,“我喜欢爷们儿说话特别损,拿谁都能开岔,贫也贫的有度。我爱笑,他爱逗我笑,这才是一对儿。” 秦入骨不说话。 相思也不说话。 到底还是他先开口,“楚相思,你肯定能找到那样的打BOSS,专宠你这活宝儿!” 相思咬咬牙,“我找到了,就参谋长啊。” “那敢情好。” “连长,”她叫他,“我随口问问,我这款女孩儿真可爱吗?比如说,你喜欢我么?” 他回答得很快,“我不喜欢你这型的。” 相思差点站立不稳,嘴上还嚷嚷,“你是不是脑淤血偏瘫了?说句喜欢会死人?” “我喜欢的是你姐。”他说得很明确。 相思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有,”他继续说,“我说不定真脑淤血偏瘫了,指不定还面瘫呢。” “你要面瘫了我拍手称快,最好最一块瘫。”相思赌气说。 心酸得不行,泪珠子已经滚落下来。旁边聂佳瑄正在看着送油的吉普过来,无意间往相思这边一瞥,瞅见这梨花带雨的,马上跳起来,大叫:“相思你跟谁打电话呢?哭得这么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相思一急,慌忙按住话筒,但为时已晚。 “你哭了?”秦入骨的声音,很是惊惶。 “是啊,”相思用手背粗鲁地擦拭眼角,“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行了,芙蓉姐姐,你美人够了吧?” 相思竟又笑了,这样又哭又笑,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脑残。 爱情他妈的就是脑残的产物! “连长,我不和你说了,”相思没力气再撑下去,急急要挂电话,“油已经送到了,我要上车去亚澜湾了。” “对了,亚澜湾,参谋长是不是在那里给你买了豪宅别墅。” “是啊,金屋藏娇嘛。”相思这样说着,感觉内心在滴血。 他会怎么看她——爱慕虚荣的浅薄拜金女? 嗬,他怎么看她都无所谓了,他根本不喜欢她。他根本不喜欢她啊。 她想“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就去睡觉觉”,真撑不下去了。 “那,”秦入骨停顿了下,“后会有期了,楚相思同志!” 相思说不出那句“后会有期”,只沉默着。 直到秦入骨先挂了电话。 听到“砰”的一声挂电话的声音,相思再站立不稳,一屁股摔倒在地。薄雾轻烟3646 第三十五章 聂辅周是个好同志 社会很黄很暴力,我们很傻很天真。 颤抖着手收线之后,相思像要参加高考似的,心跳加快、大脑一片空白,产生所谓的“现实脱离感。”跌坐在公路边,喃喃自语,“我该不会说爱他了吧?” 聂佳瑄安慰道,“没关系,爱不是说的,是做的。” 直接无视,“我知道我没镂心漂亮,我找到我几斤几两,”相思冲她大叫,“但是,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蛤蟆呐!” “但这个社会就是如此,以德服人不如以色服人。” 相思被她扶着站起来,“你还‘乱,是佳人;纯,属虚构;骑,是精神’呢!” 聂佳瑄做纯洁状,“鄙视你!” 相思冷笑,“鄙视我的人这么多,你算老几?” 这样贫过后,心里稍微舒服些,再和聂佳瑄驱车前往亚澜湾。她已经不哭了,只默默望着窗外的天空,突然叫起来,“啊,下雨了!” 聂佳瑄叹息,“谁让你丫一直盯着天空看,那么幽怨的眼神,把天空都给看哭了!” 经过城区时,整个视野都烟雨朦胧,高挺的摩天楼群伫立在阴沥背景里,静默深沉着起伏跌宕,愈加显出一份久久驰骋的凛然,滂沱雨幕从天而降,打在塑钢玻璃上,淅淅沥沥汇成缕缕水流,将城市的壮阔淹没在迷离的水汽中。 聂佳瑄啐她,“还看?你‘情深深雨濛濛’啊?” 相思转过头,“你知道么,当代有十绝——任志强的厥词,宋祖德的嘴;马诺的拜金,刘著的伪;曾轶可的绵羊音,闫凤娇的腿;凤姐的自信,芙蓉的美;山木的面目,兽兽的悔。但这些都比不上你聂佳瑄的啐!” “您谬赞了。” “您别谦虚了。” “再夸我就是肾虚了。” 这样侃着,车行已经进入亚澜湾。 作为帝都少有的水景别墅的亚澜湾,位于京东北部密云县城西南1公里,密云最大的两条河流潮河、白河于此相交汇合,南部是京承高速公路,北部为101国道。 多为以平屋顶‘里面吩咐为典型特点的欧式现代风格建筑,而且区域内平原、山地交错,水域’植被丰富,是绿化覆盖率高、水域面积高、空气洁净度高的“三高”豪宅区。 “怎么样?” 相思满意点头,“清新脱俗,赏心悦目。” 配套设施也齐全,看介绍说,除了一座12000平米以用于休闲娱乐的场所;室外配套还设有业主专属跑马场,并配有英纯血马、阿拉伯血统马及专属马厩,供业主选用;水上配套有美国水星游艇、垂钓码头等;社区内还有直升机停机坪、湖心棋弈岛、沿河健康步道、儿童乐园及教育中心等多种配套设施。 远远看见,聂辅周在某通体雪白的别墅前,立正等待。 车停下。 聂辅周给相思开门,笑,“广大干部群众纷纷表示,欢迎楚相思入主亚澜湾。” “楚相思即将前往新白宫,发表重要讲话。”相思接茬儿,下车。 这套已属于她的豪宅,中间的主别墅高三层,旁边是两幢联体小别墅,皆为二层,正对面是大气不失精致的喷泉,西面则是露天泳池。 “这儿风水好呐,”相思感慨,“水为财之源,这喷泉和池水的设计,点滴都不往外流,寓意财不外流之意吧,西面那个露天泳池,也是财的方位。肯定是经风水大师测过吧?” 聂辅周吃惊地笑,捏捏相思嘟嘟的脸蛋儿,“鬼精灵!” “有钱有权的人呐,都迷信,啥都不怕,就是怕天,更忌天!”相思感慨完,抬腿进屋。 聂辅周听她语气里,似有仇富仇权的意味,她虽没说得咬牙切齿,但已隐隐表现出“自作践不可活”的悲凉来。那是一种过于的精明冷静,却也显得懦弱烂俗。 客厅自然是大,布置自然是富丽堂皇,被打磨成梨形的水晶吊顶,那些透明的、闪光的坠子,那些珠链,悬挂在吊灯上的这些叮叮当当的小东西,相思仰头,望得有些痴——水晶是纯洁高尚的象征,水晶灯饰同样代表着光明和希望。 可她的纯洁高尚,她的光明希望,在哪儿呢? 聂辅周走进来,“你是不是想到姜喜宝?” ,相思说,“田野何处无芳草,谁人不爱姜喜宝?不过老实说,我觉得姜喜宝是个很土的名字,听起来就像一味中药材,可那个名字有魔力,被勖存姿唤着的时候。” “我不是勖存姿” “我也不是姜喜宝。” 聂辅周停顿半秒,“可你已经是我的女人,相思,你不能忘记这一点,我不希望我们的故事,演变成亦舒笔下那样——开头的时候,为了钱,为了安全,为了野心;到后来,为了耻辱,为了恨,为了报复。” “看那个故事到了最后,是——到现在勖先生,请不要笑我,现实是为了爱。我爱你。” 他看着她,坦荡地,“你和姜喜宝一样倔强。” 她也看他,固执地,“我厌恶这样的自己。” “可我没办法去厌恶你,”他说,“相思,我的相思,也请你不要笑我,现在,我心里只有对你近乎病态的沉与宠。” 相思忍受不了那份热烈眼神,大叔的热烈,不同于少年,那是一种恐怖的热烈。 她转移视线,看向正中间做工考究的沙发,两边螺旋的楼梯盘旋向二楼。 “我带你去参观。”他走过来,搂住她的肩。 她没有丝毫反抗。 都已经进了这金屋,再反抗就是矫情了。 客厅旁边的五十平米的视听室,除了有很好隔音处理以外,室内还要摆放着木质、布艺家具以增加扩音效果。木地板,苯板的墙面,低垂下来的颜色柔和的窗帘,气氛很好, “没准我也会爱上你,”她停住脚步,看着他说,“知道么,因为这份——知遇之恩。” 他不说话。 她继续说,“一个人,但凡是人,就不定时需要感情的。说句发酸的话,在爱情面前,我们都是卑微的仆从——愈是高傲的,愈是疯狂。知遇之恩,你知道,你地我的知遇之恩。就因为你欣赏我,懂得我,也许,我会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像祭品一样献出去,急急地想报答你的知遇之恩,只你一人可知我的绽放。” 她用这种虚拟语态,肆无忌惮地说着情话,泪花微微泛上来。 他不会知道,她刚刚才被心爱的男人拒绝,此时,她需要他的爱。 “不要想太多,”他目光柔和,抚摸着她的头发,“你还是个孩子。” “孩子?”她笑起来,“那我是不是应” “我更喜欢哥特式萝莉装,红黑相间的苏格兰格子,眼线黑得就像在响应死亡音乐。” 他开着玩笑,搂着她进出走出房来。 通向深谷的阶梯平台上,是一面镜子般的蓝水湖、阳光照在波光细细的湖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又宛如被揉皱了的绿锻。仿佛是活生生的,湖面荡起层层鳞浪随风而起,伴着跳跃的阳光,伴着相思的目光,在追逐,在嬉戏。 谁能不喜欢这样有山有水的豪宅顶级生活? “我们去那边散散步吧。”相思撒娇似的拉扯聂辅周的衣袖。 “有关部门认为,楚相思的提议可以直接执行。” “毛主席语录第271页,毛主席说,聂辅周是个好同志。” 两人调笑着沿着蓝水湖散步。 湖面反射着绚烂的夕阳,晚风中裹挟着甜甜的湖水气息,可以看见远处袅袅的炊烟,听见朦胧的背景音乐般的鸡鸣狗吠之声。 “好安静啊。” 聂辅周默默地看着相思倒影在湖面的姿影。 “空气也很新鲜。” “嗯。” 一抬起头,就可以看到相思泪痕未干却微笑着的侧脸。 湖面的流水漫过一道小石墙,在石缝中“汩汩”流淌出,飞溅着落到了下面的另一个小湖里。有天鹅游上了对岸,芦苇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微风吹拂着挂满水珠的肌肤,能感觉到微微的凉意。 “相思。”他轻轻唤她。 “嗯?”她转过头来。 聂辅周认真地说,“我觉得,就算你已经89岁了,还会像个少女。” “那我岂不是老妖怪了?”相思抿嘴笑,“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像森茉莉那样。” “可你89岁的时候,我早在天堂和小天使们数星星了。” 相思不在意,反而开始唱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远处有一些小鹿在湖边饮水。 相思走过去。在聂辅周观看腼腆的小鹿的时候,相思弯下腰跟一只牡鹿说这话。 这是一只深褐色的牡鹿,漂亮的眼睛闪亮极了,深深地凝望它时,给人一种自己快被吸进去的感觉。 鹿大多数的种类,都毛色深暗,从黑色、棕色、黄色、深红色至淡黄色不等。但驯鹿会出现白色的个体。那片小森林里还养着作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梅花鹿。 “好像啊”相思转过身。 “小鹿的眼睛,和你的很像。” 相思忍不住“哈哈”大笑,“聂辅周,你是‘看朱成碧思纷纷’” 聂辅周也笑,笑得温煦,“我是‘犹恐相逢是梦中’” 相思笑得柔和起来,走过来,站在他面前,“你不是在做梦,我真的在你面前,我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倒是我,何德何能,可以享用如此良辰美景,绮丽风情?我感觉我才在梦境之中。” 午餐时从台湾的一家餐厅空运过来的。 餐厅是台北市大安区光复南路的“长谷川先生的家”。是相思选的。 相思毕业那年和前男友去台湾时,去过那里,菜单她也很喜欢,里面文字与插画的设计刚好很合她的喜好,墙壁上用国文、英文和日文写着“旅行到不了的地方,就用食物吧!”,这句话说得很棒,至今相思还记得。 在亚澜湾的第一顿庭院晚餐。 相思吃了很多份NT﹩180的长谷川手工汉堡,附生菜沙拉,看起来就是很健康的汉堡——里面有牛肉、培根、以及很多蔬菜——吃起来很清爽不会很腻,而且面包也蛮特别的,比一般其他美式汉堡店的面包都要来的白一点,吃起来则非常酥脆,口感让人心旷神怡。 还吃了很多纽约薯条佐意大利起士肉酱,薯条炸得很酥脆,但是不会油腻,即使放冷了也依然脆脆的,实在很神奇。 其实她并不太喜欢汉堡薯条,但既然自己扮演的是萝莉形象,还是不要吃法国大餐鱼子酱之类的装B食物吧。 聂辅周竟也陪着,勉强吃了一个汉堡。 “不喜欢可以不吃。”她用餐巾擦着嘴角的油渍。 “你也在吃啊。”他笑得奸诈。 他竟看得出来,她也不见得多喜欢吃这些。在这位大叔面前,她感觉自己无处遁形。 晚上,他把她送到她的卧室,道了“晚安”,就转身离开。 一夜无梦。 第二天,在亚澜湾,聂辅周给相思开水上欢迎派对。 天空蓝得仿佛能听见石英碰撞的声音,云朵绽放得非常灿烂,宛似一张一张喜庆的笑脸,微风则恍如甜甜的美酒。 相思换上聂辅周给她挑选的衣装。 身穿的是双绉绸衣,头戴柔软的草帽,腰肢上还束着一条黑、粉红和黄色宽宽的三条彩带,袜子是粉红的,帽檐上装饰着黑、粉、唤三种颜色的边儿,帽子稍稍往下压着一点儿,胳膊上还搭着一件黄绸衣。成了真正的公主。 宾客众多,热闹非凡。 他是在向世人宣告,她成了他的女人。 的蓝水湖湖畔,阳光洒在斜坡草坪上,陡峭的山崖上覆盖着茂密的林木。大大的、张灯结彩的游艇和小小的、罗曼蒂克的舢板从岸边缓缓驶向湖里,船上坐满了人,传来阵阵诶乃声和汽笛声。 朝船屋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一群华服美人和军装笔挺的将官聚在那儿谈笑风生。 “原来是国防大学的高材生。” 人群中不乏年轻的军官,打量相思的视线,充满好奇光芒。 “什么时候开学?” “下个月。” 应酬得累了,相思说想休息。 “咱们划一只舢板出游吧。”聂辅周提议。 绕开人群,他们划出舢板。在船上,他靠近她坐着,离她非常的近,就坐在船尾,他的腿伸过来,脚碰到了她的脚。两个人都摇着橹,摇得很慢我,气氛非常的悠然自得。 “真安静。” 相思环视四周的青山绿水,微笑着感慨。 两个人已经驶出了游玩的人群,到了僻静的湖面。 “天地间就我们两个人。”她继续说。 他只是笑,垂下眼皮,突然问,“你寂寞么,相思?” 相思眨眨眼,“李敖大师有句话,有的人是寂寞难耐,境界太低;有个人是耐得住寂寞,境界还是不够;我是直接没有寂寞可耐,没有寂寞需要去耐。” 他笑,“和你在一起,我真没有寂寞可言。” “其实你一直不寂寞,”她正色道,“你不寂寞,因为有寂寞陪着你。” 他终于忍不住,很失态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十六章 如果这都不算爱 大西南群山深处的这块平坦的坝地,属于北热带地区,遍地紫荆、银杉、剑麻和香茅。千百年来,白衣白裤的瑶族人民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围火起舞,击壤而歌。 这深山坝地亘古的宁静,在这天上午被打破。 在山坡上设套捉野猪的一位山民,最先听到晴空里如雷滚动的“隆隆”鸣声,紧接着,便看到东边的山谷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忽转出十几架强击机,尖锐地嘶鸣着,轮番俯冲,对隐蔽在坝地芭蕉林里的某机步师的防空导弹群,实施火力突袭。 “轰轰轰轰……” 两个冲击波一结束,轰炸机群便准时飞临坝地上空,对一号空降场实施饱和轰炸。 一时间,坝上土浪飞扬,硝烟弥漫,四处遍布破碎散落的帐篷、发射架和牵引车。 最后一枚重磅航弹刚刚落地,先遣伞群乘坐的四架中型运输机,便穿过浮云,飞向坝地预定的空投点。 秦入骨第一个跳出机舱,他所带领的先遣连紧随其后,相继跃入暑气氤氲的天空。 顿时,几百具降落伞层层叠叠,漫天飘坠,蔚为壮观。 北方还冰雪飘渺,西南山地已是溽热灼人,跳出机舱感觉就像掉进桑拿房。 “妈的,裤裆都滴水了。”连队里有人贫道。 秦入骨使用的是最醒目的红色降落伞,磁石般吸引空中所有降落伞向他集结。在能够分辨地面植物种类的高度上,他并拢双腿,轻轻拉下后操纵幅,微曲双腿准备着陆。 此时地面无风,他叫一着地,伞衣便柔柔地覆盖下来,他往旁边闪开几步,避开伞衣。 空降兵们在空中飘坠,秦入骨解开降落伞背带,麻利地就地摊开地图,眺望坝地,打开耳麦用暗语指挥安排: “短枪五号,短枪五号,斜向东南,直插过去就是你们的枪套,完毕!” “短枪六号,短枪六号,边走边擦枪,完毕!” 还命令报务员:“向炮长报告,短枪缺位,正在插入枪套,准备迎接长枪光临。” 不远处的一颗百年老皂角树下,秦切肤和两个参谋以及一群通信兵,扯起雨林色伪装网,铺设电话线,支起折叠野战工作台,加上电台、计算机、监视屏,竖起无线电天线。 半小时后。 烈日当空,山坡上肥大的芭蕉树叶软软地耷拉着,连及其耐旱的剑麻都晒焉巴了。 深山坝地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 “长枪长枪,任务完成,重复一遍,任务完成,完毕!” 秦入骨报告完毕,擦了擦满额头的晶亮汗珠,骂了句,说,“我要是爱斯基摩人多好。” 两兄弟上个月从新兵训练营调回了特种大队。第一个执行的任务,就是扫荡大西南毒品贩卖武装组织阵地,现在已经完成任务。 旁边秦切肤笑着推搡了他一下,“别贫了,快收拾收拾,咱们家老大来了。” 万万没想到老妈这时候要出现,“她不是在京里么?” “她在丽江玩儿呢,知道我们就在附近参加军演,顺道就来了。” 听哥哥这么一说,秦入骨垂下眼帘,“她一个人?” 秦切肤停顿半秒,方才说,“和楚家老太太。” 母子仨见面的地点,是被热带雨林北缘一座护林人小木屋,没踝的香茅中探出了几支银兰,玉白色的小花开得正当时令,透过北边的树丛,隐约可以看见林子外的坝地和那条环形简易公路。 小木屋旁边的空地上,抹着一缕夕暮余辉。 “喏,那俩臭小子终于肯现身了!”秦婶在木屋门口瞥见两兄弟,欣喜地指给楚家太后看。楚家太后也走出来,和那两兄弟第一次见面。 “快过来见过楚婶!”秦婶向两兄弟招手。 两兄弟笑着向楚家太后打招呼,虽然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听说你们俩,是咱军区特种大队唯一两位在南美特种兵营地参加过魔鬼集训的,”楚家太后笑着说,“而且在集训中表现出色,为咱中国军人赢得了国际声誉,让咱中国的五星红旗飘荡在那营地的上空。” 听她说得这么详细,两兄弟都是吃惊,随即望向秦婶。 “别,别看我,不是我说的。”秦婶摆手。 楚家太后笑了,“不是你们家老太太说的,是我们家相思告诉我的。” 骤然听到“相思”二字,秦切肤的脸色再也正常不了,慌忙说,“我去生把火,这儿太湿了。”说完就去捡旁边的干枝。 秦入骨稍微正常点,但也回答不出,只说“我去帮忙生火”,尔后选了个位置,趴在地上扒开落叶厚重的淤腐层,便撅着屁股挖灶坑。 那模样,像极和青梅竹马闹别扭的小男孩。 “这俩孩子到底是咋啦?”秦婶和楚家太后在旁边面面相觑。 好不容易秦切肤抱来一小捆捡来的干枝,秦入骨则用伞刀连挖带刨地弄出了小灶坑,沿坑一圈各掏了几个排烟孔。 “这么热的天,还生一堆火来,你们俩到底怎么啦?” 秦婶刚说完,秦切肤突然抬头,“老妈,我有件事儿一直想问你。” 秦入骨听老妈回答一句“有什么话就问呐”,他旋开伞兵刀柄的后盖,取出更火柴,真准备点燃,忽而听哥哥问: “我可问了,您别生气。我上回在师部,无意中看了老爸的资料,您和老爸都是O型血,为什么我和刻骨都是AB型血?” 秦入骨听了这话,双手一颤,差点没点燃火柴。这也是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火苗很快就像小狗舌头似的舔起干枝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秦婶却是静默。 眼望着摇曳的火苗,秦婶呆滞了三秒,尔后仰起头,故作轻松地冲两个儿子说,“血性检验也会出错,你们问这个干嘛?” 秦切肤定定地看着母亲,“我当时也认为师部的资料有误,所以特地去了军区资料库查看,”他稍微有停顿,然后缓缓地说,“结果,我发现老爸的血型已然是O型,而老爸当年的那些哥们儿中,只有一个是AB型。” 听到这里,秦入骨忍不住浑身一颤,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瞬间远去。 他还是第一次听哥哥说到这个。看来,老妈红杏出墙是毋庸置疑的了。 那么,谁才是他们真正的父亲? 他犀利的视线,投向已经瑟瑟发抖的秦婶。透过扶苏的枝叶,起先还能看到几片浮云游走的幽蓝的天空,已经慢慢笼罩上墨黑的夜色。 面对两个儿子的质问视线,秦婶显然已经慌了手脚。 倒是楚家太后,跨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秦婶的身体,冲着两兄弟说,“咋整的?用这种眼神看你们老妈?就算你们老爸不是你们真正的老爸,这个老妈难道也有假?” 听了这话,秦入骨不再望向几近崩溃的秦婶,转而走到哥哥身前,抓住他的手,“哥,到底是谁?那个人到底是谁?” 林间的昏暗之中,火苗的光亮在秦切肤苍白的脸上摇曳。 就在这时,小喇叭一迭声地响起,师长派来的通信员在林子那边吆喝:“启程出发!各班注意检查灶火,一粒火星也不得留下!” 晦暗的林子里顿时人影憧憧,到处在灭火填灶。 送秦婶和楚家太后过来的直升机飞行员,绕过来向秦切肤报告,“营长,该把两位老太太送出战区了!” 秦切肤微微颔首,两位老太太就被飞行员请上了直升机。 两兄弟快速回到营地,集结部队,整装待发。这次的目标是铁石山崖,在地图上标高将近两千公尺,坡陡如劈,树木稀疏,多为裸露的银灰色岩石和荒草。 几百号特种兵撒开,在秦切肤和秦入骨的带领下,漫山遍野地向顶峰攀登。 花了整整六个小时爬到山顶,特种兵们就像被割倒的庄稼般,再站不住,全部躺下来。 秦入骨却还喘着气,抓着哥哥问,“现在有三分钟休息时间,你给我说说,到底是谁?” “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秦切肤转过脸,不看弟弟。 “那怎么行!我有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的权利!”秦入骨跳了起来,抓住哥哥的衣领。 秦切肤不予理睬,推开弟弟的手,戴上夜市头盔。 头盔正中间的镜头是微光夜视仪,夜间只要有一颗星星,甚至一个香烟头的亮度,它都能够成像,面罩则相当于电视显示屏,设伏时必须用到。 秦切肤摸到头盔盔檐杀害那个的小按钮,打开开关。 闷热的雨林里,寻觅不到一丝微风。微光夜视仪面罩上显示的雨林小道,朦朦胧胧,呈现出暗黄色的基调,连窜过小道的一只野兔,也带着一团黄晕。 “各班伪装!” 他一声令下,特种兵们纷纷掏出油彩膏,用手指蘸油彩抹在脸上。秦入骨却站着没动,看哥哥这副不理睬模样,再忍耐不住,冲上去,抓起哥哥的夜视头盔,就狠狠摔到地上。 “到底是谁?你快说,到底是谁?” 秦切肤看着又犯拧的弟弟,知道再不说,只会耽误部队行进,便咬咬牙,跨前一步,冲着秦入骨大喊:“聂辅周!咱们真正的父亲是聂辅周!” 话音未落,天空中猛地炸出一声惊雷。 还没等秦入骨做出反应,特种兵们纷纷放下背囊去掏雨衣,唯独这两兄弟仍然呆立着,被热带的豪雨哗然而至,暴打在两兄弟身上,顿时,满世界都是雨打枝叶的喧嚣声。 秦切肤在风雨中冷笑,“怎么样,你满意了吧?我们的父亲是聂辅周!” 秦入骨本来就站在悬崖边不远处,听到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几个踉跄,身不由己地往后退去,一失足,就栽倒下去。 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恢复了清醒,结实的双手迅速抓住旁边的一颗马尾松。 秦切肤已经急得几乎要陪弟弟跳下去,急中生智,大吼道,“通信员,快把绳子拿来!” 通信员肩挎一卷尼龙绳索跑过来。 秦切肤把绳头系在一棵树上,喊道:“你丫给我接住!”说完奋力将绳卷扔下山去。 见秦入骨把绳索拦腰系好了,便喊了声:“啦!” 三个特种兵齐心协力往上拉,呼啦呼啦地把秦入骨给拽了上来。 秦切肤冲上来,拉住弟弟的手差点嚎啕大哭,秦入骨却毫不在意刚才的命悬一线,只是苍白着脸,反复呢喃着“继母,继母,继母。” 近似痴了一般。 那暴雨,就像《以赛亚书》里描写的那样——地上的居民呐,恐惧、陷坑、网罗都临近你。躲避恐惧声音的必坠入陷坑;从陷坑上来的必被网罗缠住。因为天上的窗户都开了,地上的根基也震动了,全然地破坏,尽都崩裂,必然塌陷,不能复起。 第三十七章 聂某老矣,尚能婚否 参谋长给相思打电话时,她正忙着,直接回了句:“您拨打的用户已去富士康上班。” 聂辅周在电话那头“嗷嗷”乱笑,“相思啊,我问你,杨过为什么跳崖?” 相思沉吟片刻,“父是康!” 笑完后,聂辅周说,“我怎么你在忙,你丫正在国防大学坛子里扑棱吧?我正瞅着你那牛逼烘烘的名儿‘姐身份证前三位是110’在玩命盖楼呢!” “没辙啊,军校还是不能随便外出,大伙儿一直憋着搓一顿,但是请假也不能一起放羊,哟百分之十的比例限制,所以在开精神会餐贴,闹腾闹腾。” “我上回给你捎的那些零嘴儿,已经吃完了?” “早吃完了,”相思一边打字盖楼,一边回答,“这国防大学也搞笑,学网上的段子,为杜绝学生翻墙,铁栅栏都是带尖儿的。上面标着警示语——严禁翻墙,男生不小心就会翻成女生,女生不小心就会翻成女人。” 聂辅周抖动着肩膀笑,“行了,再说我会被你弄笑死,明儿我会去看你,想吃点啥我?” “听您这口气,啥都行了?是不是您在帝都城,就没办不到的事儿?” “那我就真撂下话了,在背景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相思窃笑,故作严肃说,“我真的您宠我,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摘了给我,那么聂辅周,我想拜托您件事儿。” “什么事你说。” “嗯……能不能,把天安门城楼上那张照片换成我们家太后的?” 聂辅周“哈哈”大笑,“我明天就去办!” 相思惊惶,“您不会真去干吧?”又奸笑,“那今天就去行不?” “不行!能推到明天办的事绝不今天办,因为也许明天就不需要办了。” 被这样谆谆教诲,相思不敲键盘,专心致志跟聂辅周通电话,“聂辅周,在整啥呢?” “看新闻联播。” “新闻联播有什么好看的?三部分讲的都是领导很忙,中间那部分讲的就是全国人民都过的很幸福,最后就是讲国外的民众过的多辛苦!” 聂辅周笑,“歇了吧你,新闻联播还是挺好看的。” “是啊,现在的一些新闻真好看,怎么看都像是小说,而且还是郭敬明的小说。” 聂辅周扶额,“你丫怎么就这么不忧国忧民呀?” “因为咱共和国强大呀,您不知道么,外国军事专家近日称——征服中国大陆比登天还难,因为中国的拆迁队和城管队就已足够抗衡他们的军队。” “你丫怎么啥事都能这么奔放?” “姐长期奔放,找不到矜持的方向。” “好了好了,相思,说正经的,在军校生活,枪杆子笔杆子两手抓,要注意身体。” 相思抬头挺胸正色道,“我知道我知道,思想可以肮脏,但身体必须健康!因为只有强健的体魄才能支撑起一个龌龊的灵魂!” 聂辅周在电话那头几乎笑抽,“你说我怎么就放了这么一金贵活宝儿走呢?我真不该把你送军校去,直接藏屋里天天乐呵着得了。” “金屋藏娇?您玩童话故事呀?我又不是居里夫人,哪能整天搁屋里?” “相思,你不相信童话?” 相思翻白眼,“童话?告诉您吧,现如今,王子在大战城管,公主在抵御山木。青蛙都被四川餐馆都做成菜了,女巫竞争上岗失败,被夺走了扫帚。最后,王子终于打败了奥特曼,和小怪兽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七个小矮人在山西挖着煤,没有赶上婚礼。” “你也用不着这么活宝儿吧?万一你在国防大学惹什么草儿,跟你折腾个没完,你怎么着?你对得起我?你是不是以为你能一直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相思笑,“得嘞,您就少抱着醋坛子狂饮鲸吞了,我还不知道您那小九九。” “什么小九九?” “装,您就给我装吧!您以前不愧是学传媒的,我党最擅长的是什么,群众工作呀,您早已经把群众基础都打好了,咱学校里现在谁都知道我是您的女人,您说我能怎么样?我就是学陈冠希打死不承认也不成呐。” 聂辅周吃惊地笑,“我这也是保护你呀,相思,万一让你碰上个属膏药的,我怕你应付不过来啊。” “您这是强拆我的社交篱笆,现在靠近我的都是些什么富二代官二代?腻歪死了!” “怎么扯上强拆了?” “您不知道?土地是财富之母,强拆是财富之父!” “都说了这是保护你,以前咱京里有一修鞋的,他常在东城出没,所以很多年后他有个绰号‘东鞋’。后来,东鞋吸毒了……” “谁不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那些所谓滴精英太子党,实际上比草根阶层还腹黑!” “你这话怎么感觉净是蒜味儿啊?” “蒜味儿?跟您说,在中国,往常吃了蒜的人外出参加社交活动,会想方设法清除口中蒜味,或者在参加聚会前不吃蒜。但是,随着中国蒜价的涨幅超过房价,随着靠蒜发财成为亿万富翁的人数的增加,如今在社交场合,口中的蒜味已然成为身价的象征。很多人外出前猛吃蒜以显示自己的富有。听说已经有厂家正谋划生产蒜味口香糖……” 聂辅周在电话那边厢笑得快要断气了。 鉴于这俩厮童话时间太长,而且都是意识流,在此不做过多赘述。 总之,相思毋庸置疑是聂辅周最宠爱的宝贝儿。 她不需要表演,不需要伪装,只要把自己最真实最自然的一面表现出来,就能够俘获聂辅周的全部心神,邀的他倾心尽力的宠溺。 有人如此欣赏自己,宠爱自己,又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相思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再说,相思根本就不讨厌聂辅周,和他在一起,她也非常的愉快。 只要他不索取她的身体,她乐于把青春献给他。 因为无论怎么说,她都是赚到了。 国防大学的生活,也拜他所赐,从一开始就一帆风顺,没有人难为她,大家都懂得潜规则。 学校第一次放长假,聂辅周来接她。 车行到亚澜湾豪宅区入口,他们换了车,聂辅周安排了一辆童话般华丽的马车。 相思那个鸡冻啊! “我想到一个段子,”相思说,“一位农场主向人夸耀他的庄园很大很大。他说‘如果我开车绕我的庄园一圈,那得需要一星期的时间’,结果,一位听众同情地税‘是啊,我也有过那么一辆破车’。” 车夫抿嘴笑着过来给她开门。 相思弯腰进车,“走吧,华生,我们去泰晤士河并肩作战,消灭伦敦一些黑恶势力!” “你少贫几句,身上不会掉肉!”聂辅周笑着也坐上车。 其实,一直到19世纪,马车仍然是城市交通的十分重要的交通工具。人们喜欢马车的优雅和诗意,喜欢乘坐马车动容地穿过乡村大道或古旧的城区街巷去访问朋友。 “哒哒”的马蹄声,被颠簸得全身摇晃的感觉,对相思来说,非常的新鲜。 “若是在坛子里,我肯定刷屏——为毛为毛为毛为毛为毛为毛我这么幸福,内牛内牛内牛内牛内牛我内牛满面鸟。” 相思说着把身子往后仰去,同时两个手臂交叠着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享受着马车温柔的颠簸摇晃。 这种很现代的马车上面还配置了小型空调和增湿器,舒适得没话说。 聂辅周坐在旁边,轻轻拉住她的手。 他的大手带着些许温热,让人心动不已。 马车的目的地,是蓝水湖。这天的蓝水湖不同于以往,五颜六色的蝴蝶在湖面上漫天飞舞着。有的穿着彩条衣,有的穿着黄中带点的衣服,还有的穿着大红衣,令人眼花缭乱。 “你从哪儿弄这么多蝴蝶?” 相思兴奋地跳下车。 “蝴蝶效应不是说,蝴蝶一颤翅就能影响全球气候么?我指望着这么多蝴蝶蹁跹起舞,能帮我影响影响你对我的感情呢。”聂辅周半是认真地说。 相思不回答,兴冲冲地跑到蝴蝶中去。 漂亮的蓝色蝴蝶瞬息间不知从何处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幻梦一般飞进了凤仙花花丛之中;一只黑红色的蝴蝶扑到花朵上,微微颤抖着双翅,沉迷地呼吸着纯净的阳光;两只白色的小蝴蝶则在空中扭打在一起,因为白得过于鲜亮,所以感觉他们的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环。 “行了,您这浪漫玩得比《傲慢与偏见》都过火,我真是爱死你爱死你了!” 相思回头朝聂辅周喊,感动地喊。 看到这么多漂亮的蝴蝶,兴高采烈的相思像孩童般蹑手蹑脚地凑过去,想要捉住几只。 她看见一只红色的蝴蝶停在一朵小黄花上,就飞奔而去,结果扑了个空。 不死心又扑了几次,但都失败了。 聂辅周在后面“哈哈”大笑起来,相思就恼火得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像SD娃娃般嘟起嘴,嚷嚷道:“我不玩了。” “别捉蝴蝶了,来捉我吧,我保证不动。不管你去哪儿,我一直都在这里。” “我知道你在那里,你一直在那里等我,可万一我忘记我曾经去过那里了呢?” 相思一边说,一边一步一步朝聂辅周走去。 他微笑着朝她伸出手,“你不会忘记的。” 她把手送到他的大手里,“是啊,我不会忘记的。” 她小跑着跌撞进他宽大的怀抱之中,任凭他紧紧搂抱着她。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大自然的温柔包围着他们。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她轻轻背诵着。 “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伴莫相违。”他也背。 她重复一遍,“……暂时相伴莫相违。” 寂静的蓝水湖畔,只听得见空灵的鸟鸣声,宛似班得瑞乐曲中瑞士森林的寂静风情。 她蓦地抬头,瞳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珠,“要不,我们结婚吧。” 他掩饰不住的诧异慌乱,甚至忘了惊喜。 她笑,笑中带泪已经是她的招牌动作,“聂某老矣,尚能婚否?” 第三十八章 华丽爆笑激情对手戏 瞬间,世界颠倒了,瓦解了。 升腾扩张的火光被割裂、飞散。但散开的火光顿时又集合起来,摇动、变色、伸长,然后发出凶恶的咆哮,成为一头红黑相间的斑斓火龙! 冲击、震动、旋转——压迫、剧痛、惊愕、狼狈、恐怖、焦躁——爆炸! 他和她。 浑身披着鲜血倒卧着。从两人嘴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露出血红牙齿的火龙向他们袭来。灼热而锐利的爪毫不留情地伸向倒卧着的两人。 他在声嘶力竭地大喊,拼命爬动,逃避火龙的袭击。 她举起手臂,抬起上半身,也想爬起来,但下半身已被火龙追到。 没过多久,她的身体——腿、躯体、胳膊、头发,就全被火龙灼热的爪和牙咬住,赤红的毒舌将她舔了几舔,一骨碌将她吞入口中。 他失声呼救。 他一遍又一遍喊着她的名字,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抓住她的双手,使劲全力地拉。 斑斓的火龙继续咆哮着,翻腾跳跃。 它的无形之爪终于伸到他身上,吱吱吱的皮肤烧焦声伴随着异臭,剧烈的痛楚与灼热感渐渐退化成迟钝的麻痹感。 在熊熊燃烧的无情火焰中,他和她喘息着。 凄厉的野兽般的叫声划过夜空,留下长长的尾巴。失调的意识慢慢沉入漆黑的无底深渊。 烈焰将两颗心烧成白灰。 “相思!!!” 秦入骨尖叫着,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的汗珠冰冷地流淌下来。 原来他在书桌上睡着了。书房迎门的墙壁上,装饰着特种大队的旗帜,大书桌上堆满了书籍、文件、电话机、烟灰缸、笔记本电脑、手机充电器、大檐帽、打开的桶装方便面,还有他和前女友镂心合影的小镜框。 到处都是没有女主人的凌乱。 穿着衬衣、毛背心的秦入骨,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在桌上扒拉出一块地方,打开本子,正准备敲键盘继续写报告,“叮铃铃”的电话铃响了。 他从桌上的一堆资料里摸出话筒。 “你还没出发?”秦切肤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秦入骨歪着脖子想了半天,才“哦”了一声,“我忘了要去师部电视新闻中心。” “快下来集合!”秦切肤朝话筒大喊,“要去的连长都归队了,就你缺着!” 特种大队营部大院外,三十多位要去师部电视新闻中心的连长,身穿城市迷彩服,肩挎冲锋枪,在楼前列队,听秦切肤训话: “这次咱特种大队接受师部电视新闻中心的邀请,参加考验活动,虽然只有七天,但也算容量大、强度高,希望大家全力以赴,并且做好吃大苦的思想准备,谁要敢给咱特种大队丢脸,我卸了他指头,拧成弹簧,做85狙的撞针!” 旁边的湖畔一块平坦的草地上,听着一架直升机,秦切肤指挥最后一批连长登机。 师部电视新闻中心。 位于师部顶楼的这个大厅,足有八十多平米,当间的编辑工作台上,架着一溜显示器和编辑机,工作台对面整整一堵墙的玻璃柜,里面装着珍贵录像带和资料带,墙角堆着三脚架、器材箱等。工作人员正坐在转椅上看毛片儿。 “考验任务都搁在桌上呢,连长们自个去选吧。”发话的是个上校。 连长们去桌上挑了任务,秦入骨也跟去,那上校却突然朝他招手。 “秦连长,你的任务我早准备好了,”那上校笑得异常潜规则,“让你去国防大学给研究生院里的学员们集训呢。” 秦入骨眉一颤,“国防大学?” “对呀,是国防大学研究生院的连队。要知道那连队时国防大学最烂的一个,长期不受重视。您知道,一个连队就跟一个人一样,你总让它出公差、干杂活、打下手,不知不觉它就得滋生小伙计的自卑感,所以想让您去给集训集训,特种大队来的教官,就等于把它往三军里头放,那么,当先锋,打头阵,大伙儿便都血气方刚,豪情万丈,那劲儿是摁都摁不住,泉眼似的往外冒儿。” 秦入骨被上校的话逗乐了,见对方这般掏心掏肺的,也不好拒绝。 就是好拒绝,他也不会拒绝,他是恨不得插上俩翅膀,现时就飞国防大学去。 他这股劲儿,才是“恩都摁不住,泉眼似的往外冒儿。” 国防大学研究生院女兵宿舍。 刚下哨的相思累得鞋都没脱,直接扭倒在床上。 参加完集训的那伙同屋姐妹们走进来,嚷嚷,“你们说说看,咱研究生院谁最帅?” 相思有气无力地甩出句,“咱研究生院,有长得帅的?” 就这话,把姐妹们笑得七荤八素,教相思实在佩服她们笑点之低。 “刚才集训相思你没参加吧?跟你说,新来的那个教官,那叫一个帅呀!” 相思听毕唏嘘不已:“姐姐您有前途呀,人家刚来,您就知道给当官的溜须!” “少闲扯了,”寝室长发话,“快给我收拾收拾,十分钟后集训又要开始!” 相思任躺着不动,有人来推她,“你又不去?” “你们这群小绵羊去吧,”相思不屑地哼一声,“日本人从小看的是圣斗士,学到了责任和坚韧;美国人冲小看的是变形金刚,学到了思维和自有。咱小时候看的是喜羊羊,生活多美好,狼不会吃了羊,乖乖做好小绵羊。” “真不去?那教官可是帅得没天理那种!” 相思凶狠地瞪她一眼:“永远有多远?你丫就给我滚多远!” 她最近心情不佳,恨极天底下没有后悔药。不知道自己那根神经打错搭错了,竟主动要和聂辅周结婚,现在她真想去富士康跳楼算了。 富士康好哇,既提供完没的跳楼场所,以及全方位的跳楼理由,还有一周一跳的跳楼气氛,郁闷的人还在犹豫什么,马上拨打电话,加入富士康! 国防大学研究生院训练场。 这训练场足有四五个主球场大,到处都是练射击的靶台,练攀登的吊绳、残楼,练越障碍的壕沟、矮墙、浪桥和铁丝网,跳伞地面动作训练的平台、机门等等。 研究生连在一座平台前集合,从站姿上就能看出整个连队的散漫,还不时有迟到的,练报告都不喊,就悄悄溜进队列。 与秦入骨并肩站着的指导员,声小气短,不好意思地说,“秦连长,研究生连的兵没规矩,让您见笑见笑。” 秦入骨没搭腔,面若冰霜。 值日排长看着各派差不多到齐,便走过来小声说,“指导员,差不多到齐了,咱开始吧?” 秦入骨虎着脸,厉声道,“错不多是多少?” 值日排长慌忙说,“除了值日、采买,就差下哨的楚相思还没到。” 秦入骨看看表,“十一点下哨,现在都已经过了一刻钟,什么原因?” “接她岗的晚了十多分钟,她要补休。” 秦入骨顿时勃然大怒,“他娘的拖拉机,派人叫去!” 足有一刻钟,边走边打哈欠的相思才晃悠悠地走进队列,腰带都没扎,上士的肩牌,脏得就像抹布。 她先头没往教官那边看,“报告”也没喊,直接进了队列,才把视线过来。 秦入骨已经气得跳脚,怒声训斥:“你们研究生练稀拉,臭名昭著,果不其然!集合就像羊拉屎,沥沥拉拉掉一路!”骂着骂着突然转移目标,“楚相思!你在队列里嘀咕什么?” 相思装哑巴 他却自有办法,“排长,楚相思刚才在嘀咕什么?” 值日排长马上回答“她刚刚说,‘人生真他妈像牙缸,你想看悲剧,它就是杯具,你想看喜剧,塔就是洗具’!” 秦入骨冷笑一声,“楚相思,你丫就是脑残,你知道脑残的定义么——yourbrainhastwoparts:theleft&theright。yourleftbrainhasnothingright,andyourrightbrainhasnothingleft。”” 那英语说得过于地道,连队里的女兵们顿时哗然,惊艳得个个花容失色。 相思却凸了眼珠子,好久不见,竟是这么洋气的开场! 正瞎琢磨着,秦入骨一摆手,“总之,国防大学对你们研究生连失望、无望,所以派我来从严治连,尽快把这全校第一稀拉的帽子扔到太平洋去!好了,我就说这么多,看你们指导员有什么要说的。” 指导员马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相思喊道:“我倒有要说的!” 秦入骨逼视着她,“说!” 相思报复似的挑衅,“咱们连里兄弟姐妹们,都是老兵,要学历有学历,要军事技术有军事技术,为什么要听你这小连长的?” 指导员慌忙叫:“楚相思,你少说两句!” 相思哪是随便谁能压住的,直直看过去,“连长,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新兵软蛋儿了,你现在想当我的连长,还得先让我输个心服口服!” 秦入骨不语,用行动证明,他摘下大檐帽,交给指导员端着,尔后飞快拔出背后的六四式手枪,看也不看,稀里哗啦地就卸成大檐帽萝莉的一小堆零件。瞬间又把手枪组装起来,食指插进扳机护圈一转,手枪就像翻了个跟头似的,栽进腰上的枪套。 用时七秒,那动作,叫一个漂亮! 女兵们又是哗然,唯独相思冷笑,笑得无比玛丽苏,她朝不远处的哨兵勾勾手,那哨兵靠近来,她便夺过他肩上的七九式微型冲锋枪。 尔后,她竟闭上眼睛! 秦入骨都满脸讶色,看她的动作,那是绝对的行云流水,按压弹匣扣,取出弹匣,压入握把保险,将拉机柄向后拉,分解出枪机、复进簧、复进簧导杆和后挡板,迅速分解拆开,再更快地重装,整个闭眼拆装过程,耗时自有二十三秒! 秦入骨想起上次参加的特种大队比武竞赛,最强的拆装冲锋枪选手,都用了二十五秒! 男兵们开始起哄,“楚相思还苦练了摔跤!连战,跟她比摔跤,比摔跤!” 摔跤相思是苦练过的,因为在银山三营,她曾偷窥过秦入骨和秦切肤两人摔跤,当时那个精彩纷呈,让她目瞪口呆,以后一直都在默默苦练,现在已经小有成果。 听大家这么叫嚷,秦入骨也想试试她身手,脱掉军上衣,就说,“楚相思,你可撞到枪口上了,我就陪你玩玩!” 他看着比他矮大半个脑袋的相思,问,“你要玩古典式还是自由式?” 相思把军上衣往地上一扔,“管它什么式!赢了就是,输了啥都不是!”说完,舞扎着胳膊就扑过来。 秦入骨略一躲闪,脚下一勾,把相思绊趴下。可说不费吹灰之力。 “不成,”相思咬牙站起,“三局两胜!” 说完趁其不备伸手抓向他的胳膊,不料那秦小人早有防备,扼住她手腕,身子一侧,借势就来了个背挎,将她撂倒。 相思已经脸涨得通红,嘴上还叫嚷嚷,“五局三胜,五局三胜!” 三分钟后。 “七局四胜!七局四胜!” 再过三分钟。 “九局五胜!九局五胜!” 此后便是十局六胜,十二局八胜,直到三十一局十六胜后,相思知道自己再不可能连胜十六局,灰溜溜地躺在地上,啥话都没了。 秦入骨连大气都不喘一下,低头望着满头血和灰的楚相思,警告,“楚相思,你丫给我听好了,你要是再敢跟我叫板,再敢给我玩邪的,我非整得你丫哭爹喊娘!” 旁边指导员跑过来扶相思,顺道儿给秦入骨提个醒儿: “秦连长,您可别逼楚相思太紧,您大概不知道吧?她是聂参谋长的人!” 秦入骨还没作反应,一辆吉普车驶近来,从车上跳下师部电视新闻中心的干事。 “秦连长,久等了久等了,快,把机子扛过来!” 在摄影机面前,秦入骨马上灰太狼大变身,“全部都有,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跨立!”这样颇有大将风范地吼道。 “好了,开始吧!”干事肩起摄像机开始拍摄。 秦入骨声如洪钟地说:“同志们好,请稍息。从今天起,我就要和同志们一起战斗,一起工作。身为连长,我将身先士卒,不辱使命,带领全连从难从严训练,提高战术技术水平,培养顽强作风,履行神圣职责……” 相思显然没想到他也能这么“和谐”,之前那个愣头青好像在慢慢改变,变得更加懂得利用潜规则,而不是莫名其妙被潜了。 估计,之前手枪走火折腾他的隔离审察,已经在把他潜移默化地引向成熟。 不过,还是够搞笑的。相思在队列里,望着秦入骨那装B模样,差点憋出内伤。 训话后,电视新闻中心还要采访秦入骨,所以连对暂时休息。 “原本你丫认识咱连长呀!”有女兵从背后推了相思一下。 相思擦着嘴角的残血,“珍爱生命,远离连长!” “你就那么嫌恶咱连长?” 相思咬牙切齿,“我恨不得现在就去写连长的墓志铭——云山苍苍,江水泱泱,连长之恶,山高水长!连长,一路走好!” 不料,身后猛遭一记爆栗子。相思顿时身形一滞,愣了。这熟悉的痛楚,熟悉的痛楚。她转过身,他一副鲁提辖拳打陈冠希的凶神恶煞: “楚相思,你刚开始在队列里嘀咕什么人生呢?” 相思吃痛抱头,“人生?江山如画皮,人生如梦遗!” 亲刻骨尼亚加拉大瀑布汗,“碰上你,孟姜女会哭倒长城干红,白娘子会水漫金山词霸!” “哼,桃花潭水深千尺,连长大便不用纸!” 他被她憋了半天,只挤出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双节棍!” “切,连长你根本不行,”相思脸上挂满鄙视,“告诉你,秦入骨,你以后别想动不动罚我做这个做那个!我马上就成参谋长夫人了!你以为我会听你的?” 秦入骨气得要抽风,半天吼出一句,“你还得听我的!《阿凡达》告诉我们,谁胯下的鸟大就听谁的!”薄雾轻烟 第三十九章 血脉喷张的国王游戏 晚餐相思和男兵们吃包子。 猪肉茴香包、菌菇鲜肉包、茶树菇酱包、梅干菜肉包、三角红糖包,种类颇多,可以写包子界的《兰亭集序》,可谓“精英毕至,群魔咸集”。 刚巧儿,其中一男兵只吃包子馅,另外一个只吃皮。 相思忍不住嚷嚷:“哥哥们也忒腐败了!” 吃馅的同学朝吃皮的同学来了一句:“行了,以后你吃我的包皮好了!” 于是,在场的所有喝粥的全部喷出来了。 相思曰:“应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事殊事异,所以兴杯,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笑到抽羊癫疯,相思被男兵扶着才回到宿舍。洗漱完躺床上,忽而想起村上春树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没想到真的就这样和刻骨君相逢。这么一想,相思简直要“兽血沸腾”了。 而她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满眼的刻骨君,也正因为这次意外聚首而疯魔着。 刻骨君驾着“猎豹”,在国道坦荡的柏油路面上飞驰。 这心思,真成剪不断理还乱了,那种幸福感和罪恶感的交织,就跟长了牙似的着他的心。而最痛苦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些微妙的情绪。 如果有人问他,“请问,楚相思是怎样的人?” 他肯定斩钉截铁地回答,“楚相思啊,长得人模鬼样,性格乱七八糟,举止随心所欲,而且毫无党性,综合起来看,就是只活脱脱的妖孽转世,被打死了,世界就清净了!” 可是,为什么这样坏透了的丫头片子,他却在心心念念想透了呢? 应该只是因为镂心临死前的嘱托吧?然而这样解释心情反而更一团乱麻。 不知不觉,他踏在油门上的脚就有了力度。 国道上有一辆车身上印有“军车监理”字样的吉普车与他交会而过,可又突然减速,原地掉头,一路警笛长鸣,朝“猎豹”追来。 秦入骨这才发现车速表上的指针停在140上,慌忙松油门踩刹车。 监理车超越“猎豹”,车窗里伸出一只手臂,打手势,示意他靠边停车。在路边停妥后,那车上跳下几名士官,都扎着武装带,戴着红袖章,朝这边走来。 落下车窗。秦入骨不等他们张嘴便递上驾照。 士官们核对后,交还给他,“少尉同志,这段路限速80公里,您超速了。”说完打开一个塑料夹,填了张违章驾驶单,“麻烦你在这儿签个字。” 秦入骨一边在心里骂着楚相思,一边乖乖签上姓名。 士兵们齐刷刷地敬礼,“请少尉同志注意安全,您可以走了!” 秦入骨铁青着脸道了谢,缓缓启程上路。 次日晨。 国防大学遍布着“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的白杨树,在十米高度绿油油地燃烧,晨风拂动,硕大的树叶“哗啦哗啦”地舞动,悦耳又悦目。 跑操的研究生连正贴着路旁白杨树跑。 “调整呼吸,紧跟上!” 同志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相思却轻松地紧跟领头的秦入骨身后,像吃了兴奋剂似的。新兵三个月训练可不是在扭秧歌,30公里强行军姐都玩过,这种晨练小跑还不是小CASE! 她跑得像夸父追日,他总不会鸡蛋里挑骨头了吧? 正想得意地笑,得意地笑,耳畔炸起秦某人的训斥:“楚相思,你怎么就这德行?” 相思大惊,“跑得羊拉屎的又不是姐,这屎盆子怎么扣姐头上了?” 秦入骨奸笑,“有你这么拔份儿的吗?都是革命战友,大伙儿慢,就你一人不和谐!” 相思差点真被这厮华丽丽地河蟹了。 好吧,他挑刺儿,她也当仁不让,“我说连长,你怎么没戴大檐帽?军人仪容呢?” 秦入骨瞪她一眼:“你丫才遗容呢!” 相思汗如雨下,“大哥,你要是丢了军帽,我那儿有东北大皮帽儿,可以借您!” 秦入骨正色道,“你哥哥脑袋除了国徽,从来不顶别的!” 队列行进到两百米障碍场前。 秦入骨向研究生连宣布:“凡干部做不到的,决不要求战士做到,今天的课目是通过两百米障碍场,就从本连长开始,楚相思,计时!” 说完,他一撸腰带,飞步越过堑壕,匍匐钻过铁丝网,跑上独木桥,翻过高墙……自然是动作敏捷,技巧娴熟,那速度,让众人怎一个惊字了得? 相思在他到达终点的瞬间下秒表,尔后大愕,“ohmyladygaga!42秒8!” 战士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秦入骨也不休息下,吆喝一嗓子,“一分钟之内不能通过者,饭后加班。开始训练!” 相思在排长指挥下摆好姿势。 “楚相思!”马上被秦某人揪住,“你丫屁股撅得跟烟囱似的!上身要放平!” 顿时全连众目集结在某女PP上,此女差点捂脸泪奔。 所幸的是下午不要集训,军校就是两杆子,笔杆子和枪杆子,放下冲锋枪就拿起签字笔,但因为太累,研究生连学员们在阶梯教室上课时,睡倒一片,无一幸免。 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 晚上手下的兵要上自习,秦入骨闲来无事,想着小时候在军区大院的生活。 那时的娱乐生活贫乏是贫乏,《开天辟地》、《上甘岭》、《英雄儿女》和《烈火中永生》看了N遍,部队有时还会放内参片,在大礼堂放,不许小孩进去看。 那时秦家兄弟是大院双霸,整日和别院机关兵的人马找茬 那时他们院的礼堂,是典型的苏式建筑,红砖、尖顶儿,高高的拱门,上悬一颗红色五角星。为偷看内参电影,兄弟俩上房揭瓦。 三层楼高的礼堂屋顶呀,可那会儿的男孩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有一回,小刻骨一脚踩空,石灰板径直掉在前排首长前,把那首长吓得不轻,灯刷地亮了,就看屋顶悬着他一条腿。 反观现在,秦入骨想,这个星球的物种,明显是在退化,下了班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所有主流非主流的娱乐全是低级,毫无格调,抹杀人类性格的活动。 正想着,有人叩门而入,是研究生连的女兵,说请他去活动室玩“国王游戏”。 国王游戏?总比卡拉OK好。 秦入骨想起上次去KTV——简直是令人崩溃的动物团聚现象。密封的房间里,几个男女在相互用吼叫折磨对方,真不知是得到音乐的享受,还是交流的快乐。大伙儿都盯着一个铁盒子,不辞同做电视垃圾文化的孙子。唱歌还跟着字幕,跟个机器人一样,总之就是机械、程式化的反人类游戏。 反正无事,他点点头,“你先去,我隔会儿就来。” 这边厢,相思压根儿不知道有人去叫连长了,正玩得high呢。 活动室里摆着三打啤酒、四五瓶思美洛,还有一推零嘴儿,本来大伙儿正聊天、划拳、喝酒,是相思喊了一嗓子,就玩起“国王游戏”来。 秦入骨进屋时,相思正被席地而坐的男兵们围着吼罗志祥的这首《国王游戏》: “对不起你已掉进了陷阱,黑白配会怎样不一定。一启动国王的游戏,机会或命运都很刺激,爱不爱别猜拳决定,动了心就别作弊!” 边唱还边在摇头乱扭,跟吃了摇头丸似的。 “能征服你是种荣幸,也或许是我的幸运……国王游戏冠军,奖品就是你的心!” 她完全没察觉他正用无比“嫌弃”的目光瞅着她。 有女兵看到门口的秦入骨,兴奋招手,“连长,快来快来,我们要开始了。” 听到“连长”二字,正如蛇乱扭的相思身形一滞,险些栽倒。秦入骨无视她,走过来坐在离某女很远的位置。 相思的表情就像被噎住似的,灰头土脸地坐下来。 游戏开始了,大伙儿兴致都很高,刚开始国王都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指令,直到有一回,相思抽到她是国王,她奸笑指定,“拿3跟7的人要‘二硫碘化钾’!” 刚好是一对男兵,都是直男,但吻过之后不确定会不会被掰弯。 相思开了先河,大家就纷纷下猛药。这回的国王制定4跟8要舌吻30秒,而且要吻到牵出丝来。这回相思正好抽到4,至于8号,竟然是早上的那位“包皮兄”。 男兵女兵在旁吆喝起来,愿赌服输,相思就乖乖和对方吻了,毫无顾忌,有没有牵出丝她不知道,但包皮兄的舌头还真柔软。 吻完后,下意识地朝连长那边瞥,连长那厮没有看她,正端着啤酒猛灌。 大家越玩越开,大概是喝酒的关系,指令越来越辛辣,有一回国王竟要求俩女兵在对方的胸脯上种草莓。而这悲催女兵之一,就是相思。 喝得有些高的相思,大笑着,狂野地把上衣脱了,抓了另一女兵,就把嘴往她身上吻去。 中场休息,男兵们起哄,叫嚷着相思背诗。 “背毛主席的《沁园春-雪》吧!” 相思暴汗,“《沁园春-雪》我就敬谢不敏了,《沁园春-房》我倒是可以献丑献丑。” 大伙儿便嚷嚷着要她背。 相思胸一挺,宛似“恰同学少年”,慷慨陈词背诵道: “神州大地,万人蜗居,亿人盼房。望帝都上海,高楼大厦。售楼中心,房奴滔滔。祖孙三代,倾尽所有,欲与房价试比高。须钞票,清储蓄贷款,分外心焦。楼价如此虚高,逼无数白领竞折腰。昔秦皇汉武,闻所未闻;楚宗宋祖,紧捏钱包。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好蜗居蒙古包。俱往矣,数天价楼盘,还看今朝……” 众人笑得七扭八歪后,国王游戏再度开始。 “哇咔咔,姐终于抽到国王了!”某女兵跳出来大呼,“我命令6号跟9号!” 相思伸长脖子,“命令什么?” 那女兵似乎已构思良久,蓄势待发,“我命令6号把9号当钢管,跳段钢管舞!” 相思数着头顶飞过的乌鸦,汗涔涔地站起来,“我他妈的就是6号!” “9号是谁”、“谁拿到9号”之类的问询声顿时四起。 无人响应,于是,“9号”、“9号”、“9号”,大家一起寻找着潜伏者。 某女兵发现秦入骨表情僵硬,举止诡异,“连长,该不会是你吧?” 抽到国王的那位马上冲过去看他的牌,大叫起来,“乖乖,9号是咱连长!” 女兵们马上嫉妒之光射向相思,“楚相思,你真是6号?” 相思此时也是鸡冻,活像被丘比特小儿射中那一箭似的,用力点头,“绝对真!比我的胸还真!” 女兵们正质疑地瞥着相思的萝莉贫乳,男兵们已经吆喝起来,“钢管舞!钢管舞!钢管舞!”那真是一浪胜过一浪呐。 到了这份上,也矫情就是恶心了。秦入骨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硬着头皮走到活动室中间的吊灯下,相思已在那儿等他。 站直在灯光下的刻骨君看起来真的很傻逼。 “要不要杜拉拉加徐静蕾?”有男兵叫嚷。 “什么意思?”秦入骨虎着脸问。 相思推了他胸膛一下,“这您都不知道?杜拉拉和徐静蕾的双料粉丝,简称杜蕾丝。” 秦入骨瞬间面若猴腚腚。 这时,汤姆-琼斯的名曲——youcanleaveyounhaton响起来了。 思考了一下,相思认为把刻骨君的左手臂、腰部和左大腿当做钢管会比较适合,因为他的腰肢虽然坚实有力,但也不失纤细,用大腿绞上去,应该没问题。换上12厘米高的黑色法西斯高跟长靴、戴上一条色彩斑斓的羽毛围巾,着装则是紧身短裤、紧身上衣,然后相思摆好了预备动作——两腿大幅度分开,半蹲下身体,右手抓住刻骨君的大腿部分。 youcanleaveyounhaton再度响起,这一秒,相思就不再犹豫,摇曳着身体波浪般地站起来,然后伸腿翘臀,像波浪一样用身体贴近钢管,不,是亲耐滴刻骨君。 一边优雅地微笑,一边把身体重量交付到钢管上,将大V舞、女郎坐姿、火红太阳、埃及回旋等专家级舞步组合起来,还有只用一条腿高高倒挂在钢管上,手臂自有挥舞,相思越跳越激情,完全把已经全身僵硬的刻骨君当做了真真正正的钢管。 甚至用腿心在他的胯间摩擦! 完全沉迷于舞姿的快感之中的她,当然没有发现,不知何时,刻骨君已经脸憋得通红,下意识地用双腿悄悄地夹住胯下那个不安分的冲锋枪了。 秦入骨脑海中仅有的感觉就是——蛇。 这个女人是一条蛇,身段柔软、暗含杀机,逼迫得他快要顶不住。所以说女性果然是可怕的。 此时,相思已经整个身体纠缠在他的腰腹间,他能感觉到她那无意识地对自己要害部位的强烈摩擦。 他的脸涨得通红,得了麻风病似的,嘴唇在不住地颤抖。 他知道她的这个舞姿是钢管舞里的经典舞姿,如果他是真正的钢管,他一定会为她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舞姿叫好,但是,他不是真正的钢管,他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男人。 不止是秦入骨一人销魂难耐。 整个活动室,无论是男兵还是女兵,大伙儿都是面红耳赤,脸红心跳,气氛也微妙得很。 至于罪魁祸首,则还陶醉于所谓的舞蹈艺术之中,浑然不知晓自己给外界带来了如何的影响力。 看这架势,说不定,真需要杜拉拉和徐静蕾的双料粉丝! 第四十章 莫道春梦不销魂 周立波笑侃博客门时,曾说前妻是他的耻辱,但不后悔爱过。 秦入骨回忆昨晚的国王游戏,感觉这段钢管舞是他的耻辱,但不后悔玩过。 相思那丫头素来古灵精怪,情商也不低,那段舞却是跳得极具革命艺术家气质,从头到尾都未对自己身体紧贴的钢管产生什么荷尔蒙反应。 可秦入骨,就没那么古井无波。 这晚,他做了许久未做的春梦。 和大部分男孩一样,他从青春期便开始做春梦。《红楼梦》第五回写贾宝玉去秦可卿房内休息,梦见“仙子将其妹可卿许配与他……恍恍惚惚……未免作起儿女事来……”当醒来时发现大腿处“冰冷粘湿一片”。他也大致相当。 可这晚的绮丽春梦,胜过近来最诱惑的新闻“天上人间”。 背景并不太清晰,关键词是大海、游船和泳装。 在大海的世界,在男女情爱的世界,一切都是湿润的、松软的、细腻的和变幻无常的。 游船呢?梦中的游船,不见得太豪华,仅有三层,第二层侧面有个面积不小的平台,专做日光浴。梦境首先发生于日光浴的平台。 最先出场的,就是相思。 在他的春梦里,她没穿显不出身条儿的臃肿军装,而是一身清爽奔放的打扮。 上身穿的是细肩带的白色小背心,不知是不是忘了穿文胸,胸前的两块软语温香和相思红豆,全都清晰地印在了小背心上。 下身则穿了一条水蓝色的超短裙,坐下后仅仅只能遮住三分之一大腿,一大截粉腿和全部小腿都暴露在外面。 裙子的材质很薄,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纯白色的小内裤,而且这内裤,是类似于比基尼的绑带型内裤,只要搜寻到她腰际的内裤细绳,然后轻轻一拉,再用力一扯,整件小内裤便会落入手心。 他这么一想,胯下的鸟儿就忍不住搏动了一下。 总之,凹凸有致的娇小身材,清纯可爱的婴儿肥脸蛋,肤如凝脂,虽然不是美女,但是笑起来唇红齿白,甜美异常。短发就像饥渴已久而有“球”必应的尼姑,少女的粉腿不见丝毫赘肉,还有两双晶莹剔透的小嫩脚。 整一个亟待开发的欲情美处女。 此时他就感觉蠢蠢欲动,等后来她游过泳,换上淡蓝色的比基尼泳衣,他就真真憋不住,正想着干脆给自己扇俩耳光,她却晃到他身前来。 “连长,这海水真整死我了,拜托您给我按会儿摩。” 她红晕着小脸,撒娇着说完,就把雪白刺眼的娇嫩酮体趴在平台的凉席上。 他听到“拜托”俩字,因为有个“脱”音,身体更加燥热起来,心跳飞快,舔了舔干燥灼热的下唇,走过去,像准备仪式一般深吸一口气,尔后伸出有点颤抖的双手,捏住她背上的细绳,轻轻一扯,将比基尼泳衣从她光洁细润的粉背上拿下。 他并不太懂得按摩,她却任凭他的拿捏慢慢变成爱抚。 男人的胆子就是被女人放纵大的。此时,他已经大胆起来,拿捏穴位的次数越来越少,逐渐变成了轻轻的抚摸,还时不时地低头去嗅闻她身上的体香。 “你的皮肤真好呀,摸起来顺溜顺溜却不腻人,闻起来香甜香甜却不做作。” 她竟然也用这种春情荡漾的言语反过来刺激他。听她这么说,他的下体愈发肿胀起来。 她乖乖戴上了眼罩,然后颤抖着身子,战战兢兢地转过来,在凉席上躺好。 第四十一章 刻骨君的小爆发 宽敞的大客厅里,陈设简洁,墙上挂满了字画。 佩戴二级军士衔的炊事员将一盘煎牛排和几样新鲜蔬菜端上桌。 “相思,来,洗洗手,咱吃午饭。” 聂辅周叫相思过去时,相思还在客厅耍那把新领到的伞刀。参谋长把她拉去洗洗手,又拿擦手巾帮她细致地擦干手,和她一块坐到饭桌边。 相思本就饿,坐下便吃,边吃边夸,“您这专属炊事员,就凭这煎牛排,便可以到咱中国奥运代表团去当厨子!听说出国参加比赛的队员,每天必须吃块牛排。” 聂辅周笑,“那我就把这炊事员送给你好了。” 相思感动,“咱都快结婚了,这夫妻共有财产,还分什么你我。” 某炊事员满脸黑线,默想,“感情我只是财产。是不动产还是动产?” 聂辅周放下筷子:“你真嫁我这既抽烟又喝酒的老古董?” 相思正色,“我来给您数数,不抽烟不喝酒,63岁——林彪同志;只喝酒不抽烟,73岁——恩来同志;只抽烟不喝酒,83岁——主席同志;即抽烟又喝酒,93岁——小平同志;吃喝嫖赌样样来,103岁——学良同志;啥坏习惯没有,每天尽做好人好事,23岁——雷锋同志。” 聂辅周笑着用筷子点点她,“说真的,嫁给我,真不委屈?” 相思苦着一张脸,“我若是能独立自主,肯定不嫁人,可现在世界经济不景气,连黑社会都有人下岗呐!” 聂辅周将问题进行到底,“那么,我是你的什么?” 相思把“优乐美”的台词咽下去,憋出一句,“你是我的山西疫苗啊。” 聂辅周大笑,“原来我是毒药啊。” “这样,我就可以跟你死在一块了。”相思说得情真意切胜过周董。 “跟你在一起,是有笑点,更有G点。” “那我不是成媒体了?艳照、伪娘、凤姐,媒体创造G点,志在转移视线;房价、CPD、失业,一路节节攀升,民众享受高潮!” 这次假只请了个中午,午饭后聂辅周把相思送学校去。 在“红旗”车上,相思还在把玩那把伞刀。她“刷”地拔刀出鞘,但见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齿背单刃匕首便袒露出来。 尔后,她手腕一抖,娴熟地舞了个刀花,“聂辅周,你知道这刀多强大么?听我们连长说,它是用碳、铬、和含量很高的低杂质精钢锻造滴,不仅有RC62以上的高硬度,还有不易折断的高韧性,可以轻松撬下门板,背齿还能锯断一颗手腕粗的树!” 聂辅周宠溺地笑,“你们连长的话,你记得这么清楚,不怕我吃醋?” 相思懒得理他,从刀柄倒出一堆小零碎,“您看看,有特制的火柴,针线,净水剂,多用改锥,厉害吧?” “你收了这伞刀设计者多少钱呐,这么卖命地给他做广告?” 相思胸一挺,“因为这是我们连长设计的,而且成功通过质量鉴定会的鉴定,我得意!” 聂辅周介怀地眯起眼,“哦?你摊上个这么有才的连长?叫什么名字?” 相思这才想起聂辅周曾把秦入骨整得死去活来,她玩伞刀玩得太HIGH,把这事给跑诸脑后了。该死,该死,该死,聂辅周该不会马上把秦入骨调走吧? 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见她不说,他也不追问。车停在国防大学研究生院女生宿舍门口,聂辅周摸了摸她的齐耳短发,“下午要集训吧?” “下午要参加伞训长集训。” 司机过来开门,相思下车。没走几步,前面就是红墙红瓦带外走廊的老式营房,出门就设置了机模、平台、滚环和悬梯等器材的训练场。 “红旗”退车,驶远,旁边一棵白杨树后,矗立已久的秦入骨,才木然转身离开。 下午两点集训开始。 研究生连在营房前成一列横队集合,秦入骨握着一根小手指粗、半尺长的木棍,轻轻地敲打着左手心,黑着一张脸从教官室走出来。 相思嘴不能闲,“连长,你手里拿的东东,该不会是打人用的吧?” 秦入骨狠狠剜她一眼,一声不吭。 相思吐吐舌头,“那就是在模仿麦克阿瑟喽?但最好嘴里再叼根玉米芯烟斗!” “你贫完没有?”他怒斥过来,“手里总提溜根棍的,明明是巴顿!” 这样斗嘴下去会没完没了,指导员慌忙叫,“开始离机基础动作训练吧!” 伞训场上,研究生连男女兵们呈一列横队,跨姿站立。 “离机基础动作训练,准备!” 南女兵们闻令,纷纷左脚跨前半步,双手抱腹,两腿弯曲,上体前倾。 秦入骨小棍拍打着手心,挨个察看纠正,摁摁这个的背,“上身再前倾一点,双肘往后收”,敲敲那个的腰,“臀部下沉,别往外撅”。终于走到相思面前,他站住了。 他用小棍点点她的腿,“楚相思,准备离机时,两腿应该弯曲多少度?” 这是昨晚上理论课学习过的,“报告连长,110度!” “你自己瞅瞅,你弯得度数够么?” “报告连长,不够!” “为什么不够?因为110度似蹲非站,实在不好受。”他说着用小棍压住她的肩膀,“腿往下弯,再弯点儿。现在你知道这小棍什么用了吧?注意口令,跳!” 学员们前行两步,纵身一跳。 秦入骨喝道,“看看,有人腿又直了,给我弯下去!楚相思,别东张西望了,就是你!” 大伙儿重来,听口令再一跳。 他还来挑刺,用小棍敲相思的臂肘,“瞧你这胳膊肘张的,跟个茶壶把手似的,肘部后收!楚相思,你单独跳一次,预备,跳!” 终于熬过这一劫,接下来的跳平台训练却让相思发憷。这个动作的要求是跳伞员保持两臂的上举,双腿委曲的姿势不变,从两米高的平台跳下,再稳稳站住。 相思虽然不至于一上平台就晕,但落地时,总是不是后仰就是前倾,她跳了N次,秦入骨还不放过她,“都说了双腿要并紧,保持住姿势!再跳,再跳!” 又跳了好几遍,他还不满意,从地上折了根草棍,放到她膝盖间,“用膝盖夹住它,不许掉,掉了我就让你重来!” 相思咬咬牙,狠命跳下去,结果一屁股坐到沙坑里头,草棍早脱落到史前文明去了。 秦入骨恨铁不成钢地冲上来,用小棍敲她的腿,“瞧你大腿怪粗的,怎么一跳就软不邋遢,跟俩面条似的?” 相思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对其怒目而视,恨不得化身《暮光之城》力度Jane。 秦入骨看她凶神恶煞、瞪眼撅嘴的摸样,眉一挑,“怎么?你敢挑战教官的权威?” 相思早有话在等着他,“你管集训,还管评论女人的腿吗?” 身后南女兵们笑得稀里哗啦。 秦入骨顿时被噎住,气得像黑猫警长,大喝一声,“楚相思。上平台,跳五百次!” 相思不服气地冲上平台,还不忘解恨地骂,“哼,法西斯,希特勒!一旦国家形势适合,你这厮立马能成一纳粹分子!” “楚相思,你在跳伞实练前还练不好这动作,本连长就罚你跪一天的搓板!” 相思听了这话,那犟脾气上来了,在平台上一直练到晚上,晚上再加班加点,练了个通宵,足足跳了五六千次,终于膝盖间的草棍不掉了。 可这么死蹦硬跳,最后相思膝盖肿得像天津狗不理,双腿直抽筋,走路姿势都别扭了。 三日后的跳伞日。 微风轻拂,浮云淡薄,天气晴好。就是风大了点儿,每秒五米。 起飞线上,螺旋桨旋成一团透明的光斑。充斥着引擎噪声的机舱里,研究生连抱着备份伞坐在折叠凳上,秦入骨背着工作伞,挨个检查机舱钢索上降落伞挂钩。 然后他宣布,“手拉开伞,高度1000米,10秒!” 跳伞训练分绳拉开伞和手拉开伞两种,只有50次以上拉绳开伞经历的人,才有资格接受技术要求更高的手拉开伞训练,即在一定高度上,按规定的时间自由坠落,然后由跳伞员自己拉开降落伞。 研究生连里都是老伞兵,参加过多次绳拉开伞训练。相思基础动作有瑕疵,但手拉开伞经验丰富。她听到秦入骨这么说,满脸不乐意,“1000米才拉10秒,那还有啥跳头?我起码也要拉15秒!” 十分钟后。 在国防大学空降场的指挥中心,秦入骨看着伞训参谋长递上的架次表,虎着脸问:“楚相思的拉秒违纪有几次了?” “两三例吧,有时候她还会玩翻跟头离机。” 秦入骨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正要说话,突然伞训副参谋长气急败坏地朝着空中大喊起来,“那是谁?第六名!快拉,快拉!” 空降场上所有的指挥、保障和警戒人员,全部出动,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湛蓝天空,呐万众瞩目的墨黑焦点,正做着自由落体急速飞坠。 担任对空观察的副参谋,“刷刷”地调整着高度观察镜,对准那个自由落体,迅速报出距离地面高度,“高度450米……400米……” 第二架次的剩余跳伞员降落伞都打开了,唯独那第六名仍衣飞扬自由坠落。 秦入骨已经急得脖颈青筋暴突,对着麦克风,嗓门都快喊劈4了,“第五名,开伞手拉环在你右胸前,用力拉……快,叫救护车……” 收伞站前的救护车一路笛音尖锐地飞奔过去。 副参谋继续通报高度,“350米……300米……” 很多人失声尖叫起来,秦入骨几乎挑脚,不管不顾,对着麦克风大吼,“楚相思,楚相思,我命令你立即打开降落伞,我命令你立即打开降落伞……” 话音未落,那个自由落体的上方,“嘭”地绽开一具洁白的降落伞。 地面上的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副参谋长惊愕报数,“开伞高度260米!”又惊呼,“她至少拉了15秒!不要命了!” 秦入骨现在就连枪毙她的心都有了,冲出指挥中心,就跳上一辆吉普,一路横冲直撞,飞速驶达收伞站,那罪魁祸首相思,正边解开胸扣,边和旁人嬉笑。 秦入骨二话不说,虎着一张脸,跳下车,冲上去,“啪”地一声,就扇了相思一耳光。 相思瞪圆眼睛,颤抖的手捂住被扇得血红的双颊,紧咬的牙关簌簌发抖,否定的责备和平时的牙尖嘴利在此刻都派不上用场。 “你、你、你、你打我?” 秦入骨也是懵住。终于,相思扬起手想要给他一巴掌,却在碰到他的脸颊之前被拦截下来。他顺势紧紧钳住她的手腕,倏忽把她的身体往他怀里拉去。 想要把他推出去却无法与他的蛮力相抗衡,在一阵攻防之后,相思忽然被热烈的纯男人的气息抱住。她喘不过气来,被迫靠近这个挺拔干练,面部轮廓硬朗的少尉。 心脏狂跳得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在混乱和动摇之中的相思连听到秦入骨在自己耳边低语了一句“你差点杀了我”都无法分辨其真正的意义。 紊乱的男人呼吸在凑近,意识到了什么的相思不禁细细地颤抖起来。 最后,当那冰冷的唇落在她战栗的唇瓣,相思感觉自己连背脊都要痉挛起来。 第四十二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啊千层浪 大西洋海面。 粼粼细波明晃晃地折射着刚刚腾起的太阳光,海鸟迎着晨曦翩翩飞起又落下,在水面上溅起点点涟漪。 然而这只是北约军演的中场休息,没过多久,一群群导弹飞出垂直发射置,靶舰不断地中弹,腾起一团团的火光。炸弹落在军舰四周,激起巨大的水柱。 中国代表泰切肤、甘雨沛,在附近的军舰上观看军演。 紧接着便是一队战机掠过头顶,向视距外目标发射导弹,军舰也随之开始发射导弹。 大屏幕上显示,大洋中的一个岛屿连连中弹。接着射击精度评分器显示:10分。 参观者和北约军官们一齐鼓掌。 六小时后。 帝都军区特种大队基地信息中心,泰切肤和甘雨沛从军用航班上下了飞机。 甘雨沛看着泰切肤,目光柔柔地,轻声劝道:“营长,您三天三夜都在学习参观北约陆战队的高尖端武器设备,一直没得空亻,现在先去洗个澡,睡会儿觉吧。” 泰切肤大手一挥,“洗澡睡觉是小事,我先检查一上各种文件。” 哨兵们朝他们敬礼。 甘雨沛先到办公室,帮泰切肤打开电脑,输入密码,进入界面,然后起身把位置让给泰切肤。后者坐下,开始浏览文件。 “为什么还在用MD?K4不好吗?”他蹙眉,“K4强大多了,也更安全,我一直怀疑MD是预留了后门的。” “他们用惯了,不愿意换。”甘雨沛立正作答。 “不管愿不愿意换,不管后台多强大,都给我换掉!”泰切肤厉声道,“这就像通讯密码,用过一段时间之后,一定要换新的。哎,甘教导员,我在这慢慢看,你先回去吧,你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休息了。” 甘雨沛瞬间眸光流动,眉梢飞扬,“没关系,我可以在这儿给您接个电话什么的。” 泰切肤正想拒绝,电话铃很给甘雨沛面子地“叮铃铃”响了起来。 甘雨沛和泰切肤都微微一愣,旋即相视而笑,泰切肤挥挥手,“去接吧。” “您好,特种大队基地信息中心。。。。。对,这里是营长泰切肤的办公室。。。。我是教导员甘雨沛。。。。” 泰切肤转换页面,看一屏的宣传报道的文章,他再度转换页面,仍然是宣传报道。忍不住有些气恼,“宣传宣传!现在咱军中也到处是炒作!所有工作,都变成了宣传工作!” 他拍着桌子骂骂咧咧。 以前他也是很计权谋,很懂潜规则的人,所以才能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做上了营长。但自此聂辅周利用弟弟的事儿,狠狠玩了一把潜规则,把相思给弄到手后,泰切肤再也忍受不了自己也是其中脏污的一员——就算被潜了,他也不想再与小人同流合污。 女人总是能很容易地改变一个男人,尤其当那个女人被那个男人念念不忘的时候。 正义愤填膺着,旁边的甘雨沛已经挂了电话,阴着脸,朝他走来。 “怎么?军械库着火了?”泰切肤转过头来问。 甘雨沛摇摇头,语气沉重,“是国防大学打来的电话,有内部人士向您透露一个消息。” 泰切肤警惕地问,“什么消息?” “泰连找刚刚地空降场的收伞站,强吻了聂参谋长的未婚妻楚相思。” 同一时间。 国防大学伞训场。 依然是红墙瓦带外走廊的老式营房,依然是出门就设置了机模、平台、滚坏和悬梯等器材的训练场,但相思的情绪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跳伞总结时,相思受到记大过处分,结束后,她最后一个离开训练场。 “连长,刚刚。。。。”她支支吾吾地站在秦入骨面前,绯红着一张脸。 “什么刚刚、软软?”泰刻骨厉声喝道,“现在是我对你进行单兵教练的时候,准备!” 相思无可奈何,只好抱腹曲腿,做好离机准备。 “跳”的批令下达后,相思用脚掌一弹,跳前一步。 “楚相思,跟腿的要领是什么?” “报告营长,是大腿带动小腿!” “可你恰好是拧着来,小腿带动大腿,楚相思,你知道这着叉着腿出机门会有啥后果?” “报告营长,容易夹住引导伞,或者缠在伞绳上,导致主伞打不开。” 泰刻骨气得用伞靴踢她脚,“这么烂的基本动作,还敢在空中超秒~” 同一时间。 特种大队基地信息中心。 泰切肤从桌旁的转椅上一跃而起,“国防大学?泰刻骨那臭小子怎么去了国防大学?” “师部电视新闻中心给泰连找的考核任务,是去国防大学给研究生连集训。” 听甘雨沛这么说,泰切肤几欲抓狂,“那他是去给相思集训!又不是上性教育课!” “营长,您冷静点儿,冲动是魔鬼。”甘雨沛上前一步,抓信泰切肤的手。 泰切肤挣脱开甘雨沛的手,走到一边去,“泰刻骨那臭小子结束隔离审查才多久,又去招惹相思,他到底想不想活了?聂参谋条这回会怎么整死他?” 窗外的阳光好生葳莛,泰切肤的眼睛却没有眯起来。 不远处细细地传来收音机的声音,竟是一道老歌: “Dontay&maknaldlftoulngyou,Youreevenythingveurantedto,Dontaymyheanturaneventnue,Everythingdo,dofonyou....” 甘雨沛见泰切肤侧耳聆听的挺拔身姿,竟似是痴了,不由上前一步。 “营长,您不用担心,楚相思自然会保护他的。” 泰切肤垂下头,苦笑,“如果我弟弟真爱了她,她还会愿意嫁给聂辅周?” 甘雨沛慢慢地伸手,把手轻轻搭在泰切肤的肩膀上。这一次,他没有躲闪。 “营找,您太低估聂参谋长了。他想要一个女人的芳心,就没有得不到的。” 泰切肤惊诧地抬头,“你是说,相思会慢民时爱上聂辅周?” 甘雨沛默默地望着这个满心满肺装着楚相思的男人,哀哀地想,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入如此炮灰的境地?为什么要把一个爱了别人的男人,当做今生今世最丰腴、最浪漫、最贵重的珍藏? 她感觉满屋子瞬间充满沉沉的黑色,透不过气来的压抑,让她的心,痛楚得几近麻痹。 可是,她还是情不自禁,忍位满身迸发的酸,微笑着说: “营长,纵然伤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因为你不知是谁会爱上你的笑容。” 三个小时后。 国防大学军演场。 伞训长集训结束后的课目,是野战匍匐前进和设伏。 相思一点攻也想不通,泰刻骨为什么能表现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幻觉,或者只是一个白日梦而已? 泰刻骨的口令很洪亮,“全体都有,听口令,趴下!” 研究生连男女兵们在口令声中齐唰唰地趴下。 泰刻骨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再发号施令,“目标正前方,卧姿低姿匍匐前进!” 相思边在沙尘中向前方一尺一尺地挪动小臂,边想泰刻骨是不是根本不把拥抱亲吻当回事儿的人,也许在他看来,拥抱亲吻就和握手一样,根本不代表任何暧昧或者暗涌的感情。 身后的泰刻骨还是讲解着: “在野战条件下,连队在敌前沿隐蔽接近。这个时候,敌人的炮火可能会试控性对该地域炮击。然后前沿开始倒行侦察,而隐蔽的部队可能有人受伤,或者牺牲。可即便是这样,部队一声也不能出——哪怕是炸伤胳膊,炸断了大腿,也要忍着,再忍着。。。楚相思,你载了耳朵了吧?给我认真听!” 相思慌忙点头,“是,连长!” 泰刻骨继续训导,“总之,你一旦哼一声,动一下,就会被敌前沿观察哨发现。从而引来更多的炮火向我覆盖。那牺牲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是全连甚至更多。所以作为步兵,必须要养成不怕苦,不怕疼,不怕死的战斗作风。我们是最坚强的士兵,我们的意志是钢铁!大家都听明白了没有?” 相思转过头偷瞥了他一眼,那认真严肃一丝不芶的表情,根本就在抹杀任何情爱事儿! 她转过头,忍不住学美剧《实习医生格蕾》里的口头禅: “Senlouly,enlouly,enlouly?” 野战匍匐前进后,便是设伏。 设伏地点是一处仿热带雨林式大棚训练场,是长满剑茅、荆棵的空地。大棚里的气温调得很高,相思没趴多久,就热得像狗似的伸出舌头。 又过了一会儿,她实在受不了,凑到泰刻骨耳边低语:“这么久了,敌方不会来了吧?” 泰刻骨也靠近她耳畔,低语:“不准说话!” “我快被烤熟了,好像还有个东西在我裤腿上爬。” “那也不能分理处,想想邱少云。” “想过了,没用,还是热。” “嘘!”泰刻骨恶狠狠地说,“你丫要再声,我先把你打晕!” 就在这时,一个假想敌人影进入伏击圈,泰刻骨对着耳麦吹了声口哨。相思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悍勇夺人地猛扑过去,在倒地的一刹那抓住他脚脖子,将期掀翻在地。 同一时间。 朝阳区东四环中路大成国际中心2号楼qa05室。 菲林520婚纱视觉摄影机构。 摆在聂辅周前面的是一套超豪华的钻石婚纱,听工作人员介绍说,已经按照聂辅周的要求做好,整套婚纱,共用银光丝面料680米,用工30人,耗时450小时,裙裙最长处达80米,上衣共镶嵌了1000颗水钻。 工作人员介绍完之后,颇为得意地等着聂辅周的赞美惊叹。 聂辅周上下打量了半秒,紧抿的嘴唇里只蹦出两个字,“不好。” “不好?!!”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顿时目瞪口呆。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参谋长只是淡淡抬眉,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配不上我们家铭铭。” 天!镶了1000颗小钻的超豪华婚纱,估计全帝都城,甚至全中国,都仅此一件! 最后是总经理反应快,迅速拿出一大叠图片展示: “参谋长,麻烦您再挑挑,这是拉斐特的欧式优雅系列,这是仙踪物语的夏日系列,还有法兰西浪漫风情街,温莎年代,安娜之美,缤纷海滩系列,香满港血拼系列,还有绿丛精灵,7q8艺术工厂,王的喜宴,山水倾城,田园牧歌,爱情堡垒,航速520,瓦尔登湖畔。。。” 聂辅周耐着性子全部看了遍,最后还是摇头,“再多设计些,明天送到亚澜湾来。” 总经理和一众工作人员,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恭送参谋找出了大成国际中心2号楼。 聂辅周坐上“红旗”,副参谋长已经在车上等他。 “怎么样?查到那个设计伞刀的连长是谁了么?”聂辅周面无表情的问。 副参谋长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那个连长可不了得,今天在国防大学空降场的收伞站,强吻了您的未婚妻!” 听了这话,聂辅周怒极反笑,“够劲儿!老子现在就去国防大学一枪毙了他!” 第四十三章 俄罗斯生死轮盘赌 国防大学服务社,咖啡屋门口,霓虹灯组成一行字幕:“八一咖啡屋”。 咖啡屋内音乐缭绕,相思在喝绿豆茶叶冰糖汤,不少军装笔挺的年轻男女军官散坐在各处。泰切肤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朝思暮想的女人。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去,非常矫情地竟然有了流泪的冲动。 不是不死心,是死不了心。 所以只能伤心。 因为,真心离伤心最近。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错的?喜欢一个人是没错,错就错在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他不禁扪心自问,上一次微笑着入睡是什么时候?是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此后却只有思念。思念一个人的滋味,真的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一滴一滴凝成热泪。 他干脆矫情到底,心中默叹——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终于,他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她旁边,抬头挺胸,深呼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弯腰拍了一下相思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嘿,竟有这么个风水宝地,国防大学的MM耶,若让我早知道了,我肯定能整出一个师的女朋友来!” 相思这才发现他到了,转过头来,招手示意他坐下,听他这么说,不屑地哼了一声: “光讲数量,不计质量!营长,以数量取胜,那是冷兵器战法!” 泰切肤以守为攻,“要讲质量取胜,那也得碰到有质量的才行呀。” 相思抿嘴笑,“好久不见,营长您还是那么巧舌如簧、伶牙俐嘴、能言善道、满舌生花、出口成章、妙语连珠,能使枯者复荣,生者成枯,人才呀人才!” “不敢不敢,楚兄高抬了。”泰切肤说完,侍应生过来,他点了杯拿铁,再问相思,“对了,别的学校传达室,通常派3或4个人,为什么你们学校传达室每次都是2个人?” 相思放下吸管,“您没看《潜伏》啊?那帮混蛋,3个人就斗地主,4个人就打麻将。” 泰切肤笑了两秒,看到相思正喝的绿豆茶叶冰糖汤。 “你在吃绿豆啊?” “是呀,营长,你妈妈喊你回家喝绿豆汤!” “少贫了,没想到你这么给张悟本面子!” 相思瞪他一眼,“嗬,营长,张悟本现象的深层原因,是因为老百姓看不起病和假药横行吧?宁可在家猛吃绿豆也不去医院挨宰,假药不光不治病还有可能关命,而绿豆,即使不治病但最起码可以止饿!” 泰切肤边笑边说,“好了,说正经的,听说你最近在炒股?” “那是因为参谋长给我的零花钱太多,除了慈善,我就全部去炒股了,反正炒股也是一种慈善。”相思颇有心得地说,“现在炒股,就像选择女人,外表漂亮的,具有美丽潜质的,不要深处,当你发现如玉的肌肤是粉饰的,胸脯是人造的,你的股票就抬不起来,阴痿了。” 这次泰切肤却没笑,垂下头,“看来参谋长很宠爱你。” 相思不想跟他谈论这个,转移话题,“说到选择女人,不同年代的男人择偶标准还真是不同。” 他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他当然要配合,“怎么个不同法呢?” 相思一本正经地说,“70后,只求第一次;80后,不求第一次,只求第一胎;90后,不求第一胎,但求不坐台;00后,不求没坐治,只求是个真女人。” “看来你对刘著有意见?” “我只是觉着芒果台可怜,风风火火办了个‘超女’选秀,可是春哥、曾哥来搅局。好嘛,那就搞个男生选秀吧,著姐又来了。你说他们能不哭出来?” 笑完后,相思又贫,“最近可看世界杯?” 泰切肤摇头,“中国足球不行。” 相思一拍大腿,“怎么不行?使城管队员出征世界杯赛,取大力神杯何足道哉!” 好久不见的两个人,聊了个天花乱坠。 又聊了一会儿,泰切肤还是忍不住问,“相思,听说你快要和参谋长结婚了。” 相思点头,尔后一脸沧桑地说,“很多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能够入土为安的爱情总比暴尸街头要好。” 泰切肤眉一跳,“你爱上聂辅周了?” 相思抬起头,“人都是思变的动物,天仙美眷也留不住完整一世的爱!” 泰切肤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他万刀没想到,她竟然真如甘雨沛所说,对聂辅周产生了感情。他本以为他弟弟突如其来的吻,会让她原本就陷落的心彻底沉沦,结果却起了反效果。 他还是不敢相信,身体前倾,轻声问她,“相思,你是在保护我弟弟吗?” “哪有?”相思苦笑着摇头,“别把我说得那么高尚,我只是在攀龙附凤罢了。一等人成龙成凤,次等人只能攀龙附凤。我本就是个俗女。” “俗女有俗女的可爱,雅气太过,市场前景总不可观。” 她笑了笑,叹息一声,“有时候觉得我是不是老了,我已经玩不起感觉了。感觉,是年轻人才玩得起的东西。男女之间,最昂贵的不是玩钱,是玩感觉。” 她一边幽幽地说着,一边默默回想今天上午那冰冷而热着的吻。 明明只是今上午发生的事,为什么回忆起来,却如此遥远如此虚幻? 他沉默片刻,还是追问,“你是认真的?你真准备放弃我弟弟?” 她苦涩地笑,“感情的戏,我没演技。”他竟然着急起来,“相思,有些事,一转身就是一辈子啊!” 她突然吐吐舌头,“你怎么不背匪我思存的那一句,年轻时我们放弃,以为那只是一段感情,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一生?” “不要开玩笑!”他提高声调,“你其实,是想保护我弟弟吧?” “哼,”相思冷笑,“我是他转身就忘的路人甲,凭什么陪他蹉跎年华到天涯?” 泰切肤叫起来,“你怎么会是他的路人甲?你可知道,他和你姐恋爱两年,才第一次牵手,恋爱三年,他才献上他的初吻!如果不是情到深处,他怎会那么失态地当众吻你?” 相思呆滞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谎话编到最后,总会遇上测谎仪的!” 泰切肤气得要跳脚,正要反驳,相思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是连队指导员。 “楚相思,你快到研究生连会议室来!”指导员的声音急得像屁股着火。 “怎么啦?发现自己青春不再,青春痘还在?”相思笑道。 “别胡扯了!真出大事了!聂参谋长刚刚闯入连部会议室,现在要和泰连长拼命,两人已经设下了一场俄罗斯轮盘赌局!” 听到最后那个词,相思顿时脸色煞白,右手颤抖地连手机都握不稳,“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天!俄罗斯轮盘赌! 一把左轮手枪,六个孔的转轮弹夹里,填装一发子弹。弹指之间,轮盘飞转,此刻,你不知道装有子弹的弹夹孔处于枪械的什么位置。 OK!持桦对准太阳穴,啪!扣动板机! 无论你的手指玩弄扑、牌九时有多么灵活,在此,你都只能听天由命。 据说最早可追溯到克里米亚半岛,可真正流行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白天打了败仗的沙俄军官和士兵到了夜里便借酒浇愁,于是“俄罗斯轮盘赌”便成了最好的“助兴节目” 相思冲出咖啡屋,朝着连部会议室狂奔。 迷离夜色在迅速倒退,她已视野朦胧,脑海里只有越战电影《猎鹿人》中,尼克终因俄罗斯轮盘赌而被子弹穿过头部死去的那一幕。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她迅猛地跑着,泪水大颗大颗飘洒在风中。旁边有女兵正在用手机打电话,她冲过去时,想也没想,直接夺过陌生女兵的手机,颤抖着手指,拔打连部会议室的电话。 “嘟——嘟——嘟——” 为什么会如此漫长,像全部人生般漫长。隔着话筒传过来的电线缓缓的振动像心跳的声音。规律的节奏和相思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相思在飞奔中听到自己胸口的悸动。 她不要他死!就算她一辈子都只是单恋,就算他们从此天涯海角成陌路,她也要他,好好地活着!——她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那么强烈得让人想大哭一场的爱。 那一瞬间,两人之间原本濒临断裂的牵绊,重新强而有力地连结在一起,正待脱胎换骨。 她眼前浮现他高大而英挺的身影,还有那一丝不芶肃然的眼神,不断地以经过淬练的澄澈美感敲击着她的心。 “刻骨,刻骨,刻骨。”她听着无人接听的电话铃声,狂奔着哭喊。 这个叫楚相思的女人,在用她的全部心社疯狂地渴求着泰刻骨这唯一的存在,乞求他的哀怜。悄悄孕育的爱情之花在那一刹那傲然怒放。 同一时间。 连部会议室。 电话铃响过几遍后,平息了声音。会议桌上,平放一把左轮桦,史密斯威森公司80年版的Revolven手枪,铰炼式枪身,转轮弹筒转动方向朝右。 所以应该叫“右轮枪”才对吧,呵呵。 泰刻骨默默地想。在这个时候自己还笑得出来,这一点本身就很好笑。 枪身一旁,竖立着一粒金黄子弹。 “我先来”他说着,努力把情绪调整到从容不迫的程度,抄起手枪,拇指轻捏,食指尖略微一顶,弹夹转轮便从右边偏出枪身。 “为什么?”聂辅周面无表情。 “因为你是我父亲。” 泰刻骨头也不抬地说分配权,捏起子弹,摁进弹夹孔,再一晃枪身,“啪”地夹轮归位。再轻轻一划,“哗啦啦”的一串串响中,转轮弹夹滚动了无数个圈儿。 尔后,泰刻骨右手握着枪柄,缓缓举起,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 聂辅周慢慢地转移了视线。 怎么会不害怕?此刻他全身每一处肌肉都已经处于半瘫痪状,大脑与食指之间的通讯线咱似乎已被截断,甚至半天使不出扣扳机的力气来。 颤抖,颤抖,住不住的颤抖从双腿延伸到腰肢胸脯、胳膊,手指也随之颤抖起来,食指在颤抖中触碰到了扳机。 食指弯刚碰到金属扳机上,一股寒碜逼人的冷气就“唰”的一下透过皮肤刺向体内社经,随着指弯稍加力度,“啪”的一声巨响震荡耳膜,直刺脑髓。 最后,泰刻骨只感到太阳穴一阵冰凉,全身的肌肉、神经、骨骼都应声软化。 然而,“啪”,枪锤撞击声,撞针撞空声——他赢了。 相思赶到的时候,泰刻骨正将抢递给聂辅周,“到你了” 锁紧的门处,相思用尽全身力气撞门,大声地呼喊,门内的两人却毫无反应。 这是男人与男人的生死赌局,容不下女人插足的余地。 聂辅周望着泰刻骨,把枪口对准了太阳穴,食指稍稍一弯,要扣动板机。 那瞬间,泰刻骨仿佛骤然听到“嘣”的一声巨响,尔后聂辅周应身倒下,把枪柄的右手上沾满黏糊糊、热潮潮的浆子。 “住手!”泰刻骨蓦地大吼一声。 相思瞪圆眼睛,看着她心爱的男人跳起来,“啪”地一声打掉了她未婚夫手上的枪。 在聂辅周扣动板机的前一秒。 聂辅周静静地看着滚落在地上的枪,“为什么?” 泰刻骨依然是那句话,“因为你是我父亲。” 第四十四章 爆笑加泪水的再次被拒 相思以前,听能把中文唱成英文的周杰伦大叔的歌,那首《最后的战役》,正确歌词是“我留着陪你,强忍着泪滴,”可她愣是听成“我流着鼻涕,强忍着泪滴。” 当时她就纳闷儿,周大叔啊周大叔,您咋就不能把鼻涕忍住呢?都活31岁了,咋连擤鼻涕都没学会? 可现在,站在刚玩完俄罗斯伦盘赌的连部会议室门口,她眼泪是忍住了,但鼻涕还在哗啦啦地流,也没力气去擤下。 话说她以前还真听错很多歌词。 记得那首《爱的告别式》里有一句“伤了我吧,伤了我吧”,结果他根本就是唱成了“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不信的可以听听! 澳门回归的《七子之歌》成“一个芝麻糕,不如一针细”。 她还唱了好几年的“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比基尼”。 最绝的是刘欢唱的《帝都人在纽约》主题歌,那句英文,“timeandtimeagaln”,邻家小孩听不明白乱唱,“太猛太猛了!” 她一个人,杵在连部会议室门口,对过去听错歌词的趣事儿浮想联翩,就和疯魔了似的,最后竟“哈哈”大笑起来。 大概也是因为看到那场残酷的生死赌局终于落下帷幕,没有造成两败俱伤,她终于放下心来,刚才的紧张焦急全部变成此时的放声大笑。 这其中的内在逻辑是很通顺的,但是在外人看业,估计无法理解个中精髓,所以一般都会把她理解为303,也就是250+38+2+13。 其中的2,是东北话,说是是人脑子不转弯。相思的脑子是真不转弯,在看到泰刻骨和聂辅周走出会议室时,她还没收敛住豪迈的流氓似的笑。 于是,可想而知,聂辅周和泰刻骨两父子,刚刚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归来,两人都心有余悸,却看到门口某女浪氓在得意地笑啊得意地笑,那感觉,就像“喝咖啡,就咸菜;穿泳装,扎裤腰带”,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终于,泰刻骨嘴解微动,“你笑什么?” 相思看着这俩都高出她一整个头的军装男人,依然笑得坦荡,“我想起我以前,办公室里经常有人放一道歌,歌词是‘我一直站在被你伤害的地方’,结果,我一直听成了‘我一直站在被你杀害的地方’,所以到现在我一听到那首歌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泰刻骨黑线。 倒是聂辅周,先反应过来,“歌词是很容易听错的。我小时候听《黄河大合唱》的‘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一直以为是黄河就在三原的炮校,还始终想不明白!” 似有争竟之心,泰刻骨也开腔,“我曾听综艺大观那首《难忘今宵情》,‘再见,再见,相会在太平间’——其实是‘相会在彩屏前’。” 相思点头如鸡啄米,“还有费翔的那道《故乡的云》,‘归来吧,归来哟’,听成‘鬼来吧,鬼来哟’,真是吓得我不敢再听!” “还有还有,小时候,唐老鸭‘啊噢,演出开始了’听成‘啊噢,野猪拉屎了’!” “我还把一休的主题歌听成‘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阿姨洗痰盂’。。。。” 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安定和谐,泰刻骨和聂辅周不知不觉,也“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指导员则是汗涔涔地瞅着这两男一女,不后来又变成了三男一女。 泰切肤也气喘吁吁地问路问过来了。 他本以为形势会非常对产尖锐,万万没想到,冲过来一看,父新和弟弟正和相思言笑晏晏,怎么一个high字了得? 泰切肤满心疑惑地走过去时,相思正念叨着,“是呀,小时候,咱眼神清澈得犹如健康的小便;长大后,咱眼神浑浊得好似上火的浓痰!” 再绷不住,泰切肤忍不住“嗷嗷”笑开了。 相思瞅见了他,抬手叫他过去,泰切肤刚站到父亲和弟弟旁边,熄灯号骤然吹响了。 只好打住,相思挥挥手,“姐要呼呼了,跪安吧。” 三个有老有少的男人,竟不约而同地配合道,“喳!” 相思抿嘴笑,转身撒丫子往宿舍楼跑,脸色不复舒缓和谐,对俩儿子怒斥: “别以为你们是我儿子,就能打你们继母的主意!特别是泰刻骨,这次我饶你小子一回,下次再有这以下犯上的事儿,老子非崩了你不可!” 泰刻骨刚相争辩,聂辅周直接秒杀: “怎么?还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妻吾妻以及人之妻’?” 犹不解恨,继续怒斥: “老子明儿就把你调到北疆去戍边!等铭铭毕业了我让她去南海参加女子海军陆战队,我看你们天南地北,怎么互通款曲!” 说完,就迈着大步去追相思。 尔后在宿舍楼前拦截下小娇妻,从背后突然一把楼住。 相思显然被吓了一跳,边安抚着心跳,边转过身贫道: “朕有新欢了,爱妃自谋生路去吧。” 聂辅周脸一沉,“你敢!跟你没完!” 马上转换角色,相思低眉顺眼,“奴婢不敢,奴婢愿侍奉终生。” “来,给大爷跳个舞!” “臣妾今晚不能侍寝,也请陛下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明日再业翻臣妾的牌子。” “朕有后宫佳丽三千,爱妃还须耐住寂寞。” “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棒也会磨成针,陛下要注意龙体安康。” “说笑说笑,借朕几个胆子也不敢翻别人的牌子,况且朕的后宫牌子虽多,写的可都是爱妃你一个人的名字。” 在甜得发腻的言语中分别,相思走进宿舍楼。嬉闹过后,冷静下来,相思想了很多很多,首先是感慨他妈的命运,没想到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三个男人竟然是父子兄弟。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兜兜转转,她还是要和她的刻骨君扯上关系? 这就是缘分么?不过怎么看都觉得只是猿粪啊。 又想起蔡永康在《再错也要谈恋爱》里的话:“往左一步,又往右一步;往前一步,又往后一步;只有踏着这样反反复复的步子,舞蹈,才成为可能的事情。只有踏着这样反反复复的步子,爱情才成为可能的事情。爱情的真相,如此。”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自己要反反复复左一步右一步多久,才能和刻骨君修成正果呢? 在此过程中,会不会崴了脚,或者音乐声戛然而止?然后没结没果,就曲终人散? 正想着,泰切肤挂来电话,劈头一句,“又是一年春来到。社会主义景象好。万物皆发骚,流氓满街跑。” 他是骂她刚刚萝莉假扮御姐。 相思在被窝里压低声音笑,当仁不让,“你喜欢诗词曲赋?我倒是个热爱音乐的人。我最喜欢的曲风是妈B。” 泰切肤笑得一抖一抖,“小妞,你该不会真修仙成御姐了吧?” “得嘞,冲你这话,姐就女流氓定了!先就抽那些文艺女青年的大嘴巴恶狠狠的说,你给姐忧伤一个!你给姐凛冽一个!你给姐清新一个!” “话说,女流氓基本都A杯。” “是呀,上帝给了我们睿智的大脑。同时为我们省下了胸罩。” 深更半夜,实在不适合笑飚,泰切肤赶快打住,“还是之前的问题,你真要放弃我弟弟?” 相思正色道,“我就是成日里不拉窗帘光腚满屋子晃悠,也不会放弃你弟弟!” “怎么个不放弃?” “想当看,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那参谋长那边?” “他自会忘了我。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 “你想害死我弟弟?” “人生自古谁无死,只是死的有先后!” “你到底想怎样?” “爱了,就追呗!两情若是长久时,该是两人成婚时!” 那边厢泰切肤几欲晕厥,“我相信你这么强健的心脏,能承受任何无情的拒绝。” “别乌鸦嘴!”相思说完,挂了电话。琢磨了一会,趁着激情洋溢,经刻骨君打电话。 泰刻骨过了老半天才接电话,“楚相思,谁借你胆子?这么晚了还打电话?你不知道国防大学军务科规定,晚上九点钟之后,男女兵宿舍之后禁止通电话?” 相思瘪瘪嘴,“那要是在打仗的时候,九点钟以后要撤退呢?也不叫上你们?留下你们当俘虏?” “别胡扯了,什么事啊?”泰刻骨打断她。 相思深呼吸一口,左手抓住胸前睡衣的小纽扣,“泰刻骨,你听好了。” 却半天不吭声。 刻骨君不耐烦起来,“你是不是要我去洗洗耳朵,再来洗耳恭听?” 相思却没笑,手指抓紧纽扣,憋红了脸,然后,做出人生第一次的表白: “泰刻骨,如果你爱姐,姐总有一天会让你后悔,如果你不爱姐,姐现在就让你后悔。” 泰刻骨不说话。 相思也不说话。 她抬头望向窗外,满天的星又密又忙,俱无声息,一梳月亮宛似初生牛犊不忻虎的萝莉,见人也不羞缩,光明和轮廓都清新刻露,氥烘衬着夜景。 她想起《倾城之恋》里,范柳原也是在月光下,也是通过电话线,给白流苏念《诗经》那句“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外向型偕老。” 她的刻骨君那边,也有着同样华美的月色吧?果不其钱—— 泰刻骨打岔岔,“床前明月光” 相思马上接茬,“李白睡的香” 低低细细的笑声后,泰刻骨突然轻声说,“你还是个孩子,相思。我,我很抱歉今上午对失礼,你知道么?我比你想象得要邪恶多了。。。我,我甚至。。。” “甚至什么?” “我真为自己感到恶心,我甚至做梦,梦见。。。” “梦见什么?” “我真是个很猥琐的男人,我竟然梦见我把你诱骗强暴。。。” 她满脸黑线。 她不知道,在听到她的告白后,不知为何,一种悲伤之感像潮水似的逐渐充满了他的身心。她只听出他声音里的沙哑,带着颤抖的沙哑,却不知道电话那头,他的眼眶边缘已经聚集了不断涌动上来的晶莹的泪珠。 气氛突然变得很虐。 “相思,相思”他轻轻唤她,“现在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这样说着,平日从不轻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顺着他的双颊流下。 她紧抿嘴唇。 “相思,相思,我已经没有信心了,真的,没有信心了,胸口”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胸口这里已经没有能量了,我想,我只是贪恋你的身体,我并不爱你。” 在听到最后一句“不爱”时,相思的左手下意识地用力,纽扣“嘭”地一声被扯了下来,那寂寞的声音在偌大而空虚的夜晚中浮动。 好痛,真的好痛。 她粗鲁的擦拭眼角,“不爱我,不爱我?”她任凭泪水恣肆冲刷着脸颊,“你凭什么这么主?因为你比我更懂得感情?因为你比我年长?别说你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都多,我过的桥比你坎坷,路比你颠簸!别说你吃过的糖比我吃的盐都多,你吃的糖是甜,我吃的糖是涩!” “不,不,相思”他并没笑,“我很清楚我的感情,相思,就算你笑我,我也要说,我依然爱着你姐姐,我爱她,就算她再也无法回应这份爱,我也依然深爱着她。” 第四十五章 离别曲之囧囧有神当心虐 东黄海领海。 墨黑夜色的笼罩下,一艘巡逻舰在海面航行。 巡逻舰侦讯室,正在侦听的士官急速报告: “报告,120方位,发现潜艇,120方位,发现潜艇!” 舱室内的红色告急灯闪烁起来,很快,几名军官和士官扑到了侦听器材前面。屏幕上,闪烁的亮点在缓缓移动。 军官命令,“关闭发动机!全舰静音管制!” 亮点在屏幕上移动,舱室内顿时鸦雀无声。伴随时间的流逝,声纳回声越来越清晰。 “准备电报!”舰长下令,“7日凌晨3时53分,SRL323海区,再次发现A国潜艇!” 三个小时后。 国防大学研究生院训练场。 天边的云层里横着一抹鱼肚白。刚分配权成负重五分里越野训练的研究生连,全副武装,列队在朦胧曙色里,裤管一律挽到膝盖下。 “连长,您眼睛怎么充血成那样?昨晚梦游去越野了?” “楚相思也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似的,昨晚和连长一起打靶了?” 相思宛了眼逗闷子的男兵,飞脚踹去。 男兵慌忙躲闪,“小妞,别闹了,爷可是有背景的人!” 相思笑得明媚,“大叔,别闹了,姐可是有微博的人!” 队列顿时笑得稀里哗啦,泰刻骨只好细数头顶乌鸦。 昨晚上她“啪”地一声挂断电话,那股子怨气透过电话线让他寒毛直竖,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她便给点阳光就灿烂了,刚刚的负重五分越野,也首当其冲,打了鸡血似的。 他清了清嗓子“全体都有,听好。今天是集训最后一日!本连长明天就要回特种大队,最后一天,希望大家久久配合!”顿了顿,“第一个课目是搜索训练!三人一组,捕获或击毙一名潜藏在楼内的恐怖分子,指导员就是假设敌。双方照面后,枪先响者获胜。” 站在队尾的指导员从兜里掏出一个蒙面头套戴上,大背一支突击步枪,腰插一支短枪,先一步隐入楼内潜匿起来。 泰刻骨喝道:“第一组,行动!” 相思和其他两位男兵组成的搜索小组冲进楼内,相互掩护,逐屋搜索。 泰刻骨跟在她们后面不时地纠正着动作,“楚相思,注意配合!交叉搜索前方十点和四点方向!快速推进!” 然而,行进至二楼楼梯口,指导员身影一闪,相思刚举枪,人影便消失了。 相思指挥其他两名男兵,背贴着墙踏上楼梯,正屏气凝神,指导员突然滚地而出,一把手桦由下至上连开数枪。 泰刻骨裁定:“第一组全部阵亡,第二组上!” 男兵跳起来,“还没阵亡呢,我已经瞄准了他,而且我击发速率高,射速快!”说完看了看相思,“楚相思,你今天是咋啦,这么乖乖听连长的话?” 相思端着枪,不说话。 接下来是反劫持训练,在破旧的大客车驶入预设地点后,泰刻骨摁下手中的引爆器,大客车前的炸点爆起一股尘土。车刚停下,潜伏在路两旁的相思和几位男兵同时跃起。 第一小组几个跨步便抢至车头,一人反身倚定客车站成马步,另一人一跃站上他的两腿,一手抠住雨刮子,一手据枪直指驾驶员。 与此同时,第二小组破门而入,第三小组和相思的居的第四小组,则抬着顶端带有铁钩的轻便铝制梯,像端着枪似的冲向车厢两侧,将梯子往车窗上一靠。 泰刻骨喊,“停”他跑过来,“楚相思你动作太慢!解救战俘以0.1秒为计算单位,来不得半点从容。这个动作的要领是,没等他们两竖起,梯子还处于倾斜状态时,楚相思你就得迅速冲上梯子,连人带梯砸碎窗玻璃,几个动作要一气呵成!” “这怎么可能?”某男兵为相思打抱不平。 “不可能?”泰刻骨横眉立目,“那你们好好看着,我给你们示范一遍!” 说着,他就和指导员配合,端着梯子冲向大客车,要梯子倾斜着竖起的一瞬间,泰刻骨已经一手据枪飞步上梯,连人带梯砸向车窗,“哗啦啦”一声,窗子应声破碎,此时泰刻骨的上半身与梯子带钩的顶端一起伸进车内,“不许动!” 整个动作连贯得浑然一体,看得相思瞠目结舌。 “楚相思,看明白了吗?窗玻璃是被梯子上的人打碎的,不是用梯敲碎的,后者的做法愚蠢且浪费时间,现在,你照我高新技术开发区做,不允许有任何一个多余动作!” 被骂成“愚蠢”,若是平时,相思早爆发了,可今日,她二话不说地乖乖照做。 最后一项,是负重越野十公里。 地点竟是热带雨林大棚训练场,大棚里溽蒸闷热,温度高得可以烤熟鸡蛋。相思身背背襄、弹匣带,扛着机枪、冲锋枪奔跑着,浑身汗水湿透军装,翻过杂草丛生的松树岗,越过溪流石乱的山涧,穿过暑气蒸腾的田畈。 等她半死不活地归队,正听着训话,忽然队列中“咚”地一声响。 值日排长立正,“报告连长,楚相思中暑晕倒了!” 同一时间。 帝都军区作战指挥控制中心会议室,聂辅周在几名高级军官陪同下走进会议室,已经等候多时的军官们全体起立。 “首长好!” 聂辅周走到主位,神情严峻,“同志作,大家想必也收到消息,a国潜艇近年来频繁出入于我国SRO323海区,探测我国的军事和经济情报。当前我们必须采取确实有效的行动,保卫我们的领海主权!” 十分钟后。 军官们得出了一致的意见,“参谋长,这次还得出动特种大队。” 聂辅周并不意外,“特种大队有自告奋勇的连队吗?” “已经把任务下达,正等着各连连长毛遂自荐。” “明天之前,特种大队如果还没人主动站出来,就改由军区海军陆战队执行。”聂辅周下了最后通牒。 同一时间。 国防大学研究生院女生宿舍。 中暑的相思,被女兵们迅速撤离引起中暑的高温环境,抬回宿舍,在阴凉通风的宿舍休息,寝室长则在她的额部、颞部涂抹清凉油,中途醒来,还服用了一瓶藿香正气水。 再昏昏睡去。 就这么睡了会儿,起床如厕,穿上军鞋,折回床铺时,懒得脱鞋,所以两条腿没放到床上去,而是搁在床边上让其耷拉在外面,就这么睡着了。 半小时后。 作战指挥控制中心。 泰刻骨驶达大门口,掏出手机,取下电池,放在卫兵指定的方格内,再把军官证交给卫兵。 卫兵仔细核对后,对他说,“请摘下手表。” 泰刻骨摘下手表,放在手机一起。卫兵以手势请他进入会议室。 两小时后。 研究生院女生宿舍。 宿舍里只有相思一个人,她正在床上酣然大睡,睡着睡着,就被“砰砰”地敲门声惊醒。 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她本能地喊,“进来!”尔后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吱呀”一声,门被泰刻骨推开。 紧接着,是“扑通”一声,相思整个人扑到了地上。 乖乖,这才发现自己两条腿自膝盖以下都失去了知觉,大概是因为睡觉时在床边上搭得太久,压迫血脉,导致血液流通不畅,现在已经是完全麻木了。 相思吃痛地抬头,看到泰刻骨犹疑不定的眼神。他怎么知道她趴在地上是干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就杯具了—— 相思那时,刚从睡梦中被吵醒,头脑还跟磨砂玻璃似的朦胧一片,既没有想到自己两条腿都没知觉了根本站不起来,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一张嘴可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她只是在趴那儿,一个劲地想爬起来,可是每次爬起到一半,都会因为双腿麻木毫无反应,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扑倒在地板上! 于是,泰刻骨看到的情景,就是相思一个人趴那儿,爬起、扑倒;再爬起、再扑倒。。。 泰刻骨远目。 终于折腾够了,他再绷不住,“噗”地笑喷,“你丫耍的是哪门子杂技啊?” 相思也终于反应过来,接茬儿,“是呀,姐耍杂技呢,帅不帅?时刻沐浴panty的关怀,姐的生活多姿多彩!” 泰刻骨继续“嗷嗷”地笑,“你就这么爱党啊?” 相思肃然点头,“有道小学语文题,是关联词真空,‘他()牺牲生命,()出卖党组织’。我室友说应填‘害怕。。。。所以。。。。’我觉得应填‘与其。。。不如。。。’。最后,经过热烈讨论,敲定答案是‘宁可。。。。也要。。。’。” 泰刻骨没笑,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如果她的姿势正常,这眼神也许勉强称之为“温柔”,可她现在像卡夫卡《变形记》里的大甲虫似的趴地上,他看她的眼神,就只能是“戏谑”。 她一时半会儿又没法站起来,只好继续趴那儿冏冏有神。 直到他忍住笑,有些严肃地说,“明天,我要带领一艘反潜驱逐艇出海。” 她冷静得很,“要去多久?” 他顿了顿,“现在还说不准,也许很快,也许时间会长一点。” “是聂辅周派你去的?” “是我自己主动请缨。” 她叹息,“哎,我就知道,‘天上人间’被查封,咱京城男人都失去了人生目标。” 他还是忍不住笑了,“你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贫得出来。” 她垂下眼帘,“我能不能和你聊Q?” 他点对,“如果我在线的话。” “我的些潜台词你要明白,”她说,“如果是以问句结束,那么其实是希望能和你多聊会儿;‘哦’多半是在敷衍,但如果是‘知道啦’、‘收到’、‘遵命’之类的则表示比较在乎;说你‘傻瓜’、‘笨蛋’其实是关心你,担心你,希望你照顾好自己;当你收到‘呵呵’时,我多半没笑,但如果是‘哈哈’那时我一定是真的在笑;还有,当你收到‘你干嘛呢’,实际上是想说,‘我想你了’。” 他不说话。 她懂得他的沉默,“我知道,有一种炽热叫隐身对其可见,有一种冰冷叫在线对其隐身。” 他摇头,“我根本不会上线。”他定定地俯视她,“我有我的革命理想,我的理想中没有你,楚相思,你也有你的理想吧?” 她突然大笑起来,“泰刻骨,理想就像内裤,要有。但不能逢人就去证明你有!” 他也笑,“我扶你起来吧。” 她拼命摇头,拼命摇头,把眼泪都摇出来了,“不,你快走,快走,趁我没法冲上去抱住你不准你走之前,快点走!” 他便不再犹豫,“那么,楚相思同志,后会有期。” 又是这句话,后会有期,后会有期,真的每次都能够后会有期吗?听他的脚步声远去,她突然觉得好累,就像《变形记》里背上镶嵌了只苹果般又痛又累,她感觉自己遭遇了人生中的“王家岭矿难”。 和王家岭矿难一样,很难归类,开始是悲剧,有人把它变成喜剧,现在又成悬疑剧,民众要求还原为真实的纪录片,可是有人想要演化成科幻片,最后,它是一部禁片。 正趴在地上矿难着,室友们打靶归来,“嘿,干嘛趴地上,你是中国足球的?” 相思大怒道,“你才中国足球,你哥、你爸你妈都是中国足球的!” 第四十六章 史上最烧钱婚礼 连长,我们又分别了,但是这个“又”就代表我们曾经相聚过。 曾经幸福过。 连长,你读过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么,你走的时候,我想起其中一句: 想起你的爱使我那么富有,和帝王换位我也不屑于屈就。 是的,就算你的爱,像天空般遥远,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也要努力追逐,只要你的爱像天空般能让我永远抬头可见。 因为你的爱使我那么富有,和帝王换位我也不屑于屈就。 说到爱情,你明白吗?即使爱过了头也还是不够的。 小时侯,看着满天的星斗,当流星飞过的时候,却总是来不及许愿;长大了,遇见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却还是来不及。 可是,如果距离不够远,怎么看的见伤悲。 如果不够伤悲,怎么知道我爱你如世上仅有的华美钻石,失去所有的矜持和理智。 好了,写得这么文艺,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总之,连长,我要跟你说的是,一路顺风。我允许你发烧允许你缺钙允许你小儿麻痹,允许你生气允许你放荡允许你早睡晚起,但是,我不准你有任何意外,不准你为国捐躯。 好吧,笑我不爱国吧,如果我用爱你的激情去爱国,台湾大概早就收复了吧? ——楚相思的空间加密文。 军港码头上一片繁忙,部队和装备正在装载上船。 秦入骨在岸边,默默地注视着这艘蓝色旅洋级ll型052C驱逐舰。 驱逐舰是以导弹,鱼雷,舰炮等为主要武器,用于攻击潜艇和水面舰船,舰队防空,以及护航,侦查巡逻警戒,布雷,袭击岸上目标等。 每个男人,大概都有征服怒海的梦想,秦入骨也不例外。 终于能够拥有自己掌控的驱逐舰,终于能够出海远航,他感觉如同梦想的实现。 他大步登上军舰,旁边年轻的水手在哼唱周传雄的那首《男人,海洋》: “温柔的男人像海洋,爱在关键时隐藏,而心酸汇集都敞开胸膛,做远远看护的月光,不做阻挡你的墙,我的爱是折下自己的翅膀,送给你飞翔。” 他在舰桥上回过身,海鸟扑腾着翅膀掠过海面,情歌回荡在耳畔,那一瞬,他仿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她。她仿佛静静立在那里,微笑地望着他。 那画面就像杜拉斯《情人》里的场景。在湄公河的渡船上,才十五岁半的少女,破旧的丝制连衣裙,镶金边的高跟鞋,还有那顶男式的平檐呢帽。 军舰的旗杆上,旗帜迎风招展。官兵们在舰桥上列队、敬礼,同送行的首长们告别。 汽笛长鸣,驱逐舰渐渐离开泊位。她的幻影也随之淡薄。 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 因为今天是她的婚礼。 老实说,这样顶级的奢华婚礼,就是伊娃-朗格利亚也无法淡定。 婚礼的前一天,婚庆用车就开始在昆仑饭店集结。NB程度大大出乎相思的意料,兰博基尼LP640已经足以令她震撼了,平生头一回在路上见到,竟然还有十辆。更NB的,则是四辆800多万的限量版奔驰迈凯轮SLR,她在车展上都没有见过的。法拉利自然是不计其数,当三辆劳斯莱斯的drophead101ex粉墨登场时,她已经瞠目结舌。 “开车展也用不着这么拉风吧?真低调啊。”相思满脸冷汗。 “听说刘涛的婚礼用车,是一辆保时捷卡宴、八辆法拉利、三辆兰博基尼、一辆奔驰SLR超级跑车、两辆宾利、两辆劳斯莱斯,我只是按照她的标准,稍稍增加一些。” 聂辅周说得云淡风轻,相思却实在蛋不腚。 “你怎么就跟《好汉两个半》里的查理似的,人老心未老,怎么都长不大呢?” “查理?我应该像艾伦吧?那个对妻子百依百顺的好丈夫,时不时表现出唧唧歪歪的性格,粘粘糊糊的脾气,让人想到唐僧。” 他都这样自贬,相思实在说无可说,但还是良心不安,“你说你怎么能这么腐败,把这些车都卖了,捐到玉树灾区行不行呀?” 他笑,“只要你开心,怎样都成。” 她悲鸣,“我本是打死了世界就清净的流氓妖怪一只,跟你处一块,竟变成了普度众生的观世音菩萨,我想也许你真是唐僧吧,真能超渡人!” 他笑着抚摸她的短发,文绉绉地神叨叨,“你究竟是为了哪般而将自己形容为女流氓呢?你可清新了!” 换你摊上这么一甜腻到牙痛牙酸牙抽筋的大叔,你不喷饭,相思就给你洗一个月内裤! 本以为婚礼会在昆仑饭店举行,结果,正牌地址竟是在苏格兰的爱丁堡!而且还靠近爱丁堡城堡!那个在6世纪时成为皇室堡垒,1093年玛格丽特女王逝于此地的爱丁堡城堡! 在Turbo-Jet引擎私人飞机上,相思还是忍不住担心: “聂辅周,你这么低调,想要被双规啊?” “我要是为宠到死的姑娘给双规了,我就在党史上永垂不朽了。” 相思笑,“你得意什么?骂你呢听不出来!” “你骂我的话我都当眼珠子捧着!” 相思伸手打他一下,“说真的,你从哪儿弄这么多钱?你只是个参谋长,又不是大财阀,等等,你该不会是什么安卡拉王宫的王储吧?这故事不是《喜宝》,是《蔷薇泡沫》?” 聂辅周轻捏了捏她脸颊,“你怎么尽想着悲剧?”笑起来,“钱,我借的。” 相思当场绝倒。 “借的?大叔,您借钱来买LV白色燕尾服,您借钱订购婚博会上拥有41.003克拉钻石和8.8克拉的504面体淡绿钻石胸饰的婚纱,您借钱买总共119克拉的花形钻石耳环、项链、戒指和手链,您借钱买那个镶满碎砖的头纱,您借钱苏格兰爱丁堡皇室用地,您借钱让百人管弦乐队一路跟随演奏韦瓦第的《四季》……” 他紧紧地看着她,等她说完。 她歇斯底里地说着说着,漫长的质问,消耗了全部力气,直直望着他,话语嘎然而止,身子一软,便倒进他的怀里。 他温暖的拥抱瞬间攻陷了她的防线,她控制不住自己泪腺地放声大哭起来。然而不管怎么哭眼泪似乎都永无止尽。即使他抚慰地摸着她的头也只会助长那份温柔的痛楚而已。 “可是,聂辅周,我能为你做什么?我能为你做什么?” 他仔细地考虑了一番,不能提没用的要求。思考的结果是,很想再吻上那片嘴唇。但又觉得只吻一次太可惜了。于是改变了措辞,“我的要求就是,你不能拒绝我的亲吻。” “期限?” “一生。” 她点点头。这代表着不容反悔的承诺。 “现在,我想和你接吻。” 她没有过长时间的犹豫,微微扬起了脸,迎接着他。他颤抖着挥手,轻轻托住了她的下颚。 “你不把眼睛闭上吗?” 她闭上了眼睛。他慢慢地将唇贴了上去。今天她的嘴唇有着些许的温热,令人心动不已。飞机驶抵爱丁堡,但他们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嘴唇被吻着,但她的心里却难过得想哭。害怕会有进一步的发展,因此希望眼前这个男人快点放开自己。但又无法那么无情无义。 如果不曾遇见秦入骨就好了。 她慢慢地睁开眼。从旁边的舷窗望向湛蓝的天空,心想,如果就这么死了该有多好。死掉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包括这个最讨厌的自己。 苏格兰爱丁堡。 相思望着窗外代表苏格兰的圣安德鲁旗和代表英国的米字旗,车抵亚瑟王座火山下的绿地。 地点是在王子大道花园(PrincesStreetGardens),车行缓缓驶入风景如画的著名花园,很快便能看到里面屹立着的司各特的纪念塔。在花园的一块绿地上有蜚声世界的苏格兰花钟,花钟图案由2.4万朵鲜花组成,每一分钟就有一支杜鹃花跳出来,据说是世界上最大最奇特的花钟之一。 “我真要嫁给你了,我要进坟墓了进坟墓了。”相思稍有点婚前恐惧症。“不是说,妻子(wife)就是洗(Wash)、熨(lron)、吵架(Fallingout)等等(Etc)?” 聂辅周却笑着抱紧她,“放心放心,我们要天天相恋,但不要天天相见,只需要悱恻缠绵,绝不要柴米油盐!” “可是,你真的不会变心?柴门文不是说,恋爱之于男人,就像在空荡荡的心房里挂画;而对于女人,却像聆听音乐——在一间房间里,可能同时点缀好几幅画,但却只能容许一首旋律流转。” “你真贪心啊,”他笑,“不过,我会继续一直爱着你的不爱,直到你转过身爱我。我可是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你知道吗,相思,男人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2岁,法定当兵年龄是17岁,这说明女人比敌人还难对付。” 相思笑着去捶打他的胸膛,手却被紧紧握住了。 为了消除它的婚前紧张心理,聂辅周改变行程,先带她好好游玩了爱丁堡。这座城市是有着“北方雅典”之称的名都,果然名不虚传。完备的市政设施,国际化的氛围以及浓烈的苏格兰地方特色和中世纪风情,让相思眼花缭乱。 尔后在弗洛斯的城堡里,和洛克斯公爵享用了苏格兰下午茶。 一路的旖旎风情,使得接下来的婚礼都显得逊色不少。 柔柔的乐声悠扬,浓郁的花香弥漫,穿苏格兰呢裙的工作人员穿梭忙碌,缀满祝福的彩球飘扬在蓝天绿地之间。 百人管弦乐团演奏的结婚进行曲响起,她身着镶满碎砖的梦幻曳地婚纱,踏入以二十万朵玫瑰布置而成的花海,走过数十对小花童及男女傧相夹道的红毯,在众多高级将官目光的见证下,挽上了他的手。 “我愿意。” 他的声音不大,但深沉悠远;她的声音不小,但总感觉掺杂苦涩。 爱丁堡婚礼后,又飞往地中海,在沙滩上特别搭设的白帐篷展开婚宴。新娘新郎换上了价值百万的银色晚宴服,在海风、星光、烛光和鲜花下,用香槟让60名至亲好友畅饮。 相思让侍者给太后倒上一杯VCP1985年份的粉红香槟,她亲手端给了太后。 “如果你姐还在,你就成你姐的继母了。”太后已经接受了女儿的选择。 相思苦笑。 婚礼歌手哼唱起《卡萨布兰卡》的插曲astimegoesby:“当情人呢喃,他们仍然说我爱你,可是你必需记住,一个吻只是一个吻,一声叹息只是一声叹息,记忆无法挽留,当时光逝去……” 在款款的歌声中,相思低头呢喃,“我要做的不是姐姐的继母,是他的继母啊。” ——这就是她终于下定决心嫁给聂辅周的缘由。 只要和他扯上关系就好,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然而,需要面对的是,她必需保卫自己的贞操,就算是死,她也要把第一次献给最爱的人。 在交往的这段日子里,聂辅周并未向她强索身体。但是今天呢?洞房花烛夜呢? 还是把他灌醉比较好,她想,烂醉如泥,就没法圈圈叉叉了吧? 第四十七章 欲海无涯爱作舟 看来今晚上有场恶战。 在此之前相思先给刻骨君发条短信,以获取抗战的信心,短信大致意思是说,“前段时间让您操心了,谢谢您”之类,可发完后,她去看发件箱,倏忽眼珠暴突。 她发现自己打的时候把“心”字落了。 顿时N个黄果树瀑布从她额头倾盆而下,河水从近百米高的悬崖绝壁上直泻犀牛潭中。响声震天,十里之外,即闻其声。 “楚相思小姐,你愿意嫁给秦入骨先生,从此荣辱与共、祸福共享?” 耳畔蓦地炸柒这个声音,相思本能地抬头启唇,“是的,我愿意。” 两秒钟后才发现中计,慌忙转身。 秦切肤浓比飞墨的眉毛下镶嵌着的深邃瞳眸,还有宽而薄的唇,正笑得奸诈。今日他没穿军装,深蓝色的西装包裹在欣长的身量上,把他衬得更加高挺,伟岸英武。 “为什么脸色发青?”他问。 相思嘿嘿地笑,“因为我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肚子很痛,没拿纸就上了厕所,在厕所蹲了老半天,腿都酸了,过了好一会儿,看没有人,就把红领巾摘下来,擦PP!” 秦切肤几乎要仰头嚎叫。 “我也有过囧囧有神的事儿,”他说,“早些时候刚注册QQ,总听人说等级啊太阳什么,那天一上线就看见QQ右上角有个小太阳,把我乐得,颠儿颠儿的……后来才知道那块是天气预报。” 相思觉得额头上的刘海瞬间全都幻化成了黑线头,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垂下。 和秦切肤这么嬉笑半晌,之前的沉重情绪顿时化为乌有,相思这才了解秦切肤的心意。他是在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呢。 两个小时后。 偌大的浴池中,热气腾腾,烟雾缭绕。 聂辅周泡在浴池里默默地等待着相思。虽是一个人,但因为在等心爱的女人,所以丝毫未觉着无趣。正等着,忽而一条毛巾砸在脸上,“聂辅周,你该不会在这池子里下药了吧?” 聂辅周差点噎着,“下药?致幻剂?迷情药?相思你不愧是骨灰级腐女!” 相思吹了声口哨,“俺不看耽美许多年,最近专看玛丽苏女主来恶心自己!”说完瞥了瞥浴池里的花,“你干嘛泡藏红花呀?” 聂辅周一脸正经,“你是不月经不调吗?” 相思汗涔涔地走下浴池,“难道天将降大任于美人也,必先拔高其雷点?” 聂辅周笑了笑,望望四周,“我在你这年纪,总去龙脉和小汤山泡温泉,人多得跟煮饺子似的;现在,同样大的浴池,就我们俩,怎么想怎么觉得幸福。” 侍者过来送醒酒水,聂辅周起身帮相思去接。 吐过后已经好多了的相思,看着他赤裸的上体,“哇,排骨上都能长出腹肌来!” 这话把对方说得够受用,“你的前男友们都没有吧?” 相思点头,“不如您的团结,他们即便是有,也就两块肋排各自为政。” 泡完澡,相思走出浴池,在换衣间找了半天内裤,才发现竟忘记带换洗的内裤了。没辙,只好穿上免穿内裤的袜子,一条白色的雕花天鹅绒裤袜,裤袜裆部只有快巴掌大小的丝布绣了一朵花。 裙子极薄极短,上衣是白色的薄纱,文胸是新买的肤色半罩式,虽然太奔放了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其他衣服可穿。相思咬咬牙,走出换衣间。 和聂辅周并肩走向卧房时,正想着待会怎么样脱身,天空倏忽一道闪电,就像HBO《太平洋战争》里海岛上突如其来的阵雨似的,蓦地砸下黄豆大小的雨点,初时稀疏,不一瞬间便如瀑布倾下。 这新婚夜,果真波折久久。 聂辅周转身抓住相思的手,两个人在雨中狂奔起来。 那场景让相思陡然心跳加速,想到BBC电影《成长教育》里萝莉和大叔的雨中偶遇。在战后婴儿潮的年代,法国的纸醉金迷和英国的清教徒生活之间的冲突,氤氲出真爱的纯美。想着想着,她突然有了拥抱和亲吻身边这位大叔的冲动。 然而,接下来的情景却与纯美背道而驰。 聂辅周认为已过了拈花惹草的年纪,虽不至于如柳下惠般坐怀不乱,但也不会随随便便被激起AV里那股子原始欲情。 历史告诫人类,人最忌轻敌。想玩弄历史的人,最后肯定会被历史玩弄。 聂辅周没有辜负历史,他被历史玩弄得灰常灰常惨烈。 当他拉着她的手跑到船屋前,在暧昧的灯光下,转过头看她,他立马就遭秒杀。 幸好婚宴宾客都已散去,看到他这么直白一面的,只有罪魁祸首的她。 她的脸色“刷”地变得煞白。 首先当然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想把连动也不动的他推开,她慌忙伸手去抓门把手。好不容易,颤抖着的手指握住了门把手,飞速闪进船屋,正想要把门关上,结果,在即将关上的一霎那,被他用力地踢开的门发出尖锐的响声。 “砰”地一声。门就被关上,而他也已经闪身进入船屋。狭窄的只能容下三四个人的船屋,顿时变得异常拥挤。感受到他就站在眼前,暴雨和大海的喧闹和各种声音和气味都被门隔开了去。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种感觉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 想要逃离与他在一起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她咬紧下唇,伸手准备打开门,却在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手腕被猛地钳住。他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推倒在墙壁上。 “我不能给你……”背脊的疼痛冲击着大脑,她几乎是哽咽着这般说道。 他面无表情,长长地睫毛令人可怕地抖动不止,“那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 从墙壁上站直身子,再次想逃的她,倏忽被他伸出来的手臂阻挡了道路。再次被推到墙壁上,在他的两只胳膊之间的空间里,她品味到被强大的力量所禁锢的痛楚。 “你……你想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不顾一切地爱你。” 不等她的下一句话,他就粗鲁地强吻了她,没有甜言蜜语,也没有腻人的呼吸,只有像野兽般的啃咬。她震惊地厌恶地用双手打他。他抓住她的长发固定住头部之后,贪婪地索求她的嘴唇。在这种情况下的接吻显得格外刺激,那是一种绝望的刺激。 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在某个不知名的部位。潮湿感氤氲在略显闷热的空气中。 整个人被一种凶暴的冲动所控制的他,一边吻着她,一边伸手到她的腰部,冰冷的手指从腰部的上衣底部攀爬了上去,很快她颤抖着身体从墙壁上滑坐到地上。 “不……要……” 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和力度,她瞬间欲泣地蒙住自己的嘴。 “你的身体,是爱我的吧?” 他把脸忘我地埋入她的胸脯,在感受到她胸前的激烈颤抖时,突然笑了,慢慢地移开脸,把她的上衣轻轻撩。 “啊……” 低喊一声之后,她的整个身体,开始急遽地战栗起来。 他用身体轻柔而不容反抗地压制住她颤抖地抵触着他的身体,并用手指抓住那不情愿的下巴,用异常苦楚的眼神默默凝视片刻。 “你就那么爱他?” 听他这么一说,她赤红的双眼更汹涌地溢满泪水,紧闭的双唇剧烈地发抖着。 望着那仿佛泛着黑光的绝望的泪水,在他的脑海中,犹豫和自制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味地和她紧紧结合在一起的欲望在膨胀着。鼓起的胸部被紧握在手掌里,在越来越大胆的爱抚中,她的泪水“哗啦啦”的打在他坚实的肩膀和胸肌上。 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身体的变化,屏住呼吸,像是刚刚遭遇猛力袭击似的,心有余悸地用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小腹紧贴着他的脑袋。 他站起来拥抱她,她浑身无力似的紧贴在他的胸前。他紧紧抱住这样的她,为这个纤细柔软、无依无靠的身体,能够体会到性的极致而备受感动。 他把她抱到浴缸里去,帮她洗干净身体,再送到床上。 “你要走了么?”她虚弱地问。 他朝她笑,“我已经得到满足。” 他并没有占有她,他并没有进入她,他并没有侵犯她。他只是默默地奉献着自己,让她达到性的极致的愉悦,攀登上官能享乐的巅峰,而不带丝毫痛楚。不存丝毫索取之心,他只想为她奉献自己所有的一切。 “就算只有你的身体爱我,也没关系。” 第四十八章 非诚勿插,非诚勿被插 睡不着的时候,相思就爬久久电子书上去转转,笑够了再回床睡觉,因此不觉失眠的痛苦。 但没想到自己新婚夜也会辗转反侧。 看了几个极无聊的帖子,脑子忍不住又想到聂辅周身上去,正纠结着,眼前忽而一亮。 “自从天上人间被查封,国足就没输过。” 底下惊起回复无数,有连用三个感叹号的:“日安逸了!!!” 还有人鼓掌,“一针见血!” 也有冰山版,“对国足没兴趣,楼下禁止回复!” 还有直白版,“国足在场上终于射了!” 相思也凑热闹,“八小腿的功力转移到大腿上了!” 尔后马上看到秦切肤的马甲泰然自若,“有关部门应该早些把天上人间查封,这样国足就有机会入围世界杯了。” 相思激动回复,“国家高层说了,国足啥时候捧起大力神杯,就啥时候重开天上人间!” 正等着回复,手机响起,只好离开小电,按下接通键。 “洞房花烛夜,你却在久久电子书盖楼?”秦切肤的语气几乎称得上是训斥。 相思以攻为守,“姐不是让你为今晚保驾护航吗?关键时候,你这护卫舰死哪去了?” “我还在呢,只不过变潜艇了。” “哼,我还以为你路过人民广场,被CCAV采访,然后和苍井空老师合照了呢!” “你咋不说刚刚有辆警车停我家门口,直接拉我进局子里去了?” “原来如此,那我先去准备花圈,哎,看守所那点事儿,我懂的。” 秦切肤笑抽,“相思,你丫真可以去主持久久电子书《非诚勿插》第六季!” “听说那节目是中国石化、三鹿奶粉、地沟油公司联合冠名播出的,我当然要去顶!” 又闲扯了一通,秦切肤才正经问,“看你还乐呵乐呵着,没真成我继母吧?” 相思嘿嘿地笑,“其实我已经被你爹整成‘女湿主’,快忘记给刻骨君织毛衣了!” 秦切肤笑,“毛衣妹,你可知,”尔后他竟唱起张玮玮那首《织毛衣》来: “我深深地爱你,你却爱上一个傻B,那个傻B不爱你,你比傻B还傻B,喔……你还给傻B织毛衣。” 相思不甘示弱,改编刘若英的《一个人的孤单》唱起来: “我想我会一直犯傻,这一辈子都织着毛衣,我想我会一直犯傻,织着毛衣一辈子。” 秦切肤半开玩笑地说,“我也愿意为你织毛衣啊,”说完就唱王菲的《我愿意》: “毛衣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就算多一秒能给你织毛衣,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相思背一首诗,“昔人已乘黄鹤去,空余傻B织毛衣。试玉要烧三日满,毛衣要织一年半。衣带渐宽终不悔,仍给傻B织毛衣。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怪当时织毛衣。” 秦切肤背一阙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看一傻B织毛衣。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要织毛衣。大江东去,浪淘尽,傻B犹在织毛衣。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最怕傻B织毛衣。” 相思感动大呼,“毛衣哥!” 秦切肤接茬儿,“毛衣妹,总有一天,那傻B蓦然回首,会发现你一直在等会阑珊处,为他织毛衣!” 相思质疑,“在灯火阑珊处织毛衣?能看得清么?对眼睛不好哇!” “装呗,你咋这么不灵通?你没看古装剧,100个吹笛子的男猪可能只有一个人能够按得跟上节奏,每次都是深情款款地一边吹笛子一边放电,手指却在一边乱按!” “那我还想装偶吻呢!你看TVB剧里,不管以什么角度跌倒,男猪和女猪的嘴唇都能碰到一起!” “你哪能跟那些女猪比?人家多高的悬崖也跳不死,珠穆朗玛上摔下来也会平稳落地。然后失忆,再被某帅锅照顾,并且日久生情;或者你喜欢事业型的,掉到洞里或者山谷里,意外地获得武功秘籍,拜某退隐江湖多年的武学大师为师,习得绝世武功……” “那个也许很难,但是有些很容易啊,比如说,女猪听到什么噩耗,不管她手里端的什么,直接往地上一摔就行,如果是个妇人,就一定会眼一翻,然后晕倒,旁边的人马上冲到她旁边,‘妈、太太、伯母,你怎么样了?’,如果是男人,那大多就是心脏病、哮喘了!” “那个多不刺激,一般最后一集最让人崩溃,反派贼心不死,一直暗箭或匕首刺来……女猪大呼‘小心’,同时光速冲过来挡在男猪身前……男猪号啕大哭‘某某!某某!你不能死啊……’或者是‘你死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然后女猪一般作吃力状想抚摸男猪的脸,口中念叨一句永垂不朽的话,‘能够死在你的怀里,我死而无憾了……’然后叽嘎就死了,手没能摸上人家的脸,镜头一般都照到,女猪的手摔了下来……” “还有,如果镜头中出现一个人在缝衣服,那她一定会被针扎破手指!” “同理,逢心情郁闷必切菜,逢切菜必眼神僵直,逢眼神僵直必切手指头!” “敢情那些编剧都是吃脑白金长大的!” “让我屡屡喷血抓狂,想死的心都有!” “我真想跟那编剧说,兄弟,干了这杯妇炎洁!” 相思在这边厢已经笑翻了天,动容地感慨: “毛衣哥,碰上你们家父子三人,真是我楚相思三生有幸,你们给我带来这么多快乐!” 秦切肤叹息:“人人都说爱新觉罗家族是多情种,我要说我们秦家也都是多情种!” 相思大笑,“百年之后,你们成了传奇,会有无数未来小MM腰穿越到你们身边来!”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我好奇,你咋能把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我爹给弄得风生水起?” 相思骄傲起来: “丝袜呀!丝袜是权力的象征!女人穿了能征服男人,男人穿了能征服银行!” 秦切肤笑抽N次,“对了,你看新《三国》了么?” 相思引经据典,“新《三国》太拖沓,八集了还不见宋江出场!什么时候才能西天取得正经啊!” 秦切肤配合,“等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就差不多了。” 以下省略三万字。 总之,新婚夜,不眠夜,相思和秦切肤这样闲侃瞎贫,一直聊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事后回想,相思暴寒——这洞房花烛夜,算是给了聂辅周,还是秦切肤? 次日晨。 参加完自己的婚礼,相思又急急忙忙赶去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 国防大学大礼堂主席台,中央悬挂着海陆空三军军徽,两边分列着十面鲜艳的五星红旗,会标上写着“毕业典礼”四个大字。 伴随着《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的奏响,一名少将宣读: “下面,给楚相思等168名研究生院学院颁发毕业证书,授予硕士学位……” 台下前面几排,站着身着笔挺军装的海陆空三军学员,相思穿的是白礼服,戴白手套,这套海军军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少将继续宣读:“任命楚相思同志为海军陆战队女子侦察队排长,授予中尉军衔。” 相思潇洒地上台,接过各类证书,台上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嘿,刻骨君,我现在可是中尉了,比你的少尉军衔还要高出一级!”相思喜滋滋地想。 毕业典礼结束后,聂辅周派人开车把她接到亚澜湾。 阳光照耀下掩映在山顶丛林中的别墅娇小得很,好像一幅旧式英国学院的风景画。 最近一直住在国防大学女兵宿舍,和亚澜湾是小别胜新婚。 而且,这次不是以聂辅周情妇的身份入住,而是以正牌女主人身份华丽驾临。 “红旗”轿车反射着明晃晃的亮光,一鼓作气地驶入一面向阳的坡道又爬上了另一面背阴的缓坡,然后盘旋驶向别墅的侧门,伺候前厅的女仆先出来鞠躬行礼。 聂辅周新近给相思配置了三十名女仆,统一的着装大量搭配了荷叶边、蕾丝边及大蝴蝶结,色彩则运用各种鲜艳的颜色为基色,呈现出一种童话般华丽温馨的感觉。 被女仆和执事们拥进豪宅,相思感觉自己从公主升级为女王。 回到卧室,想补眠一下,但因为刚刚授衔中尉,兴奋劲儿还没过,实在睡不着,又想着已经和聂辅周是夫妻了,应该说说情话逗闷子,于是发短信过去: “饭在锅里,我在床上。” 他大概工作忙,没收到。 半小时后却打来了电话,相思刚巧洁面后在贴黄瓜,掐掉电话,回短信: “正贴黄瓜呢,嘴巴封住了,一会儿吧。” 他回得挺快,“MD便宜那黄瓜了!告诉他那是我的专利!” “别闹了,大叔,贴黄瓜不能笑的!” “成,好在他姓的就是黄,爷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相思笑喷,一脸的黄瓜全部掉下来。 聂辅周回来时,相思脱下海军军装,换上了一套劳伦斯笔下戈珍式的服装,绿府绸上衣配一件缀有深绿和绛紫带子的宽松外套,草帽是新编的,绿色,编进几条黑色和橘黄色的带子,深绿色长袜配黑色鞋。她正在草地上悠然散步。 他走近她,被《训蒙骈句》:“高士游来,屐齿印开苔径绿;状元归去,马蹄踏破杏泥红。” 她笑,“你才一米八,高士什么呀?” 他斜她一眼,“我高的地方你还没看见呢!” 她骂一句“老色鬼”,他则笑问她“晚餐想吃什么”。 她想吃印尼菜,晚餐便真的享用了空运过来的印尼菜。 苏门答腊人喜辛辣,西爪哇人喜酸辣,相思中意的是爪哇族人的口味,偏重甜辣。菜谱方面则主要有咖喱菜、巴东菜即娘惹菜(“娘惹”是当地人对中印混血女性的称呼)。 虽然各种菜式不同,但用料几乎都离不开椰子、辣椒、棕树糖、虾酱、花生、石栗子、阿参酸果以及各种浓烈的香料和葱蒜等,尤其是辣椒,辣得真真够味。 加了茴香、豆蔻、胡荽子、芥末、胡罗巴、黑胡椒、黄姜等数十种之多的辛辣芳香的各式香料的咖喱,让相思大饱口福。当然,巴东烩牛肉、沙爹羊肉串、黄姜饭也没少吃。 聂辅周怕她渴,“想喝什么?” 相思歪着脑袋想了想,“喝木瓜牛奶吧,长NN的。” 聂辅周正色,“那我喝黄瓜汁,长JJ的。” 害得相思把刚放嘴里的咖喱饭全喷出来,他自然慌忙过来帮她擦嘴。 女仆送木瓜牛奶来时,相思开玩笑,“聂辅周,咱家女仆都是巨乳耶。” 聂辅周泰然自若,“还是觉得你的好。” “我的俩荷包蛋上撒俩葡萄干最好?”相思笑弯了眼睛。 聂辅周严肃作答,“是的,至少你一辈子都不会下垂。” 就在聂辅周被相思猛摧时,帝都军区司令部值班室,收到特级电报(BJ第0432号——绝密)—— 8日凌晨3时24分,我旅洋级ll型052C驱逐舰在SR0323海区执行巡逻任务时,发现不明国籍潜艇进入我领海。在驱逐过程中,对方与我驱逐舰发生碰撞,正在舰上进行系统软件测试的帝都军区特种大队野战连连长秦入骨头部负伤,目前仍在昏迷中…… 第四十九章 命运的如来神笔 海浪在翻滚着,涌动着,咆哮着。 整个海面被包裹进墨黑的浪花层里,夜气蒸腾着水滴和飞沫。乌贼似的黑暗笼罩住了所有光影,东黄海附近的一条细长的海峡,坚固的石壁夹成一条狭长的通道,海水几乎成了掐在它手中的一根线。 几艘船正排着队在海峡最狭窄的部分匀速行驶着。 这些船上都挂着同样的旗帜——上面赫然显现着白色的骷髅骨,正是海盗的标志。 次日晨。 国防大学大礼堂旁边,研究生院的毕业师兄师姐们,给准备应征入伍的师弟师妹分发表格,相思的任务则是接受学员们的咨询。 师弟:“能不能带手机?” 相思:“战士一般不准使用手机。” 师弟:“能不能带笔记本电脑?” 相思:“现在可以带,但到了部队,要服从统一管理。” 师弟:“那可不可以带上我的足球?” 相思:“足球无所谓,不过篮球足球,新兵连里都有。” 规规矩矩咨询了好半天,实在无趣,刚巧一个可爱的小师妹挤进来,相思凑上去,故意嗲声嗲气地说,“小师妹,你是不是要问我,我可不可以带上我的芭比娃娃,还有我的毛毛熊,和我的拉拉队队服?” 众人愣了愣,随即哄笑。这一整天,相思都在忙碌着应征入伍的事儿,忙到晚上,还要和研究生连的战友们一起革命聚餐。 于是给聂辅周发短信:“晚上自己解决。” 不到一分钟就回了来:“用手?” 相思笑喷,“别试图勾引姐这种有知识且睿智的女人——太TMD有难度!” 回:“别跟我耍流氓,要不比你还流氓!” “我哪耍流氓了?我是一只清纯小少妇呀……咿呀~咿呀哟~~” “要我戳穿你老底?不出去乱搞绝不是因为你是什么清纯玉女——就是懒!” “聂辅周同志,那您可太右倾了!我不出轨不是因为我清高,不是因为我忠诚,而是因为我身材不好,脸蛋不漂亮!” 回:“我崩溃了。” “经济都崩溃了,您老也崩溃吧,追赶时代潮流么!” 再回:“对了,我今晚可能不能回亚澜湾。” 相思有些吃惊,“怎么?刚结婚就去二奶那儿?” “没有,今天COS三轮哥,失败了。想学闪避哥来着,结果光荣躺在了床上。” “哥你真是个传说,敢这样忽悠我!” “以你的理解能力和智商,我解释了你也不见得懂,所以呢,你迷茫去吧。” “好吧,去二奶那儿吧。” “事实上是去三奶那儿,二奶那儿前几天去过了。” “你敢!聂辅周,我告诉你!你必须爱我一辈子——你的一辈子或者我的一辈子!” “跟个把你捧手心里的男人索爱,你比较有思想。” “我不索爱,我还诺基亚?” “什么?师太,你要‘诺J压’?你终于要从了老衲?” “这位‘湿主’,听说,成功女人的标准时客厅像贵妇,厨房像主妇,床上像荡妇。但是本师太,是客厅像泼妇,厨房像泼妇,床上还像泼妇。你难道不畏惧三分?” “我怎么会畏惧?‘女湿主’,老衲前年在女兵面试时与你重遇,一见钟情,当天就买下一大包套套,以备不时之需。可是今年,那包套套竟然过期了!!!” 相思在这边笑得抽风,旁边一众战友侧目。 和相思交流完短信,聂辅周便快马加鞭,赶往帝都军区总医院。 根据帝都军区司令部值班室电话记录: “今日下午18时24分,帝都军区总医院来电报告秦入骨同志情况:今天对秦入骨同志施行了清楚颅内淤血手术,手术进程中以及手术后的各项指标均显示正常,目前秦入骨同志仍在昏迷中,脑电波异常活跃,怀疑与脑组织损伤与修复有关。” 医院的领导们陪着聂辅周和其他高级将官走进了抢救室。 抢救室里的医生们齐刷刷朝他敬礼,“首长好!” 聂辅周没有回礼,只静静地站在病床边,注视着病床上的秦入骨。 秦入骨仍在昏睡,旁边的少将问医生:“还要不要紧?”医院领导慌忙回答,“已经进行了全面检查,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目前他正处于麻醉状态中,不定时会醒来。” 聂辅周发话了,“要派最好的医护人员,你要亲自负责!” 那医院领导忙不迭地点头哈腰。 “要留下什么后遗症,你就等着被查税吧!”聂辅周说完再看了眼秦入骨,转身离去。 这话把那领导吓得满头是汗,来不及擦,慌忙对着聂辅周的背影“夸”地一声致军礼。 同一时间。 国防大学旁边的高级馆子,清汤燕窝,黄焖鱼翅,灌汤黄鱼,九转大肠,油闷大虾,乌鱼蛋汤,开水白菜,这七大京城最著名的菜,全部端上了桌。 因为相思马上要启程飞往南中国海,加入海军女子陆战队,所以这段时间疯狂猎食京城名吃,这道灌汤黄鱼,更是让相思大快朵颐。 鱼身完好的大黄鱼在热油中被翻滚炸烧,洋葱垫底、芥蓝心贴身,鱼肚子里则是怎么都不会露出的浓浓灌汤,拿筷子戳破鱼腹,夹裹着粒粒小珍珠丸的清泓汤汁缓缓涌出,并且热气与香味缓缓淌出,亦动亦静的美味在光彩氤氲间宛若一幅泼墨山水画,中国式儒雅精致的美食趣味就在这汩汩流动中展露无遗。 她招呼服务员,“帮我再做一份,打包,我带回去给我家的老男人吃!” 满桌子战友顿时大呼:“夫妻恩爱,夫妻恩爱!” “过不了几天就天南海北了,还不抓紧时间恩爱恩爱?”相思笑。 有男兵说书似的侃:“在波澜壮阔的南中国海域,有一群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兵。带着蔚蓝色的梦幻,从陆地走向海洋,她们便是号称‘两栖霸王花’的中国海军女子陆战队!” 相思自豪地说,“在咱中国海军陆战队,男女兵比例是300:1耶!” 众人齐呼:“楚相思,你真是咱共和国的好淫民!” 有人说:“在海军陆战队,几乎所有训练科目都是直接挑战生命极限,冲击生命禁区!” 知晓内情者答曰:“那是自然,因为他们要对付的,是幽灵船海盗!” “海盗?”相思兴趣来了,“维京人那种戴着黑眼罩、手持长刀的海盗?或者《海盗王》里的传奇形象?抑或18世纪乘着帆船、挥舞着弯刀的菲律宾与印尼海盗?” 那人白她一眼,“拜托,那些海盗组织早在18世纪到19世纪初已全被西班牙炮舰赶尽杀绝了好不好?现代海盗,都与恐怖主义联姻了!” 有人附和,“传统海盗的目的只是为了抢劫财物,而恐怖分子海盗的目的则在于对抗政府、制造混乱;恐怖分子目标也不再仅限于油轮和商船,军舰、码头、港口、旅游胜地乃至居民聚集区都成为他们的袭击对象。” 相思眼皮狠狠一跳,“军舰?他们还会袭击军舰?” “很多军舰已经遭袭,驱逐舰、巡洋舰都难以幸免。总之,现代海盗已经成为国家反恐的重要对象,也是你们海军陆战队的主要攻防目标。” 相思点点头,心里在默默祈祷,秦入骨的那艘驱逐舰,千万别被海盗袭击才好。 她想不到的是,秦入骨的驱逐舰已经在东黄海遭遇海盗,之前在SR0323海区检测到的a国潜艇,事实上正是那批恐怖分子海盗。 五个小时后。 南中国海域,距离海军陆战队驻扎岛三十海里。 狂妄的闪电撕扯着黑暗的天空。 下一秒,黑色的帷幕重新合拢,这种紧张的力量不断牵扯着,瞬间的光明后再次轰炸起滚滚沉重的雷鸣,从天边席卷而来的闷声,仿佛是天空对大海的咆哮。 悬挂着一个骷髅加上两根交叉骨头的海盗旗帜,被风狂躁地吹鼓着。船上亮起维京式的火把,风帆已经放下,狂暴的灰色雨点,开始在火把中恣肆摇曳。 一个挺拔的人影站在船尾附近,靠在那根光秃秃的桅杆下面。 他戴着沉沉的帽子,脸色在火光中显得有些苍白,深茶色明亮的瞳眸不住地眺望远方。黑色的衣角随着黑色的风飘舞着,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应该是铜制的,雕刻着类似于海洋的图纹,中间镶着一颗色泽暗淡的珠子。 暴风雨狂野地砸向他,包裹他,然而他只是静立。那巍然不动的气场,使得他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静的气息。但是,安静并不代表空无一物。 终于,当他的目光移向前方的黑暗,一瞬间,他忽然缩紧了视线。 海风吹着黑色的号角,从狭长的海峡中穿梭而过,如注的豪雨蹂躏着溅起的浪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的怀表,离预定时间还有24秒。 甲板上的海盗们忙碌着,不知道即将迎接着他们的是比暴风雨更加可怕的命运。 “最后十秒。” 风吹鼓着,吞没了一切声音。 “最后五秒。” 鱼泼洒着,融入了一切颜色。 “五……四……” 他阴冷地勾起了嘴角。 “三……二……” 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 “一!” 在那一瞬间,船身突然崩裂,整只船顿时失去控制,摇晃着,撞上旁边的峭壁。后面的船只躲闪不及,接连着冲撞上来,惊叫声和呻吟声刹那间爆发。 下一秒,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炮弹,轰鸣着命中目标。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扯下黑色的天幕,连海风都被狠狠弹开,熊熊的火光顺势腾起,汹涌蔓延,映红了整个夜空! 黑色的海面也开始被鲜血染红! 他冷眼旁观,耀眼的火光拉长了他的身影。 半小时后。 他走进一条长长的通往地底的阶梯。阶梯的两旁是阴冷的石壁,上面挂着几盏亮着的某油灯,一切都被笼罩在这种昏黄诡异的气氛中,远处的火光如鬼魅般扭动着红色的身躯。 清冷的脚步声在层叠的阶梯间回荡。 “任务完成得不错,消灭了那支海盗,我们就能专心对付海军陆战队了!” 面对海盗首领的称赞,他只是微微颔首。 “按照约定,既然你完成了任务,我批准你加入组织,为我们打败海军陆战队效力!” 听到这话,他才慢慢抬起头来,于是,在跳跃的火光中,慢慢浮现出来秦入骨苍白的面孔。 两个小时前。 帝都军区总医院。 聂辅周勃然大怒,“秦入骨是老子的人,谁敢动他?” 医院领导慌忙低头赔笑,“参谋长,本来这是国家机密……” 聂辅周拍案而起,“滚你妈的国家机密!谁在革命队伍里宣传机密,政委给他拿下!你孙子快说,谁带走秦入骨了?” 那领导膝盖抖如筛糠,“参、参谋长,是、是……” 聂辅周跳起来,他从小在军区大院就是一霸,脑顶上长仨璇打架不要命的,这性格到这年纪了还改不了,冲上去揪着那领导的衣领,“啪”地就是一煽脸。 “娘儿们,再吞吐,扇死你嘴巴!” 那领导眼泪都掉下来,“是国家、国家安全部的人!” 聂辅周脸更沉了,“国安的人?” 那领导一下子全招了,“说是要派秦入骨同志执行卧底任务……” 第五十章 暴惊艳的孤岛重逢 没想到秦入骨竟被国安部挑中。聂辅周念及其中利害关系,一时脸色铁青。 好半天,他叹息一声,挥挥手,旁边的两位上校就过来把那医院领导拖走了。 “参谋长,我去给国安部挂个电话?”一位少将走进来请示。 聂辅周紧绷着脸,紧抿的嘴唇只吐出两个字,“不许!” 那位少将犹不死心,“只要报上您的大名,国安部的人还敢不买账?” 聂辅周站起身,“只怕覆水难收,国安的速度你知道,现在秦入骨也许已经打入海盗组织内部,去,叫车,回亚澜湾!” 聂辅周回到亚澜湾时,相思正玩DOTA玩得热火朝天,挥挥手,“你去看世界杯吧。” 他笑着揉揉她的短发,“那咱也订订世界杯家规吧?” 相思护住头发,“我知道,我不会诱惑你说守着两个球不玩儿、非要去看22个大男人抢一个球,因为你是信仰足球的唐僧。” “你还要注意,在我看球的时候,不要再电视前经过,如果你非要经过,那就请你爬在地上匍匐而过,不要挡着我的视线!” 相思站起来,一副贤妻良母样儿: “好吧好吧,我还去给你买几大包白云山口炎清颗粒,因为熬夜看球容易上火、球进了欢呼尖叫费嗓子、喜欢的球队比分落后更让人上火,所以要多给你沏口炎清颗粒,一面你口腔溃疡、牙龈肿痛、扁桃体发炎!” 聂辅周大笑着把她搂入怀中: “我还要提醒我的铭铭一下,如果有男战友问你喜欢哪一队,千万不要答曼联、皇马——他们不是国家队,就像资生堂再厉害都不会参加米兰时装展一样。” 相思点头如鸡啄米,“知道知道,我现在也光荣加入足球寡妇一员!” 聂辅周看看手表,“现在离吃晚餐还有些时间,想去电影院么,看看那部让老美都惊讶的3D动画巨制《超蛙战士之初露锋芒》?” 相思正色道: “哎,我大爱电淫院啊,在那里,我能审视西方资本主义文化的腐败堕落,能找到日韩脑残流的根源,能领略天朝第X代著名导演激情澎湃的云山雾照,甚至能对照超市旁边四块钱一张的DVD,来试探光腚总菊那把斩影刀到底有多锋利。” 聂辅周笑着搂着她出门,“相思是个大淫民,鉴定完毕。” 从电影院出来,驱车去什刹海小吃一条街吃了帝都特色小吃。 艾窝窝、炸酱面、褡裢火烧、驴打滚、豌豆黄、麻豆腐和炒疙瘩,配合着焦圈、姜汁排叉、糖耳朵和酸梅汤、莲子粥,相思差点吃成孕妇。 捧着杯小吊梨汤美滋滋地喝着,相思被聂辅周搂着腰上了“红旗”。 “明儿我就要去……”她突然压低声音说。 “不准说,是明天的事儿,还早呢。”他伸手压住她嘴唇。 次日晨。 一架大型客机飞离跑道,呼啸着升入空中。 相思坐在靠窗一侧,深情地望着舷窗外的蓝天白云,内心雀跃不已。 四小时后,一身海洋迷彩、戴中尉肩牌的相思,背着野战背囊出现在机场出战口,一辆野战吉普车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一看到她,一位上尉急忙跳下车,迎了上去。 “欢迎学妹加入海军陆战队的行列。”那位上尉伸手,和相思轻轻握了握。 “谢谢,”相思笑,“我叫楚相思。” “久仰大名,”那位上尉原本冷峻的面孔笑起来非常温暖,“我是许昌麟。” 两栖特种团院内,许昌麟驾驶者野战吉普车驶进门岗,高大威武的卫兵敬礼。 吉普车沿营区大道左转右转。相思往窗外望去,道路两旁的训练场上,男兵们正热火朝天地练着擒拿格斗、队列和射击,不愧为龙吟虎啸的海军陆战队。 不久后,吉普车在女兵队不远处停了下来,前面就是女兵队的营房。女兵们在一位女中尉的带领下正练着花剑,中尉喊着口令:“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许昌麟给相思介绍,“那位中尉来自河北沧州体校,芳名谢伶君,她就是你的连长。” 相思下车,走上去给谢伶君行礼,“连长好,楚相思前来报到!” 谢伶君拍手朝女兵们喊,“今天就炼到这儿,解散。”尔后转过来看了看相思,“听说你枪法很厉害,表演一下。” 相思早有准备,旁边许昌麟搬来靶子,她放下背囊,端起冲锋枪,在极短的时间内,以卧、跪、立、滚等高难度姿势,迅速出击。枪声响处,50米外的“敌人”应声倒地。 许昌麟和谢伶君,还有旁边的一众男兵,纷纷鼓掌。 接下来,谢伶君带相思去女兵宿舍,在楼道口,突然回过头,“上头给我打过招呼,说你是帝都军区参谋长的夫人,但你知道,我们海军陆战队的训练量是很残酷的。” 相思点点头,“我有心理准备!” 谢伶君冷笑一声: “你听好了,楚相思,在我们海军陆战队,女兵的每日训练量,是早、晚各一次五公里越野、俯卧撑200次、仰卧起坐200次。蹲下起立200次,马步冲拳200次、单双杠吊臂50次,障碍每天20次。此外,你住在九楼,每天上楼梯不准走,只准蹦台阶上去!这些都是你的必修课,少了一项都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蹦楼梯?”这个相思倒是第一次听说。 “现在你就给我蹦一次!” 蹦完之后,相思腿都软了,到了九楼,再没力气下来。次日早晨又蹦着下去,参加完上午的操课,中午回宿舍时,实在没力气再蹦了,见左右无人,便偷懒走了上去。 没想到谢伶君正在九楼等着她:“连蹦十遍!” 相思咬着牙,从上到下再蹦了十遍,从中午十二点蹦到晚上七点,当蹦完最后一个台阶,她的双腿就像被锯断似的痛,再也没力气挪动半毫米。 战友们把她拖到宿舍,一倒在床上,相思把被子一蒙便哭了个痛快。 可是第二天早上,又是五公里负重越野。这种滋味,真真刻骨相思! 平日的操课就难以应付,集训更是让相思死去活来。全封闭集训的日子里,相思前扑后倒,腾挪蹦跳、抱杠顶摔、踢腿劈掌,击沙袋练腿肌,拉韧带练格斗,大汗淋漓,血肉模糊。 聂辅周打电话过来时,相思却强忍着泪水,相当豪迈地说: “辛苦当然辛苦,我们训练下来是站着想坐下,坐下想躺下,躺下就能睡着,但是也充满趣味,比如说,今晚我就被分配了任务,去放鸡岛歼灭一小批海盗!” 放鸡岛是浩瀚的南中国海上的一座荒岛,面积仅0.93平方公里,看上去活像一只趴在海面上的大母鸡,因此得名。岛上嶙峋的怪石中暗藏着蜈蚣、毒蜘蛛,丛生的杂草里各种毒蛇神出鬼没,虽然听起来毛骨悚然,但这次相思是去海岛上的坑道,应该不至于死翘翘。 当晚。 放鸡岛上,水河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海边的岩石上,站立着一名哨兵,远处则有航标灯在明灭闪烁。 脚下海水扑击礁石,响声如瀑,相思和许昌麟同坐一艘快艇抵达放鸡岛。在快艇上,许昌麟递给相思一个交直流两用的手电,“野外执行任务,手电是必备器材。” 他们俩负责侦查的是6号坑道,相思拎着手电筒,和许昌麟并排而行。 “让我想到抗美援朝时上甘岭的泥巴洞!这里还有个工兵营吧,国防建设太他妈花钱了!”相思嘴不能闲,边走边感慨。 许昌麟反驳,“没有国防建设,那就什么钱都没有了。那就是西太后手里的大清王朝!全世界的强盗口可以随便出入,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相思被他那激越的爱国主义情怀给吓了一跳,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手上的电筒飞得老远,光亮顿时熄灭了。 许昌麟在黑暗中慌忙扶住她,“小心!晚上走路,脚要抬高一点!” 相思正要道谢,许昌麟忽然神色一紧,示意她不要做声。他朝黑暗中探查,小声说:“好像有人来了!” “是其他分队么?” 相思很乐观。 许昌麟摇摇头,“他们是从海上来,听这脚步声,就是那批海盗吧。”说完突然拉住相思,躲到了坑道里一颗大岩石后面。 “果然死那批海盗!”许昌麟说,“妈的,竟然来了三四十个人!” 相思被他拉着往石缝里边挪了挪。 这么快就与传说中的海盗打照面,相思激动万分。那是一群正搬运着木箱的海盗,旁边还有持枪者在担任警戒,小声催促着搬运者。 许昌麟和相思紧紧伏在岩石后面,“我们应该去偷袭他们!”相思说。 “好,争取抢到一支枪,最起码也要让他们开枪,这样其他分队就会来支援。” 在黑暗中,许昌麟和相思朝对方点点头。下一秒,他们借助着地形和黑暗的掩护,无声而又迅捷地向海盗们靠近。 三名搬运者沿路过来,相思等他们走到自己面前,看准机会忽然扑了出去。一名海盗被扑倒在地,其余两名回身自卫,相思迅速出拳,击倒二人,顺手夺过一支长枪,尔后一拉枪机,朝坑道顶部射出一串子弹。 枪声打破了坑道里的静寂,对方也开枪了。 “砰砰砰砰……” 子弹纷纷射中相思身边的演示,发出点点火光,相思不时被弹雨压迫得抬不起头来,治好快速变化着射击位置,每次只发射一两发子弹。 伴随着她的射击,不时传来对方中弹后的惨叫声。 坑道出口的海边有人发动快艇,相思闻声把枪口移往那边,仔细瞄准射击。一条已经启动的快艇中弹后失去方向,乱旋了几下,便撞上旁边的礁石,爆炸的火光顿时映亮了海面。 许昌麟低喝了声,“好样的!” 黑暗中却有人大声叫骂,朝着相思的方向猛烈射击,许昌麟从旁掩护,相思瞄准另外一团黑影,出枪射击,然而,扳机轻轻响了一下,没子弹了。 她骂了句,拎着枪,朝那团黑影跑去。 此时,那团黑影正全神贯注朝着许昌麟射击,相思悄然靠近,正准备用枪托砸倒他,没想到的是,那黑影倏忽转身,身影如苍鹫倒搏,斜肩、踏步、横肘、出招,用擒拿格斗的招式,立时就钳住她的脖颈,并将一把德国HKP7型手枪塞入她嘴中。 好熟悉的情景! 风声在耳畔霍霍,相思只觉惊凛,似是回到很久以前,背后一阵熟悉的温暖和气息包裹过来。 是他,是他,是他。 她蓦地没忍住,在空中两大颗眼泪滴落而下。 身后那挟持她的男人,亮晶晶的眼睛回眸一望,跟她反转过来脸上耀耀双目,如电光火石般地对了一下。那视线的交汇,恍若迸发出声音,犹如鸾凤和鸣。 已过晚上十点,夜凉有露,让呼吸都如同一场啜饮。 她在夜的暗影中看到他那张眉浓两刀、鼻挺一剑的脸。她朝思暮想的脸。 于是她笑了,噙满泪珠的大眼睛,望着他全是笑容。那笑温和得如暮鸭恋水,睫毛闪得一翅一翅俱是夕阳暖意。 看到她的笑,许昌麟在旁边瞠目结舌。 而秦入骨,这才看清楚是她,大惊之下,把手枪拔出她的嘴,“怎么是你?!!” 第五十一章 海盗们的女俘虏 本来正规军打土匪,就像拿大刀切西瓜,可没想到这海盗中竟有如此身手的人! 而且,这人竟然还认识楚相思! 就连训练有素的许昌凛在这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判断不了对方是敌是友,只看相思炯炯有神地凝望着那人,满脸神往的幸福。 打破这尴尬场面的,是几名从被相思打破的快艇上逃下来的海盗,他们一边射击,一边迅猛地冲了过来,似是要把那人救走。 猛烈的火力把许昌麟和相思压得抬不起头来。相思眼睁睁地看着秦入骨被那几名海盗拉到后面,她则被许昌麟护着,艰难地移动着位置。 被包围的许昌麟和相思都心头一空,觉得突围无望。 这时身边突然响起枪声,相思扭头一看,是谢伶君正用手枪猛力射击。许昌麟激动地拉着相思的手,“好!援兵到了!” “你们没事吧?”谢伶君一面娴熟精准地射击,一面吆喝着问。 “没事!”相思豪爽地回答,“他们胆子又小,枪法又差!”她怕谢伶君射中秦入骨,扭过头去正要提醒,乱糟糟的海盗们中,却已经寻觅不到秦入骨的身影。 许昌麟临危不乱,指着海边位置,命令谢伶君,“快,你从这边往海边移动,去打个阻击!别让他们接近海边!注意隐蔽!” 谢伶君答应一声,便纵身跳开。很快,身后传来响亮的喊杀声。许昌麟终于呼出一口气,“太好了,相思,大部队来了!” 拎着枪支的男女赶到6号坑道,冲到许昌麟和相思身边。 “你们赶紧去堵住下海通道!”许昌麟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一名中尉对战士们一挥手,“跟我来!”士兵们一阵喊杀,冲过相思面前。 许昌麟再指挥另一支分队,“你们去压住这一线,喊话让他们放下武器!”说完转头看了看相思,而后加了一句,“他们中有个使德国HKP7型手枪的,不要朝那个人开枪!” 等他调动各个分队,散布在各个位置,才得闲问相思:“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相思点点头,满脑子在疑惑着,秦入骨不是应该在驱逐舰上执行任务吗?怎么突然化身海盗,而且还穿着那么霸气的海盗制服,松垮褶皱的航海衬衫,头腰两用的海盗巾,华丽中世纪风格的丝绒外套、金属肩章、皮革眼罩和饰边卡其色水手服。 简直就在大玩制服诱惑! 坑道外海岸上,枪声震荡,喊杀声四起,许昌麟派人找来了一个大喇叭,喊话让海盗们投降,还命令最后一支分队,“赶紧封锁海岸,然后组织部队彻底搜查全岛,防止漏网之鱼!” 这时有名中尉来报告,“连战,他们有外援,刚刚三只快艇冲过来,机枪掩护,把他们全部救走了!” 许昌麟板着脸,“那你们排马上把这一带海边给我看住,防止他们折返复仇!隔十步二十步,放一个岗哨,每一个岗哨配置一个无线电对讲机!” 涛声阵阵。礁岩上,两组哨兵正在换岗。远方的航标灯闪闪发亮。 回到两栖特种团院,相思蹦上酒楼,回到宿舍,一夜辗转反侧。她不是傻瓜,知道秦入骨要么就真是海盗,要么就是假海盗。排除前者的可能行后,必然的结论就是,秦入骨是潜入海盗组织内部,去做卧底了。 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有趣,自己要和昔日的连长针锋相对,大玩无间道游戏。 这样想着,她激动兴奋,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次日早晨,因为是周一,谢伶君组织全连到女兵荣誉室去参观。 谢伶君指着一张张照片、奖状、图表说:“我们女子陆战队自成立后,参加过67次军事表演,接待过外宾28批524人次,参加过‘九八’长江抗洪抢险,在多次的军事演习中担任讲解和内卫任务,荣立集体一等功三次,集体二等功五次,荣获全国三八红旗先进集体标兵称号,被誉为军中“两栖霸王花!”” “报告,两栖霸王花是啥意思?” “就是陆上猛虎,海上蛟龙,现在又增加一条,空中雄鹰。” 相思瘪嘴,“说的是光鲜靓丽,可谁知道我们获得这些成绩、荣誉和称号,使用多少代女兵汗水摔八瓣和血肉模糊换来的?” 谢伶君瞥他一眼,“楚相思,你对我们的艰苦奋斗有什么意见吗?” 相思直话直说,“吃大苦固然可敬,但最重要的是打得赢!” 谢伶君敲了敲相思短发覆盖的脑袋,“楚相思,你后脑勺有块反骨。” 烈日,沙滩,一望无际的松树林。 女兵对和许昌麟带领的“海狮连”在海滩上进行捕俘对打,男兵们是陪练。男兵和女兵混合交叉战列,开始练分解动作。 谢伶君站在队列前方,铿锵有力地发号施令,“捕俘拳分解动作,1,2,3,4……” 女兵们动作认真、整齐、好看,高大的男兵们对于陪练没有多大兴趣,但他们乐意和女兵们一起练。 太阳炽烤着永远都是夏日的海滩,队员们练得满头大汗。 谢伶君继续命令:“偷袭由后捕俘,一招制敌,连贯动作,开始!” 相思把对面的男兵当作假想敌,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们往地上摔,尤其最后的“锁喉”动作,要把男兵的头扳起来。谢伶君走在队列中,挨个纠正着动作。 因为相思动作太过熟练,许昌麟过来陪她练,相思扳过许昌麟的头,捂住他的嘴,把平日里总严肃着一张脸的许昌麟,弄得满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却反抗不得,只能翻着白眼盯着相思。 谢伶君走近来笑,“楚相思,你这是杀鸡呀?干脆把他掐死算了。” 相思嘟囔,“我是怕他咬我!” 上午练捕俘拳,下午练四百米越障碍,这一周时间顺延而过,相思每天都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和海盗们打打照面。虽然真刀真枪打起来,实在是有危险,但比起能够见到秦入骨这一点,那种危险只能算是小小的风险而已。 终于,她苦苦等待的这一天,悄然降临。 朝霞袅袅,海雾蒙蒙,一架武装直升机飞越南中国某海域,进入指定空域。 直升机缓缓靠近海面,旋翼卷起细细的海面波纹,朝霞朵朵浮出海面。 “剑鱼,剑鱼,请报告方位。” 机舱内,海军陆战队两栖特种团团长手持报话机,回答: “我是剑鱼,我是剑鱼,方位39,118,高度210。我们已经抵达预定海面。” 坐在机舱内待命的侦察员共有十人,,每一位战士都是全副武装,脸上涂抹野战油彩,整装待发。相思坐在居中的位置,准备执行这次的侦察任务。 报话机传来指挥部果断的命令,“按计划执行!” 与此同时,三发红色信号弹划破了日出时分的海空,“砰砰砰”刺耳鸣响。 团长下达命令,“投放!” 十名侦察员依此从直升机上投入大海,相思跳下海,如黑点般迅速游动。直升机则旋翼加速,飞离海面,左转折返本部。 相思奋力地朝海岸游去,她的游泳速度是经过许昌麟专门培训的,很快便超越其他战友,第一个到达海岸,登上滩头的礁石。 从悬崖上垂下的绳索近在眼前,相思抓紧攀上,努力向上攀登。 同一时间。 秦入骨所在的海盗组织,前沿哨岗的检测部设在海盗丛林中的一座帐篷里,热成像合成仪和雷达扫射仪上电波转动着,电视屏幕上和红外线夜视仪上显示着不同的方位和一个个移动的红点。 “该死,海军陆战队又派了几个人来侦察!” 负责值岗的海盗看了眼手腕上的军用雷达手表,“特别是前面那个,动作也太快了。” 旁边的秦入骨心下冷笑,默想,“我训练出来的兵,速度能不快吗?” 突然,屏幕上一个红点出线了跳跃,仪器响起“嘟嘟”的报警声。秦入骨从椅子上站起来,下令:“集合队伍,敌方侦察兵已经进入伏击圈!” 此时,相思正全速冲下山坡,跑步来到湖边。她的身后有好几名侦查队员已经赶上,相思本来就要强,这下更像拼命三郎似的,迅速跳上湖边的一艘冲锋舟,发动马达,便像射出的箭矢一般冲进湖深处。 “哒哒哒……” 冲锋舟离开平静的湖面,伴随着一路花香和浓郁的热带植物气息,和水鸟们扑棱着翅膀惊起飞走的声音,相思的冲锋舟首当其冲,其他几艘冲锋舟也紧跟而来。 “啪啪啪……” 一连串的枪声从倏忽钻出的直升机上射来,相思躲闪过从头顶上掠过的直升机,举枪掩护自己,而前面的湖口变得越来越狭窄,两岸都是沼泽地和丛生的芦苇。 相思躲过直升机的袭击,减速查看。 又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旁边丛林中扫射一长串子弹,子弹打在湖水上发出“卟卟卟”的声响,枪声引来的直升机调走再次袭击楚相思,从低空朝冲锋舟前面扫射,溅起巨大的水珠,把相思浇得全身湿漉漉的。 这种情形,必须弃舟逃跑了。相思当断则断,驾着冲锋舟冲向滩头沼泽地,尔后敏捷地跳下冲锋舟,在沼泽地挣扎行进,一步一步,终于挪到草地上来。 草地上杂草长得齐人高,最容易设伏,相思端着枪,小心行进。 她避开小路,在茂密的野藤灌木丛中穿行。 前方就是这次任务的折返地,到达那里,很快直升机就会来接她。相思几乎看到了胜利的女神在向自己微笑,迅速地跑着跑着,忽然,脚下被一根隐形钢丝绊倒,随即就被几只伸过来的黑手捉住。 “放开我……” 来不及叫喊挣扎,一条手帕从背后伸过来,捂住了相思的鼻子和口腔。 她蓦地瞪圆了眼珠子,她嗅到了乙醚的味道。 完了,要晕了。 三秒钟后,她的眼睛无力地闭上,意识随着身体慢慢坠入无边无际的黑色汪洋。 两个小时后。 丛林深处,破旧的小木屋里。一缕阳光从门板缝隙里射了进来。 相思被反剪着双手吊起,几名海盗围着她进行审讯,已经筋疲力尽的她耷拉着脑袋,嘴角流着鲜血,只喃喃道,“把你们首领叫过来!” 旁边有人冷哼一声,舀了一瓢水便往她身上泼去。 另一名海盗伸手抓住相思的衣领,一下子触碰到她那马里亚纳海沟,顿时脸上变色,惊讶地叫道,“哥几个,这是个女的?” 相思猛滴抬起头,瞳眸里闪露出狼性凶光,“呸”地一声,啐了他一口。 那群海盗登时就被惹毛,纷纷跳起来,冲到相思身边,“个娘儿们,还敢这么拽!仔细爷轮流把你上了!” “上啊,上啊,”相思喊得脖颈上青筋暴突,“个狗日的,你们要敢动姐一根汗毛,帝都那边直接一颗原子弹,丢得你们断子绝孙!” “帝都?”那群脑残海盗大笑起来,“你吹把你。你怎么不说帝都军区参谋长是你老公?” 相思恶狠狠瞪过去,“他真是我老公!” 这下,海盗们笑得更加酣畅淋漓。 相思骂,“一群疯子!” 一名海盗冲上来,正要煽相思一脸,木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秦入骨二话不说便把那海盗踹到一边,“滚开,要煽脸,也是爷先煽!” 第五十二章 宽衣解带终不悔 红棉枕上留君住,请君还作高唐赋。 春来云雨渡,莫把花期误。 刻骨相思齐聚的小木屋,位于芳名雅丽的海盗,红棉岛。 其名来源于岛上茂盛葳蕤的红棉树。 树形高大,雄壮魁梧,枝干舒展,似强健硬朗的刻骨;花红如血,硕大如杯,远观宛如团团在枝头尽情燃烧、欢快跳跃的火苗,似娇艳可人的相思。 几名海盗从小木屋里走出来,把门“哐”地一声狠狠关上,十分不满地唧唧歪歪: “好不容易逮个娘儿们,本以为可以开开荤了,结果却要给新来的钢牙独享!” 旁边一位年长的海盗却颇能理解: “就因为他是新来的,BOSS才下令让他上了那娘儿们!你想想,他上了他们的妞儿,以后海军陆战队还能让他活吗?所以他就只能死心塌地给咱BOSS效力!” 小木屋内。 秦入骨任凭相思依然被反剪着手吊着,若无其事地把手上的电脑包打开,从里面掏出苹果本子,二话不说,按下电源开机。 相思瞠目结舌,“我还被绑着,你就这么泰然自若地看世界杯?” “不是世界杯。”秦入骨头也不回,声音干涩低沉。 正纳闷着秦入骨这看的是哪出呀,相思蓦地瞪圆眼睛,画面里的惹火女郎忽而嘴角微微翘着,露出狡黠的延伸,伸手拿起电话,随手拨了号码。 “嘟”声过后,电话那端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喂?” 惹火女郎捏着鼻子,娇柔无力,充满性感的声音,“嗯…你一个人吗…” “请问你找谁?” “我找你…啊…”女郎开始揉自己的胸脯。 “请问你哪位?找、找我有什么事?”男声似乎有点颤抖。 相思暴突了眼珠子,这才明白秦入骨在看什么,她身子被绑,动弹不得,喉咙却还是自由的,当下便朝着秦入骨怒斥: “你要研究黑洞的奥秘,找霍金去!” 秦入骨背对着她,端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 “秦入骨,”相思受不了,“你是要打持久战?” 背对着她的秦入骨,肩膀微微抖动起来: “在放鸡岛,我已经被他们怀疑,这次再不开工,BOSS会直接崩了我!” 相思当然知道他的“开工”是什么意思,睁开眼睛正要驳斥,视线又瞬间被画面吸引。 第五十三章 欲情消得人憔悴 浴室门“砰”地一声被秦入骨踹开。 全身浸泡在浴缸里的相思顿时发出“啊”地尖叫,慌忙双手遮胸。 透过氤氲的云遮雾绕,相思看到秦入骨涨红的脸和胯下膨胀的帐篷。 她瞬间嗅到十足危险的气息,五官扭曲,声音战栗,“不要、不要过来!” 然而用脚趾想想也知道,这时候的反抗是多么苍白无力。 欲火中烧的男人,就像一头快要饿死的饕餮,岂能放过就在眼前的美味盛宴? “相思…相思…”秦入骨的声音因为强压住欲望而显得喑哑颤抖。 他挪动步履,朝着震惊而恐惧地瞪圆眼睛的相思走去。 “啪…啪…”浴缸里的水荡漾起细细的波纹,相思的泪水大颗大颗涌动出眼眶。 近了,近了,只差三步,两步,他的鹰爪已经能够抓住她的兔肉了! “秦入骨!”她煞白的脸庞突然迸发出严厉神色,肃然怒斥,“别忘了我是你继母!”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肯委身于他。她明明爱他如此刻骨相思,明明应该主动投怀送抱。可为什么会这么强烈地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排斥、抵触的情绪来? 难道,作祟的是那份对聂辅周的忠诚? 那边厢,秦入骨听到尖利的一身“继母”,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的眼神突然从犀利变得无力,全身瘫软似的,慢慢地,慢慢地,竟跪了下来!! 相思的心脏跳得飞快,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巨变。 脸埋在两手之间跪着的秦入骨,是一个被逼得走投无路、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男人。 那一瞬间,相思的心境也发生了180度大逆转。 他被罪恶感折磨着,因为怯懦而显得脆弱,可是,这个男人又是多么令人怜爱。好希望他能获得幸福,衷心地希望着。 飞虫振翅声仔浴室荧光灯的白色光芒下“啪啪”作响。 相思拉过旁边的睡袍,穿上浴袍走出浴缸。在此过程中,他始终保持脸埋在双手之间跪下的姿势。 心如同抽动似的痛。她慢慢靠近,颤抖着手,主动伸向那同样颤抖的肩膀,继而缓缓地也跪下来。 两人跪在地上,紧紧依靠在一起,仿佛合成一个形体。 “下定决心”所花的时间没有止境,漫长而痛苦,可是相思相信,这都比刻骨的绝望要浅得多。她用手背擦擦泪水,擤擤鼻子,轻轻地离开他的身体。 他这才抬头看她,用海盗衬衫的袖口帮她擦干残留的泪水。 被他这样温柔地拭泪,她无意识地又流下了泪,同时也用浴袍的袖子擦拭他的脸颊。 “相思…对不起…” “为什么…” “因为喜欢你…所以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好痛苦…” 这是一个残酷的告白。 他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为了不让她担心,他想挤出一丝笑容来,可是却终告失败。他对着也想极力装出笑脸却无能为力的她空虚地笑着。 那是一种温和的、受伤的、透明的笑。 “刻骨…刻骨…” 他羸弱地应答一声,继而听到耳畔传来她清晰地传达。 “只要一次就好…刻骨…你愿意抱我吗?…就像拥抱恋人那样…” 他原想拿出生命中全部的勇气表明心意,没想到最后,这句话竟然轻而易举地就从她的唇瓣说了出来。 她清楚地感觉到他倒吸了一口气。 “相思…你真的…” “就这么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困扰了…” 她噙满泪珠的明亮眼神坚定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定定地凝视着她那微微颤动的浓密睫毛。轻轻地,轻轻地,把她小巧的头抱了过去,在她那依然濡湿的头发上亲吻着。 他颤抖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竖起耳朵倾听着她的心跳声好一阵子,仿佛乞求着某种谅解似的一动也不动。 “相思…相思…我想要你…” 不久之后,他那深沉的声音传进她的内心最深处。她可以感到他那令他困扰而痛苦的感情,就停住在她的心房旁边。 相思被秦入骨轻轻拉起来,两个人手牵着手,她怀着孩童般的心情,被他拉着,慢慢地走出浴室,走向客厅的沙发床。 他们都没有说话,冰冷的地板触感也没有让他们感到不适。 相思因为一股轻飘飘的奇妙热力,而有浮在半空中的错觉,感觉只有牵着她的手的他的手指力量是明确的现实。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没开电灯的客厅,只有从窗口射进来的月光烘托出他们的轮廓。也只有孤零零地漂浮在窗外夜空中的月亮和流星看到待会儿他们两人即将共有的秘密。 刻骨一走进房间,就默默地脱掉了衬衫。 相思茫然地望着浮现在月光中的刻骨的背影,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将浴袍从肩上褪下。 当她慢慢地抽离袖子时,手臂突然被抓住,因此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 “刻骨…” 两人在黑暗中,用全部的神经探寻着对方的气息和感情。 刻骨的瞳孔带着相思从来没经验过的感情望着她。他们用全身需求着彼此。 当他的手指从衣服下摆探索她的身体时,她微颤了一下,垂下眼睛。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相思被刻骨一拉,两个人滚倒在沙发床上。 “刻骨…” “相思…” “相思…相思…” 黑暗中,他瞳孔中的彩虹映出淡淡的、透明而不可思议的颜色。 两人都闭上了眼睛,紧紧地将嘴唇叠在一起,之后原本郁闷地低垂着眼睛的相思,忽然紧紧地抱住他的背部,再用力紧紧地吸上他的嘴唇。 “唔…唔…” 她的嘴唇被他一次又一次强烈地需索着,苦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了 炙热的爱、令人难耐的欲望、还有苦闷,只能用结合在一起的身体来发泄。 “相思…我只想要你…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你…” 他明确而充满诚意的声音怀着热烈真纯的感情。 就这样,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吐露着爱意,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彼此的名字。明知道这些话没有任何约定和束缚,可是两个人却不断地互相表达爱意,仿佛要填埋彼此寂寞身体中的空隙一般。也许只要这样就够了。 而她,只想要记住他的一切。这不是为了得到快乐而结合,而是为了分担痛苦和罪恶。 真相把一切都忘掉,镂心,聂辅周,秦切肤,一切都忘掉,就算只是一种动物的本能,就算只是一种情欲都无所谓。没有禁忌和别离,也没有偿罪的日子。 “刻骨…” 她捧着他的脸,痛苦地凝视那爱到骨髓里的脸。 “刻骨…谎言也无所谓…对我说…唯有对我…你绝不后悔…” 是的,她的脆弱和狡猾,甚至连悲哀结束的预感,他都能当成是一种享受。 “我不后悔…对相思…我永不后悔…” 她轻轻地笑了,然后把自己交给了他。 第五十四章 这样疼女人才叫拽 南苏门答腊和加里曼丹之间,浩瀚的南中国海域。 夜风吹拂,来自帝都军区的中国海军首艘20000吨级的071型两栖船坞登陆舰LPD。携带着一个加强营的兵力,800名士兵和50部左右的吉普车,以及6架国产直九轻型多功能直升机,以最高航速22节,疾驰向红棉岛。 海军陆战队员们紧张运行的忙碌甲板上,聂辅周军装笔挺,负手而立,遥望红棉岛的方向,瞳眸里闪烁着焦急的光亮。 脚步声传来,一位少将走进,“参谋长,政委来电话,质问您为何擅自调动两栖舰。” 聂辅周冷笑,“航母最高航速可达30节,全使用核动力,这劳什子两栖舰用的是他妈的的常规动力,速度慢的像羊拉屎!老子没动用航母,已经够给他大爷的政委面子了!” 那位少将知晓聂辅周现在是心急如焚,顺势转移话题:“参谋长,您不用太担心。” “我担心?”聂辅周转过头,“红棉岛上那群狗日的海盗鸟人才应该担心!如果我的铭铭有半点差池,红棉岛我是一颗原子弹直接炸毁,至于那些鸟人,就算请黑手党追到天涯海角,也让他们死无全尸!” 这艘;两栖舰距离红棉岛还有不到20海里时,岛上的值岗海盗便已经发现危险的到来。热成像合成仪和雷达扫描仪上电波转动着,电视屏幕上和红外线夜视仪上显示着不同的方位和硕大并且急速驶来的红点。 值岗海盗顿时面色煞白,扭过头,“快,快把钢牙叫来,妈呀,竟来了艘两栖舰!” 秦入骨冲进值岗室时眉头紧蹙,瞅了眼屏幕,脸色更是深沉。 “这是帝都军区的LPD,就是五十个海盗组织加起来,也还是会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当务之急,我们应该速速撤离!” 海盗们听说是“帝都军区”来的,已经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丫的!那臭娘儿们该不会真是帝都军区参谋长的老婆吧?”有海盗忽然大呼。 秦入骨听了这话,冲上来“啪”地就给了那海盗一煽脸: “你他妈的蛋疼还是前列腺发炎?爷上过的女人,岂容你这坨王八羔子唧唧歪歪?” 他是真气,就觉得不能让别人骂相思“那臭娘儿们”。还有,他也是嫉妒,想不到聂辅周竟借了天的胆子,为救相思,动了艘两栖舰过来! 刚刚她还在他怀里缱绻旖旎呢,这会儿就要被聂辅周带回去和谐了。 他知道不能把相思带走,首先海盗组织里不许带外人,此外如果真把相思藏起来了,聂辅周指不定会把整个太平洋掀翻过来! 见哥们儿被煽脸,组织里一些反对秦入骨的海盗们挥舞着朵朵菊花意欲反扑,值岗海盗厉喝才止,秦入骨也不及多想,把已被乙醚迷晕过去的相思放在小木屋里,细心地给她穿好海洋迷彩服,然后和海盗们登船撤离红棉岛。 二十分钟后。 两栖舰登录红棉岛,径直碾过丛林沼泽,驶达林间小木屋。 半小时后。 相思躺在床上,感觉四肢极度酸痛,在胸口燥郁的压力下,有有地醒来。 怎么会昏睡过去的?身体又为何感觉几近撕裂的疼痛?太阳穴怎么鼓胀的这样厉害? 她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深蓝。仿佛仲夏夜的美丽夜空般的天花板上,依稀点缀着宛似眨着眼睛的闪耀星辰。 旁边,窗帘和床单都是浅浅的蓝,这样冰凉清爽的色彩,在炽热的南国颇为难得。 她慢慢地转移视线,看向侧面的沙发,毫不意外地发现那也是蓝色。至于是哪一种蓝,她没有甄别,因为她的视线完全被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所吸引。 他穿的亦是深蓝,笔挺的蓝色海军军装,黑色高筒皮靴,扎白色腰带,右臂缀盾形臂章。 她眯了眯眼,笑,“怎么不穿07式海军军装?我更喜欢07式的帽徽和领花。” 他马上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换。”说完朝门口走去。 就算自己是开玩笑的他也会当真,相思抓起空调被捂嘴笑,“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聂辅周转过身,“谢谢你,相思。” 如此郑重其事的语气,把相思吓了一跳,慌忙放开空调被,“为什么谢我?” 他看着她,执拗地,“如果你出了什么差错,我不会苟活。” 她不回答,只从床上下来,挽住他的手,“走,我们去看seastan!” 他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头,“你英语六级没过吧?海上星空是seastandescniption!” 她吃惊,“您这老一辈革命家,应该是擅长说俄语,而不是英语吧?” 他笑,“海上星空用俄语说是ялюблютебя。” 她跟着念,“呀溜不溜几比呀,呀溜不溜几比呀。”念得他在旁边大笑不止。 宁静典雅的夜晚轻轻包裹着行进中的两栖舰,繁星点点的夜空,充满奇幻的色彩。在相思看来,璀璨的星空仿佛是自己此时此刻幸福安宁心境的倒影。 和秦入骨在红棉岛的初试云雨情,让她感觉功德圆满的同时,也品味着淡淡的感伤。 阿加莎-克里斯蒂曾经说过,人生最大的悲剧,其实是梦想的实现。 把处女身献给心爱的男人,是相思一直以来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她抵挡住了许多的诱惑,也不惜伤害对方地表示过很多次生硬的拒绝,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不辜负自己的这份感情。终于,她美梦成真,把自己的初夜献给了秦入骨。 在淡淡的感伤中,她也在下定决心,从此要做好聂辅周的妻子。 这样的决定,让她因为出轨而承受的罪恶感顿时消减了不少,因此在面对着引人无限遐想的灿烂星空时,她慢慢地,绽放出明朗的微笑。 她凝望星空,他则凝望着她。 如此安宁静好的星空,让他忍不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得彼此的手心温热,然后突然感慨,突然快乐,庆幸起码在生命中的这一秒,彼此还陪在身边。 “什么时候回京?”她侧过脸问。 “把你送回两栖特种团就回去。”他轻声回答。 她瘪嘴,“聂辅周,您要把我逼成一欲求不满唧唧歪歪婆婆妈妈臭怨妇呐?” “我也想赖在你身边儿,”他笑,“可我不能变成一个歪三扭四酸巴巴整天只会在男人女人之间那点子破事上动脑筋装洒脱的男人呀,到时候你只会赐我三字,没出息。” “得嘞,爱上我这么一个无才无貌无背景的三无女,您就那丁点儿出息!” 他反驳,“三无女是无口无心无表情,虽然在acg也是萌特性,我可是敬谢不敏。” “知道知道,就只有我可以把您萌翻!”她自恋地甩甩根本不存在的长发。 他捏了捏她的脸蛋,“其实我明儿要去上海处理一下69圣战的事儿。” 她点点头,“要不是在执行任务,我当晚也参与进去,加入公子盟军团或者葬魂军团,黑了他奶奶的百度贴吧和sj论坛!” 他笑,“我会加入疯雪军团和联盛军团,到血盟yy集合,刷爆sj吧!” 她叹息,“可怜那世博武警,打东突时都没丝毫畏惧,却被国人侮辱得嚎啕大哭。” “当一个孩子不知道岳飞是谁,却精通sj明星血型时,真的就是整个国家的悲哀。” 她义愤填膺,“血色圣光,净化脑残!” 他忧国忧民,“脑残不死,圣战不休!” 两人豪情万丈地说完,在星空下相视而笑。 “不过也真刺激,酣战过程中,sj官网被换成国旗,播放国歌。而且还挂毒,百度的sj吧虽然开启了‘无敌’,但在黑白客的努力下,几分钟后也宣布告破!” 他揉揉她的短发,“能让我的铭铭高兴就好,天天圣战都行!” 十分钟后。 两栖舰抵达海军陆战队所在的海岛,远远便能看见海岛边缘灯光明亮。停着一溜儿吉普。许昌麟和谢伶君都在车旁眺望着,他们旁边站着的军装人影,看不清脸庞,但身形熟悉。 直到感受到他热切的眼神,她才确定,转过脸问聂辅周,“秦切肤怎么来了?” “把你一人放这天涯海角,我终究不放心,所以派他来接管一阵子两栖特种营,好照顾你,不让这次的意外重复发生!” 相思一听,乐了,“这下好玩儿了,咱营长是这么一能贫的爷们!” 他装作吃醋,声调怪怪地嘟囔,“你家爷儿们也很能贫呀。” “你们父子三都是能贫善侃的主儿,真真对死我胃口了!”她感慨。 他继续抱着醋坛子猛灌,“还不是因为我DNA倍儿棒!” 正说着,两栖舰已经抵达海岛,聂辅周和相思携手走下舰艇,岛上的军官“咵”地一声立正,齐刷刷地朝着聂辅周行军礼,“首长好!” 相思偷笑,贴近聂辅周耳畔,“我是不是特狐假虎威?” 聂辅周笑眯了眼睛,“要不咱俩狼狈为奸。” 旁边秦切肤已经迎了上来,先就上下打量了相思一通,确认她四肢健全笑容灿烂,才长长地“呼”松了一口气,紧张焦急的脸色换上了笑意,先向聂辅周点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转向相思: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刚刚路透首尔传来的消息,韩国的‘罗老号’运载火箭在发射升空两分钟后爆炸,再次未能将卫星送入预定轨道,严重打击了韩国太空计划。” 相思没想到秦切肤会用这么一条振奋人心的新闻来做好久不见的问候礼。 她高兴的一蹦三尺高,“高丽棒子真给咱血盟yy面子,快发贺电,快发贺电!” 聂辅周也笑起来,看着秦切肤,“这不疯魔不成活的丫头片子,此后就交给你看管了!” 相思大叫,“我哪是片子?我有那么瘦?我是团子,丫头团子!” 聂辅周和秦切肤都是一副“你丫没救了”的表情,笑着摇头。 许昌麟和谢伶君从旁边走近,秦切肤看到许昌麟才想起来,问相思,“听说你最近练过捕俘拳,还跟许连长学过跆拳道?” 聂辅周惊讶挑眉,“相思你可真像个海绵,学东西就像吸水似的。” 相思得意劲儿来了,“聂辅周,您等会儿再走,我先给您表演表演我新学的跆拳道一打三格斗招式,以报答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 说完,不等聂辅周回答,她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跑步到附近的演练场,在明亮的灯光下,二话不说,便是一个“旋风踢”。只见她双眼炯炯,脚下生风,侧身旋起,如临半空之中,第一个亮相就赢得了掌声雷动。 聂辅周边鼓掌,边高着嗓子喊,“好!好!”感情是在看京剧名角儿? 紧接着,相思又做了一个“下劈”动作,顺势便是一个“腾空侧踹”,接下来又是一连几个“高横踢”,军官们自然是掌声如雷。 秦切肤更是入迷了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正在表演的相思,情不自禁地鼓掌叫好,“精彩,你丫真太精彩了!” 然后,秦切肤,许昌麟和谢伶君也跳上台,和相思一对三格斗。 在场上独自打红了眼的相思这下一对三,更来了精神,调整了一下战术,突然来了一个“后踢”,将旁边的障碍物踢倒,随后使用“手刀开板”,与三个对手轮番搏杀,而且越战越勇。许昌麟、谢伶君被逼的只能节节败退。 相思小时候就练习过跆拳道,在海军陆战队又练得更加熟练了。突然,相思一个“劈掌”,便击在秦切肤扬起的左臂上,只听“咔”的一声,秦切肤应声倒下。 场下顿时一片“嘘”声,军官们全都激动了,现场气氛抵达顶点。 秦切肤在地上打滚,龇牙咧嘴,“你丫出手真够狠的!” 相思抱拳赔礼,“为了让聂辅周看到最漂亮的动作,所以牺牲你了。” 十分钟后。 相思送聂辅周到两栖舰的登舰口,“我会记住‘呀溜不溜几比呀’。”她还记得那句俄语。 聂辅周笑得异常温柔,伸出手来,轻轻地把她拉入怀抱之中,爱抚着她的短发。 “ялюблютебя。” 他说的真的很标准。大舌音发的很漂亮,舌头顶住上颚,往外吹气,保持气柱呈直线,充满着性感意味。 可她还是只能发成别扭的“呀溜不溜几比呀、呀溜不溜几比呀。” 惹得他“哈哈”大笑。 她看着他,半认真起来,“行了,甭笑话我了,就算我不会说俄语,我也可以慢慢学;就像就算我不懂得如何当好你的妻子,我也可以慢慢地学一样。” 他微微有些吃惊,旋即微笑,“相思,你已经做得很好。” “你不知道,”相思垂下眼皮,想想还是嬉皮笑脸起来,“我以后会做得更好。” 送走聂辅周,相思坐上秦切肤的吉普。 “你竟还会说ялюблютебя。”秦切肤边开车边搭讪. “是呀,呀溜不溜几比呀,海上星空。”相思回答。 秦切肤白她一眼,“你傻B呀,什么海上星空,ялюблютебя是俄语‘我爱你’!” 相思当场就囧掉了,还死鸭子嘴硬,“还‘我爱你’?你是缺爱缺到蛋疼了吧?” 秦切肤放开方向盘,转过身掐住相思的脖子死命地摇晃。 “大爷,您不要命啦?”相思大呼,“别忘了姐可是你继母呀!” 吉普车扭螃蟹似的大走“之”字路线。 第五十五章 震精鸡动大逆转 秦切肤商人两栖特战营营长第一日,营内女兵就集体潮喷了。 “那帅哥心思细腻又有手段,风流俊俏身材又火,真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胸有胸!” 相思汗涔涔,“各位战斗在第一线的淫民群众,好歹他也是哀家的继子,还请不要把他描绘得这么西门庆。” “继母大人,你家儿子是四排十六块,还是二排六块?” 女兵们一副“八到挂,也要八卦”的模样。 还真不知道秦切肤胸肌是几排几块,相思擦汗,“你们继续……我只是路过……” 没地儿可去,最后瞄见图书馆,闲来无事去看看书也八错,反正现在的小说呐,岂止是言情,简直就有奸情,再往下还可以期待色情。 在图书馆溜达,竟然看到本《野性的呼唤》,相思顿时眼珠暴突,看简介说:这部小说“写文明世界的狗在主人的逼迫下回到野蛮,写的是狗,也反映人的世界”,这下她内牛满面了,没想到在军营图书馆还能看到“人兽”。 “热望本已在,蓬勃脱尘埃:沉沉长眠后,野性重归来。” 结果发现杰克-伦敦竟是标题党! 大呼上当受骗的相思不甘心,见左右无人,撕下其中一页,尔后在前页用签字笔标注:“战友同志,此处太过aa,十八禁,和谐禁,依有关部门指示,在此屏蔽。” 刚落笔,大颗的爆栗子就砸她后脑勺上,秦切肤狠瞪过来,“猥琐!” 见事迹败露,相思笑容堪比蒙娜丽莎: “猥琐只是姐的伪装,姐的内心犹如天山雪莲,纯如天外飞仙。” 秦切肤抚额,“这么清纯的样子,也太国营太健康太积极向上了吧?” 相思点头,“小女子自来安分守己,永远跟‘裆’走。”说完瞅着秦切肤军装下的胸肌,随口问,“营长你来图书馆,是不是要借兰陵笑笑的《群芳谱》?” “不是,听说周xx出了新专辑,烟花易x和超人不会x感动了N多人。” “就是那叼毛和徳艺双馨苍井空的同事西野晴合作鸡情上演,VIP三陪服务啦!” 相思挥挥手,一副“楼下禁止回复”的表情。 秦切肤笑,“我支持乃的看法,那蛋疼的眼神,苍蝇嗡嗡糟蹋中文的腔调,假装爱大陆的品德,还有那句经典广告词‘爱她,就要爆菊花’,真是从肉体到心灵,都把俺深深教育了。” “那你怎么还来图书馆借去听?你要‘还来就菊花’?” “不是我要听,今下午广州军区特战营的女兵要来我们两栖特种团参观,放点流行乐,好显示我们脑残的一面,让她们放松警惕。” 相思马上激动起来,“广州军区特战营?聂佳瑄呀,聂佳瑄就在那里服兵役!” 真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会以这种方式和聂佳瑄见面。 下午的训练却还要照常进行,灰白的水泥路从远处伸向更远处,伴随着谢伶君“一、二、三、四”的清脆口号声,女兵出操的的整齐“哐哐哐”脚步声由远及近。新换上的夏常服短衣迷彩作训装,让女兵们显得精神抖擞,英姿飒爽。 整个队伍成四路纵队跑来,为了给参观者们表演,下午的操课加了项五公里越野。女兵们身体素质毕竟各不相同,有些快,有些慢,队伍渐渐拉长了。 为了表演好看,谢伶君下令,“控制速度。” 速度慢下来了,队伍又变得整齐了。 没过多久,许昌麟带着高大威猛的海狮连男兵们从女兵队伍后面跑了上来,雄性的口号高喊着,“一、二、三、四”,准备超越女兵队伍,但是路面狭窄,男兵队伍无法超越。许昌麟想了想,继续喊口号,声音越来越大,口号雄浑有力。 谢伶君转过身对跑得较快的相思说,“压住步子,不要让路。” 相思知道谢伶君一直对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许昌麟落花有意,喜欢跟他闹别扭瞎折腾,相思自然是极力配合,窃笑一声,压住步履继续带队慢跑。 女兵队伍响应着男兵们,“一、二、三、四”,声音悦耳清脆。 口号声此起彼伏。 许昌麟见喊口号不奏效,女兵们仍不肯让路,便吆喝着,“海狮连的,唱首歌,《说打就打》,预备唱!” 男兵们情绪激昂地唱,“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练一练大盖抢,刺刀手榴弹……” 歌声激扬洪亮,雄壮威武,响遏行云。 海狮连的歌声刚落,谢伶君就当仁不让地喊了嗓子,“注意了,女兵队唱首歌。前苏联歌曲《小路》,预备唱!” 女兵们齐唱,“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往迷雾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歌声宛转悠扬,珠圆玉润,黄莺出谷。 可在女兵们唱歌分神时,许昌麟趁机带领男兵队伍从水泥路下面的草丛中穿过去,超越女兵队伍。而傻傻的女兵还在唱,“在这大雪纷纷飞舞的早晨,战斗还在残酷地进行,我要勇敢地为他包扎伤口,从那炮火中救他出来……” 相思气得跳脚,“别唱了,大傻帽儿们!咱中了海‘屎’连的声东击西之计啦!” 已经跑到前面去的男兵队伍里,顿时爆发一阵哄笑。 许昌麟也笑着掉转头,“不是声东击西,是美人计,我们海狮连得歌声把你们女兵迷晕了!” 相思边跑边忙不迭地朝许昌麟做鬼脸: “有什么了不起?帅哥如同卫生巾,天生就是妇女用品!” 许昌麟刚想反驳,旁边突然有人冷不防冒出来插嘴: “楚相思,我是觉得啊,人可以流氓,但是不要低俗。” 那熟悉的声音,让相思浑身一颤,急忙掉转头,不远处整齐站着的两队穿城市迷彩服的女兵队伍中,赫赫然,浮现出聂佳瑄那灿烂得欠扁的笑容。 谢伶君看着相思兴奋的眼神,“原来你是拉拉呀。” 相思当时就热泪盈眶了: “连长,没想到我隐藏得这么深连自己都不知道都被您看出来了。” 聂佳瑄笑着走过来拉住相思的手,“谁让你一见我,就这么镇静加鸡动!” 相思剜她一眼,“对不起,我没有精也没有鸡,就只是震动了!”说完张开双手拥抱好友。 聂佳瑄退避三舍,肃然对谢伶君道: “此女甚妖,必须由男淫出手,以求一击必杀!咦,你家男淫咩?” 同一时间。 作训场上尘土飞扬,一名老兵走进秦切肤,摘掉军帽扇着风,望着毒辣的烈日,满脸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淌,干瘪的嘴唇艰难地张开: “营长,能不能让我们休息一下,这么大热天的!” 这位老兵是五期士官,兵龄比秦切肤还早三四年,说话总没大没小。秦切肤也体恤他辛苦,想了想,便吩咐,“要不你去洗消车上烧水去,一会儿让女兵队先洗。” 老兵们一招手,叫上一个新兵,一块朝洗消车走去。 那新兵还不满,“这大热天的,我还嫌这冷水不凉呢。” 老兵则卖弄到,“新兵蛋子知道个啥?那些姑娘们娇气着呢,不能洗冷水,不能吃冷饭,还不能睡潮湿的地儿,一个月还有几天……” 刚巧相思和聂佳瑄打他们身边走过,听了这话,自然不乐意。 “怎么,有意见啊?”相思冲到他们面前,“知不知道姐姐们来经期的辛苦?不知道?好,以后就让你们男的也来月经!” 聂佳瑄马上配合,“一个月来两次,一次半个月。碰上闰月连轴转。31号休一天!” 相思继续,“等你变成经泵,让你了解了解什么叫少年月经之烦恼!” 聂佳瑄顶上,“还有,用那啥护逼宝牌大邦迪,水果味儿。一片,顶过去五片。全方位高密度缠绕式使用!” 那老兵和那新兵看着相思和聂佳瑄像说相声似的,登时呆如笨鹅。 相思和聂佳瑄笑成一朵云,飘然而去。 十分钟后。 结束了下午的训练,谢伶君冲洗后穿戴整齐,冲着洗消车里面喊:“姑娘们,快洗,男兵们都还在等着呢。” 里面的女兵齐声回答,“知道了!” 相思和聂佳瑄这才叙旧归来,谢伶君冲着相思喊,“还不快冲水去。” 聂佳瑄在洗消车旁等着,相思走进去冲澡。 过了五分钟,洗消车里只剩下淅淅沥沥的水声。换完新迷彩服的女兵们都陆陆续续出去。 聂佳瑄的队伍在不远处要集合,她走到更衣间,探头看了看淋浴间,只剩下相思一个人,便奸笑三声,觉得机不可失,蹑手蹑脚走出来,顺手把洗消车门口的牌子,用“女”翻成了“男”,然后乐滋滋地去集合。 聂佳瑄快步走到自己的队伍,回头看到秦切肤正往洗消车里进。 秦切肤抬头看到门口的牌子是“男”,什么都没想,大大咧咧地就直接进去。许昌麟和其他几个男兵也跟了进来。 在更衣间脱掉上衣,正要解皮带,秦切肤突然听到淋浴间的流水声。 “许昌麟,你回头跟谢伶君说说,女兵们走了也不关水龙头,还建立什么节水型军营?” 他吩咐许昌麟后,走进淋浴间。 相思正在水声中哼着花儿乐队《嘻唰唰》的洗澡版,“洗刷刷~~~洗刷刷~~~嗯~嗯”突然听到身后脚步声,正要搭讪,蓦地撞见秦切肤那暴突的眼珠子和蒸红的脸蛋子。 她停顿半秒,直起腰,若无其事,继续,“洗刷刷~~~洗刷刷~~~嗯~嗯~” 秦切肤那忧郁眼神堪比犀利哥,转身把正往里面走的男兵朝外推,“去去去,还有人。” 他一边走,一边重新系好皮带,穿上上衣,十分炯炯有神。 聂佳瑄走过来,秦切肤瞥见她满脸春风,瞪过去,“你干的好事?” 罪魁祸首胸脯拍得响亮啊响亮,“天地良心,毛主席借我个胆我也不敢!” 这时,相思非常淡定地走出洗消车。 晚上最后一次五公里越野。跑了将近二十分钟,队伍转入土路,路旁栽种着蔗林和挺拔的小叶桉树。女兵队伍里已经有不少的人气喘吁吁,有人咬牙坚持,有人被掺扶着跑。 “妈呀,我实在跑不动了!”相思排里的一个女兵上气不接下气地叫嚷。 相思训斥,“这里没有你妈,给我调整呼吸,跟上队伍!” 谢伶君回过头,“还有一公里就到转折点,在那里可以休息一下!” 队伍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喊着口令“一、二、三、四”往前跑。 很快,女兵队伍路过一座小石桥,正好与秦切肤带领的男兵队伍正面遭遇。秦切肤带领的男兵队伍跑在桥中央,桥面宽不过三米,两支迎面跑着的队伍都朝桥上涌,势必造成混乱。 许昌麟对秦切肤说,“营长,我们靠边停下吧。” 秦切肤瞪了他一眼,“不行,保持速度,从桥上穿过去。” 在桥中央,男兵队伍不肯让路,让女兵们始料不及。没到三秒钟,女兵的队伍就被男兵们穿插得乱七八糟。 秦切肤率领着男兵队伍昂着头从相思面前跑过。 相思气得直跺脚,“秦切肤,我跟你没完!” 秦切肤头也不回,那背影,似乎充满了怨念。旁边谢伶君也觉得奇怪,“营长吃火药了?为什么故意冲撞我们女兵?” 相思咬牙切齿。 最后200米是一座野草丛生的高坡,女兵们做完最后的冲刺,到达终点后,躺着的躺着,蹲着的蹲着,捂着腰大口喘气,身上的短衣迷彩不知湿过多少次了。 参观完准备跟部队回去的聂佳瑄,跑到这里来,招呼坐着的相思: “快站起来,地上潮湿,容易得病。” 相思翻白眼,“那敢情好,我还巴望着得场病,好休息休息!” 聂佳瑄便坐到相思旁边,“秦切肤刚刚冲撞你们了吧?”见相思不置可否,她继续说,“秦切肤是真在乎你,所以在乎你对他的不在乎。” “别玩他妈的文字游戏!”相思无端端感到心烦。 聂佳瑄语重心长,“你春光乍泄,被他看得一丝不挂,却毫无反应,他本来还指望着跟你斗斗嘴,结果被你无视,他当然生气了!” 相思不满地叫起来,“姐淡定也有错?非要冲出来,给他一煽脸就正常了?” 聂佳瑄叹息一声,“你丫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算了,你和聂辅周怎么样了?”她问。 “就这样呗。”提到聂辅周,相思的心情才稍微好点。 聂佳瑄不说话。两人静默了一阵。 远处传来男兵们响亮的口号声。 要远处,是暮色朦胧。 “我要提醒你,”聂佳瑄冷不防地说,这一次,她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抓住相思的手,“就算你受不了聂辅周糖衣炮弹的攻势,真的爱上了他的深情炙热,也不要表现出来。” 晚风吹拂过草丛,相思转过脸,看到聂佳瑄漫步夕暮阴翳的脸。 “为什么?” “你一表现出来,你就输了。” “然后呢?” “然后变成第二个聂佳瑄。” 不知何处传来暮鸦的叫声。残阳如血。这气氛让她感到莫名的惊慌失措。 “什么意思?”连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 “要知道,”聂佳瑄望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他曾经也爱我如生命。”筱晴(4433字) 第五十六章 残酷军营生活 自从被秦切肤冲撞了队伍,相思便与他冷战了起来。 在供销社遇见了秦切肤,相思直接丢一句,“营长,不要买七彩的杰士邦,如果您买了,请把黑色那只直接扔掉,你懂的,黑色显瘦!” 秦切肤狠狠剜了她眼,愣是把这口气咽下去了。 过了几天,秦切肤给女兵队训练扎马步,女兵们春情荡漾,有人鼓掌,有人嬉笑,有人喊道,“秦大哥,手下留情啊。”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秦切肤却板着脸,“科目!” 女兵们“刷”地一声立正。 秦切肤一本正经,“基本训练第一课,扎马步。请稍息。要求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双手平伸,两腿弯曲……楚相思,你为什么朝我吐舌头?原地俯卧撑一百个!” 相思脖子一硬,“秦切肤,我祝你女朋友永远都是充气的!” 秦切肤跳起来,“楚相思,我祝你男朋友永远都是电动的!” 女兵们一阵哄笑,相思咬牙切齿地趴在地上,撑了一百个俯卧撑,血红着眼站起来。 “不准归队!”秦切肤喝住她,“楚相思,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丫是小时候喝多了毒奶粉,长大了吃多了地沟油,经历过高考招生的黑幕和暴力拆迁的自焚,所以才变得这么拽吧?” 相思冷笑,“真棒啊你!你在数字和字母里都是亚军!” 秦切肤气得跳脚,“顶撞辱骂长官,应该如何处罚?” “悉听尊便!把我送富士康也行,让我去山本培训也不错!我没意见!” 秦切肤吹胡子瞪眼,“我把你送天上人间!” “行呀,刚被查呢,上海世博会缺人,北女南调!我还可以去看看那SB会呢!” 连连挫败,秦切肤痛定思痛,屡败屡战,“那如果我处罚你听一晚上周杰伦呢?” 相思立马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来,只差没跪下: “营长,我错了,连内裤都深深地错掉了!” 秦切肤斜睨她一眼,“哥我久久江湖十几年,愣是没见过你这么虚伪的!” 相思见这招不奏效,立马跳起来,“哼,秦切肤,这可是你逼姐的!” 说完转向女兵队伍,振臂一呼,“姐姐妹妹们快来听听,话说这个秦切肤呀,抽烟都抽的是七匹狼,足见其狼性之重。姐妹们千万要退避三舍,否则连骨头渣都不给你剩下!有关部门已经证实,他三岁就偷看MM洗澡,四岁就逼MM看他洗澡!” 旁边的秦切肤脸都黑了,“楚相思,有种咱俩单挑!” “单挑就单挑,你想怎么单挑,姐我刀山可爬油锅可跳,誓死奉陪妖娆!” 见相思已经开始捋袖子,秦切肤眉一沉: “楚相思你能不能学学人家,做个爱好薰衣草浅紫迷恋白棉布裙子爱着梁静茹歌词向往木吉他调子的淑女?非要把自己往死里拧巴?” “原来你喜欢那种塞耳机穿臭帆布鞋压马路时,站边上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手心冰冷寻求另一半翅膀,做作磨叽没事找事装无辜的文艺女?”相思仰天大笑三声,“我能忍郭敬明、周杰伦那些装B侠,能忍曾哥、春哥、著姐那些无敌人种,但是忍不了你这种不懂欣赏女人自尊自立自信自爱魅力的臭、傻、逼!” 秦切肤知道相思是误会自己了,但此时又不便解释,只好硬着头皮说,“反正我们不能用暴力解决,我信奉和平就如同人民币一样坚挺,我们和谐社会和谐解决。” 相思一拍大腿,“和谐就和谐,你要怎么和谐?” 秦切肤想了想,不能选相思不擅长的,也不能选他不熟练的,最后选了实弹射击。 次日晨。 海军陆战队的女兵和男兵们齐聚射击场,围观相思和秦切肤的世纪大PK。 秦切肤穿着作训服,背着射击装具,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地唱着《打靶歌》: “走向打靶场,高唱打靶歌,豪情壮志震山河……” 相思不甘示弱,唱那支《潇洒女兵》: “小镜子里那稚气的脸慢慢成熟,五彩的梦打进背包让风儿带走,白兰鸽的心橄榄枝的手,挎着钢枪啊照张相无花也风流,走在大街上呀无比雄赳赳!” 女兵们跟着她一起唱,“夜晚想家的时候让泪水悄悄地流,江南的露,塞北的雪,送走那春和秋,绿了军装啊,淡了红颜,不悔少年游!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传颂千秋!英雄的歌压进枪膛开在花枝头!” 唱着唱着很多女兵都哭了起来。 相思初战告捷,秦切肤气得跺脚,“少做群众工作,咱俩是单挑,单挑!” 射击场距两栖特种团营区并不远,建设在一座海边的山头下面,越过一条干涸的河道就到了。这是一个相当现代化的射击场,由电子板显示,可以自动报靶。 相思身穿着迷彩短衫,戴红色贝雷帽,摆出射击阵势。 也不管秦切肤,先上场,从射击台上取出两支八七式手枪,双枪左右开弓,枪响靶落,潇洒无敌,场上顿时爆发阵阵掌声。 “楚相思,你出够风头了吧?”秦切肤是节节失利,再无法淡定。 射击场的工兵们重新摆好靶标,立上电子牌。 于是,相思和秦切肤的射击对抗拉开序幕。 围观群众情绪稳定,纷纷鼓掌。 手持小红旗的安全员在场上监督者。 女兵们和男兵们都屏气凝神,看得目不转睛。 第一局:手枪速射,立姿、跪姿,楚相思以94:93环领先。 第二局:新式步枪,卧姿、跪姿,秦切肤以95:94环领先。 第三局:微冲第三练习,卧姿连射,秦切肤以69:67环领先。 第四局:机枪第二练习,卧姿连射,楚相思以65:64环领先。 前来观战的许昌麟宣布,“现在场上出现平局,二比二平。” 不光是大局,就是小环,竟然也是完全相同,这种结果让两方都非常不服气。 “加赛一局好了。”相思提议,“你不是擅长移动靶吗?就打移动靶,自选武器!” 秦切肤倒也爽快,“好,我用微冲!” 相思想了想,“我用狙击步枪!” 于是,双方再度就位,摆靶标,竖电子牌,枪声鸣响,此起彼伏。 相思赢局心切,每当移动目标出现,她都用狙击步枪利落的三发连射。 秦切肤则不急不缓,不紧不慢,用微冲一枪一枪地瞄准打。 移动靶子时高时低,时快时慢,技术特点是据枪接靶、转体运枪、击发三个动作协调、连贯的组合,一个动作不正确会直接影响整体动作的配合。相思自认为不输给秦切肤。 双方的比分自始至终都非常的接近,两人打的风格不同,但结果却大致相同。 终于,射击结束,相思和秦切肤站起来,调整呼吸,等候报靶。 自动报靶机响起悦耳的女声,“一号位,69环。” 一号位是相思,69环已经是移动靶很拔尖的成绩了。如果输了,她也无憾。 报靶机继续出声,“二号位,68环。” 相思手舞足蹈,把狙击步枪高举到空中,蹦跳着大呼,好像她刚刚赢得奥运会飞碟冠军,正身披着鲜艳的五星红旗绕场狂奔。 秦切肤站起来,走向相思,伸出手,落落大方,“祝贺你。” 相思却相当傲慢地吐出一句,“我从来不和手下败将握手。” 当时是风光无限,但回到连队,马上就被开始被连长谢伶君恶整。打兵在部队里是怪不怪的,女兵的暴力方式虽然不像男兵那么直接,但女兵想出来折磨人的办法有时更残忍。 海军陆战队是禁止吃零食的,但是女孩子们总是会忍不住嘴馋,有一天晚上,相思躲在被窝里正偷吃着零食,谢伶君突然出现,一把掀开她的被子。 “全排集合!” 谢伶君连夜到供销社买来一大堆味同嚼蜡的饼干,丢在相思面前。 然后下令,“其他的人给我撑在地上做俯卧撑!你们排长什么时候吃完这堆饼干,你们就什么时候起来!” 相思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哭一边吃,忍受着这种精神侮辱。 许昌麟不知从哪个渠道听说了这事儿,特意找到了谢伶君,相思本以为谢伶君会有所收敛,结果许昌麟的介入,使得事情朝着更加白色恐怖的方向发展。 有一次是半夜紧急集合迟到。 谢伶君的处罚是,先做原地蹲起,做得相思双腿发软后,又命令她保持蹲姿,也就是所谓的罚蹲,谢伶君则在她面前一直念报纸,等念完了,就问相思所念的内容,如果回答不上来,那就继续蹲着,她继续念,直到一字不漏地全部答对。 通常情况下,此时人的精力全部都集中在忍受蹲姿的痛苦上了,怎么还能分神去记住什么报纸上的河蟹内容? 于是折腾到第二天早上,终于回答出来了,蹲了一个晚上,相思怎么可能站得稳?差点晕过去,却得不到休息,又被命令打扫两栋五层楼的卫生。 严重缺眠加双腿几近残废,让她在打扫卫生时,难免会有些疏漏。 结果,有位上尉去洗澡时,发现墙角有一颗吃了一半的蒜没有打扫干净。最后,谢伶君把那半个蒜拿给相思: “你把这半个蒜一直放在被窝里,直到长芽!” 喊到时,一二三四,如果喊得不够大声,先跑个五公里负重越野。喊的时候,除了训练场旁边的五层楼的声控灯全部要喊亮,还要把对面八层建筑物的声控灯全都喊亮! 相思每次都喊得嗓子沙哑,喉咙红肿,这辈子都不想再说话。 还有经常性的训练,使得脚背和脚脖都红肿着,身上更是青紫交加,晚上睡觉前,相思和女兵们都拿着红花油轮流擦,也渐渐习惯了在红花油的味道中入睡。 相比于海军陆战队的魔鬼训练,相思觉得新兵训练营三个月简直就是天堂。 海军陆战队里规定了不让打电话,隔两个星期才能打,且每次两分钟,后面排队,一个连一百来号人,半小时,八台电话,有的电话还是坏的。 有一些霸道的士兵抱着电话就不放,后面的人恨不得揍他一顿,因打电话吵架也是常事。而相思的两分钟,拿起电话,就没话说了,因为她感觉不知道说什么。 给太后打电话,一开始就是哭的,听到太后的声音,她的眼泪就唰唰地往下掉。 可给聂辅周打电话,她总能忍住泪水。 “被毒蛇咬是常有的事儿,”她故意豪迈地说,“什么毒蜘蛛,毒青蛙,毒蛇,实在太多,我们都已经习惯与狼共舞了。” 聂辅周在电话那头笑,“我记得你在银山三营每顿可以吃13个馒头,现在战绩如何?” “还行吧,我算是老油条了,有些新兵,因为太累,一年都不来例假!” 聂辅周突然说,“你是我的骄傲,相思。” 相思想到聂佳瑄上次的话,忍不住回答,“你怎么不说我是你的生命?” 电话那头的聂辅周微愣了一下,“你和她们不一样,相思。” 相思笑,“有什么不一样?”想了想,又说耙残硎遣灰谎蛭掖永床簧萸筇斐さ鼐茫硕际巧票涞亩铮裣擅谰煲驳貌坏揭簧皇烙篮悴槐涞陌? 聂辅周笑起来,“我就喜欢这样的你,相思,允许我做一次复读机,你和她们真不一样。” 第五十七章 风月无情人暗换 “一二,踢腿!”“三四,扭腰!” 一列列身着迷彩T恤的女兵,正在大操场上练习她们自己编创的“军体健美操”。 第一节是阳刚有力的军体动作,一招一式,出拳踢腿虎虎生风,英姿勃发。 第二节是柔和舒美的形体动作,在轻缓的音乐中,缓扭腰肢,展现的是一种曲线美。 第三节是劲爆有力的街舞动作,随着强劲的节奏越跳越快,热力四射。 酷暑天气,这完整的一套军体健美操练下来,女兵们已个个汗流浃背。 在队列中机械跳动着的相思,觉得谢伶君专找自己茬儿,肯定跟许昌麟脱离不了干系。 莫非自己和许昌麟之间有暧昧有奸情?相思仔细把过去的事件筛了一遍,没觉得自己和许昌麟有什么让人背后戳骨头的事儿啊。 正想着,谢伶君拍手,“休息十分钟。” 相思瞅见许昌麟正在篮球场上充当裁判。 再看看谢伶君,似乎是去上卫生间了,找不到人影。 机不可失,相思径直跑到篮球场上,冲到许昌麟身边。许昌麟回头朝她一笑。 “还没吃饭吧,让炊事班整点面条。” 他说着又跑到前场吹哨,指着阻挡对方上篮的一个队员喊,“犯规了你,罚球!” 相思站在场外等着许昌麟,时不时注意谢伶君是否回操场。罚完球,许昌麟折回来,这才意识到相思应该是有话要对他说。 “有什么话,说吧。” 突然后知后觉,相思想,对别人总是很严肃的许昌麟,对自己貌似真的笑得多了些,语气柔和了些。 她决定直来直往,“许连长,我问你,你觉得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许昌麟似乎不愿回答,垂下眼皮,反问,“这对你重要吗?” 相思点头,“我容不得别人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许昌麟声音有点低沉,“你是帝都军区参谋长的夫人,怎么会和我这小小连长有关系?” 相思蹙眉,“也不至于没关系吧?我们是战友关系啊!” 许昌麟抬起头,笑,“战友关系,革命战友关系。” 相思强调,“我们是很纯洁的革命战友关系,我希望你能把这话跟我们连长说一遍。” 许昌麟这才明白过来,一脸恍然大悟表情,“原来谢伶君是在介意这个?” 相思苦笑,“许昌麟,老实说,你真把我害惨喽!” “听说你要把一个吃剩一半的蒜放在被窝里,直到她长芽?”许昌麟又笑起来。 “没事儿,反正现在蒜变得金贵了,身上一股蒜味儿,证明我财大气粗!” 许昌麟刚要回答,视线突然停留在相思背后,“夸”地一声立正,致礼,“营长好!” 秦切肤沉着脸走过来,“楚相思,你怎么不立正致礼?” 相思白了他一眼,“秦切肤,你又吞火药了?我他妈招你惹你了吗我?” 旁边许昌麟见这形势不对,慌忙报告,“连长,楚相思是过来帮谢伶君传话的!” “传话?”秦切肤眉一抬,“传什么话?” “您懂的,”许昌麟竟用久久电子书语系说,“无非就是那些…话…” 秦切肤绷不住,笑开了,“许昌麟,你和谢伶君有一腿?” 许昌麟不置可否,只是暧昧地笑。 这还真大大出乎相思所料,许昌麟这演的是哪出呀? 不过,秦切肤已经眉开眼笑倒是事实。 他朝着相思笑,声音也恢复了柔和,“相思,训练的时候有什么困难要跟我说啊。” 这男人,也变得忒快了。 相思折回队列时想,莫非自己和许昌麟说说话儿,秦切肤也要吃醋?他平时看起来颇为大气的一爷们儿,竟也会这么不可思议的小肚鸡肠。 作训场上,女兵们立正。 谢伶君板着脸,“基础训练第五练习,越障碍。要求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准备开始!” 女兵们换成跨列姿势,谢伶君又下令,“楚相思,出列,你做示范!” 相思站到起跑线上,听口令起跑,尔后做了一套漂亮的越障碍动作。 谢伶君随着相思的动作做着说明: “先跑100米,过三步桩,跳矮墙,越高低台,过独木桥,钻低桩网,穿铁丝网,翻4米高墙,钻桥洞,再越高低台,钻猫洞,跳弹坑,过五步桩,最后冲刺100米。注意,整套动作时间限定在2分钟之内完成!” 这天刚巧是相思来例假的日子,虽然很熟练,但是体能上供给不来,第一次做示范时还勉强能行,第三次越障碍时,就有点气喘吁吁顶不住了。 刚跑几步独木桥,就头发晕,摔倒在地。 谢伶君凶巴巴地监督着,冲过来就给了相思一踹,“起来,接着练。” 相思咬紧牙关,重新起跑,冲过独木桥,可是翻4米高墙时,突然双手发软,怎么样也翻不过去,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谢伶君跟过来再踢了相思一脚,“上,接着爬!” 相思被踢到刚刚摔伤的屁股上,痛楚不言而喻,登时就掉下4米高墙来,感觉自己屁股要摔成四瓣了。 谢伶君瞪圆了眼睛,“楚相思,你要不想练就给我跑操场去!” 跑操场都比被踢被踹好。相思咬牙站起,一个人沿着训练场的跑道跑了起来。 没跑多久,身后有脚步声追过来,追上她之后,就默默地在她身边陪着跑。 相思跑着跑着,泪水就淌下来,“秦切肤,我真顶不住了。” 陪跑的秦切肤没有马上回答,过会儿才说,“顶不住也要顶住,没事的,有我在呢。” 次日晨。 起床哨吹响后,相思如往常一样,急急穿好军装,叠被洗漱,生怕动作慢了丁点儿,被罚蹲或者五公里负重越野。 第一个到达连队集合点,谢伶君竟然破天荒地朝她笑了笑。 看来许昌麟已经跟谢伶君谈过了。苦日子终于熬出头,相思当时就热泪盈眶了。 可笑过后,谢伶君的话让相思被雷得外焦内嫩: “楚相思,昨晚营部下达了调令,你暂时被安排到炊事班去了。” 秦切肤的招儿总是让相思叫绝。这炊事班虽然听起来不光鲜靓丽,但训练强度大大减少,简直称得上是在度假。 相思到了炊事班,应该说干得不错。 一天到晚扎着白围裙,飞舞着的两把菜刀把砧板弄得“叮叮当当”响。杀鸡的时候,相当犀利地用一把尖刀割断鸡的脖子,血流如注,也一点不害怕。 不过,在炊事班还没待上两天,她便又想回到战斗班。白天战友们训练的时候,她开始不停地朝训练场上张望。有时闲下来,她就一次一次地抛尖刀扎藤条。 收获也有,首先厨艺变精湛了不少。 女兵们训练归来,相思给战友端菜,摆碗,倒汤,忙得不亦乐乎。 大伙儿都是狼吞虎咽。面对大家的交口称赞,相思笑得淡定: “术业有专攻嘛,看看网上的卧铺哥和熨斗哥,个个都是传说,姐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除了在炊事班忙做饭做菜,相思还加入了“三工组”。因为连队住的营房是老房子,墙壁掉皮、线路老化断电是常有的事,所以连队成立了“三工组”,电工、木工、泥瓦工,专门负责修修补补。 秦切肤来看相思时,相思正充当着泥瓦工,把连队宿舍松动的墙壁都进行修补。 还一边哼着儿歌,“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真漂亮。刷了屋顶又刷墙,刷子飞舞忙,哎呀我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 秦切肤笑着在梯子下面叫她,“相思,相思!” “叫魂儿呀?”相思把任务完成好,才爬下梯子,“现在忙,还要赶去杀只猪!” 秦切肤帮她端起梯子,跟上来,“我和你一起杀猪吧。” 相思听到他那一本正经的话语,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呦喂,这话可比那句‘我愿为你织毛衣’还经典,搬久久电子书去,绝对蹿红网络!” 炊事班门前,相思和秦切肤满院子地追着一头大肥猪,猪四处乱窜,两人合力围捕,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猪按倒,捆绑住。 秦切肤从旁边拿出一把一尺多长的杀猪刀,交给相思,“你先试试?” 其实,秦切肤也是第一次杀猪。没有任何经验,完全凭借匹夫之勇。他双手握着刀柄,闭眼运气,猛地朝猪脖子上刺去,结果却刺到了地上。他自己则摔到猪身上! 猪顿时悲鸣。 相思被猪鸣声吓得半死不活,掉头就跑。秦切肤忍不住“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妖孽一只,竟被一头猪吓成这样。” 秦切肤再试了一次,举刀,对准那头猪的脖项,狠狠刺下。 血光飞溅,猪鸣戛然而止。 晚饭后相思送秦切肤回营部。途径一条蜿蜒的旧径。那夜没有月亮,也不见星光,但是晚风吹拂,轻柔缱绻,浮动着阵阵暗香,裹挟着凉爽潮润的夜气,也颇为惬意怡人。 两人先只是默默地并肩走着,似是在享受这安宁静好的夜晚。 后来,打破静寂的是秦切肤,“打靶那日,听你唱那首《潇洒女兵》,想不到你唱歌还挺好听的,不知道能不能再有幸聆听一首?” 气氛实在太好,相思不忍心破坏,“你想听什么?” 秦切肤似乎早就想好了,脱口而出,“我想听你唱那首《女兵谣》。” 为了报答杀猪之恩,相思只好清了清嗓子,低低地唱起来: “带着五彩梦从军走天涯,女儿十七八集合在阳光下,走进风和雨走过冬和夏,心有千千结爱在军营洒,钢铁的营盘里朵朵姐妹花,一身戎装,靓丽我青春年华,钢铁的营盘里深深战友情,一声令下,男儿女儿并肩出发。” 她唱得是说不出的高亢与激昂,听得秦切肤把自己都陷进去了。 他略有些疲乏地垂下眼,好像,那有如实质的歌声已经钻进他的心底,铭镂其间了。 在她的歌声之中,他能感觉到她的欢喜悲哀,还有关于人生的踟躇和坚定。那是一种多么真切纯粹的表达。 在浮世的啼笑中,他常常能读到自私和虚假,可以嘲讽戏谑。可当真正的悲哀在此无常而有序、希望与绝望之间如此真实地呈现出来时,他只感到一种不忍亵玩的高贵。 他怔怔地望着相思,只觉得爱她——爱她的小任性和小坚持,爱她的真,爱她的纯。 “你在想什么呢?”他忍不住温柔问她。 他想,如此美妙的夜晚,他一定在想着罗曼蒂克的事儿吧。 结果,这厮转过脸来,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在想,目前咱中国有10余万巾帼,战斗在军事、政治、后勤等工作岗位与科教文卫和工程技术等专业技术岗位上。从部队总机房到卫星发射场,从军事指挥机关到白衣天使一线,从陆地、天空到海洋,都有中国女兵的身影。咱中国是世界上培养女航空员最多的国家,中国还拥有女步兵、女空降兵、女坦克兵、海军女子陆战队……” 听她说到这里,秦切肤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行了,情报说最近会有小股海盗来袭,海狮连和你们女兵队负责对抗,我现在批准你回女兵队参与即将到来的海战!” 第五十八章 大叔果然狠辣 从炊事班回到战斗班,相思兴奋得如同喜鹊叽叽喳喳。 大清早地就在女兵宿舍敲着牙缸神叨叨: “注意了注意了,据悉,昨日韩国罗老牌巨型烟花燃放成功,无论在体型,还是制作费用上,都打破了世界纪录,甚至达到了70公里这个史无前例的高度,另世界敬仰。” 有女兵高高举手,“延安人民发来贺电。” 马上有人顶起,“无锡人民发来贺电。” 接下来贺电就此起彼伏,“武汉人民发来贺电,希望棒子再接再厉”、“安徽人民表示关注”、“芒果台发来贺电”、“海外侨胞代表团发来贺电”、“恭喜大韩民国”、“东北人民发来贺电”、“富士康发来贺电”。 相思笑呵呵,“欢迎各大厂商前来订购罗老牌烟花,请认准棒子产思密达。” 正笑成一团,谢伶君进屋来,“有你们这样讥笑韩国的?还人民解放军呢,这等素质!” 相思反驳,“姐妹们自娱自乐呢,于素质什么事?” “你到哪儿,哪儿就鸡犬不宁!”谢伶君训斥道,“全体都有,全副武装整队集合!” 十分钟后,秦切肤来到女兵宿舍前,女兵们已经准备就绪,荷枪实弹,人人胸前挂着微冲、手雷和报话机等装备,脸上也涂抹好了野战油彩,个个抬头挺胸,如同一座大型的雕塑。 秦切肤在队伍前面走了一个来回,视线掠过每一个女兵的脸。 女兵们巍然不动。 终于,秦切肤停下步履,“今天晚上21点30分渡海登陆倚梦岛,与海狮连联合部署侦察!这次倚梦岛海战是与小股海盗玩真刀真枪,所以你们女兵班内部只选拔六个人上岛。上岛人员的名单,最迟在今天下午四点前报到营作战指挥控制中心。” 等秦切肤走了,谢伶君问大伙儿:“六个人,大家说怎么选?” “让老兵去,老兵有经验。” “不行,新兵就该受歧视?” “那让党员去,党员应该冲锋在前!” “也不行,团员咋就不能为国效力?” 女兵们争论了老半天,相思随手做出一把纸蛋,在六张纸上写“上岛”字样,放手中摇晃,吆喝着,“抓阄抓阄,谁抓到谁去!” 许昌麟带领海狮连刚好打旁边经过,看到相思的样儿,“噗嗤”笑出来。 谢伶君忙说,“怎么,许连长,你有其他高招儿?” 许昌麟走过来,“依我看,你们来一个单项赛,窜火龙。既能测体能、测速度,也能测胆量、测技巧。” 女兵们不懂,“什么叫窜火龙?” 相思在国防大学学过,“那是国外女子特警常用的一个测验方法,在场地上倒上汽油,点着后看谁能用最快的速度冲到终点。” 谢伶君声音发酸,“果然是国防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障碍训练场上,女兵队全体列队。 许昌麟在旁边负责掐表,谢伶君撒上汽油,点上火,“谁第一个来?” 队伍里无人应声。相思只好系鞋带,扎裤角,“我先来吧。” 她来到起跑线上。许昌麟手举发令枪,喊,“预备”,枪响。 动如脱兔,相思箭矢般蹿出,火舌跟着她脚后跟乱蹿,女兵们尖叫不迭。不及细看,相思已经如离铉之箭,飞抵终点。 老实说,相思平时窜火龙的成绩,最快不超过八秒五,这次能这么奇迹地跑到八秒二,是因为内心强烈渴望着参与这次海战,希冀着那小股海盗中会有秦入骨。 很多时候下定决心的事,反而更加不堪一击。 她原本准备做好聂辅周的妻子,可想不到一听秦切肤说“海盗”,浑身的血液就像燃烧似的,怎么抑制也宣告无效。秦入骨,秦入骨,那个男人足以摧毁她全部意志。 翌日傍晚,两栖特种团大门口。谢伶君和相思带领六名出征者全副武装,站成一排。团长,团政委,团参谋长,还有营长秦切肤给她们出征送行。 秦切肤高声问,“有没有信心打败海盗?” 女兵们齐声回答,“有。” “声音不够洪亮,有没有信心?” 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有!” 秦切肤这才满意,走到相思身前,边给她系好纽扣,拉紧背带,边说,“要学会和大家合作。” 相思“夸”地立正,标准地行了个持枪礼,“营长,您就等着我们凯旋归来吧!” 领导们和女兵们一一握手。 女兵们急行军来到海边,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和许昌麟的海狮连一起,两艘橡皮艇悄无声息地滑入大海。 伴随着“哗哗”的海浪声,破袭队伍穿着救生衣,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 第一次实战出征,女兵们都心情紧张,谢伶君便发话,“今年湖南省的高考作文题目不是‘早’吗?从考场出来大家谈论着,突然一牛人惊呼,‘早?不是旱吗’!” 女兵们笑得歪歪扭扭,“果然牛人,满脑子西南旱灾!” 此时,海面风光旖旎。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蓦地,高频电话机里传来许昌麟的声音,“海燕,海燕,我是海狮,听到回答。” 通信员忙说,“海狮,海狮,我是海燕,请讲。” “你们距离目标多远?” “大约3链,一切正常。” “我们即将登岛,你们转向右边30度,绕开礁石区,从3号登陆点攀岩上岛。” “海燕收到!” 许昌麟似乎还有点不放心,“确保六个女兵一个都不能少。” 结束通话没多久,女兵们的橡皮艇便在一排排大浪的推涌下,六名女兵趋近3号登陆点滩头,谢伶君带领女兵跳下橡皮艇,大伙儿奋力把橡皮艇拖上岸,藏匿于草丛之中,并用树枝将其掩盖。 尔后,六名女兵在峭壁、裂缝、海蚀崖和大圆石上表演着“岩壁芭蕾”。 海浪击打岩石,仿佛为她们鼓掌。 相思将手伸进缝隙里,用手掌或手指曲屈张开攀岩,以此抓住岩石的缝隙做为支点,移动身体;抑或在抓住前上方牢固支点的前提下,小臂贴于岩壁,抠住石缝隙,以手臂和小臂使身体向上或向左右移动。 报话机传来声响,“海狮,海狮,我是海燕,已经攀岩登岛。” 许昌麟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那么接下来指示任务。敌海盗破译我军行动方案,并制成暗语卡,埋于一座坟墓里,从速截回。” “海燕收到。” 谢伶君很快构想出行动方案,“我们分两个小组寻找坟墓,先找到者发暗号联络。” 相思补充,“按照这里的风俗习惯,坟墓应该埋在向阳的山坡上,也就是地图的这一带。” 与此同时,许昌麟带领的海狮连从另一边登陆点登岛,怪石嶙峋,荆棘丛生,经过化装的侦察员踏着山石向岛中间进发,边走边用地图比照地貌。 那边厢,谢伶君说,“我们就以‘汪汪汪’的狗叫作为暗号。” “不行,”相思说,“这是一座无人岛,不可能有狗,学狗叫会暴露目标。” “那以什么做暗号?” “学布谷鸟叫吧,布谷,布谷。”相思示范了两声。 接下来,谢伶君把六个人分成两队,她负责一队,相思负责一队。两队相互击掌,尔后分左右两边散去。 “排长,你说这岛上会不会有鬼呀?” “这岛上人都没有,到哪儿去找鬼?”相思啐一句。 “不是有坟墓吗?”这丫肯定是看伊藤润二的恐怖漫画看多了。 相思过作镇定,“戴上夜视仪,端好枪,碰上富江一枪崩了就是。” 走着走着,相思的夜视仪上突然成像,四个人影在前方墓地里转悠。正分辨着是敌是友,其中一人倏忽朝她们这边跑过来。 相思急急低喊一声,“快趴下!消声!” 女兵们吓得蜗牛一样缩成一团,躲在灌木丛后面。 摘下夜视仪的相思,看清楚此人穿着海盗服,正站在不远处解开皮带,正在撒尿。 有女兵低声骂,“臭不要脸的!” 相思劝慰,“你们就忍一忍吧。待会儿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海岛墓园内,月黑风高,阴森恐怖,不时传出猫头鹰的鸣啼,远处依稀有萤火虫在淡淡地飞舞。女兵们静静埋伏在那里,窥视着海盗们的行动。 他们似乎也在寻找着暗语卡,用铁楸铲着墓前的泥土。铲着铲着,他们似乎铲到了什么,传来一阵欢呼似的喧闹。突然,原本四个海盗只剩下三个人影。 相思慌忙戴上夜视仪,“LadyGaga!那里有一个墓穴!他们要玩古墓丽影呀?” 女兵们吓得瑟瑟发抖,相思等那四个海盗全部下了墓穴后,硬拽着女兵们跳出灌木丛,猫着腰,围到墓穴口。 那是隐瞒在草丛中的一个破旧墓穴,上面还覆盖着一些残断的石条,有一根石条被撬开,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黑洞。 “我死也不去。”两名女兵抱成一团,抵抗相思。 “看你们那熊样儿!”相思冷笑,“本排长也没打算让你们俩去,给我守在这里!” 说完,相思用微光手电朝墓穴里照了照,一只大鸟忽然扑棱着翅膀从里面蹿出来,包括相思在内,女兵们齐声尖叫。 “排长,原来你也害怕呀。”两名女兵冷汗直冒。 相思正色,“是人都会害怕,但不能因为害怕而不履行自己职责!” 她说完,扒开石条,就从缝隙处纵身跳了下去。 墓穴里的凉气蓦地涌上来,包裹住了她,她忍不住牙齿打颤,还没到三秒钟,就实在憋不住,灰溜溜地又攀爬了上来。 那两名女兵本以为是僵尸,吓得齐声尖叫,看到是相思,转为满脸黑线。 正想着怎么化解囧境,身后突然爆出一个声音,“楚相思!” 那一瞬,相思真真被吓得魂灵儿飞到半空中,袋鼠般跳到俩女兵旁边,大呼一声,“鬼呀!”惨叫着苍白了脸,鸡爪子瑟瑟地抖,牙齿“啪啪啪”地乱打战。 俩女兵嬉笑,“不是鬼,是许连长啦。” 许昌麟哭笑不得地看着相思,“为什么守在这里?” 相思安抚着狂野心跳,指着墓穴,“有四名海盗刚进去了。” “确定是海盗?”他问,相思点点头,他便从弹药袋里掏出一支杀伤手榴弹。 相思友情提醒,“你拿错了,应该用化学手榴弹。” 杀伤手榴弹是靠弹壳高速散射杀伤人员,化学手榴弹则多内装氯乙酰苯催泪。 然而许昌麟并未调整,二话可说,咬开起爆引信,迅捷扔进墓穴。 “你疯了?”相思尖叫,“里面可能有我认识的人!” 许昌麟神色平和,“对海盗恐怖分子,我们绝不手软,这是聂参谋长的指示!”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秦入骨也是其中一员!” 她感觉内心结疤的伤口在被撕扯。 “他知道,”许昌麟依然稳若泰山,“聂参谋长说,卧底本就是用来牺牲的。” 第五十九章 刻骨君的大大大爆发 相思总算体会到,何谓遭遇突发状况,而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了。 听到许昌麟的晴天霹雳般的话语,她只感觉脑海“刷”地一下雾蒙蒙起来。 海岛墓园的夜晚,除了夜虫的鸣叫,四周的山丘和洼地都静悄悄的,闷热的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植物腐败的味道。 许昌麟见她两眼发直的模样,忍不住心软,“这墓穴里,真有你说的秦入骨?” 她茫然地摇摇头,“我已经在夜视仪里确认过,他不在。” 所有人顿时黑线如瀑,纷纷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 相思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是呀,我是傻B呢,他明明不在,他明明不在。” 说着说着,眼泪竟一颗一颗滴落下来。 许昌麟措手不及,靠近过去,正准备安抚她剧烈颤抖起来的肩膀,不远处丛林中突然传来枪响和打斗声还有急促紊乱的脚步声。 相思发现情况有变,再顾不得儿女情长,对俩女兵喊,“赶快进入战位!” 许昌麟也对海狮连的男兵下令,“全体都有,草丛设伏!” 脚步声靠近,正是和海盗们就近交火的谢伶君和另外俩女兵。 海盗们追到墓园中央,谢伶君和俩女兵利用坟地作掩护,悄声潜伏,狼狈地退到相思隐蔽的地上。谢伶君一见相思就指责道,“你们怎么见死不救?” 相思骂了句“乱弹琴”,顶撞道,“连长,你打乱了我们的部署!” 谢伶君气得跳脚,“到底是谁负责部署?你还是我?” “这是阵地攻防,不是耍个人英雄主义的敌方,连长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争论声暴露了目标,一名高瘦的海盗借着夜色掩护,悄然接近。 相思可不是吃素的,早瞥见那意欲偷袭者,瞅准那道身影,飞起脚就是几个“高横腿”。 没想到,那身影躲闪极快,而且步履稳健,相思也不赖,转身两个标准的“后勾拳”,尔后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飞起脚,来了个相当犀利的“下劈”。 她的气场飒爽锋利,脚下生风,“呼呼”作响。 而那个身影,一直保持着潇洒的姿态,灵敏迅捷地躲闪着,不急不缓,瞅准机会,伸手抓住相思飞起的右脚,一下子把她掀翻在地。 有女兵大喊了一声,“排长!”然后急忙跑过去扶起相思。 谢伶君和其他四名女兵跳出灌木丛,齐齐上阵,与那身影徒手格斗,打斗声不绝于耳,五对一,但始终还是那身影占了上风。 不远处,许昌麟带领的海狮连,正和其他海盗激战,“啪啪啪”的枪声不断传来,不时还迸发出金灿灿的火光。 相思在草丛中休息调整片刻,终于瞅准机会,飞身起来,势在必得。 那身影本就在忙于应付其他五名女兵,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相思这横空一脚给踢出了好几米远,一棵大树挡了他一下,才没有摔倒在地。 偷袭成功,相思倍受鼓舞,此时已经打红了眼。 她冲到那身影面前,对准他就是几个“旋踢”,此时那人已难以招架,只能边打边撤。 都交手了这么多回合,她竟还没发现他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秦入骨。 两人靠得极近,秦入骨能清楚地从墨黑中分辨出她的侧脸,微弱的夜光中,她侧边的脸上绒着一层少女的茸毛,让她在激烈打斗中也凸显着一骨子纯美静好。 他心里微动了动。 感觉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自从在红棉岛肌肤相亲,耳鬓厮磨之后,他对她的感觉真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记得曾经听过一句话——性,是爱的载体;爱,才是目的。 有一些男女,在发生关系后,往往会出现这样的结局——男方在他的哥们里炫耀“我昨天睡了一个美女,腰细腿长”,让旁边的人个个流口水;而与此同时,女方也在她姐妹群里宣布“我昨天又睡了一个帅哥,几分钟就让他缴械投降了”,让闺蜜们纷纷艳羡不已。 如此肤浅悲哀无聊的结果,往往是因为他们的性,并没有建立在爱的基础上。 但秦入骨知道,自己和相思的那场鱼水之欢,绝非那么简单就能抹杀忘怀。 他承认自己是被相思少女的娇嫩肉体所吸引,但谁能否认,这不是一种爱呢? 如果欲望之爱太过浅薄,那么他的思念呢?他的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她的幻觉呢?还有,在终于又和她见面时,这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呢? 如果这都不算爱,他此生就再无悲哀。 正和相思激战着,一架涂着迷彩的直升机倏忽如同一只怪鸟般,现身于夜雾笼罩的海岛墓园上空,盘旋了两个圈之后,“哒哒哒”的旋翼高速运转着,降落到林中空地。 海狮连已经举枪,消声枪射出的两个短点射,击中了直升机上的海盗。 林中的火力密集地包围了飞机,舱内的机枪手立即还击,双方开始猛烈地交火,同时直升机迅速拉升,飞腾上半空,轰鸣着掠过丛林。 “快,火箭弹,发射火箭弹!”相思跳起来大吼。 许昌麟的海狮连已经发射出一枚火箭弹,瞬间,只听得一声巨响,迷彩色的机身便化为大团大团的火花,倒也姹紫嫣红。 绚烂妖冶火光的摇曳中,相思意识到身后还有个敌人,利落地反手一击,却在击中对方面部的前一秒,看清楚了他映现在耀眼瑰丽火光中的熟悉脸庞。 她蓦地眼神恍惚,迷迷离离地低喊了声,“秦入骨!” 为什么每次重逢,都如此惊艳? 来不及凝视他明显变得消瘦的面颊,便听得谢伶君倏忽一声断唱,“卧倒!” 海狮连和女兵们应身倒地,秦入骨在倒地时,用脚绊倒了仍然愣在那儿的相思。 下一秒,一排子弹扫射过来,海狮连和女兵们翻滚着,举枪还击。 朝他们开火的是赶来救援的海盗,密集的枪弹把海军陆战队的队员们逐步逼到一块山岩后面,相思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迅速进入战争状态,甩出了两颗捆在一起的手榴弹。 两声“啪”的大爆炸后,她高喊,“对方至少有五十个人!” 许昌麟一边用冲锋枪压制敌火力,一边急道,“谢伶君,你带女兵和我们海狮连快撤,留下两个跟我一起掩护!” 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一秒钟也没有。 很快相思站起来,加入掩护的火力中。 秦入骨便不再犹豫,夺过旁边男兵的钢盔和冲锋枪,猫腰奔到相思和许昌麟身边。 被夺去装备的男兵正要来抢,许昌麟高唱一句,“他是我们这边的人!” 他们仨并肩作战,冲锋枪吐出两道长长的火舌。 谢伶君抬起枪口加入火力,“许昌麟你带人撤!楚相思还有你,你们走!” “你他妈别争了!”这是许昌麟第一次爆粗口,他抬脚朝谢伶君踹去,“这次行动我是总指挥,你敢违抗军令?” 谢伶君眼泪“啪”地就滴落在冲锋枪上,却马上伸手粗鲁地擦拭干,“我们走!” 她大声吆喝一声,指挥女兵和海狮连的男兵沿着一条缓缓流淌溪流往后撤。 “噗”地一声,许昌麟身子一歪。 相思慌忙扶住他,眼见他左肩膀中弹,“汩汩”地鲜血直涌,瞬间就把她的手指染红。温热的鲜血让她第一次体验到何谓战争的残酷。 “许昌麟!”她的声音如同从喉咙里生生拽出来般的嘶哑。 秦入骨摘下她身上的弹药袋,一连甩出好几颗手榴弹,然后转脸对许昌麟喊:“你跟她撤!我来掩护!” 他旋即跳出山岩。相思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他也纵身蹦了出去。 “让我跟着你…刻骨…”她大声哭喊着。 许昌麟捂住伤口哀哀地想,这两个人是拆不开分不掉的了。 可许昌麟心中的叹息还没有发出,就见相思的身子重重地弹了回来,落在了许昌麟旁边,与此同时,他听到秦入骨一声粗暴的吼: “带她走!!” 相思艰难地爬起来,再度跳出山岩。 “我要跟着你…刻骨…”她悲鸣,“我…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山岩那边静默半刻,许昌麟突然听到秦入骨爆出一声怒吼: “快走!楚相思!再不走,老子先毙了你!!” 很快相思又被秦入骨抱起,掷了回来,扔到许昌麟的身边。 她锲而不舍,犟气地第三次爬起来,想重新追上去,许昌麟却拉住了她,用他那只完好的右臂紧紧地拉住了她。 透过林木的空隙,他们看到秦入骨跳跃着,翻滚着,手中的冲锋枪“突突”地吼叫着,敌人的数十条火舌一齐朝他逼压过来,他在杂乱的灌木丛中奔跑,拼力向远处更远处奔跑着。 她不知道,他是为了证明,证明他对她,不只是欲望,而是真正的爱。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不惜牺牲生命! 相思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战场的。密集的枪声和一连串的大爆炸之后,一切就都俱归于沉寂了。海岛又恢复了它那原始处女丛林般的静谧。 她坐在一道小山包上,向秦入骨消失的方向遥望着。 朝阳微微露出半边红面,大股大股的雾气自林间升起。 日与夜怎么交替得那样快,她想,所有的时刻,都已错过,忧伤侵蚀心怀。 许昌麟走过来,他在左肩缠着绷带,他站在她身后,轻声说: “走吧,他不会回来了。” 她闭上眼睛,泪水在脸颊上恣意冲刷,“要是我拉住他…紧紧拉住…不松开…”她轻轻说,“我就不会把他…丢失了…” 许昌麟垂下头,“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 “我想一个人待着。”她说。 许昌麟转身步履沉重地离去。 朝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远处的山野和海洋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相思站起来,开始在雾气丛林中奔跑,沿着秦入骨的道路。或许他此时也正急切地穿越浓雾,寻找着回来的路。 她不能相信。他已经死了,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然而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这一事实,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就算她亲耳听到钉他棺盖的“叮当”声,她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只是觉得,他们又分别了。 和之前无数次的分别一样。他们还会重逢。 她不能相信。因为他给她留下的记忆太过鲜明了。他轻轻地亲吻她的头发,他用额头磨挲着她的膝盖——那光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她还记得他的温情和喘息,以及苦闷交织后无可排遣的感伤。 那一幕一幕,仿佛就是五分钟前发生的一样,仿佛他就在她身边,伸手便可触及他的身体。然而他已经不存在了,已经不存在这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她想起他迈着标准军人七十五公分步履的情景,想起德国HKP7型手枪的味道,想起国防大学收伞站的那个冰冷而执着的吻。 他的形象如同汹涌而来的潮水向她联翩袭来,将她的身体冲往奇妙的地带。在那里,她触摸到了他的那颗心,那颗愿意为她狂跳也愿意为V固男摹? 一根倒地的腐木把她绊倒了,她倒在一片被炸开的红土上,土壤还残留着炸药的气味和烈火的余温,她索性翻过身,摊开肢体,躺在这片他用鲜血浇灌的土地上。 沧桑的日月和流年,但在那回首的瞬间,时光停留,永不逝去。 第六十章 怎敌他爆笑甜蜜深情意 聂辅周从小就特别容易扁桃体发炎。 他记得是在念军校大一那年冬天,他的两个扁桃体肿得像俩巨峰葡萄,校医院打了一个礼拜的点滴还是下不去,就建议他转到军区总医院。 在医院,刚坐下张开嘴巴,一位大夫就赶紧拿了个夹子把他嘴巴撑着,尔后打了鸡血似地吩咐他的助手,“快,快,把实习生他们都叫过来,这实在太难得了!” 于是,他只能欲哭无泪地撑着嘴巴,看着一大群实习医生围着大夫,听他“巴拉巴拉巴拉”一大堆地讲扁桃体各种症状。 最后,把夹子取下来,他半天都合不上嘴巴,那彪悍大夫还很淡定地说:“可能是把下巴撑脱臼了吧?” 那时候,他就觉得,医生们真是生猛无比。 后来有次,军校快毕业时,他当时的女朋友喝多了,酒精中毒,他急急忙忙背着她送医院去,她都已经口吐白沫了。 没见过这阵势,聂辅周是真急了,可急诊室的医生竟还在优哉游哉地吃“福满多”。 “等我把面吃完。” 他女朋友都翻白眼了,他忍不住催,那医生却不紧不慢地说,“还有汤呢。” 聂辅周当时就火了,冲上去理论。 结果,那无敌医生一句话就把他秒杀:“不就是酒精中毒吗?小屁孩没见过世面!” 他非常非常的没有语言! 所以说这次的小伤口,他没有去医院。他的手心被玻璃片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其实唱片架上的一块玻璃档格早已经打裂,而他并没有注意到。 血流得很多,一滴接着一滴地滴落下来,把脚前的地板染得红红的一片。他先用毛巾代作绷带紧紧缠住,可血很快就把毛巾里外都染透了,涌出来的血接二连三地流个不止。 南中国海域,海军陆战队两栖特种团驻扎岛。 橡皮艇还没靠上码头,谢伶君她们已经站在岸边等候接缆绳了。 四名女兵大喊,“排长!” 艇还没停稳,相思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橡皮艇,和共历过生死的战友们拥抱。 谢伶君走上艇,扶住左肩上绑着绷带的许昌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下了艇。 女兵们帮相思收拾橡皮艇上的装备,提起长枪、短枪和弹药袋,簇拥着相思登上高坡。 经过营区公路时,路两旁的男兵们朝她们投来怪责的目光,怪女兵们搅坏了阵地攻防的部署。 有女兵懊恼地说,“人家作战归来,都跟英雄似的;我们可好,一群残兵败将。” 见大家气势低迷,相思故意大声地说:“姐妹们,精神一点,咱唱支歌吧!” 她开始领唱《海军陆战队员之歌》,“军中之军,钢中之钢,预备唱!” 四名女兵软绵绵地唱起来: “军中之军,钢中之钢,我们是祖国的热血儿郎。尖刀拔出鞘,炮弹压上膛,等待着冲锋号角吹响……” 相思实在忍无可忍,打断这虚软的歌声,“这哪是钢中之钢?这根本就是软面团!” 女兵们默默。 “重唱重唱!他奶奶的,不就是小小的失败吗?这么容易就被打败,还叫战士吗?” 相思本来还因为秦入骨的事儿而情绪低落,眼见大伙儿都萎靡不振,反而被迫强大起来,朝着女兵们大吼,“给我重唱!军中之军,钢中之钢,预备唱!” 四名女兵被这样训斥,军人的钢铁意志被激发起来。 这一次,女兵们唱得雄赳赳气昂昂: “军中之军,钢中之钢,我们是祖国的热血儿郎!尖刀拔出鞘,炮弹压上膛,等待着冲锋号角吹响!涌浪中我们特别能吃苦,岸滩上我们特别能打战!背水攻坚,势不可当,海军陆战队的战旗永远向前方!背水攻坚,势不可当,海军陆战队的战旗,永远向前方!” 包括相思和谢伶君在内,被选拔参与这次伊梦岛破袭攻防战的六名女兵,一齐高声唱着。 不,不能用“高声”来形容,连“激昂”都不行,应该说是,“凶巴巴”地唱着。 旁边作训场上男兵们的眼神发生了改变。 相思、谢伶君和四名女兵刚走到女兵队楼前,没被选上的剩余女兵们,突然从楼梯口一下子涌动了出来,把六名女兵团团围住,花团簇拥。 还有女兵手持鲜花高喊:“一、二、三。”然后众人一齐高呼,“欢迎战友们凯旋归来!” 相思的眼泪直往上涌,“谢谢,谢谢大家!” 女兵冲过来把鲜花塞到谢伶君的怀里,“连长,辛苦了,你们是我们的骄傲!” 谢伶君擦拭着眼角,接过鲜花交给相思,“这次的功劳,应该归于楚相思。” 相思接过来又塞给许昌麟,“是许队长誓死保护了我们女兵。” 许昌麟摇头,“你们女兵们给了我们海狮连很大的帮助。” 鲜花就这样传来传去,女兵们簇拥着相思和谢伶君走上楼。 相思刚刚瘫软在宿舍床上,就有女兵走进来,“排长,刚忘了跟你说,营长已经在楼底下等你好一会儿了。” 相思扭螃蟹似的走到窗户边,探出身去,果然瞥见秦切肤正傻傻地杵那儿等着。 “别在那儿掉想了,姐有休息权,老虎不发威,把我当HelloKitty是不是?” 秦切肤仰起头,剜她一眼,“黄飞鸿不出脚,你就以为我是蜡笔小新啊?” 嘿,这厮还真杠上了,相思也不怵,“卡洛斯不进球,你以为我是范志毅啊?” 秦切肤接龙,“周杰伦不唱歌,你以为我是横路近二啊?” 乖乖,连那么古老的人物都用上了?相思以牙还牙,“别提那大舌头,恶心人!接招,周杰伦不剃头,你以为我是潘美辰啊!” 秦切肤登时傻眼,“你丫连潘美辰都知道呀?”一副五体投地的样子。 相思望着秦切肤笑眯眯的脸,想着,你丫连你弟弟挂了都不知道呀? 想着想着又想哭,慌忙忍住,“快走快走,姐现在没空Doyouunderntand?” 秦切肤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身体一炫,就变成了用手臂支撑全身,头朝下,两腿向上,化身广州那位“瑜伽哥”,倒立了起来! “秦切肤,你抽哪门子风啊?” “你不是说Doyouunderntand,翻译过来就是‘你能倒立吗’!我当然能!” 相思苦笑不得,“拽人!你真是个传说!” 秦切肤想要她再说一遍,“你说我是什么?” 相思傲然,“我说话从来不说第二遍。” 秦切肤继续问,“什么?” “我说话从来不说第二遍。”说完相思才发觉上当,咬牙切齿,“秦切肤你个臭傻逼!” 秦切肤倒立着大笑,“说正经的,相思,你下来吧,我给你看个能秒杀你的视频!” “想让我下来,回答个问题先!”相思找借口。 “你问。”秦切肤毫不犹豫。 相思想了想,“怎么样把饮料从小杯变成大杯?” 秦切肤回答得很快,“念大悲咒!” 相思顿时凸了眼珠子,“再来再来,一块三分熟的牛排和一块五分熟的牛排在大街上遇到了,为什么他们没打招呼呢?” 秦切肤不假思索,“因为他们都不熟啊!” “为什么关羽比张飞死得早?” “关公不是红脸吗?因为红颜薄命!” 相思咬牙,“离婚的主要起因是什么?” 秦切肤淡然,“结婚。” 相思绝倒,“不行不行,我忘了你们秦家两兄弟都是‘脑筋急转弯杀手’。现在你说个笑话,我要是忍不住笑了,我就下去!” 秦切肤想了想,说,“某饭店养只鹦鹉挂在门口,有客到就说‘你好,欢迎光临!’有一常客想,我快点进,看你有何反应。有一天他‘蹭’地就跑进去了,结果,那鹦鹉说,‘CNMD,吓我一跳’!” 不过尔尔,相思相当淡定,面无表情。 秦切肤锲而不舍,“《阿凡达》梵蒂冈票房惨败,票房仅为2400欧元。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去看了……” 相思依然静若处子。 秦切肤火了,使出杀手锏,“一个伐木工人去应征工作,工头说,‘前面的树林你去试试看,看你一分钟能锯几棵树’,过了一分钟,工头叫道,‘哇,一分钟20棵,太厉害了!你以前在哪工作的?’工人回答,‘撒哈拉森林’。” 两秒钟后,相思才反应过来,再憋不住,“哈哈哈哈”捧腹大笑起来。 没辙,只能屁颠屁颠地下楼,秦切肤拿着MP5把下载的视频给相思看,一边让她看一边还解释道:“继‘三轮哥’、‘奔跑哥’、‘火车哥’之后,这位是最有人气的‘装醒哥’!” 没等他说完,相思就笑开了。 整个视频长1分47秒,主角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镜头前,装醒哥的一个小脑袋就像不倒翁一样,一会儿向前倾,一会儿往后倒,时不时翻几下白眼,虽然偶尔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但是瞌睡虫似乎怎么也赶不走。那模样,真是要多可爱就多可爱,要多纠结就多纠结。 可相思笑着笑着,泪花又忍不住往上泛: “我想起莫泊桑的那句话了——生活永远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没有那么遭。” 秦切肤不解,“怎么突发这样的感慨?” 相思凝望着秦切肤,带着微笑,“如果没有这位‘装醒哥’,说不定我真去自杀了!但是,一看到他这装醒的可爱模样,我就忍不住想到童年,想到过往人声一切美好鲜亮的时光。” 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的秦切肤,冲过来双手抓住她肩膀,“自杀?你丫胡说什么?” 相思摇头,“逗你玩儿的呢。” 秦切肤不放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相思正色,“总之,地球是很危险滴,你还是回火星吧!” 秦切肤笑,“人出来混,是要讲信用的,我已经向聂辅周保证要照顾好你……”他说到这里,看相思突然一脸菜色,马上收声,“你怎么啦?” “我不想听到那个名字,”相思垂下眼皮,“我在想,要不和他离婚吧。” 秦切肤被吓得不轻,“为什么?” “我想要影响文学史,”相思瞎编乱造,“所以要嫁个文学家!” “嫁文学家就能影响文学史?”秦切肤一头蒸汽水。 相思侃侃而谈,“怎么不能?莫里哀因为老婆被累死,狄更斯也差不多,托尔斯泰几乎是被老婆气死的,普希金则无疑死于老婆情人之手,莎士比亚离开家乡多半和其老婆有关,斯第文森则为了泡上老婆而写出了《金银岛》,罗塞蒂的诗大多是从老婆的坟里挖出来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因为娶了个好老婆,才能写完《卡拉马卓夫兄弟》……” 见她越说越激动,秦切肤忍不住,忽然把她搂入怀中。 她顿时愣住,自动消声。 这是在女兵宿舍楼前的院子里,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女兵打旁边走过,相思害羞,想要推开秦切肤,却感觉使不上劲儿。 秦切肤的声音细细的,伴随着花香,“到底怎么啦,相思,你每次表现出打鸡血似的一面,都是你最最难过伤心的时候。” 相思不说话,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相思,你可别偷偷笑话我,我想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别忘记,你还有我。” 第六十一章 天理不容的决心 “各位战友们大家好,在咱们军营里,活跃着这样一群女兵——她们上天能跳伞,下海能潜水,见山能攀崖,遇水能泅渡,她们‘巾帼不让须眉’,担负着海军陆战队的侦查重任,被誉为‘两栖霸王花’!” 大清早的,便在作训场上看到一文艺女兵的播模样,拿着话筒对着镜头报道着。 “这位战友,”那文艺女兵突然拉住正在联系马步冲拳的相思,“请问,你们女子海军陆战队每日的训练量如何啊?” 相思被迫进入摄像头范围。 她想了想,介绍说,“要想成为合格的女子陆战队队员,必须过三个月的强化训练关,每天‘5个500’,即500个俯卧撑,500个仰卧起坐,500个蹲下起立,500个马步冲拳,500个前后踢腿,每周‘3个3次’:3次3000米跑,3次5000米跑,3次1000米徒手游泳。” 那文艺女兵顿时瞠目结舌。 “还没完,”相思继续说,“在数九寒天,我们会突然被空降到北国丛林中,在领下30摄氏度的环境下进行抗击严寒和侦查训练,在漫天冰雪中摸爬滚打,练胆习艺,在七月流火,我们又被送上战舰,驶向赤道附近的海域进行耐酷暑训练,烈日下的甲板,泼水成烟,穿着胶鞋在上面走‘吱吱’直响,可是队员们个个像雕塑一样,屹立在甲板上一动不动,任凭汗水淌过脸颊。。。。。。” “听说你们还有孤岛生存的必训科目?”文艺女兵问。 相思点点头,“每年七八月份,登陆艇都要把队员们送到一个荒芜人烟的孤岛,那里有白骨、骷髅、毒蜘蛛、毒蛇、蜈蚣、毒蚂蚁、蝎子神出鬼没,而我们仅允许带一把匕首、一盒火柴、一包盐和三两大米,要进行为期一周的生存训练。” 文艺女兵咋舌,“那如何生存的下去?” “有限的粮食用完后,可以四处抓老鼠,掏蝎子,捕毒蛇,挖草根,采野果充饥啊!” 架镜头的记者手都摇晃起来。 “听说你上次坐公交车,行至半路,四名人高马大的青年正在持刀抢劫乘客,结果你不到五分钟,就把四名歹徒打的落花流水,跳车而逃!” 相思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这个就不用拍了。我们连长要是知道我竟然用了五分钟,才打败四个歹徒,非罚我十次三公里海水泅渡不可!” 正说着,那文艺女兵似乎受到了讯息,转而又问相思; “刚刚台里的领导告诉我,你是背景军区参谋长聂辅周同志的夫人,失敬失敬。” 相思蹩眉,“在采访过程中,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陆战队员!” 那文艺女兵却穷追不舍,“听说您和聂参谋长伉俪情深,上一次您在红棉岛遭袭被俘,聂参谋长特地从北京军区调来一艘两栖舰,把您营救了出来。” 相思厌恶地挥挥手,“你到底是采访女子海军陆战队,还是要做聂辅周的狗仔队?” 话说的这般犀利,那文艺女兵却还是知难而上,“楚同志,您为什么对您的丈夫表现得这么冷淡?我一提到聂参谋长,您就反映这么激烈?莫非,外界关于您和聂参谋长伉俪情深的传言,其实是假的?您和聂参谋长已经夫妻关系不合了?” 相思被逼急了,反而笑起来,“敢情你就是久久电子书哪位‘真相帝’?这样刨根问底,肆意践踏他人的隐私权,是不是感觉特别刺激?” “楚同志,您在逃避问题。”文艺女兵庄重的说。 “我在逃避问题?”相思跳起来,“我是在维护权利!” 文艺女兵望着相思,望着望着突然冷笑起来: “你可知聂参谋长选择和你结婚,让我们多少帝都女兵伤透了心?既然你和我们心目中的王子大叔结了婚,我希望你至少能认真对待这段婚姻,而不是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这话可把相思雷的内焦外嫩了,凸了眼珠子: “做人在要厚道呀,打劫,现在的人都久久电子书上多了,说的话一个比一个彪悍!我请问你,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了?” 那文艺女兵“嘿嘿”笑了两声: “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营长长帅的那么妖孽,你不垂涎,你不口水?” 相思恶狠狠地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脑残吧你!不知道69圣战?血色圣光,净化脑残!姐今天就替panty行到,代表月亮消灭你!” 那脑残女兵顿时吃痛抱头,悲鸣: “楚相思,你和你们营长勾勾搭搭,给我们聂参谋长戴绿帽子,已经让你称为众矢之的!你难道就从来不反思一下?跟你说,小时候我妈就告诉我一个道理,如果你和某个人吵架,那不一定是你的错,但如果你和很多人吵架,那一定是你的原因!” 相思大呼一声“果然脑残”,然后奋起反驳: “你这是强盗逻辑!如果你妈被很多人轮J,一定就是你妈很yD的缘故???” 周围众女兵马上笑的稀里哗啦。 那脑残女兵顿时奇囧无比,漂亮的脸蛋都被憋红了。 “可是,可是,”她咬着牙,誓死抵抗,“我们曾经去采访过聂参谋长,他表示,你楚相思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是他身体中的一部分,如果没了你,他就活不下去啦!” 相思横刀向天笑: “脑残女,你该不会连这个也信吧?老实告诉你,我的前男友也是这么说的,后来我才知道,我是他的盲肠、阑尾、仔耳、六指这类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围观女兵继续看星爷电影似的爆笑不迭。 许昌麟带领海狮连从旁边跑过,看到作训场围成一团,便即开人群走进来。 “切,我就抵制高丽棒子怎么啦?韩国还敢跟我们中国叫嚣?”相思正在高谈阔论着,“我们CCTV天气预报至少要报三分钟,而韩国只有一句——全国阴天,或全国有雨,这样的一个民族也敢与中国一战?” 那文艺女兵已经被相思气哭了。 场上气氛热烈,许昌麟必须站出来了。他跨前一步,“楚相思,你闹够了没有?” 相思叹息,“对这位脑残同志说话让我感到前途很渺茫……” 许昌麟正色,“幸福吧你!因为对牛弹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一群牛每天对着你弹琴!” 听了这话,那文艺女兵真的很想冲到富士康去跳楼! 相思大笑起来,走过来拍拍许昌麟的肩膀,“我懂得,不就是团里的会议吗?” “你们俩都吃了豹子胆是不是?敢骂团里的领导是牛?” 突然插进来的严厉喝声,用脚趾想也知道来自于泰切肤。 可相思本就是三寸不烂之舌,“营长,你误会了,我们是说,团里的领导同志啊,是俯首甘为孺子牛!” 泰切肤忍住笑,“那你楚相思就要被横眉冷对千夫指!” 相思马上摆出一副大无畏表情,“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泰切肤大手一挥,“行了,你不要再标新立异,兴风作浪,总之,我们的go-vean-ment最体贴最关心人民了!” 相思摆出懵懂无辜表情,“营长。您忘记说‘币’字了!” 女兵们和海狮连的男兵们笑的几乎断气。 “好啦,笑够了就给我继续训练,”泰切肤喝到,“还有一件事,今晚女兵要练习匕首刺杀,抗眩晕训练和攀登十米峭壁!” 相思马上哭天抢地,“这不是要了我们的老命!” 泰切肤嘴角抹笑,“不过呢,我刚刚接到团里的通知,明天放假半天,整理个人卫生!” 女兵们顿时三呼“万岁”,高兴的差点没跪下来。 然而,次日下午放假时,相思却并没有休息,她穿着运动服在健身房里不停的举哑铃,做俯卧撑,上跑步机,推重杆,把健身房弄的“叮叮当当”直响。 酷暑季节,汗水很快就湿透了她的衣服。但她还是不停下来休息会儿,一直这样自虐着。 最后她抓起一个排球,狠狠地朝墙上打去,不停地打。 她一边打,还一边大声叫嚷着,想把嗓子都叫破,试图发泄内心的苦闷。 她表面上疯魔了这么久,实际上心情郁闷。 最近,她一直纠结于是否和聂辅周已出离婚的事儿。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聂辅周曾经想要置泰刻骨于死地。 现在还没确定泰刻骨是否牺牲,但谁都知道在那种情况阳下,生存下来的几率实在太低。 虽然他的遇难和聂辅周无关,但是相思总忍不住,把泰刻骨所遭受的一切,都怪罪到聂辅周身上。 她知道这是不理智的,不公平的,但是她就是忍不住会那样想。 女人本来就是感性动物,即使是铁血女兵,也会有很感性的一面。 也正式因为感性,所以无法做到无情。聂辅周对自己种种温柔宠爱的情景,都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把她推向了更加纠结的地域。 从健身房出来,相思又去了射击场,“啪啪啪”的练习者射击,还在墙上挂两块砖,摆好射击姿势之后,一呆就是两个小时。 可是这个下午还没消磨完。她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头痛欲裂,她只能不停的运动着。于是她拿着那两块砖,跑了一次五公里,还拿着砖做扩胸和俯卧撑训练。 其实,不光是精神上的痛楚,这段时间,她还必须忍受肉体上的疼痛。 前段时间的海练,指导员把一根两米长的绳子拴在她的武装带上,绳子另一端榜上一个军用游泳圈,冲锋舟开到深海区,就把她都赶下海了。 如此这版,相思每天泡在海里,泡了足足一个月,水母蛰的人生疼,身上的皮一层层的脱。经过上次的奇梦岛海战,归来后,相思的身上开始长了疹子,在海水里脓包破了,先是刺痛,很快又没了知觉,到了晚上,却疼得睡不着觉。 然而,相思也是骄傲的。 她在团里的会议上,代表女兵发言。抬头挺胸,掷地有声: “以我们女兵的素质,对付两三个普通的男性完全没问题,而且,我们都很好强,随时准备和男兵比个高下,男兵的爆发力强,但是通常‘三板斧’,女兵耐力强,而且精神意志力比男兵更优秀。” 大家鼓掌,相思继续说: “我们女兵队,80%的队员具备了对打,武装泅渡,3种车辆驾驶和5种轻武器射击等技能,而且普遍都有坚毅、独立和果敢的精神!我们信奉的是-----战争不同情弱者,陆战队不承认性别!” 掌声雷动,相思微笑着下台。 团政委边鼓掌便说,“果然是聂参谋长的夫人,就是有气势!” 相思脚步一滞,慢慢转过身,笑着面对哪位政委同志: “报告政委,我楚相思有气势,并不是因为我是聂辅周的妻子,而只是因为我是楚相思!” 政委笑的有些尴尬,“可你终究是参谋长的夫人。” 相思眉一抬,“很快,我就不再会有那顶光环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顿时愣住,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泰切肤黑着脸站了起来,“楚相思,话不可以乱说!” 相思冷笑,“我有没有乱说,实践自然会证明,我已经下定决定要和聂辅周离婚,所以,不希望有人再称我为帝都军区参谋长的夫人!” 第六十二章 南非世界杯伉俪游 世界杯开赛以来,男兵宿舍就一直在争取晚上看球赛的机会。 为足球燃烧的疯狂,发烧男兵们,甚至派代表来向相思讨点子,求她支高招儿。 相思有些担心: “白天有那么高强度的训练,晚上还要熬夜看球?你们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男兵代表顿时大呼,“最怕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相思笑,“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人的体温、脉搏、血压都有昼夜节律,如果持续性的熬夜看球,生物钟的节律就会被打乱,人的免疫力也会下降,容易惹病上身?” “行了行了,你废话说完了没有!”男兵代表不耐烦的挥挥手,“我们会合理膳食提高熬夜的激情,蛋白质的供应量不会少,零食啤酒也会备齐。楚大小姐,你就快帮我们想想怎么说服团长吧!” 相思站起来,沿着作训场踱着步子。不远处炊事班隐隐约约传来杀猪的声音。 “也许有一个办法可以打动团长。”相思说。 “什么办法?”男兵代表伸长了耳朵急急的问。 相思一挑眉,“写血书!” 男兵代表顿时傻眼,相思飞快的说了句“你等着”,尔后跑向某个方向。十分钟后,她折回来,在男兵代表面前,十分郑重的掏出一卷白布展开。 男兵代表瞪圆了眼珠子,只见白布上用鲜红的血迹写着: 男人为世界杯燃烧,男兵亦如是! 四年一度的男人的狂欢节,我们坚决要求予以参加,万望领导批准! 旁边很多男兵凑了过来,纷纷吃惊的看着相思,“你?” 许昌麟走过来,登时声音都颤抖了,“你疯了?伤了没有?” 男兵代表也说,“为了我们男兵的福利,楚相思你连命都不要了?” 相思嬉皮笑脸的摇头,“没有。” 许昌麟脸色苍白,拉过相思的手,左看右看没看到伤口,便疑惑触眉,“是用鼻血?” 相思笑起来,“不是。” 男兵们一齐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思吐吐舌头,“炊事班今天杀猪呢,我用的是猪血!” 许昌麟这才神色平缓,“就你鬼点子多!” 相思毫不谦虚的点点头,“你们也去炊事班,用猪血每个人在这后面签个名吧!” 男兵代表大呼,“妈呀,楚相思,你丫太有才了!” 男兵们爆发出“嗷嗷”的欢呼声,“楚相思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日下午,团长的办公桌上就摆上了男兵们集体签名的血书,团长在军用地图前面反复踱着步子,斟酌着,团委和参谋长都盯着血书,为之动容。 终于,团长拍案,“我这人就是见不得血,一见血就心软!” 这天晚上,男兵宿舍传来阵阵高呼呐喊。 次日晨,相思从南兵们那里得到最新消息,昨晚22点,非洲劲旅加纳队对阵欧洲青年军塞尔维亚的比赛正式打响。第84分钟,塞尔维亚队队员禁区内手球,加纳队获得点球机会,由吉安一蹴而就将球打进。最终,加纳队1-0战胜塞尔维亚队。 “这是非洲球队在本届世界杯上首场胜利耶!太棒了!太精彩了!”男兵们大呼。 许昌麟红着脸,对相思说: “楚相思,你可成了我们海狮连的大恩人,同志们都反映说现在越看你越漂亮!” 相思打了个响指,“看你们都这么骨灰,我去南非是就顺便给你们弄些大牌的签名吧!” 众男兵顿时眼珠暴突,狼光闪耀,“你要去南非,看世界杯?!!” “营长已经批假了!”相思亮出假条,“我今天下午就启程飞往开普敦!” 泰切肤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嘴角抹笑,“低调,低调。” 许昌眯起眼睛,“南非是全球艾滋病感染率最高的地区之一,现有500多万成年人感染了艾滋病,所以你要小心。” 相思豪爽地笑,“我担心什么,那些足球妓女都不担心呢!你们可知道,与足球流氓一样,妓女也是世界杯的难题!德国世界杯期间,约有4万名妓女从世界各地涌入德国。据保守估计,这次的数字将超过4万!” “行了行了,许连长,快带海狮连训练去!”泰切肤命令道。 等男兵们都离去之后,泰切肤转过脸问相思,“行李都准备好了?” “不用准备,”相思耸耸肩,“聂辅周已经帮我搞定一切。” 两人沿着海滩,在高高的椰子树下漫步着。 “相思,”泰切肤开口,“你应该知道吧?南非现在正值冬季,不要想当然穿着T恤短裤、戴着墨镜去看世界杯。那里冬季很短,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大厦提供暖气,很多夜晚可能比帝都1月份的时候还要冷。为了御寒,你最好带上开司米披肩、保温瓶和电热毯。” 相思笑起来: “谢谢关心,我知道,在约翰内斯堡和开普敦,我可能会遇到非常湿冷的天气,但在德国和布隆方丹,虽说冬天,但我会带上SPF-30以上的防晒霜。” 泰切肤却还不放心:“相思,尽量不要露富,不要背看起来很炫的照相机,不要携带大量的现金,不要做独行侠,停车时也要去找看起来很繁忙、照明很好的地方,不要去荒芜人烟的ATM机取款,不要忘记随身携带一瓶胡椒喷雾,另外,带上一只口哨也非常管用。” 相思再忍不住,停住步履,走到泰切肤面前,拉住她的手。 “好啦好啦,我都知道,别唠唠叨叨象个娘儿们似的!” 泰切肤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望着她,如斯微热的海风带着甜甜的味道吹拂过来,海浪的声音遥远而飘渺,葳蕤的阳光恍若梦境。 “相思…”他轻轻呼唤。 她眨眨眼,“在呢…” “为什么你要让聂辅周带你去南非看世界杯?你不是…要和他离婚么?” 相思转移了视线,望向远处泛着金色阳光的无暇海面。 “正是应为想要和他离婚,想要和他分开,所以,才安排这次的世界杯之旅…聂佳瑄曾经跟我说,如果我表现出对聂辅周的依恋和爱,聂辅周就会厌烦这段感情,厌烦我…” 泰切肤那盈满痛苦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她: “为了离婚,你要假装爱他?” 相思转过头,故作轻松地笑,“这算是他的悲哀,还是我的失败?” 次日,帝都晚上18点,开普敦当地时间12点。 开普敦机场。 相思和聂辅周一下飞机,便看到本届世界杯的奖杯,不知道最后花落谁家。 聂辅周搂着相思的腰,笑呵呵的猜测:“当然是‘桑巴军团’剑指六连冠啦!” 相思白他一眼,“别说得那么绝对,‘潘帕斯雄鹰’也可能欲破‘魔咒’,‘斗牛士军团’也实力超群,此外,‘蓝衣军团’也是志在卫冕,‘三狮军团’也可能重振雄风!” 聂辅周如孩童般犟嘴: “可是,从阵容的完整度来看,巴西队明显要好于世界杯其他豪强,因为他们的阵容没有明显弱点,场上的11个位置,巴西队都拥有世界一流好手!” 相思色心突起,马上妥协: “对对对,他们有2007年世界足球先生卡卡嘛!哎呀呀,我的卡卡毕竟仍是国际球坛最出色的球员之一,中场出色的组织能力、大力远射以及长途奔袭杀入禁区的冲击力,都让邓加青睐有加......" 聂辅周故作倍受打击状:“是呀是呀,在你心目中,卡卡是独一无二的。卡卡帅气的外表,以及对爱情的忠贞,让他成为你最心仪的白马王子!” 相思故意继续刺激他,“不光是卡卡啦,C罗也不错呀,出众的外表、英俊的相貌、张扬的个性、良好的球技……在C罗的身上,永远都流露着激情四射!”她满眼桃心,接着说,“他那精心打理的短发,从嘴角飘逸而出的坏笑,以及进球后爆发出来的激情,无不在提醒着我‘世上只有一个C罗’!!” 这下,聂辅周忍不住,气鼓鼓的抗议,“世上也只有一个聂辅周!!!” 国旗!” 两夫妻驱车先到前几天举办了法国对乌拉圭的首场比赛的绿点体育场参观,尔后,两人选择了离球场比较近的Levendome酒店。 酒店前台摆放着世界杯用球Kopanya,双人房房间内简介温馨,还有收看世界杯的利器,大尺寸液晶电视。 聂辅周一进屋就开窗,欣赏酒店房间外的山景;相思则先去浴室泡个澡。 浴缸是缓解旅途疲劳的好帮手。沐浴出来,相思换上浴袍,走到客厅。 天色已经微暗下来,聂辅周并没有开灯。 相思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站在窗户旁边。她表情僵硬地看着窗外朦胧的山景。 聂辅周微微转头,看着她转向一边的细长脖颈,闻着她新浴出来淡淡的体香,有一种轻微的冲动,想一下子抱紧她,把她像陶器一样坚硬的身体脱光。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在和心爱的女人共处一室时,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所以,他并不为此感到羞耻。他只觉得,自己必须压抑住这喷发而出的欲望,绝不能侵犯她,伤害她,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愿意做的事。 于是,他转移视线,声音明朗地说: “可惜的是,这次不能带你去看开普敦著名的纳马夸兰花海,那是在开普敦每年的春天,也就是下个月,一场春雨过后,会在北开普敦广袤大地上,魔术般的盛开出一望无际的雏菊。而当夏天到来时,纳马夸兰又将变得荒芜——仿佛之前的花海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虚幻的梦境。 相思在心中默默地念叨着这个词语。 在多年之后,再回首自己与聂辅周的这段婚姻,也会感觉像夏日的纳马夸兰般,如同一虚幻的梦境吧? 她的眼前,蓦地浮现出和聂辅周在苏格兰爱丁堡结婚的场景,还有在地中海白色船屋里那场美妙的性的盛宴。 他的苦楚眼神,他的宠溺笑容,他温热的吻,他紧紧的拥抱,他捏她脸颊,他揉乱她的头发,他笑她平胸起码不会下垂,他说要和她狼狈为奸,还有那句她怎么也读不对的“呀溜不溜几比呀”。 这些画面情景如同走马灯似的在眼前一一闪现,她感觉眼眶渐渐地湿润了。 该怎么报答他呢? 起码,在离婚之前,应该让彼此有夫妻之实吧? 相思望着笼罩在夜色里的山景,默默地下定决心,今晚要把自己献给他。 第六十三章 欲血沸腾时的突变 去年《Lonelyplanet》杂志出版的书籍《1000ultimateExpenlence》,评选出的“全球十大夜生活之都”,南非的开普敦名列第七。 今晚的行程当然包括体验开普敦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先填饱肚子。 微暗的房间里,相思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右半边脸清晰可辨。 聂辅周看着她的侧脸,语气明快地说,“饿了吧?” 她顿时满脸黑线。 “你在想什么呢?好像有点色,”聂辅周开着玩笑,“你先准备下,我们出去吃晚餐。” 他说着走进了浴室。 明亮的镜子里,是一张略显疲惫的中年人的脸。可能是刚刚太过压抑,他觉得脸上有点发烧。他洗了洗手,用湿毛巾擦擦脸,像完成了一项很重大的工作似的松了一口气。 “黄花菜都凉喽!”相思在浴室门外悲叹。 聂辅周慌忙冲出来,“黄花菜只要烫一烫就能吃咯!” 俩人先去开普敦最大的餐厅大西洋餐厅品味了些小吃,将杏做成片状的马来风味的点心,干燥的、沾砂糖的水果,还有各种熟菜,罐头,作为晚餐的开胃菜。 主食则是海鲜,大大出乎相思所料的是,吃的不是通常的虾贝,而是熏鳄鱼片和鸵鸟肉。 晚餐后,聂辅周特意带相思到Wale街的WellingtonDnldFnuit购买知名红酒,因为这里可以寄往国外,红酒价格超便宜,相思买了很多,分别寄给太后,聂佳瑄和泰切肤,当然也没少了谢伶君和许昌麟。 在街头,可以看到不少水准不俗的黑人歌舞表演。 开普敦的夜生活,集合了非洲与欧洲殖民地色彩并存的多元文化,本身就独具魅力。再加上这里是世界知名的红酒产地,汇聚全球最佳海滩变身而成的酒吧舞池,果然名不虚传。 非常幸运的是,这次相思和聂辅周还碰上了著名的FneshlyGnound乐队,在夜色降临后出场,很快将潮湿的冷空气擦热,女主唱的声音就如同经历金属和花岗岩的打磨,节奏让人自然心生喜悦。即使是在矜持的观众,也遏制不了音乐的诱惑,要随他摇摆直至忘情。 欣赏完激越的音乐,俩人兴致未减,又去LongStneet喝到晚上十一点。 俩人请代驾驱车把他们送回Levendome酒店。 “我有点醉了。”聂辅周伸开双手,仰在床上,“你的酒量貌似比我好,去泡澡么?” 相思一进房间就有点不对劲,现在,聂辅周在问她,她却站在梳妆镜前,似乎没听见。 “你不先泡吗?”聂辅周再问了句,“那我去了。” 他刚刚站起来,相思就迅速的拦住了他,“不行,你喝醉了。” 她小小的脸,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了,摇着头。 “喝这点没关系。” “不行,喝了酒绝对不能泡澡。” 看她那么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他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遵命,我只是沐浴!”说完拿起房间的浴袍走进了浴室。 热水从肩头淋了下来,耳畔却还回想着相思严厉的声音。 二十分钟后,他擦干身体,穿上浴袍从浴室里走出,相思正窝在沙发里看着报纸。 是昨天的《帝都晨报》,她念道,“听听,城市管理者增加新武器来抓流浪狗!” 聂辅周叹息一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相思笑抽,“这里还总结了下海南矿泉水喝死人事件,说中国的食品安全实在堪忧,你说,矿泉水也能喝死人?不是有QS标志么?” 聂辅周轻声回答,“弱弱的问一句,QS是不是去死的意思啊?” 笑着笑着,相思的胆子突然变大了。她本就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不喜欢拐弯抹角。 “聂辅周,”她站起来,转过身,看着他,“我要是‘大’字形地躺在床上被你连X四次,你猜我有何感受?” 聂辅周微微愣了一会儿,然后嘴角抹笑,“爽!!” 俩人的视线在交汇的电光火石之间心有灵犀一点通,然后相思抓起浴袍,“我去冲个澡,速战速决,等我!” 客厅里只剩下聂辅周一个人,他虽面带笑意,但心情实在轻松不起来,便将目光移向了窗外夜晚的山景。外面有一盏灯,照亮了眼前的院子,往前是一条灰白色的水泥路,再往前就是山峦起伏了。 夜空中,只有山脊的棱线依稀可辨。 他看着黑暗的夜空,侧耳聆听着浴室里细小的流水声。他当然懂得她的意思,但他不大懂得为什么她有这个意思。不过,现在他没有余暇去思考这个。只是静静地沉浸在她淋浴的流水声之中。 在那“哗啦啦”的水声中,想象着她细长的颈,不是很发达的胸,以及还有些硬的腰,全都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被淋得湿湿的。 他如是这般地想象着,又一种要冲进浴室的冲动。他很想去敲敲门,不开的话,就破门而入。为了压制自己的冲动,他喝掉了桌子上的冰水,拉上窗帘,关掉房间的灯,躺在床上。 本以为房间会变得阴暗,但接着窗帘缝里照进来的灯光,室内的陈设依稀能够分辨。 相思在性事上胆子还小,所以什么都看不见更放心。 他竖着耳朵听着,水声停了,终于,浴室的门打开。相思好像在纳闷房间里的灯怎么被关掉了,站了会儿后,向梳妆台走去。 黑暗中,白色浴袍的影子在移动,像一幅剪影,充满恐怖和情色的意味。 她似乎有点怕黑,很快就跳到床上,双手在黑暗中摩挲她的身体,好不容易摸到他的手臂,就双手环抱住,开腔道,“我刚刚在浴室里想,春哥和芙蓉姐同时掉水里,我手里有一块砖,我砸谁?” 聂辅周想了想,正色道,“谁救砸谁!” 相思笑着打了他一下,“说正经的,你知道吧?被评为世界十大豪华列车的‘非洲之傲’号,已经全线建成开通一条从非洲最南端开普敦直至埃及开罗的纵贯非洲的火车线路,我琢磨着,要有时间,我么也去玩玩。” 聂辅周点头,“你要玩27天的还是34天的,罗沃斯设有这俩种选择。” 相思本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聂辅周马上就将其具体化,果然是大叔,总是脚踏实地。 “好啦,现在我浴血沸腾,我们玩圈圈叉叉吧!”相思笑着搂紧他的手臂。 某人当场绝倒。 这件总统套房,包括寝室、游戏间。客厅、会议室、卡拉OK室、厨房及警卫房。十分钟后,相思来到厨房,开始认真的做着早餐。 她穿的睡衣,一件有点透明纱质的吊带睡衣,而且还很松岛枫的扭来扭去,单从后面看,就能让正常男人小弟弟有点翘翘的冲动。 聂辅周按照相思的剧本,悄悄地走到她的后面,大叫一声,“打劫!” 被他从后面突袭抱住,相思非常专业地扮演出小白兔模样,整个娇躯无力地瘫向他身上,矫情地说,“大叔,不要伤害我,我给你钱,但是不要强暴我啊!” 还没说要劫色,她倒自己暗示起来了,他忍住笑。如果真是入室抢劫的话,看到如此玲珑的宝贝独自一人在家,又穿着撩火,还言语挑逗,肯定劫财又劫色。 看她这样投入的演出,他也认真起来。 “劫色!把衣服脱了!不然就杀了你!” 他装作一副强盗模样,威胁着怀中楚楚可怜软绵绵的小绵羊。 “大叔,不要,饶了我,放过我把!” 丫真是AV看多了,那欲抗还迎的样子,欲求不满的眼神,足以让每个男人失去理智。 他依然强忍笑意,板着脸力喝,“别作梦了!乖乖的,不然给你好看!” 她显然很入戏,甩动着双手,发狂的扭动身躯。 “不要…大叔…我给你钱…不要这样…我有老公呀…”说着说着,还真像被轻薄的女人般反抗挣扎起来。 那他可就不能手软了,他现在可是一个入室抢劫的罪犯,他要做一些符合罪犯身份的事才对,遂恶语相向,“小妞,别废话了,来,今天让你尝尝大叔的滋味!” 说完,不顾她的挣扎,毫不费力的拉扯着她的睡衣,“嘶”的一声,她的睡衣就被他一下子撕开来。 “啊…”她真的很投入,一下子瘫软在厨房的地板上,双手捂住地遮掩着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而起伏不定的胸脯,似乎还在呜咽,“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就淫笑着,“哈哈,小萝莉,猥琐大叔来了!” 人到中年,做什么都稳重很多,看重的是长远。这样的性格注定了他绝对不是那种只贪图自己快活,不过对方感受的男人。后者在年轻的男人中占了绝大多数,所以导致很多女性到死还没有体会过性的乐趣和美妙。 懂得和所爱的人分享这种天赐恩宠般的情爱的聂辅周,自认为这就是身为中年男人的自己,能胜过那些年轻男人的地方,这也正在自己温柔可爱的地方,是最可贵的地方。 在淡淡的黑暗中,聂辅周看着相思左右晃动的脸,身体更加枯萎了下去。 第六十四章 有种咱离婚 下午就在电视机中文台里,听到女主播悦耳的声音: “今天上午开普敦再度阴雨绵绵,将在明晚20点30分于绿点球场进行的意大利对阵巴拉圭的比赛,将很可能称为本届世界杯的第一场雨战。” 看来,拉下窗帘前看到树叶在晃动是真的。深夜后,风大了,果真雨水降临。 属于地中海气候的开普敦目前正值雨季,从大西洋来的积雨云带来一年中最丰富的降水,不过此前一个星期中由于东部陆地刮来的风较为干燥,所以时常能与积雨云形成抗衡。 聂辅周看着打在窗上的雨滴,相思从浴室走出来。 “我给你沏杯茶。” “不用了,不渴。” 然而相思不听他说什么,直接便去厨房摆弄起来。 聂辅周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看着相思的背影,棉质的浴袍很粗糙,但还是能够突出她细细的身材。 厨房里烧着的水似乎开了,沸腾的声响响彻整个寂静的房间。相思弯腰把壶里的开水倒进小茶壶里,在托盘上放了两个茶杯,端了出来。 客厅里只开着房顶上一盏荧光灯,映照着聂辅周的脸色异常苍白。 她心一疼,想要转移他注意力,忍不住疯魔起来: “我在想,我是不是长得跟模特似的?别误会,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掂量得出来的。我是说,我是不是长得跟毕加索的模特似的?” 她的小九九,聂辅周心知肚明。她要这么玩,他当然极力配合: “你哪是毕加索的模特,我看,达芬奇打小练画,画的就是你吧?不过,他还真会艺术夸张,你的胸脯明明还不如蛋黄大呢,说真的,要不是你见天儿在眼前罩个假胸,我还真就分不清楚你的正、反面呢!” 相思故作生气地跳起来: “就你好,细的跟根儿牙签似的,平时堆在一块堆儿也就罢了,刚刚那时候,我就跟梦见我姥姥在缝衣服一样!” 聂辅周也拍案而起:“缝衣服?你们家有这么长的缝衣服针?” 相思翻白眼,“长顶个屁用!又不是买鱼线钓鱼!” “嘿,还真让你丫说着嘞!刚才我是顾虑太多,现在我再钓给你看看?” “哼,还真以为自个是姜子牙!充其量就一绿豆芽!” “甭管什么牙,能钓鱼就成,有种来试试!” “得嘞!留神鱼没钓成,把乌龟、王八招来!人家一看你那东西的脑袋,还以为是它们家来了什么瞎了眼的亲戚呢!” 聂辅周真动气了,“你丫真够损的!信不信大叔我耍流氓!” “姐是混久久电子书的,还怕你耍流氓?”相思胸一挺。 这话把聂辅周憋笑憋得差点内伤,“那今儿我就非钓不可了!” “你还钓鱼执法吧?嗬,不是嫌我像蛋黄吗?你去找个大的呀。你去呀!” 聂辅周嘿嘿地笑,“我就喜欢小的,钻石珠宝都用小盒装,垃圾才用大筐抬呢!” 相思倒在沙发里笑得抽风,窗外春雨潺潺,她忍不住吟咏,“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聂辅周站起来,挺有喜感地演绎出一副亡国皇帝的悲壮: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花落春去也,天上人间!” 相思满意点头: “原来你是‘诗言志’呀,我知道,蛋如清风天上人间都出事了,这年头没什么东西是可靠的。突击检查,集中整治。先放水养鱼,再撒网一收,大丰收。这可比钓鱼执法更有效率。真的,这是一个充满智慧的国度!” 就这样说说笑笑,笑笑闹闹,折腾到晚上两点,两人终于累了,笑嘻嘻分床而睡。 次日晨。 朝阳下的海港沐浴在一片橙色的柔光中,海水蔚蓝,港湾里停泊的游艇桅杆林立,像棕榈树林一样看不到边际,整洁干净的街道上,人们在海边遛狗、慢跑,在草坪上野餐,海风吹来的风湿润润的,让时光也仿佛慢了下来。 “这简直就是尼斯和戛纳!” 相思起了个大早,和聂辅周漫步在绿点球场的外沿。 “其实你看到的还只是开普敦的外表,它骨子里的性格比你看到的更加欧化。” 聂辅周搂着她的肩,微笑着解释。 旁边银色的球场宛似一只碗口外翻的大碗,从色彩到造型完全没有非洲元素,朴素和低调代替了非洲风格的饱和与浓艳,整个建筑充满了现代感。 晨起散步后,两人驱车去(什么英文看不懂)街用罢早餐,就启程前往桌山。 “两位的运气真是太好了!”缆车工作人员忍不住感慨。 听工作人员介绍,这登顶缆车全年有一半时间不开放,一是因为风大,从大西洋吹来的海风把缆车吹得像飘在空中的风筝;二是因为雾大,起雾后那不足5米的能见度会使登顶失去了一览众山小的意义。他们刚巧碰上了难得的开放时间。 风景也没让他们失望。 高1067公尺的桌山可算是开普敦的标志,其山顶好像是用刀锋削平,如桌般平坦,山顶巨大瀑布仿如白云弥漫,向角城倾泻。 此时此刻,相思和聂辅周抵达峻崖峭壁,西眺大西洋,东望印度洋,仿如置身仙境。 “那条银色的公路看起来好美!”相思赞叹。 聂辅周笑,“那条路通向好望角,我们待会儿就去看看(还是没看懂)发现的瑰宝。” “你怎么连葡萄牙语也念得这么标准?”相思笑,“不过我不想去好望角。” 这是聂辅周始料未及的,他惊讶地转过头,看到她突然变得僵硬的表情。 远处,是狮子头清晰生动的轮廓,浅蓝色的印度洋暖流,深蓝色的大西洋寒流,还有遥远海面上监禁曼德拉的那个小岛所有这些属于开普敦的著名景观,都以360度巨幅电影形式展现在面前。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缄默。 直到,方才还一碧如洗的清澈天空,倏忽变得迷蒙起来。桌山天气的变化想来毫无征兆。从大西洋刮来的冷风与印度洋上空弥漫的暖流交汇锁形成的雾气,在两人周边凝聚不散,一团团,一片片,感觉就像走进了桑拿房。 雾气氤氲,咫尺身边的人都显得朦胧模糊起来。 然而,在这忽降的浓雾中,虽然看不到相思窈窕身姿,但是听见了她清晰刺耳的话语。 “Vamosdivórcio。” 他垂下眼帘,静默半晌,并未太久,便轻轻的答道,“Bem,nósdivórcio。” 她没想到他竟然回答得这么快,而且,这么干脆。 两人都用的是葡萄牙语,翻译成中文,她说的是“我们离婚吧,”而他的回答是“好,我们离婚。”毫不拖泥带水,相当爷们儿的回答。 乳白色浓烈的雾气,依然笼罩着桌山山顶,笼罩着彼此各怀心事的两个人。 桌山。相思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地点,竟然在开普敦的桌上山。 两人静静地站着,以桌山山顶为背景站着。这里山顶是那么的平,真像造物主特意创造的餐桌。甚至有人把它称为“上帝的餐桌。” 美国多久,雾气汇聚而成的白色桌布就开始渐渐散去,很快,天空又绽放出晴朗的笑脸。之前通往好望角的那条蜿蜒曲折的银色公路,又浮现眼前。 然而,相思很清楚,自己和聂辅周的关系是再也回不去了。 午餐选在海边的一家叫做“画廊”的餐厅,两人在室外就餐,虽然海风很大,但是阳光更好。不少金发小美女躺在不远处沙滩上眯着眼睛晒日光浴,养眼得像在夏威夷。 他们吃的是一款叫做“老船长”的龙虾套餐。 在巨大的餐盘中,盛有一只完整的龙虾,虾壳呈现出油亮的红色。 平时都是聂辅周帮相思刨开虾背的壳儿,但这次情况不一样。相思正准备自己剥壳,聂辅周突然伸出手来,帮她把虾背的壳刨开,露出其中的嫩白、紧致的虾肉。 他的动作表情都非常自然。 “谢谢。”她生硬地说。平时她从不跟他说谢谢。 他没有回答。 蘸龙虾的调料也有讲究,光调料就有3种。红色辣椒酱,深的橄榄油混醋,浅的蒜末混咖喱。虽然味道都很好,但相思并没多大胃口。 可聂辅周却吃得很香甜。 他把4盘海鲜佐餐吃得丝毫不剩,包括炸的教皇的鱿鱼圈,肉质同样鲜美的牡蛎,配了椒盐的虎虾和清蒸的鳗鱼肉。他甚至再点了一杯白兰地,那吃相,堪称是了乐不思蜀。 这么别扭的午餐结束后,他们驱车随意地逛逛开普敦市区。 开普敦有很多彩色的房子,据说是当年南非黑人为反对种族歧视,特意把房子涂成彩色,以抗议白人对有色人种的迫害。 聂辅周始终文质彬彬,谦卑有礼。 相思望着车窗外开普敦的街景,觉得,这个非洲城市一点也不像祖鲁族古鼓点一样铿锵,在它的平静里,她仿佛嗅到了一股寂寞的味道。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气势恢宏的市政大厅前的广场像17世纪的欧洲交易广场,嘈杂热闹,人声鼎沸,小摊贩、闲逛者、杂耍者、游客、乞丐、掮客、骗子、小偷都云集于此。 广场上,有几个穿祖鲁族兽皮衣的小孩,之前相思在滨水码头也看到了他们,看到他们颇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哪里人多他们就跑到哪,摆下装钱的纸盒,马上拉开场子,拍手鼓翻跟斗,踢腿腾挪口中呐喊,游人一少他们就也就跟着消失了。 晚餐后,两人驱车去绿点广场,观看意大利对巴拉圭的比赛。场上气氛自然热烈,第39分钟,巴拉圭队出人意料地率先打破僵局,阿尔卡拉兹接到罚出的任意球后头球建功。 巴拉圭球迷们狂野欢呼,这时,相思终于忍不住,怨念不已地说:“远啊来和我离婚,对你根本无关紧要。” 聂辅周装作没看到。 直到第63分钟,意大利队通过一个角球,由德罗西完成抢点射门。意大利球迷燃烧时,他才在欢呼声中,贴近相思的耳畔: “相思,你不要笑我痴,笑我女性化,你看过《东京爱情故事》吧?莉香在完治决定之前提早离去。她那么深切那么纯粹地爱了完治,可是完治始终背负不起她的幸福。于是她放手,她离去,他说无悔,她在三年后的东京街头依然笑容漂亮。只是那一段岁月终究被那个叫完治的男人辜负过,那一颗心终究有了寂寞的痕迹。” 原来他在学莉香装洒脱。 老实说,他装得很像、很好,好得她都要哭出来了。 第六十五章 欲焰雄心堪别离 第70分钟,卡莫拉内西踩踏贝拉脚面,被黄牌警告。 第80分钟,迪娜塔莱分边,佩佩左路内切距门22米处低射被比利亚尔抱住。 第83分钟,蒙托利沃在门前30米处冷射被比利亚尔封出左门柱。 最终,卫冕冠军意大利队与巴拉圭队1-1握手言和。 相思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慢热不是意大利的传统吗?1982年西班牙世界杯。意大利队在小组赛中,0比0战平波兰,1比1平秘鲁,比1比平戈麦隆,跌跌撞撞出线,结果却在淘汰赛中连续战胜阿根廷、巴西、波兰,最后在决赛中战胜西德,获得冠军!” 聂辅周点头,“从90年到现在的30场世界杯比赛中,他们仅在2场比赛中进球超过2秋。从里皮二进宫开始,意大利前锋进球荒的问题就一直没解决!” 相思赞同,“无论是吉拉迪诺还是亚昆塔,甚至是联赛中耀武扬威的迪纳塔莱,没有人能够帮助意大利打入第二球,看来这进球难已经是意大利的历史顽疾了。” 见他们夫妻讨论得热烈,旁边的一对中国留学生情侣竖起大拇指: “你们夫妻俩都是世界杯达人!” 相思故意使坏,瘪瘪嘴,“什么夫妻,他是我老爸!” 留学生情侣不买账,“别忽悠我们,看你们俩的默契,就知道是夫妻!” 被这话呛到的不止是相思,她笑着偷窥聂辅周的脸,此时他也是晓得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气氛,怎么会像是刚刚提出离婚的夫妻?相思感觉不对,马上转移话题: “咱中国人在外国,老师被当成日本韩国人,你们也是吧?” 留学生情侣忙点头,“特别不能容忍被当成高丽棒子!” 聂辅周感叹,“按照韩国的所有起源说,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不属于韩国?” 相思正色道:“脸。” 周围所有中国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球赛结束,在会场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大伙儿依序退场,在排队时,聂辅周给相思买了个南非世界杯吉祥物小豹子“扎库米”,相思觉得看起来真像个狮子。 驱车离开绿点体育场,回头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太爱国,相思感觉壮观华丽的绿点越看越像是鸟巢。 归程中,竟然看到夜晚的彩虹。 旁边不停的有人尖叫欢呼,歌颂彩虹的美丽。聂辅周也开始慢慢唱歌,谭咏麟的那首: “翩翩月影伴繁星都来探究竟,婉转夜莺弄风铃踏破夜宁静,婉转夜莺弄风铃踏破夜宁静,谁用娉婷解我醉酩酊。我会用爱等你归来,哪怕你是夜晚的彩虹……” 20年前,曼德拉把这里叫做“彩虹之国”,一是因为空气洁净度高,天空经常出现彩虹;二是种族隔离制度的藩篱被冲破,不同肤色的人们可以在同一片天空下和平共处。 在南非这颗象征着财富与尊贵的黑珍珠上,看到如此洞人的夜晚虹霓,无论身边是聂辅周,还是秦入骨,相思都感觉非常的幸福。 “怎么办,我有点欲求不满,”相思突然说,“要不,我们再角色扮演,玩圈圈叉叉吧?” 聂辅周笑着点头,“何乐而不为?” 相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抱何心态,明明已经向聂辅周提出离婚,他也同意了,为什么还贪恋着想和他有一次夫妻之实?到底是想报恩,还是真的欲求不满? 第六十六章 他未死,她爱已死 连长,跟你说。 我突然发现你老爸是个大流氓。 估计从小就是个流氓,他母亲刚生他出来时,他大概都不忘回头看一眼! 呵呵,我知道这话很有喜感,但我笑不出来呢。 今天上午,我结束了我人生第一段最具挑战性的合同。我和你老爸离婚了。 有句话说,心中有所牵挂,生命才会坚强。 当我签下与聂辅周的离婚协议书后,心头蓦地一空,自觉此生已经了无牵挂。 你走了之后,我的爱也走了。是不是有点像《珍珠港》里的情节? 唯一不同的是,雷夫回来了,你却再也不会回来。 而有些类似的是,我的身边好像也有一个丹尼。你知道的,我的丹尼是你哥。 他注定是我切肤之痛吧?和身上的刺青般无法割舍。 或许,在我离开银山三营,你哥亲手给我做“三椒炒鸭蛋”时,我就已经爱上了他。 你没见他那时油烟滚滚、热汗淋漓地模样,那是足以让每个女人心折的画面。 只是我固执,我笨,我以为我还在迷恋着你。 连长,现在,我该对过去那么深爱着你的自己告别了。像徐志摩好样矫情地“沙扬娜拉”一下,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因为我已经不欠你了,对吗?我和你爸离婚,就是为了偿还这段欠下你的情债。 聂辅周曾经想要你命,现在我帮你报仇了。所以,我不欠你的了,我可以不再爱你。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贱,为什么像鼻涕虫般粘你那么久呢? 中国那么多兵器我不学,偏学剑;上剑不学学下剑;下剑招式那么多,我学醉剑;金剑铁剑我不学,去学银剑!终于,我练成了武林绝学:醉银剑! 最后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剑人! 哈哈,这因我是真笑了。我的自嘲的功力是不是很好很强大呀? 突然好想吃肯德基,真的,其实我最喜欢的食物,是肯德基,脑残吧? 可我本就是大俗人一个,所以配不上聂辅周吧? 我喜欢的是那个我每每用食指夹起松脆可口薯条时,都会在心虔诚地感谢那位美国老的地方,我不以属于聂辅周那个上流高层钻石高干的世界。 真正让我留恋的,不是充满美国西海岸凉爽海风的可乐,或者洋溢着哥斯达黎加轻柔阳光的橙汁,而是那最近推出普渡众生般的加一元换双层堡的惊世之作。 突然又想到双刀男了——为人不识双刀男,再称牛人也枉然! 想到他忧郁般的眼神,拉碴的胡须,拉风的造型,抢来的烟和内裤,还有两把菜刀。迈克尔杰克逊走了,他来了。东莞内裤刀男黎恩旺。每当氏族郁闷的时候,总会想到他。 哎呀,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而且乱七八糟的。 总之,我感觉我貌似长大了一点点。我曾经深深地爱过你,我也曾经以为我会生生世世都爱你,甚至奢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最终与你执手偕老。 我曾经,这样爱你;我曾经以为,你是幸福的原因。 可是我突然发现,也许爱情与幸福无关。 也许,这一生最终的幸福与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无关。 把脸一直向着阳光,这样就会看到阴影。 我要学会坚强,学会淡定,学公深藏,藏到岁月的烟尘企及不到的地方。 从此以后,就不给你织毛衣了。 我再也不做傻B了。 楚相思空间加密文。 和聂辅周离婚后,铬心并未离开开普敦。 她决定一个人启程去好望角。 之所以不愿意和聂辅周同去,是因为她无力承载天涯海角的浪漫。 沿着桌山上俯瞰的银色高速公路,铬心驱车抵达好望角。 先乘坐缆车,登上灯塔,遥望美丽的好望角。海面蓝澈得就像被PS过的风景画。 从这里眺望到的好望角,形状如一个鸟,三个指头的那种。风有些大,阳光却很好,平时十分钟就范变一次天的好望角今天居然没有一点海雾,够给面子的。 作为一名中国海军陆占队队员,应该有世界的视野。从祖国的东海到南海,再到异国的红海,印度洋,相思感觉自己的视野和胸襟慢慢地敝开。可当她能够越走越远的时候,才发现,天边或许是她永远到达不了的地方,海角尽头也还差得远呢。 从灯塔下来,她驱车到距离好望角约20公里的地方,然后租借了一辆山地车。 在南半球的骄阳照耀下,迎着开普半岛独有的清冽的凉风,与鲂印度洋和大西洋两个大洋的碧涛作伴,骑着山地车直奔好望角,虽然是一个人,但也浪漫得让人有流泪的冲动。 目地地是CapePoint,悬崖峭壁,海天一色,大西洋的汹涌和印度洋的恬静相映成趣,风景如画。 相思抵达CapePoint,看到一个银质的路标,上面依稀写着此与ShangsHai的距离是12399公里,旁边则写着BeiJin,但是因为反光,相思看不清这里与帝都的距离。 她把山地车停在旁边,踮着脚尖,眯着眼睛,拼命想要看清楚那个数字。 眼下的情景是,她正在巨大的礁石上,从侧面扑来的是掠过大西洋和印度洋的海风,这是南北中纬度常年不息的强劲西风。 海边的鸵鸟在她旁边安详地晒着阳光,散着步。 终于她看清楚了旁边的London,这里距离伦敦9623KM,距Sydney则是11642KM,此外,南极就在6248KM以外。 但是因为阳光太茂盛,反光让她无论如何都看不清BeiJin下面的数字。 就在她渐渐失去力气,准备放弃时,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距帝都,12933公里。” 不远处,黄色的海滨小火车像梁静茹的歌词般发现抒情的“哐当”声响。 成群的海豚在白色的浪花间嬉戏,开普敦有名的开红花芦荟葳芤盛开。 相思转过头,顿时耳畔“嗡”的一声,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里是非洲大陆最南端,34°21′26″S,18°28′26″E的CapePoint,真正的天涯海角。 在这个神奇独特的地方,是不是决能够看到已经死去的人的幻影? 但是,这个幻影未免太过鲜明了吧?眼前的泰刻骨,头顶红黑相间的山地车头盔,身披Naunl黑色超炫的骑行服,红色的骑行手套,脚踏CapePoint山地赛车,钻石王子般闪耀。 相思不确定他是人是鬼,于是试探地念叨,“为人不识武藤兰……” 他微微愣了愣,尔后嘴角抹笑,回答,“阅尽A片也枉然!” 她挑眉,“为什么海尔兄弟只穿裤衩?” 他耸肩,“因为他们没有Q币。” LadyGaga!莫非他真是泰刻骨?他没死?相思还不相信,“为什么中国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国家?” 他毫不犹豫,“因为国家主度是who,总理是when。” “谁最喜欢伸出援手?” “哆啦A梦!” 附近HoutBay,岸边有一群海鸥,蔚为壮观;海豹岛,不大的一片礁石上爬满了黑色光亮的海豹,慵懒地晒着太阳。 周围红翅的鸟在纷飞,相思此时的心情,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在绮梦鸟那么多海盗包围的情况下,你都突击逃出来了。” “别忘了,我老爸可是帝都军区参谋长!” 相思顿时眼珠暴突,“你该不会要告诉我,是聂辅周救了你吧?” 泰刻骨的心情似乎很好,笑容堪比天空的碧蓝通透,白皙的牙齿则如同海湾般闪烁着璀璨亮光,“除了他,还有谁有能力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救我出来?” “等一下,”相思前跨一步,“为什么许昌麟说聂辅周想要把你牺牲掉?” 泰刻骨微微皱眉,“许昌麟?那个明显为你痴狂的男人的话,你也会相信?” 相思跳起来,“不许你这么诋毁许昌麟!” “但很显然,是他想置我于死地,而不是我父亲,我也不许你诋毁我父亲!” 相思抱住脑袋,瞪园眼珠子,大叫着后退,“圣母玛利亚欧大陆我怎么像丹麦队似的自灭奉送乌龙球的?” 怎么会是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式的狗血情节? 就在不远,静静地矗立着航海家们的雕像,如第一个发现好望角的和第二登上这个大陆的达伽玛,旁边还聚集了不少的狒狒,有十几只,懒洋洋地在公路中间晒着太阳,有的还在抽空挠痒痒,不知道是不是像国内的猴子那样在抓蚤子。 刻骨相思骑上各自的山地车,驶向CapePoint 好望角附近都是地壳运动、海底抬升而成的,因此他们一骑行来,几乎没有见到树木,只有少量的灌木和草丛,期间有很多狒狒窜来窜去。那些家伙比峨眉山的猴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跟路边许多背包客抢着行李,看得刻骨相思“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你怎么会在开普敦?”相思边骑边问。 ”我昨天还在约翰内斯堡看球赛呢,“泰刻骨,”难得休假,又碰上世界杯,怎么可能性不来南非狂野一下?” 相思又想哭又想笑,“害我真以为你挂职了,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你倒好,却在约翰内斯堡狂野地看着球赛。” 泰刻骨笑起来,“你傻呀,没见我尸体,就认定我挂了?” 相思破涕为笑,“约翰内斯堡怎么样?” “在来约翰内斯堡的东航航班上,有人不断地向我灌输非常的肯尼亚,博茨瓦纳和纳米比亚的荒阔和苍凉以及非洲人的纯真和友善。激发了我想要张开双臂拥抱非洲的强烈渴望,及至真的到达约翰内斯堡,我才傻了眼——这里的宾馆豪华气派,连接宾馆的商店富丽堂皇,酒吧和餐厅灯红酒绿,倒像是来到了某个欧洲国家。” “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穷酸样儿!”相思笑他。 他故作生气,“当然没有你丈夫那么钻石王老五啦!” 相思笑而不答。 两人抵达好望角时,正值阳光西斜,照在海面和岸边的礁石上,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空气中弥漫着海带的味道,让相思产生错觉,以为是太后正在炖着海带排骨汤;一群黑色的海鸟从西往东,排着整齐的队伍从他们眼前飞过。 海水在涨潮,海湾掀得很高,惊涛拍岸;夕阳憋了一口气,准备落入海中,脸变得通红;相思转过脸,看到泰记得骨略微变得瘦削的脸颊也都被映成红色;他们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悠远飘渺得恍若美丽梦境。 大风吹过好望角,相思在风中站得稳稳地望着远方,“我和你爸离婚了。” 泰刻骨身体猛得颤抖一下,半天才问,“为什么?” 相思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微笑,“因为,我想要和你哥结婚。” 第六十七章 与父子仨球赛笑观记 这不是泰切夫第一次来伊丽莎白港。他曾经因为执行任务,到过个南非的工业重镇。 这次当然不是因为履行职责,而是为了去纳尔逊曼德拉海湾球场观看科特迪瓦VS葡萄牙的球赛。聂辅周给他打电话,“你爸和你弟弟都在,你也来吧。” 泰切肤来到伊丽莎白港时,从飞机上俯瞰整个城市,到处是红红的一片。下来仔细观察,才知道几乎家家户户的房顶都是用红瓦砌成的,而且每家墙里墙外,一年四季都盛开各式各样的鲜花。颜色迥异,香气扑鼻,让人留恋忘返。那时他还在AcpeSTFnanclb玩过冲浪,伊丽莎白港素有“多风之城”的美誉,也在冲浪运动中得到了很好的展现。 强劲的大风,明媚的阳光,热情的人民,这就是他对伊丽莎白港印象最深的仨点。 但这次来,情况略有差异。飞机抵达时暮色已黄昏,地面湿湿的,刚下完寸,阴云挡着太阳,天也提早黑了。伊丽莎白港面积不少,可看到来最繁荣和干净的地段都是沿海一带,聂辅周帮他预订的旅馆就在临海的休闲区Summentnand。 弟弟驱车来接他。两兄弟许久未见,热情拥抱。 “哥你那QQ离线留言特逗——我去后山和黑山老妖研究吃唐僧的事,有事回来再说——哥你甭抖机灵儿,弄那猫腻干吗啊?跟兄弟少耍点鸡贼,不局气!” 泰刻骨一见哥哥,就开始满嘴京片子。 “你不也一样有喜感——计算机正在处理你的信息,请稍候,如果长时间没有响应,请重新启动计算机——害你哥我差点真的重启计算机!” 泰刻骨大笑,“我准备改个,你看这个行不行——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所说的一切都将被作为存盘记录。你可以请代理服务器,如果请不起网络会为你分配一个!” 被无视在一边的相思也用帝都话悲叹: “瞧你俩那德行!兄弟俩许久未见,一见就大聊QQ离线留言,发什么癔症啊?” 泰切肤望着相思,一脸无言表情。 泰刻骨便拍哥哥的肩膀,“发昏当不了事儿,老天爷饿不死那瞎家雀儿!” 相思眯起眼睛,啥意思,听不懂。 泰刻骨转身,得间地看着相思说,“怯勺了吧!” 这话倒懂,“怯勺了吗”是“不懂了吧”的意思,但之前那句太帝都了,愣是没懂。 看泰刻骨那牛皮哄哄的模样,气得相思用上海话骂过去: “没宁教!没人养!没心没肺!没人性!只晓得错比!” 然后“嘿嘿”地扮鬼脸,“上海闲话侬才听得懂伐?阿拉讲上海闲话一只!”戆 正得意着,却见泰刻骨缓缓摇头,“我觉得侬迭戈人是戆莱西!” 这话翻译成普通话是“我觉得你是个傻蛋”,惊得相思凸了眼珠子,“你会说上海话?” 旁边泰切肤早笑开了,“行了行了,我们快点回旅馆,爸还在等着呢。” 仨人开车穿过安静的滨海路,经过TheBoandwalkCabinoEntentainmentWonld时,眼前换成一片灯光闪烁、人流穿梭的热闹景象。这个商业中心环湖而造,灯光映射在水面上,反射出富丽繁荣的水中夜市。 泰刻骨负责开车,相思和泰切肤坐在后座上享受三人空间。 她温柔地拉住他的手,“现在要不是夜晚,我真想带你去齐齐卡马国家公园,那里的水獭小径旅游线超赞的。那里有非洲最美丽的一段海岸线!” 泰切肤握紧她的手,目光灼热,“几天没凶,相思,你变了不少。” 他没放白鸽说白话,在南非这几天,相思似乎晒得更黑了,体型紧绷绷的,那深邃澄澈的瞳眸和羞涩似的嗫嚅着小嘴唇倒是和以前一样,但整个看来,她的娇美已经开始带有成熟女性的气质。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一段婚姻后,她开始成长了吧?总之,他为这样富有生命力的娇美而怦然心动,倾情痴迷。 旅馆门口,聂辅周已经在等待,一见泰切肤,便哈哈,“纵然五分钟梳洗整理,五分钟后在这里集合!” 相思吐着舌头,跑上去挽着聂辅周的胳膊,“对自个儿子,不用这么军事化管理吧?” 泰刻骨也有点着急,银剜她一眼,“歇菜吧你,消停儿的,没个正形儿!球赛一会就开始了!能不限时么?” 相思又和他杠上了,“哎哟喂,您还甭跟我甩这片儿汤话,惹急了爷谁也不吝!” 聂辅周笑着打圆场,“相思,我这才琢磨过味儿来,你丫帝都话说得贼顺溜!” 正说着,泰切肤已经速战速决奔来集合。相思这和父子仨大老爷儿们用完简单晚餐,便启程去纳逊曼德拉海湾球场。 球场选址于北湖阿尔弗雷德王子公园的河岸边,仨面环水,顶部的设计别有洞天,每块天顶如同花瓣一般,将球场围成一朵开在水边的“莲花”。 依然烟雨蒙蒙,世界杯G组的一场焦点战役在葡萄牙和科特迪瓦两支球队之间展开。 落底后不久,聂辅周从口供掏出油彩和画笔,“相思,你想要谁在你脸上画国旗?” 父子仨,选一人,实在有点纠结。 相思看了他们仨个,目光逡巡过聂辅周和泰刻骨,最后与泰切肤的目光柔软地撞到一起,于是不再犹豫,伸手一指。 聂辅周和泰刻骨帮他挤好颜料,泰切肤握笔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 相思仰起头,那长脸因为温柔而显得光灿美丽。 他的笔尖划过他爱的鼻梁,沿着他爱的眼睛旋转丙圈后,滑向透着淡淡晕红的双头面颊,尔后是线条柔和的下巴。 在球场嘈杂的喧闹中,她凝望着他,用双束湿润清柔的目光。 玩暧昧玩得她都有点鸡皮疙瘩落满地时,周围球迷们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掌声。 是葡萄牙和科特迪瓦的队员们入场了!相思也跳起来,大呼:“C罗!C罗!” 看葡萄牙,就是看C罗。作为世界足坛最昂贵的球星,C罗在今晚的演出可以说吸引了亿万关注的眼睛。16个月没有为葡萄牙进球的C罗,不知今晚能否改变宿命。 泰刻骨在旁边说风凉话,“敢情你丫夜晚就是来看C罗的?” 相思翻白眼: “怎么?吃干醋?如果只看外表,C罗那厮就已经帅得让人想咬一口,而且你不知道,那厮身上的肌肉线条,完美得可以跟大卫雕像媲美。啥都不用说,看看为他为奢侈品牌阿玛尼拍的内裤写真,你便明子。不过,这帅小子的私生活可不敢恭维,女友换得比某此怀人换内裤的频率还高!” 泰切肤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喜欢卡卡那种!” “卡卡?”相思歪了歪了脑袋,“在卡卡的身上,总有贵族的味道。深邃的眼眸,彬彬有礼的举动,儒雅的气质,都让他变成足球场上难得的绅士。更难能可贵的是,尽管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那位气质男一直坚持在婚前禁欲,并最张于青梅竹马的女友走进婚姻殿堂。钟情是钟情,但总觉得有些闷啦!” 听罢此言,父子仨齐呼,“恶趣味!恶趣味!” 相思懒得理他们,“哎,世界杯帅哥就是不少啊,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贝克汉姆无法在世界杯上登场时,当阳刚猛男肉肌棒子菲戈告别国家队时,当亲吻戒指迷倒众生的劳尔被西班牙遗弃时,还能找到这么多极品让人魂牵梦萦呀!” 哨声起,这次被称为“死亡之组”的生死之战拉开帷幕。 老实说,比赛天气很糟糕,在大寸中,葡萄牙人本应该占有更多优势。因为科特迪瓦人更高、更壮,而寸中的比赛往往更适应的是身体灵活的一方。并且葡萄牙北部海港城市的冬天和伊丽莎白港很像,阴冷多雨,葡萄牙球员不存在陌生感。 父子仨视线跟球转,相思目光则跟随C罗晃悠。 比赛开始后,科特迪瓦队对C罗看得非常紧,第7分钟,佐科拉迎面铲倒C罗,乌拉圭主裁判拉里昂达掏出首张黄牌,C罗第11分钟险些打破国家队球荒!梅雷莱斯右侧直传,C罗中路拿下球转身扣过亚亚图雷,在门前30米处事脚大力抽射击中左门柱。 全场雷动,相思也跳起来大叫。 她身后的父子仨却幸灾乐祸,“远身中柱,还不是没进!” 相思气鼓鼓地坐回去,“哼,C罗就是C罗,就算没进也这么帅气!击中门柱的那脚射门,堪称世界杯开赛以来最漂亮的一次远射!漂亮!在这种闷战条件下,几乎是唯一一种可能打开局面的方法,可惜运气不是太好!” 泰刻骨誓将吃醋进行到底。 “可你的C罗,一直表现得很怎么,频繁建筑个人的解决方法,看他带球过人,试图撕开对方防线、试图威胁对方大门的球员,葡萄牙队其他人几乎透明!似乎在在葡萄牙国家队最近几年一直都是这样踢,而国家队队友也跟不上他的节奏!” 第20分钟,C罗禁区弧顶突破遇德梅尔横铲倒地,主裁判拉里昂达示意比赛继续,C罗起身后与德梅乐发生口角,拉里昂达把两人叫到一起,各出示一张黄牌。 这让C罗在之后的比赛仿佛戴上了手铐,科特迪瓦球员则更加肆无忌惮。 此外,在世界杯开赛前受伤后又神奇痊愈的“魔兽”德罗巴,最终还是在比赛第66分钟,被科特迪瓦主帅埃里森送上了球场,场下的德罗巴一度划十字架为球队祈祷,而上场后“魔兽”,奉献的却只有一次在禁区有惊无险的横传。 最后时刻,阿莫里姆远射高出,此后德罗巴突入禁区左侧倒地铲传,但中路没有队友包抄,最终,葡萄牙队与科特迪瓦群众基础0-0互交白卷。 聂辅周拍着大脚不满地骂道: “鸡贼世界杯,鸡肋世界杯!这场比赛,C罗在梦游,魔兽打酱油!” 泰刻骨也很不爽: “太多的平局,太多的鸡贼式教练和明星!虽然懂球的人看得出中间的门道,蛤大部分没那么需要去研究线路和节奏,世界杯属于消费的人民,消费的人民只需要一种节奏,那就是快攻、快攻、破门,最好把门将的胸骨跟门柱一起打穿!” 泰切肤也摇头: “那些鸡贼地研究防守体系的教练是要拼命保住下个新赛季工作,所以理性打法太行其道,连墨西哥也不会再些内格雷罗这样惊艳的凌空抽射,光荣的1974、1990以及1998已尼与我们挥手再见!” 最后害得相思忙不迭地安慰这仨怨念不已的小孩子,“淡定,淡定,别丢国人脸!” 聂辅周白她一眼,“淡定不了呀,好不容易,我们父子仨陪你看场球,竟给老子踢得这么抽风!” 相思一阵感动,看父子仨的架势,像是要冲下去把C罗和魔兽海扁一顿! 第六十八章 虐的就是你 没想到,世界杯这场豪门盛宴的餐桌上也有注水猪肉。 “世界杯是用来燃烧荷尔蒙的,但葡萄牙和科特迪瓦简直就是‘足球盲肠’,只知道在球场上不知疲倦、无所畏惧地做着着机械伸缩运动!” “毫无霸王之气,看上去张牙舞爪,面目狰狞,但其实就是俩龋齿,脆弱得跟个老旧的瓦罐似的,喉舌咀嚼一些软柿子!” 在归程的路上,泰家父子仨还在愤青似的批判不休。 直到,相思忍无可忍地大呼一句,“有完没完?我觉得很精彩啊!” “精彩?”泰刻骨冷哼一声,“精彩是球星们虽千万人吾旆矣的阳刚,精彩是前锋们白衣胜血一剑封喉的冷峭,现在可好,精彩变成一摊鼻涕甩也甩掉的烦烦恼!” 相思翻白眼珠子,“我只是觉得很开心,起码,能和你们父子仨同看球赛,就很开心!” 聂辅周这才笑起来,看看手表,“现在启程,还能赶到约翰内斯堡的埃利斯公园体育场,我们仨再陪你去看巴西对朝鲜的球赛吧!” 相思满脸黑线,“看一次就够了吧?老实说,和男人看球赛真累!特别是父子仨!” 第二天清早起来,天已经完全放晴了。结了账,听取旅馆经理的推荐,他们沿着海边的公路向市中心前行。这段路算是名副其实的BeachRoad和ManineRoad,一路都是很海滩,还间或修有停车场和可供欣赏风景的沙滩栈道。 四人开开停停,慢慢地欣赏着这段美丽的海滩之路。 目的地是个叫ShankRockPien的地方,有一座半截桥,深深地插入海中,让游客不必坐般可以体味海中看浪,欣赏远处的海港。 “要是能住在这里,该有多幸福!”相思感慨,“清晨起来呼吸着清新的海风,在沙滩上慢跑锻炼或者和自己的宠物一起戏水,那是多和暇逸的生活!” 聂辅周笑,“如果你愿意,我们父子仨就陪你生活在这里。” 相思差点被这句话噎住。 过会儿,又嬉皮笑脸起来,“哥儿们你这过了啊!我可是海军陆战队员,身上担负着两栖登陆,反登陆,抢占礁岛,渡口,桥梁及应急作战等国防任务!” 泰刻骨赏了她一颗爆粟子,“说要的是你,说不行的也是你!” 四人笑着驱车前往齐齐卡马国家公园,这里的华丽冒险相当刺激。 最惊险的体验是“树顶滑翔”,相思试着做了一回现代版人猿泰山。9段2公里树冠滑行,要靠双手握紧滑索,依靠绳索的坡度和自居自身重力从一棵树瞬间转移到另一棵树,其中最长的一段有90米,高度在地面之上50米。 不过这对于相思来说是小菜一碟,别的游客在滑时吓得尖叫,她却雄赳赳气昂昂地边滑边唱国歌,要多拉风有多拉风!惹得底下看着她的父子仨“哈哈”的大笑。 午餐在市中心解决。 与干净又悠闲的海滨路相比,市中心要繁杂得多,建筑密集。相思与父子仨在TheCityHall门前的维多利亚女王雕塑、ThePublicLibnany前纪念葡萄牙探险家PnententJohnMemonial的雕塑前分别留影纪念。 两张照片的站位都是相思笑挽聂辅周的胳膊,泰切肤和泰刻骨则依序地站在她旁边。 给他们拍照的黑人一个劲地用蹩脚中文说:“家庭和睦!家庭和睦!” 敢情以为他们是在拍全家福? 不过,有这么一个老爸,这两个哥哥,倒也幸福。 顺着ManketSquane旁的路继续向上开,便能到DonkinRebenue,这座城市便以RuyaneDonkin之妻伊丽莎白而命名的。 DonkinRebenue算得上是这一片的制高点。在大片的草坪和绿树中,矗立着一座纪念伊丽莎白的金字塔形纪念塔和一座灯塔。交12兰特门票,顺着木梯登上灯塔,广阔的海洋,繁忙的商业海港和美丽的市容一览无遗。 心情大好的相思,和父子仨坐在阳伞下喝困汗、汁时,忍不住感叹: “真舍不得离开南非!此时此刻,再牛B的肖邦,也弹不出老娘的悲伤!” 父子仨大笑,相思强调,“真的,南非呀南非,你是我的甲基苯丙胺,我对你上瘾了!” 泰切肤感慨,“还是可惜国足没参加。” 相思眉一横,“哼,国足要能不出丑,拉登就能向美国自首,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在一桌子上喝酒,台湾明天就能和大陆手拉手,美国大兵立马从伊拉克撤走,朝鲜就能和韩国一起走,刘翔就能和姚明成为队友,希特勒就能永垂不朽!” 聂辅周开玩笑,“别尽弄些敏感词。” 相思一挺胸,“刘胡兰怒视着张大胡子,毅然走向血淋淋的铡刀,镇定地高呼‘敏感词万岁!敏感词万岁!’” 泰刻骨几乎笑抽,“谁要得到这活宝,做梦都会笑!” 告别南非的最后之旅,在HumewoodBeach,它前不久赢得了南非为顶级海滩颁发的蓝旗称号。除了细腻的沙质和干净的海水,在那片沙滩上,还能看见许多爬来爬去的小海螺,在沙滩上留下一道弯弯折折的痕迹,感觉生机勃勃。 刻骨相思步伐快些,走在前头,泰刻骨蹲下抓起一只海螺,冷不防说:“是不是太晚了?” 相思望向海面,海风吹乱她的额发,“没什么过不去,只是再也回不去。” 仨秒钟后,泰刻骨沉着脸站起来,“这一次,我不会袖手旁观。” 回国之后,相思先去帝都看太后。 太后一开始便有“离婚竟然不跟你老娘商量下就擅自决定”的讨伐架势,相思只好一直装懵懂,结果太后竟彪悍地用《教父》里的台词刺激她: “别跟我说你是无辜的,这让我愤怒,因为它侮辱了我的智慧!” 相思避开其锋芒,退避仨舍,到卧室去关上门,“腾讯服务器系统崩溃,请稍后再试!” 熟料太后猛地冲上来,“妈的,你再崩溃,老娘格式化你硬盘。” 相思死撑,“机主正在祼奔,机主已奔出服务区。” 太后犹不死心地在门口大叫,“相思你个死相!把那么好的男人给丢了。” 相思吐吐舌,“怎么个好法?” 太后沉吟片刻,“之前你老娘打麻将是5元一炮,自打你结婚,那金龟婿时不时往我账号上汇钱,所以老娘我开始打10元一炮!” 摊上这么个母亲,真真吐血,“委屈您了,您现在又回到5元一炮了?” “那倒没有,”太后说,“我也没想到,和你离子后,你那口子反而给我汇更多的钱,现在老娘我是打20元一炮!” 相思强摁住内心的惊喜感动,“那不就成了?你女儿下岗了,福利待遇还这么好!” “你这是下岗?”太后大吼起来,“你这是辞职!不,你丫肯定是想跳槽!” 相思顿时眼珠暴突,“这您都一清二楚?果然生心者,太后也;知我者,亦太后也!” 太后叹息一声,“还真是移情别恋!我怎么就生这你这么一个孽障!聂辅周把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回吐又怕蒸发了,你丫却还没心没肺地辜负他!” 相思突然觉得厌烦,使坏说,“您可别太相信男人的话!男人的话就像老太太的牙齿,有多少是真的?” 太后又在门口连骂几个“孽障”,相思只好承认,“好吧,其实我是误会他了。我和他离婚,算是个意外。” “意外?”太后悲鸣,“武汉典陂七旬老妇阻止拆迁被殴,摔入沟内被活埋,两城管袖手旁观,官员称,是意外。活埋是个意外,喝开水是个意外,躲猫猫是个意外,唐福瑜是个意外——当然破坏稳定不是个意外,是蓄谋已久,精心策划!” “谁破坏稳定了?”相思反驳,“我不是正准备再就业吗?” “再就业?”太后冷笑,“就你那小样儿,没聂辅周,连帝都房子都买不起!你可知道,在帝都买一套60平米150万元住房,农民种仨亩地要1000年,工人上班要100年,公务员工作要35年,抢劫犯作案要1500次,妓女接客要7500次。 听得相思牙齿打擅,幸好聂辅周在离婚协议书中送了她亚澜湾和朝阳区的几套房产。 “我知道我知道,迈克尔杰克逊的豪宅每平米舍人民币14000元。咱帝都五环外普通公寓每平米均价17000元。咱帝都千万人住着比杰克逊还遗的房子,却出不了杰克逊式的艺术家。高房价压得咱连地球步都走不好,自然没有太空步,只有太恐怖。” “少给我打岔!”太后打断她的话,“快说,你准备去富士康还是山木?” 相思满额黑线,“有你这么诅咒女儿的?我想到泰切肤那里高就啦!” 太后差点气背过去,“楚相思小盆友,你是准备把泰家男人从小到大挨个祸害完?” 相思飞快转移话题,“妈,要不咱们去看世博会?” 她知道太后对世博会很是气愤,果然,太后义愤填膺道,“SB会?哼,当年西太后可以用30000W两军费去修颐和园,今儿挡中央可以用4000亿去办世博会,两相对比,西太后的30000W是给自己乐呵,档中央的40000亿是给洋人乐呵,果然进步不少……等一下,楚相思,你丫在是转移话题?” 相思只好又开始装无辜,“你呼叫的人现在不在,当你听到房门‘咔’的一声,请对着门把手留言,谢谢合作。” 气得太后朝门狠踹了一脚,“你锁门干什么?怕我强暴你吗?” 某人当场暴毙身亡。 相思在房间里巴望着泰切肤快来接自己,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应该在一刻钟后来接自己一同乘军用飞机飞往中国海的两栖特种团。 正想着,太后来敲门,“死丫头,你刚说你想去哪儿高就?” 相思想也没想,“去泰切肤那儿高就。” 下一秒,太后便用钥匙打开门,“LadyGaga!还有备用钥匙?”相思这样大呼着转过身去,却蓦地对一双炫彩如魔法宝石的瞳眸。 “他都听见了?”相思转向太后。 太后笑得狰狞,“我就是为了让这厮明白,才特意问你的。” 相思顿时满脸通红,扭过脸去,不敢面对泰切肤。 “不穿军装的你,也这么漂亮。”他由衷地笑道。 相思脖子一硬,“你就只准备这样赞美我?”她撅起樱唇,晶莹瞳眸锁定他。 他睫毛一扬,“你要我如何赞美?” 她低垂蝽首,如水莲花不胜凉风地娇羞,“求婚,永远是一个男人对一女人的最大赞美。” 第六十九章 许炮灰的畸恋 端午节这天清晨,雷州半岛海滨某高地,一场立体登录演练打破了山岭的宁静。 水下,两栖蛙人队员悄然从潜艇鱼雷管道中爬出,搭乘水下运载器快速向岸滩渗透,对敌要害目标实施破袭。 海上,登陆舰打开舱门,放下吊桥,两栖装甲突击车、步兵战车喝冲锋舟分别从前后舱门隆隆驶出坦克大舱,开始向岸滩发起冲锋。 空中,巨大轰鸣声由远而近,运输直升机低空迂回至山岭上空,在20米空中悬停,陆战队员滑降而下,夺控要点。 登陆作战,是各国军事家公认的难度最大,伤亡最重的战争行为。 两栖蛙人队隶属于海军陆战队,自组建以来,始终紧盯未来战争,挑战极限,训练领域逐渐由水面到水下、从陆地向空中扩展,在血与火的磨练中锻造精兵劲旅。 这次登陆演练,目的在老兵淘汰。优胜劣汰后的队员缺位,将由女子陆战队中选拔。 解释,将在女子陆战队中选拔一名两栖霸王花,作为首位两栖女蛙人的新型试点。 与此同时,南中国海域,两栖特种团。 相思回到女子陆战队的头天晚上,就被营长泰切肤粥整得拉肚子了。 她实在搞不懂泰切肤那厮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浆糊,在太后家,她都那么不顾矜持地表示想要嫁给他了,它却石化半响,才挤出一句:“弱弱的问一声,能给我点时间消化吗?” 耶稣呀,切肤君是骆驼吗?那种吃下去的食物,又返回到嘴里咀嚼的反刍动物? 总之,这算得上是半拒绝了,吧相思打击得死去活来。 结果这只是个开始。昨晚回到陆战队第一次晚餐,炊事班弄了道辣椒炒鸡蛋,相思推说不愿意吃辣,把菜一股脑倒给谢伶君。恰被泰切肤逮个正着。 那厮竟然从炊事班端出一大盘辣椒炒鸡蛋,一屁股坐到相思对面,对着辣椒炒鸡蛋努努嘴示意,“全部吃掉!” 部队就是这样,你不喜欢吃什么就一定偏让你吃什么,这既是折腾人也是部队的实际需要。试想,在作战的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谁还会顾及你不喜欢吃什么?不吃饭肯定会影响战斗力,所以日常生活中就要经常锻炼。 相思咬牙切齿,二话不说,抄起筷子大口小口就是一通狼吞虎咽,时间不长盘子里就只剩下点汤,这才抬头对泰切肤怒目而视。 泰切肤目瞪口呆,“你丫原来这么能吃辣?” 相思这才“嗷嗷”奸笑起来,“我要不推掉那点,怎么能赢得这么一大盘?我是太想吃我们炊事班的辣椒炒鸡蛋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你个熊兵!”泰切肤这才知道上当了,气得抬腿就走,“明天我就把你调到炊事班去,天天让你吃辣椒!” 一大盘辣椒吃下去,嘴是痛快了,但五脏六腑可受了苦。这天半夜,她愣是被疼醒了,肚子在翻江倒海般折腾,促使她跳下床飞快冲向厕所。 在厕所里一边龇牙咧嘴地倒吸凉气,一边蹲姿变立姿,立姿变蹲姿的折腾。好不容易把肚子弄舒服了,突然听见一阵炸雷般的小喇叭声,接着就是值班员的高呼: “紧急集合!” 相思惊得提起裤自便跑,直冲到宿舍楼下面,谢伶君把她的91式背包迎面扔过来,“你和海狮连上尖兵车!” 慌忙提着枪直冲团部集合场的相思,眼见徐昌麟正站在一辆车门大开的吉普车旁边朝她挥手,“快点,快点!” 相思脚不沾地地跳上车,吉普车便“呜”的一声窜了出去。 出了营门,车后跟上来四辆挎斗摩托,团部的切诺基吉普亮着警报器,超过相思所 乘坐的吉普车到前面开道。一路绿灯,小小的车队开的风驰电掣,车流量大的路口,已经看见匆匆赶到睡眼惺忪的交譬上岗执勤。 相思抱着枪想了想,朝向坐在她旁边的许昌麟,“我想扇你一耳光。” 许昌麟并未愣太久,“那是私仇,先办完公事再说!” 话音未落,吉普车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许昌麟跳下车招呼相思下车,相思以为要放警戒,跳下车便拉开架势要向两翼搜索。 许昌麟抓住她肩膀,“不是警戒,过来画封闭线!” 在国防大学也没接触过封闭线,相思发着傻,直到许昌麟把一个白灰包塞给她,指指前方向两翼的路口,她才明白过来,跑去在路面上横向划了一条白线示意不能从这里转弯。 “上车!”许昌鳞大手一挥。 等相思跳上车,许昌麟便把一个绿色的小铁皮桶挂在车后,拔下桶底的木塞,一股铅笔粗细的白灰便留了出来。 “盯紧点!记得加白灰!” 许昌麟说着跳上车,一摆手,吉普车便继续出发。车后留下一条细细的白灰线,团里的大队人马会沿着这条白线前进。 相思哑然失笑,“都什么年带了,还用这套!昔日八路军在大部队行军时才撒白灰线!”说完阴阳怪气地问,“我们该不会是去打日本鬼子吧?” 许昌麟黑着脸,“这是在演习无线通讯被屏蔽后,摩托化部队如何快速开道!” 旁边有男兵跟相思搭话,“楚相思,听说两栖蛙人队最近要来招女子陆战队员,你和谢伶君是最被看好的两个。” “两栖蛙人队?”相思来了兴趣,“是要培养‘女蛙人’?呵,台湾在08年就诞生了两名‘女蛙人’,两栖侦察专长班118名学生培训时剩44名吗、,最后通过考验,只剩2名。她们可以长跑26公里,平潜50公尺,超越了全期三分之一的男性学员!哎,咱大陆到现在还没推出个‘女蛙人’,这脸往哪儿搁?” “看来你有雄心?”海狮连男兵们笑问。 相思跳起来,双手握拳,“我不是有雄心,而是——势在必得!!” 次日晨。 天刚刚擦亮,女子陆战队员就起床整理战斗装具,用武装越野的方式迎接太阳升起。 上午8时30分,水上划舟推舟训练开始,橡皮舟离预定登陆岸滩越来越近,相思带领排里的姐妹们卸下战斗装具,轻轻没入水中,隐藏在橡皮舟的四个角落,一边游泳一边拖着橡皮舟悄悄向岸滩接近。 上午10时30分,划舟刚刚结束,姑娘们还没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泥水和汗水,就被带到岸滩的一块沼泽地上进行扛圆木训练。 面前堆放着数根直径约40厘米、长约5米的圆木。这样的圆木干的时候重约200斤在水里浸泡后重量将增加几十斤。相思和姐妹们合力扛着沉重的圆木通过几十米长的泥潭。 上午11时,火辣辣的太阳使地表温度早早地超过了35℃,更艰难的训练还在后面。 下午是格斗实战训练,海狮连是女兵队的陪练。相思当然选择许昌麟对打。 谢伶君一声哨响,相思马上队许昌麟进行疯狂的进攻。拳拳凶猛,雨点般的拳脚试图将许昌麟吞噬。 许昌麟自然知到她在发泄心中的怨恨,心情复杂地前后左右来回躲闪。 相思见打他不着,更是加紧了攻击力量。许昌麟被迫还击。然而,相思的动作异常利落,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表现出惊人的速度和力度,许昌麟尝试几次,也无法击中她。 她的撤步、上步都做得相当完美,无懈可击,且速度之快让许昌麟震惊。而且出拳招式也变化多端,让许昌麟防不胜防。 终于,五分钟拉锯战后,相思果断一击,打中许昌麟的胳膊,疼得他呲牙裂嘴,有意识的防范着她的出拳,却不料被她右腿踢中,不堪重击,当场倒地。 “许昌麟,这一脚是为秦入骨踢的!” 听她这么说许昌麟忍着痛,一咬牙,迅速展一个鲤鱼打挺,利落地跳起来。 相思趁他不备,朝他胸部猛击几下,使他朝后踉跄地退了几步,尔后一记漂亮的虚拳,引开他注意力,实拳在后,正中他腹部、吃痛的许昌麟顿时捂住腹部跪倒在地。 “许昌麟,着一拳是为聂辅周打的!” 捏紧拳头,许昌麟血红着眼再度站起来。 相思冷哼一声,突然向前一个垫步,左脚一个低侧踹踢中许昌麟小腿,紧接着左脚一回收,趋势向上大幅度做一高弹 踢,踢中他面部,最后右脚再一个神龙摆尾,不偏不倚的停在许昌麟面前一厘米处.足足停了三秒钟! “看在谢伶君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 从许昌麟的脸前撤下腿,相思清楚的看到,他的脸上开始直冒冷汗。 海狮连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女兵队员们则边鼓掌边欢呼,“楚相思,好样的!” 本以为和许昌麟的事儿就告一段落了,结果下午,刚刚结束侧身匍匐战术训练和两栖战车快速抢滩登陆训练,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下,秦切肤突然出现在队列前: “楚相思,拟合许昌麟去给乡亲们挑水!” 男人的心思还真别猜。相思叹息完,乘坐吉普到达军营附近停水的乡亲们家。 许昌麟还没到,相思到了水井边上立刻就犯了愁,这里没有电视、电影里出现的那种轱轳,那到底该怎么弄?看着水面不深,相思试着用扁担钩子钩住水桶垂到井里,可白铁水桶飘在水面上优哉游哉地就是不沉。 幸好这时许昌麟来解围。 她看他抓住扁担左右用力一摆,就打上来满满一桶水。她连忙照葫芦画瓢的一摆,却差点让水桶钩沉到井底。 许昌麟看她急得满头大汗的模样,抢过他的扁担,三下两下把水打满,再还给她。 她接过扁担,心一软,“你会不会也恨我?我刚刚当那么多人面痛扁了你!” 他不回答。 她瘪瘪嘴,担水就走,可水桶一离地面,她就觉得不对劲,窄窄的扁担不但压得她肩膀生疼,而且装满水的水桶还自作主张地左摇右晃前仰后合,把相思带得差点脚步蹒跚扭起了秧歌。 旁边的村民“哈哈”大小,相思满脸臊地通红,手忙脚乱地放下扁担,把两只水桶并在一块,用扁担一串,单手提着,飞也似地去追前面的许昌麟。 夕阳就像鹌鹑蛋似的轻巧玲珑,透着一股子诗情画意。夕暮笼罩大地,远处炊烟袅袅升起,这时让小时候的胡兰成感觉“惶然”的时刻,却也像是张爱玲为爱情沉到尘埃里去、再开出美丽花朵来的时刻。 刚追上许昌麟,她便听到风中传来他轻轻的、细细的声音 “相思,知道吗?只要你能记住我,哪怕用恨的方式也好;而当我试着恨你,眼前却总浮现出你灿烂的笑容。” 第七十章 你敢不爱这样的女主 她相思下定决心要得到的东西,就是奥巴马的项上人头,她也绝对要得到当然除了刻骨君的爱以外。 没想到梁溪蛙人队真准备培养女蛙人,相思不由想到在国防大学,秦入骨带领一艘驱逐舰出海前问她关于梦想的事情从军后大概每个士兵的梦想,都是成为军中铁汉、国之骄子吧?如果有机会,每个士兵都会削尖了脑袋进入特种部队。 我军各军区都配有直属的特种大队,各集团军配有营一级的特种部队,师配有连一级的特种部队,此外,海军陆战队、空降兵部队、武警部队也属于特种部队。 解放军特种不对侧重于侦察、野战、渗透、敌后偷袭、刺杀等特种任务;海军陆战队侧重登陆训练;武警特警部队多侧重于围捕、解救人质。反劫机、反恐怖等的训练。 其中,海军陆战队的两栖蛙人队,可以说是集中了特种兵和特警战士两方能力,是真正的兵王。而相思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兵王,成为中国首位女蛙人。 “你想进入两栖蛙人队?”秦切肤瞪圆了眼珠子。, 相思抬头挺胸,“我一定要进两栖蛙人队!” “这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秦切肤沉下眉毛,“你必须先通过三项考核任 务!” 第一项考核任务是单兵荒岛生存。 孤岛上毒蛇萦绕,猛兽盘踞,要造这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潜伏、生存七个昼夜,身上只配置1斤大米,2两油。一壶淡水,其余的全靠自己想办法。 登陆艇把相思放在荒岛上,又“突突突”的回去了。举目四望,视力所及尽是阴森凄凉。 这里山高林密,峡谷久久。前面道路已没,一条被洪水冲刷过的深沟向里延伸,沟底不满大坑小洼;两边高高的杂草猛窜猛涨。是进岛的惟一通道。 之前的荒岛生存训练,都是以班为单位,人数算多,如今的考核任务,却是单兵作战,无论胜利还是心理都压力颇大。 好不容易走完窄长的乱石沟,又碰上高二三百米、近似垂直的陡峭绝壁。没有战友们摆人梯,全靠臂力,相思灵巧的向绝壁顶端攀登。 快到顶时,她板住一块石头刚想往上爬,不要石头松动了,千钧一发之际,她拔出匕首,猛地往地上一插,旋即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崖顶。 攀爬上崖后还后怕不己,不断告诉自己必须坚强。,穿过一片浓密的树林之后,眼前蓦地出现一处不大开阔的荒草地。相思侦察了下附近,这里隐藏度很高,便就地安营扎寨。 野外生存,最难捱的其实是夜晚。 荒岛上的蚂蚁、文字对入侵者开始无休止的骚扰。可因为实在太困了,相思搭起帐蓬,不管三七二十一,脑袋一蒙便睡。 迷迷蒙蒙中,用手下意识地“啪啪”的打着蚊子,结果次日早晨起来,她整个手掌都被染红,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习惯于这种生活方式后,难点就在觅食了。 1斤大米,2两油,对于训练量大的相思来讲只能塞塞牙缝。她在海边采回了七八种树叶和野果。一种种地尝。一片下去,还行;两片下去,还凑和;等到第三片下去,突觉胃里猛地一翻个,“哇”的一声苦胆汁都吐了出来。 所以只能上树掏鸟蛋、下海捕鱼,相思把回型针折成钓鱼钩,绑在一根树枝上,耐心等待,终于愿者上钩。 正准备炖鱼汤喝,掀开一张草席,一条剧毒竹叶青正躺在那里睡觉,她屏气凝神,慢慢掏出腰间匕首,眼疾手快,还没等蛇反应过来,一剑便使竹叶青呜呼哀哉。 她乐得一蹦三尺高,“哈哈,这下有蛇肉进补了!” 那一顿,鲜鱼汤,考蛇肉,吃得她自觉自己是中国版RAMBO。 偏这几天,天气异常干燥。似火的骄阳将荒岛烤得热烘烘,相思感觉自己如同孙猴子掉进太上老君的“八卦炼丹炉”,快被炼成仙丹了。 每日连续不断地奔袭,体力消耗太大。水从嘴里喝进去,不一会儿便从毛孔里冒了出来。碰上泉水时,她能狂饮一阵,找不到水时,便抓住鲜嫩的植物挤汁,用塑料布收集露水喝,实在渴得喉咙生烟受不了,便直接用舌头去舔草上水珠珠。 一天半夜,忽然刮起了狂风,刚才还是星光闪烁的天空,顿0翻脸无情的乌云滚滚。伴随着一道刺眼的闪电,一场倾盆大雨不期而至。 雨沿着缝隙流进了帐篷,淋湿了被子,可浑身散了架的相思睡的正香,竟毫无所知。还以为自己做梦在洗澡,睡在水洼里还嘴角抹笑。 结果第二天早上,眼睛和牙齿,全身泥糊糊的,她发现自己整个变成一泥人。 终于,一周的单兵荒岛生存考核终于结束了。 当秦切肤驾驶登陆艇来接她时,甚至不敢相认,眼前的楚相思已是面目全非。 然而,尽管她嘴唇还在流血,胳膊还缠着绷带衣服己被撕扯成星条旗,但她依旧昂首挺胸屹立在碧水蓝天之间,依旧英姿飒爽! 第二项考核任务是单兵海底侦搜。 相思脱下迷彩服,结果秦切肤递过来的潜水服,上蛙鞋,嘴里含着氧气管,沿着斜斜向下的洞璧走进海水中。 从她肩上壮志的一只潜水灯射出一束光线,在潜水灯的光线下,海水显得异常清澈,水里的浮游小生物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目的地在珊瑚礁形成的海岛外岩层上,那里停放着一艘袖珍潜水艇,整只艇十米多长,四米多宽,呈长条的圆筒状。相思顺着洞穴游到尽头,细致地完成了搜查任务。 她的潜水深度是65米。世界吉尼斯潜水记录最深是105米那是打破了个体极限的怪胎制造的,一般人只要深潜到水底30米左右就是极限,再往下潜,可能会留下不可预料的后遗症,像相思这样受过专门训练的,一般潜水记录在60米左右。 她折回岸上,秦切肤已经脸色苍白,抓住她就帮她检验瞳孔和脉搏: “85米?你不要命啦?就算潜下去了也可能留下后遗症!” 看他那反应,相思就知道自己这项考核一定能通过的了。 第三项考核任务,相思估计是穿越雷区或者枪林弹雨,结果秦切肤只是把她叫到营部会议室,沉着脸问她:“成为特种部队的女精英,需要什么条件?” 相思表情肃然,“首先,是忠诚不二!对国家、对民族的忠诚是成为特种部队队员的首要条件。着也是特种兵在作哉中具有不畏艰苦、不怕牺牲和英勇战斗精神的思想基础。有了它,队员才能在执行任务中时刻以国家利益为重!” “除此之外呢?” “要绝对强悍!”相思高声回答,“从地理上看,拨浪滔天的大海,峰峦耸立的高山、一望无际的平原、凶险莫测的密林都是战场;从气候上看,无论酷暑严冬,还是风雪雷电,都要不分昼夜地连续作战;从作战技能上看,空降、机降、泅渡喝徒涉能力都要具备……” 秦切肤挥手打断她,“还有呢?” “还有,狙击、格斗、刺杀喝爆破技术,照相、窃听、警戒、侦查、搜查、捕俘、营救,疾病防治,可食野生动植物辨别,预定作战地域语言、风俗......” “这些当然要具备!”秦切肤再次打断,“我问的是,作为一名女王兵,要做什么牺牲!” 相思一头雾水,“女王兵?” “你可知道,世界上一些国家的王牌部队,无不是在自我虐待中发张壮大的。美国的“海豹”、英国的‘野狼’、德国的‘鹰’、前苏联的‘飞旅’、北约的‘特遣队’、日本的‘大神’等等,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什么共同特点?” 秦切肤狠狠瞪着相思,“不允许有孕妇兵存在!” 相思歪歪脑袋,还不太明白,“我是去两栖蛙人队为国效力,不是去恋爱去圈圈叉叉!” “为国效力?”秦切肤望着她,“楚相思,我问你,你愿意为国牺牲到什么程度?” 相思并未犹豫,后退一步,“夸”的立正,声音洪亮朗朗: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曾经宣誓,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忠于职守,努力工作,苦练杀敌本领,坚决完成任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背叛祖国,绝不背叛军队!” 秦切肤眯起眼睛,“具体点!” 相思高扬下巴,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为了祖国和人民,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听她说得如此气吞万里如虎,秦切肤眼角微微湿润。眼前的女孩,身体里涌动着悲壮的血液。在某一瞬,他隐约嗅到了一丝悲剧的气息。 窗外,正夜色旋旎。月光和星星被飘动着的云层遮掩的忽明忽暗,海天连接处呈深黑色,天空中的星星与大海中的浪花由远至近的渐变成灰色。 远处依稀飘来许美静《都是夜归人》的优姜吟唱。 好半天,秦切肤才叹息一声,垂下眼帘,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 “相思,要加入两栖蛙人队,女性必须做结扎手术。” 说完,他抬头窥视她的表情。 她依然抬头挺胸,目光犀利笔直神情肃穆,视线不见丝亳动摇。 “也就是说,”他继续,“你再也无法怀孕,你将被剥夺做母亲的权利。” 相思缓缓转移视线,把目光投向秦切肤,声音不急不缓,“这就是第三项考核吗?” 秦切肤沉重的点点头。 相思微笑,“那么,我是进定了两栖蛙人队!” 秦切肤并没有太意外,他蓦地想到波德莱尔《异域的芳香》里的绮句:一座慵懒的岛屿,大自然奉献出,奇特的树木,甘美的果品,身材欣长、四肢强健的男人,还有,目光坦率得惊人的女子。 眼前的女子,同样目光坦率得惊人,她笑的时候,光芒都将他剌透。 秦切肤苦笑着,走到她身前: “相思,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能赢得我们父子仨的心了。用个恶俗的比喻,你就像天上的星星。我曾无故地爱你很久,后来,我发现你属于所有的眼睛眼,我便不敢再爱你。最后,我又发现,谁也无法真正占有你,我便更爱你了。” 相思保持笑容,灿烂如同马尔代夫的盛夏天空。 “你早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属于任何一个男人。当我在国旗和军旗下宣誓,成为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之后,我就只属与我的祖国、我的青春,我的热血,我的生命,都属于我的祖国。” 次日,帝都军区总部。 巨型投影屏幕上出现一张将军的半身像,全部免冠,将官被笔直的呢制军服包裹得整整齐齐。一位上校不带感情色彩的叙述着: “军区参谋长聂辅周,四十二岁,毕业于步校、高级步校、国防大学,任军长两年,参谋长两年,现申请调任雷州半岛两牺蛙人队队长。” 第七十一章 甜心战俘的爆笑约会 考核任务全面完成后,就剩下等待雷州半岛两栖蛙人队的决定了。 相思自然是踌躇满志,认定自己会马到成功。 她一边焦急地等着结果,一边尽情地享受在两栖特种团的最后这一段日子。 某晚,军区文工团某女兵到相思宿舍来串门,相思刚做到379个俯卧撑,那丫头片子兴奋地对她说:“今儿我在公交车上遇到小偷了,但是我没有让他得逞!” 相思继续做着俯卧撑,“你怎么发现的?” 结果,那丫头特自豪地说。“他太笨了,偷窃技术根本就不行,只知道一直在我身上蹭来蹭去的,我就抱着包包,随便他蹭!” 此时,相思刚好做到第399个俯卧撑,听罢此语,愣是笑得没力气做完最后一个。 第二天早餐时,男兵们听收音机,说上周五,美国诺克斯维尔一男子把自己的女友载到山顶,准备借着美丽的城市夜景,给女友来一次浪漫的求婚。哪知道,男友还未单腿跪地献上钻戒,就听一道雷电劈来,25岁的女友当场就被雷,男友接着做了15分钟的人工呼吸,还是于事无补,女友已经离他而去了。 相思本来感觉平平,听到“15分钟人工呼吸”,忍不住笑抽。 不经意又想到秦切肤的暧昧态度。 到现在他还没有给她明确的表示,当然估计没戏,因为她已经选择接受结扎手术。要是真和秦切肤结婚,估计聂辅周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聂辅周就两儿子,长子是断不能无后的。 可还是忍不住生气,一定要报复报复秦切肤那厮。 下次有机会上网,一定要在他QQ印象和微薄里留言一句“孩子我已经打掉了,我再也不会烦你了”。 上午的操课结束后,相思到洗消车上冲澡。 女兵们逮住机会问她,“相思,你为什么要和聂参谋长离婚啊?” 相思叹息一声,“各位看官有所不知,那日我和我家官人吵架,心情郁闷,遂爬上久久电子书。结果就杯具了,官人他回来准备赔礼道歉,打开门时,看到我一个人笑得欢,遂扭头就走!” 女兵们哄然大笑,谢伶君走进来,“相思,外头有人找你。” 洗消车与外头就隔着一层薄薄车皮,说话倒也方便。 相思边打香皂边朝外面豪放地吆喝一嗓子,“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是我,”声音微微带囧,“没想到你在洗澡。” “秦入骨?”相思手中香皂一滑,差点溜出手掌,“你丫倒是挺会挑时间!” 那边厢半天未答,相思琢磨着他是不是先撤了,蓦地却在水声“哗啦”中,听到外头飘来张信哲的那首《白月光》。 相思挺喜欢这首歌,日剧作曲大师松本俊明以月光为灵感来源作的曲,第一遍听是鸡皮疙瘩灌顶,第二遍就突然泪流满面,第三遍就是想起深爱的人,可见这首歌威力惊人! 当然现在不是张信哲在洗消车外头为她吟唱,而是怪怪的秦入骨版《白月光》: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他唱得有些阴阳怪气,而且有小小的走掉,但,十个人都听得出他在认真的唱。 洗消车里的女兵们,动作纷纷停止下来,甚至有人伸手关掉了水龙头。 大家都屏气凝神,给予这位业余歌手足够的尊重。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绑,无法释放……白月光……” 听到这里,相思再忍受不住,“这大白天的,艳阳高照,你唱什么白月光啊?” 歌声戛然而止,女兵们个个对相思怒目而视。 正抬架着她们的犀利眼风,半响,外头传来秦入骨委屈的声音: “聂佳瑄说你很喜欢听这首歌……我看天涯上的帖子,说如何做个好情人,其中一点就是,她洗澡的时候唱歌给她听,让她不觉得闷……” 相思翻白眼,“那帖子是不是还说,这样才能让你媳妇感到窝心,从而死心塌地?” 秦入骨回答得憨厚,“那帖子没这么说,但我想让你感觉窝心。” 相思大笑,“你就那么听那帖子的话?那你倒背背看,那缺爱到蛋疼的帖子还说了啥!” 她本是随口乱说,不想,秦入骨真成了“背诵帝”,稀里哗啦地背起来: “用情侣牙刷,然后把自己的牙刷和她的偷偷换一下。偷偷录下她走来走去和睡觉的样子,不管她耍赖还是威胁就是不删。下雨的时候打一把伞,迈一样的步伐踩水花不让天气影响她的心情。” 众女兵哑然。 “不许她说对不起,告诉她这是圣旨,但可以用老公真好这四个字来代替。当她钱包里的钱不多的时候,你会拿给她说,帮我买双袜子,不用找了。陪她买菜杀价,她做饭你做汤。” 轮到相思哑然。 “当她不理你时,就模仿她的动作,她的声音,她的表情,她撒娇时说的话。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写篇给她的文章。在她特殊时期为她端上热的红糖水,然后若无其事地看电视。” 相思耷拉着眼皮打断他:“不用这么具体吧,还要‘若无其事地看电视’!” 秦入骨笑,“还有一个更逗的,打雷的时候把她揽到怀里睡,然后说,我怕怕!” 洗消车里的女兵顿时大笑,相思也笑得肩膀乱颤。 “相思,”女兵们说,“你和聂参谋长离婚,根本就不关久久电子书的事,是因为外头那位吧?” 相思囧囧有神:“人家一首这么清水的《白月光》,你们就成这样;若是那首《七里香》,岂不是让你们潮吹?” 秦入骨诧异,“《七里香》很黄吗?” 相思“嘿嘿”淫笑,“要听吗?口齿不清周杰伦大叔的最新力作《七里香》!” 女兵闷马上雀跃不已,“七里香,七里香,七里香!” 相思乐呵呵地洗完澡出来,秦入骨仍然满脸通红。她相当淡定地飘过他身边,走出几步,想了想,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地望着他。 “刻骨君,”她说,“现在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他立刻反应过来,神色哀戚。这是他第二次拒绝她时所说的话,现在她一字不漏还给他。 她转身就走,以为这话伤了他,他不会在追来。 她错了,他迈着大步很轻易地追上她,“今下午你们不是放假么?我带你去个地方!” 相思装13,垂下头,“有些事一转身就一辈子。” 秦入骨似乎忍无可忍,趁她不备,想把她拦腰抱起。 优秀的特种兵品质,让相思时刻保持警惕,分秒间已经反应过来,闪身躲过,同时迅猛出拳。不料,秦入骨反应更快,迅速左脚上步向右转体躲闪,同时右手掳抓她的手腕后拉,左脚踹向她的右膝窝,不到一秒就让她“噗通”坐地。 相思知道秦入骨的格斗技巧,就是秦切肤都无法抗衡,一时心内焦急。 而秦入骨已经趁她坐地之际,左手从她颈后穿过,左手抓住她下颌,右侧用髋部顶住她右肘,左手向左后方板拧住她的脖颈,快速制住了她。 相思动弹不得,下一秒,便被他拦腰抱起,扛上肩头。 愿赌服输,既然被制住,相思自然像俘虏似的乖乖任其处置。 两人在两栖特种团门口搭乘上一辆出租车。 虽然两人坐在后座,但是一上车,秦入骨就严谨得像个德国人似的,帮相思系好安全带。 相思此时还在心心念念秦入骨刚刚那漂亮的制敌招数,转脸问他: “你刚那招,是不是传说中的踹膝拧脖?” “是不是不够刺激?”秦入骨笑,“我应该用肘击背摔的!” 出租车司机似乎嫌他们吵,打开电台,顿时传来优美女声,“大家好!我是范范,范玮琪!”那司机很不爽地吐槽,“MD,现在结巴都能上电台!” 后座的刻骨相思齐齐石化。 相思为防止笑得肝肠寸断,马上转移话题,“你准备带我上哪儿?” 秦入骨马上露出蓄谋已久的自信笑容,“咱俩第一次约会,我准备带我的甜心战俘去医学院体验营,玩大白兔实验!” 不是看电影、逛公园、吃西餐、夹娃娃,看来还蛮值得期待的。相思一听就乐了,“我伸出双腿赞成!别搞出个虐兔风波就成!” 相思小时候参加过孩童职业体验营,现在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体验营更加多了。这还是头一次参加医学院的体验活动。 两人都穿的是笔挺军装,路人纷纷行注目礼,相思却还嫌注目礼不够多。 进入体验大厦,大厅里人潮汹涌。在电梯上,相思突然站上两格然后回头,很大声地对着秦入骨喊:“你的痔疮治好了没有啊?” 电梯上和大厅里所有人回头看着刻骨君。 第七十二章 很有爱很窝心 刻骨相思首次约会NG。 从医学院体验营狼狈逃窜出来,两人气喘吁吁地在人行道树荫下相视大笑。 旁边有穿高中生运动校服的女生三三两两走过,相思捧腹大笑之余,瞅见她们的手臂上都有割腕的痕迹,再视线上移,看到她们长发的头绳。 相思朝秦入骨努努嘴,“看,传说中的脑残女!” “还有耳朵带锁的,”秦入骨叹息,“真替他们妈妈伤心!” “哼,”相思冷哼,“啥时候直接按摩棒拿手上那才牛X!” 秦入骨笑,“人家割的不是腕,是寂寞!” 相思迈步,沿着人行道向前走,“那你呢?你约的不是我,是寂寞?” 走出好几步,却不见背后有脚步声跟随,相思疑惑地转过身来,秦入骨在原地朝她微笑。 “秦入骨,”相思大叫,“你抽什么风呀?” 人行道上不少路人往这边看过来,却见秦入骨依然笑得阳光明媚,颇有校园王子范儿。 “相思,”他就那么远远地对她喊道,背诗似的,“相思,继续往前走吧。天还是那么蓝,草还是那么绿,可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啊,让我看见如此灿烂的人儿,你呀你呀,你这样的明丽,让我该怎么办呢?” 相思是心下一喜,脸上却在翻白眼珠子: “秦入骨,你肉不肉麻?你翻译得好烂,《诗经》里的原句多美——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原来你知道这首《绸缪》?”秦入骨笑着跑到她身边。 相思气鼓鼓,“这喧闹嘈杂的大街上,你给我背《诗经》!你竟然给我背《诗经》!” 秦入骨慌忙道歉,“我是情不自禁。” 秦入骨正色,“我打110之前,为了维护你最后一点尊严,会把国足背心给你脱了!” 相思马上感恩戴德,“那教小女子如何报答?” “想报答?”秦入骨笑,“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 相思巨汗,“什么故事?你小时是故事,我可都是事故!” “什么事故?”亲刻骨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我幼儿园第一次吸烟,躲到厕所去,结果被老师逮个正着,于是,我只好低下头,深沉地回答,‘老师,祖国未统一,我心情郁闷’!” 秦入骨没有如相思意料中那样“哈哈”大笑,于是相思抬高笑点: “还有,小学时老师让我们用‘皱纹’造句,我写,‘我爸爸的蛋上有很多皱纹’,老师批评我爸不该啥地方都让孩子看。我爸红着脸解释说,‘这孩子粗心,少写一个脸字’!” 结果,秦入骨还是没有笑喷,脸色表情平静。 相思瞠目结舌,不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相思,我是认真的。”他突然拉住她的手。 “认真的装深沉?” “不是,”他摇头。“我是认真,想多了解你,想好好喜欢你。” 相思面无表情,“承蒙厚爱。” 他蓦地专注她的手,周围车水马龙的街市迅速远去,“不知道是不是厚爱,但我会努力。相思,我喜欢你。你知道,我上段恋情,和你姐的,我全新投入,结果重伤。于是此后一直很害怕受伤,对感情很保留,很小气,因此伤害了你。若这是做生意,我这店一定倒的。永不再来的客人,得到最好服务;而新客上门,却备受冷落,这店怎么不到?” 相思差点笑场,但还是勉强自己认真点: “我明白,我也想喜欢你,但是,我对你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你知道吗?情到浓处情转薄,或许是我太喜欢你,真个人无力承载,所以选择正当防卫,让自己不再爱你。” 他不说话,只是哀哀地看着她。 不远处的广场边,几个流浪汉为争夺地盘厮打起来,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兴奋地收看免费的斗牛摔跤拳击三重争霸赛。 半晌,秦入骨慢慢笑起来,“在大街上告白,是不是注定会失败?” 相思耸耸肩,“如果你在香港维多利亚港的璀璨海风中告白,我说不定会点头答应。” 秦入骨笑得异常苍白,面无血色,似乎没力气再说话了。相思看见旁边有位老爷爷推着炒栗子车在叫卖,便走上去,“师傅,来四两栗子!” 那老爷爷慢吞吞地抬头,“十两?” “不,是四两!” “十两?” “四两!是四两!” 相思记得快跳起来,那老爷爷却冷不防地问,“Howmany?” 答曰:“Foun!” 那老爷爷低头去装栗子,“这不结了吗?” 相思和秦入骨顿时面面相觑,尼亚加拉大瀑布汗。 如是这般,被这彪悍票子老爷爷弄得,之前的文艺气氛小资气氛全跑得光光了。 可相思转头,看到秦入骨依然是两颊苍白如纸,她心一软,便拍拍他肩膀,安慰道: “同志,当工作和爱情不如意时,可掏出老二,凝视它,静思它所蕴含之精神,能长能短,能粗能细,能软能硬,学学它,眼前的困难算个鸟!” 这下,秦入骨再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喷了。 “这就对了嘛,要时刻向老二看齐!”相思大笑着,“走,刚刚你请我去医学院体检营,我现在请你去玩赛车!” 老实说,相思原计划今下午放假,就出来玩赛车。经过两栖蛙人队的考核,她想让自己放松放松,出来透透气。她自高中时代开始就喜欢飚车,开着快车吹风,把敞篷打开,让风肆意地灌进车来,总能让她感觉特别放松,仿佛风真的可以带走一切烦恼。 像金三顺的口头禅,“人生有什么大不了的!” 赛车场就在距离市区不到二十公里的地方,算是个小赛车场,和投资二三十亿的F1赛车场完全没法比,不过比国内一些投资七八个亿的赛车场还是稍微大一些,举办个1600cc或者2000cc级别的场地赛和越野赛,应该还可以承受。 这里的生意还挺火,每年都会举办一些车展或者试乘试驾活动。但眼下,因为不是周末,客人并不很多,空荡荡的场地看起来很是冷清,最适合相思大玩一场。 “这个赛道设计的最高时速是180左右。” 玩赛车前,相思提醒亲刻骨。秦入骨点点头,却马上反过来提醒她; “这两公里多的赛道上就有十来处弯道,而且还有几个连续拐弯,相思,我想你还是把速度压在120左右吧,速度太快很危险。” 他说的是没错,但相思今天就是来放松自己的,怎会听他的话? 她选了辆红色赛车,秦入骨则是蓝色的。 因为很久没玩了,手有点儿生,好在赛道上没什么车,她慢慢就将时速加到了120以上。秦入骨的车估计还在后面慢慢爬吧,她懒得等他,把速度加到130、140的样子。 赛车在赛道上呼啸而过,就像汤姆克鲁斯与妮可基德曼的银幕定情之作《雷霆壮志》里的速度和激情,一个字,爽! 在这时刻,真的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了,两栖蛙人队的决定,秦切肤的暧昧态度,结扎手术的挣扎,都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因为,开赛车必须全神贯注。 正当相思享受着高速带来的刺激时,冷不防,右后方突然窜出一辆黄色赛车,速度极快,眼看着那车就要超过自己,相思不服气地猛踩了下油门。 看到时速飙升到150以上,她的心也随之狂跳。 赛车这玩意儿,有对手比没对手更让人愉快,而棋逢对手的时候,真是酷到毙了! 可要保持领先的位置并不容易,更何况相思这么许久没有摸过赛车了。坚持了一阵,便感觉很吃力。眼前又是一个急转弯,看到那车准备内线超车了,速度已经接近180! 不要命了?这么大的急转弯,给老子玩生死时速? 相思可不敢拿命去赌,只好稍微松了些油,并且让了点道给他。 那赛车便“呼”地一声飙过去,而后速度突然压慢。 不但把速度压慢,那车竟然还一直保持着开在相思赛车的正前方,她想从侧面超车,他就马上拐弯来堵,逼的相思只好跟在他车的屁股后面,以120的速度蜗行。 好不容易到了重点,相思甩下头盔跳出车来,直扑向那辆车。 此时那人已经从车上出来,摘下头盔。相思顿时眼珠暴突,“怎么是你?你不是开蓝色的那辆吗?” 秦入骨笑,“蓝色那辆组件不好,快不了,就换了这辆黄色的。” 相思巨无语,“那你为什么要突然跟我玩飚车?” “如果我不飚车追上你,怎么在前面压住你的速度?”秦入骨笑嘻嘻地解释,“我都说了,这两公里多的赛道上就有十来处弯道,而且还有几个连续拐弯,所以最好速度压在120左右吧,速度太快很危险。” 相思差点晕倒过去,“就为了让我把速度控制在120,你那么生猛地用180的速度急转弯,你是真不要命了,还是想捞意外保险金啊?” 秦入骨“嘿嘿”直笑,“如果我买了意外保险金,受益人名字肯定就是楚相思!” 相思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说,“我饿了。” “想吃什么?”秦入骨走过来帮她理了理被头盔弄乱的短发。 相思躲闪开,“牛肉面。” 秦入骨笑,“你是要牛肉面,还是要内牛满面?相思,今晚去我公寓吃吧,我给你洗手作羹汤!我们先去超市买点菜。” 相思后退一步,“你租了公寓?” 秦入骨有点不好意思,“我可是准备跟你打持久战的。” 相思还有点不放心,“你该不会用地沟油吧?” 秦入骨正色,“我不光要用地沟油,还要用苏丹红、福寿螺、毒大米、瘦肉精、人造蛋和避孕药黄鳝,不祸害死你楚相思决不善罢甘休!” 两人坐出租车直奔超市。 对当地的菜市场不熟悉,便只能去超市,况且超市里有很多加工好的半成品,方便得堪比方便面。而且明码标价,货的好次看价格便知,省去很多精挑细选的工夫。 “好是好,但少了陪你买菜砍价的乐趣!”秦入骨不爽地嚷嚷。 超市里就算不是周末,也人潮汹涌,爷爷奶奶级别的,家庭主妇类型的,嘈杂中洋溢着一股子柴米油盐烟火人家的平凡小幸福。 和刻骨君走在超市人群中,相思蓦地深切感觉,某些东西还真不是金钱能够代替的。 “你训练量大,我给你做牛排吧。”秦入骨挑了一块伤好的牛里脊。 相思点点头。两人又去买了意大利面条和面酱,以及做沙拉需要的蔬菜、土豆和沙拉酱。 在排队付款时,相思按捺不住纳闷,问秦入骨,“你怎么连公寓都租上了,你不要执行任务啥的?” 秦入骨笑着用手指点点她额头,“我有半个月休假,然后去雷州半岛两栖蛙人队接受集训!” 相思身体一歪,差点摔倒,悲叹,命运又抽风了,而命运一抽风,孽缘就滚滚来。 第七十三章 不做公主,要做女王 莫扎特有一部歌剧名叫《女人善变》,其实男人也很善变。1+1=1,这就是爱情之花。不管它是喇叭花还是玫瑰花。如果这花儿一夜之间就凋谢,那它是昙花。相思感觉自己的爱已经如昙花般凋谢。 却没想到自己打心底地放弃刻骨君时,他会反过来热烈追求她。这在小说里是很常见,想不到现实中也会出现。 “下意大利面时,放点盐下去面筋斗会容易煮熟些。”旁边秦入骨在喋喋不休,“而且用凉水过一下,再放点油,面就不容易粘住。” 相思厌烦地挥挥手,“纸上谈兵,谁不会?” 两人进入公寓电梯,看着电梯里偌大的镜子,相思微微感觉有些紧张。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刻骨君回他公寓去,孤男寡女,虽然不是干柴烈火,但也够奸情凌乱暧昧纷飞的。 不过,既然都到这儿了,再说要回去,实在不够坦荡。 “楚大小姐,请进请进。”秦入骨帮她打开门,让她先进。 秦入骨租的这地儿,不过100多平米,三室两厅,一间主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客房,因为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所以看起来还挺整洁的,家具黑白为主,倒也清爽。 “整洁是整洁,但还是达不到我们部队的内务标准!” 相思在玄关脱掉迷彩鞋,挑剔地评判。 “这不是我打扫的,我雇请了个钟点工。若是我打扫肯定按照内务标准!” 秦入骨说着直奔厨房,相思跟上去,见他用刀把牛肉切成两块,又用刀背娴熟地把它们拍烂,然后动作麻利地加了香料、盐、红酒和洋葱粒,再搁那儿腌制一会儿。 “你这段时间都是自己做饭?”相思问。 “有时,但比较少,一般在外头随便解决。”秦入骨边把肉放进靠箱,边如是说,“你知道,做饭是要讲心情的,做给自己吃心情凄苦,做给喜欢的人吃那才感觉幸福。” 相思吐吐舌头,“你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说甜言蜜语的机会。” 她准备去洗菜做沙拉,刚走到餐厅,赫然发现餐桌上杯盘狼籍,募地心生不详预感,因为那里有一只红酒玻璃杯的杯缘竟然还沾着口红印。 相思顿时眉头紧揪。 她警惕地猫下腰,用良好的侦察病素质,消音潜伏着靠近房门半掩的主卧室,丝丝缕缕的昏黄灯光从门缝里透露出来。 原来刻骨君还金屋藏娇! 秦入骨还在厨房里忙碌,大概已经开始煮意大利面条了。相思屏气凝神,轻轻推开主卧室的门,然后迅速卧倒,从小缝隙内匍匐前进。 等她意识到根本不需要这样时,眼前已经出现半裸的娇美女人背脊。 那陌生女人穿着一件丝质近乎透明的性感内衣,正堂而皇之地躺在刻骨的大床上“呼呼”大睡!刹那间,相思的心跌到谷底,失望、愤怒、伤心……种种情绪在她体内复杂残忍地翻搅,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琼瑶剧里女主角都不肯听男主角的解释了。 因为,她已经愤怒伤心到极点! 想让这个时候的女人保持理智冷静,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相思继续保持低姿,悄无声息地潜过厨房门口,迅速向玄关大门靠近。穿迷彩鞋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从秦入骨公寓仓惶逃窜的速度,绝对超过了半夜紧急集合时的飙速。 一出公寓楼大门,相思就快速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冲两栖特种团。 半个小时后。 秦入骨乘坐的出租车“呼”地一声猛停在两栖特种团大门口,秦入骨跳下车,朝门口的哨兵亮出军官证,哨兵们“夸”地行了标准持枪礼。 心急如焚的秦入骨紧蹙眉头,飞快地还了军礼,尔后焦急问道: “刚刚女子陆战队的一名队员是不是乘出租车回营了?” 那哨兵点头,“是楚相思,她已经回营!”秦入骨正要往军营里冲,旁边另一名哨兵抓住他胳膊,友情提示,“楚相思十分钟前又走了。” 来不及问她为什么要走,秦入骨转身急急问,“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哨兵见秦入骨急成这样,也皱起眉头来,回答,“是两栖蛙人队派车来接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军用机场,登机飞往雷州半岛了!” 这情节进展太快,秦入骨也不及思考为什么相思会被两栖蛙人队挑去,他转过身,急促冲向已经驶出一定距离的刚才那辆出租车,把那出租车司机吓得慌忙靠边停车。 秦入骨直冲到车旁,大力拉开车门,还没跳进车去,就朝着司机大吼: “军用机场!五分钟内给我飙到军用机场!” 那司机已经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五分钟?军用机场?怎么可能?起码也要……” 秦入骨不等他说完,踢开车门,跳出车,再绕过车冲到驾驶座车门旁,“啪”地一声强行拉开驾驶座车门,一把抓住脸色苍白的司机的胳膊,把他狠很拽出驾驶座。 “这车借用了!到时候你找两栖特种团!” 他说完就跳进驾驶座。此时夜色已经占领全部天空。突然,一阵响彻云霄的引擎声奏响在通往军用机场的大道上。能把桑塔纳的出租车开成锋锐跑车,也只有秦入骨一人而已了! 橙黄色的桑塔纳,此时正以极尽的速度,冲入一条隧道。 隧道旁的几辆正在值勤的警车,警员们大喊,“这的士司机八成疯了!” 很快,秦入骨便听到车后警笛声大作,引擎声轰鸣!然而这些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他和相思竟然也那么狗血地发生了误会!而且,他都还没有解释! 就在秦入骨被警车追逼着上演飙车闹剧时,相思正在飞往雷州半岛的军用飞机上,优哉优哉地品尝着美味的雷州特色芋头饭。 把芋头切成条块,用油炒一下,然后伴米煮成的芋头饭,特别的香口。相思记得在电视剧《宰相刘罗锅》里,广西的芋头是给皇帝的贡品。 不过还是不及海南的芋头饭可口。海南的芋头饭是以大米、芋头为主,配以椰丝、蒜泥、精盐等煮制而成,更加饭质滑糯,而且椰奶味浓,甚为可口,吃后口留余香。 “你要是前几天过来,刚好可以和雷州人民一起过端午节!” 负责接她的女上尉笑着介绍道,“在雷州,端午节除了龙舟竞渡、吃粽子等全国通行的习俗之外,他们还保留着旧时放纸鸢、佩香袋、饮葛蒲酒和流疡等地方民俗。” 相思知道这位上尉是为了让她多了解雷州,从而爱上雷州,以后深深扎根在雷州,这是老兵们总爱对新兵们进行的思想教育。 她笑着点点头,“我查过一些雷州的资料,说雷州人民在端午节时,会摘取橹罟叶去刺,代替粽叶编织成鸭母、笔架、锅盖、橄榄、枕头之形的粽子,俗称‘饺仑’,头插艾叶的乡间女子手拿‘饺仑’,结队走到滨河去,把‘饺仑’放在水面漂浮一阵,以祭投水的屈原。” 上尉满眼掩饰不住的惊讶,“你连雷州的资料都查得这么清楚?看来,你一直准备着要进两栖蛙人队?” 相思笑着点头,“成为我国第一名女蛙人,是我的梦想!” 上尉用复杂的眼神看过来,“你应该知道两栖蛙人队的死亡训练,不是女兵所能承受的。” “台湾不是培养出了两名女蛙人吗?我相信我也一定可以!”相思回答,“而且,如果不趁着自己年轻时尝试一下,我会抱憾终生的。” “就是因为你年轻,”上尉语气沉重,“要知道,就算你撑过两栖蛙人队的魔鬼训练,在日后执行它非人的艰难任务时,你也随时可能为国捐躯。可你还这么年轻。” 相思回答得毫不犹豫,“为国捐躯,难道不是我楚相思的光荣吗?” 她声音洪亮,气势不凡,引得机舱内不少军官抬眉看他。其中有一名浓眉大眼挺鼻、身材高大威猛的中校,冷眼瞥过来,“口气倒不小!你就是楚相思?” 相思站起来,立正作答,“报告长官,我就是楚相思!” 中校也站起来,足足高了相思两个头! 相思看他浑身的肌肉在迷彩服下鼓凸出来,条是条,块是块,瞧上去极具力度和弹性。她琢磨着,估计他是那种典型肉食性动物,天生一副坏脾气,仿佛生来就是跟所有人作对的。永远无法指望他会露出好脾气的摸样,指望他能对手下的兵和善地笑。 刚才的上尉慌忙站起来,“楚相思,这位就是你的直属教官邵延平邵队长!” 相思提高声调,“邵队长好!” “别急着叫队长!”邵延平的声音不怒自威,“爷现在还没接纳你这软兵蛋子!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公主样儿!赌你在咱两栖蛙人队撑不过两天!” 相思咬咬牙,“报告队长,我不是公主!” 邵延平冷笑,“那你丫是什么?” 相思高昂起头颅,“报告队长,我是女王!女兵王!” 十分钟后,军用飞机并未停在两栖蛙人队营地里,而是降落在旁边的一处山谷之中。邵延平带相思跳下飞机,向山谷一间茅屋走去。 “营地今晚有军事演练,你去了会碍手碍脚,所以今晚你给我住这儿!” 这是一间用椰子搭建起来的茅屋,上面只有一个顶,下面的椰树桩子之间横绑着一根根椰木,相思有些困惑,不知道睡哪个。 邵延平看透她心思似的,拍可拍那横绑着的椰木,“这就是你的床!” 相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睡树干?干脆像小龙女那样睡绳索好了!” 邵延平冰冷的视线扫射过来,“蛙人们在野外执行任务,经常会遇到需要在森林里过夜的时候,那时,在树上休息绝对比地上安全,而且具有更宽的侦察范围,所以,要想成为真正的蛙人,首先你就必须习惯在这极窄的木头上睡觉!” “可如果睡眠得不到保障……” 相思话犹未完,就被邵延平生硬地打断: “作为两栖蛙人队队员,必须要做到只要给一个支点,就能尽量充分休息的本领,使自己快速地恢复体力,把每一分力量,都花在敌人身上!” 他说完,示范性地走到茅屋下面,手轻轻地按住茅屋下最边上横架着的那根椰树,人飞快地纵了上去,双手枕着头便躺了下来。 看着教官睡了上去,相思也不甘落后,找了一根横绑着的树干,依葫芦画瓢,躺上去。 其实醒着的时候睡在这样一根树干上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睡着后不知道会不会滚下来。而且,睡在上面的感觉,就像浮游在天空般悬悬的。头只能看着天空,通过如同筛子一般的茅屋屋顶,呆呆凝望着夜幕中闪耀的星辰。 这天夜里,相思从树上摔下来N次,又爬上去N+1次。她怎么也没想到,进驻两栖蛙人队的第一夜,会如此……销魂难耐。 第七十四章 秒杀级残酷真相 聂家瑄驱车开往京郊的温泉疗养院,看望聂辅周。 街道渐次荒凉,田园和荒地开始闪入眼帘。黑色的屋脊和塑料棚沐浴着初秋的阳光,闪闪耀眼。驶入阴森森的杉树树中后,窗口进来的风骤然变冷,湿气砭人肌肤。 她关上车窗,边开车边点起一支烟。 这次探望,其实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情。她是在前几天秦入骨来问她相思爱听什么歌时,才听闻聂辅周和相思离婚的事情。 “怎么可能?” 她当时就觉得,这辈子,聂辅周是再也不会放相思走了。 所以她诧异,她惊讶,她不相信聂辅周会同意和相思离婚,打死她也不相信。 车沿着杉树林行驶了很久很久,在她恍惚觉得整个世界都将永远埋葬在杉树林的时候,树林终于消失,车行到四面环山的盆地里。 “不可能的。” 她紧蹙着眉,念叨着,打开车窗,把烟头扔了出去。 她考虑过很多原因,猜测着聂辅周是不是另有预谋,但却仍然想不到究竟何故。 实在按捺不住想一探究竟,于是她风风火火驱车来了。 极目四望,盆地里禾苗青青,平展展地四下延伸开去。一条清澈的小溪就在路旁潺潺流淌着,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驱车有些累,便减速,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在溪畔抽支烟。 远处,一缕白烟袅袅腾起。随处可见的晾衣杆上挂着衣物,几只狗“汪汪汪”地叫着,家家户户的门前,烧柴一直堆到屋檐,猫咪则是上面晒太阳睡午觉。 久违的农村风光,让聂佳瑄蓦然想起聂辅周曾跟她说过,他青春期时代,曾经随知青身份的父亲下过乡,在农村里呆过好长一段时间。 就是在那淳朴的乡下,他邂逅了他此生的初恋,一个如春椿树般清新娇美的女孩。 镜头切换,温泉疗养院。 聂辅周感觉,山中的日子一如往常,缓慢地、没有接缝地过去了。一天和另一天之间的区别几乎只是表现在天气上,假如天气相差无几,他觉得自己对日期的感觉也势必很快就会消失,昨天与今天、今天与明天将无从分辨。 经受剧变后,他感觉时间就如同失锚的船舶般,只能彷徨在无边无垠的大海。 清晨,他在疗养院用过早餐,嗅一口修剪整齐的庭院草木的清香,尔后跨步进入部队特设的国防图书馆。他并未穿军装,雪白的扣领衬衫,芥末色条纹领带,长袖挽在臂肘上。依然俊郎非凡。图书管理员给他送来一杯咖啡。 道谢后,他慢抿着咖啡,却无心阅读,脑海中浮现昨晚的梦境。 他最近频繁地做着同一个梦。 梦中出现的女孩,是他深深爱过绝不能忘记的初恋。 那时他跟着知青父亲下乡,记忆中童年的村落、茅舍,门前的石榴树,连着鸡鸣、狗吠、炊烟味和牛吃草的声音,连着青草、浆果、五月麦熟的香气和夏日虫鸣,连着夜晚草滩上弥漫着的雾一般的月光,月光点点班班在草木的叶片上闪烁,在朦胧的水面上梦一般地跳跃明灭,连着儿时的幻梦与梦境中的雪山。 她也随着知青母亲来到那里,她十六岁,他十五岁,少年在爱情恍若早春的瘦弱稚嫩的花朵。他还记得那天夜晚,风从广阔的原野吹来,翻腾着威夏的炎热和激情。 他说,“咱们相好吧。” 她答,“随你。” 那晚,她香椿树般的腰肢紧贴着他,那激动、兴奋并且搀杂着些微恐惧的絮乱呼吸,彼此都能嗅到对方身上的泥土味、青草味、葱味和大蒜味,他们的心跳保持在同一个频率。 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他接到卡赴前线的命令的当天晚上。 他说,“把孩子打掉吧。” 她答,“随你。” 那晚也有月光,冬日清冷凄清的月光,他亲吻爱抚她的身体,抚摸着她鼓鼓的下腹,心里想的却是那万里关山,厮杀、墓地,古老而悲壮的边塞诗。那年,她二十岁,他十九岁。 天亮后,他送她到了那座县城的火车站。大地上披着薄薄的一层白雪。她没有哭,登上列车时只是默默地深情地望了他一眼。 站台灯在细雪霏霏之中发散着黯淡的黄亮。她的列车渐行渐远,他隔着一扇结着冰花的车窗,等待军列隆隆开动。 两年后他从前线回到营房。连对的信箱里躺着一封比他早到一个多月的电报。 她已举家移民新西兰。 直到前段时间,他才得到她已经身患乳腺癌逝世的消息,她的家人朋友在帮她收拾遗物时,发现一封未寄出的给他的信。 终于,事隔这么多年,他才知道,那年她没有把孩子打掉,也没有带去新西兰,而是寻找到一户领养家庭。 他还清晰地记得她的摸样,长辫子宛似细长弯曲的河道,脸盘圆润而丰腴,瞳眸充满着梦幻般的喜悦的光辉,那种如同春椿树般浓郁清新的气息。 然而,一想到她那封信里的内容,他就感到惶然。 收到她那封信的早晨,他的手心被唱片杂碎掉的玻璃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不止,多得让见惯了血的他也感觉吃惊,一滴接着一滴地滴落下来,把脚前的地板染得红红一片。就算被毛巾捆绑住,鲜血依然把毛巾里外染透,涌出的血接二连三地滴在地板上。 直到现在,他还是心悸不已。 他沉在图书馆的椅子里,移动身体都很困难。他仿佛看到亚澜湾那套别墅里,大厅通往二楼的楼梯,那檫得黑亮黑亮的扶手,转角平台正面的彩绘玻璃窗。 亚澜湾别墅通往二楼的楼梯对他来说具备非同一般的意义,因为从楼梯上去可以见到相思,见到亚澜湾的女主人相思,但是现在,它已经成为不具任何意义的普普通通的楼梯。 因为,她已经被残酷的命运赋予了另一种身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她一见钟情,也终于明白在命运面前人力的熹微。 所以,在开普敦桌山突降的浓雾中,他才会答应那句,“Bem,nósdivórcio。” 镜头再度切换,京郊四面环山的盆地。 聂佳瑄把只抽了两口的烟掐灭,再点燃一支,尔后又只吸三口,便根根掐灭,然后点燃第三支。如此反复,像强迫症似的,紧蹙的眉毛几乎要纠结在一起。 “难道,难道是因为那个?” 她的声音在烟雾缭绕中颤抖战栗,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可怕念头蹦出脑海。 然而,除了这个解释,她找不到聂辅周会答应相思离婚的理由。 她不敢再去探访聂辅周,哆嗦着膝盖,狼狈地爬上车,关上车门,掉转方向,往回奔驰。 突然感觉有些晕车,或许只是单纯的晕眩而已,胃里残留的早餐在翻滚折腾着。她双手抖个不止,再度窜人阴森森的杉树林中。 杉树的笔直就像原生一般直耸云天,遮天蔽日,将这里的万事万物都笼罩在昏暗的阴影之中,窗口进来的风再度骤然变冷,湿润的气息钻入肌肤深处。 还没开出这片杉树林,聂佳瑄的眼泪,就一颗一颗坠落下来,打在大腿上发出“啪啪啪”的巨大声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要为别人的故事而哭。 聂佳瑄驱车开出杉树林,一路直冲到市区,径直奔往朝阳区工人体育场东路20号的帝都市民政局。 在民政局收养登记处,聂佳瑄几乎要掏出手枪,威逼那位年轻工作人员。 “解放军同志,这属于公民隐私范畴……” “就是隐私我也有知情权!”聂佳瑄一拍桌子,“我只是让你帮忙查查,收养那名女婴的户主是不是姓楚?” 那工作人员仍然摇头,“对不起,这是我们必须保护的公民隐私。” “你要誓死保护公民隐私是吧?”聂佳瑄冷笑,“你要知道,我是属于武警警编制,我想你很清楚袭警在刑法上的量刑吧?”而且我就是一枪甭了你,也可以辨称是正当防卫!” 收养登记处今天只有这一名工作人员,听聂佳瑄如此威胁,他早已经面如土色。 当聂佳瑄真的掏出手枪,“啪”地一声砸到桌子上,从未见过真枪的他已经站立不稳。 “同志,您不就是想知道那名女婴现在下落如何吗?收养户主的名字我不能说,但是那名女婴的信息我可以透露给您……” 聂佳瑄手一挥,“行了,快说!” 那工作人员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击一顿,然后看着屏幕,念道,“那名女婴是被你所说的楚收养,姓名是,楚相思……” 镜头第三次切换,雷州半岛两栖蛙人队营地。 凌晨,零点整。 邵延平站在宿舍门口,眼睛紧紧盯着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当手表指针刚刚迈过阿拉伯数字“12”时,他一直高举的右手倏忽狠狠挥下。 他旁边两名助手,马上各自掏出两个小南瓜似的、黑乎乎的东西,一拉保险,仍进宿舍。 那两个黑乎乎的南瓜状物体,躺在地上,“呼呼”地吐出大量的白色气体。 白气随即钻入床上密密麻麻的鼻子中,引发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床上的队员敏捷地起身,捂住口鼻,可眼中的泪水却怎么也捂不住,不住地流下来。 “咳、咳、咳……” 咳嗽的声音响彻宿舍,刚刚新入住的相思也在剧烈的咳嗽中醒转。两栖蛙人队宿舍不分男女,整个宿舍除了她就都是男兵,但无论男女,都咳嗽流泪起来。 “是催泪瓦斯弹!还有烟雾弹!”相思大吼起来,“……!他们想干什么?” 旁边的男兵边收拾背囊,边飞快对相思解释: “这就是我们两栖蛙人队的紧急集合号和起床号!快,从现在开始,负重30公斤,绕场跑十公里,然后完成300个俯卧撑和引体向上以及200个双杆,时间是30分钟,超过规定时间的,要加跑二十公里!” 这深更半夜的,相思流着眼泪在夜幕里“呼呼”地挥汗如雨,旁边还有邵延平严厉的声音催促着,“快点!快!” 好不容易,完成这些任务只用了28分钟,结果邵延平突然说,“落在最后二十五名的垃圾我得给你们补充体力,以免下次不及格,马上去跑二十公里!” 相思连回答一句“是”的力气都没有,转身继续狂奔。 她心里很清楚,只有快点跑完教官规定的路程,才能早点休息,储备体力以应付接下来的“非人”训练。 “好,现在你们可以休息一下了,”邵延平说,“对了,瓦斯散得怎么样了?” 最后一句话,是向他旁边的助手说的。 “队长,刚才出来时顺手把门窗都关了,瓦斯好像还没散!”一名助手回答。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这名助手早就被众人凌厉的目光杀了N回。 但相思知道,这肯定是邵严平故意的。 “那就没办法了,既然如此,我想离天亮也没几个小时了,大家就将就着休息吧。”邵严平毫无抱歉之意地说,“还有,安全起见,门窗都还是要关着,知道了吗?” “是,队长!”众队员齐齐回答。 相思却差点晕过去,居然还不让开窗透气,这是什么炼狱啊?“还不如直接跑步跑到第二天早上,总比躺在床上被催泪瓦斯弹逼迫得不停流泪要强啊! “SOB!变态!比鳄鱼还凶残!”相思一回宿舍,就破口大骂。 “什么是SOB啊?”男兵们问。 “SONOFABITCH!”相思在骂一遍,躺床上,蒙头就睡。因为太累,被催泪瓦斯这么折腾着,竟然真睡着了! 把她吵醒的是邵严平的大吼,“起床!”,宿舍门被猛地踹开,又一个瓦斯弹仍了进来。 相思忍无可忍,烟雾朦胧中,她人影快速一闪。 大门口邵延平正张口叫道,“一分钟内集合……”一句完整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感觉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哗哗哗”地流,紧接着,咽喉一阵难受,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传入每一位队员的耳朵,真不愧是教官,连咳嗽都如此嘹亮。 大家强忍住笑。邵延平捂住口鼻,低头一看,那个瓦斯弹正在他脚边快乐地吐着白气。 “好,很好,干得漂亮!”邵延平冷笑连连。 在两栖蛙人队,向来都只有他邵延平整人的份,哪有过他吃亏的时候!现在居然有人航次了熊心豹子胆,反手给他一个下马威!天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两分钟不到,两栖蛙人队全体队员就集合完毕。 “刚刚谁把瓦斯弹踢出门的?”邵延平厉声问道。 队列中一片肃静。 “说!到底是谁?”邵延平伸长脖子再度问道。 还是一片肃静! 邵延平抓起旁边一个队员,“你说!” “报告,没看清楚!” 连着问了几个队员,都是同样的回答。实际上,虽然烟雾大娘质量很好,宿舍内烟雾缭绕,但那身形大伙儿都是看清楚了的,因为女兵的身形在众男兵中很容易分辨。 “很好,都不说,好极了!”邵延平又冷笑起来,“我再给你们一分钟,仍烟雾弹者再不站出来,全体给我负重40公斤跑30公里!而且今天的早餐通通甭想吃了!” 旁边有助手靠近,“队长,我们队里还有女兵,负重40公斤跑30公里,已经超过女性身体的极限。” 另一位助手也帮腔,“队长,女兵楚相思,她毕竟是聂参谋长的前妻。” 邵延平冷哼一声,“聂参谋长的前妻?她就是聂参谋长的女儿,也不能开这个后门! 第七十五章 突然杀出个情敌 碎石铁桩网、火墙、断桥、蚂蚁坑、步步高、旋转木马、泥潭、断崖和通电水池等障碍盘踞眼前,各种训练器材,还有射击靶场,军用教练车,看得相思眼花缭乱。 “看什么看,快给我跑!” 49公斤的相思负重40公斤,像蜗牛似的,整一个“狂奔的蜗牛”! 邵延平坐上一辆越夜车,拿着扩音器,尽量压低他那随时都会爆发的咆哮声,跟在大队长人马后面,“楚相思,快点!欠揍吧你!” 他扔掉手中的扩音器,从车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根鞭子,抬手就往相思背脊上抽去。 “哐”地一声,拇指粗的鞭子便结结实实地打在相思的身上。 相思咬紧牙关,眉头也不及皱一下,强迫自己加快步伐。 旁边的男兵想帮也不敢帮,只能继续一心一意往前跑着。 现在就连憨豆先生都知道,这时候邵延平正满肚子火气,完全就是个炸药包,谁都不愿意去拉动他的引信,以免引火烧身,最后被炸个死无全尸、粉身碎骨。 相思也并没有抱希望得到谁的帮助,在这魔鬼训练中,大家都是自顾不暇,哪还有气力互相扶持?当然,若是秦切肤或者秦入骨在,那是另当别论。 镜头切换,两栖特种团。 目前,摆在秦切肤面前有两条路。 NO。1是继续在海军陆战队两栖特种团担任营长,11业业,最后提拔晋级到广州军区总部,顺利的话可以做上军区参谋长或者司令员。 NO。2是申请参加雷州半岛两栖蛙人队的集训,通过测评后回帝都军区特种大队担任队长。 他其实更喜欢广州军区,广州军区辖区为广西、广东、湖南、湖北和海南。 帝都军区作站任务只有一个,即抵御现俄罗斯自外蒙古发起的全线攻击。 而广州军区作站任务主要有两个。第一是策应成都军区昆明驻军形成对东南亚的军事威胁,对东南亚国家形成压力;第二是吸取鸦片战争中广州失陷的经验教训,实施登陆和反登陆作站军队训练。 广州军区是中国七大军区中最能施展抱负的军区,就他本人来说,他选择NO。1。 但是,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相思在两栖蛙人队的众男兵中吃苦,所以,他毅然选择NO。2。 金国结扎手术,去两栖蛙人队接受女蛙人训练,那是她的选择,他当然会尊重;他不能容忍自己在她生命中的缺席,这不是辜负他,而是辜负了自己。 这样深切执着地爱上一个人,大概是这一生唯一的一次了吧? 秦切肤向海军陆战队总部提交申请接受两栖蛙人队集训的申请书。 镜头再度切换,特种大队晋衔授衔仪式。 “雄伟的井冈山,八一军旗红,开天辟地第一回,人民有了子弟兵……两万五千里,万水千山,突破重围去抗日,高举红旗上延安……万里长江水,奔腾向海洋,保卫祖国作栋梁,人民军队忠于党。共产主义定胜利……” 自从江泽民爷爷当上主席后,持续到胡锦涛爷爷上任,都是这首雄赳赳气昂昂的《人民军队忠于党》,奏响在解放军晋衔授衔的仪式上。 秦入骨和其他19名晋衔军官,换上晋升的军衔,然后一起面对鲜艳的军旗庄严宣誓。正式从少尉晋升为中尉。 晋衔仪式结束后,秦入骨被委派参与水下排爆实兵演练。 东救304船的后甲板,技术人员运用彩色图像声纳对水下可疑爆炸物进行精确定位,秦入骨穿着各种潜水装具准备下水探摸,各种方案相继展开。 “下潜!” 听到命令,秦入骨带着海底探测仪,“噗通”一声,像一只鲨鱼扎进了水里。 浑浊的水底伸手不见无指。此时,秦入骨只能靠感觉去判断方位。他一边下潜探摸,一边通过水声电话向岸上作业小组报告,“发现一可疑物体,为椭圆状物体,表面光滑,直径大小69CM,但无法判明物体性质。” 十分钟后,防爆专家抵达现场。在防爆专家的具体指导下,秦入骨再次潜入水中,安全地将可疑爆炸物捞出水面。五分钟后,排爆成功,甲板上一片欢腾。 演练结束后,两栖蛙人队派来的军用飞机,已经驶达海岸。 雷州半岛两栖蛙人队。 “今天开始进行实战状态下的演练!”邵延平咆哮似的大吼,“你们必须在15天内,完成20余项实战条件下的险重课目。比如,在匍匐前进中,真正的子弹就在你们头顶上乱飞,而你们不会有任何的防护!万一你们偏离方向,那就会触雷!” 相思在队列中吐舌头: “天天仅能休息两到三个小时,而且仅能勉强吃上一顿饭,所谓的饭就是一个玉米饼加一碗汤,汤完全就是清水加两颗盐,居然还搞出个实战险重课目!这样真能活过15天?恐怕就是鲶川亚美的E罩杯,也会缩水成A罩杯!” 邵延平正做狮子吼,没听到相思的唧唧歪歪,“听明白了吗?” “明白!” “很好,但是,光嘴里叫得嗷嗷响顶个屁用!现在我要看你们的实际行动!给我看!前面是一片混合障碍区,其中的那片铁丝网是带电的!” 相思惊讶反问,“带电?高压多少?” 邵延平还真回答不出电压多少,略有些尴尬地继续大吼,“上面的电流虽然不会让你们丢了性命,但把你们电晕是绝对绰绰由于!而如果你们真被电晕,紧接着跟在你身后的那些机枪子弹,会瞬间把你们变成伤残人士!” 相思喊了声“报告”,然后问,“实在没力气时,从旁边钻出去行么?” 邵延平冷笑,“那真不好意思,那里的地雷会把你直接送上西天!” 随着邵延平一声今下,相思和男兵们快速朝着眼前这块开阔的混合障碍地涌去。相思低下头,手脚并用,穷尽所学,以标准的军事动作,飞快地匍匐前进。 “哒哒哒……” 身后,是呼啸而至的机枪子弹咆哮声。 “快点,快!妈了个逼的,这么慢,不要命了?楚相思,就算你命大,等你爬出这片障碍区,敌人也早包抄过来,你他妈就等着被强暴而死吧!快点,再快点!” 伴随着子弹肆虐的声响,是邵延平很黄很暴力的怒骂声。 “哒哒哒……” 相思眼瞅着旁边一名特种兵一不小心碰到电网,立刻被电晕倒地,后面的机枪子弹竟然真的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眨眼工夫,那倒霉蛋腿上就中了不下六发子弹。 “卧槽泥马!”相思用《战国策》里的成语骂道,“还来真的!妈了个逼的!” 这回,邵延平竟然真的听到了,“楚相思,你在骂谁呢?” 相思边急速匍匐前进,边装无辜,“我在念叨着玛勒格大师呢!您不知道?他是意大利15、16世纪的木雕师、雕塑家、建筑师!” 邵延平朝她猛踹一脚,“你还米开朗琪罗呢!快点!没时间给你文艺复兴!” 相思砸舌,庆幸逃过一劫,心里还想着刚才那位受伤的士兵。体验死亡,对于特种兵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吧? 在站场上,不长眼睛的子弹在身边和头顶“嗖嗖”乱飞,咆哮着伺机饮他们的鲜血取他们的生命;埋藏在地底下的诡雷则随时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在向他们展示出它毁灭一切的主宰性之后,将把他们带入另一个世界。 此外,榴弹、手雷甚至炮弹,都会无情地追逐着他们的身影,只要他们暴露出一个小小的失误或者破绽,就会一拥而上将他们撕得粉碎。 训练结束,不少战士被医护兵抬上担架,简单的现场急救后,拉到医院做进一步治疗。 他们中大部分战士的大腿以及被打断,能否保住,还是未知数,就算万幸保住了大腿,也肯定要告别自己的军人生涯了。 相思站在旁边,为他们默默祈祷。 从新兵训练营,到国防大学,再到女子陆战队,最后到两栖蛙人队,相思逐渐地接触到真正战争的残酷。真正的士兵,就是这样,用真刀真枪,以及用鲜血、生命堆积起来的大量丰富经验、技战术能力、心理承受能力、兄弟间的配合默契程度,来决出每场战斗的胜负。 “下面是攀援和越障!”邵延平在十分钟休息后又吼起来,“每个重复二十遍!在此期间,会有炸弹不断在你们身边爆炸,准备,开始!” 这本来是相思很擅长的,就算耳畔不断有炸弹爆炸,她也有自信很快完成任务。 结果,攀援前十次时还算顺利,十一次时,邵延平突然对着耳麦大吼一声: “把炸弹的密度提高百分之二十!” 顿时,“轰、轰、轰”地巨响狠狠灌入战士的耳膜,冲击着他们的大脑,爆炸所产生的气浪层层地冲击着体力开始透支的战士们。 在炸弹的气浪中,相思的动作明显变得迟钝,身形出现摇摆,渐渐脱离大队。 邵延平马上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高举着喇叭大吼: “楚相思,快点!就你这怂样,还想当女兵王?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狗熊!” 相思猛吸一口气,咬紧牙关,试图加快速度,可头重脚轻地刚攀上几步,“轰”地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浪和爆炸声顿时把她震晕了过去。 此时邵延平居然咧开嘴笑起来,“快,把这垃圾弄走!” 医护兵连忙抬着担架过来,刚把相思抬到担架上去,旁边经过的一名少校一名中尉,无意中瞥见担架上的人,纷纷面如土色,急急飞奔过来。 “相思!相思!” 两兄弟异口同声地焦急呼唤,身形很快闪到担架旁边,从两名抬担架的医护兵手中抢过担架手柄,两兄弟抬着相思,极速朝着医护室飚去。 在担架的摇晃之中,相思慢慢地睁开眼睛。 秦入骨抬着靠她脑袋的这边,秦切肤抬着她脚下的位置,看到两兄弟正挥汗如雨地抬着自己往医护室狂奔,不知为何,相思感觉心脏一窒,眼泪就“哗哗”涌动了出来。 “笨蛋,哭什么,有我们在呢!” 听到秦入骨的温柔话语,她的眼泪流得愈发汹涌,嘴上却不忘恶搞: “上面湿,总比下面湿要好!” 秦切肤一跺脚,“你怎么偏偏分到邵延平手下?!” “邵延平怎么啦?” “前几天我弟不是在洗消车外给你唱《白月光》吗?邵延平刚好经过,听到了!” 相思更加奇了怪了,“听到就听到了呗!”秦入骨也打岔,“哥,你别说了!”可秦切肤仍然愤怒不已,“邵延平他、他当时就满脸涨成猪肝色,杀气汹涌地扭头便走!” “他讨厌张信哲?” “他不讨厌张信哲,但他喜欢秦入骨!” 第七十六章 就这样被逼疯 裸背女人的事还没解决,就突然杀出这么彪悍的教官情敌。 虽然相思早就听说公安、监狱、消防和军营是断背山高危群体,而且秦入骨长相周正,又是位难得优秀的高尖端军人,私恋爱慕者应当不少,但没想到偏偏情敌是她的顶头长官! 她想到前几年台湾折腾出的“爱的抱抱”,台湾不仅盛产偶像剧,而且还经常搞些热烘烘的话题,比如说,台湾军方要求新兵到军营后,要班长和新兵拥抱互动。结果遭“立委”炮轰,敢情是想把台湾士兵拉到断背山上驻营? 相思又想到陈水扁和马英九,台湾男人多半是娘娘腔,陈水扁和马英九白天装做是仇敌,晚上说不定搞到一起偷情。那两个老白脸,配搭在一起,倒也是天生一对,一个斯文腼腆,一个蛮不讲理;一个轻言细语,一个阴险有力。攻防结合,猿粪呐猿粪! 邵延平那么有鬼畜攻气势,该不会真把刻骨君掰弯了吧? 不过,恐怕他还没把刻骨君怎么样,就先把相思整成植物人了! 医务室。 医护兵帮相思固定受伤的骨头和拉伤的肌肉。相思躺在白色床单上,也不喊疼,只眼神复杂流转,瞳眸紧紧锁定满脸囧色的刻骨君。 终于,刻骨君忍不住辩解,“我跟那主儿就是个半熟脸儿!” 他一囧就说京片子,是在挺逗的。 相思憋住笑,用四川话回敬他,“我跟他娃也不熟,听别个说和他不好搞弄得!” 刻骨君听不懂,满脸懵懂,相思便换了普通话,“我再想,你俩H应该是强攻强受吧?” 顿时,两兄弟和医护兵俱是一副被雷得外焦内嫩的销魂表情。 看大家反应如此“热烈”,相思的腐女狼本性立马暴露: “怎么,不明白?首先是用绳子或者铁链,将小受的双手绑在床头,双脚绑在床尾;然后呢,小攻一边用刀子划破小受的身体一边舔他的血必不可少的还有穿环儿和烙铁,在BLSM里90%的小攻都有独占欲,剩下10%的小攻有强烈的独占欲!所以要在小受身上留下攻攻们千古不变的印记!甚至还有用豹子、狗、蛇、老鼠当道具的……” 话犹未完,两兄弟已经很默契地决定无视她,秦切肤看着弟弟说: “你看了前天阿根廷对韩国的比赛吧?伊瓜因上演了本届世界杯首个帽子戏法!” 秦入骨点头,“四比一,赢得酣畅淋漓!可惜的是,昨晚德国队‘卫冕金靴王’洛泽竟然吃到红牌!80年世界杯最大悲剧!” 秦切肤刚想继续,相思伸手拉住他: “两位大侠,做人要厚道,尤其是对我这命不久矣的倒霉催!你们也知道邵延平,他是黑心如三鹿奶粉,无耻如陈家阿扁,精力旺盛如八神童鞋,一旦暴走如同马景涛式的集口口、畜生、自我主义者为一体的男1号!我真是惨比骆驼祥子!这两栖蛙人队男色满园关不住,他为何偏偏要把秦入骨你当做男0号!” 秦入骨越听越气,蹙眉打断,“你丫甭跟我装丫挺的,想要我怎么着,你说便是!” 相思想了想,半开玩笑,眨巴着眼睛看过去,“要不,你从了那位爷?” 秦切肤没绷住,“噗嗤”笑开: “楚相思,你脑前槽海马体被磕残了?健忘?不知道我弟弟是笔直如白杨树的直男?” 旁边的医护兵抿嘴笑起来,整个医务室唯独刻骨相思没有笑。 老实说,相思是想笑的,但是被秦入骨那么高压带悲伤的眼神封锁着,她实在笑不出来。 气氛实在压抑,相思憋不住便赔礼道歉,“我逗闷子呢,别当真!” 秦入骨却依然黑着脸,双手紧攥拳头,突然丢出一句: “楚相思,你根本就是脑血栓!” 说完,愤然挥袖离席。 留下被这句话秒杀绝倒的众人。 如是这般,相思竟又和秦入骨这么杠上了。 因为只是轻度受伤,相思在医务室躺了半天,次日晨又要投身训练。她赶在起床号之前,飞奔会宿舍,正准备抓紧时间躺会儿,突然从前面窜出一人。 要不是看他身影熟悉,她怕是吃惊之下一拳挥过去了,“买糕的,秦入骨?” 她大惊之下,声音抬高了八度,没好气地问。 “嘘,我正抓老鼠呢。” 他一伸手把她拉得伏了下来,目光幽幽与她对视一眼,便死盯向了前方不远处。 “MonDleul” 刚趴下,相思就惊乍得挤出法语惊叹词。她这时才发现,秦切肤也正一动不动地趴在离她不远的十米处。秦切肤那厮真是军体素质过硬得没话说,随意的一趴,就选了个好地形,一下子融入黑暗之中,若不是可以留心,估计只有夜视仪能发现他了!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秦入骨,“你们两兄弟撒什么癔症,黑猫警长呀?” 她哭着一张脸,想到那出没于下水道、厕所和厨房等处,在带菌处所与干净处所来回行动,经由鼠脚、体毛及胃携带物来传播病原菌的肮脏恶心的啮齿动物,就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收声!不许说话!” 黑猫警长秦入骨猛地一回头,冷冷地斥责,“保持安静!” 她被迫默然无比,目光盯在前面的一个似乎叫陷阱的袋状物上面。 JESUS!看那袋状物的模样,貌似是平时用的作训袋,不过现在这东西完全不能称之为作训袋了,它已经被俩黑猫警长用几根树枝和背包带改装成了一个长长的筒状物。 最恶寒的是,那筒状物的最里面,竟然是一片白米饭,捏德像寿司,一粒粒白米饭里面还混着若干的青色菜汁。 对许久没碰过白米饭的相思来说,看到这些恍若是闻到了香喷喷的饭菜,无尽yy中,仿佛美味佳肴、山珍海味正向自己走来。想着那些撩火美味,相思便感觉胃部痛苦地翻腾了起来。 毕竟,她自进了两栖蛙人队,就从没吃饱过!每时每刻都在忍受饥饿。 低沉得几乎称得上唇语,相思碰碰秦入骨,嘀咕道,“你打哪儿弄来的白米饭?好香!” 秦入骨冷着脸轻声作答,“昨天吃晚餐时我偷偷藏到口袋里的!” 相思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刻骨君道貌岸然的表情下,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藏下一块小饭团的模样,憋笑憋得差点内伤。 可憋着憋着,突然一个怪异念头闪现脑海,“等一下!秦入骨,你不会是抓老鼠来……吃吧?” 听罢此言,秦入骨和那边的秦切肤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秦入骨笑得尤其诡异: “哥,上次的老鼠汤真的不错耶。” 相思顿时眼珠暴突,甚至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自己掉下来的眼珠子。 两兄弟看她这么销魂的表情,更是乐了。 她声音都发抖颤栗,“我可以忍受吃毒蛇,吃生鸟蛋,但是没至于被迫吃老鼠吧?” 就在她无比震惊的时候,突然被边上的秦入骨重重地推了一下,并且用手一指,她便不得不乖乖闭上了嘴巴,木讷地看着前方再也不敢说半句话,因为前方已经出现“敌情”。 乖乖,瞧这原版的贼眉鼠眼! 三步一停,一双鼠目私处乱顾,两只鼠耳竖得老直,果然是职业惯犯标准害虫,看上去比007还要警惕。相思忍不住背陆游那句诗,“贾勇遂能空鼠穴,策勋何止履胡肠。” “你还霜压啼乌惊月上,夜骄饥鼠阚灯明呢!”刻骨君用査慎行的诗回敬。 秦切肤在对面着急地“嘘”了声。 幸好老鼠们此刻已经被白米饭迷了心窍,就像久旱逢甘霖,被饭香趋势,一前一后地就冲进了那个作训袋中。 相思想着OK了吧,可以收网啦。可身子刚刚一动,就被秦入骨死死按住了。 看对面的秦切肤也半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她只好吐吐舌头,又明智地猫了下去。 这两兄弟原来是标准猎人啊,果然是多年的特种兵,对野战生存那一套自然是极其熟稔的。他们这样做一定有其理由的。 “为什么还不收网?”她贴近秦入骨的耳畔,轻声问。 “现在没空解释,”秦入骨压低声音回答,“等一下,你不相信我们?” 相思一脸严肃,“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绝不怀疑身边的战友!” 秦入骨被她颇有军人气势的回答弄得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睫毛一垂,用手肘推了推她,没好气地说,“谁是你战友?” 他这模样像是撅着屁股的委屈小P孩,要多可爱又多可爱。 就在两只老鼠进入袋中吃得津津有味时,不到三秒钟,有了前面两名哨兵的打先锋,就有大批老鼠浩荡来袭。等它们全部冲了进去,秦入骨这才发威。 他突然就一个俯冲,一个箭步便到了作训袋前,未给老鼠大军丝毫反应时间,便已经一手提起袋口,迅速将袋口一束,几十只老鼠便成了他的俘虏! 这场景倒是帅得掉渣! 可十分钟后,相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生吃老鼠的模样,差点连胃酸都呕吐出来。 “不就是吃个老鼠吗?把你吓成这样?” 秦入骨好像还生怕相思不知道老鼠肉多好吃似的,特意站在她面前,撕咬着生老鼠肉。 相思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鼻子以下全部都是赤红的血迹,还有他手上拿着那红彤彤的肉块往齿间撕咬,而且满口的从老鼠骨头间撕下的肉。 最雷人的是,那老鼠肉上还有某些部位在跳动。 看到以上恶心的情况,相思只觉喉咙一酸,呕吐的欲望汹涌澎湃直冲上头皮。她赶紧转过脸去,深深吸了口气。 然而,因为两兄弟抓住了不少老鼠,所以宿舍里的男兵们竟然都起来瓜分老鼠盛宴。 她看到秦切肤一脸血腥狰狞,拿着手中的匕首解剖第三只老鼠。 急急忙忙掉转头去,又看到秦入骨将还在“吱吱”叫的老鼠脑袋一刀砍去,顿时,一股血箭喷涌而出,秦入骨熟视无睹,右手抓住老鼠的颈上的皮就是一撕! 呕……呕…… 这种场面也太刺激了吧?终于相思忍不住干呕了两声,但因为实在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只能是干呕。原来如此,原来特种兵=野人,真正磨牙吮血的野人!为了在野外生存,什么生肉不能吃,什么兽血不能饮? TMD,当特种兵真是门技术活儿! 男兵们吃了个痛快淋漓,略有剩余,秦入骨大手一挥,吩咐道: “把他们都剥皮了,挂起来风干半小时,等血流得差不多了,再收起,留下来慢慢吃!” 他说完,挑了只新剥皮的老鼠,朝相思走了过来,那鼠肉上还流着血,纤细的鼠腿子不停挣扎,他望着她,一脸奸笑: “楚相思,来,吃点吧!” 第七十七章 欲水汪洋总关情 念大学时宿舍楼,老鼠比学生多,学生比老师多。学生两三百,老鼠肯定是三四百。按这样的比例,每个房间大概分到十多只。 老鼠猖獗时,常常可以听到各寝室不时传来赛过帕瓦罗蒂、胜过多明戈的尖叫,当时相思就开玩笑说,“你们以后要找个‘伍六一’式,会生吃老鼠的老公。这样你才会有安全感。” 伍六一是《士兵突击》里生吃老鼠肉的生猛男子。 相思觉得那种人物基本上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中,万万没想到身边秦入骨也是如此! 其实也不算什么,苏轼的诗,还有生吃小老鼠的呢,“鼠胎未瞬,饲之以蜜……嗫嗫而行,以箸挟取,咬之唧唧作声,故曰蜜唧。” 秦入骨仍手拿着鲜血淋漓、还余一口气的老鼠,朝相思奸笑逼近。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宿舍门外突然扔进一个催泪瓦斯弹,旋即响起邵延平的大吼,“起床!” 这时候这声吆喝,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相思感动地蝴蝶似的直扑门外。 八小时后。 夏日的天空就算是接近夕暮时分,也非常的晴朗,在热空气的作用下,景色好像透明一样有点歪曲的感觉。即使刚刚足足冲了三个小时冷水浴,汗水还是不断冒了出来。 汗水从额头、面颊,一直流到了脊背上。附近树木上的蝉叫声非常刺耳,甚至让人产生耳鸣的错觉。 男兵们挤在浴室靠前的隔间,相思在最后一个隔间,中间隔了大约三四个隔间。 在没有女浴室的两栖蛙人队,也只有这样的权宜之计。 相思洗得最久,男兵们都差不多洗完走人了,她还在把身上的皮肤往死里搓。 好不容易洗完,关掉水龙头,听听男兵那边,只传来细细的几道水声,大概就剩下几个男兵了吧。相思低下头在衣物篮里找内裤。 昨天就担心洗过的好几条内裤干不了,虽然气温高,但每天要换N条内裤,再怎么多也应接不暇。现在能穿的,就只有一条黑色T-Back的小内裤。 反正穿在里面,也没谁看见,相思穿上内裤,又弯腰找迷彩外裤。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脑袋脱线得忘记把换洗的迷彩外裤带浴室来! 她顿时像个碰上超难数学题的高考考生似的捶胸顿足。可又莫奈之何。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用短短的浴巾包裹住臀部,其长度充其量就是一超短迷你裙! 走出隔间前,她侧耳倾听,外面已经没有“哗啦”的水声。 很好。她心中倒数三秒,准备冲出亚马逊。深呼吸一口,推开门,就低头朝着外面猛冲。 “啊!!” 她速度是一流,命中率也是一流,没冲几步,就径直扎进某人赤裸的胸膛。她惊叫着抬起头,正对上秦入骨诧异闪动的瞳眸。 这一冲一撞,一惊一乍,腰间的浴巾很不给面子地就开花般散落,花团锦簇地坠落在脚畔。 相思慌忙蹲下身,去捡浴巾。 结果浴巾已经被地上的水打湿,她尴尬着站起来,又不能用湿浴巾围住PP,只好深呼吸几口气,让情绪稳定下来。 他的拥抱如同他分身般灼热昂扬。 虽然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但相思还是深切地叹息一声,逃不掉了。 那强而有力的拥抱让她深信。自己已经逃不出这个男人的掌握,他不想把她让任何人。从那拥抱着自己的身体上传来的灼热温度,让相思觉得自己的心随着那股燥热越跳越快。 “呼…呼呼…” 呼吸变得浑浊紊乱。被压在下面的相思瞪圆眼睛仰视着秦入骨。 还残留着胡渣的下颚,像是惧怕又渴切的眼神。和她的视线对上后的秦入骨停止动作。料定他的犹豫不会持续三秒钟的相思,果然在不到一秒钟时就蓦地被他攫住了双唇。 没有言语的行为。 好香,好滑。他的舌尖如蛇信一般,肆意搅弄她温热的口腔。舌尖碰到她的牙齿,寻找着她的丁香舌。那持续撩拨的热吻,让本就有些蠢蠢欲动的相思,显然越发难耐,身体颤动着,毫无节奏的急喘着,鼻翼呼出热气,双手无助地散在瓷砖上。 他那深邃的瞳眸,也没有放过她,热切地凝视着她的双眸,传递着炙热的信息。 “不要…不要这样看着我…” 第七十八章 被玩弄的真相啊真相 之所以半推半就,在浴室和秦入骨成就鱼水之欢,是因为相思次日就要做结扎手术。 虽然显得有些矫情,但她还是希望自己作为一个完整女人时,向某个男人坦诚相待。 结扎绝育手术前的体格检查和化验检查完结后,因为相思是采用普鲁卡因麻醉,所以还做了皮试。当然也已经签署了同意书。 预定的结扎手术,将于今天下午三点进行。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算是结扎手术,而应该叫女性绝育术。 切开穹窿进行输卵管结扎手术,此女性绝育术现已很少应用;大面积使用的是通过yD插入ZG腔内的导管,注射药物入双侧输卵管,使其堵塞达到绝育目的。 拂晓。 崎岖不平的山道上,两栖蛙人队的战士们,身背巨型圆木,迎着晨曦正纷乱地向前奔驰。 山道旁,不时传来鸟儿们喧闹的“叽叽喳喳”和扑腾翅膀的声音。被入侵的感觉很不好受,必须像红猪侠那样反抗吧? 有几只嫉恶如仇的大鸟见抗议无效,飞到高空中,然后呈战斗机状俯冲下来,朝着人群拉下一泡泡鸟粪后,欢快地飞走。 那架势,绝对称得上专业!就是美国大兵的王牌飞行员见了,也会亮出大拇指! 其他的小鸟们心领神会,纷纷依葫芦画瓢。一时间,空中的“战斗机”密布,“鸟粪炸弹”如雨狂倾! 刚才满天愤怒的鸟鸣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鸟儿们欢乐的合唱曲。 “GagaLady!”相思悲鸣,“这就是咱两栖蛙人队训练出来的鸟兵?居然还有队形,有军歌!雄纠纠气昂昂!”她忙不迭地左闪右避,可由于空间实在过于狭小,头顶和肩膀很快中了两颗鸟粪炸弹。 “少讲几句话!”她右边的秦切肤喝道。 “要保存体力!”她左边的秦入骨附和。 相思闭紧嘴巴,可没过两秒钟就又张开,“GagaGagaLady!不是吧?你们快看邵屠夫!居然早有准备!难怪他一大早就穿雨衣、带雨帽!” 邵延平转过脸来,看到相思嘴唇微动,立马大吼: “楚相思,你给我快跑!那这么多废话!没我同意,闭上你的臭嘴!垃圾们,你们这速度,只配用鸟粪来洗脸!” 相思从嘴里轻轻吐出俩字,“鸟人。” 队列中大家都憋住笑。此时的邵延平,伸长脖子,瞪圆眼睛,大吼的模样,如果再插上两扇翅膀,绝对可以完美地融入空中的“战斗机编队”,成为鸟队队长! “楚相思,我说了闭上你的臭嘴!” 扬起手中的鞭子,邵延平便狠狠抽了过来,“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你这垃圾!” 战士们只听到“啪”地一声,鞭子便准确落到相思头上,并在她右脸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经过多年的修炼,邵延平的鞭法已经出神入化,想抽那就抽那。 据说他最得意的经典之作,是有次餐厅吃饭,遇上一只饥饿的苍蝇与他争食,他用双手赶很久都未赶走,一怒之下,操起桌上的长鞭,“呼啦”一声,便把那苍蝇抽成两半。 这位哥绝对是个传说。此后他去餐厅吃饭,周围三米不见一只苍蝇蚊子,敢情他的“夺命神鞭”已经威震飞禽界。 相思挨鞭子是常有的事,平时男兵们也是看着,她也就忍着。 可今天不同,今天队列中有秦切肤和秦入骨两兄弟。 相思看他们俩瞪着能杀人的眼珠子,要冲上去夺过邵延平手中的神鞭,怕他们俩把事情闹大,不好收拾,慌忙拉住他们。 “不要,队列中本来就不应该说话,我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有觉悟受到处罚!” 两兄弟知道她不是那种需要男人帮忙强出头地女人,攥紧拳头,勉强收回脚步。 可秦入骨转过脸来,看着相思右脸上那惨不忍睹的长长血痕,愣头青气质又窜上来,咬牙切齿,抬腿朝邵延平冲去。 相思又好气又好笑地给他个“侧踢”,想阻止他的杀气,结果没踢好,正踢中他胯下的鸟儿。秦入骨顿时吃痛地龇牙咧嘴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相思巨汗,“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纯属意外,纯属意外!” 她知道自己这一脚气势如虹,力道不小,他肯定是痛得肝肠寸断,遂慌忙道歉。 想不到,那吃痛得满脸苍白的秦入骨,却反而嬉皮笑脸起来: “我是原谅你了,但我的小弟弟还没原谅你,它听不懂人话,你说你该怎么抚慰它?” 秦入骨这厮就是如此,要严肃起来那是一丝不苟,要猥琐起来则是一丝不挂! 相思还没发话呢,右边秦切肤已经受不了了,“秦入骨,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秦入骨朝哥哥扮了个鬼脸,又对相思挤眉弄眼,“看,我哥吃醋了!” 邵延平在前面教训其他队员,刚刚折回来,相思和两兄弟慌忙闭嘴消声。 “好,垃圾们,你们今天背圆木的成绩我很不满意,所以我应该请你们洗个粪池澡,让你们清醒清醒!到这边集合!” 邵延平一挥手,带战士们到了一处池塘边。 相思听他说粪池时,已经强迫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可没想到临了一看,还是大吃一惊。这粪池直通两栖蛙人队的食堂,餐厅内的废水直接排放在里面。此外,水面上还漂浮着人畜的粪便和动物的尸体,尸体表面爬满灰色尸虫,整个粪池散发阵阵恶臭。 “澡堂到了,我想你们也出了一身汗,现在就给我跳下去洗洗!不过,在你们享受洗澡乐趣的同时,每人必须潜水八分钟,有谁做不到,我的鞭子很乐意帮助他!明白了吗?” “明白!” “好,下水!” 相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喊出那句“明白”的,只听得耳畔一阵“噗通”、“噗通”的声音,光是那别样的入水声就让相思有强烈的呕吐冲动。她赶在自己呕吐之前,闭眼跳下粪池! 只要水面上有一个脑袋露出,岸上邵延平手中的鞭子绝对可以在0.5秒内准确击中目标,尔后1.2秒内收回鞭子,在2秒内击中第二个脑袋! “啪!啪!啪!” 鞭声不断响起,相思在水底苦撑。阵阵恶臭钻入她的鼻子,让她恨不得此时自己嗅觉失灵,可在女子陆战队她已经被训练出灵敏的嗅觉,哪怕是一丝臭味,经过她的训练有素的鼻子,都会被无限放大! 水面上,突然冒出一连串水泡! 那是相思忍不住在水下呕吐出来的水泡!呕吐后,她再也忍受不了,露出脑袋,不及呼吸,“啪”地一声,鞭子准确地击中目标。 “我抗议,我严正抗议!”相思嘶叫着。 她这样大喊时,水中的一条尸虫还在她嘴唇上蠕动,让她忍不住再度呕吐出来。 见她冒出水面,秦切肤和秦入骨马上也从水中冒出,帮她分担着鞭子。 “我们不是畜生,我们有人权!”相思强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大吼着。 邵延平勃颈上暴出一根根青筋,朝相思咆哮: “去你妈的人权!在战场上谁和你讲人权?当敌人以绝对优势把你包围,他们还会跟你讲人权,把你当人?他们要你横着死,你就绝无可能竖着死!他们要把你点成天灯,你就绝没机会选择被点成蜡烛!垃圾,这么肤浅的道理都不明白!还有脸提什么女兵王!” 相思慌忙拉住旁边忍耐不住的秦切肤和秦入骨,“他说的有道理!” 秦入骨深深地望着她,“相思!” 相思用坚毅的眼神回望着他,“对军人来说,只有战死,没有逃避!” “不行,”秦入骨打断她,“没有人能这样对你,没有人!” 相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别跟念台词似的!不是谁这样对我,是我自己决定这样对自己。秦入骨,我不希望被保护,你和你哥就打打酱油好了!” 她悲壮地说完,憋一口气,狠狠扎入粪池之中! 帝都,温泉疗养院。 聂辅周开始不断地梦见相思。梦见她在那里,而他坐在旁边凝望着她。时间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在海边,在天上,漂浮着雪白雪白的云絮,季节总是夏日。 他闭目合眼。他置身于夏日海边,歪在帆布椅子上。他能感觉到椅子粗粗拉拉的帆布质地,也可以把海潮的清香深深地吸入肺腑之中,即使是闭上眼睛,阳光也闪闪耀眼。 涛声传来。涛声就像在时间、命运和爱情的狭小缝隙里战栗摇曳般,时远时近。 她穿着淡蓝色半袖的连衣裙,戴着一顶配饰着白色蝴蝶结的草帽,手里玩着细细的沙子。 服帖地靠近脸庞的短发,修长有力的手指,能打出连续几个10环的手指,还有,两只手臂在太阳光下宛如瓷器一般泛着亮泽,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两端荡漾出自然的笑意。 在梦中,他爱她,她也爱他。 真实可触、悲伤可亲,甚至给他一种那就是记忆的错觉。 他站起来走到她旁边,她的耳朵碰到他的脖颈。耳轮硬硬的感触,还有因为被海水浸泡而略有冰凉的手指。海潮的清香。拍岸的涛声。他们拥抱着亲吻。 然而,和她亲吻的感觉,为何就像吻住命运嘲讽而成的伤口,磨牙吮血。 聂辅周从午梦中悠悠醒转,把手放到胸口,感觉心痛得无以复加。 走廊上传来轻微的人声,是少女呼唤姐姐的声音,“姐姐,姐姐。” 他一下子便想到,相思也有个姐姐啊。 那个在银山三营因为手枪撞击墙壁走火而不幸离世的豆蔻少女。 名字也很美,透着浓郁的诗情画意。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镂心。 他走出房间,走下楼梯,离开主楼,翻过一座小山岗,从游泳池、网球场和篮球场旁边通过。网球场上不时传来“啪啪啪”的击球声音。 前方就是树林,林中散布着十五六栋西洋风格的小巧住宅,几乎所有住宅前都停着漂亮的黄色自行车。在这个疗养院最通行的代步工具就是黄色自行车。 若是疗养院所有人一起骑,会像安房直子的童话《花香小镇》——数不清的橘黄色的自行车,朝天上飞去。飘呀飘呀,就宛如是被刮上天去的无数个气球。飘到远远的天的尽头,比月亮、比星星还要高。今年,就这样结束了。 路上的修剪成圆形的丹桂树。树下面,橘黄色的小花,像撒了的粉末似的谢了一地。密密麻麻的小花,在黄昏黑沉沉的地面上看上去是那样的鲜艳。原来那些橘黄色自行车,就是这些漫天飞舞尔后凋零的丹桂花。 想着小时候看过的童话,聂辅周突然想,相思和镂心小时候,会不会也骑着橘黄色自行车,满街地乱跑,就像桂花仙子般,带去纯美梦幻的香气? 这时,一个怪异的念头蓦地窜入他的脑海。 镂心是相思的姐姐,那么也就是说,相思在被楚收养时,楚已经育有一女,那就是姐姐镂心。如果是这样,那楚家显然就不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收养法》的规定。 聂辅周停住步履,蹙起眉毛。 中国《收养法》的第六条明确规定了收养人应当具备的条件,其中第一款,就是“无子女”,也就是说,如果已经有了镂心,楚家根本就不可能再收养相思。 他的面前是一条徐缓的斜坡。斜坡上不规则地排列着带有奇妙气氛的两层木房。 就像迪斯尼以蒙克的画为基础创作的动画片,不过产生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聂辅周此时太过震惊。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思维永远跟不上命运。 聂辅周看着远处建筑物相互之间弯弯曲曲的道路,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那弯曲蜿蜒的道路活像驾校的教练线路。建筑物前面都种植着花花草草,并且修剪得井然有序。整个空间寥无人影,家家户户窗口都挡着窗帘。 他又从《收养法》想到《民事通则》第九十九条:公民享有姓名权,有权决定、使用和依照规定改变自己的姓名,禁止他人干涉、盗用、假冒。 脑海里就像千纸鹤纷飞似的,飘闪过一条一条的法规,《中华人民共和国户口登记条例》第十八条第一款:未满十八周岁的人需要变更姓名的时候,由本人或者父母、收养人向户口登记机关申请变更登记。 他掏出手机,满手心的汗,颤抖的手指拨打帝都市民政局的电话。 “参谋长好!”民政局局长亲自来接电话。 聂辅周单刀直入,“你给我到户口登记部门,查一查我上次叫你查的那个女孩,是否有姓名变更登记。” “我现在就去查。”民政局局长亲自操刀,两分钟后便有了答案。 聂辅周按捺不住,“怎么样?” “楚相思同志的确做过姓名变更登记,她的户籍姓名,在她出生五年后,经由申请,变更为——楚镂心。” 瞬间,聂辅周心中有辆125cc的红色雅马哈在狂吼乱叫。 他之前就觉得,如果按照初恋情人怀孕生子的时间推断,相思岂不是比切肤和刻骨还要年长几岁,可事实又并非如此。现在他终于恍然大悟,一切的迷雾尽皆消散。 他看到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 他就这样呆立了不知多久,一动不动,仿佛沉入深深的睡眠,而且是那种把疲劳感从每一个细胞里一滴一滴挤出来似的深沉睡眠。等他反应过来,看看手表。 时针已经指向下午三点过五分。 如果没记错,相思在五分钟前,已经被推入结扎手术的手术室。 他这才心急火燎起来,掏出手机,迅速按键,很快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首长好!”电话通了。电话那头是两栖蛙人队的总队长。 聂辅周没有时间寒暄,对话筒喝道,“给你一分钟时间,停止楚相思的绝育手术!” 总队长掩住不住的惊诧,“楚相思?您的前妻?” 聂辅周开始咆哮,“你要是真敢给她做了绝育手术,老子现在就炸了你们雷州半岛!” 总队长很快明白,严肃回答,“报告首长,保证在一分钟内完成任务!” 第七十九章 征服军人秘籍 “楚相思,出列!” “是!”相思跨出队列大声叫道。 结扎手术做完的第三天,因为出列晚了,被邵延平揍得吐出好几升血,他就是逮着秦切肤和秦入骨不在的时候,狠狠折磨她,痛扁一顿后,竟然还不让她去医务室。现在相思算是学乖了,对邵延平言听计从。 “你给我徒手攀爬那个高台!” 邵延平指着一个至少有二十米高的高台,上面长满了青苔,不过在几个空白处留有几个深深的脚印,可能是长年累月特种兵们攀爬所形成的。相思迟疑地看着平滑异常的高台。 “报告队长,我是从后面的楼梯爬上去吗?” “死垃圾!你再嘻嘻哈哈我让你每天洗粪池澡!” 相思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到高台下面,抬头往上看。JESUS!高不是问题,问题是太滑,而且下面连个护垫都没有,当然也不可能挂上保护绳,乖乖,这和叫她去送死有区别么? “还磨蹭什么,不敢爬就给我打背包滚回家!” 邵延平在后面猛踹了相思一脚。 队列中秦入骨跳出来,“报告队长,我申请帮她爬!” 邵延平听他这样维护相思,更是怒火攻心,却又舍不得发泄到秦入骨身上,于是朝着相思罄尽醋意加怨气,“夸”地端起狙击枪,瞄准相思脚下,就是“砰”地一声。 “死垃圾!如果你想这个洞眼长在你身上,你就尽量慢点!” 被邵延平这么用狙击枪逼着,相思只好迅速向上爬,可没想到刚爬两步,袖子里突然钻进什么东西,头发上也蠕动着什么生物。 “这上面有各种各样的毒蜘蛛,蜈蚣和蝎子,你要学会避开,否则就等死吧!” 邵延平在下面的一声吼,差点没让相思吓得一个激灵掉下去。 本来就布满青苔根本无法攀援,现在又整出这么多毒物,相思只感觉脑中一团浆糊,背脊突然一麻,什么东西咬了她一口,顿时痛得眉头都蹙起来。 “你在上面睡着了?是不是还想来个桑拿啊?还不赶快给我爬!死垃圾!” 话音未落,又是“呯”地一声,子弹打中相思脑袋旁边几毫米处,打中旁边的铁皮又反弹过来,些微擦中她的脸颊,鲜血顿时崩裂在火药味中。 相思咬紧牙关,用尽所有绝技,刷刷地玩命往上窜。终于完成任务,她趴在上面还没兴奋完,邵延平突然冲过来,把后面的楼梯给撤了。 往下一看,冷汗嗖嗖地就窜上来,相思凸了眼珠子。 “死垃圾,赶快给我跳下来!”邵延平继续大吼,“怎么,不敢跳吗?” 相思知道这次真完了,没有楼梯,这么滑的青苔根本不可能爬下去,除了跳,别无他法。可是,从二十米的高台跳下去,除了死,也别无其他结果。 队列中的两兄弟再忍不住,“邵延平,你敢再逼相思,老子废了你!” 不想,邵延平端起狙击枪,就对准了相思,“你们俩要敢走出队列,我一枪崩了她!” 相思咬牙,“跳就跳,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邵延平眯起眼睛。 相思瞪着邵延平,一个字一个字铿锵有力,“以后再不能叫我‘死垃圾’!” 邵延平眼神微动,最后却还是咆哮,“你们是垃圾,我就叫你们垃圾;你们变成真正的蛙人,真正的特种兵,我自然会尊重你们!” “就为了赢得你的尊重,我跳了!” 说完,相思狮吼一声,就像狼牙山五壮士似的,咬牙从二十米高台上跳下! 在半空中,她保持姿势,让屁股先落地。反正屁股上肉多,最多也就是一两个月下不了床,如果让身体其他部分先着地,恐怕是真的废了。 想法转得快,人掉得更快,一转眼,她便堕到地上,身体各部分能力在这里发挥得超出往日的极限,“噗”地一声,就掉到地上。 队列中发出一阵惊呼。 可相思却感觉不到一点痛,莫非,自己已经死了?她犹疑地伸手摸了摸旁边的草,触手竟然感觉很软,GOD,这哪是草啊,竟然是一副----充气垫!! 草地、石块竟然都是上面的画!晕死,这哪个畜生画的,比真的还真! 躺在充气垫上,相思使劲地晃了晃。刚才她还以为这边是一片野草区,还纳闷,作训场上为什么会有草和石头。 “死垃圾,你还准备晒多久的日光浴啊?”邵延平在旁边大叫。 相思吐吐舌头,一个懒驴打挺翻了个跟头跳起来,“这个项目应该不是考攀援能力吧?” 邵延平冷笑,“算你聪明,死垃圾,这个项目是最基础的胆量测试!” “原来是测胆量的!”相思佩服得五体投地,“那我应该通过了吧!” “滚你的!”邵延平大手一挥,“你浪费我两颗子弹,现在,给我负重20公斤,蛙跳和纵跳各500下,开始!” 相思翻白眼,“报告队长,做完结扎手术后一周内,我不能超负荷训练。” 邵延平狠狠剜她一眼,“谁给你做的新兵训练?军训最重要的是什么?” 相思大声回答,“报告队长,是服从!” “错!”邵延平咆哮,“第一是绝对服从,第二是绝对服从,第三还是绝对服从!” “是,我现在就去蛙跳和纵跳!” 邵延平阴森一笑,“晚了!现在你给我从这一直滚到那边去!” 看他手指的方向,是一条用眼睛望不到尽头的漫漫长路,能看到的最少就有二三里路。 “队长,您是说让我走过去。”相思小心翼翼地探询。 邵延平二话不说端起枪,对着她脚边又是“砰”地一声。 摸爬滚打中滚是最难的,要把身体练瑜伽似的旋转着翻滚,整个人滚筒似的。 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相思立马趴在地上,开始沿着长路滚雪球! “秦切肤,你第二个,秦入骨接着,一个个来,滚慢的垃圾,就等着吃枪子吧!” 听邵延平这样吼,两兄弟迫不及待,打鸡血似的不要命地跟在相思后面滚起来。 队列沿着长路汹涌澎湃地翻滚,远远看去,大家的迷彩服翻滚成绿色的波浪,倒也蔚为壮观。看是好看,可队列中的战士们却是叫苦连天。 秦入骨在相思左边,秦切肤在右边,三人并行滚着。 相思一边滚,一边苦着脸对两兄弟述说,“早知道如此,早餐时我就不吃你们俩那份儿,现在我都快吐出来了!” 两兄弟笑,秦入骨突然说,“相思,我滚到你前面去,帮你滚掉小石子。” 秦切肤也不甘落后,“你滚在相思前面,我滚在你前面,双重过滤!” 秦入骨笑,“为什么你要打先锋?你在她前面,我在你前面好了!” 秦切肤语气强硬,“你小子翅膀硬了,就不把你哥放眼里了?” 相思“嘿嘿”笑起来,心下顿觉一阵感动。滚不怎么消耗体力,到现在她身体各部分机能还算完好,只是身体时不是被小石子咯得生疼,现在有两兄弟“双重过滤”,那敢情好! 等两兄弟排序滚在相思前面,果然相思滚得一路顺畅,再无小石子咯进皮骨里。 “还有23分9秒54,滚慢的我等下给他‘加餐’!”邵延平拿着扩音筒大喊。 相思忍不住龇牙咧嘴骂,“玉皇大帝呀,这队长不愧是变态中的王者!” 秦入骨满脸泥巴地剜她一眼,“坚持不就得了,屁话那么多!” 恶寒ING。相思知道他是为了不让她说话以保存体力,但也用不着这么凶巴巴吗? “梦相思,你慢了0.1秒,再给我滚一遍!” 终于滚到终点,相思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高兴,邵延平突然杀出来喊道。 相思差点晕过去,“不是吧,队长,我又不是最后一个,而且只慢0.1秒!” 邵延平冷笑,“81式自动步枪速度如何!” “弹头在枪管内的运动时间为0.0013秒;弹头出枪口时的速度为每秒钟715米!” 相思回答完,自动趴下来,从终点再往起点滚去。 等相思完成任务,她觉得自己连怎么站都不知道了,在队列中站得很勉强,总觉得自己是软体动物,应该折叠着身体趴在地上。 下午的训练,相对轻松,地点在投弹考核场。 战士们正在做着热身运动,邵延平把相思叫出队列,从弹药箱拿出一枚考核用的制式教练弹扔给她,“接着,死垃圾!” 手榴弹大致分为四类:杀伤手榴弹、照明手榴弹、化学手榴弹和教练手榴弹。其中教练弹并无杀伤力。 “是!”相思大喊着,一把抓住空中飞来的教练弹。 “说说,77-1式本柄手榴弹的参数?”邵延平居然也会考理论。 相思胸一挺,“弹长171毫米,弹径48毫米,弹重355-385毫米,弹壳为0.3钢板,装药70克,破片300多片,弹片重0.004公斤,破片速度1000米/秒,延时时间2.8-4秒,杀伤半径7米,安全半径37米。回答完毕!” 精准的武器参数博得大家热烈的掌声。 这时,投弹考核场尽头,老兵们举起红旗,摇一摇作为信号,邵延平便吹响集合哨。 秦入骨第一个出列,跑步到弹药箱前几米,立定站好,再向前跨出三大步,弯下身子拾起一枚手榴弹,随后朝投掷准备线走去。他右手抓住手榴弹的木柄,小指扣在底环,手臂伸直,“报告,秦入骨投弹准备完毕,请指示。” “投弹!” 随着邵延平的命令,一枚手榴弹向考核场的正前方飞了出去,“呼”的一声落在远方,很快传来报数员的声音:“98米!” 秦切肤也不赖,投出了93米的好成绩,其余的战士略逊一筹,但也有80米以上。 终于轮到铭了。 她站在考核线前,右手握着手榴弹的下部,目视远方,深深地吁了口气,老实说,没有负重沙带,感觉胳膊无比的轻盈,成绩应该不会太烂。 “报告,楚相思投弹前准备完毕!” “快投吧你,死垃圾!” 只听“嗖”地一声,相思手中的手榴弹,便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彩虹般美丽的抛物线,呼啸着气势汹汹地朝着远方飙袭,包括邵延平在内,大家齐齐愕然,终于,从远方传来报数员兴奋的声音,“楚相思,108米!” 雷鸣般的掌声猛地奏响起来,久久没有停息,奇迹般的好成绩,让所有的人都震憾了。 邵延平走到相思身边:“楚相思,刚才你助跑慢了,腰部转动的力量也不够。要注意动作规范。再来一次!” 相思点点头,退后十余步,然后开始快速地助跑。 “嗖!” 第二枚手榴弹如离弦箭矢一般飞了出去。战士们纷纷仰起脖子。报数员的声音在三秒钟后响起,“123米!” 这一回,邵延平带着鼓起掌来,“楚相思,好样的!” 相思转过身,向邵延平展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为什么不叫我‘死垃圾’了?” “妈的,”邵延平踢了她一脚,“我不叫你‘死垃圾’了,你丫还不给我跪下谢恩!” 第八十章 玩转军营玩不转男心 来两栖蛙人队的首个休假日。 据说这天是总队长被调派到成都军区前的大赦,是新任总队长到任前宝贵的放松机会。 虽然不用早起操练,但在生物钟作用下战士们都早早起床。 相思和两兄弟还有三四个男兵在活动室台球桌旁玩“五色彩虹”。 球桌上并不是一般的台球,而是甜椒、苹果、黄橙、橘子、柚子等水果。 相思俯身台面,球杆对准白球,轻轻一点,“砰”地一声,不偏不正,一下子就击中了苹果,她高兴地抓起苹果就啃。 这种游戏在部队军营中广为流传,谁击中水果,谁就可以吃果。 吃完苹果又觊觎橘子,相思走到秦切肤身边,“啪”地一声朝他双手合十,“拜托了,切肤君,帮我击个橘子!” 下一个击球的恰好是秦入骨,他听了这话,拿起球杆,“砰”地就击中了桌面上的橘子。 相思瞪圆双目,看他笑嘻嘻地剥开唯一的那个橘子,一瓣一瓣往他自己嘴里送。 看他那奸诈小人得逞的模样,相思气不过,抓紧手中的苹果核,朝他脑袋扔去! 秦入骨矫健躲闪,“你生气的样子很火辣,你要学会欣赏!” 相思咬牙切齿,“我不想欣赏!” 秦入骨耸耸肩,“你负责生气,我负责欣赏!” 相思气得嘴巴算子都歪了,转身看看旁边秦切肤,他正和男兵们一起大笑,没有丝毫挺身而出的意思。相思就奇了怪了,为什么自己表达出想要和秦切肤结婚的意思之后,秦切肤就对自己像朋友般干瘪瘪的? 算了,懒得想。 午餐后,战士们都在宿舍午睡。 “全都起来!”蓦地传来邵延平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士兵们惊醒地跳下床来。 相思揉着惺忪睡眼,“队长,今儿不是放假吗?” 邵延平神秘地说,“赶紧收拾好,今天有任务!” 战士们一听有任务,心惊肉跳地麻利穿衣,整理内务,不到三分钟,所有队员便集合完毕,列队站好,个个神色紧张地看着邵延平。 邵延平努力憋住笑,严肃地挨个儿打量战士们的仪表。士兵们估摸着是不是又要到亚马逊丛林集训,当邵延平走过的时候,都绷着脸,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相思憋不住,不满地嚷嚷,“队长,你内心戏演太久了吧?” 邵延平大笑起来,“好,我就不卖关子了,今天的任务,玩儿!” “玩儿?玩儿什么?” “今天,我们全队要上街去!你们这些家伙,不是早憋坏了吗?今天我们去逛逛雷州农村的市集,你们都收拾得精神一点,漂亮一点儿!别等见到漂亮的闽南姑娘,给我们蛙人队丢人!”邵延平笑道。 “毛主席万岁!!” 战士们一下子狂欢起来,迅速行动,洗脸的洗脸,梳头的梳头。 “看你们那熊样儿!高兴得跟相亲似的!”相思故作鄙夷表情。 “相思同志,你是不知道啊!就我这帅气的外表,这么久没让女孩儿看见,真是糟蹋了!”那男兵一边揽镜自照,一边嘟囔:“咱们蛙人队哪儿都好,就是没女兵!” 相思满脸黑线,“原来我在你们心中根本不是女性?” 秦入骨突然冒了出来,俯下身,把下巴架在相思脖子上,“楚相思,你丫就是一纯爷们儿!” 相思气得大吼一声,“我要是纯爷们儿,我第一个要爆的就是你秦入骨的菊花!” 秦入骨猛地直起身子,正色道,“这是我一生中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男兵们哄笑。 所有队员收拾完毕,又集合到一起,瞪大眼睛看着邵延平。 相思问,“队长,咱们怎么去?坐公交还是打车?部队不会给咱们派车去吧?” 邵延平瞪了她一眼,“这市集距离咱们军营有三十公里左右,没有公共汽车,也没有出租车,部队没那么多车给咱们派,大家说,该怎么办?” 战士们沉默了几秒,终于一齐怒吼道:“三十公里强行军!” “嘿嘿!好!聪明!不愧是我邵延平的兵!很有蛙人队风范!”邵延平满意点头。 队员们早等不及了,也不等队长发口令,全都跑了出去,邵延平在后面大喊:“都给我回来!我还没宣布纪律呢!” 相思边跑边回头冲邵延平喊:“不违反群众纪律,注意军人形象,我们都知道!” “还有细节部分!”邵延平终于追上了他们。 “不调戏良家妇女!队长,这个够细节了?”秦入骨笑道。 邵延平深深望了秦入骨一眼,“还有,不准调戏良家妇男!” 秦入骨脸一下子就紫了,男兵们笑得前俯后仰,相思更是捧着肚子笑得直抽筋。 大伙儿一路猛跑出去足足五十公里,这才逐渐放慢了速度,相思在队列前带头打先锋,看到邵延平,便跑过去问,“队长,这闽南姑娘,真那么漂亮?” 邵延平故作深沉,“晋朝,胡人乱中华,古中原人南迁荆扬交广,最远到达岭南,今日见岭南姑娘之美!说闽南话的客家姑娘,娇小可爱,清纯无比,漂亮得没的说!” 旁边秦入骨马上夸张地大吼一声:“同志们,听到队长说的话了吗?” “听见了!” “那还不赶紧冲啊!” “冲啊!” 战士们又跑了一会儿,大约有二十五公里了,终于因为体力下降,放慢了速度,喘起了粗气。邵延平在后面喊,“怎么就这样不行了?” “刚才是让闽南姑娘给闹的,现在是真跑不动了,队长,咱休息一会儿吧!”秦切肤呲着牙说道。 “车!车!驴!驴车!”相思忽然停住脚步,冲不远处喊道。 众人抬眼看过去,果然看见五六个闽南老乡,各自赶着空驴车在前面走,黑棕色白眼圈的小毛驴欢快地一路小跑,老乡惬意地挥动着小皮鞭,神色悠闲。 “队长,咱们搭车吧!”相思眼巴巴地看着邵延平,一脸的期盼。 “搭什么车?忘了群众纪律了?”邵延平不同意。 这时,那六辆驴车忽然停了下来,六名客家老乡等战士们走近了,一齐问道:“解放军同志,你们去哪里?” 相思抢先回答,“老乡,我们去赶大集!” 客家老乡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年岁稍大些的大伯热情地说,“解放军同志,我们也是去赶集,你们上车吧。我们带你们一程。” 战士们立刻爆发一阵欢呼,刚要跳上车,邵延平一把拦住他们,说:“老乡,多谢多谢,不过不用了!我们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老乡们笑道:“还是上车吧,让解放军同志们搭便车,是我们的光荣!” “不了,”邵延平还是谢绝,“我们有这么多人,车拉不动的!” “不不不!”另外一个岁数年轻些的老乡笑,“别看这毛驴瘦小,力量是很大的!解放军同志们全上车吧,绝对没有问题!” “队长,您就同意了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驴车呢!”相思抓住邵延平的军装央求。 邵延平看到老乡焦急而期待的神态,终于说了声,“上车!” “噢!!” 战士们惊喜地跳上六辆驴车,小毛驴叫了一声,大板子车下沉了好多,“大伙儿坐好了!”老乡们挥舞了一下皮鞭,小毛驴不再小跑,而是很稳当地拉着沉重的车子,继续前行。 “老乡们,真是太感谢你们了!”邵延平再三道谢。 年纪大的老乡捋着长胡子,笑眯眯地说:“解放军是我们的亲人!帮我们盖房子,修公路,打水井,还帮我们抗洪,种庄稼!所以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如此和谐的军民情,不是在新闻联播里,也不是在解放日报上,而是真实发生在相思身边,自有一股动人心弦的力量。 听老乡们这么说,很多战士们的眼眶都湿润了。 驴车们把大伙儿拉到正在“爬刀梯”的市集前。大伙儿跳下驴车,顿时目瞪口呆。 三声震天炮铳响后,鞭炮齐鸣,锣鼓喧天,6人一组,抬着神轿,绕着未竖立的梯架接力狂奔,你追我赶;接着上香拜拜祭刀梯,一声令下,头人指挥众人同心合力,紧拉4条大绳索,在呼喝声中,徐徐将刀梯升起。 刀梯尚未立稳,十多名身穿统一服饰的彪形大汉,如离弦之箭,飘然而上,争先恐后,赤脚飞快踏着钢刀,登上顶层,然后迅速下梯,再度攀登。 围观群众,人山人海,不停喝彩,欢声雷动。 战士们也大声喝彩用力鼓掌。“爬刀梯”结束后,市集正式拉开帷幕。 “大家注意,不要离开队伍单独行动,不要违反群众纪律,需要购买什么,一起行动!”邵延平如此嘱咐着,战士们进入到市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清一色的绿军装,在整个姹紫嫣红的市集上显得十分扎眼,客家老乡们不时地看着这群朝气蓬勃的战士,脸上流露出善意的微笑。 “0101,前方十点位置,目标正向我开来,请指示!” 秦入骨盯着侧对面走过来的一位美丽的闽南少女,兴奋地说道。 “0202,命令你迅速出击!命令你迅速出击!”相思相当大方地指示道。 “0101,难度太大,还是派03去吧!” 秦切肤笑,“0101,目标火力太猛了!03不敢去!请求02出击!” 秦入骨眼神坚毅,“既然如此,我就当仁不让了!”说完冲到邵延平向前,“队长,我申请去和那位姑娘说句话!我保证不违反群众纪律,保证不调戏人家!” 其他战士都起哄,邵延平迫于舆论压力,说,“去吧!别太过分!” 秦入骨朝相思和男兵们挤眉弄眼,“哥儿几个看我的!” 他大步走上前去,一直走到姑娘面前,敬了个军礼,“同志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那闽南姑娘惊诧抬头,见一位英俊的解放军战士站在面前,顿时脸一红,“没、没有!” “那好!那我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祝您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秦入骨煞有介事。 闽南姑娘笑得甜蜜蜜的,温柔地回答:“谢谢,也祝解放军同志工作顺利!” 秦入骨一路小跑回来,大家瞠目结舌。 “骨老大,您说什么了?她怎么笑得那么恶心?”相思百思不得其解。 秦入骨笑,“我说我喜欢她,她说她也喜欢我啊!” 这话把相思折腾得一头蒸汽水。咋整的,这秦入骨最近如此洒脱奔放? 之前的那股子闷骚劲儿呢? 貌似自从在浴室和他圈圈叉叉后,他就开始上蹿下跳不得安生起来。真是莫名其妙!莫非他以为她给了他身体,就是给了他承诺? 男人的心思还真别猜! 相思正郁闷着,不远处邵延平突然大吼一声,“全体集合!”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战士们快速在市集的空地里站好队列,昂首挺胸。邵延平凑近来,压低声音,“后方四点钟方向,新任总队长正向我们走来,待会儿我们一齐喊‘首长好’!” 相思好奇,想看看新任总队长究竟何方神圣,转头向右后方,却差点尖叫失声! 第八十一章 夹在父子仨的缝隙中 农村集市正热腾着。 道路两侧全是卖摊儿,往日很宽广的大路,今天却被挤窄了,服装鞋帽、日用百货、瓜果梨桃、肉蛋蔬菜、烟酒糖茶,可谓一应俱全,只要逛上一趟,便可满载而归。 此外也喧嚣着,叫卖声,吆喝声、吵闹声还夹杂着一些打骂声,小贩与顾客为一毛钱而争得面红耳赤;母亲把糖果给了儿子,女儿不满,蹲在地上不起来以示抗议,或者夫妻俩为买不买烟的事儿吵得不可开交。 邵延平的蛙人队在集市空地上站得整整齐齐。聂辅周的吉普车径直开来。 “首长好!”战士们齐唰唰敬礼。 相思见此时已经躲闪不及,慌忙抓起旁边摊铺上的墨镜,刚戴脸上,又意识到戴墨镜更扎眼,急急摘下墨镜。 不想,她刚摘下墨镜,一抬眉,视线便撞上聂辅周荡起双桨的船儿笑眼。 他已经军装笔挺,立于她面前,她再躲不过,便勾出笑意,“抗战胜利了?” 聂辅周抬手把她鬓边的短发拨到耳后,只含笑望着她,不说话。 “别看了,再看,我这脸儿会被你眼神戳个洞出来!”相思扭过脸。 这时,队列侧面突然骚动起来,众人往那边看去,是个卖电视机的摊铺,周围的人群全部散开,此时正有一个中年男人发狂地朝铺上的电视机泼红油漆,嘴里还歇斯底里地喊道“赔我媳妇”、“赔我媳妇”! 秦入骨位置接近,本能地冲上去,那狂徒竟躲闪开来,又举着泼完了的油漆桶玩命地砸电视机。相思此时已飞奔过去,和秦入骨配合着才将那狂徒制住,摁在地上。 场面登时混乱得如同车祸现场。 邵延平带领战士们前去维持现场秩序、稳定群众情绪。相思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也被泼了一身鲜红的油漆,触目惊心,她气得跺脚,“靠,那孙子不会使的是快干漆吧?” 快干漆也就是过氯乙烯漆,漆膜干燥快,涂在家具上平整光亮,有较好的耐候性和耐化学腐蚀性,但泼到身上就麻烦了。 她心急火燎想找水冲冲,胳膊突地被人拉住。 聂辅周二话不说,直接拉她到旁边水龙头下去冲洗,胳膊上未干的油漆尚能冲掉,溅到脖颈上的油漆已经半干,他沾湿了手帮她蹭了好几下,还是不成。 “你等会儿,我弄点机油来!” 他说着便飞快奔向自己那辆吉普车。机油这玩意儿有毒性,对皮肤有刺激,但少量接触不至于有太大伤害。他跑进车里,把身上穿的夏常服衬衫脱下,光着膀子找机油。 看聂辅周拿衬衫蘸机油,相思慌忙拦住,“那你一会穿什么?” “我是首长,他们不能脱了衬衫等我挑?再说,总不能让我把内裤脱下来蘸吧?” 他用蘸好机油的衣角帮她擦拭脖颈上的红油漆,她吐吐舌头,“那人也怪可怜的,说是在那儿买的电视机,结果爆炸,把他媳妇给炸没了。” 聂辅周咬牙,“泼油漆也太和谐了,要是你出事,我非用95式班用机枪扫了他们!” “别给自个戴高帽了,95式班用机枪得三人合作,你还得找弹药手和观察手!” “还怕缺了人?切肤和刻骨能不削尖了脑袋帮我装弹、观察?” “歇了吧你,父子仨不去扫邪恶轴心国,却在扫我们赖以生存的人民群众!” 聂辅周故作惊讶,“这才几日没见,你丫政治觉悟、思想境界就飚这么高了?” 相思正色道,“报告首长,一切都是党和军队的栽培!” 正说着,邵延平已经把闹腾的电视机摊铺给稳定下来,上前向聂辅周报告,同时还送来件干净的夏常服衬衫,聂辅周接过去穿上,朝他点点头: “你带你的兵回去,楚相思留下和我搭吉普车!” 邵延平“夸”地立正,行了个军礼,“是!总队长!” 相思急忙把邵延平叫住,又转头对聂辅周说,“让你二儿子也搭吉普车吧,他浑身鲜红,跑在队列中不好看!” 本以为聂辅周这样宠自己,肯定会答应,不想他嘴里很快蹦出仨字,“不批准!” 只好眼睁睁看着邵延平跑向队列,相思还看到队列中两兄弟一副郁闷表情远远望着她。 十分钟后。 队列在邵延平的带领下跑出三四公里的样子,秦入骨跑得无精打采,旁边突然有人用手肘推了推他,他转过脸去,顿时眼睛瞪得老大,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相思一脸偷袭成功的贼笑,“你让人点穴了,骨老大?” 不知为何,秦入骨怒气冒出来,从鼻腔里冷哼一声,“同志,队列中不许说话!” 相思本来从吉普车上下来,是陪战友们一起跑的,结果不想一来就碰上秦入骨的臭脸。 她正要发作,秦切肤跑上来,“怎么不和我爹坐吉普?” 相思不回答,看了看秦入骨,他依然是一副谁得罪他似的无理取闹模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扭头便走。 半路却被秦切肤拉住,“你知道我弟弟是那脾性,他还是个孩子呢。” 相思不满地大声嚷嚷,“他是孩子,我就不是孩子,我还比他小几岁呢!” 秦入骨听了这话,也火了,“还孩子,瞧你看我爹那样儿,整一欲求不满!” 这话气得相思脸上的肉都跳动起来,说坦白了,她不坐吉普车,就是为了陪秦入骨跑回营的,结果万万没想到招来这等恶言恶语。 她几欲跳脚,“秦入骨,你成心拱我火是不?” 秦入骨还真扛上了,“我就拱火来了!你快回我爹吉普上去!这儿不欢迎你?” 这话把相思气得想哭,“你算老几?这是邵延平的队伍,你说赶我,我就得走啊?” “对,我不算老几,我就普通一战士,哪能跟你前夫比!人家以前是帝都军区头号人物,现在又是广州军区最炙手可热的一位!您又是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我们这庙小供不起大佛,您就攀高枝去吧!” 秦切肤抓住弟弟,“秦入骨你别胡闹!” 秦入骨推一把秦切肤,“哥你甭瞎搅和,这是我和她两人之间的事!”说完,便跑到相思面前,“我不说其他的,越说会越离谱,最后明明是在乎你,却伤害了你。” 相思忍住泪,“你别跟这酸!要说什么快说!” “我就想问,你是不是大叔控,”他说,“我知道现在大叔控很火,时尚总是这样的,硬汉完了奶油,奶油腻了儒雅,儒雅过时了正太,正太长大了大叔。” 他顿了顿,又说: “你要文艺,大叔眼界开阔,见多识广,满腹经纶,一腔情怀,天上地下没有不会扯的话题;你要拜金,大叔功成名就,要车有车,要房有房,头脑灵活,手段高超,四海之内没有他摆不平的关系;你要寂寞,大叔英俊潇洒,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外冷内热,一回头没有电不晕的牛;而你要是活泼幼齿,大叔更是俄狄浦斯情结的最佳寄托对象......” 听到这里,相思不耐烦地打断,“你还能侃呀,你就不用歇歇?” 秦入骨看着她,“我要不说这个,就会尽说些伤你的话了?” 相思一听这话,眼泪就止不住滴落下来。刚才听他说那么多难听的话,都能忍住没哭,现在听这么短短一句,她就泪腺爆发,眼泪一颗一颗坠落下来。 见她哭了,秦入骨慌忙伸手想帮她擦脸。 “不要,你手上有红油漆!”相思急急躲避,秦切肤从旁边递过一张手帕纸来。 相思用手帕纸擦擦脸,瘪嘴说,“就算我不是大叔控,我也应该喜欢理智温柔的秦切肤,而不是你这没长大的小P孩!” 秦入骨眉一跳,“你说‘应该’?那就意味着事实上不是咯?” 相思耷拉下眼皮,“你英语虚拟语态是不是学太好了?你考虑过当国际维和警察吗?” “维和警察啊,”秦入骨想了想,“我不喜欢他们那种蓝色贝雷帽,看起来很傻B!” 相思笑而不语,心想,“我才是傻B呢,兜兜转转,原来还在给你织毛衣!” 三小时后。 晚餐是迎接新上任总队长的盛大宴席,战士们饭饱酒足之后,纷纷瘫软在宿舍里。 结果没休息多久,邵延平把大伙集合到一起,“为了欢迎总队长新上任,今晚全体给我打扫宿舍卫生!要按照最高标准打扫,清楚了没有?” “清楚!” 邵延平具体分工,谁打扫大房间,谁负责刷洗地面,谁管摆设,谁要擦拭柜子玻璃窗,谁清扫楼道,谁去门口扫落叶,还有楼梯间和洗漱间的清洁工作。 “怎么具体分配你们自己协调,我要的是标准,清楚了没有?” “清楚!” 相思冒出来,“队长,我呢?” “哦,我们的吵架标兵呀,”邵延平讽刺,“你的任务最艰巨了,你负责打扫厕所!” 相思看了看不到5平米的厕所,觉得再怎么艰巨也就这样吧,当下便答应下来。 “半小时后,总队长会亲自来检验,你们给我好好干,谁敢给我们队丢脸,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邵延平吼完就闪身走人。 所有人顿时忙碌起来,相思也走进厕所。 部队里,军人们都比较自律,所以这宿舍厕所,并不像外面的公共厕所那么脏臭,相思觉得自个捡了个便宜,便草草用拖把擦了擦地面,把坐便器冲了几遍,又找了块抹布,把厕所里的排风扇、洗手池、便纸盒、墙上瓷砖,很仔细地擦了一遍。 蓦地,秦入骨出现在厕所门口。 “哎、哎,秦入骨,你干什么呀?”相思紧张。 秦入骨指指胯下的玩意儿,“如厕!” “先憋着!”相思虎着脸,把秦入骨推出厕所门。 二十分钟后,邵延平走进宿舍楼,“楼道谁负责的?咋还有小纸片?” 负责清扫楼道的那两位登时就拿着扫把去抢救,邵延平朝着他们的背影吼,“打扫楼道的标准是,不让我看见一丁点儿杂物,明白吗?死蚂蚁也算!” 突然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清扫楼道的两名士兵故意大声喊,“首长好!” 聂辅周点头,“你们都打扫完了?” 战士们一齐回答,“打扫完了!” 聂辅周笑着点头,他旁边的政委马上恭敬地双手递上一副阅兵时用的白手套,聂辅周慢慢戴上白手套,沿着扶梯蹭了一下。 圣母玛利亚,用不着这么夸张吧?这又不是人民大会堂! 大家屏气凝神,等待着结果,聂辅周终于然后转过来,相思瞪圆眼睛一看,他的白手套上赫然出现了一条不太明显的痕迹! 聂辅周依然保持着雍容笑容,语气却相当的严厉,“重做!” 他又指着楼梯地面上的黑点,“这怎么回事?” 打扫楼梯的士兵慌忙跨前一步,立正作答,“首长,那个黑点怎么也擦不掉!” 聂辅周朝后面摆摆手,邵延平马上跨步向前,“首长。” “给他示范一下。”聂辅周说。 “是,首长!”邵延平说完马上蹲下身,用手在那小块黑点上抠了几下,很快抠干净了? 聂辅周扫视大家一遍,“擦拭的标准是,一尘不染,白手套蹭过去,没有一点痕迹;打扫的标准是,光洁如新,不见半点杂物污渍!听明白了吗?” 战士们胸一挺,“明白!” 他这才点点头,走近旁边宿舍内部,却马上转过身来: “看看你们的内务!新兵训练时都在打酱油?今晚每个人给我抄十遍《内务标准》!听好了,床下鞋架上摆放依次为脸盆、拖鞋、胶鞋、棉鞋;脸盆内牙刷缸放在左侧,牙刷抓手朝后,香皂横放放在右侧,牙刷缸内牙刷放在左,带毛一端朝前,牙膏放在右!” 战士们大气都不敢出,听着聂辅周的训话。 紧接着,聂辅周又检查了洗漱间,当然又是不合格,最后,他朝着厕所走去,相思慌忙跟在后面。 这次,旁边的政委又双手递上一副崭新的白手套,聂辅周把手套递给邵延平,邵延平会意地戴上后,在瓷砖和坐便等地方蹭了几下,翻开手,居然毫无痕迹! 相思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聂辅周侧过脸看了看她,“楚相思,是不是觉得自己合格了?” “是!”相思相当的自信,“按照内务的标准,这里的地面没有杂物污渍吧?擦拭的部分也一尘不染吧?这不就是合格了?” 聂辅周笑起来,“那我问你,坐便器里面擦了没有?” “那也要擦?”相思反问。 聂铺周看了看其他战士,伸手指了指秦切肤,“你来给她示范一下。” 秦切肤二话不说,大步走出去,找了一块干净的新抹布和刷子,蹲下身子,把抹布伸进坐便的里面冲水孔位置,开始里外用力地擦,擦几下,冲水,洗洗抹布,再擦。 相思目瞪口呆地看着,聂辅周则笑而不语。 整个坐便内腔,秦切肤擦了足足有5分钟,最后一次冲水完毕以后,他转身回宿舍拿了他的牙缸来,尔后把杯子伸进坐便池,从坐便池里面舀了半杯水,仰起脖子就喝了下去! 所有人都傻了,相思顿时满脸黑线。 聂辅周拍拍秦切肤的肩膀,“你辛苦了。”然后他转过来面向大家,“你们过的厕所,就得有信心能喝里面的浅水!都明白了吗?” “明白!” 相思咬咬牙,转过身去,对秦入骨说,“秦入骨,你可以如厕了,你上完厕所,我再按照首长的要求重做一遍!” 话音未落,便听到聂辅周和秦切肤异口同声,不满的话语,“为什么是秦入骨?” 第八十二章 让人无语的打架理由 倾盆大雨 两辆军用吉普车呼啸着驶进湛江军港,在港口最东边的集装箱码头上刹住。 平日繁忙的军港,此时空无一舰。几位从车上下来,身穿天蓝色海军迷彩服、佩戴海军陆战队徽标的军人,迅速将厚重的潜水服穿上,扎入海中,很快消失在浪花里。 水下一片漆黑。相思和战友们在邵延平的带领下,静悄悄地在水下穿梭。 “现在情况如何?”聂辅周担忧的声音传入相思耳麦。 “通往成功的路,总是在施工中。”相思故意叹息。 聂辅周竟信以为真,“我不应该批准你去的!你还不熟悉那里的海底地形!” 听了这话,相思突然冒火。自从聂辅周接任总队长,她感觉自己总处于他的保护之中。 比如说,昨天的火力障碍场训练。 所谓的火力障碍场训练,是指在路的一侧是两挺大机关枪,真枪实弹,另一侧是十几个掩体,两分钟内,要在机关枪扫射的情况下,手持步枪迅速通过一个个掩体,越过水洼,绕过地雷,抓过横木,钻过水管,击中靶子,20个拳卧撑,完成这一系列动作。 相思本来有信心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可没想到越过水洼时,突然听出耳畔机关枪的枪声有些诡异,爬横木的时候再仔细一听,她得出结论--那竟是橡皮子弹! 别的队员都是真枪实弹,偏偏她是橡皮子弹! 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当时就跳起来冲到邵延平面前,“是不是子弹用光了?为什么给我用橡皮子弹?” 邵延平尴尬地转过脸去,半晌才回答,“你以为我想?这是总队的命令!” 当时她就怒不可遏,想冲到总队办公室去找聂辅周理论,愣是被邵延平拉住了她。没想到,聂辅周不但插手她的训练,现在又干涉她执行任务! 她再也忍受不了,冲着无线电海底传声筒大吼一句: “聂辅周,你缺少经验,需要你指点,但不需要你指指点点。” 说完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犀利了,正有点后悔,想说些软话,耳麦突然传来聂辅周依然温柔的声音,“是,我知道了。” 相思抿住下唇,“谢谢您的配合。” 聂辅周低低的笑声传来,“相思,如果你知道去哪,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 说完,他切断了耳麦。 这支小分队对湛江军港进行拉网式排查后,确认没有危险。十个小时后,美国某军舰缓缓驶入军港,开始对华的五天访问。 次日。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泰切肤和泰刻骨早早地洗澡洗衣,一身清爽地找到邵延平: “队长,我和我哥想请假,去看看老乡。” 邵延平想了想,也没往心里去,点点头,“给你们一个小时,快去快回!注意军容军纪,不准惹是生非!” “是,队长!” 两兄弟走出来后,径直奔向服务社。一进门,泰刻骨就掏出钱来,大声吆喝: “一打啤酒,两袋花生米,三盒午餐肉,再来火腿肠十根儿!” 服务社的闽南老乡眨巴着眼睛怪异地瞅着他们。 “别看了,我们队长派我们来买的,对了,顺便拿个空箱子给我们!”泰切肤瞪着眼睛喊,然后把泰刻骨缺的钱付齐。 兄弟俩把东西全都放进纸箱子里,便朝着服务社后边跑。 “刻骨,你说的那地方靠谱吗?”泰切肤边跑边问。 泰刻骨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放一万个心!上次咱帮锅炉房运煤的时候,我偶然机会发现的,那地儿,绝对适合咱爷子仨把酒言欢!” “我可不就是担心老爹吗?干部和士兵一样不能随便喝酒,我俩抓也就挨个处分,爹他要是被发现了,事情可得闹大!” 泰刻骨停下脚步,“那你到底去不去?” 泰切肤步履未停,“去!怎么不去?为了和老爹喝酒,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去!” 两兄弟穿过操场和体能训练场,又转过后面的部队锅炉房,一直跑到最里,七转八转地,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看着泰刻骨一脸得意的样子,泰切肤差点要晕。 眼前是一排低矮的小营房,估摸着就七八间,因为长期没有用过,营房已经破旧不堪,矮墙和屋顶上长满了荒草,野虫纷飞,植物的腐烂气息亦源源不绝。 “这不是猪圈吗?”泰切肤满额头黑线。 泰刻骨正要反驳,身后传来聂辅周大笑着的声音: “切肤,你就知足吧,咱军营里,住着好几千人,只有这地儿没人会来。听说是团里的老猪圈,但也荒置已久,环境是稍微差点儿,但安全第一嘛!” 泰切肤转过身,“我和刻骨是没什么,就委屈您了!” 聂辅周笑着走到两兄弟间,两只手亲切地拍拍他们的肩膀,笑道:“是有点委屈,要不,咱们父子仨把这老猪圈收拾收拾?” 他俩儿子马上点头,三人很快行动起来。把墙上的芳草拔了一大堆,找了个房顶最完好的猪圈,铺上草,又把纸箱子拆开铺上去充当餐桌,啤酒、杂碎放上去。 “老爹,”泰刻骨坐下来就叫,“收到我们父亲节发给您的短信了么?” 聂辅周点头,绽放出父亲的幸福笑容: “刻骨你小子是什么,'我的脉搏流淌着您的血,你的性格烙着您的印记,我的思想继承着您的智慧……我的钱包,可不可以多几张您的钞票?老爹,父亲节快乐'!” 泰刻骨慌忙摆手,“老爹,快打住,甭念了!” 聂辅周只是笑,“切肤的则是'多少座山的巍峨也不能勾勒出您的伟岸;多少个超凡的岁月也不能刻画出您面容的风霜,我从您那儿汲取到奋发的力量,走过挫折,迈向成功,爸爸,您是我的榜样,我爱您'!” 泰切肤也是惊讶,“爸,你怎么都一字不漏地给记住了?” 聂辅周颇有感慨地笑,“因为我感动,也因为我,受之有愧。”他低下头去,又缓缓抬起头,“我聂辅周何德何能,能拥有如此优秀的两个儿子!” 父子仨都不说话,似乎想静静地感受这一刻的天伦之乐。 打破寂静的是泰切肤,“我和刻骨就请了一小时的假,时间不多了,开酒吧!” 说完,泰切肤帮父亲打开一瓶酒,递过去。两兄弟等聂辅周喝下第一口后,才开始纷纷打开眼前的酒瓶,先是个人一阵猛灌,尔后开罐头吃午餐肉。 “咱们父子仨齐聚在这两栖蛙人队,也是的缘分,来,干一杯!” 聂辅周说着举起酒瓶子。 两兄弟齐齐举杯,“干!!”酒瓶相碰,发出清越和谐的声响。 聂辅周放下酒瓶,笑着叹息一声: “说起来,都是因为铭铭,我才知道和你们俩兄弟相认。要不然,我恐怕会被蒙在鼓里一辈子!咱们的铭铭,算是我们父子仨的大恩人!” 他突然提到相思,顿时把气氛推向了一个微妙的境地。 泰刻骨不回答,仰起头,把手中的瓶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泰切肤也不说话,重新开了瓶啤酒,闷头喝着。 聂辅周神情复杂地看了眼两兄弟: “你们也知道,很多家庭都出现父子感情淡漠的问题,像我们这种中途相认的家庭,出现频率就更高了。老实说,我很感谢铭铭的存在,是她把我们父子仨凝聚在一起。就像在党的号召下,全国种族人民为了实现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而奋斗一样。” 这话把两兄弟都逗乐了,气氛一下子回复到之前的其乐融融的状态。 “老爹,我敬你!”泰刻骨举起酒瓶,和聂辅周干杯。 泰切肤也敬了酒后,父子仨又猛干了好几大口,言笑晏晏。 “不用我说,你们也会做,但我还是想叮咛一下,”聂辅周笑道,“我给你们俩兄弟委派任务,一定要在训练和执行任务时,誓死保护咱们铭铭!” 两兄弟站起来,“夸”地立正,标准地行了个军礼,“请首长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聂辅周招手让他们坐下,换顾严肃点的面孔,又说: “你们可不能超越权限,我先把话亮这儿,我是肯定要重新拿下铭铭的。你们俩趁早转移目标,免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让自己遍体鳞伤!” 两兄弟看到聂辅周变脸变得比京剧大师还快,不由哭笑不得。 泰刻骨不知道如何回答,又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感觉,便跳起来,故意大声喊,“不好,咱就请了一个小时假呀,时间到了!” 泰切肤会意,马上配合弟弟,“爸,我们得开路了!晚了就坏了!” 说完,两兄弟慌忙钻出猪圈,撒腿往外跑。 与此同时,相思洗完澡,经过部队的锅炉房,高大的烟囱此时正冒着煤烟。她走着走着,又忍不住想到那两兄弟,泰切肤的拒绝,泰刻骨的臭脸,都让她越想越郁闷。 真应该逮个机会整整他们,要不然真以为她楚相思是那么好欺负的! 正琢磨着呢,忽然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相思好奇心起,转过去想看个究竟,冷不防一个人影猛冲出来,和她一头撞上! “怎么是你们?” 看两兄弟玩命跑的样子,相思满腹狐疑,猛地又闻到一股酒味儿,顿时恍然大悟,“啊哈,你们俩私下喝酒!”哈哈,老娘这下有机会将他们一军了! 她说着就径直往锅炉房后走,抓贼要抓赃,她明白。 “哎,等等!”泰刻骨眼见事情要败露,急忙从背后抱住相思,“别去,后面脏!” 相思得理不饶人,“后面脏?后面有酒瓶子吧?” 她逮着机会来了个后踢,把泰刻骨放倒,径直往里面冲,泰切肤又跑过来拦在她向前,“相思,你还是别去了,没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相思冷笑,“私下喝酒可不是小事!这是作风问题!我非得把你们带到营部去,让大家伙都看看!等着受处分吧你们!” 她蓦地又想起聂辅周对自己的特殊保护、还有橡皮子弹的事情来,不由更是生气,“哼,作风真是优良啊!果然是聂辅周生的儿子!” 泰刻骨一听她这么说,登时就火了: “没错!你不用看,我们是温酒了!但是楚相思我告诉你,喝酒是我和我哥俩人的问题,你随便去营部报告,什么处分我们兄弟俩都认了!但是,这跟我们老爹没有关系!” 相思脖子一硬: “没有关系?你是不是聂辅周的儿子?是就有关系!说聂辅周怎么了?我就说他了!你们俩作风这么有问题,说明他聂辅周也不是什么好军人!” 把对他们父子仨的怒气全部宣泄出来,相思感觉过瘾极了! 可她把矛头直接指向了聂辅周,这下子让两兄弟再无法忍受--她说他们怎么样都行,可这样侮辱他们的老爹绝对不行! 泰刻骨此时眼球充血,一个箭步窜上去,趁相思不备就把她放倒在地! “你丫才上梁不正下梁歪!” 相思不设防,被他扑倒,登时又惊又怒。可她也不是吃素的,猛地翻身一个侧摔,把泰刻骨狠狠摔了出去,走向骑上去就打! 第八十三章 澡堂子大群殴 锅炉房离澡堂子不远处,相思骑上秦入骨,一顿暴捶,快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旁边的秦切肤心急火燎地来拉扯,“你俩别闹了!快打住!” 可怎么拉扯得动? 秦入骨此时也失去理智,他本就是一名猛将,被相思骑着,他首先抱头防守,用两脚顶向她的两胯,猛力蹬开,再逮着她吃痛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反击。 “秦入骨你个孙子!你偷袭!” 相思捂住被猛击的鼻子,痛得音儿都颤了,双腿一软,就被秦入骨反扑,他整个身体反过来骑在她身上,又赏她一拳: “唾沫是给人数钞票的,不是用来骂人的!” 被秦入骨骑着,相思下半向受制,上面却不闲着,当兵的都有的那股子痞气顿时冒上来,跟脑顶上长仨旋似的,玩命地揪住秦入骨的衣领,一个劲煽脸。 旁边秦切肤又冲上来劝架,刻骨相思不约而同地飞脚把他踹开。 最后俩人都打得没劲了,僵持着,秦入骨说,“爷累了!” 相思仍被骑在下面,大口喘着粗气,汗水直冒,“姑奶奶早累了!” “那你们还不快松手!”秦切肤大喊。 秦入骨从相思身上下来,刚要站起,相思早就一骨碌爬起来,甩手就要抽人脸,被秦入骨一脚踹回地上,“娘儿们,就会煽嘴巴!” “你大爷的秦入骨!”相思坐地上骂。 她骂完正要站起来,秦入骨已经伸手要扶她,她抬头,两人照了两眼,她眉毛眼睛又竖起来,猛地鲤鱼打挺跳起来,吐一嘴沙子: “秦孙子!你伸手来干嘛?要扶我?丫是不是以为你打赢了啊?” 这话把秦入骨气得跳脚,“楚孙子,没人骑着你不乐意了吧?” 相思脸一红,冲上去,玩命似的朝秦入骨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秦入骨仗着他力气大,按住她又要骑上来,她逮住机会,倏地抓住他的裤子,就往下扯! 秦入骨顿时眼珠暴突,“楚孙子!你丫真想让人骑啊?” 相思这才觉得不对,马上停止扯他裤子的举动,对准他胯下就是一个侧踢,嘴上还不忘嚷嚷,“秦孙子你还死鸭子嘴硬!姑奶奶今儿就废了你!” “谁废谁还没个定数呢!” 秦入骨嘶吼着,又和相思扭打在一处。 秦切肤知道他们势均力敌,谁都占不了上风,也不会有谁特别吃亏,就着急地望着锅炉房后面,怕聂辅周出来时和他们俩撞上,让相思发现老爹也在喝酒,那就麻烦大了! 他看那厮打的俩人影越来越靠近澡堂子,便推波助澜,想让他们去澡堂子打。 眼看着聂辅周正要走出来,秦切肤再不犹豫,把那两人往澡堂子里一推。 “你他妈的长眼了没有?” 刻骨相思这么一冲撞,竟碰上了位不好惹的爷儿!那爷儿应该是个老兵,正泡浴池子呢,不想突然杀出两个人就猛撞到他后背上,登时就火大了。 相思乍一听也气来了,“不就是不小心吗?你哪个队的,牛逼个蛋啊!” 可对方也不是什么信佛的人物! “老子是直属队的!就是牛逼!你个娘们儿!竟敢来这里撒野!” 随着这个家伙抬高的音调,他那一边的人马上嚷嚷嚷地围了过来。 相思知道误入虎穴,可她输阵不输人,输人不输嘴,朝眼前十来号人,而不改色地骂: “操你的直属队!” 那爷儿再忍耐不住,冷不防冲上来就是一拳,“丫存心找死呢!” 此时相思全身都泡在了浴池子里,一抬胳膊挡住他的拳头,另一只手从水里出来了,顺带夺过他身上的湿毛巾,冲着那爷儿的脑袋就抡了过去! “操你大爷!” “啪”地一声巨响,那爷儿脸上立马就起了一道血印子! 旁边那爷儿的手下一看他们的头儿被打了,立马扑向浴池子,朝相思攻过来! 秦入骨和秦切肤看了这情形,再无法袖手旁观,站在水池边的台子上,猛地跳起来朝下面扑去,“砰”地一声,秦入骨一下就把三四个老兵给压水里了! 另一边秦切肤也放倒了好几个! 相思刚从水里站起来,背脊猛地一痛,后背被人用毛巾抽了一下! “哪个孙子跟姑奶奶玩阴的?”相思一转身,拿起毛巾就一顿猛抽! 这时又有不少直属队的老兵,看自己队里的兄弟被欺负了,呼啦啦一下子全跳到池子里来,其他队的就在旁边看这三个邵延平的兵怎么被群殴。 那景象,真真壮观! 赤条条的十来号人,有抡拳头的,也有劈毛巾的,整个澡堂子里“噼里啪啦”水声如同春节放爆竹,水花四溅,人影晃动,厮打叫骂声连绵不绝! “靠,在澡堂子里打架,还真是个技术活儿!”秦入骨边打边喊。 相思接茬儿,“可不是吗?半截身子都在水里,根本迈不开腿!” “还有,身上没有衣服,想抓都抓不住,他们头发又短,想抓头发也抓不住,身上沾上水也滑的不行!”秦切肤也满腔不满。 所以,他们三个只能捉对儿厮杀,也没什么招工,什么散打摔跤全使上了! 四周的加油声渐渐响起来,没法去南非世界杯现场,偶尔用群殴来调剂下也不错吧?场外的观众们大呼大叫,“打他”、“抽他”、“快躲”诸多叫声此起彼伏。 相思越战越爽,从水里抄起一条毛巾,就冲着之前给她一拳的那爷儿脖子上抽去,顺带还用毛巾在他脖子上转了个圈: “姑奶奶看你还能牛逼个蛋出来!” 她说着,两只手拽住毛巾的两头一交叉,然后抬起脚蹬在那爷儿的后背上! “等等!相思你这是准备弄死他啊!”秦入骨急忙来拉住她。 相思这才放手,猛踹了那人一脚,“你他妈的再改放言藐视我们女兵,姑奶奶下次保证残了你!” 这时身后有人攻击,相思一反手,毛巾就抽了过去。 不想那家伙的毛巾也过来了,“啪”地一声两条毛巾就交叉在一块! 那家伙见毛巾缠在一起,猛地往怀里带! 相思趁着他这一带的劲儿,也猛地跳起来,一拳把他放倒在水里! 可没想到那人又猛扑过来,掐住相思的脖颈。 “妈拉个巴子的!”相思气势汹汹,钻到水底,猛地在那位老兄的胯下直接把他给扛了起来!再狠狠往水池子里一摔! “咚!”池子里的水瞬间就被他砸出一个大坑来! 直属队的那十来号老兵,看相思这等架势,脸都吓苍白了。又是一顿狠揍痛扁,相思玩累了,叫了一声“撤”,秦入骨和秦切肤马上收手。 相思站住水池子边上,朝着下面被打得灰溜溜地老兵,一脸女王气势地说: “这就是招惹你姑奶奶的下场!你姑奶奶名号楚相思,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邵延平那队的,你要不服就找我单挑!” 说完相思就带着两兄弟撤离澡堂。 浑身湿漉漉的必须去宿舍换套军装,但相思却往服务社跑。 “你去哪儿啊?” “帮你们俩白痴买口香糖呀!” 两兄弟会意,跑进服务社,一人嘴里塞几个口香糖,掩饰酒味儿。 三人往宿舍跑去。 相思边跑边说,“一会谁也别出声,那直属队的孬种也未必敢告咱们,他们队里那么多人,却被我们仨搞了一通死的,他们丢不起这人!” “那孙子?未必!”秦入骨咬牙,“我看他就是那种特别不要脸的人!” 秦切肤冷哼一声,“现在想那些没用,我们赶快换了衣服,去队长那里销假!” 三人跑回宿舍楼,邵延平正打沙袋呢,相思和两兄弟偷偷去厕所换了衣服,折回宿舍,各自躺在床上。 相思睁大眼睛东张西望,老实说很是担心,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钟,宿舍门就“砰”地一声猛地被踹开。 聂辅周虎着脸闯了进来,后面跟着鼻青脸肿的直属队的那孬种。 邵延平不明就里,看见聂辅周进门,连忙立正敬礼: “全体起立!报告总队,队员们正在休息,请指示!” 宿舍里大伙儿纷纷站起来行礼,除了相思和两兄弟,谁也不知道不速之客到来的原因。 按理说,聂辅周应该先找队长邵延平,但他此时已经按捺不住,眼睛中像是要冒火出来,矗在宿舍门口,怒吼道: “楚相思、秦切肤、秦入骨!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未落,早有准备的相思和两兄弟就挨个跑了出来,站到聂辅周面前。 聂辅周瞪着那快要杀人的眼睛,怒视着这三个家伙,气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脸色阴沉地转向直属队那孬种,冷声说,“你说说刚才的情况!” 那孬种一脸的悲愤,将刚才澡堂子里的战争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叫得比窦娥还冤: “总队,我真没想到咱们两栖蛙人队还有这样的流氓兵痞!这次,我非得看看您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一群什么东西啊!” 相思在旁边气得脸色发青,双拳攥得“嘎巴嘎巴”直响,恨声说: “孬种!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什么东西?你他妈的知道我们仨是谁么?” 那孬种顿时满眼血红,又要上来抢拳头,相思也不退让,冲上去就要抽他脸。 聂辅周拦住他们,转过身对那孬种说,“你先回去!” “回去?总队,我......” 聂辅周厉声打断: “让你回去就回去!这里谁是领导?这事儿我来处理!你他妈一个老兵,而且还是直属队队长,竟被三个队员给打成这样,你也好好反思一下去!” 那孬种很显然没想到聂辅周会这么说,当下惊愣住,咬牙切齿地离开。 聂辅周又扫视了相思和两兄弟一眼,突然叹息一声,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都没伤着吧?” 相思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开了,“可能需要点汇仁肾宝!” 聂辅周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招招手,邵延平跑过来。 他转过身冲邵延平说,“把你们队的作风纪律红旗给撤了。你们以后少去招惹直属队!就这样,你再回去给他们仨好好进行一下思想教育!” 邵延平有些犹豫,“不需要开全营大会,给直属队一个说法?” 聂辅周眼神像两把钢刀似的甩向邵延平: “你会把你媳妇和儿子送去批斗?你会让你媳妇和儿子挨处分?你会,我不会!” 秦入骨觉得这话有点怪,忍不住插嘴,“她只是您的前妻......” 话音未落,聂辅周上去就是一脚。 秦入骨被聂辅周一脚踹得一直趔趄,仍倔强地站起身喊道,“她已经不是我继母!” 第八十四章 惊爆揭秘和生死交锋 总队办公室。 “这是一支具有浑厚神秘色彩的部队,它的名字叫‘中国人民海军两栖蛙人队’。在共和国武装力量体系中这是一支最年轻的部队,它的诞生与存在,引起世界各国的军事家的瞩目。他们在深不可测的水世界里游弋,像幽灵一样来去无影,最犀利的武器是匕首。他们的规则是谁先发起攻击,谁就取得胜利!” 看到这里,聂辅周微扬手指,旁边待命的政委马上把正在播放的视频关掉。 面向投影仪的聂辅周轻轻转过转椅,双手搭在扶手上,居高临下: “媒体工作做得好,也是一种能力;不过硬件要跟不上,一切都是白搭。” 几位副总队和政委连忙点头,战战兢兢的政委朝向一边的分队队长们,冲邵延平使脸色。 邵延平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回答,“总队,我认为营里这一批特种兵体质都很优秀,今年的特训,也惊喜久久,杀出不少黑马,我敢打赌,以后会有更多惊喜。” 聂辅周缓缓把视线投向邵延平,声音不怒自威: “这些大而空的套话就免了,你说说你个人对特训的见解和看法。” 邵延平抬起头,双眸发光,“如果是我个人的见解,我想让他们知道勇气并不能代表一切,只有实力才能决定一切,生死一线间,容不得半点马虎和失误!所以我决定明天在我们队里开展枪林弹雨的项目。” 聂辅周慢慢点头,“行,你放手去做!政委,你去通知医务室,明天所有医护兵待命!还有,血库内的血液存量要足够给每一个战士进行一次大换血!” 政委略微有些犹豫,小心翼翼俯下身,“总队,枪林弹雨这个项目是不是有点残忍?” 聂辅周冷笑,“现在对他们残忍,就是对他们未来的仁慈;现在对他们仁慈,就是对他们未来的残忍!” 他说完又转向邵延平,“这次枪林弹雨的项目,让他们以排为单位组成‘游击队’,冲出扮演假设的部队布下的伏击圈。” 这是邵延平始料未及的,他惊讶问道,“那该由谁担任假设部队的指挥官?” 聂辅周静静地扫视全声,嘴角慢慢勾出一丝笑意,最后,竟轻声而不失气势地吟诵: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三小时后,作训场。 “今天下午的课目,有拼刺刀、军体拳和射击,”邵延平在队列前宣布,“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来个抗瓦斯训练!” 战士们纷纷掩面哀叹,“人生啊!” 唯独相思岿然不动,“人生就像卫生纸,没事尽量少扯!” 他们悲叹也是有理由的,这些天来,天天都有瓦斯伴随,而抗瓦斯训练算是最恐怖、最痛苦、最令人胆战心惊的课目。 然而这是聂辅周新上任后大力推广的一个课目,聂辅周竟然还暴出BT名言: “要视瓦斯如新鲜空气!” 抗瓦斯训练在邵延平的一声令下,拉开帷幕,全体队员都得趴在抗瓦斯训练室外的泥潭里,每组4名队员轮流进入面积只有4平方米左右的小黑屋内。 这时外面会突然投进一个瓦斯炸弹,屋内队员必须立即蹲下,寻找并戴上防毒面具。然后在小黑屋呆整整5分钟,方能撤离。 和往常一样,从里面奔出来的战士们,一个个面目惊惶恐怖,捶胸顿足,模样千奇百怪地吓人---- 有的张大嘴巴试图喊叫,可没有声音,头直往地里钻;有的向前跑了几步,一头栽倒,躺在地上,左摇右晃,嘴里喊着“我快憋死了,我要死了”;有的面朝天,欲喊无语,形似蒙克的模特;有的手臂下垂,形同僵尸。 相思冲出小黑屋之后,则是身体发软,一个趔趄,倒在草丛里,难受的感觉无从表达,甚至不自觉地将手指深深插入泥土揪着草根。 旁边的两兄弟稍微彪悍些,还能帮相思抚抚背脊。 可第一波的训练还没有缓过劲来,第二波又开始了。在小黑屋,一个瓦斯弹掉到了脚畔,正四处摸索着防毒面具的相思,顿时感到一阵灼热感,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鞋子被炙热的弹体烫坏了。 “啊!!”高温让她疼得大叫一声,瓦斯气体便猛地吸了进去。 无论如何呆不了五分钟,相思只好认输冲了出来,双手拼命撕扯胸前的衣服,眼泪鼻涕横流,怎么了喘不上气来,欲叫无声,不哭却流泪。 “谁还能经受第三波的训练?”邵延平居高临下大吼。 相思痛苦得想要割腕,“要有人能经受第三波训练,朝鲜队就能踢赢葡萄牙!” “那晚,朝鲜队是惨遭中国队附身!”秦入骨说道,竟然从草地上站起来,“队长,我还能经受第三波!” 秦切肤一听马上跳起来,拉住弟弟,“你疯啦?再熏瓦斯,你眼睛就废了!” 秦入骨推开哥哥,“我会小心。” 邵延平招手让秦入骨进了小黑屋。相思抓住秦切肤,“他这是逞哪门子的强啊?” 秦切肤苦笑,“我爸不是说‘要视瓦斯如新鲜空气’吗?刻骨他是非要做到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肯输给我爸!” 相思蹙眉,“什么时候开始的,这莫名其妙的父子战争?” “上次咱们在澡堂子里在跟直属队打架,事后刻骨不是顶撞了我爸吗?那时候开始,他们就真的扛上了!听说明天的演练,老爸他就是我们的假设敌指挥官!” 相思差点一口血吐出,“这俩父子是不是都裹着尿布呢?多大年纪了还玩明争暗斗?” 秦切肤笑,“他俩是鹬蚌相争,我是渔人得利!” 相思站在秦切肤旁边,突然面无表情,冷不防地问: “甘雨沛是不是罹患了什么不治之症?” 乍一听这话,秦切肤感觉脑门一阵麻痹,脸色“刷”地苍白起来,“你怎么知道?” “就算不是柯南,每个人也还是会有追求真相的欲望。”相思娓娓道来: “你把你弟弟公寓的钥匙给甘雨沛了吧?我上次在那里撞见的裸背女人,后来我想起来,肯定是甘教导员。你为什么要把钥匙给她,她为什么躺在床上,你又为什么突然拒绝我的求婚,我想任谁都可以推理出来。” 秦切肤好半天,才慢慢苦笑起来,“原来你都知道。” 相思扮了个鬼脸,“哈哈,我知道的事多了!我还知道克劳塞维茨的名言,知道巴顿的沧桑、麦克阿瑟的孤独和隆美尔的忧郁!” 秦切肤转过身,满脸放松的笑容: “那你知道朝鲜今年会对葡萄牙使用核武器吗?” 相思大叫,“葡萄牙,你必须给安理会一个书面说明,给国际社会一个资借。因为,朝鲜要发原子弹啦!” 两人笑完后,又不约而同地不说话了。 静默中,突然一股强风刮得相思阖上了眼帘。等她睁开眼睛,发现秦切肤可能是因为眼睛进了沙而在使劲地揉搓着。 “这可比瓦斯好受多了。”相思笑,“最好不要去揉,会有细菌进去!” “很难受。” 秦切肤就像个孩童般揉着眼睛,相思把他拉着面向蛋黄色的夕阳。 “你睁大眼睛往上看。” 听相思这么一说,秦切肤乖乖地按照她的说法,睁大眼睛看向上方。 对于男人来说过于纤长的睫毛整整齐齐地覆盖在眼睑上,那有着完美弧度的瞳眸,在溢出晶莹泪水的情况下显得分外润泽。 相思压抑住被这异样的蛊惑而激得狂跳不已的心脏,凝视着他的眼睛。但是,光线到底还是太过黯淡,无论如何找不到沙子在哪里。 “瓦斯都能忍,这点沙子算什么?”她不解地问。 从秦切肤的深茶色瞳眸中再度溢出泪水,这一次,他眨了眨眼之后,大大地松了口气。 “掉出来了。” 秦切肤抬起手,用手背粗鲁地擦拭眼角。 “好大的风。” “如果再大一点就好了,”秦切肤苦笑着说,“真想自己就这样被一阵风吹走。” 看着像是迷路的少年似的秦切肤,相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秦切肤也笑着。突然又开始刮起强风,他慌忙皱起脸紧闭上眼睛,在相思忍不住又想笑的瞬间,他差点被脚下的石块绊倒,相思慌忙抓住他的手腕,扶稳了他。 “对不起。” 秦切肤立刻站直了身体,但他的眼角比刚才有异物进入而揉搓时显得更红。 看来是......哭了...... “我怎么感觉你在向我撒娇?”相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着说。 秦切肤似乎也努力想笑,但却笑不起来,只是哀哀地望着她,蓦地,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我是不是再没有机会了?” 没办法不残忍的相思,想着快刀斩乱麻也许更加行之有效,起码能让对方长痛不如短痛,她微微皱着脸,轻轻回答: “我不会给一个男人第二次机会。” 秦切肤几乎是马上反驳,“可你给了秦入骨那么多机会!” 相思把视线转移向远方,“因为我是傻B,我一直在傻傻地给他织毛衣。” 次日晨。 在黎明的薄雾中,两兄弟和相思的十人小分队,把自己掩蔽在一片杂乱的次生林里。 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林木清香,生命的绿意在肆意蔓延流窜,可他们也许就要死了,此时,他们身处的就是那张死亡的大网边缘,要么走进网内做待毙的鱼虾,要么撕开网子冲出死亡。 因为,聂辅周的部队已经设下枪林弹雨的伏击圈,静候来犯的游击队,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秦切肤正带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一条泥沟里跋涉。身后的相思一路唧唧歪歪,“队长的损招儿!聂辅周布下了大网,只等着鱼往里钻,还活什么命!” 她越说越激动,脚底一滑,秦入骨眼快回手扶住她。 借着冲力,相思跌倒在秦入骨胸前,她的脸蛋恰到好处地贴在她的胸上。 “骨老大,”她调皮地笑,“你心脏怎么跳这么快?怕死了吧?” 秦入骨白她一眼,不说话。秦切肤却突然扬手,做出停步消声的手势。队列迅速猫下腰,藏匿在葳蕤的灌木丛后面。 “咱们怎么办?”秦切肤转过身问他们俩。 相思马上回答,“活命呗,谁想死啊?” “怎么个活法儿?”秦入骨问。 相思瞪秦入骨一眼,“问你自己!” 秦入骨发狠,“妈的拼了!撕开口子,冲出去!” 秦切肤问,“往哪儿冲?” 秦切肤指点着,“这儿,不,是那儿!” 秦切肤突然冷笑: “秦入骨,你想和咱爹一决高下我能忍受,你求胜心切我也能忍受,但我不能忍受你这么心浮气躁!秦入骨!跟着你是死定了!你现在满脑子想把老爸比下去,根本谈不上理智!不过我要说,你就不为相思想想?怎么着你也得把心上人活着带出去吧?” 秦入骨被哥哥训斥得满脸通红,正要反驳,相思打断: “兄弟阋于墙先缓缓,”她警惕地望着,倾听着,“想不到聂辅周灿凶焐厦怀っ频囊幻妗!? “怎见得?” “你们看,那儿不是有俩明晃晃的身影吗?明摆着让我们发现,我们就以为那时里埋伏着大部队,所以小心地避开那里走这边,事实上,真正的埋伏是在这边,我们选择这里正好钻进口袋。这简直就是逗小孩的把戏嘛!想不到聂辅周那老狐狸,跟嘴上没长毛似的!” 两兄弟点头。 可相思想了想,马上又推翻: “他也可能猜透了我们的心理,偏偏就把埋伏地暴露给我们,利用我们的疑惑钻空子,我们以为那时薄弱,事实上他就在那儿等着收口袋。这么一来,聂辅周就真是最狡猾的家伙。” 秦切肤笑起来,“那他到底是嘴上没长毛,还是老狐狸?” 相思凝神远望,“我看,是老狐狸!” 秦入骨点头,“无论如何,那里得有人牵制,我去跟那位老狐狸先生周旋,你们从这边冲出去!” 相思兴奋地跳起来,“我跟你一块去!” 秦切肤知道劝她不住,便打消念头,带领其余人等待冲出去的机会。 丝丝缕缕的阳光穿透林间飘渺的薄雾,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虽然不是那个季节,但也挺应景的。秦入骨知道自己恐怕会中弹,刚想转过身向相思诉说衷肠,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俩跟敌军一接上火,就感到对方密集的火力。 刻骨相思借着灌木的掩护边打边跑,相思中弹了,她头上的激光器发出耀眼的红光,表示她被击中要害。她贴着秦入骨,姿态优美地倒下来。 秦入骨一把抱起她,她推他,“你快走,我已经死了!” “死了我也不会丢下你!” 他抱着她,更准确的说,是夹着她在树丛中奔跑。她听到他的心脏在“咚咚”急跳,树林里好像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这心跳声,鼓点儿一般地震动着她的耳膜。 她一时间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衰弱,仿佛是真的中弹了,瞳眸中映现的世界在模糊着远去,一片的虚无缥缈之中,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秦入骨汗涔涔的荡动疾驰的躯体。 她不觉用手搂住他。那一瞬,他也中弹,而且不止一发。 他头上的激光发生器刺眼地亮闪着,他俩一通摔在湿软的泥土里。她的头枕在他的胸膛上,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 乱纷纷的脚步声在向两人聚拢,到处是树枝被踩断的脆响。她只感到一阵阵的晕眩,可除了那震耳的心跳声,她什么也听不见,世界仿佛变成一方摇荡的海洋。 她蓦地感觉,她什么都不怕,她有最坚实的倚靠,即使是在死后的天国世界。 直到,来者毫不客气地踢着他俩的躯体: “击毙了这两个家伙!起来,别装死了!” 相思当时真想跳起来,把这大煞风景的白痴给活活掐死! 第八十五章 父子战争的雷人进展 父子战争进行到白热化状态。 刻骨君就有那么骨子硬气,聂辅周大力抓什么险重课目,他就非得在那个课目上出类拔萃,达到聂辅周所定的常人无法想象的超高标准。 比如说,反战俘训练。 夜晚水上渗透突袭,执行任务回来,刻骨相思在大雨中整理装备擦枪,邵延平告诉他们训练间隙进行身体检查,让他们逐个进入一个小房间。 当时相思就感到很奇怪,之前进去的人怎么都没有出来? 轮到秦入骨进去了。坐好后,以为美艳军医让他脱去上衣,他正准备卸下装备,突然几个黑衣大汉冲了进来,他来不及反应,身体和头就重重地被摔在地上。一顿脚踢拳打后,双手被反扣,眼睛贴上黑胶袋,再套上黑头套,被塞进一个小房间审讯。 “干什么的?”“在执行什么任务?”诸如此类。 相思也是这样被俘虏,不断经受审讯。事关军事秘密,当然不能说。没有给他们答案,便开始经受各种各样的酷刑。 瓦斯熏,狗头锄打脚底,电椅逼供,窒息水塘,塑料袋窒息…… 相思在电椅逼供时,再忍不住,咬舌准备自尽,被邵延平阻止。 最后因此未通过反战俘训练。 对了唯一撑到最后的,是泰刻骨。 经受过以上酷刑后,他竟还有力气,撑着被松绑准备拷上手铐的刹那间,他整个身体突然暴起。两名武装人员根本没想到他还能拼杀,猝不及防,其中一名的胸口就中了一拳,庞大的身躯向后飞去。 紧接着,持枪的武装人员感觉自己的M16另一头传来一股大力,自己的身体被对方的右腿扫中,M16脱手,瞬间就成了泰刻骨的战利品。 成功地击退两名武装人员,并抢过他手中的武器,可未等泰刻骨将M16调转枪头,他的四周就已经有五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别动,不然让你脑袋开花!” 泰刻骨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死得又糊涂又窝囊,赔本的买卖他不做。 所以,现在他选择服从,伺机反击。 那名被击退并被夺去M16的武装人员一把拿起他的武器,狠狠的朝泰刻骨头上砸去。 “我叫你反抗!叫你反抗!” 丢了面子的武装人员这一充满愤怒、羞愧和宣泄性力量的全力一砸,如果被砸中,泰刻骨恐怕立即就会脑浆迸裂。他条件反射性地略微一闪,枪把子重重地落在他的肩头。 “咔嚓!” 肩旁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禁怀疑自己的骨头已经出现裂痕。 “还敢躲闪?” 枪把子疯狂落在他的身上,不一会,他就被砸得瘫倒在地。 等他苏醒过来,已经被押解在卡车上,周身的疼痛已经大为缓解,活动了一下肩膀,他感觉骨头并没有断裂。多年的残酷训练已经让他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抗击打能力更是已经达到非人的境界。 手上的手铐是用特殊材料制成,逃脱几乎基本为零。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的心里第一次升腾起一股无力的感觉。 很快,他被武装人员们押解进一个黑屋,“哐当”地一声,铁门被关上。 黑屋里弥漫着瓦斯,泰刻骨只一嗅,便知是有毒的瓦斯。 空无一物的黑屋,没有准备,也没有设备。面对毒气,他只能迅速的脱下身上仅有的内衣,用尿淋湿,做成最原始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简易“防毒面具”,捂住口鼻。 三分钟以后,铁门被踢开。开始最后一波严刑逼供。 甚至有坐老虎凳,灌辣椒水的国产古老刑罚。 “妈拉个巴子!这种小儿科别拿出来丢人现眼!”泰刻骨边受虐边破口大骂,“有种你就拿出满清十大酷刑,往老子身上招呼,你家大爷我只要皱一皱眉,就跟你姓!” 骂得那些施刑者鼻子嘴巴都气歪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被带出“战俘营”,去掉头套撕掉胶袋,打开手铐,一个个“恶魔”向他敬礼祝贺:他顺利通过了反战俘训练。 邵延平满意地拍拍泰刻骨的肩膀,“你说说,是什么给了你力量来战胜困难?” 相思忍不住插嘴,“那还用说,因为他是中国军人,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军队,给了他坚持到底的力量。” 坐着的泰刻骨被瓦斯熏得浑浊不堪的眼球望了望相思,突然摇头: “老实说,我在忍受残酷折磨时,我并没有想得那么高尚;那时候,我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战胜我父亲,超越我父亲!” 听了这话,相思想及那些非人酷刑,胸口蓦地就像撕裂了一般。 她走过去,抱着他的头,“为了战胜聂辅周,不惜忍受那样的痛苦?” 他把脑袋靠在她的胸前,“痛苦过去了就不觉得是痛苦,但是此时此刻我好想家。” “果然还是个兔崽子,”相思轻敲了一下他的脑壳,“但是个有种的兔崽子!” 邵延平笑了笑,转过身总结道: “一名特种兵,不但要体魄强健,机智灵活,战斗技巧熟练,战斗经验丰富;更应该具有无所畏惧,坚韧不拔的意志。这些带侮辱性的训练,实际上就对人的意志的严峻考验和磨炼。特种兵只有一个信念,不惜一切,完成任务。除此之外,什么都可以忍受!清楚没有?” “清楚!” “清楚了就来享用‘美味佳肴’吧!” 野外生存训练场。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桌子,上面堆满了“美味佳肴”:各种水果,菜蔬,杂草,调味品,周围还有鸡、兔子、狗和蛇,这些只是冷盘。 品尝完冷盘后,战士们围成半圆形在地上坐好。 邵延平身子半弓,双脚踩棍,棍压鸡头,手抓鸡身,向上一提,身首分离,鸡血乱溅。带毛没头的鸡还在乱扑腾,紧接着又抓起另外一只鸡,一口咬掉鸡脖子,鸡血喷了出来。 “每个人趴在地上,吮吸一大口鸡血!” 战士们挨个趴地上喝鸡血时,邵延平又手腕一翻,鸡肉与鸡皮、鸡毛瞬间分离,几秒钟开膛破肚。 趁大家不注意之际,邵延平手抓肠肝等秽物突然向战士们的脸、脖以及胸前投去,一股腥臭直逼得人无法呼吸。邵延平却哈哈大笑,“这就是茹毛饮血的适应性训练!” 大家正喝着鸡血,总队的通信员从远处跑来,与邵延平耳语几句。 邵延平急急地跑回来召集大家: “全体都有,立正!向右转!目标总队办公室!跑步走!” 十分钟后,总队办公室门口,战士们整齐地标枪般林立。点名后,聂辅周出现在队列中中央,邵延平马上在转身以标准的跑步姿势跑到聂辅周面前,立正报告。 “稍息。”聂辅周给邵延平回敬军礼。 “是!”邵延平向后转回到队列前,“稍息!” 聂辅周走了过来,扫视了战士们一遍,“同志们!” “唰!”全体战士立刻立正站立。 “稍息!”聂辅周说。 “同志们,大家应该都知道了,目前我们全国很多地区都遭受着洪水的袭击。”聂辅周重重地挥了一下手臂,“政委同志,你来说说情况。” “是!”旁边待命的政委马上跨前一步,宣读资料,“上周,受暴雨影响,珠江水系爆发洪水,西江、北江和东江水位先后超过历史最高水位;三大支流汇入珠江,致使珠江水位迅速上涨,超过警戒水位。加之最近珠江流域强降雨频繁,梧州水文站已经出现第一次洪峰,流量为54500立方米每秒……” 队列中的相思听得有些不耐烦,忍不住“报告”一声。 聂辅周招手让政委停下,对着相思点点头,“说。” “我们是肩扛抗洪救灾重任的解放军战士,不是每天研究数据的水利局工作人员!” 相思的话让那政委横眉竖目,聂辅周则忍住笑,大手一挥: “总之,我们的任务就是随时待命,随时准备增援到抗洪抢险的第一线去!同志们,有信心完成任务没有?”他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贝。 “有!”全体战士扯着嗓子大吼。 第八十六章 雨月夜三人行 明明是彼此深爱的,却总处于不停争吵之中,甚至时不时还会大打出手。虽然说这种激烈矛盾不会持续太久,转眼有能和好如初,但是经常性的冲突总会让人感觉身心疲惫。 整理装备出发抗洪时的这次吵架,刻骨相思又齐齐到达了愤怒的巅峰。 “你做不到的,楚相思!” 泰刻骨脖颈上青筋直暴,瞪圆了眼珠子,朝相思怒吼,“我们父子是没那么容易被人挑拨离间的,更别提让我们父子反目成仇了!” 相思此时也觉得自己刚刚那话过于任性无聊,又羞又恨,说不出话来,只是横眉竖目怒视着泰刻骨,突然暴怒: “我会被你气死!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活活气死!” 他被她这样怒视着,还说这么咬牙切齿的话,蓦地,心疼起她来,很快新就变软。 到底还是,在乎她就像在乎自己的生命。她暴怒的脸和声音,让他的心像凹了个大洞般萎缩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平复她的怒气,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泰刻骨二话不说,突然把相思拉到宿舍外的洗漱间,然后紧抱住还欲开口的她。 “泰刻骨你个孙子,快放开我!” 不管她怎么挣扎,泰刻骨就是不放手。他的双手像锁链似的紧箍住相思。半晌之后,相思才在他怀中安静下来。 “不要生气,”他在她耳畔恳求,呼出温柔的热气,“求求你不要生气……” 她发出感到不解的嘟哝声。 他则轻轻把她的身体转过来,用他的大手包住她的小小的脸颊,将那30%的生气和70%的难为情所交织出的脸抬了起来。 “你这里有颗美人痣。” 在用拇指轻压住相思左眼下方的同时,泰刻骨轻柔地笑着说。 “笨蛋,那里的痣不叫美人痣!” 在泰刻骨态度变软后马上也心软的相思,微微撅起嘴轻声反驳。 “你身上的痣,都叫美人痣。”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拉过去。他低头攫住她尚且有些不知所措的嘴唇。 刻骨君就是这种随时随地都可以投身热吻中的男人。 想想看,聂辅周也是如此。 如果一个男人吻你那么他多半是真心深爱着你。 被泰刻骨这样肆意地问着,刚开始因为生气而不愿配合的相思,最后还是被他的执着给融化。持续了很久都不肯结束,知道脑袋因缺氧而开始模糊起来前,就一直这样闻着。 军鞋的脚步声在洗漱间门口响彻,战士们都已经收拾好装备前去集合。 两人都知道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但却仍旧这样拥抱着热吻,仿佛忘却一切。 承受那甜蜜而热情的吻,相思再次听见内心的声音。 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即使有很多争吵,很多悲伤,也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吧? 泰切肤的声音突然响彻在洗漱间门口,“我去帮你俩请假。” 就这样一直被拥抱着,虽然不接吻了,但仍旧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老实说,被刻骨君拥抱着的感觉非常的幸福,相思起初并不反感这甜美的拥抱,但是,拥抱着快超过一个小时,就算是再爱他也不由得厌烦起来。想要离开,他又不准。 “你打算整晚这样抱下去?” 相思只是出言讽刺,没想到刻骨君竟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好像在揣摩她的身体般,不停用指尖触摸着。当她终于忍受不了,强行挣脱开他的双臂时,他那明显的悲伤表情,让她甚至心软继续让他抱着。 她还在犹豫,他的手臂又包拢过来,倔强执着地抱住她。 然后又是长久得似乎没有尽头的热吻。 这个男人,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厌烦吗? 她轻轻推开他强压过来的胸膛,“再吻下去,我嘴唇会肿起来。” 他发出低低的笑声,“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奇怪。” 既然不能接吻,他替代似的不停用脸颊摩挲着她的脸颊。 “怎么奇怪了?” “我是很难动情的那类人,甚至可以说是慢热,但是,一旦喜欢上对方就会克制不住自己,完全不顾周遭的事,只想要永远一直在一起——也不管会不会造成对方的困扰。” “被你喜欢上的人还真辛苦。” “你觉得很烦吗?” 看起来很担心的眼神,一直望着相思的脸。相思慢慢把嘴唇靠近,亲了他一下。 “很值得啊!” “太好了!” 孩童般真心绽放的笑容,虽然是铁血男人,却笑得有些甜美的感觉。就是不想放弃这个表情和这双眼睛,所以才一直心甘情愿地做着傻B,给这没长大的小p孩织着毛衣。 “大家都说我是内在‘恋爱体质’的人,因为平常实在看不出来会这样一头栽下去。” 真是一针见血的说法。相思不禁会心一笑。 “但是,”他的语调突然下台阶似的降下来,“我这种性格,大概是遗传了我爸的吧?” 骤然间提到聂辅周,相思的心脏猛地“噗通”一声。 他感觉到她的受惊,马上增加了拥抱的力度,贴近她的耳畔,安慰似的说: “小时候看过一本育江绫的漫画,《蔷薇色的明天》,其中有个故事说,爱情是和DNA有关的,所以有时候我很能接受,我们家父子三人都爱上你。” 终于,相思觉得再不出去就会赶不上抗洪大部队,就算聂辅周帮忙顶着,恐怕也无济于事。她急急地要走出洗漱间,泰刻骨当然是不同意。 但相思决定了的事情,任谁也阻拦不了。 “你要我动手,才肯放我走?” 走出洗漱间,却突然感觉一阵疲惫。都是因为泰刻骨刚刚提到了聂辅周。她并没有下宿舍楼,而是折回宿舍,躺在床上,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情绪极端平静。 平静得如同悲伤。 她一直在试图厘清自己对聂辅周的感情。有人说,人沉浸在爱情里的时候是醉着的,处在友情里的时候是醒着的,介于这两者之间的感情时则在半醉半醒之间,有一种飘飘然的醉意。所以很多人满足这种感情,不准备迈近一步或退后一步。 她觉得,她对聂辅周的感情,是有那么一种醉意的。 如果说刻骨君对她来说是龙舌兰那样的烈酒,那么大叔就是较温和的香槟了。 她正迷迷糊糊地想着,泰刻骨轻轻溜进宿舍来。 “睡着了?” 他把门轻轻关上,蹑手蹑脚地穿过洒满银色月光的房间。 今晚是难得的雨月夜。 他看到她有三分之二的脸被月亮晒着,明明是立体,却给人一种图画般的平面感。貌似某部好莱坞歌舞片里有类似的场景。 “在想什么呢?” 他轻轻地问,见她不答,便缩了缩脖子,坐在床边,垂着肩膀,却仍然扭着头,凝望着月光下她皎皎的容颜。 月亮为什么总是这样忧伤,忧伤得触动人心最柔弱的地方。 她突然有些心痛,在刻骨君轻轻握主她手的刹那。 “相思,你这样的表情,让我想哭。” 他用额头低着她的额头,似乎满足于彼此额头的碰触。她不做声,只是笑,慢慢地笑。 “相思,不要这样,你应该明朗起来,明朗得随时可以去阿拉伯看月亮。” 相思皱着眉头笑,“我现在也很明朗。” “但你已经不会有随时去阿拉伯看月亮的心情。” 也许泰刻骨说得没错。虽然感觉更像是在胡扯。 “对不起,”他紧接着说,“我们父子俩,让你感到纠结了吧?” “刚刚还说我很享受呢!”相思狠狠瞪他一眼。 这时,窗外倏忽一个霹雳,如同长鞭挥过,蓝紫色的闪电蜿蜒着一晃既没。 相思站起来,走到落地窗畔,撩起窗帘。 “不知道抗洪现场现在怎么样了。”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不远处的作训场上,一个挺立的身影,从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里下车来,呆呆地站在雨里,望着她卧室的方向。 那是聂辅周。 相思记起他今晚要以党代表的身份参加抗洪募捐活动,规定要穿西装。 他的一身黑色西装,被滂沱大雨浇得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暴雨中的大叔,显得如此潦倒。 狂风卷着大颗的水珠在他的脸颊上肆虐,打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甚至站立不稳。 然而踉跄了几下,他又定住了身子,直勾勾地凝望着她的方向。 他应该不知道她也在看他。 可很快她就发现她想错了。虽然她半边身子躲在窗帘后面,但他已经发现了她。 他在笑。 虽然要很勉强很勉强,才能把那个表情称作为笑。 更确切地说法是,五官在扭曲。 挥手的动作倒是清晰的。那是《伊豆的舞女》里山口百惠向杉浦友和挥手时的动作。但似乎没有那么激越,而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有着奇妙的非现实感。 泰切肤跟他说了,她今晚没办法去参与抗洪抢险,所以他参加完抗洪募捐活动后,急急忙忙驱车回来看她,但又怕她已经休息,便把车停在作训场,遥遥望着她的宿舍。 果然是聂辅周的风格。 相思猛地转过身来,把正迎上来的泰刻骨撞了个满怀,“我们去抗洪现场!” 聂辅周显然没有想到他们俩又冲出宿舍,坚持要去参加抗洪。 “不要勉强,相思,你不是不舒服么?” 在劳斯莱斯幻影上,聂辅周帮副驾驶座上的相思系好安全带。 “那是泰切肤胡说的。” 相思随意地挥挥手,“不过,聂辅周,你穿西装的样子真的很帅!” “相思,抓紧时间休息吧,一会到地方了就得忙了。” 听聂辅周这样提醒,相思点点头,准备打个小盹儿。 车上陷入了一片沉默中,车厢外的大雨依然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车厢内的空气极度潮湿,聂辅周贴心地打开空气干燥器。 车队沿着一条大路行进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然后突然转弯拐进了一条仅有七八米宽的县级公路上。随着车的不断前行,路是越来越难走,路面越来越窄,路况越来越差,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越来越多。 聂辅周已经把车开得很稳,相思却还是被颠簸醒了。 看看路边,数不清的受灾群众扶老携幼地顺着他们来时的路步行前进,每个人都背着不少的行李。有些人打着雨伞,有些人穿着雨衣,而更多的人只能顶着一张席子来遮挡风雨。 “这些都是因灾转移的当地群众。”聂辅周叹息着说。 相思突然感觉和这些被迫离开家园的灾民们比起来,自己的烦恼,根本就微不足道。 为什么要为爱情纠结烦恼呢? 一切随心,一切随缘,这才是处理爱情的正确方法吧? 总之,现在相思准备什么也不想,先履行好一个人民解放军的义务。 她这么一想,顿时振奋起来。 第八十七章 冷雨中拥吻的炙热 她既已醒,他贴心地放歌给她听。 NoIcan'tfccetthisevening,Oryoufaceasyouwereleaving… 没想到,聂辅周听的竟是玛丽凯利的这首《Withoutyou》。 相思转过脸,看着聂辅周,“你喜欢玛丽凯利?” 聂辅周看着车,笑了笑,“第一次听,把我听哭了。” “那时还在念步校呢,”他缓缓地说,“失恋后很久了。听第一遍,就觉得心痛难当,无比悲怆,玛丽凯利似乎为所有人说出了想向最爱说的话。” 相思好奇,“聂辅周,你也会失恋?” 保持暧昧笑容的聂辅周点点头: “女人分为两种。一种,假如她说分手,我只需说一个字‘好’,假如要多说,最多说‘走好,顺便把门关上’。” “另一种呢?” “另一种,无论她是否优秀,都是我心头永远的伤,在酒吧寻欢作乐时,看见任何一个相似的身影,仍然会以为是她,心头一动,然后是深深浅浅的痛,再玩,也提不起兴致,再乐,也是背负着十字架在起舞。每次在酒醉后,想拨打的电话仍然是她。” “你输她不起。”她说。 “我输她不起。”他答。 她把视线投向正前方,前方一百多米远是一个十字路口,无数紧急撤离的群众和一辆辆向第一线开进的救援车辆在这里交汇起来。三名戴着白色钢盔的陆军纠察正在交叉路口声嘶力竭地指挥着交通。 她冷不丁地转过脸,看着他,“陪我在雨中跳支舞。” 聂辅周没有回答,泰刻骨却已惊讶出声,“现在?” 相思点点头,“聂辅周,陪我在雨中跳支舞。” 泰刻骨抬起身子,“别开玩笑了,雨下得这么大,道路又这么混乱。” 无视泰刻骨的反对,聂辅周突然打开车门,他自己先下车,然后在泰刻骨的膛目结舌之中绕过来帮相思开门。 相思抬眸看着帮她打开车门的聂辅周,他的眼里泛着泪光,她的心中随之湿润起来。 她下意识地把手伸向他,下一秒,便被他轻轻拉入车外的瓢泼大雨中。 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泰刻骨无奈,探身帮他俩把玛丽凯利的歌声扭大一些。 聂辅周不是很会跳舞,不过没关系,小心一点,只要不踩着他的铭铭,即使被她踩踩也不要紧。他把她的手搁在肩上,轻轻拥着她软软的、温温的腰,缓缓地在雨中漫步。 歌声飘渺传来,撤离群众的嘈杂紊乱也好,救援车辆横扫的车灯也好,指挥交通的纠察的吼叫声也好,这一切似乎都被厚重的雨幕遮蔽住,遥远得像在另一个世界。 Ican'tlive,Iflivingiswithoutyou Ican'tgive,Ican'tgiveanymore。 她抬起头来,他望进她的眼睛,在晃动的夜色光影下,在如注的豪雨中,她的惊,她的喜,她的娇嗔、她的欢乐、她的柔情、她的心意、她的纠结,尽在他的眼底,尽在他的心里。而他的绵绵深情,和悠长而醇厚的歌声融合一起,被她听在耳里懂在心里。 如果生命中没有了你,我将会怎样?相思听着,想着,如果生命中没有了你,聂辅周,如果生命中没有了你。她的内心,久久无法作答。 她抬起脸,承受着他永远炽烈深情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雨打湿的原因,她感觉,最近他瘦了,脸颊削了,下巴尖了,眼睛大了,她的眼前,浮现出方才他站在雨中凝望她宿舍的情景,这一身被淋得湿透的黑色西装,还有那辆看起来很悲伤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 她蓦地动摇了。 她缓缓侧过脸,轻轻贴在他的身上。脸颊碰到他的锁骨,有点硬,咯得有点疼,但她不想动,她想一辈子就这样靠着他,倚着他。这个如同父亲般宠爱她的男人。 雨声和歌声在耳畔缱绻旖旎。如果时光能够停止,那就在这里停吧。 “为什么要哭?”她轻轻地问。 他紧紧拥着她,霸道而温柔地拥着她: “眼睛有时比心灵更加煎熬,相思,因为它就赤裸在那里,看得真切。也许正因如此,悲伤的虽然是心,但是却用眼睛在流泪。” 她笑,“原来你也有优雅不起来的时候。” 他抓住她的手,“在你面前,我优雅不起来。”他蓦地停下步履,抬起她的脸。 “可以吻你吗?” 他就这么当着他儿子的面,单刀直入地问她。 “如果我说不行,你会放弃吗?” 她想笑,最后泪珠却滴落下来。 “相思,我输你不起。” 他帮着她拭去脸上的雨水和泪花。 他们在雨中拥吻。 聂辅周的吻,依然那般温热、绵长;正如泰刻骨的吻,永远那般冰凉、执着。 和聂辅周接吻,就像品味香槟。随着缓缓升腾的气泡,似乎有种微酸的果香,在清新中带出一股华丽的绵密之感,充满奢侈、诱惑和浪漫的色彩。 这样罗曼蒂克的气氛,却很快被实在忍耐不住的泰刻骨打压了。 “嘟——嘟——” 尖锐的喇叭声传来,相思睁开眼,看到泰刻骨正一脸菜色,歇斯底里狂按车喇叭。 相思笑着推开聂辅周: “咱不能太腐败了,接吻接掉一个劳斯莱斯的车喇叭,太贵!” 聂辅周笑着楼住她的腰,把她送进副驾驶座。 车辆启动了,相思通过内视镜,窥视着后座泰刻骨的脸色。 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让她不忍再看。 车厢内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眼前的车辆群就庞大了起来。相思的瞳眸顿时变得亮闪闪,身体前倾,“那不是咱两栖蛙人队的大部队吗?” 似乎是前方道路塌方,被迫绕道而行,结果阴差阳错和相思他们回合。 “好了,聂辅周,你开车回去吧。”相思说,“我和骨老大去和大部队会师去了!” 她说着,打开车门,跳下车去。 泰刻骨正要跳下车,聂辅周转身抓住他的手腕,直至望着儿子,“照顾好她!” 相思过来帮泰刻骨打开车门,正好听到泰刻骨回答聂辅周的话: “当然会!因为,我也输她不起!” 没来得及看看聂辅周的表情,从车上蹿下来的泰刻骨,已经拉着相思,就朝前方大部队狂奔而去。 大部队的前导车上,负责这次抗洪抢险任务的副总队长跳下车来,跑到指挥交通的陆军纠察身边交谈了几句,然后又跑了回来,给各分队队长下了命令。 秦切肤在军用卡车上面,看到相思和他弟弟朝这边跑来,连忙跳下车迎接。 “那边的灾情很严重,道路又塌方了,根本过不去!”秦切肤着急地介绍情况。 相思边被两兄弟抱上卡车,边回答,“实在不行,就急行军吧!” 话音未落,从副总队长那边跑回来的邵延平,就大声地发号施令: “全体都有了,带齐所有的装备,立刻下车!” 战士们立刻把装备带齐,纷纷跳下车来,在路边空地上整队集合。 “刚才了解到,这一条路上,也有一段路被洪水冲毁,车辆无法通过。”邵延平的脸色很严峻,“现在我们离我们的目的地还有六到七公里,我命令!” 全体战士立刻振奋起精神来,等待邵延平下命令。 “我命令,全体跑步前进,以急行军速度赶到目的地!” 邵延平看来是很满意大伙儿的精神头,点了点有大声地下达了命令。 战士们立刻顶着依然汹涌瓢泼的大雨,开始跑步前进。 路很难走,因为前段时间的洪水把一大段的路基全都冲毁,加上大量人员的来往,整条路已经泥泞到平常无法想像的地步。 全体被派遣的战士,一百多号人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大雨中艰难跋涉着。 “小心脚下,路面太滑了!” 两兄弟把相思夹在中间,护住她,三人并肩跑着。 “就当是冲出亚马逊吧。” 相思的心情却并不见得被弄得很糟糕。 “后面都跟紧点,这一段路过去就好了。”邵延平在列队前面不停地大声喊着。 战士们全都加快了脚步,闷着头往前冲。毕竟是特种部队,大家有体质,又有技术,很快就通过了那段被洪水冲垮的路段。前面的路总算好走了一些,该死的雨也终于小了点。 大约跑了三个小时,终于站在高出可以看到远处浩浩荡荡的江水。 此外,相思注意到,在路的右前方有一大块空地,那里横七竖八地睡满了身穿迷彩服的军人。 路的左前方则是一个军用帐篷,上面挂着“防汛指挥部”的牌子,不是有人进进出出的。邵延平下令休息五分钟,然后和副中队长及各队队长跑进“防汛指挥部”的帐篷。 相思密诏眼睛看了看前面睡了一地的军人,“好像是武警。” 她是闲不住的人,好奇心起,便朝那边走去,两兄弟马上跟过来。 情景确实壮观!上百名的武警战友们,就这样毫无遮蔽地淋着大雨,躺在湿漉漉的地上乎乎大睡,身边堆满了尼龙口袋、铁锹等物品。 “怎么不弄几个帐篷?”相思看着他们满脸满身的污泥雨水,心疼地说。 她的声音让一名保持警惕的武警战士立刻抬起头来,看到相思和两兄弟肩上的军衔,马上挣扎着爬起来,立正行礼,“报告!” 相思和两兄弟回了礼,“同志,你哪个部队的?” “报告,我们是梧州市消防支队的。”武警战士回答。 “不用报告了,来,坐下说。”相思发现这名战士的右脚有些不太对劲,站在那里只有用脚尖虚点在地上,“你的脚怎么回事?” “被水泡的,加上一直不停的摩擦,脚底板有些烂了。” 小战士一边说,一边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还把脚往左腿下面藏。 相思不管不顾,伸手把他的脚从左腿下拉了出来,立刻倒吸了一口气。 整个脚从脚底板到脚背上,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无数豁口里面露出已经被水泡到参半的肌肉,还沾满了污泥。 “怎么不包扎?”泰刻骨蹩眉。 因为碰好了伤口,小战士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我们来得太匆忙,医疗用品跟不上。” 相思忍住泪,“你们来这儿多久了?” 小战士偏着脑袋想了想,“记不清楚了,在这里没有时间概念,大约得有半个月了吧。”说完有骄傲地仰起头,“中尉姐姐,我们打败好几次洪峰了,大堤没有在我们手里垮掉!” 相思敬佩地点点头,“现在我们来接替你们了,你们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她站起身来,对着小战士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军礼。 “小兄弟,你们都是好样的!”秦切肤开口说,“你们回去可以放心休息,剩下的工作,我们来做!” 第八十八章 她所背负的誓言 灾情非常严峻,从邵延平那黑沉着的脸上就可以看出。 全队集合后,邵延平目光沉重地扫视了战士们一眼,语气更加沉重地说: “也许你们已经听说,上周,武警广东省总队河源市支队四中队下士葛晓威,在抗洪抢险过程中,和战友转移被围困的1800余名群众,并将自己的救生衣让给了群众。” 他停顿片刻,吸了吸鼻子,又说: “在返回途中,葛晓威所驾驶的冲锋舟发动机突然被落水通信光缆拌翻,造成熄火,不幸落入洪水,最终因其缺乏救生设备且头部受重伤,壮烈牺牲,献出了年仅21岁的生命。” 英雄的事迹让战士我们陷入崇敬和哀悼之中,很多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相思也受到很大的震动,她紧敏嘴唇,眼睛直直望向远方在黑暗中奔腾怒吼的洪水。 “为了人民的利益,葛晓威同志的牺牲重于泰山!他是人民的好儿女,是人民的英雄!” 邵延平语带哽咽的声音,鼓动着相思的耳膜。 “每天,都有解放军战士在为国捐躯,特警战士、青藏公路工兵、特战兵、空军巡逻、维和部队,”邵延平的视线梭巡向战士们,“我现在要问,当祖国和人民的利益收到威胁,你们愿意为国捐躯吗?” 战士们齐声大吼,“身为军人,为国捐躯,份所应是!!” “我不要听套话!”邵延平大手一挥,“你们一个个给我回答,如果祖国和人民需要你,你愿意为过捐躯吗?” 头排最右边的战士挺胸大喊,“为国捐躯,万死不辞!” 接下来,战士们挨个怒吼,表达激越的爱国情怀,轮到泰刻骨,他跨前一步,豪情万丈地吼道,“大丈夫为国捐躯,死有何憾!” 秦切肤则背诵出曹植的诗句:“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邵延平满意地点点头,再把视线投向相思。出人意料的是,相思并没有立刻作答,仍然紧抿嘴唇,目光深邃地笔直注视着前方。 “楚相思!”邵延平大喝一声,“身为中国海军第一女蛙人,两栖蛙人队的唯一霸王花,请你回答,为了祖国和人民,你愿意为国捐躯吗?” 静默。相思仍然没有回答。 邵延平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楚相思,你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吗?你们女人难道就只在乎个人的幸福,就只追求爱情的甜蜜,就只渴望家庭的温馨,就只知道风花雪月缠绵悱恻吗?” 相思猛地抬头,视线如虹般贯穿厚重雨幕,铿锵的声音划破巨大的雨声,“不是!” “那你回答,”邵延平再重复一遍,“为了祖国和人民,你会为国捐躯吗?” 相思“夸”地一下立正,像杆子般挺直胸膛,蓦地怒吼一声: “当生则生,不顾一切地生;当死则死,不惧一切地死!” 那嘹亮雄壮的声音,宛似一道犀利的闪电,撕破深沉的夜幕和沉甸甸的雨网,发出阵阵轰鸣般的回声,久久不绝。 “好!”邵延平高喝一声,“果然是我邵延平的兵!” 他停顿片刻,开始介绍这次的抗洪抢险任务。 队列中,两兄弟都忍不住望向相思。秦入骨甚至朝她竖起大拇指。 秦切肤却不太意外,他之前已经见识过相思的思想觉悟。 为了进入两栖蛙人大队,不惜接受结扎绝育手术,这不是一般的女性能够做到的。 现在看来,相思的觉悟是越来越高了。 之前因为找不到工作而进入军营的丫头,在军营里接受铁与血的洗礼,已经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战士! 秦切肤想及相思参军前后,突然信念一动,用手肘轻轻推了推她: “相思,你当初决定参军,是不是受那位跳伞英雄的影响?那位在连续起飞过程中发动机骤然停车,为避免飞机坠落在城市人口稠密地区,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果断改变飞行轨迹,最终因错过跳伞最佳时机而牺牲的英勇牺牲的英雄的影响?” 他记得相思报名参军,正是在那位英雄的追悼会召开期间。 相思略微有些惊讶地看着秦切肤,慢慢点点头。 两兄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当初进军营时,就已经有这样的觉悟!” 相思笑,“你们以为女兵选拔很容易吗?要不是碰上聂辅周,我怎么可能选得上?但我当时还是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去,因为我真的想为祖国人民贡献自己的力量!” 她说得异常真诚,两兄弟都为之震撼。 “说的也是,”秦入骨点头: “如果没有这样坚定的信仰,你如何撑过新兵三个月地狱式训练,又如何撑过国防大学笔杆子和枪杆子两手抓的魔鬼训练,更不可能撑过海军陆战队那淘汰率高达40%的炼狱特训,当然也就不可能被选入两栖蛙人队,还在两栖蛙人队的各项险重课目中,都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相思不好意思地挥挥手,“行了,你再捧我,我就飞曾母暗沙去了。” 他们三人这才集中精力听邵延平的训话。 “总之,这一段江堤的情况很不乐观,前期在这里奋战的武警兄弟们,已经在此战斗了二十余天,先后顶住了六次大的洪峰险情。现在他们已经非常疲劳,组织上把他们撤下来,把任务交给了我们,由我们接替他们固守这段江堤,确保大堤的安全。清楚了没有?” “清楚!” 邵延平大手狠狠一挥,提高音调: “同志们,来时的路上大家已经看到了,大堤后面两个县区的十多个乡镇地势都很低洼,这段大堤如果垮了,江水会直泻而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停顿片刻,继续大吼: “这是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大堤在武警战友的手中没出问题,现在,这个任务交到我们手上,我们也要坚守住大堤!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战士们憋着一口气大声地回答。 “好!现在分配具体任务!”接下来邵延平就把全队分散成各班,执行各自任务。 半小时后。 任谁经过这里,都会被这江堤滔滔的江水和抗洪的宏大场面所震撼。 此时,大家平时所熟知的秀美珠江不见了,它露出了狰狞的一面。浑浊的江水已接近堤面,汹涌而来,滚滚而去,意欲挤开两岸大堤的束缚,呼啸着吞噬胆敢阻挡它的一切。 江堤上,已经有沙石袋筑起一米多高的防洪墙,连绵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堤上人流如织,鼓劲的号子“嘟嘟嘟”地此起彼伏,盖过了隆隆滚过的洪水声。 堤坡下,战士们趟过齐腰深的积水,一队队扛着沙石袋向堤上冲,堆起一座座小山,以备下次洪峰的来临。 相思跟着秦入骨跑到堤上的空地。这里全部都是从别处挖来的石头、土块等。 “那边有麻袋!拿个麻袋将这些东西装起来,然后扛到堤坝上,加固堤坝!” 忙的热火朝天的秦入骨一边做示范一边说。 他已经参加过好几次抗洪抢险,经验丰富,第一次参与抗洪救灾的相思自然言听计从。 相思也找来了一个麻袋,将石头装在了里面。 “系死了!别在堤坝上开了口!”眼看着第二波洪峰就要来临,秦入骨语气急躁。 “是!”相思拆开袋子,重新系了个死扣。 这时秦切肤在堤坝声大喊,“又一波洪水过来了!兄弟们上堤!” 相思头一次经历这种情况,不知所措地扔下了扛上肩膀的沙袋,就要往堤坝冲。 “楚相思你丫秀逗了?扔下沙袋干什么?给我扛起来!跟我来!” 秦入骨见她扔下沙袋,又急又气,气氛地对着她屁股踹了一脚,“快点!” 相思赶快捡起沙袋紧紧地跟在秦入骨后面向前跑,夜幕和雨网笼罩的天空加上不熟悉的地形、人来人往忙碌的场景,使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走。 “把沙袋扔上面!”秦入骨大吼道。 吵闹的坏境必须大声才能使对方听见自己说什么。 相思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有一面有沙袋垒起来“墙”,大约有两米左右,每一个沙袋都被绳子连着,使它们变成一体。 此后相思就一直在搬运着沙袋,勤劳得如同小蚂蚁。 大伙儿搬运沙袋的壮观场面,也的确像极了蚂蚁排队搬运东西,也许,军人们正是用蚂蚁那种坚韧不拔的精神,战胜看似无比强大的咆哮而来的洪水。 就这样一直奋战到黎明前夕,水文观测站来的通信员,告诉大家暂时没有洪峰用过,大家可以休息片刻。 已经累了整晚的相思,一躺在大雨中水泥地面上就睡着了。 “快起来!”邵延平用脚把她踢醒。 相思一骨碌爬起来,“是!” 邵延平又把秦切肤和秦入骨叫醒,“你们三个去堤坡上检查‘管涌’。”他下达命令。 坝身或坝基内的土壤颗粒被渗流带走的现象成为管涌。 管涌会使堤防、水闸地基土壤骨架破坏,孔道扩大,基土被淘空,引起建筑物塌陷,造成决堤、垮坝、倒闸等事故,危害严重。 总共排遣了4个小组,每组负责50米,在200米的堤坡上来回巡检。 洪峰虽然没来,但“轰隆隆”流过的洪水声和波浪拍击防洪墙的“哗啦啦”声音,仍在耳畔不停地鼓动着。 一束束雪白的探照灯光柱,不时地从堤面上扫过。 防洪墙上2米一个哨位,挺立着威武的士兵,严密地监视着防洪墙的情况。 相思精神高度紧张,手电筒的光柱来回在堤坡的草丛中扫来扫去,抓紧巡查工作。 突然,她脚下一拌,一头栽倒,顺着堤坡滚落下去。就在将要落水时,秦入骨挺身将她挡了一下。由于速度太快,冲里过大,两人一起“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水边的一块石头撞到相思的胳膊,她刚刚张嘴,一大口泥汤灌了进来。不及吐出,秦入骨在水里推着,秦切肤在岸上拉住,把她弄上岸来。 秦入骨翻身跳上岸,二话不说,一把拉起相思左边的衣袖,看到左小臂红肿了一块,慌忙大叫,“快去叫卫生员!” 相思摇头,“别大惊小怪,又没有流血!” 堤上一个刺眼的光柱照过来,传来了邵延平的喊声,“没事吧?” 相思大声回答,“没事!” 听邵延平这么命令,相思马上站起来,因为鞋子少了一只,忙打着手电向水边我去。顺着手电的光柱,她看到在她刚才摔跤的地方,一小股浑浊泥水从堤内流出。 “管涌!” 相思大叫一声,和秦入骨手脚并用,爬到那个“咕噜咕噜”冒着泥水的出水口。瞬间,他俩被无数的光柱所笼罩。 很快,邵延平从堤顶坐着滑到他们旁边,蹲着看了会儿,“没错,典型的管涌,你们任务完成得很好。”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又看了看相思手上的伤: “楚相思,你已经累了整晚,又负了伤,去休息一下吧!” 相思满不在乎地摇头,“没事,死不了。” 秦入骨开她那发现管涌而兴奋异常的模样,“噗哧”笑起来,“那你也应该去洗洗脸吧,看你这模样,整个一泥娃娃!” 第八十九章 烈火炼真金,危难见真情 把青春留在军营,把忠诚献给祖国。 头顶上是布满阴霾的天空,风似乎在嘶鸣,空气的潮湿粘稠,倍增这股曹禺话剧般压抑苦闷甚至恐惧的气氛。队列们接受了修复决口的任务。 迅速抵达第五道子堤时,水位离堤顶已经不足一米,巨浪滔天比苏轼还豪迈地扑向岸边,江水泛着浓比李清照的泡沫在脚下反复回旋,邵延平在那边等待,列队后,下达命令: “天亮之前,把大堤合拢!” “是!保证完成任务!” 秦入骨目测决口差不多有六七十米宽,因为水位落差不太大,水流并不见得湍急,便决定放弃常规使用的边打桩边堵沙袋的方法,趁着决口处水流还不算太急,全力打桩。 与此同时,秦切肤带领的三辆东风大卡车赶到了决口处。 秦切肤开的那辆拉着瓶装水、方便面还有用来装泥土的成堆编织袋,另两辆车拉着满满的抗洪物资,车上装着打桩用的碗口粗的木头,足有三米长,一头削尖,活像巨型铅笔。还有专门用来打桩的木槌,一根长长的木柄,头上横装着粗圆木。 “楚相思,你去后方挖土装编织袋!”秦入骨发号施令。 相思剜他一眼,“队长只是让你临时负责,给你鞋帮子你就当帽檐了!” 她说完,就要去拿木桩子,被秦入骨跳起来拦住,“你给我去装编织袋!” 相思眼神坚毅,直直望向秦入骨,“要装,就让还没休息的同志去装!我刚休息完,应该下水打桩!”话音未落又要去拿木桩子。 这时,秦切肤从卡车上跑过来,一把拉住他,满脸焦急,“相思,你是哪儿危险就往哪儿蹿!你知道下水打桩多容易被巨浪吞噬卷走吗?” 相思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你见过蛙人害怕巨浪吗?” 刚说完,就有一个橘黄色的东西迎面朝她飞来,她接住一看,是一件救生衣。她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秦入骨正蹩眉看着她,她有些怔怔地也望着他。 知道他大吼,“看什么看,还不快脱掉迷彩服外套,穿上这救生衣,和我下水打桩!” 包括刻骨相思在内的十几个战士迅速装备好,尔后“噗通噗通”下饺子似的跳进水里。决口出的水淹没到胸口位置。两个扶木桩子,其他的人一个抱紧一个,把彼此扶稳。 “大家注意,有浪头卷来了!” 秦入骨吆喝声未落,一个巨浪打了过来,兜头盖脸地冲刷过战士们头顶,相思连鼻子都进了沙,她猛吐一口沙泥,“这洗澡水,起码比咱们训练时的粪池水舒服!” 不光水下的战士,岸上的也都笑了。 打桩其实挺容易,只要在水里扶好了桩子,岸上的用长柄木槌砸上去就行。很快,这一米一个的桩子,大伙儿齐心协力栽下去四个,不像到第五个时,出了点问题。 第五个桩子离岸边已经很远了。如果站在岸边,木槌够不着桩子;如果把木槌拿到水里来锤,那桩子三木多高,根本回不开手。折腾了半天也没栽下去。 “水文站来电话说,很快就有下一轮洪峰过境!”通信员向秦入骨报告。 “TNND!没时间了!”秦入骨懊恼地猛拍了一下水面。 相思擦了一把满是沙泥的脸,环顾张个现场,视线停留在远处的客车上。突然双眸闪光,兴奋地叫喊,“有招儿了!” “什么招儿?”战士们期盼的目光立刻聚集在她身上。 相思环视大家,“拆车!” 秦入骨眉心一沉,“你是说,把那东风大卡车车厢后的挡板卸下来?” 相思点头,“对,卸了那挡板,找几个哥们扛着,负责打桩的哥们就站在挡板上抡槌子,这样高度不久刚刚好了?” 战士们还惊愣着,秦切肤大喊一声,“你们几个,跟我来拆车!” 在他们卸挡板的时候,秦入骨已经迅速组成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六个身高相当的战士,在水下围成一个圈,接过来秦切肤他们送来的挡板,扛在肩头。 “楚相思,你来砸木槌!” 因为身高不够而不能扛挡板的相思,正在岸边焦急地瞧着,却听秦入骨突然喊道。 “我?”相思找着自己的鼻子。力气大的战士多了去了,怎么会选她? “不选你选谁呀?”秦切肤笑着推了她一把,“看他们几个像抬花轿似的,当然要抬铿锵玫瑰的新娘子啦!” 听他这么一说,相思下意识地望向水中的秦入骨,没想到那厮竟然脸一红,低下头去。 水下的战士们起哄,“快上轿啊,骨老大等得好心急呀!” 相思顿时也羞了个满江红,扭过脸去瘪瘪嘴,“我可不是他的新娘子!” “看看看,都不打自招了!” 岸上的战士们冲过来,把相思推搡着上了挡板。水下的战士们马上吹起口哨欢迎。 虽然刻骨君的脸还是红着,头还是低着,但是时间是再耽搁不得了,而且都已经上了挡板,相思变不在忸怩,拎起木槌,吼一声: “哥几个站稳当了!我可要开抡了!” 此时秦入骨似乎再忍不住,嚷嚷道,“轮吧你,废话那么多!” 相思深呼吸一口,抡起木槌,“咣当”一声狠砸了下去。下面的六个人随之被反作用力给冲击得膝盖一软,相思在挡板上也踉跄了几步。 她很快调整好重心,笑骂,“他妈的在颠花轿呢,想摔死妹妹我?” “我日,”秦入骨回骂,“有种你丫下来试试!” “好女不跟男斗!”相思奸笑着又拎起木槌,“哥几个站稳了?” 水下的队列调整了脚步,从岸边又跳下来十多个战士,把他们紧紧抓抱住,这会终于站的稳了些,“站稳了!” 相思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又是一砸。 秦入骨和战士们咬紧牙关在下面硬撑着,尽量让挡板保持平稳,死命承受那一槌接一槌的冲击力。所幸救生衣是坎肩样式的,肩膀上那一块能起到垫肩的作用,不然除了秦入骨之外,其他无名战士尚且很嫩的肩骨,怕是吃不消。 “受得住吗?”相思每槌一下,都要问一声。 “受得住!”水下战士们声音嘹亮。 选择下桩地点也有学问,决口水底的泥土已被大水反复冲得薄又硬,很多地方露出了地基上的石头。战士们就是要在这些石缝里选择下桩的地点。 “不行,这个位置不行!抡得它纹丝不动,而且震得我虎口发麻!” 栽了好几个木桩后,相思说。战士们马上换地儿下桩。 终于在决口处密密麻麻栽好了桩子,大家紧张的心情得以松弛半点。没有休息时间,很快就进展到填土步骤。 满装的沙袋很重,战士们两两面对,站成一个长列,齐心协力,把沙袋从岸边传到作业点,场面蔚为壮观。 借助水的浮力,沙袋重量减轻了不少,往水下压的时候也还比较轻松。但当新筑的堤坝露出水面后,沙袋就得要四个人抬起来喊着号子,还需要堤上的兄弟搭把手才能放上去。 “一、二、起!”“一、二、起!” 在号子声嘹亮中,相思站在长列中,带着手套接沙袋。因为带了手套,沙袋经常从手里滑脱,滑落到水中,溅起的泥水糊了满脸,被泥水折腾得睁不开眼睛。相思干脆摘了手套扔上岸去,直接用手接沙袋。 “妈了个逼的,这鸟编织袋感情是用砂纸做的?姑奶奶的手都被磨得吃不消了。” 没接多久,就体会到手套的作用了。 秦入骨听她这样骂,游过来抓住她的手,果不其然,她的手指因为不断地接触编织袋,已经被磨成粉红色,“是不是感觉指头肚辣辣地痛,又痛又痒,还很灼热,跟被开水烫过似的,就像是有无数蚂蚁在手里钻来钻去?” 相思点点头。 “大家都是这样,”秦入骨说,“你给我忍忍,此外,把手摇摆着扇风,会感觉舒服点!” 相思冷哼一声,“哪还有时间用手扇风!” 决口逐渐缩小,水流变急,放置的沙袋一不小心就会被湍急的水流冲走。相思就负责站上去增压。整个水下作业面是一个斜面,最远处压袋子的人和垒堤的人配合,压瓷实了,周而复始,前进一个沙袋要上百个沙袋,但慢慢地,两边新筑的堤坝只剩下不到二十米就合拢了! 就在所有人要松口气时,岸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有木桩外斜了!” 果然有些木桩巨大的水压之下,被沙袋挤得渐渐地倾斜下来,整个新堤似乎也在摇摆。 “同志们,三个人一个木桩,顶住,不要前功尽弃了!” 秦入骨心急火燎地大声喊叫。 相思则毫不犹豫地带头往那倾斜的木桩冲去。 她跳入水中,刚冒出头想回头招呼秦入骨。一股大浪突然冲了过来,她立足不稳,猛地被这一阵浪头给抛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拦腰砸在缺口处的木桩上。 “相思!” 秦入骨惊呼吼道,扔下手中的沙袋,玩命似的踏水冲向相思。 这时,江面上的洪水越发汹涌起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洪水肆无忌惮地冲撞向狂奔的秦入骨。秦切肤在岸上看到,滔天的巨浪似乎从半空中直冲而来,声势惊人地意欲吞噬一切。 “洪峰!洪峰提前到了!” 岸边水利工作人员突然声嘶力竭地发出恐慌的高呼。 秦切肤迅速跳下水,半游半跑地杀到相思被撞的木桩边,和秦入骨一起搜寻相思的身影。 “相思!相思!” 兄弟俩都已经方寸大乱,一边手忙脚乱地到处乱摸,一边歇斯底里地怒喊,语带哽咽。 她该不会真的,为国捐躯了吧? 最可怕的念头闪过秦入骨的脑海,耳畔战士们的叫声和巨浪的翻卷声都瞬间淡去,心开始不断地膨胀、颤抖、摇摆、针刺般地痛。他浑身冰冷,无可救药的冰冷。 他快撑不住。 “在这里!”秦切肤突然惊喜地高喊了起来,边说边从水下把相思给拖了出来。 战士们马上围拢过来。 秦入骨瞪圆眼睛看着相思痛苦地捂住腰部大声咳嗽,却听不到她咳嗽的声音,满耳都充斥着自己的激烈心跳声。他哆嗦着手差点要昏过去。 相思刚才被砸在木桩上,撞岔了气,腰部受了点伤,咳着咳着,突然颤抖着声音大叫起来,“他妈的……咳咳……都围着我干什么……快、快下水,护住桩子!!” 秦切肤紧紧抱住她,“相思,你受伤了!” “都给我滚蛋!”相思急促地喘息,捂着腰爬了起来,转身顶住正在变形的木桩。 秦入骨冲了上来,“你给我上去休息!这里有我们!” 相思转过脸,怒视秦入骨: “大堤要是垮了,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是罪人!就算我们全队死光了,也要保住这段大堤!” 风在咆哮,浪在撕拉,洪水借助风势越发地嚣张,一道接一道的巨浪劈头盖脸地冲着新筑的堤坝砸了过来。战士们四五人一组,拼命顶住木桩,咬着牙苦苦支撑。 狂风巨浪在怒吼,战士们的号子声更加嘹亮,决口处瞬间就像沸腾的炼钢炉,激越的情怀甚至能把洪水蒸发干! 终于,所有倾斜的木桩都已被矫正过来,匆匆赶来的邵延平大声命令: “全体都有了!到堤坝外面组成人墙,挡住浪头!” 队长的喊声在轰鸣的风浪中显得飘渺而遥远,但进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两栖蛙人队全体战士立刻爬上江堤,“噗通噗通”跳下水,顶着巨浪,手挽手地在靠近江水的一侧结成一道长城,一道人体长城,前后参差,密不透风。 浪头如石块班砸在他们身上,每个人的头都被砸的生疼,甚至眼前发黑,产生一种晕眩感,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更加用力地互相抱紧,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身体抵挡着风浪的残暴袭击。 “大家要顶住!”秦入骨在水下大喊,“98年抗洪抢险战斗中,牺牲的绝大多数战士,都是因为被大浪击中头部,导致晕眩或者昏倒,从而被大浪卷走牺牲的!可是,这种情况是无法避免的!这时候,只能依靠相互间的扶持!” 相思被浪花打得头重脚轻,两兄弟在她左右把她架得死死的,她咬牙切齿地喊: “向98抗洪中牺牲的所有战友致敬!你们无愧于军人这个神圣的名字,你们都是英雄!” 战士们受到更大的鼓舞,纷纷大喊,“向先烈们致敬!行英雄们致敬!” 也不知道究竟在水中撑了多久,当每个人都达到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时,突然,相思感觉自身承受的压力骤然一轻,紧接着,江堤上就响起了战友们欢呼声: “大堤合拢了!大堤合拢了!” 泪水顿时汹涌地溢出眼眶,相思在两兄弟的拉扯下,跌跌撞撞爬上岸,身体内所有的力气都被扫光,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江水不再肆虐,似乎被驯服般,在堤坝下反复冲撞后,乖乖地顺着大堤继续向下游呼号奔腾。 当地的干部门拎着一箱箱的矿泉水跑了过来,把矿泉水发到了每个战士手上。 但是极度疲劳后突然放松下来的他们,无论如何努力,都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来拧开矿泉水的瓶盖。 地方干部们忍不住一边流着泪,一边一瓶一瓶地帮他们把矿泉水的瓶盖给拧开,再塞到他们的手中。 “大家唱支歌吧。” 不知是谁开的头,唱起来《为了谁》这首歌,“泥巴裹满裤腿,汗水湿透衣背……”只第一句,就把每个战士唱得满脸泪痕。 《为了谁》这首歌,是民歌歌手祖海,为纪念和歌颂在98年特大洪水中奋不顾身的英雄们而写的,送给所有用自己的身躯挡着洪水的抗洪勇士们。 事实上,在刚才战士们应用抗洪的时候,每个人的心中都已经回荡起这感人肺腑的旋律。 “……满腔热血唱出青春无悔,望断天涯不知战友何时回……你是谁,为了谁,我的兄弟姐妹不流泪……谁最美,谁最累,我的相亲我的战友,我的兄弟姐妹……” 第九十章 你若不死,我嫁你 “哒哒哒哒”,直升机引擎单调的轰鸣声中,全副武装的一班战士神情肃穆地注视着下面凶暴的湍流。 聂辅周依靠着机舱门,高声对特遣队队长进行最后的交待: “形势很严峻。有的地方还爆发了痢疾,各抢险一线的麻袋已经快用完了。所以派遣你们去支援!我相信你们的能力,记住两个原则,第一,群众的生命安全必须保证;第二,还是群众的生命安全必须保证!” “是!”特遣队队长“夸”地立正,行了军礼,“首长放心,我们誓死完成任务!” 直升机渐渐飞临地面堤坝,警卫员给聂辅周披上雨衣。 嘈杂的直升机降落声音,让堤坝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战士们,误以为警报响起,不经任何催促就从深层睡眠中立刻清醒过来,个个瞪着血红血红的眼睛,狼一般地放声嚎叫着,疯了似的连滚带爬地往大堤上冲! “同志们,冲啊!” 相思边嘶吼着便闷头向前冲,还使劲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正如刚来见到的那位武警小战士所说,奋战在抗洪一线,根本无法有时间概念。 他们两栖蛙人队,到底已经不休不眠地在这随时可能被冲垮的堤坝上持续奋战了多久,没有谁说得清楚。他们已经忘记自己顶住了多少次洪峰的袭击,已经忘记打下去多少根木桩,填上了多少包沙袋,还有一起手挽着手筑起了多少次血肉长城。 “不是警报!大家继续休息!” 邵延平拿着扩音器在堤坝上大喊。 相思半天才停住步履,长吁一口气。从紧绷状态迅速放松下来,那股连日堆积的深入骨髓的疲劳,汹涌袭来,占据全身。 是的,疲劳,深入骨髓的疲劳! 她不记得自己多少次抱着饭盒来不及刨上一口饭,就一头栽到饭盒里呼呼大睡;不记得自己多少次轮班休息时迈不开步子,只好从大堤上滚着下来;不记得自己多少次渴得喉咙都燃烧起来,却无力说话要点水;可是,就算疲劳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在听到警报响起时,她总能第一时间飞奔冲向最前线! 既然那不是警报声,她眼睛一闭,准备栽倒就睡。 眼睛一旦闭上,就算身体还处于失重状态,也能睡着。在深陷睡眠沼泽的前一秒,她朦朦胧胧地感觉到,她倒向的泥土是那么柔软,那么温暖,甚至还带着甜蜜的体温。 她在这父亲般宽广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甘美恍若梦境。 “相思,我的相思。” 她稍稍睁开了眼睛。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在轻轻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迷糊的意识慢慢变得清晰,但在睁开眼睛后的一瞬,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头发被温柔地抚摸着,爱恋的指尖的触感就像四月蛋黄般温暖的阳光。她看到聂辅周正抱着自己的脑袋,从上往下凝视着她。 “该起来吃点东西了。” 伴随着这句话,聂辅周给她轻轻地按摩太阳穴。相思在意识到这不是幻觉的同时,感觉到自己正被包含心疼的眼神注视。在那逃不开的注视下,她似乎嗅到了痛苦而甜蜜的气息。 “猜猜看,要给你吃什么?” 虽然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还是假装懵懂地睁大眼睛。他的脸一点一点靠近了。 两片薄唇重叠了,传来温柔的感触。在愉悦里出神地闭上眼睛的相思,想着就算是幻觉,也没办法比这更幸福。 “是不是满嘴的沙子?” “好甜的沙子。” 夜晚来了,雾升起了,雾又消散开,星星在遥远的夜空里像点亮的一盏盏清幽幽的小灯。 两边不时有战士背着沙袋来来往往,相思略微羞涩地推开聂辅周。 “如果你喜欢,随时可以吃,”聂辅周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不过现在,要吃这个。” 他从雨衣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樱色的防水纸盒。 “请用。” 雨后泥土的清香里,顿时飘来浓郁的蛋糕香味。 “用坠落秒速五厘米的花朵做成的蛋糕。” 聂辅周轻轻打开纸盒,纸质托盘上是一个薄桃色,直径约八公分的小蛋糕。上面还装饰着真的樱花花瓣。 “我在奶油和蛋糕里也加了樱花花瓣,不过大概吃不出来。” “你还会做蛋糕?”相思惊讶地挑眉。 “尝尝看。” 他叉了一小块蛋糕喂到她嘴里。的确吃不出奶油和蛋糕里樱花的味道。法式甜食般的优雅甜味,却弥漫在口腔里。 “甜度清爽再加上淡淡的粉红色,入口后想象得出樱花的感觉。” 相思坐起来,准备仔细品味。聂辅周微笑地拍拍他的膝盖,“坐过来。” 她瞄了他的膝盖一眼,转开了头,“我很重。” “再重也要坐过来。” “我还在吃东西,这样很没礼貌。” “我想在特等席看你吃东西的样子。” 说什么特等席。相思忍不住笑喷。下一秒,还在犹豫的相思直接被聂辅周拉上膝盖横坐。 她说没礼貌是借口,其实是不想在这么近的距离让他看着自己吃东西。还是赶快把蛋糕吃完吧,相思挖得大块一点往自己嘴里送。 看到她忙碌地咀嚼着,聂辅周“嗷嗷”笑了出来。相思红着脸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他伸出舌头舔了她的唇边一下。 “嗯,果然很甜。” 相思慌忙擦拭嘴角,但沾到奶油的只有被舔的地方。要是吃得太急又会沾得满嘴都是奶油,这次就慢慢来好了。好不容易开始专注地享受蛋糕,却又感觉聂辅周的手在她颈上留连,催促她“吃快一点”。 “我想吻你,所以你要吃快点。” 他在她耳畔甜蜜低语。 要是吃得太快,好像自己很期待他的吻,但慢慢吃又会被看吃相——陷入两难的相思索性停手。 聂辅周笑着揉了揉揉她的短发,“我开玩笑的,你可以慢慢吃。” 在微妙的紧张感中,相思终于把最后一小块放进嘴里。还来不及咀嚼,聂辅周就移开了盘叉,不给她丝毫准备地吻了上来。他吞下蛋糕的同时,他温暖的舌尖也侵入她的齿列。 “你怎么这样喜欢接吻?” 缠绵的吻让相思呼吸困难。一开始虽然强硬,但聂辅周的吻总是那么温柔,光是吻就足以让她陶醉不已。 “相思,只要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和你拥抱亲吻。” 相思“咯咯”地笑,“和你处一块,我真是太腐败了!” 聂辅周垂下眉毛,“辛苦这么久,腐败一下也没关系。”他叹息一声: “看看你们,没有一个人不是全身皮开肉绽泡到浮肿,没有一个人的手伸出来不是血肉模糊,没有一个人的脚底板不是水疱挨着水疱,没有一个人不是双目布满血丝胡子拉碴站着都摇摇欲坠。平时都是被父母关爱呵护的宝贝,现在因为这身军装,肩膀上就担着沉甸甸的责任,化身都堵住决堤豁口宽厚结实的胸膛。” 她听得鼻子一酸,“你倒是很有诗人气质!” “那这句呢?”聂辅周的声音忽然低沉起来,“嫁与檀郎舞娉婷,给以百年齐眉誓,我愿三生携手行,巴山夜雨诉别情。” 相思眉一跳,这不是藏头诗吗? 正心情激动复杂,不远处四五个地方干部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走到副总队长和各分队队长身边嘀咕了好一会。最后邵延平回过头朝队伍中喊:“楚相思、秦入骨,你们两个过来!” 队伍中有战士回答,“楚相思不知道去哪儿了,秦入骨在那边帮忙填土。” 相思听了这话,马上跳起来,“我在这儿!” 邵延平点点头,“附近镇子上有户人家没有及时撤离,被大水困在自家的楼顶上。地方政府没有冲锋舟,请求我们救援,你去找秦入骨,你们俩一块去!” “秦入骨他一直没休息,上冲锋舟很危险。”相思着急地报告。 “这里谁不是连续作战,谁不需要休息?上冲锋舟都有危险,关键是……”邵延平话音未落,视线停留在相思身后,顿时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不相信似的。 很快,聂辅周大步走过来,“秦入骨太累了,我代替他!” 副总队长和各分队队长也看到了聂辅周,急忙跑过来,和邵延平站成一排,立正敬礼,“首长好!”副总队长跨前一步,“总队,你怎么来了?” 聂辅周大手一挥,走到那几位镇上的干部身边,“请为我们带路。” “总队,怎么可能让您去!”副总队长急得跳脚,冲上来阻拦。 相思也拉住聂辅周,“我说聂辅周,你就别在这添乱了!” 聂辅周转过脸来,竟是满脸的委屈,“你认为我在添乱?” 相思神情一滞,“你真要去?” 聂辅周推开拦在前面的副总队长,“这个乱,我是添定了!” 救人如救火,加上聂辅周从来一言九鼎,无人敢反驳。最后相思和聂辅周乘上冲锋舟,在当地干部的指引下,风驰电掣地赶往救援地点。 “相思,你睡会儿吧,你眼睛都红得快要滴血了!” 刚上冲锋舟,聂辅周就忙不迭地劝相思睡觉。 相思看着旁边的镇上干部满眼的血丝,便说,“同志,忙了很长时间了吧?你赶紧睡会,我扶着你。”说着她反手抓着那位干部,另一只手攥紧了冲锋舟上的扶手。 “都给我睡!”聂辅周来气了,“楚相思,你还逞什么强,快闭上眼睛睡会,养足了力气才能好好救人!” 被这么一说,相思只好闭着眼睛在冲锋舟上打了个盹儿。 途中又有短暂的大雨,熬过之后,目的地快到了,相思清醒过来,聂辅周叮咛: “相思,你再检查检查救生衣,千万别马虎了,下水之后脚别用力踩水,那边水淹到三层楼了,万一踢到树枝伤了腿脚就麻烦了!” 相思点点头,边检查救生衣边环视整个被洪水吞噬的村庄。 大部分房屋树木已经不见,只剩下了一点屋脊和枝头,相思的视线还未逡巡完,便看到冲他们挥舞手臂喊叫的老乡,“解放军同志……” 可是,冲锋舟和被困群众的房屋之间,被一排屋脊和湍急的洪水挡住了,相思观察片刻,得出结论,“水太急了,冲锋舟硬是要冲,很可能会翻船。” 刚刚下过一场骤雨,洪水涨得很快,那一户人家站着的楼顶,此时已被洪水淹没了边沿,如果在从远处的街头绕一圈回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聂辅周当机立断,“你们帮我扯着绳子,我游过去拴住,把他们一个个接过来!” 相思知道这是此时最常用的办法,但也是最危险的办法。 洪水急得像奔腾的野马,冲锋舟都冲不过去,人游过去危险性就可想而知了。 相思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结果聂辅周已经拎着绳子的一头,一个猛子钻进水里,等再露头的时候人已经游出去五六米远了。 呆愣住的相思,好半天,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差不多骂完了聂辅周的祖宗十八代,骂得她嗓子都哑了,最后竟然骂着骂着哽咽起来,她再忍耐不住,高喊: “聂辅周,聂辅周,你要是活着游回来,我、我就再嫁给你!” 第九十一章 非要倾座城,才知我爱你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洪水,犹如千万匹无可驾驭的脱缰烈马,咆哮着、奔腾着、倾泻而来。 堤坝旁的电杆也被巨浪淹没,只路出一两米的杆稍,像古筝上的琴码般矮小,支撑着贴水而飞的通信线路。为了保证通信不中断,泰切肤两兄弟被邵延平钦点,日夜监守浸泡在水中的电杆,并随时打捞挂在电杆和它们拉线上的漂浮物,以保证它们安全地度过汛期。 “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看看相思,又下了雨,她别睡得着凉了。” “还是哥去吧,哥你可以顺带休息下。放心,人在线通,我会坚守在此!” 两兄弟正争论着,来势凶猛的洪水又从上游,冲垮了不少民房、庄稼、牲口和杂物,伴着浑浊的洪水漂流而来,顺势挂在电杆和拉线上,便赖着不走。 秦入骨马上用绳子捆住腰,秦切肤拽紧绳子这一端,“小心!” “放心!”秦入骨回头朝哥哥笑着竖起大拇指,然后猛憋一口气,秤砣般很扎入水中,顺着电杆、拉线,小心翼翼地清除挂在它们上面的杂物。 这工作看似简单,却十足危险。清扫杂物时,随时可能被每秒十几秒的水流和杂物及电杆间形成的旋涡吞没,因清除水下杂物憋气时间太长也容易造成缺氧失控而呛水。 秦切肤在岸上为弟弟捏了N把汗,眼睛死死盯住弟弟,哪怕秦入骨下去的地方只起了小小的涟漪,他的心也会猛地抽动一下。 “我实在不放心你,”他对弟弟说,“等换班后,我们兄弟俩一起去看相思吧。” 秦入骨安全返回,秦切肤拧开矿泉水瓶盖递过去,“漱漱口。” 漱口冲洗掉嘴里泥沙后,秦入骨坐到哥哥身边,冷不访问,“甘教导员已经去美国接受治疗了吧?” 秦切肤把视线转向远方,慢慢点点头。 “我没想到你会为了不让甘教导员伤心而放弃相思。”秦入骨站起来,举着矿泉水瓶子,闭眼淋了淋脸。 “我不是,”秦切肤依然坐在堤坝上,“不是因为甘教导员,”他的声音像漂浮在夜气中的萨克斯,“甘教导员,她也从没想过要束缚我的人生。” “那么?” “我是不是可以说,其实我只希望相思幸福,而你和爸爸才能给她幸福。”秦切肤的嘴角慢慢勾出一丝笑,“但其实,我只是懦弱,感觉那样闪闪发光的女孩,我无福消受。比起拥有,我更喜欢怀念。因为怀念比拥有更漫长。” 秦入骨不说话。 “说起来,你和爸爸会怎么样呢?”泰切肤低下头,“爱上同一个女人,换到古代,该血染山河兵戎相见一场,换到都市,该势不两立各谋生路一回,换到沈从文笔下世外桃源湘西边城里,情义两难,九死一生,一个死了,一个走了。那你们呢?” 秦入骨语调轻松,“不管结局如何,相思都还年轻。” 秦切肤点头,“是啊,她永远不会缺少男人的宠爱。” 与此同时,另一处战场。 相思在冲锋舟上声嘶力竭地喊完,忽然发现自己够傻,既然那样担心聂辅周,为什么不同他一块赴险?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被聂辅周始乱终弃,听过聂佳瑄的话后,她已经做好了被辜负的准备。 看看中国的才子佳人小说模式:花下相逢——跳墙私会——金榜题名——双美团圆。男人总能功名梦和爱情梦双圆。而所有的才子佳人要死的话只有女人去死,男人是不会死的。唐明皇也好,汉元帝也好,都只会虚情假意哭哭啼啼,而不会真的去死。 在爱情里女人总是被牺牲与被辜负的。 这对父子却不一样。 相思想到在绮梦岛她误以为秦入骨挂掉时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那种万念俱灰玉石俱焚的感觉,那种天地万物黯然失色从此人生再无悲哀的感觉。 她不要。 杨玉环之所以选择自缢于马嵬坡,是因为想保护那样宠爱过她的李隆基吧?他曾“六宫粉黛无颜色”,她曾“三千宠爱在一身”;他曾“骊岫飞泉泛暖香,九龙呵护玉莲房”,她曾“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他们都“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女为悦己者容,女亦为知己者死! 相思转身,把绳索递给旁边的干部,二话不说跳入水中。那干部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撞上她坚毅的眼神,知道再劝也是无济于事,只好紧紧抓稳绳索,并向外导着绳子。 她不再犹豫,只因她不愿因此抱憾终生。 前方的聂辅周,已经游到一个电线杠旁,稍作休息,并将绳子在电线杆上缠绕了几圈,正准备接着往那处已经淹了半尺水的楼顶游去时,突然听到身后的动静。 他转过脸去,脸色“唰”地苍白起来,缓缓吸了口气。 目光交接的瞬间,她微笑。 他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用手死死扣住电线杆上的绳索,指尖没有战粟,却已经泛白。他努力想向她绽放一个温暖灿烂的笑容,一个巨浪却打过来,兜头盖脸地送来满嘴满脸的泥沙。可他还是笑了。 他的笑容看起来好痛。 她在洪水里拼命地游着,冲锋舟上的干部和前方的聂辅周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游过去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两个因为水下障碍物而产生的漩涡。她现在是只能进不能退,如果她脱力了,谁都没有本事把她从两个漩涡里拉出来! 她游着游着就感觉到了疲惫,毕竟前些天的战斗已经让她的体力弱于平常。咬紧牙关,她使出所有的招术,才能在洪水中挣扎着缓缓地接近聂辅周,接近被困群众站着的的房顶。 稍作喘息时唯一抬头,便看到聂辅周,正抓着冲锋舟到电线杆之间的绳索,朝她游过来,冒着二度危险来迎接她。 她一边拼命地向他游着,一边高声笑起来: “没有察觉到自己真正的心意,是一件不幸的事吧?” 他也朝着她游动,向着两人汇聚的地方奋进: “为什么?” “因为永远无法得到幸福。” 过往的种种在她的脑中回荡。那不光是记忆,更已经内化为她生命的一部分。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不管这颗心会不会变化,不管下一秒是不是就面临死亡,在那一瞬,她真实地触摸到自己那份爱着聂辅周的心情。 “即使是死,我也会陪你。” 看着聂辅周困惑的眼神,相思再度强调,“我绝对不会让你留下我一个人。不管以什么方式死去,我都要陪你。然后,我们就会在下一世相遇。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变成怎么样,你都要把我找出来。如果我忘记了就让我想起来。” 命运的意义,命运的对象,自己存在的意义,在被拥抱亲吻时那至高的喜悦。为了交换这个男人,她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 他们朝着彼此游去,她朝他伸出手: “好好牵着我的手,下辈子要记得早点找到我。” 他牢牢地接住她的手,把她拥入怀中: “不要说这样的话,相思,”他轻轻帮她拭去脸上的泥沙,“你还年轻,你未尝体会过寂寞。年轻时还好,但是超过三十岁,你一定会尝到在二十岁时绝对无法想象的寂寞。而且,不管跟谁在一起,寂寞的时候还是寂寞,而结束的一天总会来临。” “我听不懂你的话。” “这就是我的爱,你明白吗?在你身边,我依然寂寞。但是,在你温暖的身体旁边,那种现实的痛楚就渐渐模糊而不那么强烈了。” “你是让我不要相信寂寞老男人的爱吗?” “当一个人不停地说爱你时,千万不要相信他。当一个人不停地说要娶你时,也千万不要相信他,但要尽快答应他。” 他突如其来的幽默,让她始终未及,忍不住“噗嗤”笑喷: “原来你是在转移话题。” 他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才发现吗?因为看你太紧张了。” 她从他怀抱里挣脱,“我知道我胆子小,这点危险就怕得要死。”她又羞又气,抓住绳索向被淹的楼顶游去。 他更在她后面游着,笑,“我们不会死的,因为我已经派了直升机来。” 话音未落,头顶上“哒哒哒哒”就真的响起了直升机的机翼旋转声音,相思抬头一看,竟然一口气来了五架直升机,一辆直8搜索营救直升机、一辆H425救援直升机、一辆直11指挥通信直升机,还有一辆ca109直升机和一辆S76直升机。 相思顿时瞠目结舌,“用不着这么大排场吧?你开直升机博览会啊?” 半小时后。 聂辅周回基地统筹工作,相思乘坐H425救援直升机回到堤坝。 从直升机上下来,正好赶上各分队在集合队伍。相思马上跑进邵延平的队列中。 “所有人整理好装备,随时待命准备出发!” 经过全国广大人民群众和全体参战的解放军部队、武警部队、民兵和预备役部队不懈的努力奋战,这段大堤上的抗洪抢险战斗已经取得全面的胜利,相思他们也即将启程回营。 “总队刚刚下达命令,我们全体参战官兵要尽可能悄悄地开拔,不要惊动地方政府和当地人民群众。开拔时间定于明日凌晨三点,全体步行通过市区,再乘车返回驻地!” 邵延平宣布聂辅周的命令后,战士们解散,各自收拾行装。 “终于结束了!” 相思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行囊,和两兄弟再次来到他们已经战斗半个多月的江堤上。相思望着脚下浩浩荡荡横无际涯的江水,深有感触地叹息道。 “是啊,终于结束了!”秦切肤坐到江堤上,用手爱抚似的抚摸着江堤上的泥土。洒满战士们血泪汗水的泥土。 “咱们也算对得起来时看到的那些武警战友们了!”秦入骨感慨。 相思笑起来,语气充满骄傲和自豪: “关键是对得起咱们身上的军装,还有军帽上的八一军徽!” 邵延平突然出现在背后,“别忘了回去先向家里报个平安!”他走过来,“你们三人不休不眠辛苦了这么久,现在都去休息吧,明早上还得早起开拔。” 三人没有回答。 相思深情地望着滔滔的江水,继续说,“要是有机会再回来这里,咱们也能骄傲地跟别人说,这段大堤就是我们曾经保卫过的!” 秦入骨瘪瘪嘴,“女人果然多愁善感!” 相思狠狠剜他一眼,“这叫做铁骨柔情!” 秦入骨和秦切肤还有邵延平大笑着往回走,秦入骨走着走着又转身朝相思办了个鬼脸: “别在那儿站成望夫石了!” “去死吧,秦孙子!”相思顺手从地上拣起一个小石头就砸了过去。 第九十二章 丑小鸭变天鹅妈妈 两兄弟随邵延平到副总队长那儿汇报后,折回队伍。 相思正和男兵们调笑,她在跟一位姓焦的战士打赌,那战士说,“你输了怎么办?” 她答曰,“我输了就跟你姓焦!” 声音洪亮,结果所有战士爆笑二十秒。 邵延平也忍不住大笑,“好!熬了半个多月没日没夜的日子,你们还有这样的精神头!” 秦切肤坐下来,在铁饭盒里看到自个的脸,叹息,“我的样子好像老了十岁。” 秦入骨走过去躺下来,“你比我好,我的样子好像只剩十年的命。” 相思干脆泪奔,“你们都比我好,我的样子好像死了十年!” 战士们又是一阵哄笑。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要把最后的笑声留在这片遍洒汗水和泪水的堤坝上。除了笑声,当然还有歌声。 “相思,你给我们唱支歌吧,”秦切肤说,“唱那首《有个小姑娘》。” 《有个小姑娘》也是98抗洪歌曲,相思歌词记得不太全,但勉强还是唱了起来: “有个小姑娘,挂在小树上,洪水撕破了她的衣裳……那个小姑娘,靠在小船上,望也望不到她的村庄……这个小姑娘,站在恩人旁,看也看不够亲切的脸庞;她的小手拉着大家的手,让那泪水尽情地淌啊淌……” 唱到这里,横七竖八躺在泥土里的战士们,也开始跟着她唱起来: “小姑娘啊小姑娘,抹去眼泪别悲伤;小姑娘啊小姑娘,叔叔阿姨在身旁;小姑娘啊小姑娘,风雨过后有太阳;小姑娘啊小姑娘,月亮出来照家乡。” 相思觉得自己也是那曾经仿徨无助的小姑娘,最后决定跟聂大叔走遍天涯海角都不怕的小姑娘。 不知不觉又下起了绵绵细雨,仿佛在为战士们的歌声伴奏。 远处传来一位老兵吹着陶笛的悠悠曲调,伴随着如泣如诉的吟诵: “雨请不要再下,让那一身军装干透,他们已经在泥水中,奋战多少个日夜,年轻的生命有铁打的斗志,可妈妈的心会像雨一样流淌。” 次日晨。 相思在晦涩的凌晨中醒来。 浑身微微有些虚汗,大脑空白而冰凉。想想看,好像不是被噩梦魇住,也不是因为睡眠太浅,更不像是因为内急或被什么声音吵醒的。 在黎明前万籁俱寂的岑静中,传来小鸟扑凌着翅膀的声音。 那一瞬,相思蓦地觉察到身体里面发生了某种细微的变化。 可能是身体在无意间觉察到了什么,而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吧?可是因为实在太累,她又倒进帐篷里,闭眼就再度陷入睡眠的沼泽。 三刻钟后。 准确地说,是凌晨三点,集合的哨音划破了江边空旷的大地,战士们立刻从睡梦中醒来,背上早已收拾妥当的行装跑到空地上去集合。 邵延平在队列前,用满意的目光打量着大家。点名后,他叮嘱道: “我只说一个注意事项!行军时,尤其是经过市区时,一定要记住,脚步要轻,队列内严禁喧哗,不能惊动了当地的群众。清楚了没有?” “清楚!” “不错!还能吼这么大声!大家都是好样的!”邵延平笑着大手一挥,“出发!” 随着邵延平的一声令下,队列立刻开始悄无声息的急行军起来。一路上,又和海军陆战队、空降团以及陆军野战营的战友们顺利会师,甚至还有来自成都军区和南京军区的支援部队,队伍迅速扩大到一千多人。 虽然队列庞大繁杂起来,比肩继踵人山人海,但整个行军依然静悄悄的。 “瓦西里耶夫应该来看看,这里的黎明也静悄悄。”相思压低声音说。 只有急促的脚步声、战士们的喘气声和偶尔传来的装备碰撞声,的确是万籁俱寂了。 凌晨四点多钟,队列就即将进入梧州岑溪市的市区了,夏日昼长夜短,虽然只有四点多钟,天却已经蒙蒙亮了。 从队列前面传下口令来:脚步放轻,快速通过市区。 整个队列成五列纵队行进,相思和两兄弟的位置比较靠前。接到口令后,他们立刻一手按住身上的装备,竭力放轻自己的脚步。 前方就是城区,相思他们几乎称得上是蹑手蹑脚了。在城区内前行十分钟不到,远远地,战士们看到前方影影绰绰,似乎有不少人站在那里。 正纳闷那是在干什么,耳畔忽然炸起一阵欢呼声: “来了!他们来了!解放军战士们来了!” 相思顿时瞪圆了眼珠子,看了看秦入骨,秦入骨也正满脸狐疑。队列仍前进着。很快,眼前的一幕让所有战士都惊呆了——前方的道路两边竟挤满了当地的群众! 道路两旁还铺着各式各样的席子,上面还有毛毯、水瓶之类的。 相思这才明白,这些群众是彻夜守在战士们回去的必经之路上,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有些席子上还有孩童在酣睡,他们的父母马上把他们叫醒,只消说一句“解放军叔叔们来了”,孩子们就马上一骨碌爬起来,揉着惺忪睡眼,冲到了道路两旁。 “解放军战士们来了!” 这样高高的欢呼声一路传了下去,从郊区通往市中心的这条路两边,马上就黑压压的挤满了群众,一直延伸到战士们看不到的远方。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让战士们目瞪口呆,队列的行进速度自然缓慢下来。很快,道路的两旁有老乡点起火,开始燃放烟花爆竹。 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整个寂静的黎明! 与此同时,老乡们纷纷举起了标语,有节奏地高喊着,“欢送人民子弟兵!” 相思的眼泪霎时就流淌下来。 没有摄像头,没有记者,也没有领导或者党员,不是作秀,不是炒作,但真的很煽情! 始料未及的邵延平和各分队队长,纷纷跑了过来,副总队长高吼了一声,“把队旗给我打起来!”邵延平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 “咱们被老百姓给打了埋伏了!大家给我精神点,拿出人民解放军的威武和亲切!” 鲜红的队旗立刻打了起来。各式各样的队旗,包括了海陆空三大领域,以及武警和民兵预备役部队的队旗。每一面鲜艳的队旗,都随着黎明时柔缓的微风不断飘扬。 战士们昂首挺胸,在群众们的夹道欢迎中继续前进。 队伍越往前走,越是能够感受到道路两旁那热烈的气氛。无数的乡亲父老们高举着感人的醒目标语,还有刚刚采摘的鲜花,在响成一片的鞭炮声中,呼喊着激昂的欢迎口号。 相思的泪水一颗一颗砸在腰间的武器装备上,视界刚刚恢复,又马上变得一片朦胧。 平时总会及时递来手帕纸的秦切肤,此时也无法分神顾及相思,而是忙于推辞老乡们硬塞过来的水果和煮熟的鸡蛋。 “谢谢,谢谢!”秦切肤手忙脚乱地推辞着,“我们有群众纪律,真的不能收。”他像复读机似的重复这句话。走在队列边缘的战士们无一幸免。 “你哥成了当年的八路军啦!” 相思对秦入骨说。可她刚刚嘲笑完秦切肤,旁边就有一位长的活像《闪闪的红星》里的潘冬子的小弟弟的,忽然拉住她的迷彩服。 她转身一看,那“潘冬子”正眨着纯真热情的大眼睛望着她,小手里拿着一束亮闪闪的映山红,递给相思。 相思正犹豫着,旁边突然一阵骚动。 “有什么不能收的?你们拼了命地帮我们保住了家,这么一点自家的水果和鸡蛋怎么就不能收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妈,在被战士们反复拒绝后,突然放声哭了起来,“我们这是舍不得你们呀,都还是些孩子啊,为了我们遭了这么大的罪!” 哭声很快传染了一片群众,瞬间沿着道路两边传了开来。 “收下吧!”两旁的群众哽咽着呼喊。 面对如此情深意重的老百姓,战士们不自觉地停下了步履,每个人的心都沉甸甸的。 “谢谢各位父老乡亲!”邵延平刚刚一开口,眼泪就簌簌掉下来。 相思他们顿时瞠目结舌。因为这个两栖蛙人队的铁血硬汉子,还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掉过眼泪。队长一哭,队列中大部分的战士都两眼泪汪汪了。 “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市人民养育了我们!但我们也要遵守纪律!” 虽然不能收礼物,但一朵花总没问题吧?相思俯下身子,噙着泪水,准备接过“潘冬子”手上鲜艳的映山红。 可就在她俯下身子的瞬间,脑袋突然有些发晕。勉强直起腰,她把手放在额头上,好像有点烧。 怎么回事? 早上就感觉不对劲,还有,本来准备好的护舒宝也没用上,例假已经迟来了一个星期,却还没有一点要来的征兆。可是,自己不是已经结扎了吗?莫非手术出了点问题?如果是真的,那一定是在浴室的那次。 这样一想,蓦地感觉浑身发冷。 到底身体里发生了什么事,回去检查一下便知,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考虑那么多也是无济于事。相思这样一想,顿时放松下来。 穿过市区,到达战士们登车出发的地点,总共不过两里路,但是大家从凌晨四点多走到六点多花了足足两个小时,才走完。 因为一路上,队伍都是走走停停,被群众们的热情所感染,而且沿途群众们饱含深情的欢送队伍一直陪伴着他们走到登车集结点。 “你还好吗?”秦入骨拉住相思,“脸色有点苍白。” 秦切肤也靠进来,“我帮你背行囊。” 相思正要回答,登车集结点的旁边,突然又涌出不少欢送的群众,甚至还有一群穿着雪白护士制服的护士们,打着“岑溪市第一人民医院欢送子弟兵”的横幅。 看着那群激动的护士们,相思却在想,搞不好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医院光顾了。 军车一辆接一辆轰鸣着启动了,车队开始缓缓地出发。群众们挥泪跟着战士们的车队奔跑着,各种食物、礼品、鲜花被不断地扔进了车厢。 既然扔了进来,便不好扔出去。加上相思突然觉得很饿,逐剥开一个鸡蛋准备填填肚子。 没想到刚吃一口,就觉得反胃。她慌忙把脸埋在双掌之间,掩饰自己呕吐的场景。 好不容易呕吐的感觉过去了,相思已经在无法忍耐,趁着卡车转弯减速,瞄准时机,猛地跳下车去。车上的两兄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脸色苍白。 “麻烦两位帮我向队长请假,我去去就来!” 她本来就不怎么守纪律,现在更加顾不上纪律了。 转身就朝刚才那群护士的方向狂奔,背后传来脚步声,来不及回头看,相思就冲到一脸惊愕的护士们身边,“请、请你们带我去做产检!” 护士们愣了会儿,很快明白过来,其中一位还笑着指着她身后,“那是孩子的爸爸吗?” 相思这才扭头一看,追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入骨。 可是,该怎么把呢?我已经把承诺给了别人。 化学课里,有一种试纸,遇酸变红,遇碱变蓝;为什么在人生里,就没有一种试纸,可以先来替我试出,那交缠在我眼前的,种种悲欢。 第九十三章 刚怀孕就要成寡妇吗 很多事情总是在发生之后才知道错了。 很多补偿总是在开始之时就已经迟了。 很多情感总是在渐渐远离的第一秒便不再了。 胃液忽而一阵翻搅。伴随着激烈的反胃,胃酸灼烧了相思的咽喉,痛得她眼泪步不住滴落,落进马桶里,好像雨点一样频繁。冰凉的地砖倒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相思茫然地看着自己憔翠的眼神,暗想,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战斗力? 从卫生间出来,一眼瞥见楼下秦入骨正用死鱼眼瞪着她。 《勇闯夺命岛》里基努里维斯听女友说她怀孕时的反应,都比秦入骨此时的强。基努里维斯起码还抱着吉他顺带弹了几下,他秦入骨呢?这是什么眼神? 相思翘起嘴,很很地回瞪了他一眼。 这道楼梯不过十多阶,但相思走得很漫长,就像苔丝被近嫁给埃里克后,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与安吉尔重逢那样漫长。 她用手握稳扶手,一阶一阶慢慢走下去,苦思冥想该怎么跟他说。 护士们给她俦安排的产检时间马上就到了,但她没法说出口。 终于,她下到了最后一阶,把手从扶手上拿下来,站在他身侧,“我可能怀孕了。” “我猜也就是这事。”他说完这句就再没吱声。 他们俩这样相对站着,静默了许久。刚刚吐完的她突然觉得饿,便从腰间行囊里掏出军用干粮,正准备大口咬上去。 秦入骨蓦地十分不悦地将那干粮夺了过去,塞回她的行囊。 “你撒什么癔症啊?”相思不依不饶地又要去拿,去被秦入骨猛地钳住手腕。 “产检之前不能吃东西!你的智商是不是负数啊?” 相思被他弄疼了手腕,忙大力甩开,“我第一次怀孕好不好?哪像你经验丰富!” “你说谁经验丰富?”秦入骨被她这话气得差点噎住。 “给你一个女人,你能创造一个民族!”相思扮鬼脸。 秦入骨沉着脸赏她一颗爆栗子,“哥是阿凡提,不是阿凡达!” 弥漫消毒水味道的妇产科走出两名护士来,微笑着朝他们走过来,笑容可掬地对相思说,“解放军同志,请进来做产检吧。” 相思笑着点头,刚迈开步子,觉得不对,转身蹙眉,“你个大爷们跟上来干嘛?” 秦入骨那厮竟然“腾”地一声脸色立马变得潮红,不理睬相思,只问旁边的护士,“做产检的时候,应该可以有家人陪同吧?” 相思吐舌,“什么家人?你不过是我前夫的儿子!” 秦入骨剜她一眼,“别忘了,我还是你腹中胎儿的父亲!” 这么复杂的关系,把旁边的护士们搅和得晕头转向。 相思听了这话,突然疯魔起来,脖子一硬,白眼扔过去,“谁说是你的孩子?” 秦入骨二话不说,端起腰间的冲锋枪,瞄准相思的肚子: “你要说这不是我的孩子,我现在就一枪崩了他!” 整个走廊上的护士们都失声尖叫起来,毕竟都是第一次看真枪,而且还有人把手指搭上扳机上,蓄势待发。护士们纷纷面色苍白,尖叫着抱在一起。 “秦孙子!”相思气得破口大骂,“你就那么确定这是你的孩子?我就偏要说这是聂辅周的孩子,我就偏要说这是你同父异线的弟弟!你有种就开枪!把死你未出生的弟弟!” 秦入骨端着冲锋枪的手指都在颤抖,声音却透着暴怒: “我不会让我的孩子,把他爷爷叫做爸爸!” 相思再也忍受不了,大吼一声,“你要把我们解放军的脸丢到太平洋去啊?”然后,她猛地一脚踢飞秦入骨手中的冲锋枪,转身抓住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护士:“走,带我去做产检!” 当相思躺在产检椅上,双腿大力跨开时,蓦地想到,曾几何时,她在飞机上看到小孩大哭,或在餐厅里看到小孩冲来冲去,都会默默在心里想,以后绝地不要生小孩。 没想到她楚相思也有今天。她的脑海里闪现出这样一句话。 带着黑框眼镜的医生要她躺在椅子上彻底放松,但她实在没办法。当你不知道你的身体下一步会被怎样的时候,根本就无法放松。很快医生就说了句让她冷汗直冒的话: “现在必须要把超音波探头放进你的体内。” 还来不及鬼叫,那医生就很淡定的说,“深呼吸。” 转眼间,相思的所有注意力就转移到眼前的屏幕上来,医生朝那边努努嘴,“看到了吗?就在那个位置!” 相思瞪圆眼睛,“几点钟位置?”马上发现自己竟然傻到用军事术语,慌忙改口,“是哪个位置吗?但是,那里有东西吗?” “就是那里。”医生很肯定地点头。 “哪里?”就算是打靶,相思也没有这样认真睁大眼睛过。 医生空出一只手来,帮她指出,“这个小小的一点。” 相思满额头黑线,“这也……太小了吧?” 医生笑起来,“因为现在才五到六周。” “这么小是正常的吗?”相思身子前倾,关切地问。 “是正常的。” “可还是觉得太小了啊!” “真的不算小。”那医生开始冒汗。 相思犹不放心,“大家都是一样的大小?” 医生无奈地继续解释,“其实胚胎都差不多。” “可是这么小,他真的会长大吗?” “前三个月流产率比较高,所以要稍微注意一点。” “就是不要做太激烈的运动,不要太累,生活作息要正常,吃得要绿色健康?” 不能做剧烈运动,就得没有战斗力。相思想,看来为了这个baby必须要从战斗序列中退出来一段时间,而进入医疗、科研或者行政女兵领域。 蓦地又想着这要如何跟聂辅周去说。老天爷的剧本为什么写得这么夸张。相思还没觉得自己已经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天鹅妈妈。 还是,既来之,刚安之吧! 不过想想还是蛮郁闷的,靠之! 从妇产科出来,秦入骨正在走廊上焦急地来回走着,那模样,像是等着自家媳妇生孩子似的,让相思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可以笑,但不能像以前那样棒腹大笑,”秦入骨说,“怀孕了,要多加注意!” 相思刚想反驳,就被秦入骨一把抓住手腕,拉着往外走,他边走边说: “我刚刚我以前特种大队的兄弟,调派了一架直升机来,咱俩坐直升机回驻地!” 果然一出医院,便看到停在广场上的帝都军区的5378军用直升机。 “嫂子好!” 刚被秦入骨抱上直升机,机舱里的特战兵们马上脱帽致敬,笑着齐声喊道。 相思扫视了一下机舱,看到不秒的枪支设备,登时明白过来,“你们是去实弹射击区域,进行实弹射击吧?” “嫂子,听说你是狙击高手!”一位特战兵笑着说。 相思摆摆手,“我是狙击高手,但不是什么嫂子。” 特战兵们竟然很默契地无视掉相思的后半句话: “嫂子你发表过一篇论文,里面附加了一个《不同速度、气流和风力情况下射击要素统计表》吧?嫂子你肯定不知道,我们特种大队一直在训练中利用你那个统计表。” “是啊,风速每秒19米,航速80,高度14米,真的非常实用,用了嫂子你的统计表,我们的射击成绩都提高得很快。” 相思扶额叹息,“我好歹也是个中尉,你们怎么把我叫成军嫂了?” 话间未落,机舱传呼机突然鸣笛大作: “5378,5378!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实弹射击任务取消!重复一遍,实弹射击任务取消!有紧急情况,需要你们立刻协助武警部队执行特殊任务。重复一遍,实弹射击任务取消!有紧急情况,需要你们立刻协助武警部队执行特殊任务……” 原来,就在这支参与实弹射击的特种小分队乘机飞往实弹射击地域的时候,陆航基地接到了军区转来的电话。在距离陆航基地不足30公里有一座新兴的轻工业城市。三个不知从哪里 流窜来的劫匪持枪劫了该城市的商业银行。 得手后的劫匪在打死银行保安后,架车逃向了山区。这三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亡命之徒,一路上车撞枪打,8名无辜的群众和警察已经确认死亡,受伤急救的达到了32人。 由于当地武警忙于抗洪救灾,调派不出人手,加之得到消息比较晚,没能形成有效的阻截。劫匪的车辆已经转入了山区。 那里地处两省交界,连绵的群山丛从密布,足足有几千平方公里。如果让劫匪顺利跑到山里,抓获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所以,当地警方一面派人紧追不舍,一面联系驻军陆航部队,希望能够配合抓捕。 “不必鸣枪示警,可以直接击毙劫匪!” 传呼机甩下最后一句话,暂时中断了联系。特种兵们马上把视线齐唰唰转向他们以前的连长秦入骨。在实战经验上,秦入骨是当之无愧的元老级。 秦入骨也不忸怩,略一思索,开口道: “发现目标后,我会进行远距离狙杀,劫匪有车,我们就把它打掉。如果他们弃车逃跑,你们两个留在直升机上进行警戒,居高临下为大家指引匪徒逃跑的方向。” 他稍顿片刻,继续说,“其他人离机追歼劫匪。你们两个离机后寻撒利地形,提供必要的掩护和精确射击。我和你们队长各自带一个组,交替掩护前进。如果劫匪分散,我们就各自追击一个方向。” 说完,他把脸转向驾驶员,“机长同志,请你联系后面追来的武警和地方公安同志,让他们协助我们。此外,楚相思……” 他话音未落,便被相思打断: “我认为应该在一个相对孤立的山边上开始行动。这样匪徒就是上山也容易围捕。另外,我们还可以直接机降到山顶,那里全是灌木,射界还算良好。武警要是来的及时可以围山,从下往上搜索。我们则带人从上向下压。” 特种兵们纷纷点头。秦入骨想了想,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他却黑着一张脸厉喝: “楚相思,你给我穿上防弹衣,老老实实坐到机长后面的位置上去!你要敢从直升机里伸出一条腿下来,我会直接朝你扔手榴弹!” 正说着,站在机舱门旁边的特种兵突然指着下面的盘山公路大喊一声,“劫匪!” 秦入骨一把拉开面前有些愣神的特种兵,靠着机舱口架起了狙击步枪。他的动作提醒了一班战士,机舱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 相思坐在秦入骨的背后高声地报着射击诸元。 Chenokee吉普上的匪徒显然看到了直升机,加快了逃窜的速度,一个匪徒还摇下车窗,用手中的步枪徒劳地向直升机射击着。 “妈的,找死!”秦入骨骂了句,瞄准镜中的十字线紧紧锁定了架车的劫匪。 “等一下!”相思突然叫起来,制止住他,“前面不远是一个U型弯。外侧的山很陡,不可能攀爬。内侧的小山包不高,山顶平坦,很适合围捕。而且那个地方是上坡,车速快不起来。要是劫匪弃车,搜起来也不费劲。” 三分钟后。 匪徒的车果然在U型弯处降低了速度,还没等相思报出风偏等射击诸元,秦入骨手中的狙击枪已经响了起来。 劫匪的前风挡玻璃立刻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在防碎的作用下,龟裂的玻璃挡住了车中的视线。一阵尖厉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声中,Chenokee冲进了内侧山体中的灌木丛。 瞄准镜内,三个身影滚出了已经歪在一边的吉普,司机模样的正捂着肩膀,和两个同伴没命地向山坡逃窜。 “上山顶!联系武警!” 伴随着秦入骨果断的厉喝,5378轻盈一跃,冲向了山顶。 还没等直升机悬停到位,秦入骨第一个抱着枪跳了下去,一米不到的高度,一上翻滚顺势将将枪口指向了匪徒逃跑的方向。 来自直升机的点射声中,绑匪们又被击中,被打得嚎叫不休,被迫兵分三路逃窜。 “秦入骨,三点方向劫匪一人,一把手枪!此外山下有武警,注意不要误伤!” 相思在直升机上,用瞄准镜密切关注着,此时对着耳麦提醒秦入骨。 晃动的灌木中,一个劫匪的人影若隐若现、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因为他跑来的方向正好对着公路,的确容易误伤下面的武警。 秦入骨当机立断,蹲身下来,顺势解开自己的背包,潜伏在灌木丛中。 等劫匪越来越近,可以听到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时,秦入骨猛地跳起,一抖手,背包旋转着砸向了劫匪。 “啊!” 被他吓了一跳的劫匪怪叫着本能地双手挡在了面前。枪口也指向了天上。下一秒秦入骨几乎是在扔出背包的同时,猛地横向跨了两步,绕过匪徒的正面,向前一蹿,手中班用机枪的枪托自上而下,很很砸在了劫匪的太阳穴上。 匪徒的怪叫声戛然而止。翻滚着歪在一旁。 瞄准镜中看到这精彩的一幕的相思,忍不住咧嘴一笑,然而笑意还没荡漾开来,她的眼神忽然僵直起来。 本应该没人的草丛中,突然飞出一颗狙击子弹! “全站趴下!劫匪有狙击手接应!” 她吼叫声未完,秦入骨的左胸猛地蹦出万丈血花,那颗子弹就那么直直射入他的身体! 下一秒,相思把手按在胸口,告诉自己秦入骨不会有事。 可是…… 第九十四章 大爱无疆,弹道无痕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到瞄准镜里,射中秦入骨的灌木丛处,一个人影一晃,接着又难觅其迹,看那矫健的身手,应该是受过训练的狙击手。 秦入骨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倒下。 在救他之前,相思必须铲除那个幽灵般的狙击手,否则所有特种兵和即将赶来的武警战士都将被他躲在暗处一个一个歼灭。 五分钟后。 相思端着枪跳下直升机,翻滚着潜入草丛中。 那狙击手很快送来了见面礼,相思被迫激烈地翻滚着身子,躲避他的连放三枪。 要躲避敌人的暗中射击,最好办法就是不住移动,要做到在移动的时候,在敌人发现目标之前能突然消失在敌人的视线内,要躲在敌人根本注意不到的地方,同时去发现敌人,然后再进行反击。 她在灌木丛中不住滚动着,爬起身子向远处缓缓移动,同时注视着四周。她知道他也在灌木丛中对自己射击,两个都在灌木丛中的人,近身搏斗的机会可能会很大,而枪弹更会百发百中,枪口黑乎乎地,随时准备向敌人的心脏位置发射。 “杀人只用一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是狙击手们奉信的教条。的确,在和狙击手的对局中,机会只在刹那间显现,把握时机,扣响扳机,终结宿命的时刻就悄然来到。 相思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耐心等待,倒是旁边的一位特种兵先沉不住气。 他小心翼翼地快速变换着掩体,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企图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发现狙击手的藏匿地点。见着他那纯熟的动作,相思顿时放心不少。 可是,正当他回头对她微笑示意前面很安全的时候,一颗子弹蓦地穿透了他的眉心! 来不及震惊和悲哀,相思蓦地意识到,自己应该变换位置了,身体刚一移动,耳根突然绷紧,手指尖一阵疼痛,接着是条件反射般的,撇头。 “呼!” 下一秒,她仿佛听到了子弹向自己后脑以每秒二十米的速度飞射过来,她猛地一撤头,一颗子弹就从脸上划过,飞射过去,没入灌木丛中。鲜血飞溅,她的脸被划出长长的血痕。 生死只在一瞬间。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相思,突然想及腹中的胎儿,蓦地竟感觉热血沸腾起来。 人的情感真的很奇怪,可以在刹时间害怕,刹那间勇敢;刹那间紧张,刹那间镇定;刹那间无助,刹那间自信,而她此时,想到自己体内必须保护的新生命,刹那间变得勇敢、镇定和自信。 如果孩子的父亲注定要死,那么至少要守护好他仅存的骨肉。 或许这就是母爱,虽然胚胎只有那么点点大,但母爱无疑是强大的。就像母豹保护自己的幼仔一般,相思感觉体内瞬间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鼓动着她的每一个细胞。 她能感觉到血在沸腾,像一百摄氏度的开水一般沸腾,像火山爆发出的岩浆和烈火,像长江黄河之水在翻卷,一道巨浪一道巨浪地鼓舞着她,她的神经里绷破出一个字:杀。 杀! 当那颗子弹从她的面颊穿过的一刹那,她的脸上被子弹划得鲜血飞溅,也就在那一瞬间,她用最快的速度,转身、托枪、发现目标,瞄准、定位、锁住目标,然后扣动扳机、发射子弹、击中目标! 以火星撞击地球般的威力直穿透一片灌叶,击中那个幽灵狙击手的心脏位置,穿透、又穿透一片灌叶,直直打中一株大树,射程刚好100米,最后是子弹壳落入泥土中的声音。 那声音极小,小得可怕,但她听到了。她的耳朵直竖了起来,手指尖也顷刻停止了颤动。 就这一瞬间约有一秒多一二厘,那个狙击手睁大了眼睛直直倒在了灌木丛内,旁边的特种兵顿时发出欢呼,从潜伏的掩体后走出。 相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抱起枪,朝着秦入骨倒下的地方跌跌撞撞地跑去。 特种兵们聚集在秦入骨的周围,正紧急施救,突然旁边的灌木丛又一个人影移动了过去,接着是一声枪响,再接着是一个人的痛叫声。 特种兵们在狙击镜中看到有两个人已翻出了灌木丛,在丛林内的红土地上正翻滚的肉搏着,地上丢着两把枪,一把狙击步枪,一个冲锋枪。一个是相思,另一个是最后的亡命劫匪。 此时,相思已将那劫匪压倒在身下,劫匪一蹬腿将她踢开,她再扑上来,那人已一个滚身,手上多了一把枪,枪口正对准着她。 她毫不畏惧地骇然举起身,那劫匪肩部受伤,胳膊有些托不住枪杆。她便瞄准机会,突然猛地用头撞向了劫匪的手臂,劫匪的手一抬,枪又掉到了地上,她又将他压在身下。 “啊!!” 但只一瞬间,相思突然一声惨叫,劫匪又是一脚将她踢开,同时用手去抓枪。 迅速靠近过来的特种兵,对准劫匪的左眼就是一枪,从眼眶射出,劫匪挣扎着躺在地上蠕动两秒,便头一歪断了气。 “嫂子你怎么样?” 特种兵们惊惶叫道,朝相思这边跑来。 可相思此时已经发不出声音,手抬了一抬,突然倒在了地上。 大惊失色的特种兵们急忙蹿了过去。相思的腹部正中,插着一把CJH冷钢头攻击匕首,直没柄端。她气息微弱,面色惨白,右手握得紧紧的,里面似乎有东西。 十分钟后,“哒哒哒哒。” 在救援的直升机上,医疗兵帮相思做了简单抢救后,看她的拳头握得很紧,便用手使劲地扳开。在她的手心,赫然紧握着一颗手榴弹! 直升机上,所有战士的心都瞬间抽动了。 这是颗光荣弹,每一个特种部队的战士都配有一颗光荣弹,那是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时使用的。每一个自杀的战士都是光荣的,因为他们是为了祖国而死。所以名为“光荣弹”! 看来相思刚才是准备拉开光荣弹的引信,和那劫匪同归于尽! 泪水瞬间模糊了战士们的视线。 十五个小时后。 感到身体在轻轻地漂浮着,视线也朦朦胧胧的,周遭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这种感觉渐渐散去的同时,相思的视线停留在陌生的雪白的天花板上。 乙醇,或者是过氧乙酸,还有福尔马林,也许是来苏水。这些混杂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的消毒水的味道,告诉相思她正在医院里。 从百叶窗的缝隙间,耀眼的阳光透了进来,看来是个天气晴朗的早上。 翻了个身,有个温暖的东西碰到了鼻尖,散发着让人安心的味道。她本能地将脸贴了上去,闭上眼,想着就这么睡吧的时候,有温暖的手指触到了她的脸庞。 缓缓抚摸产生的酥麻感觉,让她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抚摸着脸庞是手指,碰到了她的下巴,轻轻抬起,顿时她就和他,聂辅周的视线交汇了。 虽然脸上全是硬硬的胡子渣,眼睛也睁得只有平时的一半大小,但她觉得此时的聂辅周依然英俊得没话说。 于是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然后,那张脸朝着自己渐渐靠近,终于嘴唇重合在了一起。 刚才抚摸脸颊的手指绕到了背后,紧紧地、紧到让人有点疼地抱住了她的身体。 在要把嘴唇都吞下去了的温柔的吻之后,突然他长长的舌头撬开了她的牙齿,潜了进来。缠绕着、捕捉着她的舌头。光支撑没睡醒的脑袋就用尽全力的相思,根本无法调整自己的呼吸。 终于被解放的时候,脑袋都因为缺氧变得一片空白了。相思用手掌擦了擦湿润的嘴唇。 “好猥亵的安慰方式!” 她推开他说道。与此同时,她勉强想笑,最后却五官扭曲,笑得比哭还难看。 “秦入骨……” “他还活着。” “……我的孩子呢?” 关于这个问题,她却听不到他的回答。 蓦地,左侧第三根肋骨下面的某一处,如同尖锐的锥子戳了进去,还在拼命地扭动着,死活不肯拔出来,鲜血和眼泪一样无论如何都流不出来。心底是一片的混沌,手脚是无法形容的冰凉,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这是前所未有的心情。 死也许并不悲伤,倒是失去的痛苦,会把人吞噬,让人窒息,迷失在漫漫黑夜之中。 “帮我去买点吃的。” “好,我马上就回来。” 聂辅周当然知道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乖乖地退出房间。 躺倒的时候,相思感觉视野如同即将坏损的电视机的画面般,不停闪烁着雪花点子。轻轻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感觉那里的心跳变得相当的虚弱,随时都可能会停歇下来。 大脑里的那根弦,像是彻底绷掉了,她甚至听到那忘情的“砰”的一声,她想到在妇产科做产检时,那小小的胚胎,那么小,那么小。蓦地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再憋闷在房间里,说不定真的会用水果刀把自己的手腕割断。 夜幕已然降临,像是敌人紧锁的视线。她不再容许自己这样沉沦,虽然头脑的晕眩感并未消褪,但她已经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在病号服外套上一件大衣。 星辰闪烁如同朝露璀璨。 她看了看夜空,又有些无力承载似的把视线垂落下来,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望着远处迷离的灯光,朝着那陌生的夜光,迈着大步,步伐有力地前进。 街道旁不知谁家的狗,朝着她吠叫,霎时泪水涌了出来。 把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学着小学生的模样,大幅度地甩着手臂,迈着更大的步子,朝着莫名的方向前进。 路旁出现的空易拉罐,马上会被她一脚踢飞,碰见草坪,就冲上去一顿踩踏。好端端停在路旁的自行车,也被蹬倒在地。 还差点撞上飞驰而过的出租车,被司机狠狠骂了一顿,泪水便哗啦啦流淌。 失去baby后,她完全变成了孩童。很快疲惫的感觉袭上心头,这才发现自己迷路了。并不陌生的街道突然变得好可怕,像是要吞噬她似的。就像小时候在外面贪玩得久了,不觉夜幕降临,顿时就感觉回家的道路变得面目全非。 聂辅周。她自言自语,聂辅周,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包裹住璀璨耀眼的城市夜景,泪光朦胧中夜光更加刺眼,她忍不住蹲下去,把脸埋入膝盖,“呜呜”地抽泣起来。 不知何时,下起雨来。凄楚而寂寞的夜晚,似乎稍微得到了一些宽恕。没有一丝风,就像梅雨季节的雨,雨帘垂直落下,一切都被淋得湿漉漉的。 倘若周围一团漆黑,那就只能静等眼睛习惯黑暗。 正这样安慰着自己,头顶上突然响起雨水击打在伞面上的奇妙声音。她没有抬头,觉得这个声音过于的虚幻。半响之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再淋雨,她才不相信似的,缓缓抬起头来。 聂辅周穿着迷彩军用雨衣,撑着同样色彩的雨伞,静静地站在她面前: “你的孩子很勇敢,他是为了保护他的父亲而死的。” 释怀只是一瞬间。因为她一直很坚强,也将一直坚强下去。 相思慢慢地站起来,用手臂粗鲁地擦拭眼角的泪水,“是的,他很勇敢,我为他感到骄傲。” 第九十五章 齐赴结局的战场 在广州军区总医院休息了十天,相思就耐不住,逼着军医同意她回到两栖蛙人队。 秦入骨左胸中枪,病情严重很多,估计得在医院呆上一个月。 聂辅周和秦切肤把相思接回驻地,刚放下行李,她就冲去排队准备打电话给太后。 再不向太后问安,下次就等着懿旨赐死吧! 排了大半天的队,好不容易,等她拿起电话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紧急的哨音! “防暴特训集合!” 相思一听这个,顿时连死的心都有。她把电话一仍就往回跑,边跑边从腰里把武装带给拿了出来,为了应付这种紧急情况,战士们的武装带都是扎在里面的。 刚刚回营就给姑奶奶搞这东东! 她骂骂咧咧地,速度却不慢,一阵风似的跑回去,枪库已经打开了。 “他奶奶的!敢情是弹药库让人抢了?还让不让人活呀!”她边取枪边发着牢骚。 邵延平过来踹她一脚,“少废话,动作快点!” 取枪的所有流程都是事先演练了无数次的,所以,他们很快就武装到牙齿地整齐列队,站到了操场上,每个人都是一根防暴棍,一个防暴盾,一把枪,一个空弹夹,一个实弹夹。 “一组到齐!”“二组到齐!”各个小组长向队长报告着。 “事发地点军营北门!各组按事先计划到达指定位置等待命令!” 伴随着邵延平的大喝,所有队员迅速朝着北门口跑去,很快按照平时演练过的位置就位。 “真不知道我们两栖蛙人队为什么要进行防暴训练,这不是警察的事吗?” 相思在队伍中嚼舌头,秦切肤安抚似的解释道: “听说总队要从队里选拔一批维和警察,奔赴黎巴嫩执行维和任务。” 说总队,总队就到。相思看到聂辅周和政委两个人在不远处指点江山。 “总队您看,我说他们三分钟能到您不信,怎么样?现在刚刚三分钟!这回您可输了!” 面对政委的得意,聂辅周只是笑得更开怀,“输就输吧,这样输我还乐意呢!” 相思用手肘推了推旁边的秦切肤,恶狠狠地白了眼聂辅周: “我靠,那两个家伙原来是在烽火戏诸侯!那我们开心呢!” 秦切肤强忍住笑,相思却恨得牙根都痒痒,气不过,她把枪口悄悄瞄准聂辅周的脑袋。 “你个腐败分子!我代表人民枪毙你!”她嘴里小声嘀咕着。 瞄准,欲压扳机,击发! 只听“啪”的一声,聂辅周还是好好地站在那里,枪里没子弹,只是击针撞击的声音。 虽然她知道是空弹夹,但朝着聂辅周发了一枪,感觉还是很爽。 “楚相思!”蓦地传来邵延平的厉喝。 “到!”相思跨步出列。 “现在我给你出一个情况!你给我处理一下!” “是!”相思挺起胸膛,准备接受任务。 “你听好了!现在有一小伙反革命分子持械向我部骚扰,上级命令你带队进行处理!” “是!”相思临危受命。 “各组注意!”她转过脸,面向战士们,“现在我命令一组在原来位置向前推进一百米,其余各组呈包围队形向大门方向靠拢!各组是否明白?” “一组明白!”“二组明白!” 相思狠狠一挥手,“一组跟我来!”战士们马上提起枪就往前跑。 “卧倒!” 随着相思一声令下,战士们就在沥青路上做了一个漂亮的行进间卧倒出枪的动作! 相思带领组员们静静地趴在路上等待命令。 不到三分钟,突然一辆三菱越野车向卧倒队列开过来。开什么玩笑?相思纲要起来,转念一想,这是在演练呢。于是继续趴着没动。 可那越野车竟然一直开到队列跟前才猛地刹住。 车玻璃落下来,从里面伸出一颗脑袋,“你们他妈的找死啊!滚一边去!” 相思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你是带头的吧?”那司机从车上下来,气势汹汹地走到相思的面前,“你他妈的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相思瞥了他一眼,无意中看到他肩上的军衔,乖乖,竟是个二级士官! 可她还是没搭理他! “你起来!”那司机朝着相思大吼,“你看到没有,这是军长的车!” 相思腾身站了起来,“军长的车又怎么啦?” 她站起来,是因为她不习惯老是趴着看人! 那司机满脸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她狠狠瞪过去,“我们在演练,谁的车也不行!” 那司机顿时就被她不屑一顾的神情给气坏了!人家都说这些领导的司机,架子比领导还大,今天相思算是领教了!可她楚相思就是不给他这个面子!谁让她这几天心里憋屈着! “你他妈个娘们儿!找打是吧?” “你骂谁呢?” “我骂你怎么了?我还打你呢!” 那狗日的倒是说到做到,马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来冲她就是一拳! 相思矫健地一闪身,简单地躲过他的拳头!然后抬起脚来,冲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最后,顺手一枪托砸在他的腮帮子上! 那狗日的被她这么一砸,踉跄着,差点跌倒,嘴里还吐出了一口血和几颗牙! 相思冷笑,“孙子!你丫多久没活动了?就这两下子?” 这话刺激得那狗日的挥着拳头还想打。 “你再敢碰我,姑奶奶把你那面的牙也给打掉!” 她正说着,从车的后面下来一个老头,身上的军装挺普通的,但军衔可不小。相思往他那边看去,说他普通,扔到人群里肯定看不出来的,但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与众不同的,那是一股真正军人的气息,那是一种经历过战争的气息! “军长……” 那狗日的刚要说话就被那老头给拦住了,“别说了。” 这时,聂辅周和政委朝这边走了过来,政委朝那军长大喊一声“首长好”,然后敬了个异常标准的军礼。那位军长朝政委点点头,视线停留在聂辅周身上,顿时大笑着伸出手。 “小聂,咱们又见面了!” 聂辅周也笑着伸出手,和那军长老头握了握手。 旁边的相思,第一次听人叫聂辅周“小聂”,顿时鸡皮疙瘩都落了满地。 聂辅周感觉到她的视线,招招手,邵延平马上从后面跑过来,听他吩咐,“训练结束,你带你的兵回去吧。” 相思冷哼一声,还训练结束,明明是为了和政委打赌! 哼,聂辅周这老狐狸净胡说而且不带脸红的! “是,总队!”邵延平转过身来,“各小组带回!” 相思也随着往回跑,当她转身的时候,看见那个被她打的狗日的,正用一种她上了他媳妇似的眼光怒视着她! 那帮孙子,有领导撑腰,天天让人当爷供着,哪受过这委屈呀? 切!姑奶奶就是打了你,你能把我怎么样?没看到军长和“小聂”的那交情? 你拽,我比你更拽! 相思用眼角的余光很轻蔑地扫了那狗日的一眼,转身就跑。 殴打军长司机的事儿,本以为就这样草草了事,结果两天后,相思竟为此挨了紧闭! 而且,这紧闭,居然是聂辅周亲自给予的处罚! 仔细想想,殴打军长司机的事儿,可能只是聂辅周给她关紧闭所找的借口而已。 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 “在爱里在情里,痛苦幸福我呼唤着你;在歌里在梦里,生死相依我苦恋着你;纵然是凄风苦雨,我也不会离你而去;当世界向你微笑,我就在你的泪光里。” “你恋着我我恋着你,是山是海我拥抱着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是血是肉我凝聚着你;纵然我仆倒在地,一颗心依然举着你;晨曦中你拔地而起,我就在你的形象里。” 那天,完成训练后的相思,正和聂辅周在国道上兜风。 聂辅周放起这首彭丽媛和吕继宏合唱的《共和国之恋》。在那雄壮深情的忠诚曲调中,相思哭了个痛快淋漓。 纵然我仆倒在地,一颗心依然举着你。 当世界向你微笑,我就在你的泪光里。 没事唱得那么煽情干嘛?哭了整整一小时,相思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正在开车的聂辅周: “你不用为了我特意绕道,直接开回驻地吧。” 聂辅周笑着伸出右手搂住她的肩,“我不是在绕道,是要赶去机场迎接英雄灵框。” 晚上9点05分,从帝都飞往湛江的军用专机抵达湛江新塘机场。 机舱门打开后,10名礼兵抬着英雄的灵框,缓缓走出机舱。英雄灵柩上两面旗帜分外显眼,一面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另外一面是联合国国旗。 “保军,今天我们来接你了!” 随着英雄灵柩的出舱,等候在机场的数百名官兵,齐声呼唤。 顿时,整个等候的队伍哭声一片,面对着英雄回家,英雄谢保军曾经所在连队的战友整齐地为他深深三鞠躬。 “维和英雄魂兮归来,铁军铁兵英明长存。” 在现场,专门从英雄老家赶来的老乡们,打出条幅,热泪盈眶,嘴里呼喊着英雄的名字。 晚9点40分,整个新塘机场上的人员为英雄默哀后,英雄灵柩被送往等待的灵车,尔后在警车的护送下,英雄灵柩将被送到他的故乡。 “他是我学习的榜样。” 列队中,相思就忍不住感慨。聂辅周点点头,低声向相思介绍道: “这位谢保军同志,战友管他叫‘老抠门’,可他曾经拿出所有积蓄来就战友;苏丹人民亲切地称之为‘中国-谢’,因为他曾在50℃的高温下帮苏丹人民修水电;他还是一位父亲的儿子,可65岁的老父亲盼孩子当兵以来第三次回家,却成了永别。” 相思瞳眸一亮,“他是一位维和英雄吗?” 聂辅周再次点头,“他是济南军区第一位牺牲在维和行动一线的战士,在执行维和任务的日子里,他没过一个完整的休息日,还主动替战友站哨、出勤,最终因劳累过度导致脑出血,经抢救无效死亡,年仅26岁。” “维和英雄啊,”相思重复一遍,“走出国门为祖国争光,履行使命为军旗添彩,维和兵是最值得尊重的!” “保军,你走好!” 蓦地,一个头戴蓝贝雷、肩披橄榄枝、脚蹬黑军靴、身穿迷彩服的大高个冲天呐喊。 他手里举着枪,九五式中国维和警察部队专用的新式步枪,加上一身的戎装,显得分外威武。可是,此刻他的脸上却满是泪水。 “砰!”大高个冲天开枪。 “保军,我们的好兄弟!”大高个身后数十位维和士兵,蓝贝雷、橄榄枝、黑军靴、迷彩服,同样的装束,同样的威武,同样的悲伤。 “好兄弟,大家给你送行了!” “砰!!” 数十位维和士兵一齐冲天开枪,为保卫世界和平而光荣牺牲的战友送行。 枪声经久不息,响彻天际。 折回吉普车,相思一直沉默着,聂辅周也不打扰,专注地开着车。 一系列的风云突变之后,她的思维陷入无边无垠的混乱之中,迫切需要一个人独处一段时间,好好思索自己和聂辅周以及秦入骨的关系。 她必须厘清自己的内心,这样才能坚定地做出选择。 她需要时间。 她也需要空间。 继续呆在两栖蛙人队,和那父子三纠缠不清,肯定是不行的。她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于是,她想到了出国执行维和任务的维和部队。 对了就是因为这事儿。 相思向队里提交了申请参加第八批赴黎巴嫩维和部队。 之所以想去黎巴嫩,是因为看到了一则新闻,两个月前,在黎巴嫩南部哈尼亚的中国工兵营驻地,联合国黎巴嫩南部临时部队,也就是联黎部队的司令阿尔伯托-奎瓦斯少将,为339名中国官兵授予联合国维和勋章,他还赞扬中国维护部队是联黎部队中最优秀、最受当地人民欢迎的队伍之一。 她担心聂辅周不准她去黎巴嫩,还多了个心眼,特意绕过聂辅周,直接申报到党委去。 提交申请书的当天晚上,邵延平告诉相思,明天全队要召开全队总结大会,政委说应总队决定要给她一次记过处分。 当时,她也没往心里去,她又不想进什么机关单位,有没有个处分无所谓。 可是,次日召开大会的时候,政委突然宣布,“经党委研究决定,给予上次打架斗殴的中尉楚相思行政记过处分一次,并关紧闭三天!” 当时相思就懵了! 听邵延平说队里的禁闭室已经有好多年没用了,没想到竟是自己来开先河!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邵延平,用眼神问他,“昨晚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个啊?” 邵延平也是一头的蒸汽水。 秦切肤却是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模样。 相思拉住秦切肤问为什么,他只说,“谁让你申请去黎巴嫩维和?我老爸要先用紧闭拖住你。” “拖住我?” “让他也有时间申请去黎巴嫩,好陪你去维和啊!” 秦切肤回答得理所当然,相思却吃惊不小,顿时凸了眼珠子: “他要陪我去?” “以色列和黎巴嫩真主党激战,现在那边的维和任务非常危险,死亡率很高,我们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 相思愣了半响,眯起眼睛,“等等,你说,‘我们’?” 秦切肤笑,“当然是我们啦,你认为我和刻骨会眼睁睁看着老爸和你在黎巴嫩的战火中演绎硝烟弥漫的生死恋曲?” 相思尼亚加拉大瀑布汗,“你该不会也提交了申请书吧?” “我顺带还帮刻骨也提交了。”秦切肤耸耸肩,笑得异常欠扁。 第九十六章 莫要一失足成千古风流人物 头戴天蓝色钢盔或蓝色贝雷帽,上有联合国英文缩写“UN”,臂章缀有“地球与橄榄枝”图案,就是成立于1956年苏伊士危机之际、受联合国大会或安全理事会的委派、活跃于有冲突地区的联合国维和部队的士兵。 至今,中国已累计派出维和官兵7293人次,先后有16名军人在执行维和任务中牺牲。 为保卫世界和平、提供人道主义救助而牺牲,或许是一位军人最高的荣誉。 全队大会上,相思咬牙切齿地望着秦切肤。 干嘛把秦入骨也牵扯进来?她去黎巴嫩就是为了躲避聂辅周和秦入骨,万万没想到却换来这么个结局!相思刚想冲上抡秦切肤一拳,两个人高马大的纠察连的兄弟就过来了。 “邵队长,人我们带走!”他们跟邵延平打声招呼。 “等等,”邵延平急忙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再去问一下政委!” “邵队长,不好意思,上面让我们马上把人带走,所以我们不能等!”俩纠察还算客气。 可相思队里的战友们马上围了上来,“让你们等着你们就等着!” 俩纠察为难地说,“你们这可是违反命令,刚才政委在大会上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秦切肤突然冷笑一声: “放你妈的屁!让你等你就等!咱们队里的人,哪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 他刚说完,队里的其他战友,“呼啦”一声全部围了上来。 “你们把人给我看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把人给我带走!”邵延平大吼一声。 看着战友们维护自己的坚定表情,相思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十分钟后,邵延平气呼呼地折了回来。全队的人都看向他。 “让他们带走” “队长!”战士们纷纷不满叫道。 “让他们带走!”邵延平咆哮着吼道。 “大家别难为队长了!”这种情况下相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可是……” “没多大的事,又不是枪毙,不就是三天禁闭吗?姐扛得住!”相思咧嘴笑了笑。 战士们还是很不爽,“相思你都快奔黎巴嫩了,我们还能有多少时间和你一起训练、执行任务?偏偏这么珍贵的相处时间,又让禁闭给弄没了!” “别说这话,”相思忍住泪,“我会哭的。”说完她转身对那俩纠察说,“走吧!” 可周围的兄弟没有一个让路的,她只好回头看了一眼邵延平。 “队长叫他们让开吧。” “让开!”邵延平咬着牙说。 没当过兵的人固然不知道禁闭室是什么样的,当过兵的兄弟也未必见过!这个地方谁也不愿意来, 可没来过,感觉又不像当过兵。 两栖蛙人队的禁室,在里面是让你站着的时候直不起腰,坐下去的时候伸不开腿,就那么点儿大的地方,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 门上只有一扇窗户是用来送食物和水的,每天一个馒头一碗水。 里面没有灯,怕你受不了了触电自杀,只有一小段蜡烛,还是让你点着写检查用的! 第一天,相思趁着还有体力,把检查给写完了。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所以就写自己如何如何的对不起党的培养,如何如何的对不起人民,结果激情燃烧,把自己写得禽兽不如,写完再看一遍,顿时觉得自个实在没必要再活在这个人世间了!自己这样的垃圾,现在还活着,简直就是党和人民的莫大恩赐! 第二天,开始感觉又饿又渴,可她没叫也没嚷,想着这就是她楚相思的骨气!即便是落难了也要落得有骨气! 第三天,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躺在那里动弹不得,便想着维和部队的事儿。 目前,中国共有10支维和部队共1546人在4个联合国任务区执行维和任务。4个任务区分别在刚果(金)、利比里亚、黎巴嫩和苏丹。 在这些国家中,相思比较了解的是黎巴嫩。 位于西亚南部地中海东岸的黎马嫩,是最开放时尚的中东阿拉伯国家。特别是最近几年来,黎马嫩的时装设计师侯贝卡和穆拉德火爆欧洲,在时装界,黎马嫩也几乎成了时尚的代名词。 这样东想西想,终于,玫瑰色的夕暮之光从窗外倾泻进来,告诉相思禁闭即将结束. 听到门外略显杂乱焦急的脚步声,相思想着肯定是聂辅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躺在那里眼珠子一转,馊主意就蹦出脑海。 “楚相思,出来吧!”聂辅周在门外喊了一声。 相思马上闭目合眼,气若游丝地呼唤一句“聂辅周”。 “相思!”聂辅周听到那僵尸似的声音,马上和其他两个人一齐跑了进来。相思把眼睛微睁开一条缝,逆着光,看清楚那两个人正是秦切肤和秦入骨。 心脏就像拳击手般撞击着胸膛,没想到刻骨君已经出院的相思,瞬间还以为这是幻觉。 直到秦入骨冲上来狠狠踹了她一脚,“别装死,快起来!” 相思却仍然一动不动。 秦切肤走过来把她扶起,她颤颤巍巍被搀扶着走出禁闭室。 聂辅周很快看到她嘴角的血迹,还有脸上的彩虹色。父子仨的脸色登时“唰”地雪白。 “谁他妈的打我的兵了?!”聂辅周立时暴跳着吼了起来。 在禁闭室门口站岗的两个哨兵刚刚立正想要回答,聂辅周就上去抓起他们的衣领,咆哮着狮吼,“妈了个臭逼的!是不是你们两个?!” “不、不是……” 两个哨兵被吓得膝盖抖如筛糠,惊恐万分地看着聂辅周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不是你们是他妈的谁?!快给老子说!” 聂辅周的额头因为愤怒,青筋都暴了起来。两只手也颤抖着,这是他想要揍人的表现。 “真的、真的不是我们……” 两个哨兵的声音都发颤了。 这时候,倒是聂辅周的俩儿子冷静。秦切肤一手扶着相思,一手拉住聂辅周,“总队,还是先送相思去卫生队看看吧。” 聂辅周丢下两个哨兵,转过身来要背相思。 “我来吧总队!”秦切肤抢先说。 秦入骨跨前一步,“还是我来!毕竟我刚才还踢了她一脚!” 说完,秦入骨就不由分说地把相思给背了起来,几乎是百米冲刺地向卫生队跑去。 医护兵迅速给相思做了检查。 “总队,楚相思同志她没事,就是虚弱了点,打点葡萄糖就缓过来了。” “伤怎么样?” 听到父子仨齐齐着急地问,那医护兵犹疑地看了看相思,相思慌忙朝他挤眉弄眼。 “哦,伤啊,”那医护兵平时和相思也挺熟,马上帮她圆了过来,“没什么大事,伤都是些皮外伤,很快就好,秒会影响出国执行维和任务。” “那就好,”聂辅周点点头,走到相思床畔,抚摸着她的头发,“真是难为你了。” 相思继续装虚弱,目光都在荡漾。 “是啊,真是难为你了,”秦切肤也走过来,站在相思床边,“把自己好好的嘴唇给活活咬出血来,真不容易。” “还要朝自己脸上打几拳,也是可敬可佩。”秦入骨也跳到相思床侧。 聂辅周还附加一句,“看我们被你急得跳脚,你还能憋住不笑,更加难能可贵!” 相思躺在床上,脸蛋儿涨红得像个大番茄,“原来你们早就识破了?” 父子仨围在她的床边,不约而同地开怀大笑起来。 相思也笑,“刚才真把我骗到了!你们父子仨的默契,才是真正的牛!” 四人说说笑笑,又聊到赴黎巴嫩执行维和任务的事情上来。 “苏丹比黎巴嫩安全,你为什么选择黎巴嫩?”父子仨问。 她的回答虽然无厘头,但却出自真心: “因为我喜欢黎巴嫩的国旗。白色象征和平,红色则象征自我牺牲。而被誉为黎巴嫩的国树的雪松,刚象征着纯洁和永生。” 十日后。 盛大的场面,庄严的时刻,170身穿迷彩服,头戴蓝色贝雷帽,肩披联合国樗的赴黎第一梯队官兵,手握95式钢枪,站在宽阔的阅兵场上。 雕塑般整齐队列,身后是20辆大型奔驰车和小型猎豹越野车,两边是背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主席台上坐着国防办的领导,整个场面宏伟壮观,整个部队士气高昂。 头顶上,悬挂两条大型标语: 其一是“不辱使命,为祖国争光,为世界添彩”。 其二是“和平远征,让鸽子飞翔,让安宁永驻”。 这就是为明天出征的赴黎维和部队第一梯队而举行的誓师大会。 队列中的相思自然是心情澎湃,既是因为整个恢弘庄严的场面,也是因为终于要奔赴黎巴嫩执行维和任务。明天就要出发,就要奔赴硝烟的战场,就要踏上一条神秘的道路。 此前,她只是为了躲避聂辅周和秦入骨,想去个遥远的地方好好思考未来的人生,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他们父子仨都即将陪她前往战火纷飞的黎巴嫩。 不过不管如何变化,她都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 在黎巴嫩执行联合国维和任务期间,一定要下定决心做出选择! 誓师大会正式开始了。 首先由总部首长讲话,宣布命令。然后是维和代表秦切肤进行发言。 接下来就是宣誓,维和队长聂辅周说一句,战士们就跟着说一句。 “我宣誓,我是一名维和军人。”聂辅周低沉的声音弥漫全场。 此后在黎巴嫩的日日夜夜,相思的脑海里,始终激荡着这天她立下的誓言。 “我宣誓,我是一名维和军人。我要忠实履行神圣使命,发扬中国军人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严格外事纪委时刻把祖形象和军队荣耀放在心上,牢记首长嘱托,在异国他乡,完成好维和任务,为世界和平做出贡献!” 相思心跳加速。 这样的场面,这样的誓言,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但是这样的使命,这样的感受,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这强烈的震撼,让相思的心潮跌宕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宣誓完毕,总部首长检阅部队。 伴随着悠扬的阅兵曲,总部首长在聂辅周的陪同下,对三个小方阵进行检阅。 人数不多,但却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优秀尖兵,不但素质过硬,嗓子眼也比一般当兵的大,加上战士们的情绪都达到了顶点,齐声吼叫时,说是狼嚎也不过分。 大会结束后,队列解散,和战友们依依惜别,合影留念。 “楚相思!”邵延平叫住她。 “到!”相思转身。 邵延平神情复杂地拍拍相思的肩膀,“你要好好工作,不要丢我们两栖蛙人队的脸!” “是,请队长放心,我会做好的!” “那就好,不过要特别注意安全,希望你回来时还是这身打扮,这种神气。” “我会的,我要更加神气。” 相思笑地回答着邵延平的话。 邵延平点点头,突然退后一步,“夸”地一声向相思敬礼。 军人之间的告别敬礼。 突然有些伤感的相思,也退后一步,“哐”地一声行了一个标准的持枪礼。 邵延平看着她,突然抽风,说了句: “莫要一失足成千古风流人物。” 当时谁也没想到,此话最后竟成谶语。 第九十七章 害怕结局所以拼命伤害 责任重大!使命光荣!任务艰巨! 这句话平时从嘴里说出来给人的感觉有点夸张,但是,在飞往黎马嫩的军用班机上,相思却体会到了这句话真实的分量。踏上维和征程,他们肩负重任! 除了这份代表祖国奔赴中东执行维和任务的激昂情怀,她还心有千千结。 简单说,秦入骨那厮实在逼她太急! 在两栖蛙人队最后的晚餐,相思特意跑到炊事班帮忙,撅着屁股蹲下来,摊开食材,择菜秧儿,择着择着就被人抢了过去。 突然杀出的刻骨君,夺过她手中的菜,拆卸ak47似的,三下五除二地迅猛择好,抡起袖子开水洗菜,不及相思反应,又“啪”地一声把肉摔到案板上,亮晃晃的菜刀“当当当”剁得肉末飞溅。 相思瘪瘪嘴“你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很低调?” 他却没笑,冷不防冒出一句,“相思,我想和你给那个孩子生个弟弟。” “你好像还没搞清楚,”她冷着脸回答,“我已经答应聂辅周要嫁给他,”她顿了顿,继续绷着脸,“我们已经完了。” 他依然背对着她,“当当当”的菜刀狠狠地剁。 “相思,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在飞往黎马嫩的包机上,想到秦入骨说那句话时强硬霸道的语气,她就想哭。 经过10多个小时的飞行,抵达黎马嫩首都贝鲁特,已是当时时间中午1点。 从贝鲁特沿地中海岸南行,穿过南部最大的城市赛达往前行约20公里,再穿过提尔市继续南行不到10公里,就是中国赴黎巴嫩维和工兵营驻地。 驻地位于地中海之畔,风光只能用旖旎来形容。远远地看去,地中海蔚蓝如黛,近看则碧波荡漾,海浪轻轻的敲击着礁石岩壁,旋起一阵阵的雪白浪花。 营区中央是操场,操场北边,联合国国旗、黎巴懒国旗和五星经旗正迎风飘扬,北边白墙上“忠实发行使命、维护世界和平”12个大字刚劲有力,十分醒目。 “这哪里来战斗的,根本就是来度假!” 看到怡人风景,相思马上心情大好。 可她话音未落,营区里突然就响起空袭警报声,紧接着,广播里传来分别西班牙语和英语的广播。防空警报! 这来不及放下行李,相思他们就和驻地全体官兵迅速穿戴好防弹衣和头盔,进入战备状态,在聂辅周的带领下,快速向500米外的防空掩体跑去。 一路上,西班牙、马来西来、印度尼西亚和尼泊尔等维和部队也都全副武装,携带各式武器,奔向各自的掩体。 各式各样的装甲战车也进入战斗状态,营区上空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真是太给我面子了。”相思一边咂舌一边努力奔跑。 秦切肤边跑边解释,“这应该是联黎东区司令部组织的全员额防空演习。” 不到两分钟,驻地全体官兵就安全进入了15号掩体。官兵们背靠掩体面对面坐下,个个神情凝重。 聂辅周和院领导们在掩体外围位置,与相思和两兄弟隔了一定距离。相思刚刚背靠着掩体坐下,秦入骨就见缝插针地坐过来,与她面对面而坐。 “刚听老兵们说,过几天从丛林派遣任务,咱俩一起接了那任务吧?” 面对秦入骨的热切目光,相思抱之以冷笑,“你想和聂辅周抢风头,没必要拉上我!” 40多分钟过后,联黎东区司令到掩体视察,查看人员就位情况。随后,空袭警报解除,官兵们又回到各自工作岗位。果然正如秦切肤所说,这是联黎东区司令部组织的一场全员额防空演习。 这次是演习,但秦入骨所说的丛林派遣任务,却是真刀真枪的。 他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天。 相思不知道他在异国他乡陌生的丛林中经历过多少的命悬一线,她只知道,整整在群山密林中战斗了二十余天的秦入骨,终于走出那片绿色的战场,将他的身影彻底暴露在广阔无垠的天幕下,在这个时候,他已经被世界媒体授予了一个并不代表军队功勋,却毫无争议,众望所归的外号——丛林猛虎! 正如《旧约-依撒意亚》里的那句:他将用铁斧砍伐丛林,黎巴嫩和她的壮丽必被伐倒! 他回来了,浑身伤痕累累,带着刺鼻的硝烟味,重返人间! 他在驻地附近的一个水潭看到了他。 他在水潭边蹲下身子,拔出陪伴他渡过了二十多天惨烈战斗、已经不知道刺进过多少恐怖分子身体的虎牙格斗军刀。 他在不远处的绿荫下静静地看着他。 他没有发现她,他正要用军刀剃掉下巴积蓄多日的胡须。 他先用潭水打湿了自己的脸,再用水洗掉了军刀上的鲜血。那些鲜血已经在刀身上彻底凝固,难以清冼,他便从匣中取出一小块磨刀石,一点点地打磨掉军刀上凝固的血块。在轻微的磨刀声和虎牙格斗军刀放入水里洗涤声中,整个水潭中慢慢腾起一丝淡淡的红色。 带着潭水特有清凉的虎牙格斗军刀,被洗净后,他把它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着这把磨牙吮血的战争利器锋上特有的锋锐。在刀锋割断胡须的轻响中,他积蓄了二十多天,让他连啃野果干粮都有些不方便的胡须一点点地被刮落。 终于,他感觉到她的靠近。 她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他没动,仍然对着潭水剃着胡须。 当她站在他的旁边时,他的剃须工作已经完成。 望着水潭里浮现出来的,那个脸部线条犹如大理石雕刻般硬朗得令人心里发颤的男人,相思有了片刻失神。 在那深陷的眼眶中,有一双也许是因为休息不足,也许是因为见多了鲜血,而红得妖异红得炽热的双瞳。在他的右脸庞上,留下了一道足足三寸长,弹片造成的划伤,此时甚至还在渗出细细的血丝,仿佛永远也不会愈合,永远要帮他随时放出一点体内过于旺盛的鲜血。 他伸出手去,手指缓缓从那仍在渗血的伤口掠过,“何苦呢?” “因为我想要,”他抓住她的那只手,“我绝不会把你让给聂辅周。” 只要不是聂辅周就行了吗?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强大力道,她吃痛地甩开,转移话题,“回驻地吧。” 她开了辆悍马军用吉普过来接他。 悍马军用吉普车在高速公路上。要发泄什么似地,以惊人的高速向前飞驰着。在近乎歇底里的喇叭长鸣中,将一辆辆汽车远远抛在身后。只留下高速公路上,那些被他超车,受惊不小却只能对着汽车的背影,愤怒地扬起拳头的司机。 “我先去洗个澡!” 他一路飚车到了一幢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 开房后相思坐在客厅等待,他则直奔浴室。浴室的门锁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竟然打不开。看他一脚把门踹开,相思马上庆幸,幸好他没有带他的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也没有拿手雷、手榴弹之类的爆破武器。 否则,以他的性格,百分之百会毫不犹豫地一炮轰开浴室门,用这种最激烈的方式,向她表达那种“想要,就一定要得到”的彪悍意志。 其实,刻骨君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那么任性执着地想要证明自己比聂辅周优秀,甚至不惜到最危险的战场上去,把自己的生命放在悬崖边上,破釜沉舟,冒死争取他的铭铭的爱。 可他从未考虑过,他这样让自己在枪林弹雨中拼杀,在硝烟弥漫中血战,会让他的铭铭多么地担心他,多么地心疼他。 多么地害怕失去他。 她不敢。她真的不敢。她不敢再让他这样去和千军万马浴血奋战,在血肉横飞肝脑涂地的残酷杀戮里,随时陷入马革裹尸的猿悲鹤怨之中。 她宁愿让他伤心,让他失望,让他哀莫大于心死,也不愿让他靴刀誓死,血洒疆场。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流水声,相思悄悄地攥紧拳头,下定了决心。 次日。 按照联合国出兵备忘录的要求,中国赴黎维和工兵营扫雷连的主要任务是扫雷排爆。秦切肤所在的扫雷连,这天接到了紧急任务。 秦切肤的对讲机中传来工兵营营长聂辅周的呼叫声: “联黎司令部下达紧急任务,黎巴嫩南部的瑞普肯村发现一枚未爆航弹,让我们维和工兵营迅速前住排除,你带队去执行这个任务。” 带队前往现场的秦切肤,意外地发现相思已经早早到了。 “你怎么来了?” 秦切肤一边戴上天蓝色头盔,一边朝相思微笑。 “我来看现场版《拆弹部队》啊!”相思笑着帮秦切肤扎好头盔下的带子。 现场是一片废墟,在一个十多米深的坑内,竖立着一枚未爆弹,从它暴露在外的部分,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精密复杂的大家伙。 秦切肤在勘察完现场后,立即命令手下的兵组织人员布置警戒,清理现场人员,500米以内任何人员不得进入。 从弹体外露情况看,这是一枚2000磅的未爆航空炸弹,不知什么原因,钻入地下深达12米,却没有爆炸。 把扫雷排爆的情景,相思自认为早已司空见惯,于是满有把握地说,“用几块TNT炸药,就地引爆不就得了?” 这话把秦切肤逗乐了,笑着举着重重的拆弹衣下的手臂,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把问题想简单了。相思,你恐怕没想过2000磅航弹爆炸的威力吧?何况附近还有个加油站。你再看看这四周有多少栋房屋。” 就在相思茫然四顾时,秦切肤继续说,“相思,你是没见过一声爆炸之后,一栋楼如何瞬间变成废墟。黎以冲突期间,我就在这里,每天眼睁睁地看着一声声爆炸中,一栋栋楼就成了一片片废墟,见得太多了,让人心痛啊!” “那要怎么办?” 秦切肤毅然决定,“用人工挖出这枚巨型航弹,吊装运走,异地销毁!” 这还是相思第一次目睹维和战士为了保护黎巴嫩老百姓的生命和财物安全,不惜冒着个人生命危险,采取这样的排爆方法。 这时,对讲要中有战士报告各处警戒人员都已到位。秦切肤下令所有人员穿戴防护服准备排爆后,转过头对相思说:“你也撤离到警戒线外吧。” 相思不想离开,“为什么?” “你知道的,这枚炸弹一旦爆炸,将危及200米之内的生命安全。” 相思马上问,“那你呢?你也撤离吗?” 秦切肤笑了起来,“我撤离现场,谁来组织排爆?” 说着就要把相思往外推。旁边已经有人送来了重达150磅的银色拆弹衣。 相思脖子一硬,“我不走,要是我悄无声息地撤退了,在联合国维和官员眼中,我就成了怕死鬼。秦切肤,你总不至于真的让我丢人丢到国外了吧?” “不行!”秦切肤沉着脸厉声喝道,“叫你撤你就撤,这是命令!” “想要我撤,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相思直直望着秦切肤。 他蹙眉,“什么条件?” “娶我,”她说完就苦笑起来,“秦切肤,这可是我第二次向你求婚了。” 第九十八章 有种深爱叫做辜负 晚上7点40分左右, 聂辅周突然接到司令部通信部门的翻译打来的电话,“聂营长,我刚刚在电台里听到通话,边界开火了。” 他立即打电话问在司令部上班的工程官,“听说边界开火了?” 他答:“没有啊,我们正常上班呢!” 两个电话,谁真谁假? 沉吟片刻,聂辅周判断:边界肯定是开战了,但司令部在接到报告、处理和发出预警信息会有个过程。于是他拿起电话,要求通信值班室等各部门进入警戒状态,严守岗位,确保通信畅通。 部署完警戒后,他马上打电部给相思,接通后,劈头厉喝道: “不管你在哪,现在马上回到我身边来!” 7点50分,天空一阵轰鸣,以色列军战机飞临这个距边界仅仅十公里的营区上空。由黎巴嫩真主党袭击以色列巡逻队、引发的大规模的黎以冲突开始了。 排爆任务完成后,相思正堆备和秦切肤驱车前往当地政府的婚姻登记部门,忽然接到聂辅周的电话,只好驱车赶回驻地。 路途中,以军现代化的战机轰鸣着在城市上方空域盘旋,并向北飞去,开始投掷和发射各类航空炸弹,飞落的炸弹撕裂善空气,发出令人胆寒的怪叫。 “相思,你坐稳了!” 秦切肤暴吼一声,开始以匪夷所思的车技在炮弹中穿行。 以色列炮兵发射的炮弹呼啸着不断飞掠,猛烈的爆炸此起彼伏,打击着以军视线确定的各个目标,一座座桥梁被拦腰斩断,一栋栋房屋灰飞烟灭。 曹区内,正在休息的秦入骨,猛然惊醒。 此时周边已经烟尘四起,弹片不断飞进营区,打得到处“叮当”作响,强大的冲击波爱落了营房的门窗,震掉了墙皮,震荡着每个维和官兵的肝胆和心灵。 “相思!” 秦入骨立时从床上暴跳而起,踹开门冲向聂辅周所在的营部办公室。 心急火燎地穿过操场时,秦切肤的吉普车正好飙到营区。 从飞袭的炮弹中归来的吉普车满目疮痍,从车上踉踉跄跄下来的相思,更是满脸被飞弹划破的血淋淋的伤口,她几乎是从副驾驶座上趺了下来,跌入秦入骨的怀抱之中。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没事。” 望着秦入骨那心痛得几乎要融化的双眸,相思拼命挤出一丝笑容。 与此同时,营部办公室。 聂辅周端坐在哪里,一动不动。 司令部的指示只是加强警戒,进入掩体隐蔽。可黎巴嫩南部几乎所有能够通行车辆的道路桥梁都被炸毁,不仅黎巴嫩南部的百姓来不及逃离也无法逃离,而且维和部队自身的后勤保障几乎中断,所有的维和友军部队也将面临严重威胁和危机。 怎么办? 聂辅周突然转身。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南都地区数十万的黎巴嫩百姓坐着等死,跟着他们的住宅一起灰飞烟灭;不能眼看着储存的粮食和油料用完。而且那部署在边界一带的数十个友军据点,他们的处境将比这里更加糟糕。 他聂辅周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他走到军用联络笔记本前,给司令皮雷格里尼发出了主动请缨的邮件。 镜头切换,夜幕笼罩下的操场。 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只有轰炸的闪光在夜空中东一下西一下地爆闪。秦切肤刚从吉普车上下来,聂辅周已经带领救援队跑到了操场。 “相思,”聂辅周冲上来从秦切肤怀里夺过相思,“你马上到15好掩体去!” 相思瞥了眼他身后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维和战士们,知道聂辅周是要带领这支救援队奔赴战场,顿时心一抽,眼睛死死锁住了温柔抱住她的男人: ”我不去!我也是一名维和战士!我又参战的权利,也有这个义务!” 他们俩对视了两秒钟,彼此却感觉仿佛过了两个世纪。 终于,他读懂了她,他选择尊重她,他朝背后大吼,“给她防弹衣和头盔!” 他们四人带领救援队出发了。 这是他们四人第一次并肩作战, 半途遇到了一个特大的弹坑,直径达到二十多米。以军为他们的部队开进给出的“安全窗口”仅仅只有两小时的时间,此时已经过去看将近一个小时,哪怕是在昼间,填塞这个弹坑,如果取土石就近方便的话也得至少两个小时,显然无法完成任务,必须返回。 聂辅周跳下车,狠狠砸上车门,“现在他妈的只能暂时放弃任务,返回营区了!” 秦切肤也下了车,“可咱们的运载履带式挖掘机的拖车长达16米,根本就无法掉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拖车缓慢地后退,眼看“安全窗口”已经结束,以军开始“关闭窗口”,收紧轰炸范围,炸点离救援队伍越来越近。 此时,聂辅周顾不得危险,拿着对讲机冲出指挥所,站到可以目视他们方向的高处,下达了驶入附近村庄的命令。 秦入骨马上跳出来:: “这样不行!以军已开始炮击,如果停留在村庄中,由于建筑物的遮挡,以军侦察机更是难以判定哪是维和部乱的车队,等司令部协调下来,我们部队可能已经在村子里葬身于炮火之中了!” 聂辅周皱眉,“不行也得行,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怎么没有?”相思突然跳下车,对着愁眉不展的父子仨吼道: “听我的!马上命令打开所有灯光和警报器,向以军警示身份,然后全速冲出村庄!” 秦切肤和秦入骨纷纷点头,望向聂辅周。晕终,聂辅周采纳了相思的建议。 果不其然,他们自己救了自己,车队刚冲出村庄,以军的炸弹和炮弹也由外向内地收缩轰炸,那个村庄百分之八十的房屋都被炸毁。 部队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继续边抢修边向前推进,又一次进入一个很大的村庄,满街不是被炸毁的房屋废墟,就是巨大的弹坑,部队迅速开展抢通工。 不知不觉地,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各式各样的数百辆汽车,逃难的人群挤满车上, 车上人们看向维和战士们的眼光里,充满了焦急,也充满期待。 邢期待和焦急的眼神成为维和官兵的巨大动力,大家不惧危险和劳累,奋力工作,一小时过后,道路疏通。 相思和两兄弟又成为临时的交通警察,维护秩序指挥车辆。 当向北逃离战火的车辆通过他们面前时,车上伸出的都是竖起拇指的大手小手、摇摆的号手和灿烂的笑容,在不绝于耳的“舒克兰(谢谢)”声中,不时夹杂着生涩的汉语“你好”、“谢谢”、“中国”...... 难民们热泪盈眶的感谢和重获新生的笑脸,就是一个维和战士最高的荣誉勋章! 完成紧急救援任务后,部队开始炒着营区折返。 此时天已经渐渐明亮起来。 相思他们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擦汗,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钱方哨兵的吼叫: “报告营长,前方路段山脚下,发现有“基地组织”埋伏,据初步估计,敌人架起了二十多挺轻重机枪,已组成一个机枪阵地,可能还有迫击炮!” 话音末落,子弹就像如注豪雨般倾泻到根本没有时间挖掘防御阵地的维和官兵之间,打得战士们根本抬不起头。 情势危急,秦入骨跳出来,“营长,让我去把那帮龟孙子的机枪阵地给端了!” 聂辅周摇头,“混杂在那批恐怖份子力的游击队和雇佣军,他们中间不乏狙击手和神枪手,更有迫击炮和榴弹发射器!你一个人肯定不行!” 秦切肤站出来,“我和弟弟一起去!” 聂辅周的视线在两兄弟之剑遣巡,“俩犊子都要去,老子岂有观望之理?” 旁边的相思早就跃跃欲试,“那就咱四人组成麻将小分队,端了那狗日的机枪阵地!” 刚说完,父子仨齐齐回头,异口同声,“战争让女人走开!” 相思气得眼珠突突,狠踹了一脚吉普车门,“妈了个逼的,懂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吗?” 聂辅周叹息一声,“在乱世中,女人的职责是延续人类的历史,而男人,要写下保卫家园的历史。” 相思用力推开他,“滚你的历史!你们就磨蹭着吧,看姑奶奶一个人去废了那睁龟孙子!” 说完,就朝着正在接火的外沿冲。 淬不及防的父子仨也没来得及对视一眼,就急忙奔上去追。 接火前沿位于一个狭小的山坡上,此时已经被子弹覆盖得密不透风。二十几挺轻机枪加上一挺高平两用重机枪。再加上那两百多名组成冲锋阵型的宗教狂热分子手里的自动步枪,形成了—个轻重结合,再没有任何死角的火里覆盖网。 相思眼看着一名维和战士,拉开67式木柄手榴弹的引信他的手臂刚刚抡起,还没有将手榴弹丢出,一发流弹就狠狠灌进他的手臂,紧接着,有有一发子弹击中了那枚手榴弹! “轰!” 榴弹爆破,那个士兵整条手臂顿时都被炸得粉碎!他的脸上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弹片,整个人看起来就想是一个斗斗,全身都喷着血雨! 他不由自主地跳起来放声惨叫,可是他张大了嘴,惨叫只发出来半声,身体就在瞬间中了至少三十发子弹。高平两用重机枪横扫过来,他的身体挡着所有人的面,被生生扫成两半! 炽热的鲜血喷洒了相思满脸,也洒了旁边的战友全身,很快就有人崩溃看。 相思左边的战士丢掉了手中的枪,一边朝着山坡后面跑,一边哭喊: “我不想死,我不要再打了,我们撤退吧,我们连子弹都没了,等那帮疯子冲上来,我们会被分尸的!我不要!我不要死在这狗日的黎巴嫩!我要回国!我要回家!妈妈!我要回家!我不要再打了! 逃兵! 抹掉脸上的鲜血和肉末,相思毅然决然的端起了手中的95式步枪,对准了那个逃兵,“谁不想活命,谁不想平安回国?可是我们是军人!我们肩上担负着使命!如果让这群狂热的宗教恐怖分子进入后面的村庄,那就是卢旺达大屠杀啊!” 她说着,把步枪的准星锁定了朝夕相处的战友,“你要是敢当逃兵,给我们祖国丢脸,我现在就崩了你!” 那名士兵顿时大哭着扑倒在泥土中 看到相思的狠辣,父子仨都有吃惊,秦切肤先打破沉默,“我们的确快没子弹了!” 相思转过身,冲聂辅周喊,“营长,请批准我用高平两用重机枪端了他们的阵地!” “你疯了吗?”秦入骨吼叫起来,“当你射空弹匣里的子弹,你会被一千多支自动步枪组成的弹雨打成一团再看不出任何形状的肉泥!” 说完就要去拉相思。 相思突然端起枪,对着秦入骨,“不要过来!你们谁也不要过来!” 父子仨双拳都捏得指节发白: “楚相思,你不要做傻逼,在你的面前有将近两千名恐怖份子,他们中还有实战经验丰富的游击队和国际雇佣兵,你的结局会像刚才牺牲的战士那样在半空中被撕裂成两半!” ∪欢坏人撬低辏茄矍叭擞耙换危咂搅接弥鼗沟纳涫窒希秃杖簧料忠桓錾碛埃钦浅铭心? 相思拼命转动高平两用重机枪上的把手,持枪口慢慢压平,蓦地在风中大笑: “和你们父子仨共度那么多快乐时光,我楚相思已经死而无憾!现在是我用自己的鲜血染红我们伟大五星红旗的时刻!你们不会知道,在小学四年级,当我读到语文课本里叶挺的那首《囚歌》时,我那又哭又笑的感觉!我也无法向你们讲述,我的心灵被一次次洗礼的震撼!我以我是中国人,是龙的子孙为荣,我现在更以我是中国军人为荣!我还记得那时共产党员陈然高唱凯歌吼出的那句,‘对着死亡我放声大笑,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 说完,她转过脸,扣动了高平两用重机枪的扳机! 沉默多时的重机枪猛然开始怒吼,12毫米的口径可以打任何轻型坦克和装甲车的子弹,以每秒钟39发的射速,带着相思疯狂的大笑,和她终于爆发出来的无悔军魂,带着她的忠诚和热血,化成了一条条愤怒的火龙,狠狠撞向历任用二十多挺轻机枪组成地阵地。 没有任何空歇也绝无休止的狂轰乱炸,让相思的全身持续不可抵制地拼命颤抖。 恐怖分子的轻机枪阵地上,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一片片腥红的血雾在阵上此起彼伏。经过相思疯狂而细密的扫射,不到一分钟,就遍地都是碎裂的肢体,遍地都是红的、白的黏黏腻腻的血肉模糊的牛黄狗宝。 顷刻间,敌我双方的形势发生了惊天逆转。 在敌人阵地上,惊慌的呼叫,愤怒的咆哮响成一片。在惊魂稍定后,至少有两三百枝自动步枪一起对准了相思。 那一瞬,秦入骨疯了! 他狠狠甩掉眼角的泪水,猛的从阵地上跳起来,嘶声狂叫道,”狗日的!拼命谁不会啊?不就是把脑袋拎在手里,拉着死神大爷一起跳舞吗?兄弟们,跟我一起冲!” 他撒开腿大步向前狂冲。 聂辅周和秦切肤则一声不吭的紧追在他的身后.地方阵地的恐怖分子顿时都懵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的枪林弹雨,竟还有这么三个人敢冲出来! 不过就是三个人,可他们愣是硬生生地带出了一股千军万马气吞万里如虎般的惨烈杀气。 不,他们不是三个人! 他们是三头疯狂咆哮的猛虎,他们是三只血红着双瞳的恶狼,他们是三条仰首狂吠就会惊天地泣鬼神的九天战龙! “当!” 高平两用重机枪的防弹钢板终于被密如蝗虫过境的子弹生生打裂,一块三角形的钢片在空中调正翻滚着,狠狠刺进相思的手臂。 相思只觉得左臂狠狠一颤,大股的鲜血就从伤口里涌出来!很快这挺高平两用重机枪怒吼的声音戛然而止。 望着满地还冒着青烟的弹壳,相思知道,也许这一闭眼,就要和这个世界泳绝了! 第九十九章 哪瓣洋葱不流泪 眼睁睁看着相思的左臂鲜血愤怒般地喷涌,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痛苦和伤心的绝望简直要把秦入骨逼疯! 他发出的悲鸣般的嚎叫声,让聂辅周和秦切肤忍不住转过头来。 两人瞬间惊呆了,因为他们看到了秦入骨的眼泪,在他脸上滚动的,是大颗大颗的,鲜红的——血泪!! 他们真的无法想象一个人要经历何等的愤慨,何等的痛绝,何等的挣扎,才会把自己的眼角生生撑裂! 此刻,秦入骨的整个眼球,都变成了赤红的模样,看起来活脱脱的就是个地狱中闯出来的厉鬼,而他即将要用恐怖分子的鲜血为他的铭铭泄恨! 他,即将——浴血成魔!! 凌乱响起的枪声中,刚刚那位被相思阻止的逃兵中弹倒下了。 前赴后继的战士们却很快听到他略带沙哑的粗犷声音: “大西北哎,大关中哎,大西北大关中大秦面孔,日造设月描画天地生成,方方正正的老城墙是你的扮相!” 那是陕西人民耳熟能详的秦腔! “哇”的一声,两个同为陕西籍的战士顿时嚎哭了出来! 在异国他乡,任何一点乡音都可以叫人热泪盈眶,情难自禁,更何况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在用性命呐喊出对家乡最后的思念? 粗鲁地抹去脸上的泪痕,两个熟悉这段秦腔的战士同样拉开嗓子,和濒死的战士一齐拼命地吼叫起来: “你的身影坚韧从容,撼天动地的牛拉鼓是你的心跳;你的心跳掷地有声,粗瓷老碗羊肉泡滋养着你的体魄;你的体魄大气恢弘,栓马桩、石碾盤、刻就你的秉性!” 泪雨滂沱中,几乎不成腔调的秦腔却始终未曾失去那种穿金裂石的力度,更没有失去那种从心底里喷薄而出的忠诚和自豪! “你的笑容绝无奉迎,板胡声、唢呐声、藏着你的大爱;你的爱和恨让人心疼,天社火、地社火、是你最威武的群像!” 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那名战士的声音猛地嘹亮起来,声调高高地飘荡在渐渐明朗的天空中: “我不是逃兵!我没有给祖国丢脸!弟兄们,记得把我这份荣耀带回国,带给我妈妈!” 狂放的吼声中,那胳膊摆动了几下,便再也支不起来。 在一声声沉闷的爆炸声中,眼睛一直盯着那位英勇战士的聂辅周猛地闭上了双眼,尔后,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压出了一个声音,“上!” 敌方阵地的恐怖分子被战士们的嘶吼所震慑,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见秦入骨手里的阿姆斯科MGL490MM榴弹发射器就猛然传出一声轰鸣,大团的硝烟从三名呈品字型队列向前移动的恐怖分子之间扬起。 没来得及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秦入骨就暴吼着,手一扬,一个长长扁扁的,黑糊糊沉甸甸的小金属块,就在空中打着根儿,泛着漂亮的小弧线,向他们欢蹦过来。 “啪嗒!” 那个黑糊糊的金属块落到了几名恐怖分子的面前,他们一起伸直了脖子,惊恐地望着这个静静地躺在地上,还有一盏小灯在哪里亮啊亮啊的,闪啊闪的小玩意。 突然间,一名在塔利班恐怖分子大本营里多呆了几天,拥有丰富恐怖活动经验的资深恐怖分子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地惨叫,“天哪,这是黑索金炸药!” “轰!” 连大地都狠狠一颤,一团硝烟夹杂着两名恐怖分子的碎肢血肉,翻滚着,直腾起十四五米高,才随着强劲的西北风飘散。比TNT猛烈15倍的黑索金炸药,让敌阵的恐怖分子们在硝烟弥漫中完全呆滞。 趁此机会,秦入骨双手一撑,闪电般地激射而出,一块一尺多长宽的弹片,就狠狠刺进一名恐怖分子的颈部。 尔后,秦入骨发泄似的倾尽全力一拉,就将那名恐怖分子的颈部大动脉连带气管一起狠狠割断。 炙热的鲜血,以每秒钟83毫升的可怕速度,从这名恐怖分子的颈部狠狠喷射出来! 恐怖分子还徒劳地伸手想捂住伤口,可是他捂得住吗?他张大嘴巴想喊出来点什么,但是他的气管已经被秦入骨割断,只有肺叶在虚无地扇动着,出了从被割破的气管里硬挤出几声“霍霍”的声音,他还能在还出点什么来? 是的,秦入骨已经疯了! 强忍住鲜血溅进眼睛里带来的刺痛,秦入骨一拉手里那块血淋淋的弹片,可是弹片被那大动脉被割断的恐怖分子,下意识地死命拽住了。 “啊!” 秦入骨大吼一声,猛的反手一扭,弹片泛着大片的血花,又在恐怖分子的颈部旋出一个碗口大的血洞!中间还混杂着恐怖分子两根被生生扭断的手指,一起纷纷扬扬的洒落! 斩首! 头颅几乎被割断的恐怖分子,又被秦入骨抓起挡在胸前,来自敌阵的ak47步枪的爆响便猛然在那恐怖分子身上溅起数十朵绮丽的血花! ak47步枪对准这边不停地扫射,秦入骨面前的尸体就不停地碎裂,不停地炸起一团团血雨,直到这具尸体发出“啪”的一声爆响,那颗软软垂在脖子上的脑袋,被几发步枪子弹生生打碎,红的白的黏黏腻腻的脑浆四处飞溅。 正好被子弹打中胸部防弹衣,不由自主大张嘴巴吸气的秦入骨,只觉的嘴里传来一阵诡异带极点的甜腥,他的舌头不由自主地卷动。感受到一种滑滑的湿湿的温柔触感。 那是伴着脑浆的大脑蘑菇! 瞬间,秦入骨的胃里掀起一阵难以自抑地翻滚,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呕吐,他就会成为那些疯狂了的ak47步枪的众矢之的,他就必死无疑! 不再犹豫,秦入骨蓦地暴发出一声野狼般的狂嗥,将那块溅在他嘴里的东西,连带已经冲到喉咙边的胃液,一齐生生硬咽回自己的胃里! 与此同时他抓紧手里的弹片,拼尽全力对着面前已经被ak47步枪扫成破烂皮囊的尸体狠狠捅过去。尸体胸部的肋骨几乎都被子弹打断,而秦入骨紧紧握住弹片的右手,竟生生击穿了他的胸膛! “哗啦!” 一名刚刚射空了弹匣内三十发子弹,正在手忙脚乱换弹匣的恐怖分子,突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秦入骨穿过那具尸体,直直捅进他胸膛里的弹片! 秦入骨的手狠狠一扭,弹片就再那个拎着ak47步枪的恐怖分子胸膛里的肋骨摩擦出“吱吱啦啦”的可怕响声。 就在那个濒死的恐怖分子擎出步枪上的刺刀,试图反捅回来一刀时,秦入骨直接用手抓紧了刺刀,隔着这具早已经被他捅烂、掏空的尸体,又一刀狠狠地刺了过去! “啪啦!” 面对已经超出人类承受范围的惨烈血战,已经被彻底吓呆的恐怖分子,被他们同伴喷涌的鲜血溅洒了满脸,才终于如梦初醒的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他们眼前就猛然炸起一大片混合着金属炙热气息的硝烟和弹片。 这是聂辅周和秦切肤扔过去的火箭弹! 顷刻间,敌方阵营一片寂静,腥风血雨远超敦煌壁画上飞天的艳丽。 全军覆没! 这就是他们敢打他秦入骨的女人的下场! 聂辅周和秦切肤已经奔向那架高平两用重机枪。在被密集的子弹射穿的钢板后面,相思正咬着牙,狂吼一声,猛地把深深插入左臂的钢片拔了出来。 其痛楚绝不亚于昔日关云长刮骨疗伤! 秦切肤心痛地撕扯下医护包里的绷带,聂辅周接过绷带,颤抖着手指帮相思包扎伤口,相思苍白着脸,却还努力谈笑风生: “华硕那时华佗割开皮肉,血流满盆,用刀刮骨,悉悉有声。帐里帐外的人都面色如土,有的还自己捂住脸不敢再看。可是关羽呢,依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风采依旧,神色自如,好像华佗是个超级按摩师,再给他老人家挠痒痒!” 秦入骨最后一个奔到相思身边,见父亲和哥哥已经帮他处理好伤口,顿时动了一口气,见她在那眉飞色舞地说书似的,他忍不住拆穿: “关羽中箭时,华佗早死十一年了,不可能从地下的棺材里爬出来给他的偶像治伤,正史虽有个关羽刮骨疗伤的记载,但远没有《三国演义》描绘的这么神!” 相思本想狠狠剜他一眼,但视线一撞上他那被鲜血和脑浆涂抹的分不清眉目的脸,他的眼神蓦地不由自主地变得疼惜温柔起来。 他的视线缓缓地逡巡过他们父子仨,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夺眶而出。 聂辅周伸出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脑袋,像爱抚小狗一般用指尖来回摩挲着她的短发。 “我不会让你在纠结难过了。” 他用指尖轻柔地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猝不及防的话语让她噙满泪珠的眼睛睁得更大,面对她惊疑的眼神,聂辅周无法正视似的慢慢转移了视线,尔后轻轻地低声道,“成为我的儿媳,你会更幸福吧?” 相思的双唇颤抖着。 “刚刚差点失去你,”聂辅周的嘴角歪向了一边,“我才反省到,我就是问题的所在,我一直给你太大的压力,让你烦恼,让你痛苦,让你难以抉择,让你纠结神伤。” 即使咬紧了牙关,相思的眼角还是不断地流下了泪水。 “其实,我一直都是在逞强而已。就算你真的爱了我,也是因为那份想要报答知遇之恩的心情在作祟吧?而我一直在逞强,骗自己说你是被我打动,终于转过身来爱我。” 相思摇着头,却蓦地被聂辅周在脖颈上轻咬了一口。被疼痛吓到弓起背后,原本疼痛的部位却很快被轻轻地吮吸起来。 “我不光是在逞强,而且还是这样的任性。就算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肯成人之美。死死地霸着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用那种讨厌的自满态度,不停地自欺欺人,不停地伤害身边最值得珍惜的亲人,更加把这辈子最在乎的你推入两难的窘境。” 聂辅周深深地凝望着相思,几乎摒住了呼吸。 “我都这么大的年纪,还逞强任性,实在很可笑吧?你一定在背后偷偷笑话过我吧,相思?我可不能让你再笑话我。所以,我对自己说,放弃——也是一种勇敢啊!” 旁边的秦切肤和秦入骨两兄弟,一直默默地站在原处,谁业没有想要插嘴打断聂辅周的话语。认真聆听着的相思,还来不及仔细体味他的话语,通讯器里蓦地传来联黎司令部翻译官的急切指示。 “加纳村遇难人员的搜救任务?” 听到聂辅周传达的司令部的任务,秦切肤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加纳村接近叙利亚,可以说位于叙利亚沙漠之中,如果去哪里执行遇难人员的搜救任务,那么必定要穿过叙利亚沙漠! 面积约32.4万平方公里、年降水量不到125毫米的叙利亚沙漠,大部分覆有熔岩,不宜放牧,亦难通行,只在其南部哈马德地区有少量牧民,在近代之前一直是黎凡特和美索不达米亚两人口居住区之间难以穿越的障碍。 “叙利亚沙漠?”相思的瞳眸亮了起来,“那么这次任务就是妖后的召唤了?” 很多人都知道,埃及史上曾出现一位与凯撒和安东尼纠缠不清的妖后——克里奥佩特拉,却很少有人知道,在克里奥佩特拉自尽的三百年后,叙利亚出现了一位叱咤风云的妖后——丝诺比亚。 妖后,除了要美艳妖娆外,还得和阴谋、战争、亡国和死亡扯在一块才称得上是妖后。 丝诺比亚自然也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罗马人认为她是弑夫夺权的妖后,然而她不像她的祖先克里奥佩特拉一样,需要依赖凯撒与安东尼军队的保护,相反的,她是一位领军作战的巾帼英雄,远远地比她的祖先更加的坚贞勇猛。 “你倒是很像丝诺比亚。” 出发前往叙利亚沙漠时,秦入骨冷不防地说。 “怎么说?” “看看你,”秦入骨定定地望着相思,“一听说又有任务,从你脸上扬起的,固然是那种从战场上不断积累的平淡与沉静如水,但是,在表面的平静中,你的眼睛,你的皮肤,你的头发,你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蕴藏着一种隐而未发的可怕的战斗火焰。若是一般的人,哪怕是被你多看几眼,都会感觉眼睛如同被钢针刺中了一般,痛得厉害!” 正说笑着,秦切肤把一管从牺牲的战士身上找出的伪装油彩抛给相思。相思接过去,慢慢地把它涂在脸上,然后放进身上的沙漠迷彩服的口袋中。 这还是相思第一次穿上沙漠迷彩服。 在新兵训练银山三营,她穿的是步兵林地迷彩作训服。 在国防大学研究生院,她穿的是空降兵城市迷彩作训服。 在海军陆战队和两栖蛙人队,她穿的则是海洋迷彩作训服。 回顾着曾经穿过的迷彩服,往昔军营的一幕幕又闪现在脑海,如同走马灯似地在眼前流淌而过。 她当然受过沙漠作战训练。荒漠一片。沙茫茫,草丛丛。特战队员以沙土草丛作掩护,进行残酷的障碍训练。相思记得场地设有铁丝网、蚂蚁坑、阻绝墙、高台、滚木、高低柱、简易楼、涵洞、拒木、网格强、懒人梯、步步高、屋顶、鱼雷管、天桥和牵引横渡等16道障碍物,水、火、泥、绳、洞、网、桥等错落交替,险象环生。 就是在这些不断的残酷训练中,自己才能成为现代的丝诺比亚吧? 部队行进不久,脚下开始铺陈出星星点点的黄沙,放眼远望,在经过一段绿与黄的彼此融合后,在他们前方不到十公里的地方,已经是大片连绵不绝的金黄色沙漠。 “检查各自的水壶,”聂辅周吩咐,“前面再想找到水就不容易了。” 相思打趣地敲打自己的水壶,神叨叨地念道: “别问军人只有一杆钢枪,可钢枪上托着万里长城;别问军人只有一只水壶,可水壶里装着黄河长江;别问军人只有一颗红星,可红星串着闪烁的金光;别问军人只有一身军装,可军装里卷着千里波浪。” 就这样,聂辅周带领着这只小分队,背着他们身上所有能装水的容器,和够他们五天消耗的食品及沉重的武器弹药,徒步走进了眼前的这片沙漠。 当他们翻过一个小小的沙丘,登高远望,阔大无疆的戈壁一片铁青,稀疏的骆驼草棵棵憔悴,一棵和另一棵之间距离很远,像是一群孤立无援的战士,矗立在旷世的戈壁当中,看日月流转,大风奔袭,严寒和烈日。 沙漠上空旷的劲风狠狠掠过,带起漫天的黄沙,连带吹过来的,是沙漠特有的炙热而干燥的气息。 面对着着空旷的一望无垠,酷烈虚无的让人心生畏惧的叙利亚沙漠,相思的脚步不禁略微一顿,父子仨轻扫了他一眼,秦入骨问,“怕不怕?” “怕!” 坦诚并不可耻,相思老老实实地回答,“这还是我第一次走进真正的大沙漠,一想到我们身上的清水最多只能支持三天,我就心里直发毛。我宁可在战场上被一挺重机枪打成马蜂窝,也不愿在沙漠里被烈日一点点地晒干烤熟。” 父子仨眯起眼睛望着她。 她稍作停顿,瞳眸迸发出坚韧如同金刚钻的炯炯光芒: “但是,我愿意相信你们!和你们悍不畏死的绝密尖兵父子仨并肩作战,原始丛林、高原戈壁、冰山雪地、荒凉大漠都只会是我的游乐场,咸水鳄鱼、孟加拉猛虎、毒蛇野猪。密林蟒蛇也不过是我即将驯服的宠物,美国三角洲部队、海豹突击队、德国边防第九大队还有各种顶尖雇佣兵和恐怖分子都不过是免费的陪练!” 秦切肤爽朗地大笑起来,“那么,你对我们父子仨到底是战友情,还是……爱情?” 相思的视线停留在父子仨期待的眼神中,嘴角缓缓勾出一丝笑意: “残酷的战争分娩出了一个产儿,他的名字叫军人。每当战火硝烟燃起时,它就会意味着流血和牺牲。我记得《兄弟连》小说中有一句话,‘这一天我终身也不会忘记。我得感谢阿道夫-希特勒,是他给了我机会,是我与一生中认识的最最出色、最最鼓舞人心的一组人结了缘。’我现在也想说,我想要感谢战争,如果没有战争,没有军队,没有军营,那我就不可能和你们父子仨相遇结缘。” 她停顿片刻,继续说: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们父子仨并肩作战,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是漫长的。我希望能和你们并肩为祖国作战,团结一致应英勇作战,共同使用一个一个掩体,在最需要的时候相互支持,一同目睹死亡,一起经受苦难。这样,当我老了,我的孙子问我,‘奶奶,你是军队里的英雄吗?’我可以很光荣地回答,‘不是,可我曾与英雄们一起战斗’!” 第一百章 蜜味之血(大结局) 旗鼓临沙漠,旌旄出洛畿。关山绕玉塞,烽火映金微。 饯送纡天什,恩荣赐御衣。伫勒燕然颂,鸣驺计日归。 “现在我们已经进入沙漠地带,”聂辅周说,“这就意味着,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那些恐怖分子,而是眼前的茫茫大漠。这场战斗,不需要枪械,不需要射击与狙杀。谁能在无法得到补给的最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谁就是真正的胜利者!” 相思接过秦切肤递来的伪装布,把脑袋和脖颈包裹住。 保存汗水是沙漠生存的一大要义。用布把脑袋和脖颈包住,可以减少火热的风沙及阳光带来的伤害。衣服会吸汗,使汗保留在皮肤上,汗水的冷却作用会使人感觉凉爽。 行进了大约一个小时,聂辅周看了看手表,低声道,“休息。” 秦入骨找了一块凸起的岩石,整个人平躺在岩石背面的阴凉处。父子仨都已经找好根据地,视线齐聚在仍呆呆站在那里的相思身上。相思看了看聂辅周,聂辅周望着她点点头,她便坚定地迈开大步,朝着秦入骨走去。 他终于还是要和她的刻骨君厮守。 感受着相思炯炯的目光,秦入骨伸手拍了拍他身边同样被岩石遮挡的阴凉位置,示意相思也躺下来。乖乖躺下的相思,看到刻骨把他的背囊放在自己的那一边。 相思就被秦入骨和他的背囊挤在中间,除非他跳起来,否则根本没有动弹的余地。 了解沙漠生存方法的人,都知道这样限制行动以求节约体力、并利用狭小而相对安全空间,诱使自身迅速放松自己身心的方法。 “接下来会更加艰苦,大家好好休息。”聂辅周命令道。 利用灌木、石头、露出地面的岩层等投射的阴影,阴暗处的温度比大气温度低20~30华氏度,相思在悠长而轻缓的呼吸中,慢慢放松自己紧张的四肢,身体里出的汗都渗进内衣里,手腕和脖子上绑着的棉布吸足了汗水,此时传出一阵清爽。 二十分钟后。 聂辅周最先爬起来,带领三人继续前进。 此后,每隔一个小时,聂辅周就会强制命令队伍休息二十分钟。在第三次休息时,聂辅周掏出自己的水壶,下令,“喝水!” 相思舔着自己微微有些发干的嘴唇,刚掏出水壶,又塞回腰间。 下一秒,水壶就被秦入骨夺了过去,递到她面前。 看着秦入骨强硬的视线,相思摇摇头,“我还不渴。” “少他妈的给我扯谈!”秦入骨瞪圆了眼睛,厉喝道: “喝!从现在开始,在下午四点半以前,每隔一小时,你给老子喝1夸脱清水!四点半以后,晚上八点以前,你每小时喝1品脱清水!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就少在我面前逞英雄!你要是在沙漠倒下了,别指望我会犯傻地背着你,那样只会让我们一起完蛋!” 说完,秦入骨从沙漠迷彩服口袋里掏出一管润唇膏,抛给相思: “把它涂在嘴唇上!不要再用舌头舔嘴唇!那样做除了让你身体的水分加速流失,并导致嘴唇干裂外,不会有任何好处!” 被这样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相思只能老老实实喝下1夸脱也就是1.1升清水。 这样走走停停又过了三个小时,相思都喝了三次水,秦入骨才终于喝了一次水。相思实在忍不住,拉住秦切肤,“你弟弟是不是参加过美国沙漠训练营的特训?” 自从二战早期美军准备去北非作战时起,沙漠地区人和水这个话题就引起了美国军方极强的关注。美军和以色列国防军曾经以为,通过在训练中逐渐减少士兵水的供应,可以使士兵在水量供应少的情况下依然保持良好状态,因此建立了沙漠训练营。 秦切肤点点头,“他前年向美国军方递交了‘生死状’,自愿接受沙漠训练营的特训。” 听了这话,相思顿时瞠目结舌。 官方数据显示,美国本土参加沙漠训练营的士兵,有成百上千人的死亡。相思吃惊的不是秦入骨的勇敢,而是他竟然能活着走出沙漠训练营! “刻骨他是那批学员中唯一存活下来的,”秦切肤用敬佩的语气说,“在他第六次因为脱水而晕倒时,他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心惊肉跳的相思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听秦切肤继续说: “做人工呼吸无效,让他吸氧无效,用小型心脏起搏器无效,他的教官当时真的急了,竟然直接用格斗军刀,划开他的胸膛,掰断他的肋骨,用手提住他的心脏,强行用这种变态的方法,帮他一下一下重新恢复心跳!” 相思暴突了眼珠子,脑海里浮现出秦入骨的胸膛被划开,鲜血流淌不止的模样,连心脏都被人提住,这样竟然还能存活? “这就是秦入骨,”秦切肤激昂地说道,“他的生命力就如同骆驼般坚韧!” 相思转过脸,看到前方不远处,秦入骨那孤独而骄傲、永远都不可能弯曲的伟岸身影,内心升腾起一股激越的佩服崇拜之情。 这已经不是欣赏所能形容的,也不是爱情所能概括的。 如果,如果能够活着走出叙利亚大沙漠,他一定要好好地爱他。 除了祖国和人民,还有那鲜艳的五星红旗,她会将她剩余的热血和爱,全部献给他!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前提都是,她必须活着走出这片广袤酷烈的叙利亚大沙漠。 然而就算是死,她亦无畏无惧,跟着这铁骨铮铮的父子仨,她绝不会有后悔和遗憾。她仰头喝下1夸脱的清水。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极力配合他们父子仨,让自己不要倒下,让自己可以陪伴着父子仨,走向他们的胜利。或者陪着他们三人,一起倒在他们人生最后的光荣战场上! 秦入骨突然侧起头,露出凝神倾听的表情,而后迅速从背囊中翻出棕色和黄色相间的沙漠伪装布,双手一抖,把整块伪装布铺开,便把他和相思两人严严实实地罩住。 聂辅周也翻出伪装布,罩住了他和秦切肤。 相思和她的刻骨君两个人一人抓住伪装布的两个角,四平八稳地卧倒在灌木丛下。 “哒哒哒哒!” 头顶上飞旋而过的直升机,重机枪喷着火爆吼扫射而来。 密密麻麻如同蝗虫般的子弹就在相思和秦入骨两人不到两米内的地方狠狠砸击,激起连串雨雾似的沙尘,相思略有些担心地看着秦入骨,他却闭着眼睛,闭目养神似的轻轻道: “别担心!他们这是在玩敲山震虎的把戏呢,飞得那么高,能看见我们才见鬼了!顶多就是顺着我们留下的脚印,在那里进行试探攻击。” 相思点点头,望向伪装布外在阳光和沙尘中不断翩翩起舞的子弹,突然笑起来: “打吧打吧,子弹壳可是好东西,最好全部打完,给我们备用!” 到了第五天,他们来到了山地沙漠地形区。 山地沙漠分布着贫瘠的小山或山脉,山与山之间被干燥、平坦的盆地隔开。平坦的地区会渐渐或突然升高,高的地方可以达到海拔几千米。从地图上来看,他们五天时间只行走了110公里,但是他们要不停地征服一个又一个的熔岩山脉。 这种高山沙漠攀爬,体力消耗惊人,山一高,氧气就稀薄,更加快了身体疲劳。而如果在夜晚凉爽时攀爬,又缺少充足的照明设备,极易出现意外。 他们只能顶着酷烈的骄阳,踩着比大气温度平均高30~40华氏度、可以烫熟鸡蛋的熔岩和黄沙,在白天攀越过一座座的熔岩山脉,一点点地向前挺进。 这些都还可以忍耐,但最不能忍耐的事情,就在第六天发生了。 在干旱地区生存的一个关键要点在于了解身体活动、大气温度、水的消耗这三者之间的关系。身体在一定温度需要一定量的水来保持身体活动的某种水平。一个人在110华氏度气温下进行高强度工作,一天需要5加仑水。 可到了第六天,身上携带的淡水已经基本消耗干净,晃着只剩薄薄一层清水的军用水壶,相思和秦入骨相视苦笑。 再无其他办法。最然知道淡水的重要性,但是他们身上实在缺乏盛水的容器,而且他们还必须携带沉重的武器和弹药。 将近正午的时候,气温越来越高,相思已经几次差点休克过去。她总算知道了,原来国内的酷暑和这种几乎能杀死人的炎热相比较,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这辈子如果被问起世界是最可怕的地方是哪里,他的答案一定是叙利亚沙漠。 她的军用水壶已经空了,秦入骨把他的水壶递给她,她摇头拒绝,“不用,我不渴。” 他也不强求,弯下身,在松软的沙层里掘出一个坑。 “把身子埋在沙层里。” “啊?”她一时间猜不到他的用意。 “照做,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别扭啊。相思犹豫了一下,还是照他所说进了那个坑。 让她感到吃惊的是,原来沙层的下面要比表层阴凉一些。尽管不是她所想要的那种凉快,但总算是稍微缓解了一下那种灼烧的感觉。 这点连她都不知道,看来是沙漠训练营教会他的。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相思但觉仿佛有烈火在烘烤着她的全身,喉咙里更是干得像被火焚烧的直冒烟。 “水……水……” 同一个字在他的脑袋中不停鸣响着,可嘴唇却偏偏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股清凉的液体从她的唇中灌入,暂时将她从炼狱之中解救出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秦入骨那双渗着血丝的瞳眸,望向她的时候,却充盈着一种令人宁静的沉稳安谧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蓦地意识到什么的相思马上坐起来,“你把你的水喂我喝了?” “这不是我的水,是老爸和老哥的。”秦入骨满不在乎地说。 相思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声音都在发抖: “难道,我水壶里的总是喝不完的水,就是你们加进去的?” 聂辅周和秦切肤过来扶起相思,“走吧,别说了,节约点力气!” 发现秦入骨在凝视自己,相思抬起头,对着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饶是秦入骨心志如铁,也不由得鼻子一酸,因为,她的笑容看起来更像是在——哭!! “是不是觉得闷?”聂辅周冷不防捏了捏她僵硬的脸蛋儿,“如果觉得闷,我们父子仨给你唱支歌吧。” 相思也不客气,马上笑着说,“我要听情歌!” 可最后他们父子仨凑在一块商量了老半天,他们会唱的歌,只有一首。 “唱一首!”聂辅周大声吼道,“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秦切肤和秦入骨一起站起来,父子仨仰天怒吼: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久久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风沙漫天,酷烈的苍穹下,粗犷雄浑的精忠报国歌声在戈壁大漠中回荡,震撼,抗击着所有力量。于是风云为之色变,风沙为之披靡,万事万物都被铁血军人这歌声所湮没!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华夏要让四方来贺!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华夏要让四方来贺!” 相思听得早已经热泪盈眶,“这算是什么情歌?” “但这首歌唱出了你的心,难道不是吗?”聂辅周伸出手,轻轻帮相思拭去脸上的泪水。 噙满泪珠的眼睛大大地睁开了,带泪的微笑的脸慢慢颔首: “是的,是的,这是我今生今世听过的最动人的情歌!” 第七天。 早晨相思醒过来,破天荒地看到父子仨还睡在沙坑里,并没有和以前那样早早起来等她。 相思跳起来使劲甩掉身上的沙粒,虽然她在睡觉的时候用从敌人身体上拔下来的衣服,把自己脑袋过的严严实实,可是仍然有沙粒钻进了耳朵里。 终于收拾干净,当相思揭开父子仨身上的伪装布时,顿时瞠目结舌。 首先他看到的是秦入骨。坚强的秦入骨,犹如战斗机器一样从来不会被敌人打倒、更不会被吓倒的秦入骨,此时却脸色苍白地躺在上,他正在——不停的颤抖! 不光是他,出现同样症状的,还有聂辅周和秦切肤。 在他们身上某些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和肌肉上,甚至出现了不同症状的肌肉筋挛现象。相思战栗着手,伸手搭在秦入骨的额上。 冷!她只觉得秦入骨的额头湿腻而冰冷! 相思慌忙摘掉秦入骨为了防止用嘴呼吸而导致体内水分流失的布条,摇晃着他。同时也摇晃着聂辅周和秦切肤。 “你们、你们怎么啦?” 可他们都没有回答她,都只是无意识地从嘴里发出几声又干又涩的呻吟。 听到秦入骨的呻吟,相思的心都被撕裂了。 她简直不敢想象,被子弹射中还能从容的微笑、连吗啡都不注射、就用打火机消毒虎牙格斗军刀、然后从肉里把子弹生生剜出来的秦入骨,这一刻究竟面临着什么样的痛苦,竟让他忍不住发出软弱的呻吟! 相思跪倒父子仨的身边,抓起水壶,可所有的水壶都已经空了。她俯下身子,用自己的唾液挨个湿润他们的嘴唇,然后伸出右手,使足力量,狠狠地轮流捏他们的人中,左手抓起一块帆布当成扇子,拼命对着他们扇风。 一番忙碌下来。秦入骨总算是勉强睁开了双眼,但是他那双充满锋锐气息的双瞳,那如夕阳残血般鲜红、足以让神魔都为之退缩的妖异气息的双瞳已经不见了! 现在他眼睛里剩下的,只有迷茫和令人不安的空洞。 “刻骨、刻骨,你到底怎么了?”相思抓住他一阵猛摇,嘶声哭叫道,“秦入骨你不要吓我!你们到底怎么了,我应该怎么才能让你们好起来?你告诉我!” 被相思要的几乎散了架的秦入骨,眼睛中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 他张开嘴,努力挣扎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我们可能患了……热虚脱。” 热虚脱! 由于身体水分和盐分的大量流失引起的、可以把人置于死地的热虚脱!相思的眼泪霎时冲出了眼眶——都怪他们把水都给了他! 现在他们已经处于生与死徘徊的边缘! 要不是他们都接受过严格的训练,要不是他们拥有太坚韧的生命力,要不是在他们心中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让他们本能地支撑起最后一点生命之火,以他们现在的状态,他们根本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聂辅周和秦切肤还在昏迷之中。 秦入骨则努力瞪着一双眼睛,双手紧紧握起,发白的指节中不时暴起过度用力的骨节响声,他拼尽全力想让自己的意识更清醒一些,他的努力让相思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 要不是他喝了本来属于他们的那份淡水,要不是她们帮他背起了至少一半背重,他们根本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每当在沙漠里支撑了一个小时,享受了那二十分钟的休息之后,她从沙丘后面的阴影下揉着眼睛爬起来,总能看到在比较高的位置上,顶着太阳、抱着自动步枪、轮流为他警戒放哨的他们! 到了晚上沙漠里的温度只会有十几度,强烈的温差会让相思全身发抖,所以每次他们都帮他挖一个沙坑,躺在仍带着太阳余温的沙坑里,身上还盖着一层层薄薄的黄沙。 他们自己则是拿一块伪装布往身上一盖了事! 每天只喝在沙漠中正常人每天必须摄入清水量的三分之一不到,还要帮她扛起大部分弹药,他们父子仨身上的负重都已经超过了五十公斤! 白天攀越一座座熔岩山脉,在沙漠中行军,几乎没有休息,到了夜晚,还得用不趁手的工具帮她挖沙坑。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终于病倒了! 回忆着这些天在叙利亚沙漠的一幕幕,相思炽热的眼泪一颗颗狠狠砸在秦入骨的脸上。秦入骨轻舔着自己的嘴唇,尝到了眼泪的咸味,疑惑地瞪大眼睛,“笨蛋,哭什么?” “是我害了你们,是我拖累了你们!” 相思这样一个强大的女兵王,在这一刻却是有惊又怕,深深的悔恨与自责击倒了她,她伏在秦刻巧砩暇褪呛窟罂蕖? 秦入骨安慰似地伸手轻拍着她的背脊, “别哭了,相思,还记得我们曾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吗?‘战争让女人走开’,其实,这句话是我们男人想要保护你们。女人,应该有男人来保护。在战场上,也是如此。就算我们父子仨都死了,也要让你活着回去!咦……我眼前怎么有好大一个金灿灿的圈圈?难道是个大大的月饼?月饼好啊,我现在真他妈的饿啊,把那个大大的月饼拿过来,我们就可以好好吃一顿啦。我们会给你分大大的一块,至于我们男人,只要留下小小的一块就够了,谁叫我们是男人,谁叫我们那么爱你呢……” 这大概就是热虚脱症状里所谓的精神混乱吧? 听着秦入骨再无任何掩饰的内心直白,相思全身发颤,早已泣不成声。 “还在哭吗?笨蛋相思!”秦入骨瞪着眼睛,扬起一脸苍白的笑容,“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在天漠军演场,也是在沙漠之中,我骂你是长舌妇,结果你听成了常奢富,后来每次想起,我都忍不住大笑。还有那时候,我问你,相思,相思,你为谁刻骨相思。我不知道你为谁刻骨相思,但我知道我为你刻骨相思了。” 相思的身体狠狠一震,时光仿佛瞬间倒流,回到两人命运最初交叉的时刻,璀璨如同紫微星划过。 “真的好喜欢你啊,相思,你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只小动物,又怒又笑的表情异常生动,而且个性单纯而直接,让人不爱都很难。相思,相思。光是想到这两个字,我就觉得自己脑门一阵麻痹。相思,我的恋人,我内心的恋人。如果能拥有你的话真是死而无憾……” 相思抓紧了他的手,“你可以拥有我的,你可以拥有我的,刻骨,刻骨,你不要放弃,答应我,不要放弃!” “我怎么会放弃?”秦入骨扬起一脸的骄傲: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被我家老爷子逼着,在零下一、二、三、四摄氏度,反正是很冷的大雪天,出去练习长跑,我当时摔进了一个山沟里,整个山沟都结满了冰,根本爬不上去。当时我旁边还有一只几乎被冻僵的猴子。嘿嘿,连猴子都没有征服的山沟,我咬紧牙关,硬生生地爬上去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懂得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永不放弃!因为……我是秦入骨!” 相思用手背粗鲁地擦拭着眼角,凝望着脸色苍白、浑身不停发颤、却死命要紧了牙关硬撑着的秦入骨。这个男人实在是太骄傲了,这种骄傲已经融进了他的骨子里,骄傲得让他就算失去了意识,仍然顽强地支撑起一个男人的脊梁! “秦入骨,”相思望着他的刻骨君,突然大吼,“我不会让你们死的!热虚脱只是要让你们充分休息,每三分钟给你们喝少量的水,就肯定能康复!” 秦入骨的嘴角缓缓抹上一丝温柔的笑意,“笨蛋相思,我们已经没有水了……” “这是我的事!”相思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不会让你们死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弃你们!不是有句话说,不抛弃,不放弃吗?这句话就是我的承诺!因为……我是楚相思!” 热!真的好热! 就算是躺在岩石的背阳处,也不会感到清凉,因为身体已经没有多少汗水可以渗出了,这在沙漠中,是绝对危险的信号。 看不到一株植物,也找不到一点动物的粪便,周围只有光秃秃的石头和沙粒。就连山坡下的盆地里,也找不到一滴水,只能看到白花花的一片盐粒。 相思不停地趴在一个又一个石缝旁,努力查看那里面是不是藏着下雨时残存的积水。 她趴在地上,不停地寻找哪怕是稍稍有点湿润的泥土或沙粒,当他用秦入骨的格斗军刀从地下好不容易看到的一棵野草,却丧气的发现,叶草的根须已经变得又干又脆,用手指轻轻一戳,就碎成了几节。 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再不给仍处于昏迷之中的他们父子仨喝点什么,他们就真的要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蓦地,她的眼角掠过一只飞鸟。 降雨后在一些太阳晒不到、或者地势低缓的地方,可能积下了大量的雨水。生存在这里的飞鸟或动物,应该很清楚这些水源所在。 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那只不知名的飞鸟,相思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越跑越快。突然间,脚下一空,还没来得及大叫,他就一脚踏空,从一个十几米高的山谷狠狠滚了下去。 尖锐的石头撞击着身体,失重的感觉让相思全身毛孔瞬间全部收缩。 她还不能死,他们还在等他找到清水回去救命! 相思猛地拔出身上的格斗军刀,一道狠狠插进身下岩石缝隙里。 “啪!” 高碳钢格斗军刀竟然被她身体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惯性给生生拉断,继续下坠的相思来不及反应,“当”地一声巨响,她顿时感觉眼前金星乱舞,如同几万只苍蝇一起嗡嗡乱叫般的声响中,两股温热的东西缓缓从她的鼻子里流出来。 血! 看这落到沙漠迷彩服上的鲜血,相思把眼睛睁大到不能在大的地步。摔伤的痛楚就算再尖锐,此时也不能影响她分毫。他突然放声大笑。 他不能不笑,因为……她终于知道如何救她们了! 这回到父子仨身边,看着他们虚脱多时、再没有水就要报销的身体,她慢慢地下定了决心。她毅然决然拔出那只余下半截的格斗军刀,对着自己的左手臂狠狠砍下去,在一声无法压抑的惨叫声中,大块的血肉在空中飞溅。 相思痛得全身发颤,甩下手中血淋淋的军刀,把军用水壶拿过来,接住左臂喷涌的鲜血。 来不及处理伤口,他咬紧牙关,颤抖着手,用直升机打下来的重机枪子弹壳做成的勺子,盛满一勺鲜血,然后掰开秦入骨的嘴,把那勺鲜血慢慢灌进了他的嘴里。 接下来是聂辅周,然后是秦切肤。 他们仍然处于昏迷之中,但灌下满勺鲜血后,他们肌肉上的痉挛渐渐地消失了,皮肤也不再那样潮湿冰冷。 她就这样躺在他们身边,用自己的鲜血,不停地来滋润他们的嘴唇和生命。渐渐地,夜幕降临。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整个大地。在广袤无垠的苍穹下,在这片浩瀚的无边无垠,纵然穷尽整个人类所有智慧和种族生命力,也无法探究到其边界与根源的宇宙中,在这个小小的蓝色星球的某一个角落上,四个忠诚的共和国军人,四个彼此用生命照亮了对方道路的战友,四个为彼此不计回报奉献牺牲的爱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沙漠的夜晚,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静的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静得连沙粒在风的鼓动下慢慢滚动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静得连他们头顶,那一轮银色的圆月,和满天如宝石一般闪耀着点点流光的群星们,也显得孤独起来。 她知道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因为她的眼前突然出现绚烂旖旎的幻觉。 那是她和她的刻骨君初次见面时,焊接在悍马底盘上的巨大油箱被引爆后,夜幕中仿佛燃烧起的璀璨的烟火。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 烟花持续在空中爆炸开来,数万朵焰火炸响耳畔,却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红成烫,绿成油;青如飞烟,蓝如秋水;黄的犹如储存下来的一秋阳光,橙的宛似熟透的橘林,沉甸甸的饱满;而紫则紫的矜贵绝伦,如北斗横斜,水晶溅夜,紫薇宫飘出的紫色帷幔……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最后一勺鲜血倒进秦入骨的嘴里。 “好甜……” 品味着她的鲜血的秦入骨,发出一声喑哑而温柔的低唤,他扭了扭身体,在沙地上侧身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他的双眼眼角,在银色的月光下无意识地闪出两条细细的银线。 蓦地从远方传来沙沙的轻响,起风了。 “像蜜一样甜……” 他最后的声音掠过她的耳畔。她展颜微笑,疲倦地沉下眼皮。周遭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他伸出手去,颤抖着握住了他的手。手心传来冰凉的温度,一如他执着而又冰冷的吻。 头顶上蓦地传来直升机轰鸣的声音,还有搜救光线逡巡过这边。相思听出那是联黎司令部的搜救直升机,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得救了,聂辅周,秦切肤,还有我最最亲爱的刻骨君,你们要好好地活下去,连带我这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这异国他乡的沙漠真像祖国的塞外啊。如果可以,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像那草原千里闪着金光,像那风沙呼啸过大漠,像那黄河岸,阴山旁,英雄骑马壮,骑马荣归故乡! 她终于可以闭上双眼,在她的蜜血终于干涸的瞬间。 她眼前浮现出初见面时他问她的情景,“相思,,相思,你为谁刻骨相思。” 事实上她已经用自己的生命回答了他,“刻骨,刻骨,我为你刻骨相思。” 第一百零一章 番外一 萌得就像灾难 2010年6月30日晚,南非世界杯最后一场1/8决赛,西班牙队1-0战胜葡萄牙队,斗牛士把C罗送回老家,C罗饮恨告别南非,当家球星毫无巨星风范。 这晚,同样失掉自己军人风范的的邵延平,在军营KTV里做了有生以来第一次麦霸。他歇斯底里地抢着去唱其他战友点的歌,左手握着酒瓶,右手高举着话筒,汹涌地喝着,澎湃地吼着,直到醉成一滩泥,脸贴着地板砖倒下,话筒却仍死死握着,像是不肯放手的最后一颗手榴弹,嘴里仍在唧唧歪歪含糊不清地哼着。 两栖蛙人队有谁见过他这样狼狈? 其他分队长们笑他该不会是着了蒋家王朝的道了吧。 去扳他的脸,却摸到一手的泪。 大家顿时都惊了,凑上来围住他七嘴八舌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他沉默良久,胡乱抹了把泪,竟又笑了起来: “哎,兄弟们,都别找女友了。跟男的多好!碰见志同道合的兄弟就嫁了吧!” 战友们顿时内牛满面,“你撒什么癔症呀?” 这时,旁边有位和邵延平比较亲近的分队长,一语道破大家的疑惑: “他心爱的男人结婚了,新娘不是他。” 众人恍然大悟之时,邵延平已经踉踉跄跄站起来,擎着话筒,彻底抽风地大吼道: “你们之所以还不是Gay,是因为还没有遇到令你们心动的男人!跟男人过多好啊!早起尿急也不用抢厕所,完全可以两个人同时用!任何衣服都可以做情侣装,只要买一件XXL再买一件XXL!” 看他这样疯魔,战友们纷纷去劝阻,他却是大手一挥,悲愤交加地继续吼: “他上篮的时候你拆挡,他插入禁区的时候你分球,他拿球的时候你前插,男人间的默契是女人给不了的!而且,男人和男人拥抱的时候,能够胸口贴胸口,所以心脏和心脏之间的距离,要比男女拥抱时的距离,近好多……还有!只有两个男人去吃情侣自助餐才有可能吃回本吧?” 邵延平本人说的两眼泪汪汪,旁边战友们却是笑得桃花朵朵开。 “我说延平啊,”有位分队长止住笑,拍了拍邵延平的肩膀,“你yy谁的男人不好,竟吃了熊心豹子胆,觊觎人家楚相思的男人!你就不怕那女兵王拿重机枪把你扫成马蜂窝?” 此语甚得人心,众人纷纷点头: “碰谁的男人都好,千万别去染指她楚相思的男人!正常人失血超过体内血量的30%、1500毫升就会休克,失血超过50%就是必死无疑;可是看看人家楚相思。在叙利亚沙漠失血超过体内70%,竟然还能活下来!” 听他们夸赞相思,明明知道她是自己的情敌,邵延平却还是欣慰地笑起来: “我带出来的兵,当然是最拽的!” 旁边有位分队长问,“听说,楚相思和秦入骨的婚礼,是在帝都人民大会堂举行的?” 邵延平叹息着点头,“因为他们都是受到联黎司令部高度赞扬、获得联合国维和最高荣誉勋章、盛载荣誉凯旋而归的维和英雄,所以国务院和军委的领导们,特批他们在人民大会堂举办婚礼!” 这话听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唏嘘感慨,惊叹不绝。 人民大会堂!位于帝都天安门广场西侧的人民大会堂,可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开会的地方,也是国家领导人和人民群众举行政治、外交活动的场所! 众人眼前马上浮现出人民大会堂的情景。正门顶上镶嵌着国徽,迎面有十二根二十五米高的浅灰色大理石门柱,黄绿相间的琉璃瓦屋顶,高大魁梧的廊柱,以及四周层次分明的建筑,构成了一幅天安门广场整体的庄严绮丽的图画。 能在人民大会堂举办婚礼!乖乖,这是何等的荣耀! 大家正闹哄哄地讨论楚相思那传说般的风流人物,突然侦听分队的队长跳起来: “哥几个,要不要听听他们俩洞房花烛夜的靡靡之音?” 旁边的战友们马上起哄,邵延平犹豫了一下,也急切起来,冲上去抓紧侦听分队队长的迷彩服衣领,“快!快让我听听!” 侦听队长笑着推开他,“利用军用资源侵犯公民隐私,这罪可不小!要是让总队逮着了,我可是要被开除军籍的!” 旁边有人帮他拿出军用笔记本,“你以为总队不想听?说不定总队正在监听着他儿子儿媳妇的销魂新婚夜呢!” 侦听队长还有些犹豫,邵延平已经跳了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兄弟?” 见大伙儿热情这么高涨,侦听队长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侦听队长快速用笔记本潜入军方跳频电台TRC-950。频率范围30-88MHz,每秒跳频300-400次,频道数2320,间隔25KHz,通话音和传输blt0/a数据,功率50/10/1.5/0.15瓦4挡,接收灵敏度0.5微伏。 侦听队长用双密钥密码的RSa方案,不到十分钟,就侦听到遥远帝都的帝都建国饭店第13楼14号房间里新婚夫妇的声音。 “我靠!13楼14号房间,不就是1314,一生一世吗?”邵延平气得跳脚。 众人马上让他噤声,“嘘”声一片。 很快,军用笔记本里传来侦听到的话语,期限略有些模糊,但马上就变得清晰起来。 刚开始的声音有些像洗澡,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然后便是楚相思的声音。 “你刚做了我两遍,两遍!我就上你一次你干嘛那么委屈?” “我没有委屈!我不是怕你在上面骑得累吗?你还体虚,骑残了怎么办?” 这是秦入骨的声音。听起来,两人似乎在进行着拉锯战。 “算了……”相思的声音传来后,便又是“哗啦啦”的水声,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仿佛秦入骨挪过去正蹭着她,“铭铭?” “哼!” “别生气了。” “哼!” “下次让你一直做TOP好不好?” “真的?” “当然!” “别抱我!哼!秦入骨,你以为我不晓得你那小九九!你肯定在想,什么top不top,下次我一定要把你楚相思做到起不来,看你还有什么力气top!” “哪有?我只是没想到你刚才竟还有力气反攻!” “怎么?玩充气娃娃玩多了,碰上个大活人反而不习惯了?” “看你这嘴!咋就蹦不出象牙呢?” “你才是狗嘴!” “没办法了,只能这样堵住你这讨厌的嘴……” 秦入骨话音未落,侦听器立马上传来“啾啾”的热切亲吻的声音。这边侦听的分队长们早就听得热血沸腾,现在更加涨红了脸儿。 接下来,两人边亲吻边说些超级无敌肉麻的话。光是听声音,这边侦听的分队长们就能感觉到那满满的像是蜜糖一般快要溢出来的东西。 或许,这就叫幸福。 “我饿了。” “我也饿了。” 大概是在床上折腾了太久,两人似乎都肚子叫的快要唱成一首感人的交响曲了。 “叫客房服务吧。” “去死!我现在没衣服穿!都被你刚才撕烂了!” “裹一件浴袍不就得了?” “要裹浴袍,你也得先把你那玩意儿从我身体里拔出来吧?” “不行,不拔出来!就这样,我要就这样一直抱着你!” “那你就去泡碗泡面吧,一处旁边是有泡面的。” “为什么要我去?锤子剪刀布,划拳看谁去!” 有短暂的静默,两人似乎真的在幼稚地划拳,知道秦入骨惨叫一声: “啊,为什么不管三局两胜五局三胜七局四胜,不管怎么样都是我输呢?” “因为你每次都只出剪刀啊,笨蛋!” “那下次我出锤子!” “难道我就不会下次出布?你的智商是不是负数?” 两人笑起来,然后又是脚步声,似乎是他抱着她,走到衣橱边去泡一碗泡面。 几句闲话后,两人似乎在头靠着头埋在一起吃着泡面,还不是的BOBO一下,感觉就像一对弱智情侣一样。 “明天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这是秦入骨的声音。 “你们?” “你难道想让我因为独占你而失去父亲和哥哥?” “哼!我就知道!我在你心中一定排在你老爸和老哥后面!” “那也无所谓啊,因为在我老爸和老哥心中,你绝对是第一位的!” “你倒是大方,一点醋都不吃!” “谁说不吃的呢?但是不吃也得吃啊,总不能让老爸和老哥郁闷死吧?” “行了行了,我搬过去和你们住,你总得表示点什么吧?要不,给我来段脱衣舞让我看看你的真诚?” “楚相思,你真他妈腐败!” 又是笑成一团,七扭八歪的,然后,楚相思先开口了。 “你看着我干嘛?吃面啊!” “我不饿,光看你就行了,你饱了,我就饱了。” “秦入骨,你好肉麻。” “我这不是肉麻,这叫诚恳。” “你就是林肯,我也觉得肉麻!” 又闲话了一会儿,便听到秦入骨一声声地叫,“铭铭……铭铭……” 楚相思大概被他弄得心烦意乱,“干什么你!” “你是不是也只要跟我在一起就好了?” “嗯……” “好冷淡!” “对不起,只有这程度。” “好吧,那么,铭铭,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我?” “嗯……” “会一直爱我?” “嗯……” 这样无聊的对话,两人竟乐此不疲地进行了很久。侦听这边,都已经昏昏欲睡了。终于,邵延平伸手准备去关掉监听器。最后传来的对话是: “别动我,你还真是欲求不满!” “因为我很幸福!” “幸福个毛!像童话故事里的俗烂一般!” “俗烂就俗烂吧,相思,真希望你一直这样俗烂下去!” 邵延平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啪”地一声关掉了监听器,然后一屁股深陷到沙发里。他知道,秦入骨是永远不会离开楚相思的了。 他是永远不可能得到秦入骨的心了。 旁边的战友们看邵延平这样一幅郁郁寡欢的摸样,马上围了过来,帮他转移话题,“明晚不是有荷兰对巴西的比赛吗?你看谁会赢?” “巴西吧,”邵延平抬起头,“邓加作为本届巴西队的主帅,将小罗、帕托、阿德里亚诺等多名才华横溢的球员扫地出门,去铸就了一支纪律严明的铁军。”提到足球,很少有男人不热血沸腾,邵延平马上就沸腾了,“前场卡卡、罗比尼奥和法比亚诺组成的攻击三叉戟威力就一个字,猛!” “可是,”有战友跳起来争辩,“在荷兰方面,罗本的复出也让那只原来显得有些沉闷的球队重新焕发了活力啊!尤其是斯内德,更是延续了几场比赛以来的上佳状态!” “但是罗本还伤病并未痊愈呀!在防守方面,现在的这支荷兰队也无法跟卢西奥塞萨尔领衔的巴西队相提并论!” 邵延平说着,竟又哭了起来。 众人叹息,“别想他妈的秦入骨啦!” “我不是想秦入骨,”邵延平说,“我是想。他妈的楚相思,还真的苦尽甘来,幸福的有模有样!” 第一百零二章 番外二 这份爱绝对是个传说 久久电子书评论说:陈晓旭版本的红楼梦,林黛玉像从天上来到人间,新版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像从天上人间来的。 话是犀利了点,但也有几分道理,聂佳瑄看了几集就感觉索然无味,最后停息。无聊到翻出n年前的老片子《吸血鬼惊情四百年》,再看一遍,仍然心中遗憾深深。 谁不会为那四百年的痴情所动容呢? 所以宁愿,一醉千年。 突然想到汉乐府民歌里的话,“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虽然这句话如今听在耳里,大部分人都会条件反射地感到恶心。其实单看这几句词原本是多么美好啊。可偏偏琼瑶奶奶应将它塞给了连扒个白饭也要感慨“锄禾日当午”的紫薇格格和尔康少爷。好端端几句妙语生生沦为“你是疯而我是傻”般史上最遭人厌的台词之一。 想到这炽热的情话,忍不住又忆起聂辅周。 很想念他。 退伍之后,在帝都一家外企工作的聂佳瑄,最近迷上了塔罗牌。她很想知道命运会不会安排她和聂辅周再度牵手,然而看着牌面,她知道他们彼此将各有新的开始。 时代荡荡,天上的星耀几颗变化,人间成千上万的人颠沛流离,有成千上万份爱失错交臂。就这样,虽然同处一个城市,却一直没碰上过。世界说小,其实也很大。缘分这种东西,果然是很浅很浅的。 转念又想到楚相思。那个她应该对其咬牙切齿却终究没有办法去恨的人。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呢?聂佳瑄很想知道。上次联系时,得知她已经和秦入骨在人民大会堂举行过接受全国人民和黎巴嫩人民祝福的盛大婚礼,甚至连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都发来半私人半官方的贺电。 伉俪俩的爱巢,位于风景迤逦的朝阳公园附近的棕榈泉国际公寓。 本来相思答应秦入骨和他一起搬进亚澜湾的别墅,与她的大伯和公公住在一起,但是,到最后聂辅周和秦切肤却一致反对,也正是他们俩,帮着两口子挑选了棕榈泉国际公寓。 就真没见过如此奇特又如此和谐的一家四口。 想要了解楚相思今日生活状况的聂佳瑄,启动苹果本子。 还没使出杀手锏,就攻破了楚相思的防火墙,这么不体现技术水平的黑客工作,让聂佳瑄很没有成就感。相思正在上网,聂佳瑄便毫不客气地入侵了她的电脑。 聂佳瑄复制了楚相思所有的聊天记录,想从中找到丝丝缕缕聂辅周的痕迹。 首先看到的却是她和秦入骨之间的情话。譬如,有次秦入骨参加完爱尔纳突击,在爱沙尼亚首都塔林和她讨论他们七十岁的样子。 相思说: “你尿床了,那说明你身体的某些功能正在弱化,比如忘性大,比如唠唠叨叨,比如夜里睡不着头昏眼花,比如消化不良,比如嘴里会有种不好的味道,比如脊背痒痒可你的手臂举不起来够不着……嘿嘿,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秦入骨回答: “七十岁时,我晒太阳会记得那两个凳子,倒水喝时会记得倒两杯,别人给我吃喜糖时会记得揣一颗在口袋里,让你高兴,让你甜。” 就是聂佳瑄这么个外人看来,也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她想起秦入骨在婚礼上对相思说的话,他会让她成为他最后一个女人,从此瞎了眼睛,只为永远,永远记得她的样子。虽然不可信,但很感人。 便又想到聂辅周。聂佳瑄关闭黑客软件,打开帝都军区官网,点击司令员的日程安排。在黎巴嫩立功后,聂辅周已经升官到帝都军区头号交椅的司令员,算是军政界最年轻的上将司令。他的日程安排也被公布在网上。 网页上显示,他今天下午三点有政治委员会议要开。 看他这样忙碌,她心疼,不忍再看,又打开楚相思的摄像头。很快,相思正在输入的对话框出现在聂佳瑄的屏幕上,她在跟聂辅周聊天。 聂辅周问,“这几天刻骨要集训,切肤会去你那儿做饭?” “不会,”相思回答,“哥他去参加北约军演了。怎么啦?” “德国阿塔利帕古乐团的音乐会,我订了席位。” 相思马上发了个惊喜的表情,“伯恩瓦德洛尔的羽管键琴的那只古乐队?太棒了!” “喜欢就好,”聂辅周发了个温柔的笑脸,“那么,晚上六点我开车去棕榈泉接你?” “来我家做饭吧。” 还没来得及惊讶相思可以如此自然地把聂辅周当家庭妇男使用,聂佳瑄就瞠目结舌地看着聂辅周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地就答应了下来,“好。” 等一下,聂佳瑄想,按照聂辅周的日程安排,今天下午三点不是有政治委员会议要开吗?如果去棕榈泉给相思做饭,显然是来不及了。 她惶惶张张地关掉黑客软件,从收藏夹里打开司令员的日程安排。 乖乖,才不到一分钟,聂辅周的日程安排就改变了。 网页上赫然显示着,今天下午的政治委员会议推到明天! 聂辅周的秘书肯定还以为司令员提前离开是关乎军区重大事宜的,殊不知他早早地翘班走人只是为了去菜场买菜,给某人做饭而已! 聂佳瑄猛地从旋转椅上跳起,随便换了件衣服,就冲到车库,驱车前往帝都军区总办公楼。在地下车库出口处等了没多久,就看到聂辅周驱车从车库里出来。 跟踪他到了附近的菜市场,看到聂辅周穿着昂贵的手工西装、踏着精致的牛皮鞋子,在鸡飞狗跳脏兮兮闹哄哄的菜市场和一堆讨价还价的大妈大婶中那惹眼的身影,聂佳瑄忍不住鼻子发酸。 他本人却好像若无其事,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菜上。尽管他聚精会神,仍然花了近两个小时精挑细选,才终于买完了他要买的食材,心满意足微笑着上车直开到棕榈泉。 后面的情节就要靠聂佳瑄自己想象了。她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等着聂辅周出来,想他一定给相思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首先他差不多买了一周的食材,好像生怕装不满相思家的冰箱。 肯定是色泽鲜艳,荤素搭配,卖相极佳的四菜一汤。第一道肯定是水晶虾做成的凉菜,虾的皮被敲成薄薄的一片,开水烫熟后冰镇,晶莹剔透。不过看他刚才那high的摸样,说不定会把盐和糖搞错,弄出怪怪的酱料。 谁能想象,帝都军区最权势最威严的司令员,正低眉顺眼为人洗手作羹汤? 就这样嫉妒相思嫉妒了将近两个小时,看着聂辅周还没有出来,聂佳瑄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犯傻,正准备驱车回家时,突然从公寓大楼里跑出来一团身影。 来不及反应,聂佳瑄的车门就被聂辅周拉开了。他把不知为何呈现出半昏迷状态的相思推到车厢里,自己也飞速跳上车,然后朝聂佳瑄低沉喝道: “去医院!” 半路上,聂佳瑄战战兢兢地从内视镜里窥视后座的聂辅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聂辅周一边帮相思擦汗,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你跟踪技术还欠点火候!” 聂佳瑄一脸黑线,又看了看相思,“她怎么了?” “应该是对龙虾过敏。” 正说着,相思悠悠然睁开眼睛,望着聂辅周,“我死了以后你要想我。” “我会的。” “我卧室壁柜正中间抽屉里藏着点私房钱,是存折,虽然没有多少钱但也够我妈搓几顿麻将,密码是我的生日。告诉我妈,如果不记得我生日可以看看我的身份证。” “知道了。” “床垫子底下有个大信封,里面是我高中校草写给我的情书,告诉刻骨,我欺骗了她,他不是我的初恋,不是我故意瞒着他,是我怕他误会啊!” 聂辅周冷静地说,“你放心地去吧,明年今日我们父子仨给你烧周年。” “……” 夜间急诊科的挂号窗被一道百色帘布遮住,当聂辅周敲了n遍窗户的时候,帘子后面才出现了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挂号费四块五。” 聂辅周甩出一张五块的,“不用找了。” “不行不行,”相思无医自愈,忽然来了精神,“找,一定要找,居家过日子才知道米米的重要!” 如愿以偿拿到五毛钱,相思满足地被聂辅周背到背上。 值班室一阵欢声笑语,紧闭的门久叫未开眼见着相思的呼吸越发紊乱急促,靠在背上的身体也渐渐开始滑落,聂辅周气血上冲,“啪”地一声把门踹开。 “谁是医生?” 门里吓傻的几个人震惊于一脚踏开大门的魄力和那英俊逼人的帅气大叔气场,要知道,那可是一扇不锈钢的加固门! “再没人说话我就要指定了!” 西伯利亚必杀寒气,马上让所有人如梦初醒般跳起来自告奋勇。 “过敏引起的呼吸道堵塞及肠胃功能紊乱,”胜利者边给相思写病历,边揣测着两人的关系,“打一针脱敏剂再推一针钙就没事了。” 聂辅周把相思安置在走廊一角的座椅上,让聂佳瑄先照顾着,他自个则横跨大半个医院去划价,又跑了三层楼到药局取来药,再把相思送进静点室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聂佳瑄忍不住伸手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佳瑄,你先回去吧。” 聂辅周清晰地吐出那两个字,震动着聂佳瑄的耳膜,好久没有听到他这样唤自己,好久没感慨原来自己的名字也能动听如斯。接着就是布满脸的红晕,他竟然还能如此亲密地叫她,这叫她情何以堪? 她娇羞半响,垂头款款道,“没关系,你陪他,我陪你。” 折腾半天的相思沉沉睡去,聂辅周守在床边,一直到两大瓶静点液全流进了她的体内。 输液完毕,聂辅周背着相思走出大楼。 后半夜的街头空无一人,夏夜凉风细细地拂在脸上,是说不出话来的畅快。 相思趴在聂辅周宽大的背脊上,眯着眼睛,似在感受着他走路时带来的颠簸和他呼吸时起伏的背部以及他熟悉的体温。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相思说,“记得最后一次伏在别人后背上的记忆,是小时候父亲宽厚的肩膀。” 聂辅周轻笑起来,“我就是你父亲啊。” “对哦,”相思搂紧了聂辅周的脖颈,“老爸,我们一起数星星好吗?” “你不怕摔跤我就数给你听。” “那我数给你听吧。” “……” “一颗、两颗、三颗……” 晚上回到家,聂佳瑄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爬起来想写点什么。 他记得,聂辅周曾跟她说过,有一种爱情,叫柏拉图,无论发生什么,它都是永恒的。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何时何地,都绽放如花。 她想,聂辅周对相思的爱,就是那样一种超越肉欲的永恒的柏拉图之爱吧?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首诗: 你看不看我,我都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不念我,情总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想不想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爱不爱我,我就在这里,不离不弃。 其实聂佳瑄也没什么遗憾了,因为他的那句“佳瑄”,也是因为她懂得。他懂得他的爱,因为她也正用同样的爱,默默地守护着他。 第一百零三章 番外三 唯有尾戒最钟情 没人牵手,我就揣兜。她阎咏吟绝不会为感情伤春悲秋。 她早就劝过甘雨沛: “找个人做马桶,从记忆里把他当秽物一样冲掉,这么做更加环保。” 甘雨沛却摇头苦笑: “你不懂得。我所知的人生中最美的事物,都是他教我的。加炼乳的冰草莓,裹肉松的糯米粽,胡德夫的歌声,特吕弗的电影,镜头里的嘉宝,熹微中的山峦,零下九度的拥抱,他带开一扇门给我,牵着我的手触摸过我以前到达不了的美好。” 阎咏吟知道甘雨沛和秦切肤有过一段盛开如栀子花的校园爱情,她是为他才踏入军营。 秦切肤是真生花开见佛的君子。 没有谁比他更衬得上《诗经》里的那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甘雨沛至死也未能忘怀。 利用休假的时间,阎咏吟逛了西单。军中绿花也是女人,也能一进商场就迸发出无尽的战斗力,仿佛赛亚人看见了十五的月亮,满血满蓝,所有技能+10,不破楼兰终不还。 血拼完毕,坐出租车回家,司机很遗憾地拍拍方向盘: “差一点,这个灯没冲过去。” 刚想安慰“也患薄保钟揭餮劢蔷推臣放缘靥究冢悄ㄊ煜で姥鄣纳碛啊? BVANE尊轩烟灰色法式短袖衬衫,黑玛瑙镀黄金方形纽扣,EaBRd的象牙黑点交织款真丝领带,薄灰色麻纹修身羊毛混纺西裤,浑然天成的雅士欧风,精致绅士。 阎咏吟微微一愣,径直朝他走去,“营长,没想到在西单碰上你。” 秦切肤微微一愣,到底还是认出了银山三营的阎咏吟: “我准备在西单买颗钻戒。” “钻戒?”阎咏吟眉一跳,“你要结婚了?” 她想他大概是买来送给楚相思的,可转念又想,相思是他弟媳。谁家的大伯会送弟媳钻戒?所以应该是送给他结婚对象的吧? 面对阎咏吟的疑问,秦切肤但笑不语。 和秦切肤在西单偶遇后没几天,阎咏吟在东城区一家奶茶店遇见了相思和秦入骨。那是阎咏吟正在靠窗的位置喝着奶茶,熟悉的声音倏忽钻入耳膜。 “秦入骨,你要喝什么?”相思沙发旁放着一大堆购物袋。 “不用,你自己喝就好。” 秦入骨冷着一张脸,有些生气,大概是陪老婆逛街逛累了。 “哇,”相思怪叫起来,“这么小心眼的人!我又没让你请,秦扒皮!” 秦入骨刚刚上来的一丝丝火气星子又被浇熄,嘴角竟浮出半抹微笑。相思那丫头,有时神经粗得像麻绳,偏偏一碰到钱,就变拉面,要多细就有多细,拉了一股还能再分一股。 最后还是秦入骨屁颠屁颠地跑去买了杯颜色亮丽的草莓柠檬。 “真的只买了一杯?” 相思剜他一眼,“噗”的一声把吸管插下去,用力“嗦”一口,长吁一声气,享受地眯起眼睛,“爽哉!” 对面秦入骨看着他猫咪一般的表情,似是忽而有了逗弄的念头,嘴巴凑了上去,就这相思的手,也含著吸管,大大喝了一口。 “恶心!你不讲卫生。” “自己人,我不嫌你会传染。” 相思瞪他一眼,站起来到柜台边,重新拿了根吸管,插进去,喝一口。 “啊,刚刚还没尝到什么味。” 秦入骨迅雷不及掩耳,又是一口。阎咏吟偷偷捂嘴笑。 相思卯上了,又拿了根吸管。 没多久,500cc的饮料还未被两人瓜分完,杯子上就被插得像只箭猪。 浅蓝的珍珠奶茶专用粗吸管,高高低低,正好是个半球。相思看了看,挑出几根粉色的细吸管,找准位置,套进粗吸管里,不一会,几何图形的雏形已经出来,是半颗心。 还在继续,另一只手过了来,秦入骨手里拿着明黄的吸管,对照着,一根根也套进去。 粉红和明黄,正好组成一颗心,在一片浅蓝色海洋的包围下。 两人对视一眼,如史密斯夫妇。蓦地相思架着一只胳膊往外挤秦入骨,一手抢过饮料杯,最后一口终于势在必得落入她嘴中,故作豪气地一抹嘴,把杯子塞到秦入骨手中。 “喏,给你喝好了!”她笑得得意张狂。 等发觉大事不好,已经来不及了,狗急还会跳墙,何况秦扒皮。 温热唇舌覆了下来,一阵辗转。 良久,他才抬头,直直望着她开始迷蒙的双眼,喳了喳嘴: “蜜糖儿,味道还不错。” 阎咏吟忍不住叹息,难怪秦切肤要退出对相思的角逐。这样甜到发酵的场面,足见他身处多么高浓度的醋还酸天中。 又过了几日,阎咏吟应邀参加聂辅周在亚澜湾为相思举办的庆生晚宴。 亚澜湾门前宽阔的私家路,尽头两扇高大的雕花栅门已然洞开,华灯如昼,灿若星辰,两边鲜花怒放,红地毯绵延。 当晚八点,京城夜妆已浓。 此时道路上已停满名车,背着长枪大炮的记者们蜂拥在大门周围,散布在车群中,手中的单反相机和摄像机时刻待命,“咔嚓咔嚓”不定地抓拍来宾,抓拍女客们争奇斗艳的装束,令这个帝都军政界上流社会秀场充满了一种扣人心弦的华丽而紧张的味道。 那辆熟悉的宝石蓝平治跑车驶来时,引得现场记者们一阵惊呼: “二少到了!” 长身玉立的秦入骨先施然下车,再打开车门,请夫人出来。 身着珍珠白缎子的抹胸鱼尾裙和鲜红高跟鞋的相思带着甜美的笑容从车子里出来。黑亮的齐肩长发被慵懒地盘起,耳垂下和脖子上的钻饰熠熠生光。 抢拍狂潮后,有些靠前的记者恃着地势之利,挤进他们身旁想要提问。 但是秦入骨已经牵着相思的手径自走进雕花大门。相思对记者们嫣然一笑以示抱歉,那笑容明艳有致,近看的人被雪肤花貌照的眼睛一花。 阎咏吟很庆幸自己能见证相思从丑小鸭蜕变成白天鹅的这一幕。 美人何以倾国倾城?其实就因为他背后男人的宠溺。 但相思显然不喜这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合,开过记者招待会后就溜到别墅里秦切肤的房间去,还把阎咏吟也拉上了。 秦切肤房间里还配了冰箱,相思甩掉高跟鞋,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咕噜噜喝掉两大杯,秦切肤尾随着走进来,给她倒了杯冰水: “冰牛奶放一下再喝,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直接和对身体不好。” 相思吐吐舌头,“老哥,恭喜你,你现在比老爸还啰嗦了!”说着视线逡巡过对面书橱,看到那里萝莉风格的镜框里,赫然是她笑成月牙儿的灿烂笑脸。 她笑着走过去,抚弄了一下自己的照片,顺手打开下面的抽屉。 “等一下!”秦切肤脸色突变地跳起来。 可来不及阻止,抽屉被轻轻拉开,相思慢条斯理看了看抽屉,看样子要将抽屉合上。 秦切肤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候,相思关抽屉的动作忽然停了,松开把手反而摸进抽屉里,半响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这是什么?”她静静地问。 她手里拿着几张钻戒定做的宣传单,秦切肤正要扑上去夺过,交接的时候忽然“啪嗒”一声,从里面掉出几个小袋子。 看着相思弯腰把东西捡起来,秦切肤急忙笑着夺过去,脸上虚假地笑着,额头上渗出大滴大滴的冷汗,随机应变大胆揣测相思还没有看清楚那上面的字,昧着良心,闷声说: “这是气球。” 看着相思波澜不惊的眼眸,秦切肤干脆拿出套子开始拼命吹: “你看着真是气球。” 小丑一样吹的满头大汗,就在秦切肤都几乎相信嘴里这玩意只是个气球的时候,相思施施然开口,“你何必?这是安全套,包装上写着的。” 秦切肤嘴里的“气球”一下子泄气了。 相思看着秦切肤那尴尬道诡异的表情,“噗嗤”笑出来,“什么时候把嫂子介绍给我?” 秦切肤直直望着相思,突出俩字,“现在。” 不及反应,秦切肤已经拉着相思的手,奔到车库。相思情急之下把阎咏吟也拉上,三人坐上凯迪拉克,绕过晚宴区,悄悄离开亚澜湾。 “去哪儿?”相思满脸狐疑。 秦切肤不答,只潇洒地飙车。 金碧辉煌的珠宝行,秦切肤下车直奔最里面的柜台,生气了似的冷淡语调生疏有礼地询问,“喔订的戒指做好了没有?” 好奇的相思睁大眼睛,蓦地就被打开盒子露出的钻戒漾出的光芒灼伤了双眼。 “戴一下。”正发愣的相思,手突然被执起。 她慌忙回过神,回身却看到让自己眼珠子几乎掉出来的一幕,“嫂子的戒指干嘛要我戴?” “这么小的戒指我能试吗?”秦切肤理所当然地抬起眉。 冰凉的金属环就这么套住了她的手指,左手无名指。 看着秦切肤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自己手指的样子,相思有点尴尬,干笑着,“可以了吧?我可以摘下来了吧?” 手却仍然被抓住,抓住她手的男人认真地问,“好看么?” “好看。”相思手不断扭动只求对方松开自己,不行躲闪换来的却是被抓的更紧。 “喜欢么?”秦切肤继续问。相思被这个问题问的眩晕了一下。 “喜欢。”喜欢也不是自己的。 “好了,你摘下来吧。”原来只是“问问”而已。秦切肤说完松开她的手。 如遇大赦的相思立刻开始摘钻戒,本以为马上可以结束这场尴尬,却在发现钻戒居然除不下的时候更加尴尬。 “怎么回事?”相思满头大汗。 秦切肤笑起来,找营业小姐要了点肥皂水,可手指搓到通红,戒指反而更加取不下来,就那么堂而皇之赖在手指上,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算了,你先带着吧。”最后秦切肤无奈地摇摇头。 阎咏吟知道相思当然不可能戴着秦切肤送她的戒指,她必须戴秦入骨的戒指。难道秦切肤就是为了让相思带那么几分钟,他就没有遗憾了吗? 终于弄清楚真相,是差不多一个月之后。 透过咖啡馆落地玻璃,看待哦秦切肤正和一华服美人相对而坐,阎咏吟停下步履。没过几分钟,便看到秦切肤走出咖啡馆。 “相亲?”阎咏吟拦住他问。 他淡笑着点头,“家里老太太安排的,不敢不从。” “那样的美人,配你算绰绰有余了……”正说着,阎咏吟看见秦切肤微微抬起的手,顿时噤声。她瞄到他修长的小指上戴着一枚尾戒,细细的,似有花纹,泛着铂金特有的光泽。不会记错,这就是那晚他让相思戴过的那枚钻戒。 难怪这么小,他是用来做尾戒的。 最正宗的说法是戴着尾戒象征独立,单身和孤独。 她算是明白他对相思的感情了。 本来他可以把这枚戒指戴到相思的无名指上,但因为甘雨沛,他选择将它戴于他的小指。 烈日骄阳似火,眼前仿佛出现连绵起伏的群山,青翠的山峦间有隐约的灰蓝色雾气盘旋迂回。 这是一种酷烈而虚无的爱情,阎咏吟震撼于秦切肤的爱情—— 他从未给他承诺,他给了她一生。 第一百零四章 番外四 世间美好,大抵如此 相思本想悄悄爬窗溜回家给刻骨君个surprise。 不想没跑两步就被守株待兔的秦入骨扛了起来。 他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脱衣服,相思刚把集训迷彩鞋甩脱,回头不禁吓了一跳。那厮俨然已经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她咬着牙说: “你不用这般禽兽吧!” 秦入骨本是因为恶心授衔大会留下的劣质烟味,加上汗流浃背衣衫尽,这才急急如律令地脱衣服要洗澡,没想到他的铭铭如此直奔主题。 那岂能扫了佳人的雅兴? 不慌不忙地扭开羊脂球水龙头放水,秦入骨斜斜地盯着相思,“一起?” 她干笑,“不用,谢谢。” 想逃?没那么容易,一把拉过她闪避的腰肢,两人双双跌入鸳鸯浴缸。 被水珠打湿了迷彩衬衫的相思气恼地说,“别闹了,这可是军装。”说着想要起身却被秦入骨抓住拖回来,被迫坐上他的大腿。 扯掉迷彩裤,摸了摸,不顺手,便把彩虹小内裤也扯掉。 再满意地看着身上的娇娃因羞恼而两颊绯红,半干不湿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已经透出两颗粉色的乳珠。他搂着她的腰,慢慢含上一粒果子,用舌尖打着圈,直到衣服更濡湿,透出的颜色更鲜艳。 “等会儿,穿着军装做,也太腐败了!” 她刚把手伸到领子下开始解扣子,他便捉住她胸前的手,拉到脖子上,邪魅地笑,“来点更腐败的?”说完低下头用牙齿和舌头一颗颗帮她解扣子。 “差点忘了说,我想天花板不要繁琐的吊灯,要用简明大方的吸顶灯。” 相思想赶走自己未迷醉到失去意识之前,先说说正经事。 他却不答,只继续让那股热气沿着她脖颈下滑。 “客厅要摆一缸睡莲,不用普通的大龙缸,要用玻璃做的,放入金鱼,可以看到睡莲的根茎。种大荷花也不错,可以采莲蓬,还可以给你做糯米藕……” 隔靴搔痒般的难耐,让她不自觉地微扬起脖子,在空气稀薄的浴室里大口喘息。 解开衣衫的刻骨君满足地抚摸着手下的肌肤,柔滑可口得让他赶紧,即使再温柔的动作,也像是在肆意蹂躏。 “不许碰下面!”他刚刚申明,就被他笑着侵犯,手法还愈发恶劣。 哀求未果,她再直不起腰,猛然把他往下推,顺势趴在他胸口,咬上他肩头。 他猝不及防,被她扑倒,惊乍不小,“小东西,懂得算计我了?” 反攻迅猛而热烈,两人互扑N次。最后相思手颤巍巍地抵上他的胸膛,刚动两下就觉得浑身酥软,脚趾无力地蜷起。 蓦地,“叮铃铃”一声,门铃响了。 相思着急地用胸膛摩挲着他的胸膛,意欲离开,可是热浪已经在两人周围漫延,她就像疲惫的落水人漂浮在他这块救命的木板上。 “让它响去。” 两人做着冲刺前的喘息,还未喘过气就又急不可耐地拥吻在一起。 然而当门铃停歇下来,相思倏忽忆起今晚聂辅周和秦切肤会过来。肯定是他们父子俩!想着他们父子俩正在门外等着,她就再也没心思和刻骨君颠鸾倒凤。 她抬起膝盖,对着他的昂扬就是一顶,痛得他龇牙咧嘴,捂住那里对她怒目而视。 急匆匆杀出浴室,也顾不上鬓发散乱,披了浴袍就冲去开门。 聂辅周和秦切肤正并肩立于门口,都望着她,看她颊绯未消、气喘未去,还衣冠不整、乱发濡湿,顿时明白过来,都微微眯起眼睛笑。相思只觉有种被X光从里到外检测一遍的感觉,顿时汗涔涔。 “先进来坐,我去把自己收拾清楚。” 等她吹干头发换好衣服,刻骨君正在和他爹他哥言笑晏晏。相思去厨房捣鼓出三杯冰水,送到了父子仨沙发前的沙发上。 贤良淑德地端正放好冰水,刚抬头看聂辅周,颇有一家之长风范地命令: “你俩在家大扫除,我和铭铭去菜市场买菜。” 俩犊子不敢反抗,还非常和谐地帮他们打开门,“要注意安全。” 聂辅周堂而皇之地拉着她的手,那劲儿大得好像怕她拔腿就跑似的。被塞进车的刹那,她突然啊觉得自己就像片儿牛板筋给牢牢地粘聂辅周这烤盘上了。 她晓得上次龙虾过敏时泄露的私房钱和初恋情人情书的事儿,她还没给他个交代。这单独相处的,聂辅周也不开车,就做驾驶员那位置直勾勾地看她,然后龇着牙乐。 咱不带这么吓唬人的,伸头是一刀锁头也是一刀,相思豁出去了,扬着脑袋与其对视: “聂辅周,你想说啥就说吧,这么吊着更糁人。” 聂辅周酝酿了半天,很想严肃地跟她来番沟通,无奈那眼角的笑纹怎么也收不住,最后索性大笑起来。等大型能量全释放完了,小小的喜悦余韵还是把他那表情装点得灿烂动人。弯着笑盈盈的眼睛,揉乱了她的头发: “我在想,你那初恋情人怎么就不小心弄丢你了呢?” 他瞳眸里满溢的喜悦晃得她有点飘,晕乎着被他拉过手: “铭铭,我的铭铭,你怎么那么招人稀罕呢?” 那声唤,把她唤得骨头都酥了一半儿。望着他那眼睛,明亮得让她半天没音儿。 最后勉强开腔,丢了句,“我又不是你媳妇儿。” “可咱们是一家人。”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的光芒特别亮,扎人地亮。她能感觉到他那份实实在在的喜悦,毫无杂质的纯粹的宠溺。她觉得自个被甜得喘不过气来。 “聂辅周,我觉得我可能中暑了,不然给你这么糖衣炮弹偷袭,我怎么能一点抗争意识都没有呢?我在刻骨和切肤那边都是吃软不吃硬,碰上你却是软硬都吃,你来硬的我就蔫儿,来软的我更蔫儿,难道我生来就只能被你摁爪子底下?” 他大笑三声,从脖子上解下捆仙绳儿似的玩意,冷不防要往她脖子上挂。 她慌忙往旁边躲,“干嘛呢你!” 他瞪她一眼,把她肩膀扳过去,不由分说给她戴上。她低头,是拇指大小的弥勒玉坠儿,湿滑细腻、温良爽润,正好有光线射过来,玲珑剔透、柔光似水、晶莹欲破。 她鼻子有点发酸,瑟瑟地说,“回军营就得取下来的!” “我已经打好招呼,我送你的东西,没人敢碰!”他说得倒是不假,“男戴观音女戴佛,去普陀山求的,开过光,佑你一生喜乐。” 和聂辅周大包小包从菜市场满载而归,打开门,看见刻骨君正撅着屁股擦地板,挥汗如雨劳作时,夕暮玫瑰红的光芒从落地窗撒进来,笼罩在他周遭,似是镶了道彩边儿。从头发丝帅到了脚趾尖…… “你搁门口站着干啥呢,空调凉气儿都给放没了!” 得,跟刻骨君那厮真过不成有情调的日子! 旁边的切肤君“嗷嗷”直笑,他正吃着她珍藏的奥利奥,满手满嘴都是黑乎乎的,笑着张开口却难见到白牙。 “你刚和郑大世挖煤归来?”相思忍不住挤兑。 聂辅周大笑,“如果隔壁看世界杯,大吵大闹,你们咋办?” 刻骨相思对望一眼,默契回答:“在窗户下狂喊,中国男足万岁!”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和父子仨在厨房瞎折腾了半小时,再其乐融融地享用过晚餐后,相思扒拉出碟片,和他们一块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她这才发现切肤君是个无敌自恋的主儿,看《特洛伊》时,他说自己像布拉德皮特;看《大兵小将》时,他说自己像王力宏;看《无间道》时,他略有踟躇,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像刘德华还是梁朝伟。 终于相思忍无可忍,跳起来抓住一张碟,怒吼道: “现在看《怪物史莱克》,我看你能像谁!” 正喝着水的聂辅周一下子全喷了出来,刻骨君一边帮他擦干一边笑得差点气岔。 切肤君投来的眼神足以把相思整成水煮肉片儿,“不就一包奥利奥吗?你要折腾多久?” 聂辅周来打圆场,“你就给铭铭陪个礼,来支钢琴曲作为道歉?” 刻骨君马上兴奋鼓掌起哄,“老哥老哥,来一个!”跟个傻B似的。 秦切肤也不忸怩,走到窗边钢琴旁,斜靠着钢琴,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轻柔一抹,敲出一串灵动的音符。 相思顿时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钢琴真要达到圆润自如的境界,那就不是仅靠每天十多个钟头的苦练所能获得。没天赋的人就算手都弹断掉也难以望其项背吧? 三人都安静下来,静静聆听切肤君的钢琴演奏。 耳畔流淌着轻柔的音色,相思闭上眼睛,侧耳聆听,恍若置身于绿色的海底。整个世界宛似闪耀着明亮的绿光,水流清透舒缓,仿佛无论多么痛苦的事,最终都会像掠过肌肤而去的鱼群。 她忽然有一种幸福的预感,要和父子仨手牵手,就这样走到天黑,迷失在幸福的潮流里 正小资着呢,刻骨君忍不住拆台: “相思同志,你也懂音乐?咱国家的艺术扫盲工作已经到这高度了?” 相思狠狠剜他一眼,“别拧巴了行不行?我怎么就不懂音乐了?这不就是肖邦的《玛祖卡舞曲》吗?少瞧不起人!” 秦家二少“啪”地一声,收了手上那十六骨金边双绘折扇,华丽丽地一笑,敲到相思脑袋上去,“蠢材,为夫tellyou,此乃肖邦之《命运》也,乃宫尚不知、角徵难辨,莫不知孔老夫子那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莫可为外人道,否则为夫颜面何存?” 相思彻底暴露资产阶级獠牙,眼珠暴突,“后悔招了我这么个蠢媳妇?” 他回望她,“嘿嘿,我要是敢说是,你会立马与我同归于尽,明日报纸头条就是棕榈泉惊现伉俪裸尸!” 还以为他算识相,不料半秒后听他贼笑道,“真后悔了。” 正提刀欲砍,他凑上去,嘴跟抹蜜似的,那叫一个甜,“后悔没早爱上你。不有句话吗?要是知道我会这么爱你,当初就应该对你一见钟情。” 相思一脚把他踹开,“爸和哥都在呢,你演什么狗血言情剧?” 父子仨都笑得龇牙咧嘴,相思走到钢琴边,信手弹奏了一曲法国民谣《玫瑰人生》,聂辅周、秦切肤还有刻骨君围在钢琴旁静立聆听,演奏完毕,聂辅周爱抚着她的头发: “好了,铭铭,咱们也别瞎折腾了,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吧。” 是的,该踏实地安顿下来,平和地过日子了。相思想,心地清明得好像经过洗刷一样。 未来的日子,还有很多心烦的事情等着他们,她必须拉紧他们的手一件件地超越它们。那些事肯定会沉重得让人不敢相信。尽管如此,她能回归的地方,只有这个家。 她亲眼看到了“爱情”这个东西,它不光赐予了她好相公,还恩赏了她爸爸和哥哥。 刻骨君,这一生中很多选择让我吃了不少苦,但那天晚上私闯天漠军演场大概是唯一让我至今想起来依旧庆幸幸亏如此的举动。刻骨君,你给了我一辈子,给了我一个家,我希望这些年过去,你不会觉煤蠡诨虬追眩蛭乙不峤呔∪Π恪? 谢谢你们。我爱你们。这个夏天会很凉快地过去吧? 第一百零五章 番外五 前世的呼唤 “Merde!Enculer!Fumler!Connard!”一连串法语脏话从相思嘴里蹦出。 见过命运抽风的时候,但还真没见过这么抽风的时候!昨晚1/4决赛阿根廷与德国队的大战,力挺阿根廷的相思和相公秦入骨立下赌约:如果自己支持的球队失利就裸奔。 结果,阿根廷0比4被德国战车虐杀。阿根廷的出局让主教练马拉多纳丧失了一次裸奔的机会,赛前他曾宣称:只要阿根廷夺冠,他就将当众裸奔! 马拉多纳裸奔不成,相思却面临“被裸奔”的境地,虽然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四条规定:在公共场所故意裸露身体,情节恶劣的,处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但是愿赌服输,相思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裸奔了! 跑完归来,她大哭,“我没脸见人了!我要离开这个世界!” 秦某人在旁边但笑不语。 次日晚,因为车送去护理了,相思坐地铁回家。 在地铁站,她等的地铁还没有来,便掏钱买了一份报纸,又没心情看,所以随手翻了翻每页的大字新闻标题,就把报纸丢到垃圾箱里去了。 拿过钱、拿过报纸的手,感觉有点脏,她走到地铁站里的洗手间去,准备洗一洗手。 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突然,眼皮一跳,看到镜子里映现出来的刻骨君的笑脸。 “这是女厕所!”她瞠目结舌。 “快走吧,地铁已经来了……”他拉起她的手往外跑。 相思感觉他的手在颤抖。 地铁果然停在那里,最后一秒,刻骨相思跳上了车。 “那里有座位!”除了那两个座位之外,都坐满了人。 坐下来之后,相思才感到奇怪。这两个座位好像特意为她和刻骨君留的一样,不多不少,而且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座位。既然坐满了人,应该不会出现连在一起的座位吧?感觉,感觉像是对号入座…… 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又蹦出了一个问题来。车厢里所有的座位都坐满了人,但是,却没有一个站着的人!现在是下班高峰期,没理由只有这么点人啊。平时相思偶尔坐这趟车,也是这个时间,每次都是沙丁鱼罐头,挤得连立锥之地也没有,今天到底是怎么啦?对,还是那种感觉,对号入座,不卖站票。 是地铁站变更了乘车方式了吗?如果是那样,真是太好了,以后回家都有位子可以坐,还有空间看看最新的小说什么的。 “查票了,查票了……大家把票拿出来……” 一个穿深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走进车厢里来,他一边走,一边吆喝似的喊着。 查票?相思又是一头的蒸汽水,地铁车厢上,什么时候还查过票啊?正想着,那个中年男子已经把手伸到相思的面前。 “哦,她的票在我这里。” 相思刚想把裤子口袋里的车票拿出来,突然听见坐在旁边的刻骨君说。 是一张长长的,淡紫色的票,仿佛还飘着一缕花香。 不是普通的地铁车票。 “两个人,都是到三国去的?”中年男人看了看票,抬头问相思。 “是,去汉建安十年……”刻骨君笑着回答。 “建安十年啊,就是曹植和甄宓初见的那年……”中年男人把票递回给刻骨君,“很不错啊,好久没有人去那里了,以前还挺火的说,现在不行了……现在的人,都喜欢去唐朝,宋朝、清朝什么的……” 等那个中年男人走了以后,大约十分钟,相思愣在座位上,说不出话来。 在拍电影吗?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三国?建安十年?曹植?甄宓?还有,还有什么唐朝、宋朝、清朝? 她连问刻骨君一句都问不出来,实在搞不明白到底自己处于什么状况。 这时,突然听见车厢里的广播: “乘客们请注意,乘客们请注意,地铁现在正驶入清朝车站,请到清朝不同年代的乘客,到不同的车厢去下车。一号车厢是顺治年间,二号车厢是康熙年间,三号车厢是雍正年间,四号车厢是乾隆年间……” 相思伸出手指塞住自己的耳朵,然后又松开,真的,是真的声音……她又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好疼…… “别怕,有我。”刻骨君用手轻轻抚摸她被捏红的那块肌肤。 要是在平时,他这样猥琐地吃她的豆腐,她早就一脚踢开他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真的不一样。实在太不一样了。完全不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内。 车厢里有些乘客站起来,走到别的车厢去了,从别的车厢走过来的乘客站到了地铁自动开闭门前面。 地铁缓缓地停下来,地铁外一片虚空的黑。下车的乘客的身影,一瞬间融入到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样出去,真的能穿越到清朝吗?”坐在对面的一个女孩子,对她的男朋友问道。 相思一瞬间浑身冰冷,若不是坐在座位上,她一定双腿发软,就那么坐到地上去了。 穿越?穿越!穿越…… “到底怎么回事?”她抓住刻骨君。 “不要做出这副表情啦,就是坐车穿越一次而已嘛。你不是说你没脸见人了,要离开这个世界?” 没想到刻骨君还有如此小白的一面,相思当场就泪奔了。 到了三国车站的时候,相思本来是铁了心不肯下车,好几个乘务员来帮忙,恐吓她如果不按照车票的站下车,就把她送到原始社会去,与山顶洞人和元谋人围着篝火跳舞,她才好歹和刻骨君下了车。 雪花飘落的时候,到底会不会发出声音呢? 沙沙沙……沙沙沙…… 在现代城市里,相思从来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的声音,但是在异时空的古代,在距离现代1800多年的三国时代,她清晰地听见了天空中异常清亮的大雪飘飞的声音。 不是飘落到水面上、地上、屋顶上发出的声音,而单单纯纯、就是雪花相互摩擦的声音。不,也不是雪花相互摩擦的声音,而是雪花自己的身体里蕴含的声音,在与空气交融和分离的时候,发出的悲鸣。 沙沙沙……沙沙沙…… 这是过了年之后的春雪的声音,听起来给人非常温暖的感觉。 刻骨相思两人,正站在视域广阔的高地上,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之中,极目望去,荒凉的大地,感觉像是到了极其偏远的乡村。 城池里,鳞次栉比的房子,像是小火柴盒一样,灰灰地聚成一块一块,各块之间,有灰色的大道连接着。无比低矮的房屋,却可以看见高高耸立在四周的城墙,正南方,是雄伟得令人咂舌的红色城门。 低矮的房屋也好,高高的城门城墙也好,现在,都呈现出一片灰色,在这一大团灰色的铅块之上,飘舞着异常洁白明亮的雪花。 灰色的黄昏,黄昏的春雪,就这样迎接了来自21世纪的访客。 “锵锵锵……” 蓦地传来了类似敲锣打鼓的声音。 相思看见城门外有几个人影,飞快地跑进城门,然后,大概三四秒时间,轰隆隆的巨大钝响之中,厚重的红色城门,在漫天飘雪之中,沉沉地关上了。 “糟啦!进不了城了!”刻骨君立马大喊起来。 相思慢了半拍,也好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办?难道要露宿荒郊野外?” 难道,难道穿越而来的第一个晚上,就要和豺狼豹子比斗?这,这也太刺激了吧? “城池外面,一般还会有一些小乡村什么的吧?就算没有小乡村,也会有一些专门为没有赶上进城时间的人提供食宿的小酒馆或者小客栈什么的吧?” 刻骨君一边推断着,一边拉着相思的手,往高地下走。 “这可是乱世!哪有那么周到的服务?你以为古人也和现代人一样,对商机的发现会那么无孔不入吗?” 相思嘴上反驳着,身子却跟着刻骨君走。也许真的会有呢。小酒馆,小客栈,多么诱人的名词……香喷喷的白米饭,好吃的菜……肉,排骨……相思已经饿得不行了。 大雪在越发漆黑的夜晚,好像下得越来越大了。沙沙沙的声响,虽然听起来依然很纯很美,但相思从中感觉到了残酷,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小乡村,也没有什么小酒馆、小客栈,城门外的破烂的道路上,只有几棵同样破烂的树木,树枝凄厉地凌张着,高高伸向大雪的深处…… 不但会饿死,还会冷死吧?原本气温就低,夜晚会再低个三四度,而且,而且一点食物也没有补充,身体的热量会慢慢消散……然后灵魂出窍……就这么命丧三国时代…… 不会吧?这就是我的穿越故事?相思想着想着,突然笑出声来。 “你傻笑什么呢?” 本来在苦恼着思考到底该怎么办的刻骨君,听见一旁的相思笑了起来,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相思狠剜他一眼,正要反驳。 “救命啊……救命……” 突然从旁边的树林子里,传来了极具戏剧性的呼救声。 一来三国时代就救人,难道故事会演变成什么主角最后会功成名就的传奇?相思略略有些兴奋,果然嘛,穿越比呆在家里好玩! 正想着,刻骨君已经拉起她的手,往黑漆漆的飘雪的树林子里跑。 “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 呼救声再次凄凄惨惨戚戚地传来。刻骨相思连忙加快步伐,寻声跑去。 “好像是女性的声音……”相思边跑边说。 “有两个女性……”刻骨君接上来。 眼睛渐渐适应了树林子的黑暗之后,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小小的凹地上,趴着两个人影。 “啊,有人来啦,有人啦……”其中的一个,看见刻骨相思他们,高兴得声音都在发颤。这句话大概是对趴在她后面的同伴说的。 雪花纷纷扬扬,此时起了很重要的照明作用。 “也没有月亮什么的,连星星都找不到……”相思觉得自己的眼睛又要滴珍视明了。 好不容易把困在凹地莫名其妙的的机关里的两个人拖了上来,刻骨相思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她们两人的职业吓傻了。 “你们是在盗墓?” “这墓设计了精妙的防盗机关,我们虽然已经做了很多防范,但还是防不胜防……”其中的一个,一边拍打身上的泥土,一边解释道。 “盗墓可是犯法的!”相思忍不住劝道。 “什么法不法,就是那个‘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另一个接嘴上来。 “怎么能这样无视法的权威……”相思变得义愤填膺起来,“法律是维护社会稳定秩序的最有效保障,它和道德一起,起到协调社会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重要作用,它具有指引、评价、预测、教育……” 一边的刻骨君又笑了起来,拍了拍相思的肩膀说:“别激动,我们现在没有举行什么辩论赛。而且他们三国时代法律还不健全,别要求人家具备对法律的正确认识……再说,你不记得古代是重礼轻刑的吗?” 那两个人则听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原来二位恩公是说唱技人……” “说唱技人?”相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该不会是说书的吧?”刻骨君此话一说,连相思都笑起来了。 “二位恩公……”两个盗墓女贼收拾好了她们的盗墓工具,走过来对刻骨相思作了揖,然后说:“二位恩公今日一定是没来得及进城去吧?如果不介意,可否请到寒舍休息一晚?” 果然够戏剧性! 所谓的寒舍,就是林间的小木屋,总共就两间房。 四个人在房间里燃起柴火,盗墓女贼拿出四只串在竹签上的野兔子,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好罪恶……但是好香……相思双手合十,仿佛在祈祷圣母玛利亚能宽恕她。刻骨君也学着她的动作,在胸前画十字:“多谢上帝赐给我们食物,阿门……” “二位恩公……莫非是来自蛮夷之族?” 在刻骨相思对自己的那份野兔子肉狼吞虎咽的时候,盗墓女贼问道。 “蛮夷之族?难道是原始部族的意思?”相思看向刻骨君,刻骨君点点头。 “何出此言啊?”相思学着古装剧里的调调,问。 “二位恩公身上的衣服,式样极其简陋,让我想到曾经在蛮夷之族看到过的衣服……” “哇塞!好后现代的思维!”刻骨君不由夸赞道。 相思捂嘴笑,“是啊,在古代人眼里,现代人是原始人,我只能说现代文明很有警示意义,看来我们真的是退化了……” 那两位盗墓女贼吃完了迟到的晚餐,把刻骨相思安排了一个房间,一张小木床,就到另一个房间去捣鼓什么了。 “你可别想碰我一根手指头……”相思在床里面躺下来,眼睛瞪得滚圆,警告刻骨君,“上次的事,我还没原谅你!不准碰我,否则我会一脚把你踢下去的!” 说着,相思还抬了抬脚。 “知道啦……”刻骨君老老实实地躺下。 房间外一直“乒乒乓乓”的,不知道那两个女贼是在搞卫生还是在收拾东西。 三小时之后,相思轻轻地翻过身子来。 “刻骨……”她小声地叫。 秦入骨装作已经睡着了,不回答。 “这么快就睡着了?”相思从枕头上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刻骨君的脸,他眼睛紧闭,嘴唇微张,完全一副睡相。 “居然睡着了!”相思的声音虽然还是低低的,但是里面包含了一丝生气。她抿了抿嘴唇,自言自语说,“想一想还真是可怕,他睡着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完全陌生的三国时代……” 说完,她翻身90°,仰面朝天,突然语调又欢快起来:“虽然很想念聂辅周和切肤君,但是能来玩一次也不错,兔子肉也很鲜美……就是,就是希望能平安回去……” 说着,她又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起来。 秦入骨在肚子里不知笑过多少次了,等相思慢慢安静下来,睡着了以后,他也迷迷糊糊地沉入梦乡。 第一百零六章 番外六 爱是前世今生和来世(最终章) 夫妻间叫彼此起床的甜蜜方法有很多,梁静茹唱的“还想每天用咖啡香,不让你赖床”只是其中的一种。刻骨君常用的叫相思起床的方法,有如下几种: 其一,冷冻法。那厮先把房间里的都打开,然后去把他的爪子放冰箱冷冻柜里,再把冰凉的手贴住她暖和的脸蛋,半分钟不到她就会头乱摆,然后睁开无辜的双眼寻找答案,这时候他把被子掀开,把枕头抱头,强迫她起来! 其二,揪耳朵。类似的还有揪鼻子、揪脸蛋、揪嘴巴、揪pp……凡是可以揪的地方都揪住不放,坚持一分钟就会有效果,她会从梦游状态到达迷糊状态,这时他加以温柔地劝说“起床啦”,如果无效就变咆哮吼,一声棒喝看她还不醒过来。 其三、定闹钟。枕头下、床头、桌子上、电视机前、电脑前……各放一个,响一遍不行就多响几遍,总有一个让她不胜其烦,万分不愿意也要离开软软的床;不过后果可能是她会吼得比闹钟还响,第二天这些闹钟不翼而飞,仔细找它们都体无完肤地躺着垃圾箱里。 其四、音乐法。把碟机打开,放上一张CD,让轻柔的音乐轻轻响起,房间里弥漫着温馨,接着音量缓缓加大,音乐也换成劲爆舞曲,然后他轻轻摇她,“快点起来跳舞!” 其五、敷毛巾。冷天那厮用冷毛巾,热天用热毛巾,把湿毛巾敷在她脸上,一边洗脸一边喊她起床,把她的脸搓成面团,五官都要揉烂! 就像《好汉两个半》里艾伦叫查理起床那样,每天都充满欢笑和温馨。 “快起来!快起来!” 闹钟响了?相思的意识慢慢从睡眠之水里浮了上来。 “快起来……” 这次不用那些歪门邪道的方法了?等等,这声音,咋听起来怪怪的呢? 是新买的闹钟? 相思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闹钟,要把它关掉才行,讨厌讨厌太讨厌!吵死啦! “起来!再不起来就……” 咦?床头柜在哪里?啊,这是什么?好冰凉啊,鱼鳞?奇怪……昨晚睡得那么晚,闹钟大人,就让我多睡那么一小会儿行不? 等等,等等,昨晚……昨晚不是…… “啊……”身体被一只强硬的手拖着,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屁股开花了,生疼,疼得相思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慢慢睁开眼睛。 “秦入骨!你买了个机器人闹钟吗?竟然还有暴力倾向……”正坐在地上气恼地捶打地面,相思突然噤声,因为她看到了相当超现实的东西。 “怎么啦,铭铭?你今天起这么早?”床上的刻骨君还在梦的泥潭里呢喃着。 “刻骨!”相思急忙站起来去叫醒他。 刻骨君还半天才记起他已经穿越了这样的事实。 然而还有更严肃的事实要他们去面对。 “官兵?”两人齐齐眼珠暴突,嘴巴都惊得合不拢了。 完全是《汉武大帝》里面的官兵形象。红袍,盔甲,铁帽子,腰上配大刀。 相思刚刚摸到的鱼鳞,就是官兵身上的盔甲! “亏你们还是盗墓贼,怎么傻成这样?”一个官兵上下打量着他们。 “盗墓贼?”两人瞠目结舌。 “少废话,人证物证俱在,快跟我们到衙门去!” “人证物证俱在?天呐,你们在拍《少年包青天》吗?”相思说了句废话。 “什么人证?”刻骨君理智一点。 “有人来揭发你们,说亲眼看到你们盗墓……我们这里确实有几家墓葬被盗了……” “那揭发我们的两个人,是不是……” 刻骨君把昨晚那两个盗墓女贼的外貌特征说了出来。 官兵们点头,“果然是盗墓的时候被发现了吧?连她们的相貌都还记得!” “原来我们被卖了,还要帮她们背黑锅顶罪……”相思咬牙切齿,“怎么办?会被凌迟处死还是五马分尸?” “那么物证呢?”历史雄辩地证明,还是刻骨君理智一些。 “物证?当然就是这个玉缕金带枕啦……”说着,一个官兵从身后的桌子上拿出一个异常闪亮的物件来。 “玉缕金带枕……” 刻骨君回忆起南宫搏的那部小说《洛神》——这不是甄宓死后遗赠给曹植的玉缕金带枕吗?不不,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现在才建安八年,也就是说,现在这个玉缕金带枕,还只是甄宓的陪嫁之物…… “这是从哪弄来的?”相思抬头问道。 “这话该是我们问你吧?袁少夫人的母亲的陪葬品……你既得之,便是盗了袁少夫人母亲的墓!” 袁少夫人?哦哦,袁熙是少公子,他的老婆甄宓当然就是少夫人啦。 看来历史小说真的不可信,什么陪嫁之物,说得那么好听,原来只是陪葬品…… “这里是邺城?”刻骨君问。 官兵们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相思觉得邺城这个名字好熟悉。 “历史没学好!”刻骨君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低声说,“袁绍驻扎的地盘,当然是邺城啦,今年的春天,曹操就会攻破邺城……” “问完了吧?乖乖跟我们走……”官兵们强硬起来。 相思担心的什么凌迟处死、五马分尸都没有降临。看来三国时代,人道主义比现代的某些国家还讲究,只是蹲牢狱而已,小菜一碟。 刻骨君还认为这是增进和相思感情的好地方和好机遇。 这之前有个搞笑的地方,那就是刻骨相思第一次进邺城,说得再炒作一点,第一次烬古代城池,居然是坐着牢车进去的。 倒不是《还珠格格》里那种像是国家领袖在大阅兵的巡游式牢车,而是类似福尔摩斯时代的伦敦的那种马车,只是外面的黑漆,没有那么闪亮罢了。 到底是大势已去的袁绍家的牢车,看不出什么很多气派。 然后就是牢狱生活,开头相思整天的哭,接受不了啊,谁能接受穿越过来,结果在坐牢这种荒谬之极的事情啊? 别人的穿越怎么就能风生水起:是男的就美女追着跑,黄金围着转,大军随他调,全国随他去征服;是女的就帅哥赖着不走,王爷、太子、皇帝、宰相个个被他迷死……为什么,为什么我穿越而来,却是要蹲监狱啊……相思越想越气,气得要吐血。 然而,各位看官一定要对人的接受能力满怀信心,保尔-柯察金怎么生出来的,相思就是怎么生出来的,都是一样的物种。所以渐渐的,相思知道就算气得把身上的血都吐完,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于是只好顺应命运的安排…… 命运这个词一搬出来,东方文化的人都会获得平静。这是命嘛,即使很不幸,也是自己的命,与其去掐住命运的喉咙,还不如学会苦中作乐。 三国时的牢狱没有男女之分,相思是和相公刻骨君被关在一起的。而他们苦中作乐的方法呢,就是没力气时聊聊天,有力气就做…… 大汉建安八年的春天。 黄河南北,烽烟四起,战火熊熊燃烧。 衰微的大汉王朝,迎来了一次看似辉煌实则完败的转折点——大将军曹操彻底打垮了四世三公的袁绍。其子袁熙懦弱无能,不能自守,曹操亲率雄武之师,攻取了袁家的老巢冀州,随即便自领州牧。 曹操和其长子曹丕率领大军深入北方,追剿袁氏残余势力;同时,曹操的夫人卞夫人,带着儿子曹植,渡过黄河,到达漳水之滨的城池——邺城。 城池的统治者改朝换代,袁熙统治时期的一切旧的国家机器就都被打碎了。 这其中当然包括监狱。所以,刻骨相思迎来了自由的曙光。 刻骨相思在监狱里虽说称不上吃尽了苦头,但人老呆在一个地方,总是会感觉憋屈,精神损失是绝对有的,这方面的例子,可以参照茨威格的小说《象棋》。 偷盗袁少夫人的母亲的墓,本来罪当诛死,但是好像袁少夫人说,“既然都找了回来,就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判官只给了一年的量刑。 那位袁少夫人,也就是日后会和曹家父子仨发展一段凄美爱情的甄宓,对素未平生的偷盗她母亲坟墓的犯人如此恩将仇报、宽容大度,刻骨相思真是打心底的感激敬佩。 一年的牢狱之灾就一年牢狱之灾,有什么大不了的?刻骨相思慢慢平静下来。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哪儿都是天堂。 没想到,不到半个月,他们就结束了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蹲牢房的生活。 袁熙军队败走的那天,看守牢房的一个好心的牢头,把每一个牢房门都打开,帮助所有的犯人逃跑。袁熙走了,他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或许这样做,也是一种报复心理吧? 曹操军队进驻邺城的那天,天地间呼啸着瓢泼大雨。就是在那天,刻骨相思遇见了惊慌失措、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的甄宓。 刻骨君读史,知道曹植是在14岁随母亲卞夫人进驻邺城的时候,邂逅了当时已经24岁的甄宓的。他一直难以理解,即使在现代,年龄相差这么多都很难相恋,更何况是礼教森然的古代? 不过,这个疑惑在见到甄宓之后,就自然而然地被解开了。 甄宓在街上行走,突遇大雨,然后急忙忙跑到了一间废弃已久的破庙里。 这个破庙,就是刻骨相思被放出来之后的暂居地。 “你是甄宓?”刻骨君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甄宓,三国就那么三个绝世佳人,大小乔和甄宓。大小乔在江东的孙策和周瑜那里,邺城,只有那么一个甄宓。 但他没想到,她长得和相思如此相似。 “曹植?”甄宓睁大了眼睛看到刻骨君,“你怎么在这里?” 刻骨君大惊之下,本能地后退一步,“我不是曹植。” 甄宓的视线逡巡到旁边相思的身上,顿时脸色苍白,“你,你,你……” 两个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无比惊诧地对望。 蓦地,破庙外的街道上就响起了一阵喧闹声,车辚辚,马萧萧,曹操的军队进驻邺城。 “啊,我要走了……”甄宓也不顾雨势正猛,急匆匆就往外跑。 “等等!”相思冲上去抓住甄宓的手,“莫非,你是我的前世?” “抱歉了,现在我要去见曹军将领……若我没有主动去,抑或晚了些许时间,我全家的性命都必然不保!” 说完,她也不干脆甩开相思的手,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慢慢把相思的手抚了下来。那是不可思议的柔软如海棠花花瓣的触感。 雨声哗啦啦的,伴随着大军进城的车马声,突然有种末世的悲凉。 “等一下!等等我们!” 刻骨相思跟着甄宓跑出破庙。 迎面驶来的车队中,为首马上坐着两位英武的男人。 鲜衣怒马,俨然伏龙和凤雏。 特别是那位中年武将,身披红麾天龙披风,体穿雄狮烈焰战袍,脚踏赤凤游龙军靴,一张涵蓄着霸气与力量的脸上,可见那深邃威龙的眼睛,散发着一种凝重而不可直视的光芒,而他挺拔的身材,使他在雄壮的军队中有股气压天下、威震八方的气势! 狮立狼群! 刻骨相思却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纷纷怀疑自己的眼睛,这不是……聂辅周吗? “那是谁?”相思颤抖着手指,指着聂辅周问甄宓。 甄宓神情严肃,“那就是沛国公曹操!” 曹操旁边的那位,是一位年轻男子,长相英俊,笔挺而立,散发浩然之气,身上穿的是清风白晶甲,肩上披的是飘逸白披风,腰上悬的是流星青虹剑,整个人给人以气度不凡、才华横溢、丰神俊朗的感觉。 可是,这明明就是秦切肤! “那该不会是曹丕吧?”刻骨君指着秦切肤问甄宓。 甄宓点头,“正是曹家大公子曹丕。” 原来如此。 相思转过头,和刻骨君对望一眼,两人瞳眸闪烁,神情复杂。 三国甄宓,曹操的大儿媳,魏文帝曹丕的夫人,册封“文昭甄皇后”。 建安八年春二月,曹军破邺城,曹丕直入袁绍府第。见甄氏玉肌花貌,有倾国之色,遂对刘氏约:“吾乃曹丞相之子也。愿保汝家,汝勿忧虑。”遂按剑坐于堂上。 曹操赶到绍府门下,即问:“谁曾入此门来?”守将对曰:“世子在内。”操唤出责之。 但他终究来迟了,被他的大儿子抢先了一步。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说:“真吾儿妇也!”遂令曹丕纳之。 一个已婚女子,迷倒曹家父子二人也就罢了。谁知还有一个——曹家三公子曹植。事实上最先发现甄宓之美的是他。甄宓出身大户人家,据说曹植曾托人向甄家求过婚,甄逸没有眼光,把女儿许配给了袁绍的二儿子袁熙。 甄氏落入曹丕之手,应是幸事,因为曹丕对她宠爱有加。甄宓为曹丕生下一子一女,就是后来的魏明帝曹睿和东乡公主。 可有道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甄氏后来受谗失宠,竟被曹丕赐死。 甄宓死了不打紧,可害苦了曹植。黄初四年,曹植入京朝见已称帝的哥哥,回程路过洛川,神情恍惚起来,一时人神交会,写下千古名篇《洛神赋》。 其中“翩若惊鸿,宛如游龙”、“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大段倾心描绘,若非爱之彻骨,焉能作此乎! 甄宓以一区区已婚妇人之身,倾倒曹家父子三人。须知,这三位都是才情冠世的文学大家。 甄宓魅力,当不在貂蝉之下。 坐在返回21世纪的地铁上,相思拉住刻骨君的手,“刻骨,”她突然很正经很认真的说,“我要做出一个决定,你不要生气,绝对不要生气。” 相思很认真的叮咛,刻骨君皱着眉头。 “不管爸和哥怎么反对,我们都要搬到亚澜湾去,和他们一起生活。” 一下子发呆张开眼睛的刻骨君,觉得这句话太可爱又太意外了,一时没有办法决定如何应对,就装得很生气的样子,把相思搂在怀里。 他不会弄错与她恋爱的时候,全心全意地啜饮着甜蜜。 从刻骨君开始努力的体贴,说一大堆甜言蜜语的一刹那起,相思就意识到他是恋爱的对象,而盼望被这个男人的甜蜜所占有。 “傻瓜,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听着刻骨君很有规律的心跳声,用二十多年生命里所有的纯洁爱情,相思说出一句“我最喜欢你了。” 在地铁摇摇晃晃之中,相思缱绻在刻骨君的怀抱里,做了个梦,不可思议的梦。 在梦里,黎明的天空染上了燃烧似的鲜艳颜色。 破晓时,世界诞生的颜色。 盛夏,新的绿叶和花朵会在亚澜湾的山间土地上,彩绘出绚丽的颜色吧? 还想在那里种竹子,“何可一日无此君”的绿竹,茂密葱茏的竹子沿着小路错落有致地站成两排,翠绿的竹叶则在顶端渐渐合围,形成了一个圆拱形的“屋顶”,浓烈的阳光和夏日炙人的热气就这样被隔绝在外了。 大自然与人类自由自在的呼吸,美丽调和的空间。 在青空中斜斜走过的白色飞机云。风吹过绿色的田园别墅。 春天欣赏的桃花,夏天仰望着夜空的北斗七星。秋天有枫叶、冬天是白雪,美丽的亚澜湾永远都有季节的色彩,相思的心开始雀跃了。 夏日的午后,沿着连到天际的一条路上,她会和他们父子仨开着红色跑车兜风。如果是晴朗的天气,向着海边走也很好,只要看到彼此美妙的笑脸,世界上到处都充满希望。 在这个轮回里能又与他们父子仨相遇,实在是一种奇迹。 他们如此地喜欢自己,相思把这个奇迹像星星的光辉般,很珍惜的捧在心中。 在恋人的怀抱中打盹,睡醒睁开眼睛时,首先要对他的脸颊给一个甜蜜的吻。在梦中的相思这样的想。 眼神交接,彼此相视而笑。在下一个轮回,希望还能和你们在一起。 梦中又浮现出聂辅周的笑脸,忽然一阵鼻酸,有什么东西遮住了眼睛。在这传说般的故事里,她感到了脆弱。 做梦也想象不到的幸福,就这样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前世,今生,还有来世,都将在轮回中绵延而去吧? 相思粗鲁地擦了擦脸,她没有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感伤里了。她一定要坚强起来,为了全心全意去爱他们,爱那个拧巴别扭的刻骨君,还有总是温柔守护的切肤君,以及爱得最华丽最无私的聂辅周。 感觉有人轻柔地抚摸了自己的眼角,是刻骨君的动作。他正深深地凝望着她。 “你怎么哭了?” 相思摇头,虽然要掩饰,但刻骨君手指上的泪痕却已经说明一切。 “不舒服吗?” 她又摇头。 “为什么要哭?” 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奔流出来。 “为什么哭得这样厉害?” “因为太幸福。” 她不能说出这句话。只能哭着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让幸福的泪消失在甜蜜的心跳中。 “Merde!Enculer!Fumler!Connard!”一连串法语脏话从相思嘴里蹦出。 见过命运抽风的时候,但还真没见过这么抽风的时候!昨晚1/4决赛阿根廷与德国队的大战,力挺阿根廷的相思和相公秦入骨立下赌约:如果自己支持的球队失利就裸奔。 结果,阿根廷0比4被德国战车虐杀。阿根廷的出局让主教练马拉多纳丧失了一次裸奔的机会,赛前他曾宣称:只要阿根廷夺冠,他就将当众裸奔! 马拉多纳裸奔不成,相思却面临“被裸奔”的境地,虽然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四条规定:在公共场所故意裸露身体,情节恶劣的,处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但是愿赌服输,相思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裸奔了! 跑完归来,她大哭,“我没脸见人了!我要离开这个世界!” 秦某人在旁边但笑不语。 次日晚,因为车送去护理了,相思坐地铁回家。 在地铁站,她等的地铁还没有来,便掏钱买了一份报纸,又没心情看,所以随手翻了翻每页的大字新闻标题,就把报纸丢到垃圾箱里去了。 拿过钱、拿过报纸的手,感觉有点脏,她走到地铁站里的洗手间去,准备洗一洗手。 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突然,眼皮一跳,看到镜子里映现出来的刻骨君的笑脸。 “这是女厕所!”她瞠目结舌。 “快走吧,地铁已经来了……”他拉起她的手往外跑。 相思感觉他的手在颤抖。 地铁果然停在那里,最后一秒,刻骨相思跳上了车。 “那里有座位!”除了那两个座位之外,都坐满了人。 坐下来之后,相思才感到奇怪。这两个座位好像特意为她和刻骨君留的一样,不多不少,而且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座位。既然坐满了人,应该不会出现连在一起的座位吧?感觉,感觉像是对号入座…… 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又蹦出了一个问题来。车厢里所有的座位都坐满了人,但是,却没有一个站着的人!现在是下班高峰期,没理由只有这么点人啊。平时相思偶尔坐这趟车,也是这个时间,每次都是沙丁鱼罐头,挤得连立锥之地也没有,今天到底是怎么啦?对,还是那种感觉,对号入座,不卖站票。 是地铁站变更了乘车方式了吗?如果是那样,真是太好了,以后回家都有位子可以坐,还有空间看看最新的小说什么的。 “查票了,查票了……大家把票拿出来……” 一个穿深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走进车厢里来,他一边走,一边吆喝似的喊着。 查票?相思又是一头的蒸汽水,地铁车厢上,什么时候还查过票啊?正想着,那个中年男子已经把手伸到相思的面前。 “哦,她的票在我这里。” 相思刚想把裤子口袋里的车票拿出来,突然听见坐在旁边的刻骨君说。 是一张长长的,淡紫色的票,仿佛还飘着一缕花香。 不是普通的地铁车票。 “两个人,都是到三国去的?”中年男人看了看票,抬头问相思。 “是,去汉建安十年……”刻骨君笑着回答。 “建安十年啊,就是曹植和甄宓初见的那年……”中年男人把票递回给刻骨君,“很不错啊,好久没有人去那里了,以前还挺火的说,现在不行了……现在的人,都喜欢去唐朝,宋朝、清朝什么的……” 等那个中年男人走了以后,大约十分钟,相思愣在座位上,说不出话来。 在拍电影吗?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三国?建安十年?曹植?甄宓?还有,还有什么唐朝、宋朝、清朝? 她连问刻骨君一句都问不出来,实在搞不明白到底自己处于什么状况。 这时,突然听见车厢里的广播: “乘客们请注意,乘客们请注意,地铁现在正驶入清朝车站,请到清朝不同年代的乘客,到不同的车厢去下车。一号车厢是顺治年间,二号车厢是康熙年间,三号车厢是雍正年间,四号车厢是乾隆年间……” 相思伸出手指塞住自己的耳朵,然后又松开,真的,是真的声音……她又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好疼…… “别怕,有我。”刻骨君用手轻轻抚摸她被捏红的那块肌肤。 要是在平时,他这样猥琐地吃她的豆腐,她早就一脚踢开他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真的不一样。实在太不一样了。完全不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内。 车厢里有些乘客站起来,走到别的车厢去了,从别的车厢走过来的乘客站到了地铁自动开闭门前面。 地铁缓缓地停下来,地铁外一片虚空的黑。下车的乘客的身影,一瞬间融入到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样出去,真的能穿越到清朝吗?”坐在对面的一个女孩子,对她的男朋友问道。 相思一瞬间浑身冰冷,若不是坐在座位上,她一定双腿发软,就那么坐到地上去了。 穿越?穿越!穿越…… “到底怎么回事?”她抓住刻骨君。 “不要做出这副表情啦,就是坐车穿越一次而已嘛。你不是说忝涣臣肆耍肟飧鍪澜纾俊? 没想到刻骨君还有如此小白的一面,相思当场就泪奔了。 到了三国车站的时候,相思本来是铁了心不肯下车,好几个乘务员来帮忙,恐吓她如果不按照车票的站下车,就把她送到原始社会去,与山顶洞人和元谋人围着篝火跳舞,她才好歹和刻骨君下了车。 雪花飘落的时候,到底会不会发出声音呢? 沙沙沙……沙沙沙…… 在现代城市里,相思从来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的声音,但是在异时空的古代,在距离现代1800多年的三国时代,她清晰地听见了天空中异常清亮的大雪飘飞的声音。 不是飘落到水面上、地上、屋顶上发出的声音,而单单纯纯、就是雪花相互摩擦的声音。不,也不是雪花相互摩擦的声音,而是雪花自己的身体里蕴含的声音,在与空气交融和分离的时候,发出的悲鸣。 沙沙沙……沙沙沙…… 这是过了年之后的春雪的声音,听起来给人非常温暖的感觉。 刻骨相思两人,正站在视域广阔的高地上,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之中,极目望去,荒凉的大地,感觉像是到了极其偏远的乡村。 城池里,鳞次栉比的房子,像是小火柴盒一样,灰灰地聚成一块一块,各块之间,有灰色的大道连接着。无比低矮的房屋,却可以看见高高耸立在四周的城墙,正南方,是雄伟得令人咂舌的红色城门。 低矮的房屋也好,高高的城门城墙也好,现在,都呈现出一片灰色,在这一大团灰色的铅块之上,飘舞着异常洁白明亮的雪花。 灰色的黄昏,黄昏的春雪,就这样迎接了来自21世纪的访客。 “锵锵锵……” 蓦地传来了类似敲锣打鼓的声音。 相思看见城门外有几个人影,飞快地跑进城门,然后,大概三四秒时间,轰隆隆的巨大钝响之中,厚重的红色城门,在漫天飘雪之中,沉沉地关上了。 “糟啦!进不了城了!”刻骨君立马大喊起来。 相思慢了半拍,也好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办?难道要露宿荒郊野外?” 难道,难道穿越而来的第一个晚上,就要和豺狼豹子比斗?这,这也太刺激了吧? “城池外面,一般还会有一些小乡村什么的吧?就算没有小乡村,也会有一些专门为没有赶上进城时间的人提供食宿的小酒馆或者小客栈什么的吧?” 刻骨君一边推断着,一边拉着相思的手,往高地下走。 “这可是乱世!哪有那么周到的服务?你以为古人也和现代人一样,对商机的发现会那么无孔不入吗?” 相思嘴上反驳着,身子却跟着刻骨君走。也许真的会有呢。小酒馆,小客栈,多么诱人的名词……香喷喷的白米饭,好吃的菜……肉,排骨……相思已经饿得不行了。 大雪在越发漆黑的夜晚,好像下得越来越大了。沙沙沙的声响,虽然听起来依然很纯很美,但相思从中感觉到了残酷,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小乡村,也没有什么小酒馆、小客栈,城门外的破烂的道路上,只有几棵同样破烂的树木,树枝凄厉地凌张着,高高伸向大雪的深处…… 不但会饿死,还会冷死吧?原本气温就低,夜晚会再低个三四度,而且,而且一点食物也没有补充,身体的热量会慢慢消散……然后灵魂出窍……就这么命丧三国时代…… 不会吧?这就是我的穿越故事?相思想着想着,突然笑出声来。 “你傻笑什么呢?” 本来在苦恼着思考到底该怎么办的刻骨君,听见一旁的相思笑了起来,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相思狠剜他一眼,正要反驳。 “救命啊……救命……” 突然从旁边的树林子里,传来了极具戏剧性的呼救声。 一来三国时代就救人,难道故事会演变成什么主角最后会功成名就的传奇?相思略略有些兴奋,果然嘛,穿越比呆在家里好玩! 正想着,刻骨君已经拉起她的手,往黑漆漆的飘雪的树林子里跑。 “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 呼救声再次凄凄惨惨戚戚地传来。刻骨相思连忙加快步伐,寻声跑去。 “好像是女性的声音……”相思边跑边说。 “有两个女性……”刻骨君接上来。 眼睛渐渐适应了树林子的黑暗之后,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小小的凹地上,趴着两个人影。 “啊,有人来啦,有人啦……”其中的一个,看见刻骨相思他们,高兴得声音都在发颤。这句话大概是对趴在她后面的同伴说的。 雪花纷纷扬扬,此时起了很重要的照明作用。 “也没有月亮什么的,连星星都找不到……”相思觉得自己的眼睛又要滴珍视明了。 好不容易把困在凹地莫名其妙的的机关里的两个人拖了上来,刻骨相思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她们两人的职业吓傻了。 “你们是在盗墓?” “这墓设计了精妙的防盗机关,我们虽然已经做了很多防范,但还是防不胜防……”其中的一个,一边拍打身上的泥土,一边解释道。 “盗墓可是犯法的!”相思忍不住劝道。 “什么法不法,就是那个‘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另一个接嘴上来。 “怎么能这样无视法的权威……”相思变得义愤填膺起来,“法律是维护社会稳定秩序的最有效保障,它和道德一起,起到协调社会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重要作用,它具有指引、评价、预测、教育……” 一边的刻骨君又笑了起来,拍了拍相思的肩膀说:“别激动,我们现在没有举行什么辩论赛。而且他们三国时代法律还不健全,别要求人家具备对法律的正确认识……再说,你不记得古代是重礼轻刑的吗?” 那两个人则听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原来二位恩公是说唱技人……” “说唱技人?”相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该不会是说书的吧?”刻骨君此话一说,连相思都笑起来了。 “二位恩公……”两个盗墓女贼收拾好了她们的盗墓工具,走过来对刻骨相思作了揖,然后说:“二位恩公今日一定是没来得及进城去吧?如果不介意,可否请到寒舍休息一晚?” 果然够戏剧性! 所谓的寒舍,就是林间的小木屋,总共就两间房。 四个人在房间里燃起柴火,盗墓女贼拿出四只串在竹签上的野兔子,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好罪恶……但是好香……相思双手合十,仿佛在祈祷圣母玛利亚能宽恕她。刻骨君也学着她的动作,在胸前画十字:“多谢上帝赐给我们食物,阿门……” “二位恩公……莫非是来自蛮夷之族?” 在刻骨相思对自己的那份野兔子肉狼吞虎咽的时候,盗墓女贼问道。 “蛮夷之族?难道是原始部族的意思?”相思看向刻骨君,刻骨君点点头。 “何出此言啊?”相思学着古装剧里的调调,问。 “二位恩公身上的衣服,式样极其简陋,让我想到曾经在蛮夷之族看到过的衣服……” “哇塞!好后现代的思维!”刻骨君不由夸赞道。 相思捂嘴笑,“是啊,在古代人眼里,现代人是原始人,我只能说现代文明很有警示意义,看来我们真的是退化了……” 那两位盗墓女贼吃完了迟到的晚餐,把刻骨相思安排了一个房间,一张小木床,就到另一个房间去捣鼓什么了。 “你可别想碰我一根手指头……”相思在床里面躺下来,眼睛瞪得滚圆,警告刻骨君,“上次的事,我还没原谅你!不准碰我,否则我会一脚把你踢下去的!” 说着,相思还抬了抬脚。 “知道啦……”刻骨君老老实实地躺下。 房间外一直“乒乒乓乓”的,不知道那两个女贼是在搞卫生还是在收拾东西。 三小时之后,相思轻轻地翻过身子来。 “刻骨……”她小声地叫。 秦入骨装作已经睡着了,不回答。 “这么快就睡着了?”相思从枕头上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刻骨君的脸,他眼睛紧闭,嘴唇微张,完全一副睡相。 “居然睡着了!”相思的声音虽然还是低低的,但是里面包含了一丝生气。她抿了抿嘴唇,自言自语说,“想一想还真是可怕,他睡着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完全陌生的三国时代……” 说完,她翻身90°,仰面朝天,突然语调又欢快起来:“虽然很想念聂辅周和切肤君,但是能来玩一次也不错,兔子肉也很鲜美……就是,就是希望能平安回去……” 说着,她又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起来。 秦入骨在肚子里不知笑过多少次了,等相思慢慢安静下来,睡着了以后,他也迷迷糊糊地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