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出生天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百鬼渊,属于红脉星三大禁地之一。 断崖之下的黑暗不知道要蔓延去哪里,往前看茫茫然无边,往后看黑洞洞无天。 风声凄厉,仿佛有无数的冤魂在呐喊。崖上的枝叶在风中飒飒抖动。 时不时有碎石从悬崖上落下去,可却听不到落地的响动。可以想见,这悬崖真的很深。 偶有飞鸟睁着通红的眼睛王上盘旋,眼看便要冲出这黑暗,眼看就能看到闪烁的星辰,却在他将要冲出的时候被百鬼渊上空凌厉的风刃斩成碎屑。 血肉骨头在风中辗转须臾,便化为乌有,那禽鸟甚至来不及嘶鸣一声。 白天的百鬼渊四处劲风、火焰、极光、旋涡……阳光穿透百鬼渊上方的乌云射下来,各处的禁制便会暗涌起来。只有到了晚上,虽然四处黑蒙蒙一片,却不会有强大禁制威胁人的生命。但是百鬼渊最上空的风刃却时时刻刻都笼罩着这一片黑暗大地。任何想要逃出百鬼渊的生命,都会被这风刃无情绞灭。 欧阳行便在这暗夜中攀爬在悬崖之上。 百鬼渊中的劲风早已经把悬崖打磨地无比光华,使得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极为惊险。 只要他稍不留神,便会摔入万丈深渊。 他手中握着一根黑色的铁杵,每一次抓稳之后,他就抬起铁杵插入脑袋上方的岩石,以这铁杵为依托继续往上攀爬。 “你说这一次他能出去吗?”百鬼渊腹地的一具骷髅王盯着欧阳行,仿佛是自言自语。 便在这时,那骷髅身边的黑色岩石却突然颤动了一下,渐渐收缩露出一个人脸的模样,只是这脸未免太大了。 “赶紧让他走吧,我可是受够了。”那岩怪声音空洞沙哑,但其中的嫌弃埋怨溢于言表。 欧阳行在这百鬼渊中已经居住了七年,七年的时间使得一个十三岁的郎当少年变成了二十岁的青年。 在这七年中,他食夜枭,饮暗泉,与骷髅王争抢地盘炼化灵火,与岩怪争抢灵石锻炼体魄,与修罗争抢血泉净化己身……用一根铁杵,欧阳行在这百鬼渊中已经打出了偌大的名声,任何存在看见他都得退避三舍。 此时此刻,百鬼渊中除了欧阳行以外最强大的两个存在――骷髅王与岩怪正祈祷着上天让欧阳行离开这个地方。因为这些年,在欧阳行的淫威之下,他们活得实在太压抑了。所有的修炼资源都被欧阳行一人独占,最安全的地方都是欧阳行的活动范围,时不时欧阳行还会大发脾气在暗夜中四处杀伐…… 原本百鬼渊中还有一个比骷髅王岩怪更要厉害的存在修罗王。他气愤不过去找欧阳行,却死在了欧阳行那一根铁杵之下。从那以后,欧阳行就是这百鬼渊中的无冕之王。 所有人都以为百鬼渊是一片死地,只有欧阳行知道,这里面依旧有无数的生物在繁衍着,匍匐在这黑暗之下苟且着…… 他在这里生活了七年,起先他每一天都无比地艰辛痛苦,每一天都要忍耐无穷的寂寞,每一天都在生死线上挣扎。 即便他现在是百鬼渊中的无冕之王,他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心中的仇恨仿佛是凶狠的食人蚁,无时不刻都在啮噬着他的心脏。 他原本是沧州欧阳家的小少爷,而且天资聪颖。据说他降生的时候,紫气东来雷声阵阵,那异相堪比真仙登天。他出生以后的修行过程更是证明了他的天赋英才。 在十三岁的时候,他就被青云门老祖选中,可以参加青云门的入门考试。 可就是那一次考试,他却被自己的亲哥哥,亲叔父联手青云门长老端木成推下了百鬼渊。要不是他另有奇遇,在掉落只是恰巧从天空中降下这铁杵,他在七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欧阳行的目光坚毅无比,越临近那风刃天盖,血腥味儿越重。 风刃之间夹杂着无数的血肉,呼和中仿若最残忍的修罗在向欧阳行示威。 他已经是第三次想要爬出这百鬼渊了。 从百鬼渊中沿着万丈高的绝壁往上攀爬,需要绝大的勇气与强悍的体魄。显然这两点欧阳行都具备。 这七年中他采集灵石打磨体魄,肉身堪比岩怪,谷间的强风根本不能奈何他。而一个人在这黑暗之中与异兽怪物相伴,吃的是酸涩的夜枭肉,喝的是乌黑冷冽的暗泉之水,他经历了无尽的孤独与苦难却依旧活了下来,自然有比常人更为坚毅的勇气。 夜里爬行,白天就握这铁杵匍匐不动,用了三天的时间,他才来到了百鬼渊的上空。 百鬼渊上空的风刃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绵延万里的疾风没有人操控,却能够勾动天地间的真元,发出堪比散仙的风刃,能够摧毁一切妄图逃出百鬼渊的生灵。 七年前要不是从天而降的铁杵一下子破开了这风刃天盖,欧阳行一定会被风刃绞杀。 欧阳行这已经是第三次来到风刃天盖的下方。 他知道日月交替之时,便是这风刃天盖威力减弱的时候,那个时刻,便是他破出空洞,逃出生天的时候。 前两次他都失败了。 三年前的一次,因为自己体魄不坚,爬到悬崖顶的时候就已经疲弱不堪,一击之下铁杵完全不能洞开风刃天盖。 两年前的一次,手中的铁杵虽然从风刃天盖中洞开了一个一人宽的小洞,但是那小洞转瞬间愈合了。 这一次,欧阳行又经过了一年的准备,一年的修炼,不论是体内的真元还是体魄都已经强大了许多,他才打算再次往外闯。 月亮慢慢落下去,东边开始放出鱼肚白。 欧阳行的眼睛紧紧盯着那风刃天盖。 当第一缕晨曦照耀出来的时候,风刃天盖短暂地出现了一丝停顿,紧接着便能看到风刃一点点趋于平缓。 欧阳行知道时不我待,当下用力一蹬脚下的铁杵,身子猛地朝着那风刃天盖而去。 “他疯了吗?” 那骷髅王察觉到欧阳行猛地朝着风刃撞去,忍不住叫出声来。 虽然百鬼渊中迷蒙无光,可修为到骷髅王这般地步,已经不需要眼睛来观察事物了。 岩怪也吓了一跳,但是他没有多说话,只是冷冷盯着欧阳行。这七年来他不止一次跟欧阳行打过交到,知道这个人从不会做冒险的事情。 果然,在欧阳行身子刚刚脱离铁杵的时候,欧阳行空手虚张,那插在悬崖上的铁杵骤然便飞到了他的手中。 岩怪看到欧阳行这一手隔空取物,骷髅王和岩怪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知道在这百鬼渊中,任何存在只要稍微展露真元,必然会引发无形中的禁制,给他带来巨大的危险。 果不其然,铁杵刚刚到了欧阳行手中,崖壁上骤然冒出几个光点,光点周围是浮云般光滑曲线勾动出阵法,光点一亮便是数道极光朝着欧阳行而去。 欧阳行不管不顾,猛地将手中的铁杵朝上空投掷而去。 浑身上下黑光涌动,这七年在百鬼渊中的修炼,早已经使得欧阳行一身真元全数浸染了百鬼渊中的魔气。而且百鬼渊中的真元,原本绝大多数就都是魔元。欧阳行此时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修。 这黑色的真元看上去阴森无比,却比纯净的真元更有威力。 铁杵在那一刻幽光大放,霎时间放大无数倍,仿若参天大树一般朝着风刃天盖而去。 极光射在欧阳行身上,此时在阳光照射之下,能够看到他洁白如牛乳的皮肤。 他浑身赤/裸着,没有一丁点的防护,极光在他身上射出数道血口,可欧阳行不管不顾,凭借着强悍的肉身与这极光抗争。身上所有的真元都在这一刻顺着铁杵倾泻而出,风刃天盖之中刹那间便洞开一个三丈宽的洞口。 欧阳行身随杵动,朝着天盖外冲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暗影闪过,欧阳行眉头一皱,看出那人是夜枭王。 欧阳行有些恼怒,夜枭王竟然想要坐享其成? 可是他身在空中,真元已尽,根本没办法阻止,索性他也不组织了。这七年百鬼渊中的夜枭被自己吃了一大半,这一次就当是补偿他了。 夜枭王的身影在晨曦中一闪而过,瞬间消失在天际。 欧阳行此时有些羡慕夜枭王那一双翅膀了。 他冲出风刃天盖之后,手中的铁杵刹那间便细,刺入绝壁外的岩石中,身子踩着铁杵过独木桥一般踏出了百鬼渊。 风刃天盖刹那间愈合,又恢复了原本的凶险凌厉。 外面正在下雪。 欧阳行身体有些颤抖,被极光洞出的血口正在不断淌血,他却无知无觉一般,只是抬头望着天空。 浑身的肌肉抖动着,仿若是发狂的野牛。 他的眼中一片赤红,浑身魔气缭绕,状若癫狂。 “端木功!欧阳赞!欧阳超!我欧阳行回来了!” 第2章 红衣女子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雪慢慢下着,欧阳行身上穿了一件单薄的藏青色夏衣,他视为生命的铁杵此刻化作一柄黑簪插在他脑袋上。 欧阳行忍受了七年的黑暗与孤独,修行了七年的魔功,却没有真的成为一个丧心病狂的魔头。他心中虽然只想复仇,却没有逢人便杀。 他在雪野中杀了一头饿虎,剥下虎皮与一个老人换了一身衣服遮蔽自己被极光洞伤的身体。 他慢慢地走着,虽然经过了七年,但是沧州却没有多大的变化,他依然记得回家的路。 雪花飘飘,凌乱洒落在他的头发上,洒在他的衣服上。 他不住地咳嗽着,他身上的伤口在严寒之下慢慢地流血,隔着他的衣服也能看到斑斑血痕。 显然他逃出百鬼渊并不是那么轻松。 他能感受到天地间的真元,可是这些真元并不能为他所用。 他这七年来修行的功法是百鬼渊石壁上的无名功法,吸收的是百鬼渊中掺杂着魔气怨灵的黑暗魔元。这无名功法甚是诡异,并不修炼小腹处的下丹田,而是把真元吸纳在脑海之中,自成上丹田。 七年的时间,早已经使得他上丹田中魔元自成旋涡,对于天地间的纯粹真元反而有些抵触。 但是这并不重要,随着他慢慢熟悉这一片天地中纯粹的真元,他本已经枯死的下丹田开始慢慢修复,迟早有一天,他可以大口呼吸空气一般吐纳天地真元。因为在早在堕入百鬼渊之前,他便是欧阳家的天才,坐照境界七重的修为。 此时他慢慢的走着,舍不得动用一丁点的魔元加快速度。因为他用一分便少一分的魔元需要用来复仇。而下丹田的真元却紧紧够修复丹田。 正因为如此,他的伤势才恢复的极为缓慢,甚至根本没有恢复。 走出百鬼渊雪原,他望向东方,千里外的赵国,便是他的家乡。 沿途他遇到了外出狩猎的猎人,也有赶着牛车的老人,老百姓看到这个落魄至极狼狈不堪的年轻人,都有些好奇。慈祥的老人想拉他一截,可是他并不理会老人的善意。 他的心是冷的,唯有报仇之后他才能释怀。 他想知道为什么自己敬若兄长的表哥会突然谋害自己,要知道他的表哥欧阳超原本是一个庶出的欧阳家族旁系子弟。要不是欧阳行以自己的天才光环照着他,他根本不可能参加青云门的入门考试。 他更想问一问自己的叔父,自己哀求着父亲把家族业务交给他打理的那个可怜的叔父,是怎样的狠心才把自己推下无尽深渊。 仿佛是嫌弃这个世界太肮脏,雪花覆盖出一片白色。 欧阳行走得有些累了,身上的伤口处隐隐作痛,他在一树林中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嘴里的热气一股股冒着。 此时他苍白的脸色和干燥起皮的嘴唇显露着他憔悴的身体。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异动,欧阳行敏锐地转头,眼睛仿若是搜寻猎物的老虎,紧紧盯住了与天交接的山头。 白雪茫茫中突然出现了一抹明丽的红色。 一个怀抱红木琴的姑娘脚尖踩着松软的雪花,衣袖飘逸如仙女一般正急速地朝他所在的小树林而来。 欧阳行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想惹事儿,可是那姑娘却分明要往他这里赶。 欧阳行懒得动弹,更不屑于躲避。虽然他现在身受重伤,却依旧是让百鬼渊中万兽惊惶的无冕之王。 那姑娘终于来到了树林,也看到了欧阳行。 欧阳行的眼睛充满了血丝,身上的血迹甚至染红了他坐下的白雪。 那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嘴角带着血迹,脸色跟欧阳行一样惨白。远处一撮黑点出现在山头,追着脚步赶了过来。 显然,这姑娘正在被人追杀。 红衣姑娘看到欧阳行的刹那,脚步一顿,似乎稍微有深深的怜悯,同时也有一些犹豫。 “哎,可怜人啊。” 不知道欧阳行身上的什么特质触动了这位红衣姑娘,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儿,给欧阳行丢了下来,之后才继续急速离去。 欧阳行有些意外,他拿起自己怀中的小瓶子,拔开瓶塞闻了一下,发现里面装得的是疗伤的圣药。 打开瓶子的一刹那灵气氤氲,显然这丹药品级还不低。 他眉头皱了一下,望向红衣姑娘飘然远逝的背影,有些不太明白,这姑娘显然也受了伤,为什么要把这等好药留给自己呢? 也没有继续深想,他直接把那丹药服了下去。 顷刻间他能感觉到四肢百脉充满了氤氲的灵气,原本枯竭的下丹田被修复完好,身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等神奇的丹药在沧州只有一种,那就是青云门的白玉春升丹。 这姑娘是青云门的人? “小子!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红衣的女子?” 追杀红衣女子的杀手终于来到了小树林,看见欧阳行便喝问道。茫茫树林被大学覆盖,虽然红衣女子着装醒目,却也在树林中显现不出来。 欧阳行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发现伤口中残留的极光毁灭意依旧存在,可是伤口已经愈合了。只要不施展功法使用真元,行动就没什么大碍。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睛从来人身上扫视了一番。发现来的这十多个人修为竟然都在凝魂境界之上,忍不住微微惊讶。 红脉星上修行境界为坐照、缘路、凝魂、.轩辕、化藏、传神这六重。 他自己在百鬼渊中艰难苦恨日夜勤修,在加上百鬼渊充沛的魔元,七年的时间终把上丹田修到了化藏境界。而化藏境界就已经是整个红脉星最凶险的百鬼渊之中的无冕之王了。世界上绝大多数修士,都不过是坐照境界的小修,凝魂境界已经足以堪当一个小型门派的掌门人了。 这么多凝魂境界的高手追杀红衣女子,显然红衣女子惹了不小的事情。想到这里欧阳行微微皱眉,方才一瞥之间,自己似乎没有看清那红衣女子的修为。 “老夫问你话呢?你没听见不成?”前来追赶红衣女子的修士似乎很是急躁,说话已经厉声厉色。 欧阳行依旧没有说话,慢慢拖着树干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站起来之后,漏出了他坐下那盛放白玉春升丹的药瓶。 “这人是个聋子?”先前问话的那人自言自语道。 “不好,这家伙跟那红葵是一伙的!你们看!” “站住!” 大家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报欧阳行围了起来。 欧阳行觉得有些厌烦。 这些人有些像百鬼渊中那些夜枭,一群群飞着,绕着,叫着,长得还极为丑陋。 “让开!”欧阳行皱着眉头淡淡说了一句。 “小子还挺狂!杀了他!” 领头的一声大喝之后这群人纷纷动手。 青色的剑气,交错的剑光…… 欧阳行的手极为鬼魅地往头上扶去,就仿佛一个姑娘在打理自己的头发,可是速度极快。 一震黑光闪烁,场间再无活人。 红衣姑娘好心留给自己一颗丹药,自己便也应该帮红衣姑娘解决一个麻烦,欧阳行这样想着。 他收起簪子,咳嗽了两声。 使用魔元之时身体内的极光毁灭意再一次伤了他的肺腑。 他咳嗽着,雪地上落着斑斑血迹,踏过一地黑气缭绕的死尸,继续往前走。 (喜欢本书的请收藏一下下,谢谢支持~~) 第3章 重回欧阳府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雪已经有一尺多厚,山林周边一片安静,看不到一丁点儿的活物。只有在山林的深处,才有刨食土根的麋鹿和孤单觅食的饿虎。 雪还在下,簌簌地下。 欧阳行咳嗽了两声,盯着地上的血迹有些发怔。 身体里存留的极光毁灭意比他想象地要更严重,方才只不过稍稍动用了一丁点儿的魔元,自己的内脏便仿若刀绞一般生疼。 远处突然响起一阵翅羽扇动的声音,欧阳行抬头,只看到天际闪过一抹黑影,那是跟自己一起逃出百鬼渊的夜枭王。 欧阳行嘴角漏出一丝苦笑,轻声说道:“还以为你会继续跟下去呢。” 在百鬼渊他真是把夜枭族欺负得太厉害了,即便此时身受重伤,夜枭王也还以为自己是故意引诱他现身,反倒是吓得仓皇而逃了。 欧阳行压抑住自己体内的伤势,看来以后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用魔元了。 …… 赵国依旧是当年的赵国,而欧阳府已经不是当年的欧阳府了。 门前空旷的街道上被顽皮的小孩清出一块空地,雪野中支出一个箩罩洒了谷粒用来捕鸟。这可真是门可罗雀了。原本欧阳家也算是县城里的望族,旁支数十,府上往来的人络绎不绝,如今怎么会这般冷清呢? 欧阳行走了将近三个月,才回到赵国。 雪落在那些年雪落过的地方,可是欧阳行已经不再注意它了。 不知道是近乡情更怯,还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表哥欧阳超与叔父欧阳赞,欧阳行没有直接进入欧阳府。他只是站在街角,静静看着欧阳府的台阶,看着欧阳府门前的箩罩,看着那个坐在门前长凳上低着头叹气的老头儿。 那位好像是自己的老管家吧。 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欧阳行心中突然有一丝悸动。自己的父亲早在自己前往青云门参加入门考试前就已经去世了。自己最亲的人便是母亲和这位老管家了。 想着小时候老管家架着自己满院子跑的场景,欧阳行有些怀念。 母亲大人不知道现在好不好? 他情绪稍微有些激动,胸肺处一阵燥热,又咳嗽了两声,雪地上又是些斑斑血迹。 清晨的街道上忽然响起几个人的脚步声,三个年轻人撑着伞慢慢地从街角处转了过来。欧阳行低着头,不知道思考着什么。这三个人看到这样一个衣衫单薄脸色惨白的人,并没有什么怜悯恩惠,只是略微嫌弃地撇撇嘴便绕开了。 在他们看来,似乎一个穷困潦倒百病缠身的人,就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 三个人一男两女,其中穿红色小袄的那个姑娘欧阳行看着有些眼熟。看到他们径直往欧阳府而去,欧阳行眯起了眼睛。 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声响惊醒了门前的老管家。老管家一抬头,看到这三个年轻人,脸色大变,当下起身抬起凳子就要回门内。 “刘叔你等等!”穿着小红袄的姑娘喊了一声。 可是老管家置若罔闻,依旧往门内走去,而且一进去便要关门的样子。 穿着长袍披风的年轻男人一皱眉,两三步踏过雪地台阶来到门前,一只手撑在了门上,不客气地说道:“既然有客而来,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你这下人未免太无礼,还不赶紧去通禀你家主人?” 老管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双手用力推着门,布鞋在石板上来回摩挲着,可是门就是被那年轻人一只手顶着,再也合不上了。 老管家气急,指着穿红袄的姑娘说道:“王慧敏!你又带着人来做什么?” 王慧敏?欧阳行心里一惊,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她应该是阳城城主王恺的闺女,只是七年不见,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随即欧阳行突然想到,貌似这王慧敏还是自己的未婚妻呢。 王慧敏赶上台阶,解释道:“刘叔,你好端端生气做什么?我又没有恶意。” “对,没有恶意,全是歹意!”刘叔恨恨说道,说着也不推门了,气愤地坐到了长椅上,说道:“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赶紧走!”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老管家脸上,他扑通一声跌落在地,半边脸立马肿了起来,黄色的牙齿也落出来一颗。 “这般刁蛮无理的下人,我要替你们家主人好好管教一番。”那年轻男人厉声说道。 王慧敏吓了一跳,倒是另一个姑娘依旧端着伞,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 欧阳行眼中凶光一闪,赤红的血液立马充斥眼眸。想到自己暂时不能动用魔元,他压抑住愤怒,眼中的红色慢慢消退,他抬起脚,一步步朝着欧阳府门口走去。 老管家还在恶狠狠盯着王慧敏和这一个年轻的男人,那眼神仿佛能吃了人一般。 王慧敏赶忙去搀扶,说道:“刘叔,就是想暂时租用一下你们的府宅,等着‘剿魔大会’一过,便又给你腾出来了。你怎么这般执拗?” “放屁!我们欧阳家的猎场被你王家租用了,我欧阳家的铺子被你王家租用了,我欧阳家的佣兵团被你租用了!全都被你租用了,你们什么时候还过?现在就剩下这一座院子了,你们也不放过吗?亏老爷跟你爹还是八拜之交,老爷一死你们就这般欺辱!今天除非你们打死我,不然休想进这个门!” 老管家说的斩钉截铁!嘴里的唾沫星子混着血液溅落一地,看上去异常凄惨。可是任谁都能感觉到他决然的意志,今天要是他在,肯定没人能走进欧阳府。 王慧敏恼羞成怒,气得手指发颤,却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喊着:“你,你,你――” “师兄,跟他费什么话,他想死,直接杀了便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姑娘此时淡淡开口,却是蛇蝎心肠,视生命如草芥。 “好,今儿就为王叔叔除了这条恶狗!”说罢这男子猛地抬手,便要朝着地上的老头打下去。 只是他的手刚刚抬起来,就被人给握住了。 第4章 刘叔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少爷?” 老管家盯住了欧阳行,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七年不见,欧阳行已经从一个小孩儿变成了青年。眉目依稀当年,但身材眼神却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变得冷峻而陡峭了。 “刘叔,你老了。” 欧阳行松开了手,抬腿一脚便将刚刚要打死刘叔的年轻修士踢了出去。此时他没用动用魔元,只是使上了下丹田的真元。 坐照七重境界的修为依旧可以轻松解决掉这个跟欧阳行年纪差不多修士,而这只是他七年前的修为。可以想见当年的欧阳行是何等天才! “师兄!” 三人最后那个冷漠的女修士一声惊呼,赶忙去扶被欧阳行一脚踢到台阶下的人。 “你敢对我动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那人被踢得打滚,貂裘披风染满了雪渍,看上去异常狼狈。 欧阳行却没有理会,只是慢慢走进久违的家门,把自己的老管家扶了起来。 老管家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 听到欧阳行承认,他的眼泪吧嗒吧嗒就涌了出来。 在这寒冷的冬天,眼泪刚刚落下便凝成冰屑。 刚才被那人打了巴掌,他都没有动容,依旧恶狠狠盯着来人,要守护欧阳府。 这些年他不止一次遇到过这种情况,自从欧阳行父亲去世,而欧阳行又消失,欧阳府便没落了。族里的资产被阳城的强权一点点侵吞霸占,演武阁被欧阳赞送给了青云门,内库的金银珠宝又都被欧阳超挥霍一空。欧阳府早就败落了,所有人看见这大府宅都想来咬一口,都想拿着捏造的欠债来勒索银子。 便是刘叔,他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欧阳府,经历了无数的酸涩,始终不曾离开,也不曾让人把这府宅给抢走。 然而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流泪。但此时看到自己的少爷,这么些年的酸楚被戳破了小口。所有的委屈和悲伤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他没有站起来,只是一下子抱住了欧阳行的大腿,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哭得异常悲伤。 这一刻他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好像重新获得了力量。他本来应该高兴,可就是忍不住流泪,就是忍不住痛哭。 欧阳行心越来越寒,他能够从刘叔的哭声中体会到他这么多年的不容易。 他拍了拍刘叔的肩膀,道:“有外人在,别哭了。” 刘叔原本哭得凄怆,豆大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滚轮,声音沙哑而绵长,听得人扎心。但欧阳行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刘叔立马就止住了哭声。 他一咬牙站了起来,伸手揩了一下泪水,猛然回身从门后拿出一根一拳粗细的木棍,泪水琉璃了他的面颊,深冬中显出一丝暗淡的青色。 他握着木棍站在门前,喊道:“少爷,我把这些杂碎给你赶走!” 原本他见了王慧敏这些人,下意识便要躲,便要逃。他方才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进屋子里把门关上。 但这一刻他少爷回来了,他仿佛获得了重生。 此时他手中握着一根木棍,就仿佛是最勇猛的战士,即便面对比他强大数倍的修士也无所惧畏! 那被踢飞的修士依旧不停地叫嚷着,反复只是一句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王慧敏也惊呆了,她愣愣看着欧阳行,瑟瑟问道:“你是欧阳行?” 欧阳行没有理会自己这个未婚妻,只是瞥了那还在叫嚷的人一眼,就仿佛一只凶猛的野兽不耐烦地看一只嗡嗡闹着的苍蝇。 “他是吏部尚书石崇的儿子石陵聪。”王慧敏以为欧阳行想要知道,于是便说了出来。 她虽然七年不见欧阳行,但也知道七年前的赵国,是欧阳行的赵国。八岁破入坐照境,五年连破七境,青云门的老祖都闻讯从晋国赶来专门收徒。当时年少的欧阳行手握长枪横扫整个赵国的年轻修士,是当时的传奇人物。 人的名树的影,即便过去了七年,当欧阳行这个名字重新冒出王慧敏脑袋的时候,她已经充满了敬畏,被震慑住了心神。 “滚!” 欧阳行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说得极轻,极淡,但是王慧敏下意识地便退了一步。 那叫嚷着的石陵聪和他师妹也都不敢说话了,身子一缩便想要转身离开。仿佛欧阳行这一个字比漫天的大雪还要寒冷。 这是百鬼渊中无冕之王的威严与势气! “你等着!”石陵聪放下一句话便捂着肚子转身离开,转身却踢飞了那个箩罩,现在欧阳府门前不可罗雀了。 王慧敏却没有直接走,仿佛想要多说两句话,欧阳行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转身走回欧阳府,吩咐道:“刘叔,把门关上!” 刘叔恶狠狠地盯了王慧敏一眼,不客气地把大门摔上,留下面红耳赤的王慧敏愣在原地。 (晚上还有一章,求收藏,求票。) 第5章 欧阳府的颓败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夫人,您快看看是谁回来了!” 老管家刘叔哈哈笑着,脸上泪也肆意流淌着,表情十分怪异。 素来谨慎冷漠的欧阳行也任由这位忠诚的管家拉住手往内院走。 一路走来,欧阳行发现自家原本富丽堂皇的院子已经残败不已。虽然大雪白茫茫一片已经把整个院子都覆盖了,使得欧阳行看不到白雪下层叠的枯叶和碎砖,但他举头就能看见蛛丝,低头就能看到窗牖上厚厚的灰尘。 府上有好几处庭院。 要是以前,这整洁的白雪早被下人们争相着踩出脚印。可此时此刻,庭院里除了刘叔清扫出来的一人宽小路,连个麻雀的爪印都没有,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甚至这些清扫出来的小路,也已经被飘落的雪花重新覆盖。 欧阳行的眉头越皱越紧,欧阳家虽然算不得赵国第一大家,但却也不是一般富贵人家可以比拟的。怎么如今竟然没有一个下人?家境竟然已经艰辛到了如此地步? 过了三道门,欧阳行才听到沙沙的扫地声。 当看到那熟悉的面庞时,饶是已经变得冷血心肠的欧阳行也忍不住有些激动。 母亲他穿着的还是七年前的衣服,还梳着七年前的刘海,只是七年不见,她脸上已经平添了无数的皱纹,也不知道这些年来她经受了多大的苦难。 看到欧阳行,杨氏的扫帚脱手落到了地上。她愣愣看着欧阳行,那一刹那还以为自己是做梦了。但是她不敢乱动,不敢出声,生怕自己稍一动弹这梦便醒了。 欧阳行眼中酸涩,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娘!” “行儿!” 杨氏再也忍不住了,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亲生儿子呀!即便这是梦,她也要去摸摸自己儿子的脸,亲吻儿子的面颊。 她不理会这大雪,也不理会自己脚底下的棉鞋,直直朝着欧阳行狂奔而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狼狈的脚印。 欧阳行也赶忙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母亲,用自己冰凉的身躯感受母亲身上的温热。 只不过是刹那间的功夫,他胸前就已经濡湿一片。 刘叔站在一边也忍不住抹起眼泪来。杨氏是个坚强的人,虽然情不自已泪水流淌,却没有刘叔一般喊出声来,只是死死抓着欧阳行,似乎生怕他再丢了似的。感受着掐入自己肌肉的指甲,欧阳行也紧紧把杨氏抱紧。 “噗嗤”一声,杨氏的指甲突然划破了欧阳行的衣服,漏出了他洁白的臂膀。 杨氏一愣,把头挣脱出来,抓住了欧阳行的胸襟:“儿,你怎么穿这么一点点,你不冷吗?” 这一瞬间,母亲对儿子的关心立马取代了心中的悲伤,她赶忙拉着欧阳行往堂屋里去。进了堂屋,杨氏把欧阳行拉到了小火炉旁边烤火,刘叔赶忙拿碗来倒了一杯热水。 “儿,你喝点水暖暖,娘去给你拿衣服!”说罢杨氏便朝着侧厅而去。 欧阳行却盯住这外院的大堂,这简陋的小铁炉和漏瓷的陶碗陷入了沉思。 欧阳府六进六出,这三院的房子一直是下人住的,现在母亲却搬到这里来了。以往自家用的火炉燃上等的木炭,但现在却点的是臭煤。以前自己家用的都是玉碗,现在用的竟然是残次的陶碗…… “咱家连个像样的碗都找不出来了吗?” 刘叔低下头,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都被那些下人们拿光了。” “怎么会这样?”欧阳行冷冷问道。 刘叔摇了摇手:“少爷,您今儿刚回来,我先去给您做饭。有什么话咱明儿再说吧。” “不,现在就说!”欧阳行非要知道不可。 刘叔看了看欧阳行,发现他脸上满是坚决,复又叹了一口气:“少爷你也知道,当初晋国的青云门来交好我们欧阳家,已经惹得咱们赵皇不高兴。后来你去参加青云门的考试没了消息,超少爷当了晋国的驸马爷,七爷他又奔了青云门的山头,临走之时把咱们演武阁的所有东西都带去了。没了演武阁,咱们欧阳府招募的赵老修士们也都待不下去纷纷要走。他们临走时又卷走一大笔钱。后来在赵皇的刻意纵容下,阳城的富豪门派都纷纷巧取豪夺,不数年便渐渐把咱们欧阳家的祖产给慢慢占了去。哎,这些年我和夫人都是靠变卖祖产过日子的,即便这样,也眼看过不下去了。” 七爷便是那欧阳赞,超少爷便是那欧阳超! “王恺叔叔他没有帮忙?”欧阳行没有愤怒,这七年来他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恨意,轻易不会表露出来。 说到王恺,刘叔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帮忙?他就是抢占我们族产最多的人!” 欧阳行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他冷笑了一声,对刘叔说道:“你放心,该我们的,我都会拿回来。” 刘叔不知道欧阳行这几年的遭遇,还以为欧阳行一直在青云门上修炼,听到欧阳行这么说:“对,少爷跟超少爷关系那么好,只要你跟超少爷联系上,他一定会为我们撑腰的。” “以后不许再提起他!”欧阳行猛地一拍火炉,炉火中的煤炭抖出来好几块通红的碳。 刘叔吓了一跳:“好好,听少爷的就是!” 欧阳行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自己不应该发这么大的火。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现在府上就你和母亲两个人?” “还有小迅。他出去当东西了。府上现在没钱了,不当明儿就没碳生了。我们倒是无所谓,只是夫人她……”刘叔似乎担心欧阳行责怪他乱当东西,赶忙解释。 欧阳行挥了挥手:“我都知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刚说完,外面突然传来那小迅的声音:“刘叔刘叔!王府的那帮杂碎又来了不少人,看这次阵仗挺大,我们怎么办?” 第6章 小迅儿的愤怒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小迅儿急匆匆推开门来,看到一身褴褛的欧阳行有些发愣,原本紧张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哎呀,感情刘叔你有先见之明,已经找了帮手?可这次王家来了五个人,咱三个估计够呛!” 话说的跳脱,但却不轻松。 小迅儿把手里的木炭放下,弹了弹衣服上的雪,关上了门,脸上的笑容掩盖不住他眉目中的担忧。 “别乱说话,这是咱们欧阳府的少爷,还不快给少爷打礼。”刘叔皱了一下眉头,有些责怪的说道。 小迅儿年纪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身上干巴巴的没有多少肉,眼睛却又大又亮。看到满脸憔悴穿着破烂的欧阳行,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哪家的少爷?” 刘叔又要责骂,杨氏却已经拿着一件猩红色的棉衣走了出来。她脸上满是愧色,叹了口气说道:“儿啊,家里的衣服都当出去了,就剩下这一件,还是你爹新婚时留下的,我一直舍不得卖。你将就着穿吧。” 看到母亲自责,欧阳行心里有些不好受。他接过衣服点了点头:“不妨事的。”转头又对刘叔说道:“刘叔,你先出去看看他们要干什么。我去换下衣服就来。” “娘帮你穿吧。”杨氏满是慈爱地看着欧阳行说道。 “不了,我自己来吧。娘在这里暖暖火,我一会儿便出来。”欧阳行可不想让杨氏看到自己满身的伤痕再次落泪,只能拒绝。 “还真是少爷?”小迅儿有些小怕怕地躲到了门口,低着头嘀咕了一句。 …… 还别说,欧阳行换上他父亲的衣服之后,顿时变了模样。 猩红色的锦缎棉衣被他宽阔的肩膀撑得满当,黑色貂绒坠出来的领口也被欧阳行胸口托了起来,看上去孔武有力,十分英俊,着实像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家少爷了。 杨氏看着欧阳行,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离世七年的丈夫,眼睛又湿润了起来,道:“衣服有点老气。不过我儿穿什么都好看!” 刘叔这时候也出去查看回来,脸上满是忧虑:“少爷,王恺那老不死的听说你回来了,要请你去王府吃饭。他肯定没藏着什么好心思!” “绝对不能去,当初咱三爷就是被人骗出去打了闷棍签了字据,要不然西街的当铺也不可能被折出去!”小迅儿也说道。 欧阳行叹了一口气,族里跟他父亲同辈的兄弟一共有七个,可是如今竟然一个也没有看到。此时虽然换了厚厚的衣服,他心中依旧无比寒冷。 看到儿子沉默,杨氏心里有些担忧。她深知自己这儿子是个争强好胜的,这一次回来看到家里这状况,他心里准不好受。要是他犯驴跟王恺闹起来,那可了不得。 这般想着,她赶忙拉住了欧阳行的手,软语说道:“儿,你听娘的话,千万别去和他闹事儿。你能回来看看娘,娘就知足了。等过几天你便赶紧回去青云门,被在这阳城呆着了。家里有你刘叔就行!” 直到现在,杨氏还以为自己儿子一直在青云门修行。想到这一点,欧阳行心里有些难过,自己要是真在青云门修炼,会连着七年不回家来看一看吗?母亲未免太埋汰自己这个儿子了。 但他没有把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笑了笑:“没事儿的,王叔喊我去吃饭,我怎么能不去。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看到自己这儿子竟然没有发脾气,杨氏也有些意外。再看到他一脸的笑容,便对他的话也信了七分。她喃喃说道:“你说的也对,毕竟你和王家那姑娘指腹为婚,也还有段情谊在里面,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娘说的对!”欧阳行点了点头,想尽量让自己母亲放宽心。 刘叔眼皮跳了跳,不知道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小迅儿诧异地看了欧阳行一眼,也没有多话。 “那我便去了。” 欧阳行拍了拍母亲的手,转身便要离开。 他刚走出门,杨氏便又喊道:“儿,这里有把伞。外面雪大,你别嫌弃它破,撑着伞走!” 欧阳行转身接过黑漆漆的油纸伞,又朝着母亲笑了笑,这才关上门,转身离开。 只是门一关,便听到屋子里的小迅儿骂道:“这是什么狗屁少爷?欧阳府都被王恺害成这样了,他还上赶着去卖好?” 这话说的很响,似乎不担心欧阳行听见。欧阳行脚步一顿,又听到刘叔一声无奈的叹息。这叹息没有责怪小迅儿的意思,只有浓浓的失望。 欧阳行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漫天飘舞的雪花,将身踏入这浓浓的黑暗。 …… 王恺此时端坐在太师椅上,王慧敏受冷落,心里依旧气鼓鼓的,嘴上嚷嚷道:“不就是一个破落公子哥吗?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给我脸色看?他凭什么把我关门外……” 王恺听得有些烦躁,挥了挥手问道:“他现在究竟是什么修为?你看清楚没有?” “没有,反正比石陵聪厉害就是了。”王慧敏气鼓鼓嘟囔道。 “石陵聪是坐照三重,当然不可能是欧阳行的对手。我这侄儿当年便是赵国奇才,十三岁就已经坐照七重,这七年过来,很有可能已经破入凝魂境了。”王恺推测道。 照目前的形式看来,当初欧阳行被欧阳赞欧阳超联合青云门长老陷害的事情并没有被公之于众,大家都还不知道欧阳行这七年来的境遇。 “不可能吧?他现年不过二十岁,怎么可能达到凝魂境?大人您现在还不过是缘路境界九重的修为,他还能比您厉害?”王府的幕僚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哈哈,不要小看我这个侄儿,他可不是一般人!”王恺有些忧虑地说道。这些年他联合阳城各方势力,把鼎盛的欧阳府搞成如今这个样子,有些心虚。 “即便他是凝魂境界又如何?现在赵国晋国的修士都赶来了阳城,光是住在我们府上的凝魂境界高手便有两位。他要是敢跟大人过不去,直接趁着剿魔大会把他给灭了!”那幕僚恶狠狠地说道。 “老爷,欧阳行到了!”一家丁走入大堂通报道。 王恺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吩咐道:“传人上菜,我去看看我这天才侄儿如今是什么模样!” 第7章 那我自己拿好了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看到王恺,欧阳行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雪太大,风太寒,他又咳嗽了两声。只是这一次有了一张绣帕遮去了斑斑血迹。 王恺瘦脸高个儿,浓眉而大眼,下巴上的冉须足有五六寸,看上去仿佛是人品一流的先生。谁能想到这样的人会趁着自己家中无人主事而落井下石呢? “哎呦,贤侄!这么多年没见你可想死我了!”王恺一脸的亲切,仿佛真的十分关心欧阳行一般。 看都王恺要来跟自己拥抱热络,欧阳行没有张开双臂,依旧撑着伞,而另外一只手则抬起来擦了擦嘴。 王恺走近之后被晾在原地,有些尴尬。他身后的幕僚管家包括王慧敏,眉头都皱了起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王恺却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拍了拍欧阳行的肩膀,说道:“走走走,进去跟我好好说说你这些年的风光事迹。想必这些年你在青云上山已经打出一翻名堂了吧?” 欧阳行依旧没有搭话,这时有下人来帮欧阳行收伞。欧阳行却没有把伞交出去,只是自己合上,淡淡说道:“不必了,我自己拿着就是。” “贤侄,这么些年没见怎么跟叔叔还生分了呢!来这儿就跟来自己家一样。我可不是那薄情寡义的人,走,进门去。” “叔父是说我今儿把慧敏挡在门外是薄情寡义?”欧阳行看了王恺一眼,玩味地问道。 王慧敏此时也站在王恺身后,她本身是富家千金,模样也十分姣好,平日里大家见了她都是宠着哄着,生怕违背了她的意愿。今天她吃了欧阳行的闭门羹,心里正不舒服呢,听到欧阳行这么说,立马反驳道:“难道不是?要不是我爹这些年照顾着你们家,你们家早被别人霸占了!你们倒好,不识好人心!” 欧阳行淡淡一笑:“那我该好好感激你和叔叔才是!” “慧敏!别乱说话!咱们这么做都是应该的。”说完王恺拉住欧阳行的手往王府中去:“都是一家人,有话咱们进去说。” …… 进了大堂,下人早已经摆了整整一桌的好菜。看到自己喜欢吃的阳城小炒肉、干炸烧肝等阳城小吃,欧阳行也不客气,坐下把伞竖在身边便开始动快。 王慧敏看到这一幕,心里又暗暗责骂欧阳行没见过东西。 王恺也有些吃惊,不知道欧阳行怎么这般模样。他当然想象不到这七年来欧阳行整天吃酸涩的夜枭肉有多么难熬,逃出百鬼渊之后,他吃生肉都觉得无比美味,更遑论这一桌子的美食了。 “听说青云门内门都是一些修行的天才,不知道较贤侄如何?”王恺试探着问道。 欧阳行夹起一块烧干蘸了蘸醋,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哦?贤侄难不成没有进入青云门内门?”王恺故作惊讶地说道。 “没有。”欧阳行直接说道。 青云门是沧州最出名的修行门派之一,单论门人弟子,可以说是整个沧州第一,足有数万人。而青云门内门仅有二十名。这二十名便是从外门弟子中选出二十个修为最高的。听说现在青云门内门弟子当中,已经有十多个破入了凝魂境。若是欧阳行已经是凝魂境修为,自然没有不进入内门的道理。 此时听到欧阳行这般说,王恺已经肯定欧阳行修为必然不可能比自己高,顶多了也就是缘路境界九重的修为。 想到这里,王恺说话也少了几分亲切:“这倒也不碍事。修行不是十年八年便能见结果的。贤侄天赋奇才,到最后必然能进入内门。听说青云门的心法青莲妙义颇为神奇,不知贤侄当初破脉的时候开出了几多青莲?” 修行从第一境界坐照破入第二境界缘路,需要打通任督二脉。这个过程便被称作破脉。青云门的内功心法颇为神奇,当任督二脉被打通的时候会开出朵朵青莲,一朵证明经脉狭窄,以后修行也不会有大的进展。九朵青莲世所罕见,证明经脉极为恢弘,以后修行可能会一路千里。 欧阳行依旧摇了摇头,说道:“还未曾开出青莲。” 王恺一怔:“难道你修行的心法不是青莲妙义?” 欧阳行抬起投来,淡淡笑着。 听到王恺想法设法打听自己的境界,他直接盯住王恺眼睛说道:“我现在不过坐照七重的境界,也不曾修炼什么青莲妙义。” 说罢他继续低头吃食。只是吃着吃着,便会咳嗽几声。 那百鬼渊处的极光毁灭意着实厉害,尽管欧阳行吃了青云门的白玉春升丹也不管作用,肺腑之中时刻如刀绞一般。 而这毁灭意志对于魔元似乎有天生的抗性,欧阳行一旦动用上丹田的魔元,这毁灭意便会突然增强,让他疼痛难忍。他只能不断用下丹田处的微弱真元一点点消减极光毁灭意。 听到欧阳行说出了实话,王恺有些意外,竟然还是坐照境界七重?他十分了解欧阳行,从小欧阳行就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敢作敢当不怕惹事的直率性子。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说谎话的。 知道欧阳行的底细之后,王恺的脸色渐渐冷淡了起来。 “贤侄,吃好了没有,我还有些正事跟你说。”王恺不冷不热地说道。 欧阳行掏出绣帕擦了擦嘴,点了点头:“确实该说些正事儿了。” “哦?你难不成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王恺冷冷盯着欧阳行,有些奇怪:欧阳行不过一个坐照境界的修士,怎么敢孤身来自己府上吃饭,而且说话还这么的中气十足!此时他想到方才欧阳行在门外对自己的不恭敬举动,渐渐有些恼怒。眉毛也皱了起来。 “深夜来访,自然有话要说。不过叔父既然有所教诲,还是叔父先说吧。”欧阳行眼中有淡淡的笑意,表现地镇定自若,似乎真是跟自己亲叔叔商量一般。 王恺也不客气:“来人,把饭菜撤了!” 说完他再也不正眼看欧阳行,只是说道:“你也知道,你父亲还在的时候跟我定了一门亲事。这事儿阳城不少人都知道,只是现在你我两家的状况你恐怕也清楚。我希望你自己能看清情况,不要太过异想天开。” 欧阳行淡淡一笑:“原来叔父说的是这事儿。侄儿自然明白,以侄儿现在的家境,自然是配不上慧敏的。” 王慧敏听到两个人突然说道自己身上,立马跳了起来:“爹,你说什么呢?当初都说好了,你现在要干什么?这已经十多年的娃娃亲,你说取消就取消?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听到王慧敏这么说,欧阳行反倒是吃了一惊。小时候自己痴迷于练功,跟王慧敏也没有见过几面,怎么看王慧敏似乎还很想嫁给自己呢? 王恺一拍桌子:“胡闹!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还不回房间去?今儿在他家门前还嫌不够丢人?” 王敏一嘟嘴巴,过来拉住欧阳行的胳膊说道:“走,你别理他!我的事儿我说了算!他不能这么做!” 欧阳行朝着王慧敏真诚的一笑:“多谢表妹垂青,只是令尊不答应,我也没有办法。” 王慧敏又要发作,王恺一挥手说道:“管家,还不把她给我拉回后院!” 老管家赶忙上来拉住王慧敏,王慧敏却喋喋不休地骂道:“你不能这么做!当初欧阳叔叔对我们那么好,你现在这是背信弃义!我看不起你……” 听着王慧敏渐渐遥远的声音,欧阳行颇为感动。就因为这一句话,他愿意原谅王府这些年的落井下石。 王恺瞥了欧阳行一眼,说道:“你很识趣,这样很好。今天夜也深了,以后去了青云门好好修炼,莫要给你们欧阳家丢脸。这里有一百两银票,你先拿回去添置点衣裳,过个好年,要是不够再来跟我要。我和你父亲当初情谊深厚,不会看着你不管的。” 看着面前一百两的银票,欧阳行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一笑他肺部的伤势又发作起来,使得他又吐了两口血。 王恺皱了皱眉头:“你什么意思?嫌少?” “自然不敢。只是想问问叔父,当年阳城一半的商铺客栈都是我欧阳家的族产,今儿回来怎么发现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王恺脸色一变,也不敢看欧阳行,只是说道:“当初欧阳府显赫一时,也招惹了不少仇家,这些年不少人都抢夺了你家的产业。叔父我毕竟不是你家的人,虽然出面阻止了两次,但名不正言不顺,没能保住你家的产业。还希望你想开些,不要闹事儿。” “原来是这样。现在我回来了,也就名正言顺了。希望叔父帮我把这些族产拿回来,不知道叔父肯不肯帮忙?” “不要有这种想法。现在阳城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阳城了。不要以为你还是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小少爷!回到你欧阳府安安稳稳的给我呆着,不然别怪我替你父亲教训你。”王恺厉声说道。 “既然叔父不愿意帮忙,那我自己去拿就好了。”说吧欧阳行拿起伞,又咳嗽了两声,慢慢转身离开。 第8章 红衣落地白雪飞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看到欧阳行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昏灯大雪之中,王恺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再去理会。在他看来,欧阳行这一句近乎小孩子发脾气的玩笑话根本就没有任何效力。就凭他自己能去拿得了什么? 他的幕僚看不下去,出声说道:“城主大人,要不要直接作了?”说话时他伸手在脖子上一抹。 王恺摇了摇头。 “大人,须知斩草除根呐!”幕僚在此劝道。 “等着吧,以我对他的了解,赶明儿他就会去惹事儿。到时候自然有人收拾他。”王恺跟欧阳行的父亲毕竟有过一段人尽皆知的交情,要是真的亲自出手,那他的名声可就坏了。人在江湖混,都是要爱惜羽毛的。 然而欧阳行并没有等到天命,刚出王府,他便开始惹事儿了。 …… 欧阳行撑着伞,慢慢走在雪路上。 马上就要过年了,沿街的灯笼泛出红光,在雪地上氤氲出一圈红色的光晕,看上去十分的柔美。 欧阳行的咳嗽声在街道上空旷地散播着。 白茫茫一片如画卷展开的街景让欧阳行有些怀念,这是他久违七年的故乡,风景依旧,但欧阳府风光不再。 一个落魄书生还在摆着地摊,上面摆着一些字画春联。厚重经年的棉衣裹着他孱弱的身躯,他却依旧瑟瑟发抖。显然那棉套已经太过陈旧,没有多少取暖的作用了。直到深夜还在继续摆摊,显然他十分穷困。 欧阳行看到这书生的时候,书生正小心翼翼地把支着帆布的杆子放下,慢慢抖落帆布上积存的雪花。 他通红的手或许刚才还握着笔,但此时擦着雪。 突然一队手握长刀或者腰佩长剑的修士匆匆踏马而来,马蹄飒飒,吐着热气奔跑着,刚出街道转角便把整洁的雪地给祸害了。 欧阳行走在路正中央,这群人赶过来的时候也不勒马,直接冲过来踢翻了那书生的帐篷和小摊,纸张墨水洒了一地,书生一声惊呼,却也不敢责骂,只能从帆布下供出来,望着满地的狼藉发呆。 看到这一幕欧阳行皱了皱眉头。 欧阳行猩红的锦缎棉衣在夜里十分醒目,这些个修士看到之后立即勒马。 “请问阳城城主府怎么走?” 欧阳行冷冷盯着问话这个满脸刀疤的人,道:“你们去城主府作什么?” 这人看到欧阳行不慌不忙,站在原地自有一股子让人忌惮的气势,倒也客气:“琴魔红葵已近阳城,我们须前往城主府通报。阳城除魔大会可以开始了。” 正说话间,欧阳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墙头上落了下来。 她仿佛一只猫儿一般,落地之时悄然无声,即便在百鬼渊磨砺七年的欧阳行耳聪目明,也差点没有发觉。 那姑娘便是在他刚逃出百鬼渊时遇见的那个被人追杀的姑娘。 看到书生的摊子被打翻,那姑娘叹了口气,开始静静帮着书生收拾。 欧阳行说道:“继续往前走百丈,有‘王府’两个大字的便是。”他一说完,这队人便要打马离开。 “你们就这样走了吗?”欧阳行淡淡问道。 “嗯?你要怎样?”一个肥胖的大汉看到欧阳行挡在路中央,本就有些不快,此时听到欧阳行说话,立马来了脾气。 “离开之前,得先跟那书生道歉。” 欧阳行伸手往书生处指去。 这堆人顺着欧阳行的手指一看,瞳孔骤然紧缩,人惊马乱,惊呼声一片。 “快逃!” 为首之人刚刚说出这两个字,突然听得铮铮然的琴音。 书生愣愣看着这个帮自己把摊子重新支起来的姑娘,有些发呆。双目发直似乎忘了此时的严寒,也忘了自己今日的狼狈,只是诧异着。 红衣姑娘不畏寒,深冬薄衣抚琴弹。 街道上的雪花突然便的缭乱起来,上下浮动柳絮一般翻飞。 而这一队人马根本来不及逃跑,便血脉膨胀及至炸裂。 黑色的夜,白色的雪,鲜红的血雨纷飞。 那书生还在盯着红衣的姑娘发愣,却突然觉得脸上一热,伸手一摸已经满是血迹。 欧阳行听到油纸伞上噼啪之声,微微皱眉。 一低头,满地血迹,只有他自己脚下的雪花围成一圈儿,还洁白如故。 死尸身上的血腥味儿在这寒冬中被大雪遮盖,然而满地的残骸依旧极具视觉冲突。伸手看到自己手上的黏/腻是红色的鲜血之后,那书生睁大了眼睛,抬头一看满地的死尸,顿时忍不住哇哇呕吐起来。 “琴魔红葵?”欧阳行眯着眼睛问道。 “没错,就是咱家!”红葵伸手一扇,略去琴面上的白雪,转而把琴抱在了怀中。 “果真是魔,你一个姑娘家如此滥杀,未免太过于残忍了。”欧阳行淡淡说道。而此时,那卖字画的书生已经被吓得连滚带爬逃走。 我当然不会告诉大家,这个胆小鬼是王玉龙。 “难道赵国北边的小树林里,你不是这般杀的人?”红葵径直朝着欧阳行走了过来。 虽然她的脚步极为轻盈,虽然她脸上的笑容极为灿烂,虽然她的长发飘飘然秀丽,仿若一个活泼健康的小姑娘。但欧阳行还是察觉到了她腿脚舒展的不自然,路走的极为艰难。看到红葵眼角的憔悴以及嘴角轻微的喘息声,欧阳行知道她方才杀这些人并不是非常轻松写意,而且她现在已经受了重伤。 欧阳行只是看着这红衣的姑娘一点点走进,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知不知道你杀的那些,不光有赵国各大门派的长老,还有赵国秦国不少的名宿。你杀完人拍拍屁股走了,帐都算到了我的头上。现在搞得整个沧州的江湖人士都在追杀我。我不管,这事儿你得担着。” 红葵已经走到了欧阳行身边,说完便闭上眼朝着欧阳行倒了下去。 欧阳行的油纸伞“啪”地摔在了地上,怀中多了一个角色佳人。 卿自天城缥缈来,红衣落地白雪飞。 雪慢慢下着,四围无人,欧阳行渐渐皱起了眉头,而红葵的嘴角则挂着淡淡的笑容。 …… (红葵依旧是第一卷主角,这个开场比上次好一些,我还算满意。求收藏,求红票~~) 第9章 红葵的美人计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第二天的时候,两个消息在阳城炸开了。一个是琴魔红葵已经杀到了阳城,阳城修士们可以接棒从晋国一直持续到赵国的屠魔大会,围剿琴魔。二是欧阳府的天才少爷欧阳行学成归来,欧阳家族将要重新崛起。 阳城的百姓们早就已经听说了琴魔红葵单身匹马杀上青云门的消息。据说她将身逃离晋国的时候还一口气杀了晋国十多个修行门派的掌门和长老。晋国修行界因为琴魔这么一个人,已经断了层,从此以后再不能与同在沧州的赵国秦国相提并论。 大家对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十分畏惧,许多菜农茶商都不敢到街道上摆摊了。因为大家听说阳城那个出名的傻书生王玉龙就是因为摆摊,都被吓傻了。 当然也有人认为王玉龙本来就傻乎乎的,再吓一下反倒能吓回魂儿来。但大家自问都不是那个连着考了十多年也中不了举人的呆子,不敢去街上领略琴魔的风采。 反倒是听到欧阳行这个真魔的名字,大家耳熟之余觉得有些生分。 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能够让人遗忘很多事情。但随着吃饭的时候念叨念叨,走路的时候听别人说道说道,七年之前一个名镇赵国的少年天才又浮现在了大家眼前,于是大家又纷纷猜测欧阳行现在是什么境界,长得还标志不标志…… 而青龙帮碎玉门这些阳城当地的修真门派,因为跟着王恺霸占了欧阳家不少族产,冷不丁听到欧阳行回来的消息,还有些吃不准,担心欧阳行回来之后找自家的晦气。不少人想着去王恺府上问一问虚实,可是一想到屠魔大会便在王恺府上举行,大家又犹豫了。 欧阳行貌似有些危险,可那红葵更危险啊! 晋国十多个修行门派的帮主长老,最低都是凝魂一品的境界。这么一群高手,却全部栽在了红葵的手上,而就他们那么一丢丢的修为,不够琴魔塞牙缝的。 于是大家只能悄悄躲着,坐立不安地思考着,等待着。或者宣布退出江湖,或者声称闭关修炼,总之就是不去城主府凑热闹。 …… 欧阳行起了一个大早。 回到欧阳府的第二天,天气放晴。 晨曦的阳光照在雪地上,亮晶晶一片。 “该扫一扫雪了。”咳嗽了两声,感慨道。 小迅儿起得更早,此时已经跟在刘叔屁股后面“哗啦啦”开始扫地。听到欧阳行站着说话不动手,也不敢反驳,只是手上加了些力量,愤愤想到:“出去外面七年也不回家看一趟,一回来就跟王凯那老王八蛋眉来眼去,吃一顿饭还背回来一个丫鬟!真不是东西。” “哎,你往哪扫呢?不能扫台阶上站着去!”刘叔被覆了一身雪,大声嚷道。 杨氏今儿气色不错。昨晚她还有些担心儿子在王府闹崩了,可回来之后发现儿子什么事儿都没有,也放下心来,觉得自己儿子真是长大了。看到欧阳行,杨氏慈爱地喊道:“快过来吃饭吧,第一天回来,看你睡得熟,便没有喊你。以后可不能起这么迟了。” 现在一家人就住在欧阳府第三进院子朝南的那一面房子里,中间是大堂,左右两边分别有寝室和厨房。跟着母亲到了东边厨房之后,便看到红葵正端着碗“刺溜溜”喝稀饭。欧阳行有些意外:“你伤势已经好了?” 杨氏看到红葵笑了笑:“昨儿你也不跟我说。要不是姑娘今儿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有了这么一个道侣。” 欧阳行眉头一皱:“道侣?” 红葵把头埋到了碗里,不见她面红耳赤,更不见她反驳。 杨氏说道:“哎,你们两个先吃吧。娘去前面做些针线活。双/修这事情我也了解一些,只是希望你处理好。你王叔叔那边恐怕不太好交代。不过不论怎么说,你不能再像昨晚一般打红葵了。她一个姑娘家跟了你,挺不容易的,你莫要辜负了她。” 说完杨氏叹了一口气,一脸担忧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一脸黑线的欧阳行站在了门口。 红葵放下碗,等着杨氏走远了才敢转头看向欧阳行。欧阳行此时被气得不轻,不停地咳嗽着,挡在嘴巴前的斯帕渐渐一片殷红。 “你不要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红葵主动开口,算是解释。 “你说清楚。”欧阳行在她正对面坐了下来,盯着红葵说道。 红葵看上去年纪跟欧阳行也差不多,而且眉目之中也同样有些淡淡的无法抹除的忧郁。虽然红葵极力用自己的笑容和水汪汪的眼睛掩饰,那一对剑眉依旧显示着她的伤痛,那或者是在晋国留下的,或者是在别处留下的,永恒的伤痛。 “青云门老祖已经闭关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关。要不是你杀了那些晋国的修士,光凭一个死了门主的青云门,怎么也不可能把我追得这么惨。我不管,晋国的大内侍卫都悉数出动了,我一个人指定是回不去邯郸了,你得负责人。” 红葵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她此时真的受伤非常之严重。晋国修行界上一辈的人物凋零殆尽,大半的修士都请求晋国皇帝出面剿魔。而且沧州就只有三个国家,赵国、秦国和晋国。这三个国家中的修行门派虽然星罗棋布,却都各有渊源。晋国这边集体发动剿魔的阵势,其他两国也纷纷响应。 从晋国到赵国这一路上,她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危机,好几次都差点命丧黄泉。此时她真元不济,丹田受损,内伤严重,真是坚持不下去了。原本她都打算找个客栈住下,来个破罐子破摔,最后再杀一番世上无情的修士。只是遇见欧阳行,她便改了主意,转而投怀送抱,打算来一个美人计。 “我没有杀过晋国的修士。”欧阳行自然不会承认。他虽然不惧怕这世上任何一人,却也不想无故树敌。 可红葵干脆不理会他,只是“哼”了一声,嘟嘴巴继续喝粥。那表情说着:鬼才信你! 欧阳行静静盯着红葵,看着那晶莹的嘴唇微微泛白,看着那眼睛明亮剔透,看着那圆润白皙的肌肤,有些心动了。 红葵是极漂亮的,而他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女人了…… “你叫翠花,是我的丫鬟,不是红葵。”欧阳行静静地说道。 红葵嘴角一弯,便要朝着欧阳行笑,继续施展自己的魅力,却发现欧阳行早已经移开了目光开始喝粥。 红葵有些扫兴:“能不能换个名字,翠花太难听了。” “那就胖丫。” 第9章 胖丫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第二天的时候,两个消息在阳城炸开了。一个是琴魔红葵已经杀到了阳城,阳城修士们可以接棒从晋国一直持续到赵国的屠魔大会,围剿琴魔。二是欧阳府的天才少爷欧阳行学成归来,欧阳家族将要重新崛起。 阳城的百姓们早就已经听说了琴魔红葵单身匹马杀上青云门的消息。据说她将身逃离晋国的时候还一口气杀了晋国十多个修行门派的掌门和长老。晋国修行界因为琴魔这么一个人,已经断了层,从此以后再不能与同在沧州的赵国秦国相提并论。 大家对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十分畏惧,许多菜农茶商都不敢到街道上摆摊了。因为大家听说阳城那个出名的傻书生王玉龙就是因为摆摊,都被吓傻了。 当然也有人认为王玉龙本来就傻乎乎的,再吓一下反倒能吓回魂儿来。但大家自问都不是那个连着考了十多年也中不了举人的呆子,不敢去街上领略琴魔的风采。 反倒是听到欧阳行这个真魔的名字,大家耳熟之余觉得有些生分。 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能够让人遗忘很多事情。但随着吃饭的时候念叨念叨,走路的时候听别人说道说道,七年之前一个名镇赵国的少年天才又浮现在了大家眼前,于是大家又纷纷猜测欧阳行现在是什么境界,长得还标志不标志…… 而青龙帮碎玉门这些阳城当地的修真门派,因为跟着王恺霸占了欧阳家不少族产,冷不丁听到欧阳行回来的消息,还有些吃不准,担心欧阳行回来之后找自家的晦气。不少人想着去王恺府上问一问虚实,可是一想到屠魔大会便在王恺府上举行,大家又犹豫了。 欧阳行貌似有些危险,可那红葵更危险啊! 晋国十多个修行门派的帮主长老,最低都是凝魂一品的境界。这么一群高手,却全部栽在了红葵的手上,而就他们那么一丢丢的修为,不够琴魔塞牙缝的。 于是大家只能悄悄躲着,坐立不安地思考着,等待着。或者宣布退出江湖,或者声称闭关修炼,总之就是不去城主府凑热闹。 …… 欧阳行起了一个大早。 回到欧阳府的第二天,天气放晴。 晨曦的阳光照在雪地上,亮晶晶一片。 “该扫一扫雪了。”咳嗽了两声,感慨道。 小迅儿起得更早,此时已经跟在刘叔屁股后面“哗啦啦”开始扫地。听到欧阳行站着说话不动手,也不敢反驳,只是手上加了些力量,愤愤想到:“出去外面七年也不回家看一趟,一回来就跟王凯那老王八蛋眉来眼去,吃一顿饭还背回来一个丫鬟!真不是东西。” “哎,你往哪扫呢?不能扫台阶上站着去!”刘叔被覆了一身雪,大声嚷道。 杨氏今儿气色不错。昨晚她还有些担心儿子在王府闹崩了,可回来之后发现儿子什么事儿都没有,也放下心来,觉得自己儿子真是长大了。看到欧阳行,杨氏慈爱地喊道:“快过来吃饭吧,第一天回来,看你睡得熟,便没有喊你。以后可不能起这么迟了。” 现在一家人就住在欧阳府第三进院子朝南的那一面房子里,中间是大堂,左右两边分别有寝室和厨房。跟着母亲到了东边厨房之后,便看到红葵正端着碗“刺溜溜”喝稀饭。欧阳行有些意外:“你伤势已经好了?” 杨氏看到红葵笑了笑:“昨儿你也不跟我说。要不是姑娘今儿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有了这么一个道侣。” 欧阳行眉头一皱:“道侣?” 红葵把头埋到了碗里,不见她面红耳赤,更不见她反驳。 杨氏说道:“哎,你们两个先吃吧。娘去前面做些针线活。双/修这事情我也了解一些,只是希望你处理好。你王叔叔那边恐怕不太好交代。不过不论怎么说,你不能再像昨晚一般打红葵了。她一个姑娘家跟了你,挺不容易的,你莫要辜负了她。” 说完杨氏叹了一口气,一脸担忧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一脸黑线的欧阳行站在了门口。 红葵放下碗,等着杨氏走远了才敢转头看向欧阳行。欧阳行此时被气得不轻,不停地咳嗽着,挡在嘴巴前的斯帕渐渐一片殷红。 “你不要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红葵主动开口,算是解释。 “你说清楚。”欧阳行在她正对面坐了下来,盯着红葵说道。 红葵看上去年纪跟欧阳行也差不多,而且眉目之中也同样有些淡淡的无法抹除的忧郁。虽然红葵极力用自己的笑容和水汪汪的眼睛掩饰,那一对剑眉依旧显示着她的伤痛,那或者是在晋国留下的,或者是在别处留下的,永恒的伤痛。 “青云门老祖已经闭关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关。要不是你杀了那些晋国的修士,光凭一个死了门主的青云门,怎么也不可能把我追得这么惨。我不管,晋国的大内侍卫都悉数出动了,我一个人指定是回不去邯郸了,你得负责人。” 红葵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她此时真的受伤非常之严重。晋国修行界上一辈的人物凋零殆尽,大半的修士都请求晋国皇帝出面剿魔。而且沧州就只有三个国家,赵国、秦国和晋国。这三个国家中的修行门派虽然星罗棋布,却都各有渊源。晋国这边集体发动剿魔的阵势,其他两国也纷纷响应。 从晋国到赵国这一路上,她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危机,好几次都差点命丧黄泉。此时她真元不济,丹田受损,内伤严重,真是坚持不下去了。原本她都打算找个客栈住下,来个破罐子破摔,最后再杀一番世上无情的修士。只是遇见欧阳行,她便改了主意,转而投怀送抱,打算来一个美人计。 “我没有杀过晋国的修士。”欧阳行自然不会承认。他虽然不惧怕这世上任何一人,却也不想无故树敌。 可红葵干脆不理会他,只是“哼”了一声,嘟嘴巴继续喝粥。那表情说着:鬼才信你! 欧阳行静静盯着红葵,看着那晶莹的嘴唇微微泛白,看着那眼睛明亮剔透,看着那圆润白皙的肌肤,有些心动了。 红葵是极漂亮的,而他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女人了…… “你叫翠花,是我的丫鬟,不是红葵。”欧阳行静静地说道。 红葵嘴角一弯,便要朝着欧阳行笑,继续施展自己的魅力,却发现欧阳行早已经移开了目光开始喝粥。 红葵有些扫兴:“能不能换个名字,翠花太难听了。” “那就胖丫。” 第10章 扫雪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吃完饭后欧阳行来到前院,刘叔和小迅儿已经扫出了一个院子。看见欧阳行,刘叔建议道:“少爷,要不咱们搬到二院去住吧。咱们这么几个人住三进院子实在是有些浪费。” 小迅儿立马不乐意了:“这可不行。咱们六进的院子,一年搬一回,后年指定要搬回前院。我可丢不起那人!” 看到小迅儿穿着大人的衣服站在雪堆旁说着大话,欧阳行微微一笑:“搬吧,今儿就搬。” 刘叔正要骂小迅儿,听到欧阳行这么说立马咧嘴笑了:“好,那我一会儿就收拾收拾前院。” “收拾一下后院吧,原本母亲住在哪儿,便重新搬回去。咱们欧阳府是赵国大族,不能太寒碜了。” 刘叔面露难色:“可是这……” “以后院子我扫,你就看门去!”小迅儿举双手赞成。 “你们记得给我也清出一间房子来。我刚过去看了,西边那个小院子就不错。我住那儿了!” “那是少爷的房间。”刘叔不知道红葵的身份,点出这么一句话,想看看少爷的反应。 “让她自己扫,你们不用管。迅儿,把这些年的账本契据拿上,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 红葵撇撇嘴:“小气鬼儿,这么厉害个人就两个下人,不知道在赵国怎么混的。” 看到两个人说话既不亲切又不生疏,有些摸不着头脑。 欧阳行微微皱眉,红葵也不害怕,光明正大白了欧阳行一眼便转身离去。当初在晋国赵国边境的牛栏山树林里,她孤身跑出去二三里却依旧没感觉到身后追上来的人,当下便有些好奇。返回树林边上看到一地的死尸,便愣在了原地。看到那些修士额头上死而不散的魔气,红葵倒吸一口冷气。 所有的人身上都没有伤口,但全都死了。绝大多数人的兵器都还留在鞘里,显然他们临死之前连拔出兵器的时间都没有。 红葵被这些人从晋国追到赵国,自然知道他们的厉害。而眼前的情形告诉他,这些人是被一击而杀,而且毫无还手之力,这得需要什么境界的修为?红葵立马想到了方才在树林边看到的欧阳行,那个病恹恹的穿着单薄夏衣的年轻人。 她一路跑到阳城,距离京都还有不到一百里路,但是追杀一波比一波凶,晋国的数百大内侍卫都倾巢出动了。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却恰好遇见了这个年轻人,便打算赌一赌。赌这个因为一颗丹药便为自己杀了晋国整整一茬修士的恐怖人物,有一颗善良的,或者好色的心。 她自知根本不是欧阳行的对手,她也知道以欧阳行的手段或者抬指便能杀了自己。然而她依旧有自信,她自信自己能够拿捏天下男人的心。 欧阳行看到红葵转身离开,当下喝到:“站住,在我这儿住着,当然得出力,一会儿跟着我一起出去。” …… 账本一直是杨氏管着的,收拾账本的时候小迅儿以为欧阳行要拿着这些单据当作聘礼去王府,还耍了个心思,没有全带着。可只是拿一半,也足足有五六斤重,可见欧阳家族的族产真的有很多。 欧阳府门口的积雪还没有扫,红葵换了一件杨氏的衣服,梳了个简单的辫子装作丫鬟的模样。大内侍卫自然能够认出红葵的模样,可是欧阳行既然喊着她去,她也无所谓,反正出了事情有欧阳行担着。 转出欧阳府门前的街道之后,便发现人们已经开始清扫街道。 “嗤嗤嚓嚓”的声音不绝于耳,洁白的道路与人们头上冒出来的热气儿把这个清晨装点得充满生机。这却与欧阳府门前的冷清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红葵看着有些玩味儿地说道:“这真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啊。” 欧阳行没有理会她的话,随手从小迅儿手上拿过一张契据,看了看“天门头四十一号”的地址,疑问道:“天门头四十一号?我记得那里好像是咱家的拍卖行。” 小迅儿没好气地说道:“现在被城主府的人管着呢,管事儿的是城主府护卫队的大队长程子林。” 想着原本有这契据,这铺子还是租出去的,可要是把契据送到城主府,那可就真成了王恺的了。这可是阳城最大的拍卖行,在整个赵国也都是小有名气的。越想小迅儿脸上越不好看,看得红葵直发笑:“你家这小门童真有意思。” 欧阳行伸手摸了摸小迅儿的头发,小迅儿却抵触地别开脑袋。 “走吧,天门头我记得在城东北,咱们一起去看看我们的拍卖行。”欧阳行背握着地契,拜年往城东北而去。 小迅儿疑惑道:“不去城主府?” 欧阳行没有回话,可是红葵已经隐约猜到了欧阳行的打算。以欧阳行的实力,发觉自己家的东西被别人强行瓜分,自然要以雷霆万钧之力拿回来。 红葵一直在想欧阳行这个名字,能够一招斩杀数十凝魂境界的高手,肯定是轩辕境界大成的高手。可是赵国轩辕境界的高手屈指可数,无一不是成名已久的老头。他这个年纪轻轻的大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天门头并不是阳城最繁华的地方,可却是阳城的地标,一说起来阳城居民无人不知。究其原因便是天门头四十一号的通源拍卖行。 一路走来,各处积雪未净,可是通源典当铺门口无一丁点儿的积雪。若不是屋檐飞角之上还有几寸厚的积雪,人们还以为这里从不曾下过雪。 看到百尺高的拍卖楼宇耸立着,光大门前台阶便有两三层,红葵忍不住赞叹道:“好气派!” “胖丫,进去通报。”欧阳行不客气地说道。 红葵顿时炸毛:“我哪里胖?” 欧阳行盯着红葵上下打量起来,看到红葵的腿和脸蛋时多停留了一会儿。 红葵被看得面红耳赤,转身一脚踢了上去。 “琴魔”的称号不是盖的,虽然身受重伤,却依旧一身的本事。她只是轻轻一抬脚,便是一道劲风,瞬间粉碎了典当铺的大门。而门破之后屋子里木器瓷器摔落的声音不绝于耳,显然这道劲风后劲挺大。 红葵叉腰大喊一声:“有能出气的吗?赶紧滚出来!” 被欧阳行笑话了一番,此时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这典当铺之上,看得小迅儿胆战心惊。 “少爷,咱们赶紧走吧。那个程子林是坐照境界大成的修士,厉害着呢?惹恼了他咱们不死也脱层皮啊!” 不等着欧阳行说话,红葵便说道:“咱自家的铺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一个小小的护卫队队长,还敢犯犟?” 第11章 城主府催人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从天门头一路走过来,街道上扫路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个穿着猩红色长袍的年轻人。看到欧阳行带着两个下人在通源拍卖行门口停下,大家也都很好奇,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有不少人甚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边歇息着一边往欧阳行这边看。 等看到红葵一脚毁了通源拍卖行的大门,街道上的所有人都震了一下,紧接着他们不等着看热闹,便纷纷收起扫帚跑回家里。他们猛地关上门之后还不忘插栓,显然觉得今儿街道上的事情不可能善了,只盼望着不要波及到自己头上。 不过须臾间,原本热闹的大街上便空无一人。看到这一幕,小迅儿腿哆嗦地更厉害了。 而通源拍卖行门口的护卫,在阳城这么多年,见过不少黑道上的人在拍卖会以后私斗杀人黑吃黑,可混得再好的恶霸,也不敢在典当行门口闹事。他们往往都是等着各方势力出了阳城城门,才开始动手。 而这些个护卫领着比城主府护卫队队员更高的薪水,却从来不曾理会过什么纷争。今儿冷不丁看到自己大门被人给踢了,也一时回不过神来。等听到红葵大骂,一个个顿时来了精神。 哥几个这么多年白吃白喝站站安稳的岗哨,膘都养肥了,今儿终于能仗着城主府的北京作威作福一回了? 他们抽出胯间快要生锈的朴刀匆匆赶到了门外,看到门外站着的三个人,一个护卫冷笑着骂道:“哪里来的毛贼敢来这里生事?” 小迅儿此时真想扔了手上的东西开溜。可是他现在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只是心里暗自后悔,原本以为少爷是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窝囊废,没想到是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白痴。只可怜自己年纪轻轻就要跟着傻瓜少爷栽在这里了。 欧阳行没有说话,红葵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赶紧叫那个什么程子林出来,别在这里碍事儿。” “好小子,既然知道我们大队长的名号,竟然还这么张狂?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借来的狗胆!” 看到两个护卫就要冲下来砍杀,红葵就要迎上去。可欧阳行踏前一步,挡在了红葵身前,说道:“不要逞强。” 他早就看出红葵只不过施展了一道风刃,便已经气息紊乱,面色潮红。显然,她此时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两个大汉身材魁梧,显然也都是有修为的。长刀霍霍携带着滚滚真元,一齐砍向欧阳行。 小迅儿此时再怎么埋怨欧阳行,却也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只是希望自家少爷能够创造奇迹。可是他那没本事的少爷,不仅没有施展功法抵挡,反而是慢条斯理伸手往头上摸了摸头发,然后把那根破烂流丢的黑簪子拔了出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捯饬打扮? 小迅儿欲哭无泪,不忍继续看下去,便闭上了眼睛。 …… 就在欧阳行带人大闹天门头的时候,王府上也正忙着招待从晋国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大内侍卫。 侍卫总领叫做凌然宵,一路追赶红葵到了阳城,他脸上也满是风尘之色。 他是轩辕境界的修士,在沧州也是出了名的高手,与赵国东厂的锦衣卫指挥使朱传雄并称是阴阳双雄。此时来到了阳城,修为不过缘路境界的王恺自然不敢托大,客客气气让出了上座。 此时大堂之内躺着十数具死尸,每个人死尸的皮肤都已经残破不堪,难以直视。有些爆开的经脉面条一般粗细,还耷拉在衣服外面。要是在夏天,他们早已经引来了一群苍蝇。 “这是都是琴魔干的?”王恺看着这些死尸,有些骇然。 杀人的方法有无数种,或者杀头,或者穿心,或者服毒,或者赐白绫。这些个方法简单干脆,还能留下全尸。但此时地上这些人的死法,简直堪比最严酷的凌迟。死者身上几乎没有一丁点儿完整的好肉,在下人搬动尸体的时候,还时不时有碎肉从担架上掉下来。 凌然宵坐在上首,一脸郁闷地盯着地上的死尸点了点头:“不错,没有比她的魔音更残忍的手段了。这些人本来是苏州修士,我还在苏州的时候便吩咐他们前来阳城通报,没想到他们刚一到,便已经死了。” 王恺此时有些害怕了,他本来还指望着通过除魔大会长长脸面,但此时看到地上死尸的残忍模样,再没有通过红葵来邀名的想法。他颤颤巍巍说道:“既然这些人昨晚便已经死了,想必红葵早已经逃出了阳城。” “不可能!”凌然宵举手制止了王恺的话,说道:“她受了我一记元阳掌,丹田经脉已经被我毁坏!昨晚杀了这些人,她体内的丹田已经所剩无几。早在入城之时我便吩咐人把手阳城各个出口,琴魔她绝对跑不了!” 听到凌然宵这么说,王恺稍微有些放心。 人的名树的影,在红葵还没有露出头角的时候,沧州修行界除了化藏境界的那些老祖级别人物,往下数便是以青云门掌门郑志全、晋国大内侍卫总领凌然宵、赵国锦衣卫指挥使朱传雄和秦国第一猛将娄复清四人为代表的轩辕境界大成之辈。凌然宵既然说红葵几乎没有战力,那八成应该是实情。 可是想到轩辕境界第一人郑志全已经被红葵杀了的消息,王恺又有些担忧:“凌总管,敢问那红葵现在,究竟是什么境界?青云门的郑大侠,真的被他杀了吗?” 听到王恺这么问,屋子内的五十多夸刀侍卫立马怒目而视。青云门是沧州最大的修行门派,也是晋国人的自豪。红葵说什么也是赵国的人。赵国的人杀了晋国的成名人物,他们心里自然不高兴。 凌然宵没有回复,只是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阳城的人什么时候赶过来?” 王恺赶忙问幕僚:“他们有什么时候到?” “不太清楚,还没人来传消息呢。”各大家族送来的请假条,告病书早已经堆在了王恺的书房。幕僚自然也知道王恺在明知故问,只能含糊回答。 “那你还不赶紧去催!” 第12章 破枪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簪子被欧阳行握在了手中,而两个护卫的朴刀已经临面。 眼看朴刀上的真元就要加身,红葵吓了一跳,便要替欧阳行挡下。可她刚一动身,便看到那一根三寸长的小簪子在空气中轻轻点了两下,那两把朴刀便被击飞。红葵于是停下动作,只觉得自己不该操心,以欧阳行的修为,这么一丁点的攻击即便全数落在他身上,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两个彪形大汉只觉得虎口一阵,紧接着便看到自己胳膊上的衣服纷纷炸裂。两人落地之后胳膊已经断了经脉,毫无知觉。此时他们再看向孱弱的欧阳行,只觉得他捂嘴咳嗽是装腔作势。 “我道是谁,原来是欧阳少爷!”台阶上传来程子林的嘲讽。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出来,此时开口称呼得尊敬,语气却阴阳怪气。 “队长,我们胳膊断了!”两个护卫看到程子林,哭丧着跑上前去说道。 “两个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程子林喝道。 红葵不屑地讥讽道:“哎呦,好大的威风。” 欧阳行咳嗽了两声,把手帕放回衣兜里,抬头看了握着长枪的程子林一眼:“我欧阳府对你不薄,怎么就这般离它而去了呢?” 小迅儿此时已经张开了眼睛,看到自己一眨眼的功夫两个大汉就已经被自家少爷打哭,心里有些窃喜,可又看到程子林,脸色立马变了。此时他听到少爷的话才知道,原来城主府的大队长程子林以前竟然是欧阳府的人。 程子林冷冷一笑,盯着欧阳行说道:“欧阳少爷,这你不该问我。想当初我在欧阳府,也没少为老爷少爷办事儿。只是少爷你未免太让我们这些家丁寒心了。当初老爷不惜催着自己的性命给你温养经脉提升修为,才有了少爷你这个赵国第一天才。谁知道老爷他竟然养了一个白眼狼!咱们欧阳府的大少爷去了青云山,估计已经忘了他是欧阳家族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人了。流连忘返整整七年!七年都不曾回来阳城看一眼我们这些个老人。呵呵,您自己在青云门混得风生水起,也管不着我们这些个下人择高枝而栖吧?” 程子林这么一说,小迅儿心里也难受起来。 他可是知道杨氏和刘叔整天念叨着这位少爷。每次看到两个老人盯着门外痴痴发呆,他就有些难受。尤其是刘叔,明明欧阳府都已经没人住,更不会有客人来拜帖,他却每天都守在门口,生怕少爷回到家看不到老人难过。想起这些事情,小迅儿顿时觉得义愤填膺,恨不得从背后踹欧阳行两脚。 欧阳行笑了笑:“原来如此,看来你对欧阳府也有些情谊。你既然能说出这番话来,今日我不杀你。” 程子林眉毛一挑:“我可不敢承望少爷宽宏大量,只是区区不才,想要为老爷教训一下你这个不孝子!” 说罢程子林两脚一躲,猛地跳了起来,长枪一挑,红缨如焰,使得赫然是欧阳家的家传绝学霸王枪。 欧阳行知道自己上丹田储存的魔元是修行世界的忌讳,轻易不敢施展。若是有心人注意到他的黑色魔元后宣扬出去,会给他带来不尽的麻烦。所以此时此刻,他只能使下丹田处的真元。 此时他看到这熟悉的招数,微微一笑。霸王枪招招伶俐霸道,最讲究的便是气势。感觉到程子林迎面而来的气势,他知道这位欧阳家族的老人的霸王枪已经初窥门径,心中暗自佩服他的悟性。 现在他是以坐照七重的境界对阵坐照境界大成的程子林,真实实力肯定比拼不过。可是他不退反进,手中握着三寸长的铁簪,一个转身侧到了长枪一侧,轻轻一点挑开了枪尖。 程子林看到这一幕没有佩服欧阳行的机敏应对,嘴角反倒是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在兵器上,从来是长兵靠势,短兵取法。而枪虽然是长兵,却与长刀长矛不同,要想让短短的枪尖命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中敌人的要害,不光得有霸道无匹的气势,同样需要灵活多变的枪法。这也是枪法难学的原因。 霸王枪决作为枪法众多额上乘妙法,在枪法上可谓极尽变化。此时欧阳行虽然取巧震开了枪尖,程子林却已经有数十种应对方法。感觉到欧阳行施展出来的真元十分薄弱,他并没有刻意地认真面对,只是下意识把最顺手的一招“别开生面”施展了出来。 红缨一弹,枪尖顿时抖动起来,上下飘飞之际真元由点即面,隐隐表要超脱枪身破空而出。这是坐照境界大成的预兆,一旦能够真元破空,程子林便能够跻身缘路境界了。 看到枪法一变,攻击变得密集起来,小迅儿心头一紧。虽然他也看不惯欧阳行的不孝之举,可是再怎么说欧阳行也是他的正派少爷。 “少爷,快躲!”此时看到欧阳行面临危险,他赶忙出声喊道。 欧阳行却不避不闪,身子一挺立马略过了枪头的笼罩范畴。以他此时的境界,自然能够看出程子林的真元全都聚在枪尖之上,自己越是拉开距离,越是危险,只有近身之后才有施展的余地。这简单的一挺,立马让程子林慌忙后退。 通源典当行内跟着程子林一同出来的护卫见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队长竟然刚一过招就被一个病恹恹的公子哥逼退,都吓了一跳。 其实以高出程子林整整五个大境界的意识对敌,欧阳行拥有先天的优势。即便他此时能够动用的不过是坐照七品的真元,却依旧稳操胜算。 场上红葵最是意外。 进了欧阳府之后看到欧阳行还真敢收留自己,她便肯定欧阳行是那个杀了晋国一茬修士的神秘高手。在这样的高手能够收留自己,她哪里还敢考校询问对方的境界?然而此时欧阳行一动手,坐照七品的修为立马展露无疑,红葵只觉得自己上了大当――你一个坐照境界的小杂毛,还敢收留我这大名鼎鼎的琴魔红葵? (本章完) 第13章 收拍卖行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程子林猛然后退躲开欧阳行三寸长的簪子之后,心里有无数的后招。 横强格、侧枪挡、立枪倒攻……这些都是应对近身搏斗的枪法。 他以为自己还有无数应对的方法,然而战斗早在欧阳行近身的那一刻便已经结束。 欧阳行手中的那一柄簪子以极其诡异的角度落在了程子林左肘的麻穴之上,仅仅是一丁点儿的真元便让程子林整个手臂一阵,长枪就那般脱落。 程子林手中的长枪还是欧阳行的父亲用过的轩辕枪,算是一件宝贝。 他记得在父亲临死之时把这长枪交给了程子林,让他忠心护卫欧阳府的安全。回忆起来这一点之后他便伸手拿住了轩辕枪。 程子林退的迅疾,不留一丝后路,此时看到自己的手就那般松开,有些难以置信――在如此激烈的打斗之中,欧阳行竟然能够如此准确的点中自己那针眼般大小的麻穴? 他知道欧阳行也练习过霸王枪,他也理解欧阳行知道霸王枪真元运行路线的缺点,可是他从不曾想过欧阳行能够点中他的麻穴。 此时他身子还在后退之中,眼看着长枪脱手,他急切想要抢身夺过兵器。可是他脚尖一点身子向前的时候,那长枪已经反握在欧阳行的手中,枪尖就停留在他的咽喉之前。 程子林知道自己一个照面便已经输了。他有些愤怒,他感觉羞耻。 明明欧阳行的修为不如自己,怎么还能夺得自己的兵刃? “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是这轩辕枪我得收回来。” 欧阳行左手捏着簪子把长发一绕,轻松盘出一个发髻娴熟地将之簪了起来。显然这个动作他已经作了无数次。 簪起头发之后欧阳行慢慢收起长枪,转身离开。 只是他刚一转身,程子林便大喝一声:“还我枪来。” 说话之时程子林猛然挥拳朝着欧阳行背后袭来。 欧阳行仿佛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般,长枪一甩挡在身后受了程子林一拳。拳劲刚猛使得欧阳行的身子猛然飞了起来,就在这一刹那 (本章未完,请翻页) 欧阳行身子陀螺一般旋转起来,长枪飞花般甩了一圈,程子林咽喉淌血,倒地而亡。 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七年,他心中原本的温存就没有剩下多少。程子林不识好歹,他也懒得迁就相让。 杀了程子林之后,欧阳行又咳嗽了两声,嘴角有斑斑血迹。 他的身子早已经在百鬼渊中磨练的的坚韧无比,程子林这一拳即便打在他身上也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势。可是仅仅依靠下丹田的力量想要反杀程子林,还是有一些难度。 方才程子林一拳攻来,他下丹田的真元瞬间被打散,使得他动用了上丹田的魔元。虽然只是不露于体表的一丁点儿,却又牵动了他肺腑之中的极光毁灭意。 小迅儿刚想大喊一声“少爷威武”却看到少爷吐了一口血,吓得赶紧走了过去查看:“少爷你没事儿吧?” 欧阳行掏出绣帕来擦了擦嘴,摇了摇头。 再次转头看向通源拍卖行的时候,楼梯之上的护卫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看向欧阳行的眼神也怪怪的。 “小迅儿,把地契和租据给他们看看。” 小迅儿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家少爷不是要把这些契据交到城主府当聘礼,而是要拿着这些契据把欧阳府的铺子都收回来。 他来欧阳府已经有五六年了,也整天听刘叔吹嘘欧阳府的家产有多少多少,可是每次经过刘叔口中的那些店铺时,他都不敢直视,生怕被人给打出来。想着以后这些店铺就是自己的了,那自己在阳城里面还不得横着走? 看到拍卖行门口五大三粗的护卫,他还是有些害怕,然而想到少爷宁愿被打吐血也不认怂,还是顾着勇气走上了台阶,把那契据和租据拿了出来。 程子林此时躺在地下生死不知,典当行中就是柜台后的档手说了算。典当行中的档手原本也是欧阳府的老人,看到欧阳行强势归来,二话不说就斩杀了程子林,心中也有些忐忑。摸不准这少爷是有恃无恐,还是意气用事,心里只想着躲开这场祸乱。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档手从台阶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走了下来,畏惧地问道。 “通源典当行关门三天。所有人都休息三天,你先打发人都回家去吧。”欧阳行说道。 档手如蒙大赦,这真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人越老越精明,他原本就想着先看一看再考虑要不要认这个少爷。当下他点头回到铺子里,开始宣布放假事宜。 红葵这个时候走了上来,双手抱在胸前,玩味地看着欧阳行:“你小子原来是个坐照境界的小屁孩?” 欧阳行眼睛一眯,盯住了红葵。 这一刻红葵感觉浑身一颤,仿佛被洪荒猛兽觊觎一般,没由来便后退了一步。 “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过我看你貌似也受伤了,而且比我强不了多少。你要是想强行收回欧阳家的族产,何不等着伤势好了再说?” 再说话的时候红葵便有些捉摸不定了。她原本以为欧阳行是一个驻颜有术的老妖怪,可是在欧阳府睡了一晚上,也知道欧阳行不过二十岁。此时又发现欧阳行的境界十分低下,她本应该恼怒离开,可被欧阳行一看,她却又心虚了。虽然想不出自己害怕的理由,可是发自内心的颤抖又无比真实,她便试探着说了这么句话。 欧阳行没有搭理她,转身走上台阶。 拍卖行中的丫鬟下人都沿着台阶两侧慢慢走了下来,生怕惹恼了这个敢杀到门口的恐怖人物。不一会拍卖行里就剩下了那个档手一个人。 老档手正要交出钥匙离开,欧阳行却说道:“你留下,带着我去库房。” 老当上原本还有些欣喜的脸立马耷拉了下来。拍卖行中的库房可是最紧要的地方,里面存放的绝大多数宝贝都不是通源拍卖行自己的,而是阳城各个势力想方设法弄来拍卖的。要是库房被欧阳行洗劫一空,以后城主府怪罪下来,自己可难逃一死。 红葵现在正在生闷气,觉得自己一个轩辕境界的修士被一个坐照境界的修士唬得一愣一愣还不敢还嘴有些窝囊,此时看到老档手要推脱,立即找到了撒气桶“还不快点带路?信不信姑奶奶一掌劈了你?” (本章完) 第14章 破境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库房之中有不少上档次的兵刃,欧阳行和红葵却不屑一顾。他们一个有如意簪一个有红木琴,对于这些个对于一般人而言很珍贵的兵器并瞧不上眼。只有小迅儿盯着各式各样的宝贝连连赞叹。 看到架子上的珍惜灵草时,他们两个眼中同时放出亮光。他们两个都是重伤之人,最需要的便是能够修复伤势的灵药。 进入库房之后,欧阳行挥了挥手,对老档手说道:“你可以走了。” 老档手此时虽然生怕欧阳行他们祸害了库房里的东西,却又不敢不走。等着老档手一走,欧阳行便径直走到了架子上查看各式灵药的品质。 他现在最忌惮的便是肺腑之中的极光毁灭意,这道百鬼渊天盖遗留给他的毁灭意志时时刻刻都在侵蚀着他肺腑,让他下丹田之中仅有的一丁点真元都无法全数施展。若是下丹田中坐照七品的真元能够悉数动用,他有把握能够战胜凝魂境界的修士。 他也知道肺腑之中的极光毁灭意不是靠灵药便能够去除的,所以只是搜寻那些个能够提升修为的灵药灵草。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够短时间内提升自己下丹田的境界,用纯粹的真元结合自己强悍的体魄暂时压制住极光毁灭意,自己的战力便能够有显著的提升。 此时此刻他是坐照七品,坐照七品的真元勉强能够压制住极光毁灭意,他只要能够提升一品,多余出来的真元便能够用于战斗。 红葵看到欧阳行只拿那灵元草、化元丹之类的东西,有些搞不清楚。她知道现在欧阳行强悍的杀了一人,一定会引起阳城势力的动荡。此时此刻最关键的不应该是把自己伤势养好吗? “咦?竟然还有一块灵石?”欧阳行有些意外。 灵石是天地元气所化,里面蕴藏着最纯粹的天地真元。坐照境界开丹田养真元,便是整个丹田中的真元加起来也不如一块灵石来的多。修士只有经过缘路、凝魂、轩辕等境界之后,破入化藏境界,晓得开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化藏空间的妙法,才能够以渺小的丹田容纳无量的真元。 “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红葵有些不解地问道。 听到红葵这么发问,欧阳行收敛了笑容,突然想起当初在赵国边境小树林的那一幕来:“你当初为什么要给我一枚白玉春升丹?那灵药很是珍贵,若是你留着自用,恐怕有很大机会逃脱追杀。” 红葵被欧阳行真诚的眼神盯得一愣,回过神来之后撇了撇嘴:“老娘乐意给你,关你屁事儿?” 现在她越看欧阳行越觉得这家伙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看见一块灵石都大惊小怪的。 欧阳行听到这回答冷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会脾气越发大的红葵,继续搜罗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 小迅儿也不理会两个人的争执,他看到库房架子上有好几本内功心法,便偷偷把手中的契据都放下,腾出手来摸了一本想要藏到怀里。 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幕被欧阳行发现了。欧阳行回过身来从小迅儿手中把那本心法拿了过来,小迅儿被吓了一跳:“我就是看看……” 欧阳行哪里不知道小迅儿的心思。修行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天大的诱惑。他说道:“内功心法是一个人修行的根本,你尚未入门,这一本聚源诀不适合你。你要想修仙,回到府上之后我教你我欧阳家族的心法霸王诀。” 小迅儿脸上立马乐开了花。 “剩下的这些东西你都留着吧。一会儿阳城各方势力和城主府都会派不少人过来,你现在正被人追杀,不宜露面,便待在拍卖行里。趁我跟城主府的人纠缠的功夫,这里的灵药你都用了,伤势能恢复多少是多少。你我萍水相逢,也无甚情谊,不论当初你为什么赠我丹药,我也已经帮你杀了一批人。咱们已经两清,这一次趁乱你要是能逃脱,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日后有需要我会让你还。”欧阳行转头又对红葵说道。 听到欧阳行终于直言承认晋国那一批凝魂境 (本章未完,请翻页) 修士都是他杀的,红葵还是有些动容。想到欧阳行此时坐照七品的修为,她猜测难不成欧阳行跟哪个散仙争斗,导致身受重伤掉了境界? 不过听完欧阳行的话,红葵没有感激,更没有多问,只是嫌弃道:“你一个大男人,扣扣索索的,一个人情也记这么清楚,真不嫌丢人。” 欧阳行却已经盘腿坐下,那些个丹药灵草被他当作大白菜一般囫囵吞下,看得红葵一阵头皮发麻。小迅儿在一边看得流口水,还以为那玩意儿很好吃,完全不知道这些个蕴含真元的灵物一次性吞太多,会让人爆体而亡。 而欧阳行吞下那些个丹药之后,更是直接把灵石也吞进腹中。 看到这一幕红葵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这是要自杀?” 欧阳行依旧不理会,闭上眼开始运行霸王诀炼化这些个东西。 红葵当然不知道,早在百鬼渊中他的身体就已经锻炼得比岩怪还要坚硬,体魄之强悍堪比化藏境界的体修,这些个真元当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而霸王决本身又是极为霸道的真元运行法门,一次性吸收这么多灵物,霸王决如同蓝鲸吞虾,饕餮食鱼一般运转开来,欧阳行身上渐渐发出淡淡的幽光。 他之所以把灵石吞入腹中,便是因为一个人要吸收灵石之中的天地真元,总会有大半的泄露,一整块灵石人能够吸收的不过十之一二。但把灵石吞入腹中之后,这种凶悍的方法能够最大程度减少灵石损耗。此时灵石被他的霸王诀催化散成真元,慢慢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精光一闪,欧阳行脑袋上冒出一丝丝的白气。这一刻红葵立马感觉到,欧阳行竟然已经破了一个境界,成为了坐照七品的修士。 “你这也太快了吧!” 红葵虽然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为了轩辕境界的大修,琴魔之名响彻沧州大陆。可是她的修行境界也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提升上来的,哪有吞几株灵草,坐下便能够破境的? (本章完) 第15章 缘路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阳城并不是很大,欧阳行杀死程子林的消息很快便长了翅膀一般传到了各大门派和各个家族之中。在欧阳行离家的这一段时间,刘家、李家和春刀帮这三家霸占欧阳行家产最多的势力已经展开了行动,开始把自家供奉的修士送往门店之中,只等着欧阳行自投罗网。 王恺刚吩咐人去催人前来参加剿魔大会,便听到有人来报。 “大人,程队长被欧阳行杀了!” 大厅之中还站着晋国数十大内侍卫,下人这话一喊,数十侍卫都斜眼看向他,吓得他有些发愣。 王恺却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想着昨晚欧阳行离开时撂下一句狠话,说他自己要把欧阳家的族产都拿回来,他还有些不屑一顾,没想到今儿欧阳行竟然悍然杀人了。 “程子林是坐照大成境界,那小子究竟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王恺气得胡子都有些发颤。 “程队长与他打斗,一个回合便落败。后来程队长又偷袭欧阳行,却被欧阳行一招反杀。”那下人此时被大厅中森然的气氛吓得有些紧张,说话声音也小了不少。 “好小子,果然有些手段。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厉害!”说罢王恺转身对着凌然宵一抱拳:“大人,实在不巧。在下有些私事需要先行处理,等着我结果了欧阳行那小子,便立刻发动人搜寻红葵的下落。” 凌然宵还端坐在正中央,听到王恺与下人的对话,他第一反应便是王恺在演戏。 剿魔大会虽然是沧州三国联合发起的行动,可早已经没人响应。一路从晋国赶到赵国,他见了太多推诿的手段,这一幕并不新鲜。再者说没人帮助,红葵也已经被他重伤,他也并不需要人帮助。 原本见到这一幕,凌然宵便应该起身而走,不再理会王恺。可听到“欧阳行”的名字,他眯了眯眼睛问道:“他说的那个欧阳行是不是欧阳霸的儿子?” 王恺舒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凌大人说得不错,正是欧阳霸的独子。” 凌然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有些意思。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人,前些年端木前辈还专门为他来过赵国一趟,听说这年轻人是个罕见的修道奇才。今儿既然有机会,我也去瞧瞧他。” …… 欧阳行依旧在盘坐炼化灵石。 灵石之中蕴藏的天地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缕缕真元,从欧阳行的四肢百脉一点点散发出来,红葵没有乘机吸收库房之中氤氲的天地元气,只是对小迅儿说:“现在是个好机会,你学着你家少爷盘腿坐下,闭上眼看看能不能感受到这些天地元气。修行要看天赋的,要是你都感受不到天地真元,即便他教你霸王诀,你也不能修行。” 小迅儿闻言赶忙坐下,只是闭上眼却不知道该感受些什么,该怎么去感受。 红葵不再多说,眼睛眯起来盯住了欧阳行。 她感受到欧阳行丹田中的真元正在飞速地增长,而他的**却没有因为暴涨的真元而毁坏,这让她十分诧异。 不一会儿,欧阳行头上又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这一次的白气比上一次更浓,更持久。红葵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么一会儿,欧阳行便坐照九重了? 欧阳行的丹田处开始发亮,周围缭绕的真元在这一刻开始慢慢围绕他的身体旋转。他此时脑袋中空无一片,山海般巨量的魔元平静地呆在化藏丹田之中,没有引起极光毁灭意的骚动。 他此时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身在云端。 这种感觉他经历过一次,当初在百鬼渊中上丹田壁垒被破,魔元从上而下贯穿任督二脉流入全身的时候便是这个感觉。 红葵忍不住张开了嘴巴,她也感觉到欧阳行又要破镜了,而这一次破镜是要破开丹田壁垒,打通任督二脉,步入缘路境界。 丹田处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光芒显示着此时此刻欧阳行的丹田还是有壁垒的,也就是说欧阳行不可能是从高境界跌落到坐照,要是那样的话,丹田不会有壁垒,只要真元足够,他的境界会一直水涨船高。 可如果不是境界跌落的话,一个人的修为提升怎么会这么快?这还不够一盏茶的功夫,欧阳行便能够连破两个小境界,再突破一个大境界?这是红葵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若是欧阳行原本是个化藏境界的大修,红葵或许还不会如此惊讶,可事实告诉红葵欧阳行并不是。 这种情况下欧阳行变态的境界提升速度就让她有些难以接受了。 库房之中金光一闪,周遭空气中的真元被欧阳行齐齐纳入体中。欧阳行现在下丹田也已经是缘路境界了。 那一块拳头大的灵石此时此刻终于被消耗一空,欧阳行慢慢睁开了眼睛。 此时此刻他能感受到肺腑之中的极光毁灭意还在,这道毁灭意志很是奇怪。平时藏在自己肺腑之中,只需要一点儿的真元便能够将其笼住,然而自己一旦动用魔元,这极光毁灭意便发疯一般作用起来,让他难以承受。似乎这极光毁灭意天生便是用来克制魔气魔元的。 欧阳行抬头看了一眼红葵,发现红葵正看鬼一般看着自己,他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么多药材你不赶紧用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红葵下意识点了点头,把住自己胸前的头发摆弄起来。欧阳行也不多说,伸手笼了一点真元在手上,有些满意这次收货的这个灵石。 小迅儿此时仿佛是睡在了地上,盘腿而坐一动不动。欧阳行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地笑了:“天资还算不错。” 为了不打扰小迅儿感悟真元,他自己端起小迅儿身边的账本,朝着门外走去。王恺还没有赶来,他也懒得再等,直接去收其他铺子了。 (昨儿喝醉了,真是不好意思,一会儿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16章 霸王卸甲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王恺并没有亲自前来,欧阳行走出客栈的时候正好看到城主府供奉的两个缘路境界修士来到了通源拍卖行门口。 孤零零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远处的屋顶还覆盖着白雪,程子林的尸体还躺在台阶之下,红色的血液已经被寒冷的天气冻成薄冰。 两个修士的脚上还沾着斑斑雪迹。看到欧阳行,他们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喝问道:“你小子太没有规矩!还不跟我们去城主府请罪!” 欧阳行笑了笑,轻轻松手,左手上的契据账簿便整齐落到了地上,他荡了一下右手的霸王枪,淡淡问道:“不知我何罪之有?” 两个修士都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其中一个听到欧阳行这话,看到欧阳行毫不在意的眼神,有些愤怒:“无辜杀害城主府护卫队队长,这难道不是大罪?莫要以为王城主是你叔父,你便可以为所欲为!现在乖乖跟我回去,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城主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欧阳行咧嘴笑了笑,笑容有股子说不出来的邪魅。 “跟他说什么废话,直接绑回去便是。”另一个修士没耐心,一跺脚便朝着欧阳行攻过来。 脚步踏在台阶之上仿若蜻蜓点水,说不出的灵动。显然这修士腿脚功夫十分了得。此时他空手无刃,却也不把欧阳行放在眼里。 回去城主府报道的护卫已经告知他欧阳行不过是坐照境界的修为,他以为王恺派两个缘路境界修士而来是多此一举,他一个人便可以将欧阳行按下。 到了台阶最后一层,他猛地一跺脚,伸手握鹰爪便要直取欧阳行的脖子。 红葵在窗户上看到这一幕,不屑地说道:“这人难不成脑子有问题?” 感受着破空而来的劲风,欧阳行的腿脚都没有动。 在那修士将要临身的一刻,他轻轻抬手,提枪一刺,就仿佛是渔夫拿着鱼叉往水底插了一下,简单直接。便是这无招无式的简单一刺,便把那修士跟鱼一样插在了长枪之上。 那 (本章未完,请翻页) 修士手上的真元还没有释放出来,便已经被欧阳行一枪震散,看到插在自己胸口的长枪,那修士有些难以置信。 只是低头一看,他便断了气。 还在台阶下站着的那个修士瞪大了眼睛,心里把逃回城主府的护卫骂了无数遍:欧阳行这那里是坐照境界?方才那一刺,长枪之上真元之雄厚,绝对不可能是坐照境界能够施展出来的。 已经死的这个修士与他自己修为仿佛,却不是欧阳行一合之敌,自己肯定也收拾不了欧阳行。当下他不敢再多说,抬腿便跑。 欧阳行不过是缘路一品的修为,跟这两个修士都差不多。但是真元在他的手上,每一丝都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上丹田化藏境界的雄厚魔元早已经将他体内的经脉疏通得无比坦阔,真元游走十分方便,欧阳行用起下丹田真元的熟练程度,比他们两个要强百千倍。 看到方才厉声厉色责难自己的修士仓皇而逃,欧阳行又笑了笑。随手把长枪上的尸体丢在一边,他也不去追赶,只是继续端起手中的账本契据,慢慢走下台阶, …… 王恺在等着欧阳行被抓到自己的大厅,刘家李家的家主却在等欧阳行的尸体,春刀帮的帮助却已经静静侯在欧阳典当行之中,打算亲自料理欧阳行。王恺碍于颜面不会对欧阳行下杀手,可是其他人便没这个顾忌了。在他们眼中,现在欧阳府早已经残破颓败,欧阳家族的人也都四散而去,欧阳行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小毛头。 然而欧阳行却拿着枪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 王府之中王恺正在静坐等消息,等了一刻钟却没有看到欧阳行,只看到派出去的两个修士回来了一个,那人一进大厅便报道:“欧阳行实力太强,王志不是他一合之敌,已经被杀。现在他已经朝着元宝街而去了。” “什么?”王恺惊讶的站了起来。 凌然宵却笑出了声:“有点意思。这小子果然厉害。” …… 刘家的家主是个胖 (本章未完,请翻页) 子,管家匆匆赶到大堂的时候,刘家主正在吃卤肉。看到管家一脸的着急,他有些生气地说道:“天塌不下来,有话慢慢说。” “元宝街上十二个修士全部被欧阳行杀了。”管家说话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 刘家主猛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不是说欧阳行只是坐照境界吗?怎么可能杀了那么多人?” 老管家摇了摇头:“不,咱们的人说他是缘路一品的境界。现在他已经朝着西关大街而去了。” …… “西关大街上我放了三个缘路二品的修士,欧阳行他必死无疑。”听到刘家一应修士被欧阳行屠杀的消息,李家家主有些幸灾乐祸。刘家这一次损失这么多人,以后在阳城的地位必然要一落千丈了。 “报!”正在他跟管家宣判欧阳行死讯的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修士冲进了院子。 “怎么样了?”李家家主看到这人一身是血,生怕自己手头的人折损太多。 “李供奉、王供奉和张供奉全都战死了,咱们铺子里的人都被欧阳行赶走了。”那人一脸惶恐,仿佛刚刚看到了修罗炼狱一般。 “怎么可能?三个缘路境界的高手,打不过一个缘路一品的小毛头?”李家家主一脸的震惊。 “确实没有打过。欧阳行有些古怪,看着不像是缘路一品的境界。不过现在他已经去了蠖泽街,我刚刚看到王城主已经亲自带着人过去了。欧阳行应该跑不了。” …… 王恺带着人赶到蠖泽街的时候,场上正是一片杀声。 春刀帮帮助是缘路五品的境界,手上的春雷滚刀霍霍如雷,光彩耀眼之中身影闪烁,密密匝匝的刀光围着欧阳行。 然而王恺刚刚站住,便听到场上一声大喊:“霸王卸甲!” 王恺被这一声喝唬了一跳,紧接着便看到一个人头咕噜噜滚到了他的脚下。一看这脑袋正是春刀帮帮主的。 春刀帮帮主一死,剩下的人便四散而逃。 (本章完) 第17章 青钢莲花袖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此处街道不比通源拍卖行干净,四处依旧是落雪。凌乱的脚印、四处淌着的鲜血以及横躺着的尸体让白雪不那么纯粹。 欧阳行一身是血,只是鲜红的血迹染在猩红色的长袍之上,并看不出来。 王恺一脚踢开脚底下的脑袋,气得浑身发抖:“你个逆子!竟然如此倒行逆施,还不束手就擒。” 这话说得大义凌然,欧阳行听着却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哈哈――” 他的笑声在一片狼藉中显得有些空旷。 凌然宵眯起了眼睛,方才欧阳行那一招“霸王卸甲”王恺看得并不清楚,凌然宵更不相信王恺能够看清楚。 这春刀帮的帮助是凝魂七品的修为,方才在人群之中春刀滚雷,舞得虎虎生风,在凝魂境中是罕有的高手。而欧阳行也一直被压着游走,但就是最后一招“霸王卸甲”突如其来,在春刀刀势最弱的时候挺枪而上,一击打落对方兵刃,紧接着一口气挑落对方人头。 严密防守之后连续的进攻显得一气呵成,其眼力魄力都绝非常人能有。即便是一些凝魂境界的高手都不可能作到如此干净利索。 凌然宵心中忍不住赞叹:此子真不愧是青云老祖看中的人物,果然非同一般。 王恺看到欧阳行挺刀而立,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心中窃喜之余脸上怒容更甚:“今日我便要替你父亲好好管教一下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 在他看来,今日正是斩草除根杀了欧阳行的大好机会。 欧阳行对王恺不屑一顾,今日连番大都,他对于下丹田真元的运用已经谙熟,以自己化藏境界的高绝视角和对真元更准确灵活的运用,他已经不把王恺放在眼里。 只是看到王恺身边站着的凌然宵,他有些忌惮。 方才杀春刀帮帮主之时他胸口的极光毁灭意又隐隐发作,此时他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咳嗽完之后他不屑地看向王恺,淡淡问道:“看来叔父是早有准备啊,今日为了小侄,派出这么大阵仗。只是不知道叔父身旁这一位叫做什么名字。” “哦,你问我名字叫什么?”凌然宵上前一步,意味深长地看向欧阳行。 随着他踏出一步,他身后的五十大内侍卫也齐齐跟着上前。五十大内侍卫同时虎目瞪向欧阳行,场上压力顿时变大。 欧阳行有些理解为什么红葵这样的轩辕境界高手会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这晋朝大内侍卫确实非同一般。然而他依旧屹然不惧,不曾漏出一丁点儿的畏惧之色。 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黑色簪子,欧阳行笑着说道:“我欧阳行从来不杀无名之辈,看这位前辈气度不凡,想来是个江湖名宿,还是先报上名来让我掂量掂量,值不值得我全力出手。” 红葵一直跟在欧阳行屁股后。本来她是想着看欧阳行万一有困难,也能出手帮一下。此时听到欧阳行这话,她顿时瞪大了眼睛。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方面她想着欧阳行要是能杀了凌然宵,对自己而言可是天大好事儿,然而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欧阳行简直无脑,一路过来他凝魂一品的境界展露无意,虽然越境杀人带给自己很多震撼,可要是对上凌然宵必然是死路一条啊。 王恺则乐呵了,想着欧阳行这几大言不惭的话要是惹恼了凌然宵,还省的自己出手了! 可是凌然宵没有丝毫恼怒,听完欧阳行的话他哈哈大笑:“好!果然是个好小子!那我就告诉你,我叫凌然宵,不知道值不值得你全力以赴呢?” 欧阳行听完摸了摸那雪亮的枪尖,说道:“没听过这个名字。还得请前辈出招让我看看才好做分辨。” “这个蠢猪!我得先撤了。” 红葵此时一阵脑麻,这些个大内侍卫一个比一个厉害,她可是亲自尝试过的。看到欧阳行在这边找死,她没心思看了,当下转身就打算想办法溜出阳城去。 晋国的大内侍卫听到有人对他们的总领如此不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盯着欧阳行,只要凌然宵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冲上去。 可是凌然宵却对欧阳行越发欣赏了,当下打手一挥:“好!这性格我喜欢。要是今日你能不死,我凌然宵收你为徒!并且还要请皇上赐你伯爵身份。还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说罢他一转身站到了一边。 王恺听到凌然宵这么说,顿时有些失望。失望之余对于欧阳行更加忌惮。不过是一面之缘,便能够得到凌然宵的赏识,显然这欧阳行天赋奇才非同凡响。这样的人要是留着,将是无穷的祸患。 他当下猛地一甩袖袍,雪花纷飞,他盯着欧阳行说道:“阳城在我治下素来安稳,今日你连杀数人,视王法如无物,虽然我与你父亲八拜之交,却也饶不了你。你觉悟吧!” 欧阳行耍了个花枪,红缨直指王恺。 王恺看到他如此嚣张,更加愤怒,便要上前出掌,王慧敏却又突然冲了出来,拦在王恺身前,喊道:“爹,你不许这么做!当年欧阳叔叔把行哥托付给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欧阳行有些意外,也稍微有些感动。 世界上总有一些单纯的人,美得如苍山上的雪,葱茏青翠丝毫不影响天地间的洁白,让人看了便觉得欢喜。 然而王慧敏栏在他身前,不知道有没有让王恺为难,他自己已经有些为难了。一会儿真动起手来,以自己低王恺八重的境界,只能全力施展伶俐的杀招而不留后手。可要是杀了王恺,王慧敏又会伤心难过。然而自己要是稍微留手,便得动用上丹田的魔元才行。可此时场上这么多人,要是自己是魔修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三国连杀红葵的一幕便会重新上演。他大仇为报,娘亲尚在,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王恺大怒:“你赶紧给我滚开,今天没有你的事情!” 王慧敏却不依不饶,拦在王恺身前丝毫不退,大有与欧阳行共存亡的态势。 看到场上焦灼,凌然宵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指一弹,一抹明黄色真元破体而出,打在王慧敏脖颈。王慧敏顿时昏迷了过去。 王恺吓了一跳,一把扶住自己的闺女,转身问道:“凌大人,你这是何意?” 凌然宵简单解释道:“半日后她自然会苏醒。” 王恺顿时明白,赶忙一抱拳说道:“多谢大人出手相助。”说罢他袖口一番,整个人风吹莲花一般翻出个圆圈来,真元滚动之中雪花洋洋洒洒,大有一击便将欧阳行置于死地的态势。 看到王恺不说话便突然进攻,欧阳行嘴角轻蔑地一笑。 凌然宵却点了点头:“这王恺倒也有些手段,看这真元运行的路线,似乎有些道家袖里乾坤的意思。” 欧阳行却一眼认出这是欧阳府演武阁中藏着的功法:青钢莲花袖。 青钢莲花袖是一位道门前辈从道家绝学袖里乾坤那里演化而来,虽然只得了丁点儿的精髓,却也威力无穷。当年若不是父亲看王恺修为不高,还不会把这妙法送给他,今日他却拿着这套功夫来对付自己。这真是无言的讽刺。 真元上行至双手,顷刻间凝结在枪尖之上,欧阳行一步不退,挺枪而上。 凌然宵有些不解,此时王恺大势已成,若他自己是欧阳行,便会先退一步等着王恺气势散尽在行反攻,怎么欧阳行竟然以卵击石,以凝魂一品的修为硬撼王恺呢? 真元炸裂之声一触即发,街道上的雪花顿时被炸了起来。 王恺看上去儒雅,然而功法极为霸道,双袖抖动之间携带者青钢真元,隐隐竟然能够划破空气。而欧阳行的长枪则没有刺劈的大动作,只见枪尖上下翻飞,红缨之前的一抹白色真元在大雪之中若有若无。 在旁人看来,白雪纷飞之中王恺真元四射,站在十丈之外都能够感觉到他袖口上无比强大的力量。而欧阳行左突右闪,似乎只有招架之力。然而两个人一斗再斗,直到地上积雪扬尽还没有分出胜负。 等着雪花不再纷洒,众人才能够看清。欧阳行长枪挥舞之间招招进攻,而王恺只能利用双袖格挡。 有大内侍卫看不明白,一脸纳闷地问道:“总领,这是什么情况?看着不应该啊!” 凌然宵此时却对欧阳行佩服无比。他摇了摇头一脸震惊地说道:“你们修为都比欧阳行高,然而未必却能胜了他。” “这不可能吧?”那侍卫不服气地说道。 “怎么不可能。虽然他现在只有凝魂一品的修为,可是对于真元的操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应有的境界。别说是凝魂境界,便是我轩辕境界的修为,都不敢说对于真元的掌控利用比他还强。王恺双袖上的真元固然雄厚,然而袖口上任何一点的真元都很稀薄。欧阳行却把自己所有的修为凝聚在枪尖之上,在枪尖与袖口碰撞之时,那接触点上的真元反倒是欧阳行占了上风。” 听到凌然宵这么说,那侍卫也有些惊讶:“这也能行?总领,那你看他们俩谁会赢?” (本章完) 第18章 戮魂神符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此等以点打面的手段,只要稍一疏忽防守不及,欧阳行便有可能被王恺击中。然而欧阳行这小子招招猛攻毫不防守,却又都攻在王恺不得不守的地方,王恺竟然也无从下手进攻,这真是厉害!不过眼下这局面还很难说。”凌然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欧阳行说道。 此时他心中已经起了惜才之心,生怕欧阳行稍有疏忽,便被王恺击中。 然而就在他刚刚说完,场上局势骤变,欧阳行竟然在王恺双袖密不透风的袖墙中寻到了一丝丝缝隙,一枪点到了欧阳行的发冠。 这一下王恺立马披头散发起来,看上去十分狼狈。 凌然宵暗自摇头,心中想到:这王恺未免太过于迂腐。他这袖法固然精妙,可一看便是以少敌多之时才能够占优势的功法。此时他只需要散去青钢,以凝魂境界大成的修为与欧阳行对打,何愁不胜? 王恺心里却又急又怒。 他急躁的是这青钢莲花袖自从练成之后在同境界修士之中战无不胜,便是阳城周边的运城凤城城主都对他忌惮三分。今日与欧阳行打斗,他明明感觉对方与自己实力相差甚远,自己却久久不能够取胜,这让他难以接受。 他恼怒的是欧阳行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落自己的发冠,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心中因怒生恨,更是着急要把欧阳行毙于掌下。 然而他越是急躁,漏出的破绽越多。 一开始的时候四十多招袖法还能灵活运用,到后面就是几个杀招连续重复使用。 欧阳行一击得逞,后力更大,紧接着枪尖不断在王恺的肩膀大腿之上点出血洞。 晋国的一应大内侍卫都是缘路境界以上的修为,更有几个小队队长是凝魂境界。他们一生见过的战斗也是数不胜数,但从不见过一个缘路九品的高手,被一个缘路一品的高手吊打。 而最让他们觉得惊奇的地方是,此时此刻看着欧阳行的长枪上下翻飞,他们觉得场上似乎就应该是欧阳 (本章未完,请翻页) 行胜,王恺落败。 这可就奇了怪了,一个缘路一品的修士,竟然能够理所应担的打败缘路九品大成的高手? 王恺纵然是再笨,此时也察觉到自己不是欧阳行的对手了。他在修行一道上本就没什么天赋,之所以能够成为阳城城主,只是以为对于青钢莲花袖练得纯熟,而这一套功法确实也很精妙,给他带了了很多胜利。可他越是依赖这一套功法,临阵对敌越是不思变化,越是受制于欧阳行。 终于欧阳行长枪一挑,再次使出了那一招“霸王卸甲”,王恺再无恋战之意,双手一挡袖口尽碎,猛地翻身落地。 就在他落地之时,欧阳行长枪尾随而至。 所有人都知道,王恺已经败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恺突然从胸口中掏出一张暗黑色的桃木令牌,手指一弹真元涌出,桃木令牌霎时间化作一道黑烟朝着欧阳行眉心刺去。 凌然宵大惊失色:“戮魂神符?”说罢他一脚踢出,地上一团雪花滚出雪球,一下子击中了王恺,把王恺打飞几丈远。 “堂堂一城之主,竟然使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再者这戮魂神符素来是魔教之物,你是如何得到的?”凌然宵喝问道。 此时听到凌然宵这么问,晋朝大内侍卫纷纷变色。 戮魂神符是魔教特有的一种暗器,是用聚拢死人幽魂凝练而成的邪恶武器。为了保证神符的效用,炼制该法器的修士都会亲自动手杀人拘魂然后炼化,据说只有轩辕境界以上的修士聚拢数百人的魂魄才能够练成一个戮魂神符。这法器的邪恶程度可见一斑。 炼制如此困难,这神符的威力也无比惊人。只要被神符黑气袭击,即便是轩辕境界的修士也都会丧失神志走火入魔而死,更别说欧阳行一个缘路一品的小修士了。 此时大家看向欧阳行的眼神充满了哀怜,暗自为他感到不值。如此天赋英才,能够越过八重境界杀人,整个沧州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物,最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终却要死在戮魂神符之下,真是可惜。 王恺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凌然宵:“凌大人,在赵国国境之内,我身为一城之主,如何惩处凶徒似乎不关你的事情吧?” 凌然宵大怒:“你!” 然而想到欧阳行中了戮魂神符,再不可能被召入自己麾下,此时再与王恺动怒,要是惹怒了赵国皇室反而不美。于是他只是寒声骂了一句“卑鄙”,便不再多说。 欧阳行站在原地,只觉得上丹田一颤,其中的魔元又多了几分。 戮魂神符中的灵魂怨气便是最好不过的魔元了。欧阳行正苦于百鬼渊外没有魔元补充,王恺便送上了这么个礼物,他真是该感激王恺才对。 他正欣喜于这意外收货的魔元,却发现胸腹之中的极光毁灭意一颤,突然汹涌地发动起来。他赶忙收拢上丹田的魔元,再运功稳定极光毁灭意。 凌然宵只看到欧阳行头上黑气缭绕,黑气刚刚一散欧阳行便吐出一口血来。还以为戮魂神符已经发作,欧阳行命在旦夕。可是紧接着欧阳行掏出了绣帕,轻轻擦了擦嘴,没事儿人一般走了两步,走到了王恺身边。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震惊了,欧阳行竟然没事儿? 王恺更是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欧阳行笑了笑,提着长枪走到了王恺身前:“那我应该怎么样才对呢?” “中了这戮魂神符,须臾之间便会神志市场,紧接着筋脉紊乱,真元乱窜爆体而亡,你怎么会没事儿?”王恺难以置信地问道。 欧阳行冷笑一声,看了看远处被人扶着的王慧敏,他说道:“看在你闺女的面子上,今日我饶你一命,今天日落之前,要是还有我欧阳家族的族产没有被人送回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凌然宵比王恺更加震惊,他不止一次见过正派修士被魔教众人用戮魂神符暗伤。每个中了戮魂神符的人,即便是不死也要发狂,欧阳行怎么可能没事儿? (本章完) 第19章 刁小三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打败王恺之后,习惯性地咳嗽了两声。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胸肺出血,也不知道他究竟还要咳嗽多久才能好起来。 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他扫视了一下晋国的侍卫,便要转身离开了。凌然宵却突然出声,喊道:“小子,你没事儿吧?” 凌然宵这一句问话纯粹就是一个长辈对一个后辈的关心,然而在欧阳行听起来却别有意味。此时他心中满是仇恨,对阳城门阀帮派,对表哥叔父,对赵国皇室的仇恨。他现在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偏见,以为世上所有的人心都是黑暗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对心有怜悯的红葵很有好感。 此时此刻听到凌然宵询问,他还以为凌然宵发现了什么端倪,要留下自己。 红脉星上的修士原本就分为正魔两种,正派中人靠着汲取天地元气不断提高修为,而魔教中人则靠着残忍阴毒的手段汲取魔元。不论是凡人还是修士,提起魔修来都是咬牙切齿的。 欧阳行自知自己已经是一个魔修,可是他却从不曾用屠戮生灵的手段来汲取魔元提高境界。因为这事儿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在大家的认知当中,魔元原本就是以万物的灵魂为根本转化而成的,凡是汲取魔元的人必然是邪恶的人。 若是此时凌然宵真的发现了什么异常,可以利用冠冕堂皇地理由一哄而上,务求将自己格杀。 欧阳行皱了皱眉头,眯眼看向凌然宵:“凌大侠有何赐教?” 凌然宵看到欧阳行像一个浑身竖刺直立的刺猬,愣了一下。转而想到自己是跟着王恺一起来的,立马明白了欧阳行的心思。他倒真是个爽朗的家伙,听到欧阳行的反问,他的属下一个个都替大人鸣不平,他却觉得无所谓,摇了摇手说道:“看样子你没事儿,那就走吧。” 欧阳行也不答谢,兀自转身离开。 凌然宵看着远处红缨一点,背影萧瑟的欧阳行脚步 (本章未完,请翻页) 铿锵,肩膀挺直,心中更生出无数欣赏。 “大人,这小子太不识好歹了!” 凌然宵摇了摇头:“谁不曾年轻过呢?我就喜欢这种性格。你也不看看咱们晋国的年轻人,见了我一个个点头哈腰屁都不敢放,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听到自家大人这般说,那小队长眼睛一亮:“大人,您不是真起了收徒的心思吧?” “这是你该问的吗?还不赶紧把人散开,去给我好好搜查红葵的下落!”说完他看了雪地上颓然坐着的王凯一眼:“在除魔卫道上,这阳城的修士咱们可指望不上,一个个就知道落井下石欺负晚辈。是个什么玩意儿?” 下属听到他吩咐,立马分散开来,开始在城中寻找红葵。大内侍卫身上穿着的黑色玄甲与白色大雪形成了黑白错落的图画。 凌然宵看着远处街道上的血迹,想着方才欧阳行展现出来的战斗天赋,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徒弟,我可教不了啊。” …… 欧阳行扛着肩膀上那一把轩辕枪朝着原路返回。 这一路上不论是刘家的铺子还是李家的铺子,现在重新又成了欧阳家的铺子。不论是春刀帮的地盘还是城主府的地盘,重新又变成了欧阳家的地盘。 欧阳行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却压得整个街道都喘不过来气,仿佛覆盖在街道之上的不是白雪,而是大山。 等着再次来到通源拍卖行,看到通源拍卖行大门已经上锁,欧阳行知道红葵应该已经离开了,直接略过回到了欧阳府。 一到自家门前,欧阳行便看到欧阳府门前近乎一里长的街道一片整洁。原本满地的白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清扫一空,而门口也没有雪堆,不知道这积雪被送到了何处。 而原本朱红暗淡的欧阳府大门此时鲜红明亮,显然已经被人重新刷漆。门口没有坐在长凳上的刘叔,而有六个护卫左右站开守卫欧阳府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门。他们的身上都穿着明红色的制服,胸前刻着拳头大的“欧阳”两字。 欧阳行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早料到在自己强硬施为之后,阳城中必然会有人重新投靠欧阳府。但是他没有料到这些墙头草竟然这般的快。自己打败王恺到现在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他们竟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 他静静扛着轩辕枪往台阶上而去。刚到门口,那六个护卫便赶紧低头抱拳喝到:“拜见家主!” 欧阳行也不理会,径直走了进去。欧阳府六进六出,是一座极大的府宅。欧阳行昨天回家的时候,第一进院子和第二进院子一片冷清,蛛丝灰尘随处可见。可是此时此刻,院子里处处有身姿袅娜的丫鬟往来行走。门楣墙壁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窗户上也贴上了崭新洁白的纱窗,还有漆匠在重新粉饰房梁。 注意到那漆匠刷漆的时候,往往红漆刚刚一落便立马凝结成形,闪闪发亮,欧阳行有些好奇,走了过去问道:“你这刷漆有些功夫。你用火属性真元催动油漆加速干燥我能看清,只是你这漆怎么一干便立马就能发亮?” 听到有人发问,这漆匠有些恼怒,转头正要发脾气,看到是欧阳行,赶紧住嘴,脸上露出笑容:“原来是欧阳家主!在下丐帮帮主刁小三见过家主!” “丐帮?”欧阳行皱了皱眉头,他以前在阳城的时候,可没有听说过这个帮派。 刁小三赶忙解释道:“我以前是要饭的,后来就把弟兄们都组织起来成立了个帮派,免得被人欺负。对了,您刚刚问我这漆为什么发亮,这是因为我这漆好。别的漆只能上色,干了之后还得再刷明漆才能发亮。我这特质的漆里面掺了些玻璃。我真元一催,玻璃自己液化附着,比那明漆刷出来的好得多。不过就是容易碎……” 欧阳行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你堂堂一帮之主,怎能屈尊为我欧阳府刷漆?” (本章完) 第20章 霸王诀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刁小三虽然是乞丐头子,但好赖也是一个帮主。欧阳行直言“殷勤”,这话问的很不客气。他刚说完,刁小三脸上就不自在了。 他眼神稍微一闪烁,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然后看住欧阳行的脸说道:“实不相瞒。我丐帮成立不过三年,根基浅薄,处处受制于人,我就一直在想着为兄弟们找个靠山。以前不是没有去城主府走动过,可是却被人当叫花子赶了出来。今儿来您这里,也是看看运气。要是您不嫌弃,我丐帮以后愿效犬马之劳。”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所有的事情都必然需要一个利益切口才能看清。这一点欧阳行非常的清楚。此时听到刁小三这么说,他伸手拍了拍刁小三的肩膀,说道:“你继续刷,刷好点,我这院子挺大的,你可别给我应付。” 说完欧阳行便拎着长枪离开。刁小三喜上眉梢,端着手中的红漆只觉得得了免死令牌一般,撸起袖子继续干活。他知道,从今儿起他这丐帮便也有了后台了!而且这后台硬到敢揍一城之主! 欧阳行之所以接收刁小三,只是因为喜欢刁小三的坦诚。然而看到二院内一众面熟的人时,他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这些人要么是欧阳家族的老掌柜,要么是欧阳家族的族人。听到欧阳行打败王恺的消息后,他们立马变风一般赶了过来,生怕一落后就不赶趟了!欧阳行看来,此时他们露出来的笑容是世界上最丑恶的东西。 他完全没有理会这些人的问好,直接往三院之中赶去。在欧阳行进二院之前,大家都在跟刘叔说话。刘叔心软,被他们一哄便也忘了这七年来的冷眼,见欧阳行对众人态度不友善,赶紧追上欧阳行说好话:“少爷,都是一家人,您不能这么做呀。俗话说得好,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欧阳行不想让这个忠心耿耿地老仆人难过,想了想之后转身朝着二院之中的人笑了笑:“大家有事儿跟我刘叔说便是,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了。” 欧阳行本不想说这么一句话,但是人在世间,不是一个人活着,总得因为责任、感情活着道德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到了三院之后,欧阳行看到杨氏正站在堂屋之中,笑眯眯地盯着下人打扫。虽然欧阳府中足有百余下人,可是打扫整个欧阳府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此时他们也才清扫到三院。 杨氏看到欧阳行,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 那个穿着猩红色长袍的,提着玄铁轩辕枪的,似乎正是他的丈夫欧阳霸。 “娘,您怎么了?”欧阳行走了进去,放下长枪问道。杨氏眼泪打转,走进了他才看到欧阳行身上密密麻麻的血迹。 早在一众下人和以往的族人前来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儿子今天干了什么事情。她此时有些激动,可是看到欧阳行,她激动欣喜的心情顿时消散一空。 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想要劝儿子以后不要这么莽撞,可是不莽撞哪里能够把欧阳家的族产重新要回来呢?她知道自己的儿子长大了,能够担起欧阳府的担子了,便没有用长辈的身份吩咐劝慰。只是喃喃说道:“行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些年来,娘一直觉得你爹他一直还在。” 听到这话,想着杨氏这些年的辛苦,欧阳行有些沉重:“是孩儿不孝。” 杨氏叹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然后抬头四处看了看,拉起欧阳行便往外走。欧阳行被母亲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不知所以,等着到了没人的地方,杨氏低声说道:“你那个道侣比你回来的早,现在就在你以前住的那个小院子里。我听说外面现在正在抓一个叫红葵的姑娘,昨儿我听见她好像就叫红葵。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没让人进后院。你自己可一定要小心啊。” 欧阳行听到这话很是诧异,红葵竟然没有乘着自己大闹离开阳城? 欧阳行推门而入的时候,红葵吓了一跳:“啊?你没死?” 欧阳行皱了皱眉头:“你很想我死?” “不不不!”红葵连连摇手,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死了我又没什么好处,我干嘛希望你死。” “你怎么没有离开?” 红葵一拍大腿,嚷嚷道:“晋国的大内侍卫太欺负人!为了我这么一个人,竟然派出一百侍卫。现在整个阳城都被大内侍卫给包围了,我是插翅难逃啊!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男人?以多欺少也就罢了,还专门欺负我一个小姑娘。他们脸皮也太厚了吧。” 红葵模样姣好,欧阳行第一次见她,还以为这个心存善意给自己赠药的姑娘是个端庄稳重的淑女,后来才知道这人完全就是个性格开朗的小辣椒。此时看到她翘着二郎腿发脾气的样子,他暗暗觉得好笑。 “看来你心情不错,伤势有所好转?”欧阳行明显看出红葵虽然嘴上紧张,可心里并不怎么担心。 “你家库房里的宝贝还是很不错的,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功力。真把姑奶奶逼急了,我直接杀到凌然宵面前!”红葵大言不惭地说道。 “哼!”欧阳行一声冷笑。 “怎么,你不相信?” “也不知道是谁被人追得丧家犬一般逃命。”欧阳行一直是一个冷淡寡言的人,但是跟红葵在一起,他总是不由自主地会多说两句话。 红葵拱着鼻子说道:“你别瞧不起人!就你这种缘路境界一重的小修士,姑奶奶一根弦儿就能灭千八百你信不信?” 欧阳行转身看了一眼红葵的红木琴。那把红木琴浑身血红,明明是木质的琴腔,却能够散发出琥珀一般诱人的光泽,只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欧阳行慢慢踱步过去,伸出手来拨弄了一下。 琴弦铮然而响,触弦的那一刻,欧阳行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 (本章未完,请翻页) 若是让寻常江湖修士看到这一幕,定然要惊得掉下巴。红葵琴魔的红木琴闻名沧州,谁都知道红葵是琴不离身。那红木琴从来不许让人随意触动,此时欧阳行去抚琴,她竟然没有阻拦,这如何不让人觉得奇怪? 欧阳行弹了一下,转头看向红葵,说道:“你可以试试看。” 红葵刚要顶回去,便听到屋子里有人“啊”的大叫了一声。 欧阳行听出来这是小迅儿的声音,赶忙撩起门帘走了进去。一进去之后看到小迅儿正抱着头在地上打滚,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此时书桌上正摆放着已经被敞开的霸王诀,看到这一幕,欧阳行顿时明白了什么,伸手猛地在小迅儿身上点了两下,让小迅儿昏了过去。 红葵点了点头:“小迅儿丹田壁垒并不厚,完全可以修行。在通源拍卖行的时候他就能感受到真元了,此时回来他便要练你这霸王诀。不是我跟你说啊,你家这霸王诀有点问题啊,刚刚他要练我就说不行,这中心法傻子才会练,结果他不停,这下倒好,吃亏了吧。” 欧阳行知道自家的内功心法素来与众不同。世界上的修行心法都是用来收拢真元的,各家心法的不同之处便是真元行进循环的路线。江湖上所有的心法虽然都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用身体诸多气穴感应真元,努力将真元聚集在丹田之中,然后用真元破开丹田壁垒顺着血脉涌动。若是真元能够破开丹田壁垒,便能够为人所用,这便可以称之为坐照境界的修士了。 而欧阳家族的家传心法霸王诀,却是直接把真元聚拢在身体诸气穴之中,反向将真元顺着血脉归拢到丹田,破开丹田壁垒便算是成功坐照。 “你家这心法,不像是从坐照一路修行到轩辕的,倒像是直接从轩辕开始倒着修炼到坐照境界。这本心法就放在桌子上,不会是故意用来骗人的吧。要是这样,小迅儿可吃大亏了。” 欧阳行眉头紧锁,一来他有些恼怒小迅儿不等自己吩咐就开始擅自盘坐修炼霸王诀,二是纳闷自家的心法本应该在演武阁之中,当初欧阳赞投奔青云门,这最为重要的霸王诀应该跟着演武阁一起被送到了青云门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房内的桌子上? “小迅儿她没事儿吧?”红葵一直说话,欧阳行却不搭理她。但她自己也不觉得受了冷落,依旧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听她这话的语气,此时此刻已经把欧阳行看得比自己更厉害了。小迅儿是否安全,还得欧阳行确认才行。 欧阳行点了点头:“我欧阳家族的心法在破开丹田壁垒之时,大脑十三气血也需要感应真元。小迅儿的精神意志抵抗不住真元侵袭,才会头痛欲裂,走火入魔。现在我散了他大脑中的真元,等他睡一觉醒来并没有事儿了。” “什么?真元还要经过大脑?你没有开玩笑吧?这难道不会死人吗?”红葵惊讶地问道。 (本章完) 第21章 夜半琴音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你听说过有人活着从百鬼渊走出来吗?” 听到红葵的问话,欧阳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红葵摇了摇头:“当然没有。那地方就是化藏境界的散仙进去也不可能活着出来,我想除了真仙没人敢进去。怎么,这跟你家霸王诀有关系?” 欧阳行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陷入了沉思。 若不是自家家传的霸王诀在坐照境界之时便需要以真元冲荡脑海,使得自己意志坚定灵魂强悍,自己根本不可能修炼到百鬼渊中的无名魔功,也不可能吸取百鬼渊中充沛的魔元成就上丹田的化藏境界。 其实在百鬼渊的这七年来,他一直觉得七年前的事情有蹊跷。 当初在百鬼渊周遭进行青云门入门试炼,自己和表哥相处好几天,一直安然无事。可就在天光大亮如意簪从天而降的那一刹那,他骤然出手,配合青云门外门长老顾良申将自己推入百鬼渊。 借着如意簪破开极光天盖,他才能安然进入百鬼渊。 而最奇怪的地方是如果欧阳超想要致自己于死地,为什么在动手的时候不重伤自己,反而让让自己保存一身修为能够沿着峭壁顺利落地。 虽然当初他落地之后也将近半死,可欧阳超只要动用全力,让自己丹田受损,自己坠地之时必死无疑。 而那如意簪不偏不倚,正好破开了百鬼渊中一石洞外的将近三丈厚的岩石,欧阳行进入石洞之后便看到了石壁上那无名魔功。 更巧的是石壁上的无名魔功在开篇处与欧阳家族嫡传的霸王诀有无数相似的地方,不然他也不可能在短短七年的时间内便登堂入室,登入化境。 想到这一切,他很想要去晋国问一问自己的表哥。在百鬼渊中,他无时不刻地在诅咒着欧阳超,可是现如今重获自由,尤其是回到欧阳府之后,他突然有些想念欧阳超,那个除了父亲他最亲近的人。 他很想问一问欧阳 (本章未完,请翻页) 超,是不是故意为了让自己提高境界而把自己推入百鬼渊之中。但一想到七年来欧阳超都独自在晋国当逍遥驸马,从不曾回来欧阳府看一看,他便知道所有的猜测都只是自己的幻想。 若欧阳超真是个有情义的,怎么会不照顾自己的娘亲? 红葵看到欧阳行摸着自己头上的发簪陷入了沉思,只觉得这一刻欧阳行妩媚至极,像极了一个姑娘,当下一哆嗦摇了摇头:“你这簪子也太丑了。” 这一句话把欧阳行从回忆当中唤了回来,欧阳行说道:“等着晋国大内侍卫离开,我会去晋国一趟。到时候还希望你能够护佑我欧阳府周全。” 红葵撇撇嘴说道:“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凭什么帮你看家?” “在我离开之前,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若是凌然宵纠缠不清,我可以帮你打发他。” “你能杀了他?”红葵瞪着眼睛问道:“你究竟是什么境界啊?” 欧阳行笑了笑:“凌然宵是个好人,我不会杀他。但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这是一笔生意,你做还是不做?” 红葵叹了一口气:“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头。我答应你就是了。” 欧阳行有些意外,抬头看了红葵一眼。这一下倒是把红葵的脸给看红了。 欧阳行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红葵被吓了一跳,今天一整天她可是看到欧阳行连番杀伐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个时候竟然这么温柔得跟自己说好话。红葵伸出手在欧阳行面前抖了抖,仿佛要抖落那一身的鸡皮疙瘩。 欧阳行微微一笑,红葵慌张逃出里屋。 欧阳行能够看出来红葵的境界在轩辕八品,放眼整个沧州,这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沧州三国组织的屠魔大会虽然来势汹汹,可是后继乏力。 江湖上处处流传着红葵屠尽晋国修士的传说,而沧州第一大门派的青云门门主都死在红葵手下,这样的战绩足以让红葵取代郑志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全成为轩辕四雄之一与凌然宵、朱传雄和娄复清四人并列。 原本沧州轩辕四雄晋国有两位,现在变成赵国有两位,赵皇兀自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帮着晋国人诛杀本国大修?而秦国是虎狼之国,对于征伐打仗很感兴趣,江湖上的事情他们从来懒得理会。所以屠魔大会只不过是晋国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等着风头一过,赵皇必然会想办法把晋国百余大内侍卫驱逐处境,到那个时候红葵自然安全。 照理说如此修为的高手,万万不可能屈居阳城。虽然阳城与京都不过百里路程,可毕竟是一个小县城。红葵这样的人物,必然需要赵国京都这样的大城市来作舞台才能活得自在。此时却能够答应屈居阳城,帮忙照看欧阳府,这让欧阳行很是感动。 天渐渐黑了下来,欧阳行的小院里洒下洁白的月光。红葵袅袅的琴音也在这月光下荡漾起来,春风一般温驯,合着池水中的粼粼波光,让人不自觉的心神放松。 蔚蓝色的天空,屋檐上还铺着洁白的雪花,夜色如墨,月光橙亮,给白云镶上了金色的边。 红葵的红色衣裙在寒风中飘荡着,仿佛是一缕赤诚的火焰。 蓝色、白色、黑色、黄色和红色在琴音中柔和在一起,没得如画。 杨氏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有让下人来这小院中服侍。可是这院子关得住院外的人,却关不住院外的琴音。 琴音袅娜,远远近近地散播着。 欧阳行看着房宇之上那一袭红衣,看着那长发飘飘红衣胜火的姑娘,渐渐有些发呆了。 这人便是沧州修士口中流传的十恶不赦,大奸大恶的魔修红葵。但她明明修炼的是下丹田,运用的也是最纯粹的天地真元。 这样的人被说成是魔头,那魔头必然是美好的吧。 白日里因为前来投诚的众人十分喧嚣的欧阳府,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世界上最美妙的琴音。 (本章完) 第22章 王恺的改变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而王恺受伤回府之后,一直卧床不起。“夸夸夸”在床上咳嗽着,好像肺腑之中也受了极光毁灭意一般。 其实他受伤并不怎么重,脸上的酱红最主要的还是被气得。他一个缘路境界大成的修士,竟然被一个缘路一重的修士给越级打败了,对方还是越过了八级!这要是传出去,成就了欧阳行天才的名声,可自己就成了人人瞧不起的对象了。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心里此时的怒气足可以填充满整个百鬼渊。 “老爷,刘家李家的家主和春刀帮的副帮主前来求见。” 大晚上的,这些个被欧阳行挨个欺负了一遍的人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生怕明儿一早,自己便被欧阳府聚集起来的势力一扫而空,在阳城就此除名。 王恺听闻这个消息,伸手对床边的王慧敏说道:“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王慧敏刚刚被王恺训了一顿,也知道今儿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护着欧阳行让城主府丢了颜面,一直不敢顶嘴,此时赶紧把老父亲扶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父女二人到了前堂之后,刘家家族率先迎了上来:“哎呀,王城主,你这伤不要紧吧?” 王恺被这么一问,顿时红脸变黑脸:“刘家主,你这是故意来看我笑话了?” 刘家主吓了一跳,他家的高手都在这一次跟欧阳行的打斗中折损了,以后想要在阳城混,他只能靠着城主府了。 “王城主,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呀。” 看到刘家主急的面红耳赤,王恺也不推脱,直接说道:“得了得了,都坐下吧。” 说着王恺也朝着面北的正座上坐去。 大家刚刚坐下,就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一阵口哨声。大家听到之后都很惊讶,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在城主府正堂前面肆意吹口哨。可是等着看清来人,大家才知道原来是凌然宵刚刚吃了晚饭闲得没事儿在溜圈儿。 今儿凌然宵之看到王恺跟欧阳行大都,在此之前他也隐约看见了春刀帮副帮主一溜烟逃跑。此时只见了两个人,他便知道这是一次失败者的反省大会,当下不屑一顾地摇了摇头:“一群不要脸的玩意儿。”说完他也不再多待,继续吹着口哨离开了。 春刀帮帮主不敢多说话,只是默默低下了头,李家家主却无比气愤,对着王恺说道:“这,这什么人啊?吃您的,喝着您的,睡着您的,现在还光明正大的骂您!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王恺本来脸皮就不薄,今儿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脸皮越发增厚了几寸。原本还生欧阳行闷气的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看开了,挺了挺胸站直了说道:“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这话一问大家顿时不说话了,确实没有办法。凌然宵是沧州名宿,他能落户阳城,那是阳城的荣幸,还有人敢去把人家赶走不成? “你们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找我干什么,赶紧说啊。”王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大人,我们不能看着欧阳行这小子站在您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撒尿呀!”刘家主着急地说道。 王恺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 春刀帮副帮主本来在四人之中就是地位最低的那一个,进来之后小媳妇儿一般躲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这刘家主真是一个棒槌,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刘家主,脸上满是嫌弃,心里想着: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家主的? 李家家主说话还算中用,笑了笑说道:“大人,我有一个主意能消灭欧阳行,说出来您看行不行?” 王恺眉毛一挑:“哦,说来听听。” 李家家主阴险地一笑,尖尖的下巴往下一拱,说道:“刚刚我来的时候听到欧阳府里面琴音不止,也不知道谁给那欧阳行送去的乐师,水平还真不赖。我现在想着那琴音,突然想起了屠魔大会,我觉得咱们应该帮屠魔大会办一些事情。” “你这人,今天早上我催着人去喊你来参加你不来,现在那凌然宵以为我组织不起人,都把我看扁了。你现在再出来马后炮,是几个意思啊?”王恺没好气地说道。 王慧敏站在一边听着老男人们说话,就想要离开。可是一看父亲现在一脸的烦闷,也不敢张口,只能站在一边发呆。 李家家主讪讪一笑,说道:“城主,这话不能这么说。我跟您说啊,此一时彼一时。我觉得咱们可以让凌然宵帮忙除掉欧阳行。到时候就说琴魔红葵被藏在欧阳府里。”、 “啥玩意儿?真的假的。”王恺来了精神,赶忙问道。就是王慧敏、春刀帮副帮主和刘家家主,都目不转睛盯着李家家主。 李家家主被看得不好意思,腼腆笑着说道:“当然是假的。我就是听见那欧阳府里面有弹琴的,就这么一想。” 王恺松了一口气往椅子靠背上一靠,大家伙儿也都是扫兴的转过头去。就连王慧敏都翻起了白眼,觉得这李家家主比王家家主还要不靠谱。那红葵琴魔要是真藏在欧阳府,还会傻乎乎地主动弹琴让你听见? 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家家主这么随便一猜,反而真的猜中了事情真相。 “知道是假的你还说个屁呀?”春刀帮帮主是个急性子,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了刘家李家两个憨货了,当下直接骂道。 这一骂王恺倒是笑了:“得得,天色也不晚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有什么想法你们自己去操作,我今儿被打怕了,你们赶紧走吧。” 大家伙儿其实也知道,欧阳行虽然修为不高,但是战斗力太过恐怖。而且人家打斗之时手握账本,收回各家店铺都是正当行为,即便是告到京都大家也都不占理。他们来城主府,也就是抱着侥幸的心态看看王恺有没有什么主意,现在看到王恺似乎也已经被欧阳行给打怕了,只能叹着气离开。 他们一走,王慧敏便有些好奇地问道:“爹,你以后真不打算找行哥哥的麻烦了?” 王恺叹了一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你别忘了,我们两家本就是一家人,我跟他爹还是八拜之交。我今儿就是看不惯他一回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动手大杀四方,完全不把我这个当叔叔的放在眼里。现在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对于欧阳府来说倒也是个不坏的结果。我就不管他了,只要他能好好的,我这当长辈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王恺这话说的极为真诚,配合上他病恹恹捶着胸口的动作,就是欧阳行见了估计也要感动得不行,更何况王慧敏这个小姑娘。 “爹,女儿今天做错了。早知道您是这样想的,我就不该拦着你。” “哎,还说这些干什么。” “那欧阳家的那些族产,你真的要都还给行哥哥吗?”王慧敏又问道。 王恺瞪了王慧敏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然还能怎么办?让他再打我一顿?” 王慧敏被吓了一跳,赶紧后退。 王恺接着说道:“不过女儿啊,他们的族产可不能全还回去。你看,咱俩家是娃娃亲,现在你们两个岁数也都差不多了,是时候把事情办一办了。你说我这么好看一个闺女,他欧阳家不得多给一些嫁妆?那些族产,我看就当作嫁妆算了。” 王慧敏听到这里,立马面红耳赤,双手握住腰前垂下来的缓带忸怩起来:“爹,你前天不还说不同意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吗?” “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王恺脸皮之厚,恐怕是前无古人了。王慧敏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咧嘴低下了头,身子来回摆着。 “明儿你就去欧阳府提亲去,最好把事情也定下来。”王恺最后补充道。 “啊?我一个人啊?” “咳咳咳――你看我现在这身体还能跟你一起去吗?”王恺咳嗽了两声反问道。 “那等爹你身体好了再去吧。”王慧敏推脱道。 她一个姑娘家主动上门,肯定是不好意思的。 “不行,明儿就去。”王恺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刚刚没听见吗?爹爹我是个好脾气的,可是阳城的坏人多得是,他们还想联合起来对付你那行哥哥呢。你明儿去先把今晚他们来找我这事情跟他说一说,最后告诉他,我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最后稍待说一下婚事,你伯母自然就知道这一茬事情。” 早在刚刚刘家家主等人前来城主府的时候,他便已经下定了这个主意。欧阳行现在不过二十岁,战斗力已经如此强大。要是再过几年,谁知道他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七年前他是天才,现在他还是天才。事实证明,天才是不可能被岁月打败的。这种人,自己既然没有把我毁灭,那就一定要交好才行。 “他们又打不过行哥哥,有什么好担心的。”王慧敏翻白眼说道。 王恺大急,语重心长地说道:“哎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你去跟他说一说又不坏事!” 这个时候凌然宵已经溜了一圈又走了回来,刚才他们父女二人的对话被凌然宵听了个差不多,凌然宵不吹口哨了,一脸的高山仰止,“啪啪啪”鼓着掌说道:“老王啊,你这修为真是都在脸上啊!兄弟我真是佩服!” (本章完) 第23章 王慧敏登门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回到阳城的第三天,便已经以决然的姿态和悍然的霸王枪,拿回了欧阳府原本的一切。 欧阳府当中的大雪已经被清扫一空,往来的下人们聘婷着,欧阳行这才有了一些旧时的感觉。 小迅儿已经重新醒了过来,红葵觉得霸王诀是偏门功法,想让小迅儿跟着她学正统的道家心法。欧阳行也没有阻止,任由红葵去教小迅儿练功。 刘叔也终于把那一身厚重的旧棉套换了下来,穿上了崭新的绸缎,戴上了圆顶佩珠的小帽,终于有了大府管家的派头。他四处巡视着,四处查看着,对着下人指指点点。 破落的欧阳府在一夜之间便重新换发了勃勃生机。 欧阳行拿来了一坛子小酒,静静在后院池子上的小亭子里喝着。 虽然这里已经被仔细打扫过一遍,石桌石椅也都十分干净。可七年的荒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能够扫去的。在围栏缝隙当中,还意思能够看到边角处细密的灰尘。 欧阳行眼前所有的景象都是欣欣向荣的。 那些个寒梅这些年长得茂盛,枝干处处显露着嶙峋峥嵘的模样。等着过年之后它估计便会开花。 冬青上的雪被一扫,又被修剪过一番,整齐的青葱看上去十分雅致。 四处隐约有丫鬟们说话的声音,她们惊讶这欧阳府的阔气,又都诉说着自己的孤陋寡闻。听起来仿佛莺燕鸣叫,很是悦耳。 欧阳行心中却不自在。 过往七年的磨难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抚平的创伤,每每想起这些来他便觉得疼痛难忍。 复仇还是小事儿,此时红葵就在自己的府上,而晋国大内侍卫却在阳城之中来回搜查着没有离开的意思。这也是眼下的一桩难事儿。 而欧阳行已经是一个魔修了,这件事情要是泄露出去,他必然会引来沧州江湖人士的讨伐。红葵只是因为杀人过多而被冠以琴魔的称号,赵国秦国的人并不会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真的为难她。但是他却实打实是一个修炼魔元的魔修,到时候他要面对的困境,比现在要严峻多了。 喝了两口酒,感觉到肺腑之中的灼热,他努力不去思考这些事情。 事情总是要一件一件解决的。等着欧阳府稍微稳定下来,他便决定去晋国,先找一找自己的表哥,这一件事情势在必行。 …… 天刚刚大亮,欧阳府膳食院的炊烟刚刚落下去,王慧敏就已经登门了。其实没等着天亮,王恺就已经跑到自家闺女的闺房之中死皮赖脸地磨着让王慧敏去欧阳府提亲了。 王慧敏当然不愿意,自古以来提亲都是南方家里主动的,哪有姑娘家自己送上门取死皮来骗非嫁不可的。可是王恺脸皮着实够厚,就在王慧敏中上演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被父亲逼得没办法,王慧敏只得带上家丁礼品往欧阳府而来。当然,名义上,她是来看望伯母杨氏的。 走到欧阳府门前的时候,王慧敏嘴角还带着笑意。自古以来都是女孩子家跟父亲一哭二闹三上吊,到了自己这里,却倒了过来。想起王恺今儿早上王恺哭哭啼啼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父亲跟着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她带着人来到欧阳府之后,只是乍一眼粗看,便发觉欧阳府仿佛变了模样。原本颓废的老宅焕发出生机,有些枯木逢春的意思。这一次她没机会跟刘叔争执,反倒是恭敬地跟欧阳府门口的守卫拜了帖。送上拜帖之后她心中还有些惴惴,不知道见了欧阳行该怎么张口。 王慧敏在门口等着的光景,凌然宵已经还在带着人四处搜罗。阳城并不是很大,五十多修士在阳城之中上下跳跃着,仿佛是一箩筐黑土里生了跳蚤,远远看上去芝麻大小的黑点七上八下,很是热闹。 就在昨晚,他们已经将整个阳城巡视了两遍,可却始终没有发现红葵的下落。这让他们很是郁闷,这一天凌然宵也开始加入搜寻的队伍了。 红葵中了凌然宵一计元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阳掌,丹田已经被灼灼的真元重伤,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好起来。而守卫在阳城城墙之外的晋朝大内侍卫回复说这几天红葵从不曾尝试出城。这就让凌然宵非常的郁闷,城外无人影,城中的却也找不到。难不成红葵就这般人间真发了吗? 这不是凌然宵第一次追击成名修士,在这一方面他还是有些经验的。 刚入阳城,他已经吩咐人重点地搜寻过一切灵宝坊、丹药阁这些能够找到疗伤药材的地方,可是并不曾收货红葵买药的记录。至于客栈,偏僻荒芜的无人院落,人多的集市,这些也都找过一遍,依旧是没有结果。 直到现在,他已经带着人拉网一般把整个阳城都找了一遍。可是就是没有找到人。 凌然宵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了踪迹呢? 就在他带着人一脸郁闷地找红葵时,李家家主亲自在街上拉住了凌然宵,说道:“大人,小人知道琴魔红葵的下落!” 李家家主是真心没办法了。他家里面缘路境界的高手都是从其他门派租过来的,平日里撑撑门面还没有问题,可要是人死了,那些修士所在门派的人是要来找他麻烦的。而这一次欧阳行一口气给他杀了三个。 要是不把欧阳行阴死,不把那些个铺面给夺回来,等着那个帮派的人找上门来,他拿什么来赔偿啊? “哦?你倒是说说看。” 凌然宵从晋国一路追红葵而来,屠魔大会一处接着一处举行,可每一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能吃好点喝好点,剩下的就是各地的修士领着后辈过来认识自己。 历次屠魔大会最大的作用就是争取一下时间让红葵逃得更远些,然后莫名其妙为自己生出好几个侄子。 有人主动帮助搜寻红葵,这还是凌然宵进入赵国之后第一次遇见。 李家家主指着欧阳府的方向,信誓旦旦地说道:“大人,那红葵就藏在欧阳府之中。” (本章完) 第24章 重围欧阳府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李家家主唤作李桑,在欧阳行困于百鬼渊的这七年,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成为阳城一霸,也是极为极为传奇的人物。可是他这尖嘴猴腮的,看上去不像是一个靠谱的人。 听到他这么一说,凌然宵身边的侍卫当下就撇嘴:“欧阳府残破不堪,又荒无人烟,早在我们进入阳城的第一时刻便已经对这种易于藏身的大宅搜查过一遍,府宅里就一个老头一个妇人,根本没有红葵。” 凌然宵却没有多说,只是低头陷入了沉思。 李桑这时赶紧说道:“不不不,红葵她就是大前天才躲进欧阳府的!” 这个时间说得极为准确,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凌然宵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是真的,这些天来由于欧阳行以武力悍然收回了欧阳家的族产,欧阳府是整个阳城的旋涡中心。他一直以为欧阳府此时人多眼杂,若是红葵躲进去必然会漏出蛛丝马迹。可是此时看来,这正是灯下黑呀。 凌然宵眉头一皱道:“是欧阳行刚刚回来欧阳府的那一天,也是红葵杀人的那一晚?” “没错!”李桑看到凌然宵问的认真,显然认定了这一件事情,赶忙点头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林若干小盯着李桑问道。 “那一晚那个有个书生看见红葵和欧阳行走在一起,我从那个书生嘴里问出来的。”李桑应答得极快。 “走!通知所有人,火速包围欧阳府!” “所有人?” “没错,城外站岗的也全都喊回来!”凌然宵当机立断,当先便撩起衣襟朝着欧阳府驰去。 看着凌然宵远去,李桑才送了一口气:“少主说的真对,只要跟这凌然宵一点,他自己便回知道。” 说完这一句话,他静静转身,背着手离开。 “大人,这人的话恐怕有鬼。那个书生我们见过,早已经成了痴呆,屎尿都已经不能自理,怎么可能告诉李桑红葵和欧阳行在一起。”跟在凌然宵身后的侍卫出声提醒道。 凌然宵冷笑一声:“没错,李桑回答得太快。显然这一套说辞是早就准备好的。” “大人,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 “还要被人当刀使?”凌然宵笑道。 那侍卫不说话了,不过估计心里还是十分不解。 “这消息来源是假的,可是这消息八成是真的。不过若是李桑敢骗我,我保证他吃不了兜着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凌然宵狠狠说道。 不一会儿,晋国百余大内侍卫已经密密围住了欧阳府。到了欧阳府门口,凌然宵也不直接闯,而是站直了身子喝到:“老夫凌然宵前来拜访,还不速速通报!” 欧阳府门口的门卫看到这么多大内侍卫,已经是吓了一跳。此时听到凌然宵的大名,更是有些胆战心惊,赶忙急急进去汇报。 此时的欧阳行却正在烦心呢。 王慧敏登门的时候,他正在看红葵教小迅儿练功。红葵没有说过她的师承,可是一身玄功极为玄妙。欧阳行年纪尚小,也没有出过沧州,见过的武功心法并不是很多。可她能看出来红葵的内功心法,绝对是上品,小迅儿这次也是捡着便宜了。 正看得入神,却突然听到有人在院外报道:“少爷,城主府王慧敏求见。” 本来家里的下人都喊欧阳行老爷,可是欧阳行听不习惯,还是让他们喊少爷,。此时听到王慧敏的名字,欧阳行有些发愣:“王慧敏?” 红葵停下手中的动作:“哼,城主府的人,他们来干什么?” “是少爷的未婚妻嘞!” 小迅儿也睁开眼,松开了手决,多嘴地说了一句。这些年王慧敏有空还时常来看看杨氏,小迅儿一直记着王慧敏的好呢。 红葵听完意味深长地说道:“哎呦,这阳城城主有些意思,昨儿刚被胖揍一顿,今儿便把闺女送过来,这是几个意思啊?”说这话红葵还哥儿们一般耸肩在欧阳行身上顶了一下。 欧阳行撇撇嘴,也有些想不明白:“你们继续,我去前面看看。” “我也去悄悄,看看咱们老爷的未婚妻是个什么模样。” “不行,你现在身份敏感,不能露面。府上全是新人,谁知道有多少是各方面安插进来的眼线。一担消息泄露,你怎么逃?” 红葵撇撇嘴:“哼,不去拉倒。姑奶奶还懒得看呢。你个小混蛋,还不赶紧练?” 小迅儿一个激灵,赶紧闭上眼睛继续感悟天地真元。 等着走到了前堂,看到王慧敏那扭扭捏捏低着头不敢直视的娇羞模样,欧阳行就觉得这事情有些难办。 杨氏对王慧敏却十分亲热,看到欧阳行来了,赶忙招手说道:“行儿,你快过来,看你表妹给你带的礼物。真是难为她了,都这么些年了,还记得你喜欢吃咱们阳城的烧肝。” 欧阳行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继续走了过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一辈的人都不记仇,在他们的眼中这人与人之间,只要是凑合能见面不杀人,那就能凑合着认亲戚。不论王恺做了多少错事,只要幡然悔悟,总不能撕破脸面。 看到杨氏现在这模样,欧阳行感觉自己母亲八成还是很赞同自己跟王慧敏婚事的。 杨氏东一句西一句跟王慧敏拉家常,王慧敏也应声,可是眼睛却是不是朝着欧阳行这边瞄一眼。 欧阳行在百鬼渊中被夜枭王盯过,被岩怪盯过,被修罗盯过,他从不曾感觉到害怕。可此时被少女怀春的眼神看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很想立马站起身子来躲出去。 可是他回来这三天,王慧敏这姑娘确实很不错。他不好意思伤害这样一个善良的姑娘,只能耐着性子如坐针毡地坐着。 大概谈了半个时辰,王慧敏终于看够了,终于起身告辞。 “行哥哥,今儿我来,其实是我爹让我来的。”王慧敏站起来之后直勾勾盯着欧阳行看。那粉嫩如水蜜桃一般的脸颊让欧阳行心慌慌的。 “叔父他现在还好吧。昨儿我……” “本来就是他不对,昨天你打得对!”不等着欧阳行说完,王慧敏便直接下了结论。这一下把欧阳行给顶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话一说杨氏立马捂嘴笑了:“你这孩子,话可不能这么说,那到底是你爹呀。” “本来就是吗。”王慧敏嘟嘴说道,这可让杨氏更看对她了。 “不过我爹他知道自己错了。今天让我来,就是让我告诉你,阳城刘家李家的人还不死心,对哥哥你的铺子还惦记着。他们好像打算栽赃说红葵在你府上,让凌然宵来找你麻烦。你可得防着他们。”王慧敏接着说道。 听到王慧敏这么一说,杨氏表情一僵。她可知道那天晚上跟着自己儿子回来的姑娘本来就叫做红葵,后来欧阳行把红葵的名字改成了胖丫。当初她还诧异了好一会儿。此时此刻,听到王慧敏这话,她顿时意识到了不妥,惊讶道:“那红葵是……” “待我谢谢叔父。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欧阳行生怕自己的母亲心乱一问漏出破绽来,赶忙打岔过去。 听到欧阳行说要去城主府拜访,王慧敏又忸怩了起来,说道:“那我等你。”说完她便扭头离开,一转头安长辫子甩了起来,荡出一阵芳香。 可是不等着王慧敏走出两步,外面便有人来喊道:“少爷,晋国凌然宵带人前来拜访!” (本章完) 第25章 一触即发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这些人可真坏!”听到下人汇报,王慧敏气得跺脚。在她看来,凌然宵绝对是因为那些小人挑拨离间才来欧阳府找麻烦的。 欧阳行叹了口气,所有的事情都要往最坏的地方打算。早在他收留红葵的时候,便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这一幕。 “不妨事儿,慧敏,你先带着我娘回后面坐一坐,这事情由我来处理。”欧阳行淡淡笑了笑说道。 听到欧阳行对自己称呼亲切,王慧敏脸上怒容一消,增了笑意。可转而她立马又嗷嗷说道:“不行,我出去跟凌大侠说清楚,他是个明事理的,知道事情内幕之后不会乱来的。” 欧阳行皱了皱眉头:“听话。” 平日里王恺使唤王慧敏,那可费劲了,就是让王慧敏来欧阳府一趟,还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此时此刻欧阳行这简单一皱眉,再加上两个字,简直比圣旨还要管用。王慧敏赶忙回身扶住了杨氏,便要往后院走。 “行儿,你一定不要乱来呀!”杨氏有些担忧地说道。 “放心吧,娘。”欧阳行拍了拍杨氏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 昨天收拢了一下欧阳家族的族产,很多掌柜都主动送了生活用品过来。 欧阳行从府内走出来的时候,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衫,头上簪着一个簪子,看上去活脱脱像一个文弱的书生。 “一日不见,小兄弟倒是文雅了不少。”自从见了欧阳行战斗,凌然宵已经肯定这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此时此刻,说话也客气了很多。 “多谢前辈挂念。”欧阳行赶忙一鞠躬,人敬我如宾,我敬人如主。只是说完之后欧阳行眼睛一扫,看了看凌然宵带来的这么多人,有些疑惑道:“不知今日前辈带这么多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其实欧阳行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晋国大内侍卫之所以被允许在赵国境内逗留,便是因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红葵。红葵杀了晋国那么多修士,赵国至少要照顾一下晋国人的颜面。此时此刻晋国大内侍卫悉数出动来到这里,肯定不是来串门的。 “不好意思,小兄弟。我不远万里前来赵国,为的就是寻找琴魔红葵。此女恶贯满盈,杀人无数,此时便在这阳城之中。我已经搜寻了整个阳城,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她的下落。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欧阳府还没有搜查过,还请兄弟性格方便,让我这些手下进去找找人,你放心,他们手底下绝对干净,要是有人敢坏了一颗花草,偷了一粒米,不用你动手,我就当场废了他!” 欧阳府的门卫听到在整个沧州都大名鼎鼎的凌然宵竟然跟自家主人这么客气的说话,心里十分的自豪。 可晋国的大内侍卫却有些不理解,首领连阳城城主的面子都不买,跟一个修为平平的后辈,用得着说这么多吗? 欧阳行却不买面子,只是轻轻一笑,反问道:“不知道城主府搜查过了没有?” 凌然宵脸色一变。 其实以他在沧州的威望,想要搜查一个阳城贵族的府宅,根本无需废话。此时当着众人的面,能够说出这么多客套话来,已经足够给欧阳行面子了。可欧阳行竟然敢拒绝,这就是不识好歹了。 “小子,你别太张狂了!” 凌然宵挥了挥手,脸上漏出一抹玩味的神色。刚刚他突然想同了一件事情。 原本李桑告密之时,说欧阳行和红葵见过面,他第一反应便是不信,以为这是李桑在栽赃,即便红葵在欧阳行府上,也应该是秘密躲藏着的。可此时此刻,他看到欧阳行此时的反应,却有些相信李桑的话了,难不成这欧阳行真敢包庇红葵? “分出二十个人,先去城主府搜查一番!速去速回!”他看了欧阳行一眼,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大人,这……” “还不快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 二十侍卫转身离开之后,凌然宵没有离开的意思,二十笑了笑:“年轻人,我很欣赏你,以你的修行天赋,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如果日后有机会,我希望你我能畅饮一番。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话,过刚则易折。年轻人还是要审时度势,量力而行。要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不要因为美色权财耽搁了自己。” 听到凌然宵这么说话,欧阳行也有些欣赏凌然宵了:“晚辈受教。” “既然如此,敞开大门如何?” 欧阳行没有说话,阳光下他露出了一丝真诚的笑容,表明了他的态度。 凌然宵有些愤怒了,年轻人有些傲气,有些坚持,这是应该的。可是一昧逆势而为,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他的眼神渐渐冷淡了起来,一个人天才有些傲气没什么问题,可要是不识抬举,必然走不长。即便今日自己放他一马,以后他也必然折损在别人的手上,对于这么一个人,他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不一会儿,二十大内侍卫折身回来:“报!城主府中不见红葵。” 凌然宵点了点头:“现在我可以进去搜查了吗?” 欧阳行叹了一口气:“晚辈知晓前辈是沧州名宿,一身玄功精妙无比。今日有缘得见,相请前辈指教一翻。” 凌然宵即便再有惜才之心,此时也没有了耐心,看向欧阳行的眼神也有了一些气愤。 “来人,把这贼人给我拿下!” 以凌然宵的修为境界,怎么可能与一个缘路境界一品的修士过招?在凌然宵看来,这欧阳行简直是不是天高地厚的蠢货。 晋国的大内侍卫心里早就气得不行了,此时得了命令,立马一拥而上。 “行儿,怎么不让凌大侠进来坐一坐?”杨氏不知道何时走了出来,此时扶着门框看着门外剑拔弩张的人,跟欧阳行说道。 (本章完) 第26章 红葵消失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杨氏虽然说得及时,可晋国的大内侍卫并不领情。他们看见欧阳行不给凌然宵面子,已经忍了很久,此时首领发话,他们哪里会理会其他人的言语。 杨氏就在身后,面对这些个缘路境界以上的修士围攻,欧阳行不敢掉以轻心。 他也不理会自己的母亲,上丹田的魔元强力运转,身子仿佛鬼魅一般化作残影,伸手指点仿若幽灵探穴,只不过弹指一挥间,数十大内侍卫已经全部倒下。 欧阳行并没有将魔元显露出来,只是这迅疾的攻击仿若天女散花,灵动异常。众人根本看不清欧阳行是如何出手,已经见到数十大内侍卫悄无声息的倒下,甚至来不及喊痛。 欧阳府的家丁惊得仿若不能动弹的雪人一般。 晋国的大内侍卫在整个沧州都是数一数二的强者,此时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竟然被自家主人打趴下这么多?在此时,他们突然对欧阳行生出了敬畏之心。 凌然宵则瞳孔骤缩:“好小子,怪不得敢跟我挑战,果然有些实力。” 杨氏不知道欧阳行此时的举动有多么厉害,只是看着府门外密密麻麻的人群,不想惹事儿。她从门后走了出来,拉住欧阳行的手说道:“行儿,你干什么呢?” “娘,你怎么不再家里呆着?” 这么多年欧阳行孤身在外,母亲一个人苦守这欧阳府的寂寞,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母亲。此时杨氏阻拦,他不方便再动手。 可是魔元一动,体内的极光毁灭意立马发作,欧阳行猛地咳嗽起来,台阶上洒落了斑斑血迹。 看到这一幕,杨氏更加心痛:“你不要再跟大家动手了。” 凌然宵却已经来了兴致,刚刚欧阳行的身手绝对不是缘路境界修士能够施展出来的。他慢慢拔出了腰间的跨刀,伸手阻止了想要继续围攻欧阳行的晋国大内侍卫,笑道:“今儿我便领教一下欧阳公子的手段。” 杨氏却挡在了欧阳行身前:“凌大侠,你不就是想进欧阳府搜查一番吗?你直接进去就是了,行儿还是听我话的。” “娘!” 欧阳行有些不满地喊了一声。 他很少动怒,更不想更杨氏动怒,可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生气。 等着日后自己离开赵国以后,便要指望红葵照付欧阳府。可要是想让人家诚心诚意帮忙,自然得表露一丝诚意,此时若是能帮红葵解决了晋国大内侍卫的追杀,这是再好不过的投名状了。 杨氏却不理会欧阳行语气中的不满,转头盯着欧阳行,伸手擦拭了欧阳行嘴角的血迹,说道:“行儿,你听娘的话,没事儿的。” 看到杨氏眼睛中的哀求,欧阳行叹了一口气,慢慢让开了身子。 “请!” 说完这一个字儿,欧阳行也想开了,反正是要和凌然宵作对,红葵在不在又有何妨,他们即便找到了红葵又能如何? 凌然宵笑了笑,他很能理解此时欧阳行心中的矛盾。不过既然不需要动手,也正合他的意思。他把那明晃晃的朴刀放回刀鞘,说道:“速速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欧阳行眉头一皱,冷冷看了凌然宵一眼。 欧阳府的大厅之上,香炉袅袅,新割下来的麝香在香炉之中散发着浓浓的芳香,让大厅之内的人微微有些沉醉。 欧阳行却一直静静等着红葵发作琴音响起来的一刻。 凌然宵则胸有成竹,可是随着搜查的不断进行,他慢慢产生了意思不安的感觉。红葵已经身受重伤,还能藏得这么深? “报!一院没有发现红葵!” “报!二院没有发现红葵!” “报!三院没有发现红葵!” “报!四院没有发现红葵!” …… 随着晋国侍卫搜查玩整个院子,凌然宵脸上渐渐挂不住了。 他肯定红葵就在欧阳府中,怎么可能没有找到呢? 欧阳行也有些诧异,他不敢怀疑晋国大内侍卫的搜查能力,可是他们怎么没有搜查到红葵呢?他转头看向杨氏,发现杨氏朝他轻轻一下笑,他心里有些古怪的想法,难不成母亲早就做了安排? “再仔细搜查一遍!”凌然宵有些不满意这个结果,再次吩咐道。 “是!” 看着手下的人再次散开,凌然宵有些不安地看了欧阳行一眼,发现原本有些焦躁担忧的欧阳行此时竟然安下心来,朝着自己微笑,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报!一院还是没有发现红葵!” “二院没有发现红葵!” …… 听着手下的人汇报完,凌然宵再次看向欧阳行那微笑时,便觉得这笑容有些可恶了:“好小子,藏得够严实!” 欧阳行此时对自己的母亲很是佩服。能在晋国大内侍卫的搜查下把一个大活人藏得严严实实,真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他故作无辜地说道:“凌大侠,晚辈不明白您的意思。” 凌然宵一拍桌子,正要发作,却听到欧阳府外一声大喊:“圣旨到!” 第27章 朱传雄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大人,不好了,赵国锦衣卫的人来了!” 门外那一声“圣旨到”刚刚喊完,一大内侍卫就匆匆走进堂屋对凌然宵说道。话毕凌然宵站了起来,眯着眼睛问道:“锦衣卫?他们来干什么?帮我们抓红葵?” 说完凌然宵看向了欧阳行,欧阳行也有些发愣。 他父亲欧阳霸在世的时候跟朝廷还有联系,也曾花钱捐过一个兵部侍郎。可是因为欧阳霸与独断朝纲的荣亲王赵庆莲关系走得很近,赵皇对欧阳霸一直有意见。不然的话欧阳府在这些年也不可能破落得这般厉害。 如今自己刚刚回到欧阳府,朝廷便有圣旨,欧阳行不知道赵皇有什么意思。不过既然圣旨已到,欧阳行也只能先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去接旨。凌然宵虽然来势汹汹,可勉强算客,当下他也跟在欧阳行身后走了出去。 晋国的大内侍卫身上穿着的都是红色短袍系腰带裹着紧腿裤子,而赵国锦衣卫则穿着黑亮的铠甲和蓝色打底的长袖衫子。 大内侍卫穿着铠甲,满是阳刚之气,锦衣卫穿着锦衣,看上去稳重严肃。 此时两方人马对立着,颇有些一触即发的意思。 众所周知,大内侍卫总领凌然宵和锦衣卫总指挥使朱传雄被成为阴阳双雄,此时两方人马对阵,这一阴一阳的态势立马就显现了出来。 欧阳府中的一行人刚刚走出门外,就看见门口那个身穿紫衣的太监站在一众锦衣卫之中。凌然宵看见那太监之后立马一声惊呼:“你——” 不等着凌然宵说话,那太监便尖声说道:“欧阳行接旨!” 皇权面前,修士不跪,红脉星的所有王朝都是这样的规矩。欧阳行闻言答道:“草民接旨。” “哈哈哈哈!”凌然宵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笑出声来。 此时颁布圣令,凌然宵一个外臣多少得恭敬一些。此时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哈哈大笑,实在有些不把赵国皇权看在眼里。欧阳行、王慧敏和杨氏等人都有些诧异地看向了他。 “没想到啊没想到,十年不见,威名赫赫的朱传雄竟然当了赵国的太监!”凌然宵伸手指着拿着圣旨的那太监,笑得是前仰后合。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沧州修士无数,修为达到化境便是散仙,而化境之下的轩辕境界已经是金刚不坏的大修了。 现在沧州散仙为众人所知的只有两位,一是晋国青云门老祖端木成,二是秦国百联盟盟主娄复清。除此二位,轩辕境界大成的修士便是沧州翘楚。其中赵国修行界的招牌人物就是朱传雄。 人们都知道朱传雄是赵国东缉事厂的锦衣卫指挥使,但是朱传雄名声虽大,可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沧州的修士也都不知道他竟然是一个公公。 此时听到凌然宵喊出这公公的名讳,众人都十分惊讶。场上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大家伙儿都想着:轩辕境界的修士本应该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屈辱地当一个太监呢? 等着回过神来之后,晋国的大内侍卫看向朱传雄的眼神便多了几分不屑。修士全都是桀骜自由之人,为了一时荣宠,竟然不惜自残,这人也真是有负盛名。 朱传雄似乎不怕人点破自己的身份,只是淡淡白了凌然宵一眼,继续张开圣旨念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阳城欧阳行少年英才,素有盛名。格令其年后入京恭听圣训,并代表赵国修士前往沧州第六十二届茶会。钦此!” 圣旨念完之后王慧敏和杨氏对视一眼,眼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沧州茶会每三年举行一次,赵国、晋国和秦国这三个沧州大国轮流当东道主。 能够代表赵国参加沧州茶会,就表明欧阳行已经是赵国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往昔为了争夺参加沧州茶会的资格,各国门阀大族都是想尽一切办法,削尖了脑袋也想让自己家的后辈去出一出风头。 今儿这种好事儿,竟然就这么白白放在了欧阳行的头上,这让欧阳府的人都有些与有荣焉。即便是凌然宵闻言也有些意外地盯住了欧阳行。 欧阳行接了圣旨之后,有些茫然。 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这是肯定的。 沧州茶会的资格为什么会好端端落在自己的头上? 自己刚回到欧阳府还不到三天,赵皇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回到阳城了? 即便去参加沧州茶会,为什么先要自己去京都一趟呢? 这些个问题欧阳行一时间想不明白,他只觉得这圣旨来得太古怪,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大家惊讶意外之时,朱传雄看向了凌然宵,说道:“凌总领,我家王上有口谕说,红葵已逃入赵国多日,而晋国大内侍卫也已经在赵国境内追查一个多月。到现在缉拿红葵的事儿就交给我们东厂来办,而大内侍卫还是要以包围晋国王宫为主,不可在外逗留太多时日。” 凌然宵不屑地哼了一声。虽说此番他贸然包围欧阳府没有找到红葵,可能已经使得红葵逃遁出阳城。但赵皇这意思,分明就是不愿意让自己在赵国多呆。等着自己一走,按照东厂那拖拖拉拉的办事儿态度,谁知道红葵哪个年月才能找到? “怎么,这屠魔大会还没有怎么开始,赵皇便着急赶我出去了?”凌然宵斜视着朱传雄问道。 “不敢,只是为晋皇安危考虑罢了。若是此时有人入宫行刺,没有凌总领护卫王宫,恐怕不太安全。” “我晋国修士人才济济,王宫之中更是高手如云。即便缺了我凌然宵,也没人能闯进皇宫,这点不劳朱公公担心。”他故意把“朱公公”三个字拖得很长。 朱传雄面对凌然宵的挑衅,依旧没有动怒,只是淡淡笑了笑,也不再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了欧阳行,说道:“年轻人,你很好。尽早去京都走一趟,皇上最喜欢接见你这样的年轻才俊了。” 欧阳行当下点了点头:“是。” “大人,刘青李志殉职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大内侍卫匆匆从欧阳府中走了出来汇报到。 “什么?”凌然宵眉头一皱:“他们的信号弹呢?” “还在身上,看来是对方实力太高,根本来不及释放信号弹。” “怎么可能?红葵她即便是轩辕境界,也不可能秒杀刘青李志二人!”说这话的时候凌然宵盯住了欧阳行,只是看到欧阳行也一脸的意外,这才没有当场动怒,反而说道:“走,带我去看看。” 第28章 小迅儿的古怪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府西侧小院,也就是欧阳行以前租住的房屋外面,躺着两具尸体。 红色的锦衣卫着装还无比的妥贴,没有丁点儿的破损。而他们腰间的夸刀也都在刀鞘之中,显然他们临死之前根本不是战斗状态。 看着两个手下脸上那睁得很大的眼睛所表露出来的惶恐,凌然宵眉头深锁。 他对自己的手下很有信心,一旦遇到突发情况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是发出信号弹告知当时的危险。可是他们这一次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让凌然宵愤怒之余对红葵刮目相看。 即便是自己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杀自己的手下,也很难做到这样干脆利索。而且这一次红葵并没有动用她手中的红木琴。这两个手下身上没有丁点儿的伤口,死亡的原因是丹田刹那间破碎,强烈的真元充当脑海,严重的内伤导致他们立即死亡。 这表明红葵的修为又有了显著的提高。 凌然宵跟红葵对过一掌,当时他清楚的记得红葵是轩辕境界七品的修为。以这样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伤害两个大内侍卫。 欧阳行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意外。红葵竟然敢直接突袭,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小迅儿傻傻站在小院之中,看着这些个陌生的面孔有些茫然。 “刚刚院子中发生了什么?”凌然宵对着小迅儿喝问道。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晕了,醒过来就多了他们两个尸体。”小迅儿摸了摸头发说道,那模样傻乎乎的。 “这里是谁住的房子?” “是少爷的房间。”小迅儿伸手指了指欧阳行。 “红葵这样几天一直呆在小院?”凌然宵突然问道,打算将小迅儿一军。 可是小迅儿虽然年纪小,但十分的聪慧,在凌然宵强大的气场面前没有漏出丝毫的没破绽,只是诧异地问道:“红葵?那是谁?” 看到小迅儿演得滴水不漏,欧阳行眼睛微缩。 红葵进入欧阳府的事情只有四个人知道,那就是刘叔、母亲,小迅儿和自己。杨氏是自己的母亲,没有理由在不通知自己的情况下泄露消息。刘叔对欧阳府忠心耿耿,欧阳行回来欧阳府的第一天,刘叔那老泪纵横的样子让他很是感动,他觉得刘叔也不可能出卖自己。 那么凌然宵为什么会突然把所有的大内侍卫都调到欧阳府呢?显然他认定了红葵就在欧阳府之中。 消息是谁泄露的? 欧阳行此时并没有因为小迅儿纯熟的演技就欣赏他,更加地看好他,反倒是有些怀疑这个自己走了以后才进入欧阳府的小杂役。 凌然宵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 追杀红葵已经两个多月了,眼看便要成功,可还是让红葵逃了。这一次红葵展现出了更加深厚的修为,以她的境界和战力,此次逃出欧阳府之后再难追到。凌然宵知道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办法了。若是再晋国,他还可以动员晋国修真门派一起追查红葵,可这是在赵国。 “带上他们两个,我们回晋国复命。”凌然宵冷冷看了欧阳行一眼,直接下令让所有人撤退。 “总领,她肯定跑不远,我们应该继续追!” 晋国大内侍卫总共就一百人,他们平日里一起训练一起执行任务,关系仿佛是亲生兄弟。这两个月追杀红葵,他们有条不紊地包抄策应,虽有损伤却没有阵亡,眼看大事就要告成,却突然死了两个弟兄,这些大内侍卫心里自然不舒服。 “放肆!” 凌然宵怒喝一声,紧接着又转头看了朱传雄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剩下的就有劳朱公公了,还望朱公公的东厂能在十年八年内找到红葵,给我晋国一个交代。” 他素来是一个直率的人,有什么情绪都是立马表露,从不藏着掖着。看到与自己齐名的朱传雄成了太监,他本就有些不屑,此时又折损了人手,对朱传雄更加不客气了。 朱传雄却仿佛没有听出凌然宵话语中的嘲笑,反而点了点头:“还请凌总领放心,我一定亲自组织追查红葵,给晋国一个满意的交代。但是凌总领亲力亲为两个月都不见成效,我自问武不敌凌总领,文更不及凌总领分毫,恐怕短时间内也不能找到那红葵。不过您放心。十年之内,不论结果如何,我一定给您回复。” 这啰嗦了半天,相当于是什么都没有说,凌然宵直接碎了一口唾沫:“当初拜月亭茶会一战,你阴云散手何等犀利,与我元阳掌不分上下。这么多年我一直还敬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成了这么个模样,跟你齐名真是丢人!” 拜月亭是秦国咸阳最出名的地方,秦国每次举行沧州茶会都是在拜月亭。显然凌然宵和朱传雄当年也都代表各自的国家参加过沧州茶会。 朱传雄微微一笑:“让凌首领失望了,这是我的不该。” 凌然宵猛地一甩袖口:“当年你是何等桀骜一人,秦王不过没有起身奉茶,你都敢直接出言顶撞,现在竟然成了一个奴才……” 说道激动处,凌然宵摇了摇头:“哼,你好自为之吧,我们走!” 等着晋国大内侍卫一一撤出欧阳府,朱传雄才跟欧阳行说道:“欧阳公子果然器宇轩昂。七年前老奴时常听闻欧阳少爷的天才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望明年沧州茶会之上,欧阳少爷能够为赵国争光。” 欧阳行举手一礼:“欧阳行当尽力而为。” 朱传雄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也带着赵国锦衣卫慢慢离开了。 等着众人一走,欧阳府便再次恢复了平静。杨氏拍了拍欧阳行的肩膀,也没有多劝勉欧阳行在明年的茶会上努力,也没有庆幸这参与茶会的资格,也没有询问红葵的事情,只是笑了笑便带着所有的丫鬟下人离开了。 欧阳行知道这是母亲专门留空间给自己和小迅儿,他知道自己肯定有话要问,而且不希望人知道。看着母亲的背影,欧阳行心中越发的温暖。百鬼渊中七年的仇恨带来的冰寒似乎在这一刻稍稍缓解。 第29章 月影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院子里只剩下小迅儿和欧阳行之后,欧阳行还是没有掉以轻心。谁知道凌然宵会不会突然杀一个回马枪,躲在房梁上听自己和小迅儿的对话。 “跟我回屋。” 欧阳行转身走向屋子,淡淡跟小迅儿说道。 小迅儿一开始的因为童言无忌,把对欧阳行七年不回家的不满都挂在嘴上,可是看到欧阳行在阳城中肆无忌惮地杀伐,竟然连阳城之中修为最高得王恺都败于欧阳行手下,他对欧阳行只有满满的敬畏了。 此时欧阳行说话的语气虽然不严厉,可是小迅儿听着却觉得十分害怕。当下低着头跟在欧阳行屁股后回到了屋子里。 坐下之后欧阳行慢慢动用魔元,结出一个淡黑色的结界。 虽然动用的魔元极为稀少,可胸腔中的激光毁灭依旧发作起来,让他不住地咳嗽。 这是化藏境界修士独有的手段。 所谓化藏,便是领悟空间规则,以真元凝空间之意,开空间之隙,以有限之身容纳无限之真元。 这阻隔一切音讯声形的空间结界看似简单,实则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空间结界的颜色在空间中一闪而逝,黑色的真元瞬间消失。 结界仍在,可是小迅儿根本注意不到了。 欧阳行淡淡问道:“你师父何时离开的?” “我不知道。当时我正在练功,突然就晕了,都不知道怎么晕的,醒来之后师傅就不见了,还是夫人把我喊醒的。” 小迅儿的大眼睛眨巴着,把话说得很清楚。看到欧阳行咳嗽不止,他有一些担忧——难不成这些天少爷和别人斗法竟然受伤了? 欧阳行虽然看到小迅儿说话之时有一些不自在,却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自己紧紧盯着他致使的。 他低头想了一下,又问道:“这两天你一直在跟着你师傅练功,练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小迅儿显得有些激动:“已经能感觉到真元了。还真是奇怪,真元到了那里就是没了,少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坐照境界是修行的第一个门槛,要想成为坐照境界修士,第一步便需要破开丹田。 丹田是人身灵气所在,胎生母气便一直氤氲在丹田之中。因为人自身的灵气存在,丹田是最容易引发真元共鸣的地方,只要能够让真元在丹田之中积蓄存在,便算是破开丹田。 而所谓的丹田壁垒,并不是实质性的存在,而是指把真元留在丹田这一个过程。 这一步并不是非常的容易,有很多人的意识都完全不能够感悟到真元的存在,更别谈把真元积蓄在丹田了。 能够把无形的丹田感悟出真实的壁垒感觉,证明小迅儿的天资还非常的高。而且这么短时间内能够做到这一步,证明小迅儿也非常用功。 可是修炼一途,从来都是天赋定高低,谁也不知道小迅儿有没有偷懒不练功,或者乘机溜出欧阳府传递消息…… 欧阳行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欧阳府最困难的时候,小迅儿能够帮衬着刘叔照顾自己的母亲,这是很大的恩德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怀疑小迅儿。 “以后不要跟人提起你师傅。”欧阳行说完便散了结界,同时猛地抬手,将桌子上的茶杯掷向房梁。 小迅儿刚刚点了一下头,便听到一声轰然巨响,房梁被欧阳行掷出去的一个茶杯撞碎,一个人影在昏暗中与空中点脚,几个腾挪踩过树梢离开。 小迅儿看到了烟尘中的人影,可是并没有太过在意。他只是想着一个茶杯竟然能够发出这么大的威力,把那两尺粗的门梁给打成碎片,这太厉害了。 一脸高山仰止地看向欧阳行,咽了一口唾沫,小迅儿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成为少爷这样的高手。 凌然宵本来趴在房梁上,却听不到屋子里的说话声,便有些奇怪。 他知道欧阳修肯定在和小迅儿说些秘密,可是以他的耳力,怎么什么都听不见呢?越是听不见他越是专注用神,谁知道突然房梁便塌了。 也幸亏他身手不一般,不然当场掉在欧阳行面前,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离开欧阳府之后,他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一脸纳闷道:“这小子好厉害,他怎么知道我在房梁上?以他的修为不可能发现我啊!纯靠猜的?” 而远处在阳城驿站阁楼上静静注视着欧阳府的朱传雄看到这一幕,却会心的一笑:“皇上虽然年轻,可是这眼力劲儿着实不错。欧阳行这年轻人很有前途啊。” 透过窗户,能够看到他背后的精致雕刻的床铺,花纹繁复的屏风,以及屏风旁边一抹殷红的衣袖,还有那漏出三根弦的红木琴…… ———— 阳城渐渐恢复了平静,进入十二月份之后,很快就是新年了。 欧阳行那天踢了石陵聪一脚,他爹又是吏部尚书石崇,欧阳行本以为伺候欧阳府会因为这一件事情麻烦不断,可稀奇的是石崇竟然一直没有来找欧阳行麻烦。 这些日子里,刘叔找出不少别家势力安插在欧阳府中的内奸。欧阳行只是听刘叔汇报了两次,便不再理会。刘叔毕竟是当年全盛时期欧阳府的管家,还是有些手段的。把欧阳府交给他,欧阳行也放心。 随着在欧阳府住得时间长起来,欧阳府渐渐热闹了起来。一些个在欧阳府破落时离开欧阳府的族人又都闻讯搬了回来住。 可是欧阳行依旧高兴不起来。 以往在百鬼渊的时候,他每时每刻都在品味寂寞。寂寞仿佛百鬼渊中皑皑的白冰,仿佛那山洞中千年不变的岩石。他以为回到家后和大家住在一起,至少会比和岩怪、夜枭、修罗这些玩意儿在一起热闹。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此时回到欧阳府,他并没有觉得快活起来。 撇开心中的仇恨不谈,他发现自己的心似乎已经冷了,而且再也不能暖和起来。 他穿上了一个单薄的白色衣衫,以他的体质自然是不怕冻的。头上那黑色的铁簪子却一直没有换。 拿了一只刁小三送过来的叫花鸡,他慢慢坐在瓦檐之上,左手托在蜷缩起来的膝盖上,右手拿着酒瓶,静静的喝酒。 他突然有些想念红葵了。 族人们势利的嘴脸无比难看,不要颜面热切地称呼着他侄儿,刁小三虽然坦诚,可依旧还是因为他的实力而选择跟随。 他觉得世界上的人似乎活得都很盲目而愚蠢。他不喜欢跟这些个只追逐虚荣金钱的人待在一起,他觉得跟他们在一起很拘束。他不屑于追逐势力,不屑于巩固地位。可是他的亲人,包括杨氏在内,都跟他说着欧阳府的未来,他的未来。 与王恺的婚事,如何讨好赵皇,怎样经营生意…… 他觉得这些事情都不重要,可是他们觉得这些事情无比重要,于是乎没有共同语言了。 他不喜欢群居了,又喜欢独处了,可是一个人的时候他依旧觉得无比孤独。 他希望有人能跟他说说心里话,跟他说一些他喜欢的东西,比如这月亮,比如孤独本身。哪怕是只有真诚的眼神,也足够他体察温暖。 可是没有这样的人。 这真的很矛盾。 不过红葵还是美好的,他喝着酒,咳嗽着,心里如此想着,嘴角渐渐挂上淡淡的笑意。 月亮很大,他的身子在房梁上,暗夜中,以黑色的轮廓定格在满月之中。 世界上确实有人喜欢孤独,可没有一个人可以承受孤独。 第30章 不受威胁的小二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王恺自从见识了欧阳行的实力之后,对欧阳府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他的帮忙之下,欧阳行很快就查到了李家家主李桑之所以能够得知红葵的消息,是因为一个叫做王玉龙的书生。 得知这个结果之后,欧阳行心里稍微有些安慰。至少这证明欧阳府中并没有内奸。 王玉龙是一个穷书生,住在城东细泉巷之中。细泉巷本就是贫民百姓住着的地方,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刚走进小巷子里,便有一群小孩儿叫嚷着冲了过来。看到男孩女孩被父母包裹得瓷娃娃一般鼓囊可爱,在残留着雪渍的小巷子里追赶着玩闹,欧阳行忍不住笑了笑。 这世界上总是有一些出乎意料的美好,在你意料不到的那一刹那打动你的心,留下你真诚的笑容。 欧阳行慢慢缓步走着,一边拿着小酒壶喝酒,一边看着巷子里正在准备年货的老百姓。 有人在炸年糕的,有人在攒肉丸的,有人在漏粉条,有人在分猪肉…… 大家吆喝着,寒冬中热气从他们嘴里面冒出来,住在一起仿佛是亲戚一般相互帮忙。孩子们这个门进去那个门出来,完全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他的家门。 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贫寒,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满是油渍和皱纹,而且粗糙的皮肤和散乱的头发表明他们似乎都没有打理自己的时间。 然而这里有一种勃勃生机在散发着,无处不在。 这种热闹的氛围和欧阳府中下人们拘束的行为,低着头的谨慎,不敢大声说话的礼仪,王恺虚与委蛇的言语,装模作样的眼神,各路掌柜们夸张的马屁笑容组成的压抑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在跟欧阳行诉说着生命的本质。 这才是人间,完全不同于百鬼渊的充满着生机的人间。 欧阳行的心情不自觉的好了起来,一壶小酒不一会儿就被他喝光了。 等着走到巷子最后,他看到了王玉龙居住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株很粗大的梧桐树,此时虽然已经是冬天,可是墙角处的鸡窝上还依稀可见几叶枯萎的梧桐叶。 院子里只有一个姑娘在默默低头洗着衣服。 闪烁的眼睛很大,皱着的眉头表露出她的重重心事。 清澈的水上面没有一丁点儿的热气,通红的手指显示着那水温的冰凉。 这是一个勤劳的能吃苦的姑娘,长得耐看,那纤薄的嘴唇还十分性感。 姑娘似乎没有注意到欧阳行站在院子外面,只是低头洗着衣服。那衣服有她自己的,也有王玉龙的长衫。 姑娘的衣服朴素而干净,不用揉几下便干净了,但王玉龙的衣服就显得脏得出奇。看着那姑娘低头为王玉龙洗衣服上那些青黄之物,欧阳行眉头紧锁。 “嫂子!” 听到这一声喝,欧阳行一闪身,转身躲了起来。 一个年轻人走进了院子里,手里拎着一只烧鸡,还领着他那抱着一个刚出生半年的媳妇儿。 “给你送一只鸡,已经做好了。”那年轻微胖的年轻人热情地说道。 “良才,你这是弄什么,拿回去你们两口子自己吃就是了。” 说话间两个人就推搡相让开了,欧阳行也没有太过于在意,只是静静盯着院子里这一幕看。他下意识想要喝酒,可是酒壶到了嘴边才记起来酒早已经喝完了。 终究那汉子还是把鸡流了下来,然后才带着媳妇儿离开。 欧阳行叹了一口气,以他的修为不用进屋子里就能察觉到,整个院子里只有这姑娘一个人。王玉龙去哪了呢?难不成自己找错地方了? 他端着空酒壶,又沿着缘路离开,只留下院子里盯着那只烧鸡发呆的姑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说起来如悠长的曲子,总有淡淡的忧伤。 “老哥,打一壶酒。”欧阳行走出巷子,在临近的一家小酒馆门口喊道。 “得嘞!喝哪样?” “好的就行。” “哎呦,这你可难住我了。咱们这儿酒品挺多,哪一样都不差。” “呵呵,那就打喝得最多的吧。” 欧阳行的酒壶实在是太小了,两长勺不够就弄满了一壶。小二端出酒来送到欧阳行手里,说道:“天气这么冷,公子你怎么还穿这么薄?可得喝点酒暖和暖和。” 欧阳行以前并不喝酒的,离开百鬼渊之后突然开始喜欢这玩意儿了。 他打开塞子轻轻嗅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酒?” “四十八度汾,三十六。阳城人都喝这个!”小二趴在小窗户后面,一竖老母指笑着跟欧阳行说道。 欧阳行点了点头:“倒是不便宜。对了,问你个事儿。” “您说。” “细泉巷最后那户是王玉龙的房子吗?” “没错。” “怎么他不在家呢?” “这,我可不知道。” 小二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可欧阳行还是看到他眼神中那一点儿闪烁。 “哦?”欧阳行笑了笑眯起了眼睛,学着死在他手下的春刀帮帮主的模样拿着腔调说道:“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我可不客气了!” “您就要干嘛?”小二还真被唬了一跳。 欧阳行眼中寒光一闪,朝着手中的酒壶一扫,凶神恶煞地说道:“我就不给你酒钱!” 小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浑然没有觉察到这是百鬼渊之王说出来的威胁话,只是拍着胸口说道:“你可吓死我了!” “我说的是真的。” “客官,我这是小本生意,您不能欺负我!你要是不给钱,我可喊老板了啊!” 小二也不是吃素的,看欧阳行来着不善,也开始威胁了。那翻着白眼的眼神,仿佛是在和欧阳行说:小样儿,我上头也是有人的。 欧阳行咧嘴一笑,丢出半钱银子,说道:“跟你掌柜的说一声,晚饭前去欧阳府找我,我叫欧阳行。今年过年欧阳府的酒在你们这里定了。可别迟到哦!” 说完欧阳行仰头喝了一口酒,散漫地,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小二却还在震惊之中,张大了嘴巴喃喃念道:“欧阳府?你是欧阳行!” 愣愣看着欧阳行走远了,小二才擦了一下鼻涕,回头大声喊道:“爹,来了一票大生意!” 第31章 半夜带酒去找书生的娘子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 新年之前欧阳行心里想着的一直是那一晚红葵为之出气的书生王玉龙。 他本是书香门第出身,可少年丧母,紧接着家道中落,父亲因为受不了尘世的冷落一病而去,留下十三岁的他和他年幼的弟弟相依为命。 贫寒的生活并没有打垮这个书生,靠着卖字画,他和弟弟度过了艰辛的少年。 长大以后他弟弟去给屠夫贴小工,用一个月的几百个铜板供王玉龙读书。王玉龙也争气,不到二十岁便是省城的才子,很快便有了秀才的身份。求学的时候,靠着在省城卖字画他积攒了十几两银子,为弟弟娶了一房老婆。 而故事中最美好的应该是跟他定下娃娃亲的姑娘王萍。这姑娘踏实肯干,吃苦耐劳,并没有因为王玉龙贫困寒酸就嫌弃他,反而早早就来帮衬这王玉龙过日子。每次想到寒冬之中还为王玉龙洗衣服的王萍,欧阳行心中就有一些感动。 这世界总是有一些美好的人。 故事是酒肆的老板跟王玉龙说的,听那掌柜的讲述王玉龙身世的时候,欧阳行能听出来掌柜的对他很是敬佩。毕竟不是任何一个没有丁点儿背景的十三岁少年,能够顶住压力独自有尊严地生活。 而新年之前,王玉龙便前往省城,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考了。一旦考中举人,他便有当官的机会,那时候一家子就会好起来。 掌柜的老板在讲王玉龙的时候,刻意说道,小摊被打翻的那一个晚上王玉龙回家后,就一直在装疯卖傻,根本没有跟任何人透漏过任何消息。而且凌然宵的人一走,他也紧跟着离开了阳城。言下之意,是不想让欧阳行找王玉龙的麻烦。 其实欧阳行早就不怀疑王玉龙了。李家家主李桑说的话他一开始就没有全部相信。 王玉龙/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即便那一晚他看见红葵跟自己在一起,也不可能判断出红葵在欧阳府,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欧阳府的少爷。 他之所以去找王玉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一个人无聊久了,总会做出一些无聊的事情。他不会意识到,而且即便意识到也不会承认,他之所以动身去找王玉龙是因为红葵。 随着一个人慢慢长大,总会有一天觉得新年特别无趣。 鞭炮的喧嚣和亲戚的热络并不能带动欧阳行的情绪,只是偶尔看着闪烁着红光的通透灯笼,欧阳行会想起红葵。 他开始嘲笑自己无聊了,竟然会去思念一个认识不过两天的人。 然而思念这种东西一旦被勾动,便会无限地蔓延。若不是顾忌自己的母亲,他会直接离家去京都。 小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这几天勤奋练功的小迅儿在新年这一天也跟着刘叔去玩耍了。 欧阳行并没有跟小迅儿,也没向杨氏过问有关红葵消息泄露的事情。 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听着阳城里的鞭炮声,看着偶尔因为烟花而闪烁的窗户,欧阳行脑海中慢慢浮现出王玉龙在深夜中坚持摆摊的样子。那一晚他要卖书给谁呢?他要卖字给谁呢?他坚持到大晚上,是想要证明什么?还是在刻意和自己作对? 不论如何,那一晚的雪花是洁白的,那个在雪中瑟缩着的书生是坚强的。 欧阳行突然想起细泉巷,想起那个可爱的小二,想起细泉巷里形形色色的百姓,想起细泉巷最后那个姑娘王萍。 值得注意的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内心的仇恨已经渐渐被他压在了心底。欧阳超与欧阳赞的事情已经被他稳妥地放到了未来,等着他去解决。此时此刻,他没有思考任何有关他表哥和叔父的事情。 他的内心真的很强大。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欧阳行突然起身,几步跳跃闪身到了厨房,拎了一壶酒便往细泉巷而去。 而他刚走,杨氏便带着王慧敏来了。 大过年的,王慧敏带了烟花爆竹,想要跟欧阳行一起燃放,可是她来迟了一步。或者欧阳行早听到了她们的脚步声,这才选择躲开? …… 细泉巷中一片欢天喜地,可是王玉龙的院子里一片冷清。 欧阳行拎着酒来到院子里的时候,轻轻敲了敲柴门。王萍走出屋子朝着院子外面一探,才过来开门。 走到柴门旁边的时候,没有等欧阳行说话,王萍便笑着打开柴门说道:“欧阳公子请进。” 欧阳行有些意外:“你知道我是谁?” “他跟我说过,欧阳公子一定会找到这里的。像您这种穿得起丝绸的朋友,他没有认识的,我也没有。算算日子,也只能是您了。”王萍没有一丁点儿的拘束惊讶。 要知道欧阳行可是阳城现在的风云人物,权势比王恺还要强大,但王萍却接待他就仿佛接待一个讨水喝的路人一般。 此时再看向王萍,欧阳行觉得这姑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丽。 一个从容的女人,总是雅致动人的。 他也不客气,拎着酒直接朝着屋子里走去,仿佛是她的一个老朋友一般。 打开门屋子里没有一丁点儿新年的气氛。没有红烛烧香,没有福字,也没有供果等等。 欧阳行自顾自坐下,先吩咐了一声:“拿个碗过来。”这一次他带着的不是小酒壶,而是大酒坛子,喝起来得用碗了。 说完他看到桌子上有一本敞开的书,便翻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一本《道德广玄经》,便有些好奇:“你怎么还看这种书?” 王萍拿着两个碗走了过来,在欧阳行对面坐下,问道:“怎么,我不能看吗?” 欧阳行问出来这话却也不接茬,只是盯着桌子上的两个碗问道:“你也要喝?” “怎么,你来找我不就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喝的吗?” 欧阳行笑了。 人生中能够遇见那些个善良有趣之人,便是最大的欢喜了吧。 第32章 饮酒听她讲江湖梦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王萍说完把簪子一抽,长发瀑布一样倾泻下来,欧阳行看她更加好看了。 “你这般披头散发不怕人说你不守妇道吗?”欧阳行问道。 “你深夜来访弱妇之家不怕人说你登徒子吗?”王萍反问道。 欧阳行不再多说,开始倒酒。 酒很香,王萍端起来深深嗅了一下,感慨道:“好酒。” “这是什么酒?”欧阳行没有闻出来,认真问道。 “你带来的酒你不知道?”王萍一脸鄙夷。 “我随便拿的,不知道。”欧阳行一脸无辜。 “额,我也不知道。” “那你说它是好酒。” “欧阳府的酒难道还能是三文钱的烧刀子?” “确实不能够。” “来,管那么多干嘛,干!” “干!” 说完两个人碰了一下开始喝酒。 欧阳行一口喝完看到王萍还在拿着碗一点点慢慢往下喝,有些佩服。酒这玩意儿很烧,他虽然喜欢喝,可是有点自残的意思。明明觉得它难喝而喝,为的只是喝酒之后那种微醉的感觉。可是王萍不是这样,她似乎能喝出酒的好来,喝得细致。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一只腿放到了凳子上,碗在长发之中,在白颈之前,看上去十分潇洒。不是女中豪杰的感觉,而是一种飒爽的清丽之美,美得淡然。 欧阳行第三次觉得她更美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你真美。” 王萍喝完酒,放下酒碗,笑了笑道:“我美还是红葵美?” 这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彼此不用多说便互相知根知底。 欧阳行笑了笑:“还是红葵美。” 王萍一声嗤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拿起酒坛子来继续倒酒。 “哎,你如此人物,怎么会嫁给王玉龙这样一个书生呢?” “他没有娶我,我没有嫁给他。这是第一。第二,王玉龙是一个书生不错,但他是哪样的书生?我怎么不能嫁给他?”王萍反问道。她是一个好强的姑娘,进门之后已经不是第一次反问欧阳行了。 “总觉得他配不上你。”欧阳行也说不出之所以来,只是凭感觉说道。 “哼,他比你们这些个公子哥强百倍。”王萍说完自己又喝了一口酒。 “那你为什么还想着要离开他呢?”欧阳行终于反问了一句。 这下王萍终于失去了从容,有些震惊,然而那瞪大的眼睛显然证明了欧阳行说的猜测很正确。 “你怎么看出来的?”王萍有些慌张,那眼神仿佛是森林中受惊的小鹿,闪烁着迷离的可爱。 “你能看出来我喜欢红葵,就不许我看出你不喜欢王玉龙?”欧阳行再次反问道,他现在终于反客为主,占据了说话的主动权。 王萍白了欧阳行一眼:“干嘛要跟你说?” 欧阳行无奈地笑了笑。 今晚,两个人对坐喝酒,还没有喝醉,便已经互相打开了心房。 世界上确实是有一见钟情的,王萍只是看了欧阳行一眼,便猜出了他的身份,紧接着便想到了欧阳行来找自己的理由,于是乎推测出欧阳行喜欢红葵。这是一种直觉,然而一猜就准了。 世界上确实是有久看而厌的,欧阳行只是看了王萍一眼,便看到了王玉龙的执着与坚持,也看出了王萍对生活的另类追求,于是乎推测出王萍打算要离开王玉龙。这也是直觉,一猜也准了。 两个人毫无心防的吐露心思,不在于参透对方的秘密,而在于让各自了解各自的心。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他?” “等他中了举人回来吧。” “你早就想好了?” “嗯。”语气有些低沉,王萍有些悲伤。 “既然做出了决定,为什么不早早离开呢?” “他虽然很坚强,很了不起,但也很自卑,很脆弱。我要是早些离开,他会受不了的。” “那他中了举人就可以接受了?” “至少他日子过得好了,不会因为生活压力而想不开。”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闯荡江湖。” “你要做侠女?” “不,侠客。” “你似乎没有修为。” “会有的。” “以后有什么事儿找我,咱们算是朋友了,修行上的事情,我或许可以帮你一些。” “别以后啊,我现在就想修行。” “你能感受到天地真元吗?” “看这《道德广玄经》有一段时间了,能琢磨到一些。可是一直归纳不到丹田里。” “你自己感悟的?” “不然呢?” “自己就能感受到丹田壁垒,咱们阳城天才真多呀。” …… 第33章 欧阳霸遗书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爆竹燃放之后的碎屑在地上琐碎堆陈着。 因为又交了一个朋友,欧阳行心里高兴,踩着这些脏乱的纸皮,竟然有一种踩在初春草地上的感觉,只觉得软绵绵的十分舒服。 回到欧阳府的时候刘叔正在门口和一个人说话,那家伙嘴角下长着一颗黑痣,黑痣上冒着一根纤长的汗毛,看上去有些可爱。 看见欧阳行回来,刘叔赶忙离开那家伙说道:“少爷,夫人可把你好找,你究竟去哪儿了。你不知道,王家那闺女都哭了,眼圈红得跟水*似的,刚刚才走。” “那人是谁?”欧阳行指着门口站着的那个“黑痣”问道。 “阳城一个地皮,想攀咱欧阳府的关系,我没同意。”刘叔解释道。 那“黑痣”神色有些紧张,欧阳行看到他手上拎着的红色礼盒,说道:“让他放下东西走吧。” 说罢欧阳行便往门里去,刘叔赶忙一脚踢到了“黑痣”屁股上,说道:“还不赶紧谢过少爷。” …… 踉跄走进院子里,在前院便看见了杨氏。 看到杨氏脸上的担忧,欧阳行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问道:“娘,你怎么还不歇息?” 闻到欧阳行身上浓浓的酒味儿,杨氏皱了皱眉头,走过来拉住欧阳行的手说道:“这又是去哪里喝酒了?” “一个朋友家里。” 杨氏摇了摇头,欧阳行从小就是个孤僻的性子,在欧阳霸的严厉督促下只知道习武练功,哪里有什么朋友。想着被晋国人追杀的琴魔红葵,杨氏觉得欧阳行又是找这些个邪门歪道上的人去了。 “你也大了,娘不该管你,可你要知道,你毕竟也是一家之主了,还有一门娃娃亲。慧敏那姑娘不错,你总得替人家姑娘想一想。” 欧阳行淡淡一笑,没有反驳,点头说道:“我知道的。” 世界上道理也就那么多,长到二十岁,还有什么道理没有听过呢?杨氏说的话,欧阳行自然是都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儿,这话听不听,这事儿做不做还得另说。 “你跟娘来,娘有话跟你说。”说罢杨氏松开欧阳行的手转身朝着内院走去。 欧阳行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些腻烦,可还是跟着杨氏一步步穿过拱门,来到了后院杨氏的屋子里。 霸王枪竖在茶几之上,闪亮的枪尖寒雪一样冰凉,红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得,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依旧晶莹透亮。 霸王枪之后挂着的则是一幅气势磅礴的锦绣山河图。山河图上有山有水,流畅的线条交错着,没有和谐,反倒是生出几许伶俐。这幅画总体来看十分的精彩,但山岩上几点突兀的墨点则显得有些不着调,不像是这幅画作者应有的水平,不知道施墨者画画的时候是什么心思。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下人。杨氏让欧阳行坐下之后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其实你爹临死之前,留下了一封遗书。” 欧阳行眉头一皱,没有想到杨氏会说起他父亲。 “我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怎么想的,回家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想着去祠堂给你爹上一炷香。” “娘知道小时候你爹对你很严格,一言不合便要动手打人。我也经常劝他,可要是没有当初他的严厉督促,你现在也没有这样的修为境界。归根究底,你还是得念着你爹的好。” 欧阳行笑着点了点头,可是他心里却不以为然,自己这七年受的苦,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自己现在的修为,也不光是欧阳霸的功劳。不过想起父亲小时候把他架在脖子上满阳城玩的光景,他心里突然也有些酸涩。自己确实不该回来这么久也不去看看他。 “娘年纪也大了,你爹现在也走了。娘其实也不指望你能够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修士。只要一辈子能够平平安安,娘就挺知足了。” “说话间,这又是一年过去了,你马上就要去京都。到了那儿,万事都要小心。虽说咱们阳城距离京都不远,可比起京都还是一个小县城,你可不能再像刚回来一般不知道轻重的打打杀杀。” “明年的沧州茶会,肯定有很多杰出的修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娘知道。你也别想着一定要争个名次,去见见世面也就好了。” “早些回来,和慧敏把婚事办了,娘也就放心了。” …… 杨氏似乎要把这七年的心事儿一股脑儿都说给欧阳行听,这碎碎叨叨的话后面藏着一颗慈母心。可是说了一会儿她看到欧阳行点着头打瞌睡,便苦笑了一声,起身推醒了欧阳行,说道:“走去给你爹上一炷香吧,你爹留给你的信还在祠堂放着呢。” 欧阳行有些微醉,刚小眯了一会儿,也有些睡意朦胧。被杨氏叫起来,只想着早些烧了香回去美美睡一觉。可是到了祠堂,杨氏偏偏慢条斯理,搓香整香点香一步步无比认真,搞得欧阳行有些烦闷。 不过想到生前母亲对父亲深深的爱意,欧阳行也能够理解母亲此时的心情。他看着那灵位摇了摇头,心里想到:“爹,你能找这么一个好老婆,真是三生有幸。” 烧香之后杨氏从案几之下的抽屉里取出一封信交给了欧阳行,欧阳行拿起来便要离开,杨氏却拉住了他:“你爹特意交代过,这信,你一定要在这里看,看了就立马烧掉。” 欧阳行只好拆开信来看,只是刚看一眼,他便立马瞪大了眼睛,酒意也清醒了一半。 信上写着:“从百鬼渊出来,先去荣亲王府寻找锦绣山河纱。第二次去百鬼渊,带上堂屋的锦绣山河图和荣亲王府的锦绣山河纱。百鬼渊中有只属于你的造化,你现在得到的只是皮毛。” 第34章 通州尸山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的震惊无以复加——父亲怎么知道自己会进入百鬼渊? 难道早在他去世之前就料到自己会被青云门老祖端木成看上,然后被邀请参加青云门的入门考试? 即便如此,他又如何知道自己的表哥欧阳超会联合青云门长老和七叔把自己推入百鬼渊? 这一切难道都是阴谋? “这信是父亲什么时候写的?”欧阳行猛地转头,盯住了母亲。 杨氏摇了摇头:“就在他临死之前。那时候你刚刚破关,还在密室中修炼。他从京都回来之后便一病不起。你也知道,为你温养经脉使得他丹田受损,他一直也没有恢复过来。他自己可能也预料到了自己的后事,提前写了这封信。” 欧阳行手中的信纸被捏成一团,他又问道:“这信你看过没有?” “没有,他吩咐我这信只有你能看。怎么?信上说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杨氏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心,看到自己的儿子一脸狰狞,她很想知道信上的内容。 欧阳行长舒了一口气,反手将这信纸投入火盆之中。 看着那信纸一点点化为灰烬,火盆上生出些许淡淡的青烟,他此时开始怀疑自己这七年遭遇的一切都是父亲的阴谋。 回忆着童年时期日复一日的修行生涯,他心里无限感慨。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寄予厚望,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让欧阳家族名镇沧州。可是他为什么要设计让自己进入百鬼渊呢? 这信上的内容无比露骨,若一切不是他设计的,他又如何能够知道的一清二楚? 有那么一刹那他怀疑自己的父亲并没有死,这所有的消息都是他在事后从欧阳超欧阳赞那里得来的。可是父亲的丧事他是亲自参加的,合棺之前他也见了父亲最后一面。 他开始有些无奈,父亲都已经死了,却还能够主宰自己的人生。 说来他还真得感谢他的父亲,要不是他的父亲,他不可能拥有如今的修为境界。可问题是自己这一身魔功根本不能够示于人前,而且离开百鬼渊这魔元便是无根之水,他即便让自己拥有这一身的修为,又如何能够使得欧阳家族兴起? 想起这七年来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欧阳行对他父亲又生出一些怨恨来。 看到儿子脸上冷峻的神情,杨氏上前来劝道:“我知道从小你们父子关系就不太好,你一直觉得他对你太过于严厉。可他现在都已经走了,你也就不要在记恨他了。毕竟他也都是为了你好。” 欧阳行苦涩地笑了笑,若是自己没有这样一个好的父亲,自己或许会在阳城快活地生活,早已经娶了一个妻子,或者孩子也很大了。他现在很羡慕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 然而转念一想,平凡的生活里同样有诸多的无可奈何,一个人想要选择自己的生活,总归得自己实力强大才有足够多的选择可能。从这一点讲,欧阳行确实得感激自己的父亲。 欧阳行看向自己父亲的灵位,叹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 因为不想看见族人们假客套的表情,更不想被王慧敏纠缠,新年的第二天,欧阳行便动身上京都了。 原本刘叔自告奋勇要跟着欧阳行一起去京都,可是欧阳行没有同意,反而是带上了刚认识不久的丐帮帮主刁小三。 “公子,咱怎么不直接骑马去?”刁小三坐在车前,拉着缰绳充当车夫。出了阳城之后,他有些不解地问欧阳行。 “骑马太颠簸。”欧阳行简单地答复了一下,将胳膊肘倚在车栏上,左手拎着一壶酒,静静眺望着远方。 这车是“敞篷”的牛车,只不过套的是马。 刁小三虽说是丐帮帮主,可从小也是贫寒出身,坐在牛车上也不觉得怎么膈应。可欧阳行一个公子哥坐牛车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此时此刻拉着欧阳行,刁小三有一种公子不别扭车夫别扭的感觉。 欧阳行也不理会刁小三一脸别扭的神情,只是静静喝着酒,吃着刁小三的叫花鸡。 不得不说,刁小三这鸡做得很有水平,让欧阳行百吃不厌。 此时正是新年,出了阳城的驿路上根本没有行人。一路北上,寒山萧索,荒野孤寂,只有路两旁地里面已经冒头的小麦有些青葱之色。 欧阳行一路上眼睛一直眺望着远方,似乎这极为单调的景色,他也看不够。 等着一壶小酒喝完,一只鸡也被吃得差不多了。欧阳行酒量不行,跟王萍喝了一晚就被喝得酩酊大醉,此时不过喝了半斤,便已经仰八叉地垂头而睡了。 天刚蒙蒙黑,车便到了阳城和京都之间的通州。 刁小三没敢打扰熟睡中的欧阳行,想着到了驿站再喊欧阳行起来。 可是车刚刚进入通州,刁小三就觉察到一些不正常。 太安静了。 此时正是新年,又马上临夜,正月初一虽说不比新年热闹,可也总该有富人家请的戏班子唱戏,也总该又顽皮的小孩子放鞭炮,也总该有串亲戚的人喝酒吆喝…… 可是街道上一个人影都看不到,通州城简直比荒郊野外还要冷清。 寒风瑟瑟吹着,渐渐刁小三突然猛地一惊,这通州城大街小巷之上,竟然没有一户人家贴春联,地上更没有一丁点儿的爆竹碎片。 暗灰色的通州城在正月初一显得无比吓人,这里难道不过新年的吗? 刁小三身子一颤,突然有些害怕。 车轮“零零”的声响在长街之上回荡着,显得无比寂寥。 很快车就到了通州城中央,远处便是通州城城主府。 刁小三看到了一座小山,他感觉自己的腿已经开始颤抖了,马也有些躁动不安地甩着头。 前方那似乎是人的尸体堆积的山。 刁小三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要丢了,他哆嗦着拉动缰绳,想要转弯躲过去,想办法赶紧出城。 “过去看看。” 欧阳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此时托着膝盖坐了起来,看着前方的尸山淡淡说道。 第35章 老儒生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马车慢慢地靠近整个城主府,城主府门前广场的尸山慢慢露出真容。 尸体堆积如山,但没有恶臭,一来是死亡时间太短,二来是天气寒冷,三来则是这些尸体已经没有散发恶臭的能力了。 所有的尸体都已经干瘪而缺水,原本合体的衣服在这个时候显得十分宽松,在晚风中摇曳如草,颤抖着,仿佛难以忘怀这里发生过的悲惨。因为缺少水分,他们的眼窝深深凹陷,看上去不见一丁点儿地光亮,只有两个黑洞,看上去十分恐怖。 刁小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这是谁干的?” 恐怕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这场景太过于惨绝人寰,想必只有历史上那些个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的大魔头才会如此屠戮生灵。 欧阳行眼睛紧紧缩着,嘴巴轻轻喊了两个字:“夜枭。” 没错,就是夜枭。 这些个尸体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有脖颈底下有两个纤细的小洞。 在百鬼渊欧阳行没有少与夜枭打交道。 每次他打来夜枭,食用之前都需要先拔毛。夜枭身上的羽毛并不是飞禽一般薄而宽,绒而轻,反倒像是兽毛一般纤细,但又比一般的兽毛长很多。凡是入了化境的夜枭便能够将身上的绒毛散开用以吸食生灵精血。 眼前这些个尸体,显然就是与欧阳行一起逃出百鬼渊的那只夜枭王所为。 欧阳行长舒了一口气,若是早知道夜枭逃离百鬼渊之后会如此为非作歹,他就应该在刚出来的时候将那夜枭追杀至死。不过想到那个时候他身受重伤,若是没有红葵那一粒白玉春升丹,他恐怕连经过小树林的那些个凝魂境界修士都杀不死,更别说那夜枭王了。 事已至此,再想这么些也没有用了。 “夜枭?那些个两尺长的鸟能有这般能力?” 刁小三猛地回头,只见远处一客栈门口的酒幡之下正坐着一个老头。 这老头手里拿着一个折扇,大冬天地也不断扇着,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看到老头儿头上系着厚实的纱带,身上穿着藏青色的儒袍。看到这些,刁小三才知道这是一个老儒生,慢慢放松了心神,开口说道:“大爷,你知不知道你要吓死我了。” 刁小三是放松了,可是欧阳行依旧紧紧绷着心神。 他伸手摸着头上三寸长的黑色铁簪,眼睛紧紧盯着那老儒,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全力出手。 即便是面对凌然宵朱传雄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紧张。 这紧张不是没有道理,欧阳行虽然下丹田不过缘路一品的境界,但是上丹田修为已经是化藏上品。脑海中充沛的魔元使得他感官十分聪敏,远近百步之内,他都不用睁眼便能够觉察到一切存在。然而这个老儒却似乎是突然出现在场上的。 欧阳行清楚的记得刁小三驾车来到尸山之前的时候,四围没有一个活人,然而老儒此时便坐在远处的酒幡之下,而且欧阳行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这个人的修为。 看到欧阳行盯着自己一直看,那老儒笑了笑,慢慢走了过来。走到刁小三和欧阳行身边的时候,老儒直接一屁股坐到了马车之上,说道:“我去京都,捎上我吧。” 刁小三点了点头:“这个没问题。” 欧阳行皱了皱眉头,说道:“不好意思,我们不去京都。” 刁小三转头一看,注意到欧阳行严肃的目光之后,立马觉察到情况不对,赶忙离那老儒远了一些。躲开的时候他顺手从裤腿中抽出一条钢棍,随时准备战斗。 “不去京都?那就专门送我去京都又能怎么样?我这么大岁数了,你就让我一个人慢悠悠一直走啊?”老儒生不客气地说道,丝毫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欧阳行看到老儒生丝毫没有一丁点儿寻常儒生清高自傲注重仪态的样子,说起话来眉毛一拽一拽的,还有点儿像地痞流氓,脸上渐渐露出笑意:“那好。” 只是他刚刚说完这两个字,远处街道上就突然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紧接着一众士兵便顶着头盔上的长毛冲到了通州城主府之前。他们也不理会那恐怖的尸山,只是把欧阳行三个人给围了起来。 刁小三吓了一跳,然而不等着他惊呼,那老头子就已经吓得跳了起来:“这么大阵仗,赵庆莲这是要干嘛?” 看那老儒生的惊讶不像是作假,欧阳行稍微放心一些,若是这深浅不知的老儒生真要是诚心和自己作对,他怕还真有些麻烦。不过来的只是一些没有修为的虾兵蟹将,他便没有太多忧虑了。 “你就是欧阳行?”士兵之中领头的队长指着欧阳行问道。 欧阳行笑了笑,对于这种找上门来的麻烦,他真是懒得理会。 然而越是不耐烦,他就表现得越是从容。他脸上的露出愈发真切可亲的笑容说道:“没错。” “那就好,跟我走吧,荣亲王有请!”那队长颐指气使地说道。 老儒生走了过来,打开折扇扇着风问道:“他为什么要跟你走?” 欧阳行早已经松开了头上的黑色簪子,腾出来的手摸了摸鼻子。他有些越发看不懂这老儒生了,这老儒生似乎是个不嫌麻烦专凑热闹的主儿。 “荣庆王想见他,还需要什么理由吗?”那队长有些恼火地说道。 老儒生“啪”得一合折扇,转头对欧阳行说道:“哎呀呀,荣亲王真是个棒槌。我跟你说,今儿你运气不错,要是遇到石崇那小子来抓你,准保敢诬陷你说这满城的人都是你给杀的。” 那队长皱了皱眉头:“这人分明是琴魔红葵所杀,钦天鉴已经下了文书,石大人岂会乱说。” 那老儒生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原来屎盆子扣别人脑袋上了。还好还好,有人比你吃香。你算是躲过一劫,不过这红葵是谁?” 欧阳行听到有人栽赃红葵,心里正有些不舒服。可是被这老儒生这么一说,立马又觉得这不是个事儿。世界上栽赃嫁祸多得去了,比栽赃嫁祸更肮脏的事情也有的是,他还真不值得为这个生气。 看着老儒生故作纳闷的表情,欧阳行笑了笑说道:“一个爱穿红衣服的姑娘。” 第36章 刁小三的铁棒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看到欧阳行和这老头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些个士兵们放在眼里,紧张的刁小三轻轻出声提醒道:“少爷,这是京都的禁卫军。” 这话一说那老儒生立马撇嘴道:“你这小子说些废话,这些人胸前贴着‘禁’字,谁看不出来他们是禁卫军?” 但是经过刁小三这么一说,欧阳行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禁卫军在沧州各个国家都有设立,是禁军的俗称。他们是皇帝身边的保卫人员,是皇帝在受刺杀时的优先警卫人员。 禁卫军通常是精锐中的精锐部队,是从军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而要想参加禁卫军,就必须政治可靠,军事技能过硬。所以禁军都是直接听从皇帝的命令。 虽说天下有修士,在修士面前这些禁卫军也没有多大的作用,可禁卫军就是禁卫军,再没有用也是皇帝的直属部队。但问题是皇帝的禁军此时却被荣亲王使用。 赵国的修士在钦天鉴均有备案,整个沧州的修士加起来也不过五万,其中大多数还都是坐照境界的小修士,战斗力未必就比禁卫军强多少。作为皇帝的保卫团,禁卫军还是不可忽视的力量,赵皇怎么会允许荣亲王随意调动他们呢? 想到这里欧阳行不解地摇了摇头,之后转头看向了那个高头大马上坐着的首领,问道:“小子一介平民,不知道荣亲王请我有何贵干?” 这禁卫军首领看见欧阳行和老头儿有意拖延不愿意跟自己走,也懒得再多说,直接吩咐道:“把他给我带走。” 说话间两个士兵便朝着欧阳行走过来,要架着欧阳行离开。 欧阳行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恐怕不是请客之道吧?” “谁跟你那么多废话?”那首领直接调转马头,就要离开。然而他刚刚转头,便听到“砰砰”两声响,紧接着两个士兵便落在了他的马前,突如其来的人影吓得黑马猛地一跳。但是这首领伸手着实了得,一个踉跄之后勒住缰绳,很快就安稳了下来。 欧阳行动手之时,那老儒生眼睛紧紧盯着欧阳行,似乎想要从欧阳行身上看出一朵花儿来。等着欧阳行动手之后,老儒眼睛一亮:“呦,修为增长还挺快!” 欧阳行不解其意,也来不及多思考什么,只是看到周遭近百禁卫军包围上来,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刁小三紧紧握住了手上的铁棍,转身背靠欧阳行,打算护卫欧阳行背后的安全。显然他这个丐帮帮主也没少打群架。 “你娘的,还敢动手?”那首领扭回头来骂了一句,立马吩咐道:“动手,给我打昏了带回去!” 这话一说场上立马混乱了起来,欧阳行单说下丹田,也已经是缘路境界的修士,对付这些个没有修为的禁卫军还是十分简单的。手掌翻飞之间青光阵阵,隐约竟然有些王恺那青钢莲花袖的意思。 禁卫军虽然人多,但是一近身也就那么五六个,欧阳行虽然心中不耐烦,可手上没有下狠劲,只是将禁卫军打昏过去便罢,没有下死手。但刁小三这边就有些狼狈了。他不过是坐照境界二品的小修士,在阳城那个地方当个乞丐头子还绰绰有余,可是一旦遇上这些个练过外加工夫的警卫军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真元调用在手上,只能使得他力气大一些,可是这些个禁卫军每一个都是练过功夫的。他们那结实的肌肉爆发出来的肉体力量并不比刁小三差很多,更重要的是他们人多。一群人围着刁小三打,很快刁小三便没有还手之力了。 等着欧阳行解决了他周遭的禁卫军,便听到那老儒生突然大叫一声:“好!往后面捅一下。哎哎哎,你这人怎么不听话!” 那禁卫军首领此时已经知道自己遇到硬茬子了,瑟缩着举着长剑,生怕欧阳行跳起来给他一巴掌。然而欧阳行却没有理会他,只是转头看向刁小三。这一转头,欧阳行立马来了兴致。 刁小三单凭着手上那一根铁棍,竟然跟六个禁卫军战在一处,久斗之余竟然没有丝毫破绽。 那一根铁棍并没有太过神奇的地方,只是握着那根铁棍的手有些不可思议。一般打斗之时,用短棍的无非就是横身格挡和甩开膀子劈砍,然而刁小三却不是这样。 那铁棍没有劈砍的动作,只是以奇异的角度捅出去,仿佛伸长的点穴手指;也没有格挡的动作,只是在对方兵刃手脚来攻的时候敲在对方的发力关节上,卸了对方的力气。 这一捅一敲之间,已经改变了短棍的战斗方式,走得却是剑法轻灵飘忽的路子。 欧阳行小时候并没有战斗经验,本身的阅历并不丰富,他一看刁小三这一首诡异的棍法,只觉得十分罕见,算得上是上品棍法,便立马看得入迷了,也不说去搭救刁小三。 而那老儒生似乎也懂得一些功夫,手上不停地扇着风,嘴里不停地叫着好,更多的还是指指点点,看上去似乎恨不得立马下场施展一番。这让刁小三有些厌烦。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欧阳行站在一边,却发现这老儒生所指点的都十分正确,每次他一开口,往往是这诡异棍法破势一击,奇正同合的时候。 欧阳行觉得以自己的修为境界,都没有这老儒生的眼光毒辣。他心里惊讶之余,张口对刁小三说道:“你全听老先生吩咐,对你大有好处。” 似乎没想到欧阳行会让他听这个冬天扇风的不靠谱老头吩咐,刁小三迟疑了一下,这一迟疑立马露出了破绽,让一个士兵劈刀砍了过来。刁小三猛地一躲,虽然躲过了这一招,脚底下却乱了方寸,紧接着就有些招架不住六个人的围攻了。 就在这时,那老儒生突然说道:“直接躺下往后敲!” 刁小三看到形势岌岌可危,索性听那老头的话,“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棍子也不理会身前人的进攻,猛地朝着脑后敲去。 第37章 胭脂巷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刁小三顺势一倒之后,用力往身后敲过去的一棒立马怼到了身后那禁卫军的刀面之上,这一下使得那人的刀锋立马转变了方向,朝着另一个禁卫军士兵腿上砍去。 “蹬腿,扫棍。”那老儒生又是一声大喝。 刁小三此时已经豁出去了。他虽然是一个小修士,可是也知道临阵对敌倒在地上是大忌讳,然而欧阳行要他听老儒生的,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听着老儒生的话蹬腿扫棍。 双脚一蹬,正好对上从正面扑来的那个禁卫军,借力之后一个周身扫棍,而此时周遭禁卫军正急冲冲朝着刁小三杀来,冷不防脚底突然遭到攻击,赶忙纷纷起跳,然而却已经有迟了。 老儒生话音刚落不久,六个禁卫就已经倒下去五个,只有刁小三身后那个人尚还站着,刻着一个人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到高高举起,猛力劈下,看那架势是要将刁小三劈成两半。 老儒生再次喝到:“直直上捅。” 刁小三眼看这刀就要落在自己的脸上,下意识便要格挡,虽然听到了老儒生的话,可依旧把扫到脑后的棍子往前挡过来,而没有往上方捅去。 看到这一幕欧阳行“啧”了一声,遗憾的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那铁棍的角度恰到好处,只要往上一捅,定然能够在刀落之前将铁棍插入那禁卫的咽喉,可刁小三却因为害怕而错失良机。 单手持棍自然挡不住禁卫双手握着的大刀,刹那间那大刀压着铁棍袭向刁小三面门。欧阳行正要将手中的小酒壶给掷出去,却看到那老儒生伸手一点,顿时一道真元破体而出,转瞬将那大刀震开。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禁卫都知道这老儒生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赶忙看向他们的首领。可他们的首领竟然早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他们错愕之际也都一溜烟跑开。 欧阳行并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刁被老儒生的真元震昏过去的刁小三。方才老儒生出手的那一刻,真元流转气机外漏,欧阳行已经察觉到这是一个化藏境界的高手。欧阳行恍惚之余便思考到,这人究竟是谁? 沧州化藏境界的散修貌似只有端木成和娄复清,这人口音是赵国的,可是赵国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厉害人物? 以化藏境界的修为,那一道破体真元自然是易如反掌,可问题是他不应该误伤刁小三。此时刁小三的昏迷,只能是这老儒生刻意为之,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欧阳行想着这些问题,禁不住转头看向了那老儒生。 可老儒生似乎没有意识到欧阳行的目光,只是猫着身子四处查看着,嘴里喃喃念道:“这通州城没什么人了呀,赵庆莲就找这么些人来绑你?是不是太看不起你了?” 这老儒生一说这话,欧阳行立马又想到一桩怪事。自己的父亲欧阳霸与荣亲王赵庆莲关系很好,赵庆莲为什么会找禁卫军来架着自己去见他? 七年前他离开赵国的时候,是皇帝看不惯欧阳府而荣亲王对欧阳府十分照顾,七年之后的今天,似乎这种情况反了过来,皇帝十分照顾自己,可赵庆莲却对欧阳府有了恶意。 不过这个问题在欧阳行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便不见了踪影,欧阳行此时更好奇的是眼前这一个老儒生。 他双手握住小酒瓶,抱拳一鞠躬问道:“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化藏境界的修士,已经是超凡脱俗的人物了。欧阳行作为一个后辈,即便同为化藏境界的修士,也应该鞠一下躬。 那老儒生站直身子也看向欧阳行,笑了笑:“怎么,在百鬼渊呆了七年,竟然就没有发现我这个老头儿?” 欧阳行闻言猛地后退,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头上的簪子握到了手中。那簪子刹那间化作半丈长的棍子,直直指着老儒生。 他心中无比震惊,在百鬼渊七年的生涯是自己最大的秘密,这老头竟然知道。而且听这话的意思,他竟然也在百鬼渊呆过。可是他一身修为极为正气,纯粹的真元根本没有被百鬼渊的魔元所侵染,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但不论如何,一个修士知道自己是魔修,一定不是好事儿。江湖中人对魔修是得而诛之,即便不曾修炼魔功的红葵都要被人追上,更别说欧阳行这个真正的魔修。 欧阳行以为这老儒生化藏修为,却专门来找上自己,绝对不可能是真的要搭车。 欧阳行眼神冷峻,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 新年的京都要比阳城热闹的多,街道上每隔一丈便顶着一盏大红灯笼,正月初一的街道上不仅不空荡,反倒是人声鼎沸,各式杂耍花样繁多。 各大家族去修行门派修行的弟子们在过年时节都回到了京都,呼朋引伴在京都大街上说笑玩弄,十分开怀。 而此时京都最热闹的,应该就是西城的胭脂巷了。 胭脂巷是京都里最出名的风月场所,这里一整条巷子里都是花楼。 只要是进入胭脂巷,便能够听到莺莺燕燕娇娇滴滴的声音,就能够闻到花花草草腥腥热热的气息,能够看到红红粉粉娉娉笑笑的场景。 在胭脂巷中,最受贵族子弟们喜欢的便是梨花阁了。并不是因为梨花阁的姑娘就比别家的漂亮,而是因为梨花阁比别家更为干净雅致。这逛花楼逛到最后,人们享受的并不光身体上的那些快感,更要有精神上的奢靡陶醉。 梨花阁生意本来就好,而今年的梨花阁生意更是火爆。因为有留言传说梨花阁三楼的那位七年不出阁的头牌红葵就是名震沧州的琴魔。 琴魔大闹京都并且在凌然宵率领的百数大内侍卫手下逃脱,使得红葵在修行界人才贫乏的赵国获得了偌大的名声。虽然说他被成为琴魔,可没有人真的把她当成一个大魔头。加之传言中红葵是一个绝色美女,这就更使得京都士子们对她浮想联翩。 “你说这红葵究竟长什么模样?” “是呀,这真是让人好奇。听说昨儿又有人闹着要上三楼,结果竟然被锦衣卫给抓走了。哎呀呀,这梨花阁究竟是什么背景?没听说有谁站着梨花阁的干股啊?” “你说此红葵,究竟是不是彼红葵?” …… 梨花阁内所有桌子上的客人,几乎都在讨论这个问题。唯有二楼一单间内的两个客人,脸上没有丁点儿新年的喜庆,反倒是一脸严肃讨论着风月之外的事情。 “你确定青云门没有欧阳行这么个弟子?”身穿明黄色长袍的一个年轻人认真地问道。而这年轻人对面坐着的,正是被刚回阳城的欧阳行踢了一脚的石陵聪。 第38章 夜巷消影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石陵聪眼神中还有些阴毒:“我敢肯定。我请师兄专门查了一下人丁薄,青云门上下包括伙夫杂役在内,别说是叫欧阳行的,就是姓欧阳的也是一个都没有。” “这才对嘛……”那身穿明黄色蟒袍的年轻人捏着胡须笑了笑。 石陵聪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赵兄,你让我帮你查这个干什么?” 石陵聪这么一问,这年轻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惶恐,紧接着他笑了笑:“也没有什么。对了,听说那欧阳行修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一手霸王枪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好生厉害。好像你都在他手底下吃了亏,怎么,尚书大人竟然不帮着你找回场子?” “谁知道那老王八蛋怎么想的!”石陵聪对他父亲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只是喝了一盅酒狠狠说道:“不过我已经让我师兄帮我做主了,你放心,今年他要是敢去晋国参加沧州酒会,就别想活着回来。” “这倒是,你跟端木师兄如此熟络,他一出面,那欧阳行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不过端木师兄有没有说过青云门那老祖宗什么时候出关?” “好像已经出关了。这红葵恐怕是活不长久了。”石林聪往嘴里送了一颗花生,眼睛往上一瞟说道。 “那是自然,你可别忘了跟端木师兄说几句好话,茶会上我还指望他照顾照顾我呢。” “小意思不是!”石陵聪咧嘴一笑道。 两个人随后又扯了两句话,那穿蟒袍的年轻人就起身告辞了。年轻人一走,石陵聪便喊了两个姑娘进来陪酒,对他而言,这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胭脂巷灯虽然多,但都不大亮。 深夜的巷子里朦胧着星星点点的光圈,四处袅娜的歌声起伏不停,显得如梦如幻。 年轻人明黄色的衣服在灯光下闪烁着熠熠的光彩,一份不言自喻的华贵自然得表露出来,让路过的客人都侧目而视,占街的姑娘都避而远之。 今夜他是一个人前来的,府上对于欧阳行的关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父亲前些日子更专门派了人出城去接欧阳行。 夜色中他看向西南方向的星空,在那并不遥远的小小阳城之中,隐藏着一个大秘密等着他揭开。这件事情关系甚大,今晚会见石陵聪,他并不想让有心人察觉,故而没有带着随行的侍卫车驾。 但问题是他既然想要隐秘行事,为什么偏偏要穿得这么显眼呢? 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穿着这一身衣服一个人行走远比混在一群人中更醒目,只是背手叹了一口气,热气在寒冬中显出淡淡白霭,他踏步向着胭脂巷深处走去。 作为一个隐秘行事的人,自然不能走大路,而要挑选隐秘的小路来避免麻烦。这些个地毯江湖密事上反复说过的道理,他是无所不知的,他以为自己在钦天鉴呆了三年,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已经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破绽的。 随着他步子慢慢迈向黑暗处,周遭便少了人影,暗淡了灯光。 也亏得他对于京都的小巷子如此熟悉,原本从荣王府到胭脂巷不过一盏茶的路程,硬生生被他走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完。 月亮在天上照着,紧紧跟着他的步伐。 他不过两尺的影子缩成一团,在脚底下随着他行走而变换着形状。 天气很冷,他走着走着渐渐出了丁点儿的汗。虽然他一身的修为并不低,但从没有过实战经验,更不曾修炼过实战功法。他从来都只是坐在密室中修炼心法,丹田之中真元着实不少,但他身子骨儿却比常人还要羸弱一些。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背后的影子突然变大了许多。 月亮还在中天,惨白的月光依旧朗照,那影子足足有两丈长,七尺宽,这窄小的巷子似乎被这影子撑得满满当当。 年轻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汗,慢慢转过身子来。 这路来时他就走过,但是从不曾走得这样累,今儿怎么感觉自己仿佛是拖着什么东西在走呢? 一转身,他看到了黑洞洞的巷道。 白色的月光被一段黑色的影子截成了两半,年轻人额头上冒出了些许冷汗。 这巨大的影子,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的。他现在正面看着月亮,影子应该在他身后才是。 他慢慢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但是他身后没有丁点儿的黑影。 他的影子丢了,而地上多了一个影子。 “哪个魔修作祟?我乃钦天鉴侍郎赵括,莫要施展邪术,还不快快现身?” 年轻人茫然四顾,大声的喊着。 然而空荡荡的声音在巷道里回响,并没有人给他答复。 突然,他面前的黑影中多出两个红色的圆圈,这碗口大小的红色眼睛从地面上慢慢凸起。随着这红色的眼睛从黑影中突出来,原本紧紧贴在地面上的黑影也慢慢有了形状。 年轻人张大了嘴巴:“你,你……” “你是谁?”出现在年轻人面前的是一个丈长的黑影,这黑影没有面容,只有两个通红的眼睛,也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这声音虽然不够响亮,也不怎么沙哑,但却无比锐利,仿佛是尖锐的铁片互相滑动的声音。明明这话说得无比清楚,却没有一丁点儿的人的气息,听上去比寒冬还要冰凉,让人觉着毛骨悚然。 “荣亲王之子赵括。” “你是一个,世子?”那声音突然有了一丝惊奇。 “正是!”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这句话刚刚说完,年轻人便看到这黑影突然散开。 两个巨大的翅膀蓦然伸展出来,有四五丈长,而原本被裹在翅膀中的是一个人的轮廓。那双脚比一个正常人还稍有不如,加在这样的身架之上就显得有些奇短无比。 而那人脸却无比庞大,两个眼睛没有眼珠子,只是一片通红。 年轻人没来得及多看,那巨大的羽翼便突然朝着他袭来。 他空有一身缘路境界的修为,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施展,似乎浑身的力气早已经被抽空了。 那翅膀上密密麻麻的黑线仿佛是树枝上涌动的一窝窝黑色棉虫,顺着年轻人的每一个毛孔往他身体里钻去。 年轻人发不出一丁点儿声响,因为他一张嘴,便有无数的黑线往他嘴里钻去。 他颤动着,很快便倒在了地上,倒在他自以为隐秘的小巷之中。 第39章 老儒生消息多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看到欧阳行突然摆出如临大敌的架势,那老儒生眯着眼睛一愣:“你这还想要跟我动手?” 欧阳行自然是不想动手,他上丹田藏着的那些个魔元还需要用于报仇,而眼前这个老儒生深浅不知,虽然他心中并没有丁点儿畏惧,但如果能不和老儒生动手,他自然也是愿意的。 老儒生虽然看上去没有出手的打算,可欧阳行没有一丁点儿的放松。 在百鬼渊的时候他见识过夜枭的狡诈,也见识过修罗的残忍,更见识过岩怪的忍耐…… 虽然他没有和沧州修士动过手,但是他有着比任何人更丰富的战斗经验,而且他的对手都是最奸邪的对手。 所以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因为老儒生的轻松神态而掉以轻心,谁也不知道老儒生这一份轻松是不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 但欧阳行警惕之余,也没有摆着场面硬要打架,他极为谦虚温柔地笑了笑,道:“老先生若是不动手,晚辈自然不敢冒犯。” 老儒生哈哈一笑,直接背手把后背露在了欧阳行面前,然后慢慢走向马车,一屁股坐了上去:“好了好了,不跟你玩了,赶紧把那家伙抱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看到老儒生如此大度,欧阳行要是还不收手,倒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他慢条斯理把簪子插到了头上,看着坐在马车上扇扇子的老儒生,越发觉得看不透他了。 他慢慢将刁小三抱到了车上。靠近老儒生的时候,欧阳行感受到那老儒生手里头扇出来的风,感觉到了冬气的寒凉,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刁小三看上去仿佛是熟睡了,呼吸均匀,欧阳行将他放到车上的时候他竟然还打起了呼噜。 欧阳行咳嗽完朝着那老儒生一笑,自己扫了扫马车前的灰尘,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先前是老儒生将后背露给他,现在则是他将后背露给了老儒生,而且此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近。 老儒生有些意外,咧嘴又哈哈笑了笑:“好小子,有胆魄!知道了我的底细还敢这么安稳地坐着?” 欧阳行拉起缰绳,轻声说道:“老先生坐好,我不会驾车,路上可能有些颠簸。” 马车缓缓的离开通州,留下了通州满城的孤寂,一地的死尸。 赵国每年从个地方送交的供粮都先要在通州仓场过数才能够进京,所以出了通州以后,这用于送粮的驿路便宽敞而平整起来。一条大路通京都,欧阳行倒是不害怕走错路了。 “我是在两年前注意到你的。”刚出了通州以后,老儒生便开始说话了。 天气已经慢慢变黑了,此时车在大路之上,然而时值新年,根本看不到人影。四周静压压一片,仿佛荒野。几点明星仿佛百鬼渊中的鬼火闪烁着,使得欧阳行有一种回到了百鬼渊的错觉。 听到老儒生这么说,欧阳行眯起了眼睛,没有答话。 两年前,正是他第一次尝试出百鬼渊的时候。 “那个时候你初入化藏境界,修为也并不精湛。那一次天盖震动,使得我警觉起来,便开始尝试着在百鬼渊中搜寻妄图破掉天盖的鬼物。” “鬼物?” 欧阳行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修行的是魔功,但是他却不接受鬼物这个称呼。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是百鬼渊中的那些鬼怪在破阵。不过第二年的时候,你那一声长啸便让我知道试图破阵的是人了。那时候你喊得是什么来着?‘不手刃欧阳超我誓不为人’?话说那个欧阳超是不是晋国那个金刀驸马?” “老先生见识真广。”想到那个时候自己的惨状,他苦笑了一声。 “不过那一次你还是没有成功,我对那极光天盖还是有些信心的。这千百年来,极光天盖从不曾有丝毫的破绽。可是今年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呀,竟然硬生生从极光天盖之下闯了出来。我看你方才咳嗽,应该是留下的后遗症吧?” 欧阳行微微一笑:“不过是小伤罢了。” 老儒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他这个说辞,只是接着说道:“你既然在百鬼渊中能够活下来,而且三年之中修为一年比一年强悍,必然修炼的是魔功。也只有修炼魔功,你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化藏上品的境界才能够解释清楚。毕竟百鬼渊中满是魔元,对于任何一个魔修而言,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修行灵地。” 听到这老儒生不温不火将他的底细都抖落出来,欧阳行却渐渐放松了心神。既然这老头知道这么多,却不告知天下,反倒是在这小马车上跟自己喋喋不休,显然并没有故意跟自己作对。握着自己的把柄,却又不直接跟自己作对,那唯一的可能,也就是用这些秘密来威胁自己了。 想到这里,欧阳行冷笑了一声。 老儒生说了这么多,欧阳行却没有说几句,这让他十分的诧异,当下便用扇子敲了欧阳行一下,问道:“你这小子真能沉得住气,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欧阳行头也不会,只是伸手弹了一下自己衣服上的褶皱,说道:“老先生有什么话一口气说完就是,我听着呢。” 看到欧阳行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老儒生吸了一口气,胡子都翘了起来。不过欧阳行没有转身,他这干瞪眼也没有回应,瞪了一会儿也只好作罢,接着说道:“我,是正儿八经的江湖正道修士,照理说遇见你这种魔修,我应该是以惩奸除恶为目标的,你可知我为什么不直接除了你?” 欧阳行懒得理会,这老头看上去潇洒倜傥不拘一格,可是心里指不定怎样的灰暗。至于正道修士,欧阳行最看不起的就是自我评价标榜的正道修士。他气都懒得出一声,只是继续驾车。 “哎,小子你倒是说话呀!” 欧阳行又被老头儿用扇子敲了一下,有些不开心了,皱眉说道:“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说完之后他也不给老头生气的机会,又道:“你之所以不直接除了我,仅仅是因为你除不了我。有什么要求赶紧提,要是我心情好,或许可以帮你个忙,要是你不识趣,漫天要价,还是赶紧下车去。” 第40章 夜中见云霞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听到欧阳行这么说,老儒生当下就怒了,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伸手“啪嚓”一下合上了折扇,一把揪住了欧阳行的后领怒道:“你这小子,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欧阳行也不客气了,直接转身“啪”地一声将老儒生的手打开,冷冷道:“怎么,你是石陵聪?” 当初欧阳行踢了石陵聪一脚以后,石陵聪也是这般反问的。事后欧阳行通过王慧敏知道了那人的身份,此时就直接那这名字来消遣老儒生。 那老儒生听到欧阳行这话,怒道:“我是三净书馆的张圆镜,你竟然拿我与石崇那狗崽子跟我相提并论?” “三净书馆?”听到这个名字,欧阳行愣了一下。 “怎么,害怕了吧?” 欧阳行想了想,诧异道:“你是中州那边的人?” “放屁,老子是沧州人。” “沧州?沧州还有什么三净书馆?干什么的?卖书的?” 欧阳行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地方。 他在通州城内的时候,已经看出了这张圆镜是一个化藏境界的修士,然而是化藏境界几品,他并不清楚。 想到化作境界的修士已经被称为散仙,在沧州已经是老祖级别的存在,他想着这张圆镜必然是出身大门派的高手。然而三净书馆这个名字,他是真的没有听说过。 三净书馆是京都一个教书的地方,主要教的是科举要用的四书五经,在寻常书生们口中是赵国最高等的学府。因为三净书馆的张圆镜是前朝的礼部尚书,更是当今赵皇的老师,曾经担任过太子少傅的职位。 不过在寻常修士眼中,三净书馆可就是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了。但这只是在寻常修士之中,但凡是凝魂境界以上的修为,或者是修真门派的内门长老们的圈子里,都知道三净书馆远没有常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三净书馆的张圆镜,是沧州仅有的一个儒修。而儒修,在红脉星上是近乎于传说的存在…… 张圆镜以为欧阳修作为一个化藏境界的修士,即便是魔修,也应该知道自己这个张圆镜是名震沧州的大修士,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欧阳行在进入百鬼渊之前,不过是一个坐照境界的小修士,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样的隐秘。 “你!你欺人太甚!”张圆镜气得肺都要炸了! 欧阳修则有些不理解,这老头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闹起来没完没了。 就在张圆镜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亮光。 红色的光点接连成片,云霞一般在黑暗中突然显现,就像是天上的银河落到了地上,只不过是变了颜色。 然而这光亮不是京都城里的亮光,要是京都城的夜景,则应该是有各种各样的颜色,而且隐约中应该能够勾勒出高楼建筑的轮廓。而这红色的火光则是散漫的,桃花林一般缤纷的。 “啥玩意儿?”老儒生松开了手,愣愣地说道。 欧阳行却感觉到了前方巨大的杀气扑面而来,那不是一个强者故意散发出来的气场,而是数千人乃至上万人纠集在一起之后产生的势气。 那一股势气仿佛是要毁天灭地一般,这绝对不可能是寻常的军队散发出来的气势。 难不成前方竟然有近万的修士? 欧阳行转头眯眼看向了老儒生,一把揪住了将身,勒马之后他转头笑了笑:“原来是喊了人。真是好大的阵仗!” 那老儒生撇撇嘴说道:“滚,老夫作为一个正道修士,以大欺小都不屑于做,怎么可能会以多欺少?小子,你刚出百鬼渊我就跟着你了,要不是看到你跟那老头儿换一身衣服都要拿虎皮去换,我早就灭了你这小魔头了!” 看到这老头说得一本正经,欧阳行差点就信了。 “好了,距离京都也不远了,我现在要停下来休息了。老先生还请下车慢慢走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觉得我找了人来包抄你?”老儒生喝问道。 欧阳行冷笑一声,那表情明显是信不过他。 老儒生不干了,一把抢过缰绳:“你这小子,竟然敢不信我。我就是不下车,你能把我怎样?” “前辈,你好歹是个化藏境界的修士,是不是得爱惜一下自己的羽毛?” “我又不是夜枭,哪里来的毛?”老儒生一甩缰绳,自己驾车往前而去。 突然,前方出现了几个人影。 不论老儒生如何动作,欧阳行从来都没有放松过警惕,看到这几个人影,欧阳行慢慢眯起了眼睛。 不过这些人还真不是来对付欧阳行的。 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穿出了云层,天地间突然大亮,原本那黑暗的人影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那是三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世家子弟,两男一女。 “老师,你回来了!”为首的一个年轻人躬身行礼,极为谦卑地问好。 “前面怎么回事儿?”张圆镜眯着眼睛问道。 “赵国钦天鉴在册的百二十门派所有修士已经集结在了京都南二十里处。” “赵国所有的修士?他们还真看得起我。”张圆镜冷声说道,这一刻他再没有原本的玩闹禀性。 经过这三个人的时候,张圆镜并没有停顿马车,而这三个弟子也没有停顿,跟在马车旁边跑动了起来。 三个人脚步轻灵,身形十分曼妙,显然都是练过身法的。 这三个弟子中那个女的皱着眉头看了看马车上躺着的刁小三和欧阳行,有些不满。自己的师傅是何等的人物,这两个人竟然敢 光明正大的让自己的老师当车夫?只是冷眼一扫,她便开口说道:“书馆三代弟子得知老师守门归来,已经悉数往京都赶来,还请老师放心。” 说话间,果然看到远近又是几个人影朝着马车走了过来。 第41章 收徒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随着张圆镜的弟子不断聚集到张圆镜的身边,欧阳行已经渐渐相信这张圆镜和前面那钦天鉴在册的一百二十门派修士不是专程来找自己麻烦的。 不是找自己麻烦的,那应该就是找张圆镜麻烦的。车上就三个人,欧阳行觉得乞丐头子刁小三应该没有引起这么多修士围攻的资格。 随着马车不断往前飞驰,欧阳行渐渐能够分辨出前方闪烁如云霞的红色光点是修士们高高举起的火把。 火把的微小火光竟然聚集成了一片云霞,这得有多少人啊? 感受到前方浓烈的杀意,看到张圆镜身边十多个弟子一脸的严肃与认真,欧阳行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 “张先生,你看要不停下车,我先下车去?”欧阳行试探着说道。其实他要想离开,自然不需要停车,只是张圆镜既然不是专门来找自己麻烦的,那作为一个拿捏住自己秘密的化藏境界散仙,自己多少得表示一下尊敬。 张圆镜乜眼白了欧阳行一下,说道:“又不需要你出手,你溜什么溜?” 欧阳行苦笑一声:“老先生,实不相瞒,我现在只有缘路境界一品的修为,也帮不上忙。看到前面那么多人,我头皮都发麻。” “你个小魔头还会头皮发麻?”张圆镜不给面子地直接问道。 欧阳行闻言吓了一跳,这周围这么多人呢,他怎么就能够把自己的秘密给说出来呢? 老儒生刚刚说完欧阳行就赶忙往四周看去,月光沐浴之下,马车周边的弟子们脸上一片素洁严肃,并没有丁点儿的震惊。欧阳行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大家伙儿还以为“小魔头”是老儒生对自己的昵称。 “你说话注意点!” 欧阳行方才装模作样给张圆镜当晚辈,自己心里就已经膈应的不行了,此时直接翻脸,低声呵责道。 然而张圆镜弟子修为都很高,耳目聪颖,欧阳行这低声一喊,立马引来来了周遭人的目光。 被大家伙儿齐齐看着,欧阳行心里有些厌烦,不再多说一拍马车就拉着刁小三离开,也不再多喝老儒生解释。 然而他刚刚一拍马车,老儒生立马勒缰绳。欧阳行跳起来之后因为惯性,反倒是往前飘了一阵,正好落在马车之前。这一下大家伙儿又都齐齐看向了他。 原本当逃兵欧阳行就有些不好意思,此时被大家鄙夷不屑的目光针对着,他感觉如背负芒,当下再不给张圆镜面子:“你这老头好生不讲道理,我好心拉你一程,你霸占我的车也就算了,怎么还处处跟我作对?” “放肆!”第一批前来的张圆镜弟子中高个子的那个男生立马怒喝道。 张圆镜却挥了挥手:“罢了罢了。” 说完张圆镜朝着四处的弟子看了看,笑道:“不错不错,大家竟然都来了。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你们前面这位就是咱们赵国年青一代的天才,阳城欧阳府的欧阳行。以后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也就是你们的小师弟了。”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而欧阳行的眼睛睁得最大,他当下就不乐意了。同样都是化藏境界的修士,谁的修为高谁的修为低这还的比一比才能分清楚,凭什么你就敢收我当徒弟呀?他怒道: “老头儿人,我喊你一声前辈是尊敬你的年纪,你别太把你当一回事儿了。我凭什么当你的徒弟呀?” 这话一说,顿时群情激奋:“你小子好不识抬举。” “老师,三净书馆不需要这样目无尊长的家伙。” “对,老师,您的关门弟子,怎么能是这种货色呢?当年中州王家的人前来拜师,您都不愿意收呢。” …… 张圆镜又摆了摆手:“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都别说了,首孝悌,次见闻,以后你们对小师弟都好点啊。” 欧阳行伸手拿住了自己的簪子:“张圆镜,想要我拜师,至少招子放亮咱们比划比划先。” “简直岂有此理,老师,我替你教训这个混蛋一下!”那貌似是门中大师兄的人依旧不承认欧阳行这个小师弟,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张圆镜眉头一皱:“刚才我说的话你当放屁了?” “弟子不敢!”那人赶忙停下脚步说道。 张圆镜看向欧阳行,慈眉善目地笑了笑:“来来来,乖徒儿,为师前面打架的干活,你在后面看着车,别把车给丢了啊。” 说罢张圆镜走到了欧阳行身前,拍了拍欧阳行的肩膀,还颇为得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他一群弟子往前而去。 那些个弟子走过欧阳行身边的时候,眼神无比恶毒,恨不得将欧阳行给生吞活剥似的。 欧阳行撇了撇嘴,长叹一声:“差点打破了我内心的平静。” 说罢他深深呼吸吐纳了两声,然后回身把刁小三扔到了车上,二话不说赶着车就打算绕过前面的修士进城。 他心里面想着:别说沧州,就是整个红脉星,能够当我师傅的恐怕还没有生出来呢! 第42章 原由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不知道为什么沧州这么多修士都会来找张圆镜的麻烦,只是看着那近乎万数的修士一个个以逸待劳等在京都南门之外,便知道这一次他们跟张圆镜是不死不休。 而张圆镜号称的“三代弟子”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个。 这力量对比还是有些悬殊的。 他自己身为化藏境界修士,对于化藏境界修士的实力有很深刻的理解。一个化藏境界的修士全力以赴,完全可以一拳破碎一座山,面对数万的普通军队自然也能以“青钢莲花袖”这般的群斗功夫飘摇其中,战而胜之。但面对数万的修士,那可就不好说了。 早在百鬼渊的时候,他就见识过数万修士齐齐发动的厉害。 百鬼渊中最让人心烦的,就是不停嚎叫的夜枭了。而夜枭往往是成群结队出动,那时候几千夜枭怪叫着,凌乱的羽毛四处飞洒着,将他包围的场景简直是他在百鬼渊中最大的噩梦。而那些夜枭绝大多数都不过是堪堪坐照的小魔物。 密集的夜枭都尚且让他忌惮,更别说数以万计的人了。 一想到数以万计的人一起看着他,一起怒吼着,一起发动着手中的兵刃…… 欧阳行觉得自己的密集恐怖症都要犯了。 …… 而那数万修士之前站着的,正是赵国百二十门派的帮主。他们有的是凝魂境界,有的是甚至是轩辕境界。 此时此刻严阵以待,仿佛已经吃定了张圆镜。 “应该快到了吧。” “既然摄政王和石尚书都说了今晚他会来,那他就一定会来。” “武林神话,沧州传奇,真想见识见识这位守门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所有人都听好了,今晚只要杀了张圆镜,便能够得知百鬼渊宝藏的秘密,一会儿见了人,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只要得到藏宝图,大家伙儿人人有份!” …… “老师,人实在是有些多,弟子一会儿先带着师弟冲杀,您想办法趁乱冲过去!” 三净书馆的大师兄一脸决然地说道,似乎自己马上就要为三净书馆的荣誉而献身。 张圆镜眉头一皱,诧异道:“什么?趁乱,然后冲过去?你怎么想的?” 那大师兄被张圆镜这么一问,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正面冲杀十分不智,但要是取巧逃脱,有损于我三净书馆的名声。” 张圆镜猛地敲了那年轻男子的头一下,骂道:“你还知道有损名声啊!趁乱个屁,一会儿所有人都给我整襟戴冠,堂而皇之地走过去,走得齐楚,走得漂亮,别让那小滑头把老夫看瘪了!” 这些个弟子有些茫然,有些不解,面对这么多人,大家伙儿怎么堂而皇之地走?再者,方才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究竟有什么值得老师看中的地方,老师怎么对他如此垂青? …… 与城外一触即发的形式相比,京都城内似乎安稳了许多。 荣亲王府内,赵庆莲坐在偏座之上,而主座之上则另外坐着一个白发老者。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赵庆莲这个摄政王屈居下座。 “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您老放心,赵国所有的修士都已经集结在了京都南门之外,按照那老头的性格,恐怕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哼哼,不错。他就是那个牛脾气。”白发的老者摸了摸胡子,那从容的气度显得仙风道骨,脸上的笑容却有一些奸诈。 “明儿我的寿宴之上,还望老先生能出面帮我镇镇场面。您可能不知道,现在我们赵国这皇上真是长大了,最近一直在想着办法收我的权。最近他可能听说张圆镜要回来,胆子越发大了,在朝堂之上对我冷言冷语的。要是我这真的失权了,恐怕以后就不能给您送那么些供奉了。只有您出面,他才知道我这背后也是有人的。”赵庆莲一脸的谄笑。 “只要张圆镜今儿死了,以后不论什么事儿都好说。不过我很是好奇,你是用什么理由把赵国这么多门派的人给聚集起来的。”那白发老者不温不火地说道。 “我说那张圆镜之所以能修成儒道,全是因为得了百鬼渊的秘密。” 那白发老者诧异道:“这也有人信?” “他们不得不信,我给他们看了锦绣山河纱,他们现在对百鬼渊中的那个藏宝阁深信不疑,以为百鬼渊中藏着绝妙的儒道心法。” “原来如此,不过你倒是也舍得,当初那锦绣山河纱也是你花了不少心思……” 白发老者还没有说完,门外突然有人喊道:“王爷,世子他不知道被谁打昏了!” 突然被人打断自己和这神秘老者的对话,赵庆莲刚想责骂,却听到自己儿子被打了,当下又心急起来。 看到赵庆莲一脸着急,那老者笑了笑:“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快去看看吧。” 赵庆莲得了允许,这才赶忙躬身告退。 第43章 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赵国江湖比不得秦国的悍勇,更比不得晋国的精深,然而倾全国之力来对付一个人,恐怕任何人心里都得畏惧。 然而张圆镜没有。 他走在夜色中,脚底下不生一点尘埃。 新年刚过,腊梅在雪中绽放出点点红润,仿佛张圆镜嘴角微微弯曲的弧度。 欧阳行虽然躲开了,然而依停留在京都南门之外不远的地方,他很想知道这个老头在面对数以万计的人的时候,会以什么样的手段来脱身。 以不同方式观察着张圆镜的还有秦国晋国的修士,更有赵国的皇帝,东厂厂主朱传雄。 不论是在江湖修士野史之中,还是专门记录王侯将相的官史之中,这一晚注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 张圆镜的突然回归是一件大事儿。只要他能走进京都,把持朝政的赵庆莲便得一点点收手,被成为“石丞相”的,权倾朝野的户部尚书石崇也得对赵皇忌惮三分。 所以赵国修士齐齐聚集在京都南门之外对付张圆镜不是简单的巧合。 单单凭借赵庆莲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调动赵国全部的修士,京都南门之外之所以能够聚集这么多的修士,除了赵庆莲一张“锦绣山河纱”之外,还有秦国晋国修士们暗中教唆鼓动,官场上的既得利益者不愿意见赵皇重新掌权而发作的影子。 历史就是这样的滑稽,明明赵国修士在整个沧州都是被人嗤笑的存在,但是他们对于自己国家当中修为最高的儒道修士张圆镜却满存着恶意。 他凭什么比我修为高? 三净书馆凭什么搜罗了赵国最天才的弟子? 张圆镜为什么能够修儒道? 不认命是对的,然而面对命运产生嫉妒抱怨的时候,人便走向了偏激。 当赵国的修士看到通州京都之间的宽阔驿道之上慢慢走过来的那个老头的时,所有人都握紧了拳头。 赵国庆元八年一月初一的第一天,欧阳行在京都南门的不远处看到了让他铭记一生的一幕。 数万修士云霞一般聚集在一处,当那个大冬天扇着扇子的老头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暗夜之中的云霞仿佛被狂风疏卷,平地而起,骤然间化作滔天波浪。 一阵风吹过来,蒲公英的种子顿时散开来随着风波迁徙。 然这一刻数万修士的扩散更比蒲公英的散乱突忽而狂躁,天空中顿时出现了无数教科书一般的功法示范。 白水门的音波, 明夷门的登天掌, 栋桡派的泽风大过剑, 鸿渐帮的羽仪腿法, …… 三净书馆那十来个弟子都是顶着家族压力愤然前来支援张圆镜的。在出门之前,他们的家长前辈无一不谆谆劝告说这一次张圆镜面对的危机凶险万分,叫他们不要意气用事,然而他们不相信,只是佩剑出江湖,齐聚卫恩师。 即便在刚刚遇到张圆镜的时候,他们心中依旧义气不散,依旧以为凭借着大家伙儿的力量,可以使得恩师脱离险境。 但看到数万修士汹涌而来的时候,他们终于产生畏惧之心。他们开始明白在绝对优势的人数面前,他们的力量是极其渺小的。 张圆镜慢慢走着,手中的折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他双手背握,走起来器宇轩昂,冠冕堂皇。 乍一眼一看大家会以为老头儿脸上的笑意是玩闹,然而仔细一看便会发现,老头儿一脸的骄傲。 通州京都之间的宽阔驿道上,数万修士齐齐震地来攻使得尘埃溅起,然而那尘埃刚刚脱离地面,便如水汽一般氤氲开来,漂浮着,散乱着,久久不能落地。 看到这一幕,欧阳行眼睛皱缩。 刁小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盯着前方。 看着漫天面孔狰狞的修士,老头儿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原本佝偻着的背变得挺拔起来,胸膛鼓胀仿佛羊皮筏子。 这一刻,他脸上那绝傲的表情仿佛是这人间的王,面对赵国整个江湖,他不但没有丁点儿的畏惧之心,反倒是满满的不屑。 “吾!” 老头儿喊出了第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刁小三的错觉,他突然发现自己眼前的整个星天都震动了一下。 “善养!” 那二话不说齐齐来攻的数万修士在这一刻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震动,心悸之余一种莫名的慌张开始在他们脑海中蔓延。 “吾浩然之气!” 老头儿终于说完了一句话,这一句话喊出来之后,先不说这漫天的修士,只是那些修士临跳起之前仍开来的火把都在空中凝滞了。 冰凉的夜色将所有的一切动凝滞了,欧阳行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 然而那数万的修士在那一刹那,确实停在了空中不能动弹分毫。 老头儿一句话喊完之后,通州驿道之上的所有石子儿都在这一刻爆竹一般炸裂,刁小三肯定这是他经历的新年之中最璀璨的烟花。 浩然的真元在近乎十里的范围内炸裂,夜空之中每个修士都自成一处星光。 欧阳行自己也是化藏境界的修士,他知道化藏境界的修士可以容纳海量的真元,但是他不知道这海量的真元还可以在一瞬间内齐齐释放。 仿佛龙卷风在麦地之中扫过,所有的谷穗麦秆在那一刻都被齐齐卷入空中消散。 数万的修士仿佛飘摇的浮尘,随着老头儿的音波齐齐向后倒退。 老头儿一句话喝退了赵国整个儿的江湖。 …… 第44章 小人物的复杂心思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张圆镜已经过百岁了,一日不达真仙境界,寿数总是有定的。 他之所以要收欧阳行为徒,便是期望在自己临死之前,为儒道找一个传人。 欧阳行在百鬼渊中的那一声呐喊,让他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念力,这是修行儒道最重要的东西。然而临死之前,他也没有看到欧阳行儒道大成。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张圆镜没有想到的是,他在京都南门之外的一声大喊,直接催生了赵国修行界的繁荣。日后大名鼎鼎的打狗棒法和光剑独龙都是在他这一晚的怒喝之下产生的。 刁小三紧紧盯着远处那缩成一个墨点的老头,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突然洞开了一扇天门——原来一个人修行到极致,竟然可以有如此神鬼莫测的威能。 从直隶省城步行到京都的一个书生王玉龙,在看到老头儿一句话震动天地的场景后,跌坐在路边,只觉得这一辈子念的书都是虚妄。 冰凉的夜色笼罩着地上的青石,赵皇站在未央宫中央,朱传雄恭恭敬敬站在他的身后。 “你说老师今晚能不能进京?”赵皇脸上有一丝担忧。 皇帝并不好当,自从登基以来,赵皇一直把控他赵家的天下,但亲政之后他发现,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虽然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暗地里对他的话却一点儿也不感冒。 他这些年来,最大的成就恐怕就是设置了东缉事厂,从赵庆莲和石崇的手中生生夺下来一些权柄。 通过东厂,他知道了张圆镜从百鬼渊守门归来的消息,也知道许多势力集结了赵国修士的力量来对付张圆镜。他内心对自己这个幼时的老师十分担心,但是他却没有任何能力来帮助张圆镜。东厂的锦衣卫虽然是不小的力量,但是在数万修士面前仍然不堪一击,他不可能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力量都打了水漂。 赵皇问话之后,朱传雄突然眯了眯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京都外的动静,笑了笑张口说道:“张大人洪福齐天,自然会平稳进京的。” 赵皇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早张圆镜进城之前,欧阳行先进去了。 刁小三茫然的驾着车,脑海中满是那老头儿一句话喝退数万修士的场景,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模样,欧阳行说道:“好好想想今儿老头指点的棍法便是,不要想得太多。” 刁小三闻言赶忙点头道是,只是嘴上虽然说了是,心里还难免记挂着张圆镜,他试探着回头说道:“少爷,我看能拜他为师挺好的。” 闻言欧阳行皱了皱眉头,看来刁小三方才一直是在装睡。想到这一点他心里有些不愉快,看向刁小三的眼神也冷峻了起来。 刁小三不敢再多说,赶忙低下头专心驾车。 …… 刁小三刚刚确实在装睡。 作为一个从世界最底层的乞丐一步步混成修士的人,刁小三心里弯弯道儿很多。当欧阳行在阳城扫雪一般将刘家、李家、春刀帮甚至是城主府都给扫了一遍之后,他立即决定靠上欧阳行这一棵大树。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欧阳行真实的实力,恐怕根本不敢有投诚的心思,然而欧阳行只是表露出缘路境界的修为,让刁小三对他少了很多畏惧。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不惜动用真元为欧阳府刷漆,以修士的身份做最下等的工作,这一下成功让欧阳行认可了他。随后刁小三拿出自己的绝活,一天一只叫花鸡给欧阳行喂着,使得欧阳行对他这个人更多了几分垂青。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刁小三将他的功利之心表露无遗,然而欧阳行很认可他这一份摆在明面上的功利,所以前往京都之时,直接选择让刁小三为自己驾车。 然而刁小三这样的市井之徒,心里总是免不了存着一些个小聪明。 他在欧阳行面前一直展露的是坐照一重的境界,然而实际上他却是坐照三品。他想着自己稍微隐藏一下修为,欧阳行便不会让自己做风险太大的事情。他想着,以坐照三重的境界充当一个坐照一重的杂役,总归会轻松很多,安全很多,在关键的时候这一个小聪明甚至可以保他一命。 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这事儿既然已经做了,就必须密不透风。所以即便在于禁卫军打斗的时候,他也只表露了坐照一重的境界,在那岌岌可危的形式之中,他演得非常完美,甚至瞒过了张圆镜,使得张圆镜在震昏他的时候少施了真元,这便是他出乎欧阳行预料早早醒过来的原因。 然而在看到张圆镜一声怒喝的夸张场面之后,心神震颤之下他终于忘了隐藏,神不知鬼不觉说出来让欧阳行拜张圆镜为师。他想着要是欧阳靖有这样一个师傅,自己这靠山便更加稳当高伟了一些。 然而一句话刚刚说出来,他自己就意识到了不对。 感觉到欧阳行冷冷的目光,他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寒凉。原本极为平稳的马车在他屁股底下颠簸了起来,车轮每滚一圈他的心便突忽地起伏一下。 他觉得自己前途可能不保了。 盯着马屁股后一摇一摆的尾巴,手中紧紧攥着那缰绳,他的心中一片茫然。在浓浓的自责情绪之中,他觉得自己真是太愚蠢了。 欧阳行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却没有一直盯着刁小三看。 刁小三感觉到的冷峻自然是从欧阳行身上散发出来的,然而欧阳行却没有针对他。只是进京都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远处有灯光,路上有行人,周边有新年的酒肉之香气,但是城门处似乎太安静了。 京都是赵国皇帝居住的地方,城门处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守卫呢? 他小的时候来过京都,当初他父亲欧阳霸带着他前往荣王府参加赵庆莲的五十岁寿宴时,他也是从这南门进入京都的。然而那个时候的京都南门守卫森严,光是门口就至少有二三十士兵站岗。这一次城门洞开,却没有一个人护卫,这很奇怪。 然而这安静一闪而过,刚入京都不久,京都的热闹繁华便在深夜之中袭入欧阳行的耳目。 那大年初一依旧人声鼎沸的夜市和三更半夜依旧灯火辉煌的楼宇向欧阳行宣示着京都不同于阳城的喧闹。 欧阳行脸上渐渐又有了笑意,他突然忍不住想起了红葵,那个微微发胖的姑娘此时就在这一片璀璨的夜景中,她在干什么呢? 刁小三却完全没有心思理会京都的热闹,只是心有惕兮惶恐不安。等着马车慢慢行入人群的时候,刁小三突然一勒马,让马车停了下来。 正在喝酒的欧阳行被这突然的一顿弄得洒了一口酒,放下酒瓶之后他看了看刁小三,又看了看路旁冒着热气的小摊,想着刁小三难不成是嘴馋了要吃东西? 刁小三却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让欧阳行又吓了一跳。这家伙难不成是要饭要习惯了,吃饭之前总得先磕俩头? “少爷,我知道错了。” 欧阳行皱了皱眉头,他有些不理解刁小三的行为。 他这个人从小就觉得自己这一生实在是太憋屈,太难受。 凭什么别家的孩子在过年的时候都可以放鞭炮滚雪球,自己却只能待在练功房之中一遍又一遍地练霸王枪?凭什么别家孩子都是锦衣玉食而自己就是粗布麻衣行走坐卧都受到约束?凭什么自己从小满身的伤痕而不得父母的体贴关怀?印象中他童年最开心的一件事情就是被欧阳霸架在头上在阳城中行走,然而这是他同年唯一的一件快活事,从小到大他就只记得这么一件! 尤其经过百鬼渊的磨难之后他更觉得自己的人生又平白无故遭到了最亲近人的背叛,这命运简直是太过于不公平了。他觉得这贼老天欠他一个平静而美好的人生。 但是对比之下,刁小三比他要卑微无数倍,可怜无数倍,老天对他的不公平也比欧阳行大无数倍。 他就是因为隐藏了一下自己的修为,只是隐藏了坐照两重,这本是他的自由,他的选择,然而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儿,他却耿耿于怀,内心惶恐不安。 他小时候必然被人猜疑无数次,被人鄙视过无数次,必然在接头露宿无依无靠许多年。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拥有欧阳行这么一个靠山之后如此的紧张,犯了一个小错也生怕欧阳行责罚难过,他生怕欧阳行嘴上不说心里却记恨他。 这是一个卑微的乞丐的复杂的心思。 刁小三的心思跟他的职业一般让人觉得琐碎无谓,然而这就是一个小人物真实的,卑微的内心想法。 “你这是干什么?” 看到许多路人都看向自己,欧阳行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虽然从小跟着欧阳霸抛头露面,各处卖弄武功,但正因为如此,他极为讨厌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他觉得人要是每时每刻都像在戏台子上演戏一般活着,是最痛苦的事情。 刁小三诚恳道歉:“少爷,我不该隐瞒自己的修为。” “你什么修为?” “我是坐照境界三重。” “三重?我记得你是一重啊?”欧阳行有些意外。他虽然察觉到刁小三刚才在装睡,却没有深想,转眼间他的心思已经注意在了这满城烟火之中,开始在酒味儿中品味一种期待邂逅的美好。 刁小三要是知道欧阳行看似伶俐严肃,稳重而又深沉的表面之下是一颗极为粗粝大条的心,肯定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其实他看到欧阳行一脸茫然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他知道即刚刚的惶恐都是在自作自受,欧阳行根本没有在乎他这个小人物。然而此时已经跪了下来,他又只能继续道歉。然而不等着他继续说话,欧阳行便挥了挥手:“赶紧上来,先找个酒店。大庭广众之下,你这像什么样子?” 欧阳行说话的时候一脸的生气,刁小三感受到欧阳行的不耐烦,只好结束了这一次蹩脚而尴尬的认错,坐上车之后,他内心重新陷入了新的自责与后悔——我怎么就这么笨呢?干嘛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呢? 京都是一座大城,也是赵国的首都,往来于京都的不光有赵国各地的人,还有秦国、晋国和其他小国家的人。因为打尖住店的游客很多,京都南门街道之上有不少的客栈。欧阳行随意选了一家酒幡高挂的客栈便让刁小三停车了。 京都人十分好客,听到门外有马车声,小二立马就甩了一下肩上的白色毛巾热情迎了出来:“这位客官里面请。” 然而看到门外停着的是寻常百姓拉煤拉草的牛车,而牛车下来的又是一个衣着极为讲究的偏偏公子,便有一刹那失神,只觉得有钱人这爱好真是让人费解。自己是巴不得坐好车,他竟然大冬天的愿意喝西北风,坐这没遮没挡的干柴车。 欧阳行当然不自觉身为有钱人的幸运,看到小二脸上的吃惊还有一些自得,想着自己这么些年的坎坷与痛苦,岂是小二这样的凡人能够理解的。 “客观打尖还是住店?”小二回过神来赶忙问道。 “先吃点饭,再收拾两间干净的上房。 说完欧阳行摇了摇自己的小酒壶,又补充道:“对了,再打一壶好酒。” “好嘞,您先里面坐,我先把车给您拉后面去。”小二从刁小三手中接过缰绳说道。 欧阳行点了点头,迈步朝着屋子里走去。 他的脚刚刚迈过门槛,便听到一声不合时宜的大喊。 “红葵那个臭婊子,迟早被老子干翻!” 一个已经喝醉了的酒徒站到了椅子上,手里还捏着小酒杯,一脸自吹自擂的模样。 第45章 所有的美好都是精心的织构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这人的一声高呼立马让刁小三睁大了眼睛:京都的人竟然这般悍勇?竟然敢这样说凶名赫赫的琴魔红葵? 欧阳行则皱起了眉头,看着那酒徒的时候仿若看着一个死人。 但让刁小三疑惑的是,这个人明明站在板凳之上当着众人的面如此高呼,却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大家只是哈哈一笑看了看那人,便又各自吃食了。 其实今儿是大年初一,绝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都应该是在家陪老婆孩子的。 而大过年的不回家出来外面喝酒的人,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家里面百事烦心让他过年都懒得呆在家的,另一种就是没有丝毫责任心拿着应酬喝酒当借口出来寻自在的。 看着客栈一楼满地的红黄散乱的花生皮和四处倒着的酒瓶,欧阳行感觉心情糟糕透了,比那些被人踩乱了的瓜果皮屑还要糟糕。 他身为化藏境界的散修,却以缘路境界世人,行走在这街道巷铺之间原本应该有一种高人入世的傲然潇洒,但偏偏他少年心性,强自说愁而又有不少的激愤隐忧,根本感觉不到一丁点儿大隐隐于世的快乐,反倒是觉得看到的经历过的浑浊肮脏让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鄙夷不屑。 阳城细泉巷中那些个穷苦人是可爱的,而京都街道上的这些个潇洒客是可恶的。 欧阳行踏足朝着堂屋内走去,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吃饭喝酒的心思,轻轻一抬手,一道常人不可察觉的魔元便破体而出,那个站在板凳上嚎叫的人突然就摔倒在地上,板凳也突然翘起来压在了他的身上。 同桌的酒客们看到这一幕都哈哈大笑:“哈哈,这家伙不行了!” 刁小三却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看到欧阳行轻轻的一抬手,就仿佛在通州之中张圆镜那轻轻的一抬手。而他这个少爷抬手的姿势动作比起张圆镜更要多一份凌厉的杀意,显得更加简单而果决。 刁小三撇头一看,便注意到地上那人已经没有了气息,只是现在店铺里都是一些醉酒之人,他们暂时还没有发现罢了。 这一刻,他心里中那一路积蓄的自责和悔恨突然没有了,他觉得自己那突然的下跪真是自己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客栈的小二这个时候已经卸了车栓了马从后门钻进了柜台后面,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他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转而注意到一边不停咳嗽着一边顺楼梯慢慢往上走的欧阳行,他着急招呼道:“这位公子,您不吃饭了?” “不吃了,送一壶酒上来。”欧阳行嘴角咳出了一丝血迹,眼中满是烦躁。 “好嘞,三楼的上房都是空着的,您随便挑一间,一会儿我把房牌给您送上去。” 刁小三跟在欧阳行身后,低着头紧紧跟着,生怕欧阳行把自己甩了似的。 …… 今夜的梨花阁依旧热闹,红葵却没再房间里待着,而是坐在露天的阳台之上,单弯起来的腿边放着一张三尺见方的小木桌子,木桌上放着一碟小菜,一壶女儿红。 她那一把红木琴此时不在手上,指尖绕的是琥珀杯。而她身上依旧是那单薄的红纱,雪白的肌肤在红纱之下,在月光的浸润之下若隐若现。 月亮照在瓦檐之上,四处一片晶莹,最亮的却是红葵的眼睛。 楼底下隐约传来食客花客们喝酒张扬的吵闹声,红葵脸上却是一片不耐烦的神色。 大年初一来这里玩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梨花阁三楼住着的红葵,确确实实就是欧阳行认识的那一个红葵,她的职业便是歌姬。说起来,歌姬这个称呼似乎比琴魔更要难听。 自从她去晋国青云门杀了郑志全之后,红葵的名字便在赵国江湖中炸响了。自己国家的一个歌姬单枪匹马杀上沧州最大的修行门派,先是杀了青云门门主,又杀了晋国三十多门派的长老门主,这让修行界向来不景气的赵国人觉得大快人心。 而好文不喜武的人,往往是一些懒散不能吃苦,却偏偏喜欢邀功邀名的人。赵国人便是如此,在他们锦绣长袍之下遮盖的,是一颗自卑自怜又自恋的病态的心。 他们虽然以红葵为傲,却从来不知道赞扬她,歌颂他,在别国修士面前吹嘘她。反倒是诋毁她,贬低她,当着别国修士的面咒骂她。 “我们赵国一个臭不要脸的歌姬都能在晋国大杀四方,你们晋国还好意思说是修行大国?” “就是,你们秦国的修士算个什么玩意儿?悍勇无匹?怎么连我们梨花阁一个姑娘都比不上呢?” “你们知不知道一个轩辕境界的姑娘是什么滋味儿?那紧致玲珑,要多带劲有多带劲好不好?” …… 红葵虽然足不出户,但这些风言风语却不可避免地吹到了她的耳朵里,让她眉头紧锁,让她不得自在。 就在红葵闷闷不乐喝着酒的时候,阳台楼梯口处突然钻出一个瓷娃娃般的脑袋:“小姐,秦妈妈说那个欧阳行已经进京都了。” 红葵转过身来,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原本苦涩如黄沙的眉头舒展开来,柔和平整如那空中挥洒的月光,笑意渐渐如杯中的酒波,更比那女儿红的酒香,看得小侍女安然一愣:“小姐,你怎么了?” “他现在在哪儿?” “刚上了南街,还没落足呢。” 红葵弯嘴一笑,从阳台上直接跳了下去,红色的轻纱顿时在夜色中舒展开来,仿佛空中荡漾的琴音,婉转而温柔,细腻而清澈。 胭脂巷距离南街挺远,一个是西门大街,一个是南门大街,红葵仗着酒意也懒得隐藏行踪,大踏步在屋檐之上点顿这脚步,轻灵如花中蝶,迅疾如林中雀。 好在京都的修士已经都聚集在南门外被张圆镜暴揍,京都之中并没有人发现她这大胆如采花大盗一般房檐上行走的姑娘。 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邂逅,所有的美好都是人生最精心的织构。 红葵刚入南街,便看到了那个坐在牛车之上,神台缱绻慢慢啄酒的欧阳行。 看到刁小三突然下跪之后欧阳行眼神中的慌张,红葵咧嘴笑了笑,继续跟了上去。 等着欧阳行不如客栈,那酒徒突兀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来的时候,她脸色骤变,仿佛是被人钉在了耻辱柱上,苍白的脸色不再是温润的月光,而是那经冬的残雪。 紧接着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这力量比郑志全强,比凌然宵强,甚至比她的老师还要强大。 她看到欧阳行伸手那一指,那能够瞒过凡人的真元在空间中一闪而逝,却没有逃过红葵的眼睛。那个酒徒扑地之后,红葵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当初在阳城的时候,欧阳行会有那么大的底气,夸口说能在凌然宵面前保护自己的安全。 红葵酒意上头了,惨白的脸色转而变成了红润,如她一身轻纱般的红润。 她轻身一跃,朝着客栈三楼而去。 第46章 赵皇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其实能够在新年之夜抱着老婆孩子安安稳稳地睡一觉,因着晚饭的猪油牛肉而挂着幸福的微笑,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赵皇贵为九五之尊,心里面想着的,其实便是这种场景。 想着以前他的父亲还在世,每次过年的时候他便能够毫无忧愁地看着戏台子上翩翩起舞的伶人,那真是最美好不过了。而现在一旦坐到了那看似金贵威严的龙椅之上,却有无数的烦忧挤压着他,让他感到窒息。 站在台阶之上,看着云层之上那美丽的月亮,赵皇的眉头紧锁。 “唉,总该派人去帮帮老师的,可是那赵庆莲,不光将朕的禁卫军调走,就是城门守卫也齐齐调开了。哼,此时京都就是一座空城,若是秦国人派人来攻,可要叫他们捡一个大便宜了。”赵皇满是担忧,眺望着京都南方。 朱传雄眉毛一扬,心想着秦国人怎么可能直接攻到京都来。他低头说道:“若是陛下不放心,老奴派锦衣卫前去接应张大人。” “不!锦衣卫是我手头唯一的力量,切不可乱用!”赵皇伸手阻止道。 就在这时,宫门外突然急急跑来一身穿黑甲的锦衣卫:“报!张大人入京了!” “什么?”赵皇急急从大殿外的楼道上走下去,那十多级台阶几乎被他一脚踏过:“张圆镜入京了?” “不错,已经入了南门!” “怎么会这么快?赵庆莲找来的那些修士呢?死了多少人?” “无一阵亡。”赵皇问完这一句,锦衣卫才走到了他近前,单膝跪下说道。 朱传雄眉头扬得更高了,眼中满是不解。 张圆镜在朝为官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牛脾气,以后一朝悟道,成了儒道大修,脾气更是大得没边。赵庆莲和石崇秘密喊了那么多人去围攻他,他竟然没有杀一个人? 那锦衣卫跪下之后,才又继续说道:“近万修士全部重伤。” 不知道是不是朱传雄脸太小的原因,他的眉毛此时给人一种飞出脸面,压到了头顶的感觉。 “全部重伤?” “赵国数万修士不是张大人一合之将,顷刻间悉数重伤,已经开始撤退。三个月之内,赵国江湖再无能战之修。”那锦衣卫清楚地解释道。 朱传雄这个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儒道竟然恐怖如斯?” 赵皇脸上却露出了喜色:“快,摆驾出宫!朕要去三净书馆迎接朕的老师!” 朱传雄恢复了一脸的平静,看向赵皇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丝古怪的笑意,这个年轻的皇帝在跟赵庆莲和石崇的角斗中真是学了不少的东西。石崇那老家伙的厚脸皮已经被赵皇给学去不少精髓,方才一点儿力量也不想动用,此时一听说张圆镜安然入京,便立马前去迎接,而如此行径自己却不觉得有一丁点儿不妥,朱传雄开始欣赏他自己的主子了。 三净书馆坐落在南街尽头,门前一片空土,两颗枣树直愣愣立着。冬天萧条了枣树所有的叶子,暗夜中它们直立的长矛一般高高竖着,仿佛要刺破那苍天,要刺落那惨白的月。 张圆镜背着手慢悠悠走到门口的时候,立马便注意到了门口停着的龙辇。他笑了笑:“小家伙来得挺快!” 此时他身后的弟子们一个个都怅怅然有些失神。 方才在京都南门之外,他们是距离张圆镜最近的人,他们亲眼看到这一个干瘦的老头儿在驿站上一步步慢慢走着造势,等到他张口大声喊出那一句“吾善养吾浩然之气”的时候,赵国近万的修士狂风卷云一般消散。 这一幕让他们对自己师傅的实力有了直观的理解,他们开始知道老师在临战之前,为什么要他们堂而皇之挺胸抬头地走入京都南门了。 此时回到三净书馆,想着那些年自己家族的长辈将他们送到这个破落的府邸时谆谆的劝告,他们对儒道的强烈欲望更甚往昔。 “老师!您终于回来了,学生想你想得好苦!” 原本站在三净书馆之内的赵皇突然推开门,小孩子一般猛地朝着张圆镜冲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张圆镜。 这一下搞得张圆镜一脸尴尬,他很想伸手将赵皇给推开,可是又觉得自己那么做会不给赵皇面子。然而给赵皇这么抱着,他感觉自己丢了面子。 赵皇其实并不是三净书馆的弟子。三净书馆是张圆镜悟道之后才开设的学堂,而赵皇是在他担任少傅跟他学习四书五经的。看到赵皇可怜兮兮地抱着张圆镜,三净书馆的弟子们不仅没有引以为荣的骄傲,脸上反倒是生出些不悦。可见他们对于赵国身份最尊贵的赵皇并不怎么感冒。 赵皇抱着张圆镜假模假样哭了一会儿,才说道:“老师,你没有受伤吧?” 张圆镜如蒙大赦,咳嗽了两声说道:“没有没有,陛下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就寝。专门出来看望老臣,是有圣谕交代吗?” 张圆镜虽然是个不修边幅不拘小节的人物,可说到底还是一个儒生,脑袋里对于忠君爱国这一套还是很看中的。虽然化藏境界的修士超脱于凡俗之上,对于人间帝王也不必有太多敬畏,可张圆镜对赵皇态度还是很恭敬的。 听到张圆镜这么说,赵皇说道:“不错!老师有所不知。老师前去守门的这些时日,赵庆莲将当年父皇留下的诰命大臣都陷害致死,然后他就开始把持朝政。这么多年,学生过得好生辛苦。” “陛下年富力强,赵庆莲却已经昏昏老矣。这江山,终究还是得落在陛下手上。”张圆镜笑道。 “可是学生等不及了。” “哦?那你打算怎么做?” “老师,您重新回朝堂上任职吧?” 张圆镜闻言笑意立马从酒窝里溢了出来:“你要我担任什么职位?” “兵部尚书!” 赵皇的眼睛炯炯有神,漆黑的瞳仁中印着那一轮从云中钻出来的月亮。 第47章 不被待见的枣树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等着赵皇从三净书馆离开之后,张圆镜的大徒弟楚中天便走上前来,一脸不屑地说道:“这赵皇未免太过于无耻了。” 张圆镜闻言抠了一下鼻涕,随手在三净书馆门口的两株枣树上抹了一下,说道:“这个很正常嘛,当皇帝的,脸皮不厚怎么行?现在是他没有掌权,所以脸皮厚就是厚颜无耻。等着他独掌大权独断乾坤之后,这厚脸皮就是高深莫测了。” 跟在楚中天身后的还有两个人,分别是司徒静和陆三瞻,他们都是三净书馆最早的一批弟子。今晚前来支援张圆镜,他们三个也是最早到的。听到张圆镜这么说,他们点了点头,觉得这话大有道理。 张圆镜却没再多讲道理,回头白眼看了看两颗光秃秃的枣树,随后极为厌恶地伸出那折扇在枣树身上敲打了两下。 枣树是世界上最可怜的树,叶子小,枝干弯,果子容易得而枝干没有什么用处。 而自古以来,文艺史上都是看脸说话的,枣树虽然用甘甜的果子喂了不少人的嘴,可却不见有谁来两句歌咏枣树的诗篇文章。 然而枣树却依旧毛腾腾的生长,丝毫不受影响。 人的话在能听懂人话的生命面前具有极大的影响力,但在枣树这种听不懂人话的生命面前,就没有一丁点儿效力了。它不会因为你吃了他的枣却去夸赞没有果子的青松白杨高洁而生气,觉得委屈。 不论人怎么说,枣树只是继续生长,继续结出果子来任人采摘。 总有些生命一生下来就是为了创造美好。 但是张圆镜却似乎不喜欢这枣树,不喜欢这光秃秃的没有丁点儿遮掩的枣树。 在张圆镜的眼中,这枣树是卑微而无聊的。 它那果子不能饱人,吃多了让人拉肚子。往往那三两个果子便会拐带着不懂事的孩子不吃饭而贪恋果子的甜美。 它那满是沧桑感的黑色树皮也没有丁点儿的坚强意味,在张圆镜看来那仿佛是最丑陋的皮肤。 而最重要的是,枣树这这黑色树皮包裹着的树干弯弯曲曲,直不能作横竖不能作梁,根本就是一个不成材的东西。这样一个玩意儿长在自己三净书馆的当门口简直是太碍眼了。 枣树感受不到张圆镜的意思,只是在张圆镜一震之下“嗡嗡嗡”颤抖着。 它不是第一次被敲打,要是张圆镜真的用力它必然会摧折毁灭,然而张圆镜拿什么理由来毁灭它呢? 张圆镜确实有无数的理由来不喜欢它,可是它依旧年年开出白色的花,年年结出红色的果,张圆镜即便往它身上抹鼻涕又能如何呢? 看着张圆镜慢慢推开三净书馆的门,这十多个弟子慢慢把心神从京都南门那一战的震惊中收了回来。看到那朴素无钉的杨木门,这些个弟子赶到一种久违的感觉,脸上露出了笑容。 张圆镜刚一推开门,便喊道:“静儿,去给为师把房间打扫出来。今儿睡睡明天还要干活呢。” …… 其实欧阳行进入京都邯郸之后没有多久,城中该知道的便都知道了张圆镜获胜的消息。 赵皇在第一时间来到了三净书馆等待张圆镜,而赵庆莲却第一时间来到了石府。 石府之中住着的是小黑胖子石崇。 石崇这个家伙这些年靠着把持户部吏部买/官卖/官发了大财,在京都也是堪比赵庆莲的存在。赵庆莲来石府之前,他还沉浸在张圆镜大败赵国数万修士的消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看到赵庆莲那一脸焦急的模样,他顿时相信这消息是真的了,若不是张圆镜悍然杀入京都,这赵庆莲何至于这么着急地来找自己结盟呢? 想了想若是张圆镜这样的儒修果真到了朝堂之上,恐怕还真没有人能够是他的对手。这样一个散仙级别的存在,一般情况下都是在深山老林里修炼的,可偏偏张圆镜是儒修,想到这一点,石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下看来也只能与赵庆莲暂时结盟了。 赵庆莲来到大堂之后,都还没有站住,就着急开始大喊,石崇原本以为他会骂那张圆镜两句,谁知道他一开口骂的确实石崇自己:“石崇你个王八蛋,你那龟儿子呢!” 听到这话石崇脸色立马大变。 赵国官场上都知道石崇是出了名的厚黑之人,然而此时此刻,石崇却根本没有丁点儿的养气功夫,当下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黝黑的脸皮变得傻白,大骂道:“老匹夫,你他娘地再骂一句试试?” “不是,骂你怎么着了吧?”赵庆莲根本没有一丁点儿来求人结盟的意思,仿佛倒像是老债主大过年的专程上门来讨账了。 “好好好,今儿是初一,我懒得跟你理会。你走,我这里不欢迎你!”石崇大手一挥。 现在朝堂上的形式非常明显,摄政王赵庆莲一家独大,赵皇做梦都是想着把赵庆莲给打下凡尘。此时此刻赵庆莲自己不给自己找退路,石崇还懒得理会呢,大不了赵庆莲一倒台,自己立马投向赵皇便是。 “走?想得你那么美呢?我儿子现在生死不明,赶紧把你儿子给交出来。我倒要看看他这小子给我儿子下了什么套?” “怎么回事儿?你儿子死了?”石崇一脸疑惑地问道。 今晚上最大的事情本来应该是张圆镜杀入京都,然而赵庆莲却浑然不觉,只是为那个被人从西城小巷子里抬回来的儿子担忧。 “你儿子才死了呢!” 赵庆莲对于朝堂上即将到来的危机没有丁点儿的觉悟,只是在这一个风云聚变的夜晚跟石崇对骂了起来。 …… 而朱传雄在服侍赵皇睡下之后,便动身回到了东厂。 东厂之中守卫森严,然而朱传雄却如入无人之境。原本众人只知道他是赵皇身边的信服太监朱公公,然而阳城凌然宵当众喊出了“朱传雄”这三个字儿,使得他的过去也被人挖了出来。 此时此刻,他再进出东厂也不必装模作样了,只是低头疾行,也无人敢拦路。因为他除了是皇宫中的大内总管,本身也是锦衣卫指挥使。 东厂是一片黑色的瓦檐房,月色中处处偷着阴森。朱传雄走到“化龙殿”的时候便走了进去。 化龙殿中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水晶球。这水晶球是东厂成立之初,赵皇亲自送给他的秘宝。 毫无灯光的密室之中一片暗淡,唯有水晶球发出的淡淡幽光笼出一片光圈,看上去颇为梦幻。朱传雄虽然身有残缺,却对这些有光的,圆润的珠宝珍奇十分喜爱。 这水晶球中蕴藏玄机,能够将整个邯郸城映射在内。 他缩着眼睛慢慢盯住了那水晶球中的邯郸城,喃喃道:“已经回了三净书馆。” 此时此刻,那水晶球模型中的三净书馆内亮起了一个淡淡的光影。这模型虽然能映射到整个邯郸城,却不能将所有事物都一一显现。出了固定不变的死物模型之外,水晶球内变化的只有一些个明亮程度不一样的光点。 那些淡黄色若有若无的是坐照境界,淡蓝色的是缘路境界修士,淡绿色的是凝魂境界修士,淡红色的是轩辕境界修士,而那银白色如实质的光点,则代表着化藏境界修士。 这水晶球,实际上是东厂用于监控整个邯郸修士的法宝。 然而突然,他睁大了眼睛:“荣王府内怎么也突然多了一个散仙?” 他揉了揉眼睛,那一抹银白极为醒目,正在荣亲王府中来回闪烁着。 但紧接着,他便看到京都南门外又亮起一抹银白的光点,此时正是欧阳行伸手动用魔元杀人的时候。 “三个?”朱传雄原本尖锐的声音在这一刻竟然变得沙哑了起来,真仿佛是夜枭怪叫。 第48章 对酒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不过朱传雄刚刚注意到那银白色的光点,那光点就突然暗淡下来,瞬间变成了淡蓝色。 看到这一幕朱传雄楞了一下,然后立即将脸贴到了水晶球上仔细查看,然而仔细一看,那光点依旧是淡蓝色。 朱传雄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不科学!”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巧合,更不觉得方才自己是眼花了,只不过思考了片刻,立即大喝一声:“来人!” “在!” “今晚三队的人悉数出动!我要知道今晚荣王府和南街上的所有情报!” …… 欧阳行不知道被他暗中杀了的那个酒鬼很快便被人发现断了气,随后尸体和陪他喝酒的那几个人都被抓到了官府。而不过这一盏茶的功夫,这所有的人证和尸体又都被转移到了东缉事厂。 欧阳行只是心烦意乱的看着窗外,窗外黑洞洞一片,不见丁点儿的烟花爆竹。月亮再次躲到了云层之中,街道上变得一片幽暗。 此时此刻已经过了子夜,日子到了初二。 暗夜之中锦衣卫三队已经悉数出动,他们伪装成醉酒的、走亲戚刚刚归家的、等在路边租轿子的、沿街卖着小吃的…… 这一切都被欧阳行都看不到,他端着就被愣愣看着窗外,突然看到了一段红色的轻纱。 红色,有一种热烈的纯粹,人一看到便觉得欢喜,便觉得蓬勃。 欧阳行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眼中闪出一抹欢愉来。 红葵因为醉酒而红润的脸庞突然闪现在窗外,眼中闪着一抹顽皮的闪亮。 欧阳行咧嘴一笑:“我还想着去找你呢。” 红葵猛地一闪身,从窗外跃进来,直愣愣坐在了欧阳行的腿上。 欧阳行感觉到腿上的温热和柔软,看着红葵耳畔那清晰的容貌,看着红葵紧致细腻的皮肤,看着那微微有些散乱的头发,只觉得那微微翘起来的嘴唇仿佛一颗熟透了的樱桃,心神一荡下意识就想把那樱桃吞到嘴里。 红葵似乎没有察觉到欧阳行的变化,直接一转身环手抱住了欧阳行的脖子,慢慢将脸凑到了欧阳行的脸前。 两个人互相感受着急促的鼻息,两个人呼气时散出来的酒气,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欧阳行不敢说话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他的印象中谈情说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男的应该主动一些,应该给女孩儿送个礼物,应该慢慢牵手然后开始拥抱,拥抱之后才能够接吻,然后才有更加顺理成章的事情。 “嗯?”欧阳行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本身就在震惊之中,只觉得心神恍惚,仿佛已经飞出了天外,但此时他突然感觉到红葵的手,准准抓住了什么东西。 “貌似不是很长啊……” 红葵一脸玩味地看着欧阳行。 欧阳行猛地包住了红葵,红葵被他一下子拥在了脸上。然而一闪神欧阳行立马又将红葵推了开来。 红葵被猛地推开,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欧阳行有些害怕了,在百鬼渊中都不曾被鬼怪吓到的欧阳行此时竟然冒出一丝冷汗,忍不住往后挪了一下屁股:“你要干什么?” 红葵搔了一下头发,笑道:“谁不知道谁呀,你这是怕什么?” 谁不知道谁呀…… 这一句话打在欧阳行的信上,让欧阳行觉得欢喜,欢喜而又紧张。 她知道我的心意?这真是太好了! 她知道我的心意?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欧阳行于是更加紧张了。 这时候房门突然打开,慌张之下欧阳行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来到了房间门口。 “客人,您的饭菜和酒!”小二朝着红葵看了一眼,眼神便再没有从红葵身上离开。 欧阳行看到这小二一脸花痴的模样,顿时有些不开心,仿佛自己的宝贝被别人抢去了一般,当下喝到:“放下出去!” 小二闻言回过神来,看了欧阳行一眼,赶忙又低头走了出去。 此时一楼里面正有官差查看现场,小二也是满心烦忧,退出去的时候,小二忍不住摇了摇头——人家都守着绝色美人过夜,自己却要劳碌一夜,说不准还要去衙门报备。 等着小二一走,欧阳行再看向红葵的时候,便又多了一份忸怩。但毕竟是一个大男人,他也不能太过于拘谨,伸手让座之后说道:“我们喝酒?” “喝酒?好啊!”红葵灿烂地笑了笑,顺势倒在了凳子上,那模样仿佛要直接倒到地上,看得欧阳行一阵担忧。 此时此刻,欧阳行已经忘了红葵是一个轩辕境界的修士。 欧阳行在情场上着实是一个拙劣的新手,他此时原本应该问一问红葵的伤好了没有,那一天究竟是怎么逃脱的,或者说今儿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但是他什么话题都没有展开,只是心里想着红葵那一句:“谁不知道谁呀”喝酒。 他眼神在酒水与红葵的眼波之间流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在考官面前被抓到作弊的考生,眼神闪烁而,忐忑的心情跳出他的嘴角眼角表露无遗。 红葵坐下也开始喝酒,再没有什么轻佻的动作。欧阳行喝一杯,她也喝一杯,欧阳行再喝,她于是也跟着再喝。 红裤心里看着这个俊俏而忧郁的小男生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的生涩,只觉得有一种胜利的欢愉。 她看着欧阳行,踩着欧阳行真实的境界,回忆着欧阳行的家境,心中对欧阳行越发欢喜起来——这个人这么年轻便如此高深的修为,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刚才欧阳行杀人时动用的真元暴烈狂躁,而且似乎是黑色的,那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魔元? 一个魔修,一个化藏境界的魔修。 一个公子,一个犹豫帅气的公子。 红葵越发觉得自己真是幸运,去晋国走一遭既然能遇见这样一个人。 欧阳行感觉到红葵越喝酒反倒是越安稳,再没有来自己身上“占便宜”的意思,顿时有些患得患失,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将红葵给推开了。 看到欧阳行眼中的焦躁不安,红葵笑了笑:“心里想什么呢?” 欧阳行听到这么一问,一口酒立马喷了出来,不少酒水都沾到了红葵的鼻子上。 欧阳行想要道歉,却又不想道歉,想要回到红葵的问题,可又不知道那问题的答案,于是只能愣愣盯着红葵不说话了。 …… 第49章 京都府尹刘季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大年初二南街上死了一个人,想必那家人心里并不舒服。 京都府尹刘季却很清楚,死的这人不过是京都黑帮一个放高利贷的,现在在大堂上嚎啕大哭的不过是他已经丢在家三年不曾理会的老婆。 这老婆对他丈夫也没有什么感情,此时哭得这么悲伤,不过是指望能够通过丈夫的死得些好处。一边已经被当作替罪羔羊,同时也被这酒徒遗孀讹上的祥喜客栈老板曾祥喜正一脸委屈地跪在棠下,一副有理说不清,有冤诉不出的表情。 刘季整理了一下自己刚刚穿上的衣服,心里有些不舒服。 三净书馆难得聚会一次,自己却提前撤宴来处理政务,他觉得很不开心。然而就在他不开心的时候,突然师爷来报说道:“老爷,东厂的人来了。” “东厂?”听到这个名字刘季有些意外,这东厂从成立之初便咋咋呼呼喊了不少口号,名声在赵国以外传得挺响亮,可是在赵国范围内,还没有做过什么值得人瞩目的大事儿。不不不,听说东厂厂主朱传雄是赵皇身边那个朱公公,这应该是最近京都流传得最广的新闻了。 “他们来干什么?”在刘季看来,东缉事厂就是年轻的皇帝闹着玩儿组织起来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他们请求将南街死去的那人给带走,朱厂主想要直接接管这一件事情。” “哦?”刘季瞪大了眼睛。 师爷一看刘季这副模样,赶忙说道:“我知道这事儿没有惯例,不应该执行,要不我去帮老爷推了?” “放屁,赶紧让他们把人抬走。”刘季说完对堂下哭得正凶得那个妇人说道:“你你你,别哭了,跟着人去东厂,你这案子他们管了。” “东厂?就是专门监管御膳房瓜果蔬菜斤两价目的那个东缉事厂?”在妇人看来,东缉事厂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也就是查一查宫里面关于瓜果蔬菜采购这一方面的小事儿。 刘季闻言点了点头:“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谁料那妇人得了肯定,当下哭得更凶了:“青天大老爷,奴家不想让太监帮奴家断案呀!” 刘季却不再理会,只是对师爷说道:“你负责交接。今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没什么大事儿别来烦我!” 说完刘季匆匆跑到后堂,脱了官府便往三净书馆而去。 暗夜中两颗枣树的影子依旧伶俐而鲜明。 作为三净书馆的学生,刘季在经过枣树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醒了一下鼻涕然后伸手在枣树上擦了擦。 等着进了三净书馆,便看到一张张课桌上已经摆上了小砂锅,砂锅下面木炭文火慢烧,使得砂锅里的水咕嘟嘟冒着泡。 “不是,谁把我座上堆了木炭?老子跟他拼命!”刘季看到门口座位前的一堆木炭,气得脸色发青。 “是我,你不是去断案了吗?怎么有功夫来吃饭?”一个穿着蓝色绸缎的年轻人冷冷出声说道。 说话这人是三净书馆的大弟子楚中天。方才在邯郸城外,三净书馆的弟子都齐齐来到了老师的身边,唯独刘季推脱要判案而不能来。 看到那人问话,刘季脸上立马没了怒容:“楚师兄你忙着,我自己来弄就是了。” “我问你呢,断得什么案?怎么这么快就完事儿了?”楚中天却不依不饶,虽然他知道刘季这人平日里就昏庸乏味,但还是觉得他在老师危险的时候避而不见是不对的。他有理由怀疑刘季所说的“断案”只是他的托词。 “额,就是祥喜客栈酒徒暴死一案,这案子被东厂给接过去了,我这里就没什么事儿了。”刘季一边收拾着木炭,一边笑着说道,不敢有丝毫不满。 …… 三净书馆里面一派热热闹闹的模样,张圆镜坐在讲台上也不讲课,已经对着砂锅吃开了,看那模样,他锅里的粉条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了。 在这里,有沧州皇室的子弟,也有赵国京都的小县令,但是大家伙儿济济一堂,仿佛是一家人一般。 张圆镜咬了一嘴之后吐出舌头“呼啦呼啦”吸气:“太烫了吧。”说完他抬头看到刘季回来了,赶忙说道:“哎,对了,刘老四,你不是京都府尹吗?看看你小师弟现在在哪儿,喊他过来吃个饭,跟师兄弟也都见见面。” 这话一说,三净书馆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刚才和刘季解释的那个年轻人站了起来:“老师,我看您还得从长计议。毕竟这是您的关门弟子,不能够儿戏呀。” “师兄说的对,老师,你三思啊!”刘季刚刚往砂锅里放了两块肉片,眼看着就熟透了,怎么能不吃完就走呢?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拿筷子在砂锅里扒拉着。 “还不快去!”张圆镜一声怒喝,刘季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他可害怕张圆镜跟在京都南门外一般大喊一声把自己给吹跑了。到时候这房子塌了事儿小,他要是迷路找不回来可就麻烦了。 刘季一走,三净书馆大堂之中顿时没有了热闹,只留下沉闷。 热汤沸腾时“咕噜噜”的声响和张圆镜“呼啦啦”吃饭的声音响起来,塞在三净书馆每一个弟子耳朵里。 第50章 各方云涌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整个邯郸城内的氛围同三净书馆一般,因为那一个人的存在而有些紧张,有些压抑。 不知道为什么,各方势力突然就涌动了起来。 当赵庆莲从石府走出来以后,石崇眼睛微缩。他黝黑的脸很好地隐藏了他所有的情绪,让石府的管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老爷,这荣亲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石崇瞪了他一眼,嚷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赵庆莲一阵风一样吹进了石府,逮住石崇的儿子石陵聪问了半天,随后立即就离开了,完全没有跟石崇说张圆镜的事情。 石崇闭上眼睛,回忆着方才赵庆莲跟自己儿子的对话,陷入了沉思。 “你们两个人在哪里吃得饭?” “梨花阁。” “说了些什么?” “就说欧阳行不是青云门的弟子。” “欧阳行不是青云门的弟子?” “不是!” “他一个人离开的?” “一个人离开的。” 这对话非常的简单,就是一个儿子昏迷之后父亲来邻家责问玩伴的口吻,可是石崇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手中拿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核桃来回搓动着,“律律”的摩擦声在大堂内扩散开来。 欧阳行不是青云门弟子? 赵庆莲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 原本他以为赵庆莲把儿子的安危看得比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还重要。可是石崇平日里又看不出赵庆莲对他儿子赵括有多么宠爱。思来想去,他都觉得赵庆莲今晚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拜访处处透着诡异。 然而注意到“欧阳行不是青云门弟子”这一句话之后,石崇突然有些豁然开朗。 似乎赵庆莲今晚来自己府上问的所有问题,都是为了隐藏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这一句话完全不应该问出来,欧阳行是谁石崇都不知道,赵庆莲为什么会在意这么一个小人物呢? 越想石崇愈发觉得赵庆莲的恼怒都是一种遮掩,遮掩他对话中的那个秘密。 “欧阳行是谁?”石崇突然睁开眼睛问道。 那管家听了摸了摸脑袋想到:“那是皇上钦定的参加沧州茶会的一个年轻人。” “沧州茶会?这欧阳行是哪里人?” “阳城欧阳府的人。” “欧阳府?欧阳霸的儿子?”石崇突然睁大了眼睛。 老管家点了点头。 石崇大惊,欧阳行不是青云门的弟子,他竟然不是青云门的弟子。他突然站起来,大声喝道:“这欧阳行现在哪里?快快去查,一旦发现立马派人不惜一切代价捉拿!” 赵庆莲更是仓促,走在路上仿佛是急着投胎一般,恨不得直接踏出轻功踩着瓦檐回到自家府上。刚刚回到府上,他便立即派人将禁卫军首领喊了过来。 “欧阳行人呢?你他妈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接到人都不知道跟本王说一声?” “王爷,属下也是刚刚回来。” “放屁,本王去派人找你,你准准就在府上,谁知道你回来多长时间了?” “王爷,小人冤枉!” “别废话,欧阳行呢?” “那小子太厉害,把我带的人都打趴下了。” “怎么打起来的?” “他不愿意来,我们就动手了。” “本王让你去接人,你就是这么接的?”赵庆莲站了起来,指着禁卫军首领的鼻子问道。 “王爷,小人该死!”那首领不敢喊冤枉了,连连磕头赔罪。 “快去查,现在欧阳行在哪里,再给你一次机会,今儿我寿宴,他必须要来!” 等着那禁卫军首领屁滚尿流地离开,赵庆莲长长出了一口气:“早知道应该直接让供奉把他给抓回来。不过这件事情,能不动强最好还是不要动强。欧阳霸呀欧阳霸,当年你把老夫骗得那么惨,现在是时候把本王该得的东西都送回来了。” 不一会儿,荣王府的管家来报:“王爷,大夫说了,少爷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身子有些虚。” 荣亲王皱了皱眉头:“都这当口了我哪里有功夫管他身子虚不虚?我看他八成就是喝花酒喝得太多了!” 梨花阁的生意依旧热闹着。只不过到了子时往后,里面喝酒的人便少了,大堂内的桌椅板凳上只有残羹冷炙和空酒瓶儿,再没有几个吃饭喝酒的人。食客们大多数都是该回家的回家,该上楼叫小姐的叫小姐了。 安然把红葵在阳台上喝完酒剩下的狼藉给收拾了,便端着脸盯着窗户外发呆:“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呀!一句话也不说就走,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算怎么一回事儿?” “她去哪儿了?” 这声音温尖锐而又冷峻,安然听到着实吓得不轻。然而一转身看到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公公,她又放下心来,伸手在自己的胸口一下下拍着说道:“朱伯伯,下次你能不能先敲敲门,吓死我了!” “过年了,来给你和红葵送点压岁钱。”说着朱传雄从手中拿出两张崭新的银票递了过来。 安然一见立马眉开眼笑:“哎呀,这下有钱花了。朱伯伯,你是不知道,这些天我们俩人穷死了,我都开始撺掇着姐姐去接客了。” 朱传雄笑了笑:“那怎么能行。她人去哪儿了?” 安然打了个哈气,毕竟天色已晚,她已经有些瞌睡了。“可能去找一个叫欧阳行的人了。”安然眨巴着眼睛说道。 朱传雄眼睛微缩,点了点头之后一跃而起。身子冷风一般荡然不见,顷刻间落地便已经将身在梨花阁门外。 梨花阁门外冬风瑟瑟,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影。近百个锦衣卫身穿黑色锦缎,凌然站在街道上,看上去十分吓人。 朱传雄一脸的冷峻,问道:“都快半个时辰了,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今晚南街之上并没有一个江湖散修。武林人士在京都南门外被张圆镜悉数击败,并无一人折身返回京都。当时那死人周围,只有欧阳行一个修士。可以确定,那人八成就是欧阳行杀的。” 朱传雄点了点头:“有意思,他欧阳行难不成还是个大魔头?” “根据三处回报得知,他是道门修士,缘路境界一品。” “那你说祥喜客栈死的那人,身上的魔气应该怎么解释呢?一个缘路境界一品的修士,能够杀人于无形?”朱传雄反问道。 听到这话,那锦衣卫不说话了。 朱传雄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多说话,只是纳闷道:“这么些人物都聚在邯郸城里面,是什么意思呢?” 第51章 躲进小楼成一统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刘季大剌剌回到了县衙,推门进去之师爷正躺在案几便睡觉,他过去猛地蹬了一下桌角,吓得那师爷猛地跳了起来。 “要睡觉你回家睡去,在这里打什么瞌睡?” “额,东厂那边还没有给我送回执呢,我这儿等一等。” “还等个屁,回去睡吧。” “哦,多谢大人。” “等等,先带着人去街上客栈找一找,看一看一个叫欧阳行的住哪。”刘季不耐烦地说道。说完他立马哭丧了起来:“老师也太欺负人了,这找到人也得天明了,我还吃不吃火锅了?” 那师爷却摸了一下脑袋:“您是说欧阳行?” “对!有什么问题?” “哦,那应该在南街上的那一间祥喜客栈。刚刚我去祥喜客栈验尸的时候看了一下他们客栈今天的入店登记,欧阳行在天字一号房。”那师爷说道。 刘季摸了摸头:“这运气这么好?” 说完他摇了摇头,挥手说道:“好了好了,回去搂着老婆睡觉吧,本大人要去跑腿了!” …… 刘季心里很不服气,自己虽然修为最低…… 好吧,自己虽然没有修为,但那也是三净书馆第一代的弟子啊!凭什么就被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的?不就是跑腿吗?自己都已经跑了一次了,多少也轮到他们了吧? 凉州的龙彪腿那么粗,怎么不让他跑呢?好吧,他爹是龙岛岛主,比自己后台硬。秦昊那小子那么利索,也能去啊!好吧,他爹是秦国的大将军。 刘季越想越觉得不舒服,只觉得自己这老师就是一个看锅下菜,见人行礼的蝇营狗苟之徒! 他自己毫无修为,耷拉着两个宽大的袖口走在街道上,根本察觉不到街道上一个个影藏修为的锦衣卫。 然而他嘴里骂骂咧咧的,活脱脱一个被老婆从家赶出来的落魄汉的模样,锦衣卫却也不怎么注意他。若是这些个锦衣卫有一个人稍微注意一下,或许便能发现这个大半夜不睡觉帮人跑腿的是京都府尹刘季大人。 等着刘季到了祥喜客栈的时候,红葵已经离开了,欧阳行一个人愣愣坐在椅子上,脸上一脸的红润,也不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小师弟?”刘季到了门口之后情切地喊了一声。 三净书馆绝大多数弟子都反对张圆镜收欧阳行为关门弟子,可刘季不这么想。他不曾有修为,也不知道欧阳行有没有修行天赋,可是他觉得老师看中的弟子,那必然是天纵奇才。就比如自己,虽然没有一丁点儿的修为,写文章更是狗屁不通,可是自己在,在,在…… 自己总有某些方面是超出常人的! 欧阳行转头看到了刘季,回过神来之后皱眉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十三师兄啊。老师喊你去书馆坐坐,大家伙儿吃火锅呢,一起呗。”刘季一边说着一边挑动眉毛,那样子仿佛不是喊人吃饭,倒像是喊人去偷人。 他在三净书馆被人支使习惯了,下意识就以为所有师兄师弟都是比自己厉害的角色,对欧阳行也客气地很。 伸手不打笑脸人,欧阳行酒意也上来了,记起刚刚张圆镜那神乎其神的手段,也想再去见一见这一位深藏不漏的老儒生,当下便点头说道:“这不太合适吧。” 刘季本以为欧阳行很难对付,没想到一句话就说动了,看到欧阳行没有拒绝的意思,当下走进屋内拉起欧阳行的手就往外走:“师兄弟一起吃个饭有什么不好意思,再说了,这顿是我请客,你不用不好意思。” 欧阳行被刘季急急拉着来到三净书馆门口,看到那有些破落的院子,有些难以置信——化藏境界高手的府邸竟然这般寒碜? 刘季到了门口猛地醒了一下鼻涕,在那枣树上抹了两下。 欧阳行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刘季这一套/动作十分自然,仿佛是拜见别人之前先敲门一般。他看到枣树懒腰处都被人摸得有些发亮,只觉得这三净书馆的人有些脏,这得擦鼻涕擦了多少年才能把枣树给弄成这样?枣树人家长得好端端地,招谁惹谁了呀? 刘季注意到了欧阳行的眼神,赶忙附耳解释道:“你不知道,这两株枣树不受老师待见,以后你对着这枣树多擦鼻涕,老师会喜欢你的。” 说完刘季还朝着欧阳行眨了眨眼,表现得十分亲昵。 欧阳行咳嗽了一下,没有搭话,摇了摇头往三净书馆里走去。 然而就在他走进那破落的三净书馆时,荣王府中突然响起一阵喧嚣。 “演武阁被盗!” 此言一出,整个荣王府顿时惊成一团乱麻。 荣王府的所有客卿长老都知道,演武阁中藏着那一件“锦绣山河纱”,当年为了得到这锦绣山河纱,整个沧州正道魔道的人都卷入了杀伐征战,甚至红脉星另外两大洲的修士也都赶来沧州参与抢夺。 最后赵庆莲倾赵国之力,硬生生将这锦绣山河纱给夺了下来,付出了无数人力财力。锦绣山河纱这些年来一直被藏在荣王府演武阁之中,可以想见,这演武阁必然守卫森严。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进演武阁偷窃。 等着大家伙儿齐齐聚集到演武阁之后,发现演武阁大门洞开,周遭倒下了不少修士。 闻讯赶来的赵庆莲一脸慌张:“那贼人呢?” “刚刚跑出去,客卿大人已经去追赶了。” “没用的东西,那么多人都守不住一个演武阁?”赵庆莲说完急匆匆朝着演武阁之中而去。走进之后果然发现,原本就竖在演武阁大堂屏风上的锦绣山河纱已经消失不见了。 赵庆莲正要发怒,突然见得王府后院之中一声轰然炸响。 随着响声炸裂,天空中突然生出朵朵莲花。 这些个莲花光怪陆离,看上去出尘而又高洁,赵庆莲脸上露出了笑容:“青莲妙义?青云老祖出手,这贼人跑不了了!” 荣王府在城东,三净书馆在城西,即便隔着这么老远,临入门的刘季也看到了天空中那一朵灿烂的莲花。 “哪家人这么有钱?竟然放这么大的烟花。漂亮倒是漂亮,不过还是吃火锅要紧。”说完这京都府尹也不再理会城中发生的事情,直接躲进了三净书馆。 第52章 百鬼渊的秘密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端木成是沧州知名的唯一一个化藏境界散仙,他很早就注意到百鬼渊了。 红脉星上只有三处密地,沧州的百鬼渊、凉州的虎将墓和中州的霸王殿。在初入修行门槛的修士眼中,这三个地方都是世间最凶险的地方,然而红脉星上的散仙却都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蕴藏着最大的机遇。 百鬼渊中是有密藏的,端木成很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了。 那百鬼渊峡谷之上繁密的阵纹一道接着一道,勾勒出来的极光天盖千万年不得消散,这哪怕是散仙看来,也是神乎其技。 整个百鬼渊峡谷只有百丈长,可是千万年来,无数个闯入百鬼渊的散仙从未曾走到百鬼渊的尽头,那深邃的峡谷之中,似乎藏着另一方世界。 对于洞悉空间奥秘的化藏境界修士而言,很容易便能够猜测到这看似窄小如一县城的百鬼渊中别有洞天。 人类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有一种好奇心,这好奇心驱使着红脉星上的散仙甚至传神境界的真仙前赴后继地进入百鬼渊探索未知的世界。随着时间的积累,一份关于百鬼渊的地图被人们一点点勾勒出来。 七年前,也就是赵国新皇刚刚登基的那一年,百鬼渊突然被破开一个大洞,阳城欧阳霸活着从百鬼渊中走了出来。 在此之前,有无数修士曾经进入百鬼渊探索,但除了个别知难而退的散仙或者真仙,轩辕境界以下的修士没有一个能够活着从百鬼渊中走出来。 而当初欧阳霸从百鬼渊走出来的时候,也不过是凝魂境界,在整个沧州,这样的境界不一定能够排进前一百。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进入百鬼渊的,但是他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份地图,这件事情瞬间席卷了整个沧州。 作为赵国人,当年的先皇近水楼台先得月,几乎发动了全国之力来护卫欧阳霸从晋国安然进入赵国,然而百鬼渊地图事干重大,即便赵国先皇有意独占,还是经不住各方势力的催逼。他企图以强力夺取百鬼渊的秘密,最后却惨死于从中州王朝而来散仙手下。 当时秦国赵国和晋国的王室力量,江湖力量,再加上沧州凉州的修士,各方人马闹得沸沸扬扬。经过几番鏖战争夺,这一分地图最后不知所踪。欧阳霸因此身死道消,也没有人知道这地图究竟到了谁的手里。 欧阳行至今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在他看来,欧阳霸之所以去世,是因为他不顾一切用自己的真元为自己疏通经脉所至。 事后没有分得一杯羹的端木成没有恼怒,只是立即将百鬼渊破裂的洞口给看护了起来,用以当作青云门入门的试炼场地。 这一举动虽然占了先机,可得不到大家的认可。 最终各方势力调和之下,决定每三年都派一位散仙驻守百鬼渊裂痕,而这看护百鬼渊的散仙,被称为“守门人”。 第一任守门人便是端木成,在守门之初,他想要先获得欧阳霸手中的地图,为此他不惜自降身份去阳城收欧阳行为弟子,可是那时候欧阳霸已经去世,他在欧阳府什么也没有找到。 守门期间,端木成进入百鬼渊不止一次,可是每次都无功而返。 在茫茫黑暗之中从,他只能跟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根本没有丁点儿收获。甚至在黑暗中他还不止一次受过不知名生物的攻击。在没有真元的百鬼渊之中,他体内的真气得不到恢复,有几次险些被百鬼渊中的强悍生物给杀死。 他不甘心,在三年守门期限到来之后,硬着头皮又霸占了这百鬼渊裂痕一年的时间,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等着他将守门的任务交给张圆镜之后,他便知道,没有地图的他根本不可能知悉百鬼渊的秘密,所以卸任之后他便开始发力寻找欧阳霸的那一幅地图,三年的时间终于让他得知七年前欧阳霸把那地图交给了赵庆莲,而那一幅地图被刻在轻纱之上,被称作锦绣山河纱。 原本他就打算强取荣王府的地图,却正巧被赵庆莲请来参加他的六十大寿,这让他赶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初一夜晚的月亮时而钻入云层之中,时而露出云层。 月光虽然忽明忽暗,可是在端木成化藏境界的实力之下,偷盗锦绣山河纱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这些年因为锦绣山河纱,荣王府被不少江湖修士惦记,着实折损了不少人手,他要是能悄悄将这锦绣山河纱偷走,不仅不会被人惦记,还能够得到百鬼渊的秘密,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偷盗锦绣山河纱的过程极为顺利,赵庆莲直接将这锦绣山河纱放置在演武阁第一层的屏风之上,似乎生怕人不知道他有这一幅地图一般。 端木成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功进入荣王府演武阁,将那锦绣山河纱盗走。 就在他志得意满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却在演武阁外撞到了赵括。 他身法极为迅疾,演武阁外数十客卿都没有发现他的动作,可见他的腿脚功夫还是十分了得的。但是一出演武阁,他就是一头撞进了赵括怀里。 抬头看到赵括那惨白的面孔,端木成以为只是自己一时疏忽出了差错,打算直接打昏赵括逃离。于是他一抬手便朝着赵括的额头而去,谁料到赵括直接一个闪身,直接躲开了端木成的攻击。 这让端木成十分骇然,本来撞到赵括身上既有些不可思议,此时赵括又能躲开自己的进攻,那证明方才他并不是无意撞到了赵括,而是赵括就在演武阁外等着他。 “你是谁?”端木成有些惊讶,整个沧州年轻修士之中,自己的孙子端木功已经是人中龙凤,以缘路境界大圆满的修为占据了年轻一辈头筹的位置。可即便缘路境界大圆满,也万万不可能躲开自己的一击。 赵括笑了笑,眼神十分的真诚,但脸上的肌肉却极不自然,仿佛是被揉散了的面团,看上去皱巴巴一片,十分狰狞:“荣王府世子,赵括。” “好小子,赵庆莲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速速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端木成嘴上说着这话,可是完全没有客套的意思,话音未落他第二掌便又朝着赵括而去。他知道,能够躲开自己一击的人,不是轩辕境界也至少是凝魂境界了。所以他根本不愿意和赵括浪费时间,而是直接进攻。 第53章 赵括的实力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在端木成看来,这一次赵括不可能躲过自己的攻击。 然而赵括根本没有躲。 暗夜之中赵括不退反进,对着端木成飘摇而来的一掌,猛地挥出了一拳。 这一拳飘摇而来,看上去极轻,却极为迅捷,拳掌相对的那一刹那,猛地一声震颤,端木成自己竟然被震得后退了数十步。反观赵括竟然一脸笑意,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丁点儿损伤。 这一声响动立马惊起了演武阁周围守护客卿的注意,刹那间数十人便匆匆赶来,将端木成包围了起来。 端木成无暇顾及前来的这些个演武阁守阁客卿,只是瞪大眼睛盯着赵括,一脸的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能够接住端木成一掌而面不改色的,一定是传神境界修士。 这不得不让端木成惊讶了,整个沧州的化藏境界修士他都认识。 不论是大隐隐于世的张圆镜,还是秦国那一个只在战场上屠杀不稀罕在江湖上闯荡的秦狼,他都见过面,怎么赵国突然就多出来一位化藏境界的修士,而且这人竟然如此年轻。 端木成这一刹那想了很多的事情,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七年之前赵庆莲能够活得锦绣山河纱了,他咽了一口唾沫,感叹道:“赵庆莲把你藏得好深!” 赵括笑了笑,想要说话,但是喉结颤动之后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栾栾”两声,似乎喉咙有些不舒服。 端木成再不犹豫,也再不敢隐藏实力,当下猛地一转身,劈腿横扫。 气劲席卷使得演武阁外草木皆动,白发长须的端木成这一刻仿佛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伸手极为俊俏。 青云门不光内功心法是道教的,即便是招式功法也都是从道教秘典传承而来,一招一式极为潇洒漂亮。 顷刻间演武阁周围的客卿长老便无一活口。 欧阳行能够一招扫荡晋国数十凝魂境修士,同为化藏境界的端木成自然也能够做到。 赵括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原来是你!”喊完这一句话他猛地抬手,双手仿佛鸟兽张开的翅膀,刹那间伸长足有三四丈,猛地朝着端木成袭去。 端木成看到这一幕也有些似曾相识,当初他进入百鬼渊探秘的时候,就曾见到黑暗中一个长着翅膀的巨兽羽翼飞扇,自己在那一双巨大的翅膀下吃了大亏。 此时此刻看到赵括这一双手,看到那一双手上蕴藏的魔元,他顿时猜出了赵括的真实身份。 端木成骇然之时心中也生出一股子戾气。在百鬼渊之中他真元不得回复,故而同在化藏境界却不是那鸟兽的对手,此时此刻在这天地之间,茫茫真元由他肆意收纳,他对赵括更笨没有丁点畏惧之心。 “青莲妙义!” 手上繁复的妙诀变换仿若是盛夏的莲花开合,暗夜之中一朵巨大的莲花从端木成手心绽放,美轮美奂恍若图画。 这一刻他没有施展高妙的功法,纯粹以修为境界硬撼赵括。 赵括的手掌在黑色魔元的笼罩下融入暗夜,与那莲花发生猛烈的碰撞,整个荣王府都在这一刻颤动了。 一击之后赵括顿时口吐鲜血,被击飞出去好几丈。端木成则一个闪身朝着荣王府之外逃去。此时身处异国,他不愿意多有逗留,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然必然要跟赵括战一个不死不休。 赵括一个翻身站起来,看着端木成远去的背影,瞳孔凝成了一道细线,看上去十分恐怖。 “想走?没门!” 说着他双脚点顿,紧追端木成而去。 …… 化藏境界修士的悍然一击,虽然没有对荣王府造成实质性的破坏,但这紧紧是因为双方都有所克制。赵括似乎身体有所不便,没办法全力施展修为,而端木成则顾忌邯郸城中各方修士,不愿意太过张扬。 但那一朵青莲绽开之后,整个邯郸城的空气都瞬时压抑了起来,劲风无由来的荡开,便是三净书馆门口的两颗枣树,也瑟瑟颤抖起来。 而平民百姓则在那一瞬间,感觉到空间内骤然产生一股令人心烦气躁的压抑。 朱传雄此时已经身在祥喜客栈之中,看着荣王府处的青莲绽开,他立马感觉到是有两个散仙在战斗。 他知道,大戏马上就要拉开帷幕了。 当他意识到邯郸城中突然藏着三个化藏境界修士之后,便立马意识到这个新年的赵国京都,恐怕不会平静。 东厂作为整个赵国最为严密的情报搜集组织,对于七年前欧阳霸冲出百鬼渊的事情自然一清二楚。原本朱传雄还想着将欧阳行秘密观察起来,好独占好处,可是现在他已经不这样认为了,这么多散仙齐聚邯郸城,自己要是下手晚了,绝对不可能占得先机。 他虽然不知道三个散仙齐聚邯郸城究竟是有什么打算,但他知道作为欧阳霸的儿子欧阳行,绝对不会与三个散仙所计划的事情脱离关系。欧阳行刚入京都,便又散仙争斗的情况便是最强有力的证明。 然而此时他来到祥喜客栈之后,却发现欧阳行竟然不见了,而红葵也根本不再客栈之中。 就在他为着欧阳行的消失疑惑,为着荣王府中的青莲焦急的时候,祥喜客栈外的南街之上,突然传来一阵马蹄飒踏的声响,石崇的家丁在客卿长老们的带领下已经来到了祥喜客栈门外。 第54章 夜半琴声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红葵回到了梨花阁,她的脸上满是红润,真不知道欧阳行给她灌了多少酒。 安然已经躺下睡了,手里还紧紧握着两张二百两的银票,原本这小丫头是想等着红葵回来把这银票交给红葵的,可是实在抵不住困意,于是便握着银票睡了。 看着那瓷娃娃脸蛋的安然,红葵摇了摇头,这丫头长大了肯定也是一个标志的美人儿。 抱起桌子上的红木琴,红葵等楼梯往阳台而去,只是酒意上头,脚下有些不稳。 赵国一直沿用的是太初历,过新年便是过春节,“春”指的就是立春。 新年之后赵国各地便再少下雪,然而立春之后柳树也没有一下子绿起来,花儿也没有一下子开起来,站在瓦檐前专门给红葵开出来的阳台上望向四周,京都已经是一片黑暗,只有荣王府、石府这些大户人家的府宅和皇宫里还留着点点猩红的灯光。 春意阑珊,冬意也阑珊,可是红葵的兴致却不阑珊。 她抱着红木琴笑了笑,觉得自己实在是肤浅,不就是认识了一个化藏境界的大魔头吗?不就是抱上了一个大粗腿以后再也不怕被人追杀欺负了吗?至于这么高兴吗? 这个样子,不是跟街上那些个整天想着靠上一个王宫贵族就吃穿步骤的占街小姐一个模样吗? 然而扪心自问到这里,她“咯吱吱”笑出声来。 没错,自己就是这样肤浅的人。 她闭眼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一刻眼前莲花绽放,端木成一招之后飞身而逃,而她恰好没有看见。 即便在此时各方涌动的邯郸城里,轩辕境界的红葵也依旧是一个不小的力量,她要是参与到锦绣山河纱的争夺之中,运气好说不准也能喝点汤水。然而醉酒之后的她丝毫没有意识到邯郸城里的变化。 强大的气浪和真元炸裂的气劲席卷而来,让她踉跄了一下,她睁开眼之后依旧不曾察觉有化藏境界修士打斗,还以为是自己喝得太醉了。 她索性靠着背后的瓦檐一屁股坐下,轻纱散漫开来,铺展了一地的殷红,仿佛是深秋池水边的红叶,有一种成熟端庄的美,一点儿也不像是青楼里姑娘应有的风姿。 是啊,她本来也就不是接客赚钱的小姐,她只是被朱传雄安插在梨花阁天字一号杀手。 她今儿太开心了。 她问欧阳行为什么大过年的就来京都,欧阳行说是因为想她了。 那一刻在祥喜客栈之中,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飞出来了,她太快活了,非要弹琴不可。 月亮仿佛也知悉了红葵的心意,从云层中穿了出来,朗照在天地之间,让她的眼神更加的明亮。 铮铮然的琴音在梨花阁阳台之上奏响,琴弦波动之中仿佛有粼粼波光,朝着邯郸城的各处蔓延。 不知道是不是红葵真的喝醉了,她眼中的世界模糊了起来,远处阁楼的瓦檐在也仿佛流水一般浮动了起来,又仿佛瑞脑鎏金的香炉里慢慢散开来的烟雾漂浮着。 夜色也因为琴音而变得通透了…… 一首《胡笳十八拍》,这是红葵的最爱。 可是今夜月明人醉的情况下,原本哀婉的曲子没有一丁点儿的忧伤。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慢慢抚动着,仿佛在抚摸欧阳行的脸庞。 梨花阁的姑娘们都被这琴音给惊醒了。 实在没有办法,虽然琴音很小,但是加持了红葵轩辕境界的雄浑真元之后,变得极具穿透力,整个京都都笼罩在了琴音之下。 大家虽然醒了,可是没有人觉得厌烦,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这琴音实在动听,忍不住便靠着枕头听了起来,听着听着,自己也跟着琴音笑了起来。 胭脂巷的窗户一扇接着一扇打开,大家伙儿都想看一看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弹琴。 打开窗户朝着窗外看去,看到那月光,看到宁静的小巷,看到远处那红影绰绰的佳人,大家都忍不住看痴了。 …… 第55章 皇宫之内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在刘季屁颠颠儿地带着欧阳行回三净书馆吃饭的时候,在红葵快活地依靠在阳台上弹琴的时候,在端木成被赵括逼得现身逃跑的时候。赵国的皇帝正静静站在皇宫正阳殿之前的台阶上望月。 他不是红葵一般境界高深的修士,所以不能红葵一样穿着轻纱。厚重的棉衣在他身上裹了一层,使得他原本瘦弱的身躯结实了不少,而一条明黄色的腰带则让他越发显得干练。有钱人穿的衣服,总是那么好看。 他的眼神极为明亮,月亮在天空中缓缓前进着,时而穿梭于云中,时而朗照这一片天地。明明看着天也就那么大,可是月亮似乎总是走不完,赵皇看着都觉得有些累。赵皇知道,实际上月亮并没有快走,走的只是云朵。 赵国的皇帝便是赵皇,而正阳殿白玉台阶之上站着的这位赵皇,他原本的名字也叫做赵皇。 这是一位天生的皇者,被先帝觊觎了无数期望。 阴晴不定的不光有天上的月亮,还有有京都里复杂缭乱的局势,因此赵皇一脸的阴沉。 自从七年前先帝驾崩,皇宫里的那一场大火将赵皇推上皇帝的宝座之后,他便一直没有开心过。因为从赵皇登基的第一天,他就不能够独断朝纲。一开始他被几个诰命大臣围着啰啰嗦嗦的教育,可这些大臣死了之后他的境遇并没有改变。每次上朝,他几乎就是被赵庆莲晾在朝堂上的一株盆栽,只能顶着高高的冠帽花枝招展地等着朝堂下的口水浇灌。 不过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发现自己的权利被赵庆莲架空之后,便想着办法夺权。可赵庆莲把持朝政的时间已经很久,即便先帝在位的时候,他也是朝堂上的一把手。硬生生夺权夺过来的只能是毫无用处的名分,下面的人照样还听赵庆莲的,于是乎赵皇拜年想了一个办法。原本的权利我既然拿不回来,便硬生生设立一些别的部门,多增加一些我自己的权利,于是就有了东缉事厂。 东厂分为三处,一处收拢江湖修士,能入一处的无一不是缘路境界以上的修士,这是东厂的最强战力,也是展现在世人面前的锦衣卫;二处负责研制武器,是辅助部门;三处则多是一些埋藏在京都各部门各府衙各宅院的密探细作。 东厂最重要的就是三处,三处单独分为三队,一队有天地玄黄密探,是东厂最隐秘的力量;二队有数量众多的间谍负责查探消息;三队则全部都是刺客。 东厂的所有动作,赵皇都是要亲自过目的。本身朝堂上的文书大都不需要他处理,被迫荒于政事的他有足够的闲工夫来管理自己一手成立的东厂。二来这是他身为帝王唯一的权利,为了一点点扩大东厂的职能范围,他不止一次跟赵庆莲闹矛盾,每一次朝堂上的争吵都是在他心中留下了屈辱的印痕。这种情绪使得他一直想要通过东厂来证明自己的皇者尊严。 朱传雄在发动三处人马前往严密监视欧阳行之后,立马给赵皇送了消息。从朱传雄口中得知京都现在复杂的局势,赵皇也觉得有必要将三处的人都齐齐派出去。 当端木成的青莲在邯郸城上空绽放之后,赵皇只觉得只觉得风浪太强,要将他撞在墙上。 身后的两个小太监看到赵皇身子猛地一个踉跄便要跌到,赶忙上去搀扶。赵皇站稳之后长出一口气,挥手将两个太监支开。 他心里有些激动,也有些烦躁。 两个小太监松开手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微不可查地撇撇嘴,眼神里露出一丝不屑。 沧州的秦国、赵国和晋国之所以能够成为沧州强国,在百千年来逐步蚕食沧州数百国家,不光是因为军队力量强大,更是因为皇室足够强大。这天下不光是平民百姓的,也是江湖修士的。 皇室子嗣之所以能够坐龙椅称天子,是因为有足够的武力能够震慑天下。军队是国之利器,而修为是皇之根本。纵观整个沧州,即便是郑国、申国这些个小国,他们的皇帝最低也都是凝魂的修行境界,而赵国如此泱泱大国,赵皇竟然弱不禁风没有丝毫修为。 太监心中无奈道,也难怪他大权旁落,不能主掌朝政了。 赵皇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盯着那漫天的阴云和阴云中穿梭的月亮。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今晚的邯郸城并不是朱传雄口中的江湖纷争那么简单,似乎这正是自己重新掌握大权的时候。 七年之前因为那一张锦绣山河纱,先帝驾崩皇权旁落,那时候若不是朱传雄护着他,或许他也就那般死去了。七年之后的今天,同样是因为锦绣山河纱,邯郸又乱了起来。 这突然而来的气浪让他回想起七年前的那一幕景象,那散仙鏖战的场景,与今天何其相似啊! 他心中突然又一股强烈的冲动,或许可以借助这一晚邯郸城的动乱,重新将皇权收回来! 只是他手头只有一个东厂,这一股力量应该用在哪里呢? 突然,赵皇神情一凛,猛地把目光落下,从天空转到了正阳门之上。 他身后的两个太监狐疑的看向那一片黑洞洞的地方,不知道赵皇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不一会儿,突然有一公公踏着碎步从那黑暗中钻了出来,急匆匆登上台阶。 “启奏陛下,朱厂主回报,欧阳行不见踪影,荣王府锦绣山河纱已经被盗。眼下局势复杂,厂主不敢妄动,等待陛下吩咐。”那太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不敢大声喘气。 赵皇皱了皱眉头:“朱传雄是什么意思?” “朱公公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赵皇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第56章 赵皇的抉择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其实摆在赵皇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把注意力放到欧阳行身上,二是全力对付赵庆莲。 关于七年前的锦绣山河纱事件,关于自己父皇的死,赵皇一直记忆犹新。所以当欧阳行出现在阳城的消息传到邯郸之后,他立马便派锦衣卫前去阳城表示爱才收拢之心,只是朱传雄带了一百多锦衣卫是他所不知道的。欧阳行在他心中也有一定的分量。一件锦绣山河纱能够得到百鬼渊的秘密,这对任何人都是巨大的诱惑,赵皇自然也不例外。 但若是能够把赵庆莲的权利都收回来,对于登基已久的他而言,这也是一件亟待解决的事情。长久不能够亲政,这赵国恐怕迟早要出问题。 他来回在正阳殿外面的走廊上踱步,使得小太监眼珠子也跟着来回转动。 此时月亮又黯淡了下来,渐渐起了晚风,看这模样不一会儿便要下雪了。 “传令,东厂一处、二处和三处所有能够调动的人员,朱传雄今晚可以随意调动。” 赵皇一咬牙,已经下定了决心。 “今晚,尽可能趁乱暗杀赵庆莲!” 赵皇最终还是选择了夺回属于自己的皇权。 一个人总得知道自己有什么,要什么,更重要的还是要知道自己应该放弃什么。 赵国先皇一手把持朝政的时候,在锦绣山河纱出现之后尚且争不过赵庆莲,现在他不过只有一个东厂,实力与赵庆莲差得太多,更不可能是赵庆莲的对手。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趁乱将赵庆莲杀死。 那前来传信的东厂小太监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他心神一震之后才回过神来:“喏!” “先把这两个人给我处理了,别让他们给赵庆莲送去消息。” 赵皇下定决心之后无缘无故说了这么两句,紧接着便打来送信的小太监身边走过去,朝着寝宫打方向离开。 话音刚落地,原本站在赵皇身后嗤笑赵皇全无修为的两个小太监眼睛一瞪,对视一眼之后立马便要逃跑。 东厂那个小太监却不给他们机会,拂尘一扫仿若是道门的老道士,飒飒之风顿时响起,不让对手逃脱。 而原本那两个小太监竟然也是有武功的,当下拂尘一扔从袖口漏下匕首,回身朝着东厂小太监攻来。 三个太监在正阳殿门口战到一处,却没有人理会。原本应该在皇宫之中巡逻的禁卫军更是不见一人,这景象真是太过于奇怪,若是别国的皇室知道赵国皇宫守备如此空虚,恐怕会接连派修士前来刺杀赵皇。 那东厂小道士一出手,一把拂尘上下翻飞,美轮美奂却又威力无穷。看似轻飘飘的拂尘上凝结着雄厚的真元,似揉实刚,挥动之时那猛力的罡风震得到处都是破空之声。 “啪”的一声,一个敌手被拂尘扫中,落在了台阶旁边的白玉栏杆之上,顿时把栏杆撞出来一个破洞。 紧接着东厂小太监的拂尘又绕住了第二个小太监的胳膊,猛力一抽便将那倒带给扭了下来。 东厂小太监这一身玄功着实了不得,不论是内功心法还是外家功法,走得都是是纯正的道家路数。而且年纪轻轻便以残缺之身练到了缘路境界,着实是了不起。 而这小太监只是朱传雄调教出来的众多太监之一,朱传雄自身的实力由此可见一般。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两个小太监之后,天上慢慢飘起了雪花。 小太监没心思理会这美景,只是看着那被撞断的栏杆尖声细语道:“得赶紧让二处的人过来修一下,若是让万岁爷明儿看见,又得挨骂了。” …… 天上下起了白雪,飘落在赵庆莲的紫金色王冠之上。 看到满地的死尸,得知锦绣山河纱被盗的消息,赵庆莲眼皮跳动,就是用脚趾头去想,他也知道能够轻易杀死自己这么多长老客卿从容将锦绣山河纱盗走的,必然是端木成。 自己这些客卿中有凝魂境界的高手,也有轩辕境界的高手,除非是化藏境界的修士,不然不可能把事情做得这么利索。 他原本想着今儿找来端木成,便能为自己的寿宴增添几分色彩,也能让赵皇对自己这个叔父多几分忌惮。谁料到他这一招狐假虎威最后竟然变成了引狼入室。 “去后院查看一下,青云门老祖宗现在不在。” 凡是见过端木成,都已经被他一招灭杀,赵庆莲从他们口中再问不出偷盗锦绣山河纱的是谁了。不过端木成此时要是不在客房休息,那就足以证明他的猜想了。 不等着地上死尸被人收拾干净,便有人回来报道:“王爷,端木成不在客房之中。” 此时王府的下人们也都猜到了盗贼的身份,对于端木成也不怎么尊敬了,说话之时都直呼其名。 “王爷,怎么办?派人去追?”老管家一脸心痛地问道。 “怎么追?派谁去追?”赵庆莲一把抓住了老管家的领口,怒气冲冲地问道。 怒喝一句之后他松了一口气:“派人去南街祥喜客栈,若是禁卫军那个蠢货请不来欧阳行,便直接把他给我抓过来!这小子手上功夫很硬,多派几个人过去。” 说完,赵庆莲便转身离开,今儿是他的生日,可是寿面还没有吃一口,便被自己请来的客人偷了东西,他心里的滋味儿恐怕不好受。 老管家此时还是一脸的惶恐,心想这那锦绣山河纱就这么拱手送人不成? 但是想到端木成的修为,他又有些无可奈何。以化藏境界的修为做这些小偷小摸的东西,谁能奈何得了他呢? 老管家和赵庆莲都想不到的是,赵括能。 第57章 端木成出手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端木成原本想着轻身一跃,便能够从邯郸逃出去,从此海阔凭鱼越,天高任鸟飞。 但是他刚逃脱不多久,便发现赵括竟然紧紧追着他不放。 此时此刻,锦绣山河纱已经被他置入了化藏空间。 这化藏空间是领悟空间妙义的修士才能够开辟的小空间,就在自己的身体之内。化藏空间的大小与修士自身的悟性有关。 东西一旦放到化藏空间空间之后,除了化藏空间的主人,其他人再别想把它拿出来,除非是这主人身死道消。 看到身后穷追不舍的赵括,端木成冷笑一声,突忽从化藏空间中抽出一把宝剑。 这剑极美,寒夜之中冷光艳艳,看得赵括心神一震,这老头难不成要跟自己拼命? 端木成可没有这般想法,他虽然进入化藏境界已经许多年了,但却从不轻易与人争斗。此时他猛地将手中剑一丢,随即一脚踩了上去,剑光一闪他御剑而飞。顷刻间他的速度立马快成光电。 “哼,跟老夫斗,门都没有!” 这御剑而飞是一门极难修炼的道家神通,在沧州能够施展出来的修士,大都是一些个年迈的老修士。这些个修士琢磨一辈子,方才能在不断的实验中总结出规律来。端木成相信,赵括年纪轻轻,绝对不可能会御剑而飞。 然而飞出去近乎一里之后,他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强烈的气浪,转头一看,他吓得差点从剑上掉下去。 只见赵括扇着两翼巨大的翅膀,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追了上来。 端木成是老江湖了,在沧州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经历的大风大浪着实不少。对于修行界的事情可以说是了熟于心。在他的意识中,传神境界以下的修士要是想飞行,出了御剑二飞便只能是借用珍贵的法宝,这法宝一般都是写飞舟,魔毯之类的东西。他还没见过一个大活人扇着翅膀飞,而且还飞得这么快! “你这是什么玩意儿?” 端木成惊讶之中忍不住开口问道。 茫茫白雪在高空中飘摇,赵括冷笑一声,根本没有回答。 其实以端木成的修为,未必需要逃跑,他大可以跟赵括大战一场,但是他生怕在京都惹出动静,引起赵皇的注意使得他发动权利来追杀自己。邯郸是赵国京都,其中究竟隐藏着多少皇家力量,端木成心中没底。 而赵括似乎是胸有成竹,觉得这端木成已经是他的盘中餐,砧上肉一般,一脸傲绝的冷笑始终挂在脸上,就等着追上端木成之后将其击杀再夺起宝物。 端木成刚刚问出那一句话之后,便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你不是人!你是从百鬼渊逃出来的怪物!” 说完这一句话,端木成脸色苍白,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当下加快速度前行。但赵括不等着端木成离开邯郸十里,便已经追近了端木成。临近的刹那,赵括伸手一弹,一叶纤细的羽毛破空而出,夹带着浓烈的魔元朝着端木成袭去。 看到这魔元,端木成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他猛地回神,结出一朵青莲来,朝着身后袭去。 这青莲的威力虽然大,却抵不住那一根黑色的羽毛。暗夜之中那羽毛先是刺透那青莲,紧接着便又穿过鹅毛大雪,朝着端木成脑袋而去。 可这迅猛的一击,却已经落空了。 那端木成在结出一朵青莲之后,便立马从那宝剑上落了下去。那宝剑斜斜朝着远处划去,而端木成却直直朝着下方坠落。 赵括冷哼一声,紧接着羽化千华,暗夜之中魔元幽光闪闪,密集的羽箭瞬间扑灭这天地间的大雪,朝着端木成而去。 端木成咬牙切齿地道:“百鬼渊之中老夫真元无法恢复,吃了你两次亏。在这青天白日之间,你拿什么跟老夫斗?” 说罢他也不管自己急速下坠的态势,不理会自己落地之后该怎么避免重伤,只是不断在手上掐诀。 “华盖!” 大喝一声,第一诀为盾,空中刹那间结出来的真元护盾将赵括散发出的无数羽箭尽数格挡。 “参元!” 紧接着端木成双手下推,坠势稍微一顿。 “南离!” 作为青云门的老祖宗,沧州成名近乎百年的化藏境界散仙,端木成确实有两下子。挡住赵括箭雨之后,立即挥手一决,一道凶悍的剑意便朝着赵括而去。 青云门作为沧州第一大门派,心法以青莲妙义为最,外功却以青云剑法享誉。 这一道剑气射出去的时候,赵括根本不敢格挡,只是一个闪身赶忙躲避。那三丈的羽翼却不够灵活,瞬间被这一道剑气切下无数的飞羽。那黑色的羽毛与白色的大雪混在一处,一同朝着地面飘摇落去。 而那直上破空的剑意,瞬时间把乌云撕开一道裂口,在暗夜中漏下一道月光来。 “北斗!” 端木成此时大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一招得势之后立马不依不饶。这一次他同时放出七道剑气,齐齐朝着赵括射去。 天地间的真元在这一刻仿佛被端木成给抽干了。 赵括身形骤顿,羽翼猛然合璧,将他的身子紧紧包裹,看上去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蚕茧。 羽翼闭上的那一刹那,魔元汹涌而出,在周遭形成了厚厚的护盾。 七道剑气同时击中赵括的魔羽护盾,空气中骤然出现一声炸响。 原本端木成在下坠中向上翻飞的长袖衣衫被气浪席卷,这一刻竟然飒飒朝着地面,风中红旗一般翻滚。 第58章 朱传雄的怨毒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化藏境界已经是这红脉星上的修行极致,即便端木成与赵括已经离开京都十里,然而两个人这全力的对攻还是使得京都中人都感觉到了异常。 …… 原本在邯郸南街上的朱传雄原本正在欧阳行的房间里查看,但是看了良久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的心中有一些焦急,有一些烦躁。 早在七年前,他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修士,那个时候他就参与了锦绣山河纱的争夺。只是那个时候,他知道消息本身太迟,他知道有关百鬼渊秘密的消息之后,锦绣山河纱的争夺已经落下帷幕。他那个时候都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又是如何结果。 七年后的今天,他以最敏锐的嗅觉,察觉到了京都的异常。 一个普通修士欧阳行的入京与三个化藏境界修士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很快联想到了京都里面风云涌动的原因。 这完全是一种直觉。 不得不说,这一次他的直觉让他赶在事情发生之初便参与了进来,他心中隐隐有一丝激动。可是来到欧阳行居住的客栈,他没有见到欧阳行,心里就有些焦急了。 酒桌上空荡荡的有两个酒瓶,朱传雄闭上眼睛,急促地在空气中嗅了两下,闻到了熟悉的那一抹味道,便放下心来——红葵来过这里,而且刚走不久。 他这灵敏的嗅觉超出常人太多,可是却又不似狗鼻子一样,能分辨出一切气味儿,他只是对女人身上的味道比较敏感。 “报,厂主,三处有消息说,是刘季将欧阳行给接走了。”突然有人从楼下走上来说道。 朱传雄猛地睁开眼睛:“这消息为什么这么迟才过来?” “两人走得突然,走得是后门,我们的人……” “啪!”那锦衣卫还没有说完,就被朱传雄给一巴掌拍到了墙角,震得房梁抖下一阵灰尘。 “这是理由吗?” “属下知罪!” 朱传雄不知道刘季和三净书馆的关系,听到邯郸府尹将欧阳行领走,而且还是这大半夜的,他有些搞不懂这代表着什么。 就在这时,他派去宫中传递消息的人终于回来。 “报!陛下有旨。” “臣接旨!” 朱传雄虽然是修士,不过对于赵国皇室十分的尊敬,似乎寻常百姓一般,听到圣旨就腿软,当下便跪了下去。 “东厂一处、二处、三处的人今晚悉数归厂主调用,务必趁乱格杀赵庆莲。” 朱传雄尖声答道:“臣遵旨!” 站起来之后朱传雄皱了皱眉头,看到面前这小太监拂尘上的淡淡血迹,问道:“今晚动手杀人了?” “正是。” “死的是小常子和小郭子?” “正是。” “看来陛下是下定决心了。” 朱传雄脸上闪过一丝快意。东厂成立这么久,今天似乎终于要派上大用场了。 “欧阳行这边陛下有什么吩咐没有?” “陛下说不用理会欧阳行,全以刺杀赵庆莲为第一要务。”那小太监说道。 朱传雄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不过突然间,他就脸色大变:“原来如此,岂有此理!” “属下治罪!”那个小太监这个时候赶忙认罪道。 “哦?你有什么罪?” “臣在动手时不小心坏了正阳殿门口的栏杆。” 这话说得俏皮。原本这小太监是看到朱传雄神情紧张郁闷,想要开个玩笑逗朱传雄一笑,可是谁知道朱传雄听到这话之后猛地一挥手,一巴掌甩在了那小太监的脸上。 这一巴掌仿佛是要打向自己的杀父仇人,用力之狠是在场的锦衣卫从不曾见过的。 金光一闪,真元大放,仿佛一头熊一巴掌拍在了西瓜上,顿时猩红惨白溅射开来,淋向了地面,也淋向周边人的衣服、鞋子、眼…… 所有人都有些不解,不就是打斗之时撞坏了栏杆吗?这罪至于死吗? 朱传雄狠狠说道:“既然知道有罪,为什么还活着?” 他心里无比的愤怒,愤怒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个下属撞坏了栏杆。 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这么多年,放下了一切修士的尊严,以轩辕境界的修为称奴称鄙地服侍赵皇,到最后赵皇竟然跟他爹一样,根本不信任自己。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来喊走欧阳行的是刘季了。 刘季此人作为京都府尹,是东厂的重点观察对象。 已有的资料显示,这人完全就是一个和事佬,做事办案全是“息事宁人”这四字方针。在京都各大势力之间,他完全就是一根墙头草,风往那边吹他往那边到,为人之圆滑是京官之最。 他方才还在想,这样一个油嘴滑舌的人,在如此风尖浪口之上竟然插进这一件事情里,这是代表了哪一方的利益? 此时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不代表任何势力,那就是朝廷的官员,朝廷的官员那就是皇帝的官员。 刘季一直都是站在皇帝这一边的。 所以他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他对于赵皇不让他理会欧阳行的命令,便多出强烈的怨恨来。 百鬼渊的秘密是引动红脉星三州修士齐动的巨大密藏,可是赵皇竟然想要背着自己一个人独吞,与此同时还要让自己为他卖命除掉欧阳行。 他这么多年全心全力扶持赵皇,最后就换得这么一个结果? 他不服气! 这就是“岂有此理”! “放一队集结信号弹。”朱传雄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 这声音从他尖锐的嗓子里喊出来,满含怨毒的意味。 屋子里的锦衣卫脸上还沾着白色的脑浆和红色血液,心里面还一片惶恐胆颤。听到朱传雄这么一声大喝,大家都是一哆嗦,竟然是无人动作。 朱传雄凶狠地皱起眉头:“嗯?” 这一声没有言辞的质问立马让大家回过神来,立即有人走出屋子,猛地拉响了信号弹。 一支红色的信号弹射上高空,发出沉闷而剧烈的响声。 朱传雄一脚踢到了放信号弹的那人身上,这一脚同样也是无比的狠厉,那人随即口吐鲜血,从祥喜客栈三楼冲了出去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说的是一队的信号弹,不是一处的信号弹!” …… (还有两章,十二点之肯定能写出来。) 第59章 朱传雄的安排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三处的一队和一处都是修士,然而本质上是不一样的,前者都是江湖散修,给钱办事儿的主,而后者则是对朱传雄忠心耿耿的密探。 第一发信号弹是红色的,第二发信号弹是幽蓝色的,若有若无之间根本没有声息,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红葵看到这一发信号弹的时候,大惊失色。自从她认识朱传雄以来,她还从不曾见过这齐齐集结天地玄黄四门密探的信号弹。 正在弹琴的她看到这信号弹,二话不说便朝着邯郸南街而去。 …… 祥喜客栈里面一片压抑。 第二发信号弹打出去之后,所有人都不敢喘大气,静静站在原地,盯着朱传雄的脚,根本不敢直视,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他被就地格杀。 连着杀了两个人之后,朱传雄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突然露出笑容:“难怪人们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就在他刚刚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眯起了眼睛:“哎呦,又是谁家带着人来了?” 此时他心里有些玩闹的心思,在误以为被赵皇欺骗之后,他对于今晚的事情突然有了一种执拗的看法。他非要把百鬼渊的秘密挖出来不可! 他刚说完这句话,便听到又有人走上楼来。 “报,厂主,荣亲王府和石府都派人来了!”一个锦衣卫低头报道。 朱传雄点了点头:“真是够热闹呀。” 荣王府和石府带队的都是各自的管家。 原本石崇突然下令让管家带着石府的客卿和家丁来南街找欧阳行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派出这么大的阵仗干什么? 然而看到赵庆莲的人,石府的管家立马就觉得这一次来的肯定有道理。不论这欧阳行是什么人,只要赵庆莲看中,那么自己派出这么大阵仗来抓就肯定都是有道理的。 “哎呦,老赵!今晚你王府放的是哪家的烟花,我在北城都能看到。”石崇的管家故意奚落道。 “哼,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带这么多人要去哪里赶集啊?”王府的管家也不搭话,只是反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大波修士从外围走了过来,看到王府和石府的人,二话不说便把所有人都包围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不论是王府的管家还是石府的管家,都有一阵的错愕。在京都还有比荣王府和石府更强横的势力,竟然敢同时挑衅荣王府和石府? 借着昏暗的灯光两家人仔细一看,立马看到了那醒目的锦衣。 “锦衣卫?” 石府和荣王府的管家同时诧异道。 在他们两家主子眼中,这东厂就是年轻的皇帝闲来无事闹着玩的东西。而那锦衣卫也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一群家伙。 平日里他们见到的锦衣卫,也都是一些与禁卫军差不多的,从军队中层层选拔上来的人。 但是今晚看这些个锦衣卫,却发现他们的神情态度与寻常锦衣卫大不相同。那脸上的傲气,根本不是寻常军丁能有的。 确定来人是锦衣卫之后,荣王府和石府的管家顿时有些踌躇了。 虽然他们并不把锦衣卫放在心上,可锦衣卫毕竟是赵皇的人,要是二话不说将这些锦衣卫都给干掉,明儿上早朝的时候恐怕赵庆莲和石崇就不好跟赵皇交代了。 就在两家人踌躇的时候,朱传雄慢慢从祥喜客栈走了出来。 “朱公公?” 两家人又好奇了。 看到朱传雄从祥喜客栈走出来,他们先是诧异,紧接着便是大叫不好。这一次两家人明显是共同在抢欧阳行,没想到竟然给欧阳行占了先! “相比大家都是来找欧阳行的。原本奴家听从皇命接欧阳行入宫一见,谁知道欧阳行已经被京都府尹提前一步接走了。大家若是想要见欧阳行,恐怕得再去刘府走一遭了。” 朱传雄也不隐瞒,直接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大家。 听到这话,石府和王府的管家都有些将信将疑。然而不等着他们质问,远处突然想起一声轰然巨响,朱传雄见状之后瞳孔皱缩:“两个散仙?” 感受到比原先青莲绽放之时还要猛烈的气浪,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刹那失神,紧接着荣王府的人先回过神来。荣王府管家也不理会城外的动静,只是喊道:“去刘府!” 石府的管家顿时也明白了,眼前这一位朱公公不光是一个太监,还是赵国修行界的扛把子朱传雄,他说的话不至于赤裸裸地骗人。当下石府的人也朝着刘府而去。 锦衣卫却以为朱传雄发信号弹喊大家来便是要消灭这两队人的,当下堵在了路口,不让两家人出去。 赵府的管家心头一怒,本想给这锦衣卫一点颜色看看,谁知道一出手之后竟然反被一个锦衣卫给打伤震了回来。当下他恼羞不已,回头看向朱传雄:“朱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处的人都是从江湖上搜罗来的,大部分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之所以能够委身为皇家办事儿,主要还是赵皇出的价钱高,而且还以皇家演武阁的武功秘籍做诱饵。若是三处二处的人,在没有朱传雄命令的情况下,宁肯挨打也是不会出手的,此时看到王府的人被打伤,朱传雄皱了皱眉头,挥手道:“让他们离开。” 见朱传雄也不道歉,也不解释,王府和石府的人心里都有些愤怒。但是看在皇室的面子上,他们也不好发作,只是冷哼一声,纷纷带着人离开。 他们一走,东厂一处的锦衣卫便齐齐聚到了朱传雄的身边。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被搜罗起来也有许多年了,还从不成执行过任务。今晚邯郸城之中几次大战,空间里的真元波动无比剧烈,他们知道肯定有大事儿要发生,便静静等着朱传雄发令。 “所有人都往城外而去,咱们去瞧一瞧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朱传雄淡淡说道。 赵皇要他趁乱刺杀赵庆莲,他要完成任务,先得趁乱,然后才有刺杀。 这邯郸最乱的地方,除了祥喜客栈,应该就是城外正在打斗的两个散仙了。 第60章 压迫人的东西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荣王府和石府的人离开之后,东厂一处的锦衣卫也立即朝着城外而去。 其实散仙争斗对于江湖上的修士而言本就具有极大的吸引力。虽然人们看到的只是散仙动手,并不能得知他们的真元运行路线,可是观战对于一个修士的帮助,绝不仅仅是提高作战经验。 学习武功招数是下乘的。散仙争斗,举手投足之间自有非凡的契机,说不准哪一个动作勾勒出来的空间规则或者天地大势便能帮助一个人洞开修行之门,使得他对于修行本身有更深刻的感悟,从此修为一路千里,扶摇而上。 等着一处这些修士鱼贯出城之后,朱传雄身边慢慢又聚拢来一批人。 他们有的是带着草帽的农夫,有的是系着金丝带的生意人,有的则带着官帽是京官…… 红葵也出现在了欧阳行的面前,并且站在所有人之前。 大街之上一片寂静。 雪慢慢的落着,在百姓们熟睡之中慢慢将这天地覆盖城一片白色。 他们或许在白天的时候羡慕过荣王府和石府的华贵 ,也想着有一天能够吃香的喝辣的,不用为着这个月的房租或者来年的供粮而忧愁。但是他们摆脱忧虑的途径依旧是日复一日地劳作。 他们其实并不是很累。 一天能够工作八个时辰的人,是没有时间来忧虑的,他们强大的意志力告诉他们生活的富足在于勤劳。 整日忧愁的人必然是工作时间较短,有闲暇下棋,有闲暇浇花,有闲暇去茶馆喝茶,有闲暇去酒馆听书,有闲暇坐下来闲聊的人。 这些人每天工作的时间虽然很少,但足以满足他们的生活需求,保证他们正常地活着。 他们会感慨,石府的公子和王府的世子不需要干活就能天天流连胭脂巷潇洒快过,自己省吃俭用去一次胭脂巷还得心疼半天花钱太多。 在这种心态下,他们通过对比得出了自己很累的结论。当然,这个结论是正确的,然而他们每天简单的重复性工作不可能改变这个结果,他们只能信佛,信道,最后信命。 实际上,天底下凡是因为财富的多少而区别开来的人,本质上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都会觉得事情做起来不顺利,总有人不理解自己的心意,世界上总有无缘无故的委屈,总有难以割舍的爱情亲情,总有他们不可改变的事实……他们有着同样的悲喜哀愁。 而一个有趣的事情是:凡是因为财富多而享受更多物质生活的人,往往也承受这更多的痛苦。 在有些社会里,有钱人确实是没有烦恼的。因为人开始没有心意,人开始不坚持也无所谓委屈,在一个认同同性恋乃至变性合理的情况下我们再难认同传统意义上的爱情,所有现实的改变都变得无所谓。所有人都开始沦丧,以为钱确确实实都是最重要的。原本人生中跟钱没有一丁点儿关系的美好的东西,开始必须与金钱挂钩。 金钱买不到爱情,但是爱情的基础。金钱买不到友谊,但是友谊的基础……慢慢的友谊变味儿,他们也开始讨论世界上有没有爱情,这何其可笑? 对于物质的过分贪婪享受放大了人内心的懒惰,与此同时,泯灭了人性中最纯真的善意与美好。这就是资本主义万恶的地方。 人生于是乎开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有的追求都被迫地走向一跳满是荆棘的道路,背上无形的包裹开始压得人难以直立…… 一旦你妄图摆脱这种境地,你便是一个怪人。一个没有道德的人,一个被人职责没有责任心的人,一个没有能力没有本事的人……你开始被千夫所指,被社会鄙视然后抛弃。这就是儒家道德最恶心的地方。 好在赵国没有资本主义社会,红脉星上也没有资本主义社会,有的只是修真社会。 这里不需要金钱至上,但仍然有压迫,此时此刻红葵还没有感受到。但当她感受到这个世界别样的,她以前从未察觉到的压迫时,她已经要死了。她甚至临死之前,都不知道压迫她的究竟是什么。 此时站在大雪之中,看着寂静的街道,脑袋里还回忆着欧阳行的模样,她想到了这寂静街道上的瓦房下住着的人。 他们应该就是欧阳行口中的细泉巷里的那些人吧。 此时此刻,他们正在安睡。 初一这一天,他们一家人都换了新衣裳,吃了猪肉,度过了最开心的一天。 但是同样是此时此刻,赵国的皇帝在未央宫中对烛而坐,这个天底下最为富贵的命最好的人彻夜难眠。石陵聪因为被赵庆莲骂完又被自己父亲骂,心里很不开心,正在一个劲儿地喝闷酒。赵括倒是很厉害,正在跟张圆镜对打…… 这些都是红葵心里面的想法。 有些可爱的傻乎乎的人,总是表现得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们羡慕着有钱人的生活,却过着比有钱人更幸福的生活。他们羡慕修为高深者的命运,却享受着比修为高深者更幸福的生命。 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就是感情了,人的生命在被感情温润沐浴的那一刻获得最大的幸福! 因为这一种幸福,人们得意超脱金钱虚名,在尘世中变成最高尚的那一个人。 然而在恋爱的初期,人们是不自觉的。 人们往往意识不到他开始一心为别人考虑而从不在乎自己,意识不到自己开始无私地把所有奉献给一个从不曾跟自己生命有联系的陌生人。 红葵此时满脑子都是有关欧阳行的东西,不论是欧阳行的笑容,欧阳行的眼神,欧阳行说过的话,还是欧阳行居住的阳城,都已经成为他思绪中的闪光点,她们雪花一样晶莹,雪花一样在飘飞,雪花一样把这个黑暗的世界点缀的美丽而容易让人产生幻想。 月亮又照出来了,片片雪花闪闪发光,红葵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朱传雄却突然皱了皱眉头。 以往红葵见了自己,都是一脸认真听话地看着自己的眼睛,不敢有丝毫懈怠,今儿怎么敢不注意自己,甚至当着自己的面笑呢? 第61章 那些可怜人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王玉龙终于走到了邯郸城。 此时他一身风雪,满面风尘,眼神中满是坚毅。 他感觉赵皇八年的这一场大雪是为他下的。当他满怀悲苦慢慢走到京都的时候,天便开始降雪。 他是一个书生,一个狼狈不堪的书生。 可看到这漫天的大雪,他也有些激动了,他为自己这一路的苦旅而感动。 人这一辈子有的狼狈他觉得他都已经都经历过了,比如为了十个铜板摆摊卖字画卖到晚上凌晨,比如为书店抄书抄到通宵达旦,连着两天不吃饭,比如,比如为了欧阳行隐藏消息而装疯卖傻,不惜便在自己的裤子上。 他不是没有享受过幸福,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家里面还是有钱人。那个时候家族生意是沙船,爷爷是阳城沙船的舵主,在阳城也是一方人物。可是在一次航海中爷爷失事了,恰巧那一次是爷爷将整个直隶的沙船都包下来的一趟。 爷爷去世以后,为了给各方还清货款和赔偿船只损失,父亲变卖家产。家里一下子穷到自己都上不起私塾了。到最后父亲一病而去,就剩下他和弟弟两个人相依为命。 爷爷去世了,父亲母亲也都倒下去了,可是他没有。 他觉得自己真的足够坚强,在阳城那一方小县城,他觉得自己有超出所有人的毅力和决心。一路从直隶省会太原来到京都邯郸,绝大多数路程都是靠这一双脚。 昼夜兼程而来,他一一路的艰苦跋涉,为自己酝酿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晋国的大内侍卫没有把他怎么样,山林的豺狼虎豹没有把他怎么样,一路的饥渴劳累没有把他怎么样,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他心极为勇敢,也极为坚强。 在看到“邯郸城”那三个大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忍不住要哭泣。 然而他依旧忍住了,他慢慢走进城中。 没有丁点儿修为的他感觉不到空间里急剧变化的真元,也没有注意到天空中散开的莲花,天边流光一闪的剑光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找到了一间小客栈,比不得祥喜客栈还分上房下房,都只是清一色的柴房。 走进昏暗潮湿的房间里,点起幽幽烛火,他打了一个哈气。 从大前天开始,他就没有睡觉了。此时看到那一张干床,他就想要睡,但是他强忍住困意,放下背后的书篓。 他先是照着微弱的烛火稍微暖和了一下手,然后才转身从自己的书篓中拿出笔墨纸砚。 新年的空气冰凉,他不用化墨都知道墨水很快便会结冰。只是已经大晚上了,入住的时候他见到小二那一脸的不耐烦,心里就已经不舒服,此时再如何麻烦,他也不可能麻烦小二去给他热水。 他自己走出房间外,看了一眼片片洒落的白雪,心中生出一些希冀——坚持这么多年,自己终于要熬出头了。 地上已经下了一层薄薄的雪,他伸出手来,只觉得太寒,太冷。 这些都无所谓,新年里还感受到着寒风刺骨,长久冰凉的,一定是一颗逐渐麻木的灵魂。 王玉龙咬着牙,依旧在自我感动,在他以为即将到来的希望中,轻轻踏出去一步,再踏出去一步,走在这后院里,如履薄冰。 生怕响动引起别人的不满,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滑倒。 他慢慢伸手拿起石井旁边的水桶,然后慢慢放下绳索。还在低温较高,井水还没有结冰。打上来一桶水之后,雪花一落入井水就融化,而王玉龙还能看到井水在冒着热气。 他笑了笑,凑嘴上去,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感觉到那看上去温热的井水仿佛毒药一般串肠而过,他咬了咬牙,继续咕噜噜喝了下去。井水的温度透过他脖子上的青筋散出来,与天地间的白雪混在一处。 人非要和自己作对不可,难受就能不喝吗?发困就能去睡吗?艰难就能不活吗? 不能!生活打不垮这些真的勇敢的人。 再仰头时,一轮月色照耀在水中,王玉龙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皎洁的月亮。 他笑了,老天爷感到自己的心意,也开始来鼓励自己了吗? 在强者眼中,所有一切都是他通向成功的理由,在懦弱者眼中,所有一切都是他走向失败的借口。 他低头看了看水桶中的月亮,再次轻轻把嘴唇凑了上去。 水波潋滟,只是这个时候他动作轻盈而舒缓,仿佛亲吻他在家的姑娘。一想起王萍,他的心情顿时就好了,仿佛找到了家的感觉,仿佛找到了归属,仿佛人生所有的困苦都有了理由。 他一脸心诚地吻向那明月,然后将冷水留在嘴里,含着水回去以后用这被自己暖热了的水研磨。 墨水研好之后,他拿出毛笔来打算写东西。 落笔之前他从书篓中掏出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圆镜先生亲启”五个字儿。这是直隶学政丁尚成交给他的一封信,说是让他来京都三净书馆碰碰运气,若是能进入三净书馆,这一辈子就算是牢靠了。 他闭上眼睛想了想一想,还是落笔了:“上通吏石丞相书,后生小子王玉龙叩首……” 他这一辈子清清白白勤勤恳恳,可是到头来却落得二十多岁仍不得功名。究其原因就是不屑于走关系,走门路。但是不屑于走后门找关系,并不代表自己真的就是一个酸儒生而已。这一次,他要变成自己不喜欢的那个人。虽然三净书馆的先生张圆镜曾经是礼部尚书,但现在朝堂上权柄最大的还是石崇。进京之后的第一封拜帖,他便要给石崇写。 他心中这样想着,文思泉涌,落笔成温,而那丁尚成给张圆镜的信反倒被他放到了一边。 …… 刁小三正在祥喜客栈地窖中瑟瑟发抖。 欧阳行跟着刘季走了以后,他出来上了一趟厕所,紧接着便发现大半夜了,路上有许多人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又跟店小二打听了一下,知道掌柜的被东厂抓走一直没有回来,当下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 再看向街上那些个鬼祟之人时,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些人像是赵国的锦衣卫。 他没有伸张,也没有激动,若无其事地别了小二之后便偷偷来到了后院,躲到了红薯窖里。 正是因为如此,在锦衣卫的人搜到祥喜客栈时,没有发现他这个丐帮帮主。 地窖打得很深,足有两丈多,所以很是温暖,刁小三盘腿坐在地窖底下,倒也不觉得寒冷。 月光闪闪烁烁,躲在黑暗中的刁小三心里思绪万千。 雪花慢慢的飘落了下来,他上不自觉。偶尔漏出来的月光打出他一个坚毅的背影,让人难以从猜度他心中究竟想些什么。 端坐良久,盘起腿来开始修炼他那几乎是自创的内功心法焰火诀。 每一个小人物都有强而有力的梦,故事绝对不属于王侯将相公卿世家, …… 东厂三队一处所有的人都被朱传雄吩咐去了县丞,目的是与王府和石府的人争夺欧阳行。 但红葵被单独留了下来。 赵皇让赵庆莲把所有的人都放在刺杀赵庆莲身上,但朱传雄似乎没有这么做。一处的人被他送到了城外争夺锦绣山河纱,三处绝大多数人都用来去争夺欧阳行,不知道赵庆莲谁来负责。 “葵儿,今儿怎么喝了这么些酒?”朱传雄低头看着红葵问道。 红葵吓了一跳,当她被单独一个人留下来之后,她便再没有了勇气遐思无数,联想翩翩。 “和一个朋友喝了点酒。” “朋友?”朱传雄眼睛微缩。 红葵胳膊开始瑟缩,似乎对于朱传雄十分畏惧。 “属下知罪,一队密探不得结交任何朋友。”红葵抬头看了朱传雄一眼,便立马认错。 在欧阳行面前开朗热情而又无比自信的红葵,在晋国大杀四方而毫无畏惧的红葵,在这一刻看上去就像是温润的绵羊。 “你朋友是谁?”朱传雄冷笑道。 红葵开始冒出冷汗,寒冬瑟瑟,白雪飘飘,红衣颤抖着。 朱传雄自然清楚,和红葵喝酒的是欧阳行,此时见红葵不愿意吐露欧阳行的姓名,朱传雄心中有些恼怒,却也有些欣喜。 他恼怒的是红葵被自己调教这么长时间,还从不曾不听自己的话,今天竟然敢违背自己的意愿,可真是胆肥了!他欣喜的是貌似红葵和欧阳行之间已经生出了一些感情。那么借着红葵这么一个人,自己在百鬼渊密藏这一件事情上,似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你不要害怕,我跟你说过。只要你能够杀了郑志全,你便随时都可以脱离东厂。我说话自然是算数的,从今以后,你便自由了。”朱传雄冷冷说到怕。 “不要,您不要了吗?”红葵惊慌失措,仿佛是犯了错的孩子。 朱传雄看到红葵这郑城的焦急模样,立马笑了笑,伸出手在红葵头顶摸了摸:“怎么会呢?只是你年纪大了,也该一个人出去闯荡一翻了。” 红葵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摇着脑袋。 她的眼睛红彤彤的,看上去泫然欲泣。 第62章 小师弟好帅哦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簪着一个简单的黑色簪子,推门进入了三净书馆。 屋子里飘散着火锅的香味儿,张圆镜呼啦啦吃得正带劲儿,大家伙儿却都不动筷子。大家心里都不舒服,觉着老师的关门弟子,怎么也不应该是欧阳行。 这也难怪,看一看三净书馆这三代弟子吧。 第一代弟子有三位,分别是楚中天、陆立瞻和司徒静。 楚中天是中州皇朝的二皇子楚中天。红脉星上只有三块大陆,其中中州最大。而面积最大的中州却不似沧州一般有许些国家,只有一个皇朝。 作为皇朝二皇子,在整个红脉星上,比他身份尊贵的人恐怕没有几个。而司徒静则是中州浩然宗宗主的闺女,浩然宗曾经出过七个儒修,每一个都是大名鼎鼎,这使得浩然宗成为了红脉星上数一数二的大宗门。陆立瞻来自凉州剑阁,而剑阁是所有剑修梦寐以求的地方,是红脉星上剑道修行极致。 第二代弟子就多了,分别是宋鉴、靳盼盼、秦昊、牛斗……这些个弟子也都是来自凉州和中州各大家族门阀。 第三代弟子多是沧州大家族的。刘季除外,他只是一个穷书生。刘季在这些弟子中年纪最大,可是辈分最小,在欧阳行入门之前是小师弟。 张圆镜感觉场上气氛不对,看了看这些个弟子脸上古怪的神色,当下就不乐意了:“你们苦着脸干什么?我收徒弟,你们操心干什么?” 楚中天不服气道:“他连老师你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根本就不配进入三净书馆。” “瞎说!他就是再不行还比不上刘季?”张圆镜翻了翻白眼说道。 这个时候,欧阳行推开了门。 在这以后,三净书馆所有弟子对欧阳行的第一印象都停留在这一晚开门的瞬间。 狂风席卷这大学猛地从门缝里吹过来,顿时屋子里便落下十多片雪花。 欧阳行长发在风中飘扬,面带微笑,背后是一抹月光,大片黑暗。 脸颊的红润挡不住整个儿苍白的脸色,让人感觉他身体十分羸弱,而那脸上的微笑也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真诚,反倒让人觉得疏远。 听到老师的话,楚中天叹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实,低头开始吃饭。 他这一动作,立马也有人跟着开始吃火锅。 三净书馆里只有一个女学生,那就是司徒静。看到突然走进来的欧阳行,她笑了笑:“小师弟长得很帅呢!” 欧阳行转头看向了司徒静,他能够感觉到大家对他并不友善,而第一个主动冲他示好的司徒静就显得出类拔萃了。 “姑娘也很美。”欧阳行笑了笑说道。此时的笑容灿烂了几分。 一个盯着高冠的弟子小声嘀咕了一句:“登徒子!” 刘季也跟着走了进来,只是这一次进来他在没有了吃火锅的兴致,只是阴沉着脸。 张圆镜尴尬地笑了笑:“哎,刘季,你怎么了?不开心?” “老师,你把我逐出师门吧!” 这话一说张圆镜和楚中天都看向了门口。 “这是为何?”张圆镜故作不解地问道。 “我觉得我还不如门口那两颗枣树受待见。”刘季有些委屈地说道。多大个人了,眼睛红红的,似乎要哭。 张圆镜一拍大腿:“哪能啊!你过来过来,坐老师旁边吃!” 刘季一听这话表情立马骚包了起来,眉毛一跳一跳地扫视了一周,然后笑道:“真的?” “快过来快过来,老师这边的牛肉都化开了!正好下锅。” 刘季二话不说,端起火锅屁颠屁颠地朝着讲台上走过去。 “欧阳行,你过来坐我这边!”张圆镜拍了拍左边的位置说道。 讲桌很大,倒是够三个人用,欧阳行做下去绝对是没问题的。只是刘季听到这话,心里不舒服了,挪了挪屁股,撅了撅嘴巴,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自己这位置似乎因为欧阳行的到来不那么独一无二了。 见刘季那模样,欧阳行识趣说道:“不了,我坐这儿吧。” 欧阳行指着有些斑斑煤渍的桌子说道。 “哎,好!等等,后面还有一个锅,我去给你弄。”刘季拍拍屁股站起来去干活儿。 等着刘季一走,张圆镜朝着下手的楚中天一笑:“你看这刘季,傻乎乎的多好哄?” 楚中天却没有被逗乐,只是朝着欧阳行瞪了一眼:“师傅教你去他身边吃,你就应该去他身边吃!” 欧阳行眉头一缩,看向了楚中天,貌似这个人脾气很大呀。 欧阳行本来就已经有些微醉了。人在志得意满情感富足的时候,总是骄傲的,他冷哼了一声,没有给他这个大师兄面子,只是问张圆镜道:“老头儿,你这徒弟要都是这般不知礼数,我要是真入了你的们,难保不把他揍成猪头。再说了,我为什么非要来你这破书馆受气。你这想收我为土地,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混账!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楚中天大怒,膝盖一弹整个人从地上越至空中,一掌猛地朝着欧阳行打将过来。 欧阳行吓了一跳,这个年轻人竟然足有凝魂九品的修为,差一线便能进入轩辕境界。他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投机取巧,直接调用一缕魔元运至臂膀。 众人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体内的真元运行,只是看到楚中天真元大放的一掌猛地落在了他那个光秃秃的拳头上,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以为欧阳行这一下可要被打坏了。 可是紧接着,楚中天便被欧阳行一拳给震了出去,身子飞速朝着欧阳行正前方的张圆镜身上落去。 也不见张圆镜如何动作,楚中天刚刚临近他身边,速度便缓了下来,然后慢慢漂浮到了他原本的位置行。 看到这一幕,欧阳行眯起了眼睛。眼前这个老头修为不见多高深,但这功法却着实稀奇而骇人。 “小师弟好帅哦!” 司徒静托着鹅蛋脸笑眯眯看着欧阳行,又说了一句。 第63章 众弟子震惊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楚中天虽然坐下了,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场中除了司徒静,几乎没有一个不目瞪口呆的。 楚中天入门最早,悟性极高。而且他又是中州皇朝的皇子,从来都不缺乏修行资源。所以在三净书馆之中,他理所应当是修为最高的那一个。 此时他被欧阳行轻轻松松一拳击溃,大家心中都是波澜起伏:这欧阳行究竟是什么修为?难不成竟然是轩辕境界? 大家原本以为赵国修行界萧条,但前不久刚出了一个琴魔红葵,现在他们又见识了欧阳行的手段,他们觉得赵国似乎不是修行界萧条,而是人们都深藏不漏。 张圆镜笑了笑,转头看向了楚中天:“知道人外有人了吧?” 楚中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极不甘心地看了欧阳行一眼,抱拳道:“小师弟修为高深,楚某佩服!” 无形之中,大家伙儿已经将欧阳行小师弟的身份给落实了。 而原本端着火锅出来的刘季看到欧阳行一拳将楚中天震飞,此时呆呆立在原地,一不小心手中的火锅都落在了地上。 “叮当”一声,铁锅落地,里面的油水溅了张圆镜一身,张圆镜正要开口责骂,却见欧阳行脸色潮红,猛地咳嗽了一声。 一口鲜血落在了地上,仿佛荆棘丛中一朵醒目的玫瑰花。 看到这一幕,大家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欧阳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为了接下楚中天这一掌,他指不定受了多重的伤。 只有张圆镜知道,欧阳行这伤不是楚中天所谓,而是因为胸腔之中的极光毁灭意。 他“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刘季的失手,只是说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欧阳行笑着摇了摇头,朝着楚中天一礼:“楚兄修为高深,欧阳行不是对手。” 花花轿子众人抬,欧阳行只是敢跟张圆镜这个不修边幅不顾小节的老头儿可以玩笑两句,他可没想着得罪这么些人。 楚中天见欧阳行认输,心中有一丝欣慰,觉得面子找回来了,同时也觉得欧阳行会办事儿。其实方才那一击他的真元已经被欧阳行尽数击散,他自知欧阳行的伤势绝不是自己所为,而欧阳行认输,是照顾自己面子。 这般想着,他对欧阳行也有了一丝好感,觉得他会办事儿。但听到欧阳行喊他“楚兄”而不是“大师兄”,他又有些不满。 “师尊化藏之境,儒道之修,天下之宗,小师弟有幸能拜入三净书馆,要懂得惜福才是。” 楚中天得了面子,便开始指点欧阳行,想告诉欧阳行张圆镜的真是修为,好让欧阳行乖乖拜入三净书馆。 刘季看了楚中天一眼,又看了欧阳行一眼,咂了砸嘴不敢多说,只是低下头来收拾。 欧阳行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喝醉了,好端端来三净书馆干什么? 就是因为张圆镜修为高深,自己心心相惜想要切磋一番讨论一番? 可自己是魔修啊?跟这样一个正道修士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听到楚中天这话,他也有一些明悟,原来张圆镜竟然是正道之中最为刚强的儒修,难怪邯郸南门之外可以以一对万而从容胜之。 但眼下他既然知道了张圆镜的儒修身份,却不想多留了,只觉得自己今儿跟着刘季来三净书馆,真是闲的没事儿干。 就在他站着不知道如何言说的时候,张圆镜摸着胡子张口说道:“你这胸口的伤得跟着我慢慢治,没有好之前切莫随意动用修为。不然你要是真的伤了五脏,这一辈子也没有机会成为真仙了。” 他说得平平淡淡,可这几句话比方才欧阳行击溃楚中天给大家带来的震撼还要大。 欧阳行先是难以置信,他自己胸口的极光毁灭意究竟有多厉害,他最为清楚不过。 他强悍无匹的魔元在极光毁灭意面前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而下丹田的真元也勉强只能够引导这极光毁灭意安然存在,不要肆意爆发伤他肺腑。他一直想着用真元慢慢消减极光毁灭意,可是从百鬼渊出来这么多天,极光毁灭意却没有一丁点儿的消散。 此时张圆镜竟然说他可以治好这伤? 这伤跟着他时间虽然不久,但是却如鲠在喉,如箭负背,让他时时刻刻得小心谨慎,生怕极光毁灭意发动伤他轩辕之躯,此时得知这极光毁灭意可以被人驱除,他也忍不住动容了。 欧阳行注意到的是张圆镜前半句话,但其他人注意到的,则是他们师尊的后半句话:“不然你要是真的伤了五脏,这一辈子也没有机会成为真仙了。” 这意思便是说他只要不伤五脏,便有可能进入真仙境界。 刘季刚刚收拾完坐到了张圆镜身边,此时却被惊得吓了一跳,手指都不小心深进了滚烫的火锅之中,烫得他一声“哎呦。” 没有人注意到他,大家只是盯着欧阳行看。 真仙是所有修行者的梦想,有朝一日举霞飞升,超脱红脉星之外,长生不老遨游宇宙,这是最大的自在。但是红脉星上数万年来,能够修成真仙的人物屈指可数,无一不是一门之祖,立雕像于宗门庙堂,日日受人香火供奉。 大多数修行者虽然叹服真仙境界的玄妙神奇,却从不曾想着自己能够成为真仙。只要能够成为轩辕境界修士,那便是了不得的人物,要是一不小心不如化藏境界,那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而欧阳行竟然有机会成为真仙? 这话是从欧阳行嘴里说出来的,饶不得大家不信。此时此刻,大家伙儿似乎明白张圆镜为什么非要拉着欧阳行当关门弟子了。 欧阳行心情有些激动,若是自己这极光毁灭意可以消除,那么他以后便可以随意动用上丹田的魔元而不用担心胸腔中极光毁灭意的反弹了。 这样一来,他不论是铲除夜枭王,还是去晋国报仇,把握都大了几分。 欧阳行抬头看向了张圆镜那满含笑意的眼神,嘴巴嗫嚅就要开口喊一句师傅。 第64章 张圆镜vs端木成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就在欧阳行犹豫着要不要拜师之时,他背后突然精光一闪。 那精光霎时间从门缝、窗格、梁隙里射进书馆之中,光线之强直刺人眼。 紧接着空间真元的暴烈涌动便如波涛一般从南面汹涌而来。 端木成最后的终极一招北斗剑气在空间中猛地炸裂,整个京都都被真元炸裂的强光普照了。 张圆镜一愣,然后身影鬼魅般从课桌和众弟子身间穿行而过。 也不见他手上动作,书馆大门豁然洞开,张圆镜朝着邯郸南门之外冲去。 欧阳行松了一口气,这下他不必当着众人面拜师了。与此同时他也十分好奇,南城外这么大阵仗,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楚中天走到了门前,凝眉说道:“在来邯郸之前,我便得到消息。赵庆莲将那锦绣山河纱示于人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今夜城外战斗如此惨烈,足见这消息八成是真的。已经有至少两个散仙加入抢夺了。” “带上师傅,应该是三个了。”来自凉州剑阁的陆立瞻也来到了欧阳行身边,看着南边说道。 两人说话的语气,似乎都是以欧阳行为主。 欧阳行的一拳和张圆镜的一句话,已经将欧阳行放在了三净书馆最靠前的位置。 欧阳行感觉到这一点,苦笑一声:“要不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楚中天和陆立瞻对视一眼,当下便朝着门外而去。司徒静也笑道:“我最喜欢凑热闹了!” 三净书馆十九个弟子,算上欧阳行的话,足有二十个。当下这二十人朝着京都南门外疾驰而去,欧阳行脚力最强,却不想一马当先,而是把第一的位置留给了楚中天。 缓步跟随,他走得十分从容,眼看就要出城门,路过祥喜客栈之时他却在三楼处看到了一抹红纱,紧接着便看到了窗户上的红葵。 红葵脸上毫无笑容,一脸忧戚,双目泫然。 看到这一幕,欧阳行脚步一顿。 他这一停,大家伙儿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看到楚中天脸上的疑问,欧阳行抱拳说道:“大师兄,我房间便在这上面。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听到这一声大师兄,楚中天疑窦顿消,嘴角涌上笑意。便是陆立瞻和司徒静等人,也都缓缓笑了。 刘季更是一拍欧阳行肩膀:“这才对嘛!小师弟!” “好,我们先走。你收拾一下,这几天住在书馆就好。”说完楚中天朝着祥喜客栈三楼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朝着欧阳行一笑,也不多问便带着众师弟离开。 张圆镜作为化藏之修,实力自然非同凡响,不过数息便从三净书馆一溜烟来到了城外。 在城外他只看到了迎风而立,傲然无敌的端木成。 当北斗剑气猛然炸裂之后,赵括即便有魔羽护卫周身,也依旧洒下斑斑血迹。 北斗剑气一散,他面目狰狞,苦痛之余便要跟端木成死斗,可是突然间,他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从邯郸城内而来,当下他稍作思考,便立马转身飞开。 端木成双手叉腰站在雪野之上,看着赵括狼狈而逃的样子,以为大仇得报,笑得酣畅淋漓。 方才他全力施为,一时疏忽没有察觉到张圆镜的到来,等着张圆镜来到场中央的时候,他才有所察觉。 不过他没有遮掩自己狂傲的笑意,依旧背对张圆镜哈哈大笑,让夜风将他的笑声扩散在邯郸城外的原野之上。 张圆镜扇着扇子,白雪皑皑之中颇有些风度翩翩的模样:“端木兄如此快意,想必是已经拿到了那锦绣山河纱?” 在张圆镜和端木成这样层次的人眼中,锦绣山河纱根本算不得什么秘密。 听到张圆镜发问,端木成收敛了笑容,转头冷冷盯住了扇着扇子的张圆镜,反问道:“怎么,你对这锦绣山河纱也有兴趣?” 张圆镜摇了摇头:“这锦绣山河纱被赵庆莲藏了七年,可是也不见他得到百鬼渊之中的密藏。这充分说明锦绣山河纱并没有什么用处,你即便是将他抢去又有什么用呢?” “他算个屁?老夫前后进出百鬼渊不下百次都不得门径。此时有了这地图,便是如鱼得水。赵庆莲便是有再多门客,有几个人能够入得了百鬼渊?他要这锦绣山河纱又有什么用?空守宝山而不自得,倒不如拱手让人!”端木成说的理直气壮。 张圆镜摇了摇头:“赵庆莲怎么说也是我赵国的修士,今日你强取这锦绣山河纱,我可不能当作没有看到。” 端木成在百鬼渊中不止一次吃了其中鬼怪的亏,今夜一出手便伤了赵括,他踌躇得意,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此时听到张圆镜这话,他冷笑道:“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就是想要锦绣山河纱吗?只要今日你胜得了我,我双手奉上!” 张圆镜摇了摇头:“并不是我觊觎百鬼渊的密藏。你若是不愿意交到我手上,把东西还到荣王府,我自然放你离开。” “我何须你放我离开?秦国那老匹夫娄复清都不敢跟我这般说话!”端木成怒道:“莫要以为你胜得了赵国那万千无用修士,便可以再我面前大放厥词。千年以降的唯一一个儒修?武林神话?今日我便要你知道,沧州是谁说了算!” 张圆镜步入儒修境界不过七八年,本身岁数也不过才六十多。而端木成却已经是成名数百年的修士了,在端木成面前,张圆镜确实是一个晚辈。 张圆镜剑见端木成执意要带走锦绣山河纱,便收起手中折扇,双手抱拳恭敬道:“武林神话不敢当,还请前辈指教。” 端木成毫不客气,当下双袖一扫,翻飞出两袖青莲。 欧阳赞当初带着欧阳府演武阁投奔青云门做了一内门长老之后,那青钢莲花袖自然也落入了端木成手中。 作为活了数百年的散仙,端木成一见到这青钢莲花袖也心喜不已。 道家玄功绵延万万载,以三千道法为根本阐发而来的功法早已经数不胜数。其中 不乏威力绝强又精美绝伦的招数,而这青钢莲花袖配合着青云门的青莲妙义施展出来,自有一种水乳/交融的感觉。 这一手王恺最引以自傲的青钢莲花袖此时被端木成施展出来,他周身所有的白雪都齐齐随着他的淡青色的真元旋卷,有规律地飞舞。 远远看上去,仿佛是河池中娉婷如盖的荷叶随风摇摆。 就在张圆镜和端木成说话的功夫,三净书馆的众弟子们也来到了场间,看到端木成妙手如莲朝着张圆镜攻过来,大家都吓了一跳。 他们这些人岁数尚小,估计这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散仙争斗,风云变色的场景。 一片白雪飘然而落,停在了张圆镜的右拳之上。 但是这雪并没有触及他的肌肤,只是凭空停在了空中。 楚中天以及来自红脉星各处的弟子们此时只觉得魂魄都要飞出躯体了。原本端木成一手妙莲便摄住了他们的心神,但张圆镜动势之后,场面更加骇人。 他周身一里的雪花在这一刻都齐齐凝滞,仿佛这空间已经被寒冬的温度凝成了冰块。 司徒静此时眼冒精光。 她本是中州浩然宗嫡女,对儒道功法已经知晓三味真意,知道儒道之功全在这天地之势的掌控之上。 他们浩然宗英才辈出,不乏天资卓绝者。其中七位化藏境界散修皆是不世出的奇才,其中两人凝出了金钟罩顶的不争之势、一人凝出了气贯长虹的匹练之势、三人凝出了潇洒随风的飒踏之势、又一人凝出了不动如山的块垒之势。 这些所有的儒道功法,都已经记录在他们浩然宗的演武阁之中。她若是想要修炼这些功法,大可以在浩然宗由其父亲或者宗门长老教授。但是她还是听从父亲的命令,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到沧州向张圆镜学习。原因不外其他,只因为张圆镜凝出的,是儒道之中威力最大,名声最响的浩然之势! 早在之前张圆镜与赵国数万修士的战斗之中,司徒静便已经管窥蠡测地看到了浩然之势无匹威力的冰山一角。 但那一场战斗太过于迅速,赵国的修士也太不经打,一但受伤知道张圆镜的厉害,便立作马鸟兽散。根本由不得司徒静仔细观察学习。 此时玉宇澄清万里埃,白雪停凝百尺空,她清晰地感受着周遭空气中因为张圆镜而律动的天地之势,心中满是欢喜激动。 端木成也有那么一刹那的慌神,但随即他眼睛一眯,悍然将双袖扫向了张圆镜。 张圆镜不动如种,还保持着原本躬身请命的动作,然而端木成双袖夹击的一刹那,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自信。 一拳伸出,若泰山压顶。 凝滞的白雪显示着空间的错动,端木青只感觉自己的双手仿佛是打到了万年玄铁之上,震痛之余来不及收手,也根本没办法收手,便眼巴巴看着张圆镜一拳印在了他的胸口。 第65章 儒道以匹夫战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在端木成双掌朝着张圆镜攻去的时候,他猛然感觉到周围的空间突然凝滞。 作为成名百年的修士,他自然也听说过儒道的大势。然而当浩然之势真的被张圆镜施展出来的时候,他还是被震惊了。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任何停留在书本上的经验在没有经过实战时都是夸夸其谈。 感受到张圆镜丹田内充沛的真元似乎不经过浑身经脉运行再破体而出,反倒丹田直接与周遭空气融合在一处,瞬时间便充溢整个空间,端木成瞳孔皱缩。 他想要收手护在胸前,可是张圆镜那看上去朴质简单的拳头后发先至,速度极快,根本不给他收手的机会。 张圆镜猛地一拳落下,端木成整个人被打得急射而出,在雪地上连着滚落几次,仿佛是急石漂水。 等他落地之后,一身狼狈,衣服和胡须上都沾满了雪花。 张圆镜微微一笑,周身大势顿时消减,雪花继续飘荡下来。 端木成单膝跪地,冷冷说道:“你这是什么儒道?分明就是魔道!” 端木成修行数百年,出了儒道这种历来罕见的修行之道,玄道、阵道、符道、魔道、兵道、体道等等功法他都见过。在他看来,张圆镜这种突破经脉限制一口气儿便能够挥洒三江五湖真元的功法,根本就是魔道! 张圆镜笑而不语,双手凝出真元,颜色与白雪一致。 看到这一幕,端木成无言而对。 没错,张圆镜的真元纯粹至极,是最精纯的天地真元,跟魔元完全沾不上关系。 他咬咬牙站了起来:“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也有八品的境界。倒是老夫小看你了,不过似你这般打法,又能挥出几拳?” 张圆镜剑端木成站了起来,便开始疾驰。 雪地上留下一串溅射的雪道,他身子如箭一般朝着端木成射去,同时大声喝道:“十拳足够!” 不过是一个见面,端木成拜年看出了儒道功法的弱点——即便张圆镜使用真元不受身体限制,可以刹那间以绝对优势的真元数量压制敌人,但这样的打法,必然不能持久。 拳风凌冽,如雪野风斩,端木成闻风而动,脚底下踩出“步步生莲”的功夫。 青云门之所以能够成为沧州第一大宗门,吸引最多的修行人前去拜师学艺,除了青云门老祖端木成的威名,等多的还是因为青云门的功法飘逸至极,行动处弱柳扶风,飘摇如舞,使得打斗场面如诗如画,看上去美不胜收。 青色的真元娉婷点顿,雪野之上白雪纷飞,夹杂着端木成长袖飘飘,白须冉冉的潇洒写意,让三净书馆的弟子忍不住对这端木成生出一份佩服。 盛名之下无虚士,端木成确实也是有真功夫的。 张圆镜第一拳落空,只震得漫天雪花如射。他毫不在意,紧接着便是第二拳朝着端木成当胸袭去。 这样蛮打的功夫最是简单干脆,他不需要瞄准端木成的下巴,心脏或者脑袋,只需要对准面积最大的胸口或者背部,还要一拳下去,强烈雄厚的真元必然能够对端木成造成巨大的伤害。 第二圈速度比第一拳更甚,这一次,张圆镜击中了端木成的胡子。 紧接着又是第三拳,第四拳…… 端木成全心防备,毫无反攻的意念,只想等着张圆镜真元耗尽,便发起反攻。 他仿佛是走钢丝绳的杂耍,看上去步步危险,但每一步又都有惊无险。 只是儒家功夫最擅长进攻,进攻之时最讲究势气。 张圆镜闭嘴唇鼻耳,一鼓作气,腹中这一口气不散,拳影便永不停顿。 拳头越来越快,先是打住了端木成的胡子,紧接着便挨着了端木成的袖口,随即又擦着端木成的胸口而过,第五拳便已经一拳荡在了端木成的臂膀之上。 一击得手便不依不饶,仿佛是禅宗功法中的那一套沾衣十八跌,张圆镜一拳落到端木成臂膀上之后,立马松开手指,化拳为掌锁住了端木成的一只胳膊,第六拳猛震其的胸口。 紧接着右手松开,双拳其动,接连打出去四拳,端木成登时口吐鲜血,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被张圆镜打进无边黑暗,落成一个渺小的黑点。 雪不紧不慢地下着。 三净书馆所有的弟子额头上都生出一丝冷汗。 他们来三净书馆已经有不少年了,大师兄楚中天和司徒静等人,都已经是学习了七年的人。 这七年里他们都是跟着赵国的书生一起读书,听张圆镜讲经,练字,背诗…… 张圆镜在他们眼中一直是一个敦厚幽默,不拘小节的老者,可是今晚,这老者竟然如悍夫提刀一般,硬生生打出一种战场对杀的匹夫气概。 楚中天剑张圆镜已经获胜,寒声问司徒静道:“浩然宗的功法难不成都是这般打斗?” 司徒静摇了摇头:“也不是吧……” 刘季有些可怜地看向司徒静:“你一个姑娘家跑这么远来沧州,就为了学这个?学不成那就算了,要是学成了,那以后还能嫁出去吗?” 司徒静白眼一翻,猛地一个背拳,立马打得刘季翻然倒地,鼻血直流。 “你,你,你……” “等等,还没完!”陆立瞻缩着眼睛说道。 “啊!” 端木成一声大喝,翻身站了起来。 这一声呐喊扩散在空中,仿佛野兽之吼,苍远茫然。 端木成原本渺小暗黑的身影因为一身青色的真元而变得无比醒目。 随着远处真元大方,天空中黑云涌动,再一次遮蔽了月光。 黑云涌动之中,隐隐有雷电交织,看到这一幕,张圆镜下意识便退了一步。 “你打得爽了吧?” 端木成无比怨毒地说道。 身为青云门老祖,他这一辈子恐怕也没有被人打得这么狼狈过。 “那就轮到我了!” 端木成大喝一声,接着喊道:“真龙御虚决!” 第66章 真龙御虚决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真龙御虚决?” 楚中天听到端木成的话,眉头一皱。 修行界功法万千,自然有上下之分。只是因为功法因为施为之人不同,展现出来的威力也不尽相同。单说这青钢莲花袖,王恺施展出来便根本不是低于他八重小境界的欧阳行对手,但端木成却敢拿着与同为化藏境界的绝顶高手张圆镜对攻。因为这个原因,功法不能明确分出三六九等,修士们只是简单的以上中下三品来划分。 但有一类功法,超出于三品之上,被称作绝品功法。 这些个功法都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大多数都已经失传。而在佛、儒、道、魔这四样流传最广,传承最久的道门之中,道家的绝品功法存目最多。所谓三千道法,便是三千绝品功法。符道、玄道、阵道等等小道功法,全是从三千道法之中演变而来。 三千道法只是统称,其中包括十六神符、四十九念、七十二决、八十一阵和一千二百神通。这些个功法虽然绝大多数失传,但其名目都保存了下来。 现如今玄道所推崇的便是三千道法中的七十二决,它包括黄离道火决(明火决)、真龙御虚决(真龙决)、三清真雷决(引雷决)、扶摇牛马决(起风决)、巫纷若吉决(草木决)、习坎上水决(上水决)、拯随厚土决(厚土决)、商宁引兑决(引兑决)和乾坤含章决(含章决)这九诀。 而这九诀中的每一决又有八种不同的变化,譬如黄离道火诀便可以引动离火、雷火、三昧真火、无极火、玄牝之火、紫极炎火、幽火和鬼火八种不同的火焰。 八九七十二,如此合算便是七十二决。 这七十二决之中黄离明火决和真龙御虚决是名声最响的两样,因为他们从上古时期开始,便是修行人数最多,交战出现次数最多的功法。 “这不是你楚家的嫡传功法吗?怎么这端木成也会?难不成是你的远房亲戚?” 刘季被司徒静一拳打得流鼻血之后,并没有心生怨恨,反倒觉得方才那细腻的肌肤在鼻尖一触,让他有些慌神。 “他这是水龙,我中州皇朝的真龙御虚决御的是金龙。”楚中天解释道。 青龙自雪野而出,一声长啸,看上去十分威武。 “怎么看着不像是龙,倒像是蛇呢?” 看到那青龙缠绕端木成周身,仿佛是邯郸酒肆边杂耍的养蛇人一般,刘季擦着鼻血问道。 “你家蛇身上有长得角?别说废话了。” 刘季身边的沧州人秦昊出声说道。 青龙加持之后,端木成如天神降临,周身精光闪闪,照耀得周天如白昼一般明亮。再与张圆镜战到一处之后,便一改原本一昧躲闪的打法,反倒是以拳对拳,以掌对掌。 张圆镜一口气松了之后,拳势顿时消减,再没有方才一往无前的气概。感受到端木成双拳之上骤然增加的霸道力量,那虚影真龙也恍如实质一般不断冲撞他的心神,激荡着他体内的真元,他顿时感觉压力骤增,出拳滞涩。 两人鏖战于雪野之上,一个是浩然之势,一个是真龙御虚决。前者散真元于周身天地凝势,后者御真龙于体表加力,都是把真元当白开水一般随意挥洒的打法。 不过三十拳之后,整个邯郸城外的真元都被这两个人抽空了。 三净书馆这些个修士感觉到空间中越发压抑的气氛,个个心情沉闷,只有毫无修为的刘季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不过场上强风阵阵,急雪回风之中他有些站不稳。他的衣衫发出猎猎声响,他捂着眼睛着急说道:“不行啊,师傅这貌似打不过这耍蛇的了,咱们这么多人,上去帮帮场子呀!” 这话一说,大家伙儿都冷冷转头看向了他。 刘季有些不明所以:“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又没有修为,我上去那是找死呀。” “三净书馆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不学无术毫无廉耻的人?”楚中天有些烦闷地说道。原本在欧阳行来了以后,他最讨厌欧阳行,可是挨了欧阳行一拳之后,他重新又看不起刘季了。 刘季咧咧嘴,看了看司徒静,发现司徒静也是一脸的嫌弃,只好歪嘴“切”了一声,转过头去不与楚中天对视。 然而就在这两句话的功夫里,张圆镜已经又一拳打在了端木成身上,而端木成的一掌也印入了张圆镜胸口,伴随着那强劲的掌力,那整条真龙也灌入了张圆镜的身体。 两人仿佛对撞的星星,猛地一阵光华四射之后,两人各自倒射向后方。 端木成积累伤已重,张圆镜最后这一拳印他胸口之后,他终于支持不住,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而张圆镜也好不到哪里,儒修原本最强大的便是丹田真元雄厚,最弱的便是这一具肉体。 他酣战已久,端木成那青莲妙义凝结出来的龙形真元恍如实质,浓厚至极,灌入他身体之后他已经真元匮乏的丹田根本无力抵抗。再加上端木成那强力一拳伤了他肺腑,内伤外伤连在一处,他也颓然落地,根本没有再战之力。 看到这一幕,三净书馆的众弟子很想上前帮忙。但是强者对战自有他们的尊严。此时胜负未分,这些个弟子生怕上去搀扶张圆镜,使得张圆镜落人口实,被端木成笑话一辈子。 可有一个人没有这些顾虑,慢慢朝着场中央走了过去。 这人不是刘季,反倒是一个年轻的世子。 楚中天看到那人朝着端木成走去,还以为对方是端木成的弟子,可是紧接着那人的话顺着寒风吹过来,楚中天立马气愤异常。 “老头儿,现在你还能打吗?” 端木成看着赵括,心中一片慌乱。他原本以为赵括已经被自己打伤逃走,谁知道这人竟然一直隐藏在暗中,等着他和张圆镜两败俱伤之后才慢慢走出来。 端木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鬼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别以为你披了一张人皮老夫就认不出你来。” “哎呀呀,原本还想留你一命,可是你既然认出我来了,那我可不能让你活了。你说你是先把锦绣山河纱给我拿出来呢?还是我杀了你之后自己拿呢?” 端木成猛地淬了赵括一脸唾沫,骂道:“想的你美!” 此时大家已经看出来这人竟然是个乘火打劫的,就是素来不管什么颜面的刘季此时也忍不住骂道:“卑鄙!” 他这话刚刚骂完,三净书馆其余的十八个弟子已经齐齐走上前去,围住了赵括。 张圆镜看不出赵括的修为,但是敢在散仙争斗之际火中取栗,想来这人修为也十分高强。 端木成没有丝毫犹豫,一见有帮手来立马盘腿而坐,想着尽快恢复一些修为。 张圆镜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欧阳行,有些纳闷。 看到十八个人亮出武器站在自己面前,赵括呵呵一笑,问道:“找死?” 秦昊本就是沧州人,也认识赵括,此时他喝到:“赵括,别以为你有个好爹就可以为所欲为。在场的哪一个修为不必你高?要是不识好歹,别怪我不客气!” 赵括眉毛一扬:“哦?你认识我?不知道怎么个不客气法呢?” 听到秦昊说大家伙儿修为都比眼前这世子高,楚中天也稍微放心。端木成知道其中端倪,不过他想着让这些个年轻人多拖延一会儿时间,便没有出声提醒。 “哼!”秦昊冷喝一声,二话不说提剑便上,想要先给赵括一个下马威。 赵括笑意更足,完全没有把秦昊放在心上,等着秦昊猛地一剑刺来,他躲也不躲,只是静静站在原地,这便让秦昊有些犹豫了。若是真的一剑刺死了赵括,以赵庆莲的实力,恐怕会发动赵国力量来秦国寻自己的麻烦。 然而剑已经出鞘,再撤回去未免有些难堪,他索性一狠心,持剑朝着赵括胸口而去。 但意料之中的一剑贯胸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阵金铁摩擦之声,秦昊的一剑竟然顶在赵括胸口,紧接着便是玄剑折断之声。 楚中天大惊失色:“轩辕境界?” 秦昊已经是缘路境界的修士,一剑之下自有破石断木的威力,只有轩辕境界的金身才能比石木铁块更家坚硬。 “大家一起上!” 楚中天好不废话,当下拔剑就要抢攻。 赵括一脚将秦昊踢出去好远,冷冷道:“我就陪你们玩玩儿。” 刘季见大家一起动手,登时来了兴致,高举臂膀说道:“加——” 然而一句“加油”没有喊出来,便剑赵括旋风般一转,顿时黑色的小箭密密匝匝地射出来,楚中天等人还没有近身,便已经被小箭重伤,齐齐倒了一地。 “加——呀!呀!呀!呀!死人了!”刘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张圆镜身边,二话不说背起张圆镜就跑。 张圆镜满心感慨,这徒弟没白交啊! 赵括轻松撂倒三净书馆十数弟子,也不理会刘季,只是冷冷看向端木成:“东西呢?” 端木成长叹了一口气,他此时内伤严重,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恢复修为。伸手一摸,从无端中拿出一副锦绣山河纱来:“你拿去吧,老夫今儿认栽了。” 第67章 阴云散手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端木成虽然说是把锦绣山河纱交给赵括,但是当赵括伸手去拿锦绣山河纱的时候,却发现端木成死死抓着并不放手。 楚中天此时躺在地上,也不顾不得赵括和端木成之间的暧昧,盯着自己胸前麦秆粗细的羽毛,心里郁闷道:“这是什么暗器?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陆立瞻更是看着自己还没有出剑的剑鞘,觉得一阵羞辱感冲上他天灵盖,让他直欲昏聩。赵括上上去似乎比他年纪还小,可是竟然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就在大家一片惶恐的时候,端木成突然说道:“想要这东西,不先把这些人都打发了吗?” 听到端木成这话,楚中天等三净书馆的弟子顿时怒目而视:“你——” 他们没有想到端木成竟然如此落井下石,司徒静气恼道:“我们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端木成却没有理会司徒静的质问,只是淡淡笑着看向远处。 一个人穿着黑色锦衣的人慢慢从雪野上冒出头来。 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人越来越多,昏暗之中竟然让人分不清究竟来了多少人。 这些人便是东厂战力最强的一处的锦衣卫。 其实朱传雄并不想这么早地暴露自己的实力,他不知道端木成是不是真的没有了战力,他更不清楚赵括究竟是什么修为。 但是匆匆背着张圆镜的离开的刘季一脚踩在了一个锦衣卫的头上,让埋伏在雪野中的锦衣卫忍不住轻呼了一声。这一声轻呼便让端木成发现了。 朱传雄心里对这些锦衣卫十分不满,要是三处的锦衣卫,在他的训练之下哪怕是要死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 但是一处的锦衣卫大都是一些江湖散修,这些人自恃修为,纪律性极差。东厂供养他们这么久,这第一次执行任务便出师不利,让朱传雄动起了取缔一处的心思。 不过看到张圆镜任由刘季背着他离开,朱传雄也在这一刹那明白了很多事情。原来刘季竟然是三净书馆的人,原来欧阳行早已经被张圆镜给盯上了。 此时他越发觉得新年的邯郸城充满了趣味。 “围过去!” 朱传雄吩咐道。 一处的锦衣卫完全不知道朱传雄在哪里,只是听到这一声轻呼之后,大家便纷纷站起身子,朝着场中央倒在地上的三净书馆众弟子以及赵括和端木成而去。 看到一个个阴气森然提刀而来的锦衣卫,赵括冷笑道:“又来了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说着他松开手,依旧仍由端木成拿着锦绣山河纱,自己则转头看向了周遭的锦衣卫。 此时他的双眼,仿佛是原始的猛兽,充满了凶残和不屑的意味。 在他的眼中,端木成作为他已经俘获的猎物,根本就不必放在心上,而前来挑衅他的这些渺小人类,则是对他王者尊严的蔑视。 今夜黑云压城,月光时隐时现,天地之间阴气极重。 刚刚端木成施展绝品功法之后,天上的黑云还没有散开。此时看着这漫天的黑云与赵括黑色的瞳孔混在一处,在雷电交织中压抑出渗人的气氛。 不知道是不是赵括浑身的气魄使然,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有一丝心悸。 “栾栾!” 就在锦衣卫靠近赵括三丈左右距离的时候,赵括身上突然涌出密密匝匝的长线。 那轻如红毛的羽翼在这一刻仿佛是最坚韧的玄铁精丝,飞速疾驰朝着四方的人略去,那纷乱的羽毛刹那间便刺如各个锦衣卫的胸口。 “你是通州杀人魔!” 三净书馆中赵国的弟子除了刘季还有仇虎和马致远等人,看到这一幕,他们脱口而出道明了赵括的身份。 过年之前通州遭遇屠城的事情震惊朝野江湖,除了故意被隐瞒消息的老百姓,修士和官员们几乎都知道赵国出了一个大魔修。而秦国百联盟主娄复清也将要率人前来,这一次屠魔不像晋国追杀红葵一样草率,而是正道修士们道义缩在,所以将极为隆重。 他们没有想到在百联盟的人还没有来到赵国,这通州杀人魔便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 赵括那一副人皮现在已经千疮百孔,随着数百锦衣卫的精血被他吸入体内,他的身躯也不由自主地扩大,终于他自己收齐了人皮,露出他原本的模样。 那是尖嘴獠牙羽翼如盖的夜枭王真身。 他今夜几番争斗,魔元消耗太甚,此时就要借机补充魔元。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骇人心魄的一幕,根本没有注意到天空上的黑云愈发浓厚。 就在锦衣卫要被吸尽精血的时候,突然一只洁白的手掌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阴云散手?” 端木成眼睛一亮,轻声喝道。 夜枭王几乎与端木成同时注意到了这一只洁白的手掌,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掌之后,他赶忙就要收起自己散出去的羽毛,但朱传雄/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看到夜枭王那通红的眼睛中露出一丝慌张,朱传雄眼中凶光更甚。 成败在此一举,在出掌之前,他已经酝酿了足够长的时间,这一击是他毕生修为的集大成之作! 玉掌从黑云中来,往白雪上落。 猛烈的真元凝出数丈长的虚影,根本不给夜枭王一丁点儿逃跑的机会。 不等着夜枭王收回自己的羽毛,这一掌轰然而落。 雪野之上顿时雪花纷飞,地面的雪花被溅射起来与空中的雪花混在一处,一下迷乱了所有人的眼睛。 而雪地之下盖着的泥土也被这一掌打得分崩离析,黄土反倒是覆了一大片雪地。 楚中天和端木成赶紧扒拉一下自己脸上的雪花和泥土,睁眼朝着眼前的大坑中看去,只见夜枭王静静躺在深坑中央,生死不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更有狐猫。没想到倒是让你捡了便宜。”端木成有些感慨地说道。 朱传雄看了地上那夜枭王一眼,冷笑一声,拂尘一扫朝着端木成伸出了手掌。 张圆镜都得被徒弟背着走才能离开,朱传雄不相信端木成还有一战之力。 果然,端木成虽然眼神凶狠,还是乖乖将锦绣山河纱送到了朱传雄的手中。 便在这时,朱传雄背后的深坑中突然穿来一阵颤动。朱传雄猛地转身,便看到夜枭王扇动翅膀扑天而起。 端木成冷笑一声:“纵然你轩辕圆满,就真以为化藏境界如此简单?” 说完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站起身子,运起打坐这一段时间收拢来的真元,脚踩莲花疾驰而去,对朱传雄手中的锦绣山河纱不管不顾。 第68章 情不知其所起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看到一跃而起的夜枭王,楚中天等人彻底心慌了。而原本对赵括有些不服气的秦昊龙彪等人也知道这赵括根本不是赵庆莲那个儿子。心慌之余也不再强撑着,只是相互搀扶着在雪地上留下一串狼狈的脚硬,想着赶紧脱离这个是非之地。 而那些个一处的锦衣卫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死在地上一大片,剩下还清醒的人也是嘴唇干燥,睁着惶恐的眼睛看着从天而降的那个庞然大物。 夜枭王未临地面,便先射出一连串的羽箭。 原本空中飘然而落的雪花不曾落地,便被这密集的箭雨射成飞灰不可察见。 朱传雄屹然不惧,拂尘一扫幻作万千细鞭。 这一刻他哪里有一丁点儿太监的娘里娘气,那刚硬的动作在暗夜之中颇有沙场大将的飒爽英姿。 绕圈一扫,拂尘如罩将夜枭王的箭雨齐齐荡开。 紧接着朱传雄不仅不后退,反倒是一跃而起,舍弃拂尘不用,双掌绵绵如套,连环发力滚轮,直接朝着夜枭王当胸而去。 看到这一幕,满地的锦衣卫不由地心生敬畏。 方才端木成临走之时已经说明,这夜枭王足有化藏境界的修为,难不成东厂厂主朱传雄,竟然也是化藏修为不成? 其实早在脱离百鬼渊之前,夜枭王在与欧阳行几次争斗就已经落下了伤患,而随后跟着欧阳行逃出百鬼渊之后,缺少了百鬼渊中的魔气滋养,他的修为便大幅下降。 夜枭不比人类可以在天地间自由行走,他来到这人间,便仿佛是寻常人类进入百鬼渊一般压抑难受。 为了保存修为,他甚至不惜杀害了通州数万百姓以充纳丹田滋养肉体,然而在夺舍赵括之后,他还是修为大降,不然也不至于在端木成出手之后,立马落败而逃。 而且在与端木成的纠缠之中,他的魔元损耗也十分的严重,此时他虽然依旧是化藏境界,可是丹田中的魔元甚至不如轩辕境界圆满的朱传雄体内真元雄厚。 再加上他在吸食精血之时被朱传雄偷袭得手,又收了伤,此时他真可谓是虎落平阳了。 而朱传雄也是感觉到了夜枭王的虚弱,才敢悍然出手。 于是乎大家便看到了让人惊奇的一幕。在夜枭王庞大的躯体面前,仿佛瘦猴的朱传雄杀招跌出,一双玉手上下翻飞,打得夜枭王仿佛风中摇柳,在空中来回晃荡。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夜枭王魔元不够,但身体比之寻常人类轩辕境界的修士要强悍太多。 朱传雄一掌接一掌打在他身上,根本没有给他造成多少的外伤。 等着朱传雄一波攻击停顿,真元吐纳回拢之时,夜枭王趁着朱传雄泄气的刹那,悍然出拳,也不动用真元,只是拼尽全力的悍然一拳,便打得朱传雄口吐鲜血,朝着雪地上落去。 锦衣卫们眼巴巴看着朱传雄气势汹汹便要获胜,转眼间却看到他颓然落地,顿时心中一片骇然。 朱传雄要是落败,他们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便在这时,远处突然想起铮铮然的琴音。 重伤的朱传雄喜上眉梢,知道这时他的天字一号杀手红葵来了。 …… 见到红葵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欧阳行有些诧异。推开门走进去之后,见红葵呆呆坐在床上毫无笑意,他皱了皱眉头:“胖丫这是又想喝酒了?” 爱情总是甜蜜的,即便是再疮痍的伤口也会被爱情的蜜/汁愈合,再悲伤的心情也会因为爱情的气味而好转,再落魄冷淡的人在爱情的小河中也会热烈欢快起来。 而这爱情往往在初恋时分最为浓稠粘人,让人不自觉地就为之欢欣鼓舞。 建东红葵,欧阳行的心情不知觉便好了起来,竟然罕见地和她开起了玩笑。 红葵嘟了一下嘴巴,白了欧阳行一眼,道:“你才胖!” 这话语声中带着丁点儿的委屈和伤心,看上去任谁都会说一句我见犹怜。唉,即便是琴魔红葵,坠入情网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罢了。 欧阳行坐到了凳子上,摇了摇桌子上已经空荡荡的酒瓶,说道:“我这里可再没有酒了,你要是想喝恐怕是找错地方了。” 红葵想起前半夜和欧阳行大口喝酒的样子,忍不住又不好意思起来。她抬起大眼睛,闪烁着,试探着问道:“你不会觉得我喝酒,就不是一个好姑娘了吧?” 欧阳行咧嘴一笑:“怎么会呢?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 “真的?”红葵似乎有些意外,有些慌张,有些不敢相信。 “那是当然。” “可,可我要是骗你呢?” “你怎么会骗我呢?你找我究竟想说些什么?”欧阳行拉了拉凳子,坐得距离红葵更近了。 红葵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屁股,低下头说道:“我要是因为你修为高深才喜欢你,你会不会生气啊?” 欧阳行眨了一下眼,有些诧异道:“修为高深?那你为什么不喜欢端木成呢?” “太老了。” “你看,你还喜欢我的年轻是不是?” 红葵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还有其他吗?”欧阳行紧紧盯着红葵,让她不敢抬头。 红葵想了想又说道:“还喜欢你长得好看,心也好,而且还……” “还什么?” 红葵一抿嘴唇,却不说了:“哪有那么多,就这些了!” 欧阳行自得地笑道:“原来你喜欢我这么多啊!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喜欢我呢!” 世间的情感原本就是不纯粹的。 喜欢一个人,喜欢他的才华和喜欢他的财富有什么区别呢? 才华可以使人臻于完美的心境,在生活中守护一份美好。财富可以使人臻于极致的生活,在舒适中全然忘记生活本身。这两者乍一眼一看是有区别的,可是等到了死再或过头来一看,才华可以酝酿的一切一样烟消云散,一样也是物质的。 喜欢一个人,有可能是喜欢她的灵魂吗?人世间的灵魂真的有高贵与低俗之分吗? 喜欢一个人非得有一些非物质的原因吗? 没读过书的人就没有爱情吗? 老翅几回寒暑算什么呢? 红葵虽然没有想这么多,欧阳行也没有想这么多,可是欧阳行这么问着,红葵真诚的说着,自然而然地他们就迈过了这一道人世间最难的感情门槛。 人们都以为物质是阻挡爱情的最大绊脚石,殊不知道德和偏见更是爱情的坟墓。物质只有可能杀死爱情,而道德与偏见却可以蹂躏爱情,让原本甜蜜的爱情成为人一生的苦酒。 红葵突然猛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表白欧阳行了。 是的,原本自己的一个设问在欧阳行的引导下便成了陈述,而且她还没羞没臊地说是喜欢欧阳行许些东西。 她猛地站了起来:“你欺负人!” “我哪有?” 欧阳行心中畅快,端起酒壶便要大口喝酒,可是酒壶到了嘴边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红葵一皱眉头,浓眉上翘如剑,她抱起红木琴,两只悬在琴弦之上,道:“快说你喜欢我,不然我就动手了。” 看到这一幕欧阳行笑得更欢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在欧阳霸的监督之下勤修功法,别说是有一个女孩儿做朋友,便是男朋友都没有几个。只有表哥欧阳超算是与他关系不错。 而从百鬼渊出来之后,少了欧阳霸的束缚,他突然体验到了无数人生的美好。 “不带你这样的。” 他笑得前仰后合,说得眉目闪烁,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此时这样欢快过。 红葵却越发恼羞成怒,当下二指一弹,一道音波如剑便朝着欧阳行而去。 欧阳行赶忙躲闪,可是袖口“刺啦”一声便被划出一道血口,一道淡淡的血痕立马从衣服破洞中露出来。 “你来真的呀!”欧阳行大惊失色,站起来疑问道。 红葵却“啪”的一声将她的至宝红木琴丢在了地上,跑到了欧阳行面前心疼道:“你没事儿吧。” 欧阳行看到红葵一脸担忧的模样全是发自肺腑,当下苦笑一声:“你这真是母老虎啊!” “母老虎?是什么意思?”红葵弱弱问道。 “你这也不能二话不说就动手啊!”欧阳行有些责怪地说道。 红葵却忍不住要流泪,她从小到大也不曾跟几个人打交道,在江湖上行走也是独来独往,但凡有一言不合她便直接以琴音挟之,不然也不会有“琴魔”这样的名头。 “谁叫你欺负我。” 欧阳行这下大感不服气,指着自己已经见红的胳膊说道:“不不不,咱找人说说看,这究竟是谁欺负谁啊?” 红葵低下了头:“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我不用红木琴打你了。” 欧阳行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好了好了,我今晚还有事儿。就不跟你多说了,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赶明儿我找你去。” “不不,今晚我必须跟着你!”红葵赶忙说道。 “啊?为什么啊?”欧阳行疑问道。 红葵要说什么,却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最后干脆一把冲进欧阳行怀里,紧紧抱住了欧阳行。 欧阳行嗅到红葵身上淡淡的胭脂味儿,只觉得酒劲儿上头,有些发晕。 第69章 搔首退强敌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带着红葵往邯郸城外而去,他仿佛去参加一场集市,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猎奇、贪婪或者其他与快乐无关的情绪。 雪花也在夜空中欢快地舞动着,仿佛一个个有性灵的小精灵。 反倒是红葵脸上有一丝不安,这不安一直隐藏在笑容之下。 这种局促使得原本开朗而直率的她变得红荷一般羞促莞尔。她抱着红木琴,靠在欧阳行的肩膀上,心里不知道究竟在想着什么。 欧阳行撑着一把从店小二那里带来的油纸伞,感受着红葵身上淡淡的芳香和温存,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似乎在不经意之间,一直以为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他刹那间变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一个人。 这种感觉直接使得他喝酒的心态也变了。 原本那凶辣的高粱酒带给他的只有麻痹与难受,但此时不紧不慢地酌着酒,他只感觉这酒清香甘甜,使得他浑身舒泰。 两人走到城外七八里的时候,便遇到了背着张圆镜坐在地上休息的刘季。 “老师,你也太重了吧!” 张圆镜气得直吹胡子:“你小子自己不结实,还怪我重?抽工夫跟楚中天要点皇朝的练体术,好好练一练。” “不不不,那可是要吃苦的,我才懒得去练!” “我怎么就瞎眼收了你这么个徒弟!”张圆镜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说完他转头看到远处慢慢走来的红葵和欧阳行,眼睛一亮:“你小子怎么回事儿?这么会儿才来?” 刘季看到也是一脸不平:“不是师兄说你,小师弟,一书馆的人都快玩完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去谈情说爱。不过小师弟很有眼光啊,不知道这位如花似玉的弟妹是哪家的小姐?” 看到张圆镜和刘季,红葵赶忙站直了身子。张圆镜看到她手上的红木琴,皱了皱眉头,没等着欧阳行介绍便说道:“那夜枭王已经出现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办,赶紧给我把那玩意儿消灭掉!顺手把锦绣山河纱给拿回来!” 红葵看到一个邋遢的老头竟然对欧阳行颐指气使,有些意外,也有些恼怒,当下便要呵责,却听到欧阳行说道:“老师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刘季听到这话却吓了一跳:“我说老师,你这人也太不实诚了吧!” 说完刘季直接把悲伤的张圆镜撂到了地上,走到欧阳行身边说道:“小师弟,你可别听他的。你十几个师兄联手都不是那赵括的一合之敌,你去了也是送死,赶紧把老师背起来走吧!” 看到刘季不理会张圆镜的面子,只顾着自己的安慰,他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师兄放心,我应该能行。” 听到这一声师兄,刘季心里无比舒服,当下就挺胸抬头乐了起来。转念回想到欧阳行一拳便败了楚中天,又看到欧阳行一脸的淡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转头看了看吃了一嘴雪的张圆镜,说道:“那你去吧,我和师傅在这边等着。” 张圆镜摸索着从雪地上爬起来:“你这小子,老夫要把你逐出师门!” 刘季赶忙跑到张圆镜身边:“老师啊,我觉得你已经能自己走了。一直赖在我背上干什么?再说了,我刚才也没用力,你怎么就倒地上了?” 张圆镜咳嗽了两声,老脸有些通红:“那个什么……” 便在此时,远处天空上突然露出一只雪白的手掌,红葵见到这一幕,吓了一跳,二话不说便抱着红木琴朝着远方激射而去。 白雪之中如红星激射,刹那间便不见了影踪。 看到这一幕,刘季睁大了眼睛:“弟妹这么厉害呢?” 张圆镜却有些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头。 欧阳行把伞给刘季留下,跟在红葵身后朝着远处而去。 夜枭王也朱传雄的争斗一波三折,可是很快也分出了胜负。 夜枭王一拳重伤朱传雄之后,立马便落地从朱传雄是身上抢出了锦绣山河扇。就在他要对朱传雄下死手的时候,红葵的琴音从远处激射而来。 无形的音波在大雪中留下道道音痕,夜枭王眉头一皱,扇动羽翼将这音波震散。 经过与朱传雄的争斗,他现在的魔元已经少得可怜,在扇动翅膀的时候,竟然都没有加持魔元。 音波洒落他的羽毛如雪花般飘落,使得他目中凶光更甚。 红葵抱琴而来,琴音震颤,天地间一片压抑。地上的锦衣卫只觉得头痛欲裂,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楚中天等人也觉得心烦气躁,直欲作呕。 “没想到最后出场的竟然是琴魔红葵。” 秦昊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此时晋国端木成已经落荒而逃,赵国朱传雄和张圆镜也都不能再战。而他更知道秦国的娄复清此时还没有动身来赵国。当此之时,有能力与眼前这血腥怪物颤抖的,也就只有琴魔红葵了。 天地间琴音交织,夜枭王却像是没有收到一丁点儿的影响。 他咬了咬牙,脖子上青筋暴露,面庞也十分的狰狞。 “栾!” 他突然张口,猛地呼出一声。 这一声音波恍如实质,众人都能看到黑色的音波破空而去,一下便撞在了红葵胸口。 红木琴上的一弦铮然断。红葵只觉得一股奇异的真元顺着她的胸口扩散开来,很快便充斥她浑身筋脉之中。紧接着这些个真元便要在她体内爆炸。 她赶忙运功抵抗,可刹那之间,还是肺腑受伤,逼出一口鲜血。 夜枭王正要上前结果了红葵,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紧接着他瞳孔皱缩,接连回头数步。 “栾!” 夜枭王有些不甘地怒喝了一声,只是这一声却只有响动,没有丁点儿攻击力。饶是如此,他口中的气浪也卷得雪花扑到了楚中天等人身上。 楚中天看到欧阳行,吓了一跳:“小师弟,不要管我们,你快走!” 司徒静却注意到她身旁的夜枭王瞳孔皱缩,很深颤抖,似乎有些畏惧。 夜枭王他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锦绣山河纱。他也想着通过锦绣山河纱在百鬼渊中夺取密藏,可是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却看见了欧阳行。 此时此刻,他魔元耗尽,根本就没有勇气跟这个在百鬼渊中杀了他无数徒子徒孙的凶神打斗,只能不甘地怒喝一声,表示心中的愤怒。 看到红葵一脸阴森的黑气,欧阳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抬手,两指捏住了头上的黑色发簪。 楚中天不明所以,当下再次出声说道:“不要逞强,你绝对不是他对手!你赶紧跑,他不敢吧我们怎么样的!” 然而他刚刚说完这一句话,夜枭王却突然暴起。 他根本不敢等着欧阳行把那黑色的簪子给掏出来,便立即振翅而飞,临走之时,甚至赶紧把手中的锦绣山河纱给欧阳行扔了过去。 欧阳行看到夜枭王二话不说片逃跑,有心追赶,可是看到红葵被魔元所迫,满是痛苦,又不想走开。 他知道魔元对于普通修士,有很强大的杀伤力。那蕴藏魔元的戮魂神符便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杀器。 他松开手指,没有继续追赶夜枭王,也没有理会身前的锦绣山河纱山河,反倒是把红葵抱起,盘腿而坐,开始给红葵疗伤。 朱传雄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眼巴巴看着欧阳行一露面,那强大的夜枭王便浑身颤抖,吓得“哇哇”大叫,欧阳行一搔脑袋,那夜枭王便立马丢下锦绣山河纱落荒而逃。 这一切都说明夜枭王见过欧阳行,并且被欧阳行打败不止一次,根本不敢跟欧阳行作对。 夜枭王是在哪里见到的欧阳行呢? 欧阳行能打败夜枭王究竟是什么修为呢? 朱传雄缩着眼睛看了欧阳行头发上那黑色的铁簪子一眼,默默闭上了眼睛。 眼睛一合即开,他猛地一拍地面站了起来,喝到:“一群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不回去?” 地上那些个已经干瘦如柴却没死的锦衣卫,赶忙转身朝着邯郸城而去。 朱传雄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红葵和为红葵疗伤的欧阳行,又看了地上的锦绣山河纱一眼,也没有多动作,便也慢慢踱步朝着邯郸城而去。 楚中天等人这才回过神来。 龙彪诧异道:“那家伙怎么就走了?” 程平岩猜测道:“他不屑于小师弟争斗?” “那他为什么把锦绣山河纱留下呢?”秦昊又问道。 程平岩再次猜测道:“他不屑于这种东西?” “如果他不屑于这个东西,那他今晚来这里干什么了呢?”陆立瞻翻白眼看程平言道。程平言跟陆立瞻都是凉州人,他们之间说话也更直接一些。 司徒静笑了笑:“很明显,那家伙是被咱们小师弟给吓走的。” 楚中天一皱眉头:“瞎说!” 司徒静被这么一骂,顿时面红耳赤:“你——” “今晚的事情谁都不许再多说什么,大家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师傅确实来到了城外,但我们一直在城内吃火锅!”楚中天突然说道。 听到楚中天这么说,司徒静当下会意,点了点头道:“大师兄说得对。” 第70章 锦绣山河纱到手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覆手于红葵背后,慢慢笼出一丝魔元来引导,红葵体内的魔元很快便顺着欧阳行的手臂往欧阳行体内而去。 看到这一幕秦昊大惊失色:“小师弟这是要干什么?” 楚中天也是一着急:“不行,得阻止他。不然这姑娘一会儿没事儿了,他自己可就要受魔元反噬。” 说着楚中天便要上前阻止欧阳行继续疗伤,可是司徒静却一把拉住了他:“不要着急,小师弟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楚中天一皱眉:“能有什么道理。这魔元是天地邪物,只要沾染一丝一毫,都有可能引人心境魔化,即便现在身体没事儿,以后修行路上也会困难重重,每逢破镜之时,便很容易走火入魔!” 陆立瞻却也出身帮欧阳行说话:“先看一看吧,我觉得小师弟也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可是这句话刚刚说出来,大家便看到欧阳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也瞬时惨白了数分。 他体内的极光毁灭意在百鬼渊上空不知道存在了多少万年,从不曾消散衰弱,将百鬼渊中的所有魔元都笼罩覆盖不得泄露。这足以证明这极光毁灭意的强大。 而残留在欧阳行体内的这一道极光毁灭意,也让欧阳行饱尝苦痛。 他若以魔元对抗,则会使这一道极光毁灭意发作起来,破坏他的内脏。不等着魔元将极光毁灭意消除,他自己恐怕就要身死道消。 而他若是放任这极光毁灭意不管,却又难以动用魔元。 人总是有欲望的,欧阳行明明是一个魔修,一个化藏境界的大修,却只让他做一个缘路境界的小修士,他是万万不愿意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说得便是这个道理。 此时夜枭摄入红葵体内的魔元不断被他吸纳入上丹田,虽然使得他的魔元得到了补充,但极光毁灭意在感受到这一股子魔元之后,却也使得他内脏尽裂,痛苦不堪。 若不是他已然是化藏境界,身体自有轩辕境界的强悍金刚之身,恐怕早已经身死道消。 “不行,小师弟年轻气盛,为了这姑娘,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楚中天不再多等,看到欧阳行吐血之后,立马便要上前拉开欧阳行与红葵。 可就在这时,欧阳行自己慢慢收回手掌,红葵却还没有清醒,顺势倒在了他怀中。 他张口将嘴中残留的血迹都吐出来,然后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收起手帕之后又细细轻轻将红葵脸上散乱的头发捋到了耳后。 看到欧阳行为了救红葵,不惜自己受伤以至于吐血,大家伙儿都觉得欧阳行有一颗赤子之心。 司徒静看到欧阳行受伤之后,任对身前的红葵满怀温存,忍不住失神说道:“这姑娘真是好幸福啊!” 楚中天脸上却闪过一丝焦急:“小师弟,你没事儿吧?” 欧阳行摇了摇头:“不碍事的。” “怎么会不碍事呢,你可知道那怪物是大魔头,你现在侵染了他的魔元,即便现在没事儿,以后也总会有危险的。”楚中天满是关心地说道。 陆立瞻却走过前去,拍了拍欧阳行的肩膀,说道:“以后有机会去凉州,来找我。”说完他转头看向楚中天:“我便不回书馆了,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 陆立瞻这么一说,程平岩也立马跟着要走。 楚中天见此间事情已经了解,便也没有阻拦他们,挥挥手让凉州的一拨人都离开了。 转头再看向欧阳行的时候,楚中天叹了口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司徒静却哈哈一笑:“说的不错。不过正是难过美人关,才算得上是英雄。小师弟,这锦绣山河纱你收起来吧!” 欧阳行听到“锦绣山河纱”这五个字,眼睛一亮:“什么?这就是锦绣山河纱?” 方才在遇见张圆镜的时候,张圆镜便已经说出了锦绣山河纱这五个字,欧阳行却只顾着红葵,没有听清,此时看到司徒静手上的轻纱,他有些惊讶。 “不错,这正是你们赵国闹得沸沸扬扬的锦绣山河纱。” 欧阳行颤颤伸手拿了过来,这才又想起来张圆镜要他把这锦绣山河纱带回三净书馆,当下便说道:“这,你们给老师就好了。” 欧阳行之所以拜入三净书馆,为的只是让张圆镜帮他去除胸口的极光毁灭意。为了让张圆镜帮他的忙,他愿意将这锦绣山河纱拱手相送。 楚中天笑了笑:“今晚能得到这宝物,全是你的功劳。就由你亲手把它送给老师吧。” 说完楚中天又说道:“你先把这姑娘安顿好,再来三净书馆吧。明儿我和你其他几个师兄师姐,也要回中州了。这一次我们都是背着家里悄悄来的沧州,若是回去迟了,恐怕家里人担心。” 欧阳行点了点头,目送着楚中天等人离开。 雪还在慢慢下着,欧阳行看着手中的锦绣山河纱,心里有些感慨。 他总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在主导着他的人生轨迹。他来京都之前,便被父亲的遗书要求拿到锦绣山河纱,而一到京都还不过一天,这锦绣山河纱便主动被人送到了他手上。 其实他之所以愿意把锦绣山河纱交出去,也是在与冥冥之中这股力量抗争。他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安排。 抱着红葵回到祥喜客栈,刁小三早早就侯在了门口。看到欧阳行安然无事地回来,还带着一个姑娘,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少爷,您没事儿吧?”刁小三关心地问道。 欧阳行点了点头:“没事儿,你怎么还不睡?” “我……” 他本想说说今晚祥喜客栈外面的异常情况以及自己在地窖中躲了一晚的狼狈,但看到欧阳行目光片刻都离不开怀中的姑娘,问自己这一句也只是随口一说,他便把话都压了下去,说道:“没什么。” 经过一晚的麻乱,天就要亮了。然而天亮之前,有最浓郁的黑暗,最寒冷的风。 第71章 慈母手中线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初二的欧阳府里,杨氏也一样没有睡觉。 她手中拿着的是一件已经快要完工的红色棉袄。 昏暗的灯光不停地闪烁着,她手上带着一个扣阵扳指,起针落针的动作十分娴熟。她偶尔用针头在头上划过去抹点头油,方便手头的细针更从容地穿过衣服。 纤细的白线在红色布料上禹禹行过,留下密密麻麻的针脚。一看这件衣服就足够结实,三两年肯定穿不坏的。 光线不好,但是杨氏却没有被那细针给扎一下。 她被针扎应该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不论是荣王府的、青云门的、赵皇的人还是阳城王恺的人或者阳城其他大小势力的人都在府上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实在找不到他们便直接把有用的东西都搬走。先是书桌花瓶,后是床铺箱子……到最后杨氏感觉他们恨不得把欧阳府的地板都给撬走。 那时候也多亏了在晋国的欧阳超帮忙说了句话,欧阳府才得以保全。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杨氏、刘叔和小迅儿也都一直记着欧阳超的好。 但即便没有人《冰雪圣王》第71章 慈母手中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2章 晨曦从外面洒进来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实在不知道起啥名……) 窗户洞开,晨曦从外面洒进来,照得茶几上的瓷杯闪闪发亮。 下了一夜雪,此时窗外屋檐皆是素色,真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风从窗外吹进来,引得床外的纱幛微微摆荡。红葵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欧阳行那亮晶晶的眼。 红葵觉得这似乎是错觉。 她慢慢伸手朝着欧阳行的脸上摸过去,想要探一探这幻象。 欧阳行也没有躲闪,任由红葵的手抚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感受到红葵手掌上的凉意,他不懂得关心姑娘的身体,只是觉得那手放在他的脸上让他觉得无比妥帖。所以他便笑了,小的从容温馨。 红葵随即也想起了昨晚的种种,但她没有多说,也没有问。只是动手在欧阳行脸上慢慢摩挲起来。 这一切都显得无比自然,仿佛两个人已经相遇很久,已经在这尘世间陪伴了很久,已经是一对老夫老妻了。 这一刻,岁月静好。 “我喜欢你。” 红葵痴痴看着欧阳行,轻声地说道。 欧阳行点了点头,伸手把红葵的手给握住,道:“我也喜欢你。” 红葵笑了,笑得十分满足。 两个人就这样握着手,互相盯着看,仿佛看也看不够。 作为祥喜客栈天字一号的客人,店小二自然不敢怠慢,一早上已经来楼上送了两回早饭,可是两次都给刁小三给拦了下来。 看到店小二第三次端着餐盘上来,他心里也有些着急了。 作为一个随行的仆人,他其实完全可以轻松自在地侯在一边,等着欧阳行吩咐。可是他心里总是一直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看到欧阳行急匆匆抱着红葵回到客栈,他知道欧阳行没时间听自己讲述东厂来搜查祥喜客栈的事情。可是这消息压在肚里不说去,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不及时把消息说出去便对不起欧阳行。 而现在在欧阳行门外等了好久,却也不见房间里有什么动作,他怀疑欧阳行在休息。想到欧阳行抱着的那个姑娘,刁小三又胡思乱想起来。 当初晋国大内侍卫总领凌然宵包围欧阳府搜查红葵,闹得声势很大。而欧阳行当时站在欧阳府门口点明挑战凌然宵的事情也被当作初生牛犊不畏虎的例子在阳城流传开来。 在刁小三看来,当初欧阳行不惜与凌然宵争斗也不让晋国的大内侍卫进入欧阳府搜查,很明显就是因为琴魔红葵藏在欧阳府之上。只是随后红葵不曾被大内侍卫搜到,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在昨晚看过欧阳行轻松一指便真元破体,杀人于无形,刁小三对欧阳行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在他现在看来,凌然宵不一定是欧阳行的对手,而欧阳行也又足够的能力将红葵藏匿起来不让晋国大内侍卫发觉。 看到欧阳行怀中那个抱着红木琴,穿着轻纱衣的姑娘,刁小三立马便联想到了琴魔红葵。 欧阳行和红葵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这么长时间,他们在屋子会干些什么呢?这消息要是传出去,阳城的王慧敏会如何想?王慧敏怎么想还是小事儿,要是张圆镜知道这个消息不愿意收欧阳行为徒弟了怎么办呢? 他已经打探得红葵这个人在京都似乎出身不好,名声更不好。而张圆镜作为一个儒生,在当官期间便是以不拘于形,死守于理著称的。他这个人看上去不修边幅,但是对于三纲五常伦理道德十分偏执,他要是知道欧阳行与一个烟花女子暧昧不清,心里一定不舒服。 欧阳行要是不被张圆镜收为弟子,这便是错失了一个天大的机遇。刁小三忍不住为欧阳行担忧起来了。 “老哥!”小二大声喊了一句。 刁小三回过神来,看向小二:“怎么了?” “发什么呆呢?我都喊了你三声了。”小二有些好奇地问道。 “想些事情,你有什么事儿?” 小二朝着餐盘上瞟了两眼,说道:“送饭呗,你家主人起床没有?” “这个,不知道。要不你等一会儿再上来吧!” 刁小三不敢冒昧打扰欧阳行。昨晚东厂的人来势汹汹,藏在地窖中的他感受着邯郸城上空的真元剧烈动荡,知道一定有大事儿发生。而在这种情况下欧阳行一夜未归,他也不知道欧阳行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只是看着欧阳行有些劳累的样子,觉得他应该多休息一会儿。 “再等等?再等等就中午了!”店小二提醒道。 “送进来吧!”这个时候欧阳行打开了房门,笑着说道。 小二眼睛一亮:“好嘞!” 欧阳行让开身子:“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昨晚东厂的人来店里一闹,把客人都吓走了。现在店里就您一个,有事儿您吩咐,我这一对一服务!” 店小二一边放着餐盘上的稀粥咸菜,一边笑着说道。放完东西他正要带着餐盘离开,却突然看到坐在屏风后的红葵,顿时有些惊讶,转头看了一眼欧阳行问道:“今儿早饭是两份?” “两份,麻烦你了。”欧阳行道。 “稍等!我马上去拿!”店小二说完一阵风便跑了,临走只是还不望回头看红葵一眼。 “你吃了吗?”等着店小二一下楼,欧阳行便问刁小三。 “已经吃过了。” “嗯,那我就自己吃了。” “少爷,我有事情跟您禀报。” “哦?很重要嘛?” “也不是很重要吧。”刁小三想了想说道。 欧阳行一笑:“那就算了,你先休息吧。这些天也能去街上逛一逛,我应该也没事儿让你去办,既然来了京都,就好好玩一玩。” “是。”刁小三点头说道。 方才听到店小二说到“东厂”两个字,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发的红葵便颤了一下。 在欧阳行和刁小三说话的空挡,她盯着放在梳妆镜旁边的锦绣山河纱看了好几眼,不知不觉中头发都梳散了。 “你是不是饿了?怎么连头发都梳不动了?”看到红葵发呆,返回屋子里的欧阳行调侃着说道。 第73章 赵庆莲之死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听到欧阳行的话,红葵转过头来莞尔一笑,只是这笑容里多有些无奈,看得欧阳行隐隐有些心疼。 欧阳行笑了笑:“先去吃饭吧。” 红葵点了点头,站起来便要走过屏风去餐桌上吃饭。只是没有走出去两步,脚就在屏风旁一顿。她突然回身指着桌子上那锦绣山河纱道:“你能不能把那薄纱送我?” 欧阳行刚才也注意到了红葵停留在锦绣山河纱上的目光,只是他不想多问,甚至不愿意多想。他总觉得两个人之所以能够遇见,全是缘分,全是幸运。这种感觉不应该被一些俗物打扰。可是红葵却直白地向他索要锦绣山河纱,这让他愣了一下。 “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红葵看欧阳行没立即答应,便赶忙补充说道。 欧阳行一笑:“你想要,拿去便是了。” 红葵原本也就是试探着一说,没想到欧阳行竟然这般爽快。 “真的?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我才不管她是什么,我只是知道你肚子饿了!吃了饭便赶紧回家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了。”欧阳行一把拉住了红葵的手道。 …… 等着目送红葵上了轿子,欧阳行便往三净书馆而去。昨晚一别,他还没有跟张圆镜交代。 可是他到了三净书馆之后,却被告知张圆镜不再书馆,已经上朝去了。 张圆镜穿着许久不曾穿过的官袍,低头站在正阳殿内,张圆镜一直盯着那黑青色的大理石看,丝毫不理会身旁众人嘈杂不断的窃窃私语。 他站在百官之首,更在石崇之前。 这个位置,原本是赵庆莲的。然而今天赵庆莲却没有来上朝。 站在张圆镜身边的是钦天鉴国师庆封,站在张圆镜右边的是国尉赵长河。这两个人一个管理赵国修士,一个长处军队之中,平日里都不来上朝的。但今儿张圆镜来上朝之后,他们也赶着穿上官袍,来到正阳殿听政。 他们来的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张圆镜,而是昨天半夜传来的一个消息——赵庆莲被刺客暗杀了。 这个消息有些骇人,知情人在听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都有些不相信。因为赵庆莲的荣王府是京都修士最多的地方,荣王府上光是凝魂境界的客卿便有二十多人,甚至还有不少轩辕境界的修士也在荣王府的演武阁当长老。 自从七年前赵庆莲夺得锦绣山河纱之后,便有不少江湖修士想着进入荣王府偷窃这百鬼渊地图。但是七年来没有一个修士能够成功,他们活蹦乱跳地进入王府,最后只能被王府的家丁抬出来。荣王府戒备之森严可见一斑。 但是赵庆莲确实死了,刑部尚书已经将现场勘查的奏折当朝朗诵了一遍,赵庆莲被人一剑封喉,死得不能再死。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朝堂之上许久都是鸦雀无声。 赵庆莲是赵国的摄政王,多年来独掌大权,可现如今却突然死了,死得如此蹊跷。 昨晚邯郸城外的争斗这些个朝臣也有所耳闻,先是站在他们身前的那个张圆镜一人喝退万千赵国修士,紧接着端木成青莲大放,在邯郸城外与夜枭王大战不休,最后张圆镜再次出手,朱传雄也乘火打劫…… 这些个消息一一落实之后,让所有人都暗暗惊心。 御史大臣今儿原本要上奏的是关于通州杀人案的事情,年前通州杀人案便震惊朝野。赵庆莲联合钦天鉴一口咬定了琴魔红葵是杀人凶手,可这一件案子却被赵皇压下来等着年后处理。这大年初三的不串亲戚被叫到正阳殿,他们本想着先把琴魔红葵这一件事情给结了。 可是钦天鉴和刑部的消息让这些个御史都忘了这茬,只是看着龙椅上的赵皇发呆。 赵庆莲一死,赵皇便能够亲政。虽然刑部的奏折中说“凶手非钦天鉴在册修士,或为他国强修。推测荣亲王之死为外国人组织安排”,但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赵庆莲死后,赵皇作为既得利益最大者,与这件事情肯定脱不了干系。 但大臣们只是在心里这样想一想,他们根本不敢把这些想法吐露出来。此时他们窃窃私语的内容,只是张圆镜何时归来,三净书馆的弟子有那些云云。 刑部尚书已经念完了奏折,可是赵皇根本没有答复,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老尚书只能继续保持端着奏章的姿势不敢乱动。 赵皇隐忍七年,给大家的一直是傀儡形象,如今一出手便直接杀死了赵庆莲,这带给了大家太多的震撼。 东厂的力量在昨晚也全面地展开,大家此时看向龙椅旁边朱传雄的眼神也有些怪怪的。 “臣有本奏!” 突然一个人大声喝到。 原本窃窃私语的大臣们都赶忙转头看向正阳殿门口。张圆镜却没有动作,只是嘴角忍不住微弯,露出些许笑意。 大家看到方才说话的,竟然是京都府尹刘季,都有些好奇:这么一个五品官,有什么本子好奏的? 赵皇自然知道这个刘季是张圆镜当年亲自从秋闱考生中收进三净书馆的学生,听到刘季说话,赵皇自然知道这是张圆镜的安排,当下心头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讲!” 原本他一直想着除去赵庆莲,却生怕没有把握反而惹怒赵庆莲,使得他造反。此时赵庆莲死了,而他那个独子赵括也不知所踪,这让他心里十分快意。但欣喜之余他又有些茫然,不知道杀死赵庆莲之后自己该做些什么。 刘季被众大臣看着,有些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正阳殿听政呢。 “启禀皇上,臣以为,刑部所奏案宗多有疑窦。” “哦?你倒是说说看有那些地方不合适?”赵皇不知道刘季想要说什么,只能顺着推一下。 “众所周知,荣王府戒备森严。而荣亲王更是凝魂境界修士。晋国秦国若是暗中派杀手前来我邯郸刺杀荣亲王,以扰乱朝纲,必然需要周密准备,长久计划才有可能成功。可是此时,赵国修士为红葵所摄,无人敢如我赵国,所谓的大内侍卫又在月前被陛下驱逐出境。秦国的修士正在娄复清组织下准备剿灭通州杀人魔,也无多余力量派来我邯郸。除晋国亲国外,其他小国根本没有强大的修士可以完成刺杀亲王的任务,而晋国秦国的修士因为种种原因,也没有机会前来我赵国行刺。若是说一个凝魂修士便能杀入亲王府,臣是万万不敢相信的。所以刑部所言亲王为外人所刺实属妄言。” 听到刘季这么说,赵皇眉头一皱。刑部尚书把刺杀赵庆莲的罪责推到外国人身上,本事极好的一个借口。借此他就可以把原来赵庆莲派系的官员给搪塞过去,此时刘季却非要把这件事情戳破,似乎非要查出真凶不可。这让赵皇十分不解。 刘季说完之后,国尉和国师也都好奇地转过头去,看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刘季,眼中满是玩味之色。 而原本属于赵庆莲这一派的官员在听到刘季的话之后都在思量,要不要站出来附和一下呢? 就在朝堂上再次沉寂下来的时候,张圆镜却突然开口说道:“刘大人的推测很有道理。不过有一些情况可能刘大人也不曾了解。” 在朝堂之上,张圆镜虽然是化藏境界修士,也不敢称呼刘季徒弟,只是喊刘大人。 “荣王府确实戒备森严,但昨晚荣王府的长老客卿和各江湖高手,却都不能护卫荣亲王的安全。一来,青云门老祖端木成进入荣王府中偷窃锦绣山河纱,他顺手将荣王府演武阁的十多长老全部杀死。随后赵庆莲自己又将府上的客卿派出府外,所以荣王府立马便是一座空城,更本没有什么守备力量。这种情况下,一个轩辕境界的刺客,便足以完成刺杀。我看,很有可能是晋国秦国已经在我邯郸城内安插了刺客,那刺客见昨晚机会难得,便悍然出手,最后一举成功。”张圆镜慢慢分析道。 赵皇这才明白,这两个师徒一问一答,竟然是把刑部最后的推测给定实了。 赵皇笑了笑:“这件案子暂时交给刑部处理。刘大人既然觉得刑部案宗有问题,朕便让你协同刑部一起判案,你看如何?” 刘季赶忙一鞠躬:“多谢皇上!” 以前这种大案子,必然是赵庆莲来安排审查的,他自己能够管到的事情,只是内庭厨房的瓜果蔬菜有没有人贪污,皇宫侍卫的公子抬高应该降到多少等等小事儿,而这些个小事儿有时候也未必能够顺心顺意地办成。 今儿他随口吩咐,却没有一个大臣反对,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洋洋得意。 “另外,荣亲王已经去世,兵部尚书一职便空缺出来。兵部尚书之职责关系重大,不可或缺。张圆镜,朕命你暂代兵部尚书一职,负责挟制三军,拱卫赵国。”赵皇继续说道。 只是这一个命令刚刚说出去,便立马有人不同意了。 第74章 庙堂之上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出声反对赵皇的是国尉赵长河。 国尉原本的职责是总管全国兵马,可自从赵庆莲掌权将赵国行政部门划分为六部之后,国尉便成了虚职。赵长河现在能够掌握的,只是赵国驻扎在牢虎关外的十万人马。他这些年在虎牢关外统兵,一直与秦国争锋相对。 沧州之上,秦国是最近才崛起的国家。连年的征战使得秦国素有战名,只是近年来秦国内乱不休,根本没有继续对外扩张的意思,所以赵庆莲便将赵长河给召回邯郸了。 此时赵庆莲一死,朝中大臣之中军功最大,资历最老的似乎便是赵长河,兵部尚书一职由他来担任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此时他出声反对,大家也都很理解。 “张大人历来担任文职,更本没有统军打仗的习惯,如何能够担任兵部尚书?” 赵长河也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官员任用,最根本的就是“知人善用”这四个字,需要把有才能的人放在适合他的位置上。虽然官场之上多有利益争执,党系排挤,但不论如何,官员任用都得明面上说得过去。张圆镜原本一个礼部尚书,在如何与赵皇亲近,也没有理由让他担任他根本没有了解过的兵部尚书一职。 赵长河一说话,石崇立马便站了出来。 “大将军所言甚是。臣以为张大人虽然饱读诗书,但贸然接手整个兵部也不妥当。若皇上执意让张大人入主兵部,可先请张大人于兵部担任侍郎,任职期间仔细考量,若是张大人确实能够胜任,再擢升不迟。” 不等着赵皇和张圆镜反驳,原本荣亲王那一派的官员也都纷纷附和起来。赵庆莲主政的时候,他们都是架空赵皇权利的帮凶。此时赵庆莲已死,若是让赵皇直接掌权,难保他不会对原本赵系官员进行清洗。所以大家都既有默契地抱团反对。 赵皇听到大家此起彼伏的反对声,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原本杀死赵庆莲之后,给他一种恍惚的错觉,似乎自己一朝便是主掌赵国的天子了。此时听到大臣们的反对之声,他才从茫然中回神来:就应该是有人反对才行,夺权之事,怎么可能一朝成功呢? “赵将军,那您以为担任兵部尚书应该有具备那些条件才行呢?”赵皇笑了笑问道。 “熟读兵法,腹有韬略……” “哈哈。”不等着赵长河说完,赵皇便突然开口笑了出来。 “赵将军以为张大人三净书馆的藏书阁之中竟然没有几本兵书吗?在场诸位大可以当庭与张大人讨论一下兵法,看一看张大人是不是一个富有韬略的将才。” 赵长河皱了皱眉头,看了张圆镜一眼每敢开口讨教。一个读书读成化藏境界修士的人,那得读了多少书?不论是兵书阵法还是征战典故,他自知肯定不是张圆镜的对手,于是说道: “张大人饱读诗书,兵法自然也是熟读的。我一介粗人,不敢与张大人并论,只是统领全国军队,最重要的还是要上阵厮杀,勇猛无敌……” 他刚刚说道这里,却突然停嘴了。 石崇看向他的目光也有些不友善,而原本的赵系官员更是一个个看白痴一眼看着赵长河: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赵国上下有几个人能打得过张圆镜?以人家的修为,上战场打仗难不成还有人敢跟他对马搏杀? 石崇接话说道:“陛下,从吏部平级调入户部,或者从大理寺平级调入钦天鉴,这些都没有问题。文职官员任用并没有太大的约束。但武官与文官完全不同。兵部虽然也是六部之一,却超然于其他五部之上。其内人员调动从来都是自下而上,内部选拔,不曾有文职转任为武官的旧例。兵部尚书一职关乎国家安危,文职官员入主兵部这个先河不能开!” “对,没有旧例,便不能开这个先河!” 世界上不论做任何选择,都会有无数理由与该选择相匹配。尤其是人多嘴杂的时候,一个个理由会让当事人无法招架。 看到赵皇一脸的不耐烦,张圆镜笑了笑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兵部尚书一职,理应由赵将军来担任。”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大家都没有想到赵皇极力为张圆镜争取的时候,他自己会拆后台。 赵皇松了一口气,深深看了张圆镜一眼,道:“既然如此,赵长河,那就由你来担任兵部尚书一职。” 在一旁冷眼看着朝堂议政的朱传雄此时眉毛不可察觉的一挑,露出一丝笑意。 他注意到在张圆镜主动请辞之后,赵皇明显放松了不少。可见他原本就没想着让张圆镜担任兵部尚书。 当初赵庆莲未死,他想用张圆镜来分一分赵庆莲手中的权,这才许诺张圆镜为兵部尚书。此时赵庆莲一死,张圆镜便失去了作用。而赵长河以往便和赵庆莲不对付,把兵部尚书交给他来当,也能够收拢人心。 想到赵皇身为一个皇者却前后反复的心态,朱传雄却没有一丁点儿的不屑,反倒是对赵皇越发佩服了。 张圆镜这样的强者在他眼中都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他的心该有多大呢? …… 朝堂上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赵庆莲被刺杀的事情也在水波不兴中被大家给掀过去了。 而京都的百姓们对这位荣亲王的死也没有多大的感受,只是在茶余饭后多了一些谈资,原本甚嚣尘上的红葵轶事反倒是被压了下去。 刁小三被欧阳行遣出来散心,来到了荣王府之前,看到原本还张罗着打算给赵庆莲过六十大寿的荣王府正在不停地往外般彩旗喜桌,同时也赶紧布置着丧事,心里颇有些感慨。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远处几个乞丐敲着牛肩胛骨唱到:“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垮了!” 刁小三一愣:“京都邯郸竟然也有乞丐?” 第75章 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上)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看到欧阳行来到三净书馆,他的师兄们都十分热情。 门口的两株枣树被雪花一盖,变得婆娑舞女一般窈窕可爱。 欧阳行被师兄们簇拥着进入三净书馆之后,楚中天先跟欧阳行说明了张圆镜上朝听政的情况。欧阳行得知张圆镜竟然能上朝,有些意外,问道:“老师竟然还是一个当官的?” “难不成你以为老师就只是一个教书先生?”楚中天笑道。 “可是以老师的身份,大可不必在朝廷任职吧?”欧阳行有些不理解地说道。 确实,修行者都是些桀骜不驯的人,怎么会把自己束缚在朝廷的樊笼之中呢? 楚中天一拍大腿:“你说的真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啊!以老师的水平,哪能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官。要当官也去中州才有意思呀!” 司徒静当下就撇嘴,翻白眼说道:“你这人,真是有意思。在赵国没意思,给你们楚家卖力就有意思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先把那锦绣山河纱拿出来给我们看一看,这在你们赵国被抢了这么多年的宝贝,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真的是百鬼渊的地图?”楚中天好奇地问道。 自从认可欧阳行的实力之后,楚中天对欧阳行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现在他伸手搭在欧阳行背上,看上去仿佛相交多年的好朋友。 听到楚中天这么说,欧阳行尴尬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地图我送给别人了。” “啥,送给别人了?”秦昊吓了一跳说道。 三净书馆中沧州的师弟虽然都已经离开了,但中州和赵州的师弟却都还在。大家还都想着看一看这秘宝。但是听到欧阳行这么一说,都有些愣住了。 毕竟那锦绣山河纱是沧州绝顶高手争夺一夜之后才落到欧阳行手中的,他这到手还没到一天就转手送给别人了,大家怎么看都觉得欧阳行在骗人。 楚中天脸上立马就不开心了:“小师弟,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脸上那有些恼羞成怒的表情,分明是以为欧阳行不愿意给他看锦绣山河纱才故意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司徒静看到欧阳行那一脸的认真,却没有多想,只是问道:“你给谁了?” “红葵,就昨晚弹琴跟夜枭王争斗那一个人姑娘。” “就是那个姑娘?”楚中天这才有些相信了,那个姑娘长得颇有姿色,不对,应该是风情万种,欧阳行惑于美色而不能自拔最后送出地图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楚中天看向欧阳行的眼神有了一些恨铁不成钢,觉得欧阳行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那是你未婚妻?”司徒静眼中满是小星星,没有一丁点儿师姐的模样,只是好奇地问道。 欧阳行摇了摇头:“我未婚妻在阳城。” 正在大家瞪着眼睛有些搞不懂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一转头,大家看到了刘季。 “你不是也上朝去了吗?” “朝上已经吵开了,先是赵长河要当兵部尚书,然后石崇要兼任户部尚书,赵皇想给老师当个官,可是大家都不同意。当皇帝当到这个份上,也真是憋屈。我在后面站着没意思,就偷偷跑回来了。” “哦,赵皇这些年过得不如意。不过既然老师回来帮他,过段时间应该就是好了。”秦昊点了点头道。 “不错,也正是因为赵国的大臣们都知道这个情况,所以现在他们才抱团不给老师入主朝政的机会!”沧州一个弟子马致远补充说道。 刘季摇了摇头感慨道:“恐怕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现在大家抱成一团,老师总不能凭着他修为高就硬生生把别人给打下去吧?朝堂之上总是要讲讲道理的。” “停!”司徒静再也听不下去了,伸手组织了他们的讨论。 此时大家伙儿正讨论的热烈,被司徒静这么一打断,都有些茫然地盯着司徒静看,不知道她是要说些什么。 司徒静却眼神闪闪地看向欧阳行,继续好奇地问道:“你跟那红葵,是婚外情?” 男人们都是政治动物,女人们则更喜欢八卦。司徒静这个修士也不能除外。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司徒静如此关心欧阳行的感情生活,或许是对欧阳行也有些意思。 欧阳行赶忙又摇了摇头:“不是婚外情,我是打算以后跟她在一起的。” 刘季有些不理解,赶紧跟大家打听了一下司徒静说的什么事情。打听明白之后他立马就开始说教了: “不是婚外情的话,我这个当师兄的就得说一说你这个人了。既然你只打算玩一玩,那么心态就应该放好,不要跟她动真感情。我就问你,锦绣山河纱这么珍贵的东西,老师为了他都受了重伤,你把这宝贝送给红葵是什么意思?” 欧阳行原本想着自己说出跟红葵的感情,在场的人还会祝福他们一翻。毕竟自己找的这个对象这么漂亮,说不准大家还会羡慕。 谁知道他说出来之后,大家不仅没有羡慕,反倒是有些嫌弃了。 听着欧阳行解释完之后,刘季立马又皱起了眉头:“小师弟,你明明有未婚妻,为什么又不跟未婚妻在一起。你未婚妻不够漂亮吗?” “挺漂亮的。” “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没有。” “那她是不喜欢你。对你有意见吗?” “这个倒是也没有。” 看到欧阳行坐立不安,一脸局促的样子,司徒静哈哈一笑:“我小师弟长得这么俊俏,哪个姑娘见了能不喜欢?” 这个时候有人却忍不住叹服道:“原来是两手抓呀?小师弟,你这多长时间了?我对你可是佩服的紧啊!” 欧阳行不知道这话是讽刺还是真的,转头一看,看到了一张桃花脸的俊俏公子,正是那天在自己第一次进入三净书馆之后骂自己是登徒子的秦昊。 司徒静直接一脚踢了过去:“滚,我小师弟跟你可不一样。” 刘季和楚中天则是对视一眼,此时这两个平日里猫和老鼠一样不对付的原价却难得的默契,同时叹了一口气道:“小师弟,你这可就是人品问题了。” 欧阳行有些不太理解,自己这人品,怎么就有问题了。 “你这要是让师傅知道,恐怕要跟你两个人过不去了。”楚中天有些担心地说道。 刘季却一把拉住了欧阳行的手:“小师弟,不是师兄故意跟你过不去,那红葵的身份,你究竟知道多少?” 欧阳行再次摇了摇头,关于红葵的身份,他是一丁点儿也都不知道。并且,他也一直努力让自己不特别想着知道。 不过此时他看到刘季眼中的真诚,他顿时也来了兴趣,道:“她能有什么身份。” “据我所知,她恐怕是东厂的探子。东厂是朱传雄管着的,里面的人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尽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立即一脸憎恨地说道。 秦昊却有些不理解:“他们不是皇帝自己的密探吗?还会偷鸡摸狗?” “哎,你还别不信!我听说御膳房那里经常少鸡少鱼的,大家都说是东厂的人干的!”刘季一点也不知道东厂的厉害,此时一本正经地调侃道。 听他这么说,大家伙儿都哈哈大笑。唯有欧阳行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些个人太过于无趣。 看到欧阳行有些不喜,刘季赶忙收敛了笑容,道:“小师弟,最重要的是,那红葵可是梨花阁的头牌!一个卖身的。你要是跟她玩玩,大可以晚上去花点钱,但要是动感情的话,你怎么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呢?” 欧阳行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刘季的衣襟:“你说红葵什么?” 刘季被欧阳行拎了起来,吓了一跳:“小师弟,你别当真啊。你要是不想听,我以后不说了就是。” 楚中天也赶忙在一边劝道:“就是,都是师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呢?还不快松手。” 欧阳行深吸了一口气,扫视了三净书馆里的人一眼,只觉得有些压抑。他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便去梨花阁看一看,若是你敢骗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欧阳行扫秀离开。 看大欧阳行气势汹汹地离开,中州的杜言有些不满意地道:“这是什么人呢?竟然这么大脾气?” 中州的人对于楚中天都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此时看到欧阳行对楚中天毫不公斤,他有些难以接受。 楚中天却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等过段时间他就想明白了。” 司徒静却看着洞开的大门,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咱们这个小师弟究竟是什么修为?” “下丹田缘路境界一层。” 外围一个声音传出来道。 这是大家让开身子,一个端着酒瓶的饮者露出身子来。 这个人叫白歌行。他很不喜欢热闹,大家跟欧阳行喋喋不休说话的时候,他却一直一个人坐在边缘饮酒。 第76章 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下)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虽然是大年初二,但是从阳城往邯郸而去的马车还不少。似乎过年期间奔波于两地的人反而越发多了起来。 借着欧阳府管家那一句“不太简陋也不太奢侈的客栈”,为杨氏给他儿子送棉衣的车夫提供了很大方便。进了南门他找的第一家祥喜客栈便正好是欧阳行落足的地方。这未免让车夫觉得二十两银子太好赚了。 只是当天欧阳行不在客栈里,车夫只是将棉衣放在了柜台便离开了。 客栈里无缘无故死了一个人,这直接导致祥喜客栈的生意直落而下。 现在整个客栈就住了欧阳行和刁小三两个人,而祥喜客栈的掌柜曾祥喜先是被告到了邯郸县衙,随后又被请到了东厂,紧接着又被关在了钦天鉴里…… 店小二现在整天愁眉不展,老板本说着过了初一就发奖金,现在却根本看不到人影,这让着急回家的店小二心里十分烦躁。可是他也知道这老板不是故意躲着他,实在是运气不好。 把欧阳行的棉衣送到了欧阳行的客房之后,店小二便拿了笤帚,开始清扫门外的大雪。 街道上有些冷清,店小二一个人扫得也没劲,只是想着再过几天迎春花就应该开了吧。 相比南街之上的冷清场景,邯郸城西门的胭脂巷里却是一片热闹。 原本就无家可归的这些个姑娘们正搓着手呵着热气,卖力地在街上招揽顾客。 站在凌乱落着残雪的台阶上的这些姑娘,他们的目标大都是来邯郸打工而不能归家的农民或者工人,就像是祥喜客栈的店小二一样。 欧阳行一个人走在胭脂巷里,单薄的衣裳虽然是丝绸的,但盖在他惨白瘦削的身体上,让人感觉他是一个没钱而硬撑着显摆的普通人。 胭脂巷在邯郸太有名气了,他只是稍微一打听就来到了这里。 一个同样身材瘦弱的姑娘看到欧阳行,赶忙上前来招揽:“这位公子,外面冷,要不要暖和暖和身子?” 欧阳行茫然地抬头,看着拉住了自己的这个姑娘。 这姑娘一头秀发乌黑浓密,眼睛也很大。然而她全身上下便也只有这两个引人注目的优点了。 她身材算不上性感,虽然双腿纤细而长,但是并没有丰腴的臀部和胸部,看上去到像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男人。 她的嘴唇薄而干燥,欧阳行能看到她嘴角有因为干燥而裂开的血痕。 她的惨白的脸色近乎与欧阳行一模一样,看上去仿佛是有些营养不良。 她眼中满是期待,似乎在这大雪天,她这样较弱的人抢不过站在身边的同行。 欧阳行弯嘴笑了笑,没有将这姑娘推开,反倒是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那姑娘眼神似乎有些闪躲:“不是,还有我哥哥。” “你哥哥?”欧阳行有些不理解了:“你哥哥既然也在邯郸,为什么会让你来这个地方呢?” 那姑娘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她赌博输了钱,把我卖到了这里。” 欧阳行点了点头,眼中没有同情,也没有愤怒,只是有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说完他便转身,继续朝着前面走。 他这一走,身后立马有姑娘笑道:“一个破落秀才罢了!” “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也有人对刚才那姑娘说道。 欧阳行没有理会,只是慢慢朝着前面走。 他又想喝酒了,然而他手上没有酒,他觉得嘴里面干涩无比,直想着咕噜噜灌一壶酒。 他似乎突然明白为什么刚刚进入邯郸城的时候,那个祥喜客栈的客人会对红葵说出那样不恭敬的话了。原来红葵竟然是住在这里姑娘。 走到梨花阁的时候,梨花阁里面一片热闹,坐在一楼的都是一些商人、宦官或者贵族子弟。 世界上的人看似形形色色,其实也就是两种,一种生来命好的那些富二代、官二代或者不当官不做生意直接能够承袭爵位的贵族子弟。另一种是生来命不好的农民,店小二那样的工人,王玉龙那样破落的秀才或者刁小三这样奴隶的孩子。 欧阳行他本来是命极好的一个富二代,也是官二代,可偏偏他却感同身受地体会着这些命不好的人的痛楚。 其实他只要在阳城继续经营欧阳府,自然便能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可是他偏偏不这样做。 他不是一个饱读诗书一朝开悟了世间大道的儒生,也不是一个潜心于琴棋书画触类旁通得了人间真谛的匠人。 往往只有读书人与匠人才能够在品味人生百态之后洗尽铅华,从而成为一个开悟的人,欧阳行显然不是这样的。 或许在他身上,证明了感情也能让人沉沦苦海,这是有多少银子有多少权力有再高修为也不能拯救的。 是啊,妓/女这两个字实在太沉重,一旦抛出来,欧阳行也承受不了,也把他打入凡尘,与普通人一般艰难挣扎了。 他原本因为初恋的美好将身在幸福的云端,此时却骤然跌落百鬼渊了。 四周黑森森的阴气让他不想直视。 慢慢地,懒散地,不情愿地又不得已地走到梨花阁之后,欧阳行深深吸了一口气。 人总是难以自我欺骗的,明明知道真相之后自己会难受,可人偏偏要把这伤疤揭开,让他流血,让他痛楚才行。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一直催逼着人必须得精明地活着,不能有丝毫马虎。 这也正是难得糊涂之所以难的地方。 安然正翘着小屁股跪在椅子上跟梨花阁的秦妈妈讨论着欧阳行的容貌。 “你知道不知道,小姐最近被那个欧阳行迷得一愣一愣的,今天回来整个人都愣愣的。” “是不是啊?红葵她眼界那么高,还能喜欢上人?”秦妈妈嗑着瓜子,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的欧阳行。或者她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了欧阳行,但她只是觉得欧阳行这样一脸苦大仇深的人不值得她招待。 “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跟别人说啊!”小姑娘安然地把两个发髻顶到了秦妈妈脸前,神秘兮兮地说道。 “哦?什么秘密?”秦妈妈也假模假样来了兴趣,和小孩子谈话,总得装模作样才能继续下去。 第77章 误会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就静静立在门外,看着那梳着两个卷团发髻的姑娘跟那老鸨说着悄悄话。 “你还不知道吧,红葵姐姐从晋国回来那几天,晚上经常做梦说梦话喊欧阳行这个名字呢!也不知道那欧阳行是个什么模样,竟然把姐姐迷得颠三倒四的。”安然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是笑意。 欧阳行心中的想法却十分复杂,一方面他觉得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竟然都懂得男女之事全是身处梨花阁的原因,因此他对这梨花阁充满了深深的愤恨。但另一方面,他心中却又有些欢喜,从安然的话中他隐约感觉,红葵对他是有真感情的。 秦妈妈则是呵呵一笑:“我说红葵这些天总是照着镜子问我她胖不胖,原来是有了心上人了。看来咱们红葵姑娘迟早是要出阁了。” 欧阳行踏步走进了梨花阁,朝着秦妈妈一笑。 虽然他对这种烟花之地从来没有什么好感,对于烟花场所中这些已经人老珠黄却还流连于声色的老妈妈更是嫌弃至极,但他还是和蔼地笑了一下,问道:“不知道红葵姑娘在不在?” 秦妈妈和安然正说得开心,却突然被人打断,脸上漏出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安然也转头看向了欧阳行,看到青衫蔽体,满脸惨白的欧阳行,安然脸上漏出一抹极为嫌弃的神色。 “在倒是在,不知道你找她有什么事情?”秦妈妈说的话虽然还算客气,但是语气极冷,欧阳行听在耳朵里,脸上却笑意更浓。 他感觉秦妈妈之所以对他如此言辞,完全是因为他简陋的着装而认定他是一个穷人而看不起他。 他心中越发看不起这老鸨,对他反倒是越不在意,也越不愿意对他展露真实的情绪。 “就是想看一看她。”欧阳行淡淡说道。 年纪较小的安然立马愤愤然出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想要见我红葵姐姐?” 欧阳行听到这长相可人的小姑娘说话竟然这般恶毒没有礼貌,更是笑得嘴都咧开了。 环境可以影响一个人,光是看梨花阁门口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欧阳行便已经把梨花阁这个地方打上了肮脏腐朽的标记。同时他更心痛不已,红葵怎么可能是出身于这样一个地方呢? 秦妈妈也是冷笑一声:“就你这样的货色也想见红葵?红葵正忙着接客呢!你最好出门去撒泡尿照照自己,随便选个站街的就行了,还妄想进我们梨花阁?” “接客?”欧阳行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一刻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你们这里的红葵是琴魔红葵吗?”欧阳行还不死心,继续问道。 但就在这个时候,楼上突然响起了《胡笳十八拍》,这熟悉的琴音立马让欧阳行肯定,这里的红葵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红葵。 “这关你什么事情?”秦妈妈脸上怒容更甚,悍然道:“你再不滚我就喊人了啊!”说话间梨花阁不少打手已经聚集到了梨花阁门外。 欧阳行却再不理会梨花阁门口这两个人,只是一转身原地跳到了二楼之上,紧接着寻着琴音又是一纵,将身来到了三楼。 身子在空中,眼神却飘过了三楼的窗户,看到了俯身弹琴的红葵和红葵身前那一个男人的背影。 欧阳行只觉得热血上涌,那么一刹那他想要冲进三楼的房间里,先一掌震死那一个身穿朱袍的男人,再与红葵质问。 但是他没有。 他的身子终于越到了最高处,然后开始下降。 他眼神再次透过那窗户看了那房间一眼。 他看到那个男人的手竟然放在了红葵的脑袋上。 欧阳行闭上了眼睛。 轰然落地之后地板一阵,荡起一阵灰尘。 欧阳行脚步不稳,只觉得自己要就地倒下。 他突然发觉自己被骗了——原来红葵一直在用美人计,为的就是骗取自己手上的锦绣山河纱。 她是怎样知道自己的修为的?她是怎样确定锦绣山河纱一定会到自己手上的?难道从赵国晋国边界的那一处小树林开始,红葵赠药的举动就是为了吸引自己而故意布的局? 欧阳行脑袋里乱嗡嗡一片,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大傻子。 他开始觉得刘季和楚中天等人嗤笑自己是对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天真了,简直就是一头笨驴。 他没有再纠缠,他不愿意再看红葵一眼,只是慢慢转身离开。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总有这么一些人整天做着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要不是红葵心软,我早把这些个胡说八道的东西都给杀了!”秦妈妈一脸愤恨地说道。 欧阳行却没有再听到这些话,只是丢了魂魄一般踉跄远去。 安然也气鼓鼓地说道:“就是,姐姐冰清玉洁,可是总有那么一些坏人颠三倒四,把姐姐说的狼狈不堪。更有这些个心怀不轨地人想要来占姐姐的便宜。姐姐为此很是伤心呢!要是让那欧阳行公子听到这些个登徒子的风言风语,知道姐姐在京都名声不好,他还不跟姐姐分手?” 这两个人竟然是把欧阳行当做了祥喜客栈中出言不逊的酒徒一般对待了。 “那倒未必,若是那欧阳行真的因为片面之辞就相信我家红葵是一个浪荡女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人,还配不上我家红葵呢!”秦妈妈看着欧阳行远去的背影说道。 安然却皱了皱眉头:“我就想不明白,朱伯伯为什么偏偏要姐姐住在梨花阁呢?” “你个小丫头片子,我梨花阁哪里不好了?”秦妈妈敲了安然一下问道。 安然赶忙一吐舌头:“我不是这意思啦!” …… 第78章 身份暴露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退朝之后朱传雄立即来看望红葵,昨晚一番激斗之后,红葵也身受重伤,他想来看一看红葵伤势是否好转。 让他惊奇的是红葵明明中了夜枭王的魔元,却毫发无损,甚至整个人的精神比以往还要好不少。 看到红葵低头弹琴的模样,朱传雄眼睛有些捉摸不定。 “伤是欧阳行给你治好的?”朱传雄淡淡问了一句。 红葵原本在琴弦上拨弄的手指顿时停顿下来,默默点了点头。 朱传雄呵呵笑了两声,这声音倒是有些像夜枭。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满脸笑意,同时也满眼阴沉地说道:“果然有些意思。” 红葵慢慢起身,走到她的衣柜旁边,打开衣柜的门之后从中取出了锦绣山河纱。 朱传雄看到那锦绣山河纱楞了一下,紧接着脚步挪移,迅疾如风,刹那间来到了红葵的身边,一把拿住了红葵的手。 红葵被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叔父!” 朱传雄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忙松开手。 “这就是锦绣山河纱?”朱传雄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他清楚这锦绣山河纱前后已经被沧州修士前后争夺了七年,欧阳霸因此而死,赵庆莲也因此而死,除了这两个人,江湖上为这锦绣山河纱殒命的人更不在少数。 可是这锦绣山河纱今天到了他的手里! 他慢慢从红葵手上接过这轻纱,然后慢慢展开。 这锦绣山河纱很大,足有半丈长,朱传雄努力张开双臂,却依旧不能够把这锦绣山河纱全部展开。 不过即便只是展开了一半,这轻纱上用黄色丝线勾勒出来的线条已经极为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明眼人就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是一幅地图。 朱传雄眼中满是狂喜,关于百鬼渊的传说他已经听到了无数,这一次,他距离这百鬼渊的秘密距离更进一步! 他摸索着,在地图上仔细寻找着什么。 红葵看到这一幕有些不理解,在她看来,这锦绣山河纱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张浴纱,是沐浴后用来披盖的。而这蓝色轻纱之上的刺绣,也不过是一些山川图画,叔父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女人用的东西如此着迷呢? 朱传雄不断摸索着锦绣山河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转而是一脸诧异。 看地图为的是寻找目的地,而藏宝地图最重要的就是藏宝地点。 可是朱传雄匆匆看了一遍这地图,却发现地图上竟然没有任何标记。 这山川纹路如此明显,可是宝藏藏在哪里呢? 朱传雄不信邪,直接把锦绣山河纱铺在了地上,然后开始仔细寻找。又找了一遍之后,他还是一无所获。 看到朱传雄呆呆坐在地上,一脸的迷茫,红葵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 朱传雄突然眼睛一缩:“难怪!难怪赵庆莲夺得锦绣山河纱这么长时间,也不曾获悉百鬼渊中的秘密,原来这根本就不是藏宝图,只是一幅地图而已!” 百鬼渊是沧州禁地,一般人根本进不去。能够绘制出百鬼渊的地图,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一件事情。可是空有地图却不知道藏宝地址,那这地图又什么作用呢?百鬼渊那么大,难不成要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往过搜? 红葵却不太明白朱传雄的话。 朱传雄得到了锦绣山河纱,本是大喜过望,可是一看之后立马又失望无比。 失望中他突然抬头看向红葵,脸上满是怒容:“这锦绣山河纱你怎么拿到手的?” 红葵不明白朱传雄为什么突然发脾气,只是后退一步道:“我偷过来的。” 朱传雄大怒:“放肆!以欧阳行的修为,你偷得过来吗?” 红葵一惊,叔父怎么也知道欧阳行修为不俗呢? 她摇了摇头:“他只是缘路一重的境界,不是我的对手。” 她虽然不知道朱传雄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也不知道朱传雄对欧阳行有什么打算,却下意识地为欧阳行保守秘密。 “哼?缘路一重境界能够一个照面便吓走化藏境界的百鬼渊怪物?”朱传雄冷冷盯着红葵问道。 红葵满脸涨红,她是从来不会说谎的,此时被朱传雄这么一激,立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言语表达不善的时候,她下意识便要去拿住自己的红木琴,似乎只有拿住红木琴才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一幕更加激怒了朱传雄:“怎么,你以为你现在轩辕七重的境界,就可以跟我斗了吗?” 红葵刚伸出去的手赶忙又缩了回去:“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我……” “昨晚上我怎么跟你说的!”朱传雄站了起来,冷冷盯着红葵说道。 “若是,若是能够魅惑欧阳行,便想办法让他带着我进入百鬼渊,若是不能,便想办法偷出锦绣山河纱。”红葵嗫嚅着说道。 此时她眼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些泪光,不知道把自己养大的叔父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凶狠。昨天晚上他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还是和颜悦色的,今天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朱传雄反问道:“记得倒是清楚,你魅惑了吗?” 红葵虽然少经江湖事,而且也不善于与人打交道,但对于百鬼渊她还是清楚的。她知道那里是一处极为凶险的地方,修士进去之后也有可能性命不保。她下意识地就不愿意欧阳行进入那样的凶险之地。 她惶恐地摇了摇头,说道:“他也进不去百鬼渊。” 朱传雄猛地一抬手,“啪”的一声打在了红葵的脸上。 红葵登时被打得披头散发。 “昨晚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这是非要逼我动手吗?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要是想离开东厂,随时都可以。你要是不离开,就得好好为我办事。” 红葵一脸地茫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红葵是被朱传雄养大的,从小他就知道朱传雄脾气不好。朱传雄对于他教的弟子,从来都是喜怒无常,随时可能拳脚相加。这是一个阉人的病态性格使然。 但是从小到大,红葵还没有被朱传雄打过,今天,这是朱传雄第一次对红葵动手。 她斜眼看着朱传雄,脸上露出一丝倔强,有些小性子地说道:“我是在好好为叔父办事。” “那你为什么胆敢欺骗我?” 听到朱传雄的喝问,红葵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可是脸上那表情分明就是不服气的意思。 朱传雄见了冷冷一笑:“他进不去百鬼渊?你以为我朱传雄是干什么吃的?他进不进得百鬼渊我不知道?” 说完他开始给红葵分析。 “可靠消息来报,阳城城主王恺曾经对欧阳行使用过一支戮魂神符,然而欧阳行却毫发无损。这是什么道理?” “祥喜客栈之中,欧阳行出手杀人,杀死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事后勘察,那人是中了魔元而死。这代表着什么?” “邯郸城南门之外,夜枭王先伤端木成,然后再伤了我,其修为之高,恐怕整个红脉星也没有几个人可以与之争锋。然而这样一个人却在见到欧阳行之后二话不说掉头就逃,并且逃跑的时候还立马丢下了锦绣山河纱,似乎生怕欧阳行追他似的。这又是为什么?” 红葵听到朱传雄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吓了一跳。 原本她委屈的脸色立马被对欧阳行的担心所取代,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着朱传雄,满是害怕。 朱传雄却一脸得意,戳破别人的谎言似乎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快感,证明他的优越与智慧。 “我来告诉你,这些代表着什么。” “他中魔元而不死,而且能用魔元伤人,只能说明他原本就是一个魔修!虽然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竟然在修炼魔功的同时在丹田中储存了一些天地真元,但是他是个魔修,这一点毋庸置疑!” 红脉星上的修士至今还不知道,人的上丹田也是可以修炼的。而原本出现在人们眼前的魔修,也只是修炼下丹田,不过他们下丹田之中储藏的是魔元而不是真元。 “夜枭王见他一面便逃,只能证明欧阳行不止一次战胜过他。这只能说明,欧阳行的修为比夜枭王只高不低!而且他曾经在百鬼渊中居住过!” 红葵已经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叔父说的话从来都是对的,而且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也绝不会更改。 她低下了头,轻声道了一句:“红葵知错了。” 朱传雄看到这一幕,先是一声冷笑,紧接着就收敛了笑容。 他的眉毛渐渐舒展,开始变得满目慈悲。他温和的笑着,笑容仿佛是春风。 他轻轻地走到了红葵身边,伸手抚摸在了红葵的脑袋上。 只是这一次红葵不如小猫一般温顺,反倒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呀,不但没有把欧阳行迷住,反倒是让欧阳行给迷住了。” 朱传雄笑着,仿佛一个关怀后辈的长者。 “你是不是觉得,锦绣山河纱这样重要的宝贝,他随意就送给你表明他十分地在乎你呢?” 红葵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傻孩子!他早就在百鬼渊中生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猜想,当初欧阳霸死之前便把秘密都告诉了欧阳行,如此看来,他已经在百鬼渊中生活了七年,而且练就了一身通天彻地的魔功。百鬼渊里的地形,他早就了熟于心,这锦绣山河纱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你就拿回去还给他吧。别人不要的东西,咱们也不稀罕。” 第79章 沉沦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一步步走在胭脂巷里。 他感觉自己的步伐比地面上那些青黑色的砖块还要沉重。 他觉得自己每走出一步,自己的生命就要流逝一分。 此时他心中满是苦痛和愤慨,他只觉得这人生似乎已经无聊至极,自己真的没必要再活下去了。 如果这充满欺骗和虚伪的世界真的有什么理由能够支持自己活下去,那应该就是仇恨了。 可是此时他对于欧阳超和欧阳赞的恨意根本提不起来。 他只觉得痛苦,只觉得难受。 天渐渐暗淡下来,姑娘们开始在各家门口点起灯笼。 黄昏暗淡之中,一盏盏明亮的灯笼在胭脂巷中长龙般亮起来,而欧阳行心中的希望之火却一点点熄灭。 立春之后,风向便慢慢变了,西风散,东风紧。 然而这东风不带有丁点儿春风的和煦,它从邯郸西街灌进胭脂巷之中,仿佛是百鬼渊中风刃一般催人肤裂,催人心碎。 胭脂巷并不长,可是他似乎总走不到尽头。 听着耳边醉酒的男人搂着姑娘们说着一些个荤话,欧阳行感觉心在滴血。 似乎所有的男人抱着的,都是红葵,似乎每一个姑娘笑出来的声音,都是红葵。 欧阳行步履蹒跚,只感觉瞬间便苍老了无数,消沉了无数。 “啊,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欧阳行这狼狈不堪的模样,一个姑娘出声问道。 这正是方才主动找招揽欧阳行“做生意”的那个身材瘦削的姑娘。 欧阳行看到了这姑娘,突然就流泪了,紧接着他一把便抱住了这姑娘。 “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那姑娘突然被欧阳行抱住,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把欧阳行给推开,可是欧阳行虽然看上去很瘦,体重却不轻,这姑娘伸手却推不开。 旁边有一同站街的姑娘笑道:“哎呦,玩这套。小雪,要不要姐姐给你叫人。这人明显是没钱装可怜,想要白白占你的便宜。我以前也遇见过几个这样的书生。这些个读书人啊,心里最龌龊不堪,在床上没有一丁点儿的本事,跟他那些个同窗说起来却头头是道,最是虚伪无耻!可不要被他给黏上!” 小雪没有把这话听进去,只是感觉到欧阳行的泪水很快便沾湿了自己的衣服。东风凌冽之中,她感觉肩头冰凉一片。 “你,没事儿吧?” 欧阳行闻着小雪身上那淡淡的胭脂味儿,那寒风焦灼中淡淡的汗腥味儿,却有些魔怔了。 他当下二话不说便抱紧了小雪,同时张嘴便朝着小雪干枯的嘴唇上罩去。 “哎呦喂!这个书生有点血性啊,大庭广众的,这,这是不是书生啊!” 原本一边说着风凉话的人惊呼道。 街上不少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小雪吓一跳,赶紧用力把欧阳行给推开。 “你别这样啊!你要是真想要,先跟我回我屋子里啊!”小雪说道。 欧阳行却不停止动作,只是顺着小雪的嘴唇,耳朵,脖子疯狂地舌动。 小雪赶紧扶着,推着,在一片嬉笑声中把欧阳行给拉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小雪本想着给这个可怜人占一下便宜也就算了,他最后能出多少钱便出多少钱。 等着打发了欧阳行,她今晚再多接几单老妈妈便不会责怪她。 谁知道欧阳行却是个初哥儿,初尝人味儿便仿佛发狂了一般,一夜鱼龙舞动不修,本来就身材娇弱的小雪根本着招架不住已经练就轩辕金身的欧阳行蹂躏。 两人纠缠到后半夜,小雪浑身无力,只觉得仿佛是要昏死过去一般。那时候她心里后悔无比,早知道是这样她真不该招惹欧阳行。当下她也不再想着多接客,也不赶走欧阳行,只是抱着欧阳行昏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小雪先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欧阳行的胳膊还搭在她的胸上,而被子里她的腿也搭在欧阳行的腿上。 感受着脖子上的冰凉,她赶紧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此时她身上还无比酸困,一动也不想动,就那么把腿搭在欧阳行身上,感受着欧阳行的体温,想着昨晚的温存,盯着欧阳行俊俏的脸,她突然觉得不是欧阳行占了自己的便宜,倒是自己占了欧阳行的便宜。 她睁着眼睛,仿佛是好奇的小猫,不断审视着跟他同床共枕的这个英俊的年轻人。 欧阳行终于也醒了过来,感觉到欧阳行的眼皮挑动,小雪儿有些害羞,赶紧把搭在欧阳行身上的腿抽了回来。只是她这一动,立马就感觉下面一阵酸涩。 欧阳行睁开了眼,便看到了这简陋的房间。 房梁上还有蛛丝网,窗户是用白纸糊了两遍的,外面晨风呼呼地吹,窗格子上的白纸不停鼓动,同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窄小的房间里没有多少家具,一张床,一个浴桶和一个梳洗架和一个衣柜便是这里的所有。 墙壁上的白漆脱落不少,露出了墙体内的枯草灰土。 欧阳行转头看了小雪一眼,这一眼看得小雪有些害怕,赶紧往墙根缩了缩身子。 欧阳行十分的冷静,昨晚所有的一切他都还记得。 看到小雪似乎有些害怕,他伸手直接把小雪给拉到自己的怀里,再一次紧紧地把她抱住。 小雪脸倏然便红了,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到了自己下面,她立马惊呼道:“你不是还想要吧?” 欧阳行一笑:“如果是怎么样呢?” “不行不行!我不行了。”小雪连连摇头。 “我要是非要不可呢?”欧阳行故意问道。 小雪脸上闪过意思犹豫,有些委屈的说道:“那,那我……” 不等着她说完欧阳行便吻了小雪一下。 吻完之后他伸手在小雪身上摸了摸,问道:“我可没钱给你,你说这该怎么办?” 小雪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发怒,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哦,还好还好。没有就算啦……” “你不会挨骂吗?” 小雪抬头看了一眼欧阳行,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 不过此时作为欧阳行的债主,她没有一丁点儿的骄横野蛮,反倒是感觉自己很弱小,欧阳行很强大:“肯定要骂呀。可是你又没钱,我也没钱,这也没办法,只能挨骂。” 小雪吐气如兰,弄得欧阳行胸膛处一阵酥痒。 欧阳行一笑,轻声说道:“你以后就是我的女人了。” 第80章 欧阳行的醒悟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小雪听到欧阳行的话,有一刹那的恍惚——他这意思,是要把我赎出去吗? 在这胭脂巷里,最美好的故事便是书生意气,儿女情长,紧接着金榜题名终成眷属。 过年那一天老妈妈请来给大家伙儿说书的那个先生说的便是很久很久以前,传说中的天道大陆上一段关于烟花女子和皇子殿下的故事。 但小雪知道,这仅仅是故事而已。若是现实中的书生一朝金榜题名,哪里会娶一个烟花女子为结发夫妻呢? 在她眼中看到的这个世界,即便是原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眷侣,在一方金榜题名之后这恋情都会变成流水浮萍,那贫寒人家的姑娘只能以泪洗面,感慨这如花美眷,细水流年。 但欧阳行的话说得极为有力,让小雪不得不相信。 看了看欧阳行脱下来还扔在墙角的薄衫,小雪笑了笑,以为欧阳行这样一个穷书生,是想着在他取得功名之后再来找自己。 她轻轻抱住了欧阳行:“你还是不要再说这样的荤话了。这一晚我很开心,这就足够了。你回去之后还是好好准备考试吧,以后也再不要来找我了。若是你真能考上举人,我心里也为你高兴呢!” 欧阳行静静看着小雪,突然觉得恍惚。 同样是在这胭脂巷里,也同样是烟花女子,可是身材婀娜容貌姣好的红葵便是一个骗子,而小雪却是这样一个简单善良的人。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小雪继续说道:“其实我在这儿也挺好的。妈妈都跟我说了,只要我为她赚够五百两银子,剩下的,便都是我的。等我到了三十岁,说不准还能积攒不少银子呢。” “你可一定要争气呀!看你这模样,说不准以前家里还是个富贵的,不然也穿不起这么好的绸缎。可是大冬天披一件薄衫,很明显是家道中落了。” “估计你也没有想到今年的秋闱春闱都合在一处考,要是你秋闱的时候穿着这一件薄衫而来,我还真以为你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哩!” “你现在也不容易,得念着家里的辛苦,别整天想着来这里玩耍。丢些金银还不重要,要是因此荒废了课业可怎么办?” 小雪说到这儿的时候,欧阳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阳城那个书生王玉龙。 小雪也不理会欧阳行有没有听他讲,只是自以为对地继续说道: “平日里大家都说我们这些人喜欢那些个粉嫩俊俏的书生,其实呢,大家喜欢的都是那些个一掷千金的有钱人。书生最是薄情呢!”说道这里,小雪抬头看了欧阳行一眼,似乎是怕他生气,补充说道:“我可没有说你,什么事儿都有个例外,书生自然也有好的。” 说完她继续说道:“那些个姐姐们或许是吃过书生的亏,或者是见过书生没有本事还一个劲儿地虚伪说些哄鬼听的假话,所以一见到有些盘缠的书生,她们就会上去蛊惑欺骗,挑逗得那些书生日思夜想,最后功名不就,佳人也难得,真是抽刀断水——两头空。” 听着小雪慢慢说着话,欧阳行心里只觉得舒服。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卑微的人,有着最卑微的乞求,却也往往得不到。但即便如此,他们还努力地挣扎着,心怀美好。 对于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心生怜惜呢? “我想你是不会骗我的!”欧阳行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小雪的脸颊。 小雪却没有害羞,也不曾发笑,反倒是有些恼怒了:“你这人,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呢?” 欧阳行看到小雪发怒,脸上依旧一片淡然,嘴角微弯仍旧是浅浅笑意。 “邦邦邦!”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小雪,该起床了啊!”外面老妈妈声音冷淡地说道。 昨晚小雪被一个落魄书生拉进来的消息老妈妈早就知道了。这一晚上小雪就接了这么一个客人,最后也不知道能落多少银子,这让老妈妈心里有些不舒服。 小雪听到老妈妈喊话,赶忙就要掀起被子起床。可是欧阳行却一把抱住了她:“我还不想起。你再陪我说会儿话。” 此时欧阳行只觉得眼前这姑娘,比起红葵不知道要好多少! 小雪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竟然根本挣脱不开。这个看似瘦弱的书生,身上似乎有无穷的力量,紧紧抱着她让她不得挣脱。 老妈妈站在门外,一直注意着屋子里的动静。 她心里想着:这些个姑娘家,一看到书生似乎就来气儿,总是想着捉弄书生一翻。老妈妈心里就想不通呀!你就是捉弄书生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不过小雪这孩子一直是好的,怎么今儿也跟着那些个姑娘家学起来呢? 不对,不会是过年请说书的来说了一通才子佳人的鬼话,这刚开始接客没多长时间的小丫头就信以为真了吧? “小雪,赶紧起床吃饭了!” 听到屋子里没有起床的动静,老妈妈又急急喊了一声,心里同时想着,以后请说书的来说书的时候,就是说一说《剑神曹兵象》也不能再说那些个《清溪传说》了。 小雪被欧阳行抱住,脸上一片张红:“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啊!” 欧阳行看到小雪脸上的神态不像是作假,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姑娘竟然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面团,他也才意识到怀中这个姑娘也是独立的,也是有自己尊严的。 即便她喜欢自己,自己也不能肆意妄为。 欧阳行松开了胳膊,诚恳地道:“是我的不对,那咱们先起床吧。” 被子里有股子陈年的棉花味儿,闻着让人难受。可是冷不丁把被子一掀开,顿时寒气逼人,让人又不得不渴望着重新把被子盖上。 小雪却一丁点儿也不敢贪恋杯子中的温暖,只是一咕噜拉过小肚兜就先套上,然后三下五除二便穿上了长裤棉袄。 欧阳行静静看着小雪动作,却不起床。 “你赶紧起呀!” 小雪这边一催,欧阳行才起身动作。不过他就一件秋裤,一件长衫,穿起来比小雪简单得多,所以很快也穿好了。 等着欧阳行穿上衣服,小雪才下床,照着镜子随便梳了两下头发才去开门。 看到小雪儿耷拉着拖鞋慌乱俏皮的模样,欧阳行心中又是一阵欢喜。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跟红葵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多么的深厚,这一见钟情不过是孤独苦闷中的他的一种幻想罢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世界上好的姑娘多得是,自己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人就失魂落魄。 门打开之后,欧阳行也站了起来。 那老妈妈等着门一开,便要进来先数落欧阳行一通。 她心里想着这包夜怎么也得一两银子,同时她又料定欧阳行拿不出这个钱。借这个机会她就可以数落欧阳行一通,好让小雪对这个人断了念想。 可是当他进门看到欧阳行的时候,立马便不敢说话了。 欧阳行面无表情,微微皱着眉头,静静看着老妈妈。 此时的他一扫昨晚的落魄与孤冷,再不似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百鬼渊中那个无冕之王的威严便又扩散开来,让人一看便觉得他不平凡。 老妈妈不知道怎么着,只觉得有些发颤。 “妈妈,我错了,不该忘了规矩起这么迟的。”小雪有些紧张,低着头对那年近五十的老妈妈说道。 老妈妈却有些木讷,在欧阳行化藏境界的气势之下,她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一只绵羊看见了老虎,就像是一只小雀儿看见了狸猫…… 欧阳行缓步走了出来,走到门口时一把拉住了小雪的手,小雪吓了一跳。 原本翘着二郎腿大爷一般坐在凳子上嗑瓜子闲聊的姑娘们在这一刻也都有些害怕,都纷纷站了起来。 这一刹那的功夫,欧阳行的气势便已经震慑住了所有的人。 但是小雪却不知道怎么的,丝毫没有被欧阳行的气势影响,只是想着要把手从欧阳行手里抽出来。 欧阳行却没有刻意恐吓谁,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 自从收拢了阳城的家族产业之后,欧阳府当天便入账两万多银子。此次上京,欧阳行拿了两千两。递出去的这一张银票,是一千两的面额。 “小雪我就带走了。” 老妈妈接过那银票看了一眼,眼睛立马瞪得老大。 昨晚嘲笑欧阳行的那个姑娘也是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看走眼了,不然说什么昨晚也不能让小雪把这个冤大头给抢过去。 她自问自己的容貌身材比小雪都要好,当下便跑到欧阳行身边。 “这位大爷,您可怜可怜我……” 她真是个有决断的人。 在意识到欧阳行是个有钱人之后,立马放下身架就要来博取欧阳行同情。可是她还没有抱住欧阳行的腿,便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扑面而来,震得他头昏脑涨,等着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落在了欧阳行一丈开外的墙壁之下。 “竟然是个修士!” 老妈妈一声惊呼说道。 一出门,欧阳行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松开小雪的手,掏出绣帕擦了擦嘴。 这绣帕上满是斑斑血迹,该换一换了。 第81章 群臣联合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对于张圆镜这样一个化藏境界的修士而言,是否在朝堂任职其实并不重要。他只要站在朝堂上,便是赵皇足够硬的靠山,所有人对赵皇也都得忌惮三分。 而如何让这一种无形的威慑转化成赵皇手中的权力,是赵皇自己的事情,张圆镜固然有忠君之心,但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修行之上,对于朝堂之事,只是象征性地参与一下。 修为一旦达到化藏境界,距离那长生不死的传神境界便多了许多的渴望。绝大多数的化藏境界修士终其一生,都在想着一朝成神之后超脱这红脉星,去那茫茫宇宙之中看一看更广阔的天地。 朝堂争论的结果是张圆镜自己请了一个太学学政的闲职。赵皇心里虽然有些不甘,却也不敢强求张圆镜为自己所用。 张圆镜回到三净书馆之后,嘴里哼着小曲儿,心情十分自在。在经过那两株枣树的时候,竟然罕见地没有去抹一下鼻涕0。 然而当他听闻欧阳行把锦绣山河纱拱手送人之后,心情立马变得十分糟糕。 虽然在强留端木成的时候,他用的是“为赵庆莲收回锦绣山河纱”的理由,但任何一个修士在面对功力大增的诱惑面前都会有些小心思,他心中未必没有好好看一看锦绣山河纱的意思。 听闻欧阳行把这锦绣山河纱拱手让人,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这锦绣山河纱也是他动手之后才有机会落入欧阳行手中的。 不过张圆镜毕竟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得知消息之后,他所有的不快都表露在脸上。 “这欧阳行真是个败家玩意儿!做什么事情怎么如此草率!”说话之时他把门口那两株枣树敲得不住颤抖。 楚中天等人在一边看着,也不知道此时该怎么说。 “刘季,你去把欧阳行给我叫过来,我非得好好说一说他不可!”张圆镜气呼呼地扇着手中的折扇说道,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得道高人。 刘季闻言赶忙去跑腿。而他这边一走,楚中天等人也没有多留,吃过午饭之后便告辞纷纷离开了。 三净书馆虽然学生很多,但似乎都已经出师,不需要张圆镜再多教什么。 …… 赵庆莲死了以后,石崇隐隐成了赵国朝堂上权柄最大的那个人,就在张圆镜从政的第一次早朝结束之后,为数不少的赵国官员便都来到了石崇府上。 这些人中大多数是赵庆莲那一派的官员,此时赵庆莲这大树一倒,他们想要寻求新的靠山。而素来与石崇交好的钦天鉴国师庆封也来到了石府。大家坐在一起,为的便是联合起来对付张圆镜。 大家坐在大堂内,都穿着轻松的便衣,但场上的气氛却十分的沉闷。 “张圆镜入朝以后,陛下亲政的态度恐怕会越发强势起来。依我看来,近期朝堂之上,恐怕要有不少人被夺权削职。虽然这天下本就是陛下的,但各位久在朝堂,对赵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赵皇一昧要夺权,这可真是要让我们这些老人寒心了。所以大家还是要抱团取暖,今后要多多走动,不论有什么消息,最好都互相通知一下,切莫想着抽身于水火之中独善其身。” 石崇不紧不慢地说着,再坐的人都纷纷点头。 无形之中,石崇便已经在明面上收拢了原本属于赵庆莲的力量。 “石大人,您说陛下他主政之后,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我们呢?”有人担忧地问道。 石崇听了之后却连连摇头:“陛下多年隐忍,此时一朝发力,荣亲王便已经落于马下。眼光之毒,手段之狠让人心惊,我还真猜不出陛下主政之后会如何做。” “还能如何做,肯定是狐假虎威借用张圆镜的力量对付我们。”一官员有些急躁地说道,言语之中对张圆镜还十分畏惧。 “这张圆镜还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都已经是化藏境界的修士了,竟然还要来朝堂上当官。” 一直没有说话的庆封突然冷笑一声:“这算得了什么?依我看来,张圆镜即便入朝,陛下想借力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他一个化藏境界的修士,难不成就好意思直接动手与我等悍杀?他要是真有这心思,恐怕也不会主动请求担任太学学政了。” 说完庆封接着说道:“他这人最阴险的地方还在江湖之上。昨晚一张锦绣山河纱闹得整个邯郸城都沸沸扬扬的,就连荣亲王都栽了进去。可是到最后有什么用?在座的恐怕也都知道,那锦绣山河纱不过是一张无用的地图,赵庆莲这些年手抄出来的百鬼渊地图都用来送了人情,现在沧州光是流传出去的手绘地图便不下五张,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有谁能探知百鬼渊密藏的丁点儿消息?” 一说到锦绣山河纱,在座的官员都眼睛一亮,纷纷竖起耳朵仔细听。 “锦绣山河纱丢失之后,赵庆莲根本就不在乎,反倒是把所有的力量都用于搜寻欧阳行。那欧阳行是欧阳霸之子,七年消失不见,去年年末却突然现身,而且一身修为让人捉摸不透,越境杀人轻而易举,说不准他早就得了百鬼渊密藏的好处。但我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对欧阳行下手,张圆镜已经抢先一步将欧阳行收入三净书馆。哼,他这人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似乎是个仙风道骨的人物,实际上最是势利狡诈!” 庆封说起来似乎还有些不满。 要是没有他这个钦天鉴国师从中联系,赵国万余修士也不可能齐齐聚集在邯郸南门之外拦截张圆镜。此时这些修士全都被张圆镜重伤,他心里自然不好受。 “国师,据说昨晚有一个修为极高的怪物参与了锦绣山河纱的争夺,现在有人说通州杀人案是那怪物所为。不知道那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人好奇地问庆封道。 庆封皱了皱眉头:“通州杀人案为琴魔红葵所为,钦天鉴已经发布了公告,与那怪物并没有关系。” 看到庆封皱眉的样子,那官员也顿时知道自己失礼了。即便那通州杀人案真的是那怪物所为,自己也不该当着庆封的面把这话说出来。 石崇听着听着,突然呵呵一笑道:“江湖上的事情自然由江湖人去理会,我们只要管好自己就是了。依我看来,我们现在要注意的,不该是张圆镜,也不是什么欧阳行,而是陛下那个东缉事厂。” “不错,这东厂平日里看着也不怎么厉害,可是这关键时候,其力量之大见识是骇人啊!”有官员应和道。 “那朱传雄也是个厉害的人物,这么多年了,我竟然不知道所谓的东厂厂主朱传雄竟然就是那朱公公,藏得可真是够深。”石崇眯着眼睛说道。 有官员十分不解地说道:“我就想不明白,他朱传雄是轩辕境界大成的修士,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成名于江湖,怎么会去当一个太监?” “如此忍辱,必然负重几多。”庆封直接说道。 “不错,隐忍多年,他所谋必大。当初我陛下宣布东厂厂主为朱传雄的时候,我等都以他是虚张声势,那朱传雄也不过是客串东厂厂主,就仿佛是一个客卿长老。没想到他竟然委身赵家,成了一个太监。我们这陛下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收复的他。就单说这一点,我石崇也不得不佩服他!”石崇绕着手上的两个核桃沉声说道。 一行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朱传雄和东厂又说了些话,也没有定出对付赵皇的具体计划,只是互相熟络了一番,这个小团体算是初步联合了起来。 第82章 七宗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带着小雪回到祥喜客栈之后,发现祥喜客栈的老板曾祥喜已经被放回来了。 他进门的时候,曾祥喜正绘声绘色跟一楼的食客们说着自己这些天的见闻。县令如何如何宽宏大量,东厂如何如何阴森恐怖,钦天鉴的修士如何如何神奇等等,他讲的绘声绘色。 虽然他脸上满是委屈无奈的神色,但是这情绪丝毫不影响他眉飞色舞地演说。 一楼的人都好奇地听着他讲话,在这一刻,曾祥喜心里其实无比快活。 小人物的一生荣光,恐怕就是对于上层建筑的好奇与见解。 所有关乎国家大事儿的经验不论好坏都是他们展露自己博识的切入口。 不过虽然有些小虚荣心,这丝毫不影响曾祥喜是一个极为负责的好掌柜。 看到欧阳行回来,他赶忙住嘴,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跟欧阳行问好。对于天字号客房的客人,他表现地十分尊重。 “这位公子,您昨晚怎么没有回来啊?”曾祥喜一脸笑意地问道。 “有事儿。”欧阳行没有一点儿昨天对店小二一般的友善,只是冷冷说道。 热脸贴了一个冷屁股,曾祥喜讪讪一笑,也不恼怒,只是接着说道:“昨天县丞大人亲自来请公子,只是公子不在。刘大人留话说让您回来后赶紧去三净书馆一趟。” 欧阳行闻言点了点头,领着小雪上楼去。 不等着欧阳行到楼上,便听到身后有人惊呼道:“曾老板,您这祥喜客栈可是真厉害呀!县丞大人都亲自登门?” “那你以为呢?我可告诉你,这公子可是三净书馆的学生。我看今年会试,状元郎绝对就是这位欧阳行公子了!” …… 张圆镜再次看到欧阳行之后,脸上根本没有什么好颜色:“你现在也算是三净书馆的学生了,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昨晚竟然公然在烟花巷留宿,这成何体统?” 欧阳行自知拱手送出锦绣山河纱对不起张圆镜,张圆镜虽然没有说起这事儿,但是他心里自觉的内疚,此时他赶忙低头道:“学生知错了。” 听到“学生”两字,张圆镜心里十分舒坦,脸上也立马露出笑容。 不过这笑容一闪而逝,虽然他内心十分欣喜,脸上却依旧装出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问道:“现在知道那青楼女子多薄情是什么意思了吧?” 这话一下子便戳痛了欧阳行,欧阳行嘴角一颤,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只是点了点头。 看到欧阳行似乎十分伤心,张圆镜也没有扇动扇子自己儿凉快,只是摸了摸胡子道:“跟我来后院吧。”说罢他便起身朝着后院而去。 欧阳行抬起头,皱了皱眉头,慢慢跟了上去。 此时他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明不白地拜这么一个师傅有什么用? 到了后院之后,张圆镜扫了扫亭柱间长凳上的雪花便坐了下去,同时示意欧阳行也在自己身边坐下。 欧阳行却没有扫雪,而是直接坐在了雪上。 张圆镜抬头看了看天空,眯着眼睛扇着扇子:“今儿这天可真是不错。你在百鬼渊里恐怕没有见过这样的好天气吧。” 欧阳行没有一点儿惊慌,他早知道自己身份已经为张圆镜所知,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百鬼渊中没有阳光。” 听到欧阳行这么说,张圆镜“噗嗤”一笑:“有意思!我张圆镜这么一辈子能收一个化藏境界的徒弟可真是了不起。这我就是去了中州,也能吹个大牛皮!” 他越是这么说,欧阳行心里也越不舒服:“不知道老师有什么方法可以解除我体内的极光毁灭意?” 欧阳行这么一问,张圆镜表情凝滞:“你这问得也太直白,太功利,太赤裸了吧!你来三净书馆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消除那极光毁灭意?好吧,即便是这样,你就不能慢慢铺垫一下再说吗?” “学生不会写文章。” 张圆镜摇了摇头,“哗哗哗”猛扇扇子。 欧阳行没有多说,只是静静等着。 “老夫跟你说,天下万法七宗,入魔究竟是邪魔外道。你若是想要去除体内的极光毁灭意,就要有散尽魔元的决心。” 闻言欧阳行咧嘴一笑,他觉得自己被调侃了。如果要散尽魔元,那么这极光毁灭意去除与否有什么不同呢? “既然是邪魔外道,又如何能够入了七宗呢?”欧阳行反问道。 张圆镜听欧阳行似乎有些不服气,当下就皱了皱眉头:“百鬼渊中凶险莫测,你修魔元以自保我能够理解。然而不论你是得了什么机缘,要知道魔修是正道人士所不能容忍的,而且脱离了百鬼渊,你这魔功便是无根之水,根本不能长久,所以散尽魔元是迟早的事情。” “修行一路,无非就是参禅、悟道、修儒、入魔、朝圣、化龙和淬体这七条道路。这七种不同的法门从上古流传至今,唯有悟道和入魔这两样依旧源远流长,传承不息。存在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一不害人练功,二不恃功滥杀,为何便修不得魔功?”欧阳行反问道。 “你这是强词夺理。不害人如何练功?既然不害人,便不能练功,既然不练功,为何不散尽魔元?”张圆镜反问道。 “你这才是真正的强词夺理。”说到这里欧阳行已经没有继续谈话的心思。 张圆镜一皱眉:“你怎么如此不听劝。我这是为了你好。方才你说的话也不对,这七宗在红脉星外传承如何我不知晓,然而在这红脉星上,也绝不是只有悟道和入魔两样,我张圆镜修为能入化境,走的便是修儒的道路!” “可是近百年来,红脉星上修儒能够达到化境的,也只有您一个人而已!”欧阳行笑着说道。 张圆镜神情一凛,道:“你要是愿意修儒,我敢保证让你也能在修儒这一条道路上走到化藏境界的地步。” 在修行界中,修儒一直是传说一样的存在。 以前欧阳行以为儒道修行之所以被人传的神乎其神,只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可他在邯郸南门之外亲眼看到张圆镜施展儒道功法后,立马知道这儒道确实非同凡响。听张圆镜这么一说,欧阳行来了好奇心,问道:“这修儒究竟是怎么一个修法?” 张圆镜闻言并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讲解道:“《道德广玄经》开篇讲道,参禅以忘我参真我,修儒以克己修克敌,悟道以有限悟无限,入魔以出世入出神,朝圣以灭心朝有灵,化龙以千变化乌有,淬体以魂魄淬体魄。这七宗七言妙义无穷,而以克己修克敌正是儒道精髓。” 欧阳行听张圆镜背了一段江湖修士几乎是人手一本的入门教材《道德广玄经》上的内容,皱着眉头说道:“这都是大白话,或许是我悟性不够,听不懂。” 张圆镜闻言笑了笑:“这我也再解释不出来,只有你步入儒道,才能明白其中妙义。” 欧阳行皱了皱眉头,具体地问道:“邯郸城南门一战中,我见您的儒道功法与道家功法最大的不同,便在于真元释放的多少。似乎儒道功法能够在一瞬间释放出同等境界修士数十倍的真元。这是儒道最出奇的地方吗?” “你何曾见我释放出同等修士数倍的真元?”张圆镜笑着反问道。 欧阳行仔细想了一想那一天张圆镜一招重伤数万修士的场景,也发觉到一丝异常。那一天张圆镜似乎真的并没有释放出多少真元。 “不用真元?如何伤人?” 张圆镜哈哈一笑:“不用真元伤人的法子实在是太多,我可以用榔头砸人,可以用大刀砍人,可以用水溺人,可以用火烧人,可以用毒害人……这些都是伤人的办法。” 欧阳行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真元并不是用来伤人的?” 第83章 红脉星上的修士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问“不用真元,如何伤人”是有指代的。 他问的是张圆镜在邯郸南门之外如果没有动用真元,那又是用什么伤了人。 张圆镜的回答却跳出了这个前提,而是直接回答“如何伤人”的方法。 欧阳行听了立马明白张圆镜回答的重点不是那些稀松平常的杀人方法,而是儒道修行的精髓在于真元的运用方法上。 修行一路,以心法为基础,这心法便是真元运行吐纳的办法。 有了真元,才能施展驾驭真元的功法。 欧阳行虽然在百鬼渊中意外获得了魔道心法,但是对于上丹田充沛的真元运用,却也只是停留在道家功法的层次,并没有深究。 此时听得张圆镜的话,欧阳行十分诧异。 看到欧阳行一脸震惊的目光,张圆镜有些满意地笑了笑:“不错,万法七宗,修儒一道是所有功法中最不讲究真元运用的法门。在我看来,仗着自己真元雄厚而与人硬撼,是最让人可笑的。” 欧阳行想起了张圆镜与端木成一拳一拳面对面搏杀的场景,忍不住说道:“我看同等境界修为,儒道修士真元貌似最雄厚。那天你与端木成……” “咳咳。”不等着欧阳行说完,张圆镜便赶忙打断:“不错,你说的这正是儒道修行的另一大特点,那就是丹田内的真元,必须要雄厚充沛才行。” 欧阳行冷笑一声:“若是真元充沛,自然不需要讲究真元运用的法门,肆意释放真元便无人能敌,那些花花架子你自然看不上眼。” 张圆镜摇了摇头,感受到欧阳行对自己的蔑视,他意味深长地问道:“不是这样的。正是因为修儒不需要充沛的真元,最不在乎充沛的真元,所以儒修的真元才最雄厚,最充沛。” 闻言欧阳行皱了皱眉头,张圆镜说的虽然绕口,但是这个道理却具有普遍性。 一个读书人要想获得功名,便不能以功名为要,只有放下一切功利之心去读书,让自己的才学确实高过绝大多数人,他才能赢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荣华的功名。 一个社会要想拥有道德,便不能以道德为要,只有放下一切道德约束去发展经济和与之匹配的经济制度,让所有人都没有利益之争了,道德自然也就会水到渠成。 一个修士想要修为高深,便不能以真元为要,只有放下那些明定的境界约束,以参悟这天地规则为根本,才有可能走得更远。 功名是次要的,真的才学知识才是重要的。 道德是次要的,国富民强才是重要的。 真元是次要的,对于这天地规则的掌控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是儒道修行最根本的东西。 这是一个本末问题,然而选择以浮华为末,以根本为真,这正是最艰难的选择。 因为世界上有太多蝇营狗苟之人,发明了无数投机取巧的办法使得他们以微末的才学博取超出他们真本事之上的功名利禄,又有太多的国家打着人道主义的幌子逼迫着落后国家停滞自己的经济发展,而更有无数的修士以境界为第一要义,存心想着提升境界而让人痛苦。 “怪不得人都说儒道难修啊!” 欧阳行想到这些,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这世界上有太多速成的功法,不少魔修通过邪恶的法门能够短时间内便成为魔元充沛的高手,而一些修为较低的人通过一些厉害的外门功法,可以拥有极强的战斗力。 这些人因为他们投机取巧的办法,在这人间获得了极大的荣耀,当这种现象被人心的懒惰可自私放大之后,便往往让那些内心至纯至真的人开始迷茫——究竟什么才是对的?为什么这些坏人能够取得人生的成功,而我们这些猛命拼搏的人却根本不知道路在何方? 张圆镜闻言猛地站了起来:“好!” 欧阳行被张圆镜这一惊一乍的态度吓了一跳,问道:“好在哪里?” “果然是天资过人啊!我跟你不过说了短短数句,你便能悟到儒道难修的道理,这真是难能可贵。要知道你那些师兄,入门三年也不见得有你这样的眼界与悟性。”张圆镜赞叹道。 虽然自幼便听惯了众人的夸赞,但是欧阳行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修行天才。 在他看来,天才这种称谓,从来都是懒惰者对于勤勉者惠而不费的艳羡罢了。 然而天才真的是没有的吗?张圆镜不过寥寥数句,根本没有具体阐发但欧阳行就已经全都懂了,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我知道我不是天才。老师,你自始至终说的都是大白话。我知道儒道修心法会让人真元充沛,知道儒道功法让人至刚至强,可是具体怎么修行儒道呢?他的心法是什么,功法又是什么呢?说到底,修儒修行的是什么?”欧阳行很直白地问道。 张圆镜摇了摇头,笑道:“若是儒道修行真那么简单,这江湖上儒修怎会如此罕见?修儒从来都是没有那些个速成心法的,修儒的过程是一个人慢慢打磨自己的过程。《诗经》说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便是这个道理。要不然你以为中州浩然宗传承近乎千年,作为浩然宗宗主司徒燕的闺女,司徒静为何又要横渡东海来沧州拜我为师。” “要是司徒燕知道你是一个只会修行不会教徒弟的人,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欧阳行不客气地说道。 “你这就说错了。浩然宗光是上品的儒道功法,便有不争之势,匹练之势,飒踏之势和块垒之势。这四种功法每一样都是极为高明的,奈何他们根本没有与之匹配的心法。原因无他,儒道一途,所有的真元都是自己悟出来的,而不是道家一般一点一点修出来的。这儒家心法,绝对不可能落于纸上。浩然宗固然久负盛名,但是浩然宗之人修行的心法,都是道家的法门。” 听到欧阳行似乎有些不满意,张圆镜也没有着急。装模作样扇了两下折扇,问道:“你以为这红脉星上哪个宗门的心法最高明?又是哪家的功法最强大?” 看到张圆镜胸有成竹能说服自己的样子,以为张圆镜还有什么高深的东西没说,当下便道:“我还没有离开过沧州,对于凉州中州并不了解。就我看来,沧州之上的最大宗门青云门心法是极为了不起的。青莲妙义朵朵青莲,真元极为纯粹精神,算是上品的心法。而青云门的青云剑法,以剑气代剑招,伶俐无比十分强大,算得上是上品。” 张圆镜冷笑一声:“放屁!” 欧阳行一愣,心里诧异道:“一个儒生,怎么能骂人呢?” 张圆镜却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失态,只是不客气地说道:“青莲妙义也算是上品?他端木成化藏九品的境界,怎么连我化藏八品都打不过?再说他跟我鏖战那么久,怎么不施展一下自己的青云剑法呢?我告诉你,他他要是用青云剑法,根本跟我走不了三招。青云门的功法,空有一些花花架子,根本没有什么威力。修真元竟然还能修出莲花来,真是好笑!正是这些虚有其表的东西才把年轻人都给唬住了,不然青云门哪里能是沧州第一大宗门?” 看到张圆镜自吹自擂的模样,欧阳行挑了挑眉头,继续说道:“我早年的时候,父亲曾带我去咱们赵国的逍遥宗见过逍遥宗宗主。逍遥宗的步步生烟功法也是极为精妙的。” “哼,不过是逃跑逃得更快罢了,算不得上品!” “那晋国斜月洞的滚雷剑法呢?” “剑法一道,你二师兄的万剑阁是红脉星之最,有机会你去凉州见识一下凉州修士们手上的剑法。随便找上两三个,都比斜月洞那三脚猫的功夫强。” “那秦国百联盟的长春刀诀呢?” “娄复清还是有两下子的。但那长春刀诀也只能在战场上有些威力,真要是到了江湖上,一对一之下那长春刀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流影门的四刹杀呢?”欧阳行眼睛一亮,带着些许笑意问道。 “也就那么四下,遇见一个沉得住气的,跟他相持过四招他还有什么办法?” 欧阳行皱了皱眉头:“要是这么说,那这天下估计没有什么入您眼的心法,更没有比您修儒还要厉害的功法了。” “到底是年轻人啊,我告诉你吧。我张圆镜虽然骄傲,却也不是目中无人的家伙。在这红脉星上,厉害的人物还是有很多的。沧州最厉害的,是天门山的百脉冲。那百脉冲内外兼修,端得是道家上品功法。虽然现在刘欢死后天门山便没有散仙坐镇,但假以时日,天门山必出一高手。” “而中州最厉害的功法,当属皇朝楚家的真龙御虚决。楚家的真龙御虚决不像端木成那个残缺版,而是真正的道家三千道法之一。从上古流传至今,这真龙御虚决威力无边,说是红脉星第一的功法也不为过。” “浩然宗虽然出过不少人才,但后继无人,修儒一道,以后必然要在我手上光大。” “而凉州最了不起的,便是万剑阁。万剑阁以血弑剑,至真至诚。而万剑归宗这一套剑法最简单又最精妙,是天下剑法之最。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服。” 欧阳行闻言摇了摇头,鼓掌说道:“难得难得,原来天底下还有这三样是让你佩服的。学生不才,想像老师请教一二,还请老师不吝赐教。” 张圆镜闻言先是老脸一红。 确实,光是沧州的散仙便有端木成和娄复清这两个成名已久的,而那些如张圆镜一般藏于市井之间的还不知道有几个。红脉星之大,谁也难说没有真仙,可是张圆镜数点之下,却只有楚家,天门山和万剑阁这三个地方入他的眼。这确实有些过分骄傲了。 可是紧接着听到欧阳行要跟自己动手,张圆镜立马眉头一皱:“你这家伙,是要欺师灭祖不成?” 第84章 师徒之间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看到张圆镜炸毛的猫一般气势汹汹的模样,欧阳行哈哈一笑。 此时此刻,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感情上的伤痕,把那些个仇恨的情绪也都抛在了脑后,只是笑着说道:“老师如此伟岸,学生无比佩服。只是为人师表,总得言传身教,若不过招,学生总不可能理会到儒道精髓。” 张圆镜皱了皱眉头道:“你那十九个师兄里,除了刘季,都曾跟我过招,可是也不见他们能够感悟到儒道精髓。他们所学的,不过是浩然之势这外在的功法罢了。” 说着他绕着欧阳行走了两步,在亭子里的雪地上踩出两个脚硬。 他眼神古怪地说道:“我怎么感觉你是趁着我和端木成那厮一战之后伤势未愈,想要揍我一顿呢?” 听到张圆镜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欧阳行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他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想要端起酒瓶来喝,可最后他却发现手上并没有酒。 离开百鬼渊不到两个月的功夫,他竟然已经爱上喝酒,隐隐有些离不开酒了。 他摇了摇头,笑道:“整个红脉星老师都不放在眼里,又何惧与我欧阳行这小厮一战呢?” 张圆镜冷冷一笑:“你小子心服口不服,谁知道你怀着什么心思。不过你既然说了,不跟你过招倒是显得我有些底气不足。我今儿就告诉你,你那魔功不练也罢。光是凭借百鬼渊中你那一声呐喊,我便敢肯定你三魂七魄绝对比常人强大许多,这儒道一途最需要的便是自信,而自信到底,还是说三魂七魄的强硬程度。你若是跟着我修儒,日后前途不可限量。那下三滥的魔功,不练又何妨?” 欧阳行越发喜欢这个大冬天扇扇子的可爱老头了,他站起来一伸手,道:“请。”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莫要高兴地太早!”张圆镜说话之间后退三步,踩出三个鲜明的脚硬,先拉开了距离。 欧阳行不敢先动手,只是站在原地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而张圆镜一合扇子,便立马凝眉动势。 三净书馆并不大,后面一排寝室,前面便是一个大堂,中间这一个后院也没有假山池塘,只是一片平地里起了一座小亭子。 昨晚刚下过大雪,虽然大雪下了不过一个时辰,可已经把这整个后院覆得一片洁白。 楚中天等弟子都是富贵出身,习惯了颐指气使地指挥下人,也没有帮忙打扫,只是刘季在雪地之上扫出了一条小路供大家行走。 张圆镜凝眉的刹那,欧阳行便注意到四周的雪突然无缘无故的一颤。 这让他十分的诧异。 他并没有赶到丝毫的真元波动,然而周遭的一切却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笼罩了。 这种力量不似修士凝结出的真元一般有光亮,也不是温度这种能量一般能让人感觉到冷热,只是让人下意识的感觉到危险,却不知道危险从何处而来。 欧阳行脸上没有凝重的神情,他知道张圆镜绝对不会跟自己下死手。他反倒是露出了一丝好奇。 他明白这无形无故的力量,便是张圆镜在邯郸城外伤人的那儒道修士独有的法门。 一扇大门突然在欧阳行面前打开,他从来不曾感受到这一种无形的威慑,这便是儒道之势。 张圆镜依旧皱着眉头,欧阳行上丹田的魔元滚滚涌动,他做好了全力应对的准备。 四周的空气在这一刻变得十分压抑,欧阳行也慢慢缩了一步。 此时他行动自如,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滞涩,只是他心底已经生出一种没有由来的畏惧感,似乎自己根本就不是张圆镜的一合之将。 张圆镜突然一踏步,朝着欧阳行过来。 欧阳行完全不知道张圆镜要干什么,赶忙跟着后退一步,同时山丹田的魔元立马充斥丹田,以便他随时应对。 可是张圆镜一步之后,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反倒是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周遭的浩然之势也顿时消散。 欧阳行感觉到轻松之余,肺腑中的极光毁灭意也猛地发作起来。 他赶忙掏出手帕捂住自己的嘴咳嗽起来。而张圆镜也好不到哪里,哈哈大笑之后他突然扶住了小亭的凳子,也跟欧阳行一般咳嗽起来,直接吐出一口血。 他与端木成一战,体内真元损耗大半,即便过去了一天也没有恢复过来。 张圆镜吐出的血在洁白的雪地上染出一抹血花,他扶腰笑着问道:“你说说看,到底是谁赢了,谁输了?” 欧阳行苦笑一声,方才他一步后退,已经证明自己不如张圆镜。 他把手帕收回去道:“老师自然比学生高明得多。” 张圆镜也不顾自己复发的伤势,只是打开折扇用力扇着风,同时紧紧盯着欧阳行说道:“你服气就好。我只问你,我儒道修行比之悟道入魔,孰强孰弱?” 听到这发问,欧阳行自知张圆镜占据上风之后想要自己认输,可是他偏偏没有为了让张圆镜帮忙消除自己体内极光毁灭意而服软,反倒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学生虽然修得魔功,却不知什么是入魔。学生虽然也修得道法,却也不知道什么是入道。学生只是以为既然这江湖人都把万法归于七宗,而道家更是独占万法之中三千,这自然有他的道理。修儒固然神妙,却也未必比入魔强,更不一定比悟道强。” 第85章 驱除极光毁灭意的办法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张圆镜听到欧阳行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当下便大声咳嗽起来:“咳咳,合着刚才我白跟你比划了?” 而欧阳行肺腑之中也是一片疼痛,他自己看着张圆镜恼怒的模样摸着胸口连连摇头,心中满是笑意。看到这老头吃瘪,他心里还颇为轻松。 然而他没有笑多久,便突然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了张圆镜,一脸诧异道:“老师,这极光毁灭意,是不是便是儒道力量?” 他突然发现,那极光毁灭意完全就是纯粹的破坏意念,根本就不是真元形态。 不是真元却能够伤人,这不正是张圆镜方才所展现的不用真元也能杀人的那莫名力量吗? 张圆镜一屁股又坐了下去,翘起了二郎腿:“怎么,你不是觉得儒道修行不如悟道,也比不上入魔吗?” 欧阳行看到张圆镜这一幅胸有成竹的表情,顿时得了肯定的答案,也知道张圆镜去除自己体内极光毁灭意的方法是什么了。 他也顿时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用魔元像驱除其他修士打入自己身体内的真元一般驱除极光毁灭意了,这极光毁灭意竟然是一种超脱于真元之上的力量。 然而看到张圆镜故意藏着掖着不说话的模样,他却懒得相求。 他脸上的震惊与好奇渐渐消散,他方才的震惊,只不过是一个修士在看到一种奇异功法之后的自然反应。 现在他心中了无牵挂,去不去极光毁灭意似乎并不是很重要。 他淡淡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如这地上瓦檐上的白雪一般纯粹。那蓦然与冷淡,是对这个世界的不留恋。 他轻声道:“老师既然不说,学生也不多求,先回去休息了。”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看到欧阳行竟然不多问,似乎自己跟他讲了半天话,他对于修儒依旧没有任何兴趣。张圆镜也不故作姿态了,赶忙站起来上前把欧阳行拉住:“我说你这小子不要命怎么的?这激光毁灭意要是不去除,你这五脏迟早要被他洞穿腐坏,你以为你有多少血可以吐?” 欧阳行看到张圆镜对自己如此担忧的模样,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感激来。 萍水相逢初为师徒,这老头便如此真心对待自己,这让他的心突然有些颤动。 可是看着张圆镜那一脸担忧地模样,欧阳行又有些惶恐,他不敢肯定欧阳行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别有居心。 这世界上有崇高的人吗?有古道热肠的人吗?有因爱才之心而产生的关怀备至吗? 他不敢肯定,连爱情这种东西都是假的,还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呢? 看到欧阳行还是一脸犹豫的神色,张圆镜以为欧阳行是狠不下心来散去一身强大的魔元,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也不跟你摆架子了。实话跟你说,我入化藏境界之时,便已经年过古稀。原本告老还家之后,久病不愈,渐渐便不能吃饭。人有生老病死,我自然看得开。只是这一生读书只觉得胸中有万千沟壑。然而活了一辈子却根本不得施展,弥留之际心中怅然。所有诗书汇成一处,竟然让我在生死之际领悟出了浩然之势。如此我才能强行逆天改命,延长了寿数。” 听到张圆镜这话,欧阳行点了点头。原来张圆镜这一身修为竟然是临死之时才悟出来的,这一份机缘造化当真骇人。同时他看着张圆镜满脸的皱纹,两眼中满满的沧桑,知道这个老人也是经历过无数的事情。如此,他对张圆镜更多出了一些同情。 世界上最容易引发共鸣而产生感动的,便是两个同样饱经沧桑的灵魂。 “然而虽然已经步入化藏境界,可是我这身体早已经腐朽不堪,即便是感悟化藏之前先成了轩辕金身,可也挡不住满身腐朽之意。我想我时日恐怕也不多了。”张圆镜说着说着,眼中渐渐露出一丝泫然。 欧阳行却有些想不明白:“怎么不应该啊!” 是啊,毕竟成为散仙之后,已经不同于凡尘,活一千年都不是什么稀奇事,端木成已经是活了几百岁的老怪物,张圆镜比端木成还要厉害,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要死了? “唉!”张圆镜叹了一口气道:“这天地间自有岁月轮回之力,玄之又玄。能够感悟浩然之势我便已经心满意足,又怎敢祈求通晓轮回长生不死呢?” “您究竟还能活多长时间?”欧阳行有些担心地问道。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这个大冬天扇扇子的别有风格的老头确实让他感到了亲切,他也很欣赏沧州这唯一一个修儒的传奇人物。 张圆镜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五六十年吧……” 欧阳行咧了咧嘴,心里不是滋味儿,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五六十年也算是马上就要死吗?这一般凡人也就活个五六十岁吧!他觉得张圆镜实在说玩笑话,可是想到化藏境界悠久的寿数,张圆镜再活五六十岁也不过才度过一百多个春秋,与其他化藏境界修士相比确实是短命的。想到这里,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这是命数,浩然宗一宗五化藏,是各宗门之最,即便是万剑阁也比不上。可是浩然宗在中州已经算不得超一品的大宗门,归根究底,他这五个散仙加在一起,活过的时间也不如别的宗门两个散仙的寿数。修儒,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这寿数。” 张圆镜看着五味杂陈的欧阳行,也猜不透欧阳行现在的心思。他顿了顿,只是说道:“你要知道,儒道修行不死道家有万千现成的法门,所有修儒之人都是自行感悟自己的规则,自己的力量。” “你所谓的那儒道特殊的力量,叫做势,这大势是天地造化。” “当一个人意念足够强大,这天地规则便也为他所用,他想要便能够得到,他想沉沦便能毁灭!” “真元不过是一个桥梁,是你我修士与这天地沟通的语言,真正的儒修绝对不是浩然宗那种投机取巧真元运用法门,而是直接以天地造化之力为我用的凝势骇人。” 张圆镜一句接着一句说道,一跳全新的修行道路慢慢在他眼前展开。 第86章 欧阳行初动势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站在小亭子里,听着张圆镜说出他的修儒感悟,欧阳行脑海中突然回想起邯郸城外张圆镜施展浩然之势的模样。 原来让那万千修士同时重伤的,竟然不是真元,而是天地之势。 那一刹那,欧阳行有些恍惚,可是这“势”,究竟是什么呢? “可是浩然之势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呢?天地间本来就有这样一种势吗?” “问得好。这个问题你师姐司徒静也曾问过我,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光浩然之势是天地间从不曾存在的,这世上但凡人能够凝结出来势,都是天地间原本就不存在的。” “天地间本没有势,因为有了人,才有势?”欧阳行喃喃问道。 “不错。”张圆镜肯定的说道,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欧阳行很不理解,他疑惑地看向张圆镜,问道:“可是老师为什么又说这势是天地造化呢?” 张圆镜负手而立,背对着欧阳行。 他仰天道:“人本就是天地造化,势如何不是天地造化呢?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上下求索于轮回变换,终成我浩然之势。我自己也不明白这浩然之势究竟是什么,然而我心意一动,体内真元自会浩然而出,宣泄在这天地之间却又立即无形。虽然真元消散于无形,但我能够深切体会到,这天地听到了我的心声,明白我的意念,我自有浩然之势,无敌于人间。” “所有的儒修都是这般吗?” “我不知道。我曾经去浩然宗见识过他们演武阁中的块垒之势。当初感悟出块垒之势的前辈说,他的块垒之势,是修行到了瓶颈处,在山洞中闭关整整一年,搔首落白头,日日无精进的情况下感悟出来的。就在他修为不进,心灰意冷的时候,他突然从满山的石块之中感悟出人囚樊笼的压抑,于是刹那间便超脱轩辕进入化藏。而那块垒之势一动,便是泰山压顶的感觉,一应生灵在此块垒之势下不能动弹分毫,只能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想一想便觉得这块垒之势威力惊人!” 欧阳行听欧阳行说起浩然宗的功法,也觉得心驰神往。 一个人应该如何才能够与这天地沟通呢? 这势既然是人所凝结出来的,为什么要与这天地沟通呢? 人与自然的关系就是如何的? 这儒道之势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欧阳行满腹的疑惑,却没有再问。他知道张圆镜说的已经足够清楚了,自己若是再问便显得无趣了。 张圆镜回过神来,慢慢看向了欧阳行。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张圆镜觉得肚子已经开始闹革命了,然而看到欧阳行正望着地上的皑皑白雪发呆,他知道这小子正在感悟,他也不敢出声打扰。 一个人能不能修儒,其实就是看他初接触儒道之时的感悟。 欧阳行此时参悟最为重要,一旦有所得,日后修儒便轻而易举了。 张圆镜心头也有些激动,若是今日欧阳行能够参悟儒道真理,那红脉星便又多了一位儒修,他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欧阳行却只觉得无比困惑,他听了张圆镜的话之后明明感觉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一些东西,却根本说不清楚自己的那些感悟究竟是什么。 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明白了儒道之势,但是却有不知道该如何凝出这儒道之势。 他看着地上蓬松而晶莹的落雪,眼中满是迷惑。 石头对应着块垒之势,这白雪又代表着什么呢? 这人与自然之间的对应关系,或许就借用这天地间的真实事物勾动自己脑海中的意象? 然而思维一到这里,他便立马明白自己已经钻了牛角尖。 若是儒道之势与世界皆有对应,流星对飒踏,长虹对匹练,泰山对块垒,那么不争之势呢?那么浩然之势呢?这两样已经成名红脉星的大势对应着什么呢? 他索性闭上了眼睛,然而他脑海中依旧满是雪花! 漫天的大雪纷纷洒洒不要命地下着,天地间一片洁白。 他一个人浑身赤裸走在雪地上,到处都是寒冷,心里一片冰凉。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从百鬼渊出来的那一刻。 自己纯粹的恨意勾勒出纯粹的雪景,那一刻天地之间茫茫然无物,只有自己,只有这天地,只有这白雪。 他想要忘记,他想要感悟出“势”之本源,他想要像学习道家心法一般把真元转换破出体外的过程弄清楚。 真元从天地间生,被修士归纳于丹田之中。 修士运用真元之时,真元从丹田而出,化为纯粹的能量,或者热,或者寒。 真元转变成了什么? 温度吗? 如果是,温度又是什么呢? 真元从手掌出,凝于剑尖,刹那宣泄而出之后是破空的剑气,这强劲的气流如飞射的钢刀派,这剑气是有形有质的能量。可是催生他的真元去了哪里呢? 真元可以催生出火焰,可以形成剑光,可以转换成实质的气刃,那么真元能不能直接幻化作石块,直接幻化作流水,直接幻化作生命呢? 肯定可以。 这一刻欧阳行突然明白什么是真仙了,他突然觉察到自己隐约摸到了传神境界的门槛。 不知不觉之中,欧阳行上丹田的魔元已经不受控制地流转于他全身。 极光毁灭意在这一刻竟然没有发作,反倒是蛰伏在欧阳行胸腔之内,仿佛一直在炉火边温顺取暖的肥猫。 天地间突然有了雪花。 张圆镜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雪花不是从高空降落的,反倒是从地上反向朝着天空而去。 这一朵朵雪花在这一刻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开始自由自在的飞舞。 张圆镜赶到无比的寒冷,空气中的水汽霎时间凝结,他的胡子瞬间变作了冰棱。紧接着他浑身上下都覆上了一层冰薄,被冻成了一个冰人。 这小子竟然真的凝出儒道之势了! 欧阳行这一刻根本来不及理会自己周身的冰凉,只是震惊地看着欧阳行。 他一动不敢动,就那么呆立在原地,任由冰层一点点加厚却根本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生怕打扰了欧阳行的感悟。 同时他根本不敢闭眼,反倒是透过透明的冰层紧紧盯着欧阳行。 震惊之后他立马好奇:“这究竟是什么势?冰寒之势?” 漫天飞舞的雪花不说话,却引起了京都人的注意。 立春之后竟然还有雪,这就已经比较稀奇了。然而这虽然稀奇大家也都见过,可是这一次的雪花竟然是倒着往天空而去的。 以前是天下雪,现如今竟然是地下雪。这雪要往天上去?这不合理呀? 不论是修士还是平民,在这一刻都被吓傻了。 他们静静看着地面于无端出蓦然生出一点冰晶,这冰晶旋转升腾,越来越大,最后变成鹅毛一样的雪花,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们寻常的认知,他们心里好奇道:“雪花不应该是往下落的吗?这怎么可能倒着向上呢?” 欧阳行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的脑海中漫天的雪在向下落,可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这雪为什么会往下落。 为什么自己会站在地上,而传神境界的修士却可以飘飞在天上。 为什么普通人不能够飞? 什么东西使人落在地上,什么力量吸引着一切有重量的东西? 这使得雪花降落的,是不是也是一种大势呢? 他由雪花出发感悟,却立马超脱了雪花。 茫茫大雪之中,他感悟到的是这天地间的存在,感悟到的是一种无形的力量,真实的存在。 所有的意象在这一刻都是虚假的,只有存在是真实的。 然而就在他刚刚感悟到这一层意思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胸口一痛。 那原本安安静静蛰伏的极光毁灭意突然发作起来,逼迫他立马停止了感悟。他回神之后一张口,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狼狈之中他来不及擦拭嘴角的血迹,赶忙盘腿打坐,收拢已经密布周身的魔元。 很快那极光毁灭意便不发作了,欧阳行脸色惨白。 此时天地间原本倒飞的白雪开始下落,使得注意到白雪的人都产生了错觉:刚刚那雪花究竟是向上飞还是向下落呢?刚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呢? 欧阳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已经凝出了更超脱出浩然、不争之上的无名大势,睁开眼睛之后他茫然的摇了摇头,冷不丁却发现张圆镜被冻成了一个冰雕。 “咔嚓嚓”的声响从冰雕上传来,张圆镜破冰而出,他脸上依旧留着骇然之色:“你刚刚感悟到了什么?” 欧阳行不自知,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感悟到。” 张圆镜听到这话却有些傻眼,他自己也是儒修,自然知道感悟大势的玄妙难言,欧阳行明明已经感悟出了大势,可是他自己说不清楚自己感悟到了什么,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看欧阳行这一脸迷茫的表情,张圆镜心里却没有底:“你现在能再凝出刚才那势吗?” “我刚才凝出了势?”欧阳行难以置信地问道。 “废话,不然我被谁冻成了冰雕?” “这个我真不知道了。老师,你不会是看错了吧?”欧阳行一脸看老糊涂的表情让张圆镜口干舌燥,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第87章 红葵见小雪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红葵内心最深刻的记忆是一群人围在自家门口,那些人凶神恶煞,追着自己的母亲打。 母亲躲在墙角,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可是那些人依旧揪住自己母亲的头发,把自己抢出来扇巴掌。 即便后来她被朱传雄收为徒弟开始修行,她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一天所有的细节。 那被震碎的木门,那被打得飞乱的鸡毛掸子,朱传雄站在门口护在自己和母亲的身前与那些恶徒搏斗…… 每每想到那一刻,他总觉得站在门前义无反顾冲杀的朱传雄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英雄。 可是即便她成了朱传雄的徒弟,她每天晚上依旧会做梦,依旧会在暗夜中惊醒,惶恐地看着四周的黑暗发呆,流冷汗。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清扬夫人,她也知道自己的父亲郑志全是沧州第一大门派的青云门的门主。 但是她三岁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而且她从来不曾见过自己的父亲。 朱传雄把她领养之后,给她吃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带着她去沧州最美的地方旅行,完全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亲闺女。从三岁以后她的人生便变得无比完美。可是她内心深处依旧无比脆弱。 柴门、篱笆、圆木桌、成串的葡萄、院子里栽种的玉米…… 这一切都是她最美好的回忆,然而这些只是她恍惚间短暂的回忆。更多的是那些个胡子拉碴的恶汉,他们围在屋子外面叫嚣着,怒喊着。鸡毛掸子乱飞,自己被打得哇哇大叫…… 红葵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郑志全,在冲上青云门的那一刻,郑志全整个人都是出神的。 他没有还手,没有发怒,只是满眼怜惜的看着红葵,看着红葵拨动那红木琴,然后泪流满面,在血脉膨胀筋脉尽碎之后死去。 红葵心中没有一丁点儿的后悔,她只觉得自己在杀死郑志全的那一刻得到了解脱,自己所有的痛苦都得到了收束,可是她依旧觉得孤独。 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在被晋国的修士和锦衣卫紧紧追杀的时候,她很多次都觉得自己应该放弃逃跑,被人们抓住然后去死。 直到看到欧阳行。 欧阳行那个时候躺在一株已经凋零了所有叶子的枣树之下,眼中满是冷漠。 那种冷漠是出离这个尘世的,在看到欧阳行的那一刹那,红葵便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同样的灵魂。 若是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爱情诞生的刹那必然是因为同样的哀戚和痛苦。 幸福的人是不会一见钟情的,富有的人是不会一见钟情的,唯有苦难,唯有悲伤,唯有对这个世界的不理解才能在一刹那引发共鸣,然后让人再也忘不了。 红葵轻轻抚摸着锦绣山河纱,仿佛抚摸着自己的孩子。 外面下雪了,但是她没有注意到。 安然惊奇的指着那些个飞向天空的雪花大声叫喊,可是红葵置若罔闻。 她只是盯着那锦绣山河纱,仿佛盯着欧阳行洁净的面容,如白雪一般的晶莹纯粹。 她在欧阳府那短短的几天内,便已经知悉了欧阳行内心上的伤痕,家道中落,四处强敌,她觉得欧阳行是这天底下最能理解她的那一个人。 朱传雄让她把这锦绣山河纱还给欧阳行,她却有些不好意思,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还还是不还。 她自幼跟朱传雄学习“太上乙阴决”修行真元,初时便接连破镜被朱传雄称为天才。在进入东厂之后她更是朱传雄所有弟子当中最出色的哪一个,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便已经是轩辕境界七重的修为。这是整个沧州都难以见到的。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修行一路上的天赋有多么罕见,她只是跟着朱传雄的引导一步步走着,心中对朱传雄满是依恋和敬畏。 可是今天,她却惹得朱传雄不开心了。 她内心有些惶恐,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可是她又不愿意欺骗欧阳行。 “既然叔父说还给他,那便还给他吧。” 嘴里喃喃说了这么一句,红葵收拾起锦绣山河纱,然后拿起案几之上的一个小酒壶,这酒壶是她托秦妈妈买的。 虽然酒壶看上去古朴简单,但实际上是一个极为珍贵的空间法器,这一个小酒壶足以装下几百斤酒。 她想着欧阳行见到这酒壶,一定会开心的。 她心里其实是乱糟糟的,朱传雄让她骗着欧阳行带她进入百鬼渊,可是她不愿意。虽然她很少行走江湖,但是她也知道百鬼渊是沧州禁地,即便是散仙进入百鬼渊也有丧命的可能。 但是违背朱传雄的心意给她带来了很多的痛苦,她觉得自己是忘恩负义的人,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她只觉得自己似乎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安然问她要去哪儿,她也没有回答,只是拿着小酒壶,只是带着锦绣山河纱,朝着祥喜客栈走去。 街道上满是行人,有很多人都在争论着方才雪是向上还是向下,红葵觉得这些人有些无聊,雪怎么会向上飞呢? 她想着见到欧阳行时候的情景,心中不自觉的开心起来。 所有的担忧和自我怀疑都被抛到了脑后。 爱情就是这样的,当爱情驻入一个人的内心后,她瞬间便会变得纯粹起来,心中在没有任何的杂念,所思所想均与另一半有关。 渐渐的,她的脚步轻快了起来,红色的轻纱在风中荡起来,仿佛是流霞,仿佛是彩虹。 她没有走祥喜客栈的大门,从瓦檐上直接进入三楼的时候,她忍不住窃笑了一声,要是欧阳行突然看到自己,会不会笑话自己是个傻姑娘呢? 一想到欧阳行喊自己“胖丫”,她又撅起了嘴巴,觉得欧阳行真是有眼无珠,自己这身材能算得上胖吗? 可是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她立马愣住了。 原本欧阳行的房间里,竟然端坐着一个姑娘,一个身材瘦削的姑娘。 红裤还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可是她记得欧阳行就是天字一号房间,这个房间太好记了,她应该不会记错。 “这是欧阳行的房间吗?”红葵紧张的问道。 她希望小雪的答案是否定的,可是小雪也有些发愣:“欧阳行,欧阳行是谁?” 红葵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我可能走错房间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刁小三打开了房门。 “欧阳公子他出去了,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 刁小三在荣王府外看到京都的乞丐之后,便有了在京都成立丐帮的打算。他忙碌了一天,已经初步收拢了二三十个会唱莲花落的乞丐。此时他脸上满是憔悴,看到红葵的那一刹那,他心中也有些犹疑。 他一直觉得欧阳行是沧州未来最闪耀的那一颗星,而红葵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有姿色的女修士,而且她竟然还是梨花阁的头牌!这样一个烟花女子,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欧阳行的。 他不想和红葵说话,可是红葵毕竟是轩辕境界的大修,他既然在如厕的时候遇见了红葵,又不能不搭话,只好上前接洽。 红葵却愣了:“欧阳行就是在这间房子里住吗?” 刁小三点了点头:“不错,公子他有事儿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红葵猛地回头,看向而来小雪,瞪大眼镜问道:“那她是谁?” 小雪一个人坐在天字一号客房中,心里也是惶恐的。 她难以想象只在故事中存在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一整天都在捏着自己干瘦的脸蛋自问:“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然而祥喜客栈中的梨花木圆桌是真实的,窗户上摆放着的盆栽是真实的,木质地板是真实的,窗户上的帷帐是真实的,小二看向她时满满的恭敬是真实的,三餐的美味也都是真实的……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确实遇见了一个腰缠万贯又英俊潇洒的书生,她真的从灰姑娘变成公主了。 听到红葵的问话,小雪笑了笑,她站了起来,道:“我是公子的侍妾。” 她这一刻是自豪的,是满足的。 她本以为自己以后能找一个寻常的伙夫或者商人嫁了便是最美好的生活,可是这一刻,她已经是欧阳行的侍妾了。 她不觉得侍妾这样一个身份是卑微的,低贱的,她只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如百合花一样洁净纯粹,可是这笑容在红葵看来确实欧阳行对爱情的亵渎。 “侍妾?他什么时候有的侍妾?我在阳城的时候,他在欧阳府中根本没有一个侍妾。” 红葵难以接受,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觉得欧阳行除了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她有这样的自信,虽然她也不知道这自信从何处而来。 “柳姑娘确实是公子的侍妾,昨儿刚被公子纳入房中。”刁小三淡淡笑了笑向红裤解释道。 红葵凝固了,不论是身体、表情还是这一刻的心情都凝滞了,一片茫然如雪野上的白色。 “这—不—可—能!” 她一字一句说道。 第88章 红葵夜杀人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红葵是单纯的,她不像大家闺秀一般读过《烈女传》,不知道作为一个女人应该遵守三纲五常。 也没有人教导过她在这个世界上应该遵守一些礼仪规范,对人要和蔼可亲不能随意失态。 在她的印象中,一切让她不开心的事情都是错误的,一切让她感到伤心的事情都是应该毁灭的。 她说完“这不可能”之后,根本没有给小雪解释的机会,便抱起了自己的红木琴。 小雪根本没有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姑娘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红葵,她只是淡淡笑着,以为这位姑娘是欧阳行的红颜知己,想要上去喊一声“姐姐”。 她自始至终都把自己定位于一个侍女的身份,她从不曾乞求着能够获得什么名分,只觉得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便是足够欢喜的事情了。 但是现实总是出乎意料。 一切磨难总是在人不经意的时候出现,一切痛苦都是在人最掉以轻心的时候产生。 红葵的红木琴风中翻卷的枫叶一般打了一个旋儿便落在了红葵身前,紧接着她轻轻一抚便波动了琴弦。 刁小三根本不知道红葵要干什么,然而在看到红葵波动琴弦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他知道杀的晋国修士人心惶惶的琴魔绝对不是好惹的角色,眼前这位倾国倾城的美女手中的红木琴是最凶残的兵刃。 欧阳行正好从三净书馆回来。 在被张圆镜教导了整整一天以后,他脑海中已经没有了红葵,他想着的只是天地之势,只是真元的本质,只是一个人修行的终极目标。 然而就在他一步步走上三楼后,却听到一声铮然的琴音。 紧接着面带笑容的干瘦的小雪便刹那间崩裂,仿佛是街道上小孩燃放的一个爆竹。 火线一点点燃烧,那红色的外衣在芙蓉般纯粹的笑容中变得通透而明亮,然而火线燃烧到底的时候,便是一声炸响。 伴随着那突兀的声响,小雪的身子骤然间散作一片碎肉。 雪花四溅,刁小三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片红色,他睁大了眼睛,整个人石雕一般凝滞。 他根本没有想到红葵竟然会杀人,她为什么要杀人? 小雪不过跟她说了一句话,她便要杀人吗? 欧阳行愣在了原地。 天字一号客房就在楼梯口,房门就对着欧阳行。 前一刻欧阳行还能看到小雪脸上的笑容,然而下一刻这笑容便成了碎裂的爆竹,随着一阵火光和青烟消散在这空间之中,再也不可能复原。 窗户和房门挡住了那些血迹,欧阳行不得丁点儿沾染,然而他的心霎时间便碎了。 即便在百鬼渊中,他也不曾见过如此凶狠的杀人手段。 他慢慢转头,看向了红葵,眼神中满是不理解。 他这一刻有些明白为什么钦天鉴会把通州杀人案放在红葵的头上了,这沧州除了红葵,恐怕也没人有如此狠厉的手段了。 红葵就站在小雪的面前,小雪的躯体炸开之后,她当身便是一片淋漓的血腥。 她转过头来,撅着嘴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不服气地看着欧阳行。 她要质问:你为什么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而欧阳行是喜欢小雪的,小雪那在胭脂巷的一片红灯绿酒之中依旧不被沾染的至纯至真的心灵让他知道,世界上还是有纯粹的好人的,但这一刻,这一个好人却被红葵硬生生的,以最残忍的手段毁灭了。 他不容红葵废话,只是一个健步走上前去。 这一步凝聚着他化藏境界的魔元,速度骤如急风,刁小三只看到了一片黑影,欧阳行已经来到了红裤的身边。 红葵根本来不急拨弄琴弦,或者她根本就没有想着拨弄琴弦,她以为欧阳行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她。 然而欧阳行一拳悍然出击。 这是最简单的拳头,没有任何功法加持,只是带着欧阳行猛烈狂躁的真元。 真元化作最纯粹的力量,那一刻空间似乎也隐隐被撕裂了。 拳头落在红葵腹部,红葵如遭雷击,刹那间整个人蠕虫一般蜷缩起来朝着后面飞去。 然而欧阳行不容她离开,一拳落下之后左手上前,一把捏住了红葵的脖子,将她举在了半空中。 刁小三咽了一口唾沫,他原本还要下意识地去阻止欧阳行动手,他知道红葵是琴魔,是轩辕境界的大修,他害怕欧阳行受伤。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最近名声大显的琴魔,竟然不是欧阳行的一合之将。 看到转瞬间欧阳行便把红葵拿在手上,红葵只是不断蹬着双腿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响,刁小三才正式确定,自己服侍的这个公子,真的是一个散仙,一个化藏境界的修士。 欧阳行紧紧捏着红葵的脖子,在他的脚下满是小雪身上的碎肉和血迹。 就在昨晚,这一切狼藉与血腥还是带给他温存美好的善意,但这善意在这一刻消亡了。 他想要将这琴魔一拳震死! 但是看着红葵眼中的委屈和不甘,看着红葵那倒竖的剑眉,他又心软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阻止他没有进一步动作,没有把红葵立即杀死,但是他就是下不去手。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他一挥手,仿佛小孩子扔出去一颗雪球一般,把红葵扔了出去。 噼里啪啦的木梁破碎之声,墙壁坍塌之声传来,红葵的身子洞穿整个祥喜客栈的三楼,流星一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刁小三“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心里突然涌出无限的恐惧,只觉得站在他眼前的欧阳行是一尊魔神。 欧阳行把红葵扔出去之后,整个人突然一阵抽搐。 刁小三只看到他不断地咳嗽着,鲜血不停地从他口中涌出来,然后欧阳行便突然倒在了地上,就此昏迷了过去。 客栈的掌柜曾祥喜听到三楼的动静,赶忙冲了上来,看到三楼坍塌的房屋和一地的血迹,不知道是害怕重新惹上官司还是心疼自己的客栈,这掌柜的也扶着楼梯上的栏杆昏了过去。 第89章 王玉龙送贴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任何一个时间,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人在为了生命的美好而努力挣扎着。 有的人很幸运的便得到了幸福,但是更多的人都是在焦灼中苦痛中坚持着。 王玉龙恭恭敬敬送上拜帖之后,便站在了石府门口。 天上的寒星闪烁着,仿佛是好奇他为什么要站在雪地之中不离开。 门卫收了帖子之后随意应付了一声便直接打发王玉龙离开,可是他偏偏要等在门外听回信。 门卫也是石府的老人了,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没有见过如此执着的书生。原本给石崇拜帖就很让他们诧异,拜帖之后还不走这就让他们更诧异了,他们心里怀疑这人是不是来闹事儿的。 可是看到王玉龙那单纯的眼神和瘦弱的身子,他们又不太肯定了。 你一个穿着粗麻的书生,来我们石府门前干什么?吃饱撑了的吧?真以为我们石府里住着的是慈悲老人? 他们当了这么多年门外,还没见过这事儿呢。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们还是把拜帖亲自送给了石崇,并且说明了门外的状况。 石崇收到王玉龙的拜帖之后冷笑了一声:“虽然我知道赵庆莲这一死,陛下马上就会对付我,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着急。我石崇就如此碍眼吗?” 石崇下意识的以为王玉龙来送拜帖是一场阴谋,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哼,陛下这一招很是高明。” 石府的管家有些发愣,有些茫然地挠着头发,完全不理解石崇是如何把这个书生跟皇帝陛下联系在一起的,他诧异道:“这书生跟皇帝陛下还有关系?” 石崇肯定地说道:“这还用想?” “天下乌鸦一般黑,朝中官员无不贪!这就是你都十分的清楚,你说说看,我这一年贪污了多少银子?” 老管家不明就里,傻乎乎地扳着指头数了数:“大概有三四千两吧。” “啪”的一声,石崇一个脑瓜崩就弹在了老管家脑袋上:“放你娘的屁!我从来都不贪污!” 老管家抬头看了一眼石崇那黑漆漆的脸,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老爷是个清官。” 他这么一说,石崇就感觉自己脸上稍微有些发烫,赶紧跳过这一茬继续分析道:“咱们这个陛下很明白官场上的这些个门道。他想要打发哪个官员告老还乡,只要稍微查一下便能够揪住他们贪污腐败的证据,然后顺理成章地打发了他们。” “他那个东缉事厂不就有专门的情报组织吗?或许他现在已经开始着手搜集证据了。可是他毕竟年轻,户部吏部这些年一直被我把持着,就是给户部衙门送菜的老丁我都知道他祖宗三代。” “所有的银两走动有些古怪的都藏在我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暗账,而账面上他能看到的东西,绝对都是干干净净的!” “他想要在官场上抓住我贪污受贿的证据,哼!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只能故意栽赃!” 听到石崇说了这么些,那管家恍然大悟:“哦!老爷您的意思是陛下他要设个局,然后抓住您的小辫子!” “不错!”石崇点了点头,一副赵国朝野尽在掌握的模样。 管家皱了皱眉头:“可是陛下要是想故意栽赃的话,他不应该让这个书生来送些银子吗?” “放屁!”石崇敲了管家脑袋一下:“现在赵国朝局刚刚变动,大有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意思,这个当口有人给我送银子,我敢收吗?你以为我是傻子?” 管家连连点头:“老爷说的是,老爷说的是!老爷英明无比!” 前来送信的门卫呆呆站在一边,回想着门口那个傻乎乎的书生,有些难以置信,这么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是怎么跟皇帝搭上线的? 石崇冷笑一声:“咱这位陛下还是小瞧了我,他以为这么一招拙劣的把戏就能够把我拉下马吗?想得他美!” “老爷,既然这是阴谋,我们该怎么办?”管家赶忙询问对策。 “不要理会他!”石崇笑道。说着他伸手把身前桌子上的灯笼罩子给摘下来,然后把手中的拜帖举了过去。 王玉龙辛辛苦苦写了大半夜的拜帖他根本看也没看便给烧了。 火焰一点点燃烧,王玉龙专门花钱买来的上好宣纸被夹杂在牛皮纸信封之中,一点点化为灰烬。 石崇冷笑这看着眼前这小焰火,看着那信封一点点变作灰烬,眼中印出星星红光。 他根本不知道,他这这随意的一点火,燃烧的不光是那几尺纸张,更是一个书生多年赤诚的梦想。 “这信烧了,门口那人呢?”看门的赶忙问道。 老管家一个脑瓜崩过去,骂道:“你耳朵聋了不成?没听见老爷刚刚说吗?什么都不用理会,就当是没有这个人!” 门卫低着头乜了石崇一眼,见石崇笑着转动手上的两个核桃,面带微笑,显然是认可了管家的说法。 看到这一幕,门卫赶忙道:“是,是!小人就当他是空气!” 王玉龙就那么被晾在石府门口,根本没人理会。 除了偶尔经过石府门口的老百姓诧异地看那书生两眼,石府一应下人都把这书生当作了空气。 而石崇这两天更是一步也不离开石府,不给王玉龙见面的机会。 王玉龙就那么站在石府门口的石狮子旁边,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他知道自己贫寒出身,要是不表现一点诚意根本不可能打动这个当朝的大官让他提携自己,所以他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寒风瑟瑟吹动他的衣衫,他不断地在内心作斗争,同时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 他回忆着“程门立雪”的故事,想着那些个“头悬梁锥刺股”的书生意气,一动不动的坚持着。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下来,在第二天夜晚的时候,就“噗通”一声倒了下来。 此时他孤身在京城,没有一个人帮他,他要是就此倒下没人理会,会被活活冻死! 就在这个时候,朱传雄从远处一步步走了过来。 第90章 有贱客一路横行而来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青云门内门大弟子端木功收到石陵聪的信之后立马便动身往赵国而来。 虽然石陵聪在信上写着让端木功在欧阳行到晋国参加沧州茶会的时候教训他一下就行,可是端木功哪里等得了?他手上实在是没钱花了。 他腰上缠着九龙金丝带,腰侧挂着一把青葱宝剑,身上穿着的青云纹路袄,头上盯着的檀木镶金冠,端得一个翩翩美少年模样。 初入赵国的第一天,他便在赵国边界的佣兵联盟团里吃了一顿最豪华的百兽蒸笼餐,紧接着到了鄢城又在那里的怡红院大摆筵席,玩了三天三夜!随后到了舞阳县见到舞阳县街道上的衣服实在漂亮,又买了他三二十件…… 一路奢靡花费,还没有到京都身上的银子便告罄了,可是端木成却丝毫都不担心。 马车走早雪地上,他坐在马车里,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 他带着的小书童苦着脸道:“少爷,您可不能再这么花钱了。不然我们得在路上饿死。”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车厢座下的那一大堆衣服和珍珠首饰,有些埋怨少爷买这么多用不着的东西。 端木功红腮粉面,看上去仿佛是一个醉酒的人,但他实际上没有喝一丁点儿的酒。 “泽之啊,你不要这么小气。少爷告诉你,别看现在咱们穷得响叮当,等回到奉城之后我怀里至少能揣上几万两的银票。”说完他嘟起嘴开始吹口哨。 “前面那贼人,给我站住!”端木功吹得正带劲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小书童端木泽拉开窗帘朝着身后一看,看到身后足足有二十多个人组成的马队呼啸着北风朝着自己这马车冲来。他不慌不忙,伸出小葱一半稚嫩纤细的小指头不慌不忙地数了数,数清楚之后才放下窗帘转身对端木功说道:“少爷,这次有二十三个!” “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他们不怕死不成?停车,等他们过来!”端木成一脸的郁闷,似乎很是为身后这些人的智商捉急。 那端木泽撅了撅嘴巴:“赵国人真是让人猜不透。” “怎么说?”端木成好奇地问道。 “少爷你看,那个琴魔红葵发起脾气来,把晋国二十多个宗门的门主长老都杀了。这就已经让人很诧异了,因为她这么做会招惹很多仇家的,难道她就不怕以后有人不断找她抱负吗?可是从另一个角度说,红葵是赵国人,杀多少晋国修士,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端木成点了点头:“说的不错。” “可是那张圆镜就厉害了,他一发脾气,就连自己赵国人都打!而且他一打是把赵国所有门派的人都揍了一遍。这可比红葵还要厉害了。真是让人猜不透。原本青云山上不少师兄还都担心这一次沧州茶会因为红葵大闹晋国,使得晋国表现不佳。可我估计等他们听到张圆镜大闹邯郸城的消息后,都会乐开了花,这一次赵国估计还是垫底的。” 端木功正要哈哈大笑,却听到那小书童接着说道:“唉,要不是那老疯子把赵国人都揍了一遍,这一路上少爷早就被人给杀了。也多亏这些人都受了伤,才让少爷你占了便宜!” 端木攻一肚子的笑意仿佛是被这寒冬的风一吹而凝固了,整个人的脸也变得中毒了一般发青。 他摇了摇头,对小书童说道:“泽之,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重新申明一下我的修为境界以及我在修道一途上的天赋英才!” “你个淫贼,快出来受死!”不等着他继续夸耀自己,那一马队的人已经都赶了上来,围住了端木功乘坐的马车。 端木功在这一路上除了大手大脚花钱之外,还不断的沾花惹草。 本来他在年初收到石陵聪的信之后就已经动身了,可是现在都大年初三了,他还没有走到邯郸。这行程拖延的主要原因就是一路上他已经招惹了七八个姑娘。 因为他修为奇高,说出来还是青云门老祖端木成的孙子,人长得还粉面桃花的。在姑娘们眼中,他就是最标准的高富帅! 而偏偏端木功又是个能说会道还喜欢女色的,只要是稍微有一些姿色,他就来者不拒。 这一路上不少大家闺秀都因为听了他两三句话便被他要了身子,可是一夜风流之后他立马拍拍屁股走人,再也不去理会那些枕头发过誓的美人儿。 可那些个大家闺秀不少都是有家族势力的,家里人听得自家千金被人骗了,当然不愿意善罢甘休,所以纷纷追上端木功讨债! 一路上先是苍山派的大师兄被端木功挑断了手筋脚筋,紧接着巨野湖彭家的长老也被他捅死两个,随后流星镖局的总镖师、营山宗的少宗主、狼牙帮的帮主…… 所有找上端木功的,要么就是反被端木功羞辱了一番被废去修为,要么就是直接被他杀死。 走进赵国之后,端木功竟然是横行无阻。 听到马车外这一声大喝,被端木泽搞得心情很差的端木功丧气地对着端木泽说道:“等我先料理了外面这些个家伙再回来跟你理论。”说罢他一撩门帘拔剑而出,二话不说便直接使出了青云剑法。 他心情不好,打算直接杀死这一群人。 剑出鞘的那一刻,剑气便已经荡漾开来,风中的莲叶一般娉婷如盖,剑气一撒便是一大圈。 “青云剑法!快撤!” 一个眼尖的人看出了端木功剑法的来历,在他一出手之后赶忙出声提醒。可是已经有些迟了,他带来的这些人足有一半来不及撤退便被端木功斩成了两截。 看到满地的血迹,来人眼中充血:“淫贼,你玷污了我妹妹,竟然还不觉悟!” “大哥,至少说清楚你妹妹是谁啊?虽然我上的女人确实不少,可你也不能胡乱栽赃啊!” 看到方才说话的这个白衣少年面对自己的青云剑气不仅没有后退,还一掌挡住了自己的凌厉剑气,端木功傲气一消,开始认真对待这个人。 此时,那个原本从马车车厢中露出脑袋看热闹的小书童也赶紧缩回了马车里。 “我妹妹便是巨野湖彭家的彭欣儿!看在我妹妹对你仍有情谊的份上,你要是通禀家长,明媒正娶,我彭家便放你一马。”彭家来人见这少年一手青云剑法使得十分老练,一看便是青云门内门弟子,当下便也少了几分怒气,反倒是想要挽回一段感情。 谁知道端木功听到之后一脸震惊,那巨大的眼睛和前坠的脖子搞出一个十分夸张的表情:“我擦,原来是那个竹竿!不是我笑话你妹妹,你妹妹白天看着那模样还行,可是到了床上,简直硌手有没有?我就是娶一根竹竿也不会娶你妹妹!” 来人脸色一变:“你找死!” 说罢那人一拍马跳了起来,双拳挥动真元极为浑厚。 端木功不敢马虎,剑身一正直直朝着来人刺去。 青色白色的真元猛烈撞在一起,顿时激起了地上的白雪,使得周遭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端木功手持宝剑,却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心下有些紧张。 剑走轻灵,最忌讳与人缠斗。 端木功见自己的真元比拼胜不过眼前这人,便要撤剑再出一招。 可是他刚一撤剑,那人的拳掌根本不给他走后路的机会,一掌便朝着他胸口印过来。 端木功赶忙横剑格挡,抵住了那凶猛的一掌,可就在他庆幸的时候,突然赶到身前的这一掌的力量骤然增加,逼地他赶忙后退。 端木功咬牙切齿,拼尽全力眼看就要挡住退势,却见眼前这人一声大喝:“二连冲!” 一声大喝之后那人身上的衣服骤然炸裂,只见他身上青筋暴跳,白色真元蛛丝网一般缠绕他周身。 端木功大叫不好,这人竟然是天门山的核心的弟子,所用的竟然是百脉冲。 就在端木成连连后退的时候,原本给端木成驾车的车夫突然起身,一剑出鞘青光漫天,看模样比端木功更要厉害。 那天门山弟子赶忙收拳后退。 一道剑气从端木功和那天门山弟子之间划过,在雪地中扫除一条笔直的黑线。 “青云门弟子竟然如此不堪?只知道以多欺少?哼,难怪青云门弟子是天下之最了,原来人多也是有好处的。”天门山弟子冷笑道。 那车夫一抱拳:“青云门郑悔过,敢问师弟姓名。” 看到这人虽然从旁出手救了端木功一命,却没有继续动作,天门山弟子也稍微放心。这个车夫比端木功还要厉害,要是两个人联手,他还真不是对手。 他对着郑悔过一抱拳,道:“天门山彭越,你们……” 他刚刚说出“你们”二字,眼睛突然睁大,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在他的胸口处多出了一截雪白的剑尖。 那端木功竟然乘着彭越与郑悔过说话的功夫,突然偷袭一击成功。 “你们—好—卑鄙!”彭越临死之前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话便倒了下去。 第91章 清扬往事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这车夫一身下人的打扮,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一个高手,他悍然出手之后,彭越带来的那些人都吓了一跳。 然而车夫郑悔过此时心里也十分的震惊,他没有想到端木功竟然会暗下毒手。虽然他平日里就看不起喜欢自吹自擂的端木功,但至少端木功是晋国年青一代标杆型的人物,他想不到端木功竟然会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情。 郑志全慢慢皱起了眉头,慢慢转头,正要盯住端木功斥责几句,然而端木功却没有丝毫的自责和内疚,一剑刺透彭越的心脏之后啊立马抽出剑来,以风卷残云之势把巨野湖彭家的来人全部都斩杀。 随着一阵鲜血溅射喷涌的声音,受惊的马屁开始四散逃开。 那个小书童端木泽慢慢从马车中探出了一个脑袋,看到马车外满地的血迹覆盖在白雪之上,他吓得咽了一口唾沫唾沫。 继而他便发现那马车车夫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盯住了端木功。 端木功却没有一丁点儿羞愧之感,只是摇了摇头,非常随意地把手中的青葱剑收回剑鞘,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这世上傻子真多,明明正在跟我打斗,竟然还敢把后背留给我,这不是找死吗?” “暗中偷袭,无耻!”车夫郑悔过怒道。 他这一声大喝,吓得那小书童立马把脑袋给撤了回去。 端木功脸上神情一变,眼睛缩着盯住了郑悔过:“你别血口喷人,明明是他先动的手,两相交战他自己疏忽大意死于我剑下,怎么能说是我暗中偷袭?” 郑悔过咬牙切齿,端木功明明就是暗中偷袭,而且在杀人之后害怕留下证人落人口实,把彭家随行的所有家丁都给杀了。此时此刻,他却浑然不觉自己的卑鄙,反倒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这让郑悔过十分恼怒。 他很想教训端木功一顿,但是他却不敢,只是又喝了一声:“无耻!” “郑悔过,你别给脸不要脸。咱们两个到底是谁无耻?”端木功冷冷问道。 “我如何无耻了?”郑悔过听到端木功竟然反咬一口,立马喝问道。 “哼,要不是我暗中把你从戒律堂救出来,你现在还在吃牢饭。你不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教训我,你这难道不是无耻?” “我本来就没有犯罪,就不应该住在戒律堂之中。”郑悔过上前一步,狠狠说道。 “你别乱来啊!”看到郑悔过踏前一步,端木功吓了一跳。虽然他有着晋国年青一代第一人的称号,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这都是大家伙儿看在他爷爷端木成的父亲上才吹捧他的身价。实际上在青云门中,就有一个比他修为深厚不少,剑法也高明不少的人,这人便是眼前这一位,前青云门门主郑志全的儿子郑悔过。 郑悔过冷冷一笑,想着要不是自己比端木功修为深厚,恐怕端木功连自己也要一起杀了。看着此时端木功那一脸胆怯的模样,想着他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和张扬跋扈的行为,郑悔过心里十分悔过,觉得自己真不应该跟端木功走在一起。 “师弟,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咱们继续上路就是!”端木功摇了摇手,露出谄笑说道。 郑悔过却冷哼了一声,说道:“离开青云门之后我只答应护送你来到赵国,现在赵国早就已经到了,我已经实现了我的诺言,我们就此别过!” 说罢郑悔过立马转身离开,他真是一刻也不想跟端木功呆在一起了。 “唉,师弟,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上路?我现在仇家这么多,要是被人给杀了怎么办?哎……” 端木功虽然极力挽留,但是郑悔过之留给他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等着郑悔过的身影消失在端木功眼中,端木功脸上立马露出盛怒,猛地一跺脚震起不少雪花,嘴里骂道:“他娘的,你老子被人杀了,你还要去认妹妹!你这么一个不孝之子,竟然还敢说我是无耻之徒!要不是听说红葵那娘们秀色可餐,而且还在邯郸城中卖色,老子相搭你的线去潇洒两晚上,谁稀罕跟你在一起?” 小书童端木泽却一脸苦涩:“少爷,郑悔过一走,咱俩单独行动是不是有些危险啊?” “危险个屁,少爷我的剑法你也是见过的,谁能伤得了我?” 端木泽转头看了看地上已经死去的天门山弟子彭越,默默低下了头。 …… 郑悔过一个人走在雪地上,他心里其实十分的麻乱。 自从他有意识以来,他的父亲郑志全便整天忧愁度日。 醉酒伤神之时,父亲嘴里经常喃喃念叨“清扬”这一个人。 从街道上买来的江湖野史中,他知道在二十多年前,清扬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江湖第一美人,当时所有的年轻才俊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秦国的王翦、赵国的朱传雄、晋国的凌然宵还有郑志全,这些个人都对清扬一见倾心。 那一届秦国的沧州茶会,见到清扬的美貌之后,秦王特意把清扬请到了他身边观看比武。 因为看清扬看得发呆,秦王下意识地就伸手摸到了清扬的纤纤玉手之上。等到清扬回过神来之后立马就要挣脱,秦王却紧紧拉住了清扬的手不放松,两人争执一番,打翻了茶杯,果盘里的瓜子花生等也都被打落了一地。 当时正在比武的阴云散手看到这一幕,竟然二话不说冲上观礼台,一招袭向秦王。 若不是娄复清在场,恐怕秦王就被朱传雄给杀死了。 这也是后来赵国和秦国连年征战的原因。 可是在追求清扬的角逐中,最后胜出的是性格最为稳重端庄的,甚至有些木头的郑志全。 两人结婚之后,很快便生下了自己,不过两年又有了红葵。 可是就在红葵出生一个月以后,青云门内部发生了动乱,在端木成闭关期间,原任青云门门主端木郎被突然暗杀,各内门长老开始争抢,门主之位。 在那一场风波之中,郑志全一度被认为是暗杀端木郎的凶手,因为端木郎死后,能够以高出众人太多修为顺利接任青云门门主位置的他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 郑志全遭到了追杀,最后导致他和清扬失散。 从那以后,郑悔过就在没有见过自己的妹妹。 第92章 道德与压迫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当红葵抱着一把红木琴杀上青云门的时候,郑志全看到那红木琴,便立马知道了红葵的身份。 这么多年心中的愧疚在那一刹那涌出来,他看向红葵时,眼中立马涌出了泪水。 红葵那倒竖的剑眉,真的像极了清扬。 当红葵杀过来的时候,他不仅没有还手,甚至下令阻止了要动手的青云门长老。 郑志全看到自己的父亲在那肃杀的琴音中身受重伤口吐鲜血之时,整个人都发狂了,然而他还来不及去追杀红葵,便已经被那琴音震昏了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此时郑志全已经奄奄一息。 郑志全是他的父亲,所以郑志全死后,追杀红葵的任务就交到了他的手上。所有修为深厚的内门长老和青云门数千弟子,在那个时候都听从于他的命令。 可就在他要发布命令之时,郑志全却拼着最后一口气阻止了他。 等着打发走闲杂人等,郑志全把当年跟自己与清扬的感情一一道来。 他说这么些年来一直对不起清扬,若是在端木郎死后自己不觊觎那青云门掌门的位置,而是想办法保护自己的妻女,清扬绝对不会跟自己失散。这么多年来他心中一直满怀愧疚,要郑悔过绝对不要为难红葵,并且一定要找到红葵,好好照顾红葵母子。 说完这一切之后,郑志全便身死道消,郑悔过虽然万般无奈,却也不得不遵从父亲的遗命,想方设法保护红葵。因为追杀不利,他甚至被关押进了青云门的大牢。 现如今他步入赵国,为的就是寻找他的亲生母亲,并且与自己的妹妹相认。 但是他心中别有想法,他并不想完全听从自己的父亲的意见,至少在遇见红葵之后,他要问一问红葵,为什么她不问一问自己父亲这些年来的情况,为什么不给自己父亲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一人一剑,往邯郸而去。 而端木功心很大,郑悔过的离开对他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他自己回身坐上了车,便继续顺着大路走。 “看一看地图,下面要到哪儿了?”端木功自己驾着马车,回身问小书童端木泽说道。 小书童撑开地图缩着眼睛,小手指在地图上摸索了一会儿说道:“下面就是阳城了,然后下一站是通州。少爷,不到一百里就到邯郸了。” “哎呦,阳城,阳城好像没有什么好玩的吧?” 那书童合上地图,随手翻开了一本《沧州通志》,“哗啦啦”翻了不一会儿便翻到了阳城这一页。 “阳城最出名的是欧阳家族的霸王枪,没有出名的青/楼,最好玩的就是阳城天门头那一带了,阳城小吃还是不少的。”端木泽看着看着便舔/起了嘴唇。 看着那些个茴香卤肉、清汤杂个、三炸豆腐汤、溜醋烧肝等等美食,他倒是有些期待起来。 只是端木功却有些嫌弃:“就有些小吃?不过这霸王枪听着名头挺大,有机会去踢场子!” 闻言小书童一愣:“少爷,你可别胡来,咱们仇家够多了!万一来一个厉害的可怎么办呀?” “你这小屁孩,跟你说多少次了,在这赵国,我端木功就能横着走!” 小孩儿天真可爱,跟小孩儿谈话是很有意思的。一路吵嘴拌嘴,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看到了阳城的城门。 等着到了城门口的时候,端木功突然眼睛一亮:“哦呦!这个小娘子真标志呀!” …… 王慧敏不过去了欧阳府三次,却都被欧阳行冷落。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自问自己不论是相貌、家世还是人品,都配得上欧阳行。而且自己也是一个坐照境界的修士,比一般女子更多些寿数,她不理解欧阳行为什么就不喜欢自己。 好在杨氏对她还不错,每次去了欧阳府杨氏都热情招待她,不至于让她面子上太下不来台。 过年这几天,王恺已经把王家和欧阳家联姻的事情给说了出去。现在城主府内十分热闹,每天来走关系的人数不胜数。 天下人真正在意人品人格的人,一个指头就数的过来。 在利益面前,没有人会追究王恺当初对欧阳家族的不厚道,也不会追究王恺在对欧阳行态度上的两面三刀。此时此刻,王恺是欧阳行的老丈人,这一点便足够阳城各方势力来交好他了。 其实高尚、诚信、担当、厚道、孝顺、仁义、义气等等这些个词儿,只能是自我追求的目标,只能是那些至纯至真之人的自我要求。在俗世之间,这些个词儿除了能引来一些喷在脸上的口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府上乱哄哄一片,大家伙儿见到王慧敏便喊着欧阳夫人,似乎王慧敏跟欧阳行的婚事已经铁定了。 王慧敏知道不是这样的,她跟王凯说不要随意说瞎话,可是王恺却不理会闺女的憨厚天真,在他看来,这是造势。 若是欧阳行答应了婚事,那他散布这样的消息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若是欧阳行不答应,他更要把这事情说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欧阳行跟自家闺女有娃娃亲,若是欧阳行不答应,那他就是一个不孝顺,不守承诺的没有道德的人。 道德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被这些脸皮厚的,圆滑而通晓世故的人利用的。 王慧敏却只觉得无趣,她不愿意在府上逗留,便想着出城玩一玩,于是乎便骑着马来到了城外的雪地上。 冷不丁她竟然发现正月还没有出去,竟然有人在雪野上赶路,看那马车精致雕刻的模样,似乎还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子弟呢。 …… 与此同时,欧阳行正在返回阳城的路上。 小雪被杀,红葵被伤,欧阳行心里仿佛刀绞。 他不知道这些痛苦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觉得这一切都难以解释。 一个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跟自己喜欢的人组建一个家庭,在平凡而简单的生活中度过这一辈子,这是多么的简单而充实的幸福! 他想要这样的生活,却得不到,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猜测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做了极为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都没有跟张圆镜辞别,而是连夜带着刁小三出城了。 一天连着两次全力动用上丹田的魔元,使得极光毁灭意的反噬极为严重。 坐在马车之上,他不停地咳嗽,不停的吐血,但与此同时他又不停地喝酒。 高粱酒浓烈的香气在夜色之中弥漫,欧阳行心里面十分的愤怒。 这一刻他不恨红葵,只是恨这个世界,在这一刻,他觉得这个世界是扭曲的。 人想要的不影响别人生活的自己的生活,应该是被满足的。如果这最基本的欲求都得不到满足,那么这个世界就应该被毁灭。 但是他难以解释压迫自己使得自己得不到幸福生活的力量是什么,于是乎便把这所有的恨意都转嫁到了欧阳赞和欧阳超身上。 他毁灭不了这个世界,但是可以毁灭他所知道的每一个恶人。 他现在就要去晋国,去灭杀那些纯粹的坏人。 刁小三听着欧阳行猛烈的咳嗽声,心里面十分担忧。 邯郸城外的驿路笔直而宽阔,他不用特意驾车,马便能够直直行走。他转身打开一个包裹,拿出了一件红色的棉袄道:“少爷,天冷,寒气重,穿一件衣服吧。这棉袄是夫人专门托人送过来的。” 他知道欧阳行现在心情十分不好,也知道欧阳行肯定听不进自己的劝,但他以为欧阳行至少会念着一些杨氏的好。 欧阳行确实愣了一下,看了看那红色的,针脚细密的红袄便要穿上,可是他很快便注意到了包裹中的那个锦绣山河纱。 他眉头皱缩:“这东西哪里来的?” 他说话的声音十分大,在空洞的夜色之中显得十分突兀,着实吓了刁小三一跳。 刁小三赶忙咽了一口唾沫:“这是红葵姑娘来客栈的时候带着的,后来被扔在了走廊上,我就收拾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收拾这东西?”欧阳行大怒,他看到这锦绣山河纱的时候立马想起了红葵的欺骗,想起了欧阳霸的遗嘱。那种被欺骗的感觉,被宿命主宰的感觉让他很激动。 “刘叔吩咐过,要是少爷在京都得到一些丝帛之类的东西,一定要好好收拾,他说邯郸的丝绸是好的,别可惜了银子……” 刁小三说的极为小声,欧阳行听了渐渐冷静下来。 他想起了刘叔,想起了自己刚回到阳城时泪流满面却依旧要护在自己身前的刘叔。 他按捺下激动的心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他一声怒喝,仰望苍天,声音如若雷霆。 他其实不知道这“你们”是谁,但是他下意识地便喊出了这“你们”二字。 人是孤独的,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在这种感觉之下,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是敌人吧。 这“你们”可以包括自己的仇人,可以包括自己不认识的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兄弟姐妹,自己的亲生父母…… 第93章 虔诚修道的端木功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马车在雪地上慢慢走着,两行车辙中间散碎落着马蹄印,看上去仿佛是散落的梅花瓣。 骏马在寒冬中不断呼出热气,车轮上不少油,走起来也没有吱吱呀呀的怪响,只是纯粹的车轱辘滚动声。 “咕啦啦——咕啦啦——” 王慧敏牵着马,本来是一个人欣赏雪景的,看到雪地上突然出现这样一个马车,忍不住就盯着这马车和车夫看了起来。 端木功一身装扮足够排场,而一个富贵少爷在雪地上架着马车,又是一种闲适的风流倜傥。 这样一幅雪地悠哉图很快便吸引了王慧敏所有的注意力,她忍不住盯着端木功看了起来。 端木功却丝毫不在意王慧敏。 其实雪地上的少爷与雪地上的小姐同样引人注目。 雪野荒城之外,孤鹜的站着一身青葱翠绿的姑娘,而且这姑娘模样极为俊俏,端木功怎么可能不注意呢? 但是他知道,要想吸引一个姑娘的注意力,首先就要有不注意她的心态。 王慧敏于是乎愈发看得出身了,拉着缰绳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着端木功的马车走过来。 端木功静静盯着路面,眼睛从来不曾往王慧敏身上瞟一眼,等着马车来到王慧敏身前的时候,他才转头朝着王慧敏笑了笑:“请问这位姑娘,前面这就是阳城吗?” 王慧敏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阳城南门上面那“阳城”二字。这两个字是白石雕刻,朱红粉饰,在茫茫大白的冬天里显得极为醒目。 端木功顺着王慧敏的眼神一瞧,脸色顿时一遍。 刚才他全身心装作一心赶车的路人,实际上所有注意力都聚集在王慧敏身上,根本没有抬头看那城门一眼。 此时看到自己一开口搭讪竟然犯了这样一个错误,顿时觉得十分尴尬。 好在他给王慧敏的第一印象还不错,王慧敏也不是一个刁蛮的小姐,没有骂端木功是傻子,也没有表现出不屑或者鄙夷,只是点了点头:“嗯。” 听到这一声嘤咛,端木功心里面更是猫爪子挠一般痒痒。 原本他计划着问上一句话之后就立马转身离开,这样肯定能够吸引王慧敏追着自己为自己指路。 可是王慧敏刚刚那一抬头,立马让他知道王慧敏并不是一个天然呆的花痴,以前对付那些没有脑子的大家闺秀的方法现在肯定不管用了。 他于是说道:“在下从晋国而来,想去阳城城主府拜会一番,不知道这位姑娘能否为我引路。” “晋国人?你去城主府干什么?”王慧敏皱了皱眉头问道。 “只是听闻阳城城主的霸王枪十分厉害,想要讨教一番。” 王慧敏看了端木功腰间别的那宝剑一眼,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她摇了摇头:“阳城城主不会霸王枪。” 端木功心头一喜,只要能搭上话,那拿下这姑娘的机会就大多了,他赶忙又问道:“哦?在下听闻阳城最出名的便是霸王枪,城主大人既然不会谁还会呢?” 端木功只是粗略一看,便发觉这姑娘一身绫罗首饰都极为名贵,不是一般富人家能够供得起的。所以他已经暗中猜测这姑娘是城主府的小姐,所以说起话来对阳城城主极为客气。 王慧敏笑了笑道:“会使霸王枪的是阳城欧阳府的少爷欧阳行。” 看到王慧敏脸上那略带骄傲的笑容,端木功心头一紧——不好,这妞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不过紧接着他看到王慧敏耳畔细腻的绒毛和脸上自然的细腻,知道这个姑娘应该还是处子之身,又放下心来——好在可以截胡。 “欧阳行,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啊?”端木功自言自语道。 马车里的端木泽突然冒出一个小脑袋:“少爷,石陵聪让我们找的那个人就是欧阳行。” 端木功这才想起来:“原来是他!” 看到钻出马车的那个小脑袋,王慧敏有些吃惊,这个年轻公子哥竟然拉着一个小书童一起出来玩儿? 紧接着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王慧敏愣了愣:“你们认识欧阳行?” 端木泽撅了一下嘴巴:“还不认识,不过少爷指望着他赚钱呢!” “赚钱?”王慧敏一愣。 “别乱说。”端木功一巴掌直接按在了小书童脸上,把小书童生生给怼回了马车里,然后笑着看向王慧敏,道:“我对欧阳行可是久仰了,既然他会施展霸王枪,我正好去和欧阳行讨教一番。” 王慧敏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极为真诚地道:“那你肯定打不过行哥哥。” 听着这话,马车里的小书童大叫不好,那个叫欧阳行的要遭殃了。 端木功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这样一个可人的姑娘,竟然被那个欧阳行迷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他心中虽然十分恼怒,脸上却依旧露着淡淡的笑容,说道:“那是自然,霸王枪久负盛名。俗话说盛名之下无虚士,那欧阳府的少爷必然是一个了不起的修士,我定然不是对手。” 王慧敏又是一愣:“你知道不是对手还要去跟行哥哥打?” 端木功脸上露出一副虔诚修行远离红尘的高人模样:“真的修士,都是在一次次的失败中锻炼出钢铁意志的。要是明知道要赢还去讨教那有什么意思呢?” 马车里的小书童听着车外的对话连连摇头,心里暗道自己这个少爷脸皮真是越发厚实了。 王慧敏却对端木功生出一丝敬畏了,不屑与胜利,只想着在与高手过招中砥砺自己,这样一个人真是了不起啊。 她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见行哥哥。不过行哥哥现在去了京都,恐怕你得在阳城待一段时间才行了。” 端木功点了点头:“这个不成问题。自然要请教,自然得心诚,等一等是应该的。” 与此同时,他心里已经想着见了欧阳行之后一定要把他打得七荤八素,打得他自己亲妈都不认识才行! 第94章 王恺的怀疑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名讳,敢问姑娘是哪家小姐?” “我叫王慧敏,住在城主府。” 王慧敏说话时朝着端木功莞尔一笑,她想着自己说出身份来,必然会让这位公子哥大吃一惊。 端木功十分配合:“啊!竟然是城主府的千金?失敬失敬!” 说着他连忙从马车上下来恭敬给王慧明行了一礼。 王慧敏笑了笑,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端木功。青云门内门弟子。” “啊?”王慧敏瞪大了眼睛,她可是真的吃惊:“你竟然是青云门的内门弟子?那你一定很了不起啊!” 端木功苦笑一声,道:“实不相瞒,在下虽然在修行一道稍微有些天赋,但在这俗世间实在是一个穷人。青云门内供奉太少,用来购置一些修行药材便已经耗光了我平日里所有的积蓄。此番前来赵国问道,一路上盘缠早已经花完了。现在虽然勉强能够吃饱,但实在没有银钱来住宿了,不知道王小姐能否接济一下。” 王慧敏皱了皱眉头:“可是你这一身装扮……” “唉,出门在外,总得顾忌这宗门的脸面。实不相瞒,我也就这一身行头值钱了。就这一身衣服还是我积攒了好久的供奉才买下来的。”端木功脸上露出一丝局促的表情,似乎说出这些来让他感觉很不好意思。 王慧敏在端木功不露痕迹的演技之下被骗的晕乎乎的,还以为这端木功是一个极为真诚的人,同时也理解了端木功的处境。只是马车内的书童看着长凳下好几箱的衣服托着腮帮子麻木地发着小呆。 “既然这样,那你就住在我府上吧。我倒是也有些银子,可以借你二百两。不过你肯定会还我的是不是?”王慧敏说完瞪着眼睛一笑,似乎是教了一个知心好友一般的轻松。 端木功赶忙道:“这是自然,在下有个好友在京都,叫做石陵聪。他在青云门的时候借了我五百两银子。他家不缺钱,等着我到了京都,他一定会还我的。等着我一有钱,立马便把借款还给王小姐。” “哦?原来你认识石陵聪啊,他家可是真有钱。”王慧敏嘟了一下嘴说道。 这俏模样看得端木功一震心驰神往,当下又是一抱拳:“端木功谢过王小姐了。” “就当交个朋友了,别这么见外了。走吧,我带你去我家坐坐。”王慧敏说着一等腿上马,打了一个响指说道。 端木功叹了一口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小书童也叹了一口气:少爷对付女孩子的手段真是越发老练了。 …… 王恺听说自己姑娘把青云门内门弟子端木功给带回家了,整个人有些发蒙。 看着堂下面若桃花一表人才的端木功,王恺有些不相信地问道:“端木功,那你岂不是端木成的孙子?” 端木功点了点头:“祖父正是端木成。” 这有名头的人在江湖上行走,最怕遇见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此时听到王恺一口喊出自己祖父的名字,端木功心里十分得意,自己祖父的名头搬出来,任谁都得给自己几分面子。 谁知道王恺却冷冷一笑:“来人啊,把这个骗子给我赶出去!” 王慧敏闻言一愣,赶忙挡在了一脸懵逼的端木功面前:“爹,你干什么呢?” 端木功也是吓了一跳,难不成小小的阳城城主竟然是自己祖父的仇家? 不应该啊?他这种级别的存在,想跟自己祖父结仇也很难啊。 王恺冷哼了一声:“你小子骗谁呢?别以为你穿的人模狗样就能出来招摇撞骗了。端木成的孙子还会没有银子住客栈?你这说出来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端木功恍然大悟,原来王恺是把自己当成了骗子。他赶忙苦笑一声,道:“王大人可能不知道,青云门虽然是沧州第一大宗门,但是宗门人人修道,实在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大家的供奉都很少。即便我祖父是端木成,我也是和大家一样的供奉,实在寒酸得很。” 王恺看端木功在自己面前稳如泰山不慌不忙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好奇,难不成这个家伙还真是晋国年轻一辈第一人端木功? 不是,这大过年的,端木功不在青云门待着,来赵国干什么了? “他是石陵聪的朋友,受到石陵聪的邀请才来赵国的。路过阳城听说行哥哥的霸王枪很厉害,所以才特地留下来想要跟行哥哥请教一番。爹,你能不能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就赶人家走?”王慧敏为端木功说话道。 姑娘家都是这样,在外人面前,似乎总是自己老爹有毛病。其实姑娘家的胳膊肘之所以会外拐,完全是因为她们对自己父亲的能力有强烈的自信,觉得自己父亲很了不起,外人只能被他欺负。 王恺却恍然大悟:“了然!原来是石陵聪那小子喊你过来的。你这来者不善呀?慧敏,你这丫头真是傻乎乎的。过年之前欧阳行打了石陵聪一巴掌,你忘了吗?这小子明显是石陵聪喊来报仇的,你一口一个行哥哥,怎么还把仇家往咱家领?” 端木功听到王恺一下子就道出了自己前来赵国的原由,顿时大惊失色,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 王慧敏闻言吓了一跳,看向端木功道:“什么?我爹说得都是真的?” 端木功见事情已经瞒不住了,索性来了一个将计就计,打算把一切都说出来,也省的以后麻烦。 “确实如此,石陵聪是我师弟,他在别人手上吃了亏,我自然得为他找回场子。这一点还望王小姐见谅,不过还请王小姐放心,我和欧阳行之间只是纯粹的切磋,我绝对不会刻意伤人的。” 他本以为自己这么一说,王慧敏会继续佩服自己的真诚和坦荡,谁知道王慧敏顿时如炸毛的猫一般跳了起来:“你这个骗子!你,你给我走,我这里不欢迎你了!” 第95章 端木功的怨恨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慧敏,不得无礼!” 王恺淡淡道。 “爹,他竟然敢骗我。”王慧敏十分恼怒。 看到王慧敏一脸的涨红,端木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弄巧成拙,让王慧敏突然反感起自己来。他这也才意识到,王慧敏对欧阳行的感情竟然如此深厚。 他心底渐渐生出一丝怨毒来,想着一定要把欧阳行给打个半死不成! “贤侄为自己的师弟出头,这不论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欧阳行境界比石陵聪高出那么多,当初却欺负石陵聪,这件事情他做得也不对。贤侄,你就暂且在府上住下来,等着事情一了再走不迟。此间一切花销都直接找管家报销就是。” 其实端木功的一切表现在王恺看来都是笑话。 自从认定了端木功的身份之后,王恺再看向端木功时,便觉得这个家伙完全就是一个戏份十足的演员,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讨好自己闺女的功利心思。 但是他并不反感,他觉得一个男人会演戏,那就是有手段。 而且看到端木功对自己的闺女有意思,他心里也高兴。若是自家闺女能成为端木成的孙女婿,那还了得? 当下他便不再理会王慧敏的小脾气,硬生生让端木功在城主府内住了下来,而且还故意把端木功给安排在了王慧敏院子旁边的厢房里,有意地撮合他们两个。 在发现端木功这一条更粗的大腿之后,王恺便开始刻意和欧阳府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有意无意之间也把欧阳行和王慧敏的娃娃亲给淡化了。 很快阳城人就都知道,青云门内门大弟子来阳城寻欧阳行的晦气了。 当刘叔把这个消息告诉杨氏之后,杨氏吓得不轻。 她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可是也同说过端木成的大名。感受到来欧阳府拜会的人越来越少,自家的亲戚也突然间就跟自己疏远了起来,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让这个母亲十分压抑。 “你赶紧派人去通知行儿,让他在外面躲一躲再回来。”杨氏十分焦急地对刘叔说道。 刘叔赶忙点头:“好,好,我这就去吩咐。” “等等,记得派一个机灵点的人去,行儿他从小争强好胜,要是知道真实情况,恐怕非得回来不成,你叫送信的人聪明点,不要乱说话。”杨氏仔细地吩咐道。 可是就在这个当口,刁小三已经拉着欧阳行到了阳城门外。 端木功入住阳城之后,一直在想办法跟王慧敏解释清楚,一直想着在王慧敏心中树立起自己有担当有责任的大师兄形象,好让王慧敏对他的态度产生改变。 可是王慧敏自从回到城主府之后,便再也不理会端木功,不论端木功以什么理由来找她,她都避而不见。有时候在路上遇见端木功,她也是冷眼相待,这让端木功心里十分不舒服。 端木功心中发狠,觉得自己有必要,非常有必要把那个欧阳行给打死了! 小书童端木泽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少爷在泡妞的时候吃瘪,看到端木功整天耷拉着脸,他也不敢乱说话了。 就在他愤愤一个人喝酒的时候,阳城李家的家主突然来找他:“端木公子,那欧阳行已经回来阳城了!” 端木功听到欧阳行这三个字,立马就觉得热血上涌。 这小小阳城的一个小小的欧阳府的小小少爷,竟然敢跟自己抢女人?原本石陵聪来找他,他就想着随意教训欧阳行一顿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到了这个份上,端木功已经把石陵聪的事儿给放到了一边,心里想着的只是把欧阳行给碎尸万段才行。 端木功不再多言,一把拿起青葱剑,道:“前面带路!” 李家家主没想到端木功竟然这么好说话,自己竟然不用怎么引导这家伙就直接去找欧阳行的晦气了。 欧阳行在马车上酩酊大醉,整个人斜斜躺在马车之上,下巴上能看到星星拉碴的胡子。 走进阳城的时候刁小三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这正月还没有出去,街道上不应该有这么多人才是。而且沿路站着的都是春刀帮的弟子,李家的家丁和刘家的家丁这些个不寻常的人。 好在他在阳城经营已久,路上有不少等着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叫花子。 “帮主,大事不好了,咱们这一次可能靠到危墙上了!您赶紧弃车跟我一起走吧!” “先别絮叨,说说,怎么回事儿?路上怎么这么多人?”刁小三问道。 “欧阳府惹上青云门了!青云门的少门主端木功亲自找到了阳城,就等着欧阳行回来呢!” 刁小三问道:“就端木功一个人?还是他带了一群人?” “就他一个人,现在住在城主府上!” 刁小三冷冷一笑:“王恺这人可真是臭不要脸,这就改换门庭了?” “帮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呀!您不能乱来呀!” “废话,谁是帮助?好了,你去吧!” 虽然现在大街上都是眼睛,但刁小三倒也不忌讳他们看到自己和丐帮的人交流。 自从见识了欧阳行的真实实力之后,他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心——这一辈子机就跟着欧阳行混了。 他看也不看街旁站着看热闹的人,甚至懒得叫醒欧阳行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他。 刁小三只是闲庭散步一般,哼着小曲儿,驾着马车往欧阳府而去。 第96章 端木功,死了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看到端木功就那么拿着剑冲出去,小书童很想上去劝一劝,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论怎么劝也没有用。 唉,什么时候少爷才能不为了女人这么较真啊?小书童看着端木功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想到。 刁小三带着欧阳行来到欧阳府门口的时候,欧阳府门口早就有不少人站着围观了。 春刀帮的帮主,刘家李家的家主,还有城主府的管家都静静看着欧阳府门前站着的端木功和从远处坐着马车缓缓行来的欧阳行。 这些人看着马车上醉醺醺的欧阳行,都觉得自己很是可悲,前些日子自己竟然对着欧阳行这样一个将死之人俯首称臣,早知道这家伙惹了青云门,谁还理会他呢? 同时大家对欧阳行怎么惹恼的青云门也猜测纷纷。 大家都知道欧阳行是被青云门老祖亲自收进青云门的,按理说青云门不可能为难欧阳行才对,难不成欧阳行竟然是偷盗了青云门秘宝悄悄逃回来赵国的? 王玉龙的老婆王萍此时也关注着欧阳府门前的一举一动,她本身没有任何修为,也不敢往人堆里挤。但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爬到了欧阳府对门的瓦檐之上。 她手里端着一瓶小酒,长发飘飘仰头喝酒,静静注视着她这个酒友的一举一动。 看到欧阳行昏昏大睡,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她眯起了眼睛,攥着酒瓶的手指微微发青,也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而欧阳府之中杨氏的心则提到了嗓子眼。 她很想出去欧阳府外看一看,但是刘叔却一直拦在她身前不让她出去。 “夫人,事已至此,你出去只能是少爷的拖累,咱们就在家里等着吧,我相信少爷会处理好这一件事情的。”刘叔劝道。 杨氏自然也知道刘叔说得不错,可是她却根本等不了。 “这件事情根本就没办法处理。要是行儿认错,看端木公子那气势汹汹的模样,非要把行儿打出一个好歹来才行。行儿要是争强好胜,把端木公子打出来一个好歹,那可就是惹上了整个青云门!到时候就更不好处理了。这件事情不论怎么处理都不妥当,唉,我们就是想要好好过日子,可怎么就这么难呢?” …… 欧阳行依旧在昏昏大睡,他睡姿十分不雅,头枕在车梁之上,腿搭在另一个车梁之上,手则随意地摆放着。车斗里有十多个散乱丢弃着的酒瓶,看模样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 他一脸胡子拉碴的,隐约还有轻微的呼噜声传出来。 此时王慧敏也不在场,端木功也懒得装模作样。他冷冷盯着刁小三驾着马车朝着欧阳府门口走来,不屑地道:“车上死着的就是欧阳行?” 刁小三皱了皱眉头:“好狗不挡道!” “好一个刁奴,今儿先杀了你!”说罢端木功直接拔剑,青光一闪一道剑气猛地朝着马车袭去,地上的石砖纷纷炸裂,刁小三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躲闪。 众人没有想到冲突竟然起得这么快,双方一个照面便猛地打了起来,一点花花架子都没有。 就在大家都以为刁小三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从马车后飘出。 那青色的剑光眨眼剑便被这黑影震散。 端木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剑气震起来的尘埃依旧弥漫在空气中,欧阳行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他丝毫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的疼痛,一低头便看到欧阳行的胳膊露在自己的胸前,而他却看不到欧阳行的拳头。 远处王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心里想着:这家伙还挺厉害的嘛! 正如此想着呢,她突然没有坐稳,“噗通”一声从墙上掉了下去,隐约有人听到一个女人喊道:“哎呦我去,这墙怎么这么高。” …… 王慧敏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端木功去找欧阳行的茬子了,非要前去欧阳府帮忙。 王恺死活拦在他身前就是不让王慧敏去凑热闹:“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想着打打杀杀是什么道理?” “爹,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你就任由别人去欺负你女婿?”王慧敏怒道。 “哎呦呦,是谁整天跟我说欧阳行还不是我女婿呢,让我不要嘚瑟?怎么,现在用得着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你就愿意承认了?我可告诉你啊,这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别这么没羞没躁的!” 王慧敏大羞,红着脸说道:“可是你这老骨头根本没用!” 王恺摇了摇头:“没用就没用,反正你今儿不能出去。” “我要是非出去不可呢?”王慧敏倔强地说道。 “那也不行。” 豁然一声,王慧敏抽出了宝剑,直直指着王恺。 王恺看到这一幕大怒:“小丫头片子,你长本事了啊!” 眼看父女二人就要打起来,突然老管家脸色傻白地从外面跑了回来:“老爷,大事儿不好了!” 王恺听到老管家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欧阳府那边的事情已经完了。 “怎么,欧阳行挡了端木功几招?” “端木功,死了!”知道此时,老管家还有些难以置信。青云门的少门主,号称是晋国年轻一辈第一人的端木功,竟然就那么被欧阳行一拳给打死了! “什么?” “端木功死了,欧阳行只出了一拳,端木功便被打死了。”老管家又说了一遍,这次说得稍微详细了一些。 王恺顿时愣住了。 王慧敏则一脸骄傲的笑容:“哼,还想欺负我行哥哥,不看看他有几斤几两!这下你们都知道行哥哥的厉害了吧?” “完了完了!”王恺却一点都不配合王慧敏的骄傲,脸色也立马变得惨白起来:“快快快,立马去欧阳府,咱们要退婚,赶紧跟欧阳府撇清关系!” 第97章 红葵的倔强(上)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当欧阳行一拳打将过来的时候,红葵整个人都是呆滞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欧阳行竟然会对她出手。 然而随着她的身体不断地穿透墙壁,她愈发的迷茫,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腹上的疼痛愈发明显,她的手愈发攥紧了那个小酒壶,她第一次有想要哭的感觉。 自从跟着朱传雄修道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想哭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雪的死亡在她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妥。 欧阳行的一拳直接把她打到了无人的小巷,在小巷子里,她紧紧握着那个酒壶,眼中泫然欲泣。周身的雪花纷纷扬扬,她却无动于衷,只是看着眼前的灰尘洒落,仿佛在看着祥喜客栈走廊上的欧阳行。 她愣愣地盯着那雪地看,盯着那雪白的墙壁看,盯着远处那化为烟尘的祥喜客栈看,始终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委屈的始终都是欧阳行竟然会对自己动手。 她口吐鲜血,但是她自己不自知。她已经受了重伤,但是她自己毫不自知。 她就愣愣的呆在雪地上,伴随着身旁一团火焰一般0的自己吐出来的血水,直到这小巷子里开始有人。 邯郸城寸土寸金,虽然没出正月打大街上行人很少,但是到了早上,还是有起早串亲戚的。 等着有人经过她身旁的时候,红葵才回过神来,慢慢从雪地上站起来,抱起自己的红木琴,朝着梨花阁而去。 祥喜客栈在南街,欧阳行一拳把她打出去是几十丈,但是这几十丈的距离在南街宽阔的街道上并不显眼。 从小巷子道梨花阁,依旧有不少的距离。 欧阳行的全力一击使得她筋骨松动,丹田不稳,她低头抱起红木琴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岁成这满地零散的雪花。 一步步走着,街道上人越来越多,不少人开始对这个容貌皎好身材绰约的姑娘垂青,但是红葵不自知。 她茫然地走着,心痛无比。 此时的红日也被阴霾遮盖。 等着她到了梨花阁之后,立马便昏死了过去。 欧阳行上丹田是化藏七品的修为,对着红葵一拳使得红葵重伤而不死,只能证明欧阳行手下留情了。 红葵做梦了,梦中自己在茫茫大雪之中奋力的拨动琴弦,周身有无数的修士在朝着自己进攻,而欧阳行就在自己不远地方,但是欧阳行一动不动,只是在远处看着,红葵只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这一睡,便是三日。 郑悔过来到梨花阁的时候,直接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中取出了红木琴的琴箱。 秦妈妈虽然没有亲自拨弄过红木琴,但是也知道红木琴大致的模样,看到这琴箱,秦妈妈自然知道这跟红木琴是一对儿。 她心中有些踌躇,不知道应该跟郑悔过说明红葵的情况还是自己隐瞒下来。 但是听到郑悔过说自己是红葵的亲哥哥时,秦妈妈立马退让了。 她不仅让郑悔过上了三楼,而且没有通知梨花阁中的探子去东厂传递消息。 郑志全在赶来邯郸的路上,便听到了端木功客死阳城的消息,他有些震惊,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对端木功下手。但是得知端木功身死的消息以后,他并没有立马为欧阳行复仇。 在阳城南门之外,他离开端木功的时候,便下意识的把自己和青云门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 苦行两日,他终于来到了邯郸城。 …… 第98章 红葵的倔强(下)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在红葵昏迷的这三天里,朱传雄来看了她一次。 看到红葵被一拳打成了这个样子,朱传雄心中十分骇然。他原本对欧阳行的实力就有所猜测,但是一看到红葵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他这才对欧阳行的实力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他想着即便是自己全力一击,也不可能把红葵打成这个模样吧? 在认识到欧阳行实力之后,他同时还认定了欧阳行是一个残忍而暴虐的人。 通过东厂,他对当天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以为欧阳行之所以会对红葵动手,肯定是因为红葵在送还锦绣山河纱的时候露出了破绽,让欧阳行看出了红葵之前是在欺骗他。 红葵不谙世事,完全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姑娘,朱传雄以为自己的猜想八成就是正确的,他同时有些后悔不该让红葵这样一个丫头去施展美人计,红葵虽然十分迷人,但是从来都是单纯的以色事人,她从来不会谄媚地讨好或者说一些谎话欺骗别人的感情。 以往他派红葵去大谈一些消息执行一些人物的时候,下手的对象光是看了红葵的模样便已经神魂颠倒了。这让红葵自己有了一个错误的感觉——凡是男人见了自己就应该处处让着自己,守着自己,而凡是违背自己意愿的男人她都可以随便杀掉的。 朱传雄也同样过分看中了红葵的美貌,只是这一次他明白,面对欧阳行的时候,红葵已经不中用了。 他摇了摇头,一个一言不合便不理会一切交情和美色而立马下死手的化藏境界魔修,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小雪的死在朱传雄看来也是一个笑话,小雪不过是欧阳行花钱买来的一个婢女,在朱传雄看来小雪即便死了也只是引起欧阳行不快的小因素,根本不可能是欧阳行动手的主要原因。 “让她好好养伤,近一段时间她就不要抛头露面了!”朱传雄为红葵疗伤之后淡淡吩咐了秦妈妈一句便离开了。 红葵茫然醒来之后,看着自己熟悉的床榻之上摆下来的帘穗,只觉得朦胧之中满是茫然,紧接着一种巨大的孤独便袭上心头。 红葵觉得自己是善良的。 看到重伤的欧阳行她愿意送出自己最后一颗疗伤的丹药,丝毫不理会身后追杀她的那么多修士。 邯郸城中无数人构恶于她,诋毁她辱骂她,秦妈妈想要把这些人灭掉一波好杀鸡儆猴,但是红葵却不让秦妈妈这样做。 她觉得自己没有做什么错事,她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世界就应该对她温柔以待。 但是她却时常感到孤独和痛苦,每次一个人在江湖上颠沛流离的时候,内心的孤独总让她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 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却感受不到自己鲜活的灵魂。 于是她矛盾着,挣扎着,不知道何去何从。 每每在这种情况下,稍微撩拨她情绪的一切事物都被她当作恶的,她会毫不留心毫不在意地把那些个人和物给毁灭。 受益于东厂朱传雄的训练,杀人毁物之后她没有丝毫的内疚感。 她是天使,可也是魔鬼。 她是精灵,可也是毒虫。 她手里依旧紧紧握着那小酒壶,小酒壶中已经装满了她平日里最喜欢喝的女儿红。 这小酒壶本来是要送给欧阳行的,可是最后没有送出去。 她慢慢坐起来,解开瓶盖之后开始喝酒。 安然看到这一幕赶忙阻止道:“姐姐,朱伯伯说你内伤严重,多处淤血,现在只能静养,不能喝酒的的!” 红葵却不理会她,甚至她都没有听到安然的话。 她开始咕噜噜喝酒。 只是刚刚喝了三四口,她便突然停下了动作,冷冷盯着无形无迹的空气喃喃说道:“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说罢她便要起身穿鞋。 一动弹浑身的疼痛便袭上心头,让吃痛咧嘴,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安然赶紧跟了上去:“姐姐,你要去哪里呀?” “祥喜客栈。” “那欧阳行已经离开邯郸了。” “那我就去阳城。”红葵咬了咬牙,坚持把鞋子穿上,然后慢慢走到案几旁边,驻足歇息了一会儿,便抱起红木琴往外走。 安然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里发酸:“姐姐,他都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去找他干什么?” 红葵被这么一问,自己也是一愣,是啊,自己难不成找上门去问问人家她为什么要打自己吗?这是不是太傻了呢? 她虽然不理解欧阳行为什么动手,但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不可能去问。 “昨晚忘了,现在我去把这酒壶送给他。”红葵看了看那巴掌大小的酒壶说道。 (昨晚那一张没写完,先续上,今儿还有三章。) 第99章 王玉龙醒来以后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王玉龙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为奢侈的大床之上。 床头的麒麟瑞脑栩栩如生光滑圆润,枕头玉鳞整齐错落,床榻棉被柔软细腻…… 他有些茫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而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声极为慈祥的问候:“醒过来了?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四周静压压的,床铺之外是大片的黑暗,冷不丁响起这么个声音,吓了王玉龙一跳。 他慌得就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一丝力气。 他不曾修行,睡了三天之后浑身发困,根本不能跟有轩辕金身的红葵相比。 虚托了一下床板却没有站起来,他又坠到了床上。倒在床上之后他赶忙回头查看,看到了远处红木椅旁坐着的一个老人。 这老人一身紫红色的锦缎,上面金丝镂云,十分华贵。 王玉龙有些茫然,紧接着他心头大喜。难不成自己的诚意终究还是感动了户部尚书石崇?现在自己已经被他接到了石府之中? “您是石大人?”王玉龙颤声问道。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前途突然光明了起来,在阴暗的东厂客房之中,他似乎看到了那阴暗中露出的璀璨曙光。 朱传雄从红葵那里回来以后,便运功把王玉龙催醒了。 此时听到王玉龙这话,他笑了笑:“我可不是石崇。我是东缉事厂锦衣卫指挥使朱传雄。” “朱传雄?”王玉龙有些纳闷,怎么会是朱传雄呢? 紧接着他想起了朱传雄这个名字,一路跋涉而来,在前来邯郸的路上,他不止一次地听说过朱传雄这个名字。 想到朱传雄是轩辕境界的大修,他只觉得自己遇见了神仙一般,当下便又发觉自己方才喊出对方名讳是大不敬,赶忙强撑着起来跪在了床上:“小人王玉龙拜见朱大人。” 朱传雄笑了笑,轻轻一扶手便将王玉龙放倒在床上。 王玉龙只感觉一股软绵绵的力量笼罩在自己身上,让自己不能动弹分毫,只能随着这一股力量慢慢躺下。 他心中无比震惊,这就是修士的力量吗?这与神仙有什么区别? 此时此刻,他对朱传雄的敬畏已经渐渐变成了仰慕和拜服。 躺在床上之后他睁大了眼睛,震惊之余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朱传雄现在修为已经愈发深厚,虽然真元不能完全破体而出,但是已经能够牵连着空气施展出一般轩辕境界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比如隔空取物,比如意念控人。 要不了多久,赵国恐怕便要再多一化藏境界大修了。 “你身子有些虚弱,不必行此大礼,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朱传雄的声音虽然有些尖利,但是语气极为温和慈祥,让王玉龙受宠若惊,说完这一句之后,他又解释道:“我去石崇府上宣旨的时候,看到你倒在石府门口。后来听说你是去石府拜帖的,怎么,你想要巴结石崇?” 听到这疑问,王玉龙脸一下子就红了。 书生最重清名,最重节操,最重气节,王玉龙原本还欢喜于自己在石府门前的坚持,但朱传雄这么一问,他立马便羞耻于自己的行为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晾在大马路上,浑身滋痒难受。 “呵呵,世人大都功利,可我没有想到一个意志力如此坚强能够在雪地中站上一天一夜的书生竟然也如此势利,唉……” 听到朱传雄这感慨,王玉龙立马道:“朱大人,学生错了!学生不该去石府拜帖,这是学生第一次做这样可耻的事情。学生知道读书之用在于人之品格,但实在是生活所迫才逼不得已想要走些近道。学生知错了,学生保证以后再不会这样做了!” 朱传雄转头看向了门外。 此时被床帘遮挡,王玉龙也不知道大门在何处,只是看着屋子里暗淡无比,没有丁点儿的光亮,他知道这屋子里的窗户和大门肯定都没有开,也不知道朱传雄在看着什么。 “唉,我猜你也是第一次,不然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世人皆知石崇是赵国第一贪官,他看中只有银子,你一封轻飘飘的拜帖还想让他收你为弟子?这不是痴心妄想吗?”朱传雄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 “学生知错了。” 朱传雄转头看向了王玉龙,眼中没有丝毫责怪,道:“你可知道我是谁的人?” “知道。”王玉龙点了点头。东缉事厂是赵皇一手建立起来的,而朱传雄又是东厂的厂主,他自然是皇帝陛下的人。朱传雄开口闭口对石崇没有丝毫尊敬,而且还直呼其名,显然他在朝堂之上也是极有力量的。 “知道便好。你或许也听到了一些风声,陛下现在主政朝堂,欲行雷霆之力以清朝堂之弊,你可想过为陛下效力?” 王玉龙心跳不已,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石崇的大门他没有敲开,却意外结实了赵皇的心腹大臣朱传雄!他知道,自己真的要发达了。 “学生愿为陛下尽犬马之劳!”王玉龙颇为慷慨地说道。 此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朝堂上为陛下与那些贪官污吏斡旋一番! 朱传雄笑了笑,问道:“很好。我相信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何为陛下效力?” “春闱之后学生若能及第,愿入监察院为陛下耳目。”王玉龙毫不犹豫的说道。 监察院是御史大夫办公的地方,御史大夫则是负责监督百官的官员。 担任御史大夫的大多是清流,是书生们最向往的官职。而这官职能弹劾百官,在百姓中口碑最好,而且确实也能够帮助赵皇主掌朝政的力量。而书生们之所以最喜欢这个职位,还是因为御史大夫能够补位宰相一职,成为天下文官之首…… 朱传雄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哈哈大笑:“年轻人,你还是太天真了!” 第100章 书生与修士的选择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王玉龙顿时脸红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愚蠢,自己去石府拜帖子就已经足够丢人现眼了,现在竟然直接说自己想要进监察院,这不是痴心妄想吗?监察院是一个人想进就能随便进的吗? 他发现自己会读书,会写文章,还有一手好字,但是在为人处世和说话上实在是太蹩脚了。 他知道现在赵皇一个人面对朝堂诸多大臣有些无力,赵皇现在势单力薄,自己在这个时候要是能帮到赵皇一定会青云直上。可是无论赵皇有多么薄力,他也是九五之尊,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书生,自己凭什么就让赵皇委与重任呢? “今年春闱考两场,举人和进士会一同出来。可是即便你能考取进士,也会被分配道地方上任职。你意志力十分坚强,这一点我很欣赏你。因为这一点,我也愿意为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可即便如此,你也需要在城主府的压迫下在地方那个上当个小县令,最起码也得熬上三四年才能回来京都当京官。你没有修为,想要担任城主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也只能回来当京官。” “而监察院虽然是你们这些单纯的书生最喜欢的地方,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作用。赵国朝堂之上是个什么模样,不需要那些个言官来回报,我东厂便把最详细的情报都放在了陛下的案头。我们不是不知道谁是贪官,只是我们拿他们没有办法。贪官太多了,我们把这些人都抓了,谁来当官办事儿呢?” “所以我不知道,在监察院混上几十年,顶多了也就是一个御史大夫,这有什么前途呢?你是被监察院的什么吸引呢?”朱传雄说完之后盯着王玉龙,笑着问道。 王玉龙也有些茫然了,他原本以为朱传雄说他天真,是在说自己不经意表露出来的狂妄。他没想到在朱传雄口中,自己仰如天高的御史大夫竟然是一个不入流的角色,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不够狂,而是太谦虚了? 王玉龙一脸茫然地看着朱传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御史大夫是最尊贵的清职,最能光宗耀祖也最为人所敬养,这样一个职位对书生难道不应该有强大的吸引了吗? 朱传雄看到王玉龙说不出一句话来,咧嘴呵呵一笑,笑得尖锐刺耳,让王玉龙有些害怕。 “你有没有想过修行呢?” 朱传雄静静盯着王玉龙,眼睛闪烁着让人难以捉摸的精光。 王玉龙闻言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修行?” 朱传雄点了点头:“不错。年轻人,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我这里有正宗玄门道法想要传授于你,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朱传雄/根本不是一个慈悲之人,邯郸城中因为贫困和疾病而死去的人数不胜数,而越是繁华的地方,那些阴暗的角落中越有悲哀的人生,邯郸城中数不清的乞丐便是证明。 王玉龙与这些人比起来,并不是最可怜的,并不是最值得朱传雄同情的。 朱传雄不去救济那些个最可怜的人,而是把他王玉龙带回了东厂,绝对不是看中了王玉龙肚子里那四书五经和仁义道德。 朱传雄看中的是王玉龙心中最强烈的成名欲望和与之相匹配的执拗坚持,更看重的是王玉龙丹田中自然而充沛的胎生母气! 他早期修行过道门最正宗的《参元决》,能够看透任何一个比自己修为低的人的丹田。这功夫在对付敌人的时候是鸡肋,因为修为比自己低,他绝对能够战而胜之,不需要这参元决来估量对手的实力。而敌人若是修为比自己高,参元决又看不出来。 但是这《参元决》却帮助朱传雄搜罗了无数的人才。 东厂三处的那些个密探,就全部都是他用这种办法从赵国各地搜罗而来的。 他看到王玉龙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丹田之中竟然还有如此充沛的胎生母气,这表明王玉龙若是想要修行,几乎不会遇到丹田壁垒,直接就能坐照成功,而且在感应真元提升修为上,比绝大多数修士都要更快。 这就是典型的修道奇才! 王玉龙见朱传雄似乎不像是调侃自己,当下也陷入了沉思。 他首先想到的是他刚刚入京的时候,邯郸城南门外张圆镜一人横扫赵国数万修士时的场景。 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整个人腿都软了。 他想起说书先生嘴里那些个神仙的逆天手段。 撒豆成兵、呼风唤雨、割头复生、断舌吐火、死而复生…… 而刚刚朱传雄对他显露的那一手真元牵引气机的功夫更是让他切身体会到了修行的奇妙和强大。 他开始犹豫了,这天下的人,谁不想修行,谁不想成为无所不能的修士呢? 但是他立马又想到了王萍,想到了那个在阳城小巷子里等着自己的姑娘。 他摇了摇头。 修行虽然很美好,但那只是梦境。 他所知悉的是修行者每天面对的仇杀和战斗,见到的是流血躺尸的修行者的残骸,真正能够修行成为强大修士的人能有几个呢? 他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天才,也不相信朱传雄所说的天才二字。 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以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规律可寻,有经验可总结的。 他虽然是一个普通人,却也知道一个若是想要修行,那是越早越好,成人之后再修行就已经迟了。 而且他觉得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要是突然走上修行的道路,那么自己这么些年受的罪吃得苦不就白费了吗?而且自己开始修行以后,已经失去了先机,又能够走多远呢? 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为了修行让自己心爱的王萍担惊受怕。 他想要的是稳妥的生活,是小两口安然度日,幸福成家的日子。 “学生自知根基浅薄,性子懦弱,不适合修行。学生还是想要参加考试,如朝堂为官。”王玉龙坚定的说道。 第101章 王玉龙的感激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听到王玉龙这话,朱传雄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极为温和的一笑:“好,你自己做主便是。这几天你便先呆在这里,你留在那小客栈的东西我已经吩咐人都给你带过来了。你这些天就住在这里吧。” 说着朱传雄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有规律的点顿起来,敲出“邦邦邦”的响声。 “其实我最欣赏你们这些书生。当年我其实也想着好好读书,然后做一个好官,只是后来自己实在是坚持不下去。这好官,可不好当呀!因缘际会的,我最后却走上了修行的道路。” “看到你在石府门口站着,我似乎看见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我很理解你,书生都是最辛苦的。看你的模样,想来你也是一个贫寒人家出身。对了,你老家是哪里的?” 看到自己拒绝朱传雄之后,他不仅没有恼怒,反倒是极为温和的,就像是自己的长辈一样跟自己闲聊起来,王玉龙心里突然生出无限的感动。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曾见过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 “学生是阳城人。” “阳城人?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阳城王家的沙船是很有名的。当时沙船生意做得最大的是一个叫王雪岩的,你认识不认识?”朱传雄回忆着说道。 “那正是学生的祖父!”王玉龙有些激动,他没有想到现在王家落魄成这个样子,他们兄弟二人完全就是最寻常的百姓,竟然还有人能够记得王家,还能记得当年王家全盛时期的荣耀。 “哦!原来是王家后人。听说王家因为一次事故没落了。现在看到你,我似乎看到了王家崛起的希望,我相信王家在你手上一定能够再次成为赵国出名的望族!你一定要好好努力。” 朱传雄鼓励王玉龙说道。 王玉龙这一刻觉得朱传雄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他满是感激的点了点头,真诚的说道:“朱大人知遇之恩,学生没齿难忘。” “呵呵,别说这些个傻话了。即便以后你当了御史大夫,又能帮得了我什么呢?我就是看你可怜,又是个坚韧不拔的年轻人,这才出手帮你一下。你也不要记挂在心上。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来找我,有什么能帮你的,我尽量帮。” 说着朱传雄站了起来,朝着床边走来。 走到王玉龙身前的时候,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我这俸禄也不多,先留你一百两银子。这些天天下的士子都汇集在邯郸城内,身体稍微好了一些以后也别光想着温书,有空出去外面交几个朋友,这对你以后入朝为官也有帮助。”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了,王玉龙不是没有结交好友的想法,只是囊中羞涩,进了饭馆就是最便宜的毛豆都舍不得吃,哪里还有闲银请客吃饭呢! 他读书多,而且经历的事情更多,自然知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他与朱传雄萍水相逢,对方却如此看重他,这让他觉得以后这条命都能交给朱传雄了! 他接过银票之后没有多说什么,更不敢抬头看朱传雄,只是心里默默想着以后自己发达了,一定要想方设法回报朱传雄。 送上银票之后,朱传雄拍了拍王玉龙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自始至终也没有要求王玉龙为他做些什么,颇有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意思。 等着离开了客房,随行的小太监却有些不理解地问道:“大人,他不过一个书生,您何必对他这么好?” 朱传雄冷眼白了那小太监一眼,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温柔和慈祥。 那小太监平日里受惯了朱传雄反复无常的脾气,此时赶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你懂什么?我记得咱东厂在吏部和太学有不少人,吩咐下去,给这个叫王玉龙的设些绊子,让他知道这邯郸官场上的水有多深。”朱传雄冷冷地说道。 这一句话,便已经阻断了王玉龙的仕途,可怜王玉龙还不自知,只是在心里念着朱传雄的好。 小太监听到这话,也觉得云里雾里的一片迷茫。 朱大人他既然看中王玉龙,为什么要故意跟他作对呢?这是几个意思? 但是他不敢再多问,只是恭声答道:“喏!” “对了,欧阳行现在有什么消息?”朱传雄揭过王玉龙的事情之后立马便记起了欧阳行。 “欧阳行已经回到了阳城,而且刚回阳城便杀死了青云门少门主端木功。” “什么?那端木功不是端木成的孙子吗?他们两个人怎么惹上的?” “端木功爱慕阳城城主王恺的闺女王慧敏,但是那王慧敏喜欢欧阳行,端木功便前去欧阳府挑衅,结果被欧阳行一拳透体,当场就死亡了!”那小太监简单说道。 “哼,愚蠢!一个女人罢了!一个城主府的丫头,想要直接拿就是了,还妄想得到女人的心不成。”朱传雄脸上闪过一抹怨毒的神色,似乎很是不屑于端木功这种为了感情而窝囊的死法。而且听这话的意思,他似乎对女人十分怨恨。 说完之后朱传雄皱起了眉头:“唉,这个端木功,也真是找死!他以为他是谁?端木成恐怕都不是欧阳行的对手,他竟然敢上门挑衅!这欧阳行也是的,这么喜欢惹是生非呢?这下好了,青云门的人得去找他的麻烦了。这事情就不好办了。得赶在青云门的人之前把端木功抓到东厂来。” 小太监摇了摇头:“一号杀手都不是欧阳行的对手,大人也说了,欧阳行极有可能是一个散仙,咱们东厂恐怕不好抓他。” “不错,不过散仙也不是他一个人,邯郸城不就还有一个散仙吗?” “您是说张圆镜?” “不错!”朱传雄似乎已经有了办法,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可是紧接着他又皱起了眉头:“欧阳行的事情是最高机密,绝对不能泄露。要是让我从别处听到消息,仔细你的脑袋!” 那小太监被吓了一跳,赶忙道:“属下明白!” 第102章 杨氏的噩梦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除了跟着欧阳行一直回到赵国的张圆镜,朱传雄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猜出欧阳行这七年踪迹的人。 他想着要死死守住这个秘密,然后探知百鬼渊的秘密。但实际上猜出欧阳行身份的根本不止他一个人。 等着端木成回到青云门之后,很快便得知欧阳行重新出现在赵国的消息。 那一晚在场的所有人要么是三净书馆的学生要么是东厂的锦衣卫,端木成短时间之内还没有办法知道欧阳行吓退夜枭的事情,但光凭着欧阳霸儿子这么一个身份,欧阳行就值得端木成重视。 七年之前为了得到百鬼渊的秘密,端木成特意去阳城收欧阳行为青云门弟子。原本他是想着直接把欧阳行给收入内门的,但是欧阳霸却执意要自己的儿子参加入门试炼。可是紧接着欧阳霸突然暴毙,而在入门试炼之中欧阳行也突然消失,这一直让端木成觉得事有蹊跷。 此时得知欧阳行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端木成立马便派人往阳城而去。 青云门是沧州弟子最多的大帮派,人多眼杂,一举一动根本没有办法逃离众人的视线,很快所有人都知道端木成的这一动作。于是乎晋国的修士纷纷涌到了阳城,想要看一看欧阳行究竟有什么古怪。 而赵国的修士看到晋国人都来到了阳城,他们也不顾及自己被张圆镜重伤的消息,便立马趋之若鹜地也来到了阳城,渐渐的,秦国人的也仿佛是闻到肉味的苍蝇,一个个来到了阳城。一时间阳城的客栈生意火爆,几乎是家家爆满。 在短时间内,欧阳行离开百鬼渊之后的所有消息都被总结到了一起。 悍杀春刀帮帮主,大败修为极高的阳城城主王恺,强势夺回阳城所有的财产,敢与晋国大内侍卫总管凌然宵敌对甚至想要讨教功夫,包庇红葵……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而这个年轻人只有缘路境界一品的修为。 这让所有人都有些骇然。 大家在震惊之余也开始发现,欧阳行身上似乎真的藏着一些个秘密。 很快京都之乱的消息也传开,欧阳行吓退夜枭王的消息不胫而走,这让大家对这个年轻人更加忌惮了。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欧阳行去了京都之后,竟然取回了锦绣山河纱。 大家根本不理会欧阳行去京都的本意实际上就是一个人闲着无聊,便想去找一找红葵,大家只看到欧阳行得到锦绣山河纱之后便立马返回了阳城。 于是乎沧州所有的修士都肯定了,欧阳行一定知道百鬼渊的秘密。 欧阳行成了大家眼中的香饽饽,成了大家的眼中钉,但同时也是烫手的山芋。 虽然聚集在阳城的修士十分多,但是没有一个人主动去欧阳府动手。 大家只是等着,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带头先把事情挑起来,然后自己好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是能够知道欧阳行消息的人每一个傻子,都是老江湖了。七年之前锦绣山河纱引起的江湖大乱大家还都记在心里,这一次,没有干抢先下手,当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大家伙儿呆在阳城好久,只是相持着都不动手,直到端木功被欧阳行一拳杀死。 端木功的尸体就被仍在欧阳府门口,仿佛是宣示着欧阳府的霸道和威严,震慑得所有人都有些骇然。 大家不知道欧阳行究竟有什么凭恃,竟然敢直接打死端木功。大家想着,到了这个时候,青云门的人应该坐不住了。 可第一个主动登门的是张圆镜。 得知欧阳行这个徒弟在离开自己三净书馆之后立马便回了阳城,张圆镜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只觉得欧阳行这个家伙实在是有些恃才傲物。 但虽然他心里有些不满意,可却又真的是发自内心爱惜这个一天便能够凝出大势的儒道天才,在大骂了欧阳行一通之后,他立马亲自动身赶来来了阳城。 欧阳府中此时一片沉闷。 原本欧阳府中的丫鬟家丁都是一些个新来的,他们来了欧阳府中之后发现老夫人十分慈祥,对下人极好,一个个也十分的开朗。欧阳府中时常能够听到一些欢声笑语。 但自从欧阳行回到欧阳府中之后,立马便带来了一股子的压抑和寒冷。 大家少爷一回来,这立春之后渐渐回暖的阳光似乎一下子又冰冷起来,一个个走路都得仔细小心着。 而杨氏和刘叔早就感觉到了阳城的气氛不对劲。 每次刘叔出门都能够见到有不少的陌生人光明正大跟着自己,而自家不论是买菜的做饭的跑腿的还是看门的,几乎也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杨氏也发现原本喜欢来欧阳府串门的,那些她在这七年里结实的一起做女工的老妈妈们也不敢来欧阳府串门了,下人们看向她的眼神也突然古怪了起来,充满了谨慎小心,充满了胆怯和对不知名危险的畏惧。 欧阳府里这感觉,杨氏和刘叔在七年之前也经历过。 他本想着让欧阳行在外面躲一躲,可是欧阳行却已经回来了,而且一回来便杀死了端木功。 杨氏想要抱怨一番,告诉儿子端木功不能杀。可是不杀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任由端木功把欧阳府给拆了吗? 杨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迎到了门口,把欧阳行接回了欧阳府,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欧阳行。 等着刁小三送上锦绣山河纱之后,杨氏的表情立马如丧考妣,心顿时跌到了谷底。她开始明白阳城最近的氛围为什么这么压抑了。 她这也才知道,欧阳行为什么会在大过年的这么着急去京都了。 这件锦绣山河纱,竟然又出现在了欧阳府! 这简直是她的噩梦! 第103章 张圆镜的责骂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行儿怎么又把这害人的东西给带回来了?为什么?不行,我要毁了它!” 杨氏只是稍微一踌躇,便立马动手要把这个锦绣山河纱给毁掉。 刘叔却一把上前拦住了杨氏撕裂轻纱的动作,只是急急说道:“夫人,不能啊!老爷为了这锦绣山河纱,把命都搭了进去。整个欧阳府都因为他荒废了七年。现在这锦绣山河纱在外面辗转七年,最终还是落在了少爷的手上,这正是明明之中自有注定!或许因为这锦绣山河纱,少爷就能成为那神仙一般的人物,这是多么大的机遇,您不能毁了他呀!” “可是……” “欧阳行呢?”不等着杨氏说完,大堂之外便传来一个老者满是恼怒的喝问,正是那张圆镜翩翩然来了。 杨氏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张圆镜和欧阳行的关系,还以为青云门终于派人来兴师问罪了。 刘叔也是一震,挡在杨氏身前说道:“夫人,先把东西收起来,我去应付!” “你能怎么应付啊?”杨氏一脸担忧地问道。 “别说了,您赶紧先躲开!”刘叔说着便朝着大堂外走去,杨氏看着刘叔走出去,咬了咬呀,也不多管了,把锦绣山河纱随意一团便朝着后院而去。 看到从大堂里走出来的刘叔穿的十分华贵,张圆镜知道这是个主事儿的人,问道:“欧阳行呢小子呢?” “少爷他还在后院休息,不知道老先生找我家公子有什么事情?”刘叔笑着问道。 张圆镜此时被欧阳府的一群家丁紧紧围着,他是一个人硬闯进来的,根本没让下人进来通报。此时见到刘叔,门卫赶忙说道:“刘叔,这人实在是太蛮横了,二话不说就往进来冲,我们拦也拦不住!六子都被他打伤了!” 刘叔听到这话心里更加慌张,还以为张圆镜真是来找麻烦的,当下先把家丁们都打发走:“这里没你们事儿了,你们出去吧!” 说完后他又赶忙给张圆镜赔罪说道:“下人们不懂事儿,还请老先生不要见怪。不知道您是哪位?” “老夫张圆镜。”张圆镜自报家门之后皱了皱眉头:“看你这模样,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怎么你那少爷却是个土匪脾气,办个事儿根本不懂得尊师重道!对了,门外躺着的那个家伙就是端木功?不是我说他,他这人办事儿也太过于猛浪,那端木功固然想要找死,他就敢随便杀人吗?他就不想想杀人之后有什么后果吗?” 听到张圆镜这话,刘叔这才知道原来这人竟然不是因为死去的端木功才来欧阳府找晦气的。而且看这人说话的语气,似乎隐隐还向着欧阳行。 “您和我们少爷是什么关系?”刘叔好奇地问道。 此时欧阳行却恰巧从府里的夹道中走到了一院广场之中,他勉强地微微一笑:“老师,你怎么来了?” “竟然是少爷的老师?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张先生恕罪,您快快清进!”刘叔心中的担忧全无,脸上灿烂地笑着,赶忙躬身邀请道。 张圆镜没有理会刘叔,只是直接朝着欧阳行走了过去,道:“你小子自己说说,刚去我那里学了我儒道精髓,一眨眼就溜了,你这是当徒弟的模样吗?” 欧阳行一抱拳道:“弟子知错了。” 闻到欧阳行一声的酒气,满脸的惨白,他知道欧阳行此时状况不容乐观,便皱了皱眉头:“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着他拿出扇子扇了扇,这一幕看得刘叔目瞪口呆。刘叔心里想着:这大冬天的,老头儿就不冷吗? 扇子把张圆镜的胡子扇得乱飞,他唉声叹气,又是不是看欧阳行两眼,最后一合扇子,道:“得了,我这人也不会说什么好话。我知道你现在感情上不舒服,但是也没什么好词儿来安慰你。照我来说,你这事儿都是自找的!” 欧阳行没有回复,只是低下了头。 看到素来骄傲的欧阳行在张圆镜面前低头,表现的十分尊敬,刘叔知道这张圆镜必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此时看到欧阳行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生怕张圆镜不满,赶忙点头道:“先生说的是。” “祥喜客栈的事情,还有那红葵的事情,刘季都跟我说了。那红葵本就是个不三不四的东西,你跟他黏糊个什么劲儿?我本以为你把那红葵打个半死,就已经将她放下了,谁知道你竟然还对他念念不忘。” “这一身酒气的,这些天来喝了多少酒?你以为你现在修为很高很了不起吗?啊?你那些本事敢拿出来亮在明处吗?” “我告诉你,没有被女人欺骗过的男人,是不成熟的男人。你现在这经历的才算个什么玩意儿啊?就着你就消极怠工不修炼了?你这简直是浪费你这超绝的天赋!老天爷都要被你气死了!” …… 张圆镜夹枪带棒的,丝毫不拿欧阳行当外人,劈头盖脸就给了他一顿。 听这张圆镜说的这些,知道张圆镜是发自内心的为欧阳行好,便也没有打扰,只是在一边静静听着。 杨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却也没有上前来打扰张圆镜训话。 张圆镜说的这些话,其实他们早就想说了,只是他们知道欧阳行是个骄傲的脾气,从小到大受不得一点儿的委屈,生怕自己说出来会惹得欧阳行不高兴,所以这些个话他们都压在肚子里不敢说。 此时听到有这么一个能让欧阳行低下头的人教训欧阳行,刘叔和杨氏心里都十分感激。 第104章 为人师表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杨氏看张圆镜滔滔不绝地说着,越说越带劲,似乎没有个完,心里就有些担心欧阳行受不了。 再看欧阳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儿子双手握拳,显然已经忍受到了极限,当下便赶忙开口阻止道:“老先生?咱们别再外面说了,先进去坐下吧。行儿他也知道错了!” 张圆镜这才看向杨氏,问道:“您是?” “我是行儿他母亲。” “哦!原来是欧阳夫人,失敬失敬!”张圆镜一抱拳说道。 杨氏脸上一笑,能让自己儿子看中的肯定了不起。了不起的同时还如此谦卑有礼,那就更难得了。她此时也不理会张圆镜大冬天扇扇子的古怪行为,只是看着张圆镜就觉得顺眼。 “先生快进来坐吧。” 欧阳行肚子里却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知道张圆镜对他确实不错,他也知道张圆镜说的话都对,他更知道张圆镜此时此刻是一心为他好,他更能够深切的理会道张圆镜所说的每一句话当中的道理,但是他还是生气。 这与道理无关,与做人无关,只是他觉得张圆镜根本就是一个世俗之人,一个老儒生,根本就不能够理会他心中的那一份孤独和寂寞,更不可能真切地体会他心中的仇恨。 而且他不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完全是因为红葵使然,他觉得张圆镜根本就不知道他和表哥欧阳超和叔父欧阳赞之间的仇恨,他觉得张圆镜根本就不知道他这七年来的遭遇,他觉得张圆镜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的痛苦! 他不是一个铁人,虽然他的轩辕金身比钢铁还要坚硬,但是这肉体包裹着的,也是一颗热络的心脏,一颗脆弱的敏感的孤独的心脏。 因为佩服尊敬张圆镜,他一直忍着没有说话。 进入堂屋之后,张圆镜也没有再多说欧阳行,只是和刘叔和杨氏笑了起来。 听到张圆镜竟然是赵国太学的学政,而且以前还担任过赵国的礼部尚书,杨氏和欧阳行对张圆镜更加尊敬了。 而感受道杨氏和刘叔虽然是大户人家出身,却十分的朴实善良,张圆镜心里也十分满意,跟他们渐渐说笑起来。 欧阳行此时却根本在没有和张圆镜说话的心思,也不想听张圆镜跟自己母亲废话。但是他有不愿意让吃了七年苦的母亲面子上下不来,所以当下他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坐在一边,盯着地上的砖缝看,盯着自己的茶杯看,盯着自己的座椅扶手看,似乎这些个司空见惯的东西都长出了花儿一般。 他正听得无聊至极,把窗格子都已经数了三遍,青云门的人突然找过来了。 原本青云门的人得了端木成的吩咐,说是无论什么情况下都绝对不能擅自动手,除非是欧阳行确实已经控制不住了他们才可以出手。 他们的目的就是监视着欧阳行,等着端木成伤养好了以后就来。 正是因为如此,端木功死了以后他们也没有动作,只是在阳城的客栈之中等着端木成的到来。 但是张圆镜一来,他们立马就坐不住了。 他们觉得此时此刻若是再不出手,欧阳行或许就被张圆镜给带走了,所以他们立马便朝着欧阳府而来。 听到青云门来人,杨氏一慌,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张圆镜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打发青云门的人,只是看了欧阳行一眼:“你看看,捅了马蜂窝,现在马蜂蜇过来了吧?” 欧阳行不耐烦地说道:“不需要老师操心,学生自去打发了他们。” 说着欧阳行就要站起来往外冲。 青云门的人虽然有恃无恐,但也有些忌惮张圆镜这个把自己宗门老祖都打伤的人物。所以他们不似张圆镜一般横冲直撞,而是通报家丁进来拜帖。此时此刻,他们正站在欧阳府大门口等着回信。 “站住!”看到欧阳行一脸杀气的模样,张圆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怎么还是这么莽撞?难不成我刚才骂你的话你都忘了?你是怎么把我说的话当屁给放掉的?” 欧阳行一皱眉头,没有被张圆镜逗笑,反倒是要开口反驳。 张圆镜却不给他机会:“你给我坐着,我给你打发了他们就是。你要是把这些人都杀了,恐怕要引起赵国晋国两国的大战,到时候百姓死伤无数,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看到有人出头,杨氏立马帮忙说道:“是啊,行儿,你别冲动!” “坐下!”张圆镜又喝道。 欧阳行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杨氏,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在没有找到欧阳超和欧阳赞之前,他确实也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张圆镜愿意出面倒也是个好事儿,而且他也不想让自己的母亲担忧。 ………… (这一章竟然只用了20分钟,看来我的打字速度又快了……) 第105章 那些玩笑话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跟着张圆镜来到门口,看到一群穿着青云门青色长袄的人面色不善地冷冷盯着自己,杨氏只觉得心惊肉跳。 端木成派来的这些个人,都是青云门中的内门长老,个个修为不俗。 他们看到端木功就被欧阳行给仍在大门之外暴尸,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人给踩到了地上蹂躏。 此时十多个修士合在一起狠狠地盯着杨氏,那散发出来的气势,根本不是她一个凡人能够承受的。 “干什么呢?”张圆镜猛地一喝,欧阳府门口那无形的杀气顿时被震散了。 杨氏被吓了一跳,猛地一颤差点摔倒,刘叔赶忙将她给扶住。 青云门的人则也被吓得不轻,张圆镜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喝,让他们胆战心惊。端木成与张圆镜一站,端木成道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此时看张圆镜竟然伤势痊愈的模样,难不成张圆镜竟然比自家老祖宗厉害这么多? “张大人,这是我们青云门和欧阳府之间的事情,您插手好像不太合适吧?”青云门一长老指着地上躺着端木功说道。 此时端木功胸口还洞开着一个大血洞,两只眼睛也死死睁大着,显得极为不甘。此时天气寒冷,他的尸体被晾了两天,倒是也没有发臭。 张圆镜笑了笑:“欧阳行是我的徒弟,这事儿我怎么就不能插手了?” 杨氏原本看到这么多佩着宝剑的人心里还有些担心,只觉得张圆镜即便是赵国的大官,也应付不了这些个修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可此时她也估摸出来了,这张圆镜不光是一个大官,恐怕还是一个了不起的修士。 如此想着,她慌乱的心头稍微安定了一下,也忍不住伸手上头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头发。 “哦?张大人竟然又受了一个土地?我们还真不知道呢!”青云门的长老揶揄道。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端木成跟我说话都不够格,现在赶紧给我滚!老夫不想听你们废话!”张圆镜怒喝道。 听到张圆镜这么不给他们面子,说话这么冲,青云门的长老们有些个愤怒,但是愤怒归愤怒,他们根本不敢跟张圆镜胡来。 为首的那个青云门长老忍了半天,道:“好,等着我们老祖宗来了,咱们再来分说!” 说完他一挥手,让人把端木功的尸体给带了回去,便转身离开了。 张圆镜心里也不好受,他之所以收欧阳行为徒弟,完全就是觉得欧阳行是一个儒道修行的天才。但是最近他却发现,不少人都以为他是觊觎百鬼渊的秘密才对欧阳行起了爱才之心。 刚才青云门长老的那些话听在耳朵里,他只觉得扎心。 看着这些人离开,他冷冷道:“一群没用的玩意儿!只知道欺良霸善!能有一些什么能耐?” 看到张圆镜一句话便把这些青云门的白首老头儿都给喝退,杨氏十分震惊。 她这才知道,自己身边站着的这位,恐怕放到整个沧州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她不等着青云门的人离开,便赶忙走到张圆镜身前弯下腰,恭敬地说道:“妾身在这里谢过张大人了!大恩大德欧阳府没齿难忘!” 张圆镜赶紧把杨氏给扶了起来,道:“这就见外了,我的徒弟我不管谁管?以后有什么事儿,报我张圆镜的名字,哪个不服气的去三净书馆找我,老夫等着!” 张圆镜虽然是对杨氏说话,声音却很大。 跟着青云门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其中不少都是对百鬼渊秘密十分渴望的高手。 此时听到张圆镜这话,他们又气又恼。 气得是张圆镜竟然想要一个人独吞好处,恼的是自己对张圆镜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一个人的恼怒,只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是恼怒的同时,他们心中也有一丝冷笑。现在百鬼渊的秘密已经成了所有沧州修士关注的对象。 此时此刻,大家还都没有动手,张圆镜一个人出来强出头,恐怕到最后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刘叔和杨氏看到欧阳府门口的修士一个个黑着脸离开,心中对张圆镜更是感激。 “张大人,你这可让我怎么谢你才好?” 张圆镜笑了笑,打趣儿一般说道:“你现在是单身?” 听到这话,杨氏猛地一抬头,眼中满是震惊。紧接着她脸上露出一抹红润,又赶紧低下了头。 刘叔只感觉身子一僵,一脸尴尬地笑道:“张大人说笑了。” 张圆镜哈哈一笑:“这有什么说不得的,就是开个玩笑,还真能让你以身相许不成?” 第106章 关于肺虚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看到杨氏笑眯眯的带着张圆镜回来,便知道这位捡来的便宜师傅已经帮欧阳行化解了欧阳府的危机,立马起身恭声说道:“学生谢过老师。” 看到欧阳行对张圆镜毕恭毕敬的模样,杨氏满脸的欣慰,刘叔也跟着笑了。 “先生既然来了阳城,便少住一会儿。阳城还有不少特色小吃,虽然在外面不大有名气,您可以尝一尝。”杨氏恭请着说道。 张圆镜点了点头:“好!” 一口应承下来之后,他看向了欧阳行:“我有话单独跟你说,说完咱再吃晚饭。” 欧阳行“啧”了一声,眉头不自觉便皱了起来。 方才被张圆镜臭骂一顿,他心里还不开心呢。此时听到张圆镜这话,还以为张圆镜要接着训斥自己,便有些不乐意。 看到这一幕杨氏赶忙说道:“行儿,快带着先生去后院。” 欧阳行只好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后院而去。 欧阳行的小院子在欧阳府最后方,不过有后院的假山池沼隔着,街道上的喧嚣也传不进来。 院子里的梅花已经开了,一簇簇鲜艳,一朵朵娇美,似乎在迎接张圆镜这一位贵客。 到了院子里,张圆镜摇了摇头:“看不出来你家还挺有钱,这院子六进六出,比荣王府还阔气!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个小皇帝呢!” “先生说笑了。您喝什么茶?”欧阳行笑问道。 “不喝了,在三净书馆的时候,我跟你说道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张圆镜不多废话,直奔主题地说道。 欧阳行一想,便回忆了起来,试探着问道:“你是说让我废掉魔元专修真元的事情?” 张圆镜掏出了扇子扇着,胡子乱飞:“废话,不是这个还是什么?” 欧阳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张圆镜有些生气了。 “学生不是不愿意。只是大仇未报,这些个魔元还有些个用处。” 欧阳行此时心态其实是平稳的,在百鬼渊中七年的独自生活已经让他有了一颗极为坚强的心。 红葵的事情一时触动了他的心神,但等着一路醉酒归来,醒来后他心中便没有了太多伤痛,只是对这个世界又看淡了几分,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愿意多想。 他现在只是等着去了晋国之后了解了因果,便平稳度日,与那些个善良有趣之人喝点酒,在茶馆里听听小曲儿便足够自在了。 看到张圆镜眉头一皱,他又补充说道:“等着学生去晋国参加完茶会,便听师傅的话,弃了那魔功,跟您潜心修儒。” “你屁大一点儿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父亲欧阳霸当年虽然卷入了锦绣山河纱的争夺,但问题是他很早就抽身了!根本没人来找他呀,倒是赵庆莲傻乎乎的惹了一身骚。后来不明不白的死了,怎么,这事儿有蹊跷?”张圆镜好奇地问道。 “不关家父的事情。” “那这就更说不过去了,天下的这些个仇恨,无非就是杀父之仇,夺妻之仇,灭族只恨和亡国之恨。除了这几样非得见血,其他的什么欠债不还了,忘恩负义了,强买强卖了,恃强凌弱了都算不得什么事儿。你这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我猜着是不是女朋友跟着别人走了?” 欧阳行低下了头,只觉得自己这老师实在是有趣儿,读书读多了遇见什么事儿都想着总结一下。 看到欧阳行低下头,张圆镜一拍大腿:“他娘的,你长得这么俊俏,又天赋英才的,谁瞎了眼还敢劈腿?你跟我说,我去找她去!” “七年前我表哥和我叔父把我推入百鬼渊,此事学生一直也放不下心来。他们现在一个是青云门内门长老,一个是晋国的驸马,都十分的尊贵。学生去晋国之后总得找他们问一问当年是怎么回事儿,不然这心里总是不舒服。” 欧阳行说的极为平静,张圆镜听到这淡漠如同说别人故事的语气,立马知道欧阳行态度已经十分坚决,立马便知道那欧阳超和欧阳赞一定伤他极深。 百鬼渊中步步危机,即便是他在百鬼渊裂缝处守护多年,也不敢进去一探究竟。欧阳行被人给推进去,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原本他还以为欧阳行是得了他父亲欧阳霸的遗泽进入了百鬼渊,此时看来另有蹊跷。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大可不必!你现在胸中的极光毁灭意根本不允许你再多动手。这只是几天不见,你这脸色又黄了几分。” “这大冬天的,额头上竟然还有些星星的汗渍,说不准你这晚上也是盗汗难眠。” “你这口不离酒,肯定是口渴善饮!哼哼,很明显,你现在肺虚!” “等我想想啊,《本草纲目》上怎么说来着?党参、黄芪、白术、茯苓、甘草补肺益脾,培土生金;天冬、麦冬、生地、熟地、当归、白芍以育阴养营,填补精血;地骨皮、黄柏、知母、柴胡、莲心以滋阴清热;厚朴、陈皮理气运脾。” “就这几样了,你先吃吃看。”张圆镜摇头晃脑掉书袋一般,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郎中。 欧阳行听了一笑,赶忙点了点头:“是,我一会儿就吩咐人去抓药。” “这光抓药治标不治本,归根究底,还是你肺部的极光毁灭意在作祟!我告诉你,你想去晋国搞事情,我跟你一起去就是了!你说是不是?”张圆镜对欧阳行真是极为看重,想方设法要帮他治疗伤势同时助她走上正道。 “你看,你现在还是不起眼的肺虚,你要是再没有节制地动用魔元,那就不是废墟了,先是轩辕金身由内而外败坏,紧接着境界不稳自行掉落,到最后恐怕损了根基,再无法修炼,你以为闹着玩呢?”张圆镜白了欧阳行一眼道。 第107章 一方元晶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张圆镜是出于好意,他笑道:“三月沧州茶会,完事儿学生立马散功。” “不行!不用想我都知道,你那想法估计是死在沧州茶会之上。你自己想得开,以为自己化藏境界修为,独步赵国杀一个驸马灭一个青云门长老易如反掌。但是你以为晋国是你家呀?” “到时候端木成、凌然宵这些个厉害的人物肯定会为了晋国修士的面子跟你干起来,秦国的娄复清也不是吃素的,你现在身份敏感,多少人惦记着把你抓回去严刑伺候你知道不知道?到时候娄复清会袖手旁观?” “你要是在茶会期间动手杀人,一定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你是魔修的事情就藏不住了,而且你杀了欧阳超欧阳赞,也给了大家找你麻烦的借口,你根本就脱不了身。” “你小子看着挺稳重,实际上是一个暴脾气起,那时候你能由着他们来?你必然死战,然后就去死了。” 张圆镜分析完冷笑了一声:“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孝顺呢?你有没有想着你死了以后,你娘怎么办呢?” 欧阳行却很坚决,道:“老师,我一个人不行,你带着我去茶会就更不行了!难道端木成娄复清凌然宵王翦他们会为难我,就不会为难您吗?阳城里这些个阿猫阿狗忌惮您的实力,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这些人不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张圆镜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说的他们就厉害了!他们谁敢?只要你不把你修魔的事情说出去,他们就没有理由出手!” “我杀了欧阳超欧阳赞呢?而且端木功也已经被我杀死了。” “我来杀!你杀人他们会以此为由扣留你在晋国,我杀了也就杀了,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老师,你在吹牛皮。”欧阳行淡淡笑着道。 张圆镜哗哗扇动的扇子立马就停了下来:“唉,你这孩子。” 说着他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戒指来,眼睛里闪烁着胸有成竹的模样,道:“算了,这次我就把我家底都拿出来,让你也有点底气!瞧瞧这是什么?” 看到那古朴的戒指,欧阳行失声道:“这是空间戒指?” 张圆镜随手一扔,仿佛扔的是个不值钱的大白菜:“没有禁制,你看看里面什么东西。” 欧阳行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个东西,当下试探着往这空间戒指之中涌入了一点儿真元。这真元一出,立马就把戒指跟他的神思牵引到了一处。 欧阳行看到这空间戒指里面竟然有三间房那么大的空间,顿时有些失神。 他在百鬼渊中虽然也开了化藏空间,但那空间不过是一丁点儿裂缝,连他自己头上的小簪子都放不进去。在这一点上,他跟青云门老祖端木成差得太多。 光是这戒指就已经价值连城了,但更让欧阳行震惊的是这空间戒指中放着的全部都是元晶,天地真元所凝结而成的最纯粹的元晶! “老师,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元晶?” 江湖上一块元晶便已经足够一个化藏境界修士亲自出面争夺了,更遑论数量如此众多的元晶。当初在天门头的通源拍卖行中,最珍贵的就是小石子儿般大小的丁点儿元晶,这就已经使得欧阳行破了一个大境界,此时这么多元晶,要是都吸收完,一个人恐怕能超脱五行,成为真仙了! “嘿嘿,老皇帝给我的。不然你以为我一朝悟道便真能够拥有化藏境界的真元?”张圆镜解释道。 “哦!”欧阳行恍然大悟:“难怪您对赵皇这么好,还专门为他去朝堂上撑场面,原来是以为这个!” “你会不会说话?”张圆镜翻了一下白眼。 欧阳行舔了一下嘴唇:“老师,您要把这些都给我!” 张圆镜翘起二郎腿,哼了一声:“怎么样?这些个元晶你动心不动心?距离沧州茶会还有三个月,你说三个月的时间这无穷的真元,够不够你充盈你那丹田?只要你散了魔元,我保证你还是化藏境界的修为,化藏境界的手段,而且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人前施展!” 欧阳行这下真是慌了。然而紧接着他便又摇了摇头。 “我去,这你都不愿意?你小子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张圆镜这下是真不明白了。 欧阳行叹了一口气,他的魔元全都储藏在上丹田,而下丹田只不过是缘路境界的修为,缘路境界的丹田。 他的山丹田为魔元而生,因魔元而强大,他所修的魔道心法便是吸取魔元而强大自身的! 他身兼真元魔元两种天地能量,受制于他的眼界,他不知道真元和魔元到底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这两个东西是完全不一样。 上丹田散尽魔元之后,是不能够吸纳真元的。而下丹田又窄小,是不能够一次性吸纳太多真元的。 一小块元晶可以帮他破镜,但是贪得无厌,下丹田恐怕会自爆。 境界的提升会带来丹田的扩充,此时他的下丹田着实只是缘路一品的修为,根本不能够吸纳这么多真元。 散尽魔元之后欧阳行要想继续拥有化藏境界的修为,必须三个月内连破三十六小境界,三个大境界,他自己没有这个信心。 “老师,我自有我的苦衷,您能不能让我想一想。”欧阳行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张圆镜纳闷道:“这还想个屁啊!” 欧阳行像一只可爱的小狗,可怜巴巴地看着张圆镜。 “好了好了,你去想把。那戒指给我拿过来,不散尽魔功,我是不会白白给你的!”张圆镜黑着脸说道。 第108章 我有一壶酒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人生总是充满了选择,一个个选择交织成了鲜活的生命。 每一个选择都有遗憾,每一个选择也都有幸运。 看着天空中那一轮月亮,欧阳行心里面一片茫然。 在选择的时候,人总是无助的。 很快就是正月十五了,月亮已经渐渐满圆,一个人坐在小楼屋檐之上,只是饮酒,只是孤独。 人生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孤独中度过的,没有一个人例外。 聪明的人选择享受孤独,享受孤独的那一份安静和祥和,愚蠢的人选择享受孤独的喧闹,在自己不喜欢的氛围中带着一张面具演戏。 酒总是会醉人的,大醉之后孤独依旧,然而此时有酒,心中有仇,总可以慢慢挨过去。 一个人的酒量绝对是可以练出来的,从刚开始喝不下一口酒,到后来的三两,慢慢达到半斤的水平,继续喝便超出正常人许多,有了七两,有了一斤。 欧阳行显然比寻常人更能喝,喝了两斤酒依旧没有吐,依旧没有难受,只是觉得口渴,只是觉得想要继续喝,但是量坛子酒很快就喝完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琴音。 夜是安静的,假山是平静的,春风从院子外面吹过来,把月光放在水池上的光影波动成万片金鳞。 那琴音在月色中袅娜着,悠远幽怨…… 欧阳行皱起了眉头,这依旧是红木琴,依旧是胡笳十八拍。 欧阳行知道,红葵来了。 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欧阳行几个点顿,越过假山,在持池水上留下一串涟漪,便越过了欧阳府的院墙,来到了阳城驿站。 红葵脸色苍白,显然伤势还没有痊愈。 欧阳行像一只轻巧的鸟儿,越到了红葵的身边。 红葵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个人一般,依旧是慢慢地弹琴,月光照耀在那红木琴上,如泣如诉…… 看着红葵,欧阳行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又仿佛看着一个阔别已久的朋友。 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一些个自责,自责自己打伤了红葵。 萍水相逢的小雪依旧残存在他的记忆之中,但是人的记性总是不好的,那些个逝去的美好终将在眼前的美好前淡退。 欧阳行却不后悔,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被自己打伤的红葵竟然不怨恨自己,专门来阳城找自己,这让欧阳行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静静看着红葵,听着那幽怨的琴音,欧阳行只觉得酒意上头,直欲睡去。 但是他依旧强迫自己——这人不是一个好人!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压抑自己心中对红葵的怜惜和喜爱,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做就是对的。 终于,在一串挑动的高音之中,琴音戛然而止,红葵松了一口气,双手停留在了红木琴之上。 看着红葵,看着这个梨花阁的头牌,欧阳行冷冷一笑,只觉得自己太傻,对一个青楼女子,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么多怜惜呢? 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道理,这些个道理,规则,法律,经验之谈,成功规律……束缚着他,让他觉得自己愚蠢,觉得自己无聊。 他并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是那灵魂的契合,是那一瞬间的理解,是那超脱于俗事规则之上的因为爱情的最无私的奉献。 “你来阳城干什么?”欧阳行冷冷的问道。 听到这寒风般的语气,听到这没有丁点儿温存的疑问,红葵只觉得委屈。 她看了看案几旁边的小酒壶,然后笑了笑:“来找你呀。” 世界上最感动人心的力量是真诚,只有真诚才能把一切不必要的错误的荒谬的道德外衣剥落,显露出一个人最美好的心灵。 欧阳行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看着红葵,仿佛看着一朵梅花,仿佛看着一只深秋最后南飞的鸟,看着一朵残霞,看着一株抽出嫩绿的老柳…… “找我干什么呢?” 红葵明亮如月的眼神终于让欧阳行底下了头,底下了他那可道德审问的头,低下了那一颗自以为骄傲的头。 “我有一壶酒,你喝不喝?” 这声音很轻,仿佛是风吹过丝绸的声音,轻易地便融化了欧阳行的所有包袱。 “当然喝!” 欧阳行笑了,笑得真诚。 “我们来打个赌吧!你要是喝不完这一壶酒,就得跟我道歉……不,你就得跟我赔罪,我说什么,你便得听什么!” 红葵端起了那小酒壶说道。 欧阳行看到红葵这一脸执着的模样,只觉得这姑娘傻的可爱。 或许是闻到了自己一身的酒味儿,或许是觉得自己再不能多喝,她竟然提出了这样一个可爱的要求,那一小壶酒即便度数再高,自己还能喝不下去吗? “要是我喝光了呢?” “那我就跟你道歉,我就跟你赔罪,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红葵没有笑,也没有皱眉,淡淡地说,仿佛是水莲花盛开,清新自然而又端庄。 (今儿后面的跟新过十二点了,不好意思,今儿算写三章,剩下两章都三千……) 第109章 足以慰风尘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端过酒瓶,欧阳行只觉得沉甸甸的。 空间法器是超脱于自然规则之上的,不受引力束缚,其中自成一方世界,他并掂量不出这酒有多少。 他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看不明白自己了。 他回忆着自己开始厌恶红葵,开始讨厌红葵乃至于一拳将红葵给打成重伤的理由。 最根本的理由是红葵是一个风尘女子,最直接的理由是红葵杀了小雪。 问题是小雪也是风尘女子,自己却愿意接受小雪而不愿意接受红葵,这是什么道理呢? 红葵悍杀小雪,那自然是因为他在乎自己,想要完全地占有自己,这又有什么错呢? 脑中一片茫然,想不明白,那便喝酒吧。 他轻轻打开了酒瓶,闻了一下,道:“女儿红呀!” 不等着红葵回答,他便要一饮而尽。 瓶子很小,瓶口也很小,他端起酒壶在自己嘴巴上方半尺的距离,潇洒地喝酒。 酒水顺城一跳细线,咕噜噜往下流。 红葵笑了,笑眯眯看着欧阳行,只觉得似乎自己受的委屈在这一刻都被欧阳行的这一动作给消逝了。 爱情就是这样,恨是永远很不起来的,原谅却极为简单,随意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够把一切的伤痛抹平。 喉结不断地颤动,欧阳行咕噜噜喝了好几大口酒,只觉得肠胃之中一片燥热。 传统习俗生了女儿就要酿一坛老酒埋在桂树下,等到十八岁女儿出嫁挖出来招待宾客,若是这酒能够上到婚宴之上,便称之为“女儿红”。 如果女儿不幸中途夭折,十八年之后挖出来的酒就是“花雕”,花雕即花凋,预示着青春的凋零。 但是酒店里卖的女儿红,不都是婚宴之久,只是黄米酿造加了红糖然后窖藏十八年的米酒。 无论花雕还是女儿红,只是指十八年的窖藏年份,并没有多余的意味。 刚生产出来的新酒,有辛辣味,不醇和,只能算半成品,一般都需要经过贮存一定时间,让其自然老熟,可以减少新酒的刺激性、辛辣性,使酒体绵软适口,醇厚香浓,口味比较协调。这种现象在酿酒行业里称为“老熟”或“陈酿”。 窖藏本身也是一门学问,不是随便找个瓶子挖一个坑埋进去便能够把新酒藏成老酒。不懂酒的人窖酒,八成都会让酒渐渐跑了酒气,使之度数变低甚至发酸发臭。 能够正儿八经窖藏六年的酒,那便是口感气味都一流的好东西了,能藏十八年,那真算得上是极品了。 欧阳行喝酒时间尚短,根本不知道这酒的好处,只是牛嚼牡丹一般咕噜噜吞咽着,但是吞咽了几大口之后,他发觉有些不对劲了,这酒竟然是没有穷尽一般喝也喝不完,他喝了这么大一会儿了,竟然不见得这酒壶中的酒有流干的迹象。 大概喝了有半斤,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猛地收了酒壶,咽下嘴里的残酒之后,便紧紧闭上了眼睛开始体味腹中的燥热。 “你这酒壶有问题!” 欧阳行睁开眼睛之后被骗了的小孩子一般指着酒壶和红葵说道。 “当然了,这里面有几百斤酒呢,你要是能都喝光了,那你得有大象的肚子才行。”红葵拖着腮帮子说道。 欧阳行看着红葵俏丽的模样,突然就流下了眼泪。 “你为什么会在梨花阁之中呢?你修为这么高,有谁敢强迫你呢?” 欧阳行只觉得红葵太好了,他忍不住要问,这样一个美好的人为什么不能完美无缺呢? “你可以找胭脂巷的姑娘过夜,我就不能在梨花阁吗?” 听到欧阳行的问话,红葵笑容一敛,冷冷的问道。 欧阳行有些醉了,踉跄一步直接坐到了床上,便不再说话。 是啊,红葵问的很有道理。 他茫然着,不知道对错,酒劲儿已经上头让他不能够思索。 红葵却一下子扑了上来。 红葵第一次与男人这样亲密的接触,可是她非要装出一副老练娴熟的模样,似乎自己行动要是生涩了,便有辱这梨花阁头牌的身份。 但欧阳行还是看出来了。 他从小被欧阳霸逼迫着勤修武功,可生活越是逼仄,他越是对男女之事儿充满了好奇。 记得第一本春宫/图是欧阳超从外面寻回来给她看的。 红葵眼神中的惊慌,红葵唇齿间的局促,红葵臂膀上的僵硬,红葵坐下去时脸上的痛楚……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欧阳行,红葵是处子之身,冰清玉洁。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看着伏在自己胸口上的红葵,欧阳行心中满是愧疚。 酒醉之后的头疼和口渴没有让他起床喝水,他只是伸手慢慢抚摸着红葵的头发,直到红葵也慢慢睁开眼睛。 “对不起……” 说出这三个字儿的男人,都是可怜的。 红葵却没有动作,她笑了笑:“我打不过你,你以后可不能打我了。” 这话一出,欧阳行直想流泪。 “对不起……” 他只能又说了一遍,不知所措的看着红葵,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够挽回自己的误解给红葵带来的伤痛。 红葵却笑了,她突然觉得十分满足。 再以往的日子里,她绝对不会给人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机会,只要她稍不如意,直接就是琴音悍杀。但是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这三个字真是好听。 “以后可不要说这三个字儿了,你总得对得起我才是。”红葵的丝发缭乱着,眼神却纯净明亮。 欧阳行点了点头:“要是以后我再对不起你,就让我死无……” 红葵伸手堵住了欧阳行的嘴巴,道:“说这么多干什么呢?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这人啊,说话跟做事儿是没有关系的。我也不想着管着你,你做自己就好了。你要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开心,那我们就一起开心好了。每一天都这样,最好每时每刻都这样,多好?” 欧阳行只觉得多说无用,也没有点头应承,更不曾多说什么,只是紧紧抱住了红葵。 “你是一个大魔头,是吗?” “是,我修为很高的。” “能打得过张圆镜吗?”红葵问道。 “我觉得应该能,不过没有打过也说不准。” “那你真是很厉害呀,我听人说张圆镜不光是沧州第一人,在整个红脉星上,他都是数一数二的。” 欧阳行也没问红葵听谁说的,只是点了点头:“老头儿很好一个人,一直想着要我跟他修儒。” “什么?这可是好事儿啊!修儒很厉害的!”红葵有些吃惊地说道。 “是啊,他说我是修儒的天才,而且保证我修儒也能够成为他那样厉害的人。” “那就修呗!当一个魔修很危险的。” “你不是魔女吗?我一个魔头,多般配啊!”欧阳行打趣说道。 “那可不一样。我虽然是魔女,可不是魔修。”红葵蹭了一下来到欧阳行耳边,吐气如兰地说道,这让欧阳行只觉得气血上涌,仍不住又抱紧红葵,温存了一番,潇洒了一番…… 这个时候,那个干瘦的小雪已经被欧阳行给忘了。 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可是小雪没有酒喝…… 第110章 尽倾江海里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但凡是生活中有丁点儿的希望,人也不会消沉下去,但凡是能够感受到丁点儿的温暖,人也不会破罐子破摔对一切都不管不顾。 再次见到欧阳行,张圆镜发现欧阳行突然变了。 那神情虽然依旧沉稳,但却没有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凉。那笑意虽然依旧浅淡,却没有了嘴尖的那一份刻薄。 “想通了?” 张圆镜哟徐诶惊喜也有些纳闷地问道。这才一夜的功夫,欧阳行便下定决心了? 欧阳行点了点头:“老师说的在理,学生自当应该听从老师的安排。” 张圆镜眯着眼睛惬意地坐在凳子上,笑着说道:“这才对嘛!” 扇子优哉游哉地来回扇动着,他的胡子在风息中一点点摆动着,仿佛是秋千在摆荡。 看到张圆镜眯眼盯着看,欧阳行有些诧异,不知道张圆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良久,张圆镜才问道:“昨儿我怎么听到了那红木琴?难不成是那红葵又来了阳城?” 欧阳行不敢隐瞒,笑了笑说道:“老师真是无所不知,昨晚确实是红葵来了。” 快乐是要与人分享的,欧阳行只想着自己此时此刻心中的那一份温暖要是被人知道,自己便会更加的透亮明净。 但是他没有想到一听到这话,张圆镜立马皱起了眉头:“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欧阳行看到张圆镜突然发脾气,有些不知所以,当下道:“学生不明白老师的话。” “不明白?”张圆镜突然猛地站了起来。 “欧阳行,你本身修行魔功,我看你从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心地善良,更有修行儒道天才,这才想着把你收入门下,指导你在儒道一路上走得越来越远!可是你呢?”张圆镜好像是动真格的了。 自从欧阳行认识张圆镜以来,他还不曾见过张圆镜发脾气,更不曾见过张圆镜对谁怒目而视,即便是在邯郸城南门之外面对赵国修士的围攻,张圆镜也不曾发怒,依旧是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张圆镜却是真的气极了,看着欧阳行只觉得这是烂泥扶不上墙:“我为什么要让你散去自己的魔功?因为但凡是沾惹上‘魔’字,都会成为江湖修士的公敌,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都不明白吗?” “先不说那红葵在邯郸城中与你的纠缠,单说现在秦国的百联盟悉数集合,要来赵国剿灭红葵,这已经足够证明魔修在众人眼中是多么令人可恶可恨的角色了!可是你到现在为止还跟她纠缠不清,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欧阳行直接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紧紧是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竟然会引得张圆镜如此愤怒。 他表情木讷地眨了眨眼睛,歪了歪头,说道:“老师,红葵他不是魔修。” “不是魔修?那她琴魔的名声是怎么来的?不是魔修,那百联盟为什么要追杀她?”张圆镜朝着欧阳行走了两步,连着质问了两句。 欧阳行舒了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发火,道:“琴魔这名字谁都可以有,但叫做琴魔她不一定修行的是魔功。红葵她修行的是正宗的道家功法。再者,百联盟之所以要剿灭红葵,是因为江湖上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把通州屠城的案子放在了红葵的脑袋上,可是师傅你也知道,红葵是被冤枉的。” 张圆镜听欧阳行这么一说,立马“哈哈”笑了两声,笑得极为无奈。 “你真是太天真了。这世界本就是这个样子的,你要知道,魔修并不是专指你这样修行魔功的人。况且修行魔功,也不一定是魔修。你这样虽然修行魔功但是一心向善的人,本就不属于魔修。而红葵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完全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魔鬼,她即便不修行魔功,她也是一个魔修。” “敢问老师,那这魔修就是全凭主观判断而不讲客观规律的吗?”欧阳行冷冷问道。 “这不是主官判断,这是根据客观实际得出的结论,你可知道红葵她究竟杀了多少人?远比一个通州城的人口要多得多!”张圆镜没好气地说道。 欧阳行不再和张圆镜讨论,只是看了看窗外的月亮,道:“被叫做琴魔,这是世人的错,我以为她是琴仙。被百联盟追杀,这是修士的错,我以为她圣洁。” 张圆镜不说话了。 他冷笑一声,再也不看欧阳行,转身便要朝着门外走去。 眼看脚步就要踏出门槛,他突然一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不强求你帮助百联们,帮助江湖正道修士处死红葵,我只要求你与红葵撇清关系,与一切与魔有关的东西都撇清关系,那一方晶元依旧是你的。否则,我就是将之尽倾江海里,也不会送到你手上。因为一个魔修,注定不可能修成大道,得成真仙!” (这一章昨天的哈,还有两章。) 第111章 赠饮天下人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说完这一切之后,张圆镜问道:“你究竟怎么选择?” “如果这就是儒道的话,慢走不送!”欧阳行丝毫不给张圆镜丁点儿的面子,冷冷说道。 这话一出,气得张圆吹胡子瞪眼浑身哆嗦!他伸手指着欧阳行,只觉得自己真是看错了眼,他甚至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平心而论,两人自从相识以来,张圆镜对欧阳行只是有恩,而没有丁点儿的奢求。虽然在抢夺锦绣山河纱之时张圆镜曾要求欧阳行帮自己抢到锦绣山河纱,但是到了最后,这锦绣山河纱依旧落在了欧阳行手中,张圆镜并没有出手抢夺。 反观张圆镜,不仅请欧阳行吃饭,主动收欧阳行为弟子,更悉心为欧阳行讲解儒道法门,就近的来看,张圆镜更是亲自出面,为欧阳府摆平了沧州修士的逼压。 但是欧阳行竟然没有把这所有的一切放在心上,此时为了一个魔女竟然与张圆镜翻脸。这是张圆镜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一个人为了美色便能够忘恩负义,这人还算什么弟子?还怎么配修行儒道? “好,好,好!好一个欧阳行!”张圆镜连着说了三个好字,紧接着他道:“你放心,你修魔功的事情我张圆镜绝对不会给你泄露出去,我更不会拿着这个把柄来要挟你。我就在三净书馆看着,看你这样一个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人,最后能落得个什么下场!” “我不论是做什么选择,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欧阳行毫不退让,依旧给张圆镜顶了回去。 听到这话,张圆镜再不多停留,将身一纵出了欧阳府后院,就此不见影踪。 张圆镜离开之后,欧阳行嘴角慢慢咧开,脑袋也慢慢倾斜下去,仿佛是丧尸垂头。 雪白的牙齿慢慢露出来,开始慢慢痴笑,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这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竟然引得周身房屋都慢慢颤动起来,灰尘簌簌洒落。 他的笑声明明没有丁点儿的真元加持,却弥漫出了这欧阳府,在整个阳城传播开来。 这笑声仿佛是从春风里吹出来的,仿佛是原本就存在这空间里的,所有人都能听得到,而且觉得这声音出现的极为自然。 阳城中无数人开始茫然转身,寻找笑声发出的地方,但是四顾无人之后,只有张皇失措。 笑声自然入耳,入耳之后却极为尖利。 这尖利如骨刺的笑声不曾有怨毒,更没有愤恨,只是不屑,只是骄傲,只是无所畏惧。 张圆镜几个起落还没有出了阳城,便被身后这笑声给追上了。 别人或许还不知道这笑声从何而来,但是张圆镜却分明得听出这是欧阳行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张圆镜原本急促的脚步突然一停。 这弥漫四周的笑声不夹杂丁点儿的真元,没有任何杀伤力,但却是至精纯的儒道之势。 听到这笑声,张圆镜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一至真至纯之人,如何能有如此至真至纯之势。此子天赋过人,毅力过人,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只是这至纯至真之人,也最为执拗偏执。” 说完张圆镜又极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欧阳行呀欧阳行,我张圆镜视功利虚名如无物,又怎么会看不穿这青楼女子与寻常女子无什么分别?又怎么会不知道魔之一道在乎一心,与一应构恶无关,与一切功法无关?我之所以让你远离红葵,并不是泯灭你至纯至真的心性,只是要告诉你世间自有其规则!” “唉,有多少英才艳艳之辈都是困于这求全之念,至善之求,纯真之想而不能自拔,不能苟同于这世界,你能怎么办?因循辗转之际,一念魔起便屠戮人间,一念佛起便自杀于身!我逍遥人经历两翻轮回,千世之身,霸王殿外收七徒成七散仙,可到了最后无一人能跳脱这桩因果。儒道,儒道究竟应该怎么修?这传承究竟在何处? “我真不忍心见如此性情之人自毁。但是我能怎么办呢?” “这些道理说出来你固然明白,却会去做吗?” “好自为之吧!” 张圆镜一开始仿佛在对远处的欧阳行说话,但是到了最后,却是自言自语,说道最后整个人满目伤痕,双眼轮圆仿佛是透亮的明镜,其中映照着人世间所有的美好毁灭。 他脸上的皱纹一点点加深,岁月仿佛没有把那细密的皱纹刻在他脸上,而是刻在他的魂魄之上。 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张圆镜终究还是没有返回欧阳府,依旧离开了阳城。 (题目跟章节应该是有关系的……) 第112章 我不在乎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听到欧阳行的笑声,王萍忍不住找到了欧阳府。 王萍一个人在阳城度过了新年,初一的时候王玉龙弟弟来家里传了串门,初二的时候他便着急去街上抬轿子了。要知道过年的时节,租轿子的人摆阔气的人很多,抬轿子很赚钱的。 一个人呆着无聊,心里面把那《太上广玄经》背了好几遍,还是觉得无趣,便想着来欧阳府问一问欧阳行该怎么入门。 可是到了欧阳府门口,她却看到了一身红衫的红葵等在门外,她摇了摇头,自知无趣。 天下孤独的人这么多,朋友却是不能独享的,而且当电灯泡更是比无聊更无聊的事情,她只好自己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见到红葵的时候,杨氏表现得有些拘束。 红葵的一次来欧阳府,便把凌然宵和一群大内侍卫给招惹了来,这让喜欢平稳的杨氏难以接受,再次看到红葵,杨氏生怕她又整什么幺蛾子,只是礼貌地招待了一下,便把欧阳行给叫过来了。 欧阳行则兴高采烈地把红葵拉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问起欧阳行为什么大笑,欧阳行自己也不知道。 实际上“你为什么笑?”这个问题是天底下最愚蠢的问题,笑只是因为好笑而已,有什么为什么的? 欧阳行自己也答不上来,只是推脱着说道:“只是觉得张圆镜好笑罢了。” “哦?张圆镜?你老师怎么好笑了?” “他现在可不是我的老师了,他竟然要我跟你撇开关系,你倒是好笑不好笑?”欧阳行说着一把拉过了红葵,让红葵坐到了自己的怀里。 红葵则吓了一跳,生怕张圆镜说自己的坏话,便凝眉问道:“他为什么要你跟我撇开关系?”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琴魔的名头?竟然因为一个名号就否定一个人,这人真是好笑。” “你先别动手动脚的了。”欧阳行说着话手便不自觉在红葵身上摩挲了起来,红葵推脱了一下,着急地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我自然不同意,两三句话给他打发了。老头儿有些生气,回他的三净书馆去了,我看以后他也不愿意承认我这个弟子了。所以说他也不是我师傅而来。” “啊,这怎么能行?那你胸中的极光毁灭意怎么办?”红葵有些着急地问道,甚至欧阳行揉捏他胸口的酥肉她自己也没有发觉。 欧阳行看着红葵着急的样子,觉得有些无趣,两个人在一起怎么一直谈论一些没用的东西呢?他道:“我又不在乎,你担心什么?大不了我不用魔元,以后就跟你快快活活过日子,多好?我家又不是穷苦人家,不需要我们耕地种田,一身修为也没什么用处。” “张先生他就不通融一下吗?”欧阳行嘴上说不在乎,可是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呢?总之红葵是在乎的。 在重新踏入百鬼渊的时候,欧阳行心中无比得悔恨,他只觉得自己这一辈最不该说的便是这一句不在乎。因为不在乎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有了爱情便是两个人的事情,有了亲情便是一家人的事情,世界上从来没有独来独往的快活,只有相知相持的幸福。 但是他此时还不知道,只是嘴上随意说着,心里面还想让红葵念着他的好,知道他为对方付出了很多。 他想用自己不在意激光毁灭的事情让红葵知道自己对她的在乎。 “何须他通融,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我们自己说了算了,他又算得上什么呢?我会害怕他?”欧阳行又自傲地说了一句年轻人经常说的话,便一把把红葵给抱了起来,朝着里屋走去。 刚刚品尝道鱼水之欢的年轻人,心里总是对于异性充满了渴望。 红葵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任由欧阳行摆布着,愣愣发呆。 …… 午饭的时候杨氏去喊张圆镜,却发现张圆镜不在屋子里,便问欧阳行张圆镜去了哪里。 欧阳行简单回答道张圆镜已经回三净书馆了。 杨氏有些纳闷:“先生说要再府上住两天知道你修行,怎么这招呼也不打一声便直接走了?” “他跟我打招呼了!”说完欧阳行又道:“娘,这是红葵,你以前见过的,再见面怎么也不问好,给人家多加一些菜?” 杨氏哪里有功夫理会欧阳行,只是道:“不应该啊,先生他应该跟我打一个招呼的。行儿,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得罪张先生了?” 欧阳行有些恼怒:“娘,他一个老头你一直念念不忘是怎么回事儿?他要走我拦得住吗?” 杨氏一听这话,哪里还不知道张圆镜是被欧阳行给气走的,联系早先洋溢整个阳城的笑声,她一瞪眼问道:“你跟我说,是不是你惹先生生气了?” 红葵坐在一边根本吃不下饭,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多余的。 看到红葵一脸的尴尬,欧阳行也生气了:“没错,就是我惹他生气,把他气走了?你要怎么办吧!” 对欧阳行一向宠溺的杨氏也忍不住生气了:“你这个孩子!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样了?”欧阳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震得桌子上菜汤子四溅。 杨氏也生气了,她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 刘叔赶忙从中调节:“夫人,少爷说的也是,人要走咱们也留不住!”说完他赶忙又对欧阳行说道:“少爷,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娘说话呢?” 听到刘叔这话,欧阳行翻了一个白眼,没再多说,只是坐下来吃饭。 红葵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吃完那一顿饭的,她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餐厅的。 她只是记得晚上欧阳府中杨氏不住地哭泣,那委屈的哭声让她觉得难受。 她只是记得欧阳行黑着的脸,心中一片冰凉。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晚上,她没有弹琴,也没有喝酒,只是茫茫然走出了欧阳府。欧阳行想要送她,她也不让,执意要一个人出来走走。 其实所有的兴趣爱好都是高兴的时候才能够去做的。 喝酒,弹琴,唱歌,跳舞,写字,绘画…… 都是如此,没有一醉就得了灵感使得技艺更上一层楼的,大多数时候,伤心的艺术都是糟蹋东西罢了。 第113章 陌生的人世啊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红葵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说不上热闹,也说不上冷清。 城主府里没有客人,所以门外也不曾有停留的马车。 大红灯笼高高挂,在这正月里满是过年的氛围,就是城主府门口站岗的卫兵,身上都环着朱红的腰带,显示着喜庆的气氛,可是红葵心里却一点儿都不喜庆。 在欧阳府的时候,她并不受待见,除了欧阳府和缠着她喊师傅的小迅儿,并没有几个人热情。 她神情颇为落寞,仰头一看“王府”两个大字儿,她突然想起这城主府中还住着一个欧阳行的未婚妻。 要是以往的她想起王慧敏这个人,估计会二话不说冲进去先把王慧敏给杀了。 但此时此刻,她心里却十分平静,不仅没有杀人的想法,反倒很想去见见王慧敏,和她说说话。 因为欧阳行杀了端木功,这让王恺坚定地以为,青云门一定会找欧阳府的麻烦,欧阳府被青云门歼灭,只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他想法设法把王慧敏给关在了屋子里。不让她去找欧阳行,不让她与欧阳府走得太近。 但是张圆镜那一声怒喝,又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知道张圆镜是三净书馆的先生,以前也在邯郸城中担任过礼部尚书,正二品的大官,而且现在得了赵皇的照顾,担任了太学的学政。 可是他不知道张圆镜凭什么要挟阳城这么多修士。他只觉得这老头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仗着自己的官职强行逞能。 “他难道不知道这江湖修士杀起人来,是不论你是多大官儿的?”虽然不相信张圆镜的实力,可是他又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只是觉得张圆镜此人让他摸不着头脑。 正迷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通报说门外有一姑娘求见,王恺便转了心思,问道:“哪家的小姐?找我还是找小姐?” “这姑娘我不认识,不过看着像是个修士,而且不是平常人家子弟。她来是找咱小姐的。”门卫说道。 “肯定是找慧敏的。一个修士?难不成是慧敏在青云门的同门?”赵国去青云门的达官子弟不少,王恺倒是也没有多想。 只是见到红葵之后,看着红葵那冷冰冰的眼神和血液般浓稠颜色的红木琴,王恺便有种脸熟的感觉,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当下起身谨慎地问道:“不知道位姑娘是哪位?” “我是红葵,不知道王小姐在家不?”红葵出声问道。 王恺听到这名字,吓了一跳。他这才回忆起来,当初凌然宵来阳城追杀红葵的时候曾经给他看过红葵的画像。 一想起红葵琴魔的名声和被她杀死的那些人残忍的模样,王恺和屋子里的管家都浑身哆嗦起来。 他甚至坐不住了,后退一步撞在了椅子上“扑通”一声坐下,想着自己曾经组织过剿魔大会,便以为红葵来着不善。 这是来谋财还是来害命呢?王恺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摸不准红葵的打算。 看到王恺这哆哆嗦嗦的模样,红葵心里更加难受,她只不过是报了一个名字,便让人如此害怕,自己究竟是多么可恶一个人啊?她突然开始理解张圆镜为什么不让欧阳行和自己在一起了,她也明白杨氏为什么会对自己敬而远之了。 她皱了皱眉头,想要问一问王恺为什么如此害怕自己,自己又没有见过他,更不曾杀过他的人,他凭什么害怕呢? 其实这个想法就有些没有道理了,人家害怕你,自然是你做过的事情让人害怕,哪有什么为什么? 索性红葵也没有多问,只是道:“王慧敏在哪里?” 听到这话王恺送了一口气:“在后院!不知道红葵姑娘找小女有何贵干?” 王恺根本不担心自家女儿的安慰,只是觉得红葵不直接动手便已经万事大吉了! 红葵没有多说,只是转身朝着后院而去。 管家十分紧张,道:“老爷,她要是害了咱们小姐怎么办?”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难不成上去送死,让她先杀了我?等着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王恺生气地说道。 管家一想也是,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看到王慧敏的时候,王慧敏正在做女工。 一针一线细密地穿插在白色的手帕之上,鸳鸯戏水的图案已经成了大半。王慧敏绣得十分传神,红葵来到了窗前她也不曾看见。 屋子里放着笔墨纸砚,墙上挂着两幅王慧敏的字画。 第一幅是秦国的《越人歌》,写的是: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首诗正楷书写,落款就是王慧敏。她一个姑娘家,也没有笔名,直接写的是自己的本名。 即便是红葵这个门外汉,也一眼看出是走得颜真卿端庄典雅的路数,诗歌婉转自己娟秀,讲的是女子对男子的相思。 第二首则是一副行草了,写的是: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初春的阳光照耀在慧敏身上,让她仿佛是画中的女子一样静美。 看到这两幅字画,红葵便立马知道,这王慧敏是一个知书达理的才女。再看王慧敏那端庄俊俏的模样,红葵突然知道欧阳行为什么曾经喊自己“胖丫”了,原来是因为有这样一个瘦丽的未婚妻啊…… 官宦子弟,才貌一流,人品无疑,能做女工能诗词书画,这样的女人,恐怕是一个男人最好的选择了。 很少有人能够坚定地相信爱情就是一见如故,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最纯粹的欢喜。 人们更愿意相信爱情是需要物质才能股富丽的,需要有共同的理想,需要有共同的爱好,需要有相似的家事,需要金钱和权势为生活所保障……红葵便是这样以为的,或许事实就是这样。 红葵没有和王慧敏多说什么,便觉得自己差王慧敏多矣,当下不再逗留,便转身离开了。 看到红葵离开,躲在远处的王恺这才送了一口气,赶忙跟上去送行,红葵却不走正门,只是直线越出了王府,然后又出了阳城。 第114章 春风来不远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红葵一个人踏上了前往晋国的路。 自幼背负着仇恨,感受着无时不刻的愤怒与痛楚,然而这愤怒与痛楚使得她充实。 在郑志全死后,她依旧遭受着无穷无尽的追杀,她来不及品味失去父亲的感觉。 然而在遭遇欧阳行之后,只不过短短的几天,她便成熟了。 她在这一瞬间成熟,开始品味孤独。 孤独使人空虚,然而也是的人开始有时间有机会有精力感受真的生命。 一路荒草蔓蔓,然而春风已经唤出了青葱的嫩草。红葵脚步很轻,努力不去触动任何一根小草自由生长的权利。 她没有狂奔,也没有微笑,只是安安静静地走着,仿佛一池宁静的秋水。 然而她鲜红的衣服在初春的荒野中显得无比醒目。 …… 等着红葵来到晋国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份。 晋国北边的舞阳城说不上富裕,但是人口很多,一进入舞阳城便能够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迎着春风招展的酒幡。 红葵慢慢在人群中走着,这里奇装异服的江湖修士不少,她的着装也不是十分引人注目。但她秀丽的容颜实在惹眼,很多人都盯着这个姑娘看。很快便有人认出了红葵。 年前的剿魔行动实在是声势浩大,整个晋国几乎到处都贴满了画着红葵容貌的抓捕文书,上面写着青云门悬赏三万两要拿红葵的人头。 很快,舞阳城便骚动了起来。但是红葵却不自知。 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着什么,陷于爱情的人总是敏感而又多疑,想方设法想要让对方好而又总觉得自己处处不是浑身毛病。 好的爱情是一面镜子,让双方都越发完美整洁起来,而太过于炙热的爱情则是照妖镜了,那强光打在人身上让人痛苦万分,恨不得就地化成一缕烟消逝。 红葵觉得欧阳行是好的,但是王慧敏才是他的良配。而自己只是一个看上欧阳行一身修为的魔女罢了。 她跟欧阳行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欧阳行已经把他自己的故事都说给了红葵听。红葵知道欧阳行在赵国有两个仇人让他耿耿于怀,所以红葵想要来赵国将欧阳行的两个仇人杀死,这样欧阳行变能够自在了。 本来暗杀一个人正是她的长项,朱传雄交给她无数的暗杀要领,但是她似乎把那些潜行隐藏的东西都忘了,而且她更忘了晋国人现在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失魂落魄地情况下竟然光明正大的走进了晋国。 等着第一波追杀她的人围堵住她的时候,她才突然醒过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在杀了一批人之后,她换了着装,用布袋藏起了红木琴,然后才秘密往绛城而去。 而此时的绛城正在积极准备三月份的沧州茶会。 三年一届的沧州茶会是武林盛事,每个举办该盛会的国家都把他看得十分重要。晋国这一次专门从国库调拨了十万两银子用于组织茶会,而驸马欧阳超则把这一件事情给拦了下来。 “拜帖都已经写好了吗?” “都写好了。” “那就赶紧给各大门派送去,青云门的拜帖留下,我亲自去送。” 欧阳超端着茶杯喝着热茶,显得十分轻松。 等着下人离开之后,身旁的射阳公主,也就是欧阳超的夫人摇了摇头:“这一次茶会不知道哪个国家的修士能拔了头筹。” “自然是咱们晋国。虽说红葵杀了一拨江湖名宿,但参加茶会的都是年轻修士,咱们晋国实际上不受什么影响。”欧阳超安慰道。这七年来他在晋国混得风生水起,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晋国人。而晋国皇室也对他十分信任,不然不会吧组织茶会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听说那红葵又在晋国露头了。” “不错,前些天听凌大人说了。凌大人已经亲自动手去抓人了。真不知道这个红葵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她跟咱晋国有仇?”欧阳超有些纳闷道。 射阳公主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青云门那边把消息藏的紧,谁也不知道红葵为什么要杀郑志全。只是我担心,她会不会来茶会上闹事儿?要是茶会有了闪失,父皇恐怕要问你的不是。” 欧阳超摇了摇头,走过去双手按在了射阳公主的肩膀上揉捏起来:“这你就不要操心了,到时候老祖宗和凌大人都会坐镇,她就是想闹事儿也闹不起来。” 射阳公主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一茬事儿。 “对了,我前儿看了看报名参加茶会的散修,发现阳城欧阳府竟然也有人参加。我记得那欧阳行不是你表弟吗?” 射阳公主一说这话,欧阳超立马停住了受伤的动作。 他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不错,他正是我亲如兄弟的表弟。”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让你回阳城看一看,你却一直不回去。也不是我说,你呀,太小心了。我晋国皇室难道就没有这一点点胸襟?你回一次阳城父皇还会疑你不成?”射阳公主有些不解的说道。 欧阳超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背手走到了门口,看了看院子里的朱红木雕,看了看屋顶的琉璃瓦片,渐渐握紧了拳头:“欧阳行呀欧阳行,这一家子人都在看着你呢。这一次茶会,你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第115章 绛城豪杰齐聚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晋国的茶会在流光湖畔举行,距离茶会还有一个多月,沧州便已经挤满了前来观赛的各地江湖人士。 看那些个街上走得,都是背着朴刀的,掉着厚钺的,挂着双节棍的,拄着金刚杵的…… 看那些茶馆里坐着的,板凳墙角竖着的都是些长刀、重戟、寡头斧、纹云棍…… 至于那些佩剑的更不必多说,三个人力至少有一个就是佩剑耍帅的剑修。而那些袖中藏箭,裤腿里别弩,脚板底藏钉的虽然看不见,但肯定也是有的。 客栈的老板们三天一大会,一天一小会,反复申明:“这几天正是风尖浪口上,来住店的没有一个善茬,虽然说街道上已经加派了巡逻士兵,可真要是打起来,吃亏还是我们自己。你们一个个都机灵点,别给我掉链子,要是一不小心惹了刺头,别怪我直接把你们退出去了事!” 街上卖糕点苏果的,卖牛肉驴肉等熟食也都谨小慎微,不再敢把自家的小孩儿带到摊子上来闲逛了。 “怎么感觉今年的茶会比以前的都热闹呢?” 晋国老百姓们闲来坐在一起说闲话便都讨论着马上要举行的茶会。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往年茶会可不比今年,我听说西关客栈里还住了不少中州的修士呢,那一口中州话说得别提多娘们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沧州的茶会,中州的人来干什么?” “你还不知道呢把?听说今年茶会的茶,可是天门山顶封存了二十年的大红袍,那可是刘欢老前辈去世之前亲自窖藏的。” “吹,你接着吹,大红袍放个五年就淡成渣子了,放二十年那还能喝吗?” “这你可就不懂了,刘欢老前辈当年是用了无数的奇珍异宝温培的,那大红袍不仅吸收了无数的天地灵气,更是吸收了那些灵药的香味儿。据说是喝一口就能让修为大进呢。” “茶叶还用药材培?那喝着还是茶味儿吗?” …… 而修士们讨论起来,则又是另一番光景。 “你说这百鬼渊的秘密究竟会不会被揭开?” “我看很有可能。我兄弟在阳城呆了很久,那欧阳行在前不久已经动身来绛城了。在此之前他先去了一趟三净书馆,而张圆镜更早就去过阳城一遭。我看这师徒俩,早已经把百鬼渊的秘密给摸得清清楚楚了。只是百鬼渊现如今被青云门给把守着,他们就是摸清了秘密,也进不去百鬼渊。只能等着茶会之后的青云门试炼才能够混进去。你看着吧,那欧阳行参加完茶会,肯定要拜入青云门,然后参加青云门的试炼。” “这位兄弟话不假,现如今绛城里聚集了这么多好手,先不说凌然宵王翦这些个轩辕境界的,就是娄复清那样的散仙都已经带着人来了。他张圆镜想要独吞好处,没那么容易!” “找你们这么说,这茶会事儿小,青云门试炼反倒是大头了?” “不错,必然如此!” “不对呀,要是试炼是大头,那些个散仙凭什么出手,别到时候好处都让端木功一个人得了。” “走着瞧呗,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州的人都来了。任何人想要独吞好处都是不可能的。至于他们这么把百鬼渊的秘密揭开,那是他们的事儿。我们就等着到时候跟在屁股后进百鬼渊喝点汤水就行了。” …… 欧阳超所居住的清扬苑别院之内,随着沧州茶会的召开,人手越发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接待宾客的,端茶送水的,传递消息的,清扫庭院的,收拾礼品掌管仓库的…… 单单是负责烧热水的人也有些忙活不过来了。各处和欧阳超有旧的赵国修士和晋国修士就有数十位,这些个来参加茶会的往往携家带口,光是这些人洗脸洗澡需要的热水便是一个很大的树木。 柴房里的柴火几乎是从不停歇,眼下初春,天气还很是寒冷,那些个伙夫们却一个个满头大汗的,仿佛是已经入暑了一般。 不过这沧州茶会是给晋国长脸的盛事,这些个伙夫虽然劳累,但因为感觉自家主人能够主板沧州茶会,他们也与有荣焉,干起活来倒是不喊累,有空还兴高采烈地闲聊一番。 “又招了一批侍女,这都是第三批了,也不知道够用不够用。” “肯定够了,这一次足足招了二十个,就是一间厢房分派一个也绰绰有余了,还能用了多少人?” “这可说不准,你没看我那妹妹小翠,一天下来累成什么样了?一间厢房我觉得安排三个丫鬟还差不多,你是不知道,那些个公子哥,就是擦个屁股都巴不得有人代劳,一个个金贵着呢。也不知道这样的花花公子,怎么修行?” “我还嫌累呢,能累几天?等着茶会一过,这么些下人往哪里送?还不都得闲养着?” “把你心疼的,又不用你出钱。你听说没有,这一次的丫鬟招了一个特别漂亮的,驸马爷只看了一眼,便直接要到自己房子里了。”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儿?咱们少爷可从来好美色的。” “那只能证明那些个美色不够美,就今儿,刚刚领了衣服腰带,直接就是红绸的腰带,上等的丫鬟。哎呦呦,人长得漂亮就是没办法,一步登天啊!” …… 第116章 被俘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屋子里静悄悄的,香炉上的麒麟瑞脑鼻孔里散出来的麝香是红葵从来不曾闻过的。 香味儿里夹杂着淡淡的臭味儿,似乎是麝香稀释不够的原因。这麝香刚取出来的时候是恶臭的,需要大量稀释才能够散发出动物特有的芬芳。 看着满屋子里的金银玉器,红葵觉着这射阳府中似乎是太有钱了,所以不稀罕把麝香捋须使用,可是这样做未免有些糟蹋东西。 想到这里,红葵顿时觉得这个欧阳超撇下生他养他的欧阳府一个人在绛城独守富贵,是薄情寡义到了极处,也忘恩负义得光明正大,实在是让人愤恨。 不过想到今晚见面之后,欧阳超就会死在她的红木琴下,红葵顿时又有些满意,当下开始盘算着杀人之后如何逃脱,又如何混入青云门中解决欧阳赞。 香炉中的麝香慢慢燃尽,红葵等得也有些焦急了。 看着屋外天气渐渐阴沉下来,红葵有些个纳闷,难不成欧阳超要等着吃过晚饭才来见自己吗? 正思虑间,突然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红葵松了一口气,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房门被打开之后,欧阳超没急着进屋,先朝桌子上的香炉看了一眼,这才转头冲着红葵一笑:“让姑娘久等了。” 说罢欧阳超转身把门关上,进屋后在红葵对面坐了下来。 香炉旁边的水壶里有水,欧阳超自顾自先到了一杯水喝下去,这才解释道:“这几天事物繁忙,还请姑娘见谅。等着茶会一过,我就清闲了,到时候可以赔姑娘在晋国好好逛一逛。” 欧阳超说话的语气仿佛是跟老朋友叙旧,丝毫也不客套,丝毫也不拘束。 红葵冷笑一声:“怕是你等不到茶会举行了。” 欧阳超放下茶杯看了红葵一眼,眉毛一挑笑道:“红葵姑娘这一次来,难不成是专门杀我的?” 红葵大惊,听到欧阳超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对,猛地站起来伸手一端,便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红木琴。 拿住红木琴之后,她才稍微放心,冷冷盯着欧阳超说道:“你知道我是谁?” 欧阳超笑了笑:“我在阳城有不少眼线,阳城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我手上。你从晋国杀了郑前辈回到找过之后,在我欧阳府上住了几天,正月里的时候,你又跑去阳城找我那弟弟欧阳行。” 说着欧阳超站了起来,似乎是对红葵毫无防备,料定了红葵不会杀他,他转身背手继续说道:“我真是想不到一个青楼女子竟然会如此重情重义,看来我那表弟果真是人中龙凤啊,红葵姑娘这样的天纵之才见了我那弟弟,也神魂颠倒不能自拔。”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受死吧!” 红葵却不想多听他废话,当下便波动了琴弦。 铮然一声琴响,却不见空间中有音波颤动。 琴音落下之后欧阳超纹丝不动,倒是红葵惊得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她没有再试着波动琴弦,因为她发现此时她体内的真元竟然百不足一,根本没有可能拨出音波攻击欧阳超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红葵惊慌失措地看着欧阳超问道。 她行走江湖,最倚仗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深厚的修为,此时修为不济,徒留貌美如花,那这美貌便是引人犯罪的诱惑。 欧阳超却不理会红葵的惊慌,只是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哦,我知道了,相比是我那表弟一脸怨恨地跟你说了我的种种不好,所以你要替他来收拾我这个忘恩负义的欧阳家族叛徒是不是?” 听到这话红葵碎了一口唾沫,道:“亏你好意思说!” 欧阳超一摊手,说道:“唉,年轻人总是这么沉不住气,有什么事儿总是放在嘴上说,这对他有什么好的?” 看到欧阳超一脸遗憾,仿佛他完全没有做对不起欧阳行的事情,红葵气不打一处来,收起红木琴便朝着欧阳超一掌劈了过去。 欧阳超一个躲都不躲,一个提手使出擒拿手来,捏住红葵手上的穴位便将红葵抱在了怀里。 红葵若是一身轩辕境界的修为尚在,欧阳超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但是此时她修为莫名其妙消失,只能成了任人宰割的高洋。 欧阳超抱住红葵之后,探头在红葵脸上嗅了一下,然后摇头赞叹道:“姑娘身上好香啊!看来我那白毒伞麝香还是起了作用的。” 红葵被欧阳超这么近距离轻薄,脸上腾出一抹红晕,张口骂道:“下流!” 紧接着听到白毒伞麝香这个名字,她朝着那桌子上的香炉一看,立马知道自己一进屋就点上的麝香原来是针对修士的剧毒。于是乎她又补了一句:“无耻!” 欧阳超摇了摇头:“没办法,姑娘修为太高,我身边又没有拿得出手的护卫。要是喊凌大人前来,把你抓紧天牢或者送到青云门,我那表弟又要跟我拼命。我只能出此下策,把你给擒住。唉,这也是没有办法,我明明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我还送上门让你杀,这也说不过去。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红葵脑子也简单,被欧阳超这么一说,竟然傻乎乎点了点头。 看到红葵这动作,欧阳超也笑了。他一把松开红葵,红葵立马站起来,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欧阳超继续说道:“怎么跟你说呢,小行在百鬼渊中练了七年武功,我在沧州当了七年的驸马。他修为现在肯定不赖,我在沧州的势力更不赖。他修为隐藏的深,我这身份隐藏德更深。所以说,他着急忙火想要杀我,这事儿还很难成。根据我的消息,他明儿就应该到绛城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去看看我这弟弟。” 说完他站了起来,一脸期待地说道:“这么多年没有见小行,怪想他的。” …… 第117章 街头争吵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红葵走后,欧阳行百思不得其解,他去京都寻找,但是根本没有结果,等着再次回来阳城之后,依旧没有听说红葵的消息,反倒是门卫说有一个叫郑悔过的上门来找红葵。 在阳城郁郁不安的欧阳行把红葵送给他的那一壶酒都快喝完了,可依旧没有等到红葵的消息。 倒是刁小三趁着欧阳行前往京都的时候,发现京都的丐帮竟然已经初具规模。 早在欧阳行第一次进京的时候,刁小三在荣王府门前看到唱莲花落的乞丐,心生在京都组建丐帮的想法,随后他很快便落实于行动,搜集乞丐传授他的打狗棒法,然后成立了京都丐帮。 而他随着欧阳行离开京都之后,刘季知道这丐帮是欧阳行的随从成立的,便对京都丐帮大开方便之门,这使得丐帮一下子如火如荼,很快便成了京都人数最多的帮派。 当初赵庆莲在荣王府中组建了一个狗场,荣王府败落之后那些个金贵的斗狗无人照看,很快便成了京都里的流浪狗。因为被关的时间太长,加上这些狗本来就是斗狗,一放出来之后十分野蛮,短时间里便伤害了不少的京都市民。朝廷让邯郸府尹刘季负责处理这些个流浪狗,刘季则把这差事交给了丐帮。 这下子刁小三的打狗棒法可真是成名了,一个个乞丐虽然修为不高,甚至很多都没有修为,但是拿着一根竹棍对付那些个野狗还是绰绰有余的。京都斗狗风波一平,丐帮便一炮打响。 刁小三跟着欧阳行再如京都的时候,丐帮甚至已经买了一处庭院作为丐帮的总部,这让刁小三有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 ……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三月份。 左等右等等不到红葵,欧阳行终于还是前往晋国参加沧州茶会了。 因为欧阳超,因为欧阳赞,沧州茶会是欧阳行离开百鬼渊之后拟定的必须要参加的一项事宜。 上路的时候,春风已经到了,桃花杏花一路争奇斗艳,风景也是美不胜收。驾车的依旧是刁小三,坐在车后的欧阳行依旧是喝酒。 等着到了绛城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初了,绛城之中江湖修士已经人满为患,所有的客栈已经全部被住满了。刁小三和欧阳行在绛城大街上逛了一整天,竟然都没有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眼看天就要阴沉下去,刁小三心中有些不安,生怕因为没有找到客房欧阳行便责怪自己。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远处街道上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们赵国人一个个都挺横呀?你们以为这里是邯郸不成?”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又没有抢他的东西,银子都已经给了,他却要反悔,这难道还应该怪我们不成?” 一个姑娘家的满是愤怒不满的声音说道。 “放屁!谁人看见你把银子给了?” “给了就是给了,我赵紫来难不成还会骗人?” “这谁说得准?你们赵国人一个个鬼精鬼精的,说不准就是两个人合起火来欺负我们晋国老百姓,我告诉你,今儿不把话说明白了,你们不许走!” …… 听到这争吵声,欧阳行皱了皱眉头,打发刁小三说道:“咱们过去看一看。” “是!” 刁小三敲了一鞭子下去,驾着马车朝街道前人群拥堵的地方而去。然而不等着刁小三赶到前面,争吵的人便已经打了起来。 “这东西我们不要了还不成?” “你说不要就不要?你在这摊位前纠缠半天,饶了人家的生意,不赔钱就想着走?” “你这人实在无理取闹,我不跟他要银子也就是了,竟然还要我陪他的银子?” “废话,你给了银子没有还两说,现在拍拍屁股就走人,等一会热回去还要时候我们晋国人不讲规矩了。” “你们欺人太甚,我还非要这个戒指不可了!” “哎呦,你倒是试试看,你拿不拿的走!” 说话间便听到铁剑交集在一处的声响。 “叮叮当当”响了不过三两声,便听到一个人落地哀嚎:“哎呦,你们以多欺少!” “谁人看到以多欺少了?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我一个人就足够收拾你们了!” …… (这几章写的有些急,不知道对不对,感觉故事开头还是早点高潮好,不然看着太乏味。至于笑点……这个故事就悲伤下去吧。) 第118章 一个戒指引发的风波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赵紫来是赵国栋桡派的一个内门弟子,此次是跟随内门大师兄前来参加沧州茶会的。 晚饭后闲着无事,他便带着一个随行的女弟子上街游玩。在街上这个女弟子看中了一个古朴精致的小戒指,赵紫来便花二十两银子给买了下来,可是买到戒指之后他突然发现这戒指竟然是空间戒指。 当下老板就不乐意了,说是这戒指不卖了。赵紫来当然不愿意,他已经出了银子,这戒指便是他的了。一个空间戒指少说也得千两银子,这么大的便宜他肯定不愿意放过。 结果正好遇见出来游玩的晋国修士,这晋国修士也想占便宜,当下便与赵紫来争执了起来。 等着欧阳行赶到场边的时候,赵紫来已经变被这晋国修士给打翻在地,看着一众穿着青云门服饰的弟子趾高气昂的模样,欧阳行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 红葵离开之后,他心情极为烦躁。眼下他绝了张圆镜,又落了个孤身一人,心里面淡漠一片,对于俗事根本没有多大的兴趣。 “你们赵国就没有什么像样的修士,就你这么个蹩脚货色,竟然还想来参加沧州茶会,不够大家看笑话的,赶紧滚回你们赵国去吧。” 那青云门的弟子说话间从赵国女修士手中夺过了那空间戒指,便打算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场外突然传来一声冷笑:“你不过坐照境界七品的修为,竟然敢嘲笑我们赵国的修士?” 那青云门弟子脚步一顿,转身过来四处打量了一番:“谁人在说话?” “我在说话!”一个男子朗声说道。 他这一说话,周边看热闹的人纷纷躲开,生怕惹麻烦上身。 当下一个腰佩宝剑浓眉方脸的剑修便露出了身形。 看到这人头上插着一根木簪子,刁小三对欧阳行附耳说道:“少爷,这是咱们赵国栋桡派的人。” 欧阳行点了点头,此时左右无事,他也乐得看看热闹。 “你小子要强出头?”青云门那个年轻弟子一挑眉毛冷冷问道,语气有些威胁的意味。 “放下你手中的戒指,我饶你性命。”那青年男子丝毫不惧,而且还反过来威胁了那青云门弟子一番。 “红梅师兄,他们不讲道理!”被打翻在地的那个赵国修士见到这栋桡派的赵红梅,仿佛看到了大救星,一个咕噜爬起来,赶忙走到了他身边哭诉道。 那赵国女修士也赶紧躲在了赵红梅身后,想要赵红梅给他们撑腰。 “闭嘴,还不嫌丢人吗?”赵红梅冷冷说道,那年轻的男女修士赶忙住口不言了。 “赵红梅,哈哈!”青云门的人一个个都捧腹大笑起来:“一个男人竟然叫做红梅,不过人家还长得挺标致的呢!” “你们找死!” 赵红梅似乎很机会别人拿他的名字开玩笑,当下不再多说,直接拔剑而上。 剑光一闪,宝剑出鞘,一阵绵绵剑势立马汹涌开来。 “不好,还是个缘路境界的高手,大家一起上!” 大庭广众之下,青云门的弟子们也不嫌丢人,冲着赵红梅一拥而上。 “来的好!” 赵红梅屹然不惧,剑尖一挑使出繁复的剑招,顿时把周身空门层层封住。随后他杀入人群,左冲右突之下青云门的弟子很快便倒了一地。 打完之后赵红梅嘴角一撇,弯腰从青云门弟子手中拿过那空间戒指,转身交给了赵紫来,说道:“拿好了,以后出门小心一些,别给我们赵国修士丢脸!” 而那赵国的女修士则一吐舌头,冲着地上的青云门修士说道:“哼,看你们还敢不敢嘲笑我们赵国修士!” “仗着修为高深来欺负人,恐怕不是君子所为吧。”一个穿着纹云青衫的年轻人抚摸着剑柄慢慢走了出来。 青云门弟子人数众多,在这绛城之中真可谓是随处可见。 这里的热闹很快就吸引了更多的人,很明显这是一个青云门弟子看到自己师弟受欺负后不舒服,要为青云门找回场子了。 这个佩剑的青云门剑修一出场,立马引起了人群的骚动:“这不是端木来吗?” “不错,听说他天赋过人,受到了老祖宗的接见,老祖宗见了他之后给他赐姓端木。他可是青云门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物了,很有机会在沧州茶会上代表青云门下场比武。” 晋国人口中的老祖宗便是端木成了。端木成在晋国人的心目中,地位还是很崇高的。 “不错,端木来一出场,这些赵国人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 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赵红梅冷冷一笑:“我倒是谁?原来不过是一个数典忘祖的家伙!” 听到这话,端木来脸上淡淡的笑意立马消失不见,反倒是像吃了土一般铁青颜色。 他握紧了剑柄,道:“本来还想饶你一命,你既然这么不识好歹,我也不怕别人说我欺负外来人。拔出你的剑来,准备受死吧!” 第119章 泽风大过剑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看到楼下的人越聚越多,欧阳超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端木来这小子也来了,这下可热闹了。” 红葵就坐在欧阳超身边,不知道为什么,欧阳超拿住红葵之后,不仅没有将她绳之以法,反倒是对她十分礼遇。在这沧州茶会开幕之前,还有工夫带着红葵在绛城之中闲逛。 对于欧阳超的话,红葵置若罔闻,她只是静静盯着人群之中那一个削瘦的身影,看着他不断地举杯,不断地喝酒,然后因为肺部的伤患时不时地咳嗽。 看到这一幕,红葵有些心疼了,她有些后悔,自己不该给欧阳行送这个小酒壶的。 场上的赵红梅听到端木来的话,顺势便拔出了宝剑。 他在赵国也听说过端木来的大名,沧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些个杰出的年轻修士基本上大家心里都清楚。 此时面对端木来,赵红梅丝毫不敢大意,一出手便直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剑招比方才更加的繁复,剑招比方才跌宕得更加陡峭。 真元浑然而出,空中的剑身竟然变得缥缈模糊起来,看上去十分骇人。 刁小三见状十分惊讶,只觉得赵红梅的修为着实高深,能把剑招一套套连起来挥洒自如,而且招招没有重复,这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这是什么剑法?” 听到刁小三这问话,欧阳行下了一口酒,说道:“泽风大过剑,栋桡派的成名剑法。栋桡出自《周易》第二十八卦,卦名便叫做泽风大过。大过,栋桡,利有攸往,亨。走得是绵密反复的路子。巽下兑上,水没木,舟则沉,寓意以少积多,以多胜少。这完全就是笨人笨办法,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听到欧阳行这话,刁小三点了点,示意自己听明白了。可是他看到场上赵红梅一人一把剑硬生生舞出了数十人的峥嵘气象,剑法之繁复仿佛长江大河滔滔不绝,把那端木来一直压着打,他可不觉得这泽风大过剑是笨办法。想要把这么多剑招融会贯通,恐怕也得是有些天资才行的。 铮然一声,两剑交割,随后端木来与赵红梅各自退开。 端木来明明头发都有些散乱了,却依旧不服气,冷冷笑道:“栋桡派的剑法,也不过如此!” “那就看看是鹿死谁手了!” 说罢赵红梅继续挺剑而上,想要一鼓作气打败端木来。 然而端木来这一次似乎已经摸清楚了赵红梅的底细,不退反进,手上的一把剑上下翻腾,使出了青云剑法中一点穿云、白云如盖、苍狗跳路等等招数。 两相交战,端木来手中的长剑就仿佛是顶着棉花糖的木棍,而赵红梅的剑则像是插在木棍上的棉花糖。 这第二次交锋,端木来不仅没有疲于应对,反倒是跟赵红梅打了一个不相上下。 看到刁小三看得入迷,欧阳行有意指点,便轻声说道:“你也看到了,人力有穷时,一个人纵然再了不起,精力也是有限的,能练会的剑招也是有数的。靠着剑招撑场面,总会让人寻出破绽规律。所以不要贪多,一定要专心。有空你给我演练一下你的打狗棒法,我看看有没有长进。” 听到这话,刁小三激动一场,颤声说道:“是。” 可是欧阳行刚说完赵红梅繁复剑招的短板,便突然听到赵红梅大喝一声:“枯杨生华!” 随着这一声大喝,只见他手上的剑招猛地一变,突然便简洁起来。 随着剑招简洁,那一柄长剑也渐渐能让人看见了。 只是这剑身虽然可见了,但剑招却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 风一般没有定数,落叶一般随意打旋,指东打西缥缈不定,上一招刚刚略过端木来的头顶,下一招还没有接上剑便已经绕道了端木来的腋下。而下一招一使出来,剑立马又到了端木来的足尖。 端木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的措手不及,顷刻间身上便出现了数十个血淋淋的伤口,鲜血斑斑点点洒落在大街之上。 随着赵红梅一脚踢出去,端木来立马便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自己都站不起来了。 晋国人顿时哑口无言,只是痴痴看着赵红梅,眼中满是对强者的尊敬。 那赵紫来和他的女伴脸上却露出了骄傲的表情,笑得十分畅快。 就是欧阳行自己也吓了一跳,口中喃喃说道:“这泽风大过剑竟然还有一招由繁入简的枯杨生华,这次倒是我小看了栋桡派!” 看到赵国修士逞强,欧阳超似乎有些个不满意,皱了皱眉头对自己身边的一个侍卫说道:“在我们绛城大街上,可不能让赵国人逞威风。你下去跟他操练操练,可别伤了人,让别人说我们晋国人不厚道。” “是!”说着他身旁的侍卫便要离开。 “慢,那个人手里的酒壶挺不错,给我抢过来瞧瞧。”欧阳超居高临下地指着街道上的欧阳行说道。 “抢过来?”那侍卫似乎不理解一向以敦厚贤良著称的驸马爷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命令。 “不错,硬抢。”欧阳超看了红葵一眼,笑着说道。 第120章 老寿星吃砒/霜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赵红梅接连挫败两人,其中端木来还是晋国出名的强者,这让他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他昂首说道:“虽然前几次茶会之上我赵国没有夺魁之人,但这不代表我们赵国的修士便都是一些个庸碌之辈,你们也别太小瞧我们赵国了。” 那赵紫来在一旁也趾高气昂地说道:“就是,要不是我们大师兄三年前闭关不出,秦国那一年的沧州茶会我们赵括必然也有夺魁之人!” “紫来,莫要夸下海口!”听到这吹捧,赵红梅严厉地说道。 赵紫来似乎有些不服气,道:“我说得又不假。” 听到这话,端木来眼中冒火,然而此时他浑身血迹,模样着实狼狈。在赵红梅手下,他败得十分彻底。此时他虽然心中郁结,却也没有办法反驳。 “那我来领教领教尊驾的泽风大过剑!” 人群之外突然又突兀地响起了叫阵之声,使得大家又让开了一条道路。 一个穿着银白色绸缎的人出现在了场外,他的腰间挂着一把朴刀。 朴刀是介于大刀与单刀之间的一种兵器,俗称双手带;是一种木柄上安有长而宽的钢刀的兵器。使用时,两手握着刀柄,像使用大刀那样,利用刀刃和刀本身的重量,来劈杀敌人。 那长长的朴刀刀柄看上去比刀刃还要长,挂在腰间仿佛能当拐杖使用。 看到这人,端木来眼睛一亮:“刘队长!” 而周遭晋国的修士则纷纷沉默了下来。他们似乎也都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他们的沉默则表明这个人的身份对他们似乎是一种忌讳。 “大内侍卫刘海峰?”赵红梅眯起了眼睛,冷冷盯着那人。 “不错。” 晋国的大内侍卫在整个沧州都是鼎鼎有名的,据说其中的侍卫随便出来一人,便都是武林高手。 听到大内侍卫的名头,赵紫来脸上立马紧张起来,不敢再胡乱说话了。他可是知道大内侍卫是很严厉很凶残的组织。 而青云门的那些个外门弟子也赶紧把地上的端木来扶起来站到了一边。 “请出剑!” 刘海峰伸手请道。 赵红梅冷冷一笑:“久仰大内侍卫沧海朴刀的名声,今日既然有机会,那赵某便领教一番阁下的刀法,看看传言是否属实!” 刘海峰却不再答话,只是伸手紧紧握住了朴刀的刀柄。随后他扔掉了刀鞘,开始双手持刀,严阵以待。 欧阳行原本以为这热闹就结束了,谁知道战斗竟然一场接着一场,竟然有些没完没了的意思。 刁小三则紧张了起来,他也是赵国人,看到这刘海峰来者不善的模样,也有些紧张,他低声问道:“少爷,这位赵大侠能打得过那大内侍卫吗?” 欧阳行眯了眯眼,看到那刘海峰虽然严阵以待,但是手上却没有丝毫真元,有些个诧异。稍微一想,他立马感慨道:“这大内侍卫还真都是为了拼杀而诞生的,竟然是一丝一毫的真元都舍不得浪费,不过他们还没动手,我也看不出来孰强孰弱。” 这里刚刚说着没有出手,赵红梅就已经挺剑而出。 连着战斗了两翻,赵红梅不仅没有赶到丝毫的疲劳,似乎还有些个愈战愈勇的意思,泽风大过一下子施展出来,顿时有些五行水木交织的磅礴气势。 站在场间的看客一个个都能够感受到赵红梅舞剑之后荡起来的阵阵微风。 然而刘海峰一刀下来之后,赵红梅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丁点儿气势顿时被一刀两半,消散于无形。 那排山倒海的刀势虽然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但是瞬间便让所有人心头一颤,只觉得这一刀凌厉无比。 “刘海峰这一刀着实有些火候,所谓大巧不工,正是这个道理。任他赵红梅招数再繁复,刘海边只是这一刀。我看赵红梅恐怕是没机会使出那枯杨生华了。”欧阳行看到刘海峰出刀之后淡淡地说道。 “这不可能吧,竟然挡不住一刀?”刁小三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意识地反驳道。 欧阳行也不多说,只是淡淡笑了笑。 就在他刚刚咧嘴的时候,那已经被一刀逼到死地的赵红梅突然猛地喊了一声:“过涉灭顶!” 随着一声厉喝,只见他的双手突然生出刺眼的强光,这一刻他竟然凝聚出了堪比凝魂境界修士的真元。 他手中的剑也在那一刹那猛地激射出去。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竟然突然使出了御剑之术,飞剑而出,直取刘海峰的人头。 看到这一幕欧阳行瞪大了眼睛:“竟然又是一变?这泽风大过卦一共六爻六变,这泽风大过剑难不成也有六种变化?” 刘海峰这一刀下去,眼看就要取胜,但赵红梅射剑之后,他不得不撤刀一挡。 这一挡他立马被震地后退五六步才停下来。 赵红梅看到这一幕有些不甘地说道:“竟然是凝魂境界的修士?” 刘海峰没有言语,走上前来说道:“你输了。” 赵红梅苦笑一声,不错,他确实是输了。此时此刻他的真元已经消散一空,根本没有再战之力。但是他没有输在剑法上,而是输在了修为上,归根究底,刘海峰还是以境界压人罢了。 周遭的晋国百姓没有一个人赞叹,方才赵红梅对青云门外门弟子所说的那一声“以境界压人恐怕不是君子所为”似乎还回档在他们耳边,任谁也知道这赵红梅是不服气的。 “你能够以缘路境界逼得我后退,已经很了不起了。若是你我修为相当,我必然不是你的对手,然而修为就是实力。你我岁数相差仿佛,你败了就是败了,难道还不服气?”刘海峰似乎猜到了赵红梅的心思,当下冷冷问道。 赵红梅苦笑一声,倒也大度,说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败了。” 端木来立马走上前来:“哼哼,叫你张狂,就凭你还想在茶会上夺魁?再去修炼上五六年吧!” 赵紫来被气得面红耳赤,赵红梅此时也尝到了被人羞辱的滋味,只觉得自己丢了赵国人的脸,他四处望着,看到晋国人对他指指点点,脸上一片潮红,仿佛受了极为眼中内伤一般。 端木来赶上前去,一把拉住了那赵国女修士的手,说道:“现在我不仅想要你手上的这一枚戒指,还想要你这个人。今晚你陪哥哥一晚,哥哥就放了你,怎么样?” 听到这话,刁小三只觉得愤怒异常:“少爷,这真是欺人太甚了!” 欧阳行却摇了摇头,没有多说话,只是冷冷看着。 人间多疾苦,他深深知道这一点。没有自保的能力就出来混,被人羞辱又该怨谁呢? 看到周遭的人一个个有些不满,端木来四周扫视一遍,怒道:“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开!” 刘海峰心中对端木来也有些不满,可是他知道端木来不仅仅是青云门弟子,更是晋国皇室子弟,身份尊贵,平日里为虎作伥习惯了,他那当王爷的父亲不仅不严加管教,反倒是处处维护,他不过是一个驸马爷的侍卫,此时也不敢呵责端木来。可即便如此,他也觉得端木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丢了晋国人的脸面。 众看客听到端木来这话,也都不敢逗留,纷纷转身离开。 看到这一幕,刁小三催促说道:“少爷!您帮帮忙啊!” 欧阳行淡淡到了一句:“走!” 说完欧阳行就转身离开。 刁小三十分不解,同是赵国人,少爷怎么如此冷血呢?可就在他愤愤不平的时候,刘海峰突然说道:“那穿薄衫的给我站住!” 欧阳行置若罔闻,已经往外走了两步。而刁小三则有些个诧异,回头发现刘海峰伸手指的竟然是自己少爷,顿时乐了,这人可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味了吧! 见欧阳行完全不理会自己,那刘海峰一个顿步直接跳了起来,站在了欧阳行身前:“把你手中的酒瓶留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众看客本以为热闹已经足够多了,没想到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刘海峰竟然又找上了一个人。 见这刘海峰竟然要自己手中的酒瓶,欧阳行立马眯起了眼睛,他为什么要自己的酒瓶呢? 紧接着他立马就想到了酒瓶是红葵给自己的,鬼使神差地,他立马喝问道:“红葵何在?” 听到欧阳行则这么一说立马暴露了他的赵国口音,赵红梅心头一喜,这人竟然是赵国人?刘海峰如此看重此人,难不成此人竟然也是一个高手? 楼上的红葵听到欧阳行如此着急地喊出这么一句话,只觉得心头一颤,似乎触电了一般,手都哆嗦了一下。 欧阳超则有些不明白了:“我这表弟果然是了不起啊!本想着刘海峰若是从窗户上直接跳下去会引起他的注意,没想到刘海峰只说了一句话他便联系到了你身上。”说着他看向了红葵:“这么在乎你,看来我这表弟很是喜欢你呀。” 红葵撅了撅嘴巴:“你就不怕他找上来?” 欧阳超冷冷一笑,似乎觉得红葵的担心纯属多余,他笑道:“我只是想知道那个酒壶究竟能装多少酒?表弟他喝了这么大一会儿了,竟然还喝不完?” 第121章 赵红梅的邀请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虽然是简单地一伸手,但是那股子化藏境界特有的无冕气势立马便汹涌而出。 在街道上的那些个看客刹那间便感觉到浑身一颤,仿佛是看到了夜叉修罗一般。 而刘海峰更是惊得合不拢嘴,当然,也是欧阳行捏住他脖子之后他着急喘气所以张大了嘴巴。 他是大内侍卫,自然是见过凌然宵的,但是此时此刻他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其实远远要比凌然宵更为可怕。 而赵红梅在那一刹那更是睁大了眼睛,他只觉的眼前这人比自己栋桡派掌门全力施为的时候还要强大,他很难想象一个年轻人竟然有此等惊世骇俗的修为。 “少爷,他说不出话来。” 刁小三没有想到欧阳行一出手就是雷厉风行,根本不给眼前这位晋国强者丁点儿喘息躲闪的机会便将其制服,此时他感觉欧阳行暴怒的脾气,也有些个害怕,只是装着胆子说了这么一句。 欧阳行随手一掷,便将刘海峰重重摔在地上。 “哄”的一声,青砖铺就的地面刹那见便荡起一股子灰尘。这扬起来的灰尘在夕阳残照之下,似乎有一股子血腥味儿。 虽然只是小半丈的距离,但是刘海峰却感觉自己仿佛是从云端掉落下来了。 同时他更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此时已经悉数受伤,身上的骨头更是七零八落。 他不由自主地狂喷出一口血,然后下意识就要逃跑,只是他经脉受损,骨折无数,只能艰难地挪动着爬行,而且每走一步,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疼痛难忍。随意他只是爬出去小半步,他便停留在原地,只是用那充满惶恐骇然的眼神紧紧盯着欧阳行,仿佛盯着一个魔鬼。 “你,你不要过来!” 仅仅是这一招,而且把人扔出去这一下子似乎还说不上是招数,欧阳行便已经将刘海峰所有的傲气都给打散了,留给他的只有不尽的惶恐和胆寒。 “红葵在哪里?”欧阳行上前一步,冷冷问道。 赵红梅吓了一跳,不知道欧阳行为什么会喊出“红葵”这个名字。 而晋国的修士则有些摸不准头脑,看到欧阳行这一副不死不休的表情,大家不知道他究竟是跟红葵有血海深仇还是似海深情。 赵紫来则不停地哆嗦着,问道:“大、大、大师兄,这人是哪个门派的?” 赵红梅却置若罔闻,只是紧紧地盯着欧阳行,似乎站在远处的那个人花儿一般好看。 “我、我、我不知道……”刘海峰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眼睛下意识地朝着街道旁边的茶馆二楼看去。 欧阳行不再理会刘海峰的死活,一跺地腾空就是两丈多高,直接顺着窗户进了欧阳超和红葵原本驻足的地方。 而在茶馆二楼窗户前看热闹的这些人看到欧阳行突然上来,吓得一愣一愣的。 桌面以为欧阳行的突然到来震了一下,桌子上茶杯里的半杯茶水还冒着热气,只是桌子边的椅子上,根本就没有人。 “方才这里坐的是谁?” 欧阳行问那站在一边正打算收拾桌子的店小二问道。 “不,不,不知道……” 这一刻所有站在欧阳行面前的人似乎都结巴了。这店小二听他掌柜不断吩咐要小心做事,听得耳朵里都长老茧了,可是心里却浑然不在意。今日看到欧阳行,他才知道掌柜的所说没有半分虚假。 “赵国人?晋国人?” “其中一个应该是我们晋国人,另、另一个姑娘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是其中一个是晋国人?” 看到欧阳行似乎没有打算对自己动手,那店小二也稍微送了一口气,说话也流畅了:“他穿的像是宫里的衣服,带的也都是宫里的东西。” “那个姑娘穿着什么衣服?” “穿着一身红衣……” 店小二小声的,尽可能小声的说道。 欧阳行眯着眼睛想了想,红葵怎么可能跟晋国皇宫里的人在一起?那个皇宫里的人是谁? 难不成她又要执行任务? 红葵知道欧阳行的宿仇,而欧阳行自然也知道红葵东厂三处密探的身份。 欧阳行想了想,红葵离开之前,他们两个人刚刚坦诚相见互诉衷肠。 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四围扫视了一眼,欧阳行又是一转身纵身跳出窗户落地,想要再问那刘海峰的话,却看到地上的刘海峰已经不动弹了。 “人已经死了,少爷。” 刁小三在一边说道。 欧阳行有些后悔自己动手太重了,刚才他应该先问一下他的主人是谁。 不过转念一想,想到这人大内侍卫的身份,自己知道抓一个同样是大内侍卫的舌头,应该就能问出个七七八八。 此时街上人已经散开不少,欧阳行的修为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大家生怕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多谢这位兄台相救,赵红梅感激不尽。”赵红梅这个时候走了上来抱拳说道。 欧阳行转身看了赵红梅一眼,罕见地微微笑了一下,道:“你们栋桡派的剑法很厉害,好好练吧。” 听到欧阳行用长辈的口吻说话,心高气傲的赵紫来赵红梅都没有丝毫的不满意,赵红梅反倒是有些欣喜:“兄台谬赞了!” “后会有期!”欧阳行现在着急抓舌头,举了一下手中的酒壶示意便要离开。 “兄台且慢走!”赵红梅上前一步说道。 欧阳行皱了一下眉头:“还有什么事?” “我看二位刚刚来到绛城还没有投宿。据我所知,现在绛城客栈全都被住满了,要是您不嫌弃,可以来我们栋桡派提前预定的客栈之中住下,那里还有不少客房。在下也可以趁机向您请教一二。” 听到这话刁小三冷冷一笑,轻蔑地笑道:“就凭你也想跟我少爷动手?” 赵红梅自知失言,赶忙改口道:“是请您指教,指教。” 欧阳行淡淡一笑:“那就多谢了。我对你们的泽风大过剑也很感兴趣,若是有机会,切磋一翻无妨。” 第122章 陆岐山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赵紫来是赵国皇室,跟当今的赵皇是表兄弟。他出身富贵,不论是在家还是在栋桡派之中,他都是十分安逸的人。出门的时候,少于四人抬的轿子他不坐,短于一丈长的马车他不乘。 此时此刻坐在欧阳行的身边,他只感觉怪怪的。 照理说坐在欧阳行这样一个大修士面前,他应该感到荣幸才是,然而看到街道上的人都盯着他这个穿着丝绸却坐着柴车的少爷看,他总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前面一拐就到了。”赵红梅出身提醒驾车的刁小三说道。 欧阳行却依旧还在喝酒,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些醉了,直欲呕吐。但是他强行压抑着肠胃的蠕动,不让自己吐出来。 赵红梅、赵紫来等人一路上也看到欧阳行不停举杯的动作并不是作态,那咕噜咕噜咽下去的也绝对是陈年的女儿红,大家也早已经惊异于那小酒壶的容量和欧阳行的酒量。只是他们觉得欧阳行修为高深,可能自有喝酒的妙法,惊讶赞叹之余心中又多生出一些个敬畏来。 马车拐入小巷子之后,便看到了“春风楼”的牌匾。牌匾朱红打底,鎏金刻字。欧阳行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客栈虽然位置偏僻,但并不简陋,光是这一个堂皇的牌匾便足够有气势了。如此看来,栋桡派还是很富裕的。 此时巷子的墙角有星星点点的小碎花,而围墙之内也传来阵阵芳香。一抬头梨花苹果花簌簌开着,与那“春风楼”的名字相互映照着,让人感觉很是惬意。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赵红梅先行下车,伸手请道:“兄台里边请。” 欧阳行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便打算下车,只是喝酒喝得太多,一抬脚却踏空了,整个人顺势就栽倒在地上,手中的酒壶虽然依旧握着,女儿红却汩汩流着,不一会儿便氤氲成一大滩。 赵红梅愣了,刁小三也愣了。 大家第一时刻没人想着去搀扶,只是觉得欧阳行这样修为高深的大修竟然喝醉,而且醉成这样,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刁小三第一次回过神来,赶忙下车把欧阳行给扶起来搭在肩膀上,赵红梅则眼疾手快地把小酒瓶提溜在壶口的塞子给塞上,然后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家少爷他经常喝醉吧?” 刁小三摇了摇头,无奈道:“破天荒头一次。” 这时一个黑锅脸的老头儿从春风楼客栈里走了出来,他个子很低,却竖了一个高高的发髻,看上去有些个滑稽。 “你怎么才回来?”那老头一见到赵红梅便严厉地喝问道。 赵紫来赶忙上前说道:“掌门,我们被晋国的修士给欺负了!” “放肆,晋国钦天鉴的官员已经来找过我了,明明是你们恃强凌弱,还敢在我面前强词夺理?”这老头皱着眉头,严厉地说道。 赵紫来被吓了一跳:“掌门,你别听晋国人瞎说。” 赵红梅也道:“师尊,确实是晋国人无理取闹在先,我们才动手的。” 听到赵红梅说话,这栋桡派的掌门才松了口气,说道:“你不要带着师弟们玩闹,晋国势大,我们带人来到晋国要处处小心才是,莫要因小失大!这次你没有受伤,要是你受伤影响了沧州茶会该怎么办?” “是徒儿莽撞了!”赵红梅赶忙说道。 “赵紫来!今日我们初来乍到,你便出去逗留一整天,你以为你是皇子,便能够肆意妄为吗?还把不把我这个掌门放在眼里了!”这来头看向赵紫来,没有丝毫客气地厉声说道。 赵紫来赶紧低头认错:“徒儿知错了。” “陆芳,谁叫你跟他一起出去的?”这掌门非要把自己这三个弟子挨个儿人敲打一番才是。 “爹,我就是出去逛街而已!”赵紫来身边的女修士有些委屈地说道。 “谁让你出去的?”那掌门又问了一边,连自己女儿的面子也不给。说完他又看向了赵紫来:“今日之事,全在你赵紫来身上。莫要以为赵皇得了势,你便可以肆意妄为,在栋桡派,还是我说了算。今天开始,我们在晋国住一天,你便一天不许出这春风楼,否则我直接废了你一身修为!” 刁小三却等不下去了,出声问赵红梅道:“赵大侠,请问我们的房间在哪儿?” 赵红梅刚要说话,却听他那师尊喝到:“这两个就是今天杀死大内侍卫的那凶徒?” 刁小三听着这话只觉得别扭,当下白眼翻上去说道:“不是,是救了你们栋桡派大弟子的侠士。” “哼,好刁的嘴巴。你们赶紧给我滚,这里不欢饮你!”栋桡派的掌门陆岐山喝道。 “老子还不惜的住你这破地方呢!”说着刁小三转身就要带着欧阳行离开。这陆岐山黑白不分,自己弟子在外面吃了亏不敢撑腰也就罢了,还一直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弟子的不是,这样的师尊简直是窝囊。 赵红梅赶紧拦在刁小三身前,说道:“这位兄弟且慢,容我跟师尊禀明情况,请他通融一二。” 刁小三看到赵红梅一脸真诚,对自己这个弟子也十分的恭敬,便也不好推脱。主要是他知道现在绛城里确实不好找地方住宿,今晚说不得要再这里凑合一晚上了。 “那人是谁?你认识?” 看到陆岐山指着欧阳行问话,赵红梅也慌了一下,一路上他一直敬畏于欧阳行的修为而不敢主动开口攀谈,竟然是连欧阳行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位小兄弟是阳城的欧阳行。”就在赵红梅错愕的时候,春风楼外却突然响起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刁小三转头一看,发现凌然宵竟然来到了这里。 陆岐山见到凌然宵没有丝毫的惊慌,只是缩了缩眼睛问道:“凌然宵,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听到陆岐山的话,凌然宵笑了笑:“多年不见,你陆岐山还是这一副暴脾气。怎么,我就不能来吗?” 看到凌然宵,刁小三知道此人来着不善,赶忙伸手在欧阳行胳膊上掐了一下。欧阳行吃痛,悠悠转醒。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转头四处看了一下,问道:“怎么还没到?” “今儿没空理你,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陆岐山也不理会欧阳行,只是对凌然宵说道。言语间竟然是丝毫不给这个闻名沧州的大修士面子,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凌然宵也不理会,又笑了两声,走到了刁小三身边,笑着看向欧阳行说道:“我倒是谁敢当街杀了我三队的队长,原来是你小子。” 第123章 红葵的下落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听到凌然宵问话,搭在刁小三身上的欧阳行扭头乜着眼睛朝身后看了一眼。 看到凌然宵之后欧阳行来回晃了晃脑袋稍微醒醒酒,然后伸手指着凌然宵,问道:“怎么?在阳城咱们俩没有打成,今儿专门过来赐招的?” 问话的时候欧阳行的语气十分寻常,仿佛是在问凌然宵有没有吃过晚饭。可是这话的内容听在大家耳朵里,却无异于一声春雷。 栋桡派那个掌门本来是缩着的泥鳅脸,听到这话他两眼一瞪,竟然生生拉长成了鞋拔子脸。 而赵红梅则惊在一边说不出一句话了,只是转头看向凌然宵,想看看凌然宵究竟是什么反应。 在整个沧州,有哪一个年轻修士敢跟凌然宵这么说话?而欧阳行这已经是第二次给凌然宵难堪了。 这一次听了欧阳行的话,凌然宵先是一把握住了腰间的长刀,紧接着又咬牙摇了摇头:“小子,我知道你有两下子,但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眼下茶会马上就要举行,我要是在这里伤了你,恐怕你们赵国人会说三道四。若是茶会结束之后你还有命,老夫不介意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凌然宵本身是个度量极大的老前辈,在第一次见到欧阳行的时候,尽管欧阳行十分无礼,他还是很器重欧阳行,甚至想着要收欧阳行为亲传弟子。只是欧阳行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气氛无比。他现在对欧阳行的好印象已经消磨尽了,心里只想着找机会好好收拾欧阳行一翻。 欧阳行咧嘴“呵呵”一笑:“前辈真是好气量,要是我跟张圆镜这么说,他恐怕早就抽刀了。” 凌然宵冷哼一声,也没有再看陆岐山一眼,当下转身就要走。 “且慢!”欧阳行见凌然宵要走,当下便出身阻挠。 凌然宵长长出了一口气,扭头之后问道:“怎么,你小子还不让我走了?” “敢问前辈大内侍卫三队长,是在哪里当差的?”欧阳行淡淡问道。 “哼!我告诉你,这件事情,自然会有人找你算账的。前不久陛下刚把他分派到驸马府当差。”说道这里,凌然宵颇为玩味地看了欧阳行一眼,道:“要不是看在驸马爷的面子上,我早就给你小子颜色瞧了,还能让你安稳站在这儿?等着吧,我倒要看看在你表兄面前,你还敢如何逞强!” 说完凌然宵不再多呆,直接离开。 欧阳行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幕后黑手竟然是欧阳超!红葵竟然跟欧阳超纠缠在了一起。 他立马想到红葵来晋国是为了给自己报仇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欧阳超只觉有些个后悔,他觉得当初在阳城的时候,自己就不应该把自己以前的仇怨告诉红葵的。 与此同时,他心中突然产生一种想法:这仇真的非报不可吗? 然而就在欧阳行发呆的时候,陆岐山却冷冷笑着说道:“我倒是谁?原来是欧阳行,张圆镜的关门弟子啊!” 一听到这话,赵红梅也愣了,眼前这人竟然是张圆镜的关门弟子? 张圆镜原本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甚至沧州江湖修为稍微低一点的修士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然而邯郸城南门一战之后,他立马便成名了,现在张圆镜这个名字在赵国修士之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到陆岐山问话时冷冷的语气,刁小三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张圆镜大战赵国修士的时候他也在场,他依稀记得那时候率先出手的一批修士中,就有栋桡派的人。 一想到这里,刁小三觉得事情恐怕不好办了。他一转头,对上陆岐山那一脸褶子的圆脸,下意识就想着撸起袖子开干。 第124章 春风亭聚会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听到陆岐山这不怀好意的声音,欧阳行也懒得分辨自己是不是张圆镜的徒弟,只是摇了摇头,对刁小三道:“既然这里不欢迎,那我走便是了。” 说罢他朝着赵红梅淡淡一笑,便打算离开。 刁小三冷哼一声:“就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随着跟随欧阳行的时间越来越长,刁小三话越发多了起来,不过欧阳行也不曾责怪。 看到欧阳行转身离开,赵红梅便要讲情,谁知道陆岐山却直接说道:“都这么会儿了,这绛城客栈家家都满了,你们往哪里住去?现在这里住下吧。红梅,既然是你的朋友,你给招待一下,为师就不管了。” 听到这话,刁小三和欧阳行都是一愣。他们一件陆岐山,这黑锅脸老头便是气势汹汹的模样,没有想到到最后竟然是雷声大雨点小,说两句硬气话就没有后文了。 欧阳行眯了眯眼睛,心里忍不住开始猜度陆岐山的心意。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任何事情都觉得里面有古怪,他只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做所有的事儿,都是有利益纠葛的。也不对,至少在他眼中,红葵是纯粹的。 赵红梅得了是的应允,伸手一请道:“欧阳兄,里面请!” 进了客栈之后,赵红梅给欧阳行和刁小三安排了两件上房便没有再多打扰,直接离开了。欧阳行要了几个青菜吃了点下下肚之后,便继续捧起酒壶来喝酒,这让刁小三看着十分心疼。 “少爷,你少喝一点儿吧。刚才你都吐出血来了。” 听到刁小三这话,欧阳行心头稍微一暖,他笑道:“不打紧的。你先去休息,暂时我也用不着你了,这几天你就在绛城逛一逛,顺便给夫人买些礼物。” 刁小三也不敢多劝,点了点头便告辞了。 夜慢慢深了,天上的月亮是明黄色的,在云中穿梭着,好不自在。 窗台上的夹竹桃还没有开花,但是葱茏的叶子已经有了婆娑的影,打在桌子上斑斑点点,仿佛是洒开的墨汁。 一个坐在屋子里,想着白天凌然宵说的话,欧阳行心里有些慌乱。 自从有了红葵,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都有些优柔寡断了。自己既然来了绛城,便应该直接找到欧阳超欧阳赞的,可现在他竟然有些担心,自己万一弄出纰漏,红葵该怎么办呢? 那姑娘胖乎乎的,看上去狠厉如他琴魔的名声,实际上最是单纯简单,只是听了自己的往事,便二话不说直接杀到了绛城。不知不觉地,欧阳行便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离不开红葵了。 但今晚必须要去清扬苑中走一遭的,不论是为了自己放不下的那仇恨,还是为了红葵。 “邦邦邦!” 就在欧阳行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欧阳行淡淡说了一句。 推门而入的是赵红梅:“欧阳兄,今晚我们赵国的修士在春风亭有一聚会,参加的都是这一次来参加茶会的。刚刚我看了一下明路,发现你竟然是赵国皇室代表之一,也是要正式参加茶会的。我这就要走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春风亭?”欧阳行下意识地问道。他本来不想去的,但是春风亭在这个名字听着耳熟,他便下意识问了一下。 “就是清扬苑旁边那个茶楼,修得还不错,挺有名气的。”赵红梅解释说道。 是了,就是这个春风亭。早在阳城的时候,欧阳行便打听好了欧阳超在绛城居住的地方清扬苑的具体位置,他记得清扬苑南边是贯穿绛城的扬水,而北边则是这个春风亭。 欧阳行淡淡一笑:“既然顺路,那我也去凑一个热闹吧。” “那太好了,马车就在外面,一起走吧。”赵红梅显得十分高兴。经过白天那一战,他已经认定欧阳行是赵国年轻修士之中最厉害的哪一个,甚至一些个门派掌门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能陪着他一起去参加聚会,他脸上也有光。 顺手拿起那桌子上的酒瓶,欧阳行便跟着赵红梅走了。上车之后依旧是喝酒,赵紫来回到客栈之后就被关了禁闭,马车上只有赵紫来和欧阳行两个人,赵红梅一直不敢说话,气氛十分尴尬。好在拉车的马脚力还不错,走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停了下来。 下车之后还不曾看到春风亭的招牌,便已经听到远处嘻嘻哈哈的玩闹之声。等着进入春风亭之后,欧阳行才看到这是内里修了三层的大茶馆。 茶馆中央是整齐摆着的桌子,桌子上瓜果甜品一应俱全,看上去琳琅满目。 一个个佩剑捉刀的修士往来其中打着招呼,互相拱手应酬着,嬉笑着。大家平日里都被关在山上修炼,难得聚一下,所以都显得很兴奋。 往上看,三圈栏杆围起来的楼道上也是人满为患,显然楼道上也是摆了桌子的。 这沧州茶会还没有开始,已经露出了峥嵘热闹的端倪。 欧阳行很早便知道能够参加沧州茶会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但此时放眼一看,来到这春风亭的人至少也有二三百个,难不成这些人竟然都是有资格参加茶会的? 欧阳行本想问一问赵红梅,可是早有人认出了赵红梅,大家一个个上来作揖问好,忙的他根本抽不开空。见状欧阳行便说道:“赵兄,我自个儿逛逛,走得时候喊你如何?” “唉,别介。欧阳兄既然是支身前来,恐怕也不曾有什么朋友。我给你介绍一番,大家也好认识认识。”赵红梅赶忙说道。欧阳行这个名字他自己都是在来到绛城之后才听说,所以他觉得在赵国修士圈子中,欧阳行肯定是个形单影只深藏不露的那种人。 欧阳行不好推脱,当下便跟着赵红梅在茶馆中客套了起来,倒也认识了白水门、明夷门、鸿渐帮里的一众人物。果不其然,没有一个是他所认识的。 赵红梅的朋友们见到赵红梅一个劲儿的为欧阳行介绍,简直把欧阳行当成了自己的兄长一般,都有些个奇怪。赵红梅是个傲雪寒梅一般的人物,平日里傲气的很,他能够高看的人,必然有过人之处。便有人忍不住问道:“赵兄,不知道这位仁兄是?” 赵红梅一拍额头:“哎呦,你看看我,光顾得介绍你们,忘了介绍这位……” 就在他刚要介绍欧阳行的时候,突然,春风亭门口处传来一声大喝:“大晚上的你们吵来吵去,还让不让街坊领居睡觉了?” 第125章 性情中人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这一声断喝声极响,立马便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等着大家伙儿朝门口一看,便见一个红腮脸的人敲着门板扬着脑袋站在门口。 “轸成?”有人轻呼一声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春风亭中顿时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人?”欧阳行淡淡问赵红梅道。 赵红梅附耳说道:“这人是一缘路境界修士,本身修为不凡,但是却心甘情愿当了魏无忌的鹰犬。这人素来是与魏无忌形影不离的,看来晋国的魏无忌也来了,看这架势,来者不善啊!” 听到魏无忌这个名字,欧阳行脸便想起了沧州四公子之说。说是赵国秦国和晋国有四个皇室贵族,修为不凡,放眼江湖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其中晋国的一位公子便是魏无忌。欧阳行冷笑一声:“还就怕他们抱着善意而来呢。” 听到欧阳行这么说我,又闻到欧阳行一身的酒味儿,赵红梅赶忙说道:“欧阳兄,听说那端木来跟魏无忌关系极好,怕是这一次他是来找你麻烦的。魏无忌门人数千,势力很大,欧阳兄切不可意气用事!” 欧阳行却不回答,只是盯住了门口,显然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就在大家的注视之下,魏无忌大马金刀地走了进来。进屋之后他先是四处一瞅,然后才唱戏一般一甩袖说道:“都是赵国的修士?来得挺齐全啊!” 那轸成则赶忙点头哈腰陪在了他身边,道:“主要的门派我看都来全了,我帮您问话?” “也好,那你便问上一问。”那魏无忌搂起袖子一抖,露出了自己雪白的胳膊。那一双胳膊看上去羊脂一般通透明亮,仿佛是姑娘家的。 轸成当下冷眼扫视一周,然后问道:“今儿在北城街上,哪个人伤了我们青云门端木来,又当街杀了我们晋国的大内侍卫?识相地站出来乖乖磕头赔罪,这样兴许还能留个全尸,否则的话,别怪我们杀了你全家,灭了你宗门!” 赵红梅闻言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魏无忌竟然真是来找欧阳行的。 欧阳行则颇为玩味地看了那魏无忌一眼。早在他还没有被欧阳超推入百鬼渊之前,他便听说魏无忌的大名了。而此时再看的时候,发现那魏无忌竟然已经是满头白发的老头。这样一个人竟然被称作公子,也真是醉了。 赵国修士聚了一堆,魏无忌这单枪匹马而来直接撒气,立马就让赵国的修士义愤填膺了。 “今天北城的事情我们大家都听说了,错不在我们,你们凭什么来抓人?”人群中有脾气大的直接喝问道。 魏无忌闻言直接一甩袖口,顿时那方寸的袖口伸展开来成为数丈长的匹练直接从人群中卷了一个人出来。 显然他身上穿着的这一件衣服,还是上等的宝物。 众人只感觉到一阵风鼓荡赶忙眨眼,一眨眼之后便看到那打抱不平的赵国修士被一招拿住卷在袖口里,整个人脸色紫涨喘不上气来,想要求饶都不可能。 欧阳行见到这一幕则挑起了眉毛,当下大声喝到:“这一招青钢莲花袖很是不错,跟谁学的?” 魏无忌本就想着杀鸡儆猴,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抓了一个人还没有动手,便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这让他很是惊讶,赵国这些个年轻人就不知道害怕吗? 他凝眉尖声问道:“你是哪个?” 赵红梅一直在一边拉欧阳行的袖子,欧阳行却不为所动,踉跄地走了两步,似乎是没有开宴便已经喝醉了,周边的人赶忙躲闪开来,生怕被欧阳行撞到惹祸上身。 欧阳行一步踏出去跌跌撞撞走了三步才停下来。看到这一幕那魏无忌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模样还挺俊儿!” 欧阳行咽了一口酒,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先把你手中的兄弟给放下吧。” 魏无忌闻言一甩秀,仿佛是抖落床单一般把袖口卷开,那个赵国修士“砰”地一声被摔在了远处,撞翻了许些桌子,一地瓜果盘子落地的声音哗啦啦响了一会儿才停下来。 “你就是伤了端木来的人?”魏无忌没有很生气,反倒是眼睛冒光看向了欧阳行。 欧阳行打了一个酒膈,道:“正是在下。” “你可比端木来好看多了,要是你愿意跟着我回府上,我就饶你不似如何?”魏无忌捏着兰花指说道。 在一边的轸成闻言赶忙说道:“还不快谢过我家公子?” 魏无忌这人喜好男优在江湖上也是除了名的,此时听到魏无忌的这么说,大家都盯住了欧阳行,想要看看欧阳行怎么选择。 而欧阳行看到那白发染染满脸皱纹的魏无忌,只觉得酒劲儿上头胃中一阵难受,一低头“哇哇”便吐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一个赵国修士忍不住赞叹道:“这位兄弟可真是性情中人啊,要是我顶多就是挡挡样子便罢了,他竟然真的吐出来了,这可真真是被恶心坏了!” 闻言刁小三和赵红梅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目光呆滞,都是一脸冷汗——狗屁的性情中人,八成是真喝多了。 第126章 双袖龙钟泪不干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见到欧阳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狂吐不止,那魏无忌只觉得欧阳行是在羞辱自己,当下他尖叫一声:“你小子好大的胆子!成儿,把他给我撕成八块!” 那轸成听到吩咐,二话不说便闪身上前。在春风亭中正惊愕的众赵国修士还没有看清轸成的身影,便发现他已经来到了欧阳行面前,指头蜷曲捏出爪状,直接就要把欧阳行给拿起来。 见到这一幕众人吓了一跳,这样的身法简直堪比流影门的四刹杀了,这轸成的修为还真是非同一般。 今天赵红梅遭遇的事情早就在大家伙儿中传开了,个中原由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见到这晋国人此时竟然来找茬,不少人都纷纷准备上前来帮助欧阳行。 可是大家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便听到一声轰然巨响,一眨眼的儿功夫,原本已经来到欧阳行身边的轸成竟然已经破门而出,撞在了春风亭外的一株梨树上。 春风亭中灯火辉煌,轸成落地之后满树的梨花簌簌掉落,轸成看着还以为是漫天旋转的星星。 大家再看向欧阳行的时候,发现欧阳行踢出去的脚还没有落下来。 欧阳星究竟还是醉了,一脚高高踢起,来不及收起便大劈叉落在了地上。落地之后他也没什么反应,身子一晃当又是掏出酒杯往嘴边送,可是酒到嘴边,他咽了一口唾沫,自言自语地说道:“有点喝不下了。” 魏无忌此时正气势汹汹地盯着他看,这让刁小三和赵红梅都颇多感慨,光是今天他们俩看到的欧阳行喝下去的酒就足足有七八斤了,原来他也有喝够酒的时候。 然而楼上和距离欧阳行稍微远一些的人看到欧阳行这一副潇洒淡然的模样,还以为他在骂轸成不中用呢,魏无忌看到这一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怒道:“小贼找死!” 说罢他双袖一翻,那袖口像是台上唱戏的抛出来的袖花一般,霎时间化作数丈长便朝着欧阳行袭来。 看到这与方才伤了赵国另一修士如出一辙的一招,众人都担心起来了,生怕那摇摇晃晃的欧阳行接不住这一招。 可是紧接着大家便发现自己多虑了。 那势头十足,力道刚猛的袖口在飞道欧阳行面前之后,欧阳行只是轻轻一抬手编入拈花一般给它捏住了。 捏住魏无忌的袖口之后,欧阳行还打了一个酒膈,不客气地说道:“你这青钢莲花袖跟师娘学的,怎么这般不济事?” 说罢他一松手,仍由吃惊的魏无忌将那袍袖给收了回去。 听到欧阳行一语道出魏无忌的功法由来,屋子里的人都恍然大悟:“原来是青钢莲花袖!” 见到这一幕魏无忌眯起了眼睛盯住欧阳行,冷冷说道:“怪不得如此胆大包天,原来还真有些道行!” 说罢他舞动双袖,要近身来攻。 早在阳城见识过王恺的青钢莲花袖之后,欧阳行便竹简回忆起这一本很早就藏在欧阳府演武阁中的秘籍来。此时见到这一套功夫在晋国似乎流传开来了,他也翻身而起,舞动双袖施展开来。 “又是青钢莲花袖?”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惊呼起来。 魏无忌一身华袍法器,在屋子里的灯火映照之下,舞动起来仿佛是花灯节时街上舞动的鱼龙,又仿佛是新年时放的烟花,而欧阳行一身素袍,双袖都是青衣,腾展开来之后不曾和光同尘,反倒是像是穷村子里头石磨边转动的风车。 两人很快便激战到一处,魏无忌的双袖时长时短,而欧阳行的双袖则古井无波。 而此时激战开来,两个人的修为也被人给分辨出来了,那魏无忌施展修为时周身金光灿灿,自有真元护体,明显已经修成了轩辕金身,是轩辕境界的修士。而欧阳行的真元则绵绵不断,显然已经开了丹田,是缘路境界的修士。 两个人仿佛是风中的莲花随风飘摇,在屋子里闪转腾挪,所到之处桌椅板凳皆被袖口上的罡风给撕裂,杯盘狼藉于地面,众人也纷纷躲闪。 赵红梅看到欧阳行在魏无忌的连番进攻之中仿若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小舟,在汹涌的波涛中往来颠簸,似乎随时会被一个巨浪拍成碎末,他也担心得不行,便轻声地问刁小三道:“欧阳兄修为有限,恐怕难以支撑了,要不要我们上去帮忙?” 赵红梅见到欧阳行不过是缘路境界修为,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只是想着欧阳行今日能够一招将凌然宵毙命,这已经在证明了他犀利的手段,一缘路境界越境杀人,只是故事中的修行天才才能做到的事情,这让赵红梅对欧阳行更加敬畏了。,此时他害怕自己贸然上前帮忙会引起欧阳行的不快,便出声问道。 刁小三现在也有些茫然,他跟着欧阳行已经有小半年了,这短时间里他不止一次见欧阳行出手,可是欧阳行的修为时高时低,一正一邪,已汇入浑身魔功一会儿一生正气真元,让他也有些蒙了。 “还是不用了吧。”刁小三想了想说道。 刁小三这边刚刚说完,魏无忌和欧阳行却同时停手了。 众人看到欧阳行先是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还以为欧阳行受了重伤。可是紧接着便听到“哇”的一声,魏无忌竟然当众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大家一看,这才注意到魏无忌的双颊红肿无比,竟然已经成了一个猪头。 而地上的欧阳行仿佛是打累了,捶了捶胳膊之后扶着身边的一个板凳又站了起来,踉跄地朝着刁小三走了过来。 他虽然满脸红润,却全都是酒后的自然反应。而看他大摇大摆弯弯曲曲的走路的模样,也只是醉汉而不像是伤员。 大家这才明白,刚才一番激战,竟然是欧阳行赢了。 等着走到刁小三身边,欧阳行先是看向赵红梅,说道:“红梅兄,我这醉的不行,得回去睡了。”说完他便直接靠在刁小三身上睡了过去。 第127章 夜探清扬苑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自从知道红葵可能被藏在欧阳超那里,欧阳行心中便越发想要去清扬苑之中查看一番。 原本他想着遇到欧阳超,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从小到大欧阳超都是他最敬爱的兄长,好吃的留给他,好玩的也一定想办法瞒着自己的父亲欧阳霸带自己去玩儿,可是他却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欧阳家族的叛徒,一个深深伤害了自己的人。 但此时此刻,这些个想法已经被他埋在了心里,他只是迫切想着见到红葵。而且因为有了红葵,他甚至不怎么想着要报仇了。 其实美好的生活总是容易让人沉醉,容易让人忘却忧愁,而有所牵挂的人更会分外珍惜生活的美好。趴在刁小三的身上,眯着眼睛的欧阳行朝着春风亭背后的清扬苑看了一眼。那里一片清丽的灯火,隐隐绰绰的杨树在暗夜中露出挺拔的身子…… 刁小三刚背着欧阳行离开春风亭不久,赵红梅便跟着走了出来。 等着回到春风楼,赵红梅紧跟着刁小三进入了欧阳行的房间帮忙把欧阳行放到床上。 “欧阳兄真是海量,能和这么多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等着欧阳行躺下之后赵红梅感慨道。 刁小三为欧阳行铺好被褥刚要起身回答赵红梅的话,却感觉到欧阳行突然拉了他的手一下。这让他着实一惊,只是一低头,欧阳行便又松开了手。 刁小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仿佛已经陷入沉睡的欧阳行,转头对赵红梅说道:“赵大侠,我在这边守着我家公子,您先去休息吧。” 听到这话赵红梅微微一笑,似乎他很久没有见到这样忠心为主子着想的仆人了。他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刁小三点了点头,把赵红梅送出了门外。等着折身回来的时候,他发现欧阳行已经做了起来,眼睛炯炯有神,哪里像是一个喝醉酒的人。 见到这一幕,刁小三当下便知道欧阳行方才是故意演戏,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打算。 欧阳行确实已经有了打算,那就是去清扬苑查看一番。但是他却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故意在春风亭中出了一次风头。现在所有的修士都知道欧阳行已经喝醉了,那么明天一旦流传出有人闯入清扬苑的消息,必然不会联系在他的身上。人们总是下意识地以为,一个人不可能接连干两件大事儿。 “今晚我出去一趟,可能很晚才会回来。在这期间,你一定不要让其他人进入我的房间。”欧阳行对刁小三吩咐道。 听到欧阳行的话,刁小三赶紧点了点头。 欧阳行也不再多说,当下袖袍一扫,窗户无声开启,欧阳行一个闪身便融入了沉沉夜色之中。 看着漫天的黑色,欧阳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百鬼渊里的黑暗和深沉。 他仿佛一直矫捷的猫,在绛城房梁之上闪转腾挪,只是那动作比猫更加迅疾,更加婀娜矫健。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便略过了条条街道,来到了清扬苑之中。 清扬苑是晋国皇帝赏赐给射阳公主的府宅,以前这里住着的都是王爷,甚至一度当过太子的行宫。里面七进七出,着实不小。 好在欧阳行从小在欧阳府中长大,对于这种院落群的建筑也很熟悉,知道哪里住着最舒服,有可能是欧阳超的寝室,知道哪里最偏僻,可能是柴房。他没有在前院打转,直接便朝着清扬苑最后一件院落而去。 他根本都没有穿夜行衣,但是朴素的白袍在夜色中却没有丁点儿的醒目,在光影交错之间行走,他走得冠冕堂皇,却因为极快的速度而没有引起一个护卫的注意。 “公主她这些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直在书房呆着。”一个丫鬟的声音传入了欧阳行的耳朵。 另一个丫鬟说道:“可不是,刚才你没看见,公主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发呆,也不看书。这沧州茶会可真是把公主和老爷给愁怀了!” “没办法的事情,要应酬的人太多,主子自然想得周到一些,这已经在外面忙了三天都不着家了,公主他能不愁吗?不过要是这一次茶会办得漂亮,说不准皇上还会额外上次咱们老爷呢!” …… 听到这一番对话,欧阳行眉毛一挑,开始逐渐放慢脚步,在四下寻找着书房的所在,很快他便找到了射阳公主。 隔着窗户看着屋子里的那坐在桌子后发呆的倩影,欧阳行皱了皱眉头,这些天欧阳超怎么会不着家呢? 第128章 再见极光毁灭意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屋子里灯光融融,欧阳行在窗外等了一会儿,想听一听射阳公主会不会自言自语说一些什么话。可是等了半天,根本听不到屋子里有丁点儿的响动。 欧阳行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射阳公主不仅没有说话,而且不曾有呼吸,更不曾有心跳。 欧阳行站了起来,隔着纱窗朝屋子里看去,发现书桌之后确实坐着一个人,欧阳行有些不理解了——这射阳公主难不成有真仙的修为,可以龟息不成? 他驻足稍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然后慢慢走到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进屋之后他便看清了射阳公主的容貌,那圆润稍肥的脸蛋有些像红葵,只是眉毛不如红葵的锐利,眼睛不如红葵的明亮,但是浑身散发出一种红葵不能有的贵气。 欧阳行眯起了眼睛,他已经发现了,这个射阳公主绝对有古怪。 他反手关上门,然后一步步朝着书桌走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欧阳行走路无声,仿佛是正要捕食的猫。 等着走到了书桌旁,欧阳行终于发现了射阳公主没有丁点儿气息心跳的原因。 一颗明亮的晶石悬在射阳公主头顶,发出淡淡柔光的同时不停地旋转着。 欧阳行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晶石发出的柔光极为精纯,他一定在那个地方见过,只是现如今他一时间想不起来。 他慢慢伸手,朝着射阳公主的脸蛋上抹去,只是手指没有触摸到滑腻的肌肤,而是一下子穿透了那脸颊。 欧阳行看着手掌中央打出来的光亮,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这个射阳公主,竟然是一块晶石投射出来的影像。 这影像是如此的真实厚重,甚至隔着纱窗都能够看到影子。 欧阳行只觉得叹为观止,他从来不曾听说过世界上有这种稀奇的东西。 他忍不住盯住了那晶石,然后慢慢伸手捏住了它。 晶石停止旋转的那一刻,射阳公主的影像立马消失不见,欧阳行手指上感到突然传来一股子灼热感,他正要凝神细看,突然发现这晶石猛然绽放出极致的白光。 这一刻欧阳行立马想起来那种熟悉感是什么了,这晶石散发出来的竟然是百鬼渊上空的极光毁灭意! 欧阳行下意识便要把这晶石给扔出去,但是已经迟了。 一刹那的功夫那耀眼的白光便立马笼罩了整个书房,欧阳行还来不及逃遁,便发现周身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茫茫白色。 欧阳行根本不敢动用自己的魔元,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极光毁灭意重伤。然而他依旧下意识地抽出头上的小簪子紧紧握在手中,似乎只要这一把小簪子在手,再大的危险他也无所畏惧。 而就在欧阳行彷徨不知所措的时候,那晶石却突然暗淡下来,似乎方才一刹那的绽放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啪”的一声,那晶石落在地上,碎成斑斑灰暗色的石屑。 欧阳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却越发的茫然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再清扬苑的书房之中,反而是将身来到了一处幽暗狭长的走廊。 “这是哪里?” 欧阳行下意识地自问了一句。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只有走廊中微弱的烛光在轻轻摇曳。 这走廊笔直幽长,隐隐看不到尽头,而欧阳行的身后则是一堵砖垒的墙壁,向上望则是无尽的黑暗。 欧阳行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理解。方才他还置身于杨树森森假山池塘的清扬苑,怎么一眨眼就来到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地方? 看着前方烛火照应出来的巷道,欧阳行知道设计这么个陷阱的人肯定是希望他往前走。他没有向前,反倒是回身猛地挥出一拳。 铁拳印在那看似简陋的墙壁之上,却没有直接打穿整个墙壁,只是崩毁了几块砖,留下一个两尺长的小坑。 明显这墙壁不是一般的厚,欧阳行一仰头,来回蹬着墙壁游曳而上,只是蹬了七八十步也不见顶。 就在欧阳行灰心丧气的时候,突然发觉头顶有亮光,欧阳行大喜,赶忙继续向上。 到了这巷道顶端,他依稀能够看到巷道外寥落的星辰,然而就要他一跃而出的时候,这巷道顶端突然激射出一道道白色的激光。 又是极光毁灭意! 欧阳行不信邪,攀附着巷道的一侧仿佛是一只壁虎,立着身子贴紧巷道一壁不断前行,然而但凡他走过的地方,便都会生出道道激光毁灭意,将巷道封锁,不让欧阳行外逃。 欧阳行连着走出去数百步,看到接连延伸出来的极光毁灭意有些个发憷。 逃离百鬼渊这么久以来,他每天都忍受着胸腹中的极光毁灭意带给他的疼痛,他深知这玩意儿的厉害,怎么这么厉害的东西会出现在清扬苑之中? 他不再试图逃出去,而是顺着巷道一壁再次滑落到巷道里。 再次落地之后,他已经走出去百十步,转身依稀还能看到那一堵墙壁。 欧阳行知道,自己不往前走是不行了。 然而就在他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又发现了这巷道里的一桩诡秘之事。 (这几天重感冒,头昏脑涨……今天好多了,能补多少是多少哈) 第129章 墙壁上的故事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欧阳行惊讶地发现,巷道之中的微弱灯火,竟然不是用油点燃的。 灯托之上不见丁点的液体,也没有灯芯,有的只是一团明亮的火焰。 再仔细看,会发现灯托之上刻着繁复的花纹,而那火焰之下则是镶嵌在灯托里的元晶。 欧阳行想起了道法之中的阵道。这灯火竟然是用阵纹汲取元晶之力而凝出的纯粹的火焰,相当于是一个修士用自己的真元在不断地凝结火焰。 难怪这么多灯同时亮着,却不曾闻到一丁点儿的油烟味儿。 欧阳行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也庄重了起来。 他打起十二分地精神,开始继续朝前走。 他知道,能够摆出这样阵仗的人,绝对不会简单,说不准清扬苑之中还真有一个散仙为欧阳超的护卫。 他一步步朝前走着,然而这巷道尽然像是没有尽头一般,走也走不完。 又走出去约摸半里路,欧阳行发现巷道两边的墙壁之上开始出现壁画,欧阳行下意识地便去看那壁画上的内容。 这壁画古朴而又粗糙,不知道存在了多长的时间,许多地方都已经模糊不堪,但是隐约还能看到壁画上有人,有兵器,还有许多与现在通用的文字不相同的铭文。 第一幅壁画上画着的是一群人在与猛兽鏖战,那猛兽仿佛是夜宵的模样,长着巨大的翅膀,但是模样比夜枭要神骏太多。 即便壁画已经斑驳残缺,依旧能够看到那猛兽翱翔于天。它头上盯着巨大的触角,嘴里则喷吐着火焰,壁画上的人类在焰火中只有奔跑躲闪的份。 这一副壁画十分的长,单单这一幅画就足有数丈长,除了画中央人类与猛兽鏖战的内容,还画着修士们御剑飞行,矿工们采集矿石等等内容。 第二幅壁画上则刻画着毁坏的房屋,崩塌的山梁,老弱妇孺都在哭天抢地,而手中拿着长枪的战士们则颓然地坐在地上。显然,面对那猛兽的侵袭,人类根本就没有还手的力量,剩下的只有无奈。 第三幅壁画上形式更加严峻,有的人开始造船打算逃离,有的人则躲在深山之中不敢露头。那头上长着长角的猛兽则带着他身后的族群在天空中盘旋着,俨然成为了世界的主宰。壁画上的人类卑微而又弱小,一个个哭得异常伤心。 第四幅画上却突然出现了一群敢于用手指着那猛兽的人,那些人眼神中满是坚毅,没他们手无寸铁,但是却毫不畏惧猛兽的强大,他们站在山梁之上,站在河流旁边,站在人类的村庄之前。 欧阳行注意到,这些人旁边刻着的,是一个儒字! “竟然是儒修?”欧阳行没有想到这一副古朴的壁画上所刻画的内容,竟然是为了歌颂儒修。 他想要继续往下看,但是壁画就只有这四面,后面的故事不知道去了哪里。 欧阳行越发觉得这个巷道有些不简单。 又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欧阳行终于迎了来柳暗花明。 巷道突然变得开阔起来,灯火也越发的明亮,照耀得这巷道内有如白昼。 欧阳行首先看到的是一面面书架,这书架一个挨着一个,仿佛是没有边际。 一个白发老者坐在书架最前正在翻看着什么,留给欧阳行的是一个熟悉的背影。 欧阳行认出了这个背影,却有些不太肯定,因为他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摇了摇头,朝着那老者走去,等到走进了一看,发现这人果然是张圆镜。 “师傅?” 欧阳行依旧有些不相信,诧异地喊了一声。 张圆镜放下手头的书,抬头瞥了欧阳行一眼,然后冷哼一声:“喊我师傅干什么?我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就行,你巴巴地找到这里干什么?” “你怎么会在清扬苑?”欧阳行疑问道。 “清扬苑?什么清扬苑?”张圆镜一脸纳闷。 “欧阳超住的的地方。”欧阳行解释道。 “瞎说,这里明明是浩然宗的禁地。倒是你小子,怎么跑到浩然宗来了?就算认识司徒静,凭她的身份令牌,你也走不到这里的!你他娘不会是一路打进来的吧?”说到这里张圆镜站了起来,满是不满地盯着欧阳行问道。 “浩然宗?这里是中州?”欧阳行茫然问道。 “废话,不然这是哪里?”张圆镜说道。 欧阳行打死也不相信这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从沧州来到了中州,他摇了摇头:“不可能!我在沧州参加茶会,明明在绛城,就算是真仙也不可能这么快便横渡沧海来到中州!” 欧阳行肯定地说道。 第130章 儒道的发源地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看到欧阳行一脸震惊的模样,张圆镜放下手头的书,站起走近欧阳行伸手摸了摸欧阳行的额头,然后摇了摇头:“你这也没有发烧啊。” 欧阳行更加不淡定了,他四处看了看,有些不太相信:“这真是中州?” “我骗你干啥?”张圆镜一伸手掏出那个破扇子又“哗哗哗”扇了起来。 欧阳行静下心来,仔细想了一想,却依旧没有想明白,只是纳闷地说道:“可是我怎么可能直接从沧州来到中州呢?这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而且我也没用什么传送阵啊!” 张圆镜闻言也愣了:“你的意思是你从沧州来到中州之后,直接就来到了这里?没有经过浩然宗的山门?” 欧阳行赶忙摇了摇头:“没有。” 张圆镜眼睛一下就亮了,露出一抹奇异的神采,说道:“我就说他这个禁地有古怪,看来还真是。你从哪里来的,快带我去瞧一瞧!” 欧阳行回身一指,说道:“一恍惚我现身的时候就在这条巷道尽头。”只是他转身之后却惊奇地发现,自己身后就是一堵光秃秃的墙壁,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明明有一跳巷道的!”欧阳行震惊无比,只觉得自己今天遭遇的情形比在百鬼渊中还要稀奇! 张圆镜却没有不相信欧阳行的话,只是打量着欧阳行身后由灰褐色古砖垒起来的墙壁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有一条巷道?” 欧阳行赶忙点了点头,可是此时此刻,他自己也有些不太相信了。这得是多么高明的机关术才能够把一条悠长的巷道给隐匿起来。、 可是张圆镜只是打量了两眼,便突然惊呼了一声:“咦!” 说着他便绕过欧阳行,直接朝着欧阳行身后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我擦,这还真是一个巷道呢!” 欧阳行也将信将疑跟着张圆镜往前走着,走了数十步之后他突然发现了巷道隐藏的秘密。原来这巷道两边的墙壁并不是平行的,而是一个开口。等着人走出巷道之后,昏暗的灯光之下使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这巷道的两壁看上去仿佛是一堵墙。 张圆镜一边走一边连连赞叹:“这可真是大巧不工了,我进来之后还没有发现有这么个机关呢。” 随着两人渐渐往里走,很快便又看到了巷道中的壁画,看到那壁画,张圆镜立马便走不动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壁画上那些个意气风发的儒生与猛兽抗争的场景不说话了。 “传说果然是真的!”张圆镜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传说?”欧阳行下意识地问道。 “相传旷古之前,这个世界上万族林立,人族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真正的主宰这个世界的最强一族是龙族!”张圆镜说道。 “龙族?”听到龙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兽,欧阳行有些个诧异。 “不错,正是龙族。而且在那个时候,龙族曾经还起过要灭掉我们人族的念头,这里的壁画,画的便是人族与龙族大战的场景。”张圆镜说起这些来,眼神悲伤。 欧阳行点了点头:“最后是人族战胜了龙族,所以龙族就这样湮灭于大陆了?” 张圆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我们红脉星的事情,是整个人族的事情,是这苍茫星空中所有星域的人族共同的事情。” “整个星域啊?”欧阳行听到这壁画刻的内容如此浩大,当下也没有什么兴趣了。红脉星三州他都没有走遍,这整个星空的大战他跟他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他只是问道:“我应该怎么回去沧州?” 张圆镜闻言猛地一瞪眼:“小子,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跟你说的这些都是亿万年之前的隐秘,你难道就没有好奇心吗?” “我只是好奇红葵现在被人藏在哪里。”欧阳行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估摸着张圆镜听到这话会抓狂的,毕竟张圆镜非常反对他跟红葵在一起。 不料张圆镜听了之后却没有生气,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你小子真是个情种。你想回去一会儿出去之后用浩然宗的传送阵直接回到晋国就是了。只是现在你对壁画上的内容就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咱们赶紧出去吧。”欧阳行立马就想着要走。 “站住!”张圆镜怒了:“听我说完!” “您说。”欧阳行还指望着一会儿张圆镜帮他安排传送阵,所以也不敢反驳。 “这壁画上这些个人都是儒修,当年那一场大战,我们儒修功不可没!你既然入了这一门,就应该知晓我们儒修光辉历史。” 欧阳行且撇嘴轻声说道:“我并不打算修儒。” “啧!你小子怎么这么并不是抬举?你不就是想跟红葵相好吗?我退一步行了吧!”张圆镜很是无奈地说道。 “啊?”欧阳行有些意外,他看了看张圆镜手上的戒指,然后说道:“那你这一方元晶……” “给你给你,我去,你小子真不地道啊!收徒收到我这个份上也真是醉了!”张圆镜明显还是有些不开心。 欧阳行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可是又觉得这一切又是理所应当的,本来张圆镜也不应该阻止自己跟红葵才是。 他笑了笑:“师傅,我……” “你什么你?”张圆镜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然后眼睛一转,又鬼精鬼精地说道:“红葵的事儿真的没商量?你看你师姐司徒静长得多好看呀,要不我给你说说亲?” 欧阳行脸立马就冷了下来,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你这人,怎么这不识逗呢?”说完他又看向那壁画,说道:“我告诉你,咱们红脉星是整个星域的儒道发源地,所以红脉星上有最正宗的儒道传承。而其他的道家法术魔道功法,都是从外域流传过来的,你以后要是想纵横星域,只有修儒才有可能。” 欧阳行只当是听笑话,他只想着赶紧返回沧州去,当下也不再跟张圆镜打趣,只是点头。 张圆镜又说了不少儒道的历史,说儒道自从在红脉星被古代圣贤感悟出来之后,立马城外万族之中的绝顶法门,儒修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看到张圆镜不停地吐着唾沫夸夸其谈,欧阳行当然以为张圆镜在忽悠自己,这宇宙之大根本没有人知道尽头,而万古之前的事情更是扑朔迷离根本没有明史记载,现在坊间流传的不过都是后人杜撰的罢了,张圆镜还不到百岁,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东西…… 第131章 散功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就在张圆镜滔滔不绝将这儒修的强悍无敌时,欧阳行突然想起来一桩时,打断了张圆镜地说话,道:“师傅,这巷道之上竟然也有极光毁灭意。” “什么?”张圆镜愣了一下,看到欧阳行一脸的着急,他当下便一跃而起,瞪着墙壁到了巷道上空,最后一跃而出跳出了这个巷道。 欧阳行看到张圆镜一跃而出,吓了一跳。张圆镜直到欧阳行因为肺部的伤患对这极光毁灭意很是忌惮,当下说道:“你不要动用魔元,这极光毁灭意自然不会伤你。” 欧阳行依言而行,果然发现这极光毁灭意没有射伤他。等着站定之后他四处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果真不是欧阳超居住的清扬苑了,四周山脉连绵,荒无人烟,只有幽暗的树影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等着他上来之后望着张圆镜说道:“老师怎么直到这极光毁灭意对于一般修士无害?” 张圆镜眉毛一扬,看了欧阳行一眼,顿了一下才说道:“在百鬼渊守门的时候我便发现这一点了。” 说完他不再看欧阳行,似乎有点心虚,他盯住了这巷道周边的阵纹开始研究起来,说道:“这一次来中州就是想在这浩然宗的藏书阁中研究一下这极光毁灭意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想到这里不光有书,竟然还有现成的阵纹,这可真是太好了。” “您研究这个干什么?”欧阳行问道。 “这不是想办法帮你去除你体内的极光毁灭意吗?”张圆镜蹲下来盯住了地上的阵纹研究起来。 听到这话欧阳行心中又是一阵愧疚,他只觉得自己欠张圆镜实在是太多了。在阳城的时候他对张圆镜那般无力,可是张圆镜依旧没有生他的气,反而一直想着为他去除极光毁灭意。他看着张圆镜眯着眼睛仔细研究着,心里又是感激又是自责,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话。从小骄傲的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此时显得有些局促。 欧阳行一边盯着阵纹一边说道:“我在藏书阁的古籍上看到,百鬼渊上空的极光毁灭意已经存在数十万年了。看着阵纹上的岁月痕迹,这里的极光毁灭意时间也不不短了,难不成两者都是同一时间出现的?” “老师,您知道不知道那百鬼渊的由来?”欧阳行有些好奇。想起他父亲的遗书以及自己在百鬼渊中的遭遇,他总觉得百鬼渊跟自己有一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听闻是上古时期人族和龙族大战之后怨灵太多凝成那么些不能消散的魔气,上古大能便把那一处山谷给封印了起来,专门当作处理龙族尸体的坟墓。还有许多追随龙族的附庸种族生物在战败之后也被封印在了其中。不过这消息也玄虚得很,不知道是真是假。”张圆镜解释说道。 “那百鬼渊中会有什么密藏呢?”欧阳行又问道。 正在低头查看阵纹的张圆镜慢慢抬起头来,白了欧阳行一眼:“全天下都以为这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我还想问你的,你倒是问起我来了。” 欧阳行赶忙说道:“我这里有藏宝图,若是您想去看我可以把图赠给你。” “得了吧,那里面就算有密藏八成也是龙族魔功之类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才懒得要呢!”张圆镜不屑地说道,在他看来,这世界上就只有儒道才是最厉害的修行门路。 欧阳行当下也不再多说,只是在一边静静等着。大概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张圆镜这才慢慢站起来,说道:“原来如此。” “您弄清楚了?” “清楚了,这极光毁灭意就是专门克制魔元的一种存在,由阵纹拘禁天地真元转化而来。阵纹虽然复杂,但是这极光毁灭意却也简单,想要祛除你体内的极光毁灭意倒也不难。” 张圆镜这么一说,欧阳行立马/眼神灼灼地看向了张圆镜,张圆镜却没有立即动手为欧阳行治伤,只是问道:“元晶我已经给你了,你要是想让我现在就帮你治好伤势,就得立即散功,不然那些魔元留存在你体内,我一定牵引你的极光毁灭意离开,它必然会反噬。你即便把魔元都收拢在丹田之后也不可能躲过极光毁灭意的反噬,你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散功?” 欧阳行知道张圆镜确实是发自内心地对自己好,可是他心中依旧有些犹豫,他说道:“弟子对这一身魔元并不曾有丁点的留恋,只是红葵现在被欧阳超给抓住,弟子要是散了魔功,迟迟找不到她,恐她遭到不测。” “这是什么屁事儿,我给你办了。”张圆镜大手一挥说道:“我跟你一起去晋国,准保让你见到你那心上人便是。” 方才看张圆镜越出巷道时候气定神闲的模样,欧阳行便知道张圆镜早已经修复好了与端木成一战之后的伤势,他既然打包票,欧阳行便也狠下心来,说道:“那弟子现在便撤去一身的魔元!” 张圆镜点了点头:“好,这里是浩然宗禁地,你散了的魔元也不会误伤别人,就在此处散功吧。” 欧阳行吸了一口气,当下上丹田敞开,化藏境界三江五湖的魔元汹涌而出,使得他周身都缭绕着一拳黑色。 凡人只要沾染一丝魔元便能够发狂而死,而一般的修士沾惹上丁点魔元也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到欧阳行一身魔元浑厚无比,张圆镜也吓得赶忙后退。 欧阳行一个伸手,魔元汹涌而出,朝着天空扑去。 一时间风云涌动,黑色的魔元立马便笼罩了整个山顶,刚刚露出头的红日在这一刻都被这魔元给笼罩住了。 不少早起的飞鸟沾染了丁点儿的魔元便狂震自己的翅膀,不一会儿便爆体而亡。而周遭的在初春刚刚繁荣起来的花草树木沾染到这纯粹的魔元,也都慢慢凋零。 看到这一幕,张圆镜吓了一大跳,他还是低估了这魔元的威力。 而浩然山之下的浩然宗中,晨练的弟子们也都突然感受到了山头的异动。 魔元虽然不曾散开,但是山下已经刮起了阵阵阴风,修为低一些的弟子们都感觉到身体一阵发颤,一种刻骨的凉意让他们根本不敢动弹。 浩然宗的长老掌门感觉到这股异动,赶忙齐齐朝着山顶的禁地而去。 第132章 消除极光毁灭意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等着浩然宗的长老们都来到禁地之后,看到漫山遍野凋零的花草和被魔气侵染而死的动物,都吓了一跳。 而欧阳行则因为魔元散尽,上丹田一阵乏亏不能自转当下便昏厥了过去。 众浩然宗长老看到平日里古朴无常的巷道上空因为突然感受道魔元而绽放出烈烈光辉,一个个都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跟着掌教一起来的司徒静看到张圆镜正盘坐在欧阳行身后为他疗伤,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担忧。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张圆镜终于完工。他松手之后对浩然宗的掌教吩咐道:“把他带下去休息一会儿,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是,老祖!” 浩然宗的掌教和各长老对张圆镜完全不是对待贵客的模样,不仅让他孤身潜入禁地查看浩然宗隐秘,更是对他言听计从,最里面喊得更是老祖。 “这些魔气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是那沧州的夜枭来到了中州?”浩然宗一太上长老好奇问道。 张圆镜白了他一眼,说道:“此时不得外传,以后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禁地。” “是!” 众人不敢再问,纷纷退下。 司徒静则留在张圆镜身边,为张圆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把他给扶起来。 张圆镜此时站起来之后身子一晃,竟然要再次坐到,显然刚才为欧阳行治伤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 司徒静却没有在意他的身体,只是担忧道:“师傅,小师弟以后要是知道您跟那欧阳超联合起来骗他,恐怕会发狂的。” 张圆镜摇了摇头:“那欧阳超是个了不起的孩子,到以后欧阳行会明白一切的。” 司徒静却不知道这一切究竟只得是什么,只是盯着被人抱出禁地的欧阳行陷入了沉思,眼神中满是怜悯和同情。 等着到了中午十分,欧阳行这才悠悠转醒。 醒来之后他有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感,头昏脑涨似乎根本不能够自持。 感觉到自己上丹田因为缺乏魔元而陷入了沉寂,他心中突然空落落的,他现在已经再没有那化藏境界的修为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这究竟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 他只是稍微一想,便立刻盘腿开始打坐,想要炼化张圆镜给他的一方元晶。 原本他的下丹田已经是缘路一重的境界,经过了半年多,他修为已经长了两重,成为了缘路三重。此时他想尽可能把自己的修为提升道一个足以自卫的地步,张圆镜固然强,但是仰仗他人的感觉总让欧阳行觉得不舒服。 张圆镜难得来浩然宗一趟,浩然宗上下此时都在大堂之中听其教会。到了中午的时候,司徒静来给欧阳行送饭,顺便看看他醒了没有。 轻轻推门之后看到欧阳行正在床上练功,司徒静心里一经,原本就天赋过人,修行又如此勤奋,难怪师傅愿意收他做关门弟子了。 然而刚刚放下手中端着的饭之后,她突然感受到空间中有一阵真元波动,这是破镜之时丹田扩张无法收拢丹田造成的真元涟漪。 司徒静猛地转头看向了欧阳行,心里惊讶道:“这小师弟未免太大条了,破境如此紧要的事情,竟然在没有护道人的情况下就单独进行?即便天赋过人不会走火入魔,可是一旦被外人打扰导致破境中断也会让人受伤!这小师弟也实在是太莽撞了。” 当下她不敢在发出丁点儿响动,甚至连凳子也不敢搬动,就地坐在了地上开始为欧阳行护道。 此时此刻,欧阳行已经抵达了缘路九重的境界,正在破大境入凝魂境界。 感知到空间中强烈的真元波动,司徒静心中有些惊讶,欧阳行果真是天赋奇才,看着年纪轻轻不过是二十岁的模样,便已经要成为凝魂境界的修饰了。这真是堪比浩然宗中的杰出弟子了。 但是赞叹之余,她那弯弯的眉毛又皱了起来。这凝魂境界不光要破开丹田,更要凝聚自己的神魂,洗练自己的意识。这一关最是容易让人走火入魔,一般人都需要修为高深的长辈护道,同时准备清心静气的护道法宝才敢破关,此时欧阳行毫无准备,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呢?要知道浩然宗每年都有因为破凝魂境不成而身死道消的弟子。 她很想去把张圆镜给喊来,可是又担心自己一走欧阳行出了事情没人来帮她。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欧阳行的凝魂境界竟然已经慢慢稳固了。 欧阳行此时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精光,原本苍白的面容在这一刻变得如暖玉一般晶莹剔透,显然已经破镜成功。 司徒静只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一般弟子破凝魂境界,都要闭关数十天,甚至半年的都有,欧阳行就这般完事儿了? 就在司徒静正在惊讶的时候,突然见欧阳行伸手一提,从戒指之中又取出一块元晶来要继续修炼。 司徒静吓了一跳,这修行最忌讳急于求成,此时刚刚破一大境界,至少要锻炼半年使得境界稳固,再经过施展使得身体适应这一大变动才能够继续修行,欧阳行怎么能如此着急呢? 然而她还来不及阻止欧阳行,便又感觉到那元晶飞速消融,点点纯粹的真元一点点涌入欧阳行的丹田而没有丝毫的扩散,似乎他那刚刚破镜的大丹田之中竟然根本没有真元一般。 要知道丹田破境之时,必然会因为充沛的真元冲击而变得满满当当,此时欧阳行怎么还能够继续吸收真元呢? 司徒静的眼睛睁得老大,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的欧阳行,整个人都愣了。 而欧阳行练功已经完全进入了无我的境界,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又多了一个人。 等着他把境界一直提升到凝魂九重的境界时,感觉到下丹田处突然传来一阵酸痛,便知道此时已经到了瓶颈。轩辕金身虽然强悍,但是不断扩大丹田也是的其负荷过重,此时再不能强行提升境界了。 等着他睁开眼的时候,只看到一屋子的人张大了嘴巴,里面都能塞下两颗鸡蛋,只有张圆镜呵呵笑着说道:“不错不错,凭这个修为,在茶会上也能拔得头筹了。” 第133章 形式严峻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等着修为提升道凝魂境界九重,欧阳行便稍微镇定了一点。这样的修为放眼整个沧州也算得上是高手了,一般情况下足以自保。 张圆镜看到他现在精气神十足的模样,当下便说道:“既然已经提升了修为,咱们便回去吧!” 欧阳行求之不得,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红葵他本就焦急难耐,得知红葵有可能被欧阳超给抓住,他更是急得不行,当下也不理会为他护道半天的司徒静,起身便跟着张圆镜走。 司徒静白白操劳半天,却得不到一句道谢,心里有些不开心,撅了一下嘴巴倒也没有追究,站起身来走到了张圆镜身边。 浩然宗的长老掌门们赶紧起身,带着张圆镜到了浩然宗的传送阵。和张圆镜走到传送阵中央之后,看到司徒静也要进来,欧阳行有些诧异:“你也要去沧州?” “怎么,不行吗?” 张圆镜对欧阳行说道:“你那些个师兄应该有不少都去参加那茶会了。” 欧阳行有些诧异:“参加沧州茶会的都是我们沧州的修士,他们去干什么?” 司徒静看了欧阳行一眼,纳闷道:“你不知道?” 看到司徒静十分震惊的模样,欧阳行反问道:“我应该知道吗?” 司徒静看了张圆镜一眼,道:“不是都说你欧阳行藏有百鬼渊密藏地图吗?谁是去参加沧州茶会的,都是奔着百鬼渊密藏去的。真不知道师傅怎么收了你这么一个傻徒弟,自己竟然还不知道。” “静儿,不得无礼!”浩然宗的掌门司徒渊生怕张圆镜生气似的,赶忙吩咐说道。 欧阳行皱了皱眉头,却不是因为百鬼渊的事情,反倒是因为他觉察到在中州都鼎鼎大名的浩然宗似乎对张圆镜十分的敬畏,这完全不像是接待一个重要的客人。 张圆镜看到欧阳行皱眉,便说道:“你也听到了,现在晋国是个是非之地,你既然机缘巧合来到了中州,是一桩幸事,恰好可以躲过这一风波。若是回去之后,等待你的可是无穷无尽的灾祸,你现在还要不要回去!” 欧阳行对百鬼渊的密藏根本没有丝毫兴趣,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要回去,要是再迟一些,红葵恐怕就要遭遇不测了。” 听到这话张圆镜深深看了欧阳行一眼,吩咐道:“你们发动阵法吧。” 很快浩然宗的弟子便把元晶都镶嵌到了阵眼之上,刹那间阵眼发出极致的光亮,整个传送阵发出参天光芒,欧阳行只觉得一眨眼功夫,眼前陷入了极致的黑暗,自己还来不及分辨,便突然又来到了晋国上空。 从空中掉落之后欧阳行有些个慌乱,他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用传送阵,倒是张圆镜和司徒静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没有丝毫慌乱,从容落到了地上。 落地之后张圆镜四处看了看,说道:“这是绛城周遭的原野,我们先进城。进城之后我去给你找红葵,你先不要随意走动,等着见到红葵之后你立刻带着他回到百鬼渊,要是引发其他修士的注意,你随时可能会被围攻,你那地图也会被人抢去。” 欧阳行皱了皱眉头:“用不着这么麻烦,我们一起去,那地图我送给他们便是了。” 张圆镜冷笑一声:“你真是想得开,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你竟然愿意拱手送人。但是你以为送出去就完事儿了?别人会不会相信你?要是因为你的地图在百鬼渊中引发修士们大量损伤,别的门派会不会以为你是故意为之想要与他们作对?以后他们找你报仇怎么办?送出地图之后别人强行要求你带路怎么办?” 听到张圆镜接连的发问,欧阳行楞了一下:“谁人敢如此不讲道理!难不成他们说什么我便听什么?” “你一个人自然无所畏惧,可你像没有想过,你心上人怎么办?你欧阳府一家老小怎么办?他们为难不了你,难道不能找你关心的人的麻烦?即便你恢复境界,我们两个人联手,能打得过红脉星所有的修士吗?百鬼渊是整个红脉星的三大密地之一,其中密藏非同小可,你以为找你麻烦的都是虾兵蟹将吗?至少也都是化藏境界的修士,到时候我们双拳难敌四手,你能保证所有人安全吗?” 欧阳行完全没有想到他父亲想方设法给他留下来的锦绣山河纱与锦绣山河图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当下便有些个诧异了。 张圆镜说道:“好了,那密藏图你自己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就按照我说的办,不然有你好受的。” 欧阳行叹了一口气,若是情形真如张圆镜所说的那般严重,他还只能按照张圆镜说的办。 “那我就先回春风楼吧,师傅找到红葵之后去那里找我便是。”欧阳行说道。 张圆镜点了点头:“好,静儿,你跟他一起回去,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当下三个人分成两拨,各自朝着绛城而去。 第134章 密谋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夜已经渐渐深了,但是马路上依旧响着不停歇的车马声。 张圆镜挺着背在街道上堂而皇之地走着,很快便到了清扬苑。 清扬苑中灯火通明,内院外院都是一片灯火,人影绰绰正是一片忙碌的时候。 不等着走到大门,张圆镜便几个跳跃直接翻墙进了清扬苑,暗夜中他的身子显得灵动无比,和他老态龙钟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对这清扬苑似乎无比地熟悉,并没有像欧阳行一般一进入院子中便眉头苍蝇一般乱撞,几个快步他便穿过了长廊来到了欧阳超的书房。 欧阳超离开清扬苑之前,府上的人说欧阳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到清扬苑了,而欧阳超来到这书房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射阳公主的幻影。但此时此刻,书房里面坐着的却是欧阳超。 这欧阳超显然是真实的,他手上的书页不停地被翻动着,书面上写的是《剑有不平》,讲的是剑神曹兵象被父亲欺骗从军,回到家却发现一家老小全都被杀光的故事…… 张圆镜没有打招呼便直接推门而入,欧阳超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曾侧目想看,而是静静把这本书最后几页都看完之后,才稳稳把书给放到了一边。 抬头看到张圆镜,他没有丝毫地意外,而是笑了笑说道:“您回来的真是时候,已经五月一号了,马上便是五月三百鬼嚎,那正是百鬼渊入口处魔气最淡的时候。唉,虽然叔父从百鬼渊出来之后,沧州修行界想法设法地隐瞒百鬼渊入口的事情,可还是让端木成这个老滑头把事情给捅了出去。他本以为青云门独占着百鬼渊入口便可以独得这一份秘密,谁料现在整个红脉星的修士都闻风而动了。” 张圆镜直接在欧阳超面前坐了下来,眼神中有些寒芒,他盯着欧阳超问道:“你确定百鬼渊中藏着的是儒道传承?” 欧阳超朝着张圆镜一笑:“您要是不相信,为什么还要帮我呢?” “我只是在帮欧阳行,他是儒道修行的好苗子,若是真有儒道传承,里应该是他得到。”他向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之上。 张圆镜和欧阳超竟然是一伙儿的,而且看现在这情形,两个人竟然还早有联系,一起针对欧阳行做了许多欧阳行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欧阳超站了起来,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漫天的繁星,感慨道:“是啊,表弟他天纵奇才,百鬼渊中的密藏,注定了就是他的,别人谁都拿不走!” 张圆镜很敏锐地察觉到欧阳超所说的是“百鬼渊的密藏”而不是“儒道传承”,他冷冷说道:“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招,不然我临走之前,一定会亲手解决了您!” 欧阳超立马笑了出来,道:“我怎么敢欺骗您,您是儒圣转世,此番除了红脉星,宇宙之大任你驰骋,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晋国驸马,就算是骗您,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听到这话,张圆镜扬了扬眉毛,似乎是认可了这个说法。欧阳超则紧接着问道:“可是红脉星被域外人封锁,这千万年来,从来不曾有人出去过,您就一定有把我冲出去?” 欧阳超所谈论的都是红脉星最高层的人才能够知道的秘密,张圆镜有些捉摸不透眼前这些个人。 自古以来都知道成仙之后便可以破开超脱凡俗,不入五谷轮回登天而去,但是红脉星的历史上从来不曾出现过一个登天之后还能够返回红脉星的真仙。多少万年以来,修成真仙的人不计其数,但是所有真仙似乎都是一个没有思乡之情的无情无义之人,竟然不曾有一个人返回红脉星查看自己的子孙后代。所以坊间便流传着仙人无欲的说法,把真仙形容成没有感情没有欲望的怪物。 但是张圆镜知道,在这红脉星之外,一直有域外的高手把守着,以禁止红脉星修士外出。 而至于“儒圣”这个说法,更是除他以外再没有人知道的秘密。他确实是儒圣转世,随着修为越来越高,他慢慢觉醒很多不属于他这一世的记忆,记忆中他曾经是修为绝顶的儒生,修为之高早已经超脱了红脉星修士的想象范畴。他自己觉醒了记忆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这让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份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但是欧阳超却主动找到他并且说出了这个秘密,因此两个人才有了焦急。 看着欧阳超脸上的淡淡的笑容,张圆镜越发有些捉摸不透了。这欧阳超究竟是什么人? 而欧阳超看到张圆镜盯着自己的深邃眼神,则猜测着问道:“难不成先生已经恢复了一成的修为?” 闻言张圆镜笑了笑:“要是真能恢复一成实力,还需要你做那么些准备?” 欧阳超不再多问,点了点头道:“五月二日,绛城南郊,晶尊天地阵会正式启动,到时候我便不另行通知了。” “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在欧阳行现身之前就离开,你究竟有什么样的打算?”张圆镜眯着眼睛问道。 “打算早就跟你说了。”欧阳超飘了一句话转过身子,随手把那《剑有不平》放到了书架上,继而说道:“至于让您尽快离开的原因,自然是生怕您抢了我们欧阳家族的密藏。您修为高深,实力骇人,要是真放下颜面来抢夺,我们可是抢不过您。” 听到这话,张圆镜将信将疑,但是他却没有深究,似乎眼前这个年轻人让修为卓绝的他也有些忌惮。他站起身来,道:“红葵呢?我说了带着红葵去见他,尽快吧,让他们来多呆一会儿。” 第一卷:风雪夜归人 请安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好久没有更新,给大家请安。 这本书写的是儒道。《论语》我看过不止一次,也有些心得。王阳明的《传习录》粗浅看过一次。这几天把《孟子》看了一遍。作为儒学和道家共同的经典《周易》,我已经研究一段时间了,算是比较熟悉。不想再看许多了,喜欢的还是孔丘这个老头。 这一段时间一直写的是春秋时期和楚汉争霸的历史,感觉水平也有些长进,开始注意人物形象塑造了。在以前除了文笔稍好,我写的是没有任何优点的。 想了好久,我还是打算推倒重来,现在写的确实跟我想的差距太大。今天又看了一遍《海上钢琴师》,听着那熟悉的音乐,心里面很安静。默默想着,一定要讲一个好的故事。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推倒了吧…… 这几天先把《武当山卖丹道士》修改一下,可能会大修,总结一下吧。 希望你们还把他放在书架上,我虽然比较躁,但一定认真写完。 祝愿大家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情上,幸福安康。《冰雪圣王》第一卷:风雪夜归人 请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风雪夜归人 再请安 - 冰雪圣王 - 雪如尘 以前看得书多是国外的和中国近现代作家的作品,写起网络小说,顿时觉得使不上劲儿。 最近正在看《抱朴子内篇》和《夜航船》,前者讲的是修仙养生,后者则是比较精炼的中国古代知识谱系。 这两本书不比四书五经少言要意,内容比较庞杂,而且字数不少,可能要看一两个月才能顺一遍。 看这两本主要是想让小说背景地图更加的丰富多彩,有趣儿一些。因为这本书主要想写儒道,最近还在温习《论语》和《传习录》,同时学习开始《孟子》。 冯友兰的哲学简史对如需讲得太少,在大学期间于图书馆能看的又都是结合马克思主意类型的官样文章,实在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更快的对儒学有一个宏观上的理解。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总体上就本着孔子——孟子——董仲舒——程颐程颢——朱熹——周敦颐——王阳明——王蛰这么个顺序安排主人公的儒道学习过程。 故事大纲没有变,但是怎样把一个故事讲好我还是很困难。第二次重写的这些已经把红葵铺垫完了,要是再写十几章红葵的部分就完了,可是总觉得红葵只是个人名,没有性格,没有思想。 这就是觉得写得太烂的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本书并不想写成一个轻松的搞笑的故事,而抛弃笑点之后,用什么来吸引读者,增加阅读趣味性? 只能是故事本身。俗话说晚上的菜是好菜,我一直在仔细想着,还请几个老读者不要着急。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