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荣耀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盗墓俗称倒斗,因其撅人坟墓叨扰死人,与传承下来的潜移认知相悖,在人死为大,入土为安的默化观念中,盗墓者似乎被世人厌恶的掩埋在黄土中了,然而盗墓者中时有人被悄悄授封了摸金校尉或发丘中郎将,盗墓即谋生手段,能让人有利可谋的就能存在于生活,尽管被世人不容,却是确确实实的存在于黄土下。 存在于黄土下的还有宝灵天师,被遗忘掉了的无比尊崇,“玄家巨匠”的璀璨光芒在千年前突然如繁星陨落。究其原因,无人可知。 玄家是对修习玄功密法之士的统称,当下玄家以极北之地的天极门和西末之地的菩提谷以及至南之地的天云峰为首。 千年前的无比尊崇在埋入黄土后腐烂成了一胖一廋的俩个人,神兵宝器是不会炼制了,就只能靠着前人留下的毫末传承来谋生活,混口饭吃了,他们真的是下黄土了,他们真的是干起了盗墓的勾当,他们要在死人的身上借些东西到市坊换些银子,有了银子人才是人,在黄土下待久了,人比鬼可怕,他们深深的意识到这点,在黄土下他们待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一天的,而现在他们俩人的样子看着真像鬼。 “这是第三天了吧!” 在黄土下的时间只能是凭经验估摸着了。 廋子的脸色泛着红色的光晕,光晕是从一块石头上发出的,这石头乃是极其珍贵的三昧火石,本是用来炼制高等神兵宝器的!而此刻,它的珍贵在于可以照明,可以方便盗墓者靠近黄土下的死人。 感受着黄土湿潮的气味,章厚似乎被一口气撑得不那么瘦了些。 “人呐,一副骨,一摊肉,皮囊的粗糙与细腻无关紧要,最后都会是野草下的黄土,将来要是鳖气了,有鹰鸟来啄食尸体也是好的,这样灵魂就能在天上飞一会了,灵魂或许就能干净一会儿了!” 要变成鬼了么?章厚开始厌恶自己了,他觉得生活无趣,生无可恋了,可是活成了这般境地,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先人呢? 泪流满面,不住的抽泣,章厚尽然哭成了个泪人。 胖子本在前面带路,听到后面轻轻的呜呜哇哇的哭声,便停住了脚步,转身将手中的三昧火石高举过头,红色的光晕下章厚的样子像是迷路的小鬼,那梨花带雨的小脸,那楚楚可怜的样。 章肃的眼睛挤出肥肉,张开肥厚的嘴唇,吐出了肥腻的声音。 “虽说这儿光景压抑了,但你这样子是比鬼还要可怕了,看着渗人,要不要先上去让你摸摸银子。” “银子……” 银子是个神奇的好东西,光是听到这两个词,章厚就停住了抽,止住了泣。情绪随着手探向怀中的银子,触之如饮琼浆般气爽,抚之如含灵丹般神清,妙,太妙,妙不可言。 像是初见时,瘦子还是瘦子,章厚是人不是鬼了,章厚是活在黄土下的人。 章肃吐了口吐沫,那吐沫如胖子一般的胖,跌到地上摊成了一大片。 “前方应该就是正主安寝之地了,此地布置皆包含了奇门遁甲之术,看来此地正主是玄家中人了,身份定是非凡的,今日或能行回大运。” 章肃说话的声音真是油腻腻的,腻得空气好像都能挤出油脂了。 章厚却仿佛从空气中听到了银子掉落满地的声音,那是一种天籁之音。 “前方百万富贵,千万凶险,需打起十分精神,做好周全准备了。” 章厚说话有点抑扬顿挫,只是很怪,他的舌头像是被泡在辣酱罐里似的,不住的嘘哈着气,他的眼睛被奇怪的眯成了小米椒的形状,鼻子皱成了辛辣的大蒜头。 “天罡飞甲!” 三十六柄飞剑从章厚身后斜背着的木盒子里飞驰而出,而后飞剑贴身,成了一件古色铠甲。 抑扬顿挫的声音方落,肥腻的声音又响起。 “地煞飞甲!” 七十二柄飞剑同样从章肃斜背着的木盒中飞驰而出,而后飞剑贴身,亦是一样古色铠甲。 天罡飞甲与地煞飞甲本是两件神兵,防御与攻击皆是惊世不俗的,只是可惜他们连其一成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 他们不会汗颜,前方有富贵那就迈步向前,三昧火石的光晕在一道石门上慢慢游走着。 “这是奇门遁甲中的九星排局图!” 在黄土下谋生活的这几年,章肃对奇门遁甲的拿捏可说是入木三分了。 章肃晃动着脑袋,步子微迈,时而前进几步,时而后退几步,或往左缓行几步,或向右抬腿而不动…… 肥厚的嘴唇微张慢合,叨念之词徐徐而来。 “九天之上好扬兵,九地潜藏可立营,伏兵但向太阴位,若逢六合利逃形,天地人分三遁名,天遁日精华盖临,地遁月精紫云蔽,人遁当知是太阴,要识九星配五行,劝君莫失此玄机,洞彻九宫辅明主,宫制其门不为迫,门制其宫是迫雄,天网四张无走路,一二网低有路踪……” 叨念声止于脚步停时,章肃手指前方。 “前方吉位!” 前方是一扇石门,章厚顺着章肃所指方位迈步向前,红色光晕照在石门上。 “这是六仪图,九星连六仪,果然精妙!这趟富贵我想是要涨上天了!” 章厚说着富贵二字时,那眼睛分明就是银子的形状。 章厚双脚如踩在真金上一般,一颠一颤都是小心翼翼,口中所发出的声音如真金坠地般沉甸厚实。 “甲子隐于戊,甲戌隐于己,甲申隐于庚, 甲午隐于辛,甲辰隐于壬,甲寅隐于癸。” “前方遁位。” 章厚那银子般的眼睛似乎骤缩成了两粒老鼠屎,他所指方位正是方才刻有九星排局图的石门所在处。 兜兜转转又回原处,这事不仅不对还诡异。 章厚的一颗心像是被注入了真金,沉甸甸的垂到了屁股上,而后屁股就挨到了地上,地上有起伏的纹路,章厚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的细细抚摸起来了,三昧火石的红色光晕靠近,章厚的脸贴着地面,两粒老鼠屎般的眼睛亮起来了,亮成了两锭大元宝。 章厚的手掌在地上轻轻一滑一按,石轴摩擦转动的沉闷声音响起,一扇石门缓缓开启。 望着地上缓缓开启的石门,章厚小声叨叨着。 “不可思议,遁门竟然是藏于地下!” “遁门藏于地,地指九幽,大罗金仙也要避让,虽说富贵险中求,但有死无生的事情非大英雄大君子大丈夫所为。” “嗯,章厚你这话说的有理,我很赞同,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先离……先……” 章肃的嘴像是被塞进了一块五花肉,要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一具水晶棺从地下缓缓飘出,几乎同时,章肃章厚俩人心照不宣的拔腿就跑,俩人还未跑到喘气就已止步不前了,从水晶棺里飞出的一把古琴悬在了他们的面前。 “天罡飞甲……” “地煞飞甲……” 一百零八柄飞剑齐齐射向古琴。 一声琴音,琴声悠扬。 一百零八柄飞剑尽然齐齐掉转剑头向着一胖一瘦的俩人射去。 心照不宣的仓惶逃跑,能往哪里跑,只能是掉头往回跑了,他们可不想被一百零八柄飞剑刺得满身窟窿眼。 水晶棺安静的躺在地上,一胖一瘦的俩人则是装模作样的故作镇定,脸上俨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毅然表情,章厚先是说话了。 “我兄弟二人乃是宝灵天师一脉的传人,误入此间叨扰居士清静实是误会,我二人这就离去。” “宝灵天师!” 说话声是从古琴中传出的,是悠扬动听的女子声音。 如遭霜打的茄子,一胖一瘦俩人蔫了,强撑着的气魄终于还是碎成了渣渣。 “一把能口吐人言的古琴,这分明就是了不得的存在,那躺在水晶棺里的人呢?是妖是魔还是神?那神通岂不通天了?” 此刻一胖一瘦的俩人心中所想是一模一样的。 “要说水晶棺里躺着的人与你们宝灵天师一脉也是有些渊源的,今日想是机缘巧合,你们二人将他带离此处,等他醒来,等他真正的醒来,你们宝灵天师一脉或许就能重新振兴辉煌,反正是不会比万年前的那份荣耀差的吧!” “千年前,千年前……” “与宝灵天师一脉有渊源。” “醒来,真正的醒来。” “宝灵天师一脉或许能重新振兴辉煌。” “荣耀!荣耀!荣耀!” 常常生活在黄土下的人,有一天终于可以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了。 有荣耀谁都不想再萎靡! 一百零八柄飞剑化成了两件古色铠甲,穿在一胖一瘦的俩人身上。 不萎靡就是荣耀,精神的重生就是荣耀! 生活就该是有荣耀的。 平凡的人造就不平凡的荣耀。 没有人甘心碌碌无为。 生活需要光明而炽热的荣耀。 第二章 惊喜殊荣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一声琴音,琴音清越。 “水晶棺内藏了一截凤皇香,你们出去后就可以将其点着,水晶棺内的人就能醒来,在这过程中,你们将接受他带给你们的第一份荣耀。”古琴内传出的说话声此时和琴音一般亦是清越动听的。 凤皇香乃是由上千年的梧桐木浸泡上古神禽凤皇之血再以秘术炼制而成,可将人魂魄元神暂封其内,只要肉体不灭,焚烧凤皇香之时即是重生复活之日。传说普天之下仅有两截,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章厚章肃虽说没落了,但宝灵天师一脉所留典籍却是没少看阅的,此时听言不由得又是眼馋又是咋舌的。 “这……在下冒昧问一句,这水晶棺内躺着的是……” 章肃此时却是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和浑身的肥肉都在一颤一颤的。 沉默片刻,古琴内的说话声音又响起。 “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将荣耀,将精彩,你们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那……那不知……不知他醒来后,我们该怎么……他的尊称……这个……那个……” 在听到凤皇香三个字时章厚的脑袋和舌头就已经被糯米糍粑黏着了,此刻说出的话自是条理不清结结巴巴的了。 “水晶棺内的人醒来时,仿若清水一杯,白纸一张,名字尊称也只是代号一个,你二人可代劳而定。” “他怀中有一本册子上载阵法伏羲八卦阵,此阵变化无穷,你二人可好好修习。” 一声琴音,不绝如缕,古琴已安静的躺在了水晶棺内。章厚章肃二人心中百感交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心中仿徨伤身伤神,不如坦然面对。 这次在黄土下待的时间太长了,这已经是冲了禁忌的,再停留真的是要变成鬼的。 朝阳朝露,花香鸟语,活着真好,大口呼吸,大步狂奔,两道身影在山间林中欢快掠卷。胖的身影背着一个人,瘦的身影背着一把古琴。 章厚:“你说这第一份荣耀会是什么?” 章肃:“第一份荣耀是伏羲八卦阵啊,你该问我第二份荣耀是什么?” 章厚:“噢……那你猜猜第二份荣耀会是什么呢?” 章肃:“猜不透的是惊喜,点了凤皇香吧,期待,我满腔期待。” 章厚点着了凤皇香,一阵清淡香风,几声凤鸣,章肃身后突然幻化出了一只五彩凤凰,章肃背伏着的男子此时与五彩凤凰融合在了一起,奔跑在后的章厚瞪着的大眼睛里羡慕之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殊荣,莫大的殊荣,五彩凤凰竟然在追随着你。” 章厚疑惑的转过头,而后惊呼,他是真被眼前的大惊喜给吓着了。 满地的走兽,满天的飞禽,那情景真是铺天盖地的啊,这是在朝拜么?这黑压压的走兽飞禽在身后狂奔疾飞,这大气势,这大阵仗,简直就是张扬的拉风啊,可是这感觉刺激得让人心惊肉跳啊。 “你往身后瞧,你的殊荣比我大。” 章肃的胖脑袋向后一探,而后就差点转不回来了,这惊喜大了果然就是惊吓了。 “跑,快跑,千万不敢停……” 章厚:“前面不远处就是天庸城的商道了,咱们表情尽量保持自然。” 章肃:“我知道的,扬名在左,嘲笑在右,左右全靠表情演。” 微笑,一胖一瘦的俩人在微笑的奔跑,五彩凤凰,走兽飞禽,这是扬名前的宣传巡演。 果然商道上灰尘扬起,商人们驻足了,路过的玄家中人好奇了,一胖一瘦的人开始喘息了。 哎…… 一胖一瘦的俩人仰天深深的叹息,真是要泪流满面的啊。 他们的身后尽然跟来了一大群人,有跑着的,有骑驴着的,有骑马着的,有在天上飞着的,还有的用起了土遁…… 乌烟瘴气啊,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啊,这是哪个孙子先跟上来的,哪个王八蛋又是第二个……好奇吧……像滚雪球一样滚出了一条大尾巴,这长长的一条大尾巴要怎么甩掉啊,要怎么才能体面的优雅的甩掉啊? 扬名在左,嘲笑在右,左右全靠表情演! 欲哭无泪啊,一胖一瘦的俩人是真心跑不动了,他们真想停下来,好好的休息休息,然后再喝口茶水,可是后面跟着的长长的尾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啊,长长的尾巴已经是疯了,横冲直撞的,连灰尘都被碾压得来不及飞起来了。 天庸城的街头巷尾,客栈茶楼,各种谈资怪论突然冒了出来,轰轰烈烈的热情烧得玄家中人也是沸腾了,纷纷派人前往查看。 汗如雨下,一胖一瘦的俩人感觉整个人快要给抽干了,口干舌燥,眼冒金星啊,感觉要渴死了,感觉要累死了,感觉要刺激死了啊。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群身着华丽衣裳的人,他们的衣服上都戴着相同的臂章,是两条腾飞的金黄色巨龙,这是在玄家各门派中修习玄功秘法的皇家子弟,他们在前面开路。 “老子,只是个盗墓的,要不要这样?这趟扬名之演把皇家子弟都给惊动了,不会被翁中捉鳖了吧?” 一胖一瘦的俩人心中苦涩啊,真是个又苦又累又渴还郁闷。 章肃突然感觉背后背伏的男子有了动静,也来不急多想,就急急问道。 “醒了没有?醒了没有?” “醒了!” 男子的声音沧桑感中带着磁性。 “这……好多动物……好多人……” “是啊,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 章肃的声音又急又燥又油腻,像是在油锅里刚炸过一样。 “在下不知道,在下突然很困,在下很困……很困……很……” 男子说着打了个哈欠,趴在章肃的背上尽真的睡着了。 “喂,醒醒,不带这样的啊,醒醒,拜托醒醒……” 章厚:“你身后的五彩凤凰消失了。” 章肃艰难的转头,他的脖子像是被涂抹了厚厚的黄土,喉咙像口干涸的古井,从中冒出的声音也没了水分。 “哎……走兽飞禽好像也开始慢慢散去了。” “今日这份荣耀,绝对够让你们扬名了。” 古琴内传出的女子声音此时对一胖一瘦的俩人来说堪比及时雨,浇得心里舒润。 “且让你们见识见识伏羲八卦阵的厉害。” 天地间突然飘起了浓厚的雾,雾所笼罩的地方被分割成了六十四块,在雾里的人开始绕起了圈圈,雾蒙住了他们的眼睛,他们却浑然不知。 一胖一瘦的俩人被厚厚的雾托了起来,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离人群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章肃:“今日扬名果然玄之又玄。” 章厚:“今日殊荣果然刻骨铭心。” “有了,玄铭,就叫他玄铭怎么样?” 章厚章肃果然是一对好伙伴好搭档,这想法是一样一样的。 “玄铭么!” 古琴内女子似在呐呐自语,声音小得几不可闻,当中有些忧伤,有丝幽怨…… “千年了,你终于是醒了。” “这次,我不知道自己会睡多久……” “你还会记得我么……” “好想再听一曲你弹的幽兰……” “好想……” 第三章 接受传承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酒入豪肠,七分化作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世江山。” 男子白衣,一曲幽兰。 女子青衣,清影弄舞。 逍遥自在,好不惬意。 画面一转,魔雾缭绕,魔雾中彼岸花开,红得像血。 “以魔魄之力为地祭,以本皇之血为天引,花开叶落,花叶生生世世不得见,彼岸焚心……” 红色彼岸花中孤独的躺着一把古琴…… 魔雾中传出了讥笑。 “你是为了什么?” “为天下?“ “为苍生?“ “那你身边的人呢?” 画面突变,白衣男子轻抚古琴,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梦魇长生又如何?” “禁制玄功,印封记忆,元魄破灭……” “只要能换你醒来……” “负了天下人又怎样?” 种下的梦魇长生已经萌芽,睡梦中的生生世世开始轮回,梦境与现实混乱的搅在一起。 何时清醒?何时又是梦? 被种下梦魇长生的人,或痴或疯或狂,而后心性彻底迷失,杀戮成魔。 他终于痴狂,不再屠魔,开始了杀戮成魔。 杀戮…… 杀戮…… 成魔…… 成魔…… 天地腥红…… 无休止的斩杀…… 长剑贯穿了青衣女子的身体…… 记起那时…… 曲幽兰 ,只为她…… 这一刻清醒! 清醒了又能如何? 只剩下痛楚了…… “啊……” “为什么……” “为什么……” 重复着一样的梦,这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男子袭白衣,一头长发如绸如缎,轻抚案上古琴。 琴声悠扬…… 一曲幽兰…… 曲尽人惆怅,微微轻叹而后起身推开房门。 门前的凤尾竹是新嫩的青,青碧的爬山虎绕着篱笆圈出了一个小小的庭院。 如果忘却了,那么就开始新的生活,且从新的名字开始。 “玄铭,玄之又玄的玄,刻骨铭心的铭,这是一个不错的名字。” “玄铭兄弟,今日请与我们同去一趟异火焚塔。” 庭院门口一胖一瘦的俩人腰肢微弓,嘴唇同开同合,当中恳请之情如虔诚佛教徒的礼佛之心那么深刻真切。 玄铭点了点头,便走出了这个小小的庭院,三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前行,小道的尽头是青苔杂草占据的残破石阶,随着蜿蜒石阶向上延伸,杂草们出落得更加的挺拔,它们拥挤在一起,轻风吹拂,它们妆成了青色的海洋,行在当中的人儿似是扁舟,一个浪头,人就被淹没了,待人再现出头来时,已是身在海洋的尽头了。 杂草的海洋尽头是满地的残垣断壁,千载岁月的风吹雨打让这里看着像是经受过了老鼠大军与野猪群的轮番侵略,能吞食的就给下肚了,动挪不了的就咬掉拱倒,反复的践踏中留下了点不屈,一座顶部为燃烧火焰形状的塔依然坚挺的矗立着。 “看这诺大的地界,能想象我们宝灵天师的枝繁叶茂,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满地的碎石与残垣断壁将心中的向往抛得远远的,目光回望身旁的玄铭。 “这个从古墓里带出来的家伙或许真能让宝灵天师的荣耀延续的!我相信,他是卓尔不群的,他会带来惊喜的。” 一朵希翼的花朵在这个暖春里盛开,开在胖人儿的心头,瘦人儿此时心中也有所想,他的心头长出了希翼的大树,他坚信他心中所想。 “金德祖师,我在梦中曾模糊的见过,祖师的模样……” 瘦人儿的目光同胖人儿一般落在了玄铭身上。这个睡了千载岁月的人,他的目光在异火焚塔上。 “祖师的模样……与他好像有点像呢?好像就是……他是金德祖师,只是金德祖师暂时失忆了……是的……是这样的……” 玄家中对于宝灵天师一脉的记载是少之又少的,而在这只言片语的记载中金德天师所占的笔墨可说是浓厚了。《玄家宝鉴》中有载,金德天师巨匠之祖,弹指九重火,曾造凤凰,铸天极,炼九龙鼎,其逢末法之世,生卒事迹无从考究。 这短短几句记载的可是了不得的厉害,凤凰乃是“圣兵之器”,是兵中皇者,只可惜在末法之世后便失了踪迹。这天极是为“神兵之器”,现为天极门掌教东方靖所持。玄家兵器分做三等,一等圣兵,二等神兵,三等铭兵。那九龙鼎是为灵器,现亦为天极门所有。 “是啊,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我可曾来过?我又是谁?为何对千年前事全无印象了?” 玄铭轻声低语,迈步向着异火焚塔走去,胖人儿瘦人儿紧随其后。 异火焚塔的门漆的是暗沉的红,上面嵌着两个大铜环,大铜环上缠着一条粗链子,粗链子上挂着一把大锁。 胖人儿上前抱起了大锁,瘦人儿便拿出了钥匙掏锁眼,一胖一瘦的俩人一起合力开锁的样子看着就像是笨重的熊与小巧的猴子在一起分享着美妙可口的食物。 异火焚塔共有七层,前两层是各种大小不一的火炉和五花八门的冶炼器具,三四两层则摆放着各类铭兵的半成品,五六两层是空无一物的,胖人儿瘦人儿领着玄铭直接上到了顶层。 一面乌青玄铁门将异火焚塔的顶层分割出了独立的一部分,章厚点着了玄铁门柱上烛台的蜡烛,而后旋动烛台,向左三圈,向右三圈,向前推进一寸,玄铁门缓缓的升起。 一张石台上放置着一方一圆的两个木盒子,一张蜘蛛网连在了一方一圆的两个盒子间,灰尘们便荡着网丝聚起了会。 一张胖大手探出,拂去厚厚的灰尘,拿起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这是九重火晶珠。” 章肃盯着放在自己手掌上的九重火晶珠,心里期待着九重火晶珠能发生点什么变化,可是没有,张肃摇着头,将九重火晶珠交给了章厚。 章厚急忙双手捧过,他要最后试一次,九重火晶珠在手掌上了,在手掌上安静的躺着,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这九重火晶珠里乃是蕴含了金德祖师爷深厚的九重异火,只有能吸收当中九重异火者方能接受宝灵天师一脉的传承。” 章厚将九重火晶珠递给了玄铭,玄铭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接住。 九重火晶珠轻置于掌心,煞时光芒大盛,一道道温热气息从掌心流向玄铭的四肢百骸,归藏于丹田。 “啊……这真是我们宝灵天师一脉的大幸,请您一定要接受这份传承。” 章厚捧起了石台上的方盒子,恭恭敬敬的递向玄铭,他的心里开始了仰视,仰视这个被他当做金德祖师爷的人。 “这方盒子里放着的是“九重异火决”与“宝灵冶造术”,请您务必收下,您将会是一位了不得的受人尊敬的天师的。” “这九重异火决与宝灵冶造术想是非凡珍贵的,你们自留着修习……” 章肃见玄铭开口拒绝,忙出怀中掏出了一本古旧的册子,将册子端端正正的高举过头。 “这本“伏羲八卦阵”已是够我们修习的了,况且这本“伏羲八卦阵”亦是我们从你身上取来的,这回算是互换了,请您一定要接受这份传承啊。” 瘦人儿胖人儿见玄铭一时不做答复,四腿一曲就跪了下去,玄铭见状赶忙将二人扶起。 “我可以接受这份传承,但这九重异火决与宝灵冶造术得由大家共同研习。” 胖人儿:“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瘦人儿:“谨听天师吩咐。” 第四章 开始修习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不风不雨正晴和,翠竹亭亭好节柯。最爱晚凉佳客至,一壶新茗泡松萝。几枝新叶萧萧竹,数笔横皴淡淡山。正好清明连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间。” “酸溜溜,酸溜溜……” 胖人儿自念完这段话后,只觉像吃了杨梅一般酸溜溜的,将手中折扇一合,就端起了茶碗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瘦人儿将桌上折扇拿过,而后打开,复又合上,最后递交给了玄铭。 “酸溜溜?粗俗,简直是粗俗。” “对,又酸又粗俗,简直不堪入目。” “何止是不堪入目,简直是乱七八糟的。” 玄铭见二人说的正经当然煞有其事的样子,也是来了兴趣,展开折扇细细看了起来。 “你二人看得懂这当中意思?” “看得懂啊。” 俩人的回答干脆利落,显得好是得意。 “有一句是一壶新茗泡松萝,这句就是胡说八道乱七八糟的,用茶泡松树萝卜,这能喝么,这让人怎么喝?” 自豪的肥腻声音方落,抑扬顿措的声音早已急不可待的要显摆一番了。 “一杯香茗坐其间,看到这句我就想笑,一杯茶叫人坐上去,还要求一屁股要坐在最中间,这不是莫名其妙嘛。” 玄铭听得连连点头,想是受益匪浅。 “那粗俗和不堪入目又怎么说?” “就是前面三句啊,不风和不雨俩个男子和正情相好,翠竹和亭亭俩个女子和节柯相好,这些人心里最爱的却是晚凉和佳客至,这样的混乱的关系,简直恬不知耻,太不堪入目了。” 经过一胖一瘦俩人这样详细全面的解析,玄铭自是对这诗表达的意思了然通透了。 “这样的关系确实是混乱了,不过这字倒是俊秀的。” “这人想是个极其风流的才子。” 章肃说:“天师说得是,我看这人是空有一腔才华,灵魂骨子却是腐烂了,私人生活一定浪荡……放荡……” 章厚说:“那到底是浪荡还是放荡?” “这……就差一个字,当中意思也是差不多的,反……反正就是很荡……很荡,荡到了荡气回肠,像荡秋千一样的荡,懂吧。”章肃回答。 玄铭说:“其实不是很懂,感觉很深奥!这折扇是从何处得来的。” “从墓里……墓里借来的。 ” “从死人身上借……借来的。” 一胖一瘦的俩人回答声音很低,像是蚊子肚子饿时的咕咕声。 “墓中么,我想我们需要点改变,要有一些做为,给自己一个努力奋斗的目标,然后有计划的付出行动。” 章厚说:“我们是有努力奋斗的目标,复兴宝灵天师一脉我们一直记得。” 章肃说:“可是……可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做。” “你二人竟然称我为天师,那我说的话,你二人可愿听。” “听,听,听,愿意听得。” “天师尽管吩咐,我二人一切都按天师所说的办。” “千年前的事,我已经是记不得了,但我想不管是任何时候,何种境地,只要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就可以让事情变得事半功倍的。” “你二人之前对于奇门遁甲术就颇有研究,想是这“伏羲八卦阵”也是难不到你们的。” “这本“伏羲八卦阵”虽是从我身上取走的,但我的记忆已经是尽失了,在修习上自然就帮助不到你们了,你二人可一同修习,这样遇到难题也可一起探讨解决。” “在你二人修习“伏羲八卦阵”这段期间里,我自是不能闲着,我会先修习“九灵异火决”,至于“宝灵冶造术”我也会做一个初步的了解,我不能负了你二人对我的信任。” “这次修习定为一个月,且是闭门修习,我们要先准备足够一个月食用的干粮和水。 “清晰的思路,周到的安排,这表现出的绝对是与生俱来的秉性……还是该说天赋呢,这两个词的意思应该是差不多的。”章肃的心里这么想着。 “严谨,面面俱到,还有高瞻远瞩,金德祖师爷就是这样的人物,这人真的就是金德祖师爷了,可是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金德祖师爷会沉睡了千年,而金德祖师爷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千年前的“末法之世”真的那么可怕么?”章厚心里翻滚这这番想法。 “我方才说的,你二人如果没有什么异议,那就这样决定了。” “赞同,我赞同。”章厚回答道。 “我也赞同。”章肃接着回道。 干粮多是馒头,烧饼,油饼或者大饼,章厚章肃之前就是个盗墓的,这些饼啊馒头啊就是经常吃的,也就没什么吃不习惯的了,玄铭一个沉睡了千年的人更是不会挑剔了,只要可以裹腹就好。 风轻轻吹拂着凤尾竹,摇曳的叶子里透出暖暖的阳光,阳光在小小的庭院笃着小步伐,在一个小竹屋的窗前停下,悄悄的溜进竹屋,竹屋里有一个人盘腿而坐,低伏着头在看着一本书,阳光凑近他时,他都不曾察觉到,这书是“九重异火决”,阳光又凑得更近了些,能听见他低低的自言自语的声音。 “九重异火决合共九重,第一重和第二重乃是基础,炼融之火,可化顽石玄铁,其色为亦红,铸基之火,可移形掌控,其色为橙。第三重聚华之火,自成三昧,其色为黄,第四重凝灵之火,以火生灵,其色为绿,第五重往业之火,焚情断情,其色为青,第六重九阴之火,至阴极寒,其色为蓝,第七重九阳之火,至阳至盛,其色为紫,第八重转轮之火,威严之火,其色为金,第九重涅圣之火,可衍育圣灵,其色晶莹,所谓一重一层天,九重成时,铭兵弹指而成,神兵朝暮可造,圣兵亦可逆天出世……” 另一间竹屋,一胖一瘦的俩人,一个抓耳,一个挠腮,俩人轮流翻阅着“伏羲八卦阵”。 章厚:“离中虚南方真火,我觉得这个阵法该以离位为阵眼,再辅以五行不断的相生变化,这阵或就能成。” 章肃:“不急不急,再看看这上面的口决,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 章厚:“哪个方位好呢,一乾、二兑、三离、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 “这上面说还要融入太极。”章肃细细翻阅着“伏羲八卦阵”。 章厚拿过“伏羲八卦阵”,聚精会神的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说道:“太极是道,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是生两仪,一阴一阳就是两仪……” 暖暖的阳光悄悄的离开小小的庭院,凤尾竹的影子越拉越长,然后聚笼在一起,黑黑的影子越来越大,是夜的影子,夜幕将至,黑暗将要到来…… 第五章 黑暗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夜幕拉开,天上的云儿是一张黑驴皮,月儿是一支芯线烛,黑驴皮掩在了芯线烛的前面,一个大影子便遮盖住了天,黑暗便到来。 黑暗中两点昏黄的光轻轻摇曳,那是挂在黑灵寺门前的两盏灯笼,昏黄的灯光下立着两个年轻的僧人 ,这里是西末之地,他们是驻守在这里的菩提谷弟子,昏黄灯光下,他们脸上的表情异常诡异,他们的眼睛向外凸出着,像是金鱼的眼睛,两条从眼角流出的血液干枯成了黑红色的血痂,黑红色的血痂顺着他们嘴巴张开的弧度一直到下巴,他们的头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向后仰着,他们一动不动的,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死的不止两人,驻守在黑灵寺的菩提谷弟子都死了。 微弱的月光照着黑灵寺,一个人正在仰头看着天上,天上只有月牙和黑云。 “黑云要遮蔽这片天际了,就从今夜开始。” 仰头看天的人是持杖大法师,持杖大法师法号了然,是菩提谷谷主禅然的师兄,因其常持九环禅杖故而玄家人多尊称了然和尚为持杖大法师,上一代菩提谷谷主曾言过,了然松柏之梁也,禅然檀木之香也!玄家中有言,文法禅然,武功了然,由此可见了然和尚的修为高深莫测。 了然和尚持着九环禅杖来到了黑灵寺的圣地宝塔林,宝塔林里有很多宝塔,宝塔里面安放的是得道高僧圆寂后留下的舍利子。 “阿弥陀佛。” “持杖大法师一直戍守般若域,今日来黑灵寺不知所为何事?” “可有谷主法令。” 在众宝塔中有一座塔却是不同,这塔名为囚苦塔,塔顶连有三条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分别锁着三个盘腿而坐的老和尚,这三个老和尚一个是眼盲,一个是耳聋,一个是哑巴,他们的模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们是心意相通的三胞胎。 说话的是当中耳聋的老和尚,他是黑灵寺的戒听长老。 “阿弥陀佛。” 了然和尚念诵了一句佛号后说道:“般若域封印遭到了破坏,谷主特命我前来将黑灵骨身转移至菩提谷。” “阿弥陀佛,持杖大法师好大的戾杀之气,是想对我这又老又瞎的人下手?” 说话的老和尚正是眼盲的戒色长老。 “听说黑灵寺戒言长老擅长观星之术,了然特来请教一二,望长老指点迷津。” “请问今夜过后,这天下可还有正一之道……” 戒言长老眉头微皱,而后抖动手中锁链,接着戒听与戒色俩位长老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起来。 戒听长老:“花非花,物非物,了然非了然……” 了然和尚:“阿弥陀佛,戒听长老说了然不是了然,那我又是谁?” 戒色长老:“阿弥陀佛,不可说,不可说。” 戒听长老:“阿弥陀佛,芸芸众生合该遭此劫数,善哉善哉……” 戒色戒听长老低头齐齐念诵:“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 ,空不异色,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受想行识 ,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不增不减……” 念诵声越来越低,而后归于安静,黑灵寺的三位长老同时圆寂,戒言长老通过观星术到底知道了什么?今夜过后可还会有正一之道? 了然和尚挥动手中九环禅杖,轰…… 囚苦塔爆裂,一尊完整的骸骨盘腿而坐,这便是黑灵骨身,黑灵骨身即是邪舍利,乃为末法之世时的黑灵大法师所遗留,黑灵大法师生前秉持万法无相,世法皆同,无邪无正无善无恶无是无非!黑灵大法师圆寂前曾言,吾之骨身不灭,吾之妙法不灭。 待到灰烬散尽时,黑灵骨身与了然和尚早已是不见了踪影,只有黑暗还在,是黑灵寺的黑暗,是天与地的黑暗…… 黑暗散去,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小雨,这一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谷雨,亦是菩提谷谷主禅然“小禅定”的最后一日,“小禅定”一般从清明开始,到谷雨便可结束,在这期间菩提谷的大小事务皆由金光僧妙觉法师与月白僧慧可法师共同掌持处理,在得知黑灵寺事件后,二人便迅速赶往,在这途中二人又得菩提谷弟子禀告,在般若林发现了持杖大法师了然和尚的尸身。 两道身影风驰电掣,飞驰于前的是一位少年僧,这位少年僧相貌轩昂,顶平额阔,目秀眉清,身袭一件月白僧衣,这位少年僧便是月白僧慧可法师,慧可法师是了然和尚座下大弟子现掌管菩提谷的净土宗。紧随慧可法师疾驰而行的是金光僧妙觉法师,妙觉法师身材魁梧,头方脸阔,身着金黄僧衣,妙觉法师乃是禅然谷主最是得意的弟子,现掌管菩提谷的禅宗。 “师伯宅心仁厚,黑灵寺之事定是另有别情,在般若林里发现的人也不会是师伯的,师伯功法高深……” “谢谢师兄,我没事儿,师兄无需跟着我去般若林的,黑灵寺那边不能没有人主事。”慧可法师回答。 这慧可法师从小便被了然和尚收养,在慧可法师心中了然和尚为师亦为父,此刻慧可法师已是乱了分寸,他在出菩提谷时便下了一道法令,“如若持杖大法师归于圆寂,菩提谷净土宗弟子便与持杖大法师法身一同迁往北地。”这是了然和尚的夙愿,他的故乡就在北地。这一道法令并未经得禅然谷主同意,携领净土宗弟子迁往北地即是自立山门,此等大胆行径等同欺师灭祖。 “师弟保重身体,师兄这就先赶往黑灵寺了。” “阿弥陀佛……” 一句佛号,一道金光,妙觉法师已是遁身而去。 天际微微的有一点光亮了,是曙光,天要亮了,那个方向有般若林。 般若林因临近般若域而得名,此刻聚于这里的菩提谷弟子站成了两个阵营,穿金黄僧衣的是禅宗,穿月白僧衣的是净土宗。 一名禅宗弟子道:“持杖大法师犯下滔天罪行,就算身归圆寂,亦要带回菩提谷等待谷主发落的。” 一名净土宗弟子挺身向前,厉声喝道:“凡事讲究证据,此事还未查明,你们若敢动持杖大法师的法身,就别怪我等不念同谷情义了。”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似是悲痛的叹息。 月白僧慧可法师飘身而至,悲痛与痛苦让他变得蛮横,他的作为不允许被忤逆,他迈步向着般若林走去。 “敢跟来者,死。” 月白僧袍无风自动…… 杀气…… 他尽然祭出了佛魔印,他不是随口说说的,敢跟来者真的是会死的。 佛魔印分佛与魔两面,佛面上刻的是端坐莲台,周身佛光普照的佛祖,魔面上刻的是脚踏虚空,手持钩魂镰刀的罗刹。 无人敢言,无人敢前,胆敢出言者死,胆敢迈步向前者死。 般若林深处,慧可法师止步于一个树洞前,树洞里有一个人,他的面皮被扒去,僧袍上满是鲜血,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修灵禅珠,这修灵禅珠合共十八颗,代表十八界,即六根六尘六识!每颗修灵禅珠之上皆刻有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当中修灵二字的寓意是修身养性,灵台清静,这正是持杖大法师所秉持的。 “师父……” 慧可法师跪伏在持杖大法师的尸身上,像个孩子一般哭了起来,像持杖大法师面前,他就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昨夜停的雨又下了,越下越大,慧可法师不再哭了,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从持杖大法师另一只手里取来的东西。 “这是为什么?” “师父……” “师父……” 歇斯底里的疯狂…… 手持钩魂镰刀的罗刹睁开了眼睛…… 红色的眼睛…… 一道光芒从修灵禅珠上传出笼罩在慧可法师的身上。 复归清明…… 将修灵禅珠戴于手腕上,轻诵佛号。 “修身养性,灵台清静。” “阿弥陀佛……” 黎明将至,天际的黑暗会被驱逐,人心却暗藏了黑暗。 等待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吧。 第六章 黑灵骨身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初升的红日把云朵烙成了红色,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这一片一片的红色云朵连成了火烧云,仰望天空,那片火烧云看着像是一滩血,地上本也有了然和尚留下的一滩血,只是被昨夜的雨水给冲洗掉了,月白僧袍上的血渍还在,背伏着了然和尚的法身,慧可法师一步一步的向着般若林外走去,他止步,身着金黄色僧衣的禅宗弟子们阻挡着他的去路,为首站立的一人正是金光僧妙觉法师,他是从黑灵寺匆忙赶来的。 “慧可师弟,我们先回菩提谷,先将师伯的法身安置了。” “回菩提谷……” 哈哈哈…… 慧可法师伸手扯下胸前僧袍而后冷笑,“今日,我便不再是菩提谷弟子。” “慧可师弟你……你……你……” 妙觉法师不善言词,此时听得这话,却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了,在你……你……你了一会儿后才又说道,“慧可师弟就算不怕背负欺师叛谷罪名,也总要为谷中众净土宗弟子着想。” “恩师夙愿大于天,今日谁挡着我的去路,谁就得死。” 慧可法师说着便祭出了佛魔印,见此妙觉法师历声斥责道,“谷主的佛魔印怎么会在你身上,盗取佛魔印,慧可师弟好大的胆子……” 妙觉法师言毕,便也祭起了“十法界”,“十法界”是由一百零八颗佛珠串连而成的挂珠,与佛魔印修灵禅珠同被称为菩提谷三大法器。 “你我师兄弟之情当真要止尽于今日么?慧可师弟。” “恩师已去,自此慧可无亲无情。” “好,很好,好一句无亲无情,慧可师弟好生决绝啊。” “今日便与慧可法师一战,此战之后便是陌路人。” “此战过后便是陌路人。” “今日便与妙觉法师一战,此战过后便是陌路人。” “来吧,痛快一战吧。” 哈哈哈…… 俩人大笑,笑的是世事的无常。 命运为何总要如此的作弄于世人,昔日情同手足,今日过后便是陌路人。 慧可法师将佛魔印收起,复又祭出了修灵禅珠,六字大明咒从十八颗修灵禅珠飘出,唵嘛呢叭咪吽。六字大明咒其内涵异常丰富、奥妙无穷、至高无上,蕴藏了宇宙中的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此咒即是观世音菩萨的微妙本心。本为邪魔克星的修灵禅珠此时却是用来与同门师兄对战。 “十法界”祭起,一个金色的卍字飘然升空,卍乃佛祖心印,三昧永恒,世俗无灭。“十法界”镇魔禁邪。 此刻般若林外的禅宗弟子与净土宗弟子纷纷后退,给慧可法师和妙觉法师的法斗留出了场地。 金色的卍字与六字大明咒碰撞,继而梵音响起,虚空中现出了手持莲花的大梵天王幻影,大梵天王乃是佛教护法。 轰…… 大梵天王的幻影散去,强大的能量圈炸开,众人急忙飞散开去,偌大的般若林尽被连土削去了大半,众人无不感到惊骇,慧可法师与妙觉法师也是初次对战,在大梵天王的幻影出现时,二人心中也是惊奇。 轰…… 轰…… 二人越战越激烈,整个般若林都被夷为了平地。 碎石,尘土,梵音…… 众人无言,静静看望,他们何曾见过这般激烈的法斗,他们意识到了这不是普通的法斗,这场法斗较高低,也决生死。 当……当…… 一阵沉闷而快的钟声,戍守般若域的菩提谷弟子敲响了洪钟。 “有人闯入了般若域。” “般若域的禁忌印记要被破坏了么。” “魔妖要出世了,乱世要来了啊。” “是要用黑灵骨身破坏禁忌印记了吧。” …… 般若林的众菩提谷弟子已是乱了。 般若域为“末法之世”遗留,里面封存着诸多魔妖,般若域本有一十八道禁忌印记,只是千载岁月流逝,当中六道禁忌印记已是消失了,再有一道禁忌印记消失,魔妖便有可能冲破般若域,这一十八道禁忌印记中就有一道是黑灵大法师所下,下禁忌印记之人自然是可以解除禁忌印记的,黑灵大法师虽早已圆寂,但黑灵大法师骨身不灭,妙法不灭,只要持握黑灵骨身,便能拥有黑灵大法师的妙法。 “阿弥陀佛……” 在般若域的洪钟响起时慧可法师与妙觉法师已是停止了法斗,妙觉法师道过一声佛号,接着说道,“般若域的禁忌印记要是遭到破坏,届时魔妖乱出,天下不平,民生遭殃,慧可法师此刻当念及天下苍生,与我同去般若域,护持禁忌印记。” “我无亲无情,天下苍生亦与我何干?” “哎……” “你……保重。” “众菩提谷弟子听令,与我同去般若域护持禁忌印记。” 妙觉法师化身为一道金光向着般若域所在方向疾驰而去,菩提谷千年来就有一条不变的法令,般若域洪钟之音即祖师号令,菩提谷弟子闻音即身至。 祖师号令,莫敢不遵,众人纷纷动身向着般若域赶去。 都走了?还有一个人没走,一个从此无亲无情的人。 “保重……” 慧可法师离去了,离开般若域,离开菩提谷,自此一个人,无亲无情…… 妙觉法师赶到般若域时已是迟了,黑灵骨身化作了一把灰尘,有一条禁忌印记在慢慢的消失,一个周身笼罩在黑雾中的人静静的立着,他似乎就是在等妙觉法师一般。 “是你盗走黑灵骨身的吧,而后嫁祸于持杖大法师,你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 不等周身笼罩在黑雾中的人回答,妙觉法师已是祭出了“十方界”,战意更浓,且有杀机,因为妙觉法师想到了眼前人这样做的目的,他就是要慧可法师乱出菩提谷。 “你还是先别急着对我动手,此时加持禁忌印记或能让魔妖没那么快乱出。” 周身笼罩在黑雾的人言毕便向般若域外飞去,妙觉法师未去追赶,而是盘腿而坐,一道道佛力从“十方界”射向般若域,其它菩提谷弟子亦都是盘腿而坐,口诵梵音,一道又一道的佛力被注入到般若域。 噗…… 众菩提谷弟子皆是一口鲜血喷出,妙觉法师的嘴角亦有鲜血溢出。 噗…… 已经有菩提谷弟子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一个,俩个……越来越多,妙觉法师的脸色如白纸,他亦快要支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人脚踏虚空,瞬息及至,一掌轻按在妙觉法师背后,雄厚佛力缓缓注入,佛力开始笼罩整个般若域。 “师父……” 来人正是妙觉法师的师父,菩提谷谷主禅然。 “师父,师伯他……还有慧可师弟……” “我都知道了,眼下以般若域之事为重。” “师父,般若域的禁忌印记已经去了七道,这般若域恐怕再难困住里面的魔妖了。” “阿弥陀佛……” “只有请天极门与天云峰的人前来相助了。” “传我法令,黑灵骨身之事不可外传……” 第七章 炼制铭兵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四月嫣红了桃花,佳酿嫣红了脸儿,一坛桃花酿醉了桃花醉了人儿,几片嫣红花瓣沾缀在盘绕一侧的发鬓上,她侧身卧于桃树下。 他的眸清润如水,清秀的脸略显疲惫,他背靠桃树而坐,怀中抱着一把古琴。 “我只会这一曲幽兰。”他说。 “我只喜欢这一曲幽兰。”她笑魇如花。 “与你一起,人生便是风光旖旎。”他微微而笑。 她嫣然一笑,嫣红桃花轻轻舞。 …… 桃树下,满地嫣红的桃花。 一坛酒,酒香浓郁,是她喜欢的桃花酿。 一曲幽兰,是她喜欢的曲子。 她带走了三千嫣红,桃树下他背靠桃树而坐。 没有了她,人生便踽踽孤寂。 …… 天地腥红,他的长剑刺向了她,满地的嫣红,她还是笑魇如花。 “啊……” 梦魇缠绕,挥之不去的梦魇。 一场梦魇惊醒梦中人。 一个月的闭门修习已是到期,房门打开,迎来的是两张笑脸,春风得意的笑脸。 “天师请洗漱。”章肃端持着一个木盆。 “这……我自己来就好……” 玄铭伸出的手还未碰着木盆,章肃似又想到了什么,将木盆又给放到了房间角落的一个木架子上,然后就动手搓拧着毛巾,那双胖手的动作真的很粗鲁,是在与水掐架吧,木盆里的水被溅得满地都是。 “天师是和帝王一样的尊贵的,天师尊贵的双手怎么能用来搓毛巾呢,我这笨脑袋,应该要先将毛巾沾水拧干了,再递交给您才对啊。” 一双胖手抓着一条被拧成了糟菜干一般的毛巾递交给了玄铭,这胖货是真的头一次伺候人啊。 “嗯……这……往后这洗漱之类的小事,我自己来就好。”玄铭说。 “你们无需这么拘谨,这大家相处,还是随意一点,自然一点。” “是,天师。”章肃章厚同声答道。 “天师请用早餐。”章厚说。 桌上放着一盆稀饭,一碟干豆角,一碟豆腐干,那一盆稀饭煮得是不干不稀的,干豆角与豆腐干倒也摆的齐整,看来二人是下了一番大功夫的,只是下厨天赋半点也无。 玄铭心里有点无奈这二人的殷勤客气样,对着立于一边的二人摆摆手。 “一起吃。” “好。” “好。” 章肃章厚二人看来是真饿了,呼呼哧哧的连吃了两大碗。 “经过这次的闭门修习,“九重异火决”里的第一重与第二重我已是可以运用掌握了。” “你二人对“伏羲八卦阵”的修习进展如何了。” “经过我二人精心的钻研,不怕艰难与刻苦的修习,我二人现在已是能够启用“伏羲八卦阵”里的两个小阵了。”章厚得意道。 “好。” “我们今日就去趟异火焚塔,练习下基本的锻造冶炼术。” 章肃:“谨听天师的安排。” 章厚:“谨听天师的安排。” 章肃章厚二人非是谄媚之辈,对于玄铭的拘谨客气实是情有可原的,他们的境况就好比是迷航的小船见着了导航灯,落水的人抓着了稻草,容不得半点的错失了。 沿着鹅卵石小道来到蜿蜒石阶,经过“谷雨”的洗礼,石阶上的草又是成长了不少,玄铭迈步在前,章厚章肃随在身后,三人就这样又一次登闯上了这条蜿蜒石阶。 异火焚塔前,胖人儿瘦人儿开起锁来异常熟练,推开塔门,暖暖的阳光照了进去,千年前尘封的荣誉在今日之后便会再次照临天下,那他尘封的过往呢?要去何处找寻? 点着烛台上的蜡烛,轻抚去风箱火炉上的灰尘,它们千年前便已存在着,而后在这里尘封了千年。 手指拂过灰尘,玄铭有些出神,他希望自己能想起点什么来,然而没有,他的表情寥落。 “宝灵冶造术基础篇提及世间锻铁所谓钢铁者,用柔铁屈盘之,乃以生铁陷其间,泥封炼之,锻令相入,谓之‘团钢’,亦谓之‘灌钢’”,再二三炼则生铁自熟,乃是柔铁。” “基础篇中还列出了冶造者需掌握的七种冶炼技术。” “分别为铸铁柔化,高炉炼铁,炒钢,淬火,低温炼钢,百炼钢,灌钢。” “只有熟练掌握了以上技术,以异铁为本体,以异珍奇物为引,再配以九重异火决即能炼出铭兵,神兵,或者圣兵。” “九重异火决的前五重用于炼制铭兵,第六重到第八重可炼制神兵,唯有第九重才能炼制出圣兵。” “我现在只会九重异火决的前两重,炼制出的铭兵也是比较普通的。” “不普通,不普通,现今天下已是无人能炼制铭兵了。”章肃说。 “还是珍贵异常的,是要被玄家中人稀罕得紧的。”章厚说。 “我现在便开始尝试炼制。” 玄铭用异火铁钳夹起一块生铁放于火炉内,一弹指尖,赤红色的炼融之火便生出,炼融之火开始焚烧火炉内的生铁,生铁慢慢的融化,玄铭抬眼示意,章厚章肃二人便轮流拉起了一边的风箱,风火呼呼的,生铁一下就成了一滩铁水。 “减缓拉风箱的速度。” 玄铭用异火铁钳又夹起一块生铁放入火炉,控制着炼融之火的温度,生铁这次溶化的速度变得慢了,玄铭指尖火焰的颜色变成了橙色,这是九重异火决的第二重铸基之火,可以变化掌控火焰的形状,从而能更好的铸炼,铭兵的雏形慢慢显现,是一把双刃匕首,长约七寸。 …… 第一把铭兵终于炼成,章肃拔下一根头发,放在刀锋上,轻轻一吹,吹毛立断。 章厚拿过匕首,又拿起火炉边的一块异铁,轻轻一划,削铁如泥。 “这是炼制成的第一把铭兵,得取个好听的名儿。”章厚说。 “请天师赐一名儿。”章肃说。 玄铭从章厚手中拿过匕首,说道,“这把匕首长约七寸,色如白绢,上面的纹路如飞流的瀑布,就叫“七寸匹练”。” “七寸匹练,好听,好听。”章肃欢喜异常。 “天师,这把七寸匹练能不能赠于我。”章厚一脸期待。 “自是可以的。”玄铭笑道。 “那……那我……天师……我也想……想要一把铭兵。”章肃那张胖脸既然难得的红了,就像是红红的猴屁股,且是丰满大臀的猴屁股。 “自是可以的。”玄铭心中此刻也是欢喜的。 …… 第八章 宝灵天师的光环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赤红色的炼融之火缓缓融化着火炉中的生铁,一胖一瘦的俩人把那风箱拉得呼呼作响,橙色的铸基之火注入,注视着铭兵渐渐成形 ,章肃的眼睛里有一百颗亮晶晶的小星星在闪烁,他那胖重的身体似乎懒洋洋的躺在了洁白无瑕的云朵上,心情真欢快,好舒畅,好开心。 这是一柄短刀,短刀已经过冷却处理,章肃爱不释手的抚摸,像一个胖大娘宠溺的抚摸着自己的孩子。 “请天师赐名。”章肃说。 “铭义短刀如何?”玄铭说。 “情义为上,当以铭记,甚好,甚好。”章肃仿佛回到了自己年少时,那时他还不是一个胖子,他年少怀春,悄悄的喜欢上了一个女子,那种微妙的悸动感觉和现在尽然是一样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复杂了,胖子的莫名感觉,胖子的心思你别猜。 连着炼制两把铭兵,玄铭的脸上已有了一丝疲态,看着一胖一瘦两人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萌生出了一丝寥寞,是又忆起了那个梦魇,那个一直出现在梦中的青衣女子…… 心揪着的痛…… “只要想起那个梦中的青衣女子心就会不由得揪着的痛,心为什么会这般的难受。” “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玄铭有些失魂落魄,脸上显现出了痛苦的表情。 生活在底层的人儿,怎么会不懂得察言观色呢,章肃注意到了玄铭的状态明显不对,“天师是累到了,今日就先回去。” “嗯……”玄铭点头。 锁上塔门,来到蜿蜒石阶前,三人皆是愣住。 之前那嚣张跋扈成海的杂草已经不见了,一条平绒红地毯铺在蜿蜒石阶上,一眼望不到头,石阶两边是一根根不同颜色的旗子…… 噼啪噼啪…… 突然边上冒出了俩个孩童,一言不说就点起了鞭炮,这一阵突然而至的鞭炮声把玄铭三人吓得够呛,章厚章肃都失声叫了起来。 咚……咚……咚…… 鞭炮声还未落定鼓声又起…… 石阶上出现了一只舞龙的队伍,这龙是一只布龙,布龙也称打龙,它和龙灯稍有不同,节内不燃烛,一般长10多节。舞弄起来,左耸右伏,九曲十回,时缓时急,蜿蜒翻腾。 舞龙队伍之后是一只舞狮队伍,锣鼓擂响,在前的一人头戴笑面“大头佛”,手执大葵扇,后面跟着的狮子睁眼、搔痒,舔毛,伸腰,打滚,掏耳朵,打舒张等,形态细腻逼真,憨态可拘,真得是惟妙惟肖。 而后跟着的便是天庸城的七个玄门的七位门主,天下合共三十六个玄门,而天庸城就聚立了七个,这七个玄门分别是巨阙门,义秉门,剑坤门,无欲门,奎贤门,明玄门,太乙门,残月门。 “我等见过几位天师。”七位门主恭声齐道。 自在天庸城见着五彩凤凰瑞像后,几位门主便合力调查了一番,知道了章厚章肃二人乃是宝灵天师一脉的传人,后又见他们几次入了异火焚塔,这七位门主再难按耐,便就有了眼前这红毯铺道,又是舞龙又是舞狮的这出了。 “你们是什么人?”章肃道。 “在下巨阙门门主叶枫。” “在下义秉门门主凌飞。” “在下奎贤门门主上官炎。” “在下……” “得了,得了,你们想干嘛?” 无欲门门主丁关青方要自报家门,这话才刚出口呢就被章厚给堵回去了。 “月前天庸城曾有无彩凤凰降临,飞禽走兽环跟,我等有幸目睹,这位想必就是身幻五彩凤凰瑞像之人了。”说话之人正是巨阙门门主叶枫,这叶枫凭着手中一条雁翎长枪成了三十六玄门之首,玄家有云“梨花风雨二十年”,说得便是他年轻之时,他能将雁翎长枪使得如同风雨中的梨花飘落,可谓出神入化。 叶枫面向玄铭弓身拱手作揖。 “不知几位门主是为何而来?”玄铭说道。 “时下般若域禁忌印记遭到不明人士破坏,眼下虽有菩提谷、天极门以及天云峰的人加持禁忌印记,但魔妖乱出想是不可阻挡的了,我等想几位天师炼制铭兵,以抵制魔妖,保天下相安太平。”此时说话之人正是无欲门门主丁关青,这能说上话就是舒服,这心中的话能完整的吐出来就是畅快。 “魔妖乱出么……”玄铭思考,而后低声对着身边一胖一瘦的二人说道:“欲兴宝灵天师一脉必须先“正名”,“正名”最快的方法是“扬名”,这样后面的事情自然就顺了。” “得捞点,诈点其他好处才好呢。”章肃小声说道。 “怎么说?”玄铭不解章肃言中之意,章厚却是懂得的。 “无银两不成事,这今后要花银两的地方想是会有很多的。” 章厚干咳两声,“我们有心却是无力的啊,家徒四壁,奈何家徒四壁,没落了,无可奈何啊。” “在下愿出资,在天庸城建造一座宝灵天师府。”说话之人是太乙门门主程昭,这程昭满脸络腮胡子,长得是五大三粗,肤如黑炭头一般,手里端的是一对鱼鳞宝斧。 “天师府的门匾与家私细软请交于在下。”残月门的苏敏薇说道,苏敏薇是个女子,是个强势且狠辣的女子,她手中握的九节鞭便可以说明了,这几年命丧于她手中九节鞭的男子可是不少的,她那九节鞭使得甚是了得,所谓一步一动,一动一花,一花一变,变化无穷。 “女子便是女子,绕是再厉害,再毒辣,也是个没见识的小娘子,还家私细软,要不要把胭脂梳子也给买齐了,人家是天师,天师要带金项链银项链的么?一块门匾能花去多少银两,小器,骨子里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嘛。”剑坤门门主楚含心里这么想着,他眼中的鄙夷之色在翻江倒海,“宝灵天师府今后三年所需的锻造铭兵的材料,灵珍异宝,我剑坤门会尽全力提供。” “这般大手笔,还有谁,我就问还有谁。”楚含心里得意,只要和宝灵天师搞好关系,付出的这些都是毛,都是屁好不好。 这楚含就是人品不好,在三十六玄门中,他剑坤门位列第二,玄家有语,“剑坤楚含佩山剑,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爧如羿射九日落,娇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这楚含为人狠毒老练在玄家中还得了一个名号,人称“毒丈夫”。” 明玄门门主龙世恒性子柔弱,明明是个七尺男儿之躯,可女性的气质在他身上是尽显无遗,兰花指捻起,语调细又缓,那音色分明是个娘炮的,这货想是投错胎,搞错了身子了。 “只要明玄门还存在于玄家,宝灵天师府的所有开支,由明玄门承担。”这声音真是妖娆魅惑,真是要你命三千啊。 …… 看吧,这便是玄家中大多数人的嘴脸,是一心为公,除魔为道,还是为了一己私利,假公济私呢…… 这谁知道呢? 不过,这宝灵天师的光环倒是真的。 这就是宝灵天师的光环。 第九章 金钱交易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与这些人走得近了,或能得一时的富贵,但我们现在所做皆是为了复兴宝灵天师一脉,在前进的路途中万万不能受人挟制。”玄铭轻声说道。 “此时拒绝他们,想他们也是不会罢休的。”章厚说。 “与他们做一笔交易,铭兵与银两的交易,当中不需涉及情义。”玄铭说。 “是要将价抬高,割到他们痛肉。”章肃的脸上现出了一副奸商表情。 章肃清了清嗓子,扬开了声调,“天师爱自在,偏爱这山上风景,尘俗间太过庸乱,我等愿守这青山白云垂暮乘风。” 章肃超凡脱俗的装模作样将淡泊名利无欲无求至高无上的高人品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七位玄门门主对视一眼,而后齐声道:“而今魔妖将乱出,还请天师垂怜天下苍生……” “你等为天下苍生的心可诚呐?”章厚眼睛半眯,俨然一个救苦救难救世的仙儿。 “诚,诚,诚,我等为天下人的心自是诚的,天地日月可鉴。”七人似是经过了排练一般齐声回道。 “且考验他们一番,瞧他们是看重银两,还是真一心诚为天下的。”章肃小声对着章厚说,他把说话的音量大小控制得精妙,精妙得能让那七位门主正好可以模模糊糊的听清。 “铭兵一把,黄金三百万两。”章厚扯开了嗓子叫道。 “好……” 章厚想不到他们的回答这么爽快,早知道就多叫点了,懊恼。 “好。”这句好却是玄铭喊出的,有点一锤定音的韵味。 “烦请几位门主将自己最擅长使用的一件兵器画影描形,而后我们便依照图纸为各位打造铭兵。” …… 黄金三百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这天庸城的七位玄门门主经过三天三夜才将这七把铭兵所需的银两全部凑齐。 黄澄澄金灿灿闪人眼睛的黄金齐齐整整的摆在地上,章肃用牙齿在那些黄金身上做着印记,牙是一口好牙,金都是真金,张厚则是铺躺在了黄金上了,他在黄金堆里沾染起了富贵之气,这一次就在黄金堆里耍个够,然后正正经经风风光光的建造宝灵天师府,将那荒寂了千年的荣耀扬帆扯起。 七张图纸,七般兵器的画影描形,七个响当当的名儿,雁翎长枪、佩山宝剑、风雷金瓜锤、铁骨狼牙棒、上清金锏、鱼鳞宝斧、泰阿九节鞭。 将图纸上的信息了记于心,一弹指尖,黄色的火焰冒出,这是自成三昧的聚华之火,短短月余,玄铭已将“九重异火决”练到了第三重,从中可以看出他惊人的天分,与付出的努力。 “九重异火决”在达到第三重后,炼制铭兵便不再需要他人相助了,火炉中的几块生铁开始溶化,脑中浮现其中一张图纸上的信息,雁翎长枪,通体七尺二寸,枪头长七寸,重一斤一两,其方棱扁如荞麦,前头尖锐,用于透刺。赤红,橙,黄,三种不同颜色的火焰转换注入,雁翎长枪的七寸枪头渐现雏形,豆大的汗珠从额间冒出,指尖抖动,黄色的聚华之火更盛,枪头已成,而后便是枪杆,三种不同颜色的火焰或移动或转换,枪杆虽长却是比七寸枪头容易炼制的,约莫盏茶时间后,一把铭兵雁翎长枪成功炼制而成。 脑子再现一张图纸上的信息,鱼鳞宝斧,斧头长八寸,刃阔五寸,上纹鱼鳞,尾厚刃薄,柄长二尺五寸…… 日落黄昏,异火焚塔前立着七位翘首以待的玄门门主,门缓缓打开,玄铭章厚章肃相继走了出来。 ““雁翎长枪”,“鱼鳞宝斧”,这两件铭兵已经炼制成功了,余下的我们会在三日内炼制完成。” 玄铭说完便迈步离去,胖人儿瘦人儿紧跟其后,留下了七位玄门门主还立在原地。 “哼……宝灵天师的架子果然是大啊。”楚含眼睛里如有蛇蝎爬过。 “呵呵……人家觉得呢,有本事的男人当然是可以有点架子的呢,真是与众不同的呢。”龙世恒在说这话时,那音调那神态分明就不像一个男人,或许在他心里就从没把自己当成是一个男人过,胯下那根长长的玩意儿生得真是多余了。 “大爷的,初次见着他们,老子心里就不爽了,尤其是那个瘦子……他大爷的……”丁关清还在对之前自己被打断话而耿耿于怀着,小肚鸡肠说的就是这类人,屁大点的事儿偏要记得清清楚楚的,这样累不累啊。 “待铭兵炼成之后……”苏敏薇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动作比得真是漂亮极了,不是第一次比这个动作了吧,这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娇柔做作可不会是她的性子。 余下三人却是不言语,此时他们自己心中所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 三日时间也是快的,还是日落黄昏时,还是在异火焚塔前,立着的还是那七个翘首以待的玄门门主。 “已经三日了,怎么还不出来,还要我们等多久?”楚含眼睛里藏着的毒辣和蛇蝎一样,此时蛇蝎好像都快要爬出来了。 “要不冲进去,把他们都宰咯,再把里面的东西都给抢咯。”这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果多是莽撞粗鲁的汉子,莫不是脸如黑炭头,心也如黑炭头了,黑的心,黑的脸,相由心生了吧,说这话的程昭亦也不会是个好东西了吧,真个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 异火焚塔的门终于是开了,玄铭并没有出来,出来的是一胖一瘦的俩个人,俩人没有空着手,七把铭兵分给了七个人,七个人笑开了花,自此天下玄家又多了七件铭兵,这七件铭兵的主人想着要将三十六玄家变成七玄家,或者更少点,最好是能与天极门、天云峰、菩提谷四分玄家,那时该叫什么名儿好,七玄门,六玄门,又或者是一玄门呢?还是叫大玄门…… …… 眼前事已是难测了,何况是未发生的未来事,何必去想那么多呢,或许自己下秒就突然挂掉了呢…… “不送。” 甩下一句话,一胖一瘦的俩人便转身进了异火焚塔,而后门关上。 一笔不菲的收入,金钱交易终于完成。 第十章 血和尚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农历四月二十六日,夜,天上一轮明月正圆,地上的红叶碧桃花开得好艳,绕是夜色也掩不住那满林的紫红,这片林叫做紫红林,距天庸城还有三十里的路程。 “七件铭兵换一夜的活命,他们也是不亏的,生命才是人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楚含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铭兵尽然已经得到,为何还要杀掉他们?那尽然要杀,为何不今夜就杀?”夜色中,只能看到程昭白白的牙齿。 “笨蛋……物以稀为贵的呢,留下他们呀,我们手中的铭兵便就没那么有价值了喔,今夜不杀啦,那是讲究道义了嘛,人家啦怎么可以不讲道义了嘛。”夜色中,龙世恒捻起的兰花指太撩人,那声音中分明带着点撒娇的味道,这男不男女不女的货莫不是瞧上了那似个黑炭头一样的莽撞粗鲁无脑的男人了,那他们谁会是梁山伯,谁又会是祝英台,想想他们在一起时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的样子…… 夜色中,七个人停住了脚步,有人正在向着他们靠近,他们看清楚了,是一个和尚,和尚背着一口棺材,棺材在冒着寒气,冷,他们觉得很冷,刺骨的寒意。 “你这秃驴,人还没死,就着急的给自己备口棺材了?”程昭说完后就接连打了五个喷嚏。 和尚没理他,低着头背着棺材继续往前走着。 “秃驴,里面装着的是你的姘头吧,还是你师父的姘头,你是个小秃驴,你师父是个老秃驴,俩个都不是好东西。” “哈哈哈……” 程昭得意的笑,龙世恒附和,“色中饿鬼,老小和尚。” 和尚停住了脚步,夜色中可以看到那发红的双眼,像是魔兽的眼睛。 “辱我恩师者死。” 杀意起,必有人要死。 会是谁? 佛魔印祭起,手持钩魂镰刀的罗刹睁开了眼睛,一个巨大的罗刹幻影与那和尚重在了一起。 …… 异火焚塔内,玄铭从凳子上腾地站起。 “这种感觉,与梦中一样,是梦中的那个魔皇,他就在这附近么。” 玄铭推开塔门,跑了出去,胖人儿瘦人儿见状也赶紧跟着跑了出去。 …… “佛魔印……”叶枫在喊出这话时,他的震惊让他的声音哆嗦了。 泰阿九节鞭甩出,舞动,这苏敏薇果然是个狠女人,想也不想,上前就是干。 里外拐肘、左右骗马、金丝缠葫芦、白蛇吐信、扫地龙、左右披红,这些得意招式苏敏薇一个都没使将出来,因为她已经死了,死亡原来可以这么快,罗刹的钩魂镰刀将她钩成了两半,天上一半,地上一半,鲜血从中洒出,喷在了和尚的脸上与月白僧袍上。 血和尚,夜色中的血和尚,收割生命的血和尚。 是罗刹,罗刹的钩魂镰刀举起,有人倒下,人儿是从上到下被劈开的,左边一半,右边一半,一点不多,一点不少,鲜血还是从中间洒出,鲜血洒落,和尚笑了,拿着钩魂镰刀的罗刹笑了。 程昭倒下了,他本想打个喷嚏的,现在喷嚏不用打了,眼睛鼻孔耳朵嘴巴都被分成了两半,还打什么喷嚏,直接就去见阎王爷了。 叶枫惊魂未定,手中雁翎长枪一抖,浑身劲力迸发,使得是一招崩枪决中的脱刺,雁翎长枪射出。 嘭…… 雁翎长枪穿透棺材边缘,将绑敷棺材的粗麻绳截为两断,棺材掉落在地。 叶枫的心也掉落在了地上,是的,他的心就在地上,血和尚在他的胸腹上开了个大洞,从前面可以看到后面,地上的心好像还在跳动着,叶枫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他在临死前都在恨,恨程昭的嘴欠,嘴欠要人命。 丁关清撒腿就跑,途中他觉得自己的屁股好痛,一句“我的屁股”刚喊出,他就发现了他的头尽然挂在了树上,可他屁股分明是在地上,而后他的的屁股就不再疼了,他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杀意起时到现在,死了四个了,还有三个。 义秉门门主凌飞,奎贤门门主上官炎,明玄门门主龙世恒,一声怒吼,三人齐动,这声怒吼中更多的是惊惧。 龙世恒、凌飞手持铭兵冲向了血和尚,上官炎却是冲向了那口躺在地上的棺材。 就在即将要靠近棺材时,上官炎的身上突然冒出了黄色的火焰,只一瞬,上官炎便连骨灰也不剩了,只留下两把风雷金瓜锤安静的躺在了地上。 夜色中玄铭指尖冒出的黄色火焰还在闪烁,他的旁边是一胖一瘦的俩个人。 “啊……” 两声惨叫,钩魂镰刀穿透了他们的身体,血在流淌着,心在跳着,脉搏在跳着,能清晰的感觉到疼痛,为什么不能立刻的死去,慢慢的被死亡真的太痛苦太可怕太折磨人了,眼睛慢慢的闭上,意识在消散,没那么痛了,好舒服,终于要死了…… 血和尚慢慢的转过了头,笑,血和尚在笑,罗刹的钩魂镰刀举起,向着玄铭…… 突然一道光芒从修灵禅珠上传出笼罩在血和尚的身上。 复归于清明…… “修身养性,灵台清静。” “阿弥陀佛……” 这血和尚便是叛出菩提谷的月白僧慧可法师,慧可法师端坐在了地上念起了清心咒语。 “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我今称赞大准提,唯愿慈悲垂加护,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 “阿弥陀佛……” 一句佛号,慧可法师起身走向了那口棺材,将棺材重新绑缚在身后,然后迈步向前。 “阿弥陀佛……” 慧可法师突然停住了脚步,并未转身。 “方才多谢施主出手。” “如今人心伦落,魔妖亦将乱出,世道难再太平,今与施主结缘想是天意。” “北山洛川,如有机缘或能再见。” “阿弥陀佛……” “法师怀中之印,甚是诡异,法师还是谨慎小心为好,莫要入了魔道。”玄铭说。 “阿弥陀佛……” 慧可法师越走越远,而后消失在夜色中。 “北山洛川……” “我是谁?” “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一直缠绕的梦魇。” “古琴,青衣女子……” “魔皇……” “我难道是魔皇……” “我难道是魔……” 第十一章 离开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灰蒙蒙的天空,几只黑蚂蚁从残碎的躯体上爬过,停在了一块沾着血的桂花糕上,而后聚集的号角吹起,成群的黑蚂蚁便从四面八方浩浩荡荡的围来,这块巨大的美味甜点将让黑蚂蚁群好好的大快朵颐一番,一只灰黄的癞蛤蟆在紫红林欢快跳跃,那地上的残躯碎体在不久后就会腐烂掉,引得苍蝇来叮,然后就可以看见一只一只的蛆虫蠕动,要是再没有人发现这些残躯碎体,它们将成为一堆堆的肥料,滋养这片紫红林,不管生前是何样为哪般,死后化为黄土的样子都会是一样的。 太阳驱散了灰蒙,阳光照耀大地,花间里一群蝶儿飞舞,几颗晶莹剔透的露珠从翠绿的叶上滴落在了红色的花瓣上,有只金黄色的蝴蝶便振动翅膀飞了起来,飞过高山,飞过丛林,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庭院里,这里有凤尾竹,有爬山虎,有圆的石桌方的石凳,还有三个在饮茶交谈的人儿。 “魔妖不久后或将乱世,当下要是扬起宝灵天师的旗帜,怕是会招惹来很多的麻烦,我建议眼下暂且归藏,视情况再做打算。”玄铭说。 “魔妖乱世时,想来人心会变坏,趁火打劫,混水摸鱼,这类人想是不少的,我赞同天师说的,归藏了吧。”章厚说道。 “魔妖乱世时,天下皆会不太平,这里亦是不能呆的,有个去处,你二人倒是可以去得的。”玄铭喝了一口杯中茶说道。 “天师说的是哪里?只我二人?天师不去么?”章肃问道。 “北地洛川有那位法师镇着,一般魔妖多是要忌惮的,只是二人不好扰到那位法师,他那诡异的法器,怕是会乱了他的性子,与他保持个距离就是。” “我想去追寻一些事……” “我不知当中会有多少凶险,我自是不能带着你二人的,宝灵天师一脉还需要有人来传承。” 玄铭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两本册子,一本是“九重异火决,一本是“宝灵冶造术”。 “上面所载写的,我已熟记在心,你二人先将它们收藏好,将来或许有人可以修习的。” 玄铭顿了顿又说道:“如若此趟无恙,我自是会回来与你们一道复兴宝灵天师一脉的。” “天师非池中之物,当以遨翔九霄,我二人自也不会天真的阻挡天师离去的,只望天师日后能多多保重。”章肃在说这话时,眼泪已经流淌下来了,喝的茶也是苦得难以下咽,此次一别或是再难相见的了,他相信天师的判断决定,天师这次离开后怕是会经历万分的凶险的,只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伴于天师左右伺候,不能相助于天师。 “天师请将之前炼制的铭兵尽数都带走,还有那黄金,这些或许都是可以用得上的。”章厚说着便将自己喜爱的铭兵“七寸匹练”拿了出来,递交给了玄铭。 “黄金多了,终究也是会有花完的一日的,我只要一两就好,早些花完,早些适应,至于这把铭兵,你且留着,将来或许能用得上。” “我得到了宝灵天师一脉的传承,自己便是可以炼制铭兵的,你这家伙怎么给忘了。”玄铭轻轻拍了拍章厚的臂膀。 “天师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章厚一口喝掉了杯中茶,苦,真的很苦,今日泡的这壶茶为何会这般的苦。 “今日便离开。” …… 一个人,一把古琴,一条道。 天上的白云在飘,鸟儿在飞,地上的残躯碎体还在,紫红林的红叶碧桃花开的真艳。 不需要停留了,继续往前走,前面便是天庸城了,三十里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远远的就能望见一块迎风招展的旗帜,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茶”字,待走得近了,看得清了,就能知道这茶楼的名儿了,这茶楼是天庸城最大的茶楼,茶楼就叫做“风萧茶楼”,茶楼的门边贴着一副对联,上联写的是:“探虎穴兮入蛟宫。”下联写的则是:“天呼气兮成白虹。”这副联的气势如虹,是当真了得,不知这开这茶楼的掌柜是真的盖世英雄,还是这副联就是掌柜从哪里照抄硬搬来的。 入了茶楼,找了一个靠窗口的位子坐下,窗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茶楼内,三三俩俩的人聚成一桌,喝着茶,摆着“龙门阵”,真的是这桌的说这事,那桌的论那事,好不热闹。 放下一壶茶,几样甜点,茶小二便匆匆忙忙的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玄铭斟了一杯茶,正欲饮一口解渴,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却愣愣的站在了他面前,愣愣的盯着他看,小乞丐是个很小的小女孩,样子清瘦,扎着两条辫子,一双水汪汪的大大的眼睛,让人看着怜痛。 “去去去,给老子滚出去……”许是太过忙碌让茶小二善良的心被狗给啃掉了一大半,茶小二粗暴的用手拽拉着小女孩的臂膀,好像是要把那条细细的臂膀给卸下来一般。 “放开她……”玄铭说着将怀中仅有的一两黄金搁在了桌子上。 茶小二盯着桌子上的一两黄金,像狗儿一般听话的放开了小女孩,而后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揉搓着,他在等待吩咐,有金子有银子的就是大爷就是主子,生活有时就是这样的,得把尊严践踏,要把真善美抛掉,混口饭吃真的不容易,茶小二要是不对小女孩粗暴,这座茶楼的掌柜就会对茶小二粗暴,茶小二就会因此丟掉饭碗,就不能养家,就得去要饭,那样每天就要经受别人的冷眼,这些他无法承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茶小二还没有那么的伟大,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为混口饭吃,然后省吃俭用的马马虎虎的养活妻儿。 “请再上一些甜点!”玄铭说着便朝着小女孩招了招手,“饿了吧,快过来坐,桌子上的甜点都是你的。” 见茶小二离开了,小女孩才敢坐下,将手往自己那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擦,拿起一块甜点吃了起来。 “听说了么?听说了么?天极门在召收新弟子了……” “这天极门乃是玄家第一大宗派,里面的人能力大着呢,上能知一千年,下能知一千年……” “有没有这么厉害,你不会是吹牛的吧……” 哈哈哈…… “这次可是东方掌门亲自出面向天下召收新弟子的呢……” “你不就是个说书的么?怎么还知道东方掌门的哩?” “莫要瞧不起说书的,我们的消息灵通着呢!” “那天极门水潋殿里有位小姑娘叫做东方可心,你们知道她是谁?” “这个我知道,她是东方掌门的女儿……” “那风流墨公子呢?” “还有那位傲骄火公子?” …… 靠窗的那位子,一两金子还放置在桌子上,小女孩在细细的吃着甜点,玄铭却已离开,走出茶楼,走出这座天庸城…… 第十二章 路遇冷寒玉公子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地上的蝉蛹破开,蚱蝉挣脱了保护自己的蛹,振动翅膀落在槐树上,槐树上盛开着淡黄色的花,花成簇状,重叠悬垂,花香清淡,槐树下坐靠着一个人儿,人儿在轻抚着一把古琴。 古琴千年依旧,人自难相忘,琴音不鸣,何处去寻觅过往。 槐树林中人影晃动,四个面蒙黑布的人聚拢,望着槐树下抱着古琴的男子,他们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那个怪物呢?”一人出声问道。 “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大家都小心点。”一人答道。 “你有没有看见一条蛇,或者一个人。”一人问抱着古琴的男子。 这男子正是离开天庸城的玄铭。 “没有。”玄铭回答。 突然,不远处的一块草坪陷落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一条巨大的黑影窜出,一声惨叫,而后是骨头碎裂的嘎嘎声。 “你……怪物……你这个怪物……”方才问玄铭话的人,今后再也不能说话了,他的骨头扎破了自己的内脏皮肉,血液被挤出,他的身体正在被挤压,在缩小着…… “寒玉,你给我出来,躲在丈八琴蛇的肚腹中算什么本事。”一人咬牙道,他的话虽说的铿锵有力的,身体却在颤抖,他的内心在恐惧,他骗不了自己。 寒玉就是那个怪物,是玄家人口中的玉公子,冷血的玉公子,也是天云峰峰主楚清心的独生子,而要围杀他的人亦也是天云峰的人,他们正是天云峰峰主楚清心派来围杀寒玉的。 老子要杀小子? 老子很坏么? 还是小子很坏? 都是可怜人啊…… 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楚清心还是没能从失去爱妻的痛苦中走出来。 是这个祸星的降临,夺走了他心爱的妻子,这个祸星是他的杀妻仇人,楚清心已经失去了理智,那只是一场意外啊,寒玉是他妻子十月怀胎生下的,也是他自己的孩子啊,是他与心爱妻子的骨肉啊,可是他已经是疯了,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妻子,妻子死了,他的心便也死了,可是不甘心,他要折磨死这个害死自己心爱妻子的祸星,他将还是襁褓的婴孩当成讨好丈八琴蛇的礼物,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丈八琴蛇尽然认可了这个小小的婴孩,认他为主人,丈八琴蛇是玄兽中早期的存在,它的力量直可与上古神兽相媲美,要召唤此类玄兽更多的是要机缘,此兽的可怖力量正是毒液,在玄家中被列做邪兽之类,尽然不能杀死这个祸星,就让这个祸星不能安生,让他的心儿与神经都崩着,要让他片刻都不能停息,让他恐惧着,害怕着,只是这几年,恐惧害怕的不再是这个祸星了,而是被楚清心派去围杀这个祸星的人。 一条浑身披满云纹鳞甲的丈八琴蛇婉蜒爬动,那丈八琴蛇头顶高翘,口中长信吞吐不定,在行至一处岩石聚列处时,身体直直立起,而后张开蛇口,从那蛇口之中飘出一个少年,那少年目光忧郁,他的脸庞仿若梨花醉玉,透着一抹浅浅的红,这少年正是寒玉,寒玉没有姓氏,寒玉便是寒玉。 槐树下,玄铭的指尖已冒出了黄色的火焰,眼前的气氛愈发的危机,他不能不做防范。 三个脸蒙黑布的人各自结着印,而后齐齐喝道,“广灵迷踪,召唤。” 两只深灰色的巨猴与一只张牙舞爪的独角兽突然凭空出现。 突然丈八琴蛇快速的射出三口毒液,继而巨尾甩动,三人只顾避躲毒液,未曾再顾及其它的,轰的一声巨响,丈八琴蛇的巨尾撞飞一人,那人胸腹整个凹陷了进去,连血都来不及吐出来就死了,死得快,来不及感受痛苦就死了,该是多么的庆幸。 一只白玉雕琢的手伸出,没有瑕疵,只有玉的白净,白净的手被置在了墨黑的头发上,墨黑的头发下是圆睁的怒目,怒目以下蒙着一块墨黑的布,墨黑的布里挤出了人说话的声音, “你这个怪物……” 声音很小,却在飘荡,飘上了天空,在天际回响,是死亡之音,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同伴发出的死亡邀请。 是哪里又有含苞的花儿在开了,苏醒的红在眼前绽放,墨黑的头发流出的苏醒的红涌向了墨黑的布,头垂下,白玉雕琢一般的手还没放下,他要将他的头骨捏碎,他伸出了舌头去舔那死了的人脸上的血,还有些温热的血让他的身心不再那么的寒冷,他又抬起了白玉雕琢一般的手,指向了最后一个脸蒙黑布的人,那人立在深灰色的巨猴背上,见寒玉的手正指着自己,心儿似被冰冻了,晃动铁锁双钩的动作一下僵硬了,他的表情也僵硬了,只觉眼前一黑,他的人就没了,丈八琴蛇张开的巨口,把他和深灰色的巨猴都给一起吞到肚子里。 从丈八琴蛇身上跳下,白玉雕琢一般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丈八琴蛇的身体,而后抬手指向了槐树下立着的抱着一把古琴的玄铭。 “温暖的火焰,来自千年前的火焰。” “你知道这火焰,你知道千年前的事?”玄铭急道。 寒玉用手指了指丈八琴蛇,“她告诉我的,她对你似乎很尊崇。” “你叫什么名字。” “玄铭。” “嗯,我叫寒玉……” 一人一蛇渐渐的远去…… 那个方向是西方。 玄铭低头轻抚怀中的古琴,而后抬头望向北方,千里之外,极北之地有天极门…… 前行吧,继续前行…… 第十三章 真假老酒鬼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黄土,细沙,一条望不到头的道,一把古琴在怀里,一个人在道上。 一声马嘶,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而后停下,从马车帘布里探出一个晃动的酒葫芦,“那风尘仆仆的少年,是要去天极门?” 少年点头,这个存在于千年前的人,确实是一副少年模样。 “正是!”玄铭答道。 “那少年真是来得巧,上马车来。”酒葫芦又晃动了几下,而后被收回。 “这位是天极门赤金殿的执殿长老,莫要发愣,快快上马车来。”那位赶车的伙计见玄铭样子呆愣,就发声催促。 玄铭上了马车,呃……一个酒嗝,好大的酒气,一个酒葫芦递过来,“好酒,那少年喝一口。” 玄铭摆手,“不会饮酒。” 递出的酒葫芦收回,仰头饮一大口,又是一个酒嗝。 “我叫吕乐,那少年叫什么?” 玄铭拱手,“玄铭。” “不会饮酒,人生无味。” 天极门赤金殿的吕乐长老在玄家是出了名的老酒鬼,无酒不欢,无酒不谈,无酒便是无味无趣,酒便是美娇娘,酒便是黄金屋。 一个水袋递向了玄铭,“那少年如水儿,就请饮这口无味。” “多谢吕长老!”玄铭接过水袋,轻呡一口。 “那少年,大口饮。” 玄铭又饮了一口水袋中的水…… …… “起来了,起来了,都起来了……” 玄铭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坐起身子抬眼望视,这才发现自己尽然已经身在一个房间里,房间很小,没有家具,没有摆设,只有脏臭的稻草铺在地上,稻草上拥挤着坐着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吃饭了,吃饭了啊……” 一盆菜,菜是小白菜,一片小白菜漂在清水上,这是青菜水上漂。 “都有……都有啊……” 一盆青菜水上漂放在桌子上,,一个汉子将碗排开,一勺子一勺子的舀着,分得均匀,待分到最后一碗时,放上盆子里仅有的一片小白菜。 “天涯海角来相逢,屋檐下处一家人,那少年请。” 玄铭接过碗,他端着的碗里漂着一片小白菜。 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很迷惑,像是在做梦,玄铭整理思绪,最后的记忆是在马车里,可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望着漂着的一片小白菜怎么会不发愣,真的是一头雾水,这又是哪跟哪,眼前的一切分明是真实的,有点搞不明白弄不清楚了! 一个酒嗝,吕乐端着酒葫芦歪歪扭扭的走了进来,男女老少齐齐整整得的欢呼。 “吕长老,吕长老……” 吕乐一抬手欢呼声便止住,而后一指玄铭,“那少年是叫什么名字?” “恩……玄铭……”玄铭这时才如梦初醒,自己之前在那马车里喝的那两口水是有问题的,那水袋里的水定是含有能让人昏昏欲睡的药,玄铭心里暗自警觉,“这吕乐看来不是什么好人?” 似是看出了玄铭的心思变化,吕乐说道,“我们销教是天极门、菩提谷、天云峰三大玄家支柱秘密组建,销教存在已有十年之久,其目的只有一个,为天下芸芸众生打造一条致富路,以一人带一人,先到的先富,后来的后富,人人皆有机会,人人皆是平等。” “你们住在一处,吃在一起,同甘共苦,你们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如若有人犯错,有人想要离开,那就是在坐诸位的错,没能让后来的人体会到家的温暖,没有做好就要接受处罚,尽然是自家人就要共同的面对销教的处罚。” 吕乐说到这里时故意顿了顿,望向玄铭复又很有深意的说道,“莫要自做聪明,害了这家老少。” “吃得差,睡得差,是让你们可以吃苦耐劳,没有谁可以随随便便的就能成功,我们销教不养好吃懒做的人,这样的人将来要是富了,他也是个烂人,一个有点小钱的烂人,我们销教不欢迎这类人,致富的机会不会给予这类人。” 掌声雷动…… 这吕乐的一番说辞真是厉害,把这些人说得七荤八素五迷六道的,给人下药,禁锢人身自由,这销教定是个邪教无疑了,难道这天极门、菩提谷、天云峰,这玄家三大支柱在十年前便已是质变腐坏掉了,天下当真是要沦落了嘛。 …… 正自激情四射的吕乐突然止住了他的美梦鸡汤演讲,他的眼睛望向了门口,一个老酒鬼正歪歪扭扭的走进来,那老酒鬼尽然和吕乐长得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那身衣服,这个老酒鬼穿的是青兰色的道袍,道袍袖口上秀纹有一朵飘浮的白云图案。 “你是什么人?”吕乐怒喝道。 “你又是什么人?”那人亦是以一般口吻怒喝着。 “我是吕乐。”吕乐回答。 “你是吕乐,那我又是谁?”那人晃动着手中的酒葫芦,斜瞥吕乐。 “你这个老酒鬼从哪里来的,胆敢冒充我。” “你说老酒鬼,我便是老酒鬼,何需冒充。”那人仰头饮了一大口酒后,说道,“邪教之徒的易容术也是了得,容貌一般,声音习惯也是模仿的唯妙唯肖的,那不知老酒鬼我的功法,你可也能模仿的了。” 那人将手一抬,低声喝道“法变无极,箭矢之怒!”顿时,无数箭矢射向吕乐,吕乐双腿一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密密麻麻的金色箭矢止于吕乐周身一寸处。 “在下假吕乐,在下不是老酒鬼,吕长老饶命啊。”这吕乐尽然是假冒的。 “我吕乐的名头,你自可随便拿去糟践,但你以天极门的名义祸害人,这我老酒鬼就得给你点教训了。” 吕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一弹。 “哎哟……” 一声叫唤,一根箭矢已经射扎进了假吕乐的屁股内了。 众人看着假吕乐哎哟哎哟的叫着,静静的呆呆的立着。 “唉,天上哪里会掉馅饼,不付出哪里会有回报!” “你们……哎……散了吧,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去,脚踏实地的活着。”望着渐渐散去的人,吕乐心中很是感慨,晃了晃酒葫芦,仰头饮了一大口,“还是酒美味。” “哎……那少年怎么还不走,可以离开了,你自由了。”吕乐走向玄铭,“我其实就一直跟在那个……”吕乐转望一眼还跪在地上摸屁股的假吕乐一眼,“你那把古琴我见着了,看样子少说也得有个千载岁月了吧。” 见玄铭未语,吕乐道,“古琴就在隔屋,拿了就散了吧。” “我要入天极门。”玄铭说。 “那少年要入天极门?是想学功法,除魔妖。” “我想找寻一些事。” “噢,那少年实诚。” “嗯,不错,不错。” “我想想啊,我赤金殿的弟子已是招满了,水潋殿嘛只招收女弟子,火离殿与浩土殿的弟子也已招满,眼下就点木殿或许还未招满。” “那少年就与我同行。” “多谢吕长老。” “客气客气。” 仰头饮一口酒,而后递过酒葫芦,“好酒,那少年饮一口。” “谢谢吕长老,我不会饮酒。” “噢……不会饮酒,无味,无味呐……” 吕乐转眼忘向假吕乐,“你很喜欢模仿我?” 假吕乐摸着屁股点着头。 “那便跟在我后面,模仿我走路。” “酒是美娇娘,酒是黄金屋……” 呃…… “我是老酒鬼……” 呃……呃…… “好酒……好酒……” “那少年将来也要学会饮酒啊,有酒便欢。” 哈哈哈…… 第十四章 风流墨公子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北地有一山如擎云霄,与天地相连,山中挚有一千仞壁岩,其上刻有一决,名曰清心,此决乃天极门老祖青阳子创派之初携刻而成,其决被玄家中人尊为大道之决,此决如下: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山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 在那千仞壁岩之上还宿有一鸟,名曰青灵,青灵乃上古遗留的玄禽后裔,以花草甘露,山间野果为食,尤擅于高飞云霄之中,其通晓人言,颇有灵性,其在天极门位尊云上长老,主要负责紧要机密信息的收集与传递,云上长老平时有点调皮,顽皮捣腾得像个老顽童,他现在都已经一千多岁了,还像条滑溜溜的鱼似的,当天还是微微鱼肚白时,他就急急的将晨曦给唤醒,就用他的怪腔怪调。 “我心无窍……我义凛然……我情豪溢……我心志扬…… ” 扬着翅膀,带着轻快的心,向着千仞壁岩下滑去,能看到了一个很高很高的石牌门,上书三个大字——天极门。 石碑门下有个老人,老人很老很老,那脸是干枯了的树藤,树腾上有两粒虫茧,那是他的眼,他扬着快要挨着地的脸,他的牙齿都还老实本份的在那咧开的嘴里,他的嘴唇就像饺子皮,绽开的饺子皮是在笑!笑使得那两个虫茧化成了两只蝶儿,蝶儿的世界百花齐放,青灵就是一朵俏皮的花儿,他飘到了天极门主殿太一殿上方,太一殿周边按五行方位置着殿宇,赤金殿对着点木殿,点木殿旁边是水潋殿,水潋殿隔着道场遥遥望着火离殿,守着门户的是浩土殿,在此三里之外又设有四宫,乾卦位天相宫,艮卦位天府宫,巽卦位天魁宫,坤卦位天钺宫,玄家中人将此四宫合称为紫薇宫阙,此四宫的职责就是守护天极门,四宫宫主的地位也是极其特殊的,他们可以听调不听宣。 天相宫之外,青灵盘旋半空,瞧得地上有三个小人影,一声怪叫,俯冲而下。 “呼……呼……呼……” “老酒鬼……” “老酒鬼……” “孝敬本长老的酒可带着了……” “噢……是云上长老。” “有,带了,带着了。” 吕乐晃动着酒葫芦,一指身后的假吕乐,这假吕乐的身上脖子上正挂着七八坛的酒,青灵在那假吕乐身旁绕了一圈,“还没开封就闻着酒香了,好酒。” 吕乐啧啧笑道:“嘿嘿……五坛三十年的女儿红,两坛三十年的竹叶青。” “老酒鬼这趟差事办的妙了。” “这邪教的易容术也是厉害了,一模一样,和你是一模一样。” “揭下他的面皮了吧……” “不急,不急,我要两个老酒鬼吓吓那个小酒鬼。” “炙峰醉了咯,风流墨公子醉了洛。” 小酒鬼是老酒鬼的徒弟,小酒鬼叫做炙峰,也就是风流墨公子。” “小酒鬼今日殿试怎样了。” “醉糊涂了吧老酒鬼,今日轮到你主持殿试了,火离殿殿试台……” “啊……” 青灵一声怪叫,用一只翅膀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小青……小青再……再不敢……不敢偷吃了……” 青灵望着一边的玄铭,吓得一副鸟脸都变色了,想来那颗小鸟胆着实是吓得不清的,“再……再见……不……不见了……再也不见了……” 青灵逃跑似的窜飞上了高空,而后便消失不见了,玄铭有点莫名奇妙,吕乐也有点莫名其妙。 “这云上长老想是喝醉了,莫在意,那少年莫在意啊。” “这鸟儿……这小青会喝酒?”玄铭问。 吕乐咳嗽,“这是青灵,乃云上长老,他的年岁与地位都是比我高的。” “云上长老有一千多岁了。” “一千多岁了,云上长老千年前便已是存在了。” “那云上长老可会知道末法之世?” “应该不知道,没听云上长老提起过。” “那少年对末法之世很感兴趣么?” “我想知道末法之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噢……老酒鬼也想知道,这便是那少年来天极门的目的。”老酒鬼饮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问道。 “嗯,是的。”玄铭点头。 “嗯,实诚的少年啊,这点木殿的执殿长老叫做萧柳,人不错,他要是问你为什么要入天极门,那少年就说要学功法,除魔妖。” “多谢吕长老提醒。”玄铭抱拳。 “那少年来得也是巧,与老酒鬼一同去看看小酒鬼的殿试。” …… 赤金殿的海棠花含苞欲放,醉了一个人,醉的人爱说醉的话。 “春风用意匀颜色,销得携觞与赋诗。秾丽最宜新著雨,妖娆全在欲开时。莫愁粉黛临窗懒,梁广丹青点笔迟。朝醉暮吟看不足,羡他蝴蝶宿深枝。” 没了酒的酒坛悠哉的倒在石桌上,装了满肚子酒的炙峰搭拉着双手趴在桌子上,炙峰是赤金殿执殿吕乐的关门大弟子,他年龄大,资格老,赤金殿多数弟子的功法是经由他传授的,玄家有三位了不得的公子,他便是其中之一,风流墨公子便是他了!他的风流在风花雪月上,在酒坛里,他的风流像墨一样的浓,他的风流能沾染人,佘坤却是不懂风流韵味的,他就像山一样的厚实,他的声音像是鸣响的钟磬,“炙峰,今日你要殿试的哩!” 炙峰抬头看着像山一样矗立的佘坤,“笑道,你呢?你怎么不去殿试?” 佘坤有点莫名其妙了,他说道,“喝多了喔,我去年就已经过了殿试了嘞!” 炙峰嘴里吐起了酒泡泡,酒嗝一个接着一个……呃………呃……… “佘坤,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呢!” “你背着我去殿试吧!” 佘坤抹了下自己的光头,“醉迷糊了,一堆泥了,背着你去殿试,然后挨人揍……” 炙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手里紧抓着酒坛,将最后一滴酒也滴到了喉咙里。 “哎……还差一点……”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佘坤似想起了什么,猛的拍了下自己的头,“听你疯言醉语的,差点误了正事哩。” 佘坤探手就将醉酥了骨头的炙峰扛到了肩上,像一头大熊扛着一只小羊羔那样奔驰起来! 炙峰挥着空酒坛,大声叫道,“不好,不好,我飘起来了……” 佘坤笑道,“哈哈……你尽管飘……待会就要鼻青脸肿了……” 炙峰的殿试被安排在火离殿,负责这场殿试的正是他的师父吕乐,吕乐来到火离殿时,这里聚满了人,来迟了而已嘛,不必要在乎,此时他正细啜着杯中酒,酒空了有人给他倒,倒酒的是个小童,小童有个雅号,执酒小童儿,小童儿眨着大眼睛,稚声稚气的说道,“师父,大师兄还未来呢?” “该宣布大师兄上场了!“ 吕乐打了个老酒嗝,斜瞥了一眼旁边怀抱古琴的玄铭,又闭起了眼睛。 “有请火离殿弟子蒋景上殿试台……” 蒋景就在殿试台上立着,老酒鬼吕乐却又几番的宣布让他上台,他感觉心里有个火焰山,烦躁得让他喉咙发干,他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发作,他的涵养一直让人称赞,他盘腿坐在了殿试台上,闭起了眼睛,火离殿的许多年轻弟子忍不住了,开始吵嚷了! “老酒鬼来迟了,小酒鬼也要来迟……” “快让开……都让开……” 一个山一样的人向着殿试台所在奔驰而来…… “是地坤金刚……大家快让开……” 许多人已看清了来人是谁,都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来,佘坤便是地坤金刚,玄家有语云,“地坤金刚抬脚跺,神鬼胆挫矮三截。” 炙峰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吕乐对着一旁立着的玄铭轻声说道,“那少年且先在这看着。” 见玄铭点头,吕乐便从执酒小童儿手中拿过酒瓶,笑呵呵的走向了炙峰,”人醉了没有?” 炙峰道,“醉了!” “心醉了没有?” 炙峰道,“还差一点!” 吕乐将手中酒葫芦递到了炙峰面前,“这是好酒。” 炙峰抚了几下酒葫芦,仰头饮了一大口。 吕乐道,“现在呢?心醉了没有?” 炙峰哈哈笑道,“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 吕乐也哈哈笑道,“去吧。” 炙峰向着殿试台走去,脚步虽飘颠,然口中醉语不曾断,“人醉心不醉,心醉神不醉,神醉呼呼睡……” 蒋景本想借这场殿试展露威风的,没曾想对手会是个说着疯言疯语的酒鬼,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了,结束后如何自然的抱拳再谦和有礼的说一声承让,这太滑稽了,别人会觉得这是一场胜之不武的较量的……尽然这样,那么就只有快点的结束,蒋景动了,他走向了炙峰,随着他的动,殿试场地上响起了迎合的声音,“揍他,揍酒鬼,狠狠的揍他……” 很快,蒋景的动作很快,很干脆的一脚,是以炙峰的小腹为着力点的,炙峰向后倒飞,摔得很利索,一点不马虎。 结束了吗?没有,炙峰又站了起来,这该死的酒鬼,蒋景三四五六拳一下连一下的招呼向了炙峰。 人醉了,就感觉不到痛么?要不那酒鬼会有心情大吐醉言,“哟哟哟……这是……莲步轻巧好姑娘,捻花绣针温柔拳……” 蒋景是晓得这话中隐含的韵的,所以他愤怒了,心中的火焰山喷吐出了火焰,红色的火焰就在他的拳头上,炙峰哈哈笑道,“我把你激怒了,要动真格了……哟哟哟……桃花粉玉可人儿,小鸟依人我见怜……” 就在蒋景带着红色火焰的拳快触到炙峰的脸时,天空下起了雪,金色的雪,金色的雪熄灭了红色的火焰,而后炙峰双手翻动,金色的雪汇聚凝成了百余枝金色的箭,箭在蒋景身前一寸处停下,而后变成漫空飞舞的金色粉屑…… 胜负已定,酒鬼自然的抱拳,谦和有礼的说了一声,“承让。” 吕乐领着玄铭与假吕乐来到炙峰面前,炙峰脑袋昏昏沉沉的,不住的打着酒嗝,呃……呃…… “小酒鬼,那少年叫做玄铭。” “那少年好,玄铭好。” 玄铭微微一笑,“你好。” 呃……呃…… “师父……” “师父……” 炙峰对着真吕乐与假吕乐各叫了一声师父。 “谁是你的师父。” 吕乐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喝让炙峰清醒了三分,“你是我的师父。” 炙峰走向了假吕乐,一个熊抱,勒得假吕乐喘不过气来。 “我是假吕乐,我不是老酒鬼,别……别勒死我。” 炙峰的手慢慢的松开了,而后是呼噜声,炙峰趴在假吕乐的身上睡着了,睡得好沉……睡得好香…… 第十五章 入点木殿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天极门太一殿,茶香沁人,煮的茶是普洱,被倒进盖碗里的茶叶浮沉不定,蒸腾起的水气似云朵飘绕散去,轻呡一口,将盖合上,而后轻放于桌上。 “可查清那少年的来历?” 说话的人正是天极门掌门东方靖,他的两道眉毛是白色的,像是鹰的两个翅膀,他的发也开始白了,白的发被严谨的盘起。 “确是宝灵天师一脉的传人。” 答话的人是火离殿执殿长老楚炎,这楚炎长老面若重枣,头发胡须皆如燃烧的火焰。 “那少年如若要隐藏身份,几位执殿长老也无需去揭破,如待普通弟子一般便是。” “掌门真人,吕长老来了。” 立于门口说话的是东方靖的执剑小童,小童执着一柄红色的宝剑,这柄宝剑便是神兵无极。 浓郁的酒味让得执剑小童赶紧避开,吕乐晃动着酒葫芦晃晃荡荡的进了太一殿,玄铭怀抱古琴跟于一旁。 “赤金殿执殿长老吕乐见过掌门真人。” 呃……一个酒嗝。 “来了,这位便是要入天极门的少年了。”东方靖望向了玄铭。 “晚辈玄铭,见过掌门真人。” “既然老酒鬼为你保荐了,你便入得我天极门。” “五殿之中,水潋殿只召收女弟子,赤金殿已有俩个酒鬼,不能再多了,余下点木殿、浩土殿、火离殿,你都可去得。” “这位是火离殿执殿长老楚炎。” “晚辈见过楚长老。” 楚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算是长辈对晚辈的回礼了。 玄铭望了望吕乐,而后说道:“晚辈想入点木殿。” “好,吕长老,此事就交于你安排。” “是,掌门真人。” 呃……又是一个酒嗝。 “你这老酒鬼,去吧。” “告退。” …… 点木殿执殿长老萧柳为人谦和,上善若水,是个彻彻底底的好人,但也是个奇怪的人,他召收的多是资质平庸的弟子,他觉得平庸没有什么的,只要肯努力,为什么一定要天赋异禀,一定要一枝独秀,百花齐放才是最好的风景啊,他最喜欢的还是桃花,点木殿处处有桃花。 桃花已开,女子侧身卧于桃树下,一坛酒,封泥已开,酒香浓郁,是三十年的女儿红,老酒鬼已经闻着,这酒香熟悉着,这是自己孝敬云上长老的酒,厚起脸皮向云上长老讨上一杯喝也是好的,他加快脚步,老酒鬼看着了桃树下的一坛酒,那是三十年的女儿红啊,闻闻酒香也是让人畅快的。 玄铭不会饮酒,三十年的女儿红与浓郁的酒香对他而言也是普通,嫣红桃花飘落,桃树下女子侧身而卧。 “是她么?” 玄铭止住脚步,抱着古琴就那样立着。 “这云上长老真是胡闹,这可是三十年的女儿红啊。” 咳咳…… “这酒可好喝啊……” 桃树下女子动了动,身子慢慢的转过来,女子睫毛弯弯,眸儿水灵灵,女子叫做东方可心,是水潋殿执殿长老游敏座下大弟子,亦是天极门掌门东方靖的女儿。 “不是她……” 不知为何,玄铭的心里有些失望,有些寥寞。 “那少年眉若墨画,目若秋波。” “那少年是谁家的儿郎啊。” 她的声音像是摇曳的风铃。 她的脸儿绯红,他的脸却也红了。 她是因为饮了三十年的女儿红所以脸儿绯红。 那他呢? 她那水灵灵的眸,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他回避她的眸,低头看着古琴。 “那少年脸红了,那少年是害羞了。” “那少年真是有趣。” “羞不羞啊,一个姑娘家家的盯着那少年看。”吕乐道。 “要你管,老酒鬼。” “你不在水潋殿与你师父修习,来点木殿做什么。” “云上长老命我这此迎候那少年。” “云上长老要干嘛,你又想要干嘛。” “云上长老让我捎句话给萧长老。” “头好晕,好痛噢。” “那少年来扶扶我。” 玄铭只是低头看着怀中古琴,并未去理她。 “哎……那少年去扶扶她吧。” “啊……我吗?”玄铭用手指了指自己,疑惑的问。 “是你,是你,老酒鬼可不想被吐一身。” “好吧。” 玄铭来到了桃树下,手还未伸出,一只柔软的手却已探出,与他的手握在了一起,香风扑来,她抱住了他。 他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呃…… 她吐了他一身…… “哈哈哈哈……” “这吐得妙。”老酒鬼吕乐哈哈大笑。 “老酒鬼,快止住笑咯,漫天的酒味。” 来人步履轻盈,脸上含着一抹平易近人的笑,他是点木殿执殿长老萧柳。 桃花飘落,桃树下,少女抱着少年,少女的脸庞绯红,少年的脸儿通红。 “混账老酒鬼,那桃树下的人儿是你灌醉的?” “不怕掌门真人与游长老打碎了你的酒葫芦。” “真是太胡闹。” 吕乐启开酒葫芦轻饮一口,“三十的女儿红,老酒鬼可是舍不得予人喝的。” “嘿嘿,萧……萧师伯……你……你误会……误会吕师伯了……” “酒是……酒是……云……云上长老予我喝……喝的……” “我……我只喝了几口。” “那少年是羞的,少年的脸儿羞得红红的真是有趣。” “羞,一个姑娘家家的抱着一个少年,你才是羞。”萧柳说道。 “萧……萧长老,晚辈想入点木殿。”玄铭说。 “那少年入得,入得。” “多谢萧长老。” “真是个傻小子,还叫萧长老,那少年该改口叫师父了。”吕乐哈哈笑道。 “师父……” “好……好……” 嫣红桃花飘落,她嫣然一笑…… 梦中她着青衣,也曾嫣然一笑,也是在一树桃花下…… 可是…… 她毕竟不是他心中念着的那个她…… 他曲幽兰,她为他舞…… 何时再相见,唯有在梦中。 第十六章 木小七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嫣红桃花飘落,飘落在少女与少年的身上。 “羞咯,这丫头真是不知羞了咯。” 萧柳袖袍轻轻甩动,卷起了飘落的嫣红桃花,似是引得一群嫣红的蝴蝶翩翩起舞,袖袍挥动,嫣红桃花愈来愈远,而后止于不远处的一个屋舍上空,嫣红桃花飘而不落。 吕乐望着嫣红桃花飘飞的方向说道:“这里花草树木遍布,萧长老的功法想是可以覆盖到整个点木殿的吧。” 萧柳淡然一笑:“自是可以的。” 天极门五殿所修功法叫做混元决,混元决分为五行,是天极门创派老祖青阳子座下的一位弟子所创,然这位大能的名号却是不得而知,只留下一块空无一字的祖师牌位,浑元决乃是将天地间的五种不同的属性(金、木、水、火、土)充分利用的功法,花草树木皆为木属性,故而萧柳所施展的浑元决可以覆盖到整个点木殿。 嫣红桃花盘飞不落,嫣红倩影飘飞而起,她袭嫣红裙衣,脚点嫣红桃花好似天女下凡,她是天极门的杜小虞,是点木殿的木小六,萧柳的六位关门弟子里属她最晚入门,但天赋却是姣好的。 香风倩影,杜小虞已至,这女子长得真是一个尤物。 “小虞见过师父,见过吕长老。” 嗯…… 一双美目瞥向那棵桃树,便望着了一个少女抱着一个少年。 “这丫头又欺负了一个少年,可恶,真是可恶。” “那少年是个登徒浪……” 玄铭转过头来,脸儿还是通红通红的。 “噫……这少年的模样好是俊俏,这少年脸儿羞红的模样也是可爱的,真是个招人喜欢的少年郎。” “难怪这个丫头不知羞了……” 杜小虞本是要说这玄铭是个登徒浪子的,此时见着玄铭模样却是止住了羞辱的话语,萌生心念,势要与东方可心斗上一斗了,她自入门便是与东方可心不合的,只要俩人遇着,自是要争上一争的,至于为何,女子的心思怎能猜得透。 杜小虞上前将东方可心攘在了身边,脸上却也泛上了一抹红霞,她的声音娇柔魅惑,“那少年,不用怕,有我呢,我来保护你。” “啊……”玄铭向后连连退了好几步,却是不知该要如何答话了。 咳咳…… 萧柳轻咳一声说道:“小六,你这师妹喝了点酒,你且先带她去回去休息吧。” “是,师父。” “小虞向师父告退,向吕长老告退了。” “嗯,去吧……” “走,你这丫头还敢喝酒了,我要告诉游长老去。” “小六不可胡闹,游长老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是要让她拆了点木殿吗?”萧柳瞪视杜小虞,严厉的说道。 “知道了师父,徒儿知错了。” “去吧……” “哎……”萧柳无奈摇头。 …… “老酒鬼也要走咯。” 吕乐走向了那棵桃树,而后拿起地上的那坛三十年的女儿红,“好酒佳酿岂能暴遣。” 仰头饮一口,“好酒,好酒。” 哈哈哈…… 老酒鬼吕乐摇摇晃晃的身影慢慢的远去…… …… “你为何要入天极门?”萧柳问。 “修功法,除魔妖,卫正道。”玄铭答道。 “很好……” “入我点木殿,无需敬茶,无需跪拜,只要一个简单仪式便好。” “随我来吧……” “傻小子……” …… 眼前是个厨房,推开房门,一张大圆桌,边上围着六个人,桌子上摆着碗、盘、碟,里面装着的有面粉,精粉,猪肉,白菜,香油,油炸豆腐,粉条,还有木耳、葱花、姜末、海带、菠菜、熟鸡丝、食油、花椒水、酱油、精盐、胡椒粉、香菜、辣椒油、醋…… “徒儿见过师父。”房间内的六人齐声唤道。 “好……” “为师的予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便是今日要入我们点木殿的少年了。” “师兄师姐们好,我叫玄铭,以后还请多关照。” “我叫杜小虞。” 咳咳…… “小六矜持,从你大师兄开始。” “我……我……叫叫韩珩。”韩珩说话有些口吃。 “大师兄。”玄铭叫道。 “错……错错了,要叫叫……木老大。” “木老大。”玄铭叫道。 “我叫江波涛。”说话的是个胖子。 这胖子长得有三分像章肃,玄铭是有点想念那个胖人儿与那个瘦人儿了,不知他们过得如何?可去了北地洛川?那位法师可曾为难他们? “木老二你好。”玄铭道。 两条黑线爬上了江波涛的额头上,“叫我木小二,叫木小二。” “木小二。” “我叫耶鲁九。”这耶鲁九长得真是丑,他那眼睛就像是藏在臭水沟里的两只蟑螂,他的鼻子是一只想吃天鹅肉的蛤蟆,他的嘴巴是两只在亲小嘴的甲壳虫,如果再近点的话,就能看到耶鲁九的脸上有黑黑的虫子,那是耶鲁九脸上的雀斑。 “木小三。” “艾,这回对了。”耶鲁九满意的点着头。 “对什么对,你们都错得一塌糊涂了。” “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别搞两个名字。” “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别搞两个名字。” “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别搞两个名字。” “重要的事情,为师的会强调三遍的。” “我叫木小四。” “我叫木小五。” “我叫木小六。” 杜小虞好像对这简单的自我介绍很是不满意,她还想给那少年多留下点印象呢,哼……这师父真是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可恶的师父。 “好,都自我介绍过了,那么仪式开始。” “步骤为师的再强调一遍。” “第一步,伴馅。” “第二步,捏制。” “第三步,备汤菜。” …… 而后几人便开始动手,玄铭不会,便手把手的,一遍一遍的教,这个仪式很重要,没能完成,下午大家都得要饿肚子…… …… 好香,闻之让人垂涎欲滴,每人面前摆上一大碗,而后洒上小葱。 “开始。”萧柳脸上的表情严肃。 “是……师……师父。”木老大脸上的表情也是严肃。 “这……这个,一名混……混沌,二……二名云……云吞,三名名……曲曲,四名……抄抄手,五……五……名扁食,六……六……六……名包袱 ,七名清……清清清汤,八……八名牢丸,九名……名饺饵,十名……粉角。” “来来……来,吃了这一大碗,你便是我们点木殿的木小七了。” “今后……后三……三天里,咱……咱们就……就都是吃这个了,由木……木小七主厨。” “我……我不会下厨。”玄铭尴尬的说道。 “咱们今后……就就……是一家人,不嫌弃,不……不放弃。” “不嫌弃,不放弃,一家人,今后在点木殿就叫木小七。” 玄铭吃了一口,真的很好吃,真的很香。 …… “玄铭……木小七……” …… “你是否也忘掉了过往,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可有人为你取了不一样的名儿。” “千年前,如何相逢……” “千年后,可会再相见……” “梦里,只能在梦里。” “梦里,有桃花,桃花开在四月,你最喜的是四月吧。” …… 第十七章 天道之体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四月嫣红了桃花,佳酿嫣红了脸儿,一坛桃花酿醉了桃花醉了人儿,几片嫣红花瓣沾缀在盘绕一侧的发鬓上,她侧身卧于桃树下。 他的眸清润如水,清秀的脸略显疲惫,他背靠桃树而坐,怀中抱着一把古琴。 “我只会这一曲幽兰。”他说。 “我只喜欢这一曲幽兰。”她笑魇如花。 “与你一起,人生便是风光旖旎。”他微微而笑。 她嫣然一笑,嫣红桃花轻轻舞。 …… 桃树下,满地嫣红的桃花。 一坛酒,酒香浓郁,是她喜欢的桃花酿。 一曲幽兰,是她喜欢的曲子…… …… “小七快醒醒。” 气若幽兰,杜小虞与他离得这般的近,他的脸儿已是通红。 桃树下,他怀抱古琴,昨夜,背靠桃树不知不觉的入了眠,此时醒来天已是亮了,露水从树上的嫣红桃花滴落,湿了古琴的弦,他低头抚去琴弦上的露水。 “你会弹琴?”杜小虞问。 “嗯……”他点头。 “可是哪个姑娘教你的?” “不是。” “能不能弹一首曲子听听呢?” “我只会一首曲子。” “是什么曲子?” “幽兰。” “小七能否弹一曲幽兰?” 琴声悠扬,是曲幽兰,而后琴音突止…… “为何不弹了?” “不想。” 他的表情有些寥落,杜小虞是个聪慧的女子自是不会一定要问出个究竟的,那样只会惹得他厌烦。 “又哄骗少年郎,真个是骚魅入骨的,师姐好不羞耻。” 说话之人着一身青兰色道袍,正是昨日醉了的东方可心。 杜小虞讪笑,“师妹昨日对人投怀送抱时可知道羞耻了,丫头是想男人了吧?” “你……你……师姐恬不知耻,一个姑娘家家的尽然说出这般粗鄙之语。”东方可心脸儿绯红。 “丫头脸儿都红了,是给师姐说中了吧,丫头想男人咯。” “羞……丫头羞羞脸……羞羞脸……” “法变无极,水波潋滟。” “法变无极,鸣于乔木。” 二女各自一声娇喝,青蓝两色能量已是形成,如若碰撞,二女难免受伤,木小七快步跑出,挡在了二人之间。 “二位师姐,快快住手。” “小七你快让开……” “那少年……” “噫……” 二女心中诧异,她们感觉到了一股浩瀚的能量在快速生成,在天地间悸动。 “是小七……” “是那少年……” 天地间的能量在汇聚,以那少年亦或说以木小七为中心,他在吞噬天地间的能量,包括青蓝两色能量,二女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法脱身,不能收功,二女心急如焚。 嫣红桃花飘起,他调动起了天地间的五种元素,一个太极图案缓缓生成,天地间的波动从点木殿向外扩散,有五道身影分别从太一殿、水潋殿、赤金殿、火离殿,浩土殿疾驰而来,萧柳本就身在点木殿,所以先于其他人赶到。 “法变无极,齐木汇元。” 两头青色巨龙腾飞,分别在二女头顶盘绕,二女见是萧柳齐齐叫出了声,声音中带着哭腔,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师父……” “萧长老……” “闭眼敛息,我以木元苍龙暂保你二人无恙。” “小七,快醒醒。” 此时木小七身体飘悬于半空,人却是昏睡着的,萧柳的叫喊自是听不着的。 刷刷刷…… 五道人影,五个人飘身而至。 为首一人白眉白发,正是天极门掌门东方靖,望着飘浮在半空的少年缓缓说道:“尽然是天道之体。” 天道之体如太极之妙,内藏阴阳,有造化万物之功,与地道之体、人道之体合称三涅,三涅之中唯有人道之体曾现世过,传说天极门那位不知名的大能便是人道之体,至于天道之体与地道之体只能在少之又少的文献中查找,千年前的末法之世所掩盖掉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水木生清华,清华开天道,而后……” “哎……可惜后面所记的却是被毁去了。” …… 天地间的能量波动扩大到了天极门的封印禁地七星台,七星台里有七星道人,七星道人以七星为号,按七星序位列称为天枢道人,天璇道人,天玑道人,天权道人,玉衡道人,开阳道人,摇光道人,七星道人于千年前就守护在了天极门的封印禁地,岁月的转轮转过了千载,如今,他们是七具枯骨,七具枯骨就端坐在七星台,七具枯骨端持着七盏青灯,七盏青灯扑朔明灭,一声深沉的声音响起,“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 七星台里封印的是北地妖主百灵夜魅,此时他那深沉的话语在天极门回荡,天极门石牌门下,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人望向了七星台所在的方向,而后身影晃动,只留下了一抹残影在原地,微风吹拂,石牌门下空无一人。 “这声音是从七星台传来的。”火离殿执殿长老楚炎急道。 “楚长老、沙长老、游长老你们先去七星台查看情况,我们随后便到。” 楚炎与沙陀工身影晃动向着七星台掠去,游敏迟疑了一下便也跟了上去。 “法变无极,金茫之界。” 老酒鬼吕乐大喝一声,金色的光芒瞬时将几人尽笼其内,于此同时,一声龙吟在天,一道红色剑光从天而降,剑是神兵无极,神兵无极在手,东方靖的身影快如鬼魅,天地间的能量似被劈开,太极图案慢慢的消失,昏睡的木小七向下坠落,东方靖左手探出,一道光华射出,木小七缓缓的落在了地上,边上二女对视一眼,又起争执。 “你这丫头尽会惹事,要师姐如何说你?” “你才是丫头,你才惹事,萧长老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徒儿了,没点素养。” “还没闹够?今日之事多是因你们而起,各自面壁思过三日。” “萧长老,这边就交给你处理了。” 东方靖说完便向着七星台所在的方向掠去,老酒鬼吕乐晃了晃酒葫芦,“三涅中至高无上的天道之体,萧长老是捡着宝咯。” 身影一晃,老酒鬼吕乐已是消失,唯有酒香还在,是三十年的女儿红…… 第十八章 傲骄火公子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七星台位于天极门后山,是不可擅入的禁地,七星台由七座石台组成,每座石台皆状若铜钱,石台周圆三丈,高亦三丈,分为两层,上方下圆,依七星布局,每座石台之上皆端坐着一具枯骨,枯骨手捧青灯,青灯扑朔明灭,青灯不灭,封印不破。 七星台前立着一位少年,少年的模样极美,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他手持长剑,剑指苍穹,长剑是为铭兵火离,乃火离殿镇殿之兵,七道炽热光芒从火离剑上分射在七盏青灯上,青灯的光芒越发的明亮。 这少年叫做叶映权,是玄家人口中的火公子,火公子性子傲骄,因为他有本事,天极门年轻弟子中他是第一人,有本事的人便能得到人们的赏识认可,他十六岁时得传铭兵火离剑,十七岁时即镇守七星台,他的锋芒毕露如天上烈烈的太阳,他的性子傲骄,他欲征服天下,他要闯天涯。 三道身影闪现,楚炎、沙坨工、游敏立在了七星台前,叶映权盘腿在了地上,不曾睁眼,没有起身,只有一句淡淡的话语,没有夹带任何的感情,“师父。” 将水潋殿执殿长老游敏与浩土殿执殿长老沙坨工视若空气,他是天极门年轻弟子中的第一人,他可真够傲骄的。 “七星台的封印可有出现异样?”楚炎开口问道。 “没。”叶映权的回答很简单,对自己的师父,他也不愿多说几句话,果然是个傲骄的火公子。 刷刷…… 又有两道身影闪至,来人是天极门的掌门东方靖与赤金殿执殿长老吕乐。 “弟子叶映权见过掌门真人。” 叶映权站起了身,语气中带着一点尊敬,只是有一点而已,这一点还是为了那一丝的儿女私情,他叶映权喜欢东方可心,是看在东方靖女儿的面子上,他才敛去了一点点的傲骄。 “几位执殿长老事务繁忙,可自便。” 好傲骄的火公子,好嚣张的气焰,他一个还未过了殿试的弟子,还没资格穿云淡风轻袍的小小弟子尽然敢对着几位执殿长老下逐客令,他的傲骄果然是玄家第一。 云淡风轻袍是天极门的象征,只有过了殿试才有资格穿,当下与叶映权同期的年轻弟子中,唯有三人通过了殿试,浩土殿弟子地坤金刚佘坤,水潋殿弟子东方可心,还有一位便是不久前才通过殿试的风流墨公子炙峰。 “哼……楚炎长老你真是教出了个好徒弟啊。” 游敏性子也是急的,不等东方靖说话,她自将袖袍一甩,已是飞身而去。 东方靖尴尬的咳嗽了下,“几位执殿长老先行回去吧。” “叶师侄,再过几日便是殿试,你也回火离殿吧。” “是掌门真人。” 人影晃动,几位执殿长老与傲骄火公子已是离开,东方靖还立在原地,七具枯骨,一个白眉白发的老人。 “长门师兄。” 从七星台后面走出了一个老人,老人很老很老,比东方靖要老上很多很多,老人是守在石牌门下的那个老人。 “长门,我都忘了这个名字了。” “有三十年了吧。” 老人扬起了快要挨着地的脸庞说道。 三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 这个佝偻着身体的老人尽然是天极门掌门东方靖的师兄。 “长门师兄,可曾后悔过?” “你是说掌门之位么?” “后悔,为何要后悔?” 老人淡淡一笑。 “自由自在不也挺好,名利只会约束人,像是一条锁链捆着灵魂,希望你能不迷失自我,能一直清醒的走下去。” “为天极门,我东方靖可以付出一切。” “包括自己女儿的终生大事么?” “那叶映权的天赋虽有,但性子傲骄锐利……” “当年的长门师兄不也是如此吗?” “当年人儿,当年事儿,何须再提。” “我倒觉得方入点木殿的那个少年不错。” “可他是宝灵天师一脉的传人。” “那又如何,他有天道之体,将来必定会为人上人。” …… 点木殿处处有桃花,桃花飘落,几片嫣红花瓣飘在屋檐上,落在了一扇窗前,窗上蒙着细纱,细纱上绣着的是白孔雀,看那针法分明是苏绣,苏绣具有图案秀丽、构思巧妙、绣工细致、针法活泼、色彩清雅的独特风格,绣技具有“平、齐、和、光、顺、匀”的特点,这点木殿的布置想是极其讲究的了。 屋内摆放着几盆珍珠罗汉松,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画的是山河壮丽图,与窗而对的是卧榻,卧榻上坐着少年,少年边上放着一把古琴,少年是木小七,古琴还是古琴。 机缘巧合下被开启的天道之体让木小七受益匪浅,他的指尖冒出了绿色的火焰。 “九重异火决第四重凝灵之火,以火生灵,其色为绿。” 扣扣…… 门外传来缓缓的轻轻的敲门声。 “小七。” 娇柔魅惑的声音,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是杜小虞,她端着一小碗粥,粥里有红枣、莲子、桂圆、百合…… 粥放在了桌子上,木小七站在桌子前。 “师姐这是稀饭?” “嗯,这叫粥,八宝粥。” “八宝粥,哪八宝?” “粳米、芡实米、薏米、白扁豆、莲子、红枣、桂圆、百合……” “他们想是没有吃过八宝粥的。” 木小七就是玄铭,玄铭是胖人儿与瘦人儿为他取的名字,与他们相处的时间虽短,但当中的情义却是厚实的。 “不知何时能再与他们一道吃稀饭呢……” “复兴宝灵天师一脉的事情我不会忘掉的……” “我会回去……” “我会回去的……” …… 第十九章 儿女情迷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小七为何总爱盯着一碗粥发呆呢。” 杜小虞的身体前探,香风扑来,木小七抬头,脸儿不由得又是红了,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与一个男子靠得这般的近,她的呼吸,她的眸,对任何的异性都会是魅惑的,他的脸颊发烫,心儿跳得飞快,他的头埋得低低的。 “小七,师姐喂你喝粥可好。” “不好。” 说话的人站在门口,他是墨公子炙峰,他本阴沉着脸,只是在与杜小虞两眸相对时,所有的一切都溶化了,他的心又被溶化,心里有千万的甜言蜜语想要吐露,只是又怕唐突了眼前的佳人,他不知所措了,他端起了桌子上的粥,仰头就喝了起来,才一口,他的脸颊也红了,这粥好烫的,他以为这是酒么,他将粥强自咽下肚腹,从喉咙到肚腹都是烫的,他将碗轻轻放在桌子上,又再次与杜小虞四目相对,他发现杜小虞的脸儿也是红的,她生气了,她连生气的样子也是美的,她真美,他彻底的沦陷。 “小酒鬼,臭酒鬼。” “那是我为小七熬的粥。” “谁允许你喝。” 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别的男子熬粥,还要喂他喝,他那满是爱意的小宇宙再也受不了,心中的醋坛子爆碎。 “臭小子,你凭什么喝。” “臭酒鬼,你对小七吼什么。” “她说话的声音真是好听,我方才真是乱了分寸了,她不会喜欢这样的男子。”炙峰又饮一口酒。 “那……那他他……” “什么他他他的,叫小七。” “噢,那小七可以喝,我为何就不可以。” 他的声音压得好低,他可是玄家人口中的墨公子啊,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个娇羞的小娘子,他的风流他的文墨不复存在,在心爱女子面前,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子。 “师姐,我不饿,这碗粥谁喝都是一样的。”木小七抬头望了一眼杜小虞,又转望炙峰,“师兄想是很爱喝粥的……” “哼,哪里会一样了,他是他,你是你……” “师姐这是在闹什么,不让人省心,真是不让人省心。” “噫,炙峰师兄也在啊。” “在呢,在呢,东方师妹怎么也来了。” “我来看小七。” 东方可心朝着杜小虞做了一个鬼脸,而后走向了木小七。 “小七的伤势怎么样了?” “谢谢师姐关心,小七没事了。” “小七,这个给你。” 东方可心递给了木小七一个小小的青花瓷瓶。 “这是师姐我好不容易从云上长老那讨要来的蜂蜜,很好喝的呢。” “谢谢师姐。” 木小七方欲伸手去接,突然一道凌厉剑气袭来。 “嘭……” 青花瓷瓶碎裂,瓷片碎落一地。 来人是火公子叶映权,他手里握着剑,铭兵火离已然出鞘。 “我要与你一战。” 叶映权手里的铭兵火离对指木小七。 东方可心:“叶映权,你发什么疯?” 叶映权:“东方师妹,我没有发疯。” 杜小虞:“怎么?自己的心上人都管不好了,还敢来我点木殿撒野。” “疯丫头你胡说什么,谁是他的心上人了。”东方可心的脸颊绯红。 “这人便是玄家中人口中所说的傲骄火公子了么,果然是有够傲骄的,一言不说,便要与我一战。” “眼下方才入点木殿,并未习得功法,当下唯有九重异火决在身,如若使出,与这傲骄火公子的梁子想是会就此结下,这要伤了同门情谊就是不明智了,初来乍到还是以和为好。” 木小七心中思忖,而后淡然说道,“叶师兄想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与我一战。”叶映权手里的火离泛出了火光,火光里隐有杀机。 “法变无极,泰山梁木。” 杜小虞一声娇喝,一道道梁木大小的青色能量柱飞撞向叶映权,身未动,铭兵火离举起,从天劈砍而下,他这一招乃是彻彻底底的杀招啊,他这是要一招便杀了杜小虞么,铭兵火离不愧为火离殿的镇殿之宝,其势真是不可阻挡,如破竹之势,火离已将近杜小虞身前,杜小虞急忙连连后退。 “法变无极,金芒之界。” 墨公子炙峰终是出手了。 “嘭……” 一声巨响,叶映权与炙峰同时后退,炙峰就挡在杜小虞的身前,转望杜小虞,见杜小虞无恙,他的嘴角上扬,他的嘴角有血。 叶映权倒退了三步,而后立住,“你二人今日是要护他了,但也要看看你们自己有没有这本事了。” “法变无极,束藴请火。” 火离对指苍穹,火龙腾飞,一声龙吼,火龙张开巨口冲向了众人。 “法变无极,齐木汇元。” 苍龙飞天,是木元苍龙,来人是点木殿执殿长老萧柳,他怒了,他尽然招来了六条木元苍龙,一条飞向了火龙,其余五条飞向了叶映权,巨大的火龙被木元苍龙缠绕,而后很快湮灭。 “啊……” 凄厉的叫声,叫声里能听出痛苦,五条木元苍龙一次一次的穿透着叶映权的身体。 “噗……” 鲜血喷出,叶映权的身体一软,他果然是傲骄,他没有倒下去,他用火离撑着身体,他目露凶戾,只是望着木小七,而后一咬牙站了起来。 “几日后便是殿试,希望能与你一战。” 他慢慢转身,他慢慢的迈步,他这次看来是伤得不轻的。 “记住,我点木殿的人是任何人都不能欺凌的,你师父楚炎亦是,犯我点木殿的人,我萧柳不会留情面。” “你二人没事吧。” 杜小虞:“师父,我没事。” 炙峰:“多谢萧长老,我没事。” 炙峰仰头饮酒。 “小酒鬼就是小酒鬼,果然是得到了老酒鬼吕乐的真传了。” “江山代有新人出啊,将来的天极门还需靠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萧柳朗声大笑,而后转望木小七。 “小七,明日你便开始修习浑元功法,齐木汇元我亦会亲授于你。” “谢谢师傅。”木小七道。 “殿试之时,如你教训不了叶映权,那么我便会教训你。” “小七,你是天道之体,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切不可为了儿女私情耽误了自己。” “待你为人上人时,为师会为你指一门亲事。” 萧柳瞥了一眼杜小虞,杜小虞的脸儿已是绯红一片。 东方可心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又走向炙峰,见炙峰还在仰头饮酒,他心爱的人儿在不久后就要跟人跑了,他这个小酒鬼尽然还有心情饮酒,一脚跺在炙峰的脚上,而后气冲冲的对木小七嚷叫道,“小七,我还会来找你的。” 东方可心的眸里噙上了一丝雾气,为何而噙,炙峰不会知道,木小七也不会知道,唯有杜小虞的嘴角扬起,她可知道…… 第二十章 授传功法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自在梦中见着你,便再难相忘,我愿常在梦中与你相逢,我奏幽兰,你舞清影,就在三千嫣红桃花下,你饮酒,我背靠桃树,你我相依相伴,我不愿醒来,醒来后,你又离我这般的遥远,千年前的记忆消散,你在我心里留下的那丝感觉还在,不能割断,不得割舍,你的音容,你的笑貌,就刻在我的骨髓里,我的心头上,我会寻你,海角天涯,上天入地,我是多么的想再见着你……” 桃花飘落,梦中亦是如此,他背靠桃树,转望身侧却没有她,心中万种惆怅,千般寥落,又能如何。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那么的柔和,那么的温暖。 在桃树下,透过三千嫣红,看日出亦或看日落。 “小七……” “小七……” 他如梦如幻,是中了梦魇,他抬头,是她,梦中的她,她着青衣,她为他舞。 他低头抚琴,是一曲幽兰。 琴声悠扬…… “小七,你怎么了……” 红如血的彼岸花开,木小七的额间纹着彼岸花,彼岸花开,时隐时现…… 梦中的那个场景,那个声音,他又看到了,他又听到了。 魔雾缭绕,魔雾中彼岸花开,红得像血。 “以魔魄之力为地祭,以本皇之血为天引,花开叶落,花叶生生世世不得见,彼岸焚心……” 红色彼岸花中孤独的躺着一把古琴…… 魔雾中传出了讥笑。 “你是为了什么?为天下?为苍生?那你身边的人呢?” 画面突变,白衣男子轻抚古琴,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梦魇长生又如何?” 琴音突止…… 他终于醒转过来。 他喃喃自语:“梦魇长生,梦魇长生……” 他抬头,眼前人儿着嫣红衣裙,不是梦中的她,是杜小虞。 “师姐。” “梦魇长生,什么梦魇长生?” “方才小七额间为何会显现出红如血的彼岸花呢?” “师姐想是看错了。” 杜小虞靠近,芬芳如兰,他有点恍惚,而后脸儿通红。 “奇怪,难道真是我看错了?真是怪了。” 木小七站起了身子,与杜小虞保持了一些距离。 “师姐来寻我何事?” “呀,小七你怎么忘了?” “今日开始,小七便要开始修习浑元功法了。” “是由师姐传授于我么?” “嗯,当然是由本师姐教你啦。” “浑元功法分为五卷,按五行属性而分,我们点木殿的修习的是第二卷阳和卷。” “我们阳和卷的口诀如下。” “以心而悟,以意而感,身与天地合,一草一木即是大道,大道化境,木为阳和之气,其性腾上而无所止……” “阳和卷修习至巅峰时,便可召唤木元苍龙,最多时,可同时召唤十八条木元苍龙。” “十八条木元苍龙。”木小七惊讶。 “那是,我们点木殿可是五殿之首呢。” …… “小六,又在胡说了。” 来人面色祥和,是点木殿执殿长老萧柳。 “师父,我们点木殿本来就是五殿之首。” 萧柳抚须而笑,“五殿不分彼此,一荣俱荣,一枯俱枯。” “小七,今日为师亲传你浑元功法,你可能答应为师一个请求。” 木小七急道:“师父有话尽管吩咐,小七照做。” “任何境地,任何时候,小七皆不可与天极门为敌。” 木小七点头。 “小七你可知道天道之体。” “天道之体?” “弟子不知道。” “天道之体,地道之体,人道之体,合称三涅。” “三涅之中唯天道之体至高无上,其有太极之妙,内藏阴阳,有造化万物之功。” “为师今日便要授传一半功力于你。” “师父不可,弟子拒绝。” “天道之体,太极之妙,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是大道之体,得大道者敢为天下先,为师尽一半功力亦是为了天下苍生。” “小七,你可知道为师的一片良苦用心。” “为师希望你能为正不为魔,为天下不为私。” “为正不为魔,为天下不为私。” 梦里,不知为何,木小七想起了梦里的那个声音。 “你是为了什么?为天下?为苍生?那你身边的人呢?” “身边的人儿才最是可贵,天下与苍生怎么能和身边的人儿比……” 木小七仿徨,一道浑厚的能量自他胸腹涌进,源源不绝,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筋脉骨骼在发生变化,上面似乎有一些禁锢被解除,如春回大地,百花齐开,只是才一瞬便如临隆冬,千里冰封,方被解除的禁锢又起,这千年前的禁锢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的被化解去。 萧柳收功,而后朗声而笑。 “楚炎长老既已来了,为何不现身?” 一道火红的光影,是一团火焰,火焰散去,一个须发皆如火焰一般的人遥遥而立。 “萧长老昨日代教我那顽劣的徒儿,我楚炎特来道谢。” “无需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那少年,殿试之时可要小心我那顽劣的徒儿,我怕他出手太重……” 火红的光芒闪现,而后消失,楚炎亦是消失不见,他方才立着的地方有草木在枯萎。 “哎……” 一声叹息,萧柳转望天极门太一殿所在的方向,心中怅然。 “如若长门师兄还活着,天极门现在会是如何?” “长门师兄,如今的五殿,人心已是不齐了,你要是知道了,也是会痛心的吧。” 萧柳不语,三十年前,那时多好,大家都在,大家都没变。 “吕乐便是从那时开始饮酒的吧,滴酒不沾,最后却是做了老酒鬼。” “哈哈哈……” 萧柳突然大笑。 “可笑,可悲,可叹……” 第二十一章 云上长老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农历五月二十一日,正值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八个节气小满,淅淅沥沥的雨在昨夜下,也在昨夜停。 粉的桃花,碧的桃叶,俊的少年。 少年是点木殿的木小七。 桃花桃叶上有水珠,水珠滴下,湿了木小七的衣裳,木小七兀自盘腿而坐。 “以心而悟,以意而感,身与天地合,一草一木即是大道,大道化境,木为阳和之气,其性腾上而无所止……” 木小七口中念着的是浑元功法第二卷阳和卷的口诀。 一阵细微的响动声,木小七睁开了眼睛。 地上放着一个小瓶子,小瓶子是青花瓷,是云上长老放的,他正蹑手蹑脚的向后退着步子,他小心翼翼的,像是个小偷。 “云上长老。”木小七开口叫道。 “还是给发现了……” “本长老特地给你带了瓶蜂蜜,方才见你修习专心投入,就没打扰。” “多谢云上长老赐蜂蜜。” “云上长老,您请过来,我有话要对您说。” 木小七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云上长老张开翅膀,轻轻的落在了木小七的肩膀上。 “云上长老可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不敢忘,不敢忘。”云上长老急忙回答。 “我却是把云上长老给忘了,实是想不起千年前是如何与云上长老相识的。” “云上长老可愿意予我说说。” “愿意,愿意。” “回想当年,是千年前。” “那时展翅遮日蔽月,天涯便是咫尺之间。” “那时翱翔天际,闻听得一曲幽兰,便是神往呐,当然叨扰人休憩是不对的。” “云上长老是叨扰谁休憩了?” “一个青衣女子,那时她侧卧于桃树下。” “便是因为我叨扰了她休憩,你便与我大战了三百回合。” “千年前,我与云上长老大战了三百回合?” “是……是……是大战了三十回合。” “千年前,我与云上长老大战了三十回合?” “你……你……好吧,我承认是一回合不到。” “千年前,我败了,你拔去了我头顶上的玄禽皇羽?” “千年前,我拔去你头顶上的玄禽皇羽?” “没了玄禽皇羽,便是不能再幻化人形。” “你说千年后便还我,只是要我与你定下叩首契约。” “要怎么做?” 云上长老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鸟头。 “与我头对头相叩。” “是这样么?”木小七说着便抓过肩膀上的云上长老与自己的头连叩了三下。 光华闪现,云上长老的鸟头上多了一圈金色的羽毛,这是叩首契约已成的象征。 “孽债,孽债,我堂堂玄禽后裔却是这般就认了主。” 青灵云上长老捶胸顿足。 “云上长老可知道我是谁?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我被你封禁于千仞壁岩之上,这后来发生的事情便不得而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得天极门创派祖师青阳子破了封禁,才教我重见天日,复得自由。” “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木小七点头。 “冤孽,冤孽,真的是冤孽啊。” “你尽然失忆,那玄禽皇羽在哪,你也是忘了的。” “是的,我不知道什么是玄禽皇羽。” 百爪挠心,郁郁不乐,闷海愁山,云上长老一屁股瘫坐了地上,而后干脆躺倒,仰望天际,鸟嗓子叹,一声接一声的叹,鸟爪子蹬,一下接一下的蹬。 叹声停下,鸟爪子不在蹬,云上长老飞到了半空。 “与我去趟千仞壁岩。” 不等木小七再问,云上长老已是急不可耐的振动翅膀在前领着路。 走出点木殿,绕过水潋殿,来到一片槐树林,在林中小径穿梭,山势越来越陡,坡越来越峭,槐树林的尽头连着一座山峰,山峰高耸入云,山上有猿猴啼叫,云上有白鹤飞掠,一条瀑布似是从九天垂落,水流激撞石涧生起了片片团团水雾,白云水雾如梦幻虚境,天地神功唯有仰视,山峰之上矗立着千仞壁岩,其上刻的清心决依稀可见: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水起风生,山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 一条条青藤似是这座高峰的帘子,拉过一条青藤攀爬而上,运转浑元功法,青藤为木属性,木为阳和,其性腾上而无所止,越爬越高,离地面越远,而后看不清,看不明,人儿就在雾里,就在云里,呼呼的风儿拍打着耳膜,终于是爬上了高峰靠近了千仞壁岩。 千仞壁岩下立着一块偌大的冰雕,冰雕里封着的是一只体态巨大的飞禽,这只飞禽羽色华丽,它有着长长的尖尾羽,它的两翼上长着赤黄色或白色眼状的斑纹。 “这是……?”木小七问。 “这是我的真身。”云上长老说道。 “天极门创派老祖青阳子曾说过,解禁还需封禁人。” 木小七走近,伸手轻触冰雕,冰雕碎裂,万道光芒射向云上长老,如是经过了涅槃一般,浩瀚的王者之气,一声长鸣,青鸾飞天。 “来,与我一道翱翔天地。” …… 人在天上,俯视万物,换一种视角,换一个角度,不一样的体悟,不一样的心境升华。 人儿在云上,地上的人儿看不透云儿便是看不着你,在天极门转过一圈,复回千仞壁岩下。 借着夜色而归。 云上长老还是那个云上长老。 木小七还是那个木小七。 千年前的事如梦幻虚境。 要置身探究竟。 第二十二章 魔妖出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玄家通鉴纪事本末》有载,西末魔沼遍龇,妖魔朝栖匿于中,逢夕无月则出,食人婴孩,有僧菩提祖赴往,除魔妖,运神通移山成谷,立创菩提一脉。 流光瞬息,人事更迭,千载岁月如白驹过隙,菩提谷已是历经了九代传人,当代传人乃是玄家禅僧禅然,禅然好研精深佛法,先后创禅宗与净土宗。 在菩提谷山门处立有一尊石像,此石像便是千年前人们依菩提祖样貌而塑,菩提祖像右手捻持一串修灵禅珠,修灵禅珠合共十八颗,代表十八界,即六根六尘六识,每颗修灵禅珠之上皆刻有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呗咪吽,左手端持一方佛魔印,其印分为佛与魔两面,佛面上刻的是端坐莲台,周身绽放佛光的佛祖,魔面上刻的是脚踏虚空,手持勾魂镰刀的罗刹。 菩提谷的整体布局依佛法僧分作三进,第一进合共八十一殿,贡一切诸佛和十方成就圆满佛道的佛陀,第二进为九座法阁和三座藏经阁,第三进以竹林衔隔,有大小僧舍一百零八间,当中又分为七十二修法僧舍和三十六静法僧舍。 这一年的四月对于菩提谷来说是黑色的,黑灵骨身被盗,持杖大法师了然和尚被害,月白僧慧可法师带着佛魔印离谷,黑色的月份延续到五月,像是阴霾覆盖住了整个菩提谷,菩提谷谷主禅然已有多日不曾露面,谷中所有的事务皆由金光僧妙觉法师主持。 佛音缭绕,开法阁的门还是紧紧的闭着,房间里漆黑一片,金光僧妙觉法师推开了房门,轻轻的将门关上,将烛光点起。 地上跪伏着一个人,他的双手双脚都缚着一条锁链,他的面前是九环禅杖,九环禅杖乃持杖大法师了然和尚长持之物,他抬起了头,他的双目无神,面容枯廋,他是菩提谷谷主禅然。 “我有罪,我有罪,我是罪人……” “谷主……”妙觉法师唤道。 “十年前,佛魔印里的魔气便开始侵蚀我,我在十年前便是种下了魔心。” “佛法一尺,魔气一丈,佛不压魔,此为末法。” “谷主是说末法之世。” “末法之世又起,我却是第一颗黑子。” “罪过,罪过啊。” “妙觉,趁现在我还清醒,快动手杀了我。” “为天下苍生你今日且担个弑师之罪。” 妙觉法师双手合十,深深的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妙觉法师举起了手,今日他要弑师,他要犯下逆天的罪行了,佛主不会原谅他,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只要苍生可活,愿入阿鼻地狱永受痛苦。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禅然闭起了眼睛,他在等待着受死,这一死,一了百了,他不愿做他人局中子,他不能坏了菩提谷的清名,他不愿做千世的罪人。 …… 突的他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是魔雾,魔雾缭绕,魔心已生,他便为魔,所有的信奉一念间成空,他是末法之世的第一颗黑子,黑子已动,末法之世可会临世? 轰…… 锁链碎裂,整个开法阁坍塌,魔雾,尘土,佛音静止。 两道身影在半空中飞驰,一前一后,一追一赶,这是去般若域的方向。 十法界祭起,一百零八颗佛珠飞出,一百零八个金色的卍字,佛祖心印,三昧永恒,世俗无灭,十法界镇魔禁邪。 两道身影停住,一百零八颗佛珠环绕魔雾,一百零八个金色的卍字将菩提谷的天空照得*肃穆。 “妙觉大逆不道,今日弑师。” 魔雾渐渐的散去,禅然现身而出。 “阿弥陀佛,还不住手。” “妙觉,快收去十法界。” “谷主……” 一个虔诚的佛教徒,遵守礼规的菩提谷弟子,让他去弑师,怎么说都是残忍,只是善恶不并存,正邪难两立,出家人讲究因果,那么就让恶因恶果报应在自己身上,好因好果留给别人去尝。 妙觉法师没有收去十法界,他只是口诵佛号。 轰…… 一百零八颗佛珠散落满地,一口鲜血吐出,妙觉法师倒了下去,意识有点模糊,魔雾卷起,向着般若域所在的方向掠去…… “阿弥陀佛……” 一阵沉闷而快的钟声,戍守般若域的菩提谷弟子敲响了洪钟。 般若域升起了魔雾,不断的有菩提谷的弟子倒下,他们的灵魂是去了天堂还是地狱,般若域的十一道禁忌印记被扯碎。 魔妖要出,末法之世的复盘。 魔雾散去,般若域已破,地上躺着的是戍守般若域的菩提谷弟子,他们没了灵魂,没了灵魂的是尸体。 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一声悲叹。 他还是做了末法之世的第一颗黑子,他还是要做千世的罪人。 禅然谷主跪伏于地,而后举手劈向天灵,他是向天下苍生谢罪。 天上有夕阳,夕阳很红。 一个人持着九环禅杖从夕阳下走来。 是持杖大法师了然和尚…… “师兄,了然师兄……” 模糊,眼睛里的影像模糊…… 消散,一切终是消散…… “人生有八苦,苦苦潸然泪。“ “前夕上境物,了了无忧心。“ “今身染俗尘,淌淌泪三行。” 说话的是位盲眼相士,他从般若域里来,他是魔还是妖,他举起手,手掌上长着一只眼睛,他是鬼师贪狼。 “上君现今何处,鬼师可曾算?” 一个书生装扮的中年,他手持龙须贡笔,他是书生良人,他口中的上君即是北地妖主百灵夜魅。 鬼师贪狼点指北方,那里有天极门。 手掌摊开,掌中眼睛慢慢移动,一声狼嚎,巨兽贪狼现身而出,那掌中眼便是巨兽贪狼的眼,巨兽贪狼便匿身在鬼师掌中。 一声狼嚎,鬼师驭骑贪狼巨兽向着北方而去…… 书生良人点提龙须贡笔虚空而画,画的却是一只毛驴。 一声驴叫,书生良人倒骑毛驴亦是向着北方而去…… 般若域里有黑雾升腾,三道人影飘于半空。 只见一人头扎双丫鬟,牛鼻枣面,身背一口大葫芦,挺着的大肚子像是一口大磨盘,此人将眼一瞪,高声说道,“吾乃天瘟!” “吾乃遮日!” 自称遮日者声音粗旷,只见他手持一柄丈八大刀,身缠一条乌青铁锁链,他的胡须似是张牙舞爪煮熟的大龙虾! “吾乃白寒!” 说话之人是为女子,只见她肤若凝脂,素腰可握,一身白裳,出凡脱尘如瑶池仙女,她的双手白光微放…… …… 第二十三章 魔妖乱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玄家禅僧禅然用了将近一生的时间去钻研佛法,先后开创禅宗、净土宗,对佛文化的贡献巨大,后世玄家佛法昌盛,佛门被天下人视为大一教统,这一切皆有禅然之功,当然此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天上云枯日斜,一抹红阳泛现着淡淡辉芒,禅然死得灰暗,他那灰暗的眸中有魔雾涌动,一道魔雾冲出,一道人影显现而出,魔雾散去,一个男人负手而立,他望视天地,他傲视天地,千年前,他差一点就君临天下。 他袭一身紫红衣袍,衣袍无风自动。 “天瘟见过魔皇。” “遮日见过魔皇。” “白寒见过魔皇。” 三妖伏身而拜。 他是魔皇,他欲揽月捧星。 他就叫星月。 星月轻轻一挥手,禅然的躯体便化成了粉末,随风而扬,一点不剩,这是他的第一颗棋子,也是他的第一颗弃子,能用则用,不能用便弃掉。 禅然是个死人,死人化作尘,而后随风。 他的灵魂可有了去处。 天堂亦或地狱。 “千年前一战,本皇被打出了七道魔魂,当中两道魔魂被毁,一道被打入了轮回,其余四道分匿天下。” “如今本皇有魄无魂,唯有收回那剩下的四道魔魂,本皇方可有能力去除一切阻碍,将这肮脏的世界清洗干净。” “其余三道魔魂虽已被封印,但本皇还可依稀感应,只是那道被打入轮回的魔魂,经过这千年的轮回,绕是本皇也是难匿了。” 星月望着地上躺着的尸体,心头生出了一丝不快,他微微皱眉,而后手儿一挥,尘归尘,土归土,地上躺着的皮囊被收拾得干净。 没了灵魂的皮囊,让人见了心生厌恶,很多人的灵魂在生前就已被自己糟践掉了,自己的灵魂被自己杀死。 千年前未完的对弈,千年后继续,这一局谁又会是胜者,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者生,败者死。 这一局以天下苍生为注,千年前布的子,这一朝捻起落下较高低。 星月探手,他的手里握着一块令牌,令牌紫红,上刻星月,这是魔皇令。 三妖拜伏于地。 “本皇复归,今宣召诸魔众妖共举大事,清千年匿藏,扬吾等威势。” 魔皇令飞升入空,万道光芒如万道流星坠落。 魔皇令出,魔妖齐现,自此天下不平,乱世降启。 星月冷望跪伏在地的三妖,“本皇之令,你等没听着?” “遵……遵令。” 三妖哆哆嗦嗦。 “此次之火定要燎原,你等知道怎么做。” “是,魔皇。” 三妖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星月转望北方,北方有天极门,他要去北方…… …… 与北方相对的是南方,南方有座城就叫做南城,南城四季如春,景色秀丽,天下第一泉、天下第一湖、天下第一楼便是俱在南城,南城是集商贸、旅游、文化为一体的中心城市,玄家有语上有天堂,下有南城,南城往南是天下第一湖天云湖,天云湖的边上就是天下第一楼天云楼,站在天云楼最高处便能看到天云峰,白寒就在天下第一楼天云楼上望着天云峰,她手放寒光,寒光如云烟飘浮,气温骤降,树上雨露结成了冰晶,鸟兽还来不及奔回巢穴就被冻作冰雕,天上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千里冰封,白雪皑皑,天云湖的湖水不再流动,湖上飘着的船儿和船儿上的人都被定格,南城不再四季如春,南城是冰天雪地,南城是一座冰城,花草树木虫蚁鸟兽都在冰的水晶世界里,人儿也在冰的水晶世界里…… 千里之外,玉姬门门主殷春平的眼睛却沾在地上,地上躺着满满的尸体,地上躺着的是玉姬门满门。 玉姬门门主殷春平目眦欲裂,他手中握着的半月刀已断做了两截,他自知不是眼前妖物的对手,但死也须死得光彩,他腾身飞起,举刀朝妖物而去,那妖物手持一柄丈八大刀,身缠一条乌青铁锁链,那妖物正是遮日。 遮日对飞腾而来的殷春平叫道,“我能砍你一千刀,你却不会死去,你信是不信?” 殷春平怒道,“妖物受死……” 刀影晃动,刀影是丈八大刀的,刀影在殷春平的身上划了一千下,殷春平用手中半截半月刀苦苦撑着将要倒下的身体。 一千刀,只破皮肉,不动筋脉,不伤髓骨,一千道伤口,一千处皮肉之痛。 体无完肤,血如泉涌,男儿流血不流泪。 殷春平是条汉子,是铮铮铁骨,他不曾皱一下眉头,哼出一声,他知道与妖物要搏命。 遮日哈哈大笑,“哟哟,厉害哟,一千刀,你果然不死。 “现在我要砍你的脑袋了,让你掉落的脑袋看见自己的身体倒下,那会是什么滋味?” “那会是什么滋味?” “我要让你尝尝……” 刀影划过了殷春平的脖颈,他的身体倒下,他的脑袋就掉落在他的身体旁边…… 那妖物使的刀法果然很快,殷春平果然看见了与自己脑袋分开的身体,他目龇欲裂,他的眼睛瞪视不动,他死不瞑目。 玉姬门所在的城是芸苔城,芸苔城城门上飘悬着一个头扎双丫鬟,牛鼻枣面,身背一口大葫芦的人,那人将大葫芦祭上了天,大葫芦里有黑色的烟雾飘出,烟雾从芸苔城上空进了芸苔城城里,然后城里有了哭声,不断的有人倒下……倒下的人就像临冬的草儿一般的枯萎掉……最后哭声停了,芸苔城变得静了,芸苔城死了,死了的城叫做死城,死城了无声息。 …… 天下很大,魔妖很多。 魔妖乱出,大道何在? …… 第二十四章 会谈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天下有九州,一郡一府十六城合为一州,九州地广,人口众多,虽然近五百年来皆无战事人人享太平,但九州素行玄道之风,玄家有语,“九州奇人异士多,百有十人是玄家,问他何处修玄道,天极天云与菩提,还有玄门洞山岛。” 玄家中门派居多,除了玄家三大支柱天极门、天云峰、菩提谷外,还有五洞六山八岛三十六玄门。 此时因为魔皇的一道魔皇令,使得隐匿在世的魔妖乱出祸害人间,而后玄家三大支柱便联名下了一道屠魔令,此令一出,玄家中人纷纷响应,一场前仆后继的屠魔除妖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天极门掌门东方靖派出了五位执殿长老,天云峰峰主楚清心则是带领座下大弟子段九月亲赴屠魔除妖的战场,菩提谷则因为种种原因只是派出了少数弟子参战。 这几百年来,天云峰与菩提谷可以说是人才凋零,青黄不接了,此时逢魔妖乱世,或彻底湮灭,或反转乾坤。 时也,命也,在人亦在天。 今日的天极门是玄家三大支柱之首,是玄家之首。 他,天极门掌门东方靖在这魔妖乱世之时却是行起了宣召之令,他宣的是天云峰峰主楚清心,召的是菩提谷新任谷主妙觉法师。 以屠魔为宣,以除妖为召,玄家三大支柱的会谈地点被定在天极门太一殿,时间是六月五日芒种之时。 …… 天极门太一殿上空突然燃烧起了熊熊烈火,熊熊烈火中飞出一兽,此兽身形大如牛,样似麒麟,齐身长着稠密漆黑的毛领,额上长有一只独角,此兽是天云峰的镇山法兽,法兽之上坐有一人,一身紫色道袍,道袍之上绣纹着一只镇山法兽,来人正是天云峰峰主楚清心。 一声长鸣,法兽之后是一只重明鸟,上古玄禽重明鸟眸生双瞳,可望千里,立于重明鸟之上的是段九月,他是天云峰峰主楚清心的大弟子。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一道金光。 菩提谷新任谷主妙觉法师踏空而来,其身上金光闪闪,宛如金佛降世。 “楚峰主,妙觉谷主,请。” 说话的是小童,是东方靖的执剑小童。 太一殿的门开启,东方靖就坐在里面,他在饮茶,茶汤是琥珀红的茶汤,茶是普洱,普洱茶汤甘甜、滑润、厚重,普洱茶越陈越香。 “请坐。” 东方靖不曾站起,他只是做了一个请茶的动作。 妙觉法师入坐,端起了桌上的茶微微呡品一口,“喝茶悟禅,一杯茶包罗万象,在佛门修习也有时日但终究是难窥当中玄妙,素闻东方掌门好茶,可愿意点透一二。” 东方靖笑道:“妙觉谷主真是谦虚,若论禅理精妙透彻,当属菩提谷,我乃一介俗人,饮茶也只是饮个茶味,对当中内藏的玄奥禅理越是不懂的。” “东方掌门若是俗人,那天下人岂不都是废人了。”楚清心玩弄着手中茶盖,他不屑得饮这杯茶。 “楚峰主怎么会是个废人?” “天下玄家人皆知道楚峰主是个多情人儿,亦是个冷血人儿。” “楚峰主思妻成狂,又欲杀害亲子,楚峰主怎么会是个废人,楚峰主是天下第一人。” 东方靖的话语中夹带着讥讽,楚清心冷笑,他手中的茶杯碎裂,边上的段九月见状便打岔说道,“如今南方魔妖乱世最是严重,还请东方掌门告知此次会谈之要,我等好尽快赶回南地屠魔除妖。” “阿弥陀佛……” “魔妖乱出,人间炼狱,苍生何时才能脱离苦海……” “善哉善哉。” …… 东方靖将茶盏轻轻的放在桌上,“好,尽然如此,我便开门见山。” “此次魔妖乱世,你菩提谷难辞其咎,死者为大,我不便多做评判,但你菩提谷需摆个姿态出来。” “阿弥陀佛……” “菩提谷有愧天下苍生,佛本慈悲,身为佛门子弟当为天下苍生入得火海,下得地狱。” 东方靖淡然说道:“毁掉佛魔印与修灵禅珠。” “阿弥陀佛……” 妙觉法师还未开口拒绝,楚清心却是一拍桌子站起了身,“欺人太甚。” 东方靖笑道:“楚峰主是想让天云峰湮灭,想做天云峰的第一罪人。” “你……你什么意思?” 东方靖端起了桌子上的茶,他细细的呡着。 普洱茶汤浓稠而不淡薄,入口香浓而不寡淡。 “玄家三大支柱已是过往,而今玄家以天极门为尊。” “魔妖可怖,比魔妖更可怖的是天下人的人心。” “逢盛世人心会变,逢乱世人心亦会变,人心这东西如虎狼。” …… 有些话不必明说,大家都会明白,他东方靖想要让天极门一家独大,他天极门要做玄家之尊,楚清心不语,恨恨的坐在了位子上。 天云峰斗不过争不过天极门,天云峰的底蕴还在,只是没了锋芒,没了朝气。 “往后三百年,天云峰与菩提谷将设天极门长老殿。” 茶杯碎裂,却是菩提谷谷主妙觉法师的。 “阿弥陀佛……” “东方掌门,这样怕是不妥吧。” “平定魔妖,还世清明,天云峰、菩提谷做不到的事情,我天极门却是可以。” “平分这等救世的功劳,难道不该付出点代价。” 楚清心:“平定魔妖,还世清明,好大的口气,不知道东方掌门凭的是什么。” “凭的是什么?” “凭的是我天极门有宝灵天师。” “凭的是铭兵,神兵,圣兵。” “不知楚峰主觉得如何,这些够不够,我天极门可有资格平定魔妖,还世清明。” 楚清心一声冷哼,起身推门而出,“南方魔妖乱世,先行告辞。” “广灵迷踪,召唤。” 楚清心坐上法兽腾空而去。 “东方掌门、妙觉谷主,告辞。” “广灵迷踪,召唤。” 一声长鸣,段九月驾坐着重明鸟亦是腾空而去。 …… “阿弥陀佛……” “东方掌门,告辞。” 一声佛号,一道金光。 妙觉法师脚踏虚空,他要先回西末之地菩提谷,而后他可能会去趟北山洛川,去找寻慧可法师…… 真的要毁掉佛魔印与修灵禅珠么…… 第二十五章 战火公子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茶只饮普洱,将杯盏中的最后一口茶汤含在嘴中,而后慢慢的下咽,这样能让茶味久留一会儿。 “童儿,奉无极。” 执剑小童捧持神兵无极,东方靖接神兵无极在手,手有些颤抖,神兵无极已有许久未曾出鞘过了。 “童儿,传我令,调天相宫、天府宫两位宫主镇守天极门山门,调天魁宫、天钺宫两位宫主值守后山封印禁地七星台。” …… 由于魔妖乱世,天极门原本既定的殿试被延后,有人欢喜有人不快。 心中不快的人儿是火公子叶映权,殿试虽被延后了,但与木小七一战是不可避免的,火公子叶映权要再闯点木殿。 …… 如黛青山,清溪桃花。 桃树下,他盘腿而坐,闭眼潜修。 她眸若菱花却是一双相思的眼畔,娇艳如她,她有幽梦一帘。 他真是不解风情,不曾好好的望过她一眼。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哎……” 她不由轻叹出声,他抬眼望向她。 “师姐为何叹息。” “为何而叹?” “或是为了这满树的桃花。” “小七,你看又有桃花从树上掉落。” “桃花落尽时,风景便是不再了。” “桃花落尽,风景不在……” 他复又想起了那个她,那个梦中侧身卧在桃树下的她,她亦是他的风景,桃花亦是为了她而盛开的。 “与你一起,人生便是风光旖旎。” …… “小七,小七……” 杜小虞轻咬嘴唇。 “哼,小七是在想那个疯丫头了么?” “可恶的疯丫头。” …… 一道凌厉剑气,满树的桃花飘落,杜小虞与木小七抬头。 “是叶映权。” 火离殿的火公子叶映权。 “我要与你一战。” 叶映权手中的火离剑点指木小七。 战便战吧。 只能梦中相见,他心里正自不痛快,造化总是作弄人,为何要让他独自醒来,又要让他梦着她,那份刻骨铭心的感觉,那丝让人魂牵梦绕的牵挂。 杜小虞欲上前,他出声叫住了她。 “师姐,就让小七与他一战。” 他迈步,立在了杜小虞的前面。 她望着他的背影,明明这般的近,为何看着有些斑驳。 他真是让人看不透。 …… “法变无极,朱雀鸣音。” 天空三声长啸,三只由红色火焰幻化而成的朱雀在天际环绕,空气被焚烧,桃树桃花枯萎。 朱雀鸣音是火离殿的绝技,朱雀是为火兽,以火幻形,以形正势,其势毁天灭地,功法愈是深厚,其势愈凶猛,此时叶映权所展现的深厚功法正是他傲骄的根本。 少年大能,绝代天骄,他为何不能傲骄,他要人人都仰望他的身姿,他要俯视天下。 “法变无极,齐木汇元。” 三条苍龙腾空,天上有龙吟。 “要战便战,叶师兄得罪了。” 朱雀鸣啼,苍龙吟啸。 …… “小七的天道之体果然奇妙,修习齐木汇元的时日虽短,却是已能够召唤出三条木元苍龙了,老大修习了近十年,也就才能召唤出三条木元苍龙。” 杜小虞心中感叹,她的身影快速的向后退去,她与五道匆匆赶来的身影立在了一起。 “老大,你们也来了。” 来人是木小七与杜小虞的五位师兄,他们只是点了点头,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他们的小师弟身上。 …… 朱雀与苍龙战成了一团,枯萎的桃树桃花化成了火焰,火焰在这片桃树林里蔓延,突然天空又是一声龙吟,第四条木元苍龙,木小七尽然召唤出了第四条木元苍龙,火焰湮灭,桃树复现生机,新叶又萌,花蕾再绽…… “这……这怎么可能?” “这是……木龙华生,师……师父曾与我提及过。” 说话的人是韩珩,是点木殿的木老大。 “老大,木元华生很厉害么?”杜小虞问。 “恩,集……集天……天地木元精华,而后复以万物生机,枯木得荣,残花再开。” …… 朱雀与苍龙消失在了天际,对战的二人面色俱是一般的苍白。 “你可还能战?”叶映权说话的声音淡得如一阵清风飘过。 “战便战。”木小七回答的声音清润如水。 铭兵火离出鞘,火离剑上有火焰在燃烧,火公子叶映权周身亦在火光中。 铭兵火离化为三道剑影,剑影变幻,剑影腾空,三道剑影射向了木小七。 “小心……” 杜小虞突然冲出,她挡在了他的身前。 她暗许芳心,她有一帘幽梦。 为他,今生只为他。 今日为他挡剑。 今日为他而死。 她,多么的傻。 …… “小虞师姐……” 他叫她小虞。 她听着了,她笑了,她笑魇如花。 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一幕,这般的熟悉,他的心头如被刀剐。 梦中,他的剑刺透她的身体时,她亦是这般的笑容。 笑魇如花,她笑魇如花。 指尖有绿色的火焰冒出,是九重异火决的第四重凝灵之火。 绿色的火焰,如潮水奔腾的绿色火焰出现在了杜小虞的身前,火离剑被吞没,绿色的火焰奔涌向了叶映权。 一道巨大的剑影劈砍而下,是神兵无极,未曾出鞘的神兵无极,来人夹带起叶映权向后疾退,又是十一道剑影劈出,绿色的凝灵之火慢慢消失。 来人的两道眉毛是白色的,像是鹰的两个翅膀,他的发斑白,斑白的发被严谨的盘起,他是天极门掌门东方靖。 “歪门邪道的功法,潜入我天极门是为了什么?” 东方靖的表情平淡,他说话的语气冷淡。 木小七未语,他的心情寥落。 他闭起了眼,却仿佛看着了她在桃树下舞清影。 “与你一起,人生便是风光旖旎。” 他的心痴狂…… …… “掌门真人,您误会了……” “住口。” 东方靖打断了杜小虞的话语。 “歪道邪门潜入天极门,点木殿亦是脱不了干系的。” “来人,都给我拿了。” 有天极门弟子上前,是与东方靖一道来的。 “掌门真人……” 东方靖的目光望来,叶映权止住了声,他拿起了地上的火离剑,朝着木小七拱手。 他败了,火公子叶映权败了,他转身,而后离去。 邪门歪道又是如何,正道又是如何。 善怎么定,恶如何论。 第二十六章 逼迫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凝灵之火在指尖绽放,像是花骨朵,绿色的火焰变成了青色,是第五重往业之火,焚情断情,焚世间情,断一切情。 往业之火焚出无情之人。 他却是有情,刻骨铭心。 忘不了,忘不了三千嫣红下她的倩影。 是前定的业缘。 还是今生的宿命。 往业之火大盛,火光冲天,他就在青色的往业之火中。 焚尽苍天,烧尽造化。 一声长啸…… 苍天造化让他痛苦。 焚不尽烧不尽心中对她的那份情愫。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红如彼岸花,彼岸花就盛开在他的额间,若隐若现。 “你是为了什么?” “为天下?” “为苍生?” “那你身边的人呢?” …… “彼岸焚心。” 那个在他和她身上种下彼岸焚心的人儿在哪里? “花开叶落,花叶生生世世不得见。” 眼前的人,眼前的物变得模糊,是在梦里么? “小七,小七……” 他好像听着了有人在叫唤他。 是谁,是谁…… 眼皮变得沉,很沉。 天变得黑了,天地变得安静了。 “在梦里,你在我的梦里。” …… “法变无极,齐木汇元。” 万里之外,与魔妖战得激烈。 萧柳此刻在前方与魔妖拼生死,他不晓得他的弟子们正在遭受着苦难折磨,待他回天极门时,会是何种感受。 …… 天极门地牢里。 鞭子一下一下的抽落,他的双手被反绑在木桩上,衣服碎破,鲜血淋漓,他闭着眼,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鞭子被甩落在地,脚步声渐渐的远去,他似乎不曾发觉一般,他依然闭着眼。 “小七,小七……” 带着哭腔的声音,是他的师姐杜小虞。 他睁开了眼,他的面色苍白,他的嘴唇干裂,他是木小七。 那个脸蒙黑布的人儿就立在杜小虞的身后。 为何要脸蒙黑布? 是见不得人么? 扒开那块黑布,让世人都来瞧瞧那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杜小虞反手扯开了那块黑布。 黑布下的嘴脸是东方靖的,真是可笑,那张代表着正义正道的脸却是要蒙着一块黑布,那黑布下的脸可是一张人皮面具。 世人啊,谁能没有一张或多张人皮面具呢? 这世道啊,魑魅魍魉横行啊,这人吃人的世道啊,还有多少人依然怀着颗赤子之心? 蒙着黑布的是天极门的掌门,他这一生里会有几张人皮面具。 是虚伪行径还是存身之道啊。 “掌门真人。”杜小虞道。 掌门真人与师父是她心里最敬崇的人啊。 一切的美好,最终还是会被现实给撕破。 “扯下这块黑布也好。”东方靖笑道。 “我的所做所为皆是为了天下苍生。” 所做所为皆为天下苍生,这般情怀何等的高尚。 “那天庸城五彩凤凰现世,走兽飞禽跟随朝拜,当日那五彩凤凰便是由你所化吧。” “你的额间为何会出现彼岸花。” “你让我好奇。” “你叫玄铭,是宝灵天师一脉的传人。” “我只是让你为我炼制一把圣兵,你为何就不愿意。” “我好言相说,你为何就是不听,你为何要如此的倔强。” 他抬头望向了东方靖,一抹冷笑浮现在脸庞,为了天下,为了苍生,这是多么可笑的借口,这说话的口气与那梦中人是一模一样的,厌恶,心里有万分的厌恶,真的是不屑再言一语。 东方靖是受人尊崇的,东方靖喜欢并享受着这种感觉,木小七的不屑与厌恶是在冲击着东方靖的忍耐力,这个处于知命之年的人儿是异常的敏感,东方靖拿起了火盆里被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的重重的往木小七的胸口压了下去,皮肉被烙铁揪到了一起,被烧焦的皮肉在冒着烟,烟里是皮肉被烧焦的味道,火火的疼痛从皮肉侵进骨髓蔓延到心头,似有一条贯通周身的筋脉被抽离,身体颤栗卷缩,脸上的肌肉不由得跳动着,紧咬牙根,他依然一声不吭。 “你为何要一再的挑战我?” “哪怕说一句求饶的话。” 东方靖一把抓住了杜小虞的臂膀,而后一掌劈下,一口鲜血喷出,杜小虞瘫软在地,她亦是一声不吭,她在笑,她望着他,她笑魇如花,与他一道死,与他一起赴黄泉也是好的。 此时此刻的东方靖戴的是怎样的人皮面具呢? 那张人皮面具里满是怒了吧。 一把匕首从她的脸颊滑过,冰凉的匕首滑过后,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这是多么美艳的脸儿! 匕首划过一刀,又是一刀,她闭起了眼,晶莹的泪珠流落。 “够……够了,住手……” 他那干裂嘴唇流出了血,他的眼睛里亦有一颗晶莹,他的声音嘶哑,他的声音里满是疲乏无力,他是经受过了多少的折磨。 “你答应了?” “你愿意炼制圣兵了?” 他轻轻的点头。 匕首被收回。 “我代天下苍生谢谢你。” 哈哈哈…… 他笑,又是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又是如何? 身边的人儿才最是珍贵,他望向了她,她却低垂着头,她不敢再望他,她不想他望着她的脸儿,望着那两道刀痕。 她已不再美,他可还会喜欢? 日后,那两道刀疤,会让他离她更远了吧。 “让她回点木殿。” “好。”东方靖答道。 “还有我的师兄们。” “不行,他们不行。” “只要你炼制成圣兵,我自会让他们回点木殿的。” “希望你能快点,我不知道他们还能撑得了多久?” “师姐回点木殿后要照顾好自己。” “等我回来……” “等着我回来……” “要好好的等着我回来……” …… 第二十七章 桃花泪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天上明月光,地上人儿黯然。 离了天牢,心却被囚住了。 刀痕划在娇艳的脸庞,沟壑生在少女的心扉。 自此,他便只能藏在于她的心间了。 想是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的吧。 她自己可会知道。 明月下,她的身姿婀娜,解开一头乌黑的发,披散的长发盖住了她娇艳的脸庞,遮住了两道鲜血未干的刀疤。 晶莹的泪珠滑过两道长长的刀疤,而后滑落脸庞,湿了她的衣襟。 望一眼明月,她一声叹。 “曾想过依偎着你,与你一起看天上的明月。” 她望着明月,泪水便沾湿了明月。 明月在烟雨中。 明月下有个模糊的人影在靠近。 她看清了,是东方可心。 两女相对,她笑了。 她笑时,脸上分明有泪水滑落,月光下的泪水,是明月的泪水。 天上的明月在哭,她亦是在哭。 明月下有清风,清风拂开她的发。 她的脸娇艳,只是多出了两道疤。 她看到了她脸上那两道长长的刀疤,她披散着发,让人瞧了心疼。 以往她与她的打闹只是少女间的攀比心在做祟罢了,此刻间隙尽消,见她这般,她亦难受痛心。 两女心纯似水,只是世道的人与事多混浊。 一束玫瑰,一朵芙蓉,在这苍茫的天地间,能花开几时。 “师姐。” 明月下,她举步继续前行。 她哭出了腔。 “师姐……” “师姐……” 她不知道该与她说什么? 要如何才能安慰她呢? 要怎样才能给她慰籍? 她的身影却已经渐渐的远去。 月光下,她远去的步履蹒跚。 她立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天上的明月,明月光就照在她的脸庞上。 将泪水擦拭干净,而后她转身,她入了天极门的地牢。 天极门的地牢阴暗潮湿,天下间的地牢或许都是这般模样的吧,阴暗潮湿不见天日。 地牢,一堵墙,两重天,人心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一个阳光永远照不到的地方,也是阴暗潮湿的吧。 他被绑缚在木桩上,破碎的衣服上鲜血淋漓,他遭受了多少折磨,他低垂着头,他终是难抵这残酷的折磨,他已经昏厥过去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东方靖望向了东方可心,他如是对一个陌生人说话,这是他的女儿啊,他的眼里就没有半点慈爱之意,他的心里只有天极门,只有权与名利。 权与名利让他迷失了自我,他是权与名利的傀儡,是权的行尸名利的走肉,他的灵魂献祭给了权与名利。 他说过他的所做所为皆是为了天下苍生,他的心里怎么还会有位置存留父女之情。 “放了他,我愿意嫁给叶师兄。” “你终是想通了,也是没枉费为父的一番用心。” 他自称为父的,他可对他这个女儿尽过半分半毫为人父亲的责任,她从没体会过哪怕一丝的父爱啊。 “你若是个男儿身该是多好。” 原来在他心里就一直嫌弃她是个女儿身。 “人生不过百年,为父需要为你,需要为天极门,找个可靠的托付之人。” 呵…… 为了她?是为了天极门吧。 从小到大,他可抱过她,他可知道她喜欢什么,他可对她嘘寒问暖过,没有,这些都没有。 在他眼里,她不过是天极门的附属物罢了,是牵住叶映权的羁绊吧。 他是想一直的掌持着权,一直的拥有名与利吧。 拥有这样的一个父亲,是有幸还是不幸,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她望向了他,他还是低垂着头,真想再好好的看看他呢。 他背靠桃树而坐的样子。 他脸红害羞的样子真是可爱呢。 那少年脸红害羞的样子真是很有趣呢。 那漫天飞舞的桃花真的很美。 “小七,小七……” …… 杜小虞推开了点木殿的门,里面没有人,拂面吹来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走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屋舍,门窗轻轻的摇曳,师兄弟们都不在了,推开其中一个房屋的门,她望着了那把古琴,她伸手想要轻抚那把古琴,刚伸出去的手却又是止住了。 尽然决定把他藏在心间了,他的东西便不要再去碰触了吧。 她退出了房门,她的步伐踉踉跄跄。 天上乌云飘过,天上明月斑驳,乌云不肯散去,明月便一直斑驳。 “师父……” “师父……” 她好想念她的师父,有师父在,一切就不会是这样了。 “师父……” “木老大,木小二……” “你们在哪里……” 往事浮现,那时多好,那时都在一起多好。 恍恍惚惚的走着,这里就是点木殿啊,她这是要去哪里?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她的心里很害怕,她不敢停下脚步,停下脚步就会觉得孤单,就会觉得无所依靠。 她毕竟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她如沧海中的浮萍,让她漂着,就让她静静的漂着吧,不要再有波涛了,一丝波涛也不要有了。 有桃花飘落,她来到了点木殿的桃树林。 她来到了那棵他靠过的桃树下。 他总爱怀抱古琴靠在桃树下,他弹奏的幽兰真是好听。 他为她弹奏的幽兰并不完整,这辈子是注定不能听一曲完整的幽兰了吧。 她背靠桃树而坐,如他一般。 “他心里可也藏着一个人儿,那人儿定是喜欢桃花的吧,桃花真美,我也是很喜欢桃花的呢,你可会知道。” “那曲幽兰也是她喜欢的吧!” “是特意为她而创作的吧。” “完整的幽兰只为她而奏。” “一曲幽兰……” “一曲幽兰……” 有桃花落下,她探出了手,桃花落在了她的掌心上,嫣红色的桃花。 嫣红桃花上有晶莹的水珠,是她的泪,还是桃花泪。 清风吹拂,桃花一朵一朵飘落,飘落在她的身上,飘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 桃花一朵一朵飘落,一朵桃花一颗晶莹的水珠,是桃花泪,是一颗颗桃花泪。 …… 第二十八章 无极化三剑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天极门地牢里的火把静静的燃烧着,火光照亮了灰暗色调的墙壁,这堵墙外面的天空飘的是白云还是乌云,挂在天上的是日还是月。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瞧不着外面的阴晴圆缺,灰暗色调的墙壁将里面与外面隔开成了两个天地,里面的一方小天地里没有自由自在的心儿,外面偌大的天地里可有自由自在的人儿。 “她可回到了点木殿,她可还好。” “因我,点木殿的师兄弟们才受了无妄之灾。” “因我,小虞师姐的脸才……” “或许就不该来到天极门又了入点木殿,可是天下这般大,我该去往何处,何处会有我的过往,哪里可以觅得你的踪影。” 干净的白衣替换了破碎的衣袍,他的脸庞依然苍白,依然憔悴。 潮湿阴暗的地牢里有脚步声,脚步声沉闷,脚步声止住,来人是东方靖,他的手中握着的是神兵无极。 “天师。” 东方靖这一声称呼尽显尊重客气,眼前人儿到底是阶下囚还是座上宾。 “炼制一把圣兵,需要多少时日?” 他微启干裂的嘴唇,“以我现今的能力,半年或许都难炼制成一把圣兵。” “你是在搪塞我?” “天师是在搪塞我么?” “也罢,眼下魔妖乱世,时间太过紧迫,我等不及,天下苍生亦是等不及。” “这样吧,且将神兵无极重新炼制一番,让神兵成圣兵。” “天师觉得呢?” 他身在地牢,他还是阶下囚,何须要问他,他可能摇头说不? 他望着东方靖那模样,心中实在是厌恶,要不是点木殿有了他的羁绊,他定会懒得与他言语,他定会缄默不言。 他点头,他只能点头。 “他们可都还好?” “他们好与否,皆在天师你。” 呵…… 他只是一个阶下囚而已,他能决定什么?所有的一切皆不都是由他东方靖说了算。 他探出了手,东方靖神兵无极奉上。 他接神兵无极在手,他要强炼圣兵,化神兵为圣兵,他不知道有没有人尝试这样做过,可是今日,他却不能不做。 他们好与否,皆在天师你,这一句话如钉子一般,钉住了他的心头,心头柔软,心头里是羁绊。 神兵无极出鞘,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长有三尺三,上泛三道光华,是青红白三色。 指尖冒出赤红色的炼融之火,炼融之火慢慢靠近神兵无极,而后止住,止于光华三寸之外。 指尖异火颜色由赤红转橙,是铸基之火,依然不能透进半毫。 黄色的聚华之火生成,绿色的凝灵之火泛现,还是难进得光华三寸之外。 额头上是密集的汗珠,汗珠滴落,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握着神兵无极的手在颤抖,如果心头没有羁绊没有牵挂,他真的想就此躺在地上,闭起眼睛好好的休息一下,他真的是太过疲累了,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似被灌入了铅,好沉,好重,让人难以支撑。 他咬破了嘴唇,腥甜的血绷紧了他的神经,他挺了挺身。 青色的火焰在他的指尖冒出,这是九重异火决的第五重往业之火。 青色的火焰终于慢慢的透进,而后抵进到了神兵无极的三道光华里,青色火焰不由控制的变得炙烈起来,神兵无极突然变得沉重,他紧握神兵无极,他的表情显得很是吃力。 神兵无极终究还是脱手而出,带着青色的往业之火悬在半空,剑柄脱离长剑剑身,剑柄缓缓扬起,灰暗色调的墙壁上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挥动,往业之火中的剑身泛出青红两道光芒,一把青色的剑,一把红色的剑,青红双剑挥动,半空的往业之火中现出了几行字。 “无极本为三剑合,今朝浴火化三剑,承影含光与霄练,九重异火为召令,千年辟谷快武出,人剑合一卫正道。” 原来这神兵无极是三剑合铸而成,今日得异火焚炼,复又分出了三剑。 只见剑柄不见剑身的是精致优雅之剑,此剑名为承影。 剑身通红的是诚信高洁之剑,此剑名为含光。 剑身为青的是威道之剑,此剑名为霄练。 当中所提的快武即是末法之世时就已存在的快武道,只是末法之世后快武道便隐匿了为世人所不知,承影、含光、霄练,此三把宝剑本就是属快武道所有。 三道剑影冲天,整个地牢剧烈的震动,三道光线注入,外面的阳光终于照进了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了,阳光的味道,微风的味道。 东方靖身影晃动亦是冲天而去,他追的是精致优雅,他追的是诚信高洁,他追的是存在于天地间的威道。 今生,他注定追不到。 这辈子,他终会徒劳无功。 在不久之后,他可会感慨,可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追逐的身影止于天极门石牌门下,三把剑已不见了踪影,他的头还是抬着,他望着高高的天空,他伸出了手,他触不着天,他的心里头不甘,他不甘心,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认命,知命之年又怎样,知非之年又如何,他的心里只是有一丝孤独罢了。 站在高处的人,不都是孤独的吗? 竟然想要站在高处,就要习惯孤独。 他的身影晃动,他的身影止于天极门地牢前。 半空中,有青鸾腾飞,青鸾上有人影。 人儿趴伏在青鸾身上,他的眼睛闭合着,他是带着羁绊带着牵挂睡去的,在梦里,梦里有她,披散的长发盖住了她娇艳的脸庞,遮住了两道鲜血未干的刀疤。 …… 第二十九章 苍龙悲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乱世的魔妖渐渐的被压制,天平似乎倾斜向了代表人间正道的玄家这边了,千年的安定,千年后的第一战,展露出了玄家中人的风采,年轻一代的风采,那是一腔热血,少年们的满腔热忱如碧绿的波涛。 初战得胜的少年儿郎们,他们是未经雕琢的碧玉,是未经磨砺的宝剑,他们未经人事,他们还没体会到战争的真正残酷,此刻的初战告捷,让得他们自喜得意了。 “不堪的一代,多么不堪的一代,较之千年前的那些人,他们真是显得太过柔弱了。” 高峰上魔皇在俯视众生,一身紫红衣袍随风而动,天上没有星月,他却仿佛看着了星月,他要揽天上星月,星月是他的名,星月也是他的志。 星月的身后立着的是三妖,遮日,天瘟,白寒,那些玄家的少年儿郎们还不知道有他们的存在,如若知道了,他们便能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了。 在魔皇心中,这些少年儿郎们真是渺小,他们如蝼蚁。 “风起了,风大了……” “先从天极门开始,那里有道和我们一样的风。” 今日星月便要带着三妖踏入天极门了。 …… 天极门山门上空,有苍龙在腾飞,苍龙之上坐骑一人,那人如天神降临一般,他的身后跟随着九条苍龙,苍龙是木元苍龙,人儿是点木殿执殿长老萧柳。 他萧柳回来了,他萧柳说过,他点木殿的人儿是任何人都不能欺凌的。 悲啊,他悲啊,他在前方屠魔除妖,他的弟子们却遭受了苦难折磨。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天极门的掌门东方靖。 “东方靖……” “我萧柳回来了,东方靖,你有什么不满,你都冲着我来……” 他直呼东方靖之名,在他心里东方靖就不配为天极门的掌门,天极门的掌门之位本该属于长门师兄的,三十年前的那段旧事,那段公案,难道今日又要被提起。 “三十年了,长门师兄你蒙受了三十年的冤了,今日我萧柳便要旧事重提,为你平反这三十年受的冤。” “也为我点木殿的弟子们找一个公道。” 天极门石牌门下立有二人,他们着的是北斗七星袍,北斗七星袍与云淡风轻袍一般皆是青兰色,只是北斗七星袍袖口上绣纹的不是云朵而是北斗七星。 这二人便是天相宫宫主周天易与天府宫宫主柏华庭,他们奉了天极门掌门东方靖之令在此镇守天极门山门。 “萧长老,三十年前的旧事了,何必再去重提,我会让掌门真人放了点木殿的弟子的。”说话的人是天相宫宫主周天易,他的话语中带着叹。 “三十年前的事了,放下吧,放下了吧。”天府宫宫主柏华庭说道。 “放下?他东方靖可放下了?” “他东方靖对我点木殿弟子下手,怕是夹带了个人的情绪在里头的吧?” “三十年前,我说过他东方靖不配为天极门的掌门,三十年后我依然是这样认为。” “二位宫主执意不让,萧柳今日便得罪了。” “法变无极,齐木汇元。” 十八条木元苍龙在空腾飞。 “萧长老要为长门师兄平反,怎么能少了我。” 声至人到,一道水的匹练出现在半空,人儿立在匹练上,人儿是水潋殿执殿长老游敏。 “还有我。” 说话的是浩土殿执殿长老沙坨工,沙石飞在半空,他亦立在半空。 一个酒嗝,老酒鬼吕乐在地上行着,他停在天极门石牌门下,仰头饮下一口酒,酒真是苦啊,这些年,他饮的酒其实都是苦的,若论情谊,他吕乐与长门师兄的情谊才是最深,长门师兄蒙冤,他无能为力,他的心里苦,本就滴酒不沾的他,却做了老酒鬼。 醉生梦死可能忘? 忘不了如师亦友的情谊。 走在吕乐身后的是火离殿的执殿长老楚炎,三十年前,便是这个叫做楚炎的,便是他用火离剑贯穿了长门师兄的身体,他与东方靖是一丘之貉。 “那场大火你们是忘了吧?” “放那把火的是谁你们是忘了吧?” “你们把紫宣师妹都忘了?我可没有,他是个凶手,杀害紫宣师妹的凶手。” “你放屁。”吕乐愤怒,他怒视楚炎,他的周身泛现出了金色的光芒。 “三十年前本就该要有一战的,本就该要有一个了断的。”萧柳道。 “那么,就在今日战。”说话的人是东方靖,他来了,他与天相宫天府宫的两位宫主站在一起。 “法变无极,金芒万刃。” 吕乐在三十年前就想要动手了,今日他终于可以放手一战了。 “法变无极,风光月霁。” 天府宫宫主柏华庭一声大喝,两道金芒相撞,众人退开。 碎裂,碎裂的是天极门的石牌门。 坍塌,天极门的石牌门坍塌了。 坍塌碎裂的是多年的同门情谊。 这一刻,同门相杀。 这一刻,要让同门血溅。 “法变无极,九天银河落。” 游敏一声娇喝,如若天门开,银河之水倾覆。 “法变无极,如烟浮华。” 与游敏对战的是天相宫宫主周天易,一道光华在他手中出现,光华迎上,而后爆裂,石牌门崩塌后的碎石化做了粉末。 …… “法变无极,泰山之崩。” 灰色的土峰在天地汇聚,五座土峰拔地而起向着楚炎飞去。 “法变无极,五雀鸣音。” 五只身燃火焰的朱雀从楚炎的身体里飞腾而出…… “法变无极,苍龙悲。” 萧柳这一声大喝,让得在战的众人皆是一愣,这是长门师兄的绝技,他要代长门师兄而战,苍龙悲,天地悲,十八条苍龙在落泪,萧柳亦在落泪,萧柳落的是血泪,他的功力果然还是不够,天上的十八条苍龙正在吞噬他的血元精魄。 “萧长老,你这又是何必?”说话的是天府宫宫主柏华庭。 …… 苍龙悲,悲的是苍天,悯的是活在苍天下的人。 三十年前的一段情…… 三十面前的一场悲剧…… 往日事成为了多少人的悲叹。 死了的往日人去了哪里,活着的往日人在往日事里苦苦的挣扎。 …… 第三十章 七月七日风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往日的悲,往日的愤,今朝一并来讨还。 萧柳今日要代长门师兄来向东方靖讨账了。 萧柳飞冲向了东方靖,他的身后是十八条苍龙,四掌相对,两人各自后退,萧柳拍出的掌影如风,十八条苍龙从四面八方围冲向了东方靖。 “法变无极,血引玄黄” 东方靖咬破了舌尖,一口鲜血喷出,九条金龙凭空出现,九条金龙与十八条苍龙战在了一起。 煞时,金龙吟苍龙啸,天地间风云变色,血雨倾洒,是苍龙的血,是萧柳的血,萧柳似支蜡烛,烛光摇曳,烛光渐弱,他这支蜡烛是要燃到尽头了吗? “长门师兄,你的苍龙悲,萧柳果然还是领悟不了。 …… “法变无极,苍龙悲。” “那一声喝,如此熟悉,是你么?是长门师兄么?” “长门师兄,是你回来了么?” “你所蒙受的冤,我萧柳就是死,也要为你讨回一些的。” 悲愤让得萧柳迷失,在他正欲殊死一搏时,苍穹间又有十八条苍龙飞腾而来,这十八条苍龙只为解斗而来。 “师……师父。” 是韩珩,是木老大,还有木小二他们,他们安然无恙。 小六与小七呢? 一个老人慢慢的走了出来,老人很老很老,那脸是干枯了的树藤,树腾上有两粒虫茧,那是他的眼,他扬着快要挨着地的脸,他的牙齿都还老实本份的在那咧开的嘴里,他是天极门石牌门下的那个守门老人,他方才是去了地牢,是他放了木老大他们。 “萧师弟,他们都没事儿,别再斗了,别再斗了。” 这声音是…… 这声音是长门师兄的,三十年了,他的声音还是没变,可是他的模样…… “长门师兄。” 第一个叫唤出这个名字的却是东方靖,他收了功,住了手。 “都别再斗了……” 在战的众人终于都住了手。 “你是……你是长门师兄?”游敏问道。 “怎么不像么?” “可是你的模样……” “一副臭皮囊而已,何必在意。” 老人扬起了脸,扫望众人,“这些年,苦了你们了。” “我以为往事能随风,能如烟的,最后终会飘散的。” “可是我忘了,忘了往事也是囚笼啊。” “我走出了囚笼,却把你们留在了那里。” “三十年前的事,我真的不愿再去提及了。” “我只能说,紫宣师妹的死,我是脱不了干系的,她是因我而死,她放那把火时,她伤心欲绝,她的心被伤得千疮百孔。” “伤她心的人是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分开了我和紫宣师妹,也伤了东方师弟。” 长门看向了东方靖,东方靖亦望向了长门,他们是师兄弟,他们喜欢着同一个女子,一个叫做紫宣的女子。 “长门师兄,当年那一剑,是我指使楚炎师弟做的。” “我的心里恨,我的心里苦,我的妻子,我的枕边人儿,她的心里想的不是我,她的心里只有你啊。” “与我成婚后,她没开心过,她没对我笑过。” “不管我如何做,在她的心里始终没有我的半点位置。” “那段日子,我的心里真的好苦,后来她生下了可心,她尽舍得留下可心。” “长门师兄,当年你为何不对师父说明你与紫宣师妹的关系。” “是我们,是我们害死了紫宣师妹。” “长门师兄,你割舍了与紫宣师妹的情,放弃了天极门掌门之位,给我留下的却是沉沉的悲愤啊,紫宣师妹因悲殉情,在站的因愤要置我于死地。” “他们总觉得我不如你,是的,我是不如你,可是我一直在努力,为了天极门而努力着。” “做为一个父亲,我没有尽到责任,可是身为天极门的掌门,我绝对是尽职尽责的。” “可是……他们看不到我的付出,他们的心里留着的是你的光辉。” 七月七日的风吹过,吹拂着树,吹拂着山石,吹拂起他们斑驳的白发,他们已不再年少,在往日事里耗费了太多了,在七月七日的风吹起时,让往事随风,让往事都随风。 长门扬起了他那快要挨着地的脸,“东方师弟,咱们都老了,天极门的未来是年轻人的,咱们这个年纪折腾不起了,江山代有新人出,放手让年轻一辈的来掌舵吧。” 长门望向了吕乐,他蹙起了眉头,“吕师弟,酒可是好酒?” 吕乐未言,只是望着长门,而后手中酒葫芦一抛,抛向了长门,长门接酒葫芦在手,仰头狂饮一口。 “人醉心不醉,心醉神不醉。” 长门脚踏梅花步,拳是四平拳,掌是柳叶掌,勾为五指勾,酒乃酒瓶指。 “吕师弟,此为醉八仙,可还能记得否。” 长门脚下步法不断变换,提步、落步、碎步、出步、碾转步、插步、盖步、旋转步,而后鹞子翻身连着一个鲤鱼打挺,仰头饮了一口酒,将酒葫芦抛还给了吕乐。 “游师妹,沙师弟,萧师弟,东方师弟,吕师弟,楚炎师弟,你们可还记得七月七拜师日。” “记得。” 异口同声的回答。 “好,今日便是七月七。” “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仙去了。” “今日就让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上看着我们师兄弟屠魔除妖。” “都出来了吧。” 出来的是魔皇星月,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三妖,遮日,天瘟,白寒。 “年少的柔弱,老的腐朽秃废,不过你这个小老头倒似乎是个例外呢。” 说话的是星月,他的紫红衣袍随着七月七日的风轻轻的摆动。 …… 第三十一章 九龙鼎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七月流火,七月孟秋,农历七月是天气开始转凉的时节。 天上有红霞,天上有夕阳,夕阳比红霞红。 七月七日同拜师,七月七日共屠魔。 当年初入天极门的那份炙热情怀可复在? 昔日的风采可安在? 七月七日的风吹起,吹过了山,吹过了水,山仍然是山,水仍然是水,只是当初的少年们已是过了中年。 在这风止歇时,生命是怒放?还是终结? “那小老头且与我打上一架。” 粗旷的声音想起,是遮日,只见他手持一柄丈八大刀,身缠一条乌青铁锁链,他的胡须似是张牙舞爪煮熟的大龙虾。 “打架报名号。” “吾乃梅山三圣妖遮日是也,小老头是谁?” “天极门守门人。” 身躯佝偻,抬起的脸似是枯藤一般,他是天极门的守门人。 “小老头我要来砍你了!” 遮日圣妖连扫丈八大刀,皆被守门老人巧妙避开。 “小老头,你是泥鳅么?你是鱼么?溜溜的,这般溜溜的,乖乖的,就乖乖的让我砍上一千零一刀……” 站立一旁的东方靖开口说道:“长门师兄,请将背上所负千斤玄铁去除吧。” 铛…… 遮日圣妖将一块飞驰而来的玄铁劈成了两半后,突然大笑起来,“妙,妙,太妙了,这小老头不是小老头了,小老头长高了……” 守门老人的骨骼嘎嘎的响着,他的身躯不再佝偻,他挺直了腰肢,他挺起了胸膛,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这面人皮面具戴了三十年了,今日便除去了吧。 八尺男儿长门回来了,他的相貌没变,只是鬓角如霜。 “便是这般,便是这般了。” “小老头年轻了。” 遮日圣妖横提丈八大刀在手,他的粗犷声音响起。 “身背千斤玄铁打架可会好玩?” 遮日圣妖说着便去捡起了地上的那劈成两半的千斤玄铁,而后背伏在身。 “艾,不错,再来。” 铛…… 铛…… 铛…… 刀来掌来劈,刀劈掌来拍,刀砍拳来击。 刀快人更快。 拳风掌风人影。 “法变无极,苍龙悲。” 十八条苍龙悲啸,血泪凝成了剑气,十八条苍龙向着遮日圣妖飞撞而去。 铛…… 遮日圣妖的鲜血从破裂的虎口处流淌到了丈八大刀上,丈八大刀通体变成了红色,从刀柄到到刀身。 血虻苏醒。 唯有…… 战!战!战! 一旁的天瘟嘎嘎笑道,“你的血虹终于苏醒,让血虹再疯狂些。” 丈八大刀是通体红色的血虹,血虹饮的是血,涨的是战意,战意生出了刀芒,刀芒一丈八。 血虹划破虚空,人影闪烁。 血虹饥渴难耐,血虹饮到了人血。 战意又涨,遮日圣妖的战意又涨。 血在血虹上,血是长门的,他胸口上的衣服被血浸红了。 是真的老了吗? 他的动作分明是变慢了。 长门开口轻诵,“法变无极,乾坤正法,九龙鼎……” 霎时,天地之间似有群龙啸鸣,从天极门五殿(赤金殿,点木殿,水潋殿,火离殿,浩土殿)上空各飞来一鼎,那鼎身皆布雷纹,浮雕九龙。 铛铛铛…… 遮日圣妖的霸道攻击尽被环绕旋转的五鼎所挡。 长门沉声道,“今日便将你等妖魔戬灭。” “九龙战甲……” 守门老人一声大喝,环绕旋转的五鼎突然分裂成无数碎片,似是纸屑一般的飘舞起来,飘舞的碎片开始了重组,乌青色的战甲,九龙战甲,身穿九龙战甲的长门俨然战神降世。 白寒圣妖叫道:“九龙战甲乃是青阳子所留之物,万要小心。” “东方师弟,快予我无极剑。” “长门师兄,无极剑……” “无极剑已毁。” “哎……” “东方师弟你……” “师父,弟子不孝啊。” 长门仰天长啸,三十年前他让出天极门之位或许真的就是个错。 九龙战甲是灵器九龙鼎所化,九龙鼎属防御类灵器,需配以神兵无极方能屠魔杀妖,此时手中无杀器,魔难屠妖难杀。 长门身进,遮日身退,九龙战甲刀枪难入,血虹亦是难入,血虹不得饮血,战意便消,遮日的战意在消退。 乌青铁锁链甩出,一股黑烟升起,一条黑色的腾蛇飞腾而出,腾蛇无足却能飞。 遮日提血虹再战长门。 半空中,长门九龙战甲在身,他在战腾蛇,他在战血虹。 半空中战得激烈,边上看观的却是按耐不住了。 天瘟大声喝叫道:“抛了身上千斤玄铁。” “忘了,忘了,吾还背伏着千斤玄铁。” 铛…… 千斤玄铁刚落地,天瘟就飞身而出,他的左右脚分立的站在了玄铁上。 “打架报名号。” “吾乃梅山三圣妖天瘟是也。” 这天瘟圣妖长得是何模样?他头扎双丫鬟,牛鼻枣面,身背一口大葫芦,挺着的大肚子像是一口大磨盘。 天瘟圣妖手抚大肚子,他竟真的就递拎出了一口大磨盘,大磨盘甩向了空中的长门。 “法变无极,血引玄黄。” 九条金龙与那大磨盘撞在了一起,九龙在天吟啸,那口大磨盘尽生出了尾巴长出了头,那口大磨盘原来是卷曲着身体的貂,这貂见着九条金龙不惧反喜,大口一张就要去吞噬那半空腾飞的金龙。 “孽畜。” 长门一脚踏出,那貂反应也快,一尾甩向了长门。 铛…… 嘭…… 那一尾的力道真是大,绕是有九龙战甲在身,长门也感觉到了气血翻滚,长门踏出的那一脚的力道亦也不差,踏得那貂一声哀鸣直直坠落。 “那小老头找死,尽敢伤吾的花狐貂。” 遮日圣妖取下了身后背伏着的大葫芦,将葫芦口打开,一股股黑气飘出,飘出的黑气是瘟气。 “法变无极,金芒之界。” “法变无极,青木之界。” “法变无极,水光之界。” “法变无极,火离之界。” “法变无极,将土之界。” 五声大喝,五道结界生成。 五道结界相辅相成,五道结界固若金汤。 他们在结界便在,欲要苍生灭,先得他们亡。 曾经有多少次他们失去了方向,今朝他们想要让生命怒放,让生命飞翔在辽阔的天空,让生命去穿行无边的旷野。 将过往挣脱吧。 让生命之外的一切都随这七月七日的风而去。 …… 第三十二章 北地妖主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五行之界么?” “不及青阳子的万分之一。” “本皇一指便可破。” 魔皇星月伸出了一根手指,手指轻划虚空,虚空晃动,五道结界出现了裂纹。 “五位执殿长老护持好结界。” 天相宫宫主周天易一声大喝:“法变无极,天相移空。” “法变无极,天府移空。”天府宫宫主伯华庭亦是一声大喝。 天极门三里之外设有四宫,此时乾卦位天相宫,艮卦位天府宫突然射出了两道光柱,光柱在天际间交汇,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天际间。 “哎……” 一声叹,似是从亘古传来,是那样的幽远 “天地为局,苍生为注,我为棋子。” “是青阳子的一缕元魄。”星月望着天际间模糊的身影说道。 “七星道人何在?” 这七星道人乃是与青阳子同期的闲散修道之人,不管是对玄家还是民间,七星道人的贡献都是巨大的,被完善保存至今的札记有《三宫五意》,《阴阳之略》,《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术 》,《阴符之机》,《风角望气》,《灵宝》,《五符》,《五胜》,《韬略》,《伤寒论》等。 七星台里的七具枯骨泛现出了微光,微光中是仙风道骨的七星道人,他们或持拂尘或持长剑,他们是受青阳子一缕元魄所召,他们瞬息间便已是到了五行之界里。 “都是一缕元魄么?” 星月冷笑,身形陡然消失,待再现时已是与八缕元魄战在一起。 一道魔魂战八缕元魄,五行之界中光华闪烁,这一场大战精彩绝伦。 只要五行之界在,八缕元魄便不会消失。 五行之界内,长门与遮日圣妖已是战过了三百回合,他们的战斗还在继续,东方靖、柏华庭、周天易三人也与天瘟圣妖、白寒圣妖战到了一起。 …… 天上那一片飘着的黑云似是一条天狗,在吞食月亮后就变成了红色,月光倾笼七星台,七具枯骨覆上了血光,七盏青灯扑朔明灭,一声深沉的叹息,似是七具枯骨共同发出的。 “血月见,妖复现,天意,天意使然……” 哈哈哈哈…… 一阵清朗的笑。 “汝等以一缕元魄压制了本君近千载,如今就是烟消云散,也是该知足的。” 七盏青灯一瞬灭去,七具枯骨化为了粉尘,而后随风散尽,五行之界里的八缕元魄慢慢消失。 压制北地妖主百灵夜魅的禁制已去,他于七星台内飘身而出,他着白衣,他的发如缎如绸,他的脸庞似是经过巧匠的精心雕琢,他有着完美的棱廓,他的目光如朗朗明月,俯视苍生万物,他真是个神仙一般的男子。 他飞身来到了五行之界外,他手划虚空,五行之界瞬间便被破除。 他望向了白寒圣妖,他的声音清润如水,“你这女子目光灼灼,真有如做贼也。” 一片红霞爬上了白寒圣妖的脸,她只是呆呆痴痴的望着他。 他又道,“你这女子长得虽是可人,却是骚媚入骨的,本君定是不会瞧上你这样的女子。” 白寒圣妖冷哼一声,双手放光,几道冰晶射将而出。 百灵夜魅朗声一笑,“汝等看好了……” 他将身一晃,尽化生出了三个百灵夜魅。 东方靖惊讶道,“法外分身,真身不灭,法身不灭。” 三个百灵夜魅同时抬手,几道冰晶便瞬时化作了飘舞着的晶莹。 “本君复现于世,此乃天数,还望诸位看在本君的薄面上,莫要再相缠斗,就此散去了……” 遮日圣妖喝道,“我待要试试你的本事呢?” 遮日圣妖手提血虻飞升而起,突然,魔雾笼起,魔皇星月飘身而出,他挡在了遮日圣妖身前,遮日圣妖不由的寒噤道,“魔皇。” 星月转望百灵夜魅,“今知北地妖主复现,特来道贺。” 百灵夜魅淡淡道:“噢,即已道贺过了,诸位可散去了……” 星月道,“不知北地妖主可肯与我一同重兴魔妖之世?” 百灵夜魅笑道,“本君向来是我行我素惯了的,怕是难与诸位共事的,再来,本君更是不愿与诸位有所交集。” 星月不再言语,魔雾飞腾,魔皇星月驾起魔雾已是远去,魔谷三圣妖亦是遁身离去。 这时半空之中又现出一个老道,那老道头戴逍遥巾,手握玉如意,坐骑一只麋鹿,这老道乃是身奴平叟,他恭声说道,“得知上君复现,老叟特来相迎。” 百灵夜魅笑道:“鬼师贪狼,书生良人,他们怎的没来?” …… “人生有八苦,苦苦潸然泪。“ “前夕上境物,了了无忧心。“ “今身染俗尘,淌淌泪三行。” 说话的是位盲眼相士,他是鬼师,他从般若域而来,他坐骑贪狼。 “上君复现,我等怎能不来?” 说话的是书生良人,良人坐着的是毛驴。 良人手提龙须贡笔,他虚空点画,他画的是一辆马车,牵拉着马车的是一只长尾始祖鸟,百灵夜魅将分身隐去,他转望那与天地相连如擎云霄的千仞壁岩,他淡淡说道:“这一局,你待要如何下呢?” 脚尖轻点,跃身飞起,撩开马车帘子,他入了马车。 “青阳子的那一缕元魄留有一话教本君告知诸位,七星台下留有一法名为太一吞噬,谁若有缘自可习得。” “平叟引路,回北宫。” “是,上君。” 身奴平叟手拿玉如意轻拍麋鹿,麋鹿踏空而行。 鬼师手拍贪狼,贪狼便化成了掌中眼,鬼师贪狼入了马车,书生良人龙须贡笔挥过,所骑毛驴原是一点墨,良人腾空而起坐骑在了长尾始祖鸟的身上,手中龙须贡笔再点虚空,虚空中便生出了祥云,长尾始祖鸟穿过祥云渐渐远去。 …… 噗…… 东方靖突然一口鲜血吐出,这时大家才回过神来,东方靖原本被严谨盘起的发此刻却是乱了,他的左袖残破,那里空空荡荡,花狐貂的那一口咬去了他的臂膀。 风停了,七月七日的风停了,他低垂下了头,他跪拜在地,七月七拜师日。 一拜一叩首。 再拜再叩首。 三拜三叩首。 他起身低垂着头而行,那里是天极门地牢的方向。 他所追求的是什么? 他又追求到了什么? 一切,只不过是猴子捞月的悲哀与镜中花的虚无罢了。 …… 第三十三章 桃花飘落知多少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血月散去了血色,天上月还是那轮明月,明月光如水倾洒天地,青鸾飞在天上,他在明月下望着天极门。 “师父,小七要离开了。” “有些事要去追寻。” “有些人忘不了。” “小七也不会忘了你们的。” “今日不辞而别,他日复见,小七再奉茶谢罪。” 青鸾在点木殿的上空盘旋,这里有他的羁绊,有他牵挂。 “小青,你在天上等我。” 小青是青灵,也就是云上长老。 他从青鸾的身上跃下,他复又身在了点木殿。 木小七回来了。 这次回来后就又要匆匆的离开了。 这一次离开,可会再回来?这一别,可能再相见? 再好好的看看点木殿的一砖一瓦,一屋一舍,一花一草。 眼前是个厨房,推开房门,一张大圆桌,忆起当时初入点木殿时的画面。 …… “那碗馄饨真是好吃。” “馄饨原来又有那么多不一样的名儿。” “这……这个,一名混……馄饨,二……二名云……云吞,三名名……曲曲,四名……抄抄手,五……五……名扁食,六……六……六……名包袱 ,七名清……清清清汤,八……八名牢丸,九名……名饺饵,十名……粉角。” “来来……来,吃了这一大碗,你便是我们点木殿的木小七了。” “请原谅小七的不辞而别。” 行在点木殿里,月光下有他的影子,影子跟随着他,脑中汇成的是一幅幅画面。 …… “浑元功法分为五卷,按五行属性而分,我们点木殿的修习的是第二卷阳和卷。” “我们阳和卷的口诀如下。” “以心而悟,以意而感,身与天地合,一草一木即是大道,大道化境,木为阳和之气,其性腾上而无所止……” …… 为师希望你能为正不为魔,为天下不为私。” “为正不为魔,为天下不为私。” …… 推开房门,房间里的一切都如初,轻抚着桌上的古琴。 古琴依旧,他却经历过了不一样的事,也遇着了不同的人。 “你在哪?” “天涯?” “海角?” 怀抱古琴,他走出了房门,将房门轻轻的掩上。 他来到了杜小虞师姐的房门前,轻轻的敲响房门,房门没有锁,他推开了房门,里面没有人。 “她去了哪里?” “她脸上的伤可好了一点?” “那两道疤……” 他的心里愧疚。 退出房门,将房门轻轻的掩合上。 “小虞师姐或许是去了那片桃树林了吧。” 影子与他慢慢的行着,天上的明月也在慢慢的行着,明月走进了云里,他的影子与桃树林的影子融在了一起。 明月在云里,她在哪里? 他让她好好的等他回来。 他回来了,她呢? 没能见着她,他心中的愧疚与牵挂将会被深深的扎进内心里,扎到内心里的是纠缠。 可是他的心里头早已有另一份愧疚与牵挂了。 所以他让她好好的等他回来,他多想见着她,见她坚强,见她安然无恙,这样他便能少一点愧疚,少一丝牵挂了。 “师姐,小七要走了。” “师姐,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明月依然在云里,他喊出的声音淹没在桃树林的影子里。 有桃花飘落,在桃树林里飘落,青鸾在桃树林上空盘旋,再望一眼这片桃树林便要离开了,离开点木殿,离开天极门,自此天涯,自此海角。 离去的身影映投在明月上,而后化成了明月光。 他离开了天极门,月儿离开了那片云儿,月儿是明月,月儿是天上的一轮孤月。 她在桃树下,她背靠着桃树,她的长发不再披散着,她盘起了一个发鬓,她的脸上蒙着一条纱巾。 只能远远的用眼光送他离开,只能看着他离开。 “小七……” 她呜呜的哭泣起来。 缘起缘灭,她的情深,奈何缘浅,他走了,今生今世再难相见了。 风寒声碎,天涯海角,他会去哪? 桃花飘落,这一树的桃花,这一林的桃花,似要在今夜都落尽。 耳边想起琴音,是一曲幽兰,他似乎就在她身旁,他为她奏着一曲幽兰,一曲完整的幽兰,她探出手,那里空空如也,只有桃花飘落,她再听时,琴声亦是没有,只有桃花飘落在地的声音。 她起身,她在月下慢慢的行着,月下她的影子是满地的桃花。 飘落在地上的嫣红桃花,在这孤独的月下都是影子,是月儿孤独的影子。 她突然加快了脚步,在这片桃树林里奔跑起来。 “小七……” “小七……” 她来到了木小七的房间门前,她急切的推开了房门,房间里一切如初,他走了,他没在,他带走了那把古琴,他真的走了,他带着那把古琴真的离开了。 “小七师弟或许是去了那片桃树林了吧。” 她冲出了房间,向着那片桃树林跑去。 她来到了那片桃树林,他没有在,他真的走了。 满树桃花在飘落,她伸出了手,桃花飘落在手上,是轻轻的一片桃花花瓣,她轻轻的挥手,手中的那片桃花花瓣便飘落在了地上。 桃花飘落时也是美的,在这夜深人静时,闭起眼睛,用心去感受。 抬头望着天上明月,明月她是一轮孤月啊。 “小七,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似在低吟浅唱,低吟浅唱的是漫天飘落的桃花。 孤月夜里嫣红桃花在飘落…… 孤月夜里,桃花飘落知多少…… …… 第三十四章 沐城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月轮西落,旭日东升。 天上有白云在飘,他与青鸾在白云间。 “我是你远方飘来的云。” “你是我江南遇见的雨。” “晃呀晃呀晃在这湖面。” “涟漪晕开你的脸。” “望呀望呀望杨柳对岸。” “烟雨缠绵有些黏。” “走啊走啊走在这江南。” “鹅黄柳绿惹人眼。” …… 白云间响起的是吴侬软语。 木小七:“这腔调轻清温软,当真是好听。” 小青:“这是江南特有的吴方言,儒雅婉转,我听着喜欢,便是学了这么几句。” 木小七:“江南的风景想是好看。” 小青:“江南好看,上有天堂,下有江南。” 木小七:“不知江南在何处?” 小青:“这片白云下便是。” “江南指的是沐江中下游以南的地区,当中较为有名的当属灵秀之城贺城与典雅之城沐城。” “这二城皆是揽具了江南的好风采。” “我们先去沐城走一遭。” 沐城不仅富饶,在玄家中的地位也是非常之高,尤是在这三百年里,玄家里的很多名士都是来自沐城的,其中较有影响力的有五柳先生,莲峰居士,六一居士,云谷老人,松雪道人,清远道人等。 “前方就是沐城所处的楞伽山了,咱们就在那里步行进城。” 楞伽山的东南为丁家山,北为宝积山,又北为吴王郊台,东北即三面临水的茶磨屿。 青鸾从天上白云间降落到了楞伽山上,这楞伽山多白鹭多苍鹭,此时见着青鸾降临皆是纷纷飞聚往来朝拜。 “小青,还是暂且退去青鸾之身吧。” 小青将身形一晃就又变回了小小的青灵之躯,那些白鹭与苍鹭不见青鸾便就慢慢的散去了。 延着山路下了楞伽山后便是沐城的城门了,一人一鸟进了城门,人儿行在沐城的街道上,鸟儿栖在人儿的肩头上。 八街九陌,到处花天锦地,九衢三市,耳听马咽车阗。 “蜜汁豆腐干,松软甜香的蜜汁豆腐干……” “松子糖,酥脆清甜,入口即化,轻松花钱,松子糖洛……” “玫瑰瓜子……玫瑰瓜子……” “笃笃笃,卖糖粥,敲梆子,卖糖粥……”。 小贩叫卖声还未停歇,就又有餐馆小二在高声报着菜名。 “来咯,这位客官您的清汤桂鱼,翡翠虾斗……” “那桌的客官您稍待,太湖莼菜汤、荷花集锦炖,马上就来咯……” 这座门庭若市的大餐馆叫做松鹤楼,在这松鹤楼的斜对面摆着一个小摊,小摊的生意也是红红火火,小摊很简易,三块大门板搭起桌台,三条大长凳供顾客“雅座”,排成凹字形,凹形的一端放上糖粥的大桶锅和碗、盅,下设加热的行灶,另一端便是装焐酥豆的锅灶,摊主就在凹形中忙碌,摊的天顶是用粗竹杆和白布搭成人字形的蓬帐。 “小青,这摊还有座位,也去尝一碗糖粥。” “为何不去松鹤楼?” “我给你的那袋银两足够海吃松鹤楼了。” 这小青在离开天极门时还不忘递拎走一袋银两,真是个可爱的小顽童。 “这小摊虽小,却能与松鹤楼同存,想是那糖粥的味道是极好的。” “小青不去尝尝?” “依你,依你。” 一人一鸟入了小摊。 “看客官风尘仆仆,是从外地来的吧。” 木小七点头道:“是第一次来沐城。” “来沐城定要尝尝糖粥了,客官一碗糖粥马上就来。” “要两碗。”小青说道。 “客官您这鸟……是鹦鹉吧,不错哟。” “嗯……算……算是吧,糖粥两碗,谢谢啊。” “好嘞,您稍候,两碗糖粥。” 这时边上一位文文弱弱,瘦瘦薄薄的男子喝了一口糖粥后突然开口朗声吟唱起来,“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与他同坐的一人拍掌叫道,“黄朝兄当世奇才也,此诗托物言志,借咏菊以抒抱负,其境界可谓瑰丽,气魄可谓恢伟,气格可谓刚劲雄迈,不同凡响,不同凡响呐。” 另一人叹道,“此诗字字珠玑,其非凡气势直冲云天,可谓石破天惊,走雷挟电,啊……气冲霄汉,气冲霄汉呐。” 小青听后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喝碗糖粥还喘吁,文人身上多毛病。” “那鸟你骂谁?”文文弱弱瘦瘦薄薄的黄朝不满道。 “骂你,骂你,就骂你。”小青依然在桌子上手舞足蹈着。 黄朝冷冷而笑,“将袖一甩说道,粗鄙至极,不可理喻!”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说着径自要甩袖而去,那小摊摊主忙叫道:“黄小崽三文钱?” “先赊着,先记着,下次一并给。” 见黄朝已经离去,小摊摊主喃喃自语道:“这黄小崽满腹才华,偏就怀才不遇,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 “客官,两碗粥来咯,您们请吃好。” “谢谢。”木小七道。 “谢谢。”小青亦是一般口气说道。 半碗糖粥上加一瓢焐酥豆,糖粥吃起来是甜而不粘,稀而不薄,极是爽口,而焐酥豆并不是粒粒的赤豆,而是乌黑油亮而起沙的豆沙厚浆,非但甜,且有豆沙的口味。 “怎么样?好吃吧?” “好吃,好吃。” …… 一人一鸟各吃了两大碗,木小七吃两大碗倒还正常,这小青吃两大碗就教人好奇了,这鸟儿身躯那般小,这两大碗粥是装到哪里去了? 一人一鸟离了小摊,来到了沐城的另一条街道,这条街道没有了之前的那番吵杂,却多了典雅之气,街上最常见的是油纸伞与苏绣,还有各种大小布局不同的玉雕店铺。 一人一鸟徐徐而行,耳边听得一段段声腔清悠婉丽优美动听的声音。 “青青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 “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你愿不愿配鸳鸯?” “配鸳鸯,配鸳鸯,可惜你英台不是女红妆。” …… 露天的戏台,戏台上站着的是戏子,戏子唱着的是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 台上人是戏子,戏子唱尽了百般人生,戏子置身于剧戏之外,台下人是沉迷入戏的观众,是人生的戏子。 一人一鸟就在台下,台上演着的是十八相送,一路上山含情水含笑。 只是最后双双化蝶,羽扇升起。 …… 第三十五章 烟火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曲终戏落幕,戏子卸掉了妆容,戏子又会是另一番模样了,下一次戏子会化什么妆?演的会是谁?会有多少看客入戏? “你是否也化作了蝶儿……” “千年前是一世,今生寻寻觅觅为你。” …… 恍惚而行,耳边听得水流之声,抬眼望去,杨柳夹岸,艳桃灼灼。 “沐堤有六桥,烟波生摇漾,杨柳啭莺鸣,乌篷泊逍遥。” 有人在高声吟唱,这声音有些熟悉,这吟唱人正是之前在糖粥摊里见过的黄朝。 “那人儿,那鸟儿,可是要去辕沐园,三个铜钱渡你们过河。” “文人做船夫,船夫满经纶,执桨凝清华,乌篷载乾坤。”小青高声吟唱道。 哈哈哈…… 黄朝大笑,拱手对着小青行了一礼。 “岸上的客官,这一趟船钱免了。” “鸟为伯乐,世为鸟世。” 哈哈哈…… 一人一鸟登上了乌篷船,黄朝木桨下水。 “站稳咯,开船咯。” 乌篷船在河面轻轻的淌着,烟波升起,视线朦胧,堤岸上矗立着的是仙山楼阁。 望不透的朦胧里响起了一曲凄凄的歌辞,使得闻听者肠欲断,心欲碎。 这是一曲断魂伤心曲,这是胡笳十八拍。 胡笳十八拍,一拍怨恨举目无亲,二拍悲愤屈辱求生,三拍感怀去年今日,四拍凄楚无人问津,五拍幽怨,六拍伤心,一生心酸皆来自离别,十拍之后,滴滴泪都是泣血。 “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 黄朝仰天而叹,而后苦笑。 “方才那曲便是沐城八艳董小宛所唱。” “这沐城八艳可都是才思敏捷的佳人。” “这沐城八艳都是谁?” “侠肝义胆李香君,侠骨芳心顾眉生,长斋绣佛卞玉京,风流女侠寇白门,艳艳风尘董小宛,灵秀多才马湘兰,风骨嶒峻柳如是,倾国名姬陈圆圆。” “黄朝虽是潦倒,却是有幸识得了这八位才思敏捷的女子。” “你们且在沐城呆得几日,一睹她们的才思风采。” 河上烟波慢慢的散去,乌篷船也靠了岸。 “到咯,两位客官上得岸去,便能见着辕沐园了。” “多谢载渡,不如一道去辕沐园。”木小七说道。 黄朝摆手笑道:“你们自去吧。” 黄朝船桨入水,船儿掉头,乌篷船向着朦胧烟波里漂去,黄朝复又在高声吟唱。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 这位黄朝便是玄家后来鼎鼎有名的托塔黄天王,他弃文从玄,终是创造了一代宗师传奇,后又从政为官,他一生清廉,爱民如子,亦是被人万代传颂,当然此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 且说一人一鸟离了乌篷船登上了岸,遥遥而望便见着了偌大的辕沐园,辕沐园又称辕沐三园,是一座大型皇家宫苑,它坐落在沐城西北郊,由辕沐园、华春园和海春园组成,所以也叫辕沐三园,此外,还有许多小园,分布在东、西、南三面,众星拱月般环绕周围。 辕沐园有四个大门,正门名为大宫门,其平面为凹形,宏伟壮丽,大宫门后有五座精巧的汉白玉拱桥通往天宫门,东门名玉宫门,西门名华宫门,辕沐园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都建有精巧玲珑的角楼,角楼高达五丈,十字屋脊,三重檐迭出,四面亮山,多角交错。 一人一鸟入了大宫门,只见楼阁亭台与回廊曲桥,当中有假山、湖泊以及蜿蜒的河流点缀其中,地上铺的是汉白玉石,石面精雕细刻,屋顶覆的是琉璃瓦。 “好气派,好豪华,好秀丽的辕沐园。”木小七不由得出声感叹。 “好大,好多宝贝的辕沐园。”小青亦是出声感叹道。 一人一鸟正兀自感叹,突听得喧嚣声起,随声而望,只见辕沐园西北角火势冲天黑烟滚滚,园中游玩的人儿乱冲乱跑乱成一团。 “小青,去看看。” 小青将身一展化为了青鸾,青鸾载着木小七向着辕沐园的西北角飞去。 这火原来是人为而放,带头放火的是通天教教主李秀全,这通天教是魔妖乱世时才兴起的,这李秀全本名李洪,后将洪改做了秀全,其名“秀全”两字是由“禾”、“乃”、“人”、“王”组成,因“禾”字与“我”字读音相近,而读作“我乃人王”,也就是说他李秀全是上天派来的真命天子。 “这世道混浊,这世道不堪,因为地狱里的恶鬼逃入了轮回道,它们投胎为人,可是本性难改,在地狱为恶鬼,在人间是恶人。” “魔妖为何会出世?” “因为天上仙神不可屠戮,故而他们投胎为了魔妖,他们是为屠恶鬼而来,我是上天派来带引魔妖的人,是来拯救你们的人。” 火光中,李秀全站在高台之上,他说得声情并茂,他口若悬河,他真是个蛊惑众生的邪教教主。 “这辕沐城升起的烟火是屠戮恶鬼的决心,让我们迎接魔妖,携手共同创造一个没有恶人的平等的极乐的完美世界。” “拿起你们手中的火把,点燃你们的决心。” “让本教主,让上天,看到你们的决心。” 点点火光在辕沐园移动,火光燃起了冲天的火,辕沐园里到处是黑烟滚滚。 烟升起,火燃起。 …… “这辕沐园里游人众多,小青,咱们先救人。” 木小七话音方落,便有几道破空之声传来。 来的是两位道人,是沐城的松雪道人与清远道人。 清远道人喝道:“李秀全,休要妖言惑众。” “大胆,尽敢直呼本教主之名。” “本教主是上天派来的人王,是来拯救你们的。” “烟火已经点起了,沐城之外的烟火会同时点起。” “魔妖会与本教主同在。” “魔啊,妖啊,来将这些恶鬼屠戮干净吧。” …… 第三十六章 面具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乱世起兮,必有蛊惑人心之辈,以巧语花言或神鬼言论来蒙骗世人,这些恶棍骗财骗色只为自己的私欲,然而总有人以恶棍的胡扯鬼话做为信仰,这通天教兴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教徒众多,这颠倒众生的李秀全他的私生活糜烂不堪,他在女教徒中挑选嫔妃侍女一千多名,并巧立名目只为长期霸占她们,可叹这些人成了李秀全的玩物傀儡还浑然不知。 李秀全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号角,号角声起,煞时,沐城内外皆是号角呜呜咽咽的声音。 “听到这号角之声了吗?” “沐城内外都是我通天教的教徒。” “松雪道人,清远道人,你二人也是当今名仕,何不顺应天命,入了我通天教,做我通天教的左右护法。” 松雪道人说道:“什么通天教,什么狗屁护法,一群乌合之众,行的都是不义无良之举,你这通天教该是叫做豺狼教吧。” 清远道人道:“无需多言,将之擒了,杀之后快。” “天命不从,却要逆天,今日本教主代天定你二人不尊之罪。” 李秀全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红脸面具戴于脸上,“把恶鬼都押上来,以大火焚烧。” 几个七八岁的孩童被带了上来,押着这些孩童的人都戴着红脸面具。 清远道人怒道:“李秀全,你这杂碎尽然要对小小孩童下手,真是畜牲不如。” “大胆,清远道人你乃一只小小神通鬼,本教主见你修行不易,才让你做我教中护法,今你出言不逊,本教主代天杀你。” “教徒们听号令,这清远道人乃是鬼中之精灵,专门假借人之灵气,说神话,做鬼事,诱惑世人入迷崇邪,天帝震怒,今下杀身令。” 松雪道人冷笑一声,“通天教教主,贫道又是什么鬼?” “你乃罗刹鬼,最是恶毒。” “一派胡言。” “四大长老,快将眼前神通鬼与罗刹鬼给杀了。” 四个同样脸戴红脸面具的人闪现而出,他们立在了李秀全的身边。 “这身法是如影随形。”松雪道人惊呼,“几位是湄洲四君?” “不才策士魏信君。” “一粟学士齐孟君。” “归雁方士赵平君。” “神机术士楚春君。” 这四君隐于孤岛湄洲,只听命于湄洲老人,而那湄洲老人却是极其神秘的,偌大的玄家却是无人见过的。 清远道人:“湄洲四君齐出,为何入了邪教?” “清邪魅。”魏信君道。 “待良主。”齐孟君道。 “邪魅在侧。”赵平君道。 “良主在上。”楚春君道。 “诛邪魅,拜良主。”四君齐声道。 “四大长老,你们在说什么?” 李秀全话音还未落定,就有四道影子向他夹攻而来,湄洲四君动作快如闪电,只一瞬便是八掌接连拍打在李秀全的身上,可笑李秀全一声未哼就见了阎罗王,他到死都不明白他的四大长老怎么就变成了湄洲四君了,他的心思全在一千嫔妃侍女身上了,他怎么会知道这一切都是湄洲老人的安排。 通天教教主李秀全倒了下去,他的面具在神机术士楚春君的手上。 “湄洲四君拜见上尊。” 湄洲四君齐齐朝天而拜,那个方向正是木小七与青鸾。 “几位口中的上尊是指我?”木小七呐呐道。 “正是,请上尊接面具,拨乱反正,带领通天教行大道。” 楚春君说完,手掌摊开,红脸面具慢慢飘浮而起。 木小七接面具于手,“几位恐怕真是认错人了,我并非是什么上尊。” “小兄弟,这湄洲四君并非恶人,你且受命。”松雪道人道。 “正是,如今李秀全已死,通天教信徒需要有一个新的信仰,那湄洲老人的眼光定是不会错的。”清远道人道。 “这……” 小青见木小七犹豫便道:“小七,捞个教主当当也是好的。” 见木小七沉思不语,湄洲四君齐声道:“请上尊先稳定眼下沐城形势。” 木小七将红脸面具戴于脸上,而后高声说道,“吾乃天上火神。” 木小七周身绽放着熊熊烈火,当真如火神降世一般。 “湄洲四君听令。” “在。” “传本火神令,教附近教徒集于沐城外。” 湄洲四君身影晃动已是不见了踪影,不消片刻沐城外便传来了呜呜咽咽的号角声。 木小七转望眼前还在看押孩童的几位信徒,“本火神令,通天教所有教徒集于沐城外。” “遵命。” 见那几位教徒匆匆的向着沐城外跑去,木小七又道,“二位道长,这些孩童就麻烦你们先行照应了。” “放心,放心。”松雪道人道。 “如有通天教原部闹事便斩杀了,贫道灭了辕沐园之火后便会去助你。”清远道人道。 “多谢二位道长。” “火神降世,火神降世。” 小青怪叫几声载着木小七向沐城城外飞去…… 第三十七章 杀念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我们是否还会再相见。” “现在我会莫名的怨尤,我难以抑制。” “我的心越发的痴狂,我越发的变得敏感。” “遥遥无期的思念,只能在梦中与你相见。” “以杀止念,我想以杀止念。” …… 沐城之外,青鸾飞于半空,木小七亦在半空。 “小青你说这些人是好人否?” “不是好人。”小青回道。 “小青,你说这些人该杀否?” “该杀。”小青回道。 “那好,今日我便要杀尽他们。” “小青,你在边上看着,不要让人打扰到我。” “小青你能做到吗?” 小青:“你起了杀念,不杀,心要生魔,杀了,未必成魔。” 木小七脚尖轻点便离了青鸾,他悬于半空,他的周身是腾腾的火焰,他的怀中抱着的是古琴,他俯视沐城外的通天教教徒。 “李秀全已死,通天教将不复存在。”木小七高声说道。 “你是谁?通天教教主乃是天上派来凡间的人王,通天教教主不死不灭。”说话的是通天教的副教主杨清秀。 “吾乃天上火神。” “湄洲四君,取李秀全项上人头。” 四影晃动,不消片刻,李秀全的项上人头便已被送至,木小七接人头在手,而后随手一抛,人头滚落在地。 “李秀全乃是九幽地狱的恶鬼变化,天帝特命本火神诛杀此恶鬼。” “不可赦,不可赦。”杨清秀跺脚大叫。 他杨清秀怎能不跺脚,李秀全在时,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李秀全快乐,他便是安逸,李秀全是恶狼,他是恶犬,他们狼狈为奸,他们彼此彼此。 这通天教设有一个教主,一个副教主,长老一百多名,在各地广设分舵,各分舵又有正副两位舵主,舵主之下又设正副堂主,各堂之下又有雷火夫长、温针夫长、隔物夫长等,这通天教的职称玲琅满目千奇百怪。 杨清秀一脚踢开李秀全的脑袋,而后哈哈大笑。 “我识出你了,我识出你了。” “你是囚于十八层地狱下的火妖。” “大胆火妖,大胆火妖,我要请天神附体灭了你。” “南方神君,北方道祖,弟子杨清秀请神下世。” 杨清秀闭着双眼又唱又跳,而后双目圆睁,大声喝道,“吾乃北方道祖,今降世除火妖。” “通天教教徒听令,谁杀了眼前火妖,谁便能位列仙班。” “杀……” 喊杀声震天,这些通天教教徒已是无可救药,扭曲的人生观生出了邪恶的心,他们烧杀掠夺,他们无法无天。 他们飞升而起,如蝗虫一般向着木小七扑去。 这通天教能借魔妖乱世而迅速撅起,当中自是不会少了厉害的狠角色,此时此刻沐城之下就聚有不少这样的人,他们都戴着红脸面具,在这张红脸面具下他们无所顾忌。 “杀……” 这一声杀却是木小七喊出的,他亦是戴着一张红脸面具。 他一念成杀,他杀为止念。 不可抑制的思念癫狂了他的心,千年前,为她杀戮成魔,千年后,念她却不得见,他复要再行杀戮。 赤红色的火焰,橙色的火焰,黄色的火焰,绿色的火焰,青色的火焰,此时此刻,他是真火神,他威凛凌凌。 “杀……” “杀……” “杀……” 他恨透了这上苍的安排。 梦冢,那是梦冢,他的梦冢。 那嫣红脸上的一丝笑容,难忘的一丝感动。 为什么?为什么不得再相见? 念,念,念,心里都是念,止不住的念。 思念。 杀念。 九重异火决第五重往业之火焚情断情,青色的火焰化作无数道火团,碰者湮灭,触者灰飞。 水火无情,人是凡胎肉体,唯有灰飞湮灭,通天教的教徒如蝗虫飞升而后煞时成灰。 “杀,杀了这火妖,吾乃北方道祖,吾让诸位不死不灭。”杨清秀高声叫喊着,他在颤抖,他在后退,此刻他脑子里想的最多的还是女人与金银财宝,他舍不得这些,所以他激动的颤抖,所以他悄悄的后退着,他的糜烂生活还未过够。 沐城里飞来了两道人影,是清远道人与松雪道人。 “发生了什么事?”松雪道人见眼前景象不由问道。 松雪道人问的是湄洲四君。 “杀念。”湄洲四君齐声回道。 “这般杀戮,不知是好是坏,四君为何不相劝阻。”松雪道人道。 湄洲四君转望一边的小青,小青淡淡说道,“杀的是该杀之人,杀的是该死之人,不好也不坏。” “莫要扰乱了这冲天的杀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你是北方道祖?” “你说我是从十八层地狱来的火妖?” 哈哈哈…… “吾乃天上火神。” “吾今日也让你位列仙班如何?” 听到这说话的声音离自己这般的近,杨清秀的脑子里终于有点清醒了,他一个踉跄跌到了地上,“上啊,快杀了这火妖。” “去死吧。” 木小七一声大喝,蓝色的火焰飘出,是九阴之火,九重异火决第六重乃是至阴至寒的九阴之火。 蓝色的火焰覆身,杨清秀成了蓝色的冰雕,而后突然碎裂,蓝色的冰雕湮灭了,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木小七飘落在地,他的身上多了一股凛烈的寒气,让人不敢轻意的靠近。 “湄洲四君,二位道长,你们可愿意追随于我?” 他的声音冰冷至极,让人的心儿打颤。 “愿意。”六人先后答道。 “多谢。” “我是宝灵天师一脉的传人,欲在沐城建立神兵府,神兵府为正不为魔,为天下不为私,还望几位多多相助。” “我等愿随上尊左右。” …… 第三十八章 起势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此人可是池中物?” 说话之人正是黄朝,他的身后还立着两位女子,一位持双剑,一位握长枪。 这两位女子正是侠肝义胆李香君与侠骨芳心顾眉生。 李香君持的是双剑,剑分雌雄,雌剑装饰浴火凤凰一条,凤喙位于剑柄上方,正对剑锋,剑锋三尺三寸,雄剑装饰祥瑞黄龙一条,龙口位于剑柄上方,正对剑锋,剑锋三尺七寸,两剑剑棱皆有一条极细的血槽。 顾眉生握的是长枪,枪杆长有九尺,其中枪头长一尺三寸,其锋三寸,精钢混金,锐利无比,点到必死,枪身巨重,扫到必亡。 “是为真男儿。”顾眉生道。 “是为大丈夫。”李香君道。 “小黄,她们是谁?”飞在半空的小青问道。 此时的小青乃是青鸾之身,黄朝望着半空中小青的庞大身躯,愣是好久才反应过来这小青口中的小黄便是指自己了。 黄朝干咳一声,“这两位便是沐城八艳中的两位侠女顾眉生与李香君。” 木小七抱拳道:“之前就听黄朝兄提起过二位侠女,今日得见,果然英姿非凡。” “天师见笑了,不知天师的神兵府可愿招纳我等。”顾眉生问道。 “这顾眉生师承紫阳洞玉虚上人,李香君师承金光洞乾元上人,玄家五洞分别为紫阳洞,金光洞,金霞洞,云霄洞,白鹤洞,此五洞同气连枝,如若能得到玄家五洞的相助,我们今后行事便能顺利许多。”松雪道人轻声说道。 “神兵府能得几位相助,在下感激不尽。”木小七道。 李香君道:“上尊莫要客气,我等也只是为了那一句“为天下不为私”而入神兵府,如若将来神兵府背道而驰,玄家五洞向来齐心,对于无道之人定是不饶。” “你敢。”这一声大喝却是湄洲四君齐声喊出的。 湄洲四君身影晃动已是身在木小七的身旁。 “原来是湄洲四君,不知那位神秘的湄洲老人可曾出得岛来。”顾眉生道。 “不曾。”湄洲四君齐声回道。 这玄家八岛中属湄洲岛最为神秘,其余七岛的人在玄家中皆是经常展露头角的,这玄家八岛分别是湄洲岛,舟山岛,澎湖岛,金塘岛,南三岛,海坛岛,岱山岛,琅岐岛。 “黄朝,你并非玄家中人,还是别参与其中了。”清远道人开口说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黄朝虽是羸弱书生,但胸有乾坤,抬手星辰皆可列排。”黄朝朗声说道。 “清远道人可知他师承何人?”顾眉生笑道。 “贫道隐世多年,不知他的师父是何人?” “清远道人觉得卧龙先生隆中居士如何?” “竟是卧龙先生,他的师父竟是隆中居士。” 哈哈哈……清远道人手抚长须,“恭喜上尊。” “这隆中居士擅于运筹帷幄,乃是一品国士,皇家子弟入玄门便是由隆中居士提出,这玄家能如此昌盛多是隆中居士之功啊。” “唉,只是天妒英才,卧龙先生在二十多年前便与世长辞。”这一声叹却是由松雪道人发出的。 “黄朝虽是不及恩师万分之一,但亦会为天下为神兵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黄兄觉得眼下该当如何?”木小七问道。 “起势。”黄朝回道。 “以沐河流域为基础,以风起云涌之势斩除通天教余孽,而后安民众得人心,同时天师需要尽快炼制出铭兵乃至神兵,再以屠魔除妖为号广招天下能人异士齐聚神兵府。” “在这当中,天师当以火神身份出现,那红脸面具亦是不可摘下。” “这又是为何?这般装神弄鬼与通天教何异?”顾眉生问道。 “当下魔妖祸乱,多地天灾人祸,人心不复当初,一种信仰、看不透的神秘,这些正是他们需要的。” “那红脸面具与通天教一般无二却是不好的吧。”李香君道。 “一分为二,一半火神,一半人。”木小七道。 “正该如此,就先做三百面具,明日我会让人送到。”李香君道。 “姐姐们来见天师,怎么能不叫上妹妹我呢?” 说话的人儿是个女子,只见她左右手各持着一支三棱峨眉刺,三棱峨嵋刺长约一尺,两头细而扁平呈菱形尖刀锐刺,形如枪头。 来人是沐城八艳之一的风流女侠寇白门。 “奴家见过火神大人。” 寇白门微微屈膝行了一个礼,她的声音娇滴滴直挠人心扉。 木小七愣了一下,“这女子样貌与师姐竟有几分相像。” “不知师姐现在如何?” “火神大人为何一直盯着奴家看嘛,讨厌,讨厌。”这风流女侠尽然跺起了脚撒起娇。 “妹妹别闹了。”顾眉生向木小七引荐道,“她叫寇白门。” “奴家在沐城有座偌大的宅院,火神大人如若不嫌弃,可暂为神兵府。”寇白门道。 木小七:“多谢寇姑娘。” 这位风流女侠寇白门师承澎湖岛玉鼎真人,其年岁虽小却是得到了玉鼎真人的真传,那两支三棱峨眉刺便足以说明了,玄家中传有一句歌诀: “寇家短兵峨嵋刺,井字八角步法奇。” “挑点贯带劈甩挎,摆裹托推绞拨扎。” “刀之用法贴敌身,棍之用法挪闪精。” “剑之用法劲快妙,三器合一显奇能。” “竟然大家都愿与本火神共建神兵府,那么就按黄兄所说。” “起势,需风起云涌,需一鼓作气,今日起势。” “顾眉生,李香君负责将沐城里的通天教余孽尽数斩杀。” “湄洲四君顺着沐河上游清除通天教余孽。” “烦请清远道人,松雪道人顺沐城下游清除通天教教众。” “是。” 寇白门望着几人各自得令离去,焦急道:“火神大人,奴家,您忘了奴家了,奴家也是很厉害的。” “寇白门准备海外寒铁精英,白金玄铁,还有陨铁,本火神要闭关炼制神兵。” “寇白门带路,去你那偌大的宅院。”小青道。 “是,鸟大人。”顾眉生道。 “是小青大人。”小青不满道。 “好,好,好,小青大人。”顾眉生娇道。 …… 起势,风起云涌。 起势,震撼天下。 …… 第三十九章 迷蒙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八月初八本是仲秋月,万里之外的南城却在冰天雪地中,皑皑白雪一点也不美,四季如春的南城景色不再秀丽,冰封的南城是死寂的南城。 “师父,这些南城的人可还有救?” 说话的人着一身紫色道袍,他是天云峰的段九月。 “心脉俱断,无力回天。”楚清心叹道。 “九月,此间的妖魔已被屠尽,你去一趟西山寻找寒玉。” 段九月跪伏在地,“师父,您让我去杀师弟?” “师父,弟子庶难从命,弟子下不去手。” “九月,起来吧。” “师父只是让你去传一句话,让寒玉不要再回天云峰了,让他小心天云峰的三位长老。” 段九月站起了身,“师父您是说在灵虚禁地闭关的首坛长老、静坛长老还有镇坛长老他们会亲自对师弟下手。” 楚清心点头,“有些事你们不知道也好。” “九月,三位长老最是看重于你,将来他们若要对寒玉下手,你定要护得寒玉性命。” “师父,弟子曾听三位长老说过,师弟他是妖魔转世?” “师父,这是真的吗?” “九月你只要知道寒玉他是你的师弟这样便是足够了。” “可是……” “九月,快去西山,不然寒玉就离开西山了。” “弟子遵命。” “去吧。” “广灵迷踪,召唤。” 一声长鸣,段九月驾坐着重明鸟腾空而去。 哎…… 楚清心一声长叹,而后缓缓说道:“几位尽然来到南城,为何又迟迟不肯现身?” 几道人影晃动,为首的是魔皇星月,跟随在他的身边是遮日圣妖、天瘟圣妖、白寒圣妖。 “你便是天云峰峰主楚清心了?” “还不赖,只言片语间你便悄无声息的救下了那位年轻人的性命。” “广灵迷踪,召唤。” 随着楚清心一声大喝,天地间燃起熊熊烈火,在那烈火中飞出一兽,此兽身形大如牛,样似麒麟,齐身长着稠密漆黑的毛领,额上长有一只独角,那兽见着楚清心开口言道, “法兽参上。” “楚峰主尽然着急送死,也省得本皇费事了。” “待本皇取出封印于法兽体内的一缕魔魂后,本皇送你一程。” “楚峰主,此乃末法之世时的魔皇,你我今日唯有以命相拼。” 法兽言闭,一口火焰便是喷吐而出,白寒圣妖双手画圈,一道冰墙缓缓推出,火焰与冰墙还未相碰,一条乌青铁锁链却已是向着法兽捆来,一股黑烟升起,乌青铁锁链化为一条黑色的腾蛇将法兽紧紧的缠住。 楚清心见法兽被困住便要前去相救,一边天瘟圣妖的磨盘已是甩出,楚清心以掌相抵,不提防那磨盘竟是由花狐貂所变化,花狐貂张口便咬,楚清心连忙收掌,只是瞬间楚清心的身体已被冻结,一旁的白寒圣妖双手放光,一道道寒气极速的向着楚清心聚拢而去。 嘎嘎嘎…… 天瘟圣妖在冷笑,他的声音像两块陶瓷在拭磨,“吃我葫芦一宝贝。” 一股黑烟自葫芦内飘飞而出,楚清心不慎吸入,那黑烟入了体内尽不住的撺动起来。 哇…… 楚清心一口黑血吐出,他的脸色如吐出的黑血。 嘭…… 法兽突然撞向了楚清心,冰块碎裂,楚清心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广灵迷踪,召唤。” 赫然,在楚清心的面前现出一兽,此兽长有六头,周身包裹着一团浑厚的浩然之气,“六云圣参上。” 楚清心双手未停,仍在快速结印,须臾,他的面前便现出四块盾牌,盾牌状似龟壳,上布锁纹。 一直静立的魔皇突然笑道, “不赖,既能召唤玄兽,亦能通玄兽之界,还借来了禁忌之盾。” “不错,不错,只是这禁忌之盾有利有弊,它虽能抵抗诸多攻击,但在它隐去之时,所有在禁忌之盾上的攻击将会一次附加作用在操控者的身上。” 六云圣瞪着西瓜一般大小的眼睛,沉声说道,“尽然是末法之世的魔皇。” “六云圣请与法兽一同对付那三妖。” “那魔皇厉害,楚峰主可要小心。” 六云圣自嘴中取出一只非铁非木的雕花烟斗,往烟斗轻吹一口气,烟斗便泛红光,他执着烟斗攻向了遮日圣妖,同时,法兽周身泛现红色火焰,炙热的火焰引得空气滋滋作响,他身化一团熊熊火焰攻向了天瘟圣妖与白寒圣妖,三妖身法如电,三妖的攻击皆被禁忌之盾所挡。 法兽叫道, “如此下去,禁忌之盾所受攻击将会越发强盛,到时,恐怕楚峰主难以承受。” “那便如此。” 六云圣将烟斗含嘴,轻吸一口,吞出,白色烟雾似条铁链缠箍向了三妖,瞬时,三妖的身体便被白色烟雾尽笼。 六云圣说道,“快,就是现在,终结他们。” 法兽沉声喝道,“噬焚烈焰。” 熊熊的烈焰伴着闪电击向三妖。 轰…… 六云圣说道,“成功了么。” 法兽凝神注视,尔后高声叫道,“小心……” 轰……轰……两声巨响,法兽与六云圣的身体倒飞而出,挡在他们身前的禁忌之盾突然消失。 一旁的楚清心紧咬牙关,他的胸肋似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挤压着,他的胸肋已然凹陷。 哇……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楚清心的身体直直倒了下去。 “不堪一击,如此不堪一击。” 星月冷笑,他方才只是轻弹一指。 “弱。” “弱。” “弱。” 星月接连道出了三个弱字,而后抬手一道紫光笼罩在法兽周身,一道魔魂被抽离而出,紫光散去,魔魂归体。 楚清心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强提元力,一口鲜血吐于掌心,口中念道,“以我之血为契,以我之魂为祭,广灵迷踪,召唤。” 一旁的法兽见了楚清心所结之印,惊叫道, “禁忌之印,噬魂印。” “六云圣、法兽,你们快快遁去,噬魂兽要出来了。” “楚峰主保重。” 二兽说完就遁身而去,这嗜魂兽最爱掠食玄兽灵魂,故而楚清心让二兽先遁去了。 须臾,天际如被撕开了一道裂口,一条黑影隐现而出,黑影状若巨形章鱼,又似黑云一般将楚清心笼于其中,它先是注望楚清心,而后贪婪的说道, “你的魂,美妙可口,他是我的。” 它又注望魔皇星月,淡淡说道, “末法之世的魔皇,我本不欲与你为敌,只是我的所为受制于召唤之人。” 星月冷笑:“你这人真是有趣,尽用将死之躯强召噬魂兽,这噬魂兽可是个贪婪无情的东西,一旦你无力控制它,它即会反噬,它会贪婪的吞噬掉你的灵魂。” 楚清心沉声道, “那我就先灭了你。” 楚清心说着双手结印,那噬魂兽突然变得张狂暴躁,他呀呀叫唤着攻向了星月,星月并未出手还击,他的身影如闪电晃移,楚清心的动作渐渐的变得慢了,嗜魂兽开始吞食他的灵魂了。 他转望远方,远方一片迷蒙,那个方向是西山。 “寒玉,不要怪我……” “只有琴蛇与你相伴,那种孤独你可习惯?” “有琴蛇护你,我也是放心的。” “今后的路,需你自己走了……” “我……” “我……” “我是多么的想听你唤我一声父……父……亲。” “你母亲,她……她想我了。” “我要去……陪她了。” “儿……” “以后……” “以后……去教个朋友。” “琴蛇之外的朋友。” “寒玉。” …… 迷蒙的远方,迷蒙的天空,他最后见着的颜色…… 第四十章 神兵宴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迷蒙的颜色,又是玄家灰暗的一笔,在菩提谷持杖大法师、禅然谷主先后圆寂后,天极门掌门东方靖自囚于天极门地牢不出,现又有天云峰峰主楚清心南城归天,玄家如崩了泰山,玄家子弟屠魔除妖的心不仅不复当初,还萌生了私心,玄家中人开始了相杀相斗,玄家三大支柱虽皆有派人出面调解,但此时的玄家已是一盘散沙了,玄家不再齐心,人心不聚,哪有号令可行,直至九月九日玄家中人才暂止了内斗,玄家三大支柱、五洞、六山、八岛、二十八玄门(本为三十六玄门,其中有八个玄门已覆灭)都收到了一张“火神宴请令”: “九月九日神兵府正式成立,邀聚天下玄家豪杰共赴神兵宴,届时普天同庆,同观神兵飞天,铭兵俯朝。” 九月九日重阳节,沐城神兵扬九州。 “一曲琴音倾天下。” “我为你弹奏的幽兰你可听着?” “这一曲幽兰,我要教世人都听着。” 曲声悠悠,他带着面具,一半火神一半人儿。 赤、橙、黄、绿、青、蓝,六种颜色,六种不同的火焰悬绕半空,火焰之中悬浮着一把锏,锏体断面成方形,有槽,锏长而无刃,有四棱,长为四尺,锏身浮刻千层宝塔,此锏是神兵名曰托塔,环绕托塔的还有十把铭兵。 曲音不止,有人入了席,是沐城八艳。 “请。” 说话的是清远道人,此次神兵宴由清远道人与松雪道人负责。 “此曲悠悠,怎能无佳人起舞。”顾眉生道。 “请董妹妹起舞。”李香君道。 这位董妹妹便是风尘艳艳董小宛,董小宛师承舟山岛独孤上人,这舟山岛多玫瑰故而独孤上人又称玫瑰仙子,这玫瑰仙子有一绝技名曰“捻空一指玫瑰生”,后世玄家有语便是赞她的: “她凭空捻指生玫瑰,原是千年玫瑰苦修成。” 这独孤上人的真身是为一朵玫瑰,她的徒弟董小宛亦也是一朵玫瑰,此是当下玄家中人还未曾知晓的,就先且按下不表。 董小宛素手捻空,红色玫瑰绽开,她轻点玫瑰,她身在半空,她起舞翩翩,红色玫瑰飞舞,她是一朵盛开的红玫瑰。 琴音悠悠,又有人入了席,是五洞六山八岛二十八玄门的人,玄家三大支柱的人也来了,木小七抬头,这些人他都不识得,他复又低头抚琴。 一曲终尽,她可听着了? 他抬手虚点,悬浮于半空的神兵托塔锏飞升而起,环绕的十把铭兵俯首而拜,在席的众人不由惊呼出声。 他抬手再点虚空,一把铭兵飞出,却是向着董小宛飞去,董小宛飞腾而起,接铭兵于手。 “多谢上尊赐予铭兵。” 他抬手,神兵托塔锏握于手,他腾空而起,托塔锏挥动,悬浮于天的铭兵各自飞出。 “接铭兵。” 人影闪烁,清远道人、松雪道人与沐城八艳各握铭兵在手,而后齐声说道:“多谢上尊赐予铭兵。” 沐城八艳虽都是女子,但都是个个不凡的,侠肝义胆李香君师承金光洞乾元上人,侠骨芳心顾眉生师承紫阳洞玉虚上人,长斋绣佛卞玉京师承白鹤洞一尘居士,风流女侠寇白门师承澎湖岛玉鼎真人,艳艳风尘董小宛师承舟山岛玫瑰仙子,灵秀多才马湘兰师承三清门青云道人,风骨嶒峻柳如是师承太姥山花姑子居士,倾国名姬陈圆圆师承齐云山灵珠真人。 “今日神兵宴只为集天下豪杰齐心屠魔除妖,本火神欲统领诸位齐心为天下,诸位可愿听本火神号令?” “诸位可愿听命于火神?”湄洲四君齐声道。 “不听火神号令者,杀无赦。” 说话之人在神兵府之外,剑啸声袭空,三把剑飞于半空,这三把剑便是由神兵无极所化。 只见剑柄不见剑身的是精致优雅之剑承影。 剑身通红的是诚信高洁之剑含光。 剑身为青的是威道之剑霄练。 “吾乃快武道传人欧阳伯胜,吾奉祖师令,护持火神。” 来人头戴荷叶巾,身上背着一柄剑,左右腰胯上又各佩着一柄长剑,他是快武道的传人,他是旋舞的风,他是欧阳伯胜,他将手中一幅画卷抛向了木小七。 木小七将手中画卷展开,画卷上画着的一位白衣男子正是木小七,梦中他便是穿着这样的一身白衣。 “你识得本火神?”木小七问道。 “此画卷乃我快武道祖师所留!”欧阳伯胜说道:“三剑现而出,画中人出而奉,此为快武道传人之宿命。” “我等愿听神兵府号令。” “屠魔除妖乃我辈当为之事,切不可有推脱躲避之心。” 最先表态的是二十八玄门的人。 “是为了神兵吧。”说话的人来是自六山之首的龙虎山,这六山分别为龙虎山、太姥山、天台山、大洪山、苍岩山、齐云山。 此次内斗冲突较为激烈的当数这二十八玄门和六山了,这当中的矛盾是短时间内不能化解的。 “诸位玄家豪杰。” “请安静。” 松雪道人高声叫道:“还望诸位能暂放之前恩怨,以屠魔大计为先。” “上酒。”清远道人抚须叫道。 “诸位玄家豪杰,此次神兵宴上的酒乃是秦酒,秦酒无色清亮透明,醇香芬芳,清而不淡,浓而不艳,集清香、浓香之优点融于一体,幽雅、诸味谐调,回味舒畅,风格独特,当中酸、甜、苦、辣、香五味俱全而各不出头。” “此番饮酒即为誓师,希望大家能同心齐力屠魔除妖。” “玄家六山借花献佛,敬上尊。” “二十六玄门敬上尊。” “五洞齐心,敬上尊。” “敬上尊。” …… 第四十一章 屠魔军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屠魔除妖者当以正身。” “背信弃义、口蜜腹剑者杀。” “为恶欺弱者杀。” “乱正世之风,行奸邪之事者杀。” “背天地至道者杀。” 托塔锏斜指苍穹,木小七正声说道:“此次屠魔分做五路。” “天极门、玄家二十八玄门为北路。” “菩提谷、玄家五洞为西路。” “天云峰、玄家八岛为南路。” “沐城八艳、玄家六山为东路。” “本火神、湄洲四君、欧阳伯胜为中路。” “黄朝、清远道人、松雪道人于沐城观五路大势,定谋略调人马。” “为便于此次屠魔统调,五路所用号旗各有不同,北路是为东方神剑,南路是为东北虎,西路是为雄鹰,东路是为飞龙,中路是为南国利剑。” “本火神所握神兵是为托塔锏,黄朝接神兵。” 黄朝上前而拜,“多谢上尊赐予神兵。” 黄朝接神兵托塔锏在手,而后高高举起,“此次屠魔事关天下苍生,不服调令者,杀无赦。” 木小七:“齐心协力共屠魔妖。” 众人同呼:“齐心协力共屠魔妖。” 木小七:“今日整装人马,明日起军屠魔。” …… 九月十日,三声炮响,五路屠魔大军浩浩荡荡的奔赴屠魔战场,天极门五位执殿长老齐出,火公子叶映权、墨公子炙峰亦是加入到了北路屠魔大军,菩提谷妙觉谷主亲领西路屠魔大军,南路则由天云峰的段九月带领,东路以龙虎山为首,手握铭兵的沐城八艳则为东路屠魔先锋,中路由木小七坐阵,九重异火决本为魔妖克星,再有快武道传人欧阳伯胜与湄洲四君相助,中路为精为巧。 屠魔大军分做五路直捣魔妖五部,魔妖五部以北、南、西、东、中而分,魔妖北部以虚耗为首,魔妖南部以禺疆为首,魔妖西部以奢比尸为首,魔妖东部以鬼子母为首,魔妖中部以天织为首。 此次屠魔之战在信陵郡先行打响,信陵郡位于北部,现为魔妖北部大军占领,统领魔妖北部的叫做虚耗,此时虚耗就站在信陵郡城楼之上,虚耗一身红色袍服,一只脚穿鞋着地,另一只脚挂在腰间,腰里还插有一把赤红色的铁扇子。 城楼之下,一面绣有东方神剑的旗帜随风飘扬,此次北路屠魔大军以天极门点木殿执殿长老萧柳为首。 “城楼之上身着红袍,长着牛鼻的便是虚耗了。” 萧柳话音方落,火公子叶映权已是闪身而出,手中火离剑斜指虚耗,“妖孽,来与我一战。” 虚耗拿出腰间铁扇轻轻摇曳,“年轻人太炽热太耀眼是要吃苦头的。” 墨公子炙峰飞身而出,“年轻人自是要张扬些的。” “怎么样?可敢与我们一战。” 虚耗摇头笑道:“不够看,不够看。” “那要试过才知道。”叶映权脚踏虚空,手中火离剑直取虚耗项上人头。 “好狠的招式,只是予我还不够看。” “五上将何在?” 虚耗手中铁扇朝前一指,红烟升起,魔影闪烁。 “骠骑将军在此。” “车骑将军在此。” “武卫将军在此。” “扬威将军在此。” “宁朔将军在此。” 身穿盔甲的魔影挡在了叶映权的身前,只一瞬便是九九八十一剑挥出,每道挥出的剑都带着一道长长的火芒。 铛铛铛…… 五道魔影巍峨不动。 “法变无极,千千金芒。” 金芒爆射而出,炙峰俨然金佛降世,五道魔影躲过金芒欲要齐齐攻向叶映权,天极门五位执殿长老早是迎了上来。 萧柳:“法变无极,齐木汇元。” 吕乐:“法变无极,金芒万刃。” 游敏:“法变无极,九天银河落。” 沙坨工:“法变无极,泰山之崩。” 楚炎:“法变无极,五雀鸣音。” …… 千里之外,东路屠魔大军在丹阳城遇着了魔妖鬼子母,这鬼子母乃是一头狸猫所化,长有九头,传有九命,沐城八艳为东路屠魔先锋军,她们手持铭兵,她们战魔妖,巾帼不让须眉,被斩去两颗头颅的鬼子母也是直呼沐城八艳厉害…… …… 由菩提谷妙觉谷主带领的西路屠魔大军对战的是奢比尸,奢比尸脸似人面,耳朵似狗耳,身形似兽,两耳缠绕着两条青蛇。 三尸林里到处都是腐烂的躯体,有人的,也有飞禽走兽的。 他似是游离于阴暗的幽灵,是感觉不到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他的脸还是寒如白纸,他没有黑色的眸,他的嘴就是一条细线,他是奢比尸。 他嘎嘶嘎嘶笑道, “从哪里开始呢?这片土地?这片土地有多少人在腐烂呢?无所谓了,反正都是要下地狱的。” “糜烂的气息,是这个世界的味道。” “腐烂的躯体在土地之上。” “蠕动的蛆虫是糜烂的人们的灵魂。” 三尸林里腐烂的躯体像蚯蚓一样的悦动着,森森白骨开始审判这个世界了,战斗的钟声在回荡着,各种法器在空中飞腾,腐烂的躯体与森森白骨在法器下回归了原本,它们原本就是一堆深埋在地下的黄土啊。 笃笃笃…… 这是敲响法器无妄木鱼的声音,持法器无妄木鱼的是一位小僧,这小僧未曾涉世,心性不定,此时见自己法器了得,心中洋洋得意,不由得大意起来,战场是不容许丝毫大意的,来自地狱的触手已向他伸来,他的法器掉落在了地上,腐烂的气息将他包围,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他开始害怕了,他还不想死呢,他的目光望向了远方那一片天,他口里呐呐说着, “怎么办?怎么办? ” “佛光普照!” 他望着的那片天显现出了一尊巨佛,万丈佛光将他笼于其中,包围着他的腐烂气息化作了黄土,万道佛光的中心飘悬着一道身影,是妙觉谷主…… …… 第四十二章 调令出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沐城神兵府,黄朝对着沙盘指画眼下屠魔形势,沙盘上可以看出此次屠魔军的阵地组成、兵力部署和兵器配置等情况。 “东路屠魔军有铭兵在手,鬼子母带领的东部魔军已然有溃败之势。” “传令东路屠魔军将鬼子母逼往石岩山。”黄朝点指沙盘上的一条蓝色布条。 沙盘,就是根据地形图或实地地形按一定的比例关系,用泥沙、兵棋和其它材料堆制的模型,沙盘上的地物,如房屋、桥梁、树木和独立地物等,多用相似的模型表示,江河用蓝色布条或锯末表示,树林用小树枝或绿色锯末表示,设置的地物按水系,居民地,道路,树林和独立地物的顺序进行设置,而后在相应的位置上插上地名,江河名,山名和高程注记等纸牌,沙盘主要用来研究地形和作战方案以及演练战术。 “是。”一人听令而出。 “禺疆带领的魔妖南部,天织带领的魔妖中部都未曾出现。” “二位道长有什么看法?” 清远道人与松雪道人抬手点指沙盘,他们点指之处正是沐城。 “需做好最坏的打算。” “传令,安排沐城老少妇孺迁往贺城,并加固沐城城防。” “是。”又有一人领命而去。 “清远道长,请你速速去趟中路,请火神赶往石岩山与东路屠魔军汇聚,共同击杀鬼子母。” “请湄洲四君前去援助西路屠魔军。” “请快武道传人欧阳伯胜于中路查找天织踪迹,如遇魔妖天织请以狼烟为号。” “是。”清远道人领命而去。 “松雪道人请你去趟南路,请玄家八岛前去援助西路屠魔军。” “请天云峰的人继续朝南路进军,如遇魔妖禹疆亦以点狼烟为号。” “松雪道人,请代我告诉火神,我黄朝谢火神委以重任,谢火神知遇之恩。” “请多保重。”松雪道人亦是领命而去。 “传令北路屠魔军务必拖住魔妖虚耗。” “是。” …… 石岩山由无数块大小不一的玄武岩组成,玄武岩极易燃烧,玄武岩颜色有黑色、黑褐或暗绿色,青灰色,也有暗红色、橙色、黄色的,因其质地致密,它的比重比一般花岗岩、石灰岩、沙岩、页岩都重,但也有的玄武岩由于气孔特别多,重量便减轻,甚至在水中可以浮起来,因此,把这种多孔体轻的玄武岩,叫做“浮石”,石岩山便有一座绵长的“浮石桥”。 “我跑你们追,没完没了,不依不饶,几位小娘子是要做我的妻还是要做我的妾?” 鬼子母拎着自己的两颗头颅,脚点“浮石桥”晃动着七颗脑袋怪声叫道。 “胡言乱语,看枪。”顾眉生擅使长枪,故而木小七为她炼制的铭兵亦是长枪。 沐城八艳情同姐妹,一人出阵,八人齐出,李香君持双剑,冠白门左右手各握一支三棱峨眉刺,卞玉京所用铭兵是为凤翅镏金镋,董小宛横握方天画戟,马湘兰所使铭兵是一把战镰,柳如是使得是唐刀,陈圆圆使得是柳叶刀。 “物竞天择嘛,我懂,我要认真了。” “不懂风花雪月的女人,失了韵味,我不喜欢了。” “呵,那杀了吧,一个都不要留了。” 鬼子母松开了手,手中的两颗头颅掉落在了“浮石桥”上,他抬手,左右手各现出了一把大刀,“今日要让你们香消玉殒了。” 鬼子母挥舞着大刀向着沐城八艳冲杀而去,喊杀声震天,一边的玄家六山与妖兵魔将战得也是难解难分。 突然天地间温度骤然升高,带着火焰的玄武岩朝着鬼子母撞击而去。 “本火神来了。” 来人正是木小七,沐城八艳与玄家六山的人势气大振。 “本火神降至,杀尽此间魔妖。” “是,杀尽此间魔妖。”众人齐声而呼。 “带火的男人,是危险的男人,我不喜欢。” “我还是走吧。” 鬼子母放出了狐骚之气,熏得沐城八艳脸儿潮红,这鬼子母善于魅惑之术,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只是火本无情,何况区区狐骚之气,木小七弹指间已有蓝色火焰飞腾而出,是九重异火决第六重至阴极寒的九阴之火,这鬼子母放出狐骚之气时自己便是动了欲念的,所谓无欲则刚,一丝欲念能化三分魔力,这鬼子母本想以狐骚之气迷惑众人而后离去,只是没曾料想木小七有九重异火决在身,区区狐骚之气算得了什么,蓝色冰雕结起,鬼子母就在蓝色冰雕里。 “破。” 木小七一声大喝,蓝色冰雕化作了无数冰晶,魔妖鬼子母灰飞烟灭。 …… 湄洲四君、玄家八岛先后赶到了西路,奢比尸有尸军骨将,此时西路屠魔军有菩提谷、玄家五洞、湄洲四君、玄家八岛,很快,这一场大战覆盖到了整片三尸林。 “阿弥陀佛。” “擒贼先擒王,请诸位合力诛杀奢比尸。” 妙觉谷主话音方落,众人已是齐齐围攻向了奢比尸,这奢比尸本就是千年死尸所化,是一具行尸走肉,约莫战了半盏茶的时间,这奢比尸终是尘归尘,土归土,化做了一滩尸水,奢比尸一死,尸军骨将顿时灰飞烟灭。 “阿弥陀佛。” 望着眼前景象,妙觉谷主道了一句佛号,他转望天际,那个方向是北地洛川,“慧可师弟,你可还好?” …… 沐城神兵府。 “报,东路屠魔军告捷,魔妖鬼子母已被火神屠杀。” “报,奢比尸所领西部魔妖全军覆没。” “报,沐城附近发现魔妖天织踪迹。” “报,沐城附近发现魔妖禹疆踪迹。” 黄朝手握神兵托塔锏,“传我令,东路屠魔军、西路屠魔军速去援助北路屠魔军,务必要斩杀魔妖虚耗。” “传令,快武道传人欧阳伯胜、天云峰回守沐城。” “传令,沐城城门大开,所有人不得擅自走动。” “传令,点狼烟。” …… 第四十三章 退魔妖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黄朝于城楼之上凭栏而坐,焚香操琴,左有一童子,手持托塔锏,右有一童子,手执麈尾。 黄朝所弹之曲名为“梧叶舞秋风”,此曲幽韵益胜,取意天地秋声,其气萧然,令人增慨,其风古淡,清妙淳朴。 沐城之下,旌旗招展,魔妖举兵来犯,为首的正是禹将与天织,魔妖禹将生有三头六臂,魔妖天织人脸兽身,生有双翅。 “这沐城守将不战先降,真是个软骨头。”禹将三口齐笑,笑声震天。 “我看不像。”天织说道。 禹将:“城门大开,抚琴迎接你我,这样的人我最是瞧不上的,待会我定要结果了他的性命。” 天织:“你可知道卧龙先生隆中居士?” 禹将:“这一路来听了不少他的传说,想来是个大能。” 天织:“城上抚琴之人叫做黄朝,正是师承于卧龙先生。” 禹将:“这你也知道?” 天织:“知己知彼,百战不怠。” “城中必定埋有伏兵,进城怕是凶险。” “那便谨慎点。”禹将说道。 “传令,后队做前队,往后退四十里。”天织说道。 见魔妖退去,黄朝长吁一口气,起身从童子手中取过托塔锏,而后说道,“传令,待我二退魔妖之后,沐城开始第一波守城。” “是。”二位童子接令而去。 …… “传令,整军待发。”天织道。 “不对,此次他们兵分五路,城中想是无多少兵将的,想是我们太过谨慎。”禹将道。 “嗯,说得有理。”天织道。 “传令,全军进发,直取沐城。” 旌旗招展,魔云卷土重来。 “报,前方发现金衣巨将。” “金衣巨将?”天织振翅悬于半空,只见千名金衣巨将正朝着他们这边赶来。 “原来沐城里埋伏着千名金衣巨将,好在方才没有进城。” “什么金衣巨将?”禹将疑惑道。 “高有八丈开外,一个脚掌就可以将这一片大地踏碎。” 禹将:“如此了得,咱们先行撤退。” 天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兵行诡道。” “传令,向后再撤五十里。” …… 沐城城门之前,黄朝一手持托塔锏,一手握乾坤袋子,乾坤袋子撒出的金豆遇风便化为金甲巨将。 “撒豆成将,恩师所留锦囊果然奇妙。” 黄朝手中锦囊名为乾坤袋子,乃是卧龙先生三分天下时所炼。 “待魔妖临近沐城时,弩箭齐发。” “是。” …… “为何不见金甲巨将追来?”禹将问道。 “待我去看看。”天织道。 “一道去吧。” 天织、禹将又向沐城方向而去,一个在天上飞驰,一个在地上狂奔。 金甲巨将已然不见,只有满地的金豆。 天织:“原是障眼法,卧龙先生的弟子果然是有些手段。” “沐城无能将,全力进攻。”禹将三口齐喊,声如雷鸣。 “呼……” “呼……” “呼……” 魔妖大军如潮水一般向着沐城卷去。 “发射……” 瞬时,弩箭齐发。 “轰……” “轰……” “轰……” “弩箭里有*,爆炸的声音让我的耳朵嗡嗡响。”禹将叫道。 “快看城楼之上。”天织叫道。 “两颗头颅,是鬼子母的两颗头颅。”禹将这一顿叫嚷让得魔妖大军士气顿失。 “火神降世,屠尽魔妖。” “屠鬼子母,除奢比尸,斩虚耗。” “魔妖天织今日必死。” “魔妖禹将今日必死。” 沐城城楼之上喊声震天,其气势如虹,铺天盖地。 “鬼子母,奢比尸都遭了毒手了。”禹将叫道,“连虚耗都败死了。” “你给我闭嘴。”天织怒声说道。 “今日我等气势,全教你这大嗓门给喊没了。” “传令,撤退。” …… “广灵迷踪,召唤。” “广灵迷踪,召唤。” “广灵迷踪,召唤。” …… 段九月带领着天云峰弟子终于赶到,此时天上地上,到处都是玄禽玄兽,魔妖大军本就矢去了气势,见着这般景象只觉草木皆兵、再无战意,顿时魔妖大军乱七八糟横七竖八的。 “水无形上善,军无势下谋。” “禹将,与我杀出一条血路。” “正合我意。”禹将六臂晃动,六把长剑已握在手。 哈哈哈…… 只听得笑声,却不见其人。 “好快的身法。”天织道。 “那妖物原是使剑的,六把剑,是六剑流。” “你的对手是我。” “你是谁?”禹将问道。 “快武道传人,旋舞的风欧阳伯胜。” 欧阳伯胜就立在禹将身侧,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尺。 三剑齐出,欧阳伯胜没有任何的保留。 只见剑柄不见剑身的精致优雅之剑承影出鞘。 剑身通红的诚信高洁之剑含光出鞘。 剑身为青的威道之剑霄练出鞘。 漫天的剑影飞舞,禹将左挡右避,只能被动的防守着。 “气煞我了,气煞我了。” 禹将的所有招式尽被欧阳伯胜封住,气得他呱呱叫个不停。 天织道:“我来助你。” 天地间温度骤然升起,赤、橙、黄、绿、青、蓝,六种颜色的火焰已将天织围于当中。 “本火神降临,今日便要屠尽尔等魔妖。” …… 第四十四章 三尸炼魂扇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信陵郡,一个头盖骨被摆放在了城墙之上,头盖骨里装着的是红色的血液,虚耗就坐在城墙上,赤红铁扇扇柄轻轻搅动着红色血液,拿起头盖骨,慢慢的品着里面的红色血液。 “味道不如千年前的味道了。” “是当下人心坏了,流的血也是坏了。” “回想千年前,那时的人心真是朴素,那时的血液真是浓烈。” 虚耗用手抹去嘴边的血液,“那两个少年的血液可还是浓烈的?” “我想象着我的唇贴上他们的脖颈,而后慢慢的吸允,温热的血液从他们的身体里流到我的身体里。” “噢……噢……光是想想就让人激动。” 虚耗抬眼而望,他望的是火公子叶映权与墨公子炙峰,他一摊手,头盖骨从手中脱落,头盖骨里的血液洒落半空,血液的红与他手中赤红铁扇的颜色是一样的,这把赤红铁扇是被血液染红的吧,这把赤红铁扇定是冰冷的。 叶映权和炙峰此时正与天极门五位执殿长老一同对战虚耗的五位上将。 “把这七人的魂都做了标记,而后缉了他们的三尸或者三魂,他们会是不错的艺术品。” 三尸是人体的三种虫,人体有上中下三个丹田,各有一神驻跸其内,上尸彭踞好华饰,中尸彭踬好滋味,下尸彭跻好淫欲。 人有三魂七魄,人身去世,七魄消失,唯留三魂,三魂分别为胎光、爽灵、幽精,胎光太清阳和之气,属于天, 爽灵阴气之变,属于五行,幽精阴气之杂,属于地。 虚耗手中所握赤红色的铁扇名为三尸炼魂扇,三尸炼魂扇可缉人三尸拘人三魂,而后炼做傀儡,三尸炼魂扇乃是至邪至恶之物。 “战个热闹,看个热闹。” “开城门,去战,都去战。” 信陵郡城门大开,魔将魔兵蜂拥而出,玄家二十八玄门上下一声大喝迎冲而出。 战,就战个热闹。 杀,就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要见血,要见血,一定要见血。 不要留情,要让对方死,对方如若不死,自己就会死。 对方是魔妖,只管杀,只管杀吧。 …… “这些人疯狂得像是野兽。”虚耗微微而笑,而后他的笑僵住了,他望着了他的五上将正在败退,他的心情变得不好了,“这般的不济,不敌区区七蝼蚁,要你们何用。” 虚耗轻扇手中三尸炼魂扇,他的五上将瞬时化为一股股黑气。 “全部后退。” 萧柳的一声大喝来得突然,但几人反应都是极快的,几人同时后退。 “只标记到了一个么?” “一个艺术品也是好的,精雕细琢吧。” …… 轰…… 一声炮响,绣着飞龙的旗帜在风中飘扬,援军东路屠魔军到了。 轰…… 又是一声炮响,绣着雄鹰的旗帜也到,援军西路屠魔军到了,这西路屠魔军本有菩提谷和玄家五洞,现又有湄洲四君、玄家八岛的加入,西路屠魔军现为五路屠魔军人数之最。 “看来奢比尸和鬼子母是战死了。” “正如魔皇预料的,那一切就尽在掌握了。” 虚耗从信陵郡城墙上飞升而起,而后祭出了三尸炼魂扇。 “三尸孤零,三魂飘荡,此有归处,此可依附。” “缉三尸,拘三魂。” “奢比尸归来。” “鬼子母归来。” “他方无故乡,他处有风雨,速速归来。” 红烟滚滚,鬼啸连连,三尸炼魂扇突然变做一个鬼头,鬼头披头散发,怒睁的鬼目里映着两道影子,虚耗抬举双手,十条红色的细丝从十指射向鬼头双目,随着虚耗双手缓缓的舞动,鬼目里的两道影子飘身而出,那从鬼目里飘出的两道影子赫然就是奢比尸和鬼子母。 “哼哼哼……”奢比尸虽在笑,但他面无表情,“缉了我三尸?我是重生了?” “虚耗,你尽然敢在我们身上做标记,你尽然敢拘我三魂,你就不怕魔皇怪罪?”鬼子母大声喝道。 “我虚耗也只是奉命行事。” “二位该当荣幸,能成为三尸炼魂扇的祭尸、祭魂。” “以尸养尸,以魂养魂,生能为魔皇效力,死亦能尽得一份心,荣幸呐,荣幸之至啊。” 哈哈哈…… 鬼子母大笑,而后笑声顿止,十条红色的细丝将他的三魂缠绕,三魂凝聚,鬼子母的魂成了被他人支配的傀儡,能为魔皇的傀儡,鬼子母荣幸之至。 奢比尸无魂无魄,他是三尸虫所聚的飘渺体,十条红色的细丝将他缠绕,没有身体的束缚,他的邪恶将会无孔不入了,邪恶的祭尸会让三尸炼魂扇缉来的三尸或三魂更加的邪恶。 “那是鬼子母和奢比尸?” “怎么回事?” 信陵郡城下,不少人迷惑的问出了声。 “阿弥陀佛……” “那魔妖虚耗手中所握赤红铁扇尽能缉三尸拘三魂,如此行径乃是逆天道而行啊。” “善哉善哉。” 萧柳侧身而望,只见菩提谷谷主妙觉双手合十低诵佛号。 “妙觉谷主可知虚耗手中所握赤红铁扇是为何物?” “三尸炼魂扇乃是十大邪器之一,可缉人三尸,拘人三魂,而后炼成邪恶傀儡,菩提谷圣典法器篇中也只是略微提及。” “祭尸无血,祭魂无肉,三尸来贡,三魂来拜。” “起。” 虚耗手中三尸炼魂扇点指苍穹,煞时魔雾腾腾。 “吾乃鬼子母,吾之部将何在。” “吾等在。” “吾等在。” 魔雾之中飘着的是无数的妖魂。 “尸……军……骨……将……” 信陵郡的大地开始裂开,尸军爬出,骨将爬出,密密麻麻的,像是虫子一般。 “蚕食吧,开始蚕食吧,要让这些娇柔的人儿成长,从黄土下开始成长。” 虚耗闭起了眼睛,他的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脸,而后指尖滑入双唇,他轻轻的咬下,红色的血液流出,他伸出舌头慢慢的舔着。 “急不可耐,我已经急不可耐了。” “我要霸占你们。” “我又开始想象着我的唇贴上你们的脖颈,而后慢慢的吸允,温热的血液从你们的身体里流到我的身体里。” “浓烈的血液啊,我是多么的渴望。” “味道,会是什么味道呢?” “会是久别千年的味道吗?” 虚耗睁开了眼睛,带血的指尖轻轻的在三尸炼魂扇滑动着。 “艺术品,已许久未曾用心创作了,那个人儿真是荣幸呢。” “幸运的人儿啊。” “命运要开始宠幸你了。” …… 第四十五章 千境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群魔乱舞,玄家在信陵郡的战斗陷入了艰难的处境,与此另一个战场沐城的战斗也是越发的激烈了。 六道不同颜色的火焰将天空映照成了六种颜色,天织所处的天地被炽热包围着。 “果然,我还是喜欢水更多一点。” 天织振翅悬于半空,“找点乐子吧。” 天织伸手拔下了自己的双翅,疼痛让他的面目变得扭曲。 “好疼。” “好痛。” “乐子从忍耐疼痛开始。” 天织的身体因疼痛卷缩在了一起,他的双腿在慢慢的消失。 “你们有腿,我有鱼。” 凭空出现的蓝色的鱼将天织托伏着。 “你们的腿叫什么,我的鱼是快乐的天使。” “我的天使她叫作千境。” “噢,千境她是我的姑娘。” “看不透的千境,我的千境姑娘呀。” 千境张开口吐出了泡泡,泡泡越来越多,天地的炽热不在了,只有泡泡,漫天飞舞的泡泡。 泡泡中,木小七呆呆的立着,他的内心汹涌。 是对她的念。 “你……可还好?” “你……去了哪里了?” 她着一身青衣,她在翩翩起舞,她的手里握着一坛桃花酿。 “是你,是你回来了。” 她伸出了手抚摸着他的脸。 “你憔悴了。”她说。 “我找到你了。” “我终于找着你了。” 他紧紧的抱着她,眼眶湿润了,他像个孩子一样。 他抱得真紧,他不想再让她离开了。 那思,那念,好苦。 …… “师父。” “你还活着?” 楚清心负手而立。 “九月,你师弟呢?” “师弟,他离开了西山,弟子未曾找着他。” “哼,孽徒,你可有用心去找寻了?” “你曾想过要弑杀为师吧?” “弟子不敢,九月万万不敢。”段九月跪伏在了地上。 …… “怪物,怪物来了?” 披着云纹鳞甲的丈八琴蛇在地上蜿蜒爬动着,那丈八琴蛇头顶高翘,口中长信吞吐不定,它的身体直直立起,而后张开蛇口,从那蛇口之中飘出一个少年,那少年目光忧郁,他的脸庞仿若梨花醉玉,透着一抹浅浅的红,这少年正是寒玉,寒玉就是那可怖的怪物。 寒玉:“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们是要来杀我的吧?” “你们是叫我怪物吗?” “我要将你们全部杀死。” …… 欧阳伯胜环顾四周,只见众人或痴或呆或恐惧。 “幻术?” “幻境?” 禹将:“用三把剑的人啊,你在念叨什么?” “是在想他的千境姑娘吗?” “看不透的,你是看不透的。” “我告诉你个秘密。” “我其实更喜欢在黑暗里窥视。” 禹将身影晃动,只留下了一道残影在原地,欧阳伯胜没有去追禹将,那道残影处正立着一个人,另一个欧阳伯胜。 欧阳伯胜动了,另一个欧阳伯胜也动了,他们的招式一模一样。 “真是调皮。” “我的劲敌是我自己。” “战胜自己。” 欧阳伯胜从衣角上扯下了一条布绑缚住了自己的双眼。 “竟然眼睛看到的是假象,那么就用心去感受。” …… “啊……” 有人惨叫,有人倒地,是禹将在收割生命。 沐城城门之上,黄朝手持托塔锏。 “需将他们从幻境中唤醒。” “传令,击鼓。” 咚…… 咚…… 咚…… 禹将在天云峰弟子中穿梭着,“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他们窝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不愿出来了。” “这鼓声是我剐人的伴奏。” 天织:“噢,我的千境姑娘,你真是坏,瞧瞧你都干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的,我喜欢千境姑娘这么干。” 刷刷刷…… 三把剑齐齐的向着天织射来。 是只见剑柄不见剑身的精致优雅之剑承影。 是剑身通红的诚信高洁之剑含光。 是剑身为青的威道之剑霄练。 欧阳伯胜他战胜了自己,他是旋舞的风。 铛铛铛…… 禹将挡在了天织的面前,他挡下了欧阳伯胜的这一击。 “好痛。” “好疼。” 禹将被斩去了三条臂膀。 天织:“好痛好疼,看着别人疼痛,这也是乐子。” “嘤嘤嘤……” 禹将:“我保护了千境姑娘,是我保护了你的千境姑娘。” 天织:“好吧,谢谢了。” “他又来了。” “禹将,在千境姑娘面前好好的表现。” “听,她在夸你。”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禹将突然变得兴奋,他与欧阳伯胜又战在了一起。 …… 城楼上,黄朝脸露忧愁之色,他蹙眉低语:“火神大人你快醒醒。”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黄朝精神一振,朗声叫道,“快,快取我琴来。” “传令,城中所有乐师携琴速速上城楼,与我同奏一曲幽兰。” 琴音响起,是一曲幽兰。 他松开了手,他竟然有些不舍,他的周身泛出了橙色的火焰,他变得冰冷。 他抬手,眼前的一切终于是化作了虚无。 “如梦一般,我却不愿意醒来。” “你在哪里?” “这一曲幽兰,你听见了没有?” 橙色的火焰在燃烧,空气又变得炽热,漫天的泡泡开始破碎。 他的眸亦是橙色的,戾杀之气爆射而出。 “毁灭。” “毁灭。” …… 第四十六章 杀戾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这一路走得举步维艰。” “是谁把你困在了牢笼。” “是这俗世啊。” “是这些人啊。” “是这些人把她掩埋在了人海里。” “把这些人屠戮干净了,你就可以见着她了。” “你是谁?” “你在哪里?” “她又在哪里?” 木小七双手抱着头,他的面目扭曲。 他好痛苦,是谁在说话,说话的人儿就藏在他的脑海里。 “唐婉,她叫唐婉,你是忘了么?” “没有,我没有。” “唐婉……” “我记起了你的名字了。” “你在哪?” “唐婉……” “唐婉……” “听话,屠戮吧。” “继续千年前的屠戮。” “啊……” 面具破碎了。 橙色的眼眸变成了赤红色,他的双眉之上生出了两个瞳,右瞳在放着光芒,左瞳在流着眼泪,眉下的双眸慢慢的闭合上,一声凤鸣,一只凤凰自他体内飞出。 他抬手,剑啸山河,飞舞的凤凰化作了一柄长剑。 他握长剑在手,无尽的杀戾之气。 “所有人退回沐城。” 已经从幻境中脱离而出的段九月感受到了无尽的杀戾之气急忙出声叫道。 “快,快开城门。”城楼之上的黄朝急忙下令。 欧阳伯胜亦是感受到了强盛的杀戾之气,他轻点脚尖,飘身立于沐城城楼之上。 …… “嘤嘤嘤……” 天织见众人纷纷撤回沐城,不由得开口讥笑。 “怕死?” “这样是做不了英雄的。” “我的千境姑娘,你说呢?” “那长剑,有点印象。”禹将大声叫道。 “什么?你说什么印象?”天织道。 禹将:“忘了,般若域的禁忌印记让我忘了太多的事了。” 天织:“小心。” 一道偌大的剑芒向着禹将劈来,禹将急忙后退。 “好疼,好痛。” “这是杀戾之气化成的剑芒。” “我的脏腑似要被撕碎了。” 天织:“忍耐,要忍耐,你能从疼痛中找着乐子的。” 禹将:“可是真的好疼好痛。” 天织:“我的千境姑娘在看着你呢?” 禹将突然咧开嘴笑了。 天织:“对嘛,再疼再痛,也要微笑。” 木小七抬手,握着的长剑斩下,他的动作很慢,他这一斩是向着天织的。 “我的千境姑娘,你是鱼儿啊,你是天使,你会优雅的避开的。” 一道,两道,三道……空中是无数道剑影,剑影落下,鲜血飞溅,飞溅的鲜血飘在空中,那把长剑正在吞噬鲜血。 这是一把杀戾之剑,这是一把死亡之剑。 “我的千境姑娘啊,我的天使啊。” “呜呜呜……” 禹将:“你为何要捂着胸口,你受伤了?” 天织:“我的心好痛,我的心好疼。” 禹将:“你在卖弄你的乐子,千境姑娘呢?她躲哪里去了?捉迷藏?小孩子才玩的,我不喜欢。” 天织:“我的千境姑娘没了,我的天使没了,我再也没有乐子了。” “他杀了我的千境姑娘,他杀了我的天使。”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禹将:“你没有腿,你没有鱼儿,你怎么杀?” 天织:“我用爬的,我用手爬。” 禹将:“然后呢?” 天织:“我会用嘴咬他,我要咬死他,我要吃了他。” 禹将:“别傻了,你咬不到他的。” “千境姑娘是看不透的,你快让她出来。” 天织:“他不可饶恕,我要咬他,我要咬死他。” 禹将正欲上前去拖回天织,天织却回转过了头,他的脸上带着笑,他的笑里带着泪,“我的千境姑娘没了,我再无乐子了,这种心里的痛你可会懂?” 禹将摇头。 “可怜,我可怜你。”天织说道。 “嘤嘤嘤……” “可怜我?为何要可怜我?”禹将木纳的立在原地愣愣的望着在地上爬的天织。 木小七动了,他的身影比闪电还要快,他站在了天织的前面。 天织抬起了头:“来,用你杀死千境姑娘的剑,来杀死我。” “嘤嘤嘤……” “我和千境姑娘同在,我和千境姑娘永不分离。” “我的千境姑娘啊,我唯一的乐子。” “嘤嘤嘤……” “我想起你是谁了?” “你是千年前的玄……” “啊……” “好疼,好痛……” 长剑吞噬干了天织身上的血,木小七拔出了长剑,长剑指向了禹将,禹将还立在那。 “这里么?” “这里痛是什么感觉?” 禹将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是心的位置。 “啊……” 长剑自他的手掌穿透,长剑贯穿了他的心。 “是比较痛。” “是这种感觉么?” “天织,我的心痛了,与你的可一样?” “原来心痛是会死的。” “我就要死了。” “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说我可怜。” “啊……” 长剑拔出,没有鲜血飞溅,禹将的身体里已经没有了血,禹将是一具干枯的皮囊,禹将至死都不会明白天织为何可伶他。 禹将他是永远不会懂天织对千境姑娘的那种感觉的。 木小七转过了身,长剑所指的方向是沐城。 他抬起了手中长剑,而后直劈而下,沐城被劈做了两半,刹那间,沐城血流成河,哀嚎、哭喊的声音在沐城里回荡着。 …… “报!” “北路屠魔大军死伤惨重,天极门萧执殿战死了……” 一个负责传令的玄家子弟带着哭腔向着黄朝汇报着信陵郡的战况。 “你刚才说谁战死了?”黄朝急忙出声问道。 “天极门点木殿执殿长老萧柳战……战死了……” 信陵郡的战况惨烈,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负责传令的这名玄家子弟再难压抑,他突然哭出了声,他似是疯了一般,他大吼大叫起来。 “死了……” “都死了……” “点木殿执殿长老战死了……” “萧柳战死了……” …… “师父……” 眉下的双眸慢慢的睁开,眉上的瞳在缓缓的闭合着。 一声剑啸,一声凤鸣,木小七倒了下去,一条蛇将他吞到了肚腹里。 蛇是披着云纹鳞甲的丈八琴蛇,立在丈八琴蛇身上的人正是寒玉。 他是玄家的玉公子寒玉…… 寒玉:“可以离开这里了。” 丈八琴蛇蠕动着身体,一人一蛇渐渐地远去。 …… 第四十七章 往生瞳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时值深秋,西风凛冽,正是寒风淅沥,遥天万里,黯淡同云幂幂。 西山多枫树,此时的枫叶都红了。 枫叶飘舞,一人一蛇又回到了西山。 木小七还在丈八琴蛇的肚腹里,他还活着。 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片大海,海浪翻卷,他只能苦苦挣扎着,手抚到的是峭壁,峭壁像是大海的波涛,他的脚底下是万丈深渊,身体紧贴着峭壁,不敢动弹,不敢向下望,一个浪头劈来,眼前是黑暗,他凝望着深渊,深渊里有她,她就在深渊里。 “我想你。” “我想你了。” 他的身体滑落了。 掉落…… 他掉落了深渊…… 黑暗的深渊,万丈的深渊…… 丈八琴蛇痛苦的张开了蛇口,一只凤凰从蛇口飞出,一声凤鸣,一声剑啸。 他亦从蛇口飞出,他抬手,长剑在手。 他的右瞳在泛着光芒,左瞳却在不断的流着眼泪。 杀戾之气折断了枫树,搅碎了枫叶,整个西山都是飞沙走石。 “最痛苦的是什么?” 那个藏在脑海里的人又在张口说话了。 “是慢慢的等待自己死亡,是等待着自己在意的人死亡。” “这是多么的痛?” “死亡是什么?” “死亡就是没了。” “将死之人不能见想见之人,这是多么大的遗憾。” “来不及见将死之人最后一眼,这会痛彻心扉的,会背负着愧疚一辈子的。” “你还记得唐婉么?” “你们便是这样啊。” “是造化弄人?” “是这天道不公啊。” “拿起你手中的剑,毁灭天道。” “千年前,你便是这样做的。” “千年后,你便还是这样做。” “这该死的天道使得多少人在痛苦里挣扎?” “让天道毁灭,打破这生死别离的诅咒。” 木小七转头望向了寒玉,而后长剑劈下。 轰…… 一剑将西山劈了个山崩地裂。 轰…… 整个西山都在震动。 他挥舞着杀戾之剑,他已疯狂,他对一人一蛇紧追不舍。 轰轰轰…… 西山几乎被夷为了平地,丈八琴蛇已然负伤,它的动作变得缓慢了。 寒玉:“琴蛇,这些年,多谢有你陪伴。” “今日你我就此别过了吧。” “你去做些你想做的事吧。” 寒玉从丈八琴蛇身上跳下,而后摆了摆手,算是最后的告别了。 琴蛇摆动着庞大的身躯,发出了低低的呜呜的声音。 “快离开,我不要你了……” “你听到了么,我不要你了……” 一声剑啸,长剑已劈下。 “走,走啊。” 寒玉避开了这一剑,他攻向了木小七。 长剑斜劈,动作如此之快。 “再见了……琴蛇。” 轰…… 丈八琴蛇庞大的身躯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寒玉抱着重伤的丈八琴蛇,滴滴泪滑落。 木小七抬起了手中长剑,而后劈下。 三道身影疾驰而来,一道身影是向着寒玉的,另外两道是向着木小七的。 寒玉只觉身体一轻,他与丈八琴蛇就缓缓的向后飘去。 长剑贯穿了那道身影,没有血液飞溅,那道被长剑贯穿的身影在慢慢的恢复着,与此同时另外两道身影已与木小七战在了一起。 轰轰轰…… 突然一人飘身而出,他着白衣,他的发如缎如绸,他的脸庞似是经过巧匠的精心雕琢,他有着完美的棱廓,他的目光如朗朗明月,他是北地妖主百灵夜魅。 与北地妖主一道出现的还有书生良人、鬼师贪狼、身奴平叟。 百灵夜魅:“他尽然为自己种下了往生瞳。”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因为她?” “欲种往生瞳必先种魔心。” “哎……” “彼岸焚心,梦魇长生。” “我只是一颗棋子,这局棋还得由你自己来下。” “良人,把那幅画拿出来吧。” “是,上君。” 良人将画卷缓缓的展开,提起手中龙须贡笔轻点画中女子的眼眸。 光芒闪烁,画卷中的女子飘身而出。 女子袭着一身青衣,她的发鬓盘于一侧。 手中龙须贡笔虚点苍穹,青衣女子飘身而起。 他欲再提起的杀戾之剑终于止住了,他静静的望着她。 只有她,可以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一声剑啸,一声凤鸣,手中的长剑消失了,他的双眸恢复了正常。 “你……你去了哪里?” “我找你找得好苦。” 说话似乎变得艰难了,他有好多话要对她说的,可是身体真的是很疲惫了,他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他走了……” 呜呜呜…… 他伤心的哭泣着…… 他昏倒在了她的怀里…… 她没有说话…… 她怎么会说话? 她只是个画中人。 “上古玄兽丈八琴蛇,那少年你很有机缘。” 百灵夜魅伸手,一道光华笼下,丈八琴蛇身上的伤在慢慢的愈合。 “他,我就交给你了。” “告诉他,要想找寻千年前的事,就先去集齐玲珑碎玉。” “你方才也看到了他那奇异的双瞳了吧。” “那叫做往生瞳,乃是涅生之瞳,能使人死而复生,只是代价是种下魔心。” “他的魔心即是梦魇长生。” “她,可以抑制住他的梦魇。” 百灵夜魅用手指了指从画卷中出来的女子。 “画卷就交给你了。” “本君的法外分身共有三道,今日留下一道予你。” 百灵夜魅抬手,一道细小的光华便射入了寒玉的双眉间。 “记住我说的。” …… 西风吹,吹着地上红色的枫叶。 寒玉背靠着琴蛇,他的手中握着一幅画卷,望着昏迷不醒的木小七,“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让你种下往生瞳的人儿便是画卷中的女子了,你一定很在乎她。” “我……我可也有在乎的人?” “有谁会在乎我?” “呵……不想了,我有你就好了。” 寒玉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丈八琴蛇,丈八琴蛇正闭着眼睛,它已睡着了。 …… 第四十八章 哭河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北地洛川轻诵的佛号止住了,飘落的木槿花里有凄凄的哭声,惨惨孤云下是谁的母亲在哭泣,那断人肠的哭声是这乱世人间的烟火。 “川河干了,我的心痛啊。” “川河干了,我的儿没了。” “大雁飞过,我的儿啊,你留母亲一人在天地角落。” “川河干了,母亲的泪儿也快干了……” 北地洛川的十里川河枯竭了,哺育一方的河水干了,还有多少人儿忍耐着没有离开。 洛川的木槿花又开了,洛川涂抹上了胭脂,微雨秋风里没有了等待的人儿,那等待的人儿化作了天上惨惨的孤云了。 孤云飘走了,川河还是干的,只有年迈的母亲还在川河边哭泣着。 “阿弥陀佛。” “施主为何这般的伤心?” 说话的是一位少年僧,这位少年僧相貌轩昂,顶平额阔,目秀眉清,这位少年僧便是反出菩提谷的慧可法师。 “法师,我有三个儿子……” “我的大儿,我最争气的大儿,他入了玄家,他满脑的大道,他去了信陵郡,他永远的留在那里了……” “他在我梦里哭诉,他说他想回来,可是他回不来了,我的大儿回不来了,他的血肉之躯已经模糊了,他在我梦里哭,我的大儿啊,他想回来……” “我的二孩儿,我乖巧的二孩儿被歹人害了,我说让他们拿走吧,可二孩儿说那点大米是他讨来要熬粥,他要熬粥给我喝的,他不舍得,我乖巧的二孩儿啊,我的二孩儿,娘亲不舍得的是你啊……” “我的三孩儿病了,他走得快,没来得及等木槿花开。” “他们都是在川河边长大的,他们都喜欢洛川的木槿花。” “而今木槿花开了,川河却干了……” “川河干了,我的儿没了。” “川河上没有桥,我的儿们要怎么过河啊?” “我孟婆婆以前一声佛一声佛的唱,我希望能有来生。” “我多么的希望自己是地狱里奈何桥上的孟婆。” “再见一眼我的儿们,喂他们喝一口汤,一口孟婆汤也是好的。” “法师,你是佛门的佛子,你可知道地藏王菩萨?” 慧可法师:“阿弥陀佛。” “地藏菩萨的誓愿广大无边,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他虽证佛果,不居佛位,以菩萨身,以大威神力,普门示现,往返六道,帮助众生。” “众生无尽,其愿无尽,时空无尽,其愿无尽。” “大愿地藏菩萨是诸佛之师、菩萨之母。” “法师整日枯坐念诵经文是为了什么?渡自己成佛么?” “在这魔妖乱世的世间里,法师想一人得道?法师想一人成佛?” “普渡众生难道不是佛门宏愿?” “法师的法号可是叫做慧可?持杖大法师可是你的师父?” “阿弥陀佛,小僧法号慧可,持杖大法师正是小僧恩师。” “慧可法师你请过来。”孟婆婆道。 待慧可法师走近了,孟婆婆开口说道,“慧可法师请诵一段“华严经”。” 慧可法师盘腿而坐,开口轻轻念诵:“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 “何意?”孟婆婆问道。 “犹如莲花出于水而不沾水,犹如日月运行于天空而不停住,心应如莲花高洁出尘,也应如日月光明流转。”慧可法师回答道。 孟婆婆突然抬手拍了三下慧可法师的后脑勺,“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 “你可知道这一句?” “不为自己谋求任何安乐,只愿众生能够出离痛苦。”慧可法师答道。 “我看慧可法师还是不知道的,慧可法师心中的佛被蒙住了双眼,不解众生苦,不渡众生劫。” “我拍打慧可法师三下,这三下是代你师父而打。” “望慧可法师醒悟。” 孟婆婆说完纵身而跃,她跳入了川河,干了的川河是一条哭河,是茫茫人世间的一条哭河。 慧可法师身影闪烁,他亦纵身跳入了川河。 “法师大能,请救苍生。”孟婆婆道。 “阿弥陀佛……” 慧可法师跪伏于地,他见着了川河河底刻着的字。 “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 刻下这字的是了然和尚,这才是持杖大法师所秉持的。 慧可法师扣头而拜,在第三拜时,川河突然裂了,一柄镰刀缓缓飞出,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这是持杖大法师的声音。 “手持屠魔刀,心留万古佛,一声佛,一声佛,渡尽众生方证佛。” “师父,弟子开悟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慧可法师持镰刀在手。 孟婆婆:“慧可法师请您撕一块佛衣予我。” “阿弥陀佛……” 孟婆婆接过了慧可法师撕下的佛衣。 “这一块佛衣今日葬在川河河底,望法师日后能来川河河底取回。” “阿弥陀佛……” 慧可法师将孟婆婆送上了川河岸边,他轻轻道了一句佛号,他手持镰刀,他离去了…… “慧可法师……” 孟婆婆跪在了地上,她一拜,她再拜,她三拜…… 她拜的是慧可法师离去的方向…… “望你渡尽众生,望你不会屠戮成魔……” “川河干了,我葬下了一块佛衣。” “一声一声佛,这一块佛衣不朽坏。” 微雨秋风,北地洛川的木槿花如胭脂,天上飘来了几朵云儿…… 第四十九章 捻指红尘花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西风萧萧,寂寂暮云。 十月萧瑟,信陵郡横尸片野。 城楼之上,虚耗轻轻摇动着三尸炼魂扇,“谁会是下一个命运的宠儿?” “是他?” “还是他?” “不允许,我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那宝贵的浓烈的血液,我只要闻闻就心满意足了,透过皮肤,贴着脖颈,感受着脉搏的跳动,闭起眼,进入彼此的内心,像个恋人一般,他们不会是我的艺术品。” 虚耗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炙峰和叶映权身上移开,他的目光在游移着,他蹙眉摇头。 “我的艺术品怎么可能会是俗物?” “我的艺术品是游弋在白云间的弧线,是倒映在湖泊里的月光。” “我的艺术品美丽而不可捉摸。” “这些污泥,我该如何来塑?” 虚耗的一副愁容模样又添了几许惆怅,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处,他看的是沐城八艳。 “芬芳的气息,我是多么的敏感,你要怎么隐藏。” “为何不肯为我作红妆?” “千年前,你便是如此。” “芊芊,这次你又耗去了多少修为?” “芊芊,此番你又是为了他?” “他心里没有你,你心里没有我,你的执念如我。” “在你心里我不及他千万分之一,你看不到我的付出,正如他看不到你的付出。” “心甘情愿的一厢情愿,不会被注意到的完美细节……” 虚耗将三尸炼魂扇别在了腰间,他捻指,玫瑰花盛开,飞舞的玫瑰花瓣凝成了一把长剑。 “不变的执念,不变的结局。” “不能一生相依,只为看一眼你。” 长剑对指苍穹,“让我再为你一次,最后一次。” 玫瑰花盛开着,天上地上是玫瑰的花海,时间仿佛静止,战斗的人儿终于停歇。 玫瑰花瓣凝成的长剑化作了八只蝶影,蝶影翩翩,蝶影纷飞,玫瑰花海里的蝶影。 红颜笑,一笑倾人心。 沐城八艳飘飞而起,与花舞,与蝶舞。 “捻指红尘花,千年红尘渡。” “一花合八瓣,花绽破彼岸。” “花开叶落,花叶生生世世不得见,魔皇给他种下的彼岸焚心……” “让八片花瓣化作人身,这又耗去你多少修为?” “为他,你死亦无悔。” “为你,我亦是一般。” “以我半生修为引筑捻指红尘花花魂。” “以我剩下的修为来承受八道魔雷。” “捻指红尘花第一瓣,梅花花瓣。” 梅花花瓣正是侠肝义胆李香君的真身,天上的魔雷轰鸣着。 轰隆隆…… 一道魔雷劈下,虚耗飘身而起,他承受住了第一道魔雷,他的发凌乱了。 李香君的身影渐渐的隐去,梅花花瓣生成,他捻指,梅花花瓣在他手里。 “捻指红尘花第二瓣,牡丹花瓣。” 侠骨芳心顾眉生乃是牡丹花瓣所化,一声雷鸣,虚耗承受着第二道魔雷,他剧烈的咳嗽,他咽下了喉咙间的一股腥甜,他捻指牡丹花瓣在手。 “捻指红尘花第三瓣,兰花花瓣。” 长斋绣佛卞玉京即为兰花花瓣所化,魔雷劈在身上,一口鲜血吐出,虚耗捻指兰兰花瓣在手。 “最后一次为你了。” “捻指红尘花第四瓣,月季花瓣。” 电闪雷鸣,魔雷轰下,他的脸色苍白至极,他浑身不住的颤抖。 风流女侠寇白门化作了月季花瓣,他捻指月季花瓣在手。 “捻指红尘花第五瓣,玫瑰花瓣。” 轰…… 他一下苍老了,皱纹爬上了他的脸庞,披散的发变得斑白了。 咳咳咳…… “我……的初心不改,我的……我的……初心不改。” 他捻指,艳艳风尘董小宛化作了玫瑰花瓣,他捻玫瑰花瓣在手。 “捻指红尘花第六瓣,杜鹃花瓣。” 魔云卷动,魔雷如虹。 轰…… 烧焦的皮肉绽开了,露出了里面森森的白骨,他终于是站立不住了,他单膝跪立,他捻指杜鹃花瓣在手。 灵秀多才马湘兰千年前原也是一片杜鹃花瓣。 “还有两道魔雷,我……我可还能等到你来?” “我……我多想……多想再看你一眼。” “捻指红尘花第七瓣,水仙花瓣。” 轰…… 魔雷轰下,魔雷没有打在虚耗的身上。 “你的芬芳,你终于还是来了。” 来的是舟山岛的独孤上人玫瑰仙子。 玫瑰仙子捻指,水仙花瓣捻在手里。 风骨嶒峻柳如是便是由这水仙花瓣而化。 “我不愿受你的情义,亦不愿见你。” 她冰冷的话语中带着厌恶。 虚耗闭起了眼,“权当为了他,这是六片捻指红尘花的花瓣你请收下。” 虚耗松开了手,六片花瓣飞舞,玫瑰仙子伸出了手,她的手里捻着的是捻指红尘花的七片花瓣。 虚耗艰难的站了起来,他从腰间拿出了三尸炼魂扇,他轻轻的摇动,奢比尸与鬼子母消失在了天际,信陵郡的战斗要结束了。 “还有一道魔雷……” “芊芊……” “你……” “你请保重。” “我的所做只为艺术,与情义无关,与你无关。” “今日,没了雅兴,失了兴致,多留无趣,我会离开信陵郡。” 虚耗轻摇三尸炼魂扇,他化作了一道风尘,他已离去。 “捻指红尘花第八瓣,荷花花瓣。” 魔雷震天,轰…… 魔雷劈下,玫瑰仙子踉跄后退。 噗…… 玫瑰仙子一口鲜血喷出,她捻指,荷花花瓣捻在手。 千年前,倾国名姬陈圆圆亦只是一片荷花花瓣。 八片花瓣聚齐,捻指红尘花盛开。 玫瑰仙子松开了手,捻指红尘花飘在空中,而后飘向了远方。 …… 西山,木小七还昏迷不醒着。 一朵花无声无息的隐入了他的双眉间,花是捻指红尘花。 他额间的彼岸花印记在慢慢的消失。 花开叶落,花叶生生世世不得见的魔咒…… 这千年前的魔咒消失了…… 第五十章 巫道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当今天下玄风盛行,玄家一枝独秀,然在五百年前,方术玄学乃为三家争鸣,玄家,天师道,巫道被世人合称为天地玄法大宗。 玄家以大道为本,以天地为师,以天性为尊,主张应物变化,依道生法。 天师道以清虚为本,主张全生避害,顺势而为,乘天地之正,以游无穷,而御六气之辩。 巫道则行于诡秘,可占星筮卜,通灵劾鬼。 其中天师道与巫道却是水火不容,争斗不休,巫道冠以天师道为旁门左道之术,天师道则指责巫道怪力乱神,这一场争斗最后终使两家没落,巫道之人隐入了蛮荒之地,天师道之人则是散落于世间。 激烈争斗的结果是没落,黑暗与悲痛在没落的时代里得以终结,然而只要仇恨的火焰还未曾熄去,仇恨将扭曲仇恨,血泪岁月将永无休止,争斗之火将重新蔓延,直至将一切化作灰烬。 那争斗衍生的仇恨,堆积心中的仇恨,才是最该被化作灰烬的。 灰烬不散,借一道风把它点燃。 在此魔妖乱世之际,再来一场天地玄法大宗的争斗。 深秋的夜晚,天上挂着半轮冷寒的乌月,一团幽冥鬼火在羽山里飘荡。 羽山毗邻北地洛川,羽山多槐树,传说槐树引鬼,故而羽山又称为鬼山。 乌月的冷寒月光下,那一团幽冥鬼火原是一盏灯笼,暗青色的光照在一张满脸皱纹的脸庞上,这张脸庞像是深秋里枯坏的树皮。 提着灯笼的是孟婆婆,是在川河边哭河的孟婆婆。 暗青色的光投射在“老房”上,“老房”的顶朝上起翘着,“老房”其实就是棺材。 棺材共有四具,当中一具是用油沙衫木制成的,上面细腻的刷着一层生漆,这是柳州制的精品棺材。其它三具则是普通的柏木棺材,它们像是造型奇特的匣子。 在油沙衫木制成的棺材旁塑着无常二爷,无常二爷就是黑无常和白无常。 黑无常又称“死有分”,他身材矮胖,身着青衣,戴着一顶青色高帽,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他哭丧着脸,表情十分的悲苦。 白无常又称“活无常”,他的脸庞如被涂抹上了白色的粉末,他身着白衣,白白的高帽上写着“一见生财”,在他的脸上现出的是诡异的笑。 白无常的手里握着一根哭丧棒,黑无常的手上拿着的是脚镣手铐。 孟婆婆推开了油沙衫木制成的棺材盖,她将灯笼放在了棺材头,而后她轻飘飘的落在了棺材上,她躺在了棺材里,棺材盖慢慢的合上。 灯笼暗青色的光闪烁着,油沙衫木制成的棺材里溢出了黑色的鬼气,鬼气里有孟婆婆的影子,那是孟婆婆的鬼魂,一道暗青色的光射出,孟婆婆的鬼魂被吸入了灯笼里,棺材盖缓缓滑开,一双白如凝脂的手扶着棺材的边沿,一个女子飘飞而出。 她不是孟婆婆,看她模样分明还是个少女,这是巫道之术借魂附体,孟婆婆原来早已死去,她是一道魂,这个可怜的老人终是抵不过失儿之痛,她早已跳了川河。 三具柏木棺材一阵晃动,棺材盖翻飞,三个人飘飞而出。 他们是巫道一族的巫罗大祭司、巫真大祭司、巫礼大祭司。 而她是巫祝。 巫祝是巫道一族中至高的存在,巫祝之下还设有十个大祭司,他们分别是巫咸,巫罗,巫礼,巫彭,巫即,巫姑,巫真,巫抵,巫谢,巫盼。 “巫祝,一切可还顺利?”巫罗大祭司问道。 “一切尽在计划中。”巫祝回道。 巫真大祭司:“那把钩魂镰刀真是邪器?” 巫祝:“钩魂镰刀乃是黑灵大法师生前所持杀器,十大邪器中属钩魂镰刀杀戾之气最盛,持钩魂镰刀者必将迷失自我坠入魔道。” 巫礼大祭司:“我很好奇,那日我们围杀重伤在身的了然和尚后,巫祝留下了一张纸条,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反出菩提,传师秉持。”巫祝淡淡回道。 “那么川河河底的字也是巫祝所留?”巫罗大祭司问道。 巫祝:“川河河底的字乃是黑灵大法师所留。” “慧可法师手中的佛魔印亦正亦邪,佛魔相互压制,如今多了这把邪器钩魂镰刀,邪将压正,佛心将泯,魔心将生。” “算是一种巧合的注定,佛魔印里的那尊罗刹所持的亦是一把钩魂镰刀,如若让这两把钩魂镰刀重合,慧可法师将会是一尊在世杀魔。” 一双白如凝脂的玉手提起了油沙衫木棺材头前的灯笼,暗青色的光里有晃动的鬼影,当中有一道鬼影盘腿而坐,那道鬼影赫然正是了然和尚。 “乱世之际,天地玄法大宗之争,玄家,天师道,巫道,谁也不能落下了。” “这一次,巫道一族要看玄家与天师道的杀戮好戏。” “占星圣女有意屠魔,怕是不会同意的。”巫真说道。 “乱世中欲行大事,少不了情非得已的手段。”巫祝淡然说道。 “占星圣女,那双蓝色眼睛虽是漂亮,但这乱世是不允许异样的美丽存在的。” “蓝色的眼睛,那双异样的漂亮的眼睛。” “真是惋惜了。” “只怪这是个错误的时代。” “我们所背负的期待又是那样的沉重。” …… 第五十一章 莲生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羽山的千里之外有一莲池,莲池无莲,只有一个大酒坛,大酒坛上面有一个金色的“封”字。 秋风吹过莲池,莲池里的大酒坛不曾动,莲池边的莲公子亦不曾动。 秋风如故。 莲公子不曾离开过这一莲池半步。 “莲生。” 莲公子便是叫做莲生。 “唐公大恩,塑我为人,赐我名,赐我姓。” “唐公啊,你留下的一坛桃花酿,莲生将它埋进土里了。” …… 千年前,莲公子是池中莲藕。 千年前,唐公教他做了莲生。 莲生抬头望向天际,天际的云朵似被揉成了一团团的灰暗。 “那便是魔云……” “唐公说过,魔云生时,便是莲生浩劫,亦是莲生使命。” 莲生抬手虚点莲池,莲池生莲叶,开莲花。 魔云压近,魔云里他着紫红衣袍,他是魔皇星月。 “本皇的第二道魔魂,今日收回。” 莲池上悬浮的大酒坛此时就在一朵盛开的莲花里。 与魔皇星月一道出现的还有天瘟、遮日、白寒。 “本皇观你原身是为莲藕,且聚了一丝故人气息。” “塑你之人,想是她了。” “若论神功奇妙,她当为第一。” “见这一池莲花开,教本皇忆起了一些蜉蝣过往。” “本皇似乎也有过一池莲。” “莲花红尘物……” “本皇亲手葬了那一池的莲花。” “呵……” 魔皇星月抬手,黑云笼向了莲池,莲池里的莲花结了莲子,莲子汇聚成了一幅幅不同的“伏羲八卦图”。 魔云渐散,星月低叹。 “你最擅长卜卦占星,明知本皇收回魔魂乃为天数,你亦是要阻我一阻。” “在你心里,莲花终是不如桃花。” 秋风吹拂,一抹寒霜生在了星月的心头上,星月痛苦的闭起了眼睛。 “寒霜绝情咒。” “本皇给你们种下了彼岸焚心咒,亦也给自己种下了寒霜绝情咒。” 寒霜至星月的心头蔓延到了星月的周身,星月睁开了眼睛,寒霜就在他的眼眸里,他抬手,一道紫光射出。 紫光射在了莲池里的那朵莲花上,莲花包裹着的大酒坛亦是泛出了一道道紫色的光华。 大酒坛上的“封”字渐渐变得模糊,而后完全的消失。 “嘭……” 大酒坛碎裂,一道紫光飞出,莲花瞬间枯萎。 本汇聚成“伏羲八卦图”的莲子突然汇聚到了莲生四周。 “唐公啊,莲生知道了自己的使命了。” “你说的“露花倒影”,原来就是莲生的心儿,你将“露花倒影”塑成了莲生的心儿。” “露花倒影”可涅天地,可化道一之境,是为玄尊神技,玄尊是千年前至高的存在,是唯一一个可以将魔皇星月的魔魂打散的无上存在,莲生的心就是“露花倒影”的能量体。 莲生跳入莲池,他又化作了莲藕,莲藕生叶,再而开花,一颗五彩的珠子自莲花里飘出。 星月飞升而起,他探出了手,却是抓了个空。 五彩的珠子不在星月的手里,它落入了一个俊美男子的手里。 俊美男子着白衣,他的发如缎如绸,他的脸庞似是经过巧匠的精心雕琢,他有着完美的棱廓,他的目光如朗朗明月。 他是北地妖主百灵夜魅。 “玄尊神技,本君无福消受,魔皇亦是不可消受的。” “怎么?北地妖主是要与本皇作对?”魔皇星月冷声说道。 “魔皇言重了,本君只是代为收藏而已,他日,玄尊现世时,本君还需物归原主的。”北地妖主淡淡的说。 一道紫光突然射出,穿透了北地妖主百灵夜魅的身体。 “魔皇今日的对手可不是我。” 声音是从魔皇星月的背后传来的,星月转身,说话的是另一个北地妖主百灵夜魅。 “法外分身么?” “真身不灭,法身不灭。” “本皇一直想领教。”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你与本皇终是要分个强弱的。” “本君说过,魔皇今日的对手不是本君。” 魔皇望向了北地妖主的身后,百灵夜魅的身后共有三人,他们分别是手提龙须贡笔的书生良人,身骑贪狼的鬼师,手握玉如意坐骑麋鹿的身奴平叟。 “魔皇想必是误会了,他们亦是被魔皇今日的对手追赶至此的。” “那是一尊手持钩魂镰刀的杀魔。” “本君见着了,亦是要退避三舍的。” 北地妖主百灵夜魅淡淡一笑。 “罢了,玄尊的神技想是与本皇无缘,既然本皇的第二道魔魂已收回,今日且不与你计较。” 身骑贪狼的鬼师轻声说道:“上君,那尊杀魔即要到了。” “走……” 秋风吹过,北地妖主一众已走,只有莲花还在落,莲花落在莲池里,飘在莲池上。 星月:“这一池的莲花谁人来葬?” 冷寒的秋风越刮越大,秋风里有了浓烈的血腥味。 一个和尚,一把钩魂镰刀,一尊杀魔。 杀魔的身影渐渐清晰…… …… 第五十二章 杀魔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杀魔,不是魔,不是佛,是魔与佛合。 手持钩魂镰刀,身戴骷髅头挂珠,一身僧袍是在血中泡过,是佛子化作了罗刹。 黑灵大法师留下的钩魂镰刀与佛魔印里罗刹的钩魂镰刀重合,曾经的月白僧化作了一尊杀魔。 钩魂镰刀舞动,魔妖也罢,神佛也好,都给我从这俗凡的世间滚蛋。 僧袍沾着了血,佛门的戒律暂且放下,当举起钩魂镰刀时,就有了入地狱的觉悟。 我准备好了,你们呢? 地狱十八层,刀山油锅想受哪样? 犹豫什么? 慧可法师手中的钩魂镰刀可是很快的,它是一把屠刀啊。 慧可法师举起了屠刀,葬去了佛心,慧可法师已迷失了自我。 慧可法师已身不由己了。 多年以后,有谁会愿意帮他找回那颗佛心。 他的那颗佛心,它坠入了地狱了。 “师父您所秉持的,将由弟子来传承。” “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 “师父,一层层的黑雾蒙蔽了弟子的双眼。” “弟子,再也看不到光芒了。” “黑雾包裹了弟子。” “黑暗开始了……” 莲池的水在黑雾里,黑雾里立着一尊杀魔。 “本皇魔魂不齐,对这一尊杀魔倒真是有三分忌惮的。” “北地妖主见他尤退避三舍,本皇亦是不想招惹这一尊杀魔的。” “本皇体内的两道魔魂需要些时日来融合,余下的三道魔魂,本皇在融合了两道魔魂后或能感应得到。” “散了吧。” 魔云升起,魔云散去,魔皇星月已经离去。 见魔皇星月离去,白寒亦是化作了一道白烟,秋风吹过时,白烟已是没了踪影。 天瘟望了一眼遮日,“你不走?” 遮日回道:“血虹苏醒了。” 血虹乃十大邪器之一,苏醒时必定会吸食主人的鲜血,而后持血虹者会生出疯狂的战意,战意未消,不可止战,止战者,血虹入体,必死无疑。 天瘟:“愿血虹与你同在。” 天瘟说完急忙遁身离去。 血虹即是遮日手中的丈八大刀。 通体红色的血虹突然生出了芒刺,芒刺扎进了遮日的身体里。 血虹已经饥渴难耐了,他在吸允着遮日的鲜血。 “从没……从来没这么的快活过……” “这种兴奋,无与伦比的兴奋。” “战意,无尽的战意。” “疯狂,我要疯狂掉了。” “美丽的世界,我的天堂。” 遮日举起了血虹,血虹的芒刺断裂,鲜血飞溅。 温热的血液,是溢出来的战意,战意生出了三丈三尺的刀芒,身影闪烁,血虹劈下。 那一池的莲花无需谁人来葬了,这一刻已经尽毁了。 黑雾散去,那里空空如也。 隐藏在黑雾里的东西总是难以捉摸的,黑雾再现,一张罗刹的脸庞出现了,钩魂镰刀出现了。 钩魂镰刀举起,钩魂镰刀挥舞。 罗刹的脸庞是没有表情的,一尊杀魔不需要表情。 遮日却是有表情的,一丝丝的表情,看着像是痛苦的表情,只有一丝丝,只有一瞬瞬。 遮日握着血虹的臂膀落在了地上,那臂膀落得快,就像是别人掉了的臂膀,战意麻痹了遮日的所有感觉,直到他看到了杀魔手中戴着的一串佛珠,遮日才有了一分的清醒,那掉落在地上的臂膀尽然是自己的。 一分的清醒,变作了十分的退意。 止战,遮日不敢再战了,可是他忘了,血虹会与他同在。 落在地上的血虹发出了呜呜的声音,血虹的战意高涨,血虹从地上升起,血虹钻进了遮日的断膀处。 血虹入体,即是血虹反噬,遮日的悲惨结局将会与多少人的悲惨世界一样。 血虹破体,血肉横飞,他的血虹,他的血虹终结了他。 悲惨而又可悲。 钩魂镰刀划过,血虹化作了碎片。 血虹的碎片落在了地上,落在了一尊杀魔的面前。 秋风吹拂,一尊杀魔化作了石像,他动也不动的立着。 一串佛珠光华闪烁。 六字大明咒从十八颗修灵禅珠飘出。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大明咒其内涵异常丰富、奥妙无穷、至高无上,蕴藏了宇宙中的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 此咒即是观世音菩萨的微妙本心,是为邪魔克星。 罗刹的脸庞慢慢的隐去。 黑雾散去了。 月白的僧袍成了血染的杀袍。 慧可法师取下了戴在手上的修灵禅珠,跪在了地上,他轻诵着佛经。 一道道光芒从修灵禅珠上传出笼罩在慧可法师的身上。 复归清明…… “修身养性,灵台清静。” “阿弥陀佛……” 慧可法师站起了身,他望向了西方,那里是菩提谷的方向。 菩提谷,慧可法师可还能再回去? 或许回不去了吧,那日他扯下僧袍时,一些事情就注定无法回头了。 “妙觉师兄,这样的乱世,你可还好?” “阿弥陀佛。” “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 “弟子的秉持。”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第五十三章 瓶中境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落叶别树,飘零随风。 叶是西山的枫叶,风是深秋初冬的风。 飘落的红叶中有一片金叶,金叶落地,金光闪烁,这一片金叶乃是天师道的至宝金叶方舟,金叶方舟不大不小刚好够一人入隐,此时从金叶方舟里缓缓飘出了一人来。 正是: “美须长鬓纯阳巾,一柄桃剑指苍穹。” “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现。” “石池清水是吾心,刚被桃花影倒沉。” “须知物外烟霞客,不是尘中磨镜人。” 他左手持桃木剑,右手持玉瓶,身背文王金钱剑,他是天师道传人桃木道人。 桃木道人望了一眼西山,“一叶一世界,一醉三百年。” “误入瓶中之境,偷饮了一口桃花酿,奈何道行太浅,睡上了三百年。” “一口桃花酿,就教桃木汗颜。” “那位唐婉上人所至的境界,桃木想是要用一生来仰视。” “伯牙老祖教我守这瓶中之境,今日醒来,观这西山,山不山,水不水。” “这瓶中之境是时候入世了。” 桃木道人微倾玉瓶,一条光华飘出,光华所过之处,桃花开,嫣红桃花开,瓶中之境是为一方桃林。 今日,枫树林化作了桃花林,深秋初冬日又见着了春。 他睁开了眼,这一次不是梦。 他见着了她,就在嫣红桃花下。 他欣喜。 她冷漠。 他不知道她只是一个画中人。 “唐婉……” “你可还好……” 她不言,她未语。 为何近在身边,却要如隔天涯。 一旁的寒玉想要开口,却又止住了。 要怎么开口?要如何来说?说那只是一个画中人么? 他见着了她,他是那么的欣喜,她是他铭刻在心头的念。 随他吧,让他与她相聚。 风儿轻柔了,嫣红桃花在她的身边飘舞,一道道光华笼入了她的身体里。 她笑了,她笑时真美。 她的一颦一笑都是美的。 教人眷恋的缱绻时光。 “与你一起,人生便是风光旖旎。” 一声琴音,一把古琴从天而来。 这是他的古琴,他留在沐城的古琴。 古琴回来了。 他怀抱古琴,他要为她奏一曲幽兰。 她最爱听的曲子幽兰。 琴声悠悠,嫣红桃花下她翩翩起舞。 而后琴音突止,他听着了一声叹,那一声叹似是从古琴传出的。 是她在叹。 他望向了她,嫣红桃花下,她又化作了一幅画卷,画卷落在了地上。 他轻抚古琴,满天的嫣红桃花飘落,他抱着古琴向着地上的那幅画卷走去,他拾起了那幅画卷,画卷徐徐展开,一颗晶莹滴落在了画卷上。 一道微不可见的光华从古琴里射出,光华融入了画卷,画中人缓缓飘出。 她伸手擦去了他脸庞上的晶莹。 她抱过他怀中的古琴,“你真傻,为何这般的傻。” “无量天尊……” “瓶中境已入了世,身于桃花林的人儿可愿与贫道去一趟蛮荒地。” 余音不息,桃木道人就立在桃树下。 “贫道乃天师道传人桃木。” 桃木道人望了一眼画中人,心中道,“龙须贡笔虽是妙,却画不出人间烟火的味道,即为人,当食五谷,当有七情六欲,贫道有一个玉镯名为凡尘,今日且赠送予她,教她做个凡尘人儿。” “贫道有一个玉镯,这女子倒是可以戴得。”桃木道人从怀中掏出了玉镯递给了木小七。 “多谢道长。”木小七接过了玉镯。 “观这少年命格,如仰苍穹,似观汪洋,实不可测。”桃木道人心中思忖。 “还未请教几位施主姓名。”桃木道人望向了一旁的寒玉,心中不由得一惊,“此人尽然全无命格,真是奇怪。” 寒玉见那桃木道人直直盯着自己看,心中有了一丝的不快,便淡淡回道“寒玉”。 “在下木小七,她叫唐婉。” “甚妙,甚妙,这画中人尽与唐婉上人同名儿,不矢为凡尘玉镯之主。”桃木道人心道。 “天师道伯牙老祖曾有留言,处于瓶中之境的人,欲想知过往,皆可随贫道去一趟蛮荒之地的。” “几位施主可愿意同去?” “过往与现在,对我来说都是一般的。” “我行如流水,知与不知全无所谓。” 桃木道人心中叹息,“此子全无命格,无所依,无所靠,他这一生想是苦的。” “贫道修为太过薄浅,亦难帮他化解。” 寒玉:“那蛮荒之地或有玲珑碎玉,那日你昏迷之时,有人与我言过,你若要知过往事,即需集齐玲珑碎玉。” 木小七:“寒玉,你何不与我同去蛮荒之地走走。” 寒玉:“不了,琴蛇我们走吧。” 木小七:“寒玉,你保重。” “木小七,保重。” 寒玉的身影渐渐的远去,他与琴蛇离开了瓶中境化成的桃花林,他又将如流水,他会流向何处。 天云峰可还能容他?天下之大,何处是他的容身地? 他这一生的苦或许才刚开始,他这个全无命格的人儿啊,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不幸,不幸让他忍受住了孤独,也让他学会了坚韧。 他得更加的坚强,他得更加坚强的活着。 那一声声的“怪物”,他早已听贯了,那些世俗的眼光,他全然无畏了。 无畏了便无所谓了。 有琴蛇相伴,其实心里面不会感到孤单。 一人一蛇,不一样的流年。 寒玉与琴蛇,这系在了一起的流年,会教多少人儿咏叹呢…… 第五十四章 捕捉琴蛇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农历十月十五日正值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此次屠魔伤亡最为惨烈的两处战场信陵郡与沐城便是在今日正式结束了战场的清理,在清点过此次屠魔军的伤亡人数后,玄家三大支柱决定不对外公开屠魔军的真正伤亡数据,而是用了胜利者的姿态向世人宣告了玄家屠魔除妖的坚定决心。 “魔妖未尽,人心当稳”,这是隐藏屠魔军真正伤亡数据的初衷。 英雄无名,唯有丹心照天穹。 至南之地天云峰就如在天穹的云间,白色的云朵下是白色的雪,每到农历七月,天云峰峰顶便会开始下雪,这到得今日十月十五,那峰顶上的雪已是积得很厚了。 白雪中,一人身袭黑袍,手拿紫衫权杖,那秀丽脸庞的主人正是那日在羽山的巫祝。 “我此番前来特地带来了一幅画卷,三位长老可有兴趣看看?” 静坛长老:“我们此次请巫祝前来只为捕捉琴蛇,这画卷就不看了吧。” “静坛长老,捕捉琴蛇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尽然巫祝盛情,咱们就看看。”开口说话的是首坛长老,他是天云峰三大长老中地位最高的。 见首坛长老这样说了,镇坛长老便接口道,“正是,巫祝请拿出画卷让我等一观。” 巫祝用手掸了掸袍上的雪花,自袖口中拿出了一幅画卷,而后递给了首坛长老。 “多谢巫祝。” 首坛长老接过了画卷,而后慢慢展开,这画卷所画的守坛长老都是识得的。 “这……这是九天玄女,伏羲大帝,还有我们天云峰的罗睺老祖。” 九天玄女与伏羲大帝毕竟年代太过久远了,就不多介绍了,只简单的说说这位罗睺老祖。 罗睺老祖通晓兽禽木石之语,玄禽玄兽奉其为尊,罗睺老祖于千年前移山成峰,开创了天云峰一脉。 静坛长老性子比较急,便先开口问道:“巫祝,这幅画卷所画的是何意?” 巫祝:“你看看这些神圣大能有何相似之处?” 镇坛长老:“巫祝指的是……人首蛇身么?” 巫祝:“正是。” 首坛长老:“我们还是不明白巫祝的意思。” “还请巫祝明说。” “我们巫道一族有一秘术名为“神良天罗”,可造神圣大能。” “那少年与琴蛇或能与这画卷上所画的会有相似的一天。” “天极门有九龙鼎,菩提谷的慧可法师虽说反出了菩提谷,但他终是菩提谷出身,如今他是一尊屠魔的杀魔,他是菩提谷的杀魔,你们天云峰也该要有个可以拿得出手的存在了。” 静坛长老蹙眉思忖,而后开口说道:“这是天云峰的事情,不劳巫祝挂心。” “眼下我等请巫祝前来只为捕捉琴蛇。” 巫祝:“那好,那开始吧。” 首坛长老开口说道, “圣手印!” 静坛长老说道, “开手印!” 镇坛长老说道, “觉手印。” 三位长老虽是各结不同法印,然口中所念却是相同。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开眼文天,闭眼黑夜。” “广灵迷踪,召唤。” 随着三位长老的一声齐喝,云间探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听风听雨灵觉至上,吾乃灵觉上师,参上,参上。” 灵觉上师本为虚无之体,其见首不见尾,身长可达十万八千里之外,只要是灵觉上师身长范围内的空间,万物皆逃不过它的灵觉感应。 静坛长老:“请问灵觉上师,那琴蛇现在身于何处?” 灵觉上师:“你们是谁?罗睺老祖呢?” 静坛长老:“老祖已仙去许久,我等乃是老祖传人。” 灵觉上师:“今日且还罗睺老祖的一个人情。” “琴蛇在语冰河畔。” 静坛长老:“请灵觉上师大展神通助我等擒拿琴蛇。” “本上师已告知了琴蛇所在,你等莫要得寸进尺。” “请上师相助。”三位长老躬身齐道。 “要本上师施展空间之术也是可以,不过你们得以天云峰三年的龙脉之气做为交换。” 三位长老相互对望了一眼,而后齐声说道:“上师,请。” 灵觉上师心道:“唉……三年的龙脉之气足以让天云峰基业毁于一旦了,罗睺老祖你的传人尽全然不顾,今日本上师就将欠你的人情全部还了,这之后本上师便不在护持你天云峰了。” 天际白云间慢慢的显现出了语冰河畔的景象,十月的语冰河畔已结了冰,寒玉坐在语冰河畔边望着语冰河畔,他的脸庞上出现了难得的一丝笑意。 寒玉未曾笑过,这是他第一次笑。 语冰河畔中,琴蛇正把冰面当做了镜子在那细细的照着,想这琴蛇也是个女孩儿,是个爱美的女孩儿。 巫祝:“混沌初开时,便生有四气,白色的玄清气化为了乾蛇,金色的玄灵气化为了坤蛇,银色的玄空气化为了灵蛇,黑色的玄明气化作了琴蛇。” “此四蛇同出混沌之脉,我先以鬼影幻出乾蛇、坤蛇、灵蛇,以此三蛇之像迷惑琴蛇,你三人合力用无当锁链穿其七寸。” 语冰河畔的冰面突然裂开,乾蛇、坤蛇、灵蛇冲天而起,那琴蛇见着三蛇之像异常欢喜,不提防从冰面射出的无当锁链,寒玉方欲出口提醒时已是来不及了,一条无当锁链已是穿透了琴蛇的七寸。 语冰河畔的天空上出现了天云峰三大长老的身影,静坛长老开口说道,“你这怪物,楚清心为了你竟然将我等囚禁了十多年,若不是他身死,我等怕是要被囚禁至死。” 镇坛长老:“老的死了,你身为人子,该当替他受些苦的。” 首坛长老:“寒玉,你如要救琴蛇,就爬着去天云峰,是爬着去天云峰。” 语冰河畔上的影像消失了,琴蛇也消失了,只有寒玉还站在语冰河畔边上。 寒玉趴在了地上,他要爬着去天云峰,他要去救琴蛇。 “此子眉心处尽然藏了一道那人的分身,此子难道也是一颗棋子?”灵觉上师心中思忖着。 静坛长老:“多谢灵觉上师相助。” 白雪飘飘,灵觉上师早已离开,或者说是躲藏去了。 千年前,有一位大能曾对灵觉上师说过,如若灵觉上师插手乱了这一局棋,将有被斩为十万八千段的死劫。 灵觉上师这一死劫想是难以躲过的,他这不可饶恕的过错。 语冰河畔上,寒玉就在冰面上爬着…… 第五十五章 般若无相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雪花飞,雪花飘。 语冰河畔外是语冰岭,语冰岭边就有一个小镇语冰镇。 乱世里,人心如被冻着了,温暖被遗失掉了,冰冷越来越多了,寒玉这个如玉一般的少年就在羽冰镇的街头上,寒玉一动不动,任雪花在身上越积越厚。 冬日里飘的雪,其实一点都不美丽,尤是乱世里飘的雪,当雪花落地时就会有饥饿、寒冷、分离。 这条语冰镇的街头冻死了多少人?让得语冰镇的人儿都麻木了,还是这里住着的原都是不仁的人,他们的心儿早已是冷漠了。 人之初性本善。 要相信不会有人生来就是恶的。 定是经历过了什么,人非圣贤,有几人能够看透呢? 因为看不透,想不明,理不清,人儿便执迷了,不知不觉就做了恶事,成了一个恶人。 恶人的心儿多是冷漠的,冷漠的心儿也可能是伤心人的。 住在语冰镇的人儿是恶人儿还是伤心人儿? 雪花飘,飘落的雪花里人影闪烁。 白的雪花,黑的衣服,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语冰镇。 飘落的雪花里出现的黑衣人是为何而来? 寒玉的身上积着飘雪,这些黑衣人是为了寒玉而来。 轻轻抚去寒玉身上的积雪,一人用手探了探寒玉的鼻息,而后微微点了点头。 “天寒地冻,也唯有他,才能熬得住。” “莫要再让他受苦了,带他离开。” “一起离开天云峰么?”另一人问道。 “楚掌门待我们不薄,他的用心,你们应该懂得,他就这一个孩子,他的所做都是为了寒玉这个孩子。” “我们不能让寒玉这孩子冻死在这里。” “冻死与饿死,是很痛苦的,是很可怜的。”说话的是一个和尚。 这个和尚正是持杖大法师了然和尚。 “他……是持杖大法师……他不是已经圆寂了。”黑衣人中有人开口说道。 “阿弥陀佛……” “圆寂后的归来,是为了让你们不痛苦,因为贫僧将杀死你们。” “你们不会可怜,因为贫僧将会超度你们。” “常听人言持杖大法师佛法高深,只是这圆寂复归着实是匪夷所思。”黑衣人中为首的一人心中思忖着。 “我等乃是天云峰的人。” “阿弥陀佛,巧了,贫僧也是受天云峰的人所托而来。” “贫僧告诉你们吧,三大长老让这孩子爬着去天云峰,其实就是要引你们出来,他们是要铲除异己。” “先带寒玉离开……” “广灵迷踪,召……” “般若无相。” 般若无相乃是持杖大法师了然和尚自“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中所悟出的高深佛法,此法无相,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因般若无相能让世人瞬间遁入无我之境,持杖大法师担心此法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故而此法不传弟子不留于世。 何为无我? 无我即是神思体入定,不食不饮,脏腑闭,精血止。 在此寒冬里,在此飘雪下,未曾有过入定修炼的人儿是难逃一死的。 持杖大法师了然和尚当初得悟般若无相就是为了让持佛魔印的禅然和尚进入神思体入定,但那时被佛魔印里的魔气侵噬的禅然和尚已是无法入定了。 白雪白呀,白雪飘飞,白白的雪人儿就端坐在雪地里,雪人儿的里面是黑衣人儿,黑衣人儿很快就会是死人儿。 “没有痛苦的,不知不觉的死去,我将来也会是这样的死去么?” 持杖大法师了然和尚呆呆的看着飘落的雪,他轻轻的叹。 “身为巫道一族的巫祝,任重道远,或许不宜去想这些。” 她不是持杖大法师,她是巫道一族的巫祝,她施展的是巫道一族的秘术“借魂复体”,真正的持杖大法师已经是圆寂了。 雪儿纷飞,一辆马车停在了语冰镇的街头上,马车里有俩个人,还有一个空的瓮。 马车帘布掀开,马车里的俩个人下了马车,而后他们又重新上了马车。 当马车帘布再次合上时,马车里的瓮不是空着的了,寒玉就在里面。 瓮里装着的是寒玉这个如玉一般的少年。 雪儿飘,雪儿落。 玄家的玉公子被装入了瓮里。 马车刚离开了语冰镇的街,一口棺材又被抬到了语冰镇的街头上。 棺材是油沙衫木制的棺材,棺材头前还挂着一盏灯笼。 她躺进了棺材里,她不是持杖大法师,她是要复兴巫道一族的巫祝。 棺材被抬走了,雪儿还在下,雪人儿还端坐在雪地里。 语冰镇的人儿啊,在这一个冬天里,他们不敢出门了。 因为,当雪花落地时就会有饥饿、寒冷、分离。 …… 第五十六章 神良天罗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黑色的衣袍包裹住了她的身子,白色的雪花隐藏了她留下的脚印。 她在认真的看雪。 “飘落在地上的雪花,是盛开了?还是枯萎了?” “这跌落人间的雪花是沉伦了?还是升华了?” “我是站在了什么样的雪花上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雪花让得我留在雪地上的脚印都消失了。” 雪花在她的黑袍上留下了点点的白,她伸出手掸去了黑袍上面的雪花。 “一路走来,这位巫祝三番四次的静立出神,不知道她心里是在打什么主意?”首坛长老心中思忖,“巫道一族的人诡秘难测,待此间事了了,还是少与之来往为好。” “这里便是天云峰的离宫,寒玉与琴蛇就在里面。”首坛长老开口说道。 天云峰建有九宫,分别为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每一宫的入口处皆塑有“龙子”之像。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老大囚牛,老二睚眦,老三嘲风,老四蒲牢,老五狻猊,老六赑屃,老七狴犴,老八负屃,老九螭吻 离宫入口处塑着的是一只赑屃,这赑屃乃龙生九子中的老六,又名霸下,形似龟,善于伏重,这赑屃背上驮着一块三丈多高的石碑,碑座上塑刻着朱雀、玄武、青龙、白虎,碑首上盘塑六龙,碑身刻着“赑屃伏离宫”五个大字。 首坛长老微微抬手,一股浑厚元力便倾覆在了石碑之上,须臾,一道红光至赑屃双目射出,赑屃便如若活物一般,张合双目,缓缓向前爬动,随着赑屃的爬动,一座若大的宫阙凭空而现。 红色的两扇门缓缓开启,遥遥可见门匾上的“离宫”二字。 离宫里没有飘雪,没有寒风,但却是很冷。 离宫的存在是神秘的,天云峰的九宫都是神秘的。 天云峰九宫乃罗睺老祖运用神通从别处移来,传说九宫的存在先于“末法之世”,乃是上神居所,其中隐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离宫的地牢就是一个隐藏秘密的地方,十年前楚清心将天云峰三大长老囚于地牢,十年后,天云峰的三大长老亦是将楚清心唯一的儿子送入了离宫的地牢。 离宫的地牢叫做广寒地宫。 广寒地宫的入口是一条细窄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间石室,石室里有一张很大的石台,一个少年与一条蛇就躺在石台上。 那少年叫做寒玉,那蛇是上古玄兽琴蛇。 少年的身上满是伤痕,凌虐少年的是静坛长老与镇坛长老。 他们站在石台边,他们还意犹未尽,他们又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一把匕首停在了少年的脖颈上,一把匕首停在了少年的脸庞上。 “住手。”首坛出声喝道。 镇坛长老:“放心,他死不了的。” 静坛长老:“他老子让得我们过了十年不见天日的生活,这一份折磨得由这小子来偿还。” “这少年,这跌落人间的雪花。”巫祝低声叹道。 “你说什么?”首坛长老问巫祝。 “没什么,我想问首坛长老一件事情。” “什么事?请说。” “能不能让那俩个渣子滚出去。” 巫祝口中的渣子指的即是镇坛长老与静坛长老了。 首坛长老望向石台边,只见俩位长老的脸色难看得像是烫了开水的猪肝。 “你们出去吧。” 石台边的俩位长老见首坛长老的脸色也是难看,只得悻悻的离开。 首坛长老的手段他们是知道的,他们是恶人,但恶人也会有害怕的人,他们怕首坛长老。 石台的边沿摆放着一个盆子,盆子里装着是玄兽的血液还有朱砂,巫祝伸出了手轻轻的蘸点,她在石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她念念有词,那奇怪的符号漂浮而起,它们慢慢的进入了寒玉与琴蛇的体内,红光似是飘落的瀑布倾泄而下,寒冰与琴蛇的身体在缓慢的融合。 人首蛇身,忽隐忽现。 “融合过程,脏腑如被烈火焚烧,周身经脉如遭万蚁啃食,魄魂如遭无情撕扯,当中痛苦仙神亦是难受的。” “有劳首坛长老将那少年的手脚用铁链捆缚。” 铛铛铛…… 一条铁链在少年的手脚上留下了深深的勒痕。 少年睁开了眼,他是被折磨醒的,他很平静,疼痛他早已习惯了,他早就学会了忍受痛苦。 琴蛇的云纹鳞甲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双脚变做了长长的蛇尾,这些变化,寒玉他自己还不知道,因为他又昏死过去了。 “天云峰拥有三条龙脉,一主二辅,龙脉之气皆育有一条灵龙,现在我要将天云峰主龙脉的灵龙封入他的体内以做为神良天罗的天机之引。” “首坛长老,我再问你一次,你可舍得?” “一人得道,众人得道,况且天云峰还留着两条辅龙脉,我要天云峰出现一个像罗睺老祖一样的人物。” “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以天云峰为尊。” “神良天罗将成之时,将引动天雷,届时那少年能不能承受得住就得听天由命了。” “神良天罗何时将成?” “七七四十九日之后。” 嘎……嘎……嘎…… 石台出现了裂缝,地面慢慢的龟裂开头,一道光华从底蹿出,是天云峰主龙脉所育的灵龙入体。 “啊……” 寒玉的叫声撕心裂肺,他终是忍受不住了,这疼痛,这痛苦,这折磨才刚开始。 这过程要经过七七四十九日,这如玉一般的少年他可能经受得住? 经受住了又如何? 还有天雷在等着他。 天雷过后,他如若侥幸活下来了,又如何呢? 那时他已不是他,玄家玉公子在那时或许将不存在了…… …… 第五十七章 蛮荒小镇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白驹过隙,日月穿梭,十月的尾巴还未来得及抓住,十一月就已经到了。 农历十一月,时值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蛮荒小镇的天空没有飘雪,严寒里的雾滴随风在树枝上冻结凝华成了雾凇,雾凇俗称树挂,是一种类似霜降的自然现象,一种冰雪美景。 蛮荒小镇因临近蛮荒之地而得名,本是人迹罕见的不毛小镇突然变得异常热闹,只因蛮荒之地出现了“七彩云霞与百鸟朝拜”的瑞象。 瑞象降至,必有灵宝出世。 这来到蛮荒小镇的人们各怀目的,有的是为得到蛮荒之地的灵宝而来,有的是为了防止灵宝落入魔妖手中而来,有的纯粹是为了看个热闹而已,当然也有少数的人儿是机缘巧合的赶上了这趟热闹。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到“利”,人儿便就勤快了。 瞧吧,三教九流的人儿都来到了蛮荒小镇了,愣它世道混乱,“利”可不敢抛之脑后了。 “墨香铜臭”,世人偏爱“铜臭”。 一座茶楼,一台剧戏,满棚的宾客。 茶楼就叫做“蛮荒茶楼”,剧戏是那《白蛇传》“水漫金山紫金饶钵收复白娘子的桥段”,剧戏中法海的“变脸”绝技让得满棚的宾客惊呼,“变脸”有如喷火之于秦腔,皆属招牌路数、看家绝技,它以其怪诞狰狞的面相变化表现出人物内心不可名状之律动,作为一种对人物内心非常独特的表现手法。 看那“脸谱”雅韵,“扯”得真是精彩,“变”得真是干净利落。 一杯茶,一场戏,是韵与味的“匠心”。 端起茶盏,复又放下,心里起落不定,千年前,便是在蛮荒小镇与他相识的。 这一次见着他,依然是在蛮荒小镇。 她披着一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斗篷将她的脸庞遮掩,她是玫瑰仙子独孤上人。 他抱着古琴,唐婉与他一起。 玫瑰仙子蹙眉,“那唐婉是画中人?她虽戴着手镯“凡尘”,但她毕竟是画中人,我在你心里原来都不如一个画中人。” 一笑暂缓,寂寞当年。 玫瑰仙子放下了茶盏,这茶与戏无韵无味。 她默然的离开了这座茶楼。 有人离开,有人来到,来的是火公子叶映权与墨公子炙峰,俩人找了一处茶桌方才坐下,便进来了一位天极门弟子与他们轻声说了几句话,二人就又匆匆的离去。 “你们可都还好?”木小七望着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出了神,“小虞师姐可还好?” “看你神情,是遇着故人了?”桃木道人问道。 “嗯。”木小七点头。 “这里是巫道一族的势力范围,故人还需日后再叙,你可明白?”桃木道人道。 “嗯,他们不应被牵扯进来。”木小七回答道。 “这阵子蛮荒之地想来不会平静,巫道一族的人想是对那将出世的东西也是有兴趣的。”桃木道人道。 “什么东西会出世?我们也进蛮荒之地看看。”唐婉好奇的说道。 这唐婉本身是为画中人,虽然戴着“凡尘手镯”有了人间烟火的气息,但画中人初为人时纯真如水,此时不由起了小孩子心性。 木小七:“道长,我们尽然来到了蛮荒小镇,不妨也去看看出世的会是什么灵宝。” 桃木道人:“也好,尽然机缘巧合的赶着了这趟热闹,届时就去瞧瞧。” …… 茶楼之外,蛮荒小镇的某处所在出现了几道人影。 身奴平叟:“上君对这将出世的灵宝也感兴趣?” 北地妖主:“只是好奇,对这蛮荒之地的好奇,千年前“末法之世”的大能多是出自蛮荒之地大荒,而后又都归彼了蛮荒之地大荒,这大荒让本君很好奇。” 书生良人:“魔皇星月不知道会不会也对蛮荒之地大荒感兴趣呢?” 鬼师贪狼:“我看他会来的,“七彩云霞,百鸟朝拜”,这等天地瑞象出现在了大荒,想他魔皇星月是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的。” 北地妖主:“或许魔皇星月也已经来到了蛮荒小镇,此时,他也是在等待观望么?” …… 第五十八章 铁树开花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巍峨峰峦是旧日的山河,老道在道观前敲磬扣拜。 老道袭一身青色道袍,头戴莲花冠,脚穿青白相间的十方鞋。 一敲磬,三扣拜。 老道在三敲磬后站起了身,“仙道贵生,无量度人,福生无量天尊。” 老道的面前是一棵铁树,铁树也叫苏铁,因其枝叶似凤尾,树干似芭蕉,所以又名凤尾蕉。 “哑哑哑……” 粗戾的老鸹叫声。 几只老鸹就栖身在铁树枝头上。 “以老鸹为花,铁树开了花,这道观中的两道魔魂今日亦将复归了。” 老道转身,抬眼望向道观门前挂着的匾额。 “感业道观。” 老道抬手一拂,匾额掉落,原本挂着匾额的位置现出了三个字。 “黑灵阁”。 “老道本为唐公塑,后来随奉了黑灵大法师。” “黑灵大法师赐老道法号感业。” 感业老道推开了道观的门。 一只黄鹤迎向了老道,老道伸手轻抚。 “潜虬。” “黑灵大法师的钩魂镰刀已经出世了。” “潜虬,你也该入世了。” “去找寻黑灵大法师的传承者吧。” 这黄鹤就叫做潜虬,潜虬是为上古玄兽,千年前乃是黑灵大法师的坐骑。 潜虬依依不舍的蹭着感业老道。 “你有你的宿命,去需要你的地方。” 黄鹤展翅,潜虬离开了黑灵阁,离开了感业老道。 感业老道进了一个房间,他点起了一根蜡烛,烛光照亮了桌子上的两块牌位,牌位上没有字,这是两块无字牌位。 感业老道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把小刀,他在牌位上刻着字。 “唐公。” “黑灵大法师。” 他在两块牌位上刻好了字,而后一敲磬,三扣拜。 他轻轻的重复的诵念着:“度人无量天尊,福生无量天尊,功德无量天尊。” …… 余阳退去,火光冲天,黑灵阁淹没在了一片火海中,感业道人用一根蜡烛点着了黑灵阁。 一棵稻草人与两块牌位在火海中化作了灰烬。 魔云笼罩天地,紫红衣袍飘动,魔皇星月出现在了这片火海前,与魔皇一道出现的还有天瘟与白寒。 天瘟:“魔皇,我们为何不去蛮荒之地?” 魔皇星月:“本皇是想让那些人好好的争夺灵宝。” “内斗一直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我的两道魔魂就被封印在这棵铁树里。” “黑色的老鸹代表的是幸运。” “只要集齐四道魔魂,本皇的就能施展魔天化境了。” 魔天化境乃是魔皇星月修炼的至高功法,其与玄尊的露花倒影也只是伯仲之间。 魔皇星月伸出了手,一道光华笼罩在了铁树上。 “哑哑哑……” 粗戾的叫声,是老鸹泣血,老鸹的血染红了铁树。 铁树开出了红色的花,红色的花是带血的花。 铁树开花,魔魂复归。 两道魔魂飞出,魔魂入体。 “这种感觉真好。” “那道被打入轮回的魔魂。” “本皇感应到了。” “他就在天云峰。” “天云峰……” 白寒手中白光一闪,方要有所动作,魔皇星月却是抬手阻止了她。 “虚耗的艺术品需要更多的人来欣赏。” 魔云升起,魔云散去,魔皇星月与天瘟、白寒已经离开了。 黑灵阁的火还在烧着,火光里掠出了俩个人。 是墨公子炙峰与火公子叶映权。 俩人看了一眼铁树,而后便急匆匆的离去了,墨公子炙峰去的方向是菩提谷,火公子叶映权去的方向是天极门。 火光照亮了铁树,铁树上挂着老鸹,老鸹让得铁树开了花。 …… 第五十九章 占星圣女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农历十一月初八,玄家三大支柱天极门、菩提谷、天云峰与神兵府经过商议决定将隐匿在蛮荒之地大荒周边的大部分屠魔军调往至南之地的天云峰,其余留下的屠魔军则是继续隐匿待命。 屠魔军的目的是屠魔,事有轻重缓急,此时参与争夺灵宝就为不智之举了,故而赶往蛮荒之地大荒的多是玄家中的无名小门派或是玄家的散修者。 从蛮荒小镇出发,约莫走个十里的路程就能到达蛮荒之地大荒的地界了。 蛮荒之地大荒的气温似乎比较高,方踏入蛮荒之地大荒的地界时在地上还能见着一些残雪,而在几步过后残雪不见,入眼的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沼泽地,这些沼泽地不断的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时不时的还有火焰窜飞而起,在这些沼泽池里生活着一些生物,这些生物不知道是兽禽还是昆虫,它们的形态怪异,有的像是长了狐狸尾巴的大蒜,有的像是生了翅膀的鸡蛋,有的像是长了蚂蚁脚丫的西红柿……还有的竟然有点类似于一块白豆腐上插两根小葱,在那小葱一端还各连着一颗绿豆…… 在沼泽地边上是一棵棵矮大的树,这些树没有树叶,只有光秃秃的树干,这样光秃秃的树干上都流着像是鼻涕一样的水,树干之上分栖着黑雕、黄鹖、苍鹰、老鸢,这些黑雕、黄鹖、苍鹰、老鸢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的眼睛都很大,大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路过的人。 “这都是些什么?俺的这个小心窝紧张得呱呱的叫。” “嘘,小点声,它们可能在冬眠。” “放屁,你个傻蛋。” “大家俏俏的过去,不惊扰到它们应该没事的。” 跟在这些人身后的桃木道人轻声对旁边的木小七说道:“有些不对劲,小心了。” 木小七:“是不对劲,道长你看那边。” 桃木道人转眼而望,只见那边正有大雾笼来,大雾之中还夹带着一股黑风。 “这是巫雾、巫风……” “那里似乎有一个人。” 巫雾巫风中确实有一个人,是一个端坐在地闭目诵经的和尚。 “阿弥陀佛。” 和尚睁开了眼睛道了一句佛号。 行走在最前面的一人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贫僧菩提谷了然。” “您是持杖大法师了然和尚?” “不对,您不是已经圆寂了?” 了然和尚站起了身,“你可亲眼见着贫僧圆寂了?” “俺是听人说的。” 了然和尚:“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何况是道听途说。” “持杖大法师,您好好的,他们为何要说您圆寂了呢?” 了然和尚:“因为菩提谷想让你们以为贫僧圆寂了。” “俺听不懂,这是啥意思?” 了然和尚:“你觉得当今天下,哪家为尊?” “虽然现在是神兵府统帅着屠魔军,但若说哪家为尊,那自然是天极门了。” 了然和尚:“贫僧亦也想让得菩提谷为尊。” “持杖大法师真会说笑,您们是四大皆空,等等……您……菩提谷……您圆寂……其实就是一个阴谋。” 了然和尚:“施主是个明白人。” “阿弥陀佛。” “般若无相。” 那位施主是个明白人,也将是个死人了,他的神思体已然入定了,他就像块木头一般的立着。 “阿弥陀佛。” 了然和尚走向了他,而后将他推入了沼泽池里,分栖在树干上的黑雕、黄鹖、苍鹰还有老鸢,它们动了,它们飞向了沼泽池,掉落沼泽池里的美味,它们在沼泽池里扑咬撕扯,它们大快朵颐一番后留下了一具白骨,它们又飞回了树干,它们紧紧的盯着还未掉落沼泽池的人儿,一条条像是鼻涕一样的水从他们的口里淌在了树干上。 扑通扑通,沼泽池里突然气泡翻滚,那些怪异的生物将那具白骨给吃了个干净。 见众人在后退,了然和尚笑了,“放心,贫僧会留下几个的。” “得让世人知道贫僧还活着呢。” “阿弥陀佛。” “般若无相。” …… 桃木道人口中念诵道,“阴阳大顺,五德转移,起。” 桃木道人祭出了身后背伏的文王金钱剑,文王金钱剑升出了一道金光,金光笼罩着桃木道人、木小七、唐婉。 “快离开这里。” 了然和尚:“尽然是天师道的人。” “你们走不了了。” “你还不收手,还要再错下去么?” 说话的是个小女孩,长着蓝色眼眸的小女孩,她的手里拿着一根手杖,手杖上挂着一块泛着七彩的玉佩。 了然和尚:“占星圣女?”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为何还要回来呢?” 占星圣女:“我要阻止你,我不能再让你继续错下去。” 占星圣女将一只手别在了身后,见着占星圣女的手势示意后,桃木道人、木小七、唐婉三人慢慢的向后退去。 占星圣女念起了奇怪的咒语,原本栖身在树干上的那些黑雕、黄鹖、苍鹰、老鸢齐齐向着了然和尚飞去,那些怪异的生物纷纷爬出了沼泽池…… 天上飞着食肉的,地上爬着吃骨的,与此同时巫雾巫风也笼向了了然和尚。 “走……” 占星圣女脚踩巫雾,化作一道巫风向着大荒之外而去。 木小七等人出了大荒却见占星圣女已在等候了,几人心中都不由都生出了一丝好奇之意。 占星圣女:“你是天师道的人,应该可以看出那位持杖大法师其实是圆寂了的?” 桃木道人:“嗯,巫道一族的秘术借魂附体。” 占星圣女:“巫祝借持杖大法师之魂施展了秘术,她以持杖大法师之身大行杀戮。” “她是想让天下的玄家中人共同讨伐菩提谷。” “巫祝就快出来了,我们快进大荒里去。” 木小七有点疑惑的问道:“我们刚出大荒,这又进大荒得碰着那巫祝……” 占星圣女:“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进大荒。” 唐婉:“你的意思是从密道进入大荒就不会碰着巫祝。” 占星圣女:“当然了,这密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因为这个密道就是我挖的。” …… 第六十章 神秘地宫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风细细,雪垂垂,凉风吹拂着红梅。 梅花孤芳,古墓凌霜。 古墓之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八个大字。 “鸿蒙太空,归彼大荒。” 占星圣女用手轻抚石碑,“一切都是那么的神奇,冥冥之中,我们都在既定的轨道里。” 占星圣女取下了挂于手杖上的玉佩,“这是玲珑碎玉,巫祝有一块,十大祭司各有一块,加上我这一块,共有十二块。” 占星圣女望向了木小七,“你来大荒,是为集齐玲珑碎玉。” “你因为忘记了过往的事,所以你的心里痛苦。” 木小七:“你知道我们此次来到大荒的目的?” “我能见着未来事。” “我所看着的都是不能说的秘密,说了黄道天相就会乱。” “一个人看着了太多的东西,一个人独守着太多的秘密,真的好累。” “有时想过一死了之的,可是这样太过自私了,我得尽可能的让未来朝好的方向发展。” 占星圣女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可是在她的脸上却能看着疲惫、沧桑、无奈,这些本都是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 占星圣女用玉佩沿着石碑上的字刻画着,“我这就教你们入得大荒。” 红梅似蝶儿飞舞,一圈圈光晕似是水波涟漪从石碑上向外荡漾着,光晕笼罩着木小七、唐婉、桃木道人。 占星圣女:“几位请保重。” 桃木道人:“多谢占星圣女相助。” 唐婉:“小姑娘,我们可会再次相见?” 占星圣女:“红梅为期,一期一会。” 光晕消失,飘落的红梅落地了,凉风吹过,占星圣女流下了两行清泪。 清泪落在了梅花上,梅花落在了地上。 “梅花孤芳,我如梅花,那一期我已是枯萎。” …… 一切如入了虚无,连自己都变得飘渺,待光晕散去时,木小七等人已经置身于另一处所在了。 一样的石碑,一样的八个字。 “鸿蒙太空,归彼大荒。” 木小七将视线从石碑上移开,转望四周。 一根根纹着孔雀眼的泪柱上都挂着一盏长明灯,长明灯下立着一具具形态各异的陶俑人,这些陶俑人的手心处都燃烧着一团火焰,火焰的颜色多为紫色或金色,只有正中的一位陶俑人手心燃烧着的是三团悬浮于空的晶莹剔透的火焰。 桃木道人:“这些陶俑人的原身是为宝灵天师。” “这位难道是宝灵天师一脉的老祖金德老君。” 道木道人立在了被他称为金德老君的陶俑人面前,他的面色凝重至极,“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末法之世到底掩埋掉了多少的大能?” “伯牙老祖言过,一切大能皆来于大荒,而后必将会归彼大荒。” “伯牙老祖啊,你是否也归彼了大荒?” “伯牙老祖,你的那句“凤凰不出,不修大能”,弟子还是没能参悟。” “弟子愚昧,弟子愧对天师道的列位祖师爷。” 桃木道人闭起了眼,他用灵觉感应着这里的一切,片刻后,他睁开了眼,正想说话,却见木小七对着那个金德老君的陶俑人躬身而拜。 这些陶俑人当然都是宝灵天师一脉的人,木小七受了宝灵天师一脉的传承,虽然他现在停滞于九重异火决的第六重九阴之火,但对这些火焰他的感应是不会错的。 “九重异火决第七重九阳之火,至阳至盛,其色为紫,第八重转轮之火,威严之火,其色为金,第九重涅圣之火,可衍育圣灵,其色晶莹。” 木小七拜了九拜,当中的六拜却是为章厚与章肃而拜的。 “不知你们现在如何?与你们再相逢不知会是何时?” “你们看,那是什么?”唐婉指着前面说道。 前面是三具棺材,一具石棺,一具硬木人形棺和一具黄金人形棺。 木小七、桃木道人、唐婉三人靠近了三具棺材,石棺是开着的,里面是空的,硬木人形棺和黄金人形棺的上面各放着七盏长明灯。 桃木道人:“按七星而排,晶莹色的涅圣之火,举整个宝灵天师一脉的力量来镇压,这里面躺着的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存在?” 木小七:“不管是谁,如能一直镇压着,就是天下苍生之幸。” 唐婉:“那这个石棺里的是谁?里面的人又去了哪?” 桃木道人:“那位占星圣女或许是知道的,只是她又不能说。” 木小七:“让这里永埋于地下或许是占星圣女所期盼的,这里或许就是不详的。” “桃木道人,你说曾经躺在这石棺里的人儿会不会就是我?” 桃木道人:“先离开这里吧,等把玲珑碎玉集齐,所有的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 第六十一章 浩渺天心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天道永恒不变,天心浩渺不改。 远去屠魔的儿郎们回来了。 天在下雪,如是玉花的雪儿在落地后却是化了,天云峰百里之内的草木具枯,野兽飞禽的尸体躺满了漫山遍野。 这风,凉人骨。 这风,寒人心。 段九月抓了一把残雪在手,这一把残雪冻凉人心。 他的身后立着的是屠魔归来的天云峰弟子,他们的身上几乎都包裹着纱布,重伤不死真是幸运,他们的手里端着的是坛子,坛子里装着的是同门的骨灰。 人死后的天地原来由一个小小的坛子就可以装下了。 “所有身有伤者留下将这些野兽飞禽的尸体掩埋入土了。” “三大长老胡作非为,欲毁我天云峰基业,其罪难赦,今日我们匆匆赶回来是为了什么?” “问罪于三大长老。” “我等愿与师兄一道保我天云峰基业不坏。” 有些事不能被容忍,真正饿过肚子的人不能容忍别人浪费食物,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人儿不能容忍家园被破坏。 段九月轻轻呢喃:“师父,九月就是身死,也要保得寒玉生命无恙。” “广灵迷踪,召唤。” 一声长啸,段九月坐着重明鸟向着天云峰的山顶飞去。 裂痕,一道道裂痕从离宫向外延伸,离宫入口处塑着的赑屃裂了,刻着“赑屃伏离宫”五个大字的碑身也裂了。 “你们做了什么?让得天云峰成了这般模样?”段九月大声斥问。 他问着的是立于离宫门前的三大长老。 首坛长老抬眼而望,只见四周天云峰的弟子们有的骑玄禽,有的坐玄兽,他们都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九月你还年轻,有些事你还不懂。” “循规蹈矩,瞻前顾后,是做不成大事的。” “我们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天云峰。” 段九月:“可笑,谁允许你们拿天云峰的千年基业做赌注了?” “离宫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做了什么?寒玉可是在里面?” 镇坛长老:“你这小子算什么?你也敢来质问我们?” “我告诉你,寒玉就在里面,你要怎样?你想怎样?你能怎样?” 首坛长老瞪了一眼镇坛长老,“你给我闭嘴。” “为天云峰,也为寒玉,我们在造一个如罗睺老祖一般的人物。” 段九月:“你们凭什么决定别人的命运,寒玉的路由他自己来走。” 段九月一挥手,重明鸟振翅,一道道风刃飞向了三大长老。 “广灵迷踪,召唤。” “广灵迷踪,召唤。” “广灵迷踪,召唤。” 随着三大长老的一声大喝,三道身影现身挡住了风刃。 首坛长老召唤的是独角千翼虎,镇坛长老召唤的是白毛蝠王,静坛长老召唤的是冲天牛魔。 独角千翼虎体态巨大,其身穿铠甲,身浮千翼;白毛蝠王长有七尺白毛,其毛硬如金箍,粗如铁棒;冲天牛魔脚踩一对火轮,头长一对冲天牛角。 轰轰轰…… 玄禽玄兽间的战斗,雪花飞溅,血花飞溅,有玄兽倒下,有玄禽倒下,有人倒下。 轰轰轰…… 离宫入口处塑着的赑屃炸裂了,刻着“赑屃伏离宫”五个大字的碑身炸裂了,都粉碎了。 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天雷打在了离宫上,大地晃动,整个离宫都出现了裂痕,裂痕在不断的扩大。 轰…… 又是一道天雷,天突然变得暗淡无光了,天云峰的灵气极速的涌进了离宫,模糊了,离宫变得模糊了,一颗颗晶莹的光球漂浮而起,离宫化作了虚无,虚无中浮现出了四个晶莹的字。 “浩渺天心”。 晶莹的光球中躺着的是人首蛇身的寒玉。 他已不再是寒玉了,他忘掉了自己是谁,忘掉了也好,他的过往回忆尽都是痛苦了。 就让他不要再留着这些痛苦的回忆了。 轰轰轰…… 一道道天雷打在了他的身上,他闭着眼,他默默的承受着。 他坚强掘强的天性还在呢,寒玉或许还会回来吧。 漂浮的四个晶莹的字遁入了他的身体里。 “浩渺天心。” 天道永恒,浩渺天心。 …… 第六十二章 浴火之剑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人本纯良,只是要守护的与要追求的若是太过执着了,就会迷失在深邃的黑暗里。 黑暗之下是深渊。 天上飘着雪,魔云笼罩了天云峰,魔皇、白寒、天瘟踏入了天云峰。 紫红衣袍上沾着了几朵雪花,魔皇星月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是真的生气了,他望着的是人首蛇身的寒玉。 一道道天雷打下,一道接一道的天雷劈打了寒玉的身上。 “你们经过本皇的允许了么?” “尽如此对待本皇转世的这一缕魔魂?” “你们是真的让得本皇生气了。” 魔皇星月的眸子冷如一池寒潭,寒潭里是无尽的寒冰。 首坛长老见了魔皇星月一伙踏入了天云峰,急忙说道:“九月,先且停手,一道对付眼前魔妖。” 段九月冷笑道:“魔妖?” “哈哈哈……” “你们不就是魔妖么?” “不,你们连魔妖都不如。” “我的师弟,你们把我的师弟变成了这般模样。” “我的师弟,我可怜的寒玉师弟,师兄没能保护好你,师兄今日拼死也要为你出得一口气。” “重明,请给我浴火之剑。” 重明鸟一声长啸,一条火龙腾飞,火龙化作了一柄浴火之剑,段九月握浴火之剑在手,他的手瞬间就被烧得焦烂。 首坛长老蹙眉道:“九月,你功法太浅,不可强御浴火之剑。” 段九月:“只要能手刃你们,我段九月生死无防。” 首坛长老:“九月,我们都老了,将来这天云峰还是要托付给你的。” “哈哈哈……” 段九月冷笑,“师父走了,我的师弟成了这般模样,怪我没能保护好师弟,我段九月真是没用啊。” “师父,弟子这就来向您请罪。” 段九月手持浴火之剑,坐骑重明鸟向着三大长老冲去。 首坛长老脸色一变,冷声说道:“杀了他。” 静坛长老冷笑道:“不知所谓的年轻人。” 镇坛长老随声道:“杀了他。” 恶人把好人逼成了另一个恶人,然后恶人吞噬恶人。 这世道可还有好人? 好人是不是都被逼疯了,段九月他是不是也疯了。 他手中握着的是浴火之剑,浴火可能重生? 魔皇星月:“连魔妖都不如?” “看来你们的人品是不行的。” “魔天化境”。 雪突然停了,时间似乎停息,段九月与三十长老的动作停滞了。 轰轰轰…… 三声闷响,三大长老的身体倒飞而出,他们在吐出一口鲜血后便昏厥了过去。 轰轰轰…… 三声巨响,独角千翼虎、白毛蝠王与冲天牛魔都躺在了地上。 雪花落下了,时间没有停息,一切都是如此之快,段九月手中的浴火之剑也已不见了。 魔天化境里,一切规则由魔皇星月来定。 段九月跪伏在了地上,他掩脸而泣,“师父,弟子辜负了您的嘱托。” 魔皇星月:“一切到此为止,这一缕入了轮回道的魔魂,本皇今日便收回。” 段九月突然出声喝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对我的师弟做什么?” 魔皇星月:“师弟?” “随你。” “让他解脱啊,他这般模样了要如何活啊?” “这个世道是容不下他的。” 段九月:“不……我的师弟……我会……我会保护他的……” 魔皇星月:“本皇说过,一切都结束了。” 魔皇星月一拂手,重明鸟与段九月倒飞而出,段九月摔在了地上,他望着天,天上有飘雪,飘雪下是他。 “师父,九月真是没用啊。” 他闭起了眼,飘落的雪花可会将他掩盖? 天雷终于停了,寒玉睁开了眼睛,“这是哪里?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自己又是谁呢?” 魔皇星月探出了手,一道红光笼向了寒玉,寒玉没有看他,寒玉在看着飘落的雪。 飘着的雪花真美。 魔皇星月收回了手,他蹙起了眉头,“北地妖主的分身?” 寒玉的双眉之间闪现出一道光芒,光芒化作了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正是北地妖主百灵夜魅,这是北地妖主当初在寒玉双眉间留下的一道分身。 “法外分身,真身不灭,法身不灭。” 魔皇星月:“北地妖主是要与本皇为敌了?” 北地妖主:“这少年,本君看着顺眼,本君只是要护着他而已。” “本君的这一道法外分身会一直跟在这位少年身边的。” 魔皇星月:“看来北地妖主是早就知道这位少年是本皇的魔魂转世了。” 北地妖主:“本君不知道魔皇说的是什么?本君对魔魂是不感兴趣的。” 魔皇星月:“你的真身呢?出来与本皇一战。” 北地妖主:“本君的法外分身不是就在魔皇眼前么?魔皇大可一战的。” 魔皇星月:“无聊。” 北地妖主:“本君看魔皇也是看这少年顺眼的,如今这少年变成这般模样了,魔皇可否出手帮帮这少年?” 魔皇星月:“本皇倒真是该帮帮他的。” 魔皇星月探手,一道道紫色的光芒笼罩在了寒玉的身上,蛇尾慢慢的消失了,寒玉长出了人的双足,只是他身上的云纹鳞甲还在。 寒玉轻轻的踩在雪上,他越走越远…… 魔皇星月:“北地妖主可知今日所为会付出什么代价?” 北地妖主:“什么代价?” 魔皇星月:“挖眼,挖心。” 北地妖主:“魔皇要挖本君的眼?要挖本君的心?” 魔皇星月:“你的真身是在蛮荒之地吧?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走。” 魔云退去了,北地妖主的法外分身也已离去了。 …… 雪花飘落,只有雪花还在飘落…… 第六十三章 嗟嗟清酤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寒霄风雪,人间正道是沧桑。” “何以解忧,唯有嗟嗟清酤。” 信陵郡之战后,天极门赤金殿执殿长老吕乐并未回到天极门,而是一直在寻觅收集虚耗的消息,他要确定一件事,点木殿执殿长老萧柳在信陵郡战死后,萧柳的魂魄是否真的被虚耗手里的三尸炼魂扇所缉,这一路跟着虚耗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天云峰境内。 吕乐仰头饮了一口酒葫芦内的酒,微微而叹。 白雪纷飞,雪地上有一个雪人儿,雪人儿的模样竟与点木殿执殿长老萧柳的模样一般无二,雪人儿的边上立着的正是身着红色袍服轻摇三尸炼魂扇的虚耗。 虚耗轻摇着红色的三尸炼魂扇,“你知道什么是艺术品么?” “艺术品是游弋在白云间的弧线,是倒映在湖泊里的月光。” “我创作的艺术品里注入了我的心血,你好好的瞧瞧,你能在我的艺术品里瞧着我的身影的。” “你瞧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它是我的影子啊。” 虚耗闭起了眼睛,他的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脸,而后指尖滑入双唇,他轻轻的咬下,红色的血液流出,血液滴在了白色的雪地上。 虚耗的脑海里漂浮着一个女子的身影,那个女子虚耗叫她芊芊,她是舟山岛的独孤上人玫瑰仙子。 “我曾想做你的影子,卑微的做你的影子。” “我曾说过要忘了你,可是就是忘不了……” “尸……军……骨……将……” 地上的白雪在蠕动着,尸军爬出,骨将爬出,密密麻麻的,像是虫子一般。 “你瞧吧,这片土地下埋着这般多的尸骨。” “法变无极,金芒万刃。” 万道金芒射出,虚耗没有动,动的是那个雪人儿。 “法变无极,苍龙悲。” 苍龙悲,天地悲,十八条苍龙冲破了万道金芒向着吕乐飞来。 虚耗冷笑:“相见不相识,多么熟悉的陌生人。” “有些人儿的怀念注定是要悲痛的。” “法变无极,金芒之界。” 十二道金色的结界在吕乐的周边快速的生成。 轰轰轰…… 吕乐倒飞而出,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萧柳啊,你生前不能完全使出长门师兄的苍龙悲,死后却是使出了。” “今日我吕乐是该为你悲哀还是该为你欢喜?” “法变无极,百金之士。” 金芒闪烁,吕乐的周身都变成了金色,挥拳迎向十八条苍龙,苍龙落地了,酒葫芦碎裂了。 吕乐伸手接住了掉落的酒葫芦,他抬眼便望着了在他眼前的萧柳。 萧柳的双目空洞,空洞里是冰冷的麻木,他的手掐在了吕乐的喉咙上,吕乐望了一眼手中的酒葫芦。 吕乐笑了,将酒葫芦慢慢的递到了嘴边轻饮一口。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嗟嗟清酤。” “嗟嗟……清……酤……” 萧柳收回了手,吕乐倒在了雪地上, 大雪飘落在了酒葫芦上,酒葫芦还在吕乐的手上。 虚耗蹲身抓起了地上的雪,雪一把接着一把的撒下,雪很快掩盖了酒葫芦还有吕乐。 虚耗起身,他轻轻摇动着三尸炼魂扇,他紧紧的贴着萧柳的身体,他在萧柳的耳边用轻轻的声音说着话,“天极门与菩提谷的人儿差不多都快到了,我的艺术品要让更多的人儿欣赏到。” “那俩个少年,你们会不会来呢?” “我又开始想象着我的唇贴上了你们的脖颈,而后慢慢的吸允,温热的血液从你们的身体里流到我的身体里。” “现在的我时常会感觉到寒冷。” “寒冷……” “朴素的人心,浓烈的血液,或许这些才是真正的嗟嗟清酤。” “嗟嗟……清……酤……” …… 第六十四章 酒入黄泉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一袭云淡风轻袍,护得浩然正气道。 那是青兰色的道袍,道袍袖口上绣纹有一朵飘浮的白云图案,天极门的人儿终于是到了。 僧袍袈裟披于身,佛光普照三千界。 那穿金黄僧衣的是禅宗,穿月白僧衣的是净土宗,菩提谷的人儿也是到了。 金光僧妙觉法师接任菩提谷谷主后,秉持“一谷两宗,求同存异”,前任谷主禅然开创了禅宗、净土宗,现任谷主妙觉教得两宗共存,后世玄家佛法昌盛,佛门被天下人视为大一教统,这里面自是有妙觉法师之功的。 “佛光普照。” 万道佛光下的尸军骨将顿时化作了尘土,尸军为尘,骨将为土,尘归尘,土归土。 此次屠魔军以天极门和菩提谷为先行军,天极门派出了水潋殿执殿长老游敏,火离殿执殿长老楚炎,浩土殿执殿长老沙坨工,墨公子炙峰与火公子叶映权亦在当中,菩提谷则是由妙觉法师坐阵。 雪花纷飞中,虚耗轻轻的摇动着赤红色的三尸炼魂扇,他的目光在炙峰与叶映权的身上游移着。 “真是想要占有你们,现在就想。” “我止不住的想着,疯狂的想着,想着我的唇贴上你们的脖颈,而后慢慢的吸允,温热的血液从你们的身体里流到我的身体里。” “那样,我是否就不会再感觉到寒冷了?” 炙峰知道师父没有回天极门的原因,此时不见师父踪影,他的心中焦急万分,他飞身来到了虚耗的面前,然后他望着了雪地上露出一角的酒葫芦。 高高隆起的雪堆里有一个酒葫芦,他的眼眶不由得红了,他的眼眶湿润了。 “师父……” 他挖开了雪,雪里躺着的正是他的师父吕乐,酒葫芦还握在他的师父手里。 “老酒鬼……” “你这个老酒鬼……” 他的声音已是哽咽了,他拿起了酒葫芦,酒葫芦已经碎裂了,里面的酒都已经流光了,炙峰取下了挂于自己腰间的酒葫芦,酒缓缓的倒在了雪地上,酒慢慢的浸入到了雪地里。 “酒入黄泉……” “黄泉有酒……” “老酒鬼……” …… 火公子叶映权还是一如既往的傲骄,他面无表情,他盯着虚耗旁边立着的雪人。 “萧师伯……” 刷刷刷…… 四道身影疾驰而来,来人是楚炎、沙坨工、游敏,还有妙觉谷主。 “阿弥陀佛。” 虚耗:“就在刚才我有幸目睹了一场悲剧。” “同门相杀。” “何其悲凉。” “啧啧啧……” “我想阻止来着。” “可是……” “这是个病态的世道,我又能做什么?” “哈哈哈……” “看着别人痛苦,我突然觉得不那么寒冷了。” “哈哈哈……” “太一吞噬。” 几乎是同时,炙峰与叶映权大喝一声。 苍穹间出现了两条“阴阳鱼”,白鱼为阳,黑鱼为阴,白鱼生着黑眼睛,黑鱼长有白眼睛,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这是刻于七星台的“太一吞噬”。 虚耗:“太一吞噬,是那位惊艳之才,天之骄子的功法么?” “这青阳子倒是教出个好徒弟,只是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天地的能量在波动,阴阳鱼在吞噬着天地的能量,阴阳无极,万物不离道本,道法自然,自成太一吞噬。 虚耗轻摇三尸炼魂扇,两道身影凭空而出,正是鬼子母与奢比尸。 阴阳鱼慢慢融合成了一幅太极图,一股巨大的能量在太极图中快速的生成,一道光芒射出,光芒笼罩在了鬼子母与奢比尸的身上。 云散烟消,鬼子母与奢比尸瞬时化作了虚无。 炙峰:“老酒鬼啊,酒入了黄泉,黄泉有了酒,弟子今日就以虚耗为祭。” 虚耗蹲身抓起了一把雪,而后挥手将雪撒在了空中,“寒冷,我的心儿是多么的寒冷。” 虚耗用三尸炼魂扇慢慢的划破了自己的胸膛,鲜血涌出,“我注入心血的艺术品,我的心血……” “我心里流淌着的都是你,你才是我的心血……” “芊芊……” 三尸炼魂扇里飘出了一道模糊的魂,那魂是萧柳的,萧柳的魂在慢慢的消失,那个长得和萧柳一般无二的雪人儿溶化了。 太极图的光芒笼罩在了虚耗的身上,虚耗轻摇三尸炼魂扇,他闭起了眼,他在慢慢的化作虚无。 “悲凉……” 虚耗在消散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悲凉,是说他自己么?还是说这个世道呢? 悲凉…… 悲……凉…… 何其……悲凉…… …… 第六十五章 恍惚一梦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琴音悠悠,教人恍惚入了梦。 古琴飘飞而起,水波荡漾在地上,波光粼粼,脚尖点开了涟漪,是在一泓清泉上。 神秘的地宫瞬间化作了另一番模样,三千嫣红桃花下,女子着一身青衣,她舞清影,她真是好看,男子着白衣,他曲幽兰,他的双眸灿灿若星。 如梦如幻,这是恍惚一梦? 若这是梦,又是谁的梦? 是木小七? 是桃木道人? 还是画中人唐婉? 静静的在梦里。 白衣女子:“菁华,这一曲幽兰真是好听。”。 “菁华,原来我是叫菁华。”木小七恍恍惚惚的伸出了手,眼前也是一泓泉水,涟漪轻轻的荡开。 涟漪中出现了一座宫殿,宫殿外的匾额上写着“大荒殿”。 “大荒殿,那白衣女子是唐婉上人。”桃木道人心中不由轻语着。 白衣女子坐在大荒殿的正中,她的前面立有三个孩童。 白衣女子: “吾有天书三卷,一曰释空,二曰广灵,三曰法变,菩提欲习何卷?” 当中一位光头的孩童回道:“菩提为礼佛僧,当以释空。” 白衣女子: “此卷非菩提而不能传,习释空卷者可御天地万般法宝。” “菩提觉得广灵、法变二卷可传何人?” 菩提回道:“广灵卷如何?” 白衣女子道:“习此卷者能通玄兽之界,诸多玄兽玄禽可任遣调。” 菩提回道: “罗睺通晓兽禽之语,广灵卷可传于罗睺。” 罗睺是三个孩童当中最小的,他的身上盘着一条蛇。 菩提又道: “法变卷如何?” 白衣女子道:“此卷载一法,一法可变万法。” 菩提道:“青阳子聪慧过人,法变卷可传于青阳子。” 白衣女子笑道:“菩提所言是也。” 青阳子是当中背着一把剑的孩童。 “你们上前来。” 白衣女子将三卷天书中的释空卷交给了菩提,广灵卷交罗睺,法变卷交了青阳子。 “你们今日便离开大荒。” “青阳子去极北之地。” “菩提赴西末之地。” “罗睺往至南之地。” 三个孩童拱手而拜,“多谢唐婉上人。” 三个孩童退出后,走出来了一位青衣男子。 “菁华,届时的末法之世,你能有几分胜算?” 白衣男子:“魔皇带来了末法之世,我的天道之体却可让得凤凰涅世。” “有我。” “我会在你的身边。”白衣男子微微一笑。 青衣女子嫣然一笑,“与你一起,人生便是风光旖旎。” 她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桃花飘落,大荒殿变得模糊了,他的身影也渐渐模糊了…… 涟漪中出现了一座偌大的地下宫殿…… 她握着一壶桃花酿,她的面前摆放着三具棺材,一具石棺,一具硬木人形棺和一具黄金人形棺。 她伏身在石棺上,石棺上还有一把古琴。 饮下一壶桃花酿,她的脸儿嫣红了,“与你一起,人生便是风光旖旎。” 她拨动了琴弦,琴声悠悠…… 涟漪再次荡开,这次出现的是一个古墓,没有了琴音,她独舞清影,她跳得真是好看,她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一缕青烟入了古琴,古琴的边上放着一壶桃花酿。 “与你一起,人生便是风光旖旎。” …… 三千嫣红飘落,只有古琴与桃花酿。 波光消去了,再没有了涟漪,古琴缓缓的向着木小七飘去。 木小七怀抱古琴,“与你一起,人生便是风光旖旎。” 木小七将画中人唐婉拥入了怀中,“与你一起,人生便是风光旖旎。” “唐婉,我是菁华。” 恍惚一梦,让得木小七入了另一个梦魇。 走不出的梦魇,这是菁华的梦魇。 菁华:“与你一起,人生便是风光旖旎。” …… 第六十六章 玄禽皇羽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千年光阴瞬息间,万般过往落云里。 待到再来故地时,一切都是另一番模样。 抵不过,抵不过的沧海桑田。 天上云间,又归了多少惆怅客。 天上有云,小青就在云上。 与小青一道在天上云间还有一个人,他是快武道传人欧阳伯胜。 只见剑柄不见剑身的精致优雅之剑承影背在他的身上。 剑身通红的诚信高洁之剑含光佩在他的腰间。 剑身为青的威道之剑霄练教他入了云间。 云上的小青是青鸾之身,云间的欧阳伯胜御剑飞行。 小青:“云下的桃花林已是不见,这乱石间可还会有佳酿?” 千年前,这里有一片桃花林,小青便是在桃花林里偷饮了一位青衣女子的桃花酿,而后便被一位白衣男子拔去了头顶上的玄禽皇羽。 一忆千年前,却如昨日事,只是物非人去,小青不由得有了些许感慨。 欧阳伯胜:“我要守护的人,他就在这云下?” 小青:“我与小七定下了叩首契约,我能感觉得到他就身在大荒。” 欧阳伯胜:“那飘舞的嫣红是什么?” 乱石间飘起了嫣红的桃花,嫣红桃花里百鸟朝拜,天上飘着的是七彩的云霞。 “这……这是……玄禽皇羽。” 小青说着便向着那七彩云霞飞去,欧阳伯胜御剑紧随其后。 七彩云霞照身,一片金色的羽毛缓缓的向着小青飘去,金色的羽毛遁入了小青的头顶。 七彩光华伴身,小青化作了一位萧萧肃肃少年郎。 桃花飘香,嫣红桃花里飘来了一壶桃花酿。 小青莞尔一笑,“千年前,便是饮了一口这壶桃花酿。” 小青轻饮了一口桃花酿,“一壶佳酿,一千年。” “酒香依然,珍藏了千年的桃花酿。” 嫣红桃花渐渐的飘落,一副画卷飘浮而起,欧阳伯胜伸手拿过了画卷。 缓缓的展开画卷,里面画着的是一座宫殿。宫殿里有泪柱,有常明灯,有陶俑人,有火焰,还有三具不同的棺材,一具石棺、一具硬木人形棺,一具黄金人形棺。 “是小七。”小青指着画卷上的一个人说道。 画卷上有一个怀抱古琴的人正是木小七。 “是她,千年前便是她……”小青指着的一位女子说道。 欧阳伯胜:“这位身背文王金钱剑的道长想是天师道的传人。” 微风轻轻吹拂,手中画卷飘飞而起,一座偌大的宫殿缓缓显现而出。 大荒殿,这座宫殿便是大荒殿。 画卷中的人儿消失了,大荒殿里出现了三个人。 “小七。” 木小七抬头,却见眼前突然显现出了一位萧萧肃肃的少年,便开口问道,“你是?” 小青:“我是小青,我找着了玄禽皇羽,我又复归了人身。 “我要守护的人,我终于找到了你。” 循声而望却不见人影,在过了片刻后才慢慢的显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快武道的传人欧阳伯胜,他是旋舞的风,他的宿命便是守护。 “火神。” 见欧阳伯胜还是叫自己火神,木小七便开口说道:“我记起了一些事情,我的名字叫做菁华。” “以后就叫我菁华。” 桃木道人轻叹一声,“如今魔皇复世,我们还需尽快将玲珑碎玉集齐。” “虽然还不知道凤凰指的是什么?但你一定是那个可以涅世的人儿。” “呵……凤凰涅世么?” “我只想与唐婉在一起。” 菁华望了一眼地上了空白的画卷,他轻轻的抚着古琴,而后伸手牵着唐婉的手。 她就在身边,可是她只是一个画中人。 她并不是她,这些他都懂,这些他都是懂的。 可要是没有了画中人唐婉陪伴在身边,他会疯的…… 念一个人儿,太苦了…… 第六十七章 一期一会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疏影红梅,凌寒独开,陶笛声声都是低沉的凄凉。 听曲人看红梅,红梅凋零了一半。 “红梅开始了枯萎。”占星圣女轻轻叹息。 曲声停了,巫祝放下了陶笛,“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们巫道一族就会消失在大荒。” “我会再为你寻得一双眼睛的。” 占星圣女望向了巫祝,“没有了蓝色的眼眸也是好的,你会是我的眼的,对么?”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我都在沿着既定的轨迹而行。” 陶笛掉落在了地上,巫祝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 她还在看着墙角的红梅。 她慢慢的向她靠近了。 白色的刀刃划过,红梅更红了,满树的红梅,红梅在天地间绽放。 她闭起了眼,红梅的红淌在了她的脸上,一块洁白的布蒙在了她闭着的眼睛上。 洁白的布淌上了红梅的红。 她牵着她的手缓缓而行。 大荒殿,她牵着她的手来到了大荒殿。 她们止步在了大荒殿的门口。 “你……你的眼睛……”立在大荒殿门前的唐婉失声叫道。 “是你做的?”桃木道人冷声喝道。 “她不该帮你们的。”巫祝回道。 欧阳伯胜:“真是蛇蝎心肠。” 小青:“恶毒的女人。” 菁华:“你放了她。” 巫祝:“你就是菁华?” 菁华:“你知道我的名字?” 巫祝:“我还知道你就是玄尊菁华。” “你想救她么?”巫祝说完就转过了身,“你一个人来。” 见巫祝的身影渐渐的远去,菁华开口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欧阳伯胜:“我与你同去。” 菁华:“没事儿的,放心。” 唐婉:“你要小心。” 菁华点了点头,迈步跟了上去。 巫祝停住了脚步,“她还这般的小,就是因为你们,她才失去了一双眼睛。” “把你的眼睛给她,我告诉你一些过往的事。” “菁华哥哥,你别听她的,你走吧。”占星圣女说道。 巫祝:“唐婉的魂魄就在这把古琴里。” 菁华轻抚古琴,“唐婉。” 巫祝将一把匕首扔在了地上,匕首上还有红色的血迹。 “为了唐婉,也为了这位小女孩,你该捡起地上的匕首的。” 菁华:“你当真知道我的过往?” 巫祝点头。 菁华:“给你我的眼,能让得她重见光明?” 巫祝淡淡而笑,“那是自然。” 他蹲身捡起了地上的匕首,他起身转望了一眼画中人唐婉,而后他轻抚古琴,“唐婉,原来你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白色的刀刃划过,溢出的红是对唐婉的思念。 “不……菁华哥哥……” “呜呜呜……” 听到占星圣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几道人影向着菁华疾掠而去。 “妖女。”桃木道人一声爆喝,文王金钱已是出飞出。 与此同时欧阳伯胜的三柄剑也是向着巫祝飞去。 “住手,都住手。”菁华大声叫道。 巫祝的身前悬浮着四把剑,巫祝的表情冷漠。 “你的眼……菁华……”唐婉抱着菁华不住哭泣。 菁华淡淡一笑,“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还请巫祝不要食言了……” “那小女孩儿的眼睛……” 巫祝:“她会重见光明的,你请放心。” “他需要修养,你们带上他跟着我走。” 剑回鞘,欧阳伯胜赶忙上前搀扶住了菁华,桃木道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巫祝而后忿忿的叹息。 小青:“夺目之仇,由我记下。” “随你。”巫祝牵着占星圣女的手缓缓而行。 菁华:“眼是我自己摘的,与她无关。” “一期一会……” 菁华莞尔一笑,“你就在我的身边,你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 第六十八章 啼血邪灵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雾薄薄,云淡淡,红梅的枝头上飞来了几只麻雀。 这留冬的雀儿“啾啾”轻啼。 风吹拂,梅花暗香。 众人不由止步,风动花飞,有几道人影在慢慢的靠近。 来得是巫咸大祭司与巫罗大祭司,两位大祭司都捧着一个锦盒。 “巫祝。”两位大祭司立在了巫祝身前。 巫祝伸手拿起了巫罗大祭司手里的锦盒,锦盒被打开了,里面放着一条丝绸,“这是一条上好的丝绸,是特意准备着给玄尊包扎伤口的。” “多谢巫祝。”菁华接过了丝绸,丝绸蒙在了他的眼上。 “巫罗大祭司,带占星圣女离开。” 见巫罗大祭司与占星圣女已经远去,巫祝又拿起了巫咸大祭司捧着的锦盒,锦盒打开,里面放置着十一块碎玉。 “这是十一块玲珑碎玉,玄尊此行便是为了它?” “知道么?占星圣女一直想要毁掉它。” “她先是给你们指引了玲珑碎玉的下落,而后自己又要去毁了它。” “占星圣女能预知未来,她这是要阻止什么事情发生呢?” “我很好奇,你们也是会好奇的,对么?” “所以我将玲珑碎玉给集齐了。” “我这是赠玉啊。” 巫祝将十一块玲珑碎玉拼在了一起,玲珑碎玉的裂缝在慢慢的消失,渐趋完整的玲珑碎玉上面的图案缓缓复原着。 玲珑碎玉飘浮在空,红云笼罩,红云越来越盛,惊得红梅枝头上的麻雀纷纷跌落,扑鼻的血腥味袭来,天际响起了飘忽的歌声。 “飘飘雪,冰冰凉,红红雪,艳艳红,小娃娃,堆雪人,雪人红,吃雪人。” 一个约莫三岁小龄的婴孩飘现而出,他坐在一片腥红云朵之上,他生着驴耳,口突獠牙,身穿红肚兜,左手抓拿小红碗,右手捏握小头颅。 那婴孩脸带邪笑,“苏醒了,接下来就要起韵了。” 巫咸大祭司出声喝道:“你是什么妖物?” “嘻嘻……”那婴孩掩嘴而笑,“我是啼血邪灵。” “嘻嘻……” 红云飘动,红云笼在了巫咸大祭司的身上,啼血邪灵捏握着的小头颅变成了巫咸大祭司的模样,它抓拿的小红碗里溢出了红。 咕噜咕噜…… 啼血邪灵仰头喝着小红碗里的红,它一吞舌头,“爱说话,乱起韵,妖君他可不喜欢的。” 巫罗大祭司浑身不住的颤抖着,鲜血自他的眼睛、耳朵,还有嘴巴里不断的流出,他的皮肤慢慢的绷紧,五官渐渐的扭曲,牙齿一颗一颗的脱落了,毛发大片大片的掉落着…… “嘻嘻……”啼血邪灵一口一口的喝着小红碗里的红。 巫云巫雾升起,占星圣女出现在了众人当中。 “玲珑碎玉里为何会有这等妖物?”桃木道人问道。 占星圣女:“这并不是玲珑碎玉,这是啼血碎玉。” 小青:“这是怎么回事?” 占星圣女:“玲珑碎玉本是玄尊布下的后着,只是被魔皇窥知,以啼血碎玉做了代替。” “真正的玲珑碎玉放在了大荒殿的硬木人形棺里。” 菁华:“是我千年前布的局么?我尽没丝毫的得印象了。” “这一局如何来下?” 占星圣女:“我们要先它之前赶到大荒殿,用玲珑碎玉解开妖君七道的封印。” “千万不能让它唤醒妖君六道,否则……” 唐婉:“它要去大荒殿了……” 红云散去,天际响起了飘忽的歌声。 “飘飘雪,冰冰凉,红红雪,艳艳红,小娃娃,堆雪人,雪人红,吃雪人……” 歌声渐远,人影闪烁,只留下了满树的红梅与跌落在地的麻雀,还有一个死了的人。 风动花飞,梅花暗香…… 天地惶惶,谁是一颗棋子,谁是弈棋的人儿…… 这千年的局,要如何来下…… 第六十九章 妖君六道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这一次的韵从红云开始,红云倾笼了大荒殿,陶俑人手心里燃烧的火焰与泪柱上的常明灯看着却像是点点的鬼火了。 飘忽的歌声在大荒殿里响起,“飘飘雪,冰冰凉,红红雪,艳艳红,小娃娃,堆雪人,雪人红,吃雪人。” 啼血邪灵就在黄金人形棺上,只见它左手抓拿小红碗,右手捏握小头颅,小红碗微微的倾斜着,一滴一滴的红淌落在了黄金人形棺上,小头颅轻轻的敲打着,每敲打一下,就会有一滴红浸入到黄金人形棺里。 一只手从黄金人形棺里穿透而出,手指微微动了动,黄金人形棺瞬间化作了金色的粉尘,一个红色的人形茧缓缓飘起,嘶嘶嘶……声音是从茧里传出的,那巨大的人形茧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抽丝,是从里面开始的,能感觉到茧正在变得透明。 人形茧消失了,漂浮的金色粉尘里立着一位男子,男子长发腥红,衣袍腥红,他是妖君六道,啼血邪灵就在他的肩头上。 他望向边上的石棺与硬木人形棺,“石棺空了,菁华醒了?他醒了却不去唤醒你,七道啊,你可是站错了队。” 妖君六道抬手一挥,石棺顿时化成了粉末,“菁华不在,那就只有用七道的心了。” 妖君六道一拂手,硬木人形棺的棺盖瞬间便化作了虚无,里面躺着的是一个白色的人形茧。 妖君六道走到硬木人形棺的边上,他抬起的手突然放下了,他的脸色出现了一道笑容。 “菁华?” 几道人影出现在了大荒殿。 “还是来迟了。”桃木道人说道。 “要赶紧唤醒硬木人形人形棺里的妖君七道。”小青道。 “失去了眼睛?”妖君六道先是望向了菁华,而后转望巫祝,“是在你身上么?” “玄尊的双目岂是凡夫俗子能够沾碰得的。”妖君六道伸出了手,寒冰玉盒从巫祝的怀中飘到了妖君六道的掌心上,“往生瞳,涅生之瞳,这定是唐婉的手笔了,若论神功奇妙,她当为第一。” “咦……” 妖君六道望向了唐婉,“唐婉?” “区区画中人尽敢亵渎唐婉之态。” 妖君六道抬手轻拂,凡尘玉镯瞬间瞬间碎裂,他再一抬手,画中人唐婉化作了一副画,画卷掉落在了地上。 “小青,你护好菁华。”桃木道人说完便祭出了手中文王金钱剑,与此同时,欧阳伯胜也是三剑齐出。 “不堪一击。”妖君六道冷笑。 红云更盛,红影闪烁,文王金钱剑掉落在了地上。 承影、含光、霄练,三把剑淌出了红,红就是红的血,是谁的血? 三把剑都插在了欧阳伯胜的身上,那红是欧阳伯胜流的血,三把剑贯穿了他的身体,快武道传人欧阳伯胜的身体屹立不倒,旋舞的风却是止住了。 噗…… 桃木道人一口鲜血喷吐而出,他慢慢的走到了菁华面前,“这是天师道的至宝金叶方舟,可保……可保得一人。” 桃木道人将金叶方舟交给了菁华后便倒下了。 菁华握着桃木道人的手慢慢的松开了,他蹲下了身子,他在地上摸索着,他摸到了那幅画卷,他将古琴放在了地上,而后又将画卷放在了古琴边上。 他的眼虽是盲了,但他的心儿不盲,他知道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小七,你快藏到金叶舟里去。”小青说道。 “小青,不能再有人为我牺牲了。”菁华一拂袖,金叶方舟飞向了小青,光华闪烁间,小青已被吸入了金叶方舟里。 就在蓝色的九阴之火将菁华笼罩时,菁华突然眉头微蹙,蓝色的火焰顿时消失了,一只小手突然牵住了他的手。 “她还是小孩子,你放过她。” “哈哈哈……” “你这是在求我吗?” “尽然玄尊开口了,我会照办的。” “只是我有要求。” “我要你的心。” 菁华伸手摸到了占星圣女的脸颊,他抹去了她的泪水,他俯下身子轻轻的对她说,“你在外面等我好吗?我有办法对付他。” 菁华说完便推开了占星圣女,他慢慢向着妖君六道走去。 妖君六道看着眼前的菁华,他慢慢的伸出了手按在了菁华的胸口上,五根手指深深的扎入,血液涌出了,他拿出了菁华的心儿。 “哈哈哈……” 他的笑声停住了,他望向了硬木人形棺,有个小女孩爬进了硬木人形棺。 “玄尊你真是单纯的像个孩子。” “我六道的话你也信?” “我自己都不信我自己。” “哈哈哈……” “那小女孩儿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你……你……放过她……”血泪沾湿了蒙在眼睛上的丝绸,菁华伸出了手,他仿佛看到了唐婉,一抹笑浮现,“唐婉。” “唐婉。” 血泪未干,菁华已去…… 第七十章 旋舞的风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屹立不倒的欧阳伯胜动了,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吾辈生于世,当以精致优雅。” 欧阳伯胜握住了承影的剑柄缓缓的将它从自己的身体中拔了出来。 “吾辈生于世,当以诚信高洁。” 含光从欧阳伯胜的身体中被抽离而出。 “吾辈生于世,当秉威道。” 欧阳伯胜将贯穿了身体的霄练拔了出来。 张嘴咬住了承影的剑柄,含光与霄练分别挟在了左右腋下,伸手将身上的衣服扯去,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新添的三处贯穿的伤口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欧阳伯胜拿出了一根长针,针头穿着线,针尖扎进了皮肉,一针一线,来回穿缝,他的动作娴熟至极,他将三处伤口依次缝合而后将线头打结。 “桃木道人,你可还活着?” “你都还活着,贫道当然也是活着的。”桃木道人虚弱至极,想来是伤得不轻。 欧阳伯胜:“道长中气略有不足,还是歇着吧。” “且看年轻的好处。” 妖君六道饶有兴趣的望着欧阳伯胜,“有趣,你这人有趣。” “我喜欢你那钢铁一般的躯体。” “那是叫坚毅么?” 欧阳伯胜:“快武道的精髓,以钢铁之躯行使闪电之招。” “舞起,舞起旋舞的风。” 匀称的肌肉慢慢的隆起,全身的骨骼啪啪的响着,风起,旋舞的风起,欧阳伯胜的身影已然消失,只有剑影闪烁。 好快,好快的剑影。 风起,旋舞的风起,妖君六道腥红的长发与衣袍随风飘动。 “聚剑式。” 只见剑柄不见剑身的承影剑,剑身通红的含光剑,剑身为青的霄练剑,三道剑影重合在了一起。 “剑如天虹,一剑破天。” “破。” 轰…… 妖君六道不由得向后倒退了八步,剑尖止于他的身前三尺处,剑尖在慢慢的一点点的向着妖君六道靠近。 “哈哈哈……” “果然有点本事。” 三尺,两迟半,一尺,三寸,一寸…… 红云笼起,妖君六道单掌朝前前推去,剑尖抵在了他的掌心上。 “你知道玄尊是如何评价我的么?” “他说我是最强攻击。” “我魄分六道,成六逆狂斗体。” “我不会防守,我只会进攻。” “最厉害的招式便是全力进攻。” 红云更盛,妖君六道的身影已然消失,欧阳伯胜的招式求快,他的招式亦是求快,更求狠,他的招式是杀人的招式。 剑影在红云中闪烁着。 “分云式。” 大荒殿出现了三道剑影,剑影如风,剑影卷起的是旋舞的风。 不同位置的旋舞的风,这是要多么的快? 旋舞的风突然止住了,红云散去了,欧阳伯胜与妖君六道面对面的站着。 欧阳伯胜的左手握着的是威道之剑霄练,右手握着的是诚信高洁之剑含光,咬在嘴里的是精致优雅之剑承影。 妖君六道的左右手分别抓握着欧阳伯胜的手腕。 “哈哈哈……” “精彩。” “我妖君六道承认你是快剑第一人。” 欧阳伯胜嘴角微微上扬,他将头一转,咬在嘴中的承影剑便向着妖君六道的脖颈划去。 就在承影剑即将划到妖君六道的脖颈时,大荒殿突然响起了飘忽的歌声。 “飘飘雪,冰冰凉,红红雪,艳艳红,小娃娃,堆雪人,雪人红,吃雪人。” 啼血邪灵右手捏握的小头颅抵在了承影剑上。 “旋舞的风么?” “告诉你一件事情,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将我打倒。” “那就是玄尊菁华与妖君七道,只有他们联手,我才会倒下。” “你的风,到此为止。” 第七十一章 妖君七道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算了,你只是一拂尘烟。” 妖君六道抬手拍出了一掌,欧阳伯胜的身体倒飞而出。 含光与霄练在地上划出了两条深深的沟壑。 欧阳伯胜止住了向后倒飞的身体,他抬眼望去,只见硬木人形棺已化作了粉尘,继而出现了一位银发白袍的男子,男子手握长萧,在他的肩头之上坐着一位脸蛋红扑扑的婴孩,婴孩身穿红肚兜,头上挽着两个童子的发髻,手上亦是握着一支长萧。 这男子正是妖君七道,他的模样与妖君六道颇为相似,只是他的脸色显现出的是一种病态的苍白。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着使得他的身躯不住的颤抖着。 他的怀中抱着的是已经昏迷的占星圣女。 巫祝:“她怎么了?占星圣女怎么了?” 妖君七道:“这小妮子乱了黄道天相,必得天谴,让她最后再去看一次红梅花开。” “咳咳咳……” 巫祝从妖君七道怀中抱过了占星圣女,而后慢慢的走出了大荒殿。 “看来我的好弟弟真是病得不轻啊。”妖君六道说道。 “我这病是娘胎里带来的,我早已是习惯了。”妖君七道说道。 妖君六道: “你灵分七道,成七面玲珑身,乃是最强防御,可惜你百病缠身却是个药罐子。” “如若菁华没将你封印,你想必早就死了吧。” 这妖君七道与妖君六道乃是孪生兄弟,千年前的“末法之世”让得这一对孪生兄弟成了敌人。 妖君七道:“觅得了知音,死有何妨。” 妖君六道:“你是说音律之好,你与菁华的琴萧合奏。” 妖君七道慢慢的走向了菁华,他蹲下了身子,“摘眼挖心,可是有什么目的?” 妖君六道:“这是魔皇于千年前留下的后着,如若无法将魔魂集齐,那么就用菁华的涅生之瞳与魔心来让他涅魔重生。” “当我见着菁华失去了双目,我便知道了魔皇启用了这个后着,我只是稍微的哄骗一下,菁华就心甘情愿的让我取走了他的心。” “哈哈哈……” “情义与羁绊,这是多么致命的弱点。” “咳咳咳……” 妖君七道剧烈的咳嗽着,“你魄分六道,成六逆狂斗体,我灵分七道,成七面玲珑身。” “你是矛,我是盾。” “今日,再让矛与盾一较高下。” 妖君六道:“观你病的痛苦,做哥哥的今日便送你到得极乐。” 一拳接着一拳快速的击出,空气如水波激荡,而后拳与拳对撞,被挤压的空气发出了啪啪的声音,泪柱一根一根的断裂,陶俑人一个一个的粉碎了。 常明灯不灭,常明灯飘浮而起。 火焰不熄,或紫或金或晶莹的异火纷纷的遁入了菁华的身体里。 “本君能否也来凑个热闹?” 一位白衣男子飘身出现在了大荒殿,男子的发如缎如绸,他的脸庞似是经过巧匠的精心雕琢,他有着完美的棱廓,他的目光如朗朗明月,他是北地妖主百灵夜魅。 闻得声音,俩位妖君皆是止住了手。 妖君六道:“北地妖主来大荒殿是为何事?” 百灵夜魅:“本君特来送礼。” 百灵夜魅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了一颗五彩的珠子,这颗珠子便是莲生的心。 莲生本是池中莲藕,这颗珠子即是“露花倒影”的能量体。 百灵夜魅飞身落在了菁华的身边,他将这颗珠子放在了菁华的胸口上,珠子隐入了菁华的体内,五彩的光芒将菁华的周身笼罩。 妖君七道:“这是“露花倒影”的能量体,多谢北地妖主。” 妖君六道:“北地妖主,我有一事想请教。” “你到底是谁?我是说你的真实身份。” 百灵夜魅淡淡一笑,“本君乃是北地妖主。” “妖君七道,你与本君联手一道对付妖君六道,如何?” “多谢北地妖主出手相助。”妖君七道说道。 百灵夜魅分出了两道法外分身,“真身不灭,法身不灭。” 百灵夜魅的真身突然隐去,只在原地留下了两道法外分身。 妖君六道望了一眼北地妖主留下的的两道法外分身,而后淡淡说道:“无聊。” 妖君六道说完便脚踏红云而去。 “本君无聊吗?” “哈哈哈……” 笑声渐远,北地妖主与那两道法外分身也离开了大荒殿。 妖君七道:“你到底是谁呢?” “咳咳咳……” 第七十二章 一曲琴萧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悬浮而起的常明灯开始按天上星辰的位置排列,一闪一烁间大荒殿仿若化作了浩瀚的星空,菁华的身体缓缓飘起,朵朵火焰从他身体里悬浮而出,好似莲花绽放,火焰的莲花共有九朵,是为九种颜色的火焰莲花,这九种颜色分别为赤红色,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金色,或为晶莹。 九朵火焰莲花突然化作了九道虚影。 “这是宝灵天师们留下的残魂。”见着眼睛这一幕的桃木道人不由得出口说道 在这九道虚影中为首的正是宝灵天师一脉的金德老祖。 九道身影在一稽一拜后化作了一朵晶莹的火焰莲花台,一幅幅画面出现在了火焰莲花台上,这是菁华的记忆,这是菁华千年前的记忆。 望着躺在莲花台上的菁华,妖君七道淡淡一笑,“涅圣莲花台,以涅圣之火塑得涅世金身。” “知音难觅,我愿为知己者死。” “我妖君七道今日便把心儿交由菁华兄保管。” “让你塑得一副完整的涅世金身。” “咳咳咳……” 妖君七道伸手拿出了自己的心儿,他飘飞而起,他的心儿缓缓的飘向了晶莹的火焰莲花台,当他的心儿入了菁华的体内后,他的身体便坠落了。 “我的心,可做菁华兄的心。” “我的眼睛,可做菁华兄的眼睛。” “往后的风物,菁华兄就代为观览。” “咳咳咳……” 妖君七道的身体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他的手伸向了自己的眼睛,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够了,七道兄。” 妖君七道望向了眼前人,“菁华兄,趁涅圣莲花台还在,快拿走我的眼睛。” “不要让得涅世金身不完整了。” 菁华:“七道兄,你不是一直想要与我再奏一曲琴萧么?” 妖君七道:“是啊,自你识了唐婉上人,整日在嫣红桃花下曲幽兰,在音律上的造诣可是不如我了。” “哈哈哈……” “咳咳咳……” “菁华兄,能否……能否与我再合奏一曲,一曲琴萧。” “那一曲幽兰,你为唐婉上人曲的幽兰。” 菁华扶起了妖君七道,他们一起端坐在地上。 知音难匿,知己难求,琴萧奏一曲幽兰。 菁华一拂手,古琴轻轻的放在双腿上。 琴声悠悠,萧声悠悠。 琴音还在,萧音已止。 涅圣莲花台消失了,常明灯又挂在了泪柱上,碎裂的陶俑人又变得完好了,只是陶俑人掌心处已没有了燃烧的火焰了。 菁华放下古琴,他抱起了妖君七道,而后将他放入了硬木人形棺里。 “圣婴小童,守护好七道的身体。” 圣婴小童就是与妖君七道一起出现的婴孩。 圣婴小童:“他还会归来么?” 菁华:“唐婉会让他归来的,若论神功奇妙,她当为第一人。” 菁华怀抱古琴,他的怀中放着一幅画卷,他的手中握着一支长萧。 “唐婉……” “桃木道人,欧阳伯胜,你们暂且先留在大荒,本尊需要离开大荒一段时间。” “待得小青从金叶方舟里出来后,让他与你们一道守护大荒殿。” 欧阳伯胜本想要跟着菁华的,但转念一想,玄尊菁华是何等的存在,自己跟去,反而会是个累赘。 第七十三章 花笑人生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菁华抬手在虚空划开了一个口子,在他遁身而入后,虚空又复归了完整。 转瞬间,菁华已来到了另一处天地,耳边响起的是潮汐涨落的声音,飘身轻落于高高涨起的浪头上,当浪头拍打在沙滩上时,人儿已飞身落在了一个小岛上,小岛满地都是盛开的蔷薇花,蔷薇花丛里屹立着一尊石像,菁华就立在石像前。 “菁华见过燕笑上人。” 石像的表层慢慢的碎裂,而后脱落,一位青衣男子负手而立。 “花笑人生,燕笑旧人。” “在你之前,我便经历过了一次“末法之世”,那时我如你一般,最后却落得躯体四分五裂,我创建这大荒虚境,是因为自那以后,我这心便静如止水了。” “菁华,千年未见,你如今已是盲了双目。” “不如似我一般留在这大荒虚境里,你改名为花笑,我做燕笑,这般岂不甚妙。” “为何不见唐婉姑娘?” 菁华双手捧着古琴,“菁华虽是眼盲了,然身躯安在,我今日来到大荒虚境,只为求燕笑上人出手救救唐婉。” 燕笑上人接过了菁华手中的古琴,“唐婉姑娘的魂魄确实是在这古琴里,我可以为她续魂化体。” “只是她的记忆却是不得保留的,而且她最后会魂降何处也是我不能确定的。” 菁华抱拳笑道:“这般便够了,这般便足够了,菁华谢过燕笑上人。” 燕笑上人摆手笑道,“举手之劳罢了。” “如今的世道混沌了,你当真不考虑留在大荒虚境?” 菁华:“心有羁绊,万难从命。” 燕笑上人:“花笑人生,燕笑旧人。” “花何时笑,燕几时笑。” “哈哈哈……” “那你便在大荒虚境里留得三日。” “我为你备下了三杯苦酒,你一天一杯。” “这三杯酒苦,杯杯苦如人生,三日过后,你要走要留,都随你。” 燕笑上人轻抚古琴,琴声悠悠,蔷薇花飞舞,古琴悬浮于空,蔷薇花汇聚成了一个女子的模样。 女子无音无容,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一朵蔷薇花瓣划破了菁华的脸颊,一滴鲜血飘浮在空中,而后慢慢的浸入了古琴。 “以你的一滴鲜血来唤醒唐婉姑娘沉睡的魂魄。” “为唐婉姑娘弹奏一曲吧,或许这就是你最后一次为她弹奏了。” “往日余生会是如何,谁都不知道。” 菁华轻踏虚空,他轻抚古琴,一曲幽兰。 当琴声响起时,时光仿佛又回到千年前的那个四月,四月嫣红了桃花,佳酿嫣红了脸儿,一坛桃花酿醉了桃花醉了人儿,几片嫣红花瓣沾缀在盘绕一侧的发鬓上,她侧身卧于桃树下。 他的眸清润如水,清秀的脸略显疲惫,他背靠桃树而坐,怀中抱着一把古琴。 “与你一起,人生便是风光旖旎。”他微微而笑。 她嫣然一笑,嫣红桃花轻轻舞。 桃树下,满地嫣红的桃花。 一坛酒,酒香浓郁,是她喜欢的桃花酿。 一曲幽兰,是她喜欢的曲子…… 曲子未完,心儿已碎,她最喜欢的桃花酿在哪?她可听着了这一曲幽兰?而今眼已盲了,而今都来不及看她一眼,往后余生会是如何?可还能再次相逢。 “唐婉。” “唐婉啊。” “铛……” 古琴琴弦已断,这一曲幽兰终是没能弹奏完。 而今只见蔷薇花儿飞舞,不见嫣红桃花飞舞。 他的眼已盲了,他看不着飞舞的蔷薇花儿。 在他的心里,唯有三千嫣红桃花不败。 “与你一起,人生便是风光旖旎。” 第七十四章 丹霞赤壁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大荒遥遥万里之外坐落一山名为丹霞,丹霞山景色秀丽,在诸多文人墨客的作品中就常能见着丹山碧水、飞瀑林海的惊艳妙笔,当中最为出名的便是那句“色如渥丹,灿若明霞”了。丹霞是指一种由红色岩石构成、以陡崖坡为特征的地貌,丹霞山位于九州的西北部,后世玄家将丹霞山称为“丹霞赤壁”,“丹霞赤壁”之上刻画着三百佛陀,传说慧可法师后来就是在“丹霞赤壁”前坐化成佛的,当然此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月白的僧袍已换作了腥红色的僧袍,月白僧已做了“杀魔”。 口中轻轻念诵着佛号,慧可法师手执钩魂镰刀在红色的崖壁上细细的刻画着。 “阿弥陀佛。” 慧可法师收回了钩魂镰刀,对着崖壁上刻画的佛像重复的念诵着佛号。 崖壁上是一尊身披袈裟,端坐于八角束腰莲花座上的大佛,大佛的面部丰满圆润,眉如弯月,目光慈祥,眼睛半睁半合,俯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嘴边微露笑意,显出内心的平和与安宁。 这是慧可法师的内心佛,此时的慧可法师的心境是平和的,然而只一瞬,一股杀戾之气便再次将慧可法师包裹住了。 “妖孽,受死。” 慧可法师突然跳飞而起,钩魂镰刀直直的向着身后的一处峰柱劈去。 “轰……” 从粉碎的峰柱中窜出的正是身背大葫芦的天瘟圣妖。 天瘟圣妖方才躲过一计钩魂镰刀,身子方才窜飞而出,又有一计钩魂镰刀向着他劈来,天瘟圣妖并未曾招架,而是急急向后掠飞而去。 “好生厉害的一尊杀魔。” 天瘟圣妖心中暗呼,他的脚下生出了妖风,此刻他的心中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轰……” “轰……” 峰林碎裂,红色的沙砾岩石四处飞扬,天瘟圣妖的背部已被钩魂镰刀划出了好几道口子,就在慧可法师的钩魂镰刀再欲挥出时,天际突然响起了一声声飘忽的歌谣。 “飘飘雪,冰冰凉,红红雪,艳艳红,小娃娃,堆雪人,雪人红,吃雪人……” 哼唱这歌谣的正是啼血邪灵,啼血邪灵就坐在妖君六道的肩头上。 妖君六道:“如若没有看错,那和尚手中所持的钩魂镰刀便是黑灵大法师所执的邪器了。” “佛魔印加上钩魂镰刀,这和尚确实是一尊杀魔。” 紫红衣袍飘动,星月飘落在了妖君六道的身侧,“天瘟,你可以退下了。” 天瘟圣妖退到了魔皇星月的身后。 “如今玄尊菁华已死,这天下能阻碍你我的唯有三位了。” 妖君六道:“北地妖主百灵夜魅是一位,眼前这尊杀魔算一位,不知还有一位是?” “魔皇说的难道是我那病怏怏的七道弟弟?” 魔皇星月:“第三位乃是本皇的一道入了轮回道的魔魂。” 妖君六道:“那么今日,是要先剔除了眼前这尊杀魔了。” “一起动手吧。”魔皇星月说道。 “你我联手就是玄尊菁华也讨不着好。” “哈哈哈……” “魔皇这干脆利落的处事风格,我妖君六道甚是喜欢。” “魔天化境。” 魔皇星月使出了魔天化境,空气似乎凝结成了冰块,慧可法师身上的杀戾之气瞬间就被控制在了一个空间里。 “尔等魔妖,死。” 慧可法师挥舞着钩魂镰刀冲向了魔皇星月,紫红身影闪烁,魔皇星月突然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慧可法师身前的景象也在快速的变化着,待得眼前的变化停止时,慧可法师已然置身于一处万丈深渊上了。 “轰……轰……轰……” 妖君六道的速度极快,他魄分六道,成六逆狂斗体,他乃最强攻击,他三拳击出,拳拳都击中了慧可法师的要害。 “噗……” 慧可法师一口鲜血喷吐而出,他的身体直直的向着万丈深渊下跌落。 突然一声鹤鸣,一只黄鹤冲天而起托伏住了慧可法师的身体,而后振翅而去。 “黑灵大法师的坐骑潜虬。”魔皇星月说道。 “这潜虬不受魔天化境的规则束缚,咱们可还需追赶。”妖君六道问道。 魔皇星月:“罢了,这潜虬的速度也是极快的,让他们去吧。” “眼下还是先除去北地妖主百灵夜魅这个*烦。” 第七十五章 云衫暖玉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生就一身玉骨,怎奈烟尘熏染了面容,云衫飘飘,玄家的玉公子忘了过往也是好的。 云纹鳞甲遍布周身,如美玉雕琢的脸上新绣上了一片琴蛇的鳞纹,一双如水的眸子轻轻眨动,一抹笑在嘴角缓缓荡漾开,浅浅的酒窝浮现,他的脸庞还是仿若梨花醉玉,透着一抹浅浅的红,此时的寒玉是一块暖玉。 他已忘了自己叫做寒玉,或许他生来本就该是一块暖玉的。 他斜身靠着树干,任由几只鸟儿在他的发鬓间调皮,几只猴子在他的面前躬身拜伏着,而后扭动着红红的猴屁股晃动着可爱的猴脑袋。 寒玉的笑暖人心扉,可是在这之前他却从未笑过。 世人们视他为怪物,只是可笑世人中又有几人的笑能似他这般可以暖人心扉的。 “猴儿们,今日舞的好看,都有赏。” 猴儿们听了,两只猴手纷纷插腰,那姿态甚是自豪得意。 “啾啾……” 鸟儿们扑腾着翅膀,用鸟爪子在空中指指画画着,那姿态是有多么的不满意猴儿们跳的舞啊。 “另外,鸟儿们唱得也甚是好听的。” “鸟儿们也是有赏的。” “啾啾啾……” 鸟儿们得意的在猴儿们的头上转起了圈圈。 尽然寒玉忘了过往,忘了自己的名字,我们且就叫他暖玉,毕竟他的笑能暖人心扉,他的人又美如玉。 暖玉摊开了手,他的手里放着几块石子,“猴儿们上前领赏。” 猴儿们一颠一颠的走到了暖玉的身边,而后猴笑着伸出了猴爪各自拿走了一颗小石子。 “鸟儿们上前领赏了。” 鸟儿们先是在暖玉面前飞舞出了一个弧线,好似荡秋千,而后欢喜的各自叼起了一颗小石子。 这小石子并非什么灵宝,它们只是普通的石子罢了,但在猴儿们、鸟儿们的心里,这些小石子它们就是珍贵的宝贝。 就在这时,一只小胖猪扭动着大大的猪屁股呼哧呼哧的跑到了暖玉的面前,猪尾巴抖抖,猪腿子颤颤,这只小胖猪想来受的惊吓不小,它哼嗯哼嗯的叫着。 暖玉点点头,暖玉他听得懂兽禽之语。 “你是说有只大黄鸟闯了进来,那大黄鸟有天那么大,嘴巴有地那么大?” “哼嗯哼嗯……”小胖猪不断的点着猪头。 “猴儿们,鸟儿们,你们说怎么办?” 猴儿们挥舞着猴拳头,一副拼命的模样。 “好,与我一道去看看。” 小胖猪领着猴儿们和鸟儿们,后头跟着暖玉。 一道巨大的影子从天而落,暖玉抬眼望去,却原来是一只黄鹤。 这黄鹤虽说是大,但也不是像那小胖猪说的那样有天那么大,嘴有地那么大。 暖玉转头摸了摸小胖猪的胖脑袋,“小猪,你又夸张。” 猴儿们齐齐的朝着小胖猪做起了鬼眼。 这眼前的黄鹤正是潜虬,此时潜虬的身上正背伏着身受重伤的慧可法师。 鹤鸣声声…… 暖玉点了点头,“你是要我救他?” 黄鹤潜虬双眸含泪,趴伏在了地上。 “你无需如此,我救他便是。” 暖玉微微抬手,一缕缕光华便飘向了慧可法师,慧可法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灵龙之力。” 慧可法师抬起了头,“是寒玉施主。” “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中却是充斥着些许悲凉之意,因为慧可法师望着了暖玉身上的云纹鳞甲。 “或许他能因祸得福,他的身上尽藏着一条灵龙。” 暖玉体内藏着的灵龙便是由天云峰的主龙脉所育,是被巫道一族的巫祝运用“神良天罗”封印在了暖玉的体内,而与暖玉相依相伴的琴蛇则是被化成了暖玉身体的一部分。 暖玉与琴蛇,同在。 在寒玉孤独时,一直都是琴蛇在陪着他。 而今,留在暖玉身上的只有琴蛇的云纹鳞甲。 寒玉也好,暖玉也罢,琴蛇都会一直陪着他。 当下就很好,云衫暖玉。 第七十六章 灼华微凉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一片孤寂,江雪生。 寒,寒,寒…… 所有的柔情都付给了岁月,茫茫然一片,眼前的不知是大雪还是大雾。 一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斗篷将她的脸庞遮掩,玫瑰仙子独孤上人是身在雪中,还是雾里。 她这一生,她这一生多想能活在他的心间里。 只是虚妄,放不下的虚妄。 她捻指,玫瑰花盛开。 白的雪落在红的花上。 “山水不相逢,人生最低谷。” “灼华微凉。” 她松开了手,玫瑰花飘落在了雪地上。 “芊芊姑娘,你真是痴情。” 说话的是一位男子,男子立在白雪中,男子身着一身紫红衣袍。 玫瑰仙子笑道:“你不也是个痴情的人么,我说得对么,魔皇?” 身着紫红衣袍的男子正是魔皇星月。 “本皇可不是痴情的人。” “是么?寒霜绝情咒的滋味想是不好受的。” “你给菁华种下了彼岸焚心咒,却也给自己种下了寒霜绝情咒,魔皇对唐婉姑娘可真是痴情。” “哈哈哈……” “芊芊姑娘刚才说到了菁华,让得本皇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 “就在几日前,玄尊菁华摘下了自己的双眼,挖出了自己的心儿。” “芊芊姑娘,你说玄尊菁华没了双眼,没了心儿,他可还能活?” 玫瑰仙子:“魔皇此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魔皇星月:“本皇想请教芊芊姑娘一个问题,这北地妖主百灵夜魅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玫瑰仙子笑道:“魔皇都不知道,我又如何能够知道。” 魔皇星月:“知道么?这北地妖主的人可是一直在保护着你。” “哈哈哈……” “不妨告诉你,本皇此行只为剔除北地妖主。” “而在这之前,芊芊姑娘的处境会很危险,本皇会一不小心就杀了芊芊姑娘的。” “哈哈哈……” “菁华已死,芊芊姑娘一人独活有什么意思。” “生前不能相伴,死后芊芊姑娘倒是可以追随在他的左右的。” “哈哈哈……” “男女之间的情爱……笑死本皇了……” 玫瑰仙子捻指间便有漫天的玫瑰花飘舞,白的雪里飘着红的花。 魔皇星月:“芊芊姑娘为解去菁华身上的彼岸焚心咒想是耗费了将近一身的修为了吧?” “此时的芊芊姑娘很弱呢。” “如若你师兄虚耗没有死,本皇倒是可以将你赐予他的,可是他死了,你也就没有了丝毫的价值了。” “魔天化境。” 一道红色的光华笼在了玫瑰仙子的身上,白的雪落下了,红的花落下了,玫瑰仙子的身体缓缓的飘了起来。 漫天飘落的是玫瑰花,玫瑰仙子望着的却是一朵朵桃花,桃花灼灼,他与唐婉就在桃花灼灼里,泪水湿透了她的眼睛,“我这一生,最不喜欢的便是桃花了。” “我恨唐婉,她让得你那么的痴情。” “我恨自己,恨自己那么的痴情于你。” “我的岁月里都是你的影子,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间。” “这漫天飞舞的白雪有了些许的凉意。” “微凉。” “灼华微凉。” 一抹淡淡的笑缓缓浮现,她的眼眸慢慢的合上,一朵玫瑰花在白雪里盛开。 玫瑰仙子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千年前的那一场邂逅,那时的玫瑰仙子就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玫瑰花开芊芊影”。 “初遇时,你说过的话。” “自那时起,我便有了名字。” “芊芊。” “也是自那时起,我的心间便有了你。” “菁华,我愿为你灼华微凉。” “芊芊愿意为了你,灼华……微凉。” 第七十七章 墨海无涯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一抹黑墨拂空而过,墨过生痕,凭空现出了一位书生,书生手握龙须贡笔倒骑毛驴,书生他是良人,良人伸出了手轻轻捻着玫瑰花。 龙须贡笔轻点虚空,以天地为卷,倾墨为海,墨海无涯。 墨海翻滚,浪叠千重。 魔皇星月飘身悬浮于半空,“墨海无涯可谓神技,北地妖主能给你的,本皇亦能给你。” “良人,你何不追随本皇。” 书生良人笑道:“魔皇若能让得昼夜不更,日月同辉,良人倒是愿意考虑个三五千年的。” 毛驴化作了墨海中的一朵浪花,书生良人脚踩浪花,一支龙须贡笔点动挥舞。 龙须贡笔挑点虚空,墨痕过处生出了一位人首蛇身的男子,这男子虽为黑墨所画,然形神栩栩如生,良人这画的第一人便是天云峰的老祖罗睺。 龙须贡笔浮游虚空,黑墨滴落处却是一位身着云淡风轻袍的男子,男子身背一柄长剑,良人画的这第二位便是天极门的老祖青阳子。 龙须贡笔挥指苍穹,一僧端坐莲台,左手持一方佛魔印,右手捻一串修灵禅珠,良人这画的第三人乃是菩提谷老祖菩提。 “苍穹不破,故人依在。” 龙须贡笔再挥,黄鹤翔空,在那黄鹤之上坐着一位身着黑袍手持钩魂镰刀的和尚,良人这画的第四人即是黑灵大法师。 “哈哈哈……” “这些故人,本皇都敬之,然而天道轮回,抵挡不了湮灭的宿命。” “今时今日再无英豪能让得本皇敬佩的。” “叹当下世道,人皆沉腐,实是可叹。” “这世道再无风流人物了。” “良人,你当真就不考虑跟随本皇?” 书生良人:“清风过,曳烛光,良人与魔皇道不同不相为谋。” 龙须贡笔缓缓升起,一笔直插墨海,墨海升腾,良人所画的之人纷纷攻向了魔皇星月。 良人微微向前迈步,脚步落处生出了一叶扁舟,扁舟摇曳。 “起。” 墨海之中伸出了一双手,这一双手硕大无比,一捏一握间已抓住了魔皇星月的双脚。 “这是身奴平叟的如意手么?” “本皇虽不能出离墨海,但你们也是奈何不了本皇的。” “本皇这次可是有备而来的。” “身奴平叟,你的影子是一只麋鹿,只要麋鹿不死,你的肉身可复再生。” “我说得对么?” “北地妖主,我说的对么?” 白衣飘飘,北地妖主百灵夜魅飘飞而出,“有本君在,魔皇有备而来又能如何?” “北地妖主好大的口气。” “对了,北地妖主可有见着妖君六道?” “他是去了哪里呢?” “你身边是有位叫做鬼师贪狼的吧?” “为何不见这位盲眼的鬼师呢?” “你说这鬼师贪狼会不会是妖君六道的故人呢?” “这鬼师贪狼会不会是本皇暗伏的一颗棋子呢?” 书生良人笑道:“挑拨离间,魔皇不觉得幼稚无趣么?” 墨海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接着便有两道人影出现在了墨海里,这来的正是妖君六道。 妖君六道单手提拿着鬼师贪狼,那鬼师贪狼软如烂泥已然昏迷。 妖君六道笑道:“他受了不少苦呢,我不小心就把这瞎子的那头贪狼的头颅给捏断了。” 妖君六道说着便将鬼师贪狼的一只手给举了起来,“那贪狼原来就藏在他的掌心处,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教这贪狼咬去了脑袋。” “哈哈哈……” “而今,你们再看他的掌心,只剩下了骨头。” “这是谁做的呢?” 坐在妖君六道肩头上的啼血邪灵嘿嘿笑道:“我,是我,是我吃了他的掌心肉。” 妖君六道:“你真是可爱,让大家再听听你唱的那首歌谣。” “飘飘雪,冰冰凉,红红雪,艳艳红,小娃娃,堆雪人,雪人红,吃雪人……” 第七十八章 贪狼利齿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虚空之中现出了一道模糊的影子,那模糊的影子口吐人言,“妖君六道,我已助你入了墨海无涯,你该遵守约定让我离开了。” 妖君六道笑道:“突然想起灵觉上师的魂血能破这墨海无涯。” “所以得委屈灵觉上师了。” “灵觉上师是为虚无之体,见首不见尾,身长可达十万八千里之外。” “今日就让灵觉上师化身为十万八千段。” 灵觉上师低声轻叹:“燕笑上人,灵觉上师还是插手乱了这一局棋了,这不可饶恕的过错,这被斩为十万八千段的死劫。” 红云升起,红云笼向了灵觉上师,红色的血汽弥漫,灵觉上师已烟消云散。 一滴滴黑墨滴落,墨海无涯消失了,书生良人手持龙须贡笔,他的面色苍白。 “还好吧?”身奴平叟坐骑麋鹿来到了书生良人的身边。 “无妨。”书生良人答道。 北地妖主百灵夜魅伸手搭在了书生良人的肩头上,一道光华渐渐传入了书生良人的体内。 “平叟带良人离开。” 北地妖主说完将身一晃,却是化作了三个百灵夜魅。 妖君六道:“法外分身,让得多少人儿望尘莫及。” 妖君六道话音未落,鬼师贪狼的身体已被他抛了出去。 三个百灵夜魅身影闪烁,一个与魔皇星月战在了一起,一个攻向了妖君六道,一个飘身接住了鬼师贪狼的身体。 魔皇星月:“北地妖主真是无趣,以一个分身来战本皇。” 妖君六道:“我这一个亦是分身,真是无聊。” 北地妖主百灵夜魅的法外分身可以分出三道分身,当中有一道分身已于早前藏匿在了寒玉的眉间处,眼下的两道分身分对魔皇星月与妖君六道,而飘身去接鬼师贪狼的正是北地妖主百灵夜魅的本尊。 北地妖主伸手按在了鬼师贪狼的身上,一道道光华渐渐笼向了鬼师贪狼。 鬼师贪狼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多谢上君。” “咳咳……” 鬼师贪狼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北地妖主:“你伤得很重。” 就在北地妖主伸出手想要去扶住鬼师贪狼踉跄即将要倒下的身体时,鬼师贪狼突然弹身而起,掌心处一只贪狼飞窜而出。 书生良人与身奴平叟同时出声叫道:“上君小心。” 可是已经迟了,贪狼已咬断了北地妖主的一条臂膀。 “鬼师,你……”北地妖主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鬼师贪狼。 “本君一向待你不薄,为何……” “上君,我……我一直就是魔皇安插在你身边的一颗棋子,对不起,上君。” “噗。” 书生良人的龙须贡笔穿透了鬼师的身体,身奴平叟的玉如意击碎了贪狼的脑袋。 北地妖主的本尊受到了伤害,他的两道分身便是难以保留的。 “轰……轰……轰……” 妖君六道身形如电,三掌接连拍出,将鬼师贪狼、书生良人、身奴平叟击飞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配合魔皇星月快速的向着北地妖主疯狂的攻击。 妖君六道:“魔皇的魔天化境加上我的最强攻击,真的好强。” “哈哈哈……” 魔皇星月:“天瘟,放出噬元蛊虫。” 一道身影晃动,来的正是身背大葫芦的天瘟圣妖。 天瘟圣妖拔去了大葫芦口上的木塞子,一缕缕黑烟缓缓飘出,黑烟在虚空蠕动着,而后像是受到了指引一般,黑烟尽都遁入了北地妖主的断膀处。 北地妖主的身形一顿,而后便再动弹不得。 “哈哈哈……” 妖君六道伸出了手,他拔出了北地妖主的琵琶骨,琵琶骨连着肉滴着血。 魔皇星月:“在这噬元蛊虫将你吞噬殆尽前,北地妖主能否告诉本皇你的真实身份?” “你说了,我便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妖君六道说着便折断了北地妖主的一根手指。 “你说不说呢?” 妖君六道折断了北地妖主的第二根手指。 而后…… 第三根,第四根。 紧接着是第五根。 妖君六道:“还不说?” “那换一只手嘞。” “第六根手指了。” “这四根手指一起折断会不会更痛一些呢?” “哈哈哈……” 第七十九章 云淡风轻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一片白光微放,将北地妖主笼于当中,一股噬人骨髓的冷寒之气逼得妖君六道赶忙后退。 “北地妖主已身中噬元蛊虫,何必再这般折磨于他。” 微微白光中立着一位女子,女子袭着一身白衣,宛若瑶池仙女,她的双手白光微放,她是白寒圣妖。 妖君六道:“白寒圣妖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是红鸾星动了。” 魔皇星月:“白寒,你莫不是瞧上了北地妖主了?” 白寒圣妖不曾答话,她只是挽着北地妖主的胳膊,她的眼眸里满是担忧之情。 魔皇星月:“你竟然对他暗许了芳心,那么本皇便成全了你们。” 魔皇星月微微抬手,便有一道红芒射向了北地妖主与白寒圣妖。 “嘀嗒,嘀嗒……” 红芒消失了。 天地间响起了清脆的水珠滴落声。 一滴,两滴,越来越多,而后缓缓的升起,那晶莹的水珠里映照的是天地万物。 “露花倒影。” “哈哈哈……” “玄尊菁华竟然还活着。” “你尽然还活着?” 妖君六道:“你胸膛跳动的心儿,我能感觉得到,那是我七道弟弟的心儿。” 白衣飘飘,玄尊菁华立在了北地妖主的身前。 与玄尊菁华一道出现的还有俩个人,这俩人分别是身骑潜虬的慧可法师与坐骑灵龙的寒玉。 妖君六道飘身来到了魔皇星月的身边,“看到了么,那两道模糊的影子。” 魔皇星月:“好像是菩提与罗睺。” 潜虬之上,菩提模糊的身影与慧可法师的身体重叠在了一起。 灵龙之上,罗睺模糊的身影就飘身在寒玉的身侧。 “风月上人,菁华来迟了。” “玄尊,可带来了云淡风轻袍?” 菁华轻轻拂手,一件青兰色的道袍缓缓飘出,道袍袭身,北地妖主开口笑道:“云淡风轻袍,我终于复又穿上了云淡风轻袍了。” “云淡风轻。”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 “我这就告诉你们。” “我乃青阳子座下大弟子风月。” 魔皇星月:“尽然是你?只是可惜了,一代天之骄子却是屈身做了一颗棋子。” 这北地妖主原来就是那位惊艳之才,天之骄子,天极门供奉的那块无字牌位便是天极门老祖青阳子为风月上人所留。 风月上人:“玄尊,是要以天道之体施展凤凰涅世么?” “风月已身中噬元蛊虫,这双眼睛留着也是无用了。” 风月上人话音方落,他的两颗眼珠已然飘出,菁华伸手一抚,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睛清润如水。 风月上人:“玄尊,待我死后,请将我的尸骨埋在天极门山下。” “骨化磷灯,照天极门不夜,风过群峰,魂守青山。” 菁华轻轻拂手,一道模糊的影子慢慢的与风月上人的身体重叠在了一起,本已空洞的眼睛突然放出了微光。 魔皇星月:“这道影子是青阳子的。” “这是唐婉上人的天书合一,千年前她将天书分传三人便是为了今日么?” “如若加上玄尊菁华的凤凰涅世,确实是有点棘手,不过本皇得到了菁华的魔心与往生瞳,一切将都将会是个未知数。” “谁又将会灰飞烟灭?” “谁又将会万劫不复?” “一切都还没有定数。” “魔天化境。” 第八十章 虚境浪砂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一片片魔云在虚空中幻化而出,如朵朵金丝莲绽放,一朵,两朵,五朵,越来越多,而后连成了一片,魔云将笼罩天与地。 菁华抬手,晶莹的水珠浮起,滴滴水珠包裹住了书生良人、鬼师贪狼、身奴平叟还有白寒圣妖。 菁华再一拂手,风月上人、慧可法师、寒玉便都也置身于水珠之中。 这是玄尊菁华的神技露花倒影,此时的菁华亦是身在一滴水珠之中。 魔云缭绕,魔云包裹住了悬浮于半空的水珠,水珠不在晶莹剔透,如被黑墨浸透了一般。 “嘀嗒,嘀嗒……” 魔云如墨一般滴落着,第一颗水珠复现了晶莹,水珠破碎,一人身着云淡风轻袍脚踏虚空,他是天极门老祖青阳子。 第二颗水珠复现了晶莹,水珠破碎,一人飞腾入空,他是人首蛇身的天云峰老祖罗睺。 第三颗水珠复现了晶莹,水珠碎裂,一僧悬浮于虚空,他是菩提谷老祖菩提。 天书合一,大能借体复归。 一道光芒自一颗水珠迸射而出,一只凤凰破珠而出,红色的火焰,红色的的凤凰。 这是凤凰涅世,菁华化作了凤凰,凤凰腾空,浴火凤凰化作了一柄长剑,长剑直指魔皇星月。 妖君六道:“终于要有一次像样的战斗了,要与强者交手了,你准备好了吗?” 啼血邪灵:“准备好了。” “让我再听一次你唱的歌谣。” “飘飘雪,冰冰凉,红红雪,艳艳红,小娃娃,堆雪人,雪人红,吃雪人。” 歌谣声止,啼血邪灵化作了一柄通体血红的三尖两刃戟,妖君六道握三尖两刃戟在手,“以战止战,不死不休。” 魔皇星月:“天书合一非同小可,菁华的凤凰涅世无可抵挡,不可力战,只得巧胜。” 妖君六道:“巧胜?那样会很无趣吧?” 魔皇星月:“大局为重。” “本皇得到了菁华的涅生之瞳与他的魔心,玄尊菁华的神技露花倒影,本皇亦是能施展得。” “在魔天化境下施展露花倒影,一切将都是倒影虚幻。” “他施展天书合一又能怎样?” “他凤凰涅世又能如何?” 魔皇星月微微抬手,黑色的水珠升起,水珠包裹住了魔皇星月与妖君六道。 天瘟圣妖:“请魔皇护我性命。” 魔皇星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妖君六道:“天瘟圣妖,你已无用,当死。” 天瘟圣妖:“魔皇赐死,天瘟当死。” 一剑开天,魔云尽散,剑影万重,触其锋芒者将烟消云散,天瘟圣妖素行恶事,死不足惜。 魔皇星月拂手,一颗心缓缓飘起,这是玄尊菁华的魔心。 “心身血脉相连,一剑诛心,定当重创其身。” 万重剑影穿透过了魔心,天地仿若一颤,剑影重合,一声剑啸,剑化凤凰,一声凤鸣,凤凰复又化身为了一位男子,男子身着白衣,白发披头,他是玄尊菁华。 玄尊菁华的头发白了,一口红色的血喷吐而出,鲜血飘落,晶莹的水珠消失了。 天极门老祖青阳子,天云峰老祖罗睺,菩提谷老祖菩提。三人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而后消失,光华闪烁,虚空中复又现出了三人。 只见虚空中慧可法师身骑潜虬,寒玉坐骑灵龙,而风月上人的身体正在跌落。 一道身影划破虚空,一人自虚空中缓缓现出了身,他是大荒虚境里的燕笑上人,他一拂手,风月上人化作了一朵浪花,浪花消失在了虚空里。 “大荒虚境化万法,万法皆由虚境造。” 燕笑上人:“菁华,你可知大荒虚境里的浪花与砂石是如何而来的么?” 魔皇星月:“你是何人?” 燕笑上人:“我曾是守护大荒虚境的人,只是很快我就会和你们一般化作虚境一浪砂。” “菁华,大荒虚境将由你守护。” “虚境浪砂,潮汐又起。” 燕笑上人伸手,光华笼罩住了天地,他手指妖君六道,妖君六道便化作了一粒砂石,魔皇星月见势不妙,正欲驾起魔云遁逃时,却是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了,燕笑上人手指魔皇星月,魔皇星月便化作了一朵浪花。 燕笑上人:“菁华,你将成为我,你将会是下一个燕笑上人,你将等待着下一个菁华的出现。” “虚境浪砂,你我不过是虚境一浪砂。” 燕笑上人言毕亦也化作了一朵浪花,天地间的光华消失了。 菁华:“花笑人生,燕笑旧人,花何时笑,燕几时笑。” “终究不过虚境一浪砂。” 菁华一拂手,两道光芒便笼罩在了慧可法师与寒玉的身上。 寒玉身上的云纹鳞甲飘飞而起,而后缓缓的附在灵龙的身上,灵龙身躯摆动,当光华再现时,灵龙已变了模样,琴蛇回来了,玄家的玉公子寒玉回来了。 “钩魂镰刀乃为邪器,本尊会将它复归了川河,待法师修炼有成时,可再取回。” 慧可法师:“阿弥陀佛。” “花笑人生,燕笑旧人。” “一切都不过是虚境一浪砂。” “三千嫣红落尽,一曲幽兰。” “怕是难再见你一面了。” “唐婉。” 第八十一章 归彼虚境 - 凤凰涅世 - 蜂蜜与果子 万里雪花飘落,朔风拂面,玄尊菁华已潘鬓成霜,他怀抱古琴缓缓而行。 菁华来到了一棵桃树下,嫣红桃花飘落,轻抚琴一曲幽兰。 “三千嫣红落尽,一曲幽兰。” 他起身,独留古琴在桃树下,嫣红桃花就飘落在古琴上。 白的雪花也飘落在古琴上。 他慢慢的走出了这片由瓶中境化作的桃花林。 “咳咳咳……” 白的雪,白的发,白的衣裳,一个的人背影,他看着有些寥落。 还好山间还有一个酒肆,他入了一个酒肆。 入了酒肆,当然是要饮酒。 就让他醉一回,这之后便再无玄尊菁华了,玄尊菁华与古琴都被他留在桃树下了,这醉过醒来后,他便要做燕笑上人。 “花笑人生,燕笑旧人。” 一杯酒下肚,再饮一杯,一坛酒空了,再来一坛。 “花何时笑,燕几时笑。” 相思是痛,相忘亦是痛。 不再相见,自此陌路 将酒水与泪水一同饮入。 过往,烟消云散。 往事,烟尘随风。 “哈哈哈……” 他笑,他泪,他颠,他狂…… 酒坛倒在桌上,他趴在酒坛堆里。 他醉了,醉得天昏地暗。 饮酒三日,醉酒三天三夜。 酒水从桌子上淌到了地上,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小七……” “木小七……” “你怎么了?你的头发……你的头发为何都白了?” “你是谁?为何要叫我小七?” “我是燕笑上人。” “花笑人生,燕笑旧人。” “你要叫我燕笑上人。” “燕笑上人?” 女子取下了蒙在脸上的纱巾,这女子正是杜小虞,是木小七在天极门时的小虞师姐。 他望着了她脸庞上的刀疤,他的心儿骤然颤缩,“小虞师姐。” 对于杜小虞,他的心里一直是愧疚的,她脸上的刀疤,便是因为他,如若当初没有入天极门点木殿,那么所有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她的脸也不会留下刀疤。 然而这句小虞师姐他并没有叫出口,他将菁华留在了桃树下,这木小七就让他留在这酒肆里吧。 “这位姑娘,想是认错人了。” “我叫燕笑,乃是燕笑上人,并非木小七。” 他起身,轻轻一拂手,一道光华笼罩在了杜小虞的身上,光华如水波荡漾,当光华消失时,杜小虞脸上的刀疤也已不见。 他身影晃动,已然置身于酒肆之外,他抬手在虚空划开了一个口子,他遁身入了虚空。 眼前是潮汐涨落,他入了大荒虚境,“虚境浪砂,我不过是虚境一浪砂。” “唐婉,你原来是我的虚妄。” “我追不着的虚妄。” 就在他踏入大荒虚境时,一座石碑从涨落的潮汐中缓缓升起,石碑高有三丈,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字,他拂手在石碑上留下了四个字。 “燕笑上人。” 虚境浪砂,潮汐又起,一个浪头打在了石碑上,石碑光芒闪烁间化作了一面硕大的铜镜,铜镜里映照着他的身影,一只红色的凤凰,凤凰浴火,一声凤鸣,铜镜破碎了,一道道光华笼罩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体慢慢的开始了石化,他化作了一尊石像。 “三千嫣红落尽,一曲幽兰,唯有念与想。” “今夕是何夕,阴晴又圆缺。” 潮汐涨落,大荒虚境里唯有潮汐涨落的声音。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