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怀疑他们是妖怪 在霜源市,自古就流传着妖的传说,每个人都能随口讲几个故事。尤其是在外地工作的人,不多准备几个地道的故事,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霜源人。 二十多年前,市内还随处可见阴阳道场。但随着从中心区扩散而来的现代化建设,许多知名的阴阳道场都被拆除。 当一些有商业头脑的人准备开发本地特殊的阴阳师文化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曾近十分特殊的霜源也已经与其他城市毫无区别。 这种情况下,把霜源打造为特殊文化都市无从下手,但把市内仅存的几大道场开发成旅游景点倒也不会一无所获。 “大家来这边,这座建筑叫镇妖大殿。传说道场会把降服的妖怪镇压在里面,让它们永远不能再出来兴风作浪。”导游小姐将一队人引到大殿内。 “小龙,别乱跑。”一位年轻的母亲一把拽住迫不及待往前冲的小男孩。 从悬挂着四个古怪大字的木大门进去,众人瞬间晃花眼睛。地面被红色,黑色的线条布满,呈现出神秘玄奥的花纹,这些花纹从地面延伸到墙面,像一张巨大的网把墙壁上面目狰狞的各种妖怪石像禁锢起来。刻意调整的光影下,妖怪狰狞的面目和挣脱不得的怨念淋漓显现。 尤其是那些红色的线条,仿佛被黑色锁链勒起的斑驳血痕。 年轻母亲身边的小男孩没了之前在法器库的顽皮,似乎被四周的可怖布景吓着,紧紧地拉着妈妈的手亦步亦趋。 导游小姐满意地看着众人惊讶的脸色,矗立在一旁不言语,静待他们醒来。她微笑地转过头,朝最里面竖起大拇指。 “看吧,秦歌,他们都惊讶地说不出话了。”穿着红底黑纹紧身道服的少女朝导游挥了挥手,一脸得意。 没等身后少年回答,清脆的声音有如空谷碎玉,婉转全场:“哥哥,这些妖怪好可怜啊!” 众人惊诧,把注意力转向发出这声感叹的童声。 道服少女刚刚泛起的笑容僵化在脸上,不合时宜地,身后传来轻微的一声嗤笑。回过头,只见少年别过脸,双肩耸动,显然在辛苦地憋着笑。 少女恼怒地攥紧拳头,用力地砸向墙面。 “咔嚓” 轻微的破碎声让少年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立马转过脸,绷住神经字正腔圆道:“童言无忌,她还是个孩子。” 随即秦歌也将目光投向人群,寻找这位观点有些特别的小女士。 其实不用特意去寻找,他们就在那里,女孩精致如玉,男孩俊逸璀璨,相同的身高,相像的面容,这是一对双胞胎! 这样一对精致出尘的人,他们的父母又该是怎样身姿?然而旁边并没有其他人,两人的周围很自然地空出一圈。 这很奇怪,这样精致的人应该时刻都会是众人的焦点,为什么之前没有注意到?而且看周围人的眼神,似乎也才刚刚看到这对双胞胎。 疑问出现在秦歌的心中,虽然不是专业学画画的,但他自认图像记忆能力超群,却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这对双胞胎进门的图影。 心底浮现出这样一种感觉,他们应该是在那里的,他们本来就在那里。 记忆和感觉的冲突让秦歌产生一种不快。 这种不快让他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眼。 “不用可怜,这一切不过是弱肉强食。”小男孩牵着女孩的手说道。 为什么,他的目光却是看着这里?待秦歌不由自主再次眨眼,想确认男孩的目光时,这对双胞胎已经转身。 等两人离开大殿,店内的人才都好像如梦初醒一般,再次活动起来。 “那句话是对我说的?”不知怎么的,秦歌的脑海中产生这样怪诞的想法。逻辑上不合理,感觉上又顺理成章。这次又是逻辑和感觉的冲突么? 用力甩了甩头,把这些纠结全部抛开。 “什么!你不同意?” “咔嚓,咔啦啦——”刚刚还只是裂开的木板墙,此刻挂着一个幽幽窟窿。 “什么不同意?”秦歌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说,把红线直接改成血流状,要比现在的大殿更吓人。你没听我说话么?” “这不是更可怜了么?而且过不了检查的。” “哦,这样啊,过不了检查就不好办了,无聊······” 无聊?这可不行,要是让这位小姑奶奶感到无聊,又不知道会惹出什么幺蛾子。 “秦诗,你难道没感觉么?”秦歌的表情活脱脱的诱骗小红帽的大灰狼形象。 “什么感觉?” “刚刚那对双胞胎出现得很诡异啊,我敢打赌,萧萧姐的旅游名单上没有这两个人。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而且他们两个的长相,你不觉得太精致太漂亮了么?世界上有拥有这样毫无瑕疵的皮肤的人么?他们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像是被施加了法术一样看着她们一动不动,等他们走后才活动起来。而且一般的孩子应该会像那个牵着他母亲的孩子一样被吓到,或者干脆只会感到兴奋,会发出这些妖怪好可怜的感想么?” 每一次反问,少女细想之后微微点头,赞同他的疑惑。 “最诡异的是,这么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会用一句‘不用可怜,这一切不过若肉强食’来安慰妹妹么?而且他说的是‘不用可怜’,而不是‘不用觉得可怜’或者‘不用觉得它们可怜’。” “有什么不同么?” “可怜乞丐,可怜小动物,‘可怜可怜我们吧’,这些语句中的可怜可以引申为帮助的意思。而觉得乞丐可怜,觉得受伤小动物可怜,只是一种感觉。” 秦诗的眼睛越睁越大,好奇,兴奋,得意掺杂:“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男孩的真正意思是——‘不用去帮助他们,他们不过是若肉强食法则下注定要被淘汰的。’” “没那么文艺,应该是——‘不用帮他们,因为弱小才死了是活该。” “还不都一个意思!” 秦歌不想分辨这两句话其中包含的细微情感差别,就像他不会去分辨大殿内妖怪狰狞面目下细微的表情差别一样。 “所以我怀疑——” “你怀疑?” “我怀疑这对双胞胎不是人,而是妖孽。只有妖孽才能凭借妖术变换倾世容貌,只有妖孽才能凭借妖术混进人群而不引人注意,只有妖孽才会对同为妖怪的同类产生恻隐之心!” “妖怪难道能在我们的镇妖大殿内活动?” “镇妖大殿?这难道不是伯父把旧的第一演武场改建的么!这些唬人的线条还不是我随手画的,你真以为能镇压妖怪?” 秦诗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眼珠一转道:“这样说不通啊,照你这么说,那个小女孩是妖怪,但是墙上的这些里面都是木头,不是真的妖怪化作的石像,她为什么要说帮助他们?” 秦丝毫不见慌张,似乎是早知有这么一问,幽幽道:“触景生情,触景生情懂不懂,她要帮的不是大殿内的假物,而是那些外面的真正的怪物。” “真的有妖怪?”秦诗眨巴着眼睛,一脸狐疑。 “你不是要继承这座阴阳道场的未来阴阳师么?连你都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妖怪,人类的未来该靠谁来拯救?” “我不是怀疑是不是有妖怪,我一直相信妖怪是存在的。”秦诗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正色,这是从小被灌输的理念,从小的信仰。 “我怀疑的是,从来都是科学至上,破除迷信的秦歌,你,怎么就突然说出怀疑别人是妖怪的话来了?” 秦歌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头不自觉地扭开道:“我这不是受到你的影响么,你要知道,人的想法是很容易改变的。更不用说我这种每天都要耳濡目染深受毒害的人了。” “很有道理,然后呢?你让我相信刚刚那两个孩子是妖怪,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不是未来阴阳师大人么,十六年来第一次有可能遇到真妖怪难道不应该兴奋,好奇,激动,高举斩妖除魔的大旗一探究竟么。” “我说然后你呢?你要去做什么?”秦诗步步紧逼。 “我么?我么。”秦歌一脸正色道:“我去磨练战斗技巧去。” “去哪里练习?” “《机甲战歌》” “人的想法果然很容易改变呢,不过是一款游戏,就让我们坚定的科学主义者投身到迷信主义怀抱了。” “这不是一款普通的游戏,它可是——” “它可是世界性的全息模拟型,集机甲设计拼装战斗评价于一体的科学交流平台,这句话你都强调一个暑假了。骗我去抓妖,自己去玩游戏,零分。对我的问题还能做到诚实坦白,一百分。对妖怪的可能性推理,八十分。平均六十分。” 秦诗掰着手指计算,最后指着秦歌道:“等我确定他们是妖怪,马上来帮我。” 这个意思是放过我了? “你还要去抓妖?你不是说那是我骗你的么?” “我说了,对妖怪可能性推理。八十分。秦歌,等我真正当上阴阳师,看来可以考虑让你做个助手哦。” 望着这个红底黑纹着装的少女干练地起身追了出去。秦歌都不知道该说她到底是聪明呢?还是笨蛋呢? 妖怪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 而且,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去证明他们是妖怪?切开来?好可拍的想法,我还是去酣战几场冷静冷静。 第二章 作为长辈总要关心点什么 秦歌看着右下角的粉丝数,这真是一个令人颓丧的数据,二百三十三。这点关注度永远别想出头,窝在屋中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安安分分的出去找一份兼职。 自从十年前中央域的一个理论体系横空出世,世界级游戏《机甲狂歌》悄然上线,这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面向大众的游戏。 通过超越人想像的全息模拟技术,《机甲狂歌》打造了一个完全虚拟的世界。玩家将扮演一个基地指挥官,利用全息技术的便利性设计拼装终极单兵工具——机械装甲,展示机甲性能,获得评价。 其意义在于,所有材料在现实世界皆有存在,一些特殊性能的零件,游戏中也会通过变更细微参数和名字予以提供,甚至一些根本不存在的物件,只要能通过可行性评定,也可以为玩家提供。 所以这其实是一个世界性的对机械武装的民间研究交流平台,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游戏。在游戏中设计的机械装甲,都有极大可能在现实中制造出来。 甚至有传言,中央域的几个超级大国已经制造出真正的机械装甲。超甲榜上的前几名机甲的设计者已经拿到丰厚的酬劳,并且可以亲眼看到自己设计的机甲被制造起来。 支持世界对机甲投予这样热情的理论则是现任城市联盟联合学区区长雷米埃的《在新人类基础上论对复杂演算操作的极限探究》。 这篇纲领性报告秦歌也读过,除了扯,还是扯,荒诞无稽。 不过这都不重要,通过战斗刷一些现成的零件,组合成具有特点的机甲去参加比赛,获得名次,博人眼球。或者通过购买一些成型的机甲体,参加特定的战场,秀出操作秀出意识去吸引人关注。这两种方式都能让玩家获得不错的经济支持。 秦歌就属于前者,妄图设计出超级机甲。按照他的想法,前者通过学习还有可能一夜暴富,并且这些机械知识可以受用终身。后者一旦过了最佳年龄段,就是昨日黄花。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不可能。”这是他目前的感慨。花光所有积蓄买回游戏设备和各种资料,企图大赚一笔,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脱离道场,脱离迷信荼毒。 然而凭借高中水平的知识储备和自学的专业书籍想要设计出专业机甲果然痴心妄想。 所以我逃离阴阳道场的计划已经搁浅了么?不!天堂和地狱,我到底属于哪里,就在今日一搏。 自从把秦诗骗去抓妖已经十天。难得清闲的十天,不用练习剑道,不用长跑,不用画一些不知所谓的符咒,不用在道馆内套着玩偶装扮演妖怪,不用因为她的一些鬼点子东奔西跑。 “为了你,我可是昧着良心把我的朋友诓去抓妖怪,为了你我放弃十年如一日坚持的锻炼。为了你我推掉给道场帮忙,你可一定要跑出个好成绩!”拍了拍眼前这驾从半年前就开始筹备制作的竞速机甲,秦歌仿佛看到自己荣获第一名的身姿,关注人数火箭般增长。 ······ “最近外面有些不太平。”晚餐的桌上只有两个人,秦诗没在,两人对此见怪不怪。 “怎么了么?”秦歌抬头,最近一直埋身准备比赛,自己也是刚刚才闲下来,倒是对身边的事没怎么关注。 “听同行说的,好像是山那边进了不少偷猎者,欧阳家折了两个人。”说话的秦诗的父亲,欧阳太行。欧阳道场的人,入赘到这边的秦王道场。 “折了两个人?” “两个外门弟子,死了。”欧阳太行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似乎见惯这种死人的事情,秦歌却不能装糊涂: “报警了么?死在山里了?是不是要封山调查?” 不同于秦王道场开在闹市,靠吸引游客赚钱。欧阳太行说的山那边,指的就是欧阳道场所拥有的一整片山头,欧阳道场就建在山边,以开设武道馆维持运转。不知为何,当年欧阳道场的嫡系继承人欧阳太行和自家道场闹翻,入赘到了如今这所依靠唬人赚钱的没落道场。 “这事,他们处理不了。”欧阳太行说的他们,指的是霜源市的警察。“只要封锁几个要道,罪犯不至于走脱。” 传说欧阳道场周围的山石树木,峡谷水源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普通人很容易迷路。 “我和你说这事,是要你们最近在市内小心一点,他们可能还有人手在市内。不管怎么说,我们和那边还能扯上点关系。快要开学了,如果有什么不对,就先在道场避一避吧。” 说这些话的的欧阳太行轻描淡写,不过一向淡定的伯父都会刻意提醒,事情就远不是表面这么简单了。 “山上有什么好东西么?闹出人命。”比起安全,秦歌更在意冲突的根源。那片山头从没传出过有什么好的猎物的消息,这次居然引来这么凶悍的偷猎者。 “不清楚。”欧阳太行回答得不急不缓,似乎确实不怎么清楚。“比赛结果怎么样?” 突然来的提问差点让秦歌呛着,惊异地看着这位长年一身道服的长者。 “很奇怪么?作为长辈,必要的了解还是要做到的。”欧阳太行微微一笑,似乎很乐意看到秦歌吃惊的表情。没等他回答,又问了一个差点让秦歌惊跳起来的问题: “或者,我该这么问,做好准备出去了么?” 秦歌久久说不出话,原来都已经暴露了么? 最后嗫嚅道:“马马虎虎出线。” “不是这个!决定了么,离开道场,离开妖妖魔魔,阴阴阳阳,神神鬼鬼,虚幻得摸不到边的世界。” 离开道场?这是求之不得的,但当被真正问起的时候,秦歌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伯父,你相信妖怪存在么?”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不相信,我如果说相信,你是不是也要我向你证明呢?抱歉,我目前证明不了。而且,已经有人为了证明妖怪存在而努力了。” 仿若闲谈的语气给秦歌减去不少压力。 “目前证明不了?”难道说将来有可能证明么?” “如果你决定离开,那么无论有没有妖怪,对你而言都是没有,如果你选择留下来,成为阴阳师,那么你必须坚信,妖怪是存在的,见到或者没见到那是缘分。”欧阳太行轻轻叹了一口气,垂下双眉,继续道: “你相信么?很多还在坚持阴阳师之路的人,他们的信念已经从降妖除魔,护世卫道,转变为修炼一世只为见妖一面。以这样的信念,遇到真正的妖怪顷刻间就会心防瓦解,沦为妖奴。这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阴阳师。” “听伯父的话,你好像一点都没有怀疑妖怪不存在?” 欧阳太行深深地注视着秦歌,目光灼灼,仿佛这十多年间第一次真正清醒。 “看来你确定要离开了!不然你是不会问这么一句话的。” 没理会秦歌的不解,欧阳太行放下碗筷,微笑地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开口道: “这是一个没有妖怪的世界。让我们为美好的明天献上祝福。” 为美好的明天献上祝福,如同佛教的南无阿弥陀佛,似乎阴阳师之间很流行这句祝福语。以前秦诗也很喜欢说这句话,最近好像听不到了,猛然听到这句话,差点以为她回来了。 ‘这是一个没有妖的世界’,这句话是伯父明确说的,而且特地和祝福语连在一起意味着这不是谎言。 为什么言辞之间都坚信妖存在的伯父会说这句话呢?让我安心离开?没必要! “虽然我很想说我要离开,但我还没有决定。”秦歌需要仔细考虑再决定。 “如果你是因为经济问题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没必要,有一份遗产保留在我这里,你离开的话,随你挥霍,一辈子应该不用发愁,挺好。” 我有可以继承的遗产? 从来没人谈论过他的父母亲人,搞得秦歌快要相信自己真的是捡来的了。 “伯父,你果然清楚我父母的事情么?” “生日前,把决定好好告诉秦诗吧,别搞一个突然离开。” “我还没说要离开呢!” “不出意外。”欧阳太行平淡地回了四个字,起身离开。 不出意外,确实,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是一定会离开的,这一点他怎么都反驳不了,即便没有所谓的遗产,就是做兼职他也要离开。 说来,这还是第一天和欧阳伯父说这么多话。而且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比赛的事情的,就是秦诗也不过是知道我在玩游戏而已。 不过这一番话还真的让秦歌的思维一下子从游戏转到现实中来,怎么和秦诗说明,这真的是一个头痛的问题。虽然之前一直在躲避思考,甚至真的一直躲避下去,最后结果就是不辞而别。但既然伯父都要求要好好说明,就只能好好考虑了。 啊,真的好头痛! 其实只要当面说清楚,秦诗也应该是理解的,虽然永远闲不下来,爱指使人,但怎么说还算通情达理。 可惜无论怎么思考,都编织不出完整的语句来。无论什么理由,都显得太过苍白。 生日,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九月二号,还得考虑一下生日礼物的问题。 ······ “少爷,少爷!这里。” 刚洗完澡的秦歌在院子里乘着凉风仰望星空,思考人生。冷不丁地门外传来呼喊声。听声音是故意放低的。王穆那小子,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禀报? 说起这个王穆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虽然是道场雇的工作人员,却‘自高奋勇’当仆人,什么事情都做得毫无问题,偏偏不怎么待见欧阳伯父和秦诗这两个大小老板。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就像根木头,却特别喜欢找秦歌打小报告。 曾近问起他有没有想过当阴阳师,这货竟然红着脸承认了。 好吧,说了这么久,要说明的是,王穆这个人就是深受迷信思想荼毒的那类人,来道场偷师学艺,见到正主就怂,所以要从他这边来个迂回。 有一段时间,本着拉人出火坑的好心,秦歌给他上过几次课,深入浅出地阐述迷信思想的危害,这货居然以为秦歌是给他开小灶,偷师之心愈发坚定。 简直放弃治疗,敢把良药当毒吸! 第三章 您呼叫的人不在服务区 “少爷,下班后,老王我按例巡查几个重要地点,当时······” “说结果!”秦歌颇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大龄青年,灯光晦暗,灰袍变黑袍,说话还拿袖口掩着嘴,只露出眼周一圈皮肤。弓腰低眉,不时环顾四周,特猥那个什么琐。 而且自从自称改老王后,说话也没以前利索了,絮絮答答一大堆。 王穆慎而又慎地确认三遍,才蹙起眉头低声道:“少爷,太二剑丢了!” 太二?太二剑?这谁取的名字,敢用这把剑的绝非一般人。别人不敢说,反正秦歌发誓,自己是绝对不会用这把剑的! 果然因为没上过学么? “什么太二剑,是泰阿剑!” “不是啊,少爷,是太二剑!”王穆的眼睛瞪得老大,屈膝歪头后仰,以斜向上的眼神注视着秦歌,这是一个他的惯用表情,表示对自己的观点深信不疑。 秦歌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法器库那把硕大的泰阿剑从选材,制作,刻字,喷漆都是由他一手完成,剑名‘泰阿’,为刻得艺术一点他还打了不少草稿。 “把两个字写下来!” 话音刚落,不见王穆有丝毫犹豫,张口就往食指咬去。亏得秦歌眼疾手快,才堪堪拦下,颇有些很铁不成钢道: “你干什么?你以为写个血书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不成。笔呢,你不是一直随身带着的么。”秦歌一直怀疑,几年下来,王穆是不是已经把整个道场的文献都誊抄出去了,不过凭着把泰阿读成太二的水准,强行修炼,走火入魔也是预料之中。 还好这个世界并没有真的妖怪,并没有真的阴阳师,也不存在真的修炼法门。 “不是啊,少爷,这字不能用黑笔写,还好血能代红墨。” 所以说迷信思想害人不浅。有王穆这个活脱脱的例子在身边,秦歌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将来也是这么一副神经样。 为了避免忌讳又不违背秦歌的意思,王穆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办法。两个字不在一起就产生不了意义。 左手在右手心写,右手在左手心写。 摊开两个手掌,特意描粗的‘太’和‘二’让秦歌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 沉默良久,秦歌缓缓开口道:“法器库最近新进的货么?怪不得没印象。” “什么法器库?” “你不是说太二剑丢了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 “好吧,你把经过也说一遍。”秦歌表示不想动脑子了。 “老王我按例巡查几个重要地点,当时天空几片乌云,树荫隐隐绰绰,我登时觉得一股妖气习来,怕是歹人要生事。俗话说事分轻重缓急,老王我略作考虑便直奔内演武场的秦王像。” “等等,先不论你是怎么感觉妖气的,你直奔秦王像?不是去法器殿么?我记得秦诗说法器殿有几件法器是真正传下来的,做古物的话还是值不少钱的。”跑去内演武场?先不说内演武场不对外开放,内演武场除了练习用具和一尊秦王像没有其它东西啊。 “少爷,老王我凭借多年钻研和推敲,自认还是有几分辨识器物的本事,说起法器库,前两天倒是真的丢了那几件真货,不过我暗探一番知道是小姐拿出去的。” 王穆接着说道: “不过那几件小东西就是真丢了也没什么关系,和太二剑比起来,那就是荧光同皓月,涓流遇瀚海。自家父和我费尽千辛万苦确定太二剑在秦王像手上后,我便每日巡查,以防有失。俗话又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当时就该照我说的,直接把太二剑拿到手,我父亲糊涂啊!” 喂喂!这位年轻人,你当着主人家的人说要偷东西是要闹哪样? “所以你说的太二剑是秦王像手上举着的那把石剑?”秦歌揉了揉脑袋,感到头痛,就为这么点破事扯这么久? “虽然说秦王像被损坏不算小事,但也不至于不能理解,应该是秦诗练剑的时候不小心打掉的吧,我明天问下伯父怎么处理吧。”凭借秦诗的怪力,用木剑击碎石剑也不是没可能,不过秦王手上的剑居然叫‘太二剑’,以前还没注意,果然不是一般人。 王穆一时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楞楞地看着秦歌,秦歌倒是被他的一双大眼睛盯得不怎么自在。 等秦歌准备转身离开,王穆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两道粗眉上扬,低声厉道:“少爷!难道你没看过《阴阳万器谱》?果然,这种小道馆不会有,亏得口气大到敢称秦王。” 《阴阳万器谱》?我连据说是记载真正的阴阳术奥秘的古籍都不怎么看,难道还会去看这种一听就是地摊货,专门用来唬人的货色? 只见王穆放下手,带着崇敬的眼神仰望星空道:“阳帝持太阳,阴皇聚太阴,俱曰太二······” 秦歌忍不住翻译道:“阳帝拿着太阳剑,阴皇搜集太阴剑,人们都说他们太二?” 王穆一脸悲愤地低下头看着秦歌,争辩道:“太阳是伞,太阴是刀,这两件阴阳道器都是由太极剑推演出来的,太极剑又叫太一剑,所以,他们可以按辈分称作太二。少爷,你等着,不消两天,我一定把《阴阳万器谱》给你带过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喂喂,刚刚还一脸紧张地担心丢掉的太二剑,现在不管了么。而且太二不是剑么,怎么又成一伞一刀了。 对于这种已经把迷信当做真理的人,秦歌真的觉得任何分辨都没用,毕竟,论‘专业知识’和理论经验,都是对方高居上峰。 “你刚刚说,秦诗两天前拿着几个古董离开了?” “据说是去抓妖怪,果然一个丫头怎么可能成为大阴阳师,现在怎么可能有妖怪嘛!” 说话间,已经看不到王穆的身影。 怎么可能有妖怪! 虽然离得远,但秦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一个明明张口闭口阴阳术的人会说出这样一句和他的思想完全相悖的话来? 而且这情景好熟悉。就在刚刚的饭桌上,欧阳伯父,一个一生都在修炼阴阳术的人,也说过这么一句话‘这是一个没有妖怪的世界’。 难道是游戏玩多伤了智商,为什么我理解不了这两句话。 疑问盘旋,拂之不去。 这个王穆,真的只是一个深受迷信思想荼毒的偷师者?还是我想多了? 走出道场,秦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里,好像,大概,每次出门都是秦诗把他带出去的,如今一个人想出来散个步,倒不习惯了。 掏出手机甩了又甩,不时地看着这个特意置顶的号码。拇指压了几次,始终没有压下去。犹豫良久,正准备收入怀中。 “啊,晚上好,秦歌。”温软的声线,果不其然是道场的导游小姐,潇潇。在本地上大学,假期来道场打工,给客人带路并负责解说。而且因为这座道场距她上学的大学比较近,也就干脆住到这边。 身影靠近,略微汗湿的短衫,和粘稠的齐耳短发。 “潇潇姐,锻炼回来?不是说可以直接用健身室的么,我和伯父不怎么用,秦诗也是兴之所至,摆在那都生锈了。” “跑步的话,还是室外舒心一些,而且道场周围的环境不错,不经常走走很可惜的。” 确实,虽说建在市内,秦王道场靠山临水,一边也是公园。 “我听伯父说,最近有些不太平?” “一些朋友说,警方好像有什么行动,具体什么事情不清楚,而且也没有新闻报道。怎么啦,担心潇潇姐的话,要不要明天开始和我一起跑?” “我就算了,一个剑道已经够呛。”秦歌摆了摆手。 “那,再见,不巧出了一身汗。”潇潇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刚进门,潇潇才想起一件事来,探出脑袋道:“秦歌,见到秦诗的话让她把柜台的展品还回来哦,这两天都没见到她。” “你两天没见到她了?” “对啊,两天前,她兴冲冲跑回来说要去抓真正的妖怪,拿了几个展品出去后就没见过了。我还问怎么不找你搭个伙,你看,一说到妖怪什么的你们俩不都是搭伙行动的么?” 有么?秦歌表示天大的冤枉,明明自己避之不及,但总是逃不出她的魔爪。 “她怎么说?”秦歌也很疑惑,说好找到妖怪会要他帮忙,怎么这次一个人出去。而且前面几天还有短信过来,这两天一点消息也没有。 别真的找到那两个孩子,把人给打了吧,然后警察找上门,上演一出你追我逃的大戏。 秦歌一时间脑洞大开。 “她说你忙着比赛,是什么比赛?我没看到你出门啊。” 秦歌的手一下攥紧,心乱如麻。僵着脸问道; “她知道我要参加比赛?” “恩!” ······ 十天前: “秦歌,潇潇姐的名单上真的没有这两个孩子的名字诶······” 九天前: “今天才想起来,可以看监控啊。结果是,监控上没有这两个孩子的进门记录······” ······ 四天前: “这几天真的跑断腿啦,要问结果嘛,当然什么都没有查到,不过什么都没有才会显得奇怪,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 三天前: “秦歌,别忘了约定啊!” ······ 市内的话,应该不用担心,秦歌自我安慰地想着,重新掏出手机。 既然想法已经暴露,就正式的说一下吧。 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怎么回事? 第四章 古董的奇异能力 秦诗的手机打不通,而且已经两天不见人影,姑且把这个情况告知伯父,欧阳伯父有点特别的交际圈或许能帮上点忙。 “知道了,不用太担心,我找人问问。” “要不要报个警?”秦歌试探地问道。自从听说秦诗早就知道他要参加比赛的消息后,他就心神不宁,连续拨通几次电话都不在服务区的状况更加剧这份不安。 时间指向九点,距离和伯父通话过去半个小时,还没有任何回音。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努力回想一些‘腌臜角落’。一边行走,一边不时地拨通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 “这电也真不经用。”秦歌瞄了眼右上角只剩半格的电量,考虑起更换手机。 “说起来,秦诗的手机也应该老了吧,或许今年送个手机?”默默地推敲起可行性:“好像最近女生之间流行动作捕捉操控的智能手机。” “或许还是稳妥一点,买个硬壳子?” “兄弟,来支烟不?”猛然间几个黑影挡在秦歌面前。 “我不抽烟。”秦歌头也没抬,侧身让过从背后呼啸而来的木棍。伸手钳住偷袭者的手腕。 一脸阴笑的偷袭者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只感觉眼一花,手腕一软,然后不自觉地向前冲去。 花格子衬衫的头目一脚将扑过来的手下甩到一边。 “兄弟,看不出来是练家子,恕我眼拙,相见也是有缘,要不要过两手。”说完也不打招呼,顺势一脚扫向秦歌下盘。 “花格子的,恕我也眼拙,你真的练过么?”秦歌有些哭笑不得,站在原地动都没动。然后就看见,刚刚还一脸兴奋,见猎心喜的花格子混混,瞬间完成从小眼睛变成大眼睛,小嘴巴变成大象嘴的整容手术。 旁边三个混混,不自觉地蹲下来揉起自己的右脚。 “啊!——”惊天的惨叫从巷子中响起。 “你,你居然没事往腿上绑钢条?哎哟喂,我的,我的腿——” “我没想到这么严重,折了?”看这弯成九十度的腿,能不是断了么。秦歌真的没想到会伤的这么严重,有些不确定道: “你们几个,该不会是碰瓷的吧!”目光扫向的是后面三个蹲在地上装鸵鸟的混混。时刻都在察言观色的三人,马上把头摇得像泼浪鼓一样。 最后,秦歌有些可怜的对地上一边打滚,一边用惊惧外加幽怨的眼神看着他的花格子说道:“我估计,你可能是得了骨质疏松,少抽点吧!” 骨质疏松?他都是骨质疏松,那我们是什么?软骨头?三个人,把身子埋得更低了。 “你们这些,不应该都在外城区活动么?怎么会跑到中心区?” “最近条子都在往外走,我们也是进来避避风头,应该是道上哪路兄弟闹过头了。”冷下心的花格子仔细地观察面前这个可怕少年,尤其是他的裤管。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确确实实是踢在人家的肉腿上的。 这就恐怖了,就算是帮里的右护法‘刀腿’也不可能站在原地受得住他这一脚,更别说反而把他的腿震成两段这么凶残。 是的,如今的秦歌在花格子的眼中就是‘凶残’的代名。 败在这样深不可测又凶残无比的人手上,似乎还能回去吹嘘一番。 所以装乖,认怂,把该知道的都吐出来,只要不是帮派机密,也是情有可原。 秦歌低头沉思:警方真的有大行动!把中心区的人力都抽调出去,就这样弃中心区于不顾,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高,高手兄弟,可否告知是哪条路上混的,改日,必将登门道歉。”和人动手,却连对方什么来路都不知道,这就尴尬了。 “我么?大概,可以算是混阴阳的吧!” “欧阳道场!!”装鸵鸟的三人忍不住惊呼。欧阳道场,那可是明令不能招惹的。 秦歌懒得解释,就让对方误会吧,要是报出秦王道场唬不住人,那才尴尬。 走巷子容易碰见地痞流氓,不过这是在中心区诶,难道警察局已经没人了?才离开刚刚一伙四个人没多久,秦歌又憨直地撞进另一伙人中。 刚刚还是一脸从容,等认真打量起围上来的六个人,他才觉得事情有些大条。 这伙可不是拿着棍棒,还讲些义气和面子的混混。凶厉的面容,精悍的身躯,花样齐全的工具,无不说明,这是一伙真正的歹徒。 为首一人,中等身材,样貌普通,丢在人群马上就会消失的那种,手上拿着的居然是火药发射的古董枪。和电磁枪比起来,弹速超慢,精准度欠缺,甚至威力都小的可怜。只有在近距离才能有所作用。 但在近距离,和如今警察的这边的昏眩枪比起来也差得不止一点半点。警枪光速的射速,可控的扩散范围,伤人不伤命的特点,无不完爆传统火药武器。 但火药枪也有它的优势,制作方便,通过携带一些普通工具,就能在任何地方完成制作,比如这把,应该就是对方在中心区完成制作的。否则,特殊的结构过不了安检。 这种枪是一次性的,只要枪声一响,声波马上会被分布的安全系统检测到。 但即使只有一次,也足以让秦歌不敢轻举妄动。他不清楚,如今警力欠缺的警察还能否抽调起人手处理枪击事件。也不确定,自己的身手是不是真的能躲避这种曾经的大杀器。 两个高个绕后,手上拿着的是多层渔网。秦歌暗叹一口气,被这种渔网缠住,也就秦诗还有可能凭借蛮力挣开,靠技巧的他和被网住的鱼差不多。 一个负责在路口望风,另外两个,大着胆子直接朝秦歌按过来。 “聪明的话,就乖乖的跟我们走吧,一般而言,我们并不怎么想拼命的,这毫无意义。”持枪那人,将枪口对准秦歌的双腿。 “你们有什么目的,我只是一个学生。”放弃无谓的抵抗,秦歌想不出对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两个人十分熟练地掏出混合金属软绳,将秦歌的双手反绑起来。 “啧!”领头的人不满地用枪口指了指秦歌的脚:“我可不会忘记,这位‘学生’可是一动不动就靠腿把人给废了的,当时还真把我吓着了,哎呀,我们这真的又是要去招惹一个怪物啊。” 着重强调的‘学生’,阴阳怪气的语气。持枪男接着说道:“还好,这次我们准备充足,雇主那边又催得紧,我们只好拼着胆子勉为其难。” 原来已经跟踪了一路了么? 双脚被绑住,秦歌几乎失去一切行动能力,几个人将他架在中间,蒙住眼睛。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在中心区绑架,这不是找死么,你们根本出不去。”对方显然不是看上什么钱财,而是别有目的,毕竟,有钱又不扎手的目标多了去了。 虽然看不到,但一双手按在他腿上他还是感觉到的。秦歌的感想是;很恶心。并且发誓,绝对不想再落到这样的境地。 “真的很神奇啊,你是怎么做到的,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透露一点消息,反正,并不影响不是么?” “常年锻炼,加上从小浸泡药浴。” “可以的话,还真想知道药浴的材料,这样我和几个兄弟也就不用干这一行了,不过,我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请你来只是想让你帮个忙,我们的雇主好像惹上一些麻烦了。” 蒙住的黑布被取下,入眼是一个狭小的地下室。几双还算精神的眼睛盯着被绑匪架进来的秦歌,这种用金属绳绑住腿绑住手的待遇有些引人瞩目。 要不是嘴巴被胶带封住,怕是那个才七八岁的孩子要惊呼起来。虽说被绑架,几个人质倒不是很惊慌,而且还敢直视绑匪,似乎对这些歹徒并不是很怕。 人质一共五个,三个孩子,两个在睡觉,另一个一个正是盯着秦歌恨不得叫起来的孩子。一个国中男生抬头扫了一眼,又津津有味地翻起地上的书看起来,真是一双灵活的脚。 还有一个有些年纪,也是一脸镇定,打量着秦歌,不时地低眉思索。仔细一看,脚边是一张棋谱,这个老人家估计在神游物外。 几个打手去了外间,收拾行装。 领头的男人蹲在秦歌身边,手上拿着他的手机,微笑道: “你看,我们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指了指其余几个人质。 “方便的话,能把解锁密码告诉我么,真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用这种没有加装指纹锁的老古董,恰恰是这个没想到,给我带来点小小困扰。” 是的,秦歌的手机是最后一代没有加装指纹锁的手机。 “有时候,一些古董还真是能发挥奇妙的作用,你说呢。” 秦歌当然知道他指的是那把让他束手就擒的古董枪。 “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么?还有,你准备打给谁?”混乱的状况,让一切不明不白,此时,他突然想起吃饭的时候欧阳伯父的警告: ‘外面有些不太平’,‘我们和那边还能扯上点关系”。 难道这和欧阳道场那边的事有关? 男人看了看手表,回道:“我们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畅谈,希望在这三十分钟内能把我们的误会解开,当然也希望获得您的诚意。公共电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没有人愿意给自己增加风险,不是么?” “首先,自我介绍下,我叫雷封,算是个小头目,隶属于黑白狮子共济会,当然这两个名字都是假的。” 第五章 燃燃的艾菲莉亚和萌萌特蕾西亚 “我要找的人么,当然是欧阳先生” ······ “警官,真,真不是我们打的人,他真是我们老大!”两个人半跪在地上,扶着眼见已经昏迷不醒的花格子衬衫男人。 “老大,老大,你快醒醒······” 另一个人心惊胆战地顶着面前这个暴力警官的枪口,努力解释。 特蕾西亚很烦躁,作为十项全能的精英警官,居然不能参与这次的特大任务,只能和副官留在城内晃荡。要不是还有几个不老实的给她解闷,她感觉自己要疯。 那种明知道自己和蛋糕就隔了一道帘子,却偏偏享受不到,不仅如此,还得看着同行在一边吃的心满意足的感觉,这是怎样一种残酷的刑罚啊。 老巫婆,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和歧视!我诅咒你脱发加下垂。 “你说,你们准备抢劫一个学生,然后反而给他修理了?”特雷西亚一手持枪,一手捏住耳边金色的长发,狐疑地盯着三个一脸哭容的嫌犯。 三人用力地点头,恨不得把自己的下巴甩下来。 “对方是什么人,知道么?” “当时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也要抢?拜托,能不能有点专业头脑,一个学生能有几个钱,而且一个学生能把人打成这样?还有,既然你们一起抢劫的,怎么你们三个什么事都没有?” 枪口下的人连忙解释到:“警官,他可不是什么一般人,欧阳道场的高手,你听我说,当时老大和他们两个负责吸引注意,我负责从后面偷袭······” 三个人你来我往,添油加醋地将经过说了一遍,直把当时那个少年说得跟个脑后长眼,眼中冒光,皮似坚铁,骨若精钢的妖怪一样。 欧阳道场的人? 特雷西亚微微翘起嘴角。 渐渐地,只剩下枪口下的人还在摇头晃脑跟说书一样,后面两个货,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这真是警中之花啊,外城区的那些大妈警官根本比不了。紧身制服勾勒出诱惑的曲线,身材高挑,纤细矫健。警帽下,金发飘扬,笑起来的眼睛仿佛要勾人魂魄。 “故事编的不错!你们真是入错行了!” 一句话,让三个心思各异的同伴清醒过来!再次哭丧着脸,没办法啦,只能使出最后一招终极杀招。 老大你可不能怪我们哪,其实小弟们也是为你着想。真正的警花就在眼前,咱们入这行一大理想不就是和传说中的警花来一段轰轰烈烈的故事么!虽然这段开头不是特别理想,但是一切都可以靠根性克服不是么! 刚刚还扶着花格子男人的两人,对视一眼,愤然两记手刀朝他断腿砸去。 “哎,哎哟~!我的腿,我的腿还在么?” “老大,你醒啦,老大,快说,你是不是我们老大!”枪口下的那人不甘示弱地扑过去,就怕认人的时候被落下。 “我要杀了你们三个兔崽子,特么的我怎么还在这,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啊,你们特么的吃粪长的猪脑子啊!” 花格子刚喊玩,三个人立马扔下他不管,来到特蕾西亚面前。 “警官,看到了吧,他认了,他认了啊!” “我特么认什么了,你们在干嘛,哎哟喂,我的腿!”凄厉的嚎叫让特雷西亚微微皱起眉头。 “嗡!” 一声轻鸣,刚刚还不断惨叫的花格子登时躺倒。 三个人心有余悸地往侧方躲开,不敢站在枪口之下。。 魔鬼,又是一个魔鬼,连病号都不放过! 难道这三个家伙说的是真的?特蕾西亚心思电转,真有腿硬得和铁一样的人?自从从家里跑出来,终于有些意思了。 而且,老巫婆,老娘要去的地方,你拦得住么? “把这个家伙送到医院,然后你们三个去第二警厅自首,录口供去!把为什么要在中心区抢劫的原因给我写成一千字的文章,少一个字多加一天刑拘。” “警官,那我们这种情况应该呆几天?” “百八十天?大概吧!对了,那个学生往哪边走的?” ······ “特蕾西亚,第一警厅那边请求协助!”便携通讯耳机传来副官的联络。 “没空,老娘正忙着追踪一个暴徒呢,而且也许能靠这个人混进西山区!” “特蕾西亚,你又爆粗口了,他们那边说是一个连环绑架案。连第一警官的老爹都被绑架了哦。然后,然后,大概老巫婆的弟弟也被绑了呢!” “哎哟,很有趣嘛,针对警察局的?这不正好么,让他们两个跑回来,然后特大任务就轮到老娘我大显身手了。”特蕾西亚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西山区到底是什么案件,还有内应在城里起哄闹事? “我也是这么想哒,所以我已经替你拒绝了哦!又是哪个倒霉蛋撞到萌萌特蕾西亚的枪口上啦!要燃燃的艾菲莉亚小姐帮忙么?” “恩,给我调开第七区的所有声感监控,追踪七十七号巷八点至九点间斗殴混合音中北进南单独脚步。” “这样不好吧,这可是要授权的诶!” “燃燃的艾菲莉亚会被一个区区授权难倒么?我可以透露下,这次是一个帅哥哦,会武功的帅哥,关键还是是学生。” 一阵急促的键盘敲击音······ “匹配到了,哪有,也就小清新模样!” “可靠的艾菲莉亚,连影像监控都黑了么!我亲爱的副官,快给我指路。” ······ 百年老树,千年怪木随处可见,坐拥整个西山区,欧阳道场即使只靠贩卖木头,也能富甲一方。 阳光很难透过茂密的枝杈树叶,举目四望,分辨不了二十米开外的具体情况,即使爬上山顶,攀上树梢,也因为不少雾气的累积而望不见头。 一伙人四个,现在正围着一具棺材,每个人都面色凝重,沉默不语。一人高的银色棺材,表面布满神秘的刻纹,没有任何接缝,整个棺材浑然一体,让几个人不敢贸然砸开。 因为这具重宝的拖累,他们不能快速行动。 “乌鸦,照我说,就算这棺材是全银制作,太笨重也带不出去,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进退不得也不是办法。” “居然有人敢愚弄我们九星门的人,这次出去,一定要挖光他们祖坟。但这个棺材一定要带出去,粘了血的东西,再吐出去,你让我们九星门还有什么脸面再在道上混。”黑脸羽服的大汉咬牙切齿。 “那是绿林那道上的,我们应该不用讲究这个!” “你的意思是小五白死了?灰鹰你真是老糊涂!” “乌鸦,别生气,灰鹰的不是这个意思,干我们这行,本来沾血就不吉利,捞过界,总是不好的。” “你敢说,你们一个个刚见到这东西的时候不是两眼放光?” “大家都别吵,计议已定,等老六消息吧,晚上还要闹一场真功夫。在这里伤和气,都是想找死么!” “欧阳道场,别让老子混进你们祖坟!”乌鸦啐了一口痰,靠在树边不再说话。 ······ “先生,有一个警察在附近巡查,这里可能暴露了。”外间手下,匆匆过来附耳报告。 雷锋微微皱起眉头,转而翘起嘴角。 “还真不能小看这个传说中警军一体的国度,是你做什么手脚了么?”他站起身子,利索地换上递来的紧身黑皮衣。 秦歌摇了摇头,说实话,他也很惊讶警察能这么快就摸到这边来,不过,想想从这个雷锋口中的知道的这几个人质的身份,也不是很难理解。 “尽人事,听天命,能避免与欧阳先生直面,说实话我也松了口气,这个疯狂的国度,真同情在这边挣扎的同行们。” “所以说,这里是中心区,没人敢在中心区闹事的!”秦歌说道。 “我有所耳闻哦,绝对安全的同时,市民的言行也受到绝对的监视,呵呵!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小兄弟,你应该多出去走走,见识见识,这个世界很大,很精彩。”雷锋略带嘲讽地说道。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和雷锋的对话,让秦歌意外地得到一个关于秦诗的消息。 “哦,你是说那个怪物一样的女孩?当然·······” ······ 找到了!循着艾菲利亚的指示,特蕾西亚来到眼前这栋废弃大厦,这里已经是中心区边缘,因为据说高强度的隔离网影响人体健康,整个一圈的建筑几乎都被废弃,也没有人再会来这边投资,就造成繁华的中心区被一圈无人建筑围住的奇异景象。 由于隔离墙的电磁干扰,安全系统的电子眼和电子耳在这边不能有效发挥作用。最终锁定这栋大楼,靠的还是特雷西亚的直觉。 作为警察的直觉,告诉他,犯人就在这里! “特雷西亚,建议全副武装哦,从你提供的数据分析,对方可能装备了一击致命性的武器,这样才能在不发生争斗的情况下挟持一个武道高手。嘛嘛~要我推断的话,是火药手枪吧!” “快提供这边的详细地图。” “特蕾西亚,根据聪明的艾菲莉亚的建议,你应该站在外面负责监视,距离最近的同行前来支援还有两分钟!” 话音刚落,从前方幽黑的大楼传来呼喊。 “不用了,对方已经逃走了!可恶,艾菲莉亚,以我为中心方圆两公里内,分析异常声波。” 指挥中心的艾菲莉亚已经清楚地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声强烈的声波震得她而朵生疼,蜷坐在椅子上的她,微微皱起眉头。 一边用小手揉着耳垂,一边陷入沉思。 人质已经发出呼救,而且求援对象明确,代表挟持者已经离开,但是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居然能逃过她艾菲莉亚的全方位监控! 不高兴! “外面的警官,我们在这,快来救命啊!”秦歌聚起全身力气,大喊出声。 第六章 强买强卖的失踪人口追查套餐 “这个交给我,剩下的几个怪胎你带走!”丝毫没有对给同级下命令感到不妥,特蕾西亚灰着脸站到秦歌身旁,俯视着他。 “七十七号巷刚刚发生一起严重的斗殴事件,现在,我要求你跟我回第二警厅就这起绑架案,和刚刚那起斗殴事件作做笔录。同时,我觉得你这样比较安全,或者你不介意来一发?” 美艳的女警官踢了踢秦歌脚上的金属绳,右手的枪口有意无意地瞄准秦歌的脑袋。 “还有,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不要和我说话!”特蕾西亚扭头朝外走去:“那个谁,帮我把地上那个搬到我车里来。” “怎么啦,特蕾西亚警官,不是立了一件大功么?怎么不开心?”艾菲莉亚比对完人质身份后,将案件移交给第一警厅,饶有兴趣地把目光放在一张年轻人的照片上来。 秦歌,16岁,1.69米,58公斤,父母不详,监护人欧阳太行。住址:秦王区秦王道场! “这不是把老巫婆的弟弟和那个第一警察的老爸救出来了么,这样还怎么把他们两个逼回来,我现在的感觉就像自己给自己喂了坨·······” “啊——!别说啦,你又要说脏话了,恶不恶心!”艾菲莉亚一边晃脑一边尖叫,尖锐的声音通过耳机,仿佛要穿透特蕾西亚的耳膜。 “既然这样,我这边还有一个坏消息就不告诉你啦,让你不听话!哼——” 吧嗒,对方单方面把通讯中断。 特雷西亚不屑一笑,还有比刚刚这个更糟糕的消息么?艾菲莉亚碳,居然敢挂老娘的通讯,哼哼! 警车离去后不久,一连串黑影毫无声息地移向远处,消失在阴影之中。 ······ 第二警厅特别行动科第一小组办公室,刚刚还怀揣着重重报复之心的特蕾西亚不顾形象地躺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吊灯。 带回来的少年并不是来自欧阳道场,并不能以此揪住斗殴伤人事件闯西山区。这就是艾菲莉亚说的坏消息。 果然坏的不能再坏。 秦歌的待遇还不错,至少还能看着一杯热咖啡。是的。只能看着,咖啡端上来,却始终没人给他解开手上的绳子。 高挑的金发女警官身旁,一个身材娇小的粉发女警手肘枕着茶几,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按在平板上不时地输入着,偶尔还腾出空捋一捋金发女警的头发。两只灵巧的眼睛肆无忌惮的盯着坐在她对面的秦歌。他的咖啡就是这位看起来比他还要小的女警官倒上的。 当然问话也是由这位警官进行。 “下面我就总结一下啦,斗殴事件忽略,劫持事件其余忽略,你说对方劫持你们的目的是要挟警方收缩在西山区布置的警力,劫持你的目的是要求欧阳道场放松在西山区的控制。嘛,还能解释得过去,就这么写吧!这样就说得通啦。” 艾菲莉亚笑得很灿烂,也不知道脑瓜中在在想着什么,看得秦歌满心紧张。 难道已经被猜透了? 作为获得秦诗消息的回报,他只是稍微帮忙隐藏一下,比如其实获救的时候绑匪可能还在楼中,没来得及逃走。 绑架案的处理结果几分钟前已经发到艾菲莉亚的的终端上: 人质已经救出,估算绑匪已脱逃,目前缺乏人手,案件暂时搁置,等待西山区案件结束后统一追究处理,加强中心区尤其是边缘区监控。 “那能放我回去了么?我觉得我受到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艾菲莉亚把两条细小的手臂并在一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如果你不介意跳着回去,艾菲莉亚就更不会介意啦。” 哦!是么,连解开绳子的力气都没有么,到底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你是怎么当上警察的?”秦歌问完就后悔了,这句话怎么都有股挑衅的问道,但他发誓,他真的是很好奇,完全没有其它想法。 艾菲莉亚被秦歌率直的话问住,当机了几秒,然后双手枕着脑袋晃来晃去道:“这是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故事,你确定要听吗?” “还是不用······” “没办法,既然你这么强烈要求,艾菲莉亚警官必将全力以赴······” 诶诶!我明明说的是不用啊喂?长时间的捆绑让秦歌的双手几乎失去知觉,要是再听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故事,他的手就会成为一个很悲伤,很悲伤,很悲伤的故事了。 “长话短说,就是这个身体年龄和心里年龄完全和实际年龄不合的啰嗦大妈在计算机方面很有天赋,特别许可。”特雷西亚坐起身子,歪头呼了个呵欠,一把将艾菲莉亚的警帽往下扣去,堵住了这位正兴致高昂的合法萝莉警官的嘴。 “这背后有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可恶的特蕾西亚,你不能剥夺一个人讲故事的权利······” 特蕾西亚的手指纤细而有力,当然也十分熟练。紧绑的绳子倏尔就开。 “我能问下,西山区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么?几个偷猎者不至于要出动中心区这么多警力吧!”一连串的经历和从雷封那边得知的消息让秦歌不免对西山区的事情关心起来。 按照雷封的话说,他的雇主手下一帮人在西山区内‘办事’,被警察和欧阳道场的人堵住出路,并且面临搜捕。因此委托神通广大的黑白狮子共济会牵扯下在西山区布防的警力和欧阳道场的人。 当然雷封的计划目前看来已经流产,后续不清楚还会不会有所行动。 而他之所以会有秦歌最关心的秦诗的讯息,那是是因为两天前,他们准备劫持的人就是秦诗,以此想调动欧阳伯父影响欧阳道场,而他们当时的行动地点是在西外城区。 也就是说两天前,秦诗在外城区行动。 两天前就干了一架,但她却一点消息都没发回来,是急着做什么? 特蕾西亚回到对面沙发,面对艾菲莉亚刚刚整理好的警帽,她毫不犹豫,再次熟练地压了下去。回头道:“我还想知道呢,不然我会在这里无聊地逗弄这个小东西吗?” 她指的显然就是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呜呜呜叫着的艾菲莉亚。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是不是知道什么?”特蕾西亚狐疑地看着秦歌,微红的瞳孔仿佛隐藏着两把血刃,要剖开他心底的秘密。 秦歌努力保持镇定,当然也没什么好慌张的,非要说的话,被一个美艳女警紧紧地盯着眼睛,不紧张反而有些奇怪了。 “我有一个朋友,可能在那里,我就想,会不会遇到危险什么的。呵呵,呵呵!”被盯得超尴尬。 特蕾西亚似乎没注意秦歌说什么,呐呐自语道:“偷猎者,偷猎者。你怎么知道是偷猎者?刚刚录口供的时候怎么没说?” “我也是听人说的,我这不也怀疑不是偷猎者么,你们难道一点信息都没有么,还是不能透露?”秦歌首次对自己的性格感到厌烦。不禁回想起有一次初三的好朋友云非凡的话来: “秦歌,你这小子什么都还行,就是一碰见女生就硬气不起来······” 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在做什么,毕业后就没联系。 “你刚刚说你朋友在那里?西山区两天前开始封锁,无关人员会被立刻要求折返,他怎么会还在西山区?” “哎呀,他说的应该就是秦王道场的秦诗小姐吧,和欧阳道场那边有亲戚关系的啦。”趁着特蕾西亚陷入思考,艾菲莉亚终于从魔爪中躲了开去。 “西山区山林,是不是接收不到手机信号?”秦歌把目光转向艾菲莉亚。 “道场内还是可以的,其余地方,确实没有信号,恩——查到了,是欧阳道场不让进去布置信号塔,话说欧阳道场好有钱啊,整个西山区加上往西的大片山林都是他们的私有地诶!”艾菲莉亚细巧的手指灵活地拨动着平板。 没错了,得到这个讯息,秦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有些凝重道:“秦诗她的电话打不通,所以,我现在怀疑她是不是也在山林中。” “不一定啊,如果没有搭乘电车离开的话,城中也有很多地方没有讯号的······”艾菲莉亚还待圈出地图上的无信号点。只听秦歌和特蕾西亚异口同声道: “错不了,她一定就在那里!” 艾菲莉亚有些蒙圈地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是怎么确定的?”秦歌不确定地问道。这个名叫特蕾西亚的女警官似乎十分肯定。 特蕾西亚站直身体,用手一压警帽,挡住眼睛,幽幽道: “直觉!” 艾菲莉亚毫不意外地耸了耸肩膀,看向秦歌。 无言以对! 特蕾西亚在秦歌心中,高大冷艳的形象一再经受打击,终于轰然倒塌。 “你呢?”见秦歌不言语,艾菲莉亚忍不住提醒。 “虽然有些不好说明的原因,但我想,除了西山山林,没其他可能了。” 艾菲莉亚翻了个白眼,这和特蕾西亚的解释也有的一拼,等于什么都没说。 总不能跟他们说秦诗实在太厉害,在城中绝对没人能困得住她这种话吧,虽然是事实,但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而且,既然知道秦诗在西山区,他也差不多该回去跟伯父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 刚转身—— “你做什么?”特蕾西亚惯有的严肃问话声,极具穿透力,大概办案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声调。 “回去啊。”秦歌被问得莫名其妙。 “你不去找你的朋友么?渣男!” “我回去就是想办法啊!”怎么就成渣男了? “哦~~这位同学,这位市民,你这是质疑我们第二警厅特别行动科的能力么?看墙上!”随着她手指指向,满满的金边锦旗挂满墙壁。 “所以,你不觉得在这边报一个失踪案很可靠么?”没等秦歌说话,特蕾西亚似乎来了精神,一改之前略带颓丧的气息,高声道: “艾菲莉亚副官,这位客官要一份失踪人口追查套餐!” 艾菲莉亚一双小手努力摆正警帽,蹬地跳下沙发,深沉道:“今晚又是一个战斗的不眠之夜,燃燃的艾菲莉亚将全力以赴。出击——!” 第七章 登云山道腾云桥 没有打通欧阳伯父的电话,秦歌姑且把自己的状况简略地编写成邮件发过去。答应将事情当成案件处理的同时,他向两个干劲十足的警官提出自己跟队行动的要求。 与其说他强人所难,不如说是对方求之不得。即使他不提出来,特蕾西亚也要想办法把他忽悠过去。用一起失踪案件强行介入神秘的特大任务,只能说有一种拐弯抹角的可行性,而增加这次行动成功的筹码,就在在手中少年的成功‘表演’上。 这是待会需要在车上认真讨论的事项! 从中心区到西山区,并不是一段轻松的旅程,即便基本畅通无阻的警车,普通巡逻模式下至少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 将驾驶切换为自动模式,特雷西亚和耳机中的艾菲莉亚开始训练起这场行动的关键人物:秦歌。 ······ “真得要这么做么?”秦歌觉得没必要牺牲到这种地步。 “放心,老巫婆就吃这一套,只要老巫婆点头,还有一个我来搞定。”特蕾西亚用力挥起手臂,攥紧拳头。 “也是你的直觉告诉你的?”秦歌开玩笑道。 “经验之谈!还且这次,我们的燃燃艾菲莉亚为我们准备了秘密武器,就算不成功,也能全身而退。”特蕾西亚轻拍胸脯,爽朗地露出虎牙微笑。 但愿如此吧! ······ 虽然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正面播报这次霜源城警力齐聚西山区的情况,但这么大规模的行动,嗅觉灵敏的都选择掩旗观望。 进入西山区的道路都已经被警方封锁,每个路口配备两辆特装警用战车,一辆的车顶搭载小型信号塔和热感音雷达。 另一辆安静地待在一边,暂时充作路障,或者,掩体?但不用怀疑,一旦进入作战状态,它将露出锋利的獠牙。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配置,都不会认为警方只是要堵截几个所谓的偷猎者。 在通向欧阳道场的主干道,十辆战车间隔百米两两排开,路中心位置,是两辆霜夜王国最出名的的轻型坦克,黑铳电改。 不输于一般跑车的速度和灵活,搭载扇形脉冲磁场干扰器和100毫米口径的压缩空气炮,外装甲保证其免受大部分电磁枪的破坏。 绝对的公路拦截者! 临时指挥中心搭建在公路下方。 指挥所的中心位置是整个西山区的立体投影。第二警厅的总长,霜源老巫婆的名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一出现就疯传起来,各界人士对这个形象的称呼欣然接纳,并在私下里投入使用。 这个称谓在一些人眼中再形象不过,但这位艾薇儿女总长绝对不是所谓的老巫婆,坐上霜源这座特区城市中心区第二警厅的总长位置的她如今也不过三十岁。 在公众场合上,她也因亲切的微笑和优雅干练的举止而深受民众信赖。 要不是第一警察的荣耀太过耀眼,这位女总长早已坐镇霜源的第一警厅。 此刻,集万千民众信赖与骄傲于一身的第一警察就站在女总长的边上,一手托着装满精致糕点的托盘,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闲不下来的女总长阁下分析布防图。 高大的身材,棱角分明的健朗脸庞,钢针般的乌黑短发,一双仿佛装着星光的眼睛传说塞进了整个霜夜王国一半警察的智慧。 这次任务的保密等级很大,大到即使负责现场指挥的艾薇儿也只能听从即时指令来行动。 是的,负责这次行动的女总长和第一警察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这次任务的具体内容。只是按照指令封锁整个个西山区的出路,并驱逐无关人员。 这个无关人员,准确地说,是无意进入欧阳道场的偶然闯入者,对所有明显直奔欧阳道场的人放行。 这两天,已经陆陆续续不少人闯进了这个封锁区,就在刚刚,一个车队堂而皇之地穿过警车阵,无视两辆黑铳电改。 对方甚至准备了电子通行证,不要要任何交流,艾薇儿只能放行。 “艾薇儿警官,来点么?放松一点,第一次接到这种类型的任务难免疑神疑鬼,但只要明确按照指令办事的话,一般而言,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任务就结束了,而且评价一般不低。” 第一警官从容地微笑,接着道: “不过,要是自作聪明的话,任务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哦!这是我作为一个前辈的经验之谈。” “梅菲斯特阁下,我当然会严格按照指令行事,但这并不妨碍我去了解这次任务。”艾薇儿抬起头。直视着这个一天到晚只为满足口腹之欲,花一段比女人还长的时间整理形象的所谓第一警官。 “不不不,这正是你应该避免的,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安安静静在椅子上接受指令,然后当一个人形翻译机将命令传达下去。或者你也可以像我这样,来一点个人娱乐。” ······ 黑色车队在安静的公路上行驶着。 “刚刚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霜源老巫婆?也没怎么样嘛,见到我们龙虎武门的人还不是乖乖让路,模样倒还别致。这么一个风水宝地,我们早该来了!”光头男裸露着上身,胸口纹龙,后背纹虎。遒劲的肌肉仿佛有着自己的呼吸,时刻鼓动震荡。 “不要打歪主意,别忘了老爷子的话,以后在这边安安心心开武馆,别去惹她!”被光头男尊为师兄的人一身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细心打理的头发乌黑发亮,瘦削的脸庞微带苍白。声音有种特殊的沙哑,却极具穿透力。 细心观察就会发现,他坐姿笔直,车身的晃动不能影响分毫。 拐过八十八弯,来到西山区最深处。登云山道已经不远,黑夜中,整个登云山道都挂上了红色的硕大灯笼。形成一条蜿蜒的长龙。 登云山道,修筑在峭壁之上,每一级台阶都有将近一米高,从山脚到半山的腾云桥,一共九百九十九层台阶,中间没有任何休憩之处。 攀过登云路,淌过腾云桥,才能到达对面众山环绕的欧阳道场。 腾云桥,其实是修建在两处山壁间两条硕大锁链。在山风剐蹭下来回晃荡,下方山雾笼罩,敢于行走其上者难免有腾云驾雾之感。 此时,腾云桥对面的半山演武场灯火通明,周围铺了一圈蒲团,每个蒲团上都有一个白服弟子盘膝而坐,观礼台中心位置,两位弟子的着装有所不同,详细分辨的话,其余人都只能算是阴阳拳馆的弟子,当然能来到欧阳道场,都是其中的杰出者。 中心的两个人才是欧阳道场真正的弟子,修的也不是武道,而是是阴阳师之道。 身着白底金文的宽松道服,手托道剑盘膝相对而坐。 不像其他弟子一样不言不语,这两个人显然比较轻松。只听一个身材比较矮小的人说道:“师兄,我听说那个龙虎武门是从当年龙虎山龙虎道宗传下来的?” 被称作师兄的人环顾一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腾出手往胸口一掏,将平板放在两人中间,道:“我就知道来早了,还好我机智,怎么样,杀一盘!” 熟练地点开应用,赫然是最近在年轻人群中比较流行的妖魔棋。 “师兄,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内堂的人现在那有空管我们。这样吧,只要你赢我一局,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当然我要是赢了的话,你要帮我做暑假作业。你看,无论输赢,你这个好好学生都赚到了。” 见矮小少年还在犹豫,循循劝诱道:“师弟,我可告诉你,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就可惜啦,像你这种怪胎的问题,可不是谁都能回答的。” 矮小少年听到这句话,一咬牙,点了点头。 “聪明,恩,师兄就免费给你解解惑。”叫师兄的人清了清嗓子,率先下子,开口道: “中原龙虎山么,大家都知道,那是在古代道界长期执牛耳的,龙虎山天师在道界的地位就像现在的国师大人在王国的地位一样。” “下面的才是正餐,根据我看过的古籍,有一种推测,就是,我们阴阳师一道起源于龙虎山道术,阴阳道祖很可能就是从中原逃亡过来的龙虎山的一位核心弟子。” 矮小少年嘴巴张得老大,瞪圆了眼睛。 满意地看着矮小少年吃惊的脸色,师兄继续说道: “所以,这个从北域发展过来的龙虎武门是另一个龙虎山弟子的传承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灭道百年,无数的中原传承流向四面八方。” “灭道百年?” “这就不是你能知道的啦,快下子,想知道就先赢了我!” 两个人自以为玩的偷偷摸摸,奈何下面的一圈也都是年轻人,一个个微微侧起身子掏出手机来,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 欧阳道场内堂议事厅。 “山那边还没消息么?” “还没有。” “得抓紧了,你也过去,找到东西后先去布置吧。其他不用管,记住,只要你那边成功,我们就是最大的赢家。” “家主那边呢?” “放心,我留在这就是为你争取时间,不过,顺利的话,也不用面对他。” ······ “看来老六那边失败了,怎么样乌鸦,强闯么?” “别冲动,依我看,还是往里面走把,再险恶的情况我们也经历过,这些警察不可能一直守在这边,只要拖到他们坚持不住我们就能出去了。关键还是欧阳道场那批进来的人,这边差不多也不能呆了。” 看到黑鸦还在犹豫,灰鹰忍不住出口道:“就听白鸥的吧!乌鸦,真要存心躲藏,谁也别想找到我们,这才是我们的强项。” 这是一处天然的树洞,而且地势较高,依靠几个人携带的装备勉强能骗过远处山崖下警方的感应。 这里本来是一个很好的脱逃点,欧阳道场布控的盲区,只要外面发觉事不对头的老六有所行动,他们就能逃走。却不想会遇到更加不想撞见的警察。 乌鸦恨恨地大喘一口气,和武装警察对着干,他没那么傻,如今也只能先认怂。 “走,这几天就吃野味了!” 第八章 零点一秒前后截然不同的决定 依旧打不通秦诗的电话,更令秦歌不安的是,欧阳伯父那边也一点回音都没有。当然,伯父那边不用他操心。相处十六年,直到现在,欧阳伯父对他而言还是迷一样。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所谓‘同行’所谓‘朋友’一个个都神通广大。 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一点,幽黄的灯光像安静流淌的细沙,铺洒在这条似乎永远不会有尽头的公路。 按照导航地图的显示,他们已经进入欧阳道场的地界,这条路将直通欧阳道场正门,后半段的路况地图没有显示,那是欧阳道场的真正控制区,也是西山区真正的山林的开始。从这边往西,将是被天弓山脉包裹着的广阔的霜源山林区。 欧阳道场就控制着进入霜源山林内部的路口。 一路驶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来往的车辆。 特蕾西亚从小睡中醒来,按照艾菲莉亚的推测,前面随时可能遇到老巫婆,必须打起精神。 ······ “艾薇儿总长,一号监测点检测到识别码为SCSTT-C01的警车正在向本指挥所方向驶来,驾驶模式为自动巡航。”有些上年纪的男性副官微笑着发出报告:“需要发出通讯么?” 这串识别码代表什么,作为艾薇儿的通讯副官,章青峰自然是十分清楚,这种情况他是早有预料,不如说,对方不过来他还觉得困扰呢。 恐怕艾薇儿也不会真的以为能把位活力十足的警察小姐安安静静地扔在一旁吧! “不用,直接接管C01的控制,锁定车门,设定环城巡逻路线,。”艾薇尔不动声色地发出指令。 章青峰摇头苦笑,艾薇儿总长对这位小姐也真下得去手,环城一圈至少也得12个小时,更别说锁定车门了,简直就像是关在囚车里游街示众一样,关键是,要是来了内急怎么办? 额,不行,还是想想这次任务后怎么躲着这位小姑奶奶吧! 章青峰身旁的通讯副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听到这种命令,忍不住掩嘴,努力憋着笑。这位还属于实习期的女副官一点也没有参与这种特大任务的紧张或者激动,偶尔有点手忙脚乱,但总体把握都不错。 只是,怎么说呢,特别爱笑。这是章青峰的印象。 “喂喂,爱丽榭,这有什么好笑的么?难道你想试试这种感觉么?”第一警察躺在靠椅上,声音带着懒懒的绵音,说完塞了一小块红豆糕在嘴里,捂嘴咀嚼,然而微翘的眼角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名叫爱丽榭的副官,匆忙起身鞠躬道:“对不起,梅菲斯特阁下,我并不想尝试这种感觉。”声音清脆响亮。 正待返回座位。 “噗嗤~!” 这位年轻的副官小姐最终也没有忍住笑。 章青峰努力转过头,控制着不让耸动的肩膀不至于幅度过大。 本来么,没什么好笑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传染了。也不知道是笑此刻可能正在车内暴跳如雷的特蕾西亚,还是这位略有些呆萌的女副官。 梅菲斯特拿下捂着的手,摊开作无奈状。 艾薇儿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三个人,转过身靠在椅子上,看着地图上那条直通欧阳道场的公路线。 她大概在这个位置吧! 不知不觉,嘴角微微翘起弧度。‘ 这一幕,梅菲斯特似有所察,轻轻一笑。 两分钟后······ “热源雷达监测到两个微热源正向指挥所方向靠近,判断为人体!”这次作出报告的是爱丽榭。 章青峰脸色一正,接过数据,比对后道:“热源与C01警车30秒后在SO线正70.55点交汇,数据已投影。” “大半夜的客人么?”梅菲斯特喃喃自语,目光却盯着地图上正迅速远去的C01。 艾薇儿则把目光放在缓缓靠近的两个热源点,微微皱眉。 应该不是我想的这样,那孩子可不会跑出来! ······ 警车呼啸而过,是如此的陌生,然而不久之前他们还坐在里面,甚至闭目小憩。 “干的好,艾菲利亚,要不是你提醒,老娘差点又着了那老巫婆的道。”特雷西亚朝着远去警车比了比中指,甩过头往前走。 “嘛嘛,我也只能把你们到这啦。我追了下刚刚的指令,是从你们前方大概10公里的地方发出的,而且,根据我的推测,他们还有热感音雷达哦。” 艾菲莉亚将眼珠扫向意外得到到的一分影像资料,一位‘热心群众’提供的抓拍到的某个被封锁路口的警车图样。 到底要不要试试呢?一个危险的想法浮现在她的脑袋中,想到严重的后果,艾菲莉亚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嘛嘛,要是特蕾西亚他们连老巫婆都没突破,就没有尝试的必要了。 从冰箱中拿出布丁,10公里话,够她看两集动漫啦。 秦歌和特蕾西亚并没有被锁在车内,那是因为传来的艾菲莉亚的提醒,让他们两个放弃警车,步行前进。她对对方的手段有所猜测,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 一个半小时的步行,路上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这反而让特蕾西亚疑神疑鬼起来,不时地呼叫远在中心区的艾菲莉亚,被烦到的艾菲莉亚再次单方面挂断了她的通信。 而现在,虎视眈眈的警车和两辆公路拦截者近在眼前,右侧的公路下方,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门口,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站着,即使不怎么看新闻,这两个人秦歌还是认识的。 特蕾西亚口中的老巫婆,第二警厅总长,艾薇儿·麦克道尔。 霜夜王国第一警察,霜源市第一警厅总长,梅菲斯特·舒华泽。 灯光下,第二总长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第一总长却在后面微微挥了挥手,脸上是那个永远充满自信和友好的微笑。 “好了,到你表演啦,记住越悲伤越好,越疯狂越好,能不能到找到你的小女朋友就看你自己了。”特蕾西亚侧身躲到秦歌身后,歪着头东张西望,就是不看前面,躲开艾薇儿逼问般的眼神。 “不是我女朋友好么,只是青梅竹马!”秦歌还待分辩。 “好了好了,不管是梅还是竹,快进入状态。” 鬼才听你这不靠谱的办法!秦歌当然不会真的在两个高智商警察面前装疯卖傻,这又不是演电视剧! 但他低估了特蕾西亚对老巫婆的承受力。 “哎哟~!” 猛然间,一股尖锐厚重的力量从后背传来,鞋跟像一把钻头一样深深刺进他的肉中,剧烈的痛楚让他一瞬间不能自已地溅出两滴泪珠。 真的是猝不及防,秦歌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反射一样地张开双手向前扑去。 啊!这份柔软是? 零点零五秒内,他睁开眼睛······ 在这个瞬间,情况需要从各个角度去分析。 始作俑者特蕾西亚角度:当时看到他迟迟不动手,就想给他鼓把劲而已,你看,不都是这么演的么,有些事情只要跨出最艰难的第一步就会水到渠成。所以,我当时真的,真的只是轻轻地踹了一脚。 后面的情况你们也看到啦,他的表演还是很不错的,虽然结果和预料的不一样,但那是后方负责出谋划策的艾菲莉亚的失误。 而且,我很怀疑,这个少年是不是装出来的,一个武道高手怎么可能被我这个弱女子踹这么远嘛!说不通,说不通,此处必有蹊跷。 某天外之音:请问,特蕾西亚警官,你是有什么推断么? 特蕾西亚:你想嘛,一个从小缺乏母爱的少年,有那个什么什么情节不奇怪吧,不然一个如花似玉的青梅竹马就在身边他怎么没有下手,还急忙否认?所以,一看到一个····· 天外之音:好了好了,就到这里,我们已经了解到您深深的恶意,请不要再发表过激的言论。 切! 受害者艾薇儿角度:特蕾西亚突然一脚踹向一个毫无防备的少年,不管这个少年出于怎样的原因才会来到这里,作为警察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所以我很自然地上前扶住他,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不可避免的身体触碰,也在理解范围之内。 某天外之音:据说这位少年所说,当时您的脸色很不好,两只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而且全身僵硬,这是蓄力的征兆,请问凝对此怎么解释? 艾薇儿:我脸色不好,是因为看到一个任性的下属不听命令,擅闯封锁区。我的愤怒也是针对她无故伤害普通民众的的不当行为。至于全身僵硬,恩,他说得不错,那确实是蓄力的意思,绝对没有其它意思,绝对没有!好了,我能说的就这些! 旁观者梅菲斯特角度:这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天外之音:我们智慧的第一警察阁下很明智地选择不发表任何看法,但是我听某个围观人员描述,您当时曾在某个奇妙的瞬间握紧了拳头,请问当时你到你是有什么发现么? 梅菲斯特:有么?没有,我想一定是那个人看错了,没有什么事情能让第一警察失去冷静。出于好意,我能问下那个围观人员的姓名么,我觉得有比要带他去眼科检查一下。恩,口腔科也该去一下。 天外之音:这位爱笑的证人这是太幸运啦,能获得第一警察的亲自关心。 接下来,当事人秦歌的角度: 啊,这份柔软是? 零点零五秒内他睁开眼睛,一双似要喷火的眼睛让它产生眼前就是火山口的恐怖感觉。再看他的双手手,好巧不巧地落在一上一下两处禁地之上,他能感觉出对方身体绷紧的僵硬。 不可置信的恐慌让他的手颤声痉挛,所以那时没能及时挪开环绕腰肢的左手,也没能管住在他睁开眼睛前就率先动手的右手。 这仿佛死亡前漫长的一瞬间,他想了很多,绝对不能在这件事上纠缠,要找一个更大焦点吸引所有的注意力,淡化这个意外事件的影响。 调戏女警总长的罪名他担待不起!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趁着时间刚过不不到零点一秒,眼中的泪才刚刚抛射,惨叫的余音还未消绝,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秦歌下了一个重要决定。 要表现得像自己扑过来一样! “哎哟~!”此处间隔关键的零点一秒。 “艾薇儿警官,我终于见到你了,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呜呜呜·····” “我,我的女朋友失踪失踪了啊,呜······” 干的好,秦歌,只要努力的话你是能做到的,趁着这个时候,慢慢滑下去,对! 心中给自己的打气,不敢睁开眼睛看周围的情况,任凭泪水模糊双眼,秦歌继续卖力地哭道:“我和她在一起十六年了,她就是我的唯一,她要是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我无父无母,她就像我的姐姐,我的母亲,我的妹妹,一直是她在保护我,如今,如今······呜~” 松开双手,沿着艾薇儿的身体滑下来,跪倒在地上,掠过某个起伏的瞬间,差点让他的哭音失声。 “艾薇儿警官,你一定要帮帮我啊!她已经失踪两天了,就是在这里失踪的,可是等我去报警的时候,他们,他们却说这边不让搜索,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最后还是这位好心的特蕾西亚警官说想办法带我过来找她,她说没有什么是你这个老······额老,老手解决不了的······” 好险好险,差点就接上老巫婆了。 “去去去,一边哭去,让我来说明,放心,正义的警察从来不会弃市民于不顾的。”一脸看似悲悯的表情,如果不是把嘴唇都要咬破的僵硬线条出卖了她的话。 “到底怎么回事?”艾薇儿怒视着特蕾西亚。威严冷漠的声音让她在几步外停住脚步,表情僵硬道: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 第一警官悄悄来到秦歌身旁,微笑着一瞥头,示意去一边谈。 秦歌感觉自己的脸,现在是火辣辣地烧,刚刚一定是脑子烧坏了,希望不要让任何一个熟人知道这件事情,尤其是秦诗。 “别看艾薇儿阁下对她没好脸色,那是因为她实在太宠他们两个了,所以,她们再怎么胡闹,事后还是活蹦乱跳的。” “至于你。”梅菲斯特神秘一笑。 秦歌当然不会认为拙劣的表演能打动得了人,但至少在刚刚吸引了注意力,化解了尴尬。泪痕什么的,男人怎么能让它留在脸上。 所以,此刻,除了衣服有点脏外,恢复了学生形象。 “警官,虽然刚刚有点夸张,但大体情况差不多,我一个要好的朋友在这边失踪了。所以·······。” “哦!”梅菲斯特眉毛一挑:“你知道这边已经封锁的情况么?” “来的时候有所了解,但没有想是石这样。”顺着秦歌的目光,赫然是两辆黑铳点电改。 “你的朋友,应该是秦王道场的秦诗小姐吧?”虽然是提问,但语气说不出的确定。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她?”秦歌颇有些意外,以及惊喜,真的是可靠的第一警察。 第九章 远远不是特大级保密任务那么简单 梅菲斯特一手按住有些激动的秦歌,微微摇头道:“我没有见过她,虽然一般人没什么了解,但欧阳太行大师在某个圈子还是很出名的。也许你没有意识到,你和秦诗小姐可是确确实实受到关注的。” 所以你也是亲中的一员? “那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知道,如果秦诗真的在西山林,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最关键的还是秦诗的安全问题,来的时候还有些自我安慰,但警方的布置粉碎了他的幻想,这边的事情很不简单。 “我说,我甚至不如你知道的多,你会信么?”梅菲斯特自嘲地笑笑。 这句话秦歌显然是不信的,但他不能从梅菲斯特的脸上看出任何疑点,不如说,要是一个普通学生都能戳穿第一警察的谎言,那真是天大笑话。 何况此时,梅菲斯特说的是实话。 所以沉默,成了秦歌唯一的抗议。 “能和我说说秦诗小姐的事情么?也许我这个顶着第一警察头衔的人能帮你看出点什么,当然也不用过于期望。” 秦歌将事情简单地叙述一遍,不时回答几个对方的提问。 来到这边不就是寻找帮助的么,此时的情况已经算是出乎他意料的顺利了,毕竟能得到第一警察的帮助分析。 奢求马上就得到秦诗的消息与之相比,倒是有些不切实际了。 “两天前在西外城区被目击,并且正匆忙赶路。两天内没有任何讯息联络,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至少五个小时不在通信范围······”梅菲斯特眉毛一挑,似乎有所发现。 秦歌心下一动,这没快有结果了? 却听对方说道:“我很赞同你的推断,秦诗小姐如无意外应该就在这片林区内。” 这句话,听得秦歌无言以对,要不是碍于对方身份,他很想吐糟一句:你分析来分析去,最后就拿我的观点来忽悠我? 梅菲斯特毫不在意少年脸上的微微不满和失望,神秘道:“是不是觉得我的分析毫无意义?不不不,这很有意义,你很快就会明白的。身份和位置的差异,会让双方对同一件事产生天壤之别的理解。” 身份和位置的差异,会让双方对同一件事产生天壤之别的理解? “来吧,我想那边也该结束了。这次我可真得帮帮我们的特蕾西亚警官小姐了,虽然可能在艾薇儿看来这是她必须做的。” 梅菲斯特指的是特蕾西亚解救人质的事情。 出乎秦歌的意料,当他讲到雷封时,梅菲斯特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 总之两位总长亲人被绑架的事情并没有通知两位,即使事件已经解决。 不过,除了一开始的惊讶,梅菲斯特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紧张或愤怒。 两人刚回到指挥所门口,只见特蕾西亚正站在门口,低着头咬牙切齿,不时地用脚后跟撵着地面。周围不见艾薇儿总长的身影。 “瞧瞧,这是谁惹到了我们的特蕾西亚警官。”梅菲斯特微笑着走来。 注意到两人的特蕾西亚的却是恨恨地注视着一脸无辜状与不明所以的秦歌,对颇有些热情的第一警官阁下视若无睹。 梅菲斯特丝毫不为此尴尬,扭头对着秦歌道:“是你?” “不是我!”秦歌连忙否认,开玩笑,这一看就是特蕾西亚在艾薇儿阁下身上遭的火,跟他毫无关系啊。 当然,秦歌也知道,这不过是梅菲斯特的玩笑话。 “就是你!” 额~ 秦歌表示很尴尬。因为他所面对的是梅菲斯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以及不出所料的得意。 这句话,是特蕾西亚冲着秦歌说的,要说证据,没看到她的手正指着他么! 略微发懵几秒,秦歌算是反应过来,感情这位警官小姐收了一肚子气,却不好和两个总长发作,只好找他这个弱势个体了。 “呵呵,少年,看来是到我还你人情的时候了。这真是一举两得,哦不或许更多”梅菲斯特笑得很开心。 他悠悠来到火药桶一样的特蕾西亚旁边,附耳说了几句话,中间还用一个神秘的眼神示意了一下秦歌。 然后,刚刚还一脸怒容的特蕾西亚,两只眼睛好像要放出光来,还颇带妩媚地朝秦歌眨了下眼睛。 秦歌表示,这一切真是见鬼,作为一个学生,看来要学的还很多。 ······ 不久之后,两个人影并排跑走在公路边缘。 “艾菲莉亚,快点,要是那个骚男拦不住老巫婆就麻烦啦。”这是特雷西亚独特的声线,此时她的脸上尽是笑容,还有一种像是罪犯成功脱逃的侥幸和得意。 总之,听完梅菲斯特的话后,她就火急火燎地拉着秦歌往回跑。 “安啦安啦,特蕾西亚骑士,您的座驾正在飞速赶来。” “艾菲莉亚,你又在看什么中二番么?” 回答她的是一片忙音,而后电子合成声:“下一次联系将在您进入战场之后,完毕!” 第三次,艾菲莉亚单方面挂断通讯! 艾菲莉亚碳,你完蛋了! “特雷西亚警官,梅菲斯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还有我们这是要去哪?”秦歌到现在还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今天这个骚男发的什么神经,敢和老巫婆唱反调。说来,你到底给他灌什么迷魂汤?刚刚你们不是在一边偷偷摸摸的么。难道你也看出来了?”特蕾西亚反问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们这是要去哪。还有看出什么了?” “骚男对老巫婆有意思啊!刚刚你揩老巫婆油水,他没把你怎么样吧?”说完,还特意朝秦歌的屁股瞄去。 “再怎么样也不会这样!还有,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么?”说来,之前被梅菲斯特拍着肩膀的时候就怀疑他是不是力气用得有点大,原因是在这么? “你居然明白?”特蕾西亚用一种重新审视的目光看着秦歌,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小小年纪就老司机了。” 脑中的警钟告诉他,不要顺着这个女警官的话题往下扯,对方可不是白长几岁的。 “怎么不说话,嘛,也对,年轻人还没看破羞耻心那层纸。”特蕾西亚微微靠过来,道:“既然你没看出来,那就当不知道。” “你是说梅菲斯特总长喜欢艾薇儿总长?” “我什么都没说。” “难道,之前你说你能说服梅菲斯特总长,就是想靠这个去要挟他么?”秦歌算是有些转过弯来。 “要挟,说得多难听,这是淑女警官会做的事么,这叫提点,要是没人在中间牵线,他们两个也就一辈子同事。”特蕾西亚说得很有经验额的样子,但掩盖不了在秦歌眼中恬不知耻的形象。 还有,淑女警官又是什么梗? “我们到底要去哪?” “找你的小女朋友啊!” “拜托,别说这个了,尤其在她面前。”说完这句话,秦歌有些后悔,因为怎么看,这个有些没谱的特蕾西亚警官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我保证不说。”这句话连特蕾西亚自己都不信,所以她把头扭向一边。 “我们这不是在往回走么?” “这叫以退为进。” ······ “你放他们两个回去了?她会这么听话?”艾薇儿不用看都知道进来的是谁,独特的散漫脚步,很少有人能刻意模仿。 地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个挨在一起的点正以比较快的速度离开。 “怎么不说话?”艾薇儿疑惑地回头。 “我听说,特蕾西亚和小艾菲莉亚立功了?” “你是说,这份报告么?”艾薇儿一手指着桌上的计算机屏幕,赫然是一份案件报告。 梅菲斯特微微一扫,不禁出声道:“神秘少年不惜以身涉险,甘做人质,卧底敌方,为特蕾西亚警官提供罪犯藏匿人质的地点,为解救这批特殊人质做出重要贡献。据其称,这是因为这位少年急需警方的帮助······” 对照编码和样式还有授权,确实第一警厅的档案,发送方却不是第一警厅。 “这和我知道的有些不一样啊!”梅菲斯特略作思考,联想起刚刚少年的‘精彩表演’笑了起来。 “是么,连你也不相信么。她们两个真是越来越胡闹了,连警厅档案也伪造。她们以为避开公共频道发送就没事了?这次就不是区区禁闭了。” “不不不!作为第一警厅的总长,我丝毫不怀疑这份档案的真实性和正当性。只是细节方面,我得到一份还算正常的报告。” “哦?”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这其中就耐人寻味了。 梅菲斯特端坐在椅子上,整理起语言,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第一警察阁下!”艾薇儿皱着眉头。 “别激动,艾薇儿阁下,虽然你可能有所猜测,不过这边应该有些报告上没有说明的东西。” ······ “雷封,黑白狮子共济会,以及他们的雇主,要求警方和欧阳道场同时退步······”艾薇儿陷入思考,将目光扫向地图上的一个点。 “青峰,G12点目前情况。” “G12目前没异常,最后一次可疑信号捕捉时间为两小时前。” “他们到底是谁?”艾薇儿盯着梅菲斯特的眼睛,这位第一警察阁下总让人有种摸不透的感觉。 没等到梅菲斯特的回答,章青峰再次传来报告:“侦测到C01警车折回,加密指令被破译,接管无效,预计重新接管在30分钟后。” 艾薇儿怒视着此刻正微笑地观察着地图的梅菲斯特: “所以,第一警察阁下,你这是在为他们拖延时间?”虽然是疑问,但语气十分肯定。 地图上,两个微热源已经在SO74.77点,距离飞速驶来的警车不到5公里远。 “我不明白,难道艾薇儿阁下想让他们这么回去么?”梅菲斯特用两个手指在桌檐比划着走的姿势。 “即便是艾菲莉亚,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破译为这次行动专门设置的加密模式。” “或许,我们都小看了这位副官,还有她的长官!” “你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要去哪?”艾薇儿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另外的意思。转头对章青峰道:“出动HC—07追击C01,作战目的,瘫痪C01。” 梅菲斯特早有所料,懒懒道:“艾薇儿阁下,恕我直言,您没有权力这么做。” 爱丽榭似乎很清楚自己长官的意思,迅速切断了章青峰的指令。 虽然整个行动都是艾薇儿在负责,但不可否认,梅菲斯托和他的副官才掌握这次的最高权限。 无视艾薇儿的怒容,梅菲斯托侧着身子,严肃道:“这是基于我对这次任务的指示所下的判断。艾薇儿阁下,不介意我听听我这位前辈的指导吧!” “你说,如果你没有正当理由的话!” “艾薇儿阁下,不要把特大级保密任务想得太简单。这种任务,也不是我们身为区区一个警察所能擅加干涉。”威严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股训斥的意味。 “也许在你看来,这位为了找自己朋友而来到这边的少年属于误闯,或者你想把它解释为误闯。但不是,就是不是。这是一个在正确的推论上,沿着正确目标前进的少年。他的目标就是西山区。” “我想这个解释已经足够,或者我可以再让你更确信这一点。那就是这位少年的身份——秦王道场,欧阳太行大师对外名义上的养子。而他的朋友,两天前进入这片区域的少女,则是欧阳太行大师的女儿,秦诗小姐。” “你还要坚持你的意见么?” 欧阳太行,传闻当年与欧阳道场闹翻的道场真正继承人。也是如今欧阳道场名义上的家主。 艾薇儿是一点就透的人,她很聪明,不过总在涉及到两个让人操心的下属的时候有所犹疑。 她还想做出最后的争取:“那么,特雷西亚······”刚想说出口,但自己心中已经冒出解释。 “这是这位少年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而且,我想上面也无权干涉。这个任务,远远不是特大级保密这么简单。” “看来,这一次,我们的特蕾西亚或许能让这一头雾水的案件变得明朗起来。” “那么,你让他们去哪里?”艾薇儿问道。 “G12” 第十章 魔剑楼兰城 “G12!”特蕾西亚报出一个代号。 “这是哪?” “我怎么知道?”特雷西亚翻了个白眼道:“所以我才不想说的,还不是你一直问,一直问。 秦歌有种崩溃的感觉。 “不过,它知道!”特蕾西亚指着已经停在两人面前的警车,这正是他们来的时候乘坐的那辆。 ······ “这些个神神道道的阴阳师本事没多少,弄这些唬人的玩意儿倒是一套一套儿的。”光头男呲着牙咧着嘴,,粗硕有力的指节敲击着铁链。 “师兄,他们不会打着等我们都上去的时候,在对面来一斧子吧的主意吧!哈哈哈~”一番话,让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原地休息半小时,半小时后,正是开始行动,黄虎,你打头阵,目标是哪个不用我多说吧!” 名叫黄虎的正是这个光着头,****上身,暴露着遒劲肌肉的汉子。一双眼睛凶相毕露,最终锁定在对面盘膝而坐的两个道袍少年身上。略有些错愕道: “这欧阳道场就拿两个娃娃来顶事么?是不是太不把我们龙虎武门放在眼里了。”顿了一顿,又狞笑道:“还是明知道不是对手,拿他们出来顶锅?” 这句话,又博得身后弟子的哄笑。 “这次踢馆欧阳。黄虎,你是主力。其他人给我听着,按计划行事,别自作主张,知道么?” “是,紫龙师兄!” “黄虎,你也是,要是被逼到我也要出手,你就回内门呆着吧,别再出来了。” 光头男黄虎收住脸上的笑容,调整呼吸。虽然他确实没将对面的人放在眼里,但要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被糊了那么一两下,也不是很光彩的事。 这次,是他的舞台,他要赢得迅速,赢得漂亮,给龙虎武门在这边打出名气,打出声势。 ······ “张师弟,看到对面那个一脸横肉的没?” 龙虎武门的人已经来到腾云桥对面,夺位战一处即发。双方都是四十二人,四十位普通弟子,两位传承弟子。 普通弟子,指的是那些花费巨额钱财来修习武功的人,传承弟子指的是宗派为了传承延续而特意挑选出来的人,一般都是极具天赋和忠诚的人。 欧阳道场很简单,修习阴阳术的算是传承弟子,而只修体术的都是普通弟子。 “欧阳师兄,你是说光着膀子的那个?” “如果对上他,你有多远逃多远吧!” “为什么?”张师弟表示不解,虽然和一众师兄相比,在阴阳术方面他拍马也赶不及,但单轮体术,他自认还是有所成绩的。 “你还欠我两个暑假的作业没做呢,眼看着就要开学,要是伤到手怎么办!” “怎么会是两个暑假的作业?”张师弟表示不能理解,说来也是郁闷,本以为这个臭名在外的欧阳师兄没什么真本事,却不想一连十局都输给他了。 “师弟啊,要是去年也有一个你这么耿直又聪明的家伙就好了。我和你说,我们班老师也是变态,去年的暑假作业也要让人补,师兄真谢谢你了。” 不理张姓师弟愕然的表情,欧阳师兄收起平板,闭目养神起来。 这场夺位战是双方,欧阳道场和龙虎武门就不让事态超出掌控的考虑而设立的。 按照古法,龙虎武门要在霜源开设武馆,必须把霜源本土的武馆一家一家踢馆过去。打服每一家武馆,他才能在霜源设立自己的武馆。 这是规矩。 有时候,竞争过于惨烈,闹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而这场欧阳道场和龙虎武门之间的争斗,也来源于龙虎武门想在霜源这座巨大的特区城市分一杯羹的想法。 这简直就是要夺谋欧阳道场的饭碗,别看霜源是大,但真正愿意出巨资来习武的人还是有限的,被夺取一个就少一个。 俗话说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所以为了让事态不至于脱出掌控,引起霜源甚至霜夜警方的强硬介入,由神秘的第三方实力牵头,提议的这场制定好规则的夺位战,被双方采纳。 夺位战,欧阳道场作为守方,龙虎武门为进攻方。争斗开始后,以一个蒲团为一个位点,由进攻方出人挑战,胜者入座。 失败者获得一次挑战对方在坐传承弟子的机会。 龙虎武门拥有优先挑战权。 双方的最后一位未淘汰者拥有无限挑战权。 ······ 内堂,欧阳道场现任的代理主事,欧阳太行的二叔,欧阳轻云坐在书桌前,轻轻地敲击着桌子。 赤霄老贼,这些都是你安排的么? “嘿嘿,轻云兄,我好像听到你在喊我?”一个矮个老头出现在门口,满头的白发随意披散,一身红袍纹着霞云般的图案。 最瞩目的还是他身负着地巨剑。巨剑无鞘,刃宽双掌,长两米,由一条黑色锁链缠绕锁住,剑身斑驳,缺口满布。 整把剑被倒着背在老头背后,剑尖朝上。 “哼,你敢说,山里的几只耗子不是你找来的?”老头的出现并没让欧阳轻云意外。 “嘿嘿,老小子我也只是尽尽人事,却不想倒是给欧阳兄惹上很大困扰。当年,你们欧阳家匆匆脱身,果然是有大发现啊,亏得我们做恶人。欧阳兄,不给大家一个解释么?”老头意有所指。 欧阳轻云不说话,而把目光放在老头背着的事物上来。 “真是好奇啊,真是让老头子我好奇啊!不过,这也好,这样,欧阳兄也很难拒绝老头我的提议了。”赤霄微微一抖肩膀,背后的巨剑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牵引着绕过他的身体横在身前。 看似瘦小的胳膊,稳稳地拖住巨剑。 “欧阳兄,识得这件道器不?” 欧阳轻云站起身,仔细地查看剑柄,最后闭着眼睛道: “魔剑,楼兰城。” “欧阳兄识得此剑,再好不过,老头我厚着脸找欧阳兄讨一事物。”赤霄显得胸有成竹。 “楼兰城楼兰城,百万楼兰魂。老贼,这件器物价值不下一件传承道器,莫不是要换我道场万年道灵不成?”声若霹雳。 “老头我虽然有几分厚脸皮,但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欧阳兄,当年欧阳道场明面上可是拿了一样事物的······” “你是说?”欧阳轻云陷入沉思,那件事物来头很大,但是已经几乎彻底损坏,即使是计划成功,也不见得恢复效能。 目光扫向楼兰城,这件事物来得太巧,若不是自认保密工作做得还行,他差点以为计划已经暴露。 楼兰城啊楼兰城,有它做底的话,拼着一搏······ 但是,赤霄老贼要那件事物的原因也值得推敲,尤其是不惜布下这样的局面让整个欧阳道场处于被动,还拿出媲美传承道器的宝物。 看到欧阳轻语陷入犹豫,赤霄嘿嘿一笑,转身道:“欧阳兄,好好考虑,老头我去看看那帮娃娃。” 欧阳轻云目送赤霄离开,思绪已经飘到西山区内。 你可要抓紧了! ······ 远在邻市 “我也不管你们这群人有什么布置,我既然来了,就要带些结果回去。” “我说过,规则已经定下,其他各凭实力。” “就你们这群小丑耍的那些架子,也敢称武功,恬不知耻!紫龙要是赢不了,一定是你们作弊。” “我说,武大郎,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欧阳道场那边的我可以不管,你一棒子把我们全打了,怎么,想打架?” “走起,看我怎么掂量你。” “走起,今个我也不准备赶过去了。看谁掂量谁!” ······ 西山区。 西山区很大,在这样一片巨大的山林中搜索几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尤其还是在晚上,一些线索也变得不容易发现起来。 即便是常年生活在欧阳道场的弟子,也不能说对这片山林了然在胸。 搜查组是欧阳道场真正的嫡系人员,一共不过六人,分成三组,每一个都是欧阳家的血脉。 对外宣称进山抓贼,但只有他们知道,他们要找的不是什么偷猎者。 而是一具银色的棺材。 三天前,他们还在为出战龙虎武门而内部互比备战,转瞬间就接到进山搜索的命令。 当然现在,搜查人员已经变成七个,半夜又加入了一个。 对方十分狡猾,即使被银色棺材拖住脚步,但各种扰乱视线的虚假线索常常能把他们绕弯,好几次,两队人员搜索者就碰到对方。 欧阳上天来到一处天然树洞,周围的痕迹让他忍不住皱眉,通过分析各个小组三天来的报告,他已经渐渐摸索出对方的行事方式和隐藏手段。 所以,加入搜查不久,他便来到这处树洞。 崖下公路边的警车让他确信,对方没能从这边逃脱,意外获得一个西山区盲点可以算是一个收获,但他对于这次的目标变得不好判断起来。 一种新的,掩盖手法,误导手法加入了进来。 很难判断是不是有人从这边闯入进来,还是对方已经察觉他们的手法已经暴露而改变策略。 但无论哪一种,都变得不好好追踪起来。 而且,如果真的有闯入者。是警方在介入么? 无论怎么样,追踪还要继续。 ······ 在G12封锁点,特蕾西亚报了一串口令后,警察就对他们放行了。 从地图上看,从这边深入后,他们就会处于无信号区。 而现在,秦歌穿着有些不怎么合身的黑色作战紧身衣,和同样穿着紧身衣的特蕾西亚穿梭在山林之中。 有所不同的是,秦歌的背包中是各种补给食物。特蕾西亚的背包中,是各种武器和一堆奇怪的装置。唯一留给秦歌防身的,是他别在裤腿上的昏眩枪。 这些东西,据特蕾西亚所说,都是她的座驾中常备的。 由于有紧身衣的全方位防护,两人能无所顾忌地在森林中穿梭,无视各种灌木藤条。不仅如此,光滑的防护服很少会折断枝条,形成一种似是而非的天然伪装。 “特蕾西亚,这该怎么找?”秦歌表示,自己真的低估了这片山林,在这么复杂广阔的地方找一个人,光靠他们两个,有种天方夜谈的感觉。 “放心,可靠的艾菲莉亚碳已经有办法了。我们现在只要不断深入就行。” 此刻,在第二警厅,艾菲丽亚将九个显示器全开,仅有四个屏幕显示着画面,其余六个无不是各种复杂的代码和数据还有波动图案。 她的小脸上露出兴奋的潮红。 哈哈,靠几个移动终端的渣渣性能,区区章青峰和爱丽榭,我燃燃艾菲莉亚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依托于警厅本部高端设备的性能,艾菲莉亚沿着章青峰接管C01警车的线,轻易地把触手伸到了西山区指挥中心。 借助从特蕾西亚处得到的部分数据,她很轻易地破解了这次任务的加密模式。 而后,她果断放弃指挥中心区,转而控制起其他的封锁点的警车,同时给章青峰和爱丽榭编制了一张网,让他们两个自以为已经再次完成加密。 而其实除了控制中心所属,其他警车已经有了一位暗中的控制者。 一小时后,秦歌和特雷西亚停在一处小山顶上。 按照步行速度计算,他们至少已经在山林中摸黑前进了八公里。毕竟是山林,即使放开着跑,也很难把速度提上去。 在路上,秦歌已经把这两个警官的办法打探清楚,唯一能感叹的,估计只有对那个留在第二警厅,身体小小的,说话喜欢带萌音的合法萝莉警官的滔滔佩服。 他很庆幸自己遇到的是两个无法无天的警官。要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警察,都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虽然他知道,特蕾西亚他们如此拼命,并不单单是为他找朋友那么简单。 “会爬树吧,把这个绑到最顶上去,记住,绑紧了。” 特蕾西亚将手上的东西递给秦歌,装置的外围被枝条包裹着,形成鸟巢形状。 而这个东西的本体,是一个信号中转放大装置,以高能电池驱动,满负荷工作时间为两天。空阔地带有效中转距离为20公里,在这个林区,保守估计为10公里,只能中转几种特定的简单信号。具体来说的话,能中转的最复杂的讯息也只有声音讯息。 但这已经足够。 这是真正的军用设备!质量保证。 第十一章 半夜举行的夺位战没有围观者 借用封锁点的信号塔和热源雷达,实现和中转装置的信号交流。这就是艾菲莉亚的大胆想法。 按照说明,秦歌在摆好装置后开起了开关。 “艾菲莉亚,听得到么?” “暂时信号良好,好啦,我已经确定你们的位置,这样就不会迷路啦。中转装置只能做到部分覆盖,一旦走丢了要记得先往回走取得联系哦。不过,艾菲莉亚建议,目前凌晨三点,你们休息三个小时再行动才有效率。” 三个小时候,差不多清晨,他们就不必摸黑寻找线索。 “艾菲莉亚,你怎么不早说,这样的山林你让我们睡哪?” “嘛嘛!不要生气,留在外面更加不安全啦,说不定老巫婆就找来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吧,艾菲莉亚要睡觉啦。” 电子合成声:“通讯即将关闭,下次启动时间,三小时后。” 第四次,艾菲莉亚单方面挂断通讯。 艾菲莉亚,你真真的完蛋了,这次事情过后! ······ 通过仔细的比对,欧阳上天最终还是决定按照熟悉的掩盖痕迹追踪,把新出现的痕迹放在一边。 “已经四点了么?不知道道场那边的夺位战进行到什么地步了,不过既然欧阳上河坐镇,应该不用担心。”欧阳上天略作考虑后沿着痕迹追踪起来。 ······ “乌鸦,还是你的办法好,把那棺材先藏起来,我们先往里面躲,等风声过了,回去的时候顺道起开带走,既不会拖累我们行动,又不会失了了宝贝。”说话的是四人中的老四,秃雀。 “哼,我们这是全速前进,欧阳道场的一帮家伙估计还坠在白鸥后面吃灰呢!”乌鸦一努嘴,颇为得意。 “算算时间,白鸥也快到了。”灰鹰话声刚落,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三人旁边。 “你们三个,还是不够小心,要不是我赶过来的时候替你们擦着尾,迟早要暴露。”白鸥的话略带埋怨,三人却是莞尔一笑。 只听乌鸦道:“论掩盖痕迹,伪装行藏,谁到了你眼里还不是破绽百出。这点我乌鸦一直是服你的。” 灰鹰笑道:“如今,算是彻底退出西山区来到里面了,乌鸦你看,刚刚那事······” 白鸥没和三人一起行动,疑问道:“怎么了?” “刚刚我们在前面探了一番,有所发现。”乌鸦神秘一笑,继续道:“我说么,怎么有人敢愚弄我们九星们的人。” “你的意思是?”白鸥扫了一眼三人,只见三人都笑着点起头。 “哟呵,真买卖来啦?这可要谢谢后面几个兔儿了。” “谢什么,忘了小五了?”乌鸦的话让几人都沉默起来。 “今个先在这休息,明天去干买卖,小五那份给他留着。” ······ 几个小时前,腾云桥半山演武场。 半个小时一过,黄虎睁开眼睛,道:“师兄,看我拿下第一阵!” “欧阳师兄,那秃头来了,虽然师兄劝我遇到对方就跑,不过,师弟还是想试试!”张恒起身,将木质道剑插入蒲团,抬手迎向正从锁链飞奔过来的黄虎。 “好!娃娃好胆,第一战就你了。吼~!”刚过腾云桥端,黄虎落地后仰天咆哮。 如雷般的吼音在谷间回响,隆隆不绝。 得到黄虎的点名,张恒提脚轻点,如一缕劲风,转瞬下场。 “欧阳道场,内门弟子,张恒!请赐教。”张恒抱拳,声音清劲,穿透黄虎裹挟而来的阵阵虎咆。 场边的一些弟子,也被这声音感染,脱开被虎啸摄取的心神。 黄虎一扫四周,嘿嘿一笑,高声道:“龙虎武门,内门弟子,黄虎!” 礼节完毕,黄虎双手垂地作虎扑之状,鼓荡的肌肉,让他胸前的黑虎纹身变得越发狰狞。没有任何试探,径直朝张恒扑去。 斜向张开的双手,宛若猛虎的血盆大口,成抓的粗硬手指,仿佛猛虎的钢牙。 巨大的体型差距,让张恒看起来,不过是即将被猛虎吞入口中的待死猎物。周围的阴阳道宗弟子,有些竟不忍直视,以手遮眼。 反观桥对面,爆发惊天呼声。 张恒当然不会束手待毙,绷紧双腿,不闪不避,朝黄虎撞去。 黄虎怒目一睁,你这是自寻死路,这招饿虎扑食,讲的就是死咬住猎物。这种送上口的应对方式,简直不能再笨! 蓄起的力道虽然因为张恒自投罗网的应对而没有达到顶点,但也足够将他死死咬住。黄虎在上方的右手,作势就往下面钩去。 这下要是钩实,张恒的后脑被对方锁住,生死完全由其掌控。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张恒的腿像是突然断开一样,膝盖直接顶到地面,整个身体生生矮了一截。 “体术·崩骨!” 什么?场上弟子一片惊呼。 欧阳道场教授的武功与正宗武馆的不一样,它的真正名字是阴阳体术。 一般分为仪式体术,强化体术,技巧体术。仪式体术,为配合阴阳术施展而开发的体术。 强化体术,配合药浴,改变人的体质,强健人的筋骨。 而技巧体术,则是通过练习,让人获得施展一些不可思议动作的能力,比如崩骨,传说练到极高境界,身体各处骨骼关节随断随续。 后两种体术,其实都是仪式体术的基础。 黄虎被张恒突然展现的崩骨惊到,但动作可不慢,右手抓空,左手适时从下而上掏去。 不过,他显然没有料到阴阳体术的诡异性。 只见刚刚还像断了腿一样的张恒,猛然间弹射起来,仿佛那不是腿,而是两根蓄力的弹簧。 一颗带着倔强的脑袋,仿若黑色的铁锤朝黄虎的脖颈砸来,竟然要废掉这位靠吼声震慑全场的武者的喉咙。 此刻,场上人员倒是有些同情这位远道而来的挑战者了。 砰!剧烈的碰撞声,仿佛是装满水的水桶被砸开。 众人愕然,预想中的肌肉大汉被撞破喉咙的场景并未出现。对方原地未动,反而展开剧烈攻击的张恒,却像沙包一样倒飞回去,收势不住的身体,在地上狼狈滚动。 待停下来时,只见他两只手臂血流如注,成不自然的弯曲,而脑袋上,亦是汩汩地冒着血水,血痕延伸到黄虎脚下。 “张恒师兄!” 有些人热血上涌,怒目而视,而有些人则下得不敢朝黄虎看一眼,只有极少数人才不被影响,冷静地分析其刚刚一瞬间所发生的变幻。 得到的结果,让人咋舌,不免惊惧。 仅仅依靠临时应对的下巴阻截了张恒的蓄谋一击,而后左手变钩抓为肘击,直击他护在身下的双手。 这完全不是武道技术的展现,而是完完全全的身体素质,武道根基的碾压。 黄虎龇牙一笑,舔了舔溅射在嘴角的血珠,朝插着道剑的蒲团走去。 “所以咯,张恒师弟,早叫你远远躲着的,看来今年暑假的作业又没着落了。”欧阳上河起身将蒲团上的道剑取走。 朗声道:“还等什么,快扶他进去。” “不,不用,欧阳师兄!”意料外的回答响起。 惊呼声,不可置信声响起,只见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张恒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道: “多谢黄虎师兄手下留情!”又朝一边的欧阳上河道:“欧阳师兄,经此一战,师弟偶有领悟,待师弟出关,一定不负约定。” 最后,双手一抖,魔性弯曲的双臂发出咔咔两声,正了过来,并且朝在场众人拱手。以示告辞。 桥对面还好,不怎么看得清楚,半山演武场的弟子都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欧阳上河也是有些出乎预料,这位一年前才刚刚从外门吸收到内门的张恒师弟,果然不是一般人,才一年,竟然领悟断续骨。 很难想象,背后到底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要是欧阳家的阴阳术典籍全部朝他开放,再过个一两年,欧阳道场年轻一辈第一人非他莫属。 这个张恒师弟,是谁推荐的? 断续骨?这可不是一个普通人应该掌握的技术。 暗处,本来只是来消磨消磨时间的赤霄若有所思地看着张恒的背影。 “嘿嘿,还好你遇到老头子我,此间事了,再来寻你。” 张恒的一番表现,让龙虎武门传承弟子施加在众人身上的恐怖气势消去不少。 黄虎不满地撇着嘴,虽然基本效果达到了,但很不完美。 隔桥的紫龙微微皱起眉头,不能说黄虎表现得不好,只能说,事情不可能永远都在掌握之中。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不能偷懒了。 龙虎武门的战术,就是靠黄虎先发制人,气势震慑全场,让那些阴阳武馆的普通弟子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五成。与此同时鼓舞武门弟子的士气和信心,十成的实力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 “下一战,候耀,挑战左起第一位!” “是,紫龙师兄。” 一位身着黑色武道服的弟子越众而出,武道服前纹虎,后纹龙。 “龙虎武门,外门弟子,候耀!”同样是一位壮汉模样,没有黄虎的凶悍,却也充满自信,声音洪亮。 “欧阳道场,外门弟子,谭,谭越!请指教。” 这位欧阳道场名谭越的弟子,神思恍惚,还沉浸在黄虎留下的恐怖声势中。 赤霄老道微微一摇头。这种心理状态的差别,比试都毫无意义。 欧阳兄啊,欧阳兄!老头我都为你着急! 随后,他将目光扫向场中心的欧阳上河,嘿嘿一笑,靠着树干,闭目神游起来,场下的争斗,再无关他分毫。 张恒的比赛结果欧阳轻云已经了解。 “其势汹汹,其势汹汹啊。” 偌大一个欧阳道场,竟无人可用,若非上河偶然回来······ 他的目光始终还在西山方向,无论怎样,那里才是最为关键的。 武者比斗,很讲究势,而在对势有深入研究的龙虎武门,更是如此。 这场比斗,黄虎的先声夺人是关键,然而不止如此。后面,阴阳道场的人才感觉出来,对方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谋划。 坐于演武场中心观礼台,黄虎的气场始终萦绕在演武场上,而龙虎武门出来的武者,往往依靠走位,换位,争取背对黄虎的的位置。 一旦获得这样的位置,对面阴阳道场的武者不可避免地会看到他身后的黄虎。 来源于开场种下的恐惧种子,下意识地转移目光,脱开阴影,这就给龙虎武门的弟子有机可乘。 所以,龙虎武门的弟子此刻正是借着黄虎的势压制对手,占尽便宜。 普通弟子的战斗已经不需要紫龙关注,凭借他在黄虎开场时对演武场中阴阳道场众弟子的实力判断,安排参战顺序,保证了最开始的十几场连胜。 而连胜,又是一股势,一股压制对方信心,壮大己方的势,虽不明显,但只会越来越壮大。 外门弟子之间的实力相差有限。这种宛若龙虎,一暗一明的气势压制,足以让他们这边基础最差的弟子与对方优秀弟子一较高下。 此刻,他的目光聚焦在黄虎身边不起眼的道袍少年身上。 来之前,他所预判的对方坐镇人员是资料中的欧阳上天和张恒,张恒他猜对了,但另外一个人,却不是目前欧阳家的年轻一代第一人。 欧阳上河? 资料上给的数据很模糊,让他难以做出判断,但既然能顶替欧阳上天坐镇这场战斗,就不可能是不学无术之徒。 不学无术,不务正业,那是资料上的一个评价。 欧阳道场,十几年前的一次内部矛盾,众多弟子离开,自行发展,留在道场的人,老一辈不问世事,大多数人员不听号令,目前维持道场的的欧阳轻云只不过是勉力支撑。 若非如此,一场事关霜源,欧阳道场本土腹地的踢馆之战,会无人围观? 若非如此,老爷子也不会被略一劝说,就匆匆定下这场战斗。 龙虎武门要发展,如若在这种优势下都渗透不进被没落阴阳道掌控的城市,何谈去中心域发展? 中心域,中心域。 在龙虎武们被夸耀为天才的他,一旦提及中心域时,却都缄口不言。 那里到底是怎样一个妖孽汇聚之地? 第十二章 不想醒的梦 来人没有掩盖脚步,闭目休息的赤霄咕噜一下,从树上蹿下。 “欧阳兄,也有闲情来看看?” 来人正是欧阳轻云。 从这个角落向下望去,整个半山演武场尽收眼底,隐隐还能听到场上争斗弟子的呼喝之声。而更响亮的,是一众黑服的龙虎武门弟子的欢呼,加油之声。 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五点,场上大部分位置已经被黑服武门弟子占领。 战斗进行到第三十五场,无一例外,都是龙虎武门的胜利。 “阴阳体术,那可是能和怪物相搏的力量,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欧阳兄有什么感想么?啧啧!”夸张的摇头,皱成深壑的额纹,似乎要表达他的强烈不满,和担忧。 欧阳轻云眉头一皱,未有言语。 赤霄的话没有得到欧阳的附和。他也不恼,嘿嘿一笑,挪步上前,面对欧阳继续道: “当年,欧阳兄与我还有众多道友也算志趣相投,我对欧阳兄的理论也是万分信服,若非欧阳兄有所隐瞒······” “当年的事,休要再提!”欧阳轻云转身,似是不愿再和赤霄言语。 赤霄老头略一顿足,而后上前,大笑道:“不提,不提!哈哈,是我糊涂!且说这场夺位战,欧阳兄怎么看?”说话间,拦到欧阳轻云身前。 再次转身,躲开赤霄后,欧阳轻云面向演武场。 他将目光放到演武场中心观礼台位置,注视着在坐两人。 道袍少年似有所觉,不着痕迹地扭过头,微微一笑。 “上河在,此战无虞!” “嘿嘿,一个旁系子弟居然让欧阳兄如此看好,看来此子造诣不低。不过阴阳术的修习,天赋只是一方面······”赤霄故意调长音,意有所指。 “你是什么意思?”影响阴阳术修习的关键要素就两个,抛开天赋,就只有······ 欧阳轻云首次正视起身高不到他胸口的白发老头,念头浮动。 赤霄老贼的话牵扯的是阴阳道场的传承之密。 坚定的信念,是在当今之世修习阴阳术的不二法门,维系嫡系弟子阴阳术修习的绝对优势,就是比一般弟子更为坚定的信念。 相信妖是存在的,相信阴阳术的真实。这是当今之世修炼阴阳术的根基,是影响阴阳术修炼的两大关键要素中的决定性要素。 信念越是坚定,修炼越是有利。 培养这种信念,靠的是道场最秘藏的传承典籍。 阴阳术的传承从未断绝,所以这些从古代传至如今的古籍所载,是事实无疑。只要看过这些典籍,绝大多数都将不再怀疑自己修炼的阴阳术。 这个过程,叫‘开眼’! “你不觉得,这位弟子回来得太巧了么?呵呵呵!”说完,赤霄忍不住得意。 太过偶然?回顾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种猜测浮上心头。 从来都是在外学习的欧阳上河回总道场誊抄阴阳术典籍。 十多年不联系的赤霄老贼忽然拜访。 而后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龙虎武门下来战书,经过赤霄的调解,设下了在当时看来,这边占尽优势的夺位战规则。 临近争斗,西山区又发生了意外,这场意外对他的多年谋划产生致命打击。不得不抽调所有能调动的人手过去,考虑到欧阳上河表现出来的实力和西山区的重要性,他冒险把上天也派出去。 最终留下仅剩的外门弟子四十人,张恒和上河。 如今,夺位战接近尾声,作为他布置的制胜王牌欧阳上河,如果真的早已被人收买,这场夺位战,阴阳道场将惨败无疑。 所有的一切,都是赤霄的谋划? 但是,用什么收买欧阳上河?联系到赤霄的话,欧阳轻云想到某种肯能。 “不可能?这种事情,即便是你也无权处置。”这实在太过荒诞,用传承典籍收买外人,即便欧阳老贼,也难以走出三霄道场一步。 用传承典籍培养一个外人,打入欧阳道场内部?这实在太疯狂,但结合赤霄的话,这个可能让欧阳轻云不敢轻易忽略。 否认,也不过是下意识。 赤霄神秘一笑,装模作样地修理器披散着的头发。 难道是他们的? 欧阳轻云略作思忖,回想起关于赤霄的一切,想到一种答案。 做到这种程度,就为一件如今只剩名头的东西? 双方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欧阳率先开口。 “赤霄,你还和他们有联系?”问是这么问,欧阳轻云所担心的,还是西山区那边,如果一切猜测都是真的,那么赤霄老贼又怎么肯定,西山区一会把我的势力牵扯进去? 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虽然有所担心,但他并不认为赤霄会知道他的所有计划。最多是从什么渠道,知道西山区的东西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欧阳兄,老头我先前的提案考虑得怎样?” 赤霄所指,是用魔剑楼兰城换取他手上一件事物的事情。 “赤霄,你做这些安排,莫非就是为此一事?”欧阳轻云怒道,俯视着矮个老头:“你所谋,究竟何事?” “欧阳,我且问你,你还是当年的欧阳轻云么?”赤霄直视着他的眼睛。 欧阳轻云闪烁目光,深吸口气,回复平静道:“我说过,当年之事,休要再提。” 赤霄却是眼前一亮。 “欧阳兄,老头果然没看错你。这样,我只为一圈同道们提一个疑问,当年你们欧阳道场为何半途而废?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无可奉告!”欧阳轻云的回答,斩钉截铁。 “那么,欧阳兄,东西到底是换,还是不换?”赤霄不再多言,一切只能按计划来。 欧阳轻云注视着这个脱去了嬉笑的老头,心中念头翻滚,早在一开始,赤霄背着楼兰城城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意动。 但他不能答应,即便只剩下名头,那件事物也还是远远比楼兰城尊贵得多,没有缘由就答应,会让对方起疑,毕竟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楼兰城对一个道场的价值会急剧猛增。 虽然即便暴露,对方也不能窥见他的全部计划,但能不暴露就不暴露,只有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而如今,半山演武场的夺位战结果已经可以算作一个重量级砝码,一个就此答应交换的台阶,一个堵住其他人盘问的正当借口。 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用一段不短的沉默表现纠结和犹豫,他的心底已经有了万全的应对。 最终,欧阳轻云怒视着赤霄,咬牙道:“换!” 换字刚落,赤霄的老脸瞬间转晴,阳光灿烂,大笑道:“欧阳兄明事,老头我高兴,欧阳兄,不管你是不是当年的欧阳轻云,老头我还是当年的赤霄!” “在西山区事了后!” 欧阳轻云等赤霄把话说完才憋出下半句。 “嘎?”一脸欢喜的赤霄登时僵住。 “欧阳老鬼,你不地道!”说完哇哇地朝正在离开的欧阳轻云追去。 赤霄还是当年的赤霄么?这句话让欧阳轻云对老贼的目的隐约有所猜测,但也正是这个猜测,让他觉得事情比以往来得更加紧急。 希望不是我想得那样,但无论如何,抢先一步是不会错的。就目前,除了西山的事情还没有确定,其他还在掌控之中。 欧阳上天,你可别让我失望。 ······ 接近凌晨六点,半山演武场,四十名欧阳道场弟子全败,一个个黯然离场,甚至没人有勇气使用挑战权,挑战如同魔王一样的黄虎。 而现在,拥有挑战权的只有一个人,作为在场的欧阳道场的仅剩一人,掌握无限挑战权的欧阳上河。 无限制挑战权,就是无视其他所有规则的挑战权,拥有挑战的第一优先权,第一选择权。 说的不好听点,就是防止一方被剃光头而设立的,只是这个规则的设置,嘲讽的意味更深一些。 就目前的状况,欧阳上河若不能打败对方的传承弟子,连胜对方所有普通弟子也毫无意义。不过是从实力上的以大欺小。 不突破对方的传承弟子,而去欺负对方的普通弟子,以求输得不怎么太惨。难免让人产生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 除非一种情况,就是在绝对的自信和实力下,以一人之力全战全胜对方所有弟子。 所有人正在等着欧阳上河的选择。 这个在张恒下场后就毫无存在感的欧阳道场传承弟子,他的表现则让在场的龙虎武门差点崩溃。 在龙虎武门四十多道凶光的注视下,欧阳上河缓缓地站起身体。无视一旁磨拳擦掌的光头黄虎,慢条斯理地揉捏肩膀,整理衣摆。 长长的哈欠后,一阵如雷般的滚滚长鸣环绕全场。 “咕咕咕······” “哈哈,先吃饭,先吃饭。众位也别激动,不瞒在场众位,我欧阳上河一身实力一半都在饭上。”欧阳上河一摸肚子,止住了轰轰雷鸣。 既然这么说,那就没办法了······ 短短时间内,龙虎武门弟子经历了狂热,期待,不耐,错愕,愤怒到无奈的转变。直可谓五味杂成。 如今只能等这个欧阳道场的传承弟子吃饱再来。 而且,被这么一提醒,从狂热中醒过来的众人才发觉,一夜的赶路、酣战加助威,他们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所以,欧阳上河的提议,再无人反对。 隔岸的紫龙略微皱起眉头,其势已断!不过,黄虎的本事大半也要有力气才使得出,这一战看的还是黄虎。如此看来,倒也没什么影响。 “来人,好酒好菜备起,米饭管饱上!”欧阳上河手一挥,示意给场上的人都准备。 “啊,啊是——!”稍过一段时间,演武场后方才传来回音。 “哈哈哈,大家别见怪,这山旮旯里就是不怎么方便!” ······ 哼,欧阳老鬼你会拖时间,我赤霄难道不会?东西一刻不到手,这场夺位战就一刻结束不了。而且,比起不要脸,难道你还能脸皮比老头我还厚? 赤霄回到演武场上方,满意地看着欧阳上河的表演。 “嘿嘿,欧阳老鬼也是吝啬,老头我作客许久,竟无一顿好菜,还是这上河懂事啊!就是名字不咋地。” ······ 清晨的山林,此处难得地没有被薄雾覆盖,仿佛上天的恩赐,温煦的阳光透过枝枝桠桠,变化为粗细不一的圣洁光柱,在枯叶铺洒的床单上缀出明明暗暗的瑰丽花纹。 树灌密布处,若有若无的白雾,仿佛刚刚起身的仙女如兰的呼吸,香绕不绝,凝而不散。 时有欢腾的鸟儿,或临枝献唱,婉转清明;或扑翅作影,怪状叠起;或呼啸腾挪,停转自如。这是,占却仙居的得意?或是恭贺新晨的联欢? 青葱五彩的山坡,仿佛青春羞怯的姑娘,躲藏在层层木柱之后,艳羡地投来皎洁灵动的眸光。却不知,她自己是大地山神最疼爱的女儿。 不信你看: 是谁,在清晨为她梳拢的秀发,残留着朝露的芬芳。 是谁,为她别上花簪,每天,红过待嫁的新娘。 是谁,拨开云雾与枝桠,只为她掬起一抔紫气与霞光.。 然而,这一切,只为有她才变得鲜艳,变得灵动,变得诗意,变得深刻! 她,是谁? 柔顺的长发,比丝绸更加顺滑,宛如静谧的夜空,万古流淌的银河。 光洁的玉足,裸露在瑰丽的地毯上,是神明遗落的宝石,只此一眼,万年难忘。 鲜红的宽松长袍,缀满纷繁复杂的金色图案,形形色色的事物,仿佛在它上面构筑了一个完整的世界,微风浮动下,一个个化作立体,喧闹,欢呼。 纤细光洁的双手,成托举状,被浸润的阳光,变得更加可人,更加空灵。就好像,从这双手上产生了灵智,化作光的精灵。 “你是谁?“ “我没有见过你。不过,你的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味道,一种安心的感觉,好像在很远,很远的以前,我认识你。” “请问,你是从前世醒来找我的么?” 精致绝美让所有的语言失去活力,空幽的声音仿佛来自九霄,又似传自绝谷。 这一刻,秦歌失去了所有的感觉,砰然的酥麻自心底而出,抑制了他的呼吸和思考。两道泪痕来得毫无缘由。 这一幕,宛若梦幻,而他,却不想醒来。 第十三章 秦王的秦 战歌的歌 坟墓的墓 “怎么哭啦?”少女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地收回双手,迈开玉足,踩着沙沙的声响来到秦歌面前,垂地的长发仿佛是在流淌,漫过枯叶。 她的头只到秦歌的胸口,微微抬起,颇有些费力才把手伸到他的脸颊,轻轻拭去两道泪痕。 她没有把手放下,而是沿着他的脸颊小心抚摸起来,很认真,很认真。 一种难言的刺痛感从秦歌的心底升起,仿佛是锥尖刺入心口,疼痛和凉冷冰冻全身,酥麻尽去。 少女收回双手,搭在腰前,欠身道:“对不起,我失态了。只是‘看’到喜欢的东西我会这样·······” 少女左手成托举状,右手在上方来回挥动。微为得意道: “这样,能让我看得更清楚,更能记住。” 少女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这个正值花季的绝美少女,仿佛仙灵,集造物主偏爱于一身,独独失去了看遍这美好世界的眼睛。 秦歌伸出手,想要抚摸这她的脸颊,犹豫之后,又换到她的头顶,却迟迟没能落下。她的微微笑意,让他难以把自己的同情与怜惜传递出去。 略有些放松地,他收回手,不想,一只小手将它拉了回去,放到那张如梦般的脸上。 细致,柔软,微凉,真实! “你也试一下,我没有骗你。” 这一切,都是真的! 回过神来,秦歌急忙收回了手,灼灼炙烫宛如滚滚岩浆,漫上他的脸颊。 “怎么了?”少女似乎有所察觉,伸出手,竟又要朝他脸抚来。 秦歌一把抓住,把它轻轻摁了下去。 “没事!不用在意,说来你刚刚在做什么?我打扰你了么?”微有遗憾地松开手,他做出双手托举的手势,就是刚刚见到少女时,她维持的动作。 “啊,你说这个?”少女微笑着,无所顾忌地拉着秦歌来到一开始所站的位置,重新做起托举的动作。仿佛是神秘正式的仪式,她做得一丝不苟。 正当秦歌不明所以的时候。 “啪嗒!”一声,伴随一闪即逝的黑影,少女的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红彤彤的果实,果实圆润,还带着晶莹的露珠,鲜润可口的样子,让人食指大动。 少女情不自禁地吞咽一口,微微舔着嘴唇,把红果呈到秦歌身前。 “很好吃的!”她的神态,从送出果实的可惜中出来,转变为种自豪和期待。 恕秦歌学识浅薄,他没有认出少女呈上的果实,但果实实在太过红艳,也许有毒? 此情此景,他想起了一个关于妖的故事。 两个妖怪找到一种鲜红鲜红的果子,一共有三颗,从常识判断,这种果子应该有剧毒,连妖怪都可能挡不住,但它们实在是太可爱,太让人垂涎。 所以,它们打赌,各自拿走一颗,谁能先让一个学者心甘情愿吃下这种果子,剩下的果子就归谁。 这样,最终一个妖怪就可以得到两个果实,而另一个一无所有,很符合妖怪的利益观念。 比赛同时开始,第一个妖怪把人丢到孤零零的悬崖之上,他的身边只放了一个红色果子。这个学者不认识这种果子,但他知道越是鲜艳的陌生果子越是有剧毒。所以他忍着饥饿与寒冷,没有碰果子。 但是妖怪不急,它很明白,一旦人被逼入绝境,总会忍不住的。 夜晚来临,第一个妖怪还在期待第二天学者会忍不住。另一个妖怪却跑过来,说它赢了。 怎么赢的? 它说,它只是变化成一个美女,和学者认识了一下,然后请他吃这种果子,他就心甘情愿的吃下去了。 结局是,吃了一个果实的学者什么事也没有,吃了两个果子的妖怪死了,第一个妖怪请教了他抓来的学者,为什么会这样。 学者跟他解释,有些毒只有累积到一定程度才有效果,妖怪拜服,觉得要学的东西好多,随即作为第一个学者的仆从,带着他下山了。 也许这个少女不知道这个故事,秦歌接过果实,笑着问道: “你是妖怪么?” 无缘无故被人这样问道,一般人都会恼怒。 少女却不以为意,轻轻地笑出声音,点开脚步旋转一圈,停在秦歌身前,将双手反握在身后,微微弯起腰,仰起头,以斜向上的角度,吐字道: “是哦!” 哈? 秦歌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我是妖怪哦~!”仿佛是怕他没有听清楚,少女凑近了身体,几乎贴在他的身上,重复了一遍。 秦歌没能控制住后仰的身体,愣生生向后倒去。 少女对此始料未及,前倾的身体也随之扑倒下来,被一双手堪堪抱住。 秦歌当然没有倒下去,只是瞬间的错愕和惊讶让他没能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几乎跪倒的少女,而他也成单膝跪地的姿势。 长袍下,秦歌感受到的只有纤弱,和易碎。 她实在太瘦弱了! 悸动的心终于平静。 “我没见过有这么笨的妖怪!”秦歌扶着少女站起来,几乎没有用上多少力气。 少女没有马上离开他的怀抱,也不见她回答。 正当秦歌疑惑的时候。 一阵咕咕咕的声音微微响起,红霞从她的脖颈漫开。 “我也没见过饿肚子的妖怪!”秦歌微微摇头,看了看手上的朱红果子,仍旧不怎么放心。 也许少女吃过,但就像故事里那个学者说的,有些毒是累积到一定程度才会发作的。 “来吧妖女,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秦歌一把抄起少女的腿弯,横抱过来,让她的头靠着他的肩。 让这个赤着脚的瘦弱少女走林地,他实在没那个心。 少女长发太过柔顺,竟让他觉得探入清泉一样。 果然,这个重量,就像一个小孩子的,而且,很大一部分还是一头长发带来的。 顿时,他为自己一开始的砰然心动感到羞愧,但同时也放松了起来。 “你不怕妖怪么?”少女环抱着秦歌的脖颈,晃荡着双腿。 “我是阴阳师!”秦歌脸颊有些发烫,就像秦诗说的,人的想法果然很容易改变,转瞬之间,秦歌觉得自己做一个阴阳师也不错,如果妖怪都是这个样子的话。 “阴阳师为什么就不怕妖怪?”此刻的少女仿佛褪去了仙灵,只余一个孩子的天真。 秦歌深呼一口气,悠悠道: “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普通人害怕妖怪,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妖怪,不能和妖怪交流,甚至他们连看都看不到妖怪。” “阴阳师就不一样了,通过修炼,他们能看到妖,能和妖交流,了解妖的喜好和强弱·” “那你猜猜我是什么妖怪?”少女狡黠一笑,伸出手摸起秦歌的脸颊,因为每一种表情都值得好好记忆。 秦歌很尴尬,真的很尴尬,皱着眉头,最后硬着头皮厚着脸道:“我猜是摸脸妖!” 少女哦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继续抚摸着他的脸。 “赤脚妖?” “哦!” “哦妖?” “哦!” “饿肚子妖” “哦!” “果妖?” “哦!笨妖不用说了,不是。” “你知道我要说笨妖?” ······ 回到营地,特雷西亚还蜷缩在树洞里,离说好的六点已过半个小时,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很难想像,这样一个人居然是警察。 包裹里的补给品,秦歌有看过,不是他理解中的压缩饼干,营养剂什么的,而是高能巧克力,夹心饼干,小蛋糕,面包,功能饮料等等。 他毫不怀疑,这些都是顶着补给品之名的零食。 “妖女,吃过这些么?”秦歌将巧克力棒的外包装撕开,递给少女。 “这个味道是?”少女微微一闻,确定地说道:“是巧克力!” 妖怪都知道巧克力么?秦歌微微一笑,拧开一瓶饮料。 少女的胃口很小,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是连一根完整的巧克力棒都没嚼完。 “饱了,很好吃!” “你就吃这么点么?”秦歌终于知道少女怎么会这么瘦了,吃这么点,可想平时吃饭也不多,能不瘦么,能健康地长成这样,已经是奇迹了。 “你应该多吃点!太瘦不好。” “胖了就回不去了。”少女轻轻说道。 “哪里?家?”秦歌问道,他对她其实还是一无所知,不知道她姓什么名什么,不知道她来自哪里,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信任他。 是的,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但他能感觉到少女对他的信任。就像她一开始说的,她似乎很熟悉他。 什么样的家,会让一个女孩瘦弱成这样还不让长胖点?要报警了!秦歌瞥了眼还睡的正香的某女警。 “棺材!”少女语出惊人,秦歌表示不能接受。 “棺材?” “是啊,一个银色的棺材。”少女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妥,形容起来:“里面是我我布置的,睡的时候可稳了······” 少女,难道你真的是个妖怪?秦歌有些凌乱,他打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少女是妖怪,只是顺着话头说下去了。 此时,少女一脸认真和怀念的表情,让他觉得事情很不简单或者很简单或者很不可思议。 很简单的解释是,眼前这位是一个重度中二病加营养不良加叛逆的离家少女。 很不简单的解释是,这可能是一起涉及犯罪的事件,也许和警力汇聚西山区有关。 不可思议的解释是,这世界上真特么有妖怪。 “你平时都睡棺材里?”秦歌已经不能再以放松的态度对待这件事情。 “是啊。我带你去看看吧!”没有等秦歌提出来,少女竟然主动要带他去看所谓的棺材。 “你别动,来吧,你指路。”秦歌再次将少女抱了起来,这次,抱得更紧,仿佛松手,就将失去。 几乎是原路返回,没有视力的少女能如此精确的辨别事物和方向,即使因为以她天生失明,所以其他感觉变得敏锐这样的理由也说不通。 可是秦歌不想在这件事上提问,有可能的话,他希望有一天少女能主动说明。 离少女出现的地方没有多远,土层被银色的馆盖顶开,枯叶洒落一旁。一具一人高的银色棺材呈现在秦歌眼前。 因为很厚,内部空间其实很狭小。 少女从秦歌手上下来,微微一笑,走了过去,蜷缩着身体躺在厚厚的绒垫上,不多不少,刚好能装下她一个人,稍微有一点空间伸展双脚。 似乎是要给秦歌做演示,少女抬起手。 “不要!” 秦歌喊出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银棺旁边,将少女从中抱了起来。 作为在《机甲战歌》中摸爬滚打的老手,一些机关装置他还是认识的。所以对于这件形似棺材的物品有所联想。 抛开内部的装饰,和外部改装,这分明就是一个大号的合金容纳箱。 “怎么了?”少女不明所以。 “你难道从小到大都是睡在这里面的么?”秦歌问道。 “只有在这里面,才能睡着。” “为什么?没有床么,你的家人呢?”秦歌忍住怒意,他不想表现在脸上。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为什么一个少女要沦落到每天睡在一个容纳箱里? “因为我是妖怪呀!你真奇怪,放我下拉吧,我困了。”少女的声音很平静,略有挣扎,要从秦歌的怀中下来。 只是,这样的力道实在太小,他只是稍微抱得紧一点,她便很难有动静。 “困了,就在我怀里睡吧!”无视少女的反对,用下颚将她的额头压住。 秦脚将容纳箱踢合上。箱面比土层矮了几分,再看周围的痕迹,从内而开的迹象明显,散落的枯叶也是颜色深浅不一。 容纳箱是被外面的人埋在浅土层的。他做出判断。 “你昨晚,应该没有好好睡着吧,你看,棺材里也不是很安心不是么!” 秦歌的话,让少女停止了挣扎。 “你说,我让你感到熟悉,感到安心,我们在很远很远以前认识。那应该在前世!” “我找到了你,但我还没有苏醒前世的记忆。” “你愿意陪我找回来么?” “我叫秦歌,秦王的秦,战歌的歌。你呢?” “墓”少女顿了一顿:“坟墓的墓。” 第十四章 雷米莉亚·阿斯塔尔 “噗~!我不行了,少年,你能不恶心么?”传来的特雷西亚的声音,因为笑而有些变调。 “不过,你把话说得再怎么肉麻,也改变不了小偷加诱拐犯的事实!跟我走一趟吧!” 本来,特蕾西亚的一通嘲笑让秦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下半句话,却不能当没听过,那是赤裸裸的诬陷。 “特雷西亚警官,好吧,我自首,请把我带回去把,我会好好向两位总长说明情况,这个案件远远不是诱拐这么简单。”秦歌转过身,一脸认真道。 回去?那可不行! 特雷西亚尴尬一笑,马上冲上来: “我已经了解到你是冤枉的了,但是为了洗脱你的嫌疑,你必须跟随智慧的特雷西亚警官将这起案件调查清楚。” “我觉得,人多力量大一点。”秦歌不为所动。 这回轮到特蕾西亚急了,偏过头,眼珠一转,然后一手抓住秦歌的肩膀,以深沉的语气说道:“少年,醒醒吧,他们连人口失踪都能暂时放在一边,会理睬你么?” 松开手,一脸的不屑的蔑视。 特蕾西亚的想法,秦歌已经能隐隐猜出来,无非是不想回去后被关住,并且想要单独将案件搞清楚。 尽管如此,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警方很可能不会腾出手来调查墓的事件。 ‘墓’?谁会给人取这样的名字? 看到秦歌无话可说而做思考状,特蕾西亚觉得胜利在望。 却不想, “我可以先把人送回去,如果是智慧的特雷西亚的话,少了我这个拖累,一个人展开搜查会更有效率吧!” 考虑到墓的安全问题,他准备先将其送回市内。 这是一个很恰当的考虑,很中肯的意见。 “哼!”这回,特蕾西亚是真的蔑视了,严肃道:“你忘了绑架案了么?如果这个女孩的事情是西山区案件中的一环,很可能还是关键的一环,你以为把她一个人留在市内就安全了么?” 虽然特雷西亚说的很有道理,但秦歌还是想分辩,比如安置在第二警厅。 “而且,你不要把警察想得太美好,在霜夜,警察首先是军人,然后才是警察。” 秦歌不明所以,所以有些奇怪地看着特蕾西亚。 “军人是以服从为天职,而警察才拥有自己的想法伸张正义。” “特雷西亚,你把话说得这么文绉绉,抱歉,我听不明白。”秦歌真的不明白,这两句话和这个案件有什么联系。 “我就说结果少年,你想把他送回去,不仅半路有面临劫持的风险,甚至外面的老巫婆和骚男也会,谁知道他们两个领了什么样的任务。 两个总长也参与争夺墓?秦歌冷下心思考,发觉虽然特雷西亚说的很勉强,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警察首先是军人么? 确实,就算不是两位总长的本意,如果是从军队系统来的命令,他们也不会违抗。 不美好的不是军人本身,而是藏在其后面,来自上方的真正意图,对上位者而言,他所考虑的利益与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所持的正义在普通人看来,可能是邪恶的。 “但是,就这样带着她么?” “当然了,你不觉得,只有在特蕾西亚警官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么?而且很快就会有超级援助过来了。”特蕾西亚将目光望向两人来的方向。 “超级援助?” “艾菲莉亚安排的,中央域进口物件,军用改造,管制品。” 也许,就算对特蕾西亚没什么信心,也该相信她身后的艾菲莉亚,秦歌突然想到。用游戏中的话来说,这个小队有一个神一样的辅助,再扑街,只能承认自己是猪队友。 “下面,墓小姐,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特雷西亚伸出邪恶的双手。 “不用,我觉得她在我身边才不会影响你行动。”感受到怀中的人抱紧的双手,秦歌意会地拒绝了一脸痴像的特蕾西亚,并且扯开话题问道: “你什么时候醒的?” “六点!” “那不是一开始就醒了么?” “我要是起来了,还会看到这么一幕么?前世?噗!啊呵呵~!” 看着这个直不起腰的金发女警,秦歌表示,她的笑声真的很贱。 ······ 最终,特雷西亚的提问请求被秦歌驳回,因为墓真的是困了,靠在他怀中,均匀地呼吸着。 特蕾西亚围着银色的棺材,四处走动,不时地查看一些地方。 “掩埋时间大概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这个特制的容纳箱需要特殊的手法才能从外部打开,而从内部打开的话,只需要轻轻一点。”特蕾西亚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秦歌身旁的墓,纤弱的手臂让她做出这种判断。 按照秦歌的描述,小姑娘不可能靠自己的手将棺盖推开,更别说还是在被一层土和厚密的枯叶压着的情况下。 略微试了下重量。单靠她抬不起来,至少在两百公斤以上。 这么重的东西,如果是抬过来的,要做到周围都没有行走痕迹,说明对方的队伍中有一个伪装和抹除痕迹的高手。 而且掩埋的目的也值得推敲,容纳箱可以睡人,那至少要保证呼吸畅通,盖了土,是想谋杀么? 特蕾西亚不时地查看棺材表面,就是要寻找出气口,但一无所获。颓然地放弃观察,坐到秦歌身旁。 简单的将自己的结果说了一遍,然后低声恨恨道: “要不是你发神经,把它踢合上去,也许还能找到更多线索。她不需要呼吸么?特蕾西亚最纠结的,所以即便现在清楚地看到墓在呼吸,也难免抱怨。 “人当然要呼吸,又不是妖怪。” “她不是说自己是妖怪么?”特雷西亚反问,似乎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妥。 “你们警察也相信有妖怪?那是不是把所有案件都归类为灵异事件,然后交给阴阳师来处理就行了?”秦歌忍不住吐糟。 “那你怎么解释?那东西表面真的没有出气孔。这一点,你要相信一个优秀警官的观察力。” “因为连你也看不出来它有出气口,所以盗走它的人也不会看出来,这样就解释得通为什么有人会把它连同墓埋在土层下了。”秦歌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述自己的推断: “这件容纳箱伪装得很巧妙,纯银伪装一看就价值不菲,与其说是棺材,不如说更像工艺品。让人不好判断它的价值到底是在它内部,还是它本身。” “所以,一伙闯进这个西山林的人拿到这件东西后,没敢贸然暴力破开,但又面临追铺,不得不先掩埋,甩开重物拖累,以待安全后取出。” “因为不知道其实装着的是人,他们才敢这么做,也由此判断,这伙人是偶然拿到的这个棺材,而不是他们本来的目标。” “而很显然,墓才是真正的宝物。” 秦歌将穆揽在怀中,让她以舒服的姿势躺在他臂弯上。微微捋了捋她的黑色长发,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结合昨晚到到现在的线索,我可以做出下面的判断。” 特蕾西亚略微靠近,以便听得更加清楚。 “一伙人为了某件事闯入了欧阳道场所控制的西山区,在途中某处偶然看见了价值不菲的银色棺材,见财起意,抢走了它。” “而这件棺材,很可能就属于欧阳道场,因为要找回这件东西,不让它流出去,他们声称山林中有凶残的偷猎者,并且已经伤了人命,光明正大地封山。” “而现在,欧阳道场显然还没有找到他们要的东西。”秦歌摸了摸墓的额头,继续说道:“那伙人没有等到外援的情况下,做出了先隐藏银棺,躲避搜索的决定。” 特雷西亚将目光转移到正在安恬地睡着的墓身上,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她可能已经两天没有好好睡过,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秦歌用力地点了点头。 “而且,两天都生活在害怕之中。” 所以,你才会说出‘前世’这样的话么?因为今世没有让你有任何安心的感觉。 欧阳道场,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欧阳伯父知道这件事情么? 警方的封锁是在两天前,但欧阳道场有能量调动整个霜源市的警力么,这中间还缺少很多环节。比如,秦诗失踪在霜源会不会与这件事情有关?是被团伙抓住,还是被欧阳道场控制? 如果是欧阳道场,那还肯能只是受点苦。 叹了一口气,秦歌的声音有些低沉:“你说的不错,整个事件中幕后调动霜源警力的目的很值得推敲。他们扮演的绝色,也许并不是很光彩。” 不知不觉,秦歌已经将特蕾西亚和其他的警察区分开来。 他叹气的是,整个霜源的警力如果扮演的并不是他所认为的正义角色,那么他又将怎么做才好? 毕竟,怎么说,他也只是稍微会一些体术的普通高中生罢了。 这时,秦歌的脑中突然生出一种想法: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他修炼的阴阳术式真的,那么也许,他就有打破最坏局面的力量。 秦歌低沉,特雷西亚也并不好受,她很难想像这两天女孩的经历,也很难想像老巫婆和骚男这两个警界标杆会有怎样的举动。 和她们两个做对手,虽然很刺激,但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啊,后果也是很严重。 不过她是警察不是么?要是连她都没有士气,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就更不可能有信心了。 用力拍了拍秦歌的肩膀,特蕾西亚以一个赞许的眼神,点头道:“少年,其实你的结论,特雷西亚警官一早就推测出来了······” 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口?秦歌再次对特雷西亚的下限有了新的认知,不免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关爱这个金发女警。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相信么?我如果不知道,怎么会让你小心外面的警察?” 你只是不想出去,不想让外面的警方知道这些线索,想一个人破案独吞功劳罢了。 不理会秦歌深表怀疑的眼神,特蕾西亚站起身体,做了一个号令冲锋的姿势,左手叉腰,右手手心向下,斜向前方抬起,左脚踩在秦歌的肩膀上,大声道: “向美好的未来冲锋吧,少年,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面前这点,正是砥砺的细小浪花······” “小声点,你想吵醒她么?”秦歌腾出手抓住她的脚踝,用力往旁边一扯。 “而且,你这样,让我后怎么直视你是一个警察的事实?” 不止没下线,羞耻感也比一般人低得多。 从地上爬起来,特蕾西亚有些惊异地看着秦歌,好奇道:“秦歌,你的力气很大么?原来我还不信,现在我相信了,你果然有一手,后面不允许偷懒了!”倒是没有被秦歌摔在地上的恼怒。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别说枪械了,我会好好保护墓的,特蕾西亚你放心冲锋吧!” 特蕾西亚暑期右手食指,有节奏的地来回晃动: “NO,NO,NO!艾菲莉亚的超级援助要来了,到时候你就知道谁才是主力了。” 秦歌疑惑地看着她,却只有神秘和得意的微笑。 ······ “艾菲莉亚,就是从这个方向直走八千米么?”说话声丝毫没有起伏,与其说呆板,不如说无口。 “是哒,小呆呆。” “不要叫我小呆呆,我已经有名字了,叫蕾米莉亚,蕾米莉亚·阿斯塔尔。”即便表示否定,语气依然没有变化。 “好哒,呆呆蕾米莉亚。” “······” “小雷米!”艾菲丽亚对蕾米莉亚的到来很欣喜,但她似乎有些激动过头了。 “也不要叫我小雷米,从特蕾西亚发过来的照片判断,我已经能把你抱起来了。”少女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感情。 但显然这句话对屏幕前的艾菲莉亚伤害不轻。 艾菲莉亚一下子失去了语言,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小手,伸出腿,两只脚丫子依旧够不到地面。 许久之后,幽幽憋出一句话: “小雷米,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正事了,你是怎么赶过来的?不会就为了测试几个道具吧!” “恩,这次来有两个个任务和一件事情,一个任务是测试装置并记录目标人物意见,另一个任务是根据观察结果判断是否需要带回目标人物。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抱着艾菲莉亚去游乐园玩一天。” 哦!上天,艾菲莉亚感觉自己给雷劈到了,并且孤零零的飘在海上。可怕的蕾米莉亚,这些年拼命长高原来一直在谋划这么恐怖的事情么? “小雷米,难道你就想这样蒙混过关么?你是怎么过来的?根据我的计算,正常途径,你不可能这么快的。” 对面顿了一顿,然后传出通讯:“没有,我只是觉得任务和事情比较重要。” 事情比较重要?艾菲莉亚觉得自己该找退路了,反正小雷米不可能一直呆在这边。 对面继续说道:“你要知道的话,就告诉你了,不过这件事情要保密······” “真的?——”艾菲丽压不可置信地惊呼,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蹬地一下摔倒地上。却不顾疼痛的屁股,瘸着腿扑倒在沙发上,双手紧紧地捂着耳机。 两只眼睛中,冒出熊雄火光。 “恩。” 第十五章 非无修版的猩猩‘赫斯顿’ 不久之后,一个人形生物出现在秦歌的视野之中。 光洁的脑袋,遒劲厚实的肌肉,浓密光亮的黑色毛发,撇开它身上有些违和的穿戴,直奔而来的居然是一头黑猩猩! 这是一头很有个性的黑猩猩,两只耳朵上挂着硕大的全金属银色耳麦,耳麦上装载了玻璃眼罩,将他的眼睛隐藏在墨镜之后。 它的宽实后背上,是一个巨大的黑色背包,三条固定带足足有巴掌粗细,两条成叉状,从双肩交叉于胸口,另一条勒紧在腰间。背包丝毫不比他本体小多少,但从它依旧灵活的行动能力判断,这并没有给它造成任何负担。 黑猩猩的速度非常快,它并不是在奔跑,而是跨越,一步跃出五六米远,眨眼间来到秦歌和特雷西亚身前。 黑猩猩直立的身高和特蕾西亚差不多,但四肢与身体还有脑袋都粗壮太多。 它的装备,表明这是一头有智慧的生物。 秦歌略为戒备,将手搭在腿上的昏眩枪上,另一只手揽住墓的腰,以便做出应对。他并没有惊慌,而是冷静地注视着这个诡异生物。 然后,他认为的最扯的事情出现了: 只听站在两人面前的黑猩猩,发出问候的声音:“特雷西亚,你好!”而后转过头,朝秦歌道:“你好,秦歌。” 粗实的指节靠在额前,成敬礼状。 “蕾米莉亚·阿斯塔尔前来援助!” 说的话没有问题,只是,为什么,这个威慑力和震撼感十足的肌肉野兽,会发出软软的略带沙哑的无口萌音? 这种强烈的违和感,让他产生时空错位的感觉,整个人都黑白了。 这是反差萌的超现实表现方式么? 特雷西亚完全没有吓到,已经有所耳闻的她略带好奇地在黑猩猩身上摸来摸去,并且很恶劣地,毫不掩饰地往黑猩猩的两腿之间瞟了一眼。而后,略带不满地摇了摇头。 居然不是无修版的! 秦歌的眼中: 真实版美女与野兽?这画面太美! ······ 当黑猩猩将它的头完整地捧下来搁在腰间,这位艾菲莉亚请来的援军露出了她的真实面目。 一头亮蓝色的遮耳短发,一张面无表情的精致脸蛋,微绿的瞳孔总好像没有清醒,这是一个和她的声音蛮配的少女。 在秦歌估算起来,大概十四岁左右的年纪。 “小蕾米,终于见到真人了!”特蕾西亚显得很兴奋,跳到猩猩的宽大肩膀上,弯下腰,抱起蓝发少女的脑袋,在脸上蹭来蹭去。 “唔!特蕾西亚,不要这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蓝发少女蕾米莉亚有些抗拒。一阵同取下猩猩头的时候相似的泄气声响起,猩猩的左手臂仿佛失去了力量一样,不,甚至可以说像失去了骨头一样,垂了下来,来回晃荡。 一条细小得多的手臂,从猩猩的脖颈部位伸出来,轻易地将特雷西亚的头推开。甚至,特雷西亚都没能抗拒,就从猩猩的肩膀上滑了下去。 暴露在空气中的蕾米莉亚的右手,被密密麻麻的黑色短条状细金属结构包裹住,成内外交叉的螺旋状,随着挥动,各部分金属短柱纷纷伸缩起来。 短条状结构从手臂延伸至蓝发少女的脖颈,接驳到一圈带着各种接口的金属围脖。 当蕾米莉亚整个人从猩猩的脖子中钻出来的时候,秦歌才完整地看到贴合在她全身的金属物体。 脚上的金属长靴,被一圈大得多的圆柱型伸缩结构围住,金属鞋面上,亦设置着不少不明作用的接口。 背后的脊椎线上,粗壮的伸缩结构犹如人体的真正脊椎骨一样,成节状。从侧面延生出来的微小圆柱体仿佛是人的肌肉组织。 整体上,少女仿佛是被一层巨大的人体骨骼包裹,并且骨骼之间还塞进了黑色的肌肉结构。 “这个是这次的测试物品的一部分,全模拟贴合动力外骨。”虽然是在为两个人介绍,但她的目光却毫无掩饰地看着秦歌。让他有些不明所以,甚至低头看了一眼靠在怀中的墓,觉得是不是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蓝发少女对他怀中的墓感兴趣。 但显然不是,微带绿光的瞳孔,始终锁定的是他的面部。 解开固定锁,蕾米莉亚单手抓起猩猩背上的包裹,扔到地上,发出重物坠地的轰隆声。打开包裹,里面的物件呈现在秦歌面前。 一具,额,黑猩猩的尸体? 显然不是,赫然是和少女穿过来的猩猩外套一样的东西。 “我身上的是军官用非限制性动力外骨的改造版本,可以全模拟人体动作,而且所有动作都能享受动力加成。”顿了一顿,蓝发少女补充了一句:“理论上是这样的。” 外骨的秦歌还是听说过的,军用外骨据说在强化力量的同时,会限制住士兵的很多动作,而军官的外骨,是士兵用的简化改装后的,在不影响任何动作的情况下尽可能强化力量。 蕾米莉亚指着手上正在拼装的猩猩‘尸体’道:“这里面是微型机械装甲模拟骨架结构,额外配置了长脉冲超压能源系统,简单的扫描信息处理系统和通讯系统。” “外部贴合了仿生生物软性装甲,基本能防御手持型电磁枪的非连续性射击。” “头上的是图形处理外设,以及通讯增强外设。本来,还有配备专门设计的扇形区域电击枪。但因为测试用不到,所以没有带过来。” “最后,就是这个了。”蕾米莉亚在大包裹中抽出两个小包裹,包裹底部是两个圆锥状的东西,很像是一种喷射口,表面还有一个占据背包整个后表面的涡轮装置。 推进器? 她的说明,也证实了秦歌的猜测。 “这个是另一个外设,双动力助推背包,可以使用强脉冲时段的超压电能驱动,喷射高压空气,也可以使用自带的高能燃料驱动,喷射高温火焰。” 似乎有些遗憾,少女微微垂下脑袋,但语气丝毫没有变化:“这个背包外设的另一个战斗设计也被临时去除了,那是一套空气震荡装置,能生成环绕震荡发生点一圈的震荡空气,对所有射击性武器有很好的削弱作用。” “不过,腾出来的空间,我装了一组双向供给能源,能按照需求主动为机甲提供额外动力,或者为推进背包提供额外动力。” 等等!之前听到‘微型机械装甲模拟骨架结构’秦歌还有点迷糊,但刚刚清清楚楚地从蓝发少女的口中听到‘机甲’两个字。 机甲? 他觉得是不是世界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或者,对面的人和他开玩笑。 “你说,这是机甲?” 机甲?唬谁啊!在秦歌的脑海中,《机甲战歌》中各种高达十几米甚至几十米,重达几十吨到上千吨的,各种科技装备布满全身,科技感和压迫感十足的钢铁巨人高富帅,陡然变化为一个只有不到一米八,披着猩猩皮的矮挫穷。 美好的幻想,被玩笑一样的现实愚弄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恩,这是第一代,骨架测试用,微型,动作引导操作简易机械装甲。” 少女的的声线依旧无口,让秦歌都分不清她是玩笑,还是在陈述事实。 正当他想要搬出一大堆定义,推翻这种东西就是机甲的伪命题时。少女的一句话,让他瞬间变得愕然,不信,以致呆愣无言。 “这件机甲是为测试半年前,在《机甲狂歌》民间部分正北区全区竞速机甲障碍马拉松上出现的,一部名为“神行妖”的竞速机甲所展示的骨架系统,而专门研制的。” 神行妖? 这个熟悉的名字,秦歌当然不会不知道,那正是半年前他拿去参加比赛的机甲。 那场比赛,他记忆深刻,因为事前谁都不知道这场竞速比赛的赛程会那么长,这完全是一次比机甲耐受性的比赛。 最终能到达终点的,无不是各种‘土豪’利用高端材料拼装起来的机甲。唯一的例外,就是他的‘神行妖’,这部在所有人嘲笑中,依靠所谓‘运气’到达终点的‘贫民机甲’。 他是毫无争议的最后一名,在最后,他的机甲全部外装都已经因磨损和碰撞而丢弃,各种辅助推进装置也早已失去效用。 轮子卡住,连下坡滑行都做不到。 支持它到达终点的,是经历长久的障碍跑后,依旧能顺利运作的骨架。以此,它一步一步爬到终点。 确实是运气,他的低端动力引擎竟然没有因为过载而完全烧毁。 也因为如此,他一下子收获了三百的关注。 毕竟,怎么说,他也是历经考验,到达终点的七人中的一个。 似乎看出秦歌的震惊和不信,少女补充道:“这个测试用机甲的名字是‘赫斯顿’骨架按照‘神行妖’一比十缩小。” 特雷西亚从刚才开始就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歌,蕾米莉亚的身份,她大概是清楚的,虽然艾菲莉亚碳没有详细介绍。 中央域,城市联盟联合学区的人,具体哪个学院不清楚。 联合学区这种庞然大物,做出这种测试,很多都是一些优秀学员自发的行动。 而放在霜夜王国,可能任何一个国家级研究机构都不敢单独提出来,这就是,中央域和北域天与地的差距。 而秦歌的设计,能引起蕾米莉亚那边的人的兴趣,显然在某方面有极大的优势。 ······ 此刻,一小一大两只猩猩正一前一后地走在丛林中,雷米莉亚在前面熟练地操作机甲扫描痕迹。而秦歌正在后面的大家伙中,练习操作。 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被特蕾西亚披上贴合外骨,塞进了巨大猩猩中。 从外表看,秦歌的猩猩机甲比蕾米莉亚的高了整整两个头,肌肉也更加充满爆发感,真正的巨型猩猩。背后已经安装上外设的背包,他的任务是负责后面可能发生的战斗。 雷米莉亚背着折叠起来的大包裹。墓此刻就躺在包裹上,身下垫着从银馆内取出的绒毯。加装的安全带,保证她不会从上面不小心掉下来。当然,更重要的,是蕾米莉亚走起来非常稳定。 而不像后面的秦歌,一脚深一脚浅,来来回回地摇晃。 “哈哈哈·····”毫无顾忌的笑声来自骑在秦歌的猩猩肩上的特雷西亚,这位女警显然很享受骑在巨型生物上,俯视周围的感觉,并且丝毫不在意随时被撞在树枝上的危险,反而对摇晃越加兴奋。 “小蕾米,你不觉得把艾菲莉亚碳绑在这上面会很有感觉么?” 前面的猩猩听到这句话,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会儿,回道:“恩,可以试试。”忽然的停顿,让秦歌差点撞上去,悬而又悬地,蕾米莉亚重新往前走起来。 差点撞到‘墓’,让秦歌出了一身冷汗。却见显示器上,‘墓’先也是被吓得动都没动,而后却伸出手摸了摸秦歌的大脑袋,微微翘起眼角。 额,这是安慰?还是被墓嘲笑了?秦歌有些傻傻分不清楚。 此刻,隔着长远时空的,位于第二警厅的艾菲莉亚缩在沙发角落,双手抓着耳机,听着里面传来的恐怖声音,考虑起自己的‘退路’来。 特蕾西亚又在煽风点火,大危机! 这件大号的‘赫斯顿2号’以及此刻秦歌身上的贴合外骨,和他的体型很匹配,不难看出这个蕾米莉亚和她后面的研究机构已经将他调查了一遍。 按照蕾米莉亚后面的说法,研究机构认为他所设计的骨架有很好的稳定性和耐性,具备成为真正的机甲骨架结构的潜质。但需要进一步的实际数据,所以设计了这件东西,交由秦歌操作,并提出整改意见,以修正民用数据和真实数据之间的差异。 拿到数据后,他们将继续制作更加放大的赫斯顿3号,继续测试,乃至4号,5号,一旦确定这种结构的效能可以在现实世界的巨型体型上通过调整实现。他们将对秦歌发出去城市联盟进修的邀请,并进行机甲骨架理论的研究。 蕾米莉亚的话给秦歌的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就因为一场颇有运气的比赛,城市联盟的人居然会耗费巨资和人力进行研究。 而他,也将获得极为珍贵的联合学区的邀请去中央域,这个世界的中心,科学的中心。 幸福来得太突然,甚至他觉得,现在就能下决定离开道场。 但是冷静下来后,一个隐约的念头在秦歌的脑海中升起:他的‘神行妖’的骨架,是借鉴阴阳术中的体术理论设计出来的。 这岂不是说,阴阳体术甚至在一些方面走在这个世界最先进科学的前面? 阴阳体术之上的阴阳术,真的只是我所认为的迷信么? 许久,想不出个所以然,秦歌不再去想,目前最紧要的,是追踪蕾米莉亚扫描到的线索,找到偷走棺材的人。 秦诗的行踪是否会与他们有关? 而‘赫斯顿’目前不过是为他所用的工具。其他的事情,先放在一边。 第十六章 小神游 醒来的墓并没有给秦歌和特蕾西亚带来什么有利的消息,她是在睡着的时候被带走的,中间没有出来过,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当问到,这些年她都是怎么生活的。 她却沉默不言,似乎有话,又说不出口,迷惑,迷惘出现在她脸上。 那种迷惑,那长久的思考与无言,和那双仿佛要抓住什么而挥舞的手,就像是破入他身体的树根,纠缠,盘绕,似要攫取他的呼吸,吮尽他的血液,缚住他的脉搏······ 墓的记忆有问题! 而一件事情,也变得十分诡异,借助‘赫斯顿’的扫描能力,扫面整个银色棺材,里面和外面,都没能找到疑似通气口的地方。 墓说谎的可能性很低,但人怎么会在狭小的密闭空间睡眠两天以上? 解释不通。 这中间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最终特蕾西亚拍板,让蕾米莉亚改造一个简易的录音窃听装置,装在银棺内部,艾菲莉亚负责监听,一旦棺材被打开,录音信息就能传递出来。 录音开始的触发条件为,银棺晃动。 最长录音时间,十二小时。 银棺内放入了和墓等重的枯树叶后,由蕾米莉亚这个专家,对银棺的的外部开起区域进行物理破坏,并伪装为撬棺损坏。 而后重新埋入土中,盖上树叶,完成伪装。 这些伪装能不能骗过对方,秦歌并不知道,但只要墓在他手上,墓是安全的,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他们则决定先找埋棺材的人,一是打听秦诗的消息,二是了解银棺的事,三是了解他们进山林的目的。拥有足够的信息,他们才能在这一整场事件中拥有进退的余地,甚至占据主动。 “他们将银棺埋在这边,周围一定有他们留下的痕迹,没有任何一种伪装是完美的。”特蕾西亚以银棺埋藏地点为中心绕圈观察,右手托着下巴,左手心托着右手肘。 看似在认真思考,但是,问题是,你不时地把眼睛扫过来是怎么回事?我身上难道还会有线索么? 秦歌颇有些无语,他是明白了,这位特蕾西亚警官似乎,好像也不怎么精通寻找线索。理论倒是一套一套的说得丝毫不错。 所以,其实你最擅长是抓着平时听来的理论装么? 因为,你看,她那来回走的动作神态还真像那么回事!骗一些吃瓜群众绰绰有余。 想是这么想,秦歌也没有从周围看出任何疑点,借助‘赫斯顿’的扫描系统,除了他们几个人的痕迹,再没有其它。这伙人,就像是凭空在这边出现,把银棺埋了下去,然后又凭空消失了一样。 “难道是我的推测失误?其实并没有所谓的偷棺人么?”秦歌不禁出声,怀疑起自己先前的推论起来。 “结合特蕾西亚和秦歌给出的线索,这里一定出现过其他人。”蕾米莉亚一贯的无口声音从旁边小一号的猩猩中传出来。 从蕾米莉亚赶过来到做好伪装,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此时已接近十点。中间没有碰到欧阳道场的搜索人员,只能说幸运。 在几个人正迷惑不已时,墓有了动作。 少女站在秦歌的身旁,横向伸展开双手,宽袖垂至膝弯,长发在地面盘旋,围着脚绕成圈。 “墓,你在做什么?”秦歌忍不住问出口,这种仪式一样的动作,早上为他带来一个红果,这次又是什么? “我说:每一件事物寄宿着一个灵魂,他们单纯,聒噪,每时每刻都在记录,每时每刻都在叙说······”墓的话平直,细腻,谈谈地穿透心底。 这不是在回答秦歌。 特雷西亚和蕾米莉亚的注意力被转移过来。 这一段熟悉的语句,让秦歌忍不住开口: “我愿身化大地,倾听悲伤,倾听抱怨,分享欢喜;我愿身化清风,带走孤独,带走伤痛,传递问候·····” 声音由低到高,清朗而富有节奏。 这一段冗长的咒文,因为很好听,所以他记得。 这是一个据记载十分高端的咒术,将心灵沉入大地,沉入空气,沉入周围的一切事物,依靠细腻的感知分辨一段时间内周围的改变。 咒术效果是在脑海中还原圈定地点前一段时间的变化,依托于丰富的见识和高超的施展技巧,阴阳师甚至能在脑中完全模拟出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 越是精深的阴阳师,所能回溯的时间越久,回溯的空间范围越大。 咒术名为‘小神游’,分类于言灵科,设想属,附灵种。 墓负责低音,掌控咒言的速度,秦歌负责高音,掌控着咒言的节奏。混合的旋律,在这片森林中传递,回绕。 “我的身体,寄宿着一个灵魂,它愿意为你,区分爱与恨,区分喜与悲,区分善于恶······” “我的灵魂,寄宿着一个身体,它愿为你哭泣,为你欢笑,为你祈祷,为你呐喊······” 记载的阴阳道咒术,并没有出现记载中的效果,无论是他秦歌,或者是秦诗。当然,施展咒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天赋,心境,动作,吟唱,还有见识,经验,各种因素都有影响。 但今天,第一次。 第一次,秦歌觉得他进入了一种心境,一种一无所愿,只剩吟唱,只剩演奏的心境。 遗憾的是,直到咒文结束,依旧没有任何奇异的事情发生,一如他和秦诗在道场中一样。 他睁开眼睛,看向墓。 如果是鸥阳道场,拥有‘小神游’术记录并不奇怪。所以,墓果然和欧阳道场有关么?那为什么又记不得任何人和事? 据说惊吓,能让一个人暂时性失忆,墓是不是这种情况?如果是,那这伙偷棺人真的是不能原谅! 攥紧的手,显示着他的愤怒。 正当秦歌陷入思考,沉浸于愤怒,墓收起横者的手臂,缓缓扬起,一指: “它受伤了,哭泣了很久。”两颗晶莹的泪珠从从她的眼角溢出,抬起的手臂上,隐隐泛起青红的颜色。 “墓!你?”不可置信让秦歌瞪大双眼。 她感受到了?她施展成功了? 这个谜一样的少女,似乎正为他揭开这个世界的面沙,露出后面的真实。 怎么会这样?这究竟怎么回事? 一字一顿,秦歌的话音不可抑制地颤抖:“你真的听到了。”虽然是这么问,但墓的手臂上,如同被鞭打一样的伤痕刺痛着他的眼睛,直透心底。 这道伤痕来的毫无道理,就这么出现了。 仿佛要告诉他,不用怀疑,这,就是真实。 “扫描结果,在树中段发现树枝断口,有人为接续的痕迹。”蕾米莉亚的声音中没有惊讶,即便她本身无口,也太过平静。 她的话成为要击碎秦歌心中的壁障的轰隆巨锤。 “恩!”墓踩着赤脚,慢慢来到秦歌的身边,靠在‘赫斯顿’的腿上。垂落的衣袖,将她的伤痕掩藏。 “我是妖怪嘛!”斜仰起的脸,挂着一种俏皮和得意的微笑,又像是在讨要称赞一般。泪痕已然悄悄拭去,仿佛不曾存在。 震撼在秦歌心中久久不能消散。 “手还疼么?”一切的疑问都被一股感情压下,他不会忘记少女手臂上的伤痕,也不会忘记一闪即逝的泪光。 这是言灵的反噬,这个咒法以言灵为主体,采用设想性语言,为周遭的生物赋予虚幻的灵魂。 其灵魂模板,一般都是施术者本身,这样方便于做到感同身受,不遗漏任何细节。 咒文的所有语言都带有言灵的特性,所以感受到的树枝折断的痛苦会反馈在人的身体上。 实质上,不是反噬为伤口而引起疼痛,是反馈到的疼痛感引起的身体的变化。会这样,是因为灵魂的存在,属于假设性言灵的结果。 土地和岩石等事物本身,在阴阳术理论中是没有灵魂的。即便言灵,也不能违反基本理论而实现这种情况。 墓低下头,将手完全的缩进袖口之中,在秦歌忍不住要破开机甲下来查看时,两只光洁玉臂忽然升起。 伤痕已然消失,只是消失得是不是快了一点? “别吓我啊,墓!”秦歌松一口气,如果精神上认定疼痛是伤口引起的,那么最终可能演变成真的伤口,所以他才问手是不是还疼。 “呵呵呵!”墓轻轻地笑出声音,伸出的双手向前方摸去,却只感受到‘赫斯顿’的仿生皮毛。有些遗憾地放下来,本来还想‘看到’秦歌的表情的。 “呵呵!”秦歌也不禁笑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欢喜的感觉。此刻,阴阳术的存在倒显得不怎么重要了。 “秦歌~!墓!出发了,智慧的特雷西亚警官已经识破他们的伪装方法了!”特蕾西亚两条腿吊在远处一颗树的树干上,晃荡着身体挥舞双手,金色长发肆意飘扬。 ······ 此时,他们正沿着抓住的线索往前追踪,一路过来可以看出,那伙人是沿直线前进的。 至于是不是智慧的特蕾西亚找到的线索,这种事还用分辨么? 依照从墓的‘小神游’中获得的提示,雷米莉亚找到了折断的树枝,再去扫描差不多高度的树,偶尔会发现一些刮蹭。 结果毫无疑问,这伙人困扰他们好久的行动方式,是在树间移动。 真的是凭空出现,凭空消失。 人数也应该不多,不然痕迹会更加明显。折断树枝,应该是带着银棺的时候造成的,也就是来到埋藏点的来路,那么另一个方向,就是这伙人离开的方向。 “你刚刚用的,真的是‘小神游’?”秦歌问的,是蕾米莉亚包裹上的墓。经过一路练习,他已经渐渐掌握行走的技巧,其实和人走差不多,只是要重新找到平衡感。 此时他正稳定地跟在蕾米莉亚身后。 “小神游?”墓有些疑惑地吐出三个字,而后伸展双臂,做出当时吟唱咒文的姿势,示意是不是说这个。 “对,你怎么会这个阴阳术的?” “阴阳术?”这回大惊小怪的是特蕾西亚:“你说刚刚墓在施展阴阳术?”一脸的吃惊和不信,不像是作伪。 “你以为呢?”秦歌问道,难道特蕾西亚和蕾米莉亚一直不提问,竟然还不知道这是阴阳术么? “我以为你们两个觉得无聊,吟诗呢!”特雷西亚耸了耸双肩,依旧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兴趣,硬要说的话,她还是认为秦歌和墓是在吟诗。 阴阳术?这种东西,故事看多了吧! “那线索,是墓先找出来的。”秦歌想要强调一下,让这位警官对这件事情重视起来,阴阳术真的存在,虽然他也还是有些不信,才要找墓确认一遍。 但是,如果阴阳术真的存在,相对的,妖的存在也将变为现实,而他们现在卷入的这一连串事情,如果还混入这种超科学事物,危险性和不可预测性将急剧上升。 甚至,身上的所谓机甲,已经不能给他带来绝对的安全感。 毕竟,传说中的妖与阴阳师诡异得多,复杂得很。 “那不是小蕾米找到的么?” “不,是根据墓的提示找到的。”蕾米莉亚回答得很干脆:“从科学上说,有部分人的感知能力会远远超出一般人,达到入微的程度,就能做到。这个在我们那边被称作异能。” 异能? 哇擦,这是把科幻小说搬出来了么? “异能?”秦歌不禁出声,墓也转过头,有些兴趣地听蕾米莉亚的介绍。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而且很多事项都是保密的。你们知道中央域有一个叫做天眼系统的东西么?据说这些天眼都是由异能者中的最强者,超能力者徒手送上天空的。” 哇,这么劲爆的消息,为什么可信度这么低? “不是说是由火箭送上去的么?” “后面的是机密事项,你们听了之后不要乱传。”雷米莉亚稍微降低了一点声音,道:“虽然重力理论在低空区域能运用,但一旦到达高空的某一层面就不适用了。在我们的上空,有一层超重力区域,像一层罩子一样罩着我们。” “机械的计算方式到达那里就不能运用了,所以才有人猜测,最终完成将天眼塞进浮游区的,是超能力者。” 神奇的,神秘的中央域! 异能,超能力者,这种事情,秦歌一点都没有听过,就是看到,也是看过的科幻小说上写的。 “墓,你用的是异能?”秦歌不禁出此疑问,与其相信自己都不敢肯定的阴阳术的说法,还不如相信这个从中央域过来的神秘的蕾米莉亚的爆料。 即便,一切的痕迹与线索都牢牢地指向阴阳咒术‘小神游’。 话说,这种机密事项,可信度这么低,你才敢暴露么?秦歌不禁有这种猜测。 支持秦歌相信的,还有一点,蕾米莉亚似乎和特蕾西亚还有艾菲莉亚是熟识的,总不会随意就忽悠朋友吧! “不知道!”墓回答得很肯定。连不知道也能回答得这么肯定,都能让秦歌怀疑她是不是又同他开玩笑了。 “那刚刚的咒文呢?谁教你的?”秦歌问道,这个很关键。 “不知道,只是想的时候就会背了,背的时候,会看得很清楚,听得很清楚。”墓的偏过头,闭着的眼睛似乎穿透树木,看到远方。 一旦她安静下来,孤独迷惘的境意再次传到秦歌的心中。 “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 “恩!” 第十七章 这些都关秦歌什么事 “快快,起来做买卖了!”呼喝声想起,只听刷刷刷地几下,四道人影翻身,灵活地踩踏在树干之间,最终轻轻落到地上。 “这都十点了?”一身的黑色羽衣上,掺和着细小的枝杈树叶,乌鸦皱着眉头,拍打剔除这些杂物。 “啊~!”长长的哈欠声响起,此人背略躬,头发稀疏,双臂奇长,身着浅褐色布衣长裤,布衣上四处都是洞口,袖口与裤脚竟已经磨完,只余齿状布条。 说话声音略带尖锐:“今天怎么是乌鸦你这丧门声报点,不吉利,不吉利!” “秃雀,你的声音又好到哪去?真特么怀疑你下面俩蛋还在不在!”乌鸦的声音带着沙哑,破音,仿佛说着话,声带就断了一般。 灰鹰仔细地捋起头发,一头蜷曲的白色短发,像是被磁石吸附的铁线一般,紧紧地贴在他脑袋上。 身形瘦削,但骨架奇大。没有爆炸一般的肌肉,但紧致的古铜皮肤,明朗刚劲的线条告诉别人,他同样不好惹。 对于乌鸦和秃雀的互掐,他只是笑笑不说话,他们几个人中,也就小五的声音正常点,他的么,被说成太软,没威势。 “你们两个都别吵,我来分辩分辩,你半斤!你八两!”白鸥将黑色的紧身衣脱下,反穿起来,白色面料像是涂了油一样,反光。 头巾一裹,面巾一套,只留下两只半眯着的眼睛。 今天有买卖,心情好点,他们才开起玩笑来。 “都好了?”乌鸦环视着众人,三人都已经整理完毕,背上包裹。 “就你最慢,走起了,路上慢慢搞!”秃雀一跳,抓住树枝,不见用力,仿佛手臂本身有弹力一样,拉起身体往前腾跃起来。 灰鹰和白鸥相视,各自一扭头,追向秃雀。 灰鹰的步伐稳重,但丝毫不见慢,可以看到,每一步他都能跨两三米之远,脚上的力道大的难以置信。 而白鸥,就像是会飞一样,抱住大树主干,在一棵棵树间挪动,速度更胜一筹。 留在最后面的乌鸦,依旧耐心地剔除着夹杂在羽毛间的杂物,待前面三人都不见了人影,才开始追起来。 只见他以惊人的速度跑上树顶,一蹬腿,从一颗树的树顶跳到另一颗。将大树压的略微弯曲,趁着它弹回的力道,乌鸦扭过一个角度,再次一蹬腿跳起来。 他将一颗颗树当成弹板,以之字型的路线往前追去,每一次弹越都会给他积累力道,最终达到一跃跨出二三十米的距离的程度。 仿佛是在树顶上飞一样,依靠这样的急速,很快他就追上了前面的人。 ······ “这里怎么会这样?”出声的是白鸥。 四人停在一处悬崖之上,与其说悬崖,不如说裂口边。他们身前是一道广阔的深洞裂谷,宽度至少在千米之上,裂谷开在两座高山之间,仿佛是一把巨刀沿着它们的中心点斩落。 左侧的高山,隐约可以看到黑影,裂成两半,而右侧山峰竟然朝着洞底方向摇摇欲坠,影子都隐藏在薄雾之下。 而树木植被到达这边的时候消失无踪,似乎是遇到裂谷后也惊恐难抑,望而却步。偶尔的几处藤蔓,虬枝挂在裂谷侧壁的岩石之上,表明这边并非生命禁区。 黝黑的裂谷深不见底,宛如灌注着乌黑泥淖,给人粘上就洗不掉的错觉。 望向裂谷对岸,生生比这边高出一截,他们只能望见那片刀削般的宽阔侧壁。这上面有什么?是不是古遗迹?抓的人心痒难耐。 他们是穿过一条人工开凿的隧道,才来到这处被周围一圈大山环绕的山中盆地的。这处盆地的形成也略显奇怪,围起它的山岭高大异常,向内倾斜。就好像人张开双手,手指包裹中心一样 吃惊的不止是白鸥。乌鸦,灰鹰,秃雀都是惊讶异常。 九星门,官面上上是一个遗迹探索组织,他们也确实会负责这一块内容,但暗地里,也是一个盗墓团伙。 凌晨前,他们三人一路往深处赶,最终偶然发现拦路的山壁间赫然是一线天,入口被塌掉的岩石高高垒起,但费一点功夫就能攀援过去。 过去后,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黝黑隧道,毫无疑问是人工开凿的。 这,不就是买卖么? 无论是遗迹还是墓葬,只要没有被开垦过,就一定会有巨大价值的东西存在。 “不管怎么回事,我们还是要想办法过去!”乌鸦一脚将一块碎石踢下深渊。碎石就像是被吞噬了一样,除了一开始的滚落声,再无其他。 “我们这已经是来到天弓主脉了吧?”灰鹰的语气有些不确定,高空弥漫的谈谈雾气,将人的视野遮蔽,他是从周围山岭的高度判断的,天弓山脉的主脉,都是高山巨峰,常年积雪。 “不应该啊,行程上不对,按我们走的方向应该还要六十公里山地,才堪堪到达天弓主脉脚下。”白鸥出声,语气也有些不确定。 外围的林区,山势平缓,低矮,可以走得很快,但越往内,路越难走。即便他们总共行进了有差不多七个多小时,也估算才只有四十公里左右。 二十公里宽为西山区山林,再往内,就是霜源山林区,是一处被天弓山一长一短两条支脉包裹的林区,一百公里的最深处,会碰到天弓山主脉。 在发布的地图上是这样的数据,但并没有霜源山林详细的地势图。 “不会是那些勘察地形的不敢往前走,直接虚报的数据吧!”秃雀的话,让三个人有种羞与之为伍的感觉。 “别管这个那个,快想想该怎么过去。”乌鸦的话最实在,三人纷纷点头。 “要是准备齐全,办法还是有的,可恨的欧阳道场,我们一身的装备就换来一个银疙瘩。”白鸥想起来,到现在还有些心痛。 他们自认为有点本事,但面对那些白袍的欧阳家阴阳师,他们才明白什么叫恐怖,诡异。谁能想到,一个人的手还能反着往回抽打的? 谁见过,一个人明明腿像断了一样的人,却跳得比谁都高。 要不是小五殿后纠缠,他们林中的藏匿本事不错,这会儿估计要全军覆没。 拐回来的银棺材愣是拿它没办法,开不知道怎么开,也不敢暴力开,只能等这次回去带给老六想办法。 “为今之计,只能先沿着这豁口走走看。” “按灰鹰的来吧!”白鸥开口。乌鸦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只能点头。 ······ 欧阳道场,腾云桥半山演武场。 太阳高照,时间直指正午!一众黑服弟子坐在蒲团之上,迎接暴晒,他们已经发不出火来了。 争斗的疲劳,一夜加一上午滴水未进的口渴,点饭未吞的饥饿,暴晒的炎热,无不在折磨着他们。 中心观礼台上,略有遮挡,但依旧面临阳光暴晒。白衣少年欧阳上河活像一个死狗一样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喘着气。 每当愤怒的黄虎投来两只火喷一样的虎眼,他竟适时地发出一声‘咕咕咕’的饿叫。再看他那动作神态,也是饱受折磨的样子。 黄虎一股子的火气,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除了饥渴,黄虎没有其他不适,但下面的武门弟子就不行了,穿着黑服长久炙烤,尤其还得不到水分补充,一些人已摇摇欲坠。 说到底,这些不是打小练起的弟子,身体素质就不够牢固,甚至一些人,几年前还是掏空身体的公子哥,硬是被长辈塞过来‘改造’的。 演武场里面,隐隐有饭菜的香味传来,就是不见任何人把食物和水端过来。 让一众弟子的饥饿感更加明显。 “你们欧阳道场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么?”实在忍无可忍,黄虎一拳砸向地面,木质地板应声而碎,木屑纷飞,吼音竟也因干渴而略为嘶哑,但依旧威力十足。 但这威力十足的爆音并没有给白袍弟子造成任何影响,依旧是一坨烂肉一样躺在蒲团上。 不仅如此,还误中友军。 一个仅靠意志顽强支撑的黑袍弟子被陡然响起的声音摄住,紧绷的神经被打断,直挺挺地往侧方倒去。 “砰!”直到额头撞在石板上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 “贾俊鹏!” “鹏兄!” “鹏哥?” ······ “砰!”就在周围人惊慌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贾俊鹏时,另一个方向,又有一个弟子轰然倒下。 “甄军!” “甄军兄!” ······ 周围弟子呼喊,却没人敢离开蒲团去扶。一旦离开,就会被判输!这与他们的全胜计划是相背的,没有两位传承弟子开口,没人敢自作主张。 黄虎扫向两人和一众弟子,磕出的血印刺疼他眼睛,就是争斗比武,也没伤得比这重! 他恨不得站起来冲进道场里面,把所有人都吊打一顿。 和他们传承弟子比耐力,这些普通弟子差得远! “来两个认识的,把他们扶起来,找个阴凉点的地,看着就好!”这是黄虎的擅做主张,倒下的两个他都认识,是最后面的几场中,打得最胶着的两个,体力消耗太大。 不管这场比斗后,紫龙师兄怎么说,他不能不管不顾! 众弟子投来的眼神,正是期待他下决定,他能辜负么? 听到黄虎的吩咐,并没有人有争抢着起来,而是目光四处搜索。最终两个也几乎已经支持不住的弟子被推出来。 “你们,会付出代价的,我发誓!”黄虎回过头,不再看场下。灼灼怒气炙烤胸腔,最终吐出恶鬼报复般的凶言。钢牙咬合,仿若嚼骨! 怒到极深,黄虎不再言语,脸上恢复平静,盘坐蒲团,如老僧入定。 欧阳上河翻了一个身,微微睁起眼睛。 麻了个咪的,这馊主意谁出的? 欧阳上河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关键是: 还有这特么谁在下面执行的,和计划好的不对啊!混蛋连老子都饿!你会付出代价的! 这怕是要彻底和武门结仇了,麻烦! 随着时间推移,黑袍弟子一个接一个地离场,躲在演武场角落阴影中。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么?”腾云桥对面,受规则所限不能过去的紫龙,默默地看着武门弟子离场,喃喃自语。 烈日的曝晒丝毫没有对他产生影响,他就像一根柱子,矗立在桥端。 “无耻小人的行径,欧阳道场也不过如此!” 从内心中,欧阳道场的表现让他觉得,他如此慎重地安排全胜计划,是不是认真过头了,这样的对手,他就应该自己出手,以摧枯拉朽的姿势碾碎,不留分毫。 这样子丢人现眼的表现,就算赢了这场比斗,欧阳道场又何来声威可言? 霜源武界,迟早还是要纳入武门手中,由这种道馆来传授武艺,简直是对武道界的侮辱。 何况,有他在,欧阳阳道场落败也不过迟早。这种懒皮一样的计策,只会让欧阳道场自食其果。 你们,会付出代价! 此战之后,三年之内,我必让霜源,再无欧阳武馆之说! ······ 欧阳道场,食堂门口。 一位的白袍年轻弟子满脸笑意地陪在一人身旁,此身材矮小,满头白发,嘴上油光岑亮,两颊红润,眉开眼笑。 一手抓着一个小鸡腿,一手攥着白瓷酒杯,地上散落无数鸡腿骨,嘟囔道: “合格!” “大师,你看欧阳师兄那边的还在等着开饭,要不你先吃着,我们去送点去。”白袍弟子确实是满脸笑意,但心中却是满满泪水。 依照事前欧阳上河师兄的吩咐,他们会在听到备菜的吩咐后,延迟三小时开始做,差不多十点会把饭菜水酒端过去。 没想到,刚准备走起,门口就来了这么一个白发老头。 按照欧阳主事的意思,这位人物是个大客人,不能得罪。 结果就是: 当时,白发老头进来。一伸手拦住他和他后面送菜的人。 “且慢,先让我来试吃一番!” “大师!这个,道场的饭菜一直有我们负责,就算味道不算美味,但却是没问题的。” 白发老头小眼一瞪:“你懂什么?老头我作为这场比赛的裁判,现在很怀疑,你们欧阳道场有下药的嫌疑,怎么?不敢让检查么?” 额!裁判?谁有听说过这场夺位战有裁判么?几个人面面相觑,却都不敢否定。 “来来来,快把饭菜酒什么的都摆桌上,让我试他一试,要是不依,我就在这判了,你们欧阳道场输!” 还能怎么办,只能依着办。反正,大概,就算,所有的菜都要试过去,半个小时也该足够,四个小时都等了,不差这点时间。 还真是半个小时过去,白发老头一个一个菜试过去,连二十桶饭都各试一口,好像真的在试毒一样。 “怎么样?大师,都没毒吧,我们欧阳道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本以为可以走人了,他要敢说有毒,本弟子当场吃下去!就算身份再大,假的还能说成真的不成? 却见白发老头回过头冷然一笑,阴测测:“毒是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他被说得摸不着头脑,这还能挑出刺儿来? 第十八章 巨型猩猩脚印是怎么回事 “哼!你们这是居心不良啊,居心不良!” 居心不良?我们敢么?还有,是何居心?我们自己怎么不知道? “大师,何出此言?”只能赔笑,以便见招拆招。 “亏得我会点阴阳术,才识破你们这暗藏杀机啊!水土之说有言他乡之水于我如毒,你们这些个菜,都是本地之物,而武门众人,来自他地,你们莫不是想让他们水土不服?好深的算计!”声若霹雳。 这种歪理邪说你也好意思说出口?忒不要脸了吧?你不也是外地来的,怎么吃下去什么事都没有? 他是有点看出来了,这老头就是不想让他们去送餐。 “大师!您说在理,是我们欠考虑了,那送点热水总行吧,外面日光毒辣,我怕······” 赤霄,咧嘴一笑,道:“我刚刚说什么了?水有毒!” “这不热水总行吧?” “看来你们是真不懂,不懂不罪。不是水里有毒,是本土之水与他有毒。这涉及到,阴阳理论上的水属学说。”赤霄故作遗憾地叹气,怜悯地摇摇头。 “我们用的好像是全国有售的桶装水,应该没问题的吧!”后面有弟子悄悄出声,向前后询问。 “咄!” 眨眼都没来得及。 那位弟子的脚边,半截筷子漏在地板外,半截黑色的苍蝇尸体卡在木筷与地板的接缝中,似乎还没意识到死亡,抖动着双脚。 筷子,离这位弟子的脚只有不到一厘米! “刚刚是不是有苍蝇在叫?”赤霄老头,目光扫过,再无一人敢质言。他的手中,此刻只余一根筷子。 不能再提水了,真有毒! 最终还是第一个弟子讪讪地问道:“那,大师,我们什么都不送过去么?” “送!怎么不送?你们想饿坏他们么?好狠的心,好卑鄙的手段!”白发老头一脸的痛心棘手,一手捶胸,一手颤抖地指着欧阳道场众弟子。 我叫吴岩,此刻正在接待一个白发矮小老头。我一直觉得吴岩,吴岩这名字不好,但此刻我的心情,和我的名字是多么般配。 真的无言以对啊! 沉默良久,吴岩终于想通了,拗是拗不过这个老头的,拿身份压人,倚老卖老,讲一通狗屁不通的理论,毫无客人的自觉,这就是一个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的老混蛋啊! 能怎么办?只能按他的意思来。 “那您说,我们该怎么做?”吴岩陪着笑,他发誓,以后见到这混蛋,他自己有多远滚多远。 赤霄老混蛋斜睨了一眼,幽幽道:“我说的你们都听?” 吴岩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点了点头,后面的一众弟子看到赤霄的目光扫过来,纷纷点头以示答应。 还处在惊吓中的直言弟子,被前后两个师兄弟,强摁着头,点了两下。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么?你看看,白白让他们多等大半个钟头。”赤霄一甩白发,捋起袖子,双手一挥,道:“抓个百八十只鸡来,把腿给剁了呈上来,老头我亲自给你们示范一遍,都给看好了,要是做得味头不对,可不许端出去丢人的!” “那鸡还不是这边的,会不会有问题?”那个吓呆的弟子,反应似乎也比其他人慢那么几拍。 赤霄嘿嘿一笑,道:“本大师出马,水土这种细节还不是分分钟变化!哈哈!”甚是得意。 却不想,那弟子又说道:“那大师,把桌上的菜都施个法,改变改变·······” “咄!” 又一根筷子,不知从哪里射出来,插进那弟子的鞋跟,将他的鞋子钉在地板上。 “哦,骚瑞,骚瑞,不小心把筷子掉了。”赤霄丝毫不见尴尬,一甩袖,来到那弟子身前,语重心长道:“骚年,以后可不要说这种外行话!生肉和熟肉腌出来的能一样么?” 旁边的弟子是不敢让再让他说话了,一前一后,一个捂住他嘴,捧住他头,另一个拔起他脚,两个人躬起身,陪着笑退开,匆匆把人抬走。 地上的鞋子,也马上有人捡起来送走。 ······ “都给我看清楚了,我只讲一遍,我只讲一遍啊!······” 而后,费了一个多小时,众弟子分工,烧水的烧水,杀鸡的杀鸡,宰腿的宰腿,配料的配料,刷料的刷料,总算是有弟子把老头的手法学会了。 特么的烤个鸡腿,光上料,一个就要几分钟,前面考出来的还大半都是不合格的。 结束了脑中的回想,吴岩把思维转换到现实中来。 “大师,你怎么说?”他问的,是刚刚的提议,让大师吃着,他送一点到演武场那边。 赤霄啧了啧嘴,扭头道:“你送什么?” 吴岩指了指旁边弟子新端上来的一盘烤鸡腿,烤鸡腿油光闪烁,焦香四溢却无任何焦黑之色。 “来来来,这盘也得试试!” “您不是说合格了么?”吴岩指着地上一地的鸡骨头,一试就试了一盘子啊! “是啊,我是这么说没错,这些都是合格的。”赤霄指了指地面,而后把手指指向新端来的盘子,道:“这些,不都还没检查过么?” “快,让我试他一试!” 合着你还要一个个吃过去检查? 吴岩的内心,是崩溃的。不带这么玩的! “这!您都吃完了,我们送什么过去?” 刚刚趁着忙活的时候,吴岩已经让一个弟子去禀告欧阳主事,但时间过了许久,人影都没回来一下。 偷眼瞧了下吃得正欢的白发老头,不禁腹诽:莫不是被这老混蛋截胡了? “你们这一小盆都不够我塞牙,这么端出去,让他们怎么分?哦,老头子我明白了,好一个二桃杀三士,你们这是要拿这么点东西,让武门的人内讧啊!” 老头明明吃得欢欢喜喜一脸,却又在旁边捶胸顿足,这种违和的表情,为什么你那么熟练? 吴岩:这,这种人怎么会生在世上。 没等吴岩问话,赤霄道:“再考个千八百个的,一起端出去。” 千八百个?你以为欧阳道场养鸡的么? “没那么多鸡啊!” “断了腿的呢?就不是鸡了?一样的法子,烤了送出去!” 终于有个准信了,一百之鸡,他还能全吃下去不成?吴岩终于松一口气,只是,现在都十二点了,把所有的鸡烤完,希望,两点前来得及吧! ······ “上山师兄,你怎么看?” “这不像是人的脚印啊。”名为上山的青年将自己的脚伸进去,地上的脚印赫然比他的大了几圈。 “你怎么看,上川师弟?” “我猜这东西的体型应该很大,只是惭愧,我平时只看些综艺节目,对这个动物什么的没什么研究。但应该,不是熊吧?” “你拉我袖子干嘛?”上山一把拍掉上川的手,四处查看起来。 “怕嘛!”上川一跺脚,扭头朝另一边看去。 “怕你个头,你都说没熊了!” 沙沙沙的声音传来~ “说是这么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你抓我的手干嘛?” “不是你抓我的手么?” “是你右手抓我的左手!”上山道。 “是你右手抓我的左手!”上川道。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低头一看,好么,两个人说的都是大实话。尴尬得各自收回手,往衣服上擦了一擦。 “哈哈哈,上山师兄,上川师兄,你们两个好逗啊!”银铃一样的笑声传来。 两人一回头,上山大松一口气道:“原来是上月师妹,还有上星师弟。” “上月师妹,这是你的脚印么?”上川指了指上山脚下的巨型足印。 “我能有这么粗就好了!”小脸盆一样的脸,翻起白眼来还真是杀伤力巨大。 “应该是大型黑猩猩的。”旁边的矮个少年,带着一副厚玻璃眼镜,仔细观察后,确定地说道:“它在这边崴了一脚,才踩出这么明显的印子。” “我们道场的山林有黑猩猩?你怎么看?上山师兄。” “我没听说过啊,就是里面的那片山林也没有这种说法。你怎么看,上川师弟?” “我饿了!” “我也是!”三个人同时附和。 四个人围着一圈坐在地上,上月一个人占了大半位置,三师兄弟挤在一块儿。中间就是巨型猩猩足印。 “我觉得,这么找下去不是个办法。”开口的是上星:“这已经是我们第五次碰头了,一个小时前,我们才刚和上梁上房两兄弟分开。” 沙沙沙——!沙沙沙——! 六个人围着巨型脚印坐成一团,上月一个人占了三个人的位置额外加上星的半个身位。 “我觉得,这么找下去不是个办法。”开口的是上星:“这是我们第三次,三组人碰到一块儿了。” 五个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沙沙沙——!沙沙沙——! 六双眼睛,一齐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上天师兄!” “上天师兄好!” ······ 六个人站成两排,上月一个人在后面成一排。六人前面是巨型猩猩足印,此时欧阳上天正蹲在地上查看。 “我觉得,这么找下去,不是一个办法。”开口的是欧阳上天,他站起身体,来回踱步道:“我和你们每组人之前都打过照面,如此看来,我们掌握的所有线索,隐藏手法,明的暗的,都是对方布下的假线索。” 得到的回答是六个点头的脑袋。尤其是最后面那个,声势十足。 “上天师兄,银棺里面到底是什么?这么重要么?”问话的是上星,其余五个人,也是一脸好奇地看过来。 “很重要,很重要。”似是在叹息,欧阳上天的声音很低。他们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欧阳上天。 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精益求精,喜怒不行于色的欧阳上天师兄也会有这样的表现么? “第一次照面,是在我刚进山林的时候,遇到上月上星一组,根据你们提供的线索,我从中理清了一种隐藏手法,从而找到了一个山林封锁的盲点。” “我估算,他们是准备从那边逃走的,但因为有警察封锁,没能成行。所以,那个盲点区域他们一定待过。” 看到众人点头表示赞同,欧阳上天接着讲道:“在我到达盲点的时候,只给我留下两种移动痕迹,一种是我先前追踪的,一种是新出现的。” “我沿着老痕迹追踪,绕了一长段路,碰到上梁上房一组,我知道,他们应该是分头行动,一个伪装高手,沿用老手法引开追踪,而其他几个人用新手法离开。” 上梁山房点了点头,表示确实这样。 欧阳上天深吸一口气道:“而当我回到盲点的时候,又出现一条新线索。” 欧阳上天指了指地上的巨型猩猩脚印,道:“一个和这种脚印差不多,但小了两圈的脚印出现了。” 真刺激,六个围观群众,竖着耳朵听欧阳上天的讲解。 “根据三天前的报告,抢走银棺的一伙人中,就有一个白毛高个,脚力臂力深厚,一个人就能扛起银棺。” “所以我猜测,会不会是他!就是引开我的人,趁我追着假线索,他回来取走了银棺。” “上天师兄?你说他回来取走银棺?那之前银棺在那里?”上星忍不住提问。 欧阳上天,一跺脚,枯叶纷飞,形成一个凹坑。 “不错,当时我仔细地再次查看四周,白天让更多的线索暴露了出来,我找到了一些被压过的树叶,银棺,就埋在枯叶下。” 唉!七个人头纷纷摇起来,真的是失之交臂,失之交臂啊! “但是不要紧,只要追着大脚印就能找到银棺!”欧阳上天抬起头,铿锵有力。 六人眼睛一亮,而后只有欧阳上星反问道:“对方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么?” 想想也是,不可能啊!他们敢么? 欧阳上天朝上星点点头,赞许道:“不错,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然后,我先把大脚印放下,追踪另一个线索。” “结果,就是我碰到了上山上川一组。当时你们就在我前面,搜索的是同一种痕迹,我就把这段线索给了你们,我马上回去,追踪起大脚印来。” 上山道:“这种线索很隐晦,似有似无,时断时续,追踪起来很麻烦,结果追到这个大脚印就没了。” 欧阳上天点点头道:“我追着小一号的大脚印,这种小脚印两个之间间隔五六米,追踪起来也很麻烦,然后我就到这边了。” “在中间,我隐隐觉得两种痕迹的路线有些重叠。现在可以肯定,他们在这边回合了,但是这个大一号的巨型脚印是怎么回事?” “上星说,这种脚印属于巨型黑猩猩!”上山开口道。 “上星,你确定?”欧阳上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上星。 “恩!当然不排除是模仿出来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十九章 隐藏通道后面是宝藏还是BOSS “你们看过四周了?”欧阳上天问道。那伙贼人肯定来过这里,只是这次又会留下什么新的线索? “看过了,很奇怪,之前至少还会留下线索给人追踪,但这边的线索就只有把我们引过来的,没有出去的的线索。应该是拿出实力精心掩盖了。”欧阳上山道。 “确实,对面有一个伪装和隐藏方面的高手,能做到毫无痕迹。所以我才说,不能按着线索来找了,所有的线索都是对面安排的障眼法,越是在意,越是找不到他们。” “那怎么办?”上山问道。 欧阳上天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凌厉的眼眸精光闪烁,道:“先不管巨型大脚印是怎么回事,如果这边真的没有任何线索,那么我觉得离抓到他们不远了。” “这话怎么说?”这是上梁的提问,其他几个人也是一脸迷糊,静等解惑。 “没有什么伪装与掩盖是能做到毫无痕迹的,这种看似完美的掩盖方式说明对面拿出了真正实力,但同时也表明,只要在这边找出他掩盖手法的破绽,就能识破他的所有手法。” “有道理!” “不愧是欧阳上天师兄!” “上天师兄的智商真是突破天际了!” 最后一句话是谁说的?味道好像有点不对的样子。 这先不管,欧阳上天这次是真的明白了,前面三天的线索看似隐蔽,其实很明显,明显到他们这种不是内行的人都能追踪起来。 为什么能做到完美的伪装和隐藏,却多此一举制造假线索?线索虽然假,但必定是有人在制作,如果他们追踪的速度超过他布置的速度的话,追踪下去也能找到他。 事必有因,因必有果。这样做,必定有其不得已的原因。 贼人有银棺拖累,速度不可能快,所以他们分离出人来制作假线索,把后面的追捕队伍引开,也就是上山,上月,上梁三组人。 如果真的能做到完美伪装,就不会怕他们这些追捕人员会找到他们,就不用冒险地制造假线索来扰乱视线。 反向推理,逼得他们不惜制造虚假线索的,正是因为他们的伪装并非完美,看似完美的表象下有一个致命弱点,一个,只要一些外行人仔细搜查就可能暴露的致命弱点。 最完美也是最缺憾!想到这句话,欧阳上天的心中隐隐有些感慨。 但现在,并不是分心的时候! 明明可以一直扰乱视线的,在这边却消失了,将真正的实力暴露出来,这又是为什么? 地上的这个巨大脚印又是怎么回事? 真的一只巨型黑猩猩么? 小号的大脚印却在这边消失,这又是怎么回事? 欧阳上天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荒诞的猜测: 难道,是一只偶然路过的巨型黑猩猩,把那个大个子连同可能存在的银色棺材一起劫持了? 这样似乎很能解释这边发生的事情。 因为被劫持了么,自然不能继续制造假线索了。 巨型大脚印当然是黑猩猩的,当时它必须得下来才能劫持到人啊。 至于黑猩猩是怎么走的?为什么没有其他脚印?可能是一只爱爬树的巨型黑猩猩搞的鬼。 “众位,师弟,我把我的猜测说一下,你们看看会不会是这样!” 然而等欧阳上天把他的推理过程说完,几方人员关注的重点却不一样。 “上川师弟,你怎么看?” “上山师兄,我觉得吧,你想,这片林区一直都没有听说过有黑猩猩,而现在出现这么一只巨大的,表明这是一只从什么地方失散,流落进来的黑猩猩。长这么大,一定很孤独的!你怎么看,上山师兄。” “事到如今我也直说了,上川师弟,我一直觉得你的思维和常人不太一样。你怎么看?” “上山师兄,我就知道,只有你能懂我!” 有么?上山扪心自问,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算是一个普通人的。 “上星,你有没有觉得这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上月瞪着大眼睛问道。 “上月师姐,我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是真的,太不科学了,一个丛林隐匿的高手怎么会反应都没有就被黑猩猩偷袭了。”上星低着脑袋,推了推镜片。 “你懂什么,这就叫我默默地关注你,等你疲惫的时候,该出手时就出手!一击必杀。” 这两个估计这在各说各的。 最后一组人员: 上梁:“说不定,这片山林有个猩猩窝,也不知道住的什么地方,他掳人做什么?” 上房:“有空去找找,给搭个好点的。” 欧阳上天注意了下六个人,除了上星还能提出点疑问,在认真思考,其他人已经歪楼。 “好了,现在开始听我的,在周围仔细找找,一定有什么线索是我们遗漏的!这个线索,应该能暴露他们的真正行动方式。” “我觉得,这么找不是个办法。”说话的是上山,看到欧阳上天注意过来,他接着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吃个饭再来。” 欧阳上天把目光扫向其他几个人,只见一个个都点起头来。 想想也是,他们几个三天前就开始搜索,只准备了随身的干粮,就算身体比一般人强壮,也快已经到极限。 而现在已经有了突破口,但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能找到线索,还不如吃饱了来。 而且,如果他能独自找到线索的话,就能避免和他们解释起后面的行动,倒不如说,上山的提议刚刚好。 “那好吧,你们先回去补充一下,我在这边看看!” “谢谢上天师兄!!!” ······ “你们说,银棺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问话的是上星。然后五个人一齐将脸朝向上山,在这群人中,就他的年纪最大点。 欧阳上山提腿跨出一大步,低头沉思,转过身深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无论是什么,都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 待众人把脖子都伸得老长后,他才吐字道 “麻!烦!” 五人低头,微微咀嚼其中味道,最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上山师兄,好看法!” “精辟。” “一针见血!” ····· 嘿嘿!这种感觉真特么爽,难怪上天师兄总喜欢站在他们面前讲话。 ······ 道场已经近在眼前,六个人却遥遥望着陡峭的山壁没敢上前。 “上山师兄,你怎么看?”问话的是上川,他扭头望着身后方向,一脸纠结。 “麻烦了!真麻烦了。” “什么意思嘛,说清楚点,上山师兄!”上月推了推上山的肩膀。还好上川在一旁接着,他才没有摔在地上。 “你们怎么看?”从上川的怀中起来,顾不得回应上月歉意的眼神,欧阳上山朝其他三人问道。 “上天师兄的智商,已经不止突破天际这么简单了,容我想想,恩,应该是······” 上山将自己的目光从绞尽脑汁寻找形容词的上房身上移开,看向上梁。 “中间,有着次元壁一样的差距!” 好吧,现在,上梁正在向上房努力解释,什么叫次元壁! 上星见到上山看过来,推了推眼镜到:“敌不动,我不动!” 有道理! “好吧,大家原地休息,注意不要暴露。” 上天师兄,可别让师弟师妹失望啊! ······ 树林中,盘坐在巨型脚印边的欧阳上天闭目凝思。 倏尔,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不久之后,他睁开眼睛,盯着身前的巨大脚印,不屑地瞥过脸,将目光射向周围的树上。 我还会上这样的当么? 呵呵呵! 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找你! ······ 霜源山林区的路比西山区难走的多,带来的信号中转放大装置只有三个,而半个小时前,他们已经脱离了最后一个装置的信号覆盖区域。 此刻按距离来讲他们已经从G12区点向内深入了接近三十五公里,时间指向下午一点。 三个小时的时间,只推进不到三十公里,从机甲的性能上来说,是没有充分发挥的。但一要扫描痕迹,二要掩盖自己的痕迹,能在复杂的山林地带以这个速度推进已实属不错。 “我们打扫得一点线索都没有真的好么?” “听艾菲丽压的没错的!”前面的蕾米莉亚似乎对艾菲莉亚信心满满。 好吧!当他没问。 为了防止后面的会有欧阳道场的追兵,他们煞费苦心,在一开始的一段路上,清理自己的一切痕迹,而树上的痕迹,没有他们这样便利的扫描设备,光靠肉眼是很难追踪的。即便欧阳道场的人知道了,追踪速度也没有他们快。 艾菲莉亚的考虑是这样的,在一个消除了所有痕迹的线索汇聚之地,欧阳道场的人一定会仔细搜索,要么,会直接找到他们埋的银棺。要么也会和他们一样发现树上的线索。 找到银棺,自然就不会追他们了。 找到线索的话,他们只要在被欧阳道场的人追上之前,率先追踪到偷棺人就行了。这个的成功率也很高,而且,能达到拖延欧阳道场的目的。 但如果留下了他们的线索,就会被欧阳道场的人直接找上来。GAMEOVER。 至于,秦歌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是觉得,直接搞点线索,让欧阳道场的人一开始就找到银棺,会更安全点。 但显然,这个队伍还轮不到他做决定。 艾菲莉亚很聪敏,有技术,还有人脉。蕾米莉亚,来自中央域的联合学区,带来的东西不同凡响。特蕾西亚,看似一个普通警察,但能和这两个人认识,还如此无法无法天,身份会简单么? 墓就更不用说了,神秘的身世,神秘的生活,神秘的事件,神秘的阴阳术。 他一个普通人混在里面,总觉得有那么点不是味道。 ······ “他们,从这里进去了。” 这个事实不需要蕾米莉亚的强调。展现在秦歌面前的,是一道分隔山壁的裂缝,坍塌的石块堵在缝口。 翻过石堆,一条宽阔幽深的隧道展现在他们面前,这种规则的弧形,只能是人工开凿的结果。 为什么? 在这个山林深处会有一条人工开凿的隧道?它通向哪里? 难道这伙人本来的目的就是这后面的地方么? “特蕾西亚,你们知道这边有隧道么?”秦歌问道,这边也还算是霜源市地界,警察方面的话,应该会有记录。 特蕾西亚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会知道你家有几个老鼠洞么?” 额!这能用来这么比喻么?秦王道场都算作他家的话,他确实不知道。 “如果只是我的房间的话,那没有!” “我也可以告诉你哟,少年,中央区一共有五条!你猜里面会是什么?”特蕾西亚指着隧道对面的隐约白光。 “矿山?”不对啊,没路的话,有矿也拉不出去。 特蕾西亚一拍‘赫斯顿2号’的脑袋,道:“出发吧,里面一定有宝藏!” “又是你的直觉?”秦歌问道。见到蕾米莉亚已经往前走去,他赶紧跟上,两只粗壮的猩猩臂小心翼翼笼罩在‘墓’的头顶。这种常年不通人,得不到维护的可疑隧道,鬼知道会不会突然掉几颗石头下来。 就是滴几滴水下来,也是不好的。 “隐藏通道后面不是BOSS就是宝藏,这你都不知道么?还有,你是不是把偏爱表现得太明显了?”特蕾西亚像是在玩单杠一般,轻松滑到猩猩的手臂上,往后仰去,两条腿挂在猩猩臂上,倒挂着对着秦歌的脸。 “你的头发要当拖把么?为什么不是BOSS,你看,我们现在不就是追着人过来的么?” “你不觉得,我们对他们来说才是BOSS么,尤其你这个大BOSS。”特蕾西亚的长发当然没有像拖把一样垂到地上,她把警帽当成托盘,拖着自己的头发。 “待会找到他们怎么办?我觉得我控制不好力道。”他在路上学会走路和攀爬,对于这具机甲的力道只有隐约的判断。 一拳打出去,正面打中的话,他估计自己是绝对挨不住的。 “慢慢打,找找感觉呗!”特蕾西亚很无所谓地说道,邪恶的手竟然要伸向旁边的墓。 秦歌向旁边移开挂着特蕾西亚的手臂。 他的本来的想法是,战斗交给比较熟悉机甲性能的蕾米莉亚比较好。他只要负责在后面保护墓,顺便搞搞声势助助威。 秦歌的打算显然是落空了,特雷西亚一甩腰,单手抓到‘赫斯顿2号’的另一只手臂,灵活地翻转身体,再次倒挂起来。 “出人命怎么办?”秦歌的脑海中浮现这么一出景象,一个拳头过去,对面的人倒飞出去,血流一路,倒挂树枝,惨烈收场。 特蕾西亚又伸出她的魔爪。 秦歌只能将两只手臂横向平举,这才让她才安静下来,坐到‘赫斯顿2’的肩膀部位。 “放心,视情况而定,要么什么事没有,要么只能和一些菊友谈谈人生了!” “啊啊啊!秦歌你干嘛!想谋杀本警官么?”秦歌一把抓住她两条腿,固定在肩上,另一只手向她的脸盖去,被她的手臂阻止着。 当然是秦歌不敢用力,力量真的不好控制。 “特蕾西亚,请你说话注意言辞,自从断开通讯后,我觉得你的节操也断了供应。”秦歌特意压低声音,在他头旁边的特蕾西亚肯定能听清楚,他主要是不想让墓听到。 而这显然是他多想了,如果他回头,就能看到墓好奇地将脸转向他们,她的听力比常人灵敏得多。 “秦歌,你现在的举动,我已经可以当场逮捕了!”这种威胁,秦歌觉得应该可以忽视。加大力道好了,应该没问题。 “好吧好吧,我认输,我认输,我不说了!” ······ “77号巷的时候,你不是把人腿打断都没事么?现在怕什么?”特蕾西亚揉捏着自己的小腿,机甲的力道真的不是开开玩笑。 “我当时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况且,那只是个意外。” 特蕾西亚神秘一笑,微微舔了舔嘴唇,大声道:“所以说你怕什么?就算出了人命,也是防卫过当!”这句话,她说得很自信,而后又意味深长朝秦歌瞟了一眼。 虽然是处在黑暗之中,但猩猩的的显示器依旧能辨别周围景象。特蕾西亚的表情,让秦歌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在边没有任何的监视的地方,一个警官的的判断就是最终的裁决。而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特蕾西亚警官,她的判断还用想么? “终点到达!”蕾米莉亚的声音,让几个人把目光转向前方 第二十章 战斗太突然,还没开始已然结束 从隧道中出来,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对面垂直的高大岩壁。仿佛是高耸的古城墙,将前方完全截断。 等他们来到近前,才明白,挡住他们去路的并不是高达百米的岩壁,而是横亘在岩壁前的广阔深谷。 “这到底是怎么造成的?”秦歌忍不住出声,无论怎么看这种景象都太过罕见,罕见到很难让人相信这是自然的力量形成的,自然的力量会做到这么平整么? 裂谷边缘笔直,两岸间几乎成平行。 裂谷两段的高山黑影也仿佛在说,事情绝不是能用地震这种天灾简单盖过的。左边的高山,中间仿佛被劈开一样,而右边的山峰竟然向深谷方向倾斜,随时要断的样子。 没人能回答秦歌的问题,所有人都惊呆了。 震撼像是拍打礁石的绵绵骇浪,久久不绝。起伏的心绪,难免让人不断深呼吸。 “啊——!!” 站在‘赫斯顿2号’上的特蕾西亚,张开双臂,对着深谷和岩壁呼喊出声。斜向上前方挥起双手,像是在张开怀抱,要把这宏伟奇景揽入怀中。 “啊——!”前面的蕾米莉亚也呼喊起来,只是似乎没用上力道,和平时的说话声差不多响,估计只是附和一下特蕾西亚的心绪。 秦歌歌也很想呼喊出来,只是被关在机甲内,喊出来,估计也难有感觉。恩,雷米莉亚也许也有这样的尴尬。 却见到肩膀上的特蕾西亚用力地敲打他的头盔。 原来是这样么? 泄气声响起,秦歌将猩猩脑袋端下来。 “啊——!!” 唯有呼喊,才能把这激荡的心绪发泄出去。 “啊——哈哈哈~” 墓将系着的绳子解开,从雷米莉亚的背包上爬下来。 “啊!咳咳——,啊——!” 不同于情歌的清朗,不同于特蕾西亚的豪放,一种仿佛是高音的余韵在这裂谷,大山,岩壁间回响起来! 声音并不算大,但像是能穿透所有的阻碍一样,宛如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荡漾起的美丽光彩波纹。 墓的双手互叠,收在胸口之前,像是感恩一样的祈祷。 “哈哈哈——!”秦歌不禁笑起来,看到有活力的墓,一种莫名的欣喜就像美酒醇香一样缭绕心间,温暖,迷醉。 “咔嚓!”这一幕,被蕾米莉亚拍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照片上,一位长发披散的娇弱少女,面对着深谷与高直的岩壁,做出祈祷的手势,拼劲全力的呼喊,让她的腰微微躬起。 少女的身后,一个巨型猩猩的颈部,一个少年微笑着注视着,这种笑,仿佛萦绕着神秘地力量,让人心情平静。 一位高挑的金发女子,穿着黑色的紧身皮衣,显露着迷人的身材,坐在猩猩的肩膀上,撩起额前的发丝,脸上,亦是迷人的微笑,那种仿佛脱开一切禁锢,抛开所有束缚的微笑, 迷蒙的阳光,为这一幕染上淡淡的金色。 ······ 时间并不是能随意浪费的,但有时候,也不应该吝啬。 在隧道出口休息了一会儿,补充了点食物和水分,四个人再次启程。 这一次的呼喊与休息,仿佛让墓真正醒来过来,不顾秦歌的反对,她坐在蕾米莉亚的肩膀上。 “要是一直休息,就废掉了!”这是墓的原话。 沿着裂谷边缘走起,以期望找到通过裂谷的道路。 方向是,右侧,山峰倾斜的一侧。 ······ 没等走多久,前方传来的声音,让秦歌和特蕾西亚提起了精神,而雷米莉亚则将墓抱在怀中,撤退到‘赫斯通2号’的身后。 即便是微型的机甲,没有消声装置,走起路来,也难免发出声音,这种非一般的声音让前面的人停止了争斗。一个个戒备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因为一处突出的岩壁的阻挡,即便声音已经近在眼前,他们也没能知道它的真面目。 特雷西亚狡黠一笑,往后一跃,站到蕾米莉亚的身边,将裤腿上的昏眩枪抽出来,调整好功率后塞进墓的手中,一路上她已经将傻瓜式的操作方法教给了墓。 一如曾近将枪借给秦歌一样,她毫不在意地破坏规矩。 秦歌将这个看在眼中,压住最后的担心,将身体探出岩壁。 切换到战斗模式后,秦歌的眼睛对着的不再是一个显示屏。一副眼镜压到他眼睛上后,他进入到一个和人眼差不多的视角,只是多了一些虚幻的数据和线条。 比如中心位置,它能根据秦歌的聚焦点,实时地反应距离。左上角,淡淡的蓝条,一会儿缩短,一会儿变长,那是长脉冲超压能源的输出提示,越短的时候输出功率越低,越长输出功率越高。 其实就是一个波动的最大输出功率图。 此时出现在秦歌眼前的,一共有五个人,每个人都长大了嘴巴,看着他这个巨型生物。 四个长相奇异的男人,围着一个冷面少女,少女黑色长发斜披在左耳侧,从后脑到身前逐渐增长,耳鬓的一缕垂至胸口,右耳侧的头发竟然完全推掉,露出的白皙耳朵上挂着一个奇特的耳环,耳环分前后两个小巧的铃铛模样,前面的成金红色,后面的成水晶般透明。 初一看,会以为是个非主流俊美少年,但胸前可称巍峨的起伏,不能让人无视,规模上,已经能和特蕾西亚一较高下。 俊美的冷面少女,身着黑色的华丽战袍,金色纹络从心口位置开始蔓延,由粗到细不断分叉,仿佛布满夜空的轰鸣闪电。 这是阴阳道战袍? 不同于一般的道袍,这是一类专为近战搏斗型的阴阳师制作的战斗用袍。一般都收束腰身,袖口,领口,同时搭配绑靴,而在关节位置会比较宽松。 当然战袍也会随个人喜好而略作更改,但战袍上面的纹路,必定是能区分它的根本。 别看少女身上的闪电分布好像毫无规律,其实一些咒符已经隐藏在里面。 而黑袍少女的手中,抓着一根黑红色曲形长杖,材质不明。 不,这不是杖,这是? 仔细分辨后可以看出,这分明是一个刀鞘,黑红色的刀鞘奇长无比,至少有两米。鞘身细狭,以致那个少女甚至能握住一整圈。 什么样的刀会用这种刀鞘?那种细窄的刀,能砍得动东西么? 然而,刀鞘口并没有刀柄存在,她握着的仅仅是一个刀鞘。 此刻少女把鞘尖对着突然出现的巨大黑猩猩,弓步上挑的姿势说明,她是把刀鞘当棍棒在使用。 随时能左右挥动,随时能向前突进,或向后撤退。 “天谴拉,这里居然有黑猩猩!”秃雀率先惊呼出声,故作惊讶的他,放低身体,双手垂地半蹲后撤,闪烁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新来的怪物。 腿部上下浮动,肌肉鼓动收缩,他随时能爆发跳跃。 白鸥将手收在身后,仿佛在隐藏什么。身体站得笔直,冷眼对着巨型不速之客。 秃鹰委屈着膝盖,双手成握一前一后挡在身前,不时地握紧又放松。 而乌鸦,则退至最后面,瞳孔收缩,倒映着这个巨型生物。 光滑油亮的短皮毛,厚实的肉仿佛由大石块垒起,这种生物一看就是力量奇大,防御厚实,生命力顽强,没有称手利器,决不能正面对敌。 面前的都是身怀武艺的人,要不是穿着机甲,秦歌还真不敢这么毫无防备地站在他们面前。黑袍少女明显不是和四人组是一伙,但她不明阴阳师的身份让秦歌最为戒备。 尤其是在墓展现过‘小神游’后,他对所有的阴阳师感到恐怖起来。 说起来,虽然他和秦诗都在道场学习了十多年的阴阳术,但他和秦诗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阴阳师。 貌似后面还有一场考验,只有通过考验,才能被授予阴阳师之名。 所以他猜测,可能通过考验,获得阴阳师之名后,会产生什么变化,能让人施展真正的阴阳术。可惜,欧阳伯父从来没有向他们演示过,也没详细提过考验的事情。 这个金色电纹的黑袍少女,是经过考验的真正阴阳师么?她擅长哪一类的阴阳术? 武器道,应该是精通的! 秦歌想打个招呼,也许应该坐下来谈谈,当然不是因为他怕了,他只是觉得,打起来,结果必然是他将对面血虐。 “上!” 对面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和野兽能有沟通么?当然是趁着它也‘懵’呆的时候先下手为强。黑羽乌鸦一声令下,率先抢身到黑袍少女面前,紧紧地盯着她。 少女收起黑红刀鞘,往后撤去。有人愿意代劳,她也不会妨碍。 即便黑猩猩身形巨大,有如怪物,而且长相怪异,但野兽就是野兽,只要三人配合好,放倒还是能做到的。 这真的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一群装备都没有的手动玩家,向他这个科技党冲脸。这也太欺负人了吧!秦歌替对面允悲。 现实,不容他多想做他想 战斗正是开始。 乌鸦令下后,秃鹰率先出手,仿佛弹跳一样的脚步,第一步跨出两米,第二步跨出三米,第三步欺身到猩猩身前,见到猩猩没有预想中出臂抓来,他扭动身体,侧身出肘,击向猩猩空门大露的胸膈处。 “看哪呢?黑大块!嘿嘿,我抓!”声音从秃鹰后方传来,一个灰布衣的生物,以紧贴地面的方式激射过来,后发而先至,松软的长臂转瞬间挂到他的右腿上。 “在这呢,怪物!” 不知何时,油性白袍的白鸥像是会飞一样从上空点射过来,从天而降的踢击指向猩猩的面部。 三道攻击接连而来,不给人思考应对的时机,他们要绝杀这头偶然闯入的巨型生物。 灰鹰看到了,看到他充满力量的肘击,戳进猩猩的上腹,打断它的呼吸,接连的背靠将让它的平衡。 秃雀看到了,看到他将环绕猩猩的右腿,转过大半圈,将全速的冲劲通过扭转,传递到双腿的前端,爆炸般的力量会像炮弹一样击向猩猩的左腿弯。 被秃鹰打得失去平衡的它,将被他这一击击倒而后仰,而后,他将绕过猩猩跨间,冲上半空,借助下落之势往它的肚子补上一脚。 白鸥看到了,看到被灰鹰和秃雀放倒而后仰的猩猩露出脆弱的脖颈,而他的双腿将直击这一软肋,踢碎它的喉骨,造成致命的伤害。 这一场的MVP,就是我白鸥! 想像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乌鸦的目光中: 肘击的灰鹰像是一肘子撞在实心钢柱上一样,发出‘咚’的声音,和‘呱嗒’一声的骨头碎裂之声。 剧烈的痛楚都还没传递到他的脑中,紧接着顺势而出的背靠,则像是撞在弹性气垫上一样。浑厚的反弹力道传来,他被直接弹飞出去。 在地上滚动两圈后,他捂着折断的手臂,吞咽着满口的鲜血慢慢站起来,满脸的惊恐和不信,不自觉地后退,最终脚步不稳,坐倒在地。 企图依靠甩动带来鞭打一般的效果,秃雀的双脚带着强大的动能,锤向看似软弱的关节。然而彷如踢打到钢柱般,他的双脚上,密集的骨碎声响起,血沫爆射。 猩猩的腿只是略有弯曲,就恢复过来。 而他,因为双脚的势头被强势阻断,强大大的扭转之力让他再也抓不住猩猩的右腿。 最后,整个人如同被甩出去的棍棒一样,快速地在低空扭转半圈,摔在地上,双脚传来的剧烈痛楚,让他不能做出任何应对。 猩猩的腿弯不可能这么硬!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一个一身黑衣的高挑身影出现在他模糊的视野中。枪口射出的无形波动,让他的最后一丝意识如遭重击。 最后发出攻击的白鸥,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迅速反应,企图收回力道,避免剧烈的撞击。 而这,仿佛是预演过一样,秦歌本能的防御要害部位头部的巨手,像是拍皮球一样,拍到他的侧身,强大的力道,直接将他打向地面。 本来秦歌控制的力道应该不会造成巨大伤害。 然而好像有什么东西牵着他的身体一样,把他甩向高空。最后晃荡在离地半米的地方。他的双手像是拧过的毛巾一样,卷曲,变形。 通过仔细观察,才会发现,他的手攥着透明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挂在上方突出的岩块上。 而他,早在猩猩一掌拍过来的时候已经昏迷。 三个人配合默契的联手合击,瞬间告破,不止如此,还个个失去再战能力。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可以说,说都没有料到这种结果,包括秦歌! 他觉得自己很冤枉,第一次交手,他是准备不动的,以便看看这机甲的防御力怎么样。除了怕外设被损坏,他拍了一掌,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现在,这个机甲证明了他的实力。只是过程太过惨烈。 还好,还好还有一个没动手,不然要是都昏了找谁问情报去! 黑羽乌鸦,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一点征兆,一点预料都没有!即便面对欧阳道场那些怪胎,他们都能基本做到完好撤退。却在这边被一只可能只是路过的猩猩虐了,说出去谁信啊? “大家别激动,我们可以坐下来商量商量的!” 正当黑袍少女重新抬起黑红刀鞘时,从星星的头部,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而后一个一身黑皮衣的金发高挑女子,从猩猩身后转了出来,靠在猩猩粗壮的腿上。 一手抓着枪凑到嘴边,另一只手从背后拿出警帽,盖到头顶,侧过脸眨眼一只眼睛道: “霜源市第二警厅特别行动科,高级警察,特蕾西亚,现在开始行驶权力!” 金闪闪的警徽,刺疼着乌鸦的心。 不用怀疑,那把恶名昭彰的枪就是警察的证明,而且还是警察中最恐怖的,集搜查,抓捕,审判,行刑于一身的特勤警察。 警察中的恶霸! 而更让乌鸦心若死灰的是,后面再次冒出的一头黑猩猩。 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 回忆停止在出发前的那一幕: 一个落魄阴阳师找上九星门,告诉他们西山区有遗迹! 但是,遗迹在哪?在哪? 别让我活着出去,我一定要挖光你祖坟! 乌鸦举起双手,默然无语。 第二十一章 乌鸦与他的兄弟们 “报上姓名,职业,闯进来的原因,好了从你开始!别躲了,就是你,一身鸡毛的!”特蕾西亚一手指向几乎把头缩进羽衣中的乌鸦。 还清醒着的灰鹰已经对自己的伤口做出处理,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给躺在地上的两个兄弟处理伤口,但目光却不敢离开旁边的巨型猩猩状生物。 这东西绝对不是什么猩猩! 黑袍少女冷冷的站在一边,双手握着刀鞘,拄在身前,把目光扫向黑色的巨型猩猩,对身旁所谓的‘警察’特蕾西亚并不怎么在意。 但是,躲在机甲里面认真观察的秦歌发现,她在意的其实并不是他,而是在他身后的蕾米莉亚,更准确地说,是蕾米莉亚抱着的墓。 这个发现,让秦歌更加戒备。 难道,这个阴阳师少女知道些什么? 从线索上看,偷走银棺的是一伙人,而现在最大的嫌疑人正在被盘问着。 蓦然,一个想法出现在秦歌的脑海中:这个和偷棺人对峙的阴阳师,难道是来自欧阳道场的?她比我们先找到了这边? 一下子,秦歌的心紧绷起来,微微地挪动脚步,挡住袍少女的目光。 黑袍少女抬眼扫了下巨型猩猩,锐利的眼神仿佛能刺透它的装甲。 “警官,您真是好眼神,我涂成这样都被您认出来啦!您可别小看这一身毛······” “少特么给老娘转移话题,眼白朝哪呢!看着我的眼睛,给我说,名字!”特蕾西亚甩手往后一枪,刚刚才给兄弟处理完伤口的灰鹰反应都没有,就仿佛被一堵无形墙壁正面砸来,直挺挺往后倒去。 乌鸦瞳孔一缩,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 额滴娘啊!果然是警察中的恶霸!这种******反道德的恐怖武器说用就用。 昏眩枪,某一圈内被视为最恶心的武器,没有之一。原理不明,传说只要被打倒,就会陷入昏迷,然后只能去指定的警厅请求解除。否则会永远昏迷下去,而且拖得越久,清醒后的后遗症会越严重。 经过大量相关人员以身涉险反映的数据,统计出这样一条数据:每昏迷一天,清醒后就会持续头痛一个星期,几乎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而一旦头痛消失,除了心理会有些阴影,其他地方检查不出任何问题。 这种特性,让这些特警使用起来毫无心理压力,当然稍微有些道德的警察,都会再三警告后才使用。 哪像这个女警,一言不合就放枪啊。 乌鸦将缩着的头抬起,对上特蕾西亚的微红瞳孔,他努力维持脸上的线条不至于太‘凶悍’,扯着两颊的肌肉,露出白皙的牙齿,回答道:“乌鸦。” 又一次甩手,微微轻鸣过后,已经昏迷的白鸥仿佛是受到电击一样,浑身抖动一下,失去动静。 特蕾西亚的转过身,把目光放在旁边的黑袍少女身上。 对于特蕾西亚的恶劣行径,少女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心绪的波动,而面对这个凶恶女警侵略性的微红目光,她深黑色的眼睛不闪不避。 这种反应让特蕾西亚微微不爽地拧了拧眉头,转过头不耐烦道: “真名!本警官还有重大案件要处理,你要不配不合,我只好先让你们在这荒山里躺几天了。”而后微微一叹气,似乎有些苦恼般,揉了揉太阳穴,用略带疑问的口气缓缓说道: “唉,人要是忙起来,忘了那么一两件事也很常见哦!哦?” 邪恶的微笑,戏谑的语气,嘲讽的眼神,以及似乎对他失去兴趣一般,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旁边的黑服少女。 慢慢举起的枪口,稳定,有力,贴在乌鸦的额前。 “警官,警官,我真叫乌鸦,我真叫乌鸦啊!这不是外号!说来你不信,我们几个兄弟都是从小被人捡去的,连父母都不知道,就给起了个外号。我们都是鸟字辈的,名字里都带个鸟。” 乌鸦哭丧着脸,勉强的微笑也扮不下去了,两手抵在地面,弯下腰,就差磕头了。而这样也躲开了那个危险枪口。 “职业!后面该吐的都吐出来。别让我感觉不爽,老娘不爽起来,就喜欢放枪!”枪口两声轻鸣,贴着乌鸦的头顶,仿佛恶魔的轻吟。 特雷西亚弯腰靠近乌鸦,神秘一笑,不怀好意地说道: “你知道,对同一个人连开两枪是什么结果么?”顿了一顿,接着道:“三枪呢?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说道后面,特蕾西亚发出狂放的笑声,甩着手中的枪,恨不得马上找人试试一样。 恶魔!恶魔啊! 一个人的心怎么能这么狠!这么恶毒!这种人怎么会当上警察的?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乌鸦被特雷西亚的话,搞得心绪难宁,七上八,一时间脑中竟混乱起来,杂念纷生。 连中两枪是什么结果?使劲回忆,也没有得到相关的记忆,所有知道的资料中,人都是被一枪放到,然后带走的。 不敢再耍心眼,乌鸦马上开始交代起来: “警官,我是乌鸦,和我兄弟一共九个,是九星门鸟字辈的,我们做的是考古工作。”偷眼瞧了下女警官,却见对方浑不在意一样,围着黑袍少女转圈。他提着心继续说道: “这次来霜源,其实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说着说着,乌鸦竟然飙车两颗泪来、 “我们兄弟九个上次挖了个呵呵——!”本想着用一个你懂的眼神糊弄过去,却见金发恶魔根本没看他这边。哭着脸继续道: “我们考古了一个千年墓葬。” 盗墓呗!黑发少女瞥来一个不屑的眼神,而后神游物外,对围着自己转圈的特蕾西亚视而不见。 乌鸦讲到这边,换了一副凝重的表情道:“我们出土了一些怪东西,其中最奇怪的是一本书,你们说这也真是奇怪,放了上千年的东西,竟然跟新的一样,当时老九老八忍不住翻看起来。” 一副后怕的样子,乌鸦捂着胸口道: “这一翻就出事了,也不知怎的,两个大活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你说,呼吸,心跳,什么的都正常,眼睛都开着,却怎么都叫不醒。” “老七不信邪,愣是也翻了一下,结果也是丢了魂的样子。” 见到没人怀疑的样子,乌鸦带着悲泣道: “什么办法都试了,就是没用,后来我们找了点圈内人打听,才觉得,这是不是中邪了!”说完这句话,乌鸦借着余光看了眼黑袍少女,然而对方丝毫不为所动。 “中了邪找谁?当然是找阴阳师啊。找阴阳师去哪里?去霜源!” “我们六个人带了点一起出土的东西和那本书来到霜源。”讲到这边,乌鸦又换了一副口气,这次是一副纠结的表情,说道: “我们找的第一个道场就是中心区的秦王道场。也是听说那边有真正的大师坐镇,好像叫什么鸥阳太行。” 听到这边,特蕾西亚倒不能无视了,这边可是有个真正的秦王道场的人的,她朝‘赫斯顿2号’看过去。 秦歌也不能无视这句话,在乌鸦惊讶的目光中,秦歌取下了猩猩的头盔,露出其中清秀的面容,他朝特蕾西亚微微地摇摇头,而后目光直指乌鸦。 尼玛!这特么什么东西,里面居然是个人!还是个雏的模样。 还有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没事你乱摇什么头?你不知道要出人命的么? “警官,警官,你这这是什么意思?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啊!”见到少年摇头,金发女警官就将枪口对准他,吓得他心肝扑通扑通地,要跳出来一样。 这,这真话都不管用了么? 秦歌朝特蕾西亚摆了摆手,驱动机甲来到乌鸦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几号去的秦王道场?” 巨大的猩猩手臂就垂在他头顶,仿佛一言不对,就要落下。 “二十号,我们是二十号到的!” 少年越俎代庖,居然没有遭到恶魔警官的制止,你特娘是什么什么身份啊? 小白脸三个字倏然出现在乌鸦的心中。 特娘的,平生最讨厌小白脸了。 “你继续,接着刚才的说下去!”秦歌说道,朝特蕾西亚点了点头。二十号的话,他正奋斗在《机甲战歌》中,都没出过房间,不知道这件事也是正常。 特雷西亚一把攀上猩猩的手臂,坐在他肩上,居高临下。 有些奇怪的是黑袍少女,见到巨大猩猩取下头颅,露出里面的秦歌后,居然下意识地遮了下眼睛,而后一手抓着斜披的头发,一提一放,不知道在做什么,最后,彻底转过身体,背对着众人,把目光投向大裂谷,低头沉思起来。 她的动作引来特蕾西亚狐疑的目光,略微扫了眼秦歌,却见他正专心地听着乌鸦的话。 蕾米莉亚也抱着墓来到近前,但依旧小心地躲在大猩猩的侧后方。 见到墓的乌鸦,只是略微惊艳地看了眼,还颇为遗憾地微微摇了摇头,就开始继续说道: “哪想到,这哪里是个道场么!一个个人进来都跟旅游一样,当时我们就想走的,哪知道被那叫潇潇的小妞,忽悠着就往里面跑了!” “这就是个骗子道场啊!什么法器库,里面做功拙劣得很,说什么千年前传下来的,老子随手能雕出大把大把的。” “警官,这道场绝对在欺骗消费者······” 特蕾西亚有些好笑地看到秦歌,仿佛能看到他满头黑线,回头瞪眼道: “这件事我会严肃处理,别岔开话题,继续讲你的!” 乌鸦正想控诉,这啥子秦王道场有多坑人,有多假,被特蕾西亚一瞪,讪讪地收住嘴,回到正题:“后来,一个风风火火的红袍姑娘从外面跑了进来,我们一听说她就是欧阳太行大师的女儿,马上跑过去,把事情说了一通,让她给引荐引荐。” “道场是假,但欧阳太行大师的名气在啊,就是门中长辈也是有提过的。” 乌鸦说的是谁,秦歌心中有了答案,以未来大阴阳师自居的秦诗,除了上学的时候穿校服外,从来都是红袍。 衣柜中,是各种各样的阴阳袍,红白,红黑,红金,都是红色为底色。 “你们是没看到,那姑娘一听说中了邪啊,老六又多嘴一句‘怕是妖怪’什么的额,那女孩的眼睛跟放光了一样,当时她就抢了我们的包,急着打开看。” 乌鸦顿了一顿,瞄了眼黑猩猩的胳膊,用惊恐的的目光讲道: “当时老六一急,就往那姑娘手上抓去。”乌鸦抬头对着众人说道:“说来你们又不信了。那女孩就这么轻轻一挥,也没见她用多大力气,我们的老六就跟个沙包似得飞了出去,还好后面灰鹰接着,才只是断了根胳膊。” 乌鸦比划着少女的手势,很随意地胳膊往外一推。 这些话,说给别人听,还真没几个相信,但秦歌倒是相信这个乌鸦说的是实话了。秦诗的怪力他是深有体会的。 可以说天生神力,加上常年的药浴,和艰苦的锻炼产生的综合效果。 “我们也是有点眼色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乌鸦的黑脸难得地烧了起来,接着道:“当时我么几个谁都没发作,都是想到,这么一个年轻的姑娘都这么大本事,她爹欧阳大行大师的本事能小得了?” “还是老六脑筋转得快,他一见那女孩要打开那本怪书,忍着疼又扑过去,本事大,不一定就精通降妖伏魔啊!要是把这姑娘的魂都收去了,就怕欧阳大师解了这邪,也要把我们修理一顿啊。” “老六的想法很有道理,但是当时的情况真特娘邪了,老六就不说了,这次还好只是崴了腿。” 乌鸦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幽怨的语气道:“关键是,那姑娘就当着我们面把书打开,特么的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你们是不知道她当时那眼神,还好我们撒腿跑得快,不然真是跑也跑不了。” “我们真是冤啊!” “现在想来,当时还不如别跑,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真不如当时就挨顿揍的好,离着医院近,十几天也差不多好了,落到现在这境地,地上几个兄弟没个百八十天好不了,小五也是凶多吉少。 九个人,现在就他还好胳膊好腿的,但也是一言不对,就要步他们后尘的景况。越是回忆,越是诉说,凄凉的感觉在他心中回荡起来。 “后来,我们本来都准备回去了,却从本门收到消息,说有人请我们去西山区发掘个遗迹,委托的人是个落魄阴阳师,说西山区内有他祖上的遗址。” “最重要的是,那个阴阳师居然说,只要找到祖上的法器,他就能能施展法术,让我们兄弟的魂归位。” 讲到这边,这个乌鸦总算把他进西山的原因说清楚了。就是为了救三个兄弟,来西山区找遗迹的。中间偶然听到的关于秦诗额消息,也是一个星期前的,对秦歌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 倒是他说的那本书,引起秦歌的思索,见识到墓的‘小神游’他已经开始对这些妖妖邪邪,神神道道的事情在意起来了。 他把目光扫向远处的黑袍少女,却见她正背对着他,一时间也不清楚她的表情。她是不是会对这些有眉目? 不过,之前乌鸦所讲的,其实并不是十分重要,重点还是在他们进入西山区之后,进入西山区之后,他们遇见了什么? 银棺是不是他拿的,在哪里拿的? 知不知道其中的一些线索。 还有,有没有见到很大肯能也进入了这边的秦诗? 太多太多的疑问,要从这个乌鸦的口中撬出来。 特蕾西亚开口道:“所以你们就进入西山区,好了,把你们进入西山区后遇到的事情简略地说一遍,有什么地方需要详细讲的,我会提醒。” “还有,别耍花样,你们在霜源的事情有待调查,但在西山区内的事情,我们是有点眉目的,只要一处不对!呵呵——!” 微绿的瞳孔,折射着,冷漠的光芒,与她的微笑形成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 只有在审问的时候,有点警察的样子么?秦歌默默地想到。 问题是,警察是这个样子的么?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第二十二章 十六年前,十六年后 欧阳道场,半山演武场只是道场的门户而已。穿过演武场往内,沿着阶梯向上,阶梯越走越宽,最终到达道场的主体区域。 望剑山最高峰,名观澜峰。其中部位置仿佛是被抹去一小半,形成一个月型广阔平台。平台并非平整,大大小小的小峰尖随意地分布着,月的双钩分向着东西两侧。 半山演武场,就位于它的东侧月钩,一个比平台地势低的扇形区域。扇叶往外,中心就是腾云桥。而扇心位置,则是通往道场主体的阶梯。 整个半山演武场,就像挂在月牙边的一颗星星。 月型平台区也并非处在同样高度,越往西侧,地势越高,小峰尖更加密布,不再适合建造建筑,这边被称为,西山小峰群。 大大小小的小峰尖,形成天然的迷宫,不熟悉的人很容易一下子找不到路来。 月型平台的东侧,就是欧阳道场的建筑群。最前方是道门,中心位置是六层高的镇妖塔。从镇妖塔辐射开去,北侧临山的是核心区,南侧临崖为修炼区,西侧为生活区,东侧是开阔的平地。 核心区内是各种重要的建筑,比如法器库,藏典阁,大议事厅等等。欧阳轻云作为目前的道场主事,此刻正待在大议事厅的内堂,旁边还站着个白袍弟子。 匆匆忙忙跑进来的弟子,带来的并不是他想要的消息。 赤霄在食堂闹就让他闹去吧,演武场的事情,他也有所关注,拖着也好,名声什么的有时候很重要,但关键的时候也能有所牺牲。 但有些事情可以开始准备了! “你在这等着,我出去会儿,有人找我就说不在。”欧阳轻云丝毫没有在意白袍弟子的疑惑和焦急,抬腿往外走去。 经过廊道,他眯着眼睛朝远处望去,那个方向就是西山区。 赤霄老贼到底找的什么人进的西山?上天出去这么久,却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计划详细情况,知道的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得最详细的,亲手参与的,说到底只有我和上天两个人。 赤霄要知道这件事的轮廓,只能是通过已经被收买的上河。 但是,上河又怎么可能知道西山的事情?他不过是这个暑假才回的道场,虽然懒懒散散,但也就是在誊抄典籍,并没有闯过西山区。 更别说那个地方还这么隐蔽!如果任何人随便闯闯都能碰到,我也不会安排在那。 是有人泄露给上河的么? 但是没理由啊,知道的人,谁都没有理由这么做,其他几个站的是中立的立场,他是主谋,上天是第一受益人,而且上天是他从小培养到大的,心性忠心毫无问题。 怎么都不会是上天。 想不通啊!想不通。 欧阳轻云微微捏了捏眉心,为这件事,他已经三天没有好好睡觉。要是有可能,他真的想自己动手找起来。 只是,赤霄好死不死地赖在这边,要是他一动身,那老贼准能闻着动静跟上来。 隐隐的不安浮现在心底,上河的事情,终究给他提了个醒。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发生这么多事情! 还在思虑的时候,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 石制大碑矗立在一旁,上书大字:道藏。 ······ 梅菲斯特站到爱丽榭旁,一边听着她的报告,一边轻轻地调起杯中的咖啡。 杯中颜色偏淡,这已经说不上是咖啡,恩,加了咖啡的热牛奶更加合适。 舀起一小勺,放在嘴边微微吹了口气,而后轻轻地添了一口,他微微皱起眉头,这显然和他的喜好不怎么匹配。 “百里文章,资料显示,是百里道场的首席阴阳师,今年六十六岁。此前一直在各国周游,半年前回到霜夜国,暂住地不明,目前是第一次现身。” “有闻琴瑟,有闻道场的首席阴阳师,今年八十岁,终生未娶,卖掉道场后,孤身流浪,靠拉琴赚取生活所需,但其本身资财过亿。” “北风雷吟,北风道场上任首席阴阳师,今年七十二岁,道场由其养子一人打理,其亲子,据显示在王都定居。” ······ 一连串的人名和他们的信息,从爱丽榭的口中报出,但和通过封锁的人比起来,还是偏少。 有些人在霜源警厅的资料库中都调不出档案来,有的是保密,有的干脆没有。 已经确认身份的人相同点是,他们都是在册阴阳师,而且年龄偏大。有些人比较出名,而绝大多数,都是来自最近几十年衰落的阴阳道场。 比较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是背着一个包裹,且都走路而来。有的独身一人,有的三两成群,混不在意他们的封锁,就这么说说笑笑地闯了进去。 警方没有拦截,因为这些人,显然是奔着欧阳道场来的。 感觉牛奶咖啡的温度差不多之后,梅菲斯特地端到爱丽榭的桌上,微笑道:“好了,不用读了,这一点你还要像艾丽莎小姐学习,她可不会这么浪费时间读这些东西。而是会给我调出十六年前,同样发生在这边的一场阴阳师集会事件。” 爱丽榭匆忙站起身体,鞠躬道:“对不起,梅菲斯特阁下!我会努力的!”声音清脆响亮。而后迅速指着桌上的咖啡道:“这是给我的么?”眼中充满期待。 “当然!”梅菲斯特把她按回座位,背对着靠在她的椅子上,面朝着章青峰身后的艾薇儿,说道:“你觉得呢,艾薇儿阁下。” 爱丽榭双手捧着大号的杯子,抿起嘴沿着杯檐吮吸起来,半眯的眼睛显得非常享受。还偷偷地往身旁看去,朝章青峰微微眨了一眼,得意之色尽显无疑。 章青峰无语地摇摇头,站起身体。艾薇儿总长可不像第一警官一样懂得享受,也不需要他读什么报告,比起听他叙说,她更喜欢自己去翻看,可以有目的地关注重点。 而这,其实是很让他受伤的,因为这本来应该是他这个副官的工作。 微微朝正专注着屏幕的艾薇儿欠了个身,朝梅菲斯特点了个头,穿过两人中间,来到简易的补给台前。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呵呵。 翻看完章青峰调出的十六年前的警厅档案,艾薇儿微微皱起眉头,确实,十六年前也发生过一起阴阳师聚集于西山区的事件。 但是,所有的正面线索都没有列出来,有的只是一些侧面报告。准确地说,这起案件的详细情况,警方也并不清楚,或者,从上而下的抹除了。 “十六年前,和欧阳太行走出欧阳道场的事件很接近!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么?”这篇报告,艾薇儿以前也有浏览过,但当时只是随意扫过,并不在意。因为,似乎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甚至可以当成一次神秘的宗教集会来处理。 “谁知道呢?”梅菲斯特耸耸肩膀,换来艾薇儿颇有些不耐的眼神。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艾薇儿尔说完这句话,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微微欠身以示抱歉。 章青峰适时地递来一杯热咖啡,正好化解艾薇儿的尴尬。她接过后,借着喝咖啡的时间,将身体转向屏幕。 接过章青峰递来的黑色咖啡,梅菲斯特微微苦着脸,这也不是他要的口味。 章青峰却微微一笑,说道:“试一试我们第二警厅的味道!第一总长。” 苦脸变成苦笑,他将眼睛转向正坐在计算机前的艾薇儿,低头品尝起来。第一口,就让他发觉了其中的苦! 真的好苦,好苦又舍不得,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艾薇儿为什么突然语气不对,梅菲斯特当然明白,下午的一次和艾菲莉亚的通讯,让他们知道,特蕾西亚他们已经深入到霜源山林的最深处,通讯已经断开。 这次事件过后,估计我们特雷西亚警官的通讯装置储备量能突破三个的上限,呵呵! 西山区的事情,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管,他的特有渠道传来的一个传闻让他倍加关注,但是目前的身份把他限制在了这边。 嘛嘛!套用艾菲莉亚小家伙的话: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误我看动漫的时间。 天大的事情,也不能阻止我享受的时间啊! ······ “百里兄弟,你不是找你老婆去了么?有眉目了么?”一个穿得像个乞丐的白发瘦高老头,把手搭在旁边一个红袍老人身上。 红袍老人对他的一身土灰和油渍并不在意,叹了口气,伸出手搭在他肩膀上,说道:“有闻前辈,你是无事一身轻啊,怎么这次还过来?” “我怎么就不能过来,我这一身骨头,也不想真的就随便找个地儿给埋了。”有闻抬了抬自己的手臂,瘦的只剩骨架的样子。 “前辈这就别忽悠我了,如我这般琐事缠身,日起百念,日进百邪,看着还壮实,内里已经烂啰!”红袍百里捏了捏老人的手臂,呵呵笑道:“倒是前辈,几十年来一无所碍,长街伴琴,以大天地为道场,把精髓练进了骨头,怕不是已经到达意动念生的境地了吧!” “意动念生,意动念生!除了几大人物,我们这些何勇敢言······”瘦高的白发老头有闻琴瑟微微摇头,轻轻叹息。 见到此景,红袍老人也是心生黯然,他与之相比,还算幸运,至少百年之后,知道还有后人,即便愧对祖宗,也是天道使然。 而有闻前辈,这个立下大誓言的苦修之士,放弃一切挂念,一心向道,如今年岁近百,却依旧难得寸进。 也难怪要过来了! 只是,这次也会像十六年前一般,满兴而来,败兴而归么?我还能在等个十六年,前辈也能再等十六年,但多少人,已经再也等不起。 多少人,心境凄凉而心灰意冷。 又有多少人,会迈上这条难如登天的不归路。 有多少人,还能坚持下去?哪怕入魔? 如若将来,所谓阴阳师只是甩着骨头和肌肉,真还不如像有闻前辈一般绝了的好啊。 ······ “诶诶!你这是准备去哪?”赤霄就躺在房梁之上,下面一个白袍弟子跟做贼一样,端了一大盆烤鸡,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正准备一脚跨出去。 不想那老混蛋看似睡着,头也没见他往这边看,却是灵敏得很,跟后脑勺长了眼一般。吴岩微笑着转过身弓着腰,朝房梁上道:“大师,我这不是给他们送点吃的去么,您之前不是说,把这断了腿的鸡,烤了送出去么,我这就是在按您吩咐呀。” “那怎么跟个偷儿似的缺脚后跟啊!” “瞧您说得!我这不是怕吵着大师么!”吴岩当然是怕吵着这位爷,能不怕么?要是这混蛋又扯个什么烂嘴巴的理由出来把他拦住,今天是不是就不送了?我以后是不是都不用回道场了? 他已经对这老混蛋的人品失去信心了,这心黑得跟他就跟他肚子里搁的窟窿一样。整整两大盆的鸡腿,就给他一个人吃干抹净。 赤霄老头本想往外瞧个天色,却见房子高处没开窗格,翻身下来,往门外一瞅,遮着眼睛道:“急什么?再等个俩钟头,到时候我领你们过去,省的得罪了人,丢了欧阳兄的脸。” 这日头,才不到两点,和约着的还差一段时间。 “大,大师!再等两个钟头,不都凉了么?这东西搁凉着就没味儿了。”吴岩的心都麻木了,尼玛啊,再等两个小时,这特么谁去送?这不是找打么?就是现在,也没几个敢去送了,他也是被众人‘陷害’的。 说什么你和大师熟悉啦,你有主见啦,你长得帅啦。 虽然最后一点我不否认,但谁和那老混蛋熟了?一群不要脸的东西啊。亏得我站出来交涉,关键时候,该卖还是把我卖了。 “放心,他们中间,吃得下馊着的都不少,还会怕凉着的?”赤霄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一跃而上,再次靠着横梁眯起眼睛。 谁会吃馊的?武门的人?真一群壮士啊,难怪人家厉害,吃得不一样······ 我呸!信了你才怪。 吴岩扭过脸,朝着里面探出的一溜儿脑袋摇了摇头,重新把东西搬了进去。 心累! “就把东西凉着吧,别闹心了,该休息的休息,不管了。” ······ 树林中。 “上山师兄,我不动,但肚子动,你怎么看?”上川,摸了摸肚子,再看看看已经快要沉下去的日头,推了推旁边把下巴搁在拳头上做思考状的上山。 上月早已经躺在地上,四仰八叉,嘴中塞着根青草,也不咬碎,就这么嚼着。 上星作为敌不动我不懂战略方针的提出者,背对着山崖看着来的方向,整整坐了两个多小时。 “你们说?会不会,上天师兄的信号弹哑了?”见到上山被推着也不说话,上梁首先提出自己的猜测。 他们事前都有约定,找到东西后,亮信号弹为信,告知所有人任务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觉得吧,上天师兄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就没带着!这东西挺咯人的。”上房从白袍内掏出个手掌大小的圆柱形东西。 表面涂着白色漆,黑纹,黑字,标着‘欧阳’。 这种便携的信号弹是他们欧阳道场定制的,只要向内压住底座拖着,然后扭动外壳,另一端就能发射出一枚信号弹,能射到七八百米的高空,一路放光,亮堂得很。 不仅如此,它也是一种一次性的光源,打开底座,扭动弹身就能发出柔和的白光,能持续相当长的时间,而代价不过是让信号弹的光持续时间变短。 当然,要是能源用完,也就发不出光,,做不成信号弹了。 毕竟四面都是不是山就是林,或者山林,还没电子信号,这东西有时候能派上用场。尤其是晚上,能充当手电。 两个人的话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回应,只好互相争论起,到底是哑了,还是根本没带。 “上山师兄!你在想什么?”上星被一只大脚推到上山身前。 第二十三章 讨论讨论,研究研究,弄个章程,成个传统 上山从沉思中醒来,把手从下巴上拿开,眉头一挑,目光扫向一个个看过来的师弟和师妹,压低声音凝重道:“众位师弟师妹,师兄我盘算许久,终于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问题。” 天大的问题? 众人把脸凑近,上月翻过身,改躺为趴,匍匐着靠过来,这时上山才幽幽道:“我发现,如果我们先按照说那样的回道场吃饭,再回到这边,差不多也该到这个点了。” “上山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上川用力地摇了摇他的胳膊。 “上星!你去哪呢?”上山倏地从地上跳起,甩开上川,大跨一步,将手搭在上星的肩膀上。 几个人互相一对眼,回过味儿来。 上月把粗腿一伸,横在偷偷转身的上星面前。上房上梁互相一点头,起身堵到上星左右两边,完成了四个人对一个矮个的包围。 上星摘下眼镜,转过身,眯着眼睛,不紧不慢道:“上山师兄,主意是我出的没错,但拍板的是你!”那迷蒙的眼神,带着天然的无辜,同时隐藏着心虚的闪烁目光。 是呀!做决定的是上山啊。 上星的话很有道理啊! 上房上梁锁横移一步锁在上山两侧,而他的后路一直都被上川给堵着。前方的上星看似最容易突破,但那边才是最危险的,某个巨人正在被愤怒点醒。 情势瞬间改变! 冷汗,从上山的额角滴落。 “嘿嘿,众位师弟师妹,别激动,别激动!上星,你也是,我问你去哪,是让你等等大家!上川师弟,上川师弟!快来抓住你师兄的手!额哟喂,怎么是你先动的手!” 上山永远也没料到,被他视为坚实后盾,他的友好兄弟,一直对他有花花思想的上川会是第一个动的手,直接,干脆。 那一脚,往他的人身中点踹来。 “师弟们,给我上啊!” 高声的呼喊,仿佛是吹响革命的号角,拳脚如枪声雨点般落下,噼噼啪啪,不绝于耳。 “别放跑上星,他也有份儿,一起,一起!这里,那里,对对,都来一下,他眼镜厚,看不出来的!” 上星伤心欲绝,一眼的模糊都看不到谁在旁边煽风点火。这声音怎么还飘来飘去,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 ······ 一行六人行走在山林之中,按照上山的计算,如果上天师兄真的在原地等着他们,他们也确实按照离开的时候说的那样去吃点东西,那么这个时间他们差不多应该回到到这边了。 翻身为主的上川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上山表面上没看出什么,走起来却是总有些拐,不得不抓着上川的肩才好走。 这威风果然是不能乱耍的,尤其还对着一群‘暴民’,说的对还好,一出问题就完了。 “上山师兄,你莫怪师弟下手狠!你不知道这叫苦肉计么?你看,你刚刚那配合完美的一招狗啃式扑倒,瞬间就软化了他们,后面的拳脚也都是做做样子。”上川略微得意地一指后面,状似揪心地皱着眉头,又道: “别看上星就挨了那么一两下,那还是看他个矮給照顾了,但两个大黑眼圈,就是不疼,看着也惨啊!师兄,你怎么看?” 上山嘿然咧嘴一笑:“这么看来,师兄真是错怪师弟了,说来惭愧,就在刚刚,我还有着掐死你的冲动!师弟,你怎么看?” 上川心中倏然一冷,嘴巴干干道:“冲动是魔鬼,冲动解决不了事情,有时候,把事情换一个角度看看,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师兄能看破这一点,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上川师弟,师兄原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你了,经过这件事,我才发现,这还远远不够,看来以后我们还得更加深入地交流交流看法。”上山说的是真心话。 “师兄,你不要有什么想法。” “我就是这个想法。” “这是哪个想法?” ······ 上星走在最后面,幽怨地看着前面的每一个人,他们每一个都有‘陷害’他的嫌疑。一股悲凉从心而起:果然最小的没人权。 ······ 六人回到与欧阳上天分开的地方,却发现这边已经空无一人。 此时,山林中的天已然全黑,信号弹的尾端射出白色的光芒,成为这里唯一的光源。 白光照耀下,巨型脚印完好无损。六个人两两相顾后,都默然无语,依次沿着巨型脚印围坐一团。 率先打破沉寂的,是欧阳上山,遇到正事还得他来主持。 “各位师弟,刚刚的事情先掖过,现在先来说说对于这件事各位的看法!从大到小,我先说。”顿了一顿,见众人没有反对,欧阳上山摸着尾椎骨,丝丝地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本来师兄我是无所谓的,但现在么,我急着回去养伤了。上川到你!” “师兄,出来的时候,我爸就跟我说了,这事别掺和太深,从轻云老头那骗点款项就好。掺进去就不值了。而且,我也没想到一干就三天,还四天就要开学了,我暑假作业还没动呢!” “这问题很严重啊!”上山略有所思的点评道。 “师兄,你OUT了!你不知道道场新来了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弟子么?就是那张恒。你只要在‘兔儿乖乖’上加他好友,回答他几个问题,他就给你免费做作业的。”上月凑近脸,附在上川耳旁说道。 上川眼睛一亮,有这种好事? “上月师妹,来,我们先交流交流,他‘乖乖’号是多少?” “上月师妹,有什么话就大声说出来,都是师兄弟,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上山义正言辞,而后轻咳一声,说道:“你们讨论的是师兄弟之间普遍存在的问题,有好的解决方法,大家可以一起讨论讨论,研究研究,弄个章程,成个传统。” ······ “没想到我们欧阳道场竟然出了个百年一遇的天才人物,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好了,继续正事,上月师妹你的看法呢?”上山一边说着,一边和身边的上川比对起刻在树皮上的号码,信号灯逐字逐字地比对,完全一致后大松一口气,塞回胸口。 “我妈和我说,这事跟着大家一起就好,我是很有特点的女生,出了事一般人都会无视的。所以啰~!” 所以咯,所以你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磨磨指甲,编编头发。 “师兄一直对你们家的教育方法深感钦佩!”山上的总结,获得大家的一致点头。 ······ “我和上房手上还有一大堆活,虽说钱没几个,但耐不住是女生的委托么······”两个略有宅男糙汉潜质的同门,瞬间遭到所有人的鄙视。 上山心中有感,果然这年头还是会一两门手艺的人讨喜么? “上梁师弟,上房师弟,你们不是这暑假一直在做么?东西都堆一大院了?是有多少人要啊?”问话的是上川。 只见两个人各竖起一个手指,而后上房看了看,把自己的手指收了回去。 “一个?” 一个人该怎么分?周围四个人面面相觑,用略带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们。 而上星的心中更有一个疑问,一个人需要这么多么?一整个院子。用来做什么?蓦然,一个字闪过他的脑海: 卖! 不禁眼神变得更加柔软起来。好吧,就算你们两个有‘陷害’我的嫌疑,看在这份上,做师弟的也不计较了,当然提醒什么的也轮不到我。 打着小心思的上星看到上月狐疑的目光,略微心虚地低下头。 上月师姐还是有点心思的么! ······ “综上所述,我们都很赶时间。本来这件事甩给上天师兄,可惜他的智商和我们不在一个次元,现在也不知道猫在哪儿。那么现在,就靠我们把它尽快结束掉。所以,我以师兄的名义宣布,师弟师妹们,开干吧!”上山豁然起身,把手举过头顶,而后陡然落下,直指众人的中心位置,那个巨型的猩猩脚印。 “上山师兄!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呢?”等所有人都起身,感觉不对的上星才发觉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呢?他还没说呢! 为什么所有人都发表完意见,偏偏把他给漏了? 这是赤裸裸的无视,加歧视,加公报私仇,恃强凌弱,以多欺少! “上星师弟,你不要有想法,而是师兄觉得,无论你之前有什么想法,顶着个熊猫眼总是不好的。”上山语重心长,意见中肯,反映了全体师兄师姐的一致看法。 “不过,为了补偿你,第一下就交给你了!” 你们会遭到报应的!尤其是你,上山! 上星觉得,他憋在心中的理由才是众人之中最正经,最不能无视的! “上星啊,这件事不怎么光彩,能推就推!能赖就赖!实在不行就跑。”这是出门前他爷爷的原话,其他的也没有多说。似乎爷爷知道些什么,但不好说明的样子。 上星蹲在地上,将手伸进猩猩脚印内部,扒开底部严实的土层,一种金属的触感从指尖传递到心口,怎么有点咯手?还好没怎么用力,不然就割到手了。 抬起头,狐疑的目光扫向上山,却见他丝毫没有躲闪动摇,而是大手一挥,道: “好了,都动手!” 五个人一起将手伸进洞内,往外开挖,上月理所当然地在一旁休息。 几个人都是阴阳道场的传承弟子,徒手挖坑,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这边的土壤层并不严实,挖起来还算轻松。 不一会儿,一个矩形坑洞就形成了,而它中间,银色的棺材在黑幕下呈现,白光照耀上去,发射出夺人的光彩。 不管如何漂亮,如何闪耀,一种淡淡的违和感萦绕在众人心底。 我们几个,怎么好像成一伙盗墓的了!晦气啊,晦气。 “上山师兄,我想这个不是你弄坏的吧?”上星提了提眼镜,蹲在一旁,指着银棺中心位置的破碎痕迹,这是差点割到他手的地方,现在去看,会发现人为破坏的痕迹。 他却把目光转向上川,这件事,上川应该是有点了解的。 上川似乎对这个伤痕也很惊异,用不确定地目光看向上山。 上山一缩身体,朝众人摆摆手道:“你们不要乱想,这一定是那伙贼人搞的,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不纯银做的,所以才撬开看看,一看就包了层皮,才不感兴趣,又不想被我们白白捡到才挖了个坑埋掉的。” “师兄,你脑筋转得贼快,贼一样的想法你转下眼珠就给猜出来了!” “贼佩服!” “真贼一样溜的看法!” “师兄,贼精贼精啊!” “这是毛贼遇上贼祖宗了呀!” 起初就觉得不对味,越听越不对,再听更不对,最后的一定是在骂人! “你们别不信!上川师弟,他们可以不信,你在一边看着的也有脸起哄?”上山悲愤地指着上川。 却见他翻着白眼看向一边,完全不和他对视。 再看其他人,一个个的把脸别向一边。 辩解无用,这是坑定他了!真贼一样同门啊,卖起师兄来眼都不带眨的。 “好吧!我认栽,师兄我认栽。欧阳老头那我来说,我来说!谁让我是师兄呢!”银棺抬回去,谁去交给欧阳主事是个问题。 师兄就是用来卖的,这回上天师兄不知怎么躲了过去,他却一头栽了进来。 ······ 回去的路上,上月一个人扛着银棺走在中间。 “你们说,上天师兄这是去哪了?要不要发个信号弹给他?”问话的是上月。 “发什么发,他一定是追着那伙贼过去了,抓到了也好,还能出口气,我跟你们说,谁还留着信号弹的给我把它用光,上天师兄要是问起,就说刚好没了。” “都听你的!” 你们也就这时候能这么乖了。上山撇撇嘴角。 “看来我们不是高估了上天师兄,而是太低估他了。居然他还真的找到线索了?怎么没给我们留个信。”上星问道。 “还是上海大师兄好啊,上天师兄太不合群!”上川微微叹气。 众人附和点头。 “我跟你们说,你们不要乱传,传了也别说是我说的,我一姐妹说,这种人很大概率属于闷骚型!”上月压低声音道。 闷骚? 评价这么高? 没看出来啊,有空仔细看看。 ······ 秦歌和特雷西亚,蕾米莉亚与墓,还有一位从头到尾都背着身的电纹黑袍少女,五个人听乌鸦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概括的说,九星门五兄弟进入西山区山林后,循着从总部发来的委托人的模糊地图在山林中转悠。 偶然就转进了一个隐秘的小山谷中,山谷中又有一条隐秘的通道,往上走去,会来到一处悬崖平台,隔着五米多的对面是一道水帘。水帘颇厚,一般人看到绝不可能想到这后面会有个通道。 就是会点武的也不敢说能跳过去,被水瀑一冲,天大的本事也玩完。 虽然委托人给的地图虽然模糊,但记载的文字是清晰的,要找的正是一处隔崖的帘洞。 仗着本事大,工具全,五个人进到帘洞,后面的路地图就没指示了,只能靠他们自己摸索。 “额哟喂,说来你们又不信了!这洞啊,忒他妈长了,还七拐八拐,一个拐角八个口,还分上中下三层·····” 总之九星门众在这个洞里面拐来拐去,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拐到哪了,就来到一处水潭,往下一潜,居然是条水路。 通过水路,他们从一条地下暗河出来,借着工具攀上岩壁,他们来到一处谷地。 “这一出来,什么东西这么晃眼睛,灰鹰他眼神好,一眼就瞧着那石台上的东西,银闪闪的。” “你们猜是什么?”乌鸦似乎将自己的探险经历,讲出了兴致,居然卖起了官子。 第二十四章 十万字加点文采的笔录。 “银棺!” 秦歌不禁出声,偏过头看向墓,却见她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墓感受到他的目光,侧过脸来,微微抿嘴,颇显俏皮地摇了摇头。 没印象么? 听到秦歌的回答,乌鸦的心中简直像是吃了蜜一样舒爽,讲故事就是要有一些半懂不懂的人在旁边烘托烘托,才来劲儿啊。 还没爽起,一只黑色的皮靴从天而降,这若是踩实,鼻子还不得****? 乌鸦双眼一眯,规避危险的本能,使他不受控制地蹦紧双腿,手臂的肌肉痉挛似的放松又收缩。 他刚有所动作,巨大的猩猩手臂快人一步压来,势大力沉,有如泰山压顶,蛮不讲理地碾碎他的一切反抗。 面对的就像是一柄巨锤,而他不过是砧上翘起的铁钉,轰隆声后,直直地黏在板上。 巨手压住他的后颈,让他丝毫不得动弹。 黑色的皮靴还停在半空之中! 特雷西亚微微一呆,而后微笑着慢慢地收回腿,退到秦歌身旁,重新举起手中的枪械,眼波流转,红光如魅。 老娘是不是被小看了?不过,好像不赖么,这个警察的,帮凶?保镖? 真的是大意了,居然毫无防备就靠近还有反抗力的‘暴徒’。微微的惊意从她的后心散发开去,只在眨眼之间,她恢复镇定。 短短的沉寂之后,少年俯下身: “你,接着说,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 他的声音,有如冰原刮起的寒风,冷冽,刺痛。锐利的双眼,并非针对乌鸦,但那股带起的锋锐,如芒刺背。 这样的秦歌,特蕾西亚还是第一次见到,微微****红唇,散发宛如渴求鲜血的饥渴。 一个将混混的腿打断,却悠然离开的人,一个遭遇绑架,还能探出想要的消息的人,一个面不改色就参与重大案件的人,一个无所动作,却转眼间让三个凶徒无力再战的人。 他,会是一直文弱的样子么?呵呵。 只是—— “哟~哟~哟~,秦歌,你这样把本性暴露出来真的好么?”轻佻的话语,玩味的眼神,顺着她手指所向,秦歌的眉角微微抖动。 赫斯顿内的蕾米莉亚并没有什么反应,可以预见,这个蓝发女孩依旧会是面无表情。让他动摇的,也不是她,而是—— 墓微张着嘴巴,欲言而止,露出隐约的莹莹贝齿。一双柔嫩的玉臂探出长袖,展开后停在半空,双手之间的空隙,有一种妙不可言的合适距离。 她的企图,不言而喻! 秦歌的仿佛能听到她的心中的叹息:秦歌难得一见冷着脸的表情,好像摸摸看啊,好可惜够不着······ 无视,无视,一个大男人,众目睽睽之下把脸凑过去,还有什么脸面······ 合着,要是周围没人,他还是很乐意的。 秦歌尴尬的回过头,面向特蕾西亚,讪讪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语气,比较适合这样的场景!再加上,心中略有些激动。” 秦歌是这么说,乌鸦却不敢这么想,人不冲动枉少年,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谁知道脑子里灌的什么想法。 黑袍冷脸少女微微撇了撇嘴,只是没有人能看到。 切,还是一副怂样! 墓颇为遗憾地收回手,支起下巴,扭过脸。虽然是闭着眼睛,但能感觉到,她这是在‘看’,看着陌生,新奇,又似乎早已知晓的一切。 ······ 乌鸦将他的冒险故事讲完,时间悄然越过下午两点。整整一个多小时的盘问,得到的信息并不让人满意。 在暗河谷地,九星门五人心生贪念抢了银棺,却触动了什么机关,在从谷地出去的路上,撞见两个赶过来的白袍人物,一言不发就开打。 本以为能以多欺少,但这两个白袍的招式实在太诡异,而且全身都十分坚硬,就算打到也难以造成伤害。 慌忙之下,他们退回谷地,僵持良久之后,小五拖住两个人,而他们四个先行离开,只要出了暗河谷地,进入林区,他们就不怕了。 但没想到,刚从岩石窄道出来不久,就听到了后面小五的惨叫,看来是凶多吉少。 忍住悲愤,同时又生怕后面的白袍追上,他们慌不择路。 回到林区不久,路途也熟识起来。正准备出山林区,却又撞见一波白袍。本以为这六个一副嫩相,本事应该不大。 不想灰鹰甫一交手就退回来。 之后就是不断地在山林中躲藏的日子,每次以为能到出口,总会有一队白袍堵着,而且年岁颇大,想是本事更大,他们都不敢上前。 “等不到老六的支援,最后我们就想着,把这棺材给藏了,先深入到里面来躲他一阵······”乌鸦的故事差不多已经讲到最后。 “你们说,这也真是奇了怪了,前面几天我们带着干粮,被追着也不敢生火,就凑活着。今天我们兄弟几个本想着,一路走来逮点野物,好挨过后面一段时间······“ “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这里除了虫子什么都没有!”秦歌微微一笑,当时刚听到这个说法,他是完全不信的, 俗话说的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虽然不是用来形容这个状况的,但也说明,一个广阔的山林地区,应该是生活着各种动物的。 但欧阳伯父曾很确定地和他还有秦诗说过,西山区,和西山区往内的霜源山林都不存在任何动物。 连昆虫都少得可怜! 而从昨晚到目前的所见也证明,确实是这个情况,一路上,他们没有碰到任何生物。 但是,既然是这样,墓的红果实怎么来的?当时只看到黑影掠过,以为是某只鸟落下的。现在想来,还是疑点多多。 “你怎么知道?”特蕾西亚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答案到的问题。 “欧阳伯父说的,他还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情况,欧阳道场也不可能占有整个西山区的。当然,欧阳道场为什么会这么大,还有很多原因,我也不怎么清楚。” 至于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整片山林都不存在任何动物,连欧阳伯父都不怎么清楚。 但现在,这不是秦歌关注的重点,他所关注的,是关于墓的一个细节。 “你说,银棺在你们手上一共拿了两天,中间一次都没有打开过?你们检查它的时候,有没有找到什么气口?” 乌鸦被问得不明所以,他还在思考,少年说的‘欧阳伯父’到底是何许人也。 “我没骗你们,这种东西,找不到方法怎么能乱开。这种宝箱,尤其和墓葬带上点关系的,胡乱打开的话,运气好就是毁了里面东西,要是碰上歹毒的,几条命都玩完!” 乌鸦瞪大着眼睛,一副危言耸听的样子,但周围的几个人一个个要么面瘫,要么不懂,要么胆肥,没一个配合他的。 他环顾一眼后,接着说道: “至于什么气口,怎么会有傻蛋在宝箱上面开气口。就是真棺材,开气口也没用了!” 虽然已经很确定,但还是想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问问。得到的答案并未能带来意料之外的结果。 乌鸦的话不像说谎,而且他看到墓的时候,根本没有奇怪的反应,他应该确实没见过墓。 秦歌和特蕾西亚互对一眼,看到了彼此心中的疑问。 说了一大通,除了知道银棺确实和欧阳道场有关外,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显著的答案。乌鸦的详细讲述中,没有提到秦诗的行踪。欧阳道场的目的,也还隐藏在繁密的枝枝叶叶之下。 唯一有疑点的,就是乌鸦的讲述中描绘的,在银棺摆放地点,暗河谷地的景象。 规整的布局,突兀的石台,神秘的刻纹,诡异的草木布景,以及银棺不科学的露天摆放,整个场地阴阳师气味浓重。 这是,祭祀?还是,仪式?或者,阵法? 阴阳师之道,阴阳术之说,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在各种理论构建起的阴阳学上,阴阳师发展起各种不同的道路。 比如:武器道,咒道,符道,阵道,式神道,祭祀道等等, 每个阴阳道的理论都玄奥而复杂。 单单阵道的基础——地势学理论,就要学习好久。更别说,后面还有五行论,星象论,宏物质论,幻物质论等等。 对于阵道,他知道的有限,秦王道场的典籍中与之相关的也寥寥无几。 秦歌曾陷入思索,想凭借有限的阴阳术知识去发觉蛛丝马迹,但一则不是亲眼所见,二则实在能力有限,所有的思考都徒劳无功。 要是秦诗在的话就好了。 虽然同样施展不出真正的阴阳术,但只从理论而言,秦诗比他精通太多。 所以,后面要做的,还是先去找秦诗么?然后,去暗河谷地看看!还是想办法潜回家,找伯父谈谈。 只是,欧阳伯父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扮演的又是怎样的角色? 秦歌的目光,微微扫向电纹黑袍少女,她是欧阳道场的人的可能性很小,那她是谁?哪个道场的?来这边所为何事?又怎么和乌鸦一伙对立起来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是她,能不能从出乌鸦所描述的景象中,推断出什么来? “没什么要问的了么?”特雷西亚的话。 秦歌摇摇头,没有言语,目光始终落在黑袍少女的背影之上,略微扩张的瞳孔,略显晦暗的眼神,似乎在说:他很疑惑,很迷惘。 特雷西亚的的红瞳,逡巡于秦歌的脸和少女的背影,最终定格在她的耳垂和腮沿。终于到你了么? 到底是哪种狗血剧情?呵呵——! “警,警官!”乌鸦感觉自己被遗忘了,刷了点存在感! “收拾你的几个兄弟滚吧!把这边的做的报告写成十万个字的书面资料,加点文采。交给我副官审核,审核通过后你兄弟就醒了!” 十万字?还加点文采? 这,这是在做笔录么?味道不怎么对啊! 管它呢,先走再说! ······ “秦歌,她就交给你了!”特雷西亚指了指黑袍少女,不等他反应,转身来到蕾米莉亚身旁,同时将枪收了起来,将下巴枕在‘赫斯顿1号’的肩上,拨弄着墓的流顺长发,眼中是微微的挑衅和戏谑。 有恃无恐,还一副看戏的样子,就差旁边有人给递上瓜子了。 墓对于特雷西亚的举动并不感到厌烦,甚至配合地微微后仰,还伸出手朝秦歌晃晃。厄,怎么也有一种看好戏的意味? 从小修炼的阴阳师,意味着绝不可小视的体术,看装束,黑袍少女专修的就是近战,就更需重视。 而现在,秦歌不仅得注意体术,还得防备少女施展其他诡异阴阳术的可能。 驱动机甲上前,秦歌微微提升起紧张度,以提高反应的灵敏度。不同于游戏中大部分机甲的指令操作,微型机甲赫斯顿的动作,就是他动作的放大版本。 所以这是一具能实现快速武斗的实用机甲。 黑袍少女若有所觉地转过身,依旧一副冰冷的脸容。在看到墓的时候,她略作停顿,之后才把目光转移到秦歌的身上,浓重的眼线并非画上,而是经过精心布置的黑色睫毛。 她的瞳孔,暗淡如渊,仿佛吞噬了所有闯入的光线。 已经恢复了么?特蕾西亚微不可查地虚眯一眼。 “你认识她?”秦歌问道,所指,当然是少女所在意的墓。 特蕾西亚将黑袍少女交给他处理,是很正确的判断。体术越精深者反应也越发迅速,很大可能闪过昏眩枪的射击。 而就算运气好,射中少女,将她打晕后,他们也闻不到任何情报。 黑袍少女难得地,居然翘起一丝嘴角,分不清是冷笑,或嘲笑,带着莫名的意味开口道:“她,是你什么人?” 粗硕的混音,不似人声,甚至都不敢确定,是不是她所发出。 这种声音? 蓦然,警兆有如炸雷,脑畔呼啸起骇浪! 仿佛全身的血要逆流一般,秦歌心弦紧绷,呼吸难以抑制地轻微起来。特雷西亚有所警觉,将手搭在枪把上,迈出一步,挡在墓的侧前。 剧本拿错了?怎么和想的有点不对。 “你是谁?”紧紧手,腿弯微曲,感觉到身上厚实的装备,秦歌才微微平静下来,刚刚‘它’已经显露过威力。 如果没猜错的话,黑袍少女的声音,是通过控制自己的喉骨,转变出来的。 这是一种掩盖真声的高端技巧,而要达到这种效果,必然是已经将体术修炼到极深的境地。它所代表的实力,不言而喻。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少女缓缓走上前来,每一步缓慢而稳定,在她周身的空气仿佛凝滞,只随她脚步起伏。两个迷你的铃铛安静无声,微微折烁的光芒证明其并非固定。 少女背着左手,从右腰侧伸出,握住黑红色狭长刀鞘的口端。鞘口向下,鞘身往上,往左侧弯曲,它的尖端刚好与少女的左肩在垂直的同一线上。 她的右手,手指轻轻的抚摸刀鞘口沿。如若鞘中有刀,她应该正握在刀柄之上。 秦歌皱眉,少女的姿势他看不懂,是阴阳术的准备仪式? “你不是欧阳道场的人!”秦歌说得很肯定,他要为自己壮起声势。 少女裹挟气势而来,每一步都能在他的耳中发出轰鸣之音。 “你不应该来这里!” 这一句,少女说的是‘你’,而非‘你们’,所指,不言而喻,是秦歌。 “你认识我?” 第二十五章 起来看上帝,阴皇聚太阴 节奏终归是被少女带去,来源于双方信息的不对称性。黑袍少女似乎对秦歌有所了解,而秦歌对她,一无所知。 傻蛋,这时候应该说:但是我来了!就不会背点点台词么?特蕾西亚腹诽中。 “她和你没关系!”少女的脚步微微一顿,因为秦歌阻断了她的去路。而她本来的目标,似乎就是雷米莉亚手中的墓。这句话,她用的是肯定句,仿佛是确认,又仿佛逼他承认。 秦歌想反驳,但竟然一时间找不出语言。 我和墓是什么关系? 想要回头确认,没能鼓起勇气。 我只是一个路人,随手想管点闲事?大概是这个关系吧!无奈化作逃避: “你走吧!” 黑袍少女退后一步,黑暗的眼睛首次闪烁光芒,说道: “我来找一件东西!” “你有见过其他人么?”秦歌问道,如果真的在找东西,兴许碰见过秦诗。 “再见!” 秦歌微微松了松手,短短片刻,汗水竟然已经浸润手心。 “你们两个!够了,给老娘说人话!”特雷西亚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为什么她一点都听不懂两人之间的对话。 “还有,我说让你走了么!”特雷西亚瞪了眼秦歌:谁让你放她走了! 秦歌闪烁着将目光瞟向一边:我装两句容易么?不小心说溜了嘴,这种理由好像不好拿出口啊。 幽黑森然的枪口直指黑袍少女,这个距离无论她有什么手段,特雷西亚都占尽优势。微红的瞳光,带着她特有的威视。 面对在圈子令中闻风丧胆特的警警枪的压迫,黑袍少女并未有任何动摇,依旧一步一步地慢慢后撤。 “你们拦不住我。”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事实。 特蕾西亚紧了紧手中的枪,随着少女的后撤而上前。来到秦歌旁边时低声道:“你还没认出来么?以我的观察,不仅她认识你,你也应该认识她!” 你的观察?你直接说是你的直觉,我就真信了。 我认识么?这么有特点的女孩子,要是我认识,怎么可能不记得?除非认识的时候,和现在差别很大! 秦歌闻听特蕾西亚的话,重新将目光关注在黑袍少女身上。由下而上,从左到右,仔细地观察起来,尤其是面部,几次三番地审视起来。 无视特蕾西亚威吓的黑袍少女,竟然在秦歌把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面孔冷然,一动不动。但那种冷意,却带着毫无变化的僵硬。 呵呵~!我特雷西亚的直觉怎么可能出错! 少女的举动,无疑加大了她的嫌疑。 秦歌观察许久后,低下头略作思忖,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状有所得的样子! 他的动作,把场上人的目光走吸引过去。 “怎么肯能是你?”突然,秦歌好像是发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张,对机甲的操作突破瓶颈,引导出抖动的动作,抖动的巨型猩猩手臂,证明着他毫不掩饰的震惊。 那种仿佛见到不可思议现象的眼神,那种略带痛心的纠结眉头,抒发着他心中百口难言的情感交集。 黑袍少女浑然一哆嗦,差点拿不住手中的黑红色刀鞘。 秦歌的惊呼让她再也维持不了勉力的镇定,再也扮不起冷俊的脸庞,不可置信道:“你怎么可能认出我!” 他不可能认出我的,明明差别这么大的。 但是,但是,如果真的认出我了······一种丝丝的甜蜜流入心底,牙间竟有种发紧发麻的感觉。 她的声音不再是粗硕的样子,而是恢复成略显低沉的女音,带着细腻的沙哑,独特,难名。 “有两年没见了吧!只是,你还真是给我一个大惊喜。”秦歌的目光望向高远的天空,带着怀念的微笑,仿佛回忆起了那段青葱的时光。 少女抬起右手,揪住自己胸口的长发,又摸了摸左耳的铃铛,最后低头瞧了瞧略显丰硕的胸口,微微忸怩地抬眼道: “不是惊吓,而是惊喜么?” 特雷西亚收起枪,安安静静的当起围观群众。少女,你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吧!秦歌的杀伤力有这么大么?照艾菲莉亚碳的评价,堪堪小清新诶! 终于剧本拿对了么? 微红的眸光难掩戏谑,回头看了眼墓,却见她始终将注意力放在秦歌身上,对黑袍少女的有趣反应,似乎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我真的没想到,你的真身是这样子,一开始我真的没有认出来,但是总归是认识几年的朋友,就算难以置信,我还是认出你了!已经,两年没联系吧!你一走,就一点消息都没有,能在这边相见,能不惊喜么?” 秦歌的声音微微颤抖,想要往前相认,又不敢的样子,只上前几步,便停了下来。略带苦笑地说道: “你可真骗得我好惨!”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只是······”少女的一副焦急的神色,想要说明而难言于口,微带光芒的暗淡瞳孔无序地抖动,显露出内心的糟乱波动。 “不能说就不要说了,我只想知道,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秦歌将激动的颤音压住,总显清朗的声线,难得地温润起来。 撤气的声音响起,秦歌从赫斯顿的领口攀爬出来,以特定的顺序按压起胸口的外骨骨节,噼噼啪啪一阵后,露出一个中等个头的清秀男生。 紧身的黑皮衣微显出其匀称有力的肌肉。 “我一直在道场修炼,虽然很辛苦,但······”说到这边,黑袍少女略微扫了下不远处的墓,沉默起来。而后鼓着气问道: “你不是很讨厌阴阳术么?”而后右手略纠结摩擦着道服,显得局促难安。 秦歌微微一呆,略有所意思地看了眼墓。 低沉一阵后,换上一副沉静的脸容,似是有感而发,深深说道:“我讨厌阴阳术,但如果,如果是为了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而不得不修炼的时候,我愿意接受它。你,能理解我么?” 他的目光直指少女的黑瞳! 特雷西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肉麻道牙酸的话,她之前有听过! 少年,为什么能说得这么流畅自然?她仿佛看到一代情圣像一颗明星一样,缓缓升起。 不知道为何,黑袍少女的眼泪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那种激动仿佛是委屈的情感突然得到了释放一般。 而她的脸上,挂着的,是放松的微笑,难以抑制的欣喜红晕。 又哭又笑的样子,很难想像这是之前那个冷若冰川的黑袍少女。就如同她所身着的战袍一般,深黑色掩盖不了那闪电般霸道炽烈的沉默热情。 特蕾西亚惊得嘴巴都没合拢,不知道前后剧情,但却看起来很带感啊。有木有?唯一有点遗憾的是: 墓,为什么你还是那么淡定? 秦歌,你不觉得这样下去会收到柴刀么? 艾菲莉亚,快来看,这边有神剧! 黑袍少女不顾周围的目光,带着欣喜的眼泪跑动起来,往秦歌扑去。秦歌仿佛能预料到一般,张开双手等待着。 结实的拥抱叙说着思念。箍紧的双臂篆刻着这份思念的深刻,这份欣喜的沉重。 只是拥抱方式是不是反了,秦歌,你也太怂了吧!特蕾西亚差点喷出来!但一样事物,生生把她的目光吸引住了!她的眼睛睁得老大,红光仿佛要射出去一般。 黑袍少女紧紧地搂住秦歌的双肩,将他本来张开的双手压了回去。略带颤抖地,秦歌揽住她的腰肢,问道: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少女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还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 “你不是知道的么?” “我说的,是现在的你,现在的,你的名字!和你的身份。我叫秦歌,在秦王道场暂住。” 吐气如兰,喜若游韵:“我叫神霄,三霄道宗,云霄宫宫主,正阴阳师。这次没有骗你!” 我了个擦,这身份好像有点大的样子,秦歌感觉自己的手有点僵硬了!喉咙有些发干,额头冒着湿气,随时能结成冷汗的样子。 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了! 当两人还在温情的时候! “哦!MYGOD,艾菲莉亚,快起来看上帝!”这是特雷西亚特有的惊叫,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用力拍打着‘赫斯顿1号’的头盔。 太过骇人的震撼让她忘记,里面的应该是雷米莉亚。 秦歌被她的惊叫惊醒,顺着她的目光往头顶看去。 一时间,竟然难以理解起来!而后,他知道这一眼所代表的意思。 这一眼,他感觉一个世界崩塌了,那是他之前生活的,科学的,合理的,安宁的,和谐的平凡世界,它虽然摇摇欲坠,但还勉力维持。 但现在,它倒了,倒得安静,祥和。有所预兆,又毫无征兆。 而后一个新的世界生成了,这个世界,本应虚幻,本应无理。而现在,无比真实,超级无理地存在着。 他忽然想起,曾近看过的一部典籍的卷首语:少年,睁开眼睛吧!去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典籍名字是《妖闻启示》,一本记载着各种妖怪的趣闻故事的书,夹杂在玄奥复杂的阴阳师典籍中,显得很另类,很有趣,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某人把故事书给落下了。 顺着秦歌的目光: 黑红色的狭长刀鞘,妖异,神秘,安安静静地盘旋在神霄与他的头顶之上,它就这么漂浮着,没有磁石的吸引,没有丝线的牵动。 一种神秘的力量使他违反着重力,在空中缓慢地旋转着,旋转着。 ‘赫斯顿1号’的头盔中,传来低声的猜测:“异能?” 神霄松开紧紧拥抱的双手,左手搭在秦歌的肩上,右手伸向侧方,轻轻托起。她的脸上,依旧挂着红晕,微微一笑。 天空中的刀鞘仿佛听到号令一般,拐了一个大弯,飞速地朝秦歌射来,转眼之间又停下,从极动到极静的变化,挑战者所有人对常识的认知。 刀鞘最终停在少女神霄的手上,有如一个听话的孩子。 看着秦歌投过来的震惊与疑惑目光,神霄眨了眨眼睛,将刀鞘递到他眼前。 松开揽着神霄腰肢的双手,秦歌颤抖地托住黑红色狭长刀鞘。 真的太细了,一手握去,拇指能扣到中指的指节。 刀鞘冰冷,却非金铁。刀鞘沉重,绝非木质。近距离观察下,才知道那附在鞘身的红色究竟从何而来。 整柄刀鞘,光滑而不反光,黑色收敛着一切光芒。但在整体的黑色之上,从鞘口开始,细细密密的红色丝线有如人体的的网状血管一般遍布全身。 这种红色,成深红,仿佛凝结的血斑。四指沿着它的弧度轻轻拂过,感受到细密的凸起触感,这些血丝,并非涂色。 “这把鞘,叫太阴!阴皇聚太阴的太阴鞘!”神霄介绍道。 阳帝持太阳,阴皇聚太阴!俱曰太二······ 出门前才听到的这种说法,来自王穆的口中。现在就见到了么? 事到如今,神霄没必要说谎!对于阴阳术,她了解得多,所以它真的是太阴? 只是—— “太阴不是刀么?”秦歌问道,这是也是王穆说的。 “阴皇聚太阴,你知道什么是阴皇么?”神霄微微一顿,见秦歌疑惑的眼神,才踱着步子微笑道:“阴皇,指的是阴皇之体,又称极****体,一出生就达到意动念生境界的人。” 神霄指着地上的一片碎石,翻过手来轻轻一钩。 只见碎石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一般,漂浮起来,随着神霄手指的移动而移动。最终落到还处在震惊之中的特蕾西亚脚边。 “我就是阴皇!” “而只有阴皇之体的血,才能用来汇聚太阴道力,形成太阴刀!” ······ 此时,黑袍少女神霄,正站在墓的身前。暗淡的双瞳仔细地观察着墓身上的衣服,那件鲜红色的宽松长袍,长袍上金色的万物图案仿佛构筑着完整的世界。 有神霄这么个来头很大,十分懂阴阳术的朋友,当然要请她帮忙,把她知道的都掏出来。 “你在意的是这件长袍么?”秦歌问道。 “你知道道灵么?”神霄没有转身,似乎也没指望从秦歌的口中得到回答,她继续说道:“那是一个道场的历史,一个道场的经验传承。上千年前,一场大变之后,妖门隐匿,群妖神隐,道力暗弱。以致到如今,没有人能够施展传说中的阴阳法术!” 几个人都安静地听着她的讲述,虽然很多都不明白,但少女一手意动念生,凭空浮物的手法震慑住了众人,没人敢怀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是一个没有妖怪的世界!让我们为美好的明天献上祝福。”这句话,出门前欧阳伯父说过。是这个意思么? 只是,为何欧阳伯父不明说?以隐晦的方法说明,是为了什么? “但是,经历上千年,阴阳道还能传承,就是因为道灵的存在。只有它保存着大变之前累积的道力,越是历史深厚的道场,越是繁盛的道场,道灵越强大。” “在这个没有道力的世界,只有消耗道灵,才能施展阴阳道术!” “这些,和墓有什么关系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道灵长什么样子么?”黑袍少女将手指指向墓。 “墓是道灵?”秦歌出声,不禁看向墓的脸。 确实,那种绝色出尘的美丽,根本不像是凡人所有,而且,如果墓是道灵,也就能解释,她为何能躺在银色棺材中这么久了。 因为正如墓一开始说的:我是妖怪嘛! 难道所有指向欧阳道场的阴谋论,都只是他的妄想么?真正的情况是,溜进西山区的九星门人,抢走了欧阳道场安置的道灵。 从道灵的性质上就可以看出,她对一个道场如何重要,欧阳道场派人封锁追踪也就情有可原了。 最重要的是,神霄说了,只有道灵才能施展真正的阴阳术!而他,是见过墓施展小神游的。 但是这怎么可以接受? 一直以来自作主张的帮忙,其实只是在帮倒忙么? 特雷西亚来到墓的身后,伸出双手,捏住墓的脸颊:“我不知道道灵是什么,但我知道,墓一定是人!秦歌,要不要试试?” “扫描结果,初步判定,墓是正常人体。” 墓自己捏了捏自己的脸,朝秦歌扮了个鬼脸,而后双手各拖着自己的袖子。 看到失落的秦歌,神霄微微地捏了捏垂下的发丝,另一只手放到他的头上,轻轻一揉。 “这只是我的猜测,她长袍上的图案,很像是一种道灵的形式,道灵的存在形式多种多样,而且可以在各种形式之间变换。” “比如形成记忆,存在于人的脑海中,但这种形式不利于保存道力。” “还有,比如幻化成特定的文字,图案。甚至有的,直接化成实体物质。” 她的话,让秦歌略微松了一口气。同时将目光专注在墓的长袍上,这件长袍,一开始只是觉得,华丽,精致,金色的图案有立体的感觉。 “这些,是道灵形成的图案?” 神霄轻轻点头,而后摇头道:“照你们的说法,墓来自欧阳道场,那她身上的道灵,很有可能就是欧阳道场的。从图案的完整度判断,应该是完整的道灵。” “所以他们找的,其实是墓身上的衣服?” “那你有没有想到,他们为什么会把一件完整道灵披在一个女孩身上么?这种宝物,轻易是不能示人的。而在现在的条件下,更加珍贵,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不然是不会拿出来的。” 就算我继承了一宫之主,没有经过同意,也不能触碰云霄呢! 本来已经够头疼了,没想到事情真的会涉及到真正的阴阳术这种超科幻的元素。变得更加复杂,如果没有遇到这个黑袍少女,他们还真是两眼一码黑。 “那你知道么?”秦歌期待地看着神霄,既然能认出来······ 神霄摇摇头道:“没有特定的解读方式,我是解读不了这些图案的。”如果一个道场的道灵随随便便都让其他阴阳师解读了,离衰落也不远了。 而且,虽然她百分之九十九肯定它是道灵,但万一不是呢? 道灵的事情,秦歌完全没有听说过,但如果都是真的,秦王道场也有么?欧阳伯父确实隐瞒太多事情了。 道灵的事情,恐怕连秦诗都不知道。 第二十六章 亲密的朋友,她就这么下去了 “你刚刚说,你来这边找一件东西?”墓的事情仍旧只有一点隐晦的眉目,想要知道况恐怕还是直面欧阳道场更加实在。他倒是对神霄来到这边所为的事情好奇起来,毕竟,作为‘很亲密的朋友’,这些还是要表现出关心的。 神霄抬起头,望了眼对岸的百米崖壁,微微吸了口气,呼气道:“本来是很重要的事情。”她将刀鞘收回后背,站成笔直,只转过头,暗淡的瞳孔直视秦歌的眼睛,如渊的黑幕下,有若闪动着跳跃的黑色火焰,化开甫一相见时的冰寒。 脑袋微微一偏,单侧的长发沿臂膀垂下,另一侧两个精巧的铃铛首次发出丁丁当当的声响! “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不知为何,秦歌的感觉中,那一抹微笑是黑色的。这个叫神霄的阴阳师少女,在他的身上,倾注着一种深邃的情谊,带着强烈的附着性。 她所要做的事情,与我有关! “只是,心中还有些放不下,想去看看!”她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刀鞘的口沿,目之所在,是一望无底的浩浩深渊。 “它在这个深渊下面?”秦歌微微皱着眉头!这么深的裂谷,很难让人产生下去看看的想法,遥望它的左右两侧,丝毫不见光的样子,很可能,是成封闭的。 “你是不是找秦诗?”神霄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突然这么问道:“你之前,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见过她?” 果然,是认识秦诗的么? 认真的注视着她的瞳孔,秦歌微而有力地点点头! 少女的问话,再次将周围几个人的注意力牢牢集中过来,本身,他们这个队伍的第一目的,就是帮秦歌找到可能消失在西山区的秦诗。 一路过来,虽然他们没刻意去寻找,但九星门的人在西山区转悠三天都没有任何关于秦诗的信息。 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甚至一度让秦歌对当时的推断产生怀疑。 但是现在—— 难道,她知道?她见过? “她出门前,有说过什么话,带着的是什么东西,清楚么?”神霄略有所猜测:在这个时间进入西山区,而且连秦歌也不带上······ 秦歌回想起昨晚出道场前促使他行动的起来的对话。 王穆和潇潇姐都曾在三天前见到秦诗带着一些法器出门,并且扬言去抓妖!而现在想来颇为神秘的王穆,他还曾说过,秦诗带走的法器是其中难得的几件真品! “她说,她要去抓妖,身上带着一些法器。” 听到这个答案,神霄双目半遮,略低指头。 还是没有放弃么?这个可恶的暴力女!她微微咬了咬牙,心下叹息:你也会觉得危险么?那为什么还非要这么做呢? 就算是赤霄,也应该强迫不了你的! 所以,你是自愿的么? 不可饶恕! 对于秦诗的事情,神霄已经有所眉目,如果所料都没错的话······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只要在那边等着,她始终会出现的!”她直接举起刀鞘,斜向上指着,稳定,有力。 顺着它的角度,秦歌和特蕾西亚所看到的,是另一边,百米崖壁之上,那看不见的裂谷对岸。 “为什么这么确定?”秦歌不禁问道,少女的话说明,她并没有见到过秦诗,她怎么敢这么肯定? 神霄并没有回答秦歌的话! 眼中的黑色火焰并未熄灭,但话语又悄然回归寂冷:“秦诗的话,我会帮你带回去!”这句话,她说得坚决而肯定,有一种,不做到不罢休的气概。 这种决心,太过非常! “所以,能请你们现在就回去么?”语气回归平淡,带着叙事化的强硬。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沿着墓的瀑布般长发滑下,建议道: “墓的事情,你们可以找欧阳太行道主!这件事,肯定是欧阳道场瞒着他做的。” 她又轻轻揉了揉秦歌的脑袋,将之前揉乱的发型整理好,干练地转身,大步离开!暗淡的瞳孔火焰大炽! 左手中的太阴刀鞘激射而出,落入深渊。而她亦毫不犹豫地跑动起来,接近裂谷边缘后,扭过身,在秦歌和特蕾西亚不解的目光中,后退一步。 她,就这么跳下去了! 秦歌的惊呼还卡在嗓子里,人已经不见踪影。 默默的注意许久,依旧没有人影冒上来! 几个人缓缓来到裂谷边缘,似乎没有一个人对这件事表示过多的惊吓。稍稍探出身体,深渊依旧暗黑,寂静,也不见有什么地方有平台凸起。 特雷西亚抬头看了看对岸,声音低沉道:“我以为,她会御剑飞行的·····” “应该会吧!”秦歌不确定道。 “要不要下去看看?” “怎么下去?”这种垂直的崖壁,没有万全的工具和准备,他们这些普通人怎么下去? ······ “现在怎么办?是听你‘朋友’的话,回去么?”特蕾西亚将‘朋友’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微微翘起嘴角,红瞳直勾勾地盯着秦歌。 秦歌被盯得有些尴尬,偏过头,却见墓也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不自觉地抬起手,摸摸后脑,干干道:“你们,你们发现了啊!啊哈,啊哈·····” 特雷西亚若有所指,怪声怪气道:“秦歌,这种‘笨蛋’,可是很难见到一个的哦!你这样动手动脚,是不是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秦歌表示不理解,只是特蕾西亚的语气,貌似是在说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你自求多福吧!如果你死了,我一定第一个帮你找到凶手!呵呵~”特蕾西亚真的觉得很有趣,很有趣啊! 这可比看一些乱七八糟的番有趣多了! 秦歌把目光投向墓,却见她也是不甚了解地摇摇头! “到底怎么说?”特蕾西亚恢复常态,问话的时候,将脸转向大裂谷的右侧,黑色的裂纹延伸出去,是那座遥遥欲坠的山峰。 黑袍少女给出的信息,让她和秦歌的目的从这里开始偏离,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叫神霄的女孩准备做的事情,很可能与警方封锁西山区有关! 搞清这件事情,才是她来西山区的最终目的。 而秦歌一开始的目的——找到秦诗,已经达成一半,墓的事情,也有眉目。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带着墓回到秦王道场去。 秦歌并没有思考多久,上前几步,站到特蕾西亚的身侧,高声道:“当然是继续前进!”声音清朗明亮,无所迷顿。 特蕾西亚略微惊讶地向旁边看去,轻笑道:“你可是做了一个很错误的决定啊!特雷西亚警官可不需要区区一个学生来帮忙!” “你也知道,这里的事情不简单。我怎么敢确定她说到就能做到?”秦歌朝旁边矗立许久的巨型猩猩一指,道:“何况,我还想用一场精彩的表演,获取进入中央域的门票呢!” 呵呵呵~ 反应还不错,就是个头矮了点! 特蕾西亚伸出手,往前方一指:“出发!” “耶~!”平淡的呼应声,来自“赫斯顿”中的蓝发女孩。 墓附和着伸出手,握拳向上:前进,加油! ······ 大裂谷的两岸十分平整,以垂直的角度往下,深不见底。即便拥有工具,也难有人说敢爬下去,稍有不慎绳断人亡。 但可以看出它往两端延伸的距离并不是特别遥远,只要到达其中一端,就能从山边绕过去,甚至裂口在山壁的地方也许并不会多平整,那么依靠机甲‘赫斯顿’的抓取力道,完全可以攀爬过去。 有可能的话,秦歌想去深渊底下看看,它到底怎么形成的,‘神霄’又是想找到什么? 既然事情可能和我有关,我就更不能放手不管了! ······ 三个兄弟一动都不能动,要带着三个人一起离开何其困难。乌鸦目测了下距离,揉了揉微微酸涩的臂膀,往地上啐一口痰,暗暗叹息。 “这黑袍妞儿,一准也是来寻宝的!瞅那地儿这么宽阔,没准百八十天后,还能来捡个底儿!” 回想起来,自从挖了那墓,他们一行人就没顺过!今个,就剩他一个还好胳膊好腿的。 “此番想来,我乌鸦名字取得晦气,其实运程还行!” 想着想着,竟嘿嘿笑起,只是混着脸上的斑斑血渍,在外人看来,凄凉满面,状若疯癫。 “是么?”冷冽严肃的声音从乌鸦的头顶响起:“银棺呢?” 刚劲的手臂搭在乌鸦的肩上,五指成握,犹若铁筋。淡淡的芬芳香味传入乌鸦的鼻中,细腻,温润,却也压抑,让人透不过气。 欧阳上天的目光扫过地上躺在一起的三个人,着重注意了他们的伤势。很奇怪,只到断手断脚的程度,不可能三个人都处在昏迷不醒的情况。 在树上的时候,他已经肉搜索过周围,并没有看到他要找的银棺。 突然从头顶出现在他背后,即便用分心也说不过去,只能说出现的这个白袍的实力更加恐怖! 乌鸦索性放松全身的肌肉,事到如今他都认命了! “埋了。” “在哪儿?”欧阳上天松开手臂,踏步来到乌鸦的面前,一点都不怕他有反抗的样子。 乌鸦抬起头,一个俊美的翩翩青年出现在眼前。 剑眉锋而隐晦,星目明而深邃。 青年身形颀长挺拔,站姿笔直。他身上的白袍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欧阳道场的弟子都不一样。如果说,其他人穿白袍还有违和的样子,那么这个青年就像是专为这种古风长袍而生的。 往那一站,就能融进画里一般! 其他的人的袍子上,除了胸口位置绣了‘欧阳’两字,不见其他图案。而这个青年的白袍,明显华丽得多,淡淡的金色纹络绘制成天地江海山川的图样,从一个方向难见全貌,往往在身形摇转间显露一角。 最显著的还是他的气质,往他看去,仿佛能看到四周缤纷的落樱!无视周围,自成一景! 一种感觉浮上乌鸦的心头:这个人,很好说话。 很好说话,指的是说实话。 “那个地儿,我也不好说,我带你过去怎的?”硬要说的话,就是笔直往回走就到了,但在什么地方停下,却也真的不好说明。 欧阳上天微微侧过身体:“他们,是什么情况?” 一说这个,乌鸦还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微微摇头道:“我们也是晦气,偏偏撞上个特警,一点道理都不讲,拔枪就打啊!” 真的是拔枪就打!照理说,他兄弟几个都失去再战能力,就不需要多次一举了。 特警? 警方真的介入了么?看来要加快动作了! “还有啊,说来你也不信,你是没看到,两只黑猩猩,胳膊弯比我腰都粗!我兄弟几个都伤在它手上了!” “真的有黑猩猩?”欧阳上天不禁问道。 “这能有假?我可是亲眼见到的!哎不对,你也见过?” 欧阳上天用脚在地上圈了个圈,说道:“它的脚有这么大?” 乌鸦默默一比对,似乎对不上号啊,这圈是不是画得太大了点!但见上天把目光扫来,他立马点了点头!这种细节,就不要在意了。 ······ 回到埋棺点的时候,乌鸦简直要感动得流出泪来,为什么?你瞧见过一个‘敌人’会不顾身份主动帮他把兄弟抬回来的么?果然是来自‘名门正派’的精英弟子,素质杠杠的。 但同时,他也吓得气都不敢出一口! 我了个擦!地上那大窟窿是怎么回事?黑咕隆咚的。冷汗,微微沿着他的额角滑落。偷眼看了下沉默不语的欧阳上天,突然,一种恐怖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别一怒之下,把他给埋了吧! 看这坑,太特么合适他了。额,呸!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在乌鸦所指认的地点,一个长方形的坑洞突兀的出现在地上,借着灯光,能发现四处散落的枯叶和土壤。 这个地点,欧阳上天很熟悉。正是他和上山他们分开的地方,巨型的猩猩脚印已经消失,留下这个坑洞。 他微微叹一口气,谁挖走的,不言而喻! “我就问问,这银棺里面,究竟是个什么物件?”乌鸦极尽所能的开动脑筋,人不冲动枉少年啊,他可不想就这么被埋了。 要说挖走棺材的,连着个精英白袍都没能识破他们的伪装,想来那些普通白袍就更不可能了! 而后,另一批人就显得尤为可疑起来,红眼的金发恶魔,暴力的猩猩巨人,美得不像人的失明女孩,还有一只小黑猩猩和它身上的大背包。 “里面不是物件!”金纹白袍弟子的声音很冷,周身的虚幻樱花,仿佛变成了欺人彻骨的冰雪,寂冷的肃杀,有如即将刮起的寒风。 完蛋鸟! 一只手臂毫不费力地将乌鸦举在半空,沛然巨力从捏着他下颌的手指传来,稍一迟疑,就可能骨碎人亡! “等,等——!”乌鸦说不出话来,奋力翘动手指指向地上的坑洞。 “咳咳咳——!” “说吧!” “我知道,被谁挖走了,一定是他们,错不了!我现在想起来,那只小猩猩背着个大黑包裹,完全能把这银棺塞下去!一定是这样!准没错的!我特娘敢肯定,要错了我就食屎。”怕欧阳上天不相信,乌鸦跪在地上,就差五体投地了。 乌鸦的话让欧阳上天的眼睛微微一亮,如果是上山他们挖走的银棺,应该会放信号弹通知他!虽然可能离得太远,错过了,但也有可能,不是他们挖的。 警方? “把你知道的简略地说一遍!不要废话!” “是,是!我保证不讲故事了······” 第二十七章 蕾米,蕾米莉亚我快不行了 半山演武场!日头已然西落,位于东侧的场地更是早早没了阳光。再看场上,黑袍弟子竟然一个不存,唯有中心观礼台上,两人还在对峙之中。 对峙只是黄虎的一心所想,对面的白袍上河盘坐着低着头,拨弄着手中的平板,和电脑对抗着,沉浸其中,似乎早已忘了这场争斗。 他们最终,都没有等来所谓的饭菜,而欧阳上河也不发起挑战,生生在这边拖了一天时间。规则并无所漏洞,都是经过双方确认的。 所有的黑袍弟子都是黄虎遣散的,他这样做只是为争取到一个主动。 如今这种情况,要想结束这场漫长战斗是有可能的,要么黄虎放弃席位,让紫龙师兄成为龙虎武门最后一人,如此,紫龙也将拥有无限制挑战权,随时能发起挑战。 但是!但是他不甘,这种愚弄人的道场,毫无气节的武人,他要生生撕碎他们!只要紫龙师兄放弃挑战权的话,他就可以马上发起挑战! 腾云桥另一边,紫龙当然明白黄虎的想法! 只是,没用弄清楚最后一位白袍弟子的实力,他不会冒险,这场夺位战,气势上,他们早就赢了,但形式上,依旧不能失败!他不会意气用事。 所以,等吧!等下去,他不会衰弱多少,但对面的白袍就不一定了! ······ 是的,他们等下去了,而后······ “赤霄老道,这是出什么戏,我等怎么不甚明了?”有闻琴瑟双手各抓着一只烤鸡,坐在半山演武场的短崖上,津津有味地吃着。 一只长臂抓着烤鸡,指着下方演武场上一对人来。 一个赤膊纹身壮汉,一个白袍微懒弟子。两个人眼巴巴的注视着崖山。 短崖上,一众中老年人,坐无坐像,站无站像,千姿百态,一个个都攥着手中喷香的烤鸡,或狼吞虎咽,或慢条斯理。每每几个人在一起说说笑笑,不时的把目光往下投来,而后再聊个几句便哈哈大笑起来。 后面是十多个端着盆子的白袍弟子,可以看到,不时的有人从里面掏出烤鸡来。也有的端出几盘菜,手抓着便吃起。 白袍弟子一个个别过头,不敢和下面对视。 吴岩甚至庆幸得觉得,没有让他们把东西端下去,简直就是在救他们。 “有闻老头,你可不能这么叫我,怎么说我都比你年轻个十七八年的!”赤霄和有闻站在一起,变得越发矮小起来。 “哈哈,就你这满头白毛,准是这些年坏事做绝了!赤老!” “好你个百里老,吃你的鸡屁股去,再叫这称呼,老头我祸害你孙,你信不信!”赤霄瞪着眼睛,哧溜一下两腿就上了树,指着红袍老人。 “你也得先帮他找到他孙才行啊,哈哈,我看百里兄求之不得哟。”后方又来一人,用道貌岸然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只见此人白发长须,一手背着腰,一手拄着根长杆,杆上挂布,布上大书:众生万像。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褶皱长袍,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他的话,让周围的人纷纷大笑起来,而后不约而同地揖了一礼。红袍百里竟然呵呵一笑,抱了抱拳,并不反对的样子。 赤霄翻下树枝,也没施礼,微一点头,大笑道:“东城兄,这次可得靠你了!” 东城一捋白须,微微笑道:“蒙众位抬举了,此番我等先走一步,众位才是,得好好补补,养足精神气再来!” “有劳!!!”在这边的所有人都呼声道。 跟着东城的一共六个中年人,各背着一个巨大的长木箱。 待东城一伙人进到欧阳道场,在场众人再次放开声说说笑笑,竟然没人真正理会场下的弟子。 ······ 内堂议事厅,欧阳轻云的看着书桌上的长木匣,默然无语。半山演武场的事情,他已经知晓。 按着礼,这些位同道都应先发拜帖,即便贸然前来,也应该来他这边打个招呼。 但没有,一个人都没来! 甚至一行七个横穿欧阳道场,进入西山小峰群,也没人来招呼。 双手不断握紧,又无奈放松,青筋时隐时现,遒劲交错。 哼! 许久之后—— “咚咚!” “进来!” “主事,上山师兄回来了,他说东西已经找到·····” “上天人呢?” “上天师兄还没见回来。” 欧阳轻云微微皱眉,但转眼微微松一口气,道:“告诉上山,山下守着,上天回来后,交给上天。” “是!” 东西回到手上,有上山看着,也不会再被抢走,只待上天回来便可开始。这边的闹剧,是时候结束了! 大手一拍书桌,长匣落入手中,欧阳轻云大步出门。 ····· 大裂谷边沿,靠近倾斜山峰的岸口,天色已然全黑,周围不是嶙峋岩壁,就是状若将倾的巍巍巨峰,巨峰下更是无底深渊,西侧天空的一轮半月倾泻薄沙,却也只将巨石怪峰凸显得越发狰狞,可怖! 赫斯顿的眼镜,向外散射着蒙蒙的微绿光芒,照在地面。光斑旁边的黑幕中,一个巨大的背包躺在地上,开口处朝向猩猩盘曲的小腿。 两个脑袋探出背包的开口,枕在猩猩的小腿上,仿生肌肉材料带着略硬的弹性,而表面的皮毛也相当的柔密,有别样的舒适之感。 墓瀑布般的长发随意披散,仿若流水,在微绿光芒下,黑色竟也熠熠生辉。蕾米莉亚微微收回脑袋,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一把抓下去,抓空了,微微呆愣后,默默收回手。 从科学上分析,每个人都会有长处,也会有短处。 蕾米莉亚微绿的眼睛微微一闪,开口问道:“墓,你的名字真奇怪!谁给你取的?好短!”微带沙哑的萌音,慢吞吞的语速,丝毫感觉不出其中混杂的情感。 墓仰面躺着,面色平静,月光的薄沙给她的脸容附上莹莹的质感,如若她能睁开双眸,定然会是璀璨无垠。 “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空灵,幽远,仿佛是穿越古旧的时光,穿过斑斓的时间长河,从深渊,从星空,传来。 这种语言,让宁静变得安静。 “他说,你是墓!但是,我想不起来了!”破碎,就像是精美绝伦的水晶工艺品的破碎,让听到,看到,感觉到的人,瞬间失语。 蕾米莉亚侧过身体,轻轻扭动,最终靠在墓的肩膀上。 “我叫蕾米莉亚,蕾米莉亚·阿斯塔尔,也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给我取的。”蕾米莉亚轻轻点了点头,仿佛是确定自己说的是事实。接着说道:“他现在每天都很精神!” “特蕾西亚姐姐叫你小蕾米。” “只要再长几年,我就比她大了。”蕾米莉亚说道。 “大蕾米?” 蕾米莉亚身体一僵,抬眼看了看依旧平静的墓,沉默一会儿后,首次以不怎么确定的语气道:“你可以叫我蕾米姐姐。” 绿光闪烁的眼睛,跳得好似破碎的月光湖面一般!一种偷偷干坏事的罪恶感让她难以自制地握紧拳头,蜷缩起双腿,碰到墓的身体后,更若同惊吓般,停住不动。 短短的沉默,就在雷米莉亚觉得希望渺茫而微微失落地放松起来时。 “蕾米,姐姐?” 呜—— 一股难言的舒爽感觉,从脚底凉到全身,用力地蜷起身体,双手握拳抱在胸口,难以自制地发出激动的低鸣。 激动过后,一丝豪爽的意气,从心底滋生,仿佛破土的种子,弱小,但带着无尽的生命力,它将迎接风雨与日晒,但充实的感觉落在肩上,让她欲罢不能。 “雷米姐姐。”察觉到蕾米莉亚奇怪的变化,墓轻轻呼出这个才知道不久的称呼。 哦——! 蕾米,蕾米莉亚我快不行了! 蕾米莉亚抽搐中····· 墓将手从包中抽出来,轻轻地盖在蕾米莉亚的亮蓝色短发上。虽然一开始没有确定,但现在她知道,那种反应是欢喜。 只是表现得激烈‘一’点。 ······· “游乐场可好玩了!” “你去过?” “没有。”蕾米莉亚不见失落,正了正身体,伸出手在半空比划。 “我偷偷研究过,里面的飞龙过山车就是走这样的怪来拐去的路线,像这边这种大裂口,它嗖地就能飞过去,还会从天空中一直往下冲下去·····” “还有,猛鬼森林,里面的鬼都是打印出来的,比大型的全息模拟场馆还要做的真,其实都是磁控的粉末······” 高远的深邃的天空下,巨壑陡峰边,绿光中,激动的蕾米莉亚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她关于游乐场的研究。 “我还用研究所里面的东西做过,不过被所长没收了······” “阿喵博士,是个很奇怪的老头,他在学校里养了好多好多猫······” 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关于她的研究所的记忆。 墓听得很认真,很认真,遇到不懂便轻轻提问。这个世界,真的好精彩,有美丽的风景,有奇妙的事物,有可爱的人们。 ······ “放心吧,只要能到中央域,就能通过你的基因,制作出一对眼睛来,你就能看到了,我保证!”蕾米莉亚用力的拍拍胸口。 无论怎样的原因导致失明,哪怕关系到脑部神经,只要到了神奇的中央域,都能治好,这就是蕾米莉亚的信心。 “等你到中央域,姐姐罩着你!” 这就是当姐姐的感觉么?呵呵,嘿嘿——! ······ “特蕾西亚,你别乱晃啊,掉下去连肉块都找不到了!”秦歌操作者机甲,挂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双脚晃荡在半空。 “快了,快了,下面往外斜了,到那边就好走了!” “你先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再说话。还有,别晃了,我觉得那块石头又松了一下。”咵啦,话音刚落,石块的崩裂声紧接着响起。 擦,说你晃你真就晃啊!有没有作为石头坚定不移的节操? “周围没有,只能跳下去了。”特雷西亚扫了眼四周,灯光过去,竟然漆黑一片,照不见岩壁。山体在这段生生地往内凹了一大坑。 “那我跳了,抱住腰,抓紧啊!!” 特蕾西亚挂在猩猩的一条手臂上,腰间系着绳带,绳子固定在机甲的腰上。她拿着手电筒往下面照着,有一处岩壁往外凸起,然而手电往外一探,却没有见到延伸下去的坡面。 “错了错了,下面不是下坡,只是凸起了一大块,你别跳!啊——!” “砰——!” “都松手了你才说?浪费了。”亏得秦歌歌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开起喷气背包,借着空气炮的反作用力,再次抓牢刚刚的石块。 “笨蛋!你不会下去了再喷,抓下面那段啊!” “你才笨蛋,你也不看看,下面离这有多高,突然反向,你想把腰给断了么?我说你也不能这么坑自己吧!” 往下跳得时候秦歌顺眼往下一瞧,我去,这么高也叫他跳?手电才堪堪照到个影!就算跳准了,也能把她给甩昏了。 “笨蛋说谁?” “笨蛋说你!”秦歌反应过来,破口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开玩笑?笨蛋!” “我说你笨蛋,知不知道什么叫点射?”特蕾西亚坐回机甲的手臂,在猩猩的眼镜前比划着开枪的手势,抖三下,停一下。 “特蕾西亚,你们警察的脑洞都这么大么?是不是要我点喷?”秦歌一口赞叹的语气,看明白特蕾西亚的意思了。 应用断断续续的喷射,达到缓速浮空的目的。 特蕾西亚改手势为竖起拇指,之后把头凑到猩猩眼前,翘着嘴角眨了下眼睛,仿佛在说:看老娘我聪明吧!还不快夸夸我。 始终得不到秦歌的回答,正当特蕾西亚抬手往猩猩头拍去时。却听头盔内,秦歌低沉严肃的声音:“特蕾西亚警官,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长脉冲超压能源?”不等她回答,秦歌接着以更低沉的声音说道: “长脉冲的意思是,十五秒内,只有最高峰一秒的时间,它提供的能压才能达到喷气背包的最低启动标准。” 没想到的是,这则悲伤的消息没有带来秦歌预见的她的失落,尴尬!而是—— “呵呵呵——哈哈哈——!” 而是惊天的嘲笑声,炽热的红光要灼伤他的眼睛一般。 “所以说!秦歌,你才是笨蛋!” 在秦歌不解的目光中,特蕾西亚再次俯身过来,以戏谑的低语说道:“你难道忘了,还有一组高能燃料?”说完后,她支着手臂,几乎将脸贴在猩猩的眼镜上!红瞳从眼角斜睨着他!表达着智商压制的得意。 燃料推进? 秦歌眉头一低,脑筋急转,似乎,可行!不,完全可行! “呵呵呵——哈哈哈——!”放浪的清朗笑声从头盔中传出,猝不及防的特雷西被震得耳鸣眼晕,正要生气! “特蕾西亚!我真是太爱你了!” 特蕾西亚嘴巴张得老大,但瞬间闭上,捋了下秀发,挺翘着红唇:“你,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 “啊哈——!啊哈——!” 猩猩头以僵硬的抖动,缓缓转向另一边,仿佛能听到颈部嘎吱嘎吱的声音。 特蕾西亚呵呵一笑,凑到旁边说道:“这边事情结束后,记得到第二警厅写一份一万字的悔过书!你,懂的。”红唇有毒,红眸似钩,夺魄追魂。 懂什么?我怎么不懂? “特蕾西亚警官,这,没必要吧!”秦歌觉得,这绝对不是自己的错,只是被一连串的变故搞得情难自禁。 第二十八章 禽兽,朝我来 四人到达大裂谷斜峰一端后,分成两路,一路蕾米莉亚与墓,任务是原地待命,保护好自己。 另一队,是秦歌和特蕾西亚,带上必须的装备沿山壁往上爬,企图找一条通向对岸的路线,然而这座大山面向裂谷一侧的所有岩壁都成往内凹陷的形状,偶尔才有岩块供机甲攀爬,还得不时依靠推进背包才能触碰到下一个落脚点。 人力有穷时,一段看似坚固的岩块,就这么崩了,机甲就这么掉下去了,秦歌判断出即便往上喷射也难找落手点,索性在掉落的途中往前进,抓住了隐约扫到的突出岩块。 之后,就像是上天给他们开玩笑一般,没有一个落脚点是往上的,甚至左右移动都难,一路往下,来到最后一块突出岩石后,却发现往下,山体好像被掏了一个大坑一般。 ······ 操作机甲进行燃料喷射的点喷,‘赫斯顿’二号以每下落五米就停顿一下的步调,往下方降落,在特雷西亚手电的照射下,下方的地形渐渐显露在两人的眼中。 他们的脚下,是一个狭长的突出石台,台面长足有二十多米,其宽度不足半米,各处高地起伏不同,不似人为。 平台往外侧,确实有外斜的坡面,但只有不到十米的长度。再往下,猜测依旧为内斜。这且不管,平台往内才是让秦歌和特蕾西亚在意的。 刚刚在上面的时候,就发觉灯光照不到底,估测这山体到这边,内部被淘了个坑,但现在的景象告诉他们,他们的猜测并没有错。 这里,赫然是隐藏在歪斜欲坠的山峰的侧腰,大裂谷幽暗内部的一处溶洞,若非机缘巧合,绝难有人能发现。 相比特蕾西亚的手电,秦歌机甲自带的夜视更能如鱼得水,即便如此,光线也太过昏暗。 在他的视野中,溶洞并不显得复杂,不如说显得太过正直了,高处洞顶过于昏暗,难明情况,两侧的洞壁虽然表面凹凸,但整体成笔直往上。 从平台往下,地面各处都有凸起的石柱,石笋,高低不平,颇难行走。 “怎么办?”秦歌问道。 “能怎么办?当然是往里面走!”特蕾西亚将手电往前打去,行进的工作当然是交给机甲。 “当心点,别磕到我头了!” “要是前面没出口该怎么办?”这是秦歌担心的,和墓他们约好的是三个小时就回去,如今两个小时已过,却连自己在往哪走都不知道。 “放心吧!特蕾西亚警官的直觉告诉我,前面就是宝藏!” 额·····如果是宝藏,是不是意味着前面是绝路? 秦歌不言语,蒙头跑起来,溶洞除了布景显得复杂,路线倒是单一,一条路到头的样子。 “快看!”不久之后,就传来特雷西亚的惊呼。 秦歌也停住脚步,她指的东西他也已经发现。溶洞越往里侧,其顶部越低,两侧越窄,并且,后面的路变得平整起来,就仿佛进了一条人工开挖的隧道来。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洒落一地的碎石,和它们旁边一道方正的石门,石门已然打开! 特蕾西亚撇了撇嘴,初看的时候是惊讶,现在是遗憾了,这种情况,一看里面的东西被人捷足先登。 秦歌则眼睛一亮! 这边有人来过!无论是修建石门的人,还是破开石门的人,总是需要走出去的!所以,前面必然有路! 穿过石门,映入的景象,让两个人都惊讶得张开嘴巴。 石门之后,竟然是一个空阔的大厅,大厅成正方形状,边长足足有五十米之巨,其顶上成倒金字塔形状,石质的金字塔完全是切割山体形成。 金字塔顶端往下,是一个巨型石柱平台,石柱的形状颇为规整,平台有十米方圆,平台的中央,赫然一个石制的棺材。 石制的棺材,其棺盖已然被打开,料想,其陪葬品应该已经被取走。 孤立的石柱周围,是深不见底的坑洞,不如说,这个正方形大厅,其本身就没有地面。秦歌也只是站在大厅的边沿,当时若再冲出去一步······ “跳过去看看!” 秦歌闻言,略等几秒后,驱动机甲跳跃起来,背后的背包发出喷气的轰鸣,一跃便来到中心石台之上。 来到近前,特蕾西亚将手电往棺内照去。 “没有白骨,这盗墓的也太猖獗了吧,连死人骨头都不放过!”特雷西亚略显气愤。 “特蕾西亚,你觉得,这会是人的棺材么?”秦歌将目光放在石棺内壁的纹线上,纹线略深,将其内壁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矩形块,有如石块砌成一般! 每个石块上都刻着不同的条纹,与阴阳师所用的纹法不同,不明意义。 最重要的是,若说这个是棺材,那它也太大了,整个石棺足有五米长,三米宽,去除它壁厚半米,其内部也是四米长,两米宽。就算为尸体留一点空间,这空间也留的太大。 特蕾西亚没有回答,而是一边专注着搜索,一边道:“这可能只是一个外棺!” 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 若非,乌鸦明确说过他是在暗河谷地的石台上得到的银棺,秦歌差点怀疑,银棺就是这里面的。 微微摇了摇头,抛开胡思乱想,他把头抬起来,这一看—— “快看!”秦歌手指对面,特蕾西亚将灯光打过去,只见大厅和他们进来的门以石棺棺为中心的另一边,一道黑色的裂纹开在本应平整的墙壁。 ······ 离约定好的三个小时已经过去许久,墓沉沉睡去,长发塞进包内。一整天的行动,对于她的身体,负担还是太重。 蕾米莉亚遗憾地钻出大背包,往四周看了看,黑暗中,她其实也并不能看出什么来。周围一片寂静,而后她蹲下身体,伸出手摸到墓的头顶。 几秒后,她豁然起身,微带坚定地点点头。 披上外骨,钻进机甲,套上头盔,接驳完成,显示开始! 关闭眼镜上的绿光,这一片区域彻底陷入平静。 夜视下,蕾米莉亚清楚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她也是姐姐辈的人了,这种情况下,照顾好‘妹妹’是理所当然的。 ······ 金文白袍的欧阳道场精英弟子已经离开,走得很匆忙,甚至连他都没带上。乌鸦觉得很不可思议,就这么放过他了? “啐!就算放过老子,还有小五的账在头上呢!你们死嗑去。哼!都说我乌鸦犟,却不知我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老子迟早出人头地。” 他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 欧阳上天从乌鸦的口中得到了他最为关注的消息。 而现在,他已经追踪到大裂谷右端最深处,一路上并未发现任何人影,但他不怕乌鸦会骗他,有些事情不是亲眼所见是编不出来的。 比如,他无意间提到的,对方队伍中,那个被小猩猩‘劫持’在手上的失明少女。那是乌鸦绝对编不出来的事情,甚至出现在他的口中,都有些不可思议。 “银棺,已经开了么?” 调整呼吸,收敛气息,欧阳上天缓缓地接近对面。 柔和的月光中,他已经注意到前面的人影。 他没有贸然上前,星目微眯,光芒流转,仔细地查看四周,却并未发现乌鸦口中的巨型黑猩猩,和紧身衣特警。 “这就是那只小黑猩猩么?”欧阳上天心中略作判断。 她在哪里? 四处查看,竟然也没有发现所要找的人。 正当欧阳上天权衡着,是否趁敌不备,先下手为强,却见那只黑猩猩转起身来。 他马上缩回身体,隐藏在岩石之后。稍微等了一会儿,他将头探出石块,看到的情景让他龇牙欲裂! 只见,蒙蒙的月色下,黑猩猩凶恶地张开双臂,趴在地上,将脑袋往地上的一个袋子上凑去,好像在嗅着什么。 刚刚被猩猩挡住的袋子,出现在他的目光中,那张在月色下散发着仙灵一样质感的侧脸冲击在他心中。 那只黑猩猩,竟然趁着主人不在,对她张开血腥大嘴! 孽畜,敢尔! 勃然怒气从心炸裂,浩浩怒喝响彻巨山大壑之间: “禽兽,放开那个女孩,朝我来——!”声音刚起,左步已跨,右腿蹬向刚刚用来藏身的岩石。 “砰!”碎屑纷飞,一踏之间,如箭疾驰,黑暗中,浑不见影。 猩猩反应不慢,扭头后顺势往他下盘扫来。同时左手成拳,在上路挥动。 竟然是个懂点套路的黑猩猩,难怪那伙贼人一个个伤在这些畜生手上。欧阳上天心中赞叹,但出手不留情,一脚踏在猩猩的腿上,往它使力的方向猛然加力,双手轻搭在它奋力挥来的手臂上,扭过腰,移步于猩猩身侧,两手发力。 被踢到腿的猩猩,早已失去平衡,接着的摔打,更不可躲避。 为防止伤到就在旁边的少女,欧阳上天此次摔打,方向并非地面,而是使出沛然巨力,誓要把这黑猩猩甩开此地。 不出所料,黑猩猩被他甩在半空,他踢步上前,以更快的速度来到它的落点下方,双手往上,只要抓住,就是一次超级背摔,旁边,是一块凸起的石头。 飞在半空的猩猩,只在开始的时候微有错动,之后迅速反应,抱头成团。 “砰!”一阵爆鸣声起,黑猩猩以超出欧阳上天预料的高速和球形形态向他撞来,宛如从天而落的巨石。 决不能手接! 电光间,欧阳上天一个低身后空翻,双手和背同时撑地,后甩的双腿,一前一后,第一脚,以一定角度踩到爆射过来的黑球,瞬间弯曲,以软性阻截其冲势,而紧接着一脚,借后空翻的体位变化,改踢为蹬,一脚蹬在猩猩双臂之上。 弯曲的腰,瞬间发力,这一脚,他要把猩猩的手蹬残! 不想,这猩猩只将右手往前一伸,主动靠向他的脚底,左臂抬起,做落地前的防护。 “嘣!” 猩猩倒飞出去,幸而左臂缓冲,落地即起。 欧阳上天亦完成后空翻,双脚着地,双手成掌斜在身前,目光如电,直射对面。 交锋第一回合转瞬间落幕, 虽然步调都在欧阳上天手中,但却没有造成有效的伤害,但一次先机换得少女的安全,他觉得,值了! 墓的事情,蕾米莉亚是了解的,在和特雷西亚他们分开的时候,就有预料欧阳道场的人会找过来,而她作为援助人员的第一个单独正式任务,就是守卫墓的安全! 微绿的瞳孔隐藏在头盔下,突然的偷袭并没有给她惊吓,但双方站位的变化,让她微微焦虑,对方如果挟持墓,她就完全输了。 所以,没有所谓的中场!猩猩调整好姿势后,匐地狂奔。 没有时间给欧阳上天确认后方的机会,他必须尽快解决对手,以防另一只大猩猩和神秘的特警回来,和小黑猩猩的第一回合交手,已经让他知道对方的难缠。 尤其坚固的身体!他蓄势的一脚寸功未建。 狂奔近前的猩猩张开双臂,仗着几近无敌的身体强度,企图抱住他的双腿,限制他的行动,连最明显的脸部弱点都不惜暴露! 欧阳上天微微俯身,做正面对决的冲刺状,星目连闪,在猩猩的手臂使力往内环抱时,原地一蹬,升至猩猩头顶时,紧紧地蜷曲身体,宛如扭到极限的弹簧。 弹簧砰然炸裂,汇聚全身力道的双腿有如霹雳,直击猩猩后脑。这一下若踩实,即便钢板,他也给蹬出两个窟窿! 白袍蹬腿的时候,蕾米莉亚迅速反应,她没有回身,而是轰然趴下,成滚地的姿势,但猩猩的双腿,成两个倒钩,挟带冲势,甩向半空的欧阳上天。 “砰!” 欧阳上天有如被两条从天荡下的巨鞭甩在手臂和双肩,不可阻挡的巨力,将他拍出去,仰天飞出十多米。强忍伤痛和麻痹,他收缩腰力,扭转身体,最终双脚踩地,不可抑制地后退四五步后,停在裂谷边缘。 如若刚刚猩猩的力道,再大一点,此战已然结束。 欧阳上天一抖双臂,扭转肩膀,让血液再次流通起来。 星目不见晦暗,这次交锋,他微占上风。 低头的猩猩并没能躲开他霹雳般的蹬腿,早在被双腿打飞前,他已经完成自己的攻击,如今的成果,虽然不理想,但也不差! 猩猩的头有如被打桩机打入地面一般!半个脸塞进岩层,待起身时,左半边脸上,风格诡异的金属耳机已经扭曲变形,就像是被一脚踩扁的易拉罐一般。 半边脸的眼镜,已然破碎,裂纹密布,但却禁住强烈的冲击,并未四散开来。 第二回合,欧阳上天虽差点身亡崖底,但最终几近毫发无伤。而蕾米莉亚失去了大部分的探测能力,只换来两人位置的些微变化。 此刻两个人距离地上的大背包,都在十米左右! 只不过两次交锋,欧阳上天发觉自己的呼吸竟然略显沉重起来,那个奇怪的黑猩猩确实棘手难言,势在必得的一击只做到些微损伤。 不能在这么打下去了,如果在这边受伤,后面的事情将更加困难!而现在这个天赐良机,他也决不能再错过! 蕾米莉亚微微地喘着气,大部分的动力输出都来自外骨和机甲,从分类而言,她并不是战斗型的,身体素质与理论经验都不支持她长时间陷入对战。 一则,身体坚持不了,二则容易被人摸清套路。 她的战斗,不过是靠与生俱来的反应能力,和思考能力,以及对机甲性能的熟悉。 第二十九章 这次,它再也爬不上来了 微绿的瞳孔,倒映着地面的背包,里面是她要保护的人! 久远而深刻的画面,仿佛洒落的照片: “蕾米酱,蕾米酱,光长个子是成不了大人的哟!”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鸟巢头发,身上本来白色的实验服,常常沾着五颜六色的东西,那个人曾近这么说过: “一个人的年龄,绝对不是看个子高矮的,最重要的还是内心,从理论上来说,爱情和仇恨是最能让人成长的!” “所以,蕾米酱,蕾米酱,来我家吧,叔叔可以教你什么叫爱情!” “死开,你这个神经加变态,你想下半辈子在营养槽中靠脑袋活着么!”所长一脚将他踹开,而后双手插腰,俯下身拍着她的脑袋,对当时还很小的她说道:“蕾米,以后看到这个人有多远跑多远知道么?” 但是,对********长大的她而言,那个人的话还是很有有活力的。所以—— “所长,什么是爱情?”当时还是小小蕾米的她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这个概念解释起来很复杂,简单的说,如果哪一天有一个人让你产生想要去保护的感觉,和他在一起有开心幸福的感觉,如果失去他,你会流泪,额,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我说,娜塔莎小姐,由你来说这个合适么?你看,前两天我们还在研究是不是要给你庆祝个生日什么的······哦!对不起,你就把我当成个屁放了吧!我以后一定会像一条蛆虫一样活着······” “那什么是幸福?” “性福?这个我知道,对你们这种身体构造的人来说,激动到浑身抽搐,全身酥麻,脑袋放空,感觉不行又沉迷不已,具体来说······” “喂,给我送两套大脑维生装置来,医生?不用了,你能附送把柴刀就行,OK,就这样!以后常联系。” ······· 战场分心,这是战斗型绝对不会出现的低级错误! 察觉到对面猩猩的停顿,已经有所打算的欧阳上天抓住机会,全力跑向地上的墓。待蕾米莉亚反应过来,他已经现行跨出两步,这两步就让他占尽先机。 “墓——!”蕾米莉亚忍不住呼出的声音,掩盖在燃料喷射的轰鸣之中!头盔内,只见到她张合的嘴巴。 收缩晃动的微绿瞳孔,仿佛是要碎开的绿玛瑙。 猩猩以超高速撞来,想抢走墓的欧阳上天时刻注意着猩猩的动向,看到他背上喷出长条形接近透明的蓝色火焰,瞳孔霎时缩紧。 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仿佛刚刚启动,就要来到他面前。 只是这种速度——哼! 欧阳上天好像被什么东西拌到一般,身体瞬间倒下,早有准备的他双手着地,趴在地上。喷射飞来的猩猩伸出手,如刀割般,在他的背上长袍划出三道抓痕。匆忙间全力启动的燃料喷射,带给猩猩的冲劲并未消失,它冲出崖壁,掉落裂谷。 而此时,翻身过来的欧阳上天,嘴角还留着微微的弧度。 战斗似乎告一段落,欧阳上天将目光看向地上的背包。 两人间的激烈战斗,并没有吵醒熟睡中的墓,她仿佛是被下了迷药一般。欧阳上天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这个女孩,是不会醒的,而只有他,才能把她唤醒。 他将背包打开,轻轻地把墓抱起,左手托着她的腿弯,右手绕过她的背,压在墓的后颈,将她的脸贴在他的肩膀上。 柔顺的长发划过他的手,宛如手捧的丝绸。 这个样子,是跑不快的,所以—— 欧阳上天转过身,面对着猩猩落崖的地方,耳中,隐隐能听到轰鸣之声。 真是难缠!本来不准备用的—— 他轻轻咬破嘴唇,鲜血滴落,落到那件红袍,浸润红袍上的金色纹络。得到鲜血的滋润,满袍的花纹在黑夜中发出暗金色的光芒,原本静止的图文仿佛活动起来。 星眸闪烁,嘴唇翕动: “此姓欧阳,我名上天,今以生血,请显往灵······” 随着咒语的念动,鲜血的流淌,暗金色的纹络拼和搭接,由原来无数的图案变化为细细密密的鲜红线条。,纠结缠绕,纷繁复杂,神秘而妖异。 “汝愿我愿,此心彼心,我主共生,我御地火,我受天罚,此誓为凭,虚念化神!” “我请呼唤,我请归来,血身为凭,神魂觉醒,我魂为依,百世一心!” 红色的细线纠缠组合,化作红色的血管,化作血色的神经,化作血润的骨骼,乃至血肉与肌肤······ 咒语声落,血色虚化的人影仿佛一个红色的灵魂,散发妖异红光,她伸出手,十指延伸成血色电芒,落入墓的后背,而后她向着墓慢慢靠去,最终就像是灵魂附身般,融入了墓的身体。 欧阳上天松开双手,嘴角的鲜血已经流干。 红色的灵魂状人影融入墓的身体后,霎时间,墓好像失去了重量一般,漂浮起来。她的身体表面,红光浮现,红光幽弱暗淡,却凝实稳定。 长发无风自起,倒飞扭曲,如云般遮住天空的半月。 细细密密的金色微小咒文点缀在她她的发间,时隐时现,就好像无数细密的宝石,散发神秘高贵的光芒。 红袍也无风自动,而后从心口开始,金色的纹路逐渐显化,慢慢构筑天地,拔起山川,淌出河海,生长花木······ 待所有的变化完成,她全身金光大放,又转瞬收缩,在眉心凝聚,白光大炽。光芒散去后,她的额头浮现神秘的金纹。 红色的墓缓缓降落。 欧阳上天伸出左手,她仿佛受到牵引一般伸出右手,将手指搭在欧阳上天的手心。誓约的触碰,让她醒转,她微微低下头。 有如空谷幽兰的芬芳,细腻如润的春雨,墓张开口: “请问,你是我的MASTER(主人)么? 欧阳上天微微一笑,那一笑,仿佛在黑暗的天地间,在暗弱的的红光中撒下漫天的樱花,如雨,如画,自成一景。 星目如水,水若温泉。 “不,你是我的挚爱!欢迎回来,樱!” “是的,我回来了,我叫樱,您的第一式神,欧阳上天大人。” 两面相对,心心相映。 ······ “墓——!” 红色的火焰拖动彗尾,跃入半空的猩猩背靠半月,从天而降。 为什么墓会浮在空中,为什么她会满身红光,为什么她不反抗,还浮在白袍敌人的身侧。这些,蕾米莉亚都不明白。 但是,她知道,因为她的分心,墓被抢过去了。 那个叫神霄的异能者曾近说过,墓身上的衣服,带着欧阳道场的道灵,但不知道他们要对墓做什么。 眼前,这些就是他们要做的么? 虽然同样闭着眼睛,但给蕾米莉亚的感觉,此刻的墓非常的陌生。 她仿佛看到那个安静的时候文文弱弱,说话的时候微带调皮,对什么东西都感到新鲜好奇的女孩,正在慢慢的消失。 那个会真诚的叫她‘姐姐’的女孩,她发誓要好好保护的‘妹妹’就在她面前,要消失了。 誓言的温热还挂在嘴边,她却失言了。 一种揪心的痛牵扯着全身,这种感觉很新奇,但太痛苦,她不喜欢。 一定要救下她,一定要救下墓! 不是因为特蕾西亚的吩咐,不是因为秦歌的嘱托,只为心中这么强烈的想着,强烈的想着,这种念想塞满她的脑袋,要炸裂一般。 猩猩从天而降,长时间的双动力喷射,已经让背包过热过载,但是,不够,这种速度不够,远远不够。 蕾米不懂战斗,蕾米不会战斗,蕾米只知道研究和改造,蕾米只知道速度越快,动能越大,速度越快,对面越反应不过来,速度越快,更快,最快!也许,墓,还能回来! 燃料能源全功率,附加能源全功率,长脉冲超压能源限制解除,超高压驱动—— 欧阳上天的目光中,长条状的细红长尾陡然消失,猩猩背后的月亮一阵扭曲模糊,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只见到红光消失后宛如爆炸一般的炽烈白光。 那一团白光亮彻天空!他微微眯起眼睛。 那是超越音速的俯冲轰击,目标直指站在地上欧阳上天。 他没有反应过来! 成功了? 蕾米莉亚激动闪烁的绿瞳还未反应,在她忽视的侧面,她甚至在拼命的时候,依旧考虑保护的侧面,那个满身红光的,本应柔弱易碎的女子,本能地挥出一拳。 那一拳带着无数的符文化作巨大的手掌。 “砰——” 俯冲的速度瞬间停滞,猩猩如同被拍出的网球般,直射大裂谷,撞击在裂谷崖岸边沿,带起碎石飞溅,石粉爆炸,弥漫。平直的石崖,生生被打出凹坑,如同被一张巨大的嘴咬去一块。 强烈的撞击后,机甲翻飞。偶然间,它的目光朝向岸上的两人。 红色的墓,手还伸在半空,略带疑惑地,她撤了回去,再无任何表示。 微绿的瞳孔,有如玛瑙碎裂,愣怔无神。凉凉的感觉沿从眼角流落,在机甲翻转中,溅射,飘飞,贱入嘴角。 那一沫咸腥······ 是泪么? 啊——! 痛,太痛! 放肆的呼喊,并非惊恐,而是难言的痛楚,是从嘴中释放的悲切。难以尖锐起来的声音,带着撕破般的沙哑,坠入无底的黑暗深渊 空白的脑中,只留下这样的回响: “蕾米,姐姐?” ······· 这次,它绝对爬不上来了! 欧阳上天很确定,因为樱的攻击,已经将机械猩猩后背上,那喷射引擎般的背包拍碎,四散的碎片纷落一地。 把目光投向樱,红色的衣服上,那些金色的图案微微暗淡。 他的眼神微微暗淡,抖动闪烁,就像被针扎到一般。 只是一次攻击,就要消耗这么多么?欧阳上天微微皱眉。 不能留在这边,刚刚的动静足已将另一个大猩猩引过来,若是再来一场恶战,所剩不多的道力将大幅消耗。 这绝不允许! “樱,解除战斗姿态,我们走!” “是,上天大人!” 红光消失,金纹隐匿。 欧阳上天一把抱住樱,像最初一样压在肩上,星目闪动。 后面还有一长段路,他要靠自己冲出去,身上的人,肉身太脆弱,限制了他的脚步,他只能尽可能放慢速度,隐匿行踪。 ······ 黑暗的通道内,‘赫斯顿2号’只能趴着前进,还得不时地用巨力将突出的挡住去路的石块打碎,坑洞弯弯曲曲,百转千回。 特蕾西亚落在秦歌的后面,她只需要微微低着头就能行走,碰见坑道的上下口,靠秦歌拉着走,或者托这走,否则行动太过缓慢。 “你说这洞是怎么形成的?”秦歌已经快绕晕了,时不时就有岔口,就和乌鸦描述的一样,一个拐角八个口,往上往下各两个,还有四个在四边。 特蕾西亚将手电打在岩壁上,一路过来她都在看着,至今为止还没有遇到土层,从走过的路来看,坑洞绝大多数地段都成规则的圆形,内壁也比较平滑。 但要说是人工开凿,那也不应该将底下也开出弧度来,而且坑道上下起来很随意,完全不考虑人的行走方便。 ······ “怎么不说话?”久久没有听到特蕾西亚回话,秦歌停下脚步,但要回头,却做不到,只能低着脑袋,从下面往后看。 这一看,差点把他吓着,人呢?这里要是走散,真的就找不回来了。 “特蕾西亚——!” 秦歌赶紧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喊。 “别喊,吵死了!” 退过一个弯,只见特雷西亚正将身体卡在一道裂缝中,只将一只手和一条小腿露在外面。 “你在做什么?”秦歌问道,他边问边往后退,那道缝他经过的时候也看到过,只是顾着往前赶,没怎么在意。 “我在试试,能不能从这里卡过去。” 退到特蕾西亚旁边,秦歌侧过脸,通过扫描可以看出,这条裂缝确实通向另一个空间的样子,只是—— “这有什么意义么?” “当然是找出路了。笨蛋!”特雷西亚回答的毫无迟疑的样子。 秦歌使劲地看了看这条裂缝的样子,最宽的地方,大概三十厘米。这个距离,连他的头都塞不进去。 “你能别闹了么?四个小时都过去了!墓和蕾米莉亚都不知道什么情况!”秦歌提醒道,都想懒得吐糟了。 第三十章 暗牧,一直存在的第三者 “你不相信我?笨蛋!” 这,这尼玛让我相信你什么?相信你穿过去后,在对面看笑话么? “能不能别叫笨蛋,这种称呼叫多了不好!”秦歌无聊地看着,只能等她闹完了再走了。 “你怎么无精打彩的?笨蛋!” “你不担心么?欧阳道场的人很可能追过去的,满打满算我们才决定三个小时候内就回去。”秦歌虽然有点担心,倒也不至于太过,毕竟蕾米莉亚的机甲性能也不低。真要遇上,打不过,逃是没问题的,他只是想催催特蕾西亚,让她快点。 “放心了,根据特蕾西亚警官的直觉,就算你的小心肝小墓墓被带走,一时半会儿也没事,大不了直接轰上欧阳道场,你伯父还是道场正牌继承人,怕什么!笨蛋!” 话是这么说,但没有回去前,心中总是隐隐不安。 我也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么?秦歌有些自嘲,他自认心性还算坚强的。 “你是不是把笨蛋当成口头禅了?喊得这么欢!” “我只是在说事实,你难道不是笨蛋么,笨蛋!”特蕾西亚的声音略带戏谑。 好吧,这种事情他也有所理解,有时候越在意,对面反而喊得越欢,只是这么一个成年警官,还有这个毛病······ “你是不是在想一些不好的事情?笨蛋!” “我们是不是在这聊了很久了?”秦歌问道。 “你才注意到么?笨蛋!” “那你怎么一动都不动?不是要往对面看看么?你倒是快点。”秦歌无视特蕾西亚挑衅般的‘笨蛋’,准备把话题拉回正事。 就因为扯了两句,她居然待在原地,动都不动。 “笨蛋笨蛋!” “我勒个去,特蕾西亚,我不说你越来劲了!有没有这么坑?”秦歌真是忍无可忍了。如果有可能,他想把额头的青筋爆出来给她看看。 微微停顿一会儿。 “笨蛋!” “好吧,我决定了,你再也没机会了。”秦歌微微一叹,伸出手就往特雷西亚的小腿抓去,他要把她拽出来,不然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啊——!” 还没怎么使劲,特蕾西亚便尖叫起来,听着还颇为凄惨。 秦歌被吓得手微微一抖,抬脸望过去,只间她眉头都拧成一团,紧咬着嘴巴,不像是作伪的的样子。 放下手后,尖叫也停止。 秦歌不得不仔细观察起来,从上往下,从下往上,约莫一会儿后,以颇为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你,不会是卡着卡着,卡着卡到不能动了吧?笨蛋!” 似乎还残留着疼痛,特蕾西亚的语气略带哭腔,别过脸,低声道: “哼!特蕾西亚警官会遇到这种事么?笨蛋。” “我说,特蕾西亚,你是不是疼的还不够痛,卡着还不够久,这时候你给我玩傲娇,还装的这么违和,你可真是,好吧,你让我无话可说了!噗~哈哈——!” 秦歌没好气的说道,说着说着竟笑出了声。 特蕾西亚黑着脸转过头,笑都已经被笑了,这时候还不承认,已经没意义了。 “所以说,你这个笨蛋,这种事情不应该一开始就发现么?你居然还拉我腿!” 秦歌收敛笑声,以严肃的语气说道:“特蕾西亚警官,经过这个事件,我秦歌承认自己是个笨蛋,我笨到居然一路过来都没有发现,特蕾西亚是个笨蛋的事实。我会将这个反省,当做严肃的事情处理,主动去第二警厅写一份一万字的报告。噗~哈哈哈——!” “秦歌,你很得意么?” 呵呵! “我不是很得意,是非常——的得意!” ······· “你到底卡到哪了?怎么会动都动不了?”秦歌问道。 玩笑已过,还是得考虑起怎么救人出来。 “本来是在上面一段走的。” 秦歌抬眼看了看,确实往上的一段比较宽阔,要说以特蕾西亚的身材,倒真的有可能穿过去。 “然后呢?” “然后在脚下的石头上滑了下。” 顺着特雷西亚的右脚,确实在她动都不动的右脚小腿接近腿弯的地方发现一块略凸起的石面,上面是打滑的痕迹。 “你就这样往下掉了小腿这么段距离?”秦歌问道,想想这场景,还挺凄惨的,若不是身上的衣服防护性良好,脸上也是运气好,早就满身伤了。 但即便这样,要是把她衣服脱下了,应该也能看到部分淤青。 “没那么严重,一开始就下去了一只脚,然后动着动着,就全下去了。”特蕾西亚说道,看她的样子,也确实不像满身内伤的神色。 “所以又扯了这么久,你还没告诉我你卡哪了。” “我感觉一下啊!”特蕾西亚微微晃动身体,一会儿后说道:“左脚膝盖上面一点,右腿差多整个,臀部也有感觉,但不强烈,我的弹性的话应该能出来。” “还有就是胸口,一块石头刚好卡在胸口中间,完全不能动,这边应该伤得挺重的,不知道衣服破了没有。” “那边的弹性不够么?”秦歌问得很严肃。 “一动就痛,没敢下手看看。”特雷西亚回答得很认真。分析道:“胸骨比两边肋骨稍微凹进去点,使力的话,我怕压断肋骨,而且也不一定就能出来。” “手呢?” “手没事。” 听完特蕾西亚的描述,秦歌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没救了!” 特雷西亚微微一低头,没有说话,微微使劲扭了扭,颓然放弃。 “机甲是能打碎石头,但打这么深的话,不但要好久,而且难免挤压的石头会压迫到你,尤其胸口那块,要是把胸骨压断······” 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要不你先出去?”特蕾西亚建议道,如果秦歌先出去,只要回到警方那边,工具人手什么的都不会缺。 “右腿是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秦歌凝重地问道。 特蕾西亚点点头,目光略显暗淡。 “来回至少六个小时,但从这边出去需要多久还不清楚。”要是特蕾西亚的右腿长时间被压迫着,时间久之后,就算救出来也会废掉。 “只要到中央域的话,换一条腿都是何以的。”特蕾西亚说道,语气很平静。 特蕾西亚可以这么说,秦歌却不能这么想,办法总是比困难多,就眼前的情况还不至于绝望。 机甲打碎岩石,风险实在太大! 但是—— “别担心,我下来看看,外骨的力道虽然没机甲的大,但也是很强的。” 秦歌的话,让特蕾西亚眼睛一亮,确实差点忘了,除了机甲,他身上还有一身强化力量的贴合型外骨。 秦歌从机甲中钻出来,没有了它的夜视能力,在他的眼中,四周几近一片漆黑,特蕾西亚的手电卡在石缝中,照的是对面,而且是落在石缝中部,特蕾西亚的右手外,几乎是拿不回来了。 “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秦歌大声说道,也不知道在提醒什么。 “放心好了,老娘的身体随便摸,隔着衣服你还能有感觉么?”特蕾西亚话也很大声,黑暗中也看不出表情,但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的意思。 “你就没一点羞耻心么?”秦歌忍不住吐糟,就算皮衣为了加大防御力度,设计得比较厚实,不用力的话,还不一定能压下去。 但,不用感觉啊,人不是只靠想象力就能创造一个世界的么。 “老娘命都快没了,还要羞耻心有什么用!” 也是,她本来下限和羞耻感都比较低,和现在丢完了也区别不大。 蹲下身体,秦歌马上拿到她的左小腿,沿着小腿往上,膝盖,膝盖再往上,马上秦歌就感觉到将她的腿卡着的石块。 这一块是最好处理的,但是—— “你说,你是掉下去的,我爬到上面能拉得动你么?”秦歌问道,即便外骨的力量能磨动岩石,但效率实在太低,主要还是没有趁手的工具,一身力量发挥不了作用。 “要是都卡住了怎么办?”特蕾西亚问道,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不得不考虑。 “放心,我可没你那么笨!使劲儿前我会用力踩踩。”特蕾西亚的担心,秦歌并不放在心上,有外骨的强大力道,他能主动将身体卡着固定在高处,绝对不会说掉下去就掉下去。 “那你试试。”秦歌的建议还有些可行性,若不是她手臂伸展不开,使不了力道,她早就想试试往上拉扯了。 ······ 许久之后。 “不行,根本动不了,还差点把我手拉断,让你抓里面点拿住肩,你怎么不听呢!” “呐呐,特蕾西亚,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现在你是有求与我,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样,你是真的这么想的么?不会打着出去后就使劲报复的念头吧?” 两个人的头靠得很近,秦歌就倒挂在裂缝上端,两只手抓着她的臂弯。 “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人么?”特蕾西亚微微不屑,秦歌对她的怀疑似乎让她很不满。如果有光照着,她一定是侧着脸蔑视着的样子。 “你看,不久之前,那一万字的报告什么的······” “秦歌,你可真会坐地起价,你不做奸商真是损失了,OK,那份报告不用写了,快点把我弄出去!” 秦歌脸色一正,微微叹息道:“看来你是认真的了,好,我也可以把一个可行性很大的方案说出来了,只是方式有点粗暴,把头贴过来。” 特蕾西亚不为所动。 要是有灯的话,她的目光足以将秦歌瞪死。 坑娘呢,还卡着让老娘把脸贴过去?要是能动,还要你干嘛? “好吧,我把脸贴过去!”秦歌略显尴尬,刚刚真是说了句愚蠢的话。 秦歌微微挪了下位置,把脸凑过去,感觉差不多来到特蕾西亚耳朵附近,他侧过头,低声说道:“······” “什么?” 特蕾西亚惊呼出声,深吸口气把胸口硌得生疼,不可置信地转过脸。 波~ 不怎么和谐的奇怪声音响起。 短暂的沉默—— 两个人都很平静地呼吸两口气。 最终,特蕾西亚先开口,默默道:“秦歌,动手吧!老娘受够这里了!” 特蕾西亚警官已经确定,如果哪天这个叫秦歌的少年横尸街头,那一定是他管不住嘴惹的祸。 ······ “看出来了么?” 特蕾西亚弯身站在一旁,右手捏着自己的腿,右腿是真的伤到了。左手腕扶在裂缝边,脸朝着石缝。 周围一片漆黑,裂缝中的手电被秦歌想办法拿了回来,此刻又回到特蕾西亚手中,只是不知为何被关掉了。 顺着特蕾西亚之前的指示,秦歌凭肉眼往裂缝对面看去。仔细观察许久后,不确定地说道:“有光?” 黑蒙蒙的一片,只是晦暗隐约的黑幕,难说是有光照着,太难分辨。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试着钻过去了吧!” “你真的没考虑,我的机甲过不去么?” “哼哼,这就是我们智慧上的差距,记住了,有舍才有得——哦!”特蕾西亚前半句得意,后半句颇为语重心长,总体感觉,还是很得意~ 秦歌很想翻白眼,可惜黑暗一片。 “说得好,我确实见识过了!” “去死吧你,你的主意还有脸说?” ······ 商量过后,两人依旧沿原路前进,把貌似联通着出口的裂缝先放在一边,做备用方案处理。 “你觉得,这种奇怪的洞穴是什么造成的?”秦歌的问题回到最初的地方,太令人遐想了,如果大裂谷溶洞抵达的石棺大厅裂缝后面的坑道,也他们现在走的这条,与乌鸦所说的他们从西山区进入的曲折坑道是联通在一起的。 那,究竟是怎样一种庞大的地下通道网络?西山区到大裂谷至少有四十公里之长! 这种网络究竟是不是人为的,它究竟有什么作用,都太令人在意。 “矮人,地精?”特蕾西亚突发奇语。 “你就是说是条变异大蚯蚓钻出来的,都比矮人,地精什么的有可信度。”秦歌说道。 “总之是不明生物造成的,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特蕾西亚总结道:“而且这些坑道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过了。” “欧阳道场就一直在西山区,你说他们清不清楚这个?” “你是说,他们会把宝藏藏在这里?”特蕾西亚问道,都听不出她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拜托,我和你说正事,你能不能别打岔!” “如果你说正事的话,那就别废话,赶紧往前走,再不回去,你的小墓墓就没了哦!”特蕾西亚一副看好戏的语气。 “你吊在我身上,是轻松了,我还得小心着别把你给磕着碰着,能快得了么?” 右腿受伤,行动不便的特雷西亚就被绑在机甲背上,一切行动的工作再次全部交给秦歌。他必须得以更加低的重心移动,否则部分从坑道顶突出的石块,石柱轻易能把特蕾西亚撞成重伤。 “你以为我很轻松么?要不我们换换,我开机甲,你来背上!” “还是不用了,我怕我会没命!” “你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 第三十一章 看不懂的言辞交锋 夜降,半月临空,月华如水,半山演武场的煌煌灯火却好似熊熊火焰,将投来的月光尽数破去,从天空俯瞰大地,银色的沙幕豁然被开起个窟窿。 短崖上,众多阴阳师齐聚,此刻或寻着地儿闭目,或聚三两友人叙旧,也有随身带着棋盘的摆出阵势,吸引一圈人儿围观起哄······ 树上的赤霄,眼睛贼溜,老远就已经看到某个熟悉的白袍。最吸引他目光的当然不是白袍本人,而是他手中拖着的长木匣。 木匣长约三米,端面成方形,截面对角有白袍手臂长短。 以这个形状和大小,里面的东西不言而喻······ 两处嘴角陡然翘起,小眼微眯,笑容满面,气血盈头,红光如油,赤霄哈哈大笑:“欧阳兄,可把老头我等得苦啊,夜深风寒,我这一众兄弟老胳膊腿儿的,都想去你那儿避避咧!得亏我拦着,没把你家门臼给啃咯!” “赤霄你好不要脸,谁跟你兄弟,你自个儿啃门板去!哼!”宏声若雷,从远而近,滚滚轰鸣。 众人一回头,只见一龙纹电袍的方脸大汉踏桥而来,两步起落便越过五十米铁桥,也不去演武场中心,直冲赤霄方向,踏踏两下,如御风雷般,石块碎裂的爆鸣中腾空而起,他翻身一跃,稳稳地踏上崖顶。 “北风兄!你可真是会赶巧啊,莫不是和欧阳兄约着诈唬老头我?” 北风雷吟不理会咋呼呼的赤霄,电目生芒般,直视带匣白袍。开口道:“赤霄,你上窜下跳,搞得各方不宁,却还没收着东西。今次,若非我出马,你是给大家开玩笑么?哼!” “哎哟,我去!北风,你屁事没干,就想来摘桃子?”赤霄气的哇哇大叫,北风老儿的话,是要把他的成果一股脑儿摘去啊。 “哼!”北风斜睨一眼赤霄,话都没发,似是不屑与言。 “哈哈哈——!” 后方,众人哄笑,待赤霄回头,笑声顿止,一个个又各干各事,似并未注意一般。只是若凑近去看,可见他们目目相对,笑意难掩。 两人说话的当会儿,状若闲庭的欧阳轻云已然来到近前。入眼,满场的同道只有赤霄与北风站在最前面,一高一矮,一怒一笑。 北风不发一言,只瞪着一双电目。 “北风兄!”欧阳轻云朝着他微微一点头。 “哼!”电目如刀,煞气横生。 欧阳轻云目光微闪,侧步将脸朝向旁边的赤霄。 “上河必须赢!”他说完,将木匣竖起后毫不犹豫,转身便走,竟然也不多做言语。 “欧阳兄,你就不好奇,我等在此所谓何事?最后问一遍,可敢为当年之事给兄弟们坦个胸,出个声,道个歉?” 赤霄语落,欧阳未语,北风出声: “哼!事到如今,只待明日事成,他话不言。我北风来得最晚,却要先走一步,众位,告辞!”北风雷吟头也没回,一手抱起木匣腾步便走,方向也是欧阳道场西山小峰群。 欧阳轻云未发一言,竟似对一切再不关心,待背影完全消失,也未回头。 赤霄小眼微眯,神光明灭。 许久······ 欧阳兄啊,欧阳兄,黏上我赤霄,还能真让你一身轻松不成?嘿嘿——! “诶哟,赤霄,你这奸诈笑法,这些年练得颇为传神呐!”有闻携一众阴阳师来到近前,每个人都已经带上各自包裹。 打着主意的赤霄一时间都没在意到。 “嘿嘿,你们这是?”赤霄问道,竟没对有闻的话没有任何不耐。 “我等可不似你和北风道友,山高路远,还是得早早赶路。你可别玩脱了,误了事!”说完,有闻率先起步离开。 后面的人也是疏疏散散地起身一致意,跟上了前面,不一会儿,刚刚还满眼人影的短崖,只余白发红袍的赤霄和几个白袍弟子。 ······ 崖顶的事情,崖下的三人都是关注着的。 一众老者都是从紫龙身边经过,五十米腾云桥,没有一个不是闲庭信步一般踩过去的,对他们而言,铁链栓成的桥和自家院子的小径并无区别。 而最后赶过来的方脸大汉,行则如御风云,言则如驾雷鸣,挥洒间气势奔腾,如压天雨云,比黄虎刻意练就的虎吼不知高出凡几。 这种声势怕是连老头子也达不到。 紫龙攥紧拳头,这一场夺位战并不简单,似乎牵扯着什么事情,但那些和他们没关系,他们来这边的唯一目的,就是赢下这场战斗。 “阴阳师么?”他微微低语,不禁将目光投向演武场上的黄虎,既然阴阳师中有如此人物,难保传承弟子中也有天资出众者,比如他! 他,指的就是黄虎身旁的白袍,欧阳上河。 让黄虎先试探一下也好! 不对!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紫龙伸出手,微微提了提眼镜,嘴角微微挂起笑意。 我竟然会被他的气势摄住,果然山外有山,学无止境。 正思忖间,对面的半山演武场,一直毫无动静的赤身黄虎和慵懒白袍,豁然站起,对峙起来。 “小兄弟,你怎么看?”下面的战斗,颇为无趣,要问为什么?因为两个人都打得软绵无力。 欧阳上河和黄虎没人敢使出全力,都是饿着肚子的状态,如果不能进入良好的状态,贸然使劲会让自己身体的体力供给跟不上来。 换句话说就是,出招后的硬直都变长了,放大招就是放破绽给对方。 即便积攒了一天怒气的黄虎也不敢随意爆发怒气,那是无谋之举,只能先从试探开始,摸清对方路数,尽快让身体进入状态。 只见两个人拳来脚往,竟然都使着不入流的招数,只有三分力的直拳,弯着腿提的半残弹腿,唬人的掌势,以及,没碰两下,就得绕场子转三圈的对峙。 还有,毫无营养的互相嘲讽。 “你瞪什么瞪?有本事你上啊!”欧阳上天说道,开口无力。 “我瞪你咋地?”黄虎不甘示弱,但也没刻意放开声音,那太耗体力。 “没咋地,我说,你今年几岁了?上过学没有?”欧阳上河随心而问,主要是黄虎看着赤膊光头,前后纹身,皮肤黝黑,很老的样子。 夺位战可是对年龄有过限制的。 黄虎虎目瞪得更大,沉声道:“别看我这样,离十八还差三个月,倒是你,个子还行,怎的一副娃娃脸?我听说,近几年的肉里面打着激素。”说完,还微微摇摇头,以示可惜的样子。 “你怎么把话岔开了,我问你上过学么?别告诉我,我在和小学生打架,传出去我还怎么混?”欧阳上河确实对黄虎的学历很感兴趣,从表面上看,他有种智商压制的优势。 黄虎嘿嘿一笑,露出满口厉牙,说道:“不才区区黄某,过两天就要去圣云岚大学上大一!” 怎么可能? “不会吧?就你这样子,光外貌就该给刷下来了,而且,我很早就想说,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用两种口气,听着怪难受的!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是智障啊!” 欧阳上河伸着手指,指了指脑袋。 黄虎根本不为所动,欧阳上河话中夹带的挑衅,毫无作用。 黄虎继续说道:“这场战斗过后,我准备把武门的霜源分部开在大学旁边,然后么,哪里有欧阳武馆,就在对面开家武门武馆·····” 黄虎的话同样没让欧阳上河产生任何反应。 “你怎么不发怒了?上午还是吃人的样子,吓得我都躺地上睡觉,梦里和萌妹子你侬我侬的。”欧阳上河直接打断了黄虎的话,欧阳武馆? 笑话,这边的事情过后,有没有武馆都不重要了,况且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要发怒,一看到你都被卖了,我已经平衡好多了,你还别说,顶上的烤鸡香味不错,让我想起我女朋友的手艺来,不远啦不远啦,偷偷告诉你,她今年也考上圣云岚了。你说我不到十八,就已经事业爱情双丰收,后半辈子如何是好?” 我擦,居然是个现充!差点就把我惹怒了。 一番对话,上河的心在滴血。 默默对比一下,他十七差几个月,欧阳家偏远旁支,修的阴阳术大部分都野路子。为了修炼阴阳术,荒废学业,大学是没指望了。事业就不说了,估计混完高中后,就是到处流浪,降妖除魔。妹子只在想像中······ 不过,哼哼,这一切都是幸福来临前的磨难。 我为什么这么想修好阴阳术,呵呵,哈哈,当然是因为—— “三次元的妹子有什么好的!” ······ 吴岩亦步亦趋来到赤霄身后,望着下面的战斗。 这,这尼玛这是在战斗么?难怪刚刚在后面听不到什么声音。 只见上河师兄和武门的光头大汉围着中心慢慢地转着圈,不时地用手比划着,两个人嘴巴都不怎么停,怎么看都像是发神经一样。 我怎么看?我完全看不懂啊! 饿,饿昏了头? “大师,这,这怎么看?” “老头我老了啊,真老了,人生不过短短百年,稍微有点追求就不够用了。”赤霄微微一叹,马上嘿嘿一笑道:“老头我也听得半懂不懂的,不过,煽风点火什么的还是有点经验的,走起,回去烤几只新鲜的来,料给放足,要多香有多香,水也给带上!”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吴岩默然离开,刚刚欧阳主事人都来了,却什么都没管,他还能管得了? ······ 喷香的肉味打断了两人的嘴皮子。 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上面,别说进入状态,香味飘过来,饿的更厉害了,刚刚还五分力气,现在三分都不到了。 崖上的赤霄似乎是嫌烤鸡太烫,不断地甩着袖子扇风,这风啊,就跟认人似得飘过来,诱人的香味钻进两人的鼻子,让它俩经不住大吸一口气。 人间美味啊,人间美味! 口齿生津液,一时间都不怎么渴了。 黄虎这会儿,真的是饿虎一只,瞪大着眼睛,恨不得扑到崖上去。 赤霄嘿嘿地看着下面的两个人,小眼一眯,伸出手去扯鸡腿来。 “哎哎哎,哎哟我去,手滑了!” “下面的当心啊,老头我手滑了,手滑了啊——!” 哦,卖糕的! 这手滑得要多假有多假,吴岩双手扶额,不忍直视这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你手滑,为甚么鸡腿会直接飞到空中,看都看不到?而且,关键是,你一边说手滑,一边撕着肌肉往下洒是怎么回事? 你手滑,为什么会把水袋给踢出去?还踢破了——! 你手滑,你为什么,踩着石头,手舞足蹈,奸笑不已······ 算了,我还是趴着装死吧,这回真的没救了! ······ 漫天的肉丝,和飘洒的水珠,天老散花啊! 黄虎的脑海中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回去后,买个几十只烤鸡,也这么搞一下,肉雨下到原地张着嘴就能吃饱! 等的就是这时候,欧阳上天早在赤霄带着食物出现在崖顶的时候就已经有所猜测,比起黄虎,他对这个矮个的老头要清楚得多。 所以,一切的吃惊,饥渴,都是他的伪装,在赤霄去扯鸡腿的时候,他就开始蓄力,完全没有去看他后面的表演。 当黄虎被上河伪装的跃动骗得跳起来争抢的时候,胜负已经注定。 这是两个残血武者的比斗,无论谁的全力一击,都能将对方所剩不多的血条打空! 他只是轻点脚尖。 体术·崩骨! 往上的方向瞬间改为朝前的冲刺,早就蓄力紧绷的身体爆发积攒许久的力量。 黄虎要比欧阳上河饿得多,这种饿,让他误判了欧阳上河的行动,本能让他误以为欧阳上河是去抢鸡腿。 所以他跳起来了,身高上他有优势,鸡腿一定会被他先抢到! 这一跳葬送了他的所有肯能! “你——!”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冲刺而来的欧阳上河直拳轰击他的腹部。过于空腹和匆忙间的防备,让这一拳的效果剧烈放大。 这一拳,瞬间打散黄虎匆忙布置在腹部的力道。有如打散了他的肌肉一般,深深插入下去,没进整个手臂, 痛楚还未传来,麻痹已经限制黄虎的全身。 这还没完,欧阳上河的攻击并非只有这一拳,在右手打到黄虎腹部,打散他聚力的时候,左拳成钩,从腰侧如怒龙般仰头飞出。 扭转的腰力,给这一拳附上仿佛要划破天空般的力量。 “砰!” 左拳结实地轰在黄虎的下颌,强大的力量,几乎把他的头扭断,血沫如炸,下颌骨碎裂。 这一拳甚至比右拳更为有力! 黄虎仰天倒飞,如被车撞般,在地上滚动,最终毫无声息地侧趴着。在被左拳轰到的时候,他已完全陷入昏迷。 顷刻间,胜负已分! 这就是战斗,容不得半点马虎的战斗,结局从来都不会是说说笑笑的战斗! 作为传承弟子,肩负宗门道派兴衰使命,一旦陷入到事关宗门兴衰的搏杀,他们必将倾尽全力。 如果是黄虎,他必然也不会留手。 所以,就算上河有理由留手,又怎么敢?黄虎为了武门,他为了自己!既然必将惨烈,那他就不能是被惨烈的那个。 而且,享受,从来是在战斗之后! 伸手,从天而来的鸡腿和水袋,恰好落入双手。 欧阳上河马上原地转身,面向腾云桥。只有十秒的倒数时间,会确定黄虎的昏迷和失败,而这十秒就是他的休息时间,十秒后,下一场战斗就会默认开始。 而下一战,他将陷入全面的不利! 第三十二章 传说中,游戏中,小说中,恶龙会掳走公主 “可恶!”秦歌很想骂出声,却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能完整发泄现在的心情,焦虑,愤怒,遗憾,无奈! “砰!”复杂的心绪让他难以抑制朝右侧洞壁挥出拳头!回音响彻。 沙——!沙——! 奇怪的声音马上传来,就好像,石缝间砂砾在流动一般!地面紧随着微微抖动,更晦涩难名的隆隆声从深处传来。 “你发什么神经!”特蕾西亚惊叫出声,碎石片、石粉就像是糊在洞顶的般,随着轻轻的震动抖落下来,幸好她反应快,马上侧过头,但还是被四散的石粉呛到,忍不住轻咳。 “要不要这么扯!”秦歌反应不慢,特蕾西亚惊叫的时候,他已经启动机甲往后撤去。他真是欲哭无泪,这已经是他们碰到的第三处塌方的坑道了。 这三处出去都有可能是出口,因为三个道口都有常年流水侵蚀的迹象 他们已经在困在复杂的地下网络中接近三个小时,到现在,时间每过去一分都让秦歌更加焦虑。 “秦歌,你要相信特蕾西亚警官是绝对不会被困死在这个地方的。”特蕾西亚说道,语气轻松,甚至还略略带着慵懒。 此刻两人已经逃离塌方的坑道,正在往回走。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肯定?” “一般而言,游戏中的主角最终都能走出迷宫的。” “你怎么不说,他们走出迷宫前已经读档了千百次了!而且,经常有玩家走着走着就摔手柄!最重要的是,你怎么确定你是主角?”秦歌问道,他需要的是正常的他们能获救的理论,而不是这种假的不能直视的唯心论调。 压住心中的担心,让自己回归冷静,从这点上看,特蕾西亚要比他做得更好。 而且,虽然不想这么承认,但确实,一路上特雷西亚没营养的闲扯,毫无痕迹的卖蠢常常能让他不知不觉放开焦虑。 黑暗的环境,被限制自由的心理反抗,外面还有约定好的人可能正陷入危险。综合的压力,即便是常年修炼剑道的他也很难避免不被影响。 “好了,不废话,转战第四坑道,这次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会遇到人!” “为什么不说是出口?难道连你都没信心了。” “你不觉得,你的小女朋友,秦诗,她,很可能也在这里么?”特蕾西亚说半句停半句,语气相当的戏谑,仿佛是说:老娘就是在扯,关键是你信不信。 特蕾西亚的话让秦歌眼睛一亮,确实,要说秦诗如果真的在西山区,能困住她的也只有这种迷宫一样的地下网络洞穴了。 怎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没其它可能了,她一定也在这里! 特蕾西亚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让秦歌振作起来,因为,秦诗如果真的也被困在坑洞中,那么他在这里像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其实并不是在做无用功。 而可以当做为找到秦诗的努力。 感觉越跑越慢的猩猩像是磕了药一样精神起来,特雷西亚微不可查地轻轻呼一口气。 呵呵——! 微微翘起的嘴角,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却也有点不是滋味的啧啧舌,老娘说干了口水还不如随口扯的谎!这差距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回到六岔路口,没错,就是六岔路口,路口中央的积水是来自其中四个坑道的,如今,只剩最后一个带水坑道还没有探明情况。 最好的结果,就是遇到出口。 最糟糕的就是依旧塌方,被大量碎石堵住去路。 坑道有微微向上的趋势,总体还算平滑,让秦歌精神一震的是,这个坑道流水侵蚀的痕迹特别重,还有就是路也特别长。 走了许久之后,竟然发现周围的岩层湿润起来! “特,特蕾西亚,我觉得我们能出去了!”秦歌微微出声,说话的时候感觉下巴有点松。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平常心,平常心懂么?”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抖?和你的话完全不搭调啊!”秦歌无语,明明比我还激动的样子,好脸说平常心。 继续往前走,隐隐传来轰鸣的声音,与之前坑道塌方的声音不同,这个声音稳定而有力。越往前走,声音也越来越大。 “水声?” “高处落下的水!”特雷西亚很有经验地说道。 “这么确定?” “这后面有一些比较复杂的原因,要说的是话,保密!” 秦歌独自翻白眼,你高兴就好! 湿润的水汽铺面而来,才一会儿就把特蕾西亚的头发润湿了。轰轰轰的水落声即便进入坑道后有所变形,秦歌也能分辨出来了。 “瀑布?” “地下暗河!”特蕾西亚很肯定的说道,因为前面依旧没有半点光线,但水流声绝对不会判断错误。 两人站到坑道口,特蕾西亚灯光打去,率先看到的就是高处滚滚而下的水流。秦歌比特蕾西亚更能看得清楚。 这是一处隐藏在地下空间的巨谭,远处的谭面平静,而近处则被高处落下的水柱带起阵阵波纹,水柱和他们有一段距离,下方白花四射,水雾弥漫,其本身落差足有五六十米,从高处的一个洞口流出,洞沿光滑,水流并不分散,可见已经被冲击了很久的时光。 水潭所在的空间十分广阔,顶上大大小小的石柱,石锥,不住地滴着水,有的贴近潭面,有的比水柱所在的洞口还高。 水潭的水漫到秦歌他们所处的洞口,赫斯顿就蹲在浅水中,水面没过它的脚掌。 整个空间,要让秦歌形容的话,就好像是在山体中央掏出的洞,这这让他不由得想到大裂谷斜山侧壁的溶洞,如果不是因为大裂谷的存在,它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 西山区,霜源森林,无论地上还是地下都好像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但都太过久远,无法猜透。 这里又是一出奇景。 秦歌仔细地扫描各处的景象,但很遗憾,似乎除了流出水柱的洞口,并没有其他出路。那么,综合分析的话,要让长时间不断积的水潭潭面不上升,下方必然还有一个出水口。 只是如果出水口在水下的话?秦歌有些头痛。 “怎么办?”秦歌问道,这时候听听这个痴长几年的女警的意见也并没有坏处。 “你都没给我形容,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情况?” 也是,就靠一个手电,短时间内根本摸不透这里的景象,秦歌将自己见到的,以及自己的推测说给她听。 “先把暗河的出口找到!再看情况。扫描一下水面整体的情况······” “我觉得,还有一个更紧急的问题,蕾米莉亚好像没说过这件机甲防不防水。”秦歌说道,从感觉来说,全身披着仿生生物组织外甲的‘赫斯顿’应该是不进水的。 特蕾西亚解开绳子,从机甲背上滑了下去,长时间的颠簸,让她全身都有些酸疼。一边揉着肌肉,一边道:“好了,你可以下去试试。我正好休息会儿。” 事实证明,不愧是来自中央域的超科技,黑科技,不可思议科技的产品,仅仅是个试验机,各种细节都关注到,做过了处理。 赫斯顿在水下全封闭,行动自如。 甚至让秦歌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它居然自动启动了所谓的水栖系统。通过喷气背包的聚气功能,给仿生生物组织内部充气。而通过控制外甲收缩鼓胀,压缩体积,得到在水中上浮和下潜的能力。 更绝的是,分离开聚气装置的喷气装置竟然可以单独运作,喷射水流形成反作用力推动机甲前进。 话说,为什么么设计成猩猩的样子还要加个水栖系统?说好的山林特战,为什么水下功能都如此犀利? 如果不是中央域和北域相隔太远,只能靠一条亚空间通道取得联系,恐怕以中央域的变态科技,北域分分钟都能被殖民统治掉。 就是现在,北域的几大国背后,隐隐都有中央域的影子。 玛德,我想到哪去了?这种国家大事,世界局势我就不要操心了。不过,要是我的骨架系统真的能制作成战场上的巨型杀戮兵器······ 额,怎么会有种我将来不得好死的感觉!嗖嗖的凉意从秦歌背后升起。 借着强大的水栖能力,秦歌直接在水下探索起水流出口。 ······ 轰!哗哗哗——! 通过收缩外甲,机甲自然上浮,破出水面! “特蕾西亚!”秦歌高声喊道:“找到出口了!还有,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刷地,洞口的特蕾西亚站起身体,破口道:“秦歌,你给老娘再消失得久一点!信不信我分分钟把你的的墓碑刻出来!” 秦歌的话被深深噎回去,通过夜视,能看到这位女警气的连头发都披散开,遮在眼前。 怎么说呢?形同女鬼? 确实在水下呆的有些久,不过那是因为水下的一件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围着看了很久。 不能笑,绝对不能笑,这要是笑出来! “噗,哈哈哈——!”这怎么忍得住嘛!从来都是威风堂堂的的特蕾西亚警官,会变成这个样子,对了,刚刚用的照相功能在哪?拍下来,拍下来! 咔嚓! 特雷西亚将伸出手,将头发顺好,一双红眼霎时间把秦歌的笑声卡在喉咙口。 完蛋了,这回真生气了!看这眼睛,血丝都给瞪出来了! 讪讪的低这头,秦歌默默游回洞口。 ······ “你说,水潭地下有条龙?”特蕾西亚瞪大了眼睛。 “你不相信么?”秦歌问道,一脸得意,发出贱贱的声音,仿佛说:我就知道你不相信,不过没事,我就是看见了,我相信就好,你这土鳖永远都没见识去吧! 却听特蕾西亚问道:“宝藏呢?”问完,还打着手电往机甲身上照去,水面也没放过。 “宝藏?”秦歌表示难以理解?这什么跟什么。 “呐,无论是传说中,游戏中,小说中,等等中,不是都说,龙喜欢收集闪闪发光的东西么?把它们收集在自己的巢穴中。”特蕾西亚照了照整个水潭,示意,这就是龙的巢穴,接着说道: “然后,它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躺在财宝铺成的床上睡觉。”特蕾西亚的声音就好像是给孩子们讲故事的幼教,带着启示开导,循循善诱的语气。 哦,马桶盖的! 我忘了这位金发红眼的女警官对宝藏有着非一般的执着,以致到了中二的程度。 秦歌很想捂脸,太难直视! 他幽幽道:“我还知道,传说中,故事中,游戏中,等等中,恶龙会把公主给掳走,你不担心么?” 槽,看我都说了什么?她担心什么?就她这样子,恶龙简直就是召狼入室啊。还有,为什么我会说这句话?怎么看,她都和公主隔着北域到中央域的距离。 特蕾西亚微微舔着嘴唇,红光隐隐,呵呵道:“哟哟哟,看不出来啊秦歌,你难道对我们霜夜王国的公主殿下有想法么?哪个?已经开始执政,一旦完婚就加冕的大公主?” 顿了顿,似笑非笑的语气:“还是,传说在中央域联合学区留学的二公主。或者,难道,是那个庶出的小公主?” 额,只要是个男人,没有不对公主有想法的时候,只为这个身份! 但是,问题是,他绝对没往这上面扯! “特蕾西亚,我和你说的是真话,水潭下真的有条龙······” “你居然不否认对公主有想法?”特蕾西亚似乎没听到一般,从对宝藏的执着,转移熊熊的八卦之上。 要说的话,也不算八卦,似乎很享受调笑秦歌的感觉。 “如果你是公主的话,我保证没想法!谢谢。”秦歌直接作死出大杀器。却见特蕾西亚红眸一闪,只是笑笑,似乎一点都没在意。 “所以,你在下面这么就为了看龙?出口呢?有没有往前探过?”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一点都不怀疑,一点都没有兴趣?这可是条龙啊!”秦歌大声问道,真的非常的不理解,平常人就算不相信,也会出口问问,看他怎么编下去。 起初看到的时候,他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水潭底下深处居然有根大石柱,一条长龙就盘在石柱之上,它的头本来应该磕在石柱平台上,但好像被一把锋利的巨刀斩去。 而且可能是在它睡着的时候斩去的,留下的身体依旧紧紧盘在石柱上。 从样貌上看,龙身足足有五六十米长,直径至少两米。没错,它的样子在阴阳学中分属于东方龙种。细猜的话,应该还只是一条蛟龙。 所以,在神霄展示了念动意生的能力后,相信阴阳术存在的秦歌,毫不犹豫将这条蛟龙归类为妖。 而且,是妖分类学上的真妖!至于实力等级,就不好判断了,但一般将真龙的等级摆在妖王的位置,那么这条接近化龙完成的蛟龙,至少是顶尖大妖。 为什么没有将石柱上的龙当做雕刻处理? 因为那种材质,绝对不是石头的,它的鳞片,赫斯顿不能掰动分毫。 特蕾西亚一手叉腰,俯下身对着大半没在水中的机甲,伸出手拍在它头顶,说道:“我问你,出口有没有探过啊?秦歌——歌?”特蕾西亚一眨眼睛,收回身体, 哦! 卖——马桶盖的! 我就知道总有一天的我的名字会被吐糟,但是这吐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我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第三十三章 这是来自设计师的恶趣味 水潭下面确实有水流的出口,而且并不算狭小,水流在那边流动的速度并不快,秦歌试探性地往前游一段距离,五分钟后机甲内部的氧气浓度就到达警戒线,没敢继续往前走的秦歌,迅速回游,最终再次回到水潭。 “你的意思是,水道的距离很长?”秦歌的话让特蕾西亚皱起眉头。 秦歌否认道:“不只是长的问题,甚至到底连不连通到另一个出口都不清楚,整条水道都是漆黑一片,机甲甚至连夜视都做不到,还好它的眼睛还能发光。” 特蕾西亚左手支着右手,右手握拳托着下巴,手中的手电再次打向瀑布顶端,那边的话,上方是有空气的。然而—— 目测的结果并不让人如意,洞口的大小容不下赫斯顿的体型,而且,就算丢下赫斯顿,两个人也很难在这么湍急的水流中往上走。 “一定有出口!”特雷西亚斩钉截铁的说道,而后说道:“洞穴网络中的空气是适合人呼吸的,那就不可能从没流通过。” 特雷西亚说的意思,秦歌当然明白,一开始他们就已经作出这个论断,才敢深入洞穴找出口,而且一路上都很小心地注意呼吸的空气是不是氧气浓度降得过低,一旦浓度过低,意味着前面的道路绝对是不通的。 循着有良好的空气的通道,他们才来到这里,所以照理这边一定有通风的洞穴,水柱的出口算一个。 没等秦歌说话,却听特雷西亚说道:“现在是夏天,天弓山脉的积雪融化,整个霜源地下水和河流的水线都比较高!” “而如果到冬天,没有流动水累积的霜源各处的水位都会下降,这里也不会例外。” “所以,我推测,这个洞穴中的空气,就是借着冬天水位下降,水道顶端形成的通风口来交换的。” “而且,要形成良好的流通,水道的走势并不会很复杂,就算很长,也并不会长得离谱!你说呢?秦歌。” 特蕾西亚微笑的等着秦歌的回答,却迟迟不见有回音传来。 “问你呢?你又开始装死?”特蕾西亚将灯光打到赫斯顿的眼镜上,强烈的白光让秦歌不禁眯起眼睛。 幽幽说道:“我只是突然发现,原来,特蕾西亚警官,你也会推测,猜想么?” “你什么意思,秦歌?”特雷西亚的语气森寒,老娘真的被小视了么?切,还不是平时有艾菲莉亚在,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我来动脑子。 “我一直以为,你靠直觉就够用了!”秦歌回答到,意料中的怒气并未传来。 “你这么说的话!我就勉强接受了。”特蕾西亚竟然一下子收敛了森森寒气,语气还显得轻松愉悦。 秦歌满头黑线,他也是有所猜测才敢这么说,但没想到这位红眼金发的警官还真的能把这句话当成称赞听进去。 “我还是觉得,往回走找其它的路比较安全。”秦歌建议道,虽然特蕾西亚的话有一点道理,但风险还是太大了,中间到底是什么情况,谁都不了解。一点小小的意料之外,都能让他们陷入绝境。 比如,其实暗河水道,比他们想象的还是长了那么一点点,比如,水道其实后半段的地形很复杂让他们在其中迷路。 又比如,它的出口还连着一个巨大落差的瀑布,到时候,背包进水的赫斯顿完全来不及气动喷射······ “意见驳回,现在,特蕾西亚探险小队的指挥权完全交由拥有丰富冒险经验,拥有过人胆识,并且判断果决的特蕾西亚队长独断,秦歌队员的任何意见将不作考虑。并且必须积极服从特蕾西亚警官的安排,任何违抗命令的行为都将留档,冒险结束后统一交付第二警厅处理。”特雷西亚不忘将带水的警帽从腰上取下来,扣在头上! 特蕾西亚探险小队?卧槽,什么时候到的事情?秦歌已经无力吐糟。 “特雷西亚警官,特蕾西亚姐姐,特蕾西亚姑奶奶,特蕾西亚殿下,我能请你别闹了么?抱歉,我一个高中生的神经已经要爆炸了!” “呵呵呵——!哈哈哈——!秦歌,你以你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么?” “难道不是么?” “我现在有很强烈的直觉,出口一定就在水道的另一边!” 我糙!平时你直觉也就算了,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也能相信这种不靠谱的东西么?而且,一般而言,直觉都来自人的妄想。 “我曾经也很强烈的觉得,我去买彩漂一定能中奖!”秦歌顿了顿,接着道:“然后我就发现,所谓直觉全是在意银!相信这种东西的我真是前世造了一辈子的孽。” “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吧?”特雷西亚似乎很肯定。 “你怎么知道?”秦歌大吃一惊,确实这句话不是他说的,说的事情他也从来没做过,这种完全依赖运气成分的赌博他从来都敬谢不敏,相比这些,他更相信自己的努力。 事实证明,他没错,虽然过程短了点,真实性有所欠缺的样子。但是,蕾米莉亚不是来了么?还有他身上的赫斯顿,也是他努力成果的证明。 这句话,是他的同学说的,高中的,一个一直在努力变帅的小胖子。 “直觉!”特蕾西亚很得意。 “猜的吧?” “你们练武难道不相信直觉么?比如感受杀气什么的?”特蕾西亚问道,颇带疑惑的样子。 “那是战斗直感,普通的锻炼都练不出来,必须是身经百战达到身体比大脑能更快做出反应的程度,当然原理没有那么简单,但至少,那是有根据的。”秦歌说道。 “我也是有根据的,这种强烈的预感,建立在我前面细致严密的推测结论上。”特蕾西亚说说道,而后换了一种口气道: “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哦,秦歌,直觉是分种类的,在女人身上的直觉叫精准的第六感,在男子高中生身上的,叫妄想,当然叫意银也没错!呵呵——!”特蕾西亚笑得很欢乐。 她当然会很欢乐,秦歌敢肯定,对于向他传授这种人生歪理,她从来都不遗余力,并且乐在其中。 “特蕾西亚,你这么说的话,你,已经是女人了?” 呵呵——呵呵——,秦歌觉得他很有作死的天赋,只是,这真的不是他想要的结果,问题在于,听到特蕾西亚特有的得意语气,看到她那一副我比你懂的多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要打压一下她的嚣张气焰。 “呵呵呵——!”特雷西亚再次出乎意料地没有发火,而是依旧得意地幽幽说道:“是不是女人,是要看心理的哦!” 这句话含义很深刻的样子,秦歌一下子都不能分辨出其中到底有几层意思。 但有一层,他很赞同,依着这位女警官的腐坏程度,至少已经算不上女孩了。 “好了不允许再废话,下面开始安排逃生计划!”特蕾西亚说道:“秦歌队员,机甲充满气后,最多能供人正常呼吸多久?” 下面,两人开始做一道数学题目。 肺动力比较大,能抑制人体无端消耗的秦歌,据估计能在机甲中坚持四十分钟的正常操作,能在水中憋气最长达六分钟。 特蕾西亚据估计能在机甲中正常活动三十五分钟,而在水下最长憋气时间为三分钟。 “所以,结果出来了,最合理的分配方案就是,由我——”特蕾西亚指了指自己道:“来操作机甲往前走。” 而后说道:“你就只能挂在机甲背上了!” 这当然是最好的唯一的分配方案。 但是,秦歌绝对不敢这么认为,忍不住严肃地说道:“在这之前,特雷西亚,我先问下,你会操作机甲么?还有,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我在水道中前进了五分钟都没有任何发现,你觉得第六分钟就能找到出口么?” 特雷西亚并没有被秦歌严肃的,合理的提问问住,而是轻轻笑道:“秦歌,我一直觉得我是不是被你小看了!这次,就让你开开眼界,什么么叫做上手就会!” 上手就会,我了个擦,意思是完全不会么?秦歌觉得自己已经半截身体埋进了坟墓。 “而且,并不是六分钟哦?”特雷西亚说道这个的时候,十分得意,得意到狂妄,并且怎么听都有种戏谑,加看好戏的意思。 “什么意思?”秦歌被搞得有些糊涂,要说极限的话,确实,他能达到七分钟都有可能,但这个有什么意义?多一两分钟并不能解决问题。 “你之前,是不是问过这样的设计,有什么用么?”特雷西亚将手电的灯光打到自己的大腿上,在靠近上端的地方,紧身服有一圈仿佛是装饰一样的接口。 而一个小时前,秦歌也一直认为那是一个毫无用处的装饰。但特蕾西亚向他证明了,这个接口确实是能打开的。 打开的结果就是,看似连体的黑色紧身作战服,下半身能分离出几乎长至腿根的长筒皮靴,额,这种东西还能叫皮靴么?不清楚。 反正就是两个皮裤管其实都是能分离下来的,甚至包括靴底,都能和皮裤管分离。 依靠这个完全不明所以的,貌似多此一举的设计,卡在岩缝中的特蕾西亚,依靠能比较自由行动的秦歌将双腿的裤管分离开。以此,她的双腿能够从卡着的地方伸出来。 这才比较轻易地从石缝中被拉上去。 这个办法比起秦歌提出的‘比较粗暴’的暴力拆解法,让整个救援过程变得顺利得多。 特蕾西亚将再次将两个裤管从腿上卸了下来,而秦歌,就这么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当然眼前的景象难得一见,也还不赖,但真正让他在意的不是这个。 而是特蕾西亚所说的那个方法,那个延长他在水下屏气时间长短的方法,如果所料不错的话—— 额,他已经看到特蕾西亚翘得老高的嘴角了。 “特蕾西亚,你确定这不是报复么?不是为了之前的事情报复么?”秦歌喊得撕心裂肺。 “喊什么喊,我不是说了么,在这里你对我做的所有,听好了哦,是所有事情,我都可以完全不计较,或者说,出去后我就会尽量忘掉。所以你现在完全只是迫害妄想。” 这其中戏谑的语气,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那颗心是真诚的?秦歌的心有种滴血的感觉。 “而且,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可是求之不得的美妙享受哦!呵呵呵——”特蕾西亚笑得很开心,很欢乐。 “对不起,我并不是那类人。”秦歌马上否定,他是个身心健康的有为青年,怎么会有那种变态癖好。 “没事,人的想法是很容易改变的!”特蕾西亚毫不在意地说道。 人的想法是很容易改变的!玛德,怎么好有道理的样子。 “怎么样?”特蕾西亚将两条皮裤管当成彩带一样挂在手上,伸直着浑圆白皙,挺直有力的大长腿,很明显这是问秦歌的感想。 语气而言,似乎很骄傲。 额,朦胧的夜视下,真的很有感觉的样子,当然秦歌不会把他这个想法说出来,而是以很专业的语气评价道:“其实,这样的话,和一些女式连体泳衣造型差不多!” “······”特蕾西亚有种泄气的感觉,她再次深深感觉到,面前这个少年深不可测的演技,不着痕迹转移话题的能力。 “快出来,你还想赖在里面到什么时候!” 秦歌磨蹭了一会儿,幽幽道:“呐,特蕾西亚,说好的不计较的啊,我就问问,你,有没有脚气什么的?” 特雷西亚呵呵呵地笑起来,有种捂着肚子痛要笑蹲下的感觉,说道:“秦歌,与其担心这个,你不觉得你应该先确认一下自己昨晚有没有洗脚吧!” 额,特雷西亚的话让秦歌眉毛一挑,背后寒气顿生。 我貌似十天都没出过门了,出来前,我洗过澡没有? ······ 两人交换完机甲,此时秦歌的手上正挂着四个皮裤管。只听见机甲中的特雷西亚笑得喘不过起来的声音。 “呵呵呵——!哈哈哈——!秦歌,老娘现在决定,出去之后绝对不会忘记这里面发生的事情,哈哈哈——!女式连体泳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我快笑不行了——!” 事情绝对不是这么好笑,大多数的笑意还是来自这个恶劣女警官的深深恶意。 多出的两个裤管,当然是从秦歌的腿上卸下来的,四个腿管当然能收集更多的空气,他在水下坚持的时间也就更长,找到出口的可能也更大。 双腿凉飕飕的,直到大腿最上部,本来么这和穿个短裤的程度差不多,只是有个专门看好事的恶劣人士在旁边起哄,到让秦歌真的感觉羞耻起来。 “咔嚓!” “喂喂!特蕾西亚,你在干嘛?”刚刚是什么声音?怎么听得这么耳熟?绝对不是幻听。 “没事,不小心按了个按钮,你不用在意。”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 刚要说话,却听特蕾西亚道:“快点上来,你还想不想快点回到你的心肝小墓墓身边了?”说得好像很严肃的样子,但你要装的话,拜托也装得像一点啊,这种笑声都卡在牙缝口了。 秦歌觉得,自从和特蕾西亚两个人单独行动后,自己就一直在掉节操,现在已经快把羞耻感都掉完了。 如果是这个样子,我擦,他已经能想像到墓的表情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闭着眼睛的墓同样拥有不错的视力,但这个样子,他真的不希望再被任何人看到。 ······ 绑在赫斯顿的背上,快要下水之前。 “特蕾西亚,这个设计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到底是你们警方的脑洞太大,还是你的脑洞太大。” 褪下裤管的作战服像泳装,裤管还能当空气袋来用。 他真的服了!不服不行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大概是从节约的角度考虑的,一般行动的话都是裤管,膝盖,靴子的磨损比较严重,这样设计的话,大概就不用更换整件作战服,只要换裤管就行了。” 这!他宁愿相信是来自设计师的恶趣味。 虽然不知道特蕾西亚是不是之前就驾驶过机甲,但反正操作赫斯顿,他只是稍稍作了下说明,特蕾西亚就已经能驾轻就熟地控制起来了。比其他整整熟悉两三个小时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特蕾西亚,真的不先单独探索一下么?我觉得这样保险一点。”秦歌的意思是,他在水潭边等着,让特蕾西亚一个人驾驶机甲探一下水道。如果真的能找到出路的话,他们就能放心地通过。 “你就不怕我找到出路后,直接扔下你不管?”特蕾西亚反问道。 “······”秦歌一时间没组织好语言,大意是想表达,虽然看你不怎么可靠的样子,但这件事上应该是不会坑他的。 “喂,你沉默是什么意思?”特蕾西亚心中真的来气了,老娘真的,真的被看不起了。 “没什么意思,我只想说,你应该多相信我一点,我会是这么想的人么?”秦歌说道。 “好了,秦歌队员,一切都听特蕾西亚队长的话,深吸一口气,我们出发了!” 呼~! 第三十四章 浪漫的仪式,通灵的式神 ······ 特蕾西亚为什么执意要带着他一起走,而不选择事先单独去探索这种可靠得多的方案,这个问题秦歌一直没有思考明白。 无论怎么想,都是他的意见比较正确,比较中肯。 而她却好像早知道他会提出这种方案,在许久之前就声明,后面的一切判断都交给她来处理,有什么深意么? 她的想法有时候很好猜透,而有时候又一点头绪都没有。 冰冷的水浸润着秦歌的身体,带走他浑身的热量,让他的身体自发地发热起来。 这和岸上推断的结果产生了差别:氧气,比他想象的要消耗得快的多。 原来估计的七分钟极限,现在,生生缩短到五分钟,为了保险,他必须四分半就要换一口气。 姑且将预料之外的情况通过拍打,通知机甲内部的特蕾西亚。然而注意到他换气时间不对的特蕾西亚并没有选择回程,而是加快速度往前探索。 现在,真的是把所有的判断交给这个只认识一天的红眼金发的女警官了。从时间上看的话,似乎昨天也差不多是在这时候,她来到绑匪所在的地下室的吧! 那时候,她救了他。 现在,也会是这样么?这次的情况可比昨天的危险得多······ 憋气在水中的时间总显得太过漫长,漫长到秦歌差不多把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总的来说,虽然和秦诗在一起经常会闯闯祸什么的,但一直都是属于安全的。 这次,真的是第一次,他觉得生命不是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但比起昨晚的自由被限制,感觉上却并不是太别扭。 原来,心底深处的真实想法,我其实是很信任这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可靠的女警官的么?以至于,能把生命交到她手上? 如果,换做他人,除了秦诗,他恐怕都不会同意这个疯狂的逃生计划,同意这个一点都不合理的,一起行动的办法。 墓的话,应该比较听他的话的吧!呵呵—— 皮裤管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没有臭味,当然也没有所谓的香味残留,不如说即使有,他也没空分辨。 时间感觉过的很慢长,但又觉得空气消耗地太快,真是矛盾······ 当两个裤管中的空气被消耗殆尽,机甲依旧没有任何犹豫地往前探索。 她肯定注意到这个情况,因为秦歌已经再次拍着机甲进行通知。但显然,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她没有选择回头,她似乎很坚信自己的判断和直觉,前方必然会有出路。 秦歌很想苦笑,但连苦笑都笑不出来,只能尽力降低氧气的消耗,甚至连脑中的活动都降低,无谓的思考也是会让大脑大量消耗氧气的。 真的是个任性到拿命不当回事的警官,我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她身上是不是个错误?但现在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 第三个裤管的空气消耗殆尽,为了节省体力,并且尽可能地不给机甲造成阻碍,他果断地把没用的裤管扔掉。 后悔无用!即便现在回头,他也已经坚持不到上岸,不止是他,连特蕾西亚她自己也已经没有足够的空气回头。机甲内的空气虽然多,但剧烈运动的她消耗得也多得多。 最后一口气,他将裤管内的空气吸得点滴不剩,而后就这么套在口鼻上。 如果最后坚持不住,他不希望咽下太多的水,这会让他控制不住挣扎,影响行动,也会让他更快地接近死亡。 空气渐渐消耗—— 他希望最后是因为缺氧而昏迷,并且控制着不要太剧烈,然后直到没有力气挣扎。 就这样,对,就是这种感觉,昏沉到仿佛天就压在头上,肺部完全失去知觉。他甚至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又能给自己延长多少的时间,又能给特蕾西亚争取到多少时间。 只是,只是作为有灵魂的生物,最后的不放弃的挣扎! 啊~ 幽幽的叹息! 它并非来自嘴中,而来自昏沉到空白的脑海深处。 要是我也会阴阳术该多好,传说中的五行遁术,无论是水遁,或者土遁,都能让我们马上出去,甚至,只要有个妖侍,让它不断地从外面带点空气进来······ 墓该怎么办?墓该怎么办? 好不想,好不想死啊!真的,真的好不想死,死是什么,对我这种高中生来说是不是来得太早了点,来得太沉重了? 明明,明明才决定要管一次闲事的,为什么?就要在这边结束?明明什么都还没有眉目! 蕾米莉亚,她能照顾好墓么?她可是来自中央域的精英,比起我,应该更能保护好墓吧!只要她愿意的话。 艾菲丽亚,就算不是为了我,也应该会继承特蕾西亚的意志,照顾好墓的。 太行伯父,你呢? 秦诗,虽然我一直想要离开道场,但真的,这不是我想要离开的方法,你知道的,我其实一点都不蠢。 怎么又想起神霄了?既然想到,但为什么么还是没想起她是谁?虽然想不起来,但似乎我就这样死去,会让她伤心呢。 死亡的瞬间原来真的很漫长么? 我的结局,原来就是和特雷西亚死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暗河水道里面么?然后,腐烂,腐朽,乃至腐蚀无踪? 也许千万年后,沧海桑田,这边的山体塌掉,露出隐藏无数时光的暗河水道。再过千万年,沧海桑田,水道干涸,考古人员会惊讶地发现这边有两具人体的化石,他们背靠站在一起。 如果千万年后的人都是拥有丰富想象力的情感生物的话,也许还会有美丽的故事流传开来:这一对在暗河中守护到河枯石烂的情侣。 我该恨么? 恨谁?恨特蕾西亚不顾他的意见,没探清楚状况就拍板着两个人一起走?恨她没按照约定,空气用了一半,就回头? 为什么呢?如果人都是自私的话,她就难道不会为自己考虑一下么? 我只想问问,特蕾西亚,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怎么想的,才决定两个人一起走,到底是怎么想的,连头都没回继续往前,到底是怎么想的,连自己的生命也能弃之不顾? 恨谁?我只恨自己无能! 要是,我有真的好好修炼,哪怕只靠肉体,我也能带着她从水潭上方的瀑布口出去。 要是,我有真的好好修炼,记住所有的阴阳术知识,早点通过考验,成为拥有不可思议能力的阴阳师,像神霄一样,意动念生,甚至我可以带着她直接从大裂谷飞出去。 ······ 她又是怎么想的呢?她会恨么?呵呵——! 应该不会吧! 但同时,我也希望,如果一路前进的你,有你自己坚信的理由的话,请不要后悔,后悔坑害了我这个一无所用的年轻人,请不要带着后悔的自责闭上眼睛。 虽然离生日还差几天,但已经没什么差别,把生命托付给你,是我自己的决定,绝对不是你的强迫。 所以,我的死亡,只是我自己的选择,就和你的死亡,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一样。 啊~ 死亡的瞬间真的漫长,漫长到能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想一些毫无道理的事情,也许所有的事情都无关紧要了吧。 只是,我还不知道,特蕾西亚,你姓什么? ······ 无限的黑暗,无穷的宁静最终降临,仿佛跌落无尽的深渊——! 若是有来生! 若是有来生! ——! ······ “醒醒!” “你他么的快给老娘醒醒!” “再不醒,我分分钟把你埋了!” ······ “求你了,快醒醒,我真的求你了,快醒醒啊——!” ······ 睁开眼睛,慢慢地,知觉回到身体,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动一般,从心口开始,流向四肢,从血管开始,浸润身体。 当这股热流沿着脖颈来到他的脑袋,在他的脑中冲刷许久,慢慢的,思考的回路才被打开,记忆的碎片随之涌来。 微弱的呼吸渐渐变得强健,之后便感到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 这个感觉—— 待双手真正苏醒,秦歌抬起右手,轻轻地扣在那一头披散的金发上,颤抖的摩挲进去,这种真实的,温暖的触感,让他真正意识到:他还活着,特蕾西亚也还活着。 呵呵——!哈哈——!咳咳咳!! 去尼玛的若是有来生! 老子连这特么都没死,老子要是不是主角,谁还是?老子天生就是主角的命!玛德,很久以前我就这么觉得了: 父母双无,寄人篱下,小有武功,长相也很有潜力。 以前也只是有点潜质,现在我确定,我要不是主角,嘿嘿,至少也能抱紧主角的大腿,混个第一配角。 扭过头,瞧了眼蜷缩着躺在他胸口的特蕾西亚,月光下,莹白的一双玉腿就横在面前。这就是主角的大腿啊! 哎!为什么这银白色看着这么像骨头?连让人抱上去的欲望都没。 “特蕾西亚,特蕾西亚!”哎哟,我去,嘴巴怎么这么疼。 ······ “特蕾西亚,我现在不仅嘴巴疼,连胸口都疼的厉害,这是怎么回事?”秦歌捂着胸口,总有种肋骨都断了的感觉,嘴唇好像被什么嗑碎了,连牙龈都疼,鼻子也好像被撞了,两边疼。 他也不是什么笨得厉害的人,有所猜测。 “想知道么?”特蕾西亚恢复得还不错,刚刚似乎只是太累,躺了一段时间,醒来后马上就恢复了精神,此刻的语气,依旧不改戏谑。 怎么,怎么好像感觉不怎么对的样子,我理解错了?难道我只是昏着的时候被撞了? “当然!如果不介意的话!”秦歌说道,周围只有淡淡的月光,一时间看不清楚特雷西亚的表情。 “我当然不会介意了咯!呵呵呵——!我是怕你介意啊!既然你非想要知道的话,喏!”特蕾西亚打开手电,朝地面照去。 只见手电圆柱形的光芒,在地上照射出一个椭圆的实心光圈,光圈内,一个黑色服装的人紧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四肢身体到处都是伤口,衣服都破了好几处,嘴唇破碎,血迹斑斑。 “他,他怎么回事?”秦歌的后背陡然升起凉意。 “完成任务后,当然是赏他一枪,让他好好休息咯。” 完,完成任务后?什么任务?不妙的景象从脑海中涌出。 短短的沉默后—— “特蕾西亚,能把手电借我一下么?”秦歌伸出手,从特蕾西亚手中接过手电。 “怎么了?” “当然是看看你嘴巴肿成什么样子!说话都不利索。” “出来的时候撞到了。” “我知道,我也是撞到的。” ······ “这边,应该就是乌鸦他们说的暗河谷地。” 不用特蕾西亚说明,秦歌也已经看明白,从暗河出来,出了洞,就是一处三面被围的狭深谷地,只余对面一条狭窄石道,供人出入。 谷地布局规整,让秦歌分辨的话: 谷地大体成六边形,中央位置是高耸的石台,面朝暗河的一面有阶梯向上,每一阶上都摆放着不同的花木,不少已经被打碎,落在石台底下。 纹络刻画在整个暗河谷地,每每在节点之处摆上器皿,其中本来应该是盛放着什么的,但都已经消失,连器皿都有不少碎裂在地。 纹络延生到石台上,让石台三面形成神秘复杂的图案。 登上石台,呈现在秦歌眼中的景象,让他忍不住咬牙惊呼。 “聚血池!” “什么是聚血池?”特雷西亚问道,从她的角度看去,台上成五角形凹坑,在五个角的顶端,各有一个半球凹坑。 台面的花纹更加复杂,一眼望去都分辨不清,层层叠叠的,好像将许多层图案摆在一起。 秦歌深呼一口气,心中对欧阳道场的所为有点猜测,只是,按照赤霄所说,大变之后,妖门隐匿,群妖无踪,道力不存,他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么? “阴阳修炼,咒道太密,阵道太博,器道太贵,祀道太邪,唯有符道广遍,式道最强,旁道可修。”秦歌微微吐字,接着说道: “大意是,前面四条道路不好走,所以阴阳师修炼一般以符道为基础,变强的话就入式神道,而旁道手段,一般所有人都能修炼。” “在式神道中,又分通灵式神,附灵式神,愿灵式神等等,与式神前体心意相通,共享生命,成就通灵。抹除式神前体的记忆,阴阳师本人心分两用控制,叫附灵。获得前体的愿望誓约,以第三方束缚绑定的式神,叫愿灵。” 特蕾西亚听得很仔细,并没有不耐,总觉得这些东西以后会用到呢! 她目光闪烁,但是现在可不是背书的时候啊! “秦歌,不要再介绍了,你直接说结论,时间可是已经很晚了。” 特蕾西亚的的提醒,让他回过神来。 难得遇到点自己懂的东西,一下子就卖弄起来!罪过罪过。 接着,秦歌的语气变得更加深沉:“聚血池,很多阴阳术都会用到,但需要常年累月使用的,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式神道的附灵式神。” 他看着特蕾西亚。 “墓,没有记忆!”特蕾西亚不禁出口,瞬间心头变得沉甸甸的。 秦歌点点头道:“我能想到的,就是欧阳道场在这边使用道灵的力量,准备将墓制作成附灵式神。” 秦歌的话让特蕾西亚吓了一跳,严肃道:“人,也能被制作成式神?”式神是什么,不需要秦歌的说明,毕竟只要生活在霜源,听过霜源的故事,就不可能不知道它是什么。 只是,人会被制作成式神?如果抹除记忆,任人操控,已经与傀儡无异。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甚至比杀人更可恶,杀人还会留个尸体,他们是连尸体都要利用干净。 这是犯罪! 红瞳的光芒由亮转深,散发着危险的噬人气息。 这件事既然被我特蕾西亚遇到,就绝对要一管到底! 秦歌心绪难平,因为他的猜测很大可能是真的。 墓——! 低声的呼喊由心底响起。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遭受这种磨难?这样美丽而遗憾女孩子,谁的心肠能如此狠,下得去手? 欧阳道场! 是欧阳道场的人! 人能制作成式神么?这是特蕾西亚的疑问。 秦歌凝重点头,微微收敛激动难平的心绪,尽量让声音不会颤抖,平静而严肃地说道: “只要是生灵都能成为式神,人也可以,传说中的阴阳师,有不少都会将自己的妻子,丈夫变成自己的式神。甚至有的会将自己本人炼化为式神,从而保护自己的子女。虽然危险性很高,但一般都承认,这是一种浪漫的行为。” “因为,如果成功,就表明双方是真心相爱的!” “甚至在一些要求比较严格的阴阳师家族中,结婚仪式,就是式神仪式!” “但是,那是因为,他们都是通灵式神!如果不进入战斗姿态,他们与常人无异。” 秦歌顿了一顿,语气陡转: “人体上的附灵式神化,是绝对禁止的禁术!不仅十分危险,更是太过残忍!” 第三十五章 上 不能明白,但能接受 ······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就算阴阳术真的存在,但在这个没有妖怪的世界上,为什么还要制作式神?”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偏偏得是附灵式神!这有什么意义?不惜伤害生命,紧紧得到一具战斗兵器?特蕾西亚,你知道的——!” “你知道,墓的身体很弱,太弱了,就好像稍微用力,就会把她抱碎。这样一个女孩子,就算成为式神,又能形成多少力量?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特雷西亚,我真的,真的不明白,明明我和她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就是放不下,我就是放不下她,那种感觉太过深沉,毫无道理,我不明白。” “也许在所有人看来,在你看来,在蕾米莉亚看来,在神霄看来,在九星门,在欧阳道场所有人看来,甚至如果我们所处的世界仅仅真的只是高次元人物眼中的一个游戏,在他们看来——” “墓只是一个,漂亮的,安静的,再没有其她特点的瘦弱女孩,甚至存在感都是这么稀薄。” “但是,我说,但是啊!她真的,真的让我放不下!” “如果有前世,我一定发过誓,这一世我会好好保护她!是,这样么?” 特蕾西亚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说话,是的,她不明白这种感觉,也许正如这个哭倒在他胸口的少年所说,这个世界亦或是其他世界,这个次元亦或是其他次元,所有人都不会明白他的感受。 但是,说出来,大声说出来,我会接受! 特雷西亚姐姐,呵呵——! 虽然不是浓烈,但这种感觉,我是喜欢的! “所以,秦歌,你在做什么?那大不应该马上去接她么?”怒鸣,将秦歌从悲切的海浪中惊醒。 特雷西亚? ······ “墓还有救,她还有一些不明确的记忆,思考能力也在,附灵式神化最后阶段没有完成!” 这就是秦歌在路上说的话,除此之外再无他言,只有沉默和焦虑。 特雷西亚也不多言,驱动赫斯顿,不断加速。既然决定要帮助秦歌,她很干脆的把警方的事情放下。 后续的行动,她已经做出大概,那就是依照秦歌所谓的“亲密的朋友”神霄的话,带墓回欧阳道场,托庇于欧阳太行。 老巫婆,骚男,要是你们两个参与的任务和这件事情有关,要是你们两个妨碍到秦歌,那就别怪老娘翻脸不认人! 骚男,我要让你连黄瓜都不如! 一路向西疾行,特雷西亚完全不考虑机甲上面的秦歌会不会支持得住,反正,照这个样子,他还恨不得再快点。 至于暗河谷地的黑衣人,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就是乌鸦口中的小五了,满身是伤,但一路上并没有见到所谓的两个看护银棺,被小五拖住的白袍人。 从暗河谷地到白天见到的大裂谷,据特蕾西亚估测,应该至少有三十公里的距离。全力发挥机甲的速度,应该一个小时能到达。 只是,呵呵——!如果墓见到秦歌现在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小蕾米呢? 在寒风中吹了许久之后,脑袋发热的秦歌终于回过神来,当然更让他清醒的,是下半身双腿凉飕飕的感觉。 额!女式连体泳衣? 这,感觉不太妙啊! ······ 与特蕾西亚的联系断开已经快超过十二个小时,艾菲莉亚索性把艾薇儿的通讯屏蔽,每隔半个小时就来一条询问是在太麻烦。 从科学上说,想要长高个子,每天好好睡觉是必须的,艾菲莉亚有自己的时间表。 晚上九点就睡觉,第二天八点起来。前提是,如果九点过后没有新番的话! 所以,目前时间接近凌晨一点,这位粉发萝莉副官依旧躲在第二警厅,利用警厅高端大气的显示器看着半夜番。 特蕾西亚不在,就再也没人管她,所以可乐,薯片,辣条,布丁,果汁平时被严格管制的东西,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拿出来。 怕弄脏沙发?特蕾西亚会生气? 没事,没事,艾菲莉亚裹着一条厚棉毯躺在地板上,只露出个头,两只眼睛中火光熊熊! 嘛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生活中的诱惑实在太多,我燃燃艾菲莉亚为了抵制这些诱惑,目前已经坚持三年没有出门! 但是,如果连躲在屋里都没办法抵挡,那只能按照人生经验来处理,如果不能反抗,就只好尽量享受啦! 所以,我躲在屋里看动漫是逼不得已的事情!谁要是对这件事情说三道四,谁就是阶级敌人。 “小蕾米,小蕾米,哼哼哼——!” 好像是想到什么特别兴奋的事情,艾菲莉亚将头一缩,躲在棉毯内部,发出哧哧的笑声。活像一个蠕动的巨大蛆虫。 “艾菲莉亚!艾菲莉亚!快回话!” 嗯?艾薇儿老巫婆怎么又接进来了? 闷着头,懒懒的艾菲莉亚以一厘米,一厘米的蠕动速度向前进。明明艾菲莉亚我都要睡觉了,没办法,这次就把房间的电源都切断好啦! “艾菲莉亚,你要再不回话,是想被绑在被子上,明天晒出去吗!” 哎哟!老巫婆怎么还学起特蕾西亚的话了,好可恶,嘛嘛!你也就只会说说看—— 额,啊,恩,特雷西亚? 刷地,裹着的棉毯瞬间打开,穿着粉色花边睡衣的艾菲丽亚耳朵一动,蹑手蹑脚地爬到滚在前面的通讯耳麦边,慢慢地把耳朵凑近。 “艾菲莉亚,快点接通讯,蕾米受伤了!” 什么? 本来还吓得一跳,准备远远跳开的艾菲莉亚,马上扑倒在地,捡起地上的耳机用力贴在耳边。 小蕾米受伤了? 瞬间,黑气缭绕,两只眼睛彩光明灭,仿佛星河爆散。 ······ 当秦歌和特雷西亚来到大裂谷,转进至斜山端的时候,所看到的的唯有昏迷在岸上的蕾米莉亚。 全身没有明显的伤口,但却七孔流血,模样吓人。 机甲和和外骨都不见踪影,身上只穿着一套紧身衣,材质不明,应该是中央域的的材料。 四周散落着喷气背包的碎片,甚至还有仿生生物外甲的的残碎组织。 第三十五章 下 心很冷,那就听我的 这边明显经历过一次激烈的搏杀,尤其令人在意的,是崖岸口那个仿佛是被巨型生物咬去的凹口。 从它裸露的尖锐岩石上,能找到更多的外甲碎片。 再查看四周,不少地方的地面都有破碎的痕迹,尤其是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那个踩碎的痕迹,绝对不是机甲造成的。 “没事?你说小蕾米没事?”特蕾西亚惊呼出来,语气中充满不信,怎么可能没事?都七窍流血,昏迷不醒,怎么可能没事? 特蕾西亚从机甲中出来后马上跑过去,从秦歌的手中接过蕾米莉亚。 均匀的呼吸,稳定有力的心跳,一切特征都显示,蕾米莉亚现在的状况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吓人。 秦歌并没有回答,将蕾米送出手后,他就一直打着手电筒,观察着四周。仔细地来回走动,并且不时地查看着地面,最终停留在大裂谷岸口边沿。 “墓,被他们抢走了!”沉默许久,秦歌吐出这句话。 “我以为你会暴走的!”特蕾西亚抱着蕾米莉亚走上前,将她递给秦歌,语气也已经恢复平静,说道。 “走吧,一边走一边想办法!” “我也以为我会暴走,但是我现在的心很冷,冷到愤怒就好像被冰封。很奇怪吧!”秦歌抱着蕾米莉亚,将她的头埋在肩上。 “那就听我的,现在,马上回中心区!” “恩。” ······ 警车内,蕾米莉亚靠躺在后座,安全带固定着。艾菲莉亚的援助来得很及时,刚走出林区,警车已经停在他们身边,并且拟定好从西山区到中心区的最快路线。 副驾驶,秦歌再次合上手机,欧阳伯父的电话依旧打不通,甚至昨天发过去的邮件都没有回。 “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驾驶座上,特雷西亚看着秦歌说道。 “我不清楚,我该用怎样的状态。”秦歌说道,语气中充满迷惘,但声音还算平静。 “你没想过冲上欧阳道场么?” “你会给我么?”秦歌的转过头,眼睛一亮。 “不会!”特蕾西亚很肯定的说道。外骨就穿在她身上,没有外骨,警车顶上的赫斯顿就动不了。 “还好,我以为你连冲上去都没有想过!那就太懦弱了。” 秦歌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就将目光再次转回窗外。他当然有想过依靠赫斯顿直接上欧阳道场要人,但来得毫无道理的冰冷心绪让他的思考变得太过冷静。 愤怒和焦急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判断,直接上去要人的成功率太低,而且最主要的是,特蕾西亚也不会让他这么做。 要说现在,他最希望听到的,就是特雷西亚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特蕾西亚从玻璃反射的光中注视着秦歌,问道:“如果你来抢的话,我不一定能保得住。”这句话有教唆秦歌的嫌疑,但秦歌不为所动。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特雷西亚问道,她不想让秦歌太沉默,这会让一个处在焦虑中的人胡思乱想。即便心中再怎么不可思议的冰冷,焦虑愤怒总还是存在的,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燃,就会爆发。 尤其是沉默中的爆发,太容易毁灭自己。 感情有多浓烈,愤怒就有多爆裂!而秦歌的心思早在暗河谷地已经传达给她。虽不能理解,但可以接受。 “呐,特蕾西亚,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么?”秦歌问道,他将脸转过来,直视着这双红瞳。 “忘了我坑道中说过的话么?”特蕾西亚微微一笑,似乎对秦歌能率直地征求她的意见感到高兴,说道:“如果你的小心肝小墓墓真的被带走,大不了我们轰上欧阳道场,还有,你伯父是欧阳道场的正牌继承人,怕什么!” “但是我们现在在往回走,而且欧阳伯父人也找不到!”秦歌低着声,没好气道:“而且,你们警察是上不了道场的!” 在特蕾西亚的眼中,这时的秦歌有一种因为得不到并且遭到戏弄而撒娇的味道! 呵呵——! “往回走,是要做足准备,分析资料,更换装备,补充能源,托付伤员。” “找不到欧阳太行没关系,你欧阳太行养子的身份是公认的。” “至于,警察上不了欧阳道场!西山区不是对我封锁么?现在我还不是从里面出来了?” 秦歌深深地看着特蕾西亚的红色双瞳,那一双眼睛丝毫没有闪躲和避让,不如说更显得侵略性十足,那是无所顾忌的自信,是勇往直前的决心。 “装备,交给我!”后座响起特殊的无口的声音,但此刻前面的两人都已经听出其中夹带的强烈情感,那是决绝。 “小蕾米,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服?”特雷西趴在座位上,往后看去,外骨的存在让她不好做大幅度的动作,不然早已经钻到后座。 秦歌同时向后看去,却见那双翠绿的瞳孔闪躲着,随着脑袋一起低下,正坐在座椅上,一双手将椅子捏的老紧,沉默不言。 “蕾米莉亚,把头抬起来,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秦歌说道。现场的痕迹让他知道那场并不长的战斗,惨烈程度并不低。 甚至,蕾米莉亚能活着,是上天的奇迹。在他的现场模拟中,唯一不能解释的奇迹。 还有不能解释的,就是看似重到濒死的蕾米莉亚,其实差不多完好无损。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需要详细的情报,正如特雷西亚说的那样,必须回去分析所有的资料。 要想把墓救回来,无谋的乱动是绝对不可取的。 ······ “不可能!”秦歌惊呼出声:“墓绝对不会在这么断时间内成为式神!附灵式神化的最后一步是最难的,绝对不可能在短短十几秒内完成!” 他的惊呼,来自蕾米莉亚的讲述。 在蕾米莉亚叙说的战斗过程中,她是被满身红光的墓一只手拍飞出去的,在岸崖砸出一个坑,最后失去背包的她坠落进大裂谷,之后她就因为剧烈的震荡陷入昏迷。 至于,为什么会毫发无伤地躺在裂谷岸崖上,她并不清楚,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警车内。 特蕾西亚一把拉住激动得有些控制不住的秦歌,将他按回座位,大声道:“你都说不可能了,所以安静下来,冷静地想想,还有没有其他情况!” 但是,特蕾西亚的呼喊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秦歌依旧难以自制地全身颤抖,他抬起头,用无助的目光看着特蕾西亚,说道: “我不知道,秦王道场所有关于式神的书我都看过,没有任何方法能缩短附灵式神最后一步的方法。如果有,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道灵。道场里没有任何书提到过道灵!” 说到这边,秦歌几乎难以呼吸。之前的冷静,大多数都是建立在墓一时半会不会有危险的基础上的。但现在,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第三十六章上 这人脸皮也厚的可以! 因为,虽然不想相信,但如果蕾米说的都是真的,墓的力量能够达到一拳将超越音速的机甲轰飞,那只有可能,她已经完全式神化,切换成战斗姿态才能做到! 所有已知的方法都不可能,但是,恰恰,恰恰墓的身上有一件他从未听说过的,叫做‘道灵’的东西。 所以,只有这个可能,是道灵,加快了附灵式神化的速度。 “你想干嘛?”特蕾西亚惊呼出声,因为秦歌正红着眼睛向她扑过来。惊呼只是下意识,他的目标特蕾西亚当然清楚,就是她身上的外骨。 特蕾西亚说过,如果秦歌真的要抢她的外骨,她不一定能守住,但那只有唯一一种情况,那就是秦歌趁她不备,攻击她裸露的脑袋,打昏她。 而现在,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秦歌,只是扑倒她身上,并没有下手攻击,只是用力的,无奈地扒着,这当然不可能将外骨扒下。 与其说抢,不如说乞求,不如说无奈痛苦的哭诉,不如说失去方向感,安全感而寻求庇护。 “无论是不是已经成为式神,都要去确认一下,不是么?”特雷西亚将扑上来的秦歌紧紧地压在怀中,不让他动弹,期望长时间的镇压,能让他渐渐恢复冷静。 她将嘴贴在秦歌的耳旁,说道:“就算真的成为式神,难道不能还原么?就算失去记忆,再去创造更美好的!也许这对墓而言,并不坏,不是么?” ······ “特蕾西亚,谢谢!” “所以,听话,好么?” ······ 特意拟定的路线,半夜减少的车流,被黑掉的红绿灯,切换为快速突击模式的警车。 四个要素的加持下,不到一个半小时,警车已经驶到第二警厅门口。 “先送我回秦王道场,我想仔细查一查。”秦歌说道。当然,最好的情况是欧阳伯父在家,道灵的事情,墓的事情,都能够得到解答。 “你想这个样子回去?”特蕾西亚指了指他的衣服。 “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呢?”秦歌问道。他才想起车内应该有他昨天换下来的自己的衣服,怎么说身上这个样子确实不好回去见人。 “恩,恢复得还不错,没坏脑子。” ······ 回到秦王道场,秦哥才真正清醒,站在道场门口,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推开那道门,生活又将回归平淡而不乏欢乐的日常。 秦歌微微晃晃头,甩掉这种逃避的本能,目光坚定:事情一定要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时已近半夜,本以为没人会注意,不想刚进大门,就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跑过来。似乎已是守候许久。 此人脚下生风,却习惯性地东张西望,即便离着秦歌三五步距离,也是环顾一周才轻手轻脚来到近前。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王穆的眼中,灯光下的秦歌嘴唇破碎,微红着一双眼睛。走起路来虽不匆忙,但也没有长久以来在道场中的从容,换做平日,他在道场中是微带懒意的。 秦歌并没有做什么解释,而是大步走在前面,直接问道:“王穆,告诉我,附灵式神化的最后一步,能不能用道灵加快施展?” 询问王穆,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甚至没有问王穆是不是知道道灵到的事情。 却听王穆脚步一顿,略作思忖后,再次抬眼一扫四周,跟上来,低声道:“少爷,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太危险啦······” 太危险,而不是没可能么?秦歌心中一紧,脚步略顿,但转眼又恢复,跟在身后的王穆都没能察觉这种变化。 王穆的话已经解答秦歌的最大疑问,至于他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秦歌已经不想关心。 豁然转过身,猝不及防的王穆差点一头撞在他身上。 王穆的腰躬得更低,曲着双腿,以便将身高放在秦歌的下面,微仰着头,疑惑地看着秦歌。 “我问你,人体的附灵式神化,解除后是什么结果?”秦歌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王穆,眨也不眨,生怕漏听一个字。 王穆大吃一惊,本想再次环顾一周,却被秦歌生生摁住。 他再次压低声音,几近难闻。 “少爷,附灵式神怎么能用人做材料,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会遭天谴的!”语气说不出的严厉,以致颇带些痛心疾首的味道。 王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也不避讳与秦歌的对视,表达着他强烈的劝阻与反对。 秦歌松手,转身继续往前走,他的目标是藏书阁。关于式神的一切,他要认真寻找一遍,但在这之前,他要先去一次地下静室,很有可能,欧阳伯父一直呆在静室中。这才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这也是秦歌自认与欧阳太行不熟的原因,大多数时间,欧阳太行都像是关禁闭一样,独自修炼。 “少爷,你这是去哪?” “昨天有没有见到过欧阳伯父?秦歌问道。 “里里外外,老王我都找过,没见过他人,现在想来,太二剑准是被他拿去。” “静室呢?” 几句话的时间两人已经来到内院门口,秦歌大步走进去,却见王穆环顾一周后,嗖地一下跟了上来。 “静室老王我去不了,要说他要把剑还藏在这道场,准也是在静室。” 王穆几句话不离太二剑,想来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找着,这都没见到太行伯父? 秦王道场的静室,设在内院的最深处,需要走过后园,来到后山。静室的门就开在后山石壁上,打开这门,指纹,密码,口令缺一不可。 秦歌摁下门铃,却迟迟不见回音,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太行伯父不在静室? 虽然有所预料,但这个结果还是让他颇感头痛。 秦歌看着门锁,目光一闪。 他在路上已经考虑过,如果秦王道场有道灵,这么重要的东西必定是欧阳伯父细心保存的,整个秦王道场中,正如王穆所说,唯有静室是安保最严密的地方。 所以,如果还有什么重要的典籍,重要的物品,就只能在鸥阳伯父的静室。 静室的门只有欧阳伯父,秦诗,还有他能打开,但因为欧阳伯父经常在里面进修,秦诗和他一般都不会往里面闯。 具体情况倒是没怎么在意过。 道灵,如果是秦王道场的道灵,我能使用么? 回头瞪了眼王穆,这货凑着脑袋在锁口,似是要认真记下秦歌输入的密码。见到秦歌瞪过来,居然疑惑的看着秦歌,丝毫没有避讳的自觉。 这脸皮也是厚得可以! “离远点!” ······ 第三十六章下 潇潇要十倍药力,惊呆 石门一开,王穆又屁颠屁颠地跟上来,秦歌也没管他,要是欧阳伯父真的在里面静修,心思沉得太深而没有听见门铃,就让那小子自己倒霉去吧。 脚步声响,过道上的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不一会儿,整个过道亮如白昼。 后山静室,当然不止欧阳伯父一个人的房间,总共开辟了五层,每层都有一间静室。但前面四层很少使用,除了秦诗拥有的第四层偶尔开起外,秦歌的第三层几乎没怎么用过。 踏上电梯,秦歌直接按下地下第五层的按钮。 精心布置的电梯声音很小,但速度不慢。 然而刚出电梯的景象,让秦歌大吃一惊,不免惊呼出声。 “潇潇姐!” 只见过道另一端,真正的五层静室门口,一个女子像是被遗弃的玩偶,瘫坐倒在门口,女子身上的衣服秦歌认识,正是道场内那位导游小姐,潇潇的。 怎么回事? 三步并作两步,秦歌冲上前去。 来到近前,他才真正看清楚潇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白色的T恤上,到处都是破损的洞口,似被利器所割,露出下面莹莹的肌肤,但都微带红痕。 最为严重的,是从左肩往下朝胸口开的一道口子,几乎将衣服撕成两半,但伤口还不算严重,只在肩膀到锁骨位置有一道深红血痕。 她的头毫无力道地侧向一边,短发凌乱。露出的脖颈上,亦是红痕遍布,就好像被鞭子抽打过一般。 两条手臂沿着身体,无力地垂在两边,同样遍布伤痕,只是没有到劈开肉绽的程度,但绝对疼到骨髓。 下半身的黑色运动短裤裂口不多,最严重的一道,从左腿外侧往上,几近截断腰带。本应圆润白皙的双腿,各处也都是是鞭痕模样,甚至不少地方成青黑之色。她****着双脚,不见鞋子的影踪。 秦歌小心的捋开遮着挡面容的短发,露出的脸颊上,嘴角和鼻沿凝固着斑驳的血迹。血迹干涸发黑,显然已凝固许久。 虽然伤痕遍布,就好像是遭到残忍的虐待,但她的脸色还算平静,苍白中还有血色,只是昏迷着,没有意识。 秦歌伸手轻轻一探。 人还有呼吸,并且不算紊乱。 满身的伤口实在太过诡异,若是真的由鞭子抽打形成,怎么会只见红痕不见皮碎?还有,静室的门并没有暴力开解的痕迹,潇潇是怎么进来的?又是谁将她伤成这样? 太行伯父? 也难怪秦歌回这么想,毕竟能进入静室的人员实在有限,昨晚出门的时候,他还见到潇潇从外面锻炼回来。 之后秦诗和他都不在道场之内,只有太行伯父还留在道场,并且在雷锋绑架案之后他就失去了与欧阳伯父的联系。 蓦然,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测从秦歌的心底升起:难道欧阳伯父虐待潇潇姐之后畏罪潜逃? 额,不能多想,不能乱想! “少爷,没有被侵犯的痕迹,你说欧阳老头他问什么这么做?”一旁的王穆观察许久后,突然冒出这句话!并且已经将目光牢牢地盯在静室门上,想要进去一探的强烈念想展露无遗。 秦歌差点被他的话雷得喷出来。 没有被侵犯?好吧,我姑且承认你说的是对的,毕竟我也这么认为。 问题是王穆你为什么能肯定是欧阳伯父做的?而且还对欧阳伯父没有做出禽兽行为感到不解?他在你眼中就这么坏么? 现在更是连称呼都变了,之前还用‘他’来代称,这会儿直接降格到‘欧阳老头’。而且所有的一切在他这个‘欧阳太行养子’面前表现得一点不含糊! 这种居心不良,表现得这么毫不遮掩,你也是人才,都不好让我分辨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心怀不轨来到欧阳道场的。 恨恨地瞪了眼王穆,秦歌厉声道:“还不快出去叫救护车?” 被秦歌的语气喝住,王穆呆了一呆后,马上往回走。地下空间没有信号,必须回到后山门口,才能打通电话。 秦歌也立马抱起潇潇,并且尽量不要压在伤口上,这种奇怪的伤口他甚至不敢触碰。 “秦歌。”微弱的呼喊声从潇潇的嘴中透出,让秦歌一下子僵在原地,并马上将她扶住,往她脸上瞧去。 却见她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只是微微张合着嘴巴。秦歌将耳朵凑近,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把我泡在十倍浓度的药浴中就好,不用叫救护车,这种伤他们看不好······”声音低微颤抖,时断时续。 “潇潇姐!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歌忍不住问道。 十倍药浴?潇潇姐不是普通人么?为什么会用到修炼阴阳体术才会用到的药浴?而且还是十倍?这比秦诗的三倍药浴再高三倍还多!这种强度的霸道药力,怎么样的体魄才能支撑得住? 明明摸上去的感觉比秦诗还软得多!十倍药力,难道不会把人修炼成铁坨? “听,听我的,快点,我怕再昏过去就说不了话了。” 潇潇明显是要有话说,而且不止一点,而这些是秦歌必须关心的,秦王道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伯父为什么会不见人影?潇潇为什么会在静室中昏迷?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她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打工大学生! 再次将潇潇抱起,秦歌朝电梯走去,送走王穆的的电梯不久便回到五层,待秦歌抱着潇潇出现在后山门口的时候,却不见王穆的身影。 这家伙! 顾不得寻找王穆,秦歌马上朝后院秦诗的房间走去。 要说能贮备十份以上药浴材料的地方,也只有消耗量巨大的秦诗的房间,欧阳伯父似乎用不到,而他自己一般贮备三五份就足够使用许久。 秦诗的房间,秦歌并不陌生。 热水,药浴专用的木制浴桶都有,摆放整齐的并且搭配好的药材以一抽屉一份的方式放在壁脚的木柜里面。 这边是秦诗用作药浴的地方,比起秦歌随意地将木桶放在浴室要正规许多。 趁着放水的的功夫,秦歌将潇潇小心的放在木床上,这种木床本是为入浴出浴更衣用的,也可用在支持不住药力的时候,紧急出浴用。 药材需要按时间加入,所以浴桶旁边紧挨着一个木质立柜,立柜的台面就是用来准备药材的,如果是单人药浴,自己就可以投放。 第三十七章上 艾菲莉亚还是做乖孩子吧! 一连摆上十个抽屉后,秦歌转身来到房间的另一个木橱边,打开抽屉,里面是叠放整齐的药用浴袍。 药用浴袍一般有三个作用,浸水后紧贴身体,让水中的药力到达人体后分布均匀,渗透平缓。 第二个作用,是过滤药材中恶一些有害物质,据说这些年的药材含有的杂质更多,这个作用显得尤为重要起来。 而第三个作用,是吸附人体排出的杂质。伐骨洗髓,这是药浴的一大作用,残留的人体杂质越少,越是身轻体健。 这个过程中人体会排除许多的杂质。 如果是第一次药浴,甚至一次性要使用好几件浴袍,因为一旦吸附的杂质过多,就必须马上更换,否则不仅影响药浴效果,还会会对表面的皮肤与肌肉造成严重的伤害。 这些浴袍都是在浸润特殊的液体后自然晾干的,晾干后形成渗透布料的一层过滤胶体。 秦歌这次取出的也不是一件,而是三件,就看潇潇身上的淤痕,单单排除淤血,一件就不够用。 在做准备的同时,秦歌也开始思考。 按照潇潇的说法,药浴就能治疗这么严重的伤话,她的实力应该是深不可测。 这种实力,可能不止他和秦诗不知道,恐怕连欧阳伯父都没能察觉。潇潇,这个这已经在秦王道场打工许久,和众人都混得较熟的‘姐姐’辈人物,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仿佛从昨晚开始,或者更早之前,他的世界就崩坏。秦王道场两个主人失踪,他如果不出意外,之后便会冲上欧阳道场,也许也会是个失踪的结果。 潇潇姐重伤,几近昏迷。 能出入内院的五个人物,三个是主人,潇潇是经过秦诗许可的,王穆是一般打着他许可的名义。五个人,估计到明天,只会剩下王穆一个! 秦歌微微苦笑,这,然后王穆就这么轻易地接管秦王道场? 所以,他拿出手机,报警了。 ······ 话分两头。 在把秦歌送回欧阳道场后,特蕾西亚带着蕾米回到第二警厅。刚开门—— “小蕾米,小蕾米!哼哼哼——!” 门口,高挑的艾菲莉亚一脸得意地俯视着亮蓝色短发的绿瞳少女,鼻子翘得老高。 特蕾西亚嘴角抽搐得厉害,只见艾菲丽亚踩着一双超级不合脚的高跟鞋,抖动着一双细腿,明显是驾驭不了这双跟高足有十五厘米的鞋子。 粉色头发的艾菲丽亚张开双臂,想要抱住前面微微比她矮出一段的蕾米莉亚。 此情此景,让本来还有些激动的蕾米莉亚瞬间放下双手,面无表情地从旁边经过,说道:“艾菲丽亚,你的工作室是哪一间?我要用。” “小蕾米!”艾菲丽亚刚要回头,脚下一拐,瞬间仰头倒去。 后面的特蕾西亚一手抓过她后颈衣领,轻轻松松将她提在半空。然后,艾菲莉亚像是被捏住后颈的猫一般,停止不动。 “艾菲丽亚碳!你这么做,难道没有想过后果么?” “嘛嘛,特蕾西亚,不要生气嘛,这双鞋子反正你也用不到!”直到说出口,艾菲莉亚才发觉自己说了了不得的话。 “啊——!快住手,你这个恶魔!”惨叫声从这位粉发的萝莉警官口中传出。 只见特雷西亚翘着嘴角,一边往内走,一边摇晃着手,而艾菲莉亚就像是挂在她手上的毛巾一样,被左右左右大幅度地摇晃着,挣脱不能。 刺啦——! 粉色的睡衣经不住扭甩,突然裂开,特蕾西亚早有预料一般,手一推将这个乱晃着手脚的小东西推进沙发。 艾菲莉亚在沙发上弹跳几下后,最终慢慢地滚到地上。 艰难地翻身,跪坐起来的艾菲丽亚双手拉着睡衣,不让它从肩上滑下来,恨声道:“特蕾西亚,这个星期你别想要暖乎乎肉呼呼的抱枕。”她斜着目光,又怒又委屈地瞪着水汪汪的眼睛。 “哦~!艾菲莉亚,难道你不清楚你的处境么?” “你已经没用了,说实话,最近我都觉得抱枕太小没什么用,所以——”特蕾西亚很得意地看到艾菲莉亚睁大眼睛,说道: “我觉得蕾米的体型差不多,呵呵呵——!” 什么?我已经没用啦? 艾菲莉亚再次感觉到自己处在一个荒芜一人的海中孤岛上,黑云漫天,狂风大作,闪电劈来,而后她漂流在黑浪滔天的,暴雨中的大海中,孤立无援。 她呆呆地转过头,一抹鼻子,手脚利索的爬向蕾米莉亚,揪住蕾米莉亚的大腿不放,连睡衣滑了一大半,露出粉嫩的小锁骨。 她未有所觉,而是仰起头微带哭音道: “蕾米,你不会听恶魔的话的,对不对?” 嘟嘟嘟——!嘟嘟嘟——!燃燃艾菲莉亚,工作到了! 个性化的电子合成音从工作台上响起,特蕾西亚一扫缩在蕾米莉亚身旁的艾菲莉亚,说道:“把鞋子洗干净放好,带蕾米去工作室!” 刚想爬过去接听的艾菲莉亚呆呆地仰起头。 却听特蕾西亚大声道::“你以为老娘还有时间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么?快点,出来后马上准备给机甲充电!” 说完,特蕾西亚很霸气的一弯身,将通讯线路直接扯出来。 嘟嘟—— 电子音戛然而止! 艾菲丽亚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拖着蕾米莉亚就往地下室走去,她私自改建的小工作室就在那,一般用来魔改一些小设备,突破限制,突破锁定什么的。 今天的特蕾西亚超暴力,超恶魔! 超超不能惹! 艾菲莉亚还是做乖孩子吧! ······ 嘟——! 一片盲音传来,秦歌目光一闪,心头一跳,脑袋瞬间有种当机的感觉。 特意让总线转接到第二警厅的特别行动科。 得到的结果就是:报警电话被挂了! 而且是突然挂断! 明明是通着的,突然挂断! 他绝对不相信有人无聊敢剪警厅的电话线路,所以—— 我了个糙!艾菲莉亚,特雷西亚,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要是真遇到紧急情况报警的怎么办? 秦歌也是随意吐下糟,要是真的遇到紧急情况,谁还会特意指明要特别行动科处理?只要是警察就行。 只是,现在事情有些难办啊! 第三十七章下 升龙不悔,透骨燃血 欧阳道场,半山演武场。 寂冷的风吹皱云雾,灯火通明的场上,白袍上河凝视着桥对面,那道孤冷的身影,他笔直若松。 武门紫龙,并未如上河担心的一般,十秒一到就冲来。 他不紧不慢地脱下西服,摘下眼镜,伸展手脚,微微活动着身体。之后,不紧不慢地走上腾云桥。 站到腾云桥晃荡的锁链中央,他颇有闲心地侧身遥望,似乎是好奇从桥上望去的景观。他在桥中央驻足许久,闭上眼睛,感受脚下山壁间呼啸的巨风。风声啸啸,那种仿佛择人而噬的恐怖音嚎,竟然让他微微露出笑容。 短崖上,吴岩已经站起,而后见到武门紫龙的表现,不免惊慌地半蹲起身体,那种闲庭信步的神态,年轻一辈,他唯有在欧阳上天的身上看到过。 他把目光转向演武场上的上河,入眼,鸡腿已经吃得点丝不剩,水囊也贡献了残余的清水。 只是,这么一点东西,有用么? 然后,让吴岩惊恐,以致呲牙,不忍目视的场面出现了,那个景象,包括后来的,他这一生都没有忘记! 但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无限的惊恐,以及不忍。 武门紫龙妄图通过腾云桥的表现,为自己营造气势,给上河以心理压制。 但是,半山演武场上,那个白袍的弟子,只是冷静地注视着腾云桥的动静,他弯下身体,几乎以半跪的姿势,蹲在地上,脚上鼓荡着劲道,随时能起身应对。 他垂下手,捡起地上洒落的肉丝,动作细致而快速,每捡到几丝便迫不及待地塞入嘴中,细细咀嚼,混着泥沙,吞咽下去。 做这些,他一丝不苟,不以为脏,不以为苦,不以为耻,不以为意。当然,亦不以为荣。 他的目的很纯粹,纯粹到让吴岩心碎,心炸。他只为接下来的战斗,尽可能地补充能量,即便,甚至这些能量对战局的影响微乎其微。 吴岩第一次,用愤恨的目光盯着一旁的白发老头,这一眼再无关身份。 若非这个人的阻止,上河师兄何至于如此! 却见他只是微微摇头,然后笑笑。意义不明,但显然没将吴岩的意思放在心上。 继续瞪着赤霄,并没有什么意义,吴岩转过脸,将注意力紧紧地放在场上的上河身上。他躬曲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站得笔直。 这一场战斗,他必须看到底,记到底。 ······ 当腾云桥上的紫龙,收回从远处眺望的目光,转向演武场中心的时候,入目的景象让他微微皱起眉头。 目光闪烁,最终回归寂灭。 他的心理攻势完全没有起到作用,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对面的白袍弟子此刻状如野兽,燃烧的是拼命的斗志,是绝不放弃的意志。越是进入危境,越是拼劲全力地积攒力量,并且毫不犹豫要输死一搏。 但是,即便拼命,他依旧没有失却冷静,不如说,此刻的他正精打细算着每一丝力量,精打细算着每一秒时间,精打细算着每一步应对。 紫龙微微叹一口气,这口气只有他能听到。拥有体力上的优势,但武门注重的气势完全失去作用。 这真的是一个不能小看的对手,甚至,也许比资料上的欧阳上天更来的棘手。 但是,我会输么? 紫龙微微一笑,苍白脸色红潮上涌。 “龙虎武门,传承弟子,紫龙,请赐教。”微带沙哑的声音,透着自信的苍劲,宛若苍龙之吟。 说完,他弯起身体,踏步前冲! 既然气势攻击已然失效,他也决不能再放任对方补充体力! 身形,有如离弦之箭! 直拳! 凭借前冲之势,紫龙直接握拳冲击,直指上河半蹲之身的胸口。 这一拳,有如中古的王国骑士,御马而来一往无前的骑枪! 闪! 半蹲的上河拧动脚步,上身侧斜而起,反手成掌勾向裹挟巨力的直拳。 紫龙继续前冲,出左拳。 不悔升龙! 右拳由冲变甩,直击上河未及收起的右腿,而左拳,从腰侧愤然向上打出,拳势微向下方,只要上河抓空他的右拳,必然会撞上这招不悔升龙。 升龙不悔,其必有因!其必有果! 这是料定对方动作一拳,拳出必中! 龙拳之力,如音鸣震,透骨燃血! 与阴阳体术专注于强化肉体强度不同,武门修炼的是真正的内家武功,内家武功炼体为辅,气力为主。 紫龙目前的境界,是暗劲巅峰!能运用全身的隐藏力量打出暗劲,正是能发挥武门龙拳威力的第一个境界! 龙拳的威胁,内外皆藏,拳势及胸,竟已让欧阳上河产生窒息之感!不敢留手,欧阳上河原地顿脚! 啪! 双脚腾空而起,膝顶之势,如桩破土! 他的整个身体,借着这股扭动的力道,改卧为仰,反身,双掌撑地。 破空而来的两道膝桩击向紫龙愤然甩打的右拳。 转眼间的非常规变化,让紫龙来不及反应! “砰!” 拳膝相交。 上河有如被巨锤砸中,轰然落地,待翻身而起,泥尘飞扬,背后的白袍已然磨损,而膝盖处,两截裤管竟如同炸裂一般破损。 破土的膝桩,亦将紫龙的重心打破,沛然巨力,让他不可抑制地后退。造成这种结果,他全力而出但打空的左手龙拳,是个不小的原因。 没有到达真气境界,难以用真气之力恢复伤势,紫龙的右手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形成战力。 反观欧阳上河,双腿看似狼狈,但专修肉体的他,其实并未受伤。 如若最坚的膝骨都经不住紫龙的拳肉,那真的是没有必要打下去了! 第一次交锋,欧阳上河微占优势! 但,这仅仅是试探性的一次交锋罢了,更激烈的搏杀,即将到来。 两人都没有言语,紫龙是习惯,而上河是无法!这场战斗,太过凶险,一旦分心,就是惨烈收场。 率先进攻的依旧是紫龙。 没有必要将胜负放在一招两招之间,此番进攻,紫龙出六分力,留四分力,这个比例,能让他随时汇聚全力,只要对方露出破绽,他就能一击必杀! 从消耗战上来说,他依旧优势十足。 留出力道的紫龙,拥有足够的反应余地,面对欧阳上河的反击,该不该硬碰,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紫龙的这种战法,让欧阳上河打得很不上力。 也可以说,对方已经拿住他的死穴,拼消耗,他绝对拼不过。 故作的防守姿态,并没有让武门紫龙放弃防御全力进攻。 有攻有守的紫龙进退之间都大有余地,时机的把握对上河而言是在太难,想要一击必中,概率微忽其微,他一直保留着身体能发出全力一击的状态,只是似乎,一直等不到释放的时间。 场上两人,拳来脚往,看似不如第一次交手来得激烈,但只用懂的人才知道,胜负只在一瞬之间,任何一方出错,都可能满盘皆输。 ······ 第三十八章 这一切都发生在烟雾之中 秦歌瞅了瞅躺在床上的潇潇,再看了看手中的白色浴袍,觉得太特么烫手,烫得手抖。 就算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就算他知道这只是为救人,他还是抑制不住胡思乱想,神思不属。 姑且他还是个青春期少年! 先将浴袍放在一边,他拿出与浴袍摆在一起的凝神香。这种特制的线香,燃起后的味道能有效地安抚人的神经。 将线香插入香炉,点燃,一种宁静的微弱香味弥漫起来。 热水已经准备好,木桶下的加热器也已经打开。秦歌将十份底料投入后,回到床前,微微低着头,默然无语。 底料从投入到适用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用来更换浴袍。而如果在正式的流程中,药浴前应该要先洗澡,洗完澡更换浴袍,而后投入底料,点上香。 底料发挥作用前的一段时间是用来静坐调整的。 秦诗做的一丝不苟,他就差远了,经常把药浴当洗澡。现在想来,这是太浪费,太可恨,如果他有认真药浴,实力应该会更上一层楼的。 以后,可不能这么做! 玛德,先别说以后,得先把这关给过了! 这可不比救特蕾西亚的时候,这次的尺度会不会有些太大?秦歌呼吸着凝神香的味道,感觉药力太轻,根本抑制不了脑中的杂念。 看来我也需要十倍的凝神才行! 再次点燃九根凝神香后,房间内已然是香烟弥漫,水汽蒸腾,朦胧难辨。 似乎是被浓烈的凝神香味刺激到,潇潇微微睁开开眼睛,透过轻微的朦胧,看到的正是手托着白色浴袍的秦歌,他驻足在床前,借着凝神香的味道,闭目静心。 只不过,是不是拖的时间有些久? “秦歌,我听秦诗说过,你给她侍过浴的。”潇潇的声音依旧微弱,但已经恢复稳定。 秦歌睁开眼睛,苦笑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 “所以,秦诗不让你侍浴的时候,你还生了老久的闷气?”潇潇的声音中微带着笑意,似乎觉得很有趣。 卧槽!秦诗,你都跟潇潇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这么坑哥的。 “潇潇姐,你现在能动么?”秦歌问道,在他感觉中,潇潇的精神恢复得不错,但也可能只是强效的凝神香刺激的效果。 “要成为真正的阴阳师,看不破色障是不行的。”潇潇的语气变得平静,说的话也让秦歌不得不凝神静听。 “我一边说,你一边动手,应该没问题!” “为什么?” “你难道,不想成为真正的阴阳师么?” 真正的阴阳师? 潇潇的话,让秦歌的心真正平静起来,注意力也转移到她说的话中!潇潇,这个目前看来身份不明的女子,似乎,已经知晓他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真的,真的希望自己是一个会使用法术的阴阳师。 ······ —— “先脱衣服,直接撕开方便点,我手动不了!”潇潇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有种魔力,让秦歌依言照做。 朦胧的烟与雾,让一切都变得不甚明晰。 耳边,潇潇的话传来: “色障,是成为阴阳师必须看破的,无论是男色或女色,要求宽松的,只要看破异性色,而严格的,要求看破双性色,甚至延伸到物欲色。” 这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异性色,他当然懂。 双性色?额,似乎有些头绪。应该是指断背,百合这类群体。 只是,物欲色,又是什么鬼?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 “别停手,后面的步骤别让我说,我专心讲,你专心听,懂么?” 将潇潇的衣服脱下后,秦歌就沉在物欲色的疑惑中,这是听到潇潇的提醒,才醒过来,继续动起手。 “异性与双性我不多说你也明白,物欲色的话,你也该也用听说过的,一种癖好,叫恋物癖。” 额,他有点明白了。 “为什么?”秦歌问道,他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必须要看破这些?而且真的能看破么?比如现在,他的手就抖动厉害,停都停不下来。 “秦歌,我举个例子,你一开始看到我躺在静室门口,是怎么想的?现在呢?”潇潇的语气难得地戏谑起来。所说的话,却让秦歌陷入思考。 “刚刚看到的时候,当然是非常担心。” 秦歌的话让潇潇微微皱起眉头,说道:“虽然,你这样说让潇潇姐我很高兴,只是,你当时真的这么想的么?就没有其他的疑问和想法?” 见到秦歌还皱着眉头疑问,潇潇忍不住提醒道:“比如,你就没想过,我究竟是什么身份?” “那是第三个想法!”秦歌说道。 这句话让潇潇忍不住翻个白眼,真是输给他了。却不禁疑问道:“那第二个想法是什么?” “当然是想知道谁会把你伤成这样!”看到潇潇姐一副不信的神色,秦歌举手投降道:“好吧,我承认,第二个想法是,潇潇姐应该没被怎么样吧!” “好啦,你可以闭嘴!慢慢听我说吧,还有手别停,放心吧,我现在全身的神经几乎麻痹,伤口感觉不到疼痛。” 靠,真特么方便,我也想什么都感觉不到该多好。 “你一开始,肯定会怀疑到我的身份的,而且很想知道我的身份。”潇潇说得很肯定,这是人之常情,而后她说道: “但是直到现在,你甚至没有问出口,这是为什么?” 秦歌刚想回答,却听潇潇继续道: “你当然是被我的美色迷惑住了,对不对?” 槽,潇潇姐,你一本正经地这么说,真的好么? 秦歌以僵硬的动作,微微点头,姑且,好像是这么回事,但主要的还是觉得潇潇姐还是和平常的潇潇姐一样好说话,才放松警惕的吧。 “所以,回到刚刚的话题,阴阳师为什么么要看破色障,像我出现在静室的景象明明非常可疑,但你却仅仅因为沉迷我的美色,就不闻不问地按照我的话来救我。”潇潇顿了一顿,以提问的语气说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是一个想要取你性命的妖怪,你觉得,你能躲过刺杀么?” 潇潇姐的意思,秦歌大概是明白了。 只是,潇潇姐,为什么你的形象有些崩坏啊,还有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地,一脸平静地说道,我是沉迷于你的美色! “那是因为我和潇潇姐还算熟人吧!”秦歌不确定的说道。 “是么?那你知道我是谁?我的真名,我来自哪里?我的身份?我的职业?我的目的?”潇潇的声音略显冷漠。 一连串的提问,秦歌竟然发觉自己一个都不能回答。最后,嗫嚅道:“我只是感觉,潇潇姐不会是敌人。” “真是败给你了!”潇潇的有种无力的感觉,但还是继续说道: “妖分为,妖怪,妖灵,妖鬼,妖魔,妖神,真妖六大类,单说妖鬼,最能影响人的心智。而利用美色,幻化图景侵入人的心房是它们最惯用的手段。这些景象,甚至能让你产生活在真实世界的感觉,一旦把持不住,就会彻底陷落。你现在觉得,阴阳师有看破色障的必要么?” “恩,很有必要。”潇潇的话很有道理,想想也是,面对诡异难明的妖物,心性而言至关重要。 “所以,你怎么还停着不动!” 好吧,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老夫虽然看不透,但不看总行吧! “你确定,闭上眼睛能找准位置么?虽然为了得救,必要的牺牲我觉得可以接受,但不必要的触碰,我还是很反感的。” 好吧,老夫只能努力看破了! 烟啊,雾啊,来得更猛烈些吧,助我得道飞升。 ······ “裹白袍的时候仔细点,尽量均匀,十倍的药力是为了刺激表面神经,如果分布不均,出浴后效果会很惨的。” “怎么个惨法?”秦歌问道,他真的很好奇,十倍药力的效果。 “大概,皮肤会有的紧有的松,然后过几天身体还会部分蜕皮,部分不蜕,最后红红白白黑黑,全身像怪物一样。” 额,微微想想一下,确实很惨的感觉。 ······ “怎么样,我觉得应该可以。”秦歌问道。 “你确定么?” “好吧我再努力一下。” “看清楚一点,白袍裹到平滑,能看清楚我的曲线就可以,实在不行你用手感受一下,不要有褶皱的地方,尤其是伤口的地方不要有褶皱,一切OK后,收紧,把我固定成人棍就行了。” “我试试!” “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我入水后,你来调整,白袍浸水后会很贴身,只要稍微扯几个地方就好了,这些你应该知道的。” “我觉得,还是在外面努力一下,好点。” 水中调整?先不说老夫我能不能把持得住不出糗,那十倍的药力是唬人的么?我不得被烧死?这绝对是最坏的,坏得不能再坏的方法! “那你还想重新裹几遍?”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一定成功。” ······ 第三十九章 黑暗之于赤霄太舒爽 半山演武场,上河和紫龙的决战还在继续。 紫龙主攻,虚攻而实守,根本不给上河半分机会。而欧阳上河也是防守得滴水不漏,甚至仗着身体强健故意吃一些虚招,以便打乱紫龙的节奏。 一时之间,高下难分。 随着时间的推移,吴岩还看得目眩神离,以为欧阳上河与武门紫龙斗得旗鼓相当。旁边的赤霄眯着小眼,微微摇头,心中略作思忖: 这一场,那个叫紫龙的家伙步步为营,上河倒是给欧阳老鬼给坑惨啦!如此下去,只要紫龙不出错,上河没有任何机会呐! 输咯,输咯! 此番欧阳道场输了阵,即便是欧阳老鬼害的我失约,我倒也不好伫在这! 这货居然丝毫没把欧阳上河状态不佳的罪责怪到他这个始作俑者身上,反而认为是欧阳轻云拖时间才让上河如此被动。 赤霄移开小眼,这边已经没有任何看头,他望着远处的道场主体,目光一闪,而后微微低头,一双眼睛似乎能穿透石壁,穿透厚实的山体,看到山脚之下。 嘿嘿,欧阳老鬼,粘着我赤霄,看我怎么来个引蛇出洞! 啊哟,这话不怎么贴切,嘿嘿!反正,这一趟,你是来定了! 安静无声间,白袍老头倏然消失,而旁边,专注于看战斗的吴岩,竟然毫无所觉。 黑暗中,赤霄一甩身,红袍滑落,露出其内侧深黑的颜色,一条黑色头巾,缓缓飘落,被其一把抓入手中。 眨眼之间,一个满身漆黑的矮小身影出现在黑暗中,几步之间,踪影全无。 嘿嘿,还是这身爽快! 欧阳兄莫怪,此番事成,区区武馆何惜之有? ······ 胜负来的毫无道理,毫无预兆,明明上一刻,两个人还打得势均力敌,下一瞬间,上河师兄就输了,输得干干净净。 他倒在地上,再无动静。 形状之惨烈,比之黄虎尤有甚之。 平时的懒懒散散,与拼尽全力能衔土而战,两个形象的上河在吴岩的脑海中轮转,让他几近看不清真实。 但是—— “上河师兄——!” 凄厉的哀嚎响彻山间,道场的失败他没有实感,但上河的失败让他难以呼吸。浓烈的愤恨和遗憾,爆裂的不甘与凄切。 仿佛失败的不是欧阳上河,而是他自己。 这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 胜负对吴岩而言,太过突然。而对紫龙来说,那是理所应当。 将对手消耗到只有一击之力的时候,轻轻卖个破绽,他就不得不抓住机会全力进攻,即遍他明白,这个破绽后面是巨大的陷阱。 但如果不舍生一搏,他连抓住破破绽的机会都没有! 无论如何,主动权永远都在紫龙这边,他不觉得手握如此主动,他有任何输的理由。 他没有侮辱对手的习惯,只是既然对方把黄虎伤得如此之重,那么还回去是应该的。 扛起黄虎,漫步退出的紫龙不禁回忆起两人最后的交锋: 那个白袍弟子趁着他重心偏移,果断决绝地屈身投入他怀中,剧烈收缩的身体,让他几乎变成小孩模样。 而后,是轰然的炸裂,白袍尽碎后,是一双喷血的眼睛,以及一对直冲他心口的拳影。 龙有逆鳞,其为命门,其也最强! 心口是紫龙的命门,这个白袍弟子能在仅仅一场的完全劣势的战斗中发现,他的战斗天赋,战斗意志太过惊人。 呵呵—— 看来我的修炼还不够啊,是那两次下意识的左手护住心口暴露的么?真是可怕的对手! 我还真是井底之蛙,仅仅走出老家,就有如此对手。 黄虎,此战之后,时机已熟,我将突破化劲。 你可也得长点教训! ······ 吴岩凄厉的长鸣,宣告欧阳道场夺位战的失利,不久之后,武门武馆将进驻霜源! ······ “赤霄老贼,你——!你——!哼!” 演武场的报告传到欧阳轻云的耳中,顿时,这个云淡风轻的道场主事气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怒气狂放,却憋不出一句话来发泄心中的怒意。 麻辣隔壁的赤霄,等这边事完,我要打上三霄道场,这件事我非得要个交代不可! 骂,最终还是没有骂出口,只是心中,还是愤怒难平。 哼! 银棺已经到手,谋划的事情再无意外,不久之后,欧阳道场将一统道界,正踌躇满志,欧阳轻云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为防意外,银棺不在手中,我处处忍让,一群土鸡带的杂碎也在我面前敢耀武扬威。 这番作为,岂是我欧阳轻云性格? “赤霄呢?” “回主事,那老道中途就不见影子了!” 哼!你也知道没脸留在这么? 听到赤霄出逃的讯息,欧阳轻云的怒意才稍稍平缓,若是这时候赤霄还敢厚着脸皮出现在他面前,他真的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 欺人太甚! 沉默许久后,一个念头悄然从欧阳轻云的心中升起:赤霄老贼真的会这样老实地离开?他的性格,恐怕十几年来恶劣更多! 略作思忖,欧阳轻云猛然抬头。 不好——!银棺! 在旁边弟子惊讶的目光中,欧阳轻云一挥袍袖,腾步出门,两步之间竟有七八米之距,落地无声,转瞬无踪! 主事竟会如此焦急? ······ 上山觉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为了避免直接面对欧阳主事,从而摆脱银棺这个麻烦,他是特意差人上山通知的。 哪知道,等来的消息是,原地看守,等上天! 听到这消息的瞬间,他就有一种千万只羊驼从他心中踩过的感觉,真是,好吧,真的是——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让所有人都把信号弹给送上天去。 但最最让他不爽的是:凭什么我们六个人一起去找的,最后口令下来只让他一个人看在这? 这不公平!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当时你是怎么往上报告的?” “我说,‘主事,上山师兄回来了,他说东西已经找到······’” 槽! 原来是你这坑货! “你就不会说,是我们六个找回来的么?你应该看到啊,是上月师妹扛回来的,为什么偏偏只说我?” 通讯的弟子低着头,这一作态让上山气都不好撒出来。 “是,是上星师兄说,让我这么报告,把功劳都让给师兄你······”通讯弟子真的很委屈,本来以为能换得师兄赏识,私下里多照顾照顾的。 欧阳上山:我去你麻辣噶比,上星你个小人! ······ 对外,出入欧阳道场只有一条路,但谁都知道肯定有路从山上去山下。 时间已近半夜,守在山脚密室的上山早已睡虫上脑,毕竟几天未曾好好休息,一旦安定下来,难免睡意上涌。 此刻他就靠在银棺上睡着,谁要是动了它,他马上就能醒来。更何况,密室是锁着的,方位还隐蔽,谁能偷走? 欧阳轻云一路疾行,来到山下后,转而轻声细脚,漫步之中,眼耳并用,待确定毫无发现后,几个转身没入一堆石头中,不见踪影。 几番折转,欧阳轻云来到藤蔓遮掩下的石门前。 特制的石门,开起的声音十分轻微,只开启一个身位的缝隙,欧阳轻云进入密室,再几番折转后,来到欧阳上山所在的房间。 银棺还在! 没有惊动上山,欧阳轻云踏步无声,来到银棺前。 银棺表面的破损痕迹让他微微皱眉,转而微微笑起,那伙贼人居然傻得将锁给撬坏,如此说来,她还在里面无疑! 对于银棺的牢固程度,欧阳轻云是最清楚的,若非有开起手法,他们拿它也毫无办法,锁被撬坏,会让他苦恼么? 当然不会,不如说这样就更放心了,当今之世,大概只有上天一人能开,哈哈! 不再迟疑,欧阳轻云转身离开。 欧阳太行,他始终还放在心上,回去山上,挡住可能会来的太行,就是他要做的。 ······ 待白袍轻云离开后许久,密室某一处房间顶上,阴影处,一团黑影伸展开来,渐渐化作人形。 嘿嘿,欧阳老鬼,你这功夫,怕是不行咯! 站起身体的,赫然是黑袍裹身,只露着两只小眼的神霄。此刻他已悄然来到上山所在的房间,同样落地无声。 就是这东西么? 赤霄来回摸索几圈,不得要领,回忆许久,也是毫无所得。 嘿嘿,欧阳老鬼如此紧张的事物,来头能小到哪去? 十六年前,让欧阳老鬼一众人物匆匆折回的,莫不就是这件事物? 哼,不管是与不是,老头此番就借来一用! 赤霄将手摸向上山头顶,也不见动作,就见上山如同棉花一样软了下来!呼吸平稳,却毫无所觉。 赤霄背起银棺,嘿嘿一笑,踏步滑行。 银棺在身,却似毫无妨碍。 此番作为,还怕你欧阳兄不赏脸前来? 第四十章 炼体无量天,一天一世界 把裹成人棍的潇潇丢进浴桶中,秦歌擦了把汗,准备起其他药物。 “所以,阴阳师家族的人结婚都很早的,一般成年的第二天就会安排婚事,有订婚的直接结婚,没有的就开始安排相亲。有过经验,看破色障就方便多了。” “当然,最好的就是能有通灵式神,心灵相通,心性会稳固许多,而且如果式神是妖怪的话,就更能摆脱这些心灵攻击。” 泡入药浴后,潇潇的精神明显好转许多,说话也有力起来。 “啊,秦歌,快扶我一下——!” 咕噜噜——! 正一边听讲一边投药的秦歌,听到呼喊,抬头一看,却见浴桶内只余晃动的水面,不见潇潇身影。 来不及多做考虑,秦歌匆忙起身,一把向下抓去。 丝——! 不禁倒吸凉气,一股霸道的热流被推挤着,涌入他的手臂皮肤,他的手就像是被巨浪冲击的劣质大坝。 感觉中,下一秒,他的双手就会被撕成粉碎。 秦歌屏住呼吸,使出全力往下探去,抓住白袍人棍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失去知觉。 这么霸道的药力!潇潇真的没事么? 当把潇潇拽出水面的时候,秦歌的双手有如被腐蚀一般,斑斑驳驳,红如烙铁。剧痛蚀骨剜心,如浪如锥刺入脑海。 秦歌大口地喘着气,呼出的气流竟然微微灼痛着嘴唇。 “秦歌,现在没什么坏心思了吧!”仰头靠在浴桶边缘的潇潇,脖颈以下全都浸没在如同腐尸水一般的药液中,不见丝毫不适,反而更见精神。 “潇潇姐,你不会是故意的吧!”秦歌不禁问道,虽然疼得厉害,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还记得第一次药浴的时候,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当时比这个还要疼痛。 第一次药浴,半天的时间,他就在浴桶中完成第一次蜕皮,现在想来,还觉恐怖。 “没有,是你一开始就没把我摆好。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有时候,真的是吃一些苦头人才能听话。”潇潇说道。 我记住了!秦歌隐隐觉得这句话对自己很有用。 秦歌依旧站在浴桶旁边按时间投药,静静地听潇潇说话。 “是不是对潇潇姐的实力很好奇?” 秦歌点点头。 “我们阴阳体术是从上古炼体术中蜕变出来的,在专修身体强度的基础上尽可能地柔化筋肉,关节,骨骼。你知道是为什么?” “为了施展仪式体术?”秦歌不确定地说道,这是他所了解的。 潇潇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说道:“炼体无量天,一天一世界,意思是炼体修炼能够无穷无尽地强化肉身,但是每精进一层都要消耗海量的资源,这不是谁都能修炼的道路。” “所以,我们的阴阳体术只维持在炼体第一重天,阴阳师的主要力量并不是肉体,而是经过各种法术强化后的攻击手段,许多法术的施展,都需要特定的动作,这就是技巧体术的由来。” “所以,不用纠结我的身体,那是条邪路!”潇潇说道这,语气略显沉重。 秦歌则是无语,你说这么多,就为了让我不要问你的实力? 不断强化身体是邪路么? 确实,他就没见过欧阳伯父泡药浴,而秦诗,是她自己本人坚持的,欧阳伯父从没要求她这么做。 就这么一会儿,秦歌的目光中,浴桶中的水已经红黑一片,而潇潇脖颈上的白袍也已经被浸染,几乎成红袍。 “看来,还需要第二浴。”潇潇微微皱起眉头,浑身的伤比她想象中严重得多,是拖得太久了么? “拜托了,秦歌,同样十倍药力。” 秦歌也不多问,显然一次药浴并没能让潇潇恢复行动力,而且满桶的血色,看得实在让人揪心。 将潇潇抱到木床上,扯开浸红的浴袍。 可以看到,她肩上的红痕已经变小许多,确实如她所说,只要泡在药浴中,就能恢复。 “如果有法术,这些伤不需要这么麻烦的。” 秦歌正在准备第二桶药浴,却听到床上的潇潇突然发出这样的叹息。 如果有法术么? ······ “会推拿么?帮我全身推一遍,将药力化开!不要不好意思,我可以保证,过一会儿你会发现这些都没什么的。” “呐,先可以给你透露一个个人情报,你觉得潇潇姐几岁?” “潇潇姐,难道你的年龄都是假的?不是二十?” 这,真的要隐藏到这种程度么? “你先猜。” 考虑到潇潇恐怖的实力,秦歌主动多加几岁,报道:“二十四?” 只能二十四了,怎么看潇潇和她所说的二十都太配,甚至感觉上还要年轻许多,和秦诗做姐妹毫无违和感,比二十四再高就实在太难想像。 “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和秦诗才刚刚出生!” “什么?”秦歌不禁惊呼出声,不自觉地瞪大眼睛打量。 这怎么肯能? 这么年轻的潇潇竟然已经三十二? “如果我当时有了孩子的话,差不多和现在的你一样大。”潇潇真的是语不惊人誓不休,这种父母辈的话脱口而出。 “你结婚了?” 姑且相信潇潇的话,但她刚刚的话中又让秦歌产生新的疑问,如果是结婚的话,他现在这样做真的好么? 潇潇都这么厉害,她丈夫又是怎样的人物? 额,应该不会和我这个小屁孩计较吧? “差不多吧!”潇潇低声一叹,接着说道:“不过他差不多算死了。” 差不多结婚,差不多死了。 秦歌的脑袋真的不怎么够用。 后面的潇潇显然不愿多说,一时之间,房间内陷入沉默,云烟弥漫,若幻若梦。 ······ 有过一次经验,第二次裹浴袍秦歌熟练许多,一次成功后,再次将潇潇摆到浴桶之中,调整好坐姿,秦歌侍立在一旁。 掐准着时间将药物投入浴桶,不久之后水面被药叶铺满。 “怎么还不问我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你就没机会了。”许久之后,潇潇出声。 “你知道附灵式神么?”秦歌有太多的问题需要问,但同时他的时间也很紧,为了救潇潇,他放弃了去藏书阁寻找答案。 但或许,潇潇姐能解答他的疑惑。无论她什么身份,无论这边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之后再处理。 “附灵式神,怎么了?直觉告诉我,你有很大的麻烦。”潇潇目光诧异,秦歌的问题出乎她的预料。 女人的直觉! 确实,我真的有很大麻烦啊! “道灵,能加速附灵式神化的最后过程么?还有,如果一个人已经被附灵,还能还原么?”顿了一顿,秦歌接着问道:“还原后,还是原来的人么?” 最后一句,他声音微不可查地颤抖。 潇潇眉头一皱,看着一脸紧张的秦歌,微微沉默后,也没多问,而是说道: “除了特殊式神,通灵,附灵,愿灵都是能还原的。” 潇潇的话,让秦歌眼前一亮,又听她说道: “两颗心散,通灵自解。誓约完成,愿灵自解。主心所弃,附灵自解。” “三大主流式神都没有涉及身体和灵魂的融合,双方还是独立的。只是,附灵稍有些特别,因为磨灭了式神本体的记忆与思维,解除后便如初生之儿般。” “明白?” 形如初生之儿么? 秦歌的心情略微沉重,如若救出来的墓是这个样子,我算是救到她了么? “至于道灵能不能加速附灵的速度,我不知道。” “不和潇潇姐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涉及到人体的附灵式神化,昨天的你似乎经历着很不平常的一天呢!” 秦歌背靠在浴桶边沿坐下,目光迷离,微微沉默之后,缓缓开口,他将墓的事情讲了一遍。 ······ 听完秦歌的叙说,潇潇轻叹一口气,说道: “秦歌,谢谢你还能相信潇潇姐,不过很抱歉,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头绪。” 闻听这句话,秦歌的目光再次变得暗淡,他不认为潇潇有必要骗他。无论是感性,或理性上,她都没必要。 “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你牵扯进来,或许,没有人还能像我一样恬不知耻。” 突然之间,潇潇的话让秦歌难以理解,会有人以一脸严肃的语气说自己恬不知耻么? “潇潇姐?”秦歌不禁出声,到底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如此贬低自己。同时转过身,想要看一看她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潇潇转过头,微微一笑,说道:“我不知道这个叫墓的少女对你而言有多重要,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你现在很需要阴阳师的力量,对么?” 潇潇说得没错,他需要阴阳师地力量,蕾米莉亚的描述,让他对机甲失去信心,全力而战的赫斯顿经不住对方一拳。 而且,如果有可能,他不想和墓化作的式神对拼,他需要一种能直接‘斩首’对方阴阳师的力量。 “你能给我?” 潇潇的话,让他生出此般疑问,同时也充满期待,紧紧地盯着那一双谜一般的眼睛。 “现在,浴桶内的药力是七倍左右,如果你真的需要力量,就自己进来吧,然后不要昏迷。” 潇潇没有再多言,但其中的意思秦歌已然明白。 第四十一章 我是一个恬不知耻的人 我的心意难道会在区区疼痛之下? 至于潇潇到底能有什么样的方法给他力量,他甚至无暇关心。 秦歌离身而去,马上,他就裹着白袍回到浴桶边。 铺满水面的草药叶片大多已经下沉,水色深青,浑厚的药力依旧蕴含其中,它的威力,不久之前秦歌还尝试过,单单一双手,至今还火辣辣地疼着。 迎着潇潇的目光,秦歌只是眉头一皱便走上木梯,也不做试探,就浑身没入水中。他伸展开双脚,直到碰到对面的潇潇才停住。 不能昏迷么? 还没等秦歌有所想法,浑厚的药力浸透长袍后向他的身体涌来。 在还有思考之前,他的疑惑是,如果最终药力不够,第二浴后潇潇还是不能动弹,而他也烂在浴桶内,该怎么办? 但剧痛,已经不会让他多做思考。 这种痛让他失去对身体的所有感觉,一切的意识都在抵御脑海中汹涌而来的疼痛巨浪。在他的感觉中,他的所有精神仿佛是一个充满气的气球,被四面是密密麻麻的钢针挤压着。 任何的偏差,都能让他的精神崩溃! 最终,身体仿佛沉入无尽的深海,五感消失,只余下对本我的认知。 寂静,黑暗,无知无觉,意识游离于无尽虚空。 虚空之中,缥缈的声音传来,那是潇潇的低声叙说,而正是这股声音让他不至于迷失在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意识虚空。 “无论是或者不是,你都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人,欧阳太行虽然让你自己选择,但他太偏向让你离开,做回普通人。” “他是一个真正的大师,只是看破太多,他的境界我达不到,更何况我这个连选择都没有的女子。”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是一个恬不知耻的人,我甚至会为了违背道德而心生喜悦,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生在世上?或者,我为什么会成为这样的人?” “明明丈夫夫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我却在这边与一个小了一半年龄的男生共处一浴,你说我是不是很贱?” “年轻的时候,我只顾着修炼,你相信么,直到十六岁的时候,我都没有出过家门,然后我就得知自己要结婚了。” “那时候的心情并没有什么特殊,啊,结婚么,总会来的,接受就好。” “然后,他就被人打成肉泥,被铲子铲了回来。我是看着他一身肉泥回来的,我应该愤怒,但我没有。” “这很正常,当时随他出去的,我的父亲,他也没有回来,说战死了是往他脸上贴金,因为他就像是电视中的龙套一般,在那场血海中没有翻起任何浪花。” “我同样没有悲伤,当时的我甚至都不明白这些。” “为了冲喜,我被安排和一滩肉泥匆匆结婚,他们甚至没有在意我父亲死了,或许,幸好他死了,如果活着回来,下场也许会更严重呢。” “然后,我就是一个任何人不需要多做在意的少奶奶,但至少,也没人会来惹我,毕竟还有他护佑着,他的身份,哪怕只是肉泥,也能护佑许多人。” “在那边,我才真正开始成长,所以,我到底多少岁,我会说我才二十岁,因为前面的十六年我只成长了四岁。” “苦修已经成为习惯,我不懂高深的冥想方法,只是不断地,不断地重复着从前的修炼,只是不断地,不断地增加药量。” “有一天,就像突然开窍一般,我懂了,我懂了一切作为一个正常人应该懂的东西。也在那个时候,邪道一样的修炼让我达到意动念生的境界。” “我的身份变了,被冠以霄的名字,他们称我紫霄。那是一个高贵的称号,七色之中,最为尊贵。因为我很年轻,因为他们依旧没有放弃拯救他的希望。” “回首之后,发现最该耀眼的青春已经被安排得一塌糊涂,即便尊为紫霄,也不过是笼中之蝶。” “当一天,他们邀请我加入一个计划的时候,我觉得机会来了,通过开放给我的资料,我找到了唯一的希望。” “计划是什么,等你清醒的时候我再说明。这是你必须知道的。” “然后,我就接下任务,来到这个秦王道场,但是首先,我去了学校,那个仿佛梦幻一样的地方,所以我在读大学没有骗你哦,我真的在认真学习。” “我的任务是监视欧阳太行,报告他的所有行动,因为他会是计划的最大阻碍,本来以为会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但没有想到会意外地轻松。因为他几乎不出道场,也没见过和别人有多少联系。” “同时,我也开始寻找我唯一的希望,那位传说中快要成年的阳帝,阳帝是谁?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秦王道场的秦诗。” “只有阳帝之体,才能拥有天生强人百倍的力量!” “当时,为这件事情,他们争论许久,不少人认为阳极道体不可能生在一个女孩身上,他们认为你,秦歌,这个传说被欧阳上河随手捡来的男孩,才应该是阳帝。” “但是,除了性别和出生,所有的其他线索都指向秦诗,最后,赤霄说:‘女孩成为阳帝也不是没可能,后果,资料上不是说了么,十六岁了胸部都没发育,比起神霄宫主差远啦’” “呵呵,要是被秦诗知道,一定气的能把道场给拆了。” “阳帝的身份,是所有人不敢触碰的禁忌,所以放心吧,秦诗一定还活蹦乱跳的。或者说,至少不会有任何危险。” “而把希望放在阳帝身上的我,也开始刻意接近秦诗,把我绑在她身上,就没有人再能随意呼和我,而且秦诗是个好女孩,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让我不断产生怀疑的,是王穆的表现。” “直到一次,我终于能睡秦诗,呵呵,口误,不要生气。” “我们终于要好到能睡在一起,我看到了她的背上,脊椎骨从颈部到尾椎的九个圆形伤疤。” “那天,她刚好完成一次蜕皮。” “我的心很慌张,慌张到窒息,那晚我没能睡着。” “因为我不能失败,一旦失败,等待我的就是地狱,我的背后,就是万丈深渊。” “几天之后,她背上的伤疤不见了,那是一种只有在脱胎换骨的时候才会显露的伤痕,意义绝对不会很简单。” “我犹豫了!” “很多次,看到你,我都想扒下你的衣服,看一看你的背上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伤痕。” “但是,你太懒散,修炼太不勤快,很难等到你蜕皮的时候。” “道场和学校的日子,真的很快乐,那种充实的感觉比所谓的修炼的突破更让我着迷。”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说这句话的人真该去死!” “秦诗消失了两天,我知道计划可能已经开始,那天晚上,我不是在跑步哦,我是在找秦诗,拼命地找,拼命地找,我希望能找到她,我希望计划还没开始。” “因为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如果计划成功后,他醒过来,而我还没能找到真正的阳帝,我将再也没有任何机会,我的天赋,会让他们把我制作成他的式神。” “很奇怪吧,明明作为他的妻子,成为他的式神是应该的,但我就是不愿意。” “我宁愿把自己交给没有任何关系的阳帝,至少这样我的未来还有一丝希望,就算依旧昏暗,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是自己的选择就不会有遗憾。” “失去太多选择的我,在这件事上我要自己选择!” “那天晚上,和你对话的我,差点忍不住马上将你摁进高浓度的药浴中,所以我匆忙离开,因为那不现实,这种动静,欧阳太行是一定会发现的。” “但是,感觉到走投无路的我,邪念顿生,猛然想到,只要把欧阳太行限制住不就好了么?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对你为所欲为。” “呵呵——!让整个三霄道宗都慎重对待的一个人,也是我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能对抗的么?” “面对欧阳太行,我的念力就像是溪流撞上大江,没有丝毫作用。” “可笑的是,让整个三霄道宗防备的欧阳太行,竟然对我们的计划一无所知,在他的念力压迫下,我吐出了他们的全盘计划。” “也包括我自己的计划!因为我绝望,即便绝望,但也不想放弃,我想从他的脸色上看出答案。” “谁才是真正的阳帝?秦诗,或者你,秦歌。” “他是一个真正的大师,我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所以我很干脆地施展苦肉计。” “没错,我身上的伤口都是我自己用念力勒出来的,我甚至不介意把全部衣服撕成碎片,只为换得他的一丝动摇。” “真正的大师不会动摇,正当我要下狠手的时候,他很干脆地用大念力将我震昏。” “真正的大师不会动摇,这些人很喜欢将一些不能判断的事情交给天意。” “所以,秦歌,你才能找到我,因为他没有改变门锁的密码,也没有顺手将我转移。” “看到你的时候,我觉得,我最后还是受到上天眷顾的。” “那时候,我强烈地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阳帝。” “后面的事情,你差不多知道了。但我想告诉你另外一些事情。” 第四十二章 所谓人侍 “我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竟然也想着回头。你是一个无辜的人,即便原本和所有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欧阳太行的安排,已经能让你随时脱离这个黑暗泥潭。” “只要你很明确地告诉别人,你不会当阴阳师!” “而我也隐约知道,你本来的意思是放弃阴阳术的。” “如果我选择你,就会把你本应该平静的生活践踏得粉碎,甚至将来还会直面他的愤怒,你应该明白,被戴了绿帽子的高傲男子,会产生多大的愤怒吧?这也是我只能找阳帝的原因,只有真正的阳帝能承受这股愤怒。” “这是我犹豫的原因之一,我怕万一你的身份挡不住他们,你会被撕成碎片。” “我另外犹豫的是,你毕竟是一个男生,不之后,就会成为男人。我把自己交给你合适么?交给秦诗,我不会犹豫,我们还可以是姐妹。” “但是交给你,合适么?就像亲自给自己挑选夫婿一般,总有些事情是想知道的。” “我就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如果你在我的迷惑中失去本心,一则不适合阴阳师,二则不合我意,我宁愿回去,也许那团肉泥还能更好一点。” “你说我贱不贱?呵呵——!” “结果,你告诉我,你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只为了心中的悸动,你愿意成为阴阳师,这是你自己的意志,没有任何人强迫。” “结果,你告诉我,你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能放下所有的恨,放下所有的怀疑,只为了从我这边获得帮助。” “结果,你告诉我,你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甘愿承受烈火灼烧的痛,甘愿承受灵魂放逐的孤独,甘愿将性命交给我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结果,你告诉我,为了心的悸动,人可以升起无穷勇气面对强敌,你可以放下羞耻与我共浴。为了心的悸动,色障可以瞬间看破!” “结果,我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你需要我的力量,我需要你的身份。” “这个身份,无关阳极道体,是只属于你的出生。” “你是恶魔孕育的孩子,应该能接受我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的吧!” “出浴后,我将为你宽下衣裳,我将献上除开记忆与人格的一切,请让我见到那九道疤痕。” “我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我的未来只属于身为恶魔之子的你!” “如果不是仪式需要,我真的不想说一句话,没有人会乐意不断骂自己的。” 话落,潇潇站起身体,对面的秦歌仿佛受到牵引一般,站起来转过身体,背对着她。 僵硬的浴袍有如石膏碎裂一般,片片洒落,纷飞满屋。 说不上壮硕的后背十分匀称有力,皮肤粉嫩,那是刚刚完成蜕皮而生的新肤。 背中央,脊柱上,从颈到尾椎,九个圆形伤疤依次排列,赫然在目。就仿佛重要的东西被从身体中生生扯出一般,微微外凸。 “我很高兴,秦歌,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也将奉上的所有,但请给我人格的独立。”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咯!” 潇潇轻轻一笑,手一招,一件干净的白袍从抽屉中飞来,白袍飞到潇潇与秦歌中间。 她轻轻一跃,从水中飞出,湿袍滑落,水汽蒸腾。 她撞上中间的白袍,白袍松散地裹在她身上。 她双手托起秦歌的肩膀,在房间中飞跃,转了一个大圈,最终停留在木床边。 “呵呵呵——!”银铃一样的笑声,如仙般的飞天袍影,云烟弥漫中,如幻如画,似梦似真。 ······ “不要说话,等到我问你的时候,你只要回答‘我愿意’。” 床榻边,潇潇将秦歌背朝上横着。 不知何时,她手中攥着一枚碧绿透明的珠子,细看之下珠子内部布满细微的玄奥花纹,变幻之间,竟让人无端端心生喜悦。 碧绿色的珠子,在潇潇的手上化作一根空心的长针,针尖锋芒闪烁,锐利无比。 咒语念动之间,绿针散发着勃勃绿光,金色的符文有如欢快的精灵从针尖飘出。 哧——! 细微的声音几近难闻,长针末端,轻轻松松地扎入潇潇的心口,她只是眉头一皱,便舒展开来。 绿芒渗入心口,从心口带出鲜红的滚热血液,血液透过针管,来到针尖。 潇潇左手扶着右手,拿起长针,笔直地竖在秦歌的背部,长针末端竟如软管一般拉长,延伸到她的心口,红色的血墨充足地供给着。 潇潇画得很快,繁奥的图案,难分阵图或符文,亦或是咒言,笔触之间,秦歌皮肉绽开,鲜红之墨带着金色符文与绿色光芒碎片融入伤口。 笔管的绿色渐渐淡薄,潇潇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只在两颊之间,透着难掩病态的潮红。 图文完成,光芒流转。 收起的针管,重新化作绿珠。只是此刻,它已缩小许多,而光泽也显得暗淡。 失去特殊能量的维持,潇潇的身体不可自制的朝秦歌倒去,最终,她的脸靠到秦歌的左肩,用仅存的力量,她把脸转向秦歌,轻轻说道: “此姓雨宫,我名潇潇,彼姓为秦,彼名曰歌。吾血为墨,他背为纸,道灵以引,书就誓约。“ “除我命格,俱奉其魂!” “他言不语,愿主长荣!” “秦歌,你愿意成为我的主人么?除了意志,我愿意奉献一切的主人?从此你的姓是我的姓,你的呼唤,我的名字。” “我愿意,潇潇。” “是的主人,我是你的第一人侍,秦潇潇。” “你是我唯一自由,也是我永远的束缚,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语落! 誓约完成! 秦歌后背的誓纹绿光大炽,将两人照耀在白光之下,不见影踪。 白光凝聚,碧色显现,复杂的誓纹虚空化实,穿过白袍融入潇潇心口。 一种莫名的联系从秦歌的心中升起,仿佛是身体的延生,延伸到背后那具柔软的身体。借着白光的力量,他感觉到身体飞速地恢复着体力。 体力如同肉眼可见的水,将空杯般的身体注满。 不一会儿,所有的感觉回归身体,要秦歌说明的话,直如在黄泉走一遭后又在天堂拐了个弯,最后回到现实之中。 淡淡的失落,压抑的欣喜,那是在誓约的瞬间他所窥探到的,潇潇的内心。之后,再无所得,誓约灌注的冥冥的意义让他理解所发生的事情。 人侍——么? “需要我的时候,就用这颗珠子呼唤我吧!现在,请再帮我准备一次药浴,它的力量不多了,不能用在恢复失血这些事情上。” 伏在秦歌的背上,潇潇没有睁开眼睛,低声的呢喃,如线如丝。 ······ 房间中刚刚才微有消散的白雾再次升起,烟雾缭绕,凝香氤氲。 此刻的秦歌,很平静,平静到恐怖,他甚至能丝毫不皱眉头地给潇潇裹上浴袍,丝毫不皱眉头的给她梳理短发,丝毫没有动摇地给她揉捏肩膀,疏通脉络。 因为—— 这尼玛,怎么会这样!怎么就跟给自己洗澡的感觉一样? “潇潇姐,这是怎么回事?额,具体的道理我就不问了,我就想问,我以后还能对异性产生感觉么?” 秦歌的话中,是苍凉的悲伤。仿佛冬日的雪化在心口,疼痛,心痛,无言。 他终于理解潇潇之前的那句话的意思。 在给潇潇做推拿前,她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保证,过一会儿你会发现这些都没什么的。” 而现在,他确实觉得这些真的都没什么。 “你指的异性,是男的?女的?呵呵——”潇潇拉住他的手盖在心口。 但即便这样,秦歌依旧没有任何触动! “姑且,女的吧!”秦歌说道。 “那就多看一些百合的东西吧,只要理解了,呵呵!”潇潇笑得很诡异,看好戏的心情不言而喻。 老夫这会儿是真的看透色障了! “放心吧!潇潇姐会想办法把你变成正常男人的。我也想重新找回做人的感觉呢!”潇潇说道。 ······ “这具皮囊这两天受伤加失血过多,强度应该下降很多,而且对于现在的你而言,也很难驾驭,所以,如果要去的话,你还是用本体过去吧!” 此刻潇潇就挂在秦歌的肩上,两人穿着从秦诗房间找到的红色道袍。 别问为什么秦诗的房间会有秦歌的道袍,反正秦歌知道,一定有。 声音并非从潇潇的嘴中说出,而是传自秦歌的脑海,很神奇地,潇潇的意识进入了他的大脑。 所以,其实是秦歌背着一具失去灵魂的肉体。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具肉体是他的,潇潇献给他的。 真的,真的是把身体都献给他了。 只要启动绿珠道灵,他随时能把自己的意识转嫁到潇潇的肉体上,除了还没适应,不好控制外,给他的感觉确实如同自己的身体一样。 所以,他现在是一个怎么说呢?双性人? 双性双人? 总之,身体外多了一具身体,灵魂中住着一个灵魂。 最重要的是,他失去了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对异性的冲动。 生有何恋? 然后,还有一个秦歌觉得非问不已的问题,他扯着嘴低声道:“潇潇姐,我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哪天你有了对男性的需求,会不会影响到我?” 第四十三章 太二剑之不可摧毁 我会不会还没百合前,已经被掰弯? 尼玛,想想,怎么没有觉得很恐怖啊?难道,已经开始有影响了么? “呵呵呵——!呵呵呵呵!” 意识回到原来的身体,苏醒过来的潇潇伸出手揉了揉秦歌的脑袋。 这种想法!哈哈,太可爱了怎么办? “好了别多想,开始熟悉念力吧!” 念力来自潇潇,但现在已经已经属于秦歌,或者说属于他们两个。 所谓意动念生,就是意所起,力所生。 只要想着要做什么事情,念力自然而然会去办到。 比如,秦歌想着,院门打开。自然会有念力从身体中散出,在院门口集聚,以秦歌所想的方式,打开院门。 熟悉念力,最主要的是要分清楚,想和意的区别。 想与意混淆,念力暴动,干耗精神。 想不达意,念力不生。 灵魂的融合,将潇潇的经验带给秦歌,不需要多做练习,念力就仿佛是他已经熟悉了许久的力量。 秦歌发现,他的心几乎没有任何欣喜与意外,一切都理所应当。 “力量不是凭空而来的,在内家武功的修炼中,达到真气境界,就能收束人体平时散失的能量,形成真气。” “而我们的念力,只是将这种能量改变形式,与精神力结合,形成能干涉外界的可控力场。” “不要消耗过大,否则精神会崩溃的!” ······ 站在庭院之中,秦歌仰望星空。 梦一样的星空,梦一样的世界。 潇潇通过道灵的力量将自己献身成他的人侍,何为人侍? 这是愿灵式神的变种,即便完成誓约,也解不开式神化的的愿灵式神,其中涉及到灵魂的融合。 这些秦歌并不怎么懂! 不过有些事情,不用太懂就能明白。 一旦绿色珠子道灵...的力量消耗殆尽,通过道力维系的他的灵魂与潇潇肉体的联系将会断开。而灵魂的命格转移在他的灵魂上的潇潇,将再也回不去自己的肉体。 在所有人的认知中,她已经死亡! 所以,这样也是逼着我去为你完成计划么? 如果因为为了救墓,而牺牲潇潇,牺牲将所有都献上的潇潇,秦歌知道,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所以,如果真的走到将道灵的力量消耗一空的境地,他会毫不迟疑地按着潇潇姐的话来做,去太阴裂谷,去通天之梯。 去劝阻太行伯父。 去,开启妖门! ······ 昨天的星空和今天的星空,已经大不相同。昨天的世界和今天的世界也大不相同,或许,明天的世界和今天的世界更不相同! 但是,无论如何,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唯一要考虑的,还是从欧阳道场将墓接回来! 就算是失去冲动的现在,我依旧如此思念着她! 所以,这种感觉是纯洁的,纯粹的发自灵魂的,不是邪恶的,丑陋的。 呵呵! 哈哈哈!我想哭! 秦歌一甩袖袍,背着分身,大步出门! ······ 刚到门口,却见一高个青年弓腰托着一样事物站在门口,手上的长条状东西被黑布包裹着,不清楚内里。 看到王穆,秦歌才有所反应,这家伙,让他叫救救护车,却出了静室后就不见人影。他和潇潇在秦诗房间至少呆了两个小时,也不见他任何动静。 还没等秦歌发话,却见王穆走上一步,环顾四周后,特意瞧了眼秦歌背上失去意识的潇潇,而后才看着秦歌嘿嘿笑道: “少爷真是好本事!老王我真是放下了一个心。” 王穆所言,秦歌一时之间还未有所意识。却又听他说道: “不过少爷,趁人之危总是不太好,还好老王我守着呐!” 我,我去你麻辣噶比!秦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憨货到底误会了什么? “王穆!闭上你的嘴。我是那种人么?”秦歌怒声道:“你难道刚刚一直在门外?” “哪有?老王我是这么不知趣的人么?守着院门便好!” 玛德,还好你也要点脸,不然我真的怕忍不住下手! “少爷,你瞧这是什么么?” 王穆缓缓将手中的黑布掀开。 入眼,是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剑。长剑剑身长一米二左右,刃宽四指,剑柄有秦歌手臂长短。整柄剑成黝黑之色,非金非木。 最为奇特的,是它的剑刃,剑刃中心是一道半指宽的平整缝隙。两边剑刃上布满奇异的花纹。 仔细观察后就会发现,两边剑刃的花纹是能恰好拼接在一起的。仿佛中心的缝隙是分开两刃之后形成的一般。 “太二剑?”秦歌试探地问道,王穆这货像献宝似的呈上的,除了他一直挂在嘴边的太二剑,还能是什么? 王穆瞧着秦歌,目光一闪,得意道:“正是太二剑,不出老王我所料,果然是欧阳太行藏起来的·······” 后面的话秦歌不用听都知道,一定是王穆这货等他出静室后又拐进去。 只是,现在倒真的不能无视这个神秘的大龄青年。 王穆的身份可以先放着不管,似乎也没有卷进最近的事情中,但那把剑他必须搞清楚,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通天彻地的伟大力量。 他打断王穆的话,凝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这把剑到底是什么来历,有什么用?” 念随意动,奇异的力量形成无形的狂风,眨眼之间将王穆手上的长剑卷走。长剑凭空浮在秦歌的身前,倒立着缓缓旋转。 这种奇异的力量丝毫没有让王穆惊吓。只见他迅速一甩手收起黑布,抱拳贺道: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意动念生,正阴阳师之境不远矣!” 果然,他都知道么? “少爷,这太二剑的来历我不便多说,但它的作用么!。” 王穆收住话语,瞧了眼闭着眼睛的潇潇,略作思忖后迈步上前,凑近道: “那就是不可毁损!” 真的假的? 不可毁损!有没有搞错?会有这种不合理的物质么?既然能锻造成剑,就不可能不会毁损! 这很矛盾! 如果真的不可毁坏,即便不够锋利,这次行动倒也能用上。 只是—— 秦歌狐疑地看着王穆,又觉得这人不是很靠谱,不会是胡诌的吧! 第四十四章 特 ,特 ,特雷西亚 剑飞到手中,秦歌握着剑柄细细感受,整柄剑比他想象中要轻好多,甚至比他平时用的木剑还轻。 王穆并没有多做解释,反而看着秦歌肩上的潇潇说道: “这潇潇小姐,醒了又被少爷你放晕,这么激烈,别搞出人命啊!不对,有把握搞出人命么?少爷” 卧槽! “你给我滚!” 肺都给炸啦!败坏我名声的东西! “秦歌,你让谁滚?还有,你背上的是谁?” 特有的恶魔般的,威压中难掩魅惑的女音。 “特,特,特雷西亚——!”秦歌的嗓子好像被揪着,尖叫起来:“这边,一切正常,一切都正常!” 他的双手瞬间松开,若不是潇潇意识回到身体,控制着抓住他,他的分身此时可能已经落到地上。 一时被王穆的话气着,却没注意到对面走来的红眼金发的高挑女警官。 入目,黑色的紧身皮战衣将她的傲人高挑的身材淋漓诠释。 秦歌的心中很平静地点评:恩,从身材而言,确实是特蕾西亚有优势,不过我的分身也不失青春活力,而且从强度上来说,远超对面! 靠,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觉得,他真的已经坏了,被潇潇玩坏了! “什么乱七八杂的一切正常!我问你,你背上的是谁?怎么了?”特雷西亚翘着嘴角走到他近前,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 以及,瞥了眼睁开眼睛的潇潇,这一瞥之间红光如芒!之后她就将注意力放在秦歌的脸上。 一旁的王穆两眼左右一晃,弓着腰往后退开。 凭我老王的一双火焰,此女子必与少爷关系匪浅。 他还从没见过秦歌有这么慌张的时候。 这种事情,老王我也不好掺和进去,瞧这黑衣女子,胸挺屁股翘的,盆大好生养,少爷真好本事! 秦歌被特蕾西亚盯得有些不自在,本来没什么的,惊吓之说错话,这时候一时之间组织不起语言,沉默一会后,就更不好说了! 靠,话说我为什么要惊吓?这太不合理了! 而潇潇,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会儿竟然一动不动,只是抱着他。 最终,秦歌微微低头,躲过那双恶魔般的红眼,略作准备,换了副低沉严肃的语气,说道:“这一切解释起来很复杂!” 特蕾西亚轻轻一笑,捏了捏秦歌胸口的衣襟,说道:“这道袍很漂亮啊,大红大紫,成双成对,挺喜庆啊?才两个小时不见,你怎么精神这么多?” 红底紫纹,对于年轻的男性而言,确实太过花哨。至于为什么这么精神,完成一次脱胎换骨般的蜕皮,当然精神,皮肤都看着嫩好多。 只是—— “这个,解释起来也很复杂。” 憋了许久,秦歌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还有么?借我一套!” 秦歌抬起头,略带不解地看着特雷西亚。 “车上再给你解释,或者,你现在不紧张你的小墓墓了?”特雷西亚一贯的戏谑语气,说这句话的时候,还若有所指地将目光扫向潇潇。 ······ 秦诗的道袍对特蕾西亚的的身材而言,确实显得小了,本该遮盖手背,只露手指的袖口却只到她的手腕。 而应该垂至小腿肚的下摆,只到她的膝盖。 当然,特蕾西亚只是套着一件外袍,做做样子,里面依旧是一套紧身的黑色皮衣。 ····· 此前,第二警厅,特别行动科。 工作台上,各种细小精密的零件凌乱的摆放着。几十条形态各异的机械臂从台面之下伸出来,机械臂的尖端,是各种精巧细微的工具。 背光的工作台,足有两米见方,其操作盘对面,是无数的显示器,显示着数据,资料,波动图,模拟演示,等等,复杂无比。 台面上方,全息投影模拟着放大的细节。 蕾米莉亚就坐在操作位上,双手边,是无数的按钮、摇杆,、触摸屏,、甚至动作捕捉区。她的头上,带着一套科技感十足的头盔。 随着手指的滑动操作,几十条机械臂有序地在工作台面上运作。 “艾菲莉亚,这边没有微型的超高温熔铸设备么。” 进入工作状态的蕾米莉亚,话语间透着难以言喻的威严,只有太过专注的时候,她才会出现这种语气,其中包含的,是属于她的自信。 “买不到啊,帝国那边不让出口。连王国国立研究所都没有。”艾菲丽亚有气无力地趴在桌面上,背对着蕾米莉亚,她的面前是三个显示器。 关于系统软件方面的更改调整,甚至重新编写程序指令,她比蕾米莉亚精通得多。 而且,目前的操作对她而言只是小菜一碟,根本不需要她全力以赴对待。当然,最主要的是,特蕾西亚太伤她心啦! 而且,而且小蕾米也站在特蕾西亚一边! “这边的设备都太低端,如果要完成高级改造,时间不够。” 蕾米莉亚有些丧气地停下手,材料都已经分解完毕,只是改造方案一时间确定不了。 见识到超自然的力量,让蕾米莉亚不能不小心应对,尽可能地提高武器的威力。 “威力,只需要威力,其他的不用管!” 特蕾西亚出现在工作室内,来到蕾米莉亚身边,拍着她她的肩膀。经过艾菲莉亚的时候,看都没看她一眼。 “可是?” “小蕾米,放心吧,我会跟着直觉走的。”特雷西亚说道,而后转过身,睁着猩红的眼睛瞪着软在桌上的艾菲莉亚。 “但是,如果是因为程序出错导致武器用不了!艾菲莉亚,你觉得呢?” “哼!” 艾菲莉亚转过脸,后脑勺对着特蕾西亚,继续趴在桌上。 这种简单的程序,我怎么可能出错,特蕾西亚这个笨蛋! 听到特蕾西亚的保证,蕾米莉亚略作思考后,问道: “特蕾西亚,这边能准备多少氪金宝石?” “艾菲丽亚,快工作,给老娘黑了武器库!” “哼!”艾菲丽亚不为所动。 “你不想给小蕾米报仇?” “艾菲莉亚。”无口的微哑萌音,从艾菲莉亚的背后传来。 “哼!” 哼是这么哼,艾菲莉亚慢慢坐起来,双手快速地敲击着键盘。 我是看在小蕾米的面子上,才不是因为特雷西亚大魔王的威胁才屈服的! 直到拿到武器库的电子令牌,艾菲丽亚耳边皮鞋摩擦地板的声音才消失。 特蕾西亚满意地收回腿,捏了捏艾菲莉亚的嫩腮,转身离开。 ······ 第四十五章 普通人所不能触碰的力量 氪金宝石,中央域势力对霜夜王国出口限制物资。 这种宝石一样的规则状颗粒物品,传说是由中央域的顶尖科技加上神奇的天然物质氪金制作而成。 它是昏眩枪工作的核心物质,每一把昏眩枪中只有一颗。 所以,拆了库存的所有昏眩枪后,蕾米莉亚的工作台上堆了一小勺的黑色透明颗粒。 “通过加长加粗枪管,构造多级强化放大结构,理论上依靠这些氪金宝石,我能在短时间内改造出比单核昏眩枪威力强十万倍至少的昏眩炮。但是只有双发,而且大部分氪金宝石都会损毁。” “或者,多花一些时间的话改造成集束狙射武器,正中目标头部产生的效果会达到千万倍威力,就算是拥有念力的异能者,完全承受后也会瞬间脑假死。单发,所有氪金宝石都会损坏。” “狙射。”特蕾西亚没有丝毫犹豫,面对怪物一样的超自然力量,所有的理论和预估都不会很可靠,所以,她只需要最大的威力。 反正,怎么都死不了人! ······ “艾菲莉亚碳,继续,给我通过一份请假条,请假时间,从昨天开始,往后多少随便填!” 特蕾西亚将警帽一甩,扛起皮箱大步出门。 ······· 驶向XS区欧阳道场的车内,只有特蕾西亚与秦歌两人,而车也不是先前的警车,而是特蕾西亚自己的越野车。 警方力量是不允许进入欧阳道场的,这是王国的历史遗留问题。 秦歌坐在副驾驶座上,去欧阳道场后应该怎么办?他依旧没有头绪。最好的情况是能坐下来谈判,但是,这种概率实在太小。 人家凭什么和他谈? 即便他们触犯了式神禁忌,谁又能处置他们? 太行伯父应该可以,但按照潇潇的说的,估计太行伯父也不会有时间来处理这件事情。视情况而定,他甚至可能要和太行伯父对上。 上车之后特蕾西亚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甚至没有追问潇潇的事情,倒省了秦歌的一番口舌,毕竟,真要解释的话太麻烦。 但把特雷西亚牵扯进来真的好么?这是秦歌的疑问。 所有的事态已经超出普通人的范畴,他所要面对的,是真正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实力,而他自己如今也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 有心让特雷西亚就此不要插手,然而话到口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秦歌还在犹豫的时候,警方的现场指挥中心近在眼前,越野车毫无意外被拦了下来,也许那位艾薇儿总长已经认出了这辆车。 “秦歌,你什么意思?” 特蕾西亚回过头,猩红的目光怒火灼灼,炽烈锋锐,一如刀锋要剖开秦歌的心底。 她并没有加速,她根本没想过会在在这边停下来,老巫婆和骚男负责的任务她通过艾菲莉娅黑掉指挥中心后得到的情报有所了解。 没必要停下来,只要冲过去就行了! 车无缘无故地熄火,要做到这样,特蕾西亚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秦歌新获得的能力,念力。用念力直接干预车体的内部运作,以达到减速停车的目的。 直视着特蕾西亚的眼睛,那抹红光炽烈得能在他心中燃起火焰,灼痛着眼睛,血管,心脏。 但是,很温暖,很温暖。 秦歌微微一笑,轻声道:“特蕾西亚,做个好梦。还有,谢谢!” 黑眸中无形的波纹鼓荡,红色的灼眼仿佛被洪流所浇灭,失去光彩,特蕾西亚整个人失去了全身的力道,瘫软下来。 秦歌早有所料的伸出手,将她抱住,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金发,目光凝视着虚空,嘴唇翕动: “这就是念力的力量,怎么样,很神奇吧!只有真正触摸过它,我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置人入梦。” “放心吧,这次事情过后,我会乖乖来第二警厅写报告的······” 话语间,车外已经站着两道人影。霜源的两位总长阁下,艾薇儿·麦克道尔,梅菲斯特·舒华泽。 用念力将特蕾西亚送出车门,这一手显然将两位总长惊到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足够秦歌重新锁上车门。 念力实在太强大了,不止强大,还十分诡异,普通人绝对不会是这种超自然力量的对手。说不出口,那就不必说了,这就是秦歌一路上所考虑的。 终归,这是一场他的战斗。 这是一场他的,希望渺茫的战斗。 汽车,在念力的控制加持下绝尘而去。 ······ 艾薇儿一把抱住特蕾西亚,回过神的时候,早已失去汽车的影子。再次确定特蕾西亚只是陷入奇怪的无意识状态后,她将疑问的目光扫向一旁的梅菲斯特。 “念力,和国师大人一样的力量。”梅菲斯特轻声说道。 “当然,里面的人我也看到了,十六岁就拥有这种神奇的力量,你说,这是他之前就会的?还是,只是就在这区区两天之间他才掌握的?” 梅菲斯特将疑问抛给艾薇儿,但显然没有指望获得什么准确的回答,因为答案,已经在他心中。 “特蕾西亚什么时候能醒?”艾薇儿关注的重点显然和梅菲斯特有些出入,她有些自圆其说地补充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孩子一定知道些什么!” “当然!”梅菲斯特回答得毫无迟疑。 当然,我也知道这只是你关心下属到的托词,虽然好像很有道理,但重点还是在特蕾西亚的安全上面。 所以,你忘了另一个很可能了解状况的的人。 一切不过是梅菲斯特的心中所想,话不能说得得这么直接。 “不过,艾菲莉亚应该能知道些什么。” 梅菲斯特觉得自己很坏心眼,明明知道艾薇儿最关心的是特蕾西亚的状况的!念及此处,他竟不自觉地翘起嘴角。 特蕾西亚当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所以他才有些闲心开一些自得其乐的玩笑。 得到梅菲斯特的的回答,艾薇儿有些僵硬地伫在原地。这样的回答显然没能让她的心情平复下来,有心直接了当地问,又有些出不了口。 为什么这样? 因为总要顾忌一下身为总长的形象脸面问题,铁面无私的艾薇儿总长对待二厅特别行动科特蕾西亚组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偏心,已经隐隐成为话题。 看着伫在原地的艾薇儿,梅菲斯特竟发现他能从那张脸上识别出百转纠结的各种表情。 怎么说呢? 可爱? 我真是一个恶趣味的男人! 目光扫向艾薇儿尔怀中的特蕾西亚,入眼的景象让梅菲斯特的眉毛轻轻一挑。 “这种催眠手段下的人苏醒时间很难确定,不过,即便从理性推理,艾薇儿阁下你也应该能得出那少年不会对特蕾西亚不利才对!” “至于,她什么时候醒,我只能说,要看她求醒的意志有多强烈了!” 梅菲斯他的话让艾薇儿尔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眼神恢复清明。看着梅菲斯特,轻声道:“谢谢!” “不必在意,也许下一刻你会情愿让她睡的时间更长一点的!我保证。” “什么意思?”艾薇儿不禁脱口问道。 “先让我们听听艾菲莉亚小家伙怎么说吧!”梅菲斯特接过艾薇儿手中的特蕾西亚,示意回指挥棚。 第四十六章 生于此,长于此,主事于此 秦歌来到登云山道脚下的时候,他特意看了下时间,刚好是凌晨四点。几乎是一天中最寒冷最黑暗的时候,本应寂静,确实寂静,只余下特殊构造的山体间呼啸的的隐隐风声。 隔着山体,秦歌依旧能感受到那股震动。只要将手贴在山壁上,那种啸音就会直透心底。 一丝不苟地换上外骨,套上机甲,太二剑安安静静地漂浮在身侧。 再三思虑后,他排除了友好座谈的想法。 借助机甲的力量,跳跃一米高的台阶轻而易举。 一、二、三······ 一边往上走,一边数着数。此时的秦歌很平静,平静到单纯,单纯的数着数,单纯地无所思无所想。 最单纯亦是最疯狂! ······ 夺位战已经结束,该走的人早已离开,该收拾的已经妥当,累了一整天的弟子亦进入梦乡。 欧阳轻云盘坐在曾今上河所坐的位子,古寂无声,宛若石雕。 样貌狰狞的魔剑——楼兰城,它就平放在欧阳轻云的身前。 本来包裹剑身的锁链被释放开来,血红的纹路就隐藏在下面,此刻完全地暴露。 粗硕而不规则的纹路竟然并非是剑身粘上了什么东西。 而是被刨开的剑身所显露的本来面目,形成独特的恐怖凹槽。 锁链从护手的两端伸出,此刻呈螺旋状包裹着欧阳轻云的右手。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丝丝违和的红线沿着锁链的锈斑浸染流动,最终注入巨剑之中。 对魔剑的祭炼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随着血液的注入,一种阴柔冰冷的力量沿着血液形成的道路流淌进来,这股力量初觉纤细,似乎不值一提。 但是,它却异常的柔韧,比起欧阳轻云精炼几十年的念力要凝实得多得多。要比较的话,就是一条纸带与一条钢丝之间的差别。 但与之而来的是缠绕在这股力量上,糅合进这道钢丝中的无穷念头,每一个念头都微弱无比,似风中残烛。但无穷的念头下,形成一道永远不能扑灭的火海。 这股熊熊火焰此刻就燃烧在欧阳轻云的识海边缘,依托于他本身的精神意识抵御着。一旦识海失守被烧,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但他并不担心这个问题,如果是千年殇之前,大道依存的世界,有无穷力量支持的魔剑确实很难有人能够驾驭。 但是,现在的世界,即便所谓魔剑,也难以发挥出应有的魔性。 何况,他炼化魔剑只是为了接下来的一场对峙,只是一场战斗,绝对不会发生本心失守的状况。 随着力量的涌入,欧阳轻云能明显地感觉到实力的提升,如果说平日的修炼如同在沙堆上洒上细砂粒,难见变化。 那么此刻,他感觉到的是砂砾如流般注下,沙堆在短短时间内就明显增高。 “拥有这样的力量!如果再能辅以万年道灵,就是那个恶魔,老夫如今也敢一战!” 说完这句话,欧阳轻云难得地觉得脸颊有些热意,还好周围并没有人,不然徒惹笑话。 力量再怎么增长,他也知道他不会是那个恶魔的对手,刚刚不过是情难自禁下的内心膨胀之语。 绝对当不得真! 不过,就算太行再怎么天才,没有道灵的他绝不会是我的对手! 这已经足够! ······ “哒,哒,哒······”形容得不够真切,但欧阳轻云也没心思再找什么词语来形容这种声音。 寂静的山壁,山崖,夜空,繁星,呼啸的风声屏障对面,一个稳定而有力的踏步声穿刺而来,格外刺耳。 欧阳轻云睁开眼睛,但并没有起身。对于来者,他没有头绪,或者是赤霄那批人的后来者,或者是其他闯入者,或者欧阳太行? 无所谓,就算真的是太行过来,就算他还没有完成百分百的祭炼,他也已经无所畏惧。 只有实力,才能带来稳定! 那个人说的话,回响在欧阳轻云的耳旁,第一次,他打心中开始认同。 如果是太行,或许再和他谈谈? 实力带来的自信,让欧阳轻云的想法略有改变。 并没有让他等待多久,脚步声的主人远远地出现在腾云桥对崖。 甫一瞧见,欧阳轻云愣怔了几秒,无论怎么说,出现在他眼前的事物和他的想像,他的淡定预料都相去甚远。 简直就是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他的内心膨胀,而派过来和他开玩笑的。 开什么玩笑! 即便内心动摇无比,欧阳轻云还是控制住自己,面对预料外的情况,他选择暂时的沉默。 在欧阳轻云的注视下,黑色的巨型猩猩两手抓着铁链,只是几次抓取间,就来到了演武场上,并且丝毫没有停留,朝着他走过来。 看不出个所以然,欧阳轻云眼光一闪,一道念力化作锥子朝黑猩猩的射去。 但确是泥牛入海,不见回音。保险起见,他并没有将精神附着在这道念力上,所以对于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并不了解。 只是要理通这个状况,凭借经验,已经足够。 能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去他的念力锥,只用同样身怀念力的人。 “道友何人,来我道场所谓何事?” “你的道场?”轻轻的嗤笑声传出,嘲笑着欧阳轻云对道场所属权的宣称。 来者不善! 这是欧阳轻云的第一感觉,而后略显稚嫩的清朗声音让他微微提起的心落了下去,对方的年龄一猜便知。 但是一个念头转动间,才有所安定的心思陡然提得老高。 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生成念力? 难道是他?怎么可能? 心中的猜测,让欧阳轻云不敢轻举妄动。只见他不急不缓道: “我生于此,长于此,且主事与此,何不敢称我之道场?倒是道友,藏头遮脸,莫不是见不得人?” 以言相激,本不指望有所收获,却出乎他的意料,猩猩慢慢地将头盔取下,露出其中一张清秀的脸庞,只是表情略显僵硬,眼中亦是不见神采。 倒不是呆滞,而是将所有的情绪收敛起来。 手法虽然拙劣,但却卓有成效,因为至少,欧阳轻云就不能从他的神色间掌握什么。 “你生于此,长于此,主事于此,却要毁了这里!” 却要毁了这里! 欧阳轻云倏然一惊,再也不能将眼前的人等闲视之,他直视着这张年轻的脸,努力地回想着脑中的信息,却毫无所得。 “呵呵,道友何出此言?”说话间,欧阳轻云微微攥起手上的锁链,但转念间微微松开,微微地深吸口气,平复胸中的翻腾杂念。 没弄清眼前之人的身份,他尽量不想动手,如此年轻就能达到意动念生的境地,其背后极大可能有一股分量十足的力量。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不想惹上麻烦而前功尽弃。 但如果是来找麻烦的,他也无惧! 第四十七章 价值亿万的文章 “人体附灵式神化,触碰何种禁忌,你以为欧阳道场还能全身而退么?” 闻听秦歌的质问,欧阳轻云呆呆注视两秒后,翘起嘴角,大笑开来:“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突兀,略显尖锐,毫不掩饰他的不屑。 “看来道友确实有事而来,我且问一声,道友是哪一边的人?赤霄道儿?还是太行侄儿?或者······” “秦王道场秦歌!” 没必要掩藏身份,因为除了实力,秦歌的最大底牌就是他欧阳太行养子的身份,这个特殊的身份,也许能让对方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有所顾忌。 他从没指望能通过谈话将这件事情解决,将从而墓要回来。 此刻交谈也只是顺势而为,就如欧阳轻云要搞懂他,他也需要时间来观察对方。 准确地说,是他和潇潇两人需要时间来观察对方,拟定对策。 “原来是太行那边的么?我想也是。怎么,太行他没来么?他可不是这么守规矩的人呐!”欧阳轻云问道,却又似自言自语,继续道: “你就是那个太行捡来的孩子,太行真是好眼光。年纪轻轻已经臻意动念生的境地,前途无量。” “不过,我也相信,太行没有过来。只是小兄弟,我也不以辈分来说话,能告诉我,你是从哪来的消息么?这可是污蔑!” 欧阳轻云说得斩钉截铁,若非秦歌亲眼所见,几乎要相信他的否认。 没等秦歌开口质问,欧阳轻云率先接着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天赋真是可怕,而且,也真是生逢一个好时代!” 说道此处,欧阳轻云目有迷离,意有所指,只是秦歌并不能参透。 他继续说道:“只是,脑袋不怎么好使,稍微有些力量就得意忘形,不知所谓,我说得对么?” 很明显,欧阳轻云指的就是秦歌。 却听秦歌回道:“很遗憾,我要纠正一下,我的天赋并算好,能有这样的实力是际遇所致。更重要的是,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在犯傻,我从没得意忘形,从没不知所谓。” “一切都是实力说话,所以最终的结果不过是付诸武力,只是在此之前,我想搞清楚一些事情,毕竟我的胜算不是很高,如果失手,我不希望就这么不明不白。” 秦歌的话很直接,他想知道一些事情,但就算不知道,影响也不大。所以,说完这句话,他就已经捏住头盔,随时准备战斗。 期待对方像电影中的大反派一般在主角面前献宝似地吐露一切,是很不切实际的想法。 欧阳轻云闻言,微微注目后,笑着说道:“我并不讨厌你这样的孩子,正好我也有些疑问,倒是可以再聊一会儿。作为前辈,怎么说我都该让着点,那么你先问怎么样?你想知道什么?” “当然,我并不保证什么都会说,也不保证说的都是实话。” “为什么要在墓身上进行附灵式神化的仪式?”这是秦歌最想知道的,所最纠结的,所最不能理解的,所最不能原谅的。 秦歌紧紧地盯着欧阳轻云,即便是不自量力,他也希望能判断出对方所言,是否是真实。 “一上来就直指问题的核心么?为什么在她身上进行附灵式神化,为什么呢?因为只能是她,只有她,只剩她,只找到她,只好是她,所以只能是他。我的意思,你明白了?” 欧阳轻云的话,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至少,只针对秦歌提的问题,在最表面上,他做出了真实的回答。 秦歌微微勉强地点头,虽然依旧不明了,但确定的是,欧阳道场围绕墓的计划的核心本身就是墓本人,其他的所有人都不可以。 她是最独一无二的。 “那么现在,换做我来提问,当然我不能像一个年轻人一样一上来就找些难以明说的话题。所以,我这么问:她漂亮么?” 这个问题,是秦歌没有料想到的,提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他完全不能理解。 期待从欧阳轻云口中知道更多信息的他微微思虑后只能就实地点点头道:“很漂亮。” 之后他又摇摇头道:“但也很可怜。” “你喜欢她?”冷不丁地,欧阳轻云冒出这句话。本以为胜券在握会得到他想要的回应,却只见到秦歌僵硬的脸庞微微一笑,意义不明。 “呵呵!是我多问了,好吧,你接着问。”欧阳轻云眼光闪烁,觉得有些意思。 “在墓身上附灵式神化,是为了什么?”初一听是和第一个问题差不多的问题,确实意义上有重叠的地方。 第一次提问包含着第二次提问。只是被欧阳轻云巧妙地避开了。 提问所指,无疑就是欧阳道场计划的目的。 “小兄弟,也许这个回答并不会让你满意,不过,我可以保证,我说的并不会掺假。” 实话实说?真的是这样么? 带着疑惑,秦歌听欧阳轻云说道: “就以我身边的这柄剑来说,未成剑之前,它身上的所有都四散在天地之间,这些材料各有各的用处,能组合出千奇百怪的事物,甚至其中的一些元素,构建着我们的身体。” “但是,当他们所有组合在一起,形成这柄剑的时候,他们的此时的存在意义也就确定了,那就是成为武器,斩妖,斩物,斩人。无论是,斩,割,切,刺,反正同样的意思。” “我们制作出笔,只有用来书写,才是它的价值。” “我们制作出车,只有行驶,才是它的价值等等,虽然很多事物能根据用途的不同,实现不一样的价值,但同样一些事物,只有运用在某一方面才会实现它的真正价值。” “譬如笔,它可以和一根木棍一样参与各种各样的运用,但一根木棍永远也写不出漂亮的书法,而一支笔却可以。并且实现出天壤之别的价值诧异。一副好的字能卖千百万,而一根短木棍,几乎永远不可能做到这样。” 欧阳轻云顿了一顿,让秦歌微微消化后,说道: “所以,在她身上附灵式神化,是为了什么?因为她就是那支可以书写出价值亿万不止的文章的笔!” 第四十八章 仔细算来,优势挺大 欧阳轻云说了一大堆,又是举例,又是比喻,似乎已经解答得很详细,但依旧没有说一句关于实质,关于具体的话。 数以亿万的价值,以钱财作比喻,但秦歌知道,欧阳道场的计划不可能是专为钱财而去。所以能确定的只有这个: 将墓附灵式神化,能给欧阳道场带来无穷好处,并且,墓的独一无二之处是实现这种利益的绝对优势。 如欧阳轻云先前所说,秦歌对这样的回答绝对不会满意。 所以,微微沉默之后,秦歌对着欧阳轻云张口道:“是的,我喜欢她!” 在欧阳轻云呆愣的眼神中,秦歌继续道:“现在,我能问第三个问题了么?” “你就不怕我恼羞成怒,直接谈崩?”欧阳轻云的语气略显严肃,确有些着恼的意思。 “然而,我已经恼羞成怒了!”秦歌淡淡地回了句。 如果一直都只能得到这些虚而无质的回答,那么这场谈话,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而他的时间并不容许他多做浪费。 一如封锁并不能阻止特蕾西亚,他并不觉得他的念力能阻止特蕾西亚,所以这场武斗必须在特蕾西亚赶到前尘埃落定,这样就不会讲她牵扯进来。 许久之后,才见欧阳轻云点头应许。秦歌深吸一口气,用力攥紧手中的头盔,也许这个问题一出,将直接进入战斗。 但这个问题,他必须问出来,这也是他此次上山来的核心。 “能把墓还给我么?” 这并非提问,而是宣告自己的目的。 “呵呵呵——!” 宣告所换得的是欧阳轻云意义不明的笑声,嘲笑?苦笑?得意的笑?追忆的笑?放松的笑? 兼而有之。 “可以,如果你能赢的话。” “作为阴阳师,我还是很信天的,如果此刻的我还会输给你,那是天不许我赢,逆天而行,终究事不可为。” “不过,什么是天?” 什么是天? 胜者天! 秦歌迅速地将头盔带上,切换为战斗模式。 对秦歌而言,目前的状况并不算糟糕,甚至在内心深处他是略为欣喜的。刚到欧阳道场就面对了道场的主事——欧阳轻云。 并且,他也已经在一开始就探明,关于墓的计划,他是有参与的,甚至很可能就是主谋之一。 所以,剩下的要做的很简单,击败他,擒住他,换回墓。 他所欣喜的,是这场战斗不必面对已经化作式神的墓。 “秦歌,对方的念力凝实程度并不算高,这点上我们还有些优势,身体素质而言,操作机甲的你应该也能占据优势。只是他身边的那柄剑给我的感觉很不详!” 脑海中,潇潇正做最后的提点。 “最主要的是经验上的差距,虽然有我在旁辅助能有所弥补。所能期待的,就是他没有道灵来施展阴阳术······” “具体怎么战斗还是看你,我只能在关键时候做出提醒,还有如果事情不对,一定不要犹豫,马上使用道灵!” 听着潇潇的分析,秦歌觉得,自己的优势还是很大的。唯一明显的变数,是那把造型奇异的巨剑么? 注意到秦歌的目光扫向自己的剑,欧阳轻云一提锁链,巨剑横在身前,漂浮旋转。剑尖不时地指向秦歌,扯动这锁链发出叮叮叮的声响。 感觉中,若不是锁链被欧阳轻云拉着,巨剑就要独自扑上来一般,凶相毕露。 真是一柄有魔性的剑。 “秦歌,一定要注意那柄巨剑!” 巨剑甫一展现,便让潇潇特意再做提醒。秦歌不得不多分一份心思杂它身上。 “欧阳道场,欧阳轻云。” 简短的话语,预示着战斗已经开始。 “不管为了怎么样的事情,在人身上附灵式神化,这种事情本身就不可原谅。”秦歌怒喝,话音刚落,两步跨到欧阳轻云身前。 一道念力化作长鞭朝他的双腿缠去,同时,能源波动到最高输出功率,大部分都化作手臂的力量,两条粗硕的手臂分别从中路,上路攻去。 左手取中路,虚攻实守,右手取上路,后发而先至,朝欧阳轻云的脑袋盖去。 “哼!” 面对秦歌的三路进攻,欧阳轻云只是轻哼一声,左手一甩袖,念力裹挟空气与尘土,形成真实的软鞭,眨瞬间切断了秦歌的念力攻击。 软鞭去势不止,由软变硬,化作地刺,穿刺而出。 地刺的锋锐尖端直奔赫斯顿的喉咙。 竟然是直接朝机甲的关节而去,果然,真正的高手眼力绝不会低。或者说,即便这根地刺能刺穿机甲任何部位。 在乌鸦那群人手中,应该会朝他的身体刺来,在欧阳轻云手中,则会朝他的薄弱关节而来。 这就是意识上的差距。 虽然如此,但刚刚甩出的念力长鞭竟然被欧阳轻云瞬间破解,还是给秦歌不小的震动。 震动归震动,秦歌反应不慢。本就专于防御的左手化作手刀,迅速切向地刺长枪。 刚有变招,紧盯着欧阳轻云的秦歌却注意到他嘴角微露的笑意。 还未及细想,却见刚刚还激射而来的长枪,竟然从中部开始软化,化解开秦歌的手刀,但其尖端,依旧锋锐不已,整体宛如吐信之毒蛇。 秦歌眼角一跳,生生收住全力而出的右手,变向朝毒蛇抓取。 赫斯顿的关节处虽然是弱点,但只是相对它的身体防御而言,绝对意义上的防护能力并不算弱。只是,没有对欧阳轻云攻击强度的明确认知,秦歌不敢冒险硬接。 只是甩袖之间,只是一道念力,就化解了秦歌的三路攻势,让他止步于欧阳轻云的身前。 穿刺而来的毒蛇面对猩猩的右掌,并没有再做出什么惊人的变化之举,在秦歌惊异的眼神中,它甚至并没有触碰到猩猩的手掌,就失去一切的力量,化作尘土,飘然洒落。 第一次交手,秦歌完败,甚至都没能摸清楚对方的攻击强度。是否交手,都取决与对方的意愿。 败得不能再败。 没敢继续进攻,秦歌后退拉开距离。 潇潇知道秦歌的疑惑,那就是第一次念力长鞭接触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完败。 没等潇潇的声音响起,就在秦歌刚动身撤退的时候。原地的欧阳轻云说道: “很奇怪么?为什么你的念力软鞭如此不堪一击?” “在我看来,你就像一个坐拥巨大财富的散财童子,将辛苦修来的念力像水一样泼出去,很方便,很迅速,很出其不意,很有优势。” “但是啊,如果你能将水泼出巨浪般的声势,谁也不是你的对手。然而,拿着水盆是在搞笑么?” 第四十九章 只能朝最坏的方面去想 说话间,欧阳轻云再一次甩袖,一道念力漩涡吸引起地面的尘土,化作微型的高速龙卷,最终,所有的尘土在半空凝实,形成一柄足以以假乱真的骑士长枪。 长枪的速度并不快,即便以普通人的眼力而言,它也很慢。 它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朝秦歌刺来。 “多少人,连一杯水的念力都修炼不出来。多少人,半生都琢磨着手上的这些力量,它太珍贵,怎么能浪费一丝一毫?” 耳边清晰地传来欧阳轻云的话语,秦歌并没有时间去分辨,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长枪上。 “太行他找到个好苗子,却被他带坏了。” “依靠天赋,终究是在挥霍,依靠传承,终究难逃山空。所以需要变化,应该变化,寻找变化,促成变化,完成变化。” 长枪在欧阳轻云的叙说中来到秦歌近前。 与其说攻击,不如说试炼。 是的,试炼! 如果不能参悟欧阳轻云凌厉的念力攻击的原理,不能找到有效的防御反制手段,他根本不是欧阳轻云的对手。 开战前的乐观预测被完全粉碎,潇潇夸耀下的念力优势,竟然是完全的逆转。 这柄长枪,不能依靠机甲去抵挡,只能依靠念力。 这是欧阳轻云在放水,同时也是毫不留情。 如果不能依靠念力挡住长枪,秦歌知道,他就将止步于此,死于长枪之下,一切的念想,眷恋,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空留遗恨! 念力化作巴掌大的厚实小盾横在长枪前面。 然而,没用!甫一接触,小盾就冰消般瓦解开来,四散无踪。 太松散了么? 秦歌并没有惊慌,在小盾生成后他就开始组织下一道防御,抛开杂念,收束精神,增强意念。 意念压缩下,一道凝实得多的念力聚拢,收紧,压缩,形成一个彷如实质的小球,小球只有指甲盖大小。 不需要抵挡枪势,只需要抵御住长枪的锋锐,就足够为他争取到对战欧阳轻云的机会。 小球就挡在长枪的尖端。 “呵呵!真是可怕的天赋,这种程度凝缩的念力真的是超出人的想像。”远处的欧阳轻云一脸赞叹,甚是吃惊。 只不过,赞叹的同时,他却摇头道:“但是没用!没用!” 似乎是为印证欧阳轻云的话语。小球在触碰到长枪的一瞬间,爆散崩灭,如同气球被戳爆一般,没能创造任何效果。 长枪的速度不急不缓,离秦歌不过两米左右的距离,始终指着他的脑袋,即便后退,也不能阻止这段不断压缩的距离。 缩短的并非空间上的距离,缩短的是时间,欧阳轻云留给秦歌的时间。 秦歌能感觉到灵魂深处的的波动,剧烈思考的波动,思考的当然是潇潇。 “对不起” 这种攻击手段,潇潇显然也没有见过。 秦歌没有作答,他不认为自己会失败。 压缩念力的防御失败,因为碎裂得太快,他没能抓住其中的变化,观察不到破碎的原因。 若说他和欧阳轻云使用念力的差别,最明显的莫过于,他用的是纯碎的念力,而欧阳轻云的念力中杂着尘土。 是这个原因么? 混入杂物的念力会变得无限分散,很难收束,甚至形成不了有效的力量。 这是潇潇教他的时候讲解过的,但显然,欧阳轻云用不知名的手段逆转了这个原理。这就是经验上的差距么? 他和欧阳轻云有着几十年的差距,潇潇姐不也是如此? 秦歌将眼睛扫向地面,意生,念起! 尘土随着秦歌的念头漂浮而起,收束聚拢,然而让秦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不同于控制大型物件,控制这些尘土,根本固定不了形状。 他的念力就如同一阵风,只能将它们扬起,根本做不到精准的操控。 最终,也只是形成一个罩子一般的念力球体,将尘土锁在内部。 换得的,只是欧阳轻云的轻笑。 秦歌已经无暇顾及,无论成与不成他都只能试上一试。 “潇潇姐,帮我压缩!” 念头知会翻腾的灵魂,秦歌将一半的念力控制共享给潇潇。 大幅度地压缩念力,如果只有秦歌,他也做不到。但是,他的灵魂中来了一个住客,潇潇,通过两个人控制念力,形成性质上的细微差别,就能办到。 迅速收拢圆球内的尘土,随着念力球的聚拢,整体开始收缩。 然而随着念力的压缩,照理而言更加凝实的念力壁障并没能锁住尘土,被压缩到极致的尘土化作实心圆球,在念力的加压下产生高温,最终烧灼成密实的实心珠体。 压缩到极致后再也无法压缩,最后只在珠体的内部形成一个更小的念力球。 念力和尘土并没能形成质变一样的结合。 毫无意外地,实心球体与念力球再次被无情粉碎。并且,同样没能让长枪产生任何停顿。 而此刻,长枪距离秦歌只剩一米之距。 话句话说,只留给他最后一次抵御的机会。 “告诉我,放弃她!这柄长枪马上就会停下!”欧阳轻云厉声喝道。霹雳般的声音宛如当头鼓槌,震人心魄。 “绝不!” 秦歌回得很干脆,没有被几近临身的长枪压住,也没有被欧阳轻云的呼喝镇住。 “秦歌!用道灵转移,只要脱出这片地域,他的长枪追不上的!” “退了之后呢?” “再想办法!我们可以先去太阴裂谷,如果是太行大师,一定有办法的。” “或许我现在很傻,但是啊,我不敢,我不敢再等了。墓式神化能带给欧阳道场什么?只一具差强人意的战斗兵器。这显然和所谓的亿万财富相去甚远。” “后面,一定还有更深入的计划,而这个计划,很可能就会将墓牺牲掉。” “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只能朝最坏的方面去想!” “所以,潇潇姐,对不起了,我想拼一拼,况且这柄长枪,还要不了我的命!” 长枪要不了他的命,这个秦歌很确定。 只是毕竟是底牌,暂且还没到暴露的最佳时机。 “作为长辈,作为前辈,甚至只说看在太行的面子上,我尽量不想闹出人命,所以收手吧!就算你找到方法,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再让你做出准备。” 长枪适时地停顿在秦歌眼前,离他不过半米距离,这个距离,一个念头之间,欧阳轻云就能要了秦歌的性命。 欧阳轻云的话让秦歌觉得好笑,所以,他笑出来了! “呵呵!尽量不想闹出人命?抹除人的思维记忆,操控人的身体,将活生生的生命炼化为傀儡,这不是比杀人更难以原谅么?” “这与杀人又有什么区别?” “墓啊,她只是一个孩子,就算上天赐给她独一无二的天赋,难道这种天赋就是让她受苦的么?” 说道最后,秦歌的话语,带着哭腔,激动难抑。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恩? 欧阳轻云突兀的话语,让秦歌一下子怔住。 误会? 第五十章 这绝不是正确的修炼方式 “我应该在一开始就说过,什么人体附灵式神化,那是污蔑!” 啊,他确实说过,秦歌记得得,但是——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么?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是除了式神化,她一个柔弱的孩子能有一拳轰飞超音速的冲击?” “如果不是式神化,她能凭空漂浮?” “如果不是附灵式神化,她会不记得任何事情?明明,明明昨天为止还算熟识,这样一个善良的孩子会做出朝同伴挥出拳头的举动?” 不理会秦歌如何激动,他的话却让欧阳轻云若有所思。 式神化,完成了? 怎么回事? “呵呵!这么说来,你还和她见过,还是同伴?就在这几天之间?” 虽是疑问,却是欧阳轻云的确认,并非提问,而是自语。 目光爆闪,意念跃动,刚刚还停伫在秦歌身前的长枪由静化动,没有所谓征兆,眨眼间穿刺出去,它甚至没有划出轨迹。 就仿佛闪现一般,从机甲的身前消失,同时出现机甲的背后,而后四散无踪。 刺穿了? 却看停在原地的机甲,它的左半边头盔消失无踪,并非规则的圆形穿刺伤口,而是整个左半边头盔消失,同时卷走了覆盖整个头盔的仿生装甲,暴露出布满裂纹的半边合金头骨。 长枪的力量依旧没有消弭,合金头骨上,裂纹由小变大,不断增多,加深。 最终,右半边的合金随着密布的裂纹开裂,细小的碎片纷纷洒落。 隐藏在头盔中的,秦歌的头暴露出来。左半边脑袋,头发消失无踪,血流满布,几乎要将整个头部染红。 可怖的伤口,不说本人,任何一个一个看到的人都难免惊悸。然而,秦歌所展现的,只有平静,没有劫后余生的后怕,没有透彻心扉的哀嚎。 “无序的,有序的,慢的,快的,正的,反的,我看到了。” 幽幽的话音,来自秦歌,伴随话语,他流出一个惨烈的笑,宛如紧紧抓住最后一线希望的疯徒。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稍有差池,你就会没命么?”欧阳轻云说道。 按照他的意向,长枪会紧贴着猩猩头部边沿擦过,至多留下几道气流产生的刮痕,绝非惨烈到破碎盔甲,几近搅碎头骨的境地。 之所以如此,是这个叫秦歌的少年,自己主动将脸凑上去了。 本该在任何人都难以反应的瞬间,他将脸凑过去了,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他这个攻击者也难以反应。 “何必?” 似是叹息,又透着怨念,最终又笑着,欧阳轻云说道: “将念头分化万千,这是正确的修炼方式么?” “不是,绝对不是,只有纯粹的意念才能增长下去。但是啊,路断了,走不通了。只能徘徊在原地。” “就像现在的你,被阻在这了,什么疯狂的想法都愿意去尝试不是么?” 分化万千,十万,百万,千万,以致无穷的念头,这是疯子一般的想法,稍有不慎就会形成新的人格取代原本的自己。 “你以为,现在的我和上一刻的我是同一个人么?” 现在的自己,和上一刻的自己不是同一个人!这是怎样一种畸形的状态? 这句话,让秦歌不得不沉默。 要形成欧阳轻云那种霸道到无边的攻击方式,首先要做的就是分化念头。拥有两个灵魂的他能做到许多独特的事。 比如,压缩念力。 而拥有几乎无穷念头的人,欧阳轻云,同样能做到独一无二的事。 那就是以几乎病态的,笨到无可救药的方式控制着每一颗尘土,然后以风暴一般的计算力,让长枪的内部所有的物质高速运动。 高速,差速,高温,极冷,牵引,爆裂,坚固也柔韧,这就是长枪的,欧阳轻云夹杂尘土的念力攻击的本质。 以几乎牺牲本性的方式修炼获得力量,比之潇潇的苦修有过之而无不及。 曾经,他以为秦诗的修炼已经是最为刻苦的。 但是,接连出现的潇潇,和欧阳轻云都打破了他对修炼的认知。只是,这样真的好么?潇潇暂且不论,欧阳轻云的修炼方式真的好么? 不用秦歌判断,他本人也已经做出结论。 这绝对不是正确的修炼方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这个字眼已经不适合我。欧阳轻云是一群人,用我们来自称更加合适。不过,为了方便,我还是我。” “你很不错,我是真的不忍心。之后的世界,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适逢大变,总有一些人会应运而生,平时难见的天才人物也会不断涌现。” “从一开始,你就一直说着一些很难让人理解的话。既然不想全盘托出,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又有什么意义?”秦歌打断了欧阳轻云的言语。 “我只想知道,误解是什么意思?我不关心你们所谓的计划,我所关心的只有墓,请你告诉我,她会没事么?” “不,她已经出事了,失去记忆和思维,这已经是连人格都失去的境地,怎么能说没事?” 没等秦歌继续提问,欧阳轻云打断道: “她能不能支持住,我并不知道。” “怎么,你觉得面对我,你还有任何胜算么?在我面前,你不过是我掌上蝼蚁,只是恰好知道些东西,只是恰好有些关系,而让你苟延残喘。” 欧阳轻云再一次甩袖,长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成。 只是,这一次的长枪与之前的又有区别,生成的长枪本体竟如同一块不断融化的巧克力,不断滴落褐色泥浆,又不断吸引着地面的尘土融入枪身。 滴落的褐色泥浆就如同落于纸上的火星,在地面烧灼出坑坑洼洼的凹洞。 整体看去都绵软无力的长枪,散发的危险气息浓烈到让人窒息。这柄长枪,比之上一柄更加危险。 “正如你所说,她现在已经失去思维,失去记忆,失去人格。那么,你再讨要回去又有什么用?” “一具几乎没有灵魂的肉体,难道你只是为她的绝世面容来的?” “所以说,这真的是误会,误解。我会解释,只是现在,我希望你回答我,你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为了所谓的正义?还是,只是为了她这个人?” “或者,只为了得到她的肉体?” 为了什么来的?当然是为了要回墓,解除附灵式神化,让她重新成为一个人。 “这有什么区别么?” 为了认识的墓,他要得到墓的躯体,阻止欧阳道场继续无道的计划,说为了正义,也无不可。 第五十一章 正因为是墓,我会竭尽所能 “这还真是贪心的回答,贪心的想法,真的是年轻人的想法。如果,她不是她,而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你还会这样不知死活的跑上来么?” 如果,墓不是墓?而是另一个人? 如果欧阳道场计划的核心,式神化的,牺牲的人不是墓,而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人,他还会前来阻止,前来质问,前来解救么? 扪心自问,秦歌闭起双眼,深呼一口气。 “会,或者不会。我不知道,但既然我知道,我有能力,我会尽力而为。” “但是,正因为是墓,我会拼劲全力,竭尽所能。” “愚蠢!愚不可及!” 秦歌的决心,他的想法,换得的是欧阳轻云的狠声训斥。 训斥,这样一个词出现在秦歌的脑海中并不显得突兀。 “我愚蠢?我愚不可及?就算我愚蠢,相比于残忍,毫无人性,冷漠无情,我更愿意自己是个愚蠢,蠢到无可救药的人。” 欧阳轻云嗤笑出声,第二柄长枪开始化形。 “残忍,毫无人性,冷漠无情?你是在说我么?” “残忍,谁有天道残忍?” “毫无人性?人性是什么?最根本的就是求生,你以为你这样拿自己的性命赌博的还敢称人性?” “冷漠无情?呵呵呵——!那是最好笑的,什么是情你懂么?” “你以为你对她的同情,喜欢,甚至说你自以为爱她。你以为这些是情么?” “这些,不过是虚幻!” 天道?虚幻? 欧阳轻云的话让秦歌难以理解,但是,凭什么?凭什么自己的情感要遭到他的否认? “虚幻?那什么是真实?不用你说,我知道。最真实的永远是实力!” “你是站在怎样的位置上才否定我?你以为依仗你的实力,就能扭曲我的想法?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我问你啊!你凭什么这么认为你就赢定了?” 只要实力上被压制,他别想从面前这个老头身上获得任何有利的消息。解决这件事情,靠的永远是武力,这不是在一开始就决定了么? 我还在期望些什么?要和他扯一些有的没的,徒增感伤。 失去头盔,机甲的性能损失大半,但依旧比他的肉体强横太多。眼见欧阳轻云第二柄长枪即将成形,秦歌迈步上前,走得不急不缓,直面欧阳轻云。 “年轻人,是什么给力勇气继续上前?如果你将我的仁慈当做你向我挑衅的本钱,那么,大错特错!” “太行的养子,我已经给你足够的优待。我最后再确认一遍,你真的不打算放弃你的想法?只要你放弃抵抗,束手就擒,此事之后的世界······” “再多的话,也只能让我觉得你在心虚!”秦歌蛮横地截断欧阳轻云的劝降。 “不知死活!三丈,跨入三丈内,你,领死吧!”这是欧阳轻云最后的警告,此言之后,他竟闭起双目,重新盘坐下来。 两柄长枪盘旋在他的身前,枪尖直指秦歌,随着机甲的靠近不断压低俯角。不用怀疑,只要秦歌跨入欧阳轻云所说的三丈范围,长枪必然瞬息而至。 “三丈?三丈之内我领死?”秦歌做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斑驳血渍,状若地狱恶魔。听他继续说道: “但是,我不这么认为啊。谢谢你告诉我这个距离,我会努力跨进三丈,然后,击败你!” 无视秦歌的话语,在欧阳轻云的概念中,秦歌已是板上粘肉,生死去留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所要考虑的,是另外一些事情。 从和秦歌的对话中,他掌握了一些信息,而这些信息明显有些不在掌控之中。 最让他在意的,当然是式神化已经完成的信息。 能完成式神化的至于上天,只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完成式神化?为了不至于失败,这十几年来,他步步小心,此次留意,每一个进度都全力戒备。每一个阶段,都要准备大量材料。 最最关键的最后阶段,竟然完成了? 闻听秦歌的话,他一开始是不怎么在意的,但所谓患得患失,这并不是一件说不在意就能不去想的事情。 所以,越是想,越是不对劲。 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是不是在银棺中? 这个问题让欧阳轻云颇有些坐立难安。 既然这个少年会跑到道场来讨要,姑且可以认为她确实实在银棺中被带回来了,只是,上天到底在做什么? 在欧阳轻云思虑的时候,秦歌已然来到三丈附近。 依旧是难看的笑容,如在外人看来,他只是故作坚强,或者说,已经麻木到只能用笑来表达内心一团糟的情绪。 但只有秦歌知道,他真的,真的是开心的笑。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面对一个强大得多的对手应该怎么办?排除认输,认命,而想要取胜。最最简单,最最直接的的办法,就是示敌以若。 然后,就是趁其不备! 就算拥有再强大的力量,发挥不出来,就不会形成恐怖。 所以,老东西!你是不是活得太久,算计太久,装得太久,而忘了? 秦歌毫不掩饰的想法,表露于笑容,也让灵魂的住客潇潇所知晓。 “秦歌,一定要小心!说实话,还是太冒险。” 作战计划已经与潇潇拟定完毕,将身上的道灵的操控权移交给潇潇,以这个条件换得她的支持。 最终是撤退,还是补刀,都由潇潇决定。 目视着欧阳轻云,秦歌专注起精神,放开一切杂念,感受风,感受土,确定距离,确定角度。 进攻的影像一边又一遍地在脑海中模拟,从模糊的影子,到完整的轮廓,再到衔接自然的动作。 从最好的结果,到最糟糕的结果,无论怎么样的过程,都要模拟出一条到达目的的路径。 当一阵无来由的风扬起地面的尘土,吹向那个盘坐的老人。 当两柄长枪上再一次滴落泥浆,完整的枪身微微有所变形。 当一道灵光在心间划过,宛如转瞬即逝的流星。 这一刻,不用依靠显示的数据,秦歌知道,机甲的脉冲能源输出功率刚好进入最高峰。 这一刻,仿佛山风停止了呼啸,被扼住喉咙。 这一刻,他动了! 这一瞬间,星光暗淡,月目迷离。整个天空大地都聚焦在这座半山演武场。 第五十二章 污浊之人形 燃料与空气全功率喷射,原地发出刺耳的爆鸣,伏身的机甲以几乎贴在地面的高度射出。瞬间的加速度带来的沛然巨力,将秦歌紧紧地摁在机甲背侧,难以动作。 机甲以蛮横的冲撞姿势临近欧阳轻云的身体,两条粗硕的手臂化作正义的铁锤从天而降,三丈外的爆鸣之音还未传来。 长枪何在!? 千钧一发的绝杀以不可理喻的姿态降临,降临之际,欧阳轻云的意识还未从思虑中回来,紧闭的双眼,才堪堪开出一道缝隙。 成功了! 当双拳传来厚实的阻滞之感,全身的震颤分不清是真实的震动,还是内心的颤栗。但是,他做到了!这是不容置辩的事实。 拳风临身,傲慢的盘坐之姿却才是欧阳轻云受到重创的直接原因。 以分化念头的方式获得独一无二的物质操作的能力,经年累月的修习才换得远超境界的攻击手段。 正如常言,事物都有其两面。 无穷的念头下,意识的统一变得迟滞,这是原因之一。 长枪霸道无边的攻击能力,需要风暴一般的的计算力,而两柄长枪所需的计算力已经逼近他的极限,这是原因之二。 原因之三,魔剑楼兰城无穷的念头,这些布满恶劣,负面情感的念头形成的魔火,一直都在他的识海边缘虎视眈眈。 种种原因下,欧阳轻云的反应慢出一线,先于意识行动的身体受制于盘坐的姿态。结果,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双拳锤落,将欧阳轻云的双肩几近削断,甫才在反射下站起的身体以更快的速度落下。但是攻击并不止于此,壮硕的机甲身体冲撞而至,在双锤重击下的欧阳轻云的身体根本躲不开这样的冲击。 “砰!” 失去控制的肉身以几乎直线的方式撞向短崖,剧烈的撞击竟然在短崖侧壁开出蛛网般的裂纹,碎石爆射,尘土纷飞,将欧阳轻云的身影掩盖。 这样的程度还不够! 这是潇潇之前的忠告。 面对阴阳师强横的肉体,再惨烈的效果也不值得相信,即便粉碎全身的骨骼,切断大部分神经,损毁大部分肌肉,在一般人身上足以致命的到死得不能再死的伤势,也不能就此判断一个阴阳师已经失去战力。 只是,现实的状况让秦歌不得不放弃追击。 早在撞击之时,机甲便受到意料之外的强大力量的打击。 永远不能小看一个阴阳师的反应能力,在双拳重创欧阳轻云之前,欧阳轻云的应对并不仅仅是起身,比起身更早的,是甩起他的右臂。 他的右臂有什么? 是那柄一开始就被潇潇提醒,需要慎重对待的锁链巨剑。 巨剑在甩动下,拦腰朝秦歌砍来,即便欧阳轻云已经被撞飞,在秦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缠绕在巨剑护手的锁链竟然无限延长,斩落的轨迹早已预判至他的前进路线。 如若真的追击,相对的高速下,就算巨剑不够锋利,他也将在撞击下重伤难免。 所以,完成撞击之时,强忍内心的悸动,他奋力改变轨迹。 机甲与巨剑交错,却并没能完全避开。 面对九星门众时强横的防御力毫无用处,与巨剑尖端接触的机甲左脚刹那间分离开来,似乎在巨剑而言,切高强度合金与切一块豆腐并无区别。 若非身处机甲内部的秦歌脚底与机甲脚底有着不小的距离,恐怕此刻,他的脚掌已经和他的左腿分离。 带走机甲脚掌的巨剑划过轨迹,在链条收缩的虚影中回归,躲入飞扬的尘土之中。 回过神来,秦歌才发觉不知何时,他已经全身湿透,止不住的汗水仿佛是皮肤破开了口子,汩汩渗出。 战前都冷静异常,战胜后却反而后怕不已,念及此处,秦歌微微失语。 一柄长剑不知何时漂浮在机甲的身侧,剑长米二,宽四指,剑身中空,花纹特异,非金非木。 太二剑! 它的价值,在于它的唯一一条属性‘不可摧毁’。 很难想像,面对能轻易洞穿机甲合金的长枪,太二剑竟然真的毫无损毁。它漂浮于秦歌眼前,光洁的剑身,清晰的特异花纹一如之前。 剧烈的冲击下,刃口真的一点翻卷都没有。 虽然在来的路上做过一些实验,但直到此刻,秦歌才真正的理解了所谓的不可摧毁。 “王穆,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时间容不得他多做他想,必须尽快让欧阳轻云丧失战力! 刚要动身,潇潇适时地出声阻止: “秦歌,别过去!” 在秦歌的目光中,远处坍塌的岩壁并没有任何不协调的地方。虽然有点太过乐观,但也不一定非得以悲观的心态面对不是么? 也许,可能,欧阳轻云真的已经失去意识来了呢! 但得到潇潇的警告,秦歌虽不解,但也还是停下了脚步。 没过多久,秦歌也看出不寻常来,本该越变越淡的尘土违反规律地,越来越浓重。这些尘土并没有四散飘扬,而是团聚成一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囚禁于原地。 反常的变化让秦歌凝神以对,太二剑已经暴露,不必再掩藏,索性横在身前以作防备。 控制尘土,这是欧阳轻云的招牌能力。 毫无疑问,造成这些变化的元凶,欧阳轻云就隐藏在尘团之后,准备着什么。或者,等待他以好奇而自投罗网。 虽然很想抛开顾虑冲上前去,打断这个老牌阴阳师的动作。但不能,不能求功心切,他知道自己已经占据部分优势,剩下的就是稳扎稳打,决不能功亏一篑。 时间过去良久,或者只是短短片刻,全身的汗水已经蒸发,身体和心神再次回归最初的冷静。 似乎是等不到猎物的自投罗网,尘团开始收缩,收缩之时,翻涌变化,形成一张张可怖凄惨的面容,宛如地狱哀嚎的厉鬼。 又仿佛是尘团中囚禁着这些恶鬼,此时似遭遇巨大的恐怖纷纷挣扎着往外闯去。 随着尘团的收缩,本身的灰色开始变深,越变越黑,最终变成漆黑的一团。无数的恶鬼也最后一次张开嘴巴,秦歌仿佛能听到他们凄厉的哀嚎。 黑团变化,最终化作人形。 黑团化作的人形比之之前的欧阳轻云要高大许多,人形并不凝实,全身的组织竟然是不断流动的黑色淤泥,以至于只在偶尔间,人形才能显露出清晰的五官。 其形象,不必说,正是欧阳轻云。 而后,并不凝实的淤泥从黑色人形的脸上剥离,流淌。仿佛是在人的脸上,将面部的肌肉生生剜去,这般景象,可怖到不可言喻。 第五十三章 蠢货,多美溢美的褒扬 巨大的黑色人形体,暂时是称作欧阳轻云,或者怪物? 他的巨大体型,此刻与身着机甲的秦歌相比还要巨大不少,巨剑手持于黑影的右手,大小也堪堪能说合适。 最让秦歌不能理解的,是从巨剑上延伸出去的锁链,两条锁链仿佛两个活物,从欧阳轻云的手臂钻入,从肩部钻出,而后又从脖颈钻入,再从胸口钻出······ 这两个活物竟然将黑色人体当做真的淤泥一般,肆意游荡,不时地暴露出一段段红色的躯干。 此刻站在秦歌眼前的,就是这样一个锁链与淤泥构建的,拿着斑驳巨剑的人形怪物。 与怪物渗人的形象相对应的,是他散发出的迫人气势。与之前的欧阳轻云云淡风轻的气势不同,这个怪物所散发的,是霸道的恐怖压迫。 如同夏日欺天而来,压迫地面的浓重黑云,酝酿着磅礴的力量。 这股力量将随时间化作漫天雨水,倾盆而下,伴随摄人的雷声与闪电。 在阴阳学上,负面的阴郁的强大力量,会引发局部的天象变化。刚刚还是月明星稀的朗朗夜空,不知从何时开始,笼罩在淡淡的薄幕之下。 遮天的云层,无中生有,只是一会儿,将薄幕填满,遮蔽星月。 天空都变得低矮起来,给秦歌这样一种错觉:只要伸手,就能触碰这片天空。 雷音滚滚,八方闪光。 “潇潇姐,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完全超出秦歌的想像,面前的状况实在难以理解,最主要的是,面对这样一个不明生物,他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寄望于潇潇能有所认知。 “这不可能!” 脑海中响彻的,是潇潇的惊呼。 “秦歌,快退!” 没有问为什么?秦歌依言抽身后退,直至临近演武场边缘,后面就是腾云桥所在的两崖之间的绝壑。 “这是,天神下凡?”潇潇的语气,透着不可思议,似确定,又似疑问。 闻听此言,秦歌差点打一个趔趄。 我槽!天神下凡? 鬼扯呢?天神就是这么一坨黑漆漆的泥团样? 这且不管,最主要的,当然是—— “什么是天神下凡?” 刚刚形成的怪物,停伫在原地,随着时间的流逝,涌动的泥浆变得厚实起来,隐约间,能看到黑色的虚化符文随着锁链的穿梭而浮现在怪物的周身。 “那是道灵的一种使用方法,通过道灵的力量,以道灵的属性全面强化身体,将真实的肉体质变为无视物理攻击的灵体,同时拥有极高的法术抗性,还能不断以能量修复伤势。传说唯一的对付方式,就是以霸道的法术瞬间磨灭,一击必杀才行。” 我再槽! 先不说道灵的属性强化下,对方的攻击力会怎么变态,只是一个无视物理攻击的基本属性,就让他近乎束手无策。 秦歌苦笑,怎么可以这样! 苦笑的同时,又是苦涩,问道: “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么?” “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道灵,但是就算我用绿珠同样让你天神下凡,它的力量也不够。够。” 两人间陷入沉默,但这,并不意味着秦歌愿意就此放弃。目不转睛地盯着黑色人形的行动,以期找出什么破绽。 天神下凡,真的有这么完美的能力么?真的只能依靠超出百倍的实力去碾压? 不懂!真的不懂啊。 望着黑色怪物不断地聚起黑泥修补身体,堂而皇之地完成最终变化,一道灵光划过秦歌的脑海:以能量修复伤势? 天神下凡需要的能量是什么?既然是借由道灵引发的奇迹之力,当然消耗的便是传说中的道力。 传说中的道力! 这很重要!为什么?因为道力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神霄不是说过么?当今之世,道力暗弱,法术不存,只有承载道场历史的道灵才拘束着上千年前遗留的力量。 所以,欧阳轻云的道力从哪里来?不知名的道灵? 无论怎样的无敌,他的道力都是有限的。 念及此处,秦歌暗淡的目光变得明亮起来,思维开始活跃。 将想法传达给潇潇后,秦歌问道:“我的意思是,不需要和他硬碰硬,只要和他僵持下去,他的力量迟早会耗尽······” “不可能的!”没等秦歌说完,潇潇再一次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 “天神下凡后形成的能量领域,是一个完全平衡的系统,自成一界,能量是不会无端端流逝的。” 本以为这个消息会让秦歌失望至心灰意冷,却在一段沉默后,听秦歌说道: “虽然我不能给他造成伤害,让他消耗能量。但是,让他消耗能量的方式难道仅仅只有给他造成伤害这一种方法么?” “恩?”秦歌的话让潇潇不禁升起疑问。 “无论怎样的超自然力量,既然是能量,必然服从这样一条定理:只要他对外做功,必然会消耗本身的力量。” 所以,别无选择,只剩唯一。 “只要我引动他发起进攻,只要我能支撑下去······” “不!我必须支撑下去!” 只是时间,还够么? 秦歌所唯一担心的,便是被他甩下的特蕾西亚。只是此刻,他已经无法有所改变,只能寄望于她不要这么傻。 别傻啊!特蕾西亚。 “不可能的!秦歌,还是退吧,不可能支持住的,天神下凡状态下,一切的能量流动都是以最有效的方式运作的,是完美的最低限度的消耗·······” 这些话,太残忍!秦歌不想听。所以,他打断道: “呐,潇潇姐。我啊,现在是一个早已决心豁出一切去努力的人啊,我并不想失败,我决不能失败,我从不想过放弃。” “不是没想过。只是这种想法刚刚冒出来,我就会将它扼杀掉。没有人会明知事不可为而不动摇的,这也是人性,不是么?” “只是,相比于懦弱的人性,你不觉得应该好好称赞我这种想要克服它的勇气么?” “如果,如果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你真的帮不到我,还有一件事你可以做啊!勇气,是需要鼓励的不是么?” “什么不可能,什么撤退,什么他很无敌,什么什么我全都不想听!” “如果,你不看好我,你可以沉默。如果,你觉得努力不应该毫无用处,请你给我鼓励。” “我现在,只想安心战斗,专心战斗。” “还有,对不起!” 语毕,秦歌驱动机甲趔趄前进,尽快战斗,尽快结束,能快一点,就快一点。 “秦歌,你这个蠢货!” 这句话,骂得意义难明。 只是,听在秦歌的耳中,他竟会心地笑了。 呵呵! 蠢货!多么溢美的褒扬! 第五十四章 沙海绿洲之楼兰传说 应对的方式实在太傻! 说是这么说,秦歌并不想拘泥于此。还有什么方法能加快他的能量消耗? 考虑的同时,他已然开始行动。 从地面剜出一块石头,以几乎玩笑的方式投射过去。 在秦歌的目光中,黑色人形未做任何动作,任凭石块砸来。 “噗!” 石块在怪物的胸前砸出一圈泥浆,就像是落入沼泽的石头一般,并未反弹出来,而是就这么陷了下去。 吞噬,同化么? 秦歌对怪物的恐怖又有了新的认知,以这样的特性,他几乎不能近身。 只是,呵呵! 我会被吓到么?如果你以为这种小儿一样的显摆能威吓到我,那么你想多了!小石块你吞得下,那么更大一点的呢?再大一点的呢? 想法出现的同时,秦歌来到另一侧的短崖,借助太二剑的硬度和机甲的力量,从岩壁上剜出石块来。 刚挖下来就朝黑泥怪物丢去。 挖下来的石头一块比一块大,却无一例外,都被怪物吞噬入体。不止如此,随着吞噬,黑泥怪物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大起来。 而如今,他已经比身着机甲的秦歌整整高出两个头。 即便毫无用处,即便是给对方增加体型,秦歌却是乐次不疲。仿佛一个只知道捡石头玩耍的孩童一般。 “我很惊讶!” 即便体型变大,几近面目全非,说话的声音却与之前无甚别。 “这就是弹开我长枪的那柄剑么?” “太二剑!果然名不虚传。”语落,欧阳轻云的左手无限延长,朝秦歌抓来。速度并不算快,但灵活的扭曲使它能一直追着秦歌的身形。 直至黑色的手掌握向太二剑的时候,秦歌目光一闪,一改之前的闪躲,反手一剑朝淤泥斩去。 黑色的手掌应声而落,化作一团黑色的泥浆,落在半空后,被旁边的手臂吸引后融入进去。 被斩落手掌的手臂并未停止,而是顺势缠上太二剑。秦歌再次挥动长剑,出乎意料,很轻易地,黑色手臂被斩成几段。 “果然,吞噬不了么?” 无所建树的黑色手臂裹挟断下的泥浆回到欧阳轻云身边,重新化作正常大小。 竟然能斩断?潇潇姐不是说物理攻击无效么? 虽然有此疑问,但秦歌也能看出来,他斩断的只是表面,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斩断,并没让对方负伤。 这样的攻击方式太棘手,如果他的四肢都能形成这种追踪一般的攻击方式,秦歌觉得他很难逃出欧阳轻云的攻击。 “你认识太二剑?” 暂且看对方没有想要马上置他与死地,而他也需要时间思考对策,索性便顺着话头聊起来。 只是,聊归聊,他的手却没停,一得空,他便再次来到崖壁边剜起石头,不断地给对方增加体型。 随着怪物的体型变大,本来还算平静的云海开始汹涌翻腾,雷声与闪电也变得更加密集。这种变化很小,若不是秦歌一直全力关注着周围所有的变化,也很难注意到。 雷声变大不是很正常么? 不,一点都不正常,因为,虽然是感觉,但秦歌无比坚信这一点:天上的变化是随着怪物的体型变化而变化的。 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他不得而知,这只是附带的一个小小发现,与他所处考虑的并无关系。但有变化,总好过一成不变。 “我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却是让我深受重伤!虽然这样的重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我身上,但是不错,很不错。” “剑不错,你人也不错!” “你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把你重伤!”怎么回事,他当然有所了解,只是要找话题,此情此景这个问题不是很合适么。 “怎么?很奇怪么?” “这可是只有在这个时代才能展现的奇迹,看到我手中的这柄剑么?” 顺着欧阳轻云的话头,秦歌再次将目光转向那柄锁链巨剑。心中寻思:这种变化,是那柄剑造成的? “魔剑——楼兰城!不是道灵,胜似道灵的存在。” 欧阳轻云的话还没讲完,在秦歌灵魂中,刚刚还很安静的潇潇惊呼出声:“楼兰城?” “潇潇姐,你认识?” “它是三霄道宗收藏的一件魔器,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么?”很显然,虽然按潇潇所说,所谓的魔剑楼兰城属于三霄道宗,但她也没有见过。 最重要的是,它现在出现在欧阳道场,欧阳轻云手中。过程无所谓,它到底是一柄什么样的剑? 不是道灵,胜似道灵? “传说上古时代,南疆的死亡沙海中有一个广阔的绿洲,这个绿洲是北域通向神秘的南域的中转之地,没有到达这片绿洲,就永远不知道南域的所在。” “绿洲之主唤作楼九重。传说这个不知出生的绿洲之主是半人半妖的存在,法力无边,近乎不死不灭。” “扼住南北域的来往的咽喉,沙海绿洲的富裕程度超出人的想像。” “拥有几乎无尽的财富,绿洲之主在绿洲的中央打造起旷世奇城‘楼兰城”。传说这座城池的每一块砖都是黄金铸成,点缀的树木,都是整块的翡翠雕琢而成。怎样的美轮美奂任何人都难以描述。” “这座城市,是绿洲之主为了献给他的挚爱,倾世美人‘兰落’而修建的。” 讲到这边,潇潇止住了言语。 “然后呢?”正听到兴处,却又不讲。最重要的是,还是没说到这和欧阳轻云的剑的关系啊! 后面的话,不用潇潇来说。欧阳轻云已经给出解答: “后面的传说有很多,有的说南北域都看上了绿洲的富裕,也有的说有更强大的存在垂涎于兰落的美色,各种各样的阴谋说不一而足。” “总之,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绿洲消失了!” “当后人前赴后继踏上沙海,寻找通往南域的路,寻找绿洲。最终只带回一柄巨剑。这柄巨剑是正是传说中楼兰城主楼九重的佩剑。” “剑本无名,只是后人取的名字‘楼兰城’” 第五十五章 魔剑之名 故事讲完了,虽然有些意思,但依旧没能解答秦歌最关心的问题,它到底有怎样的能力? 不用秦歌提醒,欧阳轻云似乎有意让他明白,继续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当这柄剑流落到一场战争中的时候,无解的剑终于展露他的面貌。这是一柄嗜血的魔剑,吞噬血液而生,吞噬灵魂而不断壮大。” “传说整整几十万的军队,被一柄剑屠戮一空!” “吞噬的灵魂开始变异,肢解记忆,编排记忆形成独属于这柄剑的‘真实历史’,从而让他拥有了类似于道灵一般承载历史的特性。” “与道灵不同的是,它能自主产生道力!” 自主产生道力? 欧阳轻云的话,让秦歌震惊得瞪大眼睛! 真的是这样么?怎么可能?他的意思是—— “没错,只要我想,这样的状态我能一直维持下去,你以为吞噬几颗石头会消耗我多少力量么?天真!” “如果,你的阴阳术知识学地还算广薄,应该会听说过这样一种法术“天神下凡”” 果然,是天神下凡么? “不过,我这样的状态,似乎和天神搭不上边,改称‘天魔下凡’应该更加合适。” “但本质并没什么差别,同样无视物理攻击,同样豁免中低位法术,同样能无限再生。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机会么?” “类似的话,你之前也说过!难道你不会长点教训?”无论怎样,秦歌依旧做足气势,对战之中,能相信对手的话么? 相信的才是傻子!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他更加卖力地朝欧阳轻云扔起石头来。 支撑秦歌最关键的就是,为什么口口声声宣称自己无敌的欧阳轻云没有下手擒住他?如果真的无敌,他有必要浪费口舌? 和他这个刚刚才将他重伤的毛头小子? 如果说,人形态的欧阳轻云顾念在太行伯父的份上没对他下重手还能理解。那么现在,他还是不出手,怎么理解都不可能还是在顾虑这方面。 如果,不是顾虑身份问题?那还有什么是能掣肘对方的? 秦歌只能相信,对方是在说谎,或者隐瞒了部分内容,看似无敌的他,必然有尽量不动手理由。 是有缺陷,还是有其他的顾虑? 哼!如果真的是他这个对阴阳术半知不懂的人单独前来,还可能接下去就给他忽悠了。毕竟,他甚至连道灵都不怎么清楚,更毋论什么天神下凡,什么楼兰城。 但是,关于楼兰城,潇潇知道的可一点都不会比你少啊,老头! “潇潇姐,那柄剑,真的能自主产生道力?” 这是最关键的,若真如此,很难想像他该怎么打破面前的困局。 “就我所知,是真的!” 潇潇的话在秦歌心中激起滔天巨浪,汹涌的苦涩布满嘴中,流畅的动作也为之一滞。 彻底没办法了么? 没等秦歌继续悲观,却听潇潇话音一转道:“如果,他真的敢这么做的话确实能生成道力。” “天地大变,道力暗弱,法术不存。” “道力只是暗弱,并不是不存在,你所知道的留存于道灵上的道力只是天地间的一小搓,最为强大的那部分,你知道在哪里么?” 秦歌没有胡乱猜测,他只需要倾听就好。 没做停顿,潇潇继续道: “生灵!所有的生灵,灵魂都蕴含着道力。只是形态上有所差异,加以转变,就能形成阴阳术上的正统道力。” “有些邪恶法术就是以此为中心展开构思的。” “楼兰城之所以称之为魔剑,就在于他能将斩杀之生灵的血肉灵魂中的道力提取出来,转变后形成能构建阴阳术的道力。” “普通生灵中,尤以智慧者所蕴含的道力越多。” “所以,他说的没错,楼兰城能生成道力。” “只要他敢持剑杀人!” 潇潇的话,让秦歌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再次紧张起来。 他会杀人么? 如果要杀人,只能是去霜源市,这种超自然的力量,秦歌根本想不出霜源该怎么抵挡。 此刻,秦歌所担心的并非能不能击败欧阳轻云,而是一旦势头不对,欧阳轻云会不会真的失去理喻大开杀戒。 如果是他将欧阳轻云逼到这种境地,那么发生的滔天血案,他敢无视么? 单单为了墓一个人,单单为了他自己的事,要牺牲那些毫无关系的无辜的人? 境况变得更加复杂难名,要秦歌说来,对方真的是太狡猾,太无耻,本身实力碾压的同时,还要挟持无辜之人的性命。 或许是我想得太复杂了,现代科技这么发达,难道真的会治不了一个怪物?难道就没有更强大的阴阳师隐藏喧嚣闹市之中? 正如潇潇所说:他敢么?他敢杀人? 深呼一口气,将这种‘胸怀天下’的想法压制在脑后,振奋精神重新专注起面前的战斗。 只是,一道枷锁已经在悄然之间束缚于他的心间。 “你,领死吧!” 怪物发出它应有的咆哮,这声咆哮来得太晚,它在一段不短的沉默后才姗姗来迟。而此刻,黑色的人形几近两倍于秦歌的机甲。 天空的黑云压得更加低了,演武场的灯光在不知名的力量影响下,明明灭灭。 与之前不同的是,天空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闪电闪烁,亦没有丝毫的雷音传来,不止如此,这种静谧压抑的力量竟然是实实在在的。 因为,不知何时,山崖间呼啸的风也停滞下来,仿佛匍匐于比它伟岸恐怖得多的存在一般。 空气几近凝滞,喘息之间带起胸口的隐隐刺痛。 天象的诡异变化,让秦歌无暇顾及。因为欧阳上天的攻击已然到来。 出乎意料的,秦歌并没有感觉如何的紧张,大概是得益于欧阳轻云进攻前的那句‘你,领死吧’。 因为,不久之前,同样说出这句话的欧阳轻云就败在他手下。 当然最主要的,并不是如此,而是情况的一个变化,让秦歌双目一亮。 黑色人形已经停止吸收石块壮大身体! 这,是他的极限么?是不是,再壮大下去,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容秦歌多想,他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两条无限延伸的手臂。 与第一次出现的纯粹淤泥不同,此时的黑色手臂缠绕着魔剑的锁链,锁链化作手臂坚实的骨骼,淤泥化作锁链强韧的肌肉。 两条手臂张开,以扇形姿态,朝中间甩来,扇形的最中心,正是秦歌的所在。 第五十六章 太二再建功 伸长的手臂,左手成爪,而右手则挥舞着巨剑。 不用测试都可以知道,此刻的手臂并不是容易切断的存在,既然是来自所谓魔剑的锁链,其硬度当然不可小觑。 欧阳轻云的攻击并不止于此,从黑色人形仿佛融化的双腿底部流淌起泥浆,这些泥浆如同有意识一般,分合交错,在地面布起龟裂般的网纹,并不断朝秦歌的方向蔓延而来。 说是蔓延,但它的速度并不比甩来的手臂慢了多少。 似乎此时的欧阳轻云真的下定决心,要将秦歌绝杀于此。怪物的头顶,两柄比之前粗硕得多的泥浆长枪在短短时间内,就化形而出,神秘的黑色符文如锁链一般缠绕于长枪周身。 虽然形似,但毫无疑问,这两柄长枪与之前的必然有所区别。缠绕着符文,那么就不只只是念力的力量,其中还蕴含秦歌所不能分别的阴阳术的力量。 仔细去看才会发现,不止长枪,从地面涌来的黑网它的每个节点都烙印着不知名的符文,只是随着它的变化交织而时隐时现。 这一次,是来自欧阳轻云的三路进攻,每一路都凶险异常,不留一丝机会。 似乎只留下后撤,或者浮空两条躲避途径。 真的是这样么? 要问秦歌,在阴阳术上,他最精通的是什么? 十六年来,他练习的最多的是什么?什么,才是她最自信?什么力量,是他本身的,让他有自信以巧破力陪秦诗对战? 唯有剑道! 不退反进,但并非直线前进,而是高速斜向右前方。发散的念力围绕周身,不计后果地附着上精神力,此时,念力团所在的周身三米内的所有动静无差别地进入秦歌的脑海。 比平时磅礴得得多的信息化作高速的数据流,如刀一般冲刷着他的意识。在变得对周围一切都敏感的同时,也对疼痛麻木起来。 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无用的堆积信息被导向潇潇,他的思维时刻保持着高速流畅的运转。 精神力反馈的探知方式,带来的最直接效果就是,感知中的周遭所有变化都变得慢了!不是变慢了,而是信息传递,处理,思维转变的速度变快了! 一剑挑起欧阳轻云的左臂中段,在地面的黑网堪堪蔓延到的时候腾跃起身体。遭到打击到的左臂发出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状似音叉的太二剑亦响起奇异的嗡鸣。 交手的结果,让秦歌眼前一亮,裹在锁链上的黑色淤泥竟让以夸张的方式爆散开来,太过分散,以致秦歌的巨大体型并不能完全闪避。 本以为这些拥有腐蚀岩石之力的黑泥会在机甲上烙出无数坑洞。事实却并非如此,四散的黑泥出乎秦歌的意料,在半空中退去黑色,重新化作岩石的质地,而后短短一瞬间化为粉末消散开来。 伤到了? 无暇分析原因,太二剑反手将锁链绕起。不是黑手抓住他,而是他要抓住黑手。 燃料喷射! 机甲拔地而起,强横的喷射之力带起锁链的扭曲,方向直指欧阳轻云的本体。 第一柄长枪,划过一道黑色的闪光,如同在空间开出一道直线的裂缝。锁链同时收缩缠紧,扰断秦歌的前进轨迹。 似有所料一般,秦歌快出一步启动了空气喷射,以预判的加速堪堪躲过长枪,只在机甲的腿侧拉出一道焦黑的伤口。 外甲损毁,但骨架依旧完好。 最重要的成果,并不是躲开长枪的攻击,而是依靠快出欧阳轻云许多的反应,将锁链带到了长枪的必经轨迹上! 不愧是传说中的魔剑,让秦歌忌惮异常的长枪在触碰锁链的瞬间,被自己的扭曲之力崩灭,但同时其强横的扭曲力量也宛如抽动筋骨一般,将缠绕于欧阳轻云左手的锁链扭曲成团,抽离手臂。 高速脱离的锁链将他所缠绕的手臂完全破碎,泥浆四射,因为太快,泥浆没能再次融入怪物的身体,而是在各处烧灼起轻烟。 秦歌的计算不止于此,成团的锁链恰好挡在巨剑反挥而来的轨迹上!以魔剑之刃斩向魔剑之锁链,其结果很让秦歌期待。 他却没有回头去看。 真是不长记性的老头!这是秦歌的评价,秦歌早已看出来,驱动长枪这样的霸道攻击,会分去欧阳轻云的大部分心神。其应对能力会降到一种低的可怜的地步。 聚焦于秦歌的攻势,放出豪言说自己无敌的欧阳轻云却并没有以身试剑,第二柄长枪在他的驱动下挥来,只是此时,不再是耿直的直线攻击,而是以横放的姿态做出防御的架势。 精微的操控,是在牺牲对两个手臂的操作下换得的。 失去控制的锁链团与巨剑在高速下互相碰撞,发出一连串的短促的鸣响。如果秦歌回头,就会看到,与任何人想像的不同,并非两者相安无事,也并非巨剑将纤细得多的锁链切断。 而是,巨剑倒卷而回,违反定理地,毫无理由地倒卷回去,再看成团的锁链,却在冲击下毫无影响,一丝一毫的颤抖扭曲也不曾发生! 锁链与巨剑相交的后果,也远远超出欧阳轻云这个持有者的预料。 毕竟是传说中的魔剑,起性质并不是才祭炼的他所能掌握。 巨剑的刃口,破开密密麻麻的缺口,细密的裂纹从卷刃处往内延伸,瞬间布满整柄巨剑,恰似一件将要碎裂的陶瓷制品。 还未碎裂,不过是依靠奇异力量的支撑。 “啊——!” 凄厉的哀鸣突兀地从怪物一般的欧阳轻云吐出,秦歌的冲势为之一顿。但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启动双向供给能源,第三次加速! 随着凄厉的哀鸣的爆发,欧阳轻云清晰的人体轮廓与五官瞬间软化,如同高温火炉下的锡人,泥浆成流般滴落,大量的黑色雾气从他的身体中喷涌而出。 宛如在地狱中渴望人世的恶鬼,黑雾化作无数的凶厉面容。 下意识的进攻,来自秦歌的直觉,灵光般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绝不容失的机会! “潇潇姐,只剩头颅的话,能用绿珠维持他的生命么?” “可以!” 灵魂的交流只在短短的一瞬,因为巨剑的破碎而步入不明状态的欧阳轻云,放弃了他对长枪的控制,失去无数念头支撑的长枪从内而外地自发崩灭。 “你的话!我还给你!” 太二剑划出一道乌光,巨大怪物变形的头颅被一只巨大粗硕的手臂摁入其身后的岩壁。 “潇潇!”人首之间决不能分离太久。 “秦歌,快松手!”急促的惊叫传来,比潇潇更加敏感的秦歌也已经发觉不对,黑泥化作的头颅没有任何实感! 欧阳轻云的灵体并没有被破! 头颅的黑泥开始虚化,宛如有预谋一般,形成附着力极强的粘腻黑雾,从机甲的手臂延伸而来。 秦歌的眼睛瞪得老大,因为他看清楚了这些黑雾的真面目。 第五十七章 这一世,我为她而生 那不是雾,而是无穷无数的微小魔头,他们张开可怖的嘴,疯狂咬合,中央域的超级材料在他们口中,与食物无异。 只是转眼,附着于机甲右手的黑雾已经将最内层的结构腐蚀一空。 即便已经察觉,秦歌却不能马上将手从机甲内脱出!眼见外骨都已开始熔化,他心下一横! 双手交错,太二剑转至机甲的左手,同时乌光画出转瞬即逝的轨迹。 轻鸣之音响起,并不锋利的太二剑,在仓促之下砍入机甲的右臂,却只没入一半,并没能完全斩断。 鲜红的血液,沿着太二剑的中空凹槽流出,浸润布满于剑身的花纹之中,最终沿着护手处滴落。 剧烈的疼痛,让秦歌的脑袋在冷热之间冒出汗水,青筋暴露,崩裂头上才刚刚结痂的伤口。汗水混合血液从他的眼角滑落,粘上嘴角的时候,秦歌微微抿起嘴唇。 继而伸出舌尖舔起红血,他张开嘴巴放声大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状若癫狂的笑声,只能用邪恶加以形容,但那确实秦歌内心狂喜的最真实写照,狂喜到毫不掩饰的邪恶! 太二剑划过半圈,机甲手臂应声而落,裸露出下垂的右手,鲜血肆意地浸没外骨,白骨与鲜血,透着不明的妖异。 摔落的机甲手臂,被地面黑网喷薄而出的黑雾切碎,转瞬无影。 秦歌将左臂插入岩壁固定住机甲,回过身,对着怪物的背部。 “原来如此么!原来如此!” “这就是你的天魔下凡,这就是你的无敌?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瞬间,恶魔与勇者的角色发生了置换,苦苦哀嚎的黑色人形仿佛是遭受无尽折磨,失去所有反抗之力的落魄勇士。 而那个立于岩壁之上,张狂大笑的血发少年,才是最终获得胜利的魔王。 “告诉我!墓在哪里,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让他出来,让那个抢走墓的家伙出来!让他解除式神誓约!” 哀鸣的怪物,显然已经失去神智,只是不断地喷涌着黑雾,不断地融化身形。丝毫没有理会秦歌的怒斥。 “你给我清醒啊,清醒啊!怪物!” 凄厉的颤音发自秦歌震颤无措的内心。太二剑的鸣音能克制黑雾的,魔剑的力量,胜利比他想象得来得更加容易。 恐怖的黑雾在鸣音之下,化作一团黑火,将自己燃烧殆尽。 太二剑完全克制着欧阳轻云的力量。 只是,这没用,他要的不是这个结果,完全化作怪物的欧阳轻云并不是他所期望的结果。 他不想真的杀人,即便欧阳轻云的死亡其实与他的关系不大,他只是在魔剑的反噬下死去的。 他从没想过要杀死欧阳轻云,他的目的从来都是逼迫欧阳道场主动解除墓的式神化,将墓还回来而已。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说话啊你!快回答啊!你的计划呢,你分化念头的毅力呢,你的野心,你的信心,你的决心啊!” 不顾机甲背包的过载,伴随凄厉的怒号,秦歌挥动太二剑重新切向雾化的怪物。 能克制黑雾的并非太二剑的锋刃,而是它的独特设计所能发出的奇异鸣音。 只是,要让不可摧毁的太二剑发出鸣音是如何之难? 当机甲穿入黑雾的本体,乌色的弧光闪过,鸣音波动,缠噬而来的黑雾仿佛遇火而燃的气体,刹那间便在怪物的身体上烧出中空的球体。 机甲穿过,永远地将一截脚掌留在了那里,中空的球体转眼被黑雾充斥满。这一刀,并没让怪物有所变化,哀鸣依旧,似乎告诉秦歌,他的意志还在。 也告诉秦歌,他的剑,无用! 一刀不行,那就两刀,两刀还不行,那就三刀,四刀、五刀、十刀、百刀······ “秦歌,别这样!醒醒!它已经疯了,魔剑反噬,它不会理你了,放下他,直接去找墓吧!” 穿越黑雾能做到毫发无损? 即便能做到,秦歌也不会去做,短暂的迟滞是为了让更多的黑雾聚拢而来,以便在一刀之下消去更多的黑雾。 这么做的代价,则是他裸露的皮肤遭受黑雾的侵蚀,一头沾血的黑发早已消失,人生首次,他剃了一个光头,同时消失的还有他的两道眉毛。以致睫毛。 一次侵蚀,两次侵蚀,三次侵蚀,即便总是恰好消除,即便他的身体有过药浴的淬炼,此刻满面的的褶皱与破损,深红至污浊的血斑,也难说他毫无问题。 痛么? 痛啊! 哪里? 心——! “秦歌!醒醒!这样你会垮掉的,你不想救墓了么?你现在这样做毫无意义的!” “我当然想救墓!但是,就算我找到她,我该怎么救他她?告诉我啊!你要我和墓拔刀相向么?” “不能啊!我做不到!我以为可以做到斩首,凭借机甲的力量,很有可能不是么?” “只是,机甲已经坏了,战斗的一开始就坏了,而那个人,那个抢走墓的人在道灵的加护下,我怎么再做到斩首?” “拼尽全力杀了他么?” “我应该这么做么?我可以这么做么?我会这么做么?” “我会,我不会,我不知道啊!” “他该不该死,我决定的么?他是主动参与对墓的迫害的?还是只是听命行事?我不知道!” “我很清醒,我从来么有像这么清醒过!” “如果欧阳轻云真的死了,他和欧阳轻云是什么关系?是脱离掌控,对我感恩戴德。还是视我为仇敌,甚至不惜残害墓的身体来给我施加痛苦?” “万分之一的后一种可能,让我想到,都心痛难忍。” “有些事情,我可以不计代价去赌,她的事情,我赌不起。” “很奇怪,太奇怪啦,这是一见钟情么?我现在确定,它不是,这种越来越浓烈的感情,他甚至不存在我的灵魂之中。” “这是因果!” “必然是前世种下的因,让我今世与她相会。前世,或者前前世,或者更久之前,只是无论多么古老,我只知道,这一世我便是为她而生。” 第五十八章 即使几十年,我也要回来 “没有她的世界,于我这一世没有任何意义!” 剧烈跃动的灵魂,让住居其中的潇潇仿佛置身于沸腾之水中,太强烈的情感波动让她一时间聚拢不了清晰的思维。 甚至隐隐,她的灵魂也被引燃了。 她不懂这种感觉,她听得懂秦歌的话,却又理解不了,就算她的灵魂与秦歌的灵魂是世界上最近的距离,她却依旧难以抑制地感受到这个少年的高远。 就算距离最近,也跨域不了的情感的距离。 虽然理解不了,但依旧让潇潇有所共鸣。 正如她为了脱出囚笼,不计代价地争取她所渴望的自由。他,秦歌,此时不也和她类似么? 同样几近疯狂的清醒,同样不计痛苦的,自残的,绝望的努力,同样小心翼翼,豪赌却也不敢赌。 同样,就算为了自己,也没有抛弃人性,没有不顾一切去牺牲别人。 人性是什么?才清醒二十年的她同样不能完整的回答,但至少,求生是人性,追求与理想是人***是人性。 克制自己,努力不去伤害别人,不为一已利益去伤害无辜之人,这难道不是人性? 不管是与不是,成与不成,对与不对,傻与不傻,她知道她的选择至少是对的,她已经足够幸运。 她,还能继续幸运下去,只因为,这个少年的血与灵魂热得滚烫。 “正因为这个世界,这个美丽的世界是我和墓再会的奇迹舞台,我怎么敢让它变得肮脏不堪,我怎么会容忍一个怪物在这里肆虐?” “一柄魔剑,屠戮几十万的军队!那它同样能屠戮上百万平民,屠空一座城市,屠空霜源,不是么?” “也许,在我不知道的的地方,有着其他的大能之士,他们可以阻止这个怪物。” “但需要多久?用什么方法?” “我不敢想象,当我将墓带回道场,面对的是尸山血海,是断壁颓垣,是满目疮痍,是面目全非的。” “这和我和她讲述的美好世界,完全不一样。” “她问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该怎么告诉她?” “我太爱你了,所以牺牲了这个世界?” “我不只要污浊她的内心,还要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污浊她的身体?” ······ 泪与血,剑与情。 这个少年的血与灵魂热得滚烫,再多的话语,再多的狡辩也掩饰不了你那颗光辉仁心。所以,我还在犹豫什么?潇潇! 这个时候,不正是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么? 绿珠道灵,雨宫道场的传承之物,经历千年的沧桑,经历大战,落到雨宫潇潇的手上,她用它在一个失去道力的世界,与一个少年签订了誓约。 将自己献给秦歌,作为人侍,换得自由的一线曙光。 当这颗木属性偏向的道灵落到秦歌和秦潇潇的手上,它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犹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消失也只在随时。 木,象征生机,象征力量,象征奇迹。 失去语言的能力,依靠念力控制的潇潇只能引动道灵本身的力量。承载雨宫道场历史与传承的符文,从秦歌的领口飘出,附着在他的皮肤之上,暗弱的绿光散发沛然生机。 斑驳的皮肤,注入活力后再次变得莹润起来,恢复至刚刚出浴时,孩童般细腻的质地。 游离的符文,用尽最后的力量,失去回归绿珠的能力,崩散消失,消失得安静无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段历史的记忆,一段传承,彻底消失了。 又一个符文破碎,又一段记忆,又一段荣耀消失了。 还将有更多的,更多的关于雨宫这一姓氏的一切将消失无踪,甚至直到最后,与它的最后一位传人,一同消失。 握住长剑的手,首次开始颤抖。 颤栗的内心,是秦歌艰难抉择的写照,符文修复着他的伤势,不知却修复不了他的血泪,红色的泪珠只随着他的颤动出现一次,就消失在空气之中。 “我口口声声地在说些什么啊!” 不能牺牲这个世界?可笑! 就可以肆意挥霍潇潇姐的生命么?可笑! “事到如今,你还要反悔么秦歌!”厉喝之声有如当头一棒,敲击在秦歌的的心房。 “对不起!” “你知道的,我潇潇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你以为我在帮你么?我在帮我自己啊!” “对不起!” “和你的灵魂绑定在一起,我怎么会轻易死掉?灵魂之中是有道力的,如果我什么时候说不了话了,那是我陷入沉睡了。” “对不起!” “所以,你只能按照我说的,去太阴裂谷,去阻止太行大师,去开启妖门。因为,我知道的,你不可能让潇潇姐死掉的。” “对不起!” “顺便说下,失去灵魂的肉体是会腐烂的啦,就算我的身体再强横,也坚持不了几天的。所以,如果妖门开起失败了,或者开启后我还没回来。一定要记得经常进入我的身体啊。” “对不起!” “我可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所以,就算几年,几十年我都要回来的。我可不想回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 “还有,我喜欢吃咖啡果冻之类的甜点,喜欢每天泡在高倍的药浴里,喜欢和人说话,喜欢写字,喜欢看书。” “对不起!” “我最讨厌的,是听到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 “我第二讨厌的,是知道你会因为我悲伤。” “对不起!” “我最不能接受的,是拼劲全力却换来任何人都不能幸福的结果。答应我,秦歌,我的主人。” “你一定要成功!”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最后一道符文的光芒飘散,那一抹温软的话音亦乘风而去。 “啊————————————————!” 无所想,无所念,无所痛,无所虑,茫茫的空白慢慢布满脑海,心则落入深渊,冰冷的深渊之水,倒映着这颗斑驳的,炽烈的,同时也不断被污浊腐蚀的心。 第五十九章 腐朽,天罚,祈愿 恐怖的孤独带来强烈的窒息感,仿佛周身的空气已被抽离。 只有,只能依靠回忆,依靠那不断流过思想的片段,道场的点点滴滴,他才能微微的呼吸,感受生命这一意义的同时,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罪恶。 “虽然,我知道不可避免我需要你的力量。” “但用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我没有想到,你也没有想到。” “我在想,你是不是选错人了!” “我,真的只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而已。” 老天!这时候不应该下一场气势恢宏的雨么?为什么连你都沉默啦!对,你也看不过,看不了这种毫无道理的结果对么? 太二剑反复划过轨迹,破开黑雾的嗡鸣从未止歇。 双腿,手臂,经不住无数次的挥砍,最终消失殆尽,敲向身体的剑,小心地避开最底线的回路,继续奏响哀鸣。 他的剑没有失误,有如凌迟一般的剑技这一刻超出了常理的轨迹,完美地演绎着。 然而,高负荷的运作,终于还是让机甲的喷射背包从内而外地烧毁,不如说能支持到现在才烧毁,这已经是一个奇迹。 斩尽机甲,褪去躯干的秦歌半蹲在残骸旁边,紧靠着收缩的黑雾边缘。 是的,黑雾收缩了,不断喷涌的黑雾后继无力一般,收缩了。 此刻,颤动的的黑雾,与其说是张狂,不如说是瑟瑟发抖,蜷作一团。凄厉的惨叫,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消失。 结果是什么?依旧不明朗! 秦歌所能做的,不过是继续蹂躏机甲的残骸,无穷无尽的鸣音如浪如涛冲刷着这团不知名的黑雾。 每一次冲刷,它的躯体便瘦小一丝,黑色的火焰燃起又被扑灭。 这团黑雾,是最可燃的气体,也是最好的灭火之物。 站在黑雾的面前,这个不断挥舞长剑的人,哪里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满面的褶皱,病态的黑斑,松弛的肌肉,僵化的表情,甚至身形也是伛偻。 这个样子,把他称作活着的干尸也不为过! 失去绿珠道灵的庇佑,他的身体在黑雾的侵蚀下渐渐腐朽,仿佛经历了亘古时空,从不绝的怨念中醒来,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释放无穷的恨意。 “少年!住手吧。” 苍桑,嘶哑,断续,陌生而高远,这样的话音从黑影中传出。是的,是黑影,而非之前的黑雾,原来在不知何时,喷涌的黑雾已经燃烧殆尽。 黑影成半透明,包裹着欧阳轻云的身体,矗立于原地。 不是淤泥,不是黑雾,它没有实质,甚至不是精神体。不是灵体,不是幻像,不是虚无,但也并非真实。 太二剑的鸣音,也失去效力,对这个似存非存,似在非在的存在毫无影响。 沉默,糟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你是谁?”更嘶哑的声音,来自干尸一般的秦歌。仿佛声带破开巨大的豁口,清朗不在,只余腐朽。 “银棺,在山脚下!”似语非语,一道奇异的波动侵入秦歌的脑海,这并非精神力,并非念力,并非意识与灵魂。 要让他形容的的话,它甚至连意志都不是,它什么都不是,却带着秦歌所最渴望的消息。 熟悉的,银色的棺材,一个白袍青年倚靠在它的边沿,陷入沉眠。 怎么去那里? 熟悉的路线,仿佛来自身体的本能,是随着波动烙印而来的本能。 成功了?知道了? 现在该怎么做?这还用问么?趁着那个白袍毫无防备,正是他最容易控制的时候,这是最好的机会,将他控制在手中,让他使用不了道灵,驱动不了式神化的墓! 刚要提脚—— 无边的乏力,从细胞的最深处传来。 太二剑从无力的手上滑落,若非残破的外骨骨架支撑着他的形体,此时此刻,哪怕站稳都已是奢求。 几乎感受不到脖颈以下的身体的知觉,身体仿佛变成等待风化的松软岩石。 这般变化,让秦歌微微呆愣。 微风渐起,盘旋于演武场上空,将浓厚无边黑云卷笼成团。紫色,蓝色,白色的闪光,密布在云层漩涡的中心,仿佛是天空开启了一条神秘的通道,或者是一只巨大的眼眸,凝视着,凝视着。 隆隆雷音,由缓而急,由远而近,由上而下。 压抑,浩大的声势,山体也为之颤抖。 几近破碎的巨剑,自动浮起,没有念力的作用,它缓缓地飞到黑影的身边,宛如忠实的守卫立在它的身旁。 “它叫楼兰城?很好的名字。” 秦歌的目光中,黑影说话时,它的注意力并不在剑上,而是,那条戒备着的锁链。 之前还附和着欧阳轻云操控的锁链,此刻却盘绕在秦歌的脚边,其本身似乎有着意识一般。 “我只是一段故事,现在也不得不停止传说。从他的记忆中提取出的消息应该能帮到你。” “楼兰有错,绿洲何罪?” “少年,你有想过去神秘的南域么?” 话落! “轰!!!” 突兀的雷音,浩大的光柱,仿佛要毁灭世界一般,从漩涡的黑云中笔直劈落。宛如一柄天神的长矛,插入大地。 长矛所指,赫然是黑影所在! 这是天不许他生,天要他不存! 原来,酝酿许久的黑云,交织已久的雷电俱是为他而来的么? 天罚! 怎样的罪孽,需要引动天罚? 白光淹没黑影,秦歌睁大眼睛,他要好好看清楚,或者说,他除了看,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就在刚刚,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已消失。 这就要死了? 什么都没做到,就要死了? 墓就在眼前,却要死了? 不甘的怒吼压抑在胸腔中,怎么都难以吼出。 如果,这是对罪孽的审判,就把雷电分我一点吧!让我痛苦,让我痛苦,让我痛苦,让我动起来啊! 身体的干涸,带来念力的枯竭,他什么都做不到! 楼九重!南域,我会去,我要去,我答应你,一定去!所以—— 仿佛是听到秦歌的心声,是天罚还是黑影,回应了他的期望! 第六十章 肉身重塑,死亡回归 劈向黑影的白色闪电,它胡乱在地面扫动,就像是一只问臭而动的猎犬,四处乱窜,寻找着他的猎物。 黑影就在它旁边,它甚至已经贯穿黑影,却怎么都抓不住。 存在而不存在,即便要否定他存在的天罚也找不出他存在的证据。 护主心切的巨剑,不顾几近破碎的身体,斩向闪电。 当两者甫一接触,闪电仿佛找到主心一般,转眼变得更加粗壮。充沛浩大的能量让它从未断绝。 聚集于巨剑的天罚,不断消融着巨剑的本体,消融之间,奇异的,微弱的电弧沿着锁链朝秦歌传来。 盘旋围绕于秦歌的锁链,无限延长,宛如织茧的的蚕丝,裹成携带电弧的球体,将干尸般的身体包裹。 球体之中,无数乱窜的电弧,形成密密麻麻的电之海洋,噼噼啪啪地作用于秦歌的身体。 霸道的,毁灭的雷电之力,同时也是淬炼的再生之力。 这是渡劫? 谁在渡劫? 没人渡劫! 只不过是一个早已消失的意志,借着天道的的漏洞,给一个他所看好的少年遗留了一份礼物。 巨剑在闪电下,渐渐消失,从剑柄至剑尖,最终留下一段巨大的脊骨,巨大的脊柱,绝非人所拥有! 然而似乎要将巨剑挫骨扬灰,不留一毫,天空的漩涡变得更加巨大,无数道电光汇聚成一道,永不停歇地传输着破坏的力量。 也永不停歇地传输着,再生的力量。 再一次,秦歌体会到身体被注入力量的感觉,第一次就在不久之前,完成和潇潇的誓约,他从七倍的药力后遗症中恢复过来。 这一次,他的感受更加真切,包裹身体的生机,不仅恢复着他的身体,同时也淬炼着他的身体,将几近破灭的身体,以再构造的姿态回复过来。 这是一次彻底的肉身重塑! 仿佛置身于母体之中,温暖而生机勃勃! 熟悉的感觉,让秦歌热泪盈眶! 不只是感激,不只是回忆起潇潇的伤感,不止是重获新生的激动,最重要的,是他不再无能为力! 对墓,他不再无能为力。太阴裂谷,他也不再无能为力! 借贷这股力量的代价是什么?是去找寻南域,找寻沙海的绿洲,是去了却一段久远的传说。 危险?恐怖?九死一生? 我啊,是从死亡中回归的啊! ······· 倾天的光柱,立于此世之间! 这一刻,天地之力显现的北域,所有大能之士都有所感应! “爸爸,怎么了?” 不知名的道场,它的传人疑惑地看着父亲。 “没什么,快去准备,这一次一定会成功的!”苍老的阴阳师闭起双眼,手握着一串红色的念珠,重新归于平静。 等待着,约定之刻的到来。 ······ 云端之上!琼岛之巅,彩练翩飞,宛如仙境。 无数弟子跪坐与广场。 大殿中央,莲池之中,泥浆似的血肉混合着奇异力量化作的池水,一众着黑衣的老者,簇拥着一位美丽妇人,注视着池中之物。 “赤霄那边快开始了吧!” “禀宗主,一切已准备就绪,众位霄主除紫霄娘娘,皆已妥当。” “紫霄且不管,欧阳太行的实力确实为难这丫头了。神霄呢?怎么没见她过来。” “神霄少主追着赤霄大人前去了!” 妇人垂落眼帘,低声似自语:“也好!” 这句也好,却让底下众黑衣人心下一凛。 这么做!真的值得么?神霄少主,也是天赐之姿,阴皇之体,已臻极道之位,天赋神通,潜力无穷! 赤霄大人,会这么做么? “麟儿,再过不久你就能醒过来,这次不要再胡闹了,安心修炼,只要天道归位,道力潮汐回归,以你之姿,不出三年登临大天师之位,一统道界也只是早晚。” “仇,也是要报的!” ······ 霜夜王国,国都夜城。 毗邻王宫的,是国教总教所在。说是国教,却只在王都立教,作为国教却门人不多,入教之人,皆为誓约守护王国奉献其身之人。 每一个都是大能之士,或潜力无穷之人。 其最顶端之人,为一国之师。 “清夜老师,举国之力为此一事,其功成几何?” “不知!” 精神矍铄的老者,身着最古的阴阳师正装,端坐于木椅。露天的宫殿平台,从这里能看到整片星空。 “没有老师的支持,学生也是忐忑难眠。此刻,波云诡谲,危机四伏,稍有差池国破也只是顷刻,学生能安心茶饮,亏有老师做依仗。” “殿下言重了,虽是群狼环饲,却也非团结一心,有二殿下从中斡旋,殿下你坐镇调度,即便此事不成,也非全无办法。况且,只要亲王殿下愿意回来辅佐,虽非万无一失,却也可自保无虞。” 与国师对话的,正是霜夜王国的大公主,提及亲王,所能想到的只有当今国王陛下唯一的弟弟。 ······ 一双红眸倒映着接天的闪电,浩瀚的天地之力,持续了很久,让她每一步都背负着重压。这种诡异的景象,这种恐怖的声势,并没能阻挡住她的脚步。 九百九十九层阶梯上,她背负着黑色的枪械,徒步前行。 “哼!难得搞到的超级杀器,怎么能不打一炮!” 冲天的光柱渐渐缩小,直至消失,她心下一动,以更快的速度爬着阶梯。 瓢泼的大雨,终于落下,倾盆之雨,仿佛从天而倒的海水,转瞬之间蔓延开来,湍急的水流从阶梯上流落,水势浩大,强大的冲刷之力阻滞着她的脚步。 水势下,台阶变得滑腻起来,不仅难以攀爬,也更加危险。若是滑落悬崖,后果不堪设想! 离终点只剩不到五十阶梯,却是最难攀爬,不只是雨水的阻挡,还因她即将耗尽的体力。 ······ 半山演武场。 随着聚集着无穷闪电的脊椎骨的消失,天罚闪电也收回它的触手。 巨剑完全消失,留下一条在天罚下毫发无损的锁链,缠绕成茧的锁链开始收缩,锁链圆球渐渐露出其内部的面貌。 一个果体在锁链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第六十一章 唯美,胜利,变故,叙说 秦歌睁开双眼,伸出手扯动锁链,链条从他的手臂缠绕而上,最终形成一套简陋的锁链外袍。 这种暴露的狂野装扮,若是一个有着古铜色肌肤,壮硕结实体型的大汉,看点多多,别具一格。 在秦歌身上,怎么看都有一种唯美的禁忌之感,若是周围再飘落一些花瓣,地上铺满荆棘,一种幽而重的腐的味道悄然而生。 要问为什么? 不知是出于黑影的影响,还是锁链的恶意,肉身重塑的秦歌,有着光滑细腻的肌肤。完美协调的身体比例,也是仿照少女的纤细而来。 勃勃的生机,让秦歌的眉毛与头发重新生成,乌黑发亮的的柔顺长发,比之墓也不逊分毫,这是一个少年应该有的? 俊逸的脸型微带柔和,目光澄澈而忧郁,嘴唇晶莹玉润,给人以鲜嫩可口之感。 若非锁链所包裹的胸口,并没有两团凸起,谁能不认为,这是一个倾世美人? “过咕噜!” 轻微的吞咽声响起,身体再造后,五感敏锐的秦歌早已发现从演武场向内的路赶来的一个白袍弟子。 与黑影传给他的景象中的白袍并非同一个人。 滂沱的大雨,转瞬即至。 冷冽的雨水,拍打在地面,从黑影中脱出的欧阳轻云,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任凭雨水的瓢泼,不见醒转。 这种样子,是没脸醒来了么? 只是,虽然已经胜券在握,但在没有最终的结果前,秦歌并不想托大,欧阳轻云他必须控制住,如果偷袭白袍失败,至少他还有一个筹码。 一切以安全救出墓为中心。 并不理会远处呆愣无措的白袍弟子,刚刚这么浩大的声势如果没人注意到才是奇怪。 他径直朝欧阳轻云走去,太二剑再次飞回秦歌的手中,这一幕被那位白袍弟子看到后,他更是吓得伏起身,不敢上前。 雨声很大,但秦歌的声音却有着魔力一般,穿透雨帘,清脆而微带磁性。 “欧阳轻云,这样的姿态,是一个道场主事该有的样子么?” “一切以实力说话,现在,能告诉我,那些我想知道的,你所遮掩的事情么?” “墓在哪里,我已经知道。” 恒定不变的语气,透着秦歌的自信,告诉欧阳轻云,他所说的都是事实。 最触动欧阳轻云的,当然是秦歌的最后一句话,银棺的位置已经被他知道,确实,他再装聋作哑,也于事无补。 慢慢地从地上坐起,直至站直身体,身上的泥浆在雨水的冲刷下,消失无踪。道袍虽然残破,但其良好的质地,依旧衬托着一个阴阳师的气质。 欧阳轻云从地上起来,这一个变化显然激励了刚刚的白袍弟子,他小步靠近,一边靠近一边注意着秦歌的动静。 见秦歌没有阻止,主事也未呵斥,他来到欧阳轻云身边。 “主事,上山师兄要我向你禀报。” 上山? “师兄说,他守的东西丢了!事态紧急,他先行追过去。” 白袍弟子正要再说话,欧阳轻云却是一挥手阻止了他,示意他退下去。白袍弟子如蒙大赦,腾腿便逃。 “这个弟子,不是我安排的。” 突兀的,欧阳轻云来了这么一句,夹带着微微的叹息,声音同样穿透雨帘。其实这大可不必,即便隔着雨声,白袍弟子的小声禀告,秦歌也听得一清二楚。 东西丢了? 不好的预感浮现在秦歌的心头。难道—— 欧阳轻云没头没脑的话,却是对秦歌的疑惑最充分的回答。东西是什么?就是他最为关心的墓。 虽然有所担心,秦歌却并不慌张,只要墓不在那个白袍弟子手上,只要事情不会发展到他与墓交手的可怕境地,他并不会失去方寸。 不是欧阳轻云安排的。 这句话,经过秦歌的揣测,只能认定为事实。无论是不是事实,最后他都会去确认,所以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句话如果是真的,结合现在欧阳轻云的神态,让秦歌有所猜测。 “能在这里截走墓的人不多,他你认识!他要做什么,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除了他没人会这么做!知道我为什么叹息?”欧阳轻云再次叹气,接着道:“我叹息,是因为我现在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意思是魔剑完好之时,他是有能力抗衡的么? “他叫赤霄!三霄道宗第一尊主,同时也是一个刺客,一个窃贼,一个混蛋。” 赤霄!!! 欧阳轻云的话让秦歌瞳孔一缩,赤霄,这个名字他听说过! 来自潇潇口中,三霄道宗,七位以虹色命名的尊主。以红色为最强!以紫色为最贵!最重要的是,他是潇潇所说的三霄道宗计划的最直接负责人。 此刻,应该就在太阴裂谷! 暂时压住心中的震动,秦歌继续听着欧阳轻云的叙说。 见秦歌停下脚步,欧阳轻云微微低下眉头,似是回忆,又似倾诉,一反战前虚而又虚的姿态,透露着真正的幕后,与秘辛。 “上千年前,天地大变。道力就像潮汐一般,褪去无踪。一般而言,这种变化属于天地大劫,这一次却是人祸!” 人祸? 所谓的天地大变,是由人所引发的?虽然不知道欧阳轻云为什么会突然讲起这种千年秘辛,但绝不会无的放矢。 “是人祸,也是天灾,当人的力量与天灾无异,其实区不区别都毫无意义。” “这种可怕的存在,连名讳都是禁忌之语,带着反噬的法则。所以,传至如今,已经没人能知晓其面目。” 有这种人?只是一个名字,蕴含反噬的力量?秦歌简直不能想象,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他比老天都可怕的多。 至少指着老天发誓,悔弃的人绝不会五雷轰顶。 而他,却连名字都不能被世人提及。 要是,我拥有这样的力量,眼前的一切困难都毫无意义,就算是地狱,也能闯得吧! “天地为什么大变?道力为什么消失?” “要解答这些问题,首先就要知道道力究竟由何而来。” 第六十二章 阴阳师是退治妖怪之人? 道力由何而来?秦歌不知道,他所知道的也只是潇潇所带来的只麟片语,按照三霄道宗的计划所说,只要开起位于太阴裂谷的妖门,妖界回归,自然道力就能回归。 这些他知道,却不妨碍他继续听欧阳轻云讲下去。 “大道三千,天地无穷。理论上,天地的变幻,只是能量的变幻。为什么会形成人,形成山,形成海,形成日月星辰?只是能量在不同的变化方式下的显现。” “这种理论,只是一个推测,一个猜想。根据这个理论,得出的一个合理解释,才是它的意义所在。” “正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能量的表现形式,所以道力也是!” 道力是能量的一种表现形式?这种玄而玄的理论,让秦歌一时之间难以理解。道力难道不是一种能量么? 并没给秦歌思考的或提问,欧阳轻云继续说道: “从古至今,不,应该是从最古至千年殇之间,更准确的说,在古战国时代,有一个命题被无数次地拿来研究。” “究竟是先有妖,还是先有阴阳师!” 先有妖,还是先有阴阳师?这样的命题,咋一听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只是,真的是这样么? 从感觉上,妖与阴阳师并不是鸡与蛋的相生关系,而是彻底的对立关系! 把妖当做一种病,那么阴阳师就是一种专对这种病的特效药。所以,先有妖? “一般想来,都是先有妖怪作乱,才有人去对付妖怪,这些专治妖怪的人称作阴阳师。” 秦歌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以示赞同。 “不是!” 欧阳轻云否定得很彻底。 “对付妖怪的专家,并非阴阳师!” 不是? “从古至今,一种概念在悄然间发生了转变!有意或者无意,追究这些毫无意义。” “对付妖怪的专家,他们被称作道士! 道士? “上古时代,中央域发生了一件比之北域天道大变还要恐怖的事情,俗称百年灭道,具体情况无从考究,因为我并没有去过中央域。” “百年灭道,从字面就能理解,中央域的道界势力遭到毁灭般的打击。穿越浩远的时空与重重阻难,一部分侥幸逃生的弟子,闯到了北域。” “当时的北域,妖孽横生,百鬼夜行。” “而驱动妖怪的人,被誉为能沟通阴阳两界之人,穿梭现世与隐世之人,亦正亦邪。他们,被称作阴阳师!” 什么? 听到这边,秦歌差点惊呼出声! 若真如欧阳轻云所言,最初的阴阳师并不是降妖除魔的存在,恰恰相反,是驱动妖物,无法无天,几近邪恶的存在! “道士和阴阳师,还有妖物与人的故事,持续了很久,大概。其中的细节,已经不在我的考究范围。” “只说结果,结果就是道士身份一变,化作阴阳师,他们借阴阳师之名震慑尘世,获得生存的空间,同时也以降妖除魔的姿态,洗刷着阴阳师最初的真意。” “我的话,似乎扯远了?不,一点也没有,继续听吧!” “既然道士披上了阴阳师的外衣,那么,那些真正的阴阳师呢?那些秉持阴阳本意的阴阳师,他们又在哪里?” “都被道士消灭了?” “不可能!” “在我看来,这些阴阳师依旧披着阴阳师之名!没错,他们就混在道士之间,最终与道士一起被传称为降妖除魔的阴阳师。” “既然能驱使妖怪,那么自然,降服妖怪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甚至,他们做得要比一般的道士更好!正如,努力者永远也比不上天赋加努力之人!” “真正的阴阳师专注于降妖伏魔,能很轻易地位列至道界顶端!” “呵呵!如果上面的理论是对的,那么我对于千年殇的一些事情,也有了眉目!” 说到此处,欧阳轻云首次抬起脸,毫不掩饰地盯着秦歌,传递着眼中的狂热,仿佛一个专注于研究成果的学者,炫耀着他最得意的理论成果! “在阴阳师中,总有一些天赋绝伦之人!例如,极道之体,例如道眷之体,例如无垢仙体等等!乃至神体,魔体。” “但有一种并非体质的天赋,却是位列所有的天赋之上,高居云端,俯瞰天下。又如炎阳,独霸白昼,掩盖月芒,掩盖星光。” “那就是传说中,千年殇之后再无踪影的——” “阴阳眼!” 阴阳眼?眼?不是任何其他什么,唯独是眼睛? 秦歌心中一突,双目紧盯着欧阳轻云。 欧阳轻云咧嘴一笑,带着洒脱的得意点头道:“你猜的没错,你所在意的那个存在,如无意外,就是这世间最后一个拥有阴阳眼的存在!” 墓,是最后一个阴阳眼的持有人? 有着道界最珍贵的天赋,代表无穷的潜力? “最后一双阴阳眼?所以你们才要把她式神化?”不管阴阳眼有怎样的能力,总而言之它是无价之宝! 若是为此,欧阳道场将墓式神化,控制在手中,似乎也说得通了。 不,说得通才怪!凭什么,就因为一双天生的眼睛,她甚至没能用这双眼睛看清世界,就要被洗去意识! 没等秦歌发作,却见欧阳轻云摇摇头道: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听我接下去说!” 强忍内心的冲动,秦歌控制抖动的身体,死死地盯着欧阳轻云。 “刚刚说到,阴阳眼代表阴阳师最高天赋,超级的天赋,意味着拥有它的人能轻而易举地爬到业界的顶端。” “在阴阳师中,则意味着能轻而易举站在道界顶端!” “你不觉得,这样的形式与我之前所说的有些类似?” 稍一联系,秦歌便明白欧阳轻云所言何意,张大眼睛,紧紧地攥着锁链,他脱口而出:“你是说?” “你也这么认为么?太巧了不是么?” “最古的阴阳师,混在后世的道士之中,他们凭借驱使妖物的力量,轻易登临道界顶端!” “阴阳师的最高天赋,阴阳眼。拥有阴阳眼的人,凭借其神秘的天赋,同样登临道界顶端!” “位列顶端的只有一小撮的人。可能这个猜测是错误的,但由不得我不相信,这一小撮人其实拥有的是同一种天赋!” 第六十三章 扼住其命运的眼睛 “最古的阴阳师,沟通阴阳两界,穿梭现世于隐世,他们正是拥有阴阳眼之人!” “拥有阴阳眼之人,正是最古老,最纯正,秉持这阴阳本意的阴阳师,而非披着阴阳师之名的道士!”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难么,墓就是传说中能驱使妖物的人? 驱使妖物? 不由得,秦歌想起了他和墓最初相遇的场景!当时,那个绝美的少女托着双手向着天空祈祷,仿佛仪式。 而最奇妙的,是那颗从空中掉落的红色果实! 以及,那一抹一闪即逝的黑影,它是,妖物? 怎么可能!无论从哪边得来的结论,都显示,千年大变后,妖物就不现世了! 依旧难以明了,秦歌放下疑惑,继续听着欧阳轻云的叙说。 “在这个猜测是真实的基础上,很轻易的就能让人联想的一个事实。” “沟通阴阳两界,穿梭现世与隐世,这句话只是用来形容阴阳师鬼神莫测的能力么?不妨从更表面的意思去理解,它所形容的难道不应该是这些人独有的阴阳眼的能力么?” “沟通阴阳两界,什么是阴界,什么又是阳界?” “一般而言,阴界指的就是神话传说中的阴间地狱,用它来形容带来恐怖的阴阳师似乎并无不妥。阳界,当然指的是我们所生活的世界。” “沟通地狱与人间,带来恐怖与死亡,将阴阳师形容为死神一样的存在!” “真的,是这么解释的么?” “恐怕不是!” 蓦地,秦歌打断欧阳轻云的话语,问出了一个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这些,都是你研究出来的?” 在欧阳轻云的字里行间,语气神态中,秦歌读出了这个意思。只是,还想确认一遍。 欧阳轻云点点头道:“有些东西,也是最近几年才想通的,赤霄都不曾了解,即便是上天,我也不曾与其细说。” “信与不信,全在你,但若你还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安安静静地听我将它讲完,之后再做出你的选择。” 上天? 秦歌一瞬间想到了那个靠在银棺旁边的白袍。 他不是上山?是上天?上山又是谁? “恐怕不是这么解释的。” “这些阴阳师为什么能驱使妖物?细细思考,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他们能与妖物沟通,甚至说,他们身上有着所有妖物的把柄,或者也可能,他们有着所有妖物最大的利益。” “求生是人性,也是所有生灵的共性!” “只有放开思想,才能想到一些隐藏的可能,所以下面的一些推论可能关联性而言并不紧密,甚至你可以找出无数的理由去推翻,但我相信,那就是事实,即便不是,也与之相去不远。所以,你只要听着就好。” “最古之阴阳师,掌握着妖物,凭什么?” “也可以说,区别是什么?” “区别还是在于他们有着独一无二的阴阳眼!” “所以,是阴阳眼关乎着所有妖物的命运。” “而其生灵之一生,最崇高的命运便是其出生本身!” “所以,在我看来,阴阳眼必定是一样与妖物的出生,形成,有着密切相关的事物。因为后面,还有一个巧合,佐证着这之间的联系。” “是先有妖怪?还是先有阴阳师?” “恐怕,是同时有了妖怪,同时也有了阴阳师!” “道力是一种能量的表现形式!道力本身也是一种具体的能量。上千年前,天地大变,游离于天地间的道力如潮汐般褪去。” “同时,很奇怪的,妖物也褪去无踪!” “不知起源的妖物,居然也褪去了!” “那位人物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以一己之力镇压么?没必要!如果他真有如此伟岸的力量,那就真的是超越天道的存在,这种存在超出我们的理解,几乎是不死不灭!” “世间的一切变化,事物的消存,是天地最基本能量的变化,其独特的变化方式,形成独特的事物。” “相似的变化也许会造成表面上截然不同的面貌,这是受限于人所知的不可逾越的局限!” “但,正如另一个‘完美理论’所言,天道运转,总以其最大的努力进行着最简单节省的方式!一个完美的体系,必然是最简洁有效的体系。” “如果要点亮一个房间的两盏灯,需要从不同地方拉来两段电线么?” “不必!” “天道如此,它比人智慧得多!” “所以世界运转,总是在无穷的联系之间,任何一点轻微的改变,都会触动整个世界的变化!” “这也是,时空理论上蝴蝶效应的基础。” “千年前,天道大变!谁是引发这种变化的蝴蝶?” “是那位大人物,改变了关键的一点,触动了天道关于妖物存在性运转的法则!”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那位人物以出人意料的方式,终结了绵延无数年的妖物与人之间的争斗,成为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古往今来第一个,为终结妖物而存在的阴阳师!” “并非如最古阴阳师一般,与妖共舞;并非与道士一般,与妖共生!他是古往今来最成功的的真正的斩妖人!” “无论从哪个意义上而言,他都成功了!完美地成功了!” “所有人都获得了幸福,只有一类人除外!” “那就是依靠降妖除魔获得高人一等地位的现世的道士们!如果只是妖物不存在,还动摇不了道士的根本!” “最根本的是,连同妖物一起,道力竟然也消失了!” “宛若天堂的北域,道力也消失了!一如现在同样不适合修道的中央域一般!” “千年以来,无数的道场衰落,无数的传承断绝!尤其是几十年前,一条亚空间通道贯通中央域和北域,两域之间无穷远的壁隔消失。” “早已失去修道可能的中央域,发展出了完全不同的,更加璀璨的科技力量!走上了科技大道!” “很轻易的,这种变革以狂风暴雨的姿态侵入北域。” “自古以来的阴阳师地位自此崩塌!” “寻求恢复道力的意志,由明转暗,渐渐获得大部分人的支持!” “结束了千年以来的明争暗斗,道界以统一的姿态合作着,寻找着方法!” “我就是在这种大环境下长大的!” 第六十四章 看与观测的区别,睁眼的瞎子 “扯远了,但也至少已经说明了我的最终目的,没错,就是让天道回归,恢复道力!至少十六年前,想法是这样的!” “接着之前的话,天道运转下的世界,有着无穷的关联性!而恰恰,那位大人物的方法触动的就是道力与妖物关联的节点!这是我的推论,是支撑我继续推断下去的结论!” “我分析天道大变后的变化,一个很明显的变化某一天跃入了我的眼中!” “这个变化,我在上面已经提到过。我说过,天道大变后,只有一类人没有幸福,那就是道士!” “我没有说错,甚至说我是故意强调的,只有一类人不幸福,他们是道士,而非阴阳师!” “因为阴阳师是两类人!” “一类是道士,一类是最古之阴阳师!而他们,在千年以来竟然没有出现过一人!” “千年殇之后,所有的道体,仙体,神体,魔体都有过记载,唯独没有关于新的阴阳眼的记载!” “妖物消失了,道力消失了,同时阴阳眼也消失了。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巧合,佐证着阴阳眼与妖物的出生,形成有着密切相关的联系这一推论!” “当我注意到这三者的联系的时候,我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因为我窥探到了千年前那位大人物引动天道大变的的手段了!” “他当然不能斩完无时无刻不在消失,又无时无刻不在生成的妖物!” “他当然不能以一己之力,褪去整个北域的道力!” “但是,他能凭借超人一等的实力,斩尽所有最古之阴阳师!” “毁掉所有的阴阳眼血脉!这必定是几十上百起的灭门惨案!” “关乎妖物命运的阴阳眼消失了,妖物也只能消失,天道运转下,有着无数关联的游离道力也随之消失!” “这应该就是千年大变的大部分真相!” 千年大变的真相,阴阳眼关乎着妖物的命脉,妖物关乎着道力的存在!欧阳轻云所说,部分和他从潇潇出听来的内容吻合! 三霄道宗的详细计划,潇潇并不清楚,但大体她都已经告诉了他。 作为计划总负责人的赤霄,将在太阴裂谷,通天之梯开启妖门,迎接妖界回归!同时也是迎接道力的回归! 从这点上来说,三霄道宗也是认为道力是与妖界,与妖物密切相关的!只是—— “你所说的话难道不是自相矛盾么?” 秦歌反驳道: “照你所说,毁尽阴阳眼才造成天道大变,但你之前也承认,墓的眼睛就是阴阳眼!这难道不是矛盾么?” 虽说是反驳,秦歌所要的却是欧阳轻云的解释。在心中他已经渐渐接受欧阳轻云的理论,只是他最关心的,还是墓。 最想了解的,还是关于墓! 雨势渐渐变小,聚拢于天空的黑云变得稀薄,开始消融!原本,这就是一场不该出现的大雨! 地面,大量的雨水,淤积在因打斗而形成的凹坑内, 秦歌的质问,换得的是欧阳轻云神秘的笑意,这个落魄的老者,翘起嘴角,盯着秦歌的眼睛,反问道: “你有见到,她睁开过眼睛么?” 墓有睁开过眼睛么?不用去寻思,秦歌能瞬间回答,他轻轻地摇头。否定,同时也是不解! “沟通阴阳两界,穿梭于现世与隐世。这是阴阳眼的能力,那么我们普通人的眼睛又拥有怎样的能力?” “当然是看东西。” “问题在于,如果你不睁开眼睛,就算拥有眼睛,你又能看到什么?” “拥有阴阳眼,如果不去睁开,又怎么实现它的力量?”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妖物,所有妖物的整体——妖界就是一个介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存在,只有当那双独特的眼睛观测到它的时候,它才是存在的!” “照你这么说,如果墓睁开眼睛,又闭上眼睛!一个世界就会出现又消失?要是她眨眼呢?”秦歌觉得可笑。 “有些人,睁着眼睛就如同瞎子一般,而有些人看过一次便过目不忘!看与观测的意义本来就有所不同,在这件事情上,又怎么可以用普通意义上的睁眼与闭眼来解释?” 这些玄而又玄的意义,秦歌不能理清,但他也有他所关心的,具体的事情。 “绕了这么一大圈,也只让我明白了你的目的。这却和我无关,我要知道的是墓,为什么要把她式神化?她的父母呢?她的父母也和你一样丧心病狂?” 欧阳轻云再次轻笑,似乎是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挪着颤抖的步子缓缓向前。 “所以,正如我和你刚见面的时候就回答过你的一样,有件事情是你误会了!当然,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紧盯着秦歌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混合嘴角的笑意,那是轻微的嘲笑与戏谑。 “你似乎始终以为,她是一个‘人’?” “你什么意思?” 欧阳轻云的话太过跳跃,让秦歌都难以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跨出两步,几乎以俯视的角度,怒视着耗尽气力,半跪着的欧阳轻云。 “咳咳!” “十六年前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很少有人想去细说,我也不想细说!” “你只要知道,那具银棺,是我在一个尘封千年的地方找到的,它安放在一具石棺之中。” 石棺之中?心念闪过,秦歌压住确认的心思。 “如果,你有仔细观察过银棺,就会发现它根本没有气口。这只是一个小细节,让你确信我所说的话罢了。” “一个尘封千年的石棺,银棺,里面的一具活着的,也死着的躯体。” “它会是人么?” “不要急着反驳我,不要从人性上寻找借口。最根本的是,一个人能活过千年么?即便是传说中的那个大人物,也早已不见传闻。” “她,还会是人么?” 墓,是人么? 一直在意,又一直放在脑后不去想的问题,终于还是要摆在他的面前,让他去正视起来。想去否定,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理由。 第六十五章 葬爱—— 誓约斩妖之刀 唯一能辩驳的,唯有这样的无奈话语: “墓不是人?那她是什么?她若不是其他,那她就是一个人!” “但无论是与不是,她在我心中,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温暖的,脆弱的,单纯的人!” “应该感到奇怪的是你才对,只凭你的否定,你就要否定她的存在么?” “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墓身上用到附灵式神化这样残忍的术式!难道通灵,甚至愿灵就不行么?” 与他纤柔的手臂所不相称的,是其刚劲的力量,只是心中难以抑制的激动,让他抓在老者的肩膀上的手,轻易的捏碎布料,压迫着老者的肌肉。 超乎想象的强大力量,让本就无所力道的欧阳轻云再也维持不住伛偻的身躯,跪倒在地后,他索性再次盘坐起来。 脱胎换骨,肉身重塑,少年所拥有的力量让这个老者再次认识到当前的情势,终于收敛了灼灼目光,低垂起眼睑,皱起眉头。 “咳咳!” 故作痛苦的姿态,并未换得少年的同情,强忍着肩膀受到的压迫,欧阳轻云开口道: “你有没有想过,一具尘封千年的躯体,它真的能凭借自己的意志苏醒么?甚至而言,她真的,还有着千年之前,陷入沉睡之前的意识么?” “你到底什么意思?” 感受到少年手臂的颤动,继而更剧烈的痛楚传来,欧阳轻云扯着嘴角,不知是痛苦,还是嘲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快说啊!” 仿佛是要在精神上报复少年,欧阳轻云愣是不发一言,只不时地传出几段笑声。他甚至对于肩膀上,几乎被捏碎的伤势都毫不在意,明目张胆地装疯卖傻着! 沉睡千年的墓,是凭自己的意识醒来的么? 剧烈摇晃着欧阳轻云的身体,依旧得不到他所在意的下文。最终,也只能将残破的老者,如垃圾般扔弃于地上。 他所在意的下文究竟是什么?欧阳轻云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他真的不知道么?他真的没去想么? 混乱的思绪,让秦歌几乎集中不了精神,想要去想,想要去弄明白,却有一种深深的恐惧盘踞在脑海深处。 它守着,他已经知晓的答案!它既是守护,也是背叛! 心乱如麻,以致真正麻木,他有如失去灵魂一般,静静地站着,盯着,等着。 许久,欧阳轻云从疼痛中缓过来,抬起头盯着木偶般的少年,低声吐字道: “那具躯体的真正主人,那个女孩,她早就在千年之前死了!” 形如木偶的少年,竟然没有对这样一句冒犯的话语触动,似乎是真正想明白,无论如何激动,无论如何否定,无论如何威胁,他所要知道的东西,只能是老者自愿吐露的。 他所能做的,只有去听,去记,去想,去判断,去问自己: 他说的,会是真的么?我应该接受这种说法么? “她早就死了,不然就说不通了!她要是没有死,妖界不可能被封印,道力不可能消失。她要是没有死,不就有矛盾了么?” “她要是没有死,那我之前的所有资料,所有判断,所有推论,乃至结果,不就全成笑话了么?” “我的理论并没有错,所以,她只能是死了!而且早就死了,死在千年之前,死在那个大人物手上!”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是英雄,他们两个之间究竟是怎样的故事,谁都无法得知!我所知道的唯一,就是所有的阴阳眼之人,流淌阴阳眼血脉之人都已形神俱灭!” “唯独她被完好地安放在了一具银棺之中,一具石棺,甚至笼罩着伟岸的力量,让她几乎未曾腐朽,沉眠地下!” “呵呵,他们的故事无从了解,但只凭这些也能知道,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誓约斩妖的阴阳师,他最后的屠刀,挥向的却是自己的挚爱!” “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却是过了,也没过!” “呵呵,最终能斩却这样一个伟大人物的刀来自哪里?” “我想,我不用说,你也应该明白了!” 千年之前,一位伟大人物以超世之姿崛起于北域,面对北域的妖魔横行,他立誓寻找一个方法,一劳永逸地解决绵亘无数岁月的问题。 他找到了那个方法,洞悉了阴阳师与妖界的联系。 他将屠刀挥向那些拥有阴阳眼之人,拥有阴阳眼血脉之人! 最终挥向他所最爱之人! 最终的理想,与最爱之间,却是最大的对立! 这种痛,即便只是缥缈的揣测,也让秦歌的心脏丝丝收缩。 如果,如果他遇到这种情况呢?如果有一天,为了全天下他必须将手中的剑挥向墓? 剧烈的抽搐,仿佛要倒卷他全身的血液,发黑的眼周,脑海瞬间的空洞。这种事情,即便想想,都痛入骨髓和灵魂呐! 秦歌摇摇头,抛开这种奇怪到自虐的想法。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他凭什么会和墓对立?他的最大理想,不就是把墓救回来么?就算有一天,全世界都要墓去死,他也一定是那个陪在墓身边,抗衡全世界的人! 呵呵,我在自顾自地热血些什么? “那个女孩死了!在我打开银棺之时,已经是她死去的千年之后了!” “英雄斩却了妖界,几乎让阴阳两界永远分离,永世不见!却也同样留下了对于我们这些人而言的最后希望!” “对,那就是这个女孩的遗体,这具他不忍毁去的遗体。” “或许有守护这墓葬的力量,但历经千年,尤其是道力的消失,让这股力量也消失了,总之我安全地带走了银棺,安全地打开了它!” “只是躯体是没用的!” “她必须自己睁开眼睛,用心观测,才能找到那个介乎存与不存的妖界。” “要让一具早已失去灵魂,死亡的肉体,再次凭借自己的意志苏醒,再次睁开眼睛,你说,我们这些后人能怎么办?” “复活,这种事情,即便是神明也做不到的啊!所以——!” 第六十六章 灵魂其本质,亦真亦幻 “失去灵魂,那就注入灵魂。所以,你想到的办法,就是将墓式神化,在她的身体中构建一个崭新的灵魂?”听到这边,秦歌已然能猜出欧阳轻云的的方法。附灵式神化,几乎是最容易想到到的,一个让不在动弹的躯体,再次行动的方法。 “没错,所以你问我,通灵,愿灵不行么?” “我现在明确地回答,不行!” “简直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这些话么?” “我的话,句句属实,由不得你不信!你以为,只和她相处一两天的你会比我这个十六年来一直思考她的事的人,更了解她么?” 欧阳轻云大声的辩驳压住了秦歌的反抗,看着几乎已经六神无主的秦歌,他接着说道: “你以为,你见到的她,是一个人么?” “我告诉你,她不是!” “既没有复活,也没有完成式神化,一具死亡的躯体却在行走自如!她是人么?” “行尸走肉,记忆不全,那是僵尸!” “你胡说!!”不甘于承认欧阳轻云所言,秦歌甩动锁链,在地面上鞭打出笔直的凹痕,四射的水珠夹带着灰色泥浆漫天洒落。 欧阳轻云垂下目光,凝视着被锁链削断的衣袖,也未拭去沾满脸颊的泥水,继续说道: “所以,我说过,你是污蔑,我从未在生人身上用上附灵式神化的法术,我所要式神化的,只是一具僵尸!” “具体原因并非我所能追究,也许是她的怨念,也许是那位大人物的残念,也许只是偶然。总之,在一具已经失去灵魂的肉体上进行本该一帆风顺的式神化,过程却并不如意!” “也许可以说,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失去灵魂的肉体竟然醒了过来!” 墓! “一些事情,我也不必细说,我只说结果,结果就是正如我所言,醒着的,行走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僵尸!” “她没有灵魂,没错,你认识的她根本没有灵魂,之所以她能动!只是肉体的反射,窃取着道灵的力量!” “你胡说!”这一次,秦歌并没有甩动锁链,甚至语气也并非怒不可遏,只是平静地略带沙音地说道: “她不是,她不是僵尸。” “她的身体,并不僵硬,反而柔软到能捏进怀里。” “她会说话,她很聪明,她还会开一些俏皮的玩笑。” “她也会饿,她甚至认识巧克力,只是吃的很少。” “她能想起一些事情,只是有些事情记不太清罢了!” “灵魂是什么?它不过是阴阳师理论的一个概念罢了,它可以存在的真真切切,也可以飘忽得摸不着影,既然苏醒的她与常人无异,为什么不能承认,她就是一个人?” “灵魂什么的,不就是被这么赋予的么?” “一些力量,让一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同样从她的脑中反射活动起来,这就是她之所以有一些模糊的记忆的原因!”欧阳轻云说道:“你所认识的她,不过是一团肉,和破碎不堪的记忆,以及道灵所泄露的一丝力量混合在一起的一个怪物!” “正因为没有灵魂,她根本做不到睁开眼睛去观测!” “并且什么时候,这种奇怪的联系消失,她也将不复存在!” “那也不是你左右她命运的理由!是啊,她自己都说过,她是一个妖怪。我现在也承认,她是一个妖怪——” 秦歌的话,让欧阳轻云的眼睛一亮,嘴角微微翘起:终于,还是被我说动了么? 只是笑意还未展现,却听这少年大声说道: “但是啊,那只是之前,在我不认识她之前,没有人会承认她是一个人。” “但是啊,但是啊,但是现在,她的存在由我来承认!她的灵魂由我来承认!她的生命由我来承认!我来背负她的命运,终有一天,我要全世界都来承认。” “谁让我现在,真的无可救药地爱上她呢?” 迈步上前,他要结束两人之间的对话了,因为再听下去也毫无意义,他只需要按着自己的步调,找到墓,还原墓,带回墓! “说得好!确实,灵魂的秘密谁都探究不清,各种理论纷杂,也许你说的才是对的。但是我也要问你,如果真有一天,她的记忆完全恢复,你以为她会接受你么?” 这一问,将秦歌的动作止住。 如果墓的记忆完全恢复,她不再是单纯的她,而是变成千年之前,那个伟大存在的挚爱! 呵呵! 呵呵呵! 嘴角,微微翘起,秦歌意味声长地俯视着欧阳轻云,说道:“海誓山盟,哪敌得过近水楼台?” 终结之手,蓄势待发! “等等!”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就像我一开始说的那样,我告诉你一切,你也要告诉我你的选择。” 秦歌止住手,安静地站着。 “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如果有一种办法,既不会损害到任何人,却能拯救整个道界,你愿意去做么?”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欧阳轻云又想到了什么办法?可以在不牺牲墓的前提下,让墓睁开眼睛?按他的理论而言,迎回妖界? 可能么?说到底,我究竟相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呢? 三霄道宗倾尽全宗之力,搅动整个道界所为的,不也是开启妖门,迎回妖界,让道力回归么? 相比于只要一个人睁开眼睛,就能引得天地大变这种现在想来匪夷所思的事情,难道不是三霄道宗这样声势浩大的计划,更令人信服么? 一旦确定了对墓的最终态度,秦歌的思绪变得清醒起来,不禁耻笑起自己之前的作为:说好的,不要相信对手的话,自己却又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带了进去,听了一大通废话。 其中,到底有几句真的,或者就算全部都是真话又怎么样? 如果,最根本的,欧阳轻云所坚持的理论都是错的。就算全是真话,又和假话有什么区别,与不听有何区别? 他也不过是用一些我感兴趣的话题,苟延残喘。他以为我会杀了他? 等等,苟延残喘? 第六十七章 逆转,曾经的努力 苟延? 时间仿佛停滞,心念电转的瞬间,盯着欧阳轻云的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他嘴角的那一抹怪异的笑意。 黑洞洞的眼神,真的是精疲力竭所致? 不好! 他是在拖延时间! 谁能救他? 心思急转之间,秦歌已经有所确定! 人不能等待别人的帮助,人只能自救,这一条阴阳师之间奉行的格言,闪过他的脑际。结论,随之而出: 他不是等待别人,他等的就是自己! 真的,是大意了! 思维贯通的瞬间,没有时间给秦歌去懊悔,战斗的本能让他未做其他考虑,攥紧拳头握住锁链朝面前的老者锤去。 千军一发的反应,快出人的极限。 眼角一道莹白的闪光划过! “嘣!” “噗!” “叮!”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发出! 脱胎换骨带来的巨力,汇聚在仓促间挥起的拳上,陌生的力量全力迸发,结结实实地轰击在老者的胸口,几十年熬炼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的巨力。 清晰的骨裂的震动,从秦歌的手上传来。 破烂白袍掩盖的身体以后仰的姿态倒飞出去,重重地砸进碎裂的岩壁处。 只是那一抹勾起的嘴角,并未消失。 因为他赌对了!他成功了! 一柄晶莹剔透的水色短枪,接触到仓促布防的锁链,轻易地破碎消散! 但同时,一段莹亮的血色锥尖出现在秦歌的视线之中。一柄细长的长枪,从他的后心穿透,恰在他挥起左手防御的时候,所裸露的后心。 贯穿身体的长枪,从他的心口穿出,仿佛示威一般,挑起一丝肉片,血红的肉片并非肌肉或肺叶,而是来自他的心脏! 是的,他的心脏被贯穿了! 潇潇姐明明说过的,对阵阴阳师,哪怕对方粉身碎骨,只要他还清醒,就不能说他已经失去战力的! 我这是在干嘛?我到底在干嘛啊! 牺牲了潇潇姐才换来的胜利局面,我却得意忘形地听着敌人的废话,傻愣愣地给他喘息,然后蠢得像猪一样死去? “有些人睁着眼睛,却和瞎子一样!” 现在想来,这句话不是很明显地在嘲讽我么?恐怕当时,他就已经得意至极。 “咳咳!” 吐出大口的血浆,欧阳轻云缓缓地从地上爬起,微微伸展双手,断裂的肋骨回复到原本的位置。 破落的穿着,披散的头发,泥浆混合血色的白袍,若论凄惨,比之半裸的秦歌他犹有胜之。然而事实是,他胜利了! 精神力维系着水色的长枪,其不稳定的状态预示着它随时都能爆裂! 而它爆裂之时,便是秦歌殒命之时! 步履蹒跚地来到秦歌身前,老者凝视着那双因失血而迷离的眼睛,说道:“不会伤害任何人,又能拯救整个道界,最重要的是能让我欧阳道场迅速崛起,登临顶峰!这样的事情,本来我是能做到的。” “如果,不是你这个顽固,幸运也不幸的家伙无理取闹的话!” “就是现在,我也没有放弃让我的手不要粘上任何血。我知道,天劫的苏生之力至少还要在你体内存在一段时间。区区心脏破碎,暂时还要不了你的命!” “放心,我会等剩下的力量刚好够修补你的心脏的时候将它抽出来,你不会死,但也不会动!” 迷离的双眼看不清眼前的人影,空洞的声音也仿佛隔着无尽的空间传来,似听到,又似未听到,能思考,又似不能思考。 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身体的流动,争先恐后般,从身体的四面八方往心脏处汇聚,又被一道不可逾越的壁障阻挡,未建寸功。 最终只能绝望的,返回身体代替血液,维持着身体最低限度的运转。 “你为什么没能提早注意到我在拖延时间?” “你是不是有这样的懊悔?” “这很正常,因为你被我的话吸引住了。为什么被我的话吸引住了?除了你本身很关心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只是隐瞒了一点,隐瞒了一些大体上本应该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之前说道,本应该顺利的式神化发生了一点变故,肉体窃取了道灵的力量又凭着破碎的记忆活动起来!” “关键就在于这些破碎的记忆。顽固地占据着肉身,像无数破碎的刀片布满识海,不留一丝一毫的空间给新生的灵魂。” “你说得很对,其实当年我也这么想过,通过引导将记忆碎片拼接,重塑她的人格,思维,形成新的灵魂!” “这是一个最保险的办法,最重要的是,它规避了灵魂本源与阴阳眼之间的排斥的可能!” “只是,这又何其艰难?你有想过,将无穷无尽的漫天繁星般的碎片拼接在一起,形成一幅完美的画,这其中的艰难么?” “我甚至对她的经历一无所自,我该怎么下手?” “耗尽我欧阳道场道灵一半的力量,才堪堪将她补全成一个稍有灵智和思维的东西,就像你见到她的时候,表面上很完美不是么?” “但是,你又怎么知道,她的记忆却像是堆完又坍塌的沙堡,不过是一次深度的沉眠,就会将之前遇到的一切,之前记住的所有忘得一干二尽!” “不,不是忘了,而是破碎了,崭新的记忆都破碎了,还能指望拼接出她之前的记忆么?” “这些事情,你养父,太行他都知道!” “也只有这么做,他才会接受。” “他哪里是接受,他早就看出来,记忆是不可能修复的,他才安心地交给我折腾!” “无数努力,换不来任何任何成果!” “即便再像人,没有成熟的完整的灵魂,她就张不开那双眼睛!” “我和你最根本的分歧在于,我还是把她当成一个物件,你却固执地把她称作人。这样的矛盾,在我和你之间根本调和不了。” “下面的这些话,希望你能听到,因为这很重要!” “算是我对你的小小敬意,以及算计!” “当阴阳眼睁开的时候,妖界回归,道力归来,谁能登临道界顶端?毫无疑问,那就是掌握阴阳眼的人!” 第六十八章 不死者之右手 “还有最重要的一定,我要告诉你。” “阴阳眼是可以脱离人体存在的,你懂我的意思么?” “当她的眼睛张开,她的一切价值都会聚焦在她的双眼之上,引得无数人争抢,你以为这些人还会再呼区区一件皮囊?” “十六年前,我的部分理论影响了无数的人,我想现在依旧有无数的人支持着,信服着。” “比如,赤霄!” “我说过,他是一个窃贼,一个混蛋,一个无赖。不幸的是,阴阳眼刚巧又落在他的手上,迟早他会发觉其中的秘密。” “三霄道宗,可是比我欧阳道场霸道得多的存在!” “相比于我偷偷摸摸地搞些动作,她却可以明目张胆地行动!” “言尽于此,我说过,我不讨厌你这样的人!” “化作式神,总好比尸骨无存,也许有一天我们还需并肩战斗,怎么说你都是我欧阳道场出来的人,不是么?” 语落,天边微微泛起红光,夜即将消去,黎明也悄然到来。 面朝东方,欧阳轻云微微眯起眼睛。 终于结束了,太行的养子真是了不得的家伙,明明占据优势,最后却是两敗巨伤的局面。不过说来,他也不是一个执着于争斗的人,以后,战斗什么的还是应该交给更有天赋的人才行! 蓦然,一丝警兆掠过心头。他迅速回过头。 半裸的年轻人,依旧被抽去全部的力量,挂在盘旋的长枪之上,毫无动静。 不是他? 心念刚起,却为时已晚—— 一道霸道无边的凌厉波动以摧枯拉朽的姿态,从他的左额贯穿而入,并不稳定的意识,如被大山压顶一般,遭到重击。 无数分化的念头瞬间消失,同时,他也失去了对水色长枪的控制。 “是谁!!” 狂放的怒号,很难想象是从一个破落伛偻的老者口中喊出,更别说,他才遭到几乎毁灭意识的打击。 怒号放出的同时,他已经锁定了攻击传来的方向,若非分化无数的念头,恐怕此刻他已经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这种毫无前兆的霸道攻击,带给他无限的恐慌。同时也激发了他无尽的怒意,这种怒意哪怕是两次将他逼入绝境的秦歌也不曾带来的。 不只是太恐怖,更重要的是毫无礼节可言! 偷袭,为习武之人所最不耻! 太坏规矩! 只要还剩一个念头,他就不是毫无反抗之力。所以—— “是你!!” 锁定方向之后,很快他就捕捉到了那袭红影,以及那柄与人等高的枪械。 “特,特雷西亚!快,快逃······” 宛若呢喃的的呼喊,从宛如碎尸的秦歌嘴中吐出。水枪爆裂,将他的胸口完全破碎,扑倒在地的秦歌,瞪大了眼睛,画面中定格着那抹熟悉的金色闪光。 那双红到滴血的双眸! 他应该痛苦,心痛,或者感动。只是,现在,他连心都没有了啊! 痛,太痛! 痛恨!痛恨!痛痛痛痛——恨!!!!! 我究竟在做些什么?看我都做了什么!没有找到秦诗,失去了潇潇,也没能接回墓,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特蕾西亚死去么? 力量啊!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了,给我过去,到我右手,都到我右手去啊!! 宛如碎肉,几近五分的躯体,一只手从死尸上苏醒,区区半掌的距离,它耗尽一生的力量才挪到。 怒不可遏的欧阳轻云,静静地等待着,为数不多的念力不支持他再马上制作出远战的长枪,虽然愤怒,他也没有失去理智。 他静静地等在原地,时刻注意着对方的举动,具体地说,是注意着金发女子手中的恐怖枪械。 她是为地上的年轻人来的,真是讽刺!无谋的举动,却是最终葬送他性命的罪魁祸首! 所以,你不是我杀的! 微微低下头,欧阳轻云注视着那只覆盖在他脚上,拧住他脚踝的手。 很难想像,一个破碎的躯体最后还能凝聚出这样的力量,像从地狱爬上的恶魔,束缚着他的脚步,竟然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挣脱。 肆意横流的血液,混合着还未干涸的雨水,染红了整片山崖,秋还未至,山却红了!朝日初生的第一眼,映照的便是这样一幅光景。 那么,你又能握到什么时候?你又能阻我到什么时候? 感受着来自地狱的执念,欧阳轻云微微叹息,最终驻足于原地。静静地等着,等着少年失去最后的力量,等着那个红色的人影跨越腾云桥! 或许她以为,我是惧怕她手中的枪械?她以为暴露了踪影的她用枪指着我是让我停下的理由? 好吧,就让她这么认为好了,就让她这么认为,然后过来吧!过来看看自己的杰作。 混合着血液的水流,慢慢地旋转,形成细小的漩涡,旋转飘升,飘升凝聚!无穷的变化凝聚着,指甲大小,手指大小,手掌大小,血色的锥子慢慢成型。 它就成型在那一双不甘的双眼前,成型在少年的面前。 在他的面前将要夺走她的武器,凶手,正在成型。 用着他的血,成型在他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眼前,张狂地预告着,关于他的悲剧。 残存的生的力量,毫无同情而言,维持着这具注定要走向衰亡的躯体,掰开他的双眼,用最残酷的真相刺激着他油尽灯枯的意识。 ······ 来得毫无道理的雷雨,肆虐于山道。在最危险的地方,释放它最大的邪恶。 无尽的雨水混合,顺着台阶而下,短短时间内混合成滚滚洪流,洪流在围绕山体的台阶上,形成往外垂落的遮天瀑布。 这种水势下,夹带碎石,松动巨石,形成石流也不会让人太过惊讶。 雨水的洪流在山石间抖动,翻腾,跳跃,开出无数的白色水花,只是混合黑云下的漆黑暗夜,变得并不引人注目。 从接天雷电中恢复的山道灯光,断断续续明明灭灭,仿佛其中游荡盘亘着无数幽灵恶鬼。灯光照耀着的白色水花,形成一道接天的缎带。 越是接近山道阶梯的下方,水流越是厚重湍急。即便武道有成的武者也不敢言能在这种水势下行走自如。 最恐怖的,从来都是自然的力量。 两辆公路拦截者,名为黑铳电改的轻型坦克就停在山道最底端的小广场上,围着一辆越野车。漫漫的雨水短短时间内就蓄积到几乎淹没它一半履带的情势。 弹珠般硕大又密集的雨珠拍打着它的外壳,隐约有种置身枪林弹雨的味道。 第六十九章 雨所断绝的思念 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女警的左臂弯缠绕过来,绕过她的紧绷的小腹,手掌紧紧地抓着女警的右手,将其紧贴在她的腰侧。 一双紧绷的高大男性的腿,从女警的背后缠绕而来,蜷曲的腿弯将另一双同样紧绷的女性长腿并拢锁住。 安静的车内,浓重的喘息声,一细一粗竟然盖过车外的无尽雨声水势。 粘稠的液体,随着女警的嘴角滑落,滑落她细腻的脖颈,渗入胸口。剧烈的起伏,让这些液体四散开来,形成暴力的的花纹与斑点。 “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会负责的。” 磁性的男音,说话声并不流畅,总被疲乏剧烈的喘息截断。 “听清楚,我会负责的!所以你一定要冷静,冷静!如果你确定自己冷静下来了,就点点头,我会松开手。” 好言相劝,换来的却是怀中之人更加猛烈的挣扎。不断扭动着脖颈,腰肢,双腿,只要任何地方还能使上力量,她便不放弃抵抗。 怒视着的双眸,是彻底的火山爆裂! 冰冷的水不知是因为剧烈的摩擦,还是本身灼热的身躯,蒸腾起淡淡水雾。 灼灼的怒意,有如实质,像刀一样割在男性的脸颊上。如果对视,他真怕自己的眼睛会受不了。 毕竟,这次怎么说,他都是有错的! 除了那一道莫名的指令承认着他行为的正当性,其他方面他都错了! 恐怕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休假结束了! “给我听着,现在!马上!安静下来!” 命令的语气只换来她瞬间的停顿,稍有心机的,等他的身体微微放松的当会儿,她不顾一切挣扎起来! 就算从职位而言,她都没有听命于他的必要。 “也是,要是我们的艾薇儿总长阁下会放弃才真的奇怪,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坏掉了,毕竟,怎么说永不服输都是你最耀眼的地方!” 因为有所了解,所以他从未放松警惕。 “你说,我们这样已经几次?是不是也应该习惯了。” “我也习惯了,所以就这样吧,就这样听我说几句话!” “永不服输,是你最耀眼的地方,但是只有永不服输的同时又冷静智慧,果决坚强,才是我眼中真正的完美的你。” “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你恢复冷静,依靠智慧和我周旋,你有无数次机会从我的手上逃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但如果你真的能从我手上逃走,我也不会拦着你,因为我相信完美的你,不会做一些傻事。” “但是,看看你现在!方寸大乱,完全地被恐惧支配着,做着最愚蠢的行动,用着最笨最暴的办法要从我手上逃脱。” “这样的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这样的你,连一个做错事的,暴力的,冷血的男人都对付不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能对付一个更有罪的,更狂暴的,更冷血的敌人?” “这样的你,比她还要危险!只会添乱,只会让我的心乱!” 我的心很乱,因为无论我做出怎样的选择,都将不可避免地失去你,但至少,至少相比于再也不见,我还是想要看到你平平安安地活着。 如果这份恨意能让你记住我一辈子,虽然很不情愿,很不甘心,但至少我不是一无所得。 “听懂了么!你现在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在添麻烦,只是一堆麻烦!!” 滚热的泪水,折射着晶莹光芒,刺痛他的眼角。 他回头的瞬间,这两道晶莹的痕迹便永远印在了他的心间。 鬼使神差地,他将脸贴近他的鬓角。 咸咸的,涩涩的! 他的右手,终于还是从紧握她左手腕的状态脱离。 泪水有毒,他始终都明白,如果从一开始,他就热血地从背后支持她,也许同样的泪,同样的苦涩,会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泪水有毒,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抵抗不了这种毒,更何况,现在他所品尝的于他而言最是剧毒! 他放弃所有的束缚,只是以最柔和的,最正常的力量抱着怀中的人! “怎么,难道最智慧,最冷静,最冷血的第一警察阁下,其实是一个会舔女人眼泪的变态么!” 松开紧咬他收臂的嘴,控制着酸涩的嘴巴将血液清理干净,艾薇儿的第一句话就让梅菲斯特全身都僵持在原地。 看着女子从他的怀中坐起,有条不乱地整理着因扭打而凌乱的衣衫和短发,怀中的空虚像牛皮糖一样粘进他的心中。 抬起收臂,注视着两排整齐的牙印,泛白的肌肉代表留尽的血液,却又有一种苦痛的甜流过心头。 “我会首先状告,第二警厅的艾薇儿总长其实是一个可怕的吸血鬼!证据就在我手上。而且,我告诉你,女人的眼泪是甜点一样的味道。” “把手伸过来!” 回到座位,一脚将梅菲斯特的脚踹下去,艾薇儿翻动起箱子。 “怎么?”盯着伤口微微傻笑地梅菲斯特问道,这一个瞬间他都没能有什么想法。只是眼角扫到的一样事物,让他眼角微微抽动。 “切了!”艾薇儿晃动着手中明晃晃的凶器,锐利的刀刃发射着昏暗的黄色灯光,来回比划森然刀芒。 果然,刚刚说了不该说的话么? 滂沱的雨势,在车顶奏响一成不变的恐怖交响。同样的声音,也会带给人不同的感觉,比如之前,给他的感觉就是无比恐怖,像一个怪兽一般要夺走他的所爱。 然而现在,昏暗的车灯下,女警低着头小心地处理着他的伤口,虽然不怎么合乎时宜,他还是笑了,微笑。浩瀚深邃的目光,宇宙星辰再次开始运转。 “你可以打昏我,为什么不这么做?” 清理伤口的同时,艾薇儿问道,稍微冷静的她,不知为何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问题。 “喂喂喂,你不要把我想得这么残暴,丝~~” 显然是不满意他的回答,才恢复点感觉的伤口上传来剧烈的疼痛。艾薇儿当然没有做揭开伤口类似的残忍事情,只不过是一反之前消毒时的轻柔,用力地将最后的药膏盖在伤口上。 “好吧,我实话实说。我怕待会特蕾西亚小姐回来用什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就不好了!” 第七十章 结果选择行动,简单 貌似调笑的话没有换来想像中的疼痛。 艾薇儿的手轻轻一顿,抬起头问道: “她会没事的,对么?” 颤动的眼眸,出卖着她的内心,状似冷静的第二总长阁下从来不曾真正放下心思。这样的眼神,也是梅菲斯特所不曾瞧见的。 那是——湖光破碎。 艾薇儿说的她,自然指的是特蕾西亚! 当他们追上来的时候,正是接天的闪电消失,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无论怎么估算,留给特雷西亚的时间都不够她登到崖顶平台,她只能是被大雨阻在山道之上! 这种雨势下,山道何其危险! 更毋论欧阳道场的事情究竟怎样恐怖,竟然引得天象大变,闪电轰击!尤其那个少年托付特蕾西亚时展现出的那种位居人之顶端的念力的力量。 他的错就在于,当特蕾西亚醒来联通艾菲莉亚抢走一辆黑铳电改的时候,他慑于指令和原则没有第一时间授权再接管战车。 特雷西亚是以平民身份参与的事件,当知道这一点,他让步了,这就是他的错! 面对艾薇儿期冀般的目光,他没敢躲闪,他怕他任何的闪躲都会让他的话语失去信服之力,他要用他的目光告诉她: “会的,她会没事的。如果溺爱让你看不清她的聪慧,那我告诉你,她是一个比任何人都坚强,都聪明,都果敢的人!” “她会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能做的更好!” “这种小小的雨势,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最重要的,你要知道,虽然不愿提及,但也要记住她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人!有些东西确实要忘记,但有些东西必须牢牢记住,不是么?” 温言,只换得她的疑虑稍稍褪去。 怎么说呢,他就像是一个不断向他多疑易伤的妻子,解释他并没有出轨的事实,但却总也无法消除她内心的怀疑的可怜丈夫。 呵呵,要是真的这样,这个他可真让人羡慕。 雨水润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此刻才传来粘腻的不适感觉。然而此刻,它根本不能在这个平时很注意着装的第一总长的心中翻腾起点滴浪花。 碍于之前的搏斗与劝阻,他并没能好好地注意过眼前这位被雨所淋透的女警官。 甚至平日之间,都被她干练的形象所误导。 原来,她竟然是这么瘦弱的么? 紧贴在艾薇儿身上的衣服,勾勒出她饱满胸线下,其实并不宽阔的身躯。就是这样瘦弱的躯体,却需要他全神灌注地控制······ “你在看什么?” 从艾薇儿的角度,说着一堆冠冕堂皇的安慰人的话语,不可否认确实让她稍稍放下心思,这时他却又不言不语。 等她仔细地搜索对方的视线,他的眼睛瞧哪呢! 环抱起双臂围在胸前,测过身体,她专注地观察起车外的雨势,这种雷雨并不会很长久,不知是不是错觉,比之最开始,雨似乎小了? 梅菲斯特收回目光,扫了眼显示器。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仅凭这一成不变的声音,他也知道,雨还未变小。 “后座备有作战服。” 这是回答艾薇儿的提问,他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一直穿着湿着的警服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最主要的是,不像他一样只是全身淋透。他的血可是因为位置问题,淋了艾薇儿一身的。 他的话显然引起了艾薇儿的反应,她回过头,挂着一张面无表情的的脸,意义难名的眼神霸道地将他的目光牵引过去。 这是,判断?还是警告?还是无视? 梅菲斯特发觉自己并不能参透。 等他刚要开口,却见艾薇儿已经翻身爬向后座。 不过话还是要说出口不是么。回身正坐,梅菲斯特接过艾薇儿留下的军刀,就是这把刀刚刚用啦切割给他包裹的纱布。 刀柄处,还残留着雨水所不能冲刷干净的丝丝温暖。 “把靴子给我,没有对付这种雨势的特种战靴,不过我的刀还不错。” “胆小鬼!” 额! 梅菲斯特表示,自己差点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呛住。什么意思?是我想多了,还是应该想更多?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凌乱了。 胆小鬼?说的是哪方面? 直到,被他夸耀的不错的刀工,打脸似得在他的手上划破一层皮肤才让他冷静下来。 呵呵,事到如今我还期待些什么? “人啊,最重要的是生命!如果可以做到更充足的准备,却为了显示无谋的勇气而丢掉性命,那真是死后都要被耻笑的事情。” “你也学那丫头扯一些歪理?” “这是前辈的人生经验,作为后辈你可以勉强不把它当作应该恪守的信条,但直接当面说它是歪理,那就太伤人了。” “有些事情,就在你准备的时候发生了,等你准备完毕,为时已晚。” 怎么回事?梅菲斯特表示,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又不免多想了。 准备的时候?他默默地盯着在刀下渐渐成型的靴底花纹,这是为待会儿登山做准备。 有些正在发生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可能挣扎在山道上的特雷西亚,而是身后那阵他想尽量无视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发生的事情?艾薇儿换衣服?我错过了? 额! 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总是联系一些奇怪到的事情。 “没有事情是尽如人意的,但大体上,做足准备总会比冲动之举更能获得好的结果,这就像是做一道简单的概率选择。百分之八十与百分之二十,选择百分之八十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装着整个霜夜王国一半警察的智慧的脑袋,所有的事情在他面前都被剖解为数据的存在,他所要做的,不过是选取最可能的,最大概率的选择。 成功是常态,但他从来不拘泥于一两次失败。因为,失败是不可避免的不是么? “我明白了。” 身后传来艾薇儿尔的叹息,以及她的话音: “我以为装着整个霜夜王国的智慧的人是怎样一个怪物的存在?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么简单。简单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当做事不关己的选择题来处理,做着复杂的计算然后轻易地让结果选择你的行动!” 第七十一章 雨所停滞的瞬间 “如果这样的冷血是你坐上第一总长位置的理由,那么你的路一点都不是适合我!最直接的说,我不喜欢!这种机械的到冷血的行为方式,我不承认!” “我指的并不只是这次的事情,我说的是从我认识你到现在的所有!” 我不喜欢!我不承认!否定认识以来的所有。 这是,被拒绝了么? 怎么这么残忍,明明还没告白,却提早知道结果。明明只要不去告白,就还有一些念想,这样,不是连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留下了么。 苦笑,满脸的苦笑,一如既往的无奈,他轻笑,声音因笑而微微发颤: “喂喂,艾薇儿警官,你这是报复么?怎么说,我还是有一个两个优点的。” 没有等来让事情回归常态的回答,他神起手,舒展着腰,将头枕在靠座,仰起头盯着车顶,仿佛穿透那层铁皮,穿透无尽雨幕,穿透黑云,望向浩瀚神秘,复杂难解,美丽梦幻的星空。 遥不可及。 他开口,声音低沉: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说,我这样发誓——” “我很关心特蕾西亚,如果因为我的错,因为我一直恪守的法则出错,错过救她的最好时机,如果我让艾薇儿失去特蕾西亚,我愿意——” 一只冰凉的小手盖在他的头顶,一双微带颤抖的眼睛吸引着他的所有注意,一张严肃沉默的美丽脸庞离他如此之近。 从上而下,四目相对,艾薇儿尔俯视着这个男子。男性的气息本就灼热,只是—— “你是不是发烧了?” 微微苦笑,他伸出手盖住那只小手,想把它移开。 他啊,说一些话也是要勇气的,鼓起勇气做着最后的挣扎,她却听都不想听么?难道我只是想说些不够冷静的话,都不能么? 明明你说的,不喜欢的,冰冷的我。 “我没生病,我很正常,听我把话说完,这是很清醒的,很认真的话······” “不是,你真的感冒了,不信你自己感觉。” 严肃的话语打断他想要接下去说的意志,一双手挪开他伸来的手。在那双星辰运转的眼睛的注视下,她,艾薇儿俯下身体,将她光洁的额头抵在他的额上,几缕短发盖在他的脸颊与眼前,细微的方向混合水汽扑入他的鼻尖。 冰凉?不,凉爽,细腻,温暖,光滑,柔嫩,各种感觉混合最终化作满足之感,落入心间。 五指相抵,额头相触,虽然姿势并不完美。 原来,我真的病了么?所以总想些奇怪的事情,要做些奇怪的事情,原来是病了啊,是病了那就没办法了。 病了,就应该安静些,发热的脑袋才不会下达一些莫名其妙的指令。 既然病了,就不能依着病的性子乱来了。 只是,我多么不想知道,原来我病了。 看到那个那人安静下来,艾薇儿抬起头,看着他手臂上缠绕的纱布,以及那一身同样湿透的警服。 作为警察,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因为淋雨就感冒? 所以,是因为失血! 因为失血,抵抗力下降,又没有及时地换衣服取暖,所以他病了。 这是她的错。 得快换衣服,还得取暖,刚刚的医药箱中应该有些应急的药! 刚要动身,却发现她的手被另一只巨大得多的手攥着,病态的红晕从男子的脸颊升起,几乎不生病的躯体,一旦生病,很难支持得住! 男子紧闭着双眼,灼热的呼气腾起水雾。 ······ 雨势渐渐收起,黑云变薄,从引起变化到最终停止,也只是转眼之间。再过不久,山道的积水将停止流动,虽然依旧打滑,却不会如之前那般凶恶危险。 脸颊的红晕渐渐褪去,真正回过神来,雨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停的,她并不清楚。 靠在她双腿上休息的男子,呼吸渐渐平稳。 似醒非醒,本身就充满魅力的美男子,安静地躺下后,依旧难掩气质。 醒着的他,如和煦之微风阳光,安静休憩时,又如澄静皎洁的高悬之月,静谧勾人。 简易帐篷拆解下来的布料堆叠几层后盖在他的身上,这是车内仅能找到的干燥遮盖之物。 “雨停了!” 从迷蒙的中苏醒,第一时间他便察觉到声音的异样,当然还有身下脑后的异样,全身的异样,不用去看,画面已经进入他的脑海。 不论怎么说,这时候睁开眼睛也只能换来她的尴尬。 “我没事,再过一会儿我就追上来。”挨过第一时间的难受,身体适应这样的病态,加上合理处置下渐渐好转的身体,百分之五十一的可能,他能行动。 “我留下来,就是要警告你,不要追上来,好好休息。我已经通知章青峰,再过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的。” “还有——” 还有什么? 疑问出现在梅菲斯特的心头,艾薇儿尔的处置他已经有所预料,有些预料中,也有些预料外。 本身,他和艾薇儿尔深入到欧阳道场所在的山脚下就是违反指令的行动,第二总长的荣耀承受不了这种错误,但是于他而言无关痛痒的第一总长却可以牺牲。 所以,来到这里的只有他和艾薇儿尔两人,借着追回被夺的另一辆黑铳电改的名头,尽量不牵扯到其他同事。 他会病倒,这是他没想到的。 沦为累赘的他不仅帮不了艾薇儿,还拖住了她的脚步。 她会通知指挥中心,他是能想到的,她不让他带病行动他也是能想到的,他所没料到的是—— 警告,她竟然会用这样的字眼。并且特意等到他醒过来,当面警告! 如果,这时候他还要说去,那真是不识趣了! 只是,还有? 还有其他理由么? “还有就是,你倒下前准备说什么?发誓什么?”艾薇儿移开目光,看着门开的车外,解释道:“姑且,还是听你把话说完。” 短暂地沉默后—— 微笑着,他说道:“我说,我会对这件事负责,如果我让你伤心了,就让我不得好死。” “这算什么?你的热血?前言不搭后语。”艾薇儿瞪大眼睛,梅菲斯特的话实在太跳跃,微微一顿,她说道: “这就是你的一两个优点?一旦事情不顺,就寻死觅活?你死了我有好处么?” 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传达到了?没传达到?他也不知道。 果然如她说所,我真的太冷血,冷到如今想说一两句热血的话修正点形象,都词不达意。 “不过,谢谢!” 恩? 第七十二章 特蕾西亚,绯色湿身 艾薇儿起身,双手托着梅菲斯特的脑袋轻轻安放在座椅上,俯身看着他因惊讶而睁开的双眼,说道: “谢谢你没死。所以我没有伤心,特蕾西亚也不会有事,我去接她了。” “再见!” 苦笑,微笑,什么表情能形容他的心情?天知道。 转眼之间,战靴的声音就已远去。 本该安静,一道轻柔的脚步传来,它不是由远而近,而是陡然出现,陡然出现在梅菲斯特的耳中,宣告着有人拜访。 “你死了,可是有很多人会困扰的。” ······ 金发红眼,绯袍湿身,一袭高挑的身影独立于锁链桥端,背对着初生的朝阳,将所有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下。 抛开作为狙击者最强的守护者——隐藏。特蕾西亚笔直地站着,平托着一人高的黑色枪械,枪口锁定在桥对岸,威慑着对方。 这种胜利者的姿态,已经是特蕾西亚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 当她到达崖顶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暴露狂人妖和一个落破老者的对峙,透过瞄准镜很快她就判断出,是人妖占据优势。 只是,这些并不是她所关注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那个把自作主张把她抛下,自顾自努力的可恶男孩,他在哪里? 他实在太可恶了!稍微获得一点奇怪的力量就开始得意,不把她放在眼里,谁才是应该被担心的对象,他是不是搞错了? 所以,抛下她这个神队友的秦歌,他在哪里? 来回扫动,几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镜头内始终没有出现她要找的人。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演武场却发生了出乎她意料的变故,看似落入下风的落魄老头完成惊天逆转,貌似冰锥的奇异武器从地面的水坑内射出,将那个暴露狂从后心处射个对穿。 本以为,同时被人妖少年揍得陷进石缝的老头也会命不久矣,却见他像个没事人一样伸着懒腰走回来。 若不是因为被人妖少年的奇怪样子惊在原地,她差点暴露出去。 让她惊讶的,当然是那个被刺穿心脏的少年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死掉,反而借着冰枪支撑着身体。 从一开始,她就将这两个人归类为神霄那类拥有超能力的怪物,真正见到的景象,刷新了她对怪物的认知。 原来,并不只是拥有超能力,他们的身体同样有着奇怪的构造,对普通人而言的致命伤在他们身上并不致命! 心脏被穿刺,几乎僵在原地,他还会有战斗能力? 不只是好奇,更因为这几乎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面对任何一个怪物,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这一点,在她从秦歌的催眠下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牢记在心底。 她所看到的机会,正是因为两个怪物的对峙,死拼,给她带来的捡漏的机会。 她不相信秦歌会反悔,她不相信秦歌没有登上欧阳道场,那么他在哪里?这是她要搞清楚的。 原本,两个怪物断绝了她正面突入的可能,只是现在,她看到了机会。 千万倍威力的超视距狙射昏眩枪,这是她的唯一战力,总装弹一发,无弹药补充。作为特警中的佼佼者,昏眩枪的积极使用者,没有人比她更能明白千万倍威力寓意是什么。 只要是有脑波存在的生物,无论怎么意志坚定,一发带走不是问题。 耐心等待,放松的手指紧贴扳机,任何稍纵即逝的机会都不会从她手上错过,这是手持枪械的她的自信。 就算心中再怎么担心秦歌,甚至已经有不好的联想,但只要进入战斗的心境,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影响她分毫。 枪口所指,当然是依旧行动自如的老者,等待的,是人妖少年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刻。 那一刻,老者将最终放松警惕,而她也不用担心最扯淡的,老者被她控制住,暴露狂却还留有战力这种事情。 手指扣下的那刻,两个怪物必须都失去意识! 放开聚焦的视线,以余光关注着一切,放空的精神沟通她与生俱来的战斗直感,陌生又熟悉的淹没感包裹着她的身体。 当朝阳的第一缕光芒从天空划过她的心间,人妖少年闭上双目耗尽支撑的力量,老者携带胜利者的笑意,被第一缕光芒灼伤眼睛的瞬间。 无形的光束,跨越两崖间的绝壑,正中老者的额头中心。 然而—— 怪物的力量,完全超出了特蕾西亚的预计,势在必得的完美狙击未尽全功。 本该全力撤退,但强烈的不甘心,不可置信以及低到极致的计划可行性,让她做出了以胜利者之姿,直面怪物的决断。 她所要做的,唯有一件事情,询问秦歌的行踪,但不论能不能得到答案,她都会第一时间撤离。 给她这种勇气的,恰恰是怪物的愤怒嚎叫。他并不是毫发无损!正因为受到严重的损伤,他才会这么愤怒。 同时,在场的知道手上这件武器的只能射击一次这个事实的,只有她,怪物并不知晓!只要她摆足姿态,有恃无恐,就能威慑到对方! 最终的结果,就是特蕾西亚与欧阳轻云隔崖对峙。 寒光闪烁的森严枪口,妖异冷冽的鲜红血锥,分别指着对面。一个外虚而内实,抱着戏谑的心态导演悲剧。一个外实而内虚,苦追她的答案。 女孩并未如欧阳轻云所料的失去冷静,反而越发沉静。 难道他的预料错了? 余光扫射到地上渐渐冰冷的躯体,直到注意到秦歌的脸颊,回想到从那口中吐露的并未传达到对面的呼喊,他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一些事情。 通过缩骨功改变身形外貌,这在阴阳师中并非十分罕见,但显然超出一般人的理解。 更何况少年外貌的质变原因要归咎到神奇的肉身重塑上! 原来如此,她没有认出来么? “特蕾西亚!这是你的名字。” 微带嘶哑的的苍劲声音穿透崖间的风墙,清晰地传到特雷西的耳中。欧阳的轻云的语气,无比的确信,同时映照在瞄准镜的中的,是他的戏谑嘲讽的笑容。 “你见过他?告诉我,他去哪了。” 特蕾西亚并没有高声呼喊,这会影响到她的动作,她的枪口必须时刻贴在老者的额头,才能保证足够的威慑力。 不过,她也相信,即使是正常的声音,怪物也能分辨出来。 没有破绽! 欧阳轻云微微眯起眼睛,特蕾西亚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若非掌握着最大的底牌,和这样冷静聪明又握有致命武器的人交手,他这样的非专业人士还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感受着脚踝上,渐渐冰冷的手掌,他毫不在意特蕾西亚的枪口,蹲下身体,掰开那只僵硬的手掌,揪起尸体的染血长发,像拎起已经宰杀完毕的猪样,他将秦歌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掰动秦歌的下巴,将他的脸正对着对面。 “特,特雷西亚!快,快逃。” 通过解读唇语,特蕾西亚从老者的口型读出的是这样的话语。 心脏陡然收缩,红光凝聚的瞳孔,首次真正关注起被她视为暴露狂人妖的怪物的破碎身体。 “如果他说的特蕾西亚就是你,我想他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 “因为一个人毫无礼节的偷袭,本来只是破碎心脏并不致死的伤口,变成了这样能塞进一个人的空洞。” 还想做出更加伤人心的形容,满足他突如其来的变态爱好,只是再次出乎他的意料,对面的女子一点都没有配合他的意思。 除了一开始的瞳孔收缩,她并没有再表现出任何其他神色。 不由得,欧阳轻云再次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是么,原来是这样。那么我走了,祝你有个好梦!” 没有丝毫怀疑的,确定了死者的身份,金发红眼的女子缓步后退,似乎觉得已经退到安全距离,她收起黑色的枪械,毫不犹豫地转身。 最强的底牌竟然毫无用处? 欧阳轻云有些怀疑起人生了。 第七十三章 寸裂,迟到的诀别 正如之前所说,无论得到怎样的答案,她都需要马上撤退,从长计议。 只是,这个答案真的有些匪夷所思,这个最该猜到的答案,同时也是最难理解的答案。现在,也应该是最悲伤的答案。 啊咧,我为什么要伤心? 面向朝阳,沉着的脚步拖着疲惫的身躯,两道晶莹的泪痕折射着璀璨的破碎光芒,灼眼破碎,从最深处爆散开深红色的污浊,晦暗,粘稠,吞噬着初生之日的光芒。 好累,好想睡觉,艾菲莉亚快躺下来做抱枕啦。 真是的,为什么不听话呢?明明约好的啊,一起上山。 明明和我一起行动就好了,为什么呢?偏偏要这样死在我面前? 真是任性的家伙!居然害得我堂堂特蕾西亚伤心,这样,够你在地狱吹嘘好一阵子了。 “偷袭了老夫还想安然无恙?我欧阳道场,欧阳轻云,不管你是谁,是什么身份。” “你,领死吧!” 啊———————!好聒噪!明明都不打算计较的了,好累,所以你去死吧! 双手倒拖枪管,枪托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剐蹭声音,扭身疾奔,晦暗的深红目光毫无焦距。 敲碎,敲碎,砸碎,砸碎! 加速,加速,在加速,把那个白色的聒噪东西敲碎!太碍眼,白色的太碍眼,呵呵,敲碎了就变红了。 啊咧,我怎么知道的? 金红之影,乘着朝阳,仿佛燃起熊熊的复仇烈焰,烈焰怒窜,最终沿着锁链烧灼。 猩红,暗红,污浊,粘腻的双眼,无尽的杀意喷涌翻腾,化作非人的存在! 幻像——! 怎么可能? 从东方的天际,朝日初生的水平线,燃起无边的烈焰红霞,转眼之间蔓延至中天。最终,整个世界笼罩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天空之下。 燃烧的天空,被高温熔化,漫天流动血色的滚滚岩浆。人仿佛倒挂于即将喷涌的火山口,望着炽烈的腾腾岩浪,瑟瑟发抖。 天空的火焰滚落大地,无边的通天炎柱在四面八方燃起,不断向中心蔓延,狞笑着围观最后的的立锥之地。 幻像! 这是幻像! 怎么可能?这不合常理!这不能理解!这不可理喻! 他是什么时候中招的?最关键的是,这种程度的幻像是谁在操控? 无数的念头构成他最复杂的脑内计算,最多疑的自我认知,若说最不怕的法术,他自认就输幻术! 然而最讽刺的,他的无数念头竟然被囚禁在体内,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对世界的认知。 “太行!是你么!” 愤怒,不甘,不解,欧阳轻云所能找到的最能接受的解答:欧阳太行来了,那个欧阳道场的天才来了,只有他有理由插手这件事,只有他有能力操控这种程度的幻像。 轻轻的叹息声从从欧阳轻云的背后响起。 “谁?” 怎么可能,就算他被幻像囚禁了念力,动用不了精神感知,但是谁又能在无声无息间靠近他的身体? 更何况,声音实在太近了!仿佛就在耳边。 锁链有如盘蛇,从欧阳轻云的脚底盘旋环绕,只在转眼,无限延长的锁链将他的整个身体层层包裹,惊恐,惊讶,以及愤怒不解,他想要发出声音。 锁链却将他的最把封闭,嘴巴,鼻子,唯独留下他的双眼,绝望地注视着这个毁灭般的世界,注视着他的命运。 注视着,他所认定的突变的起源。 残缺不堪的身体,被锁链穿透,仿佛一个恶心的布娃娃,被一条粗得不像样的绳子缝合起来。被锁链缝合的,残破肉体,缺失了胸口,因爆炸而消失的细碎脏器和组织,并没能找回。 无数的链条,从他的背后穿出,旋转,盘绕,组合,形成十几对硕大的羽翼。血液被贪食的锁链吞噬一空,干净的身躯透着苍白。 苍白的肤色,血腥的纹身,妖异的装扮,俊逸到美丽的女性脸容,披散着无风飘扬的四散长发。 唯美,禁忌,悲伤。 锁链延伸,编制天网,球状的天网慢慢缩小,囚困其中的血色水锥,发出凄厉的不甘嚎叫,四处突窜。 最终愤恨地指向那道交错的绯色身影。 血色消失,附着的意念无处着落,飘散空中,水锥失去意念的控制,爆散成团状的水雾。 砸碎,砸碎,砸碎! 敲碎,敲碎,敲碎! 一切的一切,统统消失!! 黑色的等身长枪划过半圆的轨迹,以拔刀之姿斩向那个妖魔降临般的存在。却被一柄剑身中控的长剑弹开。 细嫩的双手握着无尽的力量,柔和地托住那双挥来的手臂。 以无可争议的绝对的力量,秦歌将这件绯色的,金色的,炽烈的,死寂的躯体拥入怀中。漂浮于半空,缓缓地飞向对岸。 冰冷的怀抱,冰冷的怀抱! 时间在此刻停顿。 “谢谢你。” “还有,对不起。” 血色的泪,仿佛是晦暗的血色瞳孔化开的,才恢复血红的双眼,看到的却是锁链垂落,完全破碎的肉身,从双脚开始崩裂四散。 锁链失去了它的力量,也维持不住这具拼装起来的躯体。 清醒的瞬间,却是看到最终的诀别,看到了她没能赶上的诀别。 肉块,碎骨,从他龟裂的身体掉落,从双腿到腰肢,从腹部到胸口,只是转眼,只剩双臂与他的脸庞。 红唇欺身,烙印在那张精致的脸上,她手捧他的脑袋,啃咬一般撕下他的晶莹嘴唇,在他皱眉惊讶的瞬间,展露起得意的俏皮笑容。 走好,多谢款待! 仅剩的双臂,手捧她的脸颊,抹去她的眼泪,这种笑容,眼泪实在太过碍事。 不胜荣幸,然后,有个好梦! 最终的意念抹去红芒,合上她的双眼,手臂推开她的身体,抓向那道甩来的锁链,带着他的头颅,和最终的释然,坠向无底的深渊。 一个锁链编织的巨蛹,随着锁链的拉扯,滚落悬崖。 山风掩去一切的痕迹,朝阳整个脱出地面,宣告新的一天的到来。 绯色的高挑身影,挂着微笑,蜷缩在金色的阳光下,手中攥着唯剩的黝黑长剑,嘴角的血色叙说着一场奇异的离别。 “特雷西亚!” 不久,惊呼从台阶处响起。一道黑色的身影喘着剧烈的粗气,扑倒在女孩的身旁。 第七十四章 小城道院,囚龙乘光 新的日子,新的世界,时候到了! 北历1314年8月29日,早上五点整,这一刻与往常未有任何分别,只有部分起早的人才微微奇怪:今天怎么有点冷? 掏出手机对了下气温,最后只将灵光一闪的认知归咎为自己的错觉,埋身于工作中去。 —— 小城上唯一座阴阳道场,破败的围墙上藤蔓密布,却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别有一番味道。它坐落于一座矮山脚边,常年开门,风雨无阻。 平日间,青石修葺的小道,在细竹林中蜿蜒起伏,将客人从围墙门口接引至道场内部。 一间书屋,屋外一张石桌,几张小椅,在这里主人会奉上香茶点心,给客人讲一些关于妖怪的故事,时有些游客带来别样的传说,都被他一一记录,丰富着书屋的典藏。 这里是个安闲宁静的所在,对于一些老人实在合适。 他们常常和主人开起玩笑:“你这道场,可不能先我们这几个半截入土的走了。” 主人也只是笑笑,有时气不过也会托起扫把扫起人来,大多数都是微微回避,寻一处僻静地点儿握一卷书册。 偶尔,有人会撞见他握着书册遥望西方,时而微笑,时而又叹息。 道场的主人年岁并不大,有些老人还能想起这个彬彬有礼的孩子在大冬天的凌晨起身扫雪的样子,他每每挂着灿烂的笑容,同路过的每一个早客打起招呼。 一转眼,这个孩子已经两鬓花白,混在他们之间,也瞧不出二三十年的岁月差距。 每到冬天,道场前面的路总是最好走的,什么时候开始的?看不到他扫雪的样子了? 大概十几年前吧,一趟远门回来,他的双腿就断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这个小镇唯一的阴阳师,故事大王,调解人,医药师,一个小饕,变老了。几乎一年一个变化,就像从夏天转眼进入冬天。 道场是不会走的,走的是道场的主人! 道场要是关闭,那是他最后一个主人走了! 纷杂的回忆翻涌起来,最终老人从他的叹息中醒来,望着关闭的院门,轻轻摇头。只是常年早开的院门今天没有开启,就引发了他的无数回忆。 理由有很多,也许主人腿伤复发,也许他长年在外工作的儿子回来了,也许他只是睡过头了,也许说不定出门崴了一脚,现在正扶在门槛上叹气呢。 呵呵! 透过门缝,老人望着里面,也是心思使然,一点点的好奇和关心。 这,这个情况是? 门后面的景象,出乎老人的预料,他微微惊恐地张大嘴巴。 青石小径的硕大青石消失不见,只在地面留下一连串的黝黑泥泞的恐怖凹坑。 ······ 在老人所不能窥见的道场中心,几栋破落的木制建筑围绕的中心空地,古老石板铺就的小小露天练武场,中年人盘坐于地。 最正统的黑色高帽,指天而立,黑色的帽子上纹着最细的金丝花纹,这些花纹镌刻成奇妙的图案,只有最认真观察,才能感受到她和道场相似的纹理。 最大的不同在于,花纹描绘的世界,无数的细密符文仿佛一个个鲜活生动的小人,热闹非凡,与道场的静谧枯寂截然相反。 阴阳冠华丽绝伦,白底绿纹的阴阳袍同样华丽美艳!白色,是最纯洁的白,有如漫漫白雪。绿是苍劲的绿,是在寒冬白雪下充满生机的绿。 金色的纹路书写密密麻麻的细小符文,它们就写在阴阳袍上,但给人的感觉又像是浮现在白袍表面,布面翻动间,文字好像水一般流淌起来。 粉底,腮红,唇彩,眼影,眉心画纹。短发染黑,续接上长发····· 这样的装扮,就是最重大的节日,城中的人都没能瞧见。 这就是这座道场的主人,这个在所有人眼中垂垂老矣的小城最后的阴阳师! 他常举于手中的扫把,此时换成了一卷书,一把折扇! 阴阳师的四周,地面的石板不复一如既往的碎纹,他们被重新摆放,拼接,形成奇异的花纹,花纹从阴阳师的身下往外扩散,每至节点就有一块巨大的青石镇压于此。 这些从道场小径取来的青石,被洗净身上的污泥,有的圆润,有的锋利,有的怪异,有的端庄,样貌各有差别,不一而同。 最奇异的,莫过于摆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石头,与其他青石不同,它们的身上被贴上了金色的符箓。 分布于练武场四周,平时只觉得摆放错乱的建筑,被一条每隔一段就贴着符纸的红绳围起,红绳延伸到道场的最外围,将这座道场最核心的区域完全圈禁。 “天道大变,弟子恬居正阴阳师之位,冠以智,披以力,握卷叠扇,执手地龙。” “子不承业,其过我失,其过天意,其过人情!” “残身无用,我之后无人,非至死地不后生!” “弟子无止,将以半生之阵道,祈灵生力,囚龙乘光,力止微,愿止死!” “······” 金色的符文从阴阳冠上浮现,从阴阳袍上浮起,散发神秘的金色光芒交错链接,化作一道文字链绳,链绳盘旋而起,在红绳圈定的地域内穿插交错,或融于青石,或融于符纸,或融于裂纹,或融于木屋······ 它融进一切事物,最终回归至阴阳师无止面前。 手拖折扇,反手打开,挥手间所有的符文链的接头融进折扇的扇骨,无穷缩小后的链绳化作细丝从扇骨流淌而出,在折扇的白色的扇叶正面,在阴阳师的眼前勾勒起一副细小的画卷。 画卷上,是最简洁也嘴生动的道场核心的团,一道扭曲的模糊金纹慢慢从扇面的深处浮现。 书卷无风自动,按着他的意志翻开至他所需的页面,事先记载搭配的符文一条条飞出,化作虚拟的的画笔。 一手托着白扇,一手执笔,他首次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眸不复以往的迷茫老态,炯炯有神地聚焦于扇面,聚焦于笔尖。 勾勒,挑拨,切断,续接,雕刻,点灵····· 不同的笔,有着其独一无二的用处,握在无止的手中,在折扇上修正,添加,删除,完成他理想的画卷。 第七十五章 阴阳七道,人魂御龙 阴阳修炼,阵道太博! 阴阳七道中,最能挑动奇异的天地力量的就是阵道!借势,接力,扭转,拼凑,等等,通过变化,形成最奇妙,最多变,最难解的能力。 最强的阴阳师之道,是式神道!但最神秘的的永远都是阵道! 有时候,神秘意味着不解,也意味着强大! 所有人都承人式神道最强,但从来没人敢言阵道比式神道弱,只是它的一个特点比它的神秘,强大更加深入人心。 那就是它的复杂,玄奥远在其他一切的阴阳术之上! 需要练习脑内成像,需要心分多用,需要时刻丰富知识增长见闻,需要分辨最细腻的变化,需要学会雕刻绘画,需要会书写运用各种古文,需要熟悉各种传说与历史,需要了解各种材料物质的性质,还需要天马行空的想像力······ 它几乎要求一个人全知全能! 传说最顶级的阵道大师,能够在一方绝地推演变化,无中生有般生成生命!这种造物主一样的伟大力量,要求施展者全知全能似乎也能理解了! 绝对的难度,让修习阵道的人举步维艰,但依旧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地踏上这条道路。 因为相比其他几道,它所要求施展者的道力天赋很低,传说修炼至精深处,不需要道力,阵道同样能够展现惊天力量。 但传说毕竟是传说,谁都没有见到过不需要道力的阴阳术。 即便阵道,也要以最低限度的道力做引子引动天地之力!若是学艺不精,甚至同样的力量,阵道要消耗更多的道力。 毫无疑问,阴阳师无止便是一个修炼阵道的阴阳师! 画笔波动之间,白扇上的图案随之变动,与之同时,通过道灵链绳牵引的,红绳圈禁的道院内部,无数事物也开始变动,他们随着画面的变动而变动! 道场,随着阴阳师的意志在变动! 青石碎屑纷飞,化作生动的雕刻,东方青木,南方赤火,西方金风,北方黑水······ 形似的真实物体显化真实的幻像,地面的龟裂不断蔓延,闪烁七彩的光芒,化作一张遮天巨网,巨网的每一部分都有一个青石怪物控制,四方神兽镇压所有的怪物,阴阳师御使四方神兽。 外围的木屋,青竹,在红绳链接下化作壁障。隔绝这一片地域,仿佛在世界脱离,自成一界。 白色扇面上,模糊金色影子,渐渐清晰,显出本体,赫然是一条金色的长龙。它并非由阴阳师的笔所画成,而是自然地,随着周围画面的变化,呈现出身体。 不甘于被怪物驱逐囚困,金龙四处游弋,撞到扇面的边缘被反弹回来。 碰撞的一瞬间,道院周围的红绳赤光大亮,无数的符纸显化出参天牢柱,青竹飘摇。 画笔描绘的巨网由内而外般,将金色龙影往外驱赶,越是向外,它的身影越是清晰。画笔小心地避开龙影,继续将网往外拉起。 金龙翻腾,显化的力量在道院内刮起强劲大风,摇晃青竹,震动木屋。 眼见白扇的边沿变得模糊,阴阳师无止加快了画笔的速度,驱赶金龙。 当金色的龙影的一截身躯从扇面浮现,从一副生动的画变成显露于此世的三维存在,无止陡然放下画笔,书卷直接翻至最后一页,一只金丝手套投影成型。 戴上手套,他安静地等着,精神聚焦于扇面之上。 从扇面显露身体的金龙仿佛找到了逃脱的出口,不再往四处挣扎,而是迫不及待地扭身钻出! 就在金龙露头的瞬间,金色的手套两指并拢捏住了这道细小的龙影。 风瞬间停滞,地不动,山也不摇。 没有时间给无止惊异于这种奇异的事物,他咬破舌尖,张开嘴,一仰头,宛如喝着烈酒,将金色的龙影一吞而尽! 刹那间,他的身体消失了!原地只见金红之光闪过,微弱的气旋形成特异的龙卷,转瞬也消失不见! 黑冠落地,白扇垂落, 不多时—— 一道龙形的虚影拔地而起,乘风鼓胀,清越的龙吟声化作奇异的声波,这一刻传遍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刻,无数道龙吟响起,北域大地,群龙有首! 来了! 到了! “震儿准备,真龙第一站就是我们五岳道宗,众弟子听令,恭迎无止大师!” 北域小五岳,毗邻小城的最大的阴阳师宗门,五岳弟子于各自山巅摆下人阵,五岳五行,这是真龙第一站,地脉真龙,将跨五行而生!魂生骨,骨生躯。 覆盖五座山岳的滔天大阵,五行相生,无数的普通弟子割腕放血,无数牲畜粉做血***山的林木枯黄落叶,水流变缓,风声渐息。 能量,物质,结构,事先计算好的一切在天空显化一道血色的龙池。 无形的长龙,游荡而来,扑入龙池,搅动整个小五岳。 “哈哈哈——!无止大师,我来助你!” 中岳峰顶,一个小得多的血池边,站立着一众青袍金纹的老者,最前一位老者须发皆白,却身形高大,脸色红润,气血旺盛。 身着最华丽的阴阳袍,带上最华丽的阴阳冠,他头也不回,迈步一跃跳入血池,血色的池子笼罩着奇异的力量,随着老者的跳入释放出芳香。 一位精心装扮的中年人,跨步上前,不顾泪水破坏的妆容,盘坐起来,他一动,所有的老者闻步而动,他们围坐一圈,静待首座之人的指令。 “龙血成,人血祭,众位道友,随我收丹!” 原来,盘坐于此的老者竟然个个都是器道阴阳师! 器道,以物强身,以身御物。 器道,分炼器与御器。他们正是炼器分支下的炼药师! 而小型血池竟然是一个硕大丹炉! 以咒道“同心锁”链接众人意识,形成以中年人为首的高位意志,从而获得最广薄的经验,知识,理论,最熟练的手法,以及最快的计算速度! 以祀道血祭无数人的鲜血,无数牲畜的生命,整个小五岳地狱的生机,换得伟岸奇异的天地力量接触龙魂,复生龙身。 以器道练就人魂龙丹! 血池丹炉内,鲜血融化老者,在众炼药师协力下,翻涌变化,收束凝聚。一颗血色的通透的人头大小的球体破炉而出。 龙丹破炉的瞬间,炉内的血色化作黑色的灰烬! 人魂龙丹,正因有人魂在其内,而得名。 “疾!” “疾!” “疾! ······ 一连串的御物声响起,高位意志驱动刚刚成型的龙丹朝五行大阵建造起的天空龙池****去! 第七十六章 大四象周天绝禁阵 地脉显化真龙之魂,龙魂浴血,凝塑真身! 天空血池,血色翻腾化作无边血云,云气流转间,一道金色的龙影时隐时现。人丹疾驰,恰在金龙首次露出真容,仰天长吟的瞬间,破入龙口! 初生之龙灵,将以长吟呼唤远古记忆的瞬间,本源龙丹之位却遭鸠占鹊巢之祸,血色的人魂龙丹窃据金龙识府,演化无尽脉络,从内而外接触龙身的每一处角落。 血云散尽,金龙盘躯,府首睁眼,仰头长吟! 魔性的的龙眸深处,一道人影抚须沉吟,龙头所向,小城所在。 长吟起,山岳摇,河川涨,风云聚! 清越之龙吟传九幽,上霄天! ······ “龙吟已起,神劫将至,恭送无止!” “齐王天佑!大四象周天绝禁阵,东方青龙角眼,黄天道宗领袖东区计道门七十七座,正师八位,同道七百四十四人,占位点眼,布网囚运,倾东天之全力,望五岳三霄之凯旋!” ······ “金龙游天,吞珠在即,恭送无止!” “楚王天佑!大四象周天绝禁阵,南方朱雀井眼,须弥离火变阵,九黎道宗领袖南区计道门五十三座,正师五位,同道四百六十六人,占位点眼,分光运火,倾南天之全力,望五岳三霄之凯旋!” ······ “火龙吞珠,霜夜将临,恭送无止!” “燕王天佑!大四象周天绝禁阵,北方玄武斗眼,黄泉寒煞变阵,碧落冰罡变阵,真武道宗领袖北区计道门一百一十三座,大师两尊,正师四十三位,同道三千整,占位点眼,截流聚冬,倾北天之全力,望天道之永归!” ······ 北历1314年8月29日,早上八点左右,没有任何的预告,天空暗了下来! 无数人被这奇异的变化吸引注意,他们丢下手上的工作,或聚集于窗口,或跑上路边,或登上屋顶,仰起头望向天空。 澄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这并不是乌云遮日所致! 当然,这种情况他们也早有预感,否则也不会匆忙抬眼去看。 天空暗了下来,但并非没有光照!有光照,只是阳光变得太过昏黄,甚至而言微有发黑。 日食! 这个词眼从大部分人的心中冒出,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观! 然而,抬眼所望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失去言语,这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黑斑,没有黑色的缺口,太阳完整地挂在天边,只是它的光变暗了,照在身上完全没有一丝热感! 夏日八九点的早晨,正是夏日正要释放热量的时候,它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甚至,它的光芒越变越暗,本该是黄色的,炽烈的,白到刺眼的太阳,仿佛被扑灭了身上的火焰,化成一轮莹白的圆润大月! 开什么玩笑!太阳变成了月亮? “喂喂!快起来你个懒猪,百万年难得一见的天象,太阳变成月亮了······” “什么,你说我大半夜打你电话干嘛?我告诉你,世界末日了,快准备好粮食,末世由我们征服······” “露易丝·莱斯洛瓦滋,我觉得没有比此刻向你表达我的心意更浪漫的时候了,让三年后的狮子座流星雨见鬼吧!我们的爱情,将由这换上月纱的太阳为我们见证!嫁给我吧,露易丝,我的最爱······” “周小白,我好怕,你快来我房间吧······” “这样的时刻,你居然不在我身边,我觉得我们完了······” “什么,你说你要把你保存了二十八年的贞洁献给现在离你最近的人?你怕再不献出去就体验不到幸福了?你还我十年的青春······” “伯父,你说什么?现在就把你女儿办了?什么,药都下好了?这不好吧!······我在哪,我在你家门口······” 天象初变,不明所以的人们沉浸在第一时间的释放感之中,很少有人去追究原因,因为事情过去后,总有一群专家叫兽出来给出能让人接受的解释。 这一刻,他们只要享受就够了! 太阳化月,于此同时,深蓝色的天空,无数的星光由暗转明,漫天的繁星缀满整个无云的天幕。 转眼,星光比真正的夜晚更加闪亮,仿佛真正的璀璨钻石。 不久,或是一开始就在,与东天的大月遥遥相对,真正的月亮挂在西边的天空。 双月相对,众星共举! 不!是日月相对!日月星辰共辉! 奇诡的光芒来自西天之边,时有时无,似被隐藏,却又不能完全无踪!寻时无影,他顾回眸,宛如一个害羞的美妙女子,挽着纱巾与你玩笑! 美轮美奂的天地奇景,吸引无数人的注意。 随着天象的持续,一些敏感的人微微感觉侵入皮肤的凉意,回过神来去看地面,却见不知何时,大地一片苍茫。 那是厚重如雪的白霜! 白霜映衬着星月的皎洁光芒,不断反射,发光! 暗幕般的天空下,是一个白色晶莹的王国! 白霜,冰河,澄空,皎月,灿星,奇光! 时空仿佛停滞,这边的景像纯粹到让人止住呼吸,怕太深的呼气吹皱这如画如梦的美景。 为什么没有预告?这是要给人无尽的惊喜么? 总之,这样的美景,让人完全不想往灾难上去联想! 霜,夜! 这不正是霜夜王国的名字?这是只属于霜夜王国的奇景! 这一天,被后世称作‘白夜’,白色的夜晚,白天的夜晚,白色王国的夜晚! 为什么不直接称作霜夜? 因为不久之后的又一次天象变化,被称作‘霜天’! 白夜,霜天,它们被视为霜夜王国崛起的征兆—— ······ 有一处地方,连绵的高山拔地而起,其峰之陡,宛如利剑直插云天!这里被称作不周山断址,传说是神话时代,天柱不周山倾覆之地。 它倒下的躯体,化作连绵的通天山脉,这就是不周山断址山脉,其向东北方向延伸出去的一条支脉,正是天弓山脉! 不周山断址在地图上是一处比整个霜夜王国大出十几倍的超级高原,北域的世界屋脊。外围的平均海拔在三十千米,真正的禁绝生命之地。 其与天弓山脉的交界处,有三座一起的山峰尤为奇异,陡峭! 三座山峰,直上云霄,在云端之上的峰尖,托起一座硕大无比的岛屿!岛屿以无边云雾作海,云海翻涌间,仿佛行于云端。 就像是将一阵片的山群,从地面剜出,摆到了三座山峰之上!形成浮于云海之岛屿的奇异景象! 三山之上,云端琼岛,这正是三霄道宗的所在! 第七十七章 西方白虎象,截运神劫 “宗主,无止化龙,东天青龙,南天朱雀,北天玄武,三象就位。借势生力,我宗领袖的瑶光幻阵已经完美接驳大四象周天绝禁阵。请宗主示下!” 将一身的黑袍换下,老者换上了华丽的黑色云纹阴阳袍,他离着两步,站在云台之下,朝着美丽妇人的背影微微躬身。 美丽妇人身披九彩长袍,妆容下,宛如十七八岁的少女。仔细看去,她面色冷峻,鬓角,眉角,嘴角,几乎每一处都给人锋锐之感。 云台是外悬于琼岛的巨石平台,是琼岛上最好的观景位置,围绕琼岛四周上下,大大小小的云台不计其数,但美丽妇人所站的,显然是琼岛之巅的琼霄云台。 云台之下,入眼是无尽的连绵云海,远处几道黑影若隐若现,那是不周山外围的几座孤峰。无际的云海全部收入三霄宗主的双目之中,以气吞周天之世,她抬起双手,旗杆笔直上升,陡然下落! “咚——!” 旗面震颤,一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转眼笼罩整片三霄道宗所在的琼岛地界,扩散至无边云海深处。 翻腾的云海仿佛进入没有时空的地域,俨然一幅不动的画面。 妇人凝视着这片静止的地域,嘴唇翕动,解开封印大旗威势的禁锢。 “······浩浩云天,九霄所遗,承仙求道,起址不周······神话之遗骨,蛮荒化戟,扬名春秋;十万年岁月,无垢无伤······镇我三霄之宗运,今祭之祈福以开天!” 大旗挥动,金色的旗面伸展开来,如龙般盘旋伸长。无数的符文从旗面上剥落,密密麻麻无穷无尽。随着符文掉落,位于云台后侧的空阔广场,背对宫殿盘坐的无数弟子,手握书卷,念念有词。 咒文有同,有不同。有音高若崩金裂弦,有声沉如地谷流泉,有连绵浩浩如涛如浪,有千言一声不见起伏······各种各样的吟唱能清晰地分辨出来,又融合于整体共鸣共响。 云台下方第二阶平台,三位金色云纹的黑袍老者,挥动阴阳剑,弹,崩,点,扫,以卓越精妙的剑舞,指挥着浩大的集体诵吟。 三位老者的再下方,比广场高出一段的大平台上,身着华丽的彩色阴阳仪式用袍,手握长符,长笛,如意,彩练,十几位阴阳师随着浩大的吟唱声,翩翩起舞。 他们的身体以常人不能理解的角度,幅度,摆出怪异又唯美的姿态。 这,是仪式体术! 金色大旗撒下的无数符文笼罩全场,符文流转间,有金色的落樱之感。弥漫的道力,随着有节奏的合声吟唱,随着庄严神圣的舞姿开始组合,变化,构成······ 浩大的吟唱声中,一道清亮的长啸,有如金铁之音,破空而起,穿透高天! 彩衣翩飞,金旗招展,分布于琼岛各处的分场地,术式以神妙的联系融合起来。 “龙吞珠,青龙持运破劫,朱雀炼火化真,玄武集寒反身,瑶光幻世,举世之力渡劫,潜龙出水之势成!无止仙归,五岳夺魂。” “综上,秦王天佑!” “大四象周天绝禁阵,西方白虎奎眼,瑶光幻世变阵,四象强虎变阵,风云从虎变阵,三霄剑阵变阵,千咒化阵变阵,祈天强运变阵,北斗定位变阵,远游咒术变阵,归化同算变阵······” “三霄道宗,领袖西区计道门九十九座,天师本宗,大师九尊,正师五十位,同道四千四百七十二人,踞中枢,掌禁阵,倾四天之全力,不负众道之所望,斩龙放血,凝聚太阳,开妖门,正天道!” “尊师听令,化虎!” 令下,立于云台之下,金色云纹的黑袍老者迈步上前,整肃衣冠,端正妆容,他闭上双眼深深吸气,待胸口鼓胀,他怒目圆睁,纵身一跃扑入云海之中。 “吼——!!” 震天的啸音响起,云海翻涌,凝聚,以无穷的符文为骨架,慢慢显化出一尊浩大的展翼白虎,白虎回眸,踏风云而起。 “北斗定位赤霄,远游咒术架构通道,同算咒术准备接驳东城大师······” ······ “开始了么?这种声势,还不赖的样子么!”沧桑的声音,很难相信它是出自一个精致的男孩口中,身着简单的白色衬衣,黑色西裤,男孩就这么站在云端之巅。 御空之姿,如履平地,八方变化,尽收眼底。 嘴角挂起微笑,双眼却依旧冷漠,一张脸上竟然是两幅表情! 一个同样精致的洋装女孩,牵着男孩的手,同样立于云端之上,她没有丝毫的惊恐与不适,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中的一番龙争虎斗。 微微握在心口的右手,透着她内心的动摇。 呈现在女孩眼中的,是真真实实的龙争虎斗!笼罩在瑶光幻世大阵下,借大四象周天绝禁阵的浩大威能形成的超广域幻阵所掩盖的真实天空,毫无隐瞒地呈现在女孩眼中。 一条金色的长龙将悬挂天边的太阳当做龙珠,张开龙口,吞咽一般吸收着它发出的光芒热量。凝聚的无尽能量在微有透明的龙身中化作赤色的血液,灼烧它身体的同时不断强化它的强度。 本身它的身体应该经受不了这股力量,但是围绕他周身的空气,却演化出无尽的冷冽罡风,这些锋锐到切金碎玉的罡风,却是给龙身降温的最好物质。 随着太阳精华的凝聚,金龙越发显得精神,也越发壮大起来,周身金光环绕,唯有神华之姿。 这种夺天之力的行劲,本该遭到天罚的处置。天罚是处置,也是试炼。 风从龙,试炼真龙的天罚绝对不是聚云而生的闪电! 而是气运! 这种超级灵物的天罚,不出意外,都是气运天罚! 由地脉而生的真龙,需要无尽的运气才能到达显化真身的境地,若非倾尽霜夜道界几乎所有的力量,地脉化龙绝对不可能实现。 所以,只需要截断气运,这样的真龙将不攻自破! 第七十八章 你是弱肉,我做强食 然而,以截断气运这种方式降下的神劫,被东天为首的青龙所破。东天汇聚无数苏醒的地脉气运,形成一个声势浩大的生物成型之状。 形成了汇聚无数地脉之力的青龙拔地之势,这样的浩大声势比之单独一条金龙的化神之举高出不知凡几,其所为必吸引天道倾尽所有去截杀。 三足之势成,以最简单高效的法则运行的天道,必强金龙而削青龙! 在女孩的眼中,霜夜大地,无数山脉飘起玄而又玄的物质,从四面八方往金龙的额头汇去。 这些是位居因果之上的气运,霜夜大地的气运,若非有皇室的许可,这些本该被镇压的气运绝不是阴阳师所能调动的力量! 皇室的气运,异类怎可披持? 错!当人魂龙丹占据金龙识府的那刻,龙已非龙,以人魂的命格承载皇室,王国的气运。 拥有霜夜大地,乃至天道的支持,金龙避免了崩灭的命运,同时也让其吞噬炎阳炼化神躯的行动越发不会有丝毫意外。 南天朱雀,凭借大阵,从气运之道赋予金石之龙以离火之属性,控火的力量。 并且将南天众阴阳师的计算力,以外挂的形式同心锁于人魂,辅助金龙以最高的效率炼化太阳之力,凝聚太阳之力,形成极至的太阳道力。 真力化血,铸就龙躯。 粗暴的加速方式,让真龙神化躯体的步骤被打乱,还未适应的身躯遭到炽烈血液的侵蚀,只能依靠冷冽的罡风做出降温处理。 罡风形成特定的路径,将真龙引向太阴裂谷的上空! 白虎自西南踏云而来,裹挟金色符文化作的肃杀金风,张露獠牙,目出凶光。 趁金龙之不备,白虎起双爪摁住金龙之尾,任凭金龙扭曲拍打,紧抓不放,血口正对龙躯,将咬未咬。 通过西方白虎象,三霄道宗的中枢调控,大四象周天绝禁阵的三象之力全都朝白虎倾斜。 每当金龙挣扎过度,东天便收缩青龙之势,截断天道对金龙的护持。 南天同时减少控火计算力的加持,引动金龙血液的暴动,加之北天罡风止息来限制金龙的行动。 大四象周天绝禁阵! 这才是它的意义所在,以其中三象之力施以援助,接管其命脉,至最关键处由另一象采摘成果,囚于此阵的生物,近乎所有行动都按照施阵者的意志而来。 此刻,囚禁于此阵接近神化的金龙,正是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只等待猎人来拾取成果。 唯有真正神化,它才能脱出禁锢,所以一番挣扎后,它放弃所有的抵抗全力吸收太阳真火,炼化龙躯。 可是,它又怎知这正是是猎人所期望的! 绝禁,绝境!其唯一的希望,也是布阵之人的期望所在,这是何等绝杀,禁忌。残酷的阵法! ······ 这种浩大的声势不能撩拨起男孩心中的丝毫微澜,除了最开始感叹于这场行动规模的浩大,人员的众多,对于其引发的天地变他并不放在心上。 不过—— 总有那么一双眼睛,像清泉一般滋润他几近干涸的心灵。 “哥哥,放过它吧——” 女孩紧握的左手拧着男孩的右手,她的右手以祈福的姿势握拳于胸口。不忍于金龙的遭遇,她偏过小脸,靠在男孩的肩上,低声乞求。 男孩侧过脸,没有去看女孩的眼睛。他将左手盖在女孩的头顶,将她微微扬起的头压下。 “我说过,弱肉强食!这是这个世界最高的真理。就算你真是神明降世,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铁则。” “受害者,也是加害者,世界的运转如同衔尾之蛇。” “你有一双看尽真实的眼睛,却没有一颗理解真相的心灵,没有凝聚俯瞰天下的意志!就像这条金龙,空有偌大天赋,却只能沦为养料!” “不过,最大的不同在于,你有我!” “如果你是若肉,那我就是最大的强食者!” 男孩的话音一顿,他只是发觉自己扯的有点远了,这怎么都不像是安慰人的话! 压着女孩的右手微微放松,来回轻轻地抚动。他遥望星空,轻轻叹息道: “本来就是带你出来看看这场烟花的,要是看得不开心就不看了。” “恩!” 本身,要求哥哥的事情就是无理取闹。她很清楚,很多很多的事情,哥哥都会顺着她,但有些事情,哪怕伤透她心,哥哥也不为所动! 女孩乖巧的回应,让男孩微微松口气。 “最重要的是心态,就像我说的,这些东西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场转瞬的烟火。人也不过是物质的构造,从死物上苏醒,最终也会化作死物······” “回去吃点肉,刚刚带了点回来!” 前面的话,女孩还安静地听着,听到吃肉时她却撇过脸,扭向一边。 “如果谁能通过一番道理让这个可恶的丫头明白,吃肉是天经地义,完全没有任何所谓残杀,可怜等等含义的的道理,我就满足他任何的愿望!” 他也是有感而发,平时觉得不吃肉也还可以,直到前不久他才开始担心起女孩的身体发育。 以后,要放些心思在饮食上! ······ 西山林中,随着双月升天,白霜降地,这片山林也不免披上银白的纱衣。本来笼罩树林的雾气,因为骤将的气温而冰结。 这些细沙般的雪粒,飘落于树梢树叶便凝结在上面,而后又像牵手一般拉着空中的雪粒一起。 西山林降雪了,下着奇异的冰寒微雪。 这场开幕般的细雪,只持续了短短一瞬,毕竟笼罩山林的湿雾还没厚实到能支撑起鹅毛大雪。 然而,即便是细雪,因着骤冷,以及持续的降温并没能融化,至多只在叶角枝尖处挂起密密短短的冰凌。其微巧的容貌,还稍稍惹人爱怜。 暗中的山林,因着月光白雪,并非黑暗到不可视物。 在一处靠近西山林外围的地方,一堆碎石洒落的的地面,大大小小的石块凌乱地分布,中心处约有四五米之巨,而几十米开外的外圈,零零散散地散落着拳头大小的石块。 白霜白雪本该将一切的线索隐藏,只是矗立于碎石堆中的几处断木,外围林木上的惨烈刮痕,表明这堆石头的来历大有问题! 第七十九章 妖与月,身伴冰花自成景 树木上的刮痕以及断木口的截面都非常新鲜,这里的变故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完好的雪面,也表明这场变故发生在双月之前。 环绕场地,一处凸起的断崖相距不远,尽管披上白霜,但其违和的笔直断面将山体本身的嶙峋姿态破坏殆尽,暴露出断面本身并非自然形成的事实。 一种神秘的力量将山崖切断,切下的石块粉做无数碎石。这些碎石显然不是因为巨石掉落而碎裂开的,因为它们并不在断崖下方! 冰寒刺骨,越来越冷的气温,即将冰封这片奇诡的地域,或许下次风起,要等到冰雪化开之后。 只是天象又会持续多久? “哧啦!” 安静的树林,陡然响起碎雪的声音,随着第一声碎雪之声传来,不久,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仔细听,那是雪块撞击雪层的轻响。 双月并未消失,天气依然冰寒,这并非是雪层的自然开裂之声。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视角落入这堆碎石的中心,在被几块巨大的石块遮掩的中间,一块细小得多的石块居然在抖动! 蓦然,一只白皙的手掌穿透雪层,抬起的手臂上,白色的袍袖破碎成零散的布条。纹于布面的金纹图案完全断开,杂乱无章的金丝折射着雪面的微弱白光。 抖动的原来并非石块,而是一个人的脊背。 ······ 透骨的冰寒刺激着身体的机能,求生的本能驱使这具身躯从雪层中爬起。浑浑噩噩的脑袋还没有恢复清醒的意识。 他只是依着本能攀着,倚着身旁的巨石站起。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去哪? 混沌的思维被冰封一般,化作无数的碎片,难以凑成清晰的回路。依旧是本能,这具躯体本能地渴望热量,本能地渴望燃烧。 所以他动了,一步一瘸,一步一跪地走动起来,在白色的雪面踩出一行难看的脚印。 不知过了多久,躯体积攒了足够的热量,这些能量一股脑涌入心口,随着沸腾的血液灌注进僵化冰封的头脑。 冰封的记忆碎片随着炽热洪流的涌入而开化,碎片重新构建,渐渐组合出这具躯体最深的执念:长发红衣的女孩。 躯体的嘴唇抖动,呼出他苏醒的第一道呢喃,第一声呐喊: “樱。” “樱——!” 凄厉的呐喊,震啸这片山林! 无穷的冰凌从树叶上抖落,也有雪片,也有霜芒。缤纷的白色碎片随着啸音漫天飘扬。 金纹白袍,剑眉星目。 漫天飞舞的白花中,那道跪地仰啸的身影,他的身份赫然是欧阳道场传承弟子,欧阳轻云最信任的弟子——欧阳上天! 这个将蕾米莉亚打落悬崖,将墓抱走的男子。 他本该是站在画中的人,本该是自成一景,身伴樱舞的美男子。此刻却在漫天冰花中跪地号泣。 这也是一副画,这也是一处景,只是氛围变了! ······ 作为欧阳道场传承弟子之首,欧阳轻云并不是一个陷入悲伤变不可自拔的人,除了刚刚苏醒意识时候的失态,他并未再有任何疯狂的表现。 此刻,他已经从雪地站起,透过树林,仰望天空。 促使他有之前那番表现的原因很明显: 站在此地的只有欧阳上天孤身一人,被他从雷米莉亚的守护下夺来的,被他称作‘樱’的墓,并不在他身边。 ······ 天空的奇异变化,震颤着他的心神。 双月? 无数的传说中,妖与月总是分不开的。无论是妖物吞吐月华修炼的传说,还是圆月之夜百鬼夜行的传闻都与月相关。 很多的妖物更是受月光的影响表现出不同的力量,最广为人知的便是人狼的传说,传说化作人形的狼妖在月圆之夜会控制不住暴涨的力量而化成狼形。 有些妖物只在有月光的时候才能显化身体,甚至有些弱小的妖怪伴月而生,月落而亡······ 各种各样的传说层出不止,将妖与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甚至在每年的十一月十一日,有着妖怪传说的地方都会围绕道场举办驱妖的盛大仪式。 十一月十一日,被称作万妖夜。传说在这天夜晚,各种各样的妖魔都会出来作乱。 如今,万妖夜已经沦为传统的道场祭典。 而促成这个万妖夜的,其实是一个流传很广的传闻: 传说中,月亮其实是无数妖物的家乡,他们是乘着月光在地面显形的!传言越说越真,最后传说月亮是天空中的另一片大地,上面住着的是无数妖怪! 无论怎样,月与妖即便本来没有联系,在这样大规模的信奉下,也将变得密不可分! 这就是欧阳上天在注意到天空双月的瞬间,心神受到极大震荡的原因! 作为欧阳轻云阴阳眼开妖门计划的最直接负责人,他知道很多东西,这些东西让他将双月异变往他所在意的方面去想。 “妖门开了,妖界回归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的,他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做到的!”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谁来告诉我,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四周的茫茫雪景映入他的眼帘,欧阳上天的双眼慢慢大睁,仿佛看到最不可思议的景象,他喃喃道: “难道,我这一昏迷,就从夏天昏到了冬天?” 如果真的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其中发生的无数变化都不是他所能预料的,所以最终结果,是妖门开了? “樱,樱!” 原来我最终还是没能救到你么? ······ 妖门没有开,道力也没有回归,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 良好的心里素质让欧阳上天在初见双月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有无数地办法推断时间,有无数的的办法测算妖门是否已经开启。 观天象,除开突兀出现的大月,其余星辰连带另一个熟悉的月亮的方位并没有大的变动! 作为接触樱最久的他,对于道力的感受与控制在此世应该属于最强的那批人,但他却没能在双月下感受到任何道力存在! 只此两点,已经让他重拾冷静。 “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必须要救你。” “如果我还能见到你,我想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我醒悟得太晚!” 谁能帮他? 略作思忖的欧阳上天迈开步伐。 能帮他的,可能帮他的,会在乎的只有他!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的处罚与条件,他都会接受,无论如何他都要请到他出山,把他请回来! 或许一开始,他就该这么做的! 第八十章 宵禁,公主与其皇叔 暗流涌动的霜夜王国,随着双月高悬,一些变化渐渐浮出水面。 宵禁,这是一个已经很古老的词语了,除了国都夜城偶尔在部分城区实行,或者是边塞城市,绝大多数地方都已经忘记。 今天,它却再次被提起。 以电视广播的形式昭告全国:双月之夜,全国宵禁! 有大事要要发生! 本身越见冰寒的气温就已将大多数人驱赶进温暖的家中,而随着宵禁之令的到来,每个地方的警察都行动起来,封锁各个重要路口,行人便更加稀少了。 霄禁并不能长久,甚至若非冰寒的天气将绝大多数人过热的脑袋冰封,这道突如其来的告令绝不是能被轻易执行下去的。 总之,暂且相信这是王国为保障全国人民免受剧烈的天变的伤害,而采取的保护措施这种说法吧! 看看,告令下面还有什么? 什么,是三公主殿下领衔的全国直播的电视晚会?还有网上的有奖竟答活动······ 除了必要运行的工厂,霜夜王国彻底陷入夜的寂静之中,只有偶尔的警车在各处永不停止地巡逻着,荷枪实弹。 “皇叔辛苦了!全国宵禁,也只有皇叔才敢这么大胆!。” 大厅分作两层,第一层上是密密麻麻的显示器与操控平台,分作好几个区域。坐在操控台上的每个人,都忙碌地工作着。 这里是霜夜国都的一个指挥中心,现在接管着全国各地的警厅,汇集分析各种情报,并作出调度和处理。 说是二层,也不过是从一层立起的平台,他是指挥中心的总指挥平台,半弧平台上是六个副指挥位,分别统合各自区的信息。 二层中心,一个高出许多的单人平台,这边是总指挥位,从这个方位能清晰地看到大厅中的所有地方。 此刻,总指挥位上,大公主身着最高级的警服,披上象征皇家至高权力的金黄色缀星披风。 以奇异金丝编织的布面上镶嵌上无数的华贵宝石,每一颗宝石都被细细打磨成放射的星状。 披上这件披风,代表其所做的每一道指令,在王国都具有绝对的律令效力。 披风以开国至宝——黎明法典为原型,其细小的金丝上纹刻着王国全部的法律条文,是王国法令的象征。 披风授以最高的军事行政之权! “以殿下的能力,会想不到?” “看看,我才提出没多久,连警力稀缺的这边都已经处置妥当,现在用夸奖倒有些不合适。只能说,大殿下高明!” 投影中,男子苍白的脸上,嘴角微微勾起。双目中的浩瀚星空越发深邃,这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 这并不是夸张,只是简短的只麟片语,这个汇集全国一半警察智慧的男子就能将所有事情理解到八九不离十的境地。 和大公主对话的,被她称作皇叔的,赫然是霜源第一警厅总长,霜夜第一警察,梅菲斯特·舒华泽。 透过悬于车顶的屏幕,梅菲斯特注视着那位霜夜王国的大公主殿下。 王国皇室的优秀传承,让皇室的男子每一位都俊逸不凡,魅力天成。作为皇室的公主,其美貌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只能说,其每一个部位,每一处线条,都仿佛是神明的赐予,是神明最精心的雕刻! 完美的身材与面容,透着符合其身份的尊贵。 但是,每一个面对大公主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忽略她的身材与美貌,被她的那双眼睛深深吸引。 没有什么能比一双能理解,能说话,又充满智慧与仁爱的眼睛更能吸引人的精神了! “霜源那边是重点。” 是重点,所以会特别关照,特别处理。这是这位大公主要表达的,当然两人都知道这句话不过是用来结束这个话题的。 “这些年,皇叔倒是变了很多。” 带刺的的话语,换做以前的皇叔是绝对不会说的,要么他会不发一言,要么他会当面直言!就算他能明白一切,他也会这么做,丝毫不在意所谓的客气与圆滑。 他只会展示事情的对与错,站在绝对的客观位置! 但显然,刚刚的两句话并不符合他以前的作风,所以皇叔变了。 你,也会表达不满了么? “殿下也越来越成熟!越来越符合那个位置的要求了。” “谢谢!” “你高兴就好。” 我高兴就好?这并不是高不高兴的事情,而是既然处在这个位置,就必然会成为这样不是么? 当然,要问高不高兴,应该是高兴的。 “父皇老得很快。” 父皇老得很快,作为子女能帮上忙,甚至有能力接管他的事业,达到他的要求,所以应该是高兴的吧! 这只是梅菲斯特的所想,对于越来越会掩饰的大公主,他已经看不透她的心。 只是,这个意思应该是对的。 “殿下的登基典礼我应该是出席不了了。” 仿佛永别的呢喃,这是梅菲斯特看到的自己的命运。 “不,你可以来的。” 微微的笑意浮现在大公主的脸上,会说话的眼睛炫耀着她的微微得意。这种得意唤起梅菲斯特遥远的记忆: 面对他这个聪明的叔叔,一个小女孩想尽一切办法,就为了做一些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种得意,在特蕾西亚揪住他的小把柄的时候,他也在那个金发灼眼的女孩身上看到过。 这种得意,在艾菲莉亚这个小家伙炫耀她的杰作的时候,他也看到过! 这种得意,在艾薇儿先他一步破案的时候,他看到过! 呵呵,他很期待让他意外的事情,只有这样的人生才让他觉得精彩。 是假死?还是什么? 他懒得去猜测大公主的安排,希望会是一个惊喜,当然不论如何他都会让事情朝最好的方向去发展。 ······ 梅菲斯特已经到达霜源的第一警厅,他可以从那边全面接入国都指挥中心。 关闭通讯,在等待梅菲斯特启动第一警厅指挥中心的空档,大公主轻轻地靠在座位上。正如国师所说的,皇叔回来辅佐,她会轻松很多。 一些人的想法她很明白,只是她会顺着他们的意思做么? 即便带上的面具已经揭不下来,这也不意味着,她愿意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总有些事情是她坚持的! 第八十一章 那些被宠着的人! 封锁XS区的指令依旧,但坐镇于指挥中心的如今仅剩艾薇儿一人。当她?32?特蕾西亚背下山的时候,梅菲斯特已经走了。 他去负责另外的紧急任务。 这是回到指挥中心后,从梅菲斯特留下的副官爱丽榭处得到的答案,而其信息源是梅菲斯特的另一位副官艾丽莎小姐。 “他还在感冒,难道这个情况没有反应上去么?”艾薇儿尔微微皱着眉头。 “指令下来的时候,说的是不管任何情况的。”爱丽榭微微苦着脸,一脸严肃的艾薇儿总长她实在应付不过来。 章青峰将一杯热咖啡递给艾薇儿后,来到爱丽榭身边,放下另一杯牛奶咖啡,朝苦着脸的爱丽榭小声道:“把这也想做实习的一环,很有意思不是么?” 微微哼气,爱丽榭不客气地捧起杯子,却撇过脸不看他。 要说没有礼貌,那一定是他这个看好戏在先的人。章青峰收起笑容,转身去拿属于自己的那杯热饮。 在艾薇儿总长与特雷西亚回来后不久,天空就发生了变化,双月悬空,同时气温骤降,连公路上都裹着微微一层白霜。 尽管有电热设备在运作,指挥中心却依旧有些冻人。 “还联系不到他么?” “不行,那辆黑铳电改已经脱出这个临时指挥系统了!”爱丽榭微微回头,见艾薇儿没有注意这边,才微微躬起身体将两只脚丫子从鞋子里抽出来。 被热咖啡热起的双手握着冰冰凉的脚,一种悲凉的满足感从心中升起。 一直坐着的她,脚是最容易受冻的。 “艾薇儿长官,我想现在应该担心的并不是梅菲斯特长官,而是我们了。”作为副官,章青峰适时地进言,提醒他的长官。 虽然艾薇儿长官一副担心梅菲斯特长官的样子,是他乐于见到的,但最该高兴的人不在这边,意义不大,而他和爱丽榭却深陷困难。 作为警察,这点痛苦应该是能忍受的,恩,他觉得他是能忍受的。不过旁边的爱丽榭小朋友就不妙了。 应该是作为特长者征入警察系统的吧,和艾菲丽亚一个性质的那种。 不能将这类警察和他们这些训练出来的放在一起比较,最明显的区别就在于,艾菲莉亚可以一直呆在她的房间内不出来却不会有人管,而他要是敢这么做,就不只是训斥这么简单的了。 就像艾薇儿宠着的那对人一样,爱丽榭在梅菲斯特那边也应该是被宠着的那种。 这些想法,只在章青峰的脑袋中盘旋了很短的时间,因为这并不是重点。无论怎么说,看到一个同事冻得不顾形象地蜷起脚取暖,他都不该无动于衷。 最深切的感受是——很搞笑! 听到章青峰的话,艾薇儿回过神来,眼睛扫过爱丽榭的瞬间,却见这女副官像是被定住一般,动都没敢动,任凭艾薇儿将她全身看了一遍。 很冷? 蓦然,她才想起自己的身上还有一套作战服。 所以才没感觉很冷么? “这边还有剩余的作战服么?” 作战服一人一套,他们这些作战人员都会配备,而像章青峰和爱丽榭这类负责后方支援的一般不会配备。 只是,应该有备用的通用型号就算不合身,御寒倒是可以的。 面对艾薇儿的提问,以及爱丽榭一脸期待的眼神,章青峰无奈地摇摇头,如果有的话,他早就拿出来了。 “两套都在梅菲斯特那辆战车上。” 这个答案,让爱丽榭甚为幽怨:梅菲斯特长官没有把他可爱的副官一起带走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拿走她的救命衣服! “青峰,你能支持得住么?” “当然!” “很好!” 章青峰敢说,他绝对是下意识的回答!作为一个优秀副官,绝对不能辜负长官的期待,所以如果艾薇儿问他能不能支持得住,这不就是期待他能支持得住么? 虽然不至于欲哭无泪,但他也埋怨起自己的嘴来,毕竟这天真的很冷,而且是越来越冷! “爱丽榭,你过来。” “是,长官,爱丽榭支持得住!” 额! 女副官的回答,让艾薇儿和章青峰一愣,略带无语地相对一眼。 在看女副官爱丽榭,还没穿上鞋子就两腿一并站在地上,回过味的时候,满脸通红地地下头,蹲在地上。 尴尬啊!委屈道要死啦!地缝在哪? ······ 指挥中心,座位上,爱丽榭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只见她一脸痴呆地盯着屏幕,双手托着下巴,时不时地捧起杯子凑到嘴边,尽管背中的牛奶咖啡早已经喝得点滴不剩。 最让章青峰所不能忍的是,这丫头居然还时不时转过脸冲他笑,这个笑绝对是赤裸裸地在向他炫耀。 带着余温的作战服,换到了爱丽榭身上,几乎隔绝一切的寒冷。 章青峰是又委屈又好笑! 委屈的是自己的长官居然不关心自己的属下,好笑的是爱丽榭的花痴表现,这个孩子还真是稍微对她好点,就能把她给哄住了。 没什么好抱怨的,和长官同甘共苦,也是副官的责任,不是么? “青峰,用这个挨一段时间!” 从外面回来的艾薇儿长官,只是一会儿,脸上却结着冰屑,两道细眉都白了。她的手中,是从战车内带回来的简易帐篷的帆布。 这一刻,章青峰觉得,他能有艾薇儿这样一个长官,真的是太幸福了。 ······ 无视旁边的幽怨的视线,章青峰熟练地操作着系统,足够大的帆布披在他和艾薇儿长官身上,虽然也许只是心里作用,但还是感觉温暖了很多。 “我们第二警厅的人大多数都在这边,因为宵禁的关系,很可能市那边剩下的人员已经接受另外管辖。从之前的新指令下达后,市那边就组成了另外的封闭指挥系统。所以现在唯一的能联系上的······” 不用章青峰说,艾薇儿也知道是艾菲莉亚那个孩子,无论市内有怎样的安排,这个孩子绝对安安静静地赖在警厅内不动的。 只是因为之前向那个家伙询问特蕾西亚和秦歌的事情,最后她忍不住稍微训斥了她两句,它就将警厅她那部分的电源切断了。 搞得现在,从指挥中心完全联系不上警厅。 只是,如果连黑掉武器库,私用所有的昏眩枪这种事情都不训斥,这孩子只怕以后会更加无法无天的! 第八十二章 想要活下去的你,很不错! “支援请求已经发出,什么时候那边有人处理就不知道了!” 章33青峰微微耸肩,这次的任务总体而言太糟糕了,内容简单,等级却很高,最重要的是,他们完全不了解内情,只能依照上级指令办事。 在一般案件中有很大自主权的总长,在这次的任务中也只能沦为提线木偶,若不是他们还顶着一层军人的身份,以服从为天职······ 微微摇头,他望向陷入思考的艾薇儿,感到微微抱歉,从职能上而言,作为副官的他有出谋划策的的义务。 “要是希尔微小姐在就好了!” 轻声的感叹传入艾薇儿的耳中,她只是微微皱起眉头,既然她不在,那么讨论她的事情毫无意义。 作为一厅之长,艾薇儿尔配备的副官当然不止章青峰一人。没有人可以做到全能,所以众多副官也是以互补的方式配备的。 他章青峰专攻的是技术辅助。而希尔微小姐专攻的是分析辅助! “希尔微小姐?”爱丽榭歪着脑袋看向章青峰,小声问道。 “在第二警厅,类似你们那边的艾丽莎小姐的存在。” “哦!”爱丽榭微微吐了吐舌头,章青峰前辈的解释还真是简单明了。 “怎么了?”章青峰朝爱丽榭问道,希尔微小姐的事情他不好多做说明,但也不至于让这个女副官纠结成这样吧! 在章青峰的眼中,这个梅菲斯特留下的实习女副官此刻双手相扣在胸前,不时地拨弄着自己的拇指。那双爱笑的眼睛虽然是盯着屏幕,但总感觉很飘的样子。 顺着她飘忽的眼神,章青峰看到的正是在低头沉思的艾薇儿总长。 女副官的小嘴也是将努未努,不时地还能看到她微微揪起的眉头。 章青峰问的声音很大,对于这种情况他觉得这样处理是最恰当的,他不觉得他能凭自己的能力,问出这个女副官纠结的东西。 但显然,有人可以,只是她没注意到。 吸引到艾薇儿注意后,他用眼神向她示意了下女副官。换得女副官两道微带埋怨的目光,以及她收在桌下轻轻攥起的拳头。 “呵呵!”对于这样的威胁,他毫不在意,说不准—— “有什么主意么?” 话才出口,艾薇儿才微微发觉有些不妥,只是章青峰的眼神让她一时之间产生了误会,毕竟才提到的希尔微,然后又看到他这个令她熟悉的眼神。 只是下意识地,她以为是希尔微又想出什么对策了。 正要改口,却见副官爱丽榭微微撇过脸,泛着红晕,眼神飘忽闪烁,结结巴巴道:“是,我是想说,可不可以生些火,学校冬令营的时候有在雪天搞过,所以我想,但我不知道这里允不允许,树林的应该有干柴,啊呵呵,是啊,我想也不好,是不是会暴露什么的······” 这位副官有些语无伦次了,不过艾薇儿和章青峰倒是没时间在意这些,两人互对一眼后,艾薇儿开口道:“让四队的人去找点,注意通讯,然后别走远。” 然后她又想了想道:“可能的话,还是多准备一点。但是一定要让他们注意安全。带上必要的·······” 没等艾薇儿把话说完,章青峰回过身,朝爱丽榭输了个拇指,正坐后道:“了解!” 细节方面的安排,他可以做到,况且那班家伙也不是没有头脑的人,也不想想他们之前是直属谁的。 暴露?他们又不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看着这个微微局促的女副官松一口气的样子,艾薇儿略感到新鲜,这样的孩子她这边可是没有的,除了青峰稳重点,其他人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要说她在人前应该算是很威严的吧! “谢谢!” 松一口气的爱丽榭摸着微微发烫的脸颊,从艾薇儿的目光下躲闪开去,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屏幕。 微有空闲的章青峰从侧面扫到挂在这个少女脸上的花痴笑意,微微摇头。 ······ “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传出,宛如风箱一般。呼出的气体,被瞬间抽出热量,化作微微闪烁的冰晶。 “真是糟糕的决定!到底是谁在和本少爷作对啊!” “失策了,真的失策了,要是知道会这样,还不如躺在那边,至少还留着命。搞到现在这样前不着村后不店,最关键的是这老天到底瞎几吧什么情况?” “这种事情,事前不应该透露下么?我还真的是被卖得彻底!” “呵呵,也是,说来我应该有这种觉悟的,圆滑这一套在这边的世界可是行不通的!更何况,我做的和背叛又有什么区别。” “不!成王败寇,这次只是输了,要是这些都输不起,我还怎么去赢。” “上河啊上河,不要忘了,你拥有的从来都只有烂命一条,除了它以外的一切都是赢到的,如今也不过是一个不赚不赔的局面!” “如果,不会死在这鬼天气下的话!” 呼着沉重空气,拖着步伐行走的赫然是欧阳道场传承弟子——欧阳上河! 若非是他的自言自语语,实难从被裹成大头的纱布下认出这个在半山演武场玩世不恭,又充满兽性的少年。 少年身上的破碎血衣换成了一件干净的白袍,只是此刻,这件白袍上布满各种各样的刮痕,这些刮痕很明显是由跌撞造成的。 不止如此,应该是双月异变之前,他的白袍就被润湿过,因为此刻,白袍的各个地方,尤其是背部和下摆,都已经被冰冻。 “咵啦!” 冰裂之声从他的脚下传起,他已经懒得低下头查看,这是被冰冻的布料耐不住震动碎裂的声音。 不可理喻的天气,不可理喻的世界,以及不可理喻的命运! “要是没从上面摔下来,我应该能坚持的吧,果然我的结局不是单一的原因造成的,就好像发生的一切就是为了把我阻在这边,然后慢慢等死。” “如果这个世界有意志,那也太小心眼了吧!” “死也不给个壮烈一点的场面,冻死在路边,这是怎么一种憋屈到极点的注意!如果这个世界意志是女的,等我哪天成神回来,办了她丫的!” “呵呵——咳!” 依靠剧烈呼吸鼓动全身肌肉,去维持体温,就像饮鸩止渴,最先冰封的也是他的肺部。此刻,只是自语,他也已经感到困难。 “到此为止了么?” ······ “有些事情,我想知道,这之前你还死不了!” “如果,能一直聊下去,我是不是就能一直活着?”欧阳上河顿住脚步,牵动僵硬的脸部肌肉,他没有回头,就站在原地。 问道:“怎么,一点希望都不给的话,你让我怎么说服自己去配合你?” “呵呵,死到临头还能玩一些小心思,你,很不错!” “想要活下去的你,很不错!” 第八十三章 求活,作死,心思,上河 “谁会想死呢?就算是寻死的人,想死这种想法也不过是被强加上去的?33??”呼出一口气,欧阳上河重新迈开脚步,说道:“没有想死的人,只有接受死亡的人。” “时限到了,意外,绝症,抗拒不了所以只能接受。” “还有绝境,陷入生不如死的绝境,只好选择死亡来解脱,这种选择也是无奈之举,但凡有一线希望,谁也不会这么选择······” “那么你呢?你又是属于什么情况,让你选择冻死在路边?”声音就出现在欧阳上河的背后,离他很近,他却听不到后面的人踩雪的声音。 “不要说的我也好像接受了死亡一样!不然我也不会从山上下来的。我以为你会不耐烦的,因为很明显,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是在拖延时间。” 一道稀薄的屏障隔绝了向他身体侵袭的无尽冰寒,就像将要溺死的人被拉出水面,获得了重新呼吸的机会。 “所以我才问,是怎样的心理,让你还有勇气愚弄你最后一道希望?”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欧阳上河微微牵动嘴角,苦笑道:“大概是作死的心理吧!我啊大概是信任不了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所以就算是最后的希望,也不能傻傻地等着吧,终归还是要自己想点办法的。” “呵呵,一不小心多说了两句,那么你想知道什么呢?要让我说的话,抱歉啊现在脑子都有些僵了,所以还是要麻烦你问的。” 欧阳上河停住脚步转过脸,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洒然一笑道:“我想如果我在每次回答的时候多扯一些细节进去,你应该没意见的吧?主事大人。” 人影近在眼前,赫然是欧阳道场的主事——欧阳轻云。被秦歌拽下悬崖的他,竟然丝毫无损地站在这里。 如说丝毫无损,也不恰当,至少他破烂不堪的沾血白袍并没有换掉,之前因和秦歌战斗而披散开的头发,也未做出整理。 这一身打扮的欧阳轻云,让欧阳上河微微吃惊。这幅装扮?什么事情让他连考虑自己形象的时间都没有,就匆匆追下了山? 捉拿他这个叛徒?他还没自大到有这么大的面子。 所以—— 也许他要付出更多的消息,才能从这个主事的询问下挨过更多的时间。 最终的结局改变不了,这样苟延残喘好像并没什么意义。 回过头,欧阳上河紧紧地盯着路前方。 不!就算没有任何希望,但只要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希望,等待也是最无奈但也是最好的方法。 奇迹会出现么?还是应该考自己争取? “XS区那边的消息,是谁透露给你的?” 彷如幽灵般,欧阳轻云在霜面上滑动,拐过欧阳上河的身影,以背靠他前进方向的姿态后移。保持着和欧阳上河一尺的距离,老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一上来就是这个问题?看来无论怎么样,我都是微微自得的,真是有些丢人啦。就在刚才,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我为什么会配合赤霄那家伙的。亏我还好好组织了下想法,原来用不到么?” 他没有回避欧阳轻云的目光,这是作死。但他也没有理会欧阳轻云眼中微微的不耐,这是坚持。 他的一部分自傲在刚刚被粉碎,总要稍微发泄一下,他才能平静下来。 目光微闪,欧阳上河凝视着对方,说道: “就在刚刚,我还疑惑是什么事情要让主事你不顾形象地追出来,我这种小卒还没有这种分量。不过现在,我倒是明白了。” 带着不知死活的戏谑语气,欧阳上河问道:“怎么,上天师兄还没把东西追回来么?我想这件事赤霄那家伙也是随手做的,应该不至于难到上天师兄才对。” “你什么意思?”率先低下眉头的是欧阳轻云,问话的语气也并不坚决。 就像是询问一个早已知晓的答案,但又不想接受的却又必须得知道的答案一样,矛盾的心导致的这个老人率先败阵于对视。 虽然好像赢了一阵,欧阳上河却觉得心中更加冰凉。 “主事这样子,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微微一顿,他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我明白。有些事情总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的。而且唯独这个答案我会刻意不加铺垫,不加修饰地,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沉住声音,等到老者再次抬眼,四目相对,他才吐字道: “上天,欧阳上天师兄!” 语出的瞬间,年轻人能清晰地看到这位老者的眼睛暗了下去! 他微微松一口气,老者并没有被这个答案冲击到失去冷静移怒于他,是老者本身素养很好,还是彻底的伤心,他无从分辨。 同样是背叛,他和欧阳上天师兄的境遇也是天差地别。 沉默,久寂的沉默中,欧阳上河安静地赶着路,沿途的变化让他微微振作精神,他已经走出之前雷雨的区域。地面上是细薄的白霜,或许这种极端的气温变化和之前的雷雨一样是有区域限制的? “主事大人还不走么?虽然我不知道那件东西的价值对你们而言到底有多大,但能让主事你亲自追踪,让——” 本来想说,让欧阳上天师兄不惜背叛。但这句话显然是在找死。 “不,我想说要追的话还是尽快的好。你可以把我放在这边不管,我想这是很好的处置方法不是么?” 处罚叛徒,比起一刀两段的干脆,果然还是让他慢慢绝望地死,痛苦的死更能解气不是? 所以,你快走吧,让我冻死在路边就好。 “你刚刚不是还啰嗦着要多将几句话?”抬眼的欧阳轻云似笑非笑,似乎已经从欧阳上天背叛的事实中清醒过来,或者仅仅是压在心底。 无视欧阳上河微微地愣怔,欧阳轻云抬眼望着天空道: “我猜,这个答案是你不想知道的,不想接受的——这个冰冷天气笼罩的地域,可不是之前的小小雷雨能比拟的。” 嘎? 第八十四章 穿越,寻找回归的道路。 微微苦笑,欧阳上河拉着脸,低声道:“怎么,我想主事应该了解了最?33??知道的东西了,其他的所有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细节······” 打断欧阳上河的话,老者略带嘲讽道:“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如果你真的还想活下去的话?” “我也不屑于骗你,赤霄要做的事情之前我就有猜侧,仔细分析,我也能猜个大概。如今我只能说,他不只是个骗子,窃贼,混蛋,他还是一个白痴!” “如果我没猜错,这样的天象需要几乎如今道界大半的力量才能做到,这次过后我想应该没几个道场会剩下道灵。” “当然你需要知道的是,除非你能沿着这条路走到市内,否则没有任何地方能让你避开这股寒流!” “所以,如果我真的离开,你绝对会真的冻死在路上!” “站在你面前的是欧阳道场的主事,你以为你那些不成熟的心思能瞒过我?有些东西,我也是才玩过,所以才更加注意。” 说到这句话,欧阳轻云微微抬眼朝着过来得分方向,那边是欧阳道场的所在。 “我还能活下去么?”后面的话欧阳上河并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老者最前面的那句话,如果他真的还想活下去的话! 两眼紧紧地盯着老者,他希望有个确定的答复,背叛能被原谅么? 欧阳轻云却未做回答,只是神秘一笑,说道:“上天的事情先放一边,现在我想听听你的事情,如果还想活下去,就尽量让自己的脑袋清醒点。” 欧阳轻云的话有些出乎年轻人的意料,只见他微微一顿,低声道:“知道这些,对你有什么意义?” “你只需要关心自己的事情!” 也是,他为什么要关心他的那些无聊的事情对对方的意义,他只需要知道通过这些无聊的东西,他能给自己争取点时间。 尽管,他也不知道这点时间到底有神么用,说到底,现在他的小命不是握在老天手中,而是面前这个老者手中。 “要说我的事情,最根本的你想知道的,是我为什么会背叛道场是么?” “容我在这上面做些小小的猜测,满足我小小的好奇。” “你是想从我背叛的原因上面,找到上天师兄背叛的理由?” “我就当是这样好了。” 也没去看老者,欧阳上河低垂起双眼,注视着一成不变的脚下路面,陷入回忆,停顿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组织起语言道: “中间有任何的疑问,都不要打断我,我怕我会不知道再从什么地方说起。” 带着轻笑,欧阳上河说道:“你相信穿越这种事么? “穿越,这个在现在的小说和动漫中经常出现的设定,用阴阳师这边的话来解释,欧阳上河是被我夺舍的人。不过和传说中的夺舍借身不通,我的情况是,我的意识和这具身体没有任何的不匹配。” “他就像是我本来的身体一样,所以我能一直附在这具身体之上。” “要问我为什么确定自己是夺舍而生的,因为就是现在,我还能感受到那个孩子的存在。没错,身体原本主人的意识还在,他才是真正的欧阳家的人。而我不过是接躯而生的异类。” “我那边的世界,和这边有些相同,但最大的区别是,我很难想像这边的世界是怎么运行的,我到底是站在怎样大一个星球上,而它居然没有自然坍缩。” “最根本的规则是不一样的,这些东西我也解释不清。我随便说说,介绍介绍吧。” “······” “附身在阴阳师家族是我的幸运,也许只是一小点,但我也触及到这个世界的真实。而不是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浑浑噩噩地生活下去。” “因为一些原因,我必须回到我的世界。如果作为普通人,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敢去想。但是作为操控神秘力量的阴阳师,我可以去想!” “本身就是穿越而来的灵魂,对于神秘的信奉已经成为本能,而对于回到原本世界的执着,也是我最大的意志来源。” “作为在现世修习阴阳术的开眼条件我早就达成,意志也应该算顶尖,唯一有些不足的就是天赋,以及资源!” “这些不说了,总之为了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我将希望寄托在神秘的阴阳术上。查遍各种典籍,翻阅各种奇闻异志。” “结果,你是知道的。不仅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异世界的存在,修为上也没有任何突破。唯一有疑点的,那就是关于妖界的传说。” “虽然怎么看妖界和我的家乡完全没有联系,但如果它真的是一个区别于这边的世界呢?以前也只是想想,直到碰到了赤霄。” “·······” “主事你如果猜到赤霄要做的事的话,就应该能明白我为什么要帮他了。” “他告诉我,他们有个计划,计划的目的就是开起妖门,迎接妖界以及道力的回归,到时候不仅各种传说中的法术得以实现,最重要的是我能见识到一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联通!” “我必须帮他不是么?” “不过,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在他们的计划中又能帮上什么忙?这只是他的临时起意罢了,但也许也蓄谋已久。” “因为有一次他说漏嘴,我听到的是,他对于主事您的不满,甚至说恨吧,大概。” “十六年前好像是主事做了什么事情,又背叛了他们。” “这些我不清楚。反正按照他的要求,我只需要回到道场,用我从他那边取得的资源获得的成绩,打一场假赛。” “规则是,无论输还是赢,还是拖延时间,按照他的指令走就行!” “结果是,他要我赢,但我输了!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任何辩驳的地方。因为输了。所以他提前走的。” “在关乎道场巨大利益的决斗上作出背叛的行为,我知道留下来就只能等死,本来没有机会的,但好像上天眷顾一样,有人报告说了半山演武场的事情。” “逃跑,最正常不过的选择,本该往林中走的,只是寒冷把我逼了出来。”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至于XS区的事情,那不过是我求功心切,细节方面你去问上天师兄吧,因为我也不清楚。” “他撞破了我的事情,然后拿这件事情做了点文章,我不过是带些消息。” 第八十五章 头颅,月光下的恶魔交易 并不是欧阳上河不想说更多话,而是身体的糟糕情况容不得他再说下去?33??念力环绕的屏障只能削弱严寒的侵袭,并不是完全隔绝。 冰寒已经并不仅是冰寒,仿佛一座压在身上的巨山,使得他提不出任何念头,只能拼尽求生的意志对抗这股要压垮人的力量。 欧阳轻云依旧不紧不慢地在少年身前滑行,凝视着这个将倒未倒的年轻人。 搭在背后的双手成环抱状往上方提起,随着他双手的动作,地面无数的冰屑漂浮起来。 一双无形的举手托着这些白色的,透明的冰屑,霜粉。 手势辅助意念而动,欧阳轻云伸展开双手,左手由下而上,右手由上而下,划过弧型的轨迹,在胸口聚拢,至极限后,双手位置反转。 被托起的冰霜,就像是被两股旋风卷起,朝中心位置卷去,随着无数冰霜朝中心旋转凝聚,一个硕大的晶莹白球缓缓成型。 中空的冰球内部,失去最后力量的欧阳上河,被这股奇妙的变化惊醒。带着微微不解的目光,他抬起头,麻木地注视着前面的老者。 老者缓缓侧移身体,白夜中,一道奇异的光射入那双几近扩散的瞳孔,然后瞬间,少年的双目急剧收缩,蓦然而起的不知名力量让他不顾被冰球封住的身体,右手从还未完全凝固的冰雪中,抗拒着无形的巨大力量,突破、伸出—— “啊——!” 不甘的嘶吼,化作最后的绝响。 依着他伸出手抓住光的姿势,冰雪将其完全覆盖,同时也将那嘶吼的声音彻底隔绝。 无尽的冰雪最终形成一个两米直径的白色冰球,冰球内部隐隐分辨出些许黑影。 随着冰球的最终成型,欧阳轻云松开双手。双手仿佛失去一切的力量,垂在他身侧。无形的旋风停止,周围再次变得寂静。 在这堪比不周山遗址深处,乃至不朽冰原外围的严酷冰寒中,从欧阳轻云的全身可以清晰地看到从虚空中凝化的细微冰雾。 那是蒸发做气体的汗水在重新凝结! “域外天魔?呵呵!穿越世界的开眼仪式,执念回归的求生之志,如今深陷绝死之境,四仪式其三俱佳,破色相仪式可以靠式神道补足。” “只缺踏天问!” 踏天问?欧阳轻云飞身而上,驻足于冰球之上,以后撤的姿势推动冰球往前而行。望着已经不远的光芒,心下洒然: 翻阅各种典籍,又在赤霄手下修习,天问之路与他不过是坦途。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要见识妖界开启?事出此因,是我不察!哈哈哈!” “就让本尊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开世界!” ······ 死亡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本以为不久前才体验过的他不会再对死亡有任何想法。 死?不就是完全失去思考,什么都感受不到? 不对!那次也不算是死去,只能算失去意识,所以由他来讲死的感觉是不恰当的。只是这次,这次他应该算死了吧? 粉碎的身体,像雨一样下起来。这种样子怎么都能判断,他已经死了! 所以我现在是什么状态?失去身体,灵魂能独立形成意识思考么?甚至还带着记忆? 从悬崖掉落,只剩头颅的秦歌亲眼看着他的身体化成的碎片被山风吹向四面八方,有的组织粘在山间的崖壁之上,有的挂在岩壁突出的松枝间······ 崖底,雷雨汇聚的的洪流将他的头颅冲离开去。 所以现在,他只是卡在石缝中的孤头一个,唯一还能看到的身体组织,就是那一头沾满泥浆与碎叶的长发。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他不懂。 现在的思考,现在的回忆,现在所看见的,是真的我在思考,在回忆,在看么? 不懂! 听说横死的人,如果带着怨念,又恰好葬身在污秽的地方,会形成各种阴暗的存在。 像我这种,只剩下头的,会成为什么? 飞头蛮?不不,成因不对。 ······· 时间在无意义的念头碰撞的火花中悄悄流逝,面前是永恒的,丝毫没有颤抖的画面,所以时间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我好像忘了什么?是什么呢? 说来,我为什么要想这些?想不起来,就算想起来也没什么意义。 哦,我想起来了,我忘了我是怎么死的。 我是怎么死的? 还有,我是谁啊?诶,为什么我要问自己我是谁?我就是我啊! ······ 怎么?已经是东天了?看,雪都下了! 头颅注视着眼前的白色冰霜。 彷如燃烧的火柱,神秘的力量以最低的消耗点亮着他的识海,凭借这道越见暗弱的光芒,这片本该枯寂的意识海洋才未被冰封。 灵魂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活跃,意识之海也只能在最表面产生微而又微的波动。 反馈到头颅,他只能做出最表面的认知,以最简单的回路思考。 ······· 细碎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这微弱的脚步,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越发明显。 变化刺激着秦歌的头颅,灵魂跃动:“好吵!”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抱怨一样,叮叮当当的声音戛然而止,但细碎的脚步声却更加靠近。 脚步伫停于头旁边,一道身影遮挡住月光,在地面投下幽暗的影子,恰好将头颅置于阴影之下。 一缕流顺的黑丝垂直而下,黑丝之上淌下银白的月华。 月华侵入秦歌的眼睛,一种奇异的幽香随着月华涌入他的意识之中,在识海中混入一道凝缩的白浊。 “好香!” 感叹也不过是灵魂欢欣的波动,虚无缥缈。反应在现实中,被阴影笼罩的头颅没有丝毫的变化。 “谢谢!” 似声,又似无声,清晰的波动无视一切的阻碍,直接吹动头颅的灵魂之火,在识海表面画起图案,以镌刻的姿态,将意义直接作用于那个沉寂的意识的本体。 “那么,你介不介意,和一个恶魔做一笔交易呢?” 似乎是震惊于还有存在能和他交流,或者仅仅是太短的思考回路足以因为刚刚那句话而当机,头颅并没有任何的表示。 灵魂的火焰被那道波动吹拂后,再次恢复平静,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光芒。 一双晶莹玉手,仿佛浓缩着无尽的月华之光,捧起头颅。 这是头颅自从被石缝卡住后,第一次行动。 天籁之音,空灵缥缈,它就奏响在他的耳边,清晰到他第一次感觉到耳膜的震动: “你不说话,我当你是答应了。” 第八十六章 永世之伯爵的意志 XS区公路,警方封锁的临时指挥中心。 一众荷枪实弹的警员,小部分收缩在指挥中心门口,将艾薇儿连同两个副官护在身后,其余警员依托于汇聚过来的警车为掩体,密切注意着场中的变化。 在警力环绕的公路边缘,欧阳轻云站立在冰球之上,面对四面环绕的武器,他没有丝毫在意,也不在意自己破落的形象。他低下头,以俯视的姿态—— “如果,以这样的方式对话,能让你们感到安心的话,那就这样吧!”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到一脸凝重的艾薇儿,微笑道: “自我介绍下,本尊欧阳道场第一主事,大阴阳师欧阳轻云。以这样的方式前来拜访,也是无奈之举。” 没有人理会他的话语,他觉得再正常不过。他按照自己的步调,继续说道: “我是来找你们帮忙的,我们一个道场的弟子在这边上迷了路,但我想应该还不至于走太远。” “从协定来说,我们没有义务帮你!” 说话的是章青峰,因为只是副官,他可以避开一些责任说话。面对这种不明情况的交流,副官甚至只是队员先上去探口风,是必须的。 决不能让长官陷入一头雾水的谈判之中。 他们说的话没有长官的明确承认,都可以作废。但长官说的每句话,都有其担负警方信誉与智慧的责任。 欧阳轻云将目光移向微有年纪的副官,盯着他道:“没错,应该是这样的,本来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 “我想既然一个特警能脱下警服来到我道场做些事情,给我添了点麻烦。那么,我换一副形象来这里麻烦一下各位,也应该是可以的。你说呢?特雷西亚特警小姐。” 话到最后,欧阳轻云的目光射向公路的深处。 车灯所未照射的阴影深处,两个暗红的光点由远及近。这不是瞳孔的反光,而是黑夜中,这双眼睛本该有的色彩。 “特雷西亚?” 微微颤抖的声音,抑制不住地从艾薇儿口中吐出,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朝霜源通向欧阳道场的来路望去。 红眼的来人,几乎没有发出走路的声音,仿佛黑暗中的幽灵。但她最终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中来到车灯所聚焦的公路中央。 黑色的作战服略显松垮,不少地方形成外曲的褶皱,但大部分依旧紧贴身体。金色的长发在灯光的映照下,微微透着诡异的红晕。 倒拖在特雷西亚的纤长手指中的,是一柄乌黑的,剑身中空的长剑。随着手指的翻动,长剑绕过圆滑的弧度,越过她的肩膀,划过半圆,最终它的剑剑点在地上。 双手拄着剑柄,特蕾西亚笔直地站在原地,微微仰头,注视着那道立于冰球之上的人影。 本身冷艳的面容,透着枯寂般的漠然。 “特雷西亚·德古拉,永世之伯爵。作为苏醒吾之意志之礼,为满足其意愿而来!” “特蕾西亚!你?” 欧阳轻云还处在呆愣之中,艾薇儿率先出声,正要跑过去,却被章青峰死拉住,而几名警员也在章青峰的示意下,抵在艾薇儿身前。 现在的特雷西亚很不对劲! 这点,不止第二警厅的警员看得出来,只是见过一面的欧阳轻云也感觉得出来。所以他才保持沉默。 不过,琢磨着这个不太一样的女特警的话,欧阳轻云目光一闪,抬起手抵在太阳穴上,微微低着头笑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么?” “在山上营造幻像的人,原来是你!” “真是了不得的力量,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了不得。” 既然已经确定,在山上让他深陷幻像的人就是眼前的女子,他也不得不慎重对待起来。他在因缘巧合下破而后立,念力突破,成就此世大阴阳师之尊。这并不意味着他天下无敌。谦逊,他铭刻于骨。 “异于阴阳师之道的力量,这是来自中央域的研究成果?究竟是怎么作成的?呵呵!” “中央域,真是傲慢的存在!” “那边的女士似乎知道点什么,对么?” 欧阳轻云直视着将全部注意放在特蕾西亚身上的艾薇儿。 艾薇儿总长知道点什么?特雷西亚的变化和中央域有关? 虽然也抱有疑问,但章青峰还是压制住询问的念头。他转过脸,朝着欧阳轻云怒目。答案虽然不知道,但总归不是美好的东西。 “这些和你没有关系,说吧,求我们做什么?” “我是这边的负责人,霜源市第二警厅总长,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违反规定的条件下,我可以帮忙。” “哈哈!”欧阳轻云仰天一笑,瞥了眼红眼金发的存在,而后注视着艾薇儿道:“‘求’字,用得好!” “是的,我确实是在‘请求’你们警方,请求你们帮我去找一个人。” 艾薇儿不想让特蕾西亚和他争斗起来,他何尝又想做些无意义的争斗?只要能用语言解决的事情,何必要动用武力。 手起,地面的冰霜飘扬直上,从四面八方往欧阳轻云的手中凝聚,渐渐地,一道迎风独立的孤高身影在他的掌上成型。 多余的冰晶,失去神秘力量的支持,化作漫漫的白色冰花,环绕人形冰雕飘扬,坠落。 即便只是一尊冰雕,也能看出所雕刻之人的风采不凡。 “我要找的人是他,欧阳上天。” 冰雕随着欧阳轻云的挥手飘落在艾薇儿手中。不顾心中的惊讶于感慨,章青峰接过冰雕递给爱丽榭。 爱丽榭小心翼翼地接过冰雕,抬眼瞧了下引发这种不可思议现象的欧阳轻云,在章青峰的低声催促下奔回帐篷内部。她要做的,是数据的录入。 回过头的章青峰凑到艾薇儿的耳边,说道:“我们现在调动不了市内的力量。能出动的只有封锁这片山区的一半警力在沿路巡逻。” 章青峰的话,声音虽然小,欧阳轻云却是听得到的。他微微皱起眉头,继而又舒展开来,说道:“没问题,我要只你们确定,从三天前道现在,他没有从你们的封锁区出去。” “按照赤霄所说,你们应该早就封锁了这边。” “没错,而且我很确定,没有任何人从这片封锁区出去。”艾薇儿略带傲然道:“只要你肯定,他没有比你更神奇的手段的话。” 意思是,就算是他这样规格外的存在,警方的设备依旧能侦测到么? 无意义的警告! 第八十七章 天下仅一位,阴阳大天师。 ······ 出动一半的机动警力扩大封锁线的侦测范围,这是艾薇儿权限下所能做到的极限,和任务内容并未有冲突。 增强了封锁力度,同时也增加了警方的负担。这样酷寒的天气下行动,是很耗费体力的事情。 各司其职,当布置完所有的任务后,艾薇儿回道指挥中心门前。盯着依旧在场中对峙的两人,心思复杂。 若非特雷西亚以这幅样子回来,欧阳轻云会这么好说话?只是—— “特雷西亚,你的事情等我任务结束后处理。在这之前,给我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 一贯的严肃语气,却没有得到平时应该有的回应。那个本该倔强的,会耍些小聪明,甚至毫不注意形象求饶,出格的人不见了。 暗红的双眼以冷漠的姿态注视着艾薇儿返身进入指挥中心的帐篷。她对她的话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应。 拄剑直立,特雷西亚·德古拉收回目光,再次注视起立于冰球之上的欧阳轻云。 漠然的冷艳表情,毫无波动的暗红眼睛,除了血色的诡异感,欧阳轻云感觉不出其他的东西。 “特雷西亚·德古拉小姐,如果说此前在山上的事情是你苏醒的契机。那我想,你所说的‘其遗愿’,应该是指那个年轻人——秦歌的事情,对么?” 欧阳轻云的目光中,金发红眼拄剑独立之人,在听到他的话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而后她的目光就聚焦在他身下的冰球之上,手中的长剑将起未起。 凡人的目光只能观测冰球的最表层,就连警方自诩先进的探测设备也只是对冰求内部的构造存在疑问。 但若是已经脱离普通人的范畴,尤其她的眼睛还是特别的样子,难保不会瞧出冰球的部分内里。 但要说看透,欧阳轻云是不信的。如果面前的女子真的看透冰球内的事物,她是不会有这种要拔剑的犹豫的。 但也不能让误会存在太久。 他用脚点了点底下的冰球,引起对面女子注意后,朝她开口说道:“无论你是要找秦歌,还是要做什么和他有关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我脚下的东西和这些都没有关系。” “那么现在,让我们忽略这个东西,谈谈你的事情。” “首先,我再次澄清一下关于我的你的误解。虽然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对之前的你解释过一遍,但当时的语气有些微妙。所以,在这里我再说一遍——” “我的冰枪只会让他陷入无法醒转的昏迷,是你无谋的偷袭让事情变成了悲剧!” 略有刺激性的话语,并没让眼前的女子有任何反应。 试探的结果让老者微微皱起眉头:这种样子,完全被另外的意志主导了么? “而且,‘你’应该清楚地看到,他已经粉碎。我还没有能力在自救的同时,把那些像雨一样的血肉碎块收集起来。我也没必要,没哟理由这么做。” “如果你已经接受我的澄清,现在告诉我,所谓‘满足其遗愿’,你究竟要做什么?” 金发红眸的特蕾西亚·德古拉的回答言简意赅: “找到‘墓’!” 欧阳轻云的眉头拧得更深,他已经观察很久,面前这个名叫特蕾西亚·德古拉的人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 太过机械化! 这种反应与应答,外来意志真的取代了她原本的意志?还是,其实依旧处于胶着之中? 轻轻摇头,抛开无谓的思考,无论眼前的人是什么状态,和他的关系并不大。 最重要的还是她的目的——找到墓! 微微抬眼,欧阳轻云目光微闪,看着特蕾西亚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这件事情上到底接触到了什么程度,这些现在也已经不重要。如果你之前来的更早,更早地就藏在桥对面听到我们的谈话。你就应该知道,他要找的,你要帮他找的‘墓’并不在我手中。” “如果你不知道这件事,那么我现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你要找的‘墓’不在我手上。” 所有的话,并没有让冰雕般肃立的特雷西亚有任何反应,只是注视着他的猩红双眸告诉他,她在听他说话。 略有些丧气和无奈,不知是出于对女子不配合的反应,还是出于他要说出口的结果。他叹着气道: “虽然你没问,但我想这个消息一定对你有用。” “你要找的‘墓’,她已经被人劫走,那个人的名字叫‘赤霄’,沿着我欧阳道场西山小峰群走,会有一条绵延在群山之间的山道,走那条路,会到达霜源山林深处的一处大裂谷——太阴裂谷。” “沿着大裂谷西边的通天阶梯往上,你就能找到他!” 依旧没有取得女子的任何回音,欧阳轻云感觉很胸闷,他不知道他的话到底有几成力量,女子到底有没有相信他说的话。 甚至而言,她到底是不是关心这些事情,他现在都有些不确定了。 有些东西,就算特蕾西亚不问,他都会说出来。但在当事人询问下托出,和在无奈下讲出来,语言所蕴含的力量是不同的。 现在,他能确定的是:特蕾西亚·德古拉这种态度,恰好是他最难应付的。 是故意为之么?那道外来意志的想法? 如果,每个年轻人都和秦歌一样,世界应该能和谐很多······ 奇怪的想法从欧阳轻云的头中冒出,转眼已被他掐断。 可惜了! “可惜了,很可惜。” “我不知道你所在的力量体系怎样划分实力,但在此世的阴阳师体系中——” “准阴阳师,正阴阳师,大阴阳师,阴阳天师,阴阳大天师以及只是理论的上的天道宗师!” “这就是目前阴阳师实力和地位的划分,也许不久之后这套体系的划分标准需要再定义,但目前还是适用的。” “举四仪,踏天问,成就准阴阳师。” “意所动,念所生,晋位正阴阳师。” “物是我念,领域自然,大阴阳师之尊。”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念所生,道所变,执掌宗门,称阴阳天师。” “非念之言,人道所趋,我之上无人,领袖群伦,授天道之师。天下仅一位,乃阴阳大天师。” 第八十八章 捡碎尸的月下仙 “说着些是为了什么?”欧阳轻云微笑道:“虽然境界与实力并不是左右胜败的一切,但也是最决定性的关键。” “就算以我刚刚突破的‘大阴阳师’的力量,也没有任何机会在赤霄手上夺下东西。” 微笑变成苦笑,乃至自嘲。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自嘲的笑戛然而止,因为很尴尬不是么? 带着谦恭的笑意,欧阳轻云说出了他最终要表达的意思: “但我想,你是有机会的,那种封禁意识的幻像力量,可以禁锢他。” “为什么?因为他至多也是大阴阳师。” ······ 时间慢慢流逝,除了时常有人从指挥中西的帐篷中露头查看,公路上的一切未有变化。 金发红眼的特蕾西亚·德古拉自从回答了她的目的后,就再未有任何言语。她拄剑直立,宛如栩栩如生的雕塑,彻底融入冰寒封绝的寂静月夜之中, 站在冰球之上的欧阳轻云,彻底没了脾气。 他在这样一动不动的对峙中思考了很久: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她要找的人在太阴裂谷的赤霄手上,他没办法拿回来,所以已经放弃。他告诉她,她的力量也许有用。 她不是说‘满足其遗愿’,要找到‘墓’么?怎么听了他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太不像歌正常人了! 不像正常人?是啊,她说到底本来就已经不是正常人。联想至特蕾西亚·德古拉两次说话的情形,欧阳轻云发现自己似乎走入了交流的误区。 拐弯抹角的言语毫无用处,想要她的回应,他要做的应该是最直接了当的询问。 “特雷西亚·德古来小姐,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你会找到她。” 直接了当的询问,得到了直接了当的回答。但是—— “我说了,我放弃了。我知道她在哪,而且已经告诉你,你难道不应该去太阴裂谷找她的么?” 依旧是无言的沉默,这种沉默简直是对欧阳轻云的煎熬。 语言毫无作用,对方似乎认定他不会放弃‘墓’,而且一定会去找‘墓’,她只要跟在他身边,就能毫不费力地完成她的任务。 多么简单直接,同时也是多么有效的方法! 欧阳轻云闭上嘴不再说话。无论是对方新意识有缺陷,不能理解他的话。还是对方早已经看透一切,追究这些没有意义。 免不了啊,一番争斗。 不过,真以为你就吃定我欧阳轻云了?呵呵——! 现在你还有机会,但只要找到上天,呵呵! “刚刚你还有机会,现在你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恩? 被清脆中微带沙哑的声音惊醒,欧阳轻云抬起眼,望向声音的来源。 一双似笑非笑,暗红中闪烁刀芒的眼睛注视着他,仅仅是对视,虚幻的血红烈焰便从周围燃起。 欧阳轻云目光一凝,收束精神,避开直视的目光,盯着面前之人的嘴唇。刚刚的话,毫无疑问,是这张嘴说出来的。 “你?” “筹划多年的事情,会轻易放弃?只是为一个才见面不到两天的人,有人会拼上性命。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我认为,跟着你,就能找到她。” “还有,虽然你在一开始就声明,他不是你杀的,而是‘我’造成的。但是你能否认他的死和你没关系?” “我是她,她不是我。” “我会从你中接走‘墓’,如果你要阻拦,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你可以当做这是我为他们额外提供的复仇,当然是顺便,你要是逃的话,我绝对不会去追。” 戏谑的语气,玩全是嘲弄人的姿态。 没有丝毫的悲伤,没有任何的避讳,她是特蕾西亚,但特蕾西亚不是她! “你以为,你吃定我了?”欧阳轻云再次凝视那双猩红的眼睛,沉声说道。 “你以为呢?” 微笑起,红眸闪动,无尽的虚无火焰刹那间烧遍四面八方。火焰转瞬即逝,但欧阳轻云却明确地感受到全身的灼烧之感。 他遏制住惊惧以及怒意。 对面的人拥有的是完全未知的强大力量。疏于念力运用的他在战斗上并不是强项,要赢,只有靠全面的实力碾压。 机会还是有的! ······ 半山演武场,腾云桥下,绝谷之中。 一只手托着清洗干净的头颅,身着白纱的人影漫步在灌木碎石之间。一条银白色的锁链环绕在人影周围,每每遇到难以行走的地段,便搭起桥梁。 人影迈步在锁链之上,如履平地一般。 锁链化作殷勤的仆人,以其身体载着白纱女子在两崖绝谷间行走。 锁链的尖端,不时地返身回来,其上卷着细碎的发白肉块。 肉块很恶心,女子却毫不在意,手指捻起,在头颅的双眼前晃过,便收在尾端的锁链笼起的篓中。 锁链形成的篓中,是碎骨,碎肉,内脏碎片,乃至细碎的不到指甲的皮肤,毛发。这些破烂的身体组织堆成一团。 若是忽略女子手中的人头,忽略她指尖的碎尸,山间的画面,仿佛是月光下下凡的仙子在寻找采摘美味的菌菇。 若是心有晦暗的人见到,难免不把这白纱人影当做柴刀碎尸的凶手,如今是在山间抛却碎尸。 “这根胸骨很完整,本来是好事,能省不少力气的。” 女子似在自言自语,说完后双手各捏着胸骨的一端。 “啪嗒!” 不见她有使力,胸骨应声而断,两节胸骨被她随手抛入锁链小篓中。 玉手微招,小篓环绕半圈后来到女子身前。楼中的碎骨碎肉堪堪只到一半,这些才只有大概完整躯体的一半。 “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找到相应组织了,怎么,不是么?” “还缺一部分?” 女子对着锁链言语,将头颅提到身前,伸手将它的双眼抹上。一直睁着双眼的头颅,首次闭上了他的眼睛。 女子拨弄着头颅的柔顺长发,静静地等在原地。 许久之后,黑暗中,伴随穿刺空气的呼啸声,无限延长的锁链回到女子身旁。 “原来是这部分,确实很重要的部分,保存得还算完整,不过太大的话,不怎么合适。” “噗嗤,噗嗤。” “所有组织的成分都找到了,而且也有最低限度的量。” “这场交易,我还真不想亏本呢。” 第八十九章 道分高下而无对错 XS区警方封锁线指挥中心。 “艾薇儿长官,第四小队发来的通讯,他们在执行山林边缘区收集干柴任务中,发现了一个独自在林中步行的人,身着破碎白袍。是否接触,请求指示。” 章青峰的话刚落—— “注意隐蔽跟进,不接触。” 面对章青峰和爱丽榭以及一旁两个负责护卫的警员的疑惑目光,艾薇儿面色复杂地往帐篷的一个方向看去,说道: “对方很可能是第二任务的目标人物。” “那?” “目标的状态,敌友,实力,数据都不清楚,我们不必贸然接触。只要知道大体位置就行。青峰,分析目标的移动数据,模拟接触路线。” “是!” “章青峰前辈,我来帮你!” “好,你先负责最终程序框架的调整,五分钟内搞定!” 两人已经完全进入工作状态,副投影上无数的数据翻动,各种程式接连运算。 ······ “不得不说科技也是一种神奇的力量,以凡人的智慧和力量将阴阳器道发展至极致。”欧阳轻云把玩着从艾薇儿尔手中递来的智能平板,平板完全是半透明玻璃的材质,却清晰地显示着画面。 画面上,是即时传输的地图图像。 “科技可不是阴阳师的力量。”艾薇儿说道。 世界上有超出自然的神奇力量,这些力量只掌握在小部分有才能的人手中。 但科技的力量,是每一个普通人都可以运用的。科技,并不附庸于任何力量体系。相反,一切接受过科学的人都会清楚地记得这句话: 没有什么是科学不能解释的,神明也不过是科技发展的一个阶段,而我们正在朝这个方向前进! 这是中央域传来的名言。 要说涵盖,也应该是包罗万象的科学涵盖阴阳学。 欧阳轻云轻轻一笑,迈动脚步,头也不回,高声道:“道理之争,从来都是各执一词。所以只有高下,没有对错!”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天下大道殊途同归,百家争鸣也未有定论。” “在我眼中,科技是器道的演变,而这位德古拉小姐的力量,与我阴阳学祭祀道,式神道皆有关联。言尽于此,算是谢礼。” 冰球随着欧阳轻云的脚步开始滚动,越滚越快,擦身经过拄剑直立的特蕾西亚,没入车灯所不能照耀的黑暗之中。 如此硕大的冰球,其重量何止几千公斤!但它却并没有给人任何笨重的感觉,甚至它滚动的声音也是十分细微,若不仔细去听,还不能分辨出来。 这种力量,这种匪夷所思的表现,和科学实在格格不入。 但是—— 艾薇儿面色复杂道注视着特蕾西亚。有些东西,确实是无法否认的,因为事实摆在她到的面前。 阴阳学祭祀道,式神道? 疑问也只是短暂盘旋,仅凭对方的只鳞片语她还原不出其中的意义。况且,这些话是来自敌友难分的人,话语本身的可信度就值得商榷。 “虽然按照指示,我现在应该回去。但有些事情还要去办,她留下的。” 艾薇儿尔的目光中,特蕾西亚用手指着自己。脸上的笑容,熟悉而又陌生。在她还未及反应的瞬间,那道金发红眸的黑色人影已经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没问题么?” 不知何时,章青峰披着帆布毯子来到艾薇儿身后。这样的酷寒,是决不能在外久呆的,他们只是普通人。 “你是问特蕾西亚?” ······ 无视后面尾随的人影,欧阳轻云摆弄着平板。 “是这边?” “按照最新的路线看,似乎我只要等在这里,就能等到他。”欧阳轻云抬眼望着微耸的短崖,他要等的人,不久之后将会从这边下来。 时间慢慢流逝,随着平板上的光点以丝毫不差的路线缓慢接近,欧阳轻云微微露出笑意。眼睛余光扫视到不远处的黑色人影,让他将这份淡淡的激动收起。 不久,一道人影出现在短崖顶上,在人影出现的一瞬间,欧阳轻云便已认出,他大声喝道: “上天,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伴随大喝的声音,崖顶上围绕人影的几颗树木仿佛被大风吹到一般,后仰摇晃,抖落无数的冰屑。 借着明亮的月光,欧阳轻云能清晰地看到那个人影难看的脸色。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为什么只有上天一个人! 怎么回事?什么地方出错了? 顾不得考虑尾随的特蕾西亚·德古拉的反应,他轻点冰球,飞身靠近断崖。只是两次踏步,踩在微微凸起的岩石上,欧阳轻云的身体仿佛是被风拖起般飞上半空,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短崖上的人影,以及人影所处的周围的一切。 “她呢?她在哪?” 疯狂的咆哮,很难相信是出自这个即便陷入死斗也未有疯狂的人的口中。 崖下公路的特蕾西亚,红芒微微闪过血眼,她将目光从跃入高空的欧阳轻云身上挪开。轻轻举起手中的长剑,看向公路所延伸的远方深处。 站立在崖顶,抬眼直面怒声询问的欧阳轻云,欧阳上天并没有任何回答。他没有想到特意选择的之前偶然发现的出口会遭遇欧阳轻云。 欧阳轻云仿佛知道他位置一般,以守株待兔的形式等着他自投罗网。 以欧阳上天的状态,就算全盛时期的他也不是欧阳轻云的对手,而现在,甚至连身后的几只老鼠他也没办法处理。 是他们把他的行踪暴露了? 不过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没用。 半空的欧阳轻云如同老鹰捕兔一般,从空中急坠而下,伸出的手抓出欧阳上天的衣襟,凑近后大声问道: “告诉我,她在哪?她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 “你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最初的惊慌中回过神,欧阳上天才注意到老者的穿着:披散的头发,破烂的衣衫。 从形象上来说,欧阳轻云比他还为落魄。 只是这面对依旧生龙活虎的欧阳轻云,欧阳上天却有种万念俱灰的悲凉。 欧阳轻云是和谁战斗搞成这样的?他的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只是真若如此,是他败了么?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带着满嘴的苦涩,欧阳上天开口道:“家主他,输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