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来农家女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嘀嗒,嘀嗒!”连着三日阴雨过后,天终于肯歇上一些。但片瓦之间还残留着些许,兜不住,顺着房檐滚落在下面碎了一半的陶罐中。声音闷的很,和着屋内待产妇人的惨叫,听的叫人喘不过气。 “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 婴孩洪亮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屋舍,昭示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儿子,我的儿子!”男主人跑进屋,忙不迭抱了孩子掀开破旧衣衫做成的襁褓。“怎么又是个丫头片子!” “嘘,小点声!”帮忙接生的阿婆是个心地善良的,看不惯男人只管看孩子。“你媳妇折腾了三天三夜,半条命都没了,你都不知道关心两句。” “我关心个屁!”这一说可是捅开了男人的一肚子火气。“连着七个都是丫头片子,分明就是要绝老子的后。”越想越气,男人将孩子随手丢给阿婆,拽了还未转醒的产妇就往外拖。“睡睡睡,生个丫头片子能把你给生死啦?还不给老子起来下地去。” “你这是做什么?”阿婆拼了命想拦着男主人。“丫头片子也是你的种,她还虚弱着还虚弱,你就要她下地,还是不是人?” “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算什么种?”男人推开阿婆,还将产妇往外拖。 “爹!”几个女孩陆陆续续进屋,是为这家的前六个女儿,齐刷刷跪在男人面前,其他几个只知道哭,老大主意大些,抱着男人的腿哭:“娘刚生了妹妹,身子还虚弱,您不要这么对她。” 男主人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女儿,不止气焰未下,还越发来气,扬手就给了老大一巴掌。“就是你,还敢在我面前哭,就是因为生了你这扫把星才断了我的香火根,早该把你丢河里淹死。” “孟安!”阿婆呵斥男人孟安。“有你这么做爹的吗?” “我怎么做爹要你这老东西来管?”孟安在气头上,连着往日装出来的那点尊重都去了,扯着嗓子就骂阿婆:“我七个孩子都是你接生的,全是丫头片子,你就是个接不出儿子的瘟神。” “你你……”阿婆气的发抖,指着孟安咬牙道:“好好好,你真是好啊,走哪跌跤怪到哪儿啊!我老太婆看你家媳妇可怜没有婆母照拂,次次尽心尽力替她接生,现在倒是好,怪起我没给你接出个儿子来,我不管了,不管了!”阿婆说着将初生的孩子放回床上,一跺脚冲出了门。 “哇啊……”刚出生的孩子许是感知到自己的到来并不被欢迎,又开始哭。听见孩子的哭声,产妇有了些清明,拖着无力的身子将孩子搂进怀里。 “娘!”最大的女儿已经快要成人,较妹妹们懂事许多,见娘亲吃力的抱着妹妹,忙过帮忙。“我来抱妹妹!” 然产妇却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只顾将孩子搂在怀里。“我苦命的孩子!” “娘!”其他女儿全涌过来,将产妇为作一团,个个哭的抽抽噎噎的。 孟安越看越气,一脚踹在小女儿腿上。“哭什么哭,哭丧啊,老子还没死呢!” “爹!”小女儿才不过五岁,刚懂些事,被孟安踹了这一脚,不免害怕的直往后缩。 “还哭!”孟安扬起手,但见她们可怜模样,终究是还有一丝人性,没打下去,只是重重放下,冲出了门。 一晃九年,孟家女儿皆长成,五个早早出了嫁,只剩下小六和小七还在家。小六已过十四,再两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然男主人孟安却是毫不上心,整日喝酒赌博,一个个家全靠妻子孟张氏操持。 “娘!”正值午时,孟张氏从地里回来,放下锄头开始忙活做饭,孟小六突然领着小妹孟小七跑进屋。 “慢点跑!”孟张氏细声责备着孟小六:“咋咋呼呼的一点女孩子样子都没有,当心嫁不出去。” 孟小六噘嘴。“娘就知道说我,怎就不说小妹?她也跟我一起跑进来的” 孟张氏点点孟小六鼻子。“那能一样嘛,她才九岁,你都十四了,再过两年可是就要许人家的,叫人看见你这样子,谁敢要你?” 孟小七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我还小呢,嘻嘻!” “就你最坏!”孟小六在孟小七头上轻轻拍了下。 “好了!”孟张氏在围裙上擦擦手。“赶紧去把桌子收拾了,准备吃饭。” “哦!”孟小六答应一声,找了抹布去擦桌子,等桌子擦好后来帮孟张氏端碗。“爹还没回来?” 说到孟安,孟张氏就忍不住叹气。“唉!” 虽然早习惯了孟安如此,孟小六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肯定又去喝酒赌博了。” 孟张氏摸着孟小七的脑袋。“只怪娘没能给你爹生个儿子,给你们生个弟弟。” 当年孟张氏生孟小七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想到孟安的无情,孟小六就忍不住气愤。“生不出弟弟又不是娘一个人的错!” 孟张氏垂下眼,掩去其中哀伤。“好了,不说了,吃饭吧!” “好!”孟小六乖巧,孟小七也懂事,两姐妹上了桌,各端了一碗糙米饭就着一盘萝卜干子加一盘青菜吃起来。等吃完了饭,孟张氏收拾,孟小六又要带着孟小七出门,被孟张氏叫住。“你们去哪?” 孟小六道:“今日刘大伯家放水塘,保不齐会有漏的,我跟小七去下面过水的沟里捞一捞,说不定晚上还能吃上鱼汤呢!” 孟张氏忙拦着不让她们去。“那又是水又是泥的,你个女孩子家家的去裹一身,叫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娘啊!”孟小六扭着身子道:“我们又不下水,只跟小七在下面的小沟里守一下,那里又没什么人,你就放心吧!” 孟小六这一说,孟张氏心下虽还是不情愿他们去,到底没再拦着。“那你可要记得啊,都是大姑娘了,不能跟些男人一起厮混。” “知道了娘!”孟小六说完去拿了筐,领着孟小七就要出门,然到门口时,却遭三个男人堵了去路。 “娘!”两个女孩下意识向后退,一左一右躲到孟张氏身边。 领头的男人将娘三个一番打量,最后落在孟张氏身上。“你就是孟安的老婆孟张氏?” 孟张氏心里害怕,但做母亲的本能将两个女儿护在身后。“小……小妇人正是,几位是?” 男人不答孟张氏,再问孟小六:“你就是孟小六了?” 孟小六颤抖着声音道:“我……我是!” “是就对了!”男人招手示意身后那两个。“带走!” “你们做什么?”孟张氏拦着两人不肯让他们接近孟小六。“不要碰我的女儿。” 男人讽刺道:“我家老爷要纳孟小六为妾,我们这是带她去享福的,劝你还是识趣些。” 孟张氏下意识搂住孟小六。“我女儿才不过十四岁,根本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你家老爷是哪个?怎能平白说纳我女儿为妾就为妾?” 男人道:“我家老爷就是镇上钱老爷,看上你女儿是她的福气,别不识好歹。” “钱老爷……”孟张氏想了一阵,突然瞳孔缩紧,更是拦着不让人靠近孟小六。“是镇北员外爷钱老爷。” “呵!”男人笑道:“既然知道就赶快让你女儿跟我们走,我们老爷钱多势大亏待不了你女儿。” 孟张氏却将孟小六搂的更紧。“可他都已经六十多岁了,怎能配我女儿?” “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孟小六是孟安赌输了抵给我家老爷的,今日她不听话,来日有你们好果子吃。”男人沉了脸,招手再次示意。“带走!” “娘救我!”两个男人生的粗壮,硬抢几个弱女子哪是对手,很快孟小六就被拖走。孟张氏还被男人一脚踢了肚子,蜷在地上好半天没起得来。 “小六!” “六姐姐!” 任孟张氏与孟小七如何哭喊,孟小六终究还是被带走了。直等到了黄昏,始作俑者孟安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还没进门就开始嚷嚷:“人呢?死婆娘死哪里去了?” “你还知道回来?”孟张氏哭着骂孟安。“你这个畜生,竟然连女儿都卖?” 孟安在孟张氏面前是作威作福惯了的,今日竟然遭了一通骂,哪里肯忍住,当即一脚踢在孟张氏身上。“臭娘们,反了天了,敢骂老子?” 孟张氏被踢倒在地,就坐在地上指着孟安骂:“我就骂,你就是个畜生,小六才十四岁,你竟然将她卖给一个能做她祖父的老头子做妾,你这天杀的……” “我让你骂,我让你骂!”平日里孟安对孟张氏就是动辄打骂,这时候更是半分不留情,拳脚加身的同时,口中叫骂也没半分停的。“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老子养了她这么多年,拿她换点本钱怎么了?你这不下蛋的要不是没人要,老子早连你一块儿卖了。” “爹!”孟小七抱住孟安的脚。“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了。” “滚开,赔钱货!”孟安踢了一脚,本是要将孟小七踢开,没想到她小小身子护娘心切,硬是忍着疼抱住他的腿没被踢开。孟安看了哭成泪人的孟小七一阵,嫌恶的抽回腿,打着酒嗝去床上停尸去了。 第二章 被迫离家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孟小七才不过九岁,根本无力孟张氏搬上床,找了几件破旧衣衫给她盖了,然后偎在她身旁守着,直到天明。 清晨,孟安醒来,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脑袋后对外喊:“臭婆娘,给我倒碗水来。”等了半晌,却是孟小七端着半碗水进屋。此时孟安渴的慌,没顾得上管这些细节,只等喝完才发现不是孟张氏。“你娘呢?” 孟小七低着头。“娘……娘还没有醒。” “还没醒?”孟安心里一突,想起昨日打孟张氏确实有些狠了,心下不免生出几分担心,掀了被子下床。“臭婆娘,别给我装死。”孟安口中骂骂咧咧的走出房门,还是往日的语气,但其中气势却弱了很多,尤其看见地上一动不动的孟张氏,更是磕巴起来。“你……你娘……一晚上都没醒?” 孟小七捏着衣角怯声应道:“嗯!” 孟安十指无措的动了动,去到孟张氏身边,踢了踢她侧腰。“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起来做饭。”然孟张氏依旧一动不动的,孟安心里多了几分不安,但不想让孟小七看出他的不妥,弯腰本是想晃她一晃,却发现她身子冰凉,忙去探鼻息,原是早没了气息,吓的他身子一歪瘫坐地上。“死……死了!” 孟小七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孟安在说孟张氏死了,扑到她身上。“娘!” 孟安喃喃道:“以前打那么多次都没事,怎么这次就死了?” “娘!”孟小七越哭越伤心,几乎要背过气去。“你不要死!” “别哭了!”孟安突然发狠,喝住孟小七。“哭什么哭,人又没死。” 孟小七被呵斥的愣着不敢再哭。“爹!” 孟安深吸口气,强自镇定。“小七乖哈,你娘没事,只是睡着了。” 孟小七呐呐道:“可……可是爹爹刚刚说……” “爹刚才开玩笑的。”孟安抖了抖身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我就是生气你娘不懂事,所以才骂她死了,她没事,你别担心哈,来,跟爹一起将你娘扶上床去。” 孟小七年幼好骗,忙爬起来,配合孟安将孟张氏搬上床,尔后怯声道:“我……我去给娘亲做饭。” “好,快去!”孟安尽量用最和蔼的语气与孟小七说话,脸上甚至带上了几分几乎没有过的笑,虽勉强,但也足够让单纯的孩子安心。 孟小七去了后,孟安晃了晃脖子。“臭婆娘,这么不禁打,死也不死远点,想让老子给你偿命吗?告诉你,想都别想。”说完孟安自怀里掏出一点碎银子掂了掂,出了里屋找到正在生火的孟小七。“小七啊,饭先别做了,去帮爹办点事儿!” 孟小七放下手中柴火,道:“爹要我做什么?” 孟安将碎银子递给孟小七。“你娘病了,去给她抓点药回来。” 往日孟张氏也生病过,但都是硬熬过来,孟安从未管过,今日却肯出银子给她买药,孟小七自然高兴,忙从灶台后出来,接了银子。“好,我现在就去,爹要照顾好娘。” “放心!”孟安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慈祥,甚至还摸了摸孟小七的头顶。“爹会照顾好娘的,你只管去。” 笑看着孟小七出门,待确定人走远后,孟安顿时收了装出来的所有表情,只留下一脸阴狠,转去门后找了锄头,扛着去屋后面挖起坑来。待坑挖的足有半人高了,回屋去搬孟张氏的尸体。奈何尸体笨重,孟安又常年饮酒不动,甚至还有亵玩妓子之事,身子早就空了,搬是搬不动了,只能改为拖的。好不容易拖到门槛那里,叫绊了下,连人带尸体一起摔了个四仰八叉。 “哎哟!” “哎哟!” 两声感叹,一声为孟安的,另一声则为昨日带走孟小六那名男人的,身后仍然还跟着两个。 “哪个……”孟安刚要骂,看清来人面貌后,生生咽了回去,爬了半坐着。“吴管家?您怎么来了?” 吴管家没理孟安,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地上的孟张氏。“你媳妇这是病了?” “不是……”尸体叫人看见,孟安难免慌乱。“啊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啊?”吴管家是大户人家的管家,什么大场面腌臜事没见过,一见凤张氏模样就知道她早没气了,这里还问她是否病了,是存了心思要握孟安的把柄。“你莫不是做了亏心事?这般支吾其词的。” “没有没有!”孟安笑的一脸讨好。“我这婆娘是病了,昨儿个我喝多了没管她,她这没用的竟然就在这里睡了一晚上,我就不是就想把她搬屋里去嘛!” “好吧,你老婆你管,本来也不关我什么事。”吴管家背了手,道:“我今天来,是为另一个事儿,你先说说怎么解决吧。” 孟安如今心下忐忑,经不起一点刺激,但见吴管家模样,身子骨都有了些软。“什……什么事?” 吴管家道:“你家六丫头昨夜里自尽了!” “自尽了?”孟安惊掉了下巴。“不是,你们怎么就让她自尽了呢?” 吴管家道:“不管她怎么自尽了,反正就是她死了,如今门儿还没过,人先死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孟安嗫嚅着嘴。“这……这人已经交到你们手上,自尽也是你们没看好,不关我的事嘛!” “你倒是摘的清楚。”吴管家冷笑道:“你这意思是人交到我们手上你就不管了,欠我家老爷的银子也要不还了?” 孟安抖着嘴唇道:“人……人都让你们带走了,钱……钱自然也……” “孟安!”吴管家一声爆喝。“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老婆早让你给打死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去报官,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别!”孟安吓的跪在了地上。“吴管家高抬贵手,千万别报官。” “不报官也行!”吴管家眯了眼看孟安。“现在孟小六死了,我们老爷人没得到,钱也要不着,你得给一个说法。” “我我我……”孟安一脑门子的胡思乱想,终于叫他想到个主意:“我是没钱,但我还有人啊。” “哦?”吴管家饶有兴致道:“你五个成年的女儿早已经出嫁,这六丫头又死了,还有什么人?” 孟安指着门外道:“我还有老七,七丫头。” “孟小七?”吴管家笑道:“据我所知,她才九岁。” “九岁好啊!”孟安站起来,笑的一脸讨好。“有活力,给钱老爷用了,延年益寿。” 吴管家牵起一边嘴角邪笑道:“你那小七丫头现在在哪呢?” 孟安道:“我刚打发她出去了,放心,她惦记她娘,很快就会回来的。” 吴管家满意的搓了搓手。“那……我可就等着了!” “呜……”孟小七本是想回来问孟安要买什么药,却没想到吴管家会来,还听到了那么多骇人听闻的消息。躲在门外转角处的她拼命捂着嘴,还是漏出了一点哭音。 “谁?”吴管家警觉,一点细碎的声音都叫他听了去。跟在他身边的两个男人不需吩咐,已一左一右向孟小七藏身的地方包抄了去。 但见两个壮汉向自己这边走来,孟小七拔腿就跑,慌不择路跑好几次趔趄不稳,终于在一个栽在了一个大坑里。 “小七?” 听着熟悉的声音,跌在坑里的孟小七抬起头。“李奶奶!”孟小七哭着扑住李阿婆的腿。“救我,你救救我!” 李阿婆就是接生了她们七姐妹的那个,她虽看不惯孟安,到底心疼孟张氏和几个姑娘的,见孟小七如此惨样,将她扶起来。“是不是你爹那混蛋又打你了?” 孟小七拼命摇头。“我爹……我爹把我娘打死了,六姐姐也死了!” 李阿婆惊道:“那畜生把你娘和你六姐姐都打死了?” 孟小七断断续续道:“我爹,我爹把我六姐姐卖给了钱老爷,我六姐姐,六姐姐就死了,昨晚上死了,他们又来了,要抓我,抓我去,我害怕,李奶奶我好害怕。” 虽然孟小七语不成句,李阿婆也能听明白个大概。“你是说你爹把你六姐姐卖给人家了,你六姐姐没活成,他们又来要你?”见孟小七哭着点头,李阿婆忍不住骂道:“孟安这个畜生。” 孟小七扑进李阿婆怀里。“李奶奶救我!” “小七别怕,先去奶奶家,奶奶替你想办法。”李阿婆说完拉着小小的孟小七往自己家走,哪料还没走几步,孟安带着吴管家来了,远远看见孟小七就骂: “死丫头,不回家跟这老婆子说什么话?” 孟小七躲到李阿婆身后。“李奶奶救我!” 李阿婆到底只是个老阿婆,遇上这么几个大汉加孟安,知道拦不住,赶紧推了孟小七。“快跑,丫头快跑!” “李奶奶!” “快跑!” 第三章 路遇洪芸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此村名为凤鸣村,处在蜀中山脉之上,其地势险峻,上下处处皆是山崖。论体力孟小七必然比不上孟安与那两名壮汉,但胜在孩子身体娇小,许多小缝小枝的三个大男人过不了,她却可以轻巧钻过去,如此,竟然叫他逃过了追赶。 孟安的叫骂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孟小七却不敢有半刻停留,直至跑的身上不剩下半丝气力,就着旁边一棵大树坐了靠着,呜呜咽咽哭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娘,六姐姐!” 转眼又是太阳西落时,哭的昏睡过去的孟小七被晚风吹醒后打了个寒颤,双手环肩将自己搂紧后才好了些,却不想肚子又在这时“咕咕”叫了起来。“娘,小七好饿。” “娘,等回府了,我要吃瘦肉包!”孟小七正捂着肚子不知所措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 “好,回去就让后厨给你做!”又传来一个带着岁月痕迹的妇人声音,应该就是先前那名少女的娘亲。 “我不要后厨的。”少女撒娇道:“我要吃方记买的,后厨做的一点都不好吃,还是方记的好吃。” “你这孩子。”妇人嗔怒道:“那外头人来人往里的东西,能比自个家里的东西干净好吃啊?” “那是当然!”少女道:“你是不知道,近日后厨的饭菜真是一日赛一日的难吃,若不是怕爹爹生气,我都想日日去吃外头的。” “小姐这是吃着后厨的东西久了腻了。”一个听着更为年长的男声又传来,听着身份应该是那两名女子的家仆之类,却听那名妇人接话道: “耿叔这话可是在说我芸儿挑食不好将养?” “不敢!”耿叔说的谦逊,然语气却有些僵硬,虽为家仆,却少尊敬。 “你有什么不敢?你……” “娘,那里好像有个人!”妇人正要对耿叔发作,那叫芸儿的少女忽然高声道。 妇人往芸儿所指方向看了看,空空如也。“哪里有人呢?可是你看错了?” “我不可能看错的,好像还是个小姑娘。”芸儿仔细打量了一阵那棵树的周围,发现人确实不见了,不由嘀咕道:“奇怪,刚才明明就在那里的,怎么不见了!” “好了!”妇人道:“就算你没看错,这山上多猎户,有几个人也正常,女孩子家家的,莫要一惊一乍的。” “哦!”芸儿闷声应了,但还不死心,总想将人找出来,故而经过那棵树旁边的时候,目光多留了些时候。“啊,在这!”发现孟小七的芸儿兴奋道:“看吧,我就说有个人的,藏在树后面呢!” 妇人向树后面探了探。“哟,还真有个人,是个小姑娘呢!” 芸儿绕到缩成一团的孟小七面前。“你是谁?为何要藏在这里?”然她却只得到对方的一阵沉默和一个十分防备的眼神。“你怎么不说话?是迷路了吗?”芸儿再三问过,依旧没有等来孟小七的一句开口,就开始自己猜想起来:“莫非……你是哑巴?” “芸儿!”妇人提醒芸儿。“你这样会吓着人家。” 少女噘噘嘴。“谁让她不说话嘛!” 妇人将芸儿让到身后,对孟小七道:“姑娘你别怕,芸儿只是活泼了些,她没有恶意。” 孟小七抬眼看着妇人,面相温和,叫她防备心卸去了些。“我……” “原来你不是哑巴!”听孟小七终于肯开口,芸儿又开始了她的连串发问:“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如果是的话可以告诉我娘,我娘让耿叔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家!”一听回家两个字,孟小七害怕的爬起来就要跑,奈何身子发虚腿发软,才跑两步就跌倒。 “诶你!” “好了芸儿!”芸儿想上前,孟小七就往后退,妇人看在眼里,到底阅历比之少女丰富,当下就猜着这小姑娘家中恐有变故。“你不愿回家,可是犯了错,害怕父母责罚?” 说到父母,眼泪开始在孟小七眼中打转。 “你怎么又哭了?”芸儿试问道:“你不肯回家,可是家中无亲人了?” “我……”孟小七本想说有,但想起娘和六姐姐都死了,剩下的爹爹只想害她,遂点了点头。“嗯!” “原来你这般可怜啊!”芸儿唏嘘了一阵,对妇人道:“娘,不如我们带这小妹妹回家吧!” “你这孩子!”妇人埋怨的拍了拍芸儿的手,但也没拒绝她的提议。“耿叔!” 耿叔上前。“夫人!” 妇人道:“这孩子可怜,芸儿也喜欢,就带回去吧!” “夫人,这……”耿叔为难道:“只怕不妥。” 妇人问:“何处不妥?” 耿叔道:“府上进人都要老爷首肯的,我……” “你什么?我身为这王家主母,竟是连带个人回去的权力都没有了?”妇人怒道:“还是你以为老爷身边那些个狐媚子堪称大用,就可以不将我当回事了?” “小的不敢!”耿叔低下头。“小的只是不知夫人带这小姑娘回去,要给她个什么身份?毕竟这人身份不明,不知她打哪里来,是否……” “耿叔可是想太多了。”妇人道:“不过一个孩子,看这年纪怕是十岁都不够,能有什么身份?” 耿叔道:“话也不能如此说,老爷安全为首要,夫人要带这孩子回府,可是要将她安排在……?” “你想到哪里去了?”听耿叔如此说,妇人怒气消了些,原是他会错了自己意思。“你前些日子说起后厨缺些细致的丫头,就看着安排吧!” “是!”耿叔应了,又道:“只是夫人如此安排是好,就不知姑娘愿不愿意随我们走。” “你愿意跟我们走吗?”听了耿叔的话,芸儿问孟小七。 孟小七看着芸儿,抿着嘴唇。“我……” “我叫洪芸!”洪芸介绍完自己又指着妇人道:“这是我娘洪杨氏,左右你无处可去,不如与我们一道回府吧!” 孟小七低头沉默了一阵,缓缓站起身,却一个趔趄,跌靠在树上。 “她怕是饿了。”洪杨氏道:“耿叔,把剩的糕点拿些给她。” “是!”耿叔自随身行囊中拿出一盒糕点,挑两个递给孟小七。“吃吧!” 孟小七看着糕点咽口水,却犹豫着不敢接,被洪芸接了塞进她手里。“吃吧,吃完跟我们一起回家!” 一顿狼吞虎咽后,两块糕点入了孟小七的肚子,洪芸大方,将剩下的也拿了来给她。“还有呢!”很快,剩余的糕点也下了孟小七的肚,洪芸看的忍不住感叹:“你好能吃啊!” 孟小七有些不好意思的绞着衣角。“对……对不起,我……我饿!” “没事,府上还多着呢,不会饿着你的!”洪芸说完去搀了妇人的胳膊。“娘,我们走吧!” “嗯!”洪杨氏轻应了一声,与洪芸一起走在了前面。走了一段,洪芸回头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孟小七!” 下了山,山脚停着一辆马车,隔着老远车夫就已将矮凳支好,待洪杨氏和洪芸走近。“夫人,小姐!” “嗯!”洪杨氏轻声应了,由车夫搀着上了马车,轮到洪芸,正提了裙角要上车时,听后面耿叔在吩咐孟小七: “后面跟着去!” “耿叔!”洪芸收回踏上去的一只脚。“她今日新来,只怕身子还不好,就让她与跟我们一道坐马车吧!” 耿叔皱着眉劝道:“这荒野来的野丫头,怎能与小姐和夫人同坐马车,还是让他跟小的一起走吧!” 洪芸看看瘦弱的孟小七,再看耿叔神情,最后叫了已在车里的洪杨氏。“娘!” 洪杨氏撩开车帘露出脸来。“让她上车吧,等回去了,好好将车拾到拾到就是了。” 洪杨氏发话,耿叔无话可说,推搡了低着头的孟小七一把。“愣着干什么?还不上车?” “哦哦!”孟小七胡乱答应着,却不得上马车的诀窍,身子又小,爬的可谓十分狼狈。 “噗嗤!”洪芸看的笑起来。 趴在车门上的孟小七有些不知所措。“我我……” “没事,进来吧!”洪芸侧了身,给孟小七让了位置。“你就坐在角落的地方,只要不弄脏了,我娘待人向来和善,不会苛责你的!” 孟小七依言窝进角落,低垂的眉眼偷偷瞄着洪杨氏和洪芸,心里悄然升起一丝暖意,她们好像娘亲和六姐姐,真好。 第四章 出入洪府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呕!”马车方停,孟小七就冲了下来,蹲在地上狂吐不止。 初见如此场面,洪杨氏皱着眉头捂了口鼻“这丫头,怎的吐成这样!” 洪芸更是嫌恶的躲到了洪杨氏身后。“娘,我们先进去吧,这里就交给耿叔!” “好!”洪杨氏携洪芸先入了府,就留耿叔在旁干站着看孟小七吐,待她吐完,身旁早没了其他人。 “耿……耿叔,芸儿姐姐和……?” “什么姐姐?”耿叔呵斥道:“那也是你能叫的?。” 孟小七被呵斥的愣了,在她心里,叫洪芸姐姐,是觉得她亲近,不曾想到了耿叔这里,反成了错处。“那我该称呼她什么?” “叫小姐!”离了洪杨氏和洪芸,耿叔俨然是个威严的长者。“记住了,小姐和夫人是看你可怜才收留你,往后留在府中,你就是府上丫鬟,要好生伺候主家,莫生些不该有的心思。” 孟小七低着头,绞着手里的衣衫,心里有些难过,原来自以为温暖的洪杨氏和洪芸只是看她可怜才收留她。她不懂耿叔所说的不该有的心思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姐姐”或者别的亲近称呼,她是不配用在这一家上下身上的,心里刚有的那点暖意,已然去了个干净。“我……我知道了,我会乖的。” “嗯!”耿叔满意了,招呼孟小七与他入府。“跟我走吧,先给你安排个住处。” “好!” 耿叔所谓的住处,其实就是下人丫头所住的通铺,她没有行礼,只要认个门就可。 洪杨氏已经发话要将她安排在后厨,耿叔就直接将孟小七带到了后厨。到时里面一群婆子丫头伙夫的正忙的不亦乐乎,管事的吴嫂见耿叔来了,忙抽空擦着手迎过来。“耿叔,您来这是?” 耿叔将孟小七推给吴嫂。“夫人吩咐的,这丫头以后就在后厨了。” 吴嫂将孟小七打量了一番,道:“哟,这怎么看也就八九岁吧,能干点啥啊!” “能干啥干啥!”耿叔道:“夫人和小姐心善,路上看她可怜带回来的,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耿叔都这般说了,吴嫂自然无话可说。“那行,人你就留给我吧!” 这一天唯一的一点入腹之物就是洪芸给的那点糕点,下车时还吐了个干净,故而到到了晚饭时候,孟小七已经饿的几乎要走不动路。不敢问何时开饭,只能一边干着细活儿,一边等啊等,盼啊盼。 终于,吴嫂来了,将一个托盘递给孟小七,孟小七接在手上,以为是给自己吃的,欣喜之余正要道谢,却听吴嫂道:“去,端到前厅去。” 孟小七抿抿嘴,原来这个不给自己吃的。“那……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呵!”吴嫂嗤笑道:“主家都还没用完,你倒是先想着吃了,懂不懂规矩?” 孟小七呐呐道:“我……” 到底看孟小七小,吴嫂有几分不忍,仔细与她说了些。“这府上规矩,主家用完了,还得各房姨娘用,那之后才能轮得到我们,你若实在饿就多灌些水。” “哦!”孟小七轻轻应过一声,端了托盘拖着疲惫的身子送去前厅。等到如吴婶所说的全都安排好收拾完了,她才终于得了一碗剩饭吃,而此时,已是二更天。 吃完了剩饭,孟小七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没料想后厨门都还没出,就被吴嫂给赶了回去。“碗都还没洗完,你想去哪儿?” “我这就去洗!”孟小七只是愣了一瞬,就淡然去了,不过半日,就已习惯了这府上的没玩没了的活计。 洗好碗,已是二更天末时,主家早已入睡,只剩几个丫头婆子的还在忙活,不过还好,没她干的事了,可以回去歇息了。 回到住处,通铺上已睡了一个人,只余左边的两个位置,她也不挑,和衣就要躺上去。 “诶诶诶!”突然一个年岁比她大些的丫鬟端着水盆进屋,并嚷道:“下来下来下来!” 孟小七不明所以,不过她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卑微的丫鬟,别人说什么,她听着就是。乖乖下地站着,等那大丫鬟吩咐。 那大丫鬟放下盆,到铺上胡乱摸了一通,末了举着手中一根绣花针笑道:“昨儿我跟这缝衣服,针落下了,你要睡上去,还不被扎个小窟窿呢!” 孟小七看着那根绣花针。“我……可以睡觉了吗?” 大丫鬟眨眨眼。“睡吧!”孟小七上了铺,侧身对着墙躺了,闭了眼正要睡觉,却听大丫鬟又道:“我叫春儿,你叫什么?” 孟小七道:“孟小七!” 春儿道:“还有名有姓的呢,你不是被卖到洪府的吧!” 孟小七道:“不是!” 春儿道:“那你是怎么来的?你还这么小,你父母就让你出来做帮工?” “你有完没完,大半夜闹春呢!”春儿还在问个不停,倒没想到有人比孟小七这当事人先不耐烦,原是躺着先睡的那名大丫鬟被吵醒了。 “你才闹春呢!”那大丫鬟气势大,春儿也不弱,当即回骂道:“狐媚子都快秋波暗送到老爷房里去了,还好意思说别人。” 大丫鬟被吵了瞌睡本就一肚子火气,春儿骂的这一番又特别难听,哪里还忍得住,一骨碌爬起来,撸了一把袖子就要找春儿干仗。“我撕了你这张腌臜嘴!” “吵什么!”两人快要打起来的时候,一名妇人进来,呵斥道:“深更半夜不睡觉,闹魂呢?” “朱婶!” “朱婶!” 春儿与那大丫鬟都垂着个头站着,全然没了方才的气势。朱婶倒是没太理会她两个,径直来到孟小七面前。“你就是今天夫人和小姐带回来的那丫头?” 孟小七点点头。“嗯!” “嗯什么嗯?”朱婶骂道:“哑巴吗?不会好好回话?” 孟小七忙拔高音量回道:“是,我叫孟小七。” 朱婶满意了。“不错,孺子可教。”孟小七听不出朱婶是否真在夸她,垂着脑袋不敢动,只听朱婶又道:“你是不错,以后好好守着规矩,往后定然是个有前途的。” 孟小七再不敢含糊,朗声应道:“是!” “好,是个好孩子!”朱婶说完斜了另外两个各一眼。“春儿,蓉儿,你两个来府里都有不少时候了,怎的还不如个新来的孩子懂事,再闹,当心我禀了老爷和夫人将你两送去庄子上闲着去。” “朱婶不要!” “我知道错了!” 两个大丫鬟都是卖了身在洪府的家人,若叫送去没有主人守着的庄子,等于再没了出府嫁人的机会,要孤独终老,哪里能不怕,当即向妇人朱婶跪了求饶。 “行了行了,起来吧!”朱婶打发了两个大的,再问小的:“忙了这半天,困吧?” 孟小七哪里敢说困。“不困!” “好,夫人传你,随我去吧!” 第五章 洪杨氏之托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朱婶领着孟小七去了洪杨氏屋里,进门先行过礼。“夫人,人带来了。” 此时洪杨氏正端坐着,似在想些什么。“来了!”招了招手示意孟小七去她身边。“来,过来!” 孟小七怯怯的靠近洪杨氏,却也不敢十分靠近。“夫……人!” “小七啊!”洪杨氏牵了孟小七一只手。“府上待的还习惯吧,耿叔可有给你安排好住的地方?” 孟小七僵着不敢动。“习惯,都安排好了!” “好!”洪杨氏一脸和蔼道:“今日来的匆忙,府中事情又多,没来得及为你安置,若是有哪里不妥的,只管与我说。” 孟小七咬着嘴唇看着洪杨氏,经过这一日的洗练,再不敢有任何期盼,有的只是规矩。“我……都挺好的。” “好就好!”洪杨氏自袖中拿出一块碎银子塞进孟小七手中。“这个你拿着,得空与你屋里大些的一起出去置办几件衣裳,莫亏待了自己。” 碎银在孟小七掌中,她却不敢握紧,眼神有意无意的看着朱婶。“夫人给你就收着,快谢谢夫人。”朱婶示意下,孟小七弯腰向洪杨氏道谢: “谢谢!” “好!”洪杨氏放下孟小七的手,以袖角在眼下拭了拭,朱婶见状,忙道: “夫人可是眼睛不痛快了?” 洪杨氏摇了摇头。“不是!” 朱婶皱着眉头道:“夫人又在为那西院那两个伤神了?” 洪杨氏点头过后又摇头。“我年岁大了,伺候不好老爷,老爷宠着那些年轻的,也是正常之事!” 孟小七听的糊里糊涂,就看朱婶,等她下面说什么,朱婶反倒是看了孟小七,嗔道:“你今日看仔细了,也记好了,夫人待你不薄,可莫学那些没有良心的。” 孟小七低下眉眼。“我不敢的。” “我倒是知道你今日不敢!”朱婶道:“还要记得明日不敢,如若不然,我亲手打断你的腿。” 孟小七更是瑟缩不敢多言。“我记得了!” “好了,莫吓着孩子。”洪杨氏叹道:“也别说什么良心不良心,那些都是老爷看中挑来开枝散叶,我膝下又只有芸儿这一个女儿,实在是不能说什么。” “夫人可莫如此说。”朱婶道:“您还年轻,还能再添小少爷的,老爷这是急煞了。” 洪杨氏摇头。“不指望了。” “夫人!”朱婶心疼洪杨氏,想劝慰她,被她摆手制止了。 “小七啊!”洪杨氏道:“我这深更半夜里叫你来,一来是为问你习惯不习惯,二来是有一事要求你替我去办,你可愿意帮我?” 孟小七稍抬起眼,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洪杨氏。 洪杨氏知她这是肯了,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过好归好,可不能对谁都好,要分的清亲疏远近。” 孟小七以疑惑的眼神看着洪杨氏。 洪杨氏继续道:“听朱婶说,你屋里还有两个大丫鬟,你可以跟她们亲近,但不能跟她们交心。” 孟小七小声道:“我……我跟她们并不熟络。” “处的久了就熟络了!”洪杨氏道:“并且往后她们要有什么动静,或有出格的行为,你得全禀了朱婶,让她告诉我。” 孟小七看向朱婶,换来朱婶又是一顿训斥。“又看我做什么,夫人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还不快应下。” 孟小七忙应下来:“我记住了!” “记住就好!”洪杨氏抖了抖本就整洁的衣袖。“天晚了,去休息吧!” 孟小七看朱婶,换来朱婶的一顿推搡。“别看了,赶紧回去睡觉!” 回到住所时,春儿与蓉儿两个大丫鬟已经睡下了。孟小七悄然爬上左边空着的位置折腾这一日,着实累的慌,不消多时便睡着。 翌日,卯时刚至,熟睡中的孟小七被人扯开被子。“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起来。”孟小七睁开迷蒙的双眼,以一脸茫然对上蓉儿的盛气凌人。 “你对个小孩子逞什么威风?”春儿为孟小七打抱不平。“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蓉儿咬着一口银牙。“我好心提点她,不要才来就犯错,有你什么事儿?” “我呸!”春儿不再理蓉儿,递了毛巾水盆给孟小七。“你才来,一应物事应该都还没有,先用我的吧!” 孟小七双手接了。“谢谢!” 春儿笑了笑。“这里规矩多,你且谨慎些,卯时就得起床的,晚了叫主家等我们可是不好。” 孟小七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会准时的!” 春儿交代完后去梳妆,完了回来发现孟小七还乱着一头头发,便接了她的梳子。“我来帮你梳吧!” “呵,思春了!”蓉儿突然冷不丁来上一句,春儿动作一滞。 “你说什么?” 蓉儿叉着腰,嚷道:“你这么喜欢照顾孩子,不是思春了,想当娘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春儿发狠,却不想扯疼了孟小七的发根。 “嘶……” “呵!”蓉儿见激怒了春儿,好不得意。“被我说中了吧,整日骂我狐媚子,到头来自个才是那浪蹄子。” “我撕了你这张臭嘴!”春儿丢了梳子朝蓉儿扑去。 “一大早的,又在闹什么?”朱婶进门时,春儿与蓉儿正扭打在一起。“还有没有一点体统规矩?” 春儿与蓉儿忙分开站好,皆是低着头。 “朱婶!” “朱婶!” “你们啊,要我说你们好,尤其是你!”被点了额头的蓉儿不自觉握紧衣角。“别以为我不知道,整日做梦成为姨娘,你就不能打盆水照照自己,你配吗?”蓉儿抬起眼睛看朱婶,骂她可以,毕竟现在朱婶是管事的,她得服管,但她向来自信姿色过人,老爷对她也青睐有加,几次不是洪杨氏使乱,早上了老爷的床,如今却被贬的一文不值,如何咽的下这口气。“看什么看?不服气是吧?”朱婶又呵斥了蓉儿一顿,迫的她收回目光。“还有你,春儿!” 春儿双手交握一起。“朱婶!” “叫我呢?”朱婶对春儿明显与对蓉儿不同,态度和善许多。“知道自己错哪呢吧?” 春儿低声道:“春儿知道的。” “知道就好!”朱婶道:“以后再犯,别怪婶子我不保你,是发配去庄子还是卖去别的地儿,都看老爷和夫人心情了。” 春儿忙讨饶:“春儿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要记得。”朱婶招招手示意孟小七过来,而后推给春儿。“今儿府上事情不多,你去买些针线回来,这丫头现在连个换洗衣裳都没有,你顺便带她置办两身,只要进了府上门,一狗一猫皆是脸面,晓得吧?” 春儿福了福身子。“春儿晓得。” 第六章 暗流汹涌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打发走了那两个,朱婶又来到蓉儿面前,将她仔仔细细看了好一阵。“仔细看,倒也的确是有几分姿色,方才是我说重了,你莫往心里去。” 蓉儿僵着声音道:“蓉儿不敢!” “不敢呐?”朱婶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走心啊!” 蓉儿紧张的手指上下扣着。“蓉儿真的不敢!” “得嘞,不敢就不敢吧,左右我也不甚在意。”朱婶说着竟然就地坐上了铺,拍拍旁边。“来,坐这儿!” 蓉儿不解,也不敢动。“朱婶……” “让你坐你就坐!”朱婶将蓉儿拉到身旁,将她摁了坐好。“你有理想我知道,也理解,就你这样的身份,还是签了卖身契的,就算以后夫人善心将你嫁出去,那也只能配贫苦人家,难有好日子。想要好的,就只能做妾,与其去那些不熟的人家落的个不知道什么结果,还不如就在这府上跟了老爷。” 蓉儿眼睛一亮。“朱婶,我……” “可你得明白。”朱婶一笑,话锋一转,道:“府上有这想法的多了去了,年轻漂亮的更是无数,若无人帮扶,你怕是没有机会。” 蓉儿不知朱婶为何与她说这些。“朱婶的意思是?” 朱婶凑道蓉儿耳边:“元夫人怀孕的事儿你知道吧?” 蓉儿道:“知道。” “唉,说起来,这元夫人也是好命!”朱婶说道着,开始抹眼睛。“只可怜了夫人,身为正室,却无子傍身,虽有娘家撑腰,却也是空有身份,无半点情分。” 蓉儿听的稀里糊涂。“朱婶,我……” 朱婶笑着拿起蓉儿的手来拍了拍。“我知道,你与这府上其他人一样,都以为夫人不得老爷真心,拿捏不了老爷什么,却不曾想过,若夫人想往老爷房里塞个人,那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蓉儿眸光忽闪忽闪的看着朱婶。“朱婶……” 朱婶笑着道:“你想太姨娘,却不得章法对吧?” 蓉儿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我不过是卖了身在这府上的一个女奴,就算他日得机会出府嫁人,必然也是主人家随意安排,许给谁还不一定,万一落到个不好的,余生如何还过的?” “你这么想是对的!”朱婶道:“你容貌好,又年轻。” 蓉儿眨了几次眼睛。“朱婶意思是要帮我?” 朱婶伸出一根手指。“不是我要帮你,而是夫人要帮你。” “夫人?”蓉儿惊讶道:“她怎么肯?” “夫人不肯,老爷房里就不添人了吗?”朱婶道:“与其添些狐媚子,倒不如添个自己人,还能帮着收收老爷的心。” 蓉儿欣喜,当即跪在朱婶面前。“只要夫人成全,蓉儿一定记得夫人的好,对夫人忠心不二。” “有你这话,就说明夫人没看错人。”朱婶将蓉儿扶起来。“但你不该跪我,该去跪夫人。” “我现在就去!”蓉儿转身就走,被朱婶叫住: “回来!” 蓉儿回头。“朱婶!” “不急!”朱婶慢悠悠起身,道:“漂亮话谁都会说,终究还是得看你行事。” 蓉儿咬咬嘴唇。“朱婶说吧,要我做什么?” 朱婶点点头,满意蓉儿的机灵,凑到她耳朵边细声道:“夫人最近郁郁寡欢,全是因为老爷一门心思落在元夫人身上,实在是太过了,若是能叫她失了宠,夫人可就高兴了,你的机会也就来了。” 街头上,孟小七跟在春儿身边,十分局促。“春儿姐姐!” 春儿看向孟小七。“怎么了?” 孟小七小声道:“街上好多人,我怕!” 春儿笑道:“人多有什么好怕的啊!” 孟小七怯声道:“我……我从未来过如此热闹的地方。” “你是怕走丢了?”春儿了然的将手伸向孟小七。“那你牵着我的手,就不怕了!” 孟小七看着春儿的手,缓缓伸过去握了,顿觉踏实,由着春儿把她带东带西,甚至买衣服都不发表任何意见,任春儿帮她挑选。直至出了裁缝铺,一个壮实汉子陡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春儿姐姐!”孟小七下意识躲到春儿身后,然春儿却坦然,红着眼睛看那汉子。 “春妹!”汉子欣喜道:“原来真的是你。” 春儿也动情的叫了声:“阿虎哥哥!” “诶!”那叫阿虎的汉子答应一声,就要上前,春儿却后退。 “你莫过来!” 汉子痛苦的叫了声:“春妹!” 春儿背过身。“我是卖了身在洪府的,身家都不由自己做主。” “春妹!”壮实汉子难过道:“这些年,叫你受苦了!” 春儿已经开始抽泣,无言以对阿虎的深情。 “你看。”阿虎拿出一个布包。“从你爹把你卖走的那天我就开始攒,已经攒了有些银子了,你等我,我定将你赎回来。” “我等你!”春儿丢下这么一句,奔走跑了,她只怕再留下,对着这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会忍不住做出些不应该的傻事来。 “春儿姐姐!”孟小七怕丢,追着春儿跑的一身汗。“你等等我呀!” 春儿回过头来,见个气喘吁吁的孟小七。“抱歉,我失态了。” 孟小七盯着春儿眼睛看。“你哭啦!” “没有!”春儿淡笑道:“我只是高兴!” 孟小七不懂。“高兴为什么会有眼泪?” 春儿笑道:“你还小,等你以后大了遇到那个心动的人,自然就会懂了。” 孟小七更是疑惑。“心动的人?” “对!”春儿道:“就是会有那么一个人,你想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与他携手一生。” 孟小七试想了一番,道:“就像我爹我娘那样。” 春儿点头。“对!” 孟小七听的漏了一次呼吸。“那我还是不要遇到了。” 春儿歪了头。“为什么呢?你不想有个人照顾你保护你吗?” 孟小七手指绞着衣角。“不想!” “好吧!”春儿蹲下身,替孟小七整了整衣衫。“姐姐求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我。” 孟小七抬起眼。“春儿姐姐要我做什么?” 春儿凑近孟小七,小声道:“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们今天遇上阿虎哥哥这事,好不好?” 孟小七看了春儿一阵。“好!” 第七章 蓉儿被缚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时间就这么看似平静的一天天过着,那夜过后洪杨氏也没再找过孟小七,孟小七也不敢再奢望什么,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事。直到这日夜里,二更天末了,蓉儿还未回来。 “扣扣扣!”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春儿起身去开了门。“耿叔?这么晚了,你……?” 耿叔打断春儿。“老爷叫你们,赶紧跟我去。” 春儿吃惊。“我们?” 耿叔沉声道:“还有孟小七,你快叫了她与我一起元夫人处。” “哦!”春儿回身时,孟小七已经穿好衣服跟来,还一脸茫然的。 “怎么了?” “别多问,赶紧跟我走!” 耿叔带孟小七和春儿走直往了西院元氏所所住的小院。“啪!”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脆响,以及主家洪顺的怒喝声:“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嚷什么嚷?”洪杨氏也不遑多让,高声道:“你这是审问谁呢?当我是人犯吗?” “你不是人犯,你是毒妇!”主家洪顺再次怒道:“你敢说元儿摔倒滑胎之事与你无关?”、 “元儿元儿,叫的倒是亲热。”洪杨氏冷笑道:“就是你这份偏颇,为个狐媚子,连我们夫妻情分都不顾,分明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才拿走她肚子里的孽种。” “你!”洪顺气极,就要一巴掌呼过去。洪杨氏却不躲不避,直勾勾的盯着他。“你打啊,你怎么不打?你最好打死我,也省的我继续对着你这没有良心的。” 洪顺那一巴掌终究是没打下去,拍在了茶几上。“这么说你是不承认元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被你害没的?” 洪杨氏厉声道:“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承认?“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跌了,关我什么事?” 洪顺指着下头被五花大绑还塞了嘴押着的蓉儿道:“几个婢子都看见了,是这贱婢往路上抹了油才害元儿滑倒摔至小产,你敢说不是你指使的?” 洪杨氏梗着脖子道:“这贱婢早野心想抬姨娘,整个后院的人都知道,她嫉妒元氏有胎做的那些腌臜事,你别想着往我头上赖。” 洪顺道:“她是你房中的人,她难道不是受你唆使?” 洪杨氏道:“她是我房中的人,可她何曾守过自己本分?与老爷玉她眉来眼去,早不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我还能唆使得动她?” “老爷。”这时,耿叔带着春儿和孟小七进门。“人带来了!” 洪顺看了一眼春儿和孟小七,背手就问:“你两个与这贱婢同住一屋的?” 两人进屋来时就看见狼狈不堪的蓉儿,孟小七惊骇的不敢说话,还是春儿胆子稍大些,回了洪顺的话:“是,奴婢二人正是与蓉儿同住一屋的。” 洪顺道:“那你们可知道她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 春儿一愣。“奴婢……奴婢二人虽与她同屋,却少有来往,实在是不知她的行迹。” 洪顺眯了眼,再问孟小七:“你说!” 孟小七缩着身子,眼睛都不敢抬。“说……说什么?” 洪顺指着蓉儿道:“这几日你见谁去找过她?” 孟小七缓缓抬起眼睛看向蓉儿,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想从春儿那里求点暗示,却见春儿只顾低着头,管不了她,眼光再动,落到洪杨氏身旁的朱婶身上。 洪顺顺着孟小七目光看过去。“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爷!”朱婶当即就要下跪认错,被洪杨氏一把拉住。 “不是你做的,你跪什么?”洪杨氏起身,指着蓉儿道:“我是让朱婶去找过这个贱婢,那也不过是因为我知道老爷对她有那几分心思,想成人之美,劝说她往后好生侍奉老爷。” 洪顺听完洪杨氏说的,目光阴鸷的看向蓉儿。“她说的是真的吗?” “唔嗯嗯唔!”蓉儿点头,而后又拼命摇头,话里话外,洪杨氏都在将自己摘除干净,锅全往她身上背,她听在耳中,如何能不着急,奈何身子被缚,嘴巴又被堵住,无法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洪顺指着押着蓉儿的家丁道:“把她嘴里的拿掉!”家丁得令,取下蓉儿那塞了满口的布。“你自己说。” 蓉儿嘴还僵着不好说话,拼命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是夫人说如果元夫人的孩子生不下来,老爷心有旁骛,我就有机会。” “我只说如果。”洪杨氏骂道:“可没让你这贱蹄子去害她。” “你这毒妇!”洪顺一巴掌甩在洪杨氏身上,将她打的撞在旁边椅子上。“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许别人替我延续香火生,是真要我王家断子绝孙才甘心?” 既然话已挑开,洪杨氏索性豁出去了。“我就是要你断子绝孙又怎么样?当年求娶我过门的时候你再三保证永不纳妾,如今芸儿都还未成年,你就背信弃义本性暴露,左一个狐媚子右一个卖唱女的弄进府,你根本就应该天打雷劈。” 这些话洪顺听的理亏,背着手转了个弯。“你只想你自己的,却又何曾为我考虑过?如今我膝下就芸儿一个丫头,香火断了,倒是要我以后如何面对王家列祖列宗?” “都是借口!”洪杨氏流着泪细数洪顺罪过。“除了每月十五的例行,其他时候你连我房门都不肯踏,到底是我生不出儿子还是你不愿我生?” “我……”洪顺气焰越发落低。“那你也不能因此去害别人。” “呵呵呵呵!”洪杨氏惨笑着。“我就害了,怎么?” 这一句,再一次刮到洪顺逆鳞。“毒妇!”上前又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娘!”洪芸姗姗来迟,扑到洪杨氏身上。“爹你不要打娘!” “滚开!”平日里洪顺对洪芸还算疼爱,毕竟只有这一个孩子,但这时候,他才失了得儿子的机会,再看洪芸就只剩下厌恶,一脚踢过去。“我让你滚开。” “芸儿!”洪杨氏前倾身体,用侧腰替洪芸挡了伤害,接着疼倒在地,却不是捂的伤处,而是肚子。 “娘!”洪芸搂住洪杨氏,见她疼的直冒冷汗,急的慌了手脚。“你怎么了娘!”而洪杨氏则眼睛一闭,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娘!” 看洪芸抖着昏过去的洪杨氏,洪顺眼中只有不屑,刚才他那一脚是有些重,但还不至于将人踢晕,更不会踢出什么事。可见洪芸晃了洪杨氏好半天,也不见她有甚反应,脸色还开始发白,洪顺心下这才有了几分紧张。他在这一带也算个有头有脸的,真落个宠妾灭妻打死正室的名头,可是好过不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大夫!” 此处是元氏住所,刚才小产的她睡了床榻,无可安置洪杨氏的,洪顺只得亲自抱了洪杨氏出门。安顿好洪杨氏,大夫也来了,其他人围了一圈,把床榻中间的位置留给大夫诊治。 待出了结果,洪芸急着问:“大夫,我娘怎么样?” “夫人伤在侧腰上,离脾脏还远,无甚大碍,将养几日就好!”大夫起身,先对洪芸行了一礼。“不过!” 洪顺道:“不过什么?” 大夫正式向洪顺拘了一礼。“不过夫人今日气怒攻心,恐于胎儿无益,往后得好生照料才是。” “什么?”洪顺只怕自己听错。“你刚才说什么?我夫人她……她有孕?” 大夫这才明白,原来洪顺还不知洪杨氏已怀孕。“是的,夫人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 第八章 人心冷暖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原本满屋子的人,此时却只剩下两个小丫头,孟小七局促之余,忍不住小声问春儿:“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谁在外头?”因着太过安静,饶是孟小七声音够小,依旧叫屋内的人听了去。一名四十来岁的妇人撩开帘子露出脸来。“是你们两个!” “徐嬷嬷!” 徐嬷嬷听见屋里的人召唤,回了头去。“娘子,您刚小产,可要紧着点,不能起来啊!” 元氏却是面如死灰,定定的看着帘子外头。“都走了?” 徐嬷嬷难为道:“都走了!” 元氏苦笑道:“老爷也走了!” “唉!”徐嬷嬷叹道:“男人都是薄情啊,娘子莫伤心了,对身子不好。” 元氏眼角滚下一滴热泪。“说到底我不过是个孕育子嗣的工具,如今孩子没了,我也就没用了。” 徐嬷嬷轻声道:“夫人伤了的晕过去了,毕竟她是正室,老爷这体面还是要有的。” “是啊,她才是正室,我什么都不是。”元氏哭道:“就算她害了我的孩子,老爷还是会先紧着她。” “您可得好好保重着,别为难自个啦!”这中间徐嬷嬷不好多说什么,只一味的劝着元氏,端了参茶给元氏。“这上好的人参泡的茶,您喝点,对身体好!” “哼!”元氏接了茶碗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吓的外头孟小七和春儿皆是身子一抖,尤其孟小七,发出了一声低呼,叫元氏看了去。“外头还有人?” 徐嬷嬷回道:“是还有人,两个丫头,娘子您可不能怪他们,还得感谢着她俩呢!今日若不是她俩,那洪杨氏的罪还落不下来。” 元氏问:“怎么回事?” 徐嬷嬷道:“方才就是她两个指认了夫人身边的朱婶,才让老爷问出了真相。” “原来如此!”元氏让徐嬷嬷将两个丫头召进屋,后从手上取出个镯子叫徐嬷嬷给她俩。“今日之事是你们的恩情,这镯子,就当我谢过你们了。” 孟小七自然是不敢接的,春儿也不肯伸手。“元夫人言重了,我二人实在不敢收如此贵重之物。” “叫你们收着就收着!”徐嬷嬷硬将桌子塞进春儿手中,春儿不敢反抗,只好抓在手里。“谢过元夫人。” “是该我谢你们。”元氏说完闭上眼。“好了,你们去吧,我这里如今是冷门,待久了只怕平白叫你们也惹上晦气!” “娘子……唉!” 出了元氏住处,春儿越走越快,孟小七几乎都要跟不上她。“春儿姐姐,你等等我!” 春儿突然停步回身。“你当时为何要看朱婶?” 孟小七闷声道:“我……我当时是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唉!”春儿叹气。“你可知今日我俩算是彻底得罪了大夫人和小姐,往后的日子,还不知会怎样难过。” 孟小七被吓的哭起来。“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害怕……” “好了好了!”春儿搂了孟小七。“以后你记住,我们不过是任风吹来送往的飘萍,主人家的事情我们根本不该管,再遇到今日之事,只管说不知道,明白吗?” 孟小七啜泣着。“我知道了春儿姐姐!” 春儿替孟小七拭去脸上泪珠。“你也吓着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先回去睡觉吧!” “嗯!”孟小七点点头。“那蓉儿姐姐呢?” “她?”春儿顿了顿。“忘记这个人吧!” 孟小七不解。“为什么?” 平常春儿虽与蓉儿不对付,现下却是兔死狐悲。“我们这样签了卖身契的女奴,敢害主家是大罪,她这顿,发配庄园是最轻的,就怕老爷发狠,她要么被打死,要么被发卖,一个女子,只怕发卖@比被打死还要惨烈。” 孟小七忙问:“女子怎么了?” 春儿道:“若她是男子,最多被发卖到其他地方为奴,可她是女子,等着她的,只会是青楼妓馆。” 孟小七疑惑道:“那是什么地方?” 春儿抬头望着天。“人间地狱,里头的女子,余生都再无出头之日。” 孟小七听的头皮发麻。“那蓉儿姐姐岂不是……” 春儿道:“这都是她自己糊涂种下的因,就要承担后果。” 孟小七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茫然的跟着春儿回了住处睡下,却是一夜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那夜过后,诚如春儿所说,孟小七再也没见过蓉儿,只是隐约听府里的人说是被发卖到了哪里。那地方名字听着很好听,但人们说起时,却总是带着唏嘘。 日子继续这么看似平静的过着,自打洪杨氏怀孕后,洪顺便很少再别处,不止是冷落了元氏,就连其他房的妾侍,洪顺也很少去见,就盼着守好洪杨氏的胎,给他生个儿子。 这一晃就是几个月过去,眼看洪杨氏临盆在即,洪顺几乎是寸步不离守着,偶有要事出去,也都安排好丫鬟婆子的伺候好,唯恐再出半点闪失。 恰逢这日天晴,洪顺正与洪芸一起守着洪杨氏在院中晒太阳,突然家丁来禀:“老爷,沈院主携夫人来了。” “沈院主来了!”洪顺一喜,赶紧起身。“快带我去见!” 洪杨氏不懂洪顺在外交情,便问:“老爷何至于如此欣喜?那沈院主究竟是何人?” “夫人有所不知!”洪顺道:“这沈院主正是山林书院院主沈言,那可是桃李满天下的大文豪,名望之高,朝中为官的都要看他几分薄面呐,他日夫人诞下麟儿,少不得要求他照拂成材的。” “啊!”洪杨氏了然道:“那是不能怠慢,老爷快去。” 洪顺去了,这里洪杨氏剩下也没了晒太阳的心思,心思活路起来,开始想另一事。洪芸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还未得良配。那山林书院里头的学子都是要参加科考的,若能挑上个好的配了,岂不是有望拉王家出商贾之末入官家之列?想到这里,洪杨氏越发觉得有道理,该叫洪芸去沈言面前表现一番,他日好求他保媒,便牵了洪芸的手来。“芸儿,你爹爹在前头招呼客人怕是忙不过来,你也去看看吧!” 洪芸不解。“爹爹招呼客人,我去看什么?” “傻孩子!”洪杨氏点了洪芸额头。“那沈之言可是山林书院院主,院中良秀之才无数,你也快到出嫁的年纪,不想他为你挑个好的?” “娘!”洪芸红了脸。“女儿还小呢!” “不小了。”洪杨氏笑道:“都十四了,那夫婿还能说有就有?不得早些挑个好的备着?” “别说了娘!”洪芸以袖掩去红了的脸蛋。“我这就去!” 第九章 沈言 玉音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洪芸虽有小女儿家的娇羞,到底对于寻个如意郎君还是有些欲望的。这里别了洪杨氏,小跑着去了。 “这孩子!”洪杨氏笑着嗔骂了一句。“谨记规矩,莫唐突了人家,泡好茶再去。” “女儿知道了!”洪芸出了小院,依着洪杨氏的意思去泡茶,但她做惯了小姐,这等活计哪里会,正好见孟小七经过,便唤了她来:“你过来!” 孟小七一脸茫然的走向洪芸。“小姐!” 洪芸道:“你去替我泡一壶碧螺春来,要最好的茶叶。” 孟小七应了。“是,小姐!” 孟小七泡好茶,端来送给洪芸。洪芸满意的接过托盘,但有些重,她先端着姿势太丑,又还给了孟小七。“你与我一同送去前厅吧!” 孟小七应的还是乖顺。“是!” 入厅时,洪顺正与一男一女寒暄,正是沈言和他的夫人玉音。“爹爹!”洪芸与洪顺见礼。 见到洪芸,洪顺脸色变了变,哪有女儿家抛头露面出来迎客的。“你怎么来了?” 沈言见了洪芸,眉目间与洪顺有几分相似,心下便已猜到其身份,不过还是问了:“这位是?” “沈院主见笑,此乃小女洪芸。”洪顺说完轻声呵斥洪芸。“你一女儿家,平白跑出来,也不怕唐突了贵客。” 洪芸忙解释道:“是娘亲嘱咐芸儿来为客人送茶的。” 洪顺一听便懂了意思,但也怪洪杨氏自作主张。“前厅茶早备好了,要你来送。” 洪芸被洪顺训斥的有些手足无措。“女儿,女儿错了。”说完,洪芸就欲出大厅。 “小姐留步!”玉音唤了一声洪芸,尔后起身去托盘上端了茶碗,笑道:“既然小姐这茶都送来了,我与夫君又怎好拂了这份心意,洪老爷可莫太过苛责啦。” “啊,哈哈!”既然客人都如此说,洪顺也就顺着下了这台阶,吩咐洪芸。“夫人不嫌弃就好。” “客随主便,哪有嫌弃之理!”玉音笑吟吟的端了茶碗回去坐了,心思却落在了端托盘的孟小七身上。“这小姑娘是?” 孟小七洪顺也没太大印象,就想说是个寻常丫头,但洪芸先接了话头。“这是前些日子我与娘亲上山敬香时遇到的,娘亲怜她无处可去,便将她带了回来。” 玉音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竟是没有家人的孤女么?” 洪芸道:“她自己是这么说的。” 玉音看了低头不语的孟小七半晌。“孩子,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孟小七不明所以,但经过这段时日春儿的叮嘱,她已懂得这府上的尊卑之分,主家要她抬起头,她抬头就是了。 看了孟小七容貌,玉音声音颤抖起来,手指着孟小七,语不成句。“夫君,她……” “夫人!”沈言察觉到玉音的不对,忙起身去玉音身边,正逢她身子一软,靠在自己身上。 洪顺见情形不对,忙站起身。“夫人这是怎么了?” 玉音靠在沈言身上,无力的摇摇头。“没事,只是有些头晕。”目光却一直落在孟小七身上。 玉音虽如此说,洪顺这主人可不能怠慢,对外喊道:“来人,快,快去找大夫!” 眼见玉音双目闭上就再睁不开的模样,沈言急的将其搂抱进怀里。“夫人!” “她是发痧了!” 沈言猛的看向孟小七。“你懂医术?” 孟小七怯怯道:“我……我不懂的!” 洪顺喝道:“不懂还敢在这胡言乱语,仔细你那身皮,还不快下去。” “哦!”孟小七不敢多言,转身就走。 “且慢!”沈言唤住孟小七。“就算你不懂医术,但你必然是看懂这症状才说话的,对不对?” “我……”孟小七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唯恐洪顺怪罪于她。 洪顺斥道:“让你说就说,莫吞吞吐吐的。” 孟小七这才敢低声道:“以前我娘累很了发痧就是这样子的。” 沈言问:“那时你娘是如何缓解医治的?你可懂?” 孟小七道:“懂,我懂的。” 沈言道:“是何办法,烦请告知。” 孟小七道:“以铜钱沾水,刮过身上关节处释放出疲劳之气即可。” “这,无稽之谈,你莫……” “我信她。”沈言打断洪顺,自怀中取出一枚铜钱递给孟小七。“烦请姑娘动手。” 孟小七以前替孟张氏刮痧的多,却未对别人用过这手法,尤其对方还是主家的客人,她更是胆怯不敢动手。 “你不要怕,只管动手就是。”沈言言之凿凿,鼓励孟小七动手。“若能救我夫人,沈某定铭记大恩。” 洪顺也催促:“让你动手就动手,愣着做什么?” 孟小七这才肯接了铜钱,站了茶碗里的水,依着往日动作替玉音刮起痧来。等她这边刮的差不多,玉音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夫人醒了!”玉音醒来,沈言喜不自胜。“怎么样?头还晕不晕?” 玉音看着沈言,有一阵茫然。“我这是怎么了?” 沈言道:“连日赶路,叫夫人受累了,才犯上这发痧的症状。” “发痧?”玉音往日倒是在书中看过此等症状,多是些身子柔弱的人才犯的毛病。“是我这身子太弱了,吓着夫君了!” “夫人可莫如此说。”沈言笑的蔼然。“是我不该拉你出来走这一趟才是。” 两人你侬我侬,看的厅里其他几个人各显尴尬,尤其洪顺,他与沈言的深情相比是全然相反的一个人,根本不懂这些个情深意长的事情。“既然夫人既然醒来,就先送她去房里休息吧,稍后我再叫个大夫来瞧瞧,也好大家都放心。” “好!”沈言颔首。“有劳王员外安排了。” 一名家丁上来,恭恭敬敬道:“二位请随我来。” 沈言扶了玉音起身,玉音目光却又落到一旁的孟小七身上。“方才是你救了我?” 孟小七先是茫然的看了看玉音,尔后低下头。“是……是我替你刮的痧!” 玉音温婉一笑。“谢谢!” 第十章改变命运的邀请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洪顺亲自带沈氏夫妇去了客房,正好大夫也来了,为玉音把过脉,确定无大碍后,沈言才终于放下了心。“夫人这一遭,可是吓坏了为夫了。” 玉音浅笑。“叫夫君担心,为妻之过。” “都这样了,还说什么过不过的。”沈言为玉音盖好薄被。“你且好生歇着,我们就多讨饶洪员外几日,待你好了再上路。” “院主这是哪里话。”洪顺在旁听着夫妻两个的轻言细语,临听到这句时,终于插话进来。“二位肯来,已是令我府上蓬荜生辉,这遭夫人身体抱恙,正好叫我有机会好生向院主讨教,可不敢说叨扰啊。” 沈言惭愧。“是洪员外抬举沈某了。” “不抬举不抬举。”洪员呵呵一笑。“正巧,我那书房中新得了一幅好字,不如院主随我一道去瞧一瞧?” “这,还是罢了。”沈言替玉音掖了被角。“我实在放心不下夫人,这字还是留着下次观赏吧”。 “夫君去就是!”玉音体贴沈言,又知他最爱这些个书画名作。“我无碍,睡一觉就好。” 沈言还是放心不下玉音。“可是……” “去吧!”玉音嫣然一笑。“若夫君实在不放心,就让这小妹妹留下来陪我就是了。” 玉音所指的是一旁的孟小七,对此洪顺自然没甚意见。“正巧我也想着给夫人留个人使唤,既然夫人看中这丫头,就把她留下吧!” “多谢员外!”玉音道过谢,又与沈言道:“现在夫君可以安心了?” 沈言含笑嗔怒道:“夫人这是非赶我走啊!” 玉音笑道:“那字不看,你就不会想吗?” 沈言轻笑摇头。“是夫人了解我!” “去吧!” 洪顺领着沈言去书房,然临进门,却见洪芸跟了来,眉头顿时皱起。“你怎么跟来了?” “我……”洪芸局促,洪杨氏叫她来是为到沈言面前表现的,却遇玉音病倒这事,这忽然而来的变故叫她乱了分寸,失了主意,只能跟着洪顺走。 “唉!”都到这份上了,洪芸依旧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洪顺只能恨铁不成钢的叹道:“活该你没那命。” 沈言奇道:“洪员外这是?” “没事!”洪芸蠢笨,看不出沈言最疼玉音。若得玉音欢心,必然也能在沈言那里得个好印象,找如意郎君这事定然也有谱。如今不过寻常一面,就算沈言答应帮忙寻找,怕也只会是个寻常读书人,未必能高中的,那还不如叫她配个经商的,起码生意上还能有些帮衬。所以沈言这条路,起码在洪顺眼里是已经作罢了。“你娘快要生产了,你多去陪着她吧,没事不要乱跑。” 洪芸哪知洪顺心中想了那么多,乖顺的福了福身子。“是,女儿去了。” 屋子里,玉音本是躺着的,但见旁边孟小七乖顺的站着,与她说话也只是问一句答一句,便叫她拿了枕头来替自己垫了后背坐起来。“你很怕我?我很可怕?” 孟小七只顾低着脸。“没……没有!” 玉音道:“既然我不可怕,你为何不敢看我?” 孟小七手指绞着衣角。“春儿姐姐说,我们是奴仆,不可以直视主人。” “奴仆!”玉音心疼打量着孟小七小小的身子。“你多大了?” 孟小七回道:“十岁。” “十岁啊!”玉音唏嘘道:“本该是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年纪,怎就落到这府上来做奴婢了呢?” 孟小七道:“我无家可归,是小姐和夫人将我收留回来的。” “这我方才在前厅倒是听洪家小姐说起过了。”玉音顿了顿,又问:“那你叫什么?” 孟小七道:“孟小七。” “嗯,我记住了。”玉音轻点头。“今日你救我之事我会记在心上,若你有什么愿望可以与我说。” 孟小七呐呐道:“愿望?” “嗯!”玉音道:“你想要的,说出来,但凡是我能办到的,定然会全力替你办好。” 孟小七想了一阵,最后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 玉音倒是好奇了。“你还那么小,怎会没有丝毫愿望?” 孟小七抿了抿唇。“我想要的,一般人怕也给不了。” 玉音问:“是什么?你不说出来,怎知我办不到?” 孟小七手指绞着衣衫,想说再见娘亲和姐姐一面。但想到她们都死了,怎么可能再见到,便只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玉音见孟小七如此模样,心里做了一番猜测。“可是你心中有难言之隐?” 孟小七依旧是摇头,不愿玉音再问下去,索性反问:“你有愿望吗?” 玉音扬唇道:“自然是有的。” 孟小七道:“是什么?” 玉音神情僵了一瞬。“说了你也不会懂。” 孟小七也不追问。“哦!” 玉音招手示意孟小七到她身边坐着,为她捋了捋有些乱的头发。“曾经,我也有个女儿。” 孟小七昂起头,眨眨眼。“她现在去哪儿了?” 玉音神情多了几分哀伤。“离我而去了。” 孟小七不懂玉音所谓的“去”。“去哪里了?” 玉音望向窗外。“那片云的后面!” 孟小七往窗外看了好一阵,才明白玉音之意。“她死了!” “是啊,死了!”玉音虚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她去的那年就如你现在一般大,若是还在,现在也该谈婚论嫁了。” “我娘也死了。”孟小七闷声道:“还有六姐姐!” 玉音道:“那你爹呢?你娘和你姐姐不在了,你爹还在的吧?” “我爹……”孟小七知提及这两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换做拼命摇头。 “好了,你不要再摇了。”玉音看着孟小七模样,心疼这小姑娘的紧。“我也不问了,但你记得,我的承诺永远都在,他日你有愿望想要了,可到山林书院找我。”玉音说着,将一块木牌交到孟小七手里。 孟小七举起木牌看了看。“这是什么?” 玉音道:“这是山林书院的门牌,拿着它,你就可以自由出入山林书院。” 孟小七问:“山林书院又是什么地方?” “那是天下学子都向往求学的地方。”玉音道:“对了,你识字吗?” 孟小七道:“不识!” 玉音道:“那你想不想识字?” 孟小七眨巴眼睛。“我?” “嗯!”玉音道:“若你想,可以来山林书院找我,我教你读书识字。” 孟小七眸光转动。“可我是女子!” 玉音疑道:“女子怎了?” 孟小七又垂下眼睛。“女子不可以读书识字,要学会操持家务。” 玉音皱眉。“谁与你说的这些?” “我爹,我娘!”孟小七说话的声音渐行渐低,明显是不爱听这些话的,却是不得不将这些记在心里,玉音问她: “那你觉得他们说的都对吗?” “我……”话到嘴边,孟小七犹豫了。 等了片刻不见她说话,玉音搂住她瘦弱的肩膀。“世人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又有谁真的去理解过这句话,是说女子可以无才,却可用心培育出有才的孩子,敦促丈夫成才,而不是要女子目不识丁点才略,那实在是大大的谬解,坑苦了世间女子。” 孟小七听完玉音的话问:“那你识字吗?” 玉音笑道:“自然是识的!” 孟小七想了想,又问:“你的丈夫会打你吗?” 玉音笑回:“我夫君疼我的紧,又怎会打我!” 孟小七道:“是因为你识字,所以你的丈夫不打你?” “当然不是!”玉音掩唇笑道:“你怎会如此想?” 孟小七闷声道:“我爹就总打我娘。” 玉音道:“你爹为何打你娘?” 孟小七道:“他们说,是因为我娘生了我们姐妹七个,却没能生出弟弟。” 玉音沉下脸。“孕育子嗣之事又不是一个人的,他怎可全怪在你娘头上?”孟小七听着,两行泪滑下面颊。“你别哭!”玉音将孟小七搂入怀中。“真是可怜的孩子。” 好温暖的怀抱,这是孟小七在玉音怀着的第一个想法,温暖到让她眷念舍不得走,甚至还想再贴近些。事实上她也这么说了,小小的脑袋紧紧贴在玉音胸口,久久不动。 玉音将下颚放在孟小七头顶上。“你来洪府多久了?” 孟小七道:“快一年了。” “一年啊!”玉音又问:“他们对你好么?” 孟小七道:“春儿姐姐待我挺好的。” “只有她一个人待你好。”玉音道:“就是其他人都待你不好。” 孟小七沉默不语,确实,除了春儿,其他人待她要么责骂,要么冷冰冰的,就是没有待她好的。 玉音看孟小七模样,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不如,你随我走吧!” 孟小七在玉音怀中昂起头。“去哪里?” 玉音道:“山林书院,在那里你不止可以与其他人一起读书识字,我还可以照拂你。” 孟小七眨眨眼,那一瞬间她是心动的,但转过神来,又犹豫了。来王府之前她都未离开过出生的村子,若非不得已,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留在那里,此一遭却要连番去陌生的地方,想她小小年纪,如何能不害怕。“我……” “没关系,你不用现在就拿主意给我。”玉音摸摸孟小七头顶。“左右我二人还要在这盘桓几日才走,你可以慢慢想,等想好了再告诉我就是。” 第十一章亲近之缘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晚些时候,沈言回来,到底是记挂着玉音,没在洪顺那里留太久,进门还叫玉音吃惊了一瞬。“夫君怎回来的这般快?” “自然是记挂夫人,也怕夫人太过思念为夫嘛!”沈言过来,孟小七自觉退到一边,留位置给他。 玉音羞红了脸。“大白天说这些,孩子还在这里呢!” “孩子?”沈言看向旁边的孟小七。“看来这姑娘与夫人很投缘啊!” “是投缘!”玉音是笑着的,但带着一分惨淡。“这姑娘与旁人不同。” 沈言打量着孟小七,但孟小七个子小,又始终低着头,叫他看不清全貌。“看着倒是灵巧的,但我也确实看不出她与旁人有哪里不同。” 玉音吩咐道:“小七,你将头抬起来些,让夫君好好看看你。”这时沈言才看清了孟小七的全貌,却也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 “她,这……” 玉音惨笑道:“有十年了吧,只能在梦里才能瞧见的模样,想不到今日还能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沈言一激动,握了孟小七肩膀。“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孟小七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了。“孟小七,我没有家。” “你没有家?那你从哪里来?”沈言心下激动,真当是女儿活过来了,毕竟当年他的孩子去时就这般大小。 “我……”孟小七低下头,沈言这番阵势着实是吓到了她,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玉音嗔道:“你莫吓着她!” 沈言醒悟,女儿都去了这么多年了,怎可能复生。“抱歉,是我失礼了。” “没关系的!”孟小七不怪罪沈言,却也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玉音看在眼中,心疼的向她招招手“小七你别害怕,我夫君只是太过激动,来,到我身边来。” 孟小七虽心中迷茫,到底还是捱到了玉音身边乖巧站着。 玉音将孟小七搂在怀里,仔细玉沈言说起她的身世。“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无父无母的,我想带她回书院,咱们多照拂照拂,就当照拂我们的女儿了。” “这当然好啊!”对此,沈言是全然赞同,他夫妻二人成婚多年虽然一直琴瑟和鸣感情很好,却于儿女缘分上有些稀薄,就得一女还早夭,无儿女在跟前承欢一直是个大遗憾。如今见这个与逝去女儿有着相似容貌的女孩,还孤苦伶仃的,能留在身边是最好不过。 得了沈言首肯,玉音也高兴,但想起孟小七还未答应之事,不禁黯然。“可惜小七有顾虑,还没应下来。” 沈言问孟小七:“你有什么顾虑?不妨与我夫妻说说,或我二人能帮你解决。” 玉音道:“可是因为卖身契?” “若是这样。”沈言接话。“我去洪员外讨个人情,或者他要多少银两,我给双倍。” 说了这么多,孟小七却还是只顾低着头不言语,正好洪顺和洪芸前来,忙站到一边去。 “夫人感觉如何?可有好些?” “多谢员外关心!”玉音道:“愚妇已觉好了不少。” “好了就好啊!”洪顺道:“贱内听闻夫人昏倒之事,特意嘱咐小女送来清凉膏,哪知沈兄走的快没赶上,特意与我一起送来,夫人且快用用看。” 洪芸将药盒递到沈言面前。“请院主笑纳。” “夫人太客气了。”沈言接了清凉膏,扭开为玉音额角涂了些。“夫人感觉如何?” 玉音以指尖揉了揉太阳穴。“确实舒缓不少,多谢夫人。” “夫人这谢我看就不必了。”王员外客套过后,面色微变,看着有些为难。 沈言道:“王兄可是遇到了难处?” “这……”洪顺为难道:“院主也知我夫人临盆在即,可她都如此了还要惦记着小女洪芸的婚事,你也知道,我这一生经商满身铜臭,身边哪有好的。” “哦,哈哈哈哈!”沈言听的爽朗一阵笑。“洪员外之意沈某懂得了。” 洪顺道:“山林书院中的学子都是他日要参加科考的,才学品性想来都是一流,还劳院主费心!” “此时我记下了。”沈言应允道:“他日得空,可领小姐前来书院盘桓,若得如意的,沈某自然愿意在中周旋撮合。” “好好!”洪顺满意了。“有院主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 “好说好说。” 忙过午膳过后,孟小七忙完后厨之事回到房里,春儿正一手拿针一手拿着绣撑在发愣。“春儿姐姐?” “啊?”春儿回过神。“小七回来了!” “嗯!”孟小七爬上铺趴着。“你刚才在想什么?” 春儿矢口否认:“没,没什么!” 孟小七抿了嘴唇。“在想阿虎哥哥?” “嘘嘘!”春儿竖了根手指在嘴边,眼神四顾,生怕叫人听了去。“你这嘴怎么没个把门的。” 孟小七忙捂住嘴。“我错了。” “错了就打!”春儿在孟小七身上轻拍了下。“你要害死我不成?” 孟小七紧紧的捂住嘴,眨巴眨巴大眼睛。 “好了!”春儿放下针线绣撑,抚了抚孟小七的背。“没打疼吧。” 孟小七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好歇着吧!”春儿当然知道孟小七的时间往来。“晚些又要开始忙了。” 孟小七进门时是想睡的,这会子却睡意全无。“姐姐不高兴,我睡不着。” 春儿摇了摇头。“我没有心情不好,你看差了。” 孟小七不信。“真的吗?” 春儿道:“自然是真的。” “哦!”孟小七听完一个翻身,抱着被子滚了一圈。 春儿被孟小七模样逗笑了。“好了,我没事,你睡吧!” 孟小七闷声道:“我还是睡不着。” 春儿问:“为什么睡不着?你有心事?” 孟小七到底是个孩子,心里藏不住事,此刻被春儿一点,立时神色就不对了。“春儿姐姐……” 春儿问:“怎么了小七?” 孟小七道:“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怪我?” 春儿道:“走?你能走去哪里?” “你不要管我去哪里。”孟小七道:“就是如果,如果我走了,你会难过吗?” “不会难过,只会不舍,毕竟身边本就亲近的人少。”春儿说完惨笑道:“可若是你有好去处,能离开洪府这内里烂透了的鬼地方,我的不舍又算什么。” 孟小七抿着唇思考春儿的话,半晌过后。“我明白了。” 春儿笑问:“你明白什么了?” 孟小七顿了顿,道:“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那是好事啊。”春儿道:“去处定好了?” “嗯!”孟小七点头。“对于我来说,应该是个极好的去处了。” 春儿道:“那你可要把握机会,莫错过了。” “嗯,我记住了!”孟小七说完埋头闭眼,纠结了这一日的事情突然就被点通透了,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第十二章 重获自由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跟沈氏夫妻走,孟小七就总想寻个时间单独去见他二人一面,奈何后厨事忙,总寻不着机会。直至第三日夜里,孟小七忙完后刚从后厨走到后院,竟然遇上沈言和玉音两个。 玉音一见孟小七就露了笑脸。“小七!”孟小七走到两人面前,深深的拘下一躬。“诶,你这是?”玉音赶紧扶了孟小七起来。“无端端的行这么大的礼呢?” 孟小七嗫嚅了几次嘴唇。“我想好了,我跟你们走。” “好好,想好了就好。”玉音喜极而泣,从这一刻起就将孟小七当做自己女儿了,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明日我夫妻二人就去向洪员外讨人。” 又进入这温暖的怀抱了,实在让孟小七眷念的很,便顺势贴在玉音胸口。 玉音的意思,既然孟小七已答应跟她走,今夜就不要回去通铺了,直接随她走就好,但孟小七却还惦记着回去与春儿告别,这便回绝了。 别了沈氏夫妻后,孟小七回去住处,然进了屋却没见春儿人。“春儿姐姐?”叫了几声没人回应,正在孟小七疑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鼎沸之声,出门一看,丫鬟婆子的都在往一个方向涌,像是后院那里出了事。 “惠儿姐姐!”孟小七拉住同为后厨丫头的慧儿问道:“出什么事了?” 慧儿道:“你还不知道啊?有大丫头与外面的野男人私通,被元夫人撞见了抓了个正着,这会子正在审呢。” 孟小七心下涌出一股不祥之感。“谁……谁私通?”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看吧!”慧儿急着看热闹,奔着跑了,孟小七也忙跟着去了。 到了后院,两个被捆的像蝉蛹似的人被丢在院中,边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突然分开,洪顺带着两个人进来。“怎么回事?” “启禀老爷!”耿叔禀道:“是春儿,想跟个野汉子跑呢,被元夫人撞见,通知了小的,小的才把人给抓回来了。” 洪顺听完看着地上两人,怒道:“我府上的人竟然敢犯下如此不堪之事,不惩治还得了了?女的发卖,男的打断腿送交官府去!” “是!”简单的一句话就定了两个人的命数。 “春儿姐姐!”耿叔正命人拖了男的要出门,孟小七突然扑过来,原来那所谓的私通女奴正是春儿,野汉子就是阿虎。 “滚开!”耿叔一脚踢开孟小七。 “小七!”春儿抬起乱发中的一张脸。“别管我了,省的连累了你!” “春儿姐姐!”孟小七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孩子,遇到事情解决不了,只剩下哭。 “要哭滚一边哭去。”耿叔将孟小七往旁边踢了个咕噜。 “春儿姐姐!” “这么热闹啊!”孟小七再次准备扑向春儿的时候,沈言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院主来了!”洪顺见了沈言,立时迎上前。“惭愧,府上人犯了错正处置呢,叫阁下见笑。” 沈言看着地上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两人。“他二人这是犯了什么错了要捆成这般模样?” 洪顺睨着春儿道:“私通!” “啊这……”沈言想了想,问:“那女子可是洪员外妾侍?” “不是!”洪顺道:“不过一个粗使的丫头,但是签了府上卖身契的。” 沈言了然。“原来是个苦命人,员外何不成全。” 洪顺不懂沈言意思。“院主这意思?” 沈言道:“能签卖身契的必定都是贫苦人家儿女,如今逃走,想来也是心有所属无奈之举。” 洪顺皱眉。“卖了身的女奴,还谈什么心有所属,她的嫁娶,怎么也得主家做主。” 沈言问:“那洪员外意思,现在是要如何处置这两人?” 洪顺道:“女的发卖,男的送官。” “唉!”沈言叹道:“如此岂不是同时毁了两个人。” 对此,洪顺倒是不以为然。“他们既敢做下如此不堪之事,就该承担后果。” “这……” “求你救救春儿姐姐!”孟小七哭着扑到沈言面前。 沈言仔细一看。“小七?你怎么在这?” 孟小七抽抽噎噎道:“春儿姐姐是与我同住的,一直待我好,求求你救救她。” 沈言本也是怀着恻隐之心出现在这里的,现在孟小七这一求,更是心下不忍心袖手旁观了。“洪员外,你看这……” 洪顺也看出了沈言想管这事,毕竟以后还有相求的地方,这便顺水推舟。“院主意思是想要这丫头?” 沈言笑道:“就不知员外是否肯了。” 洪顺笑道:“既然员外开口,我哪有不肯之理,人就送你了。” 耿叔会意,松开了春儿,但春儿却没为自己自由而高兴,扑向阿虎。“阿虎哥哥!” 阿虎就怕春儿做傻事。“春儿,有贵人救你,你快走。” 沈言看着两个苦命鸳鸯,叹道:“员外,这男子……” 洪员外卖了春儿的人情,这男的却是他的脸面,不能不处置。“院主慈悲,要这丫头我就让了,这男的我是非要送去见官的。” “员外何故非要如此绝情。”久等沈言不来的玉音穿过人群而来。“他二人一体,你放一个却处置另一个,还不如不放。” “这……”洪顺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又不好得罪沈言和玉音。“那夫人是意思是要怎么办?” “这样吧!”玉音自怀中拿出一些银钱来。“我就替这丫头赎身了,不过先后的事情,员外就当做好事,成全他二人。” 洪顺想了想,如此倒也说的过去,赎身的丫头可就不是私通了,他的面子也保住了。“罢了,就依夫人的吧!” “多谢员外爷。”玉音将银子递给沈言,叫沈言再给洪顺,洪顺却不接。 “这银子便罢了,当我的一点心意,院主只管带人走就是。” “一码归一码。”沈言还是将银子给了洪顺。“还劳替他二人松绑。” “小七!”春儿的事情解决了,玉音赶紧扶起地上的孟小七。“你这孩子,怎的哭成这般模样了。” 孟小七却全然顾不得与玉音寒暄,刚站好就去帮着替春儿和阿虎解绑。“春儿姐姐你没事了。” 得了自由,春儿与阿虎一起跪在沈言面前。“多谢救命大恩。” 沈言轻笑道:“谢就不必了,明日随我们一道上路吧!” 翌日,洪杨氏又挺着个肚子在院里晒太阳,洪芸在给她剥橘子,洪顺则在一旁晃着太师椅。倏忽间,洪杨氏问:“听说昨日夜里耿叔抓了个私通的丫头?” “是啊!”洪顺漫不经心道。 洪杨氏道:“如何处置了?” “处置什么呀!”洪顺道:“全让沈言给带走了!” “沈言?”洪杨氏惊讶道:“他要那几个人做什么?” “谁知道!”洪顺睁开眼。“不止私通的那丫头和她男人,还有那个小的,就是当初你俩从山里带回来那个小丫头,也被他夫妻两个一起带走了。” “孟小七?”洪芸道:“怎还有了她的份?” “谁知道呢!”洪顺坐直了身子,摸了摸洪杨氏的肚子。“管他呢,咱啊,只管安心管着这个,夫人赶紧给我生个儿子,才是大事中的大事。” “呵!”洪杨氏嗤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嘴张开了就合不上了。“啊……” “怎么了怎么了?”洪顺站起身。“是不是要生了?” 洪杨氏捂着肚子。“快,快找稳婆,快啊!” 几个时辰折腾,洪杨氏终于诞下婴孩,只是未能如洪顺愿,依旧是个女孩。听闻孩子性别,洪顺门都没入就怒气冲冲走了,途中遇上正往这边赶的小妾柳氏,一时心烦推了正福着身子请安的她,没料到她没站稳,被推的跌在了旁边花坛上,不多时,在柳氏的痛苦呻吟中,鲜血已染红了她整个亵裤。 第十三章 从此改名孟玉姝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马车摇摇晃晃的,晃的人头晕,这是孟玉姝第二次坐马车,没感觉比第一次好多少,时有呕吐之感。“呕,呕!” “停车停车!”玉音招呼马夫停了车,孟玉姝当即跳下马车,蹲去路边狂吐不止。 “呕……” “玉姝!”春儿跟下马车,掏出怀里手绢给她。“你还好吗?” 孟玉姝吐完了擦过嘴。“没事,我没事!” 玉音在马夫那里拿了水来。“没想到你晕车这么严重,喝口水吧,会好一些。” 孟玉姝接了水猛灌几口,果然舒爽不少。“谢谢!” 玉音收好水袋,沈言随手接了过去,递给后面马夫。“玉姝怎么样?” 孟玉姝无力道:“还好,早上吃的全吐了,应该不会吐了!” 玉音笑道:“以后坐多了你就习惯了。”这时,春儿突然一膝跪在玉音面前。“诶,你这是做什么?”玉音忙扶了春儿。“有话你起来再说。”见二人依旧不起,便说出他们心事。“你们这是想走?” 春儿直言道:“求夫人成全春儿与阿虎哥哥!” 玉音摇了摇头。“我夫妻二人救你们,本也没打算要你们做什么,此刻想走,就走吧,回去好好过日子。”玉音说完回身,沈言自懂她意思,自怀中拿出春儿那张卖身契撕作无数块。 春儿惊讶的忘了动弹。“夫人,你……” 玉音扔了粉碎的卖身契。“走吧!” 此刻阿虎一脸喜色,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磕给沈氏夫妻二人。“二位大恩大德阿虎来生再报。” 沈言玉音可不求他们回报,只道:“快走吧,一会子天黑了就不好上路了。” “春妹,跟我回家!” 阿虎带着春儿走了,孟玉姝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喃喃道:“春儿姐姐就这么走了。” 玉音揽住孟玉姝肩膀。“舍不得你春儿姐姐?” 孟玉姝点点头。“很少有人对我好的,春儿姐姐算一个。” “傻孩子,以后还会有更多人待你好的。”玉音说完带着孟玉姝返回马车上吐倒是不吐了。见她一直闷闷不乐的,玉音拿了些车上的东西试图吸引她注意。“这个,玉姝认得吗?”孟玉姝打量了片刻,摇头不知。“这是砚台,往后你习文识字,少不得要在这上面研摩的。”玉音解释道。 孟玉姝接了砚台,在手中晃了晃。“好像石头。” “那就是石头。”沈言道:“挑选上好的石料,钻研打磨,就成石砚。” “啊?”孟玉姝歪着头把玩那砚台。“竟然真的是石头。” 玉音道:“往后你去了书院,还能长更多的见识。” 孟玉姝抿唇发笑。“好!” 孟玉姝笑了,玉音也就放心了,摸摸她头顶,但孟玉姝还有疑惑。“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玉音温婉道:“因为你与我们有缘啊!” 孟玉姝不解。“有缘?” 玉音透过车帘看着窗外。“记得我与你说过,我曾经有个女儿吗?” 孟玉姝道:“记得的。” 玉音道:“她因病去了,去的时候就如你现在这般大小,这么多年了,还是想她的紧。” 孟玉姝感受到玉音的悲伤,学着她之前搂她的样子搂住玉音的头颅,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瘦弱的胸膛之上。“我也想我娘的紧。” 玉音道:“你娘是怎么死的?” “被我爹打死的!” “活活打死?”玉音惊的睁大眼。“竟然有如此心狠之人?” 孟玉姝道:“我爹很坏,春儿姐姐还说,男人都是那个样子的。” “这话就不对了!”玉音搂着孟玉姝。“这男人啊,也分很多种,有好的也有坏的,比如我的夫君。”玉音说着话,忍不住对沈言嫣然一笑。“就是个君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待我是极好的,哪怕这些年来我再无所出,他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情深。” 沈言听的感动,不免跟上一句。“得夫人相伴已是我此生荣幸,旁的,不敢奢求。” 孟玉姝受他二人所感染,不由面露笑意。“你们真好,跟我爹娘完全不一样。” “当然啦!”玉音道:“所以你要努力做个有学问有见地的好女儿,只有做了怎样的人,才能求得怎样的姻缘!” 孟玉姝晃晃脑袋。“我不想求姻缘!” “那你想求什么?” “我想求……”孟玉姝噘着嘴想了半天没想出个什么。“反正不想求姻缘!” “噗嗤!”沈氏夫妻二人皆笑起来。 “好,不求姻缘,求什么玉姝自己说了算。” “我该叫你们什么?” “你就叫夫君师父,叫我师娘吧!” “好!” “对了,为你改个名字可好?玉姝玉姝,总是留着你原生家庭的气息,恐你往后都展不开拳脚。” “要改什么?” “玉姝,孟玉姝!” 三年过后,山林书院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哟,玉姝背书呢!”孟玉姝正倚着回廊背书喊话的是山林书院的学子祝永长。 孟玉姝看了一眼祝永长,没理他,继续背自己的书。 孟玉姝不理他,祝永长冷笑一下,可没打算如此轻易就放过她。“一枝红杏出墙来,果然是见识多的女子爱思@春啊!” 祝永长的父亲在朝为官,别的没学到,就把那些个派头全学来了,实在不能忍孟玉姝一个女子竟敢登堂入室到了书院中来,还与他们同堂问学。 孟玉姝见惯了祝永长,加之玉音的嘱咐,不太搭理他,换了个方向对着,另选了一首词来背。“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背完了书,细思其意,想到一处便以毛笔在那处做注解,哪知笔才竖起来,就遭人抢了去。“祝永长?你抢我毛笔作甚?” 祝永长将毛笔在手中转了个弯。“笔倒是好笔,又是院主夫人给你的吧!” “你喜欢就送你吧!”玉音曾嘱咐过孟玉姝,当时世道,不能接受女子登堂入室,看低女子的是为多数,往后书院求学,异样言辞必定不少,为免是非,只要不是真欺负到头上来,几句口舌之类的,能躲就躲,能忍则忍,不要太多计较。 孟玉姝将玉音的话听在耳中记在心里,是以她在书院之中这三年,虽然遭遇白眼不少,但还算过的安稳,只除了一人叫她头疼,就是这祝永长,次次见她,次次挑事,可谓是让她烦不胜烦又无可奈何。 “诶!”祝永长拦住起身欲走的孟玉姝。“玉姝这是要去哪啊?”孟玉姝不想与祝永长多言,换了个方向走,还是被他拦了。“你我怎的也算有了三年同窗之谊,话都不肯与我多说一句吗?” 孟玉姝道:“你要我说什么?” “说……”祝永长挑眉,神态逐渐轻浮。“不如就叫声好哥哥来听听吧!” “无耻!”如此直白的调戏,孟玉姝当然受不了。 “骂我无耻?”祝永长蔑视着孟玉姝。“刚才还念‘一枝红杏出墙来’的,这会子还装上清高了?” “走开!”孟玉姝推开祝永长,拿着书奔走跑了,祝永长却还不放过她,在后喊道: “玉姝走了啊,哪天不想装了,哥哥等你红杏出墙来啊!” “祝兄如此,会否太过有辱斯文了些。”终于有那看不过眼的出来打抱不平。 “任志文?”祝永长脚踏回廊桅杆,以无比轻视的眼神看着任志文。“怎么?想英雄救美?” 任志文目光看向别处。“不过看不惯你如此蛮不讲理。” “我呸!”祝永长唾道:“一个女子,竟敢登堂入室,来与我等男儿比肩学习,还敢说我蛮不讲理。” “祝兄!” “你闭嘴!”祝永长呵斥正要辩解的任志文。“一个商贾之子也不比她孟玉姝好到哪里去,满身铜臭,污了书院门楣,你也早该滚。。” “你!”任志文正要发作,一只手臂横来,止了他将出口的雄辩之言。 “解释还需从头来,清白自正理不亏,此等凭个出生就自诩高于他人的废材,实在无须与他废话太多。” “况连之,你说什么?” 第十四章 女子不可入书院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那新来学子,也就是祝永长口中的况连之,缓缓走上前,毫不吝啬再说一遍给祝永长听:“废材,实在无需多理会。” 祝永长气极。“你敢说我是废材?” 况连之笑道:“山中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说的可正是你这种人。” 这祝永长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许多书本东西并未学过,况连之说的那两句,他一时之间未反应过来,但听旁边同学在笑,猜到不会是甚好话。“你敢骂我!” 况连之已过束发之年,扬眉之间,笑的是如沐春风,说的话却扎人刺心。“骂你又如何,方才轻浮龌龊之辞可全都是出自你口,平日里书没见你读多好,这些个倒是信手拈来,你怕不是废材,而是混蛋。” “你……”祝永长咬牙。“我看你是皮痒找打!”祝永长冲去一手抓了况连之胳膊,一手摁了况连之肩膀,意图给他一个过肩摔,哪知劲儿使了半天,况连之却动都未动一分。 “呵!”况连之轻笑,反手握了祝永长胳膊向上一提,迫的他随他的力道弯腰下去。 “啊疼疼疼!” “疼吧!”况连之手沉了面。“恶语伤人更胜利器,我才不过小惩你一下就疼的受不了,就不曾想过他人感受?” 祝永长倒也不是个硬饭不吃的主,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当即认错:“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真不敢了?” 祝永长此刻只想脱身。“不敢了,快放了我,胳膊要断了。” “记得你说的话!”况连之将祝永长一推老远。“再让我抓到一次,腿给你打断。” 祝永长咽了一口,脸深沉的明显不服气,但叫况连之气势所迫不敢发作,选择了沉默以对之。 孟玉姝回来,远远看见沈言在与玉音下棋。“师父,师娘!” 玉音本是要落子,但见孟玉姝闷闷不乐模样,便罢了。“谁惹我们玉姝不高兴了?” 孟玉姝咬着唇,心中委屈,但怕给师父师娘添麻烦,终究什么都没说。“我还有一篇书未抄,先去了。” “等等!”玉音站起身来,牵了何玉姝的手,抚上她面颊。“那祝永长又给你气受了吧!” 沈言丢了手中棋子摇头道:“唉,这个祝永长,仗着家里,着实无法无天了些。” 玉音道:“就没办法能管管他?” “夫人是有所不知。”沈言道:“那祝永长的父亲正是礼部尚书祝如海,高官在位,儿子能不霸道嘛!” “唉!”如此一说,玉音也只觉无奈。“罢了,往后玉姝躲着他些就是了,左右他最多也是嘴上不把门。” “我知道了师娘。”何玉姝是寄人篱下,哪敢多有意见,尤其不敢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给沈言惹麻烦。“往后我会小心避着他的。” 玉音笑着拂了拂孟小七的头发。“玉姝明白就好。” “嗯!”孟玉姝双手握着书卷。“我回房去抄书了。” “去吧,晚些我让小茹给你送些点心去。” 孟玉姝回到房中,执笔伏案了好半天,纸上还是空白一场,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抄书。今日之事不是头次发生了,从她进入书院开始,院中学子就多排挤她,有的还比较含蓄,而有的,则如祝永长那般,极尽羞辱之事,次次叫她难堪。 “唉!” “叹什么气呢玉姝!”玉音身边贴身的侍女小茹,端着一盘点心进门,置于书案边上。“有心事啊?” 孟玉姝欲掩饰,慌乱之下落笔,不料太重,毁了一张宣纸。 “好了!”小茹抢了孟玉姝的笔搁到砚台上。“静不下心来就先不要写了,吃快点心吧!” 孟玉姝拿了块点心却无心去吃。“小茹姐姐!” 小茹一脸温和道:“怎么了?” 孟玉姝黯然道:“我不过是想好生读书,为什么他们都那样针对于我,就因为我是女子吗?” “这啊,我也说不好。”小茹垂着的手拍在一起。“不过以前我爹说过,这人啊,都是瓜儿专挑软的捏,他们对你无礼,大约还是因为你还小,软弱可欺又无人相护,若是如夫人那般,自有学问不输男儿,又有院主护着,哪个敢对她无礼呢!” 孟玉姝撑着手堵了自己鼻子和嘴。“说到底,师娘过的好,还是因为师父。” “对啊!”小茹说到玉音和沈言就是一脸羡慕向往。“得遇院主那样的男人,真真是好福气呢。” 孟玉姝道:“你的意思是,若遇不到好男儿,女子就只能一生悲苦吗?” 小茹道:“女子嫁人便是再次转生,若不能遇上良人,等于错投了胎,自然难有好日子,可不是只能一生悲苦嘛!” 孟玉姝将手里的点心塞进嘴里嚼着。“你说的我都怕了嫁人这事了。” “噗嗤!”小茹笑道:“这有甚好怕的,是好是坏,总是女人的命,年纪到了,总是要嫁人的,不过你还小,想这些还早呢!” 孟玉姝道:“小就不用想吗?” “嗯!”小茹点头。“等你年纪到了,再想也不迟。” 孟玉姝笑笑,不置可否。“小茹姐姐先去吧,我要抄书了。” “好,我先去了!” 孟玉姝一个人的时候,拿起的笔又放下了,心中很乱,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这世道明明如此广阔,何以就独独要对女子如此苛刻。 任昨日事态如何,今日的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孟玉姝束完发去上学,堂上已坐好了几名学子,其中就有祝永长和况连之。祝永长一见孟玉姝就无好脸色,但碍于况连之余威,没敢太放肆,只不屑的“嘁”了一声。 铜铃声响,余下学子纷纷入堂,来授课的却不是之前那位满头白发的老夫子,而是一名身着劲装的武生。“各位学子好,在下姓郑,你们可有叫我郑夫子,今日课程由我来授,不过我没甚学问,书你们可以收回去了。” 武生一语,惊起下头一阵嘈杂,有那大胆的已提出疑问:“不懂学问如何讲课,难不成来教我等戏猴吗?” “猴就不戏了。”郑夫子道:“所谓文成武就,你们之前只修文,这强身健体的事情却落下了,今天我就是要来传授你们强身健体之术。” 堂上学子一阵哗然,郑夫子可不管他们态度,只管讲自己的。“这强身健体之术不同文修,需要将身体施展开来,此屋窄小施展不开,就请各位学子随我去外面吧!” 有道是,最是无用是书生,才到场上热了身跑了不到两圈,就已有人承受不住倒下了,等几圈跑完,还站着的已寥寥无几。只是让人意外的是,孟玉姝还在,倒叫郑夫子有几分刮目相看。“看不出,孟学子的体力倒是好。” “嘁!”瘫在地上的祝永长不屑道:“一个女子,能有几分能耐,不过仗着身量轻巧罢了。” “祝兄这是不服吗?”不等孟玉姝说话,况连之倒是先替她驳了回去。 祝永长也不藏着掖着。“我就是不服。” “哦?”况连之轻笑道:“既然不服,祝兄便与玉姝再比一次如何?” “比就比!”祝永长爬起来。“我还就不信,我堂堂男儿会输给一介女流之辈。” 况连之转问孟玉姝。“玉姝可愿与他再行比试?” 孟玉姝虽不愿惹祝永长,但能得这样个机会下他脸面,如何会不肯,当即答应下来。“我愿意!” “好!”况连之叫好过后端手对郑夫子深拘一礼。“还请郑夫子来做个见证。” “乐意之至,乐意之至啊!”郑夫子是个武人,最是爱这争强斗胜的学子,十分乐意的接下了了这见证比试的差事。“你们要如何比?” 况连之问祝永长。“祝兄要如何比?” 祝永长想了想。“我们比投壶。” 况连之又问孟玉姝。“玉姝意下如何?” 孟玉姝只道:“可以!” 第十五章比试输了 上药好疼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投壶开始,以十箭为止,两人站于同一线上,中多者赢。祝永长当先执了一箭掷出,稳稳当当落入壶心,然后挑衅的看着孟玉姝,倒没想到她也一击即中。 “不错不错!”郑夫子点头叫好。“现在开始第二箭!” 第二箭,祝永长依旧是稳稳当当投入了壶。到孟玉姝,看着谨慎,却同样入了。 “好好好!”郑夫子连声叫好,没想到一连十箭,两人竟然都是全中。“真是,意外啊!” 祝永长斜瞄着孟玉姝。“不过运气好罢了!” “是不是运气好不重要。”况连之道:“祝兄全中,她也全中,就不算输。” 祝永长拧了眉。“既未分胜负,你说如何办?” 况连之挑眉。“再比试一场?” “可以!”祝永长道:“再比什么?” 况连之道:“祝兄想比什么?” 祝永长斜着眼想,突然嘴角露出邪笑。“我们比剑术。” 此言一出,不止况连之皱眉,就连郑夫子脸色都不大好。谁都知道祝永长不懂剑术,何以他会有此提议。 “祝兄当真要与玉姝比剑术?” 祝永长道:“自然!” 况连之转向孟玉姝。“玉姝?” “我……”孟玉姝握着拳,祝永长不通剑术,她又何尝不是连剑都未碰过,祝永长这是吃准了她是女儿家,硬拼蛮力不过。 看孟玉姝神情,祝永长便知自己押对了,得意道:“怕就认输,从此离开学堂,莫再碍人眼。” “我同你比!”孟玉姝发了狠,去旁边拿剑,哪知剑沉,她一手根本拿不起来,需双手才能举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祝永长见孟玉姝模样,笑的极为猖狂,也去取了剑,单手握着。“看我怎么收拾你这败坏学堂声名的无耻之女。” “铿!”长剑交锋,镇的孟玉姝双手发麻,硬忍着没将剑丢下,但也忍不住皱眉。 “怎么?”祝永长气焰更为高涨。“才一剑就不行了?” 孟玉姝咬着牙,挥着剑主动向祝永长砍去,被他侧身躲掉,并甩着剑身打在她后腰上。 “啊!”孟玉姝被打的跌倒在地,剑也失了手,只好在剑是未开锋的,才不至于受太重的伤,却也好半天爬不起来。 祝永长居高临下以剑指着孟玉姝。“你输了!” “玉姝!”况连之扶了孟玉姝起身。“怎么样?” 孟玉姝摇摇头。“我没事!” 祝永长道:“没事就快滚,一个女子,本就不该出现在书院,莫在这里碍眼。” “诶!”孟玉姝来历郑夫子是知道的,当然不能轻易将她赶出书院,上来打圆场。“不过同窗之间的切磋比试,输了就输了,何至于就要喊滚喊爬的,不至于不至于。” “夫子!”祝永长不服气。“您要带头做个不守信诺之人吗?” 郑夫子眨眨眼。“我哪里不守规则了?” 祝永长道:“明明说好我赢了她就滚的。” 郑夫子认真想了想。“谁人说过这话?” “就……”祝永长语塞,仔细一想,赛前好似真无人说过,就连他自己也是心里默认赛过而未真正提出过。 “好了!”郑夫子道:“今日比试就到这里,祝学子十分优秀,之后我会禀明院主,让他嘉奖于你。” 祝永长高声道:“我不要嘉奖。” 郑夫子笑道:“那就不要!” “你!”祝永长怒在心口口难开,甩下长剑跑了。 “现在的孩子!”郑夫子摇头感叹,而后背手去问孟玉姝。“孟学子现下感觉如何?可需要着大夫来瞧上一瞧?” 孟玉姝忍着腰上的疼痛站直。“我没事,不用麻烦。” “可不能强忍着。”况连之将祝永长和孟玉姝丢在地上的长剑都捡起来,一手一把举起来。“这剑如此之重,挨那一下必不简单,还是叫个大夫来瞧吧!” “不必了!”孟玉姝还是拒绝,以手捂着后腰。“就是今日这课怕是不能上了,还望夫子见谅。” “没事没事我理解!”郑夫子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样,我看况学子倒是个热心肠的,不若就送孟学子一遭,叫她回去休息吧!” “其实不用……” “是,夫子!” 男女有别,况连之送孟玉姝回去的途中,不敢逾矩,只搀着她一条胳膊,其他的不敢乱碰。“小心!” 路遇阶梯,孟玉姝身子一歪就要倒,被况连之搀了,却也碰到了她的后腰。“抱歉,我失礼了!”况连之收回手,与孟玉姝致歉。 正好旁边有个廊柱,孟玉姝借着力站了。“是你在帮我,为何要致歉?” “我……”况连之以手成拳在人中处滞留了下,以缓解心底的那点子尴尬。“你不懂男女有别吗?我刚才可是碰到你的……” “后腰?”孟玉姝接了况连之的话。 况连之反问:“你不生气?” 孟玉姝道:“为何要生气?” 况连之道:“女儿家最是注重名节,虽然你年纪还小,但也不能不顾忌。” 孟玉姝面无表情的看着况连之。“你也觉得我不该在书院中?” “这……”况连之没有直面回答:“你是院主与夫人亲自带回交付到学堂的。” “若我不是师父师娘带回来的呢?”孟玉姝激动道:“我就没资格留在书院?该走?” “自然不是,只是……”况连之欲解释,但想世道礼数确实如此,他又能说什么。 一连两日得了况连之的帮助,孟玉姝本以为他与旁人是不一样的,哪曾想话一说开,全是自己想太多。“我不用你送了,你回去吧!” “玉姝!”况连之唤孟玉姝名字,结果不止未让她留步,还催的她走的更快,很快便消失在了前方转角。 “嘶!”小茹在给孟玉姝抹药,每挨一下,孟玉姝就倒抽一口冷气。 “现在知道疼啦?”小茹嘴上埋怨,手上力道却自觉放小。“你说你个女儿家,与男子同堂读书也就罢了,现在还跟人动起手来,你真是……叫我说你什么好哦!” 小茹本是几句玩笑话,孟玉姝却听的入了心。“小茹姐姐也觉得我错了吗?” “啊?”小茹一愣,表情僵在脸上,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玉姝你别多想。” 孟玉姝将脸埋在双手间,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那逆流的浮萍,风浪尽催之,却无一处肯让自己稍作停留。 “玉姝!”孟玉姝命苦,小茹是听玉音说过的,这会子见这副样子,实在是心疼又懊恼。“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往心里去。”孟玉姝侧过脸,小茹这才发现她满脸泪痕,忙用帕子替她擦眼泪。 “你知道吗小茹姐姐!”孟玉姝带着哭腔道:“我是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的,但我的磨难却未结束,就算来这书院中,有了师父和师娘庇护,还是处处受人诟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生来是女子,我就不能有爹爹的宠爱,不能入学识字?” “玉姝别说了,是姐姐说错话了。”小茹将孟玉姝搂进怀里。“咱是女儿身,但女儿也当自强,我们的玉姝一点都不输那些须眉男儿。” 孟玉姝嘟囔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小茹道:“而且啊,我相信玉姝,往后定能成为如夫人那般的当世才女。” 这番话总算缓解了孟玉姝的满脸难过。“我哪敢跟师娘比,小茹姐姐就会哄我开心。” “我才没工夫哄你!”小茹点点孟玉姝的鼻子。“不过你背上这伤可不轻,都肿了,你这两日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屋里好好养着。” “哦,嘶……” “让你别乱动了!”小茹帮孟玉姝翻了身,让她趴着。“不长记性!” 孟玉姝陪着笑。“姐姐可不能把我受伤的事情告诉师父和师娘。” “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啊!” 第十六章 决定习武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师娘!”惊见玉音,孟玉姝忙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别盖了,我都看见了!”玉音将孟玉姝从被子里拉扯出来,再仔细看了她背上的青紫,心疼道:“下手这么狠,又是那祝永长?” 孟玉姝闷着头点了点。“嗯!” “这个祝永长。”玉音皱着眉道:“真是越来越过分,仗着家中为官,也太欺负人了,也怪我,当初就不该同意送你去学堂,留在这里我亲自教授就好了。” “师娘!”孟玉姝撒着娇。“我喜欢去学堂。” 玉音道:“喜欢被同窗戏弄还是喜欢被弄伤?” “师娘!”孟玉姝吞吞吐吐的,有想法却怕玉音不肯。“我……” 玉音温柔的看着孟玉姝。“怎么了?” 孟玉姝深吸口气,终于定下了决心。“我想跟郑夫子学武。” “什么?孟学子要跟我学武?”郑夫子初闻沈言如此说时,甚是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孟玉姝本就非寻常女子,也就没甚意外的了。“你可想好了?” 站在沈言和郑夫子面前的孟玉姝直接跪在了郑夫子面前。“想好了,请夫子收我。” “这个……”郑夫子是个武人,不像其他人一般迂腐,但是这难得女弟子,他也不想轻易就收了,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沈言见郑夫子犹豫,只当他是不情愿。“夫子可是有顾虑?” 郑夫子放下手中茶碗。“倒也不算是顾虑,只是,我从没收过女弟子啊。” “唉!”沈言叹道:“既然郑夫子不肯收,我也实在不好勉强,就……” “郑夫子!”孟玉姝对着郑夫子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求夫子收我,我定不会辱没了你的门楣。” “你别别别。”郑夫子心里其实早已认可了孟玉姝,只是还在拿捏着派头,倒没想到她会来这么大个阵势,一时之间倒是叫他惊讶到了,忙着将人扶起来。“老实说,虽然玉姝是个女儿,但就她那股子不服输的毅力我是很看重的。” 沈言道:“那为何郑夫子还不肯收她?” 郑夫子看着孟玉姝道:“这孩子虽然毅力不错,体能也还尚可,可她身量娇小,力量也不足,怕未必是学武的料子。” 孟玉姝急切道:“体量娇小我还会长,力量不足我也可以练,求夫子莫要一次断了我的学武之路。” 郑夫子饶有兴致道:“这么说你是真的极想学武?” 孟玉姝道:“是!” 郑夫子道:“我却不能随便答允于你。” 孟玉姝道:“为何?就因为我是女儿身吗?” “非也!”郑夫子道:“你是女儿身不假,但我是个武人,不会如那些文人一般恪守世俗规矩。” 孟玉姝道:“那夫子为何不肯收我?” 郑夫子道:“往常来与我学武的不少,许多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兴致勃勃来,坚持不了几日就撂挑子,白费我那些功夫。男儿尚且多如此,你一介娇弱女儿,我要如何相信你能坚持到底,而不是重蹈那些人的覆辙?” 孟玉姝道:“夫子要如何才肯信我决心?” 郑夫子道:“决心这事不是说的,而是要你坐的。” 孟玉姝道:“夫子要我做什么!” 郑夫子站起身,随手自旁边抽了个纸条递给孟玉姝。“弄穿它。” 孟玉姝接过纸条,就欲将纸条从中间对穿,却遭郑夫子阻止。 “可不是这样的。” 孟玉姝问:“那是怎样?” 郑夫子指着外头道:“你得把它挂起来,手不能扶,再把它弄穿。” 孟玉姝侧目门外。“什么方法都行?” “什么方法都行。”郑夫子道:“但只一条,那纸条破时得是自由的,除了挂着它,你不能再碰它。” 孟玉姝拿着纸条出了门,依言将其悬挂起来,周围找工具时,郑夫子提醒她。 “周围刀枪棍棒很多,你可以随便选,只要你觉得称手就行。” 孟小七先是挑了一把剑,但是没开封的,费力刺过去,结果不止未中,还因带起的劲风,将纸条吹落下地。 这时,郑夫子远远喊道:“若觉自己不行就算了,不要勉强!”孟玉姝对着地上字条看了片刻,弯腰拾了再悬再刺。 沈言问郑夫子:“郑夫子这是真心要授玉姝剑术?” 郑夫子笑道:“不然院主以为在下会有那闲工夫去戏耍一个小姑娘不成?” 沈言淡笑道:“想来也是!” 三日过去,孟玉姝依旧没能将那纸条刺穿,不由怒从心来,将剑朝前狠狠一丢,恰好落在前往这来的郑夫子脚边。郑夫子将剑拾起放回排放兵器的木架上。“你若想放弃,可现在就走!” 孟玉姝自然不肯轻易认输。“我不会放弃!” 郑夫子笑道:“剑都丢了,还不放弃?” 孟玉姝与郑夫子辩道:“这剑又笨又重又未开锋,根本无法在小小的纸条上着力,可是你在戏耍我。” 郑夫子扬眉。“剑不行你可以换别的兵器。” 孟玉姝道:“别的也一样。” “哈啊!”郑夫子打了个哈欠。“那你收拾收拾回去吧!” “你!” “不想回去就继续练,都随你。” 眼见郑夫子要走,孟玉姝高声道:“你能将这纸条刺穿吗?” 郑夫子回头。“我当然能。” 孟玉姝道:“那你刺一个我看看,不然我不信你。” “好!”郑夫子答应的爽快。“我就刺一个给你看!”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了刚插回去的长剑,直刺纸条,透体而过。 孟玉姝惊的嘴张郃了一个回合。“你……你真的……” “呵呵!”郑夫子剔了纸丢给孟玉姝,再将长剑送回木架上。“要不要继续练随你!” “你可以,我也可以!”亲见长剑刺穿纸条,孟玉姝这才信了真,暗中发誓发狠,取了长剑与新的纸条继续练习。 太阳眼看又要西落,孟玉姝不得不对那纸条空叹几声后收剑往回走,却没想到遇见了瘟神祝永长。 孟玉姝不想跟祝永长多纠缠,遂才见他就转了方向给他让路,哪知道祝永长得寸进尺非要惹她。“玉姝这是去哪啊?” 孟玉姝压着心中火气。“让开!” 祝永长挑眉。“我就不让,你能怎么的?” 孟玉姝忍着火气望向别处。“滚开!” “哟哟,生气了生气了,这生气的模样还挺好看。”祝永长混账,伸手就去摸她下巴。“来让哥哥好好看看!” “无耻!”孟玉姝本就心情不好,再招祝永长这番调戏,想也没想就一巴掌挥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脸上。 祝永长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孟玉姝。“你敢打我!” 人打都打了,孟玉姝也不想憋着了。“打你怎么了,你该打!” “你找死!”祝永长动怒,张开手臂就朝孟玉姝扑过去,没料想孟玉姝闪身很快,叫他扑了个空去了地上。“你!”孟玉姝给了地上祝永长一个不屑的眼神,径直走了。 孟玉姝走过练场,经过转角,又遭一人堵了去路,身量之高,迎面只能看见他胸膛。“郑夫子?” 郑夫子抱着手臂笑道:“不错,已灵活不少。” 孟玉姝不解。“夫子是说我?” “嗯!”郑夫子点头,尔后转身。“随我来!” 郑夫子将孟玉姝带到房中内阁,角落上有一个书架,随手取了一本递给她。“看看!” 孟玉姝接了书,翻开第一页,不由欣喜道:“这……这是……?” 郑夫子漫不经心道:“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照这些来练,事半功倍。” 孟玉姝喜道:“夫子肯给我读?” 夫子扬眉。“自然!” “谢谢夫子!”孟玉姝欣喜之下就要向郑夫子行大礼,被他一手抬了脑门没扣下去。“夫子?” 郑夫子笑道:“我这些书可以给你看给你练,却也不能白给你。” 孟玉姝认真道:“夫子有条件?” 郑夫子来回踱步了一圈。“这样,我向来不爱这山中泉水,你就每日替我打水装满后面的石缸,余下的时间就可以来这里自由翻看。” 听闻山下,孟玉姝愣了,来回起码一个时辰,况且还要提着水桶打满那口足以装十桶水的大缸。 “怎么?”见孟玉姝发愣,郑夫子笑道:“不肯?” “我肯!”孟玉姝哪里会不肯,心里决心下了,水多怕什么,时间长怕什么,只要自己跑快些,再快些,不怕腾不出时间来。 郑夫子偏了头。“这差事不容易,你要不愿意可莫勉强。” 孟玉姝挺直了单薄的身子。“不勉强!” “好!”郑夫子指着外面角落道:“那里有桶,需要几个自己取。” 第十七章 取秘籍扑了个空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第二日,孟玉姝依诺前来打水,她这时才想起来,郑夫子要她打水,却只说有桶,那扁担都没有只能手提,可是又给她的打水路增加了不少难度。 她才不过十三岁,两个水桶提不利落,只能提一个。下山时是空桶,倒是还好,等上来时,多了满满当当的水,可就吃力了,加上山路稍一倾斜又会前功尽弃,总之她这趟打水路可说是艰辛异常。 如此头天,人都快累死了也才装了半缸水。 天黑时候,孟玉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院时,玉音远远看见她走来。“玉姝回来了,饭菜好了,快来吃饭。” 孟玉姝此时是又饿又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捱到桌边。“师父,师娘。” 玉音看着孟玉姝直摇头。“累成这般模样,可见那学武确实不是一般人能熬的,你要实在不行就别去了。” 孟玉姝抿了抿唇,这事她不可能放弃的,便含糊了过去。“是我底子太差了,多些时候就好了。” 小茹给孟玉姝盛了饭。“玉姝该类了吧,快吃吧!” 孟玉姝着实是饿的狠了,端起碗就开始狼吞虎咽,不消多时就将一碗饭吃了个干净。 玉音被孟玉姝的吃相惊到。“这练武可是苦啊,都将玉姝饿成这般模样了。” “嗝!”孟玉姝吃的太快噎的打嗝,玉音忙盛了汤给她,一碗汤下肚才算好。“呼……” 玉音再给孟玉姝盛了饭。“别急,这还有呢。” 平时就一碗饭饭量的孟玉姝,今天真个就接了开始吃第二碗,惊的沈言不禁问道:“今日郑夫子是给你布置了怎样的任务将你累成这般模样?” 孟玉姝道:“夫子让我给他后院那口缸打水。” “打水?”玉音不解道:“那一缸我知道,是不小,但也十桶水足够,费力是会费力些,也不至于将你累成如此模样!” 孟玉姝此时已不如之前那般饿了,就将碗放了说话。“水不是从后山上引下来那个。” 玉音道:“那是哪个?难不成是山下河里?” “对!”孟玉姝点着头。“就是山下河里,我今天打了一天才不过装了半缸。” “这郑夫子也真是。”玉音心疼的夹了快排骨给孟玉姝。“如此折腾,这半大的孩子,还不得累坏了。” “夫人不懂。”沈言道:“那学武本就是苦,这打水怕也是郑夫子在磨练玉姝呢,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我也觉得师父说的有理。”没想到倒是孟玉姝这当事人在附和沈言说的。“今日一开始我也郑夫子不讲理,刁难我一个孩子,但后来一想,他许我每日水缸满后就可翻读他屋内的秘籍,可不是要真的折腾我,而是在暗示我体能太差,练他那些秘籍也无用。” “哟!”玉音听完孟玉姝说的温婉一笑。“玉姝这道理可是懂的多了。” 孟玉姝眯眼笑道:“还是我命好,遇到了师傅师娘,不然……” “好了,不说了。”再说又要提到过往伤心事了,玉音阻止了孟玉姝继续说下去。“好好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别的。” “好!” 有志者事竟成,是为许多有志之士的座右铭,但这个“志”字,却无人说过需多久才能见成效。从第一日孟玉姝想通了郑夫子的用意后,再没抱怨过,日日勤勤勉勉去山下打水。 只要她加把劲跑的再快些,缸满的快了,终有一日她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翻那些秘籍。不过是那一天到来的有些慢,是两个月之后。 “夫子夫子!”孟玉姝第一次将水缸装满,虽然累,但心中喜悦,硬拖着疲惫的身子奔到郑夫子面前。“水缸满了,我终于将水缸装满了。” “哦?是嘛!”郑夫子漫不经心的放下手中茶碗,随后点点头。“不错,够我今晚上好好洗个澡了。” 孟玉姝抿抿唇。“那……秘籍!” “秘籍啊!”郑夫子一脸无辜道:“都不在了。” “不在了?”孟玉姝瞪大眼。“去哪里了?” 孟夫子道:“我也没想到你今天就要用,正好我表兄来借,我就把秘籍全给他了。” “哈?”孟玉姝听的脸色变了几变,从满怀希望化作满怀失望。“夫子的表兄借那些秘籍做什么?可有说过何时还回来?” “这个不好说啊!”郑夫子状似为难道:“我表兄只说要将秘籍借去给我那侄儿看一段时间,具体多久可没说。” 孟玉姝苦了脸,几乎都要哭出来。“那我怎么办?” “诶诶!”郑夫子看孟玉姝是真的急的要哭了。“你别急啊!” 孟玉姝吸着鼻子闷声道:“我忙活这两个月,就为那些秘籍,怎么可以……” “别哭别哭!”郑夫子哄着孟玉姝:“这样,我给你想想办法!” 孟玉姝心中又燃起几分希望。“夫子有什么办法?” 郑夫子一拍手,道:“这样,我表兄的家在渠城,离山下不过十里路程,你明日下山取水的时候就顺便再远去上一段,若我侄儿有看完的你就拿回来。” 孟玉姝想了想,好似也没别的办法。“好,我明日就去。” 到第二日,孟玉姝果真依昨天说的,取最后一趟水时先去了渠城陈家,也就是郑夫子的表兄家。一日辛苦加上这十里地,实在把她累的够呛,但想着终于可以读上心心念念的秘籍,也就不觉得的那么累了。 孟玉姝敲了门,是管家来开的,见了她问:“你是?” 孟玉姝说明了来意,那管家竟然就丝毫没有怀疑的信了她。“你就是表老爷说的会来取书的孟学子吧!” “是我!”孟玉姝问:“怎么?郑夫子早交代过吗?” “这……”管家打着哈哈。 “福伯!”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看见孟玉姝直接问:“你是来取书的?” “老爷!”福伯行礼。“是表老爷的学子来取书的。” 孟玉姝转动了眼珠子,点点头。“嗯!” 中年男子自怀中取出几页纸递给孟玉姝。“给。” 孟玉姝接过纸。“怎么就这些?那些秘籍呢?” 男子道:“那些秘籍我家孩子还要读,先前我与表弟说过的,若是有人要,就管我这里拿手抄本,每日都会有,你可每日来取。” “每日?”孟玉姝愣了好半晌。“你的意思是我每日都要多走这十几里路来取?” “山林书院到这里的确不是很方便。”男子道:“这样,你且等些时候,待我家孩子看完了一起送回去,这样你就不用来回跑了。” 孟玉姝皱着眉想了想。“那要何时?” 男人道:“最多不过半年。” “半年?”孟玉姝只觉一瞬间浑身力气被抽光,动都不想动。“不能匀几本先给我么?” 男子答的干脆。“不能。” 看着男子的脸,孟玉姝突然心中一阵发狠。“好,我就每日来取。” 第十八章 祝永长受伤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十八章 祝永长受伤 往返陈家,等于每日除上山下山取水之外,还得多来回个二十里路。头一日孟玉姝取完那几页手抄本,再回去打了最后一桶水回书院,天已黑的不见五指,又因为实在累的慌,没读完就睡着了。 一连几日如此,手抄本倒是攒了不少,却是根本没有时间去读。 这日,孟玉姝照例去取桶打水,在见着地上几个桶只的时候,心里突然多出个想法。打了两个月水,提上一桶已不再那般吃力,是否可以多提一桶。 孟玉姝这般想着一想,她也这般做了,只是到底体力不足,两桶水还没提走几步,就有不支的感觉,一不留心,两个桶都要倒,扶了一个,另一个没保住,白忙活一场。 “玉姝?”一个男声传来,放眼一看。 “况连之?” 正好况连之从山下来,替孟玉姝捡了那只滚远的木桶。“听闻你跟郑夫子学武去了,怎的却在这打水?” 孟玉姝无奈的耸了耸肩,接了况连之手中木桶。“多谢!” 况连之问:“山上有泉水,吃喝用都够,何以要去那老远的山下去打水?” 孟玉姝还记着上次与况连之置气的事,遂神情淡淡的。“不过私事,无需你多问。” 况连之面上多了几分尴尬。“上次的事情,是我失言,你莫往心里去。” “你我本无关的人,爱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说着,孟玉姝一手提水桶,一手提空桶,就要走。 “我帮你!”况连之接了孟玉姝手中空桶,他本是要接满水那个的,但她不肯,才退而求其次。 “哟,这不玉姝嘛,这么长时间不见,怎的做起这跑堂丫头行当来了?” 此时,又一个少年声音传来,孟玉姝抬眼一看,原是那总找她不痛快的祝永长。她不愿多与他交流,转了方向欲错开他,哪知错是错开了,水桶却拖不走了,低头一看,原是被他抓了桶柄。“好赖我们也同窗一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吗?” 孟玉姝沉声道:“放手!” 祝永长得意道:“我就不放,你待如何?” “你!” “祝永长,又是你!”况连之眼中闪过一丝危险之色。“看来你还没长够教训。” “况连之!”祝永长刚才是太得意,竟然没发现况连之的存在,此时一见,顿觉心头一阵发憷,下意识就要走,奈何此次来的不是他一个人,身旁还跟着一个少年。 “哥,这人是谁?” 祝永长吞吞吐吐道:“他……他也是山林书院的学子。” 少年道:“你怕他?” “我怎么可能怕他?”祝永长不愿在少年面前丢了脸,硬着头皮发威。“况连之,我警告你,这是我与孟玉姝之间的恩怨,你莫插手。” 况连之冷笑道:“你欺辱同窗,我还不能管了?” “你!”祝永长咬牙。“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况连之向前一步。“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对我不客气。” “你找死!”祝永长说着就朝下方的况连之扑去,况连之则身子一侧叫他扑了个空,加之惯性,一时刹不住脚,扑进了路边的荆棘丛里。“啊……” “哥!”少年赶紧去把祝永长从荆棘里拉出来,而此时祝永长已是一身的血,连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细小窟窿,好不狼狈。 “永生,我的脸!”祝永长脸上吃痛,叫着少年的名字,便是他的亲生弟弟祝永生。 祝永生将祝永长的手拿下,看清他一脸芒刺过后,顿时怒不可遏。“你敢伤我哥,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祝永长被扎成这般模样,况连之也是一阵心惊,本欲去问伤势的,但听少年此话,索性抱臂看着。倒是孟玉姝不忍,提醒祝永生。“这是猫儿刺,有些毒性的,不快些清理怕他有的难受了。” “猫哭耗子。”孟玉姝一说话,祝永长连疼都不顾,还要呵斥她。“今日之事,绝不算完。” 祝永长吼完又捂着脸呻吟个不停,祝永生扶了他起来。“哥你忍着点,我带你去找大夫。” 祝家兄弟回到书院安顿过后,祝永生便忙不迭递了家书回去,没过几日他们的父亲礼部侍郎祝如海与夫人祝秦氏便赶了来。人还在门外,祝秦氏的声音先传来:“永长,我的儿!” “娘!”被包的像个粽子的祝永长挣扎着起身。 “孩子!”祝秦氏冲进门见了祝永长模样,顿时怒上眉梢。“哪个杀千刀的把你弄成这样?” “娘!”祝永长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一见家长来了,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宣泄口。“我好痛,浑身都痛。” “我苦命的孩子。”祝秦氏搂住祝永长就开始哭。 “先别哭了!”祝如海在官场侵染多年,自有一股官威在。“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何人将你弄成的如此模样?” 祝秦氏听祝如海说的,也想起此道来。“孩子别怕,你爹来了,有什么委屈尽管说,你爹自会替你做主的。” 祝永长正要开口,祝秦氏不忍他伤成这样还要辛苦说话,便问一旁的祝永生。“永生你说,谁伤的你哥?” 祝永生道:“是一个叫况连之的学子伤的哥哥,他还有同伙,好像叫什么孟玉姝的。” “况连之,孟玉姝。”祝如海咬牙切齿念着两人名字。“等着,我现在就去找院主要人。” 自祝永长受伤之后,孟玉姝就一直心神不宁。吃饭时候,玉音照例盛了汤给她,哪料她心不在焉的没接稳,叫汤泼了一身。 “哎呀!”玉音忙拿了帕子给孟玉姝擦拭。“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小茹也跟着插嘴。“玉姝这是怎么了,一连几日都心事重重的。” 孟玉姝慌忙否认。“没……没有!” 沈言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藏着不说,又摆这失魂失脑的姿态,平白叫你师娘担心。” 孟玉姝只敢低顺着眉眼。“师父……” 细等之下,沈言已然不耐烦。“有事只管说,你兜不住的还有我和你师娘。” “沈院主好气魄!”祝如海突然到来,恰好听见沈言最后这一句。“就不知事情沈院主打算如何处理?” “祝大人?”祝如海沈言是见过的,昔日可是他亲自送的祝永长来书院,不敢怠慢,忙起身相迎。“贵客来访,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别来这些虚的!”祝如海摆手给了沈言脸子。“我来是为我儿永长讨个公道,就不知沈院主打算如何处理行凶者。” “行凶者?”沈言现下可是一脸不解。“祝大人所指何事?” “院主这是真不知还是装着不知呢?”祝如海沉声道:“几日前,我儿永长被人伤的满身是血,你莫说你身为这山林书院的院主,却丝毫不知情。” 沈言只感惊诧骇然。“此事我当真不知啊,究竟发生何事?” 祝如海眯了眼。“沈院主当真不知发生何事?” 沈言道:“真的不知!” “不知便不知吧!”祝如海道:“左右你知不知道也不能判案,我此来只为找你要那伤人者,你将人交出来即可,其他的不用管。” 沈言细问:“祝大人所说的伤人者是……?” 祝如海吐出人名:“况连之,孟玉姝。” 沈言大惊。“这……大人是否搞错了?我徒儿玉姝才不过十三岁之龄,如何有能力去伤令郎?” 祝如海背了手。“是不是搞错你将人交出来对峙过后就知道了。” “这……” “师父!” “你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去吃饭!”沈言还想替孟玉姝争辩几句,孟玉姝却突然出来,试图将她呵斥回去,只是为时已晚。 祝如海看着走来的孟玉姝,一声冷笑。“你就是孟玉姝。” 孟玉姝不想连累沈言,大方承认自己身份。“是,我就是孟玉姝,但我没有弄伤你儿子。” 祝如海怒问:“不是你是谁?还是那况连之?” 孟玉姝当然不会出卖况连之。“怎可能是况连之,我二人只是寻常上山,祝永长却无端找我的茬,他要动手我二人也只管躲了,是他自己脚下不稳摔在了猫儿刺上。” “还敢狡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孟玉姝聚聚否认,祝如海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在他看来,这些根本就是狡辩。“带走!” 左右来押孟玉姝,沈言试图去拦。“祝大人莫乱抓了好人啊。” “是不是好人审过就知道了。”祝如海推开沈言。“带走!” “玉姝!”玉音出来时,正好遇上孟玉姝被押着走。 “夫人!”沈言拦着玉音,不肯让她上前。“玉姝这次是闯了大祸,我们护不住她了。” “玉姝啊!”玉音承受不住,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第十九章 英雄救美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祝大人这是要把玉姝带到哪里去?” 小院外,祝如海的人正押着孟玉姝跟走在祝如海身后,忽遇有人拦路。 来人是个将长成的少年,发已束起,但落在祝如海眼中,那就是个毛头小子,不够他看在眼里。他本就满腔怒火,这里遇上个少年人拦路,不由怒道:“大胆小子,敢拦本官去路,还不快快让开。” 来人面对官威十足的祝如海依旧不卑不亢。“学生,况连之。” “你就是况连之?”另一名行凶者自己送上门来,祝如海心中怒火更旺一层。“胆子不小,竟敢自己送上门来,来人,将他拿下。” 左右听命,就要去押况连之。 况连之一手推在来人面前。“且慢!” 祝如海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况连之笑道:“大人可是礼部侍郎祝如海祝大人?” “你认得本官?”祝如海先是惊诧,然后反应过来被带了节奏。“就算你认得本官,也休想本官会轻饶了你。” 况连之道:“大人错了,学生可未曾想过叫你饶了我,因你本就无权拿我。” “你!”祝如海气极。“本官乃朝廷命官,还拿不得你这一介书院学子了?” 况连之道:“大人是朝廷命官不假,但你身职在礼部,而非刑部,此事无论真假,您还真就拿不得我这一介书院学子。” “我……”祝如海神情一滞,他身为礼部侍郎,虽然官居三品,与刑部却是毫无干系,确实无拿人权力,但祝永长伤成那般模样,不拿凶手,他如何肯甘心。“为官者,不管身在何种职位,遇事都不能置身事外,你二人伤了人,本官……。” “越权之事。”况连之高声打断祝如海之言。“于朝中可是重罪,大人可想好能不能担得起?” “呵呵!”祝如海听的笑了,笑况连之的天真,被他拿走的人哪可能让他们有将此事泄露出去的机会,只管吩咐左右。“带走!” 左右上前,况连之挪步后至。“大人真要一意孤行?” 祝如海道:“是又怎么样?” “如此,就休怪学生无礼了。”况连之轻巧躲过二人,轻巧掐在了祝如海脖颈上。 “你你你你……”突然受制的祝如海惊到语不成句。“你敢挟制朝廷命官?” 况连之笑道:“大人不越权,学生又何至于如此?” 祝如海颤声道:“你……你待如何。” “学生自然不敢拿大人如何,只是想再劝大人莫要强行越权行事。”况连之道:“学生已去信通知刑部李大人,不消多时他便会来,这里大人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祝如海脖颈被掐的紧,只能斜着眼睛看况连之。“你究竟是何人?” “回禀大人,学生乃山林书院的学子,况连之!”已经给过祝如海教训,让他不敢随意行事后,况连之将人放开。 “哼!”祝如海知道了况连之厉害,今日是难讨到便宜了,冷哼一声,甩了袖子离去。 “玉姝!”小茹跑出来,抱住孟玉姝。“没事了没事了!” “玉姝还好吗?” 孟玉姝看向走来的况连之。“况连之,你怎么会来这里?” 况连之轻轻一笑。“我听闻祝大人气势汹汹来了书院,想必是因祝永长的事而来,遂赶来这里,还好及时,没叫他将你带走。” 孟玉姝抿了抿唇。“那么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还是诓骗他的?” 况连之道:“你说去信刑部之事?” 孟玉姝点了点头。“嗯!” 况连之道:“自然是真的。” 孟玉姝上下打量了一番况连之。“你,你如何能通晓官场中事?又如何有能为递信去刑部?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况连之道:“你一连问出这几个问题,叫我先回答哪个好?” 孟玉姝道:“哪个都好!” “好吧!”况连之道:“我熟知官场之事是因为家中有人为官,从小耳濡目染,能递信去刑部是因为那人正好任职刑部,而我的身份应该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山林书院的学子,你知道的。” 孟玉姝看了况连之一阵,眼瞳转动,似乎在判断他说的话真假,不过最后想清楚了,真假似乎都不重要,只等结果就是了。“不管怎样,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你的。” 况连之垂眼轻笑。“这个谢字我可不敢担,毕竟,我也是当事人啊。” 至此,此事就暂时算过了,孟玉姝往回院中。 恰逢此时玉音悠悠醒转过来,见到孟玉姝,立时喜极而泣。“玉姝,我的孩子,你回来了。” “师娘。”孟玉姝扑到玉音身上。“是玉姝不对,让师娘担心了。” “玉姝!”沈言突然发话,是为之前从未有过的严肃。“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孟玉姝站直了身子,眼睛低着都不敢看沈言。“师父,我……” 沈言沉声道:“实话实说。” 孟玉姝只好将那日之事一一说来:“我在打水回来的路上碰见祝永长,他奚落我,结果叫况连之遇上了,替我说了祝永长几句,没曾想就此激怒了他,动起手来,他自己站不稳掉到了猫儿刺上。” 沈言道:“如此说来,是祝永长自己给弄伤的?” “嗯!”孟玉姝道:“的确是他自己弄伤的。” “这个祝永长。”玉音嗔怒道:“真真是仗着家里权势无法无天了,屡次欺辱玉姝不算,如今自己伤了还要怪到玉姝头,简直不讲道理。” “官家哪有道理可讲的。”沈言幽幽说了句,面上已是无限哀愁。“我就怕此事虽不是玉姝之过,却难轻易过去啊。” 玉音急了。“夫君这意思,玉姝还就必须要背了这罪不成?” “唉!”沈言也不想再多说,毕竟他只是个书院院主,实在无力与官家斗。“此事,已不是你我说了算了,只看玉姝造化了。” 玉音皱着秀眉。“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玉姝被那祝大人处置吗?这可如何是好啊!” “诸位不用担心。”况连之突然进来,向沈言和玉音行礼。“学生况连之,向院主与夫人请安。” 沈言面向况连之。“连之你方才说什么?莫不是你有法子解决此事?” “回禀院主!”况连之端手道:“此次祸事,我与玉姝同为当事人,如何处理,学生心中已有计算,还请放心。” 沈言问:“你有何计算” 况连之道:“公道自有公道的人来给,那祝大人虽为高官,却是司职礼部,这刑案之事实在是管不着啊。” 沈言眼睛转了转。“你的意思是找刑部?” “嗯!”况连之道:“且去往刑部的书信我已递过,不日就会有消息回来,还请院主放心。” 沈言上下打量了一番况连之。“凭你能将信递去刑部?” 况连之再次端了端手。“学生家中有官在朝,这递信之事倒也不算难。” 至此,沈言也不再多问,毕竟山林书院名声在外,这里子侄有身份的不少,他方才的意思是想问况连之身份,但既然他含糊了,他也就不刨根问底了。“既然如此,那此时就全仗你了,务必抱住玉姝。” “此是自然。”况连之说完继续道:“不过那祝大人爱子心切,势必会再想法将玉姝带走,若是落入他的手中,只怕难难得好果,所以学生建议,这几日玉姝还是与我一起吧!” “这怎么可以。”玉音十分不满的看着况连之。“你可是住在满是男儿的后院之中。” “这……”就此事,况连之也确实有些为难。 “住所倒不是问题。”这时候,沈言说道:“只是我有一问,如果玉姝在此我都无法护住她,你又凭什么说能保的了他?” “老爷!”小茹突然道。“况公子的确有这本事的。” “哦?”沈言道:“如何说?” 小茹道:“就在方才,我因为担心玉姝跟着出去,正好遇见况公子与那些人动手,三两下就掐上了祝大人的脖子,很是厉害呢!” 沈言惊讶的看向况连之。“你竟有此能为?” “院主见笑!”况连之道:“学生家中为官之人乃是武将,学生自幼跟他学习,稍学得了些本事,虽不敢说能堪大用,但我自信在祝大人手下保护玉姝还是足矣。”、 “如此!”沈言再次打量况连之。“倒是我小看你了。” 况连之欠身颔首。“如此,院主可放心将玉姝交给学生?” 沈言看了看孟玉姝,见她低着头,便替她做了主。“如此,就依你罢,你们也不要住后院了,西面还有一座小院,就去那里吧!” 第二十章 识时务者祝大人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祝如海刚回来,祝秦氏就忙拦着他问:“回来了,要到人了?” “要个屁!”祝如海怒指祝永长。“你说你都招惹的是些什么人啊你?” 祝永长正要动,被祝秦氏给摁了回去。“你吼什么?你不是去拿人了吗?人呢?” “还人呢!”祝如海气呼呼就凳子坐了。“险些没让人给挖出老底来。” 祝秦氏惊的嗫嚅嘴唇。“发生了什么?” “那况连之!”祝如海咬了这几个字,似乎太重,连着头都跟着重重点上一点。“律法学的比我都懂,我敢拿他,他就要去上告鸣冤,告我越权。” “就这?”祝秦氏只恨祝如海懦弱。“你就为这不敢拿他?” “不是我不敢拿他。”祝如海深叹一口气。“而是我根本拿不住他。” “谁?”祝秦氏道:“你拿不住谁?” 祝如海道:“况连之,那伤永长的人。” 祝秦氏道:“你都带了这几个人去了,还拿不住他一个?” “拿不住!”祝如海道:“不过瞬间,我已让他掐住了命脉。” “哈?”祝秦氏大惊。“夫君你……” “所以啊!”祝如海道:“不是我不肯拿他,而是我实在拿不住他。” 祝秦氏泫然欲泣。“难道永长就白白让他欺负了吗?” “夫人你别急啊!”祝如海哄道:“虽然现在我不能拿那况连之,但过几天刑部的人就来了,那时再拿他也不迟。” “刑部的人?”祝秦氏道:“你通知他们了?” “哪是我通知的啊!”说到这里,祝如海也不禁锁眉犯疑。“是那况连之递的信。” 祝秦氏一愣。“那况连之能递信到刑部?” 祝如海道:“我也意外,看他年岁应该也不大,最多比咱永长大个一两岁,怎就会有那般好的身手,还能将信递去刑部,真叫人猜不透。” “这这这……”听祝如海如此一说,祝秦氏心里难免生出几分顾虑。“这况连之到底是何身份,你要不去打听打听,莫到时候刑部的人来了,我们对不过。” 祝如海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永长都被伤城这样,不管他是何种身份都无法掩盖这事实。” “话是这样说。”祝秦氏压低了声音道:“永长受伤这事,只有永生能作证,可他们是亲兄弟,有作伪证的嫌疑,就怕到时候说了,那刑部的人不信,加之那况连之身份,我怕……” 祝如海叹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祝秦氏道:“所以我们不能等到刑部的人来,必须在他们来之前将事情解决。” 祝如海道:“夫人有主意?” 祝秦氏凑到祝如海耳边。“那况连之身手再是如何,也不过还是个孩子,你今日去是未先准备才让他得了手,晚上你再多使几个人去,硬将人拿了处置了,刑部的人来你再好生打点一番,凭你与刑部李侍郎的交情,不怕他不帮忙掩着。” 祝如海听的直皱眉。“夫人这主意是好,可……可若事发……” “事发又怎样?”祝秦氏好生与祝如海说主意,他却瞻头顾尾的,自然生气。“你堂堂三品大员,就算错处置了两个学子,那刑部的人还能上达天听罢你官不成?” “我这……” 祝秦氏噼里啪啦,全然不给祝如海说话的机会。“你不将那两人弄死就行,只要弄废了,到时候刑部的人来问,你只说是知道错了,愿意赔他们些银两,这事情不就过去了?” “事情没你想的那般简单。”祝如海还要与祝秦氏讲道理,却惹的祝秦氏更为生气。 “你倒是说说能有多难?”祝秦氏怒道:“不过两个书院学子,就算那况连之有些身份,家中也有做官的,他还能大过你这正三品大员不成?我看你就是不肯为永长出头,你要不想要这个儿子了,择日我们就和离,我带永长永生回去求我爹,让我爹替永长主持公道。” “夫人莫激动莫激动。”祝秦氏娘家势力不弱,又替他祝家添了两名男丁,真若闹了和离,到时候就算祝如海浑身是嘴都难保声名,只能小心哄着祝秦氏:“为夫这也没说不办嘛!” 祝秦氏气怒道:“那你还犹豫什么?” 祝如海道:“这……我这次来带的人不多,恐擒不住那况连之,你给我些时间,等我召些人来。” 祝秦氏催促。“那还等什么,快去。” “是是我这就去!”祝如海一溜烟出了房门,在外唏嘘了好一阵。“这娘们,是要害我丢官啊!” “大人!”左右家丁上来拜见。“我们现在就去找人?” 祝如海道:“找人?找什么人?” 家丁道:“您方才不是与夫人说要去找人?” “猪脑子!”祝如海一巴掌拍在家丁头上。“我不那样说,能安抚好夫人?” 家丁不解。“那您这是?” “跟我出去!”祝如海背了手就走,家丁忙不迭跟上。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祝如海边走边道:“去散步。” 朝中关系复杂,祝如海如今已身居正三品要员,不算人精也差不了几把火候了。头次见况连之做派就觉他来历不简单,且看他身手如此利落,保不齐家中势力比他官位还大,还是从武的,那就是武将,他不一定能惹的起。祝永长是什么德性他这做爹的心里明镜儿似的,打小就被祝秦氏宠坏了,只怕事情还是他先挑起的,真硬把那况连之给处置了,到时候追究起来,只怕不只是官位不保,人头都堪忧。 “唉!这好事娘们!” 第二十一章 刑部的人到来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晨昏时候,西院里,况连之已在院子里练了些时候,闻见孟玉姝来,忙收了招式。“玉姝起来了。。” 孟玉姝点了点头。“我只道是你身手好,却不知你如此勤奋。” “习惯罢了。”况连之说完去旁边取了毛巾抹汗。“对了,你要练吗?” “我……”孟玉姝顿了顿,道:“我没甚可练的。” “嗯?”况连之惊讶道:“怎么会?你可是已跟着郑夫子学了些时候了。” 孟玉姝摇摇头。“夫子的事情都做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去练功夫。” 况连之道:“那你在郑夫子那里,每日都做些什么?” 孟玉姝道:“打水,刺纸条。” “噗嗤!”况连之笑出来。“这郑夫子竟如此能折腾人。” 孟玉姝道:“你觉得他是在戏弄我?” “不是!”况连之认真道:“他可不是在戏弄你!” 孟玉姝道:“那你刚才笑什么?” “我笑啊!”况连之道:“郑夫子是把你当男儿来训了。”孟玉姝眨眨眼,这话她听的不止不难过,反倒是无端心里一阵踏实,等况连之继续说。“军中武士训练,就是讲究个快准狠,加之力道,入门打基础时教官就是用此二种方法,看来郑夫子是有心教授你真才实学。” 孟玉姝消化了况连之的话,心里头郑夫子的形象突然高大起来。“你也不比我大几岁,竟然还懂军中之事?” “哈!”况连之含糊着笑了一声。“这里有剑和树叶,你且凑合着练吧。” 孟玉姝执了剑。“这是开过锋的。” 况连之道:“剑不开锋如何能中?自然是开过锋的。” 孟玉姝嘟囔道:“郑夫子的剑就没有开锋。” “……”况连之表情凝滞了一瞬,而后笑道:“这夫子……” 孟玉姝不解的看着况连之。“夫子怎么?” “没事,你且练着。”况连之轻笑着,心里却道,这郑夫子肯教孟玉姝是真的,但那长剑未开锋,等于没有分毫切割之力,全凭执剑之人的巧力,没有个三五年的历练,如何刺的破薄薄的纸条。就不知这郑夫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暂时留个悬念不戳穿吧。 自从上次受制于况连之后,祝如海就再不敢冒进,甚至有些打退堂鼓,奈何祝秦氏不肯罢休,他才不得不继续在书院里作陪。因而刑部的人到来,于他而言简直是救星到场,激动的就迎了出去。 “李兄啊!”刑部侍郎李沂还没进书院大门,就听见祝如海热情的声音。“你可算来了,让我好等啊!” 李沂与祝如海关系只能说是过得去,不能说多亲近,是以这时候忽见他如此热情,着实是半晌没反应过来。“祝兄,你这是?” 祝如海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迎来送往惯了的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这不是犬子闯祸,我又无权处置,久等你来嘛!” 李沂笑了笑。“倒是让祝兄久等了,抱歉。” “李兄哪里话。”祝如海客套着。“你肯来,就已经是很大的面子,别的,不敢奢求了。” 李沂垂眼摇了摇头,然后问:“不知令郎现居何处?可否先带我去见一见着苦主?” “自然可以!”祝如海忙去前面带路。“李兄这边请。” 祝如海和李沂进房门时,祝秦氏正在给祝永长上药,衣服敞着,身上伤痕都可瞧的清清楚楚。 “李大人!”祝秦氏是认得李沂的,一见他就掩着面到他面前。“你可得为我儿做主,严惩那两名伤人者。” “夫人莫激动。”李沂虚扶了祝秦氏一把:“事实如何在下自会仔细审理清楚,真有冤屈,在下定然主持公道。” “好好!”得了这话,祝秦氏心下踏实了许多。“我儿这一身冤屈就全仰仗李大人了。” “好说!”李沂再看了一眼祝永长身上的伤,确定自己未看错后再问:“令郎这伤,怕是要扑进刺丛中才能得来吧!” “正是正是!”祝秦氏道:“我儿正是被那两个可恶学子推进刺丛中弄成的这般模样。” 李沂道:“可有人证?” “有!”祝秦氏将祝永生招呼来。“永长出事那日,永生也在一旁,是他亲眼看见那两个凶手将永长推进去的。” 李沂问祝永生:“是这样的吗?” 祝永生看向祝秦氏,见她点头才道:“那日我来书院找哥哥,途中遇上一个叫孟玉姝的女子,哥哥显然与她不睦,就与她争执了几句,后来了一个叫况连之的,替那孟玉姝打抱不平,就将我哥哥推入了刺丛中。” 李沂笑道:“撒谎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祝秦氏不乐意了。“我儿受伤,明明白白的事情,有没有人证本就不重要,难不成我儿会自己摔了诬赖那两个不成?” “那可难说!”李沂一句话,祝秦氏当即又要反驳,李沂已着他处。“伤人的现在哪里?” “在……” “那个凶的很啊!”祝秦氏抢了祝如海的话头。“我夫君之前要请他们来对峙,结果险些被那况连之要了性命。” 李沂表情微动,摆了个似笑非笑的。“他竟如此凶悍?” 祝秦氏道:“可不是,所以大人务必要多派些人才能将他擒来。” 李沂点着头。“看来那况连之是真有些本事!” 祝秦氏道:“本事大着呢!” “好,我知道了!”李沂说完与祝如海请辞。“在下现在要去与院主要人,祝兄可要一起去?” “不必去了,我们自己来了。” 众人齐看向门口,况连之正携孟玉姝走进来,祝永生当即指着他俩叫起来。“就是他俩,就是他俩把哥哥弄伤的。” “哦?”李沂问祝永生。“你可看清楚了,是他俩吗?” 祝永生咬了唇,而后坚定道:“我确定!” “好!”李沂改问况连之。“这位祝小公子指认你二人刺伤大公子祝永长,你二人可认?” “不认!”孟玉姝张了口刚要说话,况连之先说了。 “你这混小子,伤了我儿还想否认。”祝秦氏听着凶手还敢狡辩,恨不能亲手撕了他两个。 “夫人稍安勿躁!”李沂摆了摆手,劝说祝秦氏。“事情未定论,本官也在此,你若执意妄动,可是等于藐视法纪。” “我!”祝秦氏听李沂这番侃侃而谈,不得不多顾虑,强自镇定。“还请大人秉公审理,还我儿一个公道。” “夫人放心!”李沂道:“是非曲直,本官自会查明。” 祝秦氏道:“最好不过!” 李沂再与祝永生道:“可否请小公子将那日所发生之事详细说来。” 祝永生想了想,犹豫着开口道:“那日我同哥哥在山腰上碰见孟玉姝,他二人素来不睦的,结果闹起来的时候又遇上那叫况连之的,他替孟玉姝打抱不平,将哥哥推进刺丛里了。” 李沂道:“孟玉姝当时在做什么?” 祝永生想了想,道:“她提着两个桶,应该是在打水。” 李沂托着下颚道:“山腰没水,她也不会从上山运水下山,这么说她是刚从山下上来?” 祝永生眉眼不自觉低了一些。“应……应该是的。” 李沂道:“当时你兄弟二人本来是要去做什么的?” 祝永生道:“我难得来一趟书院,哥哥说带我下山去玩。” “好!”李沂道:“再请问小公子,大公子与孟玉姝是一见就起了口角还是如何?” 祝永生斜眼悄悄看祝秦氏,见她根本不看自己,只得自己顺着说。“一见就起的。” 李沂再问祝永生:“当时”转问况连之。“不管你承认伤人与否,事发之时你确实在场的,是吧?” 况连之道:“是!” 李沂道:“那你当时是如何遇上的他二人?” 况连之道:“我那日下山办事回来,上山之时遇上孟学子在打水在前面。” 李沂点头。“这么说,当时的情况是两个下山的遇上了两个上山的,其中一个下山的受了伤,本官倒是想知道,这下首之人如何把上首之人推去的荆棘丛呢?不如还是小公子来说道说道吧。” 祝永生比祝永长还小上一岁,根本经不住李沂这审人一般的眼神。“我我我……娘!”心虚之下,祝永生躲进祝秦氏的怀中。 李沂也不追。“无故构陷他人,按律当以被构陷之罪判处,祝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应该是很清楚的。” “李……李兄!”祝如海这哪里还能不知其中因果,原来是自己两个逆子闯祸还想赖别人。且赖谁不好,还偏生赖上况连之这不知背景的人。“幼子顽劣,胡言乱语,你莫往心里去。” 第二十二章 处置祝永生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祝兄!”李沂神色间有了些为难。“此事已是法纪之事,可不是我往不往心里去了。” “这……”祝如海在官场沉浸多年,自然知道李沂所说是真的,一时间眉头紧锁。 “你们休想动我儿子。”那边祝如海正思索如何办好,哪知祝秦氏先发作起来。“你敢让人抓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你快闭嘴吧!”祝如海低声训斥祝秦氏,恨不能立刻将她的嘴给堵了,奈何那祝秦氏平日就是嚣张惯了的,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你这没用的!”祝秦氏指着祝如海的脑门子就骂。“平素自诩高官的,今日竟然让人拿了儿子的短处,你还真想让永生被抓走不成?” “那错本来就在他啊。”祝如海苦着脸道。 祝永生听的害怕,直往祝秦氏怀里缩。“娘,不要让他们抓我!” “弟弟!”一直趴着未动的祝永长也挣扎着起来,双膝一软跪在李沂面前。“求李大人不要抓走我弟弟。” 李沂下颚稍扬,转向况连之。“你是当事人,是否赦免人犯,你可决定。” 况连之未答,转问了孟玉姝:“玉姝以为呢?” 孟玉姝闷声道:“他兄弟二人真的十分讨人厌。” “你!” 李沂打断祝秦氏的话。“所以你不打算饶恕人犯?” “不要动我儿子!”刚才还盛气凌人的祝秦氏心里一急,跪到孟玉姝面前。“求求你,不要怪我儿子,他还小,他不懂事才犯下大错,你们不要怪他。” 况连之冷冷道:“玉姝可不比祝永生大!” “你,你们!”祝秦氏求了半天没用,二人还是冷冷的态度,不由怒上眉梢。“你二人非要我儿性命是不是?我……我跟你们拼了!” “夫人!”祝如海保住祝秦氏,将她拖远。 李沂笑道:“看来祝大人的内帷约束力有些差啊!” 此刻祝如海心下也烦,但又不敢得罪李沂,只得边阻着祝秦氏边赔笑。“叫李大人见笑了。” “好说好说!”李沂说着脸色突变,冷冷道:“本官宣判,祝永生无故构陷他人,本官到时,尚不知悔改,当罪从重。” “永生!”李沂声大,听的祝秦氏心头大惊,忙去抱住祝永生,防着左右上来拿人。 “判祝永生……” “大人!”祝秦氏哭着扯住李沂下袍。“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李沂被扯的身子晃来晃去,又不好将祝秦氏推开,只得看向祝如海。“祝兄?” “唉!”已到这份上,祝如海哪里还有办法,只能将祝秦氏硬拖开,而后闭眼静等李沂宣判。 李沂朗声宣读了祝永生的最后判词。“判祝永生手抄经书三百遍,再赔被诬告者况连之孟玉姝白银十两!。”判完,除了况连之,皆瞬间默然,李沂转着脸看众人。“怎么?不服?不服可发回刑部着尚书大人重审。” “没有没有没有!”祝如海反应快,如此轻判可是远超他预估,要知晓,他原先可是对况连之和孟玉姝存了杀心的。“李兄判的对,在下携幼子亲眷领罚。” “可不对哦!”李沂叮嘱道:“此判罚是为针对构陷之人,书也只能他自己抄,旁人可不能代劳,祝大人莫知法犯法啊,他日验收,笔记不对,可是要发回重抄的。” “不敢不敢不敢!”祝如海自怀中掏出两锭白银。“这书由犬子来抄,这罚银总得我这做父亲的来交吧!” 李沂看了看祝如海手中白银。“这多了!” “不多不多!”祝如海把白银塞进李沂手里。“其他的请辛苦这一趟的刑部兄弟们喝茶。” “这么客气?”李沂扬眉。“那我可就替兄弟们收下了!” 祝如海陪着笑。“收下吧!” “好!”李沂收了银两。“这案子我也判了,就不打扰令郎休息了,这就告辞了!” 祝如海端手送礼。“李兄走好!” “告辞!” “事已有了结果,学生等也就不打扰祝大人了!”况连之行过礼,与孟玉姝在祝秦氏将吃人的眼神中退出了房门。 孟玉姝走在况连之身后,恍如身在梦中。“这……就结束了?” “嗯?”况连之回头,笑道:“不然呢?你还想再与那祝大人纠缠些时候?” 孟玉姝嘟囔道:“自然是不想!” “那不就好了!”况连之道:“你出来这两日,想来院主和夫人已担心的很了,赶紧回去吧!” “好!”孟玉姝别过况连之,就此走了。 况连之看着孟玉姝远去的背影,待人消失后,转了另一方向走。不曾想才走两步,身后忽来异动,下意识闪躲至一旁,再来拳脚,一一接下破解。“李叔?” “呵呵!”李沂收了出着的手,爽朗笑道:“不错嘛小子,练的不错,难怪能将祝如海那老小子的脖子给掐了。” 况连之端了手向李沂行礼。“连之见过李叔。” “别跟老子来这些虚头巴脑的。”李沂在况连之面前,全没了那些个官场礼节,全然就是一个粗野武汉。“你爹让你来这读书是为了长见识的,不是为了恶心你李叔的。” “哈!”况连之笑道:“一年不见,李叔还是这般豪放。” 李沂歪着嘴。“你也知道一年没来看我啦,莫不是都把我给忘了吧!” “这如何能。”况连之道:“只是连之想着李叔公务繁忙不便打扰,适才……” “得嘞!”李沂最烦这些个文绉绉的直接打断了况连之,并从怀里掏出那锭银子。“这老小子还挺大方,出手就是十两银子。” 况连之道:“祝大人爱子心切,莫说区区二十两银子,就是让他捐座宅院,怕也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看来这祝如海平素贪的不少啊,得再找个时间敲他一笔。”李沂将银子收进怀里,攀了况连之肩膀。“甭说这些了,走,跟李叔喝酒去。” 况连之推拒道:“这可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李沂眉毛翘的老高。“你小子十二岁就跟我大哥你爹在军中混,灌一坛子都不是事儿,现在来书院待了几天,就把酒量给待没了?” “不是!”况连之道:“只是书院禁酒,我既已是书院学子,就该守这里规矩。” “这样啊!”李沂点头。“那你是不能喝,不然到时候你让人给赶出去了,你爹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况连之道:“多谢李叔理解!” “谢个屁!”李沂放了况连之。“我本还以为今日能喝个痛快,现在好了,只能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 况连之道:“李叔带来的刑部兄弟倒也不少,何不同他们去喝?” “嗨!”李沂道:“那些人,一个个的木头的很,跟军中那些兄弟没的比,左一个大人,又一句恭维的,那哪是喝酒啊,根本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况连之道:“李叔还想回去军中?” “那能不想啊?”李沂道:“只可惜我这老腰啊,伤了那次就骑不得马了,这辈子怕是都与战场无缘啰,只能猫在刑部这么个破地方。” 况连之道:“刑部是为主理案犯的地方,能为天下蒙冤之人平凡,也不失为一好去处。” “是好去处!”李沂道:“可那不适合你李叔我!” “噗嗤!” 李沂马下脸。“咋?笑你李叔我呢?” “不敢不敢!”况连之矢口否认。“连之哪敢取笑李叔,此次事情能如此轻易解决,还得多谢李叔辛苦这一趟。” “那没办法,我也不想来的。”李沂道:“奈何你爹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照拂你,我不能食言。” 况连之陪着笑。“李叔辛苦了,来日我定寻了上好的美酒送去给李叔。” “这就是日后的事情了。”李沂手掌合在一起轻轻拍了两拍。“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怎就惹上祝如海家那个草包儿子了呢?我记得你一向不是个爱惹事的。” “这……”况连之低了眉眼,不肯回答。 李沂突然暧昧一笑。“莫非是为了那叫孟玉姝的小丫头?” 况连之撇开脸,耳根处染上点红晕。“李叔。” 李沂恍然。“我猜对了,真是为那小丫头。” 况连之低声道:“她才十三岁,十四都不到,不宜谈论这些。” “行啊小子!”李沂拍了况连之肩膀。“才十三岁就盯上人家了。” 此时况连之的脸已红了一半。“李叔,莫乱猜想。” “哎哟,看上就看上嘛,脸红个什么劲儿。”李沂撑着自己下颚,点头道:“那丫头是不错,眉宇间自有些傲气,不像那些个闺中小姐一般,惺惺作态,无趣的很。” 况连之道:“这就是李叔不肯娶妻的原因?” “诶你!”李沂无语道:“说你呢,怎又扯上我了。” 况连之道:“我也没甚好说的。” “好好好!”李沂道:“不说了,将来如何你自己看着办,左右那丫头还小,你在这书院中与她处上几年,待她成年,再娶回家正好。”况连之扯动嘴角时正好落入李沂眼中,李沂心知方才这话是说进他的心坎里,便也不再与他纠缠。“得了,你不陪我喝酒,这酒总也是还要喝的,找我那帮木头兄弟去了。” “李叔走好!” 二十三章 郑夫子的小九九被戳穿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书院又恢复了平静,孟玉姝照旧每日去给郑夫子打水顺道去陈家取秘籍的日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时间过去半年,孟玉姝已可以一次提上两桶水上山,有了十分充足的时间去取秘籍,研习。不过随着她的时间越来越充裕,陈家给的那几页已渐渐不够她所需。 “夫子!”孟玉姝来找郑夫子。 这时候的郑夫子正躺在摇椅上晃,闻听孟玉姝来才不情不愿睁开眼。“嗯?怎么了?” 孟玉姝道:“都已过了半年了,那些秘籍究竟何时能回来?” 郑夫子摊手。“不知道啊,表兄不还,我总不能去找他要吧!” 孟玉姝嘟了嘴。“他每日就给我那几页,根本不够。” “是吗?”郑夫子伸个懒腰,懒洋洋坐起来。“你是都看了还是都看懂了?” 孟玉姝嘟囔道:“有什么区别吗?” 郑夫子道:“若只是都看了,却未领悟,与从未看过又有何差别?” 孟玉姝嘴唇动了动,道:“我都看懂了!” “是吗?”郑夫子以怀疑的眼光看着孟玉姝。“真的都看懂了?” 孟玉姝道:“是!” 郑夫子道:“都练了吗?” 孟玉姝道:“都练了!” “好!”郑夫子站起身,抬手摆了请的姿势。“既然你都看懂了,来跟我过两招。” “哈?”孟玉姝下意识后退一步。“我我我……跟夫子过招?” “对啊!”郑夫子另一只手抬了捂住嘴打个哈欠。“来吧!” 孟玉姝犹豫了一阵,而后照着书中所写的招式向郑夫子冲去。人到跟前,甩手横扫,按书中所说,郑夫子会回手来挡,如此便可再出下招。可她哪只,郑夫子根本不按书中来,她甩第一手,直接侧身下脚,把她勾倒在地上。“啊!” 郑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孟玉姝。“怎么样?起得来吗?” 孟玉姝气怒道:“你不按招式来!” “呵!”郑夫子背了手。“我是不按招式来,那别人也一样不会按招式来啊,天下武学路子无数,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又不是人人都按你学的这些来。” 孟玉姝语塞。“我……” “起来吧!”郑夫子拉了孟玉姝一把。“以后记住了,武学招式是招式,真动起手来,没人会按固有的来,要讲究活学活用,灵活运用。” 孟玉姝这才明白郑夫子苦心。“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啊!”郑夫子又伸个懒腰,躺回他的躺椅上去晃悠了。“午窗春日影悠悠,一觉清眠万事休。堪笑邯郸槐里梦,痴儿到老不回头。好休好休!” 有了新的感悟,原本信心满满的孟玉姝此刻只觉先前所学什么都不是,秘籍也不要了,回去仔细将那些纸页拿出来好生再研习。也就这次,在纸的背面发现一排勾笔注的小字:以剑刺纸练准力,剑开锋一年可小成,未开锋三年稍可成。 “郑夫子!”才走没多久的孟玉姝又跑回来,且一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样子。 “怎么了?”郑夫子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哟,脸黑成这样,谁惹你了?” 孟玉姝张口道:“你!” “我?”郑夫子不解。“我怎么你了?我不在这睡觉呢吗?” 孟玉姝道:“夫子当初练那剑刺白纸条练了多久?” 郑夫子手在脑袋上抹了一把。“几天吧,不太记得了!” 孟玉姝道:“几天还是几年?” “嗯?”郑夫子抬起眼看孟玉姝。“怎么说话呢,我看着天赋有那般差吗?需要几年才能练成?” 孟玉姝将纸后面的小字亮给郑夫子。“那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是这……”郑夫子一看那小字,瞬间心虚。“这我不也是看你骨骼惊奇,不能与普通人一般相论嘛!” 孟玉姝收了纸,嘟哝道:“你分明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嘴上说着不嫌弃我是女子,其实心里还是嫌弃的很的。” 郑夫子挠挠头。“你怎能这样想?” “是不是都无所谓!”孟玉姝坚定道:“我不会退缩的,总有一天,我会让天下男儿都不敢再轻视于我!” “诶诶玉姝!”郑夫子越喊孟玉姝走的越快,只留自己一人感叹:“这要强的性子,像我!”不过感叹完越想越不对,那些秘籍的手抄本都是他亲手交给表兄的,背后从未批注过什么,怎的突然多出这一行小字来?“好啊老哥,摆我呢是吧,等着,我现在就找你算账去。” “玉姝?”况连之下学了正经过郑夫子门口,就见孟玉姝怒气冲冲跑出来,忙招呼道:“你等等!” 孟玉姝见是况连之,气愠稍减。“你下学了?” “嗯!”况连之道:“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孟玉姝嘟哝:“没有,是我自己跟自己置气!” 况连之笑道:“你自己与自己置气?这又是为何?” 孟玉姝噘嘴。“你说我怎就生作了女儿身呢?” 况连之一听此话,就知其中蹊跷。“其实你大可不必在意那些外人说些什么,只管做好自己就行,做自己想做的!” 孟玉姝耸肩。“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在意了。” “那最好不过!”况连之将手中书换了手握着,下意识要去抓孟玉姝的手,临碰到时忽觉冒犯,改背去了身后。“对了,我近日得了把鎏金软剑,可做腰间剑,与你身量合适,左右我也用不着,你去用看看?” 孟玉姝道:“鎏金软剑?” 况连之点头。“嗯!” 孟玉姝道:“那一定很贵吧?” “额!”况连之一愣。“不贵,我爹的朋友送我的,不花钱。” 孟玉姝道:“那是人家对你的心意,我不能要。” 况连之道:“心意我收到了,可那东西我确实用不着,留着也是浪费,不如给能用之人。” “这……”孟玉姝其实也是心动的。“那……我去看看?” “走!” “叫啊,怎么不叫了?刚才不是还牛的不行吗?”暗角处忽来祝永长的声音,孟玉姝与况连之对视过后,一起去了那里。原来是祝家兄弟正将一个人堵在角落里,那人蹲着,看不清面貌,说话才知其身份: “你们兄弟二人,仗着家中权势欺辱同窗,不会有好下场的!” 况连之奇道:“任志文?” 孟玉姝也听出来。“怎会是他?” “不管了,先把人救了再说!”况连之说着上前,边走边朗声道:“精神头不错啊祝兄,身上都好了?” 第二十四章 取剑救下任志文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祝家兄弟闻声一起回头,祝永长的眼瞳顿时紧缩。“况连之。” 况连之轻笑,道:“正是在下,今日看祝兄精神还好,想来身体已经痊愈了。” 祝永长握了拳,很想打向况连之,但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对手,遂恨恨的招呼祝永生。“永生,走!” 待兄弟二人去后,况连之扶起角落里的任志文。“怎么样?” “我没事!”任志文站起身后推开况连之的手。“我一介商贾之子,不配跟你们来往,你还是不要管我了!” “你竟如此自轻自贱?”孟玉姝皱眉道。 “非是我自轻自贱,而是事实如此,容不得改变。”任志文惨笑道:“毕竟,生来何人,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孟玉姝可不认同他的这般说法。“照你说的,我出生农门,岂不是更加轻贱?那可莫觉得我也该如你这般。” “我……” “何玉姝!” 正在任志文将开口时,祝永长的声音再次传来,且连带着他整个人朝孟玉姝扑来。 “玉姝!” “啊!” 况连之的疾呼声中,传来肉体落地的闷声,却不是孟玉姝,而是祝永长。若是往日,就祝永长这速度, “哥!”祝永生扑上前,将祝永长扶起。“你怎么样?” 祝永长只顾满眼凶光的瞪着孟玉姝,其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你你你……” 孟玉姝不想理祝永长,稍加理了理衣衫后就与况连之任志文二人一起走了。 临走时任志文多看了祝永长一眼,惹来他的一顿呵斥。“小人得志,敢看我笑话吗?” 任志文眼睛眯了眯,而后昂首看着天。“出身不一定就能保你一世尊贵。” “能不能保我一世尊贵不知道。”祝永长讽刺道:“反正你这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子注定是要一辈子下贱。” 任志文斜眼看祝永长,自打孟玉姝去跟郑夫子习武后,他就替了孟玉姝的位置,被欺负的心里早埋下无限怨恨。“你们会后悔的!” “你!”祝永生当即就要冲去打任志文,被祝永长拉了腿。“哥?” 祝永长慢慢站起来。“我倒是想看你如何让我们后悔。” 回去路上,走了一段,任志文就自去了,剩下孟玉姝和况连之两个。孟玉姝还记得况连之找她来是有目的的,遂问:“你今日可是要带我来看剑的,如今剑是丢了不成?” “哈!”况连之轻笑。“剑在屋中,自然不会丢。” 孟玉姝道:“可还要给我看来?” “自然!”况连之招呼孟玉姝:“剑就在我屋中,你随我来!” 后,况连之取了剑给孟玉姝,柔韧之余又锋利无比,当真是个好物,且它不止剑柄,就连剑鞘都是鎏金所制,华丽精巧无比。“唰!”孟玉姝将软剑在半空中挥出一道弧度。“这剑也太软了些,我用不了!” 况连之道:“你现在用不了,是因为你剑术还未大成,等他日你剑术了得了,自然会惯用此剑了。” 孟玉姝将软剑又在半空中划了划。“这一看就很精贵,我没有钱给你,还是还给你吧!”孟玉姝说完将剑还了鞘,再递给况连之,况连之却不接。 “说了这剑给你了,君子守信,我就不能再收回。” 孟玉姝将剑放到桌上。“收不收回随你,反正我不能要你的。” 那把剑孟玉姝终究是没有要,只是从那日以后,她与况连之之间的关系,多了一丝微妙的亲近。但凡得了空闲,况连之就会来找孟玉姝。 自打孟玉姝随郑夫子习武以来,便鲜少再上文修课程,今日拟考,她才不得不来课堂之上。 临出门前,玉音为孟玉姝准备了笔墨纸砚。笔是沈言特制的,精巧美观很是讨喜,孟玉姝将其好生护在书袋里。只是没想到,如此小心,还是出了岔子,临开考时,笔不见了,以至于开考后,孟玉姝无法笔写字而不得不交白卷。 考试结束,孟玉姝心情实在有些差,水也不打了,直接回了沈言夫妻所住小院。正忙活的小茹迎出来。“玉姝回来了,考的如何?” 孟玉姝无力的看了小茹一。“我有些累,想睡觉,先去了。” “诶你!”小茹招不回孟玉姝,心里只当她是没有考好而未太在意,正好玉音出来,与她见礼。“夫人!” 玉音问:“方才是玉姝回来了?” 小茹道:“是的,她还说她累,想睡觉,就回房了。” “怎就突然累了?”玉音沉思了一瞬。“不行,我得看看她去!” “夫人!”小茹紧跟玉音身后。“我随你一道去。” 沈言出来时,玉音和小茹都不见了,不禁发问:“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院主安好!”况连之走进小院,远远便向沈言行礼。 “连之来啦!”沈言温和道:“来找玉姝的吧?” 况连之颔首:“正是,今日拟考,我看她神色不大好,我本打算考完再问她的,谁知考完她就不见了。” 沈言望着孟玉姝房间方向。“方才还听着她声音的,转眼连我夫人都不见了,想来是一起回房了。” “如此!”念着女儿闺房,男子总是不方便前去,况连之只好辞别。“玉姝有夫人宽慰,想来无事,学生便不打扰了。” 沈言作请。“回头玉姝出来我会与她说你来过。” “多谢院主!” 此时快到午膳时间,况连之离了沈言的小院便去公厨用膳。大约是祝永长与他天生命格反冲,次次为恶都能叫他撞见,一进公厨小院,远远就见祝永长正堵着任志文在奚落。“祝兄你就不能安生几天?” 祝永长是怕了况连之,一听他声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况连之,又是你!” 况连之笑道:“不是我还能是谁?还是你盼着是谁?” “我……”祝永长不服气,却也只能憋着,但此次他占理,没有立即退缩。“此次是他任志文挑事,你莫多管闲事。” “哦?”况连之看向任志文。“是这样吗?” 任志文瑟缩着。“我……我不是故意将汤饭撒在他身上的。” 况连之一看,果然祝永长一身的汤汁还挂着。“他既不是故意的,你又何必得理不饶人?” “我得理不饶人?”祝永长撸了袖子就想上前,但被祝永生拉着,再加之对况连之的忌惮,只得作罢。“难道我被他泼了一身的汤饭就该白受着吗?” 况连之道:“那你要如何?” “我……” “我陪你衣服!”任志文怯声道:“赔你一身一模一样的。” “谁要你那满是铜臭的衣服?”祝永长自诩管家子弟,最是看不起商贾之辈。 况连之道:“你既不要他陪衣服,那要他如何?嗯?” 祝永长本想说让任志文向他磕头致歉,奈何况连之面前不敢太过,一甩袖子,丢下一句:“别让我再看见你!”走了。 “呵!”况连之笑过之后走到任志文面前。“没事吧?” 任志文摇摇头。“我没事!” 况连之拍拍他肩膀。“祝永长这人难缠,以后避着他些就是了。” 任志文轻声应了。“嗯!” “去用饭吧!”况连之说完当先一步去往公厨,任志文在后面叫他: “况兄!” 况连之回头。“嗯?” 任志文张了张口,吐出一句“用完饭莫喝茶!”后跑走了。 孟玉姝进屋就钻跳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玉音来叫了她几声,才肯露出个脑袋来。“师娘,我交了白卷!” “啊?”玉音惊讶道:“这是为何?” 孟玉姝丧着脸道:“我的笔不见了。” 玉音道:“你去时我都为你准备好了,笔墨纸砚,怎会笔不见了呢?” “我也不知道!”孟玉姝道:“进课堂时我还仔细看过,那时还好好的。” “唉!”玉音叹道:“想来又是哪个学子使坏,不过没事,一次拟考而已,不考也没事。” 孟玉姝瘫在被子里。“可是我想考,我都学了四年了,若这次考了,能写出好文章,指不定以后他们就不会再轻看于我。” “嗨!”玉音搂着像个包子一样的孟玉姝。“我们玉姝本就不输任何人,不需证明。” 孟玉姝嘟哝道:“可是我想!” “没事!”玉音劝道:“再过两年还会有拟考,到时你再一鸣惊人也不迟。” 孟玉姝更丧气了。“还要两年啊!” “两年也不长。”玉音道:“眨眼就到了。” “是啊玉姝!”小茹也跟着附和。“两年很快的。” 孟玉姝睁着眼睛问:“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玉音道:“只要玉姝用功苦读,两年时间只会觉短呢!” “嗯……”孟玉姝从被子里跳出来。“好吧,那我读书去!”人刚要走,又突然变了卦。“不行,白天不能读书。” 玉音道:“不读书干什么啊?” 孟玉姝晃着脑袋道:“练功!” “诶你!”玉音正要叫孟玉姝,孟玉姝却一溜烟跑了,为了考试,今日她还未去过郑夫子那里,结果试没考成,那缸也还空的。 二十五章 学练木人桩 祝永长之死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孟玉姝正欲去取水桶,却遭郑夫子拦路。“夫子?” “来!”郑夫子招手示意孟玉姝随他去,孟玉姝虽不解,但还是去了。 郑夫子把孟玉姝带到一个一人高的木头桩子面前。“来,试试!” 孟玉姝打量了一阵那个木头桩子。“这是练功用的木人桩?” “呵,你还挺识货!”郑夫子笑了。“那就赶紧试试吧!” “哦!”孟玉姝上前,一圈打在伸出的木头桩子上,没想到另一边横来,打在她腰上,把她整个人撞出老远。“哎哟!” “唉!”郑夫子摇着头道:“你不行啊!” “谁说我不行!”别的可以说,孟玉姝是最在意人说她不可塑造,当即站起身继续。 “哎哟!” “啊!” 一连串的惨叫声传遍院落每一处,郑夫子在旁抱臂倒是看的乐呵呵的。“如果不行别勉强啊!” 再一次摔倒的孟玉姝咬牙,爬起来继续。她之前在秘籍上看到过关于木人桩的说法,那是每个练功之人必备的东西,她若过不去,何谈练功之说。 “呵呵,还挺有毅力!” 既然孟玉姝不放弃,郑夫子也就懒得看了,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边走边道:“这木桩子就给你了,但是别忘了我那缸里的水你还得每日给我打满,我用河水洗澡惯了,泉水用不惯。” 这边,孟玉姝刚开启她的新练功方式,那边,却突然来了惊天大消息。 就在孟玉姝打过木人桩的第二天,消息有来,学子祝永长死在了自己的屋里。 祝永生住在祝永长隔壁,平素祝永长都比祝永生起的早,今日祝永生已经起来,却还不见祝永长开门。敲门不见人开门,以为他是早早去了哪里,但到天黑还不见人,也不见他到公厨用饭,心头难抑生疑。再敲房门不开,一脚将其踹开,就见祝永长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整个脸发黑,呕吐物遍布满地,被子很乱,有些地方还被抓挠破了。“哥!”祝永生扑到祝永生身上,都已经硬了,死了显然不止一两个时辰。 刑部侍郎李沂和礼部侍郎祝如海再次相遇是在山林书院山脚下。祝如海是听闻祝永长之死,日夜兼程赶来,而李沂,则是要去别处公干,恰巧路过。这次不同于上次的小打小闹,是真出了人命。祝如海一见李沂便要行礼,被李沂生生拦了。“祝兄这是何故?可万万使不得啊!” 祝如海道:“我儿死的冤枉,还望李兄还我儿一个公道。” 李沂惊道:“祝兄刚才说令郎怎么了?” 祝如海道:“昨夜我收到消息,我儿惨死房中,适才带着夫人连夜赶来。” “这……祝兄可是让我为难了。”李沂为难道:“我虽为刑部之人,又碰上这案子,但此地长官并未上报,我便无权主理,主理人该是此地长官,祝兄怕是找错了人啊。” “李兄!”祝如海恳切道:“你在刑部断案无数,岂是此地一小小知县便能比的,求你出手。” “罢了罢了!”李沂道:“祝兄且与我上山去看看吧!” “多谢李兄!” 到了山上,祝如海先请李沂入内:“李兄先请。” 现场已被圈起来,尸体也无人动过,祝秦氏在外围哭天抢地。“我的儿啊!” “夫人!”李沂劝道:“令郎已去,还望节哀!” “李大人!”祝秦氏抓住李沂下摆。“我儿死的好惨,你一定要为他平冤啊!” “夫人放心!”李沂道:“我定竭尽全力查清真相。” 祝秦氏听了连声道谢:“多谢李大人多谢李大人!” “谢就不必!”李沂道:“还请夫人将地方留给官差勘察,也好争取早日破案。” “好好!”祝秦氏从跌着的地方站起来,退到祝如海身边,静等下文。 李沂穿过界线。“仵作何在?” 正好县衙的仵作刚验完,听到召唤忙向李沂行礼。“小的在。” 李沂问:“你验了这多时,可有验出死者死因?” “回大人!”仵作道:“死者死因不难验,脸上发黑又无外伤,是为中毒身亡无疑。” 李沂探身看了尸体一眼,却如仵作所说。“那你可有看出他是如何中的毒?” “这……”仵作为难道:“小的只能大致推测死者是在回屋之前中的毒。” 李沂道:“为何如此说?” 仵作道:“小的验过屋中茶水以及死者可能吃过的东西,都无毒。” 李沂道:“就没有可能是凶手毒死了他,再把剩下的拿走了?” “应该不大可能!” 李沂看向说话之人,见他身着官袍,大致猜到其身份。“你就是此地长官?” “是!”那人道:“下官正是此地知县胡德庸。” 李沂点头,意为知晓。“你方才说不大可能,是何意思?” “启禀大人!”胡德庸道:“那是因为发现死者的是祝大人家的二公子,是为死者的亲弟弟,据他所说,当时门窗紧锁,连他都是踹门进来的,凶手又怎可能入室杀人,再携器逃走?” “你说的的有道理。”李沂点头。“可还有其他发现?” “回大人!”仵作回道:“小的在死者身上并未发现其他线索,倒是在地上发现了一支毛笔。” “毛笔?”李沂道:“什么毛笔?”衙役上前,递上那只毛笔,李沂接了。“学子屋中掉支毛笔不是很正常,这有何特别之处吗?” 仵作道:“大人有所不知,小的看过死者生前所用其他毛笔,各有相同,唯独这支,精巧别致,与众不同。” 李沂摸着下巴。“也就是说,这支毛笔不是死者的,应该是别人的,更有可能是凶手的。” 仵作道:“是有这个可能。” “嗯!”李沂点头,而后去了门口高举毛笔问众人:“可有人识得这支毛笔?” “我认得!”祝永生朗声道:“那是孟玉姝的,拟考之前我见她拿出来过。” “又是那个孟玉姝?”祝如海一听,瞬间怒冲九霄。“上次害我儿的事情没与她算清楚,这次竟然直接害了我儿性命。” “祝兄祝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来人,跟我拿了孟玉姝!”李沂的劝说祝如海完全听不进去,领着人就走了,但不知孟玉姝现在何处,抓了名学子就问:“说,孟玉姝在哪里?” 学子胆怯,说了实话。“我不知道,但是……她……她是与院主和夫人同住的。” “走!” “祝兄,祝兄!”李沂一声高过一声,祝如海依旧置若罔闻。“这个祝兄,怎的如此冲动。” 胡德庸来问李沂:“大人意下,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问我啊?”李沂指着自己鼻子。 胡德庸道:“正是!” “问我干甚!”李沂拍了胡德庸肩膀。“你才是这里长官,你是主审,我至多算个旁审,你拿主意就好。” “这……”胡德庸哪敢真的在长官面前拿主意。“下官智浅,还请大人定夺。” 李沂叉了腰。“好吧,这样,你先着几个人跟着祝兄,别案子还没结果,他先把罪给安了。” “是,下官这就着人去!”胡德庸招呼县衙周捕头。“你,带几个人去跟着祝大人,好生劝着,切莫叫他伤了人犯。” “什么人犯?”李沂沉了脸,道:“案子都还没破没审,哪里来的人犯?” 胡德庸怯声道:“那……那孟玉姝。” “那孟玉姝只是有嫌疑。”李沂眯了眼。“难道你平时就是如此断案的?嫌疑者有罪?” 胡德庸连忙跪下,如此昏聩之为官之道,他就算做了也是万不敢认的。“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听大人说起,才……” 李沂给了胡德庸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才怎样?才定了那孟玉姝的罪?” 胡德庸蜷着头。“下官……” “行了!”李沂打发胡德庸。“去好生看着祝大人,他爱子心切本官理解,但若因此做了错事,我也只能上达天听,再定你个渎职之罪。” “啊?”胡德庸一阵惊措,祝如海犯错关他什么事。 “啊什么啊?还不赶紧去?” 第二十六章 祝大人拿人反被打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祝如海气势汹汹来拿人的时候,孟玉姝正提着两桶水,被这阵仗弄的蒙了好一阵。“你们这是?” “杀人凶手,还装无辜,拿下!”祝如海二话不说,招呼人就上。 “是!”家丁得令,上手抓人,不曾想兜来转去人竟然没抓到,还因为踩了水而滑倒一地。“哎哟!” “你们……”这局面大出祝如海所料。“全是饭桶,连个小丫头都抓不到!”说话间就要自己上手抓人,孟玉姝也是发了狠,早看这一再找她事的祝大人不顺眼,加之方才戏耍那些家丁得了自信,就等人来,迎面就是一拳。“啊!”鼻血瞬时流了出来,染红了祝如海整个嘴唇和下颚,鼻血抹在手中,满是殷红,更叫他气怒攻心。“臭丫头,敢伤朝廷命官。” 一拳将祝如海打成这般模样,孟玉姝自己也是大感意外。“我……我没用力啊,是你自己不经打。” 祝如海怒道:“你杀我儿,现又伤我,十恶不赦,等我上达天听,定连你这书院一起查封,看到时候还有谁能保你?” “你等等!”孟玉姝追上祝如海。“你说谁死了?” “你还装傻?”祝如海道:“我儿永长惨死,现场留有你所用的毛笔,你敢说凶手不是你?” 孟玉姝听着祝如海的慷慨程词,消化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你说,祝永长死了?” 祝如海道:“你还装傻。” 孟玉姝道:“我没装傻。” 祝如海咬牙。“你!” “祝大人!”周捕头带人赶了来,一波围了孟玉姝,其他的堵住祝如海。“您在这呢,可让小人好找。” 祝如海道:“你不抓凶手反来找我作甚?” 周捕头讪笑道:“小人这不是来抓疑犯了嘛,是您来的太快。” 祝如海怒道:“如此说来还是我的错了?” “不敢不敢!”周捕头陪着笑。“李大人已吩咐小的来带疑犯孟玉姝前去问话,您就消消气,躲个懒,让小的把人带走吧!” “人你可以带走!”祝如海道:“但你告诉李沂,这次不同上次,我儿惨死,可没人再冤枉凶手,莫想着徇私。” “好好,小人一定替您转达。”周捕头赔笑完,招呼众捕头衙役。“把人带走!” 孟玉姝还要反抗。“你们凭什么抓我?” “姑娘!”周捕头上前,错位了背着祝如海,小声说道:“祝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又难缠,你与他硬碰不会有好果子吃,不如先随在下走。” 孟玉姝蹙眉。“与你去哪里?大牢吗?” 周捕头道:“此处是书院,又有刑部侍郎李大人坐镇,且现下也只是嫌疑,并无定罪,哪里就能将你下了大牢了。” 孟玉姝目光错开周捕头看祝如海,就算自己回了住处,只怕他还是会跟来,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难缠的。左右现在兜着满心疑虑,不如先去将事情弄个明白。“好,我跟你走!” 周捕头是个上道的。“姑娘请!” 孟玉姝随周捕头来到祝永长房中,为所见惊到。“这……这是何情况?祝永长真的死了?” “你这杀人凶手,还在装无辜。”祝秦氏咬定了孟玉姝就是杀人凶手,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李大人,凶手就在这里,你快抓她!” “夫人稍安勿躁!”李沂劝道:“目前也只是怀疑,无直接证据证明是孟玉姝所为,还是不要如此武断的好。” 祝秦氏怒道:“怎么没有证据?那笔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孟玉姝道:“笔,什么笔?” 李沂自衙役手中接过毛笔叫孟玉姝看。“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 孟玉姝接了笔,略感惊讶。“这笔怎么会在这里?” 李沂道:“意思你承认这笔是你的?” 孟玉姝道:“是,但是……” 祝秦氏一听这话,更加激动起来。“李大人你听见了吧,笔是她的,她就是杀人凶手。” “夫人稍安勿躁!”李沂再问孟玉姝。“你刚才说但是什么?” 孟玉姝道:“但是昨日拟考之时就不见了,我找了许久都未找到。” 李沂道:“你确定?” 孟玉姝道:“自然确定。” “嗯!”李沂点头。“如此说来,此笔不是你带到这间房里来的。” 孟玉姝莫名道:“当然不是,我都恨不得永远不见到祝永长这人,怎可能主动来他房间?” 李沂半开玩笑道:“就不能是杀他?” “我!”孟玉姝语塞。 “你没话说了吧!”祝秦氏道:“你这杀人凶手,就该被千刀万剐。” 孟玉姝突然望向祝永长。“你的孩子死了,我很同情,但他死讯,我是方才被祝大人拦了去路才知道,更是与他死因无关,你莫因对我偏见,就不顾真相实情,硬将罪名扣我头上。” “谁扣你头上。”祝如海进来。“分明就是你对我儿不睦而起杀心,别以为你否认就可掩盖住真相!” 孟玉姝深吸气,强迫自己淡定。“我再说一遍,你儿子不是我杀的。”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祝如海对李沂道:“重刑之下才可出真相,李大人身为刑部侍郎不会不知此道理,还不用刑要等何时?” 李沂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祝兄就如此肯定杀人凶手是孟玉姝?” 祝如海道:“自然!” 李沂道:“若是错了,不就等于放跑了真凶,还枉杀了好人,令郎泉下有知,应该也是不会瞑目的吧!” “我!”祝如海张郃着嘴。“那你说怎么办?” “大人既不知如何来办,便先听学生一言如何?”况连之进门,发高竖起,行走于满屋众人之间,开口时声音清朗,叫人听的如沐春风,到底是已过十七的男儿,不同于少年的稚嫩。“学生况连之,见过几位大人!” 第二十七章 祝永长死因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又是你!”上次事情祝如海还记得,此时祝永长死亡,他又出现,哪里能有好脸色。“就是你与孟玉姝沆瀣一气,我儿之死,定也与你脱不开关系。” 况连之向祝如海颔首。“祝大人何故如此武断?光凭一杆笔定玉姝的罪已属缪谈,还要连学生一起牵连进去,实在是不该啊。” 祝如海道:“那你说,是谁杀了我儿?” 况连之道:“是谁杀了祝兄我不好说,但我有些猜测,大人或可一听。” 祝如海沉声道:“若是废话,大可不必言说。” 况连之道:“是否废话,大人听了可再做判断。” 祝如海虽恨孟玉姝与况连之,到底不愿真凶逍遥法外,背了手。“说!” “敢问祝大人!”况连之道:“是因何断定杀人凶手是孟玉姝?” 祝如海道:“现场留笔就是孟玉姝所有,她又向来与我儿不睦,不是她还有谁?” 况连之问孟玉姝:“是这样吗?” 孟玉姝道:“当然不是,我都不知那支笔为何会在这里。” 况连之温和道:“好,我信你!” 祝如海道:“你信与不信都无法改变她是杀人凶手的事实。” “祝大人稍安勿躁。”况连之道:“还请耐心听我说完。” 祝如海道:“说!” “好!”况连之恭敬道:“有请文夫子。” 满头白发的文夫子入房。“老朽给各位大人请安了。” 祝如海道:“你请这老夫子来作甚?” 况连之问文夫子:“敢问文夫子,昨日孟玉姝拟考成绩如何?” 祝如海道:“她成绩如何与我儿之死有何关系?” 文夫子笑道:“没有成绩!” 祝如海稍侧目,正要问为何,想起此为无关之事,便又失了兴趣,等况连之问:“这是为何?” 文夫子道:“孟学子交了白卷,所以是没有成绩。” “这就奇怪了。”况连之道:“以我对孟学子的了解,她向来要强,拟考成绩不理想尚可理解,但交白卷,可就让人费解 。” “有甚好费解的!”孟玉姝嘟囔道:“笔都不见了,不交白卷,让我写血书不成?” 况连之给以孟玉姝一个安抚的笑,尔后道:“拟考是在昨日上午,也就是说,这支笔,昨日上午就已不在孟学子那里,至于去了哪里……”况连之目光意有所指的投向祝永生。“就无人可知了。” “你看我做什么?”祝永生道:“笔又不是我拿的,是哥哥……”话到嘴边,祝永生意识到不对,忙捂了嘴。 “你!”祝如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祝永生一眼,但心中对孟玉姝是杀人凶手这事还是未释疑。“就算笔是我儿拿的,也并不能说明孟玉姝就不是杀我儿的凶手,她与我儿不睦已久,最是具有杀我儿动机之人。” “大人请再听学生说过。”况连之拘过礼,去问仵作:“敢问先生,祝兄死因为何?” 仵作道:“该是中毒。” 况连之道:“可能看出是何种毒?” “这……”仵作思虑片刻过后道:“小人不敢妄下定论,但依小人看,像是食物中毒。” “你胡扯!”祝如海高声道:“何种食物中毒能要人性命?且我儿与其他学子同食公厨,怎就我儿去了,其他人无事?” 仵作道:“大人有所不知,一般食物中毒是很难要人性命,但有些食物天生相克,若同食之,轻则大伤元气,重则丧命。” 祝如海握了拳。“你的意思是我儿是自己馋嘴死了,非他人所杀?” 仵作道:“并不排除有这可能。” “啪!”祝如海将旁边茶壶打落地上。“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祝兄!”李沂道:“事实如何还待彻查,仵作也只是说有这可能,你先莫激动。” 祝如海喘着气道:“你倒是去查,去查啊!” “大人!”况连之道:“案情李大人自会去查,但这之前,可否让学生先将话说完。” 祝如海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况连之来到摔碎的茶壶面前,弯腰拨弄片刻。“这上好的菊花茶可是一点也没有了,只剩了这些个泡发了的菊花。” 祝如海道:“你要说我儿因何而死便快说,讲这些废话作甚?” “大人莫急!”况连之直起身,问祝如海:“学生请问祝大人,祝兄生前可是有爱饮菊花茶的习惯?” 祝如海道:“是又如何?” “是便对了!”况连之对门外喊道:“黄师傅,烦请进得内堂来。” 被叫作黄师傅的男人围着个粗布围裙进来。“各位大人安好。” 祝如海道:“他是何人?” 况连之道:“公厨厨子。” 祝如海又气又好笑。“这时候你叫个厨子进来,是要给我儿做顿送行饭不成?” “非也,大人静听便是。”况连之问黄师傅。“黄师傅之前与我说,昨日有人送了一车乌骨鸡与公厨,言说要为众学子拟考费神之后改善伙食,可有这回事?” “有的!”黄师傅道。“是任志文任学子,昨日老早将鸡送来,还说他做事不愿留姓名,让我不要告知他人是他送的。” 况连之道:“后来如何?” 黄师傅道:“我看任学子情真意切,一片心意不好拂了,便答应了他,只在昨日将肉洗好,于午膳时给学子们用了。” 况连之道:“黄师傅可是将乌骨鸡全用了?” “嗯!”黄师傅道:“书院之地,那些乌骨鸡留着也无处可养,想着左右学子也多,便一次做了,让他们好好吃上一顿。” 况连之对黄师傅拘过一礼。“有劳黄师傅。” 祝如海道:“说了这半天,还是没有半句是与我儿之死有关的。” “大人莫急,再听就是。”况连之再对门外道:“范兄,烦请进来。” 学子范修元进门,行礼。“几位大人安好!” 祝如海道:“他又是作甚来的?” 况连之扬唇拘礼。“请问范兄,昨日午膳时可有发生什么?” 范修元道:“昨日午膳,公厨肉多,还是少有的乌骨鸡,众同窗都吃的尽兴,倒是无甚特别之处。” 况连之道:“堂食期间,可有人与你等嘱咐什么?” “这个……”范修元想了想,恍然道:“哦对了,后厨布菜时有特意嘱咐过,今日菜色只有乌骨鸡,乌骨鸡与茶同食恐会引起肠胃不适,过量者更会食物中毒而亡,众人吃过之后短时间内切勿饮茶,尤其菊花茶。” 况连之看着祝如海,道:“若我没猜错,后厨说这话的时候,正是祝兄在门口与任兄争执的时候。” 祝如海咬着牙道:“他是故意送公厨猪肉,又故意将我儿拦在门外叫他不能听见菊花茶之事。” “我苦命的孩子啊!”祝秦氏听完全程,一阵哭天抢地后直接晕了故去,祝如海将她搂在怀里。话说到这份上,哪里还不明白,只恨不能立时擒任志文来将他碎尸万段。 “告诉我,那任志文现在何处?” 第二十八章 任志文畏罪自杀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日光正好,坐观山间美景吟诗咏赋,任兄好雅兴!” 此刻任志文正悬腿坐于延伸出悬崖之外的一棵青松之上,听见况连之声音,侧首回看。“况兄来了。” 况连之坐到青松根处,与任志文隔距离相望。“任兄知道我要来?” 任志文轻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要做恶人,却藏着不忍,的确是早该想到了。” 况连之默然片刻,问任志文:“后悔吗?” “后悔什么?”任志文闭眼笑道:“嘱咐你不能喝茶,还是设计毒杀祝永长?” 况连之道:“都是!” 任志文低着头,手无意识的拍着旁边树干。“或都有些吧!” 静默中,况连之往前走了两步。“此事错也不全是你一人,未必就是死局,或还有转机,你先下来。” 任志文笑着摇头。“不会有转机了,那祝永长的爹是朝中大员,而我,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子,我逃不过的。” 况连之扬声道:“人生在世,总有自己的路,你又何至于为你这出身的身份而自卑?” “你是如此想,别人呢?”任志文缓缓抬起眼看况连之。“起码祝永长就不是那么想,就为我这商贾之子的身份,他处处针对我,不然也不至于我隐忍这些时候,终于到了忍不下去的地步。” “此事的确是祝永长错在先。”况连之了解整个事情始末,遂知晓任志文为何会对祝永长下杀手。“所以你先下来,莫想傻事。” “下不去了!”任志文扯过头上一枝树叶。“真的下不去了,我父亲将我送来学堂,就是要我读好书,将来高中以光耀门楣,可我却……” 任志文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但是况连之却懂,的确,任志文此一遭就算活下来,但入仕之路肯定是断了,对于一个身背家族使命的人来说,的确是够绝望。“不入仕也还有其他处可展宏图,不管怎样,你先下来再说。” 任志文还是摇头,接着惨笑。“况兄,我说其实我从未想过要杀祝永长你信么?” 况连之皱了眉,但还是说:“我信!” “可是你信又有什么用。”任志文目光闪烁,忽然以手捂脸,言语间已开始歇斯底里。“他死了,他怎么就死了呢?他处处欺压于我,次次提我商贾之子的身份,叫我时刻不能忘记自己出生卑微,与其他学子有着天生的差距,可就算如此我也没想着杀他,只是想让他食物中毒尝些苦头,没想到他如此馋嘴,吃的多喝的多,致使自己毒发而亡,他不是总自诩官宦子弟吗?何以会有此馋相?” “你莫激动!”任志文激动时候,身体左右晃动,那下方是悬崖,一个不慎摔下去,可是万劫不复,况连之担心他,试图唤他下来。“那里危险,你先下来。” 任志文摇头,一滴热泪自眼角滑落。“你几次护我,我很感激,所以才会忍不住告诉你不能喝茶,但我没想到,这会成为我的催命符。” 关于此,况连之是有些无言以对的,甚至说有些愧疚。若不是任志文告知于他,他哪里会懂食物相克之事,过后一杯茶下肚,就算不死,总也是会病上一段时日,或许这也正是任志文盼着祝永长的状态。 任志文带着哭腔道:“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不想被斩首。” “不一定斩首!”况连之劝道:“你虽致祝永长身死,但你初心并不是要杀人,顶多下狱,不会死刑。” “下狱于我,与斩首何异?”任志文惨笑。“我爹将我送来这里求学,是求我学成过后能考个微末功名,以断我家族世代与商贾之流打交道的家史,而不是来时清清白白一个人,回去之时一身罪孽。” 况连之心道不妙,试图去拉任志文。“任兄,你莫冲动。” “杀人凶手在这!”祝如海带人赶来,当即就要着人去抓人。“去,将人捆起来。” 几名家丁不肯动。“大人,这……这下面是悬崖。” “在这书院中,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到温暖的人,谢谢你,况兄。”任志文笑着,随着他身子滑动,落入深渊,笑也消失在下方飘散的迷雾之中。 “任兄!”回应况连之的只有空谷绝响。 “居然掉下去了!”祝如海话中带怒,显然如此还不够解气。“都去找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留给他丝毫生存余地。” 况连之静听着祝如海吩咐家丁,也不搭腔,但见李沂赶来,迎面走了去。“李叔!” 李沂道:“人呢?” 况连之道:“山崖下!” 李沂惊道:“掉下去了?” 况连之纠正道:“是跳下去了!” “这是为何?”李沂更惊。“他虽罪大,但也不一定就要死啊!” 况连之斜眼看祝如海。“任兄肩负着他全族之人的希望,来这书院求学本就艰难,还要处处受人刁难,难免心中存恨走了极端,哪知下手失了轻重,落得如今学业还未成,却要面对牢狱岁月,希望破灭,自然失了活下去的希望。” “这……”李沂叹道:“确实叫人唏嘘。” 况连之笑笑,正待说话,见孟玉姝走来,忙迎上去。“玉姝!” 孟玉姝问:“任志文呢?” “他……”况连之不肯直说,怕孟玉姝难过。 孟玉姝也不傻。“他死了!” 况连之抿了唇。“他不愿面对家族中人,就……” 孟玉姝眼睫微动。“就跳下去了。” 况连之轻点头。“嗯!” 孟玉姝看向崖底。“此处深不见底,怕他是难以活命了,可怜的人。” 况连之摇头叹息。“希望破灭,也难怪他会走极端。” 说到这,孟玉姝忍不住看向还在咋咋呼呼招呼人搜索杀人凶手的祝如海。“若非祝永长处处针对任志文,也不至于逼的他痛下杀手。” “人死灯灭,再说这些也无意义。”况连之见孟玉姝一脸愤慨模样,劝说她:“玉姝你也莫太愤慨,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这里现在充斥着祝如海的官威,孟玉姝待的也是浑身难受。“只恨我等不是官宦子弟,没有那么大的威风,这里的确待的让人压抑,确实该离开。” 孟玉姝说完就走,况连之紧步跟上。“玉姝好似十分憎恶官宦子弟?” 孟玉姝边走边道:“若是官宦子弟都如祝永长这般,那我的确是没有喜欢的理由。” 况连之轻笑。“官宦子弟也并不都是他那般。” 孟玉姝看向况连之。“你见过其他官宦子弟?” “我……” “不对!”正在况连之准备说话的时候,孟玉姝打断他。“我倒是忘了,你就是官宦子弟,我记得你说过,家中有人为官的。” 况连之笑问:“所以你也讨厌我?” 孟玉姝上下看了况连之一阵。“总是比祝永长和祝永生两兄弟顺眼些。” “只是比他二人顺眼一些?”况连之神情之间有些挫败感。“我可不曾有过欺压同学之事。” 孟玉姝一脸莫名的反问:“所以呢?” “所以……”况连之一时语塞,还真所以不出个然。 “回去吧!” 二十九 提起朝中事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回到书院,况连之欲送孟玉姝回小院,遭了拒绝,拗不过,只得随她去。 “这姑娘年纪虽不大!”况连之正对孟玉姝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李沂来到况连之跟前。“个性却是独特的很,配得上你。” 况连之犹如心思被点破般窘迫。“李叔!” “呵!”李沂笑道:“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喜欢就喜欢,藏着掖着的可不像我军中儿郎啊!” 况连之低了低头。“我是喜欢她,可她毕竟还小,我怕……” “怕个屁!”李沂抱着胳膊道:“现在她小,再过两年不就长大了,你现在守着她,把她心思挖过来,到时候不就水到渠成了。” 况连之轻笑道:“李叔说的是。” “我看不是我说的是。”李沂拍了拍况连之的肩膀。“怕是你早存了这个心思了。” 况连之也不避讳,直言道:“她不同寻常女儿,自有韧性,很难叫我不心动。” 对此,李沂深表认同。“我军中儿郎寻亲不比常人,确实不能照寻常闺女来找。” 况连之抿了抿唇。“我只怕到时候她不肯。” “还能有不肯的?”李沂对况连之这个侄儿那是自信非常的。“你文韬武略哪一样不是同辈中的佼佼者,相貌人品又都出众,她再要不肯,就是她不知好歹。” “噗嗤!”况连之一阵闷笑。“李叔就不怕夸我过头了,使我入了歧途?” “那不能!”李沂道:“你性子我清楚。” “那可未必!”况连之摸了下颚,问李沂:“李叔喝酒吗?” “酒?”说到喝酒,李沂眼睛都快直了。“哪里有酒?” 况连之道:“我那存着两壶,你若要我就拿来陪你喝了。” 李沂扯着嘴角。“你不是说书院学子不能饮酒?” “书院学子的确是不能饮酒!”况连之挑眉,故作轻佻,道:“可我是坏学子,专门坏规矩来的。” “不是,连之!”李沂忙拦了将去取酒的况连之。“那不能,你可别想不开。” “哈哈哈哈哈!”况连之大笑。“原来还有叫李叔害怕的事情!” “我是怕啊!”李沂一点不否认。“你要坏在我面前,你爹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去做腰带用?” “好了好了,我不去拿酒了,不害李叔。”玩笑过了,况连之收了笑。“我爹最近有消息吗?” “有!”李沂道:“不过是上表的折子,蛮夷时有冒犯,边关越来越不稳。” 况连之眉宇间露出些担忧来。“如此艰险,我爹的身体?” “唉!”况连之所说也是李沂担心的。“大哥旧疾一直未愈,他的身体我也担心,但他来表却丝毫不提,陛下也丝毫不关心。” 况连之道:“我听闻朝中如今动荡的很,丞相翁泽也越肆无忌惮。” “是啊!”李沂叹道:“陛下年老,身子越来越不行,都由太子代为处理朝政,可太子那资质你应当也有所耳闻,实在不是堪当大任的。” 况连之道:“如此,朝政岂不是尽落入翁泽之手。” “谁说不是呢!”李沂道:“那太子资质平庸也就罢了,还一味地信宠翁泽,叫他更加有恃无恐,就连韩章大将军都拿他无法。” “韩章大将军跟我爹同为朝中武将,分守笪辣和岐奴,他儿子韩奇长我几岁,已领中郎将职务,可替他分担军务,让他有时间多守朝中,原本有他我爹倒是放心的。”况连之说着一声轻叹。“唉!如今竟是连他也快守不住了么!” 李沂道:“韩将军秉性刚正,原本倒也能跟翁泽鼎立朝中,奈何今日太子得权,这天平也就失了平衡了。” “罢了!”况连之扯了扯嘴角。“我们说这些也无用处,只盼李叔在朝中务必谨慎,莫落入翁泽圈套才好。” “我倒是无甚。”李沂无所谓的说道:“我只管刑部断案,其他的一概不管,放心,无碍。” “嗯!”况连之点头。“再过几年,我书院学成,在朝中某了官职,就可请缨去边关辅佐我爹,那时李叔若不想留在朝中,便随我去吧!” 李沂神情一滞。“还是不了,我这身子去了怕也就是个拖累。” 况连之追问:“难道李叔就不想再与我爹会晤军中吗?” 李沂摇头。“想归想,但我确实不适合去了,再说,到时候你父子二人在军中,我在朝中还能有个照应,也挺好。” 既然李沂执意如此,况连之也不勉强他。“既然如此,全随李叔心愿了。” “嗯!”李沂说完继续道:“对了,再过些时候,翁泽长子翁英扬恐会来山林书院,他跟他爹一样都不是善茬,你可多避着些,莫与他起冲突。” “翁英扬?”况连之不解。“我若记得没错,他与韩将军之子韩奇都已相差无几,早过了入学的年纪,他怎还来书院?” 李沂道:“你也觉得这不对头,那就对了,他父子二人皆是无利不起早的主,这次来必然是有目的的。” 况连之问:“什么目的?” 李沂道:“前些日子朝中太史令批命出了天象,说有帝星降临,就在山林书院。” “帝星?”况连之惊诧道:“可知道其具体身份?” “若是知道,翁英扬就不会来了。”李沂道:“不过据我所知,太史令所批天象显示,那帝星不是男子,却应该是一名女子。” 况连之听的浑身一震。“女子!” “你也想到了!”李沂轻笑。“所以等翁英扬来了,你务必叫那玉姝姑娘避着他些。” “我会护好她。”况连之说完与李沂辞别。 李沂追问:“你去哪里?” “去看看她!” 别了李沂,况连之找到正在提水上山的孟玉姝,孟玉姝奇怪这里碰见这不速之客。“你怎么在这里?” 况连之笑道:“大路朝天,你能在这里,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你!”孟玉姝无话可说,自顾提着桶继续走,见况连之紧跟而来,不由皱眉。“你跟着我做什么?” 况连之柔声道:“不做什么,就是想陪陪你。” 对着如此状态的况连之,孟玉姝眉峰皱的更深。“我不需要人陪。” “你需不需要是一回事,我想不想是另一回事。”况连之说完怕孟玉姝拒绝,还提醒她。“再过一会儿天色就晚了,你的水可打不完了,快走吧!” 孟玉姝无奈,只得随他去,继续提着水桶往山上去。 时过三日,任志文的尸体被找了回,摔的已几乎辨不清本来面目,四肢虽都还在,却也都只是虚连着身体,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书院中的学子,胆大的还敢去看一眼,那胆小的,只听说就已经害怕的不行,哪里还敢靠近。 孟玉姝在郑夫子处,是以并不知任志文已找到之事,回到小院,就见沈言与玉音两个正一脸担忧的等在堂屋。“师父,师娘?” “玉姝回来了!”玉音迎出来,抓了孟玉姝双手。“快让师娘看看你。” 孟玉姝莫名其妙的被玉音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师娘,你这是怎么了?” “唉!”看完了孟玉姝,玉音叹道:“我就是担心,之前那祝永长没少欺负你,我……” “师娘!”孟玉姝抿唇笑道:“您这是担心我会下毒害人吗?” 玉音蹙了秀眉。“你可千万莫要想不开,遇到难处与你师父和我说,我们会想办法替你解决。” “师娘……”孟玉姝无奈道:“我又不是任志文。” 沈言道:“你要是任志文,你师娘得让我用绳子把你捆在屋里。” 孟玉姝笑的眉眼都弯了。“我不会的啦,你们忘了我现在可是随郑夫子学武的,谁再欺负我,我就揍他。” 玉音叮嘱道:“可不能随意出手的。” “我晓得啦!”孟玉姝拉了玉音的手来撒娇。“师娘,我肚子饿了,有没有吃的。” 玉音恍然。“啊,只顾着与你师父说任志文的事了,都把晚膳之事给忘了。” “任志文怎么了?找到他了?”玉音刚要回头问小茹晚膳之事,孟玉姝突然问。 “唉!”沈言道:“找是找到了。” 孟玉姝以为沈言是为任志文的死难过,便劝道:“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确实难存活,师父也莫太难过。” “不止是死了!”沈言道:“简直是惨不忍睹,他的四肢都快……” “好了,不说了,人都死了,说再多也没用。”沈言说不下去,正好玉音也不想孟玉姝知道太多,便打断了他的话。“再说太多,等下饭都用不下了。” “好好不说了!” 第三十章 戏耍郑夫子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时光荏苒,任志文的事情逐渐被时间抹去,渐渐从谈之唏嘘到无人再提起。 这日午后,孟玉姝欲再与那木人桩较量上一二,忽觉气流速度有变,下意识身子一侧,再抬手挡开挥来一拳。 来者两次攻击不中,还不死心,跃起一脚,被她下腰旋身躲开,躲开之际,思绪飞转,计上心来,不禁露出一抹邪魅之笑。 “喂!”险些被坏了子孙缘的郑夫子接连后退,如看怪物般看着孟玉姝。“这么损的招,谁教你的?” 孟玉姝笑嘻嘻道:“活学活用,不是每招都要人教的。” 郑夫子愣了片刻。“你这损人胚子,身为女儿,不止损,还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孟玉姝摆出一张无辜脸。“夫子何时将我当女儿了?” “你……”郑夫子无语扶额。“我后悔教你了,真的后悔教你了!” 孟玉姝猫着腰看郑夫子。“文夫子可是说了,这世上无后悔药哟!” 郑夫子放下手,目光炯炯看着孟玉姝。“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你的夫子,你走吧!” 孟玉姝眨眨眼。“夫子真要我走?” 郑夫子道:“真的!” “哦!”孟玉姝失落的垂下脸。“那我走了!” 郑夫子意外的有点不知所措。“你……你这就走了?” “真走了!”孟玉姝突然转身就跑,手中还挥舞着一条布一样的东西,弄的郑夫子一脸莫名。 “你跑什么?手里拿的什么东西?”郑夫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感觉衣服有些松,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孟玉姝手中挥舞的,正是他的腰带。“臭丫头,给我站住!”想追,又怕衣衫散了形象全无,只得捂着衣衫回了屋。 “哈哈哈哈哈!”跑出了小院的孟玉姝,怕郑夫子追来,又怕他去沈言那里告状,索性跑出书院去大门外蹲着了。“臭夫子,看你没腰带还怎么出门。” “这位姑娘可是山林书院中的学子?” 忽来男声使孟玉姝止了笑,往旁边一看,原是不知哪里来的一名年轻陌生男子。“你是?” “在下乃是前来山林书院求学的。”男子谦谦君子模样,很是谦和。“敢问姑娘可是这里可是?” 孟玉姝默然着,总觉有哪里不对,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你能看出我是女子?” 男子笑道:“姑娘容貌,并不难看出性别。” 孟玉姝又道:“那,书院规矩你可知道?” “别的书院规矩在下倒是知道些。”男子道:“就是于这山林书院有些陌生。” “那我告诉你,山林书院的规矩与其他书院无甚差别,比如都有一条,不收女子入学。”孟玉姝说完就走,虽是头次见这男子,姿态也谦和,可她心里就是有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男子听的一副了然模样,然再问的还是刚才的话:“所以姑娘究竟是否为山林书院的学子?” 孟玉姝回头,面无表情的看了那男子一眼,没多理会他,转身继续走了。 第二日清晨,孟玉姝用过早饭后,小心翼翼摸到小院,拿了两个水桶就想跑,却遭郑夫子横加拦了去路。 孟玉姝对着郑夫子尴尬的笑了笑。“夫……夫子早!” 郑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孟玉姝。“是挺早!” 孟玉姝讪笑道:“夫子还未用早膳吧,您先用着,缸里水空了,我现在去给您打水,回来刚好可以给您洗漱用。” 郑夫子还是似笑非笑的。“我今日犯懒,不想洗漱。” 孟玉姝上嘴唇包着下嘴唇。“那……那您先用早膳,晚些等我打完了水替您捏捏肩膀。” 郑夫子背了手。“捏肩膀就不必了!” 孟玉姝噙着头,咕哝道:“那夫子要怎样?” “呵!”郑夫子自身后拿出两个粗布麻袋,递给孟玉姝。“这个给你!” 孟玉姝细声问:“这是什么?” 郑夫子不耐烦道:“给你就拿着,问那么多作甚?” “哦!”孟玉姝接了,因错估了它的重量而被带的身子下弯了一段。“这什么?如此之重?” 郑夫子笑的一派温和。“你功夫已练的不错,需要进一步的锻炼,故而连夜将我以前用过的绑腿沙袋翻了出来给你。” 孟玉姝吞咽一口。“这……里面是沙子啊?” 郑夫子点头。“是的!” 孟玉姝提起两个沙袋。“真的要我把它们绑腿上走路?” “不是!”孟玉姝刚要吁气,郑夫子补上了后一句。“你要绑着它们下山打水。” 孟玉姝嘴角抽搐。“夫……子莫开玩笑。” 郑夫子笑的更为温和。“你看我像是开玩笑?” “那个……”孟玉姝放了水桶,向郑夫子深鞠一躬。“昨日顺了夫子的腰带是玉姝不对,请夫子原谅。” 郑夫子挑眉。“我又没怪你。” 孟玉姝侧脸抬起眼。“没怪我你找这两个沙袋给我。” 郑夫子昂起头。“钢不炼不成才,我这都是为你好。” 孟玉姝缓缓直起身子,盯着两个沙袋发愁。“一定要绑?” 郑夫子道:“一定要绑!” “好吧!”孟玉姝不情不愿的将沙袋绑到两个腿上,瞬间感觉腿重的挪不动。“这也太重了些!” “重就对了!”郑夫子边说边回屋。“说明你力道还不够,还要好生锻炼才行。” 孟玉姝试着将腿往上踢,根本踢不动,不由咕哝。“还说没怪我,分明就是在给我穿小鞋子。” 嘴上虽埋怨,该打的水还是要打的,本来经过一年多的修习,孟玉姝已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满缸水打好,现多了这沙袋,仿佛一下子回到当初刚来之时,累死累活许久,水才不过打满半缸。 “哼!”这是孟玉姝来取水的最后一趟,虽然脚下笨重,但不影响她一次提两个水桶。到了河边,情绪上来,水桶两边丢了,一屁股往草丛上一坐。“累死我了,这老家伙,真能折腾人。” “我的书!”孟玉姝这屁股刚挨地,一名看着年岁与她差不多的男孩突然跑出来,不管不顾,抓了她的手就往旁边拽。 “喂喂喂!”孟玉姝被拽的一脸莫名。“你作甚?”男孩不多说,继续拽着孟玉姝,孟玉姝被郑夫子折腾的本就有些不耐烦。此时突然跑来这么个人不由分说就动手动脚的,更是叫她气怒上心,手臂一挥,将男孩挥开跌的老远,而后站起身来,指着他道:“你是何人?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就不能好生说话?” 男孩却根本不理会孟玉姝,胡乱爬到方才她坐的地方,拨开那草,找出本书来。书很破旧,几乎不成页,但那男孩却如珍宝一般捧在怀中。孟玉姝靠近他,他以为是要抢他书,身子一动,险些跌入河中。“你莫抢我的书。” 孟玉姝翻个白眼。“我山林书院中藏书无数,我师父准我尽情阅读,我抢你这本破的作甚。” 男孩听孟玉姝说的,眼睛发亮。“你那里有很多书读?” 孟玉姝道:“很多。” 男孩的羡慕溢于言表。“真好。” 孟玉姝问男孩。“你很喜欢读书?” 男孩点头。“可惜我家太穷,就这本破书,还是我拿了家中唯一一点束脩从上个夫子那里换来的,挨了我父亲好一顿打。” 孟玉姝心中恻隐,想到自己幼时家中的情形。“你是男儿身,你父亲还如此对你?” “男儿身又如何?”男孩苦笑道:“我上头有三个哥哥,都已成年,却因家穷,连个嫂子都没有,到我这里,少不得要步他们后尘。” 孟玉姝深吸口气。“原来,生作男儿身,也不一定就全好。” “自然!”男孩道:“若是生在家底丰厚的人家,自然是男儿好,但如我这般的,男儿倒不如女儿,还可嫁作比邻妇。” “你懂的挺多。”孟玉姝道:“你读过书?” 男孩道:“以前村子里私塾还开的时候,我在窗台外听过一段时间。” 孟玉姝道:“后来呢?私塾为何不开了?” 男孩低垂着眉眼。“有钱的都去其他书院了,上村里私塾的只有我这样穷人家的孩子,束脩少,学资交不齐,夫子自然不肯留下,他走了,那私塾自然也就开不下去了。” 孟玉姝唏嘘道:“有些可惜啊!” “是可惜!”男孩无奈道:“但世上之事可惜的多了,谁又奈何。” 孟玉姝点头。“世事确实如此。” “好了!”男孩将那本破书抖了抖,小心收回怀中。“今日我唐突了你,还望你莫怪罪,我这就告辞了。” “等等!”孟玉姝叫住男孩,本欲上前,奈何脚下笨重,不想挪步,便远远了问:“你想不想读书?” 男孩道:“我当然想,可是……” “不用可是!”孟玉姝道:“你只要说,想还是不想读书?” 男孩不懂孟玉姝用意,但他求学若渴,有半点希望都不肯放弃。“我想!” “好!”孟玉姝道:“明日黄昏时候,你来这里等我!” 孟玉姝说完就要拖着她那绑了沙袋的笨重双腿去提水中,男孩在后喊道:“我叫温良蕴。” 孟玉姝回头。“我名,孟玉姝!” “你明天真的会来吗?” “自然!” 第三十一章 引荐温良蕴入书院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今日腿上多了累赘,那水打的可着实让孟玉姝够呛。等打完最后一趟,她已累的无心做任何他事,躺倒就睡,饭都顾不上吃。 “玉姝!”不见孟玉姝出来吃饭,玉音找了来。“怎的连饭都不出来吃了?” 孟玉姝有气无力道:“师娘,我有些累,想睡了。” 玉音放下手中果盘。“可是今日郑夫子又想了新的方法折腾你?” 孟玉姝噘嘴点头,后将两个绑腿沙袋给玉音看。“就是这两个东西,郑夫子要我绑着下山打水。” 玉音接了,顿觉手中一沉。“哎哟,这可够重的。?”又掂了掂那两个沙袋。“绑腿的沙袋我以前也是见过的,但这么重的还是头回见。” 孟玉姝道:“郑夫子的东西,自然非比寻常。” 玉音道:“你若觉得吃力,我让你师父去与郑夫子说道说道,让他给你换个轻些的。” “不要麻烦师父了!”孟玉姝哪里不知郑夫子是存了心思报复她,甘愿受了,毕竟是自己错在先。“是我先惹了郑夫子,该我受的。” 玉音疑道:“你是怎么惹到郑夫子了?” “我……”孟玉姝抿着嘴偷笑。 玉音捏了孟玉姝鼻子。“你呀,又使坏了吧!” “哪有!”孟玉姝噘嘴。“是他先偷袭我的,我就抽了他的腰带,叫他气死了也不敢衣衫不整的出来追我。” “噗嗤,你啊,顽皮!”玉音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你武学夫子,要懂尊师重道。” “我知道了师娘。”孟玉姝撒着娇。“所以我这不是由着他折腾嘛!” 玉音假意责备道:“你啊,就是个小捣蛋。” “嘿嘿!”孟玉姝在玉音腿上蹭了蹭。“还是师娘最好。” 玉音抚摸着孟玉姝的后脑。“怎么,你师父不好?” “也好!”孟玉姝蹭着玉音。“师父和师娘都好,若不是你们,我都不知这人间可以如此温暖。” 玉音猜到孟玉姝是又想到以前之事了,忙安抚她:“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莫再多想了。” “嗯!”孟玉姝轻点头。“我有些困了,想睡觉。” “好,睡吧,师娘也不打扰你了,稍后叫小茹准备些点心,你若饿了就将就着吃些。” 孟玉姝躲进被子,一脸满足伏在玉音身旁,刚闭了眼又睁开。“对了师娘!” 玉音道:“嗯?” 孟玉姝试探问:“藏书阁中是否缺编修?” “嗯,好像是缺这么个人。”玉音道:“怎么了?” 孟玉姝道:“我今日在山下遇见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名为温良蕴,极其好学,却因家中贫困,连本好书都买不起。” 玉音听孟玉姝如此说,便知她意思。“你想让他去藏书阁做编修?” “编修位重。”孟玉姝吐吐舌头。“我可不敢随意就让人往师父的书院里塞,坏了编书,师父还不得骂我呢!” 玉音道:“那玉姝的意思是?” “嗯……”孟玉姝想了片刻。“藏书阁中已有几位编修,都是有学问的老夫子,若能跟着这些老夫子学习,必然能学到许多学问。” 玉音道:“你想让那孩子去与那几位老夫子相处?” 孟玉姝眨巴眼。“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玉音神情间多了几分认真。“但是师娘很好奇,玉姝怎会突然对一才认识的人如此上心?”孟玉姝眸子里闪过一丝哀伤。“好了,我知道了,稍后我去与你师父说的,编修做不成,添个书童倒不是甚大事。”孟玉姝欲说之事,玉音打断了她,并为她掖好被角。“你且好生歇了,莫胡思乱想,知道吗?” 孟玉姝隔着被子点头。“知道了师娘!” 安抚好孟玉姝,玉音出了房间,带好门后回去自己房间。此时沈言还在看书,见玉音回来,忙放了书。“夫人回来了,玉姝怎样?” 玉音道:“没事,就是累的。” 沈言惊讶道:“累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噗嗤!”玉音失笑。“这孩子,放开了天性,倒是越来越顽皮了,昨日里顺了郑夫子的腰带,今日还不得被郑夫子好好折腾一番?” “顺郑夫子腰带?”沈言听的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倒是越来越胆大呢!” “何止胆大啊!”玉音道:“那郑夫子何等修为,这丫头能顺走他的腰带,可见本事之大!” “呵!”沈言笑道:“原以为这丫头要习武只是一时脑门发热,没想到还真叫她练出些火候,叫人意外啊!” “是意外!”玉音道:“不过这也难怪,这孩子打小吃过太多苦,稍微大点又处处受人欺负,机会不易,难怪珍惜。” “好了不说了!”沈言道:“再说你又要心疼她了,天色不早,我们该就寝啦!” 玉音笑道:“难道你不心疼她?” “心疼!”沈言道:“但再怎么心疼,也抵不过夫人你啊,夫人在我心中才是无可比拟的存在。” “你就贫吧!”玉音点了沈言鼻子。“不过我跟你说,今日我可是答应玉姝一件事情,你莫怪我替你做主。” “哦?”沈言道:“何事?” 玉音道:“玉姝今日在山下遇上个与她一般大的少年,求学若渴,奈何家贫,想来她是又念起自己幼年困苦,动了恻隐之心,想叫他来藏书阁跟着那些老夫子学习编修,也顺便求学问道。” 沈言点头。“这不是甚大事,我办学堂不就是为了天下学子能有求学之地么,难为那丫头一片好心,为老编修门多安置个书童也是好事,就依丫头的办吧!” 玉音笑道:“那我可先替玉姝谢过夫君了!” “你我夫妻还用得着这般客气?”沈言替玉音宽衣。“本也不是甚大事。” “确实不是大事!”玉音外衣卸下再提沈言宽。“但我今日可是以为有大事呢?” “嗯?” “你忘了?玉姝马上就十五了,情窦初开,这书院之中又男儿众多,各种英年才俊都有,难保不会……” “夫人这是怕有人与你抢女儿?” “我是怕有人骗了我的女儿!” 第三十二章 腿伤再去文修课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第二日,孟玉姝起床过后,欲将沙袋绑到腿上,哪知刚覆上去,就觉一阵刺痛,仔细一看,原是那做沙袋的布太过粗糙,将皮都刮裂了。“嘶……” “怎么了玉姝?”小茹在门口就听见孟玉姝在屋里倒吸冷气的声音,忙加快了脚步赶到门口。“你腿怎么了?” “啊?没事!”孟玉姝慌忙放了裤腿。“小茹姐姐你怎么来了?”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小茹撩开孟玉姝的裤腿。“哎哟,这怎么弄的。” 孟玉姝咕哝道:“沙袋磨的!” “沙袋?”小茹看孟玉姝身旁有个布袋样的东西。“就是这个?” 孟玉姝点头。“嗯!” 小茹将沙袋拎起来看。“这么重,就绑在你腿上?” 孟玉姝委屈道:“还得下山打水呢!” “唉!”小茹将沙袋丢在旁边。“这郑夫子也太狠了些。” “也不是!”孟玉姝小声道:“是我捉弄他在先。” “不管怎样!”小茹拍板。“今日你都不能去郑夫子那里了。” 孟玉姝道:“不去不行,那水缸里的水要打满的。” 小茹道:“不差这一日,你听我的,今日不许去了,不然我就告诉院主和夫人,让他们把你关起来。” “我的好姐姐!”孟玉姝抓住小茹袖子。“可别让师父师娘知道,尤其是师娘,她会担心的。” “你还知道夫人会担心你啊?”小茹捧起孟玉姝的腿来看了一阵。“你等着,我去取些药来。” “不用麻烦了,我……” “你给我等着!”小茹秀目一瞪,迫的孟玉姝乖乖待好。“我马上就回来。”不消多时,小茹取了药膏纱布回来,替孟玉姝仔细上完后裹好,再放下裤腿。“好了,这两日你少动些,不去郑夫子那里,去文夫子的课也可以的,我听闻最近书院来了位新学子,为人不错,才学又好,你正好去见见?” 孟玉姝歪了头。“新学子有甚好看的,有才学如何,为人不错又如何,都与我无关系。” “你啊!”小茹点了孟玉姝额头。“平日里总为其他学子不肯与你来往而闷闷不乐,现下来个好的,你反倒是没有兴趣了。” 孟玉姝眼睛一眯,闷笑道:“我看是小茹姐姐自己想认识人家吧!” 小茹蹙眉。“我为何会想认识人家?” “因为啊……”孟玉姝凑到小茹耳边。“小茹姐姐想嫁人了呗!” “你这丫头!”小茹佯装要打孟玉姝。“小小年纪不学好。” “我哪里不学好了?”孟玉姝笑的眉眼弯弯。“我是心急小茹姐姐的终身大事嘛!” 小茹嗔怒道:“你心急我不如心急心急你自己。” 孟玉姝道:“我有甚好心急的?” “先前那况公子几乎日日前来这里报道,定是看中我们玉姝,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小茹说着作苦恼状。“可是他这两日都没来,莫不是玉姝对他太冷淡,致使他心灰意冷死心了?” 孟玉姝听的一脸莫名。“小茹姐姐说什么呢?我与况连之不过交好的同窗罢了。” 小茹眨眨眼。“只是交好的同窗?” 孟玉姝道:“是啊!” 小茹笑的眉眼眯眯。“原来,我们玉姝都还没开窍呢,可有的况公子苦头吃了。” 孟玉姝听的更加莫名。“小茹姐姐为何总提那况连之?” “不提了!”小茹笑着抚了抚孟玉姝裹了纱布的地方。“我知道要你好好养着是不可能的,就听我一句,好生去上文修课,莫去郑夫子那里与自个儿过不去,好不好?” “好!”孟玉姝应下来,一咕噜爬起来。“那你总得先让我起床洗漱吧,不然我就蓬头垢面去上学?” “那自然不能!” 孟玉姝洗漱完毕后依旧束了发,腿上确实有些难受,便依了小茹的话,去上文修课了。到了课堂,学子只来了些,还未齐,寻了自己位置坐好,很快,剩下的也陆陆续续进堂。 况连之进堂,意外见到许久未正式前来上课的孟玉姝,不胜欣喜。“玉姝,你来了!” 孟玉姝道:“今日腿上有些不适,便未去郑夫子那里。” “腿?”况连之下意识看孟玉姝的腿。“怎么了?” “没事!”孟玉姝道:“破了点皮,已上过药了,不碍事!” 况连之本想看孟玉姝的伤,但想现在是课堂,都是男儿,实在不方便,且马上就要到上课时间。“你自己注意些,晚些下课了我替你看看伤。” 孟玉姝淡笑一下,没接受也没拒绝。“要上课了,去坐好吧!” “好!” “原来姑娘真是这书院中的学子!”况连之刚让了位置,又有另一名男子站到孟玉姝面前,孟玉姝抬眼看,有些意外: “是你?” 男子笑道:“姑娘还记得在下,在下翁英扬,往后你我可就是同窗了,幸会。” 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又自孟玉姝心底升起,奈何此处是课堂,不能躲开,只能忍着。“夫子马上来了,还请让些地方。” 翁英扬还是笑,笑的一派温和。“姑娘当真爱学,难怪能叫院主破例收了这唯一一名女学子。” 孟玉姝道:“我能入学是因为院主沈言是我师父,我凭关系进来的,并非因为我爱学。” “哦?是吗?”翁英扬挑眉。“能得院主亲收为弟子,姑娘果真非凡人。” 孟玉姝藏于桌下的手握着衣带,这个翁英扬,实在是亲和的让人觉得刻意。“我……” “翁兄!”况连之过来,与翁英扬见礼。 翁英扬也回礼。“况兄!” 况连之道:“玉姝虽为女子,但心中有傲气,不输巾帼男儿,是很容易叫人心生好感,但翁兄如此迫不及待与之亲近,恐会遭她反感。” “啊?是吗?”翁英扬一副恍然自责姿态。“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上回第一次见着玉姝便心生好感,怎料她走的匆忙,未及问过其姓名,今日一见,喜不自胜,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在下唐突,玉姝恕罪。” 根本不熟,这翁英扬却自顾熟络唤她名讳,孟玉姝听的忍不住锁紧眉峰。“夫子来了,烦请腾些地方。” 第三十三章 初提议亲之事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授课结束,孟玉姝在收拾书袋,前方突然出现阴影,抬头一看,又是一脸笑意的翁英扬。“翁学子有何指教?” 翁英扬道:“玉姝可是要去公厨用膳?” 孟玉姝边整理着书袋随口道:“不去!” “哦?”翁英扬道:“那玉姝是要回院主那里?” 孟玉姝抽空抬起眼:“我……” “玉姝!”况连之走来。“你上次要的草本我已誊好,现在随我一起去取吧!” “草本?”孟玉姝愣了一瞬,而后恍然。“哦,好,我现在就随你去。”孟玉姝抱了整理好的书袋就准备随况连之一道离去,被翁英扬一手拦了。“翁学子还有何事?” 翁英扬道:“玉姝不愿与我相处?” 孟玉姝道:“我与你不熟!” 翁英扬道:“多处些时候自然就熟了。” “不必!”孟玉姝说完走了,况连之在后看着翁英扬。 “翁兄,告辞!” “况兄!”翁英扬在后唤了况连之,况连之促足。 “翁兄还有何事?” “呵!”翁英扬笑道:“虽然我父亲与你父亲政见多有不合,但那应该不至于影响到你我二人交往,你大可不必对我存着戒心。” 况连之淡淡道:“翁兄多虑,在下并未对你存着戒心。” 翁英扬上前,绕到况连之面前。“既无戒心,何故急着带玉姝走?莫不是怕在下抢了你的心上人不成?嗯,玉姝确实不同一般女子,容易叫人心动。” 况连之道:“翁兄娶妻之选,应为大家闺秀,玉姝与翁兄并不匹配,且玉姝年岁还小,翁兄实在不该将眼光落到她的身上。” “哈哈哈!”翁英扬大笑。“况兄此言可就有意思了,娶妻如何,是书院学子还是大家闺秀,哪里有定论,还是得看谁更合适,再说年岁,况兄说玉姝年岁还小,自己怎就先将眼光落过去了呢?” “我……”况连之语塞。“此应该与翁兄无关。” 翁营销扬眉。“是无关,不过况兄应该也无权利拦着我与玉姝亲近。” “若无他事。”况连之拱手。“在下便先告辞了。” “况兄好走啊!”翁英扬在后高声送别况连之,脸上笑容从未落下,就仿佛是生在了上面一般。 “你怎么才出来?!”孟玉姝在外等了许久才等到况连之,心下不免有些疑问。“那翁英扬难为你了?” “没有!”况连之道:“不过他非善茬,你往后切记离他远些。” 孟玉姝点头。“此人确实总叫人不舒服。” 况连之疑道:“不舒服?” “嗯!”孟玉姝道:“前几天见过他一次,加上今日的,一共两次,他看似温和,可笑容之间总感觉藏着些别的意思,用师娘的话说,就是满脸算计。” 听了孟玉姝这话,况连之原本的担忧全化作笑意在脸上。“这么说,你不喜欢他?” 孟玉姝噘嘴。“我与他都不熟,何来的喜欢?” “是,不熟!”况连之笑的有些憨憨的。“往后也不要太熟。” 孟玉姝看着况连之。“你为何笑成这样?” “有吗?”况连之赶紧收了神情。“没,只是心里高兴。” 孟玉姝问道:“高兴什么?” “没!”况连之拳在唇上捂着轻咳了声,说到他处。“今日午时你在哪里用膳?公厨还是回院主那里?” 孟玉姝道:“今日我不去郑夫子那里,下午还有文夫子的课,便在公厨用吧!” 说起郑夫子,况连之想起一事。“你的腿如何了?” “腿?”孟玉姝翘了翘脚。“无事啊,只是破了点皮,小茹姐姐给我上过药了。” “我看看!”况连之蹲下身,要去解孟玉姝鞋袜,被孟玉姝躲开,况连之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面上露出些尴尬。“我……抱歉!” “无事!”孟玉姝抿嘴笑。“走吧,去吃饭,下午我还与人有约,早些去了课堂早些走。” 这话况连之听的还得了,警钟大起。“玉姝与人有约?与何人有约?” 孟玉姝随意道:“一个与我差不多大的少年。” 况连之眉峰微动。“书院中何时来了这样一位少年?” “他不是书院中的人。”孟玉姝道:“不过以后应该算是了!” 况连之道:“何意?” 孟玉姝道:“我昨日在山下打水时遇到他,虽然家穷,但很是好学,不忍心他就此埋没了,便求了师娘让他来书院,跟藏书阁的老夫子们做个书童,以力所能及之事换他读书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听完诉说,况连之心道原来是自己误会,松口气。“你与他约在何时何地?” 孟玉姝道:“我们约在黄昏时候见,就在山下小河边。” 况连之道:“我陪你去。” “不用吧!”孟玉姝道:“我天天去那里打水,都打了一年多了,路我熟悉的很。” “我知道你熟悉。”况连之道:“我就是想与你一起。” 孟玉姝眨眨眼。“与我一起?” “嗯!”况连之点头。“还记得我上次问你的话?” 孟玉姝道:“什么话?” 况连之道:“还有一年多时间我就要离开这里去边关,到时你可愿意跟我一起走?” 孟玉姝低垂了眉眼。“我师父,师娘……” “他们有他们的生活。”况连之道:“你总是要嫁人的。” “嫁人?”孟玉姝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我不嫁人,我就守着师父和师娘。” 况连之皱眉。“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就算你有此打算,院主和夫人也定不会允许。” “那哪需要他们允许啊!”孟玉姝道:“我的人生自然我自己做主。” 况连之道:“你做主的方式就是不嫁人?” “对啊!”孟玉姝答的理所当然。“谁说女儿一定要嫁人的?” 况连之默然瞬间。“那我呢?” 孟玉姝疑道:“你怎么了?” 况连之道:“你看不出来吗?” 孟玉姝道:“看出来什么?” 况连之硬抓了孟玉姝一只手。“我想娶你为妻。” 孟玉姝惊讶的都忘记收回手。“你?想娶我?” 况连之凑近孟玉姝,目光投进她的眼底。“我想娶你,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想娶你。” “我我我……”孟玉姝突然一推况连之,将之推远。“我还小,且没有嫁人的打算,你找别人去吧!”说完转身跑远。 “玉姝,玉姝!” 第三十四章 帝星是为女儿身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黄昏时候,孟玉姝守诺下山来到河边。那叫温良蕴的少年已等候在那里,神态彷徨,约莫是怕孟玉姝不来。远远看见孟玉姝身影,立时喜上眉梢迎了上来。“你来了!” 孟玉姝道:“你等了多久了?” “没!”温良蕴笑的腼腆。“就来一会子。” 这种惶惶不能确定的感觉,孟玉姝哪里不知,只怕他不是刚来,是来了不知多久吧,不过没必要拆穿。“呐,我问你。” 温良蕴侧耳听。“什么?” 孟玉姝道:“你愿不愿意去山林书院做书童?” 温良蕴瞪着眼。“西……山林书院?” “是!”孟玉姝道:“我向师父师娘求了恩典,着你去藏书阁做书童,那里藏书颇多,你可尽情阅读,里面编修也都是老有资历的老夫子,你向他们请教,不怕学问不增长,就是会辛苦些,你愿不愿意去?” “我愿意!”温良蕴兴奋的只差向孟玉姝磕头。“何时去?现在吗?” “不急!”孟玉姝安抚道:“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明日一早你来书院,我到门口接你。” “好!”温良蕴答应着跑开了,跑着跑着意识到礼数,转着圈回来扑倒在孟玉姝面前。 “喂你……”孟玉姝被吓的往后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温良蕴扣在地上,声音已带哭腔。“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孟玉姝拉了温良蕴起身。“好了,起来吧,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 温良蕴笑的憨憨的。“我就是太高兴了。” 孟玉姝道:“高兴归高兴,明日早上之约可别忘了。” “好,我一定准时去。” 别过温良蕴,孟玉姝再上山,半山腰上竟然再次遇上翁英扬,长身立于上峰,背着夕阳,像极了。“山神!” 翁英扬笑道:“玉姝说什么?” 孟玉姝边走边道:“说你像山神!” “哈哈好!”翁英扬大笑。“玉姝这是在夸我如神祇吗?” 孟玉姝并不太想理会他,路过他身边,打算直接过去,被他伸出的手拦了。“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与你并不相熟。” 翁英扬道:“那是玉姝不肯与我亲近,亲近个两三日,自然就熟了。” 孟玉姝皱眉。“我不想与你亲近。” 翁英扬道:“为何?” 孟玉姝双目阴鸷的看着翁英扬。“你倒是为何?” 翁英扬疑道:“在下为何?” 孟玉姝道:“你我不过几日前才第一次见面,此后便如付骨之蛆一般总出现在我左右,倒是为何?” 翁英扬一脸无辜道:“加上课堂那次,你我总共也不过见了才三次,何以就有总出现一说?” 孟玉姝被翁英扬弄的彻底不耐烦。“总之我就想问一句,你究竟为何跟着我?” 翁英扬扬唇笑道:“我喜欢你,想与你亲近。” “你喜欢我?”孟玉姝如听了个天大笑话一般。“这书院中女子虽少,但你才来不过几日,山外女子见的多了,有何理由会看上我这样一个粗野丫头?” 翁英扬摸摸自己鼻子。“玉姝可是在妄自菲薄,山外女子虽多,大多都是扭扭捏捏不讨人喜,如玉姝这般不输男儿的巾帼女儿却是少见。” 孟玉姝回以翁英扬同款笑容。“你说这些的时候,若眼睛能再干净点,莫露精光,我或许就信了。” “我眼睛露精光了吗?”翁英扬壮似懊恼般拂了拂自己眼睫。“有吗?”孟玉姝手上用劲,挥开翁英扬的手,欲继续上山,翁英扬却还不打算放过她,再次伸手,不是拦路,而是直接动手。孟玉姝侧身躲了,目光一沉,正要迎战,那翁英扬却后退几步,脱了战圈。“玉姝身手果然灵活。” “呼……”孟玉姝心口窝火,呼出口浊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翁英扬笑的意味深长。“我看上你了,想娶你!” “呵!”孟玉姝无语加可笑,转身就走。 “玉姝!”翁英扬在孟玉姝背后喊:“考虑一下,嫁给我,我会护你周全。” “我好的很,不用你护。” 到了山林书院大门口,再遇况连之拦路,孟玉姝彻底失了耐心。“你又为何拦我去路?” 况连之脸色有些凝重,听孟玉姝如此说,心里大致猜到:“翁英扬又去找你了?” “嗯!”孟玉姝道:“半山腰上,还动了手。” 况连之紧张道:“他打你了?” “没有!”孟玉姝道:“只过了一招,我还没那么脆弱,一招让人撂倒。” 况连之道:“他与你说了什么?” 孟玉姝翻个白眼。“与你一样。” 况连之道:“与我一样?” “嗯!”孟玉姝道:“他说他也看上我了,也想娶我。” 况连之急问道:“你是如何说的?” “我能如何说?”对况连之的紧张焦急,孟玉姝只感觉莫名其妙的。“我与他又不熟。” “那就好!”况连之勉强笑笑。“今日我收到李叔传书,往后你还是离翁英扬远些。” “传书?”孟玉姝道:“与翁英扬来书院的目的有关?” “我不确定!”况连之道:“但是……” 孟玉姝道:“但是什么?” 况连之不知道说了孟玉姝能否听懂,但依旧将事由说来:“朝中有太史令,专门负责观察天象,推算天下命数方向。” 孟玉姝道:“这与翁英扬有何关系?” 况连之道:“翁英扬乃太师翁泽之子,翁泽行走御前,很是为当今圣上器重,一般要事,都是着他去办。近日太史令推算出或有凶星出现,将使天下动荡,必须早早除之。” 孟玉姝听的更为迷糊。“你的意思,翁英扬是替他父亲来这里找那个人的?” 况连之点头。“嗯!” “呵!”孟玉姝干笑一声。“这书院之中都是莘莘学子,来这里找使天下动荡之人?怕不是方向错的有点离谱。” “不离谱!”况连之道:“李叔先前与我提过,太史令演算,这书院之中藏着帝星。。” 孟玉姝道:“帝星?书院?” 况连之盯着孟玉姝,仿若要将她收入眼底。“是,帝星就在书院,且……” “且什么?”孟玉姝急着问。 “且是一名女儿身。” 第三十五章 进入难以抉择的两难 - 农门女帝 - 书无尽 孟玉姝眨眨眼,再眨眼。“女儿身?” 虽孟玉姝在疑问,但况连之心知她懂了自己意思。“太史令鉴,西方有吉祥之气,恐有真命天子降临。” 孟玉姝哂笑道:“根本无稽之谈,不会有人信了吧!” “是,的确是无稽之谈。”况连之道:“但事关国本,但凡有一点可疑,便无人敢大意。” 孟玉姝将脸转去别处。“所以呢?找到那名女子了吗?” “我不知有没有找到那名女子。”况连之看着孟玉姝,语重心长道:“但翁英扬来了,他是太师翁泽之子,且早已过了入书院求学的年纪,而这里,只有你是女子。” “你又胡说了。”孟玉姝高声道:“我师娘,小茹姐姐不都是女子。” 况连之道:“她们不一样。” “呵,呵呵!”孟玉姝干笑着。“你的意思,他是为我而来?”况连之不答,但其目光炯炯,已做了说明。“我是要强,但还未想过入朝为官,更未想过要谋权篡位,不过是想多读几本书,学一身技艺而已。” “我信你!”况连之道:“可他们不会信,既然太史令如此说,若再加上翁英扬的横加佐证……” 孟玉姝深吸口气。“他们会杀了我吗?” 况连之默然片刻。“玉姝,跟我去边关吧,现在就去。” 孟玉姝淡笑道:“去做什么?” 况连之道:“追随我爹,守卫边关,等你再大些,我就娶你过门。” 孟玉姝将脸瞥向一边。“我说过我不会离开师父师娘。” 况连之急道:“可你若不走,到时真落个大逆的罪名,院主和夫人也不能独善其身,必遭牵连。” “我……”孟玉姝张郃嘴唇,却无言以对。 况连之执了孟玉姝双手。“跟我走吧!” 孟玉姝将手收回。“你让我想想。” “好!”况连之轻声应了,再目送孟玉姝离去。 “况兄都快成望妻石了。”翁英扬突然出现,揶揄况连之。“就是那凤姑娘却好似不怎领情呢!” 况连之转向翁英扬。“玉姝天性纯良,你莫缠着她。” 翁英扬努努嘴。“看来况兄已收到消息,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了。” 况连之道:“你待如何?” “我吗?”翁英扬抱着胳膊。“这得容我好生想想了,老实说,凤姑娘那股子傲气,确实少见,我是打心底里喜欢她。” 况连之道:“你与你爹天性如出一辙,为权势不择手段,会有真情?” “怎么没有?”翁英扬一脸无辜道:“我虽爱权势,但不影响我欣赏凤姑娘的独特。” 况连之道:“所以?” 翁英扬道:“所以只要况兄肯让贤,让凤姑娘嫁我为妻,我定保她无虞。” 况连之眯起眼。“你在威胁我?” “不敢!”翁英扬拱手。“况将军一身戎马,况兄得令尊真传,身家技艺拿捏我只怕不会难过捏死一只蚂蚁,我可不想就此身逝。” 况连之皱眉,这个翁英扬,说话软软绵绵,却能叫人如心遭芒刺。“我还有事,告辞。” 翁英扬也不纠缠。“况兄好走。” 从回院中,孟玉姝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就连语音递她核桃,她都忘了去壳,直接塞入嘴里。 小茹尖叫道:“玉姝!” “啊?”孟玉姝这才留意含在嘴里的核桃是个整的,未去壳,忙尴尬的拿下来。 “你怎么了?”小茹边接过她手中核桃来夹边道:“魂不守舍的。” 玉音也问:“玉姝可是近日太累了?” 孟玉姝垂首摇头。“没,没有!” 玉音伸手探了孟玉姝额头。“还是病了?” “师娘!”孟玉姝拿下玉音的手。“我没事。” 玉音道:“没事你这般模样?” 孟玉姝沁着头。“我……”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玉音道:“有事别憋在心里,要与我和你师父说的。” 孟玉姝抿了唇。“我知道了师娘。” 玉音道:“知道你还瞒着,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孟玉姝犹豫道:“师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离开书院,你……?” “你要离开书院?”玉音惊讶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书院,是谁又欺负你了吗?” “没有!”孟玉姝道:“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玉音神态间已有几分嗔怒之气。“你是我的女儿,不在这里要去哪里?” “师娘!”孟玉姝闷声道:“我也不想离开你和师父,想一直跟你们在一起。” “那你为何突然这般问?你是……?”玉音突然低声笑起来。“莫不是玉姝有了心上人了?怕嫁人了就不能守在师父和师娘身边了?” “师娘!”孟玉姝被打趣的耳根微红,正好落在玉音眼中。 “还真是啊,快与师娘说说,玉姝看上谁了?是不是那个姓况的学子?” “况公子啊!”小茹拍手道:“学问好,身手好,脾气好,长得也好,玉姝真有眼光。” “小茹姐姐,你也笑我!”孟玉姝嘟嘴埋怨道:“你们都笑我。” “我哪有笑你。”小茹道:“我是为你高兴。” 孟玉姝道:“有甚好高兴的,还是你早嫌我了,巴不得我早点离开这里?” “我哪有这么想。”小茹杏目一瞪,有几分委屈。“我是替你找了个好人家开心嘛,反正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孟玉姝看语音。“师娘也是这般想的吗?” 语音握住孟玉姝的手。“师娘虽然舍不得你,但你大了,总要有个归宿,那况学子样样都好,你跟他在一起我放心。” 孟玉姝提高了音量道:“可他要我跟他去边关,很远的,去了我就很难再见师父和师娘了。” “边关?”玉音看看小茹,从她眼中看见跟自己一般的惊讶。“怎就要去边关了?他不是京城来的吗?” 孟玉姝道:“他爹爹在边关,他也要去,就想带我一起去。” 玉音道:“边关很远,这跋山涉水的,玉姝你可要考虑清楚。” 孟玉姝头枕到玉音与她握在一起的手上。“我舍不得师父和师娘。”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