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成农家女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简陋的小木屋,破败的陈设,少女张望了许久,再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粗衣麻布。 此时的她脑子一片空白,她不是坐在家里的沙发看电视,怎么就打瞌睡的瞬间来到了这里? 少女站起身去推门想去看看外头的世界,可当她推开门后,就瞧见一个身着交领布杉的小男孩站在门口,脆生生地喊了她一声“阿姐”。 这小模样不就是他弟弟秦川儿,再看看眼前的景象,她差点没晕厥过去。 她瞪着双眼看着干净却破落的小院子,鸡飞狗跳,还掉了一地的鸡毛,怎么看都有点嫌弃。 少女惊得一跌,就顺势坐在门槛上绕着头不知如何是好,院子里传来几声鸡鸣犬吠,这时她才清醒了几分,脑中出现了依稀记忆。 她叫秦淮儿,父亲是村里的大夫,早些年母亲因生秦川儿难产而亡,留下俩孩子嗷嗷待哺,而这家的父亲原是出了名的善良好心,可在母亲死后脾气大改,嗜酒如命喜怒无常。 难道她穿越了?现在的她脑中有两份记忆,一份原本就属于她,而另一份应该是这个女孩的。 巧合的是,她也叫秦淮儿,有个弟弟也叫秦川儿,模样跟眼前的弟弟倒是一模一样,只不过无父无母,弟弟也在前不久被一对普通夫妻领养了,姐弟两从小相依为命在孤儿院长大,弟弟走了,她也是想念的紧,难道冥冥之中到底是何联系。 “今日是我生辰,阿姐说过要给我惊喜的。”秦川儿一脸委屈,嘟囔道。 秦淮儿被秦川儿拉扯到饭桌前头,他将蒸好的馒头摆上桌,“阿姐定是不舒服,我蒸了馒头,阿姐快些吃吧,吃完还要出诊呢,我自己上学去就行啦!” 上学?出诊?秦淮儿正襟危坐在板凳上,不敢挪动一下。 她转了转眼珠子,是了,她脑中闪现的秦淮儿的思想,读书乃唯一的出路。 于是冒着被她爹打残的后果要了点钱,再卖了点草药这才凑足了去私塾的学费。 至于出诊,就是给当地的人看病? 还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她在现代是一名中医,技术马马虎虎,疑难杂症她治不了,但是普通的病痛还是可以的。 真是个好弟弟!这么小连馒头都会做了,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着这般可爱的弟弟她不禁想起了只晓得张口要吃食的弟弟,到底好弟弟都是别人家的。 这时的秦淮儿好像也不害怕了,伸手想去摸摸秦川儿的脑袋,但是手伸一半又缩了回去。 “隔壁家的哥哥教育过我,我是男孩子,不应该阿姐为我操心。”秦川儿拍拍胸脯。 秦淮儿眼泪鼻涕都要冒出来了。 如今这么乖巧的弟弟是她的了,就这般她也不忍心看着如此可爱乖巧的弟弟在生辰之日还留有遗憾。 哎,不就是穿越,她还承受的住,她拿起个大馒头就在挖了个洞,又拿了旁处的蜡烛蜡烛,将它稳当地插馒头里,豪气十足道:“弟弟,点着!” 若说为何要让一个孩子点火,原因是她不会点火。 秦川儿也不知她要搞什么名堂,但还是点燃了蜡烛。 烛光映照在少女的脸色,一晃一晃的散着光晕,眼睛里头冒着星星,她唱起歌儿,摇头晃脑,“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做完一番奇怪的事后,秦淮儿压低嗓子轻唤:“吹完蜡烛,就可以吃啦!” “阿姐,你病得真不轻。”秦川儿摇了摇头,不安地望了望四周,秦淮儿把他头掰正,安慰道:“放心,我没病,给你的惊喜。”小老弟怯生生点了头,仰起小脸对秦淮儿笑着,随后有模有样地闭眼沉思,“呼”一下子吹灭蜡烛。 “好嘞。”秦淮儿把蜡烛拔了,拍拍秦川儿的脑袋瓜,作为一个姐姐该有的模样道:“吃饭!” 秦川儿清清嗓子,皱着小眉头严肃道:“我要听阿姐的话,努力学习,日后考取功名出人头地!” “好。”秦淮儿俯身蹭蹭他鼻子,“今儿是你去学堂的第一日,可要好好表现。” 秦川儿已经十岁,到了该去私塾的年纪。秦淮儿作为一根正苗红的当代青年,可是深知知识改变命运的重要性。 当他阿姐一日,就要有阿姐的担当。 秦川儿头脑灵光,平日都自己学着识字,家里再穷也不能耽误了好苗子! 秦淮儿啃两口馒头咽了,瞬间皱了眉头,果真是一点都不好吃,一边匆匆往里屋走,一边不忘嘱咐秦川:“慢慢吃啊,吃完阿姐送你去上学。” 低头瞧了瞧这洗的泛白的衣裳,又跑她自个小屋翻找许久却没有拿得出手的衣裳。这条裙子,布料被涣洗的已不怎么亮堂,也压根算不上什么款式,但好歹显得人文静。 算了,总比不穿来得好。 一会儿要去的是学堂,里面可都是文化人,从古至今都是神圣之地,秦淮儿想着古代的礼节她可能做得不对头,可起码的尊重要有,不能让人家见第一眼,就落了个粗俗印象。 要说这原来秦淮儿对秦川儿是真的好,在该花钱的地方绝不吝啬。尤其是学业方面,她可是握着银子打听了好些地方,“货比三家”琢磨良久,才选中坐落在长安城根的“圣翰书院”。 书院名字听上去就很像样子,在秦淮儿的记忆中,那是处私家大宅,主人家老来无事,年年收小孩子去做启蒙,其学生之中还出过进士,因此书院名声在乡里乡外响的很。既然夫子德高望重,教学质量也深孚众望,那多花些银钱也是值得。 果然,无论现代还是古代,择一处好的学校那是古往今来都有的。 秦淮儿看着外头的草药,她一眼便认出那可是保健滋补的良药,便顺便吩咐秦川儿跑腿,“你去院里药包好,倒是能卖些钱。” “哎。”秦川儿乖巧应下,一溜烟跑外头去了。 待姐弟俩准备妥当,秦淮儿牵起秦川儿小手踏上求学路。他们村其实离城没有多远,不过地形崎岖实在偏僻,马车什么根本进不来,要出去只能靠走的。秦淮儿暗自叹气,这怕也是村中穷的原因之一了。 一路走来,乡下田埂子路,也无甚大户人家,就算在此处开个医馆挣不了几个钱。 “淮儿呀,这么早带着川儿出去?”一老伯正扛着锄头下地,见到他俩热情地招呼。 因为开医馆的缘故,村民对他俩眼熟的很。 “哎,刘伯。”秦淮儿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她知道这些人是谁,因为有原主的记忆,可是却熟络不起来,她磕磕巴巴道:“您……也……这么早起来啦。” 秦川儿兴奋地朝老伯招招手,跟着他姐后面一蹦一跳地走。要知道这世道贫民读书何其不易,他都开心地快蹿天上去了,越想越觉得姐姐好,紧紧拉着秦淮儿手不放。 “若是有人欺负你,大着胆子告夫子,若夫子不为你做主,你来找阿姐,看谁敢欺负我弟弟!” 第二章 吃药补身体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俩人一言一语也不觉累,不多时便到了书院门口。秦川儿没见过这样气派的宅院,眼瞪得溜川还带光。秦淮儿领着他进去,未见到有夫子在,一时间也不知道将秦川儿往哪送。 有学生们打打闹闹着进来,见到秦淮儿均自动放低了音量,书院里少见姐姐这号人,多看几眼也没什么。秦淮儿冲他们微笑,刚想去问问他们夫子在哪,就见屋里跑出来一小姑娘。 小姑娘看上去与秦川儿差不多大,她来交学费那日,小姑娘就在一旁整理书卷。抬头来人了,停下手中的动作,示意让秦川儿跟着她走便好。 秦淮儿点头哈腰地照做,小姑娘冲她甜甜一笑,也不吭声,在前指引秦川儿进屋。秦川儿一步三回头很是不舍,秦淮儿冲他挥挥手,直到看不见人,才落下胳膊。 她往周边望望,并未发现有大人在,怎么今日见不着新弟弟的班主任吗?秦淮儿提溜着药包晃了晃,很是惋惜。 秦淮儿刚低头转身,不料身后突然出现个人!她连忙往后一退,这才没撞上人家。 “哎!”秦淮儿如清冽泉水沁入人心,那句话明是安抚她的,秦淮儿却心生忐忑,又悄悄往后挪挪,方敢抬眼。 说话男子比她高过不少,一袭白衫于风中飘然,面容年轻英俊,笑容虽是待客之道,却更胜其余言表。 这……不愧是最好的书院,竟有如此养眼,不是,气度不凡的教书先生? “多,多谢公子。”也不知道为啥要谢人家,秦淮儿偏头躲过他目光,不动声色咽了口水。 只见美男拱拱手,有礼地自我介绍:“在下陆半云,乃书院中的夫子。” 这么年轻的夫子?怎么和听说的不太一样,不是德高望重的老夫子吗?秦淮儿正过脸来,用余光观察着,确认他真的是年轻。 陆半云可不知对面姑娘在想什么,只是有些好奇她为何来此,于是浅笑着问道:“姑娘可有何事?” 秦淮儿被他提问,浑身一个激灵,盯看着她忙实话道:“我......我来送弟弟上学的。” 她低着头连连点头,颇有一种老师训话的感觉,莫不是教书先生的都有这般气质。 秦淮儿虽有些疑惑陆半云的年纪,可这要是放在她的世界,陆半云便是弟弟的班主任,她个做家长的,总要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原来如此,在下听说近日要来位新人,想来便是令弟了。”陆半云说着,颔首致意。 秦淮儿偷摸将沾染泥泞的鞋子藏在裙底,觉得自己总要来两句表达诚意。她战战兢兢道:“小弟入学年纪晚,但是个极勤奋用心的孩子,日后有劳先生费心了。” 陆半云含笑道:“想来令弟是乐于求学的,孩童均为良木之才,来到圣贤刻苦勤学,必定会有所获的。” 这位教书先生说话张弛有度,就是有那么一股书生意气,仔细一瞧,眼底还泛着青,看似身弱且絮絮叨叨。 她眼往下瞥看到手中药包,脑中灵光一闪,话是脱口而出道:“夫子,我看你平日里定是忧思过重,睡眠不好,需要吃点药补补身体。” 一见面就送药?还说他忧思过重?怕是不太妥当。 秦淮儿只觉提着的药包像颗炸弹,尴尬地笑了,陆半云越是有礼,她越觉得自己的话不着调,这不是变相骂人家有病吗! “我特意带了些适合药材,以犒夫子辛苦!”她双手捧着药,手心略有薄汗,两叠黄纸包直升到陆半云眼皮子底下,他仿佛都闻到了草药的清苦味。 “姑娘,这不妥。”书院不无故收取除了学费之外的物件。陆半云保持着微笑,刻意地抬手挡在身前,想与面前姑娘解释清楚。 “夫子每日讲习时间长,常年累月下来,咽喉容易干涩不舒服吧。”秦淮儿和背课文似的介绍手中药品,语速飞快:“这里有甘草,可缓火气去咽痛,还有桔梗,煎服可去肺热,搭配着上好玄参,也是清热降火的。夫子若是说话多了感觉不适,可取二两甘草加蜜水炙过,再加入水中服下,效果立竿见影,具体的方法我都写好放在里面了。” 秦淮儿压根没给陆半云留任何插话的空隙,闭嘴之后一下子把药包塞他怀里。她察觉到陆半云的犹豫,忙道:“夫子大可安心,这并不是什么名贵药材,我家是开医馆的,这些可好得了,都是自家采来晾晒,算着日子入药的。” 秦淮儿叨叨完这些都大喘气了,她瞬间感觉自己任务完成,身子站直笑了笑:“只是一点小心意,还望先生收下吧。” 陆半云抱着药包,微笑的表情都快僵了。他欣赏完面前姑娘这一阵和顺口溜似的发言,不禁觉得无话可说,只好感叹道:“在下想,姑娘的弟弟,口才与记性也一定很好。” “是的是的。”秦淮儿可不能放过表扬弟弟的时机,“川儿他从小就聪明,自己在家时整日学识字呢。” 陆半云认真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在私塾好几年了,出身乡野却打小就上书院的孩童,可谓是少之又少。毕竟一家一本经,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求学的。 他回给秦淮儿一温和笑容,却也没说什么了。 秦淮儿见他没把药包扔下来,心里轻松不少,好歹这夫子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夫子,这几副药就当是给您教导时润润嗓。”秦淮儿话说的好听,以在现代上学十来年的经历来谈,她是深知这个年纪的皮孩子有多难教。 “姑娘好意,我实在是受不得。”陆半云将药包又丢到了秦淮儿手中。 秦淮儿说得口干舌燥,陆半云也是无动于衷,瞧着他身上的衣物,想来是不缺钱的主儿,可能是嫌弃药不够好? 回想着以往她给秦川儿的幼儿园班主任塞红包的时候,只见那班主任假意推脱,最后还是收进了腰包里面。 第三章 送错药了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陆半云没有收药,秦淮儿刚想走的时候,却见小姑阿走来,她灵机一动瞧了眼药包,又向小姑娘招收道:“这是你们陆夫子找我开的药,如今我送来了,等他下学拿给他便好了。” 小姑娘扑闪着乌溜溜的眼睛,笑咪咪地收了药包。 任务完成!秦淮儿离开了学堂回了医馆。 因着自家是个正经医馆,现在穷归穷,早年建成的房屋却是村里数得着的“大宅”,前厅垒了一墙药柜,专门用来行医抓药,后室住人,总体看起来有模有样。 平日里秦淮儿的爹秦瑜酒醒的时候看病,醉酒的时候昏睡,秦川儿今日起也去了书院,炮制药材烹饪三餐这些家务事,自然全给她承包了。 秦淮儿哼着小曲儿,前脚刚迈进院子,就瞥了一眼水缸盖子,按照她原有的记忆,这水缸是被挪了位置? 秦瑜回来了? 村里熟人都称她如今的爹为老秦汤,可秦淮儿知道他压根不老,只是整日里没个模样,常年以来愁白了大片头发,三四十看上去和六十多一样。她走到前厅,留意往里看了眼,结果看着秦瑜已经在给人把脉了。 “秦淮儿!”她半个脑袋还没来得及躲,就被老秦察觉喊了一嗓:“细辛切了吗?丁香碾了吗!” 他嗓门贼大,语气也没多好,说话和发火没啥区别,好在秦淮儿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她也大声回过去:“都有呢!我昨天给放柜里啦!” 这父女俩对话和骂街有相似之处,病人笑的倒是小心翼翼,打川场道:“老秦您女儿多能干啊,小小年纪会看病抓药,可是多省心呦。” 秦淮儿听着有人夸她,面上也笑嘻嘻的。老秦却没表态,如果说老秦是厌恶秦川儿,那他就是懒得理秦淮儿,他鼻子里冷哼一声,去给人家抓药。 “大娘您怕是虚寒呕吐,平日里也少吃些梨子吧。”秦淮儿听着方才药名,猜准了她病情嘱咐道。病人虽是难受的紧,走时还特地笑着和秦淮儿告别。秦淮儿心里暖洋洋的,送走病人,蹦跶着朝里屋去。 “那死小子呢!”老秦见人走了,开始真正地在柜台后骂骂咧咧:“你也是!一大早上闲的没事跑哪去!我方才去院子里,瞧见让你去送的药还摆着呢!” “什么药啊?”秦淮儿止步。 “放屁!就在院子里晾着呢!”老汤气势不减:“给道儿最里面王家姑娘的,你自己去看。” 秦淮儿似乎有了些印象,王家姑娘是月事不调来这儿配药呢。她麻溜转身跑去院子,却不想果真如老秦所说,药用黄纸包的整整齐齐,正等着她去送! 她将药包取下,轻手拆了一角,从空隙往里看去。 甘草,桔梗……还塞了张方子?她越瞧越眼熟,这不是她给夫子准备的吗? 秦淮儿顿时如雷轰顶,原是她爹也把药包放院子里了。秦川儿不懂药,她也只是随便一瞥,以为只是普通草药,怕是随手挑了个就跟她去了书院,这也就是说……她给夫子送去医治妇方的药了? 先别说药不对口,陆半云一个大老爷们,这不是在变相地损人家吗! 秦淮儿把手里药包踹怀里,接着冲到药柜前找方子,事不宜迟先给王家姑娘重新配完送过去吧!书院那块,只能晚些她去接秦川儿的时候再说了。 “咋回事!”老秦看地秦淮儿脸色煞白,忙里忙活的,也不问清楚就教训:“怎么着!又办坏事了吧,真不长记性!” “是是是。”秦淮儿胡编乱造地应付道:“手里不小心,把药撒地上啦!我给人家重抓,再送过去!” “傻丫头!”老秦咂咂嘴,想起别的事,正好时机成熟一起训了,“你是不是藏我酒了?” 老秦脾气糟,却也从没对秦淮儿动过手,秦淮儿摸索着他爹这个顺毛驴,平时也敢顶几句嘴:“还喝酒呢,都拿去泡药酒啦!” “你个败家丫头!”老秦吹胡子瞪眼,伸手指着她无计可施。 “爹您息怒,息怒。”秦淮儿手里飞快包着药,突然想起了压轴的保命符,“今儿是娘的祭日啊,有酒都给她留着了,您别怪我怨我,她疼我呢!” 说完就撒丫子跑!秦淮儿边跑边喊:“等我送药回来,我陪您去看娘啊!” 这一整天秦淮儿就没闲着,秦淮儿并未见过“娘”,一想到自己无父无母,气氛到了她也跟着老秦抹眼泪,整得自己也是身心俱疲。好在下午缓过神来,一想到要去书院接秦川儿,心里又存了期待的事。 上学的事不能在节骨眼上告诉老秦,好在今日他也没再问秦川儿在哪,秦淮儿想着等过个几天几月生米煮成稀饭,老秦反对也没法子了。 这是原先秦淮儿的打算,这秦淮儿也打算帮到底。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去书院换药! 秦淮儿一进书院腿都软了,也没做亏心事啊!院里依然空空荡荡没人在,她四处望望,感觉隐约听到了读书声。 没一会儿,正前屋子里又跑出来个小姑娘,和秦淮儿今早见的是同一个。秦淮儿觉得她在书院是个小向导,专门接待外来的陌生人的。 她在秦淮儿面前歪歪头,像是在问有何贵干。 “小妹妹,我来接我弟弟下学。”秦淮儿弯下腰,笑着问:“他们还没下课吗?” 小姑娘点点头,紧接侧过身,是想让秦淮儿跟她去里面等。 秦淮儿听话地往里去,书院的前堂大方整洁,装饰浑然全是木色,空气里都似飘着书香,“你给夫子的药包放哪里了,前头发现少了味药材,如今来换药。” 小姑娘指了指不远的药包,随后哒哒地跑到一边看自己的书。秦淮儿顺着她看去,只见她面前的桌上,正摆着那几副未拆的药包。 秦淮儿无声地走到桌旁,想将药包悄悄换了。 她手还没伸出去,屋里却有人先出来。陆半云见到秦淮儿并不惊讶,柔和一笑道:“川儿的姐姐来了?” 第四章 学堂风波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夫子!”秦淮儿闻声看到陆半云,手臂一哆嗦垂到身侧,她挺直腰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轻声问候:“夫子好。” 陆半云瞧着秦淮儿,对旁边看书的小姑娘道:“小语,有客人来,怎不去沏茶?”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秦淮儿下意识本想拒绝,可小姑娘早就站起来往后屋跑了,她略带歉意地笑笑:“夫子真是太客气了。” “无碍。”陆半云温柔看着叫小语的姑娘跑开,与秦淮儿解释道:“前几天刚交给她怎么泡茶,这孩子新鲜着呢,巴不得找机会多玩几次。” 夫子这是在安慰她?秦淮儿同感没方才那么紧张,边低首抬目偷看着陆半云,边夸赞道:“小语姑娘很乖巧呢。” 陆半云微笑算是默认了,他示意让秦淮儿坐下,“秦姑娘坐着等吧,学生们下课还要一阵子。” “没关系的,是我来早了。”秦淮儿一言一语维持着礼节,并不想让气氛冷掉,她这里听不到里面有声响,于是顺着继续夸:“想必是夫子要求的好,课堂上夫子不在,孩子们却这么安静。” 小语端着茶盘快步走来,把东西有模有样地摆在桌子上玩弄。陆半云坐到秦淮儿对面,他留意着小语的动作,笑着和秦淮儿说明原因:“学生们正在背书,自然安静。” 他轻飘飘加了句:“谁背不过,可是不准回家吃饭的。” “啊?”秦淮儿正接过小语递来的茶杯,听陆半云这么一说,突然回想到被“全文背诵”支配的恐惧。 “夫子当真是……要求严格,是位好老师。”秦淮儿词汇有限,夸得实在没词儿了,干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前的教育模式放到她那时候也有相同之处嘛,她笑时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到了手指。 只听陆半云一声低和:“小心!” 嗯?秦淮儿平稳地把茶杯放好,心里疑惑,夫子怎么知道自己烫到了?她抬头看到陆半云担忧的神色,不禁呼吸一滞心中感想,怎么夫子蹙眉也这么好看! 这是她见过,夫子除了客套微笑外的第二幅神情。秦淮儿回过神,摇摇手露出完好无损的指头,大方笑道:“没事的没事的,夫子不必放在心上。” 秦淮儿还是第一次瞧自己这双手,常年的劳作,手上早已起了茧子,触觉自然不如白白嫩嫩的手来的敏感。她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又见陆半云转头嘱咐小语道:“倒茶太满,不妥。” 这夫子还真严格啊,感觉多细小的事都逃不过他眼睛。秦淮儿也尝不出茶秦好坏,只感觉香香的比药味好闻,她伸伸脖子看着方才夫子出来的位置,还不见秦川儿的影子。 “对了,那日你交予小语的药还请拿回去,无功不受禄。”陆半云指了指放在不远处的药包。 秦淮儿立马点头,这必须拿回去! 仨人相对无言地坐在一桌,小语果真对沏茶极有兴趣,看茶杯里少了一点就连忙添上,还谨记着不能添太满。秦淮儿觉得这小姑娘简直可爱,也一杯杯喝着照顾她“生意”,也不知道到了第几杯,里屋的孩子们才陆续出来。 孩子们年纪不一,看上去有大有小,他们与陆半云礼貌告别,有几个还友好地与小语打招呼。秦淮儿不太好意思再坐着,于是站到一边去等秦川儿。 “阿姐!”秦川一出屋子就看到秦淮儿,激动地叫了一声。秦淮儿满脸是笑地等他过来,没想到他跑的太快,一不留意竟撞着了前面学生! 秦川急忙停下来扶他一把,那孩子踉跄着站稳,死死盯着秦川。小孩子最怕的就是疼,秦淮儿轻叹一声,也小跑过去想要安抚安抚他。 她刚蹲下身还没开口,那男孩忽然嗷一嗓子哭出声来! “小弟弟,哪里伤着了?”秦淮儿拉住他的手,眼神示意秦川儿赶紧道歉,忙真诚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哪来的毛孩子!”女人的尖叫让秦淮儿后颈一凉,她半跪着朝门口看,方才喊话的女子正气势汹汹过来。男孩哭声见小,她却一把将秦淮儿推开,也没去哄她家孩子,倒是指着秦川儿就开骂:“不长眼啊!乡下人真没教养!” 秦淮儿被推倒在地,正发懵着,秦川儿抱着她胳膊和男孩道歉:“真的对不起,撞到你是我不好。”他再看向对面女人,一字字认真道:“你推了我阿姐,也要向她道歉的。” “道歉?”女人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将没一点眼泪的男孩揽到怀里,龇牙咧嘴道:“你个杂种伤了我家小少爷,还敢让我道歉!” “川儿。”秦淮儿感觉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她握住他发抖的小手,轻轻摇头示意别再和那女的扛,眼前的男孩穿着崭新,女人像是他保姆样,若她是个碰瓷的,多费口舌浪费银子不说,秦川儿再来上学万一被欺负,那可怎么是好。 “大娘,这事是我弟弟不好。”秦淮儿纠结着措辞没工夫起身,忽感身边有人扶她,她转脸一看,竟是陆半云! 陆半云对上她眼神,并没有没松手,他笑容丝毫浅了些,淡淡与秦淮儿道:“起来再说。” “哦,好呢。”秦淮儿借力站起来,拍拍手掌的灰,将秦川儿护在身后。那女人见到书院夫子,气焰不减,大有一副要陆半云来评理的样子。 “你看看我们家少爷都吓成什么了!”男孩明明没什么事,在她眼里就成了受惊的小耗子,秦淮儿心想,他哆嗦也是你吼的,撞可撞不来。 好在秦川经过爹的历练,并不怕这种撒泼女人,他只是要为阿姐抱不平。秦淮儿没抓着一点插话的空隙,一屋子人听那女人嚎:“野孩子没人管啊!来上书院有何用处!到头来还不是个草包!” “没娘养的家伙。”男孩添油加醋,小声嘟囔。 秦川儿瞬间瞪大眼睛,冲到男孩面前厉声问:“你说什么?” “川儿!”秦淮儿拉过他手,秦川儿却一动不动。 秦淮儿不知是男孩是怎么得知秦川儿没娘的,是歪打正着还是小孩子们聊天透露的,可不管怎样,这句话无疑是戳到了秦川儿的痛处,要不是她在场,秦川儿这个年纪,被气得冲动说不定就动手了。 “没娘怎么了?”秦淮儿扶住秦川肩膀,秦川儿忍着憋屈的小嘴,“我有姐姐。” 秦淮儿一听,心下一暖。她来这个陌生的环境,想来也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谁想伤害秦川儿,那是谁都不行的,她站在秦川儿前头,将他护在身后,“原以为应该给这小弟弟开些消肿化瘀的药水抹抹,现在看起来他更需要外敷里用干燥剂吸吸脑子里的水。”秦淮儿又道:“我弟弟第一天来书院或是不懂规矩,我们会虚心学,错的地方更会及时改正,可看您家少爷来了有多长时间,堂堂男子汉还趴乳母身上装哭,欺负同学没娘,甚至不将夫子看在眼里,难不成为了吵架连尊师重道都忘了?” 陆半云配合地仰了仰脸,心里却是一惊,一个小姑娘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说得字字在理,若不是碍于身份,他倒是想鼓掌叫好。 第五章 做媒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还有您啊大娘,我今天不想骂人所以不骂你。”秦淮儿居高直视女人的小眼,“老大不小了不给少爷做榜样还教他碰瓷儿,我给你讲,我学医的,说你有病就是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简直一活生生更年期提前!” 秦淮儿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大步走到桌前,伸手拿过送错的药包,双手递给女人道:“这是特配的药,专治您这种月事不调情绪不稳内分泌紊乱的中老年妇女。” 那女人虽听不太懂,但也猜着秦淮儿在变着法骂她呢,她含了口痰去呸秦淮儿,秦淮儿眼疾手快拿药包挡了,顺手给她连痰带药的糊在怀里衣服上,男孩见状拼命躲开,那女的一个人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药钱我就不收了,全当孝敬给您老,祝您命堪黄连寿比昙花。”秦淮儿又瞥到男孩,撂下脾气温柔道:“小弟弟,有任何不舒服赶紧给姐姐说,过了这村没这店儿,撞出脑震荡都没关系,姐姐给你治!” “夫子收了学费不能赶您家少爷,但绝对可以赶大娘您。”秦淮儿也不想让陆半云尴尬,毕竟俩孩子都有错,他不能得罪人,可她没关系啊,说痛快了拉倒,“要是让您家主人知道,因为您撒泼使得少爷失了书学堂上学,我看您该怎么着。” 秦淮儿长舒一口气,背着手站好,完全没了方才怼人的狠劲,倒像是个受了欺负的小姑娘。 男孩受不住了,像是觉得自家下人丢脸,硬撑着怨气朝陆半云问别,不理他保姆就往外走,那女的见少爷不高兴,可顾不上别人,揣着黄纸药包就往外赶。眼瞅着俩大活宝走干净了,秦淮儿霎时感到了空气的清新。 “夫子,我知错了。”秦川儿反应回来,向陆半云低头认错,陆半云说了声“无碍”,秦川儿自觉地重新回到秦淮儿身后。 这倒是一点都不像刚刚那骂人都不带岔气的小姑娘,陆半云还沉静在前头,对于秦淮儿的转变倒是有些不适应。 陆半云看看秦川,语重心长道:“不能因为年纪小,就一切靠着家里大人。”他再看看秦淮儿,继续对秦川说:“你是要保护你阿姐的。” “是!”秦川儿回道。 秦淮儿笑笑,从怀里拿出原本的药,对陆半云道:“让夫子笑话了,今早上走得急,药给拿错了,这才是给夫子护嗓子的。” 陆半云原本想要推脱,瞧了眼姑娘因为吵架涨红的脸,想也没想就接了过来,待等他看着手里的药包,也不好意思还回去了。 秦淮儿想想,又补充道:“给那大娘的是好药,对症的,我爹亲手抓的,夫子放心,不害人的。” “秦姑娘聪慧。”陆半云恢复笑容,与秦淮儿道:“秦川儿也是,只是一个姑娘说话还是得委婉一点。” 秦淮儿暗暗吐了吐舌头,刚刚的话语是有些过激了,只是实在忍不住,她点头哈腰道:“多谢夫子教导,若无别事,我们也先走了。” “还请留步,”陆半云有些犹豫,但还是把话问出口:“敢问秦姑娘芳名?” 秦淮儿一愣,秦川儿在后面抢答:“我姐姐名叫秦淮儿。” 陆半云又问:“哪个字?” 秦淮儿脸一红,脑子也不转了,他一个夫子问学生姐姐的名字作甚?。 见秦淮儿愣着,陆半云回过神来才发现怎的就张口就问姑娘名字,于是又道:“想着几日后有病症也好去姑娘的医馆。” 还有人提前感知自己生病的,秦淮儿掩嘴笑出声,随即明朗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的淮,而我家医馆这路我也说不清,那就几日后让川儿带你前去。” 橘生淮南则为橘,此句出自《晏子春秋》,看看秦川儿十岁才有求学的机会,这小姑娘左不过十五六岁,能说出这句话的,可不是简简单单只会识文断字的。 秦淮儿拉着弟弟走远了,陆半云还瞧着门外若有所思。 “公子,他们走远了。”小语歪着头儿,好心提醒陆半云,她总觉得今日公子颇有些不对头。 陆半云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秦淮儿接了秦川儿就往医馆方向奔去,果然一进医馆的大门就听到老秦大咧咧的声音;“你还晓得回来,这看诊的病人都排到门口了。”老秦又把眼神瞥向秦川儿,“还不进去帮忙捣药,这一日都不知道滚哪里去了。” 秦川儿瞧着这眼神,立马缩到了秦淮儿身后,这上了一日的学,回家也定是有作业温习今日所学的,秦淮儿刚想阻止,只见秦川儿甚是乖巧的慢慢走向药柜,拿着药杵捣啊捣的。 自此老秦教会了秦淮儿看诊,也很少给人看诊了,只有忙不过来会偶有帮忙,平日里酒坛子不离手,可即便是这样,喝醉了酒去诊脉,也从未错诊过,可见他医术还是极好的。 一见女儿回来,老秦赶紧腾地方,随后拿着酒坛子去后头配药了。 “这位大娘请坐。”秦淮儿刚坐下就给眼前的大娘的看诊。 “小秦大夫今年也过及笄了吧。”大娘上下打量着秦淮儿,眉眼带笑,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可顾客都是上帝,她可甩不得脸子,将手搭在脉上道:“大娘你无碍的,开两帖药调养就好了。” 秦淮儿刚想提笔写药方,瞧着搁在砚台上的毛笔,不知如何下手,虽说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是却没有继承者这字怎写。 因为学习中医,翻看的古籍也不在少数,这简单的字她尚是能认且能写出一二,可是用这软趴趴的毛笔写出来的字可是丑得不能见人。 大娘拿着药方的手一僵,这虽说字丑了些,也好歹也是认识字的,她开口道:“我这有位公子,家中颇有些家产,父亲早已亡故,如今只留得母亲一人,只是身子不大好,前几日这公子母亲寻得我,让我给她介绍一位懂药理又懂些文墨的姑娘,我看这小秦大夫就挺合适的,你可是我们这方圆百里内唯一的女大夫。” 秦淮儿翻了翻白眼,敢情这大娘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说媒的,懂药理是真的,可这懂文墨未免有些牵强了。 大娘似乎想起一事,继续介绍道:“这公子还是为教书先生,也不过二十有三,虽说年纪大了些,可模样生得俊俏,我还拿了画像给小秦大夫看。” 说罢,大娘就想去找画像。 谁知这时喝得大醉的老秦醉醺醺的走了出来,半坛子酒“啪”一声放在了大娘的眼前,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吼道:“我女儿不嫁人,你们休想骗我的女儿去给那些个不相干的男人生孩子。” 秦淮儿的母亲死于难产,这对于老秦来说这是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他也绝不容许自己的女儿也遭这份罪。 “秦老爹你这说得未免太难听了些,难不成你想养你女儿一辈子?”大娘冷哼了一声。 “我女儿能自己养活自己,不需要我养。”老秦打了个酒嗝,猛然将凳子一踢,“淮儿,轰她走!” 第六章 川儿被退学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这老头儿八成是醉得不省人事了,疯疯癫癫的把医馆搅得人仰马翻。 秦淮儿看着原本满当当的医馆只剩下了了几人,只能强拉着老秦进里屋,“各位对不住,我阿爹酒劲上来的了。” 老秦躺在床上,抱着酒坛子不肯撒手,突然睁开眼大喊道:“救救阿月,救救阿月。” 身为医者,却是连自己的最爱之人都救不得这才是他最悲哀之处吧,秦淮儿拿开老秦手中的酒坛子,只见他突然坐起来道:“淮儿,别看为父平凶了点,可是真是不想让你吃苦,你阿娘也希望你好好的。” 听此,秦淮儿双眼酸涩,自小父母双亡,唯一的亲人便是弟弟,如今她倒觉得有个父亲是多么幸福。 老秦只是酒后糊涂之言,说罢就倒头睡去,秦淮儿替他盖好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川儿也是孩儿,以后能不能对他好点,那是阿娘拼了命生下来的,阿娘自是不希望你这般待他的。” 秦淮儿走后,老秦半醉半醒之间扯了被角盖过头顶,只留得微弱的哭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老秦这些年醉醒之间才能畅快哭出来,当晚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他的月娘痛骂不好好对待秦川儿。 这日医馆闭馆极早,秦淮儿从东街买了好些吃食给秦川儿。 “今日夫子教了什么,可有什么不懂之处?”秦淮儿手中磨着药粉,那是她研制的美白霜,打算过几日送给医馆看病的妇人。 药材之中也无珍贵药材,但凡能来医馆看病之人,虽说不是顶有钱的,但也不算家徒四壁,若是利用好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古往今来女人和小孩的钱最是好赚,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秦川儿摇头晃脑道:“今日学了《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 面前的男孩子也真是聪明,不过短短一日,倒是将半篇的《三字经》背了下来。 “明日上学的时候把这个带上,记得给你们的陆夫子。”秦淮儿将手中的药包好,递给秦淮儿。 今日看他眼底泛青,定是晚上睡不安寝,不过只是安神之药。 往后好几日,秦川儿每日都给陆半云送上一贴药,向来不收学生礼的他,却是破天荒的收了秦川儿的。 “阿姐,夫子布下了作业,要写首诗,可我不会。”秦川儿低下来,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的秦淮儿颇为心疼。 才上了几天的学的娃娃,就要写诗了?诗不会,打油诗倒是会背一首,秦淮儿眼珠子一转道:“你就按阿姐的写。” 秦川儿疑惑,阿姐还做作诗? “治病须分内外科,世间妙艺苦无多。神威罕及惟关将,圣手能医说华佗。华佗仙术比长桑,神识如窥垣一方。惆怅人亡书亦绝,后人无复见青囊。”秦淮儿背完,只见秦川儿长大的嘴巴摇头道:“这好多字我不会写。” 三国演义中华佗诗秦淮儿张口就来,看着弟弟崇拜的眼神,秦淮儿飘飘然地拿了一张纸,洋洋洒洒的写下几个丑字递给秦川儿,“拿去抄吧!” 秦川儿看着字迹,扯了扯嘴角,他阿姐会看医书自然是认识字的,可以往这字也没这般丑。 第二日,秦川儿委屈巴巴的回了医馆,一见阿姐在跟旁人看诊,也未说什么,只是将书袋子往药柜上一放,然后拿起药杵捣啊捣的。 秦淮儿略有些不解,今早还是高高新兴出了门去的,晚上就这般了? 待看诊的人走后,秦淮儿走上前去拍了拍秦川儿的小肩膀道:“是什么人惹我阿弟生气了?是不是学堂又有人欺负你了。” 秦川儿放下药杵,毕恭毕敬的站立着,好似做错了事一般,他沉默了好一会,可最终还是开口道:“阿姐,昨日你写的这首诗夫子问我是不是我写的,我不想骗夫子就说阿姐写的。” 秦淮儿脑袋瓜一热,还真是实诚的孩子,只听得秦川儿继续道:“后来,同学们就暗地里笑话我,想要石子砸我,却不幸咋中的夫子。” 我的娘呀!这是学生打架殃及老师啊! 秦淮儿重重叹了口气:“那夫子伤得可重?” 秦川儿低下头道:“额头都破了口子,流了好多血,怕是好几日都能来上课了,院长让我明日不用来了。” 说罢,伏在药柜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首诗引发的血案,还被退学了?秦淮儿狠狠拍了一下脑袋,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川儿莫哭了,阿姐这就去找你们院长。”秦淮儿安抚好秦川儿,又拖来了微醉的老秦来医馆坐堂。 老秦偷瞄了一眼火急火燎冲出去的秦淮儿,又往秦川儿方向看去,这姐弟两又闹出甚幺蛾子了。 秦淮儿一口气跑到书院,只见书院早已闭门。 无奈之下只能折返,明日送秦川儿上学去求求那院长, 秦淮儿回家后,秦川儿在屋子里温习功课,老秦却不见了踪影,过了许久才回来,将药箱子搁在桌子上,对着秦川儿使唤道:“给我拿壶酒来。” 秦川儿倒是不敢忤逆老头,只能拿酒去。 “阿爹,你刚出诊去了?”秦淮儿有些诧异,毕竟让他阿爹出诊是件极为不易之事。 老秦点了点头,从药箱拿出几瓶药道:“这几瓶药活血化瘀最是有效,你整日大大咧咧的也不怕哪里磕着碰着了。” 秦淮儿怀疑自个儿的耳朵出了问题,可是这话从老秦嘴里说出来到也无违和感,毕竟父亲都是疼女儿的,秦川儿拿酒给了老秦后,一溜烟早就无影无踪了。 第二日,旭日东升,秦淮儿也起了早,准备去负荆请罪,瞧着桌上的几瓶活血化瘀之药,就放进了她的小布袋之中。 到了书院,她找到了院长,那院长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长相温文尔雅,也不像她想象之中的那般年老。 “昨日之事,是我这个做阿姐的错,怪不得我川儿,还请院长收回将川儿赶出学院之话。”秦淮儿咬了咬,又道:“陆夫子所受之伤,我愿意赔偿银两。” 家里穷得都凑不齐书费了,哪里还有钱赔偿,但是只要秦川儿可以重回书院,辛苦点也罢了。 “陆夫子所受的伤,也不是你们的过错,但是书院礼教不可废。”院长沉吟片刻,“但是念及初犯,昨日惩罚也过重了。” 秦淮儿额上起了一层汗,这是原谅他们的过失了? 还没等秦淮儿开口,院长又道:“听说秦姑娘家中是开医馆的,不知可否到书院上几堂课,给学生们上些简单的药理,你也晓得这几日陆夫子得养病。” 这……没有教师资格证还能上岗的?虽然只是几堂课而已,可家里头那医馆可怎的好,若是让老秦晓得了,这不得追杀她到书院。 见秦淮儿犹豫:“若是姑娘能来,秦川儿可继续来学堂上学,姑娘的教课费一日三两银子可好?” “三……三两,这怎的好意思。”秦淮儿震惊,也未细想,只是点头道:“那也行啊!” “这两瓶伤药是我爹给我的,虽说他这人……”这外人面前将她阿爹坏话有失风范了,她稍变脸色,笑得眉眼弯弯继续。 “秦老先生的药自然都是顶好的,只是想送药便你自己去,我可不承你这个人情。”院长轻声说着,有那么一瞬间秦淮儿好似瞧见了记忆深处的一个人影。 那是之前秦淮儿的记忆? 不过他的话里头似乎有点不对劲,“你认识我爹?”此话一出,秦淮儿有点后悔了。 十年前,老秦还是意气奋发,还没死老婆,这医术可是十里八乡公认的好。 “识得,他的医术天下无人能及。”院长垂下眼眸,似在叹息。 莫不是此人是她爹的忠实铁粉,那老头医术是没话说,可这第一倒是夸大其词了,不然秦淮儿的娘怎会死于难产,可也不敢在书院院长面前诋毁他爹。 就算是她爹也不行的,她只能赔笑,客气道:“哪里,哪里。” “半云就在后院的青渊阁,你若来书院上课想必很多不懂,可以去问半云。”院长指了指西边的屋子。 第七章 呼呼就不痛了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青渊阁是这里? 秦淮儿七拐八绕的寻了许久也终于瞧见了“青渊阁”三个字了,刚想敲门可又缩回了手,转念一思忖,这说得第一句话该如何开口。 门“咿呀”一声推开,那个唤作小语的小姑阿推开门,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张望了一会开口道:“是秦川儿的阿姐?” 小姑娘见秦淮儿来了,将门打开:“姐姐是来寻夫子?” 秦淮儿一闪而过千百种措辞,却也不知如何开口,只从布袋中掏出一瓶药,“送药!” “是秦姑娘来了?”只见一个头缠白纱布的男子从里屋走出来,头上的纱布还渗着殷红的血,脸色也颇为憔悴,看来伤得真是重了。 看来老师也是个危险的活计。 “陆夫子,您慢点走。”秦淮儿一急,三步并作两步,走在了陆半云的前头,未细想就扶住了她。 秦淮儿并未觉得哪里不妥,陆半云活像见了鬼一般甩开了他的手,随后酸不溜丢的甩下一句“不妥。” 这可把秦淮儿整糊涂了,可也只能任由着他步子虚浮的进了里屋。 “昨日那首诗是姑娘所作?”陆半云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心中疑虑。 秦淮儿抿唇,不知当如何说,尴尬笑道:“不是。” “那是何人?”陆半云一手扶着额头,一手还想着倒杯茶给秦淮儿。 秦淮儿受宠若惊,怎的能让一个受伤之人给她倒茶,继续尴尬笑着:“大概是罗贯中?” 那是何人?倒是从未听过,陆半云半信半疑的将茶递给秦淮儿,她心虚的接过茶。 “秦川儿还小,又极为聪明,要正确教导才是。”陆半云婉转言语,秦淮儿听出是何意了,她淡然回道:“川儿入学不过几日,夫子便让他作诗,也未免过于为难他了。” 秦淮儿倒是把这口锅推得干干净净,陆半云顿时语塞,也不知如何言语说教了,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撑着脑袋坐在了椅子上。 八成是被她气得头疼了,秦淮儿手里的药放在了陆半云眼前,看着伤口处道:“夫子,你渗血了,不如给你换药吧!” 说着,就从布袋之中拿出一卷纱布和剪刀。 今日来此处,她可是带足了东西的。 陆半云也未推脱,秦淮儿轻轻的拆下纱布,一道两指宽的伤口出现在她眼前,伤口已然缝合,怕是日后会留下疤,倒是可惜这张俊俏的脸了。 不过这歪歪扭扭的缝合技术,倒像是她爹的手笔,难不成昨日他爹是来此出诊了? 若是砸到秦川儿那孩子的额头上,当场毙命都极有可能,她沉着气,将药粉撒了上去。 “嘶——”陆半云强忍着痛,只能紧抓着的杯子,看着这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 秦淮儿鬼使神差的凑上去轻轻呼气,“呼呼就不痛了哦!” 哎,待回过神来的秦淮儿老脸一红,这是把他当小孩了?她低眼看着陆半云,似乎脸上也有几分红晕。 “这般不妥。”陆半云甚是艰难的微微抬头看向秦淮儿。 秦淮儿的脸皮是厚惯了的,想笑却不敢笑,正色道:“陆夫子不必介意,你在我眼中与一般病人无二,我给旁人看诊之时,看过许多不该看的,摸过许多不该摸的,倒也无人跟我说一句不妥。” 替他包扎好后,秦淮儿发现换掉的纱布和她手中的纱布几乎一模一样,这是老秦特制的纱布。 老秦昨日真的来过这里?秦淮儿虽有疑惑,可也很快想明白了,比较这方圆几里地,最近的医馆便是她家的,出了甚事不是找她就是找她爹。 此刻,她有些后悔昨日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姑娘诗作的好,可是这字倒是有待加强。”秦淮儿停下了手,满是惊讶的盯着陆半云。 这家伙怎会晓得她字丑?她转头之时,瞧见了旁处的书桌上正放着她给秦川儿的“大作”了。 想来是秦川儿那个叛徒了,承认归承认,为什么把这么丑的字给旁人看,回去有他好果子吃的,她暗暗嘀咕道:“我觉得挺好的。” 声音虽轻,但陆半云听得真切,温润的眸子含着笑意。 “不过若不是陆夫子,受伤的便是川儿了,我代川儿说一句谢谢。”古代应该最重礼数,秦淮儿也不晓得感谢的礼仪如何行得,只能学着电视剧里的人物,抱拳鞠躬了事。 陆半云看得一愣一愣的,瞧着女孩儿却有几分的实诚和娇憨,也不像一般的乡野村女。 “吃了姑娘几日的药,倒是睡踏实了不少,还得感谢姑娘,日后便是陆某的朋友了,喊我半云就好。”陆半云笑道。 倒是全无书生的一点迂腐酸涩之气,除了有些古板,别的倒是无甚缺点,秦淮儿也笑说道:“你让我喊你半云,自己却喊我姑娘是什么意思?” 陆半云愣了一愣,眉梢一抬道:“那喊你淮儿?” 不是不好,而是她这名字怎么喊都觉得暧昧,她挠了挠头,垂下眼眸道:“喊我小秦就好,大家都这般喊我的,” “嗯,小秦。”陆半云唤道。 “我在呢!”秦淮儿咧嘴一笑。 秦淮儿来书院教学医术,老秦一听说一日有三两银子,自然是同意的。 以往在大学暑假期间,也是教过孩子上过辅导课的,如今应该如法炮制便可,讲得还是粗浅易懂她背的滚瓜烂熟之物,只是这诺大的书院就一个教书先生也未免过于寒碜了。 要知道这里是方圆百里最最好的书院。 为什么书院要教药理,难不成真找不到代课老师了? 后来一打听才晓得,书院原本有好几个夫子,如今正赶上春闱,便一个个请辞了一两个月去参加春闱,方圆几里地的书生也都考试去了,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教额这群奶娃娃, 若是高中,便能飞黄腾达,再也不用待在这寂寂无名之地教书了。 第一堂课,闹哄哄的,看着一群富家子弟也没人愿意听她枯燥乏味的药材,她的头有些痛了,这陆半云怎么看也是个文弱书生,这群魔鬼是怎么压制住的? 书院是好书院,学生是真的狗。 第八章 解毒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书院的学生大都上京考试去了,留下来的都是一群小娃娃,虽说闹腾可也有陆半云,所以书院也无甚大事发生。 除了教一些药理,秦淮儿还教了一些自救,譬如遇到火灾、溺水、中毒,看的这些小娃娃一愣一愣的。 秦淮儿回了家中还要研究药理,毕竟现代中医和古代中医的差异实在太大了,老秦见女儿这般用功,默不作声的甩下一本古朴的医书。 “谢谢阿爹。”秦淮儿翻开一看,内容颇为深奥,勉强也能瞧懂一些。 “书院里那些小泼皮你可还能应付?”老秦坐在门槛边上,斜靠在门上,酒壶打翻在地,显然已是吃醉了酒,可对于老父亲的突然的关怀,秦淮儿应声道:“书院里有个陆夫子时常帮我,所以还能应付。” “哪个陆夫子?”老秦一听立马酒醒了大半,转头看向秦淮儿道:“就是那个被砸破头的小子?” 秦淮儿笑道:“阿爹怎晓得,难不成那日真是阿爹去看的诊?” 老秦看着倒地的酒壶,心疼扶正,冷声道:“碰巧去看了诊而已,我可不是为了秦川儿那小子。” 秦淮儿放下医书走至老秦面前,逗趣儿道:“当然不是为了川儿,你是为了赚酒钱去。” “困了,困了!”老秦摆了摆手,拿着酒壶站起身走了几步路后,突然转头道:“明日起教你针灸。” 秦淮儿眼前一亮,她在现代也学过针灸,可那技术还真的不怎样。 第二日清晨,天光破晓。 秦川儿便早早起来给阿姐做了早饭,拉扯着秦淮儿上学去了。 “阿姐莫不是忘了还要给夫子换药。”秦川儿一手提着书袋儿,一手帮秦淮儿提着药箱。 秦淮儿虽说是姐姐,可是日常的饮食起居,还是秦川儿比较自立自强一些,弟弟在前头走着,姐姐嘴上咬着包子,边走边系衣带。 到了书院,还未有一人,秦川儿将手中的药箱递给秦淮儿,“阿姐你快些,等会就上课了。” 秦淮儿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随后敲门道:“陆半云,我给你换药来了。” 开门的并不是陆半云,而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眼角长了些皱纹,可气韵天成,自有一种高贵感,让秦淮儿后退了一步。 “母亲,这是小秦,来我换药的。”屋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以及几声咳嗽声。 陆半云病了?而这眼前的妇人是他母亲? 秦淮儿抬眼看向妇人道:“陆夫人,容我进去瞧一下陆……夫子。” 陆母脸上原本的愁容化开,露出和蔼地笑来:“我听陈大娘说起过你,可是小秦大夫?” 哪个陈大娘?秦淮儿无心去理会这些人来,只是应了一声。陆半云还在卧床,帐幔垂着,里头的人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她掀起帐子。只见陆半云满脸病容,头上的纱布缠着更显得病态。 “昨日给你换药的时候还好好的,今日怎的就这般了?”秦淮儿声音略有些颤抖。 “无碍,想来是春日乍暖还寒,我身子本就弱,极是容易得风寒。”说着便咳嗽起来。 脉象奇怪,不似正常人,也不像一般得了感冒的病人,秦淮儿顿时头如大斗,她虽学艺不精,但是简单的病症按理说无甚大问题,今日怎的就把不出脉来了。 除非是什么大病,瞧着这般年轻也不至于,她沉着脸道:“你这不像风寒。” 陆半云和陆母久未说话。 “烦请陆夫人帮我知会院长,今日早上的课不能上了,我去请我阿爹,这病我看不了。”秦淮儿急吼吼的跑了出去。 书院和医馆有一段距离,秦淮儿一路狂奔至医馆,老秦还未开始给人瞧病。 “阿爹,陆半云病了,他的脉我诊不明白。”秦淮儿拉着老秦往书院赶,老秦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个死丫头,这么急作甚,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平日里是不是偷懒了,诊脉都不会了。” 秦淮儿也未说甚,只是将老秦拖着跑到了书院青渊阁中。 老秦诊着脉,神色凝重,每每意欲开口最后都闭了嘴。 “秦老先生,我儿到底得了何病?”陆夫人焦急问道。 陆半云倒是镇定得很,劝慰母亲道:“无碍的母亲,莫要担忧。” “我药箱中有银针,你依次刺入合谷穴,曲池穴,天枢穴。”老秦指了指药箱,见秦淮儿还是如木头一般的站着,白了一眼道:“昨儿喝多了酒,还未醒酒,怕是扎不准,说是要教你针灸的,送上门的练手工具你不要?” 这时秦淮儿才意识到老秦得话,当着病人和病人母亲的面儿说出这话有些不妥吧,她解释道:“陆夫人,陆夫子你们且放心。” “有你在,我放心。”陆半云温润的眼眸使得秦淮儿安心了不少。 施针的时候,陆夫人出了青渊阁为陆半云准备早膳去了。 “淮儿开始吧。”老秦取了三根银针递给秦淮儿,“穴位可都熟悉?” 秦淮儿点了点头,后抬头道:“陆半云,你脱衣服吧。” 陆半云愣了愣,俊脸红了半边,“要不还是秦老先生来施针。” 一听这话,老秦沉了脸道:“你们读书人脸皮就是薄,又不是让你全脱了,扭捏什么。” 说着就要帮陆半云解衣带子,秦淮儿先一步抓住了老秦得手,随后转头看向陆半云道:“医者眼中,万物如是。” 陆半云听此,解了衣带,脱了上半身的衣物。 倒是读书人的应有的样子,皮子比姑娘还要白嫩一些,只是读书人怎会有如此致命的伤,就在左胸有一道两指宽的疤痕,像是……正当秦淮儿左思右想不明白之时,老秦在一旁道:“你盯着人家身子作甚,还不快些,你是想让陆夫子被你盯的羞愧至死吗?” 秦淮儿和陆半云皆被老这语出惊人之话怔得说不出话来。 合谷穴,曲池穴,天枢穴依次而下,秦淮儿手稳得很,也未出现偏差,只是秦淮儿心中疑虑,这三个穴位也不是治疗风寒之症,倒像是解毒的穴位。 果不其然,三针下去,风半云呕出了一小口黑血。 “我开了方子,按时吃药,配以每日施针,不出半月定然解毒,只是身子若要恢复如初须得调养个一两年。”老秦将药方递给秦淮儿道:“你自己去配药,我得去补眠了,大清早的可折腾死我了。” 老秦提着药箱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清渊阁。 凭借着秦淮儿看过无数古装电视剧,她已然脑补出了无数剧情,虽是无暇窥探旁人的隐私,但瞧着实属不忍,于是便脱口而出道:“陆半云,你一个教书先生,到底是得罪了谁?” “我母亲原是大户人家的妾,主母无子,怕我和母亲争夺家产,于是对我既是下毒又是刺杀,母亲为了保护我,才来到此处,此毒伴我年岁已久,今日多谢你们。”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说得人情绪毫无波澜,听得人却是悲从中来,红了眼眶。 “你放心,日后有我在,那些人可伤不了你。”秦淮儿笑了笑,眉眼弯弯,如一轮新月温润着眼前之人的心。 第九章 陆半云的妹妹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如此隐私之事,陆半云也告知了个透彻,想来是真心把秦淮儿当朋友的,对于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定是要好好保护他,虽然也无甚本事,但他可以尽心医治他。 秦淮儿对于学习医术也颇为上进,陆半云的毒解了大半,对于秦淮儿这个大功臣,陆夫人每次见她都是眉开眼笑,一有糕点吃食就往秦淮儿和秦川儿两姐弟那儿送。 秦淮儿也回以一些草药,毕竟那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陆半云伤也好了大半,能正常教习,于是秦淮儿也回了医馆继续看诊了。 算算日子也有三日未见着陆半云了,今日便是最后一次施针之日了,今日下学有些早,原本秦淮儿想得空一些去书院,谁知陆半云牵着秦淮儿来了医馆。 医馆忙忙碌碌的,秦淮儿正在写方子,忽然头顶处传来声音道:“小秦这字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秦淮儿抬头一望,四目相望,那双耀如星子的眼眸盯着她,只觉得脸颊发烫,手中的墨汁滴落在纸上,迅速晕染开来,支支吾吾道:“不若你教我?” “好啊。”陆半云笑了笑,一口答应。 秦淮儿思忖到了什么,便道:“我可不付学费。” “自然。”陆半云眉间的笑意久散不去,秦淮儿此前从来不知这世界当真有称得起“温润如玉”四字的男子,只觉得是活在古典字词的一个陌生字眼。 “今日奶奶给了我梅花糕,阿姐也吃一块。”秦川儿从书袋中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秦淮儿。 “哪个奶奶?”秦淮儿惊讶,他何时有了奶奶,她抬头看向陆半云那处,再瞧瞧秦川儿。 她倒是突然明了,能送吃食给秦川儿的也只有陆半云的母亲了,她接过油纸包,噗嗤一笑道:“既然川儿喊你母亲一声奶奶,那我不得喊我一声叔叔。” 陆半云显然被这话噎住了,但瞧着他生生咽下“不妥”二字的模样着实可笑。 自那日之后,秦淮儿每至习字课都会坐在一旁,下了学陆半云都会拿些字帖给她临摹,久而久之她的字也练得似模似样,隐约间还有几分陆半云字的影子来。 秦淮儿的医术有了老秦的指点也渐入佳境,只是医书中大多都是文言文,其中意思也是晦涩难懂,作为一个现代人也是看天书一般,于是经常拿着医书去寻陆半云翻译。 端午临近,天气有些闷热,她卷起袖管在院中晒草药。 太阳毒辣,她额间已然发了汗,手上全是草药也挪不开手擦汗,眼瞧着汗珠就要流入眼中,只见一方帕子向他她伸来,绵软布料贴近擦了汗,随后一股清凉的风拂来。 “川儿,风扇得再大些,再给我倒杯茶喝。”秦淮儿细细挑着草药,挑完一筐后拍了拍手中的药渣,转头去接茶。 只见陆半云端着茶站在她面前,手中的扇子还在大力的摇着,背对着阳光看不清脸,她微微眯眼却见陆半云双眸含笑,甚是恭敬的将茶递到她面前,“今日川儿拿着医书来寻我,我怕他表述不清,想着还是亲自来一趟比较稳妥。” 只见他越说脸越泛红,连着说话也是结结巴巴,不知何缘故。 秦淮儿上前一步,凑近陆半云想去瞧瞧,谁知他后退一步,将头瞥至了别处。 “陆半云,你是不是也热,你扇扇你自己吧。”秦淮儿又上前一步,抽了他手中的折扇,“来,我给你扇扇。” “你能不能放下袖子。”陆半云继续撇着头。 秦淮儿噗嗤一笑,他这模样着实太可爱,使得她起了坏心,又走上前一步,将晒得有些微红的手臂横在他眼前,“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我看过你的,你瞧我也无伤大雅。” 只见陆半云踉跄的后退几步,口中喃喃“不妥”二字出了院子,只留得秦淮儿一人。 这般不经撩拨,秦淮儿将卷起的袖子放了下来,又看了眼手中的折扇,对着院外喊道:“扇子不要啦!” 谁知,陆半云又折返回来,放下手中的书册后又延迟闪烁道:“今日我还有事,便不打扰了,扇子就送小秦。” 说罢,便火急火燎的跑出了院子。 这时秦川儿漫步走来,挠了挠头道:“阿姐,他平日里在课间可是凶得很,为甚到了阿姐这里像是个怂包?” “你个孩子怎么能说自己夫子是个怂包?”秦淮儿拿出书册,正是前几日托他翻译的“药典”,书册中还夹着一张纸条,上头写着: 端午巳时,流月河畔不见不散。 像这种约人单独见面之事不像是陆半云能做出来得事,秦淮儿摇了摇头,难不成是暗恋她,一想到这儿,她心头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来。 诚然,他长得很帅,找个这般的男朋友不算辱没她,只是十五岁算不算早恋? 若是拒绝他,是否还能继续做朋友?毕竟她真的不想失去在古代的第一个朋友,也极有可能是最后一个朋友,她颇为忐忑的将纸叠得整整齐齐放入书中。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的烦心也只烦心了一盏茶时间而已。 端午制香包是习俗,可是在此地却没有,她去街上买了一些好看的布料 又拿了些艾草薄荷放入做好的香包之中。 闻之提神醒脑,又能驱蚊,简直是一举两得,她做了几个给了邻居大婶叔叔们,又给了秦川儿和老秦各一个。 只剩下两个,她将一个坠在了腰间,另一个放在了木盒,想着这几日为她翻译《药典》也着实辛苦,便拿来做谢礼再好不过。 “阿姐,我要月白色那个。”秦川儿手里捏着粉色香囊有些嫌弃,他瞧了眼木盒中的香囊,月白色的,在月光照耀像是染了一层仙气、 “那可不成,这是送你们夫子的。”秦淮儿道。 一听是送夫子的,秦川儿撇了撇嘴,道:“阿姐偏心。” 这哪里来的偏心可言,粉色难道不好看吗? 端午那日,下起了小雨,天色昏暗,街上过节之人也少了大半。 秦淮儿起得有些早,特意跟老秦请了假,从柜中翻出了前几日刚买的新衣裙,水蓝色的衣衫称得她很得体,又找邻居大婶子梳了个很是闺秀的发髻,想来陆半云会喜欢,她拿着木盒撑着伞去了流月河。 虽说她很是纠结若是风半云像她表明心迹,她该如何回应,但想来应该也是不排斥的。 当她快到之时,只见陆半云撑着伞站在河边。 秦淮儿紧握着伞柄,心里还是有些甜得,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受了异性的邀约,还是长得这般好看的人。 “表兄,你等了许久了?”撑伞走来的还有另一个女子。 面容姣好,十七八岁的模样,身着的衣裙看得出来非富即贵,她向着陆半云方向奔去,靠近后很是自然的挽起陆半云的胳膊将头靠在肩头,撒娇似的道:“真的是你,你和姑姑可还好。” 陆半云并未推开他,而是甚是宠溺地将手覆在她的发顶,柔声道:“我和母亲都很好。” 这一幕使得秦淮儿有些震惊,她未料到好像事事“不妥”的陆半云竟然可以让一个女孩子挽着手臂,任其撒娇。 所有的担忧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陆半云对她不过只是普通的朋友情谊而已,自己又怎会胡思乱想至此,只是他同时约了两人又是要作甚? “小秦,你怎么也在此处?” “陆半云,我来了。” 陆半云的语调很震惊,可秦淮儿的语气却是平静的,可当她听到陆半云这句话之时她显得有些不淡然了。 “不是你约我在此地见面?”秦淮儿从袖中拿出当日夹在书册中的字条。 陆半云接过纸。旁处的女孩也瞧着纸道:“这是我写给表兄的,怎会在你手里?” “想来是不小心夹在了《药典》之中。”陆半云一愣,他也没想到会发生今日这事,顿时觉得羞愧难当,他本想开口道歉,却见秦淮儿摆了摆手道:“是我唐突你们了,不打扰。” 这事儿的确有些尴尬,秦淮儿心里有些生气想着将陆半云锤在地上暴打一顿才解气,可又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这脸丢得不是一般大。 何时受过这般大的委屈,竟是一时没忍住,眼眶有些微红,转头就跑了。 “这小姑娘是不是喜欢表兄?”沈卿卿看着秦淮儿迅速跑开的背影顿时有些想笑,以往她觉得按着陆半云这种性子很难有姑娘喜欢,如今一看,倒是她多虑了。 沈卿卿刚想说话之时,陆半云已然丢下她这个妹妹,追姑娘去了。 第十章 端午香囊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这般的场景秦淮儿还是第一次遇到,但愿也是最后一次,这人果然不能想象力丰富。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天气也不似先前那般闷热,她没有回医馆而是打算上街卖些粽叶和糯米,当算回家包粽子吃,刚想折返就迎面撞来一人。 “姑娘对不住。” 秦淮儿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抬眼一望。 “好巧,院长。” “是小秦大夫?” 到底是做过几日的衣食父母,这断然是不能责怪的,她转了笑颜道:“院长你怎的在这里?” “你来我也能来,你这话可就怪了。”院长打趣着,看了眼秦淮儿手中的粽叶,突然眼前一亮道:“江湖救急,你救不救?” “救什么?”秦淮儿疑惑。 “今日陆半云只告了一个时辰的假,结果过了时辰还未回来,那群娃娃我可顶不住了,不然过会你教他们包粽子,对于今日也是应景。”院长显然没了法子,正头疼着却撞上了他今日的希望,自是不会放手。 秦淮儿道:“我刚瞧见陆夫子跟他表妹一块。” “他有表妹?”院子只觉得如今最顶顶重要的便是书院里的一群娃娃,别的他倒是无暇顾及了,只是喃喃道:“听他母亲说,半云是有一位从小指腹为婚的表妹。” “啪”一声,拎在手中的粽叶掉落在地上,秦淮儿只觉得心里闷闷的,但这事细细思来也并无错处。 院长迅速捡起粽叶,拉着秦淮儿道:“不够,再买一些。” 她认识院长不久,但总觉得他与这里的大都男子不大一样,换作这里的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可能拉扯着一个女子的衣袖走在大街上。 想来是急了,秦淮儿也并未细想。 两人又买了好些粽叶和糯米一起去了书院。 陆半云未追上秦淮儿,心里却有一点失落,他不知这一份到底从何而起,只是觉得他应该解释清楚。 他去了医馆,老秦正在给旁人看诊,未顾得上他。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老秦注意到了陆半云,他向来对他态度冷淡,“陆夫子又是何处不舒服了?” 陆半云先是一愣,随后恭敬有礼道:“小秦可在?” 一语出,老秦上下打量起陆半云道:“你这小子找我闺女作甚?” 大庭广众之下询问人家女儿,的确有些不妥,可他也想晓得秦淮儿在何处,于是话已然出口,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晚辈找小秦有事询问。” 老秦觉得这年轻人斯斯文文,自称晚辈,也没瞧不起他这般的穷苦人家,也慢慢软了态度道:“她今日有要事,瞧她颇为上心,想来一时半会回不来。” 颇为上心?是指那为了赴约?陆半云此刻心中百感交集,复又行了礼匆忙离去。 书院中,笑语晏晏。 秦淮儿和孩童们包了好些粽子,又挑了一首尚算好背的“端午”诗,将这群翻了天的娃娃治得服服帖帖。 院子自是笑得合不拢嘴,拿出一大锭银元宝想要感谢秦淮儿。 秦淮儿从未见过这般大的元宝,馋得她差点流口水,假意推脱了一次后便揣入兜里,并言道:“日后若是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这有钱人的快乐大抵便是无忧无虑,能解其忧愁和难事。 作为回礼,也无甚值钱的玩意,一掏袖子从中扒拉出一条香囊,跟她别在腰间的是同一款,秦川儿也有一个。 “这味道怪好闻的,是什么?”院长看着缝得丑陋的香囊很是想笑,但这味道闻之提神醒脑,不似一般浓烈的香味,他好似喜欢这味道的。 既然送不出去,那何不成人之美,也是好事一件,她笑道:“里头放着薄荷叶和艾草,对于提神驱蚊有很大的功效,院长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了。” 院长的手僵了僵,神色略有些不自然道:“你可知此为何意?” 还能有何意?秦淮儿道:“我家端午有赠香包的习俗,我还给川儿和隔壁的婶子和叔叔都做了,院长若是嫌弃我重新做个好的。” 听她这般说着,也无其他言语了,将香囊坠在自己的腰间,“日我叫陆清殊,唤我阿殊便好了,再喊几声院长我都觉得自个儿胡子花白,老态龙钟了。” “阿殊?”同样都姓陆,难不成是亲戚关系,只是两人性格迥然不同,也难推测两人的关系。 到了下学的时辰,秦淮儿牵着秦川儿出了书院,回头便能瞧见陆情殊正向她挥手作别。 秦淮儿回过头来问道:“你们的院长倒是有趣。” 秦川儿笑道:“院长不似夫子这般严厉,得了空还未陪我们玩五子棋呢?” “五子棋?”秦淮儿疑惑,这般现代的名称,古代就有了? 秦淮儿回道:“夫子教我们下棋,也从未教我们五子棋,想来是院长自创的,不过院长只会下一种棋。” 两人渐行渐远,消失在陆清殊的视线当中,又低头瞧了眼香囊。 嗯,这小姑娘有意思。 陆清殊坐在书院院子里啃粽子,只见陆半云魂不守舍的回来了。 “陆半云,舍得回来了?”陆情殊头一转,将一盘粽子向陆半云的方向推去,“虽然你不仁,我不能不义,这粽子是留给你的。” “我不吃。”陆半云淡然回应着,打算起身便回清渊阁了。 陆清殊气道:“今日若不是小秦大夫帮我,我怕是被那群孩子折磨致死了,我得扣工钱!” 陆半云似乎捕捉到了熟悉的字眼,他低头瞧了眼粽子,若有所思道:“难不成在粽子也是她包的。” “今日未来当真可惜,我不止吃了粽子,还收到了香囊。”陆清殊将香囊凑近陆半云,“你闻闻香不香?” 似有若无的草药香气加之薄荷艾草的味道,与秦淮儿身上的味道相近,陆半云盯着香囊道:“是小秦送你的?” “那是自然。”陆清殊瞧了眼陆半云的反应,之前秦淮儿帮陆半云治病解毒,两人瞧着也能瞧出一些别样的感觉来,原以为他这棵万年铁树将要开花,谁晓得那位表妹竟然来了。 秦淮儿当真是太惨了。 “我晓得了。”陆半云脑子空了半边,看了眼香囊道:“你收了她的,自是要收敛心形,切不可朝三暮四。” 陆半云的脑子似乎不大灵光,陆清殊抓了两个粽子摇了摇头道:“平日里少看那些之乎者也的玩意,把你都整傻了。” 第十一章 落水风波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秦淮儿已将今日之事忘了个彻底,将书院包的粽子尽数分给了左邻右舍。 王婶子拎着两只粽子,眉梢上带着喜色,“淮儿真是手巧,不仅医术好,心也善。” 她可不是心善,只是古代没有冰箱,若是坏了也是糟蹋了粮食,秦淮儿跟着笑了笑,将凌乱的发丝扣在耳后,努力营造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我有个侄子,跟你一般年岁,干活可卖力了,你考虑一下?”王婶子眨了眨眼,媒婆味十足。 考虑作甚?秦淮儿琢磨着王婶子话中意思,原本还未意会,却见她这神色,倒是明白了七八分。 刚想推辞,就听到她身后传来声音道:“不考虑,干活卖力有何用,可能让我闺女过上好日子。” 老秦沉着脸将秦淮儿拽着胳膊回了家中。 “那些个凡夫俗子怎配得上我闺女。”老秦颇有些生气,秦淮儿对此只能任由着他,“《药典》看完了,便看看这些,明日随我去上山采药。” 老秦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本更为古朴且破烂的书册,像是前几日压桌角的那本。 “淮儿,世上男人皆是靠不住,比如你老爹我,不如多学些,将来也好混口饭吃。”老秦面无表情的说着,秦淮儿知道,对于母亲的死他始终未能忘怀,不过他这番言辞真不像是一个古代老父亲说出来的话,就算是现代也难得见着这般的思想。 她握住老秦的手道:“阿爹放心,我们多攒些钱,等川儿考了童生,我们就换镇上开医馆,到时候阿爹就颐养天年便好,只是莫要再饮酒了。” “你倒是越发像你阿娘了。”老秦未听秦淮儿的话,抓起放在桌上的酒壶就喝,“我喝酒去了。” 秦淮儿瞧着老秦,四十未到的年纪,却两鬓斑白,苍老得像个五六十的老爷子。 来此地不过数月,可她真的好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更是把秦淮儿的亲人当做自己的亲人了。 或许她就是秦淮儿,只是魂魄去了现代二十几载,回来便有了这段记忆,亦或是平行空间的自己。 不过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这里便是她的家,她又弟弟,有父亲,还有一个未见过面但她知道很爱她的母亲,这便足够了。 她会以命相惜。 一如往常,秦淮儿会送药给陆半云,只是不像之前那般了。 秦淮儿心思敏锐,对待感情尤为理智,她承认对于陆半云她动了几日心,却也只是几日而已。 “小秦又来送药了?”陆清殊无所适事在书院里闲逛总能被秦淮儿撞上,“快下学了,带你去瞧瞧川儿。” “阿殊作为院长,无要紧事?”秦淮儿提着药箱,照例给陆半云看诊。 原说陆半云不想麻烦秦淮儿,自己上医馆便好,但奈何陆夫人给了秦淮儿诊费。 数目还不小,本着那人钱财替人看病的原则,她就这般七日来看一次诊,顺道瞧瞧秦川儿的功课。 “我就一挂名院长,能有我甚事情。”陆清殊乐得清闲,手中还拿着鱼竿儿。脚下还放着一只水桶,“你瞧我这鱼竿,还是半自动的。” 说着,他就展示了他的半自动鱼竿,她见过这个时期的鱼竿,就是普通一竹竿坠着鱼线,鱼线挂着鱼钩,而他手中的的鱼竿却有一个手摇鱼线的装置。 这改造颇为现代,她有些震惊,想来也是巧合了。 “阿殊你可真厉害!”秦淮儿竖起大拇指夸赞。 “这有什么,昨日晚上我做了梦,梦见我坐在湖边钓鱼,这鱼竿便是这般,只是那好像那玩意不是竹子做的。”陆清殊将鱼竿放在角落,想着带秦淮儿去见陆半云。 却听到身后的池子传来落水的声音。 秦淮儿和陆清殊听到声音后立马往池子跑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在水中扑棱了两下,随后就没了反应。 两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秦淮儿二话不说跳到了池中。 不会游泳的陆清殊愣怔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大喊道:“有人落水了!” 闻声而来的是一群学生和陆半云。 “刚刚有个孩子掉下去了,小秦跳下去救人了。”陆清殊急道:“有没有会游水的,下去看一看呐。” “阿姐!”秦川儿对着池面喊道,眼眶中的泪水快要涌出来了,“可是我阿姐不会游水啊!” 陆半云未细想跟着也跳进了池中。 陆清殊吓得脸色惨白,哎呀呀的叫着也实属无奈,陆半云从小体弱,即便是现下渐暖可到底是受不得冷水的。 池底水池多看不清状况,秦淮儿摸索了许久终于寻到了孩子,刚想上去之时,她惊讶的发现竟然被水草缠住了脚踝。 人能待在水底下的时间有限,且她快憋不了气了,不会今日是要把命交待在这里了吧。 老秦还会不会继续让秦川儿读书,老秦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她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 水底透进一点光亮来,正如她人生的最后希望,与此同时她好似看到了陆半云。 这是人之将死最希望看到的景象? 她拔下素银簪子,那是老秦送给她的及笄礼,她借助银簪子去挑断水草,但是越缠越多。 陆半云原本想去帮她,但是秦淮儿指了指沉在水底的小孩,情况危机之下陆半云只好先拖着小孩上去了。 “夫子,我阿姐呢!阿姐呢!”秦川儿的眼睛哭成了核桃,嘶声力竭的喊着。 “小秦可有找到?”陆清殊两眼一闭,这都是什么事儿,可如何向秦老先生交代。 陆半云未说一句话,将小孩拖上岸后,后又下了池子。 秦淮儿已将缠着的水草快要处理干净,可是她在水底下太久了,氧气不足的她已然感觉到了头晕,身子也慢慢往下沉。 她死了是不是能回现代了。 那个冰冷,没有亲朋好友的世界。 她的川儿不见了,父母也从未见过,可大抵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她认命的闭上眼,感知生命的最后一刻。 原先的位置陆半云已然不确定了,他在水底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人未见得却是先见到了秦淮儿的簪子。 就说明秦淮儿就在附近,陆半云四下张望终是寻到了她。 被拖上岸后却是气息奄奄。 秦川儿去探秦淮儿的脉息道:“阿姐怎么没脉了。” 以往在书院秦淮儿教过学生溺水救人的法子,秦川儿刚想动手,陆半云已然快一步将她抱了过去,将她半扶起,拍着她的背,希望能将咽下的水尽数吐出。 可并未又反应,他此刻别的都未想,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秦淮儿活着。 冰凉的唇触及柔软的双唇,一口接一口的气灌入。 陆清殊惊魂未定之下更显得惊慌,喊道:“大家闭眼,非礼勿视。” 孩子们也很是听话,只有秦川儿愣怔的看着。 他知道这是为了救她姐姐,可是这画面太过诡异了,那日秦淮儿教学生溺水急救之时,陆半云也在旁处,听得那叫一个面红耳赤,大声嚷嚷着“不妥”二字。 可秦淮儿却说,命比其他都重要。 如今夫子这般,好似不是先前的夫子了。 渡气和拍水之间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最后拍背之时,秦淮儿尽数将水吐了出来。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眼的却是脸色惨白的陆半云,一副就要驾鹤西去的模样好不凄惨。 “你醒了便好。”陆半云倒在秦淮儿身上。 此刻也正虚弱的秦淮儿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对着旁处的秦川儿道:“川儿,给我把这人扒拉开。” 第十二章 不必说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秦淮儿觉得陆半云身子差,却没想到是这般的差。 夜半就起了烧,陆夫人担忧陆半云,便让陆清殊去秦家寻了父女俩来看诊。 睡得迷糊的老秦哪里愿意去,陆清殊只能拉扯着披头散发的秦淮儿去了书院。 夜半时分街上除了打更的,哪里还有其他人。 “小秦大夫这般晚了,还去看诊?”打更的认得她,却不认得陆清殊,一个女儿家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大半夜的走在街上实属不雅,以往他救过他老婆子的命,这会子也不好说道人家,于是又添了一句;“要小心呐!” “多谢。”秦淮儿一时记不得这男人是谁,只是匆匆道好。 “没想到小秦名声这般大,比我这第一书院的院长还要出名,打更的都认得你。”陆清殊笑说着,手里的灯笼胡明忽暗,说不出的气氛诡异。 “你可听过人皮灯笼的故事?”秦淮儿耳边起了茧,跟这书院院长熟络以后,总觉得此人话忒多,多得有些聒噪。 一语出,陆清殊立马闭了嘴,不过也奇怪他一个男人的竟然落在了后头,一路小跑才追上了秦淮儿。 “这般急作甚,他少时也常生病,要不歇歇。”陆清殊踹着气,双手叉腰站在后头。 秦淮儿转过头来道:“发热可大可小,重则烧坏脑子,语言不能,或是变成痴儿,我出于愧疚大不了尽心医治便好了,可你书院没了一个如此全能的夫子不说,按照你们的交情定是要照顾他一辈子。”秦淮儿扯了扯嘴角,她定是不信如此言语他还能不加紧脚步,如何还能在此处悠哉游哉。 果不其然,陆清殊拉起秦淮儿的胳膊,拖拽着往书院方向奔去。 书院的青渊阁 秦淮儿到时,陆半云已然烧得不省人事,简单的物理降温已经远水解不了近渴的中药已然无用。 小语缴干帕子敷在陆半云的额头上,秦淮儿看着水盆又看了看帕子,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恍然大悟道:“酒。你们书院中可有酒。” 小语和陆夫人皆是摇了摇头,书院中向来禁酒,这般晚了哪里能寻来酒,两人虽不晓得秦淮儿要酒何用,但还是愿意相信她的。 “院长屋子里还多酒,我去拿来。”小语眼里闪烁着光芒看向陆清殊。 陆清殊猛然一震,他抬眼看向陆夫人,略有些惶恐,他缩了缩身子道:“干娘,你莫气,我这就将酒拿来。” 陆夫人已然无暇顾及陆清殊院中的酒了,也算是他逃过一劫了。 就这般上好的女儿红一坛子都倒入水盆中,陆清殊有些可惜的将瓶子倒转过来,滴了两口入得嘴中,品尝不出其中味道更觉得可惜了。 “阿殊,快来给他解了衣衫擦身子。”秦淮儿看了眼陆清殊又低头看向那盆酒,将陆半云额头上的帕子丢入了酒中,缴干后放入陆清殊的手中。 如此得暴殄天物竟是给陆半云擦身子用,他欲哭无泪的盯着那盆子被污染的酒,咽了咽口水,认命的接过帕子。 “记得帕子要勤快点换,退热用的,若是不及时可真要烧坏脑子。”秦淮儿盯看着陆清殊给陆半云擦身子。 衣衫敞开,秦淮儿竟还看着。 陆夫人一瞧,欲言又止,拉着小语出了屋子。 “你怎么还瞧着,是不是女孩子,是不是垂涎他美色。”陆清殊皱了皱眉,倒是全然不顾及秦淮儿的所想。 “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哪里有什么美色可言,而且我早就见过了。”秦淮儿总是想逞口舌之快,却没想到出口之言竟然这般的不对劲。 “倒是让小秦失望了。”陆半云半睁的眼,苍白的唇色微动,声音很轻但还是听得真切,他缓缓抬眼对上秦淮儿的双眼。 就这一瞬间,秦淮儿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她慌乱错开眼,从药箱中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几包药,“你醒了,我去煎药。” 刚跨出门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趴着门将头往后一探,淡然道:“陆清殊,记得换帕子。” “好勒,小秦大夫。”陆清殊面露微笑,待秦淮儿没了踪影,他瞧着一盆子的酒,立马转变脸色道:“陆半云,你赔我一坛女儿红。” 陆半云无力气与他争辩,陆清殊向来嗜酒如命,秦淮儿能想到这法子给他去烧,这伤得最重的怕不是他自己,而是眼前这个恶狠狠盯着他让他赔酒的陆院长了。 大半个时辰后,秦淮儿端着一碗浓稠的药汁来了,瞬间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子药味,比前头的一盆子酒还要浓烈。 “喝药!”秦淮儿将药推了推,陆半云躺着不动,也无一丝表情,就这般看向陆清殊。 过了许久,陆半云还是无喝药的动作。 莫不是烧傻了,虽说秦淮儿对于陆半云有些抵触,但今日也是救她造成,而且前头之事也是她一厢情愿所致。 这事唯一的错处便是他长得有些好看。 秦淮儿探了探他额头,因为酒得缘故,额头还有一丝的凉意,温润的手背贴近陆半云的额头之时,陆半云的眼底起了一丝的变化。 “不烧了,你怎的还躺着。”秦淮儿疑惑道。 陆清殊虽然比不得陆半云这般的聪慧才智,但论起情商来还是顶天的,他立马意会道:“许是烧了这般久吗,四肢无力。” 倒是有可能?秦淮儿端起药想要递给陆清殊。 陆情殊将帕子丢入酒盆中,“我手抖,劳烦小秦,我去将这盆子酒倒了。”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盆,飞快的走出屋子。 屋里很静,静得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秦淮儿端着药,僵在脸上的笑慢慢消失,继而展现一张愁容来,心下道:陆半云怕不是捡来的,怎的病还未好,人都不见了。 “喝药。”秦淮儿端着药碗,拿起汤勺,对着吹了吹后送到了陆半云嘴边,“不烫了。” 陆半云倒是未拒绝,喝了药。 这药比以往的药都苦一些,可在嘴里却不觉得有多苦,苍白的脸勾起唇角笑了笑:“多谢。” 此后两人未讲一句,秦淮儿喂着药,陆半云喝着药,倒也相安无事。 一碗药见底,陆半云身子也不似先前那般沉了,他抬头,清润的眸子扫过秦淮儿,“我与表妹多年未见,年少时最是亲近,我待她如妹妹一般,无儿女私情,我与他从小定有婚约不假,但也只是我母亲一句戏言,两家并未正式下聘,且表妹她也有欢喜之人。” 秦淮儿静静听他说完,可能时隔太久,该有的气都消了,该有的情也都消散了,如今膈应陆半云只是那日她出丑了。 秦淮儿起身整理着药箱,屋内又是一片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过身道:“其实你不必说这些。” 第十三章 陆母说亲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陆半云听此不再言语了。 秦淮儿出了屋子,见陆夫人和陆清殊站在外头,作为医生还是得给病人家属几句医嘱,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她道:“退热了,我过会让川儿来送药,切不可再遇寒了。” “都这般晚了,不若我让小语去收拾间客房,今晚你就住在此处,明日让小语随你一道取药?”陆夫人瞧了眼正头顶的月亮,面上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让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回家属实不大好。 可让人家姑娘留宿怕更是唐突。 书院人来人往,秦淮儿虽说是个现代人,但身处的环境毕竟是古代,这样于理不合,若是被嚼舌根的人瞧见定是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陆夫人笑了笑,也不强留秦淮儿,毕竟姑娘的名声顶重要,转头吩咐道:“小语,你去账房取十两银子给姑娘,这般晚了还来看诊,诊费自然要高些。” 陆半云此次生病多半是因为救她,若是在收取诊费,那倒是真成了见钱眼开的,推脱了数次后,陆夫人终是开口道:“我这里倒是有个提议,不知姑娘答应不答应。” 秦淮儿下文,也不知陆夫人能有甚提议。 “早前听闻秦老先生有个女儿,医术也是极好,半云自小体弱多病,若是能寻个医术好的姑娘兴趣能将身子养得好些。”陆夫人双目含笑,紧盯着秦淮儿,说着还颇为激动地握住了她的双手。 殷切的目光落在秦淮儿身子上,让她十分不自在,“陆夫子若是病了,可来医馆唤我,不出意外,我未来四五十年应该都在。” 古人寿命虽短,可她也懂些养生,若是不得大病,活至六十来岁应该也不是大问题。 陆清殊到是个明白人,一开口就知陆夫人的意思了,憋着笑道:“干娘,你这么说她不明白,再直白一些?” 陆夫人略略尴尬一笑,秦淮儿缩回手,她隐约觉得这提议有些不大好说? “我觉得你与我儿也是有缘的,不如……不如……”陆夫人也是第一次给自己的儿子说亲,不知如何开口,求救似的看向陆清殊。 秦淮儿亦是云里雾里,睁大着双眼,压下突如其来的倦意。 “不如嫁过来,免得两头跑。”陆清殊单刀直入,陆夫人瞪了一眼干儿子,继而换了柔和的神色看向秦淮儿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真心实意希望你能成我儿媳。” 秦淮儿差点拿不稳药箱,刚才倦意瞬间消失,脑中清醒了不少,不管陆夫人是否是真心还是假意,私心里确实希望有个随叫随到的大夫,最好是能贴身跟着。 “我是个没福气的,我自小出生阿爹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有克夫之命,陆夫子身子这般弱,怕是……”秦淮儿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眼冒泪花。 这般的贵夫人直接来求亲,定是不能直接驳了她的面子,秦川儿还在书院里读书,若是闹得不愉快,她可哪里去寻比得上这家书院的,于是她随意扯了个谎。 陆夫人也早有她的八字,心中也通透,也不点破。 “我这里也有个提议。”秦淮儿见陆夫人的脸色依旧,于是厚着脸皮继续道:“陆夫子日后娶了夫人,我愿意教她医术,岂不两全其美。” 忽然,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陆清殊叹了叹气道:“我去瞧瞧发生了何事。” 秦淮儿见场面混乱,趁此离了书院。 回了医馆已然鱼肚破白,微弱的亮光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水墨画里,弥漫着好闻的草药香。 她将今日要送去的药迅速包好,塞入秦川儿的书袋中。 一早,秦川儿就将药送去了陆半云那儿,他时常觉得他姐姐的病人是不是只有陆夫子一个人,十天去学院,有九日都要送药。 傍晚,秦川儿回来了,有些闷闷不乐。 “今日换了个夫子,是个老夫子。”秦淮儿嘟囔着嘴说道。 想来也是,陆半云如今病了,应该再寻个夫子,她安慰道:“等夫子身体好了,就能回来了。” “可我听院长说,陆夫子回家养病去了,那些上京的夫子也都回来了,陆夫子就干脆请辞了。”秦川儿打开书袋,从里翻出一卷纸道:“这是今日遇到陆夫子,他让我给你的。” 秦淮儿打开一看,是《药典》的各种注释解说,她有些想哭,鼻头算算的,可她忍住了,喃喃道:“你可真是个呆子,我早就不看《药典》了。” 虽然她不看《药典》了,可是她现如今手上有一本《太素九针》,这本书比《药典》更为天书。 “你知道陆夫子家在何处?”秦淮儿问。 秦川儿摇了摇头。 此后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她每日都接秦川儿上下学,可再也没有熟悉的陆夫子了。 她一直随身携带着《太素九针》,这是她给自己的理由,其实这里面的内容她早就会了。 陆清殊每每见到了秦淮儿,总是客客气气,但从来不是陆半云的状况。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身着红色喜袍,云髻高耸,内心欢喜的坐在喜床上。珠帘影动,推门而入的男子也身着喜袍,面如冠玉,红烛摇曳之下光影流转,道不尽的旖旎气氛。 忽然男子口吐鲜血,她在梦中哭着喊着都无济于事。 梦中的她哭累了,就惊醒了,额上出了冷汗,手心之处也尽是汗,她回忆了一番梦中新郎的面貌。 竟然是陆半云。 疯了,她定是疯了,心跳不止的她掐着脉。 她的心乱了。 起身给自己配了一副安神药,大半夜的生子炉子去煎药。 冬夜已是格外的凉了,飘着小雪花,炉子的热度还有些用,只是用处不大。 自那日之后,秦淮儿得了风寒,一日三碗药的被老秦灌着,想着年关将近,便将医馆停了,也好让姐弟俩安安心心过个年。 可是在外人口中,秦淮儿被传出了得了不治之症,他爹把医馆都关了。 数九寒天,学院也不授课。 陆清殊扛着包袱也回了陆家,两人闲暇之时便会下棋消磨时光。 “今年你表妹会不会过来?”陆清殊关切问道:“前次来竟是来了此地也不来寻我,此事还是小秦告知我的。” “此事我不知,她想来便来了。”陆半云手执黑子放入棋盘之中,落子后不由得抬眼望向陆清殊道:“川儿可有进步?” 陆清殊跟着落下一子,嘴角微微上扬道:“我猜,你还想问川儿的姐姐?” 第十四章 掉进山沟沟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陆半云落子迟疑,陆清殊看在眼里,见他未反驳继续说道:“秦川儿虽入学晚了些,但极为聪慧,陈老夫子甚喜欢他,已经推了他明年的童生试,至于他阿姐也时常来书院给学子们看病,读书人只晓得女子都是养在深闺绣花鸟的,却是未见过这般女子,自是与众不同,她每来一次书院,便能收获满满一药箱的情书。” “学院是何地方,岂容他们胡来。”陆半云鲜少发怒,但听了此番话却有了怒意,他缓了缓心绪道:“我病得养得也差不多了,明年开春我就回去,川儿这孩子是我启蒙,自是该我亲自送他去童生试。” 陆清殊没好气的笑道:“你才教了他三个月,陈老夫子可是教了他半年之久,这会你想抢人了?” “有何不妥?”陆半云落下黑子子,吃了一大片白子,陆清殊无奈摆摆笑道:“书院是你家开得,我自是不能说什么,可是可怜这挂名院长。” “跟你下棋还不如跟小语下。”陆半云摇头看着陆清殊清奇的棋风,又落下一子。 “我这就完了?”陆清殊左看右看了许久,终是认命道:“不如跟我下一盘五子棋,我保证好好下。” 陆半云将黑白棋放回了原位,他才不下这般画风奇特的棋法,他指了指远处道:“小语在母亲那儿,你找小语,她定是高兴与你下。” 小语年岁不大,陆夫人是将她当女儿一般养着,得了空也会让学些琴棋书画之类。 “你可不知,这小秦极为喜欢跟我下五子棋。”陆清殊只是不想跟小女娃一块下棋,下输了还得哭着喊着,她是干娘的心肝宝贝,他可不是,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苦命院长。 小秦这名号以往就很好用,陆清殊斜着身子偷瞄着陆半云的接来下该如何,大抵是求着他跟他一块下棋,可是陆半云的思维跟旁人不大一样,等了许久未有反应。 “是不是拿去年借你的墨翠棋子下的五子棋?”陆半云问道。 陆清殊坐正了身子,深感不妙,他转了转眼珠子想要趁早走人,却被陆半云叫住了。 陆半云将整理好的两盒棋子递给陆清殊,“这个给你,墨翠还回来。” 语调清冷又带着一点酸劲儿,陆清殊捧着棋子想笑却又不敢笑,点了点头一溜烟没了人影。 陆半云低头看向棋盘,纵横交错的线条像是要蜿进他的心间,不知怎的刚刚有那么一刻不只是羡慕还是嫉妒起陆清殊来,他可以跟他执棋对弈,可他只能对着将自己封闭起来。 那日他在屋内听到了她的拒绝之言,激动之余打翻了药碗,可是当碗落地破碎之时,看着碎片,他好像对于秦淮儿的拒绝有些高兴。 毕竟他这身份算不得良配,且横在他面前之路从来不是一条康庄大道,且不说他身子羸弱,多活几年也是上天恩赐,他这般的人当真配不上。 若秦淮儿对他无心,也挺好的。 “刚有人来报,书院中有好几人发了高烧,一人怕是不行了。”陆清殊突然折返而来。 正在自个儿与自个儿的对弈的陆半云听此,心惊了一下。年关将近,书院也停了学,但一些学子离家较远,也暂住在书院中。 “为何会如此?”若是一人也就罢了,怎会有好几人,他前不久听闻镇里好几户人家得了风寒,高烧久久不见好,只怕不是巧合。 “阿殊你去书院,我请秦老先生和小秦,”陆半云首先能想到的便是秦家医馆,毕竟方圆百里医馆不多,医术好的只此一家。 陆清殊出了陆府,往书院赶出。 陆府与秦家医馆隔得有些远,陆半云找人驾了马车前去。 医馆未开张,秦淮儿的风寒也好了大半,她将攒了快一年的银子翻了出来,一两一两的数着心里自是无比满足,她研制的美白护肤粉赚了个盆满钵,若是换镇子上去卖定是能赚更多的钱。 于是她觉得去镇上看一家铺子,正好在书院隔壁,也方便秦川儿上下学。 秦川儿这般聪明,不求考个状元,考个榜眼探花也是有希望的,到时候他就说大官儿的姐姐,说不准还能进宫混口皇家饭,考个太医。 这个朝代可还没有一个女太医。 秦淮儿数了许久,可是还差个百来两银子。 如今这年头银钱难赚,看着日头尚可,她拿了一件棉袄穿上,提起药筐对着屋里喊道:“我去采药,给我留晚饭!” 闻声跑出来的老秦,看着远去的秦淮儿,叹了口气有些心疼道:“你风寒还未全好,这般急作甚?” 冬日霜雪,可能地处偏南,雪下的不大,即便是落了雪,暖阳一照,雪水也化得无影无踪。 可这山中寒凉,雪水还未全化,覆下雪下的草药可比平日里难得,她拿着铲子细细挖着收获也颇丰,等她有些闲钱,定是要买一块地种植草药,日后再也不用这般辛苦的上山采药了。 普通草药可寻,可是总也有没有的草药,医术进步了,这草药也得跟得上。 走了许久也挖了许久,草药也装了半筐子,正打算回去之时,她似乎瞧见了远处石壁缝中有一大颗灵芝。 她来此处采药数次却从未见过这般大的灵芝,她很是激动地跑了过去,可她手短愣是够不着。 瞧着天气渐晚,她又不想放弃,于是她心一横,掂起脚尖去够灵芝,谁知泥土松软,脚下一滑,顺势滚下来了山沟沟里。 脚腕疼得她站不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骨折了。 荒山野岭,筐中草药抖落了一地,她心疼的捡了起来,等捡完草药,再一抬头,天色渐黑。 秦淮儿脑子一抽,转了转眼看向四周。 冬日天黑极快,她双手紧紧的抓着草药筐,生怕后头出现一个不明物种。 这山上有没有狼群?有没有老虎?有没有吃人的怪物?秦淮儿已然不敢想象,闷着头暗暗发誓,若是以后不拉着老秦一起来采药,她就是猪。 天暗下来的同时,温度也同时下降,她抱紧自己松垮垮的棉衣,透骨的寒凉入得她的身体,使得她身体微微发颤,脚腕上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 破旧的后院,老秦抄了几碗菜,可天都暗了都未见秦淮儿归来,心里便有些担忧,“川儿,你去山里看看你阿姐。” 老秦对儿子向来心大,这般晚了却是让一个孩子上山寻人。 第十五章 怎么负责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陆半云到了村口,马车进不去,只能走着进去,还未到医馆门口,看到了忧心忡忡的秦川儿。 “夫子。”秦川儿微微俯身一叩拜,他心里虽急,但如今也是读书人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你阿姐和父亲可在?”陆半云扶起秦川儿,半年未见倒是长了个子。 “阿姐采药未归,我去山里寻她,夫子可在家中等我。”秦川儿自是不敢劳烦夫子,趁着天还未完全暗下来,想着赶紧入山去寻。 陆半云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又瞧了眼不远处的山林,心揪了一下道:“我去寻她,你回家,书院有好几人染了风寒,不知何原因,有个学生情况比较严重,怕是撑不住了,还有劳川儿前去唤秦老先生出诊。” 车夫从马车处下来,看着像是个斯斯文文的书生,秦川儿点了点头,两人一道去了医馆去请老秦。 陆半云踩着雪,打着灯笼进入山间,山间气候湿冷,他紧了紧身上披在身上的狐裘,因他体质偏寒,冬日也鲜少出门,又是夜间确实有些冷,得快些寻到才是,他环顾四周,也未看到熟悉的身影。 以往没了草药,秦淮儿也带着他上山采过药,所以路还记得。 秦淮儿检查了一下自个儿的脚腕,幸运的是只是脱了臼有点皮外伤,她实在太怕疼了,愣是不敢给自己接骨,她趴在山沟沟里,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破旧的棉袄早已无用,快些出去才是,小雪花飘了起来,秦淮儿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咬在嘴里,脱了鞋袜冷得都脚麻了。 不就眼一闭的事情。 说来轻巧,做起来却是极难,她握在了脚踝处。 “小秦!”陆半云在空旷的地方喊了一声,这是她常来采药的地方。 秦淮儿听得一声熟悉的喊声,以为自个儿出现了幻听,咬紧帕子,手下一用力。 疼得眼冒泪花,眼泪都从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可好在骨头按了回去。 “小秦!” “秦淮儿!” 真的有人喊她,并不是幻觉,听声音还是……陆半云? 不会是深山老林出现了能窥探人心的妖魔鬼怪,一回想起那个梦,她只觉面红耳赤,随意套了鞋袜,抓起药筐子,想要爬出去。 划破的皮肉摩擦起来还是很疼的,而且刚接回骨头还站不稳,现下爬上去实属困难,她仰头看了看。 不高,可是现下她的确不方便。 “小秦!”声音越来越近,还有踩雪的声音。 不是梦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她喊道:“陆半云,是你吗?” 陆半云听到声音,自是高兴,循着声音跑去,眼前没了路,再低头一看,正是秦淮儿,他松了口气。 雪越来越大,提灯走来的陆半云像是浑身散着光芒,更像是救世主一般出现在了秦淮儿的眼前。 秦淮儿心中没有什么英雄主义,却觉得此时的陆半云画风太过出尘,雪花落了满头,她倒是想伸手拂去,她将药筐递了上去,极为小心道:“别给我弄撒了,这些草药能卖好些银子。” 突然想起拽在手边,却没拿稳的灵芝,想是掉在这沟沟里头了。 陆半云接过草药,想要将秦淮儿拉上来时,却被她制止了,“借一下你的灯笼,我寻个灵芝,好大一棵灵芝。” “你先上来,我帮你下去寻。”陆半云继续伸着手,秦淮儿无法只能忍着痛,伸手握住陆半云的双手。 幸好,这山沟沟并不高,也就比人高一点,若是未受伤的秦淮儿定是能爬上去。 陆半云想要下去寻灵芝,却被秦淮儿扯住了衣袖,踮起略发疼的脚,两手挡在陆半云的头顶,担忧道:“灵芝我不要了,你身子不好,雪下大了,还是快些回去。” 生平第一次,一个女子为他挡雪,微弱的灯笼之下,秦淮儿的脸庞还是稍显稚嫩,圆溜溜的眼珠子干净清澈。 诚然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却是他入了他心底的美。 “嘶——”秦淮儿微微皱眉,因踮着脚,脚腕处传来疼痛,使得她一踉跄,倒在了陆半云的怀中。 而此时陆半云也环住她的腰,生怕她倒下去。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秦淮儿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脸颊也微微发烫,她迅速脱离怀抱解释道:“我……我脚腕脱臼了,刚按回了原位,还有些疼,站不稳。” “你伤哪里了,给我看看。”陆半云话一出口觉得不妥,他又不是大夫,看人家姑娘脚踝作甚,复又改了话道:“我背你下山,你拿着灯笼。” “这样不妥吧。”秦淮儿眨眨眼,曾几何时,这“不妥”二字竟然落在了她口中,显得那般有趣。 她这般也的确走不了路,只能劳烦陆半云将她背下山。 下山之时,陆半云也说明来意,秦淮儿一听,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过数日,就传染了数人,普通风寒可达不到这般的效果,秦淮儿再次询问起症状来,陆半云回答后,她开始担心起老秦来。 不多时,陆半云将她背下了山,瞧着马车也无踪迹,怕是已然走了。 “书院那边有秦老先生也是足够,既然小秦有伤在身,我送你回医馆可好?”陆半云说着话,可显然她没有听进去。 “我要去书院,老秦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我有预感书院的学生怕是都糟了病,我只是小伤而已。”秦淮儿又道:“你放我下来,我能走了,不然被村中之人瞧见可不好。” “你的伤要紧,听我话,先去医馆处理好伤再去书院。”陆半云的话向来都有一种让人听此的魔力,大抵是夫子的话都是这般,他见秦淮儿未说话,又道:“你若是怕辱了你名声,我能负责。” “怎么负责?”秦淮儿疑惑问道。 陆半云未接话,也不知该怎么接话,若是说能娶她,秦淮儿怕是会不屑一顾,万一说着不想做寡妇之类的话岂不是尴尬。 两人到了医馆,秦川儿还留着家中正在捣药。 秦川儿瞧着自己的阿姐被夫子背着,说不上来的怪异,但具体也说不上来哪里的怪异,总觉得不是一个小孩子能理解的。 第十六章 瘟疫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敷了一些止痛的草药,也算勉强能走路了,可当两人跨出门槛之时,就听到院外有人敲门。 秦川儿跑着去开门,只见一群人涌入医馆。 一瞬间整个院子都围满了病人,这些病人都有个相同的症状,像是风寒之症,整个院落都充斥着咳嗽声,几个老者口吐鲜血,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了。 秦淮儿顿感头皮发麻,她似乎预感到了十分头疼之事,“你们去里屋,不许出来。” 秦川儿和陆半云自是不肯进去,秦淮儿扯了两块白布丢给了他们,甚是平静道:“他们的病大概会传染,你们不想跟他们一样就进去,不然我还得照顾你们。” 躺在地上的病人哀嚎着,听到秦淮儿这般说,自是害怕,气息急促道:“小秦大夫,我们都不想死,救救我们。” 站在她面前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蒙上白布,秦川儿踮起脚给秦淮儿也系上了白布,“这几月我也认识一些草药了,我也可为阿姐排忧解难,夫子曾经教我要好生护着阿姐,明知前路艰险,定不能留阿姐一人。” 一番动容之话,秦淮儿颇为震惊,一直觉得她这弟弟十分乖巧,如今一看倒不像是一个孩子的乖巧。 “川儿长大了。”秦淮儿蹲下身,给他系紧白布,又从自己随手携带的药袋之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小药丸,一颗送入了秦川儿的嘴里,“你们一人一颗。” 不是灵丹妙药,不过是驱寒散邪的药丸,药材名贵只有这两粒,她身体底子要比这两人要好些。 “那你呢?”陆半云急切问道。 “我自小长在药堆里,一般的风寒对我无用。”秦淮儿又转头对着躺在地上的村民道:“大家莫慌,我会救你们的。” “可是阿姐前几日才得了风寒刚好。”秦川儿低声嘟囔着,这话被陆半云听了去,他转身到了一杯茶,将药丸丢入茶水之中。 药在水中渐渐散开,化为一杯深褐色的药茶。 秦淮儿再替他们诊脉,眉头紧锁,怕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他拿着茶盏走过去,“小秦,你喝口茶。” “我不渴。”秦淮儿自是无暇喝水,她将病人一分为二,严重的留在了左边,不严重的留在了右边。 她又报了几个药名让秦川儿抓药,又让他赶紧去煎药。 “淮儿,你将这茶喝了后我跟川儿一起煎药去,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温柔至极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一时间也不好意思推脱,她转过身握住茶杯,掀起白布抿了一口。 苦的? 再一回味,竟然是那药的味道,她忍着骂人的冲动,瞧着还只剩半杯的药,她伸手道:“剩下的你喝完,不然我要生气了。” 刚才就应该把药丸塞入他嘴里才是。 陆半云见她生气,也只能将一半的药喝了下去,并解释道:“我身子弱怕是会拖累你,可我更怕你病倒了,现在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这个呆子怎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这有文化就是不一样,秦淮儿也不想在如此情况还要陶醉于他的情话,见他也喝了剩下半杯也不打算跟他较真了。 陆半云也跟着秦川儿前去煎药。 秦淮儿拿出针灸包,打算给病重者施针压制住病体,可她也不是十分有胜算。 老人家咳嗽之时伴着大口鲜血呕出,眼前泛红,气息紊乱,若是这般下去怕是灌下去药了。 怕是没有时间了,现下能多一刻,便有机会,这么多条人命在她手中,定是不能退缩,她手起针落,扎入各处穴位,暂时稳住性命。 外头又进来一群人,像是从镇上来的,秦淮儿时常去镇上卖药,也识得一些人。 人越来越多,医馆也容纳不下这么多人,院中飘着小雪,格外寒凉,秦淮儿将屋里的能用的棉被都拿了出来给他们都盖上。 整个院子血腥味浓重,秦淮儿一个接一个针灸,双手微颤,都快要握不住针了,“小秦大夫,救救我,我不想死。” 面前之人,瞪大着双眼,抓住秦淮儿的衣袖剧烈摇晃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正在这时陆半云从她后背走来及时拉开了她,血水溅到了他衣袖间,随后看着那人依旧瞪着双眼,再也说不出话,直直地看着她,了无生机。 秦淮儿缩回探脉的手,惊魂未定的往后缩了一下,陆半云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无事,莫怕。” “他死了,我来不及救他。”秦淮人埋入他的衣袍之间,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到底是只是小姑娘,未见过这般场景,秦淮儿深呼一口气道:“你可听过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陆半云给秦淮儿译过《药典》,自然是晓得那是描绘瘟疫过后的村庄。 这怎么可能是瘟疫呢?陆半云目光如炬,抬头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一群人道:“这里人手不够,光靠一人定是不行,秦老先生去了书院,恐怕也如这里的情况一般,天寒地冻,怕是寻常人也难以招架。” 天刚破晓,院外鸡鸣阵阵,旭日东升,将昨夜屋顶的小雪都消融开来,化为水滴缓缓从屋檐留下。 病情稍有控制,但普通的药也无济于事,一夜未眠的秦淮儿还在给病人们喂药,有些病重者已然喂不进去药了。 “阿姐,药来了。”秦川儿守着药炉子也是一夜未眠。 给陆半云驾车的陆九进了医馆,也是头系白布掩住口鼻。 “书院那处怎么样?秦老先生可应付的过来?”陆半云脸色沉重,握紧袖口。 陆九为难道:“院中学生都染了病,镇上之人听闻秦老先生在书院,纷纷前去看诊,秦老先生来者不拒,目前书院已经人满为患了。” 果真如此,还未开春就遭此劫难。 “让秦老先生放心救治,那里有阿殊在我放心,你暂且别回家,捎口信回家告知母亲平安即可。”陆半云又道:“你前去告知县衙告知此地情况,务必让此地百姓莫要出门,且记得你待人接物离人远些。” 陆九一一点头。 又忙活了半日,病人也稳定许多,大多是累的睡了过去,得了片刻的喘息。 秦川儿被秦淮儿赶进了屋子睡觉。 秦淮儿和陆半云两人坐在门边也打起了瞌睡,到底是熬得太长时间了,两人迷迷糊糊睡去。 “小秦大夫,我好像要生了。” 睡梦之中,秦淮儿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喊她,当她睁眼之时愕然发现她竟然躺在陆半云的怀中睡着了,还未来得及娇羞片刻,两人皆被声音吵醒。 秦淮儿看着孕妇,再看身下的羊水,顿时头大如斗,原本以为昨晚情况已经够棘手的了,现如今来了个更棘手的。 “你会接生吗?”陆半云疑惑问。 “你觉得我会吗?”秦淮儿反问。 第十七章 接生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孕妇痛得厉害,全身缩在一起,这般的情况下,哪里寻稳婆来,就算去请又哪里敢来。 “救救我娘子。”跟她一块染病前来的丈夫苦苦哀求,因为情绪稍激动,剧烈咳嗽起来,喉间的鲜血喷涌而出。。 “半云,你将她扶进我屋里,我先给这位大哥施针。”秦淮儿拿出针灸包,在头顶的几处穴位中扎了几针,可那人还是不停的咳嗽,不多时就陷入昏迷状态。 屋里的妇人因阵痛未得片刻消停,痛呼之声一声高过一声。 生产的妇人也不能不管。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几个病症稍轻的老妇人道:“你们可有接生过。” 老妇人们皆是摇头,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一点的小妇人,看着年岁也不大,她结结巴巴道:“我给我家母猪接生过算不算?” 现下也实在找不出其他人了,秦淮儿点了点头,让其中一个老妇人帮忙烧了热水。 男人气息微弱,心跳渐止,怕是无能为力了。 “你娘子和孩子还在等你,你不能死,听到没有!”秦淮儿好怕他会像昨儿那个老者一样,她不知病因,更不知救治的办法,只能暂时压制病情,可如今暂时压制都不能了。 男人垂下手,仅存的微弱气息都不存了。 这时她才意识到古代的中医根本无法控制住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她该怎么办? “姐姐你别哭,我爷爷说女孩子哭了就不好看了。”正在迷茫之时,小女孩软糯甜腻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是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我爷爷睡着了,这个他昨晚让我送给姐姐的。” 小女孩递给了她油纸包着的糖块,又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爷爷。 秦淮儿只觉得手中的油纸包似有千金重,是昨晚来不及救治的那位老者,还未来得及处理尸体就躺在那里,她将手中的油纸包反手放入小女孩的手中。 “姐姐不吃,这个给你爷爷吃去。” “爷爷……再也不能吃了。”黑白分明的眼眸转了转,秦淮儿原本想安慰她,小女儿咧嘴笑道:“不过没关系,我叫冬止,我会煎药还会烧水。” 说罢,还是将油纸包放在了秦淮儿的手心之中,迈着腿儿去了井边帮老妇人烧水。 冬止春来,终有尽头,而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提着药箱进了屋里。 陆半云见她神色不大好,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尽力了便好,命数自有天定。” “我夫君可有事?”痛得神志不清的孕妇心里还挂念着外头的丈夫。 秦淮儿欲言又止,眼前全是那男人死前的样子,身子不住的颤抖,连同着药箱都拿不稳了,陆半云握住她颤抖的手,坚定的眼色好似给秦淮儿吃了一颗定心丸。 “你且放心生,他在外头等你。”秦淮儿将推了推陆半云,“你去外头,你一直待在这里做什么?” 陆半云一愣,随即退出屋外。 秦淮儿一探脉才知道,不过才七个月,此时生产风险可见一斑。 老妇人将热水和剪刀送进屋里,羊水已破,想来也差不多时候了。 孕妇得了病,为了减少危险,定是越快出生越好,不然孩子和母亲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大嫂子,你用力啊。”小妇人宽慰着孕妇,不时按压着腹部。 孕妇此时使不上力气,犹如濒死的鱼,摊在榻上紧闭双眼。,她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瓷瓶放在了孕妇鼻尖下,她缓缓睁眼,寒冬腊月身上全是汗水,“小秦大夫,若我娘俩死了,你也要尽心救治我夫君,我们夫妻今世做牛做马报答你。” “不要你做牛做马,你该做娘才是,再说混话,我们就不接生了。”秦淮儿从药柜中拿出了老秦珍藏多年的老山参。 就算垂死之人还能拿这山参吊着半口气,孕妇舌下含着山参也算有了一点力气。 对于接生秦淮儿本就不在行,老秦给她看的医书中也未有提及生产之事,想来是老秦对生孩子有了阴影,所以将记载孕妇生产的典籍都毁了干净。 “大出血!”小妇人哀叹一声,床榻上也全是血。 空气中血腥味弥漫,眼睛所及之处都是血污,秦淮儿只觉头痛欲裂,心间堵着一块巨石。 孕妇若大出血应该扎什么穴位?秦淮儿翻看着古籍寻找答案,可是现下翻书怎来得及。 小妇人略带哭腔道:“大夫,你现下还翻什么书,人都血崩了!” “大墩穴!”屋外传来陆半云的声音。 秦淮儿也顾不得许多,放下手中的书拿起针就往大墩穴扎去。 一瞬间,血水渐止,孕妇双眼无神的望着床顶,她咬了咬牙,拼尽力气道:“我死了不要紧,孩子他得活。” 过了半个时辰,已是日落西山,屋内渐渐暗了下来。 随着一声小儿啼哭声,将这死寂之景增添了一点生机盎然。 小妇人激动地拥住秦淮儿道:“我居然还能接生人哎。” 秦淮儿哑了哑声,若有愧疚了瞧了孩子和产妇,今日若不是有陆半云,怕是会一尸两命,她推开门。 陆半云就站在门外等着他,见她出来只是淡然一笑。 笑意温柔缱绻,如暖阳一般照进她内心最最深处,似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她张开双臂跑了过去将他抱了个满怀。 陆半云不知所措,只能愣怔的站在原地。 “你怎么知道是大墩穴?”秦淮儿埋在他衣间,似有一种淡而无味的香来,比之满屋子的血腥味和她身上常年累月的药味来说,这味道实在太好闻。 “我无事爱看一些医书,所以知道一些,但若问我具体在哪里,我还真说不准。”陆半云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秦淮儿这才反应过来,此事如此不妥,却没让这位以前“不妥”二字不离口之人说出那二字也着实奇怪了。 实则陆半云看医书也是最近半年之事,若是脑中出现秦淮儿之时,他就会读好些医书,陆母和陆清殊倒是一直打趣他不做教书先生还能做一个半吊子的大夫来。 “外头县令大人派了几个大夫来,你也好生休息了。”陆半云道。 秦淮儿抬头看向陆半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用。” “小秦大夫在我眼中是最好的。” 第十八章 秦氏医典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外头搭了棚子,虽然下着雪,但也算暖和了一点,几位大夫忙碌着,秦淮儿就得了闲一本本翻阅老秦房中的古籍。 若遇着不明白之处,陆半云也在从旁解说着。 秦淮儿以往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如今倒是觉得没文化更可怕。 “小秦,这里有记载瘟疫之法。”陆半云一目十行,自然要比秦淮儿逐字逐句看快许多。 秦淮儿翻来一看,可惜古籍缺页,但也未明确记载,只记着清瘟败毒散五个字,就算有记载用药,可得病种类繁多,也得靠现如今对症下药才是。 “病人身上出现了血斑淤块,病人持续高热,你开的药和针灸也压制不住了。”一个年纪略长得大夫推门而入,神情慌张道:“这般下去这里的人都得死。” 一听此话,两人放下手中的书,秦淮儿瞥了一眼旁处的陆半云,一手将他拦住沉声道:“我去瞧瞧,你不准去,外头人够了。” “不成,我不放心你。”陆半云跟上却被秦淮儿又给拦住了,手中的针趁着陆半云未发觉,扎向了他的脖子。 细微的疼痛和眩晕感随之而来,陆半云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晕倒在地。 “劳烦闻大夫帮我扛到榻上去,太不省心了。”秦淮儿叹了叹气,也能睡上两个时辰了。 闻大夫将人扛到榻上后,摇了摇头道:“如公子这般的男子,小秦大夫应该珍惜。” 珍惜他这般的呆子?秦淮儿从来没想过,替他掖好了被角之后就匆匆离去了。 几位大夫围在一起,手中的药方厚厚一沓,见秦淮儿前来则是纷纷摇头,“我等开了这么多方子,还不如昨日小秦大夫的药方管用。” 秦淮儿将各种药方细细看来,实则瘟疫之法无方可依,各位大夫都当风寒医治,其实症状与瘟疫无差,只是来之凶猛不是一般风寒可以比拟的。 “各位大夫的方子都未错,只是用剂之时太过温和,此瘟疫若是轻症也就罢了,若是加重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去了,药效如何能跟上。”秦淮儿将手中的药方放了回去,又去瞧了瞧病情加重,身上有淤块的这些人。 把脉之后,秦淮儿心下一惊,短短一日病情跟昨日又产生了不一样的变化,不过总体是因为气绝所致。 “给他们扎针,尽快将淤血排出才是。”秦淮儿拿针的同时,几个大夫都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我家中尚有七十岁老母和三岁孩儿要养活,医术也一般,恐不能留在此处了。”一位大夫剑秦淮儿扎针放血,吓得魂不附体。 淤血乃体内至寒之物,一旦沾染皮肤极有可能感染,另外几位大夫都借口推脱,脚底抹油早就没了人影。 “小秦大夫是扎这里?”闻大夫跟着拿出银针询问着秦淮儿扎针的正确位置。 “闻大夫你就不怕?”秦淮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跑得比兔子好快的一群大夫。 闻大夫冷着脸,手里扎着针快速放血,许久之后道:“你小小年纪都不怕,我这个半只脚踏入黄土之人怕什么,治好了可是流芳百世,治不好大不了一起死。” 秦淮儿无语凝噎,她还年轻不想早死。 又是忙活了一夜,秦淮儿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打了几个哈欠,最终还是累得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陆半云醒来也是天亮,他瞧着趴在桌上睡着的秦淮儿心中着实不忍,可也不能叫醒她。 “这姑娘有股子韧性,这才是医者仁心,这里不大安全,你将她带进去睡,这里有我。”闻大夫和秦川儿两人正在煎药,手中的扇子摇啊摇。 其他人去了何处?陆半云环顾四周,昨日请来的几个大夫早已没了踪影。 “有劳。”陆半云也早已猜到是何缘由了,双手交叠作揖后将秦淮儿抱进了里屋。 闻大夫摆了摆手,示意他快些进去。 小姑娘看起来瘦弱,实则也挺沉的,若是以前他肯定觉得不妥,但若是对她倒也可行。 陆半云又继续翻阅古籍,希望在她想来之前能够找到一丝线索。 秦淮儿不过睡了一个时辰就悠悠醒转,看着正在看书的陆半云,她枕着胳膊脸上也渐显笑容。 见她醒来,陆半云皱了皱眉道:“怎的不多睡一会,你这两日实在太累了。” “我若一直睡下去,外头的闻大夫那把老骨头可受不住。”秦淮儿起了身。 “小秦,这里瘟疫的记载与现下的病症完全相同。”陆半云刚翻至一页,颇为兴奋的拿给秦淮儿瞧,“这本《秦氏医典》可是你们秦家的?” 秦淮儿翻阅这书册,表示以往从未见过这本书,“你哪里寻的?” “压着桌角。”陆半云如实回答道,又指着书道:“你可知道五十年前,也有一场瘟疫,症状和如今相似?” “五十年前,我阿爹还未出生,怎的会是他,而且他宁愿喝酒也不愿腾出时间来编撰医书。”秦淮儿摸了摸纸张,翻阅了数页之后才觉得此本医书精妙绝伦,而书名叫秦九针。 秦淮儿也不认识秦九针,若真是自家祖传的医术,老秦怎的会用老压桌角,理应是供起来日日焚香才是,她看着药方,叹气道:“药方是好药方吗,可是记载着应当比如今得症状轻一些。” 陆半云帮秦淮儿抄写了药方,“治病救人我不在行,可你也不能将我扎晕,我还是有些用处的。” 秦淮儿看着药方若有所思,提笔写道:“若是将天花粉加入四钱,再加柴胡,白芍,大黄调配,应该能行,只是药量不能控制,须得试过才知。” 说罢,拿着药方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倒是全然未听陆半云一个字。 “谢谢。”秦淮儿半路折返回来,扒在门边探出脑袋,眼神中闪烁着星子。 耀如黑夜的光芒。 “你这药方甚好,只是药量有些大,须得有人试药才可,若是用不好……”闻大夫抬眼看了看躺在地上哀嚎之人。 这几日死了太多的人了,虽说医者都将生死都看淡了,但是这么多人实在同一日还是于心不忍。 研究药量之时,老秦送来了药方,与秦淮儿手中的无差,之时药量还有待商榷。 第十九章 买药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秦淮儿和闻大夫两人轮流看护病人,得了空就一起研究药方,试了百来次都未见效果。 被抬出去的尸体越来越多,病人们的情绪也高涨到了极点,秦川儿一如既往的送药。 “根本就没有效果,喝再多都是无用。” “哐当”一声,瓷碗碎地,滚烫的药汁溅到了秦淮儿手背上,原本白皙的手一下子烫红,他眨了眨泛红的双眼,将眼泪生生逼了下去,怯怯地望了望摔碗的病人道:“我阿姐定会治好你的。” “我也快要死了。”病人抱头痛哭,眼见着脚下的碎瓷片,捡起想要划破自己的喉咙,却又停了手,掩面哭泣道:“什么狗屁大夫,你能不能治好,我孩子和娘子都死了。” 秦淮儿闻声跑去,见到眼前的画面,又极为心细的瞧见了秦川儿手上的伤,将他往旁处一拉:“川儿,你先进去我给你上药。” 伤害她弟弟,问过她没有,此时正烦躁的他,将眼前的病弱一堆,又上前一步使出吃奶的劲儿抢了他手中的碎片,没好气道:“我是狗屁大夫,别人都逃了,只有我和闻大夫愿意留下来当狗屁大夫。” 那人缩在墙角不敢动弹,许是被秦淮儿给吓愣了。 “你说你自己便好,扯我作甚?”闻大夫手中拿了几块白芍,眼皮未动,眼珠子却往被吓愣了的病人瞄着:“小伙子,给你加三钱黄连药效会更好哦!” 那人坐了下来缩在角落,这大夫脾气一个比一个大,他再也不敢得罪了、 秦川儿上了药后依旧煎药送药一刻不停,也未有怨言。 只是三日过去了,病人越来越多,药材和吃食也无人送来,难不成要任其自生自灭?陆半云心里急可并未说出疑虑,只是淡然跟秦淮儿说着宽慰之后。 “阿姐,药不够了。”秦川儿急道。 如今控制不好药量,也着实不好对症,秦淮儿看着药方为难道:“要不如今开始不吃药,只施针还能压制一段时间。” 闻大夫皱眉不语,沉吟许久终开口道:“不成,这些病人尚体弱,难保病情突然加重。” “写个方子,我去寻药。”陆半云这几日太过劳累,眼底泛青,面容憔悴,已然瞧不出是之前那位霁月风光的夫子了。 实则现如今也只有陆半云能出去寻药,两位大夫还在留在医馆,秦川儿年纪尚小。 “我与你一起,闻大夫一人还能应付一时半会。”秦淮儿着实不放心陆半云一人出去,有个大夫在他旁处照看也好一些。 陆半云自然是不愿意的,让她留在医馆等他便可,可秦淮儿也是个执拗的性子,一时之间争执不下,场面异常尴尬。 “小陆,就听小秦的,日后可还想过安生日子?”闻大人嬉皮笑脸,仗着自己年长一些,就小陆小秦这般称呼,两人倒是未说什么,可是这话似乎哪里不大对劲。 两人相互瞧了一眼,秦淮儿皱着眉头二话不说拉着陆半云的袖子,将他扯出了医馆。 “小秦大夫和这位公子都是好心人。”已有一位老大娘激动地热泪盈眶,义正言辞道:“等我病好,我就拿出我媒婆的本事,撮合这一对璧人。” “你瞧我如何?”闻大夫摸了摸本就不长的胡子,眼神之中充满希望盯看着老大娘。 老大娘上下打量了一番闻大夫后,摇头道:“死相,你想什么呢!” 他快打了一辈子光棍,想让媒婆介绍一个而已,怎的就成了死相? 两人去了镇上买药材,可是街上已然空无一人,药材铺子也早就关了门。 寒冬腊月过年时节却是这般冷清,说起来今日就是除夕,现如今倒是可怜的紧。 “这些人定是避难去了,这些个坐堂大夫虽然医术不在行,医品也不在行。”秦淮儿许是有些急了,拍着药材铺的大门,将手都拍红了。 “不急。”陆半云缓缓说道。 他倒真不是个急性子,可秦淮儿是啊,她又敲着门喊道:“我来买药!” 敲了许久的门,终于有伙计出来,慌张的掩住口鼻往后退了几步,瞧着秦淮儿身上粗衣麻布,也定然不是有钱的主,就很是嫌弃道:“买药可以,银子可够?” 陆半云一听此话,将秦淮儿拉至一边,自己上前一步将药方递上:“需要多少银子?” 伙计一瞧来了位锦衣华服的公子,自然是点头哈腰接了药方。 “一百两一帖药,我想公子也能拿出银子来,现如今可是一药难求。”伙计恭敬递还药方,一脸谄媚地笑着。 一帖药如何能要一百两?也都不是什么名贵药材,秦淮儿怒道:“你们这么缺德,迟早会有报应,我去别家买,又不是至此一家药材铺。” “巧了,但凡能治瘟疫的用药,我家铺子都收购了。”伙计自鸣得意,秦淮儿的怒火中烧,这几日未休息好脾气自然是大,于是一脚踹了上去,将人踢了个人仰马翻。 陆半云想拦却是未来得及阻止,秦淮儿的性子他是知道一点的,倒是也并未觉得不妥,只有真性情之人才能如此,正如第一次见她那样,伙计揉了揉被摔疼得屁股,气得都要唤人来了,可当陆半云从袖中拿出一千两银票递上时,伙计的眼睛都亮了。 “陆某今日出来得急,未带够银子,如今只有这一千两银票,可我需要你们所有的药,剩下的翰圣书院找陆清殊去取便可。”说着,他将腰间的玉佩摘下道:“陆清殊见此,定是明白我是何人。” 伙计瞧了瞧玉佩,又瞧了瞧陆半云,眯起眼看了许久,拍了拍脑袋颇为懊恼:“原来是书院的陆夫子,我竟是一时认不出来了。” 也难怪伙计认不出他,着实是这几日过得有点邋遢,胡渣都长了一些。 秦淮儿瞧着伙计手中的一千两的银票,这哪里是出门得急,未带够银子,她扯了扯陆半云的袖子,小声道:“你是脑子被门挤了吗?一千两够买他几间药铺了,而且你这么坑阿殊,书院万一倒闭了这么办?我川儿还要上学的,我教了学费的!” 第二十章 送去官府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一听书院名号,伙计也拿不定注意,便去里头问了掌柜。 “赊账也成,但要立字据,扣除这一千两,还应付九千两,零头千两已然抹去,也算是小店的一点的诚意。”伙计贼眉鼠眼的样貌在秦淮儿心中更加根深蒂固了,手中的算盘打得飞快。 “可以。”陆半云一口答应。 秦淮儿已然拉拽不住他送银子的速度了,待签完字据后,一人一份留存,陆半云将字据平整叠完放入秦淮儿手中,眼底泛起一丝别样的感觉来,用着极其温柔的语调道:“放心,你先去拿药。” 这一刻,秦淮儿稍软了性子,跟着伙计去取了药,想来他做事总有他的道理。 两人拿了药,陆半云想着书院大抵也没了药,便让伙计将一半的药送去书院,不大放心便跟着一道去了。 “我等你回来。”秦淮儿瞧着陆半云走远的背影,突然忍不住道。 一出口她觉得有些唐突,毕竟他又不是医馆雇得伙计,书院才是他该待着的地方,可话已然说出口也只能硬着头皮又添了一句:“今日除夕,那些病者定是……想念你。” 陆半云微微一愣神,转过身点了点头。 秦淮儿此刻心中一热将药送到医馆后,就给病人们煎上了药。 今日是除夕夜,病者过节的心思也没有少半分,秦淮儿用散邪去热的药材包了一些汤圆,虽说味道怪异了一点,但也算是过节的心意,她不知这里的人除夕夜都吃些什么,但是以往跟弟弟在一块的时候,她每年都会做一些汤圆给他、 书院中,陆半云送到了药材就想立刻回医馆,却被陆清殊拉着:“来去也不安全,不如待在书院里,别折腾你的身子骨了。” 陆半云自是不肯,说定是要回医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站在一旁的药铺伙计耐不住了,掏出欠据道:“麻烦先结个账?” “结什么账?这么贵的药钱?”陆清殊看清伙计递来的欠据之时,差点没背过气去,指着陆半云颤声道:“你这平时不败家,一败则一鸣惊人。” “你们是想赖账吗?”伙计见陆清殊丝毫没有付钱的迹象,这如何回去给掌柜的交差,一扫刚才点头哈腰的模样,立马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扬了扬手中的欠据道:“不怕书院毁了名声吗?” 老秦见外头一阵嘈杂,便出去一瞧,连日来都未曾好生睡一觉,原本就显老的模样又老了几分,平日隐约的白发今日一瞧已经是满头白了,当他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暴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凸着眼珠子瞪了一眼伙计,又显摆出一副老者模样,对着陆半云道:“你这小伙子这么贵的药你都买?我家那丫头就没阻止你?” “阻止了,但阻止不了。”陆半云眉梢一挑,将自己那一份的欠据撕了个粉碎,“那些药千两已是足够,剩下的钱我并未打算付。” 伙计一听,气得咬牙切齿道:“亏你还是教书的夫子,怎的这般不要脸?” “若遇天灾,商贩哄抬价格三倍以上,按律杖五十,十倍以上,按律当斩。”陆半云双手负背,盯着伙计道:“你且算算你们涨了几倍的价格,判斩不过分。” 伙计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陆半云所说是真是假,见伙计还在为难,陆半云又道:“你若不信律法,可过些日子去衙门问问。” 伙计显然是被吓着了,拿着欠据的手抖了三抖,“休要框我,今日我定是要拿到。” “跟他废话什么,直接送官府!”老秦风风火火的走来,瞧着送来的药材,赞许道:“小伙子,干得不错。” “我也觉得直接送去官府极好。”陆清殊憋着笑。 伙计一看这势头不对,灰溜溜地先走一步,想必是碰到硬茬子了,不过欠据在,料想也跑不了。 老秦见陆半云要回医馆,多日不见秦淮儿两姐弟,虽嘴上不说,可心里也是记挂的紧,陆半云瞧出了他的担忧,宽慰道:“他们姐弟如今很好。” 老秦也未说什么,默默抹了一把泪后搬起一筐药又去忙碌了。 医馆中有了新药,秦淮儿适当增减个别药量后,病人的病症也减轻了不少,她也得以片刻歇息。 子时将近,陆半云从外头而来,风雪落了满头。 秦淮儿原本愁苦的面容一下子展了笑颜,她端着用药包着的汤圆在门外等着他,雪很大,她也落了满头的雪。 “外头这般冷,你也不进去。”陆半云忽感一阵头晕目眩,可见到秦淮儿在门口等着他,便也没有在意,跑了几步到了她跟前,用手拍去了她发上的雪花。 “我见有亮光,便晓得是你。”她低头看着陆半云手中的灯笼,亮光照在眼中。 秦淮儿眼中似乎有星子,他接过汤圆,可灌入的冷风让他干咳了几声,作为大夫的秦淮儿在非常时期最是敏感,她微微蹙眉担忧道:“进里头去,我给你把脉。” “我无碍的,你不必担心。”陆半云吃了一口汤圆,可馅儿却是苦的,他也皱了眉头。 秦淮儿想着陆半云身子弱,这般晚了还在风雪里晃荡,就算此时没有瘟疫,明日也得风寒,这汤圆的药材也正是抵抗风寒之症的,好东西自然是不能浪费的,“还有三个,继续吃完。” 这汤圆想必也是陆半云吃过最难吃最苦的汤圆了,可也是秦淮儿的一片好意,他生怕惹了她不开心,只能低头将剩下的几个汤圆咽下。 碗见了底,秦淮儿这才满意,收了陆半云手中的碗,两人一同进了屋内。 秦淮儿穿越到此处的第一个春节,竟然是这般情况下渡过的,自此从孤儿院出来,她所有的除夕不是跟弟弟一起渡过的,就是一个人渡过的。 如今满屋子的人,这里的人都需要她,以往她觉得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大夫,如今倒是觉得她是此处最为重要之人。 能够穿越到这个年代,应该是上天赋予她的使命。 第二十一章 以身试药 - 农家医女要翻天 - 糖蒸酥酪 外头的雪又落了一夜,已然堆了厚厚一层,医馆外冷冷清清,豆大的油灯泛着丁点的亮光。 原本得以片刻安宁的都不得安宁了,给陆半云一把脉,才晓得事情有些严重,果不其然染了病。 “你离我远一些,我会传染给你。”陆半云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你瞧我也无甚大碍,你去照顾其他病者便好。” 这病症初时可能还好,指不定过会会如何,秦淮儿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陆半云原本就体弱,这般折腾之下怕是命都没了。 “让你离远些比也不听,如今倒好,我怎么跟陆夫人和阿殊交代。”秦淮儿有些哽咽了,此次陆半云染病,的确是她没做好,还让她去书院送药再回来。 “放心,你担心我,我定死不了。”陆半云宽慰道。 不过,打脸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没过几个时辰陆半云的病情便加重了,秦淮儿和闻大夫二人又是扎针又是喂药始终不能缓解他的症状,呼吸急促,怕是下一刻就要喘不过起来窒息而亡。 她按照《秦氏医典》所载,试遍了所有的办法,陆半云还是昏迷不醒。 外头风雪呼呼大作,秦淮儿厚厚棉袄之下已然沁出了一层薄汗,可双手却冷得出奇,脑中难得的一片清明,她走入自家药房,从一小格中找出了一些冰片,捣碎后给陆半云喂了下去。 “冰片?”闻大夫拿起一块碎渣子细细闻了闻,大惊道:“陆夫子怕是不妥了,他本身身子骨就弱,冰片气血虚者慎服?” 作为医者,秦淮儿怎会不知对于陆半云来说,冰片是他绝不能服用的药物,可它有通窍醒神的作用,使病者加快血液循环、促进心脏搏动,让病者身体机能提升,类似于肾上腺素,中医的保守治疗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了,得下一剂猛药保住命才是关键。 “闻大夫你信我,我不想他死,定然会想到解决的办法。”秦淮儿坚定道。 秦淮儿扎完最后一针,陆半云终于缓下病情,朦朦胧胧睁开眼,意识却还不清。 闻大夫一怔,抬眼瞥向昏迷不醒的陆半云,终是摇了摇头。 秦淮儿久未说话,约摸半盏茶后她异常冷静道:“闻大夫,我来试药吧。” 闻大夫和秦淮儿二人商量,若再是调配不出药方,便让其中一人染上疫症,对症下药,控制药方的药量。 此法虽有凶险,如今却是最有效最快的法子了。 闻大夫虽身强力壮,但已然年迈。若没有陆半云这一出,秦淮儿也最好的试药人。 身为医者,必要是必须做出牺牲,这是他悟了大半辈子所悟出来的,缘由也是他活至这般岁数了也无甚遗憾了,可他面前之人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怎会有如此大无畏的精神。 秦淮儿经历过世间最离谱之事,她连这都不怕,那么生死又有何惧呢,说不定她若死了她能回去也说不定,只是她舍不得这里的“家”,她的川儿和阿爹。 “外头这些病者就有劳闻大夫了?” 闻大夫感念于一个年轻姑娘能做出这般的牺牲,弯身作揖,脸上也显露出坚定不移的神情道:“老夫替这些村民感谢你的大恩。” 说来汗颜,若没有陆半云,她应该还会再缓两天,不过如今却是等不得了,陆半云的体弱,旁人能等个三五天,而他估摸着也就一两日的光景。 所以她得尽快染上病才行。 她摘下面纱和一切在身上的防护,也扯掉了陆半云的身上的。 此时的陆半云也慢慢清醒过来,他见着秦淮儿这般,自是担忧道:“你的面纱呢,不要离我这般近,会传染的。” 秦淮儿凑近道:“我不怕。” 陆半云往床里挪了挪,不想与秦淮儿过多的接触,可秦淮儿的目的便是染上病,她一直缺些小女儿的心性,也不知羞耻二字如何写,干脆一骨碌爬上了床,近距离的凑近陆半云,与刚才更是贴近,四目相对,陆半云早已红了脸,弱声道:“淮儿这般不妥。” “有何不妥?”秦淮儿不等他反应,将额头贴在了他额头上,滚烫的温度迅速传入她的肌肤之中,此时的陆半云脑中尚算清醒,可身上也无甚力气,只能喘着气儿道:“我会传染给你。” 眼底泛红,像是受了委屈,秦淮儿噗嗤一笑道:“陆半云,我知晓我在做什么。” 陆半云本就气虚,这冰片也只是暂时维持,他很快有了倦意,眼皮合上又睁开,用着细弱的声音让秦淮儿快走。 “陆半云,你是我跨越两个世界第一个喜欢的人,我自小的性子便是如此,若受到伤害便会自己骗自己忘记,可是这次我好像骗不了自己了,你不能乱了我的心之后一走了之。”秦淮儿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双眼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迷迷糊糊的陆半云耳边是秦淮儿的声音,清晰又刻骨,如三月暖阳一般照入他的心间,他小到大过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生活,他几次濒临死亡之际都是坦然处之,可如今他却是极想活下来,却也不想秦淮儿染上,他不知何时有了力气,将她往后一推,并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往她身上一堆,蒙过她的头顶捂了个严实。 秦淮儿也不发火,只觉得陆半云着实可爱,她从被子里挣扎着探出一个脑袋,又被陆半云按了进去,反复数次陆半云也终是没了力气,最后被秦淮了绑了手脚捆在床上。 “跟我斗先养好你的身体。”秦淮儿颇为得意的躺了下来,旁处是绑的严实的陆半云。 “孤男寡女共处一塌属实不妥,且我还有病会传染于你。”陆半云继续委屈。 “我乐意。”秦淮儿翻身,拖着脑袋看着陆半云,谁能想到她早前对其恭敬有礼想着塞礼物的弟弟班主任,如今在她榻上。 不过如今教导川儿的是一个老夫子,他早已不是,这般想着才让秦淮儿减轻一些罪恶感。 “那我若能救治,日后自当秉明家母下婚书。” “你闭嘴吧!” 秦淮儿迷迷糊糊的在榻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之时觉得头沉得厉害,身上也滚烫的厉害,偶有几声咳嗽,想来是染上疫症了。 此时的陆半云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死过去了,她探了探脉,似乎还与之前差不多这才放下心来。 她拿起摘下的面纱重新戴上,推开门往煎药的地方走去。 “小秦你如今怎样?”闻大夫赶忙前去。 秦淮儿点了点头,示意闻大夫放心。 两人对于药量也有了明确的用量,待明确药方之后,秦淮儿喝了药后也觉得好些了。 闻大夫和秦川儿迅速将药煎了出来,一一分发给病者,经过一日的救治,病情也渐渐控制了,大多数病者有了好转的趋势,连同陆半云也有了好转的趋势。 秦淮儿高兴之余将药方交到了老秦手中。 “我闺女儿真是好出息。”得知秦淮儿自愿染病研究药方这一举动后蹲在角落嚎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半个时辰后也收拾心情救治病者去了。 一连三日,瘟疫得到了控制,也无增加的病者,大家也慢慢恢复身体。 “我们三日未见小秦大夫了,她去了何处?”医馆之中,已经大好的病者无不感念秦淮儿的恩德,可是已经三日未见着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怎般了。 秦淮儿先前的风寒还未大好,又染了疫症,这无疑是火上浇油,疫症虽不存了,可是风寒犹在,她咳得厉害便也不想出来见人了。 陆半云的也早已大好,几日不见秦淮儿担心的食不下饭。 “小秦不太好,怕是药石罔效了。”闻大夫故作一副心情沉重的模样看向陆半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