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下最强三宗师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天下最强三宗师     唐王朝,明德文历九年,寒冬。     漫天大雪纷飞,鹅毛般大的雪花从天而降落到世间。     这座世界上最繁华最富贵的都城长安,已完全被皑皑白雪覆盖。从远处望去,庞大无比的城市仿佛镀上一层白甲,柔美安详中却又透着一股威严雄壮。     疾驰的华贵马车从宽阔的大道上驶过留下极深的车轮印记,就像用唐刀把白雪覆盖的街道划开两条口子。青石板上的炫目花纹依稀可见,旋即便又被大雪淹没。     兴盛坊里从不缺少行人车马,因为这条街上到处都是酒楼商铺。即便在这种雪花飞舞的日子里还是可以看到撑伞的俊书生,奔跑跳跃打雪仗堆雪人的孩童和如花似玉的姑娘在阁楼上欢笑赏雪。     一间名为‘饮中玉液’的酒肆内人群正相谈甚欢,豪迈的笑声,酸腐的‘之乎者也’声,在门口就可以听得十分清楚。     红色华贵的大桌旁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桌上觥筹交错,新鲜的冒着热气的酒菜琳琅满目。桌下是一个个炭火正旺的精致小炉,使得室内十分暖和。     一个白须老者面色红润,他轻轻捋了捋颔下的花髯,眯着眼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们休再争矣。最为人道的其实并不是朝堂,而是江湖修行者们的世界。”他说到这浑浊的双眼里闪出精光,仿佛一下子便年轻了十载。     书生装扮的年轻人捧起酒杯一饮而尽,面色却如常。“在下一直寒窗苦读,世人都言书生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此言差矣。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在下还是有所耳闻的。”     场间一貂裘大汉把额前从发髻里由于喝酒扯皮过于投入动作过于豪迈而飘出的几撮碎发往后一顺,大声笑道:“哈哈,想不到书生也对修行之事略知一二,看来你这书生还不算太迂腐,来年的春试保准上榜。”     书生听得此言微微摇了摇头,“江湖之中的修行者在下狗屁不通,只不过对于咱们大唐帝国最强大的虎狼之师在下还是心敬之,情深之。相传箭雨门黄膺天黄大将军手持轩辕神弓昔年随先帝征战四方攘平蛮夷番族,手中射出之神箭可追踪敌军千里而取其首级。神箭飞出,贯穿前人之身躯而破后人咽喉,一箭可杀百人。在军中堪称万人敌……”     书生语调逐渐提高,说完他瞪大双眸环顾在座众人。似乎对于自己知道帝国威狮大将军的英伟事迹而十分自豪,又想从别人那里得到赞许和肯定的眼光。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忽然朗声道:“威狮大将军此等神将实乃帝国之大幸,百姓之大幸。当浮一大白,来,干。”     众人齐声起哄,“干,痛快!”酒桌上立刻又空了许多酒坛。     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当年威狮大将军领军开拔突厥部落,那些蛮子听闻领兵之人是威狮大将军之后吓得屁滚尿流不战而降,他们的首领甚至亲自迎接大将军入金帐。在下三生有幸,当时在军中正好担任军情部小吏,亲眼目睹了威狮大将军的英姿勃发。”     所有人立刻向他投去了羡慕和佩服的目光,此人也不媚俗,顿时放声大笑,众人又开始碰杯饮酒。     国人民风的淳朴豪迈和大气,似乎从这小小的酒桌之上便展现得淋漓尽致。书生不迂官员不摆架子土豪亦大气,这或许就是帝国之所强,帝国强之如是……     白须老者眼光透过窗棂望着纷飞的雪花,淡淡道:“要论威武神猛自然无人比得上大将军,可是若看飘逸潇洒,当属西蜀剑冢柳如是。”     “柳如是?莫非就是那曾经在峨眉山斩恶龙的柳如是?”     “正是此人!当年老朽也曾走过江湖。”老者收回目光自嘲一笑,将杯中烈酒灌入咽喉。     他继续道:“当时轰动世间的修行者当属柳如是无二。当时柳如是年过三旬,正值壮年。手持一剑名曰春秋,挥舞一套刹那剑法灵动四方,无不令世人称奇。西蜀峨眉忽生恶龙,见人便吃,见屋便毁,搞得峨眉山附近生灵涂炭。柳如是御剑前往,与恶龙大战三天三夜,只斗得天地变色。最后在战斗中领悟契机,眨眼间步入流云青玄阶,飞剑斩恶龙。”     貂裘大汉放声道:“壮哉我大唐,有如此高人在,还怕那北番魔宗么?”     提到魔宗,本来和谐热闹的气氛忽变得有些尴尬,每个人都低头把玩酒杯陷入了沉默。场间变得出奇的安静,外边行人的话语声和孩童的尖叫声便了飘进来。     貂裘大汉眼皮抽搐了下,撇撇嘴,嘴里发苦。他想起家中悍妻时常劝导自己那句‘闭口深藏舌,祸端不来找’。谈什么不好非要提起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宗。     魔宗似乎是唐帝国每位军民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痛楚。四方皆称臣,帝国的确有这样的底蕴和实力。只不过对于北番魔宗,帝国总是束手无策没办法降服。     他们神出鬼没时常滋扰帝国边境,掠夺财物美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最令国人感到心惊胆颤的还是魔宗的恶魔们居然食人血肉。     …………     这时内院和外堂之间的甬道上挂着的深青色布帘被掀开,走出一青袄翩翩少年。他俊逸的脸庞上灵气动人,一看便知此子是个聪敏的少年。眉清目秀的脸颊上虽稚气未脱,但却更添天真可爱。     他走路的时候步伐十分沉稳,身子直立且保持一种令人舒服的稳定。这使许多人都非常喜欢这个少年,既真实又充满朝气,不轻佻也没有让人厌恶的孤冷。     赵子凤肩上挂着白毛巾,走入店内瞅了瞅围坐饮酒的人群,习惯性的翻个白眼。     这些老匹夫穷书生妻管严小官人酒鬼们会不会换个话题?宰相名士,高手侠客,还有丽国坊里哪间铺子里的姑娘温柔水嫩,除了这些他们就不会谈论其他,至少赵子凤从未听过。     他将白毛巾往褐色的擦得光亮无比的柜台上一拍,然后打了个响指。     本来围着古朴火炉取暖的掌柜缩坐在柜台下耷拉着眼睑,已是昏昏欲睡。     赵子凤这个响指出奇的鸣亮,而且抬手的方位也极为讲究。他的手正好抬在掌柜的右耳上方,他不用看也知道掌柜的位置。     每次打烊离开时赵子凤都会打一个响指以提醒掌柜,当然有时候却另有所图。     掌柜的听到响声惊得差点摔个狗吃屎。然而他却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懒洋洋的站起身。他不用看就知道始作俑者必然是赵子凤。     “赵子凤,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只要你把事情做完了就可以自己消失不必通知我。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做一些多余的事情,你信不信把我惹毛了立刻让你滚蛋!”     赵子凤笑得天真烂漫人畜无害,“老板,不是我故意惊动您。只不过您似乎忘了一件事情。”     “何事?”     “您也知道作为一名‘哨子’我可谓是兢兢业业了,昨日风雪极大但是我为了您的安危在丽国坊一站就是两个时辰啊大老板。回来还要跟英明神武的老板娘说咱们是冒雪去收账……您要明白,老板娘知道我们骗她发起雷霆来那种滋味实在不是滋味。”     掌柜的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似乎身躯如小山一般的夫人那威震兴盛坊的河东狮吼已在耳边盘旋。     掌柜的往四下瞄了瞄,确定无人听到此话才低声道:“赵子凤!请你注意自己的声调,希望你能明白,咱们可是‘同僚’!如果三娘知道此事,面对她怒火的可不只是我一人!”     赵子凤耸耸肩,认真道:“我当然明白,所以我已经决定认认真真做老板的忠实哨子,为老板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掌柜的就是喜欢赵子凤这点,能上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从柜子上有三把锁的抽屉里掏出一块碎银塞到赵子凤手里,“走吧子凤,明日早些来。咱们非得把赊账收回来不可,我已答应给丽国坊的香香姑娘打造一银镯子……”     赵子凤走到门旁摸出那把已经有好几个破洞的黑伞,步入漫天飞雪之中。     店内的人群不知何时又开始喧哗起来,“黄大将军,剑仙柳如是虽厉害,但我最崇拜仰慕的还是刀画山韩圣师。他的三千书画刀何其霸气,遇山挡道便开山造路,碰水拦路便劈水而过!传闻九华山曾经被他削去一峰!这是何其豪气干云的大宗师啊!”     当初赵子凤头一回听到这些传说的时候曾经热血翻涌不惜为他们付酒钱求他们继续讲,只不过听了几年之后便习以为然觉得索然无味了。     天下最强三宗师,只怕也未必存在,就算存在也未必如他们所说那般神伟飘渺。要是真有,我赵子凤为何从未见过。     赵子凤紧了紧破旧棉袄的领口,他决定先去给婆婆买她最爱吃的牛肉汤。这种寒冬里喝一口热乎乎油滋滋的牛肉汤一定舒服极了。     赵子凤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十六年来一直和婆婆相依为命。很小的时候赵子凤看到别的伙伴被爹娘疼爱责骂时,心中总是极为羡慕。     年幼的赵子凤每次哭着鼻子跟婆婆问起爹娘的事情,婆婆眼中便露出惊恐和极大的悲伤,每次都是泪如雨下比赵子凤还伤心欲绝。     他为了不让婆婆流泪,也不想看到婆婆本来就无比苍老的脸因为痛苦和恐惧变得扭曲。所以尽管心中的好奇随着年龄增长也愈来愈强烈,赵子凤亦从未再开口提过半句关于爹娘的话。     就在赵子凤提着牛肉汤步入小巷的同时,一队士兵表情肃穆手握亮刀杀气腾腾地从巷子的另一端剑拔弩张的折出,赵子凤甚至已经看到最后一个出巷的官兵的魁梧背影和他手上的唐刀,上面布满了血渍,刀尖还有一颗鲜红的血珠。     赵子凤的眉头稍稍皱了皱,这时一阵寒风刮过夹带着一股血腥气,刺鼻而煞人。     他快步走到小院门前,雪地上的脚印正是从自己家小院里通出。赵子凤发疯般推开院门冲入其内。     院中横七竖八躺着留着鲜血的人,死人!猩红的血渍一滩滩遍布在洁白的雪地上看上去异常刺眼可怕。     赵子凤眼眸里布满了恐惧和震惊,双眼忽然发黑身体差点就倒下。他嘴唇颤抖,终于吼道:“婆婆,婆婆!”     地上的尸体全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张叔,赵二狗,孙大娘……     他心如刀绞,悲痛欲绝,冷风却如刀。     赵子凤就像一头发疯的猛兽般冲入屋内,婆婆的尸体已躺在地上,花白的头发四处散落看上去无比凄惨。     他跪倒在婆婆身前埋首痛哭身体颤抖不止,这突如其来的惨痛变故几乎令这少年昏厥。喉咙里因为痛苦到极处已发不出任何声音,赵子凤脑海里一片空白呜咽声回荡在房里。     这时婆婆突然艰难伸出苍老生满老茧的手拂到赵子凤脸上,赵子凤双眼哭得红肿,泪流满面。     “子凤,快走!他们要杀回来了!”干枯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慈爱。     老婆婆另一只手里抓着一块墨绿色的玉佩塞到赵子凤手里“刘家村……刘鬼头,他会告诉你一切!……快走!到……到南方去。”老人彻底没了生息。     赵子凤仰天长啸。     就在他起身要逃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一块木牌,那是大理寺官员的木牌。     赵子凤红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色,他抓起木牌逃离了这惨不忍睹的地狱人间。     孤独凄凉的背影冒着白雪渐行渐远,雪地里蔓延着赵子凤痛苦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冷风依旧如刀锋般刺骨。     明德文历九年的这一天,年轻的赵子凤承受着一般人无法想象的悲痛和怨气逃离了这座令无数人魂牵梦绕的雄城长安。     有一双威严如同苍鹰般凌厉的眼睛正在长安城最高的建筑大雁塔之上毫无情绪地看着赵子凤一瘸一拐地进入幽深漆黑的城洞门,尽头是一片光明。     他喃喃道:“希望你会回来。”           第二章 无须报仇,切记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夜幕降临时大雪已停,赵子凤青色棉袄此刻已一片雪白。气温已低到积雪在衣物上不会融化反而结的更加坚硬。     一路上不仅有严寒在折磨着赵子凤的躯体,内心深处的痛苦和震惊也像铁鞭一般抽打着他的心神。几次摇摇欲坠却没有就此倒地放弃抵抗,只因他想知道真相。     并不是还有多大的求生**,经历过这样恐怖惨痛的事情看着亲人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赵子凤早已是心死之人。     为什么?     大理寺的官兵为什么要残忍的杀害自己的婆婆和街坊邻居,为什么于圣明的皇帝陛下所统治的盛世之下在京师长安却发生这样的灭绝人性的惨案?     婆婆临死前嘱咐自己找刘家村刘鬼头他会告诉自己真相,那么他是否也知道自己爹娘的消息呢?     赵子凤知道身后有追兵,因为他早就听到健马的嘶鸣声。     他就像个傀儡般命令自己的躯体不断的跑,忘记严寒忘记身体和心灵的痛苦。刘家村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刘家村就在长安城外的官道旁,作为一个在长安城生长十六年的人自然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     漆黑的夜色为他的逃跑做了掩护,毕竟黑夜里追兵想要分清他留下的脚印还是有些困难的。     村落的轮廓逐渐清晰,赵子凤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冲入了刘家村。胡乱抓住一个农夫询问刘鬼头的住处,赵子凤马不停蹄往目的地赶。     是一间茅草屋,赵子凤推开虚掩着的门之后便看到了一个面色枯黄的老头。     一盏豆大的油灯散发出昏暗的光芒,屋内陈设简陋寒酸。     老头见到破门而入的赵子凤眼底闪过一丝震惊旋即化为悲痛,他十分缓慢地站起身来。     赵子凤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身子舒服些以保持直立,他低声道:“你是刘鬼头?”     刘鬼头苍老的面容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眼前的赵子凤面色苍白青色棉袄上结满了冰雪,毫无表情眼神涣散。     这还是昔日朝气蓬勃乐观向上的赵子凤吗?     刘鬼头注意到就算如此赵子凤的身体仍是保持着令人舒服的直立平稳,他心底深处浮起一丝自豪。     刘鬼头颤颤道:“子凤少爷!”     赵子凤毫无表情的苍白面颊上忽有了生气,眼神重新聚焦在刘鬼头干枯的面容上,“你……认识我?”     “老奴何止认识少爷。少爷还是婴孩时老爷就命老奴带着少爷从将军府里逃出来,这十六年来老奴是在暗处看着少爷长大的。”     赵子凤布满血丝的眼眸里再次充满了震惊,他终于慢慢跌坐在地上。所有的坚持即将换来真相,他内心深处的警惕和强大意志此刻土崩瓦解身如无骨。     “唐王朝明德武历四年,也就是十六年前。就在少爷出生的那一日彩光大作成群结队的凤凰忽然出现在咱们赵家府邸上空久久盘旋而不退去。赵府上下无不兴高采烈振臂欢呼,凤乃神兽,凤凰的出现是瑞兆啊,少爷定是天人下凡而来。”     刘鬼头沙哑的声音里饱含着深情和怀念,似乎那些曾经美好的记忆熟悉且相互爱戴的亲人又出现在眼前。     他面色忽变得痛苦,眉头紧皱,双眼之中透露出极大的恐惧。这个表情赵子凤十分熟悉且害怕。因为每当赵子凤跟婆婆询问自己父母的事情时她脸上的表情也如此刻刘鬼头一般。     究竟什么事使他们留下这永生不忘的苦痛和阴霾?     赵子凤静静聆听着刘鬼头的讲诉,他眸子在昏暗的屋子里格外明亮,就像一对夜色里的狼眼。     “就在举府皆欢腾的时候,大批神策军、箭雨门的军官、羽林军,各种各样的士兵涌入赵府见人便拔刀而杀。顷刻间赵府上下被变成人间的修罗场,惊叫,惨骂,凶手们的怒嚎,赵家军和长安军的兵刃相交之声,此起彼伏。窗棂,古树,地板,到处都是鲜血……”     刘鬼头声音颤抖,眼眶里滚动着晶莹的泪珠。     “我是老爷的随身奴仆,当时老爷便让我和大少爷也就是你兄长的奶娘和一些护卫带着还刚出生的少爷逃了出来,当时我们不敢出城便改名换姓在长安城隐居下来。”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是一次阴谋!有人在背后诋毁赵家!他们买通国教中人胡编谶语,说什么‘凤翔之地国之新王’。本来老爷是先皇最信任的将军之一啊,箭雨门的黄大将军亦和老爷情同手足。可是他们为什么因为一句谶语便兵刀相向诛灭赵家!?”     ………     “老奴记得当时箭雨门的黄大将军是冲在最前的一个,老爷自然是不肯逃的,忠烈如老爷之人宁愿死也不肯背上负罪而逃的辱名。黄大将军射出的神箭便贯穿老爷的躯体钉在了厅堂的画像之上!”     刘鬼头须臾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他从身后的土墙里掏出一封古朴的信,递到赵子凤身前,道:“少爷,这是老爷让我转交给你的。老奴也不清楚老爷是何时写好这封信的,当时军队杀入赵府老爷命我们出逃时便把这封信交在老奴手里……说是有机会再转交给少爷……”     ……     “我本以为他们是不可能发现少爷还尚在人世的,也希望少爷永远都不要来找我,只可惜百密终有一疏。”     赵子凤接过信便立刻拆开,“吾儿见信勿念。想必子凤此时已知真相,赵氏一族顶天立地驰骋沙场,死亦何所惧?为父唯独伤之不能亲自抚养子凤授予诗书武气,此乃人生一大憾事。自古功臣名将受冤乃常有之事,慷慨赴死天经地义,焉能苟且偷生于世耶?远有比干挖心明志近有嵇康刑场抚琴而歌。吾辈无愧于苍天。”     原来自己的父亲是一名战功显赫的帝国将军。“此冤乃赵家当此一劫,子凤非凡胎,他日必能成就伟业。先皇曾赐赵家‘忠武护国’之美誉,吾等感激涕零。我儿不可违逆国家社稷为重,无须报仇!切记之。”     赵子凤看完信之后如遭雷击,原来自己的家族皆被帝国的军队杀死。     然而父亲却告诉自己无须报仇?含冤而死,全族皆亡,无须报仇?     雪地里的尸体和猩红的血迹,婆婆嘴角流血满头银丝披散在地的场面无情狰狞的士兵和锋利的刀尖有血珠凝聚的唐刀,一个个画面在赵子凤脑海里闪过。     赵子凤望着地面沉默了很久,在他心里没有太多的忠义道德观,他只知道有仇便报仇有恩便报恩。当年‘饮中玉液’的老板好心收留赵子凤在他的酒铺里当差,赵子凤便勤勤恳恳的在铺子里干活,即便顶着风雪为老板放哨他也不觉得委屈为难。     要是有人把赵子凤逼到绝路戳到他的痛处,那么那个人也一定不会好过。     赵子凤忽苦笑起来,声嘶力竭。     就为了你一个人的名义赵家全族皆无辜蒙冤等死,就凭你一句话就可以让其他人的生命变得轻如落叶。     所有人的痛苦都因为你那‘忠武护国’的美誉,忠烈将军的威名?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反抗?     你可以为了国家而变得伟大,我赵子凤却不会如此迂腐。一句谶语就要灭一个家族?这世间绝无此等荒谬的道理。是谁规定我们为鱼肉他们为刀俎。     此刻他对这个未曾见过的父亲充满了怨念,为什么不反抗?那些背后的操纵者凭什么草菅人命!?     赵子凤年轻气盛,他此刻无比愤怒。那些杀害我亲人的凶手,那些幕后的黑手,一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昏暗的房间里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刘鬼头身上竟发出了一层红光,红光照亮了屋子。     “少爷……快走吧,他们已经追过来了。”     赵子凤吃惊地看着刘鬼头,一个人身上为什么无缘无故会发出红光?难道他是修行者?     “你……你不走?”     “老奴先前强行打开元气通道感知周围,追兵要来了!十六年了,老奴偷生十六年已经够了。少爷,您快逃!”说完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赵子凤沉默片刻,然后他边退后边说道:“刘爷爷,您保重。”……     赵子凤在漆黑的夜色中分辨出方向,他知道东南面是乱葬岗,追兵们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想到自己会往那里逃。     他用冰冷的手掌重力给自己甩了两耳光以打退身体和心神的疲倦,强行让自己清醒。     还没跑出多远,身后熊熊的大火便照亮了夜空的一隅。赵子凤没有回头,他知道火源处必然是刘鬼头的住所。     他埋下头往乱葬岗上奔去。           第三章 惊天动地宗师一战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已经筋疲力尽,嘴唇干裂。     他以超乎凡人的坚强意志力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刻不停逃奔到乱葬岗,此刻他身上气力已消磨殆尽如同枯井,先前的苦苦支撑使身体进一步透支。     凄寒的风雪刚才稍微停顿,此刻又开始呼啸而来。     严寒、疲倦、饥饿、悲伤、痛苦,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唐刀在赵子凤的**和心灵上割划。     赵子凤步伐越来越慢,终于倒下。风雪是无情的,他的身体立刻被片片白雪覆盖,即将被淹没。     突如其来的惊人变故,惨绝人寰的冤案,不可思议的遭遇,寒可刺骨的天气;那一滩滩雪地里的猩红血迹,可怕的生离死别,这一切如毒蛇般吞噬着赵子凤。     再强悍的人面对此等惨遇只怕也已崩溃,然而直到赵子凤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内心虽如刀割般痛苦却并未崩溃。这个少年竟然坚韧如斯,实在可怕。     长安城里的贵人们是否会在寒夜里惊醒,刀下哭泣的冤魂是否会瞑目?     乱葬岗向来人迹罕至,即便细雨纷纷的清明前后也没有太多行人。此时夜幕已深绝不会有人经过,如若赵子凤不醒过来那么只有死亡。     赵子凤已经晕厥倒地,绝不可能再自己醒来了。     ……     就在这时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悲鸣声,仿佛刀锋在巨大的岩石上刻划,凄厉刺耳。     紧接着两道绿光一前一后从赵子凤身体上空如流星一般划过,转瞬而去。     绿光降落在不远处,令人惊奇的是绿光居然是从两个人身上散发而出。     这么说来,先前这两人竟然从天地之间化作绿光飞御而来。他们难道是九天之上的神仙?     细看之下两人年岁都已沧桑。其中一人月白长袍,头发花白,气态儒雅潇洒且飘逸。肌肤虽已无年轻人那般平滑已布满了细微的皱纹,但仍挡不住他仙风道骨的气韵,一双丹凤眼格外清亮。     另一人稍微比前者年轻些。他黄衣黑袍,眉宇间英气直逼九霄,美髯翩翩。他身上散发出一种舍我其谁千万人吾往矣的惊人气息,不怒自威,使人不寒而栗,年岁已老身材却依旧魁梧。     他道:“柳夫子,你我从南海浪涛之上战到西北莽莽大漠,再从那鸟不拉屎之地飞往大明宫之巅,最后来到这阴气森森的乱葬岗仍不分胜负。看来今年咱们仍是平手不分胜负。”     白袍老者双手背后,一双清亮眼眸流露着微笑之意。道:“贤弟此话非虚,不如咱们就此别过明年再会。”     黑袍老者把手中雁翎刀插入身前雪地,大刀周围有绿气环绕,雪花落近便消失不见,仿佛被吞噬一般。     两老者身上绿光闪烁,形成一个光晕。风雪丝毫不得接近,就像一个天然的气盾把外界与身体相隔开来。     黑袍老者便是当今世间最强三大宗师之一,刀画山三千书画刀大成者韩霸韩圣师;而仙风道骨气态儒雅的老者便是西蜀剑冢柳如是,飞剑斩恶龙的事迹家喻户晓无人不知。     韩霸咒骂道:“柳夫子,你莫要张口贤弟闭口贤弟,要知道和我韩霸套近乎是毫无用处的。”     柳如是微微一笑,如仙人降临,他道:“我还不了解你吗?开山劈水的韩圣师何其霸气,世间豪杰唯有望洋兴叹耳。”     “拍马屁也没用,柳夫子,咱们继续来战!”韩霸正色凛然。     柳如是笑容如常道:“你我二人境界品阶都相差无几,再斗下去也无济于事,胜负仍不可分。”     韩霸朗声道:“柳夫子,你何时也开始学那黄膺天当缩头王八了。大唐帝国威狮大将军这个名号真的这么令他欲罢不能吗,我真搞不懂,堂堂一个修行宗师却偏要去朝廷里趟浑水。”     “黄贤弟本就是军中之人,只不过有修行的天资领悟大道。为帝国征服四方镇守国界也未尝不是侠之大者,老哥我反而有些敬佩他了。”     “哼,我看他就是贪图荣华富贵追名逐利,俗人一大个。每次约战于他从不迎战,只躲在长安城里晒太阳。”     “虽说世俗的羁绊的确影响修行者领悟契机,但这么多年来黄贤弟也进步不俗。他的气境已步入大药,达绿玄境,似有炼神还虚之意,体魄更是在早年便步入流云段一品。实力隐在你我之上,这是实话。”     “哼,黄乌龟实力在我之上?柳夫子你可莫要睁眼说瞎。世间修行者,修行莫过于两道。一是炼体,立身、破军、金刚、流云,逐层而上;而炼气则是分幼药黄甲境,中药岔境有赤焰,白冰两镜之分,接着是大药绿玄镜,无药紫虚镜。”     他继续道:“黄乌龟与你我都是大药青玄镜,炼体也早就是流云一品了。又有何高下之分?你不要老是想学冲虚道人那般开天门去做神仙就把矛头指向黄乌龟!”     “哈哈,老夫虽有青云志,奈何资质愚俗,几十年不可领悟天机。都说炼气乃天道,凡无机缘者不可入,此话真真极为准确。世间多少炼体达极致成四品流云段的高手却不可炼气,真乃可惜也。”     “柳夫子,当年你斩恶龙时领悟契机晋升流云绿玄阶,在这一级一待就是三十载。如今咱们再战罢,当初为了晋级,咱们相互约战切磋,为的不就是在战斗中领悟契机么。怎么如今你们都变得如此厌战?”     翩翩剑仙柳如是双手仍然后背,脸带微笑。忽然天气间再次响起悲鸣之声,一把长剑从天而降,停在柳如是身前的半空中。犹如一匹战马在等待着主人的发号施令。     韩霸开怀大笑,从雪地里拔出雁翎大刀。“痛快!”     话音未落闷雷之声大作,雁翎大刀在空中徐徐舞动,一首古诗便在空中出现。这便是三千书画刀中的书字式。     那首古诗在漆黑的夜色中十分清晰,散发着幽幽绿光。     韩圣师以天为纸,元气为墨,挥刀书字。     古诗忽然间散开,化为一道道绿色的极光,眨眼间便如蛟龙出水般轰向柳如是。     柳如是闷哼一声,苍老白皙的双手掐诀,身前长剑绿光闪耀,亦如闪电般飞出迎向绿色的古诗化为的道道绿光。     绿光长剑与两道极光瞬间在空中相遇,‘轰隆’一声开炸而来。     天地间顿时如同平静的湖面荡起涟漪般向八方飘开圆弧绿气,割裂风雪。     剑柄有细长红缨的春秋宝剑仍然纹丝不动屹立在空中,刹那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刹那剑法讲究的便是以快破敌,佛说一瞬间便是千刹那,可想而知飞剑的速度有多么惊人。     古诗被飞剑斩碎,并不能说明韩圣师已败,三千书画刀在天地间书字画图,斩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两位风华绝代的大宗师已步入流云绿玄阶,天地间的元气已与他们身体之中的元精之气相互感应为之所用。     修行者分炼体炼气。炼体分四段,分别是立身段,破军段、金刚段,流云段。而炼气则分为幼药黄甲境,中药赤焰境、中药白冰境、大药绿玄境,无药紫仙境。     而他们俨然已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元气已为他们所用。高手相争,已不局限于招式和身体兵器的接触,他们所斗已是对元气的控制和意境。     两人一攻一守,一防一破。荒无人烟的乱葬岗被炸开的道道绿光照亮了方圆十丈,剑意刀气如春雷般爆炸。     春秋宝剑忽然变守为攻,柳如是飞身跃起握住剑柄。与春秋宝剑一同化作绿色游龙攻向韩霸,龙吟!     天地变色,元气悲鸣,一片闪耀。韩霸见柳如是使出压箱底的龙吟剑法,自己也不敢托大。他紧握雁翎大刀快速在半空中挥舞,招式诡异凌厉。     天地元气仿佛组成座座高耸山脉,随着韩霸大刀由上而下劈出,大山迎上绿龙。以山困龙!     柳如是忽然停住身体,握住春秋剑在胸前舞动,刹那剑法快如闪电一招一式割裂天地元气,一座座大山又骤然消失。     其实柳如是人剑合一化为绿龙已是极为强大,只消迎头直上破去这座座山脉并不是难事。只不过当时剑仙柳如是似乎脑海中闪过某种灵机,于是收剑而舞刹那破山。……     韩霸却没有想太多,他号称霸气圣师。依仗的便是这浩然之气,天地唯我独尊,山挡劈山,神挡杀神,佛挡斩佛!     他见柳如是化攻为守心中愤懑不平好不痛快,化悲愤为力量,身子突然飞到空中双手握刀,绿气从他身子中如同蒸气般钻飞而出。他表情肃穆,气态威严。     大刀被抬到头顶上方,他在空中如履平地猛然一跃。雁翎大刀就像天神的愤怒般发出惊雷之声,自上而下竖直劈来。     柳如是微皱眉头,心中暗道不妙。     绿色刀气携奔雷之势,如同万马奔腾滚滚而来。     柳如是暗运内息,从腹中大药之中提取几十年来积攒的元气。元神出万里!片刻间柳如是便消失不见神游千里之外,那劈山斩水之刀气没了阻拦,毁天灭地般轰向远处。     那方位的雪地上正躺着昏厥而去的赵子凤!     这一股开山刀气足以令任何普通人粉身碎骨化为乌有,因为这是曾经削去九华山一峰的霸道一击!     赵子凤大危矣!           第四章 一拜两师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当世间最强两大宗师剑仙柳如是和刀画山韩圣师斗得天地变色闷雷滚滚之时,赵子凤的身体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本来白雪覆盖的身体隐约间有七彩的光芒幽幽发出,已无血色的苍白面容上流动着一股股彩流。     彩色的暗流从身体各处慢慢流淌汇聚到面颊上,最后聚集在眉间化为一个暗紫枣印。暗紫枣印如同一颗夜明珠逐渐明亮,最后枣印中又升出一股七彩的气流,气流在半空中如袅袅炊烟般看似随意实则以某种规律组合!     细看之下气流竟幻化成了一只凤凰!凤凰随着气流的增加逐渐变大,暗紫色的枣印也随之暗淡。     赵子凤身体里竟奇迹般生出了一只七彩的凤凰!刘鬼头曾说过他出生时成群的凤凰在府邸上空盘旋久久不去,当时赵家上下无不欢腾喝彩。这是瑞兆,必是九重天之上天神下凡!     没有人见到此时这般绚烂奇怪的景象。就连洞悉天地元气任何一丝细微变化的两大宗师也因为全身心投入战斗从而没有注意到乱葬岗中发生的奇丽景象。     赵子凤身体里居然流出七彩的气流,形成一只七彩的凤凰,难道他真的是天界的神人下凡?还是九天之凤转世?     那么此刻这彩凤为何又从他的身体里流出,难道赵子凤真的就要这么死去?!     没有人知道答案。     韩圣师使出力劈九华山之霸道一式,力拔山兮气盖世。剑仙柳如是不知某种原因竟不迎敌化解,反而神游千里之外。     这惊世霸道一击就要轰上赵子凤的身体。     奇迹却在这一瞬间发生!     赵子凤的身体里流出七彩凤凰之后,年轻的赵子凤面色已白得如同死人,心脏亦停止了跳动。     这毁天灭地的一刀便如九天雷霆般击中那七彩凤凰!彩凤被这霸道一刀斩为汩汩气流,又重新聚入赵子凤眉间的暗紫枣印之中。     这力劈九华山的惊世刀气同样化为乌有!     韩圣师见自己的刀气凭空消失极为惊奇,片刻间身子便出现在赵子凤身旁。     翩翩剑仙柳如是在千里之外感受到那浩然刀气忽然不见,当下也一步千里回到此地。     其时被刀气斩灭的彩凤化为气流重新汇聚到赵子凤眉间的暗紫枣印,股股彩色气流又从暗红枣印流向他身体四肢五脏。     当那彩色气流在暗紫枣印完全注入体内,赵子凤的身体之上异象顿生,元气之中仿佛有一只雄赳赳气昂昂仰天嘶鸣的神凤!     这一奇象被韩圣师和柳如是观入眼底,两大宗师面面相觑,眼中充满极大的震惊,但同时还跳动着奇异的兴奋之色。     然后为当世之人所膜拜敬仰的两大宗师便‘噗’的一声跪倒在地!他们所跪之人便是赵子凤!     赵子凤此刻仍在昏迷之中。如若他知道两大宗师曾跪倒于自己身前,只怕也会立刻惊得昏厥而去!     剑仙柳如是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激动,“此子神人!”     韩圣师同样不可思议,他兴奋道:“有生之年得见神凤此生已无憾。”     仙风道骨儒雅潇洒的剑仙柳如是此刻仿佛三岁小孩见到冰糖葫芦般痴狂,这位剑冢宗师平生最大的心愿并不是成为天下第一,而是有朝一日勘破红尘步入天门!     此刻亲眼见到神凤,他认为是青天冥冥之中给自己的契机!     入得青天白玉京,笑看世间红尘儿。     柳如是郑重地对韩霸道:“贤弟,老哥从不与你争做那天下第一宗师。如今这神凤转世之人莫在和老哥争矣,无论将来是否能入得天门,此子定由我度化!”     “柳夫子,你要做神仙我韩霸不稀罕!只可惜这神凤元神已出将入他界,莫不是我神刀,此子已命丧黄泉。咱们为人一世讲究的便是有缘则和,无缘天涯。此子我争定了!”     柳夫子沉默片刻,潇洒道:“也罢,咱们便由他自己决定。”     “不敢不从。”     两位宗师要救一位昏迷少年至少有三千七百五十二种法子,他们选择最原始也最简单的法子。     两人同时灌输真气入赵子凤体内……     身体的疲倦和苦痛逐渐消失,体温也已恢复如初,神识亦重新苏醒,宗师的真气顶任何金丹神药,即刻便见效。     赵子凤缓缓睁开眼眸,呻吟一声。他感到自己神气十足,身体不仅没有任何的痛苦反而舒服无比充满能量,就像睡了一个质量极佳的好觉。     他感激地看着眼前两位气态不凡的老者,道:“是两位救了我么?在下赵子凤谢过两位神仙救命之恩。”说着从雪地里爬起就要跪拜两人。     柳如是微笑扶住赵子凤,捋了捋颔下长髯,慈眉善目道:“少年不必如此多礼,能在此地相遇也算机缘一场,善哉善哉。”     赵子凤恭敬道:“要不是两位仙人相救,我只怕就要死于此地了。”     他忽然注意到风雪虽猛烈自己的身子却毫无知觉,乍一看,两位老者身上发出绿色光芒形成一个帐篷般的光圈。     赵子凤嘴角不由自主抽搐一下,心道:“刘鬼头爷爷身上也发出红光,这两位老人也发出比刘鬼头更加强烈的绿光。难道修行者们都是会发光的萤火虫么?”     韩圣师难得微微一笑,道:“你不必惊讶,我们不是神仙也不是妖魔。只不过是会点修行手段的凡夫俗子罢了,将来你若是炼体炼气到了一定程度,身上也自然会有此等景象。”     我将来也会这样?赵子凤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他又想起自己的身世和雪地里那一滩滩猩红的血迹和尸体。将来如若我会修行者们的手段,回长安自然可以让那些逍遥法外草菅人命的凶手付出惨痛的代价!     赵子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请两位神仙收我为徒,教我修行!”赵子凤额头紧贴着雪地。     两位大宗师相视会心一笑。     “小朋友,我们二人所练之功却不相同。不知你想要学什么?”柳夫子柔声道。     韩霸道:“这位夫子练的是翩翩飞剑,而我糙汉一个,所练便是刀法。”     赵子凤面露难色,两位老者于自己都有救命之恩。选择一方对另一方便是不敬,他踌躇着不知该怎么抉择。     两位老者都表现出大师的风度,静静等待赵子凤的答案。     赵子凤望了望月朗星稀的夜空,怨念和仇恨同时涌上心头。你们用唐刀灭我家族,杀我亲人,我便用刀讨个公道!     “两位神仙,我要学刀!因为我的仇人用刀杀我亲人,我便用刀讨回血债。”赵子凤坚定道。     柳如是眼里露出一抹失望之色,但随即便化为洒脱之意,恐怕这就是世人争相模仿却导致邯郸学步的大师风范。     韩霸大笑道:“得此徒弟,我韩霸不枉此生!”     柳如是淡淡道:“小朋友,你虽选了刀,但你我有缘,我也十分喜欢你。我便授你一剑,聊作意思。”     他从袖中取出一把精美匕首,道:“此剑名为‘如意’,其中奥妙深广,你只需细细琢磨便能得其精髓,将来必能大为所用!”     赵子凤双手恭敬接过如意匕首,认真道:“我学刀只为手刃仇人,待了却仇怨定登门拜访老神仙。两位神仙救我一命,我感激不尽,请再受我一拜。”     韩圣师道:“且慢!柳夫子和我同时救你,我们二人都有意收你为徒。你虽要学刀,但我一人做你师父未免太过小气。你以后称我二人皆为师父也未尝不可。”     柳如是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赵子凤额头贴地,朗声道:“两位师父在上,受徒儿赵子凤三拜。今后定尽孝子之道侍奉二位师父,如若食言五雷轰顶!”     韩圣师柳剑仙二人同时痛快仰头大笑,笑声响彻乱葬岗,远远传到雄城长安上空……     三人作别,柳如是化作一道绿光飘然而去,赵子凤仿佛看到了神仙。韩霸笑着摸了摸赵子凤的后脑,提着他的后衣领犹如腾云驾雾般飞上高空往刀画山去。     南楚刀画山,有凤将往之……           第五章 刀画山书画门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在大唐帝国广袤无垠的疆域之上,景色秀丽至极物产丰富美女也如云之地便是以潞州为中心的江南道一带。     前朝时这地带被称之为南楚,‘楚’一字便足以道尽这里一切令人流连的锦绣山河风~流人物。楚楚动人的秀丽风光,各式各样的有英雄冢之称的秦楼楚馆……     直到大唐王朝携滚滚黄河水征服万物之势推翻前朝攘平八方立唐国之后才被更名为江南道,然而大多数人依旧改不了口以南楚呼之。大唐王朝皇室豪迈大气自然不会计较。     南楚刀画山虽在世间被大多修行者们津津乐道,然而刀画山只是一座山,并不是一个宗门。     赵子凤驻足仰望着这两座高耸大山之间的狭窄缝隙,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佩服得五体投地。     韩圣师淡淡道:“这地方名为‘一线天’,当初老祖立派之时便是看中这惊天险势。这地方易守难攻,如果有哪个不怕死的宗门想打我刀画山的主意,我相信他一定走不出‘一线天’。”     “师父,且不论其他。只要有人从山顶扔巨石下来,那这里面的人一定会被砸成肉泥!”     韩圣师大笑道:“想不到你还有点小聪明。只不过这‘一线天’之中空间极窄,就算修行者来犯,只要我们把其中元气封死,谅他是大罗神仙只要没了天地元气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赵子凤虽不懂天地之间的元气和修行之间紧密得如同鱼水的关系,但也露出一副心有戚戚焉的小样。     “师父,刀画山是一个宗门么?”赵子凤此刻已经明白当初自己半信半疑的三大宗师不仅真实存在,而且救自己性命的便是其中两位,眼前魁梧霸气的师父便是开山劈水的韩圣师。只要一想起自己曾经对他们腹诽不少,赵子凤便羞愧难当。     这些飞天遁地的大宗师拥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强大实力,使赵子凤心底生出一股极大的挫败感,也更加充满了斗志。因为当年血洗赵家的元凶之中,便有一位大宗师,大唐帝国威狮大将军箭雨门宗主黄膺天!     “刀画山只不过是万千大山之中的一座罢了,世人一见使刀的修行者便认为铁定是咱们刀画山出去的,当然这也表示咱们刀画山的威名令世人称道。久而久之他们便认为咱们的宗门便叫刀画山。真是可笑!”     韩圣师摆了个手势示意赵子凤入山,他当先在前进入幽深的‘一线天’。     赵子凤怀着激动的心情跟在后面东张西望,韩圣师继续道:“如果要论咱们门派的名字,理当为‘书画门’。”     赵子凤很乖巧地提问道:“为什么……”     “昔年立派老祖是当时名扬四海的书法家,亦是一位大画师。由于厌倦了京师的浮华和朝中的尔虞我诈便游历四方,最后在这依山创派。这位师祖是位天才,不仅书画双绝,修行的天赋也极高,最终于刀法之中汇与书画功法,于是震惊天下的三千书画刀便由此诞生了!这些山脉之中的最高主峰的形状便是由老祖亲自挥神刀刻画的,世人称之刀画山!”     赵子凤连连摇头,兴奋之情难以自抑,惊得连话都不知从何说起。这位祖师爷和眼前的师父都是大神级别的存在,年轻的赵子凤难以想象一把刀如何才能撼动一座大山。……     步行许久,绕过虽是寒冬但仍是枝繁叶茂的树林,攀登奇峻险要的巨石,再顺着密林间的青石小道走到尽头。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便伫立在身前,山腰处云雾缭绕隐约露出辉煌建筑的飞檐翘瓦。     直走数步之后出现古朴的石阶,不看不要紧,一看真要命!     这些石阶有如天梯般直升而上,绵延不尽,不可计数。年轻的赵子凤再一次张大了嘴巴。     “这石阶名为青云梯!总共三千级,据说这是为了考验并试探来拜师求艺的修行者们的决心和资质。如果连这三千级石阶都克服不了,便无法进入刀画山大门,这个门规一直延续至今。”韩圣师解释道。     三千级石阶!要凭一双脚一口气登上而不中途休息,赵子凤知道自己虽然是个顽强的家伙,可是面对这拥有三千级石阶的青云梯他还是充满了惧意。     就在赵子凤盘算如何登梯最省力之时,韩圣师富有深意的望了一眼青云梯,笑道:“这规矩你不用执行,你是我亲自收的徒弟,我了解你……”     他当然了解赵子凤,韩圣师甚至和剑仙柳如是一起拜过赵子凤,当然他们拜的是赵子凤身体中的神凤之元!     可赵子凤完全不知情啊,年轻的赵子凤认真望着师父的双眼,诚恳道:“师父,就算这样我还是要踏踏实实登上青云梯。如果让其他师兄弟知道我是个走后门的空降兵,恐怕不太好吧。而且我也想试试自己的本事……”     韩圣师眼底闪过一抹欣赏之情,他笑道:“你是不是在长安和那些赴京赶考要攀蟾折桂的书生混太久了,所以也变得迂腐起来。”     赵子凤认真摇头,转身便要登上青云梯。     韩圣师随意抓住赵子凤的青袄的后领子,飞身一跃,带着赵子凤御气踏云飞上刀画山。     赵子凤也许忘了,韩圣师所练的便是天地间最霸道的刀法,开山劈水的浩然刀气容不得任何人违逆。人挡杀人,佛挡便斩佛……     在刀画山山腰处云雾缭绕,仙气氤氲。浓密的参天大树有如直上九霄,山腰处地势极为陡峭崎岖,瑰石嶙峋。     但是刀画山书画门的宗府便这样充满霸道之气的修建在此地,悬崖峭壁之上参天古树其间立宗设府有如天境。书画门便是这样一个霸气甚至有些嚣张的宗门,也许当初祖师爷舞刀画山的时候便已经决定了这个宗门的风骨。     朱红色的大门,黑色的匾额上题着风采不凡如走龙蛇的三个金色大字‘书画门’。     宽阔的院落里站着高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每次韩圣师出山炼刀归来之时他总会在这里等待……     “师父,您回来了。”一个身材魁梧英气逼人的男子恭敬道。     “这位是尚钧浩,刀画山的大师兄。”韩圣师为赵子凤引荐。     眼前此人剑眉星目,气度不凡,仿佛天神一般威武,眉间充满了凌厉。八风不动般魁梧至极的身体,宽大的衣袍遮掩不住他强健的肌肉,仿佛要破衣而出!     赵子凤暗想真不愧为刀画山大师兄,赤手肉搏起来恐怕十个长安城里最威猛的神策军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要是立身直站,就算连十头牛也拉不动吧。彪悍!他恭声道:“大师兄,你好。我是师父新收的徒弟赵子凤。”     大师兄尚均浩先是一愣,随即淡淡道:“你好,小师弟。”     他对赵子凤印象还不错,眉清目秀的赵子凤的确不会使人反感。但是师父出去炼刀似乎从未收过徒弟,怎么这次忽然带一个少年回来,这令这位刀画山大师兄十分疑惑。     韩圣师道:“赵子凤,你先随我来。待明日再告知其他同门师兄。”     赵子凤诚恳地对大师兄笑了笑,乖巧地跟在师父后面去了。     他们从长安城外的乱葬岗回到刀画山已是第二天,虽说如韩圣师柳如是这般大宗师级别的强者一念之间飞度千里本不是难事,但考虑到赵子凤尚未修行体魄脆弱,所以韩圣师在飞行途中放慢了速度。     师父带赵子凤游览了刀画山各地的景色,也让他略微熟悉了宗府的地形。     考虑到赵子凤需要时间消化这一连串神奇的事情,韩圣师也看出赵子凤当时昏迷乱葬岗时身心俱死,若不是自己的刀气机缘巧合之下把神凤的元神重新注入他体内,只怕他已经是死人,他必定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悲痛。韩圣师希望他调整心态做好准备,所以决定明日再让赵子凤正式入门。     夕阳西下,夜幕便降临。     韩圣师带着自己的徒弟赵子凤高坐于大殿屋脊之上,韩圣师提起酒坛仰头便灌酒入喉,十分豪气。     年轻的赵子凤依葫芦画瓢提起酒坛大口喝酒,赵子凤在长安‘饮中玉液’当差时也曾喝过不少酒,只不过如他这次喝清水般仰头便倒却从来也没有过。     其实赵子凤一是想敬自己的师父,二来则是借酒消愁,那种腹中喉间辛辣刀刮般的感觉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痛苦,醉了之后,再多的愁绪也烟消云散。     归根结底赵子凤心底的悲伤和痛苦依然在刺激着他的神经。雪地里猩红的血迹,婆婆嘴角流血满头银丝披散在地,还有赵家几百口人命,那个在信中告诫自己‘无须报仇,切记!’的未曾见过一面的死去的父亲……     我为何不报仇?因为他们我变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与我相依为命的婆婆也被人杀死!     赵子凤眼里一热,泪水悄然留下。他转过头去不想让师父看到。     “明日过后,我便教你修行。”韩圣师双眼望着夜空。     赵子凤心里十分激动,但他此刻却没说什么客套话也没大拍马屁,他下定决心日后一定全身心投入修行报答师父。再者心底的仇恨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雪地里一滩滩猩红血迹告诉他长安城里还有一笔血债在等着自己。     赵子凤眼神清澈望着群山,再眺望远处,目光向北,那里便是长安……           第六章 女侠,请饶命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毫无悬念,赵子凤醉了。     宗府大殿的屋脊之上,赵子凤躺在略微有些寒意的青瓦上眼神迷离,嘴里喃喃自语。     韩圣师微微一笑很潇洒,美髯随着清风徐徐飘动。     他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少年,不是因为他体内有神凤之元,而是这个少年身上所体现出的坚韧善良和真诚。     虽然不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凄风苦雨,重点是他非但没有变得消沉冷漠,反而体现出更加坚韧的生命力。     那灼热清澈的眼神不正是有志少年该拥有的,眉间的悲伤虽刻意隐藏但看得出那是他对亲人的思念;紧抿的嘴唇笔直的腰杆使他显得坚强;还有那与人相交的真诚和善良更让他显得可爱朴实……     韩圣师心血来潮,微笑道:“赵子凤,你可知何为修行?”     “修行就是像师父和柳夫子师父那般腾云驾雾,犹如神仙。”赵子凤脸颊微红。     “哈哈,腾云驾雾固然潇洒。可是咱们修行之人啊,到头来修的只不过是一颗心罢了。”     “师父,你说的太深奥了弟子不懂。好端端地一颗心为何要修?再说又如何修?”     “一颗心如果不修,那么它就会不堪一击,有时候也会变得面目全非令人惋惜……”     “师父,我不想修心。我只想随心而活。”     “哈哈哈,好一个随心而活。看来你的确与我刀画山有机缘,浩然刀法有你这等心态必可练就。”     “师父,那你到底教不教弟子修心?”     …………     书画门修建在险峻的山腰之上,建筑群成玉带般在山腰横向修建。整个宗府建筑俯瞰之下如同一个‘十’子,下半部分那一竖是青云梯;上半部分那一竖是宗府大殿,大殿之后是书画阁,其中附各代许多著名书法画作,也不乏刀画山历代强者们的作品;弟子们学刀必要从中领悟刀气……     横向的便是各个堂口,再往外延伸的屋舍则是睡觉休息的地方,厨房,刀房,刑堂,试刀堂,凡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下了大殿屋脊,师父指着左边的一个圆拱门告诉赵子凤道:“从这个拱门而过,一拱门一庭院。过四个拱门到第四个庭院之内找到王竹师兄让他为你安排住宿……”     赵子凤此刻酒意当头,神志不清没想太多,便‘哦’了一声。     韩圣师高人风范十足的一闪身,在夜色间消失无踪。     赵子凤眼神迷离的看了一眼夜空,忽然有些茫然。     师父让我找王什么的一位师兄,让他安排自己的住宿。赵子凤摇摇晃晃往左边行了数步,感觉有些不对劲。是了,师父说的不是左边而是右边嘛。     赵子凤机械地转过身,如同一个不倒翁般摇晃着往右边的拱门内走去……     赵子凤真的喝醉了,提起酒坛子便仰头猛灌,谁也经不起如此豪饮。韩圣师是大宗师,本事了得,待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便调理内息散发酒意。可是似乎连他也忘了赵子凤还是个不会修行的小朋友。     韩圣师说的是左边的拱门,赵子凤却往右边的拱门去。     赵子凤很认真的记着数,等穿过四个拱门之后便停下脚步。小庭院门前栽种着许多奇花异草在夜里散发着醉人的幽香,两边还挂着两个大红色的灯笼。     赵子凤轻轻一推,院门便开了。     庭院内同样幽香异常,房间里发出橘黄色的灯光,隐约印照着屋内的陈设。没空欣赏设计得别具一格的庭院,赵子凤提步上前,再次认真且诚恳的推开了房门。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画着鸳鸯戏水图,上面写着许多细小诗文的古朴屏风。上边还挂着一些花花绿绿的衣裙。赵子凤不得不开始佩服这位师兄的文雅风韵。     屏风之后似乎冒着热气,赵子凤认为自己酒意猛烈眼发幻觉便直接忽略不计。     轻巧地绕过屏风之后,赵子凤忽然变得如同一个痴呆儿,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唯独眸子里透露着某种震惊和陶醉……     韩湘当时正轻声哼着歌谣在宽大光滑的木桶中洗浴,曼妙的身躯在温水中若隐若现。她轻轻抬起自己的手臂自我欣赏陶醉着,她发现虽然自己时常炼刀但手臂依然如同大家闺秀般白皙柔嫩,这一点使韩湘十分得意。     韩湘作为刀画山书画门首位女师姐,所凭恃的并不只是韩圣师宝贝女儿的这个身份,她的锦绣双刀足以令暗地里腹诽怀疑她这个师姐身份的人闭嘴。     年仅二十五正值花样年华,却遗传了韩圣师修行方面的天赋,如今已是炼体破军段一品,炼气方面也是青天眷顾,已达中药一品白冰境。     所以刚才赵子凤来到庭院门前推开院门之时她已经察觉到,只不过书画门右边的庭院男弟子们很少经过,况且她认为来人是自己的丫鬟所以便不再留心。     赵子凤轻轻地绕过屏风之后就看到这位正抬着白皙手臂独自欣赏的……师姐。     在十六岁的赵子凤心目中,这位姐姐的身段可以用尤物来形容。虽然在长安城饮中玉液当差时没少陪大老板偷偷到丽国坊吟诗作对,那里的姑娘真是五彩斑斓要什么有什么。     眼前的这位姐姐,皮肤白皙如凝脂,面容姣好。此时正洗浴在热气中颇有出水芙蓉的美感;修长的脖颈,一头青丝高高束在脑后就像刚新婚的小娘子一样动人;芊芊十指似裁葱,曲曲双眉如抹黛,玉臂朱唇惹人怜……特别是那水中呼之欲出胸脯间的风情,令赵子凤无法自拔……     就在赵子凤忽然意识到此人不是师兄怀疑自己走错房间准备道歉解释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韩湘见到屏风后忽然出现的少年时先是一愣,连动作都已经定格。她似乎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发生如此诡异的事情。     然后赵子凤陶醉欣赏的眼神如一盆冬日里的冰水般寒冷刺骨,彻底浇醒了韩湘。她立即隔空一掌轰向赵子凤的胸口,赵子凤如遭鬼击般身体往后飞去,直接撞破了窗户从屋子里飞出来砸到庭院里的秋千之上。秋千也被他的身体砸断。     真不知是赵子凤的身体有如此威力还是那**隔空一掌的霸道。     韩湘把赵子凤击出屋子,瞬间从木桶中凌空飞起,衣裙被随手一抓,落地之后旋转一圈衣裙便已经穿戴如常……     她愤怒至极,从褐色的刀匣子里取出自己时常炼刀都舍不得用的灵鱼双刀。一个飞身便从屋子里冲出。     她手执秀气形状如同游鱼般的双刀,长发披肩,红衣红裙,格外美丽。     她盯着躺在地上呻~吟的赵子凤,嗔怒道:“你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不实话实说就杀了你!”     赵子凤很庆幸她还给自己开口的机会,连声道:“这位姐姐,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我是韩圣师新收的徒弟,刚才师父命我去寻一个姓王的师兄让他安排我住宿,我真不知道会闯入姐姐的房间……”     到了这种危急关头赵子凤哪里还有半点酒意,要是被这位手持双刀的女侠了结了小命,那还谈什么复仇大计。     韩湘却骂道:“看来你是不肯说实话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若不从实招来我便杀了你。”     韩湘当时真的动了杀机,被男子偷窥到自己沐浴是一件极为羞耻的事情,要是这货还是个行径浪荡的小人,把这件事广为传播,自己还有脸面立足于世吗?     赵子凤诚恳道:“我没有说谎,句句属实。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师父。”     韩湘身上白色的光芒顿时大作,这是炼气成中药为白冰境。只要修行者想要运内功增强自己的实力,身子之中元精之气便会流于全身,与外界的天地元气相互感应,从而形成某种联系。修行者们身上便会散发光芒。     赵子凤此刻再次见到会发光的人已不再如当初那样震惊,只不过这位姐姐身上光芒的颜色却和刘鬼头,师父和柳夫子师父的不一样。     看来他们的境界大为不同不知哪一种颜色才是最强的。     韩湘道:“爹爹出门炼刀从不收弟子!再说你想入我刀画山大门除了有天赋不说,还必须登上三千级青云梯。我怎么没听师兄弟们说最近有人登梯!你这个骗子,小贼,色狼!看我不杀了你!”     赵子凤不想成为刀下冤魂,赵家的冤魂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多了。     赵子凤把往日一贯迷倒长安城少女的潇洒大气之风范抛之九霄云外,大叫道:“姐姐饶命!女侠请饶命!”           第七章 征服青云梯的少年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韩湘对这少年的求饶置之不理,对于一个敢在她洗澡时闯入闺房的男人,不管他是谁,先狠狠教训一顿再论其他。更何况这少年竟以爹爹的名义撒谎,更加饶不得。     双刀带动白色气流,这一刀毫无犹豫朝赵子凤凌空砍去。     赵子凤心里叫苦,然而他并没有坐以待毙。他把自己全身的力量全部汇聚到双腿之上,全力一跃,身形极为迅捷弹开到一丈之外。     赵子凤从未炼过体魄,更和炼气相隔十万八千里。他怎么躲闪过一品白冰境兼破军段一品的修行者,这和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一样令人可笑。     但这一刀却没有把赵子凤砍成两半,他竟然躲过了这一击!     韩湘一击未中并不吃惊,因为她认为赵子凤至少是有些手段的,不然也不敢夜闯刀画山夜袭自己闺房。     赵子凤自小生活在京师长安,那里治安甚严,市井之中自然不会发生任何天人交战。所以他从未见过任何修行者和他们的本事,也就不清楚修行者的厉害之处。     躲过这一击。并不是赵子凤如何天资卓越,而是一把剑起了作用。就是那把在长安城外的乱葬岗之上剑仙柳如是赠予他的那把名为‘如意’的精美匕首。     当赵子凤猛然一跃,那把被他绑在袖子里的如意匕首剑锋之上的细小花纹忽然流动出光彩。无形之中给了赵子凤极大的帮助,所以才躲过那一刀……     韩湘挥刀即将再次攻击。     “湘儿,住手!”韩圣师出现在院门处,似有所思。     刚才那一幕他已目睹,连他也搞不明白赵子凤怎么会骤然间生出犹如炼体破军段的强大爆发力。     “爹爹,此人……此人刚才闯入这里,还说他是爹爹收的徒弟。”     “他是的,我今日才把他带回山中。或许对地形不太熟悉,从而进入你院中。此乃误会。”     韩湘跑过去搂住韩圣师的手臂,问道:“爹爹这次怎么会亲自收起徒弟呢,咱们刀画山有规矩,想要入山,必要登青云梯,他什么时候登的梯?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赵子凤脸色尴尬,冲师父撇了撇嘴。意思是看吧,当时我说登梯您还不许,这下闲话出来了吧。     韩圣师淡然道:“这件事情我明日自有计较。”     赵子凤爬起身道:“师父,都怪弟子。闯入这位姑……这位师姐院中惊扰了她洗……”     “臭小子,住嘴!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告诉你,我跟你没完!”     …………     赵子凤最终还是被师父亲自领入一庭院中安排了房间。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心想一定要正式登一次青云梯。否则其师兄弟们只会不停地对他评头论足,而且他自己也认为只有登梯之后才能真正算得上是一名刀画山的弟子…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清风徐徐。     刀画山枫叶广场之上站满了书画门的弟子们,他们清一色穿青白相间的长杉整齐地排列着。     韩圣师美髯翩翩,高站于大殿之外的平台上。     他严肃道:“今日召集你们,是有事情通知。”     台下枫叶广场之上的弟子们神色恭正,纹丝不动。     韩圣师略带欣慰扫了一眼弟子们,“我刀画山开山立派数百年之久,发展至今门徒众多,威名远播。实属每一辈先烈们的汗马功劳,如今责任落到我们身上。我刀画山弟子当负起这传承发展的大任,继续将书画门振兴,以传百代。可有信心?”     震耳欲聋般的声音排山倒海般响起,“有!”     赵子凤从枫树后望去,师兄们威风凛凛,就像出征四方的将士般豪气干云。昨日见到的那魁梧如天神般的尚均浩大师兄,还有那位发誓要把自己碎尸万段的韩师姐,也出现在那里,两人身旁还有三名男子。     他们五人站在队伍最前面。他们便是刀画山五杰!西蜀剑冢有七子,刀画山有五杰。在江湖之上和长安城里属于朝廷的箭雨门三神将成三足鼎立之势。     韩圣师道:“为师出山练刀,偶遇一少年。此子与为师颇有缘分,我看他有潜质便收为徒弟。今日当着先烈同辈,令他正式入门。”     赵子凤十分紧张地从枫树后走出。心跳有些加快,手心冒汗。     赵子凤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他慢慢直立起身子,如一根标枪般步伐稳健地走上平台。     这是他永不会改变的习惯,甚至当初在长安饮中玉液中当差时大老板不止一次告诉他,面对客人要微微躬身这样显得有礼貌。     然而赵子凤每次都笑着回道:“老板,躬身不是礼貌,而是卑微。面对客人我立得很直何尝不是一种对他们的尊重?”他没有说出“更何况身子立得直不仅有益健康,而且还能使人充满精神和自信。”这句话,毕竟一个老板肯定不太喜欢听自己的员工说教。     “各位师兄师姐,我是赵子凤。能与各位英雄成为同门,我三生有幸。”赵子凤微微躬身…     大师兄尚均浩微微点了点头,而韩湘却露出一副鄙夷怀恨之态。     拜过各路祖师爷,再拜师父,三拜各堂师伯,最后赵子凤滴血明志以敬天地。     韩圣师道:“你以前未曾修行,学刀之事不可急切。先入地务堂干事,先打好根基再练刀法。”     “是。”     这时本来庄严肃静的现场忽然有了议论声,韩湘更是瞪大了美眸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这小子未曾修行,那昨晚他如何躲过那一刀?     “这人就这么入我刀画山,先前也没炼体魄,没导引食气炼气元。也不知他可曾登青云梯。”     “是啊,看他这样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奇才。师父就这么把他收为徒弟,将来万一辱没我刀画山威名可不妙啊。”     “莫不是他背后也藏着某些大人物,就如二师兄那样空降刀画山……”     “你小点声儿,要是被二师兄知道可没好果子吃……”     赵子凤神情复杂望着广场上议论纷纷的人群,再次认真对师父道:“师父,请允许我登青云梯!”赵子凤已下跪于地。     韩圣师炯炯有神的双眼之中射出精光,他望着这少年脸上的诚恳,沉默片刻后凛然道:“好!”     “这少年虽是为师亲自收入门下,但他执意实行门规。他要登青云梯以正式入门。”韩圣师朗声道。     场间顿时又炸开了锅,比先前还更加猛烈。     “有没有搞错。当年老子登梯的时候也已经是一品破军段的人了,虽说那时还未炼气,但勉强也算入门。我永远都忘不了登青云梯的痛苦!这三千级石阶压根就不是普通石阶!”     “你这点苦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我足足登了三年,在青云梯之上被折磨三年之后才终于登顶!我现在还记得当时被那道‘声音’搞得差点就找棵树把自己撞死……”     “妈的,一提起青云梯老子就来气。这小子还是凡人之躯,要去登青云梯?他岂非不要命了么?”     “先不论‘非人间’那要命的鬼地方,仅仅那元气符阵就够这小子受的了。真他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     韩圣师微笑望着赵子凤道:“子凤,忘了告诉你。青云梯可不是普通石阶,其中的凶险不比上刀山下火海小。”     “师父,如果我想得到师兄们的认可,就必须登梯。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要走一遭。”赵子凤认真道。     韩湘对身旁的尚均浩道:“大师兄,此人从来没修行过,若去登青云梯只怕难于上青天。”     尚均浩看了一眼台上的少年,回道:“至少我从未见过有人凭凡人体质登上青云梯。前些年有些被仇家逼急了的年轻人想要学刀报仇,还没走十级台阶便吐血而退。”     他的右手边是刀画山二师兄。此人长得十分英俊,身材颀长。他身上的气质过于阴柔,看上去令人有些不舒服。     但他的实力却十分强大,毕竟身为刀画山二师兄没有拿得出手的功夫没人信服。     刀画山书画门从不以年龄或入派的时间来衡量一个人在宗门中的地位,能者居之。只要你能脱颖而出,就算你是三岁小孩也一样可以被别人恭敬称一声师兄!     二师兄邪魅一笑,嘴角的酒窝更加使他充满吸引力,许多花痴少女便是在这种魅惑的笑容中无法自拔。也不知她们是爱这笑容本身,还是爱这笑容背后的庞大家世。     他道:“那些人是活该。一点资质没有却异想天开想入我刀画山大门,活该被仇家欺辱。”     五师兄和四师兄对视苦笑,纷纷摇头。     所有人重新把目光聚集到平台之上,大家都想知道这个从未修行过的少年如何才能登上有三千级石阶的青云梯,这件事情想想就已经觉得难如登天不可思议。     清风中的赵子凤衣袂飘飘,眼神坚毅,嘴角紧抿,身体直立如同箭雨门的标枪一般。     韩圣师发令:“赵子凤下山,登梯。均浩,你带他下山。”     大师兄上前对赵子凤友好一笑,点了点头。     赵子凤从平台上一跃而下。尚均浩伸出粗壮无匹的手臂扶住赵子凤。如钢铁般坚硬、如梁柱般粗壮的手臂令赵子凤感觉似乎已被完全捆绑在大师兄身上。     此时朱红色大门已经被打开,人群自动让开一个通道,远远便能看到青云梯。     刀画山大师兄运气,足底生风,红光突生,扶着赵子凤,化为一道红色的光芒飞身下山。     少年要登青云梯。           第八章 征服青云梯的少年(二)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众弟子作鸟兽散。虽然他们对凡人体质的少年登青云梯一事充满了兴趣,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所以大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练刀的去练刀,该练字的去练字……     只有以韩圣师为首的六人在青云梯的尽头也就是刀画山大门处静静等待。刀画五杰作为宗门这一代中唯一的五位师兄师姐,的确有他们各自的高强手段。     视线往下,云雾缭绕有如仙境,青云梯两旁古树参天枝叶繁茂。在某种角度来看,青云梯仿佛是一把刀,而刀画山便是这刀匣子……     赵子凤望着绵延不尽的石阶,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登梯。     虽然师父告知他此梯非凡梯,但赵子凤心想不就是区区石阶嘛,能有多特殊奇怪,该不会是师父想吓唬我不登而退吧?我赵子凤岂是这等遇难而畏,怕三怕四之人。     他抬起左脚踩到第一级石阶之上,感觉很舒服,石阶平稳。然后右脚离地将要跟上。     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自己的身前似乎出现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这股看不见的力量在阻挡着自己前进。     这股诡异的无形之力就像一只大手把赵子凤往梯下推,赵子凤当时并未留意。他就像平时随大老板去丽国坊的阁楼上一般,随意且轻松地踏出左脚再上右脚。     去丽国坊是年轻的赵子凤十分期待的事情,因为那里有许多貌美如花身段婀娜的姑娘。所以他每次登丽国坊的楼梯时心情总是很轻松,很惬意。     这导致他每次登梯心情总会显得轻松惬意…他总认为梯的尽头有美景。     可是现在赵子凤已经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推下了第一级石阶,仅仅是第一级,就难住了赵子凤。     他微微蹙眉,眼神开始变得严肃。青云梯果然不是一般的石阶组成。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赵子凤第二次迈出了左脚踏上深灰色且隐约有青色的藓类生长的石阶,想必这青云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人踩踏……     那股无形的力量就像一阵平静的飓风,把他的身体不断往梯下刮去。可是他这次做足了准备。身体重心微微降低,腿上的肌肉也绷得极紧,这一脚踩得极稳。右脚用力一蹬地面,身子便站稳在第一级石阶之上。     他虽已站在石阶之上,但那股力量依然没有消失。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立刻便迎面扑来,全身的每一寸肌肉似乎都被一股猛力攻击。     他又被逼下石阶。     他有些愤怒,更大的是恐惧。这青云梯之中究竟有何种玄机?这股强大的力量从何而来?     赵子凤神色复杂地忘了一眼石阶,他沉默片刻,再次迈出了左脚。     ……     他到最后几乎是趴着身子,双手紧紧抓住石阶。他眉头紧蹙,咬紧牙关,几乎是用爬这种方式把自己的身体挪到了第五级。     赵子凤从来没有如此辛苦过,就像和十头发~情的公牛进行了一场角斗。     额头布满了汗珠,汗珠划过脸颊汇聚到下巴之上,再如雨滴般落到地面。他后背也已被汗水打湿,似乎全身都布满了汗水。     全身的肌肉如同被榨干,四肢无力,这股无形之力仍在摧残着他的身体。     赵子凤咬着牙,双腿死死蹬住身后的石阶,双手用力撑着,他用尽最大的努力继续爬登…     凡人体质的极限是十级台阶,等凭着极强大的意志力登上第十级,便会毫无悬念地被那股愈来愈强大的无形之力推得滚下青云梯。     青云梯之上汇聚了先祖们无数的心血和智慧,不仅仅是为了考验试探来拜师的修行者们的决心和实力。如果到了兵荒马乱的乱世,相信外界的战火不可能烧到刀画山的土地之上。     ‘一线天’便是这第一层天险,接下来青云梯便是第二层障碍……     书画门从不缺乏书法绘画方面的天才,甚至如果想练好三千书画刀,就必须有这方面的天赋。     符箓也是其中一种天赋。     青云梯尽头处的大师兄尚均浩望着浓雾,忽然道:“相传书画门曾经出过一位符箓大家,那位师伯不仅修行了终南山青羊教的道法,也把咱们刀画山三千书画刀练得炉火纯青。青云梯之中的符箓便是由这位师伯所撰写的。”     韩圣师淡淡道:“把天地元气的规律了如指掌,便可控制使用。青云梯前一千级石阶埋下了无数符箓,使天地元气形成一股往山下俯冲之势,从而使登梯者十分困难。如若不是修行者,对体魄有所修炼,知道一些元气的法门,几乎不可能走完前一千级……”     体型肥胖如小山般的刀画山四师兄陆潮笑起来像极了一尊弥勒佛,“从某种意义来说,青云梯何尝不是一种修行场所。只不过师兄弟们登梯之时饱受它的折磨,便不想再第二次上去找罪受。”     二师兄习惯性地邪魅一笑,“就算这小子有极大的潜力,但凭他未曾修行过的凡人体质,顶多上一千级。”     韩圣师淡淡道:“这倒未必……”     爬上第十级时赵子凤已是筋疲力尽,手脚已经毫无知觉。头微晕,胸口似乎涌上一股血腥味。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躯不被这股力量推下石阶。     奇怪的是,他手脚虽已无余力,但身体之中却仍能迸发出股股力量…     回头往身后看了看,赵子凤眼里尽是苦涩之意。     他娘的!才登了十级!还有二千九百九十级才能登顶!到底是谁修建的这操蛋的青云梯,我真的很想和他坐下来好好谈谈……     但既然决定登梯明志,不管还有多少石阶,总是要去走完它的。     赵子凤勉强站立起来,这时那股力量虽仍强大,但似乎他的身体能与之抗衡了…他抬起左脚迈上第十一级!     先前十级以前都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挡着自己的身体。到了现在登十一级时,却更加令他匪夷所思加火冒三丈。     此时不仅身体被阻拦,就连想要把脚迈上石阶都十分困难,似乎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使自己的脚无法前进半分。     赵子凤爆了个粗口,擦了擦额头晶莹的汗珠,左顾右盼,对这青云梯束手无策。     符箓造成的元气俯冲之势一直冲击着赵子凤的身体,无形之中给他的身体造成了细微的变化。     赵子凤身体中有神凤之元,那些凤元存在于赵子凤五脏六腑,每一寸肌肤腠理。这样的体质对于修行之中的炼体是大有裨益的。如果修行是打造一把兵器,那么这种身体就是千年不遇的精铁,生来便是为了修行……     一般情况下,炼体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修行的;然而炼气则是要看个人的资质和机缘了,如果元精未曾苏醒,对天地之间的元气无法感知,无法捕捉它们的规律,便永远都无法炼气。     昔年骑羊入天门的青羊教冲虚真人曾说过:“天地元气无处不在,世间万物皆为元气,飞禽走兽奇花异草本质上也是元气。人,也是一种元气。”     所以炼体,也可以说是炼气,只不过这种元气是自己的体魄。     赵子凤的身体被这符箓所造成的元气冲击,使身体中的凤元得以活跃起来,这样体魄之中的元气便开始重组,根据外界所受的刺激形成某种与之平衡的结构。人的体魄便开始变强,这便是炼体!     在元气的冲击下,赵子凤的体魄元气也开始活跃并重组。此时已是世人们所说的炼体立身 段。     外界的刺激越强,体魄中的元气便更加活跃,所形成的段位就会越高。     然而想要突破自我晋升下一段位,修行者们不得不给自己的身体难以想象的折磨。有时候晋升的难点并不是晋升的本身有多么复杂,实际上很多人都是无法赵越自我,无法克服心中对疼痛和折磨的畏惧,以至于无法晋升。     赵子凤紧紧咬着牙,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一次又一次抬起左脚克服那股力量想要踏上第十一级石阶。     汗水从肌肤腠理间不停冒出,全身上下也已经湿透。就像淋了一场倾盆大雨。     有一次赵子凤甚至已经疲倦得短时间晕倒在阶梯之上,连呼吸都极为困难。     一颗颗汗珠如雨帘般落到石阶表面,赵子凤抬起手,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汗水。     他不断地尝试,失败。再尝试,再失败…赵子凤告诉自己,除非自己倒下,否则将不会停止努力。     他这人就是有股牛脾气,也许被屠杀的赵将军府中的将士们的血液里都流淌着一种叫不屈的东西。只要赵子凤还有一丝体力,他就不会放弃。往往坚持到最后的人才能制造奇迹。     终于,赵子凤的左脚具体地越过那道无形的墙壁稳定落在第十一级石阶之上,随后是右脚。     十二级,十三级,十四级……赵子凤忽然间觉得那一股力量虽仍存在,但此时却已经变得极为薄弱。就像一层窗户纸般轻松便能穿过。     虽然随着石阶的上升那股力量愈发强烈,但赵子凤就这么硬生生地突破而过,阻挡的力量越强,赵子凤前进的脚步便越快……     最后几乎已经奔跑起来,在这令无数人饱受折磨望洋兴叹的青云梯之上,竟有一少年埋头奔跑,蔚为壮观!不可思议!     一千级,赵子凤心里默念,自己终于走完三分之一。回头望着身后如长龙般的石阶,赵子凤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炼体分四段,分别是立身、破军、金刚,流云。每一段位又分三品、二品,一品。     由于符箓阵对他体魄的不断刺激,赵子凤不屈的意志使他克服痛苦不断地去迎战这种刺激,再加上他体质的特殊性,使奇迹发生!     此时赵子凤已经步入炼体一品立身 段!没有人敢相信一个从未修行的少年竟会登上一千级青云梯,他竟然在登梯途中步入一品立身 段!要知道一般有炼体天资的人达一品立身段最少需要一年,这也已经是极为迅速了。     还有两千级。赵子凤将继续攀登。     他没有注意到这一千级石阶的右侧,竖立着一块石碑。上面书写着三个猩红大字。     ‘非人间’!           第九章 征服青云梯的少年(三)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他果然登上了一千级。”刀画山二师兄英俊却稍带阴柔的面容上再次露出笑容,他对自己的判断之准确十分满意。     大师兄眉骨很高,再加上他魁梧奇伟的身躯。使他看上去八面威风,大有龙精虎猛的气态。“师父,弟子现在总算明白您为什么亲自收他为徒了。”     韩圣师微笑。     以刻苦著称的五师兄陈放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显得极为朴实。他道:“此人的天分未免也太过惊人了些,我从未见过进步如此迅速的天才。一千级石阶就令他步入一品立身段,实在很难想象。”     大师兄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依多年登山者的情况来看,一般至少拥有三品破军段的修行者才能勉强克服前一千级石阶的符箓之力。可他才一品立身便做到这一点,说实话,我不如他远矣。”     这位令世人称奇的炼体天才,竟然说自己不如赵子凤?尚均浩被人称为‘五载奇才’,说的便是他十岁立身,十五破军,二十金刚,二十五流云的炼体奇迹。有些人甚至一生都无法步入金刚段,大师兄的天赋和对他自己的狠辣程度足以体现。     韩潇湘很不服气娇声道:“就算他运气好过得了符箓大阵,也未必能过得了‘非人间’!”韩师姐对这个空降兵‘夜袭闺房’的事情仍然怀恨在心。毕竟当时自己正在沐浴……     “非人间之中留下了许多前辈师伯的念力元气。如果登梯之心不诚,必会前功尽弃。这便要看他遇到的是哪一道念力元气了……”大师兄语气中似乎有些期待,他越来越欣赏这个有些倔强的少年了。     青云梯中间的那一千级石阶正处于云雾密度最大的那一部分。身处其中至多能看清一丈也就是三米多一点的空间之内的事物。     “妈的,怎么云雾越来越多。”赵子凤咒骂道。     脸上布满了湿气,就像抹上了一层胭脂。赵子凤顾盼之间也只能看到两侧的几棵墨绿大树,身前身后的几级石阶而已。     此时先前那股无形的力量反倒彻彻底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攀登起来毫无阻力,赵子凤健步如飞。     “何方小子!想入我刀画山先过我这关!”一个嘶哑的声音骤然响起。     赵子凤猛然一惊,随即朝云雾深处恭声道:“前辈,我是刀画山新入弟子。如今来登青云梯。”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想入我刀画山,你有何本事?”     赵子凤伸出双手掰着手指头准备一一细数自己的本事。可他立刻发现,对于修行方面的本事,自己的确一无所有。     他略带尬尴回道:“本事没有,仅有一颗赤子之心。”     “哈哈,笑话。真是可笑,赤子之心便是世间最廉价的东西。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三千颗赤子心。”     赵子凤转念一想,他这话也不无道理。试问普天之下顶天立地之男儿谁不曾有灼热的赤子之心呢?     本来赵子凤想以自己赤子之心打动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前辈,不料他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呛得无话可说。     “前辈,现在我没本事并不代表将来也无能耐。我有信心经过努力学习之后获得本事,我来此地本就是为了学本事。”     “入我刀画山大门当然学的便是本事,只要你入我刀画山定能习得刀法。我现在问你的是你凭什么要入我刀画山!”     赵子凤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无言以对。     难道就这么下山?想起先前登梯的痛苦和汗水赵子凤重新站直由于觉得自己理亏而微微佝偻的后背。云雾中赵子凤再次身形如标枪。     “前辈。我来登梯便是为了证明我能入刀画山,只要我能登完青云梯。这便是我的凭恃。”     “非也非也。你没有本事便不可登青云梯。”     赵子凤嘴里发苦,似乎胃也开始抽搐,内心焦躁不安。这位前辈总是能一语道破把自己的话语辩得苍白无力。     他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让我不登难道我便不登?刀画山可没有规定必须有什么手段才能登梯。只要能登顶,方可入门。     赵子凤没再说任何话语,迈开步子继续登梯。     也许是走了两级,或许是三级。赵子凤便又停在了原地。     并不是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拦住他的去路,挡住他前进步伐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赵子凤发现身体竟然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就连想抬脚也做不到了。自己的双脚仿佛是黏在了地面,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接下来是双手,两只手也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不能伸展了。最后整个身体如同雕塑一般塑立在原地,只有两只眼睛还运动自如……     见鬼了!赵子凤额头的冷汗又开始流出。     赵子凤的运气只能用糟糕透了来形容,他所遇到的念力元气正好是几十道念力之中最霸道的……     念力攻击是令修行者们最恐惧也最厌恶的一种攻击手段。念力由神识来控制,某些修行者炼气至中药岔境,也就是所谓的炼气化神这个阶段时把元精之中炼化的元神全部投入到元气之中。     这导致他们对元气的控制更加如鱼得水,他们的神识可以控制敌人身体之中的元气,使敌人的身体不受本人操控。最令人厌恶的是他们的念力可以使修行者身体之中的元气发生变化,这时修行者的大脑便会短时间内陷入疯癫状态。     也就是说,他们会自相矛盾,甚至他们隐藏在心底的痛苦记忆会忽然于他们的脑海中‘昨日重现’,使他们再次遭受那种折磨,使心神遭受极大的损伤,从而降低战斗力……     赵子凤先前多听到的那道嘶哑的声音,只不过是他被念力元气攻击形成的自相矛盾,那道声音也是他的幻听,他一直都在自问自答而已……     此时他身体被定格在原地,也是因为念力元气的攻击。     要想破除这种攻击,唯一的办法就是聚精会神,凝神静气。这要求修行者具有强大的意志力和旷达的心境,事实上也是一种自我超越。     只要破除了念力攻击,那些想要以念力取胜的家伙只有死路一条。因为他们所有的元神元气都投入到元气之中,只要被人破除,相当于已经战胜了他们最强的手段。     只不过自我超越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念力攻击对本尊的元气和心神损耗极为严重,由于这点,才不至于让念击处于不败之地。     但是青云梯之中的念力元气是刀画山强者们生前和符箓阵结合使用的。所以这股念力生生不息。     要想破除只有毁坏符阵……短暂的时间之内想要克服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符箓封印天地元气或是用极强的手段割裂元气……     符箓的撰写也极为讲究……     只要撰写成功便威力无穷,所以符箓的发明者青羊教才会成为大唐王朝的国教……     此刻赵子凤被困在原地束手无策。     但是赵子凤从来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在他的观念中,几乎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动弹,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这一点令赵子凤十分愤怒。     他闭上眼睛想要稍微休息以便再次冲破这束缚。     闭上双眸之后那焦躁不安的心安静不少,一呼一吸之间分外舒适。慢慢地,赵子凤随着呼吸的起伏感受着身体,他发现身体之中似乎有某种气流在窜动。这种暗流在自己四肢五脏六腑之间来回流动。     赵子凤想要掌握住这种律动,他专心致志感受着这种律动。     他的潜意识一直想要迈出左脚。于是此刻左脚便奇迹般冲破束缚轻松迈出一步。     由于他仍闭着眼聚精会神随着那股气流在运动,压根就没发现自己的左脚已经迈出。     当赵子凤觉得精神变得十分饱满之时缓缓睁开双眼决定放手一搏之时,他惊奇发现自己的左脚不知何时已经迈出……     赵子凤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许久之后他清澈的眼眸里忽然一闪,如流星般短暂却灿烂。     赵子凤已经领悟到其中的奥妙。     先前莫名其妙被定住,肯定是青云梯之中的某种‘机关’起了作用。师父说过此梯非凡梯,果不其然。前一千级的阻力,此刻的定身术,都是其中的‘机关’。     赵子凤虽然把符箓大阵和念力攻击理解成‘机关’,却不影响他破解这机关。     只要摒心静气感受身体之中那股气流,就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     接下来所有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他终于恢复如初继续行动自如,赵子凤高兴地在青云梯奔跑起来。     ‘失而复得’的身体令赵子凤愉快至极,刀画山上空飘荡着这登梯少年的欢呼声……     韩圣师肃然挺立于刀画山大门处,望着淹没了青云梯徐徐飘动如牛奶般稠密的云雾,嘴里喃喃道:“风师叔留下的这道至刚念力遇强则更强,下一轮攻击将会更加刚烈!”           第十章 有凤来仪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三千级青云梯中间那一千级台阶是最难通过的。那里云雾缭绕,视线模糊。最重要的是那里有符箓大阵和刀画山强者们留下的念力元气。     这些念力各不相同,所带来的攻击和考验也各式各样。     赵子凤很不幸,所遭遇的念力正是其中最刚最烈的那一道。     虽然赵子凤克服了心中矛盾,也战胜了念力对身体的控制。但是最令修行者们感到恐惧的,确是那心底挥之不去蚀骨伤髓的记忆‘昨日重现’。     这些记忆,也许是被无情的女子抛弃之后的情伤;也许是某次可怕痛苦的遭遇;也有可能是内心之中某种隐藏得极深的邪恶……     赵子凤突破念力对身体的束缚之后极为愉快。这少年在青云梯之上欢呼雀跃,再次奔跑而上。     云雾渐渐浓密,如同一条条白色的飘动着绫罗绸缎,也像九天仙女那一袭迷人白衣裙般飘渺。     赵子凤不得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拾级而上。     云雾湿气极重,脸颊上布满了小水珠……     视线逐渐模糊,他甚至伸手已不见五指。     ‘哧’,‘哧’……一声声唐刀划过血肉之躯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接着是惨呼之声,兵刃相交之声,‘叮’,‘叮’。     乳~白色的云雾之中忽然出现一群唐兵,为首一人着大理寺的官服。他一声令下,唐兵破门而入,那里便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庭院。     雪花纷飞,冷风呼啸。     一把亮可反光的唐刀割过婆婆的喉咙,鲜血顿时喷出。婆婆脸色坚毅眼神凄厉,苍老的面容上毫无痛苦之色,她死死抓住唐兵的小腿。     威武的唐兵稍一用力,抬脚狠狠一踢,婆婆便被击飞出去,发髻在空中掉落,满头银丝飞散开来。     身子重重砸到地上,嘴角鲜血流出,凄惨恐怖。     赵子凤微微皱着鼻子,热泪盈眶。一张俊秀的脸庞因为悲伤变得极为扭曲。     心如刀割!这个画面无数次在赵子凤脑海中出现,他逃离长安时,满脑子都是唐刀割过喉咙的画面。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赵子凤撕心裂肺般痛哭起来。     街坊们闻声而来,唐兵拔刀便杀,就像地狱的罗刹般无情。鲜血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洒到洁白的雪地之上。     赵子凤在青云梯之上嚎啕大哭,悲伤欲绝。     接着是一场一场激烈的战斗,箭雨门士兵,皇宫禁军神策军,羽林军,挥刀与赵家军交战,杀声震天。丫鬟奴仆被唐刀一刀砍死,鲜血溅到窗户上,地板上,古树枝干上。     血流成河,鲜血在地面汇聚流淌,从府门的缝隙中渗出,直流到巷子里。     一根羽箭贯穿正色凛然站立的中年男子的身躯,钉在男子身后大堂里的画像之上,羽箭的尾部丝毫不动摇……     赵子凤声嘶力竭,惊吼声响彻刀画山。     这些都是赵子凤心底最痛苦的记忆。亲眼目睹的婆婆和街坊们的尸体,刘鬼头所描述的当年赵家被屠杀的画面。     赵子凤脸色惨白至极,此刻已跪倒在青云梯之上。     这便是念力攻击最可怕的地方!     此时的赵子凤心里只有悲伤和恐惧,根本无法记起登梯之事。     那些画面在浓密的白色云雾里不断上演,赵子凤不敢再看一眼,慢慢往山下爬去……     大师兄尚均浩的脸上浮起担忧之色,眉骨高耸,他一皱眉,双眸似乎更加深陷。“师父,这少年究竟经历过怎样的悲惨事情。他心底怎么会生出如此大的悲伤!”     四师兄陆潮此刻已经不再像一尊弥勒佛,他刚才已经听到那悲痛欲绝的惨哭之声。“实在不敢想象,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心底竟藏有这么悲痛的心事。遇上这道至刚念力,恐怕这少年已无法登顶了。”     韩潇湘心里也变得有些不舒服,女子大都心软,听到赵子凤的哭声,韩潇湘竟有些同情这少年。她心里竟有些希望这少年能突破念力攻击,登完青云梯。     赵子凤泪流满面,慢慢往山下爬着,连站都不敢站起来。那些画面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刀刀都砍在他心尖上。那里是一个人最软弱的地方,只要被砍,就一定会砍在那里,恰巧那里会使人痛苦万分,生不如死。     任何人都无法承受那种悲痛。何况赵子凤只是一个少年。如果有人必须要让年轻的赵子凤去面对那场屠杀,那场生离死别,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人!     韩圣师叹息道:“均浩,去接他上山。”     赵子凤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一千级石阶,一个元气符箓阵,已经让他的身体晋升一品立身段。没有人会怀疑这样一个奇才入刀画山的资格!     大师兄却保持着沉默,双眼紧紧盯着山下。片刻后认真道:“师父,我们为何不给他更多的时间。我觉得他一定能自己上来!”     “大师兄,你快去接他吧。你没看他刚才哭得那般伤心,如若我们强迫他登梯,未免显得太过残忍了些。”韩潇湘微嘟着粉唇道。     “再等等吧。”     梯腰处的赵子凤仍在抽搐,此刻他已经退到一千级石阶处。望着白色的云雾,赵子凤露出极大的不甘。     他知道那些画面的出现必然也是青云梯之中的某种‘机关’,但他已决心不再去攀登。     “我宁可不学刀,也不要再见到那些画面了。”赵子凤回头望了一眼隐藏在云雾之中的青云梯,迈出了下山的第一步。     大不了我去西蜀剑冢找柳夫子师父学剑!     既然无法登梯,赵子凤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在刀画山炼刀了。就算师父不关心这种结果,他也无法通过心中愧疚的敲打,更不想承受师兄们鄙夷的目光。     …………     ‘桀’一声凄厉悠长的奇怪响声从天地间骤然发出,划破了宁静的天空。     赵子凤被一惊,立即四处查看,却无异样。     就在他转过头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前方的天地之中本是空无一物的。天地元气本就是无色无味,摸不着也看不到的,就像一片虚无。     奇怪的是,这前方的天地仿佛变成一张无形的大幕。这张天地之中的大幕倏地仿佛被人拉开。     从天地之中这道无形的大幕里凭空竟然‘钻出’了一只火红色的大鸟!     就像长安城里会变戏法的人一样,忽然间就变出本来没有的东西。     赵子凤看呆了,呆若木鸡。     然而这只火红色的大鸟并不是忽然被变出来的。随着那道凄厉悠长的声响之后,它是从天地之间‘钻’出来的。先是头,然后是身子。就像从瀑布里飞出来一样。     这只火红色的大鸟在赵子凤身前的半空中盘旋一圈之后,忽然停立在半空中‘打量’着赵子凤。     此时赵子凤才完全看清它的模样。     这大鸟身子奇大无比,它头部像极了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竟然还有红色的‘鸡冠’;它的下巴部分却不像鸡,而是有些弧度似燕颔般灵巧,颈部如蟒蛇般粗壮有力,两个大翅膀羽毛迷人,背部如同神龟般鳞甲巡巡;尾巴十分美丽,就像游鱼的灵尾,却颀长如巨扇……     赵子凤觉得这大鸟似曾相识。     他兴奋大叫起来:“你是朱雀!你是朱雀!长安城里的朱雀大街上就有像你这样的石像!”     赵子凤被这大鸟的出现喜得兴奋无比,似乎把先前的痛苦都忘记了。     年轻的赵子凤似乎忘了一点,就在他出生的时候,许许多多的凤凰就曾经在将军府邸的上空盘旋。也就因为这一点,阴谋家们胡编谶语,从而灭了赵家……     ‘桀’,又是一声凄厉悠长的声响。似乎在回应赵子凤。     赵子凤激动异常,叫道:“你是凤凰!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雀大鸟从赵子凤上空往山上飞了数丈,然后停下‘回望’着赵子凤,煽动着美丽的大翅膀,嘴里发出一连串‘桀,桀,桀,’的声响。     赵子凤道:“你是要让我上山?”     “桀!”……     “可是我已经决定不登梯了,那里有太多令人悲痛的记忆。”     “桀,桀,桀!”朱雀大鸟猛烈煽动着美丽的翅膀,带起一阵大风,把前方青云梯之上的云雾吹得一丝不剩。     赵子凤清澈的眸子里发出了亮光。     “你是要帮我把这些东西吹开,让我登梯?”     “桀!”     年轻的赵子凤开心一笑,道:“好!那我便登梯!”     朱雀大鸟煽动着美翅,云雾立刻消失。它在空中领路,帮赵子凤把重重云雾吹散。     赵子凤就在地面奔跑,登梯的少年又重新开始在青云梯之上奔跑起来。     朱雀乃四大神兽之一,存在于天地元气之中。它们的威力与一般飞禽走兽有天壤之别,朱雀煽动羽翅,瞬间割裂了天地元气,导致念力元气和符箓阵不可生效。     赵子凤畅通无阻,直上青云梯。           第十一章 煮酒论修行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朱雀硕大丰满的羽翅煽动出丝丝飓风,暂时割裂天地元气使之失去联系。符箓阵和念力元气便无法进行攻击,赵子凤略带兴奋地登上了第两千级石阶。     最后这一千级石阶清晰可见,并没有任何云雾飘荡其上。     赵子凤冲半空中的火红朱雀大叫道:“朱雀,谢谢你帮我。不知我要如何才能报答你?”     朱雀仰天一啸,再次向前飞翔数丈之后停住回望着赵子凤。     “好,我一定登完青云梯。你放心好了!”     美丽却十分威武的朱雀‘桀’一声之后从半空中落到了青云梯之上。     这朱雀体型庞大无匹,身高至少有三丈也就是三米多,赵子凤抬着头微微仰望着它;鹰爪般凶猛的足部,仙鹤般颀长的腿部,一双羽毛极为美丽的羽翅伸展开来足以翻云覆雨。     “朱雀,你还会来找我吗?”     “桀。”朱雀伸出翅膀包裹着赵子凤的身体。     他笑着轻轻抚~摸着朱雀柔顺光滑的羽毛,显得极为亲切。     “朱雀你既是凤凰,而我名字也叫赵子凤,不如咱们交个朋友,你意下如何?”     “桀!”这声响十分凄厉悠长划破天空直飞青天,似乎朱雀对这提议相当高兴。     “你是神兽,长命百岁。所以年龄定在我之上,不如我以后便称你为‘凤哥’,你看如何?”     “桀!”……     “哈哈,好。当下我便要登梯,以后你要时常来找我玩啊。”     朱雀振翅高飞带起股股疾风,吹得赵子凤直眯起双眼。     它在上空盘旋良久之后,越飞越高翱翔天之际。     赵子凤清澈的眼眸里印出朱雀的背影,那里充满了一种名为感动的东西。     ……     最后这一千级石阶赵子凤登得十分容易,似乎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机关’。     周遭的景物也变得极为秀丽。奇树怪柏枝繁叶茂,树下碧绿至极的灌木丛中偶有小动物的踪影,那些草地上悄悄盛开的野花五颜六色;视线向远处,高耸的山峦连绵不断,云雾缭绕,清泉瀑布充斥着峡谷……     这便是青云梯设计中所体现的人性化一面了,前一千级的符箓阵,中间一千级的念力攻击,足矣考验任何登梯者的资质与决心。     到了这最后一千级,风景秀丽,使先前的痛苦转变为一种柳暗花明的感官,似乎刀画山已张开了大门迎接成功登梯者。     青云梯之上,逐渐出现少年的身影,由远及近。     虽然他们无法得知‘非人间’之中突生的元气剧烈变化是何种原因,但是刀画五杰仍然露出了极大的震惊。     大师兄深邃得如同西域俊男子的眼眸里露出了笑意,韩潇湘本来因为焦急等待而紧咬的粉唇此刻微微张开;四师兄五师兄习惯性地苦笑摇头;就连同样天赋异禀的豪门子弟二师兄也不禁收起了那邪魅不屑的笑容,开始审视着这少年……     只有韩圣师显得极为平静,可是他心里知道,他还是低估了这少年。就算赵子凤体内没有神凤之元,也是大可雕琢的璞玉。     年轻的赵子凤就是这样征服了青云梯,征服了刀画山所有怀疑他实力的人。     虽然有些幸运,但却仍是一种最直接也最强悍的方式。     很多时候最直接的法子便是最有效的法子,世间很多事情便是这样…     精致的小炉被摆放在褐色的楠木桌上,上面架着一个刻有花纹的酒壶,酒香四溢。     赵子凤正襟危坐,聆听着师父的谆谆教导。     “子凤,能否告诉为师你是如何通过‘非人间’的,为何当时那里的元气波动得如此剧烈。”     “师父,当时出现了一只朱雀!那朱雀煽动它的羽翅,吹开了云雾。我便畅通无阻的通过了!”赵子凤想起当时的情况,情绪仍然有些激动,以至于声音格外响亮。     韩圣师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微微皱眉。随即摇了摇头,淡然道:“朱雀乃四大神兽之一,我刀画山虽人杰地灵,朱雀还是第一次出现。”     “师父,那朱雀出现时十分奇怪!”赵子凤认为既然连师父都没亲眼见过朱雀,自己有必要把情况描述得更加详细些,毕竟师父眼底的震惊虽隐藏得极好,自己仍是不小心发现了……     “噢?”……     “朱雀并不是灵光骤闪之后忽然便出现的,而是从天地里‘钻’出来的!就像天地中有一块无形的大幕,或者说是瀑布,它就是这样‘钻’出来的。”赵子凤认真道。     师父沉默了片刻,然后握住一根铁条拨弄了几下精致小炉中的炭火,赤手便拎起酒壶。先给赵子凤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斟满。     赵子凤微微瞪大了眼睛。表示您果然是大宗师,烧了这么久的酒壶也可以赤手拎起。     韩圣师淡淡道:“你不必惊讶,你现在也可以做到。对于修行者来说,这些东西并不稀奇。”     赵子凤将信将疑去触碰酒壶,奇怪的是被烘烤了这么久的酒壶应当灼热无比才对。事实上酒壶是非常灼热,赵子凤触摸到酒壶的时候也已经感觉到了,可问题是自己的手却相安无事。     “经过青云梯中符箓阵的磨练,你的体魄已经晋升到炼体立身段一品。”     赵子凤尴尬地摸了摸后脑,表示对师父话中的意思无法理解。     “修行分为两种,一是炼体,二是炼气。炼体言下之意便是磨练体魄,使肌肤腠理之中的元气发生改变,从而导致身体发生变化,也就是更强。”     赵子凤握住酒杯深深喝了一口,酒温和辣,异常刺激。“师父,这么说只要时常磨练体魄,便是修行?”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     “那是什么呢?”     “磨练体魄也有讲究,并不是一般的锻炼。如你所说,世间多少农夫苦工时常做劳工,岂非都是修行者了?”     赵子凤认真点了点头,道:“那要如何修炼?”     韩圣师浅浅酌了一口酒,道:“这便要求修行者熟悉自己体魄,找到体魄的规律。然后在体魄承受的极限之上加以磨练,或者改变它的规律,这要求元气的刺激。”     韩圣师继续道:“青云梯之中前一千级布满了符箓,可以使天地元气成俯冲之势。你登梯之时受到的那股阻力便是符箓造成的,这股元气组成的阻力不断冲击你的体魄,使你的躯体之中的元气不断发生变化,直到与这股阻力平衡之时才停止刺激。”     赵子凤恍然大悟,原来那不是‘机关’,而是符箓阵。     “师父,这么说来登梯也是一种磨练咯。那人们大可借青云梯来修行了。”     “人与人之间的体魄大不相同,许多人根本无法承受青云梯之中的痛苦。一般人至多达第十级便吐血而退……”     赵子凤想起那股阻力对身体造成的折磨,咽下口中的唾液,道:“那我既已经克服青云梯的符箓阵,下一阶段要如何修行?”     “同样的道理。你要找到体魄的规律并加以突破……”     ……     “修行本就是一件极为讲究自身机缘的事情,如若任何人都可以修行,那便不算修行了。”     赵子凤若有所思,问道:“师父,何为炼气?”     “炼气便是引天地元气入体,打通元精各窍,使身体之中的元精苏醒。从此便可炼气,导气食气入体于元精中炼化,化为己用,再分散于四肢五脏。……炼气是世间最难也是最珍贵的修行手段,许多炼体大师终其一生也无法领悟炼气的奥妙。”     “师父,怎么越来越玄乎了?”赵子凤苦着脸。     “修行本就是一件极为玄乎之事。要发现天地之间的规律,加以掌握利用,与天地合为一体。待悟得天机便可入天门,成为神仙……”     “师父,每个修行者都想成仙吗?”     “这也不一定,要看个人……”     “师父,可是我仍然不明白如何修行……”     “各宗各门自有修行的法门,为师只是与你说说修行的本质。明日,自有师兄们从基础教你。”     “师父,那我何时可以练刀?”     “等你学会炼体,炼气之后便可练刀……”     “您不是说这要看机缘造化吗?倘若我学不会炼体,也无法炼气呢?”     “那你便可以下山……”     ……           第十二章 扫地小厮劈柴郎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夜已深。南楚的天气比之长安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长安的冬天大雪纷飞,冷风凄寒刺骨。而南楚则要暖和太多,比如现在赵子凤躺在床上不覆盖任何被褥衣物都不显得寒冷。     他手中把玩着‘如意’匕首,指腹轻轻摩挲着剑锋上细小的花纹。     这把西蜀剑冢柳如是赠予他的如意匕首通体碧绿,仿佛用翡翠打造一般。剑柄上缠绕着一圈圈的金丝,两道金丝之间又缠绕上等绸缎以至于手感极好。剑柄末端的小孔里串着红缨,这使匕首增添了许多美感。     赵子凤不明白这把匕首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玄机。只不过每当他的手触碰到匕首之时,便会觉得十分亲切,似乎这匕首是自己多年的故友一般。     剑锋之上的细小花纹好像是某种字体,指腹划过时摩擦感使人十分舒服。     这把匕首曾经帮助赵子凤躲过韩师姐的秀气一刀,只不过他却不知道。     此刻赵子凤就像个傻~逼一般尝试着去‘控制’它。因为这种熟悉和亲切感使赵子凤觉得它并不是一把匕首,而是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强烈,所以赵子凤把匕首举到自己面前,紧紧盯着它,忽开口道:“‘如意’‘如意’,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如意匕首仍然精美异常,但是却毫无变化。     匕首越不发生变化,赵子凤就更真诚更用心。“如意,你不必腼腆。从今以后,我赵子凤一定好好对你,每天都擦洗三遍。”     “如意,柳夫子师父是从哪得到你的?”     “如意,为何我感觉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你记得吗?”     …………     天未亮,赵子凤便被一位微胖的师兄喊醒。这位师兄自称是地务堂副堂主,姓王单名竹一字。     肥胖的王竹师兄睡眼惺忪,打着哈欠,一路领着赵子凤来到地务堂。     起初师父说先让他去地务堂打好根基,赵子凤满心欢喜,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正式修行了。     可是当他来到地务堂之后,一切的幻想都顿时烟消云散。     地务堂是书画门宗府之中的一个庭院。此时天色未亮,这里已经是人来人往,大家脸上都有掩不去的疲倦,可是每个人都显得十分忙碌。     隐约间炊烟袅袅升起,一股饭菜的香味从屋里飘荡出来。     师兄们有的肩挑满满的清水从外而入,有的肩扛巨斧手中握着馒头送到嘴边狠咬一口之后扬长而去,也有许多在等待分配任务工具……     赵子凤已经明白了,敢情地务堂就是刀画山的生活服务部门和后勤部门啊。     他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王竹师兄扔了一把长度几乎已经和赵子凤身高相等的扫帚,对他说道:“小师弟,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便是打扫枫叶广场,然后上后山砍柴。”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微干的嘴唇,轻声问道:“王师兄,难道地务堂就是打杂的?难道师兄们都不修行么?”     王竹摸着圆鼓鼓的肚腩,瞅了一眼赵子凤,“你以为修行是什么?坐在大殿里听师父教授?少年,修行只需自己领悟。你想学刀,首先得明白如何炼体。”     “可是师兄,我登青云梯之后体魄已经是立身段一品了……”     “小师弟,打我。”     赵子凤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轻声道:“师兄,你说什么?”     王师兄指着自己的大肚腩,认真道:“打我,照这打。使出你立身一品段的全部力量。”     “师兄,您是说真的?”     “少废话,快动手。”     赵子凤往后退了数步,十分勉强的举起拳头往师兄的肚腩上砸去。赵子凤在长安城里见过太多二世祖阴人的手段,其中有一招就是逼穷书生先出手,然后他们再使出花拳绣腿把书生猛揍一顿……     这一拳赵子凤没敢用太大力气,但是也不敢打得太轻。     赵子凤以为圆乎乎的大肚腩打起来一定很有弹性,手感必然也十分柔软。     他错了。当他的拳头触碰到王师兄的肚腩时,就像打在了一块钢铁上。     赵子凤微微仰头望着微胖的王师兄,一脸尴尬。     “小师弟,是不是看不起师兄我?”王竹神态自若。     赵子凤狠狠摇头。     “那就使出全部力气,要是我发现你保留了一分力气。那就换我打你!”     赵子凤这次没有保留半分力气,他不相信一个大肚腩竟会如此坚硬。     赵子凤发狠抡拳轰将过去,王师兄连眼都没眨一下。     ‘噗’一声闷响之后,赵子凤捂着拳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铁一样的王师兄。     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赵子凤的脸颊却更加滚烫。他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般可笑,羞耻感令他面色有些微红。     王师兄淡淡道:“你的一品立身段虽然是真实的,只不过如果你无法了解并掌握你自己体魄的规律,永远都无法发挥出段位的实力。就算你是一品流云段也是枉然。”     “你以为地务堂单纯是打杂的部门?你转身看看。”     赵子凤猛然转身,一位师兄正挑着水优哉游哉跨过门槛飞身而入。赵子凤的瞳孔逐渐缩小。     细看之下这位师兄的双脚竟漂浮在空中!虽然离地不到一尺,但他确确实实是漂浮在空中而飞来的。     那位从自己身前经过的扫地师兄,居然‘踏气而上’!就像空中有无形的阶梯一般,踩着空气升空越过院墙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赵子凤咽了口唾液,瞪大双眸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颤抖道:“他们……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其实他们只不过是三品立身段而已,比你的段位还低。只不过这是他们自己领悟修行的,而你的段位则是被青云梯之中的符箓阵而被动形成的,如果你无法掌握自己体魄的规律,便无法发挥它的威力,也无法步入炼体的大门……”     赵子凤垂下头,用脚尖踢了踢地面。沉默良久之后道:“师兄,我知道了。”     他拖着扫帚,慢悠悠往枫叶广场来。     枫叶广场周围栽种着许多树木,其中以枫树居多。每到秋冬之际,满地覆盖着如海洋般的落叶,枫叶的殷红使此地美丽至极。     偌大的广场之上还没有人,晨风拂过,带动落叶飞舞。此刻在赵子凤看来,非但不美,反而显得极为萧索。     心中的震惊如巨石般紧压着赵子凤,对修行的不解和疑问剪不断理还乱。     赵子凤握紧修长的扫帚,开始垂头丧气清扫落叶。     虽然登上青云梯,但修行之道仍如天外神物般遥远而飘渺。     赵子凤心中烦闷无比,扫地的速度也随之逐渐加快。他似发泄般乱扫一通,落叶被他粗鲁的动作扫得七零八落,纷飞无常。     赵子凤狠狠压着扫帚,速度越来越快。脚下的速度也只增不减,甚至已经奔跑起来。手上的动作飞快无比,从远处看去,飞舞的落叶中少年的身影若隐若现,他出手的动作已完全看不清楚。     朝阳升起,曙光洒满刀画山。     他颓然坐在白色的台阶上,修长的扫帚被丢在一旁。     师兄们精神饱满,纷纷从四面聚集到枫叶广场之上。大师兄当先领着一队师兄走在最前,赵子凤知道他们要开始练刀。     那一把把形状各异的亮刀,就像长安丽国坊的水灵姑娘一般,撩拨着他不安的心。     赵子凤咬了咬牙,起身离开了枫叶广场。     如果连炼体都入不了门,后面更加飘渺玄幻的炼气则犹如痴人说梦。     一定要找到体魄的规律,否则将无法掌握炼体的奥妙。     赵子凤从地务堂拣了一把柴刀,扎在后腰。从后院的小门处折出,往后山行去。     什么才是身体的规律?     后山的山道狭窄崎岖,赵子凤爬得十分艰辛。     ‘砰’‘砰’‘砰’……一连串闷响之后已经干枯的树干被砍断,随即大树便轰然倒下。     一棵接一棵的枯树倒在地上。     锋利的柴刀砍过干枯树干的时候赵子凤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这灵光一闪之后便无法捉摸。     把树枝砍成小截,再整齐放到粗绳之上,一捆柴便已经砍好。     柴刀锋利,干枯的树木迟早会断。朝阳升起,夕阳西下;山泉总是自上往下而流,饿了便要吃饭,困了便休息。     这些都是自然的规律,而身体的规律似乎也和这有些相似。     赵子凤望着柴堆沉默片刻,又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了许久。忽然间他的眸子亮了起来,越来越亮。     赵子凤拎起干柴往山下飞奔,速度快得惊人。     “规律是什么?”韩圣师眼神炯炯问微胖的王竹。     王竹师兄往嘴里塞了一个肉包子,边吃边模糊道:“师父,在弟子看来,规律便是吃肉喝酒时的那种美味。”     韩圣师哈哈大笑,抚了抚颔下美髯,道:“规律便是一种感受。只有亲自体验并且明白规律便是那身体之中的律动时,才能完全去感受身体之中元气的律动,乃至每一份元气在身体之中跳跃之时所带来的变化。炼体便由此开始,只有自己领悟的规律,才能去使自己步入炼体。”     王竹呵呵一笑:“师父,小师弟似乎已经领悟了……”     “不急,先让他在地务堂多待些日子。像他这样的天才会遭人嫉妒的。”     “弟子明白了。”           第十三章 豹子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此刻赵子凤已经完全明白何为规律。     锋利的柴刀一刀刀劈开干枯树干,木屑飞溅;太阳升起又落下,山泉自上而下流淌;手臂举起时肌肉收缩……     这便是规律。     规律便是一种特定的过程。     只要掌握住过程中的常有律动,感受那种律动,便掌握了规律。     赵子凤慢慢抬起手臂,伸出手指缓缓夹住木筷,接着再悠悠端起瓷碗。他往口中徐徐扒了两口冒着热气的白米饭,然后上下颚慢慢合拢再分开。     赵子凤感受着身体的每一寸律动,肌肉的伸缩,关节的闭合。隐约间仿佛一股股暖流在身体之中流淌,就像当初在青云梯之上克服符箓阵之中的阻力一般,那股股元气流从四肢五脏六腑间来回流淌。     赵子凤笑得眼睛眯成缝。因为过于开心只顾咧开嘴傻笑,被咬碎的白米饭流入咽喉堵住了气管使他此刻咳嗽不止。     他一边咳嗽一边发出笑声,引来同桌用餐的师兄们投来奇怪的目光。     赵子凤视若不见,从他飞奔下山那一刻开始嘴巴就未曾合拢过。由于过度开心,控制不住情绪,所以赵子凤一直在笑。     “师弟,你知不知道古人有食不言,寝不语之礼仪。”王竹师兄一边啃鸡腿一边对赵子凤道。     赵子凤立刻合上嘴,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所以呲牙咧嘴的模样十分诡异。     “就算你掌握了身体的规律,你还是得乖乖在地务堂待着。”王竹师兄把鸡骨头丢在桌上。     赵子凤的脸色立刻晴转多云,微微皱着眉,“师兄,为什么?我如今已悟得炼体的玄机,为何还不准我练刀?”     “天机不可泄露也。你现在虽不能入刀堂练刀,仍然可以在地务堂打杂的空暇时间里炼体,熟悉规律以待晋升;不仅如此,你还可以入书画阁观赏历代名家书画佳作,体会其中的风骨意气。”王竹师兄道。     赵子凤再次在这位师兄面前垂下头……     从此以后,地务堂的师兄们变得十分悠闲。     “小师弟,今日水缸之中的蓄水工作便交给你了。师兄知道你刚刚窥破炼体的玄机,挑水十分利于感受身体之中的元气流动。”     “好的,师兄。”     “小师弟,今日我要下山采置货物。砍柴的任务便麻烦你代劳了,师兄知道你刚刚窥破炼体的玄机……”     “放心吧师兄。”     “小师弟,今日大殿的打扫还请你多多帮忙。昨日师兄我吃坏了肚子整夜跑茅厕,师兄知道你刚刚窥破……”     “没问题,师兄。”     …………     赵子凤除了切菜做饭以外,几乎包揽了地务堂的所有事务。然而这位心情如新婚官人般愉快的少年,还乐在其中。     他无论何时何地都在感受身体之中的那股律动,虽然领悟炼体的奥妙,但这也只是入门而已并不是极大的进步。     他身体之中被动形成的立身段一品仍然需要细细感受并加以消化吸收,从而真正为我所用。     枫叶广场之上的清扫变得异常简单轻松,赵子凤手臂一挥,带动阵阵疾风,扫帚有如神助,携带着片片落叶准确地聚集到角落里;大殿房梁之上的擦洗也不用抬着长梯,赵子凤轻轻一跃便身在房梁……     赵子凤炼体刻苦得让刀画山以刻苦著称的陈放五师兄自愧不如。     后山瀑布,枫叶广场,宗府屋脊,到处都可以见到赵子凤奔跑的身影。为了完全掌握立身段一品的规律与实力,赵子凤几乎每天都在感受着那种律动。     师兄们只有对这个飞奔不停的身影以苦笑摇头待之。有好几回,正在专心练刀的三师姐韩潇湘忽然被一个不明物体扰乱了刀意,以致把已经挥就的部分书法付之流水。她愤恨无比,有一次已经暴怒到扔下游鱼双刀准备飞身把那个不明物体抓下来狠狠打一顿。     幸好大师兄拦住了她,要不然现在赵子凤一定不敢在枫叶广场上飞奔。     ……     书画阁之中悬挂着无数名作。其中的书法画作都是刀画山的强者们根据自己的刀意提笔挥就而成,其中的刀意和那一笔一划的凌厉使刀画山弟子们争相膜拜模仿。     然而书画阁是刀画山最庄严的地方,与禁地的性质无二。一般练刀弟子是无法进入观摩的。只有把三千书画刀招式练得熟稔无比虎虎生风之后方可进入学习前辈先烈们的刀意风骨。     如果有人贸然进入书画阁,那后果是不言而喻的。最严重的则是逐出师门,轰下刀画山。     赵子凤在枫叶广场之上看师兄们炼刀,自己却不能上阵,这使他心痒难耐。     他讪讪穿过大殿,大殿之后的幽静殿堂便是书画阁。     门规什么的赵子凤当然清楚,书画阁生人勿进这个道理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既然王师兄告诉自己可以进入观摩,赵子凤只好委屈着自己来看看究竟里面有什么稀奇珍贵的东西。     刀画山素来以实力评地位等级,所以年纪轻轻的韩潇湘便成为刀画山的三师姐。这位师姐继承韩圣师的修行天赋,年仅二十五便已经是炼体破军一品炼气白冰一品的高手。     在炼体之中,破军段一品并不是十分强大,上面还有金刚,流云两座大山要逾越。然而炼气白冰二品放眼天下,也已是高手之列。     炼气是极为讲究机缘的,许多炼体高手一生都无法炼气导致他们郁郁而终。     ……     豹子是刀堂中资质稀松平常的一员,可是豹子在刀堂却是横着走的大螃蟹。许多实力比豹子强悍的人见了豹子也得弯下腰恭恭敬敬喊一声‘豹师兄’。     究其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只不过是豹子拍须溜马的功力深厚了些,为主子鞍前马后的能力也极为突出。     所以豹子在刀堂的日子极为惬意,比如来书画阁守门这种轻松的活计就时常落到豹子头上。来书画阁守卫不仅可以偷偷观摩欣赏一下其中名作的风姿,在夏天烈日当头时还可以躲躲阴凉。     豹子背后那位大人物便是刀画山二师兄,那位家世显赫空降刀画山的二世祖兼修行奇才邪魅王子孙见仁。     赵子凤觉得书画阁无非就是挂着一些名家字画而已,这样的地方又有何稀奇之处。     这也难怪,毕竟赵子凤还未步入刀堂练刀,无法明白三千书画刀中的刀法大部分源自于书画的笔法。     豹子正和自己的小弟扯皮吹牛,忽瞥见了信步而来的赵子凤。     豹子的嘴角邪恶地扯了扯,对于这位地务堂的少年,豹子也如三师姐那般,忍了很久了。     平日里像个傻子一样不知疲倦地穿梭于刀画山各个角落,时常扰乱刀堂师兄弟以刀书画的节奏,神出鬼没。     不要以为你是师父亲自收的徒弟就可以目中无人,区区立身段一品的实力也敢在豹哥身前放肆,岂非活得不耐烦了?     豹子抖着腿,双手横于胸前,仰着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一步步拾级而上的少年。心里在寻思该怎么教训教训这犊子。     赵子凤望着这位造型奇特的师兄,强行压下心中的鄙夷,恭声道:“两位师兄好,赵子凤见过两位师兄。”     豹子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尖声道:“哟,地务堂的活计不是很多吗?怎么打杂的也有闲暇到处溜达了?”说完和身边的小弟一齐邪笑起来。     赵子凤微微撇了撇嘴,继续保持着作为一名师弟该有的恭敬,“两位师兄,今日地务堂之中的事务已经完全做完了。王竹师兄告诉我可以来书画阁参观参观,我便来看看。”     豹子从鼻息里重重哼了哼,满脸讥讽道:“什么时候地务堂的杂役允许进入书画阁了?我怎么不知道?地务堂的一群废物也可以入书画阁那把我刀堂的人当成什么了?”     赵子凤知道这两位师兄来者不善,他并不想招惹是非。“两位师兄,我想起还有些木柴未曾劈好,这便去了。两位师兄,打扰了。”     赵子凤微微躬身,然后转身欲原路返回。     然而树欲静而风却不止。     豹子纠缠不休,存心要教训赵子凤“站住!是谁让你走的?”           第十四章 你去过长安吗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对于豹子这种典型的势力之人赵子凤在长安已屡见不鲜,二世祖贵公子们身边总是不缺少这种狗仗人势的小人。     面对这种小人通常只有两种法子。第一种是扮猪吃虎狠狠扇他的嘴巴,直把他扇得晕头转向体无完肤之后再儒雅含笑转身离去;第二种法子就是在没有扮猪吃虎的条件下,三十六计走为上!     所以赵子凤走得很快,几乎已经小跑起来。     这下豹子便更肯定这少年是心虚想溜之大吉,他绝不会放过这种欺负老实人的机会。     豹子身子一纵,凌空翻两个身之后稳稳落在赵子凤身前。     好快的身法!赵子凤自知就算自己对立身段一品掌握得丝毫不差也绝不是此人的对手。     他眼角抽搐了一下,心里叫苦。怎么遇上这么个赖皮狗。     豹子大摇大摆到赵子凤身前,居高临下道:“小子,在豹哥我面前你以为想走就能走?今个儿豹哥心情不太好,乖乖跪下给老子磕三个响头,豹哥满意了就放你走。”     赵子凤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他不是畏惧豹子的‘虎威’,只是他并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他不抬头的原因是不想让豹子看到自己眼中的怒火。     豹子对他低头埋首的可怜样十分得意,伸出手掌拍了拍赵子凤的脸颊,邪恶笑道:“臭小子!平日里你不是挺嚣张嘛,咱们刀堂练刀的地盘你也有胆横冲直撞!老子早就想收拾你了,要不是大师兄阻拦,三师姐早把你剁成两段!”     他继续抖着腿,狠狠道:“今天你要是不给豹哥我跪下磕三个响头,老子就让你爬回去!”     赵子凤的头埋得更低,呼吸也变得更加粗重,他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爆发。     豹子的小弟名为张德,时常跟着豹子狐假虎威趾高气昂欺负地务堂的人。他从后赶来,重重在赵子凤的膝盖窝一记猛踩。     他是刀堂的一员,修行方面的潜质也不低。炼体立身段一品,竟然也会炼气,虽然只是黄甲境三品,但是对于那些始终触摸不到炼气玄机的人而言,也已经是如天之骄子的人物。     毕竟有炼气潜质的修行者,大唐帝国一千人之中也找不出十人。所以能炼气的修行者,无疑得到了上天极大的眷顾。     赵子凤被他猛然踢中膝盖窝,陡地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幸好有立身段一品的实力傍身,不至于太过脆弱。     赵子凤立刻便又站直身体,只是头仍旧低埋着。     张德见赵子凤不识相,照着他的后背又是全力一掌。这一掌他运气,提出了元精之中的元气,黄甲境的实力虽小,但对赵子凤的身体还是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赵子凤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腹中涌上一口鲜血。血腥味顿时在他口腔里传开来,赵子凤紧紧抿着嘴唇不让鲜血吐出来。     豹子的脸上浮起一丝震惊,带着微微的惧意,旋即转变为厌恶。     他很清楚张德那一掌已经催动了元精中的元气,对于未炼气的人,那样的一掌有时候足以致命。但这少年竟硬生生承受了那一掌……     狗仗人势的小人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十分倔强,甚至有些变态的猛人。欺负到老实人头上,他们唯唯诺诺任人宰割;而遇到这种不怕死的变态他们十分头疼,收手吧又失脸面,继续动手却又怕弄出人命。     毕竟自己不是主子那种家世庞大的贵公子,要是弄出人命把事情搞大,最终背锅的还是自己。     豹子想不到赵子凤竟是这种不怕死的棘手货,心里生出了一丝慌乱。他咒骂道:“臭小子,你信不信我一出手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赵子凤低着头,一声不响。     但是他的右手已经缓慢的伸到了左边的袖子里,那里有一把匕首。正是那把西蜀剑冢柳如是所赠的那一把‘如意’!     只要他们再动自己一下,只要一下,赵子凤就会和他们拼命。他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把这把剑插到豹子的身体里。     有一种人从不欺负打压别人,但是倘若有人触碰到了他们痛苦和尊严的神经,他们就会变成一头凶狠的苍狼。就算他死的时候也绝对会咬断猎人一条手臂…     赵子凤无疑就是这种人。     先前豹子对地务堂和他的辱骂,赵子凤可以忍。但是他现在已不会再忍。     赵子凤不害怕自己最终会被身后的张德打死,但是如若他们再碰自己一下,这把如意匕首就会插到豹子的腹部,赵子凤不介意插入之后再多捅几下。     像豹子这样的修行者,实力虽不强,但作为炼体炼气皆通的人,也不是笨到连危机都察觉不到。     他已经嗅到一股杀气,寒冷的杀气。但他不敢确定是从这低头少年身上发出。     他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我和刀画山二师兄的感情极好,对付你这样的小子虽不必惊动他。但是如若出了事情,二师兄必然站在我这一边。”     说到二师兄,豹子的底气似乎足了许多。他又尖声道:“二师兄是谁你知道吗?就算你见过他也未必了解他背后的惊人家世。”     “南楚四大家族之一的孙家,其家主孙老爷在京师长安任监察院御史大夫,那是绯衣着身的从三品大员!家族每年往刀画山捐赠的钱物已经够刀画山吃三四年了!而二师兄便是孙家的大公子!连师父都珍爱有加,你以为你一个小小地务堂的杂役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赵子凤右手紧紧握着左袖里的匕首,全神贯注感受着身体中的那股律动。他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动手,也在全力感受身体中的元气流动。他想要全力一击,一击即中!     对于这位豹子所搬出的座座大山,赵子凤压根就没听到半句。     豹子给张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朗声道:“我知道你这种身世凄苦的少年上山修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出人头地。”     听到‘身世凄苦’四字赵子凤身体轻微颤了颤。他在等待下文。     “但是像你这种白痴!就算有一天学成三千书画刀下山之后又能怎样,无非就是做王公贵族府里的看门狗罢了。像你这种人,是一辈子都无法赶上二师兄的步伐!”     赵子凤觉得很莫名其妙,这位师兄为何忽然提起二师兄?     “长安你去过吗?就是京师长安?那座世界的中心,最繁华最辉煌的都城!像你这种乡野小儿,一辈子都不敢想象有一天能到长安去,而二师兄从五岁时便经常辗转于南楚和长安之间。就在去年,我还跟二师兄去了一次长安。那里的姑娘真是美啊……”     赵子凤听完这句话,忽然觉得很恶心,胃里在抽搐。但又觉得无比滑稽,很想笑。尤其是那句“你去过长安吗?”,令赵子凤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了。     竟然有人以是否去过长安来吓唬别人,来评价一个人。     要知道赵子凤在长安生活了十六年。如果不是朝中的贵人们又开始动手,他又怎么会逃到此地?     赵子凤觉得当下真的很忧郁。既愤怒,又觉得滑稽,胃里也不舒服。似乎连半句也不想听这位师兄废话。     赵子凤酝酿好情绪,忽然抬起头来,脸色平静,道:“二位师兄,你们还要打吗?”     这下豹子和张德都懵了,他们如呆子般楞了片刻,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这世上竟还有此等卑贱之人!?     他们认为赵子凤已经完全屈服于他们的虎威,先前的默不作声只是等着被打被修理。此刻不见他们动手竟主动‘请缨’要挨打!     这等卑贱的做法令豹子觉得十分舒爽,比赵子凤给他磕头还要爽,简直爽快至极。     豹子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道:“赶紧滚!叫豹哥我亲自动手打你这种人还怕脏了我的手!以后别再让老子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卑贱’的赵子凤轻轻冷哼一声,直着身子走入大殿。在转角处赵子凤转过头,平静忘了一眼仍在原地笑得很爽的豹子和张德。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已把他们视为无物。     那把如意匕首最后还是没拔出来……           第十五章 我与书圣相见欢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尽管赵子凤十分不愿意承认,但现实就是摆在眼前,你不承认都不行。     赵子凤赤~裸着上身,脸颊枕着双臂,略带痛苦的卧在床榻之上。     张德催动元精中元气所爆发的那一掌,确实彻底伤到了赵子凤。     这世间总有一种做事不顾后果的疯子。     后背上隐约间还有五道微红的手印。如果赵子凤没有立身段一品的实力傍身,恐怕不死也已经是残废。     肥胖的王竹师兄正认真帮赵子凤擦着药酒,他圆乎乎的手极为细致地把药酒抹均匀,然后轻轻摩擦着手印处的皮肤。     王竹师兄和四师兄陆潮虽都是属于胖子一类,但区别仍是十分明显。     四师兄体型壮如小山,他身上的每一份肥肉似乎都充满了力量感,好像他稍微用力就可以把人的胳膊扭断;而王竹师兄的胖则显得中规中矩,大肚腩,下巴上的肉直垂下来,像是那种伙食太好而肥胖的厨师。     王竹师兄道:“小师弟,我见你佝偻着后背回来便知你定是受伤了,你却还想瞒过我。”     他微微摇了摇头,继续道:“像豹子那种人你还是离得远远的好些。你既无法保护好自己,日后还是躲着他些吧。”     “师兄,刀画山怎么会有人品如此恶劣的人?”     “小师弟,就算再清的水之中,难免也会有肉眼看不到的蜉蝣。更何况偌大一个刀画山,人数众多,有各种各样的人也不足为奇。”     “日后你要小心些,不要单独遇上他,免得再遭欺辱。你不是想去书画阁吗,师兄明日带你去便是了。”     ……     王竹擦完药酒,看着赵子凤后背的微红手印咬了咬牙,双手负后缓缓离开了赵子凤的卧房。这里是地务堂的寝院,王竹便住在隔壁。     赵子凤就这么卧着,呆呆看着地面陷入了沉思。     从穿过长安城门洞的那一刻,赵子凤就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死。赵家无数的冤魂还等着赵子凤去讨回公道,婆婆那满头飞散的白发像一根刺般时常扎着他的心口。     如果想平安无事的学刀不受别人欺辱,自己就必须先变强,能保住自己的命和尊严才有资格谈论其他。     他稍微挪动身体,背后那股剧烈的疼痛就传遍全身,冷汗从额头冒出。赵子凤忍着钻心的疼痛,从衣服里摸出如意匕首握在手上。     不知为何,这把匕首总是使他感到亲切,甚至安心。在这种情况下,赵子凤的谨小慎微便再次体现出来。他不确定豹子那样的人是否会在夜里忽然搞搞突袭,但赵子凤觉得刀必须在手。     ……     今天的书画阁守卫依然是豹子,他身边的小弟却不再是张德。     王竹师兄走起路来肥肉上下抖动,一点威严都没有。但是赵子凤跟在师兄身后,看着这上下抖动的肥肉却觉得有些可爱。     豹子瞥见再次出现的赵子凤时脸色微变,这小子今日是搬来救兵报仇来了?     豹子收起时常抖动的腿,笑道:“哟,今个儿是什么风把王师兄吹来了?”     王竹双眼平视前方,淡淡道:“怎么,难道我不能来?”     “师兄当然可以随意进出,只不过这小子就不能进入书画阁半步了。咱们刀画山有规矩,非刀堂练刀者不可入!”豹子似笑非笑望着赵子凤。     王竹微微侧头,斜眼看着豹子,“如果是我非要带他入堂呢?”     豹子收起邪笑,翻着白眼望着王竹道:“那请王竹师兄出示师父的信物,要不然咱们还是得照着规矩来。”     王竹身上顿时闪出红光,就像忽然燃烧起来一般,光晕围绕在他身子周围。     场间一股杀气陡生,寒意逼人。     豹子瞳孔收缩,王胖子运气想干嘛?红光是赤焰境所发,赤焰境攻击所带来的威力豹子不敢想象。     “王胖子,我劝你还是冷静些!为了这个毛头小子把咱们的关系弄僵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王竹闪电般伸出有些白皙且圆乎乎的手眨眼间掐住豹子的咽喉。豹子的脸立刻变得扭曲,嘴里想呼喊却已发不出声音。     他的小弟惊得连退三步!赵子凤的眼睛亮了!     王竹脸色如常,手臂慢慢抬升,豹子的身体也随之离开了地面。火红的光芒如同跳动着的火焰,温度也极高,豹子的咽喉已冒出血泡。     这便是赤焰境的威力!养气到了中药赤焰境,只要调动元精之中的用元气,身上所散发出的光芒便可以升出极高的温度。这与中药白冰境的寒气可使人冻结殊途同归。     豹子这次是身体本能的翻着白眼,已是奄奄一息。     王竹轻轻松开手,豹子便如烂泥般落到地上。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咽喉上的血泡格外恐怖。     王竹淡淡道:“平常你欺负我地务堂的师兄弟,我忍你三分是看在你没有伤他们的份上。昨日你们催动元气伤我地务堂的小师弟,也未免太猖狂了些。”     赵子凤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师兄是来替自己出气的。他心里有些感动,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豹子狠狠盯着赵子凤,这小子真的搬救兵来报仇。豹子很后悔昨日没打断他一条腿。     只是豹子不知道,如果赵子凤断了一条腿,今日豹子的咽喉便不只是冒些血泡这么简单了。     豹子颤颤道:“王竹,你别欺人太甚!今日你动手伤我,就做好承受二师兄怒火的准备!”     王竹笑了,“都说打狗先看主人,我今日虽打了你这条狗,相信胸襟宽广如二师兄是不肯计较的,他一向是个讲道理的人。”     豹子狠狠啐了一口唾沫,他的小弟急忙扶他起身,“王竹,你他妈给我等着!”     王竹身上的红光再次闪烁,吓得豹子连滚带爬跑得无影无踪。     王竹师兄回身对赵子凤微微一笑。     赵子凤有些感动,又震惊于王竹师兄的实力之强大。连豹子这样的人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如丧家之犬,对师兄的敬意又增添了几分。     然而如王竹师兄这般强大的人为何不是师兄之一?反而是地务堂的副堂主?     赵子凤几天里第三次在这位师兄面前低下了头。     ……     书画堂是并不是一个大殿,也不是某一间厅堂,而是几十间大大小小的房间。     书法,绘画。楷书贴、行书帖,草书贴。山水画、人物画,花鸟画。     各大流派名家字画琳琅满目,赵子凤眼睛都看花了。这里几乎是一个国家书画收藏阁。     “小师弟,不知你对书法感兴趣还是想看看绘画?”     书法,绘画。对于赵子凤来说都是文人雅士们所爱好的,自己对这些东西简直狗屁不通。在长安也只是读过几年私塾,认识几个字罢了。     画自然是看不懂的,赵子凤尬尴道:“师兄,我们还是看看书法吧……”     王竹微胖的脸庞上浮起一丝诡谲,带着赵子凤进入直对大厅大门的房间。     这间房子书香气息十足,古朴的桌椅摆放得异常讲究,墙上悬挂着许多龙飞凤舞的字帖。最奇怪的是书帖之下竟然摆放着许多蒲团!     难道这些书帖还需要有人来拜?     王竹看出了赵子凤眼中的好奇,笑着解释道:“这些蒲团是刀堂的师兄弟们观摩字帖之时所坐的,你不必太过惊讶。”     “师兄,刀堂不是练刀的么?跟这些字帖又有何关联?”     “小师弟,上古时以刀为笔,许多名作著作古迹都是被记录在甲骨,竹简之上。咱们刀画山开山祖师爷虞世南便是书画双绝的大家。他把书画的笔法引申到刀法之中,形成别具一格的三千书画刀。”     “所以想要学刀,必然要了解并能领悟书画之中的意气风骨。如此方可在刀法中施展出刀意来,而不仅仅是学得空招式。”     赵子凤点点头,似乎已有些明白。再看这些字帖之时所怀的情感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他抬起头逐一浏览,这些书贴之中的字体果然精美非凡,笔走龙蛇。     忽然间,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副极为短小的字帖之上。     赵子凤呆呆望着字帖,那一笔一画秀美流利,劲健刚媚。再看那字体,精美秀丽,婉转却不失遒健。     赵子凤胸中十分快意,这幅字帖似乎透着一股浓浓的飘逸潇洒,令他无比着迷。     赵子凤眸子里发出亮光,认认真真看着那副字帖,感受着那一笔一画横竖撇捺,连连摇头,就像在品一壶好酒。他甚至伸出手在空中临摹起来……     王竹师兄亦是眼中精光一闪,暗自点头。     那副字帖的作者便是鼎鼎大名的书圣王羲之王右军……           第十六章 快雪时晴帖,右军遗风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王竹悄无声息站到赵子凤身后,看着正投入临摹书圣大人字帖的少年,情不自禁伸出圆乎乎的手摸了摸赵子凤的后脑……     这个少年似乎让他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遥想当年,自己第一次进入书画堂之时,也曾首次相见便爱上此帖。     赵子凤喃喃念出这千古一贴中的短短内容:“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     “小师弟,你可知此贴的作者是谁?”     “从内容来看,应该是书圣王羲之所作吧。可是不知是刀画山中哪位前辈所描摹?”     王竹微笑道:“此贴不是刀画山中人所作。此贴是右军大人的真迹!”     赵子凤立刻扭头微微仰望着师兄,脸上的震惊之色比见到神仙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虽不是饱读诗书的才子,亦没有令美人们折服的名士风~流。但是上了几年私塾的赵子凤对名家名事也还是略有所闻。     王羲之,这个被称之为书圣的男人,是每一个有志青年都极度瞻仰的大神。赵子凤每次从书本之中观看他为了练字写烂无数毛笔,把一池春水竟染成墨池的故事之时,无不摇头感叹。     仅凭他这种刻苦的风骨便使人赞叹不已,更何况他的书法还名扬四海。     相传他的书画字字千金,当时王公贵族皆以收藏右军大人的书法而自豪无比。在那个时代,书圣的字帖已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然而这么珍贵的字帖,竟悬挂于刀画山书画堂?     “师兄,如此珍贵的字帖怎么不在长安的大明宫之中反而到了这里?”     王竹自豪一笑,“小师弟,莫忘了咱们的祖师爷也是轰动一时的书画大家。这样的真迹被他收藏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应该说明,咱们刀画山也是底蕴深厚之名门宗派……”     赵子凤没再说话,他对刀画山的感情又深了一分。心中那股练刀的渴望也愈来愈强烈。     他轻轻坐到了蒲团之上,仰望观摩着这幅仅有二十八个字的帖子。     字里行间所迸发出的轻快灵动之意令赵子凤觉得十分舒服,仿佛饮下一口香茗。     ……     豹子咽喉上被缠绕了一圈白色的纱布,以保护住伤口。     豹子苦着脸,不敢让动作的幅度太大以免撕扯到伤口。尽管如此被王竹那滚烫的手掌所造成的血泡依旧令他疼痛无比,特别是豹子吃饭说话不得不运动咽喉的时候。     “二师兄,王胖子也太嚣张了。仗着师父对他的器重,凭着他养气中药赤焰境一品的实力,全然不把您放在眼里。当时我已经报出了您的名字,可他依旧对我下毒手!”豹子似要哭出来。     二师兄习惯性的邪魅一笑,英俊的脸庞上绽放出迷人的光彩。可是只有豹子知道,这笑容背后所隐藏着的那颗毒辣的心。     “你这完全是找死!你以为这小子真是那么简单?你仔细想一想,如果他是一般人,师父会亲自收他作徒弟?大师兄几次拦住师妹去教训他?就凭他那点儿实力也能惊动王竹去亲自指点他?”     “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闷下这次吃的苦,别再来我面前唧唧歪歪。如果你不服的话,完全可以自己对他动手,如果你想要那小子的命,动动手指头就可以了。”     豹子若有所思……     赵子凤依旧过着砍柴挑水扫落叶的生活,只不过他的生活之中增加了一份略带禅意的工作,就是每天都抽时间去书画堂面对着字帖陷入长久的冥思苦想。     炼体立身段一品的律动,赵子凤已完全掌握。飞檐走壁,胸口碎大石这种小事眨眨眼就能做到了。但是青云梯中的‘非人间’一直是赵子凤挥之不去的阴影,也因为这一点,赵子凤迟迟不敢借助青云梯来提升自己炼体的效率。     进入刀堂的日子仍然遥遥无期,随着对字帖的喜爱逐渐加深,他竟然偷偷提起毛笔开始练字…     他没有墨汁染池的想法,只不过根据王竹师兄的意思,练刀犹如执笔书写绘画,那自己先提前练字对未来的练刀终归没有坏处吧?     黎明时分,赵子凤便御气由地务堂而来。     枫叶广场之上铺满了落叶,一天的工作又要开始了。     赵子凤单手执帚,眼睛平视前方。忽然间他潇洒地把扫帚顺着地面一抛,扫帚离手之后仍直立前进,落叶之间被划开一道长长的缝隙。     他飞身前跃,抓住力道渐失的扫帚,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双腿微曲落于地面,矫健得像一只猎豹。     先前被扫帚划出的那一道落叶间极长的裂缝如毛笔划出的一竖,赵子凤身子往左上方快速移动,于‘竖’的顶端在落叶间左右点上两点,然后是三横。     他身形飞跃在翩翩起舞的枫叶间,一阵横撇竖捺,动作富含着某种美感与律动。一个‘羲’字慢慢在枫叶间显露出来。     从刀画山大殿的屋脊上往下俯看。一少年正以帚为笔,以地为纸,以落叶为墨,在枫叶广场上奋笔疾书。     一个字成形之后,大手一挥带动元气波动,落叶再次飞舞铺满划出的缝隙。其后下一字便开始显形。     赵子凤默念着在枫叶广场之上想象临摹着书圣大人的快雪晴时帖,最近他在无时无刻不在临摹着这幅秀美且意气风发的字帖。     感受着身体之中的那股律动使赵子凤控制身子如鱼得水,体魄的每一分律动都流露着节奏感。     微凉的风吹过赵子凤的脸颊,一颗晶莹的汗珠从下巴落到枫叶之上。     王竹和刀画山宗主韩圣师并肩立于大殿屋脊,微风带动他们的长袍。     韩圣师赞叹道:“此子颇具右军遗风,你看他那‘顿首‘二字的连笔,如走龙蛇,虽潦草却毫不拖泥带水。孺子可教也。”     王竹微笑,“师父,小师弟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仅凭他对字帖中笔法的理解和发挥,他日三千书画刀中书字式里的招式必将被他发挥得凌厉无比”     他顿了顿,望着枫叶广场之上的少年,嘴角笑意更盛,“师父,不知这少年是哪个地方的人士?”     “长安,他从长安而来。”     王竹侧头望了望师父虽已沧桑但英气仍很足的脸,摇头苦笑道:“长安啊,天下第一雄城,也难怪会有如此资质。可弟子不明白他为何总是面对北面的群山露出痛苦的神情?”     韩圣师面色变得也有些忧虑,“为师亦不清楚他的身世,只不过从当日和他登梯之时的表现来看,他必定遭遇过极其悲惨痛苦的事情。”     他略微停顿,然后继续道:“他心中的怨恨恐怕对养气大有影响,不知他到时能否击破元精诸窍……”     “师父,小师弟已略通书法。是不是该让他入刀堂了?”     “还不是时候,入了刀堂他若沉迷练刀,于养气一道又多了一条纷扰,恐怕对他不利。到了那时,柳夫子赠他的如意匕首也将变成一块废铁……”     王竹欲言又止,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于自己意愿,他是十分想看赵子凤学刀的,毕竟第一眼就看出快雪时停帖中刀意的人,除了自己,就仅有赵子凤了……     韩圣师一拂衣袖,道:“竹儿,明日你便引他入养气一道。希望他快些击破诸窍,窍破之时,便是他可练刀之日。”说完如仙人般眨眼间消失在屋脊之上。     王竹十分困难的蹲下身子,拔了一根枯草含进嘴里,望着天边的鱼肚白陷入了沉思。           第十七章 一场无聊的炼气传教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世间无数修行者在炼体方面取得巨大成就,却无法成为世人膜拜的大宗师。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无法通窍养气。     在大唐帝国强大的军队之中,炼体入破军段的强者如过江之鲫,这便是唐国~军队披靡四方最根本的凭恃。然而就算在帝国最精锐最强大的那支虎狼之师箭雨门飞虎军之中,会炼气的高手也找不出百人。     可想而知炼气一道有多么艰难。通窍后养气聚意一切便水到渠成,最困难也是炼气一道最高的门槛,便是引气通窍。     ……     王竹昨晚睡得并不好,此刻大眼袋极为浮肿,加上他脸上的肥肉本来就不少,所以导致一双眼睛变成了一个小缝。     他昨晚绞尽脑汁辗转反侧为的就是找出一个极为简单,通俗易懂的法子,来为赵子凤讲解炼气一道的奥妙。     好在他似乎已经有了眉目。因为他此刻的胃口极好,八个肉包子,一支鸡腿,外加一碗燕窝,被整齐摆放在餐桌上。王竹极为缓慢地品尝着这一顿略微寒碜的早餐。     他吃得很慢,肉包子放进嘴里,认真咀嚼很久;再慢悠悠喝一口燕窝,顺着咬碎的肉包子一起下肚;舒服‘啊’一声之后,提起鸡腿撕咬一口劲道十足的野鸡肉……     只要一想起心中那件事,王竹的心情就会变得沮丧,甚至吃着鸡腿也会忽然停下叹很久的气。     他能待在刀画山的日子已经所剩不多了……     赵子凤跟在王竹师兄身后,看着他肥胖且宽阔的背影,心里觉得很温暖。     这位师兄不仅耐心地教自己修行的要领,更是把自己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为自己出手教训了豹子。赵子凤觉得这位师兄很亲切,很让人喜欢。     进入后山深处,隐约间有一阵湍急的水声从远处传来。密林间的幽静小道地势逐渐降低,忽然间视线豁然开朗。     一条极大的瀑布从两峰之间的悬崖上倾泻而下,如一条玉带从天而落。     水声轰鸣,瀑布底部激起阵阵水花,急流奔腾,格外壮观。     原来他们从后山来到两峰之间的峡谷之中,此地并无参天古树遮掩视线,倒是一个好去处。     王竹双脚轻轻一踏,看似笨重的身子便滑翔而去,如蜻蜓点水一般落在了瀑布旁的岩石之上。     赵子凤虽已经掌握了立身段一品的体魄规律,身体落到岩石上时也差点就滑倒落水。     看来王竹师兄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把体魄控制得如此娴熟甚至已经隐有花招显现。这样实力强大的人却没入刀堂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师兄,我们为何忽来此地啊?”     王竹指着飞流直下的瀑布道:“观瀑布。”     由于水声过于响亮,赵子凤没有听清王竹师兄的原话,看着他的手指向瀑布,赵子凤瞪大眼睛问道:“师兄,你要我下水游泳?”     “我是说观看瀑布,不是叫你下水游泳。”王竹大声道。     赵子凤稍微放松,“师兄,这瀑布叫什么名字?”     “银河。”……     “银河?‘疑是银河落九天’?”     “看来你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嘛。”     “师兄,当年我是担心家里的经济情况。否则考个进士什么的对我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赵子凤笑着说道。     “哈哈,小师弟,看来你的确是一个天才。只不过我今天所要教授你的便是修行之中最难以捉摸的炼气一道,你可要认真领悟了。”     王竹继续补充道:“待你学会炼气,那便可入刀堂学刀了。”     赵子凤一听能入刀堂,喜不自胜。连忙道:“师兄,请快教我炼气。”     只要能入刀堂,便可学刀。待学得刀法,便可回长安血洗大理寺。赵子凤直到现在仍清楚记得大理寺官兵那把光亮的布满血迹的唐刀……     王竹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说实话,这位精通厨艺的王胖子做出的饭菜绝对数一数二。可要让他教人修行那就令他头大如斗了,更何况所教还是最为复杂的炼气一道。     “小师弟,炼气最难的便是引气击破诸窍这一关。诸窍一开,元精便可苏醒。到时候导气食气入体,于元精养气聚意。待使用之时便可从元精之中随意念催出元气,为我所用。”     赵子凤听得一知半解,认真问道:“师兄,养气聚意于身体之中?可是在身体之中不是已经有元气在流动了吗,何必再从外界引气入体?”     “身体之中的元气存在于四肢五脏,肌肤腠理,这是自身的元气,元气组成了肉身。所以炼体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炼气。”     赵子凤更加不懂了,炼体便是炼气,那又何必再引气入体,还要通什么诸窍。     王竹继续道:“只不过炼体是炼自身的元气,炼气则是炼天地之中的元气。”     “师兄,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身体之中的元气是血液,肉身。而天地元气,便是气,一种看不到摸不着的气……”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望着奔腾的流水想了片刻,道:“师兄,那炼体便是锻炼体魄,又怎么能说炼体便是炼气呢?”     王竹侧头平静望着赵子凤俊秀的脸庞,忽然有一种想伸出手扇他的冲动。     赵子凤忽然感到一股寒冷的杀气袭来,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他尴尬一笑,道:“师兄,……那要怎样才能引气击破诸窍呢?”     王竹这才把目光继续放到瀑布之上,淡淡道:“引气击破诸窍,当然就是引天地元气入体,然后去击破身体之中元精窍道。”     “师兄,怎么引?元精又在哪?”     王竹陷入了沉默,显然是在思考这个平淡却刁钻的问题。     赵子凤不敢再多说什么,他不想被一掌轰下岩石落到水中成为落汤鸡。虽然南楚的冬天温度不低,但山泉之中的温度却绝对很低。     飞流直下,虽没有三千里。但水声依然很大,忽然间不说话时这声音显得有些振聋发聩。     王竹忽然极为艰难地蹲了下来,看上去像一个小土堆。     “引气入体,有时候是靠嘴巴鼻子,但有时候却靠整个身体。身体上的毛发细孔,甚至每一寸肌肤都能引气入体。”     这不是废话吗?赵子凤也痛苦地蹲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后脑勺,不知该问什么。     “你别以为这是废话。有时候听起来很废的话往往才最有道理,而那些表面上充满哲理诗意的话却只是废话。”     赵子凤认真看着王竹师兄的侧脸,虽然没有迷人的轮廓,但还是有些美感存在。“师兄,那元精又处于身体哪个部位?”     这次王竹直接坐到了岩石上,皱着眉头道:“同样的道理,元精并不是在某个部位,也许你全身都是元精,也可能只是极小的一块区域。”     赵子凤这次不再忍了,他嘴里发出一个极为嘲讽声音,“呵呵……”     王竹师兄也自嘲一笑,此刻他额头上竟冒出了冷汗。     他指着瀑布低端道:“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明白怎样去冲击窍道。”     “怎样?”     “就像瀑布从天而降冲击岩石沙粒一样。”     赵子凤沉默。     “如果把元气比作瀑布之中的水,把元精之中的窍道当作瀑布之下的万物。那么如何冲击窍道就显得简单多了。”     “你看看这‘银河’,其下的水潭也许本来是一块平地,而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说不定曾经也是一块圆乎乎的石头。”     王竹说完这句话以后长长呼出一口气,望着赵子凤问道:“师弟,你可明白炼气的奥妙了?”     “只要你无时无刻不引气入体,那么无论窍道如何难寻,如何坚硬,只要你引入的元气足够多足够强,就必能击破。”     赵子凤也长长呼出一口气,淡淡道:“似懂非懂。”     “反正我是已经讲完了。就算你让师父来教,也许说得比我还要少还要玄。”     赵子凤苦笑道:“师兄,来日方长,相信我总会领悟的…”     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场极其无聊的传教,在不久之后,王胖子就会明白这一场传教是何其无聊与无用…     听到来日方长这句话王竹脸色微变,两眼微微下垂,似乎又开始沮丧起来。           第十八章 王胖子的忧伤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在大唐王朝,经济社会文化各个方面都已经达到了顶峰,千古无人的莽莽盛世强大如斯。     因此,长安城里那一座举世闻名的大明宫,自然便成了世界权力和财富的象征。     这样一座富丽堂皇的皇家宫苑,理所应当拥有着世界上最丰富强大的资源。     最美的女人,才高八斗的诗人名士,最豪华的乐师班底,医术最好的神医,厨艺最精湛的厨子,实力最强悍的修行者……他们存在于大明宫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人才并不是先天便存在的,许多闲云野鹤的人才也不想卷入红尘的浮华。所以,帝国的人才总是悉心培养而成。     他们从小便被层层筛选之后进入大明宫中计入档案,然后再根据个人的资质天赋被送往最适合他发展的地方学习。     这样的机遇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在长安,有的父母甚至在孩子刚出生后不久便开始刻意训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被朝廷选中成为‘神童使’。     只要被选为‘神童使’,几乎已经说明这个孩子和他的族人已经变为贵族,因为当‘神童使’学成归来之日便是他们荣华富贵到来之时。     奇怪的是,胖子王竹作为‘神童使’的一员非但不觉得自豪,反而微微有些忧伤。     他自小便在厨艺和修行方面展现出极大的天赋,毫无悬念被选为‘神童使’送往刀画山修行。     这也许就是王竹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却不入刀堂反而成为刀画山地务堂副堂主的原因之一……     他从八岁来到刀画山,迄今为止已经十七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之中都被他融入了深深的情感,这里的每一个人,特别是他的师父韩圣师,更加令他敬爱无比,当作了父亲一般看待。     他已经二十五岁,朝廷的圣旨也将要到来,这也表示他将要回到长安进入那座大明宫之中当值。     他舍不得离开这里,这里就如他的故乡一般令他眷念,而且王胖子并不想回到长安进入那座暗流涌动的大明宫…然而皇命不可违,从成为‘神童使’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生命便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大唐,属于那座宫殿里的那位九五之尊。     最近王胖子忽然变得像个上了年纪的怨妇,心里一直很忐忑,开始有些患得患失。他希望朝廷的圣旨永远都不要到来。可是作为唯一一位被送往刀画山的‘神童使’,朝廷几乎不可能忘记他的存在,甚至皇宫里已经为他预留了一个极大的官职……     当赵子凤说出那句‘来日方长’时,再次勾起了王胖子的忧伤。     他就像个霜打的茄子一般,忽然间就变得软弱无力。     赵子凤看到他的变化,认为是自己在修行方面领悟力的愚钝而导致师兄的惆怅。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第四次在这位师兄面前低下了头……     从那一次开始,赵子凤便全心投入到对炼气一道的钻研之中。     他时常来到‘银河’瀑布旁望着湍急的流水发呆,黎明时分便做完地务堂的工作掠上大殿的屋脊打坐,每个深夜赵子凤屋子里的亮光总是油尽灯枯之后才会消失……     身体之中的那股律动赵子凤已经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律动是体魄的规律。想要突破晋级,便要使这股律动发生改变,发生改变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刺激。     然而刺激这个词便显得有些空洞苍白了……当然这些都是炼体的问题。     炼气最难的关卡便是引气击破诸窍,从而使元精苏醒,开始进入养气聚意的阶段。     但是引气入体击破诸窍,却更加苍白空洞无法捉摸。     如何引气?呼吸吗?毛孔自动张开吸气吗?元精又在哪,引气之后又要击破哪个地方的窍道?     更要命的是只要赵子凤闭上眼睛专心凝神之时,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一把布满血迹的唐刀,婆婆飞散的白发,还有一根羽箭穿过某人的身体稳稳钉在画像之上……     这些阴影,也可以说是他心中的仇恨,总是如一根冰冷的铁鞭在无情抽打着他的心神。     但是随着赵子凤一次又一次忍着巨大的痛苦强迫自己进入冥想状态,渐渐地,他冥想的时间越来越久,进入冥想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这一晚王胖子和赵子凤在屋里讨论了许久之后再次背负着圆乎乎的双手惆怅离去。赵子凤注意到师兄的愁绪似乎加重了,因为他整个人都好像瘦了一圈。     赵子凤更加自责了,看到师兄为了教自己炼气而憔悴至此。他从左边的袖子里摸出如意匕首摆放在手心中,打消涌上心头的倦意,开始凝神静气。引气入体。     慢慢的,赵子凤陷入了一片虚无的天地之中。     夜风从打开着的窗户里钻入屋子,吹动桌上的油灯。火光摇曳,墙上的人影也变得飘忽。     他大脑中一片空白,好像置身于一片虚无却十分宽广的空间之中。这个空间里尽是白色的云雾,人在其中却无比清醒。     赵子凤站在云雾之中,伸出手去感受那在身前浮动的云雾。轻轻地,就像一阵清风拂过手掌般惬意。     一呼吸,一天地。呼吸之间天地开始变化,云雾运动得更加急速,变幻莫测。     眨眼间,云雾又倏地定格,然后再次缓慢浮动起来。     经过无数个会合的天地变幻之后,赵子凤的神识反而越来越清醒,他甚至能感受到呼吸之间的细微转变。     神识随着呼吸的转换,来回进出身体。那一道道的元气亦随着神识的需要而进入身体之中,然后这些元气似乎又立刻消失不见。     他再次呼出一口不知从何而来的浊气,又把元气随着身体的需要转变为神识的需要,去摄取元气进入身体。     逐渐的,他的呼吸愈来愈沉重,深吸的时候很长,长得仿佛已经没有呼出这个步骤。     赵子凤在这个虚无的空间里闭上眼睛深深吸气,现实中他的呼吸也变得十分沉重。一呼一吸都拖得很悠长。     他额头逐渐冒出一颗颗晶莹的汗珠,接着是整个棱角分明的俊秀脸颊上同样冒出汗水,手掌心,手臂,脖颈,腿部,背部……到处都渗出了汗水。     在汗水下面的肌肤上,一些细小的毛孔逐渐扩大,一丝丝空气从中灌入他的身体中……     然而此刻赵子凤仍在冥想当中,他对自身体魄的变化毫无知觉。他陶醉地在那个虚无的天地之中闭上双眸感受云雾的飘动,感受一呼一吸。     他手掌心的如意匕首,通体碧绿,就像用翡翠打造而成,锋面上有细小的花纹,此刻一丝丝的元气如同进入赵子凤身体中那样,慢慢从花纹的缝隙里灌入匕首。本就碧绿的如意匕首逐渐发出一层光晕,仿佛变成了一把夜光的匕首!     宁静的深夜,静谧的房间,只有油灯在摇曳。一切似乎都已沉睡。     事实上此时这间屋子里却‘暗流涌动’,一丝丝元气被吸入赵子凤的身体和他手中的匕首之中,甚至整个刀画山的元气都发出了细微的变化。     韩圣师负袖立于窗前仰望宇宙,忽然间他眉头微蹙,随后舒展,化为一抹略带欣赏的笑容。     大师兄此刻仍在卧房里专注地擦拭着他那把宝刀。他的动作骤然停顿,隔着道道墙壁望向赵子凤屋子的方位,口中喃喃道:“好强大的引气之势,莫非小师弟……”他自嘲一笑,继续擦拭那把宝刀。     王竹本已睡下,他的卧室就在赵子凤隔壁。天地间元气的波动他感受得最为真切,他最近时常忧愁的面容上此刻却展现出极为舒心的快意。他咧开嘴笑了,笑得十分开心。     由于赵子凤手掌心之上的如意匕首吸收了许多元气,此刻忽变得‘躁动’起来。     它在赵子凤手心里发着光,忽然间幅度很小的跳动起来,还伴随着‘嗡嗡嗡’的剑鸣之声。     赵子凤猛然张开双眸,清澈深邃不见底的眸子里印出油灯的火光。     他觉得全身上下舒爽无比,每一寸肌肤骨骼都好似焕然一新,重新注入了生命力。身子微微有一股凉意,却十分惬意。就像夏天傍晚的风拂过身子一般。     他低头望着发光跳动的匕首,回想着刚才的那种虚无状态,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东西。     他望着仍然发光跳动的碧绿色匕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眼眸清亮灵气。     他对着如意匕首笑道:“如意,如意,如我心意。”     如意匕首亮光顿收,安静躺在了他的掌心里……           第十九章 开窍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夜更深了,然而赵子凤的双眼却越来越亮。     先前那种虚无的状态莫非就是引气?     他低头用手指来回摩挲着匕首的锋面。忽然间赵子凤把如意匕首往空中一抛,然后他紧紧盯着匕首升至半空,接着略微停顿,最后开始下落。     就在这时赵子凤微微皱眉,双目如炬。在这一眨眼间他凝神之后再次进入先前那种虚无的境界,然而此刻他的双眸是开着的。     天地间似乎有股股细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从呼吸之间,身体毛孔中灌入周身。     赵子凤感受着股股气流,半空中的匕首也似乎变成了一块磁铁般,随着他的意念强行改变方向,往他这边徐徐飞来。     这种状态便是引气。只要凝神静气进入冥想状态之后,便能感受天地间的元气,随着意念对元气的需要,身体会自动进入某种状态,主动吸收天地元气。     匕首已经重新躺在了掌心,赵子凤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触碰到如意匕首时会有那种亲切安心的感觉。先前发光跳动的匕首剑身之上,隐约有气流在流入。     这把匕首本身就是一个炼气一道中所说的元精!     但是这个元精不仅会养气聚意,而且会主动吸收主人体魄之中的元气。     这把匕首时常被赵子凤放在左边的袖子里,因为赵子凤要确定当自己想要使用匕首之时,第一时间能抽出匕首并握在他惯常用的右手。     随着他感受体魄之中的律动,吸收掌握在青云梯中所生出的立身段一品的之时,如意匕首同样潜移默化地吸收了那些元气。     所以赵子凤看到匕首之时,剑胎之中的元气便会被他感应,所以他就时常觉得熟悉且心安,因为那是他体魄之中的元气。     当时赵子凤能躲得过韩师姐那催动元气的一刀,就是因为当时匕首之中仍然存在着些许剑仙柳如是的元气。两股不同的元气相互感应,从而形成一股斥力。     就是这股斥力帮助赵子凤躲过那一击。     匕首在主人的身上,随着主人的修行而吸收主人的元气,天地元气。 所以匕首就会随着主人的意念而运动,如果其中的元气饱满之时,御剑杀人也是可能的。     如果赵子凤开窍之后,养气聚意到了中药岔境,那时元精之中元气会化为神识意念,再把元精之中的元神灌入匕首,那么这把匕首就会变成一把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飞剑!     赵子凤慢慢躺下,把如意匕首横放于胸前,他看着胸上的匕首,慢慢控制着它直立,飞行,再横放于胸……     当初柳如是赠剑之时曾对赵子凤说过:“其中的奥妙无穷,如若领悟,必将大为所用。”     这是一把飞剑!但是这把飞剑比较特殊,需要主人时常‘喂养’它。从某种意义来说,也可以理解为把元气存放于剑身之中。     ……     王竹师兄今天心情很好,所以胃口便极好。     赵子凤望着吃下第四个鸡腿的师兄,略带嫌弃地说道:“师兄,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能吃。你知不知道像你这么大快朵颐,总有一天会把刀画山吃穷的。”     王竹满嘴油腻,他丢下鸡骨头再舔了舔手指,皱眉道:“师弟,咱们刀画山有二师兄的家族赞助,富得流油,无论怎么吃都不会垮。只可惜我王胖子没有这个口福了,哎……”     “师兄,二师兄家里真那么有钱么?”     “当然了,他老子在长安任监察院御史,那是绯衣着身正三品大员。更何况据说他家族里世代都有大官,如果这样一个家族都没钱的话,只怕天底下就没有有钱的人了。”     “既然如此有钱,二师兄又何必来刀画山受修行之苦?”     “你懂个屁,他们这些二世祖比穷人更喜欢读书修行。肚子里有些墨水,又有武艺傍身,加上那么庞大的家世,泡起妞来岂不如鱼得水如虎添翼?更何况这些人脑子有病,专喜好扮猪吃虎,打脸踩人。他们的一生都是为耍威风而生,装~逼是他们做人唯一的宗旨……”     赵子凤喝了一口粥,淡淡道:“师兄,怎么听起来有些酸味?”     王竹斜着眼看着赵子凤,严肃道:“酸吗?”     “酸。准确来说是很酸。”     “酸就好,至少说明你师兄我还有些俗,以后也轮到咱们去长安耍威风了……”     赵子凤顿了顿,小心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回长安?”     “不是你要去长安,而是你师兄我。”王竹指了指自己鼻子,略带沧桑又有些得意。     “你去长安干嘛?泡大姑娘?”     “师兄要去长安做大官了,圣旨马上就到了。”王竹更加沧桑地说道。     “师兄,想不到你装起逼来也别有一股气势。”     “真希望圣旨永远都别来,我可实在不想去长安耍威风。”     赵子凤望着王师兄沧桑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淡淡道:“你继续装`逼吧,我要走了。”     赵子凤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师兄懒洋洋的声音,“师弟,虽然你已经会引气,却不可大意,须抓紧通窍。”     “知道了。”     豹子咽喉上的伤势已经大体痊愈,但仍有伤疤无法抹去。这个伤疤就像一根刺,时常提醒豹子找机会把赵子凤弄残弄死。不然这个伤疤就会变成他心上的伤疤,永远都陪伴折磨着他。     看到赵子凤一个人来到书画阁,豹子有些激动,但他这次显得极为冷静。     双手环胸靠着走廊里的柱子,豹子如同一只狼看着猎物般盯着赵子凤。     他拦住赵子凤的去路,尖声道:“非刀堂人员不可入书画阁!你是傻子吗?”     赵子凤笑道:“师兄,王竹师兄曾得师父的口谕,我可以自由出入书画阁。”     豹子气急败坏,张牙舞爪,“你他妈以为有王竹撑腰就可以目中无人吗?老子警告你,你最好给老子夹好你的尾巴。要不然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子凤从那一次的风波之后已经没再把豹子当成一个人看待,他平静道:“师兄,你要是说完了那我便入阁了。”     豹子恨不得抓住赵子凤一刀砍成两截,但他又恐惧王胖子忽然间出现又对自己下毒手,他咬着牙,恶毒地望着赵子凤的背影。     他发誓一定要让这少年死得很难看……     赵子凤入阁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开窍。     他希望能书圣的字帖能帮助自己进入到冥想状态,他今天一定要开窍。     他坐在蒲团之上,把匕首放在掌心,抬头望着书圣的字帖。快雪时晴帖,丧乱贴,兰亭集序……     那一笔一划间的游刃有余,一撇一捺的抑扬顿挫,使他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他的目光如同一支毛笔,随着每个字的笔划而移动,他用目光描摹着书圣大人的书法,他眼中只有书法,心中只有书法。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能借书法使自己专注,从而暂时忘却脑海中的那些悲痛画面。     他做到了。     随着用目光描摹着那些字迹,他渐渐进入了一种专注凝神的境界。忽然间赵子凤闭上了双眸,陷入了他所领悟的虚无状态。     匕首安静躺在手心里,天地元气开始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灌入身躯,钻入匕首。     赵子凤又置身于那一片虚无之中,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云雾,慢慢浮动,逐渐加快,再归为平静。     身体之中的气流越来越多,一股股气流以某种规律运动着,那是体魄中的元气。     这些流动着的元气周围,仍有缓缓漫无目的移动的气流,那便是引入的天地元气。     元精在哪?     赵子凤尝试着控制那股漫无目的的气流朝某个方向流动。奇怪的是,这股气流竟畅通无阻。     窍道在哪?元精又在哪?     为什么这股天地元气畅通无阻,毫无阻拦?     赵子凤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这股气流越是畅通无阻他额头和身上的汗水便越多。     没有窍道可击破。     难道自己没有窍道?     赵子凤站在那片虚无的天地之中,白茫茫的云雾逐渐随着他的意念而运动。     忽然间他猛然睁开眼睛,额头的汗珠划过脸颊。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微干的嘴唇,笑着站起身,把如意匕首收入左边的袖子,慢慢走出了书画阁。     他已经开窍。     自身本无窍,奈何苦寻之。     他的开窍就是无窍可开。     他的身体之中本就无窍,无窍便不开。     他的元精就是他自己。     从韩圣师斩灭神凤之元的时候或许他的元精便已经苏醒。     执拗者失机。如果赵子凤执着于去需找窍道,那么他永远都无法开窍,因为他体中已无窍。           第二十章 抢手货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师父,如今小师弟已学会炼体,在炼气一道也已悟得玄机,是否可以让他入刀堂学刀了。”王竹坐在韩圣师小院里,两只圆乎乎的手中正帮师父磨墨。     韩圣师右手执笔,左手扶着右手的长袖,于白纸间徐徐舞动。     他一口气写完一首古诗,略微停住身子观看了片刻,然后捋了捋颔下美髯,淡淡道:“确实没有什么理由不让他入刀堂了,也罢,竹儿,你去找均浩,领他入刀堂吧。”     “师父,小师弟和刀堂中某些弟子有过节,我担心会有事情发生。”     “有均浩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你难道还想跟着入刀堂护着他?朝廷的圣旨也快来了吧,你便好好打点打点,准备进京吧……”     王竹叹了口气,起身出了庭院。     ……     赵子凤很兴奋,甚至有些乐极生悲,刚才王竹师兄告诉他今天便可入刀堂。     想到就要离开地务堂,离开这位圆乎乎的师兄,赵子凤心里还是有些怅然。     但是为了早日学好刀法,杀回长安,赵子凤只好把心中的离愁别绪藏得很深,笑着跟师兄来到了刀堂。     刀堂只是刀画山书画门的一个部门,许多学刀的弟子都在这个堂口下。     刀堂的堂主,便是大师兄尚均浩,副堂主则是二师兄。这两位刀法路数截然不同,甚至隐有相生相克的师兄,刀法都已大成,所以他们便代替师父传教。     当然剩下的其他一位师姐和两位师兄,刀法必是自成一家。     王竹和赵子凤来到枫叶广场,许多刀堂的弟子都停下了动作,纷纷往这边看来。     王竹笑眯眯地走过去搂住大师兄的肩膀,笑道:“大师兄,今日我给你们刀堂添新丁来了。”     大师兄身材魁梧至极,他的手臂极粗,圆乎乎的王竹站在大师兄身旁,也显得十分渺小。     大师兄微笑看了一眼赵子凤,对王竹道:“王师弟,你们地务堂的宝贝你也舍得送来我们刀堂啊,你几时变得这么大方了。”     “大师兄,这话说得可不对了。我地务堂的新兵有些模样了,自然是要送到刀堂的。”     四师兄陆潮哈哈大笑走过来站到王竹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竹立刻矮了几分似的,缩着脖子。     这三个刀画山的‘巨人’站到了一起,显得格外壮观。     大师兄魁梧奇伟,四师兄肥胖却显得无比壮硕的身躯如小山,王竹圆乎乎的身材挺着个圆乎乎的大肚腩。     二师兄邪魅一笑,也闻声踱步而来,豹子和张德就跟在他身后。     “王胖子,你小子不是看不起我刀堂吗?咱们刀堂几次比试请你来做评委,你的架子到挺大,一次都不来!今日来我刀堂,实在稀奇!”     二师兄一来,王竹本来不小的身材显得更渺小了,二师兄不仅英俊,身材也十分颀长。     王竹讪讪从三人旁闪出站到赵子凤旁边,由于赵子凤仍是少年,身体也未完全长开,身高和王竹相差无几,这使王胖子心里舒服了许多。     “孙大少爷,不是我架子大,而是鄙人实在没有那个做评委的实力,枉负了刀堂的看重。”     他指了指赵子凤,道:“他本是我地务堂的成员,如今师父有令,命他入刀堂,往后还请你们多多照顾我这位小兄弟。”     赵子凤望着几位师兄笑了笑,他的眼光忽然间扫到二师兄身后的豹子,豹子正一脸鄙夷,目光有些幽怨……     赵子凤只好装作没看见,直接无视了豹子的存在。     大师兄朗声道:“刀堂弟子听令,赵子凤从今往后便是我刀堂一员,大家对他多加指导。”     议论声顿时炸开了锅,韩潇湘先前正在教一名女弟子招式,听到大师兄充满男性魅力的嗓音,她心里微微有些甜蜜。但是当她听到‘赵子凤’这个词时,忽然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急匆匆往这边赶来。     有暗地里有母老虎之称的韩师姐神色复杂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赵子凤,这少年多日不见似乎沉稳了许多,眉间的英气也隐约显现,一张俊逸的脸庞有了多日的磨练,少了一分稚嫩,多了一丝棱角。     她神色复杂,忽然间娇声道:“大师兄,我看这孩子初入刀堂学刀的速度和法门不宜太快太刚烈,还是先由我来带带他吧。”     大师兄微微低头,温柔看着韩师姐,笑道:“师妹,他初入刀堂,正是打好根基的好时机,没有不宜这一说,还是由我来带吧。”     韩师姐向大师兄皱了皱鼻子,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似是在撒娇。大师兄苦笑一声,低声道:“好好好,一切都随你心意就是了。”……     韩师姐并不是真的担心赵子凤学大师兄那至刚至烈的刀法有害身心,而是她担心这少年要是以后和师兄弟们混熟了,口无遮拦把闯入自己闺房的事公之于众,那便不妙了。     要是被大师兄知道,那就更不妙了……     所以她决定先把赵子凤归入自己的门下,好好调教调教这少年。     豹子怎会错过这种好时机,他从二师兄身后钻出,十分和蔼的笑道:“我看这少年的根骨啊,还是先练咱们二师兄的刀法好些,再说了,咱们二师兄传教甚是有方。”     豹子心里暗自祈祷大师兄同意,只要这少年进了他们这一组,那豹子的阴谋便可以得逞了。     殊不知四师兄也站了出来,他如小山般的身躯直接把豹子覆盖在身后,豹子只觉得自己眼前立起了一堵墙。“你们都别争了,他既然是王胖子的小兄弟,便是我陆潮的小兄弟,还是让他学我的刀法吧。”     五师兄其实也想站出来,因为这少年登青云梯时所展现出的天赋和其后他的刻苦令五师兄十分欣赏,但看到这么多人争这少年一向刻苦寡言的他只好摇头苦笑。     王胖子很满意,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的面子大啊,王胖子笑得十分愉快。     只有赵子凤笑不出来,他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当时在长安乱葬岗柳如是和韩圣师就是这么争着收他作徒弟的……     大师兄道:“既然如此,就看这少年自己的选择吧……”     所有人都把目光汇聚到赵子凤脸上。他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干笑一声,目光把在场所有人都扫了一遍。     赵子凤不敢得罪谁,他其实想选大师兄,因为这样至少其他师兄不会有意见。     但是观察力一向敏锐的赵子凤刚才分明看到了三师姐向大师兄撒娇的一瞬间,也注意到大师兄溺爱的眼神。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十分尴尬地说道:“各位师兄,我还是先学师姐的刀法吧……”     大师兄满意地对赵子凤点了点头,二师兄习惯性邪魅且不屑的一笑,三师姐冲赵子凤眨了眨眼,四师兄摸了摸他的小脸笑着走开了……     赵子凤认真对王竹道:“师兄,我虽入刀堂。但地务堂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开口。对了,我不想搬去别处,仍旧住在地务堂寝院中可以吧……”     王竹笑眯眯道:“这个自然可以,只不过你日后须小心些,豹子那小子来者不善。只要他敢动你一根汗毛,你就跟我说,我一定搞得他见到你便喊爷爷。”     “师兄,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三岁小孩?”     “不,我把你当成我的宝……”     “你滚好吗?”     “我现在就滚。”     赵子凤微笑目送圆乎乎的王师兄走远,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到三师姐身旁去了。           第二十一章 师兄们的刀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既然要学刀,那必须得有一把趁手的刀才行。     赵子凤站在庞大的刀架旁,就像在长安丽国坊里看到绿肥红瘦的姑娘们时一样,陷入了一种头疼的状态。他不知该挑哪一位姑娘细细观赏,因为每一位姑娘都各有特色。     有的姑娘丰腴妩媚,仿佛眼睛里都能滴出水来;有的姑娘则是清丽动人,如出水芙蓉般惹人怜爱;而有的姑娘则妖娆似火,胸前的风情把人迷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那里……     赵子凤习惯性伸出舌头舔了舔微干的嘴唇,看着琳琅满目的褐色刀架苦笑摇头。     “赵子凤,让你选一把刀真有如此困难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在刀架前站了半个时辰了!”韩师姐在远处对赵子凤河东狮吼。     赵子凤尴尬挠了挠后脑勺,对师姐道:“三师姐,我马上就来。”     可是他仍然作不出选择,他实在不知道该选哪一位刀姑娘……     赵子凤时常和王胖子混在一块,自然而然便潜移默化受了王胖子的影响。他此刻像王胖子一般,很忧伤地蹲下来,从两块青石板的缝隙里显得很忧伤地拔出一根枯草含进嘴里,显得既沧桑又蛋疼。     他细细打量着师兄们手中五花八门的刀,希望能从中找到某些启示。他迟迟无法选择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清楚自己最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大师兄的刀,很长,很大。准确来说是很巨大,正如它的主人一般,在刀界算魁梧至极的一把了。这把刀锋面很宽阔,至少有大象的粗腿的横截面那么宽,而且它很修长,至少比二师兄的长腿还要长,再加上刀柄,立起来至少能到成年人的胸口。     赵子凤不敢想象魁梧奇伟的大师兄握着这样一把神鬼皆俱的大刀劈下来造成的杀伤力有多么惊人。十个长安城里最勇猛的神策军,不,二十个,拦腰一斩,必能分成四十段……     二师兄所用的刀就是唐刀,典型的唐刀。正如他身上所流露出的气质,这种唐刀锋面很窄,甚至比剑还窄,又有些狭长,所以显得有些冷血阴柔。如果有人觉得唐刀微不足道,那锋利冷血的唐刀划过喉咙的时候他一定会觉得后悔。     赵子凤不敢再看,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唐刀。昔日长安城里的将军府中,有多少姓赵的无辜亲人就是被唐刀无情屠杀,婆婆和街坊们也是被唐刀划过喉咙而死。     三师姐的游鱼双刀,当时差点就把赵子凤砍成两半。赵子凤不想学双刀,因为他的左边袖子里已经有了一把大杀器……     四师兄陆潮的刀更加庞大,他的刀是陌刀中的一种。这种刀十分像武神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刀柄很长,完全就是一根铁棍,刀锋面是有些弧度的锋利铁片,刀尖有一大一小两个,杀起人来绝对毒辣。大唐帝国的军队之中,用这种陌刀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不计其数。     陌刀,有‘陌刀所至,人马俱裂’的雄称,可以想象这种刀在军中连人带马把敌人劈成数段的画面……四师兄的这把陌刀,锋面很厚,再加上铁棍似的刀柄,重量已达百斤……     赵子凤苦笑,如果使用这种刀的人没有四师兄那小山般的身躯,一定连刀都拿不稳,更别提挥舞了……     五师兄陈放的刀比起前者们便显得中规中矩得多了,适当的锋面,适当的长度,看起来很普通,很大众,很正常……     如果赵子凤知道这把刀的重量比四师兄陌刀的重量还大的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如果不是刻苦如五师兄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去练世界上最重的刀的。     赵子凤苦着脸蹲在地上,嘴里的枯草已经被他咬得差点成了碎末。他偷瞄了一眼师姐,发现师姐已经好像暗自在提气,显然是准备再次河东狮吼了。     他不知为何,竟然还没发现自己想要选什么样的刀。可是迫于韩师姐的母虎之威,赵子凤只好随意抓起了一把稀松平常的砍刀。     大师兄轻轻望了一眼赵子凤手里握着的砍刀,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失望;二师兄则是笑得更加不屑略带嘲讽,韩师姐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四师兄对五师兄道:“老五,小师弟在修行方面所表现出的潜力不俗啊。为何在选刀这件事上却如此……庸俗。”     五师兄苦笑道:“也许小师弟对地务堂仍恋恋不舍,对那里的生活还是念念不忘吧……”     豹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斜着眼恶狠狠地看着赵子凤。     没错,赵子凤随手一抓的刀,的确是一把很俗的刀。这是一把砍刀,砍柴刀……     “赵子凤,你这把刀要是遇上大师兄或是二师兄那样的刀,会被直接秒杀的你了解不?”韩师姐双手叉腰,一副大姐姐教训小弟弟的模样。     赵子凤垂着头,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接触到师姐胸前。那个地方本来就无比壮观,现在师姐再摆出这个撩人的姿势,那个地方的风景更加迷人了。     尽管迷人,赵子凤在心里警告自己,一定不能看,哪怕一眼都不能看。因为他真的很担心被大师兄捕捉到他的眼神之后用那把大刀把他拦腰斩成两段。     “你倒给老娘说说,这把柴刀有什么好?”     赵子凤垂着头,低声道:“师姐,柴刀虽俗,但再俗的刀也是刀。我练的是刀法,并不是刀本身。”     韩潇湘把胸挺得更高,气急败坏道:“你这臭小子,就是个坏胚子!去,给老娘分别做一千次劈、扫、掠,刺。”     ……     总共四千次简易招式做完之后,赵子凤的右手已经抬不起来。虽然他也是立身段一品的体魄,但是四千次动作对于这个境界的他来说,挑战难度仍然不小。     要知道就算炼气一道中元精之中的元气虽十分猛烈,但也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需要修行者每天都要养气聚意才能使元气不断增加。     更何况体魄一道,身体总是会疲倦的,不管是什么段位的高手。     如果让一个炼体最高段流云段一品的高手去和人赤身肉~搏,相信只要一千个壮汉之后,再高的高手也会有倒下的一刻。     “师姐,做完了。”赵子凤额前的头发最近又变长了,这些微卷的刘海被他束到左边,从发际弯成一个弧度直至隐约有些覆盖住左眼。     韩师姐望着这个少年俊逸,且逐渐棱角分明的脸,心里暗骂道:“又是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美男胚子。”     她肃然道:“做完了?这么快啊,那就给老娘换左手继续做!”     赵子凤身子挺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师姐,你该不会是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吧?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闯入你房间的,更何况我真的啥也没看到。”     韩潇湘蹙起眉头,咒骂道:“我警告你,你最好忘了这件事!以后再也别提起!老娘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吗?让你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打好根基,你是不是嫌少?嫌少就再加一千!”     赵子凤苦着脸,“够了,够了!“     他左手握着砍柴刀,又是认认真真一千下劈,一千下扫,一千下掠,一千下刺。     韩潇湘望着这表面无赖,但做事时却十分认真的少年,竟生出了一份好感,就像看到了一个亲弟弟在努力学习般既亲切又欢喜。     她决定要好好训练这个越来越俊逸洒脱的弟弟。     ……     从起初的一千,到后来的两千,三千,四千……赵子凤甚至做梦都在握着柴刀劈啊刺啊掠啊扫啊。     有一次赵子凤累的像狗一般回房之后倒头便睡,本来想和赵子凤谈谈人生的王胖子只好独自坐在桌旁自斟自饮。     待赵子凤睡得像猪一般把被子踢开时,王胖子疼爱地过去要帮赵子凤重新盖好被子。被子还未盖稳,赵子凤便忽然冒出一句“我扫,我刺,我劈,我砍。”     同时两只手一齐做出动作,把盖被子的王胖子揍得鼻青脸肿……     韩潇湘不仅让赵子凤做那些重复的动作,等他做完这些每日必须要完成的训练时,她又让赵子凤在手臂酸软的时候立刻便提起毛笔练字。     据说是为了让他练手臂的稳和从书法之中寻找自己的招式。     赵子凤就在韩师姐魔鬼般的训练下,一日日的成长,一日日的进步,慢慢走上了练刀的旅途…           第二十二章 二师兄要收刀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每日数千次的重复着扫、劈、掠,刺,赵子凤对这些简易却实为刀法之源的招式已熟稔无比,熟便能生巧。     这把柴刀在他的手中跳动着炫目的舞蹈,每一次出手回掠横扫直刺都显得游刃有余。     三千书画刀讲究的便是在掌握这些基本刀法之后,以刀为笔,书字绘画。     “赵子凤,现在你已经掌握刀法之中最基本的招式,三千书画刀的学习便可正式开始了。”韩潇湘眼中带有笑意,脸色却仍然严肃。     赵子凤停下手中的动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道:“师姐,你终于肯教我三千书画刀了。再这么练下去,恐怕这把刀的刀柄都会被我握烂。”     “你少给老娘贫嘴。你尝试着把手中柴刀当作一支毛笔,然后在空中书写出你时常所练之字来。”     赵子凤‘哦’了一声,稍微敛了敛神,回忆着自己最喜欢的快雪时晴帖,开始在半空中描摹起来。     ‘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     由于已经练习大半个月的基本招式,他控制柴刀的手极为稳定,且每一笔一划的转化也颇带美感,丝毫没有生涩,拖泥带水之感。     赵子凤刺式化为扫式,再由扫式转变为劈式……他一口气便把这二十八个字的书帖在空中描摹完成。     其实赵子凤能这么轻松且畅快地以刀为笔写完这幅字帖,并不仅仅归功于每天数千次的重复招式,还得力于师姐每次在他做完几千次的招式训练后便立刻让他执笔练字。     他对字体比划的细微掌握,对刀法基本招式的熟练,才使他轻松便能在空中以刀为笔描摹字帖。     韩师姐继续板着脸解释道:“这便是书画刀中的书字式,待你与敌人交手之时,把比划拖长,再改变,重组。就形成一种敌人难以预测的凌厉刀法,写字时笔势的转变,便是刀法中刀式的改变。”     赵子凤认真点头,手中柴刀意犹未尽地在空中书写。     “三千书画刀,讲究的便是对书法的字体每一个字笔势的转变,笔划的走势的掌握和理解,最后加以运用。每一个字之中都饱含着极深的笔意,笔意便是刀气。”     赵子凤眸子清亮,望着韩师姐姣好的面庞,道:“师姐,这么说只要时常练字,再把字体之中的笔势笔意融入刀法之中,便可学会三千书画刀了么?”     韩潇湘道:“哪有这么容易,照着字体施展刀法只是一项照猫画虎的工作,任何人都可以做到。最难的是让刀法与自己的体魄之中的律动相结合,再提元精之气傍身,使刀法的威力大增。”     “然而这些也只不过是修行者们练武必须要做到的,就像西蜀剑冢的飞剑,长安箭雨门的神箭,都是把体魄律动和元精之中元气所迸发的力量与武艺相结合,才使武艺得到质的飞跃。”     “咱们刀画山,最难的一步,便是领悟出字帖之中的意气,或是自己钻研出一种笔意也就是刀气,从而形成自己的笔锋刀锋,那时书画刀便可小成。”     她顿了顿,继续解释道:“如此也只是书字式的小成而已,三千书画刀,自然还有画法变刀法的门道,只不过一心不可二用,你还是先钻研书字式吧,要知道如今书画双绝的人,世间也仅有我爹爹一人耳。”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道:“想不到师父的实力竟强悍如斯……”他随即想起长安城里另一位大宗师威狮大将军黄膺天,是否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打败他了?     赵子凤脸上忽浮起一丝落寞,他望着北方陷入了深思。     韩潇湘注意他脸色的变化,略带安慰之意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要成为大宗师何其艰难!大师兄从十岁开始便练刀,如今也未及爹爹半成的功力,但是他也已是世间顶尖高手之列……”     赵子凤依然保持沉默,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成为高手。长安城太多贵人府邸上的高手如林,当年那场大屠杀的幕后黑手们,不知豢养着多少世间顶级高手。     他要报仇,就必须变得比高手更强,才有可能在查出幕后黑手的情况下,手刃仇人。更何况当年那场大屠杀冲在最前的那一位,便是世间三大宗师之一的箭雨门门主黄膺天……     赵子凤回过神来,紧紧握住柴刀,开始再次于空中认真写字,每一笔都化为沉重的刀势,沉重得令人窒息。     他唯有拼命地练,拼命地修行,才有机会成为强者。没有一个强者是没有经历过痛苦磨练与艰辛付出的,不疯魔不成活。     ……     二师兄最近一直在注意着赵子凤,他英俊的脸上时常阴晴不定地望着认真练刀的赵子凤。     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少年在刀法上飞速的进步,他在短短的时间内竟把书字式运用得龙飞凤舞,隐有花式出现。     虽然大家都把内心的震惊藏得极深,但是他的飞速进步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二师兄阴柔的脸上流动着疯狂的光彩,仿佛看到了一个宝贝,一个身段丰腴容貌艳丽的姑娘。     然而豹子却显得十分烦躁,他注意到二师兄眼里所展现出的欣赏,这不是豹子想看到的。     然而世上许多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二师兄对豹子道:“豹子,这小子潜力惊人。如果我把他收入帐下,他日去长安手里的王牌岂不是又多了一张?”     豹子听到这句话如遭雷击,他时刻想要使二师兄对这少年生出不满,从而开始有意针对他,到时豹子便有恃无恐了。     可是二师兄此刻却想要拉拢他?     豹子脸像苦瓜,“二师兄,这小子有什么可用的地方。就凭他现在的实力,咱们刀画山一抓一大把,没必要向他这种人伸出橄榄枝啊。”     二师兄邪魅一笑,脸上的阴柔之色更甚,“豹子,我劝你还是把眼光放长远些。你别小看他,虽然他现在实力还不强,但假以时日必是一个好手。”     他摸了摸自己英俊的脸,继续笑道:“我爹爹已经派人来催了,让我快些下山去长安帮他做些事情。最近长安城里貌似不太平啊,俊王和太子暗地里的党羽之争似乎已步入白热化的地步了。”     豹子听到这话,一双三角眼里射出了精光。二师兄去长安,自己作为他的左膀右臂自然是要跟着去的,想到长安城里水灵的大姑娘,豹子腰下便起了反应,身子燥热无比。     “二师兄,那我们为何还不动身?”     “不急,既然要去长安,咱们势必要大干一番的。我爹爹在朝中的死对头太多,如果我们不多拉些资源,去了长安也只有挨揍的份。”     “你的意思是在刀画山多拉些师兄弟去?”     “正是。”     “可是这群古板迂腐的家伙近年来在刀画山吃好的喝好的,还可以学刀修行,这日子岂不美哉?他们肯下山随我们到腥风血雨的长安么?”     二师兄扯了扯嘴角,笑得更加不屑,但他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显得极为阴寒,“吃好的喝好的?要不是我孙家每年往刀画山一箱一箱的抬白花花的银子,他们能吃得这么好?啃野菜根还差不多!他们不是喜欢吃吗,只要跟我走,保准让他们吃得比现在还好上万倍。”     豹子心有戚戚焉,斜着眼瞥了一眼正在别处练刀的师兄弟……显得比二师兄还不屑,似乎银子是从他家里抬来一般。     二师兄收起笑容,肃然道:“赵子凤这小子你好好做些工作,他是我第一把想要收的刀。”     豹子望着远处正挽着袖子刻苦练刀的少年,嘴里微苦,心里更苦。           第二十三章 我不是刀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唐王朝每十年便换一新历,转眼间,这座王朝无声无息间已经迈入一个崭新的年历。     这短短的二十年间发生了许多震惊朝野的大事。     唐王朝武历四年,忠武将军府以叛国谋反罪被帝**队展开了大屠杀,赵氏九族皆被诛杀。     唐王朝武历七年,先皇崩,帝国第七位新皇登基。     唐王朝文历三年,辅佐先皇三十载有‘一策定乾坤’之称的张宰相辞官隐退,接着,朝廷内外文武百官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清洗,先皇的谋臣良将皆辞官或前往边疆各州上任。     唐王朝文历九年,太子妃于回东宫的途中被刺客谋杀,舆论矛头全都指向文韬武略幕僚众多的俊王爷。     唐王朝德历一年,西北突厥人再次把战火烧到了王朝的边疆莽州,北番玄夜国派重兵屯扎于幽州以上白良关,帝国忍无可忍,命先皇在朝中仅存的一位良将威狮大将军领五万箭雨门精兵赶赴莽州战场。同时,太子请命领兵前往幽州与北番玄夜国的人交涉。     文历九年,赵子凤穿过长安幽深的城门洞,逃离了长安。     又是一个深冬,这是帝国德历二年的新冬。     此时,刀画山有一青衣男子正在竹海之上飘然站立,他风度翩翩,眉宇俊逸,脸颊线条明显更増俊朗。     快要三年了。     赵子凤遥望着北方,单脚立于毛竹竹尖之上,若有所思。     那个青涩的少年如今已是丰神俊朗眼神坚毅的青年,那额前的微卷刘海已被他束起,露出宽阔明亮的额头。     在竹海之巅半个时辰甚至一个时辰保持单足站立,纹丝不动。这是赵子凤最近每天必做的修行功课,他根据自己体魄律动的节奏,想出了这个刺激体魄的炼体方法。     赵子凤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加快修行的速度,迅速使自己的实力变得强大起来。他不希望自己的仇人是被别国的蛮子杀死在战场上,也不想看到自己的仇人被时间老人慢慢带走。有些人,就算要死,也必须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这三年来自从他领悟炼体玄机,学会引气入体养气聚意之后便逐渐放慢了修行的脚步,因为他一直在苦练三千书画刀。     一心尚不可二用,更何况三用乎。     三年的时间赵子凤把三千书画刀之中的书字式已练得炉火纯青,花样百出。古诗名句,乃至古文,各种各样的书法字帖在他手中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他最擅长的还是行书贴,像三师姐所练簪花小楷赵子凤总是拿捏不好分寸,毕竟那是女子惯常练习的。     然而他也发现,就算对招式书法再熟悉,如果没有和体魄与元气结合,都显得苍白无力,而且他必须要找到自己的笔锋刀锋,练出自己的刀气笔意。     这些都要建立在修行之炼体和炼气两道基础上,所以赵子凤近来时常寻找刺激体魄的方法,以求晋升。     他发现自己体魄之中的那股律动非常稳定,如果想要刺激它,必须要使身体时刻处于高速紧绷状态,如此方可打破这种稳定。     所以他便时刻在竹海之巅飞来遁去,然后等身体疲倦之时再单足立于碗口粗细的毛竹之上,以求最大化的刺激。     三年来,他一直在立身段一品徘徊,一直没有时间专心炼体,现在赵子凤必须夜以继日刺激体魄以待晋升,因为他已经生出回长安的想法,他必须更强。     做完了这些功课,大汗淋漓的赵子凤又御气赶往枫叶广场。     对于豹子对自己三百六十度的态度转变,赵子凤现在已经习以为常。     他隐约间猜到那是二师兄在豹子背后教唆的原因,但是他一直不清楚原因究竟为何。     豹子笑得很诡异,很欠揍,赵子凤一看到这张脸就头大如斗。     “赵子凤,你小子如今比我还高了啊。”     “这不稀奇啊,豹子师兄……”     “是不稀奇。”豹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奸笑,“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二师兄已经看上了你……”     赵子凤眼中立刻露出极大的惊恐,“豹子师兄,咱们刀画山美女虽不多,美男却不少啊,为何是我……”     “你小子思想怎么如此龌龊,二师兄是那种饥渴得需要用男人来解渴的货色吗?如果他愿意,大可姬妾成群。”     赵子凤心里稍安,不解道:“那二师兄看上我哪里了?”     豹子诡谲道:“二师兄想请你作他的帮手。”     “帮手?二师兄要做什么事情么?”     “这个他会自己和你说明白,二师兄在书画阁已恭候你多时了。”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每当遇到难以做出抉择的事情或是碰上极其诡异复杂的情况,他总是会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     “我刚练功回来,衣服上全是臭汗。我先去换件干净的衣裳再去见二师兄。”     豹子笑着点了点头,面色更加诡异。看得赵子凤背后直发毛。     赵子凤其实并不是要真的换衣服,他只是想回去和王胖子商量商量,这件事该如何搞定。     王胖子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总是见不到人……     赵子凤心里有些烦躁,他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然而,在赵子凤看来,这世间许多的事情本没有逃避的必要,假如一味地逃避,那将会陷入无穷无尽的逃避循环当中……     所以尽管他内心十分不安,他仍是迈上了入书画阁的石阶。     书画阁门前的守卫已被支开,因为二师兄要‘收刀’。事实上自从二师兄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收刀’工作之后,书画阁便自动成为了一片净土。     所以书画阁此刻显得极为幽静。赵子凤的步伐同样很轻,因为他觉得有些不安,谨慎使他的步伐本能地变得轻巧。     他在书画阁大殿内站立了片刻,朝轻微的交谈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某间古朴的画室内。     “二师兄,难道老爷的密信又传来催您下山了?”豹子很小心地问道。     “不错,我爹爹在信中叮嘱我快些下山到长安去帮他。最近长安城里貌似不太平啊,俊王和太子的党羽之争已经陷入了白热化的地步,貌美如花的太子妃,居然在回东宫的路上被人刺杀了!”     他望着空旷的走廊停顿了片刻,邪魅笑了笑……     这时赵子凤正从侧边的长廊里来到此处,此刻正在门外踌躇着……     二师兄继续道:“最近几个月,我爹爹似乎过得并不好,据他所说朝中某派老臣竟打算为当年那场大屠杀翻案。”     赵子凤闻言身体轻微颤了颤,同时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豹子躬着身,笑得很谄媚,“可是有人要翻案,又与老爷过得好不好有何关系呢?”     在二师兄面前,豹子知道自己最好扮演询问的角色安全些。     “哼。当年有个姓赵的老匹夫,据说是什么忠武大将军。以为先皇对他宠信无加,以为他的战功足够显赫,竟然在朝堂上公然提出先皇好战功而忽略朝堂建设的问题,并要求先皇缩减百官数量,降低文武百官的俸禄……他这不是没事捅老虎屁股,找死嘛!”     “当年恰好他家里生了个小崽子,也不知是不是个妖孽,据说当天许多凤凰便在他府邸上空盘旋。所以我爹爹的上司们便与青羊教的人计划,胡编了个谶语,说什么‘凤祥之地国之新王’,也巧了,老皇帝还信了,所以就在那一年,那个老匹夫和他的族人全都世间彻底消失。”     豹子微微张开了嘴,似乎无法理解政客们匪夷所思的手段和老皇帝的……昏庸。     赵子凤站在门外身体颤抖,呼吸粗重急促。那个不知是不是妖孽的小崽子,就是赵子凤。     他终于明白当年将军府惨遭屠杀原因竟是朝中某派大人物们的利益和皇帝的愚蠢!然而,那位皇帝不正是一手缔造王朝鼎盛局面的神英皇帝么……     二师兄轻蔑地瞥了一眼豹子,“所以如今他们要翻案,我爹爹必然要被牵连其中。因为当年他的上司们就是此计划的主谋,我爹爹理所当然便参与其中,据他所说,在那场大屠杀当中,他和他下属们砍落的人头,堆起来足有小山那么高!”     赵子凤双拳紧紧握了起来,原来二师兄的父亲竟是那场屠杀的元凶之一!     “所以我们只有在刀画山收足够多的刀,为我们出生入死的刀,到了长安,方能站稳脚跟。”     豹子忽问道:“难道当年老爷安排二师兄你入刀画山,就有让您在此收刀的意思?”     二师兄仰天大笑,笑得得意,笑得装逼。     “刀画山这么多的高手,当然要被我收入帐下,否则我南楚四大家族常年抬上刀画山的银子,岂不如东去流水般不可复还?世间哪有如此美好的事情。”     他笑意更盛,却显得更加阴毒。“待收完这些刀,咱们便可以入京师大显身手!”     就在这时,门外的赵子凤如幽灵般闪入房间,身体立得很直,他眉头微蹙,紧紧盯着二师兄的双眼。     豹子赫然发现赵子凤这小子如今已和二师兄一般颀长,与修长的二师兄已四目平视。     二师兄扯了扯嘴角,“赵子凤,今日……”     他话没说完,赵子凤便认真肃然道:“我不是刀!刀画山的师兄弟们更不是刀!请你记住!”     说完他转身便欲离去,行出数步,赵子凤忽然回头补充道:“就算我是刀,也是自己的刀。更不可能是你的刀!”     ……           第二十四章 师兄痴师姐疯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书画阁里只剩下面色有些难看的二师兄和心里有些微甜的豹子。     二师兄很少皱眉,似乎像他这样的人不值得为任何一件事情皱起他英俊的眉毛。像他这样的人,本就没什么事情能令他觉得心塞,也没有人敢使他感到不满。     然而这个如幽灵般出现的少年,就像一块冰冷的铁一样直截了当拒绝了二师兄还未来得及说完的‘好意’。     在二师兄眼里,这少年忽然间就变成了一块冰冷的铁片,好像摆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又臭又硬的茅坑里的石头。     “我不是刀……就算我是刀,也只做自己的刀。”二师兄回味着这句貌似是气话的话,想笑,却发现嘴角已经扯不动了。     他的面色难看至极,这种装~逼味道十足的话语是他经常对别人说的,然而他却十分讨厌别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豹子,我发现这小子的确是个令人讨厌的东西……”他眸子里很冷。     豹子强忍住由于内心的快意而导致想要扯动的嘴角,低声道:“二师兄,我早就说……”豹子忽然闭上嘴巴,偷瞄了一眼二师兄,发现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豹子松了口气,继续道:“二师兄,那我们该如何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豹子很清楚,在这种时刻就算自己心里有主意,如果二师兄没问,自己还是扮演询问的角色比较安全。     二师兄幽幽道:“这小子恐怕和几十年前那场大屠杀有些关系……刚才他在门口时我便已经发现了。当我说到那场大屠杀时,他的呼吸好像变粗重了许多。”     豹子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回话,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二师兄有的时候真的极其装~逼……     “你下山让府里派人到长安去暗地里查一查,文历九年有没有一个少年在长安消失了……”他的确很有城府,联想到赵子凤当时登青云梯所表现出的悲痛和现在对那场大屠杀的敏~感,就隐约间猜到一些看不见的线索……     豹子觉得这件事大有画蛇添足的意思,要教训这样一个穷酸,武力值低到渣的小子,何必大费周章做这么多的事情。但是他想到可以到孙府吃些山珍海味,顺手接一些‘小礼’,再借此机会到山下的青楼里抱抱丰腴的姑娘,他也只好‘委屈’自己走这一遭。     …………     赵子凤虽然知道自己得罪了二师兄,但他心中非但不觉得后悔,反而有些庆幸。     如果他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不清楚二师兄身份的特殊。那一切就不同了,至少他对二师兄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改变。     要是万一自己做了他的‘刀’,岂不是为仇人的儿子服务,也就相当于为仇人服务了?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微微有些暗喜。因为他至少知道了自己的某位仇人,顺着这根线,他便可以找出更多的罪魁祸首,而不再是回到长安如大海捞针般苦苦寻觅。     最近他的刀法又有了精进,手中的柴刀在空中挥舞的时候已隐有黄色的光芒闪出。这说明赵子凤的付出得到了回报,他已经把刀法和修行方面相互结合。     他的段位境界仍是修行之中的最低,可是他仅凭三年时间便跨过了炼体,炼气两道的门槛,而且还把刀画山三千书画刀中的书字式练得炉火纯青。     比起那些一辈子都无法跨过炼气门槛的人而言,赵子凤很知足,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一步登天的道理。     对于豹子时常在刀堂练刀时投过来的恶毒阴险的目光,赵子凤觉得很舒服……因为这才是正常的豹子,他实在不想再面对豹子那张不能笑却苦苦挣扎而摆出的‘笑脸’。     只要他们不对自己动手,不影响自己的修行,就算豹子眼睛里射出的是刀片,赵子凤也能接受。     韩师姐望着单独练刀的赵子凤,再次对他表现出了如母爱一般的姐爱……     这个小子越来越帅,实力每天都在飞速增长,韩潇湘想不自豪都难。     “喂喂喂,赵子凤!老姐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一个人练刀是练不出名堂的。来来来,老姐陪你练几手。”韩潇湘冲赵子凤高声道。     赵子凤的嘴角扯了扯,苦着一张脸,表情无辜可怜的望着他的老姐。     这位师姐不仅逼迫自己做她的干弟弟,而且还时常逼自己和她练刀。赵子凤不是不愿意做她的义弟,也并不是不想和她比试。     比试其实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只要点到为止不出人命就无害而有益。只是如果和一位性格豪爽大气且波涛汹涌的侠女比试,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比如她动作的幅度比自己还要大,丝毫不把她自己当成一介女流。动作幅度大,胸前的波涛便更加汹涌。     每次赵子凤专注练刀时忽然间瞥见老姐胸前的壮阔风情,都会情不自禁的放慢自己的攻势和守势,所以好几次他差点被砍死。     作为一名发育良好,健康,强壮的年轻帅哥,赵子凤不得不情不自禁地欣赏起女性独有的魅力,这是人类的一种本能。     虽然他对自己亲切的老姐丝毫没有杂念,双眸之中也只是充满了对壮阔风情发自内心的欣赏与仰慕。     但是只要每次被师姐发现自己‘不老实’的目光,他就会被毒打一顿。     有时候大师兄在旁边观战,赵子凤极力克制自己的眼睛。但只要是武斗,总要注意敌人的招式和出手,所以他每次都会犯相同的错误。     这种时候场面就变得十分尬尴,老姐当着自己心上人的面会脸色微红,不知所措;而大师兄也只好目光平视前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但只有赵子凤清楚,大师兄每次离去时,都会对自己投来敬佩和羡慕的眼光……     “师姐,我恰好掌握了一种新的笔法,我尝试着把它演变为刀锋,你让我自己好好琢磨琢磨行吗?”赵子凤求饶道。     “不行!你会什么笔法你以为老姐我不清楚?就凭你现在这程度,中锋,侧锋、逆锋,就够你钻研了。更高层次的屋漏痕和折叉股你连写都写不好,还想骗老娘我?”     赵子凤无法否认。     韩师姐意味深长的对他说:“你以为老姐时常找你练刀是存心勾~引你,然后再毒打你?外面的花花世界诱惑太多,如果你连我这样的考验都克服不了,将来也只会死于别人的刀剑下。”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认真望着师姐。她继续道:“这世间多少美女杀手最厉害的手段并不是她们的武艺,而是她们的媚术!只要把你这种大色狼迷得晕头转向,还有反击的余力吗?”     赵子凤忽然觉得自己很年轻,略带感激地望着师姐。韩潇湘偷瞄了一眼不远处教师弟们练刀的大师兄,把音量控制到确定大师兄不会听到的程度,似笑非笑对赵子凤道:“所以为了训练你,老姐我决定牺牲一下自己。”     赵子凤望着她这张美丽又充满英气的脸,忽然生出一股极大的恐惧感。     “老姐我决定把自己的庭院作为你我练刀的场地,以后我会穿得更性感,更暴露,更少,更骚!只要你这小子敢分心,眼睛敢不老实,我就打断你的腿,再把你的双眼挖出来喂狗!”     赵子凤听完这句话,心想果然最毒还是妇人心。他像王胖子那般十分艰难的慢慢蹲了下来,望着地面诚恳道:“师姐,我绝不是那种好色之徒,这种训练就免了吧!要是大师兄知道这件事,那后果可不堪设想了!”     韩潇湘挺了挺胸脯,笑道:“你以为我怕他?”     赵子凤微微点头,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拼命摇头……     可惜一切都晚了,韩潇湘已经把大师兄喊过来把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大师兄听到自己的师妹要穿得很撩人的训练赵子凤的定力,面色微变,神情复杂。     随着韩师姐鼻息里的一声轻哼,大师兄再次败下阵来,认真道:“一切随师妹你决定就好,只是这种事情最好还是有外人在场比较妥当些,毕竟刀画山人数众多,闲话出来了想挡都挡不住。”     韩潇湘觉得此话也有道理,就在她思考选哪一个师妹观战之时,赵子凤跳起来大叫道:“如果大师兄在场,其他师兄自然是肯乖乖闭嘴的,没有人会怀疑大师兄的品行!如果非要训练的话,一定要让大师兄在场,不然我是不会同意的!……”     韩潇湘拔出双刀就要去抽赵子凤,大师兄却站拦在了他身前。一向严肃甚至有些古板的魁梧大奇伟的师兄,认真道:“师妹,那我便观战好了……”     ……           第二十五章 朱雀扯了扯嘴角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这种奇怪的定力训练最终还是按着计划进行了。     老姐面对大师兄时,一切姑娘家该有的矜持,腼腆都会表现出来。     可是对于赵子凤,她就像一头母老虎,既很凶又很猛,完全不把她自己当成一个漂亮的女人。     大师兄的观战?也算观战?赵子凤揉着自己红肿的脸颊,多么希望大师兄能够转过身伸出粗壮的手臂拦住师姐对自己无情的毒打……     大师兄就这么长身直立于花藤架下,面对着冬日的枯藤发呆,把自己魁梧的背影留给赵子凤。     整整一个月,大师兄的确就是在他的师妹训练赵子凤时站在花藤架下,双眼盯着枯藤发呆,只把背影留给他们。     韩师姐相信大师兄,所以答应让他观战;师兄弟们相信大师兄,所以就算时常见到他们三人单独在师姐的庭院里进进出出,也不敢扯出半句风言风语。     他们只是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小师弟每次从里面出来都是鼻青脸肿……     他的的老姐一开始只是把外边的长衣褪去,露出苗条性感的身材,赵子凤被毒打了三次;等他已经全力投入练刀,不为这种低级的诱惑所影响的时候,师姐又脱了罗衫,露出如白玉般的手臂,赵子凤又被毒打了三次……     到了最后,这位凶狠的老姐甚至已经亭亭玉立,下身只着五分短裤,上身只挂刺鸳鸯戏水图的大红色肚兜……     赵子凤很多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双眼挖出来,总比管不住自己的目光而被毒打好。     到了现在,赵子凤虽然仍在揉着自己红肿的脸颊,也只是前面所留下的伤疤罢了。     随着师姐对他这种奇怪的训练,赵子凤对女性的某些地方的好奇和那种神秘感也已经淡化了许多。最重要的是,他逐渐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心神完全投入到某种状态之中而不被影响,他已经慢慢学会了如何用心控制手中的刀。     大师兄望着枯藤,听到身后的打骂声越来越少,而刀刃相交之声越来越久,微微露出了笑脸。     “赵子凤,你这小子越来越不错了啊。竟然把老姐这么火辣性感的身材视若无睹,你信不信我要使出绝招了?”     赵子凤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师姐呼之欲出胸前风情,然后望着师姐的眼睛,微笑道:“师姐,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大色狼了吧。再说如今我已学会控制自己的心神,你再怎么诱惑我都可以不受影响了。”     韩潇湘不置可否,看着赵子凤这小子毫无波动的眼神和泰然自若的脸,似乎忘了自己只穿着一个很小的肚兜。     她望着大师兄的背影,说道:“大师兄,看来这种训练可以就此结束了,这小子也可以到凌烟崖试试刀法了。”     大师兄心情也很不错,加上他从来就没有在他们练刀时回身看过一眼,根本就不知道师妹是什么装扮。     他闻言缓缓转身,“是啊,小师弟的进步飞速,的确可以上凌烟崖试试刀法了。”     待他完全转过身,看到师妹暴露的着装,修长白皙的双腿,白玉般的手臂,特别是胸前的那一道迷人风景。大师兄时常严肃的脸忽然变得火红如晚霞。     韩潇湘注意到大师兄的异样,立刻反应过来,美丽的脸庞红得比大师兄还要严重,全身都竖起了鸡皮疙瘩。     她飞一般掠入房间,把门板都撞翻了一扇……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略带笑意望着大师兄。然而大师兄却石破天惊地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     赵子凤现在的实力虽不算太强,但在刀画山,也已经在中游水平了。     立身段一品,幼药黄甲境,再加上对三千书画刀书字式精湛的发挥和掌握。在世间虽不是强者一类,欺负欺负炼体破军之类的武夫已经轻松无比。     他的确可以到刀画山凌烟崖试试刀法了。     只要有人能在刀画山凌烟崖那块巨大坚硬的岩石上,以刀为笔刻下书法或画出图像,便可以出山。这证明你已经学会三千书画刀,你已经把刀法和体魄于元气结合。     修行不是几年的事情,是一辈子的事情;三千书画刀同样不是在短短几年间便可以被人把书字式与画图式全都掌握。     只要你已经领悟了要义,便能在凌烟崖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如此你便可下山。     如果你进入了刀画山的大门,想要下山,就必须在此地留下痕迹。     修行者真正的舞台是庙堂与江湖之间,那里有更多的高手等你挑战,促你成长。     如果有人非要等到白发苍苍练得一身绝世神功再出山闯荡,这个人如果不是白痴,就是傻子。     赵子凤当然不是傻子,所以他今天黎明时分便做完了竹海之巅的飞行工作,来到了凌烟崖。     此时东方的鱼肚白仍在群山之后若隐若现,晨风微寒,残月未落,树影婆娑。     赵子凤望着凌烟崖上这块巨大得如同天幕般的岩石,再一次震撼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据老姐所说,这块岩石餐风饮露,颇具灵性。它吸收了天地之间的许多元气,物质,导致自身坚硬无比,一般人就算拿刀在上面狠砍,也砍不下一丝微尘……     刀画山的弟子想要在其上留下书法画作,可想而知难度有多大。     在黑暗中,赵子凤看到上面隐约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划痕,那当然是历代前辈们所写下或画下的。     他慢慢挽起自己的衣袖,开始施展身形挥舞柴刀聊作热身运动。天一亮,他便要以刀为笔,在上面留下自己‘快雪时晴帖’。     赵子凤身形迅速,黄色的光芒闪烁,这是炼气黄甲境所引发的现象。引气入体,在元精之中养气聚意,待时用之时催动元气,便可与天地之间的元气发生某种感应,使元气剧烈的‘燃烧’,从而出现光芒……     他时而凌空翻身斜刺,时而高高跃起竖劈而下,时而仰身回掠……书字式对于他来说,已经炉火纯青了。     忽然间,耳边再次响起了元气的悲鸣之声,悠长而凄厉。     赵子凤的双眸亮了,他隐约间猜到有位老朋友又要出现了……     果不其然,前方的一片黑幕中,像是被人用刀割开了一条缝隙般,一只火红色的大鸟再次从其中钻了出来……     发着红光的朱雀,仍是体型巨大,尾部颀长,双翅羽毛旺盛美丽……     赵子凤欢呼跳跃,大叫道:“朱雀!凤哥!好久不见,最近三年都不曾见你出现,你去哪儿了?”     朱雀煽动羽翅,滑翔而来。     它落到凌烟崖上,立在赵子凤身前,伸出羽翅把赵子凤围了起来,仿佛和一个老朋友拥抱一般。     赵子凤抚~摸着它的羽毛,笑道:“凤哥,我可想死你啦。”     “桀……”一声悠长的鸣叫,朱雀摇动头部,似在微笑。     “我今天要在这里试刀法,如果我能在这块巨石上写下书法,便可下山了。但是我有些舍不得下山……”     朱雀腾空而起,带起劲风把赵子凤的衣服吹得呼呼作响。     它在赵子凤上空滑翔盘旋,冲着巨石一个劲儿的鸣叫。     赵子凤不知为何总是能领悟朱雀的意思,他朗声道:“你是要看我题字么?我现在正在热身准备,等天一亮便开始试刀。”     朱雀欢快的叫了起来,“桀,桀,桀……”     赵子凤微微一笑,再次舞动身形,施展刀法。     东方渐白,朝阳升起,射出万道金光。     天地间一片光明。     赵子凤没有停下动作,依然在专注认真的练刀。     他希望把体魄调整到最佳状态,把元精中的元气催动得更加活跃,他想要一击即中。     朱雀此时反而不再飞翔,静静挺立在半空中,似乎在很投入的观察赵子凤的刀法。     他忽然停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抬起头朝着朱雀傻笑。     朱雀此时的目光汇聚到赵子凤手中的朴素平常的柴刀之上,它挥动羽翅,又开始在空中急速地滑翔,嘴里还不停的发出鸣叫声。     赵子凤抬起柴刀放在眼前看了看,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朱雀大哥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欢快。     赵子凤认真听它的叫声,似乎听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凤哥,你难道是在笑我?”     朱雀闻声停住身子,在半空中俯视了赵子凤半响,然后极为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它如雄鹰般的嘴忽然微微抖动了一下,似乎在扯动嘴角。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自嘲道:“难道你也看不起我的刀法么?”     朱雀又‘摇了摇头’,忽然飞来从赵子凤身前划过,用它的羽翅卷走了赵子凤手里的柴刀。     然后停在半空中不停的鸣叫,羽翅里的柴刀被它用力一‘甩’,柴刀划出一个抛物线之后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赵子凤的视线里……     火红的朱雀对赵子凤略带嘲讽意味的摇了摇头,似乎在嘲笑赵子凤这把寒碜的刀……           第二十六章 潭底有刀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那把柴刀确实是一把寒碜的刀.     普通木头做的刀柄,普通玄铁打造的刀身,造型也很一般,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把朴素寒碜的刀。     赵子凤也明白那是一把寒碜的刀,只不过师姐让他选刀之时,面对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刀,他就是拿不定注意。那些刀虽造型精美,质量上乘,赵子凤仍做不出选择。     归根结底,那些刀都没令他动心。对于一个浪迹天涯的刀客来说,身边的刀就是他的情人,亲人。     刀客与刀之间,必然会生出某种共鸣,某种感应。也许是初次遇到绝色佳人时的惊艳,抑或是与老朋友之间久违的亲切感……     姑娘虽美,不入我眼;宝刀虽好,不动我心。     所以赵子凤才宁可选了一把趁手的柴刀作为自己的刀,也没有随便就从四大唐刀之中拿一把。     现在火红色的朱雀,似笑非笑在空中俯视着他。赵子凤分明从它眼中看到了嘲讽,似乎在说:“你这种寒碜的刀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赵子凤索性就蹲了下来,抬着头斜睨着朱雀。     “凤哥啊,就算你看不起我的刀,也不至于把它抛到九霄云外吧?现在没了刀,让我如何试刀法?”     朱雀一声长啸,如灵鱼游水般,轻巧地滑翔而来落到赵子凤身前。然后微微弯下身体,扭动头部朝它如神龟后背般坚硬且鳞甲栉比的宽阔凤背上点了点,示意赵子凤上去。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有些受宠若惊,他张大了眼睛问道:“凤哥,你要我骑到你背上去?”     朱雀微微点头。     赵子凤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太好吧,你可是四大神兽之一的凤凰,百鸟之王,我区区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骑你?”     朱雀闭了闭双眼,似在瞥他,嘴里鸣声不止,像在骂他迂腐。     赵子凤会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咬了咬牙,狠下心稍微运气,双腿微曲,双足点地之后跃上朱雀宽阔的后背。     待赵子凤坐稳,朱雀羽翅猛振,大风起,片刻间扶摇直上。     耳后风声呼啸,地面的景物离他们越来越远,赵子凤高声振臂欢呼。     他兴奋之情难以自抑,笑容满面。     赵子凤骑着四大神兽之一的朱雀,在高空飞翔。刀画山的景色一览无余,连绵的葱翠山峦,山顶处的白雪,山间的清泉瀑布,书画门的建筑群,三千青云梯此时看去像极了一把狭长的刀……     朱雀带着赵子凤从天空之中的云雾里穿梭而行,却不知为何,它只在刀画山上空盘旋,并不远行。     赵子凤紧紧抓着朱雀背部的火红色羽毛,大叫道:“凤哥!飞远些,再飞远些呀……”     但是朱雀反而忽然间改变方向,它把头部对着大地开始急速俯冲,速度极快。     赵子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汗毛倒竖,周遭的环境开始化为一道道光影,任何事物都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衣服黑发,甚至连脸上的肉也已被风吹得变形……     他紧紧抓住朱雀后背处的红色羽毛,双腿狠狠夹住朱雀的身体,怪叫道:“我草!凤哥!你想干嘛,快快停下,我要脱手了!”     朱雀不听,速度更加迅速,它就像一颗红色流星从天而降。     眨眼间他们就再次出现在山顶上空几丈外,朱雀的方向却不是山顶,而是两座高耸山峰之间的深谷之中的一个碧潭!     以这种速度,片刻后朱雀和赵子凤便会冲入这个碧潭之中。     可就在这时,朱雀忽然间无比迅捷地划破天地元气,钻入了天地元气之中,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雀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赵子凤看到自己身下的朱雀忽然消失,咒骂了一声。随着那种快如闪电的速度之惯性,赵子凤的身体依然在快速下坠。     眼看着越来越清晰的碧绿水潭,赵子凤瞳孔收缩,他急忙运气,从元精之中催动全部元气。黄色的光芒陡闪,围绕在赵子凤全身周围,如同一道黄色的光盾护着他的躯体。     他又凝神感受体魄中的律动,把这股律动的速度迅速加快,以致体魄达到活跃状态。     他先运气,使元气形成护体的气盾;然后在运体,使体魄趋于最佳状态。赵子凤不想被砸死在水面上,更不愿意坠入水底之后脑袋或身子撞上巨石什么的导致粉身碎骨。     这些复杂繁琐的过程其实只在片刻间便完成,完全凭意念进行。     但是他下坠的速度也十分迅速,片刻间足够他从山顶处坠入碧潭之中。     就在赵子凤大骂了一句,“朱雀,你他妈坑我啊!”之后。     ‘扑通’一声巨响,伴随着飞溅而上的庞大水花,平静的水面顿时荡开道道涟漪,久久不曾平息。     然而稀奇的是,这个表面波澜不惊,面积不大的碧潭,竟是出奇的深。     按理来说,以赵子凤下坠的速度,就算落水之后有浮力相抵抗,他也会在眨眼间便可落入水底,砸上岩石或是沙粒。毕竟四大神兽之一的朱雀发狠冲起来的速度气势,实在太过迅猛。     赵子凤本以为他会粉身碎骨,身死他乡。至少也会头破血流,四肢残废。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直到落水之后,赵子凤才慢慢醒悟过来。     这个碧潭实在太深,简直深不见底。其中的水体又太清,太清太深以致在阳光照射下来看通体碧绿。     赵子凤的身体在水中仍不断急速下坠,尽管他极力控制身体想要止住下坠的趋势。     但是朱雀非凡兽,它的力量自然便是神力,比之凡人凡物,威力自然大得太多。     所以在水中他的身体仍在下坠。     但是当赵子凤发现这碧潭深不见底之后,他放松了心态,开始留意周围看得见的景物。     水极清,虽然随着下落光线越来越暗淡,但是赵子凤仍能清晰感觉到这碧潭中的水很清。     似乎是一炷香的时间,似乎更久。他的身体慢慢停下了坠落的步伐,最终停在了深水处。     赵子凤察觉到这个碧潭周围的空间并不是同样的深度,而是中间很深,周围却不怎么深。     就像是呈中间凹陷的一个大坑,中间的部分深度太过于惊人。     赵子凤后知后觉,他此刻反应过来朱雀似乎是如有透视眼一般,往下俯冲之时对准的正是这个深陷的大坑。     如果方向稍微改变,那后果不堪设想。     赵子凤忽然觉得朱雀此举必然大有用意,更何况这个大坑如此之深,必有蹊跷。     他稍微运气,以延长自己闭气的时间,接着划动双手双脚,开始奋力往更深的地方游去。     越往深处游,压力便越来越大。     赵子凤觉得很奇怪,这个幽深黑暗的潭底水坑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召唤着他。     他只是凭直觉一直往下潜去,渐渐地,底部似乎出现了微光。     光线很暗,有些朦胧,但他还是发现了。     赵子凤心中的那种被召唤感愈加强烈,就像有一件非做不可的大事在等着他去完成一般。     他加快四肢游动的速度,朝着光源处进发。     微光越来越亮,赵子凤的双眼也开始发出亮光。     碧潭下的水坑底部,被中心处的某个东西发出的白光照亮。极少的水草在悠悠飘动,不知名的水生物从赵子凤眼前急速滑过。     他停下身子打量着这个发白光的东西,长条形,表面覆盖着许多蜉蝣生物。     这些蜉蝣生物虽停在它表面,却挡不住它发出的白光。     赵子凤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舌头的味蕾便感受到了碧潭清水的味道,有些甜,像山泉般清冽。     他压下心中的轻度惧意,游到这个长条形的东西旁,伸出右手轻轻碰了碰。     寄生的蜉蝣被他惊得四处逃散,随着某个方位的蜉蝣散开,逐渐地,整个发光的东西上的蜉蝣跟随大流开始离开这个东西的表面。     蜉蝣散开之后光芒更盛,赵子凤清澈俊逸的眸子里流动着某种疯狂和惊喜的情绪,双眸亮如明星……     这个会发白光的东西,竟是一把刀!     一把狭长的刀,精美的刀!     赵子凤此刻竟看得痴了……           第二十七章 绝世神兵,白寒骨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痴痴地望着这把插在潭底发着白光,狭长精美的刀,心跳竟然开始加快起来。     如果不是情绪到了某种激动不已的地步,心跳是不可能快至如斯的。     ‘咚咚,咚咚,咚咚……’,幽静的潭下深坑底部,赵子凤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望着这把刀,他情绪喜悦激动,仿佛全身的元气都开始快速跳动,他恨不得仰天长啸来抒发自己内心的激动。     他确定这把刀就是一直在召唤他的那道气息,他从第一眼起便无法自拔地迷上了这把刀。     微微颤抖地再次伸出右手,赵子凤握住了这把刀的刀柄。     刀柄是漆黑色的,漆黑如墨。刀柄上细小的纹路仿佛历经嵌入了手掌的纹理之间,格外舒适上手,他注意到此刀的刀柄完全由精铁打造。     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寒意,冷若冰霜,寒入骨髓。他又立刻松开了手。     赵子凤喜悦之余又添了一份震惊,这把刀为何寒如冰雪,握住之时寒意传遍全身似要被冻结。     他皱了皱眉,再次握住了漆黑的刀柄,强忍住刀柄上传来的极大寒意,他发力试图把刀从沙石中拔出。     然而,任他如何使力,这把刀皆纹丝不动。     越是办不到的事情,赵子凤总是习惯尽最大的努力去尝试,这是他最大的优点和缺点。     随着握刀时间的延长,寒意直逼心脏,似乎只要赵子凤再不放手,他的心便会被冻结。     无奈放手之后,他沉默片刻,再潜下几分,直至身体完全贴到了地面。     这把刀的刀身是白色的,洁白如雪。刀身狭长,手掌大小的宽度,刀背笔直,刀锋的弧度亦很小,看上去极为威凛。     赵子凤决定从刀尖深入地面的方位着手,把刀拔出。     当他的双手触碰到刀身之时,一股渗人的寒意顿时便由手掌传遍全身,钻入骨髓,使他极为痛苦。     漆黑如墨的刀柄,洁白如雪的刀身。狭长,冷酷。     但是赵子凤仍然无法抗拒这把刀对他的强大吸引力。世间太多的事情,令人沉迷的往往是心中那一种感觉,就像他看到这把刀的第一眼,便已经决定要拥有这把刀,这把刀好像是为他而生一般。     他皱着眉又一次伸出手想要拔出这把刀,可是结果仍是枉然。     由于长时间待在水下,他体中的元精之气已所剩不多。养气聚意,不仅仅要求修行者们领悟元气的奥妙,而且还需要修行者们不断在元精之中积累元气。     赵子凤的体中虽有神凤之元导致他的元精与一般修行者不同,但是就算他的元精是整个躯体,仅凭他这浅薄的修为,是不可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的。     所以他片刻间进入冥想状态催动最后一次元气,帮助身体保持在水下的生存。     如果这一次拔不出这把刀,他只好先上岸修养之后再想办法来取刀。     可是再一次进入潭底是何其艰难,赵子凤心知肚明,如果没有朱雀俯冲而下形成的那道余力,他根本无法进入这幽深的潭底。     他感受着体魄之中的律动,顺势把元气和体魄所迸发的力量结合,灌输于手掌,握住雪白的刀身猛力往上拔。     这一次的努力仍然以失败告终。然而他并没有气馁,凭这把刀所展现出的奇异性质可以得知此刀必非凡品。     赵子凤心中有些暗喜,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又遇到了一件神奇的兵器。     想到这时他眸子里忽然一亮,他想起了袖子里的飞剑,如意匕首!     如意匕首同样不是普通的兵器,它本身就如同一个元精。如果不以元气和念力控制,是无法发挥出它无穷妙力的。     那么难道这把狭长的刀,也是需要用元气和念力来控制?     他双手重新夹住雪白的刀身,尝试着把元气输入此刀的内部。     奇怪的是,这把刀本身似乎便具有某种强大的元气力量,把刀身防护得密不透风,他的元气根本无法进入。     由于他极力灌输元气力量入刀身,刀身之中的抗拒力量也开始活跃,偏偏在这时,那股渗入骨髓的寒意似乎却消失了。     赵子凤也察觉到这一现象,他忽然间撤消了自己的力量,开始全身心去感受刀身之中的那股元气力量……     奇迹便在此时发生了,赵子凤感受到刀身之中元气波动之后,寒意逐渐消失,他虽双手夹着刀身,却感觉似乎已经握住了这把刀。     或者说,他感觉自己已经控制了这把狭长的刀。     赵子凤脸上再次流露出疯狂的情绪,他伸手握住漆黑的刀柄,凝神去感受刀中的元气波动。     慢慢地,他已经能清晰感受到此刀的‘脉搏’跳动,他趁势奋力一拔,这把本来稳如泰山的刀,立刻脱离了大地的束缚,破土而出。     这时潭底的土地开始出现道道裂痕,裂痕逐渐延伸扩大。     同时,刀身上迸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刀的周围电光闪烁。     赵子凤的瞳孔骤然收缩,急忙运气护体。     …………     赵子凤落水的时间极长,他入水时激起的水花,荡开的涟漪,已经平复。此时碧潭再次归为平静,如一块明镜。     忽然间潭底传来一阵闷响,响声渐大,犹如闷雷爆炸开来。     须臾间,整个潭面开始滚动,似要沸腾。     轰!     一声巨响的同时潭面炸开,水花四溅,阳光照射下,七彩的光芒闪烁,水面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一道人影如流星般从碧潭中激射而出,直上高空。     他手中的亮器反射出一道晃眼的光芒。     此人正是赵子凤。     当他拔出潭底宝刀之时,潭底忽现裂痕,刀身上迸发出一股极大的力量。     赵子凤的身子便被这股力量炸出碧潭,飞上高空。     “啊!……”他在高空兴奋的吼叫,显得极为激动。     这种惊险的经历使他觉得无比刺激,他无法再控制住内心的激动,唯有吼叫。     ‘桀……’。一声凄厉悠长的鸣叫之后,火红色的朱雀忽然从天地间钻出。     它滑翔而过,在空中画出一道红色的抛物线之后,稳稳接住赵子凤的身体。     赵子凤紧紧握着手中的宝刀,骑在朱雀的后背上大叫道:“凤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潭底有如此神兵,才把我摔入碧潭?!”     朱雀一声长啸。     “哈哈,这把刀我实在太威猛了。你现在带我上凌烟崖,我要试刀!”     朱雀煽动羽翅,振翅高飞,片刻间滑翔数百丈。     赵子凤从朱雀后背跳下,精神饱满,意气风发。     他展开身形,舞动三千书画刀书字式。     飞身一跃,赵子凤脚蹬试刀石,凌空一劈,宝刀周身电光闪烁,刀未触石,一股强大的白色刀气便在试刀石上劈出一道极深的痕迹。     赵子凤连忙收刀,这一击使他大为震惊。     仅仅凭一股刀气便把坚硬无比的试刀石划开如此深的裂痕,赵子凤不敢想象。     朱雀在上空欢快盘旋,似乎在为赵子凤开石而庆祝。     刀画山的弟子,只要在凌烟崖试刀石上留下痕迹,便可下山闯荡!     赵子凤乐极生悲,喜极化怅。他不得不怀疑,这一刀究竟是自己的实力所成,还是这把宝刀的威力。     他忽然盘膝坐到地上,把刀横放于两只手掌之上。     由于赵子凤已经掌握刀身之中元气的波动,所以刀身之中的寒意便无法再侵蚀到他的躯体。     他静静感受着刀身之中的元气波动,想要找出一些刀中的玄机,因为他无法确定那一刀的威力是否是自己的实力所迸发的。     渐渐地,他的神识进入冥想状态。     一道慷锵有力的声音在他脑海中骤然响起,“后生小辈,得此宝刀当属人刀良缘。此刀名为‘白寒骨’,女娲补天所剩晶石有四,其中有两寒两热,乃石中之铁,无比珍贵。”     “上古刀祖取其两寒,‘白寒石’为刀身,‘黑寒石’为刀柄,锻十年而成此刀。其性巨寒,威力无穷。”     “刀画山第十八代弟子鲁蝉偶得之,练雷霆刀气于其中。如今封刀入潭,后辈得之便属缘分,须慎用之。鲁蝉留。”     余音缭绕,赵子凤缓缓睁开双眼,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第二十八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这小子,这回算是捡到宝啦!”     “他妈的,他手里那把刀被大师兄拿去随意一挥,活生生把枫叶广场割出两条大水沟。惹得王胖子又在那地儿一个劲儿的叫苦,说什么刀堂捅出的窟窿他们地务堂打死也绝不填……”     “此刀绝对是书画阁悬挂的刀画山十三宝刀图中的那一把‘白寒骨’!”     “这小子从哪得来的‘白寒骨’,要知道十三宝刀大多早已在世间消失,刀画山仅存的三把其中‘雁翎’是师父的爱刀,‘吴钩’被大师兄征服,剩下的一把‘大唐龙雀’听说已经被皇帝派来的使者带到大明宫梨园之中当作古董珍藏了……”     “莫不是从后山某个洞窟之中翻出来的吧?”     “八~九不离十是从后山洞窟中找出来的了,他妈的,老子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想到去后山寻寻宝呢!”     “要不明日咱俩也去后山转转?说不定剩下的‘青龙偃月’,‘赤云刃,、斩玄’……也被封印在那儿呢。”     “去,必须去!他妈的!”     …………     豹子蹲在茅坑上,微微皱着眉,额头隐有冷汗冒出,显得极为痛苦。     自从下山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在二师兄府里吃太多山珍海味的缘由,豹子的肚子总是时常隐隐作痛,但是跑到茅厕又解不出什么,这使他最近的心情变得极为糟糕。     刚才旁边的两个刀堂师弟,一边蹲茅坑嘴里还聒噪个不停;任凭豹子如何努力,腹中那份微痛总是无法被排解出来,豹子心情糟糕至极,听着二人的聒噪,他早已准备提起裤子冲过去一顿猛踩。     可当他听到他们的话题突然提到赵子凤时却停住了动作,眼露凶光侧耳倾听隔壁二人的谈话。     待他听清楚隔壁两位师弟的谈话之后心情更加烦躁,他猛然提起裤子一脚踹开茅坑的小木门,木门片刻间化为块块木屑。反正公物的修理和保养一直都是地务堂那群蠢猪在负责,木门碎了他们自然会捂着鼻子来修理。     想到这点豹子微微露出一个冷笑,只要能让别人不爽,他就会觉得很爽。     他现在准备要让赵子凤这小子不爽,而且是非常极度不爽。     他妈的,就凭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配握着十三宝刀之一的‘白寒骨’?长安逃出来的小杂碎,也敢来刀画山作威作福?     二师兄果然神机妙算,派豹子下山查赵子凤来历的事情前几天刚传来消息。     他们在长安城外的刘家村某位农夫口中得知,唐文历九年的深冬,确实见过一少年从长安城内风尘仆仆地来到村子。然后凭着二师兄父亲在长安城的强大关系网,很快便查出文历九年兴盛坊附近曾出过一起大理寺官兵办案的事件,据说砍杀的是一些乱民……     同时那附近也消失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名字就叫赵子凤!     所有时间和事件的结合,可以推断出,赵子凤确实就是那个文历九年出逃的少年。     豹子笑得很得意,很阴毒,眼角的鱼尾纹皱起来像一条条刀锋。     只要能说动二师兄对这小子下手,便可以片刻间送他归西,但是以前豹子没有合理动人的说法改变二师兄的心意,所以他也只能苦苦等待时机。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白寒骨’?二师兄一定十分想要得到,而那个又臭又硬如茅坑里石头般的赵子凤,自然是不肯把刀献给二师兄的。     所以只要二师兄想要那把刀,赵子凤只有死!     豹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往二师兄的庭院中行去。     …………     赵子凤蹲在韩圣师庭院里,抱着脑袋,脸色很愁苦。     王胖子悠哉地躺在朱藤椅上,嘴里哼着小调,显得极为惬意。     韩圣师大手在书案上徐徐舞动,刚劲有力的字帖浑然天成。     “师父,这把刀真有那么大威力?”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这是必然,取女娲补天所剩之四晶石中的白黑两寒锻造而成,自身本就威力无穷。再加上有鲁蝉师兄所遗留的雷霆刀气,想不威猛都难。”     “师父,那这把刀我还是上交吧,我听师兄们说此刀乃刀画山十三大名刀之一。”     赵子凤虽对此刀喜爱至极,但由于此刀威力太过强大,他仍是有所顾虑。他清楚记得凭一股刀气便轻而易举割开试刀石,那并不是赵子凤想要的结果,他觉得用一把普通的刀在试刀石上留下痕迹才真正算自己的实力。     而且他忘不了各位师兄们见到他握着这把刀时所露出的怀疑和诡异的目光……     王胖子微笑道:“小师弟,此刀既然是你从碧潭中拔出,就说明你是拥有者,相信大和尚鲁蝉师叔把刀封入刀画山潭底也有那么个刀画山弟子缘者得之的意思,要不然他为何不直接把‘白寒骨’抛入东海或埋入南山。”     赵子凤苦着脸,带着询问的目光望着他师父。     韩圣师淡然道:“名刀非刀名,实乃人名也。如果你境界够高,实力足够强大,到时候你手中的柴刀亦将会被世人称之为名刀。”     他和蔼望着赵子凤,继续道:“所以你不必觉得受之有愧,大可自拥之。均浩手中的‘吴钩’亦是当年风师叔亲自赠予他的,他当时同样没有强大的实力,所以你亦不必害怕师兄们的目光……”     赵子凤沉默许久之后站起身子立于师父面前,他发现自己如今似乎比师父高出少许了,他微微退后两步,打消了心中的顾虑,“师父,不知那位鲁蝉师叔如今身在何方,他的实力又如何了得?”     韩圣师难得笑了笑,“鲁蝉师兄,如今已遁入空门。他当年的实力无人能及,几乎横扫千军……”     王胖子笑着补充道:“大和尚鲁蝉当年骑着小毛驴,握着白寒骨扫遍天下无敌手,北番魔宗多少魑魅魍魉听到骑驴鲁蝉的威名都直接吓得尿裤子。他的雷霆刀气,已同九天电闪雷鸣般强大!”     “不信你试着运气控制刀中的元气波动来一招,我敢肯定绝对能把一头大白猪轰成大黑猪……”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当然相信‘白寒骨’的威力,一股刀气便能划开试刀石,电击一头猪又有何难。     他问道:“那鲁蝉师伯又为何遁入空门去当和尚呢?”     “当年他游历四方,和一位姑娘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殊不知这位姑娘罹患绝症,鲁蝉师兄寻访各地名医,使劲浑身解数皆无能为力……最后他留下一句‘吾妻尚不能救,神刀于我何载’便剃发为僧。”     赵子凤回忆起碧潭底部的大窟窿,遥想鲁蝉师伯悲痛封刀一式的风姿,当时的碧潭之中的水一定尽数皆被震入高空,彷受天外之力。     此后的日子里,赵子凤便一直专心琢磨‘白寒骨’,许多个深夜、黎明都可以见到赵子凤挥刀出闪电的情景……     当然他袖中的‘如意’匕首的养气工作他一直都未曾放松,每次入睡之前赵子凤都会以气御剑在屋子里飞行一两个时辰之后才疲倦入睡。     他发现自己的实力似乎已经越来越强了,对境界和段位的掌握也已经极其娴熟。     他决定开始寻求晋升,赵子凤现在是立身段一品,幼药黄甲境一品,都是最低的品级,再加上对三千书画刀的发挥。赵子凤如今已不是一个人人可欺的弱者,至少豹子已经无法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赵子凤选择首先在炼体方面下苦功,以求体魄段位的晋升,所以他决定重登青云梯,希望借青云梯之中符箓阵和念力攻击使自己的体魄受到刺激。     然而他不知道,死亡的危险已经从黑暗中慢慢向他靠近而来了。           第二十九章 一条恶狗与他的主人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豹子恭敬虔诚地站在二师兄的屋子里,二师兄半躺在床榻上,脸上尽显雍容之意。     豹子小心观察着二师兄的脸色,忽然沉声道:“二师兄,听说赵子凤那小子不知从何地得到了一把宝刀,似乎那刀就是十三名刀之中的‘白寒骨’……”     二师兄面色微变,停下了手中把玩茶杯的动作,皱眉道:“‘白寒骨’?哼,不可能,除了师父的‘雁翎’,大师兄的‘吴钩’,还有皇宫里那把‘大唐龙雀’,其他的名刀早已在世间失传。”     “可是师兄弟们确实认为那把刀就是‘白寒骨’,大师兄接过手里随手一挥,广场上便被割开两个大口子,而且根据他们所说,此刀被舞动时还伴随着些许的电光。”     二师兄陡地从床榻上坐直了身子,眼里露出极大的震惊和贪婪之意,显得极为疯狂,“当真!?”     “千真万确!当时在枫叶广场之上有许多师兄弟都目睹了那个画面。”     二师兄眼眸中跳动着幽幽的光芒,他沉默片刻之后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十分诡异得意。     ‘白寒骨’在十三名刀中排第三,除了刀画山开派祖师虞世南的‘斩玄’和那把皇宫里的‘大唐龙雀’,就属白寒骨的威力最为突出。     如今除了自身特带的那股力量之外,又被曾无敌于世间的鲁蝉灌入了雷霆刀气,现下白寒骨恐怕已隐隐成为世间第一刀。     “真是天助我也,看来老天知道咱们此去长安必将凶险万分,才让白寒骨重现人间。如果我得到了白寒骨,那实力必将提升数倍,到时候在长安又有谁能够阻我?!”     豹子也笑了,贼兮兮的模样十分欠揍,“二师兄,可是现在白寒骨被赵子凤那小子所占有,臭硬如他只怕不会乖乖把刀双手奉上。”     二师兄笑意更盛,眼底闪过一抹狰狞,他脸上只有得意,似乎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根本就算不上是问题。     “赵子凤?!如今,哼哼,他交出刀也是死,不交更是死!”     豹子的眼睛亮了,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的消息。本来他还在考虑如何说服二师兄对赵子凤下手,现在却听到二师兄这句话,他岂能不乐。     “二师兄,您为何突然间改变主意要取他性命,您不是有心要把他收入队伍里?”豹子因为过于激动导致声音有些颤抖。     二师兄悠悠饮了一口茶,随后又缓缓半躺到了床榻上。     他微笑道:“所以我说你只能一辈子都做我的一条狗你没有意见吧?”     豹子心情立刻便跌到低谷,他感受着二师兄身上所散发出的寒意,恭声道:“没有,小的愿意一辈子都当您忠诚的狗。”     二师兄大笑道:“你这条狗就是没脑子,但是我喜欢,我就喜欢没脑子的狗,只有狗才会没脑子……”     豹子听到这句话反而变得安心许多,因为只要二师兄喜欢,他愿意做狗,无论有脑子还是没脑子都好,甚至二师兄让他做猫做猪做鸭子他都没意见。     因为他知道自己虽做了狗,却只在二师兄面前是一条狗,在大多数人面前,做狗的往往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所以豹子觉得做二师兄的狗很值得,很划算。     事实上只要一个人做了某人的狗,无论他在别人面前如何威风,在别人心里他已经是一条狗了。     如果豹子清楚这个道理的话他或许不会做一只狗,而是选择做一把刀,至少刀比狗更加令人感到恐惧。     但是无论如何,豹子都不会在二师兄面前做一个人,因为他做人之后,二师兄会很不喜欢,然后他就没有去长安耍威风的机会,没有花不完的钱,没有美人的投怀送抱……     他觉得那样活得连狗都不如,那做一条狗就显得美好多了。     二师兄对豹子这条狗很满意,事实上在他的眼里很多人都是狗,他从不把别人当做人来看待。     作为南楚四大家族之一孙家的大少爷,这位二师兄虽从不打骂下人,从不欺压百姓,但是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个好东西。     如果你敢得罪他,如果有哪个人敢令他感到不满,那么这个人无疑会悄无声息的从世界上消失。     有钱有势,修行的天赋又极高,如今实力也已经很强大。所以在他的眼里,别人都是狗,二十几年来高高在上的感觉已经令他飘然欲仙,似乎已没有什么人敢得罪他。     他需要更大的舞台来证明自己,来驯服更多的狗,他需要更多的自我满足感。     所以他要收刀,只有手里有无数把刀,才能在长安立足,才能玩更多的狗。     他收刀的工作一直很顺利,和他预计的一样,每个人都在他寒冷的微笑下臣服,每个人都咬上他抛出的鱼饵。     除了一个人,准确来说在他眼里那根本就不是个人,而是一块冰冷的石头,如茅坑里的石头般又臭又硬。     这个人就是赵子凤。     所以他派出人手去查清赵子凤的来历,因为赵子凤令他很不舒服,很不爽。     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发现赵子凤是一个从长安逃出的通缉犯。不仅如此,他让父亲的心腹花了很多银子之后彻底查清了真相。     大理寺的官员报出的什么‘乱民’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事实上正因为当年大理寺方面的疏忽,才导致这些‘乱民’从清洗中逃出去。     然而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大的疏忽,没有人能清楚,除了大理寺的官员们……     他们在文历九年对‘乱民’所展开的屠杀,只不过是发现自己的疏忽而做出的补救工作。当然这些补救工作不能被上级知道,所以才有‘乱民’一说。     这个年轻人,就是从当年那场屠杀中逃出来的孽子。他入刀画山学刀莫不是为了复仇,而他所谓的仇人之一,便是自己的父亲。     二师兄每次一想到这一点便觉得世界很小也很巧,要杀自己父亲的人居然被自己遇见,而且还正好是自己想要除掉的那一个。     二师兄望着豹子这条温顺的狗,微笑解释道:“你只知道查出他从长安逃出,却不明白查一件事应该查到源头处,只有这样才能完全找出一些真相。”     “他就是当年那场大屠杀中逃出来的孽子,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老匹夫的小妖孽儿子,就算不是,也必定是赵家族群中的某个孩子。他入刀画山莫不是要学刀报仇?”     豹子勉强扯了扯嘴角,低声道:“二师兄,您果然明察秋毫,我果然是条没脑子的狗。如此一说,二师兄必定要取他性命了?”     “废话!难道我还要看着他拿刀去杀我父亲?”     豹子依旧扮演着询问者的角色,就算他心里有一百个对付赵子凤的法子,如果二师兄不问,他绝不可能自己主动说出。     “二师兄,那您打算怎么对付这小子?”     “你今夜下山到府里找人安排杀手上山,让杀手穿上长安城官兵的军服埋伏在后山和山腰处,只要他一经过就杀无赦。记住,如果他身上没有带刀,千万不能下手,否则就算杀了他,我也不能名正言顺的拿到白寒骨。”     豹子阴沉一笑,极为高兴,胸中无比快意。     他躬身缓缓退出了二师兄的屋子,赵子凤这小子此次必死无疑。     相信恶毒如豹子,到时必定会扮成官军在赵子凤身上捅出几个大窟窿方能解心头只恨。     又臭又硬的茅坑里的石头赵子凤,浑然不知危机已经从暗处袭来,他此刻正练完刀,躺在屋子里从袖子中取出匕首进行一天的飞剑训练……           第三十章 没有送人的习惯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直到现在才发现白寒骨确确实实是一把绝世好刀。     一般人如果无法感受刀身之中的元气流动,那么此刀就会变得寒冷无比,寒意直入骨髓,相信一般人根本无法握住这把刀,因为当他握上这把刀的漆黑刀柄时,就会被那股寒意刺激得立刻放开手。     宝刀自身便拥有一股强大的元气力量,再加上鲁蝉师伯灌入的雷霆刀气,此刀的威力更上一层楼,如果赵子凤他日在炼气方面进入中药岔境炼气化神之时,把炼化的神识或者说是某种刀意融入其中,那么此刀的威力将不可估量……     赵子凤习惯性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     在大师兄的关照下,刀房中的老师傅特意为他的白寒骨打造了一个精美的刀鞘,打造兵器的老师傅嘿嘿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年轻人,就算你不想太过招摇而不愿接受这个刀鞘,也该考虑考虑此刀的名气和刀画山的威名……”     他虽然不得已接受了精美的刀鞘,但是他实在不愿意时常都挂着一把华美非常的名刀招摇过市。赵子凤认为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十分危险和愚蠢的,除非他也拥有骑驴的鲁蝉师伯那般无敌的强大实力。     所以他从地务堂找了一块又脏又油的深灰色粗布,十分细致地一圈圈把精美的刀鞘缠绕得十分严实直至完全包裹。     深灰色的粗布包裹后的白寒骨更添一分厚重沧桑之意,也显得朴实了许多,这下赵子凤便宽心了。     他把洁白的刀身插入刀鞘,用力握了握刀鞘,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确实,手感极好。     接着他把狭长的刀挂到背后,细致地绑好背带绳,出了庭院。     赵子凤决定重登青云梯试试自己的实力,同时希望借助青云梯之中的符箓阵和念力攻击刺激体魄,从而找到体魄突破的契机。     他袖中有有如意匕首,随着自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养剑并训练飞剑之术,如今袖中飞剑已经小成。     东方渐白,唐德历二年的冬天即将过去。     赵子凤从枫叶广场经过,从侧门外的小道往山下走去。     王胖子习惯性地躺在宗府大殿的屋脊之上欣赏日出,嘴里含着一根枯草。     德历二年结束之时,朝廷的圣旨便会到来,他们这一届的‘神童使’将要从世界的各个角落回到长安,进入大明宫当值。     王胖子很享受在刀画山的时光,可是皇命不可违。所以他更加珍惜剩下屈指可数的日子,每一日他总要躺到大殿屋脊上欣赏日出日落,深深记住刀画山的一草一木。像王胖子这样的神童使,进入大明宫之后,便不可能再有自由身。     看到背刀而出的赵子凤,王胖子对着赵子凤的背影咒骂道:“小兔崽子,怎么如此矫情,刀房特意为你打造的刀鞘你非要拿粗布盖住!”     说完他开怀一笑,显得十分愉快。     然后他的笑容立马便僵住,随即消失,双眉微皱,面容上浮起一丝怀疑和担忧。     因为他看到枫叶广场之上忽然出现了三个身影,一般情况下,像这种时刻,这里除了地务堂清扫落叶的人员之外不可能出现其他人。     更要命的是,这三个人分别是二师兄孙见仁,阴险的豹子,愚钝却疯狂的张德。他们手中都握着白光森森的兵器,张德当先打开刀画山朱红色大门,之后三人鬼鬼祟祟出了宗门。     他们要做什么?     一般情况下,师兄弟们要下山,都要走侧门的小道,然而他们三人鬼鬼祟祟从大门而出由青云梯而下,显得无比蹊跷。     王胖子忽然想起赵子凤这小子今日八成要重新登青云梯,而这三个人从青云梯而下,莫非是要埋伏小师弟!?     王胖子猛然从屋脊上掠起,眨眼间消失无踪。     ……     赵子凤再次抬头望了望如天梯般神秘且威严的青云梯,摇头苦笑。     三年前那个登梯的懵懂少年,如今已玉树临风丰神俊朗,最重要的是,现在他已经是立身段一品,黄甲境一品的小小修行者。     赵子凤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矫情了,连登个梯都满腹感怀,难道自己真有那么多文艺的气质?     他自嘲一笑,迈开了步伐。     满是青苔的石阶上踏上了一只脚,然后是两只。     符箓阵仍然存在,登梯依旧充满阻力。     然而如今赵子凤已如履平地,那股符箓阵中的阻力与他体内的元气流动两相对抗抵消,他登梯时轻松无比。     短短一千级石阶片刻便被征服,赵子凤擦去额头的汗珠,偏头看着那块写着‘非人间’的石碑,忽然涌出想要刻上‘赵大爷到此一游’的冲动。     他暗骂了一句矫情,毫不犹豫走进了‘非人间’,走进了云雾缭绕有如仙境的‘非人间’。     他重登青云梯,想要征服的就是‘非人间’之中的念力攻击。     只有克服心中的心魔,他才能充满信心回到长安,不再被那曾经的伤痛影响自己复仇的脚步。     念力对赵子凤身体之中元气的控制他早已学会破解,只要专心凝神,重新感受体魄的律动便可解除。     他进入‘非人间’之后略作停顿,便再次迈开了步伐。     云雾极深处,念力攻击达到了最猛烈的程度。     赵子凤微微蹙眉,停下脚步屏气静静聆听着唐刀割过喉咙的声音,长刀砍入肉身的惨叫声,兵刃相交和打斗的嘈杂声。     接着他抬起头望着云雾深处的‘昨日重现’。婆婆被大理寺官兵残忍杀死,白发飞散;赵将军府里的大屠杀,血流成河,染红地面……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内心的悲伤再次涌上心头,那种前所未有的伤心和孤独再次如毒蛇般吞噬着赵子凤的心神。     赵子凤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少年,他的眼神忽然开始变得冰冷,热泪却不断从眼眶里滚出。     他冷眼望着一个个惨绝人寰的画面在自己身前上演,亲眼看着亲人被一把把唐刀杀死,老人,婴孩、家丁、丫鬟、妇人,一把发着绿光的长箭贯穿威武男子的身体稳稳钉在画像之上……     泪珠从眼眶中流出划过脸颊,滴到地面。赵子凤流着泪,冷着眼,身子轻微颤抖,紧紧盯着这些幻象。     他不会再逃避,成长就是学会面对。     忽然间他一咬牙,拔出身后的刀从下往上一个回掠,白寒骨刀身上电光兹兹,一道发着黄色光芒的刀气如千军万马般斩破乳白色的云雾,一副幻象消失。     接着他展开身形,横扫,竖劈,斜刺,无数个招式迸发出凌厉的刀气,片刻后‘非人间’中的云雾被斩得支离破碎。     面对,然后斩尽!这就是赵子凤重新登梯的方式。     凌厉的刀气暂时割裂元气之后,其中的联系便会中断,念力攻击便不可在发生。     ‘锵’,一道凄厉响声,宝刀入鞘。     赵子凤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毫不停留,眼神坚毅走过了这曾经使他泪流满面的‘非人间’。     然而诡异的是,云雾的尽头处再次出现了一队充满杀气的大理寺官兵!     赵子凤微微皱眉,站在云雾里定睛看了看那队大理寺官兵,然后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微干的嘴唇。     那些官兵并不是幻象!     见鬼,青云梯之上怎么会突然便生出一队大理寺官兵!难道他们查出自己的踪迹,追杀到了这里?     赵子凤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恐惧顿时袭上心头。     忽然间,一道熟悉且恶毒声音响起,“赵子凤,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是豹子的声音,赵子凤恍然大悟,原来是豹子搞的鬼。     二师兄孙见仁和豹子、张德三人如幽灵般出现在‘非人间’尽头处,似笑非笑望着云雾中的赵子凤。     二师兄眼里尽是笑意,却令赵子凤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开门见山,微笑道:“赵子凤,我听说你背后粗布里包裹的刀就是大名鼎鼎的‘白寒骨’?”     赵子凤微微弓起后背,以便随时可以发力。他冷笑道:“你想要?”     “看来你不仅有狗屎运,而且还是个聪明的……东西。”     赵子凤知道这位平日里时常微笑的二师兄恐怕今日势必要露出他邪恶的一面了,他压下心中的惧意,淡淡道:“只可惜我的东西一向没有送人的习惯,特别是要送给我不喜欢的人,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二师兄扯起嘴角,邪笑道:“噢。如果我一定要得到这把刀呢?”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二师兄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那队大理寺士兵,准确来说是他请来的杀手,笑意更盛,带着温和的语气道:“赵子凤,我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令人厌恶的东西。不,你连东西都不是!”     赵子凤冷笑道:“我是不是东西恐怕和你毫无关系。”     “你难道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底细?”他望着赵子凤的眼睛十分得意的问道。     赵子凤心里陡地‘咯噔’一下,陷入了沉默。     ……           第三十一章 把你老爹的头颅挂城门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之所以能够压下心头的惧意和这位阴柔的二师兄说了那么多的废话,完全是因为他认为这些人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对自己下手。     一方面,如果他们真的对自己恨之入骨,早就已经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对自己下手;另一方面,如果他们出手杀了自己,那么师父,大师兄、王胖子、干姐姐等人是不可能被蒙在鼓里的。     所以他们必然仍有所顾虑,所以赵子凤打算借用‘废话战术’与他们周旋,趁机找出脱身的法子。     然而这些东西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念想罢了。     他们之所以迟迟不扑上去把赵子凤碎尸万段,完全是因为二师兄孙见仁是一个情趣极高的二世祖。     猫捉老鼠的把戏永远都会在强者和弱者之间不断上演。猫抓到老鼠之后绝对不会立刻就咬死,它往往会抓了放,放了再抓,不断戏弄玩耍着眼皮底下的可怜虫。     像二师兄这样优越感爆棚的二世祖,对这样猫捉老鼠的戏码绝对情有独钟。因为看到猎物狼狈逃亡的模样会使他们觉得十分有趣,轻松便把猎物再次按到爪下俯视面如死灰的猎物时的感觉更加令他们觉得爽快至极。     事实上豹子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杀欲,他如同一只饿了几十天的野狼般,恨不得立刻就把赵子凤这头猎物撕咬成片。     直到二师兄说出那句‘你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底细’那句话,赵子凤才彻彻底底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恐惧使他陷入了沉默。     二师兄注意到赵子凤神情的变化,更加得意,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明白像你这样如茅坑里的石头般的人,居然能逃过当年那场大屠杀。”     赵子凤身体轻微颤了颤,后背的冷汗已把贴身的短衫打湿。     孙见仁微笑望着明显被震慑到的年轻人,继续说道:“老秃驴们经常说有因必有果,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废话。当年大理寺那些愚蠢的家伙负责在外围警戒并收网,竟然遗漏了你这个茅坑里的臭东西。”     一阵微风吹过,拂动了赵子凤额前的碎发。就在这个时刻,他的双眸短暂的亮了一下。     他抬起头苦笑道:“我想不到原来你竟是个如此细心的人,恐怕当日在书画阁你就已察觉到我的异样,所以派人去查我的来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一个可怕的人。”     孙见仁英俊的脸庞上浮起一抹讥讽不屑之意,但不可否认听到赵子凤的话他内心竟有些愉快。对手的赞美远比身边狗腿子的赞美更令人陶醉。     他微笑道:“我也想不到你竟是个聪明人,至少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要聪明一些。”     赵子凤略带深意看了看他身后的豹子和张德,回答道:“那是因为你总是选择一些脑残做你的小弟,如此来看,你也并不是个聪明人。”     豹子额头青筋暴起,握着刀就要冲将上来。     孙见仁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拦住豹子,依然显得十分温和,只不过他的眼中却已满是杀意。     “我只知道只有真正聪明的人才能笑到最后,相信我挥一挥手指头你就会立刻死去。”     赵子凤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扑来的杀气,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身子的重心更降低了几分。     他之所以想尽办法和孙见仁讲废话拖延时间,就是为了寻找脱身的办法。     就在刚才那阵微风拂过的时候,他心里已有了几分底气。     他一直在内心中召唤朱雀,他知道朱雀存在于天地元气之中,只要他们之间的默契足够强烈,朱雀就一定能感受到他的呼唤。     他赌对了,那阵微风就是朱雀给他的信号。     他相信朱雀当下已经出现在自己周围,只要自己召唤便会立刻从元气中钻出。     到时赵子凤只要成功跳上朱雀的后背,谅他们是大罗神仙,也绝不可能追上朱雀。     但他现在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跳上朱雀的后背,因为他知道除了‘非人间’尽头处的孙见仁,豹子、张德、还有那队大理寺官兵之外,暗处还埋伏着不计其数的刺客。     他没有把握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到朱雀的后背之上,只要自己稍微大意,就会身首异处。     他在等一个机会。     好在现在有朱雀隐藏在元气中,他心里也少了几分茫然与恐惧。     他回答道:“如果你想杀我,当然易如反掌。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想不到多年之后赵家的后人居然仍会死在当年那些大人物们的手里。”     “你不必遗憾,因为那些大人物们完全不清楚赵将军府仍有活口留在世间。”二师兄孙见仁微笑摇了摇头,觉得上天让自己碰上这种事确实太过滑稽,就像书生们的话本小说里的故事一样充满戏剧性。     “你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大理寺那些白痴的失职。不妨告诉你,文历九年的那场血案,完全是大理寺官员的一次补救工作,他们似乎发现自己当年的疏忽,从而倾巢出动弥补罪过。如果我爹爹那种级别的大人物知道此事,他们可不仅仅是掉脑袋那么简单。”     赵子凤苦笑道:“那我是否应该要好好谢谢你告诉我仇人之所在,他日我报仇也省了大海捞针这项繁琐的工作。”     “你的确应该好好谢谢我,因为被我知道这个事情,大理寺那群傻逼如若不归复我爹爹门下,也只有死路一条。”     赵子凤嘴里这次真的开始发苦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不是很赞同孙见仁对自己运气很好的评价。     大理寺官员失职使自己逃出生天,又因为他们的补救工作杀死当年幸免于难的婆婆等人,自己意外来到刀画山,意外得知当年大屠杀的罪魁祸首,并且意外得罪这位二师兄,他却意外得知大理寺官员的失职,意外得知自己的身份……     很悲催,赵子凤就是这样觉得。     “无论我谢不谢你,你都会杀死我,因为你并不想看到有一天我的刀锋割下你老爹的头颅,也只有杀死我,然后把罪名嫁祸到大理寺官兵身上,最后你才能名正言顺得到白寒骨而不被师父和师兄们怀疑。”     赵子凤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大理寺官兵绝对是你请来的演员。因为如果真正是大理寺的官员,他们绝对不会在此埋伏。”     孙见仁忽然微笑着拍起手来,一边鼓掌一边道:“秒,实在是妙,简直妙不可言。很少有人能在我手里死得这么明白,看来你的确是一个聪明人,只可惜你就要死去。”     “你最好赶快杀了我,否则不久之后你老爹的头颅将会被我挂在长安城门上以祭奠我赵家的亡灵。”赵子凤认真道。     不知道是否是孙见仁杀人如麻却显得理所当然视别人如蝼蚁草芥的样子激怒到他,赵子凤热血上涌,朗声道:“我一定会把你老爹的头颅挂到长安城人流量最多的明德门,让那些曾经被他,被你欺辱过的无辜百姓们乐一乐,丢一丢鸡蛋。我说到做到。”     无论是打架还是吵架,问候爹娘一定会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使斗争更加激烈。更何况赵子凤扬言要把这位优越感十足的二师兄老爹的头颅割下来挂到长安闹市里。     孙见仁很少见的皱紧他英俊的眉头,呼吸变得急促。片刻后他无比阴森的冷笑道:“先去砍断他两条手臂,然后再把他的舌头割掉。”     他身后的杀手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啰嗦的雇主和猎物,要不是他给的银子实在是太多,杀手们早就撕合同不干了。     着大理寺官服的杀手们立刻变得肃杀无比,展现出他们职业杀手的高级素养。     他们片刻间拉开阵型,组成一个圆弧形成包围之势看似缓慢实则迅捷无比冲了过来。     赵子凤微微蹙眉,他不敢召唤朱雀,他发现这些杀手的实力绝对不低,而且数目太多,他绝没有机会跳上朱雀的后背。     他咬咬牙,‘锵’一声拔出身后的白寒骨,右手紧紧反握住漆黑如墨的刀柄,把刀横于腰间。     这是他最习惯用的一个姿势,反握刀柄横于腰间,只要使刀,第一式便是回掠。他发现从背后拔刀再反手握刀是最省力也最快速的一个方式。     杀手们同样拔出兵器,有剑,有刀,有鞭,赵子凤知道那些手中没有兵刃的人一定是使暗器的好手。     他不敢大意,把状态调整到最巅峰的状态。     不能逃,便只有死战!     杀手们急速围了上来。     当先一人凌空一斩,赵子凤横刀以挡。     背后杀气渐浓,他弓步翻身,躲过背后凌厉一刺。     接着呼啸之声袭来,他催动元精之气护体,飞镖在黄甲境所形成的光晕上留下道道涟漪之后滑落在地。     赵子凤心里微喜,因为他发现这些杀手并不是修行者,准确来说不是会炼气的修行者。     只要不是炼气的修行者,他便可以暂时抵挡住他们的攻击。     刺客们想要杀死一名修行者,毕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豹子猛然发现这小子的实力似乎有所增长,他正要下场亲手制裁赵子凤这小子,不料二师兄狠狠道:“他区区黄甲境一品的元气能抵挡几时,待元精之中的元气消磨殆尽,他就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不急,我并不想立刻要他的命,慢慢玩。”他说完打了一个响指,青云梯周围的密林间,高树上,纷纷冒出了不可计数的黑衣刺客。     密密麻麻的杀手把赵子凤包围在‘非人间‘尽头处,他们一轮接一轮的攻击去击溃一名会炼气的修行者。     黄甲境的修行者,元精之中的元气并不是用之不竭的,只要不断冲击,那些炼气大师们绝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无敌。     所以天下三大宗师之一的箭雨门威狮大将军黄膺天哪怕在军中,也仅仅只是万人敌而已……     然而已赵子凤现在的实力,至多能抵挡几十人的攻击。     由于是第一次与杀手们面对面交锋,并无任何作战经验。把生命寄放于刀尖之上,刀光剑影中的赵子凤显得极为吃力。     他由于过度紧张,握漆黑刀柄的手力道用得极大,再加上刺客们一轮接一轮的攻击,他的右手虎口已被震裂,流出猩红的鲜血。     不知为何,好几次赵子凤可以一刀斩下刺客们的头颅,但他总是下不了手,他不敢杀人,不忍杀人……     再这样下去,赵子凤的手臂将会被砍断,舌头将会被割下!           第三十二章 从天而降的两把菜刀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长时间的战斗使赵子凤的体魄已陷入疲惫状态,元精之中的元气也已显枯竭之势。     他每一记横刀以挡,躬身闪避,每一次跳跃,额前碎发中就会甩出滴滴如雨水般的汗珠。汗珠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随即化为齑粉融入天地元气……     随着元精中元气的减少,黄甲境所形成的光盾已显裂痕。     一个魁梧的蒙脸刺客,高高跃起把手中的大锤自上而下猛力一砸,光盾霎时出现一道极大的裂痕,赵子凤胸口如遭猛击,剧烈的疼痛随之传遍全身,他‘噗’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喷洒在身前黑衣杀手脸颊上……     他脑袋微晕,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这一切发生在片刻之间。     当大锤砸破光盾出现裂痕之后,另一名刺客瞅准机会,快速递出手中长剑,通过裂缝,划破长杉刺入赵子凤的左腹。     赵子凤用尽全力往后闪避,剑尖立身,鲜血四溅。     豹子咧开嘴阴森笑了起来,孙见仁也露出了略微满足的神态。     大锤砸中光盾,光盾由元气所生,相当于震慑到他的五脏六腑,此刻又中一剑,赵子凤后跃之后痛苦地单膝下跪,显得无比痛苦。     黑衣刺客们立即迎上去围住了赵子凤。     赵子凤眼神却坚毅,紧抿嘴唇,他咬着牙冷冷盯着无情的刺客们。     虽然身受重伤无比疲倦,内心的恐惧亦如夜色般逐渐笼罩了他,但是他却反而变得越发冷静。     在危急的关头,只有冷静才能有一线生机,这是高手们必须学会的技能。     他视线逐渐模糊,摇摇欲坠。     但赵子凤依然不肯召唤朱雀现身而且不断在内心告诫朱雀不要出现,他不想让朱雀陷入与自己同样的境地。     朱雀虽为神兽,但仍乃世间凡物。孙见仁实力深不可测,再加上豹子张德和无数的刺客,朱雀不可能力挽狂澜。     这俨然已是一幅死局。     赵子凤握刀的右手微微颤抖,他心有不甘,仍紧紧握着刀柄,期待突破的机会。     此时被无数黑衣刺客包围,他不可能突围。     孙见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先砍断双手,再割断舌头。”     杀手们在刀画山已埋伏多日,他们不想再多作停留,这一笔买卖显得极为艰辛,虽然佣金非常可观。但基于职业杀手对危机的敏感,他们已隐约感到一股不安。     一名杀手举刀,手起刀落之后赵子凤的双臂将会离开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从天空高处传来了一阵呼啸之声,由远及近。     杀手眉头微皱,毫不犹豫快速朝赵子凤双臂砍去。     ‘咻咻咻咻……’的清脆响声,如乐器演奏,悦耳动听。     刹那间还在远处,此刻便已出现在此刻们的视线里。     奇快无比!     就在那名感到不安的杀手不想拖泥带水朝赵子凤双臂砍去时,清脆鸣声已来至人群上方,待他的刀离赵子凤的右臂仅剩不到半寸之时。     一团火红色的‘东西’从杀手举刀的手臂上急速掠过,然后他握刀的手臂便被切断,离开胳膊;紧接着另一团火红色的东西划过杀手的咽喉,他甚至没看清那东西到底所为何物,便感到一丝冷风灌入了咽喉……     随后那两团火红色的东西发出清脆的鸣声如流星般重新飞向高空,消失不见。     然后杀手的胳膊上开始喷出血水,随后是咽喉上那道微薄的划痕骤然裂开,喷射出鲜血。     如果不是极为快速的刀或剑,绝不可能造成身体血水短暂的定格。相传西蜀剑冢最快的刹那剑,拦腰斩断一个人之后,那人甚至仍能走出数步,身体片刻之后才会一分为二……     然而那个团状的火红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杀手已经没有机会知道,因为他已经倒地死去。     他的同伴们眼瞳里露出了极大的震惊与恐惧,纷纷下意识往后退了数步。     作为一名江湖杀手,他们是极其不愿意去暗杀一名修行者的,因为那是十分艰难的任务,有时候甚至会搭上己方的性命。     此次他们之所以上刀画山执行任务,完全是因为雇主保证了猎物的实力绝不强大,而且实力强大的雇主会亲自参与暗杀,他们才肯接下这个单子。     就算这样,他们知道要去天下三大宗门之一的刀画山暗杀一名修行者,仍是派出了组织里三分之二的力量……     然而此刻看到同伴在眨眼间便被斩杀,他们终于发现修行者们的力量绝不是他们这种民间杀手所能抵抗的。     黑衣刺客们面容皆露出了恐惧与退意,他们不甘心死于任何一次任务当中,美人美酒金钱不断在召唤着他们,他们必须活着。     所以他们都下意识退了数步。     这一切的变故只发生在须臾之间,甚至那名被切手割喉的杀手倒地才刚刚倒地,就响起了一道显得极为轻松惬意的声音。     “孙少爷,想不到你这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实在可惜,可惜……”     赵子凤微微捂着左腹的伤口,不让鲜血流得太猛。     先前那两团火红色的东西虽救了他,但他同样露出了极大的震惊,他实在想不出在这种生死关头会有谁来救自己一命。     直到那道显得轻松,甚至有些慵懒的声音响起。     是王胖子!是王师兄!是王胖子那个大胖子!     赵子凤虽然不是个爱哭的小鬼,但此刻却忽然间变得热泪盈眶。     他感动,他心里从未如此温暖过。     自从文历九年从长安逃出,他无时无刻不感到孤独,就像沧海里的一条孤舟。     王胖子教自己修行,照顾自己起居,为自己擦拭药酒,帮自己出气……此刻生死一线之间,他的声音又奇迹般响起!     赵子凤觉得很感动,似乎在这世间他重新拥有了亲人,拥有了朋友!     从今以后他已不再孤独!     话音未落,王胖子从天而降,飘然而立,落到赵子凤身前,挡住了杀手们刀剑锤斧……假如此刻天塌下来,相信王胖子也一定会帮赵子凤撑住!     王胖子回头望了望狼狈至极,满身鲜血热泪盈眶的赵子凤,和蔼笑道:“很抱歉,我来晚了,小师弟!”     这就是真正的朋友,每当一个人陷入麻烦遇到困难,朋友便会出现。哪怕你和这位朋友联系不多寒暄极少,但真正的朋友总是会在关键的时刻出现在你身前。     赵子凤仿佛看到王胖子周围镀上了一层佛光……     王胖子伸出圆乎乎的手,赵子凤咧开嘴一笑,握住这只圆乎乎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王胖子忽然把手往天一举,先前那两团火红色的东西发着悦耳的声音从天而降。     他伸出两只手稳稳接住刚才如鬼如魅般的火红色的东西,红光顿收,变得雪白,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这是两把菜刀!     这两把在皇宫里定制的特殊菜刀,名为庖丁。     场间却没有人觉得好笑,两把菜刀被他运用得如此凌厉诡异,他的实力已超出杀手们的认知。     王胖子收起笑脸,冷冷道:“如果还有人敢上前一步,这两把刀就会送他去地狱!”     刺客们不敢上前,甚至连后退都不敢,事实上他们不敢动一下,呼吸也已经变得细微起来。     赵子凤扶着王胖子的肩膀,在他背后闭上眼睛开始凝神养气,相信不久之后,体力便会恢复,伤口也会慢慢愈合……     王胖子偏头眼带笑意望着这位刀画山二师兄,然而此刻他的这个身份却显得如此尬尴突兀。     孙见仁扯了扯嘴角,微笑道:“呵呵,王胖子,你来的真是时候,再晚一步或许你的小师弟不是死人也是废人了。”     王胖子把两把雪亮的菜刀别到腰间,同样微笑道:“你别他妈恶心老子了,你不是要杀我小师弟吗?来啊,从老子身上跨过去你就能杀他!”     孙见仁眼角抽搐了几下,他微微眯起眼睛,愤怒令他全身的血液都已沸腾,从未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     “一切都是误会,我怎么会真想杀死小师弟呢。”他的声音语调渐大,同时眼睛往四周扫视。     “你就是个孬种!你放心,师父和大师兄没来,所有人都没来,只有我一个人。”     孙见仁冷笑道:“你以为你斗得过我?就凭你们两个,今天也只有死路一条!”     王胖子露出极为厌恶的神色,咒骂道:“我日你奶~奶的,你别跟老子扯犊子。老子早就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了,你别跟老子装逼。有本事你就来!”     孙见仁怒发冲冠,英俊的面庞变得扭曲丑陋,他缓缓拔出腰间的唐刀,朗声道:“只要杀死这两个人,我保证你们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如若不然,你们的组织,家人,孩子,都会从世间消失!”     杀手们闻言面露犹豫之色,不敢抉择。     豹子跳起来大叫道:“他妈的,想必你们也知道南楚四大家族之一的孙家!这位雇主就是孙家的大少爷,如果还想活命还想保住你们的家室,就给老子上!”     杀手们听到此人是孙家大少爷,纷纷重新握紧手中的兵器,准备殊死一搏。     孙家想要让他们从世间消失,实在易如反掌!他们不得不为自己的性命和他日的富贵进行最后的一搏,哪怕会死去。     王胖子对身后的赵子凤道:“小师弟,你还行么,我自己可以撑半个时辰。”     赵子凤睁开眼睛,认真道:“师兄,如果我今日不死,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王胖子咒骂道:“你能不能不矫情?”     赵子凤站直身体,握紧漆黑如墨的刀柄,喃喃道:“人若杀我,我必杀之!”     “小师弟,请不要装逼,我担心会被天雷劈死。”     “师兄,我要杀五十个!”     “那我岂不要杀五千个!?”     “开杀吧。”     …………           第三十三章 并肩而战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黑衣杀手们听到背景庞大的雇主给他们下了最后的通牒之后,纷纷重新握紧手中的兵刃,开始尖叫怒吼着冲杀过来。     先前王胖子的出现为赵子凤的休养博得了宝贵的时间,对于修行者来说,只要给他们极短的时间重新调整体魄,并且引气入体,元精中的元气联系便会重新搭建起来。     虽然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巅峰状态,但七八成的实力却可以基本恢复。     令赵子凤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左腹处被刺的那道伤口,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已经愈合,他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只是在这种生死关头他没有时间再多作思考。     说时迟那时快,刺客们如草原上奔腾的野马般冲杀过来之际,王胖子双手同时娴熟且急速地拔出腰间的两把菜刀,就像这个动作已成为他肌肉里的记忆,显得自然流利。     两把菜刀被他用圆乎乎的双手转动几下花式之后,王胖子如赵子凤那样反手握刀,步伐极稳地冲入了人群。     赤焰境一品。王胖子身体周围火红色的光芒如火焰般令人沸腾,他就像一头火麒麟冲入了黑压压的人群。     两把菜刀无比快速的划过一个又一个黑衣刺客们的咽喉,割过他们的胸腹,切过他们的双腿……     火焰仍在跳动,眨眼间王胖子便从密密麻麻的杀手群间杀出了一条血路。     杀手们有的咽喉开裂喷出鲜血,有的胸腹处血液四溅,还有的杀手双腿被砍断之后身体跌倒在青云梯之上,一条条血淋淋的大腿胡乱堆放在石阶表面,有的正往下滚去……     场间一片凄豪惨叫,就算是游走于刀尖之上的职业杀手们,见到修行者如此狠辣强大的手段之后,仍然露出了极大的恐惧,有的杀手甚至已经开始往青云梯下逃奔……     此刻,孙见仁终于出手。     他大喝一声,‘叮’一声拔出比长剑还要狭窄的唐刀,飞身而起,一股雪白的光芒从他身上发出,同时携带着极大的寒意。     他横扫一击,寒冷的刀气从天空中如涟漪般荡开,刹那间追上那几名想要逃跑的黑衣刺客们。     刀气贯穿逃兵们的躯体,片刻后他们便被定格,从伤口处传开一阵极强的寒意,顿时间便把他们冻结,就连四溅的鲜血也被冻成血珠!     然后孙见仁嘴角狞笑,随意挥舞手中冷血的唐刀,股股携带着极寒气息的刀气如潮水般轰向被冻结的逃兵们。     血肉横飞,头颅被刀气斩成两半,脑浆却被冻结,头颅中的一团团血肉显得无比恐怖;身躯同样被可怕的白色刀气劈得四分五裂,诡异的是鲜血却不曾流出半滴,器官袒露而出,十分吓人……     白冰境一品!与赤焰境一品殊途同归,赤焰境的属性乃极热,白冰境反是极寒!     赵子凤从未见过如此恐怖无情的人,此人内心残忍至极,他此等做法与鞭尸有何区别!     他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虎口再次震裂出鲜血。     孙见仁却邪魅一笑:“看到了吗,想要逃跑的人就是此等下场!给我上!”     先前短暂停手的刺客们再次蜂拥而上围住王胖子,王胖子挥舞菜刀,如砍瓜切菜,一条条手臂大腿四处横飞……     在赵子凤眼里,此刻的孙见仁如同一条毒蛇,令他恶心,愤怒。     赵子凤对孙见仁认真道:“忘了告诉你,我不仅要把你老爹的头颅挂到城门上,而且还要把你的头颅也要割下来丢去喂狗!”     孙见仁收起狞笑,双眼暴射出吃人的凶光,就像一个疯子般扑了过来。     赵子凤脑海里浮起孙见仁往日的种种邪笑,想起他往日的种种刻薄语言,仿佛他老爹对赵家做出的暴行就是眼前此人所为一般。     赵子凤眸子里布满了怒火,握紧白寒骨不退反进,往孙见仁冲将过去,大叫道:“我要你的命!”     孙见仁同样怒到极处,他全力催动元精之气,如一头白色的魔鬼席卷而来。     他凌空一刀竖劈而下,赵子凤横刀以挡,左手紧紧拖住握刀的右手。     冷酷的唐刀和狭长的白寒骨‘叮’一声相交,唐刀上上迸射出阵阵白色刀气,白寒骨刀身上电光流转……     一股极寒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置身于冰水之中,赵子凤紧紧咬着牙,眼喷怒火。     尽管赵子凤热血上涌,勉强挡住孙见仁这夺命一击,但这完全归功于白寒骨自身的威力和鲁蝉所灌入的雷霆刀气。     以赵子凤区区黄甲境一品的实力,无论如何都无法挡住这一刀!     冷酷的唐刀带着极强极寒的气势把赵子凤的手臂慢慢往下压,他黑眉上镀上了一层雪白的冰末……     寒意从白寒骨上传到全身,钻心的痛苦如毒蛇般吞噬着赵子凤。     豹子见状悄悄绕到赵子凤身后,握紧他手里的刀,像幽灵般出手,直刺赵子凤后背。     王胖子此前被不计其数的刺客缠住,就算他此时注意到想要偷袭的豹子想要帮忙也已力不从心,更何况还有张德加入了刺客们的阵营。     他在人群中大喊道:“小师弟,当心后背!”     但为时已晚,豹子满脸狞笑,露出恶毒的双眼,这把刀就要插入赵子凤的后背。     可是赵子凤还有王牌!     “凤哥!”赵子凤大吼一声。     豹子觉得莫名其妙,人之将死,必有所颠。豹子似乎已经提前感受到雪亮的刀插入赵子凤身体的舒服感。     就在这时,狂风大作,天地元气开始变得奔腾不止。     豹子的刀就像插到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钢铁之上,根本无法再进分毫。     豹子瞪大双眼,显得无比震惊。就在刀尖离赵子凤身体不到几寸的空间里,忽然间就止住了进势!     就像有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挡住了刀势一般。     ‘桀!’一道凄厉悠长,震耳欲聋的巨响忽然传来。     除了赵子凤,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仿佛已经定格。     豹子身后的天地元气忽然跳动起来,变得极为活跃。     然后从天地元气之中钻出了一个火红色的‘鸡头’,紧接着是庞大无比的身体。     火红色大鸟,凤凰!     所有人都惊呆了,黑衣刺客们微微张开了嘴巴,仿佛看到了天神。     豹子终于明白自己的刀为什么无法接近赵子凤这小子的身体,因为赵子凤的后背上此刻忽然间出现了一个奇大无比的火红色羽扇!     ……     就在豹子觉得莫名其妙之时,他注意到二师兄脸上的震惊和其他黑衣刺客们惊惧的神情,他们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后。     豹子立刻感到后背发凉,他颤颤回头去看。     如苍鹰般雄健的巨爪首先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微微抬头,终于看清了身后的东西。     体型巨大的火红色大鸟!不对,豹子好像似曾相识。     他眼眸一亮,是凤凰!朱雀!     长安城朱雀大街上的雕塑和这个大鸟一模一样!     豹子心底生出一股微妙的崇拜……     然而他立刻发现朱雀正在对他怒目而视!     然后他注意到赵子凤背后的那个巨大火红色羽扇,其实是这朱雀大鸟羽翅的一隅!     豹子瞳孔骤然缩小!     就在这时,朱雀如天神般威武‘桀’一声巨吼,如同上天对世间的制裁。     朱雀伸出另一只火红色羽翅闪电般把豹子卷住,豹子就像一只蝼蚁般被包裹在朱雀羽翅里。     然后朱雀极限伸长羽翅,再奋力自上而下一挥,豹子便被朱雀在半空中砸下。     由于朱雀挺身在半空中,不算太高,但它砸豹子的力道却用得极大,所以这种伤害就会更加猛烈。     虽然豹子大感不妙立即催动元气护身,但他仅仅也是黄甲境一品的实力。此刻他被砸到青云梯之上,把石阶砸碎之后身体竟陷入了泥土之中,微尘飞扬……     然后朱雀再次煽动羽翅,带起飓风,把孙见仁微微吹离了几分。     赵子凤把白寒骨插在地面,身体拄着刀,显得极为虚弱。朱雀就停立在他身后的半空中。     王胖子扯动嘴角笑了笑:“好家伙,什么时候和朱雀勾搭上了!”     他从人群中一跃而出,与赵子凤并肩而立。     王胖子伸出大拇指,笑道:“小师弟,你牛逼!”     赵子凤苦笑摇了摇头,表示说来话长。     此时赵子凤和豹子都身受重伤,王胖子和孙见仁都是毫发无损,朱雀对上黑衣刺客们和张德也不相上下。     双方的实力已经均等,真正决战的时刻才刚开始!     ……           第三十四章 我袖中有飞剑【这一章 有点长求收藏】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张德冲过去将深坑里的豹子拉出,被朱雀从半空砸下之后他竟然还能站得起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他微微咳嗽了几声,斜着眼对赵子凤道:“狗东西,想不到你搬救兵的本事倒不小。只可惜你今天仍是死路一条!”     赵子凤沉默,他在养神,真正的决斗就要开始。     无论对手用什么样的语言刺激,高手都应该学会凝神。假如被对手的恐吓震慑到,或者对敌人生出怜悯之心,就只有死亡。     战场上,只有生死。     也只有生死,才能真正预示一场斗争结束。     孙见仁颀长的身形如一把尖刀,令人可怕到窒息。他随意翻动了一下手中冷酷的唐刀,狞笑道:“王胖子,我实在替你可惜,竟然肯为这种东西搭上自己的性命,难道‘神童使’对你的诱惑不够强大?”     王胖子面色微变,他想不到孙见仁这条狐狸竟然把自己的身份查得如此清楚。     赵子凤扯了扯嘴角,“孙见仁,我也替你感到可惜。因为就算你在刀画山收买了许多师兄弟,也没有机会到长安大显身手了。”     孙见仁反而笑得更加诡异……     赵子凤继续道:“因为你今天就会死去!不久之后你老爹也会死去!当年那场大屠杀的凶手们,将会一个个死去!”     王胖子微微偏头望着赵子凤,他隐约间感受到小师弟身上所发出的怨气是如此深重,究竟他遭遇过何等悲惨的事情?     孙见仁仿佛看到了一只可怜的老鼠在自己面前垂死挣扎,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慢慢走了过来。     赵子凤知道今天如果不是自己死,就是他们死!     所以他试图用语言挑逗孙见仁,希望能影响他的心神。很多时候弱者在强者面前做出这种举动,往往只会死得更快。     但很多时候生命就是一场赌博……     不久之后赵子凤就会发现自己赌对了!     孙见仁的脚步愈来愈快,他身后竟然生出了寒风,拂动着他的长杉,拂动着他的长发,也拂动着他那颗变态的心……     所有人都知道他完全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杀气和寒气结合,场间一片肃杀。     王胖子站到赵子凤身前,微微皱眉,道:“小师弟,这条狐狸交给我。当年豹子、张德对地务堂和你的羞辱,你现在可以收回了!”     赵子凤‘嗯’了一声,反握住漆黑如墨的刀柄,喃喃道:“凤哥,帮我缠住刺客们!”     他要以一敌二!     霎时间孙见仁身形化为一条白色的巨蟒般席卷而来,寒意使天地元气似乎凝固。     王胖子手握的两把菜刀开始飞速转动,随之一股强大的火红色元气如跳动的火焰,逐渐增大。     两股颜色不同的刀气在空中相撞,‘嘭’一声巨响之后元气如春雷爆炸。     余波之中孙见仁眼如毒蛇,手握唐刀如旋风般钻出刺向王胖子。     王胖子瞳孔剧烈收缩,两把菜刀立刻化为夹击之势,闪电般钉住狭窄的刀身。     孙见仁嘴角狞笑,刀尖突然迸射出一股强大的刀气,直击王胖子眉心。     王胖子急忙催动元精之气护体,白色的刀气如一根毒刺,刺裂红色光盾!     王胖子同样扯动嘴角,第二层光盾瞬间生出,如红日融冰般使白色刀气化为乌有!     ……     两人一红一白,斗得不可开交。     同时,赵子凤咬着牙,眼神冰冷,反手握刀冲向豹子和张德。     豹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迎上赵子凤。     ‘叮’一声刺耳的声响,兵刃相交。     两人都是黄甲境一品,如此一来就是到了真正讲究招式和手法的时候了。     赵子凤擅长行书,快雪时晴帖,兰亭集序,丧乱帖,凡是书圣的笔法他早已炉火纯青。     笔势流利遒健,刀势同样凌厉刚劲。     ‘羲之顿首’,‘仰观宇宙之大’……一笔一划在赵子凤脑海里飞速舞动,他的刀锋随着脑海笔势的转变而陡生变化。     三两回合之后时常偷懒的豹子便招架不住,赵子凤的刀锋好几次已经几乎划过豹子的咽喉。     “他妈的张德,赶紧死过来!”豹子呼救道。     张德先前以为豹哥对付赵子凤绝对游刃有余,他从来不敢抢豹哥的威风,所以迟迟不敢加入战斗。     直到豹子呼救,他才发疯般冲过来。他一向如此愚钝并且疯狂……     赵子凤并不是小心眼的家伙,也不是很记仇。只是那一次在书画阁豹子们对地务堂和他自己的羞辱,他一直未曾忘却。     他急转刀势,翻身斜刺,白寒骨电光闪闪,直轰疯狗般的张德……     张德赶紧催气护体,同时把刀横扫而来。     赵子凤对三千书画刀书字式的掌握,早已融会贯通。此刻他刀势变化无常,凌厉刚硬,在豹子和张德中间翻转跳跃,显得游刃有余。     而那些着黑衣的民间杀手们,见到实力强大的雇主已经出手,他们同样不敢怠慢,纷纷想要加入战斗。     只可惜一只庞然大物挡在了他们面前,那便是朱雀!     他们怀着敬畏的情绪尝试冲破朱雀的防线,只可惜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是枉然。     朱雀稍微煽动羽翅,那些黑衣刺客们便如落叶般飞向远处,砸到参天古树枝干上,然后再滑落而下……     赵子凤突然间发力,使出最习惯用的回掠一式,趁豹子疲于防守之际,反手握刀向上回掠,刀气直击豹子面门,把豹子向后轰去。     他鼻头一热,股股鼻血如喷泉般冒出,豹子鼻梁骨已被轰段,他顿时间便陷入了疯狂!     他如失去幼崽的母狼一般,发狠冲了过来,鼻血四处飞溅……     赵子凤凌空一脚,把疯癫的豹子踢飞出一丈之远。     张德这下慌了,豹子在他的心目中一向是很强大的存在,如今豹子被踢飞,他陷入了恐慌。     赵子凤是个心软的人,只是在别人要杀他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狠辣。     白寒骨雪白的刀身似乎已把恐慌的张德晃得眼花缭乱,他失去了判断。     ‘嗤’一声血腥的闷响之后,白寒骨稳稳插入张德的身体,直至贯穿。     赵子凤眼底隐约闪过一抹自责,这是他杀死的第一个人!哪怕他曾经发过誓要杀死无数仇人,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杀人的滋味其实并不令人感到愉快。     豹子歇斯底里的吼叫了起来……“我草你妈!赵子凤,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然而此刻他的吼叫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赵子凤无视豹子,握紧白寒骨冲向斗得天昏地暗的王胖子和孙见仁。     孙见仁此刻时常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开始从发髻里飞出,显得有些凄惨。     王胖子也并没有显得太潇洒,他的宽大衣袍已经被冷酷的唐刀划破无数条口子,大腿上已经被划了一刀,鲜血染红了长裤。     孙见仁的实力过于深不可测,竟然比王胖子还要高出许多。     赵子凤挡住孙见仁劈来的刀气,拉住微微往后退的王胖子,“师兄,我来帮你!”     “狗东西,你以为你们联手就能击败我?”     赵子凤冷笑道:“我不仅要击败你,而且要把你的头颅割下来,不久之后你老爹的头颅也将会被我割下!”     孙见仁凄厉的大笑起来“哈哈哈……狗东西,我要立刻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赵子凤不断用言语挑逗孙见仁,此刻他对赵子凤的恨意已经如地狱黑水绵绵不绝……     他终于被完全激怒了!     凄厉狂笑中,孙见仁忽然张开了双臂,丝丝天地元气被吸入他的衣袍中。     他的衣袍逐渐鼓胀,长发也已披肩,四处飞散,显得极为凄厉。     紧接着,他的身躯也逐渐膨胀,他的**开始变形,一贯英俊的脸庞此刻肿胀无比,眼球突兀。     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紧紧皱起眉头。     ‘嘭’一声巨响,孙见仁竟然爆炸了,化为了无数黑气,变幻无常!     王胖子叫道:“魔宗鬼术!我草,他竟然偷练了魔宗鬼术!”     赵子凤虽不懂何为魔宗鬼术,不过他知道北番魔宗是极为可怕的一群人!     相传他们会食人血肉,黑云过处白骨森森!     ……     “哈哈哈……”凄厉恐怖的笑声在黑气中飘出,如鬼如魅。     目睹这一切的黑衣刺客们开始后悔接下这个单子,这场暗杀里修行者们所展现出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世界的认知。     飞刀!朱雀!黑气!?     “王胖子,你想不到吧,我竟然会魔宗鬼术?”诡异的声音从黑气中传出,又尖又细。     “我只是很好奇,像你这样衣食无忧的二世祖,为何如此折磨自己去苦练魔宗的妖术?”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看在你们将要死去的份上,不妨告诉你们。我们早已和北番魔宗的人制定好推翻大唐的计划,大唐一灭,北番与我们南楚四大家族将会平分天下,哈哈哈!”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想不到鼎盛的大唐竟然如此暗流涌动。     王胖子淡淡道:“只可惜你还是错了,你不该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身为‘神童使’的我。而且你今天将会死去,再也无法去实现你的鸿鹄大志。”     “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等我吃了你们之后,看你还能不能嘴硬!”     黑气呼啸,化为黑莽般的毒物片刻间冲将过来!     “小师弟,运气护体!”     霎时间,他们二人便被黑气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黑气如万千虫蚁般吞噬着他们体魄外的光盾,赵子凤的光盾慢慢缩小,即将消失。     王胖子搂住赵子凤,让他进入自己的红色光盾之中,叮嘱道:“小师弟,千万要坚持住,否则光盾消失血肉将会被他吞食而去!”     “师兄,有办法冲破这黑气么?”     “我自小入刀画山,从未与魔宗的人打过交道,实在不知如何破解!”     眼看黑气逐渐把他们吞噬,赵子凤眼眸一亮,大呼道:“凤哥,快吹散这黑雾!”     朱雀闻言掠上高空,盘旋几圈之后急速俯冲而下!     它要用凤体带动飓风冲破黑气。     朱雀未至,地面就隐约开始有了反应,微尘大作。     ‘呼……’一道巨响的同时朱雀冲入黑雾,黑气果然被朱雀所携带的飓风吹散。     这和当年赵子凤登青云梯‘非人间’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地万物皆是元气,人的身体也是一种元气。这是青羊教骑羊入天门的冲虚道人所说过的名言。     这世间一切万物都围绕着元气而生。     赵子凤想起当时登梯的情景,便心生此技!     果然,只要割裂元气间的联系,所有的手段都会无法生效。     黑气被吹散之后,又重新汇聚为人形,孙见仁从半空跌落而下。     他嘴角流出鲜血,再次张开双臂想要运用鬼术。     赵子凤大喊道:“凤哥,快!割裂元气联系!”     朱雀开始煽动羽翅,丝丝飓风陡然生出。     不料孙见仁却咧嘴狞笑,“傻逼,你让这个蠢鸟割裂天地元气,那么任何人都无法运用元气,包括你和王胖子!”     赵子凤眼角抽搐了几下。     “没有元气就能战胜我!实在可惜,你们仍是死路一条。早年前我的体魄便已经晋升金刚段一品,而据我所知,王胖子你也不过是金刚三品而已。现在你成了瘸子,这小子区区立身段,谁能挡我?!谁能挡我!?”     “我草你妈!”赵子凤皱眉骂道。     他必须激怒孙见仁,否则他们没有机会,半点机会都没有。     只有愤怒的人才不会用脑子。     赵子凤还有一张底牌,只要时机成熟,便可力挽狂澜!     “哈哈哈,哈哈哈哈……”孙见仁狰狞着,握紧拳头慢慢走了过来。     他虽走得慢,却眨眼间便来到赵子凤身前。     此刻朱雀在煽动羽翅割裂天地元气,无法分身,因为只要它一停顿,孙见仁就会使用鬼术。     而王胖子大腿中了一剑,此刻没有元气护体,几乎失去了一半的战斗力,况且他的段位比孙见仁要低太多。     因为此刻是肉搏阶段!他们与民间的黑衣杀手们已无分别。     王胖子单腿而立,孙见仁伸出白皙秀气的拳头往王胖子胸口一砸,王胖子便往后飞去……     孙见仁狞笑着,狠狠望着赵子凤,迅速伸出拳头在他脸上重力一拳,赵子凤的眼窝便被砸得深陷了几分。     面对金刚段一品的高手,立身段简直就是手无缚鸡之力。     他接着在赵子凤右边的脸颊再砸一拳,鲜血直流,赵子凤倒地。     豹子躺在不远处,脸上绽放出诡异的笑容,“打,打死他,打死这个狗东西!”     孙见仁抬脚狠狠往赵子凤胸口一踩,他便口吐鲜血。     “再他妈的嚣张啊,你他妈的嘴不是很硬?要割我的头颅?割我爹爹的头颅?”     他挥拳再击赵子凤脸颊,赵子凤血水与牙齿一并飞出……     他的脸颊已经红肿,眼窝深陷,血水流入眼眶模糊了视线。     王胖子在不远处咒骂道:“草你妈,有种来打老子!”     赵子凤心里一暖,强行振作心神。     孙见仁抬脚再踢,赵子凤飞出砸到树干上,血水四溅。     孙见仁捡起地上的白寒骨,走到赵子凤身前蹲了下来,“狗杂种,你不是挺硬吗?再他妈硬给老子看看!”     他伸出手掌疯狂击打着赵子凤的脸颊,赵子凤脸颊开始变形!     孙见仁就像看着死人般盯着面目全非的赵子凤,“狗杂种,你他妈再叫一声试试!”     “哈哈哈哈哈!”     孙见仁此刻也已疲惫不堪,他喘着粗气,完全放松,狰狞笑着。     他慢慢在赵子凤面前坐了下来,阴柔笑道:“像你这样的狗东西,永远都不可能战胜我!没有人能战胜我!”     “你们赵家的人,骨子里都这么犯贱吗?啊?你那个傻逼老爹以为他是谁?凭什么要求缩减俸禄?有他这样的老爹,就不难想象生出你这样的又臭又硬的狗东西!”     他忽然双手撑地仰天大笑起来,这是胜利者们才能享有的荣耀。     赵子凤眼眶里布满了血水,脸颊也已经变形,肋骨也断了许多。这样的赵子凤,已经毫无反抗的余力。     没有人会相信他会反败为胜,就连王胖子也已经闭上了双眼不忍心看小师弟被孙见仁活活打死。     然而赵子凤却艰难动了动,他握起左手的拳头,十分艰难抬起拳头指向孙见仁。     孙见仁见状笑声更大,觉得无比滑稽。     但是黑衣刺客们开始屏息,他们不得不佩服这个如此耐打,如此坚硬的年轻人,最重要的是,职业杀手的敏感使他们感到了一丝杀机。     孙见仁狞笑着盯着满是血水奄奄一息的赵子凤,“狗杂种,你还想跟老子打?”     忽然间!     就在这一瞬间!     孙见仁的瞳孔里印出了一个绿点,他的瞳孔本能的收缩。     然后,他本能的想要躲闪。     只可惜,那个从赵子凤举着的左拳头袖口里飞出的绿点,已经如闪电般钻入孙见仁的咽喉,贯穿咽喉,然后再掉头,再次贯穿他的头颅!     他的咽喉和头颅间,赫然出现了两个血洞!     飞剑!袖中飞剑!     孙见仁终于看清楚那个绿点原来是一把通体碧绿的匕首!     如意匕首在孙见仁身上穿出两个血洞之后回到赵子凤手里,他稳稳握住匕首。     就在孙见仁未完全死透的时候,赵子凤使出最后的力气,把匕首狠狠插入了孙见仁的心脏!     “无论如何都不要小看别人!”赵子凤嘴里因为说话而流出血水。     然后赵子凤拔出匕首,颓然倒地。     孙见仁双目无神,喃喃道:“原来……”     他倒地之后两只眼睛空洞地望着蓝天,似乎无法理解自己的死亡……           第三十五章 杀人的悲哀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青云梯‘非人间’附近到处流淌着猩红的血液,被王胖子切断的黑衣刺客们的手臂,大腿,滚落一地,看上去异常血腥。     许多失去四肢的黑衣杀手并没有死去,他们脸上流露着极为痛苦凄惨的神色,更多的则是意犹未尽的恐惧。     作为民间杀手组织,黑衣杀手们从未幻想过能够杀死一名修行者,更何况在天下最强三大宗门之一的刀画山上刺杀一名刀画山弟子。     尽管杀手们是无情的,冷酷的,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评价,杀手们并无罪过。     他们只是接受雇主的任务,然后去完成。杀人只是他们的职业,作为一名职业杀手,他们必须杀人。     他们没有情感,没有个人的恩怨,他们只是去完成任务,然后才能得到佣金,才能养活家中老小,才能享受生活。     当然,杀手们虽然很怕死,但是他们同样不怕死。自从走上杀手这条道路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     因为杀人,往往很多时候也会被人反杀。     杀手作为世间最古老的职业之一,与盗贼,娼~妓一样,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谋生,尽管他们的手段在世间会受到谴责。     谋生并不是罪过,这是人类的本能,所以在某种方面来说,杀手们并无罪过。     但是杀人,确是一种如阴冷湿滑的毒蛇般令人们厌恶的行为。没有人喜欢杀人,如果有人以杀人为乐,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人,而是魔鬼。     赵子凤不喜欢杀人,但是今天他杀了两个人。     其中有一个是疯狂愚钝的张德,这种人并不是傻子,但他却比傻子更像傻子。他们做事的时候从不计较后果,这种不计后果并不能让他们显得勇敢,反而使他们显得很傻逼。     他可以一时冲动喝下一坛极烈的烧刀子,尽管他会大醉十天,甚至胃中出血;他骑马的时候会把速度飙到最快,就算摔死也无所谓,有时候虽然他也许真的无所谓,但他从不考虑他死之后亲人们的哀痛与悲伤……这种人就是这样,本来并不傻,但是做出的事却令人感到无比唏嘘。     所以曾经在书画阁长廊里,张德便傻不拉几催动元精之气在初入修行之道的赵子凤背后猛力一掌,如果换作其他的人,也许就会死在那一掌之下。     但是就算一掌拍死赵子凤,像张德这种人也绝对不会后悔,甚至在受到别人的责怪与惩罚之时,他也只是咧嘴笑一笑而已。     赵子凤从未忘记书画阁那一掌,在后来的年岁里,他逐渐发现张德的愚钝与疯狂之后都暗自庆幸,没有死在那一掌之下。     直到今天,张德像个傻逼似的在豹子的呼救下冲过来时,赵子凤心底便生出了一股厌恶。既然你要杀我,那我便杀你。     像张德这样的人,如果不死,将来只会做出更加令人扼腕的举动。     所以就在张德像条疯狗般攻击赵子凤的时候,赵子凤的刀几乎毫不犹豫便插进了张德的身体里。     他死不足惜。     赵子凤杀死的第二个人是孙见仁,这是他必须杀死的人,因为孙见仁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王胖子胸口被孙见仁金刚段一品的拳头砸得深陷,肋骨也断了几根,同时还被划了一剑,血水早已把长杉染红,此刻深陷之后更加显得凄惨。他的左大腿也被刺了一剑,血洞很深。     王胖子虚弱无比,像头死猪般躺在青云梯之上,唯独两只眼睛却显得很愉快。     身为一名尊贵的‘神童使’,本来便前程似锦,如果是有些小聪明的人,也许并不会为了任何人使自己身受如此重伤,甚至险些死去。     但王胖子此刻却觉得无比愉快,也许他的做法并不聪明,但相比起张德那种人,却使人心生佩服。     至少此刻一贯冷血无情的黑衣刺客们竟不计前嫌,上前扶起了王胖子,并开始撕下身上的衣服,为他包扎止血。     为了惺惺相惜的朋友,兄弟,就算死去又怎样,世间的凡人们,又有谁能够逃过生老病死。前朝大宰相裴度大人曾经说过一句名言,“鸡猪鱼蒜,逢着便吃。生老病死,时至则行。”     庆幸的是,王胖子没死,赵子凤那小子也没死,所以就算身受重伤,王胖子仍觉得愉快无比。     赵子凤?     赵子凤早已奄奄一息,如果不是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仍然流动着光彩,相信王胖子一定不会如此愉快,反而绝对会痛哭流涕。     他区区立身段一品的体魄实力,面对金刚段一品,就如同鸡蛋碰到了石头。     孙见仁在赵子凤脸上砸了三记重拳,又扇了无数耳光,他俊逸的脸庞此刻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眼窝深陷,鲜血布满眼眶四周,鼻青脸肿,比猪头还像猪头。     胸口又被孙见仁猛踩,相信赵子凤的肋骨断的数量一定比王胖子还要多上许多……     但是他们都没有死,修行者是不会太容易死去的。自身的元精之气不仅可以傍身护体,还能帮助修行者运功疗伤……     赵子凤除了感动仍是感动,王胖子竟如此重情重义,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黑衣刺客表现出十分反常的态度,他们默默地扶起或抱起自己的同伴,黑衣刺客们有的被切去四肢,有的被割断喉咙,还有的被划破胸膛……有的已死,有的仍然活着。     他们慢慢清理同伴的尸体,带上伤者,渐渐潜入了青云梯两旁的密林中。     少部分人分别扶起王胖子和赵子凤,欲言又止。     王胖子咧开嘴笑了笑,嘲讽道:“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善良的杀手!”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血腥味立即传到舌尖,十分醒神……但他此刻已无半点余力开口。     黑衣刺客中忽然有人开口道:“阁下见笑了,我们作为杀手既然无法完成任务,一切后果定当自己负责,包括同伴的死去。”     王胖子苦笑摇头。     黑衣刺客继续道:“如今雇主已死,任务便自动结束。希望两位阁下,日后莫要记我们的仇。咱们作为杀手毕竟只是讨口饭吃,许多死去兄弟的妻儿老小仍等组织接济。”     “阁下尽管放心,我们没有如此小肚鸡肠。你我从前无冤无仇,今后同样无冤无仇。”     黑衣刺客们如遭大赦,紧皱的眉头纷纷舒缓,他们不敢想象,这样强大实力的修行者日后若要找他们算账,恐怕他们会彻底从世间消失。     怀着敬畏的神情仰望了一眼身在半空之中的火红色朱雀,然后神色复杂地瞥了瞥地上的那位实力强大的死不瞑目的雇主,黑衣刺客慢慢消失在青云梯之上。     赵子凤知道豹子并没有死去,只不过受了极大的伤,他先是被朱雀砸伤,鼻梁被白寒骨的刀气轰断,鲜血四溢,同时被赵子凤踢中胸口。     豹子虽是个小人,但此刻却并不畏缩,他微微咳嗽之后,翻了个身,狠狠盯着赵子凤道:“狗东西,你杀死二师兄之后将会被南楚四大家族的势力,长安城里的孙老爷折磨得生不如死。我劝你还是尽快自尽好些!”     王胖子微笑道:“你本是个有潜力的弟子,如果刻苦修行,将来也有可能成为一名令世人艳羡的修行者。只可惜本性太坏,又不思进取,做了孙见仁这条狐狸的走狗,才落得如此下场。”     豹子的双眼忽然变得很可怕,凄厉嚎叫道:“王胖子,你这头肥猪,别他妈用这种口气跟老子说话!要不是你这个傻逼,这小子早就被老子弄死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此刻的惨遇,想到即将到来的死亡,忽然变得呜咽起来!不知是死亡令他感到恐惧,还是内心的不甘使他感到愤懑,悲伤……     王胖子笑了笑,“你不必如此害怕,到了这种地步,我们并不会冲过来杀死你,就算想,也已无那份力气。”     豹子歇斯底里嚎叫道:“我草你妈,王胖子,老子死也不会放过你!”     他微微偏头盯着赵子凤,似乎发现赵子凤这小子比自己还要惨,狞笑道:“还有你,狗东西,从长安跑来的杂碎!相信不久之后,老爷就会请无数高手把你抓起来然后慢慢折磨至死!”     赵子凤忍着剧痛,十分艰难地吐字道:“就算他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我来学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割下他们的头颅。”     豹子凄厉怪叫起来,他忽然觉得很悲哀,他不得不承认,似乎赵子凤这个狗东西的确具有这个能力,无论使用什么手段,他毕竟已经杀死刀画山二师兄南楚四大家族之一孙家大少爷实力强大的孙见仁。     但内心的某种恐惧促使他进入了一种疯癫状态,他像个疯子般颤抖着双手在地上捡起了一把刺客们遗留的短剑,怪叫几声之后快速地插入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他抽搐几下之后,陷入了平静,永远的平静。     ……     赵子凤和王胖子虽有些震惊,但对于豹子的自杀,在他们内心反而变成了某种解脱。     可是赵子凤知道,从今以后,这种解脱将是他最渴求却无法得到的东西。     发誓为赵家死去的无数冤魂讨回公道的他,杀死孙见仁的他,已不可能再拥有平静的生活。     杀人虽悲哀,但赵子凤知道自己将继续悲哀下去……           第三十六章 回长安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透过眼帘表面的血雾望着半躺在青云梯石阶上的王胖子,十分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师兄,谢谢你。”     视线中的王胖子有些模糊,因为赵子凤眼眶周围全是血水,眼窝又被金刚一品段的拳头砸得深陷,所以视线便有些模糊。     模糊中的王胖子同样露出了苦笑,“小师弟,你如若再如此矫情,别怪我翻脸。”     “我们既然同生共死过,那能否算得上是兄弟了?”     “当然,你一直都是我的兄弟!”     赵子凤微微仰头,把脑袋靠在树干上,咧嘴干笑。     王胖子同样完全放松了身体,躺到了石阶上,嘿嘿傻笑。     他们都没有死,不正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无论今后的岁月中他们将会面对何其艰险的事情,至少他们都不会再孤单,兄弟不正是你拉我一把我扶你一截吗?     能遇到一位能够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不正是世间最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吗?     ……     南楚深冬的微风吹得温柔,刀画山上的林海微微起伏,这场必分生死的较量一直持续到黄昏才完全结束。     黑衣杀手们已经离去,孙见仁已经死去,豹子已经死去,张德同样已经死去。     然而,他们的死并不能让赵子凤和王胖子从此平静安定,相反,赵子凤会暴露在长安大人物们的视线之中,一场场更加猛烈的追杀行动将会立即开始;同样的,南楚四大家族之一孙家的大少爷的死,王胖子难辞其咎,身为‘神童使’的他,回到长安进入大明宫之后将会面对四大家族势力无情的报复……     黑衣杀手们虽没有在赵子凤和王胖子身受重伤时围过来在他们躯体上捅出无数个窟窿,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的良心。也许如果没有被他们敬若神明的朱雀在场,他们会显得更加凶残,因为这位财大气粗的雇主的死亡,将会给他们带来无数的麻烦。     孙家的势力必定会将他们列入黑名单,所以他们只有以任务失败自居,同时把赵子凤和王胖子的信息一一道出,或许他们会重新对赵子凤和王胖子亮出兵刃,因为如果孙家要求他们无偿加入对凶手的追杀当中他们无法拒绝,不敢拒绝。     身为杀手,有时候在达官贵人们面前,他们是如此卑微。     腊月过去之后将会迎来正月,唐王朝德历三年将会到来。     但此刻到来的人却令赵子凤和王胖子显得有些尴尬,自责。     一绿一红两道极光微闪之后,刀画山掌门人韩圣师和刀画山大师兄同时出现在青云梯上。     赵子凤注意到大师兄肩上正扛着那把奇大无比的‘吴钩’宝刀,显然是有备而来。     但当他们目睹眼前这血腥凄惨的场面之后,两人的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     刀画山二师兄死了,躺在地上死不瞑目,咽喉和脑袋上有两个血窟窿,豹子手里握着短剑插入自己的胸膛,张德腹部也被捅破……     韩圣师微微叹了口气。     大师兄的眉骨本就极高,此刻眉头紧锁,双眼看上去异常深邃,甚至比赵子凤被砸塌的眼窝还要深邃……     “王胖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言间注意到挺立在半空的朱雀,脸色微变,双瞳微闪,显然是被震惊到了。     王胖子尬尴地望了一眼韩圣师,发现师父脸上似乎没有太多的愤怒与责怪,他暗自庆幸,同时显得无比自责。     他苦笑着把孙见仁等人安排了刺客要杀死赵子凤,然后赵子凤和他奋起反抗的经过略微说了一遍,脸色尽是萧索。     大师兄听到孙见仁竟然会魔宗鬼术并和魔宗串通要反唐的话时,竟然摇头苦笑起来。     而韩圣师则面色平静,他肃然道:“南楚四大家族竟与魔宗串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至于见仁习得魔宗鬼术,我早已看出端倪。”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魔宗的鬼术,说白了其实是一种对身体的自毁罢了。炼气到了炼气化神的阶段,魔宗人把元精自毁,把神识散于天地。到他们运用鬼术之时,便会重新把神识纳入体魄,体魄将会爆炸化为黑气……”     “至于为何化为黑气,或许只是因为元气中黑子这种元素便于他们吸食旁人血肉而重新巩固体魄而已。”     “当初我无意间发现见仁练刀时刀气并未从体中迸出时便已察觉到他体中元精已毁,他这人过于阴柔,并不适合入我刀画山。早年间刀画山曾承孙家老祖的恩情,我才睁只眼闭只眼放他入山,只要他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忍让他三分……”     “只可惜,一个人不经过生死磨练是绝不可能有改变劣根的想法,他有如此家世,或许反而是害了他……”     大师兄眉头皱得更紧,略带忧虑道:“师父,如今南楚四大家族与魔宗串通,恐怕国将不安矣。”     王胖子认真道:“师父,他日我入皇宫必会把此机密想办法告知皇帝。”     “万万不可。如今你和子凤杀死见仁,他们必将反扑。入宫之后万万不可鲁莽,须蛰伏待机,找出证据之后方可揭穿他们。”     “此言有理,王师弟,如今你卷入这场纠纷,恐怕在长安会有性命之忧。”     王胖子笑了笑,“师父,我本不愿入宫,其实我早已想好脱身的法子……只可惜如今我必须入宫,此等奸计必须揭发,否则国将不国,再者恐怕小师弟和他们有极大的冤仇,我必须去长安帮他一把。”     赵子凤眼底尽是苦涩之意,他微微敛了敛心神,一字一句把自己的真实身份与当年的那场大屠杀缓缓道出。     “忠武大将军的后人!小师弟你竟然是忠武大将军的后人!”大师兄此刻露出极大了震惊,要知道大师兄在世间唯一佩服的一位将军就是忠武大将军。     忠武大将军并没有箭雨门宗主威狮大将军那般万人敌的强大修行实力,甚至根本无法炼气。但是他却治军有方,精通兵法,凭仅仅金刚段的实力赢下无数场战役,赢得军中民间无数人的敬佩。     如果没有极大的魄力,没有令人折服的人格魅力,没有大智若愚的智慧,是完全不可能仅凭金刚段便成为国朝的唯一一位忠武大将军。     然而在唐武历四年的时候,忠武将军府竟被冠以叛国罪名而惨遭大屠杀,许多忠义之士愤愤不平,嚷着要冲入大明宫向皇帝讨个公道,当时还是少年的大师兄尚均浩便是其中一员……     可是就在江湖忠义之士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大明宫外的丹凤门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一个威风凛凛魁梧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群雄。     此人正是帝国另一位著名的大将军箭雨门宗主威狮大将军黄膺天,莫忘记此人是忠武大将军情同手足的兄弟,莫忘记此人在那场大屠杀之中是亲手杀死忠武大将军的那个人!……     攘平八方开创盛世的神英皇帝不可能昏庸,战功显赫名扬四海的威狮大将军不可能无缘无故便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     难道忠武大将军真的已经叛国?不!但是就算没有人相信忠武大将军叛国,他们同样不敢怀疑神英皇帝和威狮大将军。更大的原因则是,在丹凤门前聚集的群豪们没有信心,冲破威狮大将军的阻拦。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是在军中有万人敌之称的天下三大宗师之一威狮大将军啊,没有人敢上前。更何况他们知道暗处不知潜伏着多少箭雨门的神箭手,如果有人敢上前,那么他就会变成刺猬!     当年血气方刚的大师兄尚均浩,手握‘吴钩’宝刀,发誓一定要查出真相……     然而事到如今,他竟然亲耳听到忠武将军府的大屠杀,竟是因为朝中某一派大人物的利益而设计的奸计,并且那一派的大人物们竟然和北番魔宗的人串通,想要反唐?     大师兄沸腾了!虽然他直到如今仍无法理解先皇的‘昏庸’和威狮大将军的‘愚昧’,但真相不正是亲口由凶手的儿子说出的吗?     “大师兄,我的父亲确实就是忠武大将军,只可惜他老人家在遗信中却叮嘱我不许报仇!”赵子凤直到今天说出这话时仍存着许多怨气。     为何不许报仇?!     我不报仇那苟活着还有何意义?     事到如今,我赵子凤虽不是肯为国家社稷抛头颅洒热血的有志青年,但是既然仇人竟敢通敌叛国,不正是更加说明了他们该死,该杀吗?     在这一瞬间,刀画山似乎已经和朝中的某些大人物们站到了对立面。     赵子凤,王胖子,大师兄,所有人都已经把他们当作了非除不可的奸人。     韩圣师似乎已经意识到这种局面,没有人知道他的志向是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韩圣师对朝廷官场丝毫不感兴趣,否则凭他的实力,成为帝国的某位大柱国实在太过容易。     他淡淡道:“想不到忠武大将军竟落得如此令人惋惜的结果……”     “子凤,如今你既已杀死见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置身于暗处了。我刀画山弟子众多,现在却不可能与他们成为敌人。”     “你快离开罢,相信不久之后山下就会被包围,到时候我刀画山虽能保你,却不能保你……从今以后,你与我刀画山再无瓜葛!”     大师兄,王胖子,赵子凤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师父竟然要把赵子凤逐出师门!     “此乃迫不得已之举,我刀画山一直远离世间纷争,不可能为了你使其他一心修行的弟子们陷入麻烦之中。”     韩圣师顿了顿,继续道:“日后你要自行保重,如若到了某些不得已的危急关头,我刀画山自然肯对你伸出援手,只不过太多的无辜弟子是不可能卷入是非之中的。”     大师兄沉声道:“小师弟,我一向敬重忠武大将军,姓孙的等人如此不义,我辈自当竭尽全力诛杀之。你放心,我定当站在你身后。”     赵子凤沉默了很久,忽然虚弱开口道:“师父,您言之有理。这本是我一个人的事,却不料使刀画山陷入如此尬尴境地。如今我定当自行离去,这三年来多谢师父和刀画山的栽培。我赵子凤在此磕头谢过!”     说完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下跪,可是身上的剧痛立刻传遍全身,差点便使他晕倒。     他颓然倒地,大师兄冲过去扶住赵子凤运气为他稳住心神,认真道:“小师弟,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刀画山的弟子。”     王胖子担忧说道:“小师弟,事不宜迟,你尽快离开。相信孙家的人不久之后便会上山,到时候便不妙了。”     他继续道:“我们在长安相会,我是‘神童使’,孙家的人绝不敢动我,朝廷的圣旨到后我立马进京与你会合!”     赵子凤感激一笑,不愿再多说什么,对于王胖子,赵子凤唯有日后才能报答。     赵子凤轻轻呼唤着朱雀,朱雀立刻便从高空掠下。     大师兄会意,抱起赵子凤放到朱雀宽大的后背之上,叮嘱道:“小师弟,你一定要养好伤之后再作进一步的打算,不可鲁莽。”     赵子凤笑了笑,对他投去感激的眼神。     “师父,两位师兄,保重!后会有期……”     韩圣师神色复杂,淡淡道:“子凤,前路漫漫,定要小心。”     赵子凤忘了一眼躺在青云梯之上的王胖子,温暖笑了笑。     他拍了拍朱雀的后背,朱雀缓缓掠上高空。     高空之中寒风呼啸,赵子凤眯着眼,“凤哥,北上长安!”     朱雀却迟迟不肯往北边飞去。     “凤哥,放心。我死不了。咱们回长安。”     朱雀停顿片刻之后,‘桀’一声长啸,直上九天,穿过云层之后煽动羽翅往北方翔去……     一路向北,北方可有佳人……           第三十七章 不救美人的狗熊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春寒料峭,通向长安的官道上车辚辚马萧萧,重装上路的商贾,面色从容的游人,腰佩长剑的侠客,背负旅箱的青衫书生……各色路人络绎不绝。     尽管装扮心情各不相同,但是他们的目的却是不约而同的,那便是进入天下第一雄城。     俯瞰之下,无数条或宽敞平直或蜿蜒曲折的官道,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同时聚集到京师长安。     赵子凤躺在朱雀宽大柔软的后背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正在高空中云雾之上喃喃自语。     他透过云雾斜睨了一眼地面,十分沧桑地吟诵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据说这首十分幽怨的诗是某位屡次赴京赶考却屡次不中的书生怀着悲愤心情离开长安之时所作……     赵子凤当年离开长安时并没有如此悲愤欲绝的心情,只不过如今他将要回到长安却不得不想起这首《不第后赋菊》。     他没有香透长安的想法,也没有把长安捅出大窟窿的远大志向。     他回到长安,只想安安静静杀几个人。     然而杀人便不得不加倍小心谨慎,因为杀人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而且他所杀之人都是朝廷命官,甚至其中有一位便是天下三大宗师之一的箭雨门宗主威狮大将军黄膺天。     从刀画山离去之后,赵子凤在长安以南的益州养了一个月的伤,这段时间里他在一座寺庙中深居简出,总算痊愈。     赵子凤很庆幸,如若不是生逢盛世,没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斗米一钱的繁荣安定之景,就算寺庙里的和尚们如何大慈大悲,也绝不可能养得起这位身受重伤面目全非的少侠。     只可惜虽然如今赵子凤的伤势已经痊愈,他的俊逸脸庞仍是无法回复如初。被金刚段一品的拳头砸塌的眼眶,此刻仍然有些微凹。     但这却丝毫不影响赵子凤的俊秀倜傥,反而使他增添了几分沧桑深邃。相信回到长安,时隔三年,许多熟人如若不专心打量半响是完全认不出赵子凤的。     所以只要他小心些,低调些,自然便可在长安城行走如初。     因为他很小心,很谨慎,所以他选择了走山道。因为逼近长安之后,他必须步行,皇城里高手如云,奇人异士如过江之鲫。假如他骑朱雀入长安,他绝对会被发现,并迅速成为长安城里的名人……     南山道上人烟稀少,此时虽已是德历三年的二月,但南山上的许多积雪尚未消融,此时行走其间仍有些许的寒意钻入长杉使人冷得直打哆嗦。     南山便是终南山,此片山脉绵延不绝,仙气氤氲,许多隐士修者,道观佛寺皆充斥其间,使南山增添了许多奇幻神秘的色彩。     在大明宫遥观南山,似卧龙般伫立于长安城南面,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挡住了西南方的贫瘠,也挡住了无数向往长安游子的心。     山道狭窄,树木高耸,使人觉得十分幽静。     朱雀已经匿入天地元气之中,赵子凤背着粗布包裹着的刀,步伐沉稳,行走于南山道上。     前面的岔道口聚集着七八个男子,他们围成一圈对中间的人指手画脚,放声痞笑。     赵子凤慢慢经过,人群立即向他投来警惕且不怀好意的目光。     当他们发现赵子凤粗衣劣裤时便把目光收回,继续调笑着所围之人。     赵子凤随意看了一眼群人,他们大多都长得歪瓜裂枣,满脸匪气和猥琐。想来必是在山道上狐假虎威,打抢路人盘缠的地痞流氓。     既然他们对自己毫无兴趣,赵子凤也正好乐得清闲。     然而他的眼光却偶然间注意到地痞们中间被包围的竟是一名青衫女子,这位姑娘从远处乍看之下眉清目秀身段婀娜倒也算得上是一名美人。     她原先一直在用双手驱赶地痞流氓们的滋扰,加上流氓们身形高大,她一女流之辈被包围之后视野自然有限。     此时她霎时间看到人群外的赵子凤时,瞳孔放大,面露喜色,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救命!少侠救命!”年轻女子冲赵子凤呼喊道。     赵子凤身形顿了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好像陷入了思考当中。     地痞们立即凶神恶煞地回头盯着赵子凤,有人已经准备开口警告赵子凤莫要多管闲事。     然而没等他开口,赵子凤便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慢慢走远了。     他真的就这样很自然平静的走了,仿佛没听到青衫姑娘的呼救。     青衫姑娘顿时便陷入了绝望,先前勉强作出的女汉子假象轰然倒塌,已是泫然欲泣。     她蹙眉轻咬粉唇不可思议地盯着赵子凤的背影,不知为何竟生出了极大的勇气。     这个人怎么如此歹毒,竟然见死不救!好一个帝国的青年俊彦,胆小鬼书呆子,还背后挂刀?这像是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游侠吗?     她委屈绝望的情绪转化为愤怒,竟朝赵子凤大喊道:“喂!混蛋!你难道是个聋子吗?难道你不曾听见人家的呼救?!”     赵子凤闻言止住了脚步,但没有转身。     他之所以见死不救并不是他铁石心肠,也不是被地痞流氓们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     而是赵子凤觉得其中必有诈!……     好端端地一个大姑娘,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人烟稀少的山道之上?     难道她是个白痴,不懂得山道上是地痞流氓和山贼匪盗们经常出没的地方?     她难道不清楚就算有勇气单独出门,也应该走路人众多的官道吗?至少官道上不仅有达官贵人和士兵们经过,还有才气冲天的书生,武艺高强的大侠,这些人在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抢劫,强抢妇女的行为。     只是南山道上突然出现美女被青皮无赖调戏便显得大为蹊跷了。正常情况下,美女们是不可能单独出现在山道上的。     韩师姐经常对自己说,蛇蝎美人,最毒妇人心,到了江湖上要时刻堤防女人,他们的媚术最为惊人!     赵子凤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忘记韩师姐为了训练自己的定力曾经穿得何其性感撩人与自己练刀,同时自己也曾被毒打过无数次……     难道这是他们合伙事先计划好的骗术,想引自己去救美人,然后开始讹诈诬陷等各种花招百出?     虽然自己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光棍,但赵子凤却不愿意陷入任何一场纠纷麻烦当中。     所以他才会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只是此刻这位青衫姑娘对自己的咒骂,语气中是如此愤怒,如此焦急,如此幽怨……     难道她时常游走于骗人场所,演技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     赵子凤陷入了沉默,陷入了思考,他无法做出抉择,假如这位绿衣姑娘是倒了血霉真的被流氓们所困,自己如果没有救下她,那又于心何忍?     可是假如这是一场骗局……     赵子凤苦笑着站在原地。     绿衣姑娘见自己的咒骂似乎有了效果,心里微喜,然而愤怒却未曾消减,她继续咒骂道:“混蛋,难道你真的如此铁石心肠,如此胆怯?难道你真的是聋子,不肯相救一位身陷危险当中的姑娘?”     绿衣姑娘一边咒骂,一边觉得委屈,她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不算太好,遇上一个耳聋的游侠……     她的咒骂愈加汹涌,委屈亦越发如潮水般涌出,到了最后,她竟然哽咽起来。     要知道她已经和地痞流氓们周旋了半个时辰也不曾哭泣,她一直告诫自己坚强,就算死也不能让流氓们得逞……     娇哭声和咒骂声同时如一把把利剑,刺向赵子凤的心脏。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就算最后要上当,也当作对这位绿衣姑娘精湛演技的褒奖吧……     他平静转过身,朝绿衣姑娘走去,他已决定救这位绿衣姑娘……           第三十八章 装逼耶,非装逼也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青鸾见那个先前冷漠的游侠似乎已被自己的咒骂唤醒沉睡已久的良知,止住了抽泣,略微期待地望着平静走来的背刀男子。     青鸾觉得实在很委屈,自己实在倒霉透顶。     多病的双亲在不久前刚刚离世,她作为一名年轻的女子,实在无法单独生活在治安甚乱的边陲小城,况且梳着麻花辫子的突厥人已经把铮铮铁蹄踏到了自己的家园,尽管帝国的军队已经从四面八方赶来,但青鸾仍旧不敢在那里多作停留。     久闻长安城繁华无比,辉煌庞大如天宫,青鸾怀着对未来的迷茫和对逝去双亲的思念,踏上了前往长安投靠远房表叔的道路。     千辛万苦来到此地,长安已近在咫尺,一贯谨慎聪慧的她决定走人烟稀少的山道,以防被某位富家公子强行掳上宝马成为一名金丝雀。     她虽不是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但也算得上是一名俏佳人。     她的出发点是对的,只可惜她仍旧高估了国泰民安的大唐帝国。     无论多么富庶的城邦,总少不了流氓地痞。     所以因为她的疏忽,她便很不幸地遇上了一群地痞流氓。     好在她性子虽文静,但却不孱弱,她奋起反抗之后终究没有被地痞们糟蹋,她也等到了一位过路的游侠经过……     只可惜这位游侠是个混蛋,并不是说书先生口中那般英伟豪迈。     青鸾愤怒了,大唐帝国最阴暗的一面被自己全部遇到了。     所以她只好把怒火发泄到那名见死不救的游侠身上,好在已经有了效果。     如果不是自己的坚持与面对不平时所展现出的勇气,恐怕就会深陷虎口,从此香消玉殒……     赵子凤平静往绿衣姑娘走去,地痞流氓们顿时挺起胸膛挡在了赵子凤身前。     “小子,我劝你还是放聪明些,少多管闲事!”一名地痞皱眉警告道。     赵子凤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经历过生死的他早已对这些小打小闹提不起丝毫情绪。     他目光越过众人,对那名绿衣姑娘道:“请问姑娘,是你要我救你吗?”     青鸾顿时觉得莫名其貌,这人是个白痴!     她蹙眉道:“难道你是瞎子吗?这里还有其他的姑娘吗?”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着对地痞们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姑娘要让我救她。所以,我要带她走。”     地痞们反而笑了,他们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小子,你以为就凭你一句话就能带走她?!要知道大爷们在山道上已蹲了五天,才遇上这么个肤白貌美的小娘子。如今未曾享用,怎肯放走?”     赵子凤说这句话只是表明自己的意愿,他从未奢望过地痞们会如此讲道理。如果讲道理的话,他们就不再是地痞。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肯放她走,可是这位姑娘要我救她,我必须要带走她!”赵子凤微笑道。     青鸾哭笑不得,她开始对这背刀男子生出一丝反感,怎么这人如此啰嗦,说出的话语又如此装逼……     地痞们面色忽然变得凶恶,亮出了藏在后腰长杉下的雪亮匕首,似在耀武扬威。     赵子凤平静道:“如果你杀得死我,那么请便。”     地痞们知道赵子凤绝不是背刀装逼的白痴,因为他身上所展现出的平静过于冷漠,过于平常。     如果不是经历过生死的人,绝不可能在别人拿刀指着自己的时候还能说出如此装逼的话语。     有时候装逼是能死人的。     持刀的地痞冷笑着,把刀毫不犹豫往赵子凤胸前捅去。因为赵子凤表现出的平静过于平常,丝毫没有军人那种凛然肃杀的感觉,所以这个人至多是个见惯了杀猪的白痴,而且这人说出的话语过于装逼,令地痞们想起了在长城时常趾高气昂欺压他们的富家公子……     所以他的刀毫不犹豫往赵子凤胸前插去,甚至隐约带着一抹疯狂。     青鸾甚至已经准备破口大骂,咒骂这混蛋先前见死不救此刻却无形装逼。     只可惜他的刀尖还没有碰到赵子凤的粗布长杉便如遇到透明的钢铁般被挡在空中,这件长杉还是赵子凤在益州寺庙中养伤时和尚们好心赠予他的。     地痞们眼中同时流露出震惊,另一名胳膊较粗的地痞接过匕首,往后退了数步之后大力持刀插向赵子凤,结果同样。     可恶的是这背刀男子竟面色平静,一脸微笑。     实在忍无可忍,你别装逼太甚!     地痞流氓们发狠轮流尝试了无数个会合之后,仍然无法把刀靠近这名挂刀的年轻男子。     最后他们终于放弃了挣扎,但是他们依然挺起胸膛挡住赵子凤不肯让他带走那名他们千辛万苦才等到的美人。     赵子凤伸出手,随意一挥,地痞们便如同受到千钧之力,像落叶般往山道旁飞去……     青鸾此刻同样露出了震惊。     其中有一名地痞注意到赵子凤在伸手推他们的时候,身体周围隐约有黄色光芒生出。     他大叫道:“修行者!他是修行者!而且还是会炼气的修行者!”     他的同伴们如遭雷击,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子凤很识相地微微催动元精之气,黄色光盾陡生。     他对青鸾道:“姑娘,走吧?”     然后他看也没看地痞流氓们已经被震惊到陷入痴呆的模样,当先往长安的方向走去。     青鸾同样没看地痞们一眼,略带嗔怪望着赵子凤的背影,跟着他走了。     行出许久,青鸾依稀听到地痞们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多谢大神不杀之恩,多谢大神不杀之恩!”     ……     两人默默步行许久,下得南山来。     远处无数辉煌建筑的轮廓已逐渐清晰,高大雄壮的城墙,飞檐翘瓦,檐下的风铃徐徐飘动。     赵子凤停住身子道:“姑娘,前面便是长安,不知姑娘将要到何处去?”     青鸾蹙着眉,一声不响。     事实上一路上她都在生气,因为赵子凤既然是实力强大的修行者,当初为何要见死不救?难道他一定要让自己苦苦哀求之后才肯出手相救?而他当时的举止话语又如此装逼,真是令人厌恶。     赵子凤见她闷声不吭,且略带着微怒的神色,苦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就此分别罢。”     他说完慢慢往小道上走去。     青鸾忽然娇声道:“站住,混蛋。你……”她欲言又止。     赵子凤回身苦笑,眼神清澈。     青鸾看到赵子凤清澈且毫无杂念的眼神,似乎无法理解这人刚才的装逼行为。     实际上,赵子凤并不知道自己一直被当作矫情装逼的对象。     在刀画山如此,在南山道上亦如此。     他只是遵循着本性,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用自己的方式做事。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语言会令人感到装逼。     有的人本身便已如此,他们的说话方式,做事方法根据他们对世界的认知便是如此。他们绝不是在装逼,尽管许多人以为他们是在装逼。     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     所以他们并无装逼者装逼成功后所体现出的得意,陶醉,自恋等表现,所以许多人便无法理解他们为何如此装逼……     至少青鸾当下便无法理解赵子凤所表现出的自然,平静,这与他先前的装逼格格不入。     至少青鸾知道此人绝不是坏蛋色狼,因为她与生俱来的感知一向极为准确……     “你要去哪?”     “长安。”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道……     “那我随你一起去,因为我也要前往长安。”     “请便。”           第三十九章 骑驴的书生,背刀的游子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青鸾现在严重怀疑眼前男子的脑子必然有些问题,放着雄城南面三座高耸巍峨的城门不入,反而画蛇添足绕到城市东面的城门外打算由此入城。     两人现在正在排队等待入城,虽然东面的城门不如南面的辉煌雄壮,但此时入城的人员仍是十分繁多,甚至排起了如巨龙般的长队。     长安城坐拥中原门户而建,整体形状如同一个方形。由皇宫,皇城,外郭城三部分组成。皇宫坐北朝南,直对皇宫的是南北纵向的朱雀大街,这条大街如同一个中轴线,把城市分为两部分。     长安城有东市和西市之分,被无数条笔直的街道划分为无数座坊,各坊自有名字围墙和坊门。     各坊各街纵横相交,如棋盘般排列。     这座世界上最富裕繁华的城市,城墙高大厚实,在四面各开城门,总共有十三座城门,其中十二个城门每个城门皆由三个巨大幽深的城门洞组成,可想而知每天出入长安的人口量有多么惊人。     赵子凤由南楚而来,不在南面的城门进入而绕到东面的春明门,并不是因为他脑子有问题。     这一切的行为都经过了缜密的计划之后方才执行。西市繁华无比,百业兴盛,人流量极大,那里林立着无数客栈酒肆青楼,当年赵子凤做工的兴盛坊,就在其间。     而东市相对于西市,便显得清冷许多,这里虽然也有各种店铺,但相比于西市,东市还是以各种作坊居多。     所以赵子凤选择由东面的春明门进城,入城之后步行片刻便会到达东市的范围,这里绝不会出现他的昔日熟人,尽管如今他的面貌相比起三年前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还是不得不加倍小心。     城门处似乎发生了争吵,引来无数人群的围观。     随着队伍的前移,赵子凤和青鸾逐渐已排到城门处。     他们终于看清争吵的双方。     一个骑着青驴的书生被城门侍卫们拦在了原地,双方口舌不断。     “军爷,在下熟读书经礼法。身下坐骑不得入城这条规矩简直闻所未闻,领邦的使者前来觐见圣上,同样骑着战马而入皇城。为何在下却不得骑驴入城?”     书生彬彬有礼,仪表堂堂,衣着虽朴素,但完全掩盖不住他面上的骄傲之色,他从容雅达,稳稳骑在青驴之上,显得颇具文士之风。     赵子凤知道这些进京赶考的书生都是眼高于顶的迂腐家伙,你与他讲理恐怕讲上三天三夜也不可分出高下。     只见侍卫凛然道:“你若执意骑驴入城,大可转向南面的明德门。春明门一向有坐骑不可入的规矩,你乡野书生自然不曾明白。”     骑驴书生平静道:“阁下这话便显得有些不实了,喏,先前那辆华贵马车不正是堂而皇之穿城门而入么,难道在下骑驴的便不可入么?”     侍卫显得有些不耐烦,但身为一名京师的城门士兵,他还是表现出了极高的素养,“你知道先前那辆马车是属于哪位大人么,那是中书省张宰相府里的马车。百官见宰相仍需躬身行礼,难道我们城门卫有资格阻拦?”     “非也非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春明门有此规矩,那就算太子殿下的马车经过,自然是要同样要下马步行。假如阁下先前已经放马车经过,那在下骑驴自然是可以入城的……”书生仍然很平静,他说话时从容不迫。     赵子凤和青鸾同时露出微笑,似乎被这骑驴书生的架势折服。     这世间有少许的人虽然在别人看来显得颇为迂腐执拗,但正因为他们这样的人,世间的真善美才不曾被世俗消融,也正因为他们这样的人,才使世间的秩序显得公平……     赵子凤此刻很想邀请这位骑驴的书生坐下来好好喝几杯促膝长谈,奈何天色已晚,他必须趁天黑之前入城安顿下来。     他没再停留看热闹,而是深呼了一口气,往幽深的车门洞走去。     只可惜他没走出多远,也被拦了下来……     “阁下留步!”侍卫拉住赵子凤的肩膀。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     “阁下身后为何背着兵器?”     “军爷,恐怕长安没有佩刀者不可入城这一说法吧?”赵子凤显得很无奈。     “是没有这个规矩,可是最近长安经常发生刺客袭击官员的事件,我们不得不对佩戴兵器的行人多加留意。”     赵子凤扯了扯嘴角,一把搂过身后的青鸾。     青鸾面露震惊,右手再背后紧紧掐着赵子凤后腰。     由于他并没有使出修行的实力,他不敢在侍卫们眼前暴露自己修行者的身份,所以他只好忍着剧痛,龇牙咧嘴。     “军爷,我们绝不是坏人,更不可能是刺客。这是我妹妹,我俩刚从南方省亲回来。至于为何佩刀,当然是为了防盗自卫了。”     城门卫这个职位虽很低,但城门的士兵们的那双眼睛绝对毒辣,任何雕虫小技根本无法逃过他们的法眼。     他眯着眼,肃然道:“你们是兄妹?我看事实未必如此吧。”他慢慢绕到赵子凤后背似笑非笑望着青鸾紧掐赵子凤后腰的手。     赵子凤向青鸾投去求助的目光。     青鸾却冷笑着一把推开赵子凤,微笑着对侍卫道:“军爷,我与此人互不相识。他先前趁机占我便宜,小女子才掐他后腰。幸好军爷英明,否则便便宜了这小子了。”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果然最毒妇人心。     青鸾似笑非笑望了一眼赵子凤,然后扬长而去,走入了幽深的城门洞。     “阁下到底是何人,为何要说谎?不说清楚,就休想出城!”     “军爷,我真是本地人!刚才那婆娘确实不是我的妹妹,实际上他是在下的悍妻。先前就因为多看了一眼路上的美娘子,她便一路殴打责骂。哎……”     “阁下如若再撒谎,那我只好把你送往衙门了,你是在太过可疑!”     赵子凤苦笑道:“军爷,我真是本地人!咱家就在西市的兴盛坊,不信你可以去打听,西市丽国坊的姑娘们可以为我作证!那位柳盼盼姑娘绝对可以为我作证!”     侍卫闻言本来严肃的脸忽然间慢慢露出了某种诡异的神色,最后转变为微笑。“想不到是同道中人!得罪得罪!柳盼盼姑娘的姐妹孙香香姑娘正好与在下有几分交情,如此说来,咱俩还是兄弟……”     赵子凤亲切搂住侍卫的肩膀,邪笑道:“想不到军爷也是同道中人,正好自家悍妻不在,在下可以向军爷保证,下次一定带军爷到丽国坊好好玩玩,咱们四人一桌,岂不美哉……”     “哈哈,多谢兄台好意。先前多有得罪,当下兄台便入城去罢。咱们长安城里娘们实在过于彪悍,我家里那位更是猛如母虎,在下于此地当城门卫,也仅靠她家里的关系,所以每月的俸禄在下从未亲手收到过……”侍卫说着,脸色忽变得愁苦起来。     赵子凤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事实上,长安城里的婆娘过于剽悍是一种常见的现象,所以赵子凤才以此博得侍卫的认同感……     “军爷只管放心,下次保准让军爷分文不出,玩得痛快!”     “哈哈,多谢多谢。请!”侍卫伸出手掌示意赵子凤入城。     赵子凤望了一眼仍在与侍卫们理论的骑驴书生,对身前的兄台道:“军爷,那个臭书生在北归的路上与在下还算投机,此时天色将晚,还望军爷念在下几分薄面,放他入城罢。”     说完赵子凤从袖子里摸出在益州养伤时和尚们送他的上路盘缠,仅有的一两银子……毫无烟火气的塞到了侍卫伸出的手掌里。     “这点小意思,军爷们去喝点小酒。”     侍卫十分愉快,微笑道:“既然是兄台的朋友,那咱们只好开一次方便之门,下不为例!”     “多谢多谢。”     “喂喂喂,让他走让他走。”侍卫走到同伴身旁凑近他们的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     “走吧走吧,懒得和你啰嗦,臭书生!”     骑驴的书生平静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切的法规无论何人都应该遵守。既然贵人们有特权,那我们平民百姓自然也应该享有这种权利。莫忘记神英皇帝曾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乃大唐兴盛之王道,你们身为长安兵士,更加应该明白这一道理……”     书生说完之后面带骄傲之色,骑着青驴缓缓进入了城门洞。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开始对这位稍显迂腐的书生生出了几丝欣赏和敬佩……     他紧了紧背刀的绳带,进入城门洞融入了茫茫人海之中……           第四十章 相忘于湖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幽深的城门洞,赵子凤抬头望了一眼青砖穹顶,然后看向东面春明门的尽头处,此时金黄色的夕阳正肆意把暖光洒在尽头处的长街上。     “也许我的确是一个矫情的家伙。”赵子凤苦笑着喃喃道。     无论如何,赵子凤此刻竟生出了远游的浪子回乡时的莫名感动。     这里才是他的家,他的港湾。     家,从某种意义来说,就是一个人的全部。     长安是他的家,然而他在长安的家已经被某些大人物们摧毁,他的家人已经被他们杀死。     忠武将军府,兴盛坊附近的那间小庭院。父母亲人,相依为命的婆婆,看着赵子凤长大的街坊领居。都被摧毁了,都被杀死了。     “我会为你们找回一个公道!”赵子凤自言自语吐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出了城门洞。     一个人多年之后回到久别的故乡,如果没有家,没有朋友,那么他将会何其悲凉,那么他将要到哪去?     如果一座繁华热闹的城市里没有他的家人,没有他的朋友,那么这个繁华热闹的城市对于他来说,又何其萧索。     更何况在这样晚风温柔,夕阳西下的黄昏,顽童们被父母呼唤着回家吃饭;各色行人呼朋引伴笑意盈盈放声交谈登上酒楼,摆摊的小贩被贤惠的妻子挽着手走入小巷,那里有冒着热气的晚餐和温暖的烛火在等待……     赵子凤望着这幅场景,忽然觉得有些孤独,有些惆怅。     他忽然想起当年也是在这样的黄昏,和婆婆一起到西市的店铺中买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牛肉汤,然后婆婆总是把肉夹进年轻的赵子凤碗中,赵子凤每次推辞,婆婆总是说,“婆婆老啦,牙齿不行咯。小子凤多吃些肉,才能快些长大啊,乖……”     只可惜如今已物是人非。     赵子凤在城门洞外站了很久,很久,望着长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万家灯火初上,他心里忽然很痛。     他抬起头不让泪水流出,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赵子凤慢慢迈开了脚步,然而他的方向确是往西,他决定回兴盛坊看看,回‘饮中玉液’看看。     如果长安城里有一个地方能在夜晚让赵子凤心里稍微变得温暖些,那个地方就是‘饮中玉液’。     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赵子凤转身之后就看到了青鸾。     青鸾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赵子凤。     “姑娘,莫忘记是我救了你一次,做人可不能恩将仇报。”     “喂,你要去哪?”青鸾开口娇声道。     “与你无关,再见。”赵子凤此刻情绪很低落。     他说完这句话回身便走。     青鸾小碎步追上来,跑到赵子凤身前,显得十分抱歉,她咬着粉唇道:“喂,我初次来长安,不认得路。你能带我去找我表叔么?”     “姑娘,我也是第一次来长安。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骗人!……”     青鸾双手背后手指相互轻巧地打着结,用被绿裙完全覆盖住的三寸金莲轻轻踢了踢地面,望着赵子凤显得十分落寞的脸庞,认真道:“如果是第一次来长安,你怎么可能显得如此惆怅。要知道第一次来长安的人,必然是极其兴奋的!你分明就是回乡的浪子!”     赵子凤眼底露出了震惊,他不得不佩服眼前绿衣女子的强大观察力。     事实上青鸾在城外甩下赵子凤扬长而去之后便生出了极大的悔意,她首次来到京师,人不生地不熟,根本就不知所措。     所以她便在城门的尽头处蹲着身子,把手支在膝盖上撑着自己的下巴,可怜兮兮的期盼着赵子凤快些进来……     然后她便看到了赵子凤出了城门洞之后长久的驻足,长久的沉默。     感知一向强烈的青鸾已经完全感受到这背刀男子身上所发出的寂寞与孤独。     她对自己的直觉很自信,因为从出生到现在,青鸾的直觉一直都很准,准得离奇。     她觉得这个有些装逼的男子其实很可怜,很寂寞。至少,他绝不可能是坏蛋,只有内心积极向上的人才会憧憬美好,向往温暖。     所以她决定让这个背刀的年轻男子帮助自己,同时,在他身边,绝不可能有危险。     ……     “姑娘,虽然我的确是本地人……但我现在有事要做,后会无期。”赵子凤情绪低落至极,并不想陪这位姑娘去找她的表叔。     青鸾望着赵子凤落寞的脸庞,竟说道:“那我跟你去,你办完事之后再帮我去找表叔。”     赵子凤懒得理她,迈开步子准备继续前行。     然而他无意间注意到了青鸾的双眼。     这是赵子凤第一次发现青鸾这双充满魔力的大眼睛,准确来说这是一双摄人心魄的美眸。     从此以后,赵子凤将无数次在这双摄人心魄的美眸下败下阵来……     青鸾并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望着赵子凤。     她的双眼黑白分明,形状清秀。但是眼神之中却携带着无数种情绪,有撒娇,有任性、有真诚、有期盼、有命令、有伤感……赵子凤甚至还感受到某种诱惑的意味……     乍看之下这双眼眸毫无特点,但是只要与她四目相交时,你将会被倾倒。     这双眼睛望着你的时候,你甚至已经感到仿佛得到了全世界的目光,或者说你的眼中心中将会变得只有这双美眸。     至少赵子凤此刻已完全被降服,他完全无法拒绝这样一双美眸的主人,青鸾的双眼似有魔力。     “那走吧……”     青鸾嘟了嘟小嘴,露出微笑。     赵子凤急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两人一前一后往西市的方向而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     “赵子凤。”     “嘻嘻,好像姑娘家的名字。”     “……”     “不过还不错,我叫青鸾。青是青叶的青,鸾是鸾凤齐鸣的鸾……”     青鸾似乎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俏脸变得如天边的晚霞般红艳。     “你脸红什么?”     “长安人太多了,好热呀……”     “……”     …………     ‘饮中玉液’此时客人不是很多,像这种时候,酒肆里的客人总是很少,青楼里的客人倒是极多。     事实上自从文历九年赵子凤所住的庭院被大理寺官员冠以‘乱民巢’之后,这间赵子凤当差的酒肆便潜移默化的受到了牵连,客人变得极少。     赵子凤和青鸾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便有小厮上前道:“客官,来点什么?女儿红还是陈年的老白干?”     “烧刀子。外加两碗阳春面。”赵子凤很熟悉地报出酒名和菜名。     “客官真是好鼻子!咱们店里最劲道的酒其实就是烧刀子!”店小二谄媚道。     赵子凤笑了笑。     他当然清楚,他曾是这里的伙计,唯一一个伙计。酒当然是老板亲自酿制的烧刀子最劲道,菜当然是老板娘最拿手的阳春面最可口。     这时一名弯腰驼背的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揭开甬道上挂着的青色布帘,十分缓慢地走出。     他耷拉着眼脸,环视了一圈店铺。     客人依旧少得可怜,他叹了口气。     忽然他昏昏欲睡的眼皮猛然张开,两眼发光,紧紧盯着赵子凤。     然后他仿佛年轻了十岁,直起腰杆快步往这边走来。     赵子凤对青鸾摇了摇头,示意她等下不要说话。     老板拖出短凳一屁股坐了下来,嘴唇颤抖,盯着赵子凤忘了良久,缓缓道:“子凤!?……”     赵子凤微笑摇头。     老板的双眼慢慢暗淡了下去。     这时小厮端着盘子送来两碗阳春面和一壶酒。     “老板,这两位客人真是好鼻力!点的酒菜全是咱们店里最可口的!”     赵子凤平静道:“噢。真巧!不怕您家笑话,咱们从南方远道而来,银钱已所剩不多,酒菜自然是要挑便宜的来。也真巧,这两样东西竟是贵店的招牌!”     老板又弯下了腰,两眼无神。     青鸾挑面细嚼慢咽,放下筷子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哟。还真是!这面果真可口!”她示意赵子凤尝尝。     赵子凤苦笑埋下头开始细细吃面,比青鸾还要细嚼慢咽,同时倒了一杯烧刀子,一饮而尽!     “老板,您家的面如此好吃,按道理客人应该极多呀,怎么如此冷清?”     小厮抢着说道:“哎,听说当年这里门庭若市客人如过江之鲫呢!可是自从附近出了一场冤案之后,便影响到生意了……”     小厮继续道:“好多朋友都劝老板搬到东市去,到了那儿,生意自然会很快好起来的。”     “可是老板却总是说他不搬,因为他要等一位老朋友回来,他担心那位老朋友有一天回到长安会找不到‘饮中玉液’!”小厮讪讪道。     赵子凤吃面的动作略微停顿,他把头埋得更低,一滴热泪低落到阳春面之中。     老板望着门外的匆匆行人,喃喃自语道:“我知道那小子总有一天回来!我了解他,就凭他那个牛脾气,将来一定会扛着大刀很威风地回来!”     “就算这破店会破产,我也绝不会搬的!那小子如今无亲无故,要是万一回来找不到我们,我担心他会孤独。我了解他,我知道他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忽然对赵子凤道:“小兄弟,你真的很像我那位朋友。很像!只不过那小子的眼窝没你这么深,气质也没你这么沉稳。不过你真的很像他!”     赵子凤埋着头,几乎已经把脸贴到阳春面汤上!     青鸾注意到身体颤抖的赵子凤,感受到他的异样。很聪明地一拍赵子凤后脑,咒骂道:“白痴!就算你已经饿了三天三夜,也不必要钻到面碗里啊!”     赵子凤抬起头,泪水和面汤水混合,十分凄惨。     “哈哈,老板,世间相似的人太多了,只怕你认错人了!”     他说完起身就走,只不过他走得很慢,他很想回头再看一眼那个虽经常咒骂自己却最疼自己的老板,可是他不敢!     “小兄弟,这顿饭算是我请你了!要是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经常过来,我叫婆娘亲自给你下面。”     赵子凤背对着老板,泪流满面。     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去。     “小兄弟,如果你遇到我那位叫赵子凤的朋友,请你帮我告诉他,我和婆娘都很想他,我们会一直在这等他回来!”     青鸾知道赵子凤此刻必是心如刀绞,她站起身放了一块碎银在桌子上,“老板,我们遇到您那位朋友,一定会帮你转告的。他有您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拉着赵子凤往店门处走去。     这时一位体型丰满的美妇人从甬道中走出,她见到赵子凤背影,顿了顿身形,忽然大喊道:“赵子凤!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板向他微微摇头,示意不是。     可是女人的直觉一向敏感,加之她清楚记得赵子凤的耳朵后有一块红斑,那块红斑是赵子凤小时候帮老板娘烧火时被滚油烫到的。     她展开身形,疾跑过来,“子凤!子凤你回来了干嘛还要走,这里就是你的家啊!子凤!”     赵子凤对青鸾道:“快走!”     两人飞也似的出了店铺,融入夜色。     老板娘气喘吁吁跑到店门处,早已没了他们的身影。     她朝老板怒吼道:“死鬼!那人就是子凤,他耳后分明有那块红斑!”     老板的表情忽然变得很精彩。     赵子凤蹲在巷口哭了很久,哭得很伤心。     青鸾就这么安静站在他身旁,陪着他,没有询问,也没有嘲笑。     赵子凤慢慢站起身,红肿着眼,“走吧。”     “你分明就是他们所说的赵子凤!为何不与他们相认!”     赵子凤没有说话。     赵子凤知道自己决不能与他们相认,因为他回到长安随时都可能死去,他绝不能连累到老板和老板娘。     涸辙之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有些人,还是忘了好。就算忘不了,也要假装忘记。相忘于江湖胜过彼此牵连痛苦,各自天涯,各自安好,便已足够。     这世间太多的感情都是如此,爱情也好,友情也罢……           第四十一章 长安物贵,居大不易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觉得有些蛋疼,因为青鸾不仅为他付了饭钱,而且还请他住了客栈。     因为赵子凤身无分文,他唯一的一两银子,已经为了帮那位仪表堂堂且平静骄傲的骑驴书生入城,成为了春明门侍卫们的酒钱。     现在他们走在寻找青鸾表叔的路上,事实上他们从早晨便一直找到现在。赵子凤带着青鸾穿过朱雀大街,步入民德街,由西市到东市,由东市再到夹城……     除了皇宫和名士公卿们所住那一片住宅,他们几乎走遍了长安城任何一条街道。     “青鸾姑娘,你那位表叔究竟是不是长安人?”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青鸾俏丽的脸颊上布满了晶莹的汗珠,把额前许多缕细发都已浸湿,显得有些着急。在赵子凤看来,却更加显得可爱……     “我也不知道啊。”青鸾微微仰头望着赵子凤,美眸里尽显委屈,“我娘亲说过,那位表叔就是住在长安啊……”     赵子凤移开目光,不敢与青鸾四目相对。     他压下内心的烦躁,平静道:“只怕你那位表叔早已搬走,或者根本就不住在长安。”     青鸾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问遍了大街小巷,就是没有她表叔‘王富贵’这个人。     她望着赵子凤的眸子里忽然流露出失望和彷徨,如果找不到表叔,无亲无故的青鸾又能去哪。     也许是她的直觉一向很准,青鸾知道眼前的背刀男子会给自己答案。     她就这么扑闪着委屈的眼眸望着赵子凤的脸,希望能从这张虽不俊美但却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找到一些答案。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她知道青鸾正望着自己,只是他实在不敢与这双充满魔力的眼眸相视。     只要赵子凤一看到这双眼睛,就会变得头晕,心中的那份坚毅狠辣也似乎将要被消融。他总是情不自禁变得柔情起来。     他望着长街上来往的行人,忽然开口道:“我要在长安住下来。……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和我同居……往后再慢慢找你那位表叔。”     青鸾心里忽然有一丝暖意浮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望向这张平静的脸庞,只要望着他,青鸾心里就会变得很安定。     也许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愫,也许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背刀男子并不是坏人,也许她认为一个被酒肆的老板和老板娘如此看重的人,肯定是个善良的人。     一个为了友情而痛哭的男人,总是能够博得女人的同情心,焕发出内心某种母性……     “嗯。”青鸾朝赵子凤眨了眨眼,嘟起了粉唇。     然后他们便踏上了租房的道路。     ……     “老板,能不能便宜些。你看这间小院屋舍家具都已破旧,如此高价恐怕不尽合理。”     “  客官,拜托你搞清楚,这里可是长安!每月五十两官银,爱租不租。”     ……     “大爷,我们是南方来的难民,手头里的银钱不是很阔绰,您能不能行个方便……”     “不是我不近人情,长安的地价一向如此。像我们这种三屋庭院一般每月都要三十两,你到了别处也是这个价。”     ……     青鸾摸了摸钱袋里所剩不多的碎银,拉着赵子凤的衣袖一次又一次落寞离去。     赵子凤身无分文,本就没有决定权,有钱的一方才有资格说话,这个道理赵子凤很清楚。     长安作为世间最繁华的城市,物价地价自然便是极高。     赵子凤忽然发现自己一心只想着报仇,却忽略了生活中最琐碎也最重要的柴米油盐。     吃饭和睡觉问题都解决不了,哪里还有力气报仇。     长安物贵,居大不易。简直是大大的不易!     既然在市区租不起,那只好挑远离闹市的夹城区了。     夹城虽然在长安城围墙之内,但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坊间。它存在于城市的东南角,如果说繁华的长安也有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那绝对就是夹城。     一条条发出臭味的水沟,一条条肮脏泥泞的道路,低矮的建筑,野狗野猫穿梭其间,人们衣着破烂,街道上甚至找不到一个体面的店铺。     贫穷,肮脏,阴暗,空气中弥漫着股股奇特的味道,这里便是夹城。     很难想象繁华富裕的长安城内,竟有这么一隅。     青鸾用手掩着鼻,如月牙的黛眉微蹙,显得极为不适应。     “青鸾姑娘,你还有多少钱……”     “还有十两呢。”     她家里本就拮据,加上父母的相继离去,积蓄早已所剩无几。她一路从边陲小城来到长安,钱袋将要空空如也。     一个贼眉鼠眼头包黄布的中年男子向他们走来,贼笑道:“哟,阁下是否想要租房?”     “你怎么知道?”赵子凤回道。     包头男子听出赵子凤的本地口音,先是愣了愣,他搞不明白既然是当地人干嘛还到夹城来租房。原先他见赵子凤和青鸾衣着朴素,料定是边地来长安谋生的小夫妻。     “来咱们夹城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请工的富翁,另一种就是租房的。两位貌似是刚新婚的小夫妻,想来也不是那请工的人,所以……嘿嘿。”     青鸾俏脸微红,但她却疲于解释,躲到了赵子凤身后。     “阁下好眼力,咱们就是来租房的。只不过阁下是否有空院子呢,咱们远道而来身上银两不多,租不起太贵的。”赵子凤平静道。     “阁下遇到我算是碰对人了,在下的工作便是拉租,价钱也绝对公道,每月一两便可。”     青鸾开口道:“真的吗?每月只要一两银子?”     “千真万确。如若两位要租,在下便领两位去看房。”     “如此甚好,快带我们去看吧。”     ……     赵子凤知道夹城的屋舍就是简陋肮脏的,所以价钱才会如此低廉。     只不过当他看到这间庭院时,也情不自禁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这间庭院根本就算配不上‘庭院’这个称呼,简直寒碜得惨不忍睹。     一道布满灰尘的破木门推开之后就是这间寒碜的庭院。     院子是有的,只不过只有两张桌子那么大;屋子是有的,只不过只有一间,而且还是茅草屋!     这哪是庭院,完全就是一个小型监狱。     赵子凤苦笑,正欲离去。     不料青鸾咬了咬粉唇,认真望着赵子凤的眼睛,“咱们就租这吧,至少这有屋有院,而且价钱也算公道。我相信精心打理一番,还是可以居住的。”     包头男子立刻谄媚笑道:“这位娘子好眼力!”     赵子凤本想另谋出路,原因不是他受不了这庭院的寒碜,而是他带着一名陌生女子居住于条件这么艰苦的房子里,实在太过寒酸,而且重点是这里只有一间茅草屋……     但他听到青鸾的话,下意识向青鸾看去。     然后他视线触碰到青鸾的目光时,整个人都软了。     这是一双具有魔力和灵性的美眸。     青鸾的眸子很大,睫毛很长。她看着你的时候,你会从她眼中感觉到无数种情绪,最重要的是,这双美眸过于柔情似水。     虽然赵子凤知道青鸾并不是刻意做出这种样子,但是这种天然的柔情,不正是令男子们陶醉并生出极大的保护欲的魔力吗?     赵子凤再也无法拒绝青鸾,他苦笑着点了点头。     就算青鸾要他的命,相信他也不会拒绝。     如果他的师姐韩潇湘知道自己的干弟弟竟然如此不争气,一定会气得火冒三丈。     但事实上,青鸾并不是她口中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也不是擅长媚术的冷血刺客。     青鸾就是青鸾,她只是从边陲小城来投靠远方表叔的年轻姑娘。     她有一双充满魔力和灵性的美眸,睫毛很长,皮肤很白很嫩,吹弹可破,唇红齿白,脖颈白皙修长……     她善良,坚强,在某些时候也会变得不堪一击;她俏丽,温柔,有时候也会变得无比强悍;她懂事,贤惠,有时候也会变得疯痴……     青鸾就是青鸾,将要和赵子凤同在屋檐下的青鸾。     在今后无数的岁月里,赵子凤逐渐发现,复仇对他来说,已不是全部。     甚至他发现,没有了青鸾,他就会死去。     ……           第四十二章 郑余庆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这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这间不能算是庭院的庭院,经过赵子凤和青鸾的清扫打理,已俨然有了几分古朴温馨之家室的味道。     当然装修的大部分好主意都归功于青鸾,赵子凤则负责出苦力。     爬上茅屋顶重新梳理了茅草,跃上墙头拔去杂草,布满灰尘的屋梁也被擦得一尘不染……     青鸾最后的十两银子,现在已所剩不多。     先预付了三个月的租钱便是三两银子,再置办火炉锅瓦瓢盆,柴米油盐,也花去了将近二两银子,棉被布匹花去一两,按照青鸾的意思,他们还购买了几盆花草,还有一只画眉鸟,又花去一两银子。     十两银子现在已花去八两,原因是赵子凤厚着脸皮向青鸾索要一两银子又买了许多笔墨纸和一张吊床……     笔墨纸砚当然是用来练笔锋的,笔锋就是刀锋。     现在赵子凤正躺在这张麻绳吊床上,双腿交叉,后脑枕着双臂望着夜空发呆。     他终于发现银两对于生活有多么重要,早年赵子凤在饮中玉液当差,老板总是会偷偷给赵子凤塞钱,到了刀画山,更是衣食无忧。     所以尽管赵子凤没有享受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他同样没有饥寒交迫,为了吃饭睡觉头疼过。     现在他却已经不得不开始为生活,为生计而犯愁。难道这便是成长所带来的烦恼?     “赵大哥,屋外天凉,你还是进屋来歇息吧。”青鸾站在唯一一间屋子外认真道。     屋里的烛火把她的身影映照得更加婀娜,曲线玲珑。     赵子凤躺在吊床上,不敢去看青鸾的脸庞,他知道如果自己一看到那双眼眸,绝对会乖乖下床。     可是他知道自己是绝不肯入屋与青鸾同屋而眠的。尽管青鸾表现出对自己极大的信任,但他知道仅凭他们这种身份关系,在世俗观念下,是不允许做出这种事的。     “青鸾姑娘,往后你不必叫我赵大哥,叫我赵子凤就行。还有,屋里太热,眼下冬天便要过去,日后我就在院子里歇息。”     赵子凤沉默片刻,继续道:“明日开始白天我去打工赚钱,傍晚再与你去寻你表叔。”     青鸾望着躺在吊床上纹丝不动的男子,嘟了嘟嘴,显得极为俏皮可爱。     “嗯,如果你觉得冷,可以自己入屋,屋里还很宽敞呢……”她回身把屋门慢慢关了起来,然后又悄悄拉开一丝小缝,偷偷看了一眼赵子凤。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赵子凤便往东市去了,在这种昌荣的盛世里,在这座举世闻名的皇城中,只要有手有脚,想要找一份活计并不困难。     何况赵子凤自小便在长安长大,对这里熟稔无比。‘锦缎布庄’的老板娘见赵子凤俊逸非凡,身强力壮,加之赵子凤满口浓厚的本地音,她二话不说就答应赵子凤做店里的伙计……     每月一两银子,管两顿饭。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觉得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要养活三张嘴,实在过于艰辛。     但他知道这一两银子已是老板娘的格外开恩,如若是外乡人,恐怕连半两银子都没有。     现在他要往平康坊里的张宰相家送布,那座府邸定制了许多上等的绸缎,据说要办喜事。     平康坊历来是达官显贵们居住的富人区,什么宰相,尚书令,仆射大夫,都把府邸置办在那里。     那儿毗邻兴庆宫,又与东市只隔一墙,可以说是一块集宁静幽雅与热闹喧嚣于一体的宝地。     赵子凤用拖车拉着布匹,在长街上徐徐而行。     巡城的羽林军威武彪悍,十分庄严,那一把把唐刀既冷酷又凛然。     眼下春闱将近,街上便到处充斥着白衣寒士,青衿书生,他们手捧卷抽,面色从容自信。赵子凤知道这些书呆子又要掀起一年一度的‘行卷浪潮’。     在大唐帝国,科举制度向来是名门望族的贵公子们镀金的重要途径。当然,也是贫寒出身的才子们鲤鱼跳龙门的大好时机。     在正式的考试开始之前,才子们总是喜欢把自己历来的名篇佳作送到京城的达官贵人,名士大夫府上,希望得到他们的欣赏,从而得到举荐。这一举动被称为‘行卷’。     所以每年的春闱前后,达官贵人名士大夫府邸总是门庭若市,前来行卷的才子书生如过江之鲫。     府邸门房里的各种写满锦绣诗篇,名作佳文的卷抽,总是会堆积如山。     才子们以行卷为自豪,来表明自己是充满才学之人。好像不敢前去行卷的书生,都没那个脸踏进考场。     可事实上,许多名篇佳作总是会被门房里的老妪老翁当作照亮黑夜的烛火,点亮无数个漆黑的夜晚。     因为在很多时候,在考试还没开始,主持春闱的礼部尚书的案几上,就已经堆满了无数名门贵公子们的卷轴,甚至哪一位文采飞扬的宰相之子,或是大夫之子,就已经被定为了状元。     在唐帝国,宰相有时能多达七八位,在三省中担任长官的人,都可以被称之为宰相,甚至有时候皇帝会在皇家私有的‘才子招待所’翰林院中钦点宰相。     这样一来,寒门出生的才子们中进士的机会便更加显得渺茫。     ……     平康坊的街道宽敞整洁,各座府邸之前的石狮梧桐吐露着府邸的庄严华贵,高耸厚实的院墙表现出府邸的严肃威武。     赵子凤刚把拖车拉到有‘三相张家’之称的张宰相府门前,便再次看到了那位骑驴的书生。     除了骑驴的以外,还有无数的书生排着长龙般的队伍等待行卷,看来宰相的举荐对于书生来说是无比重要的。     深灰色华衣的管事领着小厮接过赵子凤拖车上的绸缎,甚至连看都没看赵子凤一眼便骄傲离去。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久居长安的他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但是由于那名骑驴的书生在场,赵子凤交接绸缎之后并未离去,而是蹲下身子饶有趣味的望着那个骑驴的。     他面色依然平静,从容,骄傲。但他的骄傲并不盛气凌人,而是一种平静的骄傲,胸有成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骄傲。     也正因为他所带有的这种独特骄傲,赵子凤才对他产生了兴趣。     到了行卷浪潮到来的时候,他爷爷是宰相,他爹是宰相,他自己也是宰相的张宗羲张宰相,表现出了三相之家特有的风度和底蕴。     在府邸门前,专门安排了接待行卷书生们的数名白须夫子。     骑驴的书生平静从容地把自己的卷轴交到白须夫子手中,平静地等待着夫子的答案。     那名夫子略微浏览了一遍骑驴的卷轴,淡淡道:“恕我冒昧,阁下的诗作还算有几分韵味,只可惜过于直白的表现出对国家的忧虑和不满,恐怕不入大流。如今张宰相在朝,阁下如此不满朝廷,却还来此地行卷,实在过于……”     他微笑看了一眼骑驴的,便把书卷重新叠好,放到了骑驴的手中。     骑驴的面色平静,认真道:“在下并非愚钝,也并不是愣头青。相反,在下来到宰相府前行卷,便是希望宰相大人能够看到在下的一些愚见。如果宰相大人能此而联想到朝堂之中的某些问题,那对朝廷对社稷对百姓,都是一大幸处。”     白须老者眉头微蹙,眼中流露出不满,回道:“阁下如果足够聪明,就不会写出这样的诗篇。阁下如果还有些脑子,便请收回先前的话语,往后也莫要再说。”     “在下虽是一介布衣,但所作所说,皆一心为国,并未有任何对朝廷的不满。如果世人皆以阁下所说之聪明而立世,那不仅官员会受到蒙蔽,圣上会受到蒙蔽,整个大唐皆会受到蒙蔽。先神英皇帝创如此盛世,不过‘广开言路,虚心纳谏’耳……”     那名白须夫子此时竟气得站了起来,吹胡子瞪眼道:“一派胡言,老夫虽不在朝堂,但还轮不到尔等小辈来教训!”     他指着骑驴的,嘴唇边际处隐有白沫,“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字苍生,名余庆,潞州广南郡郑氏人。先生可称在下郑余庆。”骑驴的面色仍显得极为从容平静。     赵子凤咽了口唾沫,不得不开始佩服这位骑驴的书生。在春明门和侍卫叫板,在宰相门前和夫子说教,到了皇宫,难道还敢和皇帝指点江山?     赵子凤慢慢站了起来,他知道凭这骑驴的所表现出的气势,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郑余庆!好一个郑余庆!老夫敢保证,今年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中进士!你请回吧!来人,送客!”     顿时几名家丁冲将过来把骑驴的推离了人群,臭骂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你这鸟样,还有脸来长安。快快滚回你的穷乡僻野去,少在这丢人!”     骑驴的仍八风不动,他平静拂了拂长杉的裙摆,从赵子凤身前平静走过。     这时宰相府门房里的布帘下,露出了一双空灵婉约颇带仙气的眼眸,这双眼眸的主人正呆呆望着郑余庆的背影。     她喃喃道:“郑余庆,郑余庆,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好一个郑余庆。”     赵子凤赶紧拉着拖车,悄悄跟在郑余庆身后。赵子凤真的很担心这位遇到谁都会和对方理论一番的骑驴书生遇到蛮横的家丁,会被打死。     他跟在骑驴的身后,辗转了无数个平康坊贵人的府邸,一直从晌午到黄昏。     无论遇到谁,郑余庆总是那个样子,平静,骄傲,从容。有一次中书省右仆射府里的家丁已经向他挥起了拳头,然而郑余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就在连赵子凤也以为这位骑驴的书生今年恐怕是得不到贵人们的赏识了,黄昏照射下郑余庆踏上了门下省裴广儒裴宰相家的石阶。     他的后背仍是直立的,步伐仍是平稳的,面色仍是平静骄傲的。     这位裴宰相派头更加亲民,他直接把书案搬到了大门前一一为书生们看卷。     郑余庆从容把书卷交到裴宰相案几上,然后侧身站立平静等待。     裴宰相起先是随意扫了几眼书卷,然后开始把书卷横放于桌上,凑近了认真端详,时不时还捋捋颔下长须,频频点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裴宰相显得极为严肃地把书卷叠好,双手奉上还给了郑余庆。     赵子凤为骑驴的叹了口气。     然而裴宰相却起身肃然道:“君必拜公卿,余不敢荐!”     ……           第四十三章 借钱上青楼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得到当朝裴宰相如此高度的评价,郑余庆只是谦恭地向宰相大人拱了拱手,他平静笑道:“久闻裴宰相气度风雅,胸襟宽广能容汪洋。今日得见大人之广旷,学生莫不能瞻仰而以大人为偶像。”     裴宰相抚须微笑,“君文采飞扬字字珠玑,诗文空灵婉转,对朝廷的见解甚是独到精确,实在妙不可言。”     “本相文历五年入门下,阅卷无数。如君文之妙者鲜矣,君有如此才学,今年春闱状元非君莫属也。”     郑余庆平静道:“宰相大人谬赞。大人话既已至此,学生当下便先告退。”     夕阳余晖照射下,郑余庆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缓缓转身欲退。     裴宰相微微一笑,“能否得之阁下高名?”     骑驴的回身平静道:“在下字苍生,名余庆,潞州广南郡郑氏人也。”     说完他再次拱手,然后平静走下石阶。     “郑余庆,郑苍生,哈哈,此子大才附大风,必将折桂。”     郑余庆这个名字,在德历三年的这一天,开始被长安各种贵人们记住。     ……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想到回到布庄肯定要被老板娘臭骂一顿怠工偷懒,工钱必然要被克扣。     可是目睹到这骑驴书生的风采,值了。     他拉着推车追上骑驴的,正在想找什么借口和骑驴的搭讪。     不料郑余庆却头也没回,淡淡道:“阁下从张宰相府门前一路尾随在下到此,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赵子凤愣了愣,然后加快脚步与骑驴的并肩而行,笑着说道:“不瞒你说,我一直跟在你背后的原因,是怕你被长安蛮横的家丁殴打啊。”     郑余庆闻言却一点也不生气,笑道:“噢,此话怎讲?”     赵子凤望着他平静的脸,忽然生出了一股极大的佩服之意,但同时也略带鄙夷。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王胖子们,南山道口地痞们,还有青鸾的那种感受。     被人冠以装逼如斯的赵子凤,终于遇到了一位令他感到如此装逼的同仁。     这个人就是郑余庆。     赵子凤回忆着他面对各种情况所表现出的平静骄傲,忍不住说道:“你知不知道在别人看来你实在过于嚣张,而你的嚣张又如此自然,如此平静。你遇到谁都会和他辩论一番?”     郑余庆闻言偏头望着赵子凤的脸,忽然笑道:“那在下在此先谢过阁下的担心了,从小到大,曾有无数人用各种说话的方式对我表达过你刚才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们都以为总有一天我会被人打死,只可惜我不仅没有被打死,甚至连一次都没有被人打过。”     “为什么?”     郑余庆淡淡道:“因为事实上在下并不嚣张,也不霸道,所以他们便没了打人的理由。”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无言。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出了平康坊,郑余庆平静道:“我看阁下气质非凡,绝不可能仅是布庄的小厮如此简单吧?”     赵子凤望着长街上来往的行人,想起自己当下的遭遇,十分沧桑且蛋疼地说道:“我的确不是布庄的小厮,但事实上我不得不成为布庄的小厮。”     “为甚么?”     虽说现在赵子凤和青鸾已基本稳定下来,但日后的生活仍显得十分艰难,赵子凤回道:“因为我必须是布庄的小厮。”     郑余庆忽然停下了脚步,盯着赵子凤忘了许久,然后苦笑道:“饶在下冒昧,不知道有没有朋友和你说过,你说话的方式实在过于晦涩,只怕会引起别人的不适。”     赵子凤同样苦笑,回道:“不知阁下有没有发现,你的行为方式也过于古板晦涩,只怕会引起别人大大的不适。”     然后两人便开始陷入了长时间的对视,许久之后,两人同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已完全消失,暮色将至。     两人慢慢走入了人头攒动的长街,融入人群。     “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在下也是有如此看法。”     “你和我说话,能不能不要如此咬文嚼字?”     “其实在下并非刻意咬文嚼字……”     “我叫赵子凤。”     “在下郑余庆。”     “我知道你叫郑余庆。”     “可我并不知道你知道。”     “今晚丽国坊喝一杯?哦,对了,丽国坊就是青楼一条街。”     “我知道,丽国坊除了曲江池以外乃京师一大风流雅地,许多才子佳人的故事便从那里传出。”     “我并不知道你知道。”     “今晚丽国坊前见,不见不散。”     “好。”     ……     推开仅有一间茅草屋院子只有两张桌子那么大的庭院的木门,赵子凤便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青鸾已经把晚饭做好,折叠木桌被摆放在狭窄的院子里,桌上放着一碟肉炒豆角,一盘酱爆茄子,一盘土豆丝,一碗莲藕排骨汤。     青鸾把这顿饭做得尽可能地丰盛,因为她将要离去。     赵子凤的心刺痛了一下,鼻子微酸。     整整三年了,赵子凤似乎已经遗忘了这种家的味道。曾几何时,他从饮中玉液回到院子里,婆婆也是这般做好晚饭等他回来……     他内心中悲伤和仇恨顿时汹涌而起,赵子凤向青鸾露出一个苦笑,慢慢坐了下来。     青鸾察觉到他的异样,询问道:“怎么,今日没找到活计么?”     “在布庄里当伙计,每月一两,是少了些,我会尽快找个工钱更多的活计。”赵子凤边吃边说道。     其实他大可不必向青鸾解释这些,青鸾与他只是暂时居住在这里,等青鸾找到他的表叔,他又会一个人。     青鸾嘟了嘟嘴,鼓起腮帮子,似乎也觉得赵子凤的解释显得有些多余。     但她心里却奇怪地觉得有些温暖,也许是察觉到赵子凤眼神中的落寞。青鸾并没有说出她今天已经在西市的余昌坊某座府邸中找到了她在那座府邸当门房的表叔……     她跟表叔说她和一位老乡正租住在夹城,待和老乡告别之后再搬到表叔所在府邸。表叔告诉青鸾他可以在府中为青鸾谋求到厨房丫鬟的职位,对于一个边陲小城来的人来说,这样的职位相当于已经在这座京城立足。     所以青鸾把这顿饭做得很丰盛,同时花去了一两银子。     饭毕,赵子凤想起和骑驴的约好到丽国坊喝酒,但他又马上想起他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     他鼓起勇气抬头望着青鸾的俏脸,注意到青鸾欲言又止,但没多想,“青鸾姑娘,能否再借点钱给我……”     青鸾闻言情不自禁扯了扯嘴角,似乎无法理解赵子凤的特别。     吃自己的,住自己的,现在还要跟自己借钱?要知道自己也仅剩一两银子。     但她还是乖巧地掏出钱袋,取出唯一的一两银子,在饭桌上推到了赵子凤身前。     她从小到大,直觉一向极为准确,甚至有时候第二天要发生的事,青鸾前一天便会有所预感。     她知道眼前的男子是极为需要这笔钱的,所以她什么都没问,就把钱给了赵子凤。     她撇了撇嘴,暗暗叹了口气,打定主意明日便去找表叔。这些钱,这间屋子,这些寒酸的家具,就当是对这男子的江湖救急吧。     赵子凤接过钱,低声道:“我还有些事情,出去一趟。”     青鸾‘哦’了一声便起身收拾碗筷。     ……     华灯初上,夜色已经降临,但丽国坊此时却灯红酒绿,车马喧嚣,一片热闹的景象。     郑余庆换了一身月白长杉,加上他平静骄傲的气质,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儒雅。     赵子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粗衣劣裤,摸了摸袖子里的一两碎银,露出了一个苦笑。     但想起丽国坊春兰苑里的柳盼盼姑娘,赵子凤又多了几分底气。     他和郑余庆碰头之后便并肩走入了丽国坊,走入了在长安城有‘不夜坊’之称的青楼一条街。     赵子凤暗自祈祷,希望三年之后的柳盼盼姑娘并未嫁入豪门……           第四十四章 蝼蚁的愤怒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丽国坊春兰苑。     大厅中人潮涌动,许多青衿书生把酒言欢,吟诗作对,身旁款款深情的青楼姑娘浅笑着为意气风发的书生们温柔斟满酒杯。     她们的脸庞是如此艳丽动人,身段是如此婀娜,曲线玲珑中却不失丰腴之美,尤其是胸前那一抹抹雪白,无不令书生们加倍肆意挥霍着他们的豪情。     尽管书生们此时地位卑微,比不得身世显赫的贵族公子和名门之后,更加不及朝廷大员们的富贵和朦胧帷帐里手段之娴熟与温柔……但是这些长安风月楼中的姑娘,却比远乡边地的同事们多了一分智慧和风雅。     书生们现在虽身份低微,但春闱将近,她们不知道哪一位幸运儿的名字将会出现在南院的三丈东墙上。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自己温柔服侍过的那位书生,将会考中进士,那么自己的身价将会上涨无数倍,甚至会被书生娶为贤妻……     这样的故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相反,年年都有这样的好事在丽国坊发生。所以尽管书生们的开销并不多,给的小费也少得可怜,丽国坊的姑娘们总是会表现出她们的温柔,妩媚,和大气。     二楼、三楼的包厢客房,都是大人物们进行夜宴的高档场所,许多人虽瞒着家中悍妻跑到丽国坊风雅一回,却无法登上那道楼梯一睹楼上之真容。     赵子凤早年帮老板放哨时,曾经登上过几次,所以导致赵子凤每一次看见楼梯都显得异常喜悦,兴奋……     然而,时隔三年之后,赵子凤再次来到丽国坊进入春兰苑,却只在大厅的角落里挑了一张狭窄的桌子尴尬落座。     事实上,身上仅有一两银子也敢入丽国坊的,除了赵子凤,恐怕已找不出第二个如此生猛的人物。     骑驴的郑余庆倒是显得从容不迫泰若自然,望着台上长裙舞动的姑娘们,时不时点点头,饶有兴致地笑一笑。     “我说骑驴的,要不咱们也找个姑娘助助兴?两个人喝闷酒未免显得太过寒酸。”赵子凤调侃道。     “呵呵,背刀的,姑娘自然是可以请的,可是我很担心你钱袋里的银子是否足够……”郑余庆平静笑了笑,举起酒杯缓缓饮了一口。     赵子凤闻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沉默片刻后讪讪道:“你的眼睛倒挺毒!不错,我今天带的钱的确不多,甚至只能买两壶酒而已。”     “子凤兄,你也挺毒!带这么少的钱也有胆子进入如此高消费场所的,只怕已别无他人,够狠!”     郑余庆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既然咱们是朋友,如果你真的很想请姑娘来助兴,这笔钱在下还是出得起的。”     “难道你不需要?”     “在下虽喜欢来这种地方喝酒,却并无其他的目的了,能够免费看看姑娘们的翩翩舞姿,已经足够。”     赵子凤讽刺道:“骑驴的,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装逼。不找姑娘你来这种地方喝酒干嘛,长安的酒肆多如牛毛!”     “我来这种地方,只不过希望与时俱进,沾沾地气,看些写诗作文的素材,找找灵感罢了。”     赵子凤看着他平静自然的回答,知道郑余庆这家伙所言不虚。     他故意说道:“只可惜我来这种地方却是找姑娘的,你不是要请客吗,那我便不客气了。”     赵子凤呼来小厮,叮嘱道:“把你们春兰苑的柳盼盼姑娘请来。”他顿了顿,补充道:“就说有个喜欢堆雪人的哨子有事找她。”说完赵子凤摸出跟青鸾借的那一两银子,十分大气地递到了小厮手里。     他知道丽国坊的小厮派头是极大的,如果你拿不出足够的小费,根本无法请动他们这些大佛。     小厮看到钱,果然眉开眼笑上楼去了。     不时他便下得楼来,回道:“客官,实在不巧。柳盼盼姑娘今日极早便被人请去了包房,不过既然客官如此大方,我还是把话给您带到了。”     “噢,多谢多谢。”     待小厮走后,郑余庆微笑道:“背刀的,恐怕你今日是没有福气请到那位柳盼盼姑娘了。”     赵子凤饮酒苦笑道:“人情薄如纸啊,恐怕人家早已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赵子凤脑后响起,“到底是谁的人情薄如纸呢,我倒很想问问。”     赵子凤猛然回头后便看到了柳盼盼。     天蓝色的长裙,轻化淡妆却清丽非常,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唇,十足的大美人。     此人正是柳盼盼。     丽国坊的姑娘虽多,但并不全是陪酒温床的,有许多姑娘便是卖艺不卖身,或吹玉箫,或谈琵琶,有的却靠跳舞为生……     而这位柳盼盼姑娘,却是弹得一手好古筝,专为文人雅客们奏曲助兴。     昔年赵子凤为老板放哨,大雪纷飞时同样体现出一名哨子该有的极高专业素养,只站在春兰苑门口而不入暖如春日的大厅。     所以无聊之际便时常在春兰苑门前堆雪人,久而久之引起了当年还是十五岁的柳盼盼姑娘的注意,两人便发展出了一段深厚的友谊……     如今时隔三年,赵子凤已十九将要二十,而柳盼盼姑娘也二九年华亭亭玉立。     “柳姑娘……好久不见。”     柳盼盼自顾自拉出凳子款款而坐,望着三年后的赵子凤,忽然咒骂道:“死鬼!还有良心回来,你知不知道人家……你知不知道你那位老板多少次提起你之后都在这里喝得酩酊大醉,每次都被他那位丰满的内人揪着耳朵一路咒骂而回……”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见柳盼盼三年后竟变得如此清丽动人亭亭玉立,摇头道:“盼盼,许多的事情想必你已有所耳闻,这次我回来并未告知老板,想必你知道……”     “不必多说!”柳盼盼拦住赵子凤的话头。     想到赵子凤如此信任自己,柳盼盼面色微红,心里微暖。     可她立刻又站了起来,忽然说道:“不好,今日请我奏琴的便是大理寺……”     赵子凤的脸色忽变得严肃起来。     可身后却已经响起了喧闹声。     大理寺最高长官寺卿大人身后仆役随从众多,已由小厮领着怒气冲冲往这边杀来。     “我还以为是哪位大人也欣赏柳姑娘之琴艺,想不到这两个小辈竟能惊动盼盼姑娘如此高看,竟在老夫的宴席上弃琴而去!”大理寺寺卿拂袖微怒道。     “大人莫怪,这二位公子是我的老乡,今日特来探看,平女近乡情怯才不得已暂时离席。”柳盼盼低声解释道。     大理寺寺卿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男人,面色枯黄,身材极瘦,想来是常年浪荡于花丛而致。     他冷眼打量着赵子凤和郑余庆,开口道:“穷乡僻野多出无知蛮儿,难道不清楚柳盼盼姑娘今晚已为我所请?你们就不会白日来寻?莫不是想沾盼盼姑娘的光,白吃白喝吧?”     郑余庆笑了笑,站起身平静回道:“阁下不必如此恼怒,先前我们并不知柳姑娘已被大人所请,柳姑娘此前同样并不知道我们的到访。至于阁下所说我们要蹭吃蹭喝,是万万没有的。一场误会而已。”     大理寺寺卿见郑余庆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微微愣了愣,打算带着柳盼盼就此离去。     可当他的目光再次扫到赵子凤身上时,却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笑容。     赵子凤粗布麻衣劣裤,装束十分寒酸,加上赵子凤一直埋着头,便更加勾起了大理寺寺卿的嘲笑之意,也加深了对他们的不满……     他道:“本官念在你们与盼盼姑娘同乡一场,便不多作计较。只是本官想劝劝这位小辈一句话,如果实在没钱,就最好别到丽国坊,这里并不是尔等乡野小辈能玩得起的地方!”     赵子凤背对着他,听到这话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并没有转身回话。     事实上自从他听到柳盼盼说出那句话之时,便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安,似乎这世间的事情实在被安排得过于巧妙。     他回到长安计划中要杀的第一个人便是大理寺的官员,因为只有大理寺的官员才知道赵家的后人仍活在世间。     他知道孙家的人绝不可能把这个秘密汇报给大人物们。     所以想要隐藏自己,他就必须先杀死大理寺的官员,更重要的是大理寺的人是亲手杀死婆婆的那些人。     然而他知道自己想要杀死这名官员,几乎在眨眼间便可以送他去地狱,只是他不得不需要制定出一个缜密的计划。     杀死大理寺的官员之后不能引起长安大人物的注意,不能引起孙家的注意,更不能引来无数官兵的追查。     所以他需要制造一场精妙的暗杀。     他被豹子和孙见仁早已逼得学会了隐忍,此刻他并没有太大的情趣波动。     树欲静而风不止,大理寺寺卿见赵子凤默不作声,心中的恼怒更深。     一般情况下,只要对方主动承认错误,并拍几句马屁,寺卿大人自然是会体现出大人物们该有的风度,大人不记小人过。     然而,这个穿着寒酸低头埋首的乡野小儿,竟对自己视若无睹,还一直背对着自己?     难道是看不起自己不成?许多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往往都会犯这样的错误,他们的地位本就极高,自尊心当然也极高,可偏偏这种人又生性多疑,早年出生贫寒的他们心底深处隐藏着某种自卑,所以导致他们会对许多人产生错误的认识。     至少现在这位寺卿大人已经完全愤怒。     他眯着眼说道:“你这小厮怎么如此无礼,不知道本官正与你说话么?”     赵子凤仍纹丝不动,低头看着酒杯。     柳盼盼的嘴角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盼盼姑娘当然明白赵子凤的驴脾气。她已经准备好待会儿一定要拦住要动手的奴仆们。     就连一贯平静骄傲的郑余庆,也不禁微微侧了侧头,似乎无法理解赵子凤的行为。     寺卿大人已经回头向随从使了个眼色。     可这时赵子凤却忽然慢慢站了起来,他面色自然平静,眼神古井不波,“大人息怒,小人并不是敢对大人无礼。只不过先前多喝了几杯酒,头有点昏,一时未曾听到大人的问话,请大人恕罪则个。”     大理寺寺卿望着赵子凤的双眼,竟微微感到了一丝寒意。     他自己也觉得十分蹊跷,事实上,赵子凤的眼神是如此平静自然,毫无情绪。     他咬了咬牙,觉得无可奈何。     他并不能当着盼盼姑娘的面让随从教训他们,因为他要极力讨好盼盼姑娘,他很喜柳盼盼,所以他有意要纳盼盼姑娘为妾……     寺卿大人冷哼一声,趁机搂过柳盼盼的香肩扬长而去。     柳盼盼其实想要推开寺卿大人,然而她为了使寺卿大人息怒,也只好委屈自己。     赵子凤看着大理寺寺卿搂着盼盼的香肩上了二楼,心里很不是滋味,竟微微有点酸意。     “背刀的,我不知道你为何对这位大人如此憎恨,愤怒,难道是因为柳盼盼姑娘?”智慧如郑余庆,很早便察觉到赵子凤的异样。     “也许是,也许不是。”赵子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你为何又显得如此平静?”     赵子凤沉默片刻,然后说道:“他们总以为我们是蝼蚁,那我们便只好装得很像蝼蚁才能让他们满意。蝼蚁愤怒的时候并不会跳起来大叫大闹,而是悄无声息的把得罪他们的人类的房基房梁全都咬塌。”     “这便是蝼蚁愤怒的方式?”郑余庆问道。     “也许。”说完赵子凤便往大厅门前走去。     “你为何要走?”     “因为我已经愤怒。”     ……           第四十五章 你不明白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回到夹城的租院已是深夜,屋内却仍闪烁着微弱的烛光。     狭窄的院内不知何时被摆放了一个有盖的木桶,想来是青鸾询问邻舍从某处水井中打来的吧。     赵子凤倒了盆水,随意洗漱之后躺到了吊床之上。     本来他打算在做出缜密的计划之后再进行暗杀行动,可现在他不得不却改变主意。     因为赵子凤看得出大理寺寺卿对柳盼盼的意思,但是盼盼姑娘却显得有些为难和无奈,他知道柳盼盼一定时常深受寺卿大人的滋扰。     然而柳盼盼并不能拒绝一位正三品大员的邀请,身为丽国坊中的一员,本就没有什么自由,除了对自身贞洁的保护之外,她们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事实上许多丽国坊的姑娘在一定程度上都有些希望有朝一日被某位大人物或富翁看中,从此相夫教子隐居幕后。因为干她们这一行的职业,随着容颜的衰老,会显得愈加凋零。     柳盼盼与赵子凤的相识相知是一场意外,然而赵子凤却极其信任柳盼盼。     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信任,往往只是出于某种感觉。     许多男人因为这种信任而身败名裂,也有不少的男人因为信任女人而位极人臣,甚至统御一方。     而女子对男子的信任,更多的时候也是依靠感觉。     所以青鸾才会与赵子凤这个陌生人同租一院,甚至把自己所有的银两都已花光。     要杀死大理寺的寺卿大人,就必须了解他的身世背景,生活习惯,饮食起居,爱好特长,出入路径。     只有对他了如指掌之后才能作出相应的计划,这样的一位三品大员,无论何时都会随从如云,侍卫周身。     杀死他之后要不引起长安大人物们的注意,孙家势力的注意,还要躲过京兆府的追查,实在显得过于困难。     好在赵子凤知道柳盼盼姑娘会告诉自己这位大人的所有信息,盼盼姑娘一向都对赵子凤极好……     想清楚这些之后赵子凤觉得轻松了许多,在吊床上舒服地翻了个身。     然后他就看到青鸾打开了屋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未睡去?”     青鸾闻到赵子凤身上的那股酒味,蹙了蹙轻淡的眉头,有些微怒。     赵子凤注意到青鸾的神色,不由自主扯了扯嘴角。又是一个典型的悍妻表现……     原来这家伙跟自己借钱是喝酒去了?     “嗯,我等你回来是有事和你说。”     赵子凤从吊床上跳下来,问道:“什么事?”     “我白天已经找到表叔了,明日便搬走……”青鸾轻声道。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觉得青鸾姑娘找到表叔要搬走是必然的事,可心里却略微有些怅然。     “噢,那就好……”     “嗯。”     然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他们俩的关系很特殊,既不是朋友也不是熟人,却同居一院。而赵子凤却救过青鸾,青鸾也为赵子凤花去不少钱。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关系。     青鸾嘟了嘟嘴,望了一眼夜空,便转身回屋。     赵子凤想要转头看看青鸾,却只是微微动了动脑袋。     “赵子凤,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赵子凤转头望着说话的青鸾,显得有些吃惊,他注意到青鸾的眸子是如此动人,虽然并不刻意表现,但仍显得无比柔情。     他整个人又软了,回答道:“是,我们以后当然是朋友……”     青鸾笑了,灿烂动人胜过满天繁星。     然而赵子凤却已经舍不得移开目光,竟似看得痴了。     青鸾走入了屋子,轻轻关上了门。     当她躺到床上之后,却立刻意识到赵子凤这家伙似乎身无分文,而且看他这个样子,恐怕也不是会做饭的人吧……     青鸾此刻又变得犹豫了。     这个被老板和老板娘如此看重的人,这个为了朋友而痛哭流涕的人,究竟为何不肯与他们相认?     他如此平静,却又如此沧桑。他的行为令人厌恶,但自己的直觉却告诉自己他是个好人……     难道是自己对他的了解还不够多?     青鸾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慢慢睡着了。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在家乡,总担心突厥人会夜里发动抢掠活动;在来长安的路上,却时刻提防着坏人……     在这间茅草屋里,青鸾却睡得极为安稳。因为院子里有赵子凤……     第二天,赵子凤极早便到布庄做工去了。     由于昨日为了保护骑驴的郑余庆,赵子凤耽搁了半天的活计,被布庄老板臭骂了一顿。     所以他今天去得极早,因为赵子凤并不想被克扣工钱。     ……     傍晚时分,赵子凤便再次来到丽国坊。     丽国坊的青楼建设得极为别致,主楼一般有三层,一层大厅乃歌舞表演,二楼三楼则是贵宾包厢阁间。主楼之后是一个房屋繁多的精致院落,这里是姑娘们的闺房。小院背后大多是人工的小湖或是花园……     此刻赵子凤就和柳盼盼坐在小湖岸边的凉亭里谈话。     柳盼盼神色很紧张严肃,眉头微蹙樱唇紧抿,一张清丽的脸庞表现出另一种美感。     赵子凤说完后往后一靠,端起酒杯缓缓喝了一口。     “赵子凤,我实在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如此可怜的人。”柳盼盼望着赵子凤缓缓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赵子凤苦笑。     “你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难道就不怕我泄露出去?”     “这世上如果还有少数的人值得我相信,你绝对是其中之一。我不仅不害怕你告密,而且我还需要你帮忙。”     柳盼盼白了赵子凤一眼,微笑道:“只可惜我一介女流之辈能帮到你什么呢?”     赵子凤故意邪笑道:“你懂的。”     柳盼盼立刻伸出手捏住赵子凤的脸颊,咒骂道:“臭小子,你难道真忍心让我为你做那种事?”     赵子凤求饶道:“盼盼,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一些大理寺寺卿大人的信息而已。”     柳盼盼松开手,握起桌上的一个橘子,边剥边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只要是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柳盼盼又白了赵子凤一眼,“我知道的可多着呢,要知道寺卿大人一直想纳我为妾,只是我不同意他也不好强来。他恨不得把我当成菩萨供起来,他当然什么都会告诉我了。”     赵子凤虽早已猜到一些,但此刻听柳盼盼亲口说出,仍极为震惊。他说道:“他实在想得太美,想要纳我们的柳姑娘为妾也未免过于痴心妄想,依我看,柳姑娘至少得有个王妃的名分才合适。”     柳盼盼把剥好的橘子砸向赵子凤,咒骂道:“哼,我才不嫁,就算做贵妃,我也不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不嫁难道要做尼姑?”     “我不做尼姑,我也不嫁,就是不嫁!”柳盼盼高声道。     赵子凤微笑道:“好,要是将来有人要娶你,我一定打得他抱头鼠窜。”     柳盼盼忽然严肃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说到做不到,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赵子凤丢了一瓣橘子到嘴里,边吃边说道:“你最近多向他打听些信息,最好是一些没什么人知道的秘密。我会再来找你。”     言间赵子凤已经站了起来,从傍晚时分他与柳盼盼诉说自己的遭遇,此刻天已经完全漆黑。     而此刻正是丽国坊姑娘们开始工作的时刻。     “时间还早,你可以到我屋子里多座一会儿。”柳盼盼似有不舍地望着赵子凤的背影说道。     “我哪敢啊,要是被你的爱慕者们看到了,我还有活路?”     望着即将拐入偏门的赵子凤,盼盼忽然高声道:“赵子凤,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否则我一定叫你好看!”     “好,我一定不会让别人娶到你的,放心吧,你就等着做尼姑吧。”     赵子凤离开后,盼盼忽然坐了下来,她贝齿轻咬红艳的下唇,眼神显得很哀怨,像极了一朵惹人怜爱却又使无数人只敢远观却没有自信靠近的芙蓉。她望着夜色喃喃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总不能发现我的心意?”     盼盼顿了顿,语调渐低如细蚊,像是自言自语却又显得很坚定,她说道:“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第四十六章 盼盼说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其实赵子凤完全可以在盼盼那里多待一会儿的,后院姑娘们的闺房中很少有幸运儿能把足迹带到这里。     主楼的二楼和三楼有无数阁间包厢,就算某些大人物不仅要求姑娘们陪酒助兴,甚至还要做某些事情,特殊的房间还是准备得很充足的。     所以如果不是姑娘的老相好,外人几乎不可能来到这座院子。     当年在长安的时候,十五六岁的赵子凤至少来过这里七八次。     盼盼总是说,她的房间里有老鼠蟑螂,需要赵子凤帮忙赶老鼠打蟑螂;盼盼总是说,她的古筝某根琴弦又松了,需要赵子凤帮忙拉紧;盼盼总是说,她房间里有好吃的,需要赵子凤帮忙解决掉,因为她要保持好身材……     所以每次赵子凤站在丽国坊坊口处为老板放哨时,柳盼盼姑娘总是想尽各种法子把赵子凤骗到自己的闺房中……     想起当年的种种情形,赵子凤嘴角不自禁上扬。     还说永远不嫁,难道你真的这么喜欢当尼姑?     他苦笑摇了摇头,加快回夹城的脚步,甚至还把手举到嘴巴面前呼出一口气,闻了闻确定没有酒气之后才略微放松。     直到赵子凤回到夹城,才意识到青鸾似乎在昨晚告诉自己今天她将要搬走……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     赵子凤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青鸾的情绪,如果不是昨晚赵子凤喝酒晚归之后青鸾所表现的出的微怒,他本打算要去找骑驴的郑余庆再喝几杯的。     可是现在青鸾已经搬走,就算他喝得酩酊大醉彻夜不归也不会再有人表现出不满。     不知为何,赵子凤心里竟有些失落,他的背影也变得萧索起来。     也许是他知道青鸾是个不仅善良而且懂事的姑娘,也许是青鸾在自己回到长安最落寞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也许是青鸾的那一双充满魔力的美眸……     反正赵子凤再次陷入了一种孤独落寞当中。     盼盼虽然和自己算得上是情深意重的老朋友,但是在赵子凤的心底,总认为柳盼盼与他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算凤凰和麻雀同时栖身在一棵梧桐树上,但总有一天凤凰终将要飞上青天的。     赵子凤认为柳盼盼就是那只美丽的凤凰,总有一天盼盼将会嫁入豪门,甚至会成为王妃也无可厚非。     因为赵子凤知道盼盼是一个完美的女性,她身上聚集了所有女性该有的优点和对男人的吸引力。     赵子凤也衷心希望盼盼有一天能够离开梧桐树,飞上青天。     然而,青鸾却在某种程度上看来与自己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赵子凤难免就生出了惺惺相惜的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     所以青鸾搬走以后他将再次陷入落寞当中……     赵子凤垂头丧气地推开了院门,因为显得过于失落,所以他并未注意到院门上并未上锁……     推开院门之后他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然后就看到青鸾嘟着粉唇瞪大美眸满脸嫌弃地望着垂头丧气的自己。     赵子凤的面容上立刻又充满了生气,他压下心头的暗喜,伸出舌头舔了舔了嘴唇。     “青鸾姑娘,你昨日不是说今天便搬走?”赵子凤坐了下来。     与昨天丰盛的饭菜相比,今天的晚餐实在显得过于寒碜。     桌子上只摆着一碗热面,上面撒上了些许的青葱,看起来应该还不错。     赵子凤闷头便吃,毫不客气。     青鸾低声道:“今后我们还是以吃面为主,毕竟银钱不多,今日我只向表叔借了十两银子,你找的活计工钱又太少,所以我们还是吃得节俭些吧……”     先前赵子凤正挑着面往嘴里塞,听到青鸾这句话之后他完全被定格一般,鼓着腮帮子震惊地望向青鸾。     他绝不敢再开口问青鸾为什么不搬,要是他再问,他就是傻子。     无论如何,在很多时候,只要赵子凤与青鸾对视,软下去的一方永远是他。     此刻也一样,青鸾扑闪着大美眸,眼里似乎有羞涩,腼腆,警告,诱惑,温柔……     青鸾的眼神永远都会充满无数种情绪,只要有人和青鸾对视,那个人就会被融化。     赵子凤被融化过无数次,也不多这一次。     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嘴里还有许多面条,就这么盯着青鸾看。     “你看什么看?要是觉得伙食住宿太差,你可以搬走,莫忘记房子是我租的,饭菜是我买的,面条也是我做的!这里一切都是我的!”青鸾只要一想起这家伙在南山道上的见死不救便会生气。     听到这句话赵子凤急忙站起来解释道:“不不不,青鸾姑娘,我觉得很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挣钱还你!”     青鸾也站起身,严肃道:“既然你是借住在我的院子里,就必须遵守我的条约。”     赵子凤忽感到了一股不安。     “第一,晚上最迟在戌时回来,否则我将会锁门。第二,每月向我交房租饭钱一两银子,也就是说你的工钱必须一分不剩全都交给我。第三,不准跟我借钱!……”青鸾说得很认真。     赵子凤苦笑,“是,我一定遵守。”     他终于发现青鸾完全具备一名长安悍妻的所有素质,赵子凤相信在长安悍妻队伍中,假以时日青鸾必定能够成为其中的佼佼者。     赵子凤很庆幸自己是个租客……     ……     还有一个月,春闱将要如期举行。     这个傍晚,微风温柔,晚霞红艳。     这个时候,骑驴的郑余庆正捧着书本站在客栈的窗前复读,而刀画山的王胖子终于接到圣旨,坐在钦差大人的马车里往长安而来,腰间那两把名为庖丁的菜刀异常雪白。     而他们的朋友,赵子凤却正舒服地躺在柳盼盼姑娘的闺床上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吃着盼盼姑娘亲自剥好的桔子。     “盼盼,辛苦你了。”赵子凤诚恳说道,只可惜他现在的造型却一点也不诚恳。     柳盼盼专门搜集了一份大理寺官员的人事信息档案,而且还加入了自己对大理寺官员的了解。     “赵子凤,我不知道这样一份档案对你的复仇有什么帮助。可是我只想告诉你,大理寺那些官员身边的侍卫都是实力强大的武者,恐怕你没有机会也没有实力杀死他们。”柳盼盼说道。     赵子凤笑了笑,接过盼盼递过来的橘子瓣,说道:“最近那群白痴有没有再来像苍蝇般缠着你?”     盼盼白了一眼赵子凤,娇嗔道:“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像你这样薄情的家伙,难道会为了我而担心?”     “我曾几何时对你薄情过?莫忘记回到长安我来找的第一个就是你。”     盼盼说:“那是你根本不把我的安危放在心里,你不去找那位老板恐怕是担心他们会受到牵连!而我的死活你就根本不关心!”盼盼说着竟离开的床帏,坐到桌子旁显得很伤心。     赵子凤急忙从床上跳下来,解释道:“柳盼盼,怎么你越大越像女人了?”     盼盼更加生气,抓起一个苹果砸向赵子凤,“难道在你眼里我不是女人?要知道追求我的人可以排到曲江池去!哼!”     赵子凤随手接住苹果陶醉咬了一口,道:“你当然是女人,但是从前的你却不这么小气,也不会胡思乱想!”     他继续道:“我来找你完全是因为你聪明,而且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再说了,就算受到牵连,我赵子凤一定会站出来保护你。保护你一个人总比保护两个老头老太太容易吧?”     盼盼咬着樱唇,忽把自己的长衫褪了下来,露出如凝脂般滑嫩的香肩和诱人的锁骨,作出一副很诱惑样子,眼波流转,一双丹凤眼娇滴滴地望着赵子凤。     赵子凤见状,露出极其惊恐的神情,简直比见了鬼还要害怕,他飞也似的逃了出去,把盼盼闺房的窗户都给撞烂。     盼盼在身后笑着咒骂道:“赵子凤,你这个王八蛋!”           第四十七章 磨刀杀人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只要盼盼一作出这个充满诱惑的模样,赵子凤就头大如斗。     柳盼盼啊柳盼盼,难道你真的不担心老夫我一个把持不住就对你做出错事吗?     回到夹城的小院,草草吃完热面,赵子凤便打开了那份盼盼特意为他准备的大理寺官员的档案。     刘复光,男,四十八岁,大理寺寺卿,正三品。早年曾任左遗阙,刑部左仆射。寒门出身,娶宰相尚书省长官杜楚长女为妻。     萧庭,男,三十七岁,大理寺少卿,从三品。其父为前大理寺寺卿,参加贡举之后常年在大理寺当值,从基层一直升到少卿,传闻即将升任刑部。     ……     一连串大理寺官员的信息,除了官职和背景之外并无其他。     赵子凤从袖中摸出如意匕首,一边把玩着飞剑一边阅读。     接下来的信息全都是柳盼盼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补充上去的。     刘复光,花丛老手,丽国坊多家青楼顶级贵宾。此人生性多疑,据说办案的手段极其残忍,胆子极小,极尽奉承之能事,暗地里有许多人对他怨气很重,所以他出行时身边总是奴仆如云且都是高手,而且由于娶了杜宰相的女儿为妻,他的出行又非常隐秘,甚至到丽国坊的时候都会乔庄改扮。也因为在大理寺办案手段残忍,手底下冤魂无数,所以他又是个十足的佛教信徒,每月都会有好几次到佛寺中虔诚礼拜……     看到这赵子凤的嘴角扯了扯,他不明白一个作恶多端的官员竟然也需要礼佛来达到心灵上的安慰,难道信佛之后他便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难道信佛就能洗清手下的无数冤魂?     此时青鸾正洗完碗筷,看到赵子凤躺在吊床上阅读时偶尔露出的冷笑,不禁发问道:“赵子凤,你在看什么,难道你也想参加春闱不成?”     “我这种水平哪里敢自取其辱,只不过是在看地摊上买来的搞笑话本罢了。”赵子凤解释道。     “你哪里来的买话本的钱?”     赵子凤闻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愚蠢,连撒谎都撒不好。     他尴尬望着青鸾,说道:“其实这是从布庄老板那讨来的,我见他将要丢弃,便讨来读读,聊解寂寞。”     青鸾瞪着赵子凤,微怒道:“既然如此,也借来给我看看呗,我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你搞得冷笑个不停。”     赵子凤心想这种机密的东西哪能给你看到,要是被你看到还以为我是个专门偷窥人家**的变态呢。     他苦笑道:“这种不入流的东西青鸾姑娘你还是莫看的好……”     “为何?”     赵子凤假装出一副很猥琐的样子道:“嘿嘿,你懂的……”     青鸾瞟了他一眼,咒骂道:“流氓!跟你这样的人同居还真是危险!”     赵子凤不敢答话,只是一个劲儿的苦笑。     夜幕降临,院内虽不寒冷,却变得黑暗起来,赵子凤腆着脸对青鸾道:“青鸾姑娘,今晚在下能否到屋子坐一会儿。”他摆了摆手中的书纸。     青鸾显得极为震惊,不可思议道:“赵子凤,你怎么如此恶俗!你要看这种书我不反对,但想进我的屋子看,休想!”     “可是青鸾姑娘,院子里黑灯瞎火的怎么看啊?”     “你难道不能往后再看?”     “当然可以,但长夜漫漫,姑娘你又要求我在戌时必须回家,这么漫长的夜晚教人如何度过?”     “那你可以出去喝花酒去啊,但是如果被我发现你敢溜出去,明日便请你自行离开!”青鸾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砰’一声关上了屋门。     赵子凤耸了耸肩,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暗暗道:“够狠够辣!我喜欢……”     然后赵子凤便不再多说,开始伏地而坐,进入了一天的养气聚意工作,手心里的飞剑发出幽幽的绿光……     自此以后,赵子凤便开始拉着推车有意无意地经过大理寺衙门门前,希望能观察到些许的信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的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比如,大理寺的侍卫们总是喜欢向来办案的人员收一点‘小礼’,以便办案人员出入大理寺衙门,因为大理寺作为朝廷最高的执法机关,当然威严无比,所以每天的访客数量和进出时间都是有明确的规定的。     假如办案的人员给侍卫们送点‘小礼’,那么他们甚至都不用预约,便可以随意进出衙门,当然进入衙门之后能不能见到官员们侍卫们一概不管。     比如有‘勤俭之门’美称的大理寺,其实是极为奢侈华贵的,就连他们的外表朴素简陋的马车,内部确是镶金铺绒,甚至还设有皇宫里才能点的麝香……     虽然这些发现对于赵子凤的复仇毫无帮助,但他依然每天都会来大理寺衙门前转悠。     就在第七天,赵子凤终于遇到了那位名为刘复光的寺卿大人出行。     他低下头隔着寺卿大人的马车五丈之遥默默跟在后面,他发现寺卿大人的确是一个极其注重自身安全的人。     他身后跟着一名两鬓微白的中年人,这名中年人虽是护卫,待遇却极高,竟然能与寺卿大人一齐坐上外表朴素内部却金碧辉煌的马车。     原因当然是寺卿大人十分担心会有心怀怨恨的刺客忽然杀出,冲破侍卫们的防卫杀入马车,那时如若身边没人,岂不是束手就擒。     更何况箭雨门的神射手在长安可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们可以在北部大明宫的阁楼上一箭射死南边明德门的逃犯!     这几乎贯穿整座长安城的神箭几乎成为一种神话,最绝的是箭雨门内部实力最为强大的箭手,射出的神箭可以追踪敌人,可以转弯变向,仿佛长了眼睛一般。     在长安,没有人敢得罪箭雨门,因为箭雨门想要杀死一个人,实在过于简单。如果箭雨门的人想要杀死你,甚至在半夜里你躺在床上之时便会有一根透着幽光的神箭插入你的头颅……     所以在长安,许多大人物身边总是有一两位修行者保护,在很多时候这些作为保镖的修行者并不参与简单的搏杀。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便是在箭雨门的神箭射过来时,能够提前感知到而且还要抓住神箭……     所以这位寺卿大人身边便有了这样一名保镖,接箭的保镖。     赵子凤知道自己的飞剑也绝对能被他们感知到,因为强大的修行者们对天地间元气的波动是极为敏感的。他之所以能够用飞剑杀死孙见仁,完全是因为当时孙见仁过于放松,而他自己当时也显得过于悲惨……     飞剑不能杀,那用白寒骨三千书画刀更不能杀!     因为这位寺卿大人的周围至少有十多名护卫,赵子凤发现这位寺卿大人竟细致到把许多保镖都乔装为行人,悄悄跟在马车周围……     这一天,他生出了一股极大的挫败感,他回到长安之后竟不能杀死仇人?!     回到夹城小院后赵子凤找出笔墨纸砚,开始肆意挥洒狼毫,无数个字帖被他铺满小院。     手里握着白寒骨在狭窄的庭院里无情挥舞,一道道没忍住的刀气把院墙轰出裂痕。     如意匕首被他控制得在空中飞来飞去,吓得青鸾像个小白兔般关紧屋门躲到被子里……     又过了几天,赵子凤终于又再次遇到了寺卿大人出行,这一次他有重大发现。     原来寺卿大人不仅胆小如鼠,而且还是个礼佛的假信徒。     不仅如此,他拜佛的方式却极为刁钻且迂腐!     这位寺卿大人礼佛之时并不到长安著名的大小慈恩寺中,而是挑选隐藏于城西幽静处的悲鸣寺,他礼佛的时候或许是为了显出自己的虔诚,把侍卫保镖们都留在了寺外……     赵子凤心里微喜,悄无声息折出了小巷。     他回到夹城小院中继续练刀养剑,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复仇的法子……           第四十八章 德历三年春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在德历三年的四月,雄城长安终于迎来一丝丝春意。     长街两旁的杨柳开始吐出点点嫩绿,春风中夹带着花草的芬香,南山上的积雪开始消融,最重要的是,许多亭亭玉立的富家小姐或新婚不久的风情小娘子亦或是媚眼如丝的贵妇人们都褪去了厚重臃肿的冬装,纷纷露出了白玉般的手臂,如水蛇般的柳腰,还有那胸前的半片雪白。     在德历三年的这个春天,在这个春天里的今天,许多必将引领风骚和影响帝国未来格局的英姿勃发的人物们同一时刻涌入长安,粉墨登场。     王胖子在长安城南拥有三个城门洞的主门明德门前仰头望了一眼,城楼上随风飘扬的唐**旗猎猎作响,“长安,我王胖子回来啦!小师弟,你老哥我来了!”     钦差大人的马车里传出一道尖声尖气的人声:“王尊使,请您尽快上车,陛下正在宣政殿等待封赏各位尊使。”     王胖子笑着跳上了马车,坐着钦差大人的马车直入大明宫。     ……     西边的广生门前同样有一队朝廷钦差的马车,为首骏马上坐着一名犹如天神般俊美的年轻男子。     他便是西蜀‘剑冢七子’之中的三飞子卢惜花。     天之骄子卢惜花高坐骏马,微笑着望着群人。     城门处等待入城的游人如织,但是当天之骄子卢惜花出现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已经定格。     卢惜花面色从容,气质儒雅,一身洁白如雪的长衫,背后漆黑如墨的长发,他永远都在微笑,卢惜花永远都是如此儒雅……     卢惜花的俊美不需要形容,文字也绝对不能形容,就算翰林院里才华横溢的才子们看到卢惜花,也绝对找不出描述卢惜花的词汇。     如果一定要说出一个词来勉强形容卢惜花的容颜和气质,那个词就是‘完美’。     甚至连完美这个词都不足以完全表现出天之骄子卢惜花的特点。     城门处的男男女女都把目光定格到卢惜花俊美的容颜上,有些花痴女甚至已经晕倒,而某些男子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惊叹,纷纷吹起口哨或大叫起来。     他们被卢惜花俊美到完美的容颜倾倒,他们沉醉于卢惜花一举一动所表现出的儒雅从容,他们就像看到了神仙。     不,卢惜花甚至已经超越了神仙,世间绝对没有如此完美的男子。     他微笑着,显得儒雅温和,骑着身下毛色洁白毫无杂色的骏马闲庭信步穿过光明门,进入长安城,直达大明宫,他身后是钦差的车队。     与王胖子一样,卢惜花同样是一名‘神童使’,他是唯一一个到西蜀剑冢学习的神通使。     卢惜花的姨爹是大唐帝国的皇帝,他的表哥是帝国的太子爷,他的姨母是唐王朝的皇后娘娘,他的父亲是礼部尚书,他的叔叔们全部在朝中担任要职。     他们的家族是帝国最尊贵家族之一的范阳卢氏,卢惜花的背景就是如此强大。     卢惜花五岁入西蜀剑冢,十岁炼气成中药白冰境,十五岁炼体金刚段,二十岁金刚段一品白冰境一品,二十五岁流云段三品白冰境一品。他的刹那剑在二十岁之时,便已经达到了西蜀剑冢第二快剑的称号,第一当然是剑仙柳如是。     像卢惜花这样的天之骄子,大唐帝国找不出第二个。     卢惜花就这么在长街上人群的惊叹声,陶醉倾慕的目光中,穿着白衣骑着白马进入了大明宫。     ……     在王胖子入城后不久,明德门前再次出现了钦差的车队,只可惜这队伍比起卢惜花便显得平静朴素许多。     马车内的武十七双手合十,正闭目养神。     武十七无父无母,被大慈恩寺主持在路边拾到。但这挡不住武十七的天赋异禀,他七岁时便能把十七本佛经背得滚瓜烂熟,而且还能给师兄们讲佛……     所以他被选为神通使出往西方灵鹫山拜佛求经,这一年武十七众望所归,载着无数佛经回到长安……     春风拂起车帘的一角,武十七微微睁开了双眼,望着花花绿绿的人群,他知道长安到了,事实上从西方灵鹫山一路东归的路上,除了稍微吃些干粮喝些清水,他便一直紧闭双目。     “阿弥陀佛……”     ……     东面的春名门前站着四个身形高大的人,他们的着装虽与唐人无异,但无论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唐人。     他们的身形修长壮硕,就连四人中的那名红衣美女,身高都比长安大部分男子都要高出一些。     “这儿就是南唐的都城?”一人问道。     “没错。”     “我滴个乖乖,南唐的都城至少比咱们北番的都城大十倍,怪不得王座大人总是对南唐的山河念念不忘。”     带着面纱的红衣女子蹙眉道:“废话少说,赶紧入城。”     这红衣女子虽然年轻,但其余三名男子都很惧怕她,她一说话,他们都乖乖闭上了嘴巴埋头进入城门。     ……     青羊教作为道教中的某之派系,竟然成为大唐帝国的国教,可想可知他们的本事多么惊人。     除了昔年骑羊入天门的冲虚道人的神迹令皇宫里的大人物甚至皇帝都趋之若鹜外,青羊教还有两**宝,第一是丹药,第二则是符箓阵。     李师道并不是神通使,但作为国教的青羊教自然要从山中派出许多修为高深的年轻道人前往皇宫中当值。     李师道便是这些年轻道人其中之一,他的符箓撰写术在众弟子中非常突出,所以他便背着自己从小就带在身边的青色油纸伞下了南山入了长安。     ……     这座本来就高手如林,奇人异士如过江之鲫的长安城,由于黄金一代的神通使们的归来和许多各怀目的人士的进入,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德历三年的这个春天,这座长安城被注入了无限的活力,就连春天,也似乎开始加快了到来的脚步。     丽国坊春兰苑。     赵子凤给骑驴的郑余庆倒满酒,自己也斟满,他举杯道:“骑驴的,听说明日你便要参加进士科的考试,希望你在此次春闱中能够考出好成绩。”     郑余庆的面色依然显得平静且骄傲,他淡淡道:“多谢背刀兄吉言,在下必将全力以赴,呵呵。”郑余庆显得极为轻松自然,他对进士科的考试当然胸有成足。     此时天色仍早,丽国坊中的许多青楼还没开始营业。柳盼盼站在二楼冲赵子凤喊道:“王八蛋,几天没来看我了?来了春兰苑也不通知我,要不是香香姐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已经来了!”     赵子凤苦笑道:“盼盼,你几时变得这么凶悍了?难道你未曾嫁人就已经开始显现出一名悍妻的风采了?”     柳盼盼气得直跺脚,胸前的澎湃双峰上下抖动,恨不得把赵子凤吃下去,“王八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嫁人了!难道你忘了对我许下的承诺?”     “我当然记得,而且我也一定会做到,我可不想哪个倒霉蛋娶了你这样的人,那他岂非要后悔一辈子?”     柳盼盼听到这话却变得高兴了许多,警告道:“你最好给我记住,否则到时候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盼盼娇笑着消失在楼道里。     郑余庆问道:“背刀的,你向那位姑娘许过什么承诺?”     “她就是个疯姑娘,说什么永不嫁人,然后我便答应她要是哪天有哪个倒霉蛋想要来娶她,我一定把他轰走……”     郑余庆苦笑道:“像柳盼盼姑娘这样的大美人,追求者岂非很多?就凭你一个人,赶得完吗?”     “我也就随口说说而已,像盼盼这样的好姑娘,他日必将会被哪位富家公子甚至皇子看上也不一定,她有这样的条件。”赵子凤很肯定的说道。     而郑余庆却微笑道:“只可惜柳盼盼姑娘恐怕已看不上其他人了吧……”           第四十九章 为了正义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听到郑余庆这句话,赵子凤毫无知觉,认真道:“说实话我也不清楚盼盼到底喜欢怎样的男子,你别看她长得漂亮,却凶得很!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被欺负的那个永远都是我。”     想起早年盼盼总是用各种稀奇的掌法攻击自己,等自己的力气大了,身体也硬朗了,盼盼便改变战术,开始使用美人计。     起先赵子凤不清楚,盼盼本就极美,加上她刻意做出的柔媚,杀伤力简直爆表,所以赵子凤每次都被盼盼的骚样勾得魂不守舍,当赵子凤头晕眼花的时候盼盼便忽然拿出闷棍或准备好的皮鞭,开始蹂躏赵子凤……     所以在那几次之后,只要盼盼一作出魅惑的模样,赵子凤拔腿就跑,跑得比鬼还快。因为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在盼盼魅惑的模样下还能够无动于衷,没有。     “背刀的,难道你没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这句俗语?说不定柳盼盼姑娘欺负你越深,对你的情谊也越重呢……”     赵子凤闷了一杯酒,叹息道:“盼盼确实对我很好,我们就像是兄妹,不对,就像是兄弟。如果这世上还有人真心对我好,盼盼绝对是其中之一。”     郑余庆微微叹了口气,发现眼前的背刀男子似乎蠢得有些严重。     他担忧道:“背刀的,见你总是背着粗布包裹的刀,到底为何?”     赵子凤几杯酒下肚之后,酒意上头,十分装逼地说道:“刀当然是拿来杀人的,难不成还用来切菜?”     他忽然想起王胖子那两把亮晃晃的菜刀,觉得有些搞笑,却一点也不敢轻视。王胖子那两把菜刀杀人的时候绝对比任何刀都要容易,就像砍瓜切菜一样。     郑余庆平静道:“想不到你也有如此凶恶的一面。”     “我本不凶恶,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欠我赵子凤性命的人太多。他们欠我无数条命,我也并不想如数收回,只不过欠债的人却必须得死!”赵子凤说得很平静,很自然,甚至没有丝毫情绪。     骑驴的郑余庆同样没有情绪波动,只不过他知道赵子凤并不是在吹牛逼,像骑驴的这样饱读书经的才子,胸中道理无数,虽然没有阅人无数,但看清一个人的本质还是极为容易的。     更何况,在江湖中,人们与一个人结交,通常只是因为某件小事或是某种感觉。     他淡淡道:“所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无论出于怎样的目的,杀人总是不对的,杀人之后通常是要偿还的,而且是必须偿还。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既然不珍惜别人生命的人,那他的生命我们又何必去珍惜?”     赵子凤举起酒壶,“敬你!骑驴的!”     不料骑驴的却淡淡道:“别人欠你性命,你便去杀,那么他们的亲人又何尝肯放下心中的仇恨而不取你的性命呢?如此一来,这笔账又能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清?”     他继续道:“世间有这么多的恩怨和悲剧,归根结底是出于人类的自私罢了。没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没有人愿意放下自己的仇恨,所以人类才会自相残杀。”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望着酒杯陷入了沉默。     他不能否认郑余庆所说,事实上郑余庆说的话很有道理。     可是沉默许久之后赵子凤回答道:“我不清楚这世间到底有没有人肯牺牲,也不愿去调查。我做人只有一个原则,那便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如果一个品德高尚的士大夫失手杀死一个人,我相信没有人谴责他,相反的,世人会理解他。然而,如果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杀死别人,那么这个品德高尚的士大夫将会受到无情的谴责与惩罚。所以,杀人有时候虽然悲哀,但这种行动却永远不会在世间终止。”     他忽然抬起头望着骑驴的眼睛,严肃道:“说大道理我当然说不过你,只不过我想你知道,许多人都是天性善良的,他们并不会无缘无故杀人,更不会轻易杀人,他们杀人或许是逼不得已。于我而言,杀人就是我活着的意义。如果你在世上的亲人全都被别人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杀死,我想你说出如此正义凛然的话语时绝对不会如此轻松。”     郑余庆听完也陷入了沉默,半响之后郑余庆回答道:“也许坏人永远都不会消失,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杀人的人必将会被国家,被法律而制裁,这世间不再是你杀我我杀你的世界。”     赵子凤忽然站起来,苦笑道:“是啊,到了那种时候,自然是文明的世界,可是在某种程度来说,那样的世界里何尝不令人感到憋屈。……”     他望着将来的夜幕,缓缓道:“所以我们难道不该好好珍惜这个快意恩仇的世界吗?”……他说完示意郑余庆离开。     骑驴的会意,他知道赵子凤没钱,所以很自然地在桌子上放了几块碎银。     赵子凤也不矫情,迈开步子走了出去,像他们这样的人,彼此心知肚明,这便是相处时最令人舒服的方式。     丽国坊长街上行人开始增多,许多府邸中华贵马车接连着驶入长街。     而赵子凤郑余庆却离开了丽国坊。     “背刀的,如果你执意要杀人,我也无可奈何。出于朋友的感情,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因为杀人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郑余庆平静道。     “骑驴的,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尽快回客栈中准备明日的考试吧,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书生,苦读了十几年不就是在等这一刻吗?”     郑余庆笑了,他微笑道:“此话不虚,可对我来说,苦读多年并不是为了这一刻,所以明日的考试对我来说,也只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赵子凤不想再深究这句话,只因他知道像骑驴的这样的人,如果和他谈大道理,失败的永远是自己。     但看到郑余庆表现出的自信而从容,赵子凤知道他一定已是胸有成竹。     想起当日裴宰相对他说出的‘君必拜公卿,余不敢荐’,赵子凤不敢想象骑驴的郑余庆在凌霄宝殿上与皇帝指点江山的画面。     他回道:“春闱的考试对你如家常便饭,杀个人对我来说其实也易如反掌。”     走到岔路口,骑驴的微笑着背负着双手走入了另一条街道,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回身道:“背刀的,其实杀人有时候并不悲哀!”     赵子凤也转身笑道:“噢?”     “帝国的将士们征战沙场杀人无数,然而他们一点都不悲哀,反而更加令人敬佩。你知道为什么吗?”     赵子凤苦笑摇头……     “因为帝国的将士们为了国家而战,为了国家而杀人,为了正义而杀人,所以杀人并不悲哀,反而令人敬佩!”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清澈的双眸短暂地亮了一下。     他慢慢转身往夹城的方向走去,抬起右手朝郑余庆比了个再见的手势。     骑驴的大声道:“我希望我的朋友是为了正义而杀人,因为那样我会我的朋友而感到自豪!”     “放心吧,我也希望我的朋友能考出好成绩。”     “如家常便饭。为了正义你要好好活着!”     “易如反掌!”     两人都大笑着消失在夜色里。     明日春闱便要开始,而赵子凤磨了一个月的刀之后,为了正义将要杀死回到长安之后的第一个人。     ……           第五十章 杀人不见血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今日赵子凤很早便叫青鸾起床为他煮了一大碗热乎乎的面条,青鸾以为赵子凤今天或许是有什么大事要做,所以在他的汤面上又额外加了一个煎蛋。     赵子凤在上面洒了许多青葱,因为他喜欢吃青葱,他觉得青葱能使热面变得更加开胃可口。     他吃得很认真,细嚼慢咽,把每一根面条都咀嚼得很细碎,才慢慢入喉下肚。     由于此时天色尚早,青鸾是被赵子凤叫醒的,所以她穿得很少,并没有穿上外衣,只有一件紧身短衫着身,下身则是一件青色的长裙。     所以她玲珑的身材便被展现得淋漓尽致,纤细的腰肢,丰满挺拔的双峰,白皙修长的脖颈,加上长裙的衬托,更加使她显得楚楚动人。     她捂着小嘴打了个哈欠,问道:“赵子凤,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何这么早便让我为你煮面,你有什么事要做吗?”     青鸾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但赵子凤抬起头却只回答了一句话:“今天开始便是春闱。”     他注意到青鸾上半身的完美诱人曲线,立刻变得呆若木鸡,嘴里的食物都忘了咀嚼。     妈的,青鸾姑娘的身材简直好极了,迷人极了,简直跟盼盼那丫头不相伯仲。他心里惊叹着。     赵子凤无数次在青鸾面前露出这种傻逼表情,青鸾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只可惜前几次赵子凤都是惊艳于青鸾充满魔力,摄人心魄的美眸和她俏丽的容颜。     而这次却是被青鸾勾人惹火的身材所迷惑……然而,青鸾却并没有意识到。     她闻言蹙了蹙月牙般的眉毛,说道:“今天是春闱和你有关系吗?你又不是学富五车的大才子,像春闱这样高雅的事情是读书人们要参加的,而你?”青鸾瞟了她一眼,嘟了嘟小嘴,道:“连吃饭都需要靠别人的家伙,难道还想参加春闱?”     赵子凤被青鸾的挖苦激得清醒了几分,他苦笑道:“是啊,如果没有青鸾姑娘的怜悯,我赵子凤恐怕要成饿死鬼了,真是多谢多谢。”     然后他便厚着脸皮闷头快速吃完了汤面,站起身从院墙上摘下邋遢的粗布包裹着的白寒骨背到了身上,再摸了摸袖中的如意匕首,确定一切都准备好之后赵子凤便向院门走去。     “喂!赵子凤,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难道想白吃一顿?”青鸾嗔怒道。     赵子凤微笑道:“今天是春闱,难道春闱不值得我们庆祝吗?帝国的一大批人才将要涌现出来了,难道不值得我们庆祝吗?”     然后他飞一般逃离了现场,身后传来青鸾的怒骂:“赵子凤,今晚不准你回来!回来也不给你做饭!哼!”     赵子凤自言自语道:“妈的,以后老子一定赚大钱,买豪宅给你住,让无数的金银珠宝亮晃你的眼!”     街角的乞丐听到赵子凤这句话,冷笑道:“阁下这种话骗三岁小孩兴许还能成功,但想要骗现在的娘们,简直难如登天,甚至连阁下你自己都骗不了吧,呵呵呵……”     赵子凤微笑道:“哈哈,他日我若有钱了,一定用一车白银堵堵阁下的嘴。”     “真是白日说梦,要说骗自己的话就走远些,莫要在此打扰在下睡觉。”     赵子凤笑着出了夹城往隐藏于城西幽静处的悲鸣寺走去。     今天是春闱,郑余庆要考试,而赵子凤却要杀人。     春闱和杀人之间,或许没有什么联系。但是赵子凤要杀一名官级三品的大理寺寺卿,便和春闱有了一些关联。     尚书省礼部在南院主持各科的考试,除了骑驴的要考的进士科之外,还有其他几种科目。     所以长安城中的羽林军便把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都春闱考场附近,所以巡城的士兵便少之又少。     赵子凤的暗杀行动便少了许多阻力,甚至在他得手之后撤退时,也会减少不必要的盘查。     大理寺的寺卿大人死亡之后他的保镖侍卫们一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察觉到并且对凶手进行捕杀,如果赵子凤在撤退的时候在那附近被巡城的羽林军们留下来盘问调查,那么他将会陷入无比危险的境地。     至于能否杀死大理寺寺卿大人,赵子凤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根据他一个月的观察暗访跟踪,和从长安城居民们的诉说中,他对这名寺卿大人已经了如指掌。     每个月的初一,初五,十五,二十八这几天寺卿大人都会到幽静的悲鸣寺中礼佛。他礼佛有一个习惯,就是会把身边的侍卫保镖们留在寺外。     也许是他觉得手下们杀过的人太多,罪孽过于深重,到了佛寺只会玷污圣地;也许是他认为连礼佛都带着侍卫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大不信,所以把侍卫们留在了寺外。     难道他忘了自己手下的冤魂甚至比所有侍卫加起来都要多吗?难道他不知道礼佛根本就不应该注重形式,而是讲究诚心诚意吗?     杀人之后礼佛,礼佛之后继续为了各种目的杀人,这难道就不是一种对佛祖极大的不敬和不信吗?     这真是讽刺。     赵子凤极早便潜入悲鸣寺,躲在大雄宝殿金光灿灿的佛祖塑像之后。     他喃喃道:“佛祖啊佛祖,如果你知道他犯下的种种滔天罪行,必将会把他打入十八那层地狱,那您就别怪我送他一程……”     他早餐吃得极好,一大碗热面外加一个鸡蛋,赵子凤现在很饱,精力也很充足。     上个月赵子凤不断挥毫写字,练刀养剑,他相信自己的实力虽没有进步,却一点也没有退后。     从早晨一直到晌午,寺卿大人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幸好赵子凤早餐吃得很多,不然此刻他肚子肯定会饿得咕咕直叫。     他在佛祖塑像后面坐定养气,心境极为稳定平和。如果今天寺卿大人出了意外,不来礼佛,那么赵子凤还有机会,只是过了春闱,有了巡城的羽林军,他的危险便增加了许多。     一直到黄昏,夕阳从大厅龙腾凤翔的的朱门上的格子里射进来,一道道光束被微尘布满,显得极为清晰。     悲鸣寺向来香客稀少,所以此刻除了偶尔来换香火的和尚之外,并无他人。     “咚――咚――咚――……”悠长古朴的钟声被敲响,此刻是和尚们用膳的时分。     大雄宝殿里几乎没有了人影,似乎连一只苍蝇都没有。     静,寂静无声。     不时,传来一阵慵懒疲惫却平稳的脚步声。     赵子凤深吸了一口气,暗道:“来了。”     大理寺寺卿刘大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声缓缓走入大殿,也许是他常年耕耘于美妇人们的肚皮上,虽然他大紫色的三品官服着身,但他看上去仍无比苍白虚弱,毫无高官该有的精气神。     今天他特别疲倦,由于春闱的开始,大理寺虽不在主持之列,但他身为大理寺寺卿,依然例行公事到各个考场巡视了一番,然后和朝中的同事们寒暄客套了一顿饭。     本来他们约定要到丽国坊潇洒一番,但他为了表现出对佛祖的诚心,十分不舍的拒绝同事的邀约来到了悲鸣寺。     寺卿大人一来到大殿之中闻到那股香火味,便觉得放松无比,似乎这股香火味能够为他洗去无数的担忧与恐惧。     他一屁股坐到蒲团之上,望着佛祖的塑像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之后便垂头丧气地陷入了沉默……     赵子凤在佛像后冷眼打量着他,现在的他与当日在丽国坊威风非常的寺卿大人完全有天壤之别。     当年在大屠杀当中负责清洗工作的他,曾手持唐刀,斩落无数将军府外逃家眷的头颅。那时的他,刚刚迎娶杜宰相的长女,担任大理寺少卿,是何等意气风发。     要不是箭雨门的那群蛮牛忽然间把他们大理寺的人员呼唤到将军府中,他们怎么可能会让那几名家丁带着那个孽子逃走。     文历九年的补救工作虽彻底杀光了外逃的将军府旧人,但那个名为赵子凤的孽子似乎仍旧逃过了一劫,现在不知所踪。     如果被刘公公知道那名孽子仍存活在世间,那么何止乌纱帽不保,恐怕连这颗头颅也要被割下来。     寺卿大人最近很忧愁,也很恐惧。因为在长安大人物们的圈子里,流传着这样一个秘辛:御史台的孙大人家的大公子似乎被人杀死了,而那个凶手就是那名孽子赵子凤……     寺卿大人觉得很诡异,这种剧情比话本小说里更加惊心动魄。     而孙大人大公子的死亡,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完全是因为大理寺的失职,最重要的是,如果这份秘辛情况属实,被刘公公知道之后自己必死无疑。     所以寺卿大人最近总是失眠,精神极度紧张。所以为了宣泄,他便时常流连于女色,他希望女人洁白嫩滑的**能够为他带去一分轻松。     然而这种行为更加掏空了他本就脆弱的身体,所以他显得面如死灰,惨白虚弱。     事实上,由于这份秘辛的流出,朝中不少的大人物们最近都过得很不好……想到这点,他心里平衡了许多,所以他依然坚持着到悲鸣寺礼佛,希望佛宗能够拯救他……     看到如死水般的寺卿大人,赵子凤忽然改变了杀人的计划。     他眨眼间从佛像背后跃出,落到了寺卿大人身前。     寺卿大人忽然看到了一双脚出现在自己身前,自认为是精神恍惚所致。然而他擦眼极度确认之后,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双真实的脚。     他惊恐地抬起头去看这双脚的主人。     赵子凤冷笑,拔出了背后粗布包裹着的白寒骨。     他把刀面贴到寺卿大人脸上,一股寒如冰雪的气息立刻传遍寺卿大人全身,使他打了个哆嗦。     他颤抖道:“阁下是谁?老夫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拔刀相对?”     赵子凤冷眼看着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寒冬里婆婆飞散的白发和雪地里的猩红血迹。     寺卿大人望着赵子凤的脸,觉得似曾相识,他终于想起当日在丽国坊的种种,“少侠,当日是在下的粗鲁,在这里给少侠陪个不是。希望少侠看下柳盼盼姑娘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如果少侠今日网开一面,要多少钱随少侠开口……”     赵子凤仍旧冷笑,不发一语。     寺卿大感不妙,白寒骨刀身的极寒刀气已经把他的脸颊冻得发紫,他忽然歇斯底里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他的确喊得很用力,很拼命,只可惜他的声音甚至没传出一丈便被弹回来,把自己的耳膜差点震破。     他瞳孔收缩,觉得诡异无比。再次歇斯底里大叫,只可惜这次他的声音依旧没传出半丈,他险些被自己震聋……     原因是朱雀已经把元气封锁,元气封锁之后声音便无法传播。     然而寺卿大人却毫不知情,他感觉自己遇到了魔鬼。     他眼神慌乱惊惧,嘴唇颤抖。     赵子凤不想再看他这个鸟样,开口道:“我叫赵子凤。”     然后寺卿大人仿佛被人用刀插入了心脏,完全绝望,面无人色,眼神涣散。     然而他并不想死,他很怕死。“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我可以帮你报仇,真的,别杀我!”     赵子凤没听他胡言乱语,举起刀,做出要劈头的姿势,接着他控制飞剑中的元气,把如意匕首从袖子里呼唤出来。     发着幽幽绿光的飞剑慢慢靠近寺卿大人的眉间,已近在咫尺。     寺卿大人忽然头痛欲裂,精神完全崩溃,他发疯似的怪叫起来。     赵子凤面色严肃,把狭长的刀举高,慢慢接近他的咽喉,作势要割。     然后寺卿大人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雪白的刀锋,感受着眉心上的那柄飞剑传来的杀意,突然大叫一声。     然后慢慢倒了下去,连双眼都未曾闭上。     他死了,精神崩溃之后,被吓死了。恐惧使他死亡。     赵子凤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从侧边的窗子里钻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阁下高明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寺卿大人就这样死了,长久的精神高度紧张,加上睡眠质量极差,又常年在丽国坊姑娘们的肚皮上耕耘,他的体质已虚弱至极。     所以赵子凤才会忽然改变杀人的战术,并没有用白寒骨一刀割下的他的头颅,也没有用如意匕首穿透他的心脏。     而是直接吓死了这位寺卿大人,这并不是一次偶然事件,这种诡异的死亡和赵子凤的突发奇想一样,都是无数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叠加起来而形成的。     这与和尚们悟禅的道理一样,虽然那种灵光到头来只是某种显而易见的道理,然而悟禅的过程却极为艰辛。     就连赵子凤自己,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运气。以这种方式暗杀一名三品大员是再好没有的了,杀人不见血,就算事后京兆府的人追查起来也会极为困难。     因为寺卿大人是被吓死的,在悲鸣寺的大雄宝殿中被吓死的。     如果外人要究其原因,那恐怕能想出无数种画面……     赵子凤从窗户中钻出之后,往小巷里折出,因为这样会避开无数人的目光。     然而当他准备折出最后一条小巷,没入人海的时候,巷子尽头处出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着华服锦缎,其中一人坐在地上正友好微笑望着赵子凤,另一人则是长身而立服饰花哨,他们面色都显得很悠闲甚至慵懒,这让赵子凤想起了王胖子。     赵子凤忽然止住了脚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眯着眼打量着巷口处的两人。     本来他的暗杀行动是极为隐秘的,他从清早便开始埋伏,直至黄昏才得手,而且今日是春闱的第一天,巡城的羽林军极少。     按理来说,他的行动不应该被任何人发现。     可是巷口处的那两位老哥,都饱含某种深情望着自己,显然他们在这里已经恭候多时。     赵子凤背后发凉,他觉得自己低估了鱼龙混杂的长安城。     他停住脚步,下意识想要往后飞奔而逃。     可这时着装花哨的那名中年男子却发出一道充满男性魅力略带磁性的嗓音,“小兄弟,你不必惊慌,咱们没有恶意。”     赵子凤沉默,但他没有动。     另一名坐在地上的男子也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微笑道:“在下平生见过无数种杀人的法子,如阁下此等高明的手法在下还是第一次遇见。高,实在是高。”他边说边陶醉地鼓起掌来。     赵子凤嘴角扯动了一下,心中生出了极大的恐惧。难道这两个人先前在现场目睹了一切?那为何自己竟毫无察觉?     但他感受到这二人并无恶意,所以赵子凤也由衷地赞叹道:“真正高明的想必还是阁下吧,我竟然没有发现你们也在那里,实在惭愧。”     衣服花哨的男子充满男性魅力的嗓音再次响起,他解释道:“小兄弟,你不必如此提防我二人,还是放松些吧……”言间他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赵子凤紧紧贴着地面的两只脚。     赵子凤尬尴一笑,略微放松了身体,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歌徘徊和舞凌乱对视一眼,纷纷露出微笑。     着装花哨的男子名为舞凌乱,另一个满脸和气的人则叫歌徘徊。     歌徘徊微笑道:“实不相瞒,我们二人的目的与阁下是相同的,就是取那狗官的性命。”他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惆怅,继续道:“只不过阁下却在我们之前了结了那狗官的小命,而阁下的手段又如此高明,所以我们二人才在此等候聊表敬意。”     歌徘徊和舞凌乱都显得有些无奈,却又稀奇。他们二人作为长安杀手界元老级的人物,已多年不曾出手了。     只不过最近组织里接到一项新任务,那便是杀死大理寺寺卿。对方要求在春闱的第一天之内杀死寺卿,务必保证速度质量和后事的处理。     当天接到任务当天便要求完成,并且要求繁多。作为组织里的管理者之一,歌徘徊和舞凌乱不得不亲自出马,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则是这份任务是皇宫里传达出来的……     当时他们并不在大雄宝殿之中,而是蹲在视线可以直达大殿的某处屋脊之上,他们本计划用念力攻击杀死寺卿大人。     然而在杀手界纵横几十年名头响亮的两个老油条,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半路杀出个毛头小子而且还用一种十分具有创意的手段间接帮他们完成了任务。     歌徘徊和舞凌乱显得有些吃惊,又很欣赏那名年轻的杀手,所以他们便在此等候希望能聊表‘敬意’。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属于哪个组织,抑或是在哪座府邸效命?”歌徘徊问道。     赵子凤沉默了许久,他明明记得当时自己在大殿中确实报出了姓名以便刺激寺卿大人。然而这两人分明目睹了一切,此刻却还问自己姓名,难道他们不在现场?     “我只是看他不爽而已。”赵子凤平静道。     歌徘徊和舞凌乱相视一眼,摇头苦笑。     原来看一个人不爽便能成为杀人的理由,歌徘徊和舞凌乱虽阅人无数杀人无数,但这种理由还是第一听到。     歌徘徊微笑道:“噢……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哪!能养飞剑,又持宝刀,暗中还有神兽相助,阁下的装备实在过于豪华!”     赵子凤情不自禁扯了扯嘴角,原来自己的老底被人一眼就看得一清二楚了,这两人实力之强大实在惊人。然而他说话却又显得平常自然,像是他已经见过无数大场面使用过无数神兵利器似的。     赵子凤苦笑道:“只不过运气太好而已。”     “不知阁下效命于哪座名府?我们既有同等目的,想来也不是敌人,但说无妨,在下以人头担保绝不外传。”舞徘徊追问道。     “我是布庄的伙计……”     “……”     着装花哨的舞凌乱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后会有期了。”他示意歌徘徊离开。     可歌徘徊却很喜欢赵子凤,继续说道:“如果阁下觉得布庄里的工钱太少,可以到雅阁来找我,我保证给阁下一份满意的工作。”     “谢了……”     这时寺卿大人死亡的消息已经传开,巷子外的羽林军和京兆府的大队人马皆面色匆匆地往悲鸣寺的方向赶。     舞凌乱朝赵子凤点了点头,便当先离去。     而歌徘徊继续补充道:“阁下要是来雅阁找我,我一定为阁下安排一份满意的工作!”     “多谢。”     然后歌徘徊也涌入人群,随即被淹没。     等他们二人完全消失,赵子凤才呼出一口浊气,略作停顿之后扶着墙出了小巷。     他不作停留一路回到了夹城小院。     赵子凤依稀记得清晨时青鸾在背后咒骂自己不准回来,回来也不会给自己做饭。     然而当他推开院门,一股热面的香味便顿时传来。他心底忽然生出了一股暖意,人在疲倦的时候通常最需要温情。     每当这个时候赵子凤就会回到小院,因为这个时候正是青鸾做好晚饭的时间,而且青鸾规定他必须这个时候回来,否则将把他撵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赵子凤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青鸾微嘟着粉唇,瞟了一眼赵子凤之后便不理他,坐在桌角开始吃面。     看得出他还在生赵子凤的气,被人骗的滋味实在不太令人愉快。     而得罪一个女人之后那个人也绝不会愉快,相反的,他会后悔甚至感到痛苦。     赵子凤厚着脸皮端起面,稀里哗啦吃了一口,称赞道:“青鸾姑娘,你的面真好吃。”     青鸾轻哼一声,转过身子继续不理他。     赵子凤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杀人付出的代价实在过于惨重。     由于经常跟踪寺卿大人的马车,时常在大理寺衙门前蹲点,所以赵子凤便经常被布庄的老板记为旷工。     他们已经给赵子凤下了最后的通牒,如若再逃一次工,便直接解雇。     可赵子凤今天仍然没去布庄,他知道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就此结束了。     妈的,工钱肯定是拿不到了。     然而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得罪了青鸾姑娘。要知道青鸾姑娘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啊,他吃青鸾的,住青鸾的,现在没了工作,又得罪了青鸾,难道不是死路一条吗?     他忽然想起在巷口遇到的那两名中年男子,腆着脸对青鸾道:“青鸾姑娘,其实我今日是去找一份工钱更加多的活计,因为不敢确定能否被录用,所以早上才不敢说出实情。”     青鸾忽然站起身,气愤道:“还想骗我?!哼,明天我就去表叔那,不想再看到你这个骗子!”     赵子凤听到这话立马急了,面也不吃了,连忙冲到青鸾面前恳求道:“别走!青鸾姑娘你别走!”     ……           第五十二章 雅阁不雅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在这种时候,无论赵子凤说什么都毫无用处。     一个女人在生气的时候,聪明的男人往往都会闭上嘴巴,静静聆听女人的河东狮吼。     这个道理是饮中玉液老板用自身行动告诉赵子凤的。每当老板娘大发雷霆之时,老板总是低下头作出一副很无辜的模样静静聆听老板娘的河东狮吼,不时还会冲赵子凤露出一个苦笑。     赵子凤很小的时候,总是瞧不起老板,觉得他软弱无能,毫无男子气概。     然而随着年龄增长和对老板老板娘的了解日益加深,赵子凤渐渐明白老板的忍让并不是软弱,而是对老板娘的一种爱。而且在大多时候,面对一个好女人,男人的忍让与宠爱会使他得到更大的益处。     如果一个人在面对好女人的怒火时强行表现出大男子气概,那么这个人不是傻子就是白痴。他一定会为他的愚蠢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青鸾当然是好姑娘,而且是一个难得一遇的好姑娘。     所以赵子凤此刻不再说话,任由青鸾在他面前各种碎碎念。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只要一想到青鸾要离开,便会觉得很烦恼,很失落。     所以当青鸾说出她要搬走那句话时,赵子凤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面都不吃冲过来恳求青鸾留下。     然而青鸾却认为赵子凤是想继续蹭吃蹭住,这个家伙还想各种欺骗她,想到这青鸾怎能不气?     她碎碎念抱怨一通之后见赵子凤沉默不语,心下怒气稍减,嘟着粉唇撇开头不去看赵子凤。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但是我真的有难言之隐,明日我便会找到一份工钱极高的活计,请你相信我,青鸾。”     这一次他主动抬起头诚恳望着青鸾那双摄人心魄的美眸。     青鸾其实很矛盾。原因是表面上赵子凤所展现出的各种行为举止确实不是青鸾眼中一个合格的大好青年,反而有些令人难以理解,然而青鸾的直觉自小便一向准得离奇,她的直觉告诉她赵子凤并不是一个讨厌鬼,相反的,他是一个好人,而且极为善良,又充满了故事……     所以每当青鸾生出搬走的想法,她总是觉得应该留下来陪着这个可怜鬼,至少得等到他赚到钱之后再离开,而且青鸾对赵子凤又充满了好奇……     青鸾微嘟着粉唇,俏丽的面庞平静了许多,她回头盯着赵子凤,认真道:“那你今后不许再骗我,就算有难言之隐,也不许再骗我!”     赵子凤陷入了沉默,如果答应青鸾,那么今后他的行动会受到许多限制,可是如果不答应,青鸾铁定会搬走……     他下了极大的决心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然后青鸾瞥了他一眼,起身收拾碗筷去了。     赵子凤呆了半响,望着青鸾的背影竟生出了某种美好的感觉……     忽然他清醒过来,大叫道:“等等!我的面还没吃完,喂,青鸾,你为何把面倒了?!”     ……     就在春闱的第二天,大理寺寺卿大人暴毙于城西悲鸣寺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城。     一位朝中三品大员的突然死亡引起了长安城各方面的密切关注,根据十多名宫中御医亲自鉴定之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得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结论。     大理寺寺卿大人是由于精神高度紧张之后又遇到极大的恐惧之后,精神崩溃而导致的猝死。     坊间议论纷纷,人们猜测幻想着寺卿大人死亡的各种画面……     有人说,“那狗官定是作恶太多,在悲鸣寺遇到前来取他狗命的冥界牛头马面而吓死的。”     有人却说,“定是寺卿大人的悍妻得知他在外包养的无数小妾之后诉苦于杜宰相,寺卿大人过于惊惧从而死去的。”     也有人说,“寺卿大人或许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才会被吓死的……”     人们众说纷纭,议论纷纷,但几乎没有人能联想到这是一场暗杀。因为连宫中的十多名的御医都断定是恐惧导致的猝死,所以便没有人怀疑。     只有少数清楚真相的人们听到这样的议论后一笑而过。     柳盼盼剥开了橘子送到嘴边,对春兰苑姐妹们的议论置若罔闻,她只是笑了笑,喃喃道:“他欠别人的命,终归是要还的。只要那个家伙没事就行了……”     大明宫中此时刚刚结束早朝,皇帝陛下只留下了箭雨门宗主威狮大将军单独到御书房谈话。     文武百官并没有把这个举动联系到大理寺寺卿的死亡上,因为威狮大将军很多时候都会享有到御书房与皇帝一起用膳的特权……     香炉内升起几股沁人心脾的白烟,高坐于龙椅上皇帝嘴唇很薄,他淡淡道:“叔父,您对我这次的行动没有意见吧?”     威狮大将军黄膺天坐在御书房的侧边的金边楠木椅上,回道:“陛下这一次或许显得过于毛躁了些,幸好这次行动的结果出现了偏差,否则那些老狐狸们必能从中嗅出一些危机,到时只怕他们藏得便更深了。”     “叔父所言甚是,不过不见那小子也没入宫与朕禀明详情,此时不好定论。”     “皇上既已开始行动,那我箭雨门也该着手准备了。”     “这次务必对那些老狐狸一网打尽……”     ……     赵子凤作为土生土长的长安人,竟然问了不少路人之后才知道雅阁的所在。     雅阁的地址在长安城东市外围的某条长街之中,说来也怪,东市的酒肆青楼之类的商铺一向不多,像雅阁这样的高大酒楼竟设立在东市外围的长街上,实在令人感到好奇。     一般的酒楼至多也就三层,而雅阁却足足有九层,看起来无比巍峨辉煌,像极了一座宝塔。     真不知道像这样的违章建筑为什么没有被工部的人强行拆除?难道正应了那句话‘朝中有人好办事’?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整了整衣冠,进入了雅阁。     一楼的大厅里稀落地坐着几桌客人,除此之外便别无他人。     这间拥有九层高楼的酒楼竟然客人如此稀少,竟然没有姑娘的踪迹,赵子凤实在想不出这样的一间酒楼能靠什么维持下去。     昨天那两名实力强大的修行者,是这间酒楼的老板么?杀手开的酒店?     雅阁的小厮们与他的高楼一样,气派十足,见了赵子凤进来也视若无睹,毫无表示,甚至瞅了他一眼。     妈的,就凭你们这样的态度,如果还有客人,我赵子凤把头割下来当球给你踢!     虽然心中腹诽连篇,但他还是厚着脸皮迎了上去。咱们是来找工作的,必须低姿态,否则找不到工作回到家会被青鸾鄙视到死。     “请问,你们这里是雅阁吗?”     “阁下的脸上还是有眼睛的,难道不会看门匾?”     赵子凤勉强想笑道:“我有位朋友让我来这里找他……”     “谁?”小厮吹胡子瞪眼道。     “呃……”赵子凤直到现在才想起昨日忘了问那位老哥的尊姓大名。     小厮不耐烦地看着赵子凤,显得很不客气。     赵子凤苦着脸,回忆着昨日遇到的那两位老哥,慢慢道:“我记得他们有一位穿着花哨,说话的声音充满磁性,还有一位总是和和气气的,满脸微笑。”     小厮本来准备要赶赵子凤离开,但作为雅阁一层的工作人员,他还是极为细致地在脑海中搜寻着赵子凤所描述的人。     雅阁本来就不是靠卖酒卖笑盈利的普通酒楼,所以小厮们从不阿谀奉承,甚至连一层的一名普通小厮都受过极为严酷的军事训练……     所以他还是出于本能尽可能在脑海里搜寻着赵子凤所表述雅阁中那样的两个人。     但是过了许久,他还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赵子凤离开。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觉得很蛋疼,很失望,很悲催。     这时那名小厮身边的另一名小厮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的瞳孔逐渐放大,到最后甚至微微张开了嘴巴……     他冲落寞离去的赵子凤大喊道:“阁下留步!”     ……     雅阁一共有九层,这样的建筑在长安,除了佛塔之外绝对找不出第二座,然而他却常年屹立于长安城,许多人都曾怀着好奇进入到雅阁想一睹他的真容。     可是许多进入雅阁的人根本无法登上楼顶,甚至连二楼都上不了,许多达官贵人曾想动用金钱和武力登楼,然而他们的随从会被一楼的小厮打得满地找牙……     但是没有人敢报复雅阁,因为无论你举报也好,想要放火也好,结果都是不言而喻的――想要报复的人不是成了残疾,就被关到了监狱。     甚至有一名宰相在上朝的时候曾向皇帝痛斥雅阁在长安民间的嚣张跋扈,然而皇帝也只是淡淡一笑而已……     今天赵子凤却登上了雅阁的八楼,雅阁之内上楼的方式并不是走楼梯,而是坐某种有轮滑和人力组成的‘神梯’……     所以上楼的人根本无法得知每一层的格局是怎样的,是做什么的……     雅阁的八楼是一间空旷的屋子,屋子里空无一物,偌大的房间看起来像一个小型广场。     地面铺着华贵的红地毯,走上去极为柔软舒服。     一楼的小厮退去之后,就只满脸好奇的赵子凤愣在原地。     “哈哈,想不到阁下还真给我面子,今日真到雅阁来寻我了。”话音未落,歌徘徊便从阳台上飞进来,接着是舞凌乱……     然后这间本来空无一物的空旷房间,立马像变戏法一样,忽然出现了一道道墙壁把房间分成许多阁间,墙上出现了字画,地面出现了床榻,书架,精致桌椅,凡是一间屋子该有的,全都出现了。     更离奇的是,竟然还出现了许多身穿透明且薄如蝉翼纱裙的如花似玉的侍女……           第五十三章 雅阁之雅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赵子凤的想象,虽然他自认为自己的身世和经历已太过离奇,但此刻的赵子凤仍然被惊得呆若木鸡。     空旷如广场的偌大房间忽然间便幻化成无数阁间,出现各种精致家具古董字画,甚至还出现了一群貌美如花着透明纱裙的侍女……     最重要的是,侍女们的身姿是如此曼妙,那胸前若隐若现的殷红两点是如此迷人,更要命的是,侍女们如白玉般修长结实的长腿还有那两腿间的黑色地带……是如此令人血脉贲张。     这里是仙境吗?     在雅阁的第八层楼,赵子凤完全变得像个白痴。     他既震惊无比,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双眼紧紧盯着侍女们的诱人**……     赵子凤脑袋开始有些眩晕,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呆了许久之后终于像王胖子那样,十分沧桑艰难地蹲了下来,两眼无神望着地面。     歌徘徊看到被刺激得如此严重的赵子凤,微笑着拍了拍手,迷人的侍女娇笑着隐入了暗处。     他微笑道:“想不到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的阁下,会被女孩子搞得晕头转向。”     舞凌乱穿著依然极为花哨,他淡淡道:“老二,看来这位小哥还是个雏,哈哈。”     歌徘徊笑着走过去拉起蹲在地上的赵子凤,把他扶到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微笑着递了一杯茶给赵子凤。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再次环视了一遍周围,确定刚才的一幕是真实的之后肃然道:“怎么回事,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奇妙的事情?”     舞凌乱也坐了下来,笑着解释道:“小哥不必吃惊,其实这些事物本就存在,并不是凭空生出。刚才你之所以没有看到只是因为它们被隐形了而已……”     “怎么隐形?”赵子凤追问道。     “就这样。”舞凌乱说着打了个响指,桌椅字画书架床榻所有的一切便立刻间再次消失,房间再次变为空旷如广场。     只不过他们却仍然坐在椅子上,现在看起来就像坐在了空气里似的。     然而屁股底下传来的触感是如此真实,赵子凤低头看了看,妈的,自己此刻看起来就像在蹲马步……     他咽下口中的唾液,瞪圆了双眼,吃惊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神奇?”     舞凌乱又打了个响指,事物再次出现,他说道:“原因是这间房子里被布下了符箓大阵,符箓阵把元气封锁之后不仅声音不能传播,而且连人的肉眼也会被蒙蔽……”     “怎么可能?”赵子凤只知道符箓阵可以割裂元气联系,使修行者无法使用元气从而降低实力,他从未想过符箓阵可以使物体隐形……     “实际上这些物体并没有被隐形,只不过这种符箓阵所封锁元气的方式并不是简单的割裂联系,而是使他们运动的规律发生改变,所以人的肉眼会看到某种特定的幻象……”舞凌乱继续微笑解释。     “我擦!如此说来符箓阵不就可以制造出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了?!比如,改变元气的规律,使它变为无数金银珠宝,无数个大美女,千军万马都可以了?!”赵子凤惊讶道。     歌徘徊微笑道:“理论上是如此,只不过仅凭现在的符箓撰写水平,根本达不到那种境界。阁下或许不清楚,一张符箓的撰写将会耗去修行者极大的修为。据我所知,整个帝国青羊教中能写出神符的神符师,不出百人。”     “什么是神符?”     “一般的符箓,仅能略微改变元气的运动,但那样也可以在战斗中产生极大的帮助。而神符,便是能够彻底改变元气运动的符箓,这间屋子里的符箓,便是其中之一。”     赵子凤情不自禁扯了扯嘴角,难怪昨天这位老哥说出自己有宝刀,飞剑还有朱雀时是显得那般淡定,原来他们的装备更加豪华到变态啊!     一张神符便是无价之宝,那这座雅阁间布下的符箓阵,该有多么值钱?     这间雅阁的主人究竟是何其富有,何其强大的一个人?     他苦笑道:“老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咱们只是打工的而已。”舞凌乱微笑着说道。     赵子凤叹了口气,他不敢想象这间雅阁的主人是怎样一个存在。     “今日你来找我们,想必是有需要咱们帮忙的了?”歌徘徊开门见山道。     赵子凤知道在他们这样神奇的存在面前,世俗的客套根本毫无用处,所以他微微尴尬道:“的确,我来寻二位是想求你们安排个工作,老哥你昨日不是说可以来找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歌徘徊和舞凌乱同时放声大笑。     赵子凤见他们笑得愉快,自己也跟着苦笑,“呵呵……”。     “不知阁下想要一份怎样的工作?”     赵子凤觉得这两个人简直是奇怪至极,一个人称自己为‘阁下’,另一个则是‘小哥’……     他道:“两位老哥叫我赵凤便是了,至于工作,只要工钱足够,干什么都无所谓。”     歌徘徊笑得更加愉快,眼泪都险些掉出来,“咱们雅阁其实很穷!穷得只剩黄金和白银了!哈哈哈……”     听到如此装逼的话语,一向喜欢装逼的赵子凤实在想伸出拳头狠狠揍一顿眼前的歌徘徊。     “呵呵,看得出雅阁的确富可敌国,不知雅阁内什么工作工钱最多?”     舞凌乱想也没想,便说道:“杀人。雅阁中最赚钱的职业便是杀人,一颗头颅值一千两银子。”     赵子凤告诫自己冷静,他强行压下内心升起了怒意。     这两个老哥怎么如此装逼……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着脸道:“两位老哥真风趣,可我真的想要找一份工钱足够的工作。”     此时这两人笑得淋漓尽致终于平静下来,舞凌乱也认真道:“咱们雅阁可以提供的职业实在太多,厨师,保镖,大夫,杀手,小偷,甚至将军,三百六十行,只要你能想得出的,我们雅阁都能替你安排。”     赵子凤真的很想起身就走,他已经受不了这二人的装逼了。将军?将军在他的眼里也是一种职业?也能安排?     但看着舞凌乱严肃认真的表情,他苦着脸道:“我只想赚钱,我需要钱,我家里还有个母老虎等着我回去交差。希望两位老哥不要再调笑我了!”     歌徘徊闻言拍了拍手,先前那些消失的迷人侍女们立刻便从隔壁出现,她们步步生莲,仿佛不是在行走,而是漂浮而来。     侍女们手里都抬着玉盘,玉盘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珍珠玛瑙翡翠,还有金灿灿的金条,亮堂堂的白银……     赵子凤又看呆了。     没有人知道他被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所震慑,还是被侍女们诱人的**所迷晕……     歌徘徊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怎么样,赵凤阁下,现在相信我们了吧?”     赵子凤的脸显得更加愁苦,“牛逼!”     到了这种时候,除了这句话之外,他还能说些什么?     舞凌乱道:“赵凤小哥,其实我觉得最适合你的职业便是杀人了。你的身手想来也不差,而且杀人才是最赚钱的职业。”     赵子凤回道:“虽然我昨天的确说过我杀寺卿大人是看他不爽,但这并不代表我是个杀人如麻的家伙,其实我并不喜欢杀人……”     “这点你大可放心,咱们雅阁的杀人名单上有无数种人,士大夫,太监,富豪,囚犯,到时候你可以挑你觉得该死的人去杀,不仅可以为民除害,还能赚钱,岂不美哉?”歌徘徊冲他眨眼道。     “真的?”     “到了这种时候赵凤阁下你还不肯信我们兄弟二人吗?”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思考之后,他终于点头道:“好,那我便做杀手!”     “痛快!”     “明日你再来找我,我亲自教你杀人……”     赵子凤忽然想起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他问道:“雅阁这么强大,难道如此容易加入吗?”     “当然不,许多江湖上的高手曾在雅阁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也没有资格加入雅阁。”     “看来我的运气实在太好?”     “赵凤阁下,我兄弟之所以对你特殊对待,完全是因为你帮我们杀死了那个狗官,更重要的是你所使用的方法过于神奇,不仅解决了我兄弟二人的后顾之忧,也使某位大人物极为满意……”     “当然了,我们知道一个有如此豪华装备的年轻人,并非等闲之辈,我们知道你一定能够为我们带来很多好处。”     赵子凤苦笑。     “那为何明天才教我?”     歌徘徊和舞凌乱相视一笑,暧昧望着赵子凤,舞凌乱说道:“既然赵凤小哥来到雅阁,我们自然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     然后他打了个响指,那些捧着玉盘的侍女们便放下玉盘,站到了屋子中间,排成一个花瓣形的队列。     接着从各个方面里走出了各式各样的人,他们面带笑容,有的手持乐器开始奏乐,有的端着金樽美酒,有的抬着烤猪来到他们身前……     最后侍女们跳着美妙的舞,他们吃着烤乳猪,喝着长安城最名贵的美酒,欣赏着音乐舞蹈……     场间一片歌舞升平的其乐融融之景,只有赵子凤像个白痴一样愣在那里。     ……           第五十四章 今后我养你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足足有九层楼的雅阁,仅仅一层,便彻底重新刷新了赵子凤对这世界的认知。     匪夷所思却强大到变态的符箓阵,不可思议却有钱到变态的歌徘徊和舞凌乱。     由神符组成的符箓阵,略施薄礼便珍珠玛瑙金银珠宝,歌舞姬妾,美酒烤猪……     赵子凤不敢去想象这座酒楼背后的惊人背景与实力,他更不愿去设想这座雅阁的主人将是怎样存在。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雅阁的确是长安城里最神秘也最强大的酒楼。     他被歌徘徊和舞凌乱灌了不少酒,甚至就连现在雅阁那些穿着透明纱裙的美侍女们翩翩起舞的画面仍在赵子凤脑海里不断上演。     白玉般修长笔直的大腿,随着翩翩舞姿而如波浪般起伏的胸间双峰,还有那若隐若现的殷红和漆黑,无不令赵子凤血脉贲张,头晕目眩……     身为一名处~男,有时候拥有许多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他推开院门之后,闻到熟悉的热面香味,酒意已淡了几分。     青鸾隔着很远便闻见了一股极浓的酒味,她的双眸立即便冷了下来,赵子凤看到这双眸子之后酒意立刻便消失无踪。     “呃……今天找到了一个好活计,那老板是个有趣的人,所以便约我多喝了几杯,你知道的,那种情况下并不好推辞……”赵子凤坐下来解释道。     青鸾娇哼一下,瞥了瞥赵子凤,赌气道:“你又何必向我解释什么,只要你遵守那三条规定,我便不能把你怎么样。”     她说完转过身欲进屋子,由于青鸾转身的速度过快,所以她背后的长发便飘了起来,配合着她窈窕的身材和青色的衣裙,显得格外俏丽。     赵子凤苦笑望着青鸾的背影,极为陶醉,他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连忙叫道:“青鸾,等等!”     青鸾身体轻微颤了颤,她竟迈不开步子了……     赵子凤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几张银票,又从胸口抓出几串璀璨的珍珠项链,朗声道:“那位老板不仅风趣,而且还出奇的大方,你看,这是他给我的定金。”     青鸾闻言转身,看到银票和珍珠项链时明显愣了愣,但她却轻哼一声,说道:“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么大方的老板,给小厮的定金是如此的丰厚,想来也该有几百两了吧。那我该恭喜你了,现在有这么多的银两,你完全可以到更好的地方定居了。”     赵子凤苦笑道:“你错了,这里不光是几百两,而是上万两。光是这几串珍珠项链,便值几千两银子了。”     青鸾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但她却讽刺道:“我真不明白,一个老板竟可以随随便便给工人这么多的银两,你的老板岂非是皇帝么?”     “皇帝自然是不可能的,只可惜我的运气一向极好,这位老板既风趣又大方,我也没有办法。”     青鸾做了个鬼脸,本想嘲讽赵子凤,却不知她的模样更加可爱,令赵子凤再次软了下去,仿佛忽然间就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狗……     青鸾见他这个呆样,更加不想理他,自顾自转身进屋了。     赵子凤大声道:“现在我虽有了钱,可是我非但不会搬走,而且这些钱都会交给你。”     此时青鸾已经把门关上了。     他继续厚颜无耻道:“从今以后我养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养你,让你吃好的喝好的,如果你需要的话,咱们立刻到长安最贵的地盘上买一栋大房子再雇几个丫鬟,从此你只消享福……”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不合时宜的话,等说完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言语似乎不太礼貌,但他心里却觉得无比爽快。     “神经病!谁要你养了,如果我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到表叔那里去,何必要你养!”青鸾站在门后回道。     “反正你不能走,我拼命赚钱就是为了给你交租的。如果你走了,我赚再多的钱岂非都没有意义了么?”     “我偏要走!”青鸾已在门后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赵子凤这下真的着急了,他冲上前大力去推屋门,谁知青鸾并未关紧屋门,而且她就靠在门上。     所以青鸾便向前倒了出去,赵子凤也未留意,身子前倾,最后压到了青鸾身上……     然后这一晚赵子凤足足在屋外跪了一夜……     ……     翌日。     赵子凤揉着微麻的双腿,再次走入了雅阁。     虽然昨夜被青鸾罚跪了一宿,但此刻赵子凤的嘴仍是笑得合不上。     他清楚记得压到青鸾身上时自己虽双手着地并未压伤青鸾,但他仍是触碰到了青鸾柔软无比的娇躯,啧啧,那触感,值了!     今日雅阁里的小厮再见赵子凤时,态度明显已经改变。能被歌爷和舞爷如此礼待的人,他们自入雅阁以来从未见过。     如果他们还敢对赵子凤不雅,那他们简直就是白痴。     小厮陪着笑脸端来了上等的茶水和水果,并一个劲儿的拍着赵子凤的马屁,另一名小厮则上楼通报。     不时歌徘徊便下了楼来,春风满面。     “想不到赵凤阁下如此守时,这么早便来到此间。”歌徘徊微笑道。     “老哥既如此厚待在下,那在下自然是要积极些才不枉老哥厚待。”     歌徘徊走过来搂住赵子凤的肩膀,两人便由楼梯而上,不时还传来歌徘徊爽朗的笑声。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十分庆幸他们昨日并未粗鲁地把赵子凤赶走。     他们知道,歌爷虽总是满脸笑容,但整座雅阁之内,几百号猛人都不敢违逆歌爷的意思。     懂得内情的人都极其明白,歌爷和舞爷在雅阁,甚至在长安,地位都是不输任何一位朝廷大员的,况且歌爷和舞爷的手段实在过于彪悍。他们虽从不摆大人物的架子,但没人敢得罪他们,甚至连平视都不敢。     除了更为逆天的君爷,整座雅阁里几百号实力强大的猛人,都对他们敬若神明。     想起君爷,两名小厮连苦笑都不敢,甚至一想起君爷这个人,他们就会变得虔诚乃至疯狂。     雅阁的二楼被布置得一丝不苟,如一个大型的衙门公堂。     地面仍是铺盖着极为华贵的红色地毯,两边摆放着整齐的楠木椅,正中间本应是衙门上办案的官员正襟危坐的公台,却被改建成一个高大的木板墙,如一道屏障,也像一张公示榜。     这道宽大高耸的木墙之上,悬挂着不计其数的令牌,令牌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像是人的名字。     经过了昨日的诡谲一幕之后再见到雅阁二层楼的布景,赵子凤显然淡定了许多。     歌徘徊微笑道:“这里是雅阁的二层楼,别名为‘取首堂’。”     “‘取首堂’?”赵子凤听过大风堂、龙虎堂,断刀堂……却从未听过这‘取首堂’。     歌徘徊笑着随意坐了下来,靠着椅子的后座,笑道:“你昨日不是说要在雅阁之中当杀手么,这里便是雅阁杀手们领取任务的地方。”     他继续道:“‘取首’,顾名思义便是取敌人之首级,当然了,也相当于是取自己的首级。”     歌徘徊说得平静,赵子凤却大感震惊。他望着那张巨幕般的木板上的无数令牌,肃然道:“难道这些令牌上的人名,便是杀手们的目标么?”     “自然是的。”     “想不到雅阁的生意竟如此之好,竟接下了这么多的单子。”     歌徘徊淡淡道:“多么,恐怕不多吧。普天之下,人口有如繁星,那雅阁接下的单子便显得不值一提了。而且你如果认为雅阁这简简单单只有这些个单子,便太小瞧了我雅阁了。”     他说完拍了拍手掌,本来只有一扇的木板忽然往左右两边同时伸出了四张巨大的木板,加起来总共就有九扇!     九扇木板之上皆挂满了不计其数的令牌,这下赵子凤便开始不能再平静了。     他走近木板一看,竟被震惊得微微张开了嘴巴。     这上面的令牌之上的许多名字竟是当朝许多大人物的,什么御史大夫,尚书令,甚至宰相的名字也位列其中,最离奇的是,就连皇子们都不能幸免,太子,俊王,魏王都在其间……     箭雨门的宗主黄膺天的大名也被挂在了上面……     赵子凤嘴角抽搐,慢慢蹲了下来。     歌徘徊再次看到这位赵凤阁下蹲下时,笑得弯下了腰,他道:“哈哈,赵凤阁下杀人时连眼都不眨一下,却为何屡次被雅阁中的事物惊得如此模样?”     “你们连宰相将军,皇子太子都敢杀,我还有什么话好说。”赵子凤索性坐到了地毯上。     原来雅阁中的这些大木板名为‘取首榜’,取首榜共有九榜。每一榜上的人物从布衣农夫到富豪官员,按社会地位的高低排列,囊括了五湖四海的人群。     正中间那一块榜单上的人名全是贵族大人物们的,朝中的大员和宫中的皇子贵妃全然在列。     这时一腰佩长剑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忽然间便出现在取首堂之内,他向歌徘徊躬身道“歌爷。”之后便在最侧边的榜单上取了一块令牌,然后化为一道红光消失在取首堂。     赵子凤愁眉苦脸道:“赤焰境的高手也只敢挑最低级的任务去执行?”     歌徘徊淡淡道:“并不是他们胆小,只因取首堂有规矩,只要你摘下令牌,如若你不能取敌人的首级,任务失败之后,就算你运气好还没死,雅阁也会取下你的首级。”     他忽然收起笑脸,认真道:“雅阁从不允许失败,失败的人只有死亡。所以雅阁的二层楼才会称为‘取首堂’。”     歌徘徊说话时,场间的气氛突变得肃杀,他的一字一句似乎如烙印般深深刻到了赵子凤脑子里。     赵子凤皱了皱眉,这种感觉他似曾相识。     念力,只有念力攻击才会如此诡异且无法防范。     ……           第五十五章 一袭红袍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感受着这股念力,忽变得认真起来。     他起身望着坐在椅子上的歌徘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肃然道:“不久之前,曾有无数杀手想要割下我的头颅,所以我知道作为一名杀手将会面对什么。老哥待我不薄,我赵凤既已决定加入雅阁,自然是不会反悔的。”     他在正中间那块‘取首榜’之上仔细看了一遍,不出意料找到了大理寺少卿的名字,赵子凤毫不犹豫摘下了令牌。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文历九年那个风雪交加的日子,大理寺的人屠杀自己的亲人,他回到长安第一批要杀的人就是大理寺的官员。     而现在他成了雅阁的杀手,大理寺官员的名字又出现在取首榜上,他更加没有理由不杀他们。     赵子凤回身欲退,歌徘徊却拦住了他。     此刻歌徘徊再次变得笑容满面,他道:“这是你第一次执行雅阁的任务,我作为雅阁的老人,有必要亲自为你指点一些。”     “你不用意外,我只是担心你收了我那么丰厚的定金却第一次便被取首,那么我雅阁岂不亏大了?”     赵子凤苦笑。他要想杀死大理寺的官员们,以他的实力并不困难,只不过先前他不想引起注意,所以才迟迟不肯出手。     然而现在他有了雅阁杀手的身份,却如同有了一张‘面具’,就算精明的大人物们追查起来,也只会查到雅阁头上,他自己的身份绝对不会暴露。     这简直是一个妙不可言的巧合,一石二鸟的计划。     赵子凤刚坐下来准备洗耳恭听歌徘徊的杀手指南,歌徘徊却站了起来。     赵子凤露出了疑问的表情。     歌徘徊道:“出发。”     “去哪?”     “杀人。”     “白天杀人?”     “阴谋所为,不能于背时秘处行之。夜半行窃,僻巷杀人,愚俗之行,非谋士之所为也。这便是我要教你的第一课。”     话未说完,歌徘徊便出了取首堂。     赵子凤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忽然双眸一亮恍然大悟,冲出跟上歌徘徊的脚步。     此时正值正午,骄阳当空,长街上行人虽多,却并未如往常摩肩接踵的情况。     “歌爷,原来做杀手还有这么多讲究。”赵子凤讪讪道。     歌徘徊淡淡道:“当然,要做杀手不仅仅要求你拥有强大的实力,而且还要讲究谋略,把握时机,出手要快准狠,要求一击即中。事实上,这世间许多最厉害的杀手,其实并不是境界很高的修行者,反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既然他们没有强大的武力值,又如何刺杀一名实力强大的修行者?”     “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武力,而是智慧,谋略。如果你够聪明的话,想要杀人并不一定要自己动手,很多时候也不必动手……”歌徘徊双眼平视前方,不动声色回答道。     赵子凤吐了吐舌头,不再答话。     歌徘徊继续道:“你杀大理寺寺卿大人的手段便已足够高明,甚至我和老三都没有想到,也许也做不到。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样吓死他的?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我只不过对他说他包养金丝雀的事情已经被他老婆知道了,他便吓死了。你知道的,长安的女人一向极为彪悍。”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青鸾蹙眉微怒的模样,苦笑道:“我说错了,咱们大唐的女人都极为彪悍……”     歌徘徊忽然停住了脚步,盯着赵子凤的双眼望了许久,然后扯了扯嘴角,摇头继续前行。     不时他们便来到大理寺衙门正对着的那条长街之上。     歌徘徊道:“作为一名杀手,你要学会利用自己的特长,然后制造机会突然发动,让目标毫无反应的时间。因为往往目标能够有反应的时间,就说明你的行动已经失败。”     “暗杀不需要在隐秘的地方,也不一定要在夜黑风高的时候。相反的,白昼里人多的公共场合反而是最佳的地点。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有阴必有阳,对于杀手来说,目标越是感到安全的地方其实才是最容易得手的地方。”     赵子凤沉默不语,他认真倾听着歌爷的传教,他知道像他们这样的老江湖说出的经验往往是一语千金的。     “只有在他们觉得安全地方,他们才会放松警惕,只要他们放松警惕,他们便会越危险。你要善于揣摩对手的心理活动,这样才能出其不意,一击即中。”     歌徘徊忽然在一个卖烤串的摊位前站了下来。     赵子凤皱眉低声道:“你不会是要在这里下手吧?”     “没错,这条长街上人来人往,最重要的是这条街道是大理寺的车马的必经之路,这里毗邻大理寺衙门,他们绝对想不到会有刺客在这里下手。”     赵子凤不再说话了,事实上歌徘徊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充满了不可辩驳的道理,他有些感激歌徘徊能够告诉他这些。因为如果歌徘徊不对他说这些,他只会在黑夜或是僻巷里下手,在那种时刻那种地点,他们的警惕性岂非会提高很多?     他对接下来歌爷的行动充满了期待。     他们坐在烤串摊被油烟熏得发亮变色的桌子旁,细细打量着每一辆经过的马车。     过了半响,大理寺的马车果然从另一条街道上驶了进来。     由于近来春闱并未结束,再加上大理寺寺卿大人的暴死,少卿大人的马车周围护卫更加繁多,里里外外至少包围了三十多名护卫。     看来这位少卿大人必然是个极其小心谨慎的家伙。     然而,随着车队的前行,赵子凤发现护卫们虽身佩唐刀表情肃穆,但从他们的双眼之中,很容易捕捉到某种疲倦与麻木。     此时他们必然刚吃过午饭,晌午的困意袭来,再加上眼看就要到达衙门,他们便更加放松。     他不得不佩服歌徘徊的推论。     然而他知道侍卫们虽放松,但华贵的马车之中至少有一两名实力强大的修行者贴身保护少卿大人。     他不知道歌爷要怎样突破马车中的修行者而取少卿首级。     他偏头望向歌徘徊,但歌徘徊却仍是面带笑容,举起茶杯随意自然地饮了一口。     赵子凤看不出他有任何一点的情绪波动,甚至就像他根本没看到车队的到来。     就在马车经过烤串摊时,歌徘徊扔下一句“看仔细了”便起身离开了摊位。     他依然面带笑容,就像个富家翁般写意走入了人群。     事实上歌徘徊舞凌乱这样的高手,想要杀死大理寺少卿根本就不需要亲自来到这里,他们只要在长街某座酒楼的阁间里催动念力攻击,便可以轻而易举地用念力完成击杀。     就算马车里有贴身的修行者保护,但他们又怎么能够挡住歌徘徊的念力攻击。     整座长安城里,能挡住歌徘徊和舞凌乱这样高手攻击的又有几人?     他们早已是宗师级别的高手,想要刺杀一个人完全如探囊取物般轻松,但他们这样的修行者世间少之又少,他们根本不可能会滥杀无辜,所以这世间才会以某种秩序运行着。     然而今日歌徘徊为了教赵子凤杀人,竟要亲自上阵,舍弃念力而用双手杀死一名手无傅鸡之力的朝廷官员,他岂非疯了么?难道他要破坏这世间的秩序?     如果赵子凤稍加留意的话,就会发现取首榜上的大理寺官员和监察院官员们的名字,是用一种特殊的令牌悬挂的。     付出重金要杀大理寺和监察院官员的雇主,是从大明宫中传出的旨意,那些令牌边缘其实隐有金粉……     如果大明宫里的人要杀朝廷命官,那么他们必死无疑。     因为大明宫里能传出旨意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皇帝陛下……     雅阁岂敢抗旨?相反的,他们必须完美的完成任务。     所以歌徘徊和舞凌乱才会亲自上阵,他们才会遇到赵子凤……     歌徘徊微笑着,他的笑容渐敛,眨眼间他便钻入了马车底部……     站在他身旁的人瞪大了眼睛,拼命揉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无法理解他身旁的人怎么凭空便消失了。     然而赵子凤却看得清楚,他动作虽快,却只是使用了立身段和黄甲境的实力。     赵子凤知道歌徘徊明显是在用自己所具有的实力去暗杀,他想要用赵子凤的境界去进行完美击杀,他想要告诉赵子凤就算是黄甲境立身段仍然可以完美击杀……     赵子凤屏息静待下一步动作。     只可惜眨眼间歌徘徊却又闪电般钻了出来!     赵子凤站了起来。     就在歌徘徊刚钻出马车底部之时,天空中便传来几阵厉啸声。     这几阵刺耳的呼啸声仿佛才刚刚响起,从东、西、北三面的高空中便飞出了三个漆黑的硕大铁爪。     这三个铁爪如鬼魅般飞来,‘噗’一声闷响之后钉入马车木板上。     这时侍卫们才反应过来,大吼道:“有刺客,有刺客!”同时他们立刻展开队形,围住了马车,显然是经过了无数的训练。     然而那三个铁爪已钉入了马车,此时铁爪上所系着的如发丝般细小的铁丝骤然紧绷,铁爪开始被回拉。     ‘嘭’,‘噼里啪啦’,‘咚’几阵巨响伴随着侍卫们的闷哼声,同时马车开始变形将要被撕毁,可怕的是,这三个铁爪犹具有可怖的爆炸力,马车的木板并未被扯下,而是变形之后陡然爆炸化为漫天的木屑!     就在人们还沉浸在这突生的变故中难以清醒的时候,人群之中不知从何处已飞出了一猩红色的物体。     它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又像是一把艳丽的雨伞……     只有少数人看清楚了,那是一件极长极美的衣裙!     然而没有人能看得清红裙的主人面目为何,因为她的速度实在过于惊人,就像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只不过由于她的长裙太长太宽,赵子凤等人才看清楚那是一件红裙。     她在马车爆炸的瞬间,从漫天的木屑中飞出,势如闪电奔向尤惊未定的大理寺少卿,马车里的两名修行者同时护在了他身前。     只可惜就在那团猩红的东西如飞絮,如青燕般掠过之后,大理寺少卿和他那两名贴身的修行者,都仰面倒了下去……     他们的眉间都有极其细微的一个红点,犹如宫女们妆容上的红钿。     然后那团红影便飞向高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赵子凤此刻被这名红裙杀手的彪悍手段完全折服,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还他妈讲他妈的谋虑智慧,就是干!     只可惜他只看到了一袭红裙……           第五十六章 她是个极美的女人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长街上的喧闹尖叫声仍在持续,夹杂着护卫们的吼叫声,健马嘶鸣声,场间一片鸡飞狗跳的场景。     帝国的民风虽淳朴彪悍,长街上虽经常上演游侠豪客们比武斗剑的戏码,但如此光天化日下突发的惊人变故简直是长安的百姓们从未见过的。     要知道长安的治安一向极为有序,除了北衙六军之中巡城的羽林军,无数座碉楼上被安排了许多箭雨门的神箭手,只要某个方位发生暴乱,箭雨门的神箭将会破空而至。     本来歌徘徊计划从马车底部发动暗杀,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绝不可能惊动任何人,更不会引起骚乱。     然而当他钻入马车底部之时,便忽然察觉到有三股极强的气息即将攻向马车,所以他立刻钻出。     然后便发生了那惊人的一幕。     庞大繁华的长安就算充斥着无数个杀人组织,但无论哪个组织都不可能做出这种鲁莽甚至充满危险的行动。     就连雅阁这样强大到变态的组织也从未出现过白昼里当着无数人明目张胆刺杀的行为。     此时长街上的民众们才发现马车中的大理寺少卿已经死去,然而那个红影已经消失不见,那三个铁爪也已不翼而飞。     凶手竟如此嚣张,又如此强悍,竟让许多人没有反应的时间,甚至太多人根本就没看清先前发生的一幕。     三个铁爪从三个方向飞来钉入马车,随后马车爆炸,化为漫天木屑,这时红影如闪电般掠向马车,最后消失在高空中。     破烂不堪的马车之上只剩两个尸体。     赵子凤不知何时站到了歌徘徊身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疑问道:“歌爷,难道这也是你安排的?”     “不是。”他说着忽然往长街的尽头处走去,样子显得十分郑重。     赵子凤望着处理现场尸体和混乱的护卫,脑子里再次浮现出那袭红裙,不可否认的是,那袭红裙对赵子凤产生了非常直观的影响。     至少赵子凤现在开始重新审视暗杀这个词的定义。     他跟上了歌徘徊的脚步,叹息道:“想不到竟还有其他的人想要大理寺少卿的命,看来他得罪的人倒不少。”     “只可惜他们所用的法子看起来似乎比咱们高明彪悍多了,我甚至没看清凶手的模样。”     歌徘徊一直没有答话,此刻却淡淡道:“至少在长安,绝不会有人敢如此贸然行动,也没有人有那份实力。”     “难道他们不是长安的杀手?”     “绝不是,恐怕也不是咱们大唐的杀手。”歌徘徊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那一抹红,自然不是赤焰境所引发的,那抹红只不过是女人的红裙罢了。”     赵子凤讶异道:“女人?难道那抹红是个女刺客?”     “一点也不错,她不仅是个女刺客,而且还是个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刺客,至少我从未见过如此美艳的女人……”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长安当真是个卧虎藏龙的所在,更令他感兴趣的是,那抹红裙的主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她当真如此美丽么,那她的身法又怎做到比男子还要如此诡异毒辣?     ……     长安城东市毗邻兴庆宫的除了达官显贵们居住的平康坊,还有一条神秘又阴冷的长街,这里便是贵德坊。     贵德坊人迹罕至却又宽大幽长,林木旺盛,所以导致这条长街显得格外阴冷,许多人都不敢进入这条长街。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条长街里居住的大人物全都是皇宫里权势显赫的公公们。     贵德坊的每座府邸都已经被各种宦官买下,他们虽长时间都在大明宫中当值,然而府中却养子无数,这些认宦官们为干爹的玉面郎君大多是心狠手辣又阴柔无比的狠角色,他们作恶多端,常常使百姓们望而生畏,所以这里便成了一处行人极少又阴冷的所在。     宦官权阉们身上的独特气息本就渗人,再加上他们所豢养的为非作歹的各种义子,更使民众对这片区域敬而远之。     贵德坊本来不是宦官们专有的,只不过自从刘公公第一个在贵德坊买下府邸之后,许多本来居住在这里的士大夫们皆拂袖搬走,他们看不起宦官更不愿与他们同住一巷。所以之后便陆续有许多位高权重的宦官开始入驻贵德坊。     然而这开了宦官置府养子先例的刘公公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刘公公原名刘不殷,据说很小的时候便已入宫,一路摸爬滚打终于权倾朝野,现任左神策军中尉兼内侍省长官。     神策军是皇宫之中的禁军,刘公公能够在大明宫里一手遮天,靠的除了是皇帝的信任之外就是这数万之众的左神策军。     刘公公和朝廷中许多官员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已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尽管有许多不怕死的清官不断上书弹劾,皇帝都丝毫没有减退对他的信任。     许多奉承他的小太监们皆以大内第一总管这个称号来赞美他的权势,这也名副其实。     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够在皇宫里与刘公公平起平坐,那个人就是右神策军中尉司徒公公。     统领北衙六军的兵部有数十万帝国精兵,神奇的存在之箭雨门坐拥七万飞虎军,再加上十多万的左右神策军,长安居重驭轻,虎视中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反抗帝国。     北衙六军,箭雨门,左右神策军,这四方势力又相互制约抗衡,所以在长安,同样没有哪一方能够独占鳌头,更不可能有逆贼产生,这便是帝国统治者的精明之处。     然而,这四方势力之间夺权争利的明争暗斗从未消停过,就跟朝堂上士大夫们相互的贬低如出一辙,但这却从另一个方面为帝国注入了活力……     贵德坊里刘公公府上的某间地下密室里,灯火通明,家具富丽堂皇有如皇室,有五个人正在谈话。     其中有四个分明就是与王胖子,卢惜花等神童使同一天进入长安城,在东面春明门前身材高大修长的那四人。     而正中间端坐着的面色苍白如雪,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块冰的老头,就是刘不殷刘公公。     只听他发出有些尖锐又略带浑厚的嗓音,使人听了极其难受,“这次传信唤你们南下,原因是到了我们行动的大好时机。”     那三男一女身材皆高大修长,特别是那三个男子,体型壮硕,身高至少也有八尺,看起来十分凶悍。     然而他们三人却显得极为惧怕身旁的红衣女子,在春明门如此,此刻他们同样不敢答话,都把目光望向红衣女子,似乎在等她开口。     红衣女子一袭猩红色的长袍,长袍下又穿一件猩红色的长裙。     她的面容美到极致,黛眉如远山,玲珑的巧鼻,性感撩人的红唇,如画笔勾勒般的下巴……     无论谁看见苏红鲤,都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出她的美艳,她就像画中仙一般美得毫无烟火气,美得令人叹为观止。     但如果有人见过她,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她的美,而是她的高冷。     她就像一朵开放在雪山之巅的牡丹花,冷眼看着这世间的一切浮尘。     她的红唇上并没有涂上任何胭脂,却比涂上任何胭脂都要红艳动人,甚至比她猩红的长袍和衣裙都要红艳照人。     然而苏红鲤的双眸却又如此清澈,就像一潭清水,毫无情绪,她的这种毫无情绪更让她显得分外高冷。红艳的唇配上如清水般的双眸,更加美如仙,冷如冰,仿佛这世间已无任何事物值得她露出丝毫情绪。     她轻启红唇,淡淡道:“宗主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我们早已足够完成大业。”     其他三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见她开口之后才敢答话,只听其中一人道:“不知刘……祭酒大人是否已经找到那两个东西?”     刘不殷同样冷眼盯着苏红鲤,然而刘公公的眼眸里却丝毫没有男人见到美女时的那种惊艳动容,甚至刘公公仿佛在看一个冰冷的物体。     他尖锐却又浑厚的嗓音再次响起:“说起来突厥人倒帮了咱们一把,当下黄膺天那老匹夫正在边疆,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回来。所以我唤你们南下,便是需要你们到箭雨门找到那东西。”     苏红鲤淡淡道:“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行动,我真弄不明白宗主和祭酒大人这样的前辈到底在怕什么?”     刘不殷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一丝冷笑,但他依旧平静道:“红鲤啊,我劝你还是莫要小觑了南唐,否则只会死得更快。”     苏红鲤美艳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情绪,实际上她冰冷的面容上永远都没有情绪,她淡淡道:“我不是小瞧南唐,只不过玄夜国早已今非昔比,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必太过妄自菲薄。”     刘不殷忽然瞪大了眼眸,他暴喝一声,两只手掌向前猛然一推,掌间不知何时积攒的白色元气便轰向苏红鲤。     只听一阵急促清脆的鸣声响起,那股白色的元气便把苏红鲤冰住了!     苏红鲤被冻结之后美艳的面容上依旧没有情绪,其他三人皆急忙为他运气化冰。     只可惜任他们如何努力,冻结住苏红鲤的坚冰仍毫无变化,甚至连一滴水都没被他们的元气融出。     刘不殷冷哼一声,手掌再次轰出一道白气,坚冰便碎裂,然后化为白气消失不见。     这时苏红鲤忽然‘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瘫倒在地上,此刻的她仍旧无比美艳。     刘不殷冷冷道:“莫以为你已经很厉害了,连我的白冰掌都挡不住还敢目中无人么?告诉你,在这座都城里,至少有十个比我厉害的高手,如果你不想死得太快,就给我乖乖地到箭雨门去找那个东西!”     其实刘不殷已经催动了毕生所学,那一掌实在已是他最厉害的一招了,苏红鲤挡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他不惜出手打伤苏红鲤也不想让她掉以轻心,他究竟在怕什么?     ……           第五十七章 戴口罩的砍柴人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德历三年的春雨伴随着春闱的结束开始降临长安,这春雨虽算不上滂沱,但仍如珠帘般从天而落。     最近长安城里很不太平,接二连三的出现命案,由春闱第一天大理寺寺卿大人的暴毙开始,许许多多的官员都以各种各样的奇异方式离奇死亡。     但令长安城里的百姓们感到奇怪的是,那些死去的官员大都是生前仗势欺人作恶多端的贪官或恶吏,在市井百姓们暗自叫好的同时,他们不得不开始去想象这些死亡背后的真相。     更加令百姓甚至朝中百官震惊的是,就连神奇存在之箭雨门的飞虎军竟也被神秘刺客杀死了数名,这使长安顿时间便陷入了莫名的恐慌当中。     如果说长安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能使市井百姓文武百官感到安心而自在,那股力量绝不是北衙六军中的任何一支,同样不是各方面素质都优秀的神策军,而是箭雨门。     箭雨门在长安一直都是钢铁一般的存在,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箭雨门在军民心中的地位。七万飞虎军人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强者,飞虎军的铁蹄踏遍过帝国任何一个角落,箭雨门的神箭手一直都是长安天空中的神明。     更何况有箭雨门的宗主威狮大将军坐镇,帝国上下从来就没有人敢打箭雨门的主意。然而,最近箭雨门的飞虎军却被神秘刺客暗杀了数名,这霎时间便在长安引发了轰动,甚至人们开始忽略死去的多名官员,把注意力全都聚集到箭雨门的态度和皇上的态度之上。     在长安杀死箭雨门的飞虎军,就跟在老虎身上拔牙没什么两样,这无疑会触怒整个长安城。     箭雨门的飞虎军果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展开了反扑,皇帝陛下也在早朝上大发雷霆,飞虎军的死亡,令皇上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和不安。     如珠帘般的春雨里,大街小巷到处都充满了巡城的士兵,都城已完全被封锁,想要出城的人员必须要经过无数道盘查之后才能如愿,十三道城门上列满了箭雨门的飞虎军。     神秘的凶手此次插翅难逃!     ……     赵子凤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脸蒙黑色口罩,背着粗布包裹着的刀奔跑在狭窄的小巷里,雨水被他的脚步溅起一朵朵水花。     身后有十多护卫持刀对他展开了追杀,他们呼喊着,眼看便要追上赵子凤,而小巷的尽头处已被另一群护卫截住。     两边的护卫如凶猛的苍狼向赵子凤冲杀过来,赵子凤拔出了白寒骨,反手握刀,微微躬身如猎豹般迎了上去。     “你如果想要突破自己的段位和境界,苦练毫无帮助,必须投入到一场又一场的战斗当中才能发现契机。”耳边回响起歌徘徊的声音。     赵子凤反手回掠而出,一名护卫的胳膊应声而断,另一名护卫咬着牙跃起凌空竖砍而下,眼神凌厉,赵子凤如游鱼般滑向侧边,同时白寒骨刀锋从护卫腹部划过,鲜血骤然喷射。     眨眼间他就已经重伤两名护卫,然而其他的护卫们虽惊惧骇然,但此刻他们已经把赵子凤团团围住。     雨水顺着斗笠的边缘滑落,黑色口罩的底部同样聚满了雨水。     就在某一滴雨珠‘嘀嗒’一声落到地面的积水之上,溅开涟漪之时,赵子凤忽然开始在人群间急速的移动起来。     他一边挥舞白寒骨,一边以某种诡异却暗含规律的脚步急速移动着,护卫们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许多乱刀砍下往往会劈到同伴身上。     这些护卫只是官员府中的普通侍卫,在军中并没有编排,武力值比起修行者们自然极其低劣。然而,他们仿佛忽然间便不再惧怕死亡,纷纷用自己的身躯去迎上那把雪白的长刀。     事实上,不仅仅皇帝陛下和箭雨门展开了反扑,那些结党营私的官员们同样开始人人自危,所以他们同样表现出了强硬的态度。     死去的同僚有的视财如命,有的残忍暴戾,有的抢占妇女,总之无不搞得民怨沸腾。     剩下的贪官恶吏怎敢再掉以轻心?他们开始联合起来,计划着等那名戴口罩的背刀男子的再次出现时将之一网打尽。     他们很清楚,最近许多官员的死亡凶手都是一个,那便是那个戴口罩的背刀男子。     赵子凤最近确实杀了许多狗官,或许是因为那天见到的那袭红影刺激到赵子凤,他不再追求隐杀,而是明目张胆的刺杀!     只要机会合适,赵子凤就会出手,原因是他现在有了雅阁杀手的身份,无需担忧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最重要的是,歌徘徊告诉他,想要提升实力必须投入到实战当中,加之他知道最近长安城很乱,所以他便更加肆无忌惮地杀人练刀……     然而今天他刚潜入某位贪官的府邸之中,便发现无数人从四面八方出现将他围了起来,他中了埋伏!那些狗官已经开始反扑了。     经过一场场惨烈的厮杀之后赵子凤才逃入这条小巷,两边被包围之后他虽是修行者,却绝不敢往屋脊上逃。     原因是最近都城里治安甚严,大街小巷到处充斥着巡城的官兵,碉堡阁楼上都站满了箭雨门的飞虎军,他如若飞上屋脊,绝对会惊动军队。     这也是他逃入狭窄小巷的原因,这里不可能经过羽林军。     但他又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必将会把羽林军引来,是时他必死无疑。     三千书画刀在人群中肆意舞动,护卫们已经承受不住这狂风骤雨般的刀气,纷纷倒下,但两边的护卫却逐渐增多,最后竟挤满了整条小巷!     赵子凤暗道不好,如此一来羽林军必将会闻声而来,必须马上脱身。     春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水击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丝丝凉意混合着血腥味格外醒神。     赵子凤隔着黑色口罩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其后他眼神坚毅冰冷,望着黑压压的人群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然后赵子凤以书法中的屋漏痕开始大开大阖,每一记招式幅度都极大,经过长时间的战斗他的体能已大为衰退,此时的一条条泛着黄光的刀气轰向护卫们的身体却不至于让他们血肉模糊。     他闷哼一声,袖中的如意匕首如闪电般钻出,飞入人群,闪着幽幽绿光的飞剑在护卫们的下半身穿行,每过一人便有一人倒下。     飞剑是赵子凤的大杀招,不到关键的时刻他绝不使出,只因他的段位和境界太低,根本不可能结合三千书画刀力挽狂澜。     所以他挥舞宝刀大开大阖,用泛着黄甲境微光的刀气击退冲上来的人群,同时控制飞剑挑断护卫们的脚筋或重伤他们的腿部,是以使他们失去行动的能力从而使自己脱身。     飞剑如绿色的幽灵,护卫们根本没看的清什么,便感到腿部一阵剧痛顿时传开,接着便倒了下去惊恐地握着伤口处。     半响之后,黑压压的的护卫都倒在地上呻吟着,他们受伤的部位都是小腿或脚踝附近,每个人都充满疑问却不得不带着震惊和敬佩的目光盯着赵子凤,甚至有人还带着感激……     在他们看来,有如此诡异手段的高手竟只是使他们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而并非杀死他们,他们皆震惊且疑虑。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赵子凤的飞剑控制只属于低级阶段,如意匕首本就经过特殊的打造之后如同体内元精,可与修行者一起养气聚意,所以赵子凤才能驾驭飞剑。     但这种驾驭方式并不同于赤焰境或白冰境的修行者们所用方式,只因到了中药岔境,炼气化神,以神御气,根本就不需要武器本来的属性……     然而飞剑内的元气并不充沛,同时此刻赵子凤只能做到低级的以气御气,想要杀死全部的护卫根本就不可能,也做不到,再拖下去待体力耗尽或引来官军,他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才想出这个法子。     看着倒狭窄小巷中的密密麻麻的护卫,赵子凤很庆幸这些人不是死人……     飞剑回袖,宝刀入鞘,赵子凤拉低斗笠的帽檐,用蓑衣盖住背后的刀,低空飞行掠出小巷,消失在护卫们的视野里。     春雨仍在下。     ……           第五十八章 情愫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青鸾就站在屋内的窗子旁望着雨幕若有所思,不时看向院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最近都城里的混乱她已有所耳闻,死了很多人,街上巡城的士兵皆表情肃穆白光森森,加上接连几天连绵不断的春雨和如铅般的阴云,使长安的气氛显得更加沉重和压抑。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赵子凤缓缓走了进来。他显得很认真,很仔细,入门之后伸出头往陋巷里巡视了几遍之后才关紧院门。     最近春雨一直都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所以他不得已便搬进了屋内。青鸾和他同居的时间已长,彼此自然已熟稔许多。     看到赵子凤有些怪异的举动青鸾轻轻蹙了蹙眉,她心里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     赵子凤很疲惫,从中埋伏之后突围而出,接着在小巷里与不计其数的护卫展开了战斗,他的体魄已有些吃不消,好在他安然无恙的逃了回来。     但他的心情却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因为他知道官员们开始警惕起来,往后他的行动将会如履薄冰。     脱下雨具抖去了积水挂到墙上,这时他身上却掉出了一团黑色的东西,然而他却因心神和体魄的疲倦丝毫没有注意到。     然而青鸾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赵子凤袖子边缘又布满了血渍,此刻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进屋之后看到倚窗而立的青鸾,赵子凤怔了怔,然后他便半躺到了藤椅之上。     现在他们有了巨多的银两,条件自然比以前好了许多,但赵子凤曾数次提出租更大更舒服的房子,青鸾却只是摇头。     青鸾咬了咬粉唇,忽说道:“最近长安城里死了好多官员,街上到处都是官兵……”     赵子凤本来正闭目养神,听到这话身体轻微颤了颤,但他仍闭着眼,淡淡道:“是啊,青鸾姑娘你最近还是多待在家里好些,外面太乱了。”     “我真好奇那个凶手怎么如此狠毒,竟在几天里杀了这么多人,他简直是个魔鬼。“青鸾认真道。     赵子凤苦笑,沉默。     青鸾叹了口气,娇声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事情,你那位风趣又阔绰的老板一下子竟给了你这么多银两,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甚至我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看到这么多钱。”     青鸾虽说得很慢,但她的语气却又极为认真。赵子凤听着睁开了眼睛,他听得出青鸾的严肃和略微的埋怨……     青鸾缓缓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似乎她心里很乱,是以没有足够的底气站得住,她望着躺在藤椅上的赵子凤,严肃道:“你从未跟我说过你的身世,跟一个自己一无所知的男子同居,恐怕天底下已找不出第二个如此愚蠢的女子。”     “但我知道你是好人,你绝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所以我信任你。只可惜你的行事总是如此隐秘,又经常说谎骗人,我不得不开始怀疑你。”     赵子凤忽然坐直了身体,深呼出一口气,转身平静望着表情严肃的青鸾。     赵子凤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青鸾,但此刻的青鸾却又如此俏丽。目光再迎上那双美眸,赵子凤彻底沉沦了。那双美眸里闪着微光却亮如明星,柔情似水使人心生爱怜,但其中却又流露出,嗔怒,埋怨,温柔,担忧,委屈,坚毅,深情……     这样一对美眸,无论谁看到,都会陷入其中。     然而赵子凤却陷得更深……他几乎又看得痴了,就这么沉默不语,望着青鸾的眸,望着青鸾的唇,望着青鸾的发。     青鸾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双眸更加湿润,却越发迷人,“我从小直觉便很准,甚至第二天要发生的事我前一天便能预感到。也许你不信,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千真万确。这段时间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     语毕青鸾便咬着下唇紧紧盯着赵子凤,双眸如春水般湿润,又如秋水般柔情,更如星光般灿烂。     赵子凤早已融化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叹道:“只怕是青鸾姑娘想多了……”     他越是喜欢青鸾这柔情似水亮如星光的双眸,越不能吐出真相,只因在他看来,知道他秘密的人不仅凶险万分,事到如今他更加不可能再和青鸾久居在这了。     然而他却万分不舍这双摄人心魄的美眸,不舍青鸾这个善良迷人的姑娘。     的确,最近的官员全都死于赵子凤的刀下,他每一次暗杀都经过了惨烈的战斗之后方才得手,只因赵子凤觉得有必要在战斗中提升自己的实力,他既担心暴露身份,又急躁于自己的实力。     所以他铤而走险一次又一次握着刀突破一波又一波的防卫,将官员斩杀。不得不承认,实战确实是让境界得到提升的一大捷径。     大理寺一些重要的官员已经全部死去,他们已经为文历九年的屠杀付出了代价。下一步,是否就是武历四年的血海深仇?     没人知道,就连赵子凤自己也不清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每次杀人之后都很累,身心俱疲。也许是杀人的自责,也许是实力不济的着急,也许是他想到的更多……     没有人逼他复仇,甚至死去的父亲也曾告诫他无须报仇,这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压力。     但是每一次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租院,都有饭菜的香味传来,青鸾的身影总是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出现。身心的疲惫由于青鸾的存在,褪去许多,孤独的内心也温暖了几分。     所以他便开始依赖青鸾,喜欢上这种家的感觉,赵子凤的内心至少已有了依托。     所以尽管他现在的处境十分糟糕,极为危险,他仍舍不得让青鸾离开他……     青鸾见赵子凤仍不肯与自己说实话,眼神暗淡了几分,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只好离开了。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和真诚都没有,又如何相处?”     她说着竟真的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赵子凤唯有苦笑,“你不能走!”     “我为何不能走?”     赵子凤站了起来,抢过青鸾的包袱,大声道:“反正你就是不能走!”     青鸾一把推开了赵子凤,“我这次非走不可!”     赵子凤心急如焚,竟吼道:“你又耍什么性子,我几时又得罪你了?好好的待着不行吗?”他瞪着青鸾,眼中既有急躁又有恳求。     青鸾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微微仰头盯着赵子凤,娇声道:“我留下来干嘛?继续给你洗衣做饭?继续每天都为你提心吊胆?”     事实上青鸾的话语一点都没错,她照顾赵子凤的起居,为他洗衣做饭毫无怨言,最近青鸾不知为何竟开始每天都为赵子凤担心起来。     原因是由于最近几起命案弄得长安城人心惶惶议论纷纷,青鸾自然也加倍小心起来。偶然间青鸾开始发现赵子凤回来时几次都是疲惫不堪,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最重要的是青鸾留意到赵子凤衣服上不是裤脚有血迹就是袖口被鲜血染红,聪敏心细的她自然而然便联想到那笔不菲的意外之财,最后青鸾竟得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设想……     所以她每一天都在为赵子凤担心,她真的很担心赵子凤忽然间再也不会回来。她每天都望着春雨陷入沉思,并不时看向院门。     沉思当然是为赵子凤祈祷,留意院门当然是希望赵子凤尽快回来。     因为她一向极准的直觉告诉她,杀人的凶手就是赵子凤!他的新工作便是杀手!残忍而冷酷的杀手!最要命的是,青鸾生出了一股极大的不安,她知道最近她身边的人一定会发生大事!     如此一来青鸾怎能不担忧?她心里怎还能安然自得?     所以她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向赵子凤问明真相,然而这个男子却一而再再而三欺骗隐瞒青鸾,她怎能再忍受下去?     只听青鸾继续娇声道:“你知不知道人家心里的感受?你以为能瞒得过吗?你衣服上的血渍是怎么回事,衣服里掉出来的黑色口罩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就是坊间传的那个戴口罩的背刀杀手么?”     赵子凤想不到青鸾会如此聪明,竟根据蛛丝马迹猜到真相,他已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同时,他也忽略了某些重要的信息……     青鸾越说越委屈,竟又哽咽起来,她抽泣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我好害怕你就永远都不再回来!我对你一无所知,你对我一瞒再瞒,你难道就不会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赵子凤呆若木鸡,面色沉重。     青鸾已完全爆发,她草草提起包袱,掩面哭泣将要冲出屋去。     赵子凤怎舍得她离开,闪电般伸出手紧紧拉住青鸾,青鸾一边抽泣一边咒骂着挣脱着。     赵子凤终于忍不住吼道:“是,人就是我杀的!所有人都是我杀的!我就是个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恶魔!你满意了吧!”     青鸾见赵子凤这癫狂的模样,惊骇道:“放开我,我要走!你放开我!混蛋!”     不知为何,听青鸾如此咒骂赵子凤心痛得如刀绞一般,他颤抖着身子,大声叫道:“你不必走,我走!我就是个傻逼,我就是个混蛋!我走!我走!”     他抓起白寒骨狂叫着冲了出去,冲进了春雨之中,此时已入夜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雨势更大了。     青鸾跌坐在地上,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已不见了赵子凤的身影。     ……           第五十九章 冷雨夜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他在雨中奔跑,风雨击打在他的面庞上,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狂奔着。     难道奔跑便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他也不明白为何就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便使自己陷入心乱如麻的境地。尽管他年少时便已经历过无尽的悲伤和痛苦,尽管他面对过死亡,但现在这种烦躁又心痛的感觉他从未经历过。     他唯有奔跑,才能使自己暂时忘却烦恼和痛苦,他唯有奔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跑了多长的路,他慢慢由跑变为走,最后他倒了下去,倒在了冷雨夜中。     他恨自己,恨自己竟为了一个女人而影响到心绪,似乎连复仇的决心也不知飞到了哪里。     他脑海里只有青鸾的身影,青鸾的笑,青鸾微蹙的眉头,青鸾那如秋水般温柔的美眸。     他躺在街道上,风雨却无情,然而他竟凄厉的大笑起来。     他既自责又心痛,既烦躁又悲伤,他简直已不像个人。     正因为他搞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才会如此纠结,然而他只要一想到青鸾将要离他而去,他便会既消沉又落寞,甚至心如刀绞。     难道他不明白这或许就是爱?     ……     这场春雨一下便是七八天,直到现在竟没有消停的意思,天空中仍是阴云密布,雨水从天而落,如一张大幕笼罩着长安,也笼罩着所有人的心。     雅阁取首堂里聚集着许多人,这些人身材有的颀长有的矮小,有的肥胖有的干瘦,但无论任何人的身上都散发出一股肃杀凛然的味道,从他们的双眉间便可以看出他们必定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狠角色。     他们当然是雅阁二层楼的杀手,取首堂的杀手。他们现在出现在这个地方自然是要取下取首榜上的令牌,然后去取下别人的头颅。     这时有一个长发散乱极为邋遢的男子施施然走了进来,他全身都湿漉漉的,甚至走路时还有积水从他身上落到华贵的红地毯上。     大家的目光全部都集中这个显得凄惨邋遢的男子身上,可是他仍是毫无表情,面如死灰,从众人身前经过。     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数步,似乎不想沾染到身上的邋遢气。     这时人群开始逐渐认清这男子,此人不正是刚加入雅阁二层楼不久的新人赵凤么?     众人立刻联想到这位新同事最近做出的一连串让长安满城皆惊的举动之后,都暗自叹了口气,再看他这邋遢的模样时也释怀了。     没有知道雅阁成立的日期,似乎自唐帝国创世以来便开始存于世间。这长达百年的时光中雅阁一直都以某种特定的规律活动着,二层楼的取首堂自然而然便一直存在。     雅阁二层楼的杀手们杀人无数,但他们从未引起过轰动,甚至民间根本无法感到他们的存在。只因他们杀人于无形,就算杀人之后也根本不可能引起注意。     因为雅阁的杀手一向都是世间最顶级的杀手,他们的手法极其巧妙精确,而且雅阁的杀手们杀人时挑选的目标都是非死不可的对象,他们从不轻易取首。     取首榜上的名单囊括五湖四海的人,而且每天都会更新,所以永远都不可能杀光所有的人。     雅阁也从未向他们列出具体的目标,这些杀手们也懂得如何才能让风险降到最低。     然而,这个新进雅阁的家伙,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强悍地斩杀了数名朝廷官员,引起了巨大的骚动。     在地下世界里,已经有其他的组织正在追杀这名戴口罩的背刀男子,只因某些势力已经开出高价悬赏他的项上人头。     他的确是个令人侧目的家伙,行事作风如此,连打扮也显得颇为另类。     然而,接下来这个年轻人做出的举动更加令二层楼的杀手们张大了嘴巴,眼珠子也险些掉了出来。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帝国杀手界的精英,他们身经百战,已经很少有东西能令他们感到震惊了。     这个浑身是水的邋遢男径直走到正中间的取首榜前,想也没想便毫不犹豫取下了悬挂在最上一排的第二块令牌。     第一块令牌上的名字是李世,李世是谁?李世便是当今大唐帝国的太子爷!     第二块令牌上的名字是李乾,李乾自然便是俊王爷!     俊王何许人也?俊王乃是所有皇子当中最为优秀,深得当今皇上器重,在朝堂乃至整个帝国名声都是最好的一位皇子。莫不是嫡长子继承的这条不死规矩横在他身前,相信东宫里住的绝不是现在的太子爷。     然而连太子,俊王这样尊贵的皇子的名字也出现在雅阁的取首榜之上,雅阁的胆子岂非也太大了吧,这被发现可不是砍头这么简单。     杀手们从不敢问,因为雅阁的强大已非他们所能理解。     再者,在他们看来,这世间几乎没有杀手能够成功刺杀一名皇子,也许一名大宗师或许还有几分胜算,只可惜哪位大宗师会无缘无故刺杀皇子而使自己深陷沼泽当中。     所以他们的结论是,雅阁的存在已经被皇宫中的贵人们认可,太子和俊王的明争暗斗早已人尽皆知,所以雅阁已经被两方作为了必争的对象。     这也说明,雅阁的强大已无法形容……     而这位年轻人竟毫不犹豫取下俊王的令牌,他岂非已活得不耐烦了?     就凭他这实力,在雅阁二层楼中也已是垫底。而且雅阁一向有明文规定,取下令牌之后如若取不下目标的首级,那杀手自己的首级将会被取下,这年轻人绝对不可能取得下俊王的头颅,那也就说明从他取下这令牌的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他这种举动无疑是一种自杀,而且是极其愚蠢的方式。     但赵子凤取下令牌后便不再多做停留,再次机械地走出了取首堂。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手里的令牌上写着什么样的名字,他甚至连看都未看一眼。因为他现在内心乱如麻,整个脑子里都是青鸾,但他又无比自责。所以他只好寻找某件事情来使自己分心,使自己暂时忘记痛苦。他知道取首榜上悬挂位置最高的令牌都是身份尊贵的大人物,也只有尊贵的大人物才最难杀。     他需要难度,因为只有难度才能使他投入,因为他很清楚失败代表着什么。     雅阁的同事们皆震惊目送着他离开,只因他们觉得这人已死。     ……     ‘叮噔’一道清脆的声响,一个上好的茶杯被砸成碎片。     刘不殷几乎已经咆哮起来,他睁圆了双眼,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配合着他苍白如雪的面容,更加可怖,他尖锐又浑厚的嗓音几乎传遍了密室的每个角落,“白痴!是谁让你们动箭雨门的人?我离开玄夜才几年,就凭你们这样的白痴也配做祭酒?八手那个蠢驴眼睛是不是瞎了,派你们这四个白痴南下?”     他一连串问了三四个问题,他的嗓音如一把把尖刀在磨蚀着苏红鲤等人的耳膜。尽管他们都暗自运气,但仍挡不住刘不殷的震慑,可见刘不殷的功力有多么深厚。     红衣红裙的苏红鲤美艳到极致的脸上毫无情绪,仿佛根本就没听到刘不殷的咆哮。     而其他三人则低头埋首,眉头紧皱,显得既害怕又厌烦。     他们不知道这位前祭酒大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然而他却敢当着现任四祭酒咒骂宗主,这种胆量与魄力实在令他们匪夷所思。     刘不殷如一头凶狠的狼,紧紧盯着底下四人,继续怒吼道:“眼下黄膺天那老匹夫去打突厥人不在长安,我才传信于八手让他派些能力出众的人南下帮我。可我没想到他竟派了你们这四个白痴!你们杀箭雨门的人,从此以后就休想再轻而易举地进入箭雨门!你们不仅破坏了我的计划,而且我险些将我暴露,你们简直蠢到了极点!”     他情绪由于太过激动,竟连站都站不稳了。     苏红鲤等人确实小觑了箭雨门的飞虎军,也低估了唐帝国的实力,但他们杀箭雨门的飞虎军实在身不由己,如若他们不杀,现在他们绝不可能还站在这里。     但他们身为魔宗四祭酒,着实没被任何人如此严厉且无情地羞辱过,就算魔宗宗主八手魔君也未曾对他们说过几句重话,玄夜国的王座更是把他们捧如明星,他们确实已是玄夜年青一代中最杰出的修行者。     然而他们来到唐国之后却受到此人狂风骤雨般的羞辱,实在令他们无法忍受。     可是八手魔君却数次强调到了南唐务必完全听命于这位隐藏在南唐皇宫中的前祭酒大人,最重要的是,他们发现这位前祭酒大人已不能算作是一个完整的人,因为他已经是一个阉人。     难道他为了玄夜竟忍受了如此非人的耻辱?这岂非不令他们感到佩服?     所以他们才强忍住内心的冲动,没有爆发出内心的愤怒。     “滚!马上滚回玄夜,告诉八手不要自以为是,就凭玄夜现在的实力,连白良关都攻不破,更别他妈想杀入长安!”刘不殷向这四人吼叫道。     他确实已怒到极处,他忍辱负重苦心孤诣在南唐立下的基业,差点就被这四个白痴毁于一旦,他怎能不气?     底下四人听了这话,咬了咬牙,沉默着走出了密室,他们不得不咽下此次的羞辱。     然而苏红鲤却咽不下,她目送着三个同伴北上回玄夜,自己却留了下来,其他三人虽有意见,却也无法反驳苏红鲤,没有人能反驳苏红鲤,没有。     ……           第六十章 满天箭雨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歌徘徊和舞凌乱如往常一样轻松惬意地从雅阁一楼开始巡视每一层的日常工作,他们是显得如此悠闲,甚至还有些慵懒,就像饱餐之后悠然踱步的懒猫。     歌徘徊脸上永远都是和和气气的,看上去就像冬日的暖阳;舞凌乱永远都是穿着花哨又裁剪得极其精致华服,发型打理得一丝不苟,看得出他是个十分懂得生活且尤其注意生活品质的人。     在江湖中身经百战摸爬滚打几十年后,他们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衣食无忧,身份尊贵。     没有什么事能够使他们感到不安,感到烦恼,这世上也很少有人能敢得罪他们。     然而当他们来到取首堂无意间瞥到取首榜上消失的那块令牌之后,两个人都忽然间就变得像个疯子般咆哮起来。     事实上取首榜上每一天都会被取下无数令牌,也会被重新挂上无数令牌,这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不过今天消失的那块令牌却令他们既着急又愤怒。     “来人啊!快来人啊!”歌徘徊很少见的吼叫道。     二层楼的负责人们惊慌失措地从各个阁间里冲了出来,纷纷颤抖着站到了两人身前。     舞凌乱紧紧皱着眉头,他的嗓音一向充满磁性,富有男性独有的魅力,以往大家都乐于听到舞爷的声音,然而今天他说话的声音却已变得尖锐刺耳,“是哪个他妈的混蛋把那块令牌给取走了?!”     他的手指着令牌的位置,群人也纷纷望向那个方位。     很多人看到之后皆露出了极大的惊恐,狠狠咽下口中的唾沫,紧紧咬着牙关使自己镇定。     忽有人颤抖道:“是新来的那位,是两位爷带来的那位朋友……”     歌徘徊飞起一脚把答话的负责人踹出四五丈嵌入木墙之中,他大吼道:“蠢驴!你他妈先前死哪去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通报?”     那人镶嵌在木墙中疼得龇牙咧嘴,颤抖道:“小人见他是两位爷带来的朋友,便觉得这么重要的事两位事先清楚,所以……”     歌徘徊怒不可遏,抬起腿准备冲将过去揍死这蠢驴,可舞凌乱却拦住了他,摇了摇头道:“眼下只有大哥能挽救这件事,只有大哥能救他一命……”     “大哥可在楼上?”歌徘徊着急道。     舞凌乱摇头道:“大哥早晨入宫了!”     “那他岂不死定了?不行,我要去找大哥!”     舞凌乱再次拉住如疯牛般的歌徘徊,皱眉道:“你能入宫么,入了宫你又可知大哥的所在?莫忘了大哥叮嘱过我们决不能到宫中找他,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去!”     舞凌乱话还没说完,歌徘徊已冲了出去……     ……     赵子凤埋伏在长街上两家酒楼之间小巷入口处的水缸里,缸里有半缸水,水缸上有个拱形的竹条编制的盖子,盖子上有个破了的小洞,他就透过这个破洞紧紧盯着长街上的动静。     暮色已至,天将黑未黑。     长街上撑伞的行人三三两两,卖混沌的小摊传来股股香味,然而他的心却更冷,更痛。     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到夹城小院,坐在桌前吃着青鸾做好的加着煎蛋的热面,边吃边偷瞄青鸾的俏脸。     然而此刻他却蹲在水缸里,春日的水虽不刺骨,但仍极为凄寒,他也未运气傍身,就任由冷水刺激着身体,刺激着他的心。     当他发现自己取下的令牌之上写着‘李乾俊王爷’之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嘴里发苦,心里更痛。     只因他知道雅阁的规矩,取下令牌之后不能完成任务便只有死亡一条道路。     他虽后悔,却不害怕,只因此时的他已是半个死人。     但他却知道自己不能死,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复仇,复仇之后还要揭发四大家族和魔宗的诡计,最重要的是,他心里还想着青鸾,他甚至认为如果青鸾能够坐下来静静听他解释,他将会把一切都说出。     只不过他知道他永远都没有了这样的机会,青鸾此刻必然已经离开了小院回到她表叔身边,那间小院虽空着,但赵子凤却不敢回去,回去之后只会更痛苦。     他终于知道有时候一个女人竟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一个女人想要摧毁一个男人竟是如此简单,如此彻底。     但他知道他决不能死,他若不死,死的便是俊王。     所以他便埋伏在这条长街上,这条长街是俊王车队的必经之路,此时已至暮色,如果俊王从宫中出来,回王府之时便是他动手之时。     他从没想过俊王该不该死,也没想过能不能杀死俊王,赵子凤已经违背了他一向做事的原则。     但他毫无感觉,像个麻木的傀儡。     他透过盖子上的小洞冷眼望着长街上来往的行人,他一向清澈的眼眸此刻毫无生气,就像个死人。     但他的眼眸却开始发出微光,这亮光越加明显,他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长街的尽头处徐徐驶来一行车队,一辆黑色却华丽的马车被身着铠甲的羽林军紧紧护卫着往这边行来。     王爷的护卫自然是军方派出的羽林军之中的精锐,从他们稳健的脚步,从他们眉间的威武,都可以看出他们是精干的好手。     铠甲由于行动而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尽管春雨淅沥,但他们面容上却毫无变动,甚至雨水落进眼眸里也毫无动摇,羽林军冷冷扫视着周围,不让任何异常的情况发生。只因如若他们失职,俊王爷出现丁点的意外,他们的脑袋都会搬家。     没有人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而赵子凤却似乎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他竟然想要杀死俊王!     如果这件事被王胖子知道,王胖子一定会跳起来指着他的脑袋大骂上三天三夜;如果这件事被郑余庆知道,郑余庆一定会后悔认识这个朋友;如果被柳盼盼知道这件事,盼盼除了哭之外还能怎样?     只因对于一个死人,人们想做什么都已没有意义。     赵子凤大致数了下羽林军的数量,前前后后大约有三十名,这已经是极少的阵仗了,他微微有些庆幸。     然而从他的判断来看,这些护卫俊王的羽林军,至少是破军段的高手,更不能排除他们是会炼气的修行者。     如果硬碰硬,赵子凤没有半点胜算,他决定从马车的窗户里夺入,然后立刻划破俊王的喉咙。     他带着黑色的口罩,黑色的口罩此刻更加潮湿,因为他非常紧张,他大口呼吸着,口罩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赵子凤握紧了白寒骨漆黑如墨的刀柄,袖中的飞剑也已跃跃欲试。     第一列骑着骏马的羽林军从他眼前经过,他深吸一口气。     第二列步行的羽林军经过时,他仍吸着气,待第三列经过时,赵子凤停住了呼吸。     他开始调动元精之中的元气,身体的肌肉也开始紧绷。     他只等马车经过,便强势而出!     那辆黑色华丽的马车终于驶来,先是三匹枣红色的骏马经过,然后是赶马车的白头马夫,然后是车身的前部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很长,马车的窗口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一阵晚风吹来,拂动着金黄色的车帘,隐约露出车厢内的人的面庞。     赵子凤只看到一对薄唇,极薄,薄得似乎已没有了轮廓,令人背后发凉感到害怕,这样一对薄唇的主人究竟是怎样冷酷的人?     他没有去想,因为他已经推开竹条编制的缸盖如苍鹰出击般飞了出去!     这一击他积攒了全身力量,每一寸肌肉都紧绷到极点,然后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这一冲他调动了全部的元气,元精中所有的元气都如火花般跳跃,给了他不可想象的威力。     赵子凤从来没有如此认真过,哪怕当年在刀画山生死一刻也未曾如此搏命,只因他的目标是俊王,唐帝国的王爷,如若他一击不中,就只有死亡,他决不能死!     赵子凤似一根千钧之力的箭矢急速掠入了马车,就只在一眨眼之间,他已快到了极致。     马车后的几列羽林军只看到水缸的盖子忽然被人推开,然后眼前一道黄影便掠入了马车,如一道黄色的闪电。     等那道黄影消失片刻之后,那个竹盖才缓缓落到了地上。     羽林军中一人忽凄厉叫道:“有刺客!列阵!破车!”     这道声音响起之后羽林军们毫不犹豫,开始急速却井然有序的活动起来。     马车前的三列羽林军迅速分成三股力量,从前,左,右,三个方向包围了马车,马车后的部分羽林军一字排开。     他们立刻便从四个方向包围了马车,然后抽出唐刀猛然插入了马车两块木板之间的固定点上。     马车呈方形,前后左右共有四块车板,羽林军锋利的刀便是插入了两块木板相连的那条直角线上。     这一系列反应只发生在须臾之间,待羽林军们的刀全都插入马车,忽听一人命令道:“破!”     这时马车后余留的那部分羽林军则向天空燃放了信号弹,信号弹升至高空,然后爆炸,照亮夜空一隅。     与此同时只见羽林军们手腕同时一翻,他们的动作无比整齐,动作也几乎是一致的,仿佛他们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砰’一声闷响,马车的车板开裂向四面飞出,那些燃放信号弹的羽林军不知何时已甩出了铁钩,铁钩嵌入木板,待他们一用力,马车加上车顶盖的五块车板便统一飞向后方。     然后一辆完整的马车便在眨眼间被解剖,车厢中的人便暴露无遗,插翅难逃。     这些步骤虽多,但他们经过了无数次的演练之后早已熟稔无比,加上他们的功力,一下子便做完了这些动作。     车厢中还有护卫,所以他们并不担心刺客在他们破车的同时下手。     他们演练过无数套方案,这套破车的方案是专防那些实力强大的修行者。     就在赵子凤如一阵风般掠入马车之后,那名赶车的白发翁便已察觉,他身子一滚便钻入了马车。     赵子凤确实已到达了极限,也已做到了足够完美。     然而他钻入马车之后看也未看便举刀向那对薄唇的主人砍去,这是虚招,他的飞剑透着绿光如闪电般刺向了那人的咽喉。     他已做到了极限,如果不计得手后的逃亡,他的这些动作也已足够杀死任何一名官员。     只可惜他的目标是俊王。     他的刀和他的飞剑在离俊王不到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再也不能再进一分。     俊王却笑了,他的眼在笑,他的薄唇在笑,他的全身都在笑。     俊王身边的白发赶车翁也笑了,满脸的皱纹。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名戴口罩的杀手的举动,他们就像看到了一个傻逼,一个天外来客。     然后马车便被羽林军拆除,羽林军们只看到俊王仍安然微笑坐在那里,一名戴口罩的杀手举刀,空气中停着一把匕首。     然后天空中便传来一阵稀疏的声响,接着转变为‘咻,咻,咻,咻……“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声响。     羽林军们仍凛然盯着那名刺客,俊王和白发翁仍微笑,显得既愉快又惊奇。     他们都没有动。     然而他却动了,他听到声响之后仰起头望向高空。     只有亿万雨滴,雨水落到他脸颊上。     然后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露出了极大的恐惧,恐惧之后是绝望!     天空中布满了亿万根发着各种光芒的箭矢!黄光的箭,红光的箭,白光的箭,绿光的箭,漫天的神箭!满天的神箭覆盖住亿万雨滴,雨水似乎停止了,而漫天的神箭却如闪电般往他的方向射来!     赵子凤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第六十一章 君不见之强悍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青鸾仍未离开,她还是孤零零地站在夹城租院屋旁的窗子边,望着雨幕发呆,时不时看一看院门处。     然而她今天却显得比往常更加沉重,她清秀的眉头一直都紧紧蹙着,粉唇紧抿,两眼更已红肿。     自从昨天赵子凤冲出去之后青鸾便开始哭,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反正她就是很心痛,很烦躁。     青鸾一向善良坚强,她很少哭。除了多病的父母相继离开那段时间泣不成声之外,她便从未有一次如此伤心难过。     然而这次直到哭红双眸之后她仍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她真的很想离开这里去找表叔,但她却控制不住自己不停为赵子凤担忧,脑海里赵子凤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     那个时呆时傻,时而令人厌恶时而有些可爱的赵子凤究竟跑到了哪里?     她昨晚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突然想到自己也许过于激动了些,也许他真的有不可告人的难言之隐,也许他内心之中也在煎熬。     然后她今天便又在窗前站了一天,直到夜幕时分赵子凤仍旧未归,最近青鸾内心深处那抹不安感越发强烈,到了此刻,天色将黒,不安感达到了顶峰。     青鸾的心跳开始加快,手心里渗出了冷汗,她感到天地中的空气似乎也在不安的跳动。     她的直觉一向极准,上一次出现这种现象的时候,青鸾的父母便相继离去。     她咬紧下唇,咬得极重,连血都流了出来,她忽然想到某种可能,眼泪唰一下狂涌而出,最后青鸾拿着雨伞冲出了小院,她要去找赵子凤!     ……     就在青鸾冲出院门的那一刻,满天的箭雨已携雷霆万钧之势射向了赵子凤。     俊王微笑着,仍旧未动,包括白发翁和羽林军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动,就连赵子凤也没有动,因为他知道下一刻自己将死,怎么动都无济于事。     他只是有些惆怅,心里也生出某种灵光,只可惜他就要死去。     先前羽林军们布阵破车之时所燃放的信号弹,就是给箭雨门神箭手的信号。这种信号弹只有皇子专有,只要长安城各座碉堡阁楼上的箭雨门神箭手看到这种信号,就会射出神箭。     神箭手们虽段位境界各不相同,但箭雨门最强的功法便是箭,百步穿杨,转弯变向,跟踪定位,火箭,冰箭,爆箭,各种各样的箭箭雨门都能射得出。     他们看到信号之后立刻定位,然后不约而同地拉弓,射出了神箭。     这一箭必取刺客性命。     无论哪个刺客想要暗杀大唐帝国的皇子,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俊王虽被暗杀,可他非但不恼怒,反而微微替这名胆量惊人的刺客感到惋惜。     他微笑着,薄唇动了动,他的唇如他的父亲那般薄,薄得简直没有了轮廓。     他知道箭雨门的神箭一向极准,加之到达绿玄境的神箭手必能感知到刺客的所在,所以他们会以某种特定的联系方式告知同事方位,所以神箭虽来自各个方向,但最终的落点只有一个,那便是刺客的躯体之上,绝不会差分毫,绝不会!     因为这是箭雨门射出的神箭!     来势最凶的一根箭矢透着赤焰的光芒,已‘噗嗤’一声射入赵子凤的腹间,然后贯穿,一个血洞出现。     接着是第二根白光的箭矢贯穿赵子凤右胸,随后是第三根黄光的箭矢钉入腿骨,然后是第四根,第五根……     赵子凤身上已被插满了箭矢,他身体上出现了无数个血洞,血花绽放在春雨夜里。     可羽林军们却十分好奇,没有一根神箭射入刺客的心脏,也没有一根神箭钉入头颅或是钻入他身体的重要部位。     原因是赵子凤的朱雀在天地元气之中狂煽羽翅,改变天地元气的规律,朱雀虽没有现身,它本就存于天地元气之中。     朱雀把任何一根对准赵子凤心脏头颅咽喉的神箭都吹得偏离方向,然而这如亿万雨滴般的神箭来势汹汹,不计其数,朱雀绝不可能救下赵子凤。     他这样做只不过是拖延赵子凤死去的时间。     赵子凤已成了个刺猬,身上也已千疮百孔。     但是他并没有倒下,紫气再次出现他身体周围,一股股紫气氤氲缭绕。     俊王的眉头皱了起来,白发翁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俊王站起来盯着不远处的元气,再震惊地望了望赵子凤,他已准备开口说话。     但他抬起头来,看到箭雨中急势飞来的那根发出刺眼绿光的神箭,竟短时间怔了怔,似乎在思考权衡某件事。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一道极强的气息,如千军万马,如天雷滚滚,如长江黄河奔腾不息!     一阵龙吟!     一条苍龙呼啸而来!     这条苍龙如雷霆万钧奔腾而来,但它却没有具体的模样,只有一条长龙的轮廓,但这轮廓就已使场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苍龙呼啸而来,阵阵龙吟此起彼伏,它席卷而上吞没了漫天箭雨,吞噬了满天神箭!     春雨重新落到世间,落到羽林军们的铠甲上,也流到赵子凤的身上,雨水和血水混为一体落到马车上,落到地面。     这一惊人的变故发生在刹那之间,苍龙有如天神,有如天帝,熄灭了这场神箭燃起了熊熊烈火!     龙吟仍在持续,苍龙在空中盘旋几圈之后逐渐缩小,万道气息开始凝聚,狂风骤雨仍在持续。     然而苍龙却消失了,失去内劲的神箭如一根根木棍从高空中颓然落了下来,但仍如一场箭雨。     箭雨之中却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头戴高冠,背负双手,一身古朴的装扮,犹如春秋时的某位翩翩君子。     他从箭雨中走出,箭雨却碰不到他的躯体,他自春雨中行来,春雨却半滴不沾身。     赵子凤还未看清这个人的面容便倒了下去。     俊王开始后悔,他后悔没有出手救这名胆量非凡的刺客。     俊王竟要救一个暗杀自己此刻,他岂非疯了么?     然而他犹豫的那一刹那,君不见却出现了。     俊王微微躬身,这位王爷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摆手微笑,显得很亲切地说道:“君叔叔。”     头戴高冠衣着古朴的男子淡淡道:“乾儿,此间一场误会。”     堂堂帝国的俊王爷在这男子面前却十分谦卑,他腼腆笑道:“君叔叔,起先我还很好奇,究竟他哪里生出的胆量,竟敢做出这种事情,后来我明白了,现在我更明白了……”俊王虽表现出一名晚辈在长辈前的乖巧,但他说完这句话时竟直视着这古朴男子的双眼。     高冠男子淡淡道:“你既已明白,我亦不再多言,这孩子的确是鲁莽愚蠢了些,但我相信情有可原。日后你也莫要再提此事。”     “是。”     “但我雅阁既出现如此错误,自然是要对乾儿你弥补一些,你需要什么自可到雅阁,雅阁定当全力。”     “君叔叔客气了。”俊王微微低头,但他却露出一个轻淡的笑容。     高冠男子自然已捕捉到,只不过他淡淡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言。     他从俊王身前经过,羽林军们甚至都没看清这男子是如何跃上马车的,他扶起如刺猬般但仍握刀的赵子凤,捡起地上的飞剑,然后一阵白风起。     风落之后马车上的两人便已消失不见。     白发翁问道:“王爷,此人莫非?”     “不错,他就是君不见。”俊王微笑道。     白发翁立刻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羽林军皆面面相觑。     ……     当第一根箭穿透腹部那种微冷的感觉传来时赵子凤就知道自己真的死了。     他终于睁开了双眼,四周很空旷,周围全都是古朴的布帘,一重又一重的布帘,布帘之后是一些雄伟的建筑。     只可惜他看到这些建筑时是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到的,他知道自己已死,或许运气极好,来到了天界。     古朴的布帘随风飘动,发出猎猎的声响,仿佛在舞蹈,仿佛在歌唱。     赵子凤叹了口气,微微动了动身体,阵阵剧痛随即传遍全身,传到心尖。     他额头直痛出颗颗冷汗,赵子凤觉得这世界真奇妙,人死之后却还能感到痛苦。     他发现自己是躺着的,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妈的,一片白色,全身都被白色纱布包裹,活像一个蚕蛹。     漆黑的刀柄,雪白的刀身,碧绿的剑身,白寒骨和如意飞剑静静躺在自己侧边。     赵子凤苦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若是你还想活下去,我劝你还是莫动的好。”     一道古朴空灵的嗓音响起。     赵子凤闻声望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人。     是一个背影。     古朴的衣服,头戴高冠,背负双手,这个人正站在布帘边俯视着身下雄伟的建筑群。     赵子凤觉得此人似曾相识,逐渐地,他的双眸亮了起来。     此人不正是化为苍龙,从箭雨中,自春雨里走出的那个男子么?     ……           第六十二章 君不见之雅达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猛然反应过来,难道自己没死?     头戴高冠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赵子凤这才开始细细打量着这神秘男子。     他在随风舞动的布帘旁长身而立,身材修长肩膀宽阔,他衣着古朴,气质更加古朴悠然,看上去使人心底不由生出一种由衷的赞美之情,看到他使人感觉就像翻开了一本古色古香的书经。     他面容轮廓线条分明,却一点也不突兀,既柔和又刚劲。这男子很英俊,眼神深邃却毫无中年男人该有的精光和略微的浑浊,颔下的胡渣使他更增几分沧桑和坚毅。     看到他,赵子凤脑海里便浮现出一个词:君子。     他就像古书里形容的那种无可挑剔的君子。     只听他淡淡道:“在下君不见。”     赵子凤咽了口唾沫,脑子空白片刻之后终于反应过来,问道:“是您救了我?”     金黄色的光芒透过重重布帘射了进来,照到君不见身上使他更如一个天神,他道:“不是我救了你,而是老二和老三救了你。”     赵子凤道:“老二和老三?”     “便是歌徘徊和舞凌乱。”     赵子凤身体轻微颤了颤,剧痛再次传遍全身,他清醒了几分,似乎想到了什么,再看布帘外许多的雄伟建筑,他终于认清楚外面的雄伟建筑不正是长安城吗?     他震惊道:“难道这里是雅阁?”     “正是。”     他轻轻叹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实在过于愚蠢,竟连累了这么多人。然后他想到了青鸾,接着他的眉头紧皱起来。     “请问君先生,我在这躺了多久?”     君不见竟然淡淡笑了笑,“十多支箭雨门的神箭射穿你的躯体,身子上更插满了箭矢,身受如此重伤还能活下来,这世间恐怕已找不出第二人。”     赵子凤唯有苦笑。     君不见继续道:“事实上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而作出如此愚蠢的举动,也早就该死了。世间根本容不下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早已死了;我雅阁更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存在,你这样的存在也早已死了。”     他虽仍淡淡笑着,说出的话却如一把把唐刀直插赵子凤心脏,赵子凤面色变得很难看。     然而赵子凤却清楚记得当天自己倒下之前正是这头戴高冠的古朴男子化身为一条苍龙,吞噬了漫天箭雨。     君不见身子一转,留给赵子凤一个古朴的背影。     他们此时正在雅阁的最高一层,第九层楼之上,这样的高度足矣俯瞰整座长安城。     君不见正背负双手俯瞰长安,他说道:“最近长安城里出现了一个疯狂的小姑娘,她每天都像个疯子般辗转于城市的各个角落,你可知这位小姑娘在干嘛?”     “不知道。”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心想就算我该死,你也没必要给我讲故事提问题吧。     “这位小姑娘在找人,她在这最近七八天里几乎翻遍了长安城。人们便问她,‘姑娘你所找之人样貌为何?’,这小姑娘却道‘他是个白痴,他是天底下最笨的白痴,他是个只知道蹭吃蹭喝又时常欺骗别人的王八蛋!’”     赵子凤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君不见继续道:“路人便说‘这样的人听起来也着实讨打,姑娘为何还苦苦寻他?’,那小姑娘却哽咽道‘只因我是他唯一的朋友,若是我不寻他,这世间便没有人会关心他的身死。’”     赵子凤心头一震,想要挣扎着起身,可他未离开床榻半分,剧痛便使他冷汗巨流,某些伤口处鲜血又染红了纱布。     他着急道:“那小姑娘可是青衣青裙?”     “正是。”     赵子凤几乎疯了,大叫道:“后来呢?她去哪了?她怎样了?”     他知道那个小姑娘就是青鸾。青鸾竟如此关心自己,他只觉得心如刀绞,后悔万分。     只可惜君不见却话锋一转,不管大叫的赵子凤,继续望着楼下的建筑,行人,道:“这位小姑娘虽重情重义,但最令人稀奇的却不是这件事。”     赵子凤脑子里只有青鸾,但他见这个古朴的高冠男子无心再提此事,他也不好发作,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本届春闱的状元郎,竟然带着丽国坊的某位小姑娘竟也在翻天覆地的找人。”     赵子凤心头又是一震,又想挣扎起身,剧痛再出,鲜血再流。     这两人莫不是柳盼盼和郑余庆?     赵子凤心头一暖,竟险些流出热泪,他更加后悔,他发现自己这次的举动确实连白痴都不如。     他大声道:“君先生,求您告诉我这些人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或许是我的朋友!”     君不见转过身来,看到赵子凤身上被鲜血染红的白色纱布,淡淡笑了笑,说道:“我一直想不通像你这样的人究竟为何还能活下来,老二和老三为何如此着急竟破了我立下的规矩求我救你。”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觉得眼前的高冠男子思维实在太过跳跃。     但他却没有半点不满,就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这古朴男子虽说话刻薄,但他身上所流露出的气质却如此古朴令人亲近,使人信服,就像是面对一位德艺双馨的夫子,无论他怎么骂你,你都不会生气,只有佩服和顺从。     只因这种人无论外表如何,他的内心确是比任何人都要善良正直。     君不见又笑了笑,然后便迈开步子走远了,赵子凤只觉得他只走出了两三步,却眨眼间没了他的身影。     重重布帘仍在随风而动,楼下的长街上依稀传来人声,空旷的屋子里除了赵子凤所趟的床之后并无他物。     静,寂静。     他忽然觉得活着真好,赵子凤露出一个苦笑。     这时却传来了几阵脚步声,约莫是四五个人走了进来。     然后赵子凤便看到了五个人,这五个人都是他的朋友。     当先进来的是歌徘徊和舞凌乱,这两位老哥脸上也尽是苦笑。     接着是骑驴的书生郑余庆,他身旁是一身宝石蓝衫的柳盼盼。     走在最后的是一身青色的青鸾,她微嘟着嘴。     他们看到赵子凤之后五个人同时开口说话。     “赵凤阁下”,“赵凤小哥”,“背刀的”,“王八蛋”,“白痴”……     五道声音同时响起,但赵子凤却听得十分清楚。     他的眼眶竟湿了,面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赵凤阁下,你终于醒了。”歌徘徊也苦笑道。     “惭愧惭愧,实在抱歉得很,歌爷舞爷。”     他们两人微微摇头。     郑余庆一身华服,精气神十足,但面容依旧平静骄傲,他道:“背刀的,你几时变成粽子了?”     赵子凤想起君不见先前的话语,微笑赞叹道:“恭喜啊状元郎!骑驴的,你果然有两把刷子!”     郑余庆只是微笑。     接下来柳盼盼和青鸾却同时白了赵子凤一眼,但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对方,再朝赵子凤投去疑问的目光,显然是在问:“这姑娘是谁?”     歌徘徊舞凌乱和郑余庆都微笑不语,也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赵子凤只觉得这辈子从未如此尬尴过,他厚着脸皮道:“实在报歉得很,让两位姑娘劳心了。”     盼盼高声道:“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非要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     青鸾疯找赵子凤时脑子里全是他,现在见到了赵子凤她却嗔怒道:“大白痴!”     盼盼瞪了一眼青鸾,娇声道:“他虽有时候做的事傻了些,却还不是大白痴。”她叫赵子凤时不是王八蛋就是混蛋,眼下青鸾只叫了声大白痴盼盼便不爽了,搞得郑余庆连连摇头。     青鸾望着盼盼,解释道:“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如果你了解他的话一定会同意我说的话。”     盼盼听这话蹙眉冷笑道:“这个王八蛋从小就吃我的喝我的,我不了解他只怕这世上已没有人能了解他了。”     青鸾美眸震惊望向赵子凤,她想不到这家伙竟从小便开始蹭吃蹭喝,但她却平静道:“只可惜现在他吃的是我做的菜,住的也是我的院子,我岂非更加了解他。”     盼盼快步走到床边,指着赵子凤鼻子道:“她说的是真的?”     赵子凤无辜点头,盼盼气得直跺脚,咒骂道:“王八蛋,我岂非养不起你么,为何要吃她的住她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盼盼很生气,就要习惯性地去捏赵子凤的脸。     青鸾却冷冷道:“你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你还肯对他下手么?”     盼盼立刻又缩回了小手,只直勾勾的盯着赵子凤。     而青鸾也在一边嗔怒地望着他。     赵子凤赶紧转移话题道:“歌爷,是你找的那位君先生救的我么?”     歌徘徊微笑道:“这世间除了我大哥之外我想不到第二个能救你的。”     “那位君先生是你大哥?”     “正是,我们三人情同手足,生死与共。”他搂过舞凌乱的肩膀。     舞凌乱道:“我大哥虽古板了些,心肠确是极好的。当时听到我们说雅阁中有人摘下了俊王的令牌之后,他便立刻冲向了王府的方向。只可惜他还是慢了些,你还是变成了刺猬。”     赵子凤苦笑道:“若不是君先生赶到,我岂止变刺猬,恐怕现在已到了奈何桥。”     歌徘徊微笑道:“你身中数十箭,全身都是血窟窿,若不是我大哥日日夜夜为你疗伤,恐怕你也已经是只死刺猬了。”     青鸾和盼盼闻言,都极为震惊,他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赵子凤道:“真是多亏了君先生,可雅阁中的规矩……”     歌徘徊微笑道:“规矩有时候还是可以破的,否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状元爷。”他微笑看着郑余庆。     郑余庆微微点头,道:“不守规矩不成方圆,可若是一味墨守成规,只会使人固步自封不能进步,到时恐怕人危矣国危矣。”     赵子凤挖苦道:“这骑驴的就是酸,讲大道理谁都讲不过他,怪不得他能考上状元。”     郑余庆摇头不语。     他继续问道:“那位君先生也是雅阁中人么?”     舞凌乱笑道:“这间雅阁的主人便是大哥,我们所在的房间,便是雅阁的第九层楼,要知道就连我和老二一年中也来不了几次,更别提他人了。这次可真是沾了小哥你的光了。”     赵子凤唯有苦笑,但同时又对那名古朴高冠的君先生生出了几分敬佩。     他想起当日化身苍龙奔腾而来的君不见,更是连连摇头。     ……           第六十三章 侍卫与宫女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最近一段时间赵子凤都在雅阁养伤,有了君不见和俊王的君子约定,俊王爷自然不会深究。     也由于赵子凤在雅阁中养伤,最近某派官员重金悬赏的戴口罩背刀男子的下落,许多能力极强的组织也不能查出,只因雅阁的势力范围他们不敢深入,更何况赵子凤是躺在雅阁九层楼之上,几乎已没有人能找得到他。就算有人知道他在雅阁,也没有敢进入,相反,他们绝对会放弃这只肥羊,只因雅阁绝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据说雅阁一层楼的小厮都是破军段的高手,他们又岂敢幻想杀入雅阁。     起先青鸾和盼盼就谁来照顾赵子凤这个问题争得天昏地暗,直把郑、哥、舞三人都逼出了房间。     而青鸾和盼盼仍争论不休,你一言我一语,分不出高下。赵子凤心里虽感动,但他的耳朵却差点就爆炸了,他曾鼓起勇气说了一句,“有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为何如此动气?”     然而青鸾和盼盼却同时送了他一句:“闭嘴!”     然后她们又继续争论。     如果不是君不见的出现,看她们俩的架势恐怕三天三夜也得不出结论。     君不见淡淡道:“既然谁都想做这苦差事,只消轮流便可以解决了,每人照顾一天就行了,休再争矣。”     高冠古朴的君不见一发话似乎永远都有说服力,使人不得不服从这位君子的决定。     然而盼盼和青鸾又开始为谁在前这个问题争论起来,赵子凤立刻向君先生投去求救的目光,只听君不见朗声道:“这种事还是看天意吧。”     然后他手掌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金币,他道:“字面为绿衣姑娘,花面为蓝衣姑娘。”     青鸾和盼盼似乎很信任君不见,都纷纷点头。     君不见‘叮’一声把金币抛向高空,金币落地之后花面未上,盼盼高兴得跳了起来,得意地瞧了青鸾一眼。     赵子凤干笑道:“盼盼,你晚上还要做事,白天就在屋里歇息吧,这种事……”     他话还没说完盼盼便伸出小手捏住他的脸颊,咒骂道:“王八蛋,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怎么可能,哎哟,盼盼你轻点!”     青鸾冷冷道:“难道你就这么对待一个伤员?”     盼盼立刻松开了手,凑到赵子凤耳边吐气如兰道:“我绝不会让这狐狸精得逞,哼!”     青鸾见她这个举动,竟恨恨的转身走了。     ……     说来也奇怪,赵子凤身上虽被箭雨门的神箭射出许多血窟窿,但他的身体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开始慢慢愈合如初,这让歌徘徊和舞凌乱都大为惊叹。     赵子凤也后知后觉,他想起当年在青云梯上被黑衣杀手们刺破腹部之后伤口亦是很快便愈合,然而他也不知道原因。     只有头戴高冠的君不见不露声色地皱眉和暗自点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再看赵子凤时眼神明显有了变化。     轮到盼盼值日的那一天,赵子凤简直比皇帝还要舒服,但同时也苦笑连天。     原因是柳盼盼姑娘服务确实周到无比,又是按摩捶腿又是扇风奏琴。然而,盼盼却一刻都不曾闭上她那樱桃小嘴,一会儿逼问青鸾的来历,一会儿又警告赵子凤莫要被狐狸精所迷……     但不可否认的是,盼盼确实很美,身材也很性感,赵子凤的确觉得很养眼,但他也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他如今看到盼盼时已不能再像三年前那样毫无杂念了……     轮到青鸾的时候赵子凤明显就苦闷许多了,两个人见不到对方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对方,等见面了就都成了闷油瓶。     赵子凤几次忍不住想要开口,但当他抬起头看青鸾时,就会对上那双摄人心魄的美眸,青鸾的眸子永远都是最迷人的,柔情似水却又充满了无数种情绪,看到这双眼睛赵子凤便无话可说,只能露出痴呆的模样瞬也不瞬盯着青鸾。     时间久了青鸾便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书本,就坐在赵子凤不远处捧着书本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君不见进来时青鸾便十分恭敬地上前请教,然后君不见和青鸾便如同一对师徒,一人讲得仔细,一人听得认真,不时还露出一个个笑容,看得出他们相处得十分融洽,君不见很喜欢这个小姑娘,青鸾也很敬佩这位渊博古朴的男子。     只有赵子凤躺在床上,也不能动,不能下床,他说话两人也置若罔闻,他除了干瞪眼还是干瞪眼。     没有人知道青鸾和君不见到底在讨论什么,只不过青鸾却越发显得神秘兮兮的……     ……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三个月,赵子凤的体质虽超出常人,但被射成刺猬的他还是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之后才能爬下床来,至于他躺在床上之时要解决的生理问题,雅阁高端豪华的装备便派上了用场……     今日青鸾仍安静坐在不远处观书,她不时抬起头来向四面扫视,似乎在思考某个很复杂的问题。     当她的目光对上赵子凤,赵子凤就咧开嘴傻笑,青鸾冷哼一声便立刻移开目光。     他苦笑道:“青鸾姑娘,你几时变得如此爱看书经了,难道是受了君先生的教诲?”     青鸾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道:“这与你无关,你还是安静养伤吧。”     “可是我的伤已好了七八成,再过不久便可完全康复,你不用担心,到时我们便搬回夹城小院。”     青鸾闻言捧书的手僵了僵,但她却冷冷道:“只可惜如今你那位柳盼盼姑娘恐怕已容不得你了。”她说着竟有些难过,竟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这时头戴高冠的君不见施施然走了进来,青鸾欠身微笑道:“君先生。”     赵子凤心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对我冷如冰山,对君先生却如此有礼。     他苦笑道:“君先生,我伤也快痊愈,是时候回到二层楼了,这次我绝不会再犯错误了。”     青鸾的眉头蹙得极紧,他知道赵子凤这家伙又要开始杀人了!只可惜连她也想不明白像君先生这样的雅达君子竟然雅阁的阁主。     君不见却道:“取首堂已容不下你。”     听到这话青鸾心里微喜,两只大眼睛立刻瞪上赵子凤。     而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青鸾的‘暗示’,苦着脸道:“君先生,我虽一时鲁莽做出这样的事,但我保证往后绝对小心翼翼。”他恳求望着君不见。     君不见微微摇头,“按照取首堂的规矩,理当取下你的首级。只不过你终究算不上雅阁真正的杀手,老二和老三把你当成朋友,才破例让你进入取首堂。如今你又犯下如此错误,更没有理由继续在雅阁待下去。”     “可是君先生,如果离开了雅阁,我……”他没有说下去,只露出一副很失落惭愧的模样。     君不见看着青鸾的笑了笑,继续道:“老二和老三让你入雅阁以至于使你搞得满城风雨,现在外面不知有多少势力在找你,你离开了雅阁只怕凶多吉少。青鸾这样的小姑娘在你身边,实在危险万分。”     青鸾面色微红,解释道:“君先生,我跟他只不过是普通朋友,先前……”     “什么普通朋友?”赵子凤苦笑追问道。     君不见道:“如今你既不能再于市井中立足,我雅阁也有几分责任。所以我决定让你入宫,你看如何?”     “入宫?”赵子凤和青鸾同时瞪大眼睛问道。     “如今整座长安城,恐怕只有皇宫能容你。只有到了皇宫,才可以躲过他们的追杀。”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脸就像个苦瓜,他道:“君先生,虽然我的确做出了蠢事,可也不至于这么惩罚我吧?”在他们眼里,贫民百姓入宫的唯一途径只有一个――当太监。     “惩罚?”     “我还是……我还年轻,我不想当太监!”赵子凤苦笑道。     青鸾也显得很忧虑,赵子凤这家伙虽令人厌恶,也不至于让他当太监啊。     君不见笑了,他道:“你不要想太多,除了太监,宫里还是有许多岗位的。”     “什么?”     “禁军。”     赵子凤眼睛亮了,朗声道:“让我进宫当禁军?”     “这要看你的意思了。”     “君先生,我当然愿意,只不过入宫之后她……”他看向青鸾。     君不见道:“青鸾很聪明,也很好学,留在雅阁自是甚好。”     不料青鸾却娇声道:“他可以当侍卫,我为何不能当宫女?”     这下君不见和赵子凤都不说话了。     ……           第六十四章 深宫重逢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青鸾要当宫女打死赵子凤恐怕他也不会答应,对他来说,宫女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职业。要是万一被哪位皇子看上了可咋整,要是经常被禁军骚扰谁来保护她,要是哪个小太监不懂事欺负她该如何是好?要是得罪了哪位娘娘被关进小黑屋可咋办?     赵子凤脑子里上演了无数个画面,没有一个不令他感到心惊胆战。     他决不允许青鸾当宫女!     只可惜青鸾还是要当宫女。但青鸾和君不见约定好,会时常来雅阁学习,也不知青鸾要来学习什么。     赵子凤哪有心思关心青鸾学习什么,他现在正张牙舞爪冲青鸾理论。     此时天还未亮,他们便来到了丹凤门,等待入宫。     “我说你好好的在雅阁跟君先生学习不好吗,何必非要当这个狗屁宫女,啊?”赵子凤唾沫横飞,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     君不见则是闭目养神,如老僧入定,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青鸾娇声道:“我的事与你无关,既然来到长安,又能有机会进入皇宫一睹大唐之风采,我没有理由不来。”     其实青鸾进宫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担心赵子凤这家伙会和某个俊俏的宫女勾搭上……然而,她也不清楚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只不过赵子凤这家伙十分不想自己入宫,他岂非想自己在皇宫里乐逍遥?青鸾不知道,反正她就是不允许!     “你想逛皇宫,等我在这里混熟了,自然可以带你逛,何必非要入宫?”     “你管不着。”青鸾撇过头去,嘟着小嘴。     赵子凤又移动到青鸾对面,继续喋喋不休道:“我为什么管不着,我是你的朋友,这皇宫里里危机四伏,尔虞我诈,我担心你不行吗?”     青鸾美眸里星光突闪,一双大眼睛忽盯着赵子凤似笑非笑,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不要总是让别人为你担心,闯了祸还要君先生来救你!”     “我……你这个死丫头!”赵子凤就像个猴子。     “你骂谁?”     “谁要入宫我就骂谁!”     “哼,我偏要去!”     君不见闭着双眼,嘴角轻微扯了扯。     ……     驻守在长安的北衙六军,有左右神武军,左右龙武军,和左右羽林军。     羽林军负责长安城的治安,龙武军和神武军则大部分都卸甲归田,只有到了战争爆发的时候才会集结起来。     少数的神武军也负责城门卫和宫门卫。     而真正在护卫皇宫的则是各方面实力都出类拔萃的左右神策军。     君不见虽不是朝廷官员,但他出入皇宫的次数绝不比任何一个官员少。     但他的行踪却极为隐秘,所以他入宫的时间不是在黎明时分就是深夜。     侍卫们看到这辆熟悉的马车都会自动打开城门,他们虽从未见过马车里的人长什么样子,但只要看到这辆马车,他们都会自动放行。     只因这辆马车所亮出的令牌,足以在整座皇宫里畅通无阻。     然而一向安静无比的马车内今天却传出了一男一女两个声音,他们似乎还在争吵。侍卫们面面相觑皆蹙眉屏息倾听,“这破皇宫有什么稀奇的,你非要进去?”,“就算这皇宫是个破庙,我也要进去瞧瞧!”     马车驶进门洞,除了马蹄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便是这两道声音最为清晰。     侍卫们咽下口中的唾液,望着那辆马车陷入了深思……     马车入宫门之后开始往侧边行驶,不时驶入一座宫苑停了下来,马车上的人还在争吵。     待君不见准备开口之时,马车外却传来了比马车内还喧哗的咒骂声。     “兔崽子,老子叫你买三百斤人参五百斤天山雪莲八百斤南楚冬笋,你看看你这白痴买来的都是什么,我操你乃乃的!”     “大人息怒,小人实在也没办法啊,收购的时候人参就只有两百二十斤,天山雪莲本就稀有,小人想尽办法也只收到一百斤,那南楚冬笋更是差点要了小人的小命,眼下春闱都过了,哪里还有什么冬笋啊……”     “我操你乃乃的,难道当地人就不会藏在地窖里?难道他们就不会腌泡起来?你别以为老子不清楚,告诉你,老子在南楚足足待了二十多年,你他妈还想耍我?你分明就是闲山高路远不想长途跋涉,想糊弄爷爷是吧?告诉你,要是皇上胃口不好了为你是问!”     “啊哟哟,冤枉啊王大人,小人自小在长安生长,哪里知道这些南楚的风俗啊,饶命啊,小的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小人不能死啊。”     “滚滚滚,赶快把这些歪瓜裂枣搬到天厨宫去,碰上你这个白痴部下,算老子倒霉。”     “多谢大人饶命,多谢大人饶命。”     赵子凤本来还在跟青鸾理论,却不料马车外响起一阵喧哗。可他越听越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越听越亲切,只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那道声音继续咒骂道:“你们这些兔崽子,哪一天都不让老子省心,自下刀画山来这短短时间就被你们这群兔崽子给折腾得老了几十岁,再这么下去我恐怕还没找到我那小师弟就英年早逝了,天妒英才啊!”     赵子凤笑了,眼里发出亮光,似乎还有泪珠在滚动,他十分激动,嘴唇竟颤抖起来。     他猛的拉开车帘,马车外人潮涌动,他也不去理睬,冲着人群大叫道:“王师兄!王胖子!”     本来王胖子正准备继续唠叨唠叨聊解心中的苦闷,自从回到大明宫,他就没一天舒坦过,终日为各种事物忙得焦头烂额,最要紧的是他手底下这群手下一个比一个白痴,把他每天都气得七荤八素。所以那曾经慵懒和气的王胖子,如今已变成一个动不动就对手下破口大骂的暴躁上司。     做人难,做好官更是难上加难啊,王胖子时常望着夕阳感慨。     听到这句话,王胖子怔了怔,然后他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美妙的天籁之音,嘴巴不由自主地咧开,竟合都合不上了!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带着三分好奇七分惊喜试探问道:“小师弟?”     “师兄!是我!赵子……”     “我操你乃乃的!小师弟,你他妈在哪?”王胖子已寻着声源处冲了过来。     他这句话出奇的响亮,把他正在搬东西的手下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我在这!师兄!”赵子凤也跳下了马车。     王胖子冲过来一把搂过赵子凤的头狠狠压到自己胸前,激动道:“我他妈终于找到你了!小师弟!”     赵子凤任由王胖子这么蹂躏着自己,热泪流出浸湿王胖子衣服。     王胖子为了他可以连生命都不要。与这样的朋友重逢他感动万分,就像见到了这世上最亲的人。     王胖子放开赵子凤,两只圆乎乎白胖胖的手揉着赵子凤的脸颊,大笑道:“你他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本来还想抽空出去找你,可他妈这群兔崽子从不让我省心,我真是一刻也走不开啊。”     赵子凤微笑道:“师兄,说来话长,咱们日后再叙。”     这时青鸾和君不见也下了马车,看到这幅情景,都露出微笑,他们看得出赵子凤和这胖子之间的深情厚谊。     赵子凤回头正想向双方介绍,但他一看到青鸾脑中灵光一现,邪恶笑道:“师兄,看样子你在皇宫里当大官了啊。”     “那可不,如今也该咱们耍威风了,哈哈!”王胖子搂着他的肩膀大笑道。     “这位姑娘是我朋友,她想要入宫当宫女,不知师兄这边还缺人手么?”赵子凤指着青鸾邪笑道。     “哈哈,既然是小师弟的朋友,那只要这位姑娘想做的,我王胖子自当竭尽全力!”     青鸾嘟了嘟嘴,竟也没有拒绝……她只是狠狠瞪了一眼赵子凤,然后便礼貌地对王胖子露出一个笑容。     王胖子何等聪明,见赵子凤和青鸾这暧昧的小眼神,便猜到了些什么,他疑问地看了看头戴高冠的君不见,君不见竟也微微点了点头。     王胖子笑得更加愉快了,他的手下们都震惊地望着赵子凤,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这位新上任的天厨宫侍郎这么愉快过。     王胖子太开心,竟一时忘形,朗声道:“从今以后有这位弟妹帮我,我王胖子终于可以轻松些了。”     青鸾闻言俏脸立刻绯红,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幸好现在天色仍暗,否则她可就没脸见人了……           第六十五章 神策军的下马威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原来他们相遇的地方名为神役宫,这个宫廷处于大明宫东南角,与长安城里的夹城一个方向,可想而知这个神役宫在大明宫中的地位,说穿了神役宫就是皇宫里的一个驿站或中转站之类的地方。     王胖子这个神童使回到大明宫之后皇帝直接封赏他为天厨宫侍郎,这个官虽然比不上士大夫那样的清名,但好歹手底下也管着上百号御厨啊,想不威风都不行。     王胖子听说赵子凤要进宫当禁军,更加乐得合不拢嘴,那个清晨是王胖子回到长安之后最愉快的一个早晨。在他们看来,老友重逢并重新在同一个地方并肩作战,实在是这世上最令人感到愉快的事了。     只可惜当赵子凤来到神策军总部却一点都不愉快,每个人都睁着铜铃般的眼睛瞪着他,饶是赵子凤这样经历过生死的人见到了这样的目光都有些不安,竟连走路都有些不稳了。     神策军在帝国所有军队中除了箭雨门的七万飞虎军之外便是最精锐的一支虎狼之师,如果箭雨门的七万飞虎军是一把令人胆寒的尖刀,北衙六军是所向披靡的炮车,那神策军绝对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只有匕首才是一个人真正的防身利器。     那一个个赤膊露肉的魁梧大汉,目光炯炯如刀锋,他们此刻正在更衣室里仔细穿上铠甲,一个个猛如虎狼。     赵子凤注意到他们的身材大多是魁梧高大的,显然是经历过严格的筛选,而身上那一寸寸如钢铁般的肌肉更是使人心生赞叹,仿佛他们刹那间便可以化身为一头头凶悍的猛兽。     赵子凤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他的身材也算修长,虽没有魁梧的身躯,但总体看起来还是充满了爆发力。     青鸾当然是跟着王胖子到天厨宫去了,似乎像青鸾这样的姑娘,总是能博得别人的好感,王胖子短短时间内便把青鸾当成亲妹子般看待了,笑眯眯地带着她到天厨宫去了。有王胖子在赵子凤也放心了几分,但是谁要是敢打青鸾的主意,他一定如猛虎般把那个人撕碎,他就是这样告诫自己的……     君先生果然不愧为雅阁的阁主,到了皇宫里竟然还有人把他敬若神明,只不过他似乎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找了个龙精虎猛的中年人说明来意之后便消失了。     赵子凤不敢去想君先生的真实身份,只因他知道像君先生这样的强大存在,似乎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令人感到惊讶。他依稀记得君先生化身苍龙吞噬漫天箭雨的强悍表演,他下定决心日后要多向君先生请教。青鸾那丫头可以学习,我赵子凤为什么不能?     龙精虎猛的中年人叫恒雄,真是人如其名,只不过这位老哥脾气还算不错,在路上赵子凤便跟他混熟了,不知道他是否是看在君先生的面子上。     赵子凤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只因现在他已明显感到了一股极其不友善的气息。     他加入的这支神策军为右神策军,中尉听说什么司徒公公,虽然老大是个太监,但他底下还是有许多的少尉校尉什么的,比如他眼前这位叫恒雄的老哥,便是右神策军校尉。     神策军们有的摩拳擦掌,有的扭扭脖子发出骨头转动的声音,有的挺直胸膛胸毛如森林般茂密,有的噘嘴斜睨赵子凤,反正没有一个人是和善的。     我他妈招谁惹谁了,你们干嘛露出非要把我吃了才罢休的架势。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     恒雄朗声道:“这位是赵凤,由某位大人举荐而来的,我已经试过了,他虽年轻些,但确实有加入咱们右神策军的实力,你们以后好好带他,听明白了没有!”最后一句恒雄几乎是吼出来的,那些虎头虎脑的神策军都吓了一跳。     “是!”众人齐呼。     “魁子,你带他去领衣服!”他冲一个肌肉男命令道。     那肌肉男本来刚进更衣室,才把长杉脱下来露出一身壮硕的肌肉恒雄便吼他。     他吓了一跳,不敢顶撞恒老大,只是瞅了一眼赵子凤,道:“是!老大!”他也回吼道。     “跟我来,小子!”他不耐烦冲赵子凤道。     赵子凤讪讪走到肌肉男身旁,才发现这名为魁子的家伙走进了更加强壮,他那全身的肌肉把赵子凤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领盔甲的房间就在更衣室隔壁,事实上两间屋子本就是用一排木架隔开的,所以那边神策军的议论声便传了过来。     “我干他娘,什么狗屁举荐,还不是哪个狗官家里的二世祖,想来神策军镀镀金好让他将来升官的时候腰板硬些而已!”     “我操他乃乃的,这种人老子早就看惯了,不出三天,他绝对哭着鼻子自动退出神策军,细皮嫩肉的二世祖以为神策军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     “还赵凤?他妈的听名字就像个娘们儿,看他那孙子样就知道是个小白脸!”     赵子凤在隔壁听到这些粗鲁的对话,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安慰自己军人就是这样子,莫要冲动。     身旁的肌肉男看他脸色难看之极,心下有些软,安慰道:“俺不知道你是不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公子爷,只不过俺劝劝你,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得罪了他们有你好受的!”     赵子凤苦笑道:“久闻神策军威风八面,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我服。”     肌肉男魁子道:“像你们这样的公子爷俺们见得多了,只可惜俺敢保证你不出三天便哭着喊着要退出。”     “长安城里的公子爷,如果考不上进士,哪一个不是被塞进北衙六军或俺们神策军,他娘的有本事就去箭雨门啊,他老爹真有本事把他弄进箭雨门,俺就真服气了。”     赵子凤见他耿直,也不客套,解释道:“大哥,我真心不是公子爷,说实话我在外面比任何人都惨,连吃饭睡觉都要靠一个女人,你见过这样的公子爷?”     魁子疑问道:“你别骗俺了,你要不是公子爷,谁他妈会举荐你来神策军。当年俺加入神策军的时候,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轮的测试之后才勉强被恒老大看中……外面那些人,哪一个不是经历过千锤百炼之后才成为神策军的,而你们这些公子爷老爹有本事,写封信就能进来,他们心里不平衡也是正常。”     赵子凤觉得这肌肉男虽看起来呆头呆脑,说出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他苦笑道:“大哥,你说那些公子爷不出三天就哭爹喊娘要退出神策军是什么原因?”     魁子憨憨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时几声急促的哨声响起,隔壁的神策军都纷纷冲了出去,魁子咒骂道:“乃乃的,俺光顾着跟你扯犊子竟然把时间给忘了,你赶快穿上铠甲,要他妈的集合了。”     说完肌肉男发疯似的冲到更衣室胡乱套上盔甲准备飞奔去校场,但他跑出屋门又折了回来,咒骂道:“这位公子爷,你他妈倒是利索点啊,迟到了有你好受的!”     但肌肉男却没有丢下赵子凤,他虽着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在那一边跺脚一边催赵子凤他妈的加快速度。     等赵子凤和肌肉男赶到校场,神策军们已经排列整齐在那开始了一天的操练。     赵子凤连头盔都没戴整齐,盔甲更是穿戴得七零八落,简直像个打了败仗落荒而逃的小兵。     恒雄吼道:“我干你乃乃的!第一天就敢迟到,以为这里是哪儿,丽国坊?曲江池?给老子跑一千圈再做一千个俯卧撑!”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暗骂道:“你乃乃的,当兵的可真他妈凶狠!”     但他还是开始跑了起来,其他的神策军们都咧开嘴笑得极为愉快,第一天就犯错,以后有他受的,他们似乎已经看到赵子凤跑趴在校场的画面。     魁子有些自责,但他却站在原地不动,可恒雄的声音如天雷般铺天盖地到了他耳边,“魁子,你他妈还愣着干嘛,亏你还是老兵,竟也犯错,你跑五千圈做五千个俯卧撑!”     肌肉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脸就像个苦瓜,跟上了赵子凤。     神策军都是帝国精锐的士兵,他们虽不全是会炼气的修行者,但最弱的人也是破军一品的炼体高手,惩罚他们只有以千圈万圈才能达到目的。     赵子凤万万也没想到第一天进神策军就吃了一个下马威,最倒霉的还是肌肉男,当他们完成惩罚的项目之后两个人都已是半死之人。     赵子凤像条死狗般躺在校场里,连爬都爬不起来,而肌肉男魁子更是惨不忍睹,他口吐白沫翻着白眼竟昏了过去……     赵子凤又好笑又惭愧,到底还是他连累了肌肉男,而迎接他们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           第六十六章 孙御史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神策军作为除了箭雨门之外最精锐的部队,除了他们自身的天赋之外,便是依赖这从不间断魔鬼般的训练。     无论打雷闪电还是刮风下雨,他们每一天的操练都是如期进行,除了冬日漫天飘雪封住校场的短时间之外,神策军们从未轻松过。     这也就是那些通过特殊手段进入神策军的公子爷们跨不过的山峰,习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公子爷哪能禁得住这非人的训练。     然而,赵子凤第一天便已经累趴在校场,这令其他的神策军们都极为愉快,因为他们知道这小子八成撑不过三日便会落荒而逃。     可现在过去了十多天,那小子非但没有逃跑,反而越训越精神,甚至是爱上了这种训练。     赵子凤当然愉快,这种训练虽然极为艰苦,但却有条有理完全军事化,这对他实力的提升大有裨益。     所以他每一次训练时都聚精会神,做得非常认真细致。这让肌肉男魁子大感意外,他开始用一种新的眼光去认识赵子凤。     右神策军校尉恒雄当然看得出赵子凤和魁子之间的投机,所以便把赵子凤归入了魁子所在的那一队。     恒雄知道此人必然来自雅阁,因为君爷亲自安排的人一定是雅阁中的优秀阁员,但他究竟来自哪一层楼恒雄便无法猜出了。二层楼的杀手党里没有实力如此之低的阁员,三层楼也更不可能,四层楼也和他扯不上半点关系,五层楼的人一向不出雅阁,六层楼七层楼就更加不可能了。     而君爷让他入右神策军的目的恒雄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了,右神策军里包括他在内已经被安插了十多名雅阁的阁员,无论是策应还是监视人手都已足够,再安插一个如此年轻的后生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但他却不敢怀疑雅阁,也不敢怀疑君爷。君爷说对他狠点,那恒雄自然是要狠上加狠的了。     赵子凤和魁子所在的龙首卫主要负责大明宫含元殿前的护卫和巡查工作,含元殿是大明宫由南向北第一座宫殿,殿前是极为宽敞的广场,两边是栖凤阁和翔鸾阁。     百官上朝之时都要经过这块区域,龙首卫被士大夫们称为‘百卫之目’,说的就是他代表了整座皇宫之中禁军的面貌和精气神。     龙首卫人数众多,每天轮流当值。     今天终于轮到赵子凤和魁子所在的小组值班,天色未亮赵子凤便被魁子喊醒。     他揉着迷糊的双眼道:“魁子,天仍未亮你吵醒我干嘛,我再睡会儿。”说着就要倒下去。     “我草你乃乃的,你还敢睡,今天迟到可不是累趴这么简单,今天轮到俺们值班,要是失职了可是要掉脑袋的!”魁子咒骂道。     赵子凤听这话立刻像个僵尸般又立了起来,口中喃喃道:“这么严重?”     “废话,你利索点,俺可不想掉脑袋!”他警告赵子凤之后便立马下床洗漱去了。     赵子凤也急忙下床,他可不想掉脑袋,也决不能再连累魁子跟着自己吃苦头了。     要说这魁子也还挺仗义,每次都耐心指导赵子凤他不清楚的事情,好几次为了帮赵子凤差点两人都要被罚。     朝阳初升,金光万丈。     百官整理仪容之后由品级秩序缓缓由门洞里走出,三品以上紫色华服,五品以上红色,其他则是青色。     几名宰相容光焕发谈笑风生当先登上汉白玉石阶,身后的百官紧随其后。     赵子凤就站在栖凤阁下的楼台上,腰佩唐刀,饶有兴致地看着早朝的百官。     令他感到自豪的是竟然看到了一身红色华服的郑余庆,骑驴的面色仍然平静骄傲,这位新科状元毫无疑问进入翰林院,他才刚刚登上舞台。     赵子凤小声对魁子道:“魁子,看到没,那个绯服年轻人是我朋友,他就是今年的状元。”他微笑着,显得极为愉快。     “俺真没看出来你吹牛的本事还真不小,今年的状元爷是从潞州来的贫寒子弟,起先默默无闻,就算你是公子爷也不可能认识他。”     “魁子,我真不是公子爷!而且这人真是我朋友,我还跟他喝过好几次酒。”     “闭嘴!监察院的人来了!要是被他们听到俺们在值班时谈话,在皇上那里告状,那就惨啦!”魁子立刻噤若寒蝉,表情肃穆。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下意识往楼台下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缓缓走来,他身穿三品紫服,虽已到了中年但却依然英俊,加上中年人的沉稳和沧桑,使他更加英气逼人。     看到这个人赵子凤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他立刻想起了一个人――刀画山二师兄孙见仁。     此人与孙见仁仿佛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身材颀长面庞英俊,在人群中很容易凸显而出。     难道他就是孙见仁的老爹?将军府大屠杀的凶手之一?     赵子凤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不时轻微扬起的嘴角,那飘忽不定的眼神,都让人很不舒服。     他望着渐渐远去的这位监察院御史大夫,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     孙夷光是南楚四大家族之一孙家的此任家主,孙家历来是南楚的豪门大族,祖上出过好几位大官,这个家族的势力虽在好几支嫡系中辗转过多次,但终究没有使孙家落入富不过三代这个怪圈。     也许孙家根骨确实比一般人要清奇,他们的后人不是大官就是大商,到了孙见仁这一代天赋却转移到修行之上,但却仍是得到的上天极大的眷顾。     孙夷光现任监察院御史大夫,是正三品的大员。南楚四大家族的势力也主要集中在御史台三院,其中以孙家和苗家最为得势,石家和白家则是财力更强大。     孙夷光的心情不是很好,实际上他的心情从德历二年的深冬开始便跌倒了谷底,因为他最疼爱也是唯一一个儿子死了。     儿子被人杀死,谁的心情都不会愉快。找不到凶手,便更加不会愉快。     他高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锁,显得极为郁闷。     南楚四大家族暗地里和北番玄夜国的人虽已经联合,如果计划进行得顺利,那么大唐的江山很可能就会被撕成两半。     然而如今在孙夷光看来,得到了天下也毫无意义,只因他唯一一个儿子已经被人杀死。     这时贴身管家弓着身子走了进来,他见孙夷光正皱眉沉思,也不敢打扰,便这么安静立在一边。     过了半响,孙夷光忽然开口道:“还是没找到?”     管家小心翼翼观察着主子的神色道:“已经有线索了,只可惜……”他顿了顿,似乎不敢太直接刺激到主子。     “只可惜什么,有话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他厉声道。     “据说那名戴口罩的杀手是雅阁的人员,而且前些天还对俊王进行了一次暗杀!”     “什么?雅阁?暗杀俊王?”孙夷光立直了身子。     “小人通过多天的查探,了解到那名戴口罩的杀手的确使用过碧绿的飞剑!小人也亲自向围捕他的护卫们确认过,他的确会飞剑,许多组织都确定那名杀手来自雅阁。”     “这么说他很有可能就是杀死我儿的那个混账,也就是将军府里的孽子?”     他继续皱眉道:“那么他又哪来的胆子暗杀俊王,他死了没有?”     “没有,据说被人救了,是一个头戴高冠的男子,实力惊人,也许也是雅阁的人员。只可惜小人无法打探到当时的细节,因为俊王好像刻意隐藏了这件事。”     “没死就好。雅阁……哼,难道他躲在雅阁就以为我没法子了?雅阁这个组织也是时候该被铲除了,老苗那家伙最近回来了没有?”     管家干笑了一声,似乎他觉得这个消息能让主子愉快些了,他道:“苗大人昨日刚刚回京,而且还带来了许多有趣的帮手。”     孙夷光也笑了,眼中寒芒微闪,他冷冷道:“这老家伙回来得真是时候,你立刻备车,我要好好和老苗谈谈。”     “是,大人。”     ……           第六十七章 马球赛【哪位兄弟来个订阅】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时隔多日终于再次见到青鸾,赵子凤愉快至极,一双眼睛从来到天厨宫开始便未离开青鸾。     青鸾正在指挥天厨宫的宫女们把各个宫苑所要的食材按照菜单上的要求分类打包,她抬起手用袖口擦去额头的汗珠,偷偷朝赵子凤这边瞟来。     然后青鸾发现赵子凤正满脸微笑瞬也不瞬望着自己,她立刻又移开视线继续指挥众人的工作。     赵子凤脑袋一阵眩晕,他被青鸾这小动作迷得神魂颠倒,竟由微笑转变为傻笑。     王胖子微笑道:“小师弟,就算青鸾姑娘的确迷人,你也不至于变成像个白痴吧?”     “师兄,真是奇怪。不知为何,我现在只要一看到这丫头就觉得很愉快,见不到她脑子里却时刻想着她。”     王胖子白了一眼仍然望着青鸾傻笑的赵子凤,道:“白痴,那是你喜欢上她了!”     闻言赵子凤才极为不情愿看着王胖子,笑道:“不可能吧?我也只不过是觉得她身世可怜而已,要是她去找她那什么表叔,我真担心那老头会把她给卖了!”     “青鸾是个好姑娘,谁要敢做出这种事我王胖子第一个打断他的狗腿,谁也休想把她从我这里抢走!”王胖子愤愤道。     自从青鸾来到天厨宫,王胖子的失眠症也好了,胃口也恢复正常了,最重要的是这位天厨宫侍郎已许久没有火冒三丈怒骂手下了。     青鸾不仅聪明善良,似乎每个人都乐于与她相处,然而她的决断又极为准确,许多王胖子当日犹豫不决的事情,青鸾总能给出答案,到了第二天事情果然如青鸾所料。     这样一来,王胖子总是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喝喝小酒逗逗宫娥。     他自然是离不开青鸾的。     然而赵子凤听到他这句话却立刻止住笑容,快速站了起来,皱眉道:“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胖子邪恶一笑,故意道:“我的意思就是青鸾姑娘是我的,任何人休想从我这里抢走她。”     “我草你乃乃的王胖子,你再他妈说一遍!“说着赵子凤已如猛虎般扑向了王胖子,恨不得把王胖子撕成碎片。     两人在地上打滚几圈之后王胖子在赵子凤身下咒骂道:“臭小子,为了一个女人竟跟师兄我动手?还他妈说你不喜欢她,不喜欢她你这么激动干嘛!”     赵子凤早就知道王胖子故意在激他,他也将计就计演上了,但他的决心却是如铁一般坚硬的。他告诫过自己,如果谁敢打青鸾的主意,那个人一定会被撕成碎片……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她,但是谁敢跟我抢青鸾,他一定不会感到愉快!”赵子凤狠笑道。     王胖子一把推开赵子凤,咒骂道:“就你这样的白痴,凭什么让青鸾姑娘对你死心塌地,或许她早已被我玉树临风的模样迷倒了。”     “师兄,做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否则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小师弟,你既喜欢她,为何不告诉她,爱情这种东西最不能等,错过便是一辈子。”王胖子显得很沧桑地说道。     赵子凤若有所思,他站起身咒骂道:“说得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这世上的人为何总是在教训别人评价别人这两件事上很投入,却不知他们自己的处境也许更糟。”     王胖子哈哈大笑道:“看来你说得很对,你的确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么遭。”     赵子凤反应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却往青鸾的方向走去。     “看来你很适应宫里的生活嘛。”     青鸾美眸瞪像赵子凤,微笑道:“是啊,王大哥脾气很好,而且待我也极好,我也越来越喜欢天厨宫了。”     赵子凤受不了与青鸾短距离的对视,望了一眼远处的王胖子道:“何必张开口闭口王大哥,我既叫他师兄你也该称他为师兄才是。”     “为什么?”     赵子凤干咳了一声,认真道:“这样才显得亲切,毕竟大家都是朋友。”     青鸾撇了撇嘴,娇声道:“我还是觉得王大哥亲切些,我和他本就没有你们之间的关系,当然应该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来称呼。”     “但他终归是我师兄……”     “他也是我的王大哥。”青鸾眨了眨眼。     “莫要忘了是谁在南山道上救了你!”     “当初不知道是谁吃住都要靠我呢,哼!”     “你!……”赵子凤觉得青鸾这丫头越来越调皮了,但却越来越美了。     “如果你没有事的话,我们要送食材到韦妃娘娘的宫里去了。”青鸾说着已将转身。     赵子凤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急忙道:“我有事!”     “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看看你。”赵子凤干笑道。     “无聊。”青鸾这次走远了。     赵子凤苦笑道:“青鸾,你什么时候再给我煮面?”     青鸾停住了身子,淡淡道:“往后自然是有机会的。”     他终于鼓起勇气冲到青鸾身旁,凑近她耳朵悄声道:“今晚我来接你,带你去个好地方。”     青鸾震惊地望着他,片刻之后终于红着脸点了点头。     赵子凤见青鸾这俏样,脑袋又开始一阵眩晕……     这时却有一道粗狂却熟悉的喊叫声从远处传来,“赵凤,快闪,要紧急集合,再迟到咱俩就要倒大霉了!”肌肉男魁子满嘴是油,从御膳房里冲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鸡腿。     赵子凤来天厨宫找王胖子,自然是带上了魁子这位难兄难弟,来到天厨宫一顿美食自然是报答魁子仗义的最好礼物。     赵子凤道:“你怎么知道?”     “白痴,你没听到哨声吗?”     赵子凤凝神一听,果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哨声。天厨宫,内侍省,禁军营,这些宫中的服务部门本来便隔得很近,此时禁军营里的哨声大作,在天厨宫也听得极为清楚。     他急忙跟上魁子的脚步,往禁军营赶去,一边跑还不忘朝青鸾挤眉弄眼。     青鸾吃吃笑着,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     ……     等赵子凤和魁子压哨回到营地加入队列,许多老兵们都显得极为惋惜,因为赵子凤又逃过了一劫。     恒雄扫视着众神策军,大吼道:“今日皇上下旨,今年各军的马球大赛提前举行,时间定在三日之后,届时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各宫娘娘,各王爷和皇子们都将会落座观看,今年将会盛请百官,届时各方大人物们都会到场。司徒中尉说了,今年咱们右军的目标是第一名,决不能再败给左军!有没有信心!”     赵子凤还在思考恒老大话里的意思,耳畔便响起了振聋发聩的声音,“有!”     魁子就站在赵子凤身旁,他几乎已经是歇斯底里咆哮出这句‘有‘,仿佛喉咙都被他喊破。     马球赛?赵子凤当然不清楚,这是一项宫里的娱乐项目。     马球原本只是皇帝和皇子们喜欢玩的游戏。帝国民风淳朴彪悍,大家崇尚武艺,向往膜拜太宗皇帝身骑神骏平定四方的丰功伟绩。所以皇子们自小便自觉练习骑射,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御驾亲征复刻祖先的英伟事迹。     但骑马终归是一项枯燥的活动,所以渐渐地,宫里便发明出马球这项娱乐运动。     马球便是皇子们身骑骏马分为两派,手持球杆击球入网的一种运动。这种运动极其考验球手的骑术和武力值,假如骑术不精或实力不强,在双方你来我往当中竟会跌下骏马,轻则残废,重则死亡。     但皇子们大都细皮嫩肉,只有少数肯吃苦练习的皇子最终能够取胜。但另一方却不肯服输,所以便继续由手下比赛。     渐渐地,禁军们也开始参与到这项运动,最后北衙六军,神策军都纷纷建队加入。     到最后皇子们反而退出了球场,由军人们来进行这种激烈却观赏性极强的运动。     但虽不能参加,皇宫里的男人们都对这项运动极为热衷,许多皇子嫔妃,甚至皇帝太监,都成为了球迷,大家都有各自喜欢的球队。     所以每年一度的马球大赛便成了大明宫中最令人期待的活动,甚至超过了任何节日的庆祝活动。     左右神武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羽林军,左右神策军,总共八支队伍参与到角逐当中,异常精彩刺激。     箭雨门的飞虎军当然不可能参加,只因箭雨门的飞虎军所向披靡,其他的军队根本无法抵挡住箭雨门飞虎军的攻势,所以箭雨门便被排除在外。     赢下马球赛的军队,不仅能够得到封赏,如果在比赛中哪位士兵崭露头角被某位大人物看中,博得皇帝赏识,那他几乎就已经鲤鱼跳龙门了,加官进爵荣华富贵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长安各个部队都把马球赛当作了除了上阵杀敌之外的第二立功途径,每年的马球赛都极为惨烈,也精彩纷呈。     是以当右神策军集结通知此事的时候,士兵们都极为亢奋,他们每天从不间断的操练,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为了马球赛。     然而,无论是马球赛,驴球赛牛球赛猪球赛,赵子凤都不感兴趣,他心里只是在期待今晚和青鸾的约会。     ……           第六十八章 我带你飞,风温柔的吹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管他马球赛还是牛球赛,赵子凤都不关心。     他既没有飞黄腾达的想法,也没有征服四方的雄心壮志,这马球赛便和他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赵子凤是个很实在的人,他没有天花乱坠的梦想,他只想过他自己想过的日子,关心真正关心他的人。     然而有人却把他过这最普通平淡生活的权利都已剥夺,他在世间的亲人已全部被人杀死,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没有人能想象到这种痛苦。     一种孑然一身的孤独,一种无处可托的落寞,一种痛到骨髓的悲伤。     他从未忘记过复仇,他活着的意义就是复仇,有些人毁了他的全部,他绝不可能让这些人逍遥法外,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也因为失去过,所以赵子凤如今便极其害怕再次失去,是以如果有人想抢走青鸾,那么这个人一定会被他撕成碎片,无论这个人是谁……     当然他也绝不允许青鸾离开他,所以他必须对青鸾全心全意,坦诚相对。     夜幕降临,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魁子还在校场练习击球术,因为明天恒老大将会在众多右神策军里选出十个人作为代表征战本届皇家马球赛。这十个人不一定是左军里实力最强大的士兵,因为马球比赛不是打战,球赛要求的并不是一个人的勇猛,而是考验一个人的骑术与击球术。这便要求球手必须拥有极强的身体平衡能力,眼光独到,有极佳的团队意识,懂得配合,更要拥有肯牺牲小我的精神,因为一个球队中假如某个人为了一己私欲不传球不配合不挡拆,那么球队必输无疑。     魁子出身于幽州,旧燕赵之地多出飞将,他们的骑术必然是中原大地上最为精湛的。魁子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他对自己有信心,所以他现在正苦练击球术。     而赵子凤却趁着夜色摸到了天厨宫,他要去找青鸾。     禁军和宫女并不是自由的,特别是宫女则更为悲惨,许多宫娥都是在深宫中白头对明月。     夜间宫女和侍卫想要偷偷幽会,是极为危险的事情,如果被逮到,那就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许多寂寞如雪的宫女和饥渴难耐的禁军却敢把性命之忧抛之脑后,就算死也要见上一面聊解相思之苦,这便是世间最令人动容的精神。     然而皇帝则不这么想,皇后嫔妃们不这么想,太监们就更加不这么想了。事实上在深夜里专门偷偷监视宫女和侍卫幽会的那群人,往往都是太监……     赵子凤虽入宫不久,但这些规矩他还是清楚的,聪明如青鸾当然也明白。     只可惜赵子凤已经来到了天厨宫,青鸾也早已在长廊里等待。     青鸾在远处便悄声道:“赵子凤,你小心些,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妙了!”     赵子凤只好加快脚步钻入走廊,红色的灯笼照射下青鸾的俏脸更红,她那双大眼睛扑闪着,格外动人。她微微咬着嘴唇,显得既害怕又羞涩。     赵子凤也觉得很刺激,但他不忍让青鸾如此心急,他下意识握住青鸾的手,微笑道:“跟我走。”     青鸾立刻从赵子凤手里挣脱,娇声道:“你要带我去哪?这种时候容不得你宫里游荡,快些回去!”     “谁说不可以,我偏要带你到处逛逛。”     “你岂非疯了么?为何你总是如此任性!”青鸾嗔怒道。     赵子凤笑道:“你怕什么,跟我走。”     他当先已走在前面,青鸾愣了愣之后也小碎步跟了上去。     刚出天厨宫便从宫墙的另一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巡夜的禁军。     青鸾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而赵子凤这家伙却仍是微笑着,竟像是没听见似的。     青鸾手足无措,但她却把身子往赵子凤那边靠了靠,在等待着赵子凤说话。     赵子凤低头一看,青鸾的美眸在夜色里仍闪着微光,她也抬起头盯着赵子凤,眸子里虽有焦急,但此刻看着赵子凤时却略带着倔强和信任,赵子凤甚至还捕捉到某种诱惑。     他看着青鸾这摄人心魄的眼神,恨不得把她一口吃下去。     赵子凤咧嘴一笑,悄声道:“待会儿抓紧我,别怕!”     青鸾怔了怔,然后‘嗯’了一声。     赵子凤朝夜色悄声道:“凤哥……”     然后青鸾便察觉到前方深巷里的元气似乎在波动,她蹙了蹙眉,然后讶异地望向赵子凤。     她直觉本来便极准,后来在雅阁跟君先生学习某些知识技能之后,开始了解到天地元气,对天地元气的感应也愈发强烈……     这时那队巡夜的禁军脚步声渐渐靠近,赵子凤不敢多作停留,一把搂过青鸾朝夜色里飞去。     然后青鸾只觉得他们落到某个柔软的东西上,她足上传来一阵舒服的感觉,极为柔软顺滑,像是头发,更像是羽毛。     接着她明显感受到赵子凤搂自己的力道似乎加重了,然后她便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直上九霄。     他们真的飞了起来,整个夜色中的大明宫出现在青鸾的视野里,宫殿里的灯光闪烁,十分美丽。     他们越飞越高,直到整座长安城的万家灯火映入眼帘。青鸾轻声惊呼道:“好美!这是怎么回事?”     高空中青鸾极为兴奋,一直在愉快地轻笑,微风吹拂着她的发,发香钻入赵子凤鼻间。     他微笑道:“凤哥,出来见见我这位朋友吧!”     然后他们身下便出现了一只大鸟,原来他们一直都站在这只大鸟的后背上,是这只大鸟在载着他们飞行。     青鸾瞪大双眸定睛一看,啊,竟然是一只凤凰!一只朱雀!     她高兴地惊叫起来,接着缓缓坐了下来,似乎不愿踩伤这只美丽的朱雀。     青鸾兴奋地抚摸着朱雀的羽毛,笑得就像个孩子,也不知她多久没这么笑过了。     朱雀越飞越高,后来直接穿过了云层。     青鸾惊叫道:“赵子凤,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能够办到?”     赵子凤也坐了下来,微笑道:“他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是不是啊,凤哥?”     朱雀‘桀’长啸了一声。     青鸾笑得更加开心了,她惊呼道:“他能听懂我们说话?”     “当然了。”     “我可以叫他吗?”     “当然。”     青鸾顿了顿,缓缓道:“凤……凤哥,凤哥!”     ‘桀’,‘桀’……朱雀似乎也极为愉快,一阵长啸,飞翔的节奏也似乎变得轻快起来。     青鸾尖叫起来,笑着对赵子凤道:“他回答我了,他回答我了!哈哈哈。”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心里很暖,不知为何看到如此开心的青鸾,他竟有些感动,鼻子微酸,眼眶也湿了。     他就这么看着开心得像个孩子般的青鸾,看得如痴如醉。他觉得要是青鸾能永远这么开心,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青鸾终于平静下来,她嘴角仍挂着笑,问道:“我们要去哪?”     赵子凤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指着明月的方向,道“我带你去那。”     青鸾似乎极为开心,竟又咧开嘴笑了,她娇声道:“我们要到月亮上?我们真的可以到月亮上吗?”     赵子凤点了点头,青鸾又回过头去笑着对朱雀讲话。     赵子凤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带你去。”     ……     他们自然是不可能真的飞到月亮上去,只不过这个地方却比月宫还要美上十倍。     如玉盘般的圆月高挂在他们背后,周围繁星闪烁,朱雀便停在此地。     青鸾今晚非常开心,她一直都在笑。此刻却似乎累了,静静抚摸着朱雀的羽毛,望着星空发呆。     赵子凤道:“青鸾。”     “嗯。”     “一直以来,我都在欺骗你确实是我的不是,不过我确实有难言之隐。”     青鸾忽扑闪着美眸把下巴撑在双膝上认真望着赵子凤,她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赵子凤苦笑道:“就在我出生的那一年,我家族里几百口人几乎全都被人杀死。我的亲生父母,我的兄长,我的叔叔婶婶们,全被杀死。”     青鸾的眉头蹙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格外悲戚。     “只有少数人带着还是婴儿的我逃了出来,他们觉得再怎么逃也逃不出长安,于是便在长安隐居下来。家里的护卫们化身为我的街坊邻居,我哥哥的奶娘抚养我长大,我与他们相依为命,后来便在饮中玉液当差。”     他顿了顿,继续道:“老板对我很好,总是偷偷塞钱给我,老板娘虽凶了些,但也总是送我一些他亲手缝制的棉袄布鞋……就在三年前,那些人似乎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天,他们又杀死了当年逃出来的所有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婆婆的模样……”     赵子凤眼眶湿润,哽咽道:“后来我逃了出去,到南楚刀画山修行学武。在那里偏巧遇见了仇人的儿子,他为了抢我那把长刀,竟要杀我。如果不是王师兄和凤哥,我早已死了。只不过最后我杀了他,如果我不杀他死的就是我。”     “后来我回到长安便遇见了你。大理寺的人的确是我杀的,那些狗官也是我杀的,他们该死。我爹是忠武大将军,然而他们却为了一己私利屠杀了将军府,我不杀他们谁杀?”     “现在到处都有人在找我,当年屠杀惨案的真正凶手们,此刻只怕还在安然睡着大觉。我不能再连累任何人,所以回到长安不敢与老板和老板娘相认,也不敢对你说出实情,就是怕到最后会连累到你。”     青鸾此刻也泪流满面,她想不到他眼前的赵子凤竟然经历了如此多的惨遇。     赵子凤望着青鸾的脸颊认真道:“现在我跟你说出真相,并不是希望你离开我。相反的,我发现自己已离不开你。没有你的时候我脑子全是你,因为你我可以变得不再是我,没有你我就觉得生命失去了颜色。”     “今后我要报仇,我不可能让我的亲人死得不明不白,更不可能让他们逍遥法外。他们也想找到我,然后杀死我。我知道今后我的处境将会异常艰难,但今天我只想告诉你,青鸾,我或许已经不能没有你……”     赵子凤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之后情绪反而平静下来,如果青鸾从此离开他,他也不会后悔,因为他说出这些真相就是希望青鸾能够接受一个真实的他。     青鸾吸了吸鼻子,也没有擦去泪水,偏头看了一眼星空,然后望着赵子凤认真道:“我会陪着你,我会帮你……”     事实上她也早已察觉到她对赵子凤已生出了情愫,否则她不会总是为他担心,更不会发疯似的找他那么多天。     然而她一个女孩子,不到要紧的关头,是不可能主动表达出自己的心意的。     幸好王胖子一句话惊醒了赵子凤,他不能再等,这世间最不能等的就是亲情,他已没了亲情,爱情更不能等,没有人愿意等。     错过了往往便是一生。     赵子凤伸出手,青鸾嘟了嘟嘴,也慢慢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掌。     月光下两人逐渐靠在了一起。           第六十九章 马球场上有飞骑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青鸾靠在赵子凤肩头,他们正坐在夜空中望着皎月,朱雀载着他们显得极为安静。     青鸾抬起头叮嘱道:“赵子凤,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长安城里强者太多了,你千万不能再如前些日子那般鲁莽了。如果你……”     赵子凤低头对她笑了笑,青鸾也展颜一笑,四目相对,赵子凤再次沦陷在青鸾美眸的万千柔情之中。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青鸾的鼻尖,微笑道:“你放心好了,其实上次之所以做出那般愚蠢的举动,完全就是因为与你争吵之后心乱如麻才差点死去。也因为那次事件我才渐渐明白,我已不能没有你。”     青鸾娇羞一笑,面色微红,嘟了嘟嘴,道:“那些人如此可恶,今后我一定会帮你……”青鸾显得很坚定。     赵子凤微笑道:“杀人这种事你一个姑娘家能帮得了我什么,只要你能给我煮面吃我就心满意足了,如今你在师兄身边我也能放心。当时那漫天箭雨射向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今生只有两件事非做不可。”     “哪两件事?”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平静道:“复仇,然后带你浪迹天涯。”     青鸾笑了,眼眸里如星光闪烁,她没有再多说什么,把头重新靠在赵子凤肩膀上,显得很安心,很幸福。青鸾暗下决心一定要加倍努力向君先生学习那秘密技巧,日后她一定要站在赵子凤身后助他一臂之力……     ……     早晨起床肌肉男魁子显得非常兴奋,他极早便穿戴好盔甲,在营地里跃跃欲试。     赵子凤苦笑道:“魁子,就算恒老大惩罚迟到军士的法子凶猛了些,但你也不至于杯弓蛇影到如此地步吧?这离晨练起码还有半个时辰,你就全副武装到牙齿了?”     魁子刚做完热身运动,他认真道:“你懂个屁,俺并不是怕恒老大的惩罚。今日恒老大就要选出十名代表咱们右军的球手,以参加两日之后的皇家马球大赛,你昨天难道没听到吗?俺早起热身是也想去试试,说不定……嘿嘿。”     赵子凤这才记起昨日紧急集合之时恒雄所通知的马球赛的事情,他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道:“魁子,看你这架势我猜你八成能被选中。”     “嘿嘿,多谢你吉言。”     随着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右神策军们皆从四面八方赶来校场,他们威风凛凛肃然站立于校场。     恒雄和几名神策军军官神色肃穆背负双手大步流星走到众军前方,恒雄朗声道:“今日我们将会从你们中间选出十名球手代表参加本届的皇家马球大赛!往年都被左军的同事夺取冠军,实乃咱们右军之遗憾。但这不代表咱们右军弱于左军,本届球赛司徒中尉大人格外强调务必摘得桂冠。所以,我们选出的这十个人,一定是最适合也最有把握参加球赛并击败其他七军的人选!接下来,选拔正式开始。”     只见许多马夫正牵着百匹骏马走入校场,神策军的营地建在皇宫边缘,周边极为空阔,是以他们的校场修建得极为广阔,所以这百匹从神龙厩中牵出的骏马昂首甩尾进入校场之后仍有极大的空间。     接着后勤部门的人员抬着球网,马球杆,护具,球赛专用的铠甲头盔进入校场,短时间内便在校场之中建出几个临时的马球场。     魁子极其兴奋,他额头隐有热汗流出,赵子凤见他这模样,打趣道:“魁子,我劝你还是冷静些,否则还没上场便把精神耗完,到了场上也只会一蹶不振。”     “我草你乃乃的,赵凤,俺看你倒挺轻松,难道你他妈的一点都不紧张?”     军中的士兵们性情多为豪迈暴躁之人,是以上阵杀敌毫不畏惧,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说话时总是喜欢爆粗口,唯有这样才能缓解他们的紧张压抑,抒发他们内心的豪情。     赵子凤加入神策军之后也渐渐习惯,他笑道:“我他妈为何要紧张,我连骑马都不会,难道你还奢望我参加选拔?”     魁子闻言放声大笑道:“白痴,连骑马这简单的技艺都不会还来参军。幸好你来的是神策军,要是到了北衙六军,那群蠢驴不把你笑死才怪。”     赵子凤苦笑道:“你懂个屁,莫忘了就算真正打起战来,最能立功的还是步兵营,难道你骑马能比两条腿灵活?”     “滚犊子,你他妈就是个白痴,说你是公子哥还不承认,是谁告诉你骑马就不灵活了,俺告诉你,上阵杀敌的时候骑兵营才是最令人胆寒的存在!那步兵营完全就是收尸扛旗跑路的!”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的确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也难怪会被魁子破口大骂。     但经过与赵子凤扯皮之后,魁子紧绷的神经明显放松了许多。赵子凤感觉到他的呼吸明显和缓正常了之后也为他放心了不少,如果能让魁子放松些,那被他骂个狗血淋头也无妨。     神策军分为十六卫,左八卫右八卫,十六卫又分为三十二团,三十二团再分为六十四队,六十四队又分一百二十八组,组下面还有细分。如此一来,近三万多的神策军便被分割为无数个小组织,既清晰有条理又好管理。     右军的八卫十六团三十二队六十四组除去有自知之明弃权和有特殊情况的,共有七千多神策右军参与到选拔当中。     这七千多人便由组到队到团再到卫依次角逐,胜利的队伍将进入最后的大名单,而在比赛间军官们也会留意每一名神策军的表现,假若某个人充满天赋和实力,就算他的队伍遭到淘汰,他也会进入最后的大名单。大名单中之人再分队比赛,最后选出最为优秀的十人,其他则成为替补。     赵子凤和魁子所在为龙首卫,是十六卫之中最靠前的禁军卫,所以最先开始比赛的便是龙首卫。     龙首卫有两团四队八组,他们所在的含元殿三组除去不参加的共有八个队伍,其他的小组也大都是五六个或七八个队伍。     校场空阔,临时搭建的马球场也极其简易,只是划分出区域,然后在两边摆上球网便成了临时的球场。     军官们分别到不同的场地进行观摩选拔,他们都是经验丰富且参加过数次球赛的老江湖,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眼光。     魁子已穿戴好护膝护臂头盔,手握球杆高坐一匹黄色的骏马进入了马球场。     赵子凤就站在场边观看,他当然希望魁子能够有一个好表现。     随着裁判把一颗拳头大小的木制中空的圆球抛向高空,两边的神策军们便一拍马臀,骏马人立嘶鸣,然后开始冲锋。     规则很简单,只要把球击入对方球网便可获胜,不得攻击球手和骏马,也不能在球手行进的途中横截抢球,只能在侧边或各个方位差不多的四十五度的方位进行拦截。     球未落地,一匹枣红色骏马便如闪电般从众骑中冲出,马上的大汉怒吼一声高举球杆,一记横扫之后球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落入队友的方圆,这名队友以球杆顶部轻轻托住马球放到沙地上,然后再一记横传,他的另一名队友便冲将而出欲要赶上去接住马球。     然而魁子却一拍马臀飞冲而出,他紧紧勒住缰绳控制骏马的平衡,他的这匹黄色骏马也极为暴戾,从马群间冲撞而出,险些把身旁的骏马和马上骑士撞飞出去。     魁子微微躬身如一头猎豹,骏马有节奏的飞奔,他的身体也随着骏马的脚步起伏律动。     待魁子这一骑冲至马球旁,那名对方的队员已接住马球,一记猛击,球便往魁子他们这边的球门方向飞去。     其他的先锋队员发疯般御马朝马球飞奔而去,待接住球之时便可击球入网。     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行云流水,显然是经过无数次的演练,有人当前锋,有人则是后卫。     然而魁子他们这边却也默契十足,魁子加快速度身子几乎已贴到马背上,身下骏马仿佛和他合为一体。     他从对面一名前锋的侧翼杀出,势如破竹。那名骑士如若不拉缰绳便会撞上魁子和他的骏马,可是那名骑士却是个凶悍的士兵,他暴喝一声竟放开了缰绳,竟想要和魁子来个硬碰硬。     他们双方都卯足了劲儿冲锋,不管哪一方想要收住冲势都不容易,假如强行悬崖勒马便很有可能人仰马翻。     所以那一名骑士才决定以硬碰硬,同归于尽。     只可惜魁子却不想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他紧勒缰绳,他们都是炼体方面的高手,任何人的力气都可能比骏马还要大上几分。所以他紧勒缰绳,骏马便一阵嘶鸣,前两足高高立起如一个常年人那么高。     那名想要与魁子鱼死网破的骑士便是从马腿下疾驰而过,但魁子却没有跌下骏马,他的骏马也并未失去重心和侧翻倒地。     如果不是精通骑术的高手,绝不可能把这份力道控制到如此完美的地步!     由于那名暴躁的骑士不肯勒马,所以他的马便直冲出去,所以也偏离了马球。他伸出手中的球杆想要去击打马球却与马球擦肩而过!     就在这一瞬间,他只感觉身后有劲风袭来,只见魁子和他的骏马重新奔腾而来。头盔下只露出魁子那双坚毅且自信的眼睛,似乎他还在笑。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开始为魁子紧张起来。     魁子如一道闪电冲向马球,然后再以某种方法慢慢勒紧缰绳,他身下的骏马便在飞奔当中慢慢降低速度,然后一道急促的嘶鸣响起。     神龙摆尾!     骏马两只后腿竟立了起来,然后在空中划了半圈,两只前蹄亦深深嵌入沙地旋转起来,接着后蹄稳稳落地,竟来了一个漂移!     赵子凤的双眼亮了,身旁观看的神策军们皆开始尖叫吹口哨。     恒雄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同时他的双眸亦紧紧盯着魁子。     所有人都被魁子这精湛的骑术所震惊,就连对面的骑士们也陷入了短暂的呆立。     然而魁子却冷静无比,他单手握绳,俯身一记猛击,马球便飞向对方球门的方向。     按这种战术来看魁子明显是一名后卫,但他击球之后却再拍马背,快马加鞭往马球冲去!     他要主宰全场,统治比赛!     ……           第七十章 战术与领袖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就在所有人都在惊叹魁子这神乎其技的御马之术时,他已一挥球杆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马球凌空滑翔越过众骑士头顶,往对方的球门方向飞去。     人们还没反应过来,魁子便再拍马臀飞驰而出,如草原上的一头猛狼冲向马球。     战术上作为后场的他本没有必要做这额外之举,他这种举动有时候会使队伍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作为后场本不该越位杀向敌队后场,只因他离开自己的位置之后己方的后场便少了一员猛将,如若对方攻来将抵挡不住。     除非他有必胜的把握,否则他将使队伍陷入一种危险的境地。     事实上许多人都不知道球场上不仅有前锋,后卫,有一种人可以胜任各种位置,他会出现在每一个需要他出现的地方,这种人就是摇摆人!     魁子已从各骑的狭小缝隙间钻出,他已逼近马球。     此时空中的马球却仍未落地!     没有人能想象到这匹马已快到如此地步,所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时魁子已杀向马球。     对方的后场猛然间惊醒,他们纷纷驾着骏马从不同的方向赶来对魁子进行拦截。     这时己方的前锋们已拍马赶到,球已落入沙地。     对方的一名骑手显然是个十分有经验的老江湖,他急转马头冲向魁子这边的前锋们。虽然规则上不能对持球的球手和骏马进行正面的拦截与攻击,但也并没有规定不能阻挡行进间的前锋们,他们便是抓住这一空子影响战局。     两骑相遇,必有一伤!     尘土飞扬,健马嘶鸣,场间一片大乱。     由最先的两骑遭遇开始,接着便有四五骑也冲撞在一起。     人仰马翻,倒地的神策军有的在骂娘,有的却在翻滚呻吟,只因在高速中落马是杀伤力极大的,他们有的已经骨折,有的却已脱臼。     对军中的炼体高手来说,这种小伤虽算不了什么,但这却足以改变一场球赛的胜负。     魁子接球之后直奔对方球门,在他前方却有三骑虎视眈眈,他们也未行动,只是在形成一个三角形等着魁子到来。     魁子这边的前锋有两个已经坠马,对面的后场也有两个落马。但对方的后卫却没有摔伤,因为他们做出这种拦截举动的时候已经计划好落马时的最佳方式,而魁子这边的前锋却丝毫没注意到他们这一狠招。     五后场五前锋的阵容,现在魁子这边只剩三前锋,而那剩下的三名前锋却迟迟未曾赶到,因为魁子的速度实在太快,加上那两名倒地的对方后卫已重新爬上骏马对他们进行堵截。     局势瞬间便化为以少敌多,他们想要击球入门实在是难上加难。     然而魁子却没有降低速度,他的马儿反而跑得更快了。     赵子凤眼睛瞬也不瞬盯着肌肉男魁子,因为他开始为他感到担忧。     就连他这个外行也看得明白,前方三人呈三角守阵,是时必然为两人斜刺而出阻挡魁子,另一人则从侧翼抢断。只要不是对持球人进行正面的阻拦,就不犯规。     他要突破三人包夹,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就在这时,魁子却忽然反击马球,球往相反的方向飞了去!     这球好不容易从己方后场攻到对方后场,魁子怎么便突然把球回击到己方的后场?要知道那里已经少了一个后卫,此时球飞到那里,他们怎么守得住?     他岂非疯了么?     对面的骑士看球又飞到对方禁地他们怎能不喜,只见对方的前锋们摩拳擦掌已杀向球落地的方位。     他们的后卫见对方的后卫少了一人,而且有两名前锋坠马,便也想加入到进攻的浪潮当中。     那成三角之势的三人中,那名位于三角顶部的骑士已拍马冲了出来,与其中一人成了直线。     三角守阵已破!     而那些追赶马球的对方前锋们也开始露出了震惊和惋惜,因为这颗球的方位正落到魁子这边某名后卫的上方。     他们才意识到这是一种战术?     但他们却不敢相信,因为这一击如此准确,不偏不倚,正中魁子这边后卫的右手边。     右手当然是握球杆的。球未落地,却已重新飞向高空,掠向他们的禁区。     对方的骑士们疯了,他们如发狂的野兽般调转马头,去追那颗球。     那颗球已重新出现在魁子的上空。     现在那三角守阵已破,只等他突破而过,击球入网。     他又冲了出去,魁子在奔跑的过程中却微笑着摸了摸马头,只可惜在特制的头盔下没有人能看见他的笑容。     这是一个灿烂的笑容,自信,真诚,坚毅。     他已越过那名三角顶部的后卫,然后冲入了尚未行动的那两名成夹击之势的对方后卫。     他们俩一左一右,如同两道铁闸,要封住魁子的进攻。     这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     如果魁子的速度足够快,那颗球的落点足够精确,那么对方必输无疑。     魁子的速度当然已快到极致,但那颗球却大大出乎赵子凤的意料。     因为那颗球不仅没有越过那两名后卫的上方,而且连魁子的后背都没有超过。     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记很差,极差的击球。     从它的落点来看,如果魁子继续飞奔,那么这颗球落地之时它将落到魁子马屁股后面。     对方的前锋们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眼放精光,已如黄河之水般汹涌而来。     球即将落地,魁子身下的骏马却已奔驰到那两名后卫的身前,再冲便要进入他们的夹击当中。     骏马最终还是冲入了人群,魁子必将要被夹击了,可最要命的是马球却落在了他的身后,刚好落在马臀之下。     这时魁子再次摸了摸马头,似乎在与马儿交流着什么。     然后他猛地一拉缰绳,神策军都是炼体高手,他们只要一发全力,一匹马则能挣脱他们?     骏马再次嘶鸣起来,这一声厉啸显得极为痛苦!     这匹神龙厩中的宝马再次人立而起!它的两只前蹄高高的抬了起来,甚至已经高过了马背上那两名后卫的头颅。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骏马人立而起,却也停了下来。魁子便在这一瞬间在马背上凌空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他现在就像在倒骑骏马。     而骏马人力起来,魁子便失去平衡往下滑去。     奇迹便发生在这一刹那。     魁子翻身之后却也不急,顺着下坠之势他已经举起了球杆,马球就在马臀下,骏马的前蹄已经抬起,前方一片空阔。     只听空中传来球杆划过空气的一道急促呼啸声,沙地被球杆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尘土飞扬,马球却不知所踪了。     这时骏马落地,魁子也重新在马背上坐稳了。     然而他此刻却是倒坐着,正好面对着冲来的对方前锋们。     魁子摘下了头盔,怒号一声之后举起了头盔。     他的队友们知道魁子已经完成任务,他们已经赢了!     那两名倒地的队友也蹒跚着爬了起来,击拳而笑。     对方的的骑士们震惊地去看自己的球门,球网里却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颗马球。     他们怔了片刻之后也摘下头盔,对魁子拱手致意,然后下马走出了球场。     他们已输。     这种比赛里无论是从战术还是技术层面来讲,他们都输了。     魁子在这一场比赛中却成了那颗最闪亮的明星,两次悬崖勒马,一次神龙摆尾,这三个动作将他的骑术的精湛体现得淋漓尽致。一次在对方后场的回传是如此精确,另一次绝杀马臀下翻身击球入网同样如此准确,他的击球术同样胜过场间所有人。     虽然他们这次在事先已商量定好战术,但他们的执行力却同样出色。     他们的核心是魁子,魁子就是那个球场当中的摇摆人,他可以胜任所有位置,他们的战术也是量身定制。     魁子冲锋,队友佯攻吸引注意,魁子回传破守阵,队友再回传魁子破门。这一系列战术都执行得有声有色毫无破绽。     恒雄在场边笑了笑,他早就知道魁子这小子身手不凡,来自燕赵旧地的男儿哪一个不是身手出众的高手。     只可惜恒雄还是叹了口气,他知道像魁子这样的人只适合做一个核心,却缺少了领袖气质。     真正的领袖是引导队员,激发出队员无限活力并与队员一起战斗的那种人,一个人单枪匹马破敌万千也不可能使队伍取得真正的胜利,只因队伍的胜利需要每个人的力量,每个人的意志。而领袖就是那种使队伍获得真正胜利的人。           第七十一章 忧国忧民的师兄弟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经过两天的的激烈角逐,右神策军终于结束了选拔工作。     魁子所在的队伍竟然在龙首卫中取得了第一名,这无疑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就连赵子凤也没想到魁子竟然靠一己之力单独带队凭借他个人极强的实力把队伍带到龙首卫冠军的位置,就在魁子上场前赵子凤仍在嘲讽调侃他。     所以赵子凤更坚信,人还是不要太过于小看别人的好,许多小看别人的人都已经死了或败了。     右军在神策军十六卫之中占八席,也就是说在三万多的神策军当中,魁子竟带队杀到十六强之中,这使赵子凤不得不佩服这位肌肉男,他在比赛中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把尖刀,使人敬畏。     所以魁子便毫无争议入选到十人大名单之中。     所以他现在又把魁子带到天厨宫之中胡吃海喝,以表达对魁子的敬佩之情。天厨宫是王胖子的地盘,这里是掌管皇宫里所有御厨和食材的机构,他们偷偷吃些山珍海味是少不了的。     魁子这兄弟第一天为了等赵子凤便与他一起受罚,却丝毫不抱怨,事后还经常教一些他不清楚的东西,够仗义。     然而魁子却更加豪爽,因为他吃东西的时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狼吞虎咽就能形容的,王胖子很庆幸赵子凤只是偶尔带他来吃一顿,否则按魁子这吃法,非把天厨宫吃穷不可。     赵子凤却不喜欢吃,他喜欢看。     看的自然就是青鸾。     王胖子半躺在藤椅上。此时德历三年的春天已到了最深的时节,气温也已明显升高,所以王胖子总是喜欢抬个藤椅,再泡一杯上等的铁观音,躺在天厨宫的长廊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事实上自从青鸾到来的那一天开始,王胖子便不再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他几乎每天都这么像个富家翁般优哉游哉。人们再也看不到那个跳起来指着手下鼻子大骂的王大人,甚至某些人还有些想念那段被骂成狗血淋头的日子……     只可惜他们知道,那样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因为青鸾姑娘实在过于聪明能干,几乎包揽了王大人所有的事务。     王大人警告过大家,任何人都不要打青鸾的主意,甚至连想都不要想,否则那个人一定会死得很惨!     所有人都认为青鸾姑娘将是王大人将来的夫人,所以他们更加对青鸾的言听计从,因为青鸾姑娘的决断不仅从未出过错误,而且她就要成为未来的王夫人,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听她的。因为到最后青鸾才是真正的大老板,只因每个长安人都知道悍妻传统在这里源远流长,甚至宰相士大夫们都已畏妻为豪。     躺在藤椅上的王胖子闭着眼,哼着小调,显得极为惬意。     赵子凤就坐在他对面的长廊护栏上,他对面是王胖子,王胖子身后则是天厨宫的主殿,青鸾正在其间给众人布置任务,忙得不亦乐乎。     赵子凤两眼目不转睛盯着青鸾,显得极为陶醉,但他却对王胖子道:“师兄,你现在倒舒服了,只可惜却累坏了我媳妇。”     王胖子眼睛也没张开,淡淡道:“能者多劳,只怪我这弟妹太过能干。我是该谢谢你把弟妹送来帮我,还是该谢谢青鸾的百般能干。”     “当然是两者都要谢,我警告你,要是累病了我媳妇,我跟你没完!”     王胖子睁开眼睛想要咒骂赵子凤,却似乎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倒了一杯铁观音给自己,眼睛也不去看赵子凤,边饮边说道:“你别看我表面上悠闲,其实我最近做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赵子凤的目光仍被青鸾所吸引,青鸾不时还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娇笑,惹得他更加恨不得把青鸾揉进身体里。     他道:“你能做什么重要的事?”     “我找到了一些当年将军府案件的线索,还有南楚四大家族在朝中的势力也差不多被我摸清了。”王胖子说得很轻巧,面色也没有改变,没有人能想到他们正在天厨宫讨论一些随时都有可能被砍头的事情。     赵子凤很稀奇的收回的视线,认真看了一眼王胖子,然后也继续望着青鸾道:“师兄,四大家族的事情我不想管,我劝你也莫要管。现在我只想复仇,复仇之后就带青鸾云游四方,到时候你也别做这屁官了,咱们一齐浪迹天涯,岂不美哉?”     王胖子却笑了,他把头靠向藤椅后座,闭上眼睛道:“只可惜如今你不想管都不行了。”     “怎么说?”     “当年将军府被屠杀并不是简简单单利益冲突这么简单,你想一想,你老爹就提出减少俸禄缩减官员数量这两个问题,不足以导致他们进行屠杀,况且当时皇帝还尚未同意呢。那老皇帝和黄膺天还有你老爹都是一同并肩作战过的老战友,他们能那么简单就杀死你全家?他们岂非是木头么?你想一想,要是有一天你当了皇帝,我提出几个关于朝堂建设的问题,我的对头们一反戈挑拨,你便会杀我么?”     “当然不会,这天底下若连兄弟都信不过,还能相信谁?”     “可不是,所以你想那位圣名流传千古的神英皇帝会如此昏庸么?还有那箭雨门的老匹夫与你老爹可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难道还会不相信你老爹么?”     赵子凤陷入了沉默,他被王胖子这一连串问题惊醒了,似乎这件事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站在他们的角度,对兄弟是无条件的信任的。因为一个真正聪明的人交朋友一定会择善而交,不在乎数量而在乎这个人的品行。就算某个人有一万个酒肉朋友,到了危急关头,真正能和他一起面对生死的恐怕也站不出几个。     所以这种聪明人一旦认了某个人为朋友,便会把他当做亲人一般,更不可能怀疑他。     而且赵子凤也相信,自己的老爹绝不是那品行不好的人,所以黄膺天和神英皇帝便没有理由怀疑他。     青鸾似乎察觉到赵子凤的异样,她与手下的宫女说话时,眸子一直看向赵子凤他们这边。     青鸾的直觉已越来越准了……     王胖子见赵子凤不说话,继续道:“而且南楚四大家族那些人的势力基本在御史台监察院,与这些根本扯不上关系,为何这派人反而是主谋?”     “我知道你不想卷入大唐与北番魔宗人的纠纷当中,只因你对大唐没有好感,因为你的亲人全被这个国家杀死,是不是?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四大家族的人和魔宗的人已经联合,那多年前的那场屠杀,为何不是魔宗人的计划呢?”     赵子凤皱眉盯着王胖子,他咬了咬牙。     难道铲除将军府竟卷入了魔宗人的的计划之中?     可这如果是魔宗人的阴谋,神英皇帝却又如何会轻易相信了那谶语,还有那黄膺天,竟亲手杀死了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这又让赵子凤想不通了。     “如今知道四大家族与魔宗联手的恐怕只有咱们二人,作为大唐的神童使,我有义务和责任区维护国家的和平安定,他们的秘密我一定要揭发。我王胖子虽当了大官,却做不出一点对帝国有用的事情,那和蛀虫有何分别?”     赵子凤心里很复杂,他咒骂道:“你真他妈伟大,就我心胸狭窄,目光短浅!”     王胖子又睁开了眼睛,对他道:“小师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果真正到了战争爆发的时候,吃苦的还是老百姓,还是咱们的亲人。那些大人物死就死了,可老百姓却苦啊。所以许多忠义之士在遇到朝廷不平等的待遇之后仍对朝廷尽心尽责,你认为他们是为了讨好那皇帝老子?”     赵子凤苦笑道:“师兄,你他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深刻了,我有些不习惯啊。”     “是青鸾,这些道理是你媳妇教给我的。”     “青鸾?”赵子凤惊讶道。     “你也知道青鸾出生在边陲小城,那边的突厥人时常侵犯他们。所以她从小便见惯了烧杀抢掠的事情,到了那种时候,难道你还指望官家的人出来救他们?”     “救他娘的腚,他不跑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说,到了战争爆发的时候,吃苦只有那些民间的百姓。”     王胖子很沧桑地继续道:“所以我们绝不能让战争爆发,也就是说必须揭发四大家族和魔宗的奸情,然后铲除他们。”     “你想怎么办?”     “我负责在宫中调查,你便在神策军中收服一股力量,然后咱们就可以有所行动了。”王胖子认真道。     “师兄,我只是个小兵,你让我怎们收伏他们?”赵子凤苦笑道。     王胖子微笑道:“这世间最能收伏人的不是金钱也不是武力,而是真情。”     “你不装逼能死?”     “你带来的那位肌肉男孩,我看就不错。你怎么和他成为朋友的,就怎么去与其他的神策军成为朋友。”     “你想让我多交一些朋友,然后到时候借用他们的力量?”     “正是,但如果你能在其中混个一官半职,想来也是极好的。”王胖子笑得像个弥勒佛。     “呵呵。”     “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做这件忧国忧民的大事?”     “有你这样一个忧国忧民的师兄,我想不忧国忧民都不行。”赵子凤苦笑道。     然后两人同时爆发出大笑声,青鸾在大殿里只抿了抿小嘴。     但青鸾能感觉到这两位师兄弟即将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了,她又蹙了蹙眉头……           第七十二章 侏儒和美妇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夜,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此时整座长安城已经褪去一天的喧闹归为寂静,因为此时已经是深夜。     许多里坊都已经封门,由于赵子凤这个戴口罩的背刀杀手和那四名神秘杀手在箭雨门总部犯下的几起命案,使得一贯民主开放的长安城不得不再次实行夜禁这个为大多数人所抵触的规定。特别是那些习惯了夜夜笙歌于丽国坊的公子哥们,夜禁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慢性毒药……     然而羽林军也是万般无奈,因为他们的压力也极为重大,一方面箭雨门飞虎军的死亡使皇帝陛下大发雷霆命他们加强长安城的治安,另一方面长安接连出现命案使负责京城治安的羽林军极为羞愧,所以他们便推出了各种使人难以接受的规定。     夜禁便是其中之一。     绝没有人敢在夜禁的时候还在坊间游荡,因为如果这个人敢这样做,那么羽林军一定不会让他感到愉快,反而会使他感到痛苦。     然而,此刻东市外围的长街角落里,却出现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蒙着面纱看不清相貌,她着装奇异,头上戴着少数民族特有的头饰,上面挂着许多银色坠物。这是一个女人,她脚穿一双绣花鞋,两个如白玉般的脚踝上各套着一个银圈,两只手腕和脖子上也戴着银圈。     另一人则是个男子,他出奇的矮小,站在这女子身旁就像个侏儒,他相貌也丑得离奇,丑得可怖,丑得令人看上去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简简单单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布衣,鞋子也十分普通甚至有些寒碜。他手里握着一根短小的竹箫,显得格外诡异。     这两个人并不像长安本地人,也并非江南道和剑南道上的居民,他们就像是边疆某座深山老林里的原住民。     男子抬起头笑着问面纱女子道:“花蛇娘,那座高楼便是苗大人所说的雅阁?”     女子咯咯一笑,她的声音极为诱惑,就像是在做某件事情之时所发出的呻吟声,如果一般男子听到这种声音,肯定连魂都要被勾走,然后匍匐在她脚下。她道:“正是,听说那座楼是长安城里最神秘的一处所在,竟连朝中的宰相也拿它没法子。咯咯咯……”     丑陋的侏儒男子伸出小孩般的手掌在女人浑圆的翘臀上狠狠捏了一把,笑道:“连宰相都没法子,我们自然也不该进入这神秘所在,你说是么?”     女人显得极为享受侏儒男子捏她的臀部,她轻哼一声,道:“可不是么,只可惜苗大人命咱们在其中打探一番是否有那戴口罩的背刀杀手呢。”     侏儒男子道:“打探这种事情,自然是要问人的,你说是么?”     “那是自然。”     “既要问人,那咱们也没必要冒险亲自到那所在之中去,你说是么?”     面纱女子诱惑道:“就你最精明。”     侏儒男子又踮起脚尖狠狠在花蛇娘丰满的胸部上搓揉了一阵,然后满足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只消让里面的人自己出来就行了,是么?”     花蛇娘又是一阵娇喘,她颤抖道:“自然是的。”     然后她又诱惑地望着侏儒男子。     侏儒男子却忽然变得狰狞起来,跳起来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咒骂道:“你这骚妇,这几年在床上弄死了多少男人?如今你既已跟了我,却休想从我这里取走一丝元气!”     花蛇娘委屈道:“猛虫,人家是真心待你,从未想过从你这里取走任何东西,你就如此对人家?”她泫然欲泣,眼波流转,却更加柔媚。     猛虫冷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是我跟你上了床,你非但要取走我的元气,恐怕连我这条命也要被你取了去!谁人不知你花蛇娘媚术和易容术是顶级的,但你最可怕的地方却是吸人元气!”     花蛇娘眼里闪过一抹难以捕捉的怨毒,她也不再说话,从胸口处取出一个口琴,竟自顾自陶醉的吹了起来。     侏儒也不废话,把手中的竹箫放到嘴边,吹奏着诡异的音律。     本来寂静空无一物的长街上忽然发出了乐声,接着是稀稀疏疏的奇怪响声。     乍一看从长街的地缝里,各个房舍的屋脊,大树上,屋舍的小洞里,竟钻出了不计其数的毒物!     这些毒物一种是诡异阴暗的花蛇,另一种则是体型更小的黑色蝎子。     随着花蛇娘和猛虫的奏乐,这些花蛇和蝎子竟从各个方向钻出,然后不约而同爬向雅阁。     这乐声似乎在指挥着它们。     顿时间这些花蛇和黑蝎便钻入了雅阁,也不知这些毒物是如何钻入雅阁的。因为他们的躯体刚吸附在雅阁墙壁上,雕花的木门上便消失不见。     诡异乐声仍在持续。     令人更加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     雅阁一层楼的门这时竟莫名其妙打开了,从这打开的门中走出了一个男子。     他身上还穿着睡衣,两眼无神像个傀儡。他茫然地跟着前面为他引路的花蛇和黑蝎往花蛇娘和猛虫这边走来。     雅阁中的阁员都是实力强大的修行者,最差的人也能媲美军中的炼体高手。只见被花蛇和蝎子引出的这人身材健壮魁梧,肌肉发达。     花蛇娘两只眼睛看得直了,她似乎看到一份美味的食物般,贪婪地望着那人。     那傀儡走来之后便愣在原地,猛虫问他道:“阁下可是雅阁人员?”     “是。”     “雅阁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这傀儡刚要开口,却又皱着眉头狠狠摇起头来,显得极为痛苦。     猛虫继续追问道:“雅阁到底是做什么的?”     那傀儡眉头皱得更紧,头颅也摇得更加疯狂,最后口里竟流出了白沫,极为瘆人。     猛虫和花蛇娘对视一眼,都露出了震惊和诧异。     原因是他们的控蛊术已经是炉火纯青了,这些花蛇和黑蝎是他们经过特殊的手段豢养下蛊之后才放生于外界的。是以只要他们吹奏特定的曲子,这些蛊虫就会闻声而来,听从主人的意志去行动。     他们二人都是苗疆控蛊高手,此番被四大家族之一的苗家苗大人请到京师来,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第一个任务便遇到了困难。     蛊虫趁人不注意爬入他们的躯体,然后在这个人身体也留下了蛊毒,所以这人便跟蛊虫一样听命于控蛊师了。     只不过人身上的抵抗能力比之蛇虫要强悍太多,这蛊毒在短时间内便会消失,所以人在中这种蛊虫之毒之后也不会完全变成傀儡。     但在这蛊毒未消的时候他几乎是没有自主意识的。     可是就在猛虫问这雅阁傀儡雅阁的事情时,他却表现出了一种下意识的恐惧和坚定。     这种恐惧是对说出真相之后的恐惧,这种坚定是绝不可能说出真相的坚定。这种恐惧与坚定都是出自于本能,出自于潜意识。就跟人的肌肉遇到刺激之后神经控制机体回缩的运动一样,都是一种本能。     然而雅阁中的阁员竟把保守秘密当成了一种本能!这是怎么办到的?     猛虫和花蛇娘在短时间的惊讶之后立刻便意识到这雅阁中阁员的强悍和这座雅阁的强大,他们作为控蛊大师一般情况下只需一人之力便可完成施蛊。但鉴于苗大人对雅阁强大的描述之后他们仍是谨慎的决定两人合力。     然而他们两人合力施的蛊却不能问出秘密,他们怎能不惊?     猛虫第一个反应过来,这雅阁果然已经强大到变态。他不敢耽搁,立刻切入主题问道:“雅阁是否有一位戴口罩的背刀杀手?”     傀儡怔了片刻之后道:“有。”     “他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可在雅阁?”     “赵凤,不在。”     猛虫皱起了眉头,他下意识去抓那花蛇娘的翘臀,十分用力的捏着,花蛇娘痛苦得身体扭曲起来。     “他不在雅阁?那究竟在哪?”     “君爷,皇宫。”     这傀儡说了这么一句让猛虫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话之后便倒了下去。     猛虫心里更急,他加重了捏花蛇娘翘臀的力道。     花蛇娘几乎要痛得昏厥过去。     侏儒男猛虫正想杀死这傀儡,却恐惧地发现他黑蝎的数量似乎少了许多。     难道这雅阁中有符箓阵?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只听’砰’一声闷响,哥徘徊和舞凌乱已破窗冲了出来。     他俩每人握一根红缨枪,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黄金双枪!     猛虫惊得大脑陷入了短时间的空白状态。     下一刻这两把红缨枪将要挑出他的心脏!     ……           第七十三章 花蟒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原来就在丰胸翘臀的花蛇娘和侏儒猛虫以蛊乐控制花蛇和黑蝎进入雅阁中下蛊之时,竟触发了雅阁之中的符箓阵,许多花蛇和黑蝎就此化为一滩血水。     同时也惊动了歌徘徊和舞凌乱,几十年来雅阁从未有外人入侵过,而今夜闯入雅阁的竟是两种毒物。     昔年闯荡江湖的黄金双枪博闻广见,立刻便联想到蛊虫和苗疆控蛊师。     当猛虫想要毁尸灭迹之时他俩正好破窗而出,各自手中两把经过皇宫著名铁匠大师取黄金和铬精心打造而成的红缨枪寒芒大作,一左一右,一人直刺猛虫心脏一人斜挑猛虫下盘,这样默契且天衣无缝的配合几乎没有人能闪避得过,任对方是大宗师,这一击也只能勉强挡住。     然而,猛虫虽然是苗疆名声显赫的控蛊大师,但在修行方面的实力却不突出,他绝对挡不住歌徘徊和舞凌乱这合力一击。     就在他脑袋陷入短时间的空白状态之后,他忽然清醒过来,急忙往后掠去。     他本就是侏儒,体型矮小,便让他的闪避多出了一些空间,也使他暴露在两把红缨枪枪下的空门少了许多。     但歌徘徊和舞凌乱却已爆发出了极强的战力,他们这一枪不出则已,一出则必取敌人首级。     胆敢入侵雅阁的人,唯有死路一条。     就算猛虫已经急速往后掠去,但他也只能顾一把红缨枪,要么选择留住心脏,要么选择保护下身。     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他背后的深蓝布衣已被冷汗浸湿,他面如死灰,就连猛虫自己也已承认他此次就算不死也是残废。     然而,他身边却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花蛇娘。     花蛇娘出手了。     事实上她早已出手,就在歌徘徊和舞凌乱破窗而出的时候,她便开始再次吹动手中的口琴。     这一阵口琴乐声极为急促,仿佛乐声也开始跳跃舞动起来。     猛虫自然是选择留住心脏的,因为失去心脏的人唯有死亡。     他已做好了变成残废的打算。     然而他先前逐渐缩小的瞳孔此时却逐渐放大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惊喜。     因为歌徘徊和舞凌乱身后已出现了两条巨大的花蟒!     这两条花蟒并不是从任何地方爬出,也不是从天而降。     而是从天地间钻出!     就像赵子凤的朱雀从天地元气中钻出那般,割破天地这张大幕钻了出来。     这些神兽,珍禽异兽似乎都是存在于天地元气之中的,它们无形无色,待受到主人的召唤之时,便从天地间陡然出现。     两条巨大的花蟒吐着如人手臂般粗细的蛇信子,就像长了翅膀那般猛然飞向歌徘徊和舞凌乱。     花蟒的速度极快,甚至歌徘徊和舞凌乱意识到身后元气的波动之时,那两条花蟒便已接近两人然后将他们全身都已缠绕。两人就像被一根极为粗大的花绳子捆住!     花蟒缠住两人之后继续收缩躯体,似乎想要将他们活活勒死。     猛虫此时得以脱身,他落地之后仍心有余悸,狠狠咬了咬牙,眼神复杂地望着被花蟒捆住的那黄金双枪。     花蛇娘似乎十分得意自己的出手,她一出手便将对方制住并且救下猛虫,她怎能不喜?     然而猛虫却面色极为紧张咒骂道:“骚娘们儿,快走!”     说完他身形如鬼魅飘忽不定,眨眼便没了踪影。     花蛇娘见猛虫竟溜之大吉也不敢托大,她片刻间掠上屋顶,随后消失。     这时歌徘徊和舞凌乱两人同时暴喝一声,各自身上红光大作,如同披着一件火焰铠甲,直把那花莽震得飞出了数丈。     两人凌空一跃,红缨枪直刺花蟒。     但眼看枪尖已触到花蟒身体,却顿时间扑了个空,那两条花蟒又霎时化为乌有,没入天地元气。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都叹了口气,这是多年来两人第一次失手。     这天底下能在歌徘徊和舞凌乱联手合击下逃走的,委实已少之又少。     那两名控蛊师为何侵入雅阁,他们究竟受何人指使?他们不知道,但唯一能确定的是,长安的太平日子已经过去了。     箭雨门的飞虎军被杀,雅阁被入侵,这长安两大彪悍机构竟接连被侵犯。就连这两大神奇的存在都被侵犯,那这长安城里还有哪个地方能够太平?     ……     大明宫里此时格外热闹,含元殿前的广场上列满了身材高大身着铠甲的军士。     左右羽林军,左右神武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策军,八支队伍扛着军旗等待检阅。     今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皇家马球大赛。     检阅之后便是入场。     皇家马球场的三丈高台上坐满了各式各样的贵人,几乎整个帝国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大人物都位列其中。     坐在正中间龙椅上的是皇帝陛下,他左手边是皇后娘娘,右手边是俊王的母亲张贵妃,她身旁是俊王殿下,皇后身边则是极为年轻的韦妃,她身后的宫女正抱着刚出生不久的新皇子李荣,年轻的韦妃娘娘身旁是帝国的首席公主有‘大唐第一美人’之称的李果儿。     至于太子殿下则仍驻守在幽州以北的白良关,北番玄夜国的大军根本就没有南下的意思,太子殿下完全可以回京,但他似乎却抱着不立战功誓不回朝的决心,依然在白良关拥兵而立。     然后便是三省六部的各级长官,北衙六军的将领,御史台,国子监,翰林院……几乎整个京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皆高坐于三丈高台之上。     这无疑是一场帝国的盛会。     ……     赵子凤作为龙首卫的成员,今日也在后勤队员之中,而且作为龙首卫的代表人物肌肉男魁子是右神策军的主力队员,他更加有必要来一睹魁子的风采并为他加油。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高台上的各种达官显贵,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神却严肃起来。     不可否认的是赵子凤对这个朝廷没有任何好感,如果家族中人皆被朝中的大人物们杀死,相信没有人会对朝廷生出好感。     赵子凤注意到俊王殿下,注意到他的薄唇,薄得几乎没有了轮廓,这样的人很容易使人感到寒冷。     他目光移动,其次才留意到当今的皇帝陛下。这位皇帝已步入中年,龙袍着身身材消瘦,却从无形中显出一股唯我独尊的王者之气,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的薄唇,几乎已没了轮廓。     这对父与子,都使人从观感上便感到一股寒冷,心生敬畏。     这时哨声响起,他收回目光,往马球场看去。     皇家马球赛的赛程只有一天,总共进行五场比赛。先由八支队伍抽签进行分组,然后第一轮两两对决决出四支队伍,第二轮这四支队伍再抽签分组,最后决出最强的两支队伍进行决赛。     由于马球赛是一项极为激烈的运动,所以皇帝规定比赛时只要哪一方进一球便可获胜,这位皇帝并不想拖延比赛使军队过于被消耗,当然也不想延长比赛时间,因为这个比赛的观看者都是达官显贵,如果时间太长,必然会影响朝纲,某些忠心耿耿的谏官也会对皇帝喋喋不休。     这种一球定胜负的规则实际上却提高了比赛的激烈程度,因为每一方都只有一球的机会,没有任何队伍敢有片刻的倦怠,他们分秒必争。     所以这浓缩的五场球赛必然是最为精彩的比赛,无论是对骑术还是球术的要求他们都能在五场比赛中使观者得到满足。     先前检阅的时候,抽签也已经进行。结果分别是:左羽林军对左神武军,右羽林军对左龙武军,右神武军对左神策军,右龙武军对左神策军。     随着哨声的响起,皇家马球大赛的第一场对决,也将要展开。     赵子凤下意识往高台上望去,却发现皇帝身后那名面色苍白如雪的宦官,嘴角轻微扯了扯,眼里尽是阴毒。     此人正是左神策军中尉兼内侍省长官刘不殷。     ……           第七十四章 八军争锋(一)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捕捉到这个奇怪的表情之后也并未多想,只当是宦官们不健全的躯体导致了他们这畸形的心理,所以才做出很多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诡事。     哨声结束之后,两军已然对峙。     第一场左羽林军对左神武军。     万千的目光都汇聚于这方在长安城就像一块玉玺的马球场上。     裁判高抛马球,众军勒紧缰绳准备冲锋,健马的铁蹄在沙地里不安的踢踏着,鼻间呼出阵阵热气,有的骏马已经开始嘶鸣,似乎连神龙厩中的骏马也知道这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     抛完马球之后,裁判身上红光陡生,这名裁判竟是赤焰境的高手。     他只是一闪身便消失在马球场,马球赛正式开始。     当先抢到球权的是左神武军,一名神武军将球在空中接住,然后他如表演杂耍般将马球在球杆上颠了几下之后顺着球杆滚下,马球安静躺到了沙地上。     就在人们陶醉于这名神武军的精湛球艺之时,他的队友已如雷霆般冲了出去,马蹄扬起一阵尘土。     这名神武军并未查看,只是轻淡笑了笑便将球随意击出。     他虽看似击得随意,但这球的力道却一点也不随意。     左羽林军纷纷抬起头颅在空中搜寻那颗马球的身影,却迟迟不见马球的踪影。     马球并不是因为飞得太高以至于众人看不到,相反的,这颗马球飞得极低。     因为这颗球已到了骏马身下,是的,这颗马球确实是在众多骏马身下飞行穿过它们的四肢,越过众骑之间的狭小间隙,往左羽林军的禁区飞去。     这时已有眼尖的人注意到了,这颗球低空飞行于众骑之间。他惊呼道:“球在马下!”     接着所有人都闻声望去,然后场间发出一阵惊呼声,由于人数实在过于繁多,这声惊呼也已如潮水般在现场震耳欲聋地响起。     皇帝陛下笑了,“秒!实在是妙!”     这一切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但那颗球确实飞得太快,就在左羽林军反应过来时球已到了他们禁区。     禁区几乎是空门大开的,那里没有任何人。羽林军们的后卫仍未到禁区,因为自裁判抛球到球飞到他们禁区这段时间很短,短得似乎只是一瞬间。     所以他们便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得事情,因为他们还在抬着头搜寻那颗马球时球便已从他们身下穿过了。     左神武军这一招实在出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因为没有人会想到他们竟让球在马下飞出。     许多有经验的老江湖都知道左羽林军已经输了,因为他们准备不足,因为他们精神不在最集中的状态,所以他们的反应也不可能最快。     在这一球定胜负的赛场上,容不得他们出现任何失误,失误就是失败。     左神武军的前锋们也不去留意球的走势,他们忽然猛击马臀同时暴喝一声,在球场各个不同的方向高高跃起,在空中踏气而上!     五名左神武军飞了起来,他们飞得很快。这五人都是修行者!从他们的表现来看,至少是炼体金刚段的高手!     他们猛拍马臀,骏马便飞驰而出,同时他们高高跃起,骏马背上少了一个人的重量跑得更加迅速也越发轻灵,不时便冲出了左羽林军的包围。     而那些御空飞行的左神武军也早已越过羽林军来到羽林军禁区上方,他们只等骏马的到来。     骏马飞驰而来,他们稳稳落到马背之上。     然后其中四个人一字排开,停在原地,另一人向落在禁区里的马球冲去!     这四个人在挡拆!羽林军就算反应过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球已入网!     现场响起了震耳欲聋般的掌声和惊叫声,从裁判抛球到比赛结束,所用的时间连一炷香都没有,甚至羽林军们连动都没有动!     这一场比赛虽极短,确是几十年来最精彩的。     左神武军这前无古人的战术直接使羽林军陷入了痴呆状态,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本已做好了全力拼搏的准备,可对手却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球不在空中,而在马下,人不在地面,而在空中。     神武军赢得了一场完美的胜利。左羽林军溃不成军。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又想起歌爷对他说过“这世间最强大的不是武力,而是智慧。”这句话。     左神武军拿下这场比赛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他们的后卫连动都没有动。     智谋果然胜过一切武力。     他开始为自家的右军担心,因为他知道右神策军的战术完全是围绕个人技术展开的,像魁子那样的人虽把骑术和击球术发挥到完美,但碰上这种无懈可击的战术也无力回天。     他望了一眼站在场边的其他队伍,赢得比赛的神武军兴奋尖叫,羽林军则面露无奈,龙武军也跃跃欲试,只有两支神策军面色平静,不动声色,似乎他们都已胸有成竹。     接下来的比赛,右羽林军对左龙武军。     结果不出很多人的意料,右羽林军依然失败。尽管这场比赛他们极其的专注,但奈何龙武军也准备充足,战术变化莫测,右羽林军依然溃败。     所有人看得出这次的球赛羽林军准备不足,且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输球也在情理之中。     羽林军们垂头丧气,显得格外疲惫,并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心理上的疲惫。     这时本来悄悄站在皇帝陛下身后的那名太监走到了高台前方,看得出他是个实力强大的修行者,因为场间人山人海,但他尖锐却又浑厚的声音响起时却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刘不殷道:“皇上有旨,羽林军为保京师安定,昼夜巡查加强京师治安力度,实乃鞠躬尽瘁之举。此次马球赛虽饮憾而败,实乃情有可原,更加表现了羽林军对京师治安的尽职尽责。赏羽林军布绢万匹,白银万两,是以犒劳众将士,钦此!……”     羽林军们闻言皆全部跪了下去,有的人早已热泪盈眶,齐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不殷继续道:“接下来比赛继续!”     羽林军们输球之后竟然还得到皇帝的赏赐实在令许多人都震惊无比,甚至其他军中有的人竟希望输的人是己方的兵士,因为那样或许也能得到皇帝陛下的赏赐……     比赛仍在继续。     羽林军全军覆没,左神武军赢,右龙武军赢。     第一轮还有两场比赛,分别是左神策军对右神武军,右神策军对左龙武军。     左神策军上场了,三丈高台上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掌声,所有的人都在为左神策军鼓掌,就连皇后嫔妃们,那位大唐第一美人李果儿也略带期待地站了起来。     左神策军值得所有人为他们鼓掌,只因他们是几十年马球场上的霸主,每一届皇家马球赛的冠军都是左神策军。     左军们个个身材修长面容英俊,无论颜值还是气质都极为出众,他们皆是军中百里挑一的美男子。     既有英俊的外表,又有超强的实力,这样的一支队伍值得所有人为他们鼓掌。特别是宫娥们每到马球赛之时都极为亢奋,因为他们可以看到一群充满阳刚之气的美男子为他们上演一场力量与智慧的表演。尽管他们在比赛时带着头盔,但待他们取得胜利脱下头盔露出如暖阳般的微笑时,宫女们有的甚至会晕厥……     站在皇帝陛下身后的刘公公面上露出不易察觉的自豪,但他眼底隐藏得更深的是阴毒。这支左神策军完全由他控制,他是左军的中尉大人。训练出这样一支令皇帝陛下满意,令娘娘公主们喜欢的球队,无疑让刘公公更加得势。     右神武军们的面色都极为紧张,他们翻身上马的动作显得十分僵硬,他们心里清楚,这场球赛胜负显而易见,他们只不过是作为左神策军砧板上的第一块五花肉而已。     但好歹左神武军已胜了一场,这样他们心里也有些欣慰,至少他们神武军并不是军中无人的鱼腩队伍。     裁判抛球,然后消失。     马球升至最高点之后便可以进行争夺,神武军被神策军身上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震慑得竟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           第七十五章 八军争锋(二)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马球升至高空最高点即将下落之余,一名身材完美简直是黄金比例的神策军已脚蹬马背,手持球杆飞向高空,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动作也极为潇洒飘逸。尽管身着铠甲护具,但依旧遮不住他完美的身材。这是一具令无数宫女浮想联翩的禁军躯体。     这名神策军犹如天神,动作灵动飘逸,在高空中把身体伸展到极致,宛如一把神弓。     然后他手臂下悬一记猛击,球已旋转起来,马球周身隐有红光闪现!     赵子凤咽了口唾沫,他只想借用右军将士们经常说的一句口头禅以抒发自己内心的震惊,“我草你乃乃的,赤焰境的高手竟然去打马球,谁能挡住?军中又有几个赤焰境的高手?”     然而军人都不是软蛋,他们都是热血男儿,尽管已明知会输,神武军们却认为输也要输得痛快!     已经有人高高跃起,想要在空中去堵截这颗旋转的马球。     这名神策军轻巧挥杆之后马球便旋转着飞去,红光微闪。他的身躯在空中已伸展至极限,宛如一把神弓,但他这一击却显得极为轻巧,球旋转起来之后飞行的速度也并不快。     那名神武军跃起之后眼神坚毅,咬了咬牙,伸出右手握住的球杆去触碰那颗旋转的马球。     只可惜他的球杆尖并未碰到那颗旋转的马球,人已如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反弹力般被弹射出去,飞出了马球场砸到护栏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只可惜他带着头盔,没有人注意到他已吐血!     其他的神武军纷纷跃起,不管是前锋还是后卫,他们把所有的战术都抛之脑后。只因这是一种耻辱,无数双眼睛在见证这一刻。他们连一颗慢速飞行的马球都拦不住,岂不是耻辱?     那颗旋转的马球依然飞得很慢,似乎在等着神武军去堵截他。     七八名神武军同时从马背上跃起,包围住了那颗马球,马球已看不到了。     神策军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事实上除了那名击球的神策军,其他的神策军连动都没有动,如果有人能够透视,就能看到头盔下一张张冷笑的俊脸。     所有跃向高空的神武军们仿佛被定格了,就这么停在空中,他们的动作是一致的,就是伸出球杆堵截那颗马球。     忽然间!     如同发生了一场爆炸!     那七八名包围马球的神武军,在空中顿时间朝四面八方弹射而去,就像他们中间发生了一场爆炸。     七八条魁梧身躯朝各个方向如落叶般飞去,最后与那名当先的神武军一样砸到护栏上,口吐鲜血。     有些血性的男儿想要重新站起身来,不肯在帝国的大人物们面前丢了神武军的威仪,但是他们却连爬也爬不动了,只要他们稍一运动,胸口便传来阵阵剧痛,直把他们痛得肌肉痉挛冷汗直流。     但他们头戴头盔,没有知道他们的惨状。     那颗发着微弱红光的马球仍然在旋转,仍慢速飞行。     剩下的那两名神武军不知所措,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颗球竟能迸发出如此之大的力量。他们犹豫着,陷入了呆立状态。     就在他们思索的时候,那颗球已慢慢从他们头顶飞过,然后慢慢落到了地上。     一名神策军慢慢驾着骏马,显得极为轻松惬意从剩下的那两名神武军身前经过,然后轻轻一挥球杆,球便慢慢滚入了球网。     左神策军们动作整齐一致几乎是同步地摘下头盔,然后微笑,他们个个英俊非常,使人由衷产生赞叹之情。     只有少部分人心里却略微有些发毛,因为他们的笑容虽如暖阳,使人感到的却是寒冷。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没有生出赞叹之情,相反的,他觉得这些左军的笑容几乎是僵硬的,毫无生气的,就像是一张特殊的面具。他能断定,这些微笑的左军心里一定在自我陶醉并且还透露着阴毒。     皇帝陛下也没有表情,甚至他还扯了扯薄唇的嘴角,显得极为不屑。     但他身后的刘不殷却无法看到,他认为所有人都已被左军的强大所折服。     俊王更没有表情,事实上他从第一场比赛开始便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跟着众人机械的鼓掌,僵硬的微笑。在他眼里这些将士只不过都是一些演员,他甚至觉得堂堂帝国的将士不去征服四方却在这里表演这种无趣的马球实在滑稽至极。只可惜没有人能知道他内心的鄙夷,因为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项值得鼓掌的运动。     右神策军们也没有生出赞叹之情,他们的脸色肃穆,眼神冰冷。因为马球是一项运动,并不是一场战争,右军不屑把炼气方面的能量加入到比赛当中,因为大家都是帝国的将士,没有必要弄个你死我活。     左神策军却不这么想,什么样的领导就带出什么样的手下。刘不殷公公做事情不择手段,阴毒无比,他的手下们便同样阴毒。     而右神策军的领导司徒公公同样作为一名宦官,在朝中却比某些士大夫更受到百官的尊重。     司徒公公深居简出,作为右军的中尉大人却很少对右军指手画脚,他把权利分发到多名能力出众的将领手上便撒手不管。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渎职的中尉,相反的,他做出的事情总能赢得人们的尊重。     所以右军营地里洋溢着一股浓厚的正义之气,有时候将士们虽显得过于草莽,但每个人都是忠义之士。     接下来右神策军和左龙武军的比赛便更加接地气一些了,也使现场再次爆出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原因是此役双方都没有使用出其不意的战术,也没有实力强大的修行者使用炼气方面的元气力量。     双方你来我往,健马奔跑尘土飞扬,骑士们来回冲锋,豪情万丈。     这才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马球赛。     所有人都似乎已忘记方才的那三场诡异的比赛,大家都投入到这健马嘶鸣声时常响起,骑士们奋力拼搏的画面中。     但右神策军的实力仍是在几个激烈的回合之后体现出来,就像选拔当天那般,每个神策军都体现出让人折服的精湛骑术和精准的击球技术。     高速行进当中的急停,骏马人立而起,抑或是猛龙摆尾,无不令现场的气氛达到了最**。     右神策军出战的这十个人,每个人都有肌肉男魁子那般精湛的技术,准确的击球技术,有些人甚至已经超出魁子。     但他们并没有使用元气力量,这使比赛更加激烈。     几个回合之后,右军的骑术和球术都已明显超出左龙武军,因为许多龙武军的士兵都已落马在沙地上打滚,他们传球也总是被拦截。     最后右军依靠魁子的速度和另一名队友几乎横贯全场的长传终结了比赛。     两支队伍相互致意,赢者摘帽击拳庆祝,输者也昂首离场。     经过五场比赛的角逐,现在只剩下四支队伍。左右神策军,左神武军,右龙武军。     接下来便是抽签,这时是中场休息时间,宫廷乐队和舞姬们纷纷登场,一首《霓裳羽衣曲》演奏出了帝国的强盛。     抽签结束之后,真正的比赛才将要开始。     ……           第七十六章 老大,我要上场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第一轮比赛结束之后还剩四支队伍,皇室人员和大人物们在这中场休息之余边赏乐舞边品天厨宫送来的精美菜品。     王胖子作为天厨宫侍郎自然而然便当先领着天厨宫人员前来觐膳,他一身绯色的官服着身,配合着他微胖的身材,竟有那么些官员的威仪。     赵子凤抬头之后便看到了王胖子,皇帝陛下似乎十分喜欢王胖子这个本年度才从刀画山归来的神童使,一见到他之后便露出了温和的笑脸。王胖子下跪之后,皇帝陛下连忙示意他平身,似乎还夸赞了他几句,王胖子连连谢恩。     由于隔得太远,赵子凤虽看得清却听不清,但他也由衷替师兄感到高兴。     王胖子身后的人就是青鸾,他似乎在向皇帝陛下为青鸾邀功,看来青鸾的确帮了他不少忙。事实上,最近天厨宫的办事效率能够如此之高并且一切都井井有条,完全都归功于青鸾。     不时青鸾红着脸也再次下跪谢恩,赵子凤心里乐开了花,脸上比任何人都要笑得愉快。     只可惜他的笑脸下一刻却化为了苦笑,再后来竟连笑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俊王殿下的双眼正瞬也不瞬的盯着青鸾,甚至已有了某种情绪在流动。先前无论场上军士们的比赛如何精彩,俊王从始至终并未露出任何情绪。     然而此刻当他第一眼无意间瞥到青鸾之后,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就像看到了这世间最光彩夺目的珍珠。     赵子凤在台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因为他一直都在留意皇帝陛下和俊王这两人的举动。不知为何,尽管场间人山人海各色人物如过江之鲫,赵子凤仍觉得这两人才是最可怕的人物。     所以他此刻一张脸冷如冰雪,一双眼睛如苍狼般盯着俊王,俊王正瞬也不瞬地望着青鸾。     他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果然有人要打青鸾的主意,只是他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这结局,他没想到要打青鸾主意的竟是俊王殿下。     台上的王胖子仍站在皇帝身前,青鸾亦微微欠身立在王胖子身后。     “朕先前还在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你在短时间内竟把天厨宫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想不到原来是有好帮手啊,哈哈哈。”皇帝显得极为愉快。     王胖子道:“臣蒙陛下厚爱,不敢令陛下失望。正好微臣的运气一向极好,有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妹妹帮我,否则微臣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完全处理好天厨宫的事务。”     “你这位小妹既如此聪明能干,能否给朕说说她究竟能干在什么地方?”     王胖子想也没想便回道:“回陛下,微臣这平妹也并无什么稀奇的本事,只不过她料事如神几乎从未做出过错误的判断。”王胖子很自豪。     赵子凤却很蛋疼,他恨不得冲上三丈高台狠狠毒打一顿王胖子,是谁给这胖子的胆子把别人的老婆带到皇帝面前显摆,最重要的是,这老婆还是他师弟的!     听到王胖子这句话,皇帝陛下抚须大笑道:“噢?你这位小妹当真料事如神?”     “千真万确。”     “那朕便且先试她一试。”皇帝微笑对青鸾道:“小姑娘,你且预测一番今日的比赛哪一队将要夺冠?”     青鸾伸出舌头舔了舔微干的嘴唇,这位皇帝真是风趣,她一介女流之辈,先前也从未看过这马球赛更对这些队伍一无所知,她如何预测?她又不是神仙!     赵子凤在台下看到这一幕,十分沧桑蛋疼地蹲了下来,他嘴里发苦,心里更苦不堪言。     这皇帝对青鸾笑眯眯的是几个意思?还有俊王,那张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此刻竟露出了微笑?!     我草他乃乃的,王胖子!老子今晚不打死你就不姓赵!老子的媳妇竟被你带到皇帝和皇子面前显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子凤已在内心中呼唤朱雀,只要他发现皇帝想要做出过分的举动,他就骑凤冲上高台带走青鸾!     王胖子悄声对青鸾道:“弟妹,你不妨猜他一猜,就算猜错也不会有事,我敢保证,你放心猜吧!”     青鸾道:“师兄,我对马球一无所知啊!”     “底下这四支队伍,你随便猜一队便可。”     青鸾闻言无奈往马球场上望了一眼,她凝神想了一想,然后说道:“我猜最右边那支队伍能赢。”     王胖子朗声道:“回陛下,微臣这小妹没见过这大场面竟一时紧张得不敢说话了。她先前对臣说,她认为右神策军会赢。”     刘公公扯了扯嘴角,皇帝更是仰头大笑,竟连俊王也笑得很开心,似乎觉得青鸾的判断很有趣。     俊王清楚,皇帝更清楚,到最后能赢的一定是左神策军。因为左神策军不择手段,为了胜利他们可以做出一切违背常理的事情。然而右军却大都是忠义之士,他们不肯耍阴谋。所以,左军必胜。     然而没有人能知道青鸾这么选择的原因是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只是赵子凤经常穿着右军的制服,所以青鸾便希望穿有和赵子凤同样制服的队伍取得胜利……     三丈高台上仍然一片其乐融融,但此时哨声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抽签结果出来了。     第二轮第一场:左神策军对右神策军!     听到这个结果所有人都懵了,这样的对阵往年不都是发生在决赛么?怎么今年第二轮便是左军对上右军。     就在人们讶异的同时左军和右军的将士们已走入了马球场,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和尖叫声一齐爆发。无论在哪一轮,左军和右军的对决都是一场决赛,这两支队伍无论哪一支胜出,都将是冠军,因为其他的队伍根本无法战胜他们。     魁子和他的队友们已跃上马背,握紧缰绳落入各自的位置。右军们个个龙精虎猛,意气风发,他们已做好与左军殊死一搏的准备。     左军同样严阵以待,但不同的是他们比先前更加严肃了,却令人感到更加阴冷了。     裁判入场,现场顿时归为平静,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这场世纪之战的开始。     恒雄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赵子凤他们这些后勤兵身旁,先前他一直都在高台上观看,此刻左军和右军的比赛他却来到场边,可见他对比赛的看重。     他自言自语道:“刚才竟有人在陛下面前猜我们右军获胜,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要知道这几年来,几乎已没有人认为我们能战胜左军。”     赵子凤听到这话,再联想到先前高台上的种种情形,他知道那个猜他们胜的人必然就是青鸾,然后他的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如果右军不胜,那岂非说明青鸾的猜测是错误的,那他们在皇帝面前信誓旦旦所说的一切,岂非将是一种谎言,那他们从某种意义来说,岂非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就算皇帝不计较,但这并不能排除另有目的的人不从中大作文章啊,要是那俊王……     赵子凤鼻息里深深呼了一口气,接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把目光重新锁定到球场之上,他希望魁子他们能拿下这场胜利,不,必须拿下!     裁判抛球,球入高空,这颗球被抛得极高,肉眼几乎已搜寻不到。     双方各有一名队员已然从马背上跃起,掠向马球。     左军的骑士们纷纷以某种诡异的方式散开,只有一名队员往己方的禁区中退去,其余除了跃起的争球骑士之外的那八人交叉往边路飞驰而去。     球并未被哪一方抢到,左军已列好了一个诡异的阵型。边路两侧各有四名骑士,这四名骑士相隔约有两丈之远,他们都沉默的骑马立在那里,如同死士。     显然,那名争球的骑士就是摇摆人,他将纵贯全场,然而就算如此,他们的后场也仅有一名后卫。这样的布阵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右神策军们也并未受到左军这诡异阵法的影响,他们有五名前锋已御马杀向左军禁区,他们对自己争球的队友充满了信心,那是一名弹跳力爆发力滞空能力都是最为突出的骑士。     其余四名后卫也纷纷退到己方禁区,三人成三角守势,另一人停在众人前方,这个人就是魁子,他就是右军的摇摆人。     他现停立的位置是暂时的,因为那名争球的队友落地之后将取代他的位置,他将加入到进攻的浪潮当中。     两名跃起争球的神策军都跳得很高,几乎已飞了起来,但球仍未落入众人视线里。     那名裁判是赤焰境的高手,他用自身的金刚体魄再借用赤焰境的元气威力,把这颗球尽可能的抛高,因为他知道如果球的高度不足,将会使比赛失去很多有趣的画面。     因为左右神策军的实力都很强,如果球太低,他们的实力根本无法展现出来。     例如现在,球仍未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那两名球手亦同样定格在高空之中,就像是空中的浮雕一般。     这便极其考验球手的身体控制能力和他的实力,如果他稍有不足便会从空中跌落,跌落之后便无法抢到那颗球。     抢到球的那一方将拥有首次进攻权,在一球定胜负的规则里,几乎相当于赢下了半场比赛。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这一颗球。           第七十七章 老大,我要上场(二)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马球终于高速落下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所有人都抬起头去看那颗球。     右军的那名球手,竟在半空中用脚点了点无形无色的元气,借着反弹之力再上一丈。     左军的那名球手同样不肯落于下方,他用同样的方法往上再升三丈。     右军再点再上,左军紧随其后并总能超出他许多。     人们开始惊叹起来,左右军真不愧为顶尖对决,他们竟在争球这一项上便体现出无可比拟的技术。     球最终还是被右军当先抢到,这名骑士留了个心眼,先前一直保留着几分力气,待球接近时,他便全力而上将球截住,然后一记猛打!     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眨眼间便飞到左军的禁区上空。     接着右军的一名前锋狠蹬马背,一跃而上去接那马球。     他一些列动作完成得顺畅华丽,颇带美感。     他反手一击,球已落到沙地上。     另一名前锋毫不停留,拍马赶到,俯身,挥杆,击球。流畅,灵动,却不失力量感。     球开始飞向左军球网。     令人觉得意外的是,一贯作风都是秒杀对手的左神策军这次却没有抢到球权!更令人感到震惊的是,他们在禁区只留了一名后卫,此刻马球已飞向他们的球门,其余的骑士竟也不动声色,仍排列在两侧的边线上。     如果这颗球的威力足够,他们将必输无疑。     魁子在队友抢到球的那一刻已从禁区里冲了出来,但他还未冲了一半,便又猛勒缰绳,骏马嘶鸣人立而起,他又掉头往禁区里退去,他退到了三角守阵之后,因为他有一种微妙的不祥之感。     果然!这颗马球并未飞出多远便停了下来,十分诡异。     按道理右军前锋那一击力道必然是足够的,但为何这颗马球无缘无故停了下来,就像前面竖起了一道隐形的墙壁,而且此刻这颗球仍是定格在离地不到三尺的低空之中。     现场又是一阵惊呼。     赵子凤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经历过许多次这样诡异的事情。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那个地方有某种特异的符箓阵,第二便是元气中有‘东西’在干扰,就像他的朱雀一样存在于元气中的‘东西’!     可是此地是皇家马球场,他们不可能提前在这埋下符箓阵,那便只有唯一一种可能,元气里真的有‘东西’!     马球短暂停顿之后果然如一颗流星般反弹而出,其速度之快超出了人们的想象,人们已看不清马球的形状,只看到一条模糊的飞影。     左军的摇摆人再次跃起,没有人看出他是何时出手的,也没有人能相信他能击中那颗快到极致的马球。     但事实上他却击中了,然后那颗球的速度也降低了许多,他把球传向在侧翼边线上的一名队友。     那人接球之后再次击球把球传给另一侧的队友,如此反复回传,球经历了八人之手,但他们的击球却同样的精准,毫无偏差。     球便这么南北南北南北南北相互传递着,他们就像在表演杂技,许多人都看呆了。     人们还在思考那马球为何忽然停止又骤然飞出,人们还陶醉在左神策军们精妙的击球术之中。     那名摇摆人已驾马不知不觉从人群中间冲出,原来他才是那个发动最后一攻的人!     他已接到球,球就在停在他的右侧,他的右手里握着一根普通的球杆,但眼尖的人如果细心留意,就会发现这根普通的马球杆上刻着某种细小的符文!     这是一根经过加工的符箓球杆!     球已经飞出!     圆月弯刀!     这颗球本身便旋转着,但它的路线却也是旋转的!     右军的三人守阵已骑马迎了上去,他们要截住这颗球。     马蹄扬起尘土。     有一个人坠马,接着是两个人,最后是第三个!     那三个人都已被马球所反弹出的那股爆炸力炸下马背,在地上翻滚。     右军禁区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肌肉男魁子。     这是魁子第一次登上这种大舞台,前些年他都一直默默训练,刻苦努力,他只等这样的一个机会。     那一年他从幽州大地背着寒碜的行囊南下来到长安,那一年他告诉老母亲有朝一日他必会衣锦还乡,那一年他离开之后有一位大姑娘哭红了眼睛。     这一年,他终于等到这样的机会。     只可惜,他知道他们就要输掉这场比赛。     先前那三人是右军十人大名单之中实力最强的骑士,那三人本是前锋,但为了对付左军,为了保守起见,他们变为后卫。     如果那三个人都守不住的球,他怎能守住。     “我草你乃乃,来吧!”魁子骂了一句右军们的口头禅之后也咬牙迎了上去!     ……     恒雄叹了口气,他淡淡道:“他挡不住。”     赵子凤皱眉问道:“为何?”     “因为那是一颗被神兽护佑,被符箓球杆击出的球。”恒雄惋惜道。     “难道他们召唤神兽?使用符箓?这不犯规?”     “不犯规!因为没有人会看得出,就算有人知道左军使用,也并不敢揭发。甚至陛下也默许这种行为……”恒雄道。     赵子凤问道:“右军中有人会召唤神兽么?”     “有,但他们不在场上,因为右军没有作弊的习惯。”     “一群白痴,真他妈是一群白痴!”     赵子凤咒骂间目光去搜寻魁子,可马球场上已没了魁子的身影。     就在他和恒雄对话的这短暂间隙里,场间已发生了一幕令无数人都站立起来的景象。     魁子明知他挡不住这颗球,却铁下心去挡。     他迎上这颗球时只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从无形中袭来,压得他只想吐血。     但魁子却没有坠马,他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到马背上以减少阻力维持稳定,他握球杆的右手已经颤抖起来,由于他握杆的力道用得太大,球杆已嵌入他的血肉之中,手掌里一片猩红。     待他接近那颗球,魁子忽然怒吼一声,他使出了全身的力量,魁子是破军段一品的实力,他全身的肌肉本就很壮硕,先前他全身每一寸肌肤都紧绷到极致,此刻释放之后爆发出了破军段所有的能量!     他已竭尽全力!     他没有去堵截这颗球,而是往上一挥球杆,将球往高空中击去,他想要改变这颗马球的方向。     魁子已经把全身的力量都已聚集到手臂上,然后使出。     但他碰到这颗球的时候却感到自己击的不是一颗球,而是一座山!     球杆已脱手甩向高空,而他的人和马,也被这反弹之力震得往后滑翔而去!     一人一马完全承受了这股反弹之力,这股反弹之力本来是一股前进之力,但魁子硬生生去击这颗马球,却把这股力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嫁接到自己和马的身上。     这是一种偶然事件,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奇迹!     ……     所以马球忽然在空中跌落而下,掉到地上之后竟连滚都没有滚一下。     然而承受了这股力量的魁子和他的马,却被击入了球网!是的,那匹马和它的主人一齐被射进了球网!     魁子的手臂上的骨头已经全部断裂,那匹马更惨,已经当场死亡!     因为力量是传输的,魁子所承受的大部分反弹之力已被他的马尽数承受了去!     马已死,人手已段!     皇帝陛下的面色忽变得严肃起来,他往某处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他身后的刘不殷面色更加难看,似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他回头对刘不殷说了句什么,刘不殷立马高声道:“陛下有旨,场中有伤员,本场比赛暂停!”     赵子凤终于寻找到魁子,他正躺在自家的球门里,像条死狗般一动不动。     他忽然想起当日魁子为了等自己而受罚时的场景,当时的魁子和现在的惨状不相上下,他想起青鸾似乎在皇帝陛下面前猜右军胜出,他想起了刀画山登青云梯的情景,他想起了豹子想起了孙见仁,他想起了将军府,他想起了婆婆。     赵子凤咬了咬牙,拳头也紧紧握了起来,这世间的规则是什么?这世间的规则难道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把别人的性命当草芥般看待?难道这世间的胜利者永远都是那些阴毒的人?     我草你乃乃的!     赵子凤走到恒雄身旁,忽然严肃道:“老大,我要上场。”     恒雄闻言转过头来,似笑非笑望着他,道:“你连骑马都不会,怎么上?”     “我自有办法。”     “就你这样的实力,还是莫要冲动的好,咱们的替补还有很多。”     赵子凤笑了,但却更加坚定,“我没有冲动,我很冷静。老大,请让我上场,我要赢下这场比赛。”     他眼神坚毅,真诚,又充满了无穷的怒火。     恒雄不清楚这双眼睛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但是他已经多年来没在右军中见到过这样一双使人动容的眼睛了。     他道:“既然你想上场,那便上吧,但你一定要小心左军那些人,千万不要逞强。”     赵子凤没有回答他,他已经走向球门扶起球网中的魁子,帮他摘下头盔,对他道:“我会赢下这场比赛!”     魁子本想破口大骂赵子凤找死,但还未张开口,便咽下了口中的唾液,也咽下了想要骂的话。     因为他已经在这赵凤公子哥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到过的火焰。     那是一种不屈的火焰,抗争的火焰,必胜的火焰!     ……           第七十八章 我来自将军府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一般情况下,先前那一球右神策军根本无法挡住,只因那一球先由藏身于元气中某个‘东西’反弹而回,再由经过特殊加工的符箓球杆击出。力道之大已超出了人们的想象,这颗马球不仅力道极大,而且还携带着某种特定的攻势。     任何想要去触碰这颗球或是想要改变它飞行轨迹的力量,都将会受到无情且猛烈的反击。     为了阻截这颗球,右军的那三名后卫已坠马,魁子手臂已断,他的马已死。     事实上如果不是出现了某种奇怪的变化,现在死去的不仅是一匹马,相信魁子也已死去。     元气里的‘东西’自不必说,既然赵子凤能够召唤朱雀,就不能排除别人能够召唤青龙,白虎,玄武,麒麟,饕餮,花蟒……但凡是能够存在于天地元气中的神兽,他们都能够召唤。     符箓更不用说,当初在雅阁之中歌爷和舞爷曾给他讲述过神符的威力,赵子凤自己也亲身经历过符箓阵。     这两样东西都是一般人无法看出的,除非是实力强大的修行者,否则他们绝不可能感知到元气的波动。     左神策军竟在马球比赛中加入这两样威力无穷的东西,看得出他们是多么的疯狂。     这已经不是一场纯粹的马球比赛,而是一场变相的战争,决斗。     所以那颗马球无疑已变成一颗炸弹,谁碰谁死,阻拦它的力量有多强,它反弹的力量便有多强。     魁子阻拦这颗马球的时候几乎已发动了全身的力量,他是炼体破军一品的高手,这种力量如果被聚集之后再攻击到某人身上,那么这个人必死无疑,更何况魁子根本无法预知到这种后果,所以他便没了防备,没了后手。     因此这股反弹力量几乎是致命的。     但魁子没有死。     因为就在那一刹那,有人已经出手。     在这种比赛的过程中,面对着帝国无数大人物的面,谁敢出手影响战局?     出手的这个人就是司徒中尉,这位深居简出行踪不定受人敬仰的右神策军中尉。     没有人知道一向淡泊名利的司徒公公为何出手,看得出他出手的人也很少。但皇帝陛下绝对看得出。     但是皇帝陛下没有说话,别人便不敢说话。     刘不殷绝不敢说话,因为陛下没有表态,所以他只好把这些‘委屈’都闷在心里。如果接下来司徒老儿继续出手,那他也只能干瞪眼,因为他是陛下的贴身太监,他绝不敢在陛下身后出手。     但假如司徒老儿出手使右军赢下这场比赛,那他所付出的努力都将如流水般付之东流。他面色难看至极,内心既愤怒又烦躁。     司徒这老东西什么时候开始在乎比赛的输赢了?要知道这些年他都是刻意隐藏右军的实力,从不派出真正能与左军一较高下的强者。     刘不殷认为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希望左军赢,所以司徒老儿便不敢赢。     但他今日的出手难道也是陛下的意思?难道陛下已经把恩宠转移到右军身上,难道陛下已决定重新启用司徒老儿?     刘不殷心里五味杂陈,但只要皇帝不表态,他也只好保持沉默。     皇帝终于说话了,他薄如蝉翼的嘴唇轻淡地动着,正如他说出的话一样轻淡,“继续比赛。”     这句话虽说得轻淡,但刘不殷心里却已波涛汹涌。     他继续宣读皇上的意旨,刘不殷尖锐却浑厚的嗓音再次传遍全场,“皇上有旨,比赛继续。”     赵子凤已换上了一身马球专用的装备,特制的盔甲,头盔,护膝和护肘。     如果三丈高台上的观众们知道有一个不会骑马的球手将要上场,不知他们将作何感想。     随着哨声响起赵子凤缓缓走入了球场,他的内心很平静,却又携带着无数种情绪。     看着这个缓缓步入球场的身影,王胖子的双眉渐渐皱了起来,青鸾美眸里露出极大的震惊,她紧紧咬着嘴唇,显得极为紧张;俊王脸上也露出了某种诡异的笑容,皇帝的面容上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他的双眼之中似乎浮起了一层雾气……     这条身影王胖子和青鸾很熟悉,走路时背很直,步伐也很稳定,这个人似乎是赵子凤,就是赵子凤!     皇帝和俊王觉得这个人很像一个人,俊王认出了此人就是那个行刺他的雅阁杀手,而皇帝却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故人,这个人真的很像那位故人……     赵子凤并不会骑马,但此刻他坐在马背上却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很平静。     他上场并不是来表演骑术的,他上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赢。     他在上场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计划。第一步,就是先打断左军那些阴孙的手臂,或者不能再让他们握住那根符箓球杆;第二步,就是让朱雀解决那个元气里的‘东西’;第三步,进球。     然而这些步骤都需要队友来配合,好在刚才的暂停时间右军的球手们已经把战术告诉他,同时他将代替魁子的位置,摇摆人的位置。     他对右军的将士们只说了一句话:“一切按战术执行,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     虽然平常右军们喜欢看到这个空降右神策军的公子哥出丑受罚,但此时他说出如此嚣张的语言却没有人嘲笑他,相反的,每个人都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因为这样一个人,本不该说出这样一句话。但他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所以便没有人会怀疑,也不会反对。     裁判已重新抛球,球飞向高空,然后消失。     那名左军的摇摆人已从马背上跃了起来,赵子凤也跃了起来,但他跳起来的那一瞬间之前,他狠狠踢了一记马屁股,骏马受到刺激往前方狂奔而去。     前方就是对方的禁区。     每个人都有一个疑问,‘这骑士未抢到球便把马儿赶走,那他落地之后将置身于何处?’     如果没有骑马,那就算击球入网也不能生效,因为这是一项马球……     赵子凤本就没打算骑马,因为他根本不会骑马。     他会骑凤,对于赵子凤来说,骑凤比骑马要简单许多,因为他的朱雀会随他的意思而行动,但马儿却需要骑手高超的技术才能驾驭。     有朱雀在元气之中帮他,赵子凤升空时也显得格外简单,但他始终把高度保持在与那名左军的摇摆人接近的位置。     他就像一只赶不走的苍鹰般粘着那名左军,任凭那位左军的摇摆人如何运动,都无法摆脱赵子凤。     那名左军虽感到厌烦,但他却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无论他能不能抢到球,对方都不可能将马球击入球网。     左军此时的阵型又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暂停之前是从边路整齐排列,此时却在场地中央一字排开,俯瞰这下如同一把唐刀的刀身。     赵子凤知道这是左军的障眼法,因为拥有元气中那‘东西’的庇护和符箓球杆,无论怎么打胜利的一方都是他们。左军之所以故意排出让观众们感到好奇的阵型,完全是想要把观众引入某种思想方向,是时他们赢了,观众便会联想到战术之上……     但他没有说穿,因为自己的队友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他们也无法相信,因为他们的老大司徒公公,不想让他们看到。     他告诉队友们按战术执行,其他的事情交给他。     右军果然不管左军奇异的排列方式,他们有五名前锋御马杀向对方禁区,另四名后卫退守到己方禁区。     马球也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所有人都抬起头去看着那颗球。     如果不是特意留心,几乎没有人会去看那两名在空中争球的骑士。     也正因这样,赵子凤才会像只苍鹰般去粘着那名左军,因为他要做一件事。     球终于落到两人上方,那名左军出手了!他自信并且无后顾之忧,他认为对方赢不了。     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永远不要小瞧对手。     轻敌就是失误,有时候一个细微的失误将导致输掉比赛。     等那名左军出手抢球之后,赵子凤才伸出握着球杆的左手。     他左手的袖子里有一把匕首,飞剑。     眨眼间!     没有任何人留意到这个瞬间,因为他们的目光都在马球之上。     赵子凤左边袖子里的如意飞剑如闪电般窜了出来!如毒蛇,如鬼魅。     这把飞剑速度之快已不能用言语形容,飞剑接近这名左军的右手时却急速掉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所以飞剑的剑柄便碰到了左军的手腕!速度很快,导致力量也强大,但这股力量只是聚集在某一个点上,所以杀伤力便更加恐怖。     剑柄撞上左军的手腕,一阵剧痛立刻传到他心口,霎时间他的手掌,整只手臂似乎都失去了知觉。     他已经将要碰到马球!     只可惜他的手一松,球杆便从高空落了下来。     现场一片惊呼。     没有人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就连这名左军自己,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虽然他知道出现如此情况的原因是他受到了右军的暗算,但他仍不敢相信,一向鲁莽愚蠢的右军会懂得暗算别人。     球已经被赵子凤抢到,他一记猛击将球狠狠往对方的禁区砸去。     然后他的身体也飞向对方禁区,他的马正停在那里!     这时许多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人踢马的时候已经确定自己能抢到球,他为何如此自信?     而那名左军的球杆,为何会落下?     在人们思考的间隙,赵子凤已重新落到马背上。     马球已经被队友接到,他们将要射门。     赵子凤却勉强调转马头,然后再踢马臀,飞向己方后场。     马儿回奔,赵子凤便在空中回飞。     这是一种令人大跌眼镜的骑马方式。     队友接球射门之后诡异的事情果然再次发生,那颗球果然并未飞出多远便重新弹回。     赵子凤等的就是这一刻!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这颗球身上。     只可惜那名左军的右手却再也无法握住球杆了,他的队友们一时无法适应这种变故,因为这完全脱离了他们的设想,他们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便无法做出准备。     但他们的素质仍然极为优秀,有一名队员已御马杀向马球。     这时对方禁区里空无一人,元气却在剧烈的波动!     某些修行者和大人物都露出了震惊的目光。     但大多数人却无法感知到元气的波动,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马球上。     左军的禁区里元气一阵剧烈的波动之后,此刻忽然停了下来。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不知道自己的朱雀是否已胜。     而那名左军也已经接到马球,他将要射门!     他的球杆依然是符箓球杆。     没有人挡得住这一击。     忽然一阵风从赵子凤身旁吹起,他的袖口轻微动了动。     他笑了笑,朱雀回来了,它赢了!     那颗球也飞来了!依旧是圆月弯刀!势不可挡!     赵子凤却冲了上去,他只是轻轻一挥球杆,这颗球便被截住,然后他再次轻轻一挥球杆,马球便飞向对方禁区。     那些左军惊得定格了,怎么可能?     怎么会发生这样诡异的事情?     球已重新来到他们的禁区,但他们却没有回防,因为没有人能击破他们的球门。     只可惜右军的一名前锋接到球之后,很普通,很流畅,很正常地一挥球杆,射门。     这是一个普通的动作,并没有任何值得讨论称赞的地方。     但是球却进了!     球真的进了!     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连丁点儿声音都没有!     然后,高台上忽然响起了掌声,鼓掌的人是皇帝陛下!     接着全场掌声雷动,如大江潮水。     然而那些左神策军们,刘公公,还有少部分人,都愣在那里,就像白日撞鬼了一样。     赵子凤戴着头盔,没有人能看到他的面容,他此刻咧嘴笑了,他忽然想起某位人士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自言自语道:“很可惜我不是右神策军,我是回来复仇的孽子,我来自大海来自山川,我来自将军府。”     ……           第七十九章 皇家的态度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接下来神武军和龙武军的比赛虽然同样异常精彩,但不管比赛如何激烈都已不能使人们感到兴奋。     因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今年的马球赛已经伴随着右神策军把球攻入左神策军球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没有人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战无不胜的神策左军竟然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如此诡异。许多人几乎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们就像被自己讨厌的人狠狠扇了一巴掌那样难受。     神武军和龙武军的比赛仍在持续,人们的眼睛虽看着比赛,但一颗心却仍在神策军的那场比赛中久久无法挣脱出来。     他们甚至没想明白神策左军是如何输掉这场比赛的,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如此平常,如此普通,但却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诡异。     赵子凤已脱下了比赛专用的铠甲和护具,他换上了平常的军服重新来到后勤兵的队列。无论接下来获胜的是神武军还是龙武军,他都不会再上场,因为左军已败。     可能很多人无法把胜利联想到赵子凤身上,因为他的确没做出什么值得称赞的举动。     唯一能使人们感到好奇的只是他究竟如何接住那颗球的,但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去思考那个问题。     因为神策左军的失败使他们陷入了某种癫狂当中,他们已经无法冷静分析。     如果他们足够耐心,足够冷静,就会发现随着这名新替补的登场,左军开始接二连三出现失误。先是他们的摇摆人无缘无故掉落球杆,然后他们的计划便发生了改变,被人们当作战术的那个诡异布阵中的骑士不得已出来击球,然后他们的球被轻而易举截住,最后他们那无法击破的球门竟再次轻而易举被马球射穿。     这两次轻而易举都使人们无法接受,他们甚至把失败的原因归结到神策左军身上,从而忽略那名普通的右军替补队员。     直到现在许多人才发现原来他们自认为一向喜爱的马球赛,竟使他们感到如此无聊。原来他们一直都不是在喜欢马球赛,他们只是喜欢看神策左军一次又一次赢下比赛,他们只是喜欢看到属于他们的球队赢得比赛,原来他们喜欢的竟是那种自豪的感受,原来他们喜欢的竟是他们自己……     帝国首席公主‘大唐第一美人‘李果儿第一个离席,接着是她的母亲皇后娘娘,然后是年轻的韦妃,紧随其后的是一票一票的宫女……     神策左军已败,他们已没了看下去的**。     最苦逼和蛋疼的还是左神策军自己,他们根本没想过右军中会出现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无耻阴毒却强大的人。     这个人无疑就是那个替补,他先是使用暗器伤了摇摆人的手腕,然后再故意让队友进攻一次以试探左军的防阵同时麻痹左军,使他们感到安心,接着他拦下左军的马球,然后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破掉左军的防阵,最后让队友进攻。     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如何做到的这一切?     最要命的是,左军根本无法揭露这个替补的阴毒手段,因为假若他们要揭发这毒人的诡计,也相当于把自己的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公之于众,所以他们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无疑是一种黑吃黑的阴毒手段,右军那群憨直的白痴中间到底何时出现了这样一名无耻狂徒?     ……     德历三年的皇家马球赛,因为某个人的突然出现,改变了几十年来的格局。也使本年度的皇家马球赛蒙上了一层无法解释的诡异,在很多人心里,更是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冠军是右神策军,这结果虽出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亚军是神武军,他们都得到了该有的赏赐。     这一晚,右军的营地里一片欢腾,篝火晚会正举办得如火如荼。     将士们杀猪宰羊,宴请乐队戏班,舞姬翩翩起舞,乐手卖力演出,所有人都在围着篝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放声大笑。     将士们在庆祝,庆祝这迟来的荣誉,被左军压了几十年,今天终于得以翻身,他们怎能不愉快?     军中都流传着这样一个近乎是神话的传言:那名空降右神策军的公子哥是胜利的关键因素,是他带领右军战胜了左军!     虽然将士们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传言,但是至少他们的心里此刻已完全把赵子凤当成了一名真正的神策右军,相信日后他们对赵子凤态度会改变许多。     ……     深宫某处花园里大唐公主李果儿正愤怒的把手中西域进贡的夜光杯摔碎,葡萄美酒夹杂着碎片洒了一地。     她身旁的一名男子身材修长简直已是黄金比例,他的面容却更加英俊,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眸。这样一个男子无论在哪里,总是能够博得异性的好感。     李果儿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质问道:“你不是说你们左军今年能赢下比赛么?怎么到最后却被右军打得找不着北了?你知不知道本宫跟人赌了一块白玉枕头外加一颗难得一见的北海黑珍珠,这下你让本宫怎么办?”     “公主殿下息怒,这件事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刘公公也没猜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属下一定会将这件事查出个所以然来!”男子坚定道。     李果儿冷笑道:“你如何查?输了就是输了,难道你还能把输了的比赛查胜么?”     男子眼角一阵抽搐,他继续道:“殿下不知,凭实力其他七支队五根本没有战胜我左军的可能。出现这样的结果,必然是有极为特殊的原因。”     这男子名为刘令狐,他是刘不殷的养子,刘令狐相貌俊美,身材极好,而且某方面的能力也极强,总能使女人感到欲仙欲死,所以他便被刘不殷派到首席公主身边做面首,当然这种事很多人都不知道,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左军校尉。     所以他必然是知道左军的阴暗手段的,但他却不能对公主说出这些秘辛,只能解释为出现了特殊的原因。     李果儿不知是输了白玉枕头和黑珍珠令她愤怒,还是比赛本身令她不能接受,总之她今天的心情很糟,她狠狠道:“不用废话!快滚!滚!没有我的意思不要再来找我!”     刘令狐感受着公主的愤怒,不敢再多话,躬着身子退出了花园。     但他的心情却也是愤怒的,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那个使左军失败的右军替补,然后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     俊王府里一向很幽静,也许是跟这位王爷的性子有关系,王府里很少有护卫巡查,奴仆丫鬟也很少,这座王府总是很静,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某间秘密书房里,俊王爷靠在紫擅木椅上显得极为雍容,宽大干净的桌子上摆着一张地图,一张版图很大的地图。     俊王正望着这张地图微笑。     他身后站着一名长发披肩的美人,她媚眼尾部长着一颗黑痣,这使她看上去更加狐媚。这名美人外表很安静,很温柔。但只有真正知道她身份的人才会明白她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女人。     俊王仿佛在自言自语,“老大再不回来,似乎要错过很多好戏了。”     素衣笑道:“太子爷还不是担心你的名望太强了些,假如他不立些战功,恐怕和你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又如何能安心当他的东宫太子。”     俊王看也没看便往后伸出手抓住了素衣的一只白皙手掌,他放到鼻间闻了闻,然后又放到嘴边亲了亲,接着道:“天厨宫似乎出了个根骨奇佳的小姑娘,你亲自去看一看,如果能请到王府来,自然是极好的……”     素衣笑了,眼尾的那颗黑痣似乎也在笑,“是。”     ……     御书房。     皇帝手肘支在书桌上正揉着眼眶,似乎很疲惫。     他淡淡道:“今天你出手了?”     司徒甫一头白发梳得很整齐,虽然他的头发已尽数花白,但整个人看起来却仍然充满了精气神,“是的,陛下。”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出手。”     “回陛下,如果老奴当时不出手,那名神策军将会死去。”     皇帝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他望着司徒甫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左军今年使用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只上古夔牛,还有次神符。”司徒甫回道。     皇帝面色微变,肃然道:“刘不殷这次居然下手这么狠,那最后击败夔牛的是什么东西?”     “朱雀!”     皇帝站了起来,“是谁?”     “就是那名替补。”     “难道他……他的来历为何?”     司徒甫顿了顿,道:“老奴不清楚,据说是恒雄带进来的。”     皇帝又坐了下来,往后一靠,摆手道:“当赏。”     司徒甫往后退道:“遵旨。”     ……           第八十章 白云苍狗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天厨宫。     “我草你乃乃的王胖子,你今天把我媳妇带到皇帝面前干嘛?”赵子凤朝王胖子大吼道。     他没有参加庆祝晚会,比赛一结束他便找借口抽身跑到天厨宫找王胖子算账,赵子凤确实很愤怒。     自己的未婚妻被别人带到皇帝面前炫耀,任何人都不会感到愉快。     王胖子苦笑道:“小师弟,就算我在这件事上确实欠考虑了些,但你也不至于如此动怒。”     赵子凤继续怒道:“我他妈能不怒吗?我在台下看得一清二楚,俊王看到青鸾时露出的诡异表情现在都让我感到恶心!”     王胖子讪讪道:“俊王?难道他对青鸾做了什么?”     “现在没做,但我相信马上就要做了!”     “今日我和青鸾只不过是在路上碰巧遇到而已,当时我不在天厨宫,所以青鸾只好代替我的工作往马球场送御膳。而我办完事之后也正往那里赶,因而便遇到了她。我便带着她一齐到马球场了。”王胖子解释道。     “你别把什么事都交给她做,毕竟你才是这里的老大,而且我真的很担心会节外生枝,我并不想让青鸾卷入到我们的计划之中。如果她没遇到我,或许会安全很多。”     青鸾如此迷人,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是情理之中,但这也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更重要的是,如果为了这些事使他们的身份暴露抑或是青鸾的安全出现了问题都将会让赵子凤他们更加如履薄冰。毕竟这里是皇宫,鱼龙混杂尔虞我诈的名利场。     赵子凤想要低调且默默地进行复仇,他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许多事情根本无法按照计划进行。     从回到长安的那一刻开始,他所作的一切事情产生的结果都在朝某个特定的方向运动着。     似乎冥冥之中已经有一条属于他的道路要走,无法躲避也无法选择。     ……     今日的校场上气氛似乎有些诡异,每个人看赵子凤和魁子的眼神都有些不同。往常这两个倒霉蛋要是来得早了,右神策军们虎目相视,来得晚了,他们就幸灾乐祸又略带惋惜,因为这俩人没有迟到,也没有构成惩罚的条件。     然而,今天他们的眼神之中却充满了某种佩服与亲切,竟还有那么一丝羡慕……     恒雄和几名军官准时来到校场,而今天不同的则是他们身前却走着一个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     他虽像个老人,却一点也不像老人。是的,他的容貌像一位花甲老人,但他走路时身体的姿势和身上所散发出的精气神完全不像一位老人,更像是一位正值当打之年的霸气将军。     这是赵子凤第一次见到司徒中尉,他根本想不到这样一位气质超群的老人竟是个太监。     众将士老远见到司徒中尉到来,有的惊呼道:“中尉大人来了!”     他的语气极为兴奋,极为愉快,就像是一个孩子见到了远行而归的父亲那般喜悦。     事实上,右神策军的最高长官虽然是司徒中尉,但他们许多人都从未亲眼见过中尉大人。一般他们只是在营地里听老兵们对中尉大人的事迹侃侃而谈,他们虽未见过中尉大人,却对他敬仰爱戴已久。     除去正在当值的神策军,校场将近一万多的神策军皆跪了下去,整齐的动作爆发出整齐响亮的铠甲碰撞声,万人大军齐呼:“参见中尉大人!”     每一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喊出这句话,如果不是身临其境,没有能够想象到此等壮观场面,振奋人心,使人热血沸腾。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试着去想象这名满头银丝的中尉究竟为何得到将士的如此爱戴。     校场阅兵台上早已搭建好遮阳的帐篷,帐篷下早已备好太师椅,上等的点心,瓜果,茶水。     然而司徒中尉却没有走上阅兵台,他就站在众军身前,显得慈祥温和。     他示意众军士免礼然后让所有人都席地而坐,这位老人微笑着,巡视了一遍一万多的右神策军。     赵子凤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的军士,每个人都是嘴唇颤抖,想要咧开嘴笑却又坚持保持着严肃,样子十分憨厚可笑。     就连魁子这肌肉男竟也十分严肃,他们虽席地而坐,但却把身板挺得直如箭雨门的标枪。     赵子凤被这气氛感染,也学着众人直起腰板虔诚地望着站在众军前方的司徒中尉。     这位不像老人的老人欣慰地望着众军道:“此次马球赛右军取得了喜人的成绩,实乃每位右军努力之结果,作为右军的一员,我感到很自豪。”     然后他自嘲一笑,继续道:“我知道你们的实力本就不低于左军,只不过这些年我有意把你们压住而已。咱们大唐泱泱大国虽震慑四方,但却有许多的蛮儿想要觊觎我大唐花花世界锦绣江山。北有玄夜,南有南诏,西有吐蕃突厥,东常有拥兵叛乱的逆党。”     “所以帝国虽看似鼎盛,却是危机四伏。咱们神策军虽是一支皇家禁卫军,但却要有随时骑马杀向战场的准备,我希望你们把自己当作一支可以上阵杀敌的军队,而不是为了某些浮华的东西搞得兵不像兵。所谓宁做百夫长,莫为穷书生。希望你们能够明白。”     “是!”众军怒吼着,他们恨不得立刻御马杀向莽州同箭雨门的飞虎军一起建功立业,平定蛮夷。     接着司徒中尉微笑道:“但我们右军也不能总是落于下风,毕竟咱们右军不是鱼腩队伍,该赢的时候我们需要赢一次,是么?”     “是!”     “此次的比赛中,有许多右军都表现出了大勇无畏的精神,使陛下极为满意。因而陛下有旨,按照惯例,其中表现最为突出的骑士将得到提拔,所有右神策军将得到三天的假期,大家可以正大光明出宫玩乐。”     “谢陛下,谢中尉大人!”他们几乎疯了,三天的假期足够神策军做任何事情了。     这时司徒甫示意恒雄封赏将士,他则微笑退到了一旁。     恒雄朗声道:“此次右军比赛中有两人将得到提拔,也是他们在比赛中贡献最为突出。”     他眼光忽然聚集到龙首卫那块区域,道:“赵凤,李克用,听命!”     魁子连滚带爬站起来,又跪下去,由于他的右手已经骨折,行动极为不便,看起来很笨拙,使将士们都忍不住笑起来。     赵子凤也站起来,然后下跪。     当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司徒甫的眼眸里闪过了一抹亮光,但旋即归为平静。     赵子凤不敢把他的真名道出,尽管他现在被称为赵凤与赵子凤只有一字之差,但当时他回答歌爷和舞爷时随口的一说,却成为现在无法改变的名字。     因为他要改就说明他欺骗了别人,他就会变得很可疑……     所以现在他虽觉得赵凤这名十分危险,却再也不敢更改。     恒雄继续道:“龙首卫赵凤,升龙首卫骁骑尉,龙首卫李克用,升龙首卫云骑尉。”     神策军分十六卫,右军有八卫,现在他俩成为龙首卫的骁骑尉和云骑尉,相当于在神策军十六卫之中当了一个小长官。     两人同时道:“谢主隆恩!”     然后从校场外便走进了几名太监,他们手里捧着骁骑尉云骑尉的七品官服和令牌佩饰。     赵子凤和魁子走出队列半跪接过依仗。     这时司徒甫重新开口道:“咱们右军要秉承忠义之道继续刻苦训练,尽职尽责,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是!”     语毕司徒甫随意扫了一眼赵子凤,然后便微笑着离开了校场。将士们看着他的背影,显得极为不舍……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苦笑着看着手中的官服摇了摇头。     真是世事无常,他一个一心想要复仇的人如今却当了禁军,还成了个小官,实在令他难以接受。     看来锦衣夜行和隐杀这种装逼味道十足事情赵子凤已没有机会去做了,他叹息着。     不料却被不知何处跑来的军士们如落叶飞絮般抛到半空中,嚷嚷着:“恭喜赵少尉,贺喜赵少尉!今夜是否请弟兄们到丽国坊庆祝一番啊?”     赵子凤看到断手的魁子也被军士们抛到空中,魁子眼眶微湿,他愉快地傻笑着,不时有水珠从他脸上飞出,不知是汗珠还是眼泪。     “一定请,一定请,今晚咱们把丽国坊酒窖里的美酒定要扫荡一空!”赵子凤也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不过心里很暖,他似乎意识到了某个问题,但这灵光却一闪而过。     ……     傍晚,华灯初上,丽国坊。     长街上贵人的马车还不算拥挤,但丽国坊各座青楼歌舞坊中却已人山人海。     原因是今夜整条丽国坊都已被右神策军包了下来,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来砸神策军的场子。     因为他们刚赢得了皇家马球赛的冠军,深得皇帝恩宠,没有人敢去得罪这样一支禁军。何况这一晚每座青楼里都是神策军,要是有人敢与他们抢姑娘争美酒,就算神策军每个人吐一口唾沫,那个人也会被淹死!     聪明的人都乖乖换了地方或乖乖呆在家里陪悍妻了。     春兰苑中更是热闹非凡,军士们捧着酒杯抱着姑娘,哼着歌跳着舞……     春兰苑的小厮记性一向极好,只要见过一面的人他就忘不掉。也正因为他这个优点,才使客人们感到某种优越感。因为如果你只来过春兰苑一次,在很久之后再次登门,却被小厮一眼认出,岂不是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也因为小厮这个优点,他才能被春兰苑雇用。     然而今夜小厮却显得很蛋疼,很忧桑,很悲催。     因为先前那两名柳盼盼姑娘的老乡,一个已是当今状元爷,一个已是神策军骁骑尉。     小厮觉得自己很苦逼,因为他连拍马屁的机会都没有,因为状元爷和那位神策军骁骑尉正好赶巧今晚在春兰苑碰到,此时他们被禁军里里外外围了三圈,小厮根本无法靠近套近乎赚点小费。     这使他更加觉得悲催,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他苦闷地灌了一杯酒,十分沧桑地自言自语道:“白云苍狗啊!”           第八十一章 以身相许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丽国坊春兰苑。     一楼的大厅里歌舞升平,百乐齐鸣。     中间的一张宽大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围着这张桌子坐着的是赵子凤郑余庆等人。     本来今日的丽国坊早已被右神策军包下,许多公子豪客都忍痛苦逼地转移到别处或是呆在家里陪老婆,但奈何骑驴的郑余庆和他的翰林院同僚们极早便来到春兰苑,是以便和赵子凤他们相遇与此。     盼盼就坐在赵子凤身边,来到春兰苑如果不找盼盼赵子凤一定会被盼盼打死。     骑驴的郑余庆平静道:“背刀的,古人言‘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今日我可真要擦亮我的眼睛好好看看你这位新任的骁骑尉了。”     赵子凤苦笑道:“骑驴的,你这位新科状元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份。我区区一个七品的骁骑尉哪能经得起你翰林院状元的抬举。”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知根知底,此时在外人面前以这种方式对话实在令他们自己感到可笑又有趣。     盼盼白了赵子凤一眼,嘲讽道:“你们两个不要在‘礼尚往来’了,真搞不懂两个老朋友说话为何非得这么奇怪。”     郑余庆微笑道:“柳姑娘所言极是。”他眼神暧昧地望着赵子凤和盼盼,似乎总觉得少了个人,加上那个人才会使场面更加有趣。     那个人无疑就是青鸾,只可惜青鸾根本不知道赵子凤已来到丽国坊。     盼盼在场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清丽的面容大方的谈吐使许多神策军和翰林院的大才子都为之倾倒。     肌肉男魁子在别桌早已被灌得七荤八素,脸红得像关二爷那般,举着酒杯对赵子凤吼道:“赵凤,俺草你乃乃的,你躲到那儿干嘛,还不过来喝酒?”     赵子凤闻言站了起来,径直走了过去,边走边笑道:“我草你乃乃的魁子,喝就喝难道小爷还怕你不成?”     事实上赵子凤的确没有与其他军士们喝几杯,他们来到春兰苑遇到郑余庆之后便一直坐在此桌,此时他正有与其他军士喝酒的意思。     魁子笑骂道:“有种你就来,喝不趴你俺就不姓李!”     魁子来自幽州大地,河北多为枭雄猛将的出生地,许多的氏族早年都被皇家赐予国姓,无论往后的岁月家道是否中落,这一姓氏仍然广泛存在于幽州大地。     赵子凤也骂道:“来就来,谁怕谁!”     他人未站稳便被军士们送来的酒杯逼得连退数步,看来今晚赵子凤必然要趴在桌上的。     可是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之后却接起了第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待把第一轮全然喝完,赵子凤已头晕目眩满面通红。     军士们看到赵子凤这个模样,都极为愉快放声大笑。     喝酒有时候就是相互灌酒的过程,直到把某人灌醉为止。然而哪一方先被灌倒,另一方总是感到很愉快。     将士们很愉快,赵子凤也很愉快,尽管他此时眼神已渐渐迷离,几乎连魁子的脸庞也看不清了。     真正能够征服人的不是武力也不是金钱,唯有坦诚相待才能博得人们的真情。     他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几乎来者不拒。     可结果是他最后已变得像条死狗般趴在桌上,完全失去了意识。     于是盼盼便走来命小厮扶起他往自己的闺房走去,这时这名小厮才有机会接触到这位军爷,只可惜军爷已醉,他想拍马屁套几乎赚小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时场间早已有大票人马如尸体般或躺或趴或靠在春兰苑各个角落。     那位丰腴的老板娘经营理念先进经验丰富,但饶是她这样的老江湖见到这样的场面也难免蹙起眉头来。     这些神策军虽包下了场子,但此时他们大都醉如死鱼,她知道许多神策军都是从幽州或剑南道上来到长安的,在这里并无亲属,而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战友,已躺在了他们身边。老板娘委实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些‘尸体’。     要是数量少些,只要他们有钱,再加上这些军士年轻力壮的,让姑娘们陪一夜想来她们也是极为愉快的。只可惜这些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春兰苑并没有如此之多的姑娘和房间。     她命小厮前去其他的青楼酒肆打探情况,可每间青楼的情况都一样,这便令老板娘大感困惑了,难道就这么让这些军士在这躺一夜么?     她双眼迷茫地看着楼下的众‘死尸’,显得极为无奈。但她的双眼在看到某个人之时便又亮了起来,她一路小跑着从楼上下来,身上的赘肉上下抖动,十分滑稽却令人感到震撼,人们很难想象她是如何跑起来的。     只可惜这位丰腴的老板娘却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往骑驴的郑余庆这边飞奔而来,似乎大地也已经颤抖起来。     但老伴娘却分秒必争,她绝不能错过这位状元爷,这位新科状元已是丽国坊唯一的希望。     郑余庆与同伴们已将起身离开此地,他们虽经常来丽国坊,却只是单纯的陶冶情操吟诗作对而已,毕竟丽国坊是长安城最为风雅的一处所在。     所以他们美酒总是喝得不多,至多也只是请姑娘们跳一支舞唱一首曲子,其他并无。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们没醉。     而这位新科状元的才华却早已在丽国坊得以展现得淋漓尽致使人们佩服。所以老板娘极为信任郑余庆,她认为这位名副其实的新科状元必能给她出出靠谱的主意。     然而当老板娘向郑余庆说出请求之后,就连他的翰林院同伴们也已纷纷摇头,表示这种事情真的不太好办。     但是郑余庆却平静笑了笑,他巡视了一眼众军士,微笑道:“老板娘无需焦虑,这种事最好的办法自然还是令他们自己走回去的好。”     老板娘苦笑道:“状元爷说笑了,他们烂醉如泥怎么可能自己回去?”     郑余庆笑了笑,他告诉老板娘让小厮准备好效果极佳的醒酒茶水,放入酒壶酒杯之中摆到桌上。     老板娘疑问道:“大人啊,这些士兵醉成死人一般,就算打也打不醒,又如何让他们喝醒酒茶,难道要撬开他们的嘴一个个灌进去不成么?”     郑余庆摇头道:“打不能打,灌自然也是不能灌的。”     这时连他的同伴也不禁好奇起来,有人问道:“郑兄难道有何妙招?”     骑驴的道:“你们只要吹哨子自然便能使他们醒来。”     众人苦笑不信纷纷摇头,并调侃这名状元爷的风趣。但郑余庆却坚定地示意他们去做。     老板娘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吩咐下人各自准备去了。     ……     此时赵子凤也和他的战友们一样,烂醉如泥像个死人,唯一可以断定他还活着的现象就是他仍然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他正躺在柳盼盼干净舒服的闺床上,浅蓝色的帷帐中隐约传来他粗重的呼吸声。     盼盼独身坐在屋子里的桌旁,她望着床上的那个人陷入了沉思,但心里却觉得无比开心,毕竟赵子凤正躺在自己的闺床上,她能够近距离的安静看着他。     只要能看到他,盼盼便觉得开心。     但盼盼似乎想到了某个严重的问题,用手撑着下巴,眼神变得有些哀伤。     她看得出来,赵子凤对那个青衣女子的感情,赵子凤这混蛋有时候虽有些愚蠢,但是他要是想做某件事,任何人都拦不住他。     盼盼不知道赵子凤是否已跟那名青衣姑娘表明心意,但她仍觉得很哀伤,因为赵子凤这混蛋似乎是喜欢那位姑娘的,想到这盼盼忽然觉得委屈起来。     一张本就极美的清丽脸庞更加显得楚楚动人,盼盼望着床上的赵子凤一双丹凤眼忽然湿了,她对着醉死过去的赵子凤道:“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     “你难道是个瞎子聋子缺心眼的混蛋?难道这么多年来你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你知不知道,就在你消失的那一年我几乎每天都会偷偷的哭。因为我只要一想起你,一想到某种可能,就很悲痛。”     盼盼越说越觉得委屈,泪流满面道:“但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年你为了救我被街上的地痞们差点打死。你怎么这么笨,你明明也可以跑,却怕我跑得慢被那群王八蛋追上所以宁可不跑,留下来与他们拉扯。你知不知道,当时我真的很想停下,因为我看到你被他们打得都吐血了!但我又不敢停下,因为我停下之后你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你一定会生气,你这个驴脾气!”     “我永远都忘不了你为了逗我开心冬日里在门外堆了那么多雪人,我知道你的手早就被冻得僵硬了!我永远都忘不了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不是说过‘盼盼你别害怕那婆娘,等我赵子凤以后有钱了,一定把你从这里赎出去,你放心吧!’吗,你不是说过要永远保护我吗?”     盼盼擦了擦泪水,语气又变得愤怒,“可是你现在却喜欢了别人,我哪里不好了?!我这么好一个姑娘想要的人多了去,我为什么不答应他们,为什么?”     “也许你只把我当成一个妹妹,一个朋友,但我柳盼盼这颗心却早已被你夺走了!没了心,你让我又拿什么答应别人?”     她忽然站了起来,恨恨道:“就算你永远都把我当妹妹,我也要喜欢你,我偏要把什么都给你!”     说着盼盼走到床边竟慢慢褪下了自己衣裙,露出了如凝脂般的肌肤,完美的**。     接着她拉起浅蓝色的帷帐,一只白玉般笔直修长的美腿当先抬了上去……     这时小院外主楼的大厅里小厮们已预备好醒酒茶和哨子。     十多个小厮深呼吸之后同时大力吹响了口哨。     ‘嘘!嘘!嘘!……’一声声急促鸣亮的哨声顿时间传遍春兰苑各个角落!     令老板娘和小厮们大跌眼镜的是,那些先前如尸体般醉如死狗的神策军们纷纷或鲤鱼打挺或如僵尸般挺起身子……     整个大厅内的所有‘尸体’们,听到哨声就像听到了索命曲一样醒了过来。     他们惊醒之后发现他们的身体不在营地里都露出庆幸和愉快的表情,他们纷纷伸手去找桌上的酒杯,想要喝酒压惊。     只可惜杯中的酒早已换成了醒酒茶,然后神策军们惊奇地发现他们越喝越精神,竟一丝酒意也没有了……     与此同时柳盼盼屋内。     盼盼一丝不挂赤条条骑在赵子凤身上,她此时梨花带雨,一双白皙的手却去解开赵子凤的衣领,露出了他健壮的胸膛,盼盼短暂的迷糊了一下。     这时那阵哨声响起了!     赵子凤立刻睁开了眼睛,吓得盼盼差点就大叫起来。     赵子凤口中惊呼道:“魁子,要集合!快!”     然后他便渐渐看到了骑在自己身上一丝不挂的柳盼盼,坚挺的双峰殷红的两点,修长的脖颈,一张梨花带雨的清丽脸庞。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短暂发呆之后继续惊呼道:“柳盼盼,你做什么!?”     不料盼盼却昂起下巴娇声道:“人家要以身相许!”     ……           第八十二章 飞来艳福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看着骑在自己身上一丝不挂的柳盼盼,赵子凤陷入了极大的恐慌和某种疯狂的情绪当中。     再听到盼盼说出这句‘人家要以身相许’赵子凤几乎疯了,但他却不敢动,连动一下都不敢。     盼盼这丫头每次要毒打自己都是使用美人计这一招,因为这一招几乎从不失手。只不过以前就算盼盼要使用美人计至多也只是扮出很诱惑的样子赵子凤就缴械投降了,然而盼盼今天竟然祭出了大杀器,她竟然把她那完美无瑕的**完全呈现出来。最要命的是,她现在还骑在赵子凤身上。     赵子凤陷入了极大的恐慌当中,他苦着脸求饶道:“盼盼,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他虽求饶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往盼盼的胸前瞄去。     也许盼盼觉得面对的是赵子凤,一个男子看着自己赤条条的**盼盼竟也不害羞,她反而朝赵子凤挺了挺胸。     赵子凤呆了,他咽了口唾沫。     看到赵子凤这傻样,盼盼心里微喜,这说明自己对赵子凤这混蛋还是有吸引力的,但她面容上却一本正经道:“什么有话好说,人家今天就要以身相许!哼!”     说着盼盼继续俯身去脱赵子凤的上衣,她傲人的双峰便贴到他的胸口,先前盼盼早就把的胸膛扯露出来。     这一瞬间**的亲密接触使两人的身体都颤了颤,赵子凤只觉得一种美妙的肉感从胸口传来,同时他的某个部位也开始有了反应。     盼盼也觉得很诡异,她急忙离开赵子凤的身体,下意识用双手护住胸部。     赵子凤苦笑道:“盼盼,我长时间没来找你是因为入宫之后自由的时间极少,你不用如此生气吧?”     盼盼的俏脸竟有些微红,她似乎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但她现在这个姿势,无论做什么,总要被赵子凤看个精光的,所以她便坐着不动。     脸上还是严肃道:“哼,谁信!八成是跟你那位青鸾姑娘整日黏在一起吧!?”     盼盼这试探性的一句气话,想不到赵子凤却咧嘴笑了笑,显得极为不好意思。     想起青鸾他总是能感到愉快。     只可惜盼盼却不愉快了,她料定这两人必然是发生了某些事了,所以刚才生出的理智和娇羞一下子烟消云散,再次向赵子凤扑来。     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美妙触感,赵子凤竟也一时间热血上涌反手抱起了盼盼。     这不抱不要紧,一抱之后赵子凤更加血脉贲张了。     原因是赵子凤没想到盼盼的身体竟如此柔软滑嫩,简直是这这世间触感最好的东西了。     他情不自禁顺手在盼盼背上滑动着……     盼盼被他这么一摸,竟也生出了某种奇妙的感受,既刺激又舒服。     两个人的心跳都开始加速,呼吸也急促起来。     盼盼性子本就很烈,她一想起赵子凤和青鸾或许早就做过这样的事情便更加来气,一张殷桃小嘴已笨拙地咬上了赵子凤的嘴唇。     盼盼的确是咬上去的,不是吻也不是亲,就是这么紧紧咬住了赵子凤的嘴唇。     赵子凤是个老处男,面对这样的事情他怎么控制得住,以前在雅阁看到那些着透明纱裙的侍女都让他欲罢不能,此时盼盼这小妖精做出如此举动赵子凤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     盼盼咬着他的唇,似在宣泄着某种情绪。     赵子凤热血上涌,某个部位更加坚硬如铁,也回应着盼盼,他也狠狠咬住盼盼的殷桃小嘴。     盼盼意外之下竟有些高兴,便更加疯狂的啃咬他的唇。     盼盼吐气如兰,道道幽香传到赵子凤鼻间令他更加兽性大发,他忽然转守为攻,把盼盼压到身下,疯狂地侵略着盼盼的每一寸凝华肌肤。     这是一种出自于本能的举动,无论先前是否做过,但每个人都会,只是熟练程度和花招不同罢了。     盼盼开始娇喘起来,赵子凤就像头饿狼般在盼盼身上不断探索啃噬,脖颈,双峰,柳腰,大腿……     不时不知赵子凤做了什么,盼盼的两道娥眉紧紧皱了起来,显得极为痛苦,她白皙修长的芊芊手指紧紧抓着床单,嘴中骂道:“赵子凤……你……你这个混蛋!……啊……”     ……     巫山**乐逍遥,他们彼此呼唤着,相拥着,亲吻着……     盼盼嘴里虽在骂他,但一颗心却显得极为愉快。     只可惜赵子凤是个老处男,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懂得怜香惜玉,动作生硬粗鲁,直把盼盼疼得在他后背抓出了许多血痕。     然而这一晚,赵子凤却如一头几十年都未吃过羊肉的苍狼般在盼盼身上肆意吸取着,耕耘着……     盼盼起先很痛苦,到后来也慢慢停止了咒骂,一张清丽的面容上因痛苦而生的扭曲也慢慢化为某种享受,某种呻吟……     几次停停做做,一直到黎明时分他们才完全停下来,赵子凤此时由苍狼变成了一条死狗。     盼盼乖巧地躺在他怀里,显得很安心,她嘲讽道:“有本事你就继续来,刚才猛如虎狼此刻却怎么像条丧家之犬了?”     赵子凤呼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盼盼,只见她面颊潮红,一双丹凤眼柔情无比,比起以前的柳盼盼,此刻的她多了几分韵味,少了几丝稚嫩和彪悍。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道:“你说吧,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一心要置我于死地?”     盼盼捶了他一下,一本正经道:“先前是谁那般粗鲁,差点就把我痛晕过去!”     赵子凤笑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粗鲁。”他脸色一变忽问道:“但到底是谁的错?啊?是谁趁我喝醉把我放到她床上,接着又各种诱惑我?”     盼盼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头青丝垂到一边更添俏丽,她道:“怪我咯?难道以前你不是一见我这个样子就飞也似的逃跑,怎么今天却完全化身为饿狼?”     赵子凤看她这俏样,不忍再说,也控制不住爱意,一把搂过盼盼亲了一口,笑道:“是是是,我是饿狼。现在饿狼又饿了,你说该怎么办?”     盼盼假装要逃跑,却也只是随意动了动,赵子凤稍微一拉,她整个人又瘫软在赵子凤怀里。     接着俩人又拉开阵仗,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最后赵子凤实在是连动也懒得动了,任凭盼盼如何挑逗激将,赵子凤都不肯再动一下。     赵子凤望着盼盼想了片刻之后,认真道:“明日我便赎你出去。”     盼盼虽然在丽国坊只是一名弹奏古筝的乐女,但仍然签了卖身契。早年盼盼被人卖到这里的时候,她好几次都寻死觅活,只因来到这种风月场所并不是每一个女子都愿意的,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后来她便认识了赵子凤,一颗芳心也早已暗许在赵子凤身上,只可惜赵子凤是块木头,根本不能理解到盼盼的良苦用心。     假如盼盼今夜不做出这种过激的举动,恐怕赵子凤仍无法发现盼盼的心意。     盼盼闻言笑了笑,眼眶也湿了,道:“我早就知道你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但我知道你现在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不愿成为你的累赘。你一定要帮我赎身,但我还是愿意继续留在丽国坊,因为这里毕竟是我呆了好几年的地方。而且老板娘也并未逼我做过任何我不愿意的事情。”     赵子凤觉得盼盼说得很有道理,他身在皇宫把盼盼赎身之后也实在不知该让她到何处去。     盼盼对他来说,早已是亲人那般,只因他早就说过这世上如果还有人真心对他好,盼盼绝对是其中之一。     他不明白自己对盼盼的感情究竟为何,但从今以后赵子凤知道他将用尽全力去爱护盼盼,盼盼的确是个好姑娘,而且身材也极好,皮肤更是水嫩……     他点了点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觉得今夜的事情似乎有些如梦如幻。     只可惜盼盼说了一句话使赵子凤陷入某种苦不堪言的境地当中,盼盼道:“你与那位青鸾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先前赵子凤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此时被盼盼提起青鸾赵子凤的一张脸立刻变得像个苦瓜。     在他们的世界里男子三妻四妾虽然是常见的事情,但这也是大多数官员好色贪财亦或是达官显贵们为了某种目的而三妻四妾。对于民间的普通民众来说,得一红颜相守终身是他们认为正确的事。     许多的女子也希望找到一位全心全意对自己的男子,相夫教子其乐融融。     所以在他们的观念里,同时和两位或多位女子谈情是极为不好的事情。     只可惜连赵子凤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落到这样一个诡异境地的,他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青鸾和盼盼。     所以盼盼问起时,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盼盼知道赵子凤一做出这个动作就说明他的心情很复杂,她也并未多言,只是眼神渐渐哀伤起来。     赵子凤沉默了很久,他想了很多事情,想了很多问题,然后他竟笑了笑。     他道:“我不该瞒她,更应该对你负责。”     盼盼眼波流转道:“嗯。”     赵子凤继续道:“这件事我会和她说清楚,然后看她的意思。如果青鸾愿意原谅我,那我也只好勉强做一回大地主了。”     盼盼疑问道:“什么大地主?”     赵子凤故意奸笑道:“大地主往往都是三妻四妾十八姨太的。”     盼盼‘呵呵’冷笑了一声,然后忽然不知何时已捏住了赵子凤的大腿,她狠狠道:“十八姨太?你要是有这胆量的话大可以试试!”     赵子凤的大腿被盼盼捏着,这丫头一向狠辣,赵子凤赶紧求饶道:“我说着玩的,我说着玩的,我赵子凤今后最多娶两个老婆,我发誓!”     盼盼极为不情愿地说道:“我是替那位青鸾姑娘感到不值,才答应你。但假如那位青鸾姑娘不是你所说的那般温柔善良通情达理,那你便休想再碰任何人!”     赵子凤苦笑着,想到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盼盼这丫头果然精明,用了一招杀伤力爆表的美人计便把自己牢牢拴住,但他却感到一点都不亏。     他只希望青鸾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不要过于生气,毕竟盼盼不是外人……他终于沉沉睡去。           第八十三章 四面楚歌(一)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清晨起床赵子凤念念不舍地从盼盼床上爬下来,盼盼这丫头果然是个小妖精,几次赵子凤想要起身却被她再次用美人计硬是让他在她身上又如老牛般耕耘了一番,交过公粮之后盼盼才极为不情愿地让赵子凤下了床。     赵子凤一直都认为修行是这世上最辛苦的事情,只不过从这次之后他彻底改变了这个想法。     因为当他下床以后才发现自己两腿发软,精神萎靡不振,如同中了某种**散一般。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道:“柳盼盼啊柳盼盼,我赵子凤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么?为何我现在四肢无力昏昏欲睡?”     盼盼枕着自己白玉般的手臂,一张俏脸展颜笑道:“到底是谁在谁的身上?”     赵子凤笑骂道:“我先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竟是个如此邪恶的小妖精呢?要不是你勾引我我又怎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盼盼听这话便生气了,她想要下床狠狠毒打一顿赵子凤,只可惜当盼盼下床之后才发现,她的行动比赵子凤还要艰难,某处的疼痛依然存在,而且她自己也有些四肢无力……     两人昨夜至少大战了九场之多,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战斗恐怕是神仙也会疲惫。最重要的是两人都是处子之身,如此一来便更加吃不消了。     盼盼赶紧扶着床帏骂道:“你再说一遍!”     赵子凤看着她一丝不挂的**,看着那些战斗留下的红色痕迹,又来了战斗的**,只可惜理智告诉他如果再不离开此地,他将陷入万劫不复之所在。     他快速穿好衣服,对盼盼道:“我劝你还是乖乖在床上躺着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你要走了么?”     “我先去帮你赎身,然后回宫。”     盼盼蹙眉道:“你明日才来看我?”     赵子凤苦笑道:“我只是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对我使用美人计,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美人计一向没有法子。”     盼盼也笑了,她坐到床边,两条美腿又缠绕在一起,她又故意露出很魅惑的模样。     赵子凤立刻连滚带爬逃出了房间。     如果他还想活得长久些,就必须找到应对盼盼美人计的方法,否则他迟早会因为某种原因而死去……     赵子凤如今根本不缺钱,自从在雅阁歌爷和舞爷付他定金之后,他便不再缺钱,因为那笔定金实在过于丰厚。     那笔钱本来在青鸾那里,后来青鸾又还给了赵子凤,聪明如她自然知道身为禁军的赵子凤不能少了银两。     所以赵子凤付了足足五千两银票给春兰苑的老板娘,又送了她一串珍珠项链,并对她承诺日后的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因此日后这位老板娘必然是把盼盼当活佛似的供起的。     办完这些事赵子凤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前往天厨宫的路上,虽然赵子凤心里很恐惧,但他知道这件事还是尽快让青鸾知道的好,否则时间长了便更加说不清道不明了。     ……     这是一条城墙极高的小道,两边都是朱红色的城墙高约两丈,人在其中有一种压抑和阴森的感觉,这些朱红的宫墙不知锁住了多少白头宫娥的春心。     赵子凤精神不佳,有些恍惚,所以他的注意力也有些不集中。     因此他没有察觉到这片区域的元气似乎有些异样,天地之中的元气似乎在隐隐跳动,就像大沙漠里烈日烘烤下的那种元气波动,只不过他并没有察觉到这种危险。     这条不太宽的小道是禁军营地通往天厨宫的必经之路。     这时前方迎面走来了一个人,他身后有几名护卫,如果细心的人必会发现他们是东宫的侍卫。在赵子凤眼里这几乎不是一个人,因为他修长,俊美,气质儒雅温和,仿若天神。     皇宫里何时有了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男子?     这个人就是卢惜花,天之骄子卢惜花,西蜀剑冢七子当中的飞子卢惜花。     卢惜花本来住在东宫之中,因为东宫对他来说就跟家一样,皇后娘娘是他的姨母,太子是他的表哥,而身为神童使的他理所当然被太子抢到手里,如今他是东宫的太子少保。虽然他的职位只是少保,但身在东宫的人都知道,如今太子爷驻守白良关,东宫的一切权利几乎全部聚集到卢少保手中。     没有人敢不服从他,只因卢惜花不仅身世显赫,而且他实力超群,最重要的是他以德服人从不责罚下官,他总是微笑,显得很儒雅,很温和,加上他俊美非凡的容颜,任何人都挡不住他的魅力。     今日的卢惜花要前往天厨宫预定东宫的一切御膳食材,这样的小事本不该他亲自出马,然而一向习惯纵观全局喜欢运筹帷幄的他听说天厨宫新上任的天厨宫侍郎与他一样,同是黄金一代的神童使,而且他的业绩也很不错。     这样一个人才,卢惜花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瞧瞧,就算不能为表哥拉拢他,至少交个朋友总是有益无害的。     他此时已经亲眼见过了王胖子,也很满意这位刀画山的神童使,只可惜他并没有与王胖子交谈,甚至他只是老远瞧了一眼王胖子。     卢惜花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天厨宫今日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俊王府的人,而且是俊王形影不离的贴身助手,江湖人称‘噬血白莲’的素衣。     这个本来在江湖中人见人怕的女魔头早已在江湖中消失,只可惜没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但卢惜花却认得这个人,因为她是俊王手里的一把刀。俊王是表哥登基最大的对手,所以卢惜花便对俊王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卢惜花对权利美色财富,任何一样令世人趋之若鹜的东西都没有兴趣。因为这些东西从他出生到现在一直到围绕着他,他无欲无求,但他却无法忍受失败,任何一丁点失败卢惜花都不允许它发生。也许他这个人本来就很完美,所以他便容不得人生也出现斑点瑕疵。     他不知道俊王的贴身助手为何亲自到天厨宫,难道他们也要向他伸出橄榄枝?     卢惜花觉得这些事情有趣极了,因为事情的难度越大,他便越愉快。克服困难,战胜敌人,是卢惜花最为享受的一件事情,因为他从不失败。     赵子凤第一次看到卢惜花时先是生出了一种欣赏,这种欣赏好比看到了美丽的事物由衷的赞叹。     但慢慢的他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与寒冷,因为这个人过于自信,但他的自信却像是一把刀,在无情刺着周围人的尊严。     特别是像赵子凤这样驴脾气的人,见了卢惜花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会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起先的欣赏化为一种深深的警惕,还略带着某种抵触。     一山不容二虎,尽管赵子凤现今在卢惜花面前连一头狼都算不上。     如果一朵美丽的花散发着毒性,相信很多人都不可能再去欣赏他。     而卢惜花看到迎面走来的男子时竟也短暂的怔了怔,因为走来的男子显得过于平静,过于‘无礼’,卢惜花甚至从这人身上感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     这种东西或许只是一种感觉,但赵子凤身上究竟什么使卢惜花感到可怕?没有人知道,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两人迎面相遇,两人的双眼都紧紧盯着对方。     但他们终于擦肩而过。     卢惜花笑了笑,因为他经过赵子凤时已感知出他的实力只不过是立身段一品黄甲境一品而已……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的眼睛却眯了起来,因为他注意到卢惜花腰间所佩戴的是剑,与柳如是那把春秋剑一样的剑,西蜀的剑。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把剑,却令赵子凤感到可怕,感到不安,他明白他与他不可能成为朋友,所以他眯起眼睛,显得很忧虑。     只可惜下一秒已容不得他忧虑了。     刹那间!     天地元气中‘嗤嗤……’一声巨响骤然升起,同时元气大幕被撕开,两条巨型花蟒钻出已出现在赵子凤身前!     接着地上不知何时已爬出无数的毒物,黑蝎子,密密麻麻,不计其数,而且越来越多,铺天盖地!     他感觉身后也有一股强大的气势袭来,但他不敢回头!     他回头只有死!     但他也不能不回头,因为他不回头也是死!     赵子凤闪电般掠了起来,他直线升空,如流星般眨眼间飞向高空。     花蟒,黑蝎,似乎没想到他反应竟这么快。     赵子凤升空后往下一看,诡异的一幕令他险些从高空坠落。     原来先前他身后的竟是一只巨型的黑色蝎子,两只巨钳如钢刀般令人畏惧。这黑蝎上还坐着一个人,一个小孩,不,是一个侏儒!     他定睛一看,其中一条巨型花蟒头上也立着一个戴着面纱,着奇装异服的女人。     赵子凤心里叫苦,正想说话。     但花蛇娘和猛虫却不想让他说话,因为他们冒险深入皇宫并不是为了听赵子凤说话的,他们是来活捉赵子凤的!     两人已如鬼魅般扑向了赵子凤,花蟒和黑蝎竟也扑了过来!     卢惜花就站在不远处,但此时他却笑了,他觉得很有趣,所以他饶有兴致地站在原地微笑看着这一幕。     ……           第八十四章 四面楚歌(二)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皇家马球赛举行的前夜,猛虫和花蛇娘奏响蛊乐控制蛊虫进入雅阁打探那名戴口罩背刀男子的下落,他们从那名身中蛊毒的雅阁人员口中得知那名背刀男子的确在雅阁之中待过,只可惜他已下落不明。     待他们再问之时,那人只说了四个字便倒了下去。‘君爷,皇宫。’虽然他们无法猜测出君爷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他们随着‘皇宫’这条线索,很快便查出了最近进入皇宫的所有人员。     南楚四大家族之一的苗家苗大人这次花了重金雇请了许多江湖中的高手,花蛇娘和猛虫只是其中一股可怕的势力。     四大家族的族员在京师也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是以才能使他们在南楚无数大家族之中显现出优势。     苗大人在御史台任侍郎,四大家族的势力更是在长安盘根错节无孔不入,所以他们想要查出最近进入皇宫的人员并不是难事。     经过了重重筛选排除之后,他们确定了最近加入右神策军的神秘男子,因为这个人来历不明却堂而皇之加入禁军,他最有嫌疑。     虽然他们无法确定此人就是那戴口罩的背刀男子,更无法确定戴口罩的背刀男子就是杀死孙御史大公子的凶手。他们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名背刀男子使用过一把碧绿的飞剑,而由当时在刀画山目睹一切的杀手组织所言,杀死孙大公子的凶手用的便是飞剑。     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人,这是不择手段的大人物们一贯的作风。     而作为江湖中恶徒的他们更加不会在意一条人命,但孙大人的意思是活捉这名可疑的男子,因为他想要手刃仇人,他绝不想让杀死他唯一一个儿子的凶手死得太痛快。     所以花蛇娘和猛虫潜入皇宫在此埋伏之后忽然现身,为的就是擒住这名男子,然后交给孙大人。     如果他们想要这名男子的性命,眨眼间便可以送他归西。     但抓人有时候却比杀人困难太多,只因杀人无所顾忌,而抓人却容不得他们伤目标一根汗毛。他们若是掌握不好分寸往往会失手杀死目标,但如果有所保留,又恐目标逃走。     所以此时的猛虫和花蛇娘便在半空中和赵子凤展开了追逐大战。     花蟒如一条彩带在空中灵活飘动,直逼赵子凤。     黑蝎也有如天助,竟在空中来去自如,它那两只巨钳仿若索命的钢刀,刀刀都朝赵子凤挥去。     而赵子凤之所以直到现在仍未被擒住,完全依靠于朱雀,否则他根本撑不过这两大高手三个回合。     在地面微笑观看这诡异又奇妙场面的卢惜花也不禁露出了讶异,因为赵子凤的实力明显低于这两名奇异人士,但他却迟迟未背抓住,他的身形似乎展现出与他实力不符的灵活。     赵子凤不敢逃,因为他若是在皇宫上方逃逸,这两名奇异人士必然会追,而此时确是白昼,他们这样在皇宫上方肆无忌惮的飞窜,必然会引起注意,到时候就算他不被这两人抓住,也难免会引起别人的猜忌。     他当然看得出这两人没有杀他的意思,所以他也不敢使用飞剑还击,他的白寒骨自从进宫之后更是不敢带在身边。     此时他只能闪避。     但花蟒和黑蝎却已没有了耐性,他们都卯足了劲儿呈包围之势杀了过来。     两条花蟒躯体横向伸展,变成了两条粗壮极长的花绳携吞噬万物之势攻来,而那黑蝎也跃到赵子凤上方,挡住了他往上逃逸的道路。     照这情况,除了地面退去,赵子凤别无他法。     赵子凤紧抿嘴,额头被冷汗覆盖,他似在自言自语道:“凤哥,攻它!”     花蟒已冲来,但却又被弹了回去,同时一团火焰却不知从何处生出,赤焰直喷花蟒。     两条花蟒没想到会发生此等情况,皆被赤焰灼伤,在那儿嘶嘶地吐着蛇信子,似在痛呼。     而花蛇娘和猛虫更加没有想到会发生如此诡异的事情,两人终于从毒物上飞下,亲自去对付赵子凤。     只要有朱雀在,赵子凤暂时不会被抓住,他冷冷望着冲来的两名奇异人士,咬了咬牙。     赵子凤怒了,你我无冤无仇究竟为何置我于此地?下一刻他将祭出飞剑!     然而,未等这两人接近赵子凤,卢惜花出手了!     没有任何人能看清卢惜花是如何出手的,他身后的东宫侍卫甚至没有发现卢少保已经出手!     一把剑,如游龙,如渊虹,如神器!     刹那剑!     这把剑从卢惜花腰间的精美剑鞘里刹那间飞出,一道白芒闪过,这把剑便已飞到猛虫和花蛇娘身前。     这把长剑不像是一把剑,而是一个人。     这把剑急速舞动着,在花蛇娘和猛虫周身不断游走如龙,一股极强的剑气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俩人对视一眼之后,极为狼狈地急速掠走,消失在皇宫的飞檐峭壁之中。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同样极为狼狈,他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卢惜花紧紧盯着赵子凤,片刻后说道:“阁下身为禁军,怎招惹到江湖中如此诡秘的奇人?”     赵子凤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他觉得卢惜花的一双眼睛就像刀锋一样,似乎卢惜花已经把他看透似的,赵子凤好不自在。     同时赵子凤震惊于卢惜花这凌厉飘逸的身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似乎就是西蜀的刹那剑!然而此人年纪与自己相仿,却拥有如此高深的实力,赵子凤既震惊又惭愧。     他再三言谢之后往天厨宫走去。     而卢惜花却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卢惜花一双眼睛忽然生出了某种异样的斗志。     因为他已经明白赵子凤为何展现出与他实力不符的轻灵身法,他已经感知到那团赤焰的来源,卢惜花已经知道赵子凤有一只神兽,而且是四大神兽之一的朱雀!     所以他出手了,他认为他有必要替这有朱雀护佑的男子解决麻烦,因为他不想成为朱雀的敌人。     然而,当卢惜花救下赵子凤之后得来的确是赵子凤的客套和某种逃避某种抵触,卢惜花知道此人已不可能成为自己的朋友。     不能成为朋友,迟早变为敌人,所以卢惜花生出了斗志。很奇怪,以他的实力赵子凤根本不可能与他相提并论,但他却把赵子凤当成了对手。     如果一定要找出这种认同感的原因,卢惜花只能把它归结为此人与自己有同样的际遇,他似乎不敢想象此人有一天能成为与自己实力相仿的人物。     而那同样的际遇,就是天之骄子卢惜花理所应当拥有一头属于他的神兽。     卢惜花的神兽就是四大神兽之一的白虎!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大神兽中朱雀的主人已经被卢惜花遇到,更加强了卢惜花内心对其他两神兽的期待,青龙和玄武的主人,究竟是谁?     但卢惜花唯一期待的还是那一场场对决,因为他认为只有他和他的白虎,才是最终的胜利者,因为卢惜花从未败过,卢惜花不可能败。     ……     来到天厨宫看到王胖子和青鸾,赵子凤沉重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毕竟这两个人是最能让他感到温暖的人。     王胖子见到她,笑骂道:“乃乃的,风流快活完了?知道回来了?”     赵子凤偷偷瞄了一眼青鸾,见她独自坐在那里若有所思,便走到王胖子身边小声道:“你他妈的能小点声儿?要是被青鸾知道那可不妙!”     王胖子也故意小声道:“你以为你的事情没人知道?你们神策军把丽国坊包下的事情谁不知道?今日长安城里流传最广的一条新闻是什么你知道么?”     “什么啊?”     “神策军大醉丽国坊,状元爷巧计解困局。”王胖子很神秘的说道。     赵子凤苦笑道:“这是什么鬼新闻?”     “你不知道吗,昨晚新科状元爷教丽国坊的青楼们吹哨子,活生生把烂醉如泥的神策军给吓醒。”     赵子凤回忆起昨晚的那阵哨声,苦笑道:“这骑驴的果然有两下子。”     反正他要跟青鸾坦白他与盼盼的事情,也就不怕青鸾对他去喝花酒的事情生气了。     王胖子欲言又止,而赵子凤却已走向青鸾。     赵子凤微笑,青鸾也嘟了嘟嘴,展颜一笑。赵子凤再次被青鸾这迷人的眼神醉得神魂颠倒。     他觉得夜长梦多,今日遇见的那两名神秘人士或许就是某些大人物派来的,事不宜迟,他平静在青鸾身边坐下,喝了一口茶之后,慢慢对青鸾道出了他与盼盼的种种。     青鸾的表情由开始的欣喜化为好奇,然后是震惊,痛心,迷惘,悲痛,最后面无表情,两眼无神。     赵子凤看着青鸾的变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有些后悔这么轻易如此直接说出这件事。     青鸾明显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赵子凤试探道:“青鸾,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可我却决不能丢下盼盼不管。”     青鸾听到这句话忽然快速地站了起来,她面无表情望着墙壁,肃然道:“盼盼姑娘很好,祝你们幸福。”     然后青鸾便往外冲了出去,赵子凤看不到,青鸾边跑泪水也如泉涌般喷出,她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显得极为伤心。     赵子凤愣在原地深深吐了一口气,这两天里他受到的刺激也不轻,就在刚才,赵子凤还被神秘刺客攻击!     他累了,他不是铁人。     但王胖子却看到了泪流满面的青鸾,他朝愣在原地发呆的赵子凤怒吼道:“我草你乃乃的,你跟我弟妹说了什么?她哭成这样子你还不追?”     赵子凤摇了摇头,脸像苦瓜,面如死灰。他知道青鸾不能接受这样的他,赵子凤也很自责,很痛心。     而青鸾究竟要跑去哪儿了?     ……           第八十五章 四面楚歌(三)【网站崩溃了等到现在】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听完赵子凤的讲诉之后王胖子也情不自禁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道:“小师弟,我真看不出来你的艳福倒不浅,只可惜桃花太过泛滥有时候也并不是好事。”     赵子凤身心俱疲,他靠着椅子的后座闭目道:“现在我只希望青鸾不要那么伤心,就算她不能原谅我,我也无怨无悔。”     王胖子道:“看来你对那位柳盼盼姑娘倒是情深意重,现在我倒有些想认识认识那位柳姑娘了,如此大勇无畏的精神值得我们敬佩……”     “盼盼那是对我才会这么做,要是换了别人,盼盼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提什么美人计了。”     王胖子肃然道:“小师弟,我发现你这个人不仅喜欢装逼,而且还极度自恋,你凭什么认为那位柳盼盼姑娘对你一往情深?”     赵子凤苦笑摇头,却说道:“只可惜这件事情并不是最让我头疼的。”     王胖子疑问道:“这世间还有他妈什么事能比这件事使你蛋疼?”     赵子凤平静道:“在我来天厨宫的路上,遇到了两个刺客。”     他虽说得平静,王胖子听了之后却无法再平静了,王胖子惊讶道:“两个刺客?”     “没错,这两人样貌奇特,举止更是惊人,他们一男一女,一人能控制巨蟒,另一人也骑着体型巨大的黑蝎子。”     “什么?!花蟒和黑蝎?!”王胖子直接站了起来。     赵子凤见他这模样,面色也严肃起来,“怎么,你认识这两人?”     王胖子认真道:“这两人恐怕就是苗疆杀人无数的大魔头花蛇娘和侏儒儿猛虫!”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道:“他们的确有一人是个侏儒,另一女人奇装异服带着面纱看不清相貌。”     王胖子肃然道:“那戴面纱的女人定是花蛇娘,相传从没有人看过她的真容,就算看过她样貌的人也已变成死人。此人精通易容之术并且媚术同样炉火纯青,没有一个男人能扛得住她的诱惑。那侏儒更加可怕,据说他杀人之后专门把人的心脏脑髓挖出来喂他的蛊虫,十分可怖。”     赵子凤苦笑道:“我与这两人无冤无仇,他们又为何要埋伏我?”     王胖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恐怕四大家族的人已经认出了你,这苗疆的两大魔头也只有四大家族之一的苗家能够请动!”     赵子凤的脸色更加难看,此刻已苍白如雪。     王胖子继续道:“小师弟,你必须尽快离开长安,否则将凶多吉少!”     “离开长安?离开长安我能去哪?而且现在青鸾和盼盼都与我关系密切,如若他们得知此事,她们又该怎么办?”     王胖子陷入了沉默,他认为赵子凤说得有道理,他们好不容易齐聚长安,如若离开不切实际,况且他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半响之后,王胖子终于缓缓道:“看来我们与他们之间的较量,不得不提前开始了。”     赵子凤不置可否,但他们现在力量单薄,如何斗得过四大家族?     ……     然而,使赵子凤更加崩溃的事情却发生了。     青鸾回来了,但她身后却还跟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左眼下的面颊上长着一颗美人痣,她一身素衣,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简单地扎成马尾束在背后,她长得很狐媚,然而这个人却令人感到更加诡异,就像看到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夺命女鬼。     这个人就是‘嗜血白莲’素衣,俊王的贴身助手。     王胖子看到这个人之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露出了一个苦笑。     这个狐媚的女人先前就来过天厨宫,她的目的却是邀请青鸾到俊王府。是的,她就是来邀请青鸾到俊王府的,但去俊王府做什么,她却没有说。     本来青鸾当然是铁了心委婉拒绝的,因为她认为赵子凤一定不希望她答应,而且青鸾的直觉一向很准,她能感受得出这个狐媚女人身上所发出的浓重的我血腥气!     只可惜这人的态度却很诚恳很谦卑,她代表俊王来邀请青鸾。     所以赵子凤回来时青鸾正在思考这件事情背后的某种可能……     然后赵子凤如晴天霹雳般对青鸾道出他与盼盼的事情,青鸾大惊之下更加悲伤。     她虽然听得出赵子凤口中的柳盼盼是个何其美好的姑娘,但青鸾就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她认为赵子凤又欺骗了她,无视了她,竟然背着她和其他的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岂非心里没我么?     所以青鸾很伤心,很生气。     她跑出天厨宫之后赵子凤这白痴也不来追自己,这使青鸾更加伤心,她在某座小花园的湖边哭得很伤心,很心碎。     这时素衣却出现了。     一个女人在伤心的时候,内心是最软弱的,也最渴望温暖。     不得不说,素衣出现的时机的确很精妙。     她虽然不知道青鸾为何如此痛心,但她却安慰着青鸾,抚摸着青鸾,如同一位知心大姐姐,到最后青鸾扑到她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而素衣却也显得很享受这种感觉……     最后她们回到天厨宫,她们回到天厨宫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与王胖子道别,青鸾已经答应素衣的请求,愿意到俊王府去……     赵子凤听到这个消息,再冷眼看着素衣这个狐媚的女人,眼神如刀,恨不得把素衣千刀万剐。     此人必非善类!王胖子和赵子凤感觉一样,只因一个普通的女人身上绝不可能散发出如此浓厚的血腥气。     赵子凤对青鸾认真道:“青鸾,别去!”     “为什么?”青鸾忽然瞪着美眸,赵子凤注意到青鸾的两眼已哭得红肿。     他心里更加痛苦和不忍,却无话可说。他对青鸾的伤害已经足够大了,他还有什么资格让青鸾留下,留下干嘛?     青鸾见他沉默不语,眼神也冰冷下来,转身对王胖子道:“师兄,最近多谢你的照顾,但这位姐姐一心邀我到她府中去,那我便去一段时间,我会常回来看望师兄的。”     王胖子苦着脸道:“青鸾,你……想清楚了?”     “嗯。”     王胖子叹了口气,道:“那你多保重。”     然后青鸾便跟着素衣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到俊王府去了。     在王胖子看来,青鸾此时离开对赵子凤来说也许是更好的,因为既然四大家族的人已经发现赵子凤的下落,他们今后将会面对重重危险,青鸾在他们身边反而不利于他们行动。     然而,赵子凤却不这么想。     从青鸾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赵子凤脑袋‘嗡’的一声,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他心如刀割,面色苍白。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青鸾在他心中比他想象得还有重要,青鸾离去,赵子凤完全变得像个死人。     只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青鸾离开不久之后,金玉宫的太监便来到了天厨宫。     金玉宫是大唐第一美人首席公主李果儿的寝宫,这位刁蛮任性的大唐第一美人派太监到天厨宫所为何事?     此时王胖子和赵子凤两人心情复杂,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听这太监尖声尖气地宣读懿旨。     “金玉宫广平公主有令,宣右神策军龙首卫骁骑尉赵凤前往金玉宫觐见殿下,听旨即行,不得有误。”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道:“这位公公,我一个小小骁骑尉,公主殿下找我有何事啊?”     “在下不知,还是请赵少尉快些上路,我们先前到禁军营却找不到阁下,已耽搁了太多时间,咱们尽快上路。否则殿下发起凤火来,没有人能承受得住!”这名太监警告道。     赵子凤对王胖子露出一个苦笑,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是他妈的什么情况啊。     他问道:“这位公公,公主殿下经常发火么?”     这名太监心有余悸道:“恐怕赵少尉刚入皇宫,不知广平公主的威名。放眼整座大明宫,有哪个人敢得罪公主殿下,要知道陛下最疼爱的一位皇子就是广平公主,更何况皇后娘娘也是疼爱有加,再加上太子殿下的庇护,试问谁敢忤逆公主的意思?”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心想,皇宫就是你们李家的,在自个儿家里当然人人敬你怕你,要是出了皇宫,恐怕任你太子还是公主,都免不了被打屁股吧。     但他也不敢耽搁,急忙跟着这名太监快速赶往金玉宫,他现在的处境当真是四面楚歌,在这种关头赵子凤不敢再多出岔子。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金玉宫里的那位公主殿下,竟是刁蛮无礼任性到了极点。     很多年后,有朋友问起他‘你这一生最危险的一次是哪一场战斗?’。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十分沧桑地说道:“我这一生最危险的一次并不是在任何一次战斗当中,而是在大明宫的金玉宫之中。”     朋友便问他:“金玉宫岂非有什么妖魔么?”     赵子凤只是摇头苦笑,似乎不愿再提起那段令他险些吐血身亡的沧桑经历。     ……           第八十六章 自古公主多任性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一来到金玉宫赵子凤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这种清香与胭脂俗粉所发出的令人眩晕的臭香有很大不同。     这阵清香如同花香,却不是花香;仿佛紫雪膏和红雪膏沁人心脾的暗香,却又不完全是,就像无数种这世间最令人感到舒服的清香综合而成,它存在于金玉宫的每一寸空气中,每一道门,每一根立柱,每一扇屏风,无处不在。     这阵清香使赵子凤感到略微的放松,心神也似乎不再那么复杂糟糕。     绕过大殿来到偏厅,再穿过一道绿色的纱帐,赵子凤便被金玉宫的太监带到了公主殿下所在的养心阁。     那匾额上的‘养心阁’三字字迹清秀却不失大气,但对于待过刀画山练过三千书画刀的赵子凤来说,这几个字并无任何亮眼的地方,他猜到这或许是公主殿下亲自提笔写下的。     令人舒服的清香,养心阁。这二者综合起来,无论是谁,恐怕都会对这位公主生出那么几分好感来。想来这位公主必然是知书达理的,温柔的,亲切的。     赵子凤进入养心阁之后远远便看到了以某种端庄的姿态坐在凤椅上的大唐第一美人李果儿。     他暗想道:果然,这位公主端庄典雅,令人心生仰慕。     太监已退下,李果儿凤椅两旁立着几名相貌英俊的护卫,他们都是左军的人员,在皇宫里,左神策军似乎更得皇室的器重。     赵子凤抬起头,露出一个很真诚,很恭敬的笑脸,道:“右神策军龙首卫骁骑尉赵凤参加公主殿下。”     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很虔诚,很真诚。     因为他认为这位公主是一位温柔且讲道理的殿下,正如她的相貌一样,端庄,典雅,清纯,犹如九天之上的仙女。     一位帝国的公主理所应当长成这个样子,大唐帝国的公主绝不能是一位胖姑娘或是丑陋的黄毛丫头。     赵子凤对大唐第一美人李果儿很满意,不可否认,从外表的一切来说,这位公主几乎已做到了一名公主该有的一切威仪,甚至还超出了赵子凤的想象。     所以他表现得很真诚,还露出了一个笑脸,要知道以赵子凤现在的心情,是绝不可能笑得出来的。     但赵子凤认为应该对这位公主表现出一名臣子该有的恭敬,尽管自己的心情很糟糕,简直糟糕透了。     只可惜这位令赵子凤觉得有典型公主风范的的公主,打量了赵子凤一圈之后,露出略微的不屑,娇声道:“你见到本宫还不下跪?岂非活得不耐烦了么?”     的确,对李果儿来说赵子凤很普通,身材一般,相貌更是一般,气质更是属于不能入眼的那一类。这个人脚步疲软,四肢无力却强振精神,两眼之中却又带着无尽的烦躁,特别是他那张脸,眼窝有些深陷不太正常,如果眼窝能正常些,或许还勉强能过得去。     当然,李果儿身边的侍卫可以说都是皇宫乃至整个帝国最为英俊的,个个都是城北徐公,最差的也有邹忌那么俊美,也就是说在金玉宫的男人,除了太监之外都是‘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这种水平。     所以李果儿看到赵子凤生出不屑那是自然的,赵子凤本来也算俊逸,只可惜在刀画山那一战之中被孙见仁用金刚一品的拳头砸坏了眼窝,否则他的第一印象在大唐公主眼中也不会这么不济。而他脚步疲软四肢无力眼带烦躁,这也不能怪他。     昨晚和盼盼那个小妖精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之后,今天又被神秘刺客埋伏,而且他最爱的青鸾又跟着另一个女人走了,无论是谁,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都不可能再保持正常状态。     听到这位端庄典雅清纯的公主说出这样一句话,赵子凤只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否则这样一位公主听到自己的参见之后不是应该回一句‘赵少尉免礼’吗?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连苦笑也不笑了,竟真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李果儿满意地笑了笑,她的笑总是如此甜美,但她这个人做出的事却说出的话却使人感到痛苦,感到苦不堪言。     她望着跪在地上的赵子凤,平静问道:“听说就是你在马球赛上击败了左军?”     赵子凤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想保持沉默,但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允许他沉默。     “比赛是团队的事情,胜利是所有右军拼搏得来的,不是小将一个人的功劳。”他认真道。     李果儿不清楚马球赛之中的任何猫腻,但在她眼里,只有左军才是无敌的,因为左军个个英俊非凡,高大威猛,其余的队伍又怎能战胜左军呢?     但是左军却输了,所以她很愤怒。因而赛前在李果儿面前信誓旦旦夸下海口的刘令狐便遭殃了,他毫无疑问被李果儿冷落了。     他的干爹刘公公把他安排到李果儿身边就是为了让他俘获公主的芳心,最差也要得到李果儿的信任,但因为球赛却使李果儿大发雷霆从而使他被冷落,他怎能不急?     所以他很快查处了右军赢球的关键,就是赵子凤。然而也因为他急,为了得到公主的原谅,他几乎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禀告给李果儿。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李果儿将他轰走之后立刻派人去通知赵子凤来见她,她只是想要看一看,击败左军的人究竟长什么样,俊不俊……那个害她赌输了一个白玉枕头和一颗北海黑珍珠的人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赵子凤现在就跪在了李果儿身前。     李果儿笑得仍然清纯甜美,但她身边的人却不禁打了个寒颤,只因他们知道公主笑得越甜,她的心情也越糟糕。     “看起来也是,像你这样的歪瓜裂枣确实没有那种只手遮天的本事。”她淡淡道。     “殿下所言极是。”赵子凤知道这位外表端庄典雅的公主内心或许并不如外表那般可人,他只想尽快离去,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李果儿终于不笑了,她嫌弃地看了一眼赵子凤,微怒道:“你这样的人,也配当禁军?”     “小将不配。”     “你信不信我立刻让父皇将你逐出皇宫?”     “小将相信。”     “你……你是个白痴!”     “小将是白痴。”     李果儿愤怒地站了起来,她抓起身边的一个青瓷花瓶,狠狠摔碎在赵子凤身边,大骂道:“你是白痴吗?”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小将是白痴。”     这下李果儿彻底疯了,从没有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和她谈话。     她抽出了身旁英俊护卫腰间的唐刀,提着典雅的凤裙像个泼妇般冲了下来,唐刀已架到赵子凤脖子上。     这下连赵子凤也终于不禁苦笑起来,他唯唯诺诺的态度为的就是尽快使公主满意,然后放他离开,却没想到换来的竟是一把唐刀。     在李果儿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无礼狂徒。金玉宫里的男人都是英俊的,充满气质的,然而就算这样的男子,面对李果儿的时候,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他们想尽法子讨公主开心,他们不敢丝毫违逆公主的意思,而且还要表现出对公主的畏惧,表现出一个男子不该表现出的软弱。     因为这是大唐第一美人李果儿满意的,只要公主满意,他们愿意做任何事。     事实上,李果儿外表虽端庄典雅清纯,笑起来虽甜美动人,但她的内心却极度狂躁,极度诡异。     她喜欢英俊的男人,但却只是喜欢征服他们。那些外表看起来英俊非凡风流倜傥令无数女性着迷癫狂的男子是李果儿的征服对象,看着这些人在自己面前就像一只羊,就像一条狗的时候李果儿的内心总是很满足的……     但赵子凤却不英俊,也没有气质,面对她威胁和咒骂的时候也不求饶不解释,这令李果儿无法忍受,这是一种无礼。     没有人敢对李果儿无礼。     赵子凤也不敢,但他一心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所以他的态度很谦卑,简直谦卑到了极点,但这却令这位公主大发雷霆?赵子凤不明白了。     有时候甲咒骂挑衅乙,而乙却唯唯诺诺没有半点反应,这会更加使甲感到愤怒。很奇怪,明明甲已经完全制服了乙,但他却反而更加愤怒了?     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赵子凤苦笑道:“小将不知何处得罪了公主,殿下竟要杀死我以解心头之恨?”     他这一说不要紧,说了之后李果儿更加愤怒了,她一张端庄的脸气得红如火烧,整个身子竟也颤抖起来。     在李果儿看来,面对自己死亡的威胁时,此人竟还不求饶,竟还说得出俏皮话,他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怕我这堂堂帝国首席公主么?     李果儿一抽刀,这把刀便在赵子凤脖子上划了一道,鲜血直流,十分刺眼。     而赵子凤仍然苦笑着,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赵子凤唯有苦笑,你无缘无故把我唤到金玉宫,对我又是冷嘲热讽,又是以死相逼,我他妈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这把刀虽划破了自己的脖颈,但赵子凤知道自己的体魄一向很诡异,伤口愈合的速度总是奇快,否则在刀画山,还有那次被箭雨门射成刺猬时他早死了。     这外表端庄内心变态的公主细皮嫩肉的,让你砍一刀也无妨,只要你能消消气,赶紧放我走,我就宁可被你多砍几刀,你的刀在我身上继续砍吧……     李果儿看着赵子凤被砍之后仍是这无礼的模样,又惊又气,‘叮当’一声丢下了刀,对侍卫们喝斥道:“抓住他,给本宫将他绑起来!”     她大叫着,就像个撒娇的小姑娘,一边摇头一边跺脚,看得赵子凤险些吐血身亡。     我他妈到底招谁惹谁了?     ……           第八十七章 王胖子的再忧伤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夜。     这是王胖子离开刀画山回到长安之后过得最忧伤的一个夜晚,曾经在刀画山王胖子也忧伤过,他没想到他的忧伤竟像个黏人的小媳妇般甩也甩不走。     青鸾走了,到俊王府去了,往后天厨宫的一切事务还得他王胖子亲自处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赵子凤没有回来,被公主唤道金玉宫之后便没再回来。王胖子很羡慕赵子凤的桃花运,却也有些责怪赵子凤的不知轻重。     昨晚才在丽国坊风流快活了一夜,今天被刺客埋伏,原来的未婚妻青鸾也跟人跑了,你他妈还有闲心留在公主殿下的寝宫里夜不归宿?     四大家族的势力既已经找到皇宫里来,那就说明他们的处境已非常糟糕了,不仅随时面临着杀身之祸而且还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我王胖子是神童使,就算孙见仁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但他们目前也不敢动我。而你呢,我草你乃乃的赵子凤,回长安杀了几个人总算报了你婆婆等人的仇,然而将军府的冤案呢?真正的主谋是四大家族还有其背后还未浮出水面的老狐狸啊,你他妈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王胖子很忧伤,王胖子很不喜欢喝酒,但他今晚却抱着酒坛子在对着孤月豪饮。     目前的形式很不乐观,然而仅凭他们师兄弟的力量难以与四大家族抗衡,王胖子对揭穿四大家族和魔宗诡计的事情很上心,他已把这件事当作了人生的目标。     像王胖子这样的神童使,从被选为神童的使那一刻开始便不再缺少名利钱财权利,任何一样东西他们都已经拥有,但王胖子却不喜欢就这么老去死去,他总觉得人生应该波澜壮阔,就算不能波澜壮阔,起码也要干几件有意义的大事。     揭穿四大家族和魔宗的阴谋并击溃他们保大唐锦绣江山这样的事情是有意义的,所以王胖子早已把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的使命。     然而,还未等到他们羽翼丰满,还未等到王胖子找出丁点线索,四大家族的势力却忽然反扑了,他们竟然在大明宫之中埋伏赵子凤,到了如此境地,他们师兄俩当真是如履薄冰了。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并未明目张胆地来,而是从安暗处行动,这就说明他们或许心虚,抑或有其他的考虑,反正只要他们不在皇帝面前提出此事,不联合军队的力量,他们就还有喘息的机会。     王胖子也已飞鸽传书刀画山,他希望师父能够网开一面,派些师兄弟来帮帮他们,否则他们在这长安城里还能依仗谁呢?     可是在这紧要的关头,赵子凤啊赵子凤,你到底在公主宫里做什么?     王胖子觉得很孤独,很忧伤,所以他独自饮酒,醉吧,醉了至少能暂时忘却烦恼……     ……     赵子凤也很忧伤,他床对面的墙头上正好有一扇小窗,窗里有一轮孤月,孤月正照着床上的他。     是的,赵子凤被软禁了。     只要一想到这点,赵子凤就觉得很蛋疼,很悲催,很诡异,很梦幻。     这短短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几乎是一场梦,梦有时很励志,有时很甜美,有时却很悲伤,此时却很悲催。     这位公主真是公主风范十足啊,我赵子凤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为何要质问我挖苦我威胁我拿刀砍我还要软禁我?     有人说我为什么不跑?     跑你乃乃的大腚,我能跑去哪儿?青鸾被俊王‘请走’了,师兄也在宫里,况且外面有不少势力还在找我,雅阁?我没脸回去。     赵子凤觉得就算当时能跑,也无处可跑,况且他没有信心能跑得掉,到时候得罪了这位变态的公主,恐怕她掀了整座皇宫也要把自己找出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静观其变。     他只希望这位公主尽快消气,尽快想明白,赶紧放他走。     到底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软禁别人的事情,除非是罪犯,变态狂!     可这公主到底还是个变态狂啊!     想到这里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显得很愁苦,很蛋疼。     但像赵子凤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把自己置身于危险绝望的境地。假如这位公主铁了心要软禁自己,活活饿死闷死自己,那到时候赵子凤也有的是法子逃走。     想到这里他又安心了许多,怀着对明日的希冀沉沉睡去了。     ……     第二天这位公主果然冷静了一些,把赵子凤请出密室的时候也和气了许多,甚至赵子凤又看到了她甜美的笑容。     “本宫昨夜想了很久,本宫似乎没有理由如此虐待你,我看你的样子也委实不像以一己之力打败左军的人……”她仔细打量着赵子凤的表情,只要赵子凤表情令她感到不满意,李果儿就立马赶他回密室。     李果儿不担心司徒中尉来要人,反正只要李果儿不打死他,司徒来要人时只要说是她李果儿看上了这名神策军,要留在金玉宫,想来司徒中尉也不会反对。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的青色胡渣也一夜间茂盛了许多,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别有一番沧桑却俊朗的意思。     他思考了很久,他想了无数个回答的方式,他想要让公主满意,消气。     装可怜一定不行,装可怜的下场就是他被这位端庄的公主砍了一刀关了一夜的禁闭。     强硬的态度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惹怒了这位皇家的大小姐后果不堪设想。     ……     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拍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特别是对于女人,马屁永远比任何东西都管用。     “公主殿下的眼光果然如箭雨门的神箭一般精准,像您这样如仙女般美丽的公主,必然看得出我这种人不可能拥有那样的实力。”     听到这句话李果儿的嘴角情不自禁抽搐了一下,她觉得这句话虽不能使她感到满意,却也不生气。但为何她总觉得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一种诡异的感觉。     她道:“可是有人却说是你击败了左军。”     赵子凤忽然作出一副悲痛却大义凛然的模样,如果青鸾和盼盼等人在此地,一定会对赵子凤这精湛的演技点赞。     他皱着眉,眼神却很坚毅,很悲愤,“诬蔑,这纯粹是诬蔑!试问美丽的公主殿下,我实力不强,脑子不精,凭什么击败英俊伟岸的左军?”     李果儿觉得这人的确比昨天使她满意了许多,如果此人昨天的态度像此时一样,那或许她早就放他走了。     看来关禁闭这一招的确管用,李果儿心里微喜。     “你这人倒还有些自知之明,但昨日却为何敢对本宫无礼?”     赵子凤心想你他妈就是一变态,老子对你唯唯诺诺,还是无礼了?那老子是否要对你破口大骂你才满意?     他唯一确定的是,这位公主殿下绝不可能喜欢装可怜。     他继续露出一副惭愧,罪该万死的模样道:“小将初次面见公主殿下,实在紧张万分,对公主敬畏如仙女,所以不敢多加答话。小人昨夜思前想后,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愚蠢!”     李果儿笑了,他被赵子凤这精彩的表情逗开心了,虽然此人的言辞与表情略微浮夸,但自己也不生气了,好奇怪……     李果儿想了很久,眼珠子骨碌一转,忽笑道:“你这人的确长得不怎么样,根本不配待在金玉宫。”     赵子凤如一个太监般附和道:“公主所言极是,金玉宫的护卫们个个气态非凡有如天神,小将这寒碜的模样的确不配待在金玉宫。只要公主殿下您一声令下,小将立马滚蛋!”     赵子凤悄悄地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要逃离地狱了。     只可惜李果儿却说道:“你虽不配在金玉宫当护卫,但凭你这种自知自明和领悟力,却可以胜任另一种职位……”     赵子凤完全没想明白她的意思,急忙说道:“公主殿下啊,小将万万不敢高攀留在金玉宫。今日正好轮到小将到含元殿站岗,请公主殿下大发慈悲令小人快些回去,否则被皇帝陛下知道这种事,小将唯恐小命不保啊!”他越说越悲切,甚至将要哭似的。     李果儿微笑道:“只可惜本宫却越来越喜欢你了,金玉宫正需要你这样口角伶俐反应也快的小太监。”     听到这话赵子凤正想继续演戏,但他细细回味着‘小太监’这三个字时,一张脸顿时石化了。     过了半响赵子凤终于醒悟过来,我草你乃乃的,你质问老子挖苦老子威胁老子拿刀砍老子软禁老子,老子都能忍,你他妈竟想让我当你的太监???     就算我同意,盼盼也绝不会同意,青鸾可能也不会同意,师兄也不会同意,师姐大师兄师父,骑驴的,他们都不会同意。     最重要的是,我赵子凤绝不可能做你的太监!不!不做任何人的太监!     赵子凤怒了,他整个人的气质全变了,变得凌厉肃杀,冷如坚冰。     他已准备逃走,逃走之前还要狠狠扇这变态公主几嘴巴,朱雀已来到他身边,他忽然冷笑起来,他已准备动手。     任是李果儿这样对修行和元气一窍不通的人也感到了赵子凤身上的杀气和戾气,还略带着某种怨气。     一般的人决不能发出这样的气息,只有亡命之徒或是经历过无数生死不畏惧一切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的气息。     李果儿的嘴角又情不自禁扯了扯,她干笑道:“这么认真干嘛,本宫开个玩笑不行吗?”     赵子凤脸上表情的精彩程度已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五颜六色,七荤八素,忽明忽暗……     然后他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囊般软了下去……           第八十八章 人在囧途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望着不远处的那一对年轻男女,就连他这样的人也不禁感叹起来。     不远处坐在凉亭里一身广袖流仙裙的女子,生得端庄,典雅,清纯,从外表看起来这简直就像个美丽的仙女。     但赵子凤却觉得她简直就是条毒蛇,再看李果儿这美丽的外表,也提不起半点欣赏的兴趣。     最令赵子凤感到蛋疼的,还是李果儿身边相貌俊美非凡气质儒雅温和有如天神般的年轻男子。     在金玉宫待了这么多天,赵子凤早已明白这位公主殿下是个十足的美男控,金玉宫的男人,不,加上太监都是外表英俊的人。     按理来说,赵子凤也该习惯了这俊男天团的轰炸,但此时李果儿身边的俊美男子却令赵子凤感到很悲催。     原因是这个男子不是别人,就是赵子凤被埋伏之时出手相救的俊美小哥。     这个男子和赵子凤年龄相仿,实力却远远超出了赵子凤,已强大到令赵子凤不敢想象的境地,而且他会刹那剑,难道他是西蜀剑冢的人士么?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子不仅实力强大,耍得一手帅气的刹那剑,而且长得也俊美到完美,气质儒雅温和,似乎这已经是一个完美的人。     赵子凤再想想自己的处境,一种惭愧和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     ……     卢惜花的确已经是一个完美的人,就算有人要鸡蛋里挑骨头一定要找出卢惜花的不足之处,那恐怕他找上个三年三十年都在卢惜花身上找不出任何令他满意的缺点。     颜值完美,气质完美,人品完美,学识完美,实力强大,背景惊人到逆天……这样一个人无论谁都找不出缺点。     卢惜花的母亲是皇后娘娘的亲姊妹,几百年来的豪门望族范阳卢氏不仅出过大将军,大宰相,到了这一代,竟出了一位尊贵的皇后娘娘,这使范阳卢氏也尊贵起来。     有的家族财大气粗,有的家族乃书香门第,有的家族是将门虎子,然而却很少有家族能够尊贵,因为自古以来,只有皇家的人才能使用尊贵这个词。     而卢惜花的姨母成了皇后娘娘之后,本来就是名门望族的范阳卢氏也开始尊贵起来。     某些无聊的翰林学士弄了个什么‘胭脂榜’,就是给五湖四海的美女们排高低,所以本来就生得标致的广平公主便被评为‘大唐第一美人’。     要是赵子凤知道这个狗屁‘胭脂榜’一定会把那位将李果儿评为‘大唐第一美人’的翰林学士打个鼻青脸肿,再问问他:“你他妈眼睛是不是瞎了,这种变态的女人也配做大唐第一美人?”     的确,赵子凤最近被李果儿差点折磨成疯子,这世上没有人遭受过赵子凤的痛苦。     卢惜花和当今东宫太子,金玉宫广平公主是表兄妹,太子是他的表哥,而李果儿便是他的小表妹。     卢惜花和李果儿的关系很好,甚至李果儿对卢惜花比对她的太子哥哥还要亲,这位表哥是李果儿小时候的偶像,因为惜花哥哥不仅生得漂亮,而且本事也不小,打架没人打得过惜花哥哥,写诗作文也没人比得上他,而且大人们都很喜欢惜花哥哥。在童年时期,在李果儿心目中,卢惜花就是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     只可惜后来卢惜花到西蜀剑冢学习去了,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年,当真是相隔天涯。     德历三年春,天之骄子卢惜花归来,李果儿的喜悦自然是无法言说的。     卢惜花和李果儿坐在金玉宫花园中的凉亭里,正对着不远处的赵子凤评头论足。     只可惜隔得太远,赵子凤无法听见这两个人正在谈论自己。     卢惜花望着远处站得很直的赵子凤,对李果儿微笑道:“果儿,我没想到那个人竟是你宫里的护卫。”他显得很愉快,似乎觉得这件事很有趣。     李果儿也随意瞟了一眼赵子凤,解释道:“这个人本不是金玉宫的护卫,就凭他那寒碜样,怎有资格呆在金玉宫。”     卢惜花笑意渐盛,“噢?”     李果儿道:“有人跟我说,就是这个人在马球赛上击败了左神策军,所以便唤他来看看,但果儿怎么看都看不出此人究竟哪个地方厉害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说就是他。”     卢惜花微笑道:“所以你就把他留在身边当护卫,想要看出他哪个地方厉害,是么?”     李果儿不好意思地笑道:“还是惜花哥哥了解我,既然别人都说是他,那为何果儿看不出呢?!”     她就像个小姑娘,很不甘心地继续道:“这些天,果儿想尽法子想要试出他的本事,但他也就那水平。打架打不过其他护卫,脑子也不聪明,最过分的是,这人竟连骑马都不会!惜花哥哥,你说说,就凭他这样哪里像击败左军的人啊。”     她说完又嫌弃地瞟了一眼赵子凤。     卢惜花端起茶杯缓缓饮了一口,眼睛却如刀锋般盯着远处不时烦躁地向这边看来的赵子凤,他缓缓道:“也许是他不想让你看出哩,果儿,你还是将他放回右军吧,就算你能看出来又怎样,难道你要杀了他么?”     李果儿恨恨道:“我才不,这人想方设法要离开金玉宫,我真搞不懂,多少神策军挤破头都够不着金玉宫的门,为何他却不想留在金玉宫呢?”     她忽又笑了,神秘兮兮的说道:“每次看到他花言巧语奉承我,我却不答应他离宫,他那个又急又气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我就要逗着他玩儿,逗他玩儿果儿很高兴。”     听到这句话竟连卢惜花也不禁苦笑起来,他摇了摇头,向赵子凤投去同情的目光。     他当然知道赵子凤战胜左军的关键因素或许就是那只朱雀,但卢惜花却不想说破,他觉得这样很有趣。     至于他帮赵子凤说话,原因只是希望他尽快提升实力,有朝一日能够和卢惜花痛痛快快战上一场。     卢惜花想要知道究竟是朱雀厉害还是白虎更胜一筹。如果一定要找出卢惜花不是缺点的缺点,那就是卢惜花无法接受失败,卢惜花不能败。     如果卢惜花知道赵子凤是刀画山的弟子,会不会更加对赵子凤充满期待?     在这几天里,赵子凤几乎失去了人身自由,无时无刻不被李果儿这条毒蛇带在身边,她总是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让赵子凤去做,搞得赵子凤好几次差点吐血身亡。     赵子凤此刻只想离开这里,他虽不明白这位刁蛮变态的公主究竟为何让自己当她的护卫,但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职位。     只有夜间,赵子凤才有机会去找王胖子说明了情况,王胖子很同情赵子凤,两人苦笑着喝着酒。     他当然出宫找过盼盼,但由于赵子凤去得晚了些,盼盼这小妖精又狠狠毒打了赵子凤一顿。当然,赵子凤也得到了回报,盼盼滑嫩的肌肤和热情的迎合是赵子凤近来唯一的慰藉。     听到青鸾离开的消息,盼盼竟不太愉快,这又让赵子凤唯有苦笑待之了。     ……     花蛇娘和猛虫作为苗疆的高手,来到京师之后两次出手,两次都以失败告终,这使两人极为震惊且烦躁。     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高手,杀人只是片刻之间,但两人却为了找出并抓到那名戴口罩的背刀男子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在雅阁的黄金双枪,使他们一败涂地。这黄金双枪不是早就消失在江湖上了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那座雅阁之中?     还有在皇宫之中遇到的那名俊美剑客,如果猛虫没猜错,那便是江湖上三大宗门之一的西蜀刹那剑啊!     接连两次失败,让苗大人失去了耐心,他已委婉地向俩人表明如若再不能得手便只好换人的意思。猛虫知道苗大人这次请了许多可怕的江湖势力,假如他们首次行动便无法完成,那今后在同道前还有何颜面?何况猛虫知道苗大人请这么多江湖高手并不仅仅是抓人这么简单,如果苗大人今后将他们弃用,那他们便没有了一切名利金钱……     所以猛虫和花蛇娘做了一番仔细的打探和精心的策划之后再次潜入皇宫,他们这次已不能再失败。     他们知道那名背刀男子最近晋升为公主的贴身护卫,这使他们的行动更加艰难。因为既然那男子时常出现在公主身边,他们下手时公主的所有护卫们自然会一起对付他们,最令猛虫和花蛇娘感到担忧的还是那藏在暗处的修行者。     据说每名皇子公主嫔妃身边都有隐藏在暗处的修行者保护他们,他们不轻易现身,但如果有不要命的刺客想要下手,他们就会出现解决刺客。     这才是令猛虫和花蛇娘最头疼的关键所在。     好在他们已经制定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虽看起来不精巧,却是抓到那名背刀最有效的法子。     夜幕逐渐降临了,猛虫和花蛇娘也已做好了最好致命一击的准备。     ……           第八十九章 皇宫里的道士【两章 已同时更新】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青羊宫是大明宫之中一座特殊的宫殿,这座宫殿是专门为青羊教的道士们修建的。众所周知,青羊教是大唐帝国的国教,青羊教的宗门虽修建在长安以南的终南山,但大明宫之中的青羊宫完全可以媲美南山之上的青羊观。     因为青羊宫之中的道士数量远远超出了青羊观,而且这些道士大都是青羊教之中的佼佼者。而世人之所以仍然对南山上的青羊观敬若神明,原因就是那座道观里曾经出过一位骑羊入天门的冲虚道人。而青羊宫中的道士们或许身在红尘,尽管实力远远超出青羊观中的同门,却无法得道。     有人猜测青羊教真正的世外高人并未离开青羊教,而这些入世进入大明宫之中为皇家服务的道士们,却不是真正的青羊教门徒,而是皇家刻意放入青羊教修行学习的。     众说纷纭,但所有人都知道,青羊教之所以能成为国教,并不仅仅是因为昔年有一位得道升仙的冲虚道人。     青羊教最为人称道的就是他们的炼丹术,和符箓。     据说他们炼制的丹药不仅可以延年益寿,更有包治百病,提高修为的许多益处。     但是普通人没有机会服用,只因所有的真正的炼丹术士几乎全部在青羊宫之中,也就是说,只有皇家的人才能服用到青羊教的灵丹。     而符箓对于百姓布衣们来说,更是如神话般神秘且伟大的存在。     他们认为符箓的作用是请神驱鬼,所以每到特定的时刻,各家各户大门上都会贴上各种符箓。     然而只有修行者才知道,符箓到底能不能请神驱鬼还是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符箓确实是一种强大的武器。     这世间有一种强者就是神符师,他们的符箓可以改变天地元气的运动规律甚至是组成结构,这对修行者来说几乎逆天的存在。     只可惜每一张符箓的撰写都会耗去符师极大的修为,每一张符箓都价值连城。     世人修行习武,炼体炼气,都围绕这天地元气而进行,假如神符改变了元气,那所有的功法将会失效。     所以符箓很强大,强大到变态。     ……     李师道不是神童使,但他却被人归入德历三年黄金一代的俊杰之中。     李师道是一名符师,但他炼丹的造诣也很高,他几乎将青羊教的两大神技都已掌握,这样的全才世间不是很多。甚至有人预测,李师道将成为一名神符师。     他的腋下总是夹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无论是否下雨,李师道身边总会带着这把油纸伞。     今夜的李师道仍夹着青色的油纸伞,他行走于青羊宫之中。他深青色的道服随着微风徐徐飘动,他今夜没有戴道冠。     长发被发髻盘起,挽到后脑,再由发夹卡主。因此他的整张脸便展露无遗,高高宽宽的额头,标致的五官,一双眼睛格外醒目,很亮,却不锋利,很静谧。     他整个人看上去很安静,眉间仿佛有永远挥之不去的愁绪,身上又散发着忧国忧民的气质。但他这个人看上去很和蔼,脾气很好的样子。     李师道从外表看起来不像一个道士,更像一个满脑子孝悌忠义的文弱书生。     ……     赵子凤此时看到迎面走来的李师道时,脑子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道士比骑驴的更像书生,而骑驴的郑余庆却更像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     郑余庆身上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平静,那种天生我材必有用的骄傲,更像是一个道士。     而此人眉间的愁绪,身上忧国忧民的气质,弱不禁风的样子更像一个书生。     赵子凤跟在李果儿身后,看着这些人,想起一些人,觉得这世间很混乱。     书生像道士,道士像书生,公主更像毒妇!     本来今晚他计划到盼盼那里喝几盅小酒,再到床上和盼盼做一下伸展运动,聊解胸中的苦闷。     可是这个变态恶毒的公主殿下,却命令他陪她到青羊宫之中去。     青羊宫不仅有男道士,还有女道士。     而李果儿来青羊宫中的目的就是跟某位女道士讨论一下驻容养颜之术,再讨一些她们特制的胭脂和麝香,抹到脸上很香,摆到宫里更香。     赵子凤来到青羊宫之后终于明白金玉宫那种沁人心脾的香味到底从何而来,原来这公主殿下是使用的是道士们研发的特殊道具。     可是你他妈为什么不找别人陪你,而偏要拉上我?     “臣李师道参加公主殿下。”李师道已跪了下去。     而李果儿却连‘平身’这样的话都不耐烦说,直接无视李师道从他身旁径直走去。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偷偷拍了拍李师道的肩膀,示意他起来,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并露出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苦笑。     李师道像是习惯了公主殿下的无视鄙夷,他起身微皱着眉对赵子凤道:“阁下你……?”     “阁下不用觉得委屈,事实上我比阁下更惨……”赵子凤苦笑道。     李师道也笑了笑,但他的笑容却比赵子凤更苦,事实上李师道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李果儿无视,从他来到大明宫第一次见到这位公主时,就受到了这样的无视和不屑。     赵子凤看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忍,想要安慰几句,前方却传来了李果儿的声音:“你还不滚过来?难道要留在这里当道士么?”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对李师道苦笑之后立刻跟上去。     李师道转身,微皱眉,显得很忧国忧民,很忧郁。     他的眼神却望着李果儿的背影,显得很痴狂,很着迷……     只可惜没有人注意到他‘无礼’却炙热的眼神。     几天下来,赵子凤和李果儿的关系也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赵子凤竟不再对她客套,而李果儿似乎也不在意这些,她只把赵子凤当做一个可以使自己开心的‘朋友’,只要李果儿一捉弄赵子凤,看到他露出的那种无奈,蛋疼,悲催,愤怒却不敢发作的表情时李果儿就很开心……     “就算你是公主,也没必要这么摆架子,人家恭恭敬敬对你,你却如此对待。像你这样的行为不仅没有公主风范,而且还极为影响人们对皇家的看法……”赵子凤很‘幽怨’地自言自语道。     李果儿听到他的抱怨,竟笑着解释道:“你以为这些臭道士是好东西?”     “难道是不是吗?”     “哼,这些臭道士不仅贪财好色而且还薄情寡义!本宫看到他们就恶心!”李果儿恨恨道。     “做人不要污蔑!”赵子凤说得很悲愤,因为他觉得自己也被李果儿污蔑了,自己根本不是战胜左军的人……     直到现在他还在演戏……     “哼!可笑!污蔑?你去打听打听,在皇宫里谁愿意搭理这群臭道士!贫困潦倒的时候勾搭宫女,得到了大臣们的赏识,却无情抛弃宫女,到大臣的府里去当那小白脸女婿!这样的人也配本宫正眼瞧他?”     “做人不要以偏概全,难道刚才那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他现在没做,并不代表以后不做。这青羊宫里的臭道士有多少是大臣府里的女婿?你不知道?”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道:“你老爹,哦不,皇上不管吗?”     李果儿愤愤道:“父皇会管?这样的事没有得到他的暗许谁敢做,他不就是为了收买人心嘛,何至于允许他们做这样丑陋的事情!”     赵子凤不再说话,沉默片刻他回道:“既然你看不起他们,又来这干嘛?又带上我干嘛?”     李果儿似乎不想解释这样的事情,因为她不仅向女道士请教驻容养颜之术,有时候少女很好奇,还会向女道士讨教某方面难于启齿的事情。     李果儿觉得女道士很庄严,很亲切,向她们请教这样的事情很自然,不害羞。     然而却没有人知道庄严的女道士如何对这些事如此清楚……     不时,李果儿进入了某座偏殿,并命令赵子凤在原地等候。     李果儿每次向女道士请教学问的时候都会消耗很多时间,但赵子凤却不清楚啊!     他苦苦等待着,先是站立,然后身子开始摇晃,接着一只脚换另一只脚休息,然后又靠着柱子,最后他终于坐了下去。     他从天上只有几颗淡星一直等到明月当空,繁星闪耀,也不见李果儿出现。     他终于反应过来李果儿这恶毒女人或许就是故意要这样折磨他!     赵子凤不敢离开,要是离开之后李果儿忽然出现,她又要想出稀奇古怪的法子惩罚自己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辉煌一生就要葬送在这恶毒公主身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子凤竟有些睡意了。     妈的,这女人究竟在里面做什么?难道和她口中的臭道士在做某些事情?     赵子凤立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亵渎了神灵。     他摇头的时候忽然间看到了墙角下似乎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穿的衣服是广袖流仙裙,发型梳着螺旋式高髻,发髻上插着玉钗珍珠。一张脸生得端庄,典雅,清纯。     赵子凤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不就是广平公主李果儿那货吗?     乃乃的,竟然骗老子在这里苦等。     赵子凤急速起身,往那个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那个女人却也跑了起来,她跑入了黑暗之中。     而赵子凤却跟着她也进入了青羊宫的黑暗之中。     这时李师道正好经过此处,事实上李师道把李果儿每月来青羊宫的时间掐得极准,所以每到李果儿来青羊宫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在李果儿的行途中……     只可惜李果儿却讨厌这群臭道士,他从不看他们一眼,所以尽管李师道每次下跪于公主身前,李果儿甚至一次都没看过他。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李师道此刻出现在此处,是因为这个时辰是李果儿从这里出来要离开青羊宫的时间。     李师道想要再次制造一次‘偶遇’……     所以他看到了那个女人,也看到了赵子凤追着那个貌似是李果儿的女人进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李师道在犹豫是否跟上去的时候,此处的偏殿门开了!     一名女道士笑着将公主送了出来。     而李果儿却看不到赵子凤了。     她怒了,她两只眼睛四处搜索。     却看到了李师道。     这是李师道第一次和公主四目相对,李师道的血液沸腾了,但他隐藏得极好。     李果儿蹙眉问道:“你见过一个护卫么?”     “臣……臣,见……见过。”李师道竟有些激动,有些紧张。     但他旋即想到刚才的一幕,立刻皱起了眉头,又变成忧国忧民的忧郁书生。     难道有人冒充公主,那人冒充公主目的是什么?……     李果儿怒道:“他去哪儿了?”     李师道肃然道:“先前有一个神似殿下的女人站在那,那名护卫便追过去了……”     李果儿的眉头蹙得更紧,大声道:“怎会有此等怪事,快,带我去找他!”     “遵命。”     ……     两人疾步赶往赵子凤消失的墙角。           第九十章 皇宫里的和尚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大唐帝国的国教虽然是青羊教,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宗教的发展就会得到抑制。相反的,大唐一贯的作风都是开明宽容,豪迈大气,所以其他的宗教也会得到重视和支持,因此他们也会得到很好的发展,这也是大唐的强盛之所在。     佛教就是这些宗教之中发展得较为突出的一派,甚至有人将佛教称为第二国教,也就是说许多人早已把佛教当成了他们心中的国教。     然而,佛教之所以迟迟不能成为国教,与他的修行方式有密切的联系。     佛教讲究戒除七情六欲,注重清修。念念经,悟悟禅,吃的还是粗茶淡菜,不能饮酒吃肉……     如果让皇家的人做到这些几乎是不可能的,皇帝三宫六院嫔妃如云,在大唐,美酒更是不能少的。     所以,既然皇帝不能成为佛教的信徒,那佛教自然就不可能成为国教。     而青羊教就不同了,他们的宗门之中就出现过骑羊入天门的冲虚道人,这使希望长生不老永保大唐的帝王们趋之若鹜,况且他们丹药的效果的确很好,据说昔年某位先皇吃过青羊教的丹药之后,八十岁还能一夜御九女……这种事情自然是极好的。     所以青羊教便成了国教。     但佛教虽不能成为国教,皇家还是极为重视佛教的发展。因为某些人认为使百姓们信佛,帝国的治理才能更简单,国家才会国泰民安。     百姓人人信佛,世间再无犯罪,人人善良朴素,而皇家的人却在宫里修修道,吃吃丹药,顺便做做一夜御数女的伟大事迹,想来也是极好的。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身为德历三年黄金一代的武十七,此刻却出现在大明宫之中。     此时夜已深,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漫天的繁星同样争相闪烁。     这样一个夜晚,这样一座皇宫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和尚?     武十七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左手上也捏着一串念珠,他走路的时候左手放到胸前缓缓转着念珠。     念珠转动的节奏与他的步伐是同步的,他每走一步就转一次念珠,念珠转,和尚行。     武十七被慈恩寺的主持在一个雪夜于慈恩寺武定阁前拾到,所以他婴孩时单名一个武字,等武十七到了七岁时,就已经能背诵《金刚经》,《般若波罗蜜小心经》,《什陀心经》等十七部大大小小的佛经。     在这方面他几乎是天才,所以七岁的他被大唐帝国作为代表送往天竺灵鹫山拜佛求经。也因为他七岁能背十七部心经这种神迹,他被人称之为‘武十七’。     德历三年黄金一代们回到长安,仅仅二十多岁的武十七便被皇帝封为‘护国将僧’。     武十七今夜来到大明宫之中,是代表慈恩寺与皇帝商量百雄大会的事情。     昔年神英皇帝在春闱的时候曾站在城门上看着骑马骑驴如过江之鲫般进入长安的书生们发出‘天下英豪皆入我彀中’之感慨。     而当今的皇帝陛下似乎有意要将父亲的这句豪言发挥到极致,他决定以皇帝的名义,广发英雄帖,令慈恩寺住持,举办一届‘百雄大会’。旨在选出江湖中埋没的学武修行之人才,并突出帝国之强盛,达到震慑领邦的目的。     然而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武十七这个时候出现在皇宫之中。     他身前有为他领路的禁军,武十七很平静地跟在他们后面,表情无悲无喜。     此刻禁军们仍然机械地走着,如同傀儡般麻木。     但武十七的两只耳朵却动了动,然后他止住了脚步,但他面容仍然是无悲无喜的。     武十七略微抬起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夜色,口中喃喃道:“阿弥陀佛。”     领路的禁军们听到他的声音,终于像个活人般停了下来,他们不解地看着停在原地的武十七,有人问道:“大师为何不走了?”     武十七淡淡道:“有客将至。”     听到这句话禁军们面面相觑,但却不知该怎么办。     原因是这位年轻的和尚被皇帝陛下封为‘护国将僧’,就说明他不仅是一位圣僧,还是一位将军。护国将军,护国圣僧,护国将僧。     且不论护国圣僧是几品的头衔,一个护国将军就是一品的大将军啊,禁军们怎敢得罪反对他。     所以尽管这位年轻的僧人忽然停下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有客将至’,禁军们也不敢发作,要知道此时早已是他们换岗的时间,却因为这名僧人的原因,导致他们此时还在工作着。     有客将至?     妈的,你以为这里是你家么?况且这黑灯瞎火的何来的客人?该不会是这和尚故弄玄虚吧?     禁军们百无聊赖地踢着地面,但唯有等待武十七的意思才能行动。     这时,一阵风吹过。     这阵风不是普通的风,这阵风极其寒冷,冷到刺骨。     禁军们的脸颊都一阵疼痛。     他们抬起头打算骂娘。     只可惜当他们刚抬起头来,一条人影却从黑暗中飞了出来。     ‘啊!’,‘草你娘的!’,‘谁啊?’。     那条从黑暗中飞出的人影砸到了禁军们身上,几人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压倒,他们咒骂着爬起来,却看到了令他们更加震惊的一幕。     黑暗中又飞出了两条巨型花蟒,这两条花蟒吐着蛇信子,口中还喷出一道道寒风,极为刺骨,原来先前那阵风便是这两条花蟒制造的。     侍卫们感受着刺骨的寒冷,却大气都不敢喘,因为巨蟒的身后又出现了一只巨型的黑蝎子。它那两个巨大的钳子看上去格外血腥,似乎上面还流着血。     接着一阵密密麻麻使人骨头发酥头皮发麻的响声传来,地上不知何时一出现了无数的毒虫,花蛇和黑蝎。     它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惊得禁军们连连倒退,是以露出了躺在地上的那个‘天外来客’。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若尸体的人就是赵子凤,他此时身受重伤,又身中蛊毒,已没了半点气力。     ……     之前赵子凤在青羊宫看到那名极像李果儿的女人之后便微怒着追了上去,他认为李果儿又故意想法子折磨他,所以他打算追上去理论一番。     但无论他怎么追都追不上这名女子,她的身法极快。     可追到某处隐秘的所在之时,她却忽然停了下来。     这女人背对着赵子凤,无论怎么看,这人都是李果儿。     赵子凤愤怒地迎了上去,但他走出数步之后立刻感到一种诡异,天地元气似乎跳动起来,再想起这名女子先前诡异的身法,赵子凤立刻反应过来,其中有诈!     他正要退。     但为时已晚。     那名背对她的女子忽然一跃而上,她的广袖流仙裙下凭空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侏儒!     赵子凤记得这个侏儒,这个侏儒曾经袭击过他。     他再看那女子,她的面容确实与李果儿无异,但整个人的气场和眼神却使赵子凤感到寒冷。     戴面纱着奇装异服的女人!     赵子凤暗道不好,又中埋伏了!     他急速回掠,并呼唤朱雀,朱雀存在于天地元气,立刻感应到他的召唤,赵子凤跃上朱雀后背急速回奔。     但猛虫和易容之后的花蛇娘却似乎早已料到他这一招,赵子凤前方袭来一阵极寒的冷风,接着两条花蟒已如闪电般攻来。     他瞳孔放大,猛然急转身形,才躲过花蟒的攻击。     但天地间却挥出了两道黑色的巨钳,由于先前他去躲那两条花蟒所以并未留神,这两道巨钳直轰上赵子凤胸口!     他极限地催动元气,黄光陡生,黄甲境的光盾生出。     但这黑色钳子却是元气中神兽的,他虽催动元气护体,但奈何境界太低,巨钳还是砸碎了光盾,轰上了赵子凤的胸口。     但他好歹也是立身段一品的实力,体魄比常人强悍太多,这一击并未使赵子凤倒下。     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却传来,他一口鲜血喷出。     这时赵子凤已完全失去了防守之势,他腿上也传来一阵奇痛。赵子凤低头一看,一条花蛇已绕在了他小腿上,想来是被这花蛇给咬了。     顿时间赵子凤眼前一阵眩晕,他咬破了嘴唇,强行使自己保持清醒。     花蛇娘和猛虫见赵子凤着了他们的道,都略微放松。     但这时赵子凤却再次飞了出去,他人虽不动,但身子却在急速飞行。     猛虫一惊,咒骂一句,当先追了上去。     然后赵子凤便倒在了此地,倒在了武十七身前。     花蛇和黑蝎又围了上来,他们如蚂蚁般从四面八方赶来,似要吞噬赵子凤。     禁军们皆大惊失色,连连后退,此时已退到武十七身后……     武十七的面容上生出了慈悲之色,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之后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目,开始念经。     然后道道金光从武十七身上发出,一道金光射到赵子凤身上,照亮了他,照出了他嘴角的鲜血,苍白的面容。     但奇怪的是,金光射到赵子凤身上之后,花蛇和黑蝎群却丝毫不得靠近赵子凤。     就像金光有炽热的温度,使它们不敢上前。     猛虫的额头流出一滴冷汗,他咒骂道:“我草你乃乃的,这王八羔子运气怎么这么好!?”猛虫情绪很激动,他几乎已叫破了音。     但他还是骑着黑蝎冲了上去,因为他们不能再失败,失败就被苗大人淘汰,最重要的是猛虫已经被这几次事件激怒,他觉得老天故意和他作对!     他不服!     花蛇娘也跟了上去!     猛虫手里不知何时已积攒了一团白色元气,他暴喝一声,元气轰出,砸上那道金光。     ‘锵’一道巨响,光芒大作!     花蛇娘也轰来一道红光,三道光芒,元气不断碰撞,爆炸,巨响!     场间一片光芒四射的场景。     花蛇娘和猛虫合力不断攻击那道金光,终于将金光打断。     他们几乎已拼尽了全力,他们不能再败!     金光消失,地上的花蛇和黑蝎又发出诡异的响声迎了上去。     这时武十七张开了双目。     他伸出一只手掌。     然后天上便出现了一只发着璀璨金光的巨大手掌!     大光明手印!     巨大的金色手掌铺天盖地而来,眨眼间花蛇和黑蝎已尽数消失!     好强!     猛虫又骂了一声,厉啸着扑向武十七。     花蛇娘紧随其后。     武十七面容慈悲,又伸出了另一手掌。     天上又出现了一只金光巨掌。     巨掌如泰山般从天而降,猛虫暴喝一声,身形急速转动起来,他越转越快,眨眼间化为一道白色龙卷风!     花蛇娘从胸口处摸出口琴,快速吹动,发出诡异的音乐,地上又爬出不计其数的花蛇!     花蛇们爬向武十七,将他包围。     这时李师道出现了!     那把油纸伞已被他从腋下抛出!     ……           第九十一章 一只手和一把伞【两更】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眼见天空中忽现发着金光的大手印,猛虫立刻急转身形,他逐渐旋转起来,接着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化为一道龙卷风。     而花蛇娘则知道这金手印是那个僧人制造的,所以他们暂时放弃了地上的赵子凤,她再次召唤出蛊蛇去攻那僧人。     因为他们唯有打败这名僧人,才有机会带走赵子凤。     此刻猛虫的心情几乎是崩溃的,几次眼看都要得手却在关键时刻出现‘不速之客’阻拦他们。     似乎这天都在阻拦他们。     猛虫的怨气越来越重,哪里顾得了这件事情后续的影响。     他此刻为不服而战,为自己而战。     花蛇已把武十七包围了起来,第一条花蛇爬上了他的布屐,然后缠绕上他的小腿,这条花蛇张开嘴露出肉眼难以发现的毒牙, 朝武十七的小腿一口咬了下去。     武十七却毫无反应。     武十七虽看似随意的抬手,他自己的神识却早已凝聚到那只金光手掌之上。     佛家的这种功法,世间太多人虽搞不懂其中的玄机,但事实上,大光明手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念师进行念力攻击时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然而神识高度集中之后,**周遭若是没有保护被暴露在天地中,那将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只因若是有人趁此时忽然偷袭**,那神识高度集中者将会分神,分神之后将会遭到自身力量的反噬。     一般情况下,单打独斗不可能出现肉身被攻击的事情,只因敌我双方都在忘我作战,敌人不可能抽得出身去攻击**。     就算是群战,肉身也会被同伴保护。     然而,此刻禁军们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他们都纷纷后退,完全不知道要保护武十七的躯体。     他身上的金色佛光越来越淡。     而空中那只巨大手掌也与龙卷风撞在了一起,登时金光闪烁,如涟漪般在空中荡开。     此时李师道和李果儿正好赶到此地。     他们在青羊宫去追消失的赵子凤,却因赵子凤和花蛇娘所易容的公主身法太快,李果儿金枝玉叶根本跟不上李师道的脚步。     所以李师道便放慢了脚步。     待他们追到赵子凤受伤的地方,却早已没了任何人的踪影。     这一切只发生在刹那之间。     李师道感受着天地元气的波动,朝元气反常的地方追去。符师对元气的敏感程度超过任何一种修行者,只因画符便是要求掌握天地元气之后反其道而行之。     所以他们此刻终于也赶到此地。     李师道并未多想,从腋下抽出了他从不离身的青色油纸伞。     这把油纸伞被抛到空中之后,自动打开,如同一朵莲花。     莲花盛开的一瞬间,油纸伞身上也迸发出了红色的光芒,它如同一朵火莲。     火莲散发出极强的元气力量,天地元气仿佛被这股力量无情拉扯,变形!     猛虫觉得自己旋风**的施展越来越艰难,似乎连他自己也被拉扯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身在沼泽之中,每一步,每一动,都显得极为困难。人越是挣扎,陷得反而也越深。     猛虫渐渐停了下来,而金黄色的手印也慢慢消失。     与此同时,就在油纸伞打开的那一刹那,武十七周身元气的温度开始剧烈上升。甚至他身后的禁军们也感到一股极强的热气迎面扑来,仿佛置身于大沙漠之中。     那些武十七周身的花蛇毫无悬念被‘烧‘成屡屡青烟!     然而这股温度极高的元气却存在得十分精巧,它似乎是围绕着武十七的体型而生的。     只有武十七能亲身感受到,这股外部炙热的元气,内部却与常温无异。     这种对元气的控制,就算是大念师也无法办到。     骑羊入天门的冲虚道人曾经说过,“世间一切的事物都离不开元气,天地元气何处不在,人的**也是一种元气”。     且不论其他,世间一切都离不开元气这句话却是千真万确的。     因为人们活着需要元气,修行者的功法更要依赖元气才能得以发挥。     随着那把发红光的青色油纸伞盛开,天地元气似乎变形了,而那些花蛇也被‘烧’为屡屡青烟,剩下的花蛇更是不敢靠近。     元气变形之后一切的功法都将失常甚至无法施展。     猛虫咬着牙,两只眼睛瞪得似要暴射而出。他虽是个侏儒,但此刻在禁军们看来却觉得他比任何人都可怕。     花蛇娘向猛虫投去疑问的目光,似在征询他的意见。     像这种情况,他们只有两种选择,战或是退。     猛虫不能退,他们不想退,退了意味着失败,失败之后他们将被遗弃。     但若是要战,又如何战?     如果想要继续战斗,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要破坏那把伞。因为那把伞已改变了元气的规律,他们无法再施展功法。     猛虫用眼神示意花蛇娘攻击那把伞,于是俩人不敢多作耽搁。花蟒和黑蝎同时攻向那把伞,而俩人也紧随其后。     虽然元气暂时不能使用,但世间的修行手段除了炼气之外还有最原始的一项,那便是炼体。     没了元气,便只能肉搏。     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事情的关键就是这把伞。     李师道见这两人三个毒物同时轰向自己的油纸伞,急忙抬手收伞。这把伞像是长了眼睛般,‘噗’一声快速合上之后飞回李师道手中。     此时天地元气再次恢复正常,猛虫甚至觉得周身都轻松了许多。     不能攻伞,他们便只好杀人!     他们要杀的人就是李师道,他身旁还站着惊得花容失色的大唐公主李果儿!     而此时花蛇娘的样貌却和李果儿几乎一模一样,场面十分诡异。     李师道站到了李果儿身前,这是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应当做的。李师道甚至有些暗喜,他有些感谢这两人给他这样的机会……     但李师道出身青羊教,他又有什么能力保护李果儿?     他没有。     但他知道那名僧人有。     须臾之间!     一道金色佛光再次照亮了现场,一只金色手掌再次出现在猛虫等人的上方。     这只手掌与先前明显不同,这只手掌更大,气势更强,最重要的是,这只手掌旁边又出现了一只同样的金手掌。     两只巨大手掌呈双手合十之态,将要把猛虫等人尽数压入手掌。     同时一道道破空的厉啸传来,两人抬起头一看,满天箭雨!     形形色色的神箭破空而至!     这场发生在皇宫里的战斗终于惊动了箭雨门的神箭手。     猛虫临死之前指着苍天大骂道:“我草你乃乃的!”     他认为老天在与他作对……就算死猛虫也不服。     这时奇异的变化又发生了!     几乎是一瞬间。     不知从何处掠出一名黑衣人,此人穿着黑衣的劲装,外面还有一袭极宽的长袍,长袍上缝着一个很大的帽子。     他扣着这个帽子,戴上黑色口罩,场间的人几乎连他的双眼都看不到。     因为他不仅打扮得很隐秘,他的速度也是奇快无比,简直就像一道黑色闪电。     也不见他做出如何诡异的动作,急速飞出落到地面,然后双手举天,两股极强白色元气从他掌间喷出,眨眼间化为漫天的白色,将那些射来的神箭纷纷褪去了攻势。同时那两只金色手掌也被轰得支离破碎。     武十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慈悲的神色依旧不变,但他却望着那名黑衣人摇了摇头。     接着黑衣人一跃而上,左右手各提着一个人,消失在夜色里。     他左手是猛虫,右手是花蛇娘。     待他消失之后,天上的神箭才落到地面,然而这些箭矢已变成白色,变为冰箭,落地之后如一块冰那样碎得四分五裂。     这名黑衣人的速度快如闪电,实力也已强大无法想象。     试问长安城能有几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将箭雨门的漫天神箭挡住?     场间又化为一片寂静,夜空中明月的位置似乎没有变化,繁星依旧闪烁。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李果儿第一个冲到躺在地上赵子凤身前,奇怪的是他却仍然清醒着。     他很虚弱,却对李果儿露出了一个苦笑。     李果儿开口道:“你能自己站起来么?”     “不能。”     “那两个人为什么要害你?”     “不知道,他们假扮成你的模样将我引到暗处,想要害我。”     李果儿冷笑道:“你骗人!”     赵子凤趁机道:“你看吧,既然他们已经盯上我,说不定以后还会来,你还是将我放回神策军吧,可好?”     李果儿听他还能说出俏皮话,便也笑道:“不可能!你这个人神秘得很,我要把你留在身边好好研究研究。”     赵子凤听完这句话立刻闭上眼睛装死。     李果儿愉快地笑了起来,只要赵子凤露出无可奈何的苦逼表情,李果儿就很开心,李果儿就要折磨他,谁让他第一天见自己时那般无礼。     而赵子凤立刻又睁开了眼睛,这时武十七刚好来到他身边,武十七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赵子凤苦笑道:“多谢大……大师出手相救。”     他先前虽躺在地上,却并没有昏迷,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赵子凤的内心又开始惭愧和自责了……     这个和尚和这个道士年纪都不大,却拥有着如此实力,再加上卢惜花那个变态的存在,赵子凤认为自己简直是弱不堪言。     武十七走了,他走得自然,毫不拖泥带水。     李师道也走了,被李果儿轰走了,他走得委屈,有些怅然若失。     赵子凤道:“你能不能扶我一下,我,起不来。”     李果儿眼珠子骨碌一转,却说道:“噢。”     然后大唐第一美人首席公主李果儿便扶着一个弱不堪言随时被人袭击随时被人保护的赵子凤缓缓走向金玉宫。     “其实你有时候也蛮温柔善良的。”     “什么时候?”     “就像现在。”     “难道在你眼里本宫往常很凶么 ?”     “凶,不是一般的凶,而且还特别毒。”     ……     “哎哟!你丢下我难道同意让我回神策军了么?”     “你想得美,给本宫自己爬回金玉宫。”     “老子不爬!”     “那本宫便关你一个月紧闭!”     ……     “喂,你等等我!”     ……           第九十二章 各怀鬼胎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猛虫和花蛇娘看着眼前的这个黑衣人,震惊和感激两种情绪相互交错。猛虫的脸色很难看,他本该死去,但此时却还活着,可由于眼前的这个人格外诡异,致使猛虫的脸色很难看。     夜晚的山风拂过,猛虫身上的冷汗还未完全消失,此时山风吹来使他觉得很冷,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眼前的这个黑衣人很冷,他不像一个人,而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坚冰。     花蛇娘的心情同样很糟糕,但她却没有猛虫如那般充满了怨气。花蛇娘只是觉得很不安,此刻的她终于变得像一个女人,女人总是缺乏安全感。     曾经在苗疆杀人如麻的他们,哪怕是整个南楚也是使别人敬而远之的可怕存在。然而,当他们来到长安之后,接二连三的失手,这次更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们甚至险些死去。     花蛇娘终于觉得他们自己很弱小,随时都有可能死去。所以她变得不安,现在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死掉丈夫的寡妇般,很无助很可怜。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眼前这个黑衣人,以她的直觉来看,眼前这个黑衣人的实力已超出了她的想象,因为这个黑衣人竟轻而易举控制住了漫天箭雨,而且此刻他什么也没做,一股极强的寒意也从他身上发出直逼猛虫和自己。     就算他们这是第一次来长安,也早已听说过箭雨门的威名。     世间有几人能挡住那漫天的箭雨?     黑衣人终于说话,他浑厚却尖锐的声音就像一把刀,在人的耳膜前,心头上划动,使人极为难受,“你们是苗家的人,还是孙家的人,抑或是石家,白家。依我看来,应该是苗家请来的帮手吧?”     猛虫和花蛇娘身子都颤了颤,他们没想到此人竟对他们知根知底,但既然他肯救下自己,至少不会是敌人。     猛虫沉声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实不相瞒,我们确是苗大人请来的帮手。只可惜……哎。”     “什么样的人就养得出什么样的狗,苗老匹夫做事的时候总不喜欢动脑子,请来你们这两个白痴也不足为奇。”     猛虫的脸色更加难看,但他深知此人实力无法估量也不敢如何,只自嘲道:“我们确实低估了那人的本事,更低估了这长安城中的人物。”     花蛇娘充满诱惑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她精通易容之术,对媚术更是运用得炉火纯青,似乎她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让男人跪在她脚下。     “无论如何,这次得多亏阁下出手相救,否则人家早已命丧黄泉,真不知该如何才能报答阁下的救命之恩”她的声音越来越软,也越来越诱惑,就连猛虫也不禁动容起来。     她已使出浑身解数。     只可惜黑衣人却冷哼一声,显得很生气,他道:“你们这两个没脑子的东西,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能由得你们肆意猖獗?要不是担心你二人被擒住,导致无数的人牵连其中,本,我懒得出手,就算我要出手,也只是送你们去死而已。”     猛虫额头有一滴冷汗再次渗出,对于他来说这种谈话无疑是一种耻辱,他从未受过此等羞辱,只可惜他没有把握胜过眼前的黑衣人,否则他早就出手了。     花蛇娘同样震惊无比,她的面色也难看起来,原因是她先前那句话已催动了内力,这种内力经过特殊的训练,可以使男人兽性大发。她已经察觉到猛虫的呼吸也短时间内加重了几分,但这黑衣人却还是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坚冰一样毫无反应。     他们二人都不敢再答话。     黑衣人忽然一拂衣袖,冷冷道:“念在你们往后或许还有些用,这次便饶你们不死。倘若下次再做出愚蠢的举动,那只会让你们死得更快。”     他怔了怔,补充道:“回去告诉苗老匹夫,千万不要做没有把握的事,否则也只会使他死得更快!”     说完他只一闪,便没了人影。     ……     苗府。     苗老虎的脸很大,很肥,笑起来的样子便十分和蔼。但是他的样子虽和蔼,他这个人却一点都不和蔼。人们都称他为‘笑面虎’。     他听完猛虫和花蛇娘的描述,一张脸笑眯眯的,一双眼睛几乎眯成两条缝,但缝里却射出寒光。     他对身旁的孙御史微笑道:“老孙,你放心,我不可能让侄儿走得如此不值。就算那位人士劝我们聪明些,我们也只好再做一次‘笨蛋’了。”     孙复光英俊的面容上充满了忧伤,似乎一提到他死去的儿子,他总是很悲痛。他苦笑道:“老苗啊,恐怕这件事咱们得从长计议了。”     闻言苗老虎收起笑容,一脸正色道:“不可不可,我一向最疼侄儿。就算这次要翻起大浪,我也要为你抓到那凶手!”     他说得很坚定,可孙复光却只是苦笑着连连摇头。     苗老虎继续道:“老孙,依你来看,那位黑衣人士可能是哪位朋友?”     “出现在宫里,功力又如此深厚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苗老虎忽然靠向了后座,他扬起头眯眼望着站在大厅中间的两人,和蔼笑道:“两位朋友这次辛苦了。”     猛虫急忙道:“苗大人客气了,我们这几次的行动的确低估了对方,也显得很鲁莽。希望苗大人给我们将功赎过的机会。”     花蛇娘也干笑道连连点头。     苗老虎的眼睛眯得更小,也笑得更和蔼,道:“两位朋友为帮苗某几次面临性命之忧,苗某实在不愿再连累两位朋友。”     说完他摆了摆手,门外便走进了一群家丁,他们抬着七八口沉甸甸的箱子走了进来。     ‘扑腾’一声接一声,箱子被放到地上,家丁们打开之后一片金灿灿,亮堂堂的光芒照亮了猛虫那张其丑无比的脸。     箱子中全是黄金和白银。     他的双眼亮了一下,但随即一张脸也冷了下来。     苗老虎仍然仰着头和蔼笑着,他显得很‘和蔼’地俯视着猛虫和花蛇娘,道:“两位辛苦了,如若不嫌弃,这是点小意思。”     所有人十几双眼睛都在一瞬间看向猛虫,就连孙复光也笑了笑。     猛虫本是个侏儒,他身边的花蛇娘是个女流之辈,况且她本就没有说话的权利,此时两人显得极为尴尬和可怜,在家丁们看来就像一个寡妇带着小孩子在跟别人讨钱似的。     猛虫冷笑一声,却沉声道:“苗大人客气了,但我们实际上既没帮苗大人什么忙,这点小意思也就没脸收了,无功不受禄。既然苗大人已没有再用我们的意思,那我们便只好告辞了。”     花蛇娘听这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几口箱子,又埋怨地瞪了一眼猛虫,但她却不敢说话,因为她能感受到猛虫的愤怒。     苗大人的意思很明显,他在送客。     苗老虎和蔼笑道:“两位朋友不远万里随苗某来到京师,不正是为了这点小意思么?为何此刻却不收呢?实在令人奇怪,难道是闲这点小意思太小么?”     猛虫看着苗老虎和蔼的模样愤怒到了极点,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花蛇娘在原地愣了愣,不知如何是好。     苗老虎笑道:“久闻花蛇娘伺候男人的本事极是了得,如若不嫌弃,大可留下,苗某府里还有很多没碰过女人的饿汉哩。”     说完他笑意更盛,竟哈哈大笑起来,场间的人也随他一齐发出奇怪的笑声。     此刻就连花蛇娘这样杀过无数男人的毒娘子,也不禁脸红起来。她终于知道猛虫为何会那般生气。     她眼神也变得冰冷,如一条毒蛇般看了苗老虎一眼,然后如一条毒蛇般离开了。     他们走后苗老虎的笑容终于完全消失,此刻他的脸色也难看之极,他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离开。     “老孙,刘不殷那个老太监还怪咱们鲁莽?前阵子箭雨门的飞虎军不是他的人杀的?到最后不是咱们替他擦的屁股?现在他竟当然别人的面如此贬低咱们,他何来的勇气?”     孙复光道:“刘不殷那老家伙就是太精,太小心,否则咱们又何必忍了这么多年。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咱们冲动了,假若那两人被抓住,被问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可就不妙了。”     苗老虎皱眉道:“刘不殷那老太监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那‘东西’?如果那娃娃真是当年将军府的余孽,可不太好办啊。”     孙复光深呼了一口气,冷冷道:“我不管他是不是将军府的余孽,假如杀我孩儿的真是他,我便要让他生不如死!”     “现在我手里还有很多江湖人士,我们一就继续派人去抓他,二便暂时忍住。你主意多,你来决定吧。”     孙复光笑了笑,“当年先皇为何相信那谶语我不知道,但我敢确定的是,当今的皇上一定不会因为一个娃娃而使他们的计划被打乱。”     苗老虎冷笑道:“李家的人以为咱们是傻子,既然他们能怀疑我们,我们就不能猜到他们的鬼把戏么?还有那刘不殷,他真以为到时候咱们会同意和他小小玄夜平分天下?”     “他既认为我们没有与玄夜对抗的实力,便由他得意好了,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可知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由皇上替我们抓住那娃娃岂不更好?”     “怕只怕无法在皇帝面前证明那娃娃的身份。”     “这种事情无需证明,况且要证明也太过简单,那孽子不是要报仇么,那咱们便来个瓮中捉鳖。”     苗老虎想不明白了,他问道:“既然要瓮中捉鳖,又为何需要皇帝?”     孙复光大笑道:“只因这只鳖躲在皇宫里不肯进入我们的瓮中,那咱们便只好借用皇上的瓮了……”     ……           第九十三章 俏梨园,两相顾,虫儿飞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青鸾在俊王府里有如座上宾,她的待遇简直跟一位王妃不差分毫。     全天都有丫鬟伺候着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不是青鸾能习惯的。媚眼下长有美人痣的素衣时常会陪着她,青鸾也不至于如同一只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那般孤寂,清冷。     青鸾觉得俊王府里很静,每个人走路说话的声音都很小,这座王府里人口不少,但下人侍卫们都很不喜欢在偌大的王府里穿行,有时候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的时候青鸾甚至怀疑这座王府不是一座府邸,而是一座坟墓。     确实,俊王府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坟墓给人的感觉,而这座坟墓不是普通的坟墓,它是一座皇家陵墓,富丽堂皇,却显得清冷阴森。     府里的人更加使青鸾能以接受,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如同傀儡一般。虽然丫鬟们伺候人的确很周到细致,但几次青鸾想要与她们谈话,她们都紧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唯一和青鸾说过话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俊王,另一个便是素衣姐姐。     青鸾礼貌性地称她为姐姐,是因为她发现素衣似乎是这座王府的大管事,任何人任何事她都有权干涉,所有人都很畏惧她。     而俊王爷,每次来只是和青鸾说说无关痛痒的话,然后便静静坐在青鸾旁边读书或是沉思。     一直以来,他们没有说请青鸾来干嘛,也没要求她做什么,甚至他们说青鸾可以提出任何要求,他们都会满足。     而青鸾也并未提出什么要求,她的一颗心早已像是死了。     自从赵子凤对她说出他和柳盼盼之间的事情,青鸾生气跑开赵子凤没追来的时候,青鸾的心就已经死了。     在俊王府的日子里,青鸾在百花盛开的花园内,在养着无数锦鲤的天然湖边,在月光皎洁的窗棂前,曾忍痛细细想过这件事情。     柳盼盼姑娘和赵子凤是旧相识,他们早年便是朋友,而这位柳姑娘对赵子凤也情深意重,赵子凤也对她一片诚心,他们之间关系本该发展至此,只不过是世间和空间问题罢了。     而自己和赵子凤却是在某种机缘巧合下相遇相识的,尽管赵子凤对自己表明过心意,但他当时却并未提到柳姑娘,事后也没有来挽留自己,这才是令青鸾感到痛心和愤怒的原因。     好几次青鸾想要离开俊王府回到天厨宫,但只要一想到赵子凤的无情,她总是忍着泪打消这个念头。     直到有一天,俊王爷和素衣忽然找到青鸾。俊王温和地与她讨论起‘念力’这种奇怪的东西来。     其实‘念力’这种东西青鸾并不陌生,事实上她在雅阁中就曾向君先生请教过这方面的事情。     当时赵子凤还在养伤,君先生曾对她说过,“小姑娘,我看你悟性不错。假若你想要在今后能帮到他,不如跟我学习一门本事。”     那门‘本事’就是‘念力’。     然而此刻俊王爷忽然礼貌地与她讨论起这东西,青鸾委实有些意外。     可青鸾性子一向极好,她在俊王府里白吃白喝如座上宾般待了这么久,尽管她极不情愿暴露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也实在不好拒绝俊王爷。     念力是一种修行手段,它要求有炼体天分的修行者开窍之后养气聚意的同时掌握天地元气的运动规律和结构,直到元精炼至中药岔境时炼气化神,此时将神识再化为元气,直至完全掌握元气,到时候修行者便可以操控元气,进行念力攻击。     青鸾对这些半知半解,但由于他们离开雅阁进入皇宫,便搁下了与君先生的学习。     但青鸾的直觉一向极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对元气有着天生的敏锐感应。     这便是她的天赋。     许多修行念力的人行家都可以很容易便发现青鸾的天赋,因为这种人身体周围便隐隐有特殊的元气在环绕,在行的人很容易便能感知到。     因为念师对元气的感应是世间最敏锐的,甚至超出了神符师。     青鸾并未开窍,也不会修行,但俊王从第一眼便看出她的天赋。     她的天赋是极为突出的,所以也导致青鸾未曾修行便对元气,对某些事情有事先的感应。     这才是俊王想要的。     因为就算是大念师,假如对方可以隐藏,也无法感知到任何一丝元气。     但青鸾就不同了,她并未开窍,也不会修行,所以她的潜力是无限的,能力也是无法想象的……     就像某些人要学会绝世武功时,必须要忘记之前的所有武艺。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便无法炼成绝世武功,他们就算尽可能地忘记,在练功时也会潜移默化地被之前的功法所影响。     然而,青鸾没有修行过,但她的天赋又极好,所以她便没有枷锁的禁锢,是以潜力无限。     从第一次与俊王交谈开始,青鸾发现俊王爷看自己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他就像女人看到珍珠钻石那般炙热地望着自己。     青鸾很害怕,很后悔,但她没法子,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     今天是十五,夜空中的明月又圆又大,就像一个银盘一般。     皎洁的月光将地面照亮,似乎这个夜不再那么漆黑。     大明宫中有一座梨园,其中栽种着许许多多的树木花草,其中以梨树最多。每每春季到来之时,千树万树梨花开,一片白茫茫的花海使人流连忘返。     这座梨园之中建有宫殿亭台楼阁,梨园是皇家用来欣赏表演歌舞音乐的专有场所。     世间多少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多少舞姿醉人的舞姬,多少歌喉贵如金的演唱家,都被招募到梨园之中为皇家服务。     今夜,梨园之中正举办着歌舞盛宴,原因是每到月圆之夜皇家的人总会喝着美酒欣赏着歌舞,共赏明月。     此时青鸾就坐在美丽的梨园之中,因为今夜俊王邀请她来这里一起欣赏歌舞。     与其说来欣赏歌舞,不如说是替俊王来办一件事,一件大逆不道随时都有可能被砍头的事情。     俊王请求青鸾替他感知一下当今的皇帝陛下体内是否有深厚的元气。     青鸾不知道一个王爷为何要找别人调查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皇帝体内是否有元气这究竟对他有什么帮助。她听到这个请求的时候也被吓个半死,因为那是皇帝啊,真龙天子啊。     但俊王的请求却如此真挚,如此谦卑,青鸾根本无法拒绝。但她也要求俊王爷今后不许再请她做事。     今后的事做不做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俊王一定要让她做,因为只有青鸾才能做这件事。     ……     赵子凤也在梨园之中,因为大唐第一美人李果儿除了很少的时间之外几乎都把赵子凤带在身边。     赵子凤在她身边时总是很苦逼,很蛋疼。但赵子凤苦逼和蛋疼的时候,公主就很高兴。     公主想要高兴的时候,赵子凤就得苦逼蛋疼。     现在公主很高兴,她坐在她老爹皇帝身边,她身旁是疼爱她的皇后娘娘,一家人其乐融融,她当然高兴。     但赵子凤却不高兴,原因是公主要求他站在原地等候,不准离开半步。     这个原地就是距离阁楼很远的某颗梨树下,音乐只能听到一些稀疏的碎音,歌舞更是看不到,美酒美食美女更是享用不到的。     他就像被人流放到苦地一般,但他不敢动,因为李果儿这个毒妇肯定安排了其他的侍卫在监视自己,他只要一动就要遭殃。     所以赵子凤不敢动,很苦逼。     他想着最近的的遭遇,苦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赵子凤动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青鸾。     ……     就在皇帝与公主调笑的时候,俊王忽然给青鸾打了个眼色,示意她立即感知。     因为此时皇帝很放松,此时是宴会,许多人都放松了警惕,只有现在才有机会感知,也不会被发现。     青鸾咽了口唾沫,她感知到了。     皇帝陛下的体内有一股股雄浑的元气在流淌,彷如奔腾的黄河。     青鸾朝俊王点了点头,俊王的眉头皱了起来。     但此时皇帝却正好叫了他一声,他回头微笑着与他的父王饮酒。     青鸾却离开了。     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她不明白到底不好在何处,但她就是觉得不好。     她想要散散心。     所以她走入了梨园之中。     所以赵子凤便看到了她。     赵子凤几乎是发疯般朝她奔去,大叫了一声:“青鸾!”     听到这个永远都忘不掉的声音,青鸾的身体颤了颤,止住了脚步。     但她立刻又奔跑起来。     她不敢见到那个人,不想在这种时候见到那个人。     那个人却对她紧追不舍。     两个人在美丽的梨园中之中奔跑,赵子凤不敢跑得太快,她怕青鸾会跌倒。     最重要的是,他也有些不敢面对青鸾。     但他看到青鸾的那一刻却是如此激动,以至于把一切都抛之脑后。     赵子凤咬了咬牙,不忍青鸾再这么继续跑下去,一个加速,从青鸾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时青鸾却拼命挣脱着他的怀抱,赵子凤又不忍心,竟放开了手。     青鸾又开始跑,前方是一片湖,湖旁是一片芦苇。     青鸾却没发现,一个踉跄,跌入了芦苇丛。     漫天的萤火虫飞了起来。     青鸾也不知何时已泪流得梨花带雨,站起身冷冷地望着远处目瞪口呆的赵子凤。     两相顾,虫儿飞。     ……           第九十四章 狗屁的各自安好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萤火虫从芦苇中飞出,在两人中间的方丈间毫无头绪地飞动。一轮十五的圆月高挂夜空,远处隐约传来歌舞宴会的声音。     萤火虫们似乎飞得累了,重新找了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降落,但尾部的亮光却仍然在地面,在树枝,在芦苇丛上闪烁着,甚至赵子凤肩膀上也落了一只。     因为他没有动,似乎连萤火虫也认为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根树干。     两人都没有开口。     却相互对望着,似乎彼此的眼里已容不下他物。     在赵子凤看来,短短数日青鸾似乎变白了,也略胖了些,然而这却使她看上去更加可人。     在青鸾看来,赵子凤却瘦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少了以往的轻松,似乎他有很沉重的心事。     她终于动了动,习惯性地嘟了嘟嘴,但幅度很小,只可惜赵子凤却看到了。     他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为今后不能再看到这样迷人的小表情而心痛。     青鸾终于迈开了步子,她寻着乐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青鸾,……对不起。”     青鸾的眼神暗淡了几分,显得很失落,她没想到赵子凤这次依然没有挽留她。     她回道:“你不用说对不起……”青鸾不知该说什么,咬了咬唇继续迈开了步子。     赵子凤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再纠缠青鸾,但此刻看着青鸾离去他的内心却十分痛苦。     他追了上去拉住青鸾,想要再仔细看看她。     青鸾却挣扎着,赵子凤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你究竟要干嘛?”其实在青鸾心底一直渴望着赵子凤能够恳求她,挽留她。     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青鸾只想听到赵子凤挽留她,这至少说明他是在乎自己的。     然而赵子凤却像个白痴般,无论怎样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他又有何脸面再挽留青鸾?     “我……我……你最近过得好么?”     青鸾美眸狠狠瞪着她,坚定道:“我很好,好得很!俊王爷待我极好,今天还邀请我来欣赏歌舞宴会!”     赵子凤听到这句话如遭雷击,一颗心如同万箭穿心般痛苦,他的脑子忽然间变得一片空白,抓青鸾的手也慢慢放松了。     青鸾白了,也胖了,这说明她真的过得很好,俊王真的对她很好么。     他接受俊王了么?     他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以往的种种画面:每次推开夹城小院的窄门,一股面香总是扑面而来;青鸾总是挽着袖子,在火炉旁一边碎碎念一边还问需不需要加个煎蛋;那一场春雨里自己每次杀完人之后都格外疲惫,唯一安慰的是回到小院青鸾总是站在窗旁略带嗔怒地望着自己……那一夜,青鸾坐在朱雀后背上笑得比百花还要灿烂……     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小表情,每一句碎碎念,赵子凤都历历在目。     那是他的青鸾。     然而当青鸾说出这句‘我很好,俊王爷待我极好……’赵子凤彻底懵了。     他不是不知道俊王看青鸾的眼神,那是一种疯狂的眼神,在马球赛上他看得清清楚楚。赵子凤万万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赵子凤的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湿了,热泪在眼眶里滚动却没有流出。     青鸾的内心也极为悲痛,她知道自己这句气话彻底伤到了赵子凤。青鸾知道赵子凤在某些方面是个极为小气的人,这句话一定伤到了他的心。     “我看得出,你白了些,也胖了些,我知道你过得很好,我知道。”他喃喃着竟苦笑起来,眼泪也不合时宜的流了出来。     赵子凤立刻擦去泪水,转开头不想让青鸾看到他这个样子。     青鸾的眼神却又急又气,她担心赵子凤却又气他白痴。     自己变白变胖实际上过得不好,变白变胖是因为她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足不出户,青鸾没有心情做任何事。     只可惜这白痴到这种时候还无法变得聪明些,勇敢些。     青鸾鼻子微酸,十分委屈,她的泪水也已将要流出,她咬着牙也马上偏转头。     “既然如此,我也希望你过得好些,咱们各自安好吧。”她说着已捂着嘴跑开了。     赵子凤愣在原地,内心的痛苦已无法形容,他当然想追,只可惜他心痛得已无法迈开步子。     他认为青鸾既已接受俊王,他追过去又有何用。     “各自安好,狗屁的各自安好,没了你让我怎么安好?!”赵子凤靠着梨树慢慢蹲了下来,他苦笑着,却流着热泪,样子显得十分凄惨。     如若当初他追上去,就算青鸾不原谅他,或许也不会进入王府吧?     只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一旦错过往往都是一生的事。     这句话王胖子曾对他说过,但此刻想起这句话却只有苦笑的份。     青鸾已变成别人的青鸾,而这样的结局也是自己咎由自取,赵子凤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此刻青鸾却早已消失在梨园。     “什么狗屁的各自安好,赵凤,你擅离职守,竟不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上,你好大的胆子!”李果儿的声音此时却意外地响了起来。     原来先前李果儿在宴会上感觉无聊,便摸出来想要逗逗赵子凤,却不料当她出来时已没了赵子凤身影。     她立刻气得不行,愤怒地命令侍卫们到处找赵子凤的踪影。     赵子凤往常一向很规矩,所以李果儿今夜便没有安排监视他的侍卫,没想到这不怕死的家伙竟乘此机会偷溜去玩了。     侍卫们不时便在梨园中发现赵子凤身影,此时青鸾已经离开,他们急忙回禀公主,一帮人风风火火杀向这边。     听到毒妇李果儿的声音,赵子凤立马惊醒了几分,他急忙擦去泪水。     “难道内急也不行么?我肚子痛得厉害,这梨园之中我又找不着茅厕,只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李果儿看得出赵子凤有些反常,但她也并未深究,她听赵子凤的话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笑得甜美,但此刻赵子凤也知道这外表端庄的公主内心简直比毒蛇还要可怕,他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李果儿微笑道:“大胆!梨园乃皇家聚会赏歌舞的风雅所在,你竟敢在梨园之中如厕,简直罪该万死!”     赵子凤苦着脸道:“没这么严重吧?况且是因为你的原因我才找不到茅厕啊。”     他的脸色此刻简直比苦瓜还要难看,青鸾给他的刺激已经够大了,再加上这位刁蛮恶毒的公主,赵子凤的心情只有苦上加苦,一张脸也变得奇苦无比。     赵子凤知道李果儿这个毒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真的很担心她会把这件事告诉她皇帝老爹,到时候赵子凤的项上人头可就要被砍下来了。     李果儿看到赵子凤的苦瓜脸比任何一次都要难看,心情也愉快起来,她微笑道:“但念在你是为了遵守本宫的规定才不得已作出此事,本宫这次便饶了你。”     “多谢多谢。”他的脸色一点没变,仍然苦不堪言。     “但是你可以向我禀报请假啊,你为何不来?”     “我找不到你啊,梨园这么大,况且我是个路痴,我怎么找得到你。”     李果儿微笑道:“不管,我要罚你!”     赵子凤苦笑着,没有多余的心情再去与她扯嘴皮子。     李果儿眼珠子骨碌一转,微笑道:“本宫要罚你背本宫回金玉宫!”     她这话一说出来,其他的侍卫们惊得差点把眼珠子掉出来。     且不论男女授受不亲,堂堂帝国公主被小侍卫背着走,这成何体统?     赵子凤闻言也惊得站了起来,他苦着脸求饶道:“尊敬的公主殿下,请你饶了我吧!要是被人看到,小的还有活路吗?”     李果儿就是喜欢看到赵子凤苦逼的样子,她一想起当日唯唯诺诺把自己气得差点吐血的赵子凤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就是要故意逗他,他苦逼,李果儿就很开心。     “赵凤,本宫命令你!背本宫回金玉宫,不得有误!否则,我便将这件事禀报父皇,到时候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李果儿微笑道。     赵子凤前思后想终于还是苦着脸慢慢弯下了腰,没等他摆好姿势,李果儿就奋力一跃,愉快地跳上了赵子凤后背。     赵子凤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柔嫩触感,似乎有两颗奇软无比的肉球正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很舒服,很美妙。     他偷偷看了一眼其他的侍卫们,他们都向他投来怨毒和嫉妒的目光……     赵子凤不敢再多作停留,他怕被侍卫们的目光射成刺猬。     李果儿就像个小姑娘般,一边摇手一边欢快叫道:“快走,驾,驾,驾!”然而她的身子也跟着摇动起来,那种美妙的触感更加使赵子凤难以忍受,他的某个部位竟开始挺立起来。     他自责地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自己,双手往后一放,握住了同样柔软的两个肉球,也没多想,迈开了步子奋力冲去。     他冲得很快,出了梨园之后路线也选得很隐秘。赵子凤不敢让别人看到,看到只有死。     李果儿在他后背欢快的叫唤着,摇动着……     赵子凤像一匹老马般狼狈地背着大唐第一美人李果儿狼狈地往金玉宫逃去……           第九十五章 瓮中捉鳖不如借陛下的刀【两更】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背着大唐第一美人李果儿在皇宫里飞奔,这种感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有些美妙,但在赵子凤看来,这种美妙换来的是精神的严重崩溃,更何况李果儿这个毒妇虽长得端庄典雅,但她的体重却一点也不端庄典雅。     一回到金玉宫赵子凤把李果儿放下之后整个人就像条死狗般躺到了地上,他不敢使用修行方面的力量。因为赵子凤在她面前一直都演出一副毫无本事的样子,好让她相信自己不是击败左军的人,从而使她放过自己。     所以一路上背着体重并不‘端庄典雅’的李果儿狂奔,要担心忽然出现的太监捕捉到这一幕告到皇帝皇后那里,还要注意不能被其他的侍卫们看到,特别是左神策军那群‘面首’,再加上他的心情极为糟糕,所以他很累。     人在心情不好,精神不佳的时候,总是比以往脆弱很多。     李果儿的额头也不知何时出现了汗珠,兴许是因为太过兴奋导致的,她嬉笑看着地上如死狗般的赵子凤,高兴道:“看看你这个样子,背个人也如此辛苦么?”     赵子凤如尸体般一动不动,他虽听见了李果儿的说话,但此刻的他却无半点力气和精神再与她纠缠。     李果儿见他毫无反应,蹲下来一边笑一边摇着他道:“你别装死!本宫知道你在演戏,快点起来,我要玩骑马!”     她像个小姑娘般嬉笑摇着如死人般躺在地上的赵子凤,显得十分调皮。她就像在和一个朋友打闹嬉戏,并没有公主对侍卫的矜持与威严。     形成这种诡异关系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李果儿想要折磨他,看他蛋疼苦逼的模样使自己感到愉快;二是李果儿觉得赵子凤和其他的侍卫有很大的不同,其他的侍卫大都是左神策军,他们高大英俊,对她的态度也极为恭谦,他们总是想法设法使她开心愉快。但李果儿觉得他们始终都带着一种对公主的敬畏,她觉得这玩起来很没意思。     而赵子凤就不同了,他对李果儿的态度没有绝对的畏惧,他只是在恳求她讨好她,但李果儿知道这个人根本不怕自己,所以她放得开,玩得也尽兴,这种感觉很珍贵,因为她是公主,世间很少有人能和她这么玩。     赵子凤当然不怕这位公主殿下,原因是一个杀过人,也经历过死亡,甚至连俊王都敢刺杀,而且还经常被诡异的刺客埋伏袭击的人,对一个公主的确没什么好怕的。     到了关键时刻,赵子凤有把握自行离去,所以他有恃无恐。     他只是希望公主能心甘情愿地放自己走,这跟自己逃走完全是两码事。如果自己逃走,他相信李果儿生气的话,任何事都做得出来,在这种关头,赵子凤绝不敢逃走。     但他也发现李果儿这毒妇越来越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一个玩物,时刻不离身,就连她沐浴更衣的时候也要求赵子凤背对着洒满玫瑰花的浴池接受她的调戏……     现在她又想玩骑马?!     赵子凤睁开眼,表情却不再是苦笑,而是化为了某种凄厉,这种凄厉是人对某种无法解决的折磨所发出的最后的呐喊,他悲怆道:“大小姐,你饶了我吧,难道你不知道像你这么玩儿是会死人的!”     李果儿看他这模样,再听到这句‘大小姐’忽然觉得无比开心,因为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体验,从来没有人敢叫她‘大小姐’。     她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直接跌坐在地上,像个小姑娘般眼泪都笑出来,还一边用小脚蹬着赵子凤,似乎在埋怨他害自己把肚子都笑疼了。     赵子凤望着这位疯癫的大唐第一美人,在那么一瞬间,赵子凤忽然觉得这个毒妇公主,竟也有些迷人……     ……     从唐王朝开国以来,虽然不是每一位皇帝都那么才华横溢治国有方,但唯一值得肯定的是几乎每一代的皇帝陛下都极为勤政。     所以帝国的早朝除了特定的假日之外几乎从不间断,无论是下雨降雪,只要皇帝陛下从六宫粉黛脂粉窝里爬起来了,大臣们就得没脾气地冒雨抗雪来到皇宫。     如果没有闹饥荒降天灾,没有外敌叛乱,很多时候早朝都是两派或几派势力明争暗斗在皇帝面前的‘争宠’时间,当然有时候也是某些谏官的表演时间。     最近的早朝气氛都格外诡异,许多大臣都不敢妄自发言,因为从皇家马球赛左神策军失败之后,皇帝陛下的态度便一直是大臣们难以揣度的。     左军的失败,意味着刘公公的地位将会动摇,而刘公公地位的动摇将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到其下某些大臣的地位。只不过司徒中尉依然是司徒中尉,皇帝陛下并没有因为右军破天荒的胜利而提拔司徒中尉,他仍然只是右神策军中尉,内侍省的大门似乎永远都不会向他打开。     然而令大臣们感到奇怪的是,自从左军失败之后刘公公在早朝上的发言次数已明显减少,他的脸色也一直都不太好,这就是让许多大臣们难以理解的地方了。     既然司徒中尉没有升官,那刘公公又为何如此‘低调’?难道陛下已从某个时候表态了?     大臣们不清楚,所以便不敢随意发言,也不敢随意站队,因为这时候往往小小的疏忽将会导致他们的仕途发生改变。升迁自然不敢奢求,但若是被贬到岭南那样瘴气毒虫横生的地方抑或是莽州那样时常发生战乱的穷乡僻壤,那他们悔青肠子也无济于事。     但是有人今天却说话了。     准确来说发言的人不是一个,而是代表了一个机构,甚至是某派势力。     更要命的是,他们所说的内容是所有大臣们,甚至是皇帝陛下都不愿提起的一桩旧案。     这无疑需要极大的勇气,更需要极大的底气。     御史台的底气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今天他们却说话了。     孙御史当先站出来上奏陛下已经查到一些不久前京师几起命案的线索,然后他将这些死去的朝廷命官例举出来:大理寺寺卿  、少卿、御史台左侍郎、监察院大夫……箭雨门飞虎军。     他朗声道:“陛下,微臣将这些命案联合到一起,再根据一些线索,便得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答案。”     皇帝盯着他,道:“讲。”     孙御史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道:“依微臣短见,这些命案的凶手和忠武将军府有关。微臣斗胆断定,这凶手便是武历四年忠武将军府的余孽,他此番回到京师便是想要复仇,想要乱我大唐江山社稷。”     他此话一出,除了少部分人眼神坚定,其余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忠武将军府的余孽?     妈的,孙复光,你岂非活得不耐烦了么?     要知道忠武将军府一事早在神英皇帝当朝时便已定案,这个案件扑朔迷离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丹凤门前聚集了多少为忠武大将军叫冤的民间人士。     到最后这件事虽由箭雨门出面镇压导致不了了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着难以猜测的秘辛。     甚至有人怀疑这个冤案产生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神英皇帝年老明衰。哪位皇帝喜欢听到别人指出他的错误,更何况神英皇帝乃千古一帝功勋卓著百世流芳,这样的人到了老年或许更不喜欢听到否定的声音。     什么谶语不谶语都不重要,谁会相信忠武大将军会叛国?     除了神英皇帝大怒之下假装相信了他们的谶语,从而血洗将军府之外,无论再聪明的人也想不出任何一个比这个合理的原因。     如果是这样,皇家的人就不会再愿意听到有关将军府案件的事情,那样的惨案,那样的错误,早该被人烂在肚子里。     莫忘了当年首提出谶语的就是御史台的人。     皇家导致的一场冤案的‘余孽’回来复仇,杀死了许多朝廷命官。     这样的事情皇帝绝不可能喜欢听到。     最重要的是,余孽?出动全军全衙这样的清洗阵容下,怎么可能会出现余孽?     这样的话说出来,往往会触怒龙颜,引火烧身。     皇帝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神明显恍惚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如初。     而刘不殷的一张脸却变得阴冷苍白,御史台的人接二连三出现冒进的举动,他们想找死?     所有人都在等待皇帝说话,但他却陷入了沉默,他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马球赛上那个令他眼睛微湿的身影,那个身影确实像极了赵叔父。     他的薄唇终于轻微动了动,“你凭什么认为就是他?”     孙御史的呼吸变得急促,因为他若是猜错了皇帝的意思,他便只有凌迟而死的下场。     “陛下请想一想,这些死去的官员都是和当年忠武将军府有关的人士,而且微臣得知,就因为大理寺官员的疏忽,才导致这名余孽逃了出去。文历九年大理寺杀死的兴盛坊附近的那些‘乱民’,便是余孽。只可惜依旧让他跑了,而现在他已回来,这些人都是他杀死的。”他说完之后感觉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     皇帝听完笑了笑,“孙爱卿此话虽环环相扣,但你却忽略了一点,大理寺的人怎么知道‘他’就是余孽,怎么证明?况且谁又能证明凶手就是‘他’呢?”     这句话说完,许多的大臣都开始头疼,因为他们无法完全理解领悟陛下的话。     但孙御史一颗心却安定了下来,因为他肯定皇帝确实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否则他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孙御史决定不再和皇帝兜圈子,他厉色道:“启禀陛下,这是微臣的小儿亲自听‘他’说出的,他逃走之后去到南楚刀画山,正巧小儿也在那……小儿亲耳听到他承认自己是将军府的余孽,而小儿也已被他杀死!”     孙御史每次提到他死去的儿子都极为悲痛,但此刻他却变本加厉,竟流出了滚滚的热泪,这样皇帝便无法再‘推辞’了。     皇帝果然沉声道:“此事当真?令儿真被他所杀?”     孙复光直接跪了下去,他厉色道:“这件事情臣可以将以往的书信呈上陛下,而且无数人都可以证明。”     这时苗老虎站了出来,他恭声道:“启禀陛下,孙御史所言千真万确,其犬子果然被他所杀,不信陛下可将刀画山的人宣来盘问!”     皇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刘不殷也没想到四大家族的人竟将皇帝逼到此等地步。     皇帝淡淡道:“既然如此,朕便亲自审理此事!他人在何处?”     “启明陛下,他如今在金玉宫,是公主殿下的侍卫,化名赵凤。不知为何……”     还没等孙复光说完,皇帝陛下便摆了摆手,沉声道:“来人,将他擒来见朕!”     “是!”一众皇帝亲身护卫领命,杀向金玉宫。     朝堂上一片静寂,所有人都在等待那名凶手的到来。     ……           第九十六章 被迫闭关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皇帝的殿前侍卫领命之后凛然带刀赶往金玉宫,而文武百官全都沉默不语留在宣政殿等待那名凶手被擒来。     他们有人甚至开始替那名凶手感到担忧,因为他被抓住之后所要面对的将是皇帝陛下的亲自审问。     殿前侍卫们全都是三品带刀侍卫,他们的实力非一般侍卫所能比拟,就算这名凶手三头六臂,也难逃几名殿前三品带刀侍卫的围捕。     侍卫们面无表情,步伐看起来一点都不急但实际上却很快,甚至他们前一刻还在宫娥们身前经过,但一眨眼之后他们已行出七八丈之远。     金玉宫前的左神策军刚想拦住他们,但一看他们的三品官服和镶有金边的刀鞘,便纷纷退让三步,放他们入宫。     有朝一日能够佩戴金边刀鞘的唐刀是每一位禁军梦寐以求的事情,只因镶金唐刀唯有龙侍卫和殿前侍卫才有资格佩戴,因为他们要护卫的是九五之尊真龙天子。     待殿前侍卫们马不停蹄杀进金玉宫行入大殿,向公主禀明情况,再问那名为赵凤的侍卫之下落时,原先气急败坏的李果儿大惊失色,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凤那傻蛋竟是连杀数名朝廷命官的可怕杀手?他竟然成了朝廷钦犯?     李果儿还未来得及消化这骇人听闻的消息,一名殿前带刀侍卫便肃然道:“敢问公主殿下,钦犯如今身在何处,请殿下尽快如实回答,陛下和文武百官还等着下官将此人擒往宣政殿,不可延误。”     李果儿厌烦地扫了一眼带刀侍卫,叫道:“他走了,被一个蒙面人抓走了!”     “什么?!”侍卫们皆面色沉重,如此重要的人物在此关头竟被人抓走了?     “你耳朵聋了么?他被人抓走了!”李果儿朝侍卫们愤怒地叫道。     一名带刀侍卫肃然道:“此等要犯竟在金玉宫消失,下官不敢如此回复陛下。恳请公主殿下随我们到宣政殿一趟将事情禀明陛下!”     他当先下跪,其余人纷纷应声而跪,不约而同道:“恳请殿下随我们到宣政殿将事情禀明陛下!”     他们虽身为殿前带刀侍卫,但文武百官在列,皇帝陛下亦在等待,他们不敢就这么回去承受皇帝的怒火,万一皇帝大怒之下把责任归结到他们身上,那将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伴君如伴虎。     李果儿无可奈何,也知道此事并非小事,便骂骂咧咧地走出了殿堂,门外神策军们早已备好凤辇,她生气地坐了上去。     侍卫们足底生风,一行人即刻赶回宣政殿复命。     李果儿在玉辇上又气又惊,她怎么也没想到赵子凤竟是那朝廷钦犯,她更没想到竟有人胆大到只身进入金玉宫,就在她和众神策军眼皮子底下劫走赵子凤!     原先她还在宫里和赵子凤调笑扯皮,没想到不知何时大殿门口已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个身影很修长,肩膀很宽大。他的身姿看上去就像一位古代的君子正翩然而立。     李果儿觉得此人似曾相识。     就在她恍惚间,此人已来至大殿内。     众神策军纷纷挡到了李果儿身前并准备动手。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蒙面男子的目标竟不是公主。     只见他缓缓走向赵子凤,握住了他的手臂。赵子凤怔了怔,但旋即又皱起了眉头。然后两人便欲离去。     李果儿大叫道:“拦住他们!”     神策军们冲了上去,他们冲得很快。     只可惜这个蒙面人却更快,他抓着赵子凤的手臂如移形幻影般眨眼间便闪出了金玉宫,他们的身影仿似鬼魅般飘忽不定。神策军们根本追不上,更别提要拦住他们了。     李果儿气得直咬牙,这人到底是谁?竟有如此虎狼之胆敢在自己面前劫人。     他们离去没多久,皇帝派来的殿前带刀侍卫便来到此间。     她坐在辇上很生气。     但她气的不是侍卫们竟敢要求她到宣政殿去,而是气赵凤那傻蛋竟然被人劫走了,往后她能逗谁?谁能使自己开心?他竟然逃离了自己的魔掌,该死!     ……     皇帝陛下一向极为疼爱广平公主李果儿,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实。     所以此时公主殿下亲口说出钦犯被人抓走了这样听起来像是玩笑话的话时皇帝陛下非但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在文武百官面前溺爱地安慰起自己的宝贝公主来。     “果儿不必惊慌,父皇一定将那人找出!来来来,一路上累了吧,上来与父皇同坐。”皇帝微笑道。     李果儿如一个小姑娘般乖巧地跑到皇帝身旁,在龙椅上一屁股坐下来,很不甘心道:“父皇,那人是果儿的开心果,果儿逗他玩最开心啦,他怎会是钦犯呢?”     皇帝摸了摸她的头,和蔼笑道:“是啊,果儿的开心果怎么可能是钦犯呢,一定是这群老头子搞错了,待父皇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再将那人还你可好?”     所谓知女莫若父,皇帝当然看得出自己的女儿没有说谎,而且他也能感觉到宝贝女儿的失落,所以便安慰着她。     但在场的文武百官看着这对父女旁若无人的对话委实感觉有些不自在,但他们又不敢打搅皇帝与公主的谈话,所以便只好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等着皇帝发话。     就连孙复光和苗老虎也只有干瞪眼。     他们听到凶手已被人劫走时都大为震惊,要捉拿钦犯这个消息只有早朝上的百官知道,然而他们都没有离去,不可能将这消息透露。那究竟是何人在这种时候将犯人劫走?     皇帝终于安抚好公主,他正色道:“无论真相到底为何,为今之计是将那钦犯找出捉拿归案,再由朕亲自审理他。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来人,传令下去,在东西南北十三道二十四州下通缉令,定要将那人找出!”     “陛下……”孙御史欲言又止。     皇帝摆了摆手,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下跪退朝。     皇帝又微笑着对身旁的李果儿道:“果儿放心,抓到他之后如若他无罪,父皇定将他还你。”     李果儿蹙眉道:“父皇,今日劫走他的那个人好像君叔叔哩。”     皇帝不动声色道:“果儿多心了,你君叔叔性子野行踪飘忽不定,如今是否在长安还未可知,那人绝不可能是你君叔叔的。”     李果儿眼珠子骨碌一转,幽幽道:“父皇一定要将那人抓回还给果儿,没了他果儿不开心。”     皇帝听这话仰头一笑,但他的表情却变得庄重,他望着殿外的一角天,缓缓道:“你放心,父皇一定将他还给你。朕一定让他活着,叔父……”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但李果儿却抬起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     当那蒙面人抓住赵子凤的手臂时,他已觉得有些熟悉,再看他的双眼,深邃清澈悠远,赵子凤便已猜到了他是君不见。     但他并不想走,只因这一走他便没有机会再回到皇宫,王胖子还在这,最重要的是青鸾还在俊王府。     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他的心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古朴的声音。     “你不走就永远都走不了了。”这是君先生的声音,他记得很清楚。     君先生来到此间,并用念力警告自己,可见事情的严重性。他怀疑谁也不该怀疑君先生,所以他跟着君先生走了。     现在他又重新回到了雅阁,他正和君先生并肩而立,站在雅阁九层楼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暮色中的长安城。     “君先生,这么说我赵子凤在长安除了雅阁之外当真别无容身之所了。”他苦笑着说道。     君不见淡淡道:“错,当今天下已没有你容身之所。”     “难道皇帝真的在全天下通缉我了?”     “这是自然,御史台的人在圣上面前指出你的种种罪行,如今只怕你的身份也已天下昭然了。”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道:“难道君先生您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君不见淡淡一笑,道:“你身体里有神凤之元,那次我救你时便已察觉。普天之下,身体之中存在凤元的除了忠武将军府的那个婴孩,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赵子凤自嘲一笑,道:“那皇帝为什么要让您来救我?”     “因为你不能死。”     “为什么?难道陛下不想杀死我这个将军府的余孽?”     君不见笑了,他望着赵子凤神秘笑道:“或许是他认为你现在不能死吧。”     赵子凤也笑道:“君先生,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雅阁如此强大了,原来雅阁是皇帝的另一个军机营啊。”     君不见望着身下的长安城,没有说话。     赵子凤继续问道:“您和皇帝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君不见淡淡道。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虽然他早已猜到一些,但此时听君不见亲口说出还是免不了震惊。     能和皇帝成为朋友的人,这世间又有几个?     他心情很平静,因为他在雅阁。就算他不相信皇帝,也不会不相信君先生。     君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人,古朴淡然悠远,就像古时候的一个真正的君子。他使人信服,使人安心。     沉默许久之后赵子凤说道:“就算皇帝不想杀我,将军府的仇我还是要报。那些当年的罪魁祸首,每一个我都不会放过,包括皇家的人。”     他想起那个可怕的俊王,内心一片热血。     听到这样的话,一般人恐怕会警告他不要说这种随时都有可能被砍头的话。     但君不见却又神秘笑道:“没有人会阻止你,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他想了想,补充道:“当然你还要出得了雅阁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     赵子凤笑道:“我知道进雅阁很难,但出雅阁就容易太多了。我若是想走,从这跳下去就行啊。”     君不见道:“你又错了。雅阁不仅进来难,出去更难。”     他忽然转过身神秘地望着赵子凤,看得赵子凤头皮发麻。     猛然间,赵子凤脚下的地板像是消失了一般,他整个人径直落了下去,下方是一片漆黑。     在下落的过程中,君不见的声音又从他心里响起:“如果有一天你能自己从里面走出来,那你便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没有任何声音,赵子凤终于落地,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但眨眼间一阵光芒又刺痛了他的眼,待他适应之后仔细一看,整个人惊得连话都说不出,他甚至忘了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这片空间完全是倒立的。     他分明感觉自己是落下来的,但此刻他却‘坐在’天花板上,然而他却没有落地。     他下意识动了动,然后整个人便漂浮起来。     他虽然是漂浮的,但这种漂浮却更像是一种束缚,他连动一下都变得艰巨无比。     这片空间的一角有一扇门,门匾上写着‘修武阁’。     难道君先生想让自己进去修行?但现在自己完全被定格在空气中,怎能过得去。     “这片空间被符箓阵改变规律,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穿行而过,如果你想要出来。要先进入‘修武阁’修行,打通所有关卡之后才能出来。”君不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可是我连动一下都困难无比,又如何进入那里?”     “你自己想办法。就凭你现在的实力,想要复仇简直如痴人说梦。先打通所有关卡再谈其他吧。”     “对了,老二和老三当年进入这片空间,足足用了五年的时间才出来。如果你不想在里面老死,我劝你还是努力些……”     赵子凤听完这话,想起盼盼和青鸾还有王胖子,怪叫道:“喂喂,君先生,那我的朋友们怎么办啊?”     “我会替你照顾他们的。”     歌爷和舞爷那样的高手足足用了五年才出去,那自己……?     赵子凤连苦笑都笑不出了,等他出去,是不是青鸾和俊王的孩子都可以上街打酱油了?盼盼会不会等不到自己另嫁他人……     想到这些可能,赵子凤不敢再耽搁,急忙敛神运气,进入了一种虚无的状态……     他只希望自己能尽快出去,争取五年之内出关。     ……           第九十七章 闭关后的世界【两更网站又崩溃欲哭无泪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大街小巷都贴满了追捕朝廷钦犯的公文:将军府余孽赵子凤,德历三年于长安残忍杀害数名朝廷命官,并混入皇宫扰乱朝纲,现对其进行通缉,凡举报者赏黄金万两,提供线索者赏白银万两,收容帮凶者凌迟处死诛其九族,知情不报者斩立决。刑部德历三年承圣旨宣。     而且最要命的是这张公文旁边还贴了一张赵子凤的画像。这张画像出自当代著名绘画大师齐黑石之手,根据多人的描述而作。     大师的手笔果然不同凡响,齐黑石并未亲眼见过赵子凤,却根据他人的描述将他的画像画得入木三分,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每一个看过这张画像的人都会深深的记下这个人的面容,全国上下只要看过这张画像的人再见到赵子凤之后一定会将他认出,他已无所遁形。     看来帝国为了抓捕这名要犯已下了很足的功夫。     看到这张公文的郑余庆苦笑着摇了摇头,面对同伴们异样的目光,郑余庆仍然平静骄傲,行得正坐得直。     虽然有人说他和通缉犯是好朋友,但郑余庆也并未否认,他不怕受到牵连,所以他没有受到牵连。     皇帝陛下亲自宣见审问过郑余庆之后,许多人都开始改变对他的态度。     因为皇帝陛下不仅没有因为这个原因而责罚他,反而将这位新科状元爷从翰林院中昭出让他加入中书省成为新侍郎。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是一种升迁,而且是极大的升迁。翰林院中虽都是大学士,但他们并无任何权利,他们只是一群苦苦等待皇帝提拔的酸腐书生而已。     然而考中进士入翰林院不能说明他们已经成功,要等到他们进入翰林院再出翰林院进入各个机构的时候,才预示着他们的仕途真正开始。     进入三省之中的中书省,如果得到陛下的赏识,是有机会成为宰相的。     很多人都因为通缉犯的原因刻意疏远他,然后又因为皇帝的提拔奉承他,郑余庆对这些人的态度却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依然平静骄傲,这位来自潞州广南郡的状元爷,的确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有人觉得他认识通缉犯是他今生的污点,也有人说如果他不认识通缉犯,将没有升迁的机会,因为他们认为或许是因为他出卖了通缉犯道出了通缉犯的线索才得以被提拔……     没有人知道那一场他与陛下的谈话其实没有提到任何关于通缉犯的事情。     他没有解释,郑余庆不需要解释,骑驴的只是有些替赵子凤担心。他想起当日与赵子凤讨论起关于为了正义而杀人的话题,他觉得他的朋友没有错,更不可能是通缉犯,他相信他的朋友。     真正的朋友之间拥有无条件的信任。     饮中玉液的老板和老板娘听到这个消息,都恍然大悟。原来那一天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他们的赵子凤,那个小子或许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所以才不敢与他们相认。赵子凤这小子做出的事情总能使他们感到暖心。     他们表面上毫无反应,就像没听到这个消息,不认识这个人一般枉然。     因为这正是赵子凤想要的样子,他们不能让那小子为他们担心,更不能连累那小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老板对睡在旁边的老板娘悄悄地说:“放心吧,那小子精得很,没人能抓得到他。”     “那当然了,他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哪会像你这般愚钝。我的子凤没人比他聪明。”     ……     肌肉男魁子也升官了。     很奇怪,凡是和赵子凤有关的人不但没受到半点牵连,反而受到了提拔。     许多人都把他们归结为卖友求荣。     魁子如今已是龙首卫副校尉,手底下管着好几千神策军。     他时常趴在栖凤阁的白玉栏杆上,望着夕阳发呆,他想不明白赵凤那样的公子哥竟是忠武将军府的余孽。如果魁子早些知道的话或许会对赵凤那小子和气些,因为魁子最崇拜的一位将军就是忠武大将军……     他希望赵凤那小子这次逃得远些,不要再回来……     王胖子倒该吃吃该喝喝,赵子凤失踪之后他反而更轻松了些,最近还胖了些。     他知道赵子凤那小子不会有事,因为根据他回到长安之后对当年将军府冤案的调查和对四大家族信息的搜集,王胖子隐约间猜到了某种可能,就是皇帝对那件事并不如世人猜测的那般反感,相反的,皇帝陛下似乎不着痕迹的重提那件冤案,并对御史台的势力进行了某种弹压。     他认为当年的那场案件是皇家的有意为之,但一想到某种可能,王胖子便不敢再想下去……     至少他知道赵子凤不会有事,因为皇帝一定不想让他有事,能从金玉宫劫走他的,除了皇帝安排的人还能有谁?     赵子凤消失之后王胖子反而少了一些担忧,因为赵子凤的实力的确不怎么样,王胖子总是担心他会出事。     现在,王胖子很宽心,胃口也极好,只要等到刀画山的师兄弟们一来,很多事也可以进行了……     盼盼现在就住在雅阁之中,但君不见不让盼盼见赵子凤。     盼盼是歌徘徊和舞凌乱接过来的,原因是赵子凤时常在那个空间里大喊大叫,他要求雅阁把盼盼接过来,因为只有盼盼不能保护自己,也没人保护。     他担心四大家族的人会对盼盼下手。事实上他的担忧不无根据,因为盼盼前脚刚被接走,后脚就有人来找她了。     盼盼早前就来过雅阁,她知道这些救过赵子凤性命的人不会害她。他们说赵子凤在这里,赵子凤就一定在这里。     君先生告诉她不能见她,因为他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绝不能够受到外界的打扰,否则他永远都出不来了。     盼盼虽十分想见赵子凤,十分想毒打他一顿,十分想和他做某些事情,但盼盼知轻重,她很安静地等着赵子凤‘出来’。     青鸾待在俊王府里足不出户,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俊王告诉她的。     青鸾当时急得险些昏厥过去,一张俏脸面无血色。     她几乎是颤抖着恳求俊王告诉她赵子凤的下落,而俊王却微笑着说:“他的下落世界上知道的人恐怕不出五个,但青鸾姑娘你绝对是其中之一。因为他被人救走了,能在皇宫里畅通无阻救走他的人你一定清楚。”     青鸾美眸一亮,瞬间想到一了个人,一个令人无法怀疑,令人由衷信服的人,只有他才能办到这样的事情。     君先生!     青鸾忍不住叫了出来,但她立刻又很后悔叫出这句话,因为等于她把赵子凤的下落‘暴露’了。     然而俊王爷却说了一句让青鸾震惊无比的话,“君叔叔一向明理雅达,相信他会替你照顾好那位朋友的。”     “你……你怎么……认识君先生?”     俊王神秘笑道:“君叔叔看着我从小长大,我怎么能不认识他?”     “……”     俊王现在对青鸾暂时无欲无求,因为青鸾已经替他做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他父亲的体内有一股极为浑厚的元气,只有修行者才有这样的元气。     当今的皇帝陛下是一位修行者,而且是实力极为强大的一位修行者。     俊王早就猜到他的父亲深藏不漏,但他只是不确定而已。     现在青鸾帮他确定了,皇帝是修行者。     修行者对俊王来说没什么了不起的,他自己也是修行者。     他的皇兄太子爷虽不是修行者,但他却有一个实力强大的表弟,西蜀剑冢三飞子卢惜花。     赵子凤对于俊王来说无关紧要,他认为这种人根本改变不了任何局面,至少在他夺嫡登基的道路上根本不能构成威胁。所以他从不把赵子凤放在眼里,所以他才会对青鸾说出他的下落。     青鸾对他来说很重要,因为只要青鸾心甘情愿成为他的棋子,他等于拥有了一个强大的武器。     他必须赢得青鸾的信任。     ……     朝堂上依旧如往常一样暗流涌动,人们没有因为一个通缉犯而改变自己的生活。     时间过得很快。     几个月之后,有人回来了。     回来的人却将要改变他们的生活。     太子爷李世回来了,因为白良关以北的玄夜国重兵已经退回玄夜国的腹地。     他几乎是凯旋而归,人们很容易便将北番魔宗的退兵联想到太子爷的身上,就算不是,某些人也会制造出这样的舆论。     因为太子是未来的皇帝。     他现在有了战功,不再如往常那般在俊王面前显得稀松平常。     这也预示着太子和俊王的斗争将更加激烈,人们站队的时刻到了,他们不得不站队表态。     ……     箭雨门宗主威狮大将军黄膺天回来了,他同样凯旋而归。     这位从年龄上看起来很老的将军实际上一点都不老,他领箭雨门飞虎军将侵入莽州的西突厥人打得落花流水,直追穷寇三千里,将他们直接赶出了大漠……     相信短时间内没有人敢挑衅大唐帝国,因为他们有万人敌黄膺天,莫忘了他也是世间三大宗师的其中之一。     威狮大将军的回归,也将影响长安城的格局,无论太子和俊王再怎么斗,这位大宗师眼里只有皇帝陛下,箭雨门只效力于当今的皇帝陛下。     除了少部分人,没有人会在意一个通缉犯的失踪,也不会想到一个通缉犯将对帝国产生怎样的影响……           第九十八章 闭关中的某人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德历三年的暮春时节,某人被以孙御史和苗老虎为首的御史台在早朝上‘奏’了一折,从而遭到皇帝下旨的全境通缉。     其后某人又被君不见从金玉宫救走关入雅阁的秘密空间之中,从此某人完全与外界隔绝。     转眼三个月已过,此时的长安城气温已明显升高,炎热和蝉鸣充斥着市井。     有人每到午后便从屋里搬出藤椅,半躺在茂树下哼着小曲徐徐摇动着蒲扇;有人则准备好了几大桶清水,待实在受不了酷暑便将清水浇透全身,委婉些的人则每天都要洗好几次澡……     而某人被关入雅阁之后三个月晃眼已过,他却仍在那完全倒立空间之中苦苦挣扎。虽然他不懈努力艰苦奋斗之后终于在这片空间之中移动了一些距离,也离那道写着‘修武个’的门更近了几分,但这距离却不足一丈。     是的,某人经过三个月的努力之后在这片空间移动的距离的确不足一丈。     除了一日三餐和解决生理问题的时间,他就一直漂浮在这片空间之中。     准确来说这是一间密室,有桌椅床柜,凡是一间正常屋子里该有的家具它都有。     但是这间密室却是倒立的,天花板上任可以坐上去,而那些屋子里的陈设却漂浮在人的头顶,那分明应该是地面啊。     君不见说这间屋子里布有神符阵,从而导致天地元气改变,人在其中会受到无数种束缚力。这种束缚力来自四面八方各个位置,假如人身上有一万个受力点,它便有一万个方向的力。     这种力是拉力,是推力,是摩擦力,压力……     有时候这些来自不同方位的力相互中和抵消之后,人便完全漂浮在其中。但假如有时候某个方向或某几个方向的力比其他方位的力要大一些,人的体魄便会被撕扯。每一寸肌肉,每一根头发,都会被拉扯。很诡异,就算这些力的大小虽不同,但人在这片空间里却不会移动,只是单纯的躯体被撕扯。     此刻人的肌肉将会变形,如果严重的时候,整个人的关节骨骼都会发生改变。     痛苦自不必细说,最要命的是身体的温度会升高,就像被浸泡在滚烫的开水之中一般。最令赵子凤感到诧异的是,这股热是人体内发出的,就像体内的元气在燃烧似的,令人无法忍受。     起初赵子凤每天都要遭受这种残忍的折磨,但久而久之,他发现这片诡异的空间其实是修行者可遇而不可求的一出所在。     这片空间完全是锻炼体魄,养气聚意的最佳场所。     换句话说,这片空间是专为修行两道:炼体和炼气而研发的。     神符改变后的元气产生无数种力量,这些力量就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人的**,但也会对**产生刺激。     炼体一道,想要晋升段位,唯有接受不断的刺激使体内的元气发生重组之后方可。因为人的体魄就像是一个‘受激体’,外界对他的刺激越强,他的抗性便越强,以致人的体魄将得到磨练和提升。     一般情况下,修行者想要使自己晋升,便必须想法设法使体魄受到刺激。但这种刺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痛苦。修行者唯有使自己痛苦,才能使自己成长。     有的人选择奔跑,不断的奔跑,使体内的元气活跃,然后重组以便适应这种无休止的奔跑。有的人选择‘自残’,通过别人的锤打或是自己撞墙踢树使元气重组。更狠的人选择‘**’,他们会脱光衣服冲进火海里,让烈火刺激躯体,当然有的人也会到极北的冰原接受严寒的刺激。     从而言之,上刀山下火海他们都在所不辞。     但这些都是毅力极为变态的人才有可能做到并坚持下去,一般人无法承受这种折磨,特别是自己折磨自己,他们更加无法办到。     所以,这世间成功的人往往都是少部分的,唯有那些肯吃苦的人才能成功。     这样的道理虽每个人都听过,每个人听到这样的大道理时都满怀信心。但真正到那种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放弃或是逃避……     也正因这个原因,雅阁之中的这片由神符阵组成的秘密空间,才会变得无比珍贵。     这片空间中的无数种力量,相当于无数种刺激。尽管人在其中同样备受煎熬,但这却无法选择的,人必须战胜克服这无数道力量之后方能走出去。     这是一种外来的痛苦,并不是自找的。就算有人心甘情愿进入这片空间修行,他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因为神符组成的阵法不是每个人都有得起的,这世间拥有神符阵的人,除了皇帝,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一张神符便有无法估量的价值,一个神符阵,往往比几万人的军队还要强大。     然而这片空间的益处不仅只表现在炼体一道,它其中充满随时都在告诉活动的元气,这对炼气一道的养气聚意同样大有裨益。     赵子凤在这片空间之中受到束缚,他想要出去报仇,想要见他的朋友,想要夺回青鸾迎娶盼盼,他就必须走出去,他必须克服这个神符阵。     他别无选择,唯有死战。     人在别无选择的时候迸发出的力量要么苍白如纸,要么摧枯拉朽。     所以在这三个月里赵子凤每天都与这无数道力量相搏斗,被这无数道力量所折磨,他的体魄已发生了改变,他体内的元气已经重组。     这不到一丈的短短距离,看似短小,实际上却什么都要珍贵伟大。     君先生说歌徘徊和舞凌乱这两位黄金双枪当初进入这片空间,走入‘修武阁’的那道小门,通过了重重关卡最终走出这里所用的时间是――五年。     像他们那样的高手也需要五年,赵子凤区区立身段一品炼气黄甲境一品的菜鸟,按道理来说,至少需要二十年。     如果有人为他计算一下的话,就会清晰无比的发现赵子凤的处境是如此悲催如此蛋疼。     假如歌爷和舞爷进入这里的时候是赤焰境,金刚段,他们用了五年走出这片空间。     赵子凤现在是黄甲境,立身段。     炼气一道,开窍之后要引气入体,在元精之中养气聚意,小成为幼药黄甲境,养成之后为中药岔境,这个阶段要炼气化神,再分白冰境与赤焰境 ,之后炼神还虚为绿玄境,最高的境界为紫虚镜。     他想要达到歌爷和舞爷的境界按理来说起码需要十五年。     于炼体一道,立身段之上还有破军段,金刚段,流云段。     他想要达到金刚段,十年则可。     与歌爷和舞爷同等实力之后,仍需要五年才能走出这里,所以他最少需要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可以发生很多事,待他出关外面的世界早已翻天覆地。     如果赵子凤计算过的话,相信他的心情一定比现在更糟糕。     三个月的时间,他走出了不到一丈的距离,从这里到达那道修武阁的门至少有三丈之多,所以他走到那里,将会是一年之后。     ……     这一天,赵子凤漂浮在半空中,全身都是汗水,一张脸上也不停流着汗,最致命的是这些汗水非但不会‘落地’,还一直紧紧黏着他的**,使他更加难受。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感受着那无数道力量,感受着体魄之中元气燃烧所发出的股股巨热,忽然自言自语道:“我草你乃乃的是谁他妈的发明了修行这种鬼东西,要让人遭受这样的折磨。”     “到底是谁发明的?”     赵子凤悬在空中一直不停地咒骂着,像个傻逼一般。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骂并没有什么卵用,他还是得继续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十分艰难地活动自己躯体去对抗那无数道力量。     他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的慢动作,每一颤抖着伸手,转脖,蹬脚……都显得极其缓慢,世间已没有比这个更慢的动作了。     他感觉自己已使出了全部的力量,战胜了无数道力量,但事实上他的身体只是轻微的动了一丁点,他的一只手掌对着的还是地面的那张椅子……     他气急败坏地忽然放松了自己的身体,深深呼出一口气,开始闭眼凝神。     每到拼劲所有的力量,直累得一跟手指都没有活动的力气时,赵子凤便开始凝神,引气入体,养气聚意,炼气。     经过三个月的折磨,他感觉自己元精之中的元气确实比以往浑厚了许多,也感觉爆发力强了许多,但在这片空间里他无法找东西试一下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凝神之后赵子凤脑海里仍然回旋着自己的那句“到底是谁他妈的发明了修行这个鬼东西?”     世人为什么要修行?是谁规定了要修行的?     由于受够了这种苦,赵子凤便有些痛恨修行这个鬼东西。     其实他也明白,修行并不是谁规定的。修行是一个人想要强硬地活在这世上必须要做的事情,只因一个凡人,到底没有多少力量。一个修行者想要欺负一个凡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没有人要求你变得强大。如果想活下去,就必须强大。     但强大的方式为何是修行?赵子凤不禁又要问了。     发明修行这个东西的人一定是个极为变态的自虐狂!     赵子凤咬了咬牙,又很不甘心地深深呼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他的双眼亮了一下,他眼里似有明星在闪耀。     既然有人发明了修行?那为何我不可以发明,世人为何要按照别人的规则来活着?     赵子凤觉得自己十分有悟禅的天分,也极为喜欢自我安慰,自我陶醉。他自嘲笑了笑,但却睁开了眼想要尝试着不用别人的规则来修行。     由于此时他的体力还未完全恢复,他只是顺着自我的感觉,抛却那种心中对无数道力量的束缚,去感受他们,欢迎他们,不去排斥反抗他们。     他又尝试着动了动,但他的此时体魄极为疲惫,动了动之后他便苦笑着闭上了双眼。     但是,他并没有发现,他的身体已明显发生了位移!     他的一只手掌,已经越过了先前对着的那把椅子!     ……           第九十九章 美人都有未婚夫【两更】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这世间有一种人,他们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便注定赢得世间所有人的目光。无论他们站在谁的身边都藏不住身上的光彩,无论谁站在他们身边都将黯然失色。他们是上天的宠儿,他们虽身在尘世间,却如九天之上的仙人。他们分明是一个人,却完美到不像一个人,而是像一位神。     天之骄子卢惜花无疑是这种人。     苏红鲤也是这样的人。     她的美艳就像卢惜花的英俊一样,无法用语言形容。如果一定要用语言和文字形容,简直是对他们完美的一种亵渎。     然而苏红鲤和卢惜花一样,不仅有一副好皮囊,他们的天才也同样无法使人怀疑。     苏红鲤年仅双十便已是北番玄夜的四祭酒之一,她是玄夜国公认的最有天才的修行者。     玄夜国的魔宗就像大唐帝国的箭雨门那般是一种神奇且伟大的存在,身为魔宗的四祭酒之一,苏红鲤在玄夜相当于大唐帝国的一位箭雨门神将。     但无论她的天分有多么惊人,无论她的实力有多么强大,最令人着迷的还是她的美艳。     一个女人,美到什么程度,她就强大到什么程度。尽管很多人不愿意承认,但女人的美,往往就是她们的武器,最致命的武器。     苏红鲤已美到什么程度,没有人能形容得出。     但自从她在小慈恩寺隐居下来,小慈恩寺的香火钱和人流量便呈直线上升,甚至超出了一向稳压小慈恩寺的大慈恩寺。     起初这位美若天仙的红衣女子进入小慈恩寺,说她准备要在小慈恩寺住下来之时,和尚们几乎傻了。     一个美艳到极致的红衣女人要求住在全是光头的寺庙里,这样的新闻无论在何时都会引发轰动,因为光是其中的旖旎联想便使人热血沸腾……     “她的确是要求住在俺们小慈恩寺的,俺们并没有请她来,她也并没有请求俺们……但事实是她的确在俺们寺里住了下来。”一位小僧义正言辞的说道。     似乎他担心别人会误会这极美的红衣女子的到来使小慈恩寺的香客不断增多是小慈恩寺的‘预谋’,所以每次有人问他关于这红衣女子的事情,他总是要强调是她自己要求住下的,没人请她来,是她自己非住不可。但他谈到这红衣女子的时候,总是带有一种未曾隐藏或是无法隐藏的庆幸,暗喜……     我佛慈悲,既然这位女施主要求住下来,恐怕她有难处罢,佛家以救苦救难为己任,自然不可能拒绝她的要求。     这名小僧偷偷想过,恐怕是住持大人也无法开口拒绝这名红衣女子罢?     小僧曾有幸在寺庙后方的佛塔林中见过一面红衣女子,当时这名小僧‘无意间’见到苏红鲤的时候完全已变成了一个木鱼,一个白痴。     他的一双眼睛根本无法从苏红鲤面容上移开半寸,尽管他内心很自责,很懊恼,但他就是控住不住自己的眼睛。     许久之后,每次在夜晚偷偷想起那名女子的面容,这名小僧都会脸红心跳,整夜整夜的失眠……     但现在他平静多了,至少对眼前的这位公子哥谈起红衣女子的事情时,他已经能控制自己脸不红,心也不再跳得那般剧烈了。     这名公子哥听到小僧讲述之后竟然淡淡一笑,没有丝毫惊讶仰慕,这令小僧有些意外。     要知道有人为了看一眼那红衣女子,几乎每天都待在小慈恩寺之中,更有甚者还搬了进来,在这吃在这睡。     传说看过那名红衣女子之后,看破红尘要落发为僧的人重新还俗,无法面对种种困苦想要轻生的人也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某些方面有疾病的人也重振雄风了……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红衣女子太美。     久而久之,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寺庙里的房间已不够用了,那些人便打地铺睡在大雄宝殿之中,就是为了能够一睹美人之仙容。     只可惜这名红衣女子不仅美若天仙,她的行踪更是飘忽赛仙女。如果她不想出现,任何人都无法见到她,更诡异的是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她住的那间小院。     斗胆靠近那座小院的人都已经疯了,或是傻了。有人说那是神灵对亵渎仙女浊物的惩罚。     小僧对这名黑色华服的公子哥道:“我劝施主还是请回吧,最近那位女施主已许久未曾现身了,有人说她或许已离开此地回仙界去了。”     陆白听到这句话同样淡淡一笑,他手里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块金元宝。现在金元宝已到了小僧的手里,而那名黑衣公子哥的身影确已到了几丈之外。     小僧只觉得眼前一闪,手里便多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然后黑衣公子哥的身影已登上了大雄宝殿前的阶梯,下一刻,黑衣公子哥的身影已寻不到了。     小僧只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手里的那块金元宝却是那般真实。     陆白的名字里虽有一个白字,但他这个人却喜欢穿黑衣,黑裤,黑鞋,他的盔甲也是黑色的。他手下数十万玄甲重兵也全都穿着黑色铠甲,甚至陆白的血液也是黑色的,但世间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见过他的血,因为没有人能让他流血。     陆白是北番玄夜国的继承者之一,在他们的国家,没有太子皇子一说,谁有能力,谁就是未来的王座。     他此番只身来到大唐帝国的京师长安,并不是为了耍阴谋搞偷袭,陆白不屑做出这样的事情。     陆白来到长安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来找一个人,找他的未婚妻。他的未婚妻来到京师之后便没再回去,他要来带她回去。     他的未婚妻就是苏红鲤。     就算苏红鲤刻意躲着他,但聪明如陆白,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的未婚妻,实在太过于简单。     因为他的未婚妻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最美的女人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人发现。     所以他很容易便在庞大无比的南唐京师长安中找到未婚妻的所在,陆白对长安庞大繁华没有任何艳羡敬仰的意思,因为陆白知道,这个地方终究有一天是他陆白的。     他手下数十万玄甲重兵将会用铁蹄征服这座城市,征服这座城市的主人,然后他将成为这座城市的新主人。     陆白很随意地便找到苏红鲤所在的小院,小院五丈之外却斜躺着一群男人,一群在陆白看来又黑又臭的男人。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先前听小僧说南唐的男人们如何倾慕自己的未婚妻,陆白都不生气,因为他的未婚妻本就应该拥有这样的荣誉。     但此时这群又黑又臭的男人躺在草席上袒胸露背赤膊光着膀子,脸上满是淫秽猥琐的表情,有人还说道:“那红衣女定是个死了丈夫的俏寡妇,但人太风骚受不了邻里男人的调戏,所以便躲到这寺庙之中。”     另一人说道:“黄皮,你他妈就是个白痴,就算她是个寡妇要躲,为何不躲那尼姑庵,偏选这慈恩寺?依我看哪,那女子定是个骚狐狸,专喜好中气十足的和尚下嘴!哈哈哈……”     黄皮刚想回话,却发现自己身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眼睛,这双眼睛不像是眼睛,更像是两个黑色漩涡。     陆白仍站在远处,但这双眼睛的确是他的,他的眼睛就是这样如同两个黑色漩涡。     那双黄皮看到的眼睛不是眼睛,那只不过是像眼睛的漩涡。     漩涡忽然肆意狂卷起来,接着越变越大,如海洋中狂怒的海啸般将黄皮吸了进去。     然后是他的同伴们。所有的人,这间苏红鲤小院附近的男子们都被吸入黑色的漩涡。     他们哀嚎着,惊叫着,如同海啸前狂奔逃命的人。     但他们却没有一个能逃走,这间小院上方忽然狂风大作,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这个漩涡将虽有人都卷入其中,这片天地短时间内陷入了黑暗。但其他的地方却是一片光明。     片刻后,小院上方的天空再次归为平静,但森森白骨却从天而降!     那些被吸入漩涡的人全都变成了白骨。     陆白仍然站在原地,他先前皱起的眉头此刻微微舒展。     然后他笑了笑。     因为有人来了。     他的举动惊动了慈恩寺的大人物们,先前元气中的猛然波动使他们大为震惊,和尚们寻着源头处赶来。     然后他们看到了白骨。     “阿弥陀佛。”一名花眉垂肩的老和尚双手合十道。     其余人纷纷闭眼摆手。     “施主乃玄夜贵客?”     陆白没有说话,他不想说话。     “玄夜的黑沙**乃世间最毒辣的功法,黑沙过处白骨森森。贫僧不知施主为何在鄙寺大开杀戒?”     陆白依然没有说话,他不屑说话。     老和尚终于想到了什么,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阿弥陀佛。施主要找的人就在其间,毫发无损。但施主所杀的人,该如何偿还?”     陆白终于开口,他说道:“他们该死,你们该死。”     有的和尚已准备动手,花眉和尚拦住了他们,肃然道:“施主杀我们几人当然算不得什么,但这件事若是被圣上知道,恐怕两国之间免不了战火。”     陆白嘴角扯了扯,果然老和尚最难缠。他不再看和尚们一眼,对着小院平静道:“红鲤,你还不出来么?”     没有动静。     陆白又笑了,“看来你还是嫌我清除的浊物不够多,也罢,我再将这些老秃驴一并解决,还你一片清净。”     他说到做到,陆白收起笑容,天上的漩涡再次隐隐出现。     院门却开了。     苏红鲤的面容依旧没有丝毫情绪,她一身红衣红裙缓缓走到陆白身边。     陆白搂过她的肩,两人转身走出小慈恩寺。     没人敢拦,没人拦得住。     那些锲而不舍的人终于见到了红衣女子的仙容,美,美到令人窒息,令人颤抖,令人忘我。     但她身边却有一个黑衣男子搂着她的肩。     ……           第一百章 我不是疯子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夏日的夕阳总是极美,残阳将落未落,天空中燃烧着红霞,又带着几朵乌黑或洁白的云朵,有归鸟从天空的一隅飘过,这一切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苏红鲤飘然立于春明门附近的城墙上,她一身血红的长裙似乎比天上的晚霞还要红艳动人。     但最动人的还是那张美艳的脸庞,有了这样一张美艳的脸庞,还看什么远山夕阳。     陆白没有看远山和残阳,也没有看苏红鲤的脸庞。他站在苏红鲤身旁,眺望着北方,北番是他的家园,玄夜国的铁蹄终将有一天踏平这片土地,到时候陆白将以王者之气俯瞰这整片江山,那是他的江山。     “红鲤,跟我回去。”陆白沉默眺望北方许久之后终于开口道。     苏红鲤同样没有在看远山和残阳,她也没有眺望北方,她的目光毫无情绪地落在长安城最高的那座高楼上。     那座高楼就是雅阁。     苏红鲤之所以看着雅阁并不是因为那座高楼太高,也不是因为雅阁之中某人正留着热汗遭受着非人的痛苦和折磨,而是因为雅阁正好出现她的视野前方。     陆白眺望北方,苏红鲤所面对的方向却和陆白相反。春名门在长安城东面,也就是说苏红鲤正面对着西方,而陆白虽面对着东方,一双眼睛却眺望着北方。     苏红鲤淡淡道:“我不回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回去。”     陆白终于收回视线,转过身靠着城墙,与苏红鲤一样看着那座矗立在他们视野之中的雅阁,微笑道:“我知道刘叔叔出手伤了你,这件事情你不能怪刘叔叔。”     陆白自嘲笑了笑,继续道:“刘叔叔为了咱们玄夜的大计忍辱负重潜伏在南唐这么多年也着实委屈了他,他甚至……你应该知道他付出了什么。所以你们这次南下轻举妄动差点毁了刘叔叔几十年来所建下的根基。”     苏红鲤眨了眨眸子,修长的睫毛如同她这个人一样美艳,就像一把漂亮的扇子摆了摆。     她的红唇虽不曾涂上任何胭脂,但却天生的比涂上胭脂还要动人,殷红。     “你们都太懦弱,也把南唐的人物都想得太强大,所以玄夜才迟迟不能南下。”苏红鲤淡淡说道。     陆白知道‘你们’指的就是刘不殷,其余三祭酒,还有玄夜的将士,朝廷,包括魔宗的八手魔君,还有陆白自己。     陆白笑了笑,他笑得很真诚,也只有在苏红鲤面前陆白才会流露出如此之多的表情。玄夜的人都知道陆白是一个极度吝惜自己表情的人,他脸上的表情总有一个,那就是严肃当中透露着不屑,这种不屑是一种王者的不屑,王者配得上这种不屑。     他说道:“我知道你的天分很好,实力如今在玄夜也算顶尖一流。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不要小看任何人。你可以看不起他们,但千万不要小瞧他们。”     苏红鲤又眨了眨眸子,长睫毛又摆了摆,似乎在回应陆白。     陆白终于盯着苏红鲤的面容,认真道:“小瞧别人的人将陷入极度的危险之中,但他自己却毫不知情,这也导致这种人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因此,红鲤,你很危险,所以我来带你回去。”     “就算我的处境很危险,也不敢劳驾陆大元帅百忙之中抽身南下。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对玄夜产生多大的损失,不是么?”苏红鲤也偏头望着陆白,面上依旧毫无表情,但陆白却能感觉出苏红鲤的微怒。     陆白微笑道:“也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你的死也许对玄夜没有多大损失,我说的是也许……但是,对于我来说,你的死对我来说损失却很大,简直大得要命。”     苏红鲤的嘴角终于轻微扯了扯,似笑非笑。     但这种表情已是苏红鲤最夸张的一个表情了,因为她和陆白一样,在其他人面前从来都只有一个表情。     陆白是冷酷不屑,而她却是冰冷高傲。     这两个人似乎在彼此面前都变得‘生动’起来,他们的表情都丰富起来。     苏红鲤似笑非笑道:“陆白,你这个人虽不令人喜欢,但总归也不至使人讨厌。”     陆白继续微笑道:“我陆白当然不惹人厌,只因这世上敢讨厌我的人不是死去就是还没出现。然而不令你喜欢这一点,我自然没有意见。”     苏红鲤道:“陆白,八手宗主虽同意你的提亲,我苏红鲤却并没有同意。如果你认为我这辈子将会嫁给你,那就大错特错了。”     陆白听这话非但不愤怒失落,而且还笑了笑。     从他见到苏红鲤的第一眼起,就已经决定要娶这个女人。陆白要娶的女人,自然没有人敢抢,也没有人敢拒绝。     但苏红鲤却拒绝了,她不止一次对陆白表达出‘嫁给你永不可能’的意思,一次比一次坚决,一次比一次冰冷。     此时她说出的这句话比之以前已经够客气了,所以陆白很愉快,所以他笑了。     陆白这一天似乎把一年之中的笑容都挥霍完了,因为在别人面前他几乎从不笑,甚至连表情都不会改变。     他指着前方的雅阁高楼,大声道:“红鲤,你知不知道,机密上说南唐首都里有一座高楼,这座高楼之中的高手人才和财富神奇几乎超过了皇宫。”     “不就是‘雅阁’么?不就是这一座楼。”苏红鲤淡淡道。     原来他们都知道雅阁的强大和神奇。     陆白笑道:“将来待我攻下这座城市,就将这座雅阁送给你,我知道你一向喜欢管理人才……”     陆白虽说得很委婉,但他却实实在在地很了解苏红鲤。他知道苏红鲤是个女强人,她总是要想证明女人不比男人差,女人也可以当这个世界的主宰。所以苏红鲤的手下总是跟随着一群精英。     苏红鲤眨了眨眼,回道:“你不用将这座雅阁送给我,因为我将会亲手建立一座超出这座雅阁的‘高楼’。”     陆白没有说话,他知道苏红鲤说得出做得到。     此时夕阳完全落入西方的群山下,但天并没有因此而变黑,夏天的白昼总是极长,甚至有人说,夏日一天中最美最舒服的时刻就是傍晚时分。     天气已凉下来,微风也格外温柔。     陆白第二次说道:“红鲤,跟我回去。”     这次苏红鲤没有回答,但陆白却知道她拒绝的意思。     “你留在这里做什么?那件事情刘叔叔自然会做,我们等了他这么多年,难道就不能再等等?”     苏红鲤淡淡道:“他能做到的事,我也可以做到。”     “就算刘叔叔出手伤你有错在先,你也不必如此介怀。他的实力比你高出多少?他自己也没把握做到的事,你又凭什么做到?”     “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方法,实力并不是办成一件事唯一的凭恃。”     陆白认真道:“那你的方法又是什么?住在寺庙里吸引乡巴佬来你门前垂涟?这就是你的方法?”     苏红鲤眼神忽然间冷了下来,她回道:“这就是我的方法。”     事实上苏红鲤之所以住进寺庙之中,完全是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烦。连住在寺庙里都能引起如此轰动,其他的地方更不能住。     有人说那为何不住尼姑庵?     尼姑也是女人,只要是女人见到苏红鲤都会生出强烈的自卑心,大多数人选择释然,然而有的人则将自卑心化为嫉妒心,嫉妒心化为祸害之心……     所以比较起来,寺庙里自然是清净太多。     这并不是她的方法,但既然陆白这样说,她就只好这样回答,因为苏红鲤不喜欢解释,她不需要解释。     陆白沉默片刻,忽然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陪你做那件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做那样的事。”     “陆白!”苏红鲤终于有些愤怒。     陆白却只是笑。     “你身为八十七万玄甲重兵的大元帅,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假如没了你陆白,玄夜的军队岂不乱成一锅粥?”苏红鲤蹙起了如远山般的眉头。     她虽不喜欢陆白这个人,但却承认他的实力。玄夜的军队中没有陆白,将失去一半的战斗力,陆白就是那只军队中的队魂。     只要陆白存在,他们就有底气。但假如陆白消失之后,他们将陷入恐慌之中。没了灵魂的军队,将不堪一击。     玄夜国每个人的意志是相同的,那就是击败南唐,夺回曾经的荣誉。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一天。     然而陆白却说他要留下?     就连苏红鲤这样的人,也不禁生气起来。     陆白微笑道:“我发现对我来说,你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做那样的事。”     苏红鲤道:“你是个疯子。”     陆白笑道:“我不是疯子,每一个保护妻子的男人都不是疯子。”     ……           第一百零一章 相煎何太急【两更最近进不了网站崩溃中】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虽然陆白很孩子气地说他要留下来,这位掌管玄夜八十七万大军的少元帅为了他的未婚妻要抛弃八十七万大军,抛开国仇家恨天下大事。     这样的故事虽听起来很感人,但苏红鲤却绝不可能因为任何事改变自己的意志。     她说道:“陆白,我只希望你能清醒些……毕竟你是玄夜的继承人之一,玄夜人的性命全都在你身上。”     陆白看着她说道:“也在你身上。”     “我不可能跟你回去,也不可能嫁给你,我希望你能以玄夜为重。”     陆白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长安夏日傍晚的空气,有花草的芬芳,也有美食的香味,还有美酒的醇香,更少不了美人身上的脂粉香……     这是长安的味道,繁华的味道,陆白深深被这种味道所吸引。只可惜这些味道都属于陆白,不是自己的东向陆白一向不会留恋,但只要是自己的东西任何人都无法从陆白身上抢走。     他从不做错事,也不冲动,陆白的选择绝对是正确的,万里挑一的精妙。所以他才能赢得玄夜几十万大军的信任和爱戴,甚至是依赖,他才能成为军队中的队魂。     这两个人都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的雅阁,他们不知道,正在雅阁之中饱受折磨的某人,将成为他们一生之中最要命的存在。     ……     东宫最近很热闹,不仅出入的行人如过江之鲫,更是夜夜笙歌到天亮。     他们在欢迎太子爷的归来,太子爷将驻守在白良关的玄夜重兵赶回他们的老家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使东宫人人脸上都带着‘光荣’二字。     皇帝陛下破天荒地允许了这样的行为,要在一般情况下太子爷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进行奢侈活动,就算谏官不在陛下面前啰嗦几句,皇帝也会亲自呵斥教训。     当今太子名为李世,其母是豪门范阳卢氏出身,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其妹是皇帝最宠爱的大唐第一美人广平公主李果儿。     太子李世身后的背景与助力极其庞大,范阳卢氏一向是豪门望族,底蕴极足,朝中有许多大官都是他的舅舅。     但最令李世感到自豪的还是他有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表弟,天之骄子卢惜花。     天之骄子形容卢惜花,太子爷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反而对旁人说,这世间能形容我惜花表弟的词至今还未诞生,天之骄子,也只不过是勉强能配得上惜花表弟的词罢了。     卢惜花是太子最得意的拥有,只要有了卢惜花,还愁不能顺利登基么?     几年前太子妃于返回东宫的途中被刺客暗杀,在当时引发了巨大的轰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君王李乾。但偏偏在这时,幽州以北的白良关忽然出现了玄夜的重兵。     太子收起哀伤主动请缨前往当地与北番交涉,这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的军旅生涯对于一位太子来说,简直比黄金白玉还要珍贵几万分,因为这是一种无上的资历。但这也意味着太子将抛弃浮华享受三年,这一点却很难做到。     但李世却做到了,最重要的是他将玄夜兵赶回了老家吗,这一点无疑又在他闪亮的光环上又镀上了一层金。     所以很多大臣,大家族纷纷前来求见太子殿下,表达自己的敬意,用门庭若市来形容这几天的东宫再贴切不过。     太子爷的付出是值得的,他赢得了很多人的赞美和支持,这使他登基的路途又平坦了几分。     但他身后还有一匹随时都有可能超过他的黑马,这匹黑马实力强大,不容小觑,只要太子一不留神,他就会被这匹黑马超过。     俊王爷德才兼备,文韬武略,许多人寒门出身的官员都喜欢追随君王殿下,因为他最和气,最使人亲切。     太子这个位置虽然坐起来很舒服,但很少有人能坐得稳。     自从赵子凤被君不见从金玉宫强行‘劫走’关入雅阁之后,咱们大唐第一美人李果儿的生活便开始变得枯燥无聊。     因为她能逗着玩并使她感到愉快的人已被神秘人士劫走,李果儿并不是不能逗其他的人玩儿,但问题是其他的人再怎么模仿赵子凤的表情,都不能使李果儿感到开心。因为她能感觉到那些人实在演戏,而唯有赵子凤才是真真正正地苦逼蛋疼。     这位以前一征服花美男为乐趣的公主殿下,被赵子凤改变恶趣味之后如今再多的花美男她都已经提不起兴趣了。     唯有她的惜花哥哥能使她感到快乐些了。     所以李果儿近来时常来到东宫,与她的惜花哥哥一齐聊聊人生谈谈理想,正巧她老哥太子爷回来了,三表兄妹凑了个奇,所以最近东宫可谓热闹非常。     此时暮色已至,天色将黑,李果儿仍围着太子和卢惜花两人团团转,不肯回宫,回宫只有无聊和寂寞。     “惜花哥哥,我们来玩猜拳吧?谁输谁就在谁脸上画上一笔,看谁先变成大花脸!”李果儿冲卢惜花大声道。     卢惜花和太子正在下围棋,两人的耳朵最近简直快被这位妹妹磨出茧子了,他们想要安安静静地谈话几乎是不可能的。     “皇妹,此时天色不早,你快些回寝宫去,否则父皇又要说我了。”太子苦笑道。     他比他老爹皇帝要俊美一些,似乎是遗传了他老妈的特性,范阳卢氏的人似乎男的俊女的美,看看卢惜花就知道了。     所以李果儿和太子都生得比其他兄弟姐妹漂亮些这也不足为奇。他的嘴唇也不像他老爹那样薄如蝉翼,反而很厚实。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鼻子,鹰钩鼻,看上去使整个人显得很立体,有些阴鹜。     李果儿听到老哥要赶自己,不高兴道:“你以为自己立下战功就了不起了么?再说我要找的人是惜花哥哥,你少自作多情!”     太子看着卢惜花笑道:“惜花,你听听,她的话有多酸!要不是担心父皇又训我总是惯着妹妹使她没了姑娘家的样子,我才真懒得赶她哩。”     卢惜花微笑道:“表兄说得对,果儿,你还是早些回宫吧。否则姑娘家的样子越来越没有了,往后还有谁敢娶你呢?”     李果儿笑骂道:“好啊,惜花哥哥,如今竟连你也站在他那一边去了,往后我还是莫要来东宫的好!”     卢惜花微笑解释道:“果儿有所不知,据我所知,现在的男子都喜欢温柔恬静知书达理的女孩子哩,像果儿这样调皮夜不归宿的姑娘家,哪个男子会喜欢?”     诡异的是,李果儿听到这句话之后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赵子凤苦笑的脸,她暗想道:莫非那人也不喜欢我这不安静的样子么?怪不得每次和他玩骑马这样有趣的游戏他都苦笑着驮着自己,那样子眼泪都要落下来呢。     她忽正色道:“哼!你们二人不就是想支开我好谈论不想让我知道的事么!我走就是了!往后拿八抬大轿来抬,我李果儿也绝不来!”     说完一个灵巧的转身,像个小姑娘般调皮切生气地离开了。     卢惜花望着她的背影,摇头道:“要是表嫂在就好了,要是表嫂在的话还可以在我们谈事情的时候陪陪果儿,免得她又无事可做。”     太子的脸色忽然僵了僵,但旋即又变为悲戚,他说道:“只可惜你表嫂如今已到另一个世界,否则咱们四人其乐也融融。”     卢惜花收回目光,平静道:“表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替表嫂找回一个公道。”     太子脸色又变得阴沉,他狠狠道:“在这皇宫里胆敢刺杀太子妃,有能力有动机的你说有几人?”     卢惜花随意看了一眼太子,不动声色道:“三人。”     “三人?哪三人?”太子显得很震惊。     卢惜花两根手指忽然夹起一颗棋盘上黑子,平静看着黑子卢惜花说道:“皇帝陛下,俊王,还有太子。”     说到‘太子’这一词卢惜花的双眼紧紧盯着太子。     太子的眼角抽搐了几下,又干笑道:“呵呵,惜花你这是什么话?依我看这最有嫌疑的就是俊王。”     卢惜花没有表情,他放下黑子,淡淡道:“无论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一定会后悔做出这样的事情。”     太子情不自禁低下头看着棋盘,沉声道:“如今我虽立下战功,但俊王仍是我的威胁,只要有他在的一天,我就不安宁。”     “表兄,你做事总喜欢急功近利,有时候甚至愿意铤而走险,惜花不才,但惜花敢保证,只要表兄按兵不动,不犯错误,俊王再有本事也坐不了那把椅子。”     听到卢惜花太子明显安心了许多,但不知为何他却不敢看卢惜花的眼睛,“惜花,我们不动手不代表别人不动手,与其一味防守不如先斩草除根。”     卢惜花轻轻叹了口气,想到这位表哥这些年都未曾改掉这个急功近利和多疑的毛病,他感觉有些遗憾。     “现在皇帝陛下正值壮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况且有我在,他伤不了你。”     太子皱眉道:“惜花,我并不是怕他动我。可是你知道俊王那人一向心机最深,笼络人心的事情他最擅长,到时候百官的支持被他夺走,到时候可就不妙了啊。”     卢惜花鼻息里深深呼出一口气,淡淡道:“你放心。”     但太子却仍是皱着眉,似乎他觉得俊王随时都会来抢他的太子之位,他的牙紧紧咬着,将脸上的肌肉绷得极紧。     如果不除掉俊王这个人,太子永远都不会安心。     ……           第一百零二章 说话的底气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的突然失踪御史台的人虽然极度不甘,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皇帝陛下的态度也令他们很满意。     在朝会上重提当年忠武将军府的旧案需要极大的勇气,更需要有恃无恐的底气,至少大多数人绝不敢轻易提出这个案件。     帝国刚进入德历的时候有一派人似乎想要为忠武大将军翻案,但他们得到的却是皇帝陛下的震怒和御史台的猛烈回击,这也导致翻案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然而,德历三年御史台也重提了这个案件,但他们却是为了抓捕将军府余孽。     将军府的后人竟然还尚存于世,最要命的是他竟然杀死了孙御史的独生子,并在德历三年的春天几乎血洗了整座长安城,他竟然还潜入皇宫成为禁军。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令朝中大多数人都难以确信,难道他下一个目标将是皇家?     这些事情比话本小说里的剧情还要令人震惊,除了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大臣们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而对于南楚四大家族所代表的御史台三院来说,陛下这次的态度已令他们感到足够满意。     孙复光和苗老虎等人并不是猜不到皇帝对他们的怀疑,否则皇帝也不会将御史台的好多权利都进行了分散。     他们不是傻子,他们当然也会怀疑皇帝。     皇家的把戏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但是只要皇帝依然对将军府严厉,他们就已经感到满意。     谁都不会相信年老的神英皇帝会昏庸到相信一个谶语,更不会因为忠武大将军对朝廷的意见便对将军府进行清洗。     然而,皇家此举的目的是什么,没有人能知道。     ……     苗府。     一张八座圆桌上刚好坐满了八个人。     圆桌上摆满了精美的酒菜,热气正从菜肴上冒出,酒香混合着菜香钻入人的鼻子,使人食欲大作。     但却没有人对酒菜兴趣,因为八个人正在进行一场随时都有可能被诛九族的秘密谈话。     苗老虎亲自为其他七人逐一斟满酒杯,然后他举杯道:“各位今日赏脸来此赴宴,苗某不胜感激。这杯酒苗某诚敬各位,苗某先干为敬。”     说完他只稍稍动了动喉结,一杯极大极醇的红牡丹便被他灌入腹中。     然后他微笑着和蔼地看了众人一眼,便回到位子上坐下。     他的目光虽看似巡视了一圈众人,但实际上他的一双眼睛却只在四个人身上游离过。     这四个人才是他真正的客人,其余的三人准确来说并不是他的客人,而是他的朋友,他们就是南楚四大家族孙,石,白,三家的现任家主。     而那算得上他真正客人的四人,便是长安玄武门外驻守的北衙六军之中的四位将军。     其中一人笑道:“苗大人又不是第一次请咱们喝酒,何必如此客气,朋友之间无须多礼。”     苗老虎微笑着,他一笑起来一张脸便如一朵开烂的芍药,显得很肥很大,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已眯成两条缝儿。只不过这两条缝儿中却射出精光。     他说道:“既然咱们是朋友,那说起话来自然就不必拐弯抹角,这样就轻松多了。”     那位将军道:“正是,苗大人有话便请直说,咱们洗耳恭听。”     苗大人笑道:“不知几位大人可知最近太子爷凯旋而归,许多的人都忙着前往东宫祝贺太子殿下的胜利呢。”     孙复光没有说话,他只是轻淡笑了笑,显得对这件事毫无兴趣。     白家和石家在长安的代表人物都是两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但比之孙复光和苗老虎他们的年纪和资历都还尚浅,所以很多时候他们都不怎么会发表意见。     此刻他们二人也未说话。     四位将军之中一人道:“谁都看得出来太子爷如今凯旋之后资历更加深厚,这些人忙着去捧这位未来的君主也不稀奇。只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将站到俊王殿下的对立面。”     很奇怪,明明俊王不是太子,但所有人都会将他和太子李世当成一对敌人。     这也难怪太子殿下要除之而后快了,所有人都把他这位皇弟当成他的假想敌,他怎能不急不怒?     苗老虎听他这么说也不答话,只是微笑。     另一位将军道:“却不知苗大人的意思是什么,要隔山观虎斗,还是支持太子或俊王殿下呢?”     第三位将军笑道:“依我看苗大人恐怕会支持太子。”     第四位道:“俺谁也不支持,谁当皇帝俺就支持谁。他们都没当上皇帝,所以俺谁也不支持。”     众人听他这话都不禁大笑起来,苗老虎微笑道:“你这话听起来虽有点意思,但事实上半点意思都没有,简直比废话还废话。到了那种时候,你谁也不支持,两边的人都会想要除掉你。”     “为啥?”     第一位说话的将军笑骂道:“你这白痴,既然你两边都不鸟,他们自然会担心你忽然会投靠对方,所以中立是不可能的,你必须要站队。”     第四位将军若有所思道:“那岂非说明俺们想清静是不可能的了?”     苗老虎笑道:“自然是的,一入侯门深似海,官场如战场。”     第四位将军皱眉道:“却不知苗大人要支持太子还是俊王?既然非得选择不可,俺就跟着苗大人,只要苗大人支持的俺就支持。”     苗老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靠向后座,却没说话。     孙御史却说话了。     他也似笑非笑道:“我们谁也不支持。”     第四位将军苦笑道:“孙大人莫要拿俺开玩笑了。”     苗老虎补充道:“老孙说得对,我们谁也不支持。”     四大家族的人都笑了。     四位将军却已笑不出了,因为他们能从苗,孙,石,白,四人脸上看到某种诡异的表情。     第一位将军沉声道:“却不知苗大人此话是什么意思?”     苗老虎的微笑转变为冷笑,道:“意思就是太子和俊王都不可能成为帝国的皇帝,因为唐帝国不久之后将不复存在。”     他这话一出四位将军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都猜到了某种可能,再联想到今夜他们来到苗府的方式也是极为隐蔽,他们已不敢再接着想下去,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苗老虎虽时常请他们喝酒,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丽国坊的某座酒楼之中的某个包厢。但今夜有人专门将他们请出坐进苗府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之中,然后在驶向丽国坊的途中却又隐秘地换了一辆马车。原先的马车继续驶向丽国坊,而他们坐上了这辆新马车却再绕了几条大街之后才来到苗府……     他们已猜到苗大人或许要和他们谈某些事情,但他们的心情却是愉快的,因为和苗大人谈事情总少不了银票。     但当苗老虎说出‘唐帝国将不复存在’这句话时,他们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这种寒冷正是从一向和蔼的苗大人身上发出的。     第一位将军沉默片刻之后,深深呼了一口气,他鼓起勇气问道:“苗大人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谋反?”他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的。     因为他没有底气。     大唐帝国强盛无比,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在这种时候出现谋反的势力几乎是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有箭雨门这样的存在,加上北衙六军的镇守,谁有这个本事攻入长安。     这个谋反的势力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苗老虎依旧微笑道:“差不多。”     四位将军身体颤了颤,他们的呼吸陷入了短暂的停滞,他们的大脑短时间的一阵眩晕。     震惊和恐惧使他们险些晕过去。     这世间的罪犯很多,但死得最悲惨的是谋反者无疑。因为谋反者所面对的是全国的攻击,他们死后还将受到千古的唾骂。     没有人敢站在国家的对立面,站在皇家的对立面。     但他们的耳朵却真实的听到了苗大人的话语。     他们开始后悔来到苗府,后悔以前喝了那么多的苗大人的酒,后悔收了那么多的苗大人的银票。     但他们依然是军人。     在这种时刻他们军人的特性开始展现,冷静无畏的精神将使他们坚持下去。     第二位将军咬了咬牙,肃然道:“苗大人可曾想过,帝国的实力是多么惊人,底蕴是何其深厚。苗大人凭什么摧毁大唐帝国?”     他说出大唐帝国这四个字时格外响亮,格外自豪,每个唐人都拥有这样的情结。     但他没有表态,他只是在质问。因为他知道他们已不能和苗大人脱离干系,他们只奢望苗大人改变心意。     苗老虎没有说话,他拍了拍手,身后的书架却自动打开了。     书架之后是一堵墙,墙也自动移开了。     墙后是一片金亮。     如一个小型广场那般大小的空间里,堆满了无数的金银珠宝:金佛、金山、金兽、金条、金块、金箱、金柜、金床……各种各样的黄金。金箱子里堆满了珍珠玛瑙,金杯玉樽,白玉美人……     四位将军的方向正对着那个空间,对着那个金库。     他们的面色全都唰一下变白了,这是受到极大的刺激之后使面色变得苍白。     他们这辈子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看到这么多金银珠宝,这恐怕比国库里的金银珠宝还要多上许多分。     苗老虎的声音从他们耳畔响起,“我们不想摧毁帝国,我们只想摧毁大明宫里姓李的那家人。这些金银只是我们财库里的一部分,但这些金银已足够将北衙六军大部分收买。失去了北衙六军的李家皇室,将变得不堪一击。”     这就是他们的底气。     任何人拥有如此多的金银珠宝之后都有底气做任何事,说任何话。     那四位将军仍呆呆盯着前方的那片黄金海洋。     ……           第一百零三章 改变局面的人【两更】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一片黄金的海洋足以使任何人神魂颠倒,一片黄金的海洋或许足以做任何事情,至少买下一支军队却是毫无问题的。     这四位将军在北衙六军之中分别统领着数万人的军队,这四人是最有可能被收买的北衙六军将领。     苗老虎和孙复光早年便已开始留意北衙六军之中的大人物,因为他们知道终有一天他们摧毁李家所要迈出的第一步便是使李家的军队成为他们的军队。     早在大唐帝国驰骋中原统一大河南北之前的军阀割据时期,南楚四大家族的财力物力便已经是空前的繁盛。     他们本可以有所作为,在南楚的地盘上打下自己的江山毫无问题。     只可惜北方出现了一个更为强大的家族,他们虎踞长安城俯视中原大地。他们义薄云天豪情万丈,各地枭雄纷纷臣服于李家的大旗,他们的力量更加强大。     这个家族毫无悬念统一了大河南北,从而建立了大唐帝国。经过几代皇帝的辛勤耕耘,大唐初显峥嵘,到了神英皇帝这一代,皇帝御驾亲征攘平八方,各边疆小国俯首称臣,帝国蒸蒸日上。     富庶一方的南楚之地自然而然被归入大唐的版图之中,其中以四大家族的势力为代表进入京师参与国家的治理,似乎没有人会反对这样一个家族,反对这样一个国家,反对这样一个盛世。     但偏偏却有人不甘心沦为人臣,没有人是天生的臣子,没有人是天生的王者。     李家的王朝之下跳动着一颗颗不安躁动的心,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将李家推下历史的舞台。     与北番魔宗联合是四大家族的第一步险招,接着架空李家的权利是第二步狠招也是最难的一步,他们要用祖辈积攒下的财富买下军队,夺得天下的财富。     至于成功之后的事情四大家族不担心,他们是同盟,他们有共同的目的,皇帝可以有很多位,但绝不能只有一位。     箭雨门自然是他们永远都无法撼动的大山,所以北衙六军便成了他们的目标。     就算不能将整个北衙六军买下,但大部分还是有可能的。     这四位将军只是他们的第一步,这一步他们走了很长的时间,也积攒了很多底牌。直到今天他们才翻开了第一张底牌。     第一张底牌就是黄金。     这四人是他们经过了‘精挑细选’之后才确定的,他们有的出身寒门,极度渴望财富;有的注重享受喜过奢侈生活,银两自然是不能少的;有的贪财好色,对这两样东西取之无度;有的刚刚成家立业,家底不厚需要金钱来组建属于自己的家族。     总而言之,他们很爱钱,很缺钱。     所以他们四个人最容易被收买的。     确定他们之后苗老虎在几年以前便开始和他们套近乎,逐渐地请他们喝些花酒送点‘小礼’,几年下来这种酒肉关系已无比坚固。     几年的人情再加上此时黄金海洋的诱惑,这四人已没有拒绝他们的理由和底气。     所以这四位将军毫无悬念地被四大家族收买,接着他们的父母妻儿将或多或少被送往南楚,他们已没有了退路。     苗老虎看着这四位将军,微笑道:“四位朋友不必担心,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大业终将完成。”     第一位将军苦笑道:“苗大人,我们虽不怀疑你们的实力,但同样不敢小觑大唐。只要有箭雨门在一天,就算北衙六军全部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打得过箭雨门的七万飞虎军,况且箭雨门还有一位威狮大将军,他在军中可是被称为‘万人敌’啊。如果再加上宫里三万多的神策军,咱们并无胜算。”     苗老虎微笑道:“这点不必四位朋友劳心,苗某邀请你们加入我们的阵营,只是不想和北衙六军成为敌人,只要四位将军和我们合力,将有可能的朋友都邀请过来,苗某就心满意足了。”     他补充道:“至于打战的问题,四位大可不必担心的……”     他笑得很和蔼,很自信。苗老虎自然不可能将四大家族与北番联合的事情告诉他们,这件事情只有少数的人知道。只要魔宗的人找到‘那个东西’之后,几十万北番玄甲重兵将一举南下,到时候对付箭雨门七万飞虎军的事情自然轮不到北衙六军头上。     北衙六军的存在,只是让四大家族在那一天与魔宗说话时更有底气些而已。     毕竟四大家族这些年在南楚秘密招募豢养的军队,才是他们最致命的武器,这支军队加上他们无法估量的黄金珠宝,再加上北衙六军,到时候就算与魔宗的人翻脸,他们也绝不畏惧。     但那样的事情得等到将大明宫中的李家人尽数斩杀之后才能发生……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收买北衙六军,然后就是等待。     因为没有找到那个‘东西’,魔宗的军队将无法进入长安城……     ……     箭雨门一向是长安城里最伟大最神圣的存在,人们敬畏它爱戴它,更不能没有它。     只要有箭雨门在一天,帝国的安定就会得到保证,这座世间最繁华的长安城,也将得到庇佑。     人们都知道威狮大将军已经从莽州凯旋归来,他将西突厥人直接赶出了西北大沙漠,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任何势力敢滋扰帝国的边境。     御书房。     皇帝用修长的手指拨了拨香炉,平静道:“叔父,朕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还尚存于世,但如今他既没死,朕就不会再让他死。否则朕到下面时没脸见父皇和赵叔父。”     黄膺天一身黑色蟒袍,双眼如鹰,他虽已算是一名老人,但整个人却仍显得很彪悍很强大,就像一座无法撼动的泰山。     他身经百战,百战百胜,他既是大将军,也是大宗师,世间找不出第二个如此强大的人。     他说道:“我也没想到在我离开之后长安竟发生如此之多的乱事……”他顿了顿,继续道:“既然这孩子已落到如此境地,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的确,当年是我执意要求老赵留下他的。在那场清洗之中,也是我故意放走他的。”     皇帝闭上了双眼,紧皱着双眉,显得很痛苦,他说道:“朕这些年只要一想起赵叔父,就忍不住悲痛之情。朕不知道他忍受了多少痛苦才做出这个决定,忠武护国,这个词不配成为他的称号。”     黄膺天如苍鹰般的眸子里忽然露出某种悲戚。他想起了当年那个飘雪的冬日,神英皇帝就是在这间御书房之中流着热泪在赵羽身前久久长跪不起。     这个画面一般人无法看到,也只有亲眼看到的人才得体会其中的伟大和悲壮。     名扬四海的神英老皇帝竟在御书房下跪于忠武大将军身前,这是一个怎样的画面?     黄膺天的眼眶微湿,他的两位兄弟都已离开人世。这是一种无数孤独之中最悲哀的一种孤独。     最爱最亲的人都已离去,没有人愿意苟活于世。     但只要活着,就必然有他的意义。     黄膺天眨了眨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湿气已消失不见,脸上的悲戚也化为坚毅。     他说道:“老赵死得其所。世间的太平也需要无数人的牺牲和鲜血才能换来。”     皇帝也睁开眼,他沉声道:“这些年南楚表面上虽看似平静,但朕知道他们早已开始招兵买马。”     黄膺天淡淡道:“跳梁的小丑掀不起大风浪。几月前我箭雨门死去的飞虎军是何人所为?”     “应该是魔宗人。”     黄膺天疑问道:“那条老狐狸依然没有动静?”     “没有。他很狡猾,也很谨慎,所以很难找到他的尾巴。”     黄膺天淡淡道:“陛下,我们不妨试试引蛇出洞。”     “很难,目前来看他暂时不会再行动,经过上次事情,我想他会藏得更深。”     “就算冬眠的蛇也终将会出来觅食,我不信嗅到美味的事物他会无动于衷。”     皇帝似乎想到某个让他更头疼的事情,叹息道:“怕只怕咱们辛苦奠定的大好局面被李世和李乾这两个浊物搅乱啊……”     黄膺天不说话了,他知道两个皇子的斗争对于帝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沉默片刻之后,黄膺天却笑了。     皇帝不解道:“不知叔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黄膺天微笑道:“这样的局面不适合我们动手,因为这局面已太乱,我们若是加入,将使局面更乱。”     他继续道:“但若是外人的加入却可以使这个乱局发生改变,甚至使局面变得可控。”     皇帝何等英明,只见他双眸一亮,兴奋道:“这个人一定是可以牵连到各个势力的人,这个人也必须有加入乱局的自主性。”     “一点也不错。”     皇帝也笑了。     他微笑道:“这个人除了他还能是谁?”     黄膺天笑道:“除了他,没有别人。”     皇帝往后一靠,似在自言自语道:“朕该给这孩子封个怎样的官好呢?朕得好好想想……”     但他立刻又坐直身子,蹙眉道:“糟糕,这孩子被不见关进雅阁的秘密空间之中了!一时半会儿恐怕出不来,据说少了五年根本出不来!”     但黄膺天却淡淡道:“不要紧,我相信他一年之后定能出关。”     皇帝将信将疑地又往后靠了下去。     他只希望这个能改变局面的人尽快出关。     ……           第一百零四章 年轻人的方式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刘不殷对御史台最近的冒进行为很愤怒,他甚至有些后悔和这群白痴结盟。     远在神英老皇帝时期,四大家族在南楚暗地里私自招募壮丁的事情传到皇宫里的时候,刘不殷就开始留意苗老虎等人。     虽然当时的他还不是内侍省长官,也不是左神策军中尉,但身为太子贴身太监的他知道这样的秘闻实在不难。神英老皇帝为什么不对这样有‘谋反’意味的四大家族动手刘不殷不知道,他也不关心。但他却开始无数次试探苗老虎,并向他传达出自己对他的支持。     渐渐地,这种关系开始得到发展,直到某一天,在一个极其隐秘的住所里,双方终于摊牌,然后开始确定联合的关系。     双方已被绑在一条船上,他们都不能独自离开。     身为魔宗人的刘不殷净身之后以太监的身份进入皇宫,并一步步得到皇家的信任,最终他成为太子殿下的贴身宦官。     如果没有极强的实力和精湛的演技,没有如磐石般坚硬的心脏和超人的智慧,不可能爬到这样的高度。     双方的关系虽是联合,但说起来就是拥有共同的目标,双方相互利用,彼此在过程中都能取得相应的利益而已。没有人发誓永不破坏这样的关系,就算发誓也没有人相信。     有位聪明人士人就曾说过这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四大家族想要收买北衙六军,而他们要做成这样的事情就要跨过忠武大将军这座高山。     忠武大将军统领北衙六军,威狮大将军坐镇箭雨门,这两位和神英老皇帝有过八拜之交的大将军控制着帝国所有的军队,任何人都不会反对和怀疑。     有忠武大将军统帅,四大家族不可能买下任何一支北衙的军队,神武,龙武,羽林,任意一支都没有丁点可能。     所以他们想要收买军队,就必须让忠武大将军从北衙六军消失,从世间消失。     魔宗人的目的偏巧和四大家族一样,虽然苗老虎们不清楚魔宗人除去忠武大将军的目的究竟为何,但双方终究还是同时看上了一头猎物。     这时威狮大将军在朝会上公开批评神英老皇帝这件事搞得百官皆惊,神英皇帝当然不会太愉快。     忠武大将军说出这样的话与他的为人作风没有丝毫的违和,他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每个人都觉得正常,所以便没有人去细细考虑这样的人为何在这样一个时间段说出这样一句话……     所以他们出手了。     最后忠武将军府遭到了清洗,整个家族几百口人都被斩杀,鲜血淌得就像一条条河流……     四大家族扫清了拦路虎,刘不殷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刘不殷还需要一个东西,这个东西被封在箭雨门总部,任何人都无法轻易得到这个东西。     只有集齐这两个东西,才能打开长安城的‘大门’,北番魔宗的玄甲重兵和众魔将才能杀入长安。     打开长安城的‘大门’,就是刘不殷忍辱化身太监潜入大明宫的目的之一。     他为了打开长安城的大门已付出了太多。     他已不再是一个健全的男人,他将没有享受天伦之乐的机会,他卑躬屈膝步步为营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他的内心已变得扭曲……     他的今天是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才换来的,他必须小心,谨慎,不能出现任何错误,才能继续潜伏下去,然后他才有找到另外一个东西的机会。     若是出现任何的失误,将使他前半生的努力眨眼间化为灰烬,他也将死去,他更没有机会看到玄夜的大旗插到这座城市的那一天。     他必须很慎重才能活下去。     有时候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然而,四大家族的人却为了一个将军府的余孽接二连三出现冒进的举动,他们若是引起皇家的怀疑,然后牵连到自己,那将不是刘不殷所能忍受和承受的。     忠武大将军已死,一个余孽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四大家族的人做出的举动令刘不殷无法再坐以待毙下去,他必须有所表示。     ……     这个时候,有人找到了他。     这个人的出现是刘不殷万万不能想到的,所以他现在很震惊,几乎已说不出话来。他一张苍白如雪的面容上如今已布满了褶子,他已不再年轻,这使他此刻看上去极为悲怆。     陆白看着小时候经常将他驾到脖子上玩的刘叔叔,面容上出现了一个温暖和孩子气的笑容。     八十七万玄甲重兵这辈子都无法看到这样的笑容,甚至一般的冷笑,苦笑,愉快的笑,他们都从未在少元帅脸上看到过。     “刘叔叔,好久不见。”陆白当先开口。     他身边站着毫无情绪一袭红袍红裙的苏红鲤。     此时的天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这种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在熟睡当中,就算很警惕的人也会在这种时候进入浅度睡眠。     陆白很了解他的叔叔,他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如果他不谨慎,他就不可能走到今天。所以陆白不愿使刘叔叔感到忧虑,所以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找刘不殷。     屋子里粗大的红烛已将燃尽,火光摇摇曳曳,将熄未熄。     刘不殷嘴唇颤了颤,往常尖锐却浑厚使人听着难受的声音此刻也变得有些温情,“小白,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句话,任是苏红鲤这样高傲冰冷的女神也不禁轻轻带着笑意哼了哼。     堂堂八十七万玄甲重兵的少元帅陆白,竟然被人称之为‘小白’!     这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在北番玄夜人的心目中,陆白一向给人威严肃杀冷冽强大的感觉,没有人能想到他还会有这样一个生动的称呼。     陆白感受到苏红鲤的笑意,心里却不怒,他反而有些微喜,能让苏红鲤这样高冷的女神笑一笑,就算被人叫做小白也无妨。     更何况这是他的叔叔,小时候经常抱着他玩的刘叔叔。     陆白没有回答这句话,他微笑着走过去紧紧握住刘不殷的两只手臂,激动道:“我很想你,刘叔叔。”     刘不殷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他也笑道:“小白,我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如此之久,也没想到你竟南下来到此间……”他说这话时竟带着某种埋怨的语气,他不明白玄甲重兵的大元帅为何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岗位。     陆白微笑道:“我知道红鲤他们不久前曾错失了一次绝妙的机会,也给您带来不少的烦恼。”     刘不殷目光越过陆白淡淡看了一眼苏红鲤,沉声道:“年轻人做事冲动可以理解,只要知错能改便还有救。”     陆白苦笑道:“刘叔叔说的是。”     苏红鲤轻哼了一声,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刘不殷。     刘不殷叹了口气,继续道:“只可惜这世上犯傻的人却总是很多。”     陆白道:“怎么,还有谁敢令刘叔叔忧心?”     刘不殷简略地向陆白道出了他内心中对四大家族的愤怒。     陆白听后展颜笑道:“原来如此。”     刘不殷苦笑。     陆白忽收起笑容,再次变回那个人见人怕的铁血少元帅,他肃然道:“既然我来到这里,自然是不会白来的。”     刘不殷的眉头皱了起来。     陆白继续道:“这些人我会去找他们谈谈,还有那个东西,得到之后我会亲手交给您。”     刘不殷沉声道:“小白,不可鲁莽,箭雨门的黄老匹夫已经归来,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     陆白看了一眼苏红鲤,微笑道:“叔叔,你们大人做事讲究十拿九稳,不可冒进。而我们年轻人做事,也有自己的方式。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做,就算失败也与您无关。”     刘不殷肃然道:“小白,你现在什么水平我不知道,但你绝对斗不过黄老匹夫。”他嫌弃地看了一眼苏红鲤,继续道:“就算加上她,也毫无胜算。”     陆白放开了刘不殷的手,他拍了拍刘不殷的后背,然后转身。     陆白边走边说道:“就算明知会失败,会受伤,我还是会去做。”     刘不殷望着陆白的背影,有一种看到年轻时自己义无反顾南下来到长安的恍惚感。     他不再说话,因为他经历过。     因为这就是年轻人做事的方式。     火烛终于燃尽,熄灭。     陆白和苏红鲤也消失在黑暗中。           第一百零五章 金刚本强硬,强硬乃金刚【两更奉上】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雅阁。     赵子凤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没有具体计算过他被君不见关入了这里多久。     这个秘密空间中的神符阵,此时赵子凤已完全熟悉。     那四面八方的无数道力量遇强则强,如果反抗的力量越大,那这种压力,拉力,阻力,摩擦力也将越发凶猛,似要将人的体魄完全摧毁一般。     更致命的是这个神符阵还会对体魄中的元气产生影响,使其极为活跃,元气一旦活跃起来,将会变得如火焰般灼热。     两种内外的刺激加在一起,使身在其中的赵子凤痛苦万分,备受煎熬。     某日,赵子凤受够这种折磨之后开始生出一种埋怨的情绪,他恨那个发明了修行的前人,他很这种修行的方式。     所以他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修行,去感受神符阵中的无数道力。     当时他竟移动了几寸,但他疲倦无比也并未留意。     事后赵子凤养足精神对神符阵再次发起冲击时,竟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掌已超出了身下的那张椅子。     他心里暗喜,震惊。     他想到某种可能,兴奋地去感受那无数道力量。     确实,神符中的力量遇强则强。先前赵子凤一直以为想要移动就必须战胜这种力量,所以他反抗得越狠,神符阵便更猛。     但从那日他试着去感受着它们,去迎接它们时,身体竟意外的移动了。     他终于明白或许有时候承受也是一种进攻的方式,或许以柔方能克刚……     所以他开始试着去感受,迎接那些力量。     然而,渐渐地他发现这种接纳虽有助于移动,但身体所受到的摧残和痛苦却一点也没减少。     想要使体魄变强,就必须经历刺激的洗礼。     无数道力同时轰向他的身体,他去迎接,感受,自然是不可能消除它们的。但这种迎接感受,却使这些力量开始综合聚集到他的体魄上,然后这些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相当于消失了。尽管体魄依然遭受着痛苦折磨,但这总比好过苦苦去反抗它们,而身体也难以移动。     这一天,赵子凤距离‘修武阁’的那道小门已越来越近,但那些力量也更加强硬,身体的痛苦也愈加剧烈。     他放空自己的身体,感受着那些如一把把铁锤般砸向身体的力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从另一边移动到这片局域的过程中,赵子凤明显能感觉到体魄的成长。     但进入接近‘修武阁’小门的这块区域时,刺激越加猛烈,痛苦更加汹涌。     他虽移动了几分,但却隐约觉得自己的体魄毫无变化,似乎受到的那些刺激毫无用处,他白白经历无数的痛苦一般。     赵子凤很蛋疼,很苦逼。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从遇到大唐第一美人李果儿那一天开始就变得更加蛋疼和苦逼起来,那位公主殿下经常让自己觉得苦逼蛋疼,导致现在赵子凤一遇到困难便情不自禁生出这种感受。     他感觉自己的体魄进入了瓶颈期,仿佛遇到了一个难以突破的桎梏。     按当前这种情况走下去,赵子凤终将能达到终点。     但使他难以接受的是,在这片区域身体受到比之前更剧烈的刺激和痛苦,但体魄却毫无进展。这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使人委屈,非但不能取得想要的效果,反而还使自己赔上了一些东西。     赵子凤凝神养气了许久,然后他看了一眼那道门再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大约有两丈之远。     然后他继续闭上眼凝神养气,赵子凤决定一口气走完这最后两丈!     要知道先前他三个月才移动了一丈之远!虽然后来赵子凤找到那种别样的方式使移动的速度加快,但这两丈他要一口气走完,还是如登天般困难。     但他已下定决心。     因为那个瓶颈,那个桎梏,就像是一块坚硬的钢铁。     想要打破瓶颈打破桎梏就必须比他更坚硬!     以柔制刚有时候虽行得通,但这世间的道理还是大多以‘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爷爷’居多。     一口气走完,使身体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和痛苦,方能晋升段位。     这就是他的想法,他的方式。     赵子凤睁开了双眼,慢慢地开始感受神符阵,迎接神符阵,然后他的身体动了。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体魄已承受不住这长久的刺激和折磨。赵子凤的全身都布满了汗水,这套衣服从他被关进这里之后便没有换过。     这套衣服被汗水无数次浸湿,汗水消失之后变得难闻且黏身,久而久之就变得如干枯的树皮般皱巴巴,硬邦邦。     此时这套树皮再次被汗水浸湿。     一般情况下,赵子凤每到体魄受不了时便主动放弃。     但这次他咬了咬牙,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他仍然强硬地感受着那些力量,承受着那些痛苦。     体魄越来越疲倦,仿佛已化为灰烬,似乎已不再是自己的;痛苦俞来愈剧烈,仿佛一万把小刀在慢慢地割着身上的肉,似乎无数道赤焰在燃烧着自己。     赵子凤险些晕过去。     但他没有晕过去,他的精神达到某种濒临崩溃的边缘后随着痛苦的加剧却逐渐清醒起来。     这种加剧的痛苦虽使他难以忍受,似乎随时都会晕去,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但神识却越来越清醒,每一寸肌肤上的痛苦和灼热赵子凤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赵子凤狠狠地咬着牙,意志很坚定。他必须要打破桎梏,他已下定决心一口气走完这两丈的距离。     如果晕不了,死不了,他将一直坚持下去。     痛苦在加剧,刺激在提升。     这种状态达到一直在僵持。     就像是一座内部汹涌澎湃的火山,当积攒到某种境地之后,必将爆发。     这种爆发的结果或许是死去,或许是晋升。     忽然间!     赵子凤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细微却清晰,猛烈却平静的变化。     这种变化发生在体内,发生在肌肤腠理,所以细微;这种变化就像是一块化了的坚冰由液态重新冻结,冻结的气势很强很猛,但他却能明显感受到,所以清晰;这种变化似乎是将身体整个都燃烧起来,所以猛烈;但这种变化赵子凤的双眼却无法看到,所以平静。     但这种变化却真实的发生了。     变化发生的这一刻,所有的刺激,所有的痛苦似乎都已经消失,他只能感受到这种奇异的变化。     这一刻很短,只在须臾之间,眨眼之间,但赵子凤却认为它很长,因为它发生得很具体,很奇妙。     这种感受消失之后,赵子凤感觉自己的体魄仿佛变得无比强大,充满了能量,似乎有一股无穷的力量在体内呐喊着,呼之欲出。     然后赵子凤落到了天花板上,从他进入这片秘密空间开始,他的身体便是漂浮着的,倒立着的,这片空间本来就是倒立的。     家具陈设不变,但地面和天花板之间的这一片空间却像是颠倒了一般。     他在天花板上行走。     神符阵对他已毫无束缚。     两丈的距离,飘起来虽很漫长,但走起来也就十来步。     他平静走到修武阁的那道小门前,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推开了那道门。     那道门由金刚组成,非金刚不能破。     但赵子凤已经打开了那道触感微凉的铁门,因为他已经升至金刚段。     金刚者,万物皆不能移其形,万物皆不能伤其身。     ……           第一百零六章 多事之秋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时间一晃便过,甚至城东俏寡妇的紫肚兜依然悬挂在矮小的西墙上。     一切似乎都没变,所以时间的流逝对于人们来说便毫无意义。     但长安的秋天却实实在在地到来了。     酷暑已经过去,桂花的甜香不知从某间小院中飘来,钻进人们的鼻间。     丽国坊。     某座酒楼的高级贵宾包厢内。     苗老虎正大力搓揉着坐在他大腿上的丰腴美人的胸脯,这两颗甚至比苗老虎的脑袋还要大的波涛在他手里转换着无数种形状。他的手法很老道,富有经验,看似随意的搓揉但实际上却对准了某些特殊敏感的部位,引得美人一阵阵娇喘。     他虽在做这样淫猥的事情,但他的眼神却没有半点猥琐的模样,反而很严肃。     孙复光就坐在他对面,他连看都没看身边艳美的女人一眼,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空酒杯。     他们都没有说话,面色很严肃,甚至带着些震惊。     因为他们中间坐着一个人。     这间包厢里本应该只有四个人,苗老虎和孙复光,加上这两名质量上乘体态丰盈经得起把玩的青楼姑娘,就是四个。     然而,此刻这间屋子却有六个人。     这一男一女不知何时便出现在了这座包厢里,很诡异,很可怕。     当时苗老虎正把自己的脑袋钻到了那名丰腴美人的乳沟间乐不思蜀,而孙复光也与那名艳美的姑娘聊得正尽兴,他的一只手放在姑娘的结实修长的大腿上轻轻摩挲。     他们都很愉快,玩得很投入,丝毫没有警惕心。     包厢外有苗老虎从江湖上请来的高手把守,再加上此处本就是他们特有的包厢,所以他们不该再警惕。     然而,当苗老虎在美人的胸间喘不过气想要喝杯美酒休息休息之时,他便看到了陆白。     苗老虎不认识陆白,陆白也不认识他,但陆白知道这个人就是苗老虎,所以陆白来了。     陆白的样子很普通,不英俊也不寒碜,长得中规中矩。     他此时刚好觉得这个画面很有趣,所以正在微笑。     所以他看上去更加和善,一点也不使人感到可怕。     但苗老虎和孙复光都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但那两名青楼姑娘却不感到惊讶,因为进入这间包厢的人绝不是普通人,只有得到苗大人的允许,外人才能进入。     所以两位青楼姑娘不惊讶,也没有去考虑他们进来的时候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个穿着一身黑色华服的公子哥,必然是某家大人府里的少爷罢,她们向陆白投去一个自认为很得体的笑容。     但当两人的目光看到站在陆白身后毫无表情的苏红鲤时,就算她们是女人,也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叹。     这红衣女子太美了,她们不敢相信世间能有这样的女子。     两人再看陆白时,眼神便更加虔诚。     拥有这样的美艳到极致的女子,这位看起来是公子哥的公子哥,一定不是公子哥。     这时陆白说话了,他微笑道:“两位朋友,请继续。”     苗老虎和孙复光都眯起眼睛打量这个公子哥,他们没有呼喊求救,更没有破口大骂。这点大人物们该有的风度,作为四大家族的领头羊,他们还是有的。     更何况如果这个人想要取他们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无论他们怎么看,都想不出长安城里怎会有这样一个可怕的年轻人。     他身上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     苗老虎没有说话,他开始搓揉腿上美人的胸脯。     孙复光也没有说话,但他更没有行动。只因刚才他已钻到了身旁艳美姑娘的裙子里,此时当着这两个可怕年轻人的面,他没有这个脸再‘继续’。     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他们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个年轻人不会杀他们。     也正因为陆白不杀他们,所以他们才不说话。他们想要保留几分大人物该有的尊严,毕竟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在这种场合里,他们本不该扮演这样的角色。     陆白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也没碰过女人,他想起方才这两位仪表堂堂的朝廷重臣竟露出如此丑态便觉得十分有趣,沉默片刻后陆白微笑道:“我知道两位朋友是刘叔叔所结的盟友,但既然是刘叔叔的盟友,也便是我的盟友,两位不必太过拘束。”     苗老虎听这话之后手中的动作情不自禁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猜出此人的身份。     他们结盟的只有刘不殷那老狐狸,而此人口中的刘叔叔自然就是刘不殷那老太监。     孙复光沉声道:“不知阁下前来所为何事?”     陆白忽然不笑了,每当他不笑的时候,他才是真正的陆白。他整个人随着表情的改变似乎立刻化为一把肃杀的陌刀,陆白道:“我知道两位朋友都是聪明人,但聪明人就该做聪明事。为了一只小小的蝼蚁而影响到大局,绝不是聪明人该办的事。”     苗老虎和孙复光的嘴角都情不自禁抽搐了一下,他们这辈子对无数人说教过,却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年轻人‘教育’。这使他们觉得有些可笑。     但他们却没有回话,并不是他们怕死,只不过这年轻人确实有一种压倒众生的气场。     陆白继续道:“希望两位朋友今后忍耐些,莫要再冲动。待我刘叔叔觉得时机成熟,自可令两位朋友大显身手。”     他似乎怕这两个色鬼不能理解自己话中的意思,陆白补充道:“两位朋友不要再为了那个什么将军府的小孩子大动干戈影响到全局,否则我陆白下次可不这么好说话了。”     陆白说完之后站起身对苏红鲤笑了笑,然后两人便化为两团黑雾,消失在这间包厢里。     两名青楼姑娘皆大惊失色,纷纷投入苗老虎和孙复光的怀抱。     苗老虎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道:“他……他就是陆……陆白?!”     孙复光咬了咬牙,沉重地点了点头。     苗老虎苦笑道:“八十七万玄甲重兵的少元帅?玄夜最强大的年轻人?”     孙复光点头道:“据说他的实力以我们的计算方式来看,至少也是一位小宗师!”     苗老虎不说话了,他烦躁地推开怀里的女人,起身走了出去……     ……     夜,秋夜,秋天的夜比起以往总是多了那么几丝清冷,月亮躲到了乌云背后,大明宫里一片漆黑。     俊王府门前的深巷里,就在这时出现了稀稀疏疏的沙沙声,这种声音很小,但很密。     它就像是夜风吹起时树叶发出的声音。但此时并无丁点夜风,这阵生意便显得格外诡异。     一群黑衣人终于出现在夜色里,他们脸上带着猛鬼面具,身披黑色披风,披风下是一只只握着唐刀的手。     他们有排列成队,紧贴着朱红色宫墙疾步奔跑着。他们虽在奔跑,但只有脚尖着地,看起来不像是在地面奔跑,而是在低空中飞奔。     那阵沙沙声就是因为他们奔跑的速度太快导致黑披风飘动而发出的。     第一个人脚尖点地,然后身子便轻盈地飞至高空越过高墙,落入了俊王府。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用同样的方式纷纷如落雁般掠入俊王府,远处来看,只见一道道黑影升起然后落下,黑影之中闪出寒芒,那是唐刀的白。     青鸾忽然睁开了眼,她细细感受着远处传来的元气波动,眉头紧蹙。     这阵元气波动前一刻还在远处,但移动的速度太快,此时已来至王府深处。     青鸾掀起被子下了床,她慢慢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阁楼的小窗。     她住的这座阁楼正对着俊王府的主殿,那片空地上顷刻间聚集了一群黑衣人。     他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手里握着唐刀。     只见为首一人快速做了几个怪异的手势之后,黑衣人们便散开冲向主殿。     青鸾的视线正好被主殿的屋檐遮挡住,她只看到黑衣人们冲向主殿之后便无法再得知细况。     主殿里住的就是俊王。     青鸾有些着急,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踌躇的时候,黑衣人们皆纷纷从大殿里弹飞出来。     接着王府各处的住所都亮起了烛光,一瞬间,整座王府灯火通明。     黑衣人们震惊地环顾着周围,四面已赶来无数的王府侍卫。     青鸾住进王府这么久,从未见到过如此之多的侍卫。侍卫们就像是来自冥间的阴兵一般凭空而出。     黑衣人们见到这种情况,明知将没有胜算,明知会死,但他们仍然不退,一转偏转的唐刀,一道亮光从猛鬼面具上闪过,他们迎了上去。     他们不怕死,他们生来便是为了死,因为他们是死士。     顿时间刀光剑影闪烁非常,一对对身影冲将在一起,刀剑碰撞发出‘叮叮’,‘锵锵’声。     黑衣死士们不怕死,所以他们的招式无所保留。     侍卫们却怕死,他们还想着升官发财荣华富贵,他们不能死。所以他们拒绝同归于尽的战斗方式。     他们有所顾忌,他们不想死,所以他们有的已经死去。     寒芒闪过,一道惊叫声,一只手臂被砍断。     猛鬼面具的死士们毫无情绪,就像是杀人的傀儡一般,将侍卫们的头颅,手臂,大腿尽数砍断。     青鸾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惨烈的画面,她闭上了双眸。     忽然间,一道白光袭来     凡是白光经过的地方,猛鬼面具的死士们纷纷诡异倒下。     他们没有流血,四肢头颅也保存完好,但他们已倒了下去。     白光落地,白光包裹着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女人,她不是女鬼,她是俊王府的素衣,她是江湖上的‘嗜血白莲’。     她两只芊芊玉手快速地转动,一朵朵白色的莲花便从她身前绽放,然后轰向死士们。     白色的莲花如一道道极光般穿透死士们的躯体,他们的体魄仍完好无损,但人已死去。     他们的五脏六腑已尽数消融。     他们的五脏六腑已在身体中化为一股股黑色的血水。     ……           第一百零七章 这个冬(一)【两更今天有事所以慢了】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三,是最有特点最富含义的一个数字。三角是最稳定的结构,古人常说‘三思而后行’,牛鼻子老道们则说‘一生二,二生三,三则生万物’……     帝国的德历三年也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年份。     且不论春夏两季所发生的种种大事,光是秋天发生的那场血案就已令无数人为之胆寒。     俊王府无缘无故被众戴猛鬼面具的刺客突袭,许多王府侍卫皆在战斗中死亡,而那些死士也无一生还。     并不是俊王府没有留下活口的意思,只不过那些刺客明显已将生死抛之脑后,就算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自尽,这是作为死士必须要办到的。     皇帝陛下继箭雨门飞虎军被杀大发龙霆之后,在这个秋天再一次勃然大怒。     每一个大明宫之中的人都受到了严密细致的调查,包括太子殿下在内的所有皇家人员也无一例外。凡是和这件事有丝毫关连的人都被关入天牢,等待事情真相的水落石出。     德历三年长安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毫无疑问侵犯了帝国的权威,侵犯了皇帝陛下的权威。     京师长安,大明宫,乱矣。     坊间的人们也开始诚惶诚恐,帝国的统治力开始出现了松动,百姓们也变得骚乱起来。     然而,这支奇怪的刺客队伍却难以寻到源头处,这些人的脸都是陌生的,皇宫,甚至整座长安,都没有认识他们。     人们无法得知这支队伍从何而来,他们如何进入皇宫。     虽然这件事情太子殿下的嫌疑最大,但他与其他人一样,与这支队伍毫无瓜葛,东宫里更找不出任何疑点。     这便让案件更加扑朔迷离。     但这个案件却似曾相识。     早在德历一年,太子妃在回返东宫的途中也是被刺客伏击而死。那件事情俊王嫌疑最大,但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俊王头上。     这两件事的手法如出一辙,难以捉摸。     ……     冬天也在长安城的肃杀气氛中降临。     有人喜欢长安的冬天,因为白雪的装点使长安有一股别样的静美。最重要的是,在这样的寒冬里,人们觉得安心些。     那茫茫的白雪似乎能将染红长安的血吞噬,能使那些作乱杀人的恐怖分子沉寂。     赵子凤蹲在墙角处,微微抬着头望着不远处的虬髯和尚,苦笑道:“喂,老和尚,你能不能行行好,放我过去。外面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做啊。”     虬髯和尚不像个和尚,更像个头陀,看起来很凶很猛,但他却偏说他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和尚。     想起最近的种种遭遇,赵子凤就像骂娘。     当他推开修武阁的门,以为接下来的世界将是很奇幻,很绚烂之时,眼前却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原来推开修武阁的门之后,还是如先前那般是一间宽敞的屋子,根本就不是很奇妙的世界。     这个乞丐就半躺在这间屋子里,他说自己是富贵罗汉。     富贵罗汉,就你这鸟样还富贵,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乌七八糟就像顶着一撮杂草。     这间屋子的墙角处有一道往下通的楼梯,这个和尚就守在楼梯旁。     他告诉赵子凤,想要出去,就必须下楼。想要下楼,就必须打败他,否则永远都将陪他留在这里。     赵子凤说道:“君先生不是说进入修武阁之后要通关么,怎么会出现你这个烂乞丐?”     富贵罗用手汉抓了抓脚趾,然后闻了闻手指,说道:“君不见那个小厮儿,将老汉骗到这里也就算了,还莫名其妙编个什么修武阁的谎言,让你们这些小朋友进来受罪,真是奇哉怪也。”     赵子凤惊讶道:“难道修武阁就是这样?”     富贵罗汉迷迷糊糊道:“修个卵的武,小朋友,我告诉你,这里不是什么修武阁,这里是雅阁的第七层楼,往下是六层,五层,四层,每层都有两个老怪物在等着你,如果不能打败我们,也无法将我们打动,你这小朋友就得乖乖在这待着。”     赵子凤大叫道:“不会吧?四层也就相当于八个老怪物,那我岂非出不去了?”     “非也非也,只要你有本事,自可出去。”     ……     然后接下来的日子赵子凤便开始和这些老怪物打交道。     这些老怪物有的是烂乞丐,有的是黄脸婆,有的是老太监,有的是傻道士,有的是疯剑客,有的是白发书生,有的是打铁匠,最后这个是虬髯头陀。     这些人貌相虽不堪入目,难以理解,但他们的实力却非赵子凤所能想象,个个实力高深,手段奇幻,将赵子凤折磨得险些上吊自杀。     但这些老怪物却还有些人情味儿,他们见赵子凤这小子进步迅速,且天赋极佳,便不加刁难,稍加指点之后都默默放行,这一点倒是令赵子凤大感意外。     他不知道的是,每当他离开之后,这些老东西都会默默地下跪,很虔诚,很庄重。     连刀画山韩圣师和西蜀剑冢柳如是都跪拜过他体内的神凤之元,也难怪这些老家伙会对他另眼相待。     赵子凤可不知道自己体内有神凤之元,所以他觉得很怪异。     但不能否认的是,自从他经过神符阵之后实力已有了明显的提升,经过先前那七个老怪物的打磨和指点,他的实力已有了极大的飞跃。     只可惜眼前的这个虬髯头陀,却极为刻薄,无论赵子凤如何跟他套近乎他都不理睬。但只要赵子凤一靠近他,就会被他那自称是千佛手印的功法揍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这个虬髯和尚实在太强了,也太冰冷了。     蹲在墙角,刚刚被千佛手印挨打过的赵子凤,直把这老和尚当作一个聋子,他满口的碎碎念,心里也极为烦躁,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已待了多久。这里没有白昼,没有黑夜,时辰观念已完全消失。     歌徘徊和舞凌乱离开这里用了五年,此刻赵子凤知道自己已走到了最后一关,他不敢想象自己已挥霍了多少光阴。     “老和尚,你放我走吧,我怎么可能将你打败……”     “老和尚,我的未婚妻还在外头等我呢,假如我在这里待得太久,未婚妻跟人跑了可咋整?”     “老和尚,你他妈倒是说句话啊,先前的老前辈们至少也会教我一些法门,但你看看你,一句话也不说,身为和尚也不懂得慈悲为怀,像你这样的和尚也算和尚?”     赵子凤如今也只能碎碎念来抒发自己的焦躁了,他不能动,他只要往前一靠,千手佛印就会将他揍得找不着北。     然而老和尚依旧不说话。     ……           第一百零八章 这个冬(二)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惜花,难道直到现在你还认为这件事情与我有关?”太子走到卢惜花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卢惜花一身白狐裘袍使他看上去更加俊美,他望着窗外的纷飞大雪,缓缓道:“表兄,就算这件事与你无关……表嫂那件事就一定与你无关么?”     卢惜花虽说的平静,但这些话却如一根根冷箭直穿太子的心脏。太子怔了怔,显得有些微怒,他道:“惜花,那件事已过去,你为何偏偏总要在我身边提起。”     “我说过我会找出真凶还表嫂一个公道。”     太子咬了咬牙,也望着窗外的飞雪,沉声道:“惜花,我想你应该知道,从古至今任何一场宫斗之中总免不了有人成为牺牲品,无论他愿不愿意,这就是皇室的悲哀……”     卢惜花转头平静看着太子,淡淡道:“牺牲自然是免不了的,但若是像表嫂这样的牺牲,未免也显得太不值了些,你说不是么?”     每次卢惜花和太子谈论这件事,并用看似平淡实际上却强硬的眼神望着太子时,他总会显得很不自在。     卢惜花不会在乎太子爷的情绪,更不会畏惧太子爷的愤怒,所以他每次都要逼迫太子爷。     李世自然是知道卢惜花做的任何事都不会对自己有害,自己的表弟太子还是很了解的。     天之骄子卢惜花什么都不缺,他无欲无求。所以卢惜花做任何事都没有加害自己的可能,换句话说,卢惜花虽身为天之骄子,但他对权利,对那把龙椅,都没有丝毫兴趣。     所以太子爷很信任卢惜花,他能顺利登基离不开卢惜花的辅佐。     然而。卢惜花却对那件事情抓住不放,这一点让太子极为难受。     卢惜花知道俊王府的刺杀行动与太子爷毫无关系,他也知道太子妃的死亡跟俊王爷并无关联。     当年太子妃的死亡或许就是太子故意制造的,当时没有战功没有德才的太子殿下眼看俊王的名声越来越好,他如何能不急。     所以年轻的他为了‘攻击’俊王,不得已出此险招,想把太子妃的死嫁祸到俊王身上。     当时卢惜花还在西蜀剑冢,太子身边又没有一个能阻止他做出冲动行为的人,所以他做了。     然而他做出这样的事情非但没给俊王带来半点负面影响,反而使自己失去了妃子,也失去了某些人的支持。     这样的储君将来登上皇位,会将帝国变成什么样子?     秋天的这个刺客事件,自然是和太子没有关联的。这一点卢惜花很清楚,因为东宫的一切权利一切资源,都握在他手里,他表哥无论想要擅自做出任何事,都不太可能。     卢惜花笑了笑,对太子说道:“至少表兄的这位死对头也不太聪明,他做事的方式和表兄还是有些相似的,只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他把握时机的本事却比表兄高出了一些。”     太子爷没来得及笑话卢惜花这句话的所有意思,他面色微变,疑问道:“难道这件事是李乾那小子自己安排的?”     “八 九不离十,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让刺客不动声色地出现在俊王府?”     太子冷笑道:“想不到李乾这小子也会有按捺不住的一天,莫非是担心我立了战功加上惜花你的归来,使他觉得我更有底气了,所以才出此险招?”     卢惜花沉默片刻,淡淡道:“也许吧。”     太子低下头若有所思。     卢惜花继续道:“无论这件事是谁做的,我都会找出那个杀害表嫂的人。”     太子听了心里一烦躁,下意识抬起头想要去看卢惜花,但卢惜花的身影已在此处消失,李世急忙往外一看,卢惜花已融入飞雪登上了桥头。     太子的眼神黯淡下来,他知道这件事情不解决,他和卢惜花之间便会永远都隔着一层难以捅破的薄纱。     ……     每到深冬大雪飘飞的时候,长安城里总少不了赏雪的闲士。     俊王是最喜欢赏雪的闲士。     每到冬季飘雪的时刻,俊王总会登上阁楼,桌上摆好煮酒的器具,一边微火温酒一边安静赏雪。     每一场雪他都不会错过。     就算是微火,嫩火,酒总有热的那一刻。     酒热了,素衣才敢说话。因为酒没热的时候俊王一定全身心地投入到赏雪之中,赏雪的时候也是他修行的时候。     素衣总是披着长发,总是穿着颜色很朴素的衣服,她媚眼下的那颗美人痣有时候看起来更像是一只迷人的眼睛。她温柔道:“难道你就决定这么安静下去?”     俊王缓缓倒了一杯温酒,眼睛仍望着阁楼外的白雪,平静道:“我喜欢安静。”     素衣笑道:“我知道你不仅喜欢安静,还喜欢在安静中做某些奇怪的事情。”     她想了想,继续道:“我知道这世上最强大的捕猎高手们都喜欢长久的安静,瞄准,最后使出最致命的一击,竹叶青如此,猎豹如此,壁虎也如此。”     俊王微笑道:“看来你不仅很了解我,也很了解动物。”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些年我什么都没做,现在也不必做什么。李世以为咱们和他一样愚蠢,会做出这种自己割自己肉的事情。对付他,实在太简单了。”     素衣娇笑着靠近俊王,这双杀过无数人的手从背后搂住李乾,她将自己丰满却柔软的胸脯紧紧贴到俊王的后脑上,在俊王耳边吐气如兰道:“我当然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但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要一直留着他。”     俊王微笑道:“只有他活着,人们的目光才会聚集到我和他身上。”     素衣伸出舌头舔了舔俊王的耳垂,继续吐气如兰道:“人们的目光不是一直都聚集在你们身上么,就算他死了,人们的目光还是会留在你身上,啊……”     她最后几乎已呻吟尖叫起来,因为俊王一双苍白冰冷的手已钻入了她的裙子,摸上了她柔软滑嫩的双腿。     俊王很喜欢冬天,很喜欢下雪。每当他赏雪的时候,总是会做一些富有情趣的事情。     阁楼外大雪飘飞,世界一片雪白。     而阁楼内的两人,已不知何时交缠在一起。     素衣不知何时已坐到了俊王的双腿上,她抚摸着俊王的脸,娇笑道:“这次的事情虽不是你做的,但总免不了被那些聪明的老头子腹诽一番的。”     俊王很享受在在外面下雪时做这种事的奇妙感觉,他一双手苍白冰冷的手一直都放在素衣的双腿上。     他闭眼道:“这皇宫里除了我以外还能将刺客神鬼莫测送到王府里的,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     素衣动作不停,嘴上却说道:“你是说皇帝?”     “自然是他。”     “他为何要这么做,他岂非要真的杀你么?”     俊王微笑道:“他当然不想真的杀我,但依我看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人们的注意力引到我和李世身上。”     “他为何要这么做?”     俊王没有说话,因为他的嘴已不能说话,他的嘴已含住了素衣胸脯上紫红两点中的一点。     但他心里却很清楚,他的皇帝老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他们身上,从而好做一些使人震惊的事情。     然而,无论皇帝要做什么,俊王都不敢兴趣,也不畏惧。     他的目标当然是那把龙椅。     但是他坐上龙椅的方式却不是人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太子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障碍。     他的障碍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唯有皇帝陛下死去,他才能登上皇位,他不想等,更不想失败。     所以他在等一个机会,机会一到他会毫不犹豫将太子,甚至是皇帝都送入地狱。     这个世道越乱越好,越乱他的机会才越大。     他有这样的底气,没人知道他的底气究竟为何。     在素衣的娇喘声中,黑夜也来临了。     ……           第一百零九章 这个冬(三)【两更奉上】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黑夜总会使世界陷入暂时的安静。     雪夜,世界便显得更加清冷,就连有不夜坊之称的丽国坊此刻也没有太多的人,除了少部分异类,没有人愿意冒着严寒风花雪夜。     没有温饱,何来的风花雪月。     所有人都在家中围着火炉抑或是钻入暖被之中,世界是安静的。     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安静的冬夜,御书房之中正进行着一场特殊并将再次震惊朝野的会议。     按理说,这样一个雪夜,御书房里应该没有人,或者是人很少。     但此刻却坐着很多人,地下埋着地龙,每到冬季放进上等的炭火,御书房内无需火炉也一片温暖如春。     凡是在朝会上有话语权的官员此刻都坐在御书房之内:中书省杜宰相,门下省张宰相,尚书省裴宰相,六部的尚书令和侍郎,加上御史台的御史大夫,还有北衙六军的领导人,箭雨门威狮大将军。     有的从未进入过御书房与皇帝陛下谈论国事的官员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三分惶恐七分喜悦,这种待遇不是一般人能享有的。     除了地位无可撼动的威狮大将军和部分宰相,几乎没有人能进入御书房。     但今夜陛下却传圣旨而来,官员怎能不喜,他们认为自己的仕途将要得到质的飞跃,所以一路上不断督促马夫加快速度,到了皇宫之中他们甚至一路小跑赶往御书房,因为他们要表现出自己对陛下的诚意。     只可惜当这些人来到御书房时,惊喜已转变为失望和震惊。     原因是御书房里坐满了各部同僚,甚至各宰相和大将军都在,这里简直就像一个精简的宣政殿。     陛下雪夜召集众朝廷大员所欲为何?     所有人都想知道,但没有人说话,因为陛下没有说话。     皇帝陛下还是很‘贴心’的,他知道官员们冒着大雪在各个方向赶来十分艰苦,所以他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碗热的人参茶。     所以现在官员们都惶恐地喝着御赐的参茶沉默不语,他们都在等待陛下的发言。     但皇帝陛下却也坐在书案后望着桌上的某个东西沉默不语,他的表情很难看,双眉紧紧皱在一起,似乎看到了某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东西。     除了威狮大将军不动声色之外,每个人的心情都随着陛下的表情变得很糟糕,他们很担心陛下将他们深夜昭来御书房之后又大发雷霆将他们狠狠训斥一番。     许久之后皇帝陛下依旧没有说话,但他却将那个东西让刘公公传了下来。     刘公公从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陪伴在陛下身边服侍着他,这种资历足以他出现在任何场合。     有趣的是刘公公的脸色却更加难看,苍白得比冬雪还要严重,看起来将要冻结一般。     大臣们开始传看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是一张圣旨,准确来说是一份遗诏。     由杜宰相开始观看,众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他。     他的面色本就极为难看,接到这份金帛遗诏略微看了片刻之后,杜宰相的面容越来越难看,人们甚至能从他脸上看到忽明忽暗的东西。     官员们的心情也更加糟糕。     接着遗诏传到张宰相那里,众人的视线又统一移动到张宰相的脸上。     结果是相同的,张宰相的一张脸也立刻皱得像个苦瓜。     人们开始惧怕看到这份遗诏,却又带着某些期待。     最终所有人都已看过这份遗诏,只有威狮大将军接到这份遗诏时看都未看便合上传给了下一位。     如果不知道这份遗诏的内容,官员们或许会觉得黄膺天的举动过于嚣张,过于无礼。     但此刻当他们都已知道这份遗诏的内容时,威狮大将军的举动已不再无礼,而是一种尊贵的表现。     依然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敢说话。     其中以御史台的人最为可怜,他们的脸都是铁青的,有些人甚至已开始颤抖。     苗老虎和孙复光作为御史台的领头羊,一贯都有从容淡定自信大气的领袖风范,但此刻二人的脸色也变得极为精彩。     皇帝陛下终于说话了,他沉声道:“朕刚开始见到这份遗诏的时候也非常震惊,但先皇既已立下此昭,朕便必然要完成昭中的遗旨。”     他望了一眼群臣,继续道:“当年的事情先皇既已一力承当,朕便不会再怪罪牵连到任何人,你们无需多虑。”     此话一出,御史台的某些大夫和六部的某些官员们便齐呼:“叩谢陛下圣恩,叩谢陛下圣恩。”     很显然他们就是当年那些‘敏感为国多忧’的人。     遗诏中说当年忠武将军府的案件实属‘千古奇冤’,神英老皇帝在遗诏中说当年他‘年老明衰’又‘好名愚昧’,加之有‘敏感为国多忧’的大臣,所以导致他‘误断冤案,铸成大错,枉死忠臣’。好在他于弥留之际终于发现忠武将军府的罪名乃‘子虚乌有,并无铁证’,所以他驾崩前立下此遗诏交到威狮大将军手里,要求黄膺天在合适的时间将此遗诏交给君主,让皇帝将此遗诏‘昭告天下,大赦忠武将军府’。     大臣们知道这份遗诏的曝光预示着什么。     这份遗诏的曝光将使神英皇帝伟大杰出的一生蒙上污点,时下的人们还有往后的评论家们将重新定位神英皇帝的圣名。     对于帝王家来说,流芳百世的好名声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算不能成为千古一帝,也没有人会做出使自己名声受到影响的事情。     但神英皇帝却做了,他做出的事情就是立下遗诏,这份遗诏将使他的圣名蒙受污点。     就算忠武大将军的确受到了冤枉,就算某些人已经猜到这件事情的根源是神英皇帝的‘老眼昏花’导致。     但是事情已过去这么多年,考虑到这份遗诏所带来的影响,皇帝陛下大可暗自销毁,让这件事永远被埋在黑土里。     毕竟冤死的是忠武将军府的几百口人,毕竟这件事情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人们没有忘记聚集在丹凤门前的江湖忠义之士。     这份遗诏昭告天下之后,必将再次引起民众的热烈反应,也将使皇家的地位在人们的心中出现改变,最重要的是,遗诏中所说的‘敏感为国多忧’的那些人,将会得到怎样的对待?     因为这句话虽极短,但其中所包含的意思却可以千变万化。‘敏感为国多忧’,敏感是错吗?为国倒是正确的,但多忧便又显得暧昧了。     这句话虽看似平静,但细细品味却不难发现其中包含着对敏感和多忧人的埋怨和责怪。     这完全得看陛下怎么理解,陛下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如果陛下认为遗诏中表达出了先皇对那些人的责怪,那将他们治罪是无可厚非的。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这种举动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一种‘有意为之’。     但若是陛下认为他们没有问题,那么敏感和多忧是没有错的,更不能将其治罪。     所以御史台的人颤抖了。     因为他们就是那些敏感多忧的人。     好在陛下说不会怪罪任何人,这一切先皇将独自承担。     但先皇要怎样承担?一代明君神英皇帝将如何承担这件事的后果?最重要的是先皇已崩,又拿什么承担,当今的皇帝么?     这就是皇帝陛下将大臣们连夜召来所要解决的问题。     皇帝淡淡道:“今夜命你们前来,就是为了讨论这件事情如何解决的。众爱卿尽可各抒己见,无论怎样朕都不会怪罪。”     众大臣面面相觑良久之后,裴宰相当先开口,他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事须按遗诏中所示,‘昭告天下,大赦将军府’。忠武大将军一生忠武护国,为帝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但既已枉死,帝国便该还忠武大将军一个清名,使这件事沉冤得雪。”     其他的北衙六军领导人皆连连称是。     但杜宰相却说道:“禀陛下,臣觉此事关系到先皇之英明,帝国之威名,不可昭告天下。如今事情沉寂已久,世人已将其忘之,不如将这件事封入地底,以图大局。”     群臣们知道结局只有两个,就是昭告天下和继续封藏此事两种。     既然两位宰相已各执意见,他们便不再发言,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发言对于御史台来说也是一种态度,如果大力支持昭告,也就相当于使御史台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但假若支持封藏,也说明他们将和御史台站到同一面。     如果陛下支持昭告天下,那他们到时将后悔莫及。     所以大多数人都不表态。     但箭雨门威狮大将军黄膺天却说话了,他说出了一句令大臣们立刻惊醒的话,同时也使大臣们更加愁苦,“此事须按遗诏来办,昭告天下大赦将军府是先皇遗旨,不可违逆。再者不久前在十三州二十四道通缉的那人,不正是将军府的余人?”     此话一出众大臣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件事情已变得愈加棘手。     如果封藏此事,那意味着那名将军府余人将继续受到通缉,这不是枉死的忠武大将军和先皇所想要看到的。但若是昭告天下大赦将军府,那通缉犯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和他杀死的多名朝廷官员,又将如何处置?     御书房外的大雪仍在持续,但屋内却再次陷入了沉默,没有人再说话,因为皇帝陛下闭上了他的双眼。     大臣们知道这将是他们仕途上永远都难忘的一个通宵朝会。     在御书房通宵开会本来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情,但今夜的大臣都觉得这是他们这辈子最痛苦的一次朝会,最要命的是,这次痛苦的会议没有丝毫结束的意思。     压抑,沉默,烦躁,惶恐,充斥着这间御书房。     ……           第一百零一十章 昭告天下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这场御书房雪夜会议终究被记入历史。     清晨,大雪稍停,世间一片静谧的雪白。     这些帝国的朝廷重臣们终于走出御书房。     经过了一夜的痛苦折磨,他们终于活着从御书房走了出来。     他们深深呼吸着早晨的寒气,面色终于有了缓和,有的大臣顶着黑眼圈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岁。     没有人愿意多作停留,他们纷纷逃命似的离开了皇宫,离开了这间令他们永生难忘的御书房。     事到如今,没有人会关心会议的结果是否合理,他们只想回到家中,饱饱地暖暖地睡上一觉,然后去做皇帝陛下安排给他们的事。     在马车上回到府邸的过程中,晨风吹起车帘的一角,透过这一角的缝隙,他们看到那些抓捕通缉犯的公文还丝毫无损的贴在墙上。     但他们知道,不久之后这些公文将会被撕下,然后换上那道神英皇帝的遗诏,那道让他们备受折磨的遗诏。     皇帝陛下最终还是决定昭告天下。     是的,陛下将大赦忠武将军府。那名将军府的余人也将得到赦免,这名余人虽残忍地杀害了许多朝廷命官,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杀人的动机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报仇。既然这个冤案使将军府遭到了清洗,几百口人命都已枉死,那么朝廷损失这几名官员就不再那么严重。     死去的官员家属将得到皇家金钱和精神上的安抚,他们的子嗣将会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封赏,如果有能力的话,接任他们死去父亲的官职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别无选择,这就是政治,没有人愿意成为牺牲品,但既然牺牲换来的报偿也不菲,他们便没有理由继续纠结,他们也没有胆量和能力与皇家纠结。     一入侯门深似海。     忠武将军府的大门将会重新打开,这座辉煌一时的府邸将迎来他的继承人,他的新主人。     那名不久前还被全境通缉的凶手,眨眼间便成为忠武将军府的新主人,他将世袭罔替成为帝国新的忠武大将军。     忠武大将军的孩子将成为帝国新的忠武大将军。     他无需为帝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不必征战沙场,便会得到忠武大将军的头衔。     这就是帝国对忠武将军府的补偿。     尽管这种补偿看起来有些无用,有些多余,但既然皇帝陛下决定这样处理,便没有人会反对。     当诏书贴上东南西北十三州二十四道的那一刻,民众们疯狂了。     这算什么?     难道世人的生死皆由帝王家掌握,想杀便杀,想赦便赦?     最可恶的是,诏书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没有那些‘敏感为国多忧’的大臣,便不会发生这样的千古奇冤。那为何皇帝陛下不对那些大臣进行制裁?     这一切的不满和当年的种种为忠武大将军叫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股游行抗议的力量,他们要求皇帝陛下制裁那些‘敏感为国多忧’的大臣,还忠武大将军一个公道。     这些必将引起的轰动在当时御书房雪夜会议中已经预见到,任何情况大臣们都已经提了出来,方案也准备了好几套,这就是他们通宵会议的结果。     所以每个地方,甚至长安的游行示威活动都得到了暗许,虽然官兵会出面控制,但也只是控制突发事件而已,没有人会阻拦民众们的游行活动,他们的情绪理当得到宣泄。     接着皇宫里又接连发出了数道公文,这些公文心平气和地向民众解释了这件事情的整个过程,并指出许多当年的‘敏感为国多忧’的官员都已经主动辞官隐退,然后又把民众的注意力引向长时间未曾出现的将军府余人,并煽动民众们一齐寻找那名将军府余人,希望帝国对将军府的补偿能够得以实现。     但奇怪的是,不仅那名将军府余人以通缉犯的身份存世时,仿佛在世间蒸发了一般难以在任何地方看到他的身影,而且此刻将军府的案件已经沉冤得雪也见不到他的半点踪影和消息。     久而久之,这股叫屈游行的风潮被朝廷和和气气的态度弄得没了半点脾气,到最后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这世间太多轰动一时的事情到最后都不了了之,原因就是缺少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和资源力量,资源和力量大都被少数人控制着,民众只能用嘴吵一吵,并不能出现多大的实在作用。     他们只能在酒馆里唠嗑的时候讨论一下,那名将军府余人究竟去哪儿了?被通缉时不见踪影还情有可原,毕竟没人愿意成为刀下野鬼,但此时将军府一案已一清二楚,陛下已许诺令他世袭罔替成为忠武大将军,他为何又不肯现身呢?难道他不想接受皇家这样的补偿?     ……     赵子凤会不会接受这样的补偿没有人知道,因为他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他现在正蹲在雅阁四层楼的墙角对着虬髯和尚碎碎念,他能不能出得了雅阁还是个问题哩。     刀画山大师兄尚均浩知道这个消息是在前往长安的路上,这个驿站上通缉赵子凤的公文还没来得及撕,便又贴上了神英皇帝的遗诏和皇帝陛下对忠武将军府的大赦。     这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公文使刀画山的师兄弟们都大为震惊。     刀画山的五位师兄如今只剩四位而已,因为二师兄孙见仁已经被赵子凤杀了。     他们四人要前往长安,因为王胖子不久前刚送来求救信,加之百雄大会也将要举行,韩圣师便命令四位师兄先起身前往京师。     四师兄陆潮手里握着那把颀长的陌刀,他走进公文榜一看,大叫道:“哎哟!大师兄你快来看看,小师弟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大红大紫的人了?”     其余三人行来看过之后都极为震惊,特别是韩潇湘,她手指着赵子凤那张由著名绘画大师齐黑石所著的画像,跳起来大叫道:“大师兄,这小子竟然是忠武将军府的后人啊?!”     尚均浩是知道赵子凤身份的,原因是当年在刀画山青云梯上赵子凤便亲口对他和韩圣师说过。但他更关心的是先皇的遗诏,这道遗诏虽然是对将军府一案的解释,但尚均浩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事实上就算这道诏书不公开,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一件冤案,他作为忠武大将军的忠实拥护者,更不可能会怀疑忠武大将军。     但此刻看到诏书公开之后,他竟情不自禁联想到当日孙见仁所道出的四大家族与魔宗的事,尚均浩眉头皱了皱,他的眉骨很高,此刻看起来眼睛便更加深邃,他平静道:“看来长安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啊。”     韩潇湘道:“赵子凤那小子怎么会是将军府的后人呢?你们看看,这小子先是被通缉,然后将军府又被大赦,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五师兄陈放苦笑道:“光凭我们猜测是猜不出真相的,不如快些赶往长安找到王竹问明情况的好。”     大师兄沉声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刻赶路。”     刀画山四人即刻驾马冲出驿站奔向长安。     ……     而在京师长安的人们,看到这道遗诏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不禁为赵子凤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先前的通辑犯此刻摇身一变已成了忠武大将军这个事实还是让人难以接受,就连盼盼和王胖子这些对赵子凤知根知底的人听到这样的消息都免不了一番震惊。     这天下果真是皇家的,他们犯错了,将你满门诛杀,后来发现搞错了,又昭告天下对你进行弥补,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毕竟这江山是他们的。     只可惜王胖子知道赵子凤这样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毕竟死去的是他所有的亲人,再怎么弥补都不可能将死人复活。     最重要的是,赵子凤这小子对四大家族的鬼把戏清楚得很,他怎会放过他们。     而盼盼虽不清楚这些事情,但以她对赵子凤的了解,那混蛋是不可能如此便收手的。     盼盼不关心打打杀杀的事情,如今忠武将军府已被大赦并重新开府,那赵子凤毫无疑问将是将军府的新主人,如今盼盼只关心谁将是将军府的女主人……     饮中玉液的生意自然是随着这道诏书好起来了,原因是人们知道那位即将归来的新忠武大将军是曾在此间当差过的,那么到时饮中玉液的地位和价格是必然要得到提升的。人们对这样的地方总是很热衷,似乎这样能体现出他们的特别之处。     而御史台的部分官员虽成了殃及池鱼,但实际上苗老虎和孙复光等人的地位却丝毫没有动摇。     孙复光是最痛苦的那个人,原因是皇帝既已大赦将军府并将那名将军府余人封为新忠武大将军,那么他儿子的仇是一时间无法报得了的,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然而陆白的警告一直都在他脑海里盘旋,玄夜最强的这个年轻人的警告孙复光不敢无视,他没办法无视,所以他只能沉默。     御史台也沉默了。     但这件事情最终能不能平静,还要看那名将军府余人的态度。           第一百一十一章 身不动掌不动心在动【两更】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所有人都在期盼他出现的赵子凤此刻仍然蹲在雅阁四层楼的墙角,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个虬髯老光头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东西,无论赵子凤用软的硬的都不能打动他,更别提靠他指点一二或网开一面了。     他的标准只有一个:想要出去,就必须闯过他的千佛手印。     但他这他妈的千佛手印实在太强大了,太诡异了。只要赵子凤稍一靠近他或者说赵子凤稍微离开了墙角,无数只手掌就会从四面八方出现,就像元气里藏了无数个人似的。     这些手掌各自不同地攻击赵子凤身体的各个方位,甚至连裆下的部位也不放过。好在赵子凤体魄如今已步入金刚段,否则命根子无疑会被这老和尚打断。     然而,他虽已是金刚段,但却仍然无法抗住虬髯和尚的千佛手印,这些手掌攻击力道掌握得极好,不将赵子凤打伤打残,但打在他金刚段的体魄上,偏偏很疼,疼得人龇牙咧嘴。     虬髯和尚望着很不甘心地赵子凤,终于开口说道:“小朋友,莫要在肚子里暗骂老僧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老僧对付你所用的实力不足三成矣,这样你就挨不住了?”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额头上的汗水滴到地板上形成一片极小的水洼,他苦笑道:“老和尚,你这是在讽刺我?我知道自己的本事不大,但也不至于连你三成的功力都扛不住吧。”     虬髯和尚淡淡道:“小朋友,你错了。我非但只用了三成的功力,而且老僧半点元气都没有使用,否则就凭你这金刚段的小身板,还真禁不住老僧拍几下。”     赵子凤苦笑。     他原先只是立身段的小朋友,在经过了神符阵的折磨后一下子晋升到金刚段,连破军段都没待,这种进步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如果赵子凤知道自己从立身段晋升到金刚段所用的时间,他一定会爱上自己。     然而,这老和尚竟然说他只用了三成的体魄功力,连丝毫元气都没有使用,这就让赵子凤有些难受了。     你他妈到底有多强啊。     我还能出去?     老和尚确实没有说谎,他的确只用了三成的功力,而且丁点元气都没有用。     他的千佛手印如果完全发挥出所有力量,那将有毁天灭地的能力。     因为这虬髯和尚早年便已是帝国中实力屈指可数的少数顶级大宗师之一,这些被‘请入’雅阁的老怪物,如果丢到外面,随随便便都能成为一名轰动世间的大修行者。     这些老怪物之所以被请入雅阁,是因为皇帝陛下觉得世间有三大宗师已经足够,三足鼎立最好,如果出现五足六足七足八足那帝国就太热闹了,失去平衡了。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要麻痹某些人,使他们觉得唐帝国的大宗师少得可怜,所以他们才会露出狐狸尾巴,如此一来帝国的‘斩魔行动’才会得以实施。     至于皇帝陛下怎样将这些拥有大宗师实力的老怪物请入雅阁,又如何使他们心甘情愿留在雅阁,现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虬髯和尚的实力已无法估量,以他流云段的体魄来看,三成的功力确实可以使出赵子凤招架不住的千佛手印。     虽然金刚段之上就是流云段,但是无论什么功法,到了后面想要突破都是极为困难的。每一分微小的进步都是日积月累和不断探索而取得的,所以尽管金刚之上便是流云,但实际上流云要比金刚强出太多。     之所以金刚和流云之间的空白没有被命名,是因为在世间,金刚段足以所向披靡,足以横扫千军,对于那些不能炼气的修行者,金刚也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如果想要突破金刚,就必须有炼气的资质,而且炼气方面的实力也必须突出,这样的人才有机会突破金刚,而突破金刚的人世间少之又少,能成功的人都成了大宗师,所以金刚和流云之间便没有了段位。     流云段的体魄,已快到了世人肉眼无法看清,脑袋也不敢想象的地步,更加强得已不像是**,流云段的**,已可以幻化无形,无中生有,有中生无。     所以虬髯和尚三成的体魄实力对付赵子凤,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这千佛手印归根结底说起来也只是两只手掌而已,只不过虬髯和尚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在一瞬间可以幻化出千种招式,所以赵子凤才以为元气里躲了无数个人在偷袭他。     以赵子凤现在的实力,想要击败这八个老怪物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可能,但闯过是有机会的。     当年歌徘徊和舞凌乱闯关时究竟受到怎样的阻拦赵子凤不清楚,那五年里两人究竟合力击败了几个老怪物赵子凤也不清楚,他唯一确定的是他想要闯过这虬髯和尚的千佛手印没有二十年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千佛手印太强,没有丝毫弱点,赵子凤甚至看不清对方的出手,就已经结结实实挨了无数掌之后再也支撑不住连连倒退。     赵子凤垂头丧气地蹲在墙角,显得很无奈,很烦躁。     他的人虽被困在雅阁,但一颗心却从未停留在雅阁半刻,他的心一直在担忧关心着外面的人,外面的事。     所以尽管赵子凤闯关时很投入,但很多时候心里却不断想着外面的世界。     特别是到了这最后一关,面对这最后一个老怪物,赵子凤的心情便更加急躁。     人就是这样,在即将要完成某一件事的时候总是沉不住气,很多人很多时候失败的原因就是出现在这里。     虬髯和尚又开口了,他悠悠道:“小朋友,难道你就这水平?就你这样的实力也配被君不见那小子丢进这里?”     赵子凤烦躁着又站了起来,他又往虬髯和尚的方向走去。     千佛手印依然出现了。     那变化莫测的掌法击打在赵子凤身体的各个部位,疼痛使冷汗渗出。     在某个瞬间,赵子凤已有些习惯这种掌法,但等他身子急速闪避,以为躲过了一劫之时,迎面已轰来一掌。     这一掌结结实实拍打在他的胸口,这一掌的力道极大,使他身子失去重心,横飞出去砸到墙上再如条死蛇般滑落下来。     虬髯和尚肃然道:“凭你这种状态,永远都过不了我的掌阵,实在可惜可叹。”     赵子凤索性趴在地上也不起身,回道:“老和尚,你八成是故意要将我留在这里,好让我陪你是么?”     虬髯和尚淡淡道:“老僧心中无所留恋,又怎会怕这孤独。”     赵子凤苦笑道:“那你为何又不肯对我提点一二,也不肯通融放行?难道先前那七位前辈不是这般做的么?”     虬髯和尚闻言微微一笑,道:“你又如何知道老僧不曾提点你,老僧若是执意将你留在这里,又怎会只使出三成功力。”     赵子凤笑骂道:“老和尚,你三成的功力就如此强大,我又如何闯过你这千佛手印,你岂非在开玩笑么?”     “小朋友,以你这种浮躁的心态,是不能做成任何事情的。”     赵子凤苦笑道:“就算我心静又怎样,还不是过不了。”     虬髯和尚笑道:“这千佛手印看似虚幻无形,实际上却有理可循,只不过是你无心留意罢了。”     赵子凤爬起来靠着墙壁,继续苦笑道:“老和尚,你这就叫睁眼说瞎话了。你的千佛手印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停止过,不断地动来动去,又让我如何寻那道理?”     虬髯和尚微笑道:“老僧的手掌一直都没有动。”     赵子凤顿了顿,道:“不是手掌动,难道是身子动?”     虬髯和尚继续微笑道:“手掌未动,自然身也未动。”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道:“老和尚说话就喜欢故弄玄虚,你身子不动手掌不动,那攻击我的千佛手印到底从何而来?”     虬髯和尚淡淡笑道:“老僧手掌未动身子未动,而小朋友你的心却在躁动,如此看来,是小朋友你的心在攻击自己了。”     赵子凤苦笑,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他直接躺下来,后脑枕着双手,闭上眼睛不去想任何事情,他只想静静。     只可惜老和尚那句话却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身子未动手掌未动,是你的心在动,是你的心在攻击自己。”     赵子凤回味着这句话,良久之后猛然睁开了双眼。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关为了谁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虽然虬髯和尚的话乍一听之下有那么几分故作高深的意思,更是装逼味道十足,但赵子凤细细回味之后竟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身不动掌不动心在动,这句话从字面意思上来看,完全就是一句用来装逼的废话。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并无道理,原因是假如相对来看把虬髯和尚的身体和手掌都当作静止不动的,那么这千佛手印无疑就是由于内心躁动而生出的。     就算再快的速度,掌法变换的过程中还是会出现极为短暂的空当,再加上手掌攻到体魄的时间,这两种时间空隙加在一起,足够使人在千佛手印中有所作为,而不是一味逆来顺受的挨打受苦。     想到这赵子凤又睁开了眼,他坐直了身体,表情微有兴奋道:“老和尚,我好像有点懂你的意思了。”     虬髯和尚反倒闭上了双眸,淡淡道:“明白老僧的意思很容易,但若是想要付诸于行动则是难上加难,这世间有多少事情何尝不是同一个道理。道理谁都懂,但若是要做到,又有多少人畏难而退。”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道:“老和尚,这世间若是每个人都能战胜自己,那么成功便不再稀有也不再珍贵。正因为人们难以战胜自己的惰性,无法克服情绪和苦难对自身的束缚,无法对自己狠下心,所以尽管道理虽人人都懂,能成功的人却很少。”     老和尚睁开双眸,眼里尽是笑意,他道:“想不到你这小朋友还有些聪明,但这世间最不缺少的就是聪明。聪明的人很多,失败的聪明人也如过江之鲫,所以尽管你说出如此具有反省力的话,并不代表你能成功。”     赵子凤的苦笑此刻已化为微笑,因为他已被这老和尚那句装逼味道十足的话语点醒。     他很想出去,所以内心之中总是很急躁,面对难以战胜的困难便生出了消极情绪,这些负面的能量聚集在一起,使他的身心备受影响,深受束缚。     所以老和尚说他的身未动掌未动而是自己的心在躁动不无道理,也许老和尚的千佛手印并不是无坚不摧毫无破绽的,只不过因为自己的内心潜意识一直认为老和尚的千佛手印很强,难以闯过,所以在这过程中才会导致心神不专一,也没有用心去寻找千佛手印的破绽。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内心的各种负面情绪才是最难跨越的高山。     所以想要闯过老和尚的千佛手印必须战胜自己的内心,战胜自己。     老和尚的一句话让赵子凤顿时醒悟,所以他的某些消极情绪已在一瞬间消失,就算没有彻底消失,赵子凤也已将它压到心底很深的位置。     所以他对老和尚的埋怨,对千佛手印的畏惧,对想要出去的急切渴望与焦躁,已不同程度的减轻。     所以赵子凤的心境一下子变得很开朗,所以惯常挂在脸上的苦笑已转变为微笑。     世间最容易得到的东西便是微笑,但在很多时候微笑对于太多人来说都无比苦难。     他忽然想起当年在刀画山宗门大殿的屋脊上与师父讨论关于修行的话题时韩圣师所说的一句话:“修行者修来修去,到头来修的也只不过是一颗心罢了。”     当年赵子凤对这句话似懂非懂,但现在的他已领悟了许多。     他对虬髯和尚微笑道:“老和尚,虽然聪明人不代表成功。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提点,如今我已觉得轻松了太多。”     虬髯和尚亦微笑道:“然而这轻松究竟能否给你带来实质上的帮助,还需你从行动中体会,所以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赵子凤道:“既然不能说,那我便做好了。”     他站起身,缓缓走向虬髯和尚。     ……     千佛手印顿时风生水起,千变万化。     赵子凤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虬髯和尚,感受着身体各个部位被手印击打之后传来的剧痛,他发现老和尚仍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但老和尚与他的那片空间中却隐约挥动着无数只手掌。这些手掌如夜空里争相闪烁的繁星,当人乍一看时发现满眼都是从各个方位闪烁的明星,但细细锁定一颗亮星看时,却发现它已没有先前那般耀眼,反而别处的明星更亮,更吸引人……     这千佛手印的模式就是这样,赵子凤整体观看感受时便觉得眼前有无数只手掌从各个方位攻来,但待他紧紧盯着一只手掌锁定它的轨迹时,却发现这只手掌若隐若现,仿似虚无。身体上的疼痛感同样是这种规律,当赵子凤想要记下体魄某处掌法攻击的频率时,那个部位就像是移除了攻击一般,其他部位的攻击力道已强大清晰到使他忘却了方才那部位的痛苦。     疼痛使冷汗不断流出,疼痛不断加剧,他终于撑不住,脚下一滑接着一个踉跄之后如落叶般飞回墙角。     墙角是他唯一的容身之所。     这一次他坚持的时间比往常任何一次都久,赵子凤甚至已觉得有些适应这千佛手印的攻击。     然而,这样的苦撑使赵子凤的体魄和心神消耗得极为严重。     被击飞回墙角之后赵子凤想要睁开双眼都极为苦难,眼皮上像是放上了几百斤重的巨石,无论赵子凤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     这一次他终于累晕了。     赵子凤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青鸾站在云端,像是一位仙女般迷人,也像一位仙女般令人难以靠近,后来这朵云开始移动,赵子凤站在百花盛开的草原上开始追逐天上的这朵白云,追逐青鸾。他没有说话,青鸾亦没有说话,两人只是像在皇宫的梨园那般沉默对视。这朵云的速度越来越快,赵子凤也加快追逐的脚步。然后百花盛开的草原忽然变成了一片黑色的海。但赵子凤仍能在黑海上踏海而行,只不过他开始流血。这片黑海仿佛有毒性,使赵子凤全身都在流血。然后青鸾开始哭,青鸾的眼泪被风吹来滴到赵子凤的脸颊上,然后赵子凤也开始哭,因为他发现自己已不能再行动,黑海即将把他吞噬。赵子凤哭得很伤心,他在沉没,他看着青鸾站在那朵云上哭泣着越走越远。赵子凤能看清青鸾的脸,她的淡眉,她的巧鼻,还有她那双会说话的美眸。赵子凤在完全被黑海吞噬的那一刻终于大声叫了出来:“青鸾!不要走!不要走!”只可惜青鸾还是消失在天际,他终于被黑海吞噬。     然后赵子凤醒了,他慌乱痛苦地坐直身体,却发现这只是一个梦。     但是他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湿的,脸颊上也布满了泪水,他震惊地察觉到,他的内心此刻很痛,就像有一根刺插在了里面一样。     然后他听到了虬髯和尚的声音,“那个姑娘一定很好吧,你在昏迷之后竟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赵子凤咽了口唾沫,很狼狈地抬起头望了一眼虬髯和尚,低落道:“我真的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这句话他在问虬髯和尚,也在问自己。     虬髯和尚微微摇头,叹息道:“我不知道你与那位姑娘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你在梦中竟还在为她流泪呐喊,这样的姑娘你为何要让她离开呢?”     赵子凤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也没问老和尚为何知道得这么多,他现在还沉浸在那个可怕的梦里,他倒不觉得自己哭有什么稀奇的,但青鸾站在云朵上伤心哭泣的模样却使赵子凤倍加难受,他不忍心,心更痛,他终于发现原来一个女人竟能使自己如此爱惜,胜过爱自己爱任何人任何事。     赵子凤沉默片刻后,低下头喃喃自语道:“我不能没有她,我绝不能没有她,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她追回来。”     虬髯和尚苦笑摇头。     但赵子凤却站了起来,他又向虬髯和尚走去,他要闯过千佛手印,因为青鸾在外面,他必须出去,就算死也要出去。     手印击打在身上,赵子凤心里很平静。     但没多久他便被手印击飞。     他没有发疯似的冲击千佛手印,只是一有力气和精神便走入佛印。     雅阁的这几层楼完全与外界隔绝,更没有时辰昼夜之分。     赵子凤也没有去计算,更没有去想多余的事情,甚至连青鸾他都没有想。     他现在一心只想冲破千佛手印,然后出关。     他很努力,很用心,很投入。     每一次被击飞之后赵子凤都没有如往常那样烦躁,他回到墙角之后都会打坐引气入体养气聚意,以炼气的方式恢复精神和体力。然后回想着在千佛手印中记下的微弱感觉,再次进入千佛手印。     他一直都在重复做这样的事情,没有再去想多余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子凤也不关心,一年,五年,十年……     这一天,赵子凤依然平静走入了千手佛印,但他这次却没再出来。     因为他已经站到了虬髯和尚身前,他已闯过千佛手印。     他没有放弃,一直努力,他配得上这样的结局。     但这样的结局却令大多数人都大为震惊。     经过无数次千佛手印的洗礼,赵子凤已经发现千佛手印其实不是千只手掌,甚至连一只手掌都没有,所以老和尚才看起来一动也未动。     老和尚确实出手了,但他却只出手了一次,这一次出手之后他就没再动过,这一次出手赵子凤如今也没能看清。     但他知道老和尚的出手实在太快,导致一瞬间便攻击了体魄的无数个方位,所以才会让人产生有千只手掌在攻击的幻觉。     破除千佛手印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义无反顾向前冲。     当然这种冲需要无数次磨练,无数次尝试之后,才能成功。     失败的人,或者大部分人都需要极长的时间才能明白和做到,因为他们的体魄和心境需要长时间才能达到突破千佛手印的境界。     但赵子凤却用了极短的时间便做到了,这让雅阁的八个老怪物都大为震惊,这是一个修行天才!     然而赵子凤做到这种事情的真正原因,没有人清楚,他自己也不清楚。     天赋?神凤之元?毅力?悟性?运气?青鸾?……     或者都是。     虬髯和尚没有跪拜赵子凤体内的神凤之元,因为他觉得赵子凤这个人本身更值得人喜欢,更值得人敬佩,所以他没有跪。     四层楼的门打开了,一片耀眼的光芒令人沸腾。     赵子凤对虬髯和尚鞠了一躬,向其他楼层的前辈们鞠了一躬,然后他毅然走了出去,他出关了。     老怪物们虽在其他楼层,此刻却都微微一笑,虬髯和尚淡淡道:“此子大善。”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求饶的妖精【两更】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走入四层楼那道打开的射出万丈光芒的门,赵子凤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但他的面容却是微笑的。     赵子凤出来后,四层楼的那道门又自动合上。赵子凤不清楚老前辈们实力如此强大却为何甘心留在雅阁之中,他没有多余的情绪,转身拍了拍那道‘囚禁’他不知多少年的四层楼的门,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和头发,还好,这么久了胡须也不算太长,只到胸口处而已。     以自己这个又脏又臭的鬼样,相信没有人能认出自己就是那个通缉犯吧?     这里正好是四层楼的阳台处,此时曙光刚从东方射来,想来应该是一天的早晨。赵子凤吹了个口哨,他的老朋友朱雀便闻声而来。     朱雀虽未现行,但赵子凤能感觉到朱雀正亲昵地用头部顶了顶自己的胸口。     但旋即朱雀‘桀,桀,桀’的怪叫起来,赵子凤苦笑道:“我知道你嫌我臭,但是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要知道我在里面不知待了多少年。不多说了,带我去兜兜风,好好看看这外面的世界。”     赵子凤骑着朱雀扶摇直上,在长安的高空白云深处自由自在地翱翔,他贪婪地呼吸着这世界的空气,显得极为满足。     阳光和空气本是最普通的东西,但此时对他来说却无比可爱。     但渐渐地赵子凤发现他虽被‘囚禁’在雅阁‘多年’,但这长安的一草一木仍是没有太大变化。     终南山的草木依然繁茂,曲江池的绿水依然碧波荡漾,龙首塬的雾气依然氤氲……最要命的是,这天还是真他妈的热,赵子凤在高空受不了清晨朝阳的烘烤,急忙叫朱雀落地。     这里是长安城外的一条官道,此刻道上的行人依旧如织,依旧鱼龙混杂。     唯一不同的就是官道旁修建的公文榜周围站满了行人,他们在对榜上的东西指手画脚,而且讨论得还很激烈,声音直传到赵子凤耳朵里。     赵子凤听到公文榜那边叽里呱啦地很热闹的样子,便走进饶有兴致参与到人们的队伍当中。     但片刻之后,他微笑的脸变成了白痴的脸。     那张著名绘画大师齐黑石所画的赵子凤的画像依旧活灵活现地张贴在那里,只不过通缉的公文已换成神英皇帝的遗诏和当今皇帝陛下对忠武将军府的补偿。     赵子凤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他万万也没想到闭关后的世界竟变化得那么快,当真是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将军府的冤案竟然沉冤得雪了?     通缉犯要当忠武大将军了?     我赵家几百口人命的冤死只是因为你老年痴呆导致误断冤案?现在你儿子又想用忠武大将军这个没什么卵用的头衔补偿忠武将军府的枉死?     我草你乃乃的!死的又不是你们李家的人,你当然想怎么搞都行,但凭什么?     ‘敏感为国多忧’?敏感你麻痹,多忧你麻痹,这明明就是一种阴谋好不好!?     无数个疑问,无数种情绪顿时在赵子凤脑海里炸开,就连他这样经历过无数悲惨奇幻的人,也不禁愣在了原地。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赵子凤‘重生’之后的好心情顷刻间烟消云散,他就像中了晴天霹雳一般,一动不动,站在人群外围,两眼无神地呆望着公文榜。     他身边的人闻到赵子凤身上的臭味,掩着鼻子咒骂道:“哎呦,哪来的臭要饭的,赶紧起开,别在这里污了大爷们的人鼻!这些东西你一个烂乞丐能看懂半句?瞎凑什么热闹!”     他这一骂将人群的目光立刻引到赵子凤身上,也惊醒了呆立中的赵子凤。     他身体颤了颤,赶紧后退几分,低着头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搅了各位的雅兴,小人立刻滚蛋,立刻滚蛋。”     不知为何,赵子凤此刻很怕别人认出他,比他被通缉时还要怕,仿佛新忠武大将军这个头衔很耻辱,很可怕,赵子凤觉得自己永远都不愿带上这新忠武大将军的帽子。     这是赵家几百口人命换来的虚名啊!况且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遗诏中所说的那般,赵子凤绝不会承认!     他立刻又变得很蛋疼,很苦逼。     但赵子凤这次没有愣在原地苦笑,老和尚说过,事情永远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叫出来喊出来的。     他被关在雅阁中时就曾想过,出关之后决不能再如以前那般被动,他必须主动出击。     短暂停顿之后,赵子凤决定先回雅阁。     ……     “赵子凤!王八蛋!你这个人的心是什么东西做的?出关之后竟又不辞而别!你知道人家多为你担心么?你走了之后还回来做什么?”盼盼的样子很生气,赵子凤知道盼盼并不是装出来的,柳姑娘真的很生气,很愤怒。     盼盼等了赵子凤这么久,每日为他担忧,今日君先生说赵子凤出关了盼盼别提多开心,但君先生却继续说赵子凤消失了。     盼盼很是为赵子凤担心,她怕赵子凤这个无脑的白痴又去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她真的很怕,盼盼很想念赵子凤……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解释道:“我只是去透透气而已,我错了,盼盼……”     盼盼娇嗔地走近赵子凤,微怒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缓缓道:“好啦,不和你计较!”     赵子凤强行微笑道:“谢谢盼盼,还是媳妇最疼我。”     他其实内心很糟糕,但他不忍用这种方式对待盼盼。     “恭喜赵凤兄,贺喜赵凤兄。”这道慵懒的声音是歌徘徊发出的,紧接着君不见和舞凌乱也出现了。     赵子凤笑道:“歌爷舞爷,君先生。”     歌徘徊笑道:“赵凤兄弟,恭喜令府的冤案沉冤得雪,贺喜赵凤兄弟荣升忠武大将军。”     赵子凤面色微变嘴角一阵抽搐,竟一时不该如何答话。     所有人都注意到赵子凤的脸色,也知道了赵子凤某种态度。     歌徘徊立刻苦笑摇头。     君不见淡淡道:“你知道了?”     “嗯。”     君不见似笑非笑看着赵子凤,话锋一转道:“你知道从闭关到出关你所用的时间么?”     赵子凤摇头。     君不见淡淡道:“一年。”     赵子凤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慢慢暗淡,他平静道:“这都是众位老前辈的宽待而已。”     君不见继续道:“无论你想怎么做,雅阁都不会阻拦你。”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雅阁的态度,不包括任何人。”     赵子凤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但没有说话。     君不见,歌徘徊舞凌乱三人又离开了此间,他们知道赵子凤需要静一静消化这件事。     盼盼看得出赵子凤的愁苦,想到先前赵子凤对自己的‘温柔’,盼盼心里很暖。     她乖巧安慰道:“赵子凤,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陪着你。”     赵子凤调侃道:“哟,想不到我媳妇还有温柔的时候啊?”     盼盼指着赵子凤鼻子咒骂道:“难道本姑娘以前对你不温柔?”     赵子凤立刻苦笑道:“当然不是,柳姑娘是这世上待我最好,最温柔的人。”     盼盼展颜笑道:“想不到一年不见你的嘴倒是变甜了。”     赵子凤搂过盼盼的香肩,一脸坏笑道:“我非但嘴变甜了,而且身体也比以前更强壮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盼盼粉拳锤了赵子凤胸口一记,俏丽微红,但盼盼的表情立刻又变了,她捏着鼻子咒骂道:“赵子凤,你是不是掉茅坑里了,身上怎这般臭啊?”     赵子凤把盼盼搂得更紧,挺胸道:“一年不洗澡,而且每天都要流好几十斤的汗,你说臭不臭?”     盼盼嫌弃道:“你立刻给我去搓洗十遍,再将你这嘴大胡子都剪干净!”她拉着赵子凤的长胡子,很是嫌弃。     不料赵子凤却一下子将盼盼横抱起来,边向床边走边说道:“不必了,我们还是先运动一下的好。”     这里是雅阁,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是世间最安全的所在。     赵子凤将盼盼放到床上,然后再拉下帷帐,接着自己也将要钻入帷帐。     只可惜盼盼抬腿一脚便将他从床上踢飞出来,并咒骂道:“你若是不将自己打理干净,休想上老娘的床!”     赵子凤苦笑着,站起身叹了口气,他的心情很复杂,很糟糕。     但赵子凤还是乖乖地去洗漱了……     他洗得很认真,遵照盼盼的要求洗了十遍,然后将胡子全部清理干净。     然后赵子凤现在已到了床上。     盼盼觉得赵子凤心情很糟糕,很愁苦,便由着他乱来,希望他能快活些,而赵子凤也并不是没有抱有这样的意思,但实际上他只是单纯地想和盼盼运动运动而已,男人嘛……     淡蓝色的帷帐是关着的,而且此刻看起来还有些抖动得剧烈,可想而知床上的战火有多么恐怖。     赵子凤此刻完全化身为猛虎。     他是个很年轻,很健康,很强壮的男子,他一年没运动了,此刻运动起来猛烈些也在情理之中。     盼盼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珍贵的,可口的。     盼盼丰满结实的胸脯,柔软如凝脂的肌肤,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所有的一切都令赵子凤如痴如醉。     这是他的盼盼。     柳盼盼姑娘起先还能和赵子凤打个平手,两人不断交换着运动的姿势,各种奇葩的招式赵子凤都敢使用,搞得盼盼的俏脸一直红如晚霞。     之所以敢肆意进攻,是因为赵子凤现在已步入金刚段,体魄与以前已今非昔比。     因为金刚,所以任性。     几百个回合之后,柳盼盼开始求饶。     想起以前盼盼这小妖精把自己搞得连路都走不稳,赵子凤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一边继续进攻,一边道:“装,继续装,难道我还不清楚你的肚量?以前险些把我榨干也没喂饱你这小妖精,此时又为何要休战?”     赵子凤的攻势更加凶猛。     盼盼不断娇喘,很艰难道:“你是个禽兽!快住手!赵子凤!啊……”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师兄们为你撑腰(一)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以盼盼完全投降告终。     赵子凤闭关之后果然已强势归来,盼盼的投降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大战之后盼盼很满足,很乖巧地躺在赵子凤身边,一双以往充满霸道的丹凤眼此刻尽是柔和,满是小鸟依人,赵子凤用自己的实力让盼盼完全臣服,完全佩服,完全沦陷。     盼盼眨眼道:“赵子凤,如今事情已到这种地步,你打算怎么办?你到底愿不愿意接受皇帝陛下的补偿?”     赵子凤偏头望着盼盼,她的俏脸还有些潮红,想起盼盼刚才的种种疯狂表现,赵子凤微笑道:“这些事情无需柳姑娘多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足精神,否则下一次战斗你还是胜不了我……”他说着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瞄向盼盼胸间的风情。     盼盼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迷人双峰竟暴露在外面,她娇羞地一拉被子盖住两只大白兔,红着脸道:“谁说我斗不过你?我只是为你着想而已,你如今事务缠身,总要留点力气干活吧。”     赵子凤故意坏笑道:“你不必为我着想,我现在的身子强壮得很,就算当下咱俩再来一场大战,我还是能龙腾虎跃地下床去,不信我们可以试试。”     他作势要向虎扑而去。     谁知盼盼的母老虎本性又开始展露,伸出一条修长结实如白玉般雕琢的美腿一踢,赵子凤就狼狈地滚下了床。     “柳盼盼,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些,毕竟我是个战斗力很旺盛的武士,莫忘了先前是谁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求饶!”赵子凤一边穿衣服一边咒骂道。     盼盼从被窝里只露出一张脸,微笑道:“我说了我是为你着想,等你办完正事,想怎么战都随你的意思……只要你有这个能力的话。”     赵子凤苦笑道:“好!你给小爷等着,等我回来有你好受的!”     盼盼索性一个翻身,然后再用淡蓝色的被子蒙上了头。     她不想赵子凤继续再纠缠在这里,盼盼知道赵子凤有很多事情需要完成。     赵子凤穿戴整齐之后也毫不拖泥带水走出了房间。     等他关好房门,脸色完全由先前的轻松转化为沉重。虽然和盼盼在一起很轻松,很愉快,但事实是他还需要面对比乱麻还要乱的现实。     此时夜幕正好降临。     赵子凤趁着夜色离开了雅阁,他决定进宫找王胖子商量一下这件事。     他心里虽有了主意,但赵子凤仍需要得到王胖子的意见和肯定,因为王胖子是他最信任和最可靠的人,这种时候,当然需要得到亲人的意见。     由于在雅阁闭关一年,赵子凤的实力已有了明显的进步,体魄更是从立身段直接跳到金刚段,这种逆天的进步速度,已非常人所能理解。     也正因为赵子凤这逆天的修行天赋,当年登青云梯之后体魄一下子便进入立身段,所以刀画山大师兄尚均浩才会自愧不如,这位被世人成为炼体奇才的强者竟惭愧道:“我不如小师弟远矣。”     由于炼气方面的进步极为艰难,况且炼气的突破不仅要求对元气进行日积月累,还要讲究机遇和契机,假如不到不到某种特定时刻,就算元精之中的元气储存量如汪洋大海也无济于事。     赵子凤还需要一个契机……     但体魄从立身进阶到金刚,也已是极大的进步了。     世间有金刚段体魄的人,万中有一。就连帝国最著名最强大的那支军队,箭雨门飞虎军中达到金刚段的人也鲜矣,他们虽很强,但大多是破军段。     然而,修行是一种极为珍贵的天赋,世间能修行的人实在少得可怜,所以破军段的军队已足够所向披靡。     他很容易便躲过禁军的视线来到天厨宫,这里的一切依旧那么熟悉。赵子凤想起了和王胖子躺在走廊里讨论青鸾的日子,那个时候的青鸾还是他的青鸾,只可惜如今……     赵子凤心里一痛,咬了咬牙,他一定要将青鸾夺回来,那是他的青鸾,任何人都休想抢走。     王胖子这个天厨宫侍郎所住的宫院今夜似乎有些不同,灯火通明得很不寻常,也显得很热闹。     赵子凤皱了皱眉,心想该不会是王胖子遇到了什么事情吧。     他一闪身,掠上屋脊,然后走到王胖子房间所在的方位,从开着的窗户里飞了进去。     屋里没人。     赵子凤顺着王胖子卧室往外小心翼翼走去,客厅里的喧哗声越来越清晰,这些声音虽很喧哗,但赵子凤却觉得很熟悉,一点也不反感。     最重要的是他听到了王胖子的声音,“喝啊!陆小山,怎么,在刀画山师父不让你酗酒么?你不是最爱美酒么?要知道这些美酒都是皇帝才能喝到的,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     赵子凤听到陆小山时还觉得有些纳闷儿,但等王胖子说出那句刀画山时他已想到某种可能。     他很激动,很兴奋。但赵子凤仍然不动声色地往大厅行去,只不过他的脚步已不再如先前般控制得一丝声音也没有,想到这种可能,赵子凤已不能再控制住自己。     他终于看清了大厅里的人。     是大师兄!是三师姐!是陆师兄!是五师兄!     大师兄依旧魁梧非常,韩师姐依旧灵动漂亮,四师兄依旧体型壮如小山,五师兄依旧习惯性苦笑。     赵子凤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时间竟激动得眼眶湿了。     在这种时候,他竟然看到了他最亲最爱的师兄们。     大厅的众人终于察觉到异样,大师兄沉声道:“什么人!偷鸡摸狗不是本事,阁下既敢来到此间,为何不肯现身!”     王胖子气得一摔酒杯径直站了起来,这人岂非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夜闯我王胖子寝居!     他已准备要冲将过来。     这个时候,赵子凤终于从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他嘴里喃喃道:“大师兄!师姐!四师兄五师兄!”     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个神秘人物。     这个神秘人物身材修长,强壮,一张脸俊逸之中更添几分沧桑和坚毅,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身上的气质他们过于熟悉,这种令人看着有些生气却打心眼里喜欢的气质不正是赵子凤那小子专有的吗?     “小师弟!”     “小鬼!”     “小师弟!”     “小师弟。”     “赵子凤?我草你乃乃的!”     五人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     赵子凤眼眶更加湿润,他强忍着激动,微笑道:“大家怎么都在这?”     王胖子一把拉过赵子凤搂住他的肩,两人走向大厅中的圆桌,王胖子一边拍赵子凤头一边咒骂道:“你这小子失踪这么久怎么此刻却忽然出现在这里?”     四师兄陆潮也站了起来,他小山般的体型依旧令赵子凤有些难以适应,他伸出拳头打了赵子凤胸口一记,微笑道:“小师弟……别来无恙啊。想不到如今你已变得这般强硬了,实在可喜可贺。”     他已看出赵子凤的实力比以前强悍太多,就在他拳头触碰到赵子凤体魄的那一瞬间,一股无形的阻力似乎在抗拒着他的拳头,这种阻力是自然的,金刚段的体魄周围都充斥着这样的气盾。     第二个说话的韩潇湘,她也惊叫着冲过来锤了赵子凤一下,既惊又喜道:“哎哟哟!瞧瞧咱们的忠武大将军,如今还真有些将军的模样了。”她又伸出手捏了捏赵子凤的脸蛋。     赵子凤幸福地苦笑。     五师兄陈放习惯性苦笑着,向赵子凤点头致意。     只有大师兄微笑片刻后,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师兄们为你撑腰(二)【两更奉上】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师兄弟久别重逢,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大师兄开门见山道:“小师弟,如今外面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了,你又作何打算呢?”     赵子凤顿了顿,肃然道:“以前我心里一直想要报仇,如今事情虽变得出人意料,但我仍想复仇。这件事情绝不会如此便结束,而且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也绝非如此。”     他望着大师兄的双眼,沉声道:“孙见仁当年说过的话我记得很清楚,若非四大家族的人从中作梗,又怎会使将军府落到如此田地,而且他们的阴谋必须由我们来揭穿。”     王胖子苦笑道:“小师弟,如今皇帝已把将军府大赦,提拔你为新的忠武大将军,而且还将你犯下的种种命案一笔勾销,你无论要做什么,总得对这个事情表个态吧,难道你永远都要躲在暗处?”     “赵子凤,那遗诏上说得很清楚,将军府的冤案归根结底还是由于老皇帝的一时误断才导致这个冤案的发生,你所说的复仇,如今又该找谁去复仇,毕竟老皇帝早已不再人世。”韩潇湘不清楚四大家族的事情,所以有些不解。     赵子凤询问地望了一眼大师兄,他点了点头。然后赵子凤才苦笑道:“师姐,当年孙见仁要杀我时,曾亲口说出四大家族在当年的冤案中所扮演的主导角色,真正的凶手应该是他们。当时我和王师兄几乎将要被他杀死,所以他便很猖狂,接着他还道出四大家族与北番玄夜其实早就联合,而他自己,也习得北番魔宗的鬼术。”     韩潇湘又站起来,惊呼道:“什么?南楚四大家族竟和北番魔宗的人狼狈为奸!?”     王胖子苦笑道:“千真万确。”     大师兄看了韩潇湘一眼,示意她不要激动,他解释道:“这件事情我和师父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师父不愿使刀画山卷入这些纷争之中,便要求我保密。”     韩潇湘瞪了大师兄一眼,显得很生气,她没想到自己的爹爹和大师兄竟将她也视为外人。     大师兄苦笑。     四师兄陆潮大声道:“什么破卵四大家族,他们岂非活得不耐烦了?敢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毒事!简直可恶至极!”     大师兄端起酒杯酌了一嘴,喃喃道:“依我来看这件事情绝不可能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就算是帝王家,也可能还对这件事有所隐瞒。”     王胖子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仅凭四大家族当年的谶语和那些不靠谱的诬陷证据,不足以使皇帝完全相信忠武将军府反叛,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韩潇湘娇声道:“但是这件事不是明摆着嘛,四大家族的暗中诬陷,加上老皇帝的昏庸,才使冤案产生,所以说四大家族才是最确实的凶手,加上他们和魔宗的人联合这个条件,他们更有动机要除掉忠武大将军,毕竟忠武大将军是帝国的第一道防线。”     其实赵子凤和王胖子早就讨论过这种可能,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虽表面上很清晰,但总透着那么几分不合理。     “四大家族的人如此嚣张,帝王家的人不可能不对他们起疑心,但帝王家的人又为何不以此来惩罚他们,或者小若他们?”五师兄陈放一直沉默不语,此刻连他也不禁疑问起来。     这件事太离奇了。     赵子凤沉默了很久,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因为师兄们所分析的种种情况他自己已想过无数次。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紧紧皱着眉,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他对师兄们道:“既然皇家的人如此决策,我们不妨先接受他们决定。四大家族和皇家究竟隐瞒了什么,我终将要查清楚,杀人可以报仇,但我现在更想知道真相,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忠武将军府的人枉死。”     言毕场间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盯着他,刀画山的师兄们没想到赵子凤竟做出这样的决定,在他们对赵子凤认知里,觉得赵子凤是不可能接受皇家这样不明不白补偿的。     但赵子凤却决定接受皇家的补偿,这是再好也不过的决定了,但他们仍觉得很震惊,难以确信。     赵子凤感受到师兄们的疑问,他苦笑着解释道:“人总是会变的……当年我父亲给我的遗信中还叮嘱我无须报仇,连他都觉得可以这样不明不白的去死,我又为何不能稍微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呢?”     大师兄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震惊道:“大将军他……大将军他曾给过你遗信?还叮嘱你无须报仇?!”     “是啊,那封信被放在长安城外的刘家村,由将军府的一个老仆人看管,当时我婆婆临走之前告诉我去找他,他会告诉我一切。”     大师兄沉声道:“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赵子凤苦笑道:“他的样子很痛苦,仿佛那是一场无比恐惧的噩梦,他提起时更是悲戚万分。”     “那大将军信中又如何说?”     “哼,他倒是很平静,很淡定,还叮嘱我不要报仇,他好像对死一点也不在乎,他可以不在乎,但他能代表所有人吗?”赵子凤每次想起他老爹就很幽怨,很生气。     大师兄沉默了,他很爱戴忠武大将军,也很了解他,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但尚均浩却把忠武大将军赵羽的所有事迹都搜集来仔细认真的研读过,他知道忠武大将军绝不能是那种迂腐顽固到为了某些名利而不顾生死的俗人,他或许可以为国牺牲,但他却绝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家人陪葬,他是个很护短的人,很有温情。     这一点从赵子凤身上就能看到。     他沉默了很久,眉头也越皱越紧,大家都在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道:“小师弟,无论你做什么,师兄们都会站在你身后,这也是师父的意思。”     他欲言又止,大师兄确实想到了某种可能,但他不确定,也不敢相信这种可能,所以他没有说出他的猜想……     四师兄陆潮也朗声道:“是啊,小师弟,你虽被师父逐出师门,但我们知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在我们心里,你永远都是刀画山的小师弟,师兄们会为你撑腰,你放手去干就是了。”     “一点也不错,赵子凤,你只管往前冲,有姐姐在,没人能欺负你。”韩潇湘向赵子凤微笑眨了眨眼。     五师兄也不甘示弱,话很少的他习惯性苦笑道:“小师弟,去做吧。”     王胖子听完这几位刀堂师兄师姐的豪言壮语,也不肯落了下风,他大声道:“别忘了我王胖子曾经也是地务堂的副堂主啊,这次咱们刀画山就将长安搞个血雨腥风,哦不对,风起云涌,也不对……反正这次不把长安捅出几个大窟窿,咱们誓不罢休!”     赵子凤心里极暖,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眶再次微湿,在烛火下师兄们能看见他眼眶里闪动的泪光。     赵子凤望了一眼窗外的夜空,坚定道:“明日我便去见皇帝。”     师兄们都在微笑。     而赵子凤也同样微笑,他来找王胖子的目的就是能听到一些意见。     现在他听到了。     虽然有时候别人的意见不能起到很好的作用,但在做一个很重大的决定时,任何人都会希望听到亲朋好友的意见。事实上,他们真正想听到的并不是意见,而是鼓励。     去干吧,师兄们为你撑腰。     这种鼓励已足够强大。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归来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和王胖子走在丹凤门幽深的门洞之中,这里很静,没有人敢说话,气氛很压抑。     几名太监走在前方为他们领路,后面是一列神策军,两人就走在太监和禁军中间,门洞里除了脚步声再没有其他的响声。     王胖子昨夜已向皇帝禀明赵子凤回来的消息,皇帝对赵子凤的归来没有太大的震惊,因为就是皇帝通知君不见从金玉宫救走赵子凤的。     皇帝似乎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实际上他和黄膺天决定公布那道遗诏的时候就知道最终的结局会是如此,他们公布那道遗诏的目的就是让赵子凤以这种方式回到众人的视线中,他们需要赵子凤的半路杀出来打乱长安的格局。     操控全局的人应该有这样的底气,皇帝有这样的底气。     今天赵子凤就要入宫以忠武大将军余人的身份面见圣上,面对文武百官。     他没有很复杂的情绪,但赵子凤仍有些紧张。     他紧张这种结局所带来的一切。     穿过门洞,走过含元殿,他们来到皇帝和文武百官上朝的宣政殿前。     太监尖声道:“启奏陛下,忠武大将军余人赵子凤带到。”     片刻之后宣政殿内也传出一道尖锐却浑厚的声音,刘不殷道:“宣,赵子凤进殿。”     一名太监回身礼貌道:“赵……赵将军,请。”     王胖子拍了拍赵子凤的后背,轻声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他望了一眼天空,眼眶微湿,似乎在对死去将军府的人们说着什么。     王胖子笑了笑,他知道赵子凤的行为有时候看起来真的很装逼,但赵子凤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是在装逼,而是以自己的方式活着。     然后赵子凤登上台阶走入了宣政殿,他的后背一贯挺立得很直,但此刻在王胖子看来,小师弟的后背已不再是单纯的直,而成了一种稳,一种坚硬的稳……     从七品的芝麻小官绿色的官服,到五品命官的绯色官服,再到三品大员的大紫官服,赵子凤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知道今后将要面对的是比这种场面还要凶险万分的境地,所以此时当他来到宣政殿,先前的莫名紧张也消失无踪。     “草民赵子凤参见陛下。”他跪了下去。     皇帝从赵子凤进入宣政殿的那一刻开始眼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的表情很平静,但眼神之中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欣赏。     “爱卿平身。”皇帝淡淡道。     他们一人自称草民,一人称对方为爱卿,这使众大臣感觉有些不适。     赵子凤缓缓起身,然后抬头,平静望向当今的九五之尊。     他的薄唇和俊王一样令人深刻,其实早在皇家马球大赛上赵子凤就目睹过皇帝的风采,但此时近距离的对视,赵子凤发现这位皇帝陛下除了那种王者之气,身上还流露着某种智者的气息,似乎他对一切事情都明察秋毫洞若观火。     赵子凤想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但他忍住了。     他丝毫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哪怕轻微的躬身都没有。     赵子凤觉得自己没必要在皇帝陛下面前流露出对将军府冤案的不满,更没有必要故意表现出卑微。     但不可否认的是赵子凤内心深处仍有一种对皇家的埋怨,这种埋怨在他面对皇帝时化为了某种傲气,所以他没有改变身体站立的姿势。     皇帝当然注意到这种微妙的情绪,但他却像是没有发现到这种‘无礼’,朗声道:“武历四年忠武将军府的冤案朕感到很遗憾,没有人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但事情既已至此,我们亦不必再纠结当年先皇的过失……但皇家有过在前,朕代表皇家定会全力弥补当年先皇的失误,如今朕将遗诏公告天下,大赦将军府,还忠武大将军清名是第一步。”     他盯着面无表情的赵子凤,嘴角轻微动了动,似乎觉得赵子凤的表情很有趣,皇帝继续道:“第二步,朕免你数道罪名。你虽杀害数名朝廷重臣,但念在你一心复仇,而皇家有错在先,便既往不咎。”     “第三步,朕令你世袭罔替成为帝国新的忠武大将军,一则以恢复赵家对帝国建设的功勋,二则算作帝国对将军府的补偿。你应该明白,忠武大将军的头衔是何其高贵英武,这个头衔不是简简单单的战功便能换取。”     然后皇帝不再开口,而是平静等待赵子凤的答复。     赵子凤则沉默。     他觉得皇帝这样的补偿看起来虽已是格外开恩,但实际上赵子凤一点也不稀罕这些东西,他觉得这样的补偿比起将军府枉死的几百条人命显得很是苍白无力,最重要的是,他认为皇帝陛下说话的态度太默然,这是一种不诚之举,他的补偿从他的态度听起来不像是补偿,而像是收买,廉价的收买。     因此赵子凤很不爽,所以他沉默……     长久的沉默。     许多的大臣觉得赵子凤的态度实在无礼至极,换作别人,这样的无礼早该被砍掉头颅。     也有少部分大臣在替赵子凤担忧,因为他们是偏向忠武将军府的那一派。但这名年轻人的态度也确实显得太过无礼了,陛下的言辞已经很诚恳,这无疑是一种皇家的谦让,但年轻人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毕竟这天下这皇家的,要是激发了龙怒,那可就不妙了。     有人鼓起勇气故意小声咳嗽,想要提醒这名年轻人莫要再沉默。     但赵子凤仍在沉默。     就连站在皇帝身旁的大唐太监第一人刘不殷就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从未把赵子凤当成钉子,甚至不把他放眼里,所以四大家族的人多次为了赵子凤出现冒进的举动刘不殷觉得他们很白痴,很傻逼。     但此刻在宣政殿,在皇帝面前保持沉默的年轻人,使刘不殷感到一种深深的厌恶,他甚至隐约觉得这个年轻人今后将会成为朝廷里的一根搅屎棍……     站在百官首列的箭雨门威狮大将军黄膺天似笑非笑,赵子凤这种执拗,倒还有些像他的老爹赵羽。     皇帝却也不怒,往后将身子一靠,饶有兴致地望着赵子凤,似乎在期待他接下来的什么惊人之举……     许久之后赵子凤终于开口道:“谢主隆恩。”     一部分大臣都长出一口气,而御史台的人却更加不满,对于赵子凤的无礼御史台的人似乎比皇帝还要愤怒。     刘不殷嘴角扯了扯,他不觉得好笑,但又想冷笑,真是狂妄的小朋友。     实际上赵子凤说出这句被许多人认为是无礼的话,也经过了无比复杂的挣扎。     他起先的沉默是由于皇帝的默然,但后来的沉默却是因为他在考虑这件事。     他甚至在某个瞬间生出了立刻逃离宣政殿的冲动……     想到今后的人生将会被改变,今后的行动将会改变,自己的态度也将被迫改变,身份的改变,一切的改变都令赵子凤有些难以接受。     他不愿做这样的人,不愿过这样的生活,更不想放弃活着的初衷,他觉得今后自己将不再是自己……     所以他沉默了很久。     最终赵子凤还是开口了,他说出那句话其实很艰难。     这是一个改变了的赵子凤,一个被生活改变了的赵子凤,他怕这种改变,很陌生,很孤独……     但他最终还是愿意接受这种改变。     这又何尝不是人生的一种蜕变,一种规则,规律,没有人能逃脱这种上天的安排。     这就是人世间……     皇帝意外地笑了笑,他眼中迸射出晶亮的光芒,似乎对赵子凤的举止很欣赏,很满意,他感到很愉快。     这是一种言语难以解释的愉快,这是一种意境,一瞬间的动容,全凭个人的理解。     就像某个人突然看到一朵正在盛开的花,他毫无情绪,甚至觉得花太丑;但有些人却会因为生命的绽放而动容,他们会惊叹,会歌颂生命的伟大……     皇帝微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忠武将军府的旧宅朕早已命人重新翻修装饰,你可以随时接管这座府邸。朕赐你忠武大将军的头衔,就会给你忠武大将军的权利。从此以后,你将是朝廷一品大将军,入驻北衙,统领三十万神武军,希望你今后能不计前嫌全心全意为帝国效命,莫辜负了朕的期望……”     此话一出百官皆惊,场间顿时陷入了剧烈的讨论之中。     这是帝国前所未有的决策,一名没有功勋和名望的年轻人,不仅被赐以忠武大将军的头衔,而且还被陛下授予实权,统领三十万神武军,这究竟是一种弥补还是胡闹?     御史台的苗老虎当先站了出来,他举着象笏沉声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商榷。将军府虽应该被弥补,但这名少年资历尚浅,能力也有待考证,实难服众,况且统帅三十万神武军是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也绝非易事。倘若这名少年执掌军队,恐对帝国造成不小的损失,臣担忧他经验不足,难以统领军队,望陛下明鉴。”     他说完之后,御史台部分大员也纷纷站了出来,异口同声道:“望陛下明鉴。”     而其他的大臣,虽不和御史台为伍,仍觉得这样的决定也过于草率,一个没有战功的年轻人统领军队实在太困难。     他的能力是一个问题,怎样使神武军中的老将军们臣服更是另一个复杂的问题。     然而,皇帝陛下要的这种效果,他想要赵子凤搅乱长安的格局,不仅要让他正大光明出现在众人眼前,还要给他力量,否则他虽有了名,没有权,也难以有所作为。     军队就是最强大也最有效的权利。     皇帝淡淡一笑,似乎早已预见到这种情况,他说道:“朕自然知道他还年轻,也缺乏资历和经验。但古语说虎父无犬子,而且将门之后多少年英雄,难道还需要朕一一举例吗?现在天下太平,朕虽命他统领神武军,也并非要真的让他领兵上阵沙场。现在就算他年轻些,也还有成长的空间,倘若他真勇猛如忠武大将军,将是帝国一大幸事。你们无须多言,朕自有分寸,倘若这样的决定真会有害于帝国,是时朕必将他的权利收回。”     话已至此,大臣们也都无话可说,御史台也暂时毫无办法。     赵子凤枉然站在原地,对这样结局很无语。     然而,皇家对他的‘恩赐’才干刚刚开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将军府【两更奉上】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这样的结局看起来皆大欢喜,幸福美满,但只有少部分知道长安城并不会因此而陷入安宁。相反的,流血死人的事情将会更多。     忠武将军府坐落在长安城东城安康坊的中部,安康坊和东市许多里坊一样,居住着许多达官显贵。东市相比西市更加幽静,少了一些喧嚣,又毗邻兴庆宫,所以很多人选择把府邸的修建在这里。     由于武历四年的大屠杀,忠武将军府已尘封多年。那些白底黑字的修长封条如今已被撕去,朱门也重新染上红漆挂上匾额。院内的屋舍被翻新打理得很崭新,那些花草树木假山园林人造湖也重新展现出生机。     今天将军府的大门前铺上了红毯,两只石麒麟虎虎生风,空气里弥漫着鞭炮的味道,车水更是马龙,登门的贵客也如织。     很热闹,很喜庆,因为今天新的忠武大将军将要回到这座府邸,成为它的新主人。     大厅里前来拜访道贺的人很多,许多官员,社会上的风流人物,还有神武军的将领们,都来祝贺这位新的忠武大将军。     此时天色尚早,赵子凤已喝得头晕目眩。因为前来道贺的人很多,就算每人敬一杯酒,也足以把赵子凤喝成一条死狗。     不久之后,赵子凤便被盼盼扶回房间,由王胖子主持大局。     赵子凤虽然头晕目眩,但意识还是很清醒,所以他现在还在听盼盼各种碎碎念。     盼盼坐在床头,两只玉手握着赵子凤的手臂,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般,不嫌啰嗦的跟赵子凤说着一些家务事。     “赵子凤,如今你既已是大将军,就要有点大将军的样子,日后穿着要讲究些,谈吐也要注意,免得被人说闲话。”     盼盼很嫌弃地看了一眼赵子凤的醉样,继续道:“还有,将军府太大了,日后若是只住着咱们两人,未免也显得太冷清了些,所以我们还是请一些伶俐的丫鬟为好,嗯,家丁也不能少,否则脏活累活丫头也干不了,最好找个有经验的大管家管理这些事情。”     赵子凤只是安静地听着盼盼的碎碎念,看着她俏丽的脸庞,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一瞬间他们的生活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年盼盼还是那个爱生气的弹琴小姑娘,而赵子凤还是那个穿着青色棉袄的放哨小厮,赵子凤可以为了让盼盼开心,冒着大雪在丽国坊堆无数的雪人;而盼盼则想尽法子将赵子凤骗到自己的屋子里,给他吃水果零食……     现在赵子凤已经是忠武大将军,住进了辉煌庞大的将军府,而盼盼也一转眼变成了俏丽的小妇人,这一切都变得太快。     盼盼见赵子凤像个白痴般微笑不语,便咒骂道:“你倒是说句话啊大白痴,岂非醉傻了么?”     赵子凤苦笑道:“你今后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又何必问我,你知道我在你面前一向没有主动权的。”     盼盼俏脸一红,娇笑道:“谁是这里的女主人,我说了当这里的女主人了么?你莫要想得太美!”     很奇怪,当得知赵子凤将要被封为忠武大将军时,盼盼满脑子都是女主人的心思,此时赵子凤这么说,盼盼却觉得有些不愿意……     她知道成为这里的女主人意味着什么,她很期待穿上大红嫁衣的那一天,又有些害怕。     赵子凤微笑道:“好好好,你不想当也好。如今我已经是大将军,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呢,我可以一一面试挑选。”     盼盼捏起他的脸,狠狠道:“你要是敢这么做,大可以试试的!”     赵子凤痛得龇牙咧嘴,疼痛使他清醒了几分,他一拉盼盼,她整个人便扑倒在赵子凤怀里,赵子凤紧紧箍着盼盼,微笑道:“如今你不想做女主人也由不得你了。”     盼盼娇笑道:“你放开我!要是你师兄们进来可不好了!”     赵子凤将盼盼整个人抱上床,再拉下帷帐,邪笑道:“这下就算有人进来也看不到了。”     盼盼的头发有些乱,几缕发丝落到俏脸上,配合着她又羞又霸道的表情,使赵子凤立刻兽性大发。     他将盼盼压到身下,疯狂啃噬。     盼盼一语不发,温柔搂着他的脖颈,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就在赵子凤准备攻城略地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传来,“小师弟,你他妈装醉呢?!刚才像条死狗,现在怎么又生龙活虎了?”     盼盼一听是王胖子的声音,赶紧推开赵子凤用被子将自己完全蒙住,很是惭愧娇羞。     赵子凤笑着回道:“师兄,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行为很是无礼?君子三叩门而不入,你连屁点声音都不放,像个幽灵般进来是什么意思?”     他说话时还去拉扯被子,想要将盼盼从被子里找出,但盼盼却将自己藏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王胖子咒骂道:“我来告诉你,你的克星到了,她老人家说不见到你就把将军府砸了!人家砸场子来了!”     赵子凤终于将盼盼从被子里找出,他知道盼盼害羞,也知道王胖子不会走过来,所以才故意戏弄盼盼,因为盼盼现在一丝不挂。     他将被子拉开一角,微笑道:“谁敢来砸场子?砸场子的人你对付不了么,连你都对付不了我又如何对付?”     盼盼无计可施,又不想暴露在空气中,也不敢说话,只好一个劲儿地朝赵子凤使眼色。     但赵子凤却微笑看着她,显得很愉快。     只可惜王胖子却说道:“来砸场子的人非但我对付不了,在这长安城里,也没有人敢对付,因为她是大唐第一美人广平公主李果儿。”     听到这句话时盼盼刚好咬上了赵子凤的手臂,不知是盼盼咬得太重还是这个消息太晴天霹雳,赵子凤咒骂道:“我草你乃乃的!”     盼盼听到这句话很生气,立刻从被子里钻出,指着赵子凤鼻子很生气很委屈道:“你敢骂我?赵子凤你敢骂我?”     赵子凤立刻苦着脸道:“我不是骂你,我怎么舍得骂你。”他急忙握住盼盼指他的那只玉手。     盼盼蹙眉道:“你不骂我,又是骂谁?”     赵子凤胡乱穿好衣服,苦笑道:“外面来了一只魔鬼,我骂那头魔鬼。”说完他下了床和王胖子赶往大厅。     盼盼看到赵子凤的苦瓜脸十分担心,穿戴好之后也跟了上去。     李果儿身边扈从如云,她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那些官员竟也在低眉顺眼地向她问好。     所有人都知道李果儿是长安城里最可怕的存在,得罪了她,一定没有好下场。     看到赵子凤衣冠不整的出现,李果儿站起身微怒道:“赵凤,哦不对,赵子凤,你以为被我父皇封为大将军就可以逃出本宫的手掌心了么?告诉你,没门儿!”     赵子凤一见到李果儿就蛋疼加苦逼,他道:“公主殿下,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偏偏与我过不去呢?”     李果儿微笑道:“本宫喜欢,乐意,你管得着吗?”     场间所有人都向赵子凤投去同情的目光。     她继续命令道:“本宫要与你单独谈话,你让这些人回避一下。”     赵子凤有些微怒,但他没有说话。     刀画山的几位师兄也纷纷皱起眉头,韩潇湘更是对这位公主极为不满,她想要起来答话,大师兄却拦住了她。     这时柳盼盼从里屋出现,她肃然走到赵子凤身边,询问道:“怎么了?”     赵子凤示意她离开,谁知盼盼却紧紧搂着赵子凤的手臂,与他并肩而立,对着李果儿。     李果儿一看赵子凤和陌生女子的亲昵举动,质问道:“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     赵子凤平静道:“她是我媳妇。”     李果儿一听这话,再看赵子凤严肃的脸,立刻气得脸色铁青,她将身边的花瓶举起,狠狠摔倒地上。     如此之后,李果儿还不能解气,她继续将另一个花瓶举起,将要砸下。     这时一道她很熟悉的声音响起,“果儿,休得无礼!”     接着是另一道温柔儒雅的声音,“果儿,莫要乱来!”     太子爷和卢惜花从外而入,所有人都震惊无比。     然后令他们更加震惊的场面发生了,就在太子殿下进入之后不久,俊王殿下竟也从外悠然而入。     赵子凤注意到青鸾和素衣也跟在他后面。     将军府里一下子变得分外热闹,诡异……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两个神秘人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由于太子殿下和俊王爷的到来,使本就喧哗复杂的将军府变得更加热闹诡异。     前来道贺的大臣名士大都是忠武大将军生前的友人或是仰慕忠武大将军的,如今忠武将军府得以雪冤他们都觉得很欣慰很愉快。还有一部分人是神武军的领导人,虽然他们不确定这个年轻人是否能够统领三十万神武军,无论他们是否真的欢迎这位新统帅,出于部下的礼节,他们应当来向新统帅道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乃陛下钦点的统帅,他们就算不满意也要装得很满意。     然而,没有人能够想到广平公主李果儿竟会驾临将军府并且还将要大闹此地。人们更不敢想象当今太子殿下和俊王爷两位争锋相对正炙手可热的皇子竟也来到忠武将军府,三个皇室成员的空降而至,使这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太子李世走到李果儿身边,不解道:“果儿,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地?这里的人又究竟如何得罪了你,惹得你竟要这般胡来?”     李果儿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花瓶扔给身旁的侍卫,微怒道:“那皇兄你又为何来到此间?只有你能来,果儿就不能来么?”     太子不清楚李果儿和赵子凤的关系,所以对李果儿的出现他很不解;而公主殿下也对皇兄的到来很是疑问,你与他非亲非故,又为何来到此间。     这两兄妹都有些不满对方。     卢惜花微笑道:“果儿,你在这里又打又闹的又是所为哪般?这里不是皇宫,就算你是公主,也要顾及别人的颜面,毕竟人家正在办喜事,你说是么?”     李果儿面对她的惜花哥哥,从来就没有脾气,此刻她听卢惜花这么一说,竟也有些无措,但她哪肯认错,眼珠子骨碌一转,指着赵子凤和盼盼道:“他们两个竟在本宫面前卿卿我我,全然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惜花哥哥,你说他们不该罚吗?”     太子和卢惜花相视苦笑,卢惜花搂过李果儿的肩,将她带到一旁,小声安慰道:“人家如何卿卿我我了?再说人家卿卿我我与你又有何关系?”     李果儿蹙眉道:“那个女的拉着他的手,他还说那个女的是他媳妇!你说我气不气?他明明就是我的小侍卫,怎么一转眼便成了忠武大将军还冒出个小媳妇来?”     卢惜花微笑,平静劝慰着这位大唐第一刁蛮公主。     ……     而另一边,太子则向赵子凤微笑道:“本殿下听说忠武将军府得以沉冤得雪,不胜欢喜之至,如今特来恭喜赵将军。”     赵子凤微笑回道:“臣谢过太子殿下。”     就在这时俊王爷走了过来,他淡淡一笑,说道:“太子殿下百忙之中抽身前来道贺,实在是赵将军的大福气。相比起太子殿下,本王实在惭愧。”     太子扯了扯嘴角,冷冷道:“难道皇弟你就不忙么?世人不都说俊王殿下文韬武略,时刻心系朝政为国甚忧,怎么今日得闲来此呢?”     俊王淡淡道:“这不过是各界人士对本王的谬赞耳,太子殿下不辞辛劳为国镇守白良关三年之久,实乃真忧国矣,皇弟实在佩服之至。”     太子冷笑道:“还是皇弟辛苦些,辛劳为国‘多忧’却换来不法分子的偷袭,本殿下实在替你感到不值……”     俊王就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依旧面色平静道:“这点小事比起皇嫂的不幸,实在不堪一提,太子殿下才是真‘忧国’者,臣弟惭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虽平淡,但每个人都听得出两人言语间的刀光剑影。     只可惜赵子凤完全不把这两位皇子当回事儿,自从他看到青鸾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儿似的,眼神飘忽不定,显得很是烦躁。     王胖子人畜无害地笑着走过来,将太子和俊王请到座位上,众大臣将士才纷纷涌上去一一参见。     赵子凤呼了一口气,李果儿那毒妇被长得俊美无比的男子拖住,太子和俊王也被王胖子请走,他总算得以片刻的清净。     他扫视了一眼大厅,果然发现青鸾不动声色地坐在角落里,她身旁坐着那个诡异的素衣女人,就是这个女人把青鸾骗走的。     赵子凤咬了咬牙,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在犹豫是否过去跟青鸾说话。     盼盼也早就看到了青鸾,她也注意到了从青鸾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赵子凤整个人都魂不守舍。     盼盼推了推他的手臂,低声道:“赵子凤,想去就去吧。”盼盼的表情虽很幽怨,但她还是在鼓励赵子凤。     赵子凤苦笑道:“你先回房,或到师兄们那里去,否则恐怕那个毒妇待会儿会来找你的麻烦。”他望了望还在和卢惜花密谈的李果儿。     盼盼瞪了他一眼,坚定道:“我不走,我就在这。有你在,难道她还能吃了我?”     赵子凤摇了摇头,然后向青鸾走去。     ……     又是相顾无言。     赵子凤在雅阁做了那个梦之后,心中的想法早已有了改变。他不能失去青鸾,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     所以他必须主动。     然而,当他想说话的时候,青鸾的一双美眸却移开了目光,显得很冷漠。     赵子凤心里一痛,腆着脸道:“青鸾……我们能谈谈么?”     青鸾没有看他,淡淡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赵将军。”     赵子凤心里又是一阵刺痛,要是以前,他可能会苦笑着离去。     但现在他没有,因为他的想法已经改变。他不能奢望青鸾自己回心转意,他必须用自己的行动追回青鸾。     “我有个东西落在你那里了,你知道的,我们在夹城小院住的时候,衣物都是你收拾的……”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了一个谎。     他只能说谎,他别无他法。     但事实上,有位聪明人士就曾经说过,女人虽痛恨男人的谎言,但她们却一次又一次相信男人的谎言……     青鸾重新又抬起头望着他,轻轻蹙起眉头,下意识轻微嘟了嘟嘴,然后她说道:“什么东西?”     赵子凤一看有戏,心里微喜,但他面上仍很严肃,他故意露出尬尴的神情望了望素衣,然后苦笑。     青鸾当即会意,她站起身,当先走出了大厅。     赵子凤立马跟了上去。     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俊王看到了,但他不动声色,因为他认为青鸾不会离开王府。     太子看到了毫无感觉,只觉得这赵将军很有趣,竟然擅自勾搭俊王的女……     王胖子苦笑。     而刀画山其他师兄弟们都面色复杂地看了看坐在他们身边的柳盼盼,盼盼望着桌面上的酒杯,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但实际上她心里很委屈。     李果儿看到后瞪大了眸子,她气氛地盯着赵子凤的背影,然后又带着疑问的眼光看了一眼呆坐在那里的盼盼。     此刻她对盼盼竟生出了一丝微妙的同情,先前对盼盼是狐狸精的那种即视感竟有了些许的减少……     而李果儿对赵子凤的不满却越来越大,她恨不得将赵子凤这个花心大罗卜‘负心汉’千刀万剐。     ……     赵子凤离开后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每个人都变得有些安静,就连太子和俊王的唇枪舌战也短暂停止了。     主角不在了,人们似乎变得有些无聊……     但是从门外悠然进来的那两个人却重新点燃了人们的情绪,甚至将气氛又推向了另一个**。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忠武将军府会出现这样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男一女,一黑一红。     男的生得很普通,但气质却很不普通,有经验的人一定知道往往这种人才是实力和资源都是最强大的二世祖。     他一身黑色华服,表情平静,面对这么多人的眼光竟毫无反应,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了进来,就像一个来巡查自家庄园的公子哥。     而他身后的红衣女子却更令人惊艳讶异,目瞪口呆,就连阅美女无数的太子和俊王也不禁被她迷住了……     因为这个红衣女子实在太美了,美到极致,美到无法形容。她的一张脸简直是完美的,甚至完美也不能形容她的美艳。她一身红衣,皮肤白皙,红艳的嘴唇更使人无法移开目光,就像一朵红玫瑰,一团火焰。但她这个人却很冷,面无表情,似乎连看都懒得看任何人一眼,这种高冷使人心生自卑,但偏偏人们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     这世间没有这么美的女子。她不是凡人,是仙女。     这两个人,一个是北番玄夜八十七万玄甲重兵少元帅陆白,另一个是魔宗四祭酒之一也是被公认为最有修行天赋的苏红鲤。     天之骄子卢惜花微笑望着苏红鲤,然后摸了摸腰间的昙花剑。     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能引起他兴趣的卢惜花,终于看到了他想要挑战的东西,从看到她的第一刻起,卢惜花就决定要追求这名女子,只有这名美艳到完美高冷到极致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李果儿的眉头蹙得更紧,她发现自己不仅想要将赵子凤这个花心大罗卜负心汉千刀万剐,还要挫骨扬灰!     这两个人的出现使现场的气氛再次达到了**,但却没有人说话。     人们惊叹于这两个人的气质和容颜,这两个人为何会出现在将军府,他们和赵子凤有什么关系?     而赵子凤现在又和青鸾去了何处?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本将军要娶妻【两更奉上】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青鸾对忠武将军府的地形完全一无所知,但她却不想停,因为赵子凤跟在后面,赵子凤在后面青鸾很不自在,所以她只能不停地走。     许久之后,他们来到花园的假山前,赵子凤终于忍不住道:“你究竟要走到哪去?”     青鸾闻言怔住,背对着他,淡淡道:“你有什么东西放在我这里,要是拿刀的话,那把刀我早就交给王师兄了。”     赵子凤听到她称王胖子为师兄,心里微喜,憨笑道:“想不到你还当王胖子为师兄,我以为你……”     青鸾转过身,瞪着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子,默然道:“你以为什么?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过河拆桥的薄情人?”     赵子凤苦笑道:“我又几时薄情了?”     青鸾瞟了他一眼,蹙眉道:“你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我这,快快说来,我立刻还你!”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原因是他根本没有东西在青鸾那,他当时说这句话只不过是为了骗青鸾跟他出来而已。     他‘呃’了几声之后,尴尬地看着青鸾。     青鸾何其聪明,立刻便知被骗,很是生气,娇声道:“骗人很好玩吗?骗人真的很好玩!?”     青鸾很激动,以致于声音也很大。     赵子凤心里叫苦,暗道青鸾最痛恨自己骗她,此刻当真是糟糕至极了。     他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想要说这么做的原因其实是为了让青鸾出来,但又认为自己无论怎么说到底还是骗了青鸾,他无可奈何又无计可施,只是一个劲儿的苦笑。     青鸾终于愤怒了,她面色微红,紧紧蹙着眉头,咒骂道:“赵子凤!我讨厌你!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她已经往回跑了去。     赵子凤想拦没脸拦,想拉更不敢拉,只能看着青鸾从他身前跑过。     这个画面何其熟悉,何其令人痛苦,赵子凤不愿再重蹈覆辙忍受这种痛苦。     他大叫道:“我的心!”     他几乎是吼叫着道出了这句话,这种情感他已忍耐太久,此刻终于爆发,所以声音也是极大。     青鸾停住了。     赵子凤继续道:“我的心在你那里!我的魂也在你那里!没有你,又叫我如何活下去?”     青鸾心里一阵刺痛,曾几何时她多么想听赵子凤说出这样的话,但此刻赵子凤说出,她又觉得为时已晚……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怪我骗你。但盼盼跟我的事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瞒着你做过任何事!当事情发生后,我第一时间便告诉了你!那天我被四大家族派来的刺客袭击,心情极差精神也不好,所以没有跟你解释,但我没想到你竟离开了天厨宫。”     他越说越觉得痛苦,他一定要趁此机会把所有的事都向青鸾解释一遍。     赵子凤望着青鸾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继续诚恳道:“你离开后我又被那公主唤到金玉宫,那女人是个毒妇,专喜欢捉弄人,我在马球赛的上的事被她知道后,她便将我留在金玉宫,时刻捉弄我为乐……后来我又被通缉,躲进了雅阁,再后来就变成了这个狗屁的将军。我一直都以为你已经接受了俊王,我看得出他对你的意思,所以我便没有脸面再和你解释。但后来我发现,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我不能失去你。”     “无论你和俊王发展到什么地步,我都不管,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回到我身边,就算你觉得我自私,花心,无耻,什么也好,我都接受,但我希望你能回来,没有你,我简直觉得自己随时都要死去。”     “青鸾,请你回来。”     ……     赵子凤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他有点累,心跳得很快,在他几次遇到危险时心都没有跳这么快。他很紧张,他怕青鸾会拒绝,他怕……     青鸾一直背对着他,赵子凤看不到她的表情。     此刻青鸾很痛苦,内心很纠结,他能感受到赵子凤的真情实意,赵子凤这个人一向都这样,青鸾很清楚,不仅仅因为青鸾的直觉很准,与赵子凤朝夕相处过后,青鸾很了解他。     但他们之间不仅有误会,还有盼盼,还有由这一切所产生的那道很薄却很难拆穿的隔阂。     青鸾需要时间……     赵子凤说完后她沉默了很久,这时她迈开了步子往回走去。     然而她什么都没说。     赵子凤看着她默然的背影,就像被判了死刑一样绝望,在某一瞬间,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吼叫,然后发疯……     但理智让他忍住了这一切。     只可惜绝望和不甘却使他生出了某种‘求生’ 的恐怖力量,也许是和盼盼做过那种事后赵子凤对女人已不再那么敬畏。     他几乎是飞奔着追上青鸾,仿佛只是一瞬间。     然后他从背后紧紧抱住了青鸾,很紧,紧得青鸾连呼吸都有些困     难。     青鸾挣扎着,一边咳嗽一边骂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赵子凤听到她的咳嗽声,发现自己用力过猛了,顿时他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赵子凤只是减轻了力道,并没有放开双手,他很怕青鸾离去,怕得要命。     在雅阁做的那个噩梦让他心有余悸。     青鸾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赵子凤的束缚,他就像是一道铁圈,紧紧箍着自己。     青鸾无可奈何之际,用嘴咬上了赵子凤的手臂。她咬得更重,把对赵子凤所有的埋怨和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咬在了他的手臂上,连赵子凤金钢段的体魄也被她咬出了鲜血。     他终于松开了手。     青鸾转过身,嘴唇上有鲜血,一双美眸狠狠瞪着他。     青鸾的美眸永远都充满魔力,她的眼里永远都有无数种情绪。此刻她虽狠狠瞪着赵子凤,但赵子凤却从她眼里捕捉到了愤怒,委屈,埋怨,思念,撒娇,柔情……     以往看到这种表情,赵子凤通常都会软下去,就像个泄了气的皮囊般,举手投降,认输服气。     但此时的赵子凤已不再是当初的赵子凤,他的心更狠,更硬,也更绝了。特别是和盼盼做过那种事情之后,彻底解放了隐藏在赵子凤血液里的兽性,对女人的兽性……     所以他此刻对上青鸾的美眸,并没有软下去,反而很硬,他不顾一切地吻上了青鸾的嘴唇。     他吻得很快,青鸾也没想到赵子凤竟有胆量做出这种流氓才会做的事,所以她被赵子凤结结实实的吻上了。     她十分震惊愤怒,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感觉。     但赵子凤却很凶狠,他的舌头已撬开青鸾的牙关,如毒蛇般伸进了青鸾的口中去捕捉青鸾的雀舌。     青鸾更惊了,她瞪大了双眸,情急之下再次狠狠咬住了赵子凤舌头。     赵子凤一阵吃痛,立刻缩舌。但他的嘴唇仍吻着青鸾,所以青鸾便咬上他的嘴唇。     青鸾咬得真重。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顿时传入两人口中,微甜微咸。     赵子凤也有些生气,他索性继续伸出舌头肆意在青鸾口中探索。     咬吧,只要你能咬断,我也认了。     青鸾当然继续咬了,但也许是血腥味的缘故,她的力道减轻了。     赵子凤舌头嘴唇已发麻,也分不清青鸾是否减轻了力道,他只是肆意不断探索着,吸吮着青鸾的雀舌,嘴唇。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     也不知在哪个时刻,青鸾竟抱上了赵子凤,她竟也肆意迎合着赵子凤。     两人只吻得昏天暗地,风云变色,风起云涌,海枯石烂,万物皆失去颜色。     赵子凤吻得深情疯狂,青鸾也吻得深情疯狂。     他们仍然彼此相爱着,毫无疑问。     很久之后,两人简直连呼吸都不能进行了,所以才勉强停止嘴上的动作,凝视着对方。     青鸾觉得被赵子凤欺负了,被吃了豆腐,做了姑娘家绝不该做出的事情,所以她很自责,很害怕,很埋怨赵子凤,但她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赵子凤这样主动,她噙着泪,吐气如兰道:“赵子凤,你是个混蛋,我讨厌你!”     赵子凤苦笑道:“无论你如何讨厌我,我都不会再放开你,放开你我就是混蛋,白痴,罪该万死,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青鸾破涕为笑,竟主动轻轻吻了吻他,笑着流泪道:“再骗我你就是世间最坏的混蛋!”     赵子凤将青鸾搂住,轻轻拍着她的背,严肃道:“不会了……”     “青鸾,回到我身边,离开王府,好么?”     “嗯。”     “你和他……”     青鸾离开赵子凤的怀抱,盯着他的双眼认真道:“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也没有对我做任何事,素衣姐姐才是他的所爱,而我,只不过被他请去做了一件事情而已。”     听到这句话赵子凤松了一大口气,心情也变得比任何时候都开朗,他甚至有些感激俊王。     他将青鸾横抱起来,微笑道:“本将军要娶妻了。”     青鸾娇羞道:“你胡说!”     “千真万确,我师兄们都在,等师父一来长安,本将军立刻娶妻,免得夜长梦多。”     青鸾娇羞道:“不嫁你!”     赵子凤仰天长笑道:“这可由不得你了。”说完他将青鸾往上一抛,又稳稳接住,惹得青鸾一阵惊叫。     不料青鸾忽然蹙眉道:“那柳盼盼姑娘怎么办?”     赵子凤很平静很理直气壮道:“当然是两个一起娶,少一个都不行!”     青鸾微怒道:“赵子凤,你放我下来!”     谁知赵子凤竟就这么抱着青鸾往回走,似乎要这么将青鸾抱回大厅。     “赵子凤,你放我下来!”     “不放。”     “你放我下来!”     “不。”     ……     “谁是大的?”     “不知道,打架谁赢谁就是大的。”     “你放我下来!”     “不。”     ……           第一百二十章 四个女人一台戏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将军府的大厅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猜测这两个神秘人士的身份。     陆白和苏红鲤来到此地后,只是很平静悠然地找了个空着的座位施施然坐了下来,就像是来道贺的宾客那般显得很自然,很普通。     只可惜没有人觉得他们普通,他们本就不普通。     气场如此强大的年轻人不可能仅仅是一般的富家公子哥,有些老江湖甚至感觉到他身上的强大气场连太子和俊王都不曾有。他这种气场就像千军万马也不能令他动容似的。     他身边的女子更是一绝,美到无法形容的地步,最要命的是她身上的气质却更加出众,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入她法眼,她根本不屑将丁点情绪浪费在别人身上。     陆白和苏红鲤也没有说话,倒是陆白的双眼不停在场间搜寻着什么。     他眼光寻找的当然是赵子凤。     陆白和赵子凤不是朋友,他们甚至从未见过一面。     而陆白之所以来到将军府,仅仅是因为他觉得赵子凤的经历很有趣,南唐的所作所为很有趣,所以他才想要来看看这位新忠武大将军,也仅仅是看看而已。     陆白早就来到长安,他当然看到了贴在大街小巷的通缉令。然而这些通缉令如今已变为遗诏和大赦,那张画像却依然悬挂在那里。     通缉犯眨眼之间变为忠武大将军,杀害数名朝廷官员的凶手竟是将军府的余人。这对陆白来说,实在太过有趣,他很想知道那名年轻人的心情,他想亲自看看这位经历跌宕起伏的年轻人。     他询问苏红鲤道:“红鲤,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这位有趣的朋友,不是么?”他指着公文榜上赵子凤的画像。     苏红鲤虽看着画像,但在她眼里,她什么都没看到,就像画上什么都没有,这张画像仅仅是一张白纸。苏红鲤看到任何人,都不会提起丝毫兴趣。     但她却看到了那些公文,她也觉得这样的事情简直比话本小说里的狗血剧情还要狗血,她也对这个狗血剧的男主角有那么一丝同情和鄙夷……     所以他没有拒绝陆白的提议,因此他们便来到了将军府。     堂堂北番玄夜的少元帅,竟就这么明目张胆来到了南唐的将军府中,他丝毫不害怕,甚至连一点的忧虑也没有。     陆白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无所畏惧,自信到变态。但陆白确实有这样的实力。     毕竟他是玄夜最强的年轻一代,最强就是第一。     只不过来到这里,没有见到公文榜上的男主角,陆白有些意外。     王胖子觉得场面有些尴尬,他尽量活跃着气氛,不让大厅里的气氛太过诡异。     但无论王胖子如何圆场,人们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男人们的视线在苏红鲤的面容上,不多的几位女子同样诧异又略带厌恶地瞪着苏红鲤。     场间的女人除了道贺的宾客们带来的女眷和一些丫鬟,还有李果儿,柳盼盼,韩潇湘,素衣。     这些女人单独来看都是风姿各异的大美人,但此时由于苏红鲤的出现,使她们觉得自己有些多余,那种对美的自信和优越感也顿时间消失无踪。     因为这个红衣女子实在是太美,美到极致。     王胖子像个‘跳梁小丑’般在大厅中间自圆其说,人们的情绪虽很‘高涨’,但他们却没有搭理他,也没有说话。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门外响起了人声,才将人们的视线引向那方。     ……     赵子凤就这么横抱着青鸾,他决定就抱着青鸾走回大厅,他要向俊王证明,向全世界证明,青鸾是他的,没有任何人能抢走。     他自然是愉快的。     只可惜青鸾却很不情愿。她来自帝国莽州的边陲小城,把姑娘家该有的礼节更是奉为大道,以这种姿势面对无数人的眼光,青鸾无法接受。     所以她一路上都在要求赵子凤将她放下……     “赵子凤,你放我下来!”     “不放。”     “你如今怎么这般无赖,这般流氓?”     “我就喜欢对你无赖,对你流氓。”     “大混蛋!”     “诶。”     “你……放我下来!”     两人接近大厅,声音也更加响亮。     他们以为大厅里应该是人声鼎沸,所以无论他们说什么,别人都不可能听到。     只可惜大厅里却很静,就像夫子的课堂上,人数虽多,但却很静,教堂外面的人声书童们在上课时能听得很清楚。     人声渐进。     赵子凤终于抱着青鸾登上石阶,几步之后他们进入大厅。     青鸾急不可耐,但又无计可施,羞得把整张俏脸都埋入赵子凤的怀中。     但青鸾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惊呼声,欢呼声,反而很静,一点声响也没有。只是赵子凤的心跳却加快了。     然后青鸾感觉到赵子凤不动了,他似乎是愣住了。     他心跳加快了,此刻又愣在原地,岂非是遇到了麻烦?     青鸾伸出头,下意识看去。     然后青鸾便看到了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们射来,紧紧盯着他们。有的眼神在疑问,有的眼神似笑非笑,有的眼神震惊,有的眼神很怨毒,有的眼神很冷……     青鸾的俏脸‘唰’一下飞上几片红云,直红到耳根,而且还很烫。     她再看赵子凤的脸。     她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苦笑着的脸,赵子凤的耳朵也有些微红,他面对这么多人的眼光,也有些羞涩。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呆立片刻之后他继续不好意思地笑着走向师兄们的桌子,然后将青鸾放下,就放在盼盼身旁……     盼盼还未来得及说话,有人却发言了。     大唐第一美人李果儿大声质问道:“赵子凤!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一连问了三个她是谁,一只保养得极好的嫩手也指了三个人。     她先指了苏红鲤,然后是青鸾,最后是盼盼。     大唐第一美人此刻很愤怒,她的开心果小侍卫竟然摇身一变化为忠武大将军,而且身边还出现了三个神秘女子,最要命的是他对这些女子一个比一个亲昵,这些女子一个比一个漂亮,李果儿无法忍受这种情况。     她的小侍卫只能是她的小侍卫,陪她玩骑马的小侍卫,任何女人都不能夺走,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     赵子凤一听到李果儿的声音就头大如豆,他简直连看都不想看这个毒妇一眼。     只可惜当着这么多官员武将的面,最重要的是当着太子和俊王的面,他不能无礼。     赵子凤这才注意到苏红鲤的存在,他第一眼也被苏红鲤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所惊艳到了,他愣了愣,他其实还想多看一会儿,但他知道青鸾和盼盼还在自己身边,所以赵子凤急忙强行收敛心神……     他正在思考这名红衣女子的来历,正在思考怎样回答李果儿。     在这一瞬间,苏红鲤却说话了。     也许是看到赵子凤的卵样使苏红鲤很厌烦,也许是李果儿的嚣张使苏红鲤很厌恶,反正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说话了,连陆白也不禁瞪大了双眼。     她的人美,声音也悦耳到极致,苏红鲤轻启红唇道:“我就是我,我是谁也与你无关。”     她说得很平淡,但李果儿听到后却快要气炸了。     但卢惜花却笑了,他认为苏红鲤不仅美艳到极致,气质完美,声音悦耳动听,个性更是极为突出。这才是天之骄子卢惜花的目标,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自己。卢惜花很满意,所以他笑了。     这时青鸾也说话了,青鸾的声音很清丽很坚定,青鸾觉得李果儿很无礼,但她却要礼貌地回答别人的无礼。“我叫青鸾,是赵子凤的未婚妻。”她说得很坚定,很自然,就像一个刚刚完婚很标准的小妇人。     而柳盼盼姑娘哪肯落于下风,她的声音同样动听,很有磁性,但盼盼的语气却是很不屑,很无奈,很厌烦,很理所当然。原因是赵子凤本是她一个人的,如今却半路出现了三个疯女人,盼盼怎能不气,她性子本就很烈,对待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更是从来没有好脸色,她带着很不可思议的语气反问道:“我是谁?我当然是他老婆,他不是跟你说过吗?”     李果儿听完这三句话,整个人简直要被气疯了。这是挑衅,**裸的挑衅!     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的大唐第一美人绝对是要大开杀戒的。     但此时的情况很特殊,她的对手不是一般人。李果儿能感觉到这三个可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难缠,所以她尽管气得简直要炸了,却也没有作何惊天动地的事情。     她只是冷笑了几声,然后看向了赵子凤。她的眼神简直要把赵子凤千刀万剐,锉骨扬灰,看得赵子凤自己也不禁莫名其妙心虚了几分。     这场好戏,场间的男人们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没有任何人发言,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发言。     赵子凤当然也不敢发言。     李果儿指着他,气得身子都颤抖起来,一字一句道:“你还作不作我的侍卫?”     “他当然不能作。他如今被皇帝陛下封为忠武大将军,怎能再作你的侍卫!?”盼盼很不耐烦道。     这女人肯定有病,简直无理取闹,盼盼才不管她是不是公主,只要赵子凤在,盼盼就敢做任何事。     李果儿嘴角抽搐了几下。     青鸾也回道:“她说得对,如今赵子凤不可能再被你囚禁在金玉宫。”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心里乐开了花,盼盼和青鸾竟然站出来帮他说话,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愉快的人。     李果儿两颗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她杀气腾腾地对赵子凤身边的两个女人说道:“好!好得很!实在好得很!你们给本宫等着!”     说完她提着裙子往外冲去,经过苏红鲤时,停下来警告道:“还有你!谁都逃不了,走着瞧!”     苏红鲤就像没看到她,连眼都没眨一下。     而陆白却很有兴趣地笑了起来。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年轻强者们的首次碰撞【两更】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李果儿带气离开之后,场间再次陷入了平静,但人们似乎厌倦了这样的平静,议论声顿时炸开了锅。     人们对这位年轻将军的桃花运津津乐道,同时也在讨论大唐第一美人将进行怎样的反击,毫无疑问的是李果儿将会去找她的皇帝老爹诉苦撒娇。     宾客们继续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寒暄的寒暄,大厅里重新喧嚣起来。     韩潇湘有些愤怒赵子凤的花心又为这位师弟的桃花运感到高兴,她笑着咒骂道:“赵子凤,好小子,师姐在刀画山是怎么告诫你的?看来你不仅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而且胃口也很大啊!”     赵子凤苦笑道:“三师姐,我赵子凤行得正走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们实在是误会我了……”     四师兄微笑道:“小师弟,我们如何误会你了,难道这几位姑娘的争吵不是为了你。你说这位柳姑娘是你的青梅竹马,那这位青鸾姑娘又怎么解释?还有那边那名红衣大美人,她不也为你说话,最离谱的是你竟连帝国的公主也敢勾搭,实在是……壮哉我刀画山,师兄我佩服,佩服。”陆潮一边微笑一边向赵子凤拱手。     王胖子也咒骂道:“柳姑娘和青鸾的事我知道,公主的事我也知道,但我没想到你竟能认识到那样的大美人。”他的目光点了点苏红鲤。     此话一出,青鸾和盼盼的面色都微变,盼盼是最气愤的一个,先前赵子凤还和她在帷帐里打闹,此刻竟冒出这么多‘不速之客’。     她微蹙眉讥讽道:“师兄们说的是,连我这个从小认识他的人也不禁开始佩服他了,他做的事实在很是值得我们佩服啊!”     大师兄和五师兄一直沉默看着这一切,此刻他们也只是摇头苦笑。     青鸾倒有些羞涩,但她给赵子凤的脸色却也不太好,毫无疑问,那名红衣美人已成了盼盼和青鸾的假想敌。     赵子凤自然是知道这个原因的,所以他此刻已苦笑着走向了苏红鲤和陆白。     ……     “两位贵客到访本府,在下实在荣幸之至。但我与两位素昧平生,不知两位朋友所来为何?”赵子凤平静道。     陆白笑了笑,他也有些同情赵子凤的桃花运。他来到此处就是为了看一看赵子凤,现在陆白已经看到了,而且还看到了有趣的场面,所以他很满意,现在他决定要走了,因为陆白从未想过和南唐的任何一个人成为朋友。     陆白站起身微笑道:“我们来此只是想一睹阁下真容,阁下果然非池中之物,实在有趣。如今心愿已遂,我们也该走了。”     赵子凤本来还在微笑,但听到陆白这句很是装逼的语言,他的微笑变得很僵硬。     看来这个黑衣男子并非善茬。     赵子凤虽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如此无形装逼,但还是礼貌道:“噢,多谢两位光临,请两位慢走,恕在下不能远送。”     他看了看苏红鲤,但这名红衣女子从始至终就没看自己一眼,赵子凤心里在苦笑……     陆白没再看赵子凤,也没看任何人,本来场间的任何人都不能被陆白看入眼里,陆白就是这样一个自信到变态的强者。     他转身,两眼平视前方,边走边说道:“红鲤,我们走。”     苏红鲤站了起来,她身材很好,很高挑,甚至从赵子凤身边经过时赵子凤能感觉到这名红衣女子的头已到了自己耳边,震惊之余赵子凤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赵子凤没有多余的情绪,已将回身。     但却有人说话了,卢惜花从不远处悠然而来,面容俊美,气质儒雅,面带微笑,天之骄子卢惜花就是这样一个人。     “姑娘请留步。”     这是卢惜花说的。     他要留的姑娘自然就是苏红鲤。     但苏红鲤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往前走着。     然而,陆白却停了下来。     陆白也微笑着转身,他虽在微笑,但却带着令人感到可怕的气息。     他对上卢惜花,短暂的怔了怔,也仅是一瞬间,一刹那,很短。然后陆白恢复脸色微笑道:“请问阁下要请哪位姑娘留步?”     卢惜花没有看陆白,他的一双眼睛正瞬也不瞬望着苏红鲤的背影。     他说道:“红衣姑娘请留步。”     苏红鲤止住脚步,然后转身。     陆白却笑得更诡异了。     苏红鲤看到卢惜花,同样短暂怔了怔,但旋即她的眼神已到了陆白身上,她轻启红唇,却淡淡道:“陆白,你不走?”     陆白道:“我先前想走,但此刻已不想走。”     然后陆白身上便发出了一道极强的气息,这道气息虽看不到,但却使场间的大臣们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无形的寒冷。     懂修行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着退回青鸾和盼盼身边,安静坐下来看着卢惜花和陆白。     卢惜花就站在陆白身边,这道气息他感受得最清楚,但他仍微笑着,显得很儒雅,对苏红鲤道:“在下卢惜花,敢问姑娘芳名?”     卢惜花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认为正确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追逐一个姑娘,主动问姑娘的名字,通常情况下卢惜花都是被追逐的对象,被崇拜的对象,被仰慕的对象。     他现在问苏红鲤的名字,并不觉得自己的举止有何不雅之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至于无视陆白,是因为卢惜花认为陆白这个人太狂妄,太自大,所以卢惜花不屑看他。在卢惜花眼里,红衣女子更不可能会看上这个自大的人。     所以他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很自然,并无不雅粗鲁之处。     苏红鲤冰冷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动容,倒不是因为卢惜花这个人,而是这个人所做出的事情。     这世间除了陆白,竟还有人有底气,有胆气,有自信,有勇气,来询问自己的名字。最有趣的是,这个人敢在陆白面前问自己的名字。     要知道,在北番玄夜,人们在陆白面前,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更别提看自己,问自己名字了。     只可惜这里是大唐,这里是大唐天之骄子卢惜花的地盘。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能感受到陆白身上的怒气。     陆白盯着卢惜花。     一道极强的气息也同一时刻轰向卢惜花。     卢惜花微笑,身子周围白光陡然闪烁,由白光产生的光盾阻隔了这道极强的气息,就像墙壁挡住微风那样简单。     陆白笑得更诡异,周身也忽然间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气息。     这些气息此时已看得到,摸得着。     这些黑色的气息就像是从陆白身上喷射出来一般。眨眼间这些黑色的气息已将陆白围住,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道道风刃。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人想到卢惜花简简单单一句话竟演变为一场战斗。     人们担忧着,又有些期待结局……     陆白慢慢伸出了拳头,他的拳头很白,但很大,很结实。     这个拳头砸上卢惜花光盾的一瞬间,两物接触的那一面似乎有火星在闪耀!     紧接着陆白身上喷射而出的那些黑色气息如一把把利刃,飞速冲向卢惜花的白色光盾。     黑色气息接触光盾的那一刻,发出了‘叮叮’的清脆响声,这些声响虽很清脆,但实际上却很刺耳。     就像一把生锈的铁刀在铁锅里摩擦那样,使人很难受。     大师兄肃然道:“这两个人好强!”     其余的师兄们没有说话,他们默认了这个事实。     这两个年轻人实在太强。     人们甚至都不明白两人为何要斗,他们便已斗得如此激烈。     两人看起来旗鼓相当,不相上下,这种实力相当的战斗是所有战斗中最惨烈的一种。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种心底的失落和惭愧感再次油然而生,他们的年龄与自己相仿,实力却已强大至斯。     陆白和卢惜花,都是各自国家里最强的年轻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黑色的气息如一把把利刃不断在摧毁着卢惜花的光盾,场间发出刺耳的声音,但结果仍不可分。     然而,此时两人却还在对话。     “她是我的未婚妻,你想问她的名字,就只有死。”     卢惜花在白色光盾中背负着双手,轻描淡写道:“噢?还好,未婚就代表我还有机会,哦不,就算已婚,我仍然有机会。”他虽不会做出这种事,却故意说这样的话刺激陆白,因为卢惜花真的很厌恶陆白这个自大的男人。     陆白狰狞一笑,“很好。”     他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已收回拳头,然后高高跃起,再次挥拳隔空轰向卢惜花。     陆白的速度很快,就在眨眼之间。     这一拳陆白虽隔空轰出,但一股黑色的拳风已如蛟龙出海般攻向卢惜花。     一瞬间拳风已至。     但刹那之间卢惜花的身影已在原地消失。     那道黑色拳风已轰向地面,‘嘭’!一声巨响,然后烟尘大作。     忠武将军府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极深,甚至能装得下两个成年人。     那道巨响的同一时间一道宝剑出鞘的清脆响声也已响起!甚至卢惜花消失的那一刻宝剑出鞘的声音已经响起,当时黑色的拳风还未轰至地面。     烟尘未散,龙吟声再起,一把白光包裹的长剑已破空而去,刺向空中的陆白。     这一剑好快,仿佛卢惜花消失的那一刻宝剑已破空而去。     没人看得清他何时出手,如何出手。     一刹那之间,长剑便刺向陆白。     这把剑叫昙花剑,这种剑法叫刹那剑。     昙花盛开只在一瞬间,凋零也在一瞬间,它存在的时间更只是一刹那。     刹那剑是西蜀剑冢的独门绝学,佛说一瞬间就是千刹那,西蜀的飞剑比昙花盛开的速度还要快上千倍。     昙花剑很轻很快,刹那剑法更加飞速。     人一眨眼,昙花已至。     这一剑很快,快到无法躲闪。     陆白没有躲,更没有闪。     当听到那道昙花剑出鞘的一瞬间,陆白的拳头已向某个方向再次攻去。     龙吟声刚落,昙花已至。     陆白的拳头也已迎上昙花剑。     又是一道巨响。     昙花剑和拳头在空中相遇。     只听‘叮’一声,陆白拳头周围的黑气已笼罩了昙花剑尖。     陆白的拳头没有退。     昙花剑却弯曲了。     猛然间,昙花剑‘咻’一声反弹而回,而卢惜花已出现在空中稳稳握住昙花剑,人剑合一化为一道极光,再次刺向陆白。     然后人们只看到一道白光在陆白周身闪来闪去,而陆白每一次出拳便发出一道‘叮’声,然后那道白光便攻向别处。     陆白的拳头竟能对上西蜀刹那剑!     俊王也皱起了眉头。     卢惜花太强了!     但这个黑衣男子却更强!     实在可怕!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虎和黑狮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卢惜花在西蜀素有‘三飞子’的美称,说的就是卢惜花的剑法很快,快到无法形容,除了剑仙柳如是,在西蜀就属卢惜花的剑最快。     卢惜花的飞剑究竟快到何种程度,在将军府大厅里的人们已经有所见识。     这里不乏军中的高手,更不缺江湖中的强者,刀画山的几位师兄都不是泛泛之辈,特别是大师兄尚均浩,他的实力在世间已算顶尖一流,但是他也没有看到卢惜花何时出手如何出手。     俊王也是修行者,只不过他所练是世间最难也最强的一种功法——念力。没人知道俊王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因为他从未出过手,甚至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俊王也是一名修行者。     念师对天地元气是最为敏感的,然而他也没有看清卢惜花的出手。     所以他认为卢惜花很强。     但是,这个身份不明的黑服年轻人仅用两个拳头便能和卢惜花的刹那剑不分胜负,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     陆白自己也没看清卢惜花的出手,但是他却能感知到那把剑的位置。     因为昙花剑攻来的那一瞬,自身便携带着极大的剑气和杀气。陆白能感受到这种气息,甚至昙花剑在蓄力的那短短一刹那陆白就能感知到它的所在。     所以陆白的拳头便毫不停留朝那个方位轰去,他轰得很快,因为昙花剑更快!     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功法的速度能超过刹那剑,甚至箭雨门的神箭也不能。     陆白的拳头自然不能快过刹那剑。     所以在他感知到那道剑气的时候,他的拳头已递了出去。     当时昙花剑还未攻来。     这就是陆白的强悍之处,他的自信之处。     如果是一般的强者,就算他们想要挡住刹那剑法的攻击,也是在飞剑掠来的那一刻,才会出手。     但陆白不会这样做,因为刹那剑太快。     当刹那剑袭来的那一刻才出手的人,除非是大宗师,否则无论他多强,他都会失败,或者死亡。     因为刹那剑出现的那一刻,已经相当于刺进了对方的身体里。     所以想要挡住刹那剑,或者说想要与刹那剑‘同步’,就必须在它还未出现的时候便感知到它的存在,然后提前迎上去。     但是要做到这种提前,非强大到变态不能做到。     飞剑攻来的时间只是一瞬,它停留蓄力的时间更是连一瞬都没有。     要在刹那剑蓄力的时候感知到它的存在,不仅要求修行者对元气的感应十分准确敏感,而且还要求修行者本身具有强大的实力和极为快速的反应能力,临场发挥能力。     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失常,失常就只有死亡。     像赵子凤这样的实力,如果对上卢惜花,眨眼之间就会被刹那剑刺穿身体;如果对上陆白,一瞬间就会被秒杀!     而卢惜花之所以没有被陆白秒杀,是因为陆白在防守。     防守虽很正常。但没有人喜欢防守,特别是这些自信到变态年轻气盛的天之骄子,他们更喜欢进攻。     陆白当然是最具攻击性的可怕人物。     然而此刻他却在防守。     因为卢惜花的刹那剑太快,昙花一现,刹那取命。     所以陆白必须先防守,在防守中等待进攻的机会。     场间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个装束一黑一白的年轻人,这两个世间最强大的年轻人。     苏红鲤美艳的面容上第二次出现了表情,她面无表情的脸颊上今天出现过两次动容。     两次都因为同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天之骄子卢惜花。     第一次是卢惜花敢当着陆白的面问苏红鲤的名字,她觉得很有趣,第二次是卢惜花竟然没有被陆白瞬间斩杀,他甚至能让陆白进入防守状态,苏红鲤开始有一点点佩服这个长得还算英俊男子。     在北番玄夜,除了魔宗的八手魔君,和那些经常戴着连衣帽的老祭祀,未央宫中的部分老供奉,没有人能使陆白陷入防守状态。有时候防守就意味着弱势,失败。     这就是北番玄夜八十七万玄甲重兵少元帅的实力,没有人不服,陆白确实很强,陆白是北番玄夜未来的希望。就连苏红鲤这样高冷的人也在心里由衷承认陆白的强大,承认陆白在玄夜的重要性。     苏红鲤终于不动声色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看别人。     因为苏红鲤开始有些相信刘不殷的废话,或许南唐的疆域里的确卧虎藏龙……原因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让陆白陷入如此地步。     所以她想要看看其他人的脸色,从他们的脸色上,苏红鲤就能得知他们的实力。     大多数人都极为震惊,有些官员甚至张大了嘴巴,而那些武将脸色也很难看,苍白无光。     少部分人眉头紧锁,瞬也不瞬盯着战斗,看来他们虽震惊,但还能接受。     俊王,太子和刀画山的几位师兄就是这个状态。     然后苏红鲤的目光停留在某个人的脸上,苏红鲤露出了诧异,厌恶,然后是震惊,最后是一种敌意……     这个人也在观看着战斗,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所有人当中最奇怪的。     这个人竟然在苦笑?这个人就是赵子凤。     苏红鲤不明白这样激烈的战斗为何会使人苦笑,所以她诧异;当她发现这个人就是那个引起无数女人争吵的赵子凤,所以她厌恶;但是紧接着她猛然意识到这个人的苦笑是一种惭愧的苦笑,自责的苦笑,然后苏红鲤开始震惊;看到这么激烈的战斗惭愧苦笑自责苦笑的人如果不是白痴,就一定是把自己与他们作了对比,或者甚至他认为他应该比他们更强,也只有这样,他才会惭愧,才会自责……所以苏红鲤眼光变成了敌意。     这样的人足够可怕。     拥有这种想法的人足够可怕,一般人就算幻想着成为强者,但他们的情绪是严肃的,坚定的。     然而这个人的苦笑却使人感觉到他认为他本就应该如此强大,甚至他本该比卢惜花和陆白还要强大,他苦笑得一点都不装逼,十分理所当然。     这个人究竟凭什么认为自己应该比陆白还要强大?     苏红鲤从这一刻开始记下了赵子凤这张被金刚段拳头砸破了的但还算帅得过去的脸,也记下了这个惯常苦笑的男子。     苏红鲤猜对了,赵子凤的苦笑就是这个意思。     赵子凤认为看起来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竟能强大到如斯,他怎能不羞愧,怎能不自责。赵子凤一贯就以为自己应该比他们更强,不管他们多强。     但现在的他除了苦笑之外,还能怎样,陆白和卢惜花如果对上赵子凤,赵子凤自知瞬间便会被击败。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着。     然后他的两只眼睛亮了,很亮。这种亮,是一种欣赏的亮,一种斗志点燃的亮。     因为卢惜花和陆白的战斗此刻已变成了白虎和黑狮的战斗!     有些人被震惊得甚至情不自禁大叫起来,就像白痴,就像疯子,仿佛见到了玉皇大帝,似乎见到了魔鬼。     刀画山的师兄们也站了起来,俊王和太子也站了起来。     没有人能想到这场看似斗气的争斗竟演变为一场世纪之战!     这的确是一场世纪之战!     就算两名大宗师相斗,也绝不会如此精彩。     卢惜花人剑合一化为一道白色的极光在陆白周身不断进攻,就像一颗流星在不断闪烁。     而陆白周身那些黑色的气息如一道道风刃,不断在他身体各个方位流窜,盘绕着陆白。     陆白每岀一拳,人们就能听到‘叮’一声巨响,然后不知是火星还是光点的东西便会四处飞溅。     然后白色的极光一闪,陆白再出一拳。     极光和拳头再次碰撞。     陆白像是一个永不疲倦的神将,不断挥拳迎上那道极光,黑色的气息在他周身环绕飞行,火星四溅,亮光闪烁,场面看起来极为华丽绚烂。     这样的斗争持续了很久,却又像是一瞬间,一刹那。     突然间!一声巨虎咆哮声响起!     那道极光往回一闪,然后元气里便出现了一只白虎!白色的猛虎,两只铜铃般的眼睛射出撕毁万物的恶狠,虎须极长,獠牙从嘴里伸出来,额头处的花纹看起来就像一个‘王’字,这只白虎身体上有一道道黑色的条纹,但一点也不可爱,反而很凶猛可怖。     白光已化为卢惜花,他微笑着摸了摸白虎的额头,然后指向陆白。     白虎一声咆哮,纵身一跃,已扑向陆白。     陆白也诡异地笑了笑。     他身子一闪,然后化为一团黑雾。     黑雾翻腾着涌向白虎。     白虎的咆哮声使人听着格外胆寒,但更令人胆寒的声音却响起了,人们凝神一听,妈的,那是狮吼!     是真的狮吼!     狮吼和虎啸此起彼伏,黑雾和白虎交缠在一起。     白虎撕扯着黑雾,黑雾拍击着白虎,只斗得昏天暗地,风云变色。     黑雾在厮打中终于成型,黑雾形成了一只黑色的雄狮!     这只雄狮没有具体的模样,它只是由黑雾组成一个雄狮的轮廓,只不过围绕着头颅的狮王鬃毛格外明显。     两只神兽厮打吼叫咆哮,同样不分上下,无数个回合之后,白虎咬住了雄狮的脖颈,它仰头一甩,雄狮便将要被甩飞,在这一瞬间,雄狮伸出厚实宽大的前掌,狠狠在白虎的头部一拍抓。     两头神兽被同时击飞,退回到自己的主人身边。     白虎狰狞地朝黑狮露出獠牙,狠狠咆哮,而黑狮也格外彪悍,一个劲儿地对白虎吼叫。     两只神兽咆哮吼叫得很激烈,会修行的人们感到本来平静的天地元气,随着虎啸和狮吼开始如翻江倒海般跳动起来!     赵子凤暗道糟糕,瞳孔骤然收缩。     俊王眉头皱得极紧,薄如蝉翼的嘴唇轻微颤抖起来。     而卢惜花却对陆白微笑道:“看来有朋友要了。”     陆白摸了摸身旁黑狮的脑袋,同样微笑道:“很好。”     ……     虎啸和狮吼依然在持续,而天地元气也波动得越发剧烈,就像要沸腾爆炸一般。     场间所有人都很惊讶微惧,只有卢惜花和陆白微笑着对视着,仿佛他们的对视也是一种战斗,眼神中射出的气息在空中碰撞,此消彼长。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朱雀和玄武【两更奉上】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卢惜花和陆白的战斗,转眼间便演变为白虎和黑狮的缠斗。     白虎乃四大神兽之一,而黑狮虽不在四大之列,但其实力却同这些神兽一样惊人。麒麟,夔牛,白泽,饕餮,雪原巨狼,花莽,黑蝎,九尾狐……这些神兽也不在四大之列,但同样十分强大。     这些神兽与一般的动物不同,它们存在于天地元气,一般情况下无形无色,化为万千元气。它们汲取的也是元气,元气成就了它们。     这些神兽具有灵性,它们会根据某种机缘,某种感觉去寻找它们的主人。     它们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寻找主人,为主人效忠。也有人说,这些神兽之所以形成,就是人在前几百世几千世遗留在阳间的神识相互感应聚拢的。所以人的每一世,这些神兽都会找到它们的主人。     ……     但实际上普通人却很难见到神兽,有的人一辈子也不能亲眼见到神兽。所以在卢惜花召唤出白虎的时候,他们就疯癫了。     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疯子般大叫着,手舞足蹈。     陆白的黑雾化为黑狮的时候,那些大臣和武将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他们虽见过很多大场面,但是这种神奇精彩绚烂的战斗,他们从未遇见过。     修行者的确很强,但他们没想到修行者能强至如斯。     由于白虎和黑狮不断地咆哮吼叫,彻底激发了赵子凤的神兽朱雀的血性。     事实上,在白虎和黑狮缠斗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朱雀就已经按捺不住兽性,它也想加入到这场厮杀当中……     但赵子凤却一直在压着它。     但是白虎和黑狮接下来不断的咆哮和吼叫却使朱雀更加激动兴奋,赵子凤虽狠狠压着它,但已有些控制不住。     所以元气波动得很厉害。     但赵子凤奇怪的是,仅仅朱雀的躁动,是不可能让此时的元气跳跃得如此剧烈的,除非元气里还有东西。     天地元气如翻江倒海,万马奔腾,雷霆万钧。     白虎的咆哮惊天动地,黑狮的吼叫摧枯拉朽。     人们都很压抑,有些畏惧,这里要发生大事了。     终于!     忽然间!     天地之中再次响起了凄厉的鸣声。     ‘桀……!’一声凄厉悠长的鸣叫破空而至。     青鸾的眼睛也亮了,她认得这个声音,那是赵子凤的朱雀。     果然,天地元气的大幕被撕开,一只火红色的凤凰从里面钻了出来!     人们的情绪已经达到了最高点。     但是紧接着又是一道浑厚怪异的声音响起。     天地元气继续跳跃,另一方的元气大幕也被撕开,另一只怪物出现了!     这只巨大的怪物,样子十分恐怖怪异,就像是来自冥间的魔鬼。它一身深灰色,下半身像极了一头巨大的神龟,但它的上半身却像是一条立着的深灰色毒蛇,看起来又湿又滑,这样两个东西组合而成的怪物足够恐怖,足够渗人。     有人几乎是沙哑着嗓子怪叫起来:“是朱雀!是玄武!我草尼玛的比,是朱雀和玄武!”     然后这个人眼睛里喷出了鲜血,倒了下去,死了。他的两只死了也未曾闭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瞳孔仍然放大着……     这个人是被自己的情绪杀死的。他的情绪太过高涨,今天见到的稀奇场景太多,受到的震惊也太大,也许他这个人不懂得控制情绪,所以他死了……     有人虽被惊死了,但他却将这两个神兽的名字报了出来。他虽死,但还不是白死。     是朱雀和玄武。     这是四大神兽之列的两只神兽。     传言长安城北方的天空有神兽玄武,南方有朱雀,东方有苍龙,西方有白虎。     朱雀和玄武的出现,使场面更加混乱。     先前咆哮吼叫的白虎和黑狮也更加亢奋。     朱雀扶摇直上,直接将忠武将军府大厅的屋顶撞开一个大窟窿,接着白虎紧随其后,一跃而上将屋顶撞开另一个大窟窿,黑狮和玄武也不例外,两兽各撞开了一个大窟窿。     这下将军府大厅的屋顶已不成样子。     四只神兽在空中厮打扑咬在一起,顿时风云变色。     本来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变得风云莫测,黑云笼罩,狂风骤起,乌云在天空中不断奔腾翻涌。     再这么下去必将引起整座长安城的混乱。     只有将神兽们制伏,才可以停止这场纷乱。     ……     但陆白却似乎乐于看到这样的局面,他微笑道:“很好。”     卢惜花道:“我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竟也有神兽,实在令我感到遗憾。”     陆白道:“我也没想到我今天竟杀不了你,但你最终还是要死在我手里的。”     卢惜花望了陆白身后的苏红鲤一眼,微笑道:“我喜欢这位姑娘,所以我一定要得到她。”     然后他一闪身,再次化为一道白光,飞向高空,他当然是去制伏自己的白虎。     陆白笑着回头望了一眼苏红鲤,说道:“红鲤,想不到这世上除了我陆白之外还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你说他该不该死?”     然而苏红鲤却没看陆白一眼,她的双眼露出一种担忧,正望着陆白前方。     陆白前方的桌子旁,赵子凤已一纵身,然后从大窟窿里掠出了大厅。     陆白笑道:“就算他有朱雀又如何,你又何必露出此等神态?”     苏红鲤淡淡道:“陆白,这个人以后将会是你最强大的对手,你信不信?”     陆白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搞笑的段子,开怀笑道:“苏红鲤,你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     苏红鲤淡淡道:“我劝你最好趁他现在还弱的时候,尽快杀了他,否则今后你将很头痛。”     陆白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道:“既然如此,我便等着他变强,看看他能受我几拳,哈哈哈……”     苏红鲤瞅了他一眼,冷笑道:“恐怕到时候连你的吞噬星空也奈何不了他了。”     陆白苦笑道:“红鲤,你什么时候这么看不起我了?我要是使出吞噬星空,那个使剑的小白脸现在已经死了。”     “那你为何不用呢?”     陆白看了一眼刀画山的师兄们,再用头点了点俊王和素衣,微笑道:“这几个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我使出吞噬星空当然能杀死那小白脸,但我不确定他们知道我是玄夜人之后是否会出手,要是他们出手,谁来保护我的未婚妻?”     苏红鲤冷冷道:“你还不去?”她望了一眼高空中缠斗的四只神兽。     陆白笑道:“根本不用我去,有他们三个人去就够了。”     他转过身,微笑着望向俊王。     俊王李乾眉头紧锁,薄唇紧抿。他似乎在思考,似乎在犹豫。     如果他今天出手,他会修行的身份将会暴露,而且他拥有神兽玄武的事情也会被天下人知道,被皇帝知道。     他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将在一瞬间被公之于众。     从此以后,太子会不会更加谨慎,皇帝会不会更加约束自己,世人会怎样评价自己?     毫无疑问,俊王的出手将使他在夺取皇位的道路上更加艰险,要知道本来这两样东西是他在夺嫡道路上的两张王牌。     但王牌暴露之后,将变成一把刀,一把捆在身上的刀。     每个人都将知道他身上有两把刀,然后开始用另一种态度和方式对待他。     俊王在犹豫。     空中的神兽缠斗仍在持续。     卢惜花收服了白虎,赵子凤也已将朱雀制住。     现在只剩下玄武和黑狮在斗争。     但陆白没有动,如果也俊王也不动,缠斗将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一方死亡。     俊王没有玄武必胜的把握,因为他已经见识过黑狮的实力,玄武的能力他也极为清楚。     再这么下去,两败俱伤是必然的。     俊王不想两败俱伤,他只想得利,就算不能赢,他也从不愿意使自己有丝毫的损失。     他不能损失玄武,否则他的王牌不仅会暴露,还会变成毫无杀伤力的钝刀。     他终于出手了!他的脸色极为难看,人们的脸色更加震惊。     他本来坐在座位上,只见他身子周围微微一闪,他已化为一道红光掠出了大厅。     玄武也被收服,黑狮便没了对手,所以也平静下来,它已回到陆白身边。     赵子凤嘴角扯了扯,看着脸色难看至极的俊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还好,有垫背的。     赵子凤出手的时候虽然也有些犹豫,但他只是短暂的想了想,便出手了。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怕暴露身份,比任何人都怕露出底牌。     但往往事情已经发生的时候,赵子凤会选择面对,然后解决。     他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从今以后在长安城里将会流传着一个看似风光实际上却苦逼的新闻,忠武大将军的余人竟然拥有神兽朱雀,他知道自己将会被四大家族的人重点针对,也会被皇帝特殊对待。     但现在看着脸色难看至极的俊王,赵子凤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因为相比起俊王,他的处境就显得很轻松了。     名声很好,文韬武略,百姓爱戴,官员支持的俊王爷,竟是隐藏已久的强大修行者,而且还拥有四大神兽之一的玄武……     这样的消息会引出无数种猜想,引发无数种连锁反应,最重要的是,人们的视线会集中到俊王身上,从而很大程度的遗忘自己。     想到这,赵子凤摸了摸朱雀的羽毛,向站在玄武背上的俊王投去一个很诡异的笑容,而卢惜花也摸着白虎的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俊王……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湖再见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将军府的大厅已被战斗摧残得不成样子,屋顶有四个大窟窿,地面也被陆白的拳风砸出一个深坑。     现在他们都已重新回到大厅。     四只神兽的主人当然受到了人们震惊略带艳羡的目光,那些前来道贺的大臣和神武军将领,心里都啧啧称奇,心想不枉此番前来。     他们见到了一般人一生都难以遇到,也难以想象的场面。     这样的经历,虽然作为旁观者,也足够他们吹一辈子。     陆白扫视了众人一眼,微笑道:“我知道你们的地域卧虎藏龙,但我没想到竟有这么多有趣的朋友。”     陆白真的没想到他只是想来看看赵子凤这个经历神奇的人,却遇到了这么多强者。     场间顶尖的高手不下于六七个,让陆白更没想到的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场‘偶遇’,竟让他碰见了三头神兽。     有趣,实在有趣得很,南唐果然人杰地灵,高手如云。     但陆白却一点都不担心,因为陆白终有一天将指挥着八十七万玄甲重兵踏平这座城市,成为这位土地的主人。     陆白有这样的信心,更有这样的实力。     赵子凤淡淡一笑,他知道这名黑衣年轻人喜欢装逼,但他的确有装逼的实力。“朋友也确实值得我们赞赏,却不知朋友为何方人物,你口中的‘你们的地域’又是什么意思?”     陆白微笑道:“你们的地域自然就是你们的地域,只不过终将是我们的地域。今天这场架打得很过瘾,我很期待与你们的下一次战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卢惜花和俊王,但最后却笑着看了一眼赵子凤。     很显然他现在并不把赵子凤当成对手,赵子凤的实力比起这些年轻一代的最强者们,当然是极为寒碜的。     他自己也知道这种情况,所以尽管陆白说话的时候并不是对着他,他也毫无感觉。     赵子凤道:“我也很期待。”     不可否认的是陆白这个人说话做事的方式确实很装逼,赵子凤虽不生气,但心中却在期待有一天能和陆白轰轰烈烈干一场。     陆白又笑了,来到长安之后,陆白的微笑变得很不值钱,似乎他永远都在微笑。这与身在玄夜的陆白有天壤之别,要知道在玄夜的陆白永远都板着一张脸,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一把黑色的钢刀,压抑沉重。     陆白不再说话,话已至此,已无需多言。     他转身,走到苏红鲤身边伸出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苏红鲤竟破天荒的没有拒绝。     也许是苏红鲤觉得陆白今天确实很累……     也只有苏红鲤才能感觉到如黑铁一般坚硬的陆白,其实有时候也会和正常人一样,变得疲惫。     而陆白到底有没有累,他自己也不清楚。     反正从来没有一个玄夜人敢带着自己美艳无双的未婚妻单刀赴会进入南唐的将军府之中,还敢和他们动手。     陆白现在只想速速离开,因为先前四大神兽恶战引起大变,风起云涌,他知道一定惊动了南唐的大人物们。     陆白不是怕,陆白不知道怕是什么东西,他这一生从未怕过。     他只是担心事情闹大之后他的刘叔叔知道这件事与他有关,会勃然大怒。     陆白不想面对刘不殷的怒火,不是不敢,是不忍心。     刘叔叔为玄夜付出的实在已太多,陆白不忍心再让他多余的焦心。     苏红鲤没有拒绝倒是出乎了陆白的意料,这是陆白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搂着自己的未婚妻。     陆白很愉快,很开心,甚至比打败八手魔君还要开心……     所以他犯了寻常男子们经常犯的错误,虚荣。     他愉快地转身,仍搂着苏红鲤,对卢惜花微笑道:“下次再让我见到你,我一定会杀了你。每一个敢打她主意的人都已经死了,你是第一个例外,我不想让这个例外存在太久。”     卢惜花微笑,看到苏红鲤被陆白搂住,他脸上竟浮起了一丝落寞……他发誓一定要得到这个特别的红衣女子,哪怕去死,卢惜花已经发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目标。     他没有说话,他在生气的时候向来不说话,因为他知道人在生气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一定比废话还废话。     但赵子凤却说话了,赵子凤实在受不了陆白的装逼,他一怒之下朗声道:“只可惜只要有一个例外,就会有另一个例外,你要是聪明的话,就不该让第一个例外发生。很遗憾的告诉你,这位姑娘确实很美,连我也有些心动。”     年轻人总是会冲动些,特别是为了美女,每个年轻男孩子都不介意为美女多冲动一次……     静,出奇的静。静到人们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把目光扫向青鸾和柳盼盼这两位自称是赵子凤老婆的漂亮姑娘。     青鸾和盼盼的怒火当然一瞬间飙升到最高点,但是赵子凤却看不到。     但陆白却看到了,所以他非但没有生赵子凤的气,反而笑道:“如果我是你的话,绝不会在自己的两位老婆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哈哈……”他把‘两位老婆’这四个字说得很重。     赵子凤的一颗心一下子跌到了了谷底,他立刻回头去看青鸾和盼盼,这两位老婆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向赵子凤射来。     赵子凤的一张脸立刻变成一个苦瓜,他知道自己要倒血霉了。     冲动的惩罚啊……     但是苏红鲤听到赵子凤这句话,竟觉得有些好笑,因为这个人无疑是个头脑简单的热血男儿,明明陆白故意要刺激卢惜花,却反而使这个白痴上当了,他难道忘了自己的两位老婆还在他身后?     苏红鲤心里在微笑。     陆白看到赵子凤的表情,很是满意,微笑道:“再见。”然后搂着苏红鲤的肩膀,大摇大摆走出了大厅,离开了将军府。     接着俊王也狼狈的离开了,他甚至忘了青鸾的存在,因为他心里很乱,他要立刻想出应对这一切后续连锁反应的法子。     卢惜花向太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离开。     太子的心情很好,因为俊王竟然‘败露’了,他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卢惜花却不是很愉快,因为苏红鲤已经离开,苏红鲤的离开,使卢惜花的一颗心也跟着飘向了远方……     太子对赵子凤露出一个微笑,向他表达了某种‘感谢’,然后也离开了。     太子和俊王已经离开,大臣和武将们也不敢多待,他们纷纷拱手离去,他们要回到家里,向家人朋友们讲述这惊天动地的一天。     一时间,在场的人大都已经离去,偌大的将军府只剩下刀画山的几位师兄,青鸾和盼盼,还有赵子凤自己。     三师姐韩潇湘自然是站在女人们这一边的,她第一个咒骂道:“臭小子!你不是觉得人家美吗?心动吗?怎么不跟上去啊?”     王胖子看了一眼青鸾和盼盼的脸色,苦笑道:“我去处理一下后面的杂务。”说完后一溜烟离开了。     四师兄陆潮微笑道:“我也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他和五师兄一起离开时,两人都同情地拍了拍赵子凤的肩膀。     韩潇湘本来还想咒骂,只不过大师兄苦笑着向她摇了摇头,然后大师兄和三师姐也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站在原地苦着脸的赵子凤,眼神如刀的柳盼盼,还有狠狠瞪着美眸的青鸾。     盼盼冷笑道:“你终于说出实话了。”     青鸾肃然道:“你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一定在惊艳吧,是不是根本不想移开目光?”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心想这两个女人果然厉害,果然威武,果然聪明,果然彪悍……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们知道我不会再对其他的姑娘有兴趣……”     盼盼道:“是啊,你只是说说而已,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说说而已!”     盼盼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青鸾的到来,赵子凤的花心,特别是那个红衣女子实在太美,盼盼心里很落寞,很纠结,很悲伤。     她站起身慢慢走出了大厅,赵子凤苦着脸道:“你去哪啊?姑奶奶?”     “我要回丽国坊,再见。”     赵子凤立刻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     他没去追,因为青鸾还在这。     然而青鸾也起身走了过来,她经过赵子凤的时候,很严肃道:“你这个人实在太可恶了!”     青鸾也走了出去。     “你又要去哪?青鸾!”     青鸾肃然道:“我要回天厨宫,再见。”     赵子凤没有追,他知道追也没用。而且盼盼和青鸾相隔不远,要是追了一方,另一方肯定会更来脾气。     很多年之后,当赵子凤再听到‘再见’这个词的时候,嘴里还是会发苦。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朱雀的威严【两更】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忠武将军府案件的余热还未散去,四大神兽大闹将军府的新闻再次传遍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不久之后将会传遍帝国的每个角落。     天之骄子卢惜花拥有白虎神兽人们认为理所当然,俊王爷竟然是修行者,而且还拥有玄武神兽,这使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有人认为俊王的实力如此强大,又有神兽的庇护,再加上人们对他的支持,他足够有资格打破嫡长子继承制的约束,成为新的储君,就算太子要和他斗,又拿什么斗?在遥远的昔年,玄武门之变就是很好的例子。     也有人为俊王的城府实在太深,太可怕了,作为一个皇子,他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而且还把实力隐藏,实在是对人们的欺骗,对皇帝陛下的欺骗,难道他早就预谋要做出一些惊天动地大逆不道的事情?……     各种风评就像帝国的秋风一样,虽吹得不凶猛,却很有持久,很有杀伤力。     虽然新忠武大将军也拥有朱雀神兽,但他只是一个刚刚被帝国大赦的通缉犯,实在不能引起人们太大的关注。     而那只黑狮的主人,人们更没有兴趣去讨论,比起俊王爷的玄武神兽,一只狮子的确没有太大的嚼头。     稀奇的事件多了,被震惊的次数多了,人们就会变得麻木。     长安城里的人们,已经对这些震惊产生了免疫力。     从去年开始,各种各样的怪事就接连发生,人们已经习惯了帝国的风起云涌。     当然许多的事耳朵听到和眼睛看到的效果完全不一样,只有亲眼见识到当天场面的人才会对那些人,那些事久久不能忘怀,更是生出了敬仰膜拜的情绪。     无论听别人怎样的描述永远都无法体会到神兽们的风采。     神兽就是神兽,它们和一般的珍禽猛兽绝不是一个级别的。     就拿朱雀来说吧,人们想象中的凤凰是美丽的,高贵的,非梧桐而不栖的,长安人对朱雀的印象就是长安最大最宽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塑立的那只石朱雀,也没啥特别的,也就比一般的鸟类大一些,壮一些。     然而,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来将军府道贺的神武军将领,都亲眼见识过了朱雀的风采。     神兽果然就是神兽。     一身火红色的羽毛看起来晶亮柔顺茂盛,两只凤爪更是铿锵有力,仿佛它一抓就能将万物撕毁,它的尾巴颀长无比,强壮无比,它的羽翅轻轻一扇,就能带起飓风,它的后背,头部,都彰显着王者之气,神者之气。     反正真正的朱雀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天神,威武强壮,尊贵高大,它的气质何其惊人。     神武军的将领们都亲眼见到了朱雀的风采,最重要的是他们看到了新忠武大将军的实力,他的体魄看起来至少也有金刚段,而且他轻而易举便制服了躁动中的朱雀,实在令人佩服。     虽然比起那两位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天之骄子,赵将军的实力还差一些,但在咱们神武军中,绝对找不出十个能和他抗衡的人。     这些神武军的将领就是这么跟他的部下们说的。     这些部下虽将信将疑,但看到上级们郑重其色的表情,也打消了给新统帅下黑脚的决定。     赵子凤初次来到北衙的时候,看到整齐一致,恭恭敬敬地神武军将领们,颇为意外。     他知道自己年纪轻轻成为三十万大军的统帅,军队里肯定有人不满意,不舒服,免不了老将军们的特殊对待。     赵子凤觉得这些也很正常,只要他们不搞出严重的事情,面对他们的冷眼和苦脸,办事时得不到支持都可以接受。     但他没想到这些人的态度竟如此良好,如此恭敬,看起来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演出来的。     他们究竟为何如此反常?难道神武军的素质一向如此优秀?     一些列复杂冗长的仪式之后,彼此终于有些熟悉。     但赵子凤始终觉得这些老江湖的眼神很是暧昧啊,他们诡异的笑着,像是尴尬,又像是惭愧,更有些腼腆。     一些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军和中年莽汉,露出这样的神情,任何人看到都会感觉到毛骨悚然。     赵子凤坐在太师椅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朴素些,和善些。     他终于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干笑道:“各位将军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要是觉得我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各位将军大可说出来,我不会介怀的。”     这位老将军和莽汉仍腼腆干笑着。     赵子凤一阵头大,继续道:“虽然陛下将我封为神武军的新统帅,只可惜我这个人一向自由懒散惯了,所以我绝不会干涉各位将军的事情,大家自可随意,就当没我这个人也行,呵呵……”     他们的脸色仍然那般诡异,就像一个老头穿了一件花衬衫,一个粗莽大汉抹上了胭脂似的诡异……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额头有一滴冷汗流出,他咽了口唾沫,然后干笑道:“我还有些事要进宫处理,便不在此地耽搁了,各位告辞,告辞。”     赵子凤越走越快,想要马上逃离这个怪地方,逃离这群诡异的男人。     然而,身后却传来了众人的声音,这些声音此起彼伏,但却让赵子凤迈不开步子了。     “赵将军留步。”     “将军等等。”     “将军……”     ……     赵子凤再次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着转过身,腆着脸问道:“有事么?我还要进宫……”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站了出来,他的表情很诡异,很腼腆,又很坚定,很虔诚……他吞吞吐吐道:“闻说赵将军……赵将军拥有一只……一只朱雀神兽?”     赵子凤苦着脸,显得比老将军还要难受,痛苦,道:“是啊,怎么?”     这名老将军喉结动了动,眼神很悲戚,像是做了一个很痛苦,很悲伤地决定,他低声道:“末将虽一生戎马疆场,杀人无数,经历过无数大场面,但却未曾亲眼见过神兽一面,能否请……请赵将军唤神兽出来给末将一看,末将一睹神兽风采,一生无憾矣。”     其余人听他一说,也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请赵将军唤朱雀现身令末将一睹神兽之风采。”     赵子凤嘴角一阵抽搐,心里更是愁苦到了极点。     我草你乃乃的,你想要看朱雀直说不就得了,偏偏憋这么久,干嘛啊?     原来这些老将军虽征战沙场杀敌无数,但是神兽这种东西在他们心里还是极为高贵伟大的存在。     也正因为他们已老,却不曾得见朱雀。而这名赵将军年纪轻轻便能驾驭神兽,他们一方面惭愧,一方面又自卑,加上对神兽的敬畏,导致他们觉得想要求一个年轻人看朱雀这个想法很羞愧,很难以启齿,而且他们这样做显得他们就像个小孩子般,他们怕这位年轻的统帅笑话他们,看他们这些老匹夫不起……     所以虽然在赵子凤看来这是一个很平常的请求,但对于老将军们来说,说出这个请求比杀人和被杀都要艰难痛苦。     因此他们一直都说不出口,直到赵子凤要离开。     赵子凤看着这些老将军虔诚的脸,觉得有些滑稽。但他没有笑,他二话不说,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然后朱雀便现身了。     这些老将军终于看到了朱雀神兽的真容,看到了朱雀的威武神骏,尊贵雄伟。     他们几乎看得呆了,就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神作。     朱雀显得很安静,因为赵子凤让它安静些,对这些老将军温柔些……     这些杀人无数驰骋疆场半生的老将军终于鼓起勇气颤抖着伸出苍老的手,轻轻地,摸了摸朱雀火红色羽毛。然后有人痛快地呼出了一生,“啊!”有人甚至流出了热泪,他们跪了下去,虔诚仰望着朱雀。     朱雀眨了眨眼,显得很‘无奈’。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不愿意再看到老将军们的可爱模样,他一闪身,消失在北衙。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跪搓衣板的小狗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从北衙溜出来的赵子凤显得极为百无聊赖,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朱雀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心中竟莫名其妙想起了那名极美的红衣女子。     然后他忽然回忆起去年在大理寺衙门前街发生的那场诡异刺杀:铁钩毁灭马车,然后一袭红影袭击大理寺官员,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唯独眉间有一个红点。刺客的手法是何其诡异凌厉。     当时赵子凤没有看清刺客的模样,歌爷却看清了,他告诉赵子凤“那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极美’只是一个概念,正因为是概念,所以便能有无数种实际可能,没有特定的标准。     盼盼算美吧,青鸾算美吧,三师姐算美吧,但极美究竟是什么样子赵子凤还真不能确定。     直到他看到了苏红鲤。     苏红鲤完全符合极美这个概念,甚至她已经超出了极美的概念,但世间实在已没有什么词语能形容。她的装扮正好也是一身红艳。     难道她就是那名刺客?     想到这种可能赵子凤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美丽的女子怎会是如此歹毒的刺客呢?     忽然,他发现街上的人们开始对他指指点点,似乎他们认识自己。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加快了行走的脚步。     等他经过朱雀大街的塑像时,忍不住对这座塑像的工匠们腹诽起来。     这也算是朱雀?要神没神,要貌没貌。这座雕像简直就像是朱雀远房表弟的堂弟的儿子的表哥的隔壁老王!总而言之,这座雕像完全不是朱雀,一点跟朱雀沾边的元素都没有。     想起北衙神武军戎马一生的老将领们请求自己的苦逼模样,想起他们看到真实的朱雀时所表现出的激动和虔诚,赵子凤竟已有些理解……     但这样的结果最终还是有利的,有朱雀的威严在,想来那些老将领们也不会为难自己,老将领们尊重自己,其他的各种骁骑尉,百夫长等等小领导更不会给自己下绊子。     这样一来,这个神武军统帅当起来也能轻松些,毕竟少一个敌人就是好事。     事实上对于这个神武军统帅赵子凤一点都不稀罕,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愿意当一名默默无闻的隐形杀手……     但是师兄们分析过,他自己也想过,有了这个职位,或多或少在面对四大家族的时候,他能够游刃有余些。     想到四大家族的事情,赵子凤就很头疼。     但现在令他更为头疼的事情却出现了。     他来到了丽国坊,他来丽国坊的目的当然就是接盼盼回将军府主持大局。正所谓男主外女主内,偌大的将军府里还需要盼盼这样的烈女子来主持。     他没有先找青鸾的原因是青鸾在天厨宫,王胖子和师兄们都在那,她很安全。     只可惜盼盼现在却在‘接客’。     自从赵子凤回到长安,盼盼接客的次数就变得很少,因为赵子凤很早就帮她赎身了。     而这位未来的忠武将军府一品夫人,竟然在春兰苑‘接客’,这让赵将军还有何脸面可存。     盼盼坐在花厅的高台上,舞池中央有浓妆艳抹的舞姬在翩翩起舞,而盼盼就在旁边拨弄着琴弦,为她们奏乐。     赵子凤看到个场面的时候苦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小厮看到赵子凤的到来,怎肯错过这种千年等一回的拍马屁机会。     他老远就吆喝着冲了过来,谄媚笑道:“赵将军啊……今个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咱们春兰苑真是蓬荜生辉啊。”     赵子凤苦笑着望了一眼盼盼。     小厮当即会意,在前面为赵子凤领路,将赵将军迎上了楼上的贵宾席。那里视野开阔,欣赏歌舞是最好的所在。     他为赵子凤倒了一杯茶,站在赵子凤身旁笑着解释道:“柳姑娘昨日回来,咱们春兰苑别提有多高兴了。既然柳姑娘回来,咱们春兰苑自然是好好伺候着的。但今天柳姑娘却说要上台弹琴,这可愁坏妈妈了。虽然柳姑娘的琴艺美妙怡人,但柳姑娘如今身份可不一样了啊,妈妈哪敢让他上台啊!可赵将军您是知道的,柳姑娘的脾气一向如此,她要是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没有法子阻拦。”     赵子凤见这个小厮口齿伶俐,态度良好,再加上每次都对赵子凤极为殷勤,他笑着对小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受宠若惊,恭敬回道:“小人名陈三富,赵将军叫我三狗就行。”     赵子凤微笑道:“三富,好名字。现在府里还缺些人手管理杂务,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到将军府去做个小管家呢?”     陈三富一听,瞪大眼睛咽了口唾沫,讶异又惊喜道:“赵将军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我很欣赏你,想请你到将军府做个小管家,就这么简单。”     陈三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里念念有词道:“小人陈三富多谢赵将军提拔,小人必为赵将军鞍前马后,万死不辞。”他的额头紧紧贴着地板,说完后一个劲儿的磕响头。     赵子凤也没有阻拦他,他懂这种心情,因为他曾经也是一个身份低微的穷鬼。这种时候,你不让他磕头他还真不自在。     陈三富就这么激情,虔诚,恭敬地磕着响头,就算头破血流他也不会介意。因为像他这样看惯了各种大人物的嘴脸,派头的人,知道成为一品将军府里的管家将意味着什么,他将咸鱼大翻身。     赵子凤看着楼下高台上弹琴的柳盼盼,心里很是郁闷。     所以他一闪身,已消失在贵宾席上。     人们只觉得眼前掠过一道影子,高台上的柳姑娘便消失了。     她出现了贵宾席上。     而陈三富还在磕头。     柳姑娘一拍桌子,咒骂道:“混蛋,你还有脸来见我?怎么不去找你那红衣姑娘?”     陈三富突然间听到柳盼盼的声音,猛然抬头。赵子凤苦笑着示意他起身,然后对盼盼道:“我说了那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难道你不知道我那是故意要气那黑衣人的。”     盼盼显得很生气,娇声道:“我虽知道你要气他,但我也知道你说出的话并不是假话,而且很真,简直不能更真了!”     赵子凤苦笑道:“盼盼,我错了。”     盼盼瞅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认错的方式?”     “那请问柳姑娘觉得怎样才算认错?”     盼盼闭上眼睛想了片刻,然后对陈三富吩咐道:“三狗儿,你去将孙嬷嬷的搓衣板取来!”     陈三富闻言想到某种可能,再想象到那个画面,忍俊不禁道:“柳姑娘,这个……那个……”他试探地望了一眼赵子凤。     赵子凤微笑道:“你愣着干嘛,以后柳姑娘就是将军府的老大,她的话圣旨,我们必须唯命是从。快快,去拿搓衣板。”     盼盼一听,心里微喜,却故意严肃道:“记住了,三狗儿,拿最粗糙木钉最多的那一块!”     “遵命!”     陈三富腿脚本就麻利,办事效率也很高,得到赵子凤的提拔他便更加卖力,不时便将全是木钉的搓衣板取了来。     搓衣板摆放在地板上,盼盼指着搓衣板对赵子凤命令道:“跪下,一直跪到天黑!这才是认错的方式。”     赵子凤苦笑道:“是,柳姑娘,小的这就跪。”     他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竟将裤子卷起,也没有动用修行方面的功法,就这么跪了下去。     赵子凤跪得很虔诚,很认真,所以久而久之他的膝盖处便一片通红。     陈三富看着这个画面,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偷偷望了一眼未来的将军府一品夫人,心想以后一定要将柳姑娘伺候好了,否则就算得到赵将军的提拔,也铁定没果子吃。     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娶一名江南温柔婉约的小娘子,因为长安城里的女人实在太彪悍了。每一位长安城的已婚男子,在自己的妻子面前永远都没有半点威仪可言。     有人说这是一种爱,但陈三富却觉得找长安城的女人做老婆更像是一种自虐……     跪完搓衣板的赵子凤又忍着巨痛将柳姑娘亲自送回将军府。     他在门前下了马车,盼盼蹙眉道:“你又要死哪去?”     赵子凤苦笑道:“盼盼,莫忘了你还有一位姊妹也离家出走了。作为将军府的一员,我有必要将她找回,你说不是么?”     盼盼瞟了他一眼,不耐烦道:“给你一个时辰,如果一个时辰之后你没有出现,休怪我不讲情面!”     “才一个时辰?盼盼……”他话还没说完,柳姑娘就下了马车扬长而去。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不敢再多作停留。他立刻催动体内元气,再发挥出金刚段体魄的强大实力,足底生风奔向天厨宫……     “你小子这么晚天厨宫做什么?”王胖子当时正躺在院子里‘夜观天象’,赵子凤像鬼一样飞檐走壁匆匆赶来,把王胖子吓得差点从藤椅上滚落下来。     赵子凤肃然道:“没时间废话,青鸾呢,青鸾在哪?”     王胖子指了指青鸾屋子的方向,诡异笑道:“你三师姐正在屋里与她促膝长谈,我劝你还是莫要去的好……”     赵子凤苦着脸,但事已至此,他已没有多余的时间能浪费。     他大步流星冲向那屋,连门都未敲便破门而入。     两个美女当时正坐在床边聊得很开心,却不料闯入了一个白痴。     韩潇湘咒骂道:“臭小子,你这种时候来这里干嘛?难道你不知道进门之前应该敲门?”     赵子凤说道:“师姐,我来这里当然是接我未婚妻回家的。毕竟如今将军府已重见天日,于情于理我应该常驻那里。”     “这是自然的,但你常驻与否和我们好像没有半点关系,你说对么,青鸾?”她微笑看着青鸾,两人手握手,显得很亲昵,看来青鸾与大家相处得很好。     赵子凤苦笑道:“师姐,我到底还是你的师弟……”     青鸾冷冷道:“你走吧,我和师姐在一起很开心,我暂时不想到任何地方。”     赵子凤苦笑着蹲了下去。     韩潇湘笑道:“既然你来了,也不能空手而归。”     赵子凤的眼睛亮了,向师姐投去感激的目光。     谁知韩潇湘却微笑道:“你既然要认错,就应该拿出实际行动。”     赵子凤眼角一阵抽搐,苦笑道:“如何?”     “我看你蹲着的样子也蛮可爱的,既然你这么喜欢蹲着,不如扮一扮小狗走几圈,说不定青鸾一高兴,随你回去也不一定。”韩潇湘说得很认真。     而青鸾也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向师姐投去一个算你狠的眼神。     最后赵子凤真的像一只小狗般在屋子里走了起来,不时还发出几声‘汪汪汪’,惹得师姐和青鸾一阵娇笑。     王胖子在院子里听到这种‘狗叫’,喃喃自语道:“风流虽潇洒,但代价也不小啊。”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重新躺到了藤椅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逼婚的大唐皇帝【两更】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有位聪明人士曾经说过,人生不幸之事十之八 九,而能令人感到幸福愉快的也只不过只有二三事而已……     赵子凤就是典型的例子。     别的不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青鸾从俊王身边夺回,却因为一句自认为‘随便说说’的话,得罪了两位女侠。     虽然跪了搓衣板赢得盼盼的原谅,但扮小狗显然不能使青鸾和师姐消气,女人一旦和女人统一了战线,男人就会倒血霉。     所以忠武将军府一龙戏二凤的美好场景是不可能发生了。     一个时辰之内回到将军府,赵子凤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卧室,还没爬上床,就被柳姑娘踹了下来。     盼盼说了,如果今后的表现不好,永远都别想爬上她的床,最要命的是,盼盼要求赵子凤必须打地铺睡在卧室里,不准到其他的院落卧房。     如果这还不算狠辣的话,那盼盼接下来的举动却一定能使赵子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能上床也就算了,打地铺也可以忍。但是,当赵子凤决定苦笑着入睡的时候,柳姑娘却将帷帐拉开,作出一个很撩人很诱惑很性感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赵子凤,还不时发出令赵子凤兽性大发的声音。这就是赵子凤不能忍受的事情了。     柳姑娘的美人计对于赵子凤来说,简直是杀伤力有一万点的强大功法,他根本无法抵抗,一点法子都没有,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     盼盼当然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让赵子凤难受,欲罢不能,欲火焚身。     看着盼盼诱人的身材,白玉般的长腿,赵子凤简直想自杀。原因是他知道一旦他敢接近柳姑娘半步,一定会受到如雷霆般的惩罚。     所以赵子凤很苦逼,很蛋疼,他发现这世上除了李果儿之外,还有别的女人能使他感到苦逼和蛋疼,也许每个女人都有这样一种使男人苦逼和蛋疼的魔力。     这个夜晚他睡的并不好。     然而,第二天皇帝的圣旨也凑热闹般到来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忠武大将军赵子凤速往宣政殿御书房觐见圣上,不得有误,即刻启程。”     一名老太监义正言辞地读完圣旨,然后慈眉善目的望着赵子凤。     赵子凤顶着黑眼圈,苦笑道:“走吧,公公,皇上不是说要我即刻启程?”     只可惜这名老太监却依然微笑望着赵子凤,也不说话,只是毫无烟火气地伸出白皙的双手随意动了动。     赵子凤心想你他妈要活动手指也不用非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吧。     而柳姑娘却很聪明,很接地气,笑着说道:“公公起早传旨实在辛苦,将军府实在感激。”她说话间从衣袖里扯出一张不知是几千两还是几万两的蒋氏钱庄的银票,同样毫无烟火气地递到了这名公公的手里。     这名公公依旧慈眉善目,道:“夫人果然明理雅达,娶到夫人这般聪慧秀美的妻子,实在是赵将军的好福气。”     盼盼含羞笑道:“公公谬赞了。”     赵子凤嘴角抽搐了几下,敢情连传个圣旨也能捞一笔横财,敢情连接个圣旨也要送礼啊。     ……     来到宣政殿,赵子凤的情绪也开始严肃起来,毕竟他所要觐见的是堂堂帝国的君主。     御书房内的陈设虽不是赵子凤所想象的那般富丽堂皇,尽管看起来还有些‘朴素’,但实际上这里的布局是经过出名的风水堪舆大师精心构建的,每一个摆设,每一件家具,都是世间最上等最极品的。     大唐帝国的皇上就坐在书案后,一袭黄金龙袍着身,看上去异常尊贵。     也许是因为将军府的事情,赵子凤对大唐帝国的皇家没有太大的仰慕,所以对这位皇帝也没有敬仰,畏惧等情绪。     但是他还是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皇帝淡淡一笑,道:“爱卿平身。”     赵子凤起身,然后肃然站立在书案前面。     他抬起头望着皇帝,注意到皇帝没戴王冠,发型也并没有太多的修饰,只不过随意由发髻盘住,使他看上去有些朴素,也令人有那么一丝亲近感……     他笑道:“爱卿请坐。”     他双眼含笑望着赵子凤,继续道:“听说将军府里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赵子凤想起当日的种种场面,头就很疼,回道:“只不过是一些年轻朋友之间斗气而已,年轻人总是冲动些的……”     他想起自己冲动所付出的代价,嘴里有些发苦。     然而皇帝的终点却不在打架上,他微笑道:“也不知是谁气恼了朕的小宝贝,她去将军府之前还跟朕谈笑风生,回来的时候却像只受伤的小兔子。你跟朕说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子凤这才想起李果儿这个毒妇当天大闹将军府的情景,不禁露出了一个很苦涩的笑容,回道:“其实公主殿下当天为何生气,臣……也不清楚。当时公主殿下要求和臣单独谈话,并命令其余人等回避……这个要求臣当时实在难以做到。”     他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发现他仍是微笑,似乎心情还不错,看起来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继续道:“然后公主殿下就开始砸花瓶……幸好太子和俊王先后赶到,否则场间还真没有人能控制住公主殿下的怒火……”     皇帝淡淡一笑,喝了一口参茶,显得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说道:“但是果儿跟朕说的情形却不是这个样子。”     赵子凤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但他没有回话。     皇帝看他沉默,继续道:“她说你身边一下子冒出了三个姑娘,有两个还自称是你的妻子,有没有这回事啊?”     赵子凤道:“是,但她们确实是我的妻子,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只不过公主殿下先前未曾见到而已。”     皇帝将身子往后一靠,笑得更加诡异,他笑道:“这就对了,她的怒火就是来自这里,作为他的父亲,朕很清楚。”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心想你们皇家的人就是任性,动不动就能将人满门屠杀,事后可以随心弥补,也不用付出代价。现在连别人这个事实,都能成为你们发怒的原因。     我有老婆很正常吧?就算两个看起来多了些,也不至于使你们发怒吧?难道你们皇家的人不是人称后宫佳丽三千?     他心里虽很腹诽,但表面上却很平静。呼吸着御书房里上等的麝香,赵子凤觉得有些舒服,他说道:“这臣就明白了……”     皇帝看到赵子凤的模样,何尝猜不到他心中的疑问。赵子凤的态度表面上从始至终都是不卑不亢的,但皇帝却能察觉到这小子心里的某种抵触和微怒。     这个将军府的后人,果然有忠武大将军赵羽的遗风,实在可叹可敬。     皇帝话锋一转,忽然淡然道:“明年的秋天,朕将要举行一次百雄大会。这次百雄大会朕将广邀天下英豪,英雄帖于去年已经发出。”     听到这句话赵子凤更加莫名其妙,他从未把自己当成朝廷官员。如果一般人听到这种语言,一定会很兴奋,因为皇帝与臣子单独谈论朝事一种荣誉,一种得到重用的征兆。     只可惜赵子凤却觉得很无奈,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所以他沉默。     但皇帝似乎料到了这种沉默,他说道:“朕需要一群年轻有为的臣子帮朕办好这次百雄大会,更需要一个代表皇家的年轻人出面主持。”     赵子凤依旧沉默。     皇帝笑了笑,道:“你认为自己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赵子凤再次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臣还年轻,资历尚浅,更缺乏经验,不觉能胜任此等大事。”     皇话锋再转回先前那个问题,微笑道:“朕很疼广平公主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因此她提出的要求作为父亲的我一般不会拒绝,无论这个要求如何苛刻。”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在朕看来,她的要求也并无苛刻之处。”     “嗯。”赵子凤很艰难地挤出一个回答。     他觉得自己如若再继续沉默,皇帝肯定会认为自己无礼。     “有人让她生气,所以让她生气的人一定不会太愉快,就连朕,也不敢得罪她。朕的果儿生起气来,连朕都怕。”     “嗯。”     “你的那两位……妻子,让果儿很生气,所以他要求朕狠狠修理她们一番……”皇帝笑得更加诡异。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道:“臣认为她们似乎并无过错,却不知陛下要如何修理?臣恳请陛下……”     他话还没说完,皇帝便说道:“朕不会修理她们,但既然果儿对你如此在乎,朕觉得将你招为驸马相信果儿一定会很高兴,她一高兴也许就消气了,你那两位妻子也没有了麻烦。”     沉默,长久的沉默。     这是一种皇帝的恩赐,天大的恩赐,任何人都不敢幻想这种恩赐,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恩赐。     只可惜对于赵子凤来说,这无异于一种死刑。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再次变得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一点星光。     他不肯束手待毙,良久之后他肃然道:“皇上,何以见得公主在乎微臣,再说公主在乎微臣也不至于要将招为驸马吧?”     这是一种无礼,一种对皇帝恩赐的拒绝。     但皇帝依旧微笑,说道:“朕先前说过,作为父亲我很了解自己的女儿,更知道她想要什么东西,也许她自己还没发现,但朕却能感觉到她对你的依赖,作为父亲朕应该为自己的女儿安排好一切事情,你说不是么?”     “可是……皇上……”     皇帝笑道:“朕先前说过,朕需要年轻有为的臣子为朕办好百雄大会,也需要一名皇家的代表出面主持,朕想了很久,觉得你作为驸马出面主持这件事再好不过。”     赵子凤的额头上流出了许多冷汗,他嘴唇也突然变得很干,以至于伸出舌头舔嘴唇的时候很困难。     他站了起来,肃然道:“皇上,这件事臣万万也不能胜任,请陛下另选佳人。”     皇帝道:“这件事情朕不急于知道答案,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再答复也不迟。”     他含笑盯着赵子凤的眼睛,说道:“但朕希望你考虑的时间不要太久,因为你考虑得越久,你那两位妻子的麻烦也会越多。朕希望你能明白……”     威胁,这是一种很直白的威胁。     想到青鸾和盼盼,赵子凤嘴里发苦,想要再反驳皇帝,却发现自己已发不出声音……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个约定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在许多人的眼中,能进入御书房和皇帝陛下谈论要事乃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也是加官进爵的征兆,就连经常驻守在御书房外的一品带刀侍卫,甚至经验丰富的老太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只可惜从最近几次的状态来看,他们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对御书房的认知。     原因是从去年冬天那场雪夜通宵会议开始,每一个从御书房出来的大臣,脸色都极为难看,就像遇到了十分棘手麻烦的事情。     从新忠武大将军的表情来看,他似乎遇到了更为糟糕的事情。     赵子凤皱着眉头,面色苍白,一脸苦涩的笑容。     这种苦涩的笑容和一般的苦笑不同,一般的苦笑就算觉得蛋疼苦逼,但至少还有那么几丝笑意。但是这种苦涩的笑容却不带任何一点笑意,明明是扯动嘴角在笑,但实际上看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一般情况下,得到皇帝的赏识,有幸能够成为驸马爷,这是一种再好没有的福气。     只可惜这种福气对于赵子凤来说却不是福气,简直就是一种不幸,一种苦难。     先不说李果儿那女人的恶毒和刁蛮,他要再娶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是个公主,这种事情盼盼和青鸾是绝不可能答应也绝不可能接受的。     最要命的是,皇帝不仅威胁他,而且还要求他代表皇家出面主持什么破百雄大会?     此刻赵子凤的心情糟糕至极,他在皇宫里垂头丧气地走了一会儿,然后在朱红的宫墙下十分艰难地蹲了下去。     每当他蹲下去的时候,他的内心一定几乎是崩溃的。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望着天,自言自语道:“我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对我?”     一只苍鹰从高空处滑翔而过,仿佛在回答他,又像是在嘲讽他。     许久之后,赵子凤站了起来,他深呼一口气,往某座宫殿走去。     金玉宫。     李果儿看到颓然而来的赵子凤,心里微喜,而那些左神策军心里却很幽怨。     她娇声道:“你回来做什么?你怎么不陪你那几位貌美如花的老婆了?”     赵子凤望着李果儿,他对皇帝没有太大的敬仰,对李果儿更加没有半点畏惧。     他肃然道:“我是想这么做,只可惜皇上却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李果儿冷笑道:“她们活该,谁让她们敢得罪我!”     赵子凤道:“皇上倒没对她们做什么。”     “那你方才不是说父皇不给你机会?”     赵子凤也不客气,只把金玉宫当成自己的家,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望着李果儿说道:“皇上不对她们动手,却对我动手了,这都是拜公主所赐。”     李果儿眼珠子骨碌一转,甜笑道:“那父皇又如何惩罚你,且说来与我听听。”     看到李果儿甜美端庄典雅的外表,赵子凤如今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淡淡道:“皇上要将我招为驸马,要让我迎娶公主殿下。”     他说的很平淡,然而这句话却在李果儿和众侍卫的脑海里爆炸了。     侍卫们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与幽怨……     李果儿更是站了起来,微红着脸说道:“怎么可能,父皇……怎会将我许给你?就你这模样,配得上本宫吗?真是可笑!”     赵子凤苦笑道:“是的,可笑,我也这么认为。公主殿下乃金枝玉叶,我一个凡夫俗子怎配得上公主!所以我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劝劝皇上,将这个决定取消。”     李果儿本来还在震惊当中,但其实她心里却不愤怒,反而有些愉快的感觉。     但听到赵子凤这句话,李果儿却立刻愤怒了。原因是赵子凤的话虽不无礼,但他说话的语气却很无礼。从他的语气中,很简单便能感受到一种深深的不耐烦。     你竟敢不耐烦我?     李果儿高声道:“混蛋!你以为本宫看得上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哼!”     赵子凤继续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来请求公主劝说皇上,除了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可以阻止这件事的人。”     李果儿走到赵子凤身前,盯着他说道:“据我对父皇的了解和对你的了解,你们之间的事情恐怕没有如此简单,否则如若你不愿意的话绝对会当场拒绝,又何必来求我?”     赵子凤沉默半响,心想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他妈果然也很厉害。     但他也没否认,继续道:“你猜得对,但那些事情跟我娶你这件事又有何关系?我配不上公主,公主更看不上我,所以我才来请求公主说服皇上。”     李果儿甜美笑道:“要是我勉强同意呢?而且我要是同意,你就不许再娶别的女人,一辈子都别想!”     “你做梦!”赵子凤愤怒道。     要让他娶李果儿,而且还要放弃青鸾和盼盼,简直比杀了他还恶毒,不可能!     李果儿见赵子凤如此无礼,但实际上她早就被动地习惯了赵子凤的无礼,所以她不生气,反而有些愉快。     只要看到别人难受痛苦,李果儿就很开心,特别是赵子凤越对她无礼,赵子凤越生气越痛苦,李果儿反而越高兴。     她继续笑道:“哼!我偏不劝父皇,就要你娶我,就要你娶不了其他人,你能怎么着?”     赵子凤咬了咬牙,然后肃然起身,也不说话,就这么冷着脸往外走去。     李果儿见他要走,心里一急,娇声道:“你不许走!站住!”     赵子凤就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走他的路。     李果儿又急又气,手足无措。明明她已经气到了赵子凤,让他痛苦了,但此时他要离开,李果儿竟有些微妙的情绪,有些不舍,又像是不甘心……     她提起裙子奔跑着追往赵子凤,然后狠狠拉住他的衣袖。     赵子凤道:“你做什么?”     李果儿红着脸,瞪着眼,道:“你不许走!”     “为什么?”     李果儿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嘟了嘟嘴,道:“反正你就是不能走!”     赵子凤懒得理她,心想难道你还想让老子陪你玩骑马?     他要是想走,李果儿怎拦得住他。     李果儿没开口,侍卫们更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早在去年就已习惯公主殿下和赵子凤的特殊关系。     所以数步之后李果儿就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松开手之后的李果儿竟然大哭起来!     她哭得很大声,很委屈,就像她是弱势的一方,被欺负的一方那般哭得很伤心。     听到哭声的赵子凤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苦涩的笑容,那种没有一丝笑意的苦涩笑容。     但他却停住了脚步。     看得出李果儿是真的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委屈,看样子也不是演出来的。     赵子凤走到她身前,一脸苦涩道:“你哭什么?”     看到赵子凤这个模样,李果儿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哭得更大声,就像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片刻之后,赵子凤闪电般伸出手将她抱住,然后身形一闪,他们便消失在大厅里。     侍卫们也没有任何动作,他们知道赵子凤一定又把公主扔回玉床上了。往常公主撒泼发疯时,赵子凤总是会这么做。     将李果儿扔到玉床上,她果然不哭了,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种种画面,也似乎是惧怕赵子凤接下来的动作,反正她不哭了。     赵子凤认真道:“我知道你很凶很彪悍,这么说我想你自己也没意见吧?”     李果儿摇头。     “我家里那两个女人,实际上比你还凶,还狠!在她们手底下,我吃了不少的苦。”他的表情很严肃,很悲壮……     赵子凤继续道:“所以我就算我同意这门亲事,她们也绝不会同意,她们知道后一定会杀了我!”     李果儿眼里露出某种疑问。     赵子凤解释道:“我知道你肯定会很好奇,我为何这么怕她们,对她们束手无策。”     他的表情更悲壮,像是远古时期的大英雄荆轲去行刺秦王时那般悲壮,‘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连李果儿也不禁为他担忧,同情起他来……     “事实上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怕她们,面对她们,我总是很无力,我就是对她们束手无策,甚至她们对我做任何事我都没有意见,并且心甘情愿!”     他望着李果儿,悲壮道:“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李果儿点头,然后摇头,再点头。     赵子凤沉默片刻,喃喃道:“也许是我爱她们罢……”     李果儿的眼睛亮了,她的双眸中有亮光在跳动。     从这一刻开始,李果儿突然有了一个伟大的目标……     那就是成为赵子凤口中那种无论她做任何事,他都心甘情愿的女人。     赵赵子凤看着玉床上平静下来的李果儿,诚恳道:“所以,我一定不能答应这门亲事,但我无法拒绝皇上,只有你才做得到。请你一定要劝说皇上取消这门亲事,否则这将使我陷入万难的境地。”     说完后赵子凤不再停留,缓缓倒退着走了出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李果儿娇声道:“我可以帮你。”     赵子凤停住了。     “但你欠我一个人情,当我需要你还的时候,你必须万死不辞。”     赵子凤道:“好。”     “这是一个约定,请你记住!”     “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还,公主殿下。”这是他第一次真心诚意地这么称呼李果儿。     李果儿眼神恍惚了一下,然后又化为某种坚定,关起了白纱帷帐,也关起了她自己。     赵子凤笑了笑,然后走出了金玉宫。     他心里暗想道:这个样子的李果儿,其实也蛮可爱的嘛……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青年禅师武十七【两更】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夕阳将赵子凤的影子拉得老长,从远处看他的背影,很容易便能感觉到一种苦涩,再加上极长的影子,使他看上去非常萧索落寞。     他要去大慈恩寺,尽管他十分不愿意去做件事,但他又非去不可。     虽然和李果儿许下了君子约定,她答应赵子凤劝说皇帝取消这门亲事,但是皇帝却似乎是铁了心要让赵子凤代表皇家主持明年秋天的百雄大会。     他的意思很明确,现在他的宝贝女儿既然不急于招驸马,那这件事暂时可以缓一缓,也仅仅是缓一缓,他并没有表达出取消这个决定的意思。     事已至此,赵子凤又如何再拒绝皇帝的要求,只要他不逼自己娶公主,一切都好说。     百雄大会的举办地点是大慈恩寺。     这座千年古刹经历了无数风雨的侵袭,依然不曾丝毫动摇。只不过那些部分脱落的彩漆,瓦片的灰暗,还有那些略微显老的古树,让人们对这座古刹更加虔诚。     他现在要去找大慈恩寺的代表,向他们表明自己的身份,并且与他们进一步讨论大会的细节。     大慈恩寺很大,总共有前中后三座主殿,左右两边还有无数的佛堂禅院,在古刹的最后方,是佛塔林,而一进大门,就能看到一片极为开阔的空间。     这是一个广场,广场中央排列着九个青铜大鼎,鼎中供奉着无数的香火,最大的香起码有普通梁柱般粗细,依次往下,最小的香也就比头发粗上几分而已。两边都是松柏古树,香火氤氲,听着钟声,看着前方的大雄宝殿,使人不自觉变得严肃虔诚起来。     赵子凤趁着夕阳的余晖还未消失的时候,进入了大雄宝殿。     大殿里还有许多的香客在虔诚跪拜,有些人口中还不断碎碎念,似乎在与佛祖交流着什么。     赵子凤找了一名僧人,询问道:“大师,能否替在下通报一声,我有事要找本寺的方丈。”     这名僧人单手执于胸前,平静道:“方丈大师闭关已久,而且他老人家素来不轻易露面,就连许多师叔师伯也见不到,这个请求恕小僧难以为施主办到。”他微微弯了弯腰。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开门见山道:“大师,我是皇上派来与贵寺负责人商讨百雄大会事情的使者,既然方丈大师闭关,那请问贵寺的其他负责人现在是否有时间?”     僧人轻描淡写看了一眼赵子凤,淡淡道:“施主可有凭证?”     也难怪僧人会怀疑赵子凤,其余的大人物出行都是随从如云,而赵子凤形单影只,面色忧郁,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官员的派头,而且他年纪轻轻,怎么会是皇上派来的使者。     赵子凤苦笑着将皇帝不久前赐予他的令牌摸了出来,道:“不知这个令牌能否作为凭证?”     僧人一看赵子凤手中的黄金令牌,实在难以抉择,但他还是淡淡道:“施主,请随我来。”     就算这名施主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半点官派头,但既然他亮出了一块黄金令牌,僧人只好为他带路。     这名僧人不会看令牌,但他知道就算这人是个冒牌货,带到武师叔面前,想来他也不会怪罪于自己,武师叔向来是个性子极好的人。     他们来到一座极为普通的禅院,小到只有两间普通的屋子,院子里有一石桌石椅,旁边栽种着一丛竹,此后别无他物。     赵子凤想伸出舌头,但他忍住了。他认为大师自有大师的风范,就算在金碧辉煌的大慈恩寺里住这样一间寒碜的小院,也可以理解。     僧人恭敬对屋子里道:“武师叔,有客人。”     片刻之后,屋子里传出一道普通的声音,“请。”     僧人转身对赵子凤道:“施主,武师叔就是寺里负责百雄大会的代表。师叔就在里面,请。”他又弯了弯腰,然后又轻描淡写望了赵子凤一眼。     赵子凤笑了笑,道:“多谢大师。”     然后他走到屋子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门。     里面的人道:“施主请进。”     赵子凤推开门之后就看到一个大大的‘禅’字,这个‘禅’字写在正对着屋门的墙上,墙下有一张木桌,左右两边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佛经。     他又想伸出舌头,但又忍住了。     来到这种地方,见到这种景象,赵子凤也变得无比虔诚,似乎稍一不注意就会对佛祖构成不敬……     屋子里的僧人就坐在蒲团上,微抬着头望着墙上的‘禅’字。     赵子凤入屋后,僧人站了起来,然后平静转身。     他的身材很高大,跟赵子凤不相上下,一身朴素的佛衣,眉目清秀,气质静如止水。     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赵子凤再也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因为他受到的震惊实在太大。     那名中年僧人口中的师叔,竟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年轻和尚,最要命的是,赵子凤依稀记得,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和尚就是当日在皇宫对自己出手相救的人。     武十七也认出了赵子凤,但他只是平静微笑。     赵子凤无言以对。     武十七随意一摆手,书架下便飞出了另一个蒲团。     他淡淡道:“请坐。”     赵子凤坐到了那个蒲团上,然后武十七也坐了下来。     武十七依然微仰头望着墙上的禅字,变得极为安静,旁若无人,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赵子凤忍不住道:“大……大师,就是负责百雄大会的代表?”     “是。”     赵子凤道:“我是皇上派来与大师商讨百雄大会细节的人。”     武十七偏头望了一眼赵子凤,平静道:“你好年轻。”     赵子凤闻言一怔,然后苦笑道:“大师更年轻。”     武十七道:“年轻真好。”     赵子凤道:“大师,这件事我们该注意哪些问题,是否需要拟出详细的方案?”     武十七继续望着禅,淡淡道:“不需要。”     赵子凤苦笑道:“不需要?皇上让我们负责这件事,难道我们不该做这些事情?”     武十七依旧望着禅,平静道:“我们负责这件事,却不用做这件事。”     “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赵子凤顿了顿,肃然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用做任何事?”     “是的。”     赵子凤苦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望着武十七眉清目秀的脸,突然生出一种想揍他的冲动。     武十七让赵子凤想起了很多人,想起了郑余庆,想起了卢惜花,想起了陆白。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喜欢装逼,当然他们都拥有装逼的实力。     他也仰头望着那个禅字,疑问道:“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用做?”     “是的。”     赵子凤的鼻息忽然变得粗重,他开始有些生气。皇帝强行让他做这个负责人他已经很郁闷了,此时遇到武十七这个奇葩的合作伙伴,赵子凤更生气。     武十七注意到赵子凤的异样,解释道:“如果我们两个人来做这件事,自然是做不好的。所以做这件事的人很多才行,我们是负责人,自然便不需要做任何事。”     赵子凤沉默。     武十七或许以为自己解释得不够清楚,继续道:“我们是负责人,要做的事是负责,而不是这件事情本身,你,懂了吗?”     “怎么负责?”     武十七望着那个禅字,眉头皱了皱,回道:“现在不用负责,等出事的时候,自然也是我们负责的时候。”     赵子凤哭笑不得道:“大师,但你依旧没有说怎么负责!”     “负责的方式很多,内容更是包罗万象,我,说不完,就算我能说,你也听不完。”武十七很平静道。     赵子凤忍无可忍,他微怒道:“大师,你说话的方式真的很……难懂!”     武十七道:“难懂不难懂全在内心。”     赵子凤简直快疯了,他皱眉道:“你们和尚天天念经讲佛,恐怕脑子烧坏了吧?”     武十七淡淡道:“我懂佛经,解佛经,讲佛经,但我却是个无知的佛徒。”     “大师,你这不是虚伪吗?”     “虚伪不虚伪,都是过眼云烟。我讲的是佛,参的是禅。”     “你为何讲佛参禅?”     “禅是一枝花。”     赵子凤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淡淡道:“在我看来,禅是一堆狗屎。”     武十七终于回头问道:“此话怎讲?”     赵子凤道:“你参的不是禅,而是狗屎。”     他心情很糟糕,他觉得和武十七对话简直比吃了一斤狗屎还难受。     但武十七短暂沉默之后,一双眼睛却亮了。     他喊住已走出屋子的赵子凤,“施主,请留步。”     ……           第一百三十章 还你一个机缘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听到武十七的留步,赵子凤其实很想置若罔闻,但是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武十七走到赵子凤身边,看着他的眼睛平静道:“我叫武十七。”     赵子凤心想你他妈叫武十七还是武十八干老子屁事,他没想到武十七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想与他为朋友。     和武十七的这场对话简直差点要了赵子凤的命,为什么这些人说话不能好好说,偏要喜欢各种装逼。     当初赵子凤回长安时要是没有在春明门前看到骑驴的和东城卫的那场对话,他一定不会和骑驴的成为朋友,至少不会这么快习惯了郑余庆的装逼风格。     而眼前的武十七虽然风格和武十七不一样,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同样喜欢装逼。     赵子凤不清楚的是,在别人眼里,在师兄们眼里,他赵子凤同样是个喜欢装逼的艺术家。     “哦。”     武十七望着赵子凤的眼睛继续道:“今天多谢你的指点,否则我永远都会闷在这方丈之内。”     赵子凤莫名其妙道:“不敢不敢,在下有什么资格指点大师。我还有些事情,先告辞了。”     他说着已转过身走了起来。     武十七没有拦他,再次随意摆手,屋门便自动关上。武十七的这双手就和李师道的油纸伞一样,充满了奇异的能量……     他走在赵子凤身后,认真道:“如果你有兴趣,不妨随我到大雁塔转转。”     这是一个邀请。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回答道:“好。”     赵子凤如果拒绝武十七,原因就是他们这种自身携带强大实力的人做事说话的方式太装逼,说得好听一些,是他们有个性,独特。     但赵子凤却很难很轻易便接受这种人,也许是他自身说话做事的方式便很装逼,很独特,所以看到别人独特别人装逼,他总是觉得不舒服……     但是他没有拒绝武十七。     正因为他没有拒绝这种装逼的独特年轻人,他才会和郑余庆成为朋友。     而他之所以不拒绝他们,只因这些喜欢装逼的年轻人确实很强,强到赵子凤惭愧,自责。他想要学习他们身上的优点,然后变强,比他们更强。     每一个有实力的人都有装逼的资格,而那些没有实力却喜欢装逼的人,无疑是在自杀。     ……     大雁塔是长安城最高的建筑,所有佛塔里也只有大雁塔最富有豪情和诗意。     雅阁已经算极高的违章建筑了,但雅阁的阁主是皇帝的朋友,雅阁是皇帝的私人军机处,所以没有人能拆除雅阁。     但大雁塔比雅阁还高出太多,甚至两个雅阁也没有大雁塔高耸。     大雁塔和大慈恩寺一样,都经历了千百年的风雨侵蚀。所以尽管如今它们仍然风雨不动屹立不倒,但是岁月总会带走它们身上的年轻和朝气并在它们身上留下沧桑的痕迹。     走在古老的木梯上,它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似乎它随时都会翻倒破碎,但实际上它却很稳定。     武十七的声音就在这种‘吱呀’声中响了起来,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似乎在对大雁塔诉说,因为他走在赵子凤前面,说话的时候却很平稳地继续登塔,并没有对赵子凤说的意思。     他道:“昔年佛祖传教的时候,曾有一次只是微笑着手里拈花,座下弟子除了迦叶禅师之外无一人能理解佛祖的意思。后来迦叶禅师说,佛祖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不执著于形式,随心而禅,随心而悟,这就是禅,这就是悟道。”     赵子凤从大雁塔的塔洞里往外一看,刚好见到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他完全不懂武十七在说什么。     “后来达摩祖师从西而来,经过咱们中原,在龙虎山面壁三十年而参透禅理。”武十七依旧在自言自语。     “一直以来我忘记了迦叶禅师的事迹,也过于敬仰达摩祖师,所以执着于祖师的禅道,因此我时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壁参禅。”他说的很平静,很庄重。     但赵子凤却觉得很好笑,他觉得武十七这样的行为很愚蠢,很迂腐。     他微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天真的人。”     武十七继续道:“直到今天你的一句话才彻底将我点醒,否则我将永远在那个死局里无法出来。”     赵子凤笑道:“噢?但我实在不知道我哪一句话对你如此重要?”     武十七道:“就是你那句‘你参的不是禅,而是狗屎’。”     赵子凤闻言有些羞愧,其实那句话是他一怒之下咒骂武十七的,但现在武十七却说那句话点醒了他。     赵子凤停下了脚步,疑问道:“我承认这句话很粗俗,但我实在不知道这句话如何点醒了你?”     武十七继续行走,他踩在古老的木梯上不发出任何声响,他的脚虽踩在木梯上,但整个人却像是空心的,没有丝毫重量。事实上木梯发出的那阵‘吱呀’声,一直都是赵子凤制造的。     此时赵子凤停下后,大雁塔里没有半点声响。     他也发现这个问题,对武十七实力的敬佩也越发加重。     武十七说道:“我参的的确不是禅,既然我参的不是禅,那无论是狗屎,是鸡屎,是牛粪,还是黄金,牡丹,芍药都不重要。”     赵子凤听到这句话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加快脚步跟上武十七。虽然这句话又带着装逼的意思,但赵子凤却不再那么反感。     他发现武十七这个人其实很天真,很朴实……     武十七继续道:“实际上我执着的不是形式,而是内心对形式的认知。”     赵子凤听到这句话一阵头大,苦笑道:“你不要说太深奥的话,我听不懂。”他其实不是听不懂,只是懒得去想。     武十七忽然停了下来,他望着赵子凤,认真道:“你认为某件事不应该按照某一种方式来做,然后你开始去思考无数种别样的方法,直把你想得头痛欲裂,寝食难安。最后你发现,其实无论什么方式,效果都一样,不如用别人用过的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然后你开始使用这种方法,接着告诫自己不用再去想其他的方式,最终就陷入一种自我的局限。”     赵子凤嘴角一阵抽搐,他摇了摇头,蹙眉道:“十七兄弟,我劝你还是看开些,不要想太多,像你这样活着岂非很累?”     武十七淡淡一笑,转身继续登塔,说道:“其实无论怎样参禅,甚至参不参禅,都不重要。只要心中有佛,心中有禅,无论做什么都是在参禅。所以用什么方式参禅,结果会如何,都不用关心。”     赵子凤微笑道:“这句话还算入耳,人嘛,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随心,想吃就吃,想做就做,哪有那么多顾虑。”     武十七淡淡道:“你说的对,所以我说你点醒了我。我认为这是一种机缘,所以我还你一个机缘。”     赵子凤震惊道:“还我一个机缘?”     武十七淡淡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登塔,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也许是大雁塔确实很高,他们走了很长时间,赵子凤从塔洞里第二次看出去时,已看到了夜空里的繁星,和长安的万家灯火。     不是何时,古老的木梯已到了尽头。     然而这里却是一间密室的入口。     木梯的尽头就是一道石门,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赵子凤不解道:“大雁塔的顶部怎么出现了一道石门,这道石门之后又是何物?”     武十七的眼瞳里跳动着烛火,他认真道:“这里不是大雁塔的顶部,而是大雁塔的地底。”     “什么!?”赵子凤大惊道。     “从我们进入大雁塔的那一刻起,就是在往下走的,只不过这种构局经过神符阵的加工和佛火的原因,使你感觉到与上楼无异。”     赵子凤一听神符阵,心里的震惊减少了大半,雅阁中的神符阵足以使他永生难忘,神符阵这个东西简直是一个逆天的存在。     赵子凤不解道:“那你带我到大雁塔地底干嘛?”     武十七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道:“你是不是想要突破自身的境界,变得更强?”     赵子凤点了点头。     武十七淡淡道:“这就是我送你的机缘。”     “什么?”     武十七笑道:“这道石门之后关着许多远古的恶兽,如果你想突破,不妨进去和它们斗上一斗,它们体内的元神是上古时期的元气凝聚而成,寸寸是金。如果你将其斩杀,夺得元神,便能使元精快速成长进步。”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惊讶道:“当真?”     “真。”     武十七笑着看了他一眼,互变得肃然道:“只不过这些被压在大雁塔之下的上古恶兽,每一个都是兽性十足凶残狰狞的世间灾星。你进去之后,必将凶多吉少。”     赵子凤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然后武十七摸出了一串佛珠,这串佛珠在昏暗中散发着夜光。     他将这串念珠放到赵子凤手里,淡淡道:“这串念珠是由数代高僧的舍利子组串而成,这些高僧生前就是制伏这些恶兽的捕手,恶兽闻其味道,便会退避三舍。你若是愿意冒险,我便将这念珠送你。”     赵子凤听到舍利子这三个,连忙将念珠丢还给武十七,说道:“你将这么珍贵庄重的东西送我,我何德何能啊,不行不行。”     武十七淡淡道:“我说过我要还你一个机缘,这就是我还你的机缘。”     说完他又将夜光念珠放到了赵子凤手里。     赵子凤诚惶诚恐地望着手里的念珠,仿佛这串佛珠的荧光里出现了无数的人物和恶兽斗争的画面……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怒吼天尊【两更】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遇到,都能够拥有。这种机会珍贵到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都不会出现一次,然后这种机会出现之后却被赵子凤遇到了,他也得到了这样的机会。     有人不信天意,他们认为万事万物都有理可循。     但赵子凤却相信,而且他认为这是一种机缘。     对于修行者来说,想要突破晋升非契机不能成。每个人的契机都不一样,因为每个人说话做事的方式不一样……     赵子凤认为这就是他的那份契机,所以他进入了大雁塔底的那道石门。     他是背着白寒骨,左边袖子里绑着如意飞剑进入这片空间的。     这两样东西是他的武器,杀器,既然要杀魔兽,当然要带上这两样东西。     当然武十七送他的那串念珠也在他的手里。     ……     这完全是一片黑暗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方圆之内看不清任何东西,也没有灯火。     但根据悠远的回音和元气的含量来看,这应该是一片广阔的空间。     武十七说当他想要离开这片空间的时候,只需要将念珠抛向高空,念珠便会飞行指引着他离开这片空间。     赵子凤依循着感觉,在黑暗里小步行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这阵声响很稳定,且有规律的回响。     赵子凤停下了脚步,他凝神倾听着这阵声响。     片刻后,赵子凤有了一个判断,他认为这阵声响就是武十七所说的远古魔兽的呼吸。     想到这种可能,赵子凤的呼吸下意识变得粗重,心跳也逐渐加快。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所以他不能确定魔兽的外貌,更不能清楚魔兽的战斗力。     但既然决定要杀魔兽,夺元神,赵子凤就不会退缩,他早就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     他微微躬身,右脚往后移了半步,这样的姿势能使他随时可以爆发,闪动。     然后赵子凤轻轻地拔出了背后的长刀,右手反手握住,接着左边袖子里的飞剑发着绿光,缓缓飞了出来停在他身前。     绿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的表情很平静,很坚毅。     他认真感知了那道声音发出的方位,再三确定之后,飞剑‘咻’一身刺向了声源处。     只听‘噗嗤’一身,飞剑似乎刺入了前方某个东西体内,然后镶嵌在了那东西的体内。     飞剑是发着光的,此时刺入这东西体内后,剑柄出仍有亮光。     赵子凤紧紧盯着飞剑的亮光,开始屏息。     片刻后,前方本来黑暗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两个红球,这两个红球很大,同时还发出幽幽的光芒。     本来飞剑的亮光在黑暗里只有萤火虫那般微弱,但此时这两个发光的红球却就像是夜空里的两轮血月。     这两个红球左右动了动,然后停留在中间,正对着赵子凤,仿佛在‘看’他。     赵子凤很小心低沉地呼出一口长气,左脚下意识微微动了动,但他没想到左脚旁边竟有个毛绒绒的东西,触感很软,但又很硬。     然后赵子凤只见到那两颗红球开始往上移动,最后停在某个位置。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就在他舌头刚缩回嘴里的那一刻,一股极强的劲风扑面而来。     准确来说这道劲风不是扑面而来,而是扑身而来。     赵子凤刚想躲,只可惜他已这股劲风的‘源头’拍飞而出,胸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喉咙里也传来了一股微甜的血腥味。     他砸到坚硬的石壁上,竟发出‘噔’一声闷响,就像是古老的钟声。     落地的一瞬间赵子凤还在还在思考这堵墙的真正建材,但那股劲风又再次袭来,而且比上一次更猛。     当被拍到的那一刻赵子凤就能感觉到这是一只魔兽的爪子,很宽,很大,很硬。     劲风转眼间便已袭来,这也预示着魔爪要攻来。     赵子凤没有退。     他快速起身,右脚用力一点身后的铜墙铁壁,借着反弹之力和自身的爆发力,反手握着的长刀已回掠而出迎上那只魔爪。     这一刀的力道十足,加上他金刚段的体魄和一品黄甲境的能量,白寒骨自身的威力,这一刀无论是谁正面碰上,都无法全身而退。     果然!     又是‘噗嗤’一声,白寒骨砍入了这只魔爪的血肉之中。     然而这只魔爪的力道也极大,赵子凤的虎口一阵吃痛,险些松开了握刀的手。     但他没有停留,意念一动,飞剑便从这魔兽的体内飞回。赵子凤右脚再点飞剑,左手握住右手手腕,身子往后一跃,白寒骨便从魔爪的血肉里拔出。     顿时间‘哧拉’一声,腥臭难闻的血水便喷洒在赵子凤的脸颊上。     他咽了口唾沫,短暂停顿之后,他再次控制飞剑刺向魔爪。     他不敢大意,更不敢耽搁。     赵子凤清楚自己那一刀的威力,那样的一刀,绝对能使任何野兽一刀两断。     然而他这一刀也仅仅是砍入了魔爪的血肉之中,依他的感觉来看,砍入分寸也不是很深,所以他能拔出长刀。     飞剑刺向魔爪,就像一只蜜蜂去攻击一头大象那般可笑。无论飞剑在它体表刺出几个小洞,都不能真正伤害到魔兽。     原因是赵子凤的飞剑虽能杀人,但要杀外表坚硬如铁的怪兽,实在是蚍蜉撼树。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的实力太弱,控制飞剑的原理也只是控制飞剑体内的元气而已。     真正的飞剑,要以神识控制,以元精中的元神来控制,那样的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洞穿任何铜墙铁壁都不是难事。     但是赵子凤现在仅仅是黄甲境,元精未养成中药,不曾破镜,便没有神识,没有神识,便不能用神识控制。     所以他的飞剑还很弱,对魔兽来说,便更是弱上加弱。     但是飞剑刺向魔爪只是虚招,赵子凤真正的致命一击还在后头。     眨眼间他已握刀重新迎向魔爪。     这一刀是劈。     他劈得很重,刀身周围黄光包裹,身体表面也有一层黄色光盾。     这一刀同样嵌入血肉,但他却难以拔出。     他也没有时间拔出。     先前的魔兽似乎只是和赵子凤玩玩儿,就像人们在夏日里驱赶一只蚊子般随意。     但要是人真正发怒要除去这只蚊子的时候,他就要倒大霉了。     赵子凤就是这只蚊子。     魔兽被砍破魔爪之后已经发怒。     它连人带刀把赵子凤再次拍飞,然后狂躁地站起来冲向赵子凤。     它每走一步,大地就震动一下,赵子凤只觉得头顶有无数的灰尘降落而下。     这只远古恶兽实在太庞大了,光是它一个爪子就能把赵子凤握住,仿佛它每根手指都比赵子凤还要大。     如果没有金刚段的体魄,相信这两拍之后,赵子凤已经粉身碎骨了。     但奇怪的是,这只恶兽的愤怒使元气都在躁动,但它却没发出半点吼声,就像一个哑巴。     那两个发光的圆球就是它的眼瞳,它的眼瞳比赵子凤的脑袋还要大上几分。     虽然在黑暗里看不清它的模样,但根据它爪子和眼睛的高度来看,这只魔兽至少有五丈的高度,五丈就是十五米左右……     赵子凤不敢托大,心意一动,朱雀便已现身。     朱雀见到这只远古恶兽,竟有几分鄙夷和厌恶,它没等赵子凤下令,就已冲向了这只远古恶兽。     朱雀乃神兽,它周身有火红色亮光,所以当它飞向魔兽的时候,赵子凤终于看清了这只魔兽的外貌。     简单来说,这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色大猩猩!     但它又不是真正的猩猩。     因为他不仅比一般的猩猩大几百倍,而且满嘴的獠牙和浑浊的口水,它就像一只恶犬一样吐着舌头。它的舌头更长,上面长满了黑色颗粒物,看起来无比恶心。     的确是远古恶兽,简直既远古,又凶恶。     朱雀用爪子撕扯它,用尾巴狠抽它,用羽翅排击它,用嘴巴啄弄它,都没用。     而且它比朱雀还要庞大,它起初见到朱雀似乎很好奇,并没有攻击性。     但朱雀不断‘骚扰’它,它一怒之下,伸出巨掌一拍,朱雀神兽也被击落到地面,就像大猩猩拍死了一只鹦鹉……     赵子凤抹了把脸,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正想拿出念珠返回的时候,他忽然间注意到这只远古恶兽的喉咙处通了一个大洞!     恐怕就是这个大洞的原因,它才无法吼叫。     但无论如何,赵子凤已经想到了法子制伏它。     这只远古恶兽是有名字的,它的大名是怒吼天尊!     是的,远古时期的怒吼天尊就是靠自己的金嗓子吼得天崩地裂,山河破碎。     所以慈悲为怀的远古和尚们便没有杀死它,仅仅将它的金嗓子毁坏,让其无法再吼得万物俱碎,三界涂炭。     但连朱雀这样的神兽都被怒吼天尊拍苍蝇一样拍飞,赵子凤又怎样打败它,甚至杀死它,夺得怒吼天尊的元神?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砍兽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被怒吼天尊拍翻在地之后朱雀先前那种对它的鄙夷和厌恶突然间转变为一种愤怒,可能连朱雀神兽自己也没想到这只大猩猩和恶犬加蛤蟆的综合体竟然这么强大。     神兽的威严一旦被触伤,它们将变得血性凶狠。     朱雀片刻后重新振翅高飞卯足了劲儿攻向怒吼天尊,赵子凤吹了声口哨示意它不要冲动,然后自己身形一跃,跳上了朱雀的后背。     他对朱雀道:“凤哥,这大家伙是上古时期的魔兽,你不是它的对手也在情理之中。待会儿你不要攻它,只要在它周围骚扰进行,其他的事我来做。”     朱雀鸣叫了一声,然后向怒吼天尊滑翔而去。     怒吼天尊伸出魔爪,想要再次拍翻朱雀。只可惜这次朱雀并没有和它硬碰硬的意思,微一转弯,与它的魔爪擦肩而过。     赵子凤趁这一空挡从朱雀后背跳下,脚点怒吼天尊的长臂,一个凌空翻身之后落到了怒吼天尊的后背。     妈的,这怪物浑身的粗毛硬皮,赵子凤真想不出自己的白寒骨先前是如何砍入它的血肉。     他紧紧抓着怒吼天尊的毛发,半蹲在它的后背,想要伺机进入它喉咙部位的血洞里。     朱雀就在怒吼天尊周围不断佯攻骚扰,而这只上古魔兽就像一个在拍打蚊虫的犀牛,看起来丝毫没有威慑力。     但只有当事者才知道,这怪物看似随意的拍击,实际上却力大无穷,雷霆万钧,一般人被拍到,绝对粉身碎骨毫无悬念。     事实上怒吼天尊此刻之所以看起来没有凶残霸道的模样,正是因为上古的老和尚们摧毁了它的金嗓子。     如果现在的怒吼天尊完好无损,那么相信它只要吼叫一声,赵子凤和朱雀神兽当场便会五脏剧烈丧命于此。     没有了金嗓子的怒吼天尊,就跟没有了致命毒液的眼镜蛇一样,变得毫无杀伤。     但没有杀伤的怒吼天尊,已经让赵子凤和朱雀开始吃不消。     朱雀的骚扰彻底激怒了怒吼天尊,它已张着血盆大口像一只发怒的母虎般发狠去抓朱雀神兽。     它跳跃,拍击,用长满黑色颗粒物的长舌去卷,各种方式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一来,朱雀便只有逃。     但怒吼天尊发疯般地追击朱雀,它的身体便剧烈地颤抖。赵子凤半蹲在它后背上几次都几乎被甩飞,如果没有抓着它的粗密毛发,赵子凤根本无法在他后背上停留。     但即便此刻他仍然没有被甩飞,可身体却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这怪物忽跳忽奔,身体忽驰忽停,赵子凤每次都撞击在它坚硬如铁的后背上,极为痛苦。     但他却不能放手,因为他必须进入那个魔兽喉咙间的血洞。     那个血洞无疑是它的伤口,再根据它不能发声这一点来看,赵子凤断定喉咙处必是它的命门所在。     所以想要杀死这只远古魔兽,必须攻击它的喉咙。     赵子凤的猜想是对的,但怒吼天尊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因为赵子凤的手掌已磨出了鲜血,他的手掌和魔兽的毛发不断摩擦扯拉,此刻已血肉模糊,仍他是金刚段的体魄也受不住这种折磨。     上古魔兽果然不是一般的猛兽,它的身体组成,不是由现在的元气构成,所以现在元气构成的体魄,根本不能抵御它的伤害。     眼看朱雀也已有些疲惫,而这只魔兽似乎有永远都用不完的气力,依然在猛烈的追击着朱雀。     赵子凤艰难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稍微冷静下来分析着当前的局势,他眉头微皱,嘴唇紧抿。     在另一回合的撞击之后赵子凤忽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某个法子。     赵子凤咽下喉咙里传来的微甜,意念一动,如意飞剑已不知从何处闪出。     飞剑闪着微弱的绿光,闪电般刺向那两个红球的方位,那两个红球就是魔兽的眼睛。     你皮糙毛厚是吧,那眼睛总会相对‘软’一些吧?     闪电般的飞剑已闪电般刺入一只红色的眼瞳,可能连怒吼天尊自己也没想到对方这毒辣的一招。     这一刺,怒吼天尊彻底发疯了。     他停下来仰天长‘啸’,两只长臂不断挥舞,看起来极为痛苦愤怒。     片刻后赵子凤感觉到它的毛发全都竖了起来!     每一根毛发都竖得直直的,就像一根根毛刺!     它把这种毒辣阴险的手段当成是朱雀使出的,所以它这一次迸发出了格外恐怖的力量。朱雀虽隐约感受到它的怒火和改变,已经提前作出了准备。     但怒吼天尊这一次却真的愤怒了,它对着朱雀‘咆哮’了一声,然后向朱雀飞奔而去。     朱雀作为神兽也只有发疯般逃亡,极是狼狈。     但怒吼天尊奔跑的速度实在太快,竟连朱雀飞行都比他还要慢,眨眼间它又凌空一跃,将朱雀活活抓到了手里,就像抓到了一只鹦鹉。     然后它一甩长臂,将朱雀狠狠摔到地面。     这一摔,真是很,真是辣。     朱雀已不能动了。     它还不满意,魔兽的本性尽显。     将朱雀再次握到手里,然后冲着朱雀一个劲儿的咆哮,像是咒骂,又像是耀武扬威。     而朱雀看起来已奄奄一息。     这上古魔兽果然强大!     赵子凤眼见这一幕心里一阵抽搐,他不能再等,再等的话朱雀就要被它吃掉!     因为它已伸出了长舌,将朱雀卷住,即将缩回嘴里。     赵子凤再使飞剑。如意飞剑速度极快,趁着怒吼天尊不注意,再次闪电般刺向它先前受伤的那只红色眼瞳。     与此同时赵子凤不敢耽搁,手掌接连拉着魔兽的毛发,双脚也拼命使力,他就这么在魔兽的背部攀登起来。     飞剑刺入它的眼瞳,它舌头也停止了,一只长臂拼命去挠眼睛,想要找出眼里的刺。     赵子凤这时已来到它的咽喉处。     这里就像一个悬崖的断口处。     阵阵恶臭的阴风从它喉咙里飞出,一眼望去只见到黑漆漆的一团团肉在蠕动。     赵子凤咬了咬牙,手里的刀飞速舞动起来。     ‘恶兽你好,三千书画刀到此一游,先问候你全家,最后送你归西。’     赵子凤心里默念着这几句话,以刀为笔,以恶兽喉咙处的血肉为纸,以天地元气,自身元气,体魄为墨,飞速在怒吼天尊的喉咙处书写起来。     每一笔一划,都是一劈或一砍,一掠!     写完这句话魔兽的身体已经剧烈的颤抖起来,它的另一只长臂也带着劲风抓向喉咙处的伤口。     赵子凤又咬了咬牙,看着还在它舌头上的朱雀,一发狠,跳进了它的咽喉里。     赵子凤自知不能下落,必须攻击它的喉咙才能有效,所以他在下落时手掌和刀一直在它的血肉上摸索,希望能抓住什么东西。     好在魔兽的食道里依然长满了粗糙的颗粒,赵子凤左手紧紧抓住了一块粘稠物。     他再催飞剑,飞剑片刻间飞到此地。     然后赵子凤以飞剑为大地,他的双脚轮流点在飞剑上接力,接着他在魔兽的食道里舞动白寒骨大开大阖,心中想到什么他就些什么。     他越写越快,刀锋也越来越凌厉,三千书画刀千变万化,威力无边。     赵子凤胸中极为畅快,他已好久没这么痛快地舞动书画刀了。     在长安,赵子凤一直没有机会握着白寒骨大杀四方,让他险些遗忘了自己的功法乃三千书画刀,书写胸中万千豪情,万千不平之气。     每一刀都稳稳砍在魔兽咽喉处的血肉上,血水横飞,溅得他全身都是。     赵子凤明显感觉到魔兽在不断疯狂摆动,显然是痛苦所致。     他不敢大意,继续挥动手中的‘狼毫’,书写着万千的风流。     ‘噗嗤,噗嗤’声接连响起,血水依旧四溅。     赵子凤不断舞动长刀,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简直已看不清人形,只能看到一道白光就像万千刀锋在魔兽的咽喉里飞舞。     不知过了多久,赵子凤感觉筋疲力尽之时 ,他强振精神,写出了一句‘老夫停刀好多年,今朝舞刀必癫狂。’     然后他单脚立于飞剑之上,粗口粗口喘着大气。     血水从他头发里渗到额头,再顺着额头流到脸颊,下巴……     魔兽似乎不动了。     死了?     赵子凤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但随即一阵极苦极腥的味道便传遍舌尖,搞得他一阵干呕,原来是嘴唇上也溅满了魔兽的血水。     正在他干呕之际,忽然觉得身下发出了一道亮光。     这道亮光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明显。     赵子凤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颗白球,看上去晶莹剔透,极为漂亮。     想来这便是魔兽的元神。     赵子凤强忍着苦腥,再次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伸出手稳稳握住白球,飞出了魔兽的咽喉。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陪你去打怪【求支持求安慰求鼓励】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拿到魔兽的元神之后从它咽喉的血洞里飞出时,朱雀还被它卷在舌头里。     朱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此时两只眼睛虽在转动,但赵子凤看它的样子却十分狼狈虚弱,完全没有了神兽往常威仪和风采。     赵子凤一刀将魔兽的舌头砍断,朱雀便滚了下来。     它两只羽翅颓然地撑在地上,赵子凤走近一看,发现朱雀的翅膀已经流出了许多红色的血液,看样子应该是折断了。     赵子凤蹲下来苦笑道:“凤哥,这次辛苦你了。”他抚摸着朱雀的红红色羽毛。     朱雀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嘶鸣。     赵子凤摊开手,手里的魔兽元神发着白光,照亮了他那张布满了黑色血水的脸庞。     他对朱雀道:“凤哥,这次没有你,我绝对没有任何机会能杀得了它。而连累你受如此重伤,我赵子凤实在十分惭愧。”     他将手中的魔兽元神抛了抛,然后继续道:“所以这颗神兽元神应该给你治伤,武十七那神经病说过,这些怪物是上古的恶兽,它们的元神十分珍贵,对修行的增益也很大,我想对你疗伤也应该很有帮助。”     朱雀脑袋动了动,嘴里又发出嘶鸣,似乎在拒绝赵子凤。     赵子凤摸着它的羽毛,微笑道:“你是我的好朋友,好几次没了你我早就死了。这次没有你我也无法杀死那怪物,所以这颗元神你一定要服下。这里广袤无边,应该还有其余怪物,下次我们再进来杀怪,夺取的元神再用来助我修行也不迟。你若是不吃,我没了帮手,怎么斗得过那些远古凶兽?”     朱雀沉默。     赵子凤将魔兽元神轻轻放到朱雀嘴边,示意它吃下。     朱雀再三犹豫之后,终于无可奈何地吞下了魔兽的元神。     它了解赵子凤这头犟驴,如果他决定要做某件事,几乎没有任何人能改变他的决心。     而且朱雀知道赵子凤一定会再次回到这里,它必须要帮助赵子凤,所以它吞下了这颗元神。     赵子凤笑了笑,十分亲昵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但当他的手触碰到朱雀的那一瞬间,只觉得朱雀的体内发生了某种剧烈的反应。     他虽然只是摸着朱雀的头,但能感觉到一股股暖流却不断在游动,十分快速,猛烈。     赵子凤皱起眉头,显得很严肃。     但是朱雀反而动了起来,它的羽翅慢慢地动了起来。     赵子凤一看,妈的!红色血迹立刻化为点点星光重新融入它的体内,而伤口处也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愈合。     然后朱雀重新飞到了空中。     接着更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朱雀的身体发生了微妙却明显的变化!     它的头部开始变大,尾巴也开始变长,两只凤爪也在变壮,甚至它每一根羽毛都在以肉眼看得清的速度在成长。     赵子凤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悦,他咧嘴一笑,笑得很开心,很愉快。     片刻后朱雀的体型完成了一次明显的蜕变,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进化!     如果说先前在远古魔兽面前朱雀是一只鹦鹉,那此刻的朱雀完全已进化为一头苍鹰,而且还是一头极为强壮的苍鹰。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笑着问道:“凤哥,感觉怎么样?”     朱雀没有回答他,而是用实际行动回应了他。     只见进化后的朱雀在空中盘旋一圈,然后对着远古魔兽的尸体一喷,嘴中便喷出了熊熊的烈火。     烈火很猛烈,就像一束天火,在无情燃烧着远古魔兽的尸体。     魔兽的尸体完全已被燃烧,然后朱雀一扇羽翅,庞大无比的远古魔兽便如落叶般向远处飞去。     燃烧着的魔兽在空中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大雁塔底部的这片黑暗。     魔兽所经之处,风貌并不相同。     有的地方怪石嶙峋,有的地方则是生长着参天的灌木丛,有的地方还是沼泽,还有湖泊,山丘……     赵子凤暗骂道:“我草!原来地底下还有一个大世界啊!”     燃烧着的魔兽越飞越远,最后只化为了一个小红点,可见这空间的广袤。     小红点消失之后,除了朱雀身上红光照射的方圆之内,这里又化为一片黑暗。     但随即一阵兽吼远远传来,这阵兽吼来自远方,很远的远方,是以隔了片刻才传来。     接着大地再次开始颤动。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身形一闪跃上朱雀的后背,同时抛出念珠,说道:“凤哥,快闪,跟着念珠原路返回!”     发光的念珠飞行得极快,似乎有某种力量在吸引着它,竟连朱雀也跟不上它。     赵子凤骑着朱雀,逃离了这片地底的三千大世界。     ……     出了大雁塔已经是黑夜,赵子凤感受着吹来的清冷夜风,心神略微放松。     昨天武十七带他来这里,今天赵子凤就背着刀开始了打怪刷宝的道路。     他抬头望了一眼星空,然后苦笑着一闪身,人已掠上屋脊,在长安的楼宇间穿行……     也许是不经意间,亦或许是下意识地,赵子凤来到了天厨宫。     而青鸾也正好在院子里散步。     赵子凤落地之后吓了青鸾一跳,但他的出现青鸾还是开心的,她嘟嘴道:“这么晚了你还这干嘛?”     赵子凤挠了挠头,微笑道:“我来看我的未婚妻不行么?”     青鸾瞪了他一眼,说道:“无聊。”     说着一转身,往大厅里走去。     赵子凤嬉笑着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我说青鸾,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未婚夫?”     青鸾一转身,又被赵子凤惊到了,原来先前在夜色里青鸾没怎么注意,此时来到大厅赵子凤的大花脸和全身的黑色液体着实把青鸾吓了一跳。     她指着赵子凤咒骂道:“赵子凤!你究竟做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赵子凤苦笑道:“为了生活,四处奔波。”     青鸾用脚踢了他一下,蹙眉道:“再废话就马上滚!”     赵子凤急忙解释道:“我去打怪了!”     “走!”青鸾指着门口处。     赵子凤苦笑道:“我真的打怪去了,不信你可以问凤哥,那怪物可凶残了,这些东西都是它的黑血,要不是凤哥,我差点回不来了。”     青鸾闻言眉头蹙得更紧,肃然道:“你好端端地非给自己找些危险的事情作甚?”     赵子凤解释道:“我虽无聊,但还没无赖到找死的的程度。那些怪物都是上古恶兽,只要杀了他们,夺得元神,服下之后对修行大有裨益。我还不是为了尽快变强,否则还怎么混得下去。你也看到了,当天在将军府那两个强到变态的家伙。”     青鸾当然记得陆白和卢惜花。     她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可以帮你。”     赵子凤仰天大笑道:“你能帮我杀怪?哈哈,青鸾,你岂非喝醉了么?”     青鸾认真道:“我没醉,我真的可以帮你。”     赵子凤看她严肃的模样,不解道:“你怎么帮我?那些猛兽连凤哥都对付不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能帮得了我什么?”     青鸾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你下次再去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我陪你去。”     赵子凤苦笑道:“你不怕?”     青鸾下意识道:“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但她说完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儿,脸上立刻飞起一片红晕。     这句话让赵子凤想起了盼盼那丫头,柳姑娘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赵子凤心里一阵甜蜜,微笑道:“你脸红什么?”     “我有脸红么?我怎么不知道。”她抬手去摸自己的俏脸。     赵子凤看她这幅娇羞的模样,心里爱意横生,忍不住抱住她的头轻轻吻了一下。     青鸾的脸更红了,她四处张望,微怒道:“赵子凤,你!混蛋!”     赵子凤认真道:“青鸾,随我回将军府可好?”     青鸾瞟了他一眼,娇声道:“不去。”     赵子凤喃喃道:“我赵子凤真是命苦。”     青鸾蹙眉道:“赵子凤,你下次去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我陪你去,我能帮你!”     赵子凤苦笑道:“青鸾,如果做这种危险的事还敢带上媳妇,我就是白痴。”     青鸾认真道:“你要是敢不带我去,你可以试试。”     她的一双美眸又饱含着无数种情绪盯着赵子凤,惹得赵子凤一阵晕眩……     他苦笑道:“好好好,大不了我让凤哥保护你就是了,不行咱们就立马跑路。”     青鸾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再次指着门口处,无比认真道:“现在你立刻走!回将军府!”     “我就不走!”     青鸾冷笑道:“如果你不怕柳姑娘生气,大可留下。”     赵子凤一想起盼盼那丫头的美人计和跪搓衣板的经历就一阵头疼,苦着脸道:“青鸾,那……我走了……你跟我回去可好?”     “现在不行……你快走!”     赵子凤苦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倒退着走出大厅,极为不舍地一闪身,又掠上了屋脊。     他必须尽快赶回将军府,否则今晚连地铺都没得睡了……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九首魔蚺【恢复更新寻找状态】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赵子凤抓紧时间回到将军府时,盼盼已准备好了搓衣板。尽管他觉得已经节省了大部分时间,但他回家的时辰还是超出了盼盼的规定。     他苦笑道:“盼盼,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指着地上布满了木钉的搓衣板。     盼盼瞪了他一眼,娇声道:“我说过你必须在天黑之前回来,然而你却置若罔闻。现在外面的天已黑成什么样子?”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道:“好,我跪。”     在很多时候,他在女人面前总是会心软,特别是那些真心对他好的姑娘,他一点法子也没有。     盼盼注意到赵子凤有些脏乱的模样,蹙眉发问道:“赵子凤,你衣服上和脸上这些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啊?”     赵子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然后摸了摸脸,笑道:“这些都是血,魔兽的血,今天我就是去杀这些怪物才会耽搁到现在的……”     盼盼又瞪了他一眼,眼神也变得有些温柔,道:“你先去洗干净了再进来……”     赵子凤没有体会到盼盼这句话的深意,苦笑道:“反正都是跪,干净不干净又有何关系。”     盼盼指着门口命令道:“现在你立刻马上滚去洗漱!”     赵子凤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出了屋子。     待他洗漱完毕回到屋子,盼盼早已拉下了帷帐将自己‘锁’在了里面。     赵子凤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回到这张床上的日子真是遥遥无期,他不敢大意,很诚恳地跪到了搓衣板上。     令他万万也没有想到的是,盼盼的声音却从帷帐里传了出来,“你还不滚上来?”     起初赵子凤以为盼盼在怀疑他没有跪搓衣板而警告他,正想解释时他细细回味了盼盼先前的那句话。     然后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睛也睁大了,笑得很诡异……     “你还不滚上来?”盼盼这次的语气明显已有些微怒,但她还是将这句话说了两遍。     她的话刚说完,赵子凤已如一条鲤鱼般跃入了帷帐。     沉默安静片刻之后,帷帐开始摇动,然后是整张床,到最后似乎整个房间都在摇晃。     盼盼的喘息声和咒骂声不断从帷帐里传出,但唯独赵子凤没有半点声响。     一头饿狼在吃食物的时候岂非没有半点声响?     ……     赵子凤是一个叛逆的人,但某些时候他在某些姑娘面前却十分听话,极为柔软。     前提是这些姑娘必须是他认可的,他喜欢的。     青鸾就是他极为喜欢的姑娘。     所以答应青鸾的事情他不敢反悔,更何况青鸾昨晚的态度很坚定,似乎她非去不可。假如赵子凤今天没带她去,赵子凤真的很担心会被青鸾用眼神杀死……     走在光线昏暗的大雁塔之中,青鸾的呼吸很顺畅,均匀,看得出她很平静。     她和柳姑娘的想法是一样的,只要在赵子凤身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令她们感到害怕,因为有赵子凤在,她们就会很安心。     这种信任不是建立在这个人的地位,实力各种东西上,这种信任就是建立在这个人本身。     这种信任岂非就是世间最宝贵最真挚的信任?能取得别人这样的信任,是一个人莫大的福气。     ……     进入那片地下空间之前,站在石门旁的赵子凤回身对青鸾道:“进去之后紧紧跟着我,千万不能离开我半步,那些东西很危险。”     青鸾点了点头,望着他的眼睛道:“嗯。”     然后赵子凤推开了石门。     昨天他和朱雀已经杀死了怒吼天尊,所以此时走在黑暗中赵子凤心里虽有些担忧,但起码已有些底气。     这是一片广阔的空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另一方天地。     昨天借燃烧着的怒吼天尊身上的火光,他记得这里有参天古树,有灌木丛,有草原,有山林,有湖泊,有沙漠……     为了保险起见,赵子凤唤出朱雀,青鸾和他就坐在朱雀后背上。     朱雀挥动羽翅,飞行的速度极快。     除了耳后呼呼的风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也不知飞了多久,朱雀忽然停下了。     赵子凤往下一看,这里是一片湖水。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认真道:“凤哥,下面有东西?”     朱雀‘桀’叫了一声。     这声凤鸣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惊动水下的魔兽。     果不其然,凤鸣之后水面开始出现波澜,逐渐地,水面的起伏越加剧烈。     赵子凤对青鸾道:“抓紧凤哥。”     青鸾的表情也开始有了变化,她虽不担心,但这种奇异的事情还是令人感到别样的刺激和紧张。     朱雀身上的红光越发闪亮,此处的方圆忽然明亮起来,朱雀有意要使那魔兽现行。     服下怒吼天尊的元精之后,朱雀的实力大增,它自己很清楚这种元精所带来的巨大增益,所以它极其想要帮赵子凤夺得魔兽的元精,因为赵子凤昨天放弃了服用千辛万苦得来的元精,而是把机会让给了朱雀。     水面波澜起伏,然后开始滚起巨浪,水浪相互拍击着发出巨响。     浪花越来越高,整片湖似要沸腾起来。     忽然间。     一条看起来又湿又滑的巨蛇从水底钻了出来。     这条水蚺十分庞大,光是露出水面的部分便将近五丈也就是十五米左右,它通体漆黑,皮肤表面布满了粘液,看起来极为恶心。     它露头之后,冲空中的朱雀张开了血盆大口,两排毒牙同样是漆黑的,配合着鲜红的空腔,看起来又十分可怖。     青鸾下意识发出了一声轻呼,来自边陲小城的单纯善良的她,陡然间见到这样的怪物,着实被惊吓了一把。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抓紧赵子凤后背的衣服,肃然道:“赵子凤,它看起来好可怕。”     赵子凤咽了口唾沫,缓缓拔出背后的白寒骨,十分豪气道:“别怕,看我斩了它!”     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沸腾的水面突然又钻出了另一条与这条水蚺一模一样的怪物。     赵子凤还来不及震惊,附近其他的地方接连钻出了数条同样又黑又滑的水蚺。     等水面稍微平复了些,赵子凤才完全数清,妈的,这些可怕的有恶心的水蚺足足有九条。     九条水蚺同时张开血盘大口,朝朱雀狂叫,同时在水中扭动着身形。     它们的动作是同步的,看起来应该是连体的怪物。     九首魔蚺!     这是上古时期水中最凶悍的魔兽之一。     赵子凤心里虽极度震惊,但此时容不得他耽搁,因为九条水蚺已经向他们冲了过来。     他从朱雀后背跃出,反握着长刀,迎上了九首魔蚺。     一道白光闪过,赵子凤的刀已划过了其中一条魔蚺的躯体。     一股漆黑色粘液从它体内喷出,那道被白寒骨割出的伤口看起来就像是一根头发般渺小。     最要命的是,那道极小的伤口片刻之后又愈合如初,就像先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九条魔蚺在空中扭动着身形,去追击如蜂鸟般在其间穿梭来回的赵子凤。     他用尽全力去砍魔蚺,但无论如何努力都伤不了魔蚺半分,因为那些伤口愈合的速度比他的刀锋划过魔蚺的身体还要快。     在某一瞬间,赵子凤撞上了魔蚺的躯体,奇怪的是看起来又湿又滑的魔蚺,撞上之后却硬得像钢铁一般。     赵子凤虽是金刚段的体魄,但撞上九首魔蚺的躯体之后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失去重心,开始往水面滚落。     一股火辣辣的剧痛从撞击处传来。     赵子凤心里骂了句娘,在空中扭转身形,脚一蹬魔蚺激起的浪花,再次飞上高空。     这时朱雀也动手了。     它从九首魔蚺头顶滑翔而过,带起一阵飓风,然后一转身,一团火焰已从它嘴里喷出。     朱雀本就是神兽,但比起远古时期的魔兽还是差了一些,好在朱雀服下怒吼天尊的元精之后已经进化,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飓风的呼啸使九首魔蚺在空中活动有些力不从心,其中一条魔蚺甚至已经被飓风吹倒,砸击在水面上,拍起巨高的水花。     那团火焰喷在魔蚺身上,发出‘兹兹’的声响,明显魔蚺已受到了重创。     被伤害之后的魔兽往往都会发怒,发怒的魔兽将生出毁天灭地的威力。     最倒霉的还是赵子凤,他游离于九首魔蚺的九条水蚺之间,由于此时魔蚺被朱雀激怒之后大发雷霆,它剧烈的摆动着身形张牙舞爪,狂风呼啸,生起惊涛骇浪。     赵子凤全身湿透,一波又一波的水浪拍击着他。更要命的是,赵子凤被九条水蚺无数次撞击,身体极为痛苦,同时他已失去平衡,落下又被击起,击起又被拍落。     青鸾眼尖,注意到赵子凤像一只在狂风骤雨的大海中漂浮的小舟般,极为危险。     她惊呼道:“凤哥,快救他!”     朱雀身形一掠,矫健轻灵滑翔而过,飓风顿时再起,九首魔蚺也剧烈摆动,所以此时场面更加壮阔。     朱雀故意使九首魔蚺受到冲击,以使赵子凤从乱中得到逃脱的机会。因为青鸾在它后背,它不可能闪入九首魔蚺的九条水蚺之间。     这时,青鸾也冷静下来,她终于想起自己要求赵子凤带她来的目的。     她忽然闭上了眼睛,在朱雀的后背上陷入了某种冥想状态。     朱雀本想再冲击九首魔蚺,但它却将身形顿住了,因为它已明显感觉到一股股天地元气正开始以某种诡异却规律的方式运动起来,就连它自己,也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九首魔蚺(二)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随着青鸾陷入冥想状态时间的加长,逐渐地,天地元气开始以某种规律运动起来。     天地元气仿佛变成了一股股细流小河,在朝青鸾的方位流动,但流动片刻之后又忽然静止,元气静止的时候仿佛整个世间都静止了一般。     它就这么流动着,静止着,在它流动和静止的过程中,天地间的人和物却都受到了影响。     在九首魔蚺九条躯体间来回穿梭,不断被撞击的赵子凤,也明显感受到了元气的波动。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两个,如果不是神符改变了元气的律动,那便是有大念师在控制元气。     感受着元气流动的方位,赵子凤的一双眼睛越来越亮,一种难以确信但又十分惊喜的情绪顿时使他精神大振。     ……     青鸾的额头有几颗晶莹的汗珠流出,一缕发丝被汗珠浸湿紧紧贴到额头的边际。但她的表情却丝毫没有痛苦之色,显得很平静。     她就是那个控制元气的大念师。     大念师是修行者中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职业,想要成为大念师所需要的天赋和机遇,简直比任何最艰难的事还要难上几分。     青鸾的资质极为突出,这也导致她从小对很多事情都有先前的预感,那些眼力不错的大修行者更是第一眼便能发现她身上的天赋,就像无数颗争相闪耀的明珠里,他们很容易便能发现那颗光芒不是很盛的最好的明珠。它的光芒虽不盛,但在那些懂行的大修行者眼中,却只能看到这一颗不太亮的明珠,因为它是最好的,最迷人的,其他的明珠光芒再亮,也不可能出现在他们的眼里……     君不见和俊王都是眼力极佳的修行者,俊王更是对青鸾身上的天赋极度青睐,甚至想占为己有……     因为一个有极大天赋的念师所发挥出来的威力,绝对是世间无人能及,无物能及的。     也正因为这样,此刻的九首魔蚺已明显‘平静’了许多,它动作的起伏程度比之先前已经降低了太多。     一直以来,九首魔蚺的假想敌根本不是赵子凤,而是空中的朱雀。     所以受到朱雀的伤害后它狂怒无比,在这片不知有多深,不知有多少水量的湖泊中‘兴风作浪’。     奇怪的是它尽管无比愤怒,但却不从湖水里飞出去攻击朱雀,只是在湖水里一个劲儿的疯狂摆动咆哮。     此时因为青鸾对元气的控制,导致元气的规律发生了改变,任何人物生存活动都离不开天地元气,就算是上古时期的魔兽也不能逃出这个规律,元气改变之后,它的活动也受到了轻微的限制。     赵子凤也已经猜到元气的波动是青鸾在控制的原因,她的直觉一向很灵敏,这是一种极为珍贵的天赋,在雅阁的期间,青鸾向君不见神神秘秘地学习了某种东西,再加上她一直执意要来,还说可以帮忙,赵子凤就猜到了青鸾在控制元气。     但这种猜想却使他极为震惊且惊喜,青鸾竟然能控制元气?     心里虽震惊,但赵子凤却丝毫不敢懈怠,他趁着九首魔蚺动作变得迟缓的一刻,已经如蜻蜓点水般从九条水蚺间飞出,掠上了朱雀的后背。     看到盘腿而坐正闭眼陷入冥想状态的青鸾,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嘴角也没忍住笑意。     “青鸾,你……你竟然是念师?”赵子凤实在忍不住发问道。     青鸾听到他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然后平静点了点头。     这时九首魔蚺就像一头脱缰的野马般再次疯狂兴风作浪起来。     惊涛骇浪顿时再起。     赵子凤本来心情变得很不错,但看到九首魔蚺之后他又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是最深切受了魔蚺折磨的那个人。看似光滑的魔蚺实际上却坚硬如铁,最要命的是刀锋在它身上留下的伤口眨眼之间便能愈合,这样下去是不可能斩杀魔蚺的。     只可惜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斩杀魔兽获得魔兽元精,但按这情况赵子凤根本就不可能杀死这怪物啊。     他微皱着眉,站在朱雀后背望着身下的九首魔蚺,苦笑道:“这东西怎么砍都砍不伤,我实在找不出法子杀死它啊。”     青鸾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九首魔蚺,表情很平静,片刻后她淡淡道:“你看这九条水蚺的外形和动作总是一致,说不定它们是连体的,也就是说它们是同一头猛兽。因此它们一定有某个部位是相连的,如果不是在外面,就一定在水下,说不定那个地方就是它的弱点。”     青鸾言毕朱雀也一个劲儿的鸣叫,似乎同意青鸾的观点。     赵子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肃然道:“先前我也想到这种可能,但要进入水底何其艰难……”他指了指魔蚺击起的惊涛骇浪,显得很无奈。     青鸾道:“我再控制元气影响它活动的节奏,你不是没有下水的可能。”     赵子凤沉默片刻后说道:“你一切小心,千万不要逞强,我有这东西,危急时刻可保自身安危。”他拿出武十七给他的念珠摇了摇。     然后他对朱雀道:“凤哥,你就在上方干扰他,我进入水底给它老巢捅几个窟窿出来。”     在朱雀的嘶鸣声中,一条人影已矫健地钻入了湖水之中。     青鸾闭目,朱雀将身形提高了一些,然后开始各种嘶鸣,喷火。     魔蚺也更加恼怒,动作越发猛烈,似乎整片湖水都要被它掀翻似的。     赵子凤钻入水底之后受到的冲击也不小,因为魔蚺不停地活动不仅使水面升起巨浪,水中的暗流力道也是极大,他受到一股股极大的冲击力,一不小心就会被冲走,片刻后又被击回。     唯一庆幸的是水下虽有极大的冲击力,但水流是清澈的,由于朱雀身上的红光极盛,照亮了方圆的世界,所以此刻赵子凤虽在水底,但却能清楚地看到不远处正有一团黑漆漆圆乎乎的东西,想来便是那九首魔蚺的正身。     赵子凤催动元气力量,再加上金刚段的体魄,很容易变克服了水流的冲击力,慢慢向那东西靠近而去。     等他完全看清之后不禁暗骂了一句娘,原来九首魔蚺的正身竟是一头类似乌贼的东西,周身圆乎乎的,还有两只铜铃般黑漆漆的眼睛,一张能够吞吐万物的大嘴,从它嘴里还不断喷出黑漆漆的粘液,那九条水蚺就像是它的触角一般。     赵子凤一阵恶心,强忍着作呕的心绪,它慢慢游动到这九首魔蚺的背部。     然后赵子凤的一双眼睛立刻瞪得极大,就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就算在水底,他也情不自禁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之后,一股浓浓的苦味立刻传遍舌尖,甚至苦得舌头都已经发麻。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赵子凤发现这九首魔蚺的背部也有两只眼睛一张嘴,只不过这张脸明显受到了极大的损坏,鼻子部位破了一个大洞,看起来鼻子已经被完全破坏。     这也就是这九首魔蚺为何会离不开水面的原因,先前说过,上古时期的神僧虽制服了这些作乱的魔兽,但是佛家本慈悲,他们即使制服了魔兽,也没有将它们杀死,只不过是将他们的某些特殊部位摧毁,使它们的实力得到大减,然后将其封锁在此处。先前的怒吼天尊就是典型的例子,它的金嗓子大吼一声足以毁天灭地,所以神僧们便将它的嗓子摧毁。     此时这有双面的九首魔蚺,其中一面的鼻部已经被摧毁,这样一来它便离不开水源,离开了便无法呼吸……     赵子凤沉默了许久,然后将如意飞剑从袖子里慢慢摸了出来……     ……           ... 新的开始 - 刀神凤舞 - 章秋谷 宁静小屋,青青池塘,一池子的雪芙蓉,开的分外灿烂。 站在池塘边,陈未名有些茫然,想不起这是哪,也记不得自己怎么来了这里。一阵恍惚之后,突然见得池塘中间出现一道身影,身穿鹅黄色衣服,清新脱俗,不是欧语芝又是何人。 “师弟,我跳舞给你看!” 嫣然一笑,闭月羞花,光着脚,在雪芙蓉上翩翩起舞。美的如同一朵黄色的雪芙蓉,醉人心神,让陈未名痴痴不动。 不多时,突然又听见一阵琴音响起,循声看去,只见池塘旁的石桌处坐了一个身穿水绿色衣服的女子,同样的五官,同样的清新脱俗。 “陈公子,听听这曲子可好?” 嫣然一笑,柔情似水,玉指在琴弦上跳动,琴音如风,沁人心扉,让人陶醉。陈未名心中暗叹,只愿能永远如此。 可刚做如此想,就听的一旁的欧语芝轻呼一声:“师弟,你在看哪?看我啊!” 陈未名刚将头转过去,又听见另一旁绿衣女子喊道:“陈公子,听曲子可要专心哦!” 忙将头转回,又是听到欧语芝在埋怨:“师弟,为什么我跳舞给你看,你不看,是不喜欢吗?” “陈公子,能到我身边来吗?” “师弟,我们一起跳舞吧!” “……” 一个个要求,让陈未名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在那不断的将头转来转去。 片刻之后,听见欧语芝轻声哀叹:“师弟,你并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像她才对我好的,是吗?” 说话间,身形开始变淡,仿佛要消失一般。 “不……不是的……” 陈未名心中大急,正要冲过去,却又听到一旁的绿衣女子轻叹一声:“原来,你并不想见我。陈公子,永别了……” 话音一落,身影也是慢慢变淡,唯有脸上的哀怨,犹如刻刀一般,深深的刻在了心中。 “傲骨沾风露,其心向磐石。满堂好春色,独爱雪芙蓉!” 两人都在轻轻的颂吟,悲切难言,顷刻间犹如空气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 陈未名大叫一声,猛的一下坐了起来。浑身颤栗,汗如雨下。这是个梦,却如此真实,仿佛身临其境,直到此刻也让他魂不守舍。 欧语芝、绿衣女子……自己究竟更在乎谁?陈未名茫然,他说不清楚。 绿衣女子是一个梦,一个生活在梦中的女子,甚至都没真正与她接触过。 欧语芝是个偶然,一个偶然见到的人,却是与绿衣女子有些说不清的关系。 自己是为寻找绿衣女子而找上的欧语芝,可若说欧语芝是个替代品,却又并非如此。如果真有一天,两个人,只能存在一个了,自己该如何选择?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陈未名发现自己根本给不出答案。 “哟,醒了啊!” 有人在旁边轻呼一声,吓得陈未名浑身一震,循声看去,才发现自己是坐在一辆马车上,一旁还坐了个男人。长的英俊潇洒,帅气不凡,不是文刀又是何人。 虽然文刀好像并非什么坏人,但也绝不是好人,陈未名立刻凝神提气,一脸防备:“怎么是你?” 看了一下四周,又是惊声问道:“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文刀哼哼一声:“这是森罗地狱,我正要送你去领赏!” 陈未名一惊,猛的一下跳了起来,站在马车上,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他不太相信对方是为了领赏,但总感觉不对头,又是追问一句:“你是森罗地狱的人?” 文刀看着他咧嘴一笑:“正式给你介绍下,森罗地狱,成王爷麾下巡察使文刀。” “你真是森罗地狱的人!”陈未名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后退一步。 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在森罗地狱中会有个毫无关系的巡察使对自己那般关注,原来是文刀,如此,就说得过去了。 “哈哈!”文刀忍不住大笑一声:“我看你在焚音宗的时候那般勇猛,怎么这么一会就变得这般胆小了?放心吧,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在森罗地狱有名分,但不代表我就真是森罗地狱的人。” “什么意思?”陈未名不解问道。 文刀轻声解释道:“我不是洪荒星域的人,偶尔流浪到了这里,正好遇到了森罗地狱的成王爷。他邀请我加入森罗地狱,我闲着无事,感觉这身份也是颇有用处,就答应了。” “在你的问题上,我与森罗地狱的理念是相反的,所以我没打算把你卖掉,放心吧!” 说是如此说,但陈未名岂会轻易相信,看了看四周,轻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已经不再南北岛了,这里是玉虚大陆。”文刀侧过头来,好奇的问道:“你昏迷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昏迷前……陈未名眉头一皱,心中略一回想,猛然一惊,失声说道:“她们……我师姐和师父怎么样了?” 这一刻,他才突然记起昏迷前的危局。 因为失血过多,他在欧语芝大发神威之时,已经昏迷,因而根本没看到后边的情况。 文刀伸出一个指头,摇了摇:“放心吧……她们很好,都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没危险就好,自己终于是将欧语芝救活了,陈未名又是问道:“那你抓我……想干什么?” “听了一个人的命令,要带你走!”文刀好奇的回过头,不解的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女子……叫什么来着,是你师姐吧,她活了之后的情况,还记得一些吗?” 陈未名想了想,点了点头:“还记得一点……” 文刀神情突然一肃,慢慢问道:“那你……认识那个附在她身体上的人吗?” 停了一下,又追加解释道:“就是她让我带你离开的。” “她……” 陈未名纠结,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中一动,转而问道:“你认识她吗?” “我……”文刀叹了口气:“当然认识……” “虽然绝大部分的星域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但是在一千万年前的凌霄星域,她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个时代,能与天衍道尊抗衡的人极少,而她,就是其中一个。”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