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主角光环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夜。 风劲微寒。 荒村的小路上,身穿黑斗篷的男子在月色下快速闪过。 他穿过大半个村庄,最终在一座老宅前停下了脚步。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男子突然奋力起跳,用双手扒住了墙顶。 而后他就像一只被催肥的火鸡一样,笨拙地抬起一条腿,拼上了吃奶的劲儿,才将脚后跟挂住墙顶,又拼上了大半条命,才艰难翻进院子。 在这个院子里,住着一个极其特殊的人。 世人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只知道他有个绰号,叫太岁。 对于男子来说,今天晚上他和太岁的这次会面,将彻底颠覆他脚下的这个世界。 男子的身材十分臃肿,动作也很笨,可走路时竟没有半点声音,他就像个匍匐在地上的氢气球,无声无息地来到西厢房前,抬手推开了那扇破破烂烂的老木门。 吱——呀—— 随着一阵门轴拧动的锐响,原本还在熟睡的太岁被吵醒了。 太岁睁开眼的时候,月光洒在他的眼眉上,将那张如同胎玉的脸庞勾勒得十分具体,只可惜,就算是这样一样精致到极致的脸,也掩盖不住那股从太岁身上爆发出的威势。 那是一股如老酒一样醇厚,却又夹杂了浓郁杀气的强劲气势,强劲到仿佛太岁只要伸出手,轻轻一攥,就能将夜空中的圆月一把攥碎。 太岁用手肘支着床坐起来,眯眼朝门口方向望去,就见屋门被推开了,此时的门槛上,正站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夜色下,对方的身子完全被披风裹了起来,硕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让太岁根本无法看清他的相貌。 待稍稍回神,太岁心下忽地一惊。 这人是谁,竟能无声无息地接近我! 不等太岁做出反应,黑斗篷便迅速开口说话:“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 太岁不紧张,只是有点惊奇。 “你是谁?”太岁不咸不淡地问。 “我叫长侃,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 太岁有点懵,心说这人怎么一上来就说疯话? 对方又补充道:“你可以这么理解,你们这个世界是我创造出来的,你也是我创造出来的,我是你的神。” 太岁明白了,这是个神经病。 黑斗篷继续说道:“按照最初的设定,你本来是这个世界的最终BOSS,可是中间出了点问题……你猜猜看,出了什么问题。猜对有奖哟!” 太岁被他给气笑了:“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谁派你来的?” “我今天晚上之所以特地来找你,是因为,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须当面通知你。” 不得不说,太岁对眼前这个人并无好感,但介于他能够无声无息的接近自己,太岁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说吧。” “突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了。” “从头说。” “好吧,我叫长侃,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因为生活中缺乏节操,激怒了上天,于是被下放到自己写的小说……不是,自己创造的世界里来了。现在只有你才能救我出去!所以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对你说:救命啊——” “不行不行,我现在要冷静,调整一下呼吸,呼——好,继续,其实在这之前我已经找过主角了,可是他太弱,竟然直接死他个屁的了,妈德连金手指都救不了他,我也是够了。你现在真的是我唯一的希望啦,一定要救我啊!” “说完了?” “马上完。我这里有一本绝世秘籍,你看过它之后,就能拥有史上最强金手指,从此在救我的旅途中一马平川,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你。嗯,大体上就是这样了。” 这个人说的话,太岁根本听不懂! 什么主角,什么最终BOSS,什么金手指,在太岁看来颇有点驴唇不对马嘴的感觉。 这番话之所以会让太岁感到莫名其妙,是因为长侃忽略了那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他在设计这个世界的时候,将世界背景设定在了后蒸汽时代。 这是一个全人类都醉心于修行的世界,一个科技发展几乎停滞的世界,一个没人会说英语的世界,一个没有网络小说的世界。 这也是一个乱七八糟、痛失节操的世界。 反正不管怎么说,太岁是压根没办法理解BOSS、金手指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的。 而他也不在乎这些。 太岁问长侃:“还有别的事吗?” 长侃一脸认真道:“趁着还有几秒钟,我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当你遇到那个重大抉择的时候,一定要选绿色的那一个,一旦选错,你就会彻底堕落!” 嗖! 随着一声急响,长侃凭空消失了。 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本厚厚的破书。 太岁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再次睡了过去。 在太岁看来,刚才他只是做了一个无聊的梦。 对方说的那些话,在他看来根本没必要去在意,对方凭空消失,在他看来也没什么,他这辈子见过的离奇事儿多了去了,不至于因为这些小事情就大惊小怪的。 但那个人竟然能无声无息进入太岁的屋子,这就太离奇了。 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存在这样的高手。 所以太岁断定,那一定是个梦。 凌晨一点钟的时候,太岁再次从梦中醒来。 他每天都是这个时间起床,睡眠对于他来说,只是让精神放松的一种方式,每天两三个小时足矣,以他的肉身强度,根本不需要用睡眠来恢复机能。 当太岁从床上坐起身,并将视线转到屋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真的有一本破书。 难到不是梦? 太岁顿时兴奋起来。 看样子,昨天晚上真的有人来过! 那人一定是个绝顶高手! 已经很多年没有碰到过这样的高手了,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切磋一下,希望对方不会让自己失望。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太岁再一次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心中又是一阵烦躁,恨不得立即将那个人揪过来暴打一顿。 心里头一边这么想着,太岁已走到门前,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 看到封皮上的文字,太岁又被气乐了。 《无良世界设定集》? 这是什么破书名! 抱着巨大的好奇,太岁决定看一看这本书。 他点了炉灶,烧上一壶热水,随后便坐在火炉前翻阅着手中的破书。 看到书里的内容,太岁彻底被惊到了,里面竟然是古诗三百首加一千零一个荤段子。 不是设定集么? 这算哪门子设定集! 太岁从头翻到尾,越看越心烦,最后干脆将它扔进火炉里,混着柴禾一起烧了。 等到炉子里的火苗完全旺盛起来,太岁才压上炉盖,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 不好! 天色已经见亮了! 再一看表,已经四点五十九了! 太岁和人约好了,凌晨五点要在海岸线见面的! 没时间了! 太岁再也不敢耽搁,立即破门而出,朝着海岸线方向狂奔而去。 就在太岁冲出屋门的一刹那,炉子的火苗突然震颤几下,一抹金色的光晕从炉口中冲出,眨眼间就飞到了太岁背上。 在光晕的最深处,四个血色的文字若隐若现。 四个字分别是: 主; 角; 光; 环。 光晕一经接触到太岁,便在无声无息之间没入了太岁体内。 同一时间,在距离海岸线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两个人正踮着脚尖,朝着海面上张望。 一个双鬓斑白的老汉,一个正值花季的姑娘。 “阿爷,你说,那个叫太岁的,不会是不敢来了吧?”少女忽地问了一句。 此话一出,吓得老汉“呃!”地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背过气去。 老汉赶紧捂住少女的嘴:“可别瞎说,这话要是让太岁听见,咱俩可就毁了!” 少女从老汉手里挣脱开,满脸的倔气:“他又没来,阿爷怕什么?” 老汉马上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少女更不爽了:“真想不通,阿爷为什么这么怕他。” 老汉朝身后望了一眼,确定太岁没来,才小心地说:“江湖上有条铁律,叫做宁惹阎王,莫犯太岁,惹怒了太岁,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嗡—— 就在这时,远海突然传来一道巨大的嗡鸣声,惊得老汉和少女双双颤了一下肩,抬头朝海面上望去,就见远海正掀起大浪,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水面下方疯狂盘动着。 随着嗡鸣声不断回响,老汉突然意识到,不管太岁再怎么强悍,他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可他今天要面对的东西,却绝不是以人类的力量可以抗衡的。 铿—— 巨响突然变得极近,那声音听起来已不像是普通的嗡鸣,更像是某种巨大生物从海底发出的怒吼。 老汉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要不是被少女搀扶着,他现在早已瘫坐在地上。 第2章 一笔交易 - 别惹太岁 - 长侃 咵—— 霎时,海面上又传来一阵滂沱的碎浪声。 海面波澜躁动,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海面上缓缓升起,它就如同一个想要将海岸线压垮的山岭巨人,人类面对它,无异于像蝼蚁面对蓝鲸。 单单是看到那东西,老汉心中的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 不可能赢的! 就算是太岁,也绝不可能战胜那样的东西! 那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能力极限! 呼—— 就在这时,老汉和少女忽听身边闪过一道疾风。 风声的末尾,一个影跳进了大海。 是太岁! 太岁落水的瞬间,海面上的庞然大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迅速沉入水中。 视野越过礁石的顶端,只能看到海面正在剧烈地动荡,但又像是有人刻意压住了浪根,导致整个海面变得像果冻一样,只是整个颤抖,却掀不起多少浪花。 老汉望着海面,脑子里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海面下突然传来一阵清晰无比的嘶吼。 那声音嘶哑、绝望到了极点,如同蒸汽时代爆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就连夜穹顶端的云层,仿佛都要被它震出一道裂口。 嘶鸣终将散去。 海面重归平静。 良久,老汉的眼皮突然猛烈地颤抖起来,因为他再次看到了那张如同胎玉的脸庞。 太岁爬上海岸,用力甩掉头上的水,而后便微微挑起嘴角,给了老汉一个温和的笑容。 “它……真的死了?”老汉张了张嘴,对着二十米外的太岁说。 海风很猛,换做别人,根本听不到老汉在说什么。 太岁不急不慢地走到老汉身边:“那种东西体积太大,让它死在近海,尸体处理起来会相当麻烦,所以我就把它赶回深海了。放心吧,它伤得很重,应该活不到明天早上。” 老汉仿佛听不到太岁的话似的,依旧愣愣地问:“海神……死了?” 海神? 听到这两个字,太岁猛蹙两下眉头。 老汉口中的海神,只不过是一只体型异常巨大的海蛇,那家伙也不知道活了多少个年头,个头大不说,还有了接近人类的智力。 可不管它如何聪明,在太岁眼里,终究也只是个煮不烂的畜牲而已。 在太岁和老汉说话的时候,少女将大半个身子藏在老汉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怯生生地看着太岁,脸上完全没了先前的泼辣,反倒是两腮浮着浓浓的羞红。 这是她第一次离太岁这么近,以前老汉怕她做事没轻重得罪了太岁,一直不让她接近太岁。 以前她只听阿爷说太岁是如何如何的凶猛,如何如何的骇人,在她的想象里,太岁肯定是那种满脸横肉、络腮胡子比钢针还硬的粗矿面孔。 现在凑近了看,却发现太岁一点都不吓人,还挺帅。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长相,干净分明的棱角,显现出雄性特有的美感,但分明的只是棱角,面部的线条却很柔和,又柔而不虚,隐隐散发出一股威风凛凛的气质。 听说,阿爷给太岁整容的时候,是特意往丑了整的,如果这张脸还是变丑以后的样子,那以前的太岁……又是什么样的? 听说太岁是个特别凶狠的人,可一个凶狠的人,笑起来为什么那么温柔? 少女的心思就像一头受惊的鹿,在林子里毫无目标地乱窜,怎么都停不下来。 太岁察觉到少女的目光,便转过头来,冲少女笑了笑,惊得少女赶紧将整张脸藏在老汉身后。 过了好大一阵子,老汉才彻底缓过劲儿来,期间太岁一直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他,直到他的表情再次松弛下来,太岁才冲他笑一笑:“回去吧。” 老汉连忙点点头,在少女的搀扶下离开海岸。 黑海岸与葛家庄之间,是一片锈迹斑斑的钢铁丛林。 它早已被人类废弃,如今置身其中,只能闻到一股极其刺鼻的铁锈味儿。 那味道,像极了血腥。 自人类打开“四重空间”的大门至今,三百年过去,人类文明仿佛要永远停滞在后蒸汽时代,完全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动力。 这三百年间,人类只醉心于一件事——修行。 人类发现,从四重空间流淌出来的能量,能够让他们获得自然进化无法赋予的神奇力量,甚至还可以延长寿命,从此以后,他们便对发展科技彻底失去了兴趣,满门心思只想着修行,修行,修行。 所谓的修行,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流。 尤其八十年前,海廷建立了驭气师等级制度,更是将这种醉心修行的气氛推向了巅峰,从那时候开始,全世界的工业园区更是被大面积废弃。 临近黑海岸的这片工业园区,就是在那个时代被废弃的。 太岁对这样的修行没有任何兴趣,一来是因为他的修行方式和驭气师完全不一样,二来他知道,这场覆盖全人类的修行大潮,只不过是别有用心者制造的一场狂欢。 一场必将让人类奔向毁灭的狂欢! 穿越钢铁丛林,就是那座如垃圾场一样破败的荒村,除了太岁和祖孙二人,村子里再也找不到半个活人。 回到家,老汉就带着孙女匆匆去了里屋,太岁则来到客房,对着镜子,将蓄了三年的长发剪短,剃了胡须,最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面对镜子里的这张脸,太岁心中浮起一丝茫然。 如今除了葛家庄的祖孙二人,怕是没有人能认出他了吧。 为了改变自己的相貌,三年来,他经历的大小手术不计其数,只因他的肉身过于强大,恢复能力太强,老葛才不得不用一次次的手术帮他堆积容貌上的变化。 刚才和太岁一起回来的老汉,就是老葛。 回想三年前的那个冬至,太岁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来到葛家庄的,他找到老葛,只为做一笔交易。 葛家人有一门祖传的手艺——整容,他们整容,不只改变别人的面容,还能从举止、气质,甚至是身份地位上彻底改变一个人。 太岁找老葛,只要两样东西:一副新面孔,一个全新的身份。 新面孔最好看起来柔和一点,稍微丑一点也无妨。 身份最好是极不起眼,不容易引人猜忌的那种。 太岁承诺,只要老葛能满足这两个条件,他就帮老葛除掉海神。 他知道老葛不会拒绝他,因为下一次海神抵达黑海岸的时候,就是葛家庄的灭族之日,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孙女,老葛也会接下这笔交易。 这样一笔交易,对于太岁和老葛来说,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来的时候,太岁一心想要改变,可当他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才发现,人最不能忘怀的,其实还是曾经那个自己,不管他是好,还是坏。 老葛是个很有眼力价的人,一直到太岁将自己捯饬整齐,他才不早不晚地来到客房门前。 看着这个身材佝偻的老人,太岁心中颇有些感念,于是抬起手来,冲老葛抱了抱拳:“这三年,有劳关照了。” 第3章 长路漫漫 - 别惹太岁 - 长侃 老葛赶紧避开太岁直刺过来的视线,就这么侧着脸,抱拳回了礼。 三年了,每当老葛面对太岁的时候,还是会心口发颤。 太岁身上的威势太强了。 这股威势可不是靠练功就能练出来的,那是从多少刀头舐血的日子里淬炼出来的,是从死人堆里熬出来的。 这股威势中带着浓浓的杀意和血腥,让人心惊胆颤。 即便如今的太岁已经尽可能地将威势收敛起来,可老葛还是怕。 怕归怕,正事还是要办的。 老葛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小心翼翼地递向太岁:“这是我为太岁准备的新身份,都……都是按照太岁的吩咐去办的。” 太岁打开信封,从中抽出了一份简短的文档。 这是一份人事档案,上面贴着太岁整容后的黑白照片,在照片下方还写了很短的一行字:“盖栋,云泽湖园区三号锅炉房。”。 太岁的视线落在文档上,老葛则小心观察着太岁的表情。 没错,太岁的确想要一个不起眼的身份。 可让太岁去做一个烧锅炉的小工,那也太跌份了。 老葛觉得跌份,问题不大。 可太岁要是对这个身份不满意,那可就完蛋了! 老葛也是没办法呀。 以葛家庄现在的实力,能弄到这么一个身份还得靠三分努力,七分运气,没给太岁弄一个捡垃圾的身份就不错了。 现在,老葛特别担心太岁突然翻脸,一拳把他给锤死。 也就在这时,太岁突然抖了抖手里的文件,将脸转了过来。 老葛一看太岁板着张脸,脑门上顿时直冒寒气。 见老葛一副快要抽过去的样子,太岁以为他风湿病又犯了:“你还好吧?” 老葛抖了好几下嘴唇,半天才蹦出来一句:“没咋。” 太岁指了指文档上的名字,问老葛:“盖栋,我以后就叫这个名字吗?” 老葛赶紧搭话:“太岁要是不满意,我再想办法改。” “盖,胜也,栋,极也,我喜欢这名字。这上面提到的云泽湖园区,是三神集团的产业吧?” 前半句老葛是直接没听懂,但后半句他听懂了:“对,两年前才成立的,就落在大荒境内的云泽湖旁边。这三年里,我常听太岁提到这个湖。” “费心了。” 老葛面色微变,不无担忧地说:“前阵子,我特意打听过园区的情况,那地方可不太平啊。” “怎么个不太平法?” “园区相当大,什么样的人都有,鱼龙混杂的。还有就是……像这种大集团的园区,里头的人大多势利惯了,太岁以一个小工的身份混进去,弄不好要受人欺负的。” 太岁很淡定:“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老葛一个没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以太岁的本事,当然不会吃亏的,可我就是怕,万一太岁被惹急了,可别一生气,把……把整个园区连锅端了,这年头,像样的工业园区已经不多了……” 听着老葛的话,太岁心里那叫一个无奈。 没错,他做事确实狠了点,但那并不是没有底线的狠。 相反,除非万不得已,太岁绝不会赶尽杀绝。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江湖上的人总觉得他只要一发狠,那就是地动山摇万劫不复,甚至还有人说什么,太岁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时至今日,太岁都不知道这种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开的,更让他无语的是,几乎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立即相信这些流言全是真的。 和老葛简单聊了两句之后,太岁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情再啰嗦下去,便匆匆拎起行囊,离开了葛家庄。 太岁快走到庄口的时候,葛家庄的少女突然从路旁冲出来,远远地喊:“太岁以后还回来么?” 太岁微微一愣,回应:“大概不会回来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向远方。 太岁的动作看起来闲庭信步的,可速度却极快,只一眨眼的功夫,背影就消失在了乡路尽头。 少女站在庄口前,默默望着太岁消失的地方,很久没有离开。 葛家庄和云泽湖相隔万里,要先坐半个月的火车抵达赤水,再坐一周的轮船横跨整个千岛海,上岸之后,还要再走一段很长的山路穿越白首山,那一带险路很多,不通铁轨,只能坐马车。而且就算是快马,也要一周时间才能将整段山路走完。 进入白首山以后,太岁压根没去驿站雇马车,而是徒步登山,决定靠一双脚走完千里山路。 太岁的速度比马快,马车要走一周的路程,他两天就能走完。 之所以决定徒步行山,一来是为了节省时间,二来也是为了安静。 现在太岁特别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思考一些问题。 自从见到那个自称创世神的胖子以后,太岁就常常感觉到一些异样。 而主要的异样就是,他的运气变得太好了。 太岁去火车站买票的时候,本想和其他人一样去窗口前排队,可他刚进站,突然有个人冲到他面前,说什么,他是进入本站的第99999999个顾客,因此特赠贵宾卷一张,从此以后,坐火车可以不买票,想坐哪辆坐哪辆,想去哪去哪,而且每次都可以坐贵族包厢。 坐轮渡的时候穿越千岛海的途中,又有个自称大宗师的老头非要收他为徒,还说要把自己的财产全部赠送给他,由于对方过于粘人,太岁迫于无奈,只能用一记老拳治好了对方的失眠症。 估计到现在,大宗师还没醒过来。 更可怕的是,他碰到的所有人,对他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 以前,所有人都畏惧太岁,离他远远的,可是现在,好像所有人都想主动往太岁身上贴。 这让太岁很难受。 见到的古怪越多,太岁就越发讨厌那个叫长侃的胖子。 现在,太岁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他这一路走来碰到的种种“奇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这里头肯定有阴谋。 可不论怎么想,都想不出什么头绪。 到了傍晚时分,林子里莫名起了雾,刚开始雾气不重,太岁也没在意,可残阳西隐以后,雾气却突然变浓,与夜幕一起笼住了深林,山路上的能见度变得非常低。 太岁爬上老林深处的一座高山,试图借助星象辨认一下方向。 山下雾重,也只有站在未被雾气遮挡的山峰上,才能看到星空。 可上了山顶太岁才发现今天是个大阴天,站在山顶抬头望,别说星空了,连星星的毛都看不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太岁正了正肩上的背包,自嘲似地叹了口气。 话音刚落,就听山脚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期间还伴随着极其散乱的风声。 一听到那阵风声,太岁顿时眉头紧蹙。 那声音呜呜咽咽,如同鬼泣,细细地听,还能从看似杂乱无章的噪声中辨别出一条非常稳定的声线,那是一种分贝非常低的锐响,有点像手指甲在玻璃上划动时发出的动静。 这阵怪异的风声,是“邪煞”出现的前奏! 三年前,太岁曾在愁云涧遭遇邪煞袭击,当时他带了十六个兄弟一起入涧,最后却只有七个人活着出来,面对邪煞,纵使强如太岁,也无法确保每个人的安全。 而那一次邪煞出现之前,他也听到了类似的声音。 关键山下不只有风声,还有活人的脚步声,看样子,邪煞就是奔着活人的气息去的。 太岁不想惹人关注,可人命关天,他又不能不管。 站在山头上聆听片刻,待确定了那阵怪风百分之百就是邪煞搅起来的,太岁便不敢迟疑,立即撒开身形,朝山下奔去。 第4章 驭气师 - 别惹太岁 - 长侃 同一时间。 平坦的山道上,一支商队正在夜色中徐徐前进。 队伍里的人大多举着火把,火光飘摇间,照亮了车辕上那个硕大的“冷”字。 东岭冷家,号称海廷之下第一豪门。 自从海廷建立起驭气师等级制度后,全世界的工业集团倒的倒、萎的萎,惟独冷家的三神集团越做越大,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火车、轮渡都是他们家的,世界上一半的粮食是他们家产的,全世界三成以上的能源矿藏掌握在他们手中。 毫不夸张地说,如今的冷家,已成长为一个无人可以撼动的庞然大物,冷家人跺跺脚,整个世界都得跟着颤三颤。 而此时坐在马车里的人,就是冷家的大小姐,冷月。 她这次来大荒,明面上是受家族委托,来大荒接管云泽湖园区,实际上则是跑出来逃婚的。 这丫头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小的时候,全世界都盼着她长大,长大以后,全世界的门阀大族就全都坐不住了。 自打她成年,跑到冷家门口提亲的人那是一波接着一波,打都打不走。 也是怪了,九州三荒,那么多大小门阀,那么多翩翩公子,冷大小姐还真就一个都没看上,老家主说了,既然我曾孙女没看上,那大家都歇菜吧,别再跑我家门口来给她添堵了。 可公子哥们不干啊,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愣是端着一张热脸,拼了命往冷屁股上凑,有人说了,就算被拒绝一万次也没什么,万一第一万零一次成功了呢?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两年下来,冷大小姐早就被折腾得心力憔悴,此次远行,也算是一种消解。 离开了是非纷扰的冷家,一路上冷月的心情都还不错,直到今天晚上,刚入夜,林子里就起了大雾,后来山路上又怪风不断,这让她心中越发忐忑起来,总觉得今晚好像要出大事。 在马车穿过一条石桥的时候,浮现在她心中的危机感突然被放大到了极点。 不好! 冷月心中一凌,赶忙朝车厢外唤一声:“无双,停车!” 此时为冷月赶车的,就是她的胞妹冷无双。 冷家有规定,但凡是家中的下人,任何情况下都不得骑马,马车也不能坐,以至于遛车赶马这一类的事,只能主家人自己来干。 这条规矩是三百年前立下的,至于冷家祖先立这条规矩的时候,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却没人能说得清楚。 车子立刻停了下来,冷无双撩起车帘,一脸疑惑地朝车里望来:“怎么了姐?” 冷月朝车窗外快速扫了一眼,摇头道:“也不知是怎么了,我总觉得再往前走,很可能会出大事。让大家原地警戒吧。” 同一时间,太岁也蹑着步子来到了山脚下,眼见山路上人多,他便隐去气息,躲在路旁的树影中悄悄张望。 太岁发现,商队里的每一个人都佩了腰牌,在火把的映衬下,大部分腰牌上都泛着金光,只有两个人戴着青绿色的腰牌。 这些腰牌,代表了驭气师的级别。 那些能够操纵从四重空间中流出的灵气,并利用这种灵气施展出不同功法的人,就被称作“驭气师”。 海廷为了方便管理遍及全世界的驭气师,将驭气师分成了四个大等级:草壶、白浅、青囊、金鼎,不同等级的驭气师佩戴不同的腰牌。 草壶一级佩黑漆木牌。 白浅一级佩白铁牌。 青囊一级佩铜铬牌。 金鼎一级佩纯金打造的腰牌。 有人说,黑色是这个全民修行时代的主要色调。 这话一点都没错。 因为这世上至少有一半的人终生无法突破草壶级,那块黑乎乎的木牌也必将伴随他们一生。 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是因为穷。 驭气师修行,除了依靠天资和努力,还要摄入大量的补药,以便让肉身适应灵气的强度,没有强大的修炼资金做支撑,修行提升的速度是极其缓慢的。 这年头,穷人太多,草壶自然也太多,白浅一级的驭气师在市井中就比较少见了,青囊更是稀有,金鼎一级的驭气师更是只有在世家门阀,或者一些大型的宗门中才能见到。 在一般的平头小民眼中,金鼎级的驭气师,那就已经算是人中龙凤了。 可实际上在世家门阀之中,这个级别的驭气师却很常见,为了区分金鼎级驭气师的修为高低,海廷又在金鼎的基础上设置了第五个级别:玄镇。 达到金鼎以上级别的驭气师,会在纯金腰牌上悬挂一些用玄铁打造的镇锤,那种玄镇的大小和花椒粒差不多,分量很轻,腰牌上挂了多少玄镇,就说这名驭气师的级别是金鼎多少镇。 比如一个金鼎级驭气师的腰牌上挂了十三枚玄镇,他的级别就是金鼎十三镇。 说起来,太岁也是近几年才弄明白驭气师是如何分级的,以前他对此并无任何兴趣。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太岁根本看不上这些驭气师。 在他眼里,一群弱者还要分出等级来,比比谁更弱一点,本来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没错,太岁也是修行者,但他和驭气师完全不在一个体系里。 太岁是小龙潭门人,那是一个早就被世人遗忘的古老门派,古老到四重空间被发现之前,这个门派就已存在了一千多年。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早的一批修行者,小龙潭门人修行,练得是内息筋骨,修得是一口气、一股神,他们的毕生追求,是本心入道,而不是整天用廉价的灵气逗闷子。 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如果将小龙潭门人比作一群本本分分的修仙者,那驭气师,就是一帮街头变戏法的。 一群变戏法的,和修仙的人比修为,根本没有可比性。 两者压根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如果论起受众面,驭气师可以遍及全世界,像小龙潭这样的门派,却几乎无人知道。 四重空间被发现之前,世人甚至都不知道世上还有修行这回事,那时候小龙潭门人也都是些世外高人,很少插手凡尘里的事。 除非天地巨变,人世间即将遭遇灭顶之灾时,他们才不惜粉身碎骨,下山救世。 一旦功成,又是了事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四重空间被发现以后,小龙潭又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没落,时至今日,这个成立于千多年前的老宗门,就只剩下最后两个门人了。 其中一个就是太岁。 另一个,至今生死未卜。 早年间,太岁之所以没有像先师们一样选择隐修,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必须找到那个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细细观察过商队成员的情况之后,太岁底稍一盘算,就知道眼前这支商队肯定来自冷家。 小龙潭和冷家的渊源很深,不到万不得已,太岁绝不想在这群人面前显山漏水,以免被识破身份。 毕竟他也不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万一老家主冷无心也在里头,就算如今的太岁容貌大变,这老不死的依然有可能将他认出来。 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静观其变。 第5章 夜煞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一面观察着商队,一面将五感催动起来,小心留意着周遭状况。 此刻的风声正变得越来越杂乱,夹杂在风声深处的那道诡异声线,也变得越发刺耳。 最多再过一两分钟,邪煞就会出现! 随着风声越发紧迫,围靠在马车周围的驭气师们终于感觉到了危险,一个个摆起架势,开始从周围的环境中汲取灵气。 一看到这些驭气师开始汲取灵气,太岁顿时来了兴致,忍不住朝人群中多看了两眼。 据说,每一个驭气师都拥有不同的先天特质,而不同的特质,能让灵气产生不同的变化。 不对,好像不是这样。 好像是,灵气进入人体之后,会让人体在短时间内发生变化,进而衍生出不同的能力,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特质,不同的特质,催生出不同的能力。 嗨,好像也不对。 到底是驭气师让灵气发生了变化,还是灵气让驭气师发生了变化,太岁一直搞不太明白,反正在他眼里,谁改变了谁也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每当驭气师从环境中汲取灵气的时候,他们的身上就会发光! 五颜六色,跟放烟花似的,虽说有点花里胡哨,但太岁还挺喜欢的。 毕竟这年头,已经很少能看到烟花了。 太岁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他向来喜欢这些能给生活添加一点色彩的东西。 很快,山路上就绽放出了五颜六色的光辉,不同颜色的光芒不断流动、闪烁,就像是一条条从山路上快速升起的光彩流苏。 看到这一幕景象,太岁心情大好,于是从背包里摸出半瓶白酒,美美抿上一口。 赏烟花,怎能少了好酒? 这边太岁刚将酒瓶收起来,忽听山道旁的黑林子传来一声急响。 嘶—— 邪煞来了! 太岁立即眯起眼睛,朝急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就见一个漆黑的身影从密林之中蹿了出去。 那东西的速度非常快,换做商队里的驭气师,只能看到一道黑影极速闪过,也只有太岁,可以靠着一双肉眼,清晰地看到那东西的模样。 单从轮廓上看,那东西就像个用两只脚站立行走的刺猬,一根根海螺般的倒刺遍布全身,背部高高隆起,脑袋几乎整个塌缩在胸前。 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东西的四肢像极了人类,尤其是手掌和脚掌,几乎和人类的手脚一模一样。 无法辨认出它的表皮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因为在它的体表,附着了一层沥青似的黑色黏液。 看到这家伙浑身上下挂满黑水,太岁总算为驭气师们松了一口气。 判断一只邪煞是否凶险,就看它身上覆盖了多少黑水,覆盖面积越大,就说明邪煞越弱,覆盖面积越小,邪煞就越生猛。 如果碰到浑身上下完全看不到半点黑水的邪煞,就连太岁都要小心应对。 太岁了解邪煞,可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却根本不知道邪煞的存在。 当两脚刺猬终于出现在山路上的时候,就听商队中有人惊叫一声:“狗熊!” 太岁差点把嘴里的半口老酒喷出来,但碍于路上人多,强行忍住了。 邪煞好像也被那声惊叫给刺激到了,脚步顿时放缓,驭气师们这下才看清楚邪煞的样子,又有人吆喝一声:“怪物!” 话音方落,邪煞突然加速,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杀入了人群。 刚才它之所以放缓脚步,只不过是为最后的冲锋蓄力。 只可惜,驭气师们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邪煞刚入人群的时候,颇有点虎入群羊的势头,瞬间就将驭气师摆好的阵型撕开一道口子,好在这帮驭气师反应还算快,没多久便再次结成圆阵,将邪煞围在了中央。 在这之后,他们便各施手段,向邪煞发起了猛烈攻势。 驭气师一动手,太岁就开始不停地皱眉头。 观看驭气师战斗,对于太岁来说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 驭气师的手段,那确实是相当丰富的,有些驭气师在汲取了灵气之后,力量会变得非常大,有些人浑身上下都会附着钢铁一般坚硬的鳞片,还有一些人,甚至可以凭空召来寒冰和烈火。 招式上花里胡哨倒也没什么,关键是这帮驭气师在出招的时候,总会用特别大的嗓门将自己的招式喊出来。 “火球术!” “十里冰封!” “阿修罗凤凰拳!” “铁山靠!” 唉,烦死了。 太岁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在出手的时候,将自己的招式告诉敌人呢,这不是找死么! 最关键的问题是,这种人在临阵对敌的时候,完全不注意控制气息,实战本来就极其消耗体力,再这么喊来喊去的,不摆明了要把自己累死么。 反正,他们既然开始动手了,太岁也只能强忍着内心的不适,皱着眉头观战了。 好在他们在出招的时候,山路上也会爆发各种颜色的光芒,这一点还挺招太岁喜欢的。 至于那些刺耳的叫嚷声,权当是鸡叫好了。 在一阵轮番轰炸过后,驭气师们惊愕地发现,他们的招式很难给怪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是在短暂的交手中,接连有三个驭气师被怪物放倒在地。 眼看怪物离马车越来越近,一个身穿白衣的驭气师闪身挡在马车和怪物中间,大声呼喊道:“咯咯咯咯咯……” 不好意思,忘了切换频道了。 太岁揉了揉自己的耳根,传到耳朵里的声音才恢复正常:“拼上全力,保护大小姐!” 太岁突然想起来,他以前见过这位驭气师,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叫彭司方,算是个比较有天分的驭气师,今年才二十出头,等级就已经达到了金鼎十二镇,放眼整个商队,就数他级别最高。 六年前,太岁曾在天宗祠见过他,那时候的彭司方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当时太岁就觉得这孩子骨骼惊奇,六年过去,当初的翩翩少年,果然长残了。 在彭司方的激励下,在场的驭气师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立即火力全开,一个个全都使出了压箱底的绝学。 山路上顿时间山呼海啸,炫光炸裂,黑夜几乎被照成白昼。 终于,待强光散去,邪煞随着一声闷响重重栽倒在地。 此时的驭气师们已经筋疲力尽,但看着倒地不起的邪煞,在他们的脸上,还是扬起了胜利的微笑。 就算筋疲力尽又怎样。 今天晚上,我们成功击退了这只强悍无匹的怪物。 大小姐在我们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今晚的这一幕,必将被载入史册! 太岁看着那些满脸欣喜的驭气师们,只能在心底无奈地叹一口气。 看来不出手不行了。 还没等驭气师们脸上的笑容完全展开,山路上的风声戛然而止。 风声的消失,让整片山区变得极静,在这个时候,哪怕是针芒落地的微声,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寂静中,一股诡异的危险气息正在快速蔓延。 第6章 一定是场梦 - 别惹太岁 - 长侃 驭气师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风声消失以后,彻骨的寒意正在山间缓缓铺撒开来。 那股寒意非常具体,就像是一只由寒冰凝结成的大手,正在众人的背脊上轻轻划过。 寒入骨髓,让从头到脚的每一个毛孔都骤然紧缩,鸡皮疙瘩在一瞬间布满全身。 最可怕的,不是皮肤表面的冰寒,而是那股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冷意。 仿佛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意志,都被凝结。 有些人已经一边浑身发颤,一边又不断地冒出冷汗。 太岁蹙着眉,朝危险气息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片完全被黑暗笼罩的林子,太岁也只能隐约看到那里聚集着几个模糊的影子。 像这样的气息,他在三年前就见识过,只不过与三年前出现在愁云涧的危险气息相比,此时浮现在山林里的这股气息,只能算九牛一毛。 就在这时,黑林子里的身影动了起来。 随着它们缓缓从树影后走出来,太岁终于看清楚了,这些东西全部都是邪煞。 每一只邪煞都有着类似于某种动物的外形,但同时,他们身上又有着某些人类特征。 三年来,太岁一直在调查邪煞的起源,可到目前为止,他依然说不清这些邪煞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每一次邪煞结群出现,就会有驭气师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黑林子仿佛是一道紧箍,邪煞待在里面的时候,还能保持安分,可一旦它们走出林子,就会变得异常暴躁。 邪煞们先是不紧不慢走出林子,来到山路上。但就在脚掌踏上山路的瞬间,它们就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激怒,立即暴吼一声,呼啸着奔向商队。 太岁沉下一口气,来到一棵高大的古松旁。 这棵树相当有年头了,树干极其粗壮,至少要四五个人才能抱过来,但不知道是蛀虫了还是怎么,这棵老树如今已经毫无生气,枝叶枯黄,树杆上也出现了一条条不自然的裂痕。 太岁拍了拍古松,以此来测试它的坚固程度,而后便抬起腿,靠着一记低扫,狠狠扫中老树的根部。 嘭! 随着一声极短的闷响,树干被当场抽爆,巨木倾倒,碎木和飞尘从林间彭起,霎时间覆盖了大段山路。 在包括彭司方在内的驭气师眼中,这些从林子里爆腾而出的木沫,就如同一道浓郁的雾障,几乎将视野完全挡住。 但他们依然能隐约看到,有一个挺拔的身影如闪电般出现在了雾障之中。 雾障笼着他的身躯,众人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却看不清雾里人究竟是谁,只能感觉到,那人身上正散发出一股极其压人的威势。 这股威势是如此的强横,它一经出现,便瞬间压碎了覆盖在诸人身上的寒气。 但相比于寒气,这样的威势,却更让人胆寒。 被它压着,就如同有一把冰冷的钢刀架在脖子上,只要有人敢随意乱动,必将身首分离。 彭司方是所有人中修为最高的,心理素质也是最好的,当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视线从雾中人身上挪开的时候,他却瞪大了眼,死死盯着那个隐藏在雾气中的男人。 视野中,一个如犀牛般巨大的身躯在雾障中快速浮现出来。 那是一只有着犀牛般躯干的邪煞,和之前的两脚刺猬一样,这家伙也是双脚直立行走的,而且它的四肢也与人类非常相似,只是格外粗壮,光是小臂就比成年男子的腰还粗。 奔跑中的邪煞如同一座移动的石山,再加上它速度又极快,冲击力何止万钧。 驭气师们能感应到太岁身上的威势,邪煞也能。 此刻,邪煞就是冲着太岁奔过去。 太岁的身躯在寻常人看来已十分高大,但在邪煞面前,却像个站在雄鹰面前的鸡仔。 从彭司方在雾气重看到邪煞的身影,到邪煞压到太岁面前,前后不过一瞬间,彭司方很想喊一声:“小心!”,却连开口的时间都没有。 下一个瞬间,邪煞那小山一样的身躯突然消失,于此同时,彭司方听到了地面崩裂的声音。 又听一声急响,雾气中的人影闪过一道模糊的残芒,便消失不见。 彭司方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声:好快! 当彭司方在心中叹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太岁已经离开山路,再次钻入了深林之中。 半分钟后,山路上的雾障彻底消散。 驭气师们纷纷爬身起来,呆呆望向刚才被雾气笼罩的地方。 在那里,镶嵌着足足四十多具邪煞的尸体。 之所以用“镶嵌”这个词,是因为所有邪煞都被打进了地面。 放眼望去,四十多具尸体,四十多口硕大的土坑,大片形状不规则的裂痕顺着土坑边缘蔓延开来。 这一幕带给了彭司方前所未有的震撼,几乎让他完全失去思考和说话的能力。 光是对付一只邪煞,所有驭气师就要拼上全力,可那个出现在雾气中的人,凭借一己之力,只用一眨眼的功夫,就干掉了这么多…… 不,不对,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如此强大的人。 就连彭司方的师父,那位屹立在驭气师顶点的一介先生,也没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这肯定是一场梦。 绝对是梦! 其实彭司方并不知道,太岁要解决这些邪煞,连眨眼的功夫都不需要。 彭司方用多长时间在心中浮现出“好快”这两个字,太岁就用多长时间干掉了那些邪煞。 彭司方也不知道,他的师父一介先生之所以选择终生隐修,也是因为太岁。 六年前太岁去天宗祠,就是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一介先生究竟有多强。 当日和太岁交手之后,一介先生抱着枕头哭了整整一夜,从此立誓,永不出山。 彭司方还在发呆,冷月已掀开车帘,朝着前路望了过去。 起初她还微微蹙着眉,但很快,脸上就流露出一种十分微妙的表情。 在雾障彭飞的几秒钟里,彭司方并不是唯一一个看到太岁的人,这位冷家大小姐也从车帘的缝隙中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眼见车旁的驭气师们正渐渐回过神来,冷月无奈地撇撇嘴,再次将车帘放了下来。 对于商队的驭气师们来说,今夜的风波已经过去,但对于太岁来说,真正的危险,依然隐藏在黑夜深处。 白首山出现了邪煞,相隔不远的云泽湖也绝不会太平。 太岁隐有预感,突然出现在山上的这些邪煞,很可能就来自于云泽湖工业园区。 第7章 灰林子 - 别惹太岁 - 长侃 邪煞被击毙以后,大雾也跟着散了,山林里的视野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又是一天过去,太岁终于赶在午夜时分抵达了云泽湖湖畔。 云泽湖,说它是湖,其实并不确切。 它看上去更像一个远古时代的陨坑,湖口的形状十分接近于规则的圆形,湖岸上围着一圈三四十米高的小山丘,看上去像极了陨石砸入大地时急挤压出来的土脊。 湖的面积不大,却将东、西两岸分割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湖的东岸,就是工业园区内规模庞大的钢铁丛林,而在西岸,则是一片生人勿入的灰森林。 林子里终年起雾,那不是普通的白雾,而是一种带有淡灰色的瘴气,怪的是,这种瘴气对其他生物并无危害,惟独对于人类来说有着极其猛烈的毒性。 老林子为何会在五年前突然出现毒雾,这种怪异的毒雾,又为何只对人类有害,至今都是无法解开的谜。 只有太岁知道这个谜题的答案。 因为这种特殊的雾气,就是他亲手“调配”出来的。 早在五年前,这座森林就成了太岁的后花园。 当年太岁之所以来这里暂居,是为了等一个人。 现在他再次回到云泽湖,还是为了寻找那个人。 只有先找到那个人,太岁才能实施自己的宏伟计划。 不过太岁心里也清楚,那个人是不会到灰林子里来的,他今天特意回到这片林子,只是想为自己置办点东西。 按照太岁原本的计划,他是打算今天晚上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明天一早就去园区报道。 可没想到,只不过三年没回来,灰林子早已不是当年的灰林子了。 当年的灰林子,植被旺盛,生气盎然,豺狼虎豹应有尽有,可是现在,狼群眼看就要绝种了,狗熊也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繁殖,原本茂盛的密林大片大片被啃秃,深林之中随处可见两三米宽的大洞。 更可气的是,五年前太岁在后山开垦的药圃也被糟蹋了。 当夜,太岁在林子里转了几圈,终于发现罪魁祸首是一群巨大化的兔子。 这帮兔子偷吃了药圃里的草药,一个个长得比棕熊还壮,而且脾气极端暴躁,它们殴打狼群,欺负狗熊,肆无忌惮地啃噬森林,还四处打洞,俨然成了灰林子里的流氓恶霸。 灰林子,那就相当于太岁精心打造出来一座盆景,他好不容易把盆景捯饬得漂漂亮亮,结果全被这帮兔子给折腾毁了,惹得太岁顿时怒发冲冠,当天晚上就架起大锅,把所有兔子全炖了。 眼看林子里的生态平衡已经被破坏,太岁只能多花一点时间来整肃一下林子。 他花了一天时间将林子里的大洞重新填好,并将已经活不成的植物挖走,又花了一天时间,将别处的植被移栽过来,最后再耗费一天半,从远方的林子里抱来了新的狼群和其他动物。 直到灰林子又恢复了往日生机,太岁才回到自己的竹林小筑里收拾一下东西,正式进入云泽湖工业园区。 中午,日头正烈,云泽湖园区的大门被晒得滚烫。 燥热的天气让驻守在保安亭里的王二狗非常不爽。 他好歹也是个青囊级别的驭气师,这要是放在老家,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王师傅”,可半年前他到云泽湖园区来找工作,招工处的人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就把他分配到保安亭来了。 这让他感到了巨大的侮辱。 按照他的预期,像他这么优秀的人才来找工作,就算成不了大区主管,至少也应该是车间里的大工头,可冷家人竟然让他来看大门! 其实王二狗也知道,在冷家,像他这种级别的驭气师太多太多了,放眼整个园区,但凡是有点地位的人,哪个不是金鼎级的大佬? 不过,看懂现实,和愿意面对现实往往是两码事,即便王二狗知道自己那点本事在冷家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可他还是怨,还是恨,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 那些本事比他大,地位比他高的人,他不敢惹,所以平日里,他将所有怨气都发泄到了园区的小工们身上。 这些小工大多都是草壶级的,甚至还有一些人连驭气师执照都没考出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像这样的人就算被欺辱,那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 王二狗满心烦躁,眼睛一直扫视着窗外,只等着肉脚鸡送上门来,好让自己解解闷子。 他口中的“肉脚鸡”,就是那些可以被他任意欺负的人,在他眼里,那样的人已经没有为人的资格,只不过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畜牲。 可惜现在是午饭时间,工人们都去食堂吃饭了,根本没人往大门这边凑。 王二狗等了足足一个小时,连个活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心中不免更加烦躁。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音,像是风声,又像是利箭划过空气的声响。 王二狗先是一惊,连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也就是转头这么一望,王二狗的脸上立即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在距离园区大门百米左右的柏油路上,正站着一个大个子,那人看起来好像有点缺心眼,他时不时地低头看看地面,再抬起头来看看园区大门上的牌匾,看上去想要进来,可就是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 王二狗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人是来找工作的,而且他的腰带上空空如也,没有佩戴标榜驭气师级别的腰牌。 这个人,连成为驭气师的资格都没有。 王二狗看到太岁的时候,太岁也看到了他。 不过太岁只是短暂地扫了王二狗一眼,并没有将过多的心思放在他身上。 此时太岁正反复舒展脖颈,好让丹药的药效更完整地发挥出来。 就在几秒钟前,他刚刚服下一枚匿气丸,那种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隐藏人的气息,太岁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威势过于强悍,如果不稍微压制一下,必然会惹人瞩目。 其实惹人瞩目倒也没什么,太岁主要是反感别人主动往他身上贴。 那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让太岁很不习惯。 感觉药劲已经在经络中铺散开来,太岁才正一正衣领,朝园区大门走了过去。 第8章 威势逼人 - 别惹太岁 - 长侃 王二狗死死盯住太岁,太岁每走出一步,他的眼珠就跟随太岁转动一下。 直到太岁离保安亭还剩最后五米的时候,王二狗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适。 那种感觉,就像他面对园区高管的时候一样,肩膀和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压得他没办法将胸膛挺起来。 这种怪异的不适让王二狗很是反感。 对方明明连成为驭气师资格都没有,可这样一个废物,竟然让他感到了压迫感。 难道是被那些金鼎级的大佬压制了太久,导致他已经完全对自己丧失信心了么,对方只不过身材比他高大一点,长得比他帅一点,竟然就让他感到了卑微! 想到这儿,王二狗心中的那份压抑顿时爆裂,转变成了强烈的羞怒。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明明身份比他卑微,却比他帅的人。 此时太岁也将视线转向了保安亭,隔着一面玻璃,他就发现亭子里的人不太对劲,那个人的脸色一直在变化,一会儿变成青色,一会儿变成紫色,一会又变成红色。 眼见对方的表情极端不正常,太岁心中也是一阵忐忑。 难道匿气丸没起作用? 对方的表情变化这么剧烈,不会是被我吓到了吧? 如果匿气丸真的不起作用,今天就不能去锅炉房报道了,必须再做其他打算。 直到王二狗风风火火地走出保安亭,太岁心里的那颗大石才总算是落地了。 那个人还能动,看来匿气丸起作用了。 没有了玻璃的掩护,现在的王二狗只能直面太岁,他气势汹汹地冲出保安亭之后,就扯着嗓门冲太岁喊:“您是来找工作的吧?” 这话一出口,连王二狗自己都惊了。 我为什么要用“您”? 太岁笑着应道:“我是来报道的,三号锅炉房怎么走?” “顺着这条路直走,第一个路口左拐,走上个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哦,谢谢啦。” “您跟我客气什么呢真是,以后大家都是工友了。” 王二狗脸上挂着奉承的笑容,说着彬彬有礼的话,内心却要崩溃了。 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剧本啊,我现在不是应该狗仗人势,欺负欺负他么? 哎? 我为什么会说自己是狗? 太岁当然不知道王二狗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从背包里摸出一包烟递了过去:“您贵姓?” “免贵,姓王,”王二狗摆着手,一脸腼腆地说道:“您太客气了,我怎么能收您的东西呢,快快快,收起来收起来。” 不好,大脑和行为完全不受控制啊! 太岁还是将烟塞进了王二狗的上衣口袋,嘴上说着:“我姓盖,叫盖栋,以后还得承蒙您关照呢。” 王二狗点头哈腰:“哪里哪里,您客气,客气了。” 我嘞个叉,我到底在干嘛! 见王二狗收了自己的烟,太岁便不再啰嗦,朝王二狗抱一抱拳,便转身踏进了园区大门。 当太岁的视线终于从王二狗脸上挪开的时候,王二狗顿时感觉到一阵轻松,当太岁和他相距五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强烈怒气和憋屈感瞬间涌上王二狗心头。 王二狗立即掐起了腰,指着太岁的后脑勺大吼一声:“龟儿子,你给我回来!” 太岁下意识地转过身,朝王二狗望去。 事实上,当时太岁并不确定王二狗喊得是谁。 和太岁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王二狗忽感后脊梁一阵发寒,当场就怂了:“您慢走。” 合着姓王的不是在叫自己? 太岁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太岁一转头,王二狗的精、气、神一下子全回来了,强烈的不爽让他再次发出了惊天怒吼:“老子说的就是你这个傻大个,你他妈……” 刚才太岁就感觉不对劲,附近明明没有其他人了,姓王的不是在叫他,还能是叫谁? 这一次王二狗一开口,太岁立即反应过来,这厮就是在骂自己呢! 没等到王二狗把话说完,太岁突然转身,斜着眼睛朝王二狗瞄了过去:“刚才你说什么?” 太岁转身的一瞬间,王二狗感受到了这辈子从未见识过的强大压迫感。 那种感觉就如同一座巨大的铁山正从空中坠落,它那巨大的黑影彻底将天空完全遮挡住,抬头望,只有肉眼看不穿的黑暗。 而这道黑暗正以极快的速度压向自己。 没有生还的可能了,一旦铁山落地,自己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会被压成肉饼。 王二狗心口一颤,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大哥!我错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二狗,太岁微微蹙一下眉,也没再多说什么,之后就转身朝前方走去。 直到太岁的身影消失在马路的拐角处,王二狗才抹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 那眼泪只管扑簌簌地往下落,怎么收都收不住。 不是因为伤心,这是吓的。 太……太可怕了,我要辞职,一定要辞职,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初次与太岁蒙面的经历,在王二狗内心深处种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但当时的王二狗还没意识到,他与太岁的缘分,这才刚刚开始。 此时的太岁也是一阵无奈,他能够百分百地确定,匿气丸确实起了作用,因为刚才那个姓王的说的是“大哥我错了”,而不是“大哥别杀我”。 但这样的效果并没有达到太岁的预期,他心里清楚,若想不引人注意,他必须更低调才行。 嗯,眼神还是太锐利了,这个必须要改一改。 背包里还有大半盒匿气丸,要不然,一次性都吃了算了。 心里一边这么想着,太岁就强行逆转内息,改变了面部经络的运转频率,以此将眸子里的所有神采全部驱散,很快,太岁的眼神就变得十分木讷,那双流光闪烁的眸子,终于变成了一双毫无神采可言的死鱼眼。 随后太岁又将大半盒丹药全都吞了下去,在肠胃一阵翻江倒海之后,太岁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到,萦绕在身间的威势弱了很多。 恰逢工人们吃完午饭,纷纷从食堂里涌了出来,原本宽敞的园区很快就挤满了人,太岁挤在人群里,与人流一起,慢慢朝锅炉房方向移动。 以太岁为中心,方圆半米之内形成了一个真空带,所有人似乎都下意识地和太岁保持着距离,没有人朝太岁身上贴。 对于此,太岁已经十分满意了。 若是放在过去,只要他出行,方圆二三十米内几乎不会出现活人,大家由于惧怕他的气场,都会不自主地和他拉开距离。 第9章 三号锅炉房 - 别惹太岁 - 长侃 不再纠结于如何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平凡,太岁终于能够余出更多精力,去观察园区里的情况。 与他之前预想的一样,在这片园区中,的确有黑雾盘绕。 那是一种极为隐秘的气息,如同肉眼难辨的沙尘,在混凝土建筑周围盘转流动,偶尔能看到一部分雾气疯狂跳动,当这种跳动的频率达到顶点时,一张张鬼魅般的人脸便会在雾中显现出来。 它们出现得极快,消失得也极快,转瞬间便无影无踪。 除了太岁,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看到这种特殊的雾气了。 太岁原本也看不到它们,直到三年前,他在愁云涧遭遇二十七星煞的伏击。 当年太岁之所以带着人去愁云涧,其实是受海廷委托,去那里调查一桩失踪暗。 太岁记得很清楚,那天正是梅雨季的开端,他暂时离开云泽湖,去囚牛岭办一件私事,没想到刚进入囚牛岭地界,海廷的人就找到了他,说是波福老司在愁云涧失踪了,恳请太岁去愁云涧寻找这位老司。 虽说太岁向来不愿与海廷的人接触,但这位在海廷担任要职的波福老司,却是他的一位挚友。 在世人眼中,当代最强大的驭气师肯定是一介先生,但在太岁看来,一介只是修为高,但若论实战能力,却与波福老司相差了不止两三个段位,以波福老司的能耐,这世上若是有人想对他不利,怕是没那么容易得手的。 就是这样一号强人,竟然在愁云涧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太岁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于是便叫上了十六名行家里手,一起去愁云涧寻找波福。 临行前,海廷的人告诉他,愁云涧中极可能出现了异兽,让太岁务必小心,另外,在愁云涧的最深处,还藏着一件上古秘宝,如果太岁找到了它,最好能一并交予海廷。 直到进了愁云涧,太岁才知道,海廷口中的异兽,其实就是一群极其凶险的邪煞。 而那件所谓的上古秘宝,实则是一件名为“金背骨笏”的邪物。 在与邪煞的缠斗中,太岁带去的十六位好手折了十个,就连太岁也在战斗中受了伤,当他带着最后六个幸存者逃出愁云涧的时候,又在涧口中遭遇了海廷二十七星煞的伏击。 在那之前,太岁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二十七星煞,可一经交,太岁才发现,这二十七位自称“星煞”的人,比他此前遇到的所有驭气师都要强大。 几乎是刚一交手,跟在太岁身边的六个人瞬息间就被格杀,只剩下他一人苦苦支撑。 尽管是以多打少,可区区二十七个人,竟然能将太岁逼入绝境,这已经是个天大奇迹了。 太岁只记得,二十七个星煞,他只杀了二十一个,当对面还剩下最后六个人的时候,他已经耗尽了体力,不得不面对认人宰割的命运。 也就是在太岁行将就木的时候,有一个星煞告诉太岁,他们是海廷耗百年之功培养出的特殊战力,而海廷培养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摧毁小龙潭。 后来的事,太岁记不清了,当时他的意识已经非常模糊。 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死,反倒是最后六个星煞好像遭遇了一场极其惨烈的屠杀,竟一个都没有活下来,在五米外的石滩上,只剩下他们残缺不全的尸体。 至于那根从愁云涧深处找到的骨笏,也不知原因地碎裂成了骨粉,有一部分骨粉洒落在地,还有一些骨粉,则顺着太岁身上的伤口,流入了他的血管、经络。 自从骨粉入体以后,太岁的视力就发生了变化,不但拥有了很强的夜视能力,还能看到那些寻常人看不到的黑雾。 但凡有黑雾盘踞的地方,就一定有邪煞出没! 当然,骨粉带来的变化,还远远不限于此。 此刻,一个巨大的牌匾浮现在了太岁的视野中,太岁这才稍稍收了心思,将视线挪了过去。 那是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牌,由于常年的烟熏火燎,铁牌上除了锈迹,还附着了一层黑色的灰迹,但好在嵌在铁牌上的几个字还能勉强被辨认出来:三号锅炉房。 太岁用力收敛一下气息,便朝着铁牌方向走了过去。 在正对三号锅炉房的一座高楼上,冷无双正坐在落地窗前,饶有兴致地朝街道上张望,她很早就注意到了那个身材挺拔的男子,虽说看不到对方的正脸,但不知道为什么,自打第一眼看到那个人,她心中就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她发现,不管人流再怎么拥挤,那个人总有落脚的地方,好像所有人都不愿意接近他,导致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十分宽敞的真空带。 那个人的衣着打扮,明明就是个普通小工啊,可为什么其他人会给他让路呢? 在冷无双身后的一张老板桌上,冷月正盯着桌子上的几大摞文件发愁。 就在今天上午,她才从叔叔冷度手中收回园区的管理权和经营权,冷度临走的时候脸很臭,刚才交接工作,冷度手底下的人也不配合,冷月问他们要云泽湖园区近两年来的所有财报,结果他们就将所有工作文件全部堆在了主管室里,而财报,就毫无规律地胡乱夹杂在这些文件当中。 冷度手下的人敢用如此消极的态度来应付冷月,说白了还是因为冷度势大,去年下半年,冷度又傍上了海廷做后盾,现如今就算是老家主想动冷度,都要掂量再三。 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冷度这些年做得太过分,老家主也不会执意从他手中收回云泽湖园区。 “姐姐,你看见那个人了吗,他好奇怪啊。”冷无双趴在窗户上,用手指着即将步入锅炉房的男子。 冷月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叹道:“无双,我在工作。” 冷无双目送男子进了锅炉房大门,心中竟稍稍有些焦急:“坏了,看不到他了!算了,我这就亲自去锅炉房会会他。” 说话间,她便迅速站立起来,转身朝门外奔去。 冷月立即唤住她:“无双,回来!” 冷无双站在屋门口,满脸委屈地看着冷月:“姐姐今天好凶。” 刚才冷月唤她的口气确实有点急了,着当然不能全怪冷月,整整一上午下来,冷月吃尽了冷度一伙的冷眼,眼下正是心情郁闷的时候。 见冷无双哭丧着一张小脸,好像随时都要掉眼泪的样子,冷月稍稍梳理了一下情绪,柔声道:“云泽湖园区虽说是咱们冷家自己的产业,但并不安全,你修为不高,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出去,万一碰上歹人怎么办?听姐姐的话,还是乖乖呆在屋里。只有待在姐姐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冷无双这才叹一口气,闷闷不乐地回到窗前。 刚才那个奇怪的人已经进了锅炉房,街道上只剩下普普通通的行人,冷无双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腻了,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第10章 新人报道 - 别惹太岁 - 长侃 三号锅炉房内,盘蛇一般的金属管道层叠交叉,巨大的辊压机在蒸汽催生出的浓雾中摆动着,发出阵阵巨大的噪音。 数十名工人挥汗如雨,用铲子将煤炭送进锅炉,仪表盘附近的阀口不时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火焰。 蒸汽。 铁锈。 噪音。 还有那蓬飞在空中的煤灰。 这些东西,仿佛就是人类文明的全部缩影,三百年前人类文明就是这个模样,三百年过去,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太岁很快就找到了锅炉房内的那间铁皮房,冷家名下的锅炉房里都会有这么一间铁皮房,守在里面的人是整个锅炉房的监工,负责锅炉房的日常管理和人员调度。 “我是新来的烧火工。”太岁凑到铁皮房的小窗前,冲着窗口内大喊。 这里的噪音太重,不特意提高音量,屋子里的人根本听不到你的声音。 三号锅炉房的监工叫汤文选,是个白浅级别的驭气师,他今年才四十来岁,可整个人看上去非常颓,很多不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今年已经六七十岁了。 在冷家的工业园区内,能坐到监工这个位置的人,基本上都是金鼎级的高手,再不济也是个青囊,汤文选能以区区白浅坐上监工的位置,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这个人非常有眼力价,为人八面玲珑,不管是应付上级,还是管理手底下的人,都能做到左右逢源,上面的人赏识他,底下的人也大多推崇他,说实话,要不是修为太弱,汤文选至少能混到分园主管那个职级。 听闻窗外有人吆喝,汤文选立即拉开铁窗户,脸上带着一抹公事公办的微笑,朝窗外望去。 一看到站在窗外的人,汤文选顿时心头一震。 他一眼就能看出,此时站在窗外的人绝非池中之物。 单是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就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汤文选打量着太岁,太岁也打量着汤文选。 太岁绝对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相反,由于他过于强大,不管是在江湖上还是在白道上,所有人见了他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导致他很少去刻意揣摩别人的心思,这也造成了太岁情商很低的假象。 但不愿意去揣摩人心,并不意味着,太岁看不破人心。 他在江湖上混迹了多少年?他见过的人,比汤文选吃过的盐还多。 一看到汤文选那双精光流转的眼睛,太岁便立即断定,这个人,绝对是个人精。 汤文选快速朝太岁的腰带上扫了一眼,见太岁没有腰牌,便又迅速皱了一下眉头。 连驭气师的执照都没考出来么? 这样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为何从头到脚看不出半点卑微,反倒是气宇轩昂,一身的正气。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汤文选断定,窗外这个人恐怕不是泛泛之辈,即便他没有腰牌,也不能轻易得罪了他。 想到这儿,汤文选的脸上立即绽出一抹自然而亲和的笑容:“我叫汤文选,是三号锅炉房的监工,你以后叫我老汤就行。那……您贵姓?” 太岁也堆起一张温和的笑脸:“免贵,盖。我叫盖栋。” “有介绍信吗?” “介绍信弄丢了,但我有这个。” 说着,太岁就将老葛给他的档案塞进了窗口。 汤文选快速扫了一眼档案,便匆忙从铁皮房里走了出来:“我带你去你的工位,正好有一个炉口空了,以前干过类似的工作吗?” “没干过,但我学的很快。” 也就在太岁开口说话的档儿,汤文选已经凑到了他身前。 离太岁如此之近的时候,就连见多识广的汤文选也感觉到一股慑心的压力,他发现,当自己站在这个高大的年轻人面前时,竟有种要向对方卑躬屈膝的冲动。 好强的气场,此人绝非等闲! 汤文选先是一阵惊愕,但很快,他的面色便恢复如常。 在锅炉房,向来有戏弄新人的习俗,每当新人前来报道,工人们肯定会立即停下手里的活儿,花上五六分钟时间折腾一下新人。 当前的社会风气就是强者为尊、弱肉强食,道德底线被无限放低,老人们欺负新人的手段也绝对称得上毫无节操,什么样的损招都使得出来。 也正是因为整个世界的风气就是那个样子,老人们不管怎么欺辱新人,内心都不会有任何负罪感,新人被欺辱以后,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当汤文选带着太岁绕过一排排辊压机,朝着七号工位走去的时候,很多人都朝太岁投来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这要是放在平时,汤文选带着新人绕过辊压机之后,会先将新人带到那座粗铁打造的高台上,然后吆喝一声:“新人欢迎仪式,正式开始!”,然后老人们就会立即放下手里的工具,兴冲冲地跑到高台上折腾新人。 对于这些长期被压抑的工人们来说,能折腾一下新人,比过大年还让人高兴。 奇怪的是,这一次汤文选并没有将新员工领上高台,而是带着他走到了七号工位。 太岁刚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就听到远处有人喊:“老汤,你是不是把正事给忘了?” 汤文选装傻:“正事,什么正事?” 太岁朝着喊话的人望去,就见那是一个身材极其魁伟的糙汉子,那人脸上有道疤痕,像条蚯蚓一样从额头歪歪扭扭地延伸到鼻梁。 这人叫刘五,是三号锅炉房除汤文选之外的第二个白浅,熟悉他的人一般叫他老五或者五哥,这家伙是园区里出了名的工痞,但好在没犯过大错,活儿也够麻利,所以上头的人至今还没有开除他的打算。 每逢锅炉房来了新人,刘五肯定是闹得最猛的一个,当初汤文选进锅炉房的时候,还给他舔过鞋。 刘五见有新人来报道,本来期着盼着想好好闹他一闹,可没想到,汤文选这一次竟然装傻充愣,有心要庇护那个新人。 这怎么行! 大家进来的时候都被折腾过,凭什么给他开后门! 汤文选回了一句话之后便不再搭理刘五,转而嘱咐太岁工作中需要注意的细节,这种举动立即引起了刘五的极大不满,他直接把铁铲往旁边一扔,气势汹汹地朝太岁走了过去。 在场的其他工人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全都不怀好意地望向太岁这边。 就见刘五像头憋着火气的狮子,挂着风声冲到太岁面前。 然后,他就猛地抬起双手,紧紧握着太岁的手说:“我……我……我叫刘五,您以后叫我老五就行。” 第11章 超强耐力 - 别惹太岁 - 长侃 这一幕让在场的工人全都傻了眼。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刘五身上、太岁的腰带上,以及汤文选的脸上不停地切换。 看刘五现在的样子,那真的就是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嘴脸,恨不能跪在地上给人家**后跟。 新来的那个年轻人,腰带上空空如也,显然是个连驭气师执照都考不出来的废物。 再看老汤那一脸凝重的表情,就好像,刘五贸然和新来的年轻人握手,是一种大不敬的举动。 什么情况! 说好的欺负新人呢? 被大家寄予厚望的刘五,怎么刚一冲上去就怂成狗了? 那个新来的到底什么来头! 老汤为什么是那样一副表情? 每个人心里都是翻江倒海,却没有一个人吭声。 他们在这个园区里待得久了,已经完全摸透了这里的游戏规则,他们心里很清楚,当碰上看不懂的事情时,最好的选择就是明哲保身,千万别不知好歹地往上凑。 在这地界,万一一不留神,惹上了自己不该惹的麻烦,弄不好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汤文选朝刘五脸上瞥了一眼,竟发现刘五的表情中带着很深的恐惧,心中顿时犯起了嘀咕。 难不成,刘五认得盖栋? 诚然,盖栋的气场很强,凑到他跟前时候,会让人有一种腿软的感觉,可刘五为什么会恐惧呢?难道他在盖栋手上吃过亏? 汤文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朝太岁脸上看了两眼,却发现太岁的脸上毫无波澜,他只是礼貌性地给了刘五一个微笑,说一声:“以后就承蒙关照了。” 刘五松开太岁的手,弯着腰退回自己的工位上。 五分钟以后,刘五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抱着铲煤用的大铁铲,愣愣地朝七号工位望去,就见那个年轻人正抓起铲子,如其他工人一样,朝锅炉里面送煤。 这小子看上去似乎很普通啊,而且在他身上,也确确实实感受不到半点灵气,看样子他并不是忘了带腰牌,他的确不是驭气师。 可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到那小子跟前,自己脑子和行为就不受控制了呢! 接触到年轻人的那一刹那,为什么会有一种……马上就要脑袋搬家的恐惧感。 刘五越想越觉得郁闷,他本来是打算给这个新来的工友好好上一课,顺便让他了解一下三号锅炉房的规矩,可到头来,自己却成了大家眼里的笑柄。 现在刘五总觉得周围的人在偷看他,每一道朝他投来的目光离,都带着深深的嘲弄。 可如果让刘五再去找那位新工友的找回厂子,刘五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刚才浮现在他心中的恐惧感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直到现在,他看到对方的时候,心里头还有点犯怵。 太岁压根就不知道刘五和锅炉房里的其他人在想什么,他现在正一门心思地练功。 表面上看,太岁只是像其他工人一样,机械般地往炉口中添煤,实际上他早已将周身经络全都封了起来,对于现在的太岁来说,原本只有十来斤重的铁铲已变得如同一座铁山,每举起一次铲子,都要花费巨大的体力和力量。 经络被封住以后,浑身上下的肌肉几乎全部处于瘫软状态,只有极少的一部分肌肉纤维还能正常工作,而太岁就是要不断刺激这几根纤维,它们对于挥拳有着非常关键的影响,强化它们,可以让出拳的力量和速度都得到提升。 这是太岁自创的局部训练法,他也正是靠着这种特殊的训练方式,让自己的各方面身体机能都大幅度超出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汤文选一直没有走远,他就站在被金属管道下方的阴暗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岁。 他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不凡之处。 不得不说,他现在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充满了好奇。 高强度的训练,再加上锅炉房里的高温,让太岁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泡透,无奈之下,太岁只能将上衣扔在一旁,光着膀子工作。 汤文选原本并不喜欢过于饱满的肌肉,因为他总觉得肌肉的块头如果太大,会让人丧失最基本的灵活性和协调性,可当他看到太岁那身精致饱满的肌肉时,却忍不住赞叹一声:“完美。” 那一块块隆起的腱子肉,勾勒出了太岁那雕塑一般的身材比例,他无比强壮,但丝毫不让人觉得臃肿,一根根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却又有着极致的柔美。 汤文选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他知道,像这样的身材,绝不是靠着没命地锻炼就能拥有的,这样的肉身是练出来的,更是养出来的,汗水、金钱,缺一不可。 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定出身于大富之家。 只不过汤文选不知道,太岁为了得到这样一副身躯,所花的巨资足以买下三分之一个三神集团。 那些钱大多花在了饮食和炼药上,也正是早年间极端苛刻的饮食搭配,以及那些精心炼制出来的丹药,为太岁夯实了修行的根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汤文选惊愕地发现,这个新来的年轻人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疲惫,三个小时过去,他一刻都没停下过,而且每一次他铲起的煤都非常多,铲子加上煤堆,至少有二三十斤的重量,无数次地起铲,竟没有让这个年轻人感到一丝疲惫。 刚开始,相邻工位上的老人们似乎还想和这个年轻人比一比体力,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完全不是对手,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他们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工作,就那么抱着铲子,目瞪口呆地盯着七号工位上的年轻人。 这家伙的耐力,实在太逆天了! 太岁专注于练功,压根没去留意其他人的变化。 直到一声惊叫声打断了他的专注:“七号阀压力过大!卧槽别再添煤了,你那个锅都快炸了!” 太岁这停下手里的活儿,沉一口气,将经络疏通,而后才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在三米高的仪表站旁边,此时正站着一个看上去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那人和他一样,腰带上也没有挂牌。 众人抬头朝仪表站张望的时候,青年还特意用手拉了拉衣摆,生怕别人看到他那根光秃秃的腰带。 腰间无牌,对他来说好像是个天大的耻辱。 第12章 提前下班 - 别惹太岁 - 长侃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青年身上,青年则一直盯着七号工位上的太岁。 这个年轻人是三个月前来到这里的,虽说来得时间不长,但整个锅炉房里也就几十号人,他早就把所有人认遍了,却从来没见过此时站在七号工位上的那个人。 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今天新来的吧。 真是怪了,按说以往来了新人,老人们肯定要闹出不小的动静,今天怎么没听到新人的哭闹声呢? 太岁见青年一直盯着自己,就问相邻工位上的工友:“他是干什么的?” 那位工友先是下意识地朝太岁凑了凑,没等开口,突然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压力,刚到嘴边的话也变了样:“我叫李文德,您以后叫我老李就行。” 太岁一愣:“呃……我是问,那个年轻人是做什么的,看他的衣着打扮,不像是烧锅炉的工人啊。” 李文德一脸轻蔑:“你看他那点小身板,咱们的活儿他压根也干不了啊。哦,他叫白寄真,都二十好几了,还没把驭气师的执照考出来……您别误会啊,我一点都不觉得考不出驭气师执照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我就是单纯讨厌白寄真的为人。” “你就这么不待见他?” “不光是我,整个锅炉房的工友都不待见他,这小子人品不行。” 李文德和太岁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这一幕被仪表台上的白寄真尽收眼底。 白寄真已经留意到,太岁和他一样,腰带上也没有挂牌,而且他也十分确定,此时站在七号工位上的太岁的的确确是个新人。 明明是个新人,为什么从他身上,一点都看不出被大家戏弄过的痕迹? 还有那个李文德,他怎么和那个新人这么熟络? 这时白寄真突然想起了刘五,立即移动视线,朝刘五望了过去。 他发现刘五此时正盯着七号工位上的年轻人出神,怪异的是,在刘五的脸上,白寄真看到了一种敬畏的表情。 刘五在敬畏那个新来的人。 为什么! 眼前的一幕幕让白寄真不由地愤恨起来,当初他来到锅炉房的时候,可是被整得非常凄惨,可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新人,七号工位上的那个人,却有着和他完全不同的待遇。 在这个扭曲的时代,被扭曲的不仅仅是整个人类文明,还有人心。 那一刻,白寄真心中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妒意,他一定要好好整一整七号位上的新人。 整死他,不惜一切代价! 太岁正和李文德聊得热乎,忽听白寄真在仪表台上咋乎起来:“七号阀都快炸了!是谁烧得七号炉,自己站出来!” 听到这番话,太岁忍不住蹙了两下眉头,抬头朝白寄真望去,就见白寄真也盯着他,眼神中爆发着怨怒的火焰。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听出来了,白寄真这摆明了就是想为难一下盖栋。 在三号锅炉房里,他能欺负的人,也只有这个新来的工友了。 这边白寄真的话音还没落地,此前一直躲在阴影中的汤文选便迅速站了出来,冲着白寄真暴吼一声:“知道阀口快炸了,还不赶紧拿扳子来松一松,尽在那说废话!” 听到汤文选的话,白寄真心里有点懵。 他之所以可以不做重活,改进仪表室监测仪表,就是因为一个月前,他花光了积蓄,为汤文轩买了几味治疗关节炎的药材。 这年头,大家都忙着修行,医疗行业早就快被灭绝了,这些在三百年前十分便宜的药材,放在今天,那可都是假比真金,白寄真为了给自己换一个舒服的工作岗位,算是下了血本了。 汤文选也够意思,自从收了白寄真的好处,不但给白寄真换了岗位,在平日里对白寄真也多有袒护,基本上只要汤文选在,就没人敢主动找白寄真的麻烦。 白寄真想不通,他只是想找一个新人的麻烦,汤文选为何就丝毫不留情面地吼他。 那个新人,到底给了汤文选多少好处? 心里不爽归不爽,可白寄真并不敢忤逆老汤,只能灰溜溜地回仪表室拿了扳手,乖乖给七号阀松了螺口。 汤文选丝毫不在意白寄真现在怎么想,他一阵风似地来到太岁面前,一脸关切地问道:“我看你这一下午也没停下来歇一歇,一定累坏了吧?” 太岁随口应着:“撑得住。” 汤文选做出一副十分感动的表情:“小栋哥儿真是个老实人,不停不休地干了三个小时,还说自己不累呢。” 离太岁最近的李文德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这要是换成我,早就累趴下了。” 汤文选借势推进:“我说小栋哥儿,要不然你就……下班休息吧,反正你已经把今天的任务完成了,留下来也没什么事儿可干。哦,你放心,我虽然职位不高,但毕竟是三号锅炉房的监工,这点事,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李文德也赞同道:“是啊,您就下班休息吧,回头七号炉口我帮您看着,保证不出问题。” 本来太岁是打算拒绝的,可他突然想起来,今天中午离家的时候,好像忘了把吃剩的饭菜收拾起来了,眼下正是最热的季节,生怕那些饭菜就这么浪费了,于是便顺水推舟,接受了汤文选的好意,扯起地上的衣服便离开了锅炉房。 刚才李文德和汤文选的对话,白寄真听得一清二楚,他目送太岁大摇大摆地离开,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此刻,白寄真已经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去形容眼前发生的一切了。 待太岁走远,李文德才回过神来,他用力在自己的头皮上抓了两把,闷闷地说:“我刚才是怎么了,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脑子完全不受控制了。” 汤文选没有回应他,只是望着太岁走过的路,暗自发呆。 李文德用胳膊肘戳了汤文选一下:“哎,我说老汤。” 汤文选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就是想不通,你为什么对那个新来的小子这么好呢,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汤文选反问:“那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对盖栋这么毕恭毕敬的?” 被汤文选这么一问,李文德顿时愣住了。 汤文选微微沉了几口,而后才低声对李文德说道:“咱们这位小栋哥儿,那可不是一般人啊。” 李文德眉头微蹙:“不是一般人,那他是什么人?” 汤文选沉默了小片刻,才说出一番李文德听不懂的话:“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 言语间,汤文选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兴奋的光彩。 那眼神,就如同窃贼看到了黄金。 第13章 黑水 - 别惹太岁 - 长侃 回到竹林小筑以后,太岁将今天下午的种种经历回顾了一下,发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他发现,不管他如何刻意低调,周围的人好像还是怕他。 更麻烦的是,他完全不懂得忍耐。 一旦别人稍微有点不尊重他,他就会不自主地释放出威势。 对于此,太岁心里很无奈。 从他出师以来,就从不需要刻意揣摩人心,也不需要为了迎合别人强作笑脸。 他情商不低,可就是不会演戏。 现在报应来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可是我完全没有演技啊! 怎么办? 太岁努力整理着思路,试着去想,要不然就别在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讨生活了,毕竟他太容易引人注目,而且还不知道如何掩藏自己。 想了半天,太岁绝望地发现,他必须留在云泽湖工业园区。 因为盗圣百分之百会在那里出现。 这要是放在云泽湖工业园区建立起来之前,大湖东岸还是一片山野林地,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林子里的资源足够丰富,隐居于此的盗圣绝对饿不死自己。 可现在不一样了,工业园建立起来之后,东岸的林子被采伐,住在林子里的动物也几乎绝迹。 盗圣想要在云泽湖一带生存下去,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像太岁一样,换个身份,到园区里打工,要么,就是就地取材,靠着在园区内盗窃为生。 不管怎么说,既然盗圣不会涉足灰林子,那他为了生存,一定会待在工业园区里讨生活。 问题是,就算知道盗圣就藏身于园区之中,想要找到他也绝非易事。 这家伙太会藏了。 既然他怎么都不肯现身,不如,想个办法将他引出来吧。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太岁便立即兴奋起来。 工业园区里有那么多工人,不正好为引出盗圣营造出了极为有利的条件么。 太岁越想越兴奋,当初他为了寻找这位盗圣,那可是耗尽了心血,如今盗圣看眼就要现身,他又怎能不兴奋。 是的,盗圣很快就会现身了,太岁有绝对的信心能将此人引出来。 太岁一边在心中细细筹划这个引蛇出洞的计划,一边激动地在房里踱着步子,但也就在整个计划马上就要合盘而出的时候,脑海中却突然传来一声嘶鸣。 又来了! 自三年前从愁云涧绝地逃生,每当太岁的心绪出现强烈波动的时候,脑海中就会出现那阵刺耳的嘶鸣声。 那仿佛是地狱深处的梦魇在吼叫,声音中充满了悲怨与愤怒,以及一股仿佛要将整个地狱撕裂的强劲威势。 嘶鸣消失之后,便是一阵极其强烈的头痛。 每一次那种疼痛出现,太岁都感觉好像有一把铁椎在自己的脑腔中疯狂地搅动,那样的疼痛,痛到极点,却又让人无比清醒。 正常来说,剧痛会导致人瞬间昏迷,可当这种剧痛出现以后,太岁不但不会昏迷,而且浑身的神经好像都被调动起来了,他对于疼痛的感知会变得更加灵敏。 但太岁从来不会因此崩溃惨叫,他会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咬牙强忍着痛苦,哪怕浑身上下每一根肌肉都在发抖,嘴里也绝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 喊疼,就意味着输了。 太岁知道,脑海深处之所以会出现那样的嘶鸣,嘶鸣之后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强烈的头痛,始作俑者,就是金背骨笏碎裂后侵入他体内的粉末。 他绝不允许自己输给那么一小撮粉末。 铁命太岁,永不服输! 将近二十分钟以后,强烈的痛处终于消散,即便强大如太岁,也已在刚才的抗争中精疲力竭,浑身上下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 紧接着,强烈的困倦便涌入脑海。 这一次太岁没有强撑,稍微舒展了一下身子,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太岁必须好好休息,他需要养足体力,才能将裹在身上的“黑水”完全吸收。 每当头痛过后,一种外观类似于沥青的黑水就会从毛孔里慢慢涌出,直到它们将太岁的整个体表全部覆盖。 单是用肉眼观察的话,从太岁身上浮出黑水,和附着在邪煞身上的黑水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但如果细细去感受上面的气息,会发现太岁身上的黑水,散发着一股自然平和,并稍稍带有温暖的气息,与邪煞身上那种冰冷刺骨的邪气完全不同。 太岁身上的黑水似乎并无害处,只要洗个澡,就能将它们清理干净,完全不留半点残余。 但太岁发现,直接清理掉它们似乎有点浪费了,因为这些黑水,竟有着强化筋骨,炼化视力和听觉的作用。 当太岁将经络正转一个小周天、再逆转一个小周天,就能将全身毛孔打开,并借由毛孔,将体表的黑水吸入体内。 这种黑水一旦接触过血管和经络,就会以极快的速度散布到全身。 黑水刚开始游走于经络的时候,太岁只是感觉到周身有股淡淡的暖意,可随着这些黑水不断被全身各处的经络吸收,太岁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经络正变得越来越茁壮,骨骼、筋肉,也变得愈发强韧。 就连因长年练功而留下的一些陈年旧伤,也在这个过程中渐渐痊愈了。 更让人感到惊奇的是,每一次当黑水被经络完全吸收干净以后,太岁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听觉、视觉比过去灵敏了许多。 这种灵敏不单单是看得更远、听得更清楚,而且还能让太岁得到一种奇异的预知力和感知力。 有时候,太岁能通过一双眼睛看到未来。 有时候,太岁能通过聆听环境之声,判断出草木的长势、预测到接下来的天气变化。 但他看到的未来都很模糊,往往不成形状,也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他才能从声音中获取到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讯息。 可不管怎么说,这些浮在体表的黑水,确实能让太岁越来越强大。 世人眼中,太岁已经强大无匹,这世上可能根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以前太岁自己也这么想。 直到他在愁云涧遭遇邪煞,直到他险些在二十七星煞手中丧命。 从那以后太岁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些即便是如今的自己,也难以抗衡,甚至是无法抗衡的强大力量。 为了实现内心深处那个宏伟的理想,他必须战胜那股力量,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第14章 人造裂谷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正在熟睡。 灰林里却是风声鹤唳。 就在太岁进入梦乡的刹那,灰林子突然陷入了黑暗。 当时正值下午,即便林子里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但原本也还算是阳光充沛,可就在一瞬之间,天上的太阳仿佛被某个巨大的生物吞了下去,天地色变,白昼眨眼间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林子里的野兽纷纷惊叫起来,冰冷的风在林间肆虐,彻骨的寒意迅速铺散开来。 很快,野兽的惊叫声便戛然而止。 所有生活在林子里的动物都变得噤若寒蝉,因为它们都听到了那个来自黑暗深处的声音。 一阵阵低沉的长鸣在耳边呼啸,那声音很轻,很浑厚,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能听懂这道低语在诉说着什么,但只要是活着的东西,都能感觉到,低语中潜藏着极为强烈的危险气息。 就连被风吹动的草木,好像都在这一刻战栗起来了。 鸟兽们生怕那个发出低语的东西会发现自己,于是一边发抖,一边沉默着。 只有风声依旧呼啸不止。 云泽湖园区的工人们也发现了灰林子的异常,很多工人爬上园区中心的高塔,伸长脖子朝云泽湖对岸张望。 他们远远望见,一团巨大的黑色迷雾将灰林子团团包裹了起来。 那团迷雾就像是一个体积巨大的生物,盘转着,流动着,如同巨蟒在缓缓蠕动。 直到十分钟以后,黑雾又以极其突然的方式凭空散去。 它消散得此彻底,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黑雾散尽的一瞬间,睡梦中的太岁突然睁开了眼。 头痛的后劲还没有完全消失,太岁有些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反复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过去一样,此时整条手臂上都覆盖了黑水。 时间不容耽搁。 太岁立即调动内息,着手吸收覆在体表的黑水。 当黑水一点一点被经络吸收干净,经络和筋骨确实变得比从前更加强壮了,可不同于以往的是,这一次,太岁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饥饿感,以及一道急需宣泄的暴躁。 尤其是那种暴躁的感觉,就好像这副身躯变成了一颗定时炸弹,如果不赶紧将这口火气宣泄出来,说不定自己真的会原地爆炸。 太岁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冲出家门,奔向了后山的练功场。 练功场内,一座七米高的铁山傲立于场地最中央,说它是山,其实那就是一座用钢铁打造的大墩。 在铁山表面,全都是太岁在三年前留下的枪眼,其间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铜钱大的破口,不知道是用什么戳出来的。 曾经的太岁并不喜欢用拳头来战斗,他的武器是一把九尺长枪,用灵鱼骨配合七晶石打造,名鱼骨枪。 当年的太岁,就是靠着这把宝枪打遍天下无敌手。 可那把枪在与星煞对阵的时候就被折断了,如今的太岁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花费三年时间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战斗方式,他的武器也从一把九尺长枪,变成了如今这一对钢拳。 这三年来,太岁一直没有机会拿铁山来练习拳脚,他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的拳究竟有多重。 几乎就是几次眨眼的功夫,太岁就来到了练功场上。 心中那强烈的暴躁让他都没有时间去调整内息,一入练功场,便如同闪电一般扎身至铁山前,对着铁山就是一记猛拳。 拳头和铁山接触在一起的时候,爆发出的声音其实是很闷的,完全没有那种几百斤炸药同时爆炸的阵势。 铿! 短短的一声闷响,铁山微微颤了一下。 这座铁山其实有三十多米高,但只有七米多露在外面,其余部分都深深根植于地下。 铁山顶部只是微微颤动,但深嵌在岩壳中的部分,则晃得更为猛烈。 整个林子里的动物都能感觉到地面在震颤,就连河滩上的石子都在这阵颤动中被震得跳了起来。 太岁只管发泄心中的暴躁,压根也不在意林子里地震了。 当他第二次挥拳打在铁山上的时候,岩壳深处传来一声爆响。 嘭! 在地底深层,好像有个非常坚硬的东西崩裂了。 爆响之后,忽听一阵山石碎裂的声音,大片尘土从林子深处蓬飞起来。 园区里的工人发现,又有一股土黄色的雾气在灰林子上空迅速铺散开来。 如果不是林子里爆发了沙尘暴,那就是有人在用大量炸药炸山! 可林子里怎么会爆发沙尘暴? 再说了,灰林子里毒雾弥漫,谁会跑到那里去炸山? 沙尘飞扬之际,太岁出拳的速度也在加快。 一道道拳影打在铁山上,很快就将隆起的山峰打成了蔫蔫巴巴的铁饼,在这张半弧形的铁饼上,太岁留下的拳印清晰可见。 足足五分钟以后,太岁终于将压抑在心中的暴躁全部发泄了出来,他吞吐一口浊气,甩甩手,从铁山前慢慢退开。 看着直接被打成饼的铁山,太岁默默点了两下头。 三年来,他的实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就算手中再无宝枪,只靠着一双拳头,现在他也有自信能轻松击败二十七星煞。 但这还远远不够,他要面对的东西,远远比二十七星煞更加强大。 咔嚓!咔!咔嚓嚓嚓! 就在这时候,太岁听到自己脚下忽地传来一连串脆响,那阵声响是间歇性的,地底深处好像正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裂开。 还没等太岁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忽听“咔——”一声巨响,脚下的地面竟然直接裂开了。 一条数百米深的裂口以铁山为起点,横跨大半个灰林子,一直延伸到了云泽湖中。 裂口延伸的过程中,灰林子爆发了强烈的地震,山体在滑坡,树木在倾倒。 就连远在云泽湖东岸的工业园区都受到了影响,工人们都能感觉到明显的震感,但这次的地震好像不太正常,它来得猛烈,可持续时间非常短,只有两三秒钟就结束了。 裂口完全成型之后,大量湖水涌入其中,一时间,裂口之中大水肆虐,水质混浊到了极点。 太岁早已奔上了一座山崖,他望着那条由他亲手制造出来的大裂谷,面色无比沉重。 刚才的地震太过剧烈,很可能会把厨房给震塌。 厨房塌了我怎么做饭啊! 唉,好饿。 第15章 夜遇 - 别惹太岁 - 长侃 当太岁回到他的竹林小筑时,眼前浮现出了一副让他十分感动的画面。 别的屋子都在刚才的地震中被震塌了,惟独厨房屹立不倒。 这间厨房对于太岁来说无比重要,不只因为所有的炊具都在里面,还因为厨房正下方就是酒窖,里面存着太岁的此生挚爱——美酒。 入夜,太岁美美地吃了一顿饱饭,便从已经坍塌的卧室里扒拉出一件夜行衣,又用朱砂调了红漆,这才带着笔刷前往云泽湖园区。 在园区内外,分别有两个住宅区。 距离园区约莫三四公里的山腰上,是工人们的宿舍区,一排排简陋的钢架房堆叠在一起,远看上去颇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仿佛山上的建筑群随时都有可能倾塌。 但以太岁对冷家的了解,他们家给工人搭建的房子,要远远比外面看上去坚固得多。 冷家人是故意将工人的屋舍盖成这个样子的,他们就是用这种看似破烂的建筑风格提醒工人们,永远要记住自己处在什么样的阶级,永远要保持卑微。 而在园区的西北区域,则是一片面积足足十数万平米的平地,那里被开垦成了花园别墅区,住在那里的人,全都是各大园区的高管。 太岁不是特别了解盗圣,不过他想,盗圣应该不会到工人宿舍区去偷东西吧,那种地方就算去了,也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说句实在的,如果这位盗圣连工人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那点生活费都不放过,太岁也不屑于与他合作。 在简短的思考之后,太岁决定先去别墅区探探情况。 与此同时,在紧邻别墅区后门的保安亭里,王二狗正趴在窗户上闷闷地抽烟。 别墅区的后门正对着云泽湖,平日里根本没人从这里走,王二狗倒也完全不用担心抽烟被人逮到。 按照规定,别墅区的保安在执勤期间是不允许抽烟的。 今天下午,王二狗跑到分区主管那里辞职,却没想到辞职请求竟没有被批准,当初他和冷家签得是卖身契,冷家只要不放他走,他想走也走不了。 不过分区主管还算够意思,虽说没放他走,但好歹给了他一个闲差,将他发配到根本不用特意看管的别墅区后门来了。 现在王二狗叼在嘴里的烟,还是中午的时候太岁送给他的。 王二狗一边对着窗户吞云吐雾,一边反复回想着中午时的经历,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 那不过就是一个连驭气师资格都拿不到的废物,可自己竟然给对方跪下了,而且还当着对方的面痛哭流涕。 这人可真是丢大了。 虽说当时大门口根本没有其他人,王二狗也不至于因为给人下跪成为整个工业园的笑柄,可他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 面对挂在夜穹上的一轮明月,王二狗暗暗发誓,如果再让他碰到那个人,他绝对不会再怂了,到时候,他要好好让对方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他一定要让对方知道,像自己这种青囊级别的驭气师,绝不是对方那样一个废物所能比拟的。 为了尊严,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犯浑了! 想到这儿,王二狗紧紧攥起了拳头。 “诶!” 就在王二狗对着明月暗自发誓的时候,忽听有人隔着窗户吆喝了一声。 王二狗平时在园区门口欺负小工们欺负习惯了,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是在别墅区当职,外面的人打断了他的思绪,这让他心情一阵烦躁,斜着眉毛就朝窗外瞪了过去。 一看到站在外面的人,王二狗飞速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大——哥——” 站在窗外冲他吆喝的人,就是太岁。 王二狗内心十分崩溃。 为什么我才刚刚才想起这个人,这个人就出现了! 我为什么要冲他笑,我必须严肃,我要体现出青囊的气势才行! 毁了毁了,大脑和行为又不受控制了! 太岁先还了个笑脸,而后敲了敲窗户,示意王二狗将窗户打开。 王二狗直接从保安亭冲了出来:“大哥找我什么事儿?” 他明明比我年轻多了,我什么要叫他大哥? 王二狗,你不是要展示一下青囊的气势吗,你倒是振作起来啊! 太岁也不啰嗦,直奔正题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这段时间,别墅区这边有没有发生过失窃案。” 王二狗也是今天下午来交班的时候,才听上一任保安说,自云泽湖园区建立至今,别墅区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失窃,至今都没能抓住窃贼。 这个消息算是工业园密不外传的机密,毕竟住在别墅区的都是些金鼎级高手,连个窃贼都抓不住,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乍听太岁问出这个问题,王二狗心里想的是,开玩笑,这么机密的事,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嘴上说的是:“大哥你还真问着了,自工业园建立到现在,别墅区这边几乎每天晚上都闹贼,而且那个窃贼相当厉害,别墅区里住着这么多高手,愣是没能抓住他。嗨,别说抓住他了,连他的人影都没见着过啊。” …… 我到底在干什么? 太岁心中一阵兴奋,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他只是点点头,对王二狗说:“我要进别墅区办点事,别告诉其他人我来过。” 进别墅区? 就你? 别搞笑了好吗,这地方可是高管们的聚居地,你算个什么东西,这种地方也是你能进的么! 想到这儿,王二狗就笑了:“大哥你放心,我嘴巴严着呢!” 这不是我心里想说的话! 唉,算了,我看我还是放弃吧。 太岁发现,之前还神采奕奕的王二狗,突然间露出一脸自暴自弃的表情,便忍不住关切道:“你没事吧?” 王二狗立即强打精神:“我没问题的大哥,你不用担心我!” 太岁拍了拍王二狗的肩膀,说一声“谢了兄弟。”,便拎着朱砂漆和毛刷进了别墅区。 王二狗颤颤巍巍地夹起烟,用力吸了一大口,而后慢慢抬起头来,望向了夜穹之上的那轮明月。 月光明媚,欲哭无泪。 王二狗觉得,他是应该找个时间去看看医生了,他一定是病了——精神上的病。 唉,这年头看病好贵。 第16章 引蛇计划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找了一处黑暗的小角落潜伏起来,站在这里,就能看到大半个别墅区里的灯火。 要说这三百年间最大的变化是什么,那可能就是人类发明了碳丝电灯吧。 只不过像这样的奢侈品,也只有在这样的高级住宅区才有可能被大规模使用了,更别说电能源也是贵得离谱,寻常人就算能买得起灯泡,也用不起电。 太岁在思考,盗圣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对别墅区下手。 理论上来说,盗圣应该不会在灯火通明的时候出手,毕竟那样一来,很容易暴露行踪。 可如果盗圣能按常理来行事,那他就不是盗圣了。 思来想去,太岁发现想这么多根本没有意义,因为他没见过盗圣,不了解盗圣的为人,只靠着凭空猜想,根本不可能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不想了,直接动手吧! 细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四下无人,太岁便带上口罩,如疾风一般冲出了阴影。 按照太岁的计划,今夜他将假扮成盗圣,发起一场拙劣的盗窃狂欢。 盗圣出手,盗的是财宝、美食,太岁出手,直接拆别人家房顶。 时至今日,别墅区里的高管们依旧忘不了那个极度惊悚的夜晚,那一夜,他们见识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盗术。 后来有一位高管回忆起当天晚上发生的事,颇为后怕地描述道:“那天晚上,我在屋子里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听到头顶上出啊来一声巨响,我赶紧跑到院子里一看,发现房顶被人给偷走了!在我们家的园墙上,还有一排用鲜血写成的字:盗圣借你家房顶一用!” 这只不过是那场盗窃狂欢的一个缩影。 当第一座房顶被太岁掀翻之后,很多高管都听到动静,冲到院子里观望情况。 在他们的视线中,那些房顶就像是被飓风刮飞了一样,它们离开别墅之后,便在空中划过一道长弧,径直朝着云泽湖方向飘了过去。 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个在屋檐之间疾驰的身影,可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们只能看到一个虚影,却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更可怕的是,每当一座房顶被掀飞,对应的别院里立即会出现那样一行血字:我是盗圣,借你家房顶一用。 当太岁开开心心地在别墅区捣乱的时候,一双雪亮的眼睛正潜藏在树冠之中,愤恨地盯着别墅区中发生的这一幕幕光景。 直到最后一张房顶被掀飞,太岁才从后门离开别墅区。 临走前,他试图和王二狗打个招呼,可惜王二狗当时完全处于失神状态,竟然没有察觉到太岁曾在他身边出现过。 早在半个小时前,王二狗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了,他甚至都没看见那些从他头顶上方飞过去的屋顶。 太岁并不担心王二狗将他供出去。 因为是王二狗将他放进别墅区的。 作为一个和冷家签了卖身契的奴才,这种行为无异于对主家的背叛,必将遭受极其惨烈的惩罚。 所以,王二狗不但不会将太岁供出来,以后太岁找他办事,他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得为太岁提供帮助,因为他怕太岁将今天的事说出去。 离开别墅区之后,太岁就顺着云泽湖的湖岸朝灰林子方向走,月光照耀下,湖面上泛起的光,可以将太岁的身形完整地勾勒出来,这样一来,盗圣才能找到他。 当然,这么干也是有风险的,既然盗圣能看到他,那些冲出来找房顶的高管们也有可能看到他。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将盗圣引出来,冒一点风险也没什么。 此时别墅区的高管们还在设法清理墙上的血字,根本没有心思找什么房顶。 这群人的思维很奇怪,他们觉得,房顶被偷了就被偷了,可在别院里头留下这么一行血字,会让他们有一种被人骑在头上拉大便的感觉,晚一点将血字清理干净,这种屈辱停留在他们心中的时间就会延长一点。 这是一个被扭曲的时代,被扭曲的不只是文明,还有人心。 就在太岁马上就要进入灰林子地界的时候,忽听身边闪过一道风吟。 太岁心中一喜,立即停下脚步,朝着左侧望去。 在他的左侧,是一片被工业园区和灰林子夹在中间的荒地,右侧则是微波荡漾的湖面。 那阵风吟声转瞬即逝,太岁朝着声源方向张望时,只能看到黑色的夜,以及夜幕浸染下的那片黑土地。 波! 有那么一瞬间,湖岸附近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那声音还没等在空气中散播开来,水面便突然被扎破,一只细长的手臂从水面下探了出来。 太岁的反应速度早已远远超出人类的极限,就在那声轻响出现的同一时间,太岁已经迅速折身面向湖面,并用最快的速度出手,朝那只手臂抓了过去。 出乎太岁预料的是,那只手竟然在半空中极速回缩,避开了太岁抓过去的铁爪。 这让太岁不由地兴奋起来。 好快的速度! 出道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能在如此极端的情况下避开太岁的攻击。 盗圣,果然名不虚传! 太岁相信,此刻从水中冒出头来的人,一定就是盗圣。 因为这个人天生就长了一张贼脸。 他那种长相,怎么说呢,其实也不能说尖嘴猴腮吧,而且整体勾图也不算难看,可就是会给人一种极不稳定的感觉,就好像所有的五官都是用胶水贴在脸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掉下来。 再加上对方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极其猥琐的气质,不稳定感和猥琐结合在一起,给人一种相当“荡”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无比符合太岁对盗圣的想象。 在一瞬间的照面之后,破水而出的汉子便忽地一个闪身,一跃冲上湖岸,但他不敢离太岁太近,上岸之后便迅速与太岁拉开距离。 他见证过太岁手撕房顶的壮举,也见识过太岁出手的速度,他知道,想要击败眼前这个威势逼人的家伙,只能智取,绝不能硬攻。 太岁也不着急攻上去,只是温和地笑着,问对方:“你是盗圣?” 第17章 盗圣 - 别惹太岁 - 长侃 对方用力皱起眉头:“你又是谁?” 太岁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从这句话中他就可以断定,对方就是盗圣。 当初太岁在云泽湖等了这么久,盗圣都没有出现,今天他总算是现身了,要说太岁一点都不兴奋,那绝对是假了。 只要盗圣愿意和自己合作,太岁就可以施展他的宏伟计划了。 盗圣问出那句话之后,等了好半天,都没能等来太岁的回应,因为太岁一直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劝说盗圣。 过去,太岁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一个人与他合作,因为大部分直面他的人,都会因为无法承受他的强劲威势而主动变成他的小跟班。 但眼前这个人不一样,不愧是盗圣,面对威势全开的太岁,竟然丝毫没有慌乱。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 太岁一直在沉思。 盗圣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 最后盗圣实在忍不住了,抬手在太岁眼前晃了晃:“我说……你是不是走神了?” 太岁这才回了回神:“啊?” 盗圣叹气:“看来你真的走神了。拜托,大哥,我可是盗圣啊,怎么说我也是名震江湖十几年,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么,你竟然在我面前走神了!你这样让我很受伤你知道么,你这个样子,很没有礼貌的好伐,你看我等了你这么久,你……” 太岁听着盗圣的唠叨,心里感觉十分轻松。 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你看,我都没说几句话,他就主动对我说这么多话,我给他的第一印象肯定不错。 盗圣见太岁完全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心里很烦。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一点都不重视自己,所以他才会不停地说话,他觉得,只要不断说话,就能激怒那个人,只要激怒了那个人,那个人就不会这么不重视他了。 这两个人,一个由于过于强大,完全需要融入社会上的交际圈,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另一个,则是因为隐居了太久,导致很久没有和外面的人正常交际过了。 两个几乎完全与社会脱节的人,在云泽湖湖岸展开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心理交锋。 太岁看不透盗圣,盗圣也完全看不穿太岁。 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半个小时过去,盗圣终于做了总结性发言:“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太岁压根没打算接话茬,只是诚恳地说道:“盗圣,和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吧,我需要你!” 盗圣心里一阵郁闷。 他果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大爷的,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强烈! 太岁望着盗圣,眼神中充满了期颐,他发现盗圣的眼睛里也闪烁着灼热的光彩。 盗圣怒气冲冲地瞪着太岁,他发现这个人在看他的时候,眼神里一点神采都没有,靠,那绝对是在忽视他的眼神,绝对是! 自打今天下午太岁强行将这双眼睛变成死鱼眼以来,他一直忘了把眼神转变回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是太岁主动开口:“打一架吧。我要是赢了,你就跟我走。” 说着,太岁就摆好了架势。 盗圣很生气,非常生气,因为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听他说话,他愤怒地吼了起来:“你先道歉!” 太岁有点懵:“道什么歉?” 盗圣有点抓狂:“你破坏了我的艺术。你知不知道,盗术,是一门绝高的艺术,可是你今天把盗术美感破坏了。你那哪是盗,明明就是抢!盗门中人最看重的,就是所过之处不留痕迹,别人知道我来过,只是因为他们丢了东西,而不是发现了我来过的踪迹,可你呢,你那分明就是明抢!你抢就抢了,为什么要留下我的名讳!你这是在侮辱我!” 太岁点了点头,说:“我是故意的。” 盗圣一惊:“竟然这么不要脸地承认了!” “来吧,打一架,你赢了,我就道歉,你输了,跟我走。” “这可是你自找的啊,输了可别喊娘!” 话音一落,盗圣便身形一闪,如一道脱缰的闪电,朝着太岁扎了过去。 速度之快,就连太岁,都无法百分之百看清他的动作。 太岁心中一阵激动,好久没有碰到这样的对手了。 江湖上有句话,说盗圣平时很少动手,可一旦动手,就是“出手必见红,一响必成功”。 和他交过手的人,都看不清他的动作,只一个瞬间,就会被秒杀。 盗圣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很强,但他对自己更有信心,他相信,只要自己先发制人,一定可以瞬间击败对方。 而盗圣也确确实实是先于太岁发起进攻的。 极其短暂的一个刹那,盗圣已压到了太岁面前,他将身子旋成一个飞速转动的陀螺,并在旋转间并拢五指,将铁掌化作刺锥,朝太岁的额头刺了过去。 盗圣的速度有多快,从出手,到手指尖眼看就要刺中太岁,只不过是电光石火间的功夫。 要得手了! 盗圣心中正喜,忽感觉腰间传来一道急劲,虽然还没有被那股劲道击中,但光是感觉到劲中澎湃流动的气场,他便能断定,一旦被这股劲道击中,自己弄不好会直接断成两截。 下一瞬间,盗圣便强行止住身法,将刺向太岁的手刃转至腰间,并用最快的速度后撤。 擦! 那股劲道几乎是贴着盗圣的手掌划了过去,但并没有接触到盗圣。 可即便是这样,盗圣还是感觉手背上一阵生疼,那感觉,就像是手背上的皮都要被撕下来了一样。 盗圣蹭蹭蹭连退三步,就见前方突然暴起一道沙帐。 确切地说,那就像是一道拔地而起的沙瀑,只一瞬间的功夫,这道瀑子就蹿到了五十米高空,而后飞舞在空中的黑沙全都落入了湖面,发出一阵极其密集的哗哗声。 太岁放下了刚刚扫出去的那条腿,笑着嘱咐盗圣:“别轻敌啊,接下来我要用全力了。” 盗圣花了一点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刚才之所以出现那么巨大的沙帐,是因为太岁在扫踢时激起了劲风,那些沙,都是被太岁腿上的风劲给带起来的。 而那股直冲他腰间的劲道,也来自于太岁这一记扫踢。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这股力量是怎么回事,这特么还是人么! 太岁捏了捏拳头,朝盗圣扬扬下巴:“我要上了!” 盗圣只是心惊,但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因为他还有尚未祭出的杀手锏。 他冲太岁点点头:“来吧!下手轻点,我怕疼。” 第18章 势均力敌 - 别惹太岁 - 长侃 还没等话音落地,盗圣就突然发起了攻势。 盗圣有自己的原则,但凡与人动手,必须先下手为强,他绝对不会让对方抢得先机。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后下手真的会遭殃。 起初盗圣是靠着迅如闪电的身法笔直朝太岁切近,但也就在他离太岁还剩最后十米的时候,却身法突变,如盘蛇一样晃动着身子,朝太岁游走过去。 眼见盗圣身法突变,太岁更是激动不已。 此刻太岁已经能够百分之百地断定,盗圣和他绝对出自同一个修行体系。 这多年了,他以为像他这样修行的人,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个,此次见到同类,那感觉,简直就跟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一样美好。 太岁觉得,他终于能找到一个聊得来的人了。 面对盗圣那如同鬼魅般的灵活身法,太岁摆起了拳架。 盗圣看到太岁的拳架,心中也是一惊:“这种奇怪的架势,难道他用得功夫是‘素手’?这怎么可能呢!” 惊归惊,盗圣丝毫不敢过多地分心,因为此刻他已经贴到了太岁身前。 贴身之后,盗圣并不急于攻击,只是一边绕着太岁游走,一边不断地出手试探。 他出手的速度极快,一道道手刃如电光一般反复朝太岁刺去,但每一招又都是虚的,往往没能刺中太岁,便迅速收手。 盗圣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将太岁一击必杀的机会。 太岁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一生和无数人交过手,可这一次和盗圣的战斗,却是生平最让他感到难受的一次。 盗圣的身法实在诡异到了极点,他的身子就好像完全变成了虚无一样,在盗圣绕着太岁游走的时候,太岁也数次出手,要想抓住盗圣。每一次都是眼看就要抓住盗圣了,可每次又都差那么一点点。 每次出手,好像都打在了空气上。 这让太岁心中十分窝火。 但同时,他又极其兴奋,这种势均力敌的一对一,是他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 接连几次未能击中盗圣,太岁也不得不改变策略,他不再试图抓住盗圣,决定靠着身体优势,想办法去破坏盗圣在身法上的优势。 盗圣又一次闪动身形,如盘蛇一样绕到了太岁左侧,并刺出手刃。 这一次,太岁没有像之前一样,一边闪避盗圣刺过去的手刃,一边反手去抓捕盗圣,只见他以极其迅猛的速度顶出了左跨,并抬起手肘,朝盗圣的肋骨捣了过去。 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谁能取胜,就看谁的抗击打能力更强。 在抗击打能力上,太岁有着绝对的自信。 就在太岁转守为攻的瞬间,盗圣顿时眼前一亮。 机会来了! 他一直等待的,就是太岁转变守势的这个瞬间。 太岁起肘朝盗圣肋骨顶过去的瞬间,自己的肋下也露出了一个极小的破绽。 盗圣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空档,瞬间改变手刃行进的方向,将五根并拢在一起的手指,刺向了太岁的左肋。 与此同时,盗圣还强行闪身,试图避开太岁顶过来的铁肘。 由于盗圣之前在移动中,脚下的力道几乎都是虚的,所以他想要临时转变身形非常容易。 但太岁的功夫走得是硬马硬桥的生猛风格,脚下的力道一直是实的,想要临时改变身法,可以说极其困难。 有那么一刹那,盗圣真的以为自己要赢了,直到他看到太岁突然变换弓马,转身朝他挥拳。 当时,盗圣的手刃距离太岁的左肋只剩最后五厘米。 五厘米,一瞬间而已。 可这五厘米,对于盗圣来说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距离。 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岁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将身子转向他,更没想到,太岁再转身的同时,竟然完美避开了他的攻势。 这时盗圣才突然意识到,此时站在他眼前的人,可不仅仅是力量大、速度快而已,对方对力量细微控制力、临场应变能力、反应速度、战斗智慧,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准。 极高是多高,盗圣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和他交手的家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他是个怪物,真正的怪物! 太岁的拳头眼看就要压在盗圣脸上,盗圣竟然还能在这一瞬间再次改变身法,他拼着叉腰肌被扭断的危险,强行扭动腰身,单脚触地,奋力向后跃去。 但太岁的拳太快了,盗圣意识到单靠身法根本避不开那只呼啸而来的铁拳,无奈之下,只能起手格挡了一下。 嘭! 拳峰打在小臂上,没打实,但盗圣还是感觉到了骨骼被压扁的痛楚。 这股拳劲,实在太可怕了! 这边盗圣刚刚落地,太岁便揉身贴了上去,对着盗圣就是一连串的快拳。 盗圣这下彻底失去了先手的优势,在太岁碾压式的攻击下也没办法再将身法施展开来,只能一边后退,一边设法化解太岁的攻势。 短短零点几秒的功夫,两人就对拆了数十招。 被太岁压着打,盗圣是有苦说不出,现在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被压碎了,却根本没时间叫停,因为一旦分心去说话,就有可能被太岁干掉。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干掉,看不到第二天的朝阳的那样。 其实太岁也很难受,因为他每一次出手,都无法将力道全部打在盗圣身上,其中绝大多数的力道都被盗圣巧妙地化解了,那种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实在让人打心底里郁闷。 拆到第八十四招,太岁突然放慢了攻势,盗圣终于找到机会,赶紧后撤两步,冲着太岁暴吼一声:“暂停!” 太岁之所以放慢攻势,是因为他发觉自从和盗圣交上手,自己的心绪就强烈地波动着,他是怕波动过于强烈,又会引发剧烈的头痛。 可盗圣还以为是太岁没有体力再打下去了。 太岁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再次摆开了架势:“再来!” 借着月光,盗圣发现太岁竟然连汗都没出,再看太岁的胸口,起伏的频率十分稳定,完全没有要喘粗气的征兆。 我靠,难道这家伙一点都没感觉到疲惫么? 真是怪物! 这边太岁正要压进,盗圣一看势头不对,赶紧喊:“你赢了!你赢了好伐,我们不打了。” 第19章 穿越者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还没打过瘾,自然不想停下,可就算他再不懂得如何与人交际,也知道既然对方已经认输,就不能再打了。 无奈之下,太岁只能暂且压着兴致,冲盗圣点头道:“你很强,非常强。没有两三百招,我自认拿不下你。” 盗圣一脸冷漠:“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说什么两三百招,再有一百招我就死他个屁的了。” “按照咱们事先定好的规矩,我赢了,你要跟我走。” “可别,那是你自己定的好伐,我可没同意。” “那没办法,我只能把你绑走了。” “停!停!你停下!别靠近我!想让我跟你走,可以,你得先帮我一个忙。” “说。” “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找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传说在云泽湖最附近,有一个建造于地底的地下图书馆。” “还有这种传说,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找那个图书馆做什么?” “传说那里藏有关于四重空间的至高机密。”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我不是怕你嫌我啰嗦嘛!” 太岁找了一片还算干燥的地方坐下,而后朝盗圣扬扬手,示意盗圣畅所欲言。 盗圣这才肆无忌惮地长篇大论起来。 这厮的嘴极其的碎,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到他嘴里都能给你绕上老半天,他一边说,太岁一边总结,最后总结出了三点。 第一,盗圣之所以要调查四重空间,是因为他也感觉到了,从这个异空间中流出的能量,并不像表面上这么美好。 第二,盗圣认为,冷家之所以在云泽湖附近建造那么大一座工业园区,也是为了暗中寻找这座图书馆。 第三,盗圣有个老婆。 盗圣有个老婆? 他为什么要在这副长篇大论中,反复显摆自己有个老婆。 好像谁没有似的! 太岁静下心来想了想,才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但他还是想不明白,盗圣为什么要显摆这种事。 直到盗圣把话说完,太岁才开口问他:“所以,你说了半天,还是没说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啊。” 盗圣顿时拉脸:“你还是嫌弃我说话没重点是不是?” 太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你到底想让我帮你什么,帮你找那座图书馆么?就连大名鼎鼎的盗圣都找不到的东西,不用想,我肯定也找不到的。” 盗圣心中一阵窝火。 大爷的,他又故意忽略我刚才的问题。 这种被人忽略的感觉,好难受! 但盗圣回头一想,反正他也打不过眼前这个人,所以还是别把火气发出来了,反正就算发出火来,到最后还是会被对方忽略。 所以他决定直奔正题:“只要你帮我找到图书馆,我就跟你走,就这么简单。两个人一起找,总比一个人找效率高些。” 太岁点点头:“成交,如果实在找不到,我再把你绑走。既然大家都要一起共事了,那不如坦诚一些,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呢。” “你在问别人的姓名之前,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么。” “江湖上的人都叫我太岁。” “哦,你就是传说中的铁命太岁啊,果然名不虚传。哎不对啊,你不是三年前就死了么,海廷都发公榜了,说你死在了愁云涧。” “海廷希望我死,但我确实活了下来。到你了,你叫什么。” “我是盗圣。” “我知道你是盗圣,我是问你的真名。” “我靠,你也没说自己的真名啊!难道你就想用铁命太岁这么个破称谓糊弄过去!” “那好吧,我有一个真名,一个假名,你想先听哪个,先声明,以后我大概就一直用假名了。” “我也有一个真名和一个假名字,以后也打算一直用假名了。先听真名吧。” 太岁脸上的表情顿时间就瘪住了,他皱着眉头,沉思良久,才从嘴里蹦出三个字:“小花生。” 盗圣当时就惊了:“小花生?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铁命太岁,竟然叫小——花——生!吼吼吼吼吼吼,不行,请容我先笑一会儿。” 太岁很不耐烦:“到你了。” 盗圣止住笑:“我真名叫卢胜材。” 太岁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本来他还以为,盗圣也有一个无法启齿的真名,所以才打算长期使用假名的,可卢胜材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很正常的样子。 盗圣接着说:“我的假名叫卢梭,你的呢。” “盖栋。” 两个字一脱口,盗圣顿时瞪大了眼,他听到这个名字时的样子,好像比听到太岁真名的时候还要震惊。 极度的震惊几乎让盗圣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隔了很久,他才开口说:“骗人的吧,你叫盖栋?玩我呢!你……你……你刚才用的功夫,是不是‘素手’?” 太岁也惊了:“你也知道素手?这可是我们小龙潭不外传的绝学,你是怎么知道它的。” 听太岁这么说,盗圣彻底被惊呆了。 他像个傻子一样,愣愣地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过了很久,盗圣的眼神才从涣散变成游离,似乎在努力地思考着什么。 太岁心想,这个人既然知道素手,说不定是小龙潭的故人,可他为什么一听到“盖栋”这个名字,就惊讶到脸都快掉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可不管怎么想,太岁都想不出任何头绪。 后来太岁又觉得,盗圣可能是在故弄玄虚。 这场沉默持续的时间有点过长了,太岁不想耽搁下去,便主动开口:“你没事吧?” 盗圣这会儿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他冲太岁摆摆手,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今天能碰上你,兴许也是一种缘分吧。” 太岁能感觉到,盗圣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很深的感慨和不舍。 他也说不清,盗圣为什么会这样。 盗圣缓缓说道:“本来我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可既然你叫盖栋……” 欲言又止。 太岁不由地蹙眉:“你想告诉我什么?” 盗圣用力沉了沉气,仿佛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似的:“不瞒你说,其实,我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巧的是,在我那个世界里,也有一个叫盖栋的朋友,他和你很像,但没你帅。我想,说不定我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就是为了来见你。” 说完,盗圣便默默盯着太岁,在他的眼神里,有一种仿佛想哭的深沉。 太岁越发难以理解盗圣这个人了,此人行事诡异,说出来的话诡异,现在就连眼神都变得无比诡异。 此时,盗圣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期待感。 他期待太岁爆发出惊讶的呼声,但凡谁听说身边有人是穿越来的,那还不跟见到了外星人一样,必然要很用力地惊讶一下才对。 可过了好半天,太岁都没有任何动静。 盗圣有点撑不住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太岁很纳闷:“为什么要惊讶?” “难道说,你压根就不理解‘穿越’这个词的含义?“ “确实。” “哎,魂穿啊,就是,就是魂穿你懂吗?你们这个世界没有网络小说吗?哦,对了,你们还处于蒸汽时代,网络还没被发明出来。” “你说的网络是什么意思?是指渔网吗?” “唉,真是没办法和你这种土鳖交流我发现。” “这句话我听懂了。” “……我错了,请不要打我。那个什么,你你你,你别撸袖子啊我靠!” 第20章 小龙潭门人 - 别惹太岁 - 长侃 半分钟以后,盗圣顶着一张猪头,坐在云泽湖的湖岸上直叹气。 太岁揉着自己的拳头,心中也有点失望。 因为他觉得,他花了足足数年时间才找到的这位盗圣,很可能是个神经病。 盗圣叹气,倒不是因为挨了顿胖揍。 而是因为他有种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位强悍无比,且一心想要改变整个人类文明的太岁,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 靠,穿越的人明明是我,可主角竟然是他! 真够了! 心里越是这么想,盗圣每次看着太岁的时候,眼神中都带着深深的不爽。 太岁发现盗圣总是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越发确定这个人神经不正常。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互相观望之后,太岁和盗圣几乎是同时问出了内心深处最大的那个疑问。 盗圣问太岁:“刚才你打我的时候说,你要改变人类文明?那你告诉我,你想把这个世界改变成什么样?” 太岁问盗圣:“你是不是知道所有遗人的下落?” 太岁的说,他至少要让人类文明不再停滞不前,至少不再让这场修行大潮成为整个世界的主流。 听到太岁的回答,盗圣内心深处极其无奈。 大爷的,这货果然是主角! 特娘的,我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了,从来没想过要引导人类文明的发展方向,一门心思只是想守好自己的老婆孩子。 这就是思想境界上的差距,不服不行啊。 可我就是不服! 我才是穿越者! 但凡是正常一点的剧本,我都应该是绝对的主角才对啊! 可凭什么他是主角? 凭什么! 对于太岁的问题,盗圣的回答则是,他和遗人本身没有联系,但他这副身体以前的主人,却和遗人走得很近。 为了让太岁明白这番话的意思,他又详细聊了聊穿越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所谓遗人,顾名思义,就是一群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人。 这些人均属于太岁所在的那套修行体系,他们隐藏在世界各处,抱团生存,世人均知道他们的存在,却从未有人见过他们。 多年前,海廷也曾花费大手笔寻找过隐居在世界各地的遗人,可几次寻找,却都是无功而返。 海廷做不到的事,太岁必须做到。 他没有其他选择。 自愁云涧遇袭之后,太岁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一个人有多么强大,单靠自己的力量,也无法改变整个世界。 他需要盟友。 太岁为什么一定要改变这个世界? 因为他是小龙潭门人。 小龙潭门规第一条:入此门者,必恪守本心,为天地立本。 现如今,天地失心,人间无道,小龙潭门人必须毫不犹豫地站出来,用全部的心智和力量,去撼动这天,这地。 太岁也知道,即便是他,也有可能在这场逆势而行的战斗中粉身碎骨。 那又如何? 若一定要粉身碎骨才能改变这世道。 那便粉身碎骨! 盗圣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太岁的身上,潜藏着一股就算天地崩塌都无法撼动的意志。 这股意识他见过。 在他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也有一群这样的人,那些人同样可以为了某个看似永远无法实现的目标,不惜牺牲一切。他们似乎从未考虑过自己,毕生都在为别人拼搏,即便他们的拼搏没人知道。 太岁身上的这股意志,给了盗圣一种极其亲切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世界,又一次见到了那些熟悉的人。 可即便是这样,盗圣依旧迈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明明我才是穿越来的,凭什么他是主角! 这剧本明显有问题啊! 两人互相交换过答案之后,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后来还是盗圣率先开口:“我可以帮你联络掩藏在世界各地的遗人,但你也要尽全力帮我寻找地下图书馆,我说的是尽全力,随便糊弄可不行。” 太岁点头:“没问题,你去帮我联络遗人,我帮你找图书馆。事不宜迟,你今晚就出发吧。” 盗圣顿时犯起了难:“哟,那可能不行,我老婆快生了,你是不知道,女人在怀孕的时候,那脾气真的是相当极端,我要是在这个时候离开她,她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要不,你通融通融,等我家二崽出生以后,我再出去。” “夫人现在在哪?” “湖北岸那边有个古墓,我们就住在那儿呢,不过那地方空气不太好,你要是方便的话,给我们重新安排个住处也行。” “带着他们来灰林子找我吧,别怕毒雾,我有解药。” 盗圣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立即“诶”了一声,然后就迅速钻进湖中,朝着北岸游了过去。 原来在云泽湖北岸还有个古墓啊,怪不得太岁当初找了盗圣这么久都没能找到他,合着盗圣一直住在地下。 几个小时之后,天色未等大亮,盗圣就带着妻儿来到了灰林子前。 他老婆是个看起来十分温婉的女子,年纪三十岁出头,个子很高,比盗圣还要高出小半个头,盗圣带着女人来的时候,太岁就见女人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俨然马上就要到产期了。 除了即将出生的孩子,盗圣还有一个儿子,小朋友今年七八岁年纪,正是熊气上身,气不死人不偿命的年纪。 直到这对母子随太岁回到竹林小筑,太岁才发现,不管是女人还是孩子,在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有一种半实半虚的感觉,那就好像对着无比幽深的管道说话一样,细细听去,就如同幽魂的低语。 同时太岁也察觉到,这对母子在与他交流的时候,总是有些魂不守舍,那明显不是被他的气场给吓到了,更像是……女人和孩子的神志有些不完整。 太岁也说不清楚那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但觉,就是觉得,与这对母子接触的时候,好像接触到的不是活人,而是两具没死透的尸体。 回到竹林小筑,太岁迅速将厨房收拾出来,先让这对母子住进去,而后他才拉着盗圣来到院子里,低声问盗圣:“你老婆和儿子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他们两个……怪怪的?” 第21章 光芒万丈 - 别惹太岁 - 长侃 盗圣叹了口气:“三年前就这样了,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是感觉娘俩好像被什么东西夺了舍,没全夺,夺了一半。” 太岁发现,这位盗圣总是说一些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词汇。 “什么叫夺了舍?” “夺舍啊,就是鬼物夺取活人的肉身,就是,把活人原有的魂魄从肉身中挤出去,或者直接消灭掉,然后自己进入肉身还阳。这么解释你应该能听明白吧?” “稍微明白一点了。” “我是感觉,夺娘俩舍的东西,可能还不是这个世界的鬼物,它们很可能是从四重空间里出来的。这也是我想要调查四重空间的原因,我觉得,如果能找到根源,说不定能治好他们娘俩。在我的印象里,凡是魂魄不完整的人,都活不太久。” “原来是这样。你听说过邪煞吗?” 盗圣点头:“不光听说过,我在古墓里还见过几次。这些东西看起来,其实更像是我们那个世界里邪尸,但眼下也不好说到底是不是同一种东西。你就别问我什么是邪尸了,不太好解释。我只能说,这些邪煞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以驭气师那点能耐,怕是很难和它们抗衡的。” 太岁的面色稍稍有些凝重:“驭气师可能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弱,据我说知,在海廷之中,还隐藏着许多不容小觑的高手。” 盗圣从太岁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别样的味道:“你说你要改变世界……你不会是想推翻海廷,成为这个世界的霸主吧?” “我目前还没想好要不要毁灭海廷,”言语间,太岁的神情变得激昂起来:“但不论如何,我不会让这个世界再这样沉沦下去了,人类本就应该活得比现在更好!” 在太岁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盗圣突然有种睁不开眼的感觉。 我靠,为什么这么晃眼! 这种光芒万丈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难道……难道是主角光环爆发出的光芒? 好刺眼,好讨厌! 太岁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你老婆和孩子叫什么呢。” “我老婆叫李彩儿,我家老大叫大头。” 太岁感觉到,当盗圣说出“大头”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突然变得十分怪异。 在那道眼神中,颇有点占太岁便宜的感觉。 不过太岁也习惯了,他才不会和神经病一般见识。 后来太岁和盗圣合计了一下,商定从明天开始,两人就分头寻找隐藏在云泽湖附近的地下图书馆。 太岁继续在园区工作,顺便在园区中寻找图书馆的下落。 盗圣则在园区之外的地方寻觅。 盗圣说,冷家之所以在云泽湖一带建造大型工业园区,一方面很可能是为了寻找地下图书馆,另一方面,冷家人似乎也在园区中进行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实验。 不管怎么说,园区之中必有蹊跷,要想查清冷家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必须潜伏在园区之中,细细调查。 太岁也嘱咐盗圣,平时行动的时候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现阶段,他们必须保持低调,尽可能不引人注目。 盗圣觉得太岁的嘱咐有点多余,他在云泽湖一带待了这么久,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行踪,如果这还不算低调,他已经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完全将自己隐匿起来更低调。 第二天一早,盗圣在家给老婆孩子准备早饭,太岁拿之前剩下的兔子肉草草填饱肚子了,便回园区上班。 王二狗又被调回园区大门口当值了。 因为昨天晚上别墅区出了大事,别墅区前后两道大门的执勤保安全都被调走了,理由是他们玩忽职守,竟然将贼人放进了别墅区里。 连住在别墅区里的金鼎级高手都抓不住那个贼人,指望这些小保安拦住贼人,那不是天方夜谭么。 之所以将他们调走,说白了还是因为高管们被那位盗圣折腾了小半夜,却一点反手的余地都没有,这种事太过丢人,一切见证者都必须被驱离 看管前门的保安是直接被开除了,惟独王二狗没有被开除。 因为当园区的人事主管的找到他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完全处于失神状态,压根就不知道别墅区里出过什么事。 当时人事主管就想,这个叫王二狗的还真有眼力价,为了高管们的颜面,竟然主动把昨夜的部分记忆给删除了,要知道删除记忆,可是要冒着折损修为的危险。 这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绝对不能轻易把他放走! 于是乎,今天一大早,王二狗又到园区大门口来执勤了。 自从清晨时分他进了保安亭至今,心里头就一跳一跳的,也不敢主动往窗外看,一直端着报纸,用报纸挡着脸。 王二狗担心自己又看到那个人,一看到那个人,他的尊严和节操都会瞬间碎得片甲不留。 那会让王二狗产生一种十分绝望的感觉。 眼看挂钟上的时针已经指在了七点整的刻度上,王二狗才长吐一口浊气,将报纸放了下来。 园区这边是八点上班,但食堂是七点开门,如果在七点十五之前进不了食堂,工人们是打不上饭的,正因如此,所有工人都会在七点之前进入园区。 那个人……应该已经进去了吧。 “你不是在别墅区当值吗,怎么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保安亭外突然传来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卧槽,是他! 王二狗本绝对不想将视线转移到说话的人身上去,绝对不想! 可他的眼睛还是“刷”的一下,迅速转到了窗外。 就见那个高大的年轻人正笑着朝他挥手。 王二狗立即站起身来,朝窗外的人鞠了个躬:“大哥早!” 太岁笑着点点头,也没再多问什么,便径自进了门。 待太岁走远,王二狗才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 唉,这可能就是命吧。 我看我还是不要挣扎了。 说起来,如果不是王二狗亲眼见识过太岁身上那股威势,他今天绝不会这么害怕太岁,因为太岁今天早上一口吃了好几百颗匿气丸,如今他身上那股气势,已经没剩多少了。 第22章 这是误会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朝着三号锅炉房走着,心里还在不断思考夺舍的事情。 挤出原有的魂魄,占据生者的肉身么? 盗圣的话,好像打开了太岁心中的某扇窗户,太岁有种预感,夺舍这两个字,或许能够揭露邪煞的起源之谜。 快走到食堂附近的时候,有人在太岁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太岁早就知道有人在后面跟着他,所以并没有因肩膀被拍感到吃惊,他停下身来,回头朝身后看去,就见一个衣着整洁的精壮汉子正站在路牙上,对着他笑。 这个人太岁没见过,但看他那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好像没有恶意。 太岁还了一个笑脸:“早啊。” 对方点点头,两个箭步迈开,走到了和太岁并肩的位置:“去哪?” 太岁心里一阵纳闷,他和眼前这个人完全不认识,为什么对方特意摆出一副很熟的样子? 可人家既然没有恶意,太岁也不好疏远人家,于是回了句:“去三号锅炉房。” 对方叹了口气:“真是辛苦你了,还没到上班点就要去那种地方。” 太岁笑了笑,没说什么。 因为他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接茬。 见太岁不说话,对方的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他伸出一只手,和太岁握了握,自我介绍道:“我叫仇束,是凤园的主管。” 整个云泽湖工业园区被分成了凤、虎、龟、龙四大分园,如今整个大园区的总主管是冷月,以下分园各设一位分园主管,可以说,在云泽湖工业园区,除了冷月和一小部分驻守在此的董事会成员,就数这些分园主管的地位最高了。 太岁直接报上了假名:“盖栋。” 恰逢两人走到一处岔路口,仇束便匆匆向太岁道别:“我不能跟着您继续往前走了,以免被好事的人看见,那样一来,您就不好行动了吧。改天请您喝茶!” 说完,仇束便匆匆拐入了岔路口。 太岁一脸懵。 这个叫仇束的人……到底是干嘛的? 他怎么莫名其妙就凑上来了,还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再说了,你的茶有什么好喝的,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茶,都在我的药圃里栽着,最好的制茶工艺,也在我手里攥着。 想到这儿,太岁不免有点犯愁。 早年间他为了强化肉身,几乎将小龙潭攒下的资财花得差不多了,等到盗圣帮他和遗人牵上线,花钱肯定是少不了的,真不行卖卖茶叶吧,说不定能赚上一大笔。 另一边,凤园的园区主管仇束正迈着轻盈的步子,朝分区主管办公室走着,在他的脸上,此时正扬起了胜利的笑容。 两天前仇束得到了一条可靠消息,说是新来的大主管冷月为了摸查园区的运作情况,特地从冷家调来了一位技术大拿。 早在冷月抵达园区之前,这位大拿就潜入到了园区之中,从最基层开始对园区的各种业务进行调研工作。 据说,这位技术大拿不但有着很强的技术能力,而且修为也非常高,他是个金鼎一百多镇的绝顶高手,但由于他的灵气带有隐匿属性,因此就算是修为与他相当的人,也很难判断出他身上的灵气强度,而这也导致了很多人会误以为他是个完全没有修为的废物。 自打得到这个消息以后,仇束就经常在各大分园中逛游,一心想和这位技术大拿来次偶遇。 可接连两天下来,他发现要在这么大的工业园区中找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那难度,简直堪比大海捞针。 本来仇束都要放弃了,可就在今天早上,他看到了太岁。 仇束之所以留意到太岁,是因为他发现,太岁路过保安亭的时候,驻守在保安亭里的王二狗竟然主动向太岁鞠躬。 对于王二狗这种人,仇束是再了解不过了,他知道,王二狗绝对不会向比自己地位高的人鞠躬顿首。 后来仇束仔细观察刚才从保安亭走过去的高大男子,发现这个人不但行为举止给人一种气宇轩昂的感觉,而且在他身上,还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霸气。 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小工! 果然,和男子接触了一下之后,仇束发现对方果然不凡,这个人不屑于去食堂吃饭,即便知道他仇束是凤园主管,也完全没有卑躬屈膝的意思,相反,在与这个人交谈的过程中,反倒是仇束自己有种被压住的感觉,以前只有在面对股东和冷家高层的时候,他才会有类似的感觉。 一番接触下来,仇束确定,自己找对人了! 此人身上的霸气,来自于金鼎百镇那强大无匹的实力。 他身上的傲气,则来自于他的身份。 他的级别,肯定要比分园主管更高! 为什么王二狗要向这个小工鞠躬,那是因为冷月肯定一早就和王二狗打过招呼,让他善待这个叫盖栋的人。 这样一个人,却是一副小工的打扮,这说明什么,这还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就是那位技术大拿。 更让仇束欣喜的是,三号锅炉房就在凤园的管辖之内。 这可不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尽办法与这位技术大拿搞好关系,别忘了,对方可是冷月的亲信,要是能和这个人称兄道弟,自己以后还不得飞黄腾达? 想到这儿,仇束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了。 与此同时,园区总管办公室中,冷月终于看完了桌子上的所有文件,她长出一口气,瘫在老板椅的椅背上。 冷无双将一杯热水放在桌子上:“姐姐真厉害,才用了一天时间,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完了。” 冷月接过水杯,浅浅喝了一口,蹙眉道:“所有的文件都没有任何问题。” 冷无双抓起一本账簿胡乱翻着:“没问题不是好事么,姐姐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冷月叹气道:“没问题是不可能的,冷度这些年亏了家里多少资产,家里可是有记录的。所有文件都没有问题,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了。” “什么问题?” “说明书写这些文件的人,全部都被冷度买通了。咱们这位叔叔真是厉害,别看他人走了,可是云泽湖园区的控制权依然在他手中,因为除了我这个光杆司令和少数几个高层之外,其他管理层,都是他的走狗。” “哎呀,不说这些让人心烦的事了,姐,我问你个事儿呗。”冷无双忽闪着一对大眼睛,趴在了冷月肩上。 冷月心中一阵无奈,她这位胞妹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太不谙世事了,冷无双根本不知道,她和冷月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冷度布置在园区里的那些爪牙,随时都有可能对她们姐妹俩不利。 但见冷无双眼中充满了期待,冷月也不想薄了她的兴致:“说吧。” 第23章 别无选择 - 别惹太岁 - 长侃 冷无双凑到冷月耳边问:“姐,我听人说,你从家里调来了一个金鼎百镇的技术大拿?” 冷月不由地蹙眉:“听谁说的?” 冷无双也不打算隐瞒:“是彭司方告诉我的呀。” 冷月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过了小片刻才开口道:“那是我故意让人散布出去的谣言。” “谣言,为什么要散步这样谣言呀?” “为了让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老实点,另外,如果冷度的人以为咱们身边有一个金鼎百级高手,他们就不敢轻易做出对咱们不利的事情。” 听到冷月这番话,冷无双有点失望。 本来,她还以为,刚才从楼下走过的那个人就是冷月请来的技术大拿呢。 从六点钟开始,冷无双就一直趴在窗户上,等着那个人出现,她等了很久,终于再次看到那个身影,还看到凤园的分园主管仇束走上前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 当那个人转过头来的时候,冷无双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不得不说,那是一个很帅气的人,比那些跑到冷家门上向冷月提亲的公子哥们都要帅,那样一张脸,在冷无双看来,和东江城的城主独孤萧一样英俊。 只不过独孤萧虽然帅气,但总是给人一种很做作的感觉。 那个人不同,他看起来又自然,又威风,又和善,几乎满足了冷无双对男性的所有幻想。 那个人,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工吗? 这边冷无双还在想入非非,另一边,冷月已经让人去把她和冷无双的行李拿到办公室来。 冷月发现,这间办公室应该是整个园区内最安全的地方了,她打算最近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里,直到冷度安插在园区内的爪牙被一网打尽,她再带着无双搬到别墅区那边去。 之前冷月说,冷度的人有可能对她和冷无双下手,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早在前往园区之前,她就得到了消息,说是冷度极可能背着老家主冷无心,在这座园区内进行某些秘密实验,而这些实验的谋后资助者,正是海廷。 有海廷做后盾,冷度做起事来会更加肆无忌惮,就算他让自己的爪牙暗杀冷月,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目前冷无心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要不然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冷月前来犯险的。 而冷月之所以打算暂时向老家主隐瞒这件事,恰恰也是担心老家主不让她来。 如今,她正需要这样一个棘手的案子,来提升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如果不能在短期内证明自己,家族议会很可能会不顾老家主的反对,强行让冷月嫁给东江城的独孤萧。 在诸多公子中,冷月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个独孤萧。 空有一副好面孔,骨子里却肮脏卑鄙到了极点。 让冷月委身于那样一个人,还不如让她去死。 如今冷月已经没有退路,想要改变现状,只能勇往直前。 别无选择! 同样别无选择的人,还有三号锅炉房的刘五和李文德。 就在几分钟前,他们两个正一前一后站在食堂的窗口前抽烟,竟在无意中看到了一副让他们毛骨悚然的景象。 凤园的分园主管仇束,和锅炉房新来的小工盖栋走在了一起! 而且他们看出来了,仇束在这个新来的小工面前,气势也有点虚。 因为距离稍微有点远,仇束和盖栋交谈的时候,大部分内容刘五和李文德都没听清,但在两人分开的时候,他们听到仇束喊了一声:“改天请您喝茶!” 当时仇束的声音很大,所以刘五和李文德都听得一清二楚。 仇束是什么人?那可是园区里头出了名的势利眼,他怎么都不可能对一个小工这么尊敬。 鉴于此,刘五和李文德断定,这个新来的小工,绝对大有来头! 昨天在三号锅炉房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在这个小工跟前丢了面子,本来两人还合计着怎们把面子找回来呢,昨天晚上,他们还叫上了包括白寄真在内的十几个工友,打算在今天布置一个相当恶毒的局,好好惩治一下这位新工友。 可是现在,刘五和李文德突然意识到,绝对不能和这个新人结下梁子。 这个人,绝对不能招惹! 绝对不能! 太岁来到三号锅炉房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都看不到,但锅炉房的大门却是敞开的。 只要锅炉房不运作,除了可以自行烧火的食堂和水房,整个工业园区几乎处于瘫痪状态了。 没有了大型辊压机运作时发出的巨大噪音,锅炉房内变得极为安静。 也正是这样的安静,让一些细微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沙、沙、沙、沙…… 太岁听到锅炉房深处此时正传来一阵阵急促的磨砂声,那声音,好像就是从他工作的七号工位传过来的。 与此同时,从七号工位上还传来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 太岁蹙了蹙眉,压低脚步声朝七号工位走了过去。 到了七号工位前一看,才发现是白寄真正用锉刀拼命磨着锅炉侧面的一条管道。 这条管道与七号仪表阀相连,虽说太岁也不清楚,这条管道被磨穿之后具体会发生什么,但他就是个傻子,也能意识到白寄真没安好心。 “忙着呢?” 太岁突然开口,让白寄真吓了一跳,浑身上下的寒毛一下子全都立了起来。 这是白寄真第一次清楚地听到太岁的声音,他不是驭气师,没上过战场,却能本能地感觉到这道声线中蕴藏的浓烈杀气。 白寄真几乎是颤抖着,将脸转向了太岁。 看到太岁的一瞬间,他心中那份恐惧更是被放大到了极点。 此时的太岁,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点威势,可白寄真还是怕他。 因为两个人的身材相差太远了,如果将太岁比作一只健美的雄鹰,那白寄真就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鸡仔。 白寄真知道,万一真的动起手来,就算自己不被盖栋打死,至少也是个半身不遂。 好在就在这时,刘五和李文德慌慌张张地赶来了。 这两个人是眼睁睁看着太岁进了三号锅炉房,他们知道白寄真正在七号工位上搞事情,怕就怕,万一太岁把白寄真逮个正着,万一白寄真扛不住压力,把他们两个给撂出来,那可就完蛋了! 白寄真完全不知道刘五和李文德此刻是怎么想的,一看到这两人风风火火冲到太岁身后,白寄真便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运气真好啊,得救了。” 第24章 被看穿了 - 别惹太岁 - 长侃 刘五和李文德刚刚出现的时候,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慌得要命。 直到他们马上就要冲到太岁背后的时候,两人顿时换成了一副愤怒无比的表情。 看到这对难兄难弟的表情变化,白寄真心中一阵窃喜。 他冷冷看着那个身材高大的新工友,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你长得壮有什么用,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再说你连驭气师都不是,刘五那可是白浅级的高手。 新来的,今天你终于要吃苦头了! 但很快,白寄真就疑惑起来。 因为他发现,刘五和李文德竟然没有向那个新来的动手,他们两个一左一右从新来的身边闪过,而后就奔着自己所在的七号锅炉来了。 而且在越过盖栋以后,这两个人依然是一副无比愤怒的表情。 此刻,刘五和李文德的视线纷纷落在白寄真身上。 感受到刘五和李文德眼神中的怒气,白寄真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白寄真,你干什么呢!” 李文德一边朝七号锅炉跑,一边抬起手来,指着白寄真爆喝。 白寄真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应。 刘五一个箭步冲上来,夺了白寄真手里的锉刀,而后指着锅炉管道上刚刚被磨出的痕迹吼道:“靠,这小子想把管道磨穿!” 李文德当时就炸了:“想把管道磨传!这也太恶毒了吧!这摆明了,就是想害咱们小栋哥儿啊!” 刘五也骂了起来:“白寄真,我就看出你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没想到,你丫竟然这么恶毒!” 白寄真懵了。 彻底懵了。 什么情况这是? 明明是你们给我的锉刀,明明是你们让我来磨穿管道的呀! 怎么现在……你们…… 白寄真脑子里一团浆糊,浑浑噩噩就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明明是你们俩昨天晚上……” Bia! 没等把话说完,刘五那只大手突然落在了白寄真的后脑勺上。 白寄真本来身子骨就弱,加上又没有修为,当场就被刘五这一掌打得七荤八素,在锅炉顶上摇晃之下,就呼哧一声栽了下来。 一看白寄真栽落在地,李文德也来劲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吆喝一声:“狗东西,今天弄不死你!”,便一把扯住白寄真的领子,挥拳就要朝白寄真脸上砸。 这一拳要是打结实了,就白寄真那点小身板,小命还不得丢上半条? 太岁看不过去,便朝刘五和李文德摆摆手:“行了,放开他吧。” 按着刘五和李文德原本的想法,上来先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白寄真揍昏了再说,要不然,谁也不敢保证白寄真那张嘴会抖露出什么来。 要是他一咬牙把自己给供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可小栋哥儿都让停手了,他们两个要是不停手,弄不好会得罪这位小栋哥儿。 思来想去,刘五干脆从器材室里摸来一根麻绳和一块抹布,把白寄真给绑了,顺便把他的嘴也堵上。 此时的白寄真真的有种被人卖了还帮人输钱的感觉,他算是明白了,昨天晚上刘五和李文德之所以给他锉刀,让他把管道磨穿,只不过是把他当成了讨好盖栋的筹码。 有了今天的事,以后盖栋肯定会对刘五和李文德大有改观,说不定还会和他们称兄道弟。 可白寄真就是想不明白,明明就是一个新来的小工,明明对方和他一样,连成为驭气师的资格都没有,可为什么上到汤文选,下到刘五、李文德,都这么拼了命地巴结他? 此时太岁心里的想法有一半和白寄真吻合。 太岁也觉得,白寄真肯定是上了刘五和李文德的当,成了他们两个拿来讨好自己的筹码了。 但另一方面,太岁也看出了这件事中存在的蹊跷。 刘五和李文德为什么要巴结自己? 这两个人不像汤文选,汤文选是个人精,他巴结自己,太岁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因为汤文选那种人,一眼就能从自己身上看到不同寻常的地方。 太岁推想过,汤文选肯定将他当成了冷家下派到锅炉房历练的公子哥,毕竟像这种大家族,下派子孙到基层历练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可刘五和李文德不同,这两个人,说白了就是园区里的两个青皮而已。 他们可没有汤文选那样的眼界。 还有今天早上碰到的那位园区主管仇束,这个人为什么一看到自己,也舔着大脸往上凑,还特意扮出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 由于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但凭猜测,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太岁心里很清楚,这其中必有蹊跷。 太岁心里想的事很多,但脸上的表情却很少。 刘五和李文德见太岁一语不发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两人的心里头就更虚的慌了。 他们觉得,弄不好这位小栋哥儿已经把他们给看穿了。 其实就太岁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想看穿事情的始末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耐不住刘五和李文德心虚啊,心虚的人,总是觉得别人一眼就能看破自己。 太岁觉得锅炉房里有点闷,于是便走到外面去透气,刘五和李文德赶紧一前一后地凑了上去。 白寄真亲眼看着刘五和李文德像两条哈巴狗一样跟在盖栋身后,心里抓狂到了极点。 明明都是连驭气师执照都考不出来的废物,明明都是刚来锅炉房不久的新人,为什么两个人得到的待遇,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为什么! 凭什么! 来到锅炉房外,刘五和李文德一个摸出烟盒,一个摸出火机,纷纷将手伸到太岁面前。 太岁摆摆手:“没有抽烟的习惯。” “好习惯,好习惯。”刘五唯唯诺诺地将烟盒收了回来。 太岁瞥了刘五一眼,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白寄真?” 刘五非常郑重地说:“那当然是从重处理啦,这小子竟然欺负到咱们小栋哥儿头上来了,不从重处理,不足以平我心中的愤怒。” 李文德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必须从重处罚。” 太岁也不急着接茬,只是斜着眼睛,默默看着这两个人。 太岁心想,再怎么说你们和白寄真也是工友,这么干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啊。 可太岁的眼神到了刘五和李文德眼里,那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在他们看来,那两道眼神仿佛有着极强的穿透力,一瞬间就扎入他们的心底,让他们心里那点小秘密,无所遁形。 完蛋了完蛋了,果然是被看穿了! 第25章 幻听 - 别惹太岁 - 长侃 良久,太岁才开口道:“把白寄真放了吧。” 刘五和李文德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敢应声。 太岁见他们两个没反应,又说一次:“放了吧。” 刘五这才开口道:“那不是……便宜他了吗?” 太岁脸上露出一抹很淡的笑容:“你们也不想想,等到其他工友来了,他们看到白寄真被绑在那里,会怎么想?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白寄真就放了吧。” 这番话的意思是,我知道你们想巴结我,我也接受你们的巴结,你们就不要在为难白寄真了,让其他工友看到了也不好。 但在刘五和李文德心中,这番话又是另一种解读。 他们突然意识到,当他们两个站在食堂门口看到太岁和仇束畅聊的时候,太岁一定也留意到了他们。 太岁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划,知道他们本来是想与白寄真联起手来找自己麻烦,只不过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才让白寄真背了所有的锅。 但即便这样,太岁还是决定原谅他们。 此时刘五和李文德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他们觉得,这位小栋哥儿身上好像焕发出了一种别样的光芒。 那种光芒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到,却给人以光芒万丈的感觉。 那一刻,刘五和李文德差点感动得流出眼泪来。 放眼整个工业园区,他们两个原本是最底层的人,按说以小栋哥儿的身份,分分钟可以把他们整死。 可即便是小栋哥儿看穿了他们心里的那点腌臜,还是决定原谅他们。 这是因为,小栋哥儿充分谅解了他们这些小人物的疾苦,愿意将心比心地善待他们啊! 在如今这个功利现实的世界上,已经找不到这样的人了! 不,小栋哥儿不是人,他是神,光芒万丈的神! 太岁没有留意到,此时刘五和李文德看着他的时候,眼中已经充满了崇拜的光彩。 刘五激动地问太岁:“小栋哥儿,我们以后能认你做大哥吗?” 此话刚一脱口,刘五就后悔了。 像小栋哥儿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看上自己? 再说了,就在十五分钟之前,自己还想陷害他呢。 想到这儿,刘五心中一阵悔恨。 太岁对刘五的话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这辈子,他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做过小弟,身边的人永远都是跟着他混。 别人认他做老大,在他看来实在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就像喝水吃饭一样,不可能在心里激起什么波澜。 他只是点点头,对刘五和李文德说:“以后好好表现。去吧,把白寄真放了。” 这一次刘五和李文德不敢再有废话,立即回到锅炉房内释放白寄真。 当白寄真再次看到刘五和李文德的时候,他心中那份怒火顿时被放大到了极点。 愤怒自然是有的,却敢怒不敢言。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惹怒了刘五和李文德,必然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两个人和那个新来的可不一样,他们都是驭气师! 李文德蹲下身来,帮白寄真解绳子,刘五则远远地站在七号锅炉跟前,低眉沉思着什么。 这边李文德刚刚将白寄真解开,就听刘五突然怪叫一声:“我刚才竟然没反应过来!” 他突然这么一吼,把李文德吓了一跳,李文德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刘五:“五哥,你嚷什么呢?” 刘五激动地说到:“你还记得小栋哥儿刚才说了什么吗?” 李文德还是一脸懵:“他让咱们放了白寄真啊。” “不是,是前头那一句。他说,让咱俩以后好好表现。你仔细想想,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文德也激动了:“他……他……他的意思是,他愿意收咱们做小弟了!啊——咱们以后都是大哥的小弟了!” 刘五冲过来,给了李文德一个大大的熊抱。 两人就这么拥抱在一起,眼中已是热泪盈眶。 看到刘五和李文德现在的样子,白寄真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两个驭气师,竟然认那个新来的废物当大哥? 凭什么! 他只不过是一个和我一样的废物,凭什么所有人都对他那么好,就好像这个世界是围着他转的一样! 苍天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和他明明是一样的,为什么他就要被人捧着,我就要受尽欺凌! 其实,太岁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他已经感觉到了,自从他离开葛家庄以后,好像不管做什么事都变得顺风顺水。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自然,感觉到了一丝虚假。 就在这时,一个粗粗拉拉的声线在太岁的脑海中回荡开来:“怎么样,我给你的金手指还好用吗?” 太岁用力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突然间幻听了? 脑海中的声音呐喊道:“这不是幻听,是我在说话,是我啊!我,长侃!” 太岁摇了摇头,打算忽略掉这个声音,他十分确定,这一定是幻听。 自从金背骨笏的粉末流入他体内之后,他身上就经常出现异象,幻听也不是出现一两次了。 又听脑海中的声音说道:“千万要小心那些粉末,我怀疑这些东西很可能会深度影响你,让你再次变成超级大反派。不过你现在有了主角光环,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应该很小。哼哼,说起主角光环……你也发现了吧,这个世界好像正围绕着你运转,一切困难在你眼中都不再是困难。” 长侃稍微顿了一下,而后才接着说道:“你可以将主角光环理解为一种强大的运气,有了她,就算是废柴也能变成绝顶高手,有了她,再垃圾的货色都能逆袭。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太岁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怎么让脑子里的声音消失。 这货是真的烦!比他以前听到的那些幻听都要烦人! 不等太岁回应,长侃又用极快的语速说道:“不过让你这样的最终BOSS获得主角光环,好像违逆了天道,我现在能隐隐感觉到,这个世界的设定已经开始崩塌了。就好比你遇上的那个穿越者,就不在我原本的设定之内……” 嗖! 又是一阵莫名的急响,响声过后,脑海中的唠叨声终于消失了。 哎……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这感觉真的好。 第26章 不做大哥有三年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当然记得长侃,几天前,就是他将那本破书留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而且太岁也十分确信,刚才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确确实实来自那个长侃。 可那又怎样? 反正是幻听,甭管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属于谁,都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有一件事,太岁还是有些在意的。 他确实感觉到,这个世界好像一直在围绕着他运转。 在过去,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巨大的不适。 七点三刻,三号锅炉房的工人们美美吃过一顿饱饭之后,纷纷来锅炉房上班了,汤文选也混在人群中赶了过来。 汤文选心中颇有些焦急,因为他听说,刘五和李文德布了一个极其恶毒的局,想要好好难为一下小栋哥儿。 虽说汤文选完全没有参与刘五的计划,但三红锅炉房毕竟在他的管辖之下,如果小栋哥儿在这里吃了苦头,他汤文选绝对难逃其咎。 经过整整一夜的思考,汤文选已对这位小栋哥儿的的身份做出的判断。 他肯定不姓盖,他姓冷。 没错,他一定是冷家的公子哥,被家族下放到基层来体验生活了。 一定是这样! 当汤文选远远看到盖栋正站在锅炉房门口的时候,他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咱们这位小栋哥儿才刚来,还没来得及掉进刘五他们布置的陷阱之中。 舒心之余,汤文选心中也有疑惑,他昨天晚上特意在宿舍区寻找过这位小栋哥儿,却根本没有找到他,汤文选想不通,小栋哥儿昨晚究竟去了哪里。 按说既然他是下放到基层的公子哥,家族肯定不会允许他入住别墅区,那样就不是来体验生活,而是来享福的了。 不过这种事儿嘛,也不好说。 汤文选看到盖栋的时候是舒了口气,可其他工友看到盖栋,却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 昨天这个新人来报道的时候就逃过了一劫,今天刘五和李文德布了大局,他肯定是逃不掉了。 哼哼,昨天躲开的,那是小劫,今天他要遭遇的,才是人生中过不去的大坎。 工友们期着盼着,就想看这位新工友出大糗了。 对于每日都过着千篇一律的日子,且永远见不到出头之日的他们来说,能看到别人出糗,也算是为这平淡的生活添加一点点调味剂了。 就在这时,刘五和李文德如两道旋风一样,从锅炉房大门冲了出来。 工友们一看到他们俩,纷纷眼前一亮。 来了来了,好戏要上场了! 就见刘五端着一个搪瓷缸子冲到盖栋面前,腰一弯,身子一躬,十分恭敬地将水杯递到了盖栋面前:“大哥,你的水,按照你的吩咐,凉透了才端过来的。” 盖栋毫不做作地点了一下头,将水杯接过来喝了一口。 李文德也十分恭敬地对盖栋说:“铲子已经帮大哥准备好了,大哥知会一声,咱们就开工。” 盖栋脸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说:“等老汤来了再说吧。”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 刘五和李文德……怎么突然变成盖栋的小弟了。 那一口一个大哥叫的,只有满腔亲热,完全没有装腔作势的味道。 还有那个盖栋,明明是个连驭气师执照都考不出来的废物,一个原本应该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可他身上,为什么会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 就好像,刘五和李文德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小弟,他本来就是他们老大。 一股奇怪的气氛在工友之中慢慢弥漫开来,这种气氛,叫做诡异。 工友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他们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太岁朝着工友们扫了几眼,连皱几下眉头。 从刚才开始,太岁就看到一股黑雾从地底升起,将工友们牢牢覆盖了起来。 让工友们感到毛骨悚然的,不是太岁,而是这股怪异的雾气。 这道雾气来的快,消失得也快。 短短三四秒钟之后,它们便凭空消散,而工友们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汤文选刚才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对于这种感觉,他有着自己的理解。 汤文选觉得,那是一种胆寒的感觉,他和刘五、李文德相处了这么多年,竟然没发现,这两个人眼力价这么厉害,竟然先自己一步,傍上了盖栋这棵大树! 说什么要布个大局欺负一下盖栋,那只不过是刘五和李文德制造出的迷雾,为的就是让其他人放松警惕,防止其他人先他们一步傍上盖栋。 这两个人,藏得太深了。 他们的心机,原来这么深。 深得令人害怕,令人毛骨悚然。 真人不露相啊! 不行,我绝不能落在他们两个后头。 想到这儿,汤文选立即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地来到太岁面前:“小栋哥儿,来这么早啊?” 太岁礼貌性地还了个笑脸:“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提前来了。” 汤文选提高了音量:“正好,有个事儿我得跟小栋哥儿说一声,就是咱们三号锅炉房这边的规矩改了,就是,每一个新来的工友,都得先在仪表室干一段时间,然后再转到别的岗位上去,回头我就给你调岗。” 仪表室,那可是美差啊,每天都能舒舒服服地坐着,可不想其他锅炉工人,一天到晚干下来,累的跟什么似的。 众工友震惊了。 咱们三号锅炉房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规定,老汤这明摆着就是在巴结盖栋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新来的盖栋,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成香饽饽了? 汤文选在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留意着刘五和李文德。 汤文选如意算盘打得响啊,他是想,只要盖栋去了仪表室,就没什么机会和刘五、李文德接触了,感情这东西,还不就是慢慢培养出来的么,汤文选完全可以借助职务之便,时常去仪表室找盖栋,时间长了,盖栋那当然是跟他更亲近啊。 刘五、李文德,你们下手早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占尽先机? 可汤文选惊奇地发现,当他说要把盖栋调到仪表室的时候,刘五和李文德都是一副特别欣喜的表情,那样子,分明就是为盖栋得了一个美差而高兴。 这两个人的表情实在太自然了,竟然一点都没有做作的成分,不就是傍大树么,你们至于演得这么像?我靠刘五都快高兴地哭出来了! 高手,这两个人绝对是高手! 比演技,我汤文选甘拜下风! 第27章 论一个神灵的崩毁 - 别惹太岁 - 长侃 如果放在平时,太岁一定会拒绝汤文选的好意,可是现在他必须接受。 太岁点点头,向汤文选道一声谢,而后便催促汤文选抓紧时间带他去仪表室。 昨天太岁就观察过了,仪表室是一个非常封闭的小空间,只要把房门一关,里面的人不管做什么,外面的人都不会知道。 现在,太岁特别需要这样一个私密空间。 刘五和李文德完全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如今在他们两个眼里,盖栋那简直就是浑身冒金光,光芒万丈,不管盖栋做什么,在他们看来都是绝对合理的。 可汤文选还算冷静,他嗅出了太岁的异常。 汤文选想不通,小栋哥儿为什么这么着急去仪表室,他要去仪表室做什么? 太岁之所以急着去仪表室,是因为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样,以前他只有在极为兴奋的时候才会头疼,可是这一次,他心中明明十分平静,可头疼还是来了。 而且这一次的头疼,不是那种钻心的痛,而是一种缓缓蔓延开来的闷痛。 太岁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次头痛会带来什么样的副作用。 汤文选试探着问太岁:“小栋哥儿怎么这么急啊?” 太岁瞥了汤文选一眼,心中冷笑,这个老汤,果然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我有异常了。 心里这么想,太岁嘴上却说:“昨夜没睡好,趁着离开工还有点时间,先去补个觉。” 听太岁这么一说,汤文选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昨夜没睡好? 难不成,他真的住在别墅区? 虽说园区上层竭尽全力想要掩盖昨夜的事,可老汤还是听说了,昨天晚上,别墅区被一个自称盗圣的高手搅得鸡飞狗跳,那么多高管,愣是没能抓住这个贼人。 很多住在别墅区的高管,今天早上都请了假,原因就是昨夜折腾得太久,几乎没怎么睡觉。 既然是下放到基层来体验生活,怎么到头来,还是住在了别墅区? 这说明什么? 说明咱们这位小栋哥儿在家族内部极其受宠,这不是一般的公子哥,这肯定是老家主冷无心的嫡系子孙啊! 这一次,我汤文选真的抱上大腿了! 不对,这不是大腿,这简直就是大腰啊!! 见汤文选一直没动静,太岁又问了次:“可以动身了吗?” 汤文选哪里还敢耽搁,赶紧引着盖栋进了仪表室。 昨天太岁站在外面,只看到了仪表室的铁门,进来以后才发现,这间仪表室被分成了两小间,一间是观察仪表的观察室,另一间则存放着许多杂七杂八的档案和文件。 太岁进了档案间,汤文选主动留在观察室,帮太岁监视仪表。 汤文选说了,这种工作对眼睛不好,以后就由他来代劳了。 对于此,太岁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冲汤文选点点头,道一声谢,而后就钻进了档案室。 直到将档案室的门牢牢反锁上,太岁才长吐一口浊气,扶着桌子瘫坐在了墙根下。 以前,他只会在头疼结束以后才会感觉到强烈的困意,可是现在,头痛还在持续,那股困意就涌上来了。 太岁最后朝门锁上看了一眼,确认门栓确实插好了,才顺应了涌入脑海的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身体是睡觉了,可意识却非常清晰。 梦中的世界一片漆黑,太岁置身于这黑暗的世界中,慢慢漂动着,他知道自己在动,但并不知道自己在朝什么方向移动。 黑暗的世界里没有参照物,不管你移动了多长距离,视野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在一段时间的漂移以后,太岁停了下来,接着便听到前方传来“嘭”的一声闷响,一束不知道从哪里照来的灯光笔直地落在前方,灯光下,那个烦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太岁的眼前。 又是那个讨厌的长侃! 自打第一次见到这个自称创世神的人,太岁就极其讨厌他,如今他三番四次地出现,更是让太岁厌烦到了极点。 太岁皱着眉头,看着那个被灯光照亮的胖子。 对方远远地张开了双臂,做出一个拥抱世界的动作:“来拥抱我吧,我是你的神。” 太岁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冷冷地看着他。 见太岁反应冷淡,对面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个人也真是的,我都把主角光环给你了,你竟然一点都不感激我,你这样让我很有挫败感你知道吗?” 太岁终于开口了:“你不是说,你以后不会再出现了么?” “我不出现不行啊,我跟你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不是拯救什么人类文明,别说现在了,在原来的设定里,你这个大反派也不该整这事儿啊,毁灭人类还差不多。说正经的,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拯救我你知道吗?并在解救我的过程中不断开发金手指,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太岁攥起了拳头,小臂上青筋毕露。 此刻他心中有股极其强烈的冲动,他想杀了眼前这个胖子。 那股冲动是如此强烈,强烈到无法压抑,无法抗拒。 就连太岁自己说不清,这股冲动是否来自于他本身的意志。 长侃还在喋喋不休:“鉴于你对金手指好像没什么兴趣,所以我直接帮你把它的核心功能挖掘出来了,等你醒来以后,这个世界的所有设定都会自动注入你的大脑,另外你还会获得一个名为‘无良世界设定集’的系统,有了这个系统……你要干什么!” 太岁捏着拳头,慢慢朝长侃压进:“你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长侃脸上露出了十分自信的笑容:“虽然我被封印在了这个世界里,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比你高一个次元,就算你再怎么强,也是杀不了我的!而且我告诉你吧,不管你如何反抗,你的命运,都要受我控制!我是你的神,是你命运的主宰者,这是你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太岁震怒了,他沉下一口气,如闪电一样压到长侃面前,拼尽全力挥出重拳。 强悍的拳劲撕破了空气,整个黑暗空间都传来了一阵阵碎裂的巨响,紧接着,一条条闪电撕破黑暗,如一条条愤怒的雷龙,在长侃头顶上盘旋。 长侃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脸上渐渐流露出一副极其恐惧的表情。 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让他毛骨悚然的事。 按照他自己的设计,太岁的肉身强度和精神强度是不成正比的,太岁的肉身再强,但毕竟还是限制在原有的世界观之内,可他的精神强度,那是可以直接打破次元壁的! 而此刻,长侃就身处于太岁的精神世界中。 毁了毁了,这下弄不好真的要死! 咔! 忽听一声巨响,太岁的拳头击碎了黑暗,重重打在了长侃的胸口上。 长侃的身形开始变得虚晃,渐渐的,原本还十分具体的肉身变得像雾气一样模糊,而这团雾气正随着太岁的拳风快速被吹散。 长侃震惊地看着太岁,口中只能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声音:“这……不可能……你竟然……能杀死……创造世界的……神……我可是……你的神啊……” 太岁冷冷地盯着长侃,淡然道:“现在不是了。” 话音方落,拳风突然变强,长侃的最后一点虚影也被吹散,黑暗之中,只剩下太岁和那道晃眼的白光。 第28章 系统毫无尊严 - 别惹太岁 - 长侃 片刻,黑暗中响起了一个颤颤巍巍的女声。 “叮……叮咚……” “系统……系统绑定失败……” “宿……宿主的精神力过于强大……系统无……无法装载……” 那声“叮咚”,也是用嘴巴说出来的。 太岁的目光突然一斜,朝着声源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 黑暗中的声线顿时尖叫起来:“别杀我!我只是神灵设计出来的智能语音!” 太岁眉头紧蹙:“你是什么?” “智能语音。” “什么是智能语音?” “就是……就是系统里的人工智能,但凡是系统,基本上都附带这样一个语音,咱们神灵设计出来的系统也一样。” “咱们的神灵?” “不不不,不是,是我的,我的神灵,创造我的神灵。” “我真的是刚才那个人创造出来的吗?”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我现在又觉得不是了,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你的存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你明明是最终BOSS,却得到了主角光环的缘故吧。” 这个声音说出来的话,太岁大多都听不懂,他不喜欢啰嗦,于是便直奔主题:“你以后不要再出现了。” “好……好的,我绝对不会再出现的,请不要杀我……” 说话间,这个声音变得越来越弱了。 太岁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你先等等。” “我在!” “你告诉我,什么叫系统?” “啊,系统嘛,就是主角光环的细化版本,反正我是这么理解的。那个……刚才死掉的那个人给你的系统,其实也没什么用处,就是增强你的体质啦,精神力啦,之类的,顺便还能把这个世界的一些老设定告诉你?” “老设定?” “嘛,比如说你身边的那些人是什么样的性格,他们会有什么样的际遇,最后的结局会是怎样的,这些东西本来都是设计好的。不过,自从三年前主角挂了以后,很多老设定好像都失效了。所以我觉得吧,你们这个世界可能已经从神……刚才死掉的那个人手中脱离出来了,成为了一个自行发展的真实世界。” “讲讲那些老设定。” “这个可不好讲,你别生气哈,我的意思是,内容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根本讲不完,要不然,我把那些设定输入到你的脑子里,你有时间的话自己翻翻看吧。” 太岁点了点头:“你消失吧。” “好嘞!” 话音方落,太岁便猛地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刚才经历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太岁一时间也有些分辨不清。 不过有件事是肯定的,刚才的头疼和困倦,应该不是由流入经络的那些笏粉导致的。 太岁揉了揉太阳穴,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忽然感觉到脑袋中一阵温热,那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脑腔中注入了半杯温水,别说,还挺舒服。 这股温热消失以后,太岁才猛然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一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确切的说,那不是什么具体的记忆,而是一大堆文字,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脑袋里塞了一整本书。 太岁翻看这些记忆的时候,那感觉,也和翻看一本书的感觉很像。 书中说,在波福老司消失之前,一个叫温小跳的少年曾去过一次愁云涧,他原本应该在那里得到人生中第一次奇遇,从此成为这个世界的绝对主角。 温小跳离开愁云谷后,愁云谷中才出现邪煞,在这之后,波福老司前去调查,却被邪煞杀害,之后海廷才邀请太岁前往愁云谷寻找波福老司。 在寻找波福老司的过程中,太在愁云涧底受到火云邪阵的影响,从此陷入了长达三年的昏迷,三年后,他从愁云涧醒来,却性情大变,从一个好人,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而主角温小跳在得到金手指之后,则会从一个天生就无法成为驭气师的废物,一夜之间成为天纵奇才,一步步成为史上最强驭气师,并得到盗圣卢梭的指引,获得与太岁抗衡的力量…… 太岁大概能明白,所谓的老设定,其实就是神灵为人类设计好的命运,人的一生,原本都应该随着这些命运的齿轮慢慢运转。 何时生,何时死,这一生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会有怎样的经历,都是注定好的。 每个人的命运看似独立,其实它们牢牢拼接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精密而庞大的机械,必须每一个齿轮都精密运转,才能保持整个机械的稳定。 温小跳的死亡,就如同最重要的那枚黄金齿轮突然脱落,导致神灵为世人谱写的命运体系彻底崩塌了。 如今这个世界,已朝着神灵从未设计过的方向自由发展。 太岁只是好奇,那个叫温小跳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好端端,怎么突然就坠崖了呢? 太岁正疑惑,那个颤颤巍巍的女声又在他脑海中出现了:“我……我可以帮你解释一下。” 太岁先是用力蹙了一下眉,而后才点头:“说吧。” 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人来为他解惑。 女人说:“你可以叫我荔枝妹。” 太岁一阵烦躁:“你不用介绍你自己,解释完你就给我滚!” 在大多数时候,太岁待人都比较温和,可他烦透了那个长侃,一切和长侃有关的东西,他都烦得要命,包括荔枝妹。 荔枝妹被吓得不轻,但嘴巴还算顺溜:“就是……按照原本的设计,温小跳在愁云涧得到金手指之后,才算是正式成为主角,从此以后,他才能一路装逼打脸,慢慢变强,可是,神……刚才被你打死的那个人,在温小跳得到金手指之前,就被封印到了这个世界里。” 太岁不耐烦了:“简短点!” “好的,温小跳在获取金手指的过程中,受到了长侃的召唤。长侃的本意是让温小跳救自己,没想到温小跳竟因此丧命,自从他死了以后,这个世界就偏离了原定轨迹,朝着完全未知的方向发现了。” 唉,这孩子怎么啰里吧嗦的! “我只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掉悬崖摔死的。当时他正在悬崖上攀爬,结果长侃突然喊了他一声,把他给吓一跳,结果就肝儿一颤,手一抖,直接从悬崖上掉下去了。” 太岁的面色有些凝重:“我所在的这个世界,真的是别人设计出来的?我们的人生,也是别人一早就设计好的?” “以前是,但我觉得,现在应该不是了。在宇宙中,有一条亘古不变的原则,那就是一切脱离了创造者的掌控,靠自身意志自由发展的世界,都是真实世界。长侃被你干掉以后,你们这个世界,就已经是个绝对意义上的真实世界了,这一点完全不用质疑。” 第29章 系统依旧毫无尊严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闷着一张脸,一语不发。 就听荔枝妹接着说道:“按照原来的设定,那个盗圣卢梭,本来就是个浪得虚名的登徒子,可是他现在竟然成了穿越者,还成了能在你面前支撑一分钟不死的绝顶高手,他的出现,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已经脱离长侃的控制了。” 太岁眉头紧皱:“温小跳不正是因为得到了盗圣的指点,才有能力与我抗衡吗?” “原版的设定确实是这样的。按照原版的设定,盗圣祖上确实传下来了一套相当厉害的盗术,但他悟性有限,根本学不会,温小跳正是学到了他的盗术,才能与你抗衡的。” “你怎么知道卢胜材能在我面前支撑一分钟?你调查过他?” “神……长侃没死之前,我能感知到一切有违设定的事情。不过他死后,我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原来是这样。 太岁那手指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他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长侃了。 因为长侃的出现,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命毫无意义。 如果人家把你设定成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幸运儿还好,可如果他把你设定成一个注定落魄的失败者呢? 不管你怎么努力,怎么奋发图强,都无法有丝毫的改变。 你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你的一切,都要受别人的操控,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荔枝妹的一番话解开了太岁的心结,既然长侃已死,那么所有人的命运,就再次回到他们自己手中了。 想到这儿,太岁摊开了手掌,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第一次感觉到,这只手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那是一种能够改变一切,创造一切的生命之力。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讨厌荔枝妹了。 荔枝妹长吐一口气:“我感觉你不会杀我了。” “你对我似乎没什么威胁。” “我不但对你没有什么威胁,而且我还能帮你呢!” “小姑娘,我问你一个问题。” “老大你说。” “在原本的设定里,长侃有没有提过邪煞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他有没有提过,四重空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空间?” “还真没有。其实老大,我总觉得吧,四重空间不是长侃创造出来的。那个空间好像是真实存在的,说不定就是它,连接了你所在的世界,和长侃所在的世界。要不然怎么解释,他好端端的突然就被封印到自己创造的世界里来了。” 太岁揉了揉太阳穴:“以后,除非我呼唤你,否则你不要私自跑出来。” 荔枝妹可能是觉得太岁没那么凶了,这一次不但没有立即消失,还怨气深重地嘀咕道:“我怎么这么惨,别人家的系统都是宿主的心肝宝贝,再不济也能和宿主和平相处,怎么到了我这儿,在宿主面前一点尊严都没有。哦,不对,他不是宿主来着,他的精神力太强了,系统压根就加载不进去。” 太岁面色一沉:“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我祝老大福如东海,寿与天齐。老大你听我给你唱哈,恭祝你福寿与天齐,恭祝你生辰快乐,啦啦啦……” “消失!” “好嘞!” 荔枝妹一消失,太岁顿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清静。 抬头看一眼挂钟,已经快中午了。 不知不觉间竟然过了这么久。 和荔枝妹交谈似乎是一件颇费体力的事,太岁扶着桌子站起来的时候,竟感觉气息微微有些散乱。 稍微活动一下手脚,让身子宽松一些,又理顺了气息,太岁才推门回到观察室。 汤文选已经在观测室里守了整整一个上午了,他也没想到,盖栋竟然整个上午都不出来。 关键是档案室就那么点大的地方,里头连个床位都没有,在那种地方睡一上午,不难受么? 好在锅炉房里的噪音很大,汤文选听不到盖栋在里面说话的声音,要不然他肯定会认为太岁疯了。 荔枝妹的声音只有太岁自己能听到,太岁在与她交流的时候,在别人听来那就是自言自语。 试想一下,如果太岁用冰冷的口吻反复对着空气说:“你给我消失!我不叫你出来你别出来!”这种话的时候,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见鬼了呢。 一见太岁出门,汤文选便快速迎了上去:“小栋哥儿睡得还踏实吧?” “还可以。”太岁淡淡地回了一句,而后便将目光锁定在了汤文选身上。 在看到汤文选的一刹那,那些关于汤文选的老设定全都在太岁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按照原本的设定,太岁摧毁云泽湖工业园区的时候,汤文选会幸存下来。 园区被毁以后,汤文选便带上了另外几个幸存者,跑到林子里当起了山贼,后来温小跳前来调查园区被摧毁的始末,汤文选一伙儿在山路上设了伏,原本想要伏击温小跳,结果被温小跳反杀。 设定中,汤文选有个得重病的孙女,他之所以上山做匪,也只不过是想要多搞一点钱,给孙女治病。 那个所谓的孙女其实和老汤没有血缘关系,她是老汤在六年前收养的弃婴。 看样子,即便是在原本的设定,老汤这人还没有坏透,他确实做了不少杀人越货的事儿,算是死有余辜吧,但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上山做贼,似乎已是他最后的选择了。 汤文选见小栋哥儿一直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心里头便立刻活泛起来了。 他正用力地猜,小栋哥儿现在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汤文选觉得,这是小栋哥儿给他的一次考研,如果他能猜透栋哥的心思,那么以后,他在栋哥眼里就是一个难得的贴心人。 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三十秒钟以后,汤文选绝望了。 他发现,栋哥那双眼睛,根本就是一双毫无生气的死鱼眼,里面半点活人该有的光彩都没有,这样的眼神,让他怎么猜? 第30章 心头肉 - 别惹太岁 - 长侃 就在汤文选因为猜不透太岁的心思,而有点自怨自艾的时候,太岁开口了:“你老家是哪里的?” 汤文选立马应道:“在青水一带。” 青水? 太岁眉头微蹙:“你孙女也是青水人吗?” 此话一出,汤文选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小栋哥儿怎么知道我有个孙女? 这件事除了宿舍区里的工人们,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呀。 可小栋哥儿明明没有住过宿舍。 难道说,小栋哥儿调查过我? 他为什么要调查我? 汤文选给自己摆起了迷魂阵,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位小栋哥儿为什么要调查他。 是觉得他是个人才,特地提前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还是觉得他是个危险,摸一摸他的底细? 心里头想着这些,汤文选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黑,太岁见他的脸色不断变化,知道他心中肯定是波涛汹涌,但又并不在意他具体在想什么。 过了好半晌,汤文选才回应道:“不是亲的,我是从青水捡到她的。” 太岁又问汤文选:“你孙女得的是什么病?” 此言一出,汤文选更是惊愕,小栋哥儿竟然连他孙女有先天性疾病都知道! 汤文选稍作犹豫,而后才在脸上堆起笑容,说道:“就是……从小心脏就不太好。” “是先天性心脏病吗,平时有什么病症?”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太岁猜测,小姑娘应该不是心脏有什么问题,更有可能是经络出了异常。 汤文选收养这丫头的时间是六年前,太岁没记错的话,六年前,青水一带曾出现过梼杌。 这里的梼杌指得不是上古四大凶兽里的梼杌,而是一种特殊的天灾。 所谓梼杌,其实就是一个地方的灵气被某种不知名的物质引燃,而爆发出的能量洪流。 太岁至今不知道引爆灵气的物质究竟是什么,只知道梼杌出现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征兆,而且动静也很小,可活人一旦受到梼杌的影响,轻则经络逆行,重则经脉尽断,七窍崩血而亡。 二十年前,太岁的师父姚玄宗,恰恰就死于这种灵能爆发。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受梼杌影响,当初小龙潭出现梼杌的时候,只有姚玄宗受到了影响,太岁却安然无恙,当初青水出现梼杌的时候,整个青水镇万户人口,也只有五六个人丢了性命。 只不过世人并不知经络为何物,他们以为,只要没有在灵能爆发的时候当场毙命,就算是逃过一劫了。 殊不知经络受损之后,一旦人过半百,要么就恶疾缠身,后半生都要在痛苦中度过,要么就是直接暴病而死。 太岁猜想,老汤的孙女十有八九是经络出了问题,而且问题相当严重,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小的年纪就出现病症。 像这种小小年纪就出现病症的孩子,必须尽快施救,因为你不知道她身上的隐疾会在什么爆发,可能三五年内都不会有问题,但也有可能下一秒钟就突然横死。 此时就听汤文选回应道:“就是经常心口疼,骨骼发育也有点问题,别的倒也没什么。” 连骨骼都受到了影响? 经络的损伤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太岁点了点头:“她现在在哪?” “在工人宿舍那边呢,平日里她一直和宿管处的老陈住在一起,别人都以为她是老陈的孙女来着。” “带我去。” “小栋哥儿,你这是要……” “她的病,我应该能治,别耽搁了,带我过去。” 太岁之所以决定救人,一方面确实是觉得既然碰到了这样的事,能救还是要救的,这是最起码的公德心。另一方面,也是在和长侃较劲,在你的老设定里,老汤不是为了孙女才落魄为寇的么,那我就偏偏要治好他的孙女! 汤文选的确是个势力的人,但一个人不管是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人品,心中总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 那个小丫头,就是汤文选心中最柔软的那块肉啊。 听闻太岁能治好小丫头的病,汤文选的脑子一下就热了起来,多少年积攒下来的城府瞬间崩塌,心中只剩下激动和急切。 他也顾不上现在还没到午休时间,立即推开观察室的铁门,引着太岁就往锅炉房外面走。 仪表室的工作看似轻松,但对于整个锅炉房来说却十分重要,可汤文选因为心急,竟然都忘了叫个人过来和他换岗。 好在太岁很冷静,一出观察室的门槛,他就冲八号工位上的李文德吆喝一声:“老李,你过来盯着仪表,我和老汤出去一趟!” 李文德一句废话没有,立即招呼了一个人去八号位顶他的班,而后就一阵风似地冲进了仪表站。 除了刘五,锅炉房里的其他工友都傻眼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现在还没下班呢,那个盖栋怎么能说走就走,而且还带上了老汤,按说就算是老汤,也没有无故旷工的权力吧没。 还有那个李文德,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听话了,盖栋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手脚那叫一个麻利,这要是放在平时,就算老汤让他干点什么事,他还得磨一会儿洋工。 在火焰四溢的锅炉房中,还有一双灼热无比的视线,死死锁定在盖栋身上。 那两道熊熊妒火,来自于七号工位上的白寄真。 刚出仪表室的时候,汤文选的脑袋里只有热血,几乎无法正常思考,直到从锅炉房出来,没有了锅炉里的热气炙烤,他终于稍稍冷静了一些。 此时汤文选突然意识到,作为监工却无故旷工,按照园区的规定,那可是要重罚的。 想到这儿,他立即对太岁说:“小栋哥儿,你有所不知,想在工作时间外出,必须向上级请示才行,你要外出,可向我请示,我要外出的话,就得向街道主任请假,如果上级没有批假就出去,可是要被判定为旷工的。” 从迈出锅炉房大门的那一刻开始,太岁就发现,在路旁最大的一座石墩子旁边,猫着一个人影。 此时又听到汤文选的话,太岁心中顿时一阵冷笑。 不愧是主角光环,这运气真是好到离谱。 心里一边这么想着,太岁便抬起手,朝那个人影招呼了一下:“仇主管怎么来了?” 第31章 罪不至死 - 别惹太岁 - 长侃 仇束是一个小时前来到三号锅炉房门口的。 自从和盖栋照了一次面之后,这一上午下来,他就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就是总觉得,如果不来三号锅炉房看看,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仇束意识到,这道强烈无比的预感,可能预示着他的人生将出现重大转机,这可能是个陷阱,但更有可能是个飞黄腾达的绝佳机会。 这么形容吧,那感觉,就好比你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今天要是买彩票的话,百分百能中头奖。 如果这种感觉是假的,你就会损失掉买彩票的钱,可如果是真的,那你就发了。 在这样的风险收益比面前,不管是谁,在这个时候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仇束用最短的时间处理完了今天上午的工作,而后就急急忙忙跑到锅炉房这边来了。 他来了,却不敢进去。 堂堂分园主管,特地跑到锅炉房来找一个小工,这种事要是被人说出去,可是会让其他分园的主管们起疑心的。 自打来到三号锅炉房门口,仇束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找到正当的理由进入锅炉房,和盖栋攀上头。 他正琢磨这些事,忽见两个人从锅炉房里走了出来,定睛一看,其中一人就是盖栋! 再看,另一个人竟然是三号锅炉房的监工,老汤!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他明明藏得很好,可盖栋竟还是发现了他的行踪。 被太岁这么一招呼,仇束也不好继续猫着了,他扶着膝盖起身,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而后便朝着太岁和老汤走了过去:“哦,我就是来检查一下三号锅炉房的卫生情况,哎呀,这个石墩子底下落了不少灰,我就猫过去检查了一下子。” 听到仇束的话,老汤越发坚定地认为,栋哥绝对是冷家下派来的公子。 堂堂分区主管,却要向一个锅炉房小工汇报自己在做什么,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仇束发现,老汤跟在盖栋身后的时候,那完全就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也愈发断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堂堂一个监工,竟在一个普通小工面前低三下四的,这足以说明所有问题。 这个叫盖栋的人,绝对是冷月派来的那位技术大拿,而老汤也知道他的身份。 仇束认为,在盖栋进入锅炉房工作之前,冷月肯定会和老汤打好招呼,要不然的话,盖栋弄不好会被老汤他们恶整,人家毕竟是金鼎百镇的大高手,这样个人,就算是放在冷家,那也是极受重视的顶尖人才,冷家大小姐是绝对不会眼看着他吃亏的。 老汤和仇束一边打着心里的小算盘,一边朝对方脸上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都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眼神。 就这么一对眼,两人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这时太岁发话了:“老汤要带我去趟宿舍区,你给准个假呗。” 仇束赶紧应声:“那当然没问题啊。” 说着,仇束又转向了老汤:“给你三天假。” 直接给了三天! 老汤心中一颤。 小栋哥儿在冷家绝对非常受宠,连仇束都这么巴结他! 说实话,这要是冷家一般的公子哥,仇束绝对不会这么用力地巴结,可这位技术大拿毕竟是冷月的亲信,而冷月又是仇束的顶头上司,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以后能不能飞黄腾达,也就是冷月一句话的事儿。 伺候好了这位技术大拿,就相当于伺候好了冷月。 这种生意,怎么想都不亏。 “谢谢栋哥,谢谢仇主管,”老汤赶紧道谢。 这下直接叫栋哥了,老汤觉得,这个称谓听起来更恭敬一些。 仇束也从他这番话中听出了别的味道。 先谢栋哥,再谢主管,说明栋哥的身份,比他这个分园主管高啊! 这已经是直接到不能再直接的证据了,不用再有任何质疑了,这位盖栋……盖先生,绝对就是传言中的那位技术大拿! 太岁又发话了:“三天不够,他至少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仇束也不含糊:“一周就一周,别说一周了,就是半个月也没问题。” 太岁点头:“那就半个月吧。” 仇束忙应道:“没问题。” 这时老汤背上一直在冒冷汗,心说还好当初盖栋来的时候,他没有为难盖栋,看仇束这副为了巴结盖栋可以毫无原则的样子,就知道盖栋在冷家的地位非常之高,回想一下,如果他汤文选在昨天为难了盖栋,那他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这种事想想都让人后怕呀! 仇束虽然准了假期,但对于盖栋和老汤究竟要去做什么,还是有点好奇:“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太岁回应:“去救个人。” 这话乍一听,让仇束也吓了一跳:“救人?” 太岁点头道:“你一起跟着来吧,正好有些手法,我可以教你一下。” 这番话就让仇束有点迷糊了。 太岁也懒得解释什么,埋着头就朝园区大门方向走了过去。 他刚才之所以冒出那么一句话,是因为他了解到,仇束家中也有一个类似的病人。 在原有的设定中,仇束应该算是温小跳通往巅峰途中遇到的第一块垫脚石,按照设定,仇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兼小人,太岁摧毁园区的时候,他逃过一劫,后来还在机缘之下进了天宗祠,温小跳也进入天宗祠后,仇束便一门心思想要找温小跳的麻烦。 在太岁看来,原本的设定中,仇束虽然善妒,但并不算恶毒,他确实给温小跳造成了许多麻烦,但也并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恶,可他的最终结局,却是被一朝突破瓶颈的温小跳,以一门名为“钻石星辰拳””的招式轰成了渣。 这个人确实有错,但罪不至死啊! 更可悲的是,仇束还是个孝子,他家里有一位年过古稀的老母亲,因为曾受到梼杌影响,导致经络受损,多年来卧病在床,一直是仇束在悉心照料着。 老母亲心情低沉的时候,仇束会想方设法哄她开心,有时候她因为病痛心境大燥,没地方可以发泄,就对着仇束非打即骂,可仇束从来没有因此红过脸,更没有抱怨过。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被长侃判了死刑! 现在太岁越发觉得,干掉长侃这个傻叉,绝对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之一。 第32章 小火柴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走路的时候,动作看上去和散步没什么区别,但速度却出奇得快。 仇束一个晃神的功夫,就发现太岁已经和他拉开了十多米的距离,眼下他也不敢再犹豫,迅速追了上去。 刚才仇束确实稍微犹豫了一下,他担心,如果他和盖栋这么一个小工走在一起,一旦让其他分园的主管看到,那些人很可能会猜出盖栋的额身份。 但回头又一想,反正老汤也在呢,如果被人看到,他可以解释称,是宿舍区那边出了点问题,老汤带着他过去查看,至于那个叫盖栋的小工嘛,只是随行人员而已。 再说了,宿舍区在在厂区外面,只要出了大门,根本不会有人看到他们三个。 太岁路过保安亭的时候,王二狗很无奈地站起身来,随时做好叫大哥的准备。 他已经彻底自暴自弃了,反正一见到那个小工,自己就会彻底失去控制,既然这样,还不如顺其自然,至少心里头没那么累。 可当王二狗看到跟在太岁身后的两个人时,就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老汤他是认识的,但并不熟,只知道对方是个白浅级的驭气师,但仇束他可太熟悉了。 这位仇主管,那可是园区里出了名的硬茬,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那种,脾气之火爆堪称园区一绝。 可王二狗发现,不管和老汤还是仇束,跟在盖栋身后的时候,那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嘴脸。 想到这儿,王二狗也是一头冷汗! 他也意识到了,这位天生气势逼人的小工,绝对有着另一重隐藏身份! 太岁朝保安亭里扫了一眼,脑海中却没有浮现出关于王二狗的设定。 估计这个人在原本的设定中,就是个路人甲吧。 全世界好几亿人口,他总不能每一个都去设计吧,那还不把他累成死狗? 王二狗响亮地喊了声:“大哥好。”,还给太岁敬了个礼。 太岁礼貌性地笑笑,便从保安亭前快速闪过。 仇束出门的时候,特意嘱咐王二狗,不要将他现在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宿舍区和厂区之间相隔两三公里,太岁走路的速度实在太快,仇束和老汤不得不一路疯跑,才能勉强跟上他。 老汤擅长的是远程攻击,自身的体质就次了点,加上年纪大了,这一路跑下来,感觉魂儿都快跑没了。 仇束擅长近身搏斗,平日里经常锻炼身体,两三公里跑下来,身体没什么感觉,但内心却十分震惊。 这一路下来,太岁一直保持着散步似的样子,可即便是这样,仇束和老汤依然要奋力奔跑才能追上他。 而且仇束看出来了,盖栋这已经是刻意放慢了速度,如果他全速行走,注意,是行走,不是奔跑,以仇束和老汤的速度,根本追不上他。 这就是金鼎百镇的实力吗? 果然好强! 仇束不知道,其实在太岁眼里,金鼎百镇,和草壶级相比,差别并不太大。 确切点说,是太岁很难感受到两者之间的差异。 快要抵达宿舍区的时候,太岁猛地停下脚步,朝宿舍区的顶部望了过去。 这片宿舍区建立在半山腰上,自下而上,海拔越高的地方,屋子的形状都越接近于塔,在宿舍区顶部的一座四棱塔上,此时正浮着一团浓浓的黑雾。 太岁盯着那片黑雾看了一会儿,雾气便迅速消失了。 这些雾气,仿佛在有意躲着他一样。 老汤气喘吁吁地来到太岁身边:“我……我来……引路吧,呼——这地方我熟。” 太岁依然盯着远方的塔尖,沉声问道:“最近这段时间,宿舍区里,有没有出过什么怪事?” 老汤摇头:“没听说有什么怪事啊。” “如果发现异常,及时通知我。” 说着,太岁朝前方的路抬了抬手,示意老汤去前面引路。 太岁刚才说的那番话让老汤感觉一头雾水,但他也没敢多问,便匆匆忙跑到前面引路去了。 穿过几条胡同,老汤便引着太岁来到了宿管员住的地方。 那是一座外墙看起来还算整洁的水泥建筑,墙面上微微有些开裂,房门是钢铁打造的,如今上面已附着了不少锈迹。 宿管员老陈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今年四十五六,腰上别着一块黑草牌。 他推门出来的时候,先看到老汤,就问老汤,还没下班呢,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接着又看到了站在老汤身后的太岁,他可能是琢磨着没见过这个年轻人,表情有点疑惑,最后又看到了跟在太岁身边的仇束,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宿舍区住了一个小丫头的事儿,只有工人们知道,这种事是绝不会让高层们知道的。 因为宿舍区有规定,所有工人,均不能带着孩子进来。 两年了,但凡是住在宿舍区里的人,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品行,什么样的性格,来自哪里,却全都达成了无声的共识,所有人都在默默保守着这个秘密。 时常有工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会将最可口的饭菜藏起来,晚上带回来给小丫头尝尝,虽说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个鸡蛋,半块苹果,但就是这样的东西,也总能换来小丫头天真无邪的笑容。 就连刘五这样的混不吝,每到过年过节,也总想着给这小丫头添置几件新衣裳。 在工人们眼里,这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仿佛就是他们心中的最后一片净土,看着她欢笑,看着她一天天成长,对于工人们来说,那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老陈愣愣地盯着仇束,一时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老汤就对老陈说道:“这位是我们三号锅炉房新来的栋哥,他说他能治好小火柴的病。” 其实老汤也在赌,他在赌盖栋没有骗他,他在赌,仇束不会将今天的事说出去。 一听到老汤的声音,躲在床下的小火柴便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阿爷,你怎么回来啦?” 此时的老汤也很紧张,他眼睁睁地看着小火柴跑到门口,却不敢应声。 小火柴站在那里,视线越过老汤,落在了太岁身上。 这小丫头长得朱唇皓齿,像个打了玉浆的白瓷娃娃,只是身子格外瘦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看到小火柴那双干干净净,丝毫不掺杂质的眼睛,太岁打心底里喜欢,一时间没忍住,便冲着小丫头笑了。 小火柴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脸上也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第33章 我是人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的笑容非常干净,不能说完全一尘不染,但至少在他笑的时候,心中是没有半点阴霾的。 老汤似乎也受到了那抹笑容的影响,整个人都变得非常放松。 那一瞬间,老汤认定,栋哥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小火柴有救了。 太岁笑着来到小火柴面前,牵着她的手进了屋。 小火柴并不认识太岁,但她自打一见到太岁,心中就非常踏实。 那种感觉与老汤、老陈,以及宿舍区的工友们带给她的感觉都不一样,那是一种十分温暖的安全感,就像是寒冬腊月里,用炉子熥暖的一床棉被。 进了屋子,太岁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他让小火柴站在自己面前,先让小火柴做了几个动作,又抓住小火柴的手腕,为她把脉。 见太岁在对待小火柴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非常轻柔,生怕伤到小火柴一样,老汤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缓缓落下了。 老汤和老陈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太岁身上,却忘了此时正站在他们身后的仇束。 直到仇束突然开口:“按照咱们园区的规定,宿舍区这边是不能养孩子的!” 此话一出,老汤和老陈就像是被冰锥刺穿了脊梁骨一样,顿时寒毛倒竖。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转头望向了仇束,却发现仇束正在一把一把地擦冷汗。 此时,太岁的眼神中不再是死气沉沉,他盯着仇束,眼中隐隐散发出愠怒的气息。 老汤和老陈又鬼使神差般地将视线转向了太岁,一看到太岁的眼神,两人也是浑身一阵激灵。 那简直就是恶虎的眼睛! 即便太岁当时并没有直视老汤和老陈,但他们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威胁。 仿佛自己成了被按在地上的兔子,随时都有可能被眼前这只恶虎生吞活剥。 在整个房间里,惟独小火柴并不觉得怕,因为她知道,太岁对她没有任何恶意。 这世上好像有很多事情,只有那些心地干净纯粹的孩子,才能看到其中的本质,成人却往往因为只能看到那可怕表相,而产生巨大的恐惧。 片刻,太岁开口问仇束:“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仇束非常坚决地说:“我一定会好好保守这个秘密!” 太岁这才放过他,目光一柔,又将视线转向了小火柴。 小火柴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她的经络受损相当严重,而且多处经脉出现了逆行,如今她的脊椎已受到影响,出现了小幅度的侧弯,虽说目前还看不出太大的问题,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畸形的侧弯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压迫神经,导致腰部以下彻底瘫痪。 还有她的心脏供血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左心室已经出现畸变的趋势。 这丫头真是命硬,她能够活到现在,可以说是个奇迹了。 要想治好她,整理经络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正骨,以及进行长期的调养 估计至少要花费三四年的时间,她才能够痊愈。 此刻,太岁心里的火气很大。 不是因为仇束。 而是因为在原本的设定中,这个心地纯洁的小姑娘,将会被生活的苦难压垮,彻底变成一个内心肮脏,且无半点道德的怪物。 在她成年以后,她的身体将变得像一只畸形的猿猴,而她的内心,更是畸形到了极点。 那个叫长侃的傻叉,彻底毁掉了这样一个一尘不染的天使,在他眼里,小火柴只不过是一个用来满足他那扭曲欲望的棋子。 还好那个傻叉已经死了。 老汤见太岁一直愣愣地盯着小火柴,便不由地担忧起来:“栋哥,小火柴她……还有救吗?” 太岁这才回了回神:“有我在,就有救!” 说着,太岁便朝仇束招招手,示意他近前。 仇束不知所以地凑过去,就见盖栋指着小火柴身上的几个位置说道:“足三里、肾俞、督俞、阳谷、百会,这几个穴位你记住了,每一个穴位,都有不同的按摩手法,我给小火柴按摩的时候,你要仔细看,每一个细节都要记清楚。” 仇束十分疑惑:“不是……栋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这句“栋哥”是脱口而出的,而且仇束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完全忘了他才是分园主管,而“栋哥”明面上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锅炉房小工。 太岁一边着手帮小火柴疏通经络,一边回应道:“你母亲的病,和这孩子是一样的,只不过这孩子病得重一些,你母亲的病轻一些。你用我教你的这套手法每晚给你母亲按摩一次,回头我再给你几副药,你按时为你母亲煎好,让她服下。不出一个月,她就能痊愈。” 仇束彻底呆住了。 先不说盖栋是怎么知道他母亲身患重疾的,只说堂堂金鼎百镇的绝顶高手,竟愿意帮助他这么一个出身贫寒的小人物。 说起来,仇束的出身并不好,只不过因为幼时天资过人,六岁就考出了驭气师执照,因此才被冷家相中,选为储备人才进行培养,后来又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三十岁出头便成为金鼎九镇的高手,又因为业务能力还不错,才在泽园湖园区建立之初成为了凤园主管。 仇束心里很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实力想要达到金鼎百镇,要么你就是个天纵奇才,要么,就是出身于门阀贵胄,靠家族资源强行将实力堆起来。 靠自身天赋达到百镇以上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就是那天宗祠的天之骄子,站在驭气师巅峰的一介先生。其他的百镇级高手,哪个不是门阀世家出身,有些甚至是皇亲国戚。 所以仇束知道,像他这种贫苦出身的人,在盖栋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即便他做到了分园主管的位置,但出身上的差距,就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以盖栋的身份,绝对不会真心实意地和他交朋友。 别说交朋友了,像盖栋这种身份的人,根本不会在意他们这些小人物的死活。 这个世界就像一片原始丛林,永远只有弱肉强食,老虎和兔子也绝不会成为朋友,就好像人类不会将餐桌上烤鸭当成朋友一样。 可是现在,太岁释放出的善意,却让仇束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真正的人,一个可以受到尊重的人。 过去他在面对这些门阀贵胄的时候,活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又或许,在那些公子哥面前,他连条狗都不算。 只不过在遇到太岁之前,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第34章 脑瓜疼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时间,才将小火柴的经络一点点地理顺。 由于小火柴的经络损伤相当严重,加上她本来年纪就小,太岁在动手的时候,不得不小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伤到小火柴。 像这样强改经络,对于小火柴来说也是一个相当难熬的过程,但她很坚强,从头到尾没喊一声疼。 直到太岁将小火柴的周身经络完全理顺,小火柴便再也熬不住,迷迷糊糊间便睡了过去。 太岁担心屋子里人太多会影响她的睡眠,便招呼大家一起出了屋子。 来到屋外,老汤才颇为担忧地问:“小火柴她……到底怎么样了?” 太岁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汗,一边应着:“经络已经被理正了,晚上我去灰林子那边采点药材,明天一早给你送来,接下来的半个月,你就留下来好好照顾小火柴吧,只要按时吃药,半个月以后,她的心脏就会恢复正常,到了那时候,才算是彻底脱离危险期。” 老汤满脸的感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六年来,他一直和小火柴相依为命,虽然两人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血亲。 老陈插嘴问了句:“你要去灰林子?那地方常年飘着毒雾,寻常人根本进不去啊。” 仇束替太岁应道:“栋哥可不是寻常人。” 太岁则转而去和老汤说话:“小火柴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吗?” 老汤这才半梦半醒似地应声:“这些年一直小火柴,小火柴地这么叫,还真没想过给她起名的事儿。” 太岁突然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小火柴让他想起了六百年前的一位奇女子。 那位奇女子名叫李紫芙,六百年前,她曾一举破解了小龙潭三门绝学:点苍枪、素手、六炁归元,三种绝学,都被她找出了破绽,以及反制的办法,也正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让小龙潭三门绝学得以重新设计,达到如今的完美境界。 据说李紫芙最大的特点就是心智坚韧不拔,她和当时的小龙潭掌门共交手一千次,输了九百九十九次,最终在第一千次交手时破解了这三门绝学,反败为胜。 恰恰是小火柴的那份坚强,让太岁想起了李紫芙这个人。 太岁对老汤说:“要不然,就叫这孩子紫芙吧,紫色的紫,芙蓉的芙,名字是简单了点,但好在有些寓意。” 寓意? 什么寓意? 老汤没听说过李紫芙的事迹,也想不通这样一个名字,究竟有什么寓意。 可既然这名字是栋哥给起的,那无论如何也应该接受,毕竟,对于小火柴来说,栋哥可以说是有再造之恩的。 随后太岁半句寒暄不多说,便立即离开宿舍区,直奔灰林子。 明天早上七点钟之前,必须让小火柴吃上药,第一副药尤为重要,绝对不能有半分差池,所以太岁的时间很紧,他不但要配好草药,还要在今天晚上把药引熬出来。 太阳下山之前,太岁便采了足量的草药,在炼丹房里将它们淬炼成粉,再按照配比将这些药粉混合在一起。 大约在晚上八九点钟时候,他才开始炼制药引,这副药引要炼整整四个时辰才能完成,但过程并不麻烦,大部分时间,太岁只是坐在炼丹炉旁边控制一下火候,不需要控制火候的时候,就那么百无聊赖地等着。 好在有盗圣在一旁陪着他扯闲话,时间才不会那么难熬。 顺带一提,今天盗圣压根没离开竹林小筑,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这些倒塌的房子收拾了一遍,算是将大半个竹林小筑都修葺好了,要不是他提前修好了炼丹房,太岁估计要到晚上十点钟才能开始熬制药引。 两个人刚开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后来聊得熟络了,话题可就广了。 就连长侃和荔枝妹的事儿,太岁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聊到这两个货的时候,太岁一边说话,一边朝炉底扇风,一半心思放在控制火候上,并没有留意盗圣的反应。 直到他把这个话题聊完了,炉底的火候也稳定了。 太岁这才将头抬起来,视线落在盗圣的脸上。 就发现盗圣正用里扯着头发,一副马上就要发疯的样子。 太岁问他:“你没事吧?” 盗圣叹了口气,伸手指指太岁身边的一块板子:“把那个给我。” 这块板子是专门拿来碾药的,相当厚实,质地也是极其的坚硬。 太岁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将板子递了过去。 盗圣接板子。 盗圣将板子端起来。 盗圣将一头长发甩到身后,露出铁蛋一样的大额头。 接着,他就朝木板撞了过去!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太岁见盗圣跟个神经病一样,拿脑门死命往碾药板上撞,心里头也是一阵抽搐。 这家伙,不会是个傻子吧? 过了好半天,盗圣才将木板放在地上,此时他的额头已经从肉皮色变成了特别鲜艳的青紫色。 只变色,暂时还没肿起来。 “我擦,真的不是做梦啊!”盗圣眼含热泪地吼叫起来。 太岁也是多嘴问:“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么一问,盗圣嚎叫的声音就更大了:“我卢胜材堂堂一个穿越者,没成为主角也就罢了,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最终BOSS当主角吧!你身上真的有主角光环啊!我受不了!有病吧!这么缺的事儿怎么让我给碰上了!本来我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明明还很期待来着!期待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是主角!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太岁很无语:“你怎么老纠结这个?” “这个很重要好吗!你是主角,你当然不在意了!我跟你说,按照正常剧本,穿越者一定、必须、必然,成为主角,你这个剧本不对,剧本不对你知道伐!” 太岁沉声道:“按别人设定好的方式活下去,你觉得真的好吗?” 盗圣一下子就愣住了,愣了一会儿,眼泪就下来了。 太岁赶紧拿来一块手巾递给盗圣:“你别这么伤心,听荔枝妹那意思,只要长侃一死,咱们的命运就不受他控制了。先擦擦眼泪,看你现在哭得跟什么似的。” 盗圣一把抢过手巾,嗷:“我这不是伤心,我特么脑瓜疼!” 嗯…… 果真是个傻子! 第35章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反正我又不是主角 - 别惹太岁 - 长侃 眼看着盗圣的额头正越肿越大,太岁就想乐。 盗圣抹了一把眼泪,唧唧歪歪地说:“创造这个世界的神都能被你干死,那还有什么事儿是你干不了的么?像你这种实力的人,怎么还需要我的帮助?” 太岁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在海廷背后,确实潜伏者一股我也难以抗衡的黑暗力量。想要对抗它,我必须借助你的帮助,找到潜藏于世界各地的遗人。” 盗圣惊了:“有脸没脸!卧槽创世神都被你弄死了,你还有脸说这种话?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你都抗衡不了的东西。” 太岁反问:“那你想过没有,长侃为什么会被封印在这个世界?既然他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不正说明了,在这个世界,确实有一些力量是凌驾于他之上的么。” “那你没问问那个长侃,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把他封印在了这个世界?” “当时一个没忍住,直接就把他锤死了,没来得及问。” 盗圣一拍额头:“你果然是个暴力狂我发现。动手之间就不知道先动动脑子吗,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 他忘了自己额头肿了的事儿,一掌拍下去,又把眼泪给拍出来了。 “我也说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了,以前从来没有那么冲动过。不过,虽说我没问,但我大概知道那股力量来自于哪里。” “四重空间?” “对。” 这一声“对”说出来以后,两人就莫名陷入了沉默。 那感觉就说着说着话的时候,大脑一下子缺氧了似的,明明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可就是不知道该从哪说起了。 盗圣环抱起双手,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太岁则在小心控制着炼丹炉的火候。 良久,盗圣像是想通了什么,这才开口道:“要这么说的话,这个世界上还真有可能存在你应付不了的东西,而那个东西,一定来自于四重空间。” “为什么这么说。” 盗圣沉声道:“在我们那个世界里,有一个叫做四方天的地方,那是一片独立于现实世界的虚世界,而它,就是从四重空间中衍生出来的。也是在见识过四方天以后,我才知道,四重空间具有衍生出其他世界的能力,不过由它衍生出的世界,好像都不太稳定,因为四重空间本身就不稳定。” “在你们那个世界里,也有一个四重空间?” “嗯。啧,我是觉得,可能是四重空间将咱们的世界连接起来了,要么就是,咱们生存的这些世界,都是从四重空间中衍生出来的,就像四方天一样。” “可长侃说,这个世界是他创造出来的。” “我觉得他应该没说实话,要么就是,他借助四重空间的力量,创造了你们这个世界。” 说着说着,盗圣便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太岁不得不催促他:“把你了解的都说出来。” 盗圣却摇起了头:“就知道这么多了。说真的,我对四重空间的了解非常有限,所以才这么处心积虑地去找那个地下图书馆,我觉得,如果我能弄清楚关于四重空间的所有秘密,兴许就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回哪,你原来的那个世界吗?” “对啊,在那里,还有人在牵挂我,我必须回去。” “那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如果能带着他们一起回去是最好的,如果不行,那我就两边跑吧,如果回去以后就回不来的话,那……” 说着说着,盗圣就说不下去了。 太岁怕他一下子把自己彻底闷着,便尝试着转移话题:“我觉得,邪煞这东西,很可能也来自于四重空间。” 盗圣这才回了回神:“不好说。现在也不用想这么多了,先找到地下图书馆再说吧,我有种预感,只要找到它,很多谜团都能迎刃而解。” 太岁深吸一口气,又将这口气缓缓吐出。 他反复思考着盗圣的话,可越是思考,就越觉得混乱,在盗圣这番话中,似乎暗藏着一些他理解不了的逻辑,但那些逻辑又很难被挖掘出来。 不过太岁并不急于理清这些逻辑,他知道,这些东西,靠着想象是理不清的,而盗圣自己因为手头掌握的信息量有限,也无法将这些隐藏逻辑梳理清楚。 目前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炉火眼看又弱了下去,太岁便再次拿起蒲扇,小心将火苗撩得旺一些。 等到火势稳定下来,太岁又问盗圣:“你是什么时候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 盗圣仔细想了想:“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来算,应该是十六年前吧。” 太岁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可温小跳是三年前才死的,在原本的设定中,盗圣并不是穿越者……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最晚也是从你穿越来的那一天开始偏离正轨的,而不是温小跳死的那一天。” 说着说着,太岁突然意识到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说不定,正是由于你突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才导致长侃被封印……对,应该是这样,是你的穿越导致了长侃被封印,而温小跳又是因为长侃突然向他呼救,才意外坠崖,换句话说,你才是这一切的源头——是你改变了这个世界!” 对,一定是这样! 改变这个世界的人并不是死于非命的温小跳,而是盗圣,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盗圣! 盗圣一脸不爽:“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又不是主角!” 太岁差点翻白眼:“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 盗圣现在完全没有心思讨论这些,只是倒吸一大口凉气,面色沉重地告诉太岁:“艾,我感觉我眉骨好像骨折了。” 太岁心中一阵无奈,抬手指了指门口:“屋门后面那两个葫芦里,黑葫芦装得是虎骨丸,白葫芦里是跌打酒,门边那个抽屉里有补脑丸,我建议你也吃上几颗。” “补脑?哟,这才认识多长时间,就开始埋汰我了。在这一点上,你和盖栋确实像。”盗圣一边嘀咕着,一边起身到屋门附近拿药。 他先吃了两颗补脑丸,然后才去拿门后的葫芦。 第36章 无以为报 - 别惹太岁 - 长侃 清晨六点钟,太岁终于熬好了药引,于是便带着草药和药引,回到了工人宿舍区。 老汤已经在小火柴身边守了整整一夜。 从昨天下午两三点钟到现在,小火柴一直在沉睡,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老汤和老陈也不知道该不该将小火柴叫醒,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守在小火柴身边,等着太岁回来。 太岁进屋的时候,老陈前往钟塔敲钟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老汤和小火柴祖孙二人。 一见到太岁,老汤便迅速站起身来,太岁知道他要说话,于是摆摆手,示意他保持安静。 太岁来到小火柴身边,探出一只手,试了试小火柴的额温,感觉温度正常,这才从背包里摸出一袋煎好的草药,打开袋口,让草药的热气在屋子里慢慢飘散开来。 热气之中带着一股十分清新的味道,老汤吸了两口,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整整一夜积攒下来的疲劳也随之烟消云散。 小火柴似乎也是受到那股香味儿的影响,此时正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她一睁眼,便看到太岁正冲着她微笑,于是也朝太岁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慢点喝,烫!”太岁拿出一根芦管,一端放在药袋里,另一端递到小火柴嘴边。 他的动作很轻,眼神很温暖。 老汤能感觉到,栋哥是真心实意地爱护着小火柴,那不是一种简单的怜悯,而是一种,类似于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现在的老汤也说不清粗,他究竟是对栋哥感到感激,还是对小火柴感到高兴。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栋哥今后会一直照顾小火柴,这孩子跟着他漂泊了六年,如今终于找到依靠了。 老汤不是小火柴的依靠,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给予小火柴什么,可栋哥不同,他是冷家最得宠的公子,小火柴跟着他,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等到小火柴将大半袋药汤喝下去,太岁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枕。 这副枕头里就装着药引,为了让它枕上去能舒服一点,太岁还在里面塞了上好的棉绒。 小火柴躺在柔软的药枕上,很快便再次睡了过去。 看着小火柴那长长的睫毛,太岁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柔软。 他喜欢这孩子。 “原来你是一个这么温柔的人啊。” 脑海中,荔枝妹的声音悠悠响起。 太岁没有应声,他知道,其他人是听不到荔枝妹的声音的,这时候贸然开口回应,可能会吓到身边的老汤。 荔枝妹又嘀咕道:“长侃竟然把这么温柔的人设定成了大反派,他果然很该死。” 太岁依旧没有搭理荔枝妹,他再次为小火柴把了脉,随后又帮小火柴合了合被子,这才招呼老汤出了屋子。 一出屋门,老汤就忍不住说道:“以后栋哥有什么要吩咐的,只管说,不管什么事,只要栋哥吩咐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老汤也在所不辞。” 这番话,更像是一种宣誓。 老汤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是无法报答栋哥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宣誓效忠栋哥,用命,去报答栋哥,因为这是他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了。 太岁拍拍老汤的肩膀:“别这么上纲上线的,以后你只要拿真心待我,就足够了。” 那一刻,老汤突然间热泪盈眶。 太岁这番话的意思在明确不过了,他只是想交老汤这样一个朋友,像他这种身份的人,竟然愿意和老汤这样一个人交朋友,对于老汤来说,太岁给予他的,不仅仅是友情,还有尊严。 如果卢胜材也在这儿的话,他一定很难理解老汤此刻的心境。 因为卢胜材不会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并不是每个人都配拥有尊严,像老汤,他只是这个时代的奴隶,是世家门阀用来赚钱的工具。 工具,是没有尊严的,只有人,才配拥有尊严。 但与此同时,像老汤这样的人又极其渴望得到尊严,人类文明堕落了整整三百年,但这短短的三百年,还不足以让人类彻底变得麻木不仁,每个人心中都保有一颗期颐光明的火种。 太岁是能够理解老汤的,他一直微笑着,轻轻拍打着老汤的后背,帮老汤舒缓着情绪。 就在昨天,老汤还将太岁当成他通往飞黄腾达的一条捷径,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乎太岁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利益了,因为他觉得,太岁已经将他最想要的东西,赐予他了。 待老汤的情绪刚刚平稳下来,老陈就慌慌张张地回来了。 他一看老汤两眼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顿时惊叫一声:“小火柴怎么了!” 老汤赶紧摆摆手:“好着呢好着呢,你别叫唤,你动静这么大,再把小丫头给闹醒了。” 老陈这才松了口气:“既然小丫头没事,那你哭啥?你看看你,眼皮都肿了。” 老汤咧着嘴笑:“感动的。” 老陈惊讶地发现,今天的老汤,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以前的老汤,总是给人一种油滑却又沉重的感觉,你就觉得他背上好像一直压着座大山,随时都要将他给压垮似的,同时那种油滑的感觉,又让人很难去信任他。 可是现在,老汤身上没有了油滑,没有了沉重,只剩下自然和洒脱。 老陈是个很世俗的人,虽说他感觉到了老汤的变化,但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在这个时代,像老汤这样的人不管如何努力,都摆脱不了给人当奴隶的命运。 在老陈看来,人呐,还是应该老老实实地混日子,那么努力奋进有什么用,把自己累得半死不说,还什么都改变不了。 太岁觉得老陈刚才回来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老汤说,于是便问老陈:“宿舍区这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陈这才想起正事儿来:“哦,对对对,就是我去敲钟的时候,正好碰上十三号宿舍楼的人,听他们说,昨天晚上,十三号宿舍楼闹鬼了!老汤他们那个锅炉房的人,就住在那栋楼上。我这不就想回来知会老汤一声,让他今天先别回去住了。” 太岁眉头微蹙:“十三号宿舍楼在哪?” 老陈反手指向了半山腰上最高的那座塔:“就是那座塔楼。” 太岁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昨天中午,恰恰就是那座塔楼的顶端,浮现出了黑色雾气! 第37章 路遇二小姐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问老陈:“那栋楼里的人是怎么说的,怎么个闹鬼法?” 老陈也说不清楚:“就是说,昨晚上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敲窗户,哎呀,你还是去问十三号宿舍楼的人吧,我知道的也不多。” 在老陈说话的时候,老汤忍不住蹙了一下眉。 他觉得,老陈对栋哥说话的时候,态度太敷衍了,破有点不尊重人的意思。 老陈确实没把太岁放在眼里,他不知道太岁是干什么的,也懒得去猜,他只知道,太岁的腰带上没有腰牌。 在这个世界上,但凡是得到驭气师执照的人,都绝对不会不戴腰牌。 反正老陈觉得,但凡没有腰牌的人,都没必要去尊重,那些人都是废物,还不如自己这个草壶。 太岁也不在意老陈怎么想,他料定邪祟不会在白天出现,便嘱咐老汤好好照顾小火柴,而后便带着一部分草药前往别墅区。 估计昨天晚上,仇束已经给自己的母亲做过按摩了,今天早上八点之前,必须让老太太吃上药才行。 由于老太太的病情没有小火柴那么严重,所以太岁不需要亲自帮她梳理经络,老太太吃的这副药里也没有药引,药量也要比小火柴的少一半。 是药三分毒,就算是一样的病,不同的病症,所需的药量也不同。 由于离开灰林子的时候走得急,太岁没把老太太的药分好,所以他只能一边朝着别墅区方向走,一面拿出草纸,将草药按相同的分量分开包好。 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活儿,根本无法看路,太岁只能靠着听觉来辨认前方有没有障碍。 路过一片花坛的时候,突然有人唤了他一声:“喂!” 你这么喊,谁知道你喊的是谁! 太岁也没做回应,继续向前走。 可那人又喊了一声:“那边那个大个子,喊你呢!” 太岁这才停下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花坛中央正站着一个花枝招展的丫头。 姑娘家十八九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身上套一条浅黄色的纱群,晨风习习,裙摆随着风,轻轻荡漾着。 如果换成别人看到这一幕景象,肯定觉得,美丽的姑娘配上灿烂的花卉,将是一副无比美好的画面。 可太岁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现在很忙,没时间停下来欣赏风景。 今天早上,冷无双是背着冷月,偷偷跑到花坛这里来的,自从来到这片园区以后,她就一直待在那间冷冰冰的办公室里,烦都要烦死了。 本来她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却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到那个让她惦念了好几天的人——那个让她无比好奇的锅炉房小工。 当太岁抬头望向冷无双的时候,冷无双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电到了一样,头顶和脚丫同时麻了一下,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脸上就有点发烫发胀。 太岁见花坛里的姑娘半天不吭声,就主动问了句:“有事吗?” “他的声音好温和。” 冷无双怯怯地想着。 太岁等了小片刻,见对方还是没动静,于是便不再耽搁,转身朝别墅区走去。 见太岁要走,冷无双又喊了一声:“喂!” 太岁朝周围观望了一下,这里除了他和那个小姑娘,确实没有别人了呀,对方肯定就是在喊自己。 想到这儿,太岁再次停了下来:“小姑娘,你有事就赶紧说,我赶时间。” 说话时,太岁的眼睛直视着冷无双。 冷无双的心,跳得很快。 只要一被那个人直视,她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可她毕竟是冷家的小姐啊,怎么能在一个下人面前紧张成这个样子! 冷无双很懊恼,可她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大脑好像一半清醒,一半在梦里,控制思考的那一部分是清醒的,控制身体的那一部分却睡着了。 后来还是太岁突然意识到,他今天离开灰林子的时候,忘了让这双眼变回死鱼眼了,这才赶紧让面部经络松弛,将眼神中的光彩掩了下去。 冷无双和老汤、老陈不一样,她本来就对太岁有种别样的悸动,太岁那双眼睛里的光泽,对于她来说,也有着更强的感染力,所以才会说不出话来。 不过冷无双自己认为,他只是对眼前这个人感到好奇,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感觉。 对方毕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工,她能对这种人有什么感觉? 她绝不能对这个人有任何感觉! 此时冷无双摆出一副冷家小姐的傲气,叉着腰冲太岁喊:“你鬼鬼祟祟的在那干嘛呢!” 太岁明白了,这丫头想找他的茬。 无聊! 随后太岁也没多做理会,再次转过身,朝别墅区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分药。 他竟然敢无视我! 冷无双气得跺脚:“你给我回来!” 太岁没搭理她。 “你快回来啊,你再不回啦我可要生气了!” 太岁依然没搭理她。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放狗咬你!” 太岁分好了最后一包药,他将药装好,继续向前走。 至于冷无双,他是不会搭理的,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弱女子,太岁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要知道,如果你找太岁的闲茬,太岁还特意搭理你的话,那你基本上离死不远了。 冷无双见太岁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便再也耐不住性子,提着裙摆便追了上去。 刚才太岁忙着分药,走得很慢,现在太岁已经换了正常的速度,冷无双这才惊愕地发现,前方的男子看似闲庭信步,实则速度非常快,她拼尽了力气,才能勉强缩短和对方之间的距离。 过了好久,冷无双才追上太岁,她一把揪住太岁的袖子:“我让你停下你听见没有!” 太岁担心自己的力量太大,如果继续向前走,很可能让姑娘栽跟头,于是停下脚步来,很无奈地回头说:“我真的有急事,你有什么问题,等我办完事再说。” 冷无双也不说话,只是向前顶了顶腰,好让腰带上的金鼎三十二镇腰牌更显眼一点。 太岁确实朝她的腰牌上瞥了一眼,但表情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在太岁的认知里,金鼎三十镇以上的驭气师,确实要比草壶级的驭气师厉害一点点,但差距并不明显。 冷无双见太岁完全没有反应,以为太岁没看到她的腰牌,于是又特意指了指那块牌子:“你看,我是金鼎三十二镇的驭气师,我跟你讲,我可厉害了!” 第38章 少女心思 - 别惹太岁 - 长侃 “好好好,你厉害你厉害。” 太岁一边敷衍着,一边从冷无双的手里挣脱出来。 冷无双担心太岁跑掉,还特意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别看她人长得瘦,却是个力量型选手,通过调动灵气,冷无双能让自己拥有远超人类极限的力气。 可太岁扒开她的手时候,看上去根本就没怎么用力。 这让冷无双很受伤。 太岁挣开她以后,扭头就想走,冷无双立即一个箭步追上去,用两只手抓住太岁的胳膊。 此时的冷无双身上,已绽放出了冰蓝色的光芒。 她动真格的了! 就见太岁将用一只手抓住冷无双的手腕,轻轻将她那只手扒开,然后又用同样的方式,轻轻扒开她的另一只手。 他身上一点光都没有,动作也是轻轻的,明显就是根本没用力嘛! 冷无双急得跺脚:“你……你怎么欺负人啊!” 太岁也很无奈啊:“你怎么血口喷人呢,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你说谁血口喷人!你一个……” 冷无双本来想说,你一个下人,竟然敢在本小姐面前大放阙词! 可冷无双虎是虎了点,却并不傻,没等把这句话说出口,她就回过神来了。 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下人,他的实力远高于自己! 冷无双已经是金鼎三十二镇的驭气师了,对方竟然能在完全不调动灵气的状态下,在力量上就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这说明,他也是力量型的,而且他的级别,至少在六十镇以上? 不对,不是六十镇,是百镇! 这个人,绝对是一个金鼎百镇级别的高手! 就这么念头一转,冷无双便立刻意识到,冷月向她撒了谎! 说什么,技术大拿根本不存在,那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明明有着金鼎百镇的实力,腰上却不戴腰牌,这不是隐藏实力是什么! 想到这儿,冷无双顿时有点小兴奋。 如果对方是金鼎百镇的高手,那他的身份,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吧,想必也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吧。 他看上去可比东江城的独孤萧还帅呢,而且气质什么的,也比独孤萧好,就是不知道,两人的实力到底孰高孰低。 哎呀,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对我隐瞒。 唉,想必,姐姐这么做,应该也有她的苦衷吧。 太岁发现,身后这个小丫头好像在发呆。 这是绝佳的机会,趁现在,赶紧跑! 太岁必须先和这丫头拉开一点距离,然后再加速,要不然他飞驰时激起的劲风,就能将这丫头掀翻在地。 还没等太岁把距离拉开,冷无双又是一个加速,一把揪住了太岁的袖子:“你要干嘛去啊?” 太岁被她给气笑了:“小丫头,你别缠着我了行吗,我真的有急事。” 冷无双嘟起了小嘴:“那你就告诉我,你要去干什么嘛,求你了!” 怪了,这丫头的态度,怎么变化这么大?刚才还是一副要把我吃掉的样子,现在怎么突然变乖巧了? 太岁心中无比疑惑。 荔枝妹的声音不早不晚地响了起来:“肯定是你的主角光环又发挥作用了。哎,老大,我觉得这小丫头不错啊,你要不找个机会,直接推倒得了。” 太岁不明白,荔枝妹为什么一边说小丫头不错,一边又让自己将其推倒呢。 太岁理解的推倒,就是正常意义上的把一个推倒在地。 荔枝妹也没敢继续解释,赶紧匿了,因为她意识到,由于她三番四次私自出场,太岁现在有点烦她。 太岁也是没办法,就告诉冷无双:“我得给仇束送药去。” “是凤园的那个主管,仇束吗?” “嗯。”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算是朋友吧。” “那我和你一起去!” “唉,行吧,那你可得跟紧点儿啊,我时间比较急,没办法放慢速度等你。” “好哒。” 太岁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毫无阻碍地朝别墅区方向走去。 冷无双撒开脚丫,欢快地跟在太岁身后。 这丫头表面上虎,心里头有时候却跟明镜似的,刚才太岁说,他和仇束算是朋友的时候,冷无双就断定,他身边这个帅哥哥一定是姐姐请来的技术大拿。 仇束在进入厂区做分园主管之前,曾侍奉过冷无双的父亲,冷无双了解仇束,她知道,以仇束的性子,是绝对绝对不会和无关紧要的人做朋友的。 想来也是,三号锅炉房就在凤园,这位技术大拿特意和仇束搞好关系,估计也是为了工作需要。 放眼整个云泽湖园区,最不可能和冷度牵上关系的人,就是仇束,冷月对这个人也比较信任,很可能会直接将新请来的技术大拿介绍给他。 本来冷无双以为太岁会带着她走别墅区正门,可没想到,太岁竟然要翻墙进去。 太岁带着冷无双来到别墅区侧面,打算从这里进去,冷无双满脸不舒服地说:“大哥哥,你为什么不走正门啊?” 太岁随口说了句:“我不认识这里的保安啊,你认识吗?” 他真的就是随口一说,却无意中点醒了冷无双。 冷无双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没有来过别墅区,要想进去的话,就必须告诉保安自己是谁,这样一来,自己来过别墅区的事,很快就会被姐姐知道。 别忘了,她可是背着冷月偷偷跑出来的,如果让冷月知道这件事,挨骂肯定是少不了的。 傻子都能想明白,太岁只不过是偶遇冷无双,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冷无双是谁,更不可能知道冷无双是私自偷跑出来的。 傻子都能想明白的事,冷无双当然也能想明白。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觉得,身边这位帅气的大哥哥之所以要翻墙进院,就是为了帮她打掩护。 其实太岁就是单纯的怕麻烦而已。 毕竟这和他跑来勾搭盗圣的那次不一样,那一次,他是巴不得别人看到他,要不然也不能特意跑去后门,只不过当时巧了,看门的人正好是王二狗,他才停在保安亭前说了几句话,要不然,后门的保安根本看不到是谁进了别墅区,只能看到一个急速闪过的身影。 太岁趴在院墙上,仔细听了听院子里的动静,确定附近无人,才和冷无双一前一后翻墙进去。 第39章 老妇人 - 别惹太岁 - 长侃 别墅区里的房子分两种,一种是墙高三米,房高两层,另一种是墙高四米,房高三层,两种别院,似乎代表了两种不同的身份。 仇束毕竟是分园主管,太岁本来还以为,他肯定会住在那些更高大的别院里。 可冷无双告太岁,仇束和冷度向来不对付,冷度应该不会让他住太好的房子。 太岁不免惊讶:“冷度毕竟是冷家的嫡孙,仇束敢和他闹别扭?” 冷无双解释:“在我们叔伯那一辈,最有可能继承家业的两个人,就是冷竞伯伯和冷度,现在,家里的小辈和下人们也分成了两派,仇束是冷竞伯伯那一派的,当然和冷度不对付了。” 多亏了冷无双的提醒,太岁才没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三层别墅上。 两人专找只有两层高的别墅,太岁趴在墙壁上偷听屋子里的声音,冷无双就在一旁帮她把风。 其实太岁根本不需要别人把风,方圆数百米的户外,但凡出现脚步声,他就能在第一时间听到。 可太岁也没说自己不需要,冷无双就认为他一定需要。 以前冷无双在家里头,那永远都是一副众星捧月的派头,哪像现在,进个下人们住的地方,还要鬼鬼祟祟的,活像做贼。 冷无双此刻的心情比较复杂,又紧张,又兴奋,一边害怕被人发现,一边呢,又为至今尚未被发现感到窃喜。 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还挺刺激的。 在别墅区逛了小半圈,太岁便找到了仇束的住处,这一次太岁也没往墙上贴耳朵,刚走到别院门口,就知道那是仇束家了。 站在院门口,他就听到院子里有个老妇人在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早知道今天,你一生下来,我就把你掐死!” 然后就听仇束笑呵呵地应声:“哎呀,我不就是忘了把昨夜洗的衣服晾出来么,至于动这么大的火!” 听到母子二人的对话,太岁笑着叹了口气,而后便招呼冷无双翻进了院子。 仇束正推着年迈的老母到院子里晒太阳,母子二人正巧看到太岁带着冷无双翻墙进来的这一幕。 老太太一眼就看出太岁腰上没有牌子,顿时一脸的鄙夷,但很快她又发现,冷无双挂在腰上的那块牌子,点缀了很多玄镇,比他儿子仇束还多,面色又瞬时间变得恭敬起来。 这老太太果然是非同反响,一般人见到有人翻墙进了自己家里,第一反应肯定是以为家里招贼了,她却在分析对方的身份地位。 仇束快速将老太太的轮椅固定好,而后便迅速迎了上来:“栋哥,二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在仇束的认知里,他家栋哥本来就和冷月走得很近,冷无双又是冷月的胞妹,两人就算一起出现,也没什么可惊奇的。 可老太太就不这么想了。 老太太可是听说过这位冷家二小姐的,她和冷月虽是胞妹,可两人却是完全相反的性子,冷月向来是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样子,冷无双则天生是个热辣性子,而且为人十分蛮横,冷家的下人们都怕极了他。 那个被她儿子称作“栋哥”的人,一看就是下人打扮,虽说人长得不赖,看上去一表人才的,可下人就是下人,也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既然是个下人,而且是个连腰牌都没有的“下等”人,可为什么,冷无双跟在他身后的时候,怎么看都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哪里还有冷家二小姐的派头? 老太太是过来人,大眼一看,就能看穿冷无双的少女心思。 “给老太太疏通过经络了吗?”说话间,太岁就将分好的十几包药塞给了仇束。 仇束立即应声:“疏通过了,全是按照栋哥教的来做的,每个细节我都做得很仔细。” 听到仇束一口一个“栋哥”地叫着,老太太不禁皱起了眉。 她能感觉出来,仇束在面对这位栋哥的时候,和他面对冷家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面对冷家人的时候,仇束那副趋炎附势的嘴脸,只不过是强装出来的,可在面对这对栋哥的时候,仇束的骨子里都透着尊重。 难道说,就是这个栋哥,教会了我儿那么一套按摩的手法? 这么一想,老太太就全明白了,仇束是个实打实的孝子,人家教给他的那套按摩手法能缓解老娘的病痛,他自然是要对人家感恩戴德的。 可是儿啊,他毕竟只是一个下等人,他和你交好,肯定是想从你身上捞好处! 你可不能这么真心实意地待他,得防着他点儿! 再说了,一个下等人,你对他那么尊重做什么! 太岁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而后告诉仇束:“烧一壶新开的热水,将其中一包药冲开。快去吧,八点之前,必须让老太太吃上药。” 仇束哪里还敢耽搁,立即跑去厨房烧水。 太岁则来到老仇母跟前,伸出一只手:“来,老太太,手腕给我,我帮你把把脉。” 老太太也没多想,便将手搭了过去。 直到太岁开始拿捏她的脉搏,她才回过神来,怎么这人一张口,我想都没想就把手递过去了! 太岁试了试仇母的脉搏,发现她的脉相已经十分平稳,显然是经络已经被部分矫正了,于是便笑着对仇母说:“老太太,你儿子很孝顺,我教他的手法可不是一般的复杂,他都用心记住了。你以后啊,少生气,多晒太阳,病会慢慢好起来的。” 仇母愣愣地看着太岁,一语不发。 这人明明是个连驭气师执照都没有的下等人,可为什么,他说话的时候,却有一种大老爷的派头?更古怪的是,这样的派头放在他头上,竟然一点都不违和,就好像他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老太太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鄙夷,还是该低三下四,一时间晃了神,愣在了那里。 眼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太岁便朝冷无双招呼一声:“走了丫头!”,说话间就翻出了别院。 冷无双当时也在发愣,直到太岁翻出了院墙,她才匆忙“哦”一声,慌慌张张地追出去。 没多久,仇束就端着刚冲好的药汤回到了院子里。 老太太从仇束手中接过药,质问道:“那明明就是个下等人,你为什么一口一个哥地叫他?还有那个冷家二小姐也是,竟然跟在一个下人屁股后面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面对母亲,仇束是永远不会红脸的,这时也依旧笑呵呵地应着:“我栋哥可不是什么下等人,人家可是金鼎百镇的大高手。” 老太太不信:“金鼎百镇?那他为什么不戴腰牌。” 仇束有点犯难:“这我可不能说,总之我栋哥不戴腰牌,那也是无奈之举,妈你就别问了。” 老太太的眉头还是蹙着:“一个金鼎百镇的大人物,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想过么?” “我栋哥就是人好,没别的。” “人好?我看他是想利用你!他现在对你这么好,你以后还不得拿命去报答他!” “妈你想多了,栋哥真不是那样的人。” 老太太无名起火:“你清醒点吧,像他们这样的上等人,绝不会拿咱们当朋友的!你别忘了,当年你爹是怎么死!” 见老娘发了火,仇束也不敢再反驳什么。 但他还是在心里认定了,栋哥和那些所谓的上等人不一样。 第40章 黑兵 - 别惹太岁 - 长侃 离开别墅区,太岁就打算去上班。 老陈不是说了么,昨夜闹鬼的那座宿舍楼,正好三号锅炉房的工友们都住在那里,太岁正好可以向李文德和刘五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可身后那个小跟屁虫总是一刻不停地跟着他,这让太岁很烦。 又一次路过花坛,太岁转回身去问冷无双:“小丫头,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冷无双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没事啊。” “没事的话别老跟着我了,我要上班。” “那我送你去。” “我谢谢你啊,你还是老实待着吧。工友们要是看到你,百分之百会起疑。” “那……你再留下来陪我聊会儿天呗。” 面对这个小丫头片子,太岁也没招:“那就一小会儿啊。” “大哥哥,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太岁应付道:“我叫盖栋。” 冷无双也不知道聊什么,于是没话找话:“那……那你去过冷家吗?” 太岁敷衍道:“去过。” “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叫什么呢。” “你不是叫冷无双吗?” “呀,你怎么知道啊?” 太岁心说,仇束不都说了你是二小姐么,从你往上数,还有两位二小姐,一位是你二姑冷非烟,还有一位是你二姑奶奶冷雅儿,但是今年十八九岁年纪的,也只能是你冷无双了,当初你和你姐满月的时候,你曾祖父冷无心还邀我去喝满月酒呢,只不过我当时有事脱不开身,就没去。 再者,冷无双管太岁叫“大哥哥”,那完全是差了辈分的,叫叔还差不多。 只不过太岁因为将六炁归元这门绝学练到了极致,导致二十四岁以后就不再衰老,寿命也比寻常人长好几倍,所以看上去年轻而已。 太岁长吐一口闷气,问冷无双:“你出门有带保镖的习惯吗?” 冷无双没有察觉到,太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口吻中是透着击几分冷峻的,依旧笑呵呵地答道:“以前有的,但今天我是背着姐姐偷跑出来的,所以就没带呢。” 太岁点头:“你在这个园区里有什么仇人吗?” “仇人倒是没有,可姐姐说,这个园区里有很多人都是冷度的爪牙,还说,这些人有可能会对我们不利。哎呀,这些你不是都知道的嘛,要不然,姐姐也不会专门请你来保护我们呀。” 请我来保护你们? 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太岁也没就此深究,只是问冷无双:“冷无心平时对你怎么样,疼你吗?” “曾祖父人很好的,对我,对姐姐,都很好啊。哎,你怎么敢直呼我曾祖父的名讳!” 冷无心人很好?别闹了,那是你没见过他恶毒的时候。 而且这老东西行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在他看来,这世上只有三种人,他看上眼的人,他看不上的人,以及他畏惧的人,能不能让他看上眼,全凭缘分,能力、身份、品行,一概不看。 但凡是他看得上看的人,他都对人家极好,可但凡是那些他看不上的,不管如何讨好他都没用。 不过不管怎么说,冷无心对小龙潭是有恩的,冷无双又是他比较爱惜的小辈,于情于理,今天这个忙,太岁都不得不帮了。 刚才,太岁之所以问冷无双有没有带保镖的习惯,是因为他发现,有人正从八个不同的方向悄悄朝花坛围拢而来。 这八个人的步伐都非常轻盈,行动时几乎不发出丁点声音,而且十分迅捷,仅仅是几次呼吸的功夫,就已经将包围圈缩小到了五六米半径。 这帮人如果不是冷无双的影守,那就是仇家派来的职业杀手。 当包围圈缩小到只有两三米半径的时候,冷无双才发现问题。 悄悄围拢过来的八个人,都有着极高的专业素养,他们所处的位置,全部都在冷无双的视觉盲区,冷无双看不到他们,但依然能感觉到他们身上勃勃流转的能量。 冷无双的反应还挺快,第一时间调动灵气,进入作战状态。 她能感觉到杀手身上的灵气,对方自然也能感觉到她也在快速调动灵气。 紧接着,就听花丛中有人大喊一声:“直取冷无双,别理那个废物。” 废物,指得自然是连腰牌都没有的太岁。 话音一落,便有七道身影从花丛中飞跃而起,如同七道极速划破空气的黑烟,朝冷无双杀了过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唯一一个没有出手的,就是刚才那个喊话的人,他是这个八人刺杀小队的队长,主要工作是指挥行动以及清理后事,大部分时候,并不需要亲自出手。 这位小队长缩在花丛后等了半天,却一直没听到打斗的声音,他心中无限疑惑,便起身朝花丛外看了一眼。 不看这一眼还好,看了这一眼,差点把他的魂儿都给吓飞咯。 那七名和他一起来的同伴,此时已变成了七具尸体,冷无双尚未将周身灵气全部调动起来,而那个被他认作废物的人,正如恶虎一般凝视着他。 这位小队长心头急颤,心说难不成这家伙就是冷月请来的技术大拿?可区区金鼎百镇,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实力,这特么金鼎千镇都有了! 面对杀气重重的太岁,这人竟然还有心思瞎琢磨,只能说,他不是一个爱惜生命的人。 等小队长想起来逃跑的时候,太岁已经到了他面前。 他只知道太岁到了他面前,却没看到太岁是怎么动的。 他也只知道,太岁抓住了他的脖子,却不知道太岁究竟是什么时候抓住他的。 下一瞬,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岁扯下第八具尸体上的两块腰牌,而后便胳膊一甩,随手将尸体扔到了一旁。 两块腰牌,一块由纯金打造,另一块,则通体黝黑。 这种黑色腰牌是用玄铁打造,上刻“黑兵”二字,而那块纯金的腰牌上,则足足挂了一百二十三枚玄镇。 太岁发现,这些玄镇都是中空的,重量要比普通玄镇轻得多,看样子,金鼎百镇以上的驭气师都不得不对玄镇做点手脚,要不然真的会掉裤子。 至于那块黑色腰牌,太岁也认得。 黑兵,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早年间太岁可没少和这帮杀手过招,但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黑兵组织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从此太岁便再也没听到过和他们有关的讯息,怎么到了现在,这帮杀手又跑出来搞事情了? 但凡是这个组织里的人,太岁那是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手。 因为太岁知道,对他们的仁慈,就是对千百万无辜妇孺的残忍。 第41章 不解风情 - 别惹太岁 - 长侃 刚才太岁动手的时候,冷无双也没看清他的动作,只是一闪神的功夫,花坛中央就躺了七个人。 冷无双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死了,他们身上明明都没有明显的外伤,却又一动不动,如同死尸。 直到她发现,这些趴在地上的人,全都瞪大了眼,摆明了就是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才知道它们确实是尸体。 冷无双是驭气师没错,但她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没经历过这种真刀真枪的实战,更没见过这么多死人。 那一刻,冷无双彻底慌了,整个心尖都在颤抖。 后来还是太岁带着冷无双离开现场,塞一块蜜糖在她嘴里,她才慢慢缓过神来。 这块蜜糖本来是太岁为小火柴准备的,没想到那孩子一点都不怕药汤的苦涩,蜜糖也没用上,这才便宜了冷无双。 糖分不但可以缓解药汤的苦涩,还可以缓解紧张情绪。 过了好久,冷无双才恢复说话能力:“那些人……都……死了吗?” “死了,”太岁将收缴来的两块腰牌拿给冷无双看:“他们是职业杀手,今天我不杀他们,他们早晚会回来找你索命。” 冷无双不认得那块黑牌子,但她识数,能数清金鼎腰牌上的一百二十三枚玄镇。 那可是金鼎一百二十三镇啊,这种级别就算是放在冷家,也是绝对的尖兵。 可冷无双亲眼看到,盖栋只用一个瞬间,就干掉了这个一百二十三镇的高手,对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事,恐怕连天宗祠的一介先生也做不到吧。 太岁举着那块黑牌,在冷无双面前晃了晃:“认得这东西吗?” 冷无双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太岁将牌子递给她:“让人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块牌子交给冷无心,后面的事,他会处理。” 冷无双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此刻她也没精力去在意太岁如何称呼她的曾祖父了,只是懵懵地说:“曾祖父是不会和冷度大动干戈的。” 太岁口中的后事,指的是冷无心会设法查清刚才那伙杀手的底细,但冷无双显然会错了意。 听冷无双这么一说,太岁便随口一问:“为什么不会?” 冷无双叹一口气:“冷度背后的靠山是海廷,就算是看在海廷的面子上,曾祖父也不会轻易动他。” “海廷?” “对,海廷!” “你提到的那个冷度,在园区里担任什么职务?” “以前他是整个园区的总管,后来家里发现,云泽湖园区的账面一直有问题,怀疑冷度私吞家产,这才派姐姐来接管园区。这些事情你不知道吗?” 太岁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转而问道:“当初云泽湖园区建立的时候,海廷也注资了吗?” “那是当然的,正是因为云泽湖刚开始建立的时候,冷度从海廷拉来了不少资金,才因功坐上大园区主管的位子。” “注资占比多少?” “好像有三四成吧,我也不太清楚。” 太岁陷入了沉思。 这个园区,是海廷注资建造起来的? 要知道,海廷和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工业集团,那可是竞争关系,因为像这样的工业集团越多,人类文明的退化速度就越慢,海廷就更难以彻底掌控这个世界。 既然如此,海廷为什么要注资建造这样一座超大型的工业园区呢? 看样子盗圣是对的,云泽湖园区存在的意义,绝不单单是为了盈利,在这座园区之中,一定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秘密。 冷无双打断了太岁的思绪:“大哥哥,这块黑色的腰牌,到底有什么含义啊?” 太岁也没正面回应,只是说:“以后碰到佩有这种腰牌的人,千万不要和对方硬碰硬,能溜就溜,凡是戴有这种腰牌的人,都不是你能应付的。” 冷无双一把抱住太岁的臂弯,撒娇似地嚷嚷:“不怕,有大哥哥在呢!” 太岁好意提醒她:“男女授受不亲,请你注意自己的举止。” 搞得冷无双很是郁闷:“真保守,跟个老夫子似的。” 太岁好像完全没听到这句话似的,轻轻将她推开:“我送你回去,前面带路。” 冷无双朝太岁做个了鬼脸,便旋过身,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向园区。 太岁也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确实有些惊人之处,前一刻她还紧张得跟什么似的,这才过了多久,就把附近有死人的事儿全忘了。 说得好听点,这是心理适应能力强,说得难听点,这就是虎。 冷无双欢快地跑在前面,却一点也不担心太岁追不上她。 太岁依旧是那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却能和奔跑中的冷无双保持不到一米的距离。 一直到冷无双进了办公大楼,太岁才不声不响地离开。 冷无双依旧满心欢喜地趴着楼梯,上二楼的时候,她迈过楼梯的拐角,将视线落在身后,才发现太岁不见了。 她感到有些茫然,赶紧朝着四下里观望,当她的视线穿过楼道里的大窗户,落在楼下的马路上时,才再次找到那个宽厚的背影。 冷无双托着腮帮,慢慢蹲在地上。 她望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傻傻地笑了。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距离锅炉房正式开工还有半个小时。 但李文德和刘五已经提前到了。 今天早上他们从宿舍区出来的时候,老汤特意告诉他们,栋哥好像对十三号宿舍楼闹鬼的事十分在意,让他们尽早去锅炉房等着栋哥,好早点向栋哥说明情况。 这不么,一到食堂,两人就赶紧填饱肚子,也顾不上抽饭后的那一口赛神仙了,赶紧跑到锅炉房等着栋哥。 太岁一进锅炉房,两人就风风火火地迎了过去。 这两个人,摆明了都是一宿没睡好的样子,双双顶着巨大的黑眼圈,脸色也有点发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 太岁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听说,昨天晚上,十三号宿舍楼闹鬼了?” 刘五递过来一杯凉透的白开水:“大哥,水。” 李文德则用力叹了口气,有些后怕地说道:“哎可不是嘛,大哥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那动静,那真是要多瘆人有多瘆人,吓得我们一晚上都没敢合眼啊。” 第42章 窗户上的人影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把水递给了李文德,让他喝一口缓缓神。 李文德稍微压了压情绪,而后才将昨晚的事徐徐道来。 宿舍区那边是晚上十点半以后必须熄灯,而昨天晚上正好是李文德和一号锅炉房的某位工友负责关灯事宜。 电灯在这个时代可是正儿八经的奢侈品,像宿舍区那种地方,肯定是不可能大规模通电的,每个宿舍挂两盏气门灯来照明,一盏在屋子里头,另一盏挂在门外。 屋子的灯靠舍友们自己关,李文德他们负责关闭所有门灯。 十三号宿舍楼足足十七八层高,李文德和另一位工友从顶楼开始关起,一层一层地往下爬。 和他一起负责这件事的工友正好就住在一楼,当最后驿站门灯被关闭以后,对方就回自己的宿舍休息去了,只剩下李文德自己一个人拎着灯笼往楼上爬。 十三号宿舍楼是以前的一座老钟楼改造的,外墙几乎没有几扇窗户,整个宿舍楼的采光非常差。 外面的月光照不进来,楼梯上黑色如墨,只有灯笼里的火光在李文德面前晃来晃去,照亮了很小的一片楼梯。 三号锅炉房的宿舍在第十三层,李文德爬到第九层的楼梯口时,突然感觉脖子上划过一阵寒意。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只被冻透的人手,在他的脖子上突然掐了一把,寒气顿时顺着后颈蔓延了大半个脊椎,让李文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起初,李文德还以为有人恶作剧,便转身举起了灯笼,想看看跟在他后头的人是谁。 火光下,只能看到一小节被光染成橘色的楼梯,还有压在楼梯边缘的一小段扶手。 楼道上没有风,可金属扶手上的锈迹,却像是被风搅动过一样,正一点一点地飘落下来。 “谁啊?”李文德朝着黑暗中吆喝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空荡荡的楼梯道上,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看着那些不断飘落的锈迹,李文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刚才触碰他的东西,不可能是人手,人手就算是专门放在冰里冻过,也不可能那么凉! 再说了,这伏天八月的,到哪找冰去! 可如果那种触感不是人手,又会是……什么? 想着想着,李文德便开始后怕起来。 此时压在他脖子上的寒意依然没有消退,这股寒意渐渐袭笼在李文德的心口上,他感觉,就连呼吸好像都变得困难了。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怪异的鸣响。 那声音很难用某个特定的拟声词去描绘,它很复杂,像风声,又像是虫子的嗡鸣,很弱,却又极其的尖锐。 这声音一出现,就惊得李文德耳根子直发麻。 他突然惊恐起来,赶紧抓着灯笼往楼上跑,一口气跑回了宿舍。 说来也怪,他这么一加速,那阵鸣响好像就消失了。 李文德和刘五的床位挨得很近,他回到床铺上的时候,刘五借着灯笼里的火光,看到他脸色不对,便问他:“你怎么了这是,见鬼了?” 不说这句话还好,这话一出,李文德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这一下把刘五也吓得不轻:“老李,你没事吧?” 李文德这才放下灯笼,颤颤巍巍地对刘五说:“我好像……真……真的碰上那东西了。”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小声喊了句:“马上就十点半了,小心明天被举报。” 此话一出,李文德和刘五也没敢深聊,赶紧熄灯睡觉。 按照宿舍区的规矩,十点半以后不单单是要熄灯,入住人员还必须乖乖睡觉。 怎么样才算是“乖乖睡觉”? 不聊天,不喝水,不磨牙,不上厕所。 晚上想上厕所?不好意思,你得憋着。 平时有磨牙的习惯?不好意思,直接开除。 而且一旦你违反了规矩,明天一早百分之百有人举报你。 一旦查明举报属实,举报者,赏,犯规者,开除。 冷家定的规矩,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李文德倒是想和刘五多聊一些,却又担心被举报,只能将恐惧憋在心里。 可李文德刚躺下没多久,那阵鸣响又出现了! 这一次,不只他一个人听到了鸣响,因为他听到黑暗中有人在嘟囔:“什么动静这是?” 像这样嘟囔声,只出现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很快,暗黑中就陷入了沉寂,只有那刺耳的鸣叫响还在持续。 据李文德和刘五描述,那声音出现之后没多久,他们就感觉到胸口上出现了一股很强的压力。 就像是有人在他们身上盖了一床灌了铅的棉被,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与此同时,这股压力之中还夹杂着一股极为强烈的寒气,直冻得人全身骨头都丝丝阵痛,舌根也是僵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最难受的是后脊梁,那感觉,就像是有条冰蛇一动不动地趴在上面,冰寒刺骨,寒毛倒立。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李文德和刘五其实没想这么多,这些感受,都是他们时候通过回忆,一点一点地还原出来的。 当时那种情境下,他们两个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害怕,怕得连心、肝儿都一直在颤。 他们听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屋外的走廊里来回滑动。 呼——嗤——呼——嗤—— 那声音,像是风声,又像是四脚蛇在沙子里钻行的动静。 它时近时远,李文德和刘五也说不清,那种动静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后来,又听到有人敲打宿舍窗户的声音。 哒、哒、哒…… 那声音很有规律,从东头敲到西头。 李文德非常确定,那就是人用手指敲打窗玻璃的声音,他甚至都能感觉到从窗户那边传来的震颤。 敲窗户的人显然一直在移动,可是,他在走动的时候却完全没有脚步声。 当时宿舍楼里静极了,就算是光着脚,蹑着步子在外面走,也不会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没有脚步声,完全没有。 只有那阵怪异的风声,以及敲打窗户的声音一直回响着。 还有那道刺耳的声线,也一直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风声和敲窗声音戛然而止,只有刺耳的声线还在。 当时,李文德突然有种心口下坠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斜着眼睛,朝窗口望了过去。 窗外黑漆漆的,几乎什么都看不到,模糊间,他感觉窗户上好像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他朝着窗外看的时候,那个人影,好像也盯着他。 第43章 悬案 - 别惹太岁 - 长侃 “然后呢?”太岁催促似地问道。 李文德却摇了摇头:“然后……然后我就一晚上没敢闭眼。” “你和那个影子对视了整整一夜?”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窗户上到底有没有影子,我只是感觉有,可又不知道到底有没有。” 李文德说着这种苍白的话,脸色也是苍白的。 显然是昨天晚上的那番经历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里阴影,别看现在天色大亮,可他想起当时的情景时,还是脸色惨白。 不只李文德,刘五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太岁问李文德:“既然你一直盯着窗户到天亮,那天亮的时候,窗户外面有人吗?” 刘五接话:“就算是白天,光线也照不到那个窗口,大哥你真该去我们那个宿舍楼看看,那就是个石冢啊,光线几乎就钻不进去,又潮又暗。” “那你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天亮?” “要是放在以往啊,只要老陈不敲钟,我们根本不知道天什么时候亮,只有今天早上是个特例,天一亮,我们就知道了。就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档儿,我感觉身上那股压力突然没了,然后就知道天亮了。” “怎么知道的?” “压力刚一消失,老陈就敲钟了。” 你说了半天还是因为老陈敲了钟啊! 刘五话还没说完:“不只是我,所有人都一下子缓过劲儿来了,然后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没命地往楼下跑,等我跑出宿舍楼的时候,一看,您猜怎么着,全宿舍楼上的人都跑出来了!楼门口乌乌泱泱的全是人。” 太岁可以百分之百地断定,昨天晚上出现在十三号宿舍楼的东西,绝不是什么鬼物,而是邪煞。 而且听刘五这意思,每层楼上的人都受到了邪煞的影响,宿舍楼共有十七层,也就是说,邪煞至少也有十七个。 可这些邪祟,为什么没有在夜间袭击工友们呢? 以太岁对邪祟的了解,它们只要发现了活人的气息,就一定会杀性大发,不把视野中的所有活人都杀光绝不罢休。 一方面,太岁的确为工友们逃过一劫感到庆幸。 另一方面,他也着实十分疑惑。 邪煞不杀人,这可真是破了天荒了。 这边刘五和李文德正向太岁描述昨晚发生的事,另一边,彭司方也将一份相关文档放在了冷月面前。 像宿舍区闹鬼这种事,向来传得很快,半个小时之前,冷月就听说了这个消息,于是让彭司方前去打探,不得不说,彭司方的效率着实高得吓人,短短半个小时,他已经整理出了一份相当细致的文件。 当然,这不是彭司方一个人的功劳,冷月的智囊团也出了相当大的力气。 要不然的话,短短半个小时,不管一个人的速度再怎么超越常人,调查能力再怎么强,也无法整理出如此详细的第一手资料。 冷月手中的这份文件里,也提到了昨夜出现在楼廊上的怪响,但没有提到李文德在楼梯上的遭遇,不过文件中同时提到,昨天夜里,宿舍区有十八个人莫名失踪,没人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失踪的,只是今天早上宿管员老陈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人少了。 这十八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的修为全都处于瓶颈期,随时都有可能从草壶晋升到白浅。 另外,彭司方等人在花坛处发现了八具尸体。 这八个人,有七个都是金鼎八十镇以上的高手,除了代表驭气师等级的腰牌,这七人腰间还各配有一块玄铁黑牌,上刻“黑兵”二字,另有一人未佩戴腰牌。 八人均死于一种极其诡异的震劲,虽然没有外伤,但五脏尽裂,心脏也皱缩干瘪。 从伤势上看,这八人似乎死于一人之手。 不过这世上怕是无人能在瞬息之间干掉这么多一流高手,所以彭司方等人猜测,这八个人,很可能是遭到了一群专业杀手的袭击。 这些专业杀手经受过同样的训练,施展出的功法也一模一样,他们的实力未必能比得上一流高手,但出手极其迅捷,而且角度刁钻奇诡,可在瞬息之间干掉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 最后,文件中还提到了一个最让冷月惊心的消息——冷无双失踪了。 看前面的内容时候,冷月还是一副处乱不惊的样子,可看到最后一条消息,她顿时间慌乱起来。 当时冷月恨不得将彭司方给生吞活剥了,这么重要的事,他偏偏放在最后才提! 冷月呼的一声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当场就要发难。 彭司方等人看样子早就意识到大小姐要动怒,早早就躲到办公室外面去了。 可你躲出去有个屁用,大小姐在屋里吆喝一声,你还不是得乖乖地进去。 正当冷月要冲门外呼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就是她那位好妹妹冷无双。 冷月此时是满心的急躁,可冷无双却还沉浸在那位大哥哥的音容笑貌中,就算进了办公室,还在傻呵呵地笑,完全没有留意到冷月正愤愤地瞪着她。 进屋以后,冷无双蹦着跳着,直奔落地窗过去了。 在那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三号锅炉房,运气好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看到大哥哥呢。 一想到这些,冷无双就说不出的欢乐,脸上的笑容已明显流露出花痴的气质。 看着冷无双那一脸花痴相,冷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无双,你干什么去了!” 冷无双这才慢慢转过头来,咧着嘴角冲冷月笑:“嘿嘿,你猜呀!” 冷月隐约看出,冷无双今天好像有点不正常:“无双,你怎么了?” 冷无双突然两眼绽光:“姐姐,我刚才去了小花坛。” 听到这句话,冷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去了小花坛? 又联想到彭司方在文件上提到的八具尸体,冷月便又是一阵后怕,忍不住斥责道:“你不老老实实地呆在办公楼上,去花坛做什么!不知道咱们的处境有多危险吗!” 第44章 七晶石 - 别惹太岁 - 长侃 在训斥冷无双的这几秒钟里,冷月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可怕的画面。 万一无双被冷度的人抓取怎么办,万一那帮高手在花坛交手的时候波及到她怎么办! 冷月是又心惊,又急躁,冷无双却依旧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这让冷月越发生气。 她不是气冷无双没有好好听她说话,她是气冷无双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冷无双不能好好反省,那以后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一次她运气好没受伤,可谁能保证她以后的平安。 冷月越想越急,正要爆发,忽听冷无双来了句:“姐姐你骗我!” 乍听冷无双这么说,冷月下意识地愣了一下,没能在第一时间将那些充满火气的话说出来。 冷无双朝冷月跟前凑了凑,一脸痴相地说:“我见到大哥哥了!” 这一下冷月更懵了。 大哥哥? 这丫头,说得什么胡话? 冷无双也不多冗述,只是一脸坏笑地看这冷月,那表情分明在说:“姐姐你不用解释,我懂。” 这样的眼神让冷月愈发迷糊,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冷无双又来了一句:“现在我总算知道,姐姐你为什么看不上那些公子哥了,原来姐姐身边有更好的呀。不过姐姐,我觉得你性子太冷了,大哥哥不一定喜欢呢,他说不定,说不定喜欢热情一点的。” 说着说着,冷无双脸红了。 什么情况? 这丫头怎么大早上的,尽说些胡话呢! 难道受了内伤,折到了脑子! 想到这儿,冷月心中的那份紧张顿时被放大到了极点,她赶紧朝着门外喊:“欧阳医生!医生!” 话音方落,便有一个妙龄已过,却又风韵犹存的女子推门进来。 冷月慌不跌地对女人喊着:“快给无双看看!” 女人走到冷无双跟前,仔细看了看冷无双的脸,可能是觉得没什么异常,便疑惑起来:“二小姐怎么了?” 冷月忧心道:“想必是受了伤,大早上的,尽说些胡话。” 冷无双也望着女人,一脸的坏笑。 女人又看了她几眼,见她又是往日里那副坏兮兮的模样,便十分确定地告诉冷月:“二小姐没事,只不过体温稍高,别担心,不是发烧,这是受到异性影响导致的轻微上头症状,简单来说就是得了花痴病。” 眼前这位女子,是冷月前往天宗祠求学时就一直追随冷月的私人医生,她之所以能成为医生,倒不是因为她的医术高超,而是因为她的灵气特质就是疗伤治病,多年来的修行也让她获得了一双慧眼,只要辨别一下别人的脸色,就能立即知道对方得没得病,得了什么病,病得重不重。 欧阳医生出身名门,性格好,长相不赖,身段也好,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好听,却至今未婚。 只因为她有一个天大的毛病,导致她纵有如此卓越的条件,却没人愿意跟她结婚。 她的名字,叫欧阳栓柱。 你说要是有人跟她结了婚,以后在人前该怎么介绍她呢。 “我为大家介绍一下啊,这是我老婆栓柱……” 或者是这样。 “我为大家引荐一下啊,这是我媳妇儿大柱子……” 或者大栓子。 寻常人家倒也不在意这个,可这帮门阀贵胄特别在意这些门面上的东西,加上欧阳医生眼眶也高,比她出身低的她看不上,和她出身差不多,或者比她出身高的吧,又不好意思看上她。 于是久而久之,就成了大龄剩女。 按照他们欧阳家的习俗,但凡父母赐了姓名,一生都不能更改。 至今欧阳医生都想不明白,她爹当初为什么给她起这么个破名。 每次欧阳去询问自家老爹的时候,老头子都会仰望天工,用一种十分深沉的语气说:“你不懂,这叫大俗即大雅,你这个名字,是我倾注了无数心血,想了整整一年才想出来的。” 每次冷无双看到这位欧阳阿姨,都会立即想起她的全名,当场失笑那是常有的事儿。 欧阳医生和冷无双的关系,那和异姓姐妹也差不多了,所以也时常不客气,话专挑损的说,尝尝把冷无双气得跺脚。 一句话,欧阳医生就把冷无双最不愿意听的话全都说了个遍,气得的冷无双一个劲地跺脚。 欧阳医生便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冷无双,摆明了就是一副不服来战的神态。 冷无双当然不能认怂:“那是,像我栓柱阿姨,就从来不会犯花痴病,您要是能得这种病,那还愁嫁不出去吗!” 这就过分了,一下子扎中了欧阳医生的痛点,气得她当场便举起手掌,作势就要打。 冷月心里正烦,见不得这两人瞎闹,便制止道:“你们俩都消停点儿吧。” 欧阳还是探出手去,在冷无双的小脑瓜上轻轻拍了一下。 本来冷月是想好好教训一下冷无双的,被欧阳医生这么一闹,一时间也没了火气,便又闷闷地坐在了椅子上。 刚坐下,就听欧阳说:“彭司方他们几个知道你正在气头上,都不敢进来,有些事,就由我来替他们说吧。” 冷月揉了揉太阳穴:“希望是好消息。” “算不上好消息,但暂时也不算坏消息。”欧阳说道:“刚才彭司方派去灰林子的探子回报称,林子出出现了一条大裂痕,目测应该是从林子深处,一直延伸到了云泽湖里。” 冷月有点纳闷:“昨天不就有工人看到那条裂谷了吗?这不算什么新闻啊。你是说……昨夜十三号宿舍楼闹鬼的事,和这条裂谷有关?” 欧阳将一块看似玻璃片的碎块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探子从裂谷附近找到的。” 一看到桌子上的碎片,冷月顿时坐直了身子:“七晶石?” 所谓七晶石,就是由七种晶体融合而成的特殊矿物质,这东西对于驭气师来说,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一颗两钱重的七晶石,就能让一个草壶级的驭气师一夜之间晋升为青囊。 这种矿石可以说极其稀有,从人类发现它到现在,被挖掘出来的七晶石加起来也不过四五两的分量。 可眼前这块七晶石,就至少有五钱重了。 冷月心中还在惊诧,就听欧阳说道:“我们怀疑,在灰林子里,极可能藏有一个大型的七晶石矿。” 第45章 据说花痴是种病 - 别惹太岁 - 长侃 这的确是个爆炸性消息,但未必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灰林子里真的存在这样的矿脉,云泽湖瞬间就会变成兵家必争之地。 不只是包括冷家在内的各大世家门阀,就连海廷,都会想方设法将这座大矿据为己有。 如果冷家能占据这座七晶石矿,那自然是好事,可如果海廷出手夺矿,以老家主的性子,到时势必要和海廷翻脸。毕竟这可是七晶石矿啊,冷无心能容忍冷度胡闹,但绝不会容忍海廷从自己的地盘上把这座矿拿走。 冷家、海廷,都是这个世界上的擎天巨擘,一旦双方撕扯起来,届时将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到波及,又会有多少人成为双方利益的牺牲品,没人能说得清楚。 别看冷月年轻,可对于这样的事,她看得很长远,她绝不想因为这样一座矿藏,让冷家承担有可能没落的风险。 因为她知道,和海廷相比,冷家还不够强大。 就在冷月盯着桌子上的七晶石愁眉不展的时候,冷无双突然插嘴:“姐姐,你怎么不早点把大哥哥介绍给我呢?” 冷月茫然地看着冷无双:“谁?” 冷无双顿时两眼放光:“就是盖栋哥哥啊,三号锅炉房那个。” “三号锅炉房?” “姐姐怎么还装傻呢,不是你让他去三号公路房做小工的嘛!哎呀,姐姐,你就别骗了我,今天早上我都见到大哥哥了,大哥哥还救了我呢。” 对于冷月来说,听冷无双说这番话,那感觉就跟听天书差不多。 什么大哥哥,什么盖栋,什么三号锅炉房? 什么情况! 这些疑问冷月都可以不在意,但有一件事,她却不得不在意:“你说……他救了你?” 冷无双突然变得特别激动:“大哥哥好厉害呀,一下就把那些杀手全部干掉了。那些人里面,还有一个金鼎一百二十三镇的超级高手呢,结果大哥哥‘嗖’的一下,就把他打败了,我都没看清大哥哥是怎么出手的。”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二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之前?反正就是刚发生不久。” “几个杀手?” “八个。” 冷月心头一颤,猛地站起身来。 此刻她的内心极其复杂。 惊吓、后怕、紧张、疑惑、渴望……多种不同的强烈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直感觉心脏一直在不断地紧缩,脑子也出奇的混乱。 她惊,她怕,是因为她没有想到,冷度真的会对冷无双下手,更没想到,冷度竟能找到那么多顶尖高手。 显然冷度远远要比想象中疯狂,他背后的能量,也必然远远超出冷月的想象。 但于此同时,仿佛有一双强有力的羽翼,正在暗中庇护着姐妹二人。 当初在山路上遇袭的时候,冷月就知道,出现在山道上的那些东西,就是曾祖父屡次提到的“邪煞”。 她知道邪煞的强大,也知道,以彭司方等人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应对当时的情况。 在亲眼看到邪煞的时候,冷月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那个人来了,那个能够在一瞬间击溃所有邪煞的人。 这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 太岁! 今天冷无双遇袭,竟又出现了这样一位绝世高手,将八个金鼎八十镇以上的高手一瞬击溃。 没错了,一定是太岁,一定是曾祖父请了太岁来保护她们。 要说冷无心这辈子最怕的人是谁,最推崇的人是谁,那一定是太岁,冷月从小就听他讲述太岁的种种传奇,久而久之,便渐渐对这位太岁心生向往。 三年前,海廷发布公榜,声称太岁陨落于愁云涧的时候,冷月就认为这是一条假消息,她心中那个天下无双的盖世英雄怎么会死,就连曾祖父都说过,太岁最让人敬畏的地方,不是因为他的强大,而是这世上没有任何困难,任何事,能打败他。 那个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如果说当初在山道上的经历,只是让冷月心中的那份期望重新燃烧了起来。 那么今天的事则让她断定,那个人真的没死,不但没死,而且还被曾祖父请来保护她了。 欧阳留意到冷月脸上的表情变化,顿时惊叫起来:“我的天,你怎么也犯花痴病了!” 被欧阳这么一叮,冷月才稍稍回过神来。 她坐回椅子上,试图让心境平复下来,可与冷无双说话的时候,声线依然有点颤抖:“他,什么样?” 冷无双顿时沉浸在了回忆中:“可帅了,比东江城的独孤萧还帅。” 冷月立即蹙眉:“独孤萧怎么能和他比!” 欧阳彻底惊了,冷月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至爱亲朋被人诬陷了一样。 什么情况这是? 那个叫盖栋的人是谁,冷月怎么这么在意他。 冷无双也迎合着:“就是嘛,独孤萧和大哥哥站在一起,根本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冷月用力平复了一下心境,对欧阳医生说:“让彭司方去趟三号锅炉房,把太……盖栋请来。” “彭司方都快忙死了,还是我去吧,说实话,我也想看看,你们姐俩口中的这位盖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话间,欧阳便朝屋门走去。 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冷月和冷无双一眼,发现这两个人都是一副心潮澎湃的模样。 欧阳一阵无奈:“唉,你们没救了。” 三号锅炉房内,太岁从李文德和刘五那里了解过十三号宿舍楼闹鬼的情况以后,也不去仪表室,就搬了个马扎到锅炉房门口坐着。 监视仪表的事自有其他人代他去做。 太岁在等人。 确切地说,他是在等冷月的人来找他。 他刚才向刘五打听过了,冷月已经从冷度手中接管了整个云泽湖厂区,如今,她表面上成了这个厂区最有权力的人,但实际上,冷月的权力处于半架空状态。 同时太岁也料定,冷无双早晚会将自己的事告诉冷月,而冷月,也一定会派人来找他。 现如今,冷月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来支持自己。 而太岁也想从冷月那里得到一些便利。 所以,太岁打算和冷月做一笔交易。 第46章 新的生命,新的希望 - 别惹太岁 - 长侃 八点刚过五分钟。 正是刚开工的时间,顺着三号锅炉房的门口向外望去,二十分钟前还水泄不通的马路此时已是空空荡荡。 没有了人群的遮挡,即便太岁坐在马扎上,视野比平时低了很多,也能一眼望见远处的办公大楼。 八点零六分,一个焦急的身影出现在了这条马路上。 对方的速度非常快,上一个瞬间太岁刚看到对方的时候,对方的身影还在办公楼附近,下一个瞬间,对方和太岁之间的距离,就只剩十来米了。 太岁发现,那家伙的模样非常怪异。 看身体的比例和构造,似乎与人类别无二致,惟独脑门硕大,不光大,而且还是青紫色的。 难道是邪煞? 这个念头一出现,太岁便立即起身,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只邪煞的身上见不到半滴黑水,太岁必须小心应对。 “快快快,我老婆要……要生了!” 对方还没等冲到太岁面前,便慌慌张张地吆喝起来。 太岁当时就惊了,这不是盗圣的声音吗? 真的是他! 我靠这家伙跑步的时候,怎么仰着脑袋跑? 盗圣冲过来,一把拉住太岁的手腕,由于他用力仰着脑袋,只能用俯视的目光看着太岁:“跟我走,快!” 太岁望着那个大西瓜似的额头,无比震惊:“我了个天,你脑门怎么肿这么大!” 盗圣就是因为闹脑门肿得太大,正常姿态下会挡住眼睛,才一直仰着头,好吧这个紫色的大瘤子甩到头顶上去。 他也没心思回应太岁的话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急喊:“我老婆要生了,要生了!” 得,这货已经慌到魔怔了。 毕竟生孩子是大事,太岁也没磨蹭,赶紧跟着盗圣离开厂区,直奔灰林子。 欧阳医生从办公楼里出来的时候,忽觉身边刷、刷闪过两道劲风,风力之猛,激得她险些没站稳。 待她稳住身形,朝着身侧张望的时候,却什么都没看到。 太岁一边跟着盗圣朝灰林子飞奔,一边问盗圣:“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盗圣跟着魔了一样:“快生了,马上就要生了啊!” 太岁说:“接生我确实学过,但没有实践过,况且这种事我也不方便出手,等会儿我告诉你怎么做,你来操作。” “快生了!” “你老婆生头胎的时候,你怎么给她接生的?” “马上就要生了!” 太岁:“……” 几分钟的功夫,两人已经回到了竹林小筑。 就听李彩儿在屋子里嘶喊:“你个杀千刀的狗剩,你到哪去了,啊——” 盗圣已经紧张得不着四六了,只知道死死攥着太岁的手腕,整个人都在颤抖。 太岁也是没办法了,于是抬起手,在盗圣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盗圣“呃!”地惨叫一声,直接疼翻在地。 趁着盗圣还没爬起来,太岁立即冲进炼丹房烧上了开水,又冲到门后抓起一对黑白葫芦。 太岁也是这才发现,炼丹房的屋门后头竟然多了一个葫芦,本来他只在门后挂了虎骨丸和跌打酒,可那个多出来的黄葫芦里,装的却是三尸散! 估计是盗圣修葺炼丹房的时候,随手将这个葫芦挂上去的,加上他拿药的时候天色未亮透彻,黑灯瞎火的直接拿错了。 三尸散配上虎骨丸,只能让旧伤复发,新伤更烈,怪不得那货脑袋肿这么大。 太岁几个箭步冲到盗圣跟前,直接将虎骨丸塞进他嘴里,又给他上了跌打酒,最后压住他身上的几处脉节,抑制住三尸散的毒性。 很快,盗圣的脑门就消下去了,虽说还没痊愈,但至少能正常看东西了。 太岁大声问盗圣:“清醒了吗?” 盗圣吐了口浊气:“我靠,你那个补脑丸有点上头啊。” “你那是吃错药了。听好了,你进去给弟妹接生,告诉我里面的情况,我教你怎么做,麻利点,动起来!” 盗圣哪里还敢耽搁,起身就朝屋里冲。 太岁赶紧把他叫住:“先洗手!那块紫色的肥皂是消毒的,用那个洗!炼丹房里有剪子和刀具,都拿上!” 盗圣一惊:“刀具?拿刀具做什么?难道要剖腹?” “别啰嗦了,赶紧的!” 盗圣这才赶紧忙活起来。 前后相隔时间不算太长,一声啼哭打破了竹林小筑里的平静。 那一刻,太岁险些两腿一软瘫坐在窗外。 说真的,从太岁出师至今,他从未像今天这么紧张过,盗圣在屋子里紧张,他就站在窗口外紧张。 对于太岁来说,想夺走一个人的性命很容易,可要呵护着这样一个小生命抵达人间,对他来说,却仿佛是一件无比凶险的事,生怕哪一个步骤说得不够清楚,会伤到这个即将降临的小生命。 直到那声啼哭打破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太岁在长舒一口气之余,仿佛整个心灵都在一瞬间被净化了。 “大人和孩子都平安吗?”太岁抬着头,冲窗户里喊。 里面传来了盗圣那虚脱,却又无比欢欣的声音:“母子平安!” 这声音实在是虚得厉害,可眼下还不是虚脱的时候,太岁立即让盗圣打起精神来,好抓紧时间处理术后事宜。 等到盗圣将一切处理妥当,盗圣才招呼他进去。 屋子里,李彩儿已疲惫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地看着太岁,脸上露出虚脱却感激的笑容。 太岁凑过去,仔细看了看依偎在李彩儿身边的小东西,也不禁笑了:“这小家伙长得还挺瓷实,以后估计也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盗圣也是长舒一口气:“唉,没想到你还真行,接生这种事儿你都不在话下。” 一看到盗圣那顶紫亮紫亮的额头,太岁就想乐。 可眼前正是一个温馨平和的场景,突然笑场好像有点破坏气氛,于是太岁便特意将话题和注意力转移到刚出生的小家伙身上:“一定要注意观察,看看小家伙身上和眼白会不会发黄,如果在明天这个时候之前出现发黄的情况,而我又不在,你就抓紧时间去厂区找我,白天我一般就在三号锅炉房,如果晚上我没回来,那就是去了十三号宿舍。” 说话间,太岁留意到,在李彩儿身边的那张桌子上,放了很多七色晶石。 太岁觉得奇怪,就问盗圣:“你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盗圣一脸激动地说:“这些东西可是价值连城啊,你竟然拿去做盆景!你不知道吗,这玩意儿叫七晶石,单这么一颗,就能卖下小半个太阳城。” 太岁就笑了:“别闹了。这玩儿就是我炼药剩下的炉底渣,我不是用它们做盆景,单纯就是拿它们给花上肥而已。” 第47章 平等相待 - 别惹太岁 - 长侃 盗圣突然有种想死的冲动。 全世界都在寻找的七晶石,竟然是你家的花肥! 怪不得最近这三年,整个世界都没出土过一颗七晶石,那是因为,这三年太岁一直没时间炼药。 太岁问盗圣:“为什么说这东西价值连城?” 盗圣叹了口气:“你家的花肥啊,对于驭气师来说可是天下难寻的圣药,我听说,只要很轻很轻的一小块七晶石,就能让草壶级的驭气师一夜突破瓶颈,晋升为青囊,金鼎级别的驭气师吃了,也能在一夜之间增加半镇修为。” 对于驭气师吃了七晶石能够增长修为这种事,太岁一点也不在乎。 哪怕那帮蠢才将修为提高到千镇、万镇,他们依旧是菜头。 这帮人一天不改变自己的修行方式,就永远无法变强大。 但盗圣的话,确实给了太岁一些启发。 一些赚钱的启发。 盗圣问太岁:“我看你好像经常炼药啊,那你出产的七晶石应该很多吧?可为什么,世人发现的七晶石却很少呢?” “他们发现了多少?” “据说,自从人类发现七晶石至今,所发掘出的七晶石也就是几两重。” 只有几两重么? 看样子,要想用这种炉底渣来赚钱,还真有点麻烦。 全世界的七晶石加起来只有几两重,太岁要是突然一下子出手好几十斤,不引人怀疑才怪了。 盗圣发现太岁陷入了沉思,心中有点窝火。 大爷的,他又把我刚才的问题忽略掉了! 之所以世人发现的七晶石很少,是因为太岁住的地方都很隐蔽,只有当大风将小部分炉底灰吹入河道的时候,世人才有可能在河道下游发现这些晶石。 李彩儿刚生了孩子,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太岁就让盗圣最近先别出去瞎折腾了,留在家好好给老婆坐月子。 趁着天还没黑,太岁跑到山上搞了一大堆食材,并将各种食材分成几类,拿一张纸,写出不同种类的食材要在坐月子的哪个阶段弄给李彩儿吃,并为此设计了一整套月子食谱。 由于需要根据李彩儿的体质来设计食谱,太岁还反复给李彩儿把了几次脉,以便弄清楚她的身体状况。 大概是由于久不见生人的原因,李彩儿不知道怎么和儿子、丈夫以外的人说话,太岁给她把脉的时候,她也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是眼神中流露着感激和尊重。 待处理完这些,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太岁嘱咐盗圣一定要仔细观察孩子和产妇的情况,说完就打算离开。 盗圣见太岁要走,赶紧唤道:“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太岁停下来说:“不一定,看情况吧,怎么了?” “你怎么着也得赶在明儿吃早饭前回来啊,我……我不会做饭!” “开什么玩笑!你不会做饭?那你老婆生头胎的时候,你怎么照顾的?” “当时我是带着她出去生的,总之,早饭之前一定要回来啊。” “你以为晚上她就不用吃了?不会做饭是吧,正好,头几天她不能吃硬食,你就从煲汤、熬粥开始学吧,做法我都写在食谱上了,你按步骤来就行。” “我靠我真的不会做饭啊!” “学!” 说罢,太岁转头就朝门外走。 盗圣怪叫一声:“等等!” 太岁转头去看他,就见他用力朝自己伸出了一只手,一脸便秘地喊道:“爱我,别走。” 一看到盗圣的紫额头,太岁又想乐,可好歹是忍住了,骂了句:“滚蛋!”,便快步离开小筑,直奔宿舍区。 太岁觉得,盗圣这个人的神经肯定是有点问题,自从他结识盗圣至今,两三天过去了,就没见这货正常过。 不过这货虽然有点神经质,但平日里还挺欢乐的。 更关键的是,这是多少年来,唯一一个能和太岁平等相处的人。 有师父在的时候,虽说太岁和师父也是师徒情深,但那也算不上对等,相反,太岁对师父是又爱又敬又怕。 出师以后,全天下的人都畏惧太岁,即便是那些最知心的兄弟,也多少会对他有所敬畏。 很小的时候,太岁确实有过一个对等的朋友,但那个人在三十多年前就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 三十多年了,太岁再次遇到一个能和他平等相处的人,对他来说,这实在是弥足珍贵。 宿舍区。 此刻还没到十点半,除了十三号宿舍楼中一片漆黑外,其他宿舍楼上都还亮着灯。 由于昨天晚上出了那样的事,原住十三号楼的工人们全都搬进了九号楼。 这在以往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事。 过去,高层根本不会顾及他们的死活,别说是闹鬼,就是十三号楼着了火,都未必让他们立即撤出来。 听说,这次能搬宿舍,是冷家大小姐的意思。 这确实是冷月意思。 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上流社会的小姐来说,工人们是死是活,她其实不太在意,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希望能取悦一个人。 她的曾祖父曾告诉她,那个人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所谓的身份之差、门第之别,更看不惯他们这些世家门阀对待下人们的做派。 今天下午欧阳去三号锅炉房的时候,那个人竟然不在,但听同在三号锅炉房工作的李文德和刘五说,那个人好像对十三号宿舍楼闹鬼的事十分在意。 冷月心想,说不定今天晚上,他会到十三号宿舍楼一探究竟。 所以她很早就带着冷无双和仇束来到了宿舍区,她听说,仇束和那个人似乎很熟。 此刻,仇束正手脚局促地坐在宿管员办公室里,冷月和冷无双都在,可栋哥却不在,这让仇束非常紧张。 冷月和冷无双不但在身份地位上碾压仇束,修为上更是高了他好几头。 面对这样的两个人,仇束生怕自己万一做出一点出格的事,就会引发姐妹二人的不悦。 这种紧张,更来自于他对冷竞的忠诚,他知道,冷月和冷无双,也是站在冷竞这条战线上的。 仇束紧张,老陈和老汤比他更紧张,突然有这么多大人物齐聚一堂,让他俩实在有些吃不消,尤其是老陈,一双手,从半个小时之前就开始抖,可他又不敢让冷月和冷无双看到他发抖,只能将手掌揣在上衣口袋里。 好歹两位大姐没让他端茶倒水,要不然指定得露馅。 “老汤在吗?”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太岁的声音。 仇束和老汤同时松了一口气。 可算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心中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只要栋哥在场,就不用去惧怕任何人,因为栋哥会庇护他们。 第48章 情债 - 别惹太岁 - 长侃 今天晚上,冷月特地穿上她那条红色的礼裙,还登上了她平日里最讨厌的高跟鞋。 此时的冷月香肩小露,长发披肩,那张美好的面容也被灯光勾勒得越发精致。 仇束他们几个之所以紧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今夜的冷月太醉人了,他们一边想看,一边又不敢看,眼神越是游离,心中就越是紧张。 外面那个声音一出现,除了老陈,屋子里的人全都各怀心事地站了起来。 老陈见大人物都起身了,自己也不敢坐着,于是也匆忙站起身来。 仇束拉开屋门,太岁便牵着小火柴进来了。 太岁是在宿舍区的入口附近遇到小火柴的,听小火柴说,今天晚上宿舍区来了两位漂亮的大姐姐,于是太岁就带着她一起过来了。 看到太岁的瞬间,冷月心中顿时浮起巨大的失望。 这不是她要等的那个人! 虽说她从未见过太岁本人,但她见过太岁的画像。 太岁看到冷月的时候,心里也是一阵别扭。 在长侃的老设定中,冷月的命运用七个字就能概括:一见太岁误终身。 这丫头从七八岁开始就常听冷无心聊起太岁的事,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冷无心又好死不死将太岁的画像拿给她看,从此以后,太岁的样子便深深植根在了她的心底。 在这个世界原有的设定中,温小跳从天宗祠毕业之后,曾以冷月校友的身份寄宿在冷家,期间为了赚钱养活自己,还给冷月当过管家兼保镖。 可以说,温小跳对冷月是一直怀有情愫的,但他也知道冷月心中有了归属,一直默默守护,从未表明过自己的心意。两人长期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冷月不是不知道温小跳的心思,却选择视而不见。 直到太岁这个最终BOSS从幕后走到台前,冷月才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荼毒苍生的魔头,一时间心灰意冷,于是告别红尘,从此入天南山隐居,再也没人见过她。 临行前,温小跳也曾尝试挽留,可冷月说,她这辈子,无法在心里同时装下两个人。 温小跳身边有很多女人,惟独冷月,是他心中最为惦念,却又永远的不的的那一个。 冷月在原设中是个略有悲情色彩的人,而这种悲情,恰恰是太岁带给她的。 这也是让太岁感到别扭的原因。 明明才刚见到这丫头,怎么心里头就对她特别愧疚呢,好像欠了她好大一笔债似的。 冷无双像只欢脱的小兔子一样跑到了太岁身边,一把揽住太岁的手臂:“姐姐猜得真准,大哥哥果真来了呢。” 太岁发出了友情提醒:“这位姑娘,请注意你的举止。” 当太岁进门的那一刹,冷无双眼中只有太岁,根本没看到太岁身边还牵着一个小姑娘。 她抱着太岁的手臂说话时候,视线却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了小火柴身上。 看到这小丫头和太岁似乎感情很好,仿若父女一般,冷无双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她压根没听到太岁的提醒,只是懵懵地问:“这是……你女儿?” “干女儿,她叫紫芙。”太岁先将胳膊从冷无双的手中拿出来,又将小火柴拉到身前:“我最近很忙,恐怕没时间照顾她,帮我想个办法。” 冷无双一把卷住太岁的胳膊:“那好办啊,小丫头就跟着我吧,大哥哥放心啦,我肯定会好好待她的!” 小火柴一直在宿舍区东躲西藏的,着实不是个办法,而且她还在养病阶段,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外加也需要更好的照顾,所以太岁才特地带着她来找冷月。 乍听小火柴说,有两个看似高贵的大姐姐在仇束陪同下来到了宿舍区,太岁便立即断定,小火柴口中的大姐姐,就是冷无双和冷月! 冷月现在急迫地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来帮助自己,只要她知道自己今晚会来宿舍区,就算是冒着半路遇袭的风险,她也一定会亲自来见自己,因为只有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而仇束的出现,已经证实了冷月调查过自己,那她也一定会知道,自己对十三号宿舍楼闹鬼的事非常在意。 既然要彰显诚意,那好,顺便帮我照顾一下小火柴吧。 你可以说太岁的情商不高,但你绝对不能说他没有城府。 开玩笑,自出师以来,太岁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多少勾心斗角,他的城府之深,心思之老辣,可不是寻常人能够企及的。 “无双,不得无理!” 冷月一脸严肃地走过来,将冷无双从太岁身边拉开。 她这么一凑近,太岁心里的那份别扭又重了几分。 冷月看着太岁的脸,心中那份失望也强烈了几分,但脸上还是带着礼貌的笑容:“这位就是恩人吧,谢谢你救了无双,不知恩人怎么称呼?”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冷月心里有种莫名的期盼。 她是多希望,对方会说自己就是太岁,即便她知道对方不是。 可这样的期盼,却只换来了一个冷淡的回应:“盖栋。” 太岁其实也不想这么冷淡,可他就是挨不住心里的那股别扭,一时间也没办法和颜悦色地对待冷月。 冷月脸上依然是公式化的笑容:“恩人的修为一定很高吧,恩人是哪里人士,师从何人?” 像这样打探太岁的底细,对于冷月来说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太岁早就为此准备好的说辞:“很久没测修为了,从六七年前开始,天宗祠的门人就很少参与修为评级了。” 想当年,一介先生在与太岁的交手中差点被蹂成粑粑,从那以后,他就觉得海廷的驭气师评级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不提倡”门下弟子参与评级,也“不提倡”大家佩戴腰牌。 掌门都“不提倡”了,门下弟子便自行放弃了参与评级的机会,也极少有人佩戴腰牌。 但这只限于他们没出山门的时候,一旦出了山门,该评级评级,该佩什么腰牌佩什么腰牌,绝不含糊。 毕竟那一块腰牌,可是他们吃饭的本钱啊,谁会和大富大贵过不去。 太岁没说自己是天宗祠门下弟子,作为小龙潭门人,谎称自己是别人的弟子,对宗门对祖师都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像这样的忌讳太岁是绝对不会去碰的。他只是说,天宗祠的门人很少参与评级。 这样的话放在冷月耳朵里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她立即认定,太岁就是天宗祠门人。 虽说太岁没有说自己是哪里人士,但在冷月看来,自打四十年前开始,天宗祠收的弟子,大多非富即贵,眼前这个人的来头肯定很大,要不然他年纪轻轻,也不会拥有秒杀百镇高手的实力,除了天宗祠的培养和自身努力,他的家族,一定也在他身上倾注了大量资源。 第49章 似冷似热 - 别惹太岁 - 长侃 但冷月还有一个天大的疑问:“我在天宗祠的时候,为什么没见过你?” 太岁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有那么一小部分天宗祠弟子,在出师之前是不与外人接触的。” 天宗祠隐修么? 冷月确实听说过关于这帮隐修的种种流言,据说他们一入师门,就被宗门藏入深山进行秘密训练,直到出师之前,就算是天宗祠内的其他的同门,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据说这些被选为隐修的人,各个都是天纵奇才,一旦出师,最不济也是金鼎一百三十镇以上的实力。 但冷月也听说,自从天宗祠退出隐修制到现在,好像还没有一位隐修能够顺利出师。 没办法,一介先生对这些秘密弟子的要求太高了。 冷月又问道:“盖先生怎么跑到我们园区来了?” 太岁的话半真半假:“我来这儿,一来是为了查案子,二来也是想找人。我听说,这两年,有个叫冷度的人在这里搞了不少腌臜事儿。” 听到这句话,冷月顿时眼前一亮。 看样子,这位盖先生原本就是为调查冷度而来的。 冷月又问道:“盖先生来之前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您要是提前告诉我您要来,我怎么也不能让您去锅炉房做个小工啊。” “我本来就是暗中查案,不便叨扰大家,再说当时来得急,匆忙之下只弄到了这么个小工的身份。” “这怎么行,盖先生毕竟是我的师兄,可怎么能委屈了先生。要不然,就劳驾先生移驾,到我的办公楼上做个侍卫长吧,这样先生离我近一些,我想找先生的时候,也得个便利。” “可以。” 在太岁和冷月说话的时候,冷无双一直眉头紧蹙。 她看出来了,不管是太岁还是冷月,在面对对方的时候,好像都一下子变得做作起来。 太岁好像在刻意保持礼貌,完全没有了平时那副随性自然的气质。 冷月也很局促,一边要特意做出一副热情的样子,可一边又保持着打官腔的语气,好像在刻意疏远对方一样。 明明今天晚上来宿舍区的时候,冷月还是一副非常期待的样子,怎么两人一见面,她又变得不冷不热了? 关键是冷月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如果放在平时,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她一定是冷冰冰态度,对于自己的喜欢人,也热不到哪里去,可这种不冷不热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也不像她呀! 想着想着,冷无双突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念头。 大哥哥和姐姐,不会是早就认识吧? 他们只是特意装出一副素未蒙面的样子而已。 这个念头一出现,冷无双就再也淡定不起来了,她心想,难不成姐姐一直不愿意外嫁,真的是因为大哥哥? 太岁不了解冷无双的性子,也懒得去猜她的心思,可冷月一看到冷无双正盯着她和太岁发呆,就知道这丫头保准在胡思乱想,于是伸出一只手,在冷无双眼前晃了晃:“无双,想什么呢?” 她这么一打岔,太岁也赶紧从尴尬中抽出身来,转而对仇束和老汤说:“我对宿舍楼的情况不熟悉,你们俩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跟着我去趟十三号楼吧。” 当时仇束、老汤、老陈都在发愣,太岁这么一开口,三人才同时回过神来。 发愣的时候,三人的心思各有不同,但大致的思路都差不多。 他们一面惊讶于太岁身份和想象中不一样,一面又为太岁那天宗祠隐修的身份感到震惊。 最为震惊的人莫过于老陈,他在反复回想,这两天在盖栋面前的种种表现。 起先他以为盖栋只是个连驭气师执照都考不出来的废物,在那种情况下,极可能在盖栋面前做出一些无礼的举动,万一他哪件事做得不好,被盖栋给记住了,那他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喽! 仇束回应太岁的话:“十三号楼上现在没人了。” 太岁眉头微蹙:“没人?去哪了?” “按照大小姐的意思,都搬到九号楼上去了。十三号楼这不是不太平嘛,大小姐也是怕他们有危险,才让他们挪了地方。” 太岁的眉心这才缓缓舒展开,并朝冷月投去一道欣赏的目光。 冷月留意到了这道目光,心中顿时一阵小窃喜。 仿佛这一道眼神中蕴含的欣赏,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褒奖了。 可随即冷月又懊恼起来,她让十三号楼的人搬走,又不是为了取悦这个盖栋,可为什么盖栋的一个眼神,就让她心中起伏这么大。 冷月啊冷月,他又不是太岁,你瞎激动什么! 太岁只是短暂地瞥了冷月一眼,注意力随即便回到了仇束身上:“咱们先去十三号楼看看。” 仇束半句废话没有,立即出门带路。 像那种充斥着汗臭味的工人宿舍,冷月一万个不想去,可看到盖栋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她就感觉心里好像突然变得空落落的一样,在小片刻的犹豫之后,还是踩着高跟鞋跟了上去。 冷月劝自己说,她之所以跟上来,只是想看看这位盖先生的修为究竟如何,没有别的意思。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想法有多幼稚。 如果这位盖先生真的修为高绝,楼上出现邪煞,你可能还不会有危险,可如果他的修为不怎么样呢,你跟着他上了楼,万一碰上邪煞,别说他活不成,你也得丧命。 冒着生命危险去考察对方的修为,这么蠢的事儿,冷月但凡稍微清醒一点,就绝不会做。 可她现在已经不清醒了,虽然她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 即便冷月不愿意承认,可当她看到盖栋那厚实的背时,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安全感,好像那不是一轮背影,而是一座温厚的大山,可以为她挡住这世上的一切敌意。 走到十三号宿舍楼门口的时候,太岁突然停下脚步,当时冷月整个人都有点懵,一个没刹住,直接扑到了太岁的背上。 从太岁的衣服上,她闻到了一股非常柔和的香味,有点像龙蜒草的味道,但没有那么冲鼻。 太岁感觉到后面有人撞到自己,也没特别去在意,只是草草朝身后瞥了一眼,而后便问仇束:“这座十三号宿舍楼,以前是住宿人数最多的一幢楼吧?” 第50章 重台莲花印 - 别惹太岁 - 长侃 仇束明显有点犯难:“这个……我也说不好,我对宿舍区这边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说话间,他连续朝老汤投去好几道求助的眼神。 老汤也跟着过来了,不过他一直在想小火柴的事儿,没留意到仇束的眼神。 还是太岁主动问他:“老汤,你说呢?” 老汤这才回神:“哦,哦,是最多的。这个楼的体积最大,房间也最多,住得人当然也是最多的。” 太岁会有前面的问题,也是考虑到十三号楼是整个宿舍区中最高的一座建筑,想必其容量也是最大的。 为什么邪煞没有出现在别的宿舍楼上,却偏偏出现在了十三号宿舍楼? 太岁猜想,那应该是因为这栋楼的人最多,人气最旺盛。 邪煞就专喜欢朝人气旺盛的地方钻。 想到这儿,太岁立即改变了注意:“走,去九号楼。” 仇束和老汤都没有意见,立即就引着太岁朝九号楼方向过去了。 冷月心中却有点异样的感觉。 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要去九号楼了? 该不会是怕了吧。 同时,冷月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都是仇束和老汤这两个身份地位完全不对等的人,似乎只要站在盖栋身边,就能够暂时放下了门第之别,平等相处。 尤其是仇束,刚才他向老汤求助的时候,分明就没有丝毫看不起老汤的意思。 而老汤在仇束面前也没有特意去卑躬屈膝。 仿佛在仇束和老汤眼里,以前的阶层体系都被打碎了,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两个阶层,一个叫做盖栋,另一个,叫做其他人。 不对,用“阶层”这个词来形容眼下的感觉,好像也不太恰当。 太岁一行抵达九号楼的时候,离熄灯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站在楼门口,就能听到从宿舍楼内传来的喧嚣。 太岁朝仇束跟前凑了凑脑袋:“让他们提前一个半小时熄灯。” 仇束既不问太岁原因,也不问冷月同意不同意,便冲进宿舍楼传口信去了。 太岁扫了眼周围的几座宿舍楼,很快便挑中了足有十二层高七号楼,当下也不废话,一个急步猛冲,便顺着七号楼的外墙爬了上去。 由于怕激起的风劲太猛会对周围人造成影响,太岁在助跑时还特意放慢了速度。 可即便是这样,在其他人眼中,他的速度依然如同惊雷闪现。 他们只看到脸前人影一闪,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太岁已经爬上了七号楼的楼顶。 站在这里,可以将大半个宿舍区尽收眼底。 为保万无一失,太岁必须提前判断出邪煞的逃跑路线,以便能在第一时间进行阻截。 昨夜出现在十三号楼的邪煞着实有些怪异,太岁怀疑,它们极可能具备一定的智慧,要么,就是受人操纵。 邪煞进化出比较高级的智力,并非无稽之谈。 在葛家庄隐居的三年间,太岁也时常外出收集与邪煞有关的线索,当时他就发现,邪煞存在的时间越长,智力就越高,它们的智力,好像会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进化。 但过去并未出现过活人操控邪煞的先例。 太岁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昨天晚上出现了那么多邪煞,竟没有一只主动攻击人类,它们似乎是受到了某种非天然力量的阻挠,或者说控制。 邪煞不杀人,这完全违背它们的天性。 太岁一直细细观察着肉眼能看到的每一个细节,直到九号楼熄灯,他才回到地面上。 “仇主管、老汤、无双丫头,你们三个,分别去三点钟、九点钟、七点钟方向的三个路口守着,一旦发现邪煞沿路逃跑,千万不要与它们交手,立即给我发放信号即可,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过去阻截。冷月姑娘跟我上楼。” 太岁给大家分配好任务,便接过老汤递来的一把灯笼,快步进了九号楼的楼门,冷月也跟了进去。 工友们都已就寝,此时的楼道中极静,太岁端着灯笼走在前方,就能听到身后传来一连串尖锐的脚步声。 噔、噔、噔、噔…… 那是冷月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太岁之所以带着冷月一起行动,就是因为她今天穿了高跟鞋,走路时声音够大,而且这个声音是持续的,能够很好地吸引邪煞的注意力。 说白了,冷月就是太岁的诱饵。 但冷月认为,太岁带着她,是因为她的修为比其他人都高,虽然到不了金鼎百镇那样的程度,但至少也是七十多镇的修为,遇到邪煞,应该还能勉强支撑一阵。 两人迈上楼梯以后,太岁便俯低了身子,时常用灯笼找一找阶梯和墙壁的夹角,像是在寻找什么。 冷月对太岁的举动很是好奇,却又不好意思主动张口询问,只是闷闷地跟着。 她能忍住,有人忍不住。 荔枝妹实在耐不住好奇,又在未经太岁允许的情况下说话了:“老大,你这是干什么呀?” 太岁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说:“如果今天晚上邪煞决定在这里出现,那它们必然会在这里留下一个记号,那,就是那个。” 冷月以为太岁在和她说话,于是便凑上前,朝太岁手指的地方细细望去。 就见墙根处涂了一个鬼脸样的图案,只不过那个图案很淡,而且灰乎乎的,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将它当成一块普通的污渍。 “这个记号,是谁留下的?邪煞吗?” 太岁摇头:“我也不清楚,留下这种记号的,应该不会是邪煞。其实我也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每次邪煞出现在一个地方之前,都要留下这么一个奇怪的记号,那感觉,就好像它们在占地盘一样。” 说罢,太岁便端着灯笼朝更高处走去,他打算先去顶楼看一看。 刚才太岁在七号楼观察地形的时候,发现在十三号楼的外墙顶端,有一个十分清晰的重台莲花印。 在那么粗笨的一栋建筑上,却出现了如此精致的刻印,让人觉得非常违和。 其后太岁也仔细观察过九号楼的外墙,虽说当时没看到类似的刻印,但由于视野受限,他只能看到九号楼的西、北两面外墙,并不确定另外两面墙上有没有刻印。 来到九号楼的顶层后,太岁将头伸出窗外,仔细朝着外墙上张望。 果然,在东外墙的顶端,也有一个类似的刻印。 这次离得近,太岁一眼就能断定,那个刻印应该是不久前才刚刚刻上去的。在刻印正下方的墙面上,还沾着一些尚未被吹散的石粉。 第51章 黑雾盘涌 - 别惹太岁 - 长侃 纹路如此复杂的重台莲花印,不太可能是邪煞刻上去的,就算它们有那样的智商,也没有那么高超的手艺。 再联想昨夜邪煞并未伤人,太岁越发肯定,昨夜十三号楼闹鬼的事儿,绝对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想到这儿,太岁不禁有点感慨:“冷度倒也算个人物。” 冷月不明白,这位盖先生为什么突然提起冷度来了:“先生何出此言?” “他竟然找到了操控邪煞的方法。”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太岁就恨不能马上把冷度揪过来好好拷问一下。 想归想,但却不能这么干。 冷度和海廷联系甚密,太岁一时半刻还不能动他,眼下这个阶段,太岁还不想与海廷有任何瓜葛。 冷月从太岁的话中听出了别样的味道:“先生是说,昨晚十三号宿舍楼闹鬼,出自冷度的手笔?” 太岁点头:“他这是想赶你走啊。想想看,如果让闹鬼的传闻再发酵一段时间,工人们心中惊惧,必然会出现大规模辞职,到时候没了工人,园区还如何运作?如果云泽湖园区接连两个月都处于半瘫痪状态,冷家又会怎么做呢?” 到时候,冷家一定会将冷月召回去,因为冷月没有能力处理园区的麻烦。 这不是能力够不够的问题,而是园区的高管层几乎全都是冷度的人,有他们在,纵使冷月有千般能耐,也施展不出来。 就拿十三号宿舍楼闹鬼的事来说吧,以冷月现在的处境,她根本无法根除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正常情况下,她只能任由恐惧情绪持续发酵,就算那些没有和冷家签订卖身契的工人大规模辞职,她也丝毫没有办法。 整整一个下午,冷月的脑子都很乱,根本没有去思考这些问题,得太岁这么一提醒,所有的糟心事顿时全都涌了上来,让她心中一阵烦闷。 在这阵烦闷中,冷月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和太岁并排的位置,她离太岁很近很近,肩膀几乎要贴在太岁的手臂上。 对于此,太岁倒没觉得有什么,心想可能是因为楼道里有点暗,人姑娘家家的心里害怕,才特意离他近一点。 起初,冷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离太岁究竟有多近。 直到她的肩膀触碰到太岁的手臂,才顿时一阵慌乱,赶紧和太岁拉开一点距离。 冷月偷偷朝太岁瞥去,夜幕中,太岁的身影显得异常高大,如同一座在夜间缓缓移动的小山,却又不会让她感觉到压力,相反,在这座山影中,总是散发出一股温和的气息。 这时的冷月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她想像拥抱一个大大的毛绒娃娃一样,用力抱一下盖先生。 这个念头一出现,冷月便突然烧红了脸,同时心中也无比的懊恼。 冷月啊冷月,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太岁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人在想什么,他带着冷月在九号楼反复逛了几圈之后,便熄了灯笼,回到一楼安静地等待。 “盖先生?”黑暗中,冷月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太岁感觉到她的声音好像有点焦急,于是迅速回应:“怎么了?” 熄灯的时候,冷月特意和太岁保持了一段距离,加上太岁掩去了身上的气息,以至于冷月很难感觉到他的存在。 冷月确实有点慌,不是怕黑,而是怕盖先生从她身边消失。 即便她也知道,盖先生并不是她等的人,但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要一感觉到盖先生好像会离开她,她就觉得非常忐忑,好像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一样。 冷月没话找话似地说:“盖先生,咱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太岁仔细回想了一下,断定他确实没有见过冷月:“没见过。” 冷月再次试探道:“几天前,我曾在山路上遭遇过大批邪祟,还好有一位侠士出手相救,才堪堪保住性命,我感觉……盖先生的身影,和那位侠士有点像。” 当时太岁的身子完全被尘障笼罩,冷月根本不可能看清里面的人究竟什么样,充其量只能看到一个非常非常的模糊的轮廓而已。 太岁心里也非常清楚,这丫头是绝对不可能认出自己的,于是淡淡地回应:“还有这种事?说不定你在山路上碰到的邪祟,也是冷度派过去的。” 冷月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听太岁轻喊一声:“来了!” 话音方落,就听到黑暗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 那声音微弱却尖锐,如同蚊虫在耳边咋呼一样,让人十分不舒服,恨不得拿手在耳根上拍两掌。 冷月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她在山路遭遇邪煞的时候,也听到过这样一道声线。 就在冷月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太岁突然一把将她揽了过去。 太岁这么做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用自己的炁场遮住冷月的气息,而后施展匿身术,让冷月跟着他一起隐匿在黑暗之中。 此时,冷月的脸已经烫得能煮红豆了,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其实太岁将她揽到身边以后,就将手落下来了,根本没再去触碰她,可她在迷迷糊糊间却觉得,太岁好像一直揽着她的肩膀。 九号楼最大的好处是窗户够大,即便没有灯光,但借着月色,也能大体看清楼廊里的情况。 借着月色就能清晰地看到,楼廊中凭空浮现出一股黑色的雾气,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先是渐渐变浓,很快就从稀稀疏疏的几道雾丝变成了大团大团盘旋涌动的浓烟,而在此之后,雾气又在盘转涌动中缓缓变淡了。 雾气刚刚出现的时候,太岁就感觉到有一股寒气试图冲入他的经络,他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就将寒气死死挡在了体外,与此同时,太岁还点了冷月的两处穴位,以此稳固她的经络,防止寒气对她造成影响。 楼上的工人们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寒气一出现,所有人都僵在了床上,如同极寒之下被冻透的一具具冰雕。 太岁眯着眼睛朝雾气中观望,就见不断转淡的雾障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渐渐浮现出来。 直到雾气稀薄到一眼就能望穿的时候,太岁才看清楚,此时从雾气重浮现出来的东西,竟是一只只长着翅膀的邪煞。 第52章 老谋深算 - 别惹太岁 - 长侃 这些邪煞的外形就像是巨大化的马蜂,坚硬狭窄胸腔上连接着六条虫腿,以及一个柔软硕大的腹腔,浑身上下长满了钢针一样的毛刺。 在这些诡异无比的虫躯上,都长着一张干瘪塌缩的人头。 在它们的背上,确实都有一对半透明的虫翼,但它们并不振动翅膀,只是像热气球一样在空中漂浮着。 太岁细数了一下,从雾气中浮现出来的邪煞总共二十三只。 随着雾气越来越淡,太岁发现,除了人头上的五官存在区别,这些邪煞几乎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从流水线上打造出来的一样。 更怪异的是,所有邪煞全都抬着头,视线锁定在同一个方向。 如果视线能够穿透一层一层水泥板,它们此时望着的,应该就是楼顶附近的重台莲花印。 那个刻印,果然大有文章! 雾气全部散去以后,借着从窗户里照进来的微弱光线,便能隐约看到,这些邪祟的嘴正一张一合,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如果不是它们的声音极轻,就是根本没有发出声音,太岁只看到它们动嘴,却根本无法听到它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冷月就紧紧攥住了太岁的手。 在太岁那只厚实的大手面前,冷月的手掌仿佛变得比平时还要纤细,她用力攥着这只大手的食指和拇指,借由从上面传来的温暖,化解内心深处的恐惧。 人在面对邪煞的时候会爆发出一种来自于本性的恐惧,就连太岁在第一次见到邪煞的时候,都颇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 更何况,眼前这些邪煞身上都没有覆盖黑水,从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恐惧气息,也要比一般的邪煞更强。 不过太岁觉得这些邪煞实在太不正常了,它只散发出了远超寻常邪煞的恐怖气息,却没有释放出那种强悍无匹的威压。 在太岁的认知里,但凡是浑身找不到半点黑水的邪煞,都能释放出极其强悍的威压。 那样的威压有多强? 只能说,与太岁释放出来的威压相比,也只差一两筹而已。 眼前这些邪煞仿佛只是看起来可怕,其破坏力恐怕没有预期中那么强。 太岁不急于动手,只是默默观察着。 没多久,一部分邪煞就顺着楼梯上了楼,它们从太岁身前走过的时候,太岁还特意去细细感应它们身上的寒气。 嗯,它们身上的寒气,也就是比普通邪煞稍微重一点点。 期间太岁还仔细观察过邪煞的口型,它们确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从口型的闭合来看,它们一直在念叨“母亲”这两个字。 太岁觉得,这些邪煞好像在呼唤什么人。 五分钟过后,每一层楼上至少分布了一只邪煞,随后,这些邪煞便动了起来,他们开始在楼廊上来回飘动,并时不时地抬起手,敲打宿舍的外窗。 怪不得李文德说昨天晚上他只听到了敲窗声,却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 那是因为,这群邪煞根本就没有脚。 太岁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便对冷月说:“走两步。” 冷月此刻已经紧张得不成样子了,别说走两步,光是站立都有些困难。 无奈之下,太岁只是在冷月背上轻轻推了一下,冷月当场失去平衡,接连踉跄了好几步。 在推冷月的时候,太岁特意撤掉了加持在冷月身上的匿身术。 噔、噔、噔…… 高跟鞋踏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楼廊上惊起,冷月身上的生气也伴随着她的惊恐,在楼廊中快速散布开来。 当时冷月几乎处于半失神的状态,几个踉跄之后也没在第一时间稳住重心,迎头就朝地上倒去。 好在太岁立刻一个箭步上前,将冷月稳稳扶住。 “对不住了,丫头。” 太岁给了冷月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而后便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角落。 以冷月做饵,说来也是无奈之举。 太岁必须利用她将遍布各个楼层的邪煞重新聚集起来,然后再动手。 刚才邪煞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太岁为什么不动手? 因为他必须在冷月面前隐藏一部分实力。 如果在邪煞还没散开的贸然出手,那太岁就必须瞬间将所有邪煞全部击毙,这样一来八成要暴露实力。 太岁确实生猛,但他不是神,那么多邪煞,如果他不能在一瞬间将它们全部击毙,冷月就会有危险。 当初在愁云涧,跟着他一起入涧的兄弟们之所以惨死,就是因为当时受到环境制约,太岁无法在第一时间将所有邪煞全部干掉,等到邪煞向兄弟们下手的时候,太岁根本没办法顾及他们的安全。 毕竟邪煞的速度太快了。 可如果在邪煞完全分散的状态下出手,又有可能导致一部分邪煞逃出生天。 太岁断定,这些邪煞肯定是受人操控,如果对方发现邪煞出现了大规模死亡,十有八九会控制剩余的邪煞逃走。 要是真让它们跑了,再想抓住它们,可就太难了。 所以,太岁需要在特定的条件下出手才行,这个条件就是,邪煞既不是特别集中,也不是特别分散。 所以太岁先让邪煞铺完全分散开,再利用冷月吸引它们,让它们聚集起来。 当它们聚拢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再出手。 这一系列的判断以及计划的制定,太岁都是在跳下七号楼那一瞬间完成的。 这个计划确实奏效了。 太岁伸手扶稳冷月的一瞬间,整栋楼上的邪煞便朝着一楼的楼梯口凑了过来。 果然,追逐生气才是邪煞的天性,当这种天性被放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足以抵抗操纵者对它们的控制。 要知道冷月可是有着金鼎七十镇的修为,为了达到这种修为,她曾服用过大量的补药,肉身也因此变得远比常人强大。 一个人,肉身越强大,生气就越精纯。 如果将冷月的生气比作山珍海味,那工人们的生气就是粗茶淡饭,两种生气对邪煞的吸引力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看样子操控者的能力有限,他能够让邪煞们不杀害工友,却无法阻止邪煞攻击冷月。 到现在,一切都在按太岁设定好的路线在发展,而接下来太岁的任务,就是在击毙所有邪煞的同时,判断出操控者藏身的位置。 第53章 唉好尴尬 - 别惹太岁 - 长侃 此时太岁正竖起耳朵,细细聆听二十三只邪煞移动时激起的风声。 零点一秒、零点二秒、零点三秒…… 随着时间快速推移,邪煞渐渐聚拢,太岁等待的那个时机,也越来越近了。 当一楼的两只邪煞眼看就要凑到楼梯口的时候,太岁便如离弦的利箭的一样冲了出去。 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以便让冷月能够依靠肉眼看到他的身影。 下一瞬间,太岁便和一只邪煞斗在了一处。 邪煞的攻击方式也和马蜂一样,它在距离太岁不到一米的位置突然甩动腰腹,将腹尾的长刺扎向了太岁。 太岁先是架起手臂,将这条长刺挡开,而后一掌催出,不偏不倚打在邪煞的脑门上。 这一掌并没有对邪煞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太岁只是将手掌压在邪煞头上,随后,他又猛震一下手臂,催一道震劲出去,将邪煞击落在地。 如果不是为了演戏,太岁要杀这只邪煞,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邪煞将尾针刺向他的时候,他只要一击重拳打出去,尾锥连同邪煞的肉身,都会被一起摧垮。 和太岁料想中一样,这些邪煞确实只是表面上吓人,但论肉身的强度以及破坏力,比普通邪煞也就是强了那么一丢丢。 第一只邪煞刚刚毙命,第二只邪煞便压了上来,太岁也没半句啰嗦,立即故技重施,将其击毙。 紧接着,第三只、第四只邪煞也前后脚地从楼梯上冲了下来,太岁便依次将它们就地格杀。 太岁早已算好了局势,每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邪煞最多不会超过两只,这样一来,他既有足够的时间演戏,也能确保不会有邪煞脱离他的攻击圈,而转头去偷袭冷月。 对于太岁来所,这场战斗实在是拖沓至极,原本可以在一秒钟之内解决的战斗,这一次他用了足足十几秒钟。 但在冷月看来,这场战斗何止惊心动魄,每一次邪煞出手,她都觉得太岁马上就要被击中了,每一次太岁将邪煞击毙,她的心就是一阵狂跳。 一面是惊叹于太岁那能将邪煞一击毙命的强劲实力,另一方面,也是为太岁的处境感到心惊肉跳。 待最后一只邪煞被击毙,太岁便冲上楼梯,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冲上顶楼。 冷月立即大声唤道:“你去哪?” 太岁急急应一声:“你去找仇束他们,让他们在园区门口等我!”,说罢,便加快了速度。 刚才与邪煞交手的时候太岁就发现,每当有邪煞毙命,便会有一道黑雾从它们的脑门处飘出,朝着斜上方疾驰而去。 那种黑雾应该是无形的,它们能够穿透屋顶,丝毫不受阻碍地进入更高的楼层。 通过反复观察,太岁断定,如果那些黑雾在行进过程中不改变方向,它们最终会抵达天台的西北角,那个位置,和重台莲花印的位置并不重合。 操纵者很有可能就藏在那里! 同一时间的九号楼天台上。 一个妆容妖娆的秃头男子此时正是一脸气急败坏的表情。 他辛辛苦苦栽培出的二十三只邪煞,竟然在一夜之间死了个干净,虽说他还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但他发誓,他一定会找到那个人,并让他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面对夜穹之中的一轮圆月,妖男用力攥起了拳头:“儿子们,你们等着,我一定为你们报仇!” 这个人竟然将邪煞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对月发誓的时候,巨大的威胁正急速向他靠近。 呼—— 天台忽有疾风掠过,妖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听起来只是普通的阵风而已,但妖男也说不清为什么,那道风声一出现,他就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局促和紧张。 他立即转过身,朝风声乍现的方向望去。 视线转过去的一瞬间,他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子一闪而过,但看得并不真切。 呼! 又一阵疾风从他身后掠过。 妖男心头惊颤,却不敢贸然回头,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一面小小的化妆镜,转着镜面朝身后照去。 在镜子刚刚转了三十度的时候,镜面下突然显现出一张人脸! 妖男的手猛的一阵哆嗦,直接将化妆镜跌落在地。 “啪!”的一声脆响,镜子碎成了好几瓣,每一瓣都映衬出月亮的冷光。 此刻,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正在妖男的心底蔓延。 随着时间快速推移,这种危机感也变得越发强烈。 起初,妖男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浑身都动弹不得,后来,他又觉得,好像有人在他的脖子上压了一把冰冷的钢刀,但凡他稍有动作,便是手起刀落,身首分离。 他的腿已经抖成了筛子,但整条脊椎骨都是僵的。 就在这时,忽有一只巨爪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妖男不敢朝肩膀上看,他也不知道此时落在他肩膀上的,究竟是人手还是什么,只是觉得那东西很厚、很重,又如同铁砂一样粗糙、坚硬。 “回过头来。” 身后传来一个飘飘悠悠的声音。 妖男已经快被吓尿了,可冥冥中仿佛又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驱使着他,让他不得不回头望去。 刚转过身。 一张干瘪枯萎的人头就忽地朝他压了过来。 妖男当场怪叫一声:“鬼呀!”,然后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地昏死过去。 太岁将手里的邪煞随手一扔,无奈地叹了口气:“真不经吓。” “老大,我发现吧,你这个人吧,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正经。” 脑海中突然传来荔枝妹的声音。 太岁顿时有点慌,心说怎么把她给忘了! 刚才他冲上天台的时候,正巧看到妖男对月明誓的那一幕,顿时玩心大起,于是才有了刚才那几幕。 半夜里撞鬼吓唬人,这种事儿太岁自己都觉得特幼稚,可这么幼稚的事情,他竟然真的做了! 不但做了,而且刚才吓唬妖男的时候,他心里还有点小兴奋。 荔枝妹的声音突然出现的那一刻,太岁那感觉,就跟小时候偷看小黄输被师父发现了差不多,整个人都臊得不行。 闷了好半天,太岁才义正言辞地说:“刚才发生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第54章 集齐七颗龙珠可以召唤神龙 - 别惹太岁 - 长侃 荔枝妹说:“老大你忘了,除了你,别人都听不到我的声音。”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 “老大,你不用这么介怀的,其实我觉得你这样就挺好,老那么绷着一张脸多难受啊。” “我什么时候绷着脸了?” 荔枝妹半抱怨半认真地说:“你不是天天都绷着脸吗,很少见你笑!” 太岁陷入了沉思。 难道说,以前大家之所以怕我,是因为我的表情太紧绷了? 不至于吧,我觉得我挺开朗的呀。 “老大,你看!” 荔枝妹忽地喊了一声,太岁瞬间回过神来,他朝着周围扫了几眼,才发现是妖男身上出现了异相。 就见妖男的胸口处正焕发出一抹七色光泽,但那阵光非常弱,即便是太岁,不用力去看也无法看到它。 没多久,光晕就开始渐渐变强,最后形成一道七色光轮,在妖男的胸口上飞速旋转起来。 荔枝妹顿时担忧起来:“这些光,难道是……” 没等她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光轮突然爆炸,七道不同颜色的光如同流星一样,朝着七个方向疾驰而去。 太岁不禁疑惑道:“那些东西是什么?” 荔枝妹沉声:“如果我没看错的,那些光,都是不同品类的主角光环。” 又是主角光环! 太岁现在一听到这个词,就感觉头大。 就听荔枝妹继续说道:“看样子,温小跳死后,这个世界就自行选出了新的主角。哎哟我去,怎么选了这么个货,什么审美啊!” 太岁指了指地上的妖男:“你是说他?” “嗯,既然七种光环都是从他身上浮现出来的,那他必然就被这个世界选中的天命之子了。” “我觉得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还有一个疑问,在这个人身上,为什么会有七道主角光环?” “老大!” “怎么了?” “你现在对我说话的时候,语气好温柔啊。” “别恶心人了,回答问题先。” “唉,我发现我就不该说这个,立马又变回来了。他身上之所以会有七道主角光环,应该是因为,长侃当初在设计这个世界的时候,曾改过七次设定稿,每一稿都有一个主角,直到第八次,他才将第一主角确定为温小跳,但他在改稿的时候非常懒惰,只改了主角设定,却几乎没怎么去动世界设定。所以造成了同一个世界,八个主角,八道主角光环的情况。” “那些主角光环飞走以后会怎样?” “它们会附着在七个人身上,那七个人,都会成为主角。” “那为什么,七道光环都在这个妖男身上呢?” “可能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彻底废弃的主角吧,在前七稿中,有六个主角都被长侃彻底废弃了,只有一个叫长孙彻的主角被改成了一个戏份很重的反派角色。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应该就是长孙彻错不了了。” 听着荔枝妹的话,太岁便激动起来:“这么说,我应该找到那七个人,招揽他们,与他们联手……” 荔枝妹将太岁打断:“老大,你这个脑回路有问题啊。按照正常的思路,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绝对主角,所以你应该把其他主角都干掉,并抢走他们的主角光环才对呀。” “那你告诉我,我抢那种东西有什么用?” “嗯……集齐七颗龙珠,就可以召唤神龙。” “什么?” “哎我瞎说的。不过老大我不得不提醒你啊,一旦这些主角成长起来,他们是一定会想法设法将其他主角干掉的,就算是老大,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性,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就让他们来吧,他们来找我,总好过我去找他们。” “唉,最终BOSS的脑回路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算了,老大你自便吧。” 太岁以为,如果这世上还有其他人能分到所谓的主角光环,这些人至少能分担一下加诸在他身上的运气,这种由主角光环带来的运气,总是给太岁一种危楼将倾的感觉。 那种运气就像是一座没打好地基的高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崩塌。 太岁拎起地上的妖男,便跳下了九号楼的天台。 太岁刚落地,荔枝妹又开口了:“坏了,主角光环的运势这么一分散,老大你就该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 “这么说吧,但凡是主角,一般都要走扮猪吃虎啊、踩小人啊这种路线的,可是因为之前老大身上的运势太强,导致小人们都不敢兴风作浪,现在不一样了,运势这么一分散,很多宵小之辈都会盯上老大,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给老大制造麻烦,老大,接下来你可要闹心了。” 听着荔枝妹的话,太岁就笑了。 这世上的宵小之辈还少么,他们给自己制造的麻烦还少么? 说什么运势变弱,充其量只不过是生活稍稍回归了正轨而已。 太岁带着妖男回到园区大门口的时候,仇束等人还没在门前集合起来。 倒是王二狗正在保安亭里执勤,一看到太岁,他就慌慌张张地钻出来陪太岁唠嗑。 不过王二狗发现,今天晚上的太岁,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以前他看到太岁的时候,只是觉得太岁身上好像有金光闪现一样,让他忍不住做出一些低三下四的举动,可是今天,太岁身上那种光芒万丈的感觉弱了很多,反倒多了一种奇怪的魅力。 那是一种凶险、神秘,却又无比亲和的魅力。 凶险得让人不敢靠近。 却又神秘到让人有种强烈的探索欲。 那是一种若即若离,似近非远的感觉。 是一种充满黑暗色彩的亲和力。 没多久,冷月便带着仇束和冷无双过来了,冷无双来的时候,还牵上了小火柴。 老汤没来,想必是冷月觉得他身份太过卑微,没有资格参与接下来的活动吧。 倒也不是说冷月的人品有多差,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像她那样的门阀贵胄都是这德行,绝对没有例外,在他们眼里,好像在下等人面前保持高傲,才是一种美德的体现。 第55章 和做饭这件事不共戴天 - 别惹太岁 - 长侃 不只是王二狗,所有成年人都发现太岁和以前不一样了。 没有了那种形而上的光芒万丈,代之以一种黑压压的特殊魅力。 仇束只是觉得,太岁这么一变,整个人好像变得更接地气了,之前他即便亲和,却依旧给人一种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而对于冷月和冷无双来说,这种带着黑暗气息的吸引力,简直如同一剂致命的毒药。 只有小火柴觉得,太岁没有任何改变。 老远看到太岁,冷月的心脏就一个劲地狂跳,脸上也在发烫,因为一看到太岁,她首先回想起来的,就是那只将她揽入怀中的臂弯。 其实太岁压根也没将她揽入怀,只是将她揽到身边而已。 冷无双则拉着小火柴,一阵风似地跑到了太岁面前。 太岁伸出手,从冷无双手中牵过小火柴,冷无双也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还有我呢?” 太岁没明白她什么意思:“你要做甚?” 冷无双指了指太岁牵着小火柴的那只手:“我也要牵小手。” 太岁再次发出友情提醒:“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冷无双一脸没趣:“唉,大哥哥,你怎么这么保守啊,跟个老夫子似的。” 说着,她就要上前揽住太岁的胳膊,被太岁按着脑袋推开。 王二狗感觉自己快要背过气去了。 这位冷家二小姐他可是见过的,这位小姐对待下人,那端的是一副颐指气使、刁蛮任性的样子,可怎么她到了盖栋面前,却温顺得像只小猫? 这……这……这不对啊! 就算盖栋可能拥有一些暗面上的身份,但他的身份地位不至于这么高吧,竟然能和冷家的二小姐打成一片。 他要是真有那么高的身份,还至于到三号锅炉房去做个小工? 眼下太岁正在招呼仇束和冷月:“你们俩过来一下,我有些事要交待。” 王二狗亲眼看到,盖栋这么一招呼,仇束一句废话都没有,便立即凑了过来,冷月稍稍犹豫了一下,也慢慢凑了过来。 那可是冷家大小姐,堂堂的园区总管啊! 我勒个大叉,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太岁打断了王二狗的沉思:“你回保安亭吧,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王二狗哪里敢含糊,赶紧点头哈腰地退回了保安亭。 直到王二狗关上了保安亭的门,太岁才回过头去对仇束和冷月说:“这个人叫长孙彻,他就是二十三只邪煞的操纵者,找个僻静地方,把他秘密关押起来,细细审问,他身后一定藏着许多机密。另外,冷月,你设法调查一下那个重台莲花印。” 说罢,太岁将小火柴交给冷无双:“小火柴我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可要对她上心啊。” 冷无双冲着太岁一个劲儿地乐。 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太岁便打算回灰林子,说真的,把刚生完孩子的李彩儿交给盗圣一个人照顾,太岁还真有点不放心。 见太岁转身要走,冷月忽地问了一声:“你要去哪?” 这句“你要去哪”中,带着一股“你别走”的味道,就连仇束都听出来了,冷月这是在挽留太岁。 可太岁偏偏就没听出来。 太岁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我平时就住在灰林子里,有事找我的话,可以对着天空发射信号弹,我能看到。” 住在灰林子里? 开什么玩笑! 太岁也不管冷无双和冷月那惊诧的眼神,径自离开大门,朝着灰林子方向奔去。 仇束早就知道太岁住在灰林子里,而且他也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奇怪,在他看来,像栋哥这样的高手,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事,都没必要感到大惊小怪。 当初太岁告诉老汤和仇束自己住在灰林子,是因为如果他不这么说,接下来老汤和仇束一定会问他,那些用来给小火柴以及仇母治病的草药是从哪里来的,这种事如果你一开始就不坦诚,后面只能用无数个谎言去掩盖事实。 谎言说多了,就算是最亲密的朋友也会和你渐行渐远,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光明坦荡。 太岁也知道,仇束和老汤绝不会特意将他住在灰林子里的事说出去,至于老陈嘛,就算他说了,别人恐怕也不会信。 至于今天太岁特意将此事说给冷无双和冷月听原因,是因为他需要将炼丹房里囤积的七晶石卖出去。 太岁已经在心中设计出了一个极其庞大的计划,这个计划不但能让他凭借七晶石获取暴利,甚至可以以此掌控整个世界的货币系统。 一旦这个计划取得成功,海廷将彻底丧失对世界金融的控制权。 而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逐渐将灰林子开放给世人。 直到太岁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冷无双才长叹一口气,对小火柴说:“小丫头呀,你看看,大哥哥既然你是的干爹,那你应该叫我什么呀?” 小火柴忽闪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很认真地说道:“我干爹说了,不能随便叫任何人干妈,干爹说,凡是想让我叫干妈的人,都是想占干爹的便宜。” 冷无双的表情顿时瘪了下来:“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火柴瞪大了眼睛:“我不知道呀,是干爹告诉我的。” 冷无双眯缝着眼,半笑半认真地看着小火柴,过了小片刻,她突然乐起来:“你干爹才不会说那种话呢!你这小丫头,人不大,心眼还挺多来。嗯,不错不错,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兮兮的小丫头,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 太岁一回竹林小筑,就闻到厨房那边飘来一股猛烈的焦糊味儿。 “姓卢的那个人,你是不是把粥给熬糊了?”太岁朝着主卧方向喊。 盗圣很快就从卧室里钻了出来:“什么叫‘姓卢的那个人’,我没名字啊!你以后要么叫我卢梭,要么叫我狗剩,不是,叫我卢胜材,你那样称呼别人很不礼貌你知不知道。” 一看到盗圣那紫色的额头,再配上占满炉底灰的脸,太岁就忍不住乐了:“狗剩,你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嗨别提了!我熬第一锅粥的时候,直接把锅给熬炸了,后来我反复实验了三次,才终于熬成功。” 熬个粥能把锅给熬炸? 太岁也是惊了,心说狗剩那已经不是会不会做饭的问题了,他是天生就和做饭这件事不共戴天! 第56章 某人突然发现自己不能继续混日子了 - 别惹太岁 - 长侃 后来太岁跑到厨房里一看,果然,地上到处都能看到陶土锅子的碎片,墙上和炉灶周围还有很多粥糊糊。 无奈之余,太岁也十分疑惑。 记得头些天他离开竹林小筑的时候,盗圣还嚷嚷着他得给老婆孩子弄早饭发,一时半会儿离不开。 要照这么说的话,他应该是会做饭才对啊。 正巧这时候盗圣也跟进了厨房,太岁就问他:“你原来不是会做饭吗?” “你从哪听到这种假新闻的?” “头两天,你不还吆喝着要给老婆孩子做早饭么?” “我可没说我要做早饭啊,我只是说,我帮他们准备早饭,那其实就是,我准备食材,我老婆来做。” “你老婆当时都快生了,你还让她做饭?” “这不是没办法么,我的厨艺你也看到了。” 嗯,确实看到了,你这哪叫做饭,简直就是车祸现场。 正巧太岁看到灶台上放着一锅煮好的粥,于是凑上前尝了一口。 呸! 这是什么味道! 我靠这家伙到底用什么熬的粥,怎么会有一股浓烈的醪糟味儿! 确实有一部分人在坐月子的时候会吃醪糟,可实际上很多人由于体质原因,无法将醪糟中的酒精代谢出去,这些酒精又会通过母乳被婴儿吸收,所以是否能吃醪糟,必须严格考察产妇的体质,虽说这东西危害不大,有时候甚至都感觉不出来,但终究还是有点危害。 李彩儿的体质就极其不适合吃这这玩意儿。 太岁不由地蹙起了眉:“你在粥里放醪糟了?你从哪找来的醪糟?” 盗圣也是一脸懵:“没有啊,这锅粥,我是按照食谱上的材料来熬的。” 没放醪糟,却熬出了一股子醪糟味儿,也是绝了。 太岁现在是满心的无奈,看样子以后不能让盗圣做饭,还是自己每天定点回来做吧。 倒不是说李彩儿完全不能吃剩饭,她现在是坐月子,最好还是每顿都吃新鲜的,那要是想吃新鲜的,太岁就必须定好时间,每次都亲自回来给她做了。 眼看也到了李彩儿该吃宵夜的时候了,太岁便重新给她做了营养餐。 吃饭的时候,李彩儿第一次和太岁说了完整的话:“真是让你费心了。” 她能对太岁这个陌生人说出如此完整的一句话,实在是难得。 太岁端着李彩儿吃空的碗盘离开卧室的时候,盗圣也跟了出来:“多亏有你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这么客气,你突然说这么正经的话,我有点不习惯。” “嗨,我这不也是打心底里感谢你么?我靠,你说谁不正经!” “说你啊,你想怎样。” “不怎样,反正我又打不过你。我靠,可你不能这样啊,你这就属于恃强凌弱你知道伐,这样很不好的。算了不跟你扯这个,问你个事儿呗。” “问。” “你收不收徒弟?”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在以前那个世界,不是也有一个叫盖栋的朋友嘛,原来我们俩有个约定,就是如果日后我们有了孩子,就互相收对方的孩子为徒,现在我大儿子已经跟我学起盗术了,这不,小儿子出生了么,我就想……” “你想让我收你小儿子做徒弟?” “聪明!”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收徒有个条件,就是收女徒的话,必须是天阴走水,收男徒,必须是阳灵子转世,你小儿子不符合我的要求。” 听到太岁的话,盗圣突然愣住了。 只要盗圣这么一愣,太岁就知道,这货即将开启语不惊人死不休模式。 就听盗圣说:“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阳灵子转世?” 太岁叹了口气:“是啊,怎么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 “别一惊一乍的行吗,有话直说。” “你有没有听说过……寄魂庄这么一个门派?“ “那不是一个门派,而是我们小龙潭里的支脉。小龙潭有九条支脉,合称三庄六山,寄魂庄就是其中一脉。不过现在小龙潭就我一个现存的门人,也不分什么主脉支脉了。” 说到这些,太岁就开始心惊了,他知道盗圣为什么问起寄魂庄。 收男徒必收阳灵子转世这条规矩,就是为寄魂庄设计的,如非阳灵子转世,这一脉的很多绝学都学不了,而由于太岁收徒的话,其弟子必须掌握九条支脉所有绝学,所以非阳灵子转世不可。 看样子,在盗圣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里,也有一个寄魂庄。 这两个世界的相似之处实在太多了。 就听盗圣说:“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在你们小龙潭,有没有一口红色的大棺材,上面覆盖了一大堆沥青似的黑水。” “你说的是黑水尸棺吧,那东西也叫红顶黑水棺,它现在就存放在我的另一个隐居点。哎,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在你们那个世界,也有这些东西么?” 黑水尸棺,算是是寄魂庄的镇脉之宝。 盗圣捂着脑袋,一副酒精上头的样子。 他那个状态,真的就跟喝醉了差不多,腿都是软的,踉跄了好几步,最后扶住了墙根才站稳。 太岁见他举止异常,便走上前想要扶住他。 盗圣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不用太岁搀扶。 太岁叹了口气:“你问了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 盗圣仿佛没听到太岁的话一样,只是在那呐呐自语道:“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世界了,原来,我是带着任务来的。” “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能不能把你那口黑水尸棺送给我?” “你说什么疯话呢,那是小龙潭不外传的宝物,当然不能送给你。” “那口棺材对我的世界来说尤为重要,我必须将它交还给一个人。我可以换,任何筹码,我都可以帮你搞到手,只要你能将它送给我。” 太岁是第一次见盗圣如此郑重,如此紧张。 沉思片刻,他才开口问盗圣:“有多重要?” “关乎生死存亡!” “就算我将它送给你,你怎么把它运回那个世界?” “能找到办法的,我相信,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好吧,我可以把黑水尸棺送给你,条件是,在帮我达成目标之前,你,必须留下,就算找到了回去的方法,你也要留下。” “我答应你,但我要先把棺材送回去,然后再回来。” “成交!” 太岁伸出一只手,和盗圣握在了一起。 盗圣用力攥着太岁的手,正言道:“你一定不要辜负我啊,那口棺材对于我那个世界来说,真的非常重要。” “你也不要辜负我,我要你倾尽全力来帮助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得过且过地混日子。”说着,太岁也用力攥紧了盗圣的手。 “啊!疼!” 盗圣惨叫一声,当场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在这之前,盗圣确实是想得过且过地混日子的。 可是现在,他必须拼上全力了。 虽说太岁并不太明白盗圣要那口棺材到底有什么用,但若能用一个小小的镇脉之宝换来盗圣的倾力相助,这笔生意怎么想都不亏。 第57章 街区主管是只胖头鱼 - 别惹太岁 - 长侃 盗圣问太岁:“你总说你想改变这个世界,你到底想把她变成什么样子?” 太岁答:“我要结束这场修行大潮,让人类文明回归到持续发展的正轨上,要让这世上的每个人,都能通过自身的努力改变命运。教导世人,让他们理智而奋发,而不是整天抱怨自己的运气不好,不是在愚蠢、利益和自怨自艾的驱使下就忘记自己的恩人是谁,祖宗是谁,废青是没有资格改变命运的。” 盗圣变得有些凝重:“结束修行大潮?这可是逆世而为啊,成功的希望渺茫。而且一旦失败,就算是你,也有可能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太岁却笑了:“这样的事总要有人去做,我觉得,如果我不做,眼下这个世道,就没人会做了。” 当夜,太岁和盗圣第一次就所有行动计划进行了一次极其详细的探讨。 其实那也不能算探讨,只是太岁单方面地说话,盗圣单方面惊得说不出话来。 上一次太岁告诉他自己要改变世界的时候,盗圣还以为那只是一个不着边际的理想而已,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太岁已经为自己的计划设计了一个极端庞大,却又极端复杂的行动步骤。 每一个步骤,太岁都针对不同的情况设计了不同的应对措施,并留出了自由发挥的余地。 每一个步骤都具有极强的可操作性。 盗圣也不知道,太岁为了设计这套行动计划,究竟花费了多长时间,他只是惊讶地发现,就算给他一辈子的时间,他也设计不出这么庞大的计划来。 现在盗圣终于明白了,世人之所以畏惧太岁,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强大,他最可怕的,不是排山倒海般的力量,而是那极度缜密,如同高精度机器一样精准的思维能力。 这确实是一个可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的超级牛人。 待太岁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盗圣才插上了嘴:“所以,现阶段,你还是打算留在园区里?” 太岁点头:“按照原本的计划,我打算一找到你就立刻离开园区,去寻找隐居在世界各地的遗人。不过我觉得你是对的,要想让后面的计划顺利实施,就有必要先揭开四重空间的秘密,另外,在这个园区中,似乎也隐藏着一些关乎邪煞起源的线索。” 盗圣长吐一口浊气:“说真的,如果你真的成了反派,我觉得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干得过你,就算在他们身上套着一万副主角光环都没用。” 眼见天色已晚,盗圣便回卧室照顾李彩儿,太岁也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休息去了。 眼下盗圣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李彩儿,至于寻找地下图书馆的任务,交给太岁一个人去做就足够了。 临入睡前,太岁曾问荔枝妹,长侃在设计小龙潭这个宗门的时候,是不是参照了盗圣那个世界的一些宗门体系? 可荔枝妹却说,在长侃的设定中,根本就没有提及太岁隶属于哪个门派,师从何人。 毕竟以长侃的智商,过于复杂的东西他根本设计不来。 按照他一贯的尿性,像太岁这样的大反派通常都会被设计成脸谱化的角色,反正只要让大家知道他是个超级大反派就行了,至于其他的背景细节,长侃根本不会用心去构建。 太岁很想知道,为什么他的门派背景,会和盗圣所在的那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于此,荔枝妹也无法给出答案。 后半夜,云泽湖一带下起了大雨。 雨水滂落,窗外只能听到不绝耳的激水声,池塘里的虫鸣蛙鸣也被彻底掩埋下去。 凌晨五点钟,大雨停息,灰林子和云泽湖工业园区都被已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只是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子潮劲儿,实在让人浑身不舒服。 七点刚过一刻钟,白寄真便抱着一个小布包,来到了井宿街区的街道主任办公室门口。 在凤园之中有七个街区,每个街区设置一名街道主任,负责管理本街区内的所有厂房。 三号锅炉房就位于井宿街区内。 这个时间点,街道办的高管们还没来上班,办公楼里空空荡荡,白寄真将怀里的布包放在办公室门口,便急匆匆地想要离开。 在那个包袱里,放着二十多封举报信,全都是举报盖栋昨天不请假私自早退的。 二十多封信,每一封都是不同的笔迹,但每一封信,都出自白寄真的手笔。 这家伙有个特长,就是模仿别人的笔迹,但功力一般,眼光稍微敏锐一点的人都能看出破绽。 没等白寄真走出几步,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一个身材臃肿,如胖头鱼一样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由于女人的妆太艳,基本看不出爹娘给的脸究竟长什么样。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贼兮兮的白寄真,可能是为了在女伴面前展示一下上位者的雄浑魄力,他立即扩宽了嗓门,冲白寄真大喝一声:“干什么的!” 这家伙只是看起来胖大,其实身子虚得要命,这么短的一句话喊到最后,就只剩下气音了。 白寄真脑袋一缩,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望。 看到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胖子和女人,白寄真立即堆起一张贱兮兮的笑脸:“黎主管,陈秘书。” 这个如胖头鱼一样的男子就是井宿街区的街道主任,他本名黎至鹰,据说出身于西洲大族黎氏,但早年间由于吃里扒外被家族除名,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竟在冷家混了个差事,成了冷度手下的鹰犬。 至于那个陈秘书,园区里的人大多不知道她具体叫什么,只知道她在冷度手底下干了很多年,是第一个被冷度破格提拔的女性高管,后来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又被贬成了黎至鹰的秘书,在黎至鹰身边一待就是十多年。 除非万不得已,白寄真也不想和这两个人有直接的接触。 只因这两个人的人品,实在是低劣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而且奴性深重,只要冷度一声令下,让他们吃大便他们都不带犹豫的。 白寄真虽然擅妒,但也绝不屑与这种货色为伍,即便他们对于他来说,是高不可攀的“上等人士”。 第58章 千万别和三观不正的人一起玩 - 别惹太岁 - 长侃 胖头鱼根本就不认识白寄真,但见白寄真衣着寒酸,心中顿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优越感。 胖头鱼挺胸叉腰,他觉得这样可以让自己显得极其伟岸,极其自信。 而后,他刻意用比较稳定的声线问白寄真:“你跑到我的办公楼里做什么啊?” 说到“我的办公楼”这几个字的时候,胖头鱼特意加重了语气,就好像这座楼是他们家盖的一样,但也正是因为这几个字说得过于用力,导致气息不足,后面的话音变得很小,听上去半死不活的。 白寄真赶紧指了指胖头鱼脚边:“我是来举报的,那些举报信,是二十多位工友一起写的。” 胖头鱼用力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白寄真对他不够恭敬,竟然拿手指他的脚! 白寄真一看胖头鱼皱眉,心下也是一紧。 看样子,站在他面前的这位黎主管有点不悦啊,这货可是园区里出了名的二百五,但凡你有一点点事做得让他不满意,事后他一定会弄你。 胖头鱼搞别人,那不是普通的穿小鞋的那么简单,他是一定要把你搞得生不如死才会罢手。 去年蒸馏厂有个人因为遇到胖头鱼的时候,没有主动打招呼,结果就被胖头鱼惦记上了,今年总部运来一批新机器,胖头鱼让运货的人把马车停在园区门口,又让那个人自己去把所有机器搬进来,足足十几吨重的东西,纵是那人是个力量型的驭气师,可将所有机器搬进园区的时候,也几乎丢了半条命。 可胖头鱼还不满意,又让那人去测试新机器,那是一批金属切割机,操作时的危险度极高,一般来说只有熟练工才能进行操作,可那人一来从没操作过这样的机器,二来也没了体力,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不出所料的,他在测试那批机器的时候果然出了事故,右手的五根手指被扎断了四根。 到此,胖头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手。 白寄真知道,一旦让这位黎主管稍微有点不满意,他就完了。 这小子眼力价还是有的,立即冲到胖头鱼身边,将地上的包袱捡起来递到胖头鱼跟前,一面还特地赞美了一下胖头鱼的鞋子:“黎主管这双鞋,一看就是名匠打造的,这质地,这光泽,看着就名贵。” 胖头鱼这才露出一点点笑容:“那是,我这双鞋啊,想你们这种人,一辈子都穿不起。除非你不吃不喝,攒上五十年的钱,说不定还能买一双,如果以后物价不上涨的话。呵呵呵呵呵……” 他的笑声就如破风箱里传来的气音一样,白寄真听在耳朵里,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白寄真留意到一个细节,就是胖头鱼并没有接他递过去的包袱。 他顿时明白了胖头鱼的意思,赶紧打开包袱,将一封封举报信拿出来,展开给胖头鱼看。 胖头鱼连着看了三四封信,便摆摆手,示意白寄真停下:“这些举报信,都是你自己写的吧?” 白寄真当场慌了:“不……不是啊,怎么了?” 听到“怎么了”这三个字,胖头鱼再次皱紧了眉头,在他看来,这三个字更像是一种质问。 白寄真一看胖头鱼表情不对,立即说:“我怎么敢骗黎主管呢!” 胖头鱼笑了:“你看看这些信上的笔迹,表面上好像差别很大,其实呢,弯、勾、撇的写法都是一模一样的。你还敢说这些信不是你自己写的?” 陈秘书也在后面附和:“要论起告黑状,颠倒黑白,咱们黎主那才是高手中的高手,你这点小伎俩,哪入得了黎主管的法眼?” 她说这话,完全没有贬低胖头鱼的意思,在她眼里,善于告黑状颠倒黑白,就是一种个人能力的体现。 对于陈秘书的赞美,胖头鱼也十分享受,此时脸上竟露出了春风得意的表情。 白寄真有点看不懂这两个人了,他知道这两个人的品行恶劣,但他不知道,对方的道德观都和别人不一样。 让胖头鱼不爽的是,陈秘书赞美他的时候,白寄真竟然没有任何表示,既没有和陈秘书一起赞美自己,也没有流露出崇拜自己的目光。 胖头鱼的眉头再一次蹙了起来。 白寄真一看情况不对,只能祭出自己的杀手锏:“这个叫盖栋的人,和仇束走得很近!” 白寄真不了解冷家内部的派系斗争,但他知道,胖头鱼和仇束向来不和,而且胖头鱼一点都不怕仇束,以前冷度做总管的时候,胖头鱼就没少从仇束身上薅过羊毛。 果然,听白寄真这么一说,胖头鱼顿时来了精神:“走得很近是什么意思,有多近?” 就听白寄真说道:“反正就是,自从这个盖栋来到三号锅炉房以后,老汤他们就对他好得不正常,他迟到早退也不管。而且他来了还没两天,就被派去看仪表了。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像盖栋那么一个连驭气师资格都考不出来的废物,怎么会那么受人看重?直到前天晚上我知道,他和仇束的关系不一般。” 胖头鱼的智商有限,这么一堆话说出来,他听懂前半节听不懂后半节,脑子一阵晕乎,脸色也变得极差:“我就问你,他和仇束的关系到底有多近!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白寄真也不知道盖栋和仇束到底是什么关系,琢磨了小片刻才蹦出来一句:“应该是亲戚吧。” 亲戚? 胖头鱼心说,仇束本来就是贫苦出身,他的亲戚,十有八九也就是个下等人,而且还是个连驭气师资格证都考不出来的,下等人中的下等人。 胖头鱼确实和仇束不对付,但他是绝不敢直接对仇束动手的,至于仇束的亲戚么,他动起来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正好也可以借这个叫盖栋的小子,泄泄他对仇束的私愤。 胖头鱼脑筋确实不太好,但也得看什么事儿。 此时他立即心生一计,一脸坏笑地问白寄真:“锅炉烧得最旺的时候,炉温高么?” 白寄真立即回应:“很高。” 胖头鱼笑得更欢了:“你说,要是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将手塞进炉口里,这只手还能保住么?” 白寄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确实想整一整盖栋,可没想到胖头鱼竟然这么狠,盖栋和他没仇没怨的,他竟一上来就要把盖栋搞残! 第59章 早上七点半,有人在食堂门口生吞石子 - 别惹太岁 - 长侃 白寄真有点后悔了,他发现,自己绝不应该来找到胖头鱼,可如今他又是骑虎难下,如果在这个时候替盖栋求情,胖头鱼一定会连他一起收拾。 太岁当然不会知道,此时正有几个不要命的人在合计着怎么阴他,也没兴趣知道。 大清早,他先去了一趟别墅区,叫上仇束,而后便抱上一口大锅,由仇束在前面引着,来都了位于凤园的食堂。 一进食堂大门,仇束便让昨天晚上住在九号楼的人过来领药。 太岁那口大锅里装满了用来调理经络的药板,昨天夜里,九号楼的人被邪煞压住了经络,今天必须好好帮他们调理一下,要不然容易留下后遗症。 就算是那些住在九号楼上的人,也不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前半夜的时候,宿舍楼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寒气,瞬间将他们冻住,那真的是每个器官都被冻得结结实实,连眼珠子都没办法转动。 后来楼廊上传来短暂的打斗声,再后来,寒气消失,楼廊上再次传来一连串拖动重物的声音。 前面的打斗声就不用说,后来那阵拖动重物的声音,是冷月带着人到九号楼上清理现场时弄出来的。 工友们的确很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由于厂区规矩太严,大家空有好奇心,却没有一个人敢把脑袋探出去张望。 今天太岁突然跑来分药,工友们也是一头雾水,但仇束下了命令,他们又不敢不配合。 几乎所有人在领药的时候,都是一副狐疑的神情,只有刘五和李文德例外。 刘五笑呵呵地从盖栋手里领了药板,打花腔似地问太岁:“大哥,这药是治什么的啊?” 所谓的药板,其实就是用六种药粉压合而成的小板子,半个鞋垫大小,啃起来也有股臭脚丫子味儿。 你要是不知道这是药,一口啃下去,嘿,那感觉,就跟吃别人的臭袜子差不多。 太岁冲刘五和李文德笑:“治黑眼圈的,吃下去立马见效,等会儿我发完药,你们俩到外面来找我,有好东西给你们。” 因为荔枝妹说自己平时老是绷着脸,所以太岁特意露出了笑容,可像这样咧着个嘴吧说话,实在让太岁有些不习惯,一番话说到最后,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这一次,刘五和李文德发现了太岁的表情变化,却都没有多想。 经过几次实验,太岁已经找到了匿气丹的最佳药量,如今他已经将自己的威势完全掩盖了起来。 加上主角光环被稀释以后,在刘五和李文德眼中,太岁也不再那么万丈光芒,反倒是他自身特有的那种亲和力浮现了出来。 那股充满黑暗气息的亲和力,确实让刘五和李文德感到些许畏惧,但毕竟是亲和多于畏惧的,在刘五和李文德两人眼中,如今的太岁,变得特别招人喜欢,下意识地就想要和他更亲近一些。 分完了药,太岁就和仇束一起离开了食堂,刘五和李文德也前后脚跟了出去。 “大哥,你叫我们出来,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吧?”李文德跟在太岁屁股后头问。 待离食堂门口远了一些,太岁才从口袋里摸出三块七晶石,将它们分别递给了仇束、刘五和李文德。 看到手里的东西,三人差点同时惊叫出声,好在太岁反应快,在他们咋呼之前就制止道:“别声张!” 至今为止,全世界发掘出来的七晶石也只有几两重,可太岁分出去的那些七晶石,每一颗,都有五六钱的分量。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刘五这个白浅,今天就能达到青囊巅峰,只差一步之遥就能进入金鼎级别。 而李文德这个草壶,也能达到青囊中上。 至于仇束,腰牌上的玄镇又能增加两到三个了。 七晶石对于驭气师来说,那可是增加修为的圣物啊! 刘五和李文德只顾着激动,一时间脑壳完全是懵的,仇束多少还能保留一点清醒,激动之余,他也未免疑惑:“栋哥,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也……这也太多了吧!” 太岁风轻云淡地回应道:“这种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但以你们的体质,一次最多只能吸收五六钱,吃多了反而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记住,我给你们七晶石的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们现在就把它吃掉,免得被人给发现了。” 刘五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我……我怎么有点舍不得吃呢。” 太岁一把掰开他的嘴,直接将七晶石塞了进去,李文德本来也不舍得吃,毕竟这东西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那可是能当做传家宝的,就这么吃了,着实有点可惜,可他看到刘五被掰嘴塞药,当下也没敢含糊,立即将七晶石吃了下去。 待三人均服下了七晶石,太岁又将一种名为青冥草的药物分给三人:“含在嘴里反复咀嚼,这东西可以抵消七晶石带来的副作用,中午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将它吐掉了。” 仇束疑惑道:“服用七晶石,还有副作用吗?” 太岁点头:“当然有,这东西对肠胃的刺激非常大,如果不用青冥草抵消其中的毒性,七天腹泻是少不了的。” 仇束也是第一次离七晶石这么近,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毒性,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栋哥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有毒错不了了。 李文德一边嚼着青冥草,一边还不忘恭维一下太岁:“我觉得大哥绝对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奇人。” 虽说是恭维,但仇束和刘五对这句话却都十分认同。 太岁对此倒并不在意,淡淡地笑了笑,便转身进了三号锅炉房。 今天上午,太岁就要离开三号锅炉房,去办公大楼给冷月当侍卫了。 不过调动岗位的流程比较复杂,估计要两三个小时才能走完,老汤本来还在放假,今天也不得不先回一趟锅炉房,把太岁的事情办好了再说。 昨夜,彭司方为冷大小姐带了话,让老汤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办好太岁的调岗手续,不得有误。 没等工人们来锅炉房,老汤就赶过来给太岁办理手续了。 仿佛就是一晃神的功夫,时间已经推移到了早上八点半,可调岗手续还没办完。 此刻,锅炉房的巨型辊压机正呼哧呼哧地摆动着,二十几口锅炉的炉壁也早已被热透了。 在整个井宿街区最为宽阔的一条马路上,白寄真正引着胖头鱼朝三号锅炉房方向赶来。 第60章 最终BOSS不懂忍耐 - 别惹太岁 - 长侃 此刻的太岁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就算着急也没用。 十五分钟前,他的档案被送到了档案管理处,要等一个多小时管理处那边才能将新的档案送回来。 太岁倒是有点佩服老葛了,云泽湖园区对人员档案管得这么严,他竟然还能为自己弄到那样一个假身份,不能说老葛手眼通天吧,至少说明云泽湖园区里有他的暗桩。 只悔来的时候,也没问问老葛那个暗桩是谁。 葛家庄和云泽湖园区相隔这么远,专程跑回去问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老汤眼下也没什么正事儿,就和太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现在老汤最担心的事,就是冷家的大小姐们可别照顾不好小火柴,小丫头新伤初愈,还需要调养身子,可老汤见冷月总是那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冷无双又大大咧咧的,这两个人,能照顾好小火柴么? 太岁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他很清楚,像冷月这种级别的人身边,百分之百都有私人医生跟着,她和冷无双不懂如何照顾别人,只要他们手底下的人懂就行了。 只不过太岁需要在中午之前让小火柴吃下今日份的药,所以才这么着急办调离手续。 这边,太岁和老汤正在仪表房里聊着天,忽听有人在外面呼喝:“盖栋,出来一下!” 喊话的这个声音很陌生,确定不是刘五和李文德,再说刘五和李文德也不会直呼太岁的假名。 而且听着声音,怎么有点来者不善的味道? 老汤也感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想要跟着太岁一起出去看看,太岁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动。 出了仪表室,太岁站在高高的仪表台上,就看到锅炉房门口站着一伙人。 为首的是个面肿脖子肥的中年人,这家伙的长相,活像一只半死不死的胖头鱼。 而在胖头鱼身边,则站着白寄真。 一看到白寄真,再看胖头鱼一干人等那凶神恶煞的气势,太岁就乐了。 看样子,荔枝妹说得没错,还真有宵小之徒找上门来了。 只不过和过去算计太岁的那些宵小之徒比,这帮人,实在上不了台面。 李文德和刘五眼见情况不对,纷纷朝仪表台上冲,不管今天的事情他们能不能帮上忙,但至少,他们觉得自己应该站在太岁身边。 太岁却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别上来。 太岁有种魔力,就是一旦别人和他混熟了,接受了他身上那股魅力,就会自然而然地唯他马首是詹。 他这么一摆手,刘五和李文德便立即停下脚步,太岁不让他们上仪表台,他们是绝对不会上去的。 太岁走下仪表台,绕过排锅炉,来到了三号锅炉房门口。 锅炉房的工友们也大多放下手里的铲子,饶有兴致地朝太岁那边望,刘五和李文德更是远远跟在太岁身后。 包括刘五和李文德在内,大家并不知道太岁要调到办公大楼当侍卫的事儿,他们以为,太岁今天就是正常来上班而已,反正上一次他进仪表室的时候,老汤也跟进去了,而且一跟就是一上午。 “你,就是那个盖栋?”胖头鱼没敢直接贴到太岁脸前,隔着两米冲太岁吆喝。 之所以不敢,主要是因为形象、气质上的差距,让胖头鱼有点自卑。 对面只不过是一个连驭气师资格都考不出来的下下下等人,可他黎至鹰,堂堂井宿街区的主任!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小工的时候,胖头鱼有种强烈的挫败感,看看人家,不但帅,而且浑身上下一股子气宇轩昂的气势,他自己呢,长得丑,还畏畏缩缩的,好像对方成了高管,他自己反倒变成了小工。 强烈的自卑,让胖头鱼心中爆发出强烈的愤怒,可因为身体太虚,又没力气把怒气给发出来。 太岁见胖头鱼的脸色红一阵紫一阵,再加上他说话的气息非常虚,便好心提醒道:“你这个肾亏相当严重啊,再不注意的话,说不定会坏死。” 胖头鱼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肾亏?” 这话一脱口他就后悔了,这不相当于摆明了承认自己亏么! 这么丢人的事儿,胖头鱼当然不想让别人知道。 其实在整个园区,基本上是个人都知道他肾亏,只不过碍于他和冷度的关系,不好意思明说而已,别人不说,胖头鱼就一门心思地认定,他肾亏的事儿,只有他自己知道。 太岁如实说:“这种事看你脸色就能看出来,以前没有人告诉你吗?” 这句话,如同一把扯掉了胖头鱼最在意的那块遮羞布,瞬间将胖头鱼彻底激怒。 本来胖头鱼在来的路上,还想过很多种羞辱盖栋的方法,因为在他看来,羞辱盖栋,就相当于羞辱仇束,他本来想,一点一点,慢慢地折腾盖栋,将他的尊严、人格,全部踏碎之后,再让他变成一个残废,他要让盖栋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绝望。 胖头鱼这辈子最爱看的,就是别人脸上那绝望到极点的表情。 他想要从盖栋身上找到一种扭曲的满足感,用践踏盖栋,践踏仇束的亲戚,体现出自己能够掌控下等人命运的优越感。 可胖头鱼怎么都没想到,刚见到盖栋,还没等他出手,对方就一击重拳将他打得七荤八素。 太岁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针对胖头鱼,他只是好心提醒对方注意养肾而已。 胖头鱼气急败坏:“把他给我弄残!烧了他的脸!” 话音一落,跟在胖头鱼身后的打手们便发了疯一样冲向太岁。 这帮人都是胖头鱼“驯化”出来的疯狗,他们早已没有道德底线,不管胖头鱼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绝不会犹豫,绝不会恐惧。 胖头鱼的修为本身不高,他之所以格外受冷度器重,就是因为他有一套特殊的手段,能为冷度制造出无数不知疼痛、不知恐惧的狗! 疯狗一出,可吓坏了锅炉房里的工友们,他们可是知道,这帮畜牲有多可怕,就连跟在太岁身后的刘五和李文德都忍不住两腿发软。 像这样的场面,太岁见得太多了。 这些疯狗不知何为恐惧?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直面过真正的恐惧! 眼看疯狗们来越近,太岁表情淡然地探出手去,抽出了李文德的皮带。 荔枝妹忍不住提醒太岁:“老大,按照正常的剧情走向,你现在应该扮猪吃虎,等会动手的时候,一定要适当地隐藏实力……” 太岁直接否决了荔枝妹的建议:“还扮什么猪啊,累不累,直接吃!” 第61章 绝望之下无勇夫 - 别惹太岁 - 长侃 此时奔在最前方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精壮汉子,这人叫廖飞松,修为比仇束还高,却是胖头鱼手下最生猛的一头恶犬。 可以说,胖头鱼之所以在冷度走后依然不畏仇束,就是因为他手中攥有廖飞松这张王牌。 就算是放眼整个驭气师群体,廖飞松也有着极其罕见的天赋。 他的力量奇大,速度也相当快,除此之外,还能够操纵冰火,可近战可远程,而且在两方面的天赋都非常高。 迈出第一只脚的瞬间,廖飞松身上便爆发出了极为耀眼的光芒,显然是打算一上来就下死手,直接打得太岁毫无反手之力。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几个瞬间的功夫,廖飞松就“压”到了太岁面前。 啪! 空气中惊起一道炸响,廖飞松就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斜着就飞了出去。 什么情况!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呆了。 他们根本没有看到太岁出手,廖飞松怎么就,怎么就飞出去了? 不是太岁没出手,而是出手太快,凭借工友们的肉眼,根本看不到他动。 太岁的速度有多快? 当皮带抽中廖飞松的声音传到众人耳朵里的时候,他早已将皮带收了回去。 廖飞松落地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脸上有一道皮带留下的抽痕,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刚才,太岁可能是用皮带抽中了他。 单单是这样一只猛犬被击溃,并不能让犬群停止攻势。 紧跟在廖飞松身后的,是三号蒸馏厂的监工拓跋亮,廖飞松擅长做先锋,他就擅长做中坚,这家伙是个防御性的驭气师,此时他的周身上下附着了一层五厘米厚的鳞甲,萦绕在体表的灵气也时时爆发出电花一样的光芒。 那种光芒并不是电花,却有着比电流还强的杀伤力,一大被其接触到,寻常人就会顷刻间全身麻木,强烈的痛楚从表皮一直压进骨头缝里。 啪! 咔! 拓跋亮和廖飞一样,刚冲到太岁面前,也被太岁一皮带给抽飞了出去。身上的灵气,连同附着在身上的厚厚鳞甲,一齐被这条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皮带直接抽裂。 廖飞松、拓跋亮,是狗群的两个头领,心性最为疯狂,也最为坚毅,即便是被抽飞出去,却根本不喊疼,只不过眼下已被抽了个七荤八素,一时半会儿怕是缓不过来。 头领没有下令停止攻击,狗群依旧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太岁。 太岁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淡然地挥动着手臂,在空中舞出一道道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清的鞭影。 狗群压到太岁面前的一瞬间,三号锅炉房里顿时就是一片鬼哭狼嚎。 没挨过那种鞭打的人根本无法理解,这一皮带下去究竟有多疼,那感觉,真就跟剥筋抽骨也没什么差别了。 太岁就是要让他们疼,只有够疼,他们才能想起来,自己是人,不是狗。 此刻的胖头鱼完全处于癫狂的状态,每次狗群出手的时候,他都是这德行。 见狗群霎时间就被太岁打得溃不成军,胖头鱼拼了命地朝两条狗头吼叫着:“上啊,傻叉,废物!你们今天要是不把他给我弄残了,我把你们剁碎了喂狼!” 疯狗号称没有痛觉,不知恐惧,却怕极了胖头鱼。 廖飞松和拓跋亮哪里还敢缩着,也不管脑袋还昏昏糊糊的,咬着牙又朝太岁扑了过去。 胖头鱼疯了,但他身边的陈秘书没疯。 廖飞松被一皮带抽飞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对方真是个连驭气师资格都考不出来的废物,廖飞松的修为可是金鼎十镇,为什么瞬间就被对方给打飞了。 这个叫盖栋的小工,肯定大有来头。 后来又见到那些早就忘了疼痛为何物的疯狗们,被太岁抽得吱哇乱叫,陈秘书总算意识到,胖头鱼今天可能惹上了一个他惹不起的人。 这边胖头鱼还在向廖飞松和拓跋亮发号施令,陈秘书已经缩着身子往后溜了。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太岁隔着人缝就能看到陈秘书正缩着身子往后撤,于是从口袋里翻出两枚银钱,拿拇指轻轻朝陈秘书所在的方向一弹。 嗖!嗖! 陈秘书刚退出去三四步,就听到两道风声迎面而至,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脑门和腰腹同时传来一阵闷痛,然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浑身上下的力气竟瞬间被卸尽,双膝一软就趴在了地上。 她想告诉胖头鱼别再闹下去了,可喉咙完全是紧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焦急中,她挪动视线,朝太岁望了过去。 视线穿过鬼哭狼嚎的狗群,一眼就能看到太岁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此刻,太岁也正盯着陈秘书。 四目相对,陈秘书突然从太岁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股凌冽的寒意,不,不仅仅是寒意,还有一股强横无匹的压迫感。 在那道压迫感中,充满了让人胆战的黑暗气息。 那感觉,就如同一座黑暗的巨大深渊正快速逼近,一旦被这口深渊吞噬,接下来,只剩下无穷无期的黑暗,和绝望。 与胖头鱼喜欢种绝望不同,此时陈秘书感受到的,是一种绝对的,纯粹的绝望。 一股从未有过的莫大恐惧感在她的心中快速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狗群也开始崩溃了。 短暂的几次短兵相接,让他们意识到了一个不可违逆的现实。 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是绝对无法战胜的! 当太岁又一次将皮带抽打在廖飞松和拓跋亮身上的时候,他们两个终再也无法在那样的剧痛面前咬紧牙关,也发出了撕心的惨叫。 在这之后,狗群彻底崩溃了。 在他们眼中,太岁就如同一个能将天和地统统吞噬的巨人,在这尊巨人面前,他们连蝼蚁都不是。 完全没有胜算带来的绝望感,以及太岁强压在他们身上的恐惧,让这些几乎丧失人性的疯狗全部萎了下去。 他们只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自己的敌人。 见狗群已经彻底丧失战斗力,太岁才将皮带还给李文德,而后一步一步迈过狗群,朝着胖头鱼走了过去。 第62章 耳光,大耳光! - 别惹太岁 - 长侃 一般人到了这种时,百分之百都能意识到自己惹错人了。 可胖头鱼偏偏就不是一般人。 眼见狗群已经彻底服软,就连身边的陈秘书都趴在了地上,一个能帮他的人都没有了,胖头鱼越发怒火中烧,他一把将白寄真推了出去:“你,上!弄残他!” 白寄真可不傻,他向前趔趄了两步,接着就学着狗群的样子,趴在地上发起了抖。 “你们这帮废物,都是废物!” 胖头鱼还在骂。 唉,没办法,谁让他肾亏呢。 太岁距离胖头鱼还有五六米距离的时候,胖头鱼终于决定自己出手了。 他的修为虽然不高,但特质相当要命,他可以通过意念操控别人的思想,甚至可以操纵他人自杀。 由于这种能力过于强大,自然也会给驭气师造成巨大的消耗。 胖头鱼本来就身子虚,这样的消耗对他来说有时候几乎可以算是致命的,所以在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亲自动手。 胖头鱼用最快的速度从环境中汲取了足够多的灵气,很快,身上便绽放出了灰蓝色的光芒。 “摄神术!” 胖头鱼用力喊了一声,双手伸向太岁,做出一副发功的样子。 说起来,疯狗们虽然不招人喜欢,但他们却做了一件很让太岁舒服的事情。 那就是他们在出招的时候,不会傻呵呵地将招数喊出来。 胖头鱼就不一样了,他今天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太岁厌烦不已。 由于几分钟之内吼叫的次数太多,胖头鱼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来了,摄神术这三个被他喊出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可他舌头长,就算只剩气声了还要说话:“趴下,我命令你,像狗一样趴在我脚……” 啪! 太岁的铁掌不早不晚落在了胖头鱼那张大脸上。 疼,好疼! 胖头鱼第一次知道,被人打脸的感觉越来这么疼,仿佛大半张脸的骨头都要碎了一样。 太岁下手并没有那么狠,只是用一股震劲催动了胖头鱼近大半张脸的神经末梢而已。 想打得疼,未必需要花多少力气,要讲究技巧。 让太岁没想到的是,胖头鱼竟没有立即吃瘪,反倒是当场骂了起来:“跪下!你这个下等人。” 太岁明白了,这家伙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这种人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小人,他是个心理扭曲的便态。 可悲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像胖头鱼这样的人并不少。 “跪——下——”胖头鱼用尽肺里残存的所有气息,虚脱地喊道。 啪! 太岁半句废话都懒得说,对着胖头鱼的脸又是一耳光。 “你这个……你这个下等……” 啪! “你竟然敢以下犯上!” 啪! “你……你会后悔……” 啪! “会有人找你报仇的!” 啪! “我要杀了你……” 啪! “你……” 啪! 啪! 啪! 啪! 响亮的耳光一次次响起,每响一下,三号锅炉房的工友们就跟着哆嗦一下。 有些人开始犯嘀咕了,我靠,胖头鱼该不会是真傻吧,他难道到了现在也没看清楚现实,还不愿意嘴软呢? 胖头鱼终于还是扛不住了。 当太岁再次扬起手的时候,他顿时哭诉起来:“别打了,别打了,我……我错了,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啪! 胖头鱼的火气再次被撩了起来:“我已经认输了!你……” 啪! “畜牲!” 啪! “……” 啪!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了我……” 啪! “……” 啪! “呜呜呜……妈——” 啪! “嘤嘤嘤……” 连荔枝妹都看不下去了:“老大,要不然,咱们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太岁没有回话,对着胖头鱼的大脸又是一巴掌。 啪! 胖头鱼早就被太岁打跪在地,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就那么愣愣地跪在地上挨打。 荔枝妹不了解胖头鱼的为人,他只是觉得,既然胖头鱼已经服了软,太岁本不应该继续折腾人家的。 可三号锅炉房的工友们看到胖头鱼挨整,还被整得一点脾气都没有,竟都是一腔热血澎湃,这一天,他们等得太久了。 要不是心中尚有忌惮,此刻肯定有人为太岁拍手叫号。 太岁足足打了胖头鱼三十二掌,因为狗群里的疯狗,正好就是三十二只。 这些耳光,太岁是替他们打的。 太岁知道,这些人会变成如今的样子,一定遭受了无数非人的折磨。 此时的胖头鱼已经彻底懵了,跪在那里摇摇欲坠,一个屁都不敢放,太岁从胖头鱼的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副手帕擦了擦手,而后将手帕随手一扔,便转身回了仪表室。 太岁走上仪表台的时候,胖头鱼终于回过神来,接着他就一头趴在地上,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荔枝妹又忍不住抱怨道:“老大,你也太狠了吧,正所谓知错不究啊,人家都认错了,你怎么还……” 太岁眉头一紧:“知错不究,这话你是从哪听来的?照这么说,我要是杀了你的家人,回头告诉你,我知错了,你也要张开双臂来拥抱我么?你知道,那些好好的人,是如何变成野兽的么?那个胖头鱼,我不杀他,就已经够仁慈了!” 荔枝妹感觉到,太岁此刻真的很生气,于是也不敢再说什么。 荔枝妹总算明白了一个现实,那就是太岁既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可他同样也是这个世界的最终BOSS,他温柔体贴的样子确实惹人爱,可他狠起来时候,同样是完全不讲道理。 或许太岁是一个善良的人,但你不能否认,他也是一个极端强势的人。 太岁确实很生气,但那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些疯狗一样被操控的人,但他并不生荔枝妹的气。 因为他明白,荔枝妹之所以觉得他太狠,只是因为,这个深藏在他脑海中的小丫头,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究竟有多黑暗。 刚才,老汤也在仪表台上看到了锅炉房门口发生的一幕幕,但他丝毫不觉得太岁狠,反倒是太岁刚刚的举动,让他心中有种无比顺畅的感觉。 老汤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杯凉开水递到太岁手中,不无感慨地说:“我没看走眼啊,栋哥果然是人中龙凤。我敢说,栋哥肯定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强大的人。” 太岁微微一愣,回了句让老汤有点听不懂的话:“还不够强。” 第63章 太岁也有心事 - 别惹太岁 - 长侃 三号锅炉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老汤作为监工,是不可能将自己置身事外的。 等胖头鱼没力气哭了,老汤便跑出仪表室,带着几个工友将胖头鱼等人“搬”回街区办公楼。 大半个街区的人都知道胖头鱼带着人去了三号锅炉房,毕竟胖头鱼带着狗群,声势不可谓不大,街区里的人想不知道都难。 而且大家都知道,只要胖头鱼动用狗群,就意味着,必然有人要遭大殃了。 当老汤和刘五扛着胖头鱼从三号锅炉房出去的时候,对面织布厂里的人就纷纷嘀咕开了。 “这谁啊,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浑身都被打肿了!” “尤其是那张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不对吧,你们仔细看,被老汤扛出来的那个人,不就是黎主任吗?” “卧槽,真是黎主任!” “哎,又扛出来一个!那是陈秘书吧?我擦嘞,真的是她!” “你们看,狗群也出来了。怪了,这些家伙,怎么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有些还在发抖。” “什么情况这到底是,刚才在三号锅炉房里发生了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钻到马路上张望,胖头鱼在三号锅炉房吃瘪的事,很快就会传得满城风雨。 三号锅炉房的仪表室内,太岁正在思考要不要先回灰林子给李彩儿做饭。 他的档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回来,而李彩儿最好能在早上九点钟左右吃上今天第二顿营养餐。 就在太岁感觉有点拿不准主意的档儿,荔枝妹又跳出来说话了:“老大,我刚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太岁也就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什么问题?” “就是……封装在我身上那些系统都不见了。” 太岁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 可荔枝妹好像对此十分在意:“长侃设计的八个系统,全都不见了!” 太岁敷衍似地点头:“嗯。” 就听荔枝妹沉声道:“说真的,如果只是主角光环分给了别人,我还不是很担心,可要是将系统也分出去,这些得到主角光环的人,以后真的会变得很强很强的。” 太岁有点纳闷:“你担心这个干什么?” “我怕他们对老大不利啊!” “别老担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老大,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么,万一他们变得比你还强大怎么办?” “不会的。” “我的天,我发现老大你真的好自信。” “不是我自信,而是我对长侃设计出来的东西完全没有信心。” “啊……你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没错。唉,其实说真的,长侃设计出来那些东西,绑在一起都没办法寄生到老大身上,它们分开以后,就更不可能对老大造成什么威胁了。可我就是不爽啊,明明所有的主角光环都应该是老大的,所有的系统也应该是老大的,现在突然把它们分出去……那感觉就好像突然丢了好多钱一样。”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寄生’这个词?” “我解释一下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系统和宿主之间的关系,就是寄生和被寄生的关系。所谓的加载,不过是一种委婉的说法而已。但系统和普通的寄生虫不一样,它们必须同时击破宿主的精神防御和免疫系统,才能寄生到宿主身上。老大可不仅仅是精神力强悍,肉身的强度,也远远超出了系统的承受能力,所以甭管什么系统,压根就寄生不进来。” 说着说着,荔枝妹一不小心就自豪起来了。 太岁问她:“既然是寄生关系,那系统能从宿主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得到真正的生命。就拿我来说吧,如果老大将那些绑定在一起的系统全部开发到极限,我就能变成真正的人,出现在老大面前了。” “这么说,你才是寄生虫。” “不不不,系统才是寄生虫。” “可最终得利的人不是你么?” “嗯……那好吧,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是寄生虫。反正不管怎么说,只要将系统开发到极致,像我们这种寄生虫就能变成真正的人类。” “现在所有的系统都没了,那你岂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不不,有的有的,只要老大在脑海中不断想象我的样子,时间一长,我就能变成大活人出现在老大面前了。以老大的精神强度,想要让我具化出人形,根本不需要依靠什么系统。” 太岁仔细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事儿不怎么划算。 接下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办法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到处走。 这么一想,太岁便立即给出了回应:“还是算了,你就在我脑子离老实呆着吧。” 荔枝妹:“老大你不觉得,这么快就做决定有点草率了吗?” “不草率,我深思熟虑过了。” 荔枝妹:“……” 又听太岁说:“我到现在也不太清楚,你口中的主角光环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我猜,我从来就没有完整地拥有过这东西。” “为什么啊?” “那个叫长孙彻的妖男,以前不也是所谓的主角么,也就是说,自打一开始,那个所谓的主角光环,就是平分在我们两个身上的。” “可他身上的主角光环,和老大你又没有什么关系呀。” “如果没有关系的,为什么他身上的光环一飞,我身上的光环也弱了呢?” “哦,也对哈。” “行了,你以后别老是瞎琢磨这些没意义的问题,消失吧。”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就是……老大,你都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还觉得自己不够强大呢,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连你都应付不了的强人么?” 太岁摇头:“我的敌人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一股来自于四重空间的黑暗力量,我也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以我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足以与它正面对峙。” “老大,你和那东西交过手吗?” “很多年前,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手。” “是三年前在愁云涧那次吗?” “不是,更早。愁云涧的经历只能算一个契机,一个让我下决心改变这个世界的契机。” 荔枝妹顿时来了兴致:“交手的结果呢,老大赢了还是输了?” 谁承想,太岁完全不想说起当时的战况,顿时皱起了眉:“这和你无关,消失!” 荔枝妹一看太岁烦了,也不敢再多说,立即匿了。 在荔枝妹看来,那一次交手太岁肯定输了,而且输得很惨,所以才这么不愿意提及。 实际上太岁并没有输,但也没有赢,应该说,那次的交手根本没有得出结果。 太岁之所以如此忌讳谈及那件事,是因为在那次交手中,他失去了一个至为重要的亲人。 第64章 彭司方那点小心思 - 别惹太岁 - 长侃 再者太岁也很难去描绘当时的战斗过程,因为不管是和他交手的东西,还是交手的整个过程,都实在是难以名状。 太岁甚至都不确定,那一次交手,到底是真实发生了,还是只发生在他的梦里。 但有两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其一就是,他师弟,同时也是他的亲弟弟小核桃,确实在那次事件以后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 其二则是,当初在愁云涧的经历让太岁断定,海廷与这股来自于四重空间的黑暗力量,确实有着很深的联系。 没多久,老汤就和档案室的人一起回来了。 听老汤说,是彭司方特意跑去档案室催促,让档案室用最快的速度将太岁调岗的事办完,档案室这才提前半个小时将档案重写的事搞定。 如今,胖头鱼在三号锅炉房吃瘪的事已经传到了冷月那里,冷月以为,尽快让盖栋成为她的侍卫,是对盖栋的一种保护。 毕竟冷月又不傻,她只要稍微动动脑子,也知道胖头鱼究竟是怎么吃的亏。 另外,老汤告诉太岁,白寄真翻后墙逃离了园区,估计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老汤说这话的时候,太岁就笑了:“既然知道他要跑,为什么不拦住他?” 老汤一愣:“当时……当时他跑得快,没来得及。” “是没来得及,还是你故意放他走了?白寄真翻墙离开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场吧?” 太岁只用一个瞬间就拆穿了老汤的谎言,这让老汤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老汤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怕太岁,明明太岁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甚至都没有对他说过重话,可在犯错误的时候,他还是无比惧怕太岁。 没错,白寄真是老汤放走的,确切地说,是老汤建议白寄真尽快离开园区,永远也不要回来。 见识过太岁压制胖头鱼的场面,老汤认为,太岁一定是个戾气特别重的人,而且是一个不容许别人亏欠自己的人。 像这样的人,是不会让白寄真好过的,傻子都能看出来,是他将胖头鱼找来的。 至于原因,十有八九是因为记恨太岁夺走了他在仪表房的闲差。 太岁问老汤:“连你也觉得,我会对白寄真下手么?” 老汤说了实话:“我觉得,栋哥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太岁无奈地叹气:“老汤啊老汤,你错看我了,我不是那样的人。” 老汤讪讪地笑:“可白寄真毕竟招惹过栋哥,栋哥如果不治一治他,他以后还会再犯的。” 这话太岁倒是认同:“治他,肯定是要治的,但我不会没有底线地折腾他,更不会杀了他。他根本没必要跑路,你说,他这一走,以后靠什么生活?” 老汤心说,您不会杀了他,这话我怎么这么不信呢?白寄真以后靠什么生活,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眼下他还是先保住命再说吧。 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天无绝人之路,他出去以后,自然能找到新营生的。” 太岁笑得颇为无奈,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在老汤眼中,他又成了那个睚眦必报的铁命太岁,就如这世上大多数人一样,都觉得铁命太岁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彭司方不早不晚地钻进了仪表室,问太岁:“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如果没有的话,跟我去办公楼。” 老汤皱起眉头,斜了彭司方一眼。 在老汤看来,彭司方对太岁说的这番话,实在是太不恭敬了,尤其是那语气,竟带着深深的嫌弃。 太岁倒是没怎么在意,说一声“走吧”,便起身朝仪表室外走。 临出门之前,太岁嘱咐老汤:“以后有人问起今天的事,你们可以说,是我打了胖头鱼,但不能说我是怎么打的,尤其不能说,我是怎么料理狗群的。” 老汤非常郑重地点头:“栋哥放心,我一定办好。” 彭司方见到老汤那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反感。 他不知道,太岁自从来到三号锅炉房,老汤就一直保持了极为友善的态度,还以为老汤是听说冷月要将太岁调到身边做侍卫,才对太岁这么敬重的。 另外彭司方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邪煞究竟是被谁打败的,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知道那是邪煞,不知道那些蜂人,和他在山路上遇到的怪物是同一种东西。 彭司方确实看不惯太岁,不过是一个连腰牌都没有的小工,却得殊遇,成了大小姐身边的侍卫,在彭司方看来,这个小工肯定是个溜须拍马之徒,顺带着长得帅了一点,气质好了一点,才被大小姐相中的。 不对,肯定不会是大小姐相中了他,应该是二小姐才对。 谁不知道,二小姐向来是那种不着调的性子,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来。 太岁知道彭司方看自己不顺眼,这小子,情绪全都写在脸上,太岁看不出来才有鬼了! 但太岁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想笑。 他至今都记得六年前见到彭司方时的情形,当时彭司方得知站在一介先生身旁的人就是太岁,直接被吓到口吃,一介先生让他做个自我介绍,他就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我我我叫叫仙仙人谷彭彭彭氏,来来来自彭彭司司方方方方人……”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说错了,又哆哆嗦嗦地重新说了一遍。 正是因为有这么个画面印在太岁脑子里,所以太岁对彭司方的印象才特别深。 时过境迁,当年的口吃小子,竟然都敢白瞪太岁了,这让太岁觉得特别好笑。 太岁也知道,彭司方这是受了他的主角光环影响,朝着要找他麻烦的方向发展了,如果不尽快扭转彭司方的观念,估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会视太岁为眼中钉。 但若想转变一个人的观念,需要等待时机,所以在这件事上,太岁倒也不着急。 太岁跟着彭司方离开三号锅炉房,来到了办公大厦顶层。 彭司方在总管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隔着门报告:“新晋侍卫盖栋带到。” 里面立即传来了冷月的声音:“知道了。” 只是这么一声简短的“知道了”,随后屋子里便没了动静。 彭司方一看这情况,立即断定,冷月并不想见到盖栋。 看样子,这个盖栋肯定是二小姐招揽来的,大小姐并不待见他。 第65章 我的梦想,在别人那里梦想成真了 - 别惹太岁 - 长侃 自冷月回到冷家,彭司方就一直是她身边的护卫,三四年过去了,彭司方每天待在大小姐左右,要说他对大小姐一点想法都没有,那绝对是假的。 冷月虽说性子冷淡,但对于自己身边的下人们,其实还算不错。 她自然也有世家贵胄的傲慢,但从不会故意欺辱这些下人们,尤其对出身还不错的下人,甚至还能做到礼仪相待。 冷月不为难下人,只是出于公心,可彭司方不这么想啊,他总觉得,大小姐说不定,大概,可能,也许,对他有点别的想法呢,虽说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他还是这么想了。 尤其是看到冷月竟能和欧阳栓柱情同姐妹,更是让彭司方觉得,大小姐可能是个不那么看中门第的人。 开玩笑,人家欧阳栓柱是陪着冷月长大的,不是亲人,生死亲人,你能和人家比么? 正是由于彭司方对大小姐充满了幻想,所以当他听说大小姐要破格提拔一位小工的时候,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像自己对大小姐的幻想,在别人那里梦想成真了一样。 这让他很是不爽。 此时见大小姐对盖栋好像比较冷淡,彭司方又觉得,这个叫盖栋的小工,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冷月是故意的。 她总觉得,昨天晚上和盖先生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很多行为都十分失态,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庄重。 所以她不是要冷遇盖先生,只是想让自己显得端庄一点。 等彭司方主动问她,要不要见这个新来的侍卫时,她再招呼盖先生进去。 可谁承想的,隔了老半天,也不见彭司方问那句话,冷月就有点不耐烦了。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彭司方在外面咋呼:“好了,既然你来到这儿了,以后就得听我调遣。做侍卫,就得有个做侍卫的样子,衣服要换,发型也得改。还有啊,你一没修为,二没家世,以后就别在大小姐的办公室门口溜达了,要不然让别人看见你,还以为我们冷家请不起人呢……” 还没等彭司方把话说完,就听“呼!”的一声,总管办公室的门拉开了。 冷月冷冷瞪了彭司方一眼,然后就伸出手来,抓着太岁的手腕,将太岁拉进了办公室。 哐! 屋门再次被关上。 彭司方愣愣地站在门外,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脑海中反复回闪着冷月开门时的样子,以及冷月搭在太岁身上的那只芊芊玉手。 忽然间,幻想碎裂的声音在彭司方的心口间一寸一寸地响起。 之后他又愤愤不平起来。 呵,女人! 那小子不就是长得帅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得亏这种话他只是在心里想想,要是一不留神,自言自语地把话说出来,冷月瞬间就能废了他。 太岁进了办公室,脸上还挂着笑。 他是在笑彭司方,可冷月却觉得,太岁这是在笑话自己。 是啊,刚才彭司方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她便压不住想要见到盖先生的冲动,竟然直接冲了出去,在盖先生眼中,她的这种行为,肯定很失礼。 经过整整一夜的辗转反侧,冷月终究接受了现实。 太岁恐怕真的已经死了,她现在应该放下那份执念,开启新的人生路程了。 尽管她可能永远也忘不了太岁,但至少,有一个人可以渐渐代替太岁的位置。 也许,能代替太岁的那个人,就是盖先生。 要知道,在原有的设定中,冷月同学可是亲口对温小跳说,她这辈子,心中无法同时盛下两个人。 什么无法盛下两个人? 说白了就是四个字:还是不爱。 冷月正心乱如麻,太岁突然贴到她耳边说:“我在天宗祠见过外头那小子。” 说话的时候,太岁离冷月其实有点距离,可冷月却觉得,太岁的唇风仿佛就是顺着她的耳垂扫过去的,脸颊顿时一阵热辣。 为防太岁看到脸上的臊,冷月立即转身朝档案柜走去:“是么。” 太岁点头:“我跟你说,这小子可逗了,他活着就是一乐。” 昨天晚上,太岁也花了很长时间设想今后如何与冷月相处,思来想去,他决定放下隔阂,如普通朋友一样与冷月相处。 这要是放在过去,太岁根本不知道普通朋友之间的相处是什么样子,但自从他结识盗圣之后,一切都变了。 普通朋友相处,不就是打屁唠嗑逗闷子么? 反正太岁是这么认为的。 冷月背对着太岁,似有些幽怨地说:“师兄见过彭司方,怎么就没有见过冷月呢?” 太岁就用和盗圣说话时的那种口吻说:“我平时在后山隐居,几乎不去前庭,可有一次后山的澡堂塌了,我也是没办法才去前庭的澡堂洗澡,那天也是凑巧了,正好撞见彭司方。得亏那天我见到的是彭司方,要是撞见的人是你,那可不就坏了么。” 这是太岁临场想出来的说辞,可越说,他就越觉得不对劲,说到最后,他就开始后悔了。 毁了毁了,这样说好像有点轻薄啊。 冷月觉得,盖先生说这种话,弄不好是在暗示她什么。 可到底是暗示什么呢? 越想,冷月越觉得脸上臊热,而且心中隐有窃喜的感觉,可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见冷月半天不接话茬,太岁也很郁闷。 心说看样子以后不能这么聊天了,没两句就能把天给聊死。 算了,干脆也别套近乎了,直奔主题吧! 想到这儿,太岁开口道:“昨天晚上,没再出什么别的情况吧?” 冷月现在正处于半懵半醒的状态,太岁的后半句话她没听清,只听到了“昨天晚上”这四个字。 当时冷月就一阵心惊啊,心说盖先生怎么知道,我昨天晚上梦到他了? 太岁见冷月还是不说话,于是又问:“姑娘,你还好吧?” 冷月现在一点都不好,她从档案柜玻璃的反光里就能看到,自己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 太岁等了好半天,见冷月还是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于是就非常洒脱地放弃了沟通。 反正再怎么沟通意义也不大,冷月又不搭理他,所以还不如不去浪费那个时间。 冷月还在用力平复气息,太岁已经走到办公桌前,捡起了桌子正中央的一份文件。 这就是昨天彭司方交给冷月的那份文档,不同的是,文档中的一部分内容被改动了。 昨天,园区中只有十八名驭气师莫名失踪,可今天,失踪人数变成了二十三人。 这个数目,和邪煞的数目正好能对应起来。 第66章 剥茧抽丝 - 别惹太岁 - 长侃 这世上每当出现一个邪煞,就会有一名驭气师永远消失。 而且这些驭气师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他们在消失之前,修为肯定处于突破瓶颈期的边缘。 过去太岁也曾设想过,邪煞会不会就是由那些失踪的驭气师转化而来的。 直到两年前,他在木人谷发现了十几个失踪者的尸体,他们在死亡的时候,依旧完全保留了人类的特征,并未转化为邪煞。 但太岁觉得,邪煞和这些失踪的驭气师之间,肯定有着某种命理上的联系。 太岁快速翻完了这份文件,又对桌子上的其他文件产生了兴趣,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开始快速翻阅起来。 太岁看书的速度很慢,因为他看书的时候,喜欢一个字一个字地抠,可看这种文件的速度却很快,他会自动屏蔽那些没用的废话,只看重要内容。 冷月花了好几天时间都没看出这些文件的问题,那是因为文件的数量过于庞大,往往看了后面的,就很容易忘了前面的。 但太岁却从这些文件中看出了一些问题。 从园区建立至今,两年来,园区一直在招工,第一年招工114462人,第二年招工115231人,整个园区不算管理者,总共可以提供二十万个工位,也就是说,这两年间的人员流失数量在三万左右。 这个数量乍看没什么问题,完全符合一般厂区的年流失率。 但在所有文件中,还有一份是珊瑚港的流动人口登记备案,集合这份备案,再看之前的数据,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珊瑚港是大荒西南方向的一个大型港口,也是离云泽湖园区最近的一处港口,云泽湖园区属于一片孤地,离开这偏远区,方圆数千里都见不到人烟,如果有园区的员工离职,出去另谋出路,他们百分之百不会傻呵呵地跨过着数千里山路,跑到大荒内陆地区去谋生。 他们一定会经由珊瑚港,前往其他大州。 加上珊瑚港周边基本上也没有其他人口聚集地,从那里出入境的人员,基本上都来自于云泽湖工业园区。 换言之,珊瑚缸的人口外流数量,本应该和云泽湖园区的人员流失数非常接近才对。 云泽湖的人员流失数量在三万左右,而在珊瑚港的流动人口备案中,却显示这两年来,只有不到一万多人离开大荒。 剩下的两万人去哪了? 之前盗圣就曾说过,他怀疑冷度可能在园区内策划了某项大型的秘密实验。 所以太岁猜测,这两万人,说不定,都被抓去做活体实验了。 两万人啊,这个数量不可谓不巨大,但太岁知道,像这样的事,海廷是做得出来的。 想当年,他师父姚玄宗,就是从一个大型实验基地中将他救出来的。 那个实验基地,明摆着就是出自海廷的手笔,但海廷把事情做得非常巧妙,即便东窗事发,也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罪名,都让囚牛岭的苏家人承担了,这也导致了当初的外海第一世家苏家,一夜之间成为众矢之的,并在十几年的时间里急速没落。 除此之外,账目也不太正常。 园区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海廷和冷家都在这个园区中进行了大量的注资,但到了去年下半年,海廷突然停止注资,而后园区里的资金就开始以极不正常的高频率反复更迭,有时候是一下子全部花出去,然后瞬间收回来,有时候是小规模更迭,但更迭方式非常怪异。 比如去年七月中旬的时候,四号织布厂以七万多银钱收购了大量棉花,几乎就是在三四天后,榨油厂出售了一批食用油,所收银钱正好也是七万多银钱。像这样的例子非常多。 由于各个厂房的账面是分开的,而且账本中内容非常庞杂,记录方式也极不贵方,确实很难从相隔很远的两个本子上发现问题。 更恶心的是,冷度管理园区的时候,竟然没有一本总账,导致太岁也是反复翻了几次所有账本之后,才发现两年下来,这个园区竟然完全处于不赚不赔的状态。 太岁很清楚,像这样的园区,是绝不可能在两年内保持收支平衡的,第一年一定是只投不赚,如果厂区总管特别有能力的话,第二年有可能赚钱,但利润绝对不可能抵得过上一年的亏损。 换句话说,像这样的园区,两年经营下来,一定是亏损的! 把运输成本,材料成本,以及在这个年代开拓市场的难度都计算进去,至少要在三五年以后,厂区才能收回本,再然后,才能赚钱。 太岁放下手中的账本,清了清脑子,而后问冷月:“你们冷家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缘由,突然想起来让你来接替冷度了?” 太岁为了看透那些文件,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冷月也总算在这段时间里平复了心情,她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听家里那意思,好像是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冷度从家里的粮仓调取了远超园区需求的粮食,怀疑他是想通过卖粮,弥补园区的亏空,好方便他做假账。” 听到冷月的话,太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对,冷度根本不需要靠卖粮来弥补亏空,他确实做了假账,但其做假账的目的,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钱不够,而是掩盖自己的钱太多了。 太岁断定,冷度肯定有一项来路不正的资金流,园区里的资金之所以更迭这么快,就是为了掩盖这道资金流的存在。 至于冷度从家仓中调取大量粮食的原因,应该是冷度需要更多的粮食,去饲养被他藏匿起来的那些实验品。 太岁也没想隐瞒什么,将自己的发现以及一些推断一一说给冷月听。 冷月听着太岁的话,便不由地心惊起来,这些文件她反复研究了很久,一直都无法看出问题,太岁才来了多久,短短一个多小时而已,可他不但看完了所有文档,还将隐藏在这些文案中的问题,一一抽离了出来。 说真的,像类似的事儿,太岁以前见得太多了,稍微一琢磨就知道里头大体是什么样的门道,带着这样的先验去调查,那肯定是一查一个准啊。 冷月还是太年轻,在太岁眼里,她就是一个没经历过风浪的小丫头,可她自己完全无法意识到这一点。 第67章 不是每个人都会对你一见钟情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扫视着桌子上文件:“看样子,环境要比想象中险恶啊。” 冷月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整个园区,依然在冷度的掌握之中,不仅仅是各个部门都有他的爪牙,更麻烦的是,还有一群深藏不露的人,在帮他管理地下试验场,我猜测,这些人各个都与海廷有牵连。” “我确实低估了冷度。”冷月满脸凝重地说。 太岁看到她那副格外认真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 冷度在冷家摸爬滚打了多少年了,这小丫头片子混社会才混了多久,明明是个新兵,在面对老鸟的时候竟然还轻敌了,这不是很好笑么。 实话,太岁并没有嘲笑冷月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这丫头挺可爱。 冷月的确有点自大。 去年的时候,冷无心曾将几乎要被废弃的一家织布厂交给她打理,冷无心这么干,其实就是想让冷月历练历练,没真指望她将厂子救活,家里人也都觉得那厂子没救了,没人对冷月抱什么希望,可没想到,冷月真的在短短一年内让厂子起死回生。 从那以后,冷月就开始信心爆棚,甚至是有点过于自信了。 不过刚才听太岁说了这么多,她也明白了,自己在这些老奸巨猾的人面前,不过是个新瓜。 可冷月想不明白,盖先生的年纪,看起来明明和自己相差不多,为什么眼光那么毒辣呢。 那种毒辣,可不是单靠天资聪慧就能拥有的。 这时太岁抬头看了眼挂钟,发现已经九点半了,就打算先回家给李彩儿做饭,但在回家之前,他得先让小火柴把药吃了。 还没等太岁将视线从挂钟上收回来,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了。 冷月冲着门口说一声:“进!”,欧阳医生便推门走了进来。 欧阳医生推门进去的时候,彭司方探长了脖子,朝办公室瞥了一眼。 这么一瞥,他心中顿时又是咯噔一下。 因为他看见,那个新来的小工此时就坐在冷月的老板椅上,而冷月则站在他身边。 当时冷月离太岁非常近,小腰几乎都快贴在太岁的胳膊上了。 瞥到这一幕的时候,彭司方差点就地昏过去。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他又开始劝自己:“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一个小工而已,大小姐怎么可能让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呢,对对对,这绝不可能,一定是幻觉!” 欧阳医生特意过来,主要就是想看看,这位让冷月和冷无双犯花痴的盖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一看到太岁,欧阳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倒不是因为帅,而是因为她一眼就能看出,太岁的肉身强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常识所允许的范畴。 不管是寻常人,还是驭气师,肉身的强度都会有一个上限,这一生,不管你如何修行,如何锻炼,都无法突破这个上限,那就好比,再强壮的鲤鱼,一旦离开水,存活的时间也有一个上限一样。 这样的上限,是绝对不可能被突破的,因为那彻底违反了这个世界最基本的生命法则。 可此时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却远远超越了这个上限。 通俗点说,他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 至于他究竟是恶魔,还是神灵,欧阳不敢下定论。 见欧阳一直盯着太岁出神,冷月有点不悦:“欧阳姐,你特意跑来找我,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欧阳一耳朵就能听出来,冷月的口气有点不对,转头一看冷月,就见冷月正用一种十分防备的眼神盯着她。 那一刻,欧阳便忍不住笑了。 我不就多看了几眼么,你还防备上我了? 冷月见她笑,又有点恼:“欧阳姐笑什么?” 欧阳这才开口道:“无双那丫头今天上午怕是起不来了,听说昨夜和新来的小姑娘瞎闹了一整宿,早上七点多才睡下。” 太岁不禁蹙眉:“紫芙也一夜没睡?胡闹,她的病还没养好呢!” 说着,太岁便站起身来,要去紫芙住的地方看一看。 欧阳心想,那地方可是无双的闺房,你一大男人跑过去算怎么回事? 可没想到,冷月竟然没有反对,还让欧阳引着“盖先生”过去。 本来,冷月是不打算跟着太岁一起去找冷无双的,可她听太岁说,等会儿看完了无双,太岁就要回灰林子给一名产妇做饭,便有些坐不住了,欧阳带着太岁离开办公室后没过二十秒钟,冷月也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产妇? 哪来的产妇? 盖先生住的灰林子里,怎么会有产妇? 谁家的产妇,孩子是谁的? 冷月就跟魔怔了一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非得把这些问题弄个清清楚楚不行。 小火柴的确一夜没睡,到现在也没睡,倒也不是因为她贪玩,而是昨天老汤帮他熬药的时候没掌握好火候,有点熬糊了,致使药性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安神的药变成了醒神的药,导致小火柴太兴奋,这才一夜没能入睡。 冷无双昨天晚上为了陪她,特地弄来了一副拼图板,两人对着这么一块拼图使了一晚上的劲,七点多的时候冷无双实在扛不住了,就合衣趴在床上睡了过去,太岁找到小火柴的时候,她还在玩拼图。 太岁先是给小火柴熬了药,让她服下,又为小火柴按捏了几处安神的穴位,小火柴这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期间欧阳一直在旁观察着。 她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所使用的医疗技术竟是她见所未见的,这种技术看起来十分奇怪,但又极其有效。欧阳自认为,如果让她仅靠着给小火柴按摩,就让小火柴安然入睡,她是绝对做不到的,她留意到,这位“盖先生”给小火柴按摩的时候,使用的手法和下手的位置好像都十分讲究,但她又完全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另外,太岁对小火柴那耐心而温和的态度,也让欧阳觉得,太岁应该不是一个大凶大恶之徒。 但这并不意味着,欧阳认为太岁是个值得信任的好人。 她能感受到,太岁身上有一股非常强烈的黑暗气息,虽然这股气息中还衍生出了一种极为致命的吸引力,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欧阳感到不安。 第68章 人我带走了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也感觉出来了,这个名叫欧阳栓柱的女人不太待见自己。 熬药的时候,太岁曾问欧阳栓柱有没有药锅和药炉,欧阳当时的反应可以说极其冷淡,不,不只冷淡,太岁还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敌意。 太岁立即意识到,欧阳身上的这股敌意,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的。 欧阳本身的修为不高不低,那种身为上位者的傲气也不是很强,与冷月说话时,也十分的随意。 这个人,出身不算太高,天资也很一般,却与冷月的关系非常亲近。 这就说明,这种亲近是真实的,冷月绝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才特意和她套近乎。 关系如此亲密,那么,她的一些建议,应该也能够对冷月造成直接的影响。 而太岁也正是看中了这种建立在密切关系之上的影响力。 小火柴入睡后,太岁便打算回灰林子了,冷月便告诉太岁,她也想去灰林子看看,理由是前段时间灰林子里出现了异相,她作为整个云泽湖园区的大主管,有必要了解一下灰林子里的情况。 当时太岁就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像这种事,好像不需要你堂堂园区主管亲自去调查吧,派个人过去查探一下不就行了? 太岁当然不可能知道冷月关心的究竟是什么,但他琢磨了一下,觉得有可能是冷月的人在云泽湖里发现了七晶石,因此冷月才决定去灰林子里一探究竟。 忖度片刻,太岁答应了冷月的请求,但有个条件,他只能带冷月一个人进林子,不能有其他人跟随。 对于此,欧阳医生坚决反对:“不行,万一大小姐遭遇什么不测,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太岁就笑了:“你担心我对大小姐不利?” 欧阳医生也不打算隐瞒什么:“是又怎样!” “不怎样。我就是想说,如果我想对大小姐不利,昨天晚上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昨天晚上你没寻到机会呢。” 冷月正要替太岁说话,太岁却压了压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开口。 欧阳心下更是一阵火燥。 别人不了解冷月的脾气,她却对冷月无比了解,她知道冷月的高傲,除非是老家主冷无心出面,要不然,冷月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如果换成别人,在冷月想说话的时候去制止冷月,冷月百分之百会恼火,可面对太岁,她不但丝毫不生气,而且还立即强忍住了说话的欲望。 欧阳心想完了,看冷月这样子,是彻底被这个叫盖栋的人给迷翻了。 这么一想,欧阳越发断定,太岁之所以接近冷月,一定没安好心。 “大小姐,你绝对不能跟着这个人去灰林子!”欧阳有些暴躁地嚷道。 没登冷月开口,太岁便笑着对欧阳说:“这丫头我是肯定要带回林子了,这样吧,我带着她在前面跑,你带人在后面追,如果能追上,我就把她还给你。” 话音刚落,太岁便一把将冷月扛在肩上,转身就跑。 太岁的速度太快,只一个瞬间,他和冷月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欧阳的视野中,欧阳顿时大急,赶紧叫上一干护卫,朝着灰林子方向赶。 等欧阳带着人冲下办公楼的时候,太岁早就离开园区了。 欧阳带着人在厂区马路上奔跑,向前看,却依旧看不到冷月的人影,心中的那份急躁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太岁就是要激怒这位欧阳医生,他要让欧阳愤他,疑他,却又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以欧阳的身份,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当她心中的疑虑和无奈发酵到极点的时候,就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了,或者说,她只剩下一个选择。 那就是建议冷月调查太岁的身份。 而太岁正好可以借助这个契机,给自己制造一个更方便的身份,当然,这个计划需要盗圣帮他去执行。 盗圣走了,李彩儿和新出生的孩子谁来照顾? 太岁之所以决定带着冷月去灰林子,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冷月坐在太岁的肩膀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只看到周围的景物极速地从身边闪过,却感觉不到半点风力。 是太岁用炁场裹住了冷月,防止她被自己奔跑时激起的强风伤到。 冷月没办法计算盖栋究竟跑了多远,她只是感觉到,自己先是在空旷的马路上快速移动,后来又上了湖滩,进了雾障,最后在一个幽深的竹林里停了下来。 太岁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放在地上的时候,她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太岁说了声:“到了。”,冷月才清醒过来。 说话的时候,太岁特意弯下腰,将脸凑近冷月,他发现冷月确实有点懵,怕离远了冷月听不到他的声音,同时又不敢大声喧哗,因为李彩儿和孩子可能在休息。 冷月刚清醒过来,就发现太岁的脸离自己很近,惊了一下,然后脸就红了。 这一次她是正对着太岁红了脸,一想到太岁发现自己在害羞,冷月就更害羞了,脸颊也是越来越红,越来越烫。 太岁当然不会傻呵呵地问一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他知道冷月那是臊的。 这丫头怎么一看到自己就这么羞涩呢,这可不行啊,以后要是老这样,正常交流都会成问题。 可太岁对这种事又没什么心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冷月的脸越来越烫,太岁左右为难的时候,盗圣抱着痰盂出来了。 这家伙一出来就冲着太岁大喊:“老盖你快看看,我儿子的便便怎么黑乎乎的呢?” 太岁赶紧摆手制止盗圣靠近:“那是胎粪,黑是正常的。” “哦,这样,吓我一跳。”盗圣随口应了一句,接着才将视线转向冷月。 那双眼落在冷月脸上的一瞬间,盗圣顿时怪叫一声:“我嘞个大叉!” 太岁刚想好了措辞,想劝劝冷月来说,结果话还没等说出口,又被盗圣这声怪叫给吓回去了。 弄得太岁也是一阵烦躁:“大白天的你鬼叫什么!” 冷月惊奇地发现,这个端着痰盂的人出现以后,盖先生的整个画风都变了,淡然不再,浑身上下都多了几分让人感到亲切的烟火气息。 心里这么想着,冷月竟没有先前那么臊了。 就听盗圣又吆喝起来:“这丫头,模样怎么跟云裳一模一样的!” 太岁:“你整天云裳云裳的,云裳到底是谁啊?” 盗圣想了想,说:“就是另一个盖栋的老婆……哎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丫头,肯定是你的官配,你还别质疑,这事儿绝对跑不了了。” 本来人冷月都平复下来了,盗圣这话一出口,那小脸又刷的一下,红得跟烙铁似的。 第69章 肉脯和臭豆腐 - 别惹太岁 - 长侃 盗圣也是那种社交能力相当差的人,简单说了两句话就忙着倒痰盂去了,都没请冷月进门。 太岁也不在意这个,撂下冷月不管,就匆匆跑去食堂做饭。 一个从小就受到各种礼仪训练的冷月,突然碰到这么两个不讲礼数的人,一时间竟然有点无所适从。 她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才循着做饭的声音找到太岁。 太岁正给李彩儿熬粥,见冷月进来,就从橱柜上摸出一片肉脯递给冷月:“先吃点儿垫垫,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冷月接过肉脯,看到那一环一环的纹理,还有均匀铺撒在上面的芝麻,心中突然有种别样的感觉。 在这个全民修行的年代,除了烟草越做越精,其他的生活用品全都变得越来越简单化,越来越快餐化,因为大家已经没有心情去享受生活了,你把生活用品做得那么精致,也没有人觉得它们美好。 现在人吃饭也很简洁,往往只要能填饱肚子,能够下咽就可以了,花太多时间去烹饪美食,对于世人来说,仿佛是一件极不划算的事。 即便是冷家这样的大型门阀,伙食也不会比外面好多少。 在这一点上,小龙潭可谓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小龙潭的祖训上说,修行一道,就是做人、生活、感悟、顿悟的过程。 先学会做人,再学会生活,这样才能在凡尘之中淬炼身心,才能去感悟人生和道,最后在人生之中顿悟道的真意,从此超脱凡尘,但又不脱离凡尘。 不热爱生活的人,就无法领悟到包容在生活之中的“道”,这样的人是很难修出正果的。 冷月不知道如何去形容此刻的感受,她看着手里的肉脯,只是觉得,脑海中好像有一股淡淡的暖意,让整个心境都变得轻松起来。 那股暖意,其实就是太岁对生活的热爱,这种热爱,是可以通过他亲手做出来的东西,传递给别人的。 冷月找了厨房里唯一一把椅子,坐在上面,小口小口咬着肉脯,看太岁在厨房里忙碌。 那把高脚椅是太岁根据自己的身材制作的,他有时候做在那把椅子上,对着高高的吧台独自品酒。 冷月坐在上面,两条腿都是悬空的,她晃着一对脚丫,享受着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和肉脯的香味。 这肉脯真的很香甜,又香而不腻,口感皮实中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松软,吃在嘴里的感觉很迷人。 上一次冷月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还是在六岁的那个夏天。 当时她也像现在这样悬着脚,只不过那时她坐在摇摇欲坠的秋千上,只是那时阳光暴烈,一点都不柔和。 母亲给了她一条很窄很窄的麦芽糖,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吃糖,以前她从来不知道,糖这东西,竟然这么美好,一口吃下去,心情都会变好。 她就这么安静地吃着糖,看着那群精壮的家丁们将母亲绑走。 从那天以后,她再也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可能有时候人伤得太重,就会忘记很多东西。 如今,冷月只记得母亲被带走时那极其短暂的一幕,其他的都记不住了,她也忘了母亲刚被带走的时候,她自己做了些什么,也忘了母亲的样子,至今在她的脑海中,母亲,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回忆是模糊的,但太岁的样子却是具体的。 看着太岁那小山一样的身影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冷月突然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在很多年前失去的东西,一下子全都回来了。 太岁拿起一把青菜,用漂亮的刀功将它们切成纵绺。 冷月愣愣地看着太岁,不知不觉就笑了。 可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这么一哭,把太岁吓了一跳。 太岁赶紧擦擦手,一阵风似地凑到冷月跟前:“丫头,你怎么了?” 冷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就是眼泪不停地掉,怎么都控制不住,也不敢说话,就怕一说话会哭出声来。 太岁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也不知道怎么劝她,但好在瞬间想到了如何转移她的注意力。 就见太岁迅速打开了厨房里的小地,从里面抱出一口坛子,那坛子一打开,强烈的臭气顿时充斥了整个厨房。 冷月赶紧捏住鼻子,果然眼泪也比刚才少了很多。 太岁起锅烧油,从坛子里夹出几块臭豆腐,裹上自己做的土豆淀粉和脆面渣,待油热,将裹好粉子的臭豆腐放入锅中瞬间炸酥。 冷月这才知道,那些臭烘烘的东西,好像是拿来吃的,一时间好奇心大起,真的止住了哭。 太岁调好了蘸料,将炸好的臭豆腐和蘸盘一起递到冷月面前:“尝尝看。” 起初冷月是抗拒的,毕竟刚才从坛子里冲出来的那股味道实在是太可怕了,可看到那金黄酥脆的臭豆腐,以及那红彤彤的蘸料,又觉得这东西可能很好吃。 担忧终究还是输给了好奇,她用手捏起一块豆腐,蘸一点蘸料,小心翼翼地咬了下去。 竟然意外的好吃呢! 冷月睁大了眼,用惊奇的目光望着太岁,太岁只是对她笑。 冷月不再羞于注视太岁,那双眼睛里流动着灼热的光彩,仿佛要将这双视线,永远地锁定在太岁身上。 太岁温将豆腐和蘸料放在吧台上,而后就抱上了煮粥的砂锅,给李彩儿送饭去了。 冷月目送太岁离开厨房,她望着那个宽厚的背景,默默地望着。 在盖先生身上,仿佛有她想要的一切。只是盖先生并不知道。 另一边,欧阳已经带着人赶到了灰林外围。 面对灰林子里浓浓的迷雾,欧阳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叫盖栋的是否真的将大小姐带进了林子。 无奈之下,欧阳只能让大家齐声对着林子里大喊:“大小姐,我们来接你了!”,希望冷月能给他们一点回应。 自有盗圣伺候李彩儿吃饭,太岁便来到院子里,听了听外头的动静。 竹林小筑的位置很深,但欧阳和一众侍卫吼叫的声音在这里就能听得非常清楚。 冷月也从厨房走了出来:“要不要让欧阳姐他们进来?” 太岁摇头:“这个林子里有太多秘密,不适宜让太多人进来。” 冷月不无担忧地说:“欧阳姐的脾气我了解,如果一直得不到我的回应,她会硬闯灰林子的。” 听冷月这么一说,太岁当场就笑了:“那就让她闯。啊,不用担心,林子里的雾气并不致命。” 冷月觉得,太岁的这一抹笑容有点邪恶,好像在憋什么坏心眼似的。 第70章 这个女神不太冷 - 别惹太岁 - 长侃 “可是我听说,林子里的那些雾气有着很烈的毒性啊。” “毒性是很烈,但确实不致命。不但不致命,而且对健康还很有好处。” 事到如今,太岁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太岁告诉冷月,林子里的雾,其实就是他调配出来的。 雾中的毒性只会让人变得非常兴奋,但凡中毒的人,就会像疯了一样,拼了命地手舞足蹈,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量,才会昏倒下。 中毒一次,就能获得长达三小时的抗毒能力。 毒气的剂量也是计算过的,每个中毒的人都会昏迷一两个小时,这么一来,他们醒来以后,就有足够的时间逃出林子。 人在过度兴奋的状态下,记忆力是非常低下的,当那些中毒的人醒来以后,根本记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只是感觉浑身上下肌肉酸痛,面部肌肉还不停地抽筋,于是就觉得是毒气伤害到了自己的肉体。 坊间甚至有传闻称,如果一个人在灰林子里中毒两次,就会全身筋肉爆裂而死。 可事实却是,那种毒虽说会让人肌肉酸痛,但对于强化心肺功能却是非常有好处的,尤其是中毒之后,人还会剧烈运动,进一步提升了强化心肺的效果。 太岁在说着这些的时候,就忍不住一个劲儿地笑。 因为他老是会不自觉地想起中毒者的舞姿。 最后,太岁问冷月:“要不要一起出去看他们跳舞?” 冷月发现,盖先生一旦起了玩心,也是挺坏的。 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别了吧,欧阳姐他们毕竟是为了我来的,怪不好意思的。” “也对,那我做饭去,你在这儿随便逛逛吧。” 说着,太岁便去了厨房,冷月根本没心思逛游,也跟了进去。 这天中午,冷月吃到了她这辈子从未享用过的美味,还喝了一点太岁酿的酒。 那是一种特质的米酒,冰冰的,甜甜的,很爽口,柔和,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冲头。 冷月抱着酒杯,视线从未从太岁身上离开过。 盗圣看出来了,这丫头的眼神中充满了温存的味道,那显然是喜欢上太岁了,太岁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一直在刻意回避。 饭局最后,太岁对冷月说:“过两天,狗剩要出趟远门,我想把李彩儿和两个孩子接到园区里去,好方便照顾。” 盗圣一愣。 他从来没打算离开这里,太岁为什么说他要出远门呢? 虽说盗圣是神经质了一点,但并不傻,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太岁这么说,怕是又有什么新计划了。 冷月一口就答应了:“好啊,今天就搬过去吗?” 太岁摇头:“明天吧,李彩儿明天才能下床走动。” “哎,我问你个事儿呗。” “说吧。” “盖先生,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冷月歪着脑袋,满眼温存地看着太岁。 太岁淡淡地笑:“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呗,要不然还能是什么样。” 盗圣插嘴道:“小姑娘,你可千万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你别看他表面上豁达,其实在内心深处就是个闷骚大叔。” 冷月笑着对太岁说:“我感觉,盖先生就像是天上的云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太岁说:“人呐,有时候最看不清楚的就是自己,所以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盗圣很郁闷,非常郁闷。 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人,竟然同时忽略了他刚才说的话。 这种被人忽略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不爽! 吃过午饭,太岁干脆将李彩儿后半天的饭都做了出来,并将这些饭菜放在冰窖里,回头盗圣只要热一热李彩儿就能吃。 虽说李彩儿应该尽可能吃新鲜饭菜,可眼下也着实是没办法,老这么来回跑太耽搁时间了。 等太岁扛着冷月来到林子外的时,发现欧阳一行并没有进入雾障区域,可众人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一个个嘴唇爆皮,全都说不出话来了。 怪不得吃饭的时候就听不到喊叫声了,估计那时候,这帮人就已经快哑火了。 欧阳眯缝着眼,死盯着太岁,眼里恨不能冒出火来,早在二十分钟前她就意识到,太岁很可能是故意将她引到灰林子来的,目的就是想激她迈入毒雾。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她才强忍着冲动,没有冲进去。 更让欧阳窝火的,是冷月的态度。 此时的冷月坐在太岁的肩头上,那摆明了就是一副小鸟依人的神情,欧阳心目中那个冰冷高贵的女神形象已经彻底崩塌了。 欧阳觉得,肯定是盖栋用了什么办法,控制了冷月的思想。 太岁将冷月放下以后,冷月立即跑到欧阳面前嘘寒问暖的,可这也没能让欧阳舒服一点,因为冷月在说话的时候,竟完全没有作为上等人的傲气,那种单纯的关切,以及轻松愉悦的样子,就像个被爱情夯傻的小姑娘。 是那个姓盖的,毁掉了她心中的高冷女神! 其实太岁一直都不觉得冷月高冷,自从见到冷月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这丫头的心里好像有个很大的窟窿,不知道该拿什么去填补。 这样的人,往往很孤独,他们因孤独而强势,又因为孤独而脆弱。 她之所以故意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只是因为害怕被伤害。 直到碰上那个可以填补这份孤独的人。 “盖先生,接下来我们该去哪?”冷月忽地回头,大声问远处的太岁。 太岁说:“去见见那个长孙彻吧。” “好。” 欧阳很想告诉冷月,她是主人,盖栋才是下人,她不应该去询问一个下人,接下来“该”做什么,更不应该在一个下人面前表现得如此不体面。 尤其那句“好”从冷月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冷月脸上的表情竟然是欢快的,不带一丝做作的,这让欧阳十分不爽。 更让欧阳不爽的是,这个小工竟然不等冷月,径自就朝园区方向走,他可是个下人,主人还没动身呢,他怎么能自作主张地离开。 而冷月呢,不但不斥责他,还乖乖地跟在了他身后。 从冷月身上浮现出的那种乖巧和温柔,让欧阳快要爆炸了。 那只是个下人啊!大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第71章 突变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为了等后面的人,速度放得非常慢,花了很长时间才回到园区。 冷月告诉他,昨天夜里,长孙彻就被押进了办公大厦的地下室。 说是地下室,其实就是冷度建立的一座地牢,由于冷月来得太突然,地牢里的一些刑具都没来得及撤走。 本来冷月还想将地牢封起来,没想到竟真的用上了。 走在地牢那狭长的走廊里,太岁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走廊两侧的墙壁,都雕着大片大片的浮雕,图案均为一种倒立的怪鸟,这种怪鸟有着虎足、牛身、狼头、鸟翼、蛇尾,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被刻得十分细致,惟独狼头上的那双眼睛,只刻了一个简单的轮廓。 可就是那对模糊的眼眶里,总是散发出一股诡异的狰狞气息。 而且太岁觉得,这条走廊的建筑结构,更像是一条深埋于地下的墓道。 冷度为什么要修建这么一座地牢,为了关押什么人? 对于这个问题,冷月也无法给出答案。 在走廊的尽头,就是那间只有二十平米大小的囚室。 确切地说,是一大两小的三间房连通在一起,共同组成了这间囚室。 大房在中央,小房与大房的东西两侧相连。 这哪里是什么囚室,分明就是一座常规构形的墓室,中央的是主墓室,用来陈放棺椁,两侧是耳室,用来放置大部分随葬品。 只不过这里没棺椁,也没有随葬品,在大房中央,只有一把四足嵌在地上的铁椅子,长孙彻此时就被捆缚在那把椅子上。 “一晚上没人管他吗?”太岁蹙眉问道。 冷月很认真地回答:“他整整一夜都没醒过来,我们拿他也没办法,只能先派了两波人出去调查他的身份。” 整整一夜都没醒来? 这怎么可能呢,他只不过是被吓昏了而已,身体上并没有什么损伤,怎么可能一夜不醒呢。 太岁走到长孙彻跟前,试着唤他:“长孙彻?” 没有任何回应。 随后太岁有扒开了长孙彻的眼皮,对方依然仰头躺在椅子上,任凭眼皮被扒开,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家伙明显还活着,体温、呼吸,都很正常,却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只保持了生命体征,脑子和神经系统已经彻底死了。 冷月说:“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能用的办法我们都用尽了,可就是弄不醒他。” 太岁闷声点头,而后探出手,捏住长孙彻的几处穴位。 待太岁手上发出一股猛力,长孙彻突然身子一挣,瞬间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太岁有种不详的预感。 正常来说,长孙彻的穴位被他拿住,只会快速睁眼,但绝不会像挺尸一样猛挣身子。 带着疑虑,太岁朝长孙彻脸上看去,竟发现这家伙的瞳孔正在快速溶解。 那真的就像一枚黑色的蜡球被高温融化了,黑色的瞳孔一点一点地散开,最后与眼白融成一体。 黑色瞳孔彻底消失,而眼白,也变成了一种脏乎乎的灰色。 这双眼睛,让太岁瞬间想起了走廊上的那些怪鸟。 “嗷——” 就在这时,长孙彻突然怪叫一声。 那仿佛已不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是野兽的怒吼。 接着就听到一阵地板被扯碎的裂响。 长孙彻奋力挣扎之下,竟然将镶在底板里的铁椅子给拔了出来。 他如同恶狼一样一跃而起,直扑太岁。 太岁立即张开大手,一把抓住长孙彻的脑袋,用力向下一按。 咔! 一声巨响,铁椅子又被压进了底板里,而且椅子腿下陷的深度比之前更深。 这一下,不管长孙彻再怎么挣扎,都无法将铁椅子拔出来了。 太岁特意凑到长孙彻面前,细细观察长孙彻的眼睛,长孙彻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太岁看他的时候,他便用尽力气伸长脖子,好像要在太岁脸上狠狠咬上一口。 太岁实在无法理解,这家伙的眼睛为什么变成了灰色,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兽性大发。 荔枝妹的声音突然响起:“难道说,是因为主角光环丢失,导致他异变了?哟,仔细想想的话,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没了主角光环,他就什么都不是了,不是人,不是鬼,而是一种……从没见过的东西。” 就在荔枝妹话音刚落的档儿,长孙彻又像浑身过电了一样,筛子一样颤抖起来。 太岁发现,在剧烈颤抖的过程中,长孙彻的脖子上快速浮现出一些深色的蚀斑,乍看上去很像老人斑,但斑痕出现的时候,皮肉也会下陷,形成一个个怪异的坑。 先是脖子,然后是手掌、面部,这些蚀斑越来越大,渐渐连成一片,最后覆盖全身。 长孙彻停止了战栗,此时他彻底变成了一具黑褐色的尸体。 太岁试了试他的鼻息和心跳,确实死透了。 冷月在一旁小声问:“他怎么了?” 太岁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事。” 荔枝妹突然提醒道:“老大你看他的袖子!” 其实就算荔枝妹不说,太岁也发现了,此时正有一个环状的东西从尸体的袖管内部滑落,猜测那应该是个臂环,由于长孙彻的身形整个塌缩了一圈,胳膊也细了很多,这才顺着上臂滑落下来。 太岁撸开长孙彻的袖子,将那个臂环取了出来。 这是一枚纯银打造的臂环,外面儿光滑,没有任何装饰,但在内面,却刻了一个非常怪异的图案。 那是一只倒立的怪鸟,虎足、牛身、蛇尾、鸟翼、狼头。 这东西,和走廊上的浮雕一模一样! 太岁眉头大皱:“看样子,这位能够操纵邪煞的长孙彻,和冷度的关系还真是非同寻常啊。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到底是什么图案?” 冷月摇着头:“我也找人查过这个图案,但至今还没查出什么线索来。” 太岁将臂环扯碎,只留下了刻有图案的一部分:“这个我留着,回头,我也查查它的来历。” 冷月当然不会反对。 站在冷月身后的欧阳,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一早就知道太岁的肉身强度远超人类,但没想到竟然超了这么多,那枚臂环可是足有无名指粗,还是金属打造的,可太岁撕断它的时候,就像是撕开一条软塌塌的棉花糖,根本不用花多少力气。 第72章 小姐好甜 - 别惹太岁 - 长侃 欧阳越发清楚地意识到,以她的身份、能力,怕是根本无法撼动这位盖先生。 所以她做出了一个非常慎重的决定。 派个人回冷家,好好调查一下这位盖先生的身份。 欧阳坚信,这个姓盖的绝对不是老家主派来的人。 如果老家主让他暗中保护冷月,那他为什么突然走到前台来,还把冷月迷得五迷三道的? 不得不说,欧阳很聪明。 只可惜她的这份聪明,也被太岁算计在内了。 太岁早就想到了,以她的出身,如果不是有一个颗七窍玲珑心,又怎能与主人家的大小姐关系这么好? 只能说,和太岁勾心斗角,欧阳还是太嫩了。 太岁收起图腾以后,又在地牢中探查了几圈,没查到其他异常,只能无奈地离开。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地牢中肯定藏有一些秘密。 只不过,这些秘密有可能早已被冷度移走了,他处理得非常干净,竟没有给太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回到一楼,太岁忽地想起一个问题:“这栋办公楼好像有点太空旷了吧?” 冷月叹了口气:“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冷度就将这栋楼上的每一个人都调走了,现在的办公大厦,就是一个空壳。” “嗯,你得尽快把自己的势力培植起来才行,办公大厦可以是空壳,但你的权力可不能被架空啊。” “盖先生,不瞒你说,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也知道应该培植自己的势力,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啊。我身边的人是很多,可他们只懂得如何服侍主人,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管理这么大的园区。” “你没有自己的智囊团么?” “有是有,可智囊团的人嘛,你让他们出主意,他们总能滔滔不绝,你让他们提意见,他们更是无比热忱,可如果你给他一个实际的职位,让他担起责任来,他却做不到。” 太岁点头道:“大多数热衷于找茬、提意见的人,都对承担责任存有巨大的恐惧感,因为他们害怕自己成为被找茬的对象。” “是。”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破格提拔一些人?” “破格提拔?” “嗯,在三号锅炉房干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像这种小工号里的监工,似乎极其擅长察言观色,对于厂区里的情况也极为了解,更可贵的是,他们擅长用非常规手段驾驭下属。” “什么叫非正常手段?” “他们出身卑微,修为也大多不高,所以很少会用身份、修为去压人,反而更擅长用利益、制度去驾驭属下,这年头,用利益、制度去驭人,可不就是非正常手段了么。” 的确,厂区里的高管想要驾驭工人们,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身份、修为都在那摆着,工人们怕极了他们,怎么可能不听他们的话。 但工人们只是当着高管们的面时,才积极去响应他们的命令,只要他们一走,就会消极怠工。 而老汤这种小监工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防止怠工的情况发生,他们驾驭属下的能力,确实要比那些所谓的高管强。 可就是…… 冷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可他们一直待在基层,论眼界和魄力的话,可能比不上那些高管吧?” 太岁十分耐心地说:“这么形容吧,分园的主管,都相当于有封地的诸侯,这样的人确实需要足够的魄力和眼界,才能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折腾得有模有样。但这座楼里的人不同,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辅助你管理各个分园,这是一帮搞行政的,对他们来说,眼力、魄力,远远比不上对基层的了解来的重要。” 冷月还是担心:“可要是破格提拔的话……提拔上来的人,修为怕是难以服众吧?” 太岁笑了:“他们是来帮你管理园区的,又不是帮你打架的,要那么高的修为做什么?放心,打架有我呢,犯不着让他们出手。” 那股充满黑暗气息的亲和力也伴随着太岁的笑容一下子冲进了冷月的心里,她抬头望着太岁的脸,嘴角也慢慢展开,灿烂地笑了。 欧阳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冷月这一抹笑容的时候,她竟然有种恋爱的感觉。 原来,大小姐笑起来的样子这么甜。 太岁也惊奇地发现,他现在和冷月相处,好像也没有那种别扭的感觉了。 这丫头,确实有点让人上头。 像酒一样。 加了糖的酒。 接下来,太岁必须给欧阳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好让她催促冷月去调查自己的身份。 于是太岁就随便找了个由头离开冷月,回了趟灰林子。 回到竹林小筑,太岁做了三件事,写一封信、到花圃挖了一些七晶石、交待盗圣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天下午,盗圣便收拾了一下行李,决定明天清早就出发,太岁看了看新生儿的情况,确定小家伙十分健康,才离开灰林子,赶在六点之前返回园区。 这大半天下来,大家都很忙。没有人去关注白寄真去了哪,毕竟他只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被忽视的小角色而已。 更没人知道,在距离云泽湖园区不到五公里的山谷中,一条蝮蛇刚刚袭击了那个途径此地的年轻人。 蝮蛇是一种天**漫的蛇类,它们喜欢将自己隐藏起来,然后就那么安静地等待着,如果有人经过,就会冷不丁地扑上去,狠狠地吻上一口。 白寄真做梦都没想到,他才逃离园区没多久,就被毒蛇给咬了! 此刻蛇毒已经流入心脉,白寄真躺在地上,浑身都麻透了。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双眼望着天空,看着云彩的颜色一点一点暗淡下去,白寄真的心中没有半点埋怨,他不相信来生,但还是期盼着下辈子能投生到一个名门世家,安安静静地做个美少爷。 不像这一世,生了个少爷的身子,却偏偏是个干苦力的命。 至于家里的亲人、父母,他懒得去想了,人生走到末路,想那些还有什么用,还不如幻想一下来生,让自己高兴一下,即便他也知道,那只不过是幻想。 云彩的颜色终于彻底暗了下来,整个天空都变成了黑色。 白寄真想笑,但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应该是苦笑,还是解脱似的微笑。 不管怎么说,终于要离开这个世界了,离开就离开吧,反正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叮! 就在这时,白寄真忽然听到一声轻响。 起初他也不知道那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还以为是幻听。 “纸娃娃系统绑定进度:10%、23%、44%……”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而这一次白寄真惊讶得发现,这个声音,竟然来自于他的脑海深处。 这个声音,和荔枝妹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它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机械、冰冷到了极点。 第73章 纸娃娃系统 - 别惹太岁 - 长侃 叮咚! 这一次的叮咚声,就是非常机械的铃声,干脆,却冷得让人压抑。 紧接着,那个干涩的女声又一次出现在白寄真的脑海中:“系统绑定成功,统计宿主信息。” 宿主性别:男。 年龄:19。 姓名:白寄真。 肉身强度:0.5,远低于正常水平。 精神强度:1.1,稍高于正常水准。 纸娃娃系统换算中…… 换算完毕。 请宿主在0到9中选择一个数字。 …… 宿主长时间没有做出回应,准备销毁宿主。 销毁程序倒计时:5、4、3…… 白寄真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如同有人将一枚钢锥打进了他的颅腔,这种强烈到无以复加的疼痛也让白寄真瞬间清醒了过来。 虽然他也不太明白从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些声音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大致能了解,如果他现在不立即说出一个数字,十有八九就会没命。 想到这儿,白寄真立即大喊一声:“4!” 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喊出声来,上一刻他还浑身麻痹,像个死人。 “宿主已做出选择。终止销毁程序。” “恭喜宿主喜获巫毒娃娃——要你命三千。” “逃生模式开启,请宿主务必在一个小时内保住性命。” 到此,生硬的女声戛然而止。 白寄真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逃生模式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务必在一个小时之内保住性命? 就在白寄真惊疑的档儿,突然感觉到胸口上微微一沉,低头朝胸口上一看,就见一个墨绿色的纸娃娃正压在胸前。 那娃娃一看就是用纸叠出来的,可浑身上下又附满了绒毛,就像是白纸发霉,变成了霉色一样。 白寄真盯着娃娃,就见娃娃也突然抬起头来,将那张没有眼珠和鼻子的鬼脸正对着他。 看到那张娃娃脸,白寄真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双用纸条粘成的眼眶就像两个小型的黑洞,白寄真和它们对视的时候,就感觉浑身的热量好像都要被吸进去一样。 嗖! 某一个瞬间,白寄真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风声,当下想都没想,便迅速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正对风声的位置。 刚滚出去半尺,一把精刚打造的刺锥几乎是擦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 但凡白寄真稍微慢一点点,脑袋就会被当场戳穿。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耳边又是风声急响,一把硕大的菜刀盘旋着飞了过来,白寄真赶紧缩起身子,好歹是堪堪避开了。 现在,白寄真好像有点明白,脑海中浮现出的最后一段话是什么意思了。 逃亡模式的意思应该就是,不逃,必死。 嗖嗖嗖嗖嗖嗖! 林子里的破空声突然密集起来,白寄真吓得怪叫一声,赶紧爬起身来,朝着背离云泽湖的方向一路狂奔。 连白寄真自己都没发现,不管是他的反应速度、运动能力、移动速度还是耐力,都比以前提升了一大截。 此时趴在他胸口上的纸娃娃正慢慢褪去颜色,那些墨绿色,全都穿过一层一层的衣物,钻进了白寄真的皮肤里。 一个小时后。 白寄真总算是侥幸活了下来,倒也没受太重的伤害,只不过是背上扎了几把刀,左腿和右臂粉碎性骨折,头发也被扯掉了一大蔟。 好歹还能喘气。 “宿主完成考验。” “奖励选项:1、金钱,2、爱情,3、健康。” “请宿主尽快做出选择。” 如果选择慢了,你又要毁灭宿主是吧? 白寄真用尽肺里仅剩的一点气息,无力地呐喊:“3!” 一个不留神,差点喊成2。 这种选择题还用选么,如果不选3,就算拥有了前两项,白寄真也没命消受。 这一个小时,他算是弄明白脑子里的系统是怎么回事了。 说实在的,要不是经常有各种各样的信息注入他的脑海中,让他时不时分心,他也不至于伤得这么重。 通过那些信息,白寄真一下子就理解了“系统”这个词的含义。 所谓系统,就是一种注入到脑海之中,与宿主的精神以及肉身完美融合的金手指。 金手指又是什么呢? 不知道! 信息里没说。 他只知道,一旦系统装载成功,每天他都有一次选择纸娃娃的机会。 每次系统会根据他的肉身强度和精神强毒换算出十个适合他的娃娃以供选择。 娃娃一共有三类,幸运娃娃、巫毒娃娃、附身娃娃。 幸运娃娃可以为宿主带来金钱、爱情、功法、法宝等一系列十分有用的东西。 巫毒娃娃则是为宿主提供某种特殊的历练机会,比如今天的要你命三千娃娃,就为白寄真提供了一个死里逃生的历练。 在历练开始之前,会根据历练难度对宿主进行一定程度的强化,如果宿主通过历练,这些强化就能保留下来。 附身娃娃则能永久性地为宿主带来某种特殊能力,宿主一生只能携带三种能力,如果发现了更好的能力,可以将之前拥有的能力替换掉。 白寄真在做出选择之前,并不知道系统提供的十个娃娃究竟是什么娃娃,选定之后,系统才会公布娃娃的类别和名称。 虽说白寄真到现在也不知道金手指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他意识到,有了这东西,他十有八九是要咸鱼翻身了! “叮!” “开始修复宿主肉身!” 随后,白寄真身上的伤口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些扎在他背上的刀,也在伤口快速愈合的过程中被挤落在地。 没多久,白寄真就感觉到浑身一阵轻松,伤痛不再,反倒是原本那纤弱的手臂,此刻仿佛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是否要查看属性变化?” “看。” “肉身强度:1.5,略高于正常水平;精神强度:1.3,略高于正常水平。” “正常水平是什么水平?” “正常水平,即为正常成年男性的平均水平,统计范围不包括经历过修行的驭气师,经过对统计数据进行十进制换算,保留小数点后一位的最终数值为:肉身强度正常水平1.2,精神强度正常水平1。” 白寄真很沮丧。 没想到,经历了一场生死,肉身强度只比平均值高了那么一点点。 其实这已经很不错了,他不知道,太岁直到年龄将满一周岁的时候,肉身才达到这样的强度。 第74章 飞了,都飞了 - 别惹太岁 - 长侃 自纸娃娃系统尝试着在白寄真身上装载的那一刻,荔枝妹就察觉到了异常。 当时太岁正怀揣着小半袋七晶石朝园区方向走,荔枝妹的声音突然出现:“第二个主角出现了!” 太岁没理她,只顾着赶路。 荔枝妹很着急:“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太岁无奈地吭了口气,说:“要不然,你告诉那个人在哪,我去把他干掉?” 荔枝妹很烦:“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啊!要不然,你好好找一下吧!” 太岁被她给气笑了:“怎么找?茫茫人海,想找到那样一个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行了,消停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时间去管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可是……可是这件事也很重要啊!” “人呐,有时候没办法同时做两件很重要的事,再说,我真不觉得它重要。” “那你就顺便找点时间,偷闲的时候管管这件事不行吗?” “那些所谓的主角又不会给我造成什么威胁,你怎么这么在意他们?” “哎哟我不是在意他们,我就是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丢了很多钱一样,可难受了!” 太岁笑着摇了摇头,不再搭理荔枝妹。 荔枝妹也没了声音,估计这会儿正生闷气呢。 这小东西和太岁渐渐混熟以后,连“老大”也不叫了,而且还会在太岁面前使性子。 太岁竟也由着她使,毕竟长侃死了这么几天,太岁对荔枝妹已经完全不反感了。 一个人,只要不引起太岁的反感,太岁对她的包容度就会变得很高。 虽说太岁确实没有时间去管什么主角光环的事,但他觉得,荔枝妹的话其实也没错,有时间的话,他确实应该尝试着去做一些准备。 那些新出现的主角想要对太岁造成威胁,一来是概率相当低,二来他们的成长也需要大量的时间。 但有件事太岁不得不去担心,就是万一这些人被海廷招揽过去,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鉴于此,太岁认为他应该在偶有闲暇的时候,打造一股可以与这新晋主角们抗衡的力量。 心里一边盘算着这些,太岁便加快了脚步。 主角光环最大意义就在于,它能在危难之际让主角难以被杀死,也能在主角有所图谋的时候,让主角更容易达成目标。 虽说太岁身上的主角光环已经弱了很多,但好歹还是有点用处的。 太岁刚抵达办公大厦,奇遇就来了。 他刚进门口,就听三楼上传来一阵杂乱的打闹声,细细一听,发现那可不是什么欢快的打闹,而是有人在互相殴斗。 打斗双方的实力相差很大,其中一拨人占据了绝对优势,另一拨人几乎完全处于挨揍的境地。 反正眼下也没有急事,太岁决定过去看一看。 顺着楼梯来到三楼,就见一群穿着侍卫服的人正在混战。 不细看的话,像是一堆人不分敌我地打成了一团,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七八个人在围攻两个人,只不过由于空间过于狭窄,导致人多的一方有些施展不开,才会出现大混战的错觉。 可能是怕吵到顶楼上的冷月,这些人在战斗的时候不敢大声将招式喊出来,就是憋着一口气闷头干。 即便他们不喊出招式,太岁依旧能在短时间断定,此时被围攻的两个人,应该就来自囚牛岭苏家。 自从地下实验场的事儿被曝光以后,苏家就变得极不受其他世家待见,当初也正是因为所有门阀世家都断了与苏家的商业往来,才导致苏家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没落。 如今的苏家几乎散了,为数不多的苏家人为了讨生活,大多也成了其他门阀家的下人。 门阀贵胄,终不过是一夜浮华,浮华过后,人不如狗。 太岁之所以认出这两个人是苏家人,是因为苏家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这一门的族人并不像其他驭气师,各自有各自的招式功法,他们所用的功法,都是祖上传下来的。 其中最有名的两路功法,就是燃木刀法和清风化雨诀,而眼前这两个苏家人所用的,恰恰就是这两套功法。 这两人长得神似,个头、身材也差不多,估计是一对胞兄弟,即便是被七八个人围攻,兄弟二人也丝毫没有退意,早已鼻青脸肿,依然咬着牙苦苦支撑。 太岁观察过了,这两个人的修为,一个刚到金鼎,一个金鼎一镇,围攻他们的人至少也是金鼎两三镇的修为。 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依然能强行支撑,兄弟二人靠的,是一口不服输的倔气。 太岁喜欢倔强的人。 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这对兄弟在强撑了将近五分钟后,还是被撂倒在地,这场围攻马上就要变成一场样单方面的虐打。 太岁忍不住发话了:“以多欺少,不算本事。” 当时太岁的声音不算很大,但还是有人听到了,起先只有两三个人回过头来朝太岁这边张望,后来其他人也停了下来,七八双眼睛一起朝太岁投了过来。 此时,太岁身上已没有半点威势,那些人也不怕他。 见太岁穿得朴素,腰上也没有腰牌,侍卫们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小工,便听有人吆喝道:“哪来的下人,滚一边去!” 开玩笑,就太岁那脾气,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人骂他。 话音刚落,就见太岁的身影忽地闪了一下。 那人只看到了太岁的残影,并未看清太岁如何动手,下一刻,他就感觉身边有劲风呼啸,再然后,突然感觉脑门上一阵生疼,还听到了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自己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可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了。 那人同样没看到太岁怎么动,但他却看到了太岁扔人的动作。 此时太岁站立的位置离窗户足有二十米距离,他就像抓小鸡仔一样将对方抓起来,纵手一投,那人便如利箭一样,急速飞跃二十米长距,一脑袋冲破窗户飞了出去。 不好,这么高的修为,我们根本惹不起啊! 识时务者为走狗,风紧扯呼! 心里一边这么盘算着,那人就悄悄踮着步子,撤出了走廊。 这家伙能看清刚才发生的事,完全是因为双眼受到了灵气加持,除了他,其他人只知道有个人飞出去了,但并不知道是怎么出去的。 同时他们也知道,太岁此时就站在他们中间。 有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直接抬起手,朝太岁的后脑勺招呼过去。 没等手碰到太岁,他也飞了。 随后,所有站在太岁身边的人,全都飞了。 每一个人都是被太岁抓住脑袋,硬生生抛出去的。 第75章 苏家兄弟 - 别惹太岁 - 长侃 之前撤出去的人也没能走远,他刚退入楼道,就撞上了闻讯赶来的冷月。 过去冷月也不爱管下人之间的恩怨,可现在她必须让手下的人拧成一股绳,像这种以前看来鸡毛蒜皮的事,现在却不得不去管。 冷月一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地朝楼道上撤,就知道对方不对劲,立即让身边的侍卫将那人提了,回头好找他问话。 一进三楼的楼廊,太岁的身影便立即映在了冷月眼前。 太岁听到冷月的脚步声,也将视线转了过来。 冷月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要一和太岁对视,她就会忍不住笑起来。 那种笑容是自然而然地展开的,一点一点地展开,嘴角缓缓上翘,最后形成一道甜美的弧度。 太岁自己都没有留意到,他有多喜欢冷月的笑容。 “盖先生。”冷月站在楼廊的入口,声音温柔而甜蜜。 太岁只是笑着点头。 被打趴在地的苏家兄弟现在还是一副浑浑然的样子,他们大概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意识到太岁非常强大,但他们不理解,大小姐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好看了。 以前她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确实也很好看,但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现在相比。 太岁的那宽大的身影挡在了他们的视线里,彻底隔断了他们望向冷月的目光。 太岁蹲在他们面前,问:“苏家人?” 其中一个人点了点头:“回大人,我叫苏木,这是我弟弟苏清风,我们兄弟俩,确实是苏家遗族。”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苏木的口吻中带着很强的戒备。 苏木,苏清风,两人所用的功法,分别为苏家的燃木刀法和清风化雨诀,两人均是从功法中取字为名,按照老苏家的规矩,只有嫡长孙才有这样的资格。 这也导致了,苏木、苏燃、苏清风、苏化雨这几个名字几乎在历代苏家人中都会出现。 太岁又问苏木:“那些人为什么围攻你们?” 苏木沉声道:“还不就是因为……我们的出身么?像我们这种没落氏族的人,不管走到哪里,终究是不受人待见。” 苏家人之所以不受人待见,主要是因为当初他们坐大的时候,对弱于他们的中小世家非常恶劣,轻则夺人资源,抢人产业,重则将人灭族。 如今苏家二人承受的,都是苏家当年积攒下来的积怨。 只不过,先人犯错,与后人何干? 作为后人,确实要承认先人曾犯下罪行,也不得随意为先人开脱,但他们不应该为此承担后果,毕竟他们本就与那些罪孽无关。 可这世上能够看清这一点的人又能有多少? 太岁问:“恨吗?” 苏木:“怎能不恨!” “恨什么?恨你生在了苏家?” “我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出身,我恨的是这世道。”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总得找一条出路吧?” “全世界都是这个样子,还能找到什么出路。活一天算一天吧。” 苏木对太岁还是很提防,他嘴上说着丧气的话,眼神中就充斥着愤怒。 苏清风看来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但他的眼神和苏木一模一样。 太岁意识到,这对苏家兄弟,是他需要的那种人。 “伸出手来。”太岁不咸不淡地说。 苏家兄弟不知道太岁是谁,但知道他的修为非常非常高,高到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而且看冷月在太岁面前的表现,也知道太岁的身份非同寻常。 太岁让他们伸出手的时候,他们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出了手。 太岁从怀里摸出两颗七晶石分别塞进苏家兄弟手中,并快速合上了他们的手掌。 苏家兄弟只知道太岁在他们手中放了东西,但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就听太岁说:“等我走远了,你们再摊开手看。晚上八点,去灰林子外找我。” 说罢太岁便和冷月一起离开走廊,朝顶层走去。 至于那个被侍卫们提住的人,太岁也没为难他,当场就将他放了。 小角色而已,留着也没什么意义,再说了,他毕竟是冷月手底下的人,过于用力地针对,反而有可能导致其叛变。 待太岁走远,苏木才打开手掌。 看到手里的东西,苏木的心脏顿时一阵狂跳。 那可是一枚足有五六钱重的七晶石啊! 苏清风却愣在了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苏木直接将他的手也扒开,却发现,被苏清风攥在手中的,竟也是同样的东西! 两枚七晶石,加起来足有一两多的重量了。 振奋之余,苏木心中也多了几分惊愕和疑虑。 刚才那个汉子究竟是什么人,他手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七晶石? 他为什么要将这两枚七晶石送给我们,他到底有什么图谋? “这两枚七晶石,恐怕是两块烫手山芋啊。”苏木一边闷闷地说这话,一边缓缓将视线转向了苏清风。 却发现苏清风正在傻笑。 苏木用胳膊肘戳了苏清风一下,苏清风才傻呵呵地开口:“我以前都没发现,原来,大小姐那么美。” 苏木无奈地拍了一把额头,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 他这位亲弟弟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漂亮姑娘,不,那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热爱。 那种热爱倒不是想要占有人家,就是单纯的,出于艺术角度的欣赏。 只不过,别人欣赏美女,看两眼,感慨一下也就完了,苏清风却会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今天下午,太岁要细致地了解一下这座办公楼目前最缺乏什么样的人才,另外,他打算组织一个只隶属于冷月的情报小队,专门负责收集情报,以及调查一些比较棘手的案子。 冷月最大的短板,就是情报收集能力差,她来之前,竟然没有任何渠道弄清楚冷度在园区内的势力到底有多大,这才导致她在完全没有准备的状态下接手了园区,冷度将办公楼上的人那么一撤,直接打了冷月一个措手不及,让她一开局就几乎失去了所有翻盘的机会。 像彭司方那帮人,执行力是可以,做文案的能力也不赖,可若论情报收集能力,他们可就差太多了。 这支情报小队里的人,还要慢慢物色。 如果没有太岁,冷月面对冷度,当真是一点反手的余地都没有,但有了太岁,一切都不同了。 冷月只是觉得,有了盖先生,好像所有的事都变得没那么难了,因为不管遇到什么事,盖先生总能想出办法。 但冷月不知道,太岁如果决心要整一个人,他下手会有多狠。 要是让冷度知道,那个三年前“被死亡”的太岁正在帮冷月搞他,十有八九能把他当场吓尿。 冷月不知道太岁的可怕,冷度对此可是心知肚明。 第76章 小姐姐很不开心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在摸清办公大楼的人员结构之后,觉得这个结构并不适合眼下的形势,于是就对其进行了新的整改和重构,并在两个最为重要的职位上定好了人选。 这两个人,分别是仇束和老汤。 其中仇束是兼职,凤园主管的位子他还要继续坐下去。 太岁了解到,如今除了凤园,另外三个园区的主管都是冷度的人,所以凤园是必须要保住的,接下来,他还要以凤园为根据地,渐渐将另外三个园区架空。 太岁和冷月商定新的人员结构时,冷无双就时不时从办公桌前逛荡一下,一门心思就想分散一下太岁的注意力。 她发现了,太岁看着冷月的时候,眼神特别特别的专注,不对,那不仅仅是专注,在专注之中,还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暖。 不讨论正事的时候,太岁低头翻阅种种文件,冷月就撑着下巴,靠在桌角静静望着太岁。 下午的阳光已变成了重色调的橘子色,光线从窗户落进来,映在冷月的脸上。从冷无双的视角看,就见微带波浪的长发遮着冷月的小半张脸,在橘子色的阳光下,冷月慢慢翘起嘴角,露着迷人的笑容。 姐姐很美,冷无双很不开心。 因为她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可气的是,太岁在看着她的时候,眼神从来没有这么专注过,而且有时候眼神里甚至带着敷衍。 更可气的是,冷月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那么美,那么甜的笑容。 可她反复在桌子前游走了好几次,太岁和冷月依然没有留意到她。 这两个人,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冷无双忍无可忍,故意用咳嗽声来抗议:“咳!咳!” 每一声她都咳得很重。 冷月这才留意到她的存在:“咦,无双什么时候来的?” 太岁犟起额头,朝冷无双瞥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翻阅文件。 冷无双差点气得跺脚。 “咳!咳!咳!咳!咳!咳!咳!” 太岁无奈地抬起头来:“唉,你又要搞什么!” 冷无双气呼呼地说:“我要去小花坛,大哥哥陪我!” “改天。”太岁很干脆地回绝了。 冷无双用力跺脚:“我不,就现在!” 太岁抬头盯着冷无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太岁一旦专注起来,通常是不太管眼神究竟是什么样的,他看冷月的时候之所以眼神中透出温暖,只因受到了某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可冷无双无法给他带来类似的影响。 此时他面色专注,原本如死鱼一样的眼睛也变得有些锋利。 冷无双心下一寒,竟感觉到了一丝丝恐惧。 好在太岁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开口道:“对了,你们应该将那块牌子送回冷家了吧?” 太岁说的,就是上次他交给冷无双的那块玄铁腰牌,当时他就告诉冷无双,要尽快将刻有“黑兵”字样的腰牌火速送回冷家。 可冷无双没有照他的话做。 那可是大哥哥送给自己的东西,冷无双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将它送回家呢。 冷月应声道:“盖先生说的,是那块从杀手身上缴获的牌子么,无双一直带着它呢,并未送回冷家。” “那就好,先别送了。”太岁说:“这牌子我留着有用。” “你凶我!”冷无双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太岁和冷月都吓了一跳,心说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说疯就疯呢? 太岁也是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冷无双在跟他说话。 他当时就有点懵:“谁凶你了?” “就是大哥哥你凶我了!” 冷无双看上去又生气又委屈。 太岁以前没碰到过类似的情况啊,一时间也稍微有点慌,他怎么想,都想不通冷无双究竟是怎么了。 沉思良久,太岁突然来了句:“你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气得冷无双最连跺好几下脚:“大哥哥你欺负人,还有姐姐也是,姐姐重色轻妹!” 说着她就扯下太岁给她的玄铁腰牌,哐当一声扔在地上,气呼呼呼地离开了办公室。 太岁和冷月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大惑的表情。 冷无双拉着脸回到闺房,狠狠坐在那张软软的床垫上,恨不能用她那小小的重量将床垫坐穿。 紫芙正趴在床上拼拼图,冷无双这么一震,刚拼起来的小半块图也被震散了。 紫芙朝冷无双甩来两道埋怨的目光,却见冷无双一脸的悲哀,眼睛也红红的,看着都快掉出眼泪来了。 “小姐姐,你怎么了?”紫芙乖巧地凑了过来。 冷无双很不爽地盯着她说:“小人精,你别过来,最讨厌你这种小人精了!” 紫芙才不管她怎么说,还是扑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冷无双仰头望着天花板,好让眼眶里的泪珠掉不出来:“你别对我这么好,你对我这么好,我一感动,就会哭出来的。” “小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呀?” “大哥哥和姐姐欺负我。” “不会吧,他们人那么好,怎么会欺负你呢。” “他们只顾着自己聊天,都不理我,我进屋他们都不知道。” 紫芙一拍手:“呀!” “你呀什么呀?” “小姐姐,我突然有种预感。” “什么预感?” “我预感,冷月姐姐说不定会变成我干妈。” 冷无双愣了一下,接着就身子一歪,狠狠将脸扑在床垫里。 紫芙拍拍她的背:“小姐姐你别灰心,还有机会的,还有机会的,反正这年头,娶两个的又不罕见,不哭不哭啊,还有机会的。” “你起开!就不爱和你这种小人精说话!” “小姐姐,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后呢,你就对我好一点,回头我在干爹面前帮你美言几句,说不定哪句话干爹听进心里去了,就,突然一下就变得特别特别重视你了呢。” 冷无双呼的一下坐了起来:“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呀。” “好吧,成交。” 紫芙认真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同一时间,远在办公室里的冷月突然打了个寒颤。 太岁察觉到她的异常,便关切道:“怎么了?” 冷月笑着摇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才突然想起了小紫芙。这小丫头,生性烂漫,特别招人喜欢,可就是……” 太岁忍不住乐了:“可就是鬼精鬼精的,是吧?紫芙是天阴走水的命元,天资聪慧,天性善良,可就是鬼心眼儿多。不过你放心吧,这丫头,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 第77章 怨气深重的少年 - 别惹太岁 - 长侃 冷月觉得,小火柴可不仅仅是“鬼心眼儿”多那么简单。 这小丫头,经常在不经意间给她一种十分阴森的感觉。 昨天晚上冷月去找冷无双的时候,发现小火柴坐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她,当时小火柴的眼神中,就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森。 天阴走水么,有点阴森也是正常的,尤其是太岁修复了小火柴的经络以后,小火柴的整个气质都被提炼了出来,阴森感比以前重也很正常。 晚上七点半,太岁拿出了人事结构的设计终案,随后就打算去灰林外和苏家两兄弟见面。 其实他也不确定苏家兄弟会不会出现在那里,但他觉得他应该去看看。 冷月说,她也要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太岁要去哪,要去做什么,只是不想一个人在这过于空旷的办公室里待着。 太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带上冷月。 太岁是一个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人,以前他也有朋友,但大家都怕他,很少和他待在一起。 冷月是一个不得不习惯独立的人,她身边总是跟着很多人,可这些人没有一个能理解她,无双也不能。 太岁学会了享受孤独,冷月兴许只能忍受孤独。 但孤独的人总归是孤独的。 这就是太岁决定带上冷月的原因。 太岁和冷月来到灰林子外的时候,苏家兄弟已经到了。 苏清风望着离他很远很远的大小姐,一下子就痴了。 苏木满怀疑虑地盯着太岁。 太岁来到苏木面前的时候,苏木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不得不先抱手行礼。 苏清风像个傻子一样盯着冷月,竟忘了礼数。 冷月留意到苏清风一脸沉迷地望着自己,心中有点厌恶。 太岁也留意到了苏清风的眼神,于是稍稍释放出一点威势。 苏木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浑身的寒毛都在一瞬间乍了起来,苏清风也瞬间醒过神来,他朝着太岁脸上看,就见太岁那双细长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那双眼,就像是夜色下散着寒光的两把钢刀,苏清风心中一凌,腿都跟着软了。 苏木本来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太岁,可现在,他竟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苏木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畏惧。 以前,不管多少人欺辱他轻贱他,他没怕过,也不曾逃避过,他以为,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他都有足够的勇气去直面。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并没有这么大的勇气。 眼前这个人,就不是他能够直面得。 冷月发现苏木和苏清风的气场突然弱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战战兢兢的,心中不免有疑惑。 太岁在释放出威势的前一瞬间,就用炁场将她保护了起来,她感觉不到那慑心的威势,只是觉得,太岁的背影仿佛突然高大了几分。 太岁撤了威势,对苏清风说:“管好你的眼。” 感受过那股威势的人,一辈子都被被那股威势压制着,尽管太岁已经恢复如常,可苏清风还是怕。 他慌张地点着头,强忍着心中的冲动,再也不敢朝大小姐脸上看了。 他明白太岁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太岁转头对苏木说:“你想光复苏家门楣么?” 苏木竟摇头:“不想。” “为什么不想?” “苏家有罪,沦落到今天是罪有应得。” “你说你恨这世道,恨它什么?” “恨活着的人见不到光,恨这世上的人没人性。” “既然活着,怎么见不到光,既然是人,怎能没人性?” “就是见不到,就是没人性,至少我没看到过。” 太岁看着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木这孩子,可谓是怨气深重,也不知道他从小到大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良久,太岁才开口:“如果我告诉你,这世上有光,这世上的人,还有人性,你信么?抬起头来。” 苏木本不敢抬头,可太岁的话仿佛有一种强大的魔力,让人无法违抗。 他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那双毫无波澜的死鱼眼。 可就是在那双仿佛死透了的眼睛中,却涌动着一股强烈的炙热,仿佛能溶解这世上的一切冰川。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面对那双眼睛,苏木还是说了实话。 太岁无奈地摇摇头:“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个就去紫芙身边做对影守吧。” 影守,就是如同影子一样的守卫,他们只能在暗中保护自己的主人,却永远不能出现在主人面前。 苏木心中有着莫大的狐疑,他不明白太岁究竟想做什么,只知道,太岁发了话,他是绝对不能违抗的。 这次见面比太岁想象中要短,因为他没有想到,苏木心中的怨气那么大。 苏木也没能问出心中那些问题,疑虑变得越来越重。 临行前,太岁嘱咐苏木和苏清风,要好好利用他送给他们的礼物。 太岁和冷月先行离开,等他们走远了,苏木和苏清风才能动身。 回去的路上,冷月问太岁:“苏木为什么说,活着的人见不到光?” 太岁说:“那是因为他的人生太黑暗,而他又沉浸在黑暗里走不出来,所以才见不到光。他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那……如何才能走出来?” “只能靠他自己。” 冷月用力记住了太岁话。 第二天一早,盗圣便离开大荒,火速赶往东岭,太岁则将李彩儿和盗圣的两个儿子接到园区。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太岁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只知道每次他一消失,大小姐就变回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在的时候,大小姐总是甜甜地冲他笑。 可不管他在不在,二小姐总是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还有那个小紫芙,她刚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她乖巧,可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丫头比小二姐还能闹,但好在她从来不为难下人,反而对每个下人都很体贴。 紫芙说,是干爹教她,这世上没有什么上等人和下等人的分别,每个人都需要尊重,顺便帮她干爹圈了一大波粉。 一个月后,冷家突然向大小姐派了一封急信,信中只有一句话:“不要试图调查盖先生的身份,切忌!” 第78章 一封家书 - 别惹太岁 - 长侃 信封上镶了九枚朱砂令,说明信中所说的内容极其重要,见此信者,如见老家主亲临。 月余前,太岁曾独回过一次灰林子,欧阳看准时机对冷月说,应该好好了解一下这位盖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只有了解了他的身份,才能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样的礼仪来对待他。 开始冷月是不同意的,后来欧阳说了句话,一下戳中了冷月的软肋。 欧阳说,这位盖先生的修为实在是高到了令人匪疑所思的地步,而且为人极其神秘,这两种特质,都像极了当年的太岁。 欧阳成功了,当天下午,冷月就派人回了冷家。 一个月来,欧阳期着盼着,就等着冷家给出答复了。 可欧阳死都没想到,由她提议发起的这场调查,竟然得了这样的结果。 查了半天,不但没查出任何结果,而且家里还下了死命令,让他们不得再查下去。 如今盖先生的身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欧阳查不得,更动不得的人。 更让欧阳愤懑的是,冷月竟然在第一时间将那封信拿给太岁看。 在太岁面前,冷月几乎做到了毫无保留,但太岁在面对冷月的时候,似乎并没有那么坦诚。 正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这种不对等,让欧阳越发认定,冷月绝对是被太岁给迷惑了。 看到信里的内容,太岁也是一阵无奈。 他的确想要这样一个“动不得”的身份,这样他以后做起事来,至少身边的人不会掣肘他,但他也没想到冷家会直接送来这么一封信。 这么一来,大家虽然无法调查他,却对他的身份越发好奇了。 好奇心这种东西可是很麻烦的! 太岁将信揉成一团,手腕一抖,将纸团稳稳抛进了纸篓里。 冷月问太岁:“盖先生对这封信不满意么?” 太岁只是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 太岁是何等的聪明,他一眼就能看透,这封信虽然不是冷无心写的,但写信的人一定受到了他的授意。 这老小儿一定是故意的! 一月前太岁在灰林子里写的那封信,就是写给冷无心的。 信上只有一句诗和一句话。 “忆往昔,朝生暮死如烟灭,只念山南一隅田。” “告诉他们,盖栋是你的人。” 当盗圣将这封信交到冷无心手中的时候,冷无心看着信上的内容,也是大惑不解,他只知道,写这封信的人一定是他的故人。 至于是哪位故人,就不好说了。 开头那句诗就是冷无心自己写的,早年间他也曾羡慕过古时候的文人骚客,也曾试着用古人的笔法写点诗,但他写的诗,只与有缘人分享。 冷无心的有缘人不多,满打满算下来也就是十三四人,可这些人的身份却是五花八门,隐修、遗人、三教九流,而且这些人往往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冷无心特意去寻找他们,都未必能找到。 所以他不知道究竟是谁给他写了这封信,可既然是有缘人,对方要他帮忙,他就一定会帮。 只是他不明白后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当时冷月派去的人还没有抵达。 冷无心倒是想找送信的人询问一下情况,可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盗圣早就找不见人影了。 这也正是太岁让盗圣去送信的原因,以盗圣的身法,他想走,冷家根本留不住他。 直到冷月的人抵达冷家,冷无心才知道,是冷月要调查这个盖栋。 可冷无心并没有完全按照信上的嘱咐去做,而是差人写了那么一封急信送了回去,这位信差是个记忆力很强的人,他这次来园区有两个任务,一是将急信送到冷月手里,二来则是记住盖栋的相貌,回去以后,画师将根据他的描述将盖栋的样子画出来。 冷无心也很像知道,信上提到的盖栋究竟是谁。 他之所以在信中用严厉的口吻告诫冷月不要调查“盖先生”的身份,只是为了吊一吊冷月的胃口,让她对盖先生更加好奇,诱使她暗中摸查盖先生的底细。 冷月是什么性子,冷无心比谁都清楚,他坚信自己的小伎俩能成功。 可惜冷无心绝对不可能想到,对于冷月来说,盖先生是谁早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在这里。 顺带一提,虽说冷无心不知道盖栋是谁,但他相信,这个叫盖栋的人,一定对冷月无害。 但凡能成为冷无心有缘人的人,都是他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又是一个月过去。 这天下午,冷无心特意支开了下人们,独自一人来到后院赏花。 到今天为止,冷无心已经活了九十多个年头,他也不记得自己熬过了多少风风雨雨,如今,那些风雨和苦难全都沉淀在了他眸子里,岁月如沧海,让那双眼睛磨去一切浮躁,只留下从沧海桑田淬炼出的沉静与厚重。 花卉映在这双眼睛里的时候,仿佛也镀上了一层浓浓的茶色,变得不再鲜艳,却愈发轮廓分明。 就在这时,后院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冷无心的目光依旧落在花上,只是嘴上淡淡地说一声:“进。” 立刻就有一个文质彬彬的老人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比冷无心要年轻很多,头发尚未全白,只是脸上皱纹奇多,鼻梁上架一副冰丝眼睛,好歹遮了遮蚕茧一样的眼袋。 这人叫庞成,是冷家请来的名师,专门负责培养尚未成年的冷家子嗣,同时他也是冷无心安插在家族中的重要耳目。 冷无心抬起头来:“信差回来了?” “回来了。”说着,庞成就将一副画卷递到冷无心手中。 冷无心展开画卷掠了一眼,不由惊叹:“哟,好生俊俏的汉子,这张脸,快赶得上当年的太岁了。还有这双眼,看似无神,实则冷峻凌冽,甚是奇妙啊!嗯……此人,绝非等闲。” 庞成从冷无心的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老爷不认得他?” 冷无心收起画卷:“不认得,想必是哪位故人的子孙吧,不认得也正常。” 庞成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他这点小动作,怎能逃出冷无心的眼睛:“庞先生有话直说。” “老爷看看这个吧。”说着,庞成又从怀中取出另一只画卷,递到了冷无心手中。 冷无心疑问:“怎么还有一张画?” 庞成叹了口气:“这张画得是大小姐。” 第79章 雨季,旱季 - 别惹太岁 - 长侃 “冷月?画她做什么?”冷无心的疑惑又重了一分。 庞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么问题,只能说:“老爷还是自己看吧。” 冷无心打开第二支画卷,当场就是一愣。 画上的人,的的确确就是冷月没错。 但也只是长相与冷月一样,表情却完全不像平时的冷月。 画面上的冷月正用一只手支着腮,冲某个人笑着,那笑容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特别甜美的感觉。 冷无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曾孙女竟这么漂亮。 真是诡了异了,这丫头打小到大,都没这么笑过。 冷无心问庞成:“这丫头在冲谁笑?” 庞成叹了口气:“就是那个盖栋啊。” “不是……她怎么,怎么这种表情?” “信差打听过了,大小姐只有在面对这个盖栋的时候,才这么个笑法,而且只要这个人在她身边,她的整个气质都变得极其亲和。她只吃这个人做的饭,只喝他泡得茶,您也知道,大小姐以前是从来不喝茶的。” “啧啧,这丫头,难不成是……” “我也觉得,大小姐肯定是被他给蛊惑了。” “蛋!冷月怎么可能被蛊惑!这丫头,十有八九是谈恋爱了呀。” 庞成大惊:“那么多大家门阀的公子哥,大小姐都看不上,她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下人!” “你怎么知道这个盖栋是个下人?” “老爷,您也不看看他的穿着,全是些粗布衣裳,不是下人,难道还是公子啊?” 冷无心对庞成有点失望:“你呀,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没改掉以貌取人的坏毛病,你仔细看看那个人的气质,若非门阀巨擘出身,是不可能有他那样的气质的。” 庞成很委屈:“老爷,我可不是以貌取人啊,三荒九州的门阀公子,咱们大多都见过了,根本就没有这号人啊。” 冷无心摆摆手:“大多见过而已,又不是每一个都见过。我之所以觉得这事儿蹊跷,主要是因为,冷月这丫头,早就心有所……” 说着说着,冷无心突然心头一颤。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知道这个盖栋究竟是谁了。 庞成见冷无心面色大异,立即担忧起来:“老爷?” 就听冷无心问道:“盖栋的修为怎么样,打听过了么?” “打听过了,据说很高。” “有多高?” “这个……就不清楚了,据说能秒杀金鼎七十镇以上的高手,估摸着,怎么也得是三百镇的修为吧。为此我还特意去找人打听过,各大门阀的公子哥里,但凡修为超过三百镇的,咱们都见过了。” “你刚才说,冷月只吃他做的饭,只吃他泡得茶,这是为什么?” “据说,此人的厨艺相当高,有些侍卫也吃过他做的糕点,都说就连大阳城里的一品居,都做不出那么美味的东西。” “他们吃的是什么糕点?” “桂花糕?蟹黄塔?鼓泡铃子?好像挺多种的,老爷,你怎么这么关心他的厨艺呢?” 冷无心像是完全没听到庞成的问题似的,自顾自地接着问:“他做出来的桂花糕,是不是有一股很淡的香草气息?” 上次派去送信的那个信差,本身就出身自冷家的情报体系,收集情报的能力非常强,像桂花糕里带有香草气息这种事,一准能打听到。 庞成有点懵:“老爷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他真是老爷的故人?” 冷无心强忍着内心的冲动,缓缓点了一下头。 他怕,怕如果压不住这股冲动,两条手臂都会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庞成接着道:“老爷,你看,咱们要不要派几个高手,去园区盯着这个人?” 高手? 可笑! 在那个人面前,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担得起“高手”二字。 冷无心摇摇头:“庞成啊,你先去忙吧。” 庞成还有话要说:“老爷,我还是觉得……” “去吧,走得时候关好门。”冷无心打断道。 庞成抱手行礼,而后边接过冷无心手中的画卷,飞速离开后院。 按照规矩,这些画卷在看完之后都要立即烧毁。 刚才从冷无心手中拿走画卷的时候,庞成感觉到了一丝异常,他感觉老爷的手,好像在微微颤抖。 老爷的心性,那完全可以称得上稳如泰山了,那份定力,可不是寻常人能想象的。可就是这样的老爷,竟然会手抖? 庞成细想了一下,觉得那可能是错觉,就没再深究下去。 直到庞成走得足够远了,冷无心才长吐一口浊气,颤颤巍巍地走到花池旁坐下。 他坐在那愣了一会儿,而后就突然捂住胸口,无声地大笑起来。 那笑容由于幅度太大,导致看起来十分狰狞。 冷无心不想笑出声,可心中的兴奋又极其强烈,一面压抑,一面释放,才让表情变得这么怪异。 很久,冷无心才终于平静下来,他抬起头,望着暴雨将至的苍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我就知道他们杀不了你,我就知道!” 说罢,又是一阵无声的狂笑。 海廷啊海廷,你们的末日就快来了,毁灭的丧钟早在三年前就为你们敲响了! 谁让你们惹了那个最不该惹的人! 你们终于要完蛋了! 这世道,终于要变了! 这天,终于要换了! 老头子越想越兴奋,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狰狞。 眼看天色越来越阴沉,一名女仆急匆匆地跑到后院来收衣服。 路过花坛的时候,她一眼看到了正在发疯的老爷,当场倒吸一大口凉气,竟直接被吓昏过去。 老爷的样子,实在是太骇人了。 十月底的这一天,东岭正式进入雨季,在这长达三个月的雨季中,雨水终将变成鹅毛大雪,东岭也终将变成冻岭。 同样是十月,大荒却是一年中最旱的时候,就连云泽湖的水位都达到了每年的最低值。 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这个旱季的大荒,就是燥和躁。 天干物燥。 人心躁动。 经过整整两个月的准备,太岁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让冷月将一份人事调动文件发往各个分园。 这份文件一经出现,就在高管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位初来云泽湖园区的大小姐,竟破格提拔了一大批修为在金鼎以下的下等人,让他们进入园区的权力中枢! 第80章 如意算盘 - 别惹太岁 - 长侃 这份人事调动通知是上午八点钟发布的,现在是早上九点一刻,虎园的分园主管办公室就被高管们挤得水泄不通了。 办公室中央的那张大桌上,此时正坐着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人。 他手中端着一个小时前发布下来的人事调动通知,一遍一遍地翻看着,也不管屋子里的其他人已经乱成了一片。 从这个人的脸上,散发着一种略带阴沉的狠辣气息,他的那双眼睛,同样沉着而狡诈。 此人名叫王破,今年四十出头,云都王氏出身,修为金鼎百镇,他是虎园的主管,也是冷度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和智囊。 冷度欣赏他,是因为他既能不择手段,又能明白厉害,统筹大局。 冷度临走前曾交待过,他一走,王破就是这里的首脑,若出大事,诸人不可贸然行事,一切事宜,均需听从王破安排。 起初大家还觉得,王破这个首脑也就是个虚设,冷月那么一个黄毛丫头还能闹出什么风浪来? 可谁也没想到,冷月突然来了这么一手! 要是让这份人事调动案生效,冷月会在一夜之间掌握实权,之前架空冷月的计划,眼瞅着就要落空了。 到了这时候,大家才纷纷想起王破的智谋和手段,全都一股脑地跑来找王破出主意。 此刻,王破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大家可能只把他当成同僚而已,不会低看他一眼,但也不会高看他一眼。 现如今,冷月闹出了这么一档幺蛾子,反倒让他这个“冷度副手”的名分坐实了。 对于他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至于冷月么,黄毛丫头一个,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别看这份人事调动案直扎软肋,可王破有的是办法让它无法生效。 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也是一个在诸位同僚面前树立威信的机会。 冷度心中狂喜,但面色却刻意保持着沉重,他可不能告诉大家,这次的事很容易就能解决,他要制造出一种紧张压抑的气氛,好让大家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这样,在他解决了这次的危机之后,大家会更加认可他的能力。 “王主管,我们都等了半天了,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有个身材五短的胖子在办公桌旁嚷了起来。 这人是龟园主管,名叫劳博文,五十岁出头,修为金鼎二十镇。 接着又有人迎合道:“是啊,王大哥快出个主意吧!” 这次说话的是个瘦子。 这人叫黄宗介,三十郎当岁的年纪,修为金鼎十五镇,龙园主管。 王破将手中的文件放下,故作愁容:“唉,麻烦啊,没想到冷月这丫头这么厉害,这两个月我看她一点动静都没有,还以为她已经放弃反抗了,没想到她憋了这么一个大招出来。不愧是冷家子孙,果然厉害。” 劳博文一脸便秘的样子:“不是,你怎么还有心思夸那丫头?我说王主管,你现在怎么能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呢!咱们现在可是生死存亡啊!” 黄宗介也急了:“真不行,咱直接冲进办公大厦干特娘的!一黄毛丫头,还能反了她不成?” 王破笑了:“我可是听说,这丫头可是俊俏的很呐,黄主管是个爱美人爱到骨子里的人,你说的这个‘干’字,怕不是有别的意思吧?” 黄宗介有点抓狂了:“王大哥,你别开这种玩笑了行么,人家可是冷家最受宠的小姐,我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 王破突然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派头:“有朝一日,等六爷执掌了冷家,你那点小心思,说不定真能梦想成真呢?” 黄宗介顿时陷入了无尽畅想。 两月前冷月来接管园区的时候,他曾远远地看到过冷月,那丫头,真是美得掉渣,面相、皮肤、身条,样样都是人世罕见,虽说性子冷了点,可性子这东西,是可以调教的嘛。 要是让六爷冷度成了家主,以他黄宗介和六爷的关系,要想得到冷月,那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越想,黄宗介越激动。 可劳博文还是满心的焦躁:“王主管你尽说这些没用的,你倒是说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王破冲他一笑,而后便飞速站起身来,朝着屋子里的人抱拳搭礼:“列位,六爷能不能登上家主之位置,就看各位愿不愿意倾力相助了。此一役关乎云泽湖园区生死存亡,还望大家不要有所保留。一旦功成,想必以六爷的为人,是绝对不敢亏待大家的!” 劳博文急躁道:“你就说怎么办吧!” 王破这才吆喝一声:“走,咱们去把办公大厦给她围了!今天,必须让她出来跟咱们把话说清楚。”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大多是沉默的。 包围办公大厦这种事,很多人想都不敢想,你让他们偷偷给冷月使点绊子,他们绝对不会拒绝,可你要是真让他们明打明地去和冷月对抗,他们就得掂量掂量了。 王破也不管这么多,支开旁人,便朝屋外走去。 王破一走,虎园的人全都跟着走了。 劳博文生性急躁,王破已经熬了他将近半个小时,他早就熬不住了,此刻见王破带着虎园的人走了,犹豫片刻之后,也带着龟园的人追了出去。 黄宗介属于那种喜欢放黑枪,其实胆子很小的那种人,他自然是不想去的,但又想起王破刚才那番话,不得不说,冷月对他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反复权衡利弊之后,还是跟出了屋子。 王破只不过小施手段,就让劳博文和黄宗介这两个冤大头不得不和自己共进退。 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 王破确实有很多办法阻止人事调动案生效,但他却从诸多办法中选择了最直接,也最高效的一个,在他的想象中,冷月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他们把办公大厦这么一围,给冷月极限施压,冷月承受不住压力,只能就范。 冷月只要输了这一局,那就是全盘皆输,接下来她只能乖乖接受被架空的现实。 只可惜王破不知道,他的对手并不是冷月。 是太岁。 第81章 围楼 - 别惹太岁 - 长侃 高管们浩浩荡荡从虎园出发的时候,太岁正坐在办公大厦的天台上等待日蚀。 今天是个极其特殊的日子,前些天太岁看过星象,预测到今天下午不但有日偏蚀,晚上还有流星雨。 像太岁这么热爱生活的人,遇到这种天文奇观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这东西虽然比不上烟花绚烂,但贵在完全是大自然的造物,单单是那份干净剔透,就让人心醉。 太岁甚至在天台上搭了棚子,摆了烤架,晚上对着流星吃吃烤肉,喝喝美酒,岂不美哉? 盗圣一家四口全都来了,冷月和冷无双也带着小火柴来了。 太岁时不时举起墨片看一看太阳,其他人便各自聊着闲话,整个天台上,完全就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丝毫感觉到不到半点紧张感。 “日蚀要来了,快!”得太岁吆喝一声,大家纷纷举起墨片,朝着太阳望去。 今天的日偏蚀不太容易被观测到,只能拿着墨片细细观察,才能看到太阳的一角被慢慢吞噬掉。 就在这时,彭司方突然冲上了天台:“大小姐,不……不好了!” 彭司方紧张的要死,可冷月一点都不在乎,依旧盯着太阳出神。 “王……王破带着所有高管朝办公大厦这边来了,看那架势,像是要反啊!”彭司方急喊道。 冷月却只是问:“盖先生怎么说?” 太岁不咸不淡地回应道:“关上门,把他们挡在外面,不论他们怎么喊,怎么闹,都不能放他们进来。” 彭司方压着满心的火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盖先生,你不了解王破这个人,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 没等他把话说完,冷月便摆摆手:“照盖先生的意思办。” 彭司方恨恨地攥起了拳头,可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沉闷片刻,还是下楼传令去了。 两个月前,彭司方只是有点看不惯太岁,可现在,他开始仇视太岁了。 自从太岁来了以后,大小姐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他身上,其他人甚至看都不看一眼,不管什么事,大小姐都要找他商量,还把他说的每一句话当成金玉良言。 彭司方和欧阳一样,也觉得大小姐肯定是被这个姓盖的给蛊惑了。 尤其是这一次,好端端的,姓盖的非要搞什么人事调动。 是,如果这事儿干成了,大小姐确实能得到实权,可问题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个计划有着巨大的风险。 彭司方和欧阳觉得,姓盖的这么做,是故意要将大小姐置于极其凶险的境地! 早就知道这家伙不安好心! 可那又怎样,大小姐只听他一个人的,别人的话根本不听啊! 还说什么,有盖先生在,一定能成功的。 这不是被蛊惑了是什么,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怎能从大小姐的嘴里说出来。 此刻的彭司方颇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他很想告诉大小姐,那个姓盖的一定会害了她,可彭司方也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连欧阳医生都劝不动大小姐,更何况是他呢? 彭司方刚下天台没多久,冷月就缓缓来到了太岁身边:“盖先生?” 太岁放下墨片,转身看向她:“怎么了?” “把高管们挡在外面,真的好么?他们不会真的要反吧?” “反倒不至于,”太岁笑道:“你毕竟是冷无心最宠爱的曾孙女,他们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硬闯进来。他们来,只是为了向你极限施压,你承受不住压力,就会出面和他们谈条件,一旦你走出了这一步,他们就会越来越得寸进尺,你满足了他们一个条件,他们就再提出两个,你满足了两个,他们就会提出四个,直到你全盘皆输,他们才会罢手。” 冷月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太岁接着道:“他们人多势众啊,当一大帮人一齐向你压来,向你叫嚣的时候,那种压力是很难承受的。在这种时候,必须做到两点,一是寸步不能让,二是不给他们向你增压的机会。你把他们挡在楼外,他们见不到你,自然无法向你施压,等会儿他们在楼下叫嚣,你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不与之交集,自然不会给他们得寸进尺的机会。哈哈,安心看日蚀吧,那帮人翻不了天。” 有太岁在,冷月总归是安心的,于是也不去多想,专心欣赏即将到来的日蚀。 冷无双见姐姐和太岁站在了一起,也闷闷不乐地走过来,站在太岁的另一侧。 这一幕全被盗圣看在了眼里。 盗圣对日蚀没什么兴趣,他来,主要是等着吃烤肉。此时见到冷无双、太岁、冷月三个人并排站在一起,他突然有点小感慨:“有时候这人要是长得太帅,也未必是件好事。容易欠下情债。你说是吧老婆?” 李彩儿忙着淘孩子,哪有功夫理他。 盗圣叹了口气,闷闷举起了墨片。 自从认识太岁以后,他就经常被各种忽略。 唉,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王破带着人来到办公大厦的时候,发现前后门都被锁了个严严实实,倒也不觉得惊讶,只当是冷月怕了他们,才将办公大厦封闭起来。 果然是个没见过阵仗的黄毛丫头,这还没开始闹呢,她就怂了。 这么一想,王破越发觉得,这一役他定能帮冷度拿下一城。 硬闯,王破肯定是不敢的,所以他决定,将冷月逼出来。 于是王破找了几个专门写稿子的文秘,让他们写好了话术,所有人站在楼下大声念。 稿子的内容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控诉冷月的管理方式出了问题,危害到了大家的权益,现在大家来找她谈心,她应该大开言路,下来和大家聊聊。 内容不特别,特别的是文笔和声音。 刀笔吏刀笔吏,笔杆如刀杆,普普通通的几句话被他们一加工,那味道就不一样了,这帮文秘可以不用一个脏字就把别人骂得七窍生烟,这几篇话术念下来,那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果冷月不下来和他们谈判,那就是十恶不赦,就是罪大恶极,就坐实了蛇蝎美人的名声。 嗯,对于冷月是“美人”这一点,诸位文秘的口径倒是出奇的一致。 楼下浩浩荡荡数百人,所有人齐声呐喊,那声音,那阵势,也着实是相当有感染力和压迫感。 几篇话术反复念了几遍,就连楼上的侍卫们都开始觉得,大小姐实在应该下楼去和这些人聊一聊了。 同时侍卫们也十分愤慨,他们在无声中达成了一种共识,如果没有那个姓盖的,大小姐绝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样的田地! 姓盖的该死! 但这种想法,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谁也不敢说出来,毕竟那姓盖的太猛了,根本打不过啊。 第82章 小风那个吹,火锅那个香 - 别惹太岁 - 长侃 冷月经历得风浪确实少了点,听着楼下那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她心里越来越不舒服。 刚开始那些人喊的话还算正常,可后来就变成人身攻击了。 那不同于普通的叫骂,没有脏话,没有骂娘,却把你身上每一个微小的缺点无限放大,把你身上每一个与众不同的特质包装成丑恶的缺陷,将你身上每一寸美好的东西剥开揉碎,将它们污蔑成污秽腌臜之后,再将它们重新丢给你。 这种攻击的特点是极有迷惑性,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冷月自己听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怕极了,怕别人听了这些话,真的会以为,她就是话里说的那种人。 尤其怕太岁也那么认为。 冷月现在真想冲下楼去,和那些抹黑她的人好好理论一番。 但她也知道,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就会正中对方下怀。 后来实在听不下去,冷月只能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时,一个宽阔的身影坐到了她身边。 冷月知道那是谁。 她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你当然不是,”太岁的声音很柔软:“他们那么说,只是为了打垮你的心里防线。丫头你要明白,不活在别人的评论里,也是一种人生修行。他说任他说,你还是你。” 有了太岁这番话,冷月的情绪顿时平稳下来,她乖巧地点点头:“盖先生,我饿了。” 不只冷月饿了,所有人都在期盼着太岁的烤肉。 但眼下离流星雨来临还有一段时间,太岁决定再等一等。 “跟我来。”太岁朝冷月招了招手,遍朝天台边缘走去。 冷月来到天台边缘一看,才发现那些站在楼下骂她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口干舌燥,显然是骂得太激烈、太久,已经有点脱力了。 如果不看这一眼,她还以为,这些人全都是激情澎湃,骂多久都不会累呢。 太岁用手指了指楼下的人,对冷月说:“当他们开始对你进行人身攻击的时候,就说明他们已经快耗尽所有力气了。为了在彻底都失去战斗力之前诱你出去,他们只能无所不用其极。” 冷月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在今晚将我引出去,明天不行么,后天不行么,他们可以天天来围楼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帮人,你晾他们几天,他们就没斗志了,他们的头领显然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心在士气最盛的时候将你诱出去。” 楼下有人看到了站在天台上的冷月,立即大叫起来:“是大小姐,大小姐在天台上!” 这么一喊,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投向了天台。 太岁也不跟他们废话,立即拉着冷月退了回去。 “你这么一露脸,他们的士气还能再高涨一下,只不过等一会儿,士气衰退的速度会更快。”太岁对冷月说。 果然,楼下的人一看到冷月露了脸,一时间群情激愤,所有人都在一瞬间爆发出了所剩不多的所有力气,对着楼顶就是一通狂吠。 但很快,他们的体力就耗得差不多了,在这之后,叫骂声就变得断断续续、半死不活。 王破没有想到冷月这么能扛,他的人在楼下骂了整整六个小时,人冷大小姐除了露了那么一小下脸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回应。 也就是刚才露了那么一下脸,让他的人瞬间耗空了战斗力。 刚才就连王破都以为,冷月既然已经忍不住露脸,应该很快就会下楼了,还特意让大家加把劲,无论如何也要讲冷月激出来。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这黄毛丫头真有一手,六个小时的叫骂,竟然都没能将她骂出来。 好,骂不出来是吧,既然骂不出来,那就耗吧,看谁能耗过谁。 王破一声令下,所有人盘膝而坐,静坐绝食! 王破让人朝楼顶上喊了话,声称如果大小姐不出来,他们就这么不吃不喝地坐着,大小姐要是忍心看着大家饿死,那就永远别出来了! 这一招基本上就属于耍流氓了。 这帮金鼎修为的驭气师,身体机能已大异常人,他们就是饿上五六天也死不了,可厂区也是五六天不开工,那损失可就大了。 说是绝食,其实就是罢工。 王破自以为这招肯定是无解的,大小姐无论如何也只能就范。 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这些金鼎修为的驭气师确实可以五六天不吃不喝,可如果吃多了,喝多了,还是要正常上厕所的。 毕竟人有三急嘛,这东西,谁也抵挡不了。 他们刚开始静坐,太岁就让人朝楼下扔饮用水了,一大桶一大桶地扔。 这帮人喊了足足六个小时,喉咙里早就冒烟了,不渴归不渴,可要是不喝点水润润喉,明天这嗓子就得废。 在确定水没毒以后,大家就什么都不管了,敞开肚皮就是一通猛灌。 王破有心想阻止他们,可大家的喉咙都疼得厉害,谁还有心思去管他说什么。 后来王破又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就是内急上个厕所么,尽管去,上完再回来就是了。 期间,王破看到五楼的窗户前站了一排侍卫,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厚厚的本子和一个大喇叭,他只是觉得这些人形迹可疑,但也猜不出他们要做什么。 等到所有人都喝足了水,润透了喉,味觉和嗅觉全都打开了,二楼的窗户便全部被打开,侍卫们摆好了桌子、铜锅、生肉、蔬菜,拿好太岁亲自调配出来的锅底,准备涮火锅。 王破看到窗户里立起一架架高耸的铜锅,越发想不明白这群侍卫究竟想做什么。 心中虽疑,但他依然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这帮侍卫至少不敢动手,不管怎么说,王破一行也是冷度的人,连老家主冷无心都不敢轻易和冷度撕破脸,更别说冷月了。 办公大厦里的侍卫们也想不明白,太岁又是让他们给楼下的人送水,又是让他们吃火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之所以给那些口干舌燥的人送水,是因为,人在极度口干的状态下,味觉和嗅觉会被压抑,太岁要灌饱他们的肚子,润透他们的味觉。 而之所以让侍卫吃火锅,则是因为,太岁调制的锅底,那叫一个香。 汤底一沸,侍卫们便迫不及待地涮起了火锅,浓郁的香味霎时间顺着二楼飘洒开来,在楼底的人群中飞速蔓延。 在这个大厨几乎死光的年代,谁能受到了这个味儿! 那味道一散开,人群的意志就开始崩了,这些高管活了几十年,从来没闻过如此鲜香的气味。 让他们绝望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那栋楼里可能天天飘出这种味道,而他们却要在这股味道的包围之下绝食。 真是要了亲命了! 第83章 比无赖,你还嫩点 - 别惹太岁 - 长侃 毒,太毒了! 王破以为自己就够无赖的了,没想到大小姐使出了比他更无赖的招式。 真是小看了那个小丫头,谁能想到,她竟能靠着几架火锅就动摇了自己这边的军心。 也不知道那些汤底究竟是什么人调配出来的,真的……好香。 真够了! 王破不知道,更无赖的手段太岁还没使出来。 火锅总有吃完的时候,王破就不信了,难不成那些守卫能吃整整一个通宵? 火锅当然不会吃那么久的。 那股强烈的尿意,也是无法憋太久的。 半个小时以后,喝了一肚子水的高管们就有点扛不住了。 尿来如山倒,很多人都开始在地上扭动身子,一看正脸,那表情简直是要多丰富有多丰富。 王破丝毫不慌,他让人传令下去,让大家分批次去上厕所,每次走的人不要太多,保证有八九成的人保持静坐就行。 一次性走得人太多,可能会导致大家以为围楼行动失败,从而自行溃离。 命令传下去以后,王破慌了。 他终于知道,五楼上的那些大喇叭是干什么用的了。 第一个人起身离开人群的人是劳博文,他是出了名的大胃囊,喝的水最多,尿意也最为强烈,实在是憋不住了。 这边劳博文刚起身朝人群外面走,五楼上的一排大喇叭同时喊了起来。 “龟园主管劳博文,你不是要绝食静坐吗?” “龟园主管劳博文,你不是要绝食静坐吗?” “龟园主管劳博文,你不是要绝食静坐吗?” …… 劳博文不明白五楼上的人喊这些做什么,骂一声“滚蛋!”,就急匆匆地走了。 王破也不明白那群人想做什么,但他已经闻出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第二个人起身离开的时候,五楼上的人又开始喊:“角宿街道主任周尔福,你不是要绝食静坐吗?” 此话一出,王破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坏了! 在场的这些高管,名义上都是冷度的人,但那仅仅是名义上而已。 大多数人和王破、劳博文他们不一样,那些人之所以站在冷度这边,说白了就是讨口饭吃,你指望他们对冷度忠心耿耿,那根本不可能。 这帮人,有奶就是娘,墙头草两边倒,冷度得势的时候,他们站在冷度这边,冷度一旦失势,他们立刻就会转投别人麾下。 这些人能在冷家的派系争斗中混得如鱼得水,靠得,就是不对任何人保持忠诚,只逐利益,不做鹰犬。 你让他们混在人堆里撑撑场面还行,可要是让他们站出来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又不傻,当然不会干。 现在,大家都看明白了,但凡谁敢从静坐的人堆里站起身,五楼的大喇叭喊你一嗓子,那就相当于在你身上贴了个永远撕不掉的标签。 从今以后,你就是冷度的人了,不论他贫穷还是富有,不论他健康还是不健康,你都是他的人,以后再想做墙头草,没戏了。 因为一旦你的名字被喊出来,冷月就牢牢记住你了。 几只喇叭同时喊,动静那么大,别说坐镇办公大厦的大小姐了,工人宿舍那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被喊名字的角宿街道主任周尔福直接懵在了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了好半天,还是走了。 那是彻彻底底地走了,因为他离开的方向不是厕所,而是高管宿舍区。 周尔福起了个坏头啊,他这么一走,很多人都想走了。 王破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该让大家喝水。 现在,静坐的人群已经十分烦躁,想上厕所又不敢起身,想直接离开,又怕被王破惦记。 王破也躁啊,他抓破了脑袋,也不想不出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局势。 天台上,太岁已经烧起了火炭,为烤肉做好准备。 盗圣打开酒坛,用力吸了一口酒香,一脸陶醉。 紫芙和冷无双准备好了餐具,一切就绪,就等流星雨了。 太岁正拿蒲扇撩着炭火,盗圣就笑呵呵地凑了过来:“不亏是最终BOSS哈,像这种小反派,根本入不了你的法眼。” 太岁停下手里的活,摇头道:“不能小看王破这个人,他今天败下这一阵,只因急于争功,如果他今夜不来围楼,而是慢慢跟咱们耗,咱们真不一定能耗得过他。” “行了,你就别谦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这两个月,你已经把王破的情况摸了个底掉,连他在老家养了几房小妾都知道,你早就知道他今天晚上会来围楼,要不然你也不能提前一天就把火锅汤底炒好啊。” 斗争尚未结束,眼下绝不该轻敌。 太岁权当没听见盗圣的话,转而对冷月说:“不管怎么说,情报收集在任何时候都极其重要,像这一次,如果我们没有提前摸清王破的套路,今天晚上他突然杀过来,很可能杀咱们一个措手不及。等你掌握了实权以后,要尽快将情报小队组建起来。” 冷月很认真地点着头。 连太岁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经常会有意无意向冷月传授一些勾心斗角的经验。 或许,他正是因为对冷家内部的蝇营狗苟无比了解,怕冷月太单纯,容易在家族斗争中吃暗亏,才急于让冷月成长起来吧。 太岁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无法一直像现在这样保护她。 就在太岁将第一把肉串放在烤炉上的时候,王破带着人撤了。 不撤不行啊! 再不撤,他带来的人就要反戈了。 临走前,王破扬言,明天再来找大小姐讨个公道。 但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今晚过后,怕是没几个人愿意跟着他到办公大厦来闹事了。 第一仗,他们的士气就已经被打了个七零八落,再想重新凝聚起来几乎不可能了。 王破本来就够心烦的了,这时性子急躁的劳博文又跑上来质问:“咱们就这么走了?” 王破心里憋着火,口气也好不到哪去:“那你还想怎样?” “不是,什么叫我还想怎样?你组织的行动失败了,怎么还反过头来质问我了?”劳博文更急了。 王破本来就是个心事很重的人,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就白了一半。 行动的失败,劳博文的步步紧逼,让王破感觉到了巨大的耻辱和压力。 那股强烈的揪心感顿时让他头昏目眩,接着就“哇!”地吐出一口闷血,竟然当场昏死过去。 第84章 羡慕妒忌恨 - 别惹太岁 - 长侃 王破吐血昏迷的这一幕,正好被守在六楼窗口前的欧阳医生看了个正着。 七个小时前,欧阳是眼睁睁看着王破将办公大厦团团围住,当时欧阳望着楼下那黑压压的人群,突然有种强烈的恐惧感。 她早就听说过隐藏在冷家内部的那些腌臜污秽,但当她真正面对那些东西的时候,还是有种置身于万丈深渊的感觉。 那是一种,只要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的感觉。 当时欧阳以为,冷月这一次怕是会败得彻彻底底。 用不了多久,冷家就会将她召回,随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将她嫁出去。 恐惧之余,还有愤怒。 欧阳十分肯定地告诉自己,是那个姓盖的害了冷月,他从出现在冷月身边的时候开始,就从未对冷月抱有善意。 可随着事态的发展,欧阳才发现,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被那个姓盖的算透了。 他算到了今夜每一个环节,并为此做足了准备。 王破自诩聪明,却每次都被姓盖的压了一头。 他聪明,姓盖的比他更聪明。 他狡诈,姓盖的比他更狡诈。 他无赖,姓盖的比他更无赖。 在姓盖的面前,王破,只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 两人的境界相差太远了。 欧阳意识到,这个姓盖的,比她想象中还要危险。 但同时又极其庆幸。 还好姓盖的不是敌人。 除此之外,即便欧阳不愿意承认,可她确实对那个姓盖的充满了好奇。她真的很像知道,在那团将盖栋团团包裹的黑暗气息深处,潜藏的到底是善良,还是邪恶。 欧阳不算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但至少她不傻。 彭司方就没有这种智力了,他还以为,今天晚上,大小姐是靠自己的运筹帷幄打败了王破。 至于那个盖栋,他只不过是代替大小姐发布了几道命令而已,没什么功劳。 欧阳看到了王破吐血的一幕,彭司方也看到了。 欧阳第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彭司方则是脑子一热,赶紧跑到天台上报喜。 他像只欢快的豹子一样爬了十几层楼,一踏上天台,就兴奋地呼喊:“王破吐血昏迷了,大小姐……” 后半句话没能说出来,彭司方就愣在了原地。 烤肉和美酒配在一起,常常能让人变得极其放松。 尤其是几杯美酒下肚,天台上的人都变得有点迷,言语、行为,都要比以往洒脱许多。 平日里,彭司方只见过冷月托着腮冲太岁傻笑,可是现在,冷月却依偎在了太岁身上。 此时太岁正坐在那张长长的木椅上,仔细翻烤着肉串,他的主要精力在烤肉上,看似并未去在意身边的冷月。 冷月抱膝坐在长椅上,她依偎着太岁的肩膀,发梢一直垂到太岁的腰间,那双雪白中微微透着粉色的膝盖与粗犷的烤炉格格不入,可两者搭配在一起的时候,却有种平静中微微带着些跳脱的独特美感。 有一次,冷月伸手去拿小几上的酒杯,身子失去了重心,看似专心烤肉的太岁立即伸出一只手,将冷月扶稳。 冷月抿了一小口酒,便再次依偎在了太岁身上。 太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只当这是朋友间的亲密而已。 但他不会承认,他特别喜欢冷月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儿。 也不会承认,如果换一个女子过来依偎他,他肯定会将对方推开。 眼前这一幕让彭司方崩溃了。 虽然他早就意识到,大小姐对盖栋可能怀有某种特殊的情愫,但以前他还能骗骗自己,告诉自己大小姐只不过是暂时被蛊惑了而已,但她的定力很强,绝对不会做出出格的举动。 可是现在,她的行为出格了! 她怎么能那样靠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在彭司方眼里,大小姐可是冰清玉洁,是绝对不可以被污染的! 可是现在,她被污染了,她脏了! 说真的,要是太岁知道彭司方现在在想什么,肯定一个箭步冲过来把彭司方抽死。 彭司方刚才的声音不小,大家都知道他跑来报信了,也知道他有半句话没说完。 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彭司方的下文,盗圣就有点耐不住性子了:“不是,你说话能不说半截么,我靠什么表情这是!” 说话间,太岁扭头朝彭司方脸上望去,发现彭司方整张脸都憋紫了。 那是急的! 就见彭司方突然指着冷月吼叫起来:“冷月,你怎能如此不知廉耻!” 话音一落,彭司方就感觉到前方驰来一道极其暴躁的威势。 太岁目光一凌,视线刷的一下就瞥向了彭司方。 这一下太岁没有任何保留,全身威势全都顺着这道眼神压在了彭司方身上。 彭司方哪里扛得住,当场便两腿一软,直接顺着楼梯滚下了天台。 除了盗圣,在场的人都被太岁提前用炁场保护了起来,几乎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盗圣的实力在那摆着,太岁的威势压不住他,但刚才太岁流露出的眼神,还是让他有点后怕:“栋啊,你刚才是不是动杀心了?” 太岁也没给出正面的回应,只是指了指熥在炉子上的砂锅:“这锅豆腐鱼拿给彩儿吃,烤肉料重,她还是吃点清淡的好。” 李彩儿笑着冲太岁点头,眼神中满是谢意和敬意。 盗圣龇牙咧嘴地将滚烫的砂锅抱走,因为太烫,中间还怪叫了两声。 太岁明明帮他准备好了防烫的湿手巾,可他竟然看不都看一眼,毅然决然用手去抱锅。 这货果然是个傻子。 之前冷月一直盯着天台的楼梯口发呆,也是盗圣这几声怪叫把她给惊醒了。 冷月回了回神,满心不解地问太岁:“我总觉得彭司方最近有些不正常,他到底是怎么了?” 太岁总不能说,他其实一直暗恋你,看到你和我走得这么近羡慕妒忌恨吧。 沉思片刻,太岁只是说:“彭司方很快就要背叛你了。” 这两个月,太岁在园区内摸底的时候,发现彭司方竟然与冷度一系交往甚密,这家伙看似对冷月忠心耿耿,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吃里扒外的小人。 太岁发现这一点以后,就将彭司方也纳入了自己的计划里。 若有一天,彭司方真的背叛了冷月,那他就会成为太岁手中的棋子,日后他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全看太岁心情。 第85章 走一步看十步 - 别惹太岁 - 长侃 跌下天台的彭司方被摔懵了。 不只是身上的痛觉让他有点缓不过神来,现实打在他脸上的那一记重拳,才是他失神的主要原因。 他可以容忍大小姐不属于他,却无法容忍大小姐属于别人。 平生第一次,彭司方觉得自己特别悲哀,在这个世界上,像他这种小人物,根本不配拥有自己的喜欢的姑娘。 其实他不知道,他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把时间全都用在了闲扯淡上。 人家冷月爱喜欢谁喜欢谁,和你有关系吗,凭什么你暗恋人家,人家就不能和别人谈恋爱了。 这特么是什么狗屁逻辑! 可你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一辈子活在自己的逻辑里,沉迷,无法自拔。 反正彭司方是拔不出来了。 太岁正是因为知道他拔不出来,才断定他很快就会背叛。 两盘烤肉出炉,太岁便抱了一坛酒,到天台的角落里独饮。 黑漆漆的夜幕中,几枚流星拖着长尾飞驰而过,但太岁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 “盖先生在想什么?”冷月走了过来,将一只手轻轻搭在太岁的肩上。 太岁只是说:“我在想,王破接下来该装病了。” 这不是实话。 太岁此刻想的其实是,他兴许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却很难改变这个世道。 文明可以改变,人心却很难改变。 在这个世界上,像彭司方这样的人太多了。 要改变世道,就必须改变人心,想要彻底改变人心,恐怕需要十数代人的时间,根本无法一蹴而就。 太岁怕了,他怕自己看不到世道被改变的那一天,怕他过世以后,人心又会慢慢崩塌成现在的样子。 太岁意识到,他是该收个徒弟了。 他完不成的事,只能由后人去完成。 这个世界属于现在,也属于未来,但终将属于未来。 盗圣也攥着一大把烤串过来了:“我现在就想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把地下图书馆给挖出来。” 太岁想了想,说:“再有一个半月,藏在地下试验场的高手就该登场了吧,他只要一出来,距离试验场也暴露就不远了,如果我没猜错,地下图书馆应该就在试验场中。” 经过两个月的排查,太岁明确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地下试验场中有海廷的高手坐镇,这个所谓的高手恐怕在地底待了很多年,以至于即便在冷度的爪牙口中,他也是隐若云龙般的存在。 估计也就是王破、劳博文这样的人,才有与此人联络的资格。 据说此人的修为极高,而且名望也相当高,如果王破能将他请出来,就算是冷家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而太岁的目标,恰恰就是逼着王破将这个人请出来。 地下试验场的位置实在太隐蔽了,太岁和盗圣找了两个月都找不到,既然找不到,那就只能诱使敌人主动将其暴露。 盗圣来了兴致:“你连对方什么时候出来都算准了?” 太岁点头:“如果我没算错的话,王破百分之百会借着吐血这个噱头做点文章。他会声称自己得了重病,以在家养病为由拒绝出工。虎园管理层全都是冷度的人,只要王破不出工,他们必然消极怠工,虎园的生产效率必然猛降。而虎园又是四大分园中生产力最强的一个,一旦工效掉下来,整个云泽湖的月利润都会大幅下滑。” “那王破在的时候,他们就不能消极怠工了?” “不能,王破在的时候,虎园工效下降,那就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可如果他倒了,虎园那么多高管,互相推诿责任,根本无法问责。冷家的管理模式向来有这个问题,一旦片区主管无法被问责,向下问责的途径也会被切断。” “你别说这些,我听不懂,你就说,你打算怎么对付王破吧。” “控制好这个月的利润,只要园区的利润不掉,王破就坐不住了。到了那时候,他就几乎丧失掉了一切能翻盘的机会,只能孤注一掷,向刚刚被破格提拔起来的高管们下手,以期在园区内制造恐慌。这两个月,我已经培养出了十三名影守,只要王破敢动咱们的人,咱们就派出影守进行截击。到时候,但凡咱们能抓住一个行凶者,就能顺藤摸瓜,将行凶者的幕后主使挖出来。” “可是,幕后主使不就是王破吗?” “咱们知道他是幕后主使,和他的人指认他是幕后主使,性质是完全不同的。只要咱们得到了他雇凶杀人的人证和物证,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铲除他了。到时候,王破为了自保,必然将地下试验场的高手搬出来。” “可是……你怎么知道王破会装病呢,他今天都吐血了呀,万一挺不过去,直接嗝屁了呢?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吧。” “我看过王破近二十年来的所有体检报告和病历,这家伙非常健康,只是因为忧思太重,患上了慢性胃病。这次他吐血眩晕,只是肝气上冲,外加应激性胃溃疡,绝对不会要了他的命。” 盗圣看着一脸严肃的太岁,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怎么都想不到,太岁为了摸清王破的底牌,连王破的身体状况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还好我们不是敌人。 半晌,盗圣突然蹦出来一句:“还好温小跳坠崖死了,他要是和你为敌,那才是生不如死。” 太岁只是撇了撇嘴,没接茬。 同一时间,王破在诸人的搀扶下进了厂区里最好的卫生所。 这间卫生所是专门为高管们服务的,各种医疗设施齐全,24小时都有医务人员值班。 不像厂区为工人们准备的卫生所,下午四点就没人了,平时也只有两三个药剂师当值,工人们也早已习惯了那种小病吃药,大病等死的命运。 劳博文和黄宗介架着王破进了单人病房,医生过来看了看王破的情况,也没说到底怎么样,只是简单地给王破放了放血,煎了一副药。 期间王破一直昏迷,放血的时候都没醒,可急坏了劳博文和黄宗介。 可没想到,医生一走,王破立即睁开了眼。 劳博文这个急性子,一看到王破苏醒,差点就兴奋地叫出声来。 王破立即对他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并示意黄宗介把门关上。 黄宗介迅速关了门,劳博文则一脸心急地凑到床边,低声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王破脸上露出了极其自信的笑容:“放消息出去,就说我病入膏肓,再也起不了床了。” 第86章 假装自己有病 - 别惹太岁 - 长侃 劳博文看不穿王破的门道,面色大急:“王主管这是要向那黄毛丫头服软吗!” 王破笑而不语。 黄宗介稍微花了点时间反应,很快就明白了王破的用意:“王大哥这一招,当真是高明啊!” 劳博文越发着急:“他怎么就高明了,龟缩不出还高明了?你拍马屁跑拍到马腿上了吧!” 对于劳博文的性子,黄宗介也感到十分无奈,可谁让人家的修为比自己高呢,黄宗介只能忍着心里的浮躁,为劳博文解释道:“王大哥那口血吐得好啊,有了那口血,他就有不出工的理由了。你想啊,王大哥只要不出工,虎园的工效必然下降,虎园的工效这么一降,整个园区的利润都得掉。” 劳博文这才有点回过味儿来:“这么说,王主管是故意演了刚才那出戏?” 王破真不是演戏,他确实吐血了,也确实昏厥了,但为了面子,他还是冲劳博文点了点头。 劳博文一拍大腿:“老黄,要不咱俩也装病得了!” 黄宗介赶紧摆摆手:“那可不行,如果咱们三个一起装病,冷月一封家书寄回去,说咱们三个消极怠工,到时候,园区利润下滑的罪名落不到冷月头上,冷家还会把咱们三个都撤了。然后,冷月就能将她自己的人分配到各大分园做主管了。” “那……王主管装病就不会被撤?这是什么道理嘛!” “王大哥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吐了血,咱们知道他是装病,可别人不知道啊,到时候冷家查下来,大家都可以为王大哥作证。” 劳博文还是想不通这里头的逻辑关系,但也懒得问了。 也不知道这么蠢的人是怎么当上分园主管的。 你们三个主管要是一起生病不出工,傻子都能看出来你们是故意的好吗! 但王破现在情况非常微妙,所有人都能为他的病情作证,而他又是因为冷月那一纸人事调令被气病的。 如果虎园工效猛降,确实是王破不出工造成的,但也是冷月造成的。 这样一来,月利润下降的责任,冷月必须自己承担。 等到下个月月初,这个月的财报出来,冷月就得来找王破谈条件了,到时候,王破就是让冷月将自己新提拔起来的人全部撤掉,让厂区的人事结构恢复到冷度在时的样子,冷月也只能应许,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果到时候冷月不来找他,那也无所谓。 反正他只要躺上三个月,让园区的利润连续一个季度猛降,冷家百分之百会将冷月撤换掉。 只要冷月一走,这个园区,又是冷度的天下了。 不管怎么盘算,冷度都觉得自己赢定了。 只是他不知道,上个月月初的时候,太岁曾去过一次大岩城。 那是大荒中心地带的一座超大型城市,太岁抵达那里的第一天,便和大岩城主达成了一项重大协议。 明年一年,除粮食以外,大岩城一切物资用度,均由云泽湖园区提供。 布匹、煤粉、日常家用等等等等,一切物资均从云泽湖园区购置之后,再分发给城中店铺,让他们进行售卖。 明年的东西,你不能明年再运过去,从合约谈成的那天起,就要为大岩城生产各种物资,并在两月之后开始交付,并由大岩城的物资管理部将它们分门别类存入仓库。 按照合约,大岩城不用支付定金,云泽湖园区给他们多少货,他们就交多少货的钱。 这门生意对大岩城主来说看似并不划算,可谁让太岁有七晶石呢。 用大岩城整整一年的物资用度,换一枚五钱重的七晶石,已经是白菜价了,更何况冷家产出的东西质地很高,就算没有这枚七晶石打底,大岩城也不算太亏。 王破卧病的第二天,冷月在太岁的建议下特意去了趟医务所,对重病在床的王破表示慰问。 听说冷月要来探病,王破想了很多。 他觉得,冷月这次来,无非三种可能。 第一就是来探他的虚实。 第二则是猜出他在装病,想劝他出工。 第三种可能,就是想问问他,要不要请个长病假,回老家养病。 按照冷家的规定,一旦分区主管请了长病假,就要由大区主管选择一名代理人来接管他们的位子。 这是从王破手中夺取虎园管理权的最直接方法。 可如果他不主动请长病假,冷月也拿他没办法,除非冷月抓住了他危害冷家利益的罪证,否则就无法直接罢免他。 正常情况下,冷月如果想罢免他,必须向冷家提交罢免报告,再由冷家选定一个分园主管前来接管虎园。 这来来回回至少需要三四个月,等新主管赶过来,冷月也被召回冷家了。 冷家是集权式管理模式,大部分全力都集中在老家主冷无心和长老会手里,别看冷月是园区大主管,但她的人事任免权却受到了相当大的限制,很多职位的高管她都只有任命权,没有罢免权。 这种管理模式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家族内斗带来的危害,但也让管理效率大打折扣。 思来想去,王破决定躺在床上装死,不管冷月问他什么,他都不做回应,反正只要他还有口气在,冷月就不能把他撤了。 可没想到,冷月来了以后,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又匆匆离开了。 这让王破大惑不解。 这丫头到底干什么来了? 当时,太岁并没有进病房,只是在外面观察了一下情况,所以王破没能见到太岁。 太岁之所以带着冷月来,自然不是为了看望王破,他是想看看,医疗所里究竟守了多少人,以及他们都是谁。 守在这里的人,都是对冷度最为忠心的死党,他们是要和王破共进退的。 太岁细数了一下,守在医疗所里的人足有三十六人,后来他又查了一下这三十六张脸的档案,发现每个人都被安排在了十分重要的职务上。 要想让冷月获得云泽湖园区的绝对控制权,这些人必须全部被罢免! 在这次探病之后,王破和冷月之间的斗争仿佛在一瞬间停息了。 再也没出现众高管围楼静坐的情况,园区内的生产秩序似乎也回归了正轨。 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凤园似乎变得非常繁忙,工人们时常加班到晚上八九点,每天早上七点不到又会开工。 第87章 又吐血了 - 别惹太岁 - 长侃 上个月的时候,冷月就提议改变园区的工资模式,从固定工资改为计件工资。 这个提议当然被虎、龟、龙三大分园的主管们直接忽略了,只有仇束决定让凤园成为这种新型工资模式的试点。 王破一伙认为,这种新型的工资模式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 以前冷家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这种模式,可全都失败了。 要知道,工人们可都是习惯了得过且过地混日子的。 你突然给他们计件算工资,他们往往只追求数量,如果你指定一个品质标准,告诉他们,他们生产出的东西必须达到这个标准才能计数,他们就会产生强烈的对抗情绪。 一帮人带着对抗情绪去工作,效率肯定不会太高的。 更麻烦的是,如果一个修为较低的工人因为做得又快又好,而获得了远远多于其他人的报酬,就会遭到其他人的孤立,甚至是围攻。 而那些修为比较高的人,还时常盗取工友们的劳动果实,导致实实在在干活的人拿不到酬劳,反倒是恃强凌弱的人赚得满盆满钵。 照这么下去,谁还愿意给你干活? 凤园成为这种新型工资模式的试点以后,产能也的的确确下降了很多,这让王破等会越发确定,计件工资在云泽湖园区根本行不通。 实际上,凤园不是产能降了,而是太岁故意减少了凤园的单量,为的,就是麻痹王破一伙。 为了让这种新的工资模式成功推行,太岁在凤园制订了两条非常严苛的规矩。 凡恃强凌弱者,必被调离到其他分园。 凡产品质量多有不合格者,必被调离至其他分园。 这两条规章乍看之下好像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调离而已,又不是开除。 可凤园的工人们却是一万个不想离开凤园,你让他们去别的分园,那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命! 凤园的工人们每生产一件产品,只能得到很低很低的工资,一个月拼死拼活干下来,赚得还不如其他园区的人多。 可他们依然死心塌地留在凤园,哪里都不想去。 因为凤园不但给工资,还给药。 那是一种外形类似于黑芝麻的小药粒,每生产一定数量的合格产品,不但能领到那一点点工资,还能领到一枚药粒。 这种药吃了以后,对于提升修为的帮助非常大,很多工人一个月干下来,修为都有了长足进步,草壶级的变成了白浅,白浅级的渐渐接近青囊,原本没有资格成为驭气师的废物们,也渐渐能够操控灵气了。 可以说,那些小小的药粒,成了这些下等人日后鲤鱼跃龙门的唯一希望。 凤园的人从不会将这些药带出园区,他们会在下班的时候统一将今天得到的药一口气服下,以防其他园区的人发现他们的“小秘密”。 他们可不希望,其他园区的人都跑来和他们抢。 那种药粒其实就是由七晶石和龙涎草混合炼制而成,更容易被人体吸收,而且没有副作用。 王破入院的第二天,工人们得到消息,说是凤园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间可能会经常加班。 这个消息一出,大家顿时兴奋起来。 工作忙,就意味着,每天能够得到更多的药! 但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没有人告诉其他园区的人自己有多兴奋,只是默默憋着一口气,只望将每一分体力和精神头都放在工作上。 从那天开始,凤园的工人们就变得怪怪的。 他们每天加班到晚上八九点钟,却没人喊累,更没人抱怨,回到宿舍,他们也不和其他园区的人一起聊天打屁,不到熄灯时间就上床休息。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他们就将自己收拾干净,急匆匆地赶往凤园加班。 在其他园区的人看来,凤园的人,仿佛都变成了一台台只会工作的机器。 但与机器不同的是,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热情,以及对未来的期颐。 王破也听说了这些异常,但他也没怎么在意,反正凤园就那么多人,就算所有人没日没夜地干,每个人一天的产能也是有限的。 他就不信了,难不成冷月还能单靠四大园区中产能最差的凤园,补上虎园造成的亏空? 再说了,就算凤园的产能真的上去了又能怎样,没有订单,他们产出来的东西能卖出去么? 他低估了热情了力量,也低估了这些所谓的下等人,有多么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不知道,太岁早就给凤园准备好了一个超级大订单。 更不知道,太岁为凤园准备的那些药粒,还具有提神解乏的工效,工人们天天服用那种药,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极其充沛,就算不停歇地干上一整天,也只是稍稍有些困乏而已。 而这些工友们也确实放弃了大部分休息时间,除了中午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从七点钟开工到晚上八九点下班,中途根本舍不得休息。 一个月很快过去,十月份的财报也终于出来了。 王破看着手里的财报,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财报上显示,园区十月份的盈利比九月足足翻了一倍,其中四分之三以上的盈利,都是凤园贡献的。 这怎么可能! 四个分园里,凤园可是产能最低的一个,可整个十月份,另外三大园区赚的钱加起来,也不足凤园的三分之一。 没错,上个月里,虎园确实消极怠工了,可就算虎园拼上全力搞生产,也干不过上个月的凤园。 诡异了,真特么诡异了! 王破甚至怀疑这份财报是假的,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 因为这份财报,就是冷度这边的人核实整理出来的。 这时,王破又想起了冷月来探病时的眼神,当时冷月只是在他身上快速扫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但王破还是记住了那个眼神。 那眼神,轻蔑、冷淡,根本没有把王破放在眼里。 人有的时候就是不能想太多,想得越多,压力越大。 王破一回想起冷月的眼神,心中便立即浮起一股巨大的屈辱感。 那感觉让他顿时一阵目眩,接着就感觉喉咙一甜,什么都不知道了。 劳博文和黄宗介也在病房里,一看王破突然吐血昏迷,两人赶紧围了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抚背,好歹没让王破背过气去。 第88章 月黑风高夜 - 别惹太岁 - 长侃 半个小时后,王破总算缓过劲来了。 他感觉到胃里闷闷的,身上也十分疲乏,很想立即睡一觉,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睡。 有一件事,他必须立即做。 劳博文正帮王破倒水,王破突然扯住了他的袖子,劳博文吓了一跳,险些将手里的暖壶都扔出去,他一脸烦躁地看向王破,就见王破也正用类似的眼神盯着他。 一看到王破这道眼神,就连劳博文都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王破可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形于色,就算吐血的时候,也没见他的眼神这么躁。 “王主管,你这是……” “快,召集黑兵,准备动手!” 王破此言一出,劳博文和黄宗介都吓了一跳。 黄宗介像阵风似地冲了过来:“你要暗杀冷月?” 到今天黄宗介还记得,上一次他们派黑兵的杀手去绑架冷无双的时候,八人的黑兵小队,竟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那次的事发生以后,王破一伙便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冷月身边确实有高手保护。 冷度走的时候,只给王破等人留了十六个黑兵,现在最厉害的八个已经被杀,剩下的八个,根本没有暗杀冷月的能力。 王破摇头:“不,不能动冷月,要动,只能动她新提拔起来的那些高管。” 黄宗介不由蹙眉:“她提拔了那么多高管,满打满算小五十人呢,难道咱们还能把这些人都杀了?” “当然不能都杀,要杀就杀典型,在新提拔的高管中,修为最高的是仇束,修为最低的,是汤文选,只要将这两个典型除掉,就能制造足够大的恐慌。” 劳博文看不穿这里头的门道:“我说,你杀这些人有什么意义?没了仇束和汤文选,冷月再提拔别人不就行了?” 王破摇头道:“她是否提拔新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要让那些新上任的高管知道,冷月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这样一来,他们和冷月之间就会出现隔阂,只要出现隔阂,咱们就能策反其中一部分人。这件事必须立即去做,绝对不能有丝毫耽搁。” 黄宗介和劳博文对视一眼:“这么急?” 王破用很快的语速说:“新财报刚刚出来,现在正是冷月一系凝聚力最强的时候,以那丫头的心智,肯定会抓住这个时机对咱们猛打猛杀。咱们必须在她行动之前打乱她的阵脚!” 黄宗介如梦初醒:“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他就转身朝门外走,王破立即将他叫住:“咱们手里的黑兵太少了,下手的时候,多派几个人去。” 黄宗介点点头,快速离开了病房。 十月份的财报出来之后,太岁就将十三个影守全部派了出去。 其中有八个人派给了老汤,剩下的五个人去保护仇束。 太岁料定,王破不是对老汤下手,就是向仇束下手,因为这两个人在新提拔的高管中有着很强的特殊性,一个争议最大,一个地位最高。 相比于杀其他人,杀了他们,能翻起更大的波澜。现在王破的底牌已经不动了,他必须用最小的代价,闹出最大的动静。 原本盗圣提议由他和太岁也去保护老汤和仇束,但这个提议被太岁否决了。 太岁担心王破在得知暗杀计划失败以后,会直接将目标锁定为冷月。 以王破的修为,确实无法对如今的冷月造成威胁,但太岁担心,他会将地下试验场的高手调出来。 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只将影守派出去,太岁和盗圣留在办公大厦坐镇。 太岁一点都不担心那些影守。 两个月来,这些影守天天服用质地精纯的七晶石,每个人的修为都达到了金鼎百镇以上,其中以苏家兄弟的修为最高,苏清风已经达到了一百四十镇,苏木更是摸到了两百镇的门槛。 放在别人那里,金鼎百镇,那已经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可在太岁看来,百镇修为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大路货色。 就连两个月前还是白浅的汤文选,现在都已经有了金鼎七十镇的修为,仇束的修为更是与苏木旗鼓相当。 别人都以为,冷月新提拔的这些高管都是些实力低微的小角色,却不知道,尽管这些人腰上配着黑、白、青三色的腰牌,但修为都已达到了金鼎十镇以上。 这些人不但修为超乎想象,实战能力,尤其是群体作战能力,也十分强悍。 因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演练过太岁传授给他们的九天银河阵。 这种战阵特别适合打团,最少三人就能组阵,人越多,阵法威力越强,就算布阵者的修为相差太大,也不会影响整个阵法的威力。 虽说这套战阵不是太岁手中最好的一套,但好在它不是小龙潭内门绝学,可以外传。 不过怪的是,这两个月来,太岁只在暗中培养了高管和影守,却没有栽培冷月身边的普通侍卫。 这些侍卫甚至都不知道,那些新来的高管修为其实比他们都高。 顺带一提,但凡是太岁培养出来的人,与人交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把招式喊出来。所有人在战斗的时候都是闷不做声放大招,压迫感相当强。 十月财报公布出来的这个晚上,月光失去了对大地的最后一点怜悯,夜穹之中爬满乌黑的云,看不到半点光亮。 干燥的风从云泽湖园区上空掠过,惊起大片飞尘土。 现在是深夜十一点钟,老汤提着一盏摇摇晃晃的气门灯,走在园区外围的小路上。 他现在是整个园区的安保主任,每天晚上,他都要巡视园区里的每一道门,每一个保安亭,确定所有保安正常在岗,每一道门没有异常,再回办公大厦休息。 下午的时候太岁就嘱咐他,晚上在厂区巡查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今天夜里,他十有八九会遭遇一场致命的突袭。 即便老汤的修为已经达到了金鼎七十镇,但当太岁告诉他,今天晚上有人要杀他的时候,他的内心依然忐忑。 他确实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却没见识过隐藏在黑暗世界中的凶暴和血腥。 今天,他终于要面对那些东西了。 走到一棵凋零的柳树前,老汤停下脚步,用力沉了沉气,而后,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他确实很怕,但他坚信,只要有栋哥在,他一定不会有事。 栋哥是无所不能的。 第89章 寂 - 别惹太岁 - 长侃 黄宗介今天晚上的胆子很大,王破让他从汤文选和仇束中选一个人来下手,但他决定将两人一起除掉。 八个黑兵,六个派去刺杀仇束,剩下的两个和黄宗介的亲信组成小队,负责刺杀汤文选。 汤文选站在柳树旁深呼吸的那一幕,很多人都看见了。 那把摇摇晃晃的白灯就像是黑海岸上的灯塔,让他的身影在这漆黑的夜中格外显眼。 只不过,那些人看到了老汤,老汤却不知道,在黑夜的阴影中,正有十几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绕过柳树,老汤进入了厂区外围最幽深的那条巷子。 即便在月光明亮的时候,这条巷子也很暗,就连值夜班的保安都不愿意来这里。 传说在几个月前,这里还发生过一起失踪案。 五个工人下午偷闲跑这条巷子里抽烟,可进去以后,却再也没能出来。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 灯光摇曳,老汤走在巷子里,只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好像随时都会有东西从那些晃动的影子中跳出来,但定睛去看,视线中只有晃动的光影,没有什么东西跳出来。 他本来是不敢走这条路的,但太岁执意让他走,所以他只能客服内心的恐惧,再怕也要走他一遭。 老汤相信,太岁绝不会害他。 他盯着墙上的影子,又沉了一口气,继续拎着灯笼向前走去。 嘶—— 眼看就要走出巷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风声。 不,不对,不是一道风声,而是很多道风声,只不过它们几乎是同时出现,所以听上去非常统一。 老汤立即回过身,举着灯朝身后照去。 灯很亮,能照亮的区域却不多,黑夜就像一滩浓浓的黑水,阻住了光线的能量。 隐约间,老汤只能看到身后有几个模糊的影子,但看不清那些人是谁。 “谁?”老汤惊问一声。 “汤大哥别怕,是我们。”黑暗中有人回应。 老汤听出来了,那是苏木的声音。 他认得苏木,也知道苏木是小火柴的影守。 小火柴不知道苏木的存在,那是因为,她仅仅是太岁的干女儿。 老汤知道苏木,是因为他不但是小火柴的爷爷,也是苏木的同僚。 每一个宣誓向太岁效忠的人都互相认识,他们立下过誓言,一生要保卫对方的秘密,一生不背叛对方,他们见面时以兄弟相称,不是血亲,胜似血亲。 他们知道,一朝效忠太岁,一生都是太岁的死士,但他们心甘情愿。 像这样的死士只有六个,仇束、老汤、刘五、李文德、苏木、苏清风。 老汤举着灯朝苏木所在的位置凑了过去。 灯光照耀下,就见地上趴着两具尸体,都是被拧断了脖子,死的时候连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另外还有两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他们惊恐地瞪着眼,嘴巴被死死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老汤注意到,两具死尸都带着纯黑色的玄铁腰牌,就知道他们是黑兵。 太岁嘱咐过,只要见到黑兵,必须在第一时间就地格杀,绝不能有丝毫仁慈。 再看看苏木那一脸波澜不惊的表情,老汤便忍不住心惊。 一个多月前他见到苏木的时候,苏木还是一个眼神单纯的少年,只是那单纯的眼睛中充满了怒气,可现在,那双眼睛已经彻底深邃下去,不再有一眼就能望穿的单纯,取而代之的,是冷血、冷酷,但又充斥着无限的期望。 老汤也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来,太岁究竟是怎么将苏木训练成现在这样的,但他知道苏木在期望什么。 苏木朝老汤抱拳行礼:“汤大哥先走一步,我们要料理后事。” “辛苦了兄弟。”老汤回一个揖礼,废话不多说,立即转身离开。 看着老汤越走越远的背影,苏木脸上露出一抹干净的笑容,而后便招呼大家打扫战场。 当初太岁让他去保护小火柴的时候,他并不明白太岁为什么要这样做。 刚见到小火柴,他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干净甜美的小妹妹,接触了一个星期以后,他又发现这丫头有时候阴森森的,常常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好在为人善良,尽管人小鬼大,但对身边的人都很不错。 半个月后苏木才明白,这个世界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坏。 他发现,小火柴每隔一段就会悄悄去一趟工人们住的地方,她总是将太岁给他的钱、玩具,还有那些能存得住的小糖果分给工人们,这些东西,工人们自己很少享用,他们大多数时候会将小火柴给的东西聚集起来,然后分给那些有家室的人,让他们将这些稀罕玩玩意儿寄回家里。 工人们都很喜欢小火柴,有她在的时候,宿舍区里的人总能放下平日里的勾心斗角,聚在一起陪着小火柴闹,陪着她笑。 办公楼上的侍卫们不是不知道小火柴偷偷跑出去,但他们从来不阻拦,只是偷偷跟在小火柴身后,悄悄护着她去工人宿舍,又悄悄护着她回来。 那一刻,侍卫们放下了对工人的成见,什么身世地位,什么高低贵贱,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火柴开心就好。 她就像是一道刺破黑暗的光,照亮了所有人,也救活了苏木那颗已经死掉的心。 原来太岁没有骗他,人性的光辉可能被压抑,但它绝不会消失。 再后来,苏木就成了太岁的死士,因为他相信,太岁能让这个世界变成他期颐中的样子。 当乌云终散,月光终于洒在大地上的时候,整个云泽湖园区已彻底陷入沉寂。 那是一种极其干净的沉寂,园区的每一条巷子里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人,一具尸体,只有保安亭里亮着灯,驻守在里面的保安奋力抵抗着困意,瞪着窗外的月光,熬着时间。 对于王破来说,此刻的月光似乎有些过于明亮了,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压在他的床头,晃得他无法入睡。 三个小时前,黄宗介就将黑兵派出去了,可是到了现在,黑兵依然没有回来。 王破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些黑兵,不会失败了吧? 不可能啊! 以仇束的修为,随便一个黑兵就能要了他的命,更何况黄宗泽足足派去了六个。 那个汤文选就更不用说了,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白浅,黑兵要杀他,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可为什么到了现在,派出去的杀手还没有回来? 第90章 提线木偶 - 别惹太岁 - 长侃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中午,王破终于认定了一个事实。 黄宗介派出去的人确实失败了。 仇束和汤文选都活得好好的,可那些派出去的杀手一个都没回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失踪了! 说实话,王破现在宁愿他们死了,如果他们被活捉,那接下来,他就完了。 黑兵的嘴巴最够严实,肯定不会将他供出来。 但他听说,黄宗介还派出去两个自己的亲信,那两个人也失踪了。 至于冷月能从这两个人嘴里拷问出什么,那可就不好说了。 可这到底是什么,他们为什么会失败,而且败得无声无息? 黑兵的修为各个顶尖,仇束和汤文选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冷月提前算到了王破的动作,派身边的高手去保护两人,双方交手的时候,至少会闹出动静吧? 昨天,黑兵可以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动手的,在那种环境下,哪怕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激烈的打斗声。 可事实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黄宗介派出去的人,就像是落入沼泽的石子一样,被无声无息地吞入了黑暗深处。 病床上的王破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过,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冷月绝对不是独自一人和他战斗。 在那丫头身后,仿佛藏着一双无比凶恶的眼睛,那双眼穿透了黑暗,死死盯着王破的一举一动。 巨大的恐惧感在王破心中蔓延,一时间他竟失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昨天晚上被抓回地牢的那两个人倒没遭什么罪,太岁只是找了两个人看着他们,并没有特意去审。 因为根本没必要审,所有人都暗杀行动的幕后主使是王破。 此刻的太岁正安静地等待着,他在等王破做出新的动作。 太岁推算,接下来,王破如果不在第一时间将地下试验场的“大佬”搬出来,那他就会在第一时间带人冲击办公楼。 虽说王破不太可能选择第二个选项,但人在急疯的时候,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这一次太岁算错了,他高估了王破的心理承受能力。 王破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发愣,劳博文找到他,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活了小半辈子,王破不是没输过,但从来没输得这么彻底,他走出的每一步,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全都是错的。 那就像是下棋一样,每一步都被别人压着打,这棋还怎么下? 那种无力回天的感觉,实在让人无比崩溃。 见王破迟迟不做出动作,太岁出于无奈,只能逼着他动。 中午一点,太岁派出了影守,让他们将黄宗介抓回来。 太岁调查过王、劳、黄三人身边的每一个亲信,他一眼就认得,昨晚上抓回来的,是黄宗介的人。 而且太岁知道,黄宗介这个人胆子很小,他一旦意识到自己要遭殃,肯定第一时间跑路。 在看不清局势之前,他会以报信为名,千里迢迢跑到冷家找冷度,这一来一回将近两个月,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风头差不多也过去了。 至于他走后,龙园会不会落在冷月手里,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了。 果然,影守们冲到黄宗介的住处时,这家伙已经打点好了行李,但一时半刻还没决定好要不要走。 他本来是想再留下来观望一下情况的,如果王破还有后招,他就先留下,跟着王破再闹一阵,免得回头王破说他临阵脱逃,如果王破确实没了后招,那就风紧扯呼,一刻都不能多留。 这边黄宗介的如意算盘打得正响,影守就把他给绑了,以这家伙的修为,在影守面前来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帮影守经过太岁的特殊训练,一个个来无影去无踪,除了太岁,没人知道他们去找过黄宗介。 直到一个小时以后,王破才知道黄宗介也失踪了。 报信的人是黄宗介的管家,起初这位管家发现黄宗介不在家,还以为他跑路了,像这种事儿,黄宗介以前没少干过,管家也就见惯不怪了,可后来管家发现,只是黄宗介本人不见了,他提前收拾好的行李却留在了卧室了。 管家也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又在主人的卧室里探查了一番,发现窗户被人撬开过,窗下的泥地上,还有很多散乱的脚印。 这下管家才意识到,黄宗介肯定是被人给绑走了,于是匆匆赶到医务所报信。 王破终于清醒过来,只不过是被吓醒的。 黄宗介被抓,就意味着,他派出去的亲信已经把他给卖了,而以黄宗介的怯懦,很快也会将王破供出来。 更可怕的是,这些天黄宗介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卫生所,而现在又是上班时间,冷月要抓人,无论如何也不该去别墅区那边抓,至少也应该来卫生所探探情况才对。 冷月为什么一出手就找到别墅区去了? 为什么黄宗介会无声无息被绑走? 肯定是有人给冷月报了信,告诉她黄宗介不在卫生所,也不在办公室。 肯定是冷月的人在行动之前,就彻底摸清了别墅区的情况,她的人该从哪里进入别墅区,又该从哪里离开,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由此,王破得出了两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结论。 第一,他们的人里出了内鬼,而且内鬼很可能不止一个。 第二,别墅区恐怕已经不安全了,任何一个住在那里的人,都有可能是冷月的眼线。 一想到这些,王破看劳博文的眼神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劳博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你这是什么眼神,怪瘆人的!” 王破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劳博文不可能是内鬼,他是冷度的大舅哥,与冷度的利益是牢牢绑定在一起的,所以他绝不会背叛冷度。 劳博文发现王破的视线又开始游离,担心他又要失神,赶紧开口道:“咱得想个办法把小黄救出来啊!” 王破一把掀开被子,从病床上跳了下来:“现在顾不上他了,跟我去个地方!” 说话间,王破就想朝房门走,却没想到自己的腿竟有些发软,没走几步就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劳博文赶紧将他扶住:“去哪儿啊?” 王破梳理了一下气息,闷闷地回应:“搬救兵。” 第91章 甬洞 - 别惹太岁 - 长侃 王破和劳博文没带任何随从,悄悄从后门离开了卫生所,随后又循着一条小路钻进了七号锅炉房的后巷。 在这条本身不算宽敞的小巷子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管道,一部分管道盘聚在地上,形成一副类似迷宫的图案,另一部分从七号锅炉房的后墙上延伸过来,像是扒在墙壁上的一条条手臂。 王破站在巷子口,朝着那些管道指指点点,像是在努力辨认什么。 劳博文则小心观察着周遭情况,生怕有人跟踪。 足足过了十五分钟,王破才拍拍劳博文的后背,让他扶着自己钻进巷子深处。 此刻,王破只感觉两条腿就像打了麻药一样无力,只能在劳博文的搀扶下勉强行走。 劳博文扶着他一路前行,他不说停下,劳博文就这么一直走。 到了一条两围粗的大管道前,王破才拍拍劳博文的肩膀,示意他停下。 劳博文停下脚步的时候,又快速回头,朝巷子口的方向望了一眼,确定没人跟踪才舒了口气。 王破走到管道前,拿一根手指在管壁上轻轻敲五下,声音三长两短,没等敲击管壁的余音散去,忽听管道内部传来“咔嚓”一声重响,紧接着,管道底部就弹开一道狗洞大小的暗门。 王破和劳博文不敢耽搁,双双缩着身子钻了进去。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管道外,那块半米高的门板又慢慢贴合到了管壁上。 也就几秒钟功夫,它便与管壁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王破和劳博文不知道,他们钻进管道的时候,盗圣其实就站在后巷的阴影里,一语不发地盯着他们看。 早上七点钟,太岁就将盗圣发配到了卫生所,让他务必要看紧王破。 太岁算准了王破今天十有八九会去地下试验场搬救兵,而盗圣的任务,就是借王破之手,找到地下试验场的入口。 从王破带人围楼到现在,盗圣见证了太岁将王破的每一步都算得明明白白,仿佛王破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太岁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震惊之余,盗圣不免有些后怕。 得亏太岁没有变成最终BOSS,就这心机,这手段,这实力,哪个主角能吃得消。 另一边,王破和劳博文用力缩着身子,艰难在管道中蠕行。 这条管道只是外面看起来宽,其实内部非常窄,人在里面,手臂和腿根本支不起来,只能靠着腰背的力量一点一点往前挪。 这一挪,就挪了整整两个小时。 当王破和劳博文终于穿越管道,进入那条幽深的甬洞时,两人都已累得脱力,只能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这口甬洞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建造起来的,里面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陈腐气息,在甬洞的墙壁上,刻着规模极其宏大的浮雕,只不过由于年代过于久远,潮气已经蚀润了浮雕上的棱角,让那些浮雕完全失去了原有的轮廓,内容难辨。 王破和劳博文只是觉得,浮雕上的那些巨型轮廓像是一个个身穿甲胄的人影,此时他们正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 那种强烈的凝视感让王破和劳博文感到极不舒服,他们躺了一小会儿,感觉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便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 甬洞的墙壁是用某种特殊的夜光石打造的,上面微微散发出很弱的光,这种光线能够勾勒出浮雕的轮廓,也能让地上那些潮湿的坑洼反射出很淡的光泽,但并不足以将路面完全照亮。 地面上不只有潮洼,还有很多黑漆漆的暗疮,王破和劳博文本身就耗空了力气,加上看不清路面,反复跌倒了几次之后,才终于来到甬洞的尽头。 这是一块三丈高的巨大岩壁,光线太弱,放眼望去,整块岩壁就是黑中透着一点点紫灰色,也无法看出岩壁上都没有洞口、暗门之类的东西。 冷度临走前曾告诉王破,如果不得不与地下试验场的人联络,就到这里来,对着岩壁连敲十三下,大宗师便会出来见他。 王破从未进过地下试验场,也从未见过这位大宗师,只知道他叫弥远,是一介先生成名前的天下第一驭气师。 现在,王破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他觉得冷度说不定在骗他。 什么大宗师,什么地下试验场,可能并不存在,尤其是他用手敲击岩壁的时候,从岩壁上传来的声音沉闷而微弱,这样的声音别说是岩壁另一侧的人了,连王破自己都听不清楚。 连敲岩壁十三下之后,王破便后撤几步,盯着眼前的灰黑色发起了呆。 什么都没发生! 五秒钟后,劳博文又急躁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六爷不是说,只要在岩壁上敲上十三下,那个什么大宗师就会现身吗?” 王破一语不发。 此刻,王破愈发确定,肯定是冷度欺骗了他。 当初,冷度说地下试验场有高手坐镇,看来只是为了给王破一点威慑,他是想警告王破,不要试图背叛自己,因为那个传说中的绝顶高手会盯着王破,只要他敢反,那人就能杀了他。 冷度是出了名的生性多疑,他能编出这样的谎话来,似乎并不让人感到稀奇。 毕竟,就算是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贴身侍从,也常常受他猜忌。 嚓…… 就在这时,岩壁另一侧忽地传来一声轻响。 那声音非常弱,但好在甬洞中极其安静,即便是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王破和劳博文都是一愣,而后就齐刷刷地转动视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那声音还在不断持续,但由于它太轻,也分不清那究竟是真实的声音,还是某种延绵不断的回声。 有那么一瞬间,王破感觉岩壁上好像有一篇区域突然凹了下去,紧接着,他就在那片区域中见到了灯光。 一块四方形的石块正快速凹陷下去,而灯光,则是从石宽的上方和左右两侧的缝隙离照射出来的。 王破立即反应过来,那是一道正在开启的暗门! 他赶紧拉着劳博文凑了过去。 待暗门完全开启,光线便顺着狭长的门洞照在了王破和劳博文脸上,连续几个小时置身于黑暗,两人无法适应这种强光,只能抬手挡一挡视线,只从指缝里朝门洞内观望。 不算清晰的视线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正顺着门洞朝他们走来。 由于那人站在背光处,王破和劳博文只能看到那么一个黑乎乎的轮廓,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凌冽气势。 第92章 弥远 - 别惹太岁 - 长侃 那股气势给人一种非常尖锐的感觉,好像有无数把肉眼看不见的尖刀在他的身体周围来回飞驰。 有那么一瞬间,王破甚至产生了幻觉,只觉得墙壁也被这些尖刀切割出了一道道食指宽的口子。 但定睛一看,墙壁依旧完好如初。 那个人最终停在了王破和劳博文面前:“是冷度让你们来的?” 他的声音乍听起来似乎很温和,但如果细细去品,能感觉到温和之下潜伏着一股很强的傲气。 那股傲气似乎极具攻击性,让人不敢违逆。 王破和劳博文恭恭敬敬地向对方行了抱拳礼,起身后王破才开口:“请大宗师出山助我!” “如何助你?” “助我对付新来的园区总管,冷月。” “我为何要与冷家人为敌?” “如果让冷月掌控了云泽湖园区,想必她很快就会知道海廷在这里开设地下试验场的事。” “嗯,我知道了。” 说罢,那人便退入了门洞深处。 半分钟后,暗门重新关闭,王破和劳博文站在原地,都是一脸木讷。 千辛万苦将他召出来,就说了那么两句话,他又回去了。 而且他也没给出明确的答案啊,王破的忙,他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过了好半天,王破和劳博文才回过神来,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怎么回去? 一想起那条狭窄幽深的管道,两人就是一阵头大。 起初,王破也尝试着敲打岩壁,想要再次将弥远召出来。 他想让弥远告诉他,地下试验场的另一个出入口在哪。 这么大的试验场,不可能只靠那么一条狭窄的管道和外界相连,那么多物资、设备,必须有大型通道才能运送进来。 可惜,不管王破敲击多少次岩壁,弥远都没再出现。 没办法,只能顺着原路返回了,累是累了点,但总比饿在这里强吧。 早在几个小时之前,盗圣就将地下试验场的入口告诉了太岁,但太岁只是点点头,说声“知道了”,便没了下文。 本来,盗圣以为太岁会立即带人杀过去,却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太岁却没了动静。 但盗圣也知道,太岁行事,自有其道理,于是也没多问。 其实,太岁让盗圣跟踪王破和劳博文,只是想知道,这两个人到底知不知道地下试验场的入口在哪。 如果他们知道这个入口的位置,那黄宗介一定也知道。 太岁推测,那个所谓隐藏高手,很可能会直接冲进办公楼刺杀冷月。 如果太岁没有抓住黄宗介的话,对方可能不会这么干,但黄宗介已被抓,他就必须尽快除掉冷月了,一刻都不能耽搁。 为什么? 因为黄宗介为人懦弱,只要冷月花点力气审他,他就会将地下试验场的入口供出来。 所以对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冷月开始审问之前干掉黄宗介,要么,就是直接杀死冷月。 现在距离黄宗介被抓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冷月要是真想审黄宗介的话,黄宗介早就把该撂的都撂了,现在杀不杀他已没有任何意义,对方必然会直取冷月。 两个小时前,太岁就将仇束、老汤、刘五、李文德,以及苏家兄弟召到了办公楼,冷无双和小火柴则在十一名影守的保护下悄悄撤入了工人宿舍。 之所以将六个心腹都叫来,是因为,太岁觉得这可能是个练兵的好机会。 此刻,所有人都聚集在冷月的办公室里。 太岁和冷月在吃零食,盗圣在睡觉,其他人忐忑不安。 是,仇束他们六个都知道栋哥很强,但栋哥究竟有多强,他们不知道。 有小道消息称,镇守在地下试验场的高手,既可能就是上一代大宗师弥远,这个人的实力只比一介先生弱一点点,如果传言是真的,这一屋的人绑在一块儿都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栋哥是很强,但绝不至于强到能直接与弥远对抗的地步。 疑虑,是免不了的。 可大家在忐忑的同时,心中又有种奇怪的自信,总觉得栋哥既然敢留在办公大厦,一定是早就想好了克制对方的办法。 又或者,栋哥早就知道了,在地下试验场镇场子的人根本就不是弥远。 “来了!” 正在吃地瓜片的太岁突然吆喝一声。 所有人都在同一瞬间将视线投向太岁,却见太岁正拿着一块手帕擦嘴。 看太岁那副平静如水的样子,大家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就听太岁说:“等会儿你们带着丫头往灰林子方向跑,狗剩稍微挡他一下。” 别人都只是揖手搭喏,就刘五话多:“老大怎么知道有人来了?” 那是因为,太岁听到六楼的楼梯间传来一阵相当快的脚步声,那种速度,以及迈步的频率,都不是守在办公楼上的侍卫们能比的。 对方一定是个所谓的“高手”。 如今,那阵脚步声已经到了顶楼。 太岁没时间回答刘五的问题,只是做了个警戒的手势。 太岁将手势这么一打,大家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调动灵气,做好战斗准备。 还没等他们将周身灵气完全调动起来,就听有人在门外大喝一声:“凌空劲!” 接着就是呼哒哒一阵躁风,办公室的门板就像是瞬间被烧成了灰,又被劲风吹动一样,一下子化作大捧粉末爆开了。 一道蓝色的手掌穿过蓬飞的粉末,朝着冷月疾驰而来。 这不是真正的人手,而是由蓝色灵气具化成形的掌印,若不细看,还以为似凌空疾驰的鬼火。 这道掌印上夹带的灵气实在是生猛无比,修为五百镇以下的驭气师根本不敢触其锋芒。 一旦碰触,那道被震成粉末的木门,就是前车之鉴。 可待那道掌印从太岁面前驰过的时候,太岁猛吹一口气,就酱掌印、灵气、风劲一并吹散了。 仇束他们几个本来已经做好了为冷月挡下这一击的准备,单靠一个人的力量兴许挡不住这一掌,可如果大家一起出手,说不定能拼他一拼。 这帮人都在脚上凝起了力道,下一瞬就要冲到冷月面前了。 可在这一瞬间,掌印竟散了。 而且大家都看清楚了,那道掌印,就是被太岁一口气给吹崩的。 知道栋哥猛,可这……这也猛得有点过头了吧! 太岁见他们几个都愣了神,便好心提醒:“保持警戒。” 说话间,太岁斜着脑袋朝门外看去。 看到门外的人,他心里顿时一阵膈应。 站在门外的那个小老头,竟然是他的老熟人! 第93章 差距 - 别惹太岁 - 长侃 这人的的确确就是弥远。 三十年前,他曾是静云山的掌门,因为修为高绝,被世人称作“大宗师”。 那个年代,静云山可谓是天下第一大派,一时间风头无两。 直到天宗祠的一介先生突破瓶颈,修为一夜之间超越弥远,在那之后,静云山就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没落,至十年前,偌大的宗门已不剩几个活人,就连掌门弥远也避世隐居。 以前,太岁只是听说过弥远这么个人,但他和静云山,和弥远都没有什么交集。 可就在两个月前,太岁坐轮渡穿越千岛海的时候,却偏偏碰上了这位大宗师。 那天,船只正好在珊瑚礁上方驶过,太岁爱极了水面下的红珊瑚,便携酒来到甲板上看风景,却好死不死碰上了出来放风的弥远。 太岁上甲板是为了看风景,弥远出船舱,完全是因为晕船,需要出来透口气。 本来两人间也不该有什么交集的,可弥远却好死不死长了一双慧眼,又好死不死地看到了太岁。 他一眼就看出太岁资质非凡,竟要收太岁为徒。 太岁起初并不想搭理他,可这家伙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太岁没完没了,无奈之下,太岁只能对他说:“这样吧,咱们俩切磋一下,你赢了,我拜你为师,你要是输了,以后就别再来烦我。” 弥远当时就笑了:“年轻人口气不小啊。好吧,我就站在这让你打,只要你能让我挪动半步,就算我输。” 太岁说行。 随后,弥远便后退两步,与太岁拉开一点距离,以便让太岁有足够的施展空间。 弥远的表情是极其自信的,站姿是极其轻松的。 太岁蹙眉看着他,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在打昏对方的情况下,不让对方伤得太重。 片刻,弥远朝太岁招了招手:“来!” 太岁一句废话没有,闪身就压到了弥远面前。 弥远根本没看清太岁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岁已经在他面前挥起了拳头。 好快! 弥远心中一凌,心知对方绝不是泛泛之辈,不可轻敌。 于是,他迅速调动周身灵气,在体表制造出一道无比坚韧的防护层。 如果没有五百镇以上的实力,纵是对方使出千般手段,也无法击破这层防护。 弥远依旧非常自信,但凡是修为超过五百镇的驭气师,他都认得,却从未见过面前这个人,所以他十分确信,对方不可能伤到他。 咔! 下一瞬间,弥远就听到了一阵类似于蛋壳破裂的脆响。 再下一个瞬间,他就飞进了船舱,不省人事了。 虽说当时弥远失去了意识,但他十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被那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拳给放晕了! 而且这一昏,就是整整五天。 最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对方出手的时候,根本没有调动灵气。 在对方身上,他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灵气波动。 时至今日,每当弥远想起当时的情景,还会惊得睡不着觉。 太岁看到弥远的时候,弥远也看到了太岁。 他太记得太岁这张脸了,毕竟过于英俊,看一眼就忘不了很正常。 太岁看到弥远,顿时一阵头大。 弥远看到太岁,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太岁之所以头大,是因为他了解弥远的实力,看来今天练兵是练不成了,本来还想给仇束他们提供一场恶战,让他们在生死边缘徘徊一下,以便激发出自身的最大潜力。 可对于他们来说,弥远还是太强了,这场练兵,很可能变成弥远单方面的屠杀。 弥远离开地下试验场以后,曾向园区里的暗线了解了一下局势。 他知道,冷月身边似乎有一个修为极高的人在暗中保护,但他死都没想到,对方竟是那个将他一拳放翻的人。 沉默,只持续了片刻。 是弥远主动打破了沉默。 只见他身上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极为黑暗的灵气,那股灵气一出现,就带起了很强风劲。 刚刚散落在地的粉末如同被龙卷风席卷了一样,盘旋着飞到半空,办公室里的种种文件也被搅到空中。 褐色的粉末,白色的纸,形成一道道涡旋,杂乱地交叠在一起。 这道风是如此强悍,除了太岁和盗圣,屋子里的人几乎无法站稳,就连窗户上的玻璃都被惊得哐哐作响。 透过杂乱分布在空气中的涡旋,太岁看到,弥远的样子正发生诡异的变化,他变年轻了,也变得稍微强壮了一些,时光仿佛在他身上出现了回流。 不过这样回春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黑暗气息,就见弥远的两个眼圈都泛着诡异的黑色光泽,就像是有人帮他涂了深色的眼影。 而他的眼神,也释放出一种怪异的狰狞。 太岁刚刚看清弥远的变化,弥远便大吼一声:“黑刀!”,一跃而起,朝着太岁扑了过来。 弥远觉得,太岁上次之所以能打败他,主要原因还是他轻敌了,如果他当时放手一搏,太岁未必能沾到便宜。 但他依然明白,此时坐在冷月身边的男人,绝对不是靠普通招式就能够轻易拿下的。 所以一出手,弥远就用上了杀手锏——那股从四重空间中直接提取出来的黑暗灵气。 两年了,地下试验场的所有的成果,都凝聚在这道灵气之中。 弥远飞身而起的时候,黑色的灵气顺着他的手掌快速延伸,具化成一把三米长的大刀,对着太岁的脑袋就劈了下去。 这一击,连一介先都绝不可能挡住,弥远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任何人能挡住他的黑刀。 刀行未半,太岁突然动了。 上一次和弥远交手的时候,太岁只用了不到半成的实力,所以弥远才能看到他出拳那一瞬间的动作。 但这一次,弥远根本看不清太岁究竟是怎么出手的,他只是感觉喉口突然一甜,接着又听到呼啦啦一阵碎响,耗尽功力凝聚而成的黑刀,竟然崩成了碎渣。 如今他还不能很好地运用那股黑暗灵气,黑刀一碎便立即受到反噬,喉口的腥甜变得越发浓郁,最后化作一大口鲜血,顺着牙缝滋了出来。 弥远一边喷血,一边落地后撤,没等撤出三步,又感觉一股极其强悍的硬力将他拉住,让他无法再后退分毫。 等弥远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是太岁攥住了他的手腕。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弥远慌了:“你到底是什么……” 那个“人”字还没说出口,太岁的铁掌就落在了弥远的腮帮上。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直接将弥远掀翻在地。 弥远就像条被扔上岸的鱼一样,用例抽搐了几下之后,才两眼一翻陷入昏迷。 第94章 原始恐惧 - 别惹太岁 - 长侃 弥远可是名声在外,在场的人中除了盗圣,每个人都认得他。 那可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二,可在栋哥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刚才弥远出手的时候可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妄图在交手的一瞬间秒杀栋哥。 而栋哥呢,只是随随意便一个闪身,一个耳光,就将弥远给放翻了。 两个人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位面上。 大家都知道,弥远和一介先生的实力差距很小,换言之,就算是一介先生,也绝不可能是栋哥的对手。 他们先是无比震惊,但随后,就纷纷对栋哥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栋哥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强大到这种地步? 他们当然没有将栋哥的身份和那位死于三年前的太岁联系起来,因为坊间传闻,太岁的实力只能在驭气师中排到前三。 天下第一自然是一介先生。 第二是弥远。 第三,就是太岁,只不过太岁从未参与过驭气师评级,所以没人知道他的修为究竟如何,只知道他很能打。 这个排名是坊间传出来的,但也是经过海廷认可的,所以大家都信以为真了。 就连冷家的老家主冷无心斗都没有对此产生过任何异议。 太岁也不在意其他人那惊愕到眼珠子都快蹦出来的目光,只是拿出一条用八脑酒泡过的“龙筋”,将弥远捆了个结实。 所谓龙筋,其实就是从巨型海蛇身上抽出来的蛇筋,这东西用八脑酒泡透以后,可以千年不腐,而且极其坚韧,一旦被它缚住,几乎没有挣脱的可能。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太岁将弥远捆成粽子,又眼睁睁看着太岁像放死鱼一样将弥远放在沙发上,屋子里只能听到太岁的脚步声,以及弥远落入沙发时发出的闷响。 除此之外,再没有半点杂音。 直到太岁说:“弄盆水来,把他泼醒。”,其他人才纷纷缓过神来。 在所有人中,刘五的嘴巴最碎,但动作也最麻利,不用太岁嘱咐第二遍,他就匆匆跑出去弄水了。 此刻,很多人都很想问太岁,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如此强大。 但他们也知道,像这样的问题,太岁通常是不屑于回答的,而且但凡是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你不管怎么问,他终究不会回答。 只有一个人可以让太岁破例。 冷月! 不管她问的问题在太岁看来有多无聊,太岁都会回应她。 只有在面对冷月的时候,太岁总是有求必应。 冷月能感觉到,好几双炙热的目光同时锁定在了她身上。 她聪明,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看她,知道他们想让她做什么。 但她又那么善解人意,她知道,有些事,她不该问。 两个月相处下来,冷月一直对太岁的身份充满了好奇,尤其是看到太岁不断向所有人供应七晶石的时候,冷月便越发怀疑太岁的身份。 她不知道太岁究竟是谁,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兴许不该出现在凡间,他或许,只是个遗落凡间的神灵。 如果这世上真有神灵的话。 她知道,太岁从不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过去,一定是有原因的,她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太岁如此固执地隐瞒自己的过去,但她有种预感,当太岁将所有的始末都说出来的时候,就是她与太岁分别的时刻。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多问的。 过了一会儿,仇束他们几个就绝望了。 他们发现,冷月根本没有开口发问的意思。 现在他们都有种感觉,觉得有时候一个女人太善解人意,也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时,刘五像阵风似地冲了进来,将整整一盆子水全都泼向弥远的脑袋。 哗—— 弥远是先被泼醒,然后才听到凉水拍在他脸上的声音。 那一盆水泼得太长了,水流拉出来将近五米,前三米压到弥远脸上的时候,弥远就醒了,后两米他是眼睁睁看着扑到自己脸上的。 刚开始弥远心惊胆战的,还以为有人把他溺到水里想把他给溺死,后来发现是有人朝他脸上泼水,这才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又变得惊恐起来,因为他看到了太岁那一脸冷冰冰的表情。 “狗剩,你带着丫头和其他人出去。” 太岁的视线盯着弥远,话却是对盗圣说的。 盗圣也没废话,立即招呼其他人出门暂避。 他们刚出门,就感觉到了那股从太岁身上爆发出的强劲威势。 冷月顿了顿脚:“狗剩哥,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总觉得屋里头要出事。” 盗圣一拍脑门:“不会出事的,你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只是因为盖栋把他那一身威势撒出来了。”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盗圣心里却犯着别样的嘀咕,心说冷月当然不知道太岁身上还潜伏者这么一股骇人的威势,那是因为以前太岁在释放威势之前,都会先用炁场将冷月保护起来。 至于盗圣为什么拍脑袋,是因为冷月那一句“狗剩哥”又刺激到他了。 太岁叫他狗剩也就算了,关键是,现在但凡是个女的都这么叫他,连他老婆都不喊他卢梭了。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太岁总能影响身边的人,尤其是影响身边的女人。 “带丫头走远点儿!” 办公室里突然传来太岁的呼喊声,盗圣哪里还敢迟疑,立即带着冷月走远些。 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弥远一个人独自面对太岁。 此刻弥远突然发现,刚才和他同处在这间屋子里的陌生人竟然那么可爱,他们在的时候,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还不是特别可怕,可他们一走,这家伙身上就爆发出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弄得弥远直想喊救命。 连弥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太岁面前,他作为“大宗师”的威信、傲气,早已当然无存。 太岁松弛了一下面部神经,让眼神变得鲜活起来。 弥远快崩溃了。 刚才,他觉得,他和太岁之间的关系,仅仅是猪和屠夫的关系。 他是一头被绑住四蹄扔在屠宰台上的猪,而太岁则是细细打量着它,正考虑该从哪里下到的屠夫。 可是现在太岁给他的感觉则是,屠夫手中多了一把杀猪刀。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把刀就会落在他的软肉上。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太岁将一只手放在弥远的头顶上,惊得弥远顿时一阵哆嗦。 就听太岁说:“老小儿,还记得我吗?” 弥远感觉喉咙就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样,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点头。 实话实说,弥远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但他现在的恐惧,已经和怕不怕死没关系了,那是一种极其原始、极其直白的恐惧。 无法压抑,无法反抗。 第95章 精密机关 - 别惹太岁 - 长侃 又听太岁说:“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若你说谎,我这只手能感觉出来。” 说话间,太岁颤了颤搭在弥远脸上的那只手。 弥远拼了命地点头。 太岁问:“你就是那个镇守地下试验场的高手吧?” 弥远奋力打开了喉咙,但声音还是有点嘶哑:“是,是我。”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实验?” “研究……研究四重空间的灵气,对灵气进行提纯,尝试找到让人体高效吸收这些灵气的办法,为海廷制造人形兵器。” 面对威势全开的太岁,弥远非常诚实,将所有实验目标都说出来了。 “到今天为止,你们也取得了一些成果吧?” “没什么成果,目前为止,我们只能对灵气进行最简单的提纯,但提纯后灵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使用的,只有修为在五百镇以上的绝顶高手,和少部分体质特异的人能够直接吸收这些灵气,剩下的人……” “剩下的人怎么了?” “剩下的人,都……都变成了一种类似于邪煞的东西。” “十三号宿舍楼里的邪煞,还有那个叫长孙彻的人,都是你放出去的吧?” “是冷度让我干的,他在临走之前就指定了这个足以引发园区骚送的计划。” “你们找了多少人做活体实验?” “一万?两万?记不清了,总之很多。” “试验场里还有多少人?” “活人剩不下几个了。科研人员也不多。在里面做科研的人,都是黑兵派来的杀手,最初他们总共派来了二十多个人,后来很多人拿自己做实验,却大多变成了怪物。” “你们怎么处理那些邪煞?” “控制不了的直接销毁,能被控制的,都交给长孙彻控制。” “我听说,自从地下试验场建成以来,你一直没有离开过那里。那为什么我会在轮渡上碰到你?” “每年我都有一次回家省亲的机会。” “知道二十七星煞吗?” “没……没听说过。” “那你总该知道地下试验场的入口在哪吧?” “知道,就在云泽湖附近。” “带我去,别耍花招。” 说着,太岁像拎鸡仔似地将弥远拎起来,转身就朝屋外走。 太岁知道,这个弥远在海廷中绝不算是什么核心人物,什么天下第二,他的修为和那些星煞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况且,他连二十七星煞的名号都没听说过,更说明他根本接触不到海廷的核心秘密。 这样一个人,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海廷建造这种地下试验场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也不会知道,海廷为什么会和黑兵搅在一起。 所以,审问弥远的意义着实不大,不如亲自去试验场探个究竟。 出发之前,太岁将十三个影守全都带上了。 六位死士中,只有苏木和苏清风隶属于影守部队,仇束、老汤还有刘五、李文德并不在列,太岁留下了他们四个,让他们在厂区内保护冷月。 弥远被俘以后,园区中已经没有人能对冷月造成威胁了,但保险起见,太岁还是给冷月留了人。 太岁一行在弥远的指引下围着云泽湖绕了大半圈,最后在一处洼地停了下来。 这片洼地的位置非常有讲究,整片洼地的地势极低,东边是紧邻园区的一片密林,西边就是云泽湖沿岸的陨山。 这个位置离园区很近,加上东西都有遮挡,外面的人很难看到里面的情况,而园区想要向这里运送物资,却非常容易。 两个月前,太岁就觉得这片洼地有点古怪,如今弥远带着他到了这里,他又十分肯定,地下试验场的入口一定就在这附近。 可太岁并不是没有在洼地附近寻觅过,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发现异常,此时看那洼地,就是一片被水泡透的洼沼,附近既没有洞口也没有能够遮挡暗门的巨石。 太岁实在想不通,如果这里真有一道隐门的话,它会藏在哪里。 弥远告诉太岁:“派一个体重不超过一百五十斤的人,到西边的山顶上跺六脚,三轻三重。” 太岁在影守中扫视了一圈,最后派了一个叫姚广元的人上山。 他是除了弥远这个小老头以外,诸人之中唯一一个体重低于一百五十斤的。 要知道即便是驭气师,那身子骨也是用各种补药堆出来的,肌肉和骨骼的构成、结构,均已大异常人,多数人的体重都在两百斤上下,即便其中的很多人看起来身材纤细,甚至是有些消瘦。 至于太岁,哎呀他那个体重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别人两百多斤,他是人家的好几倍。 毕竟像他那样的肉身强度,没有足够的重量也甭想堆出来。 当然,体重过大只是普遍现象,像那些以轻身见长的驭气师,体重通常就不会太夸张,姚广元就是这么一号人,将近一米九的个头,愣瘦,看起来也就是一百四十斤的体重,实际上也确实就是一百四十多斤的体重。 像他这么正常的人,这年头太稀缺了。 待姚广元在山顶上跺了六脚,就听洼地下方传来一阵闷响,那动静,就好比蒙着被子敲锣,你能感觉到那声音很急促,震感很强,可它就是闷闷的,好像所有力道都被憋住了,怎么都散发不出来一样。 闷声过后,洼地中的脏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入了黑泥之中。 太岁也是这才看清楚,脏水下面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沼泥,而是一种类似于海绵的软垫,当它吸水的时候,上面便会张开难以计数的纳水孔,好让脏水流进去,吸完水,这些纳水孔又会迅速闭合。 由于这东西的表面油光锃亮,上面不开口的时候,看起来与沼泽里的黑泥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待脏水全部被吸收干净,洼地中央便无声地裂开一道口子,阳光顺着这道口子照进去,照亮了一条倾斜向下延伸的暗梯。 盗圣不由咋舌:“这条暗道绝对出自高人手笔,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有人能设计出如此精妙的机巧。” 太岁蹙了蹙眉,问弥远:“等会儿我们怎么出来?” 弥远哪敢怠慢,立即应到:“这条楼梯的末尾有一个八卦镜,只要将八个卦位摆正,暗门就能打开。” 说这话的时候,弥远觉得,自己对太岁来说肯定还有利用价值。 毕竟世人根本没有听说过什么八卦,卦位,太岁出来的时候想要打开暗门,必须得依靠他才行。 弥远也是在进入这个地下试验场以后,才知道世上还有八卦这种东西。 可他不知道,小龙潭一切传承,都是以阴阳五行、奇门遁甲为基础了,了解八卦的卦形卦象,是每个小龙潭门人都要掌握的基本功。 太岁听着弥远的话,眉头大皱。 既然建造这处机关的人能以八卦做杠,似乎就能说明,那个人和太岁出自同一个修行体系。 太岁很小的时候就听自己的师父说,在他们这个修行体系中,可不只有小龙潭这一个门派,只不过这些宗门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联系,以至于互相间都很难知道对方的存在。 第96章 危机感 - 别惹太岁 - 长侃 弥远能感觉到,太岁似乎一点都不重视他。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何其恐怖,因为不受重视,从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太岁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为了显得自己还有点价值,弥远主动告诉太岁:“进了试验场以后,什么都可以碰,就是不能触碰试验场中央的那块‘肉’。” 这番话确实成功引起了太岁的好奇:“肉?” 弥远接着说道:“在试验场最中央的那台仪器中,存放着一块体积巨大的肉灵芝,我们就是靠它对灵气进行提纯的。那东西极其危险,你们千万不要试图打开仪器,将它放出来。” 盗圣插嘴问了句:“你们是从哪里找到它的?” 以太岁对盗圣的了解,这家伙虽然有时候脑袋有点秀,可关键时刻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也绝不会说多余的话,他能有此一问,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想起了某些很重要的事。 于是太岁便对弥远说:“回答他的问题。” 弥远这才有些不情愿地开口:“那东西来自神的领域。” 盗圣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神的领域?你是说,那座地下图书馆?” 太岁也不明白,神的领域和地下图书馆这两个词之间有什么联系,可既然盗圣这么问了,就说明两者之间必有渊源。 弥远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直到太岁催促他:“回答问题!” 他当真是怕极了太岁,在他看来,太岁要比他在地底下见过所有诡异事件加起来都要可怕。 几乎没有多余的思想斗争,弥远立即回应道:“对,我们就是在神灵的图书馆发现它的。” 盗圣的脸色越发凝重:“那座图书馆在哪?” 弥远叹了口气:“在试验场的最深处,有一个被封印的洞口,从那里进去,就能进入神的领域。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凡人是无法在神灵的领域中活下来的,就算是我也不行。” 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弥远突然意识到他这么说好像不太合适。 什么叫就算是他也不行,说的好像他真的很强似的。 盗圣不再搭理弥远,转而对太岁说:“传说那座古代图书馆非常危险,凡人只要进去,断然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由于其中蕴藏着一股人类无法抗衡的强大力量,所以很多人认为,它是由神灵建造的,是神之领域。” 太岁忍不住乐了:“当初你让我找它的时候,可没说过它这么危险。” 盗圣狡辩道:“那是因为你太强了,就算是那样一个地方,对于你来说,估计也不算……不算特别危险,最起码你能活着进去,再活着出来。” 屁,他当初之所以没有说出这其中厉害,只是因为怕太岁不肯帮他。 盗圣那点小心思,太岁自然是知道的,但也没点破,只是朝西山上的姚广元招了招手,而后便带着影守门下了暗梯。 盗圣可能是觉得心里有愧疚,主动跑到前面开路。 从暗门开启,到太岁一行进入暗道,前后足足花费了十分钟时间。 这个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以至于留守在试验场中的黑兵早已察觉到了异常。 一般来说,只要暗门开启,外面的人就会迅速进入暗道,以防被人发现,只有在冷度向试验场运送物资的时候,暗门开启的时间才会超过半个小时,可但凡运送物资,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可眼下还没到日落时分,运送物资的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过来。 太岁走在暗梯上的时候,就听到楼梯下方传来一阵短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显然是有很多人跑到了楼梯口进行警戒,这些人的速度非常快,一听就是训练有素。 不过太岁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此时在前面打头阵的人,是盗圣。 当盗圣抬起一只手,推开楼梯底部的那道铁门时,灯光便伴随着几道彩色光晕一起照进了楼梯口。 灯光自然是来自地下试验场,而那些彩色光晕,则来自于驻守在楼梯口附近的黑兵。 盗圣平时废话多,但动手的时候从来不说废话,光晕刚一出现在眼前,他就杀了出去。 弥远为了讨好太岁,还装模作样地提醒:“对面都是修为在三百镇以上的高手,千万别让他一个人冲……” 还没等弥远把话说完,黑兵的尸体已经开始发凉了。 弥远愣愣地看着盗圣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太岁带着他进了试验场,他才回过神来,而后,他便感觉到一阵噬心的恐惧。 怪物,都特么是怪物!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强的人,而且还有两个! 弥远突然有种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修行生涯全都喂了狗,他修行了一辈子,结果那点修为放在这两个怪物眼里,根本就是个屁。 这样的修行,根本就毫无意义! 跟在太岁身后的影守们也是一阵心惊。 不只惊愕于盗圣的实力和杀人的效率,也惊愕于地下试验场竟有这么多修为在三百镇以上的高手。 按说,像这种级别的高手,普天之下也不过七八十人,可这些人全都名声在外,影守们就算没见过真人,也经常从报纸上看到他们的照片。 但死在盗圣手中的这几个高手,他们却从未见过。 此刻,影守们看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世上的高手,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多。 太岁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问弥远:“除了他们,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弥远摇头:“没……没了,都……都死干净了。” 太岁侧过脸,向影守们下了命令:“细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如果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情况,别硬上,立即通知我。” 话音一落,影守们立即分散开来。 “走,咱们去看看你刚才提到的那块肉。” 说着,太岁便拎着弥远,朝试验场深处走去,盗圣也在一旁跟着。 没等走多远,盗圣便突然警觉道:“小心点儿,这地方处处透着邪性。” 太岁没多言语,只是闷闷地点了一下头。 至于盗圣口中的“邪性”是个什么意思,太岁也没法解释,只不过,自从正式进入这座地下试验场以后,太岁就总觉得心中有些忐忑,这里的空气中,似乎正散发着一股肉眼看不到的危险气息。 当年在愁云涧,太岁也有过类似的感觉。 第97章 阴气化形 - 别惹太岁 - 长侃 这座地下试验场比太岁想象中还要庞大,它是一座看似尚未完工的通体式建筑,巨大的空间没有墙壁隔断,只用露着一条条钢筋的水泥桩撑住房顶,让这个一通到底的空间不至于坍塌。 那些水泥桩还没来得及封浆,地面上的红砖也这么暴露着,水泥桩上也沾了一些红色的砖尘。 在这如同森林一样的水泥桩中间,穿插着大量的电线和管道,随处可见各种不知名的仪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腐气息与锈腥混杂在一起的刺鼻味道。 这股味道实在是太让人上头,也不知道弥远和那些黑兵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在正对楼道口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正前方那座巨大的黑影。 那东西仿佛是一座被黑暗包围的小山,下宽上窄,高度足有七八米,从地面一直延伸到房顶。太岁看到,在这座黑影的周围,还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黑烟。 弥远告诉太岁,那个黑色的大轮廓,就是用于压制肉灵芝的仪器。 他说话的时候,太岁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已直接将他忽略了。 莫大的恐惧感在弥远心中快速弥漫开来,从太岁那张不冷不热的脸上,他仿佛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结局。 如今对于太岁来说,他好像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而这就意味着,他离死不远了。 太岁本来就没打算留他的命。 开玩笑,这两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弥远手里,太岁怎么可能让他活着。 这时盗圣冷不丁来了句:“好重的邪气!” 太岁微微一愣,转身朝盗圣那边看,就见盗圣正反复打量着前方那座“黑山”。 太岁很快反应过来,原来太岁也能看到那些黑色的雾气。 “你也能看到黑雾?”太岁问。 盗圣点头:“我对炁场这东西了解不多,但大致能猜出来,那应该是阴气化形。” “阴气?” “对,阴气。” “你大概对炁场有什么误解,不管是阴气还是阳气,都是一种类似于磁场的东西,它们是无形的。” “只是大部分情况下是无形的,当炁场的浓度和精纯度足够高的时候,就会自行演化出形态。阴气化形,基本上都是以黑色雾气的形态出现,阳气化形的形态那就多了,毕竟阳气是持续流动且不稳定的,而阴气则是沉积的惰性的。” 阴气化形这个词太岁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他觉得,盗圣最后说的这番话是对的。 这家伙口口声声说自己对炁场的了解不多,但在太岁看来,他对炁场的了解,可以说是极为深刻了。 前方那座“黑山”,实际上是一块黑色的布。 是这块布将仪器整个罩了起来,导致人站在远处的时候根本看不清仪器的轮廓,只能看到那么一个模糊的山影。 太岁将黑布掀飞,才发现被其笼罩的东西,是个类似于巨型辊压机的设备。 与正常辊压机不同的是,在这个巨大的机器下方,有一个三米见方的大铁匣。 这口大匣子的腐锈程度比其他仪器都要严重,上面的锈迹一层覆着一层,地面上已经堆积了相当多的锈皮。 “那块肉就藏在里面?”太岁问弥远。 现在太岁但凡说句话,对弥远来说就像是一种施舍。 而弥远对每一次施舍都无比珍视。 他赶紧回应:“对,对,就在里面。” “你们是怎么用它来提纯灵气的?” 弥远用下巴指向不远处的一台控制盘:“就是用它!我们先将自己的灵气注入到铁匣子上,然后给匣子供电,激活里面的‘肉’,它会自动对灵气进行提纯。” 太岁迅速解开弥远身上的“龙筋”,并将他拎到控制台前:“演示一下。” 刚才被捆缚住的时候,弥远还没有这么紧张,可太岁这么一放开他,他就紧张到腿软。 毕竟被捆缚起来的时候,太岁知道他没有威胁,还不会特意去提防他。 可是现在,他恢复了一定自由,太岁和盗圣就必须死死盯住他。 弥远被太岁和盗圣的眼神死死锁定着,那感觉真的就像猛虎在侧,而且还是两只猛虎,而他自己就是一只跑不快的兔子。 那种感觉,真的很可怕。 很可怕! 在太岁和盗圣的注视下,弥远战战兢兢地操控起了操作台,等大仪器中发出一阵突突突突的噪音,他又将一道灵气注入到铁匣子上。 待灵气没入体铁匣,就听到滋滋啦啦一阵电流蔓延的声音。 匣子里的东西显然骚动起来,它的力量相当大,整个铁匣子都在它的挣扎下剧烈抖动起来。 弥远注过去的那道灵气原本是冷蓝色的,可是现在,它的颜色却渐渐变深,最后也变成了那种浮浮荡荡的黑色雾气。 盗圣突然问弥远:“这种被提纯过的灵气,可以为你所用是吧?” 弥远赶紧答:“可以。” 盗圣转而对太岁说:“这么强的阴气,驭气师原本是无法直接使用的,但这股阴气是由他们所操控的灵气转化而来的,那些灵气上沾染了他们的气息,就算被转化为阴气,也可以被他们吸收、调动。只不过由于阴气过于精纯,除非修为够高,或者先天就是抗阴体质,否则,吸收这些阴气的人很快就会被反噬,出现尸变。” 弥远看着盗圣,满脸震惊。 虽然盗圣所用某些词汇他听不懂,但他能听出来,盗圣这番话,几乎涵盖了地下试验场整整两年来的所有研究成果。 他们花了两年才弄明白的事,盗圣竟然一眼就看穿了! 太岁的关注点和弥远完全不一样:“尸变?” 盗圣点头:“就是变成了邪尸,僵尸你听说过吧,白毛僵、黑僵、紫僵、飞僵、尸魃,诸如此类的词汇,总该听说过一点吧?” 太岁很无奈地摇头。 就听盗圣接着道:“具体的不太好解释,我只能说,邪尸身上都有很强的尸气,这种炁场还带有尸毒,活人一旦被尸气缠身,或者被尸毒侵体,很快就会死亡,并且尸体会在短时间内尸变。” 弥远赶紧接上话茬:“是是是,经常和那些怪物待在一起的人,有很大几率也变成怪物。” 盗圣没搭理他。 太岁听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也就是说,那块‘肉’……是个邪物,咱们应该销毁它。” 盗圣赞同:“绝对的。” 太岁半句废话不多说,立即朝铁匣子走了过去。 第98章 肉灵芝 - 别惹太岁 - 长侃 弥远花了一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太岁要干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战战兢兢变成了惊慌:“千万别把那东西放出来!” 哐—— 弥远的话音刚落,太岁的铁掌就落在了匣子上。 不过是一口锈迹斑斑的铁匣,哪里扛得住太岁的掌力,在一阵绵长的震音中,铁匣裂成两瓣,颤颤巍巍地张开了。 在铁匣内,是一团被束成方形的肉瘤。 太岁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肉灵芝,就是一块爬满血管和青筋的白肉! 它似乎非常柔软,铁匣被打开之后,这块肉只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保持了四四方方的形状,很快,它就像一块失去约束的水胶一样,呱哒一声趴在了地上。 太岁能隐约感觉到,一旦失去铁匣的束缚,这东西就开始以很慢的速度缓缓增生。 弥远惊恐地大喊:“它会不断长大,没有了束缚,它会吞噬一切!” 也就在他说话的档儿,那滩肉中快速长出了许多细小的触手,这些触手一旦成型,便迅速伸长,霎时间就将太岁的手腕和脚踝牢牢缠住。 弥远一拍脑袋。 完了! 在他的认知里,但凡被那块肉抓住的猎物,断无逃脱的可能。 那东西看似柔软,其实韧性极高,这里的研究人员曾尝试过无数种方法破坏它,用火烧,用冷气将其冰封起来,再试图将其击碎,又或者直接用驭气师的能力去攻击它。 可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一种方式能够将其破坏。 而且这东西力量极大,那一条细细的触须就可以轻松将大象的脊椎碾碎。 太岁暂时没想挣脱,他只是冷冷盯着地上的白肉。 这块恶心的白肉正散发着一股让他非常熟悉的气息,那气息,像极了他在愁云涧找到的金背骨笏。 直到他感觉到手腕和脚踝上的触须正渐渐加力,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他才分别催出四道震劲。 噗噗噗噗,接连四声炸响,缠在太岁身上的触须就像是被鼓风机吹爆的果冻,瞬间炸成无数碎片,四处飞溅。 肉中无血,只有肉末蓬飞。 弥远愣愣地看着太岁,他突然明白了一个现实,那就是,太岁的强大,根本不是他能够理解的。 之前他还会想,太岁的修为究竟该算作金鼎多少镇,三千,五千,还是一万? 现在他明白这种想法究竟有多可笑了。 海廷的那套评级体系,根本没有资格拿来评判太岁的实力。 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人? 不,不对,人类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实力,他……不是人! 太岁自然没兴趣知道弥远此刻在想什么,他的视线依旧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在白肉上。 这块肉仿佛是有心智的,触须被太岁轻易崩断之后,它便不再主动去招惹太岁,只是在地上不停地盘动着,如果它也长了一双眼睛的话,太岁现在一定能发现,这块肉也在打量他。 嘶嘶嘶…… 白肉盘动的过程中,地面上一直发出一种类似于电流过载的声音。 后来这声音突然消失,原本完全瘫开的白肉便开始慢慢聚拢起来。 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仔细团捏着它,让它慢慢立起,形成一个高耸的瘤,随后又在这个瘤上捏出了躯干、头颅、四肢、五官…… 渐渐地,白肉聚拢成了一个十分具体的人形,而随着这个人形越来越清晰,太岁才发现,那个人,明明就是自己。 太岁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暗暗攥起拳头,并在拳上凝聚了相当强的力道。, 半晌,那个由白肉聚集而成的人形竟对着太岁开口了:“原来,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说着说着,它脸上就咧起了角度极其夸张的笑容,起初看起来是笑,可后来笑容中又充斥了浓烈的怨气,显得狰狞而诡异。 盗圣匆忙提醒太岁:“别被它扰了心智!” 太岁的心智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扰动的,不过他也知道,眼前的东西着实邪性,留它不得。 想到这儿,太岁一拳挥出。 弥远不可能看清太岁出拳的动作,但他能看到拳锋伸直以后的定格动作,也能听到白肉崩碎时发出的爆响。 嘭! 爆响声短促到了极点,接下来就是肉末散落时发出的滂沱碎响。 有几块肉末落在了弥远脚边,他低头去看,就见那些肉末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力,而且正以很快的速度腐烂成汤。 无比简单的一记直拳,就把这坚不可摧的肉灵芝彻底摧毁了? 弥远抬头望向太岁的背影,又突然觉得,自己输得一点也不亏。 人类输给神灵,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神灵存在。 盗圣走到开裂的铁匣跟前,探着脑袋朝匣子里仔细看了看,可能是确认还有没有残留的白肉。 片刻,他缩回脑袋来,对太岁说:“这种肉灵芝是四重空间的产物,确切地说是一种特殊的生物,我以前在四方天见过这东西。” 太岁点点头,心说怪不得弥远一提到肉灵芝,盗圣就显得那么重视,原来是早年就见过这东西。 又听盗圣接着说道:“既然他们能在地下图书馆找到肉灵芝,那就说明,那个图书馆不是直接和四重空间相连,就是建在四重空间的某个截断面上,我估计,建在截断面的可能性比较大。” “老大,你快来看看吧!” 盗圣正说这话,苏木就急慌慌地跑来了。 太岁朝苏木扬了扬下巴:“怎么了?” 苏木停下脚步,长吐一口浊气:“我们在前面发现了大量邪煞。” 太岁后退一步,反手将弥远拎起来,而后便让苏木带路。 在地下试验场的西北角,是一片被称作“放羊区”的封闭区域,在这片区域里,至少关押了数千只形状诡异的怪物,不用想,这些怪物肯定都是盗圣口中的“邪尸”。 看着围栏里的大量邪尸,盗圣不由地咋舌:“数量也太多了,而且这些邪尸怎么都奇形怪状的?按说,正常的邪尸,身体的轮廓和常人应该没有太多差异才对。看样子,它们在尸变的过程中,身肉都被四重空间的力量给扭曲了。” 第99章 老炮 - 别惹太岁 - 长侃 围栏里的那些东西确实都很扭曲。 这些怪物就像是用人类和动物拼接起来的,在它们身上,同时有着人类和动物的特征。 太岁以为,这世上只有邪煞才会是这种模样,没想到还有一种叫做邪尸的东西也是这样子。 盗圣提醒太岁:“让你的人撤吧,牢笼周围的尸气很重,他们那点儿修为,未必能扛住。” “带着其他人撤。” 得太岁这么一句户,苏木立即带着影守们离开。 等他们走远,太岁才问盗圣:“这些邪……尸为什么不出来,以它们的力量,应该很容易就能冲破牢笼才对。” 太岁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盗圣也在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座巨大的牢笼,似乎在寻找邪尸不出来的原因。 几分钟以后,盗圣在一条加固桩上发现了一块黑色八卦镜。 那东西一看就是古物,上面布满了岁月留下的伤痕和蚀迹,纹刻在上面的八个卦象也已有些模糊。 这东西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能量,用手去摸,还能感觉到一股类似于体温的温度。 可它明明就是用普通的黑曜石打造的,为什么会有温度? 盗圣细细观察过八卦镜,转而告诉太岁:“这东西应该是件法器,在我原来那个世界,像这样的东西有不少。” 太岁虽然也看不穿这块八卦镜上的门道,但他知道,将这东西布置在这里的人,肯定与自己出自同一个修行体系。 太岁问弥远:“这东西是谁布置的?” 弥远摇头:“这事儿你就是问冷度,他也不一定知道,这个试验场,是在一个古代地宫的基础上改建的,这块八卦镜,也是在改建时就布置好的。哦,冷度带着人来的时候,试验场就已经建好了。” 太岁顿时蹙眉:“就是说,云泽湖园区建立起来之前,这个试验场就已经存在了?” “对。” 当初太岁在灰林子隐居的时候,这座试验场肯定还没有动工。 这么大的工程,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建造起来。 这么说,这座试验场很可能是他失踪以后立即开始建造,云泽湖园区正式立项之前建好的。 这么大的地下建筑,怎么也需要一年才能建成,不能再短了。 这让太岁有种感觉,当初海廷的人之所以将他骗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怕他妨碍地下试验场的建造。 换句话说,海廷的人早就知道他在灰林子隐居。 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对与不对,暂时还不好说。 “狗剩。”太岁冷不丁唤了盗圣一声。 盗圣将视线从八卦镜挪到太岁脸上:“嗯?” “你和苏木他们一起搜查试验场,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不要让任何一个影守受伤。我留下来清理笼子里的邪尸。” “得嘞。” 盗圣一阵风似地走了,太岁便拎着弥远进了牢笼。 弥远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逃跑的念头,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不跑,可能还能多活几分钟,跑,太岁可能会立即把他干掉。 这种完全无法反抗的感觉的确很绝望,可弥远没办法,他必须接受现实。 其实太岁暂时没功夫搭理弥远,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时间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充裕。 海廷布置了一个相当大的局,而这个局,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实施了。 太岁自然不清楚海廷的目标是什么,但在见到肉灵芝以后,太岁隐有预感,海廷似乎在试图加速人类文明的毁灭。 一旦让海廷的计划取得成功,说不定,人类文明会在一夜之间彻底崩塌。 是的,这又是一种不知对错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太岁烦透了感觉、预感这样的词汇,那种强烈的不确定性,让他有一种双眼被蒙蔽的感觉。 你不知道,当你踏出下一步的时候,要面对的究竟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 这种感觉让太岁很不爽。 可不管怎么说,他的确需要抢时间,抢在海廷之前查清四重空间的秘密。 要赶在海廷的计划成功之前,积蓄到能够与那股神秘力量抗衡的资本。 牢笼里的邪尸完全无法对太岁造成任何威胁,太岁只是机械般地挥拳,将一只只邪尸处理掉,如同处理几千件没用的垃圾。 弥远已经麻木了,看着那些邪尸被太岁轻易秒杀,他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没办法,习惯了。 太岁拎着弥远离开牢笼的时候,盗圣也回来了。 太岁来到牢笼外,将弥远放在一旁,并问弥远:“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进入这个试验场的?” 弥远的眼神是木讷的,但嘴巴却很诚实:“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我也知道,自己的修为能到今天这个样子,已经到顶了,可我不甘心啊,我不想就这么输给一介,所以,我一定要找到超越他的办法。” 太岁脸上没有半点波澜:“你觉得,为了超越一介,就让这么多人因你丧命,值么?” 弥远叹了口气:“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没得选。” 这话一脱口,盗圣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不是太岁想要的回答。 其实,太岁之所以问弥远这样的问题,只是想确定,弥远究竟是该杀还是该活。 很多时候,太岁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他偶尔也留会给敌人一线生机,你抓住了,就能活,抓不住,就是一个死。 可惜弥远没抓住生的机会。 下一瞬,太岁的食指就戳穿了弥远的心口,弥远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便绝了气。 他看不到太岁出手的动作,临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太岁杀人的时候绝不会有丝毫犹豫,也不会有半句废话,因为但凡被他认定没资格活下去的人,都不值得他犹豫。 “整个试验场都搜过了?”太岁将弥远的尸体甩到一旁,平静地问盗圣。 “嗯,我找到地下图书馆的入口了。” “那就别耽搁了,咱俩进去探探吧,其他人的修为太低,就别跟着咱们了。” “进是肯定要进的,但我得先准备些必要的物资。这事儿你还真别跟我拧,下地这种事儿,我是老炮,你得听我的。还有,我得先给你打好预防针啊,你别看你在地面上强得跟怪物似的,等下了地,你这一身能耐未必能施展出来的,咱们能活着进去,还真未必能活着出来。” 太岁低眉沉思片刻,终究是点了头:“行,听你的,那就尽快准备吧,我不想等太久。” 第100章 隧道 - 别惹太岁 - 长侃 地下图书馆的入口就在试验场的东南角落。 那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建造试验场的人在隧道入口嵌了一座相当厚实的铁门,如今铁门已被盗圣掰开,顺着门洞朝隧道里张望,只能看到无法被光线照穿的黑暗,以及在隧道中盘转浮动的黑色雾丝。 盗圣说这条隧道相当凶险,让影守们不要轻易靠近。 此时影守们只是在距离隧道三四十米的地方默默站岗,只有太岁一人坐在那扇被盗圣掰弯的铁门前出神。 之前,太岁明明让盗圣尽快把物资准备好,盗圣也一口答应了,可足足过去了五六个小时,盗圣还没有回来。 这让太岁很是心烦。 要不是盗圣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太岁一定等他回来,千万不可一个人进入隧道的话,太岁早就下去了。 回想起盗圣临走时那副严肃到极致的表情,太岁心里就有种莫名的别扭。 那副表情,就好像盗圣能断定太岁无法独自面对隧道深处的凶险似的。 太岁确实讨厌别人质疑他。 但他也知道,但凡盗圣一脸认真的时候,他说的话,都是值得听一听的,这家伙很少认真,可一旦认真,就会变得相当睿智。 嗯,不认真的时候这货就一傻子。 九个小时过去,盗圣终于回来了,他带来了两个硕大的背包,四盏灯,两条相当长的铁链,在链子的头部还挂了钩爪,除此之外,他肩上还挎了一大卷绳子,手上还拎着一个鸟笼。 那四盏气门灯都做过特殊的防潮处理,链爪看起来也是新锻的,还有笼子里的鸟,不用说,肯定也是刚抓的。 怪不得盗圣去了这么久,光是捯饬这些东西就要花费大量时间。 盗圣像阵风似地冲到隧道口,而后就用绳子绑住鸟笼,并将鸟笼顺进了隧道里。 太岁心生好奇,就问盗圣:“你在干什么?” “先测一测空气质量,别看你强得跟什么似的,要是地底下一点氧气没有,你在里头也待不了多久。本来我还想找两个氧气罐来着,可惜了,园区里根本没有这号东西。” 盗圣一边说着,一边不断放出绳子,让鸟笼在隧道中下滑。 隧道中没有阶梯,地面就是一个坡度相当大的斜面,起初,盗圣每松一下手,绳子只伸出十几厘米,可后来,隧道中摩擦力仿佛突然消失了一样,每次盗圣松手,绳子就簌簌地朝隧道里滑,一滑就是好几米。 直到整条绳子几乎全部没入隧道,盗圣一手抓着绳尾,另一只手则探入隧道,试了试隧道的坡度。 片刻,盗圣舒了口气,对太岁说:“要是隧道的坡度一直没有变化,鸟笼的垂直下降深度应该有三十多米了。” 太岁点头:“这么深的地方,空气质量应该相当差了,笼子里的鸟估计活不了几分钟。” 盗圣撇撇嘴,没搭腔。 十分钟后,盗圣将鸟笼拉了上来,见笼子里的鸟还活蹦乱跳的,便蹙起了眉。 太岁也意识到,隧道深处的情况可能不太对劲。 首先,他没有想到隧道竟然这么深,其次,如此狭窄的隧道,其深处的空气质量常理来说应该是非常差的,被放进去的鸟就算不窒息,也不应该一点窒息反应都没有。 盗圣开口道:“地底深处怕是有一个相当大的容氧池。” 所谓的容氧池,可能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地宫,脉络复杂的地下水脉,也有可能是未被人类发掘过的地下大溶洞,不管它是什么东西,其中都必然蕴藏着相当充沛的氧气源。 太岁当然知道地底深处肯定有容氧池的存在,但他想不通,盗圣为什么要专门提这件事:“这意味着什么?” 盗圣深吸一口气:“目前我可以确定,这条隧道就连着那座传说中的地下图书馆,像这种大型地宫建筑,通常都要在建成之后进行隔氧处理,要不然里面的建筑结构很容易被氧化腐蚀。可目前来看,这个地宫中的氧气极其充沛,之所以会这样,可能是因为建造这个地宫的人,在地宫内圈养了大量活物,氧气就是为这些活物准备的。” “什么活物?” “不好说,但我猜,十有八九是凶禽恶兽,养来守护地宫的。” 听盗圣这么说,太岁反而轻松了一些。 在他看来,只要是活物,就没什么可怕的,因为但凡有肉身的东西,都可以被毁灭。 盗圣就像是能看穿太岁心里的想法,主动提醒道:“但凡能在地底深处存活千万年的物种,那都不是好惹的。像这样的地宫有多凶险,我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但我必须提醒你,进去以后,必须时刻保持十二分小心。” 太岁点头:“现在能进去了吗?” 盗圣将一条铁链递给太岁:“把着铁链下去。” 太岁着实有点不耐烦,按他自己的意思,不就是一条隧道么,直接下去不就行了,还把什么铁链,真是多此一举。 不过太岁还是听从了盗圣的建议。 他先将铁链的一头栓在离隧道口最近的一条水泥桩上,而后将另一头扔进隧道,待盗圣点亮了两盏气门灯,两人才平分了辎重,抓着铁链走进隧道。 这两个人的正常体重加起来将近一吨,好在平日里都能靠一口真气抵消大部分地心引力,可即便是这样,两人要是一起上称的话,称出来的体重依然有三四百斤。 两人沿着隧道下行了三米左右的距离以后,大半体重都承在了铁链上,就听“铿”的一声锐响,铁链直接给绷直了。 隧道何其幽深,那声绷响在黑暗中徘徊片刻,远处才传来一阵微弱的回声。 盗圣稍稍顿了一下脚步,似在盘算什么,过了小片刻,他才回身对太岁说:“从回声来判断,这条隧道应该有两百多米长,在隧道的尽头,是一个金属打造的巨型物件。” 太岁不由心惊,没想到单凭一道回声,盗圣就能搜集到这么多信息。 “小心脚下。” 盗圣轻声嘱咐一句,便举着气门灯,朝隧道更深处摸了过去。 第101章 六门掌 - 别惹太岁 - 长侃 整条隧道,只有前五六米的地面是粗糙的,到了后面,地面就像是覆了一层坚冰,不但变得极其光滑,脚掌踏在上面的时候,那股强烈的寒意还会直接冲破鞋底,紧贴在脚掌上。 那不是正常的寒,而是一阵怪异的阵寒,它们间歇性地出现,一下一下地乍着脚面,每一次都乍得骨头闷痛。 太岁很想知道,在这光滑无比的坡道下究竟掩藏了怎样的秘密,为何会呈现出如此奇怪的寒意。 按他的意思,就应该直接用一记老拳将隧道砸穿,好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样的结构。 但盗圣提醒他,像这样的地宫,很多建筑结构都是互有联系的,太岁要是将隧道的地面打穿,很可能会在整个地宫中引起巨大的连锁反应,说不定,他这一拳下去,整个地宫都会崩塌。 太岁只能打消了砸穿地面的想法,他也不知道盗圣的说法究竟对不对,但他觉得盗圣既然这么说了,那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几分钟以后,两人就抵达了隧道底部。 这里是一条笔直向前延伸的石甬,地面上撒了石灰粉,似乎是用来防滑的。 在石甬尽头,似乎有一座金属打造的巨大物体,离得有点远,太岁也看不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只能隐约看到那东西上微微反着锐利的金属光泽。 盗圣从地上捏起一小撮石灰粉,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应该是弥远他们进来的时候洒下的,上面的沉腐气息没那么重,就是有点泛潮了。” 太岁没吭声,只是默默举着灯,从盗圣身边绕了过去。 他就是不特意去嗅,也知道这些石灰粉是后人洒下的,这地方潮气不弱,如果石灰粉是很早以前洒下来的,现在早就已经在潮气作用下凝成了一团一团的硬疙瘩。 灯光伴随着太岁的步幅不断摇晃,在这种光线的映衬下,前方的巨大金属物品也呈现出一种极不稳定的感觉,好像随时都要倾斜着朝太岁压过来一样。 直到距离足够近了,太岁才借着灯光看清,那是一扇足有十五米高的巨大铜门。 两扇青铜打造的门板早已在岁月的摧残下变得无比粗糙,灯光照在上面,只能勾勒出门雕上的影廓,却看不到半点锐利的反光,之前太岁看到的金属光泽,其实来自于那些镶在门板上的金线。 也不知道这扇门已经存在了多少个年头,青铜打造的结构已经严重锈腐,但那些金线依然完好保持了当年的亮度。 看样子,这些黄金的纯度应该非常高,但以现在的工业技术,是提炼不出纯度这么高的黄金的。 除了粗糙的青铜和锃亮的黄金,门板上还挂着两条宽度在一米以上的肉灵芝,门板下,几副尸骸杂乱地堆叠在一起。 这两条肉灵芝就像是封条一样贴在门板上,形成了一个特别规则的叉号。 而在那些尸骸身上,都包裹着一种类似于胶水的黏液。 盗圣也举着灯走了过来,他仔细看了看地上的尸骸,咋舌道:“这些人,应该是来收集肉灵芝的时候遇难的。” 太岁盯着门板上的肉灵芝,问:“要打开这道门吗?” 盗圣没有立即做出答复,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币,震腕一抖,将其掷向铜门。 当! 盗圣的力道虽比不上太岁,但也绝对不弱,随着一声短促的锐响,银币竟直接嵌入到了门板之中,连同大片锈迹也受到强悍的余震的影响,从门板上大片剥落下来。 先前由于锈迹太厚,根本无法辨认雕在门板上的图案。 此刻锈迹大片脱落,也让浮雕露出了部分真容。 太岁也是一眼认出,那分明就是一只倒立的虎足兽头鸟,这种怪异的图案,他曾在办公大厦的地牢里见过。 盗圣也是一阵疑惑:“怎么又是这东西?” 太岁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动物?” 盗圣摇头:“不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 “我总觉得,我好像很早以前就在哪里见过它。哦,我的意思是……在我原来那个世界见过。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了。” “要打开这扇门吗?” 盗圣侧着脑袋聆听片刻,才冲太岁点了点头。 太岁没二话,立即朝铜门压了过去。 当太岁距离铜门还剩最后三四米的时候,肉灵芝上霎时探出七八根触须,挂着风声就朝太岁卷了过来。 太岁微一蹙眉。 这里的肉灵芝,好像要比试验场里的那块更加凶悍,那些触须不管是生长还是成型,还是飞驰而来的速度,都更为迅捷,而且太岁能感觉到,这些触须上夹带的力道也更为强劲。 果然,这些触须一经缠住太岁,太岁就感觉到了轻微的痛感。 太岁连催三四倒震劲,才将笼在身上的触须崩碎,但很快,肉灵芝上又生出了新的触须。 太岁忽地意识到,眼前这两条肉灵芝可能比他过去见到的大部分邪物都要生猛,丝毫大意不得。 下一瞬,太岁便迅速踏出弓步。 嚓! 脚掌落地,竟直接在地面上踏破一道裂口。 前脚立地,后脚蹬地发力,力由地起,贯穿腰胯、肩肘,最后随着挥掌的动作,破掌而出。 太岁的动作、发力,看起来都是简单明了,实则夹带了好几道精妙的暗门。 他发力的时候,是直发直贯,但将力道催出去的时候,却分了前三门和后三门。 所谓前三门后三门,就是用六道不同的真气去改变劲道的行进方式,六道真气,分别来自六个不同的穴位,一穴一门,合称六门。 前三门分别是神门、液门、其门三个穴位,从这三个穴位催出来的真气,让掌力更为直接,更为温厚。 后三门则是期门、梁门、命门三穴,从这三个穴位催出来的真气,则能让掌力似柔似刚,若实若虚。 这套六门掌是太岁在葛家庄隐居的那段日子里研创出来的,虽然问世的时间不长,却已然成了小龙潭诸多绝学中破坏力最强的一种。 一掌催出,便是六种掌力,刚劲、柔劲、缠劲、沉劲、震劲、崩劲,六种力道,一层叠着一层,一浪强过一浪。 掌劲刚刚接触到挂风而来的触须,便听“嘭!”一声闷响,触须、肉灵芝,连同一大截青铜打造的门板,霎时间就被催成了渣,顺着强劲的掌风飞入光线无法照亮的黑暗深处。 第102章 破颅灯 - 别惹太岁 - 长侃 盗圣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肉跳。 别人看不清太岁出手的动作,可盗圣毕竟是盗圣,他虽然看不穿这一掌具体都暗含了什么样的门道,但也能看出来这一掌何其精妙。 其实大部分时候,太岁是不屑于用这种小技巧的,他更擅长大开大合的路数,喜欢直来直去,因为出招的时候技巧太多会影响出手的速度。 所以盗圣以为,太岁的强大主要体现在身体素质和神经反射速度上,至于武学造诣嘛,也就那么回事。 可眼下这一掌真不是闹着玩的,这武学造诣,绝对算得上大师中的大师了。 太岁不屑于使用技巧,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技巧。 “门开了。”太岁对盗圣说。 盗圣这才回了回神,他低头看了眼地上那条被太岁踏破的裂缝,眉头微蹙:“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便搞破坏么。” 太岁显得有点纳闷:“我在踏步的时候特意将力量分散开了,但没想到,地面的材质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如果是石地,绝不会被踏碎。” 确实,之前盗圣也以为地面是石制的,直到太岁将其踏出一道裂口,盗圣才发现地面竟然是金属质地。 太岁和盗圣几乎是同时蹲下身子,用气门灯照亮地上的裂缝。 地面的材质有点类似于生铁,极其坚硬,但非常脆,导力性能很差,所以才被太岁一脚踏碎,但它又不是生铁,其质地没有生铁那么“散”,相对更柔韧一点。 盗圣干脆趴下身子,嗅了嗅从裂缝中散发出来的味道。 确实是铁被磨热以后的那种味道,另外还有一点点轻微的锈腥味儿。 后来他又仔细辨认了一下地面的颜色,确定是一种深褐偏黑的颜色。 “是陨铁。”盗圣得出了结论。 太岁盯着裂缝,说:“这陨铁层真够厚实的。这条裂缝怎么也得两米多深了吧,竟然都没把它撕透。” 盗圣花了小片刻时间沉思,而后对太岁说:“我有一个猜想。说不定,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一个体积巨大的陨石。” 太岁不太明白这话的含义:“怎么个意思?” “你这么想,就是,在比远古更早的时代,一枚极其巨大的陨石砸穿了地表,陷入地壳深处。咱们身处的这条隧道,不是搭建起来的,而是直接在陨石中开凿出来的。” 太岁一想,这种说法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 云泽湖的样子,原本就像极了一个灌满水的陨坑,那可能就是陨石坠落时留下的痕迹。 太岁拍了拍地面,沉声道:“以现在的技术力量,是很难在如此坚硬的陨石中凿出这种巨型隧道的。” 说着,他又抬起头,望向了被自己打穿的铜门。 你说那东西是铜“门”,着实有点侮辱它了。 因为门板的厚度实在超出想象。 整座门的高度才十五米左右,可门板的厚度也有足足十米。 像这样的门,是绝对不可能打开的,别说门板过于沉重,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推开,就是能推开,也没有足够的空间让门板开启。 如此巨大的金属造物,以这个时代的科技能力,也很难打造出来,更何况就算能打造出来,也没有任何一架起重机能将这么重的东西运进来。 打造这座地穴的人,拥有远超这个时代的技术力量。 太岁问盗圣:“这个地宫,是什么年代的人打造的?” 盗圣立即给出了答案,但他的口吻中也带着几分疑惑:“据说是远古时代的造物,至今有万年以上的历史了。这么说吧,它出现的时间,早于人类用文字记载历史的时间。” 或许在万年前,人类文明曾达到过今日无法企及的高度。 太岁想到了这一点,盗圣自然也想到了,不然他的口吻不会那么疑惑。 太岁举灯走到被他打穿的破口前,试着吸了吸从破洞另一侧飘来的气息,竟然发现铜门另一侧的空气更为清新。 空气之中,还夹杂着一点草木植被的味道。 这极不正常,在这种完全无光的环境里,是不可能生长出植被的! 一种巨大的不确定感在太岁的心底生根发芽,并迅速弥漫开来。 现在太岁总算明白,盗圣口中的“邪性”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一种极为强烈的诡异气息,你眼前的每一件事都违背常理,每一件事都暗藏着凶险,那样的凶险,你无法凭肉眼看到它们,却能清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盗圣一马当先钻进了门洞,太岁举灯跟在他身后。 让盗圣打头阵是眼下最正确的选择,在这种诡异万分的环境中行动,经验远比战斗力更重要,这就好比开车上盘山路,五十多岁的老司机要比刚摸车一两年的小年轻更可靠,走在那种轱辘旁边就是万丈山崖的路上,可不是看的远听得远就能保证安全的,主要还是靠经验和心态。 铜门之后,就是一条幽深的墓道。 这条墓道的样子和办公大厦地下的那条甬道非常像,墙壁上也刻满了倒立的虎足兽头鸟,就连天顶的高度和路面的宽度都差不多的。 最大不同是,地下甬道基本上是用石头打造的,而这条墓道则是由极为厚实的陨铁构成,在墓道的墙根下,每隔五米就有一台长明灯。 这些长明灯的构型非常特殊,全是清一色的天灵压火灯,也叫破颅灯。 其形态是一个跪在地上的石人,人脸上的表情十分安详,双手很自然地背在身后,脖子微微前伸,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石人的天灵盖被凿开一个拳头大的凹洞,洞内镇有灯芯和灯油。 盗圣告诉太岁,这种长明灯的灯火只有死人和恶鬼能看,活人是绝对不能看的。 因为当灯芯被点燃的时候,石人的表情就会变得极其狰狞阴森,活人一旦看到它们的脸,就会终生被噩梦缠身,永世不得解脱。 大部分看到过这种灯火的人都疯了,只有小部分修为高超的人能保持心神不乱,但依然难逃终生被噩梦侵蚀的命运。 太岁不免有些惊奇:“你好像对这座地宫里的东西十分了解啊。” 盗圣闷闷地摇了摇头:“我对地宫的了解很有限,但这种长明灯,我曾在原来那个世界见到过。现在我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你们这个世界,和我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渊源真不是一般的深呐。” 第103章 高压电 - 别惹太岁 - 长侃 盗圣如果不告诉太岁,那些长明灯的灯火不能看,太岁可能根本不会去在意那些长明灯,可听盗圣那么一说,太岁的眼睛就时不时地朝破颅灯上瞥。 他的确很好奇,当灯火被点亮,这些石人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盗圣提醒太岁:“我告诉你长明灯的凶险,是为了让你有所防范,可不是为了激发你的好奇心。寻龙探墓,最忌讳两件事,一是鲁莽,二是好奇,俗话说的好,好奇害死猫啊。” 太岁当时就乐了:“你告诉我长明灯的凶险,主要是为了显摆自己见多识广。” 盗圣心口顿时一阵抽搐,本来准备好的说辞也不好意思说了。 太岁的情商是不高,可他是个实打实的人精啊,他的情商不高,仅仅体现在不懂得如何去迎合别人,但你不能因为他情商不高,就以为他看不穿你那点小心思。 相反,你但凡有点花花肠子,太岁稍一打眼就能看得透透的。 自进入地宫以来,盗圣突然有种强烈的优越感,平时他什么事都被太岁压一头,到了地底下,终于在经验上强过了太岁,终于扬眉吐气了,终于能显摆显摆了。 没想到,刚显摆了一下下,就被太岁给戳穿了。 这让盗圣觉得自己特蠢。 顺着墓道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就看不到长明灯了。 也就是在最后一对长明灯消失在背后的黑暗中时,太岁感觉到脚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湿滑。 盗圣也察觉到异常,他立即俯下身子,用手指沾了沾地面,又将沾染了潮气的指尖放在鼻孔前细细嗅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盗圣此刻的举动,太岁总有种怪异的错觉,他总觉得盗圣的手指上沾了粑粑,尤其看到盗圣一脸专注地品评着指尖上的气味,这种感觉就变得越发强烈。 良久,盗圣甩掉指尖上的潮气,眉心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太岁脱口就问:“很臭吧?” 盗圣一愣:“臭?” “我是说……什么味儿?” “有股黄铜的铜腥味儿。”盗圣面色凝重地说道:“水中融杂了大量铜粉,而且我感觉,那些铜粉好像是人为搅拌进去的。” 太岁也有些纳闷:“水中融铜?这是什么门道?” 盗圣摇头:“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但这些铜水想必有些蹊跷,小心点儿吧。” 说话间,他便猫着步子继续向前走。 太岁见盗圣的动作突然变得格外小心,总觉得他是因为刚才闻了屎,刺激到了小脑,才导致运动能力出了点问题。 太岁真的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是有这样的感觉。 好在没隔多久,太岁就没心思去想这些没着没落的闲事儿了。 随着不断前进,地面上的积水变得越来越深,起先只是脚面微感湿滑,没多久,水位就没过了脚背,到现在,水面几乎齐膝。 水质相当混浊,趟水前行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一种充满颗粒感的阻力。 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搅动着水中的铜粉,在气门灯的灯光照耀下,能清晰地看到水面下涌动着大量铜褐色的涡流。 在远处的黑暗中,时不时传来几阵短促的噼叭声,每当这声音响起,就能看到蓝紫的火星在黑暗中快速闪烁。 太岁一时间也说不清楚,那些火星究竟是从什么东西里爆出来的,只是那一阵阵短促的噼叭声让他心中有点忐忑。 就算他再没经验,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可能不太乐观。 “卧槽,是高压电!”盗圣突然怪叫一声,整个人都猛地颤了两颤。 高压电是……什么? 太岁知道电是一种能量,但他不知道什么叫高压电。 看盗圣现在的样子,就像个被铁锤敲钟的音叉一样,由于整个身子都在以极快的频率颤抖,导致他的身子看上去竟然有点重影。 太岁也感觉到周身上下有种麻麻的感觉,但并不强烈。 出于一种抑制不住的好奇,太岁问盗圣:“你干什么呢?” “触电了。”盗圣不咸不淡地回应。 他颤得频率确实快,但幅度不大,而且这样的颤抖,对他来说好像也没有太大影响。 过了小片刻,盗圣又说:“电压越来越高了。怪不得水里掺了铜粉,原来是为了导电啊。可我就想不通了,墓道本身就是导体,布置机关的人弄这么多铜水做什么,不是多此一举么?” 太岁大概听明白了盗圣的意思,他是说,地上的这些积水,其实是一种机关,误入其中的人,会被穿过积水的电流击伤,而布置机关的人之所以在水中拌入铜粉,就是为了提升电流的杀伤力。 反正太岁是这么理解的,对与不对,他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盗圣突然惊呼一声:“上天顶!” 话音一落,他就纵身而起,身子飞驰到五米高空处,便快速探出一只手,试图用手指去抓住墓道的天顶。 这里的天顶似乎被特意加固过,以盗圣的指力,竟然没能将它一击抓穿。 太岁是通过盗圣的动作,参透了“上天顶”这三个字的意思,眼看盗圣又要落回水中,太岁也跃出水面,先探出一只手,在半空中将盗圣接住,随后扔了气门灯,探出右手朝着天顶奋力一抓。 铿! 伴随着一声闷响,天顶上直接被太岁抓出了五个指洞。 太岁就这么单手抓着天顶,让身子悬挂在空中,另一只手拎着盗圣,而在他的左脚尖上,还挑着刚刚被他扔出去的气门灯。 盗圣长出一口大气:“得亏你够生猛,要不然我已经歇菜了。” 天顶确实比想象中来的坚固,同样是陨铁层,这里的陨铁,比之前被太岁踏碎的陨铁坚韧了不只一个级别。 另外,刚刚从水中一跃而起的时候,太岁也明显感觉到,穿梭在他身上的那股酥麻感,也变成了轻微的刺痛。 尽管太岁也不知道高压电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他明白了,这东西的杀伤力恐怕不比那些肉灵芝弱。 就听盗圣说:“以这个时代的科技能力,绝不可能制造出电压这么高的电流。现在,有件事基本上可以确定了,万多年前,人类文明确实比现在先进。” 太岁疑道:“那么先进的文明,为什么没有延续下来?” 对于此,盗圣也只能摇摇头:“这谁能说得清呢,说不定,那个时代的人类文明,也被一场修行大潮给冲垮了,就和现在一样。” 第104章 竖井 - 别惹太岁 - 长侃 “你对那个时代很了解吗?” “当然……不了解啊,开玩笑,我又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连你都不了解的东西,我怎么会了解。” “那你为什么知道高压电,还知道在水里搅入铜粉可以增加水体的导电性。我感觉,你在说出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好像在说一些常识,好像你天天都在接触类似的知识。” “天天接触倒不至于,但在我原来那个世界里,这些确实都……算是常识吧。我那个世界的文明,要比你这个世界先进。这么跟你说吧,在我嗝屁之前,我们那个世界经历过三次工业革命,第一次进入蒸汽时代,第二次进入电器时代,第三次进入科技时代。而你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呢,在我看来就处于后蒸汽时代,也就是蒸汽时代和电气时代的交点上,本来你们是有机会进入电气时代的,可后来不是爆发了修行大潮么,就给耽搁住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太岁不想承认自己听不懂。 可盗圣所说的很多词汇,他确实听得云里雾里的,那些词汇在盗圣自己看来,又仿佛没有任何理解难度。 半响,太岁问盗圣:“你觉得,是你们那个世界更好,还是我们这个世界更好?” 盗圣想了想说:“我只能说,我们那个国家更好,要是论及整个世界嘛,那就不好说了,毕竟有个别西方势力老想在全世界范围引发动荡,好多人都被他们搞得半死不死,求生无门求死有路的。不过你们这个世界也好不到哪去,我靠在你们这个世界,杀人放火跟闹着玩儿似的。” “那你说是……” “大哥我打断一下,咱能不能先干正事儿,老这么悬在半空,我心里头旷得慌。” 眼下好像也的确不是探讨这些的好时机。 太岁让盗圣拎好气门灯,然后趴到自己的背上去,等盗圣趴文档了,他才背着盗圣,靠双手抓着天顶向前攀行。 途中盗圣告诉太岁,这里的陨铁,极可能根本就不是陨铁。 这话乍一听特别扯淡,好在盗圣又做了解释,他说,如果真是陨铁,那墓道里的四面墙壁百分之百会导电,可它们完全不导电,却有着类似于铁腥的气味,就说明,这些所谓的陨铁,应该是一种物理性质与铁部分相似的特殊物质。 嗯,太岁发现,盗圣这番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着实听不太懂啊。 不过在太岁看来也无所谓了,反正盗圣自己能明白就行。 团队合作嘛,本来也不需要每个人都掌握千般技艺,只要各有所长,各司其职就可以了。 就好比太岁和盗圣搭伙干活,两人的能力侧重点不同,所掌握的知识也不同,太岁负责帅,盗圣负责丑,这就是一种各取长短的表现嘛。 所以说,团队合作这种事,是不论我长你短,我强你弱,我贵你贱,我美你丑,我优你劣的。 顺着天顶前行三百米,盗圣终于找到了镶在墙壁上的电闸。 这道电闸是用一种特殊的金铁合金打造的,万年过去,竟然没有腐朽殆尽,至今还能清晰地看出闸口的轮廓。 太岁在盗圣的指挥下拉落了闸口,一直在空气中回荡的电流声终于消失。 后来盗圣又仔细研究了一下那道电闸,说这玩意儿的构造和他那个世界里常见的电闸没啥区别。 不过盗圣想不通,这都一万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地宫中还能供电。 这要换成他所在的那个世界,甭管什么样的发电机,也在这万年的岁月里早就被腐蚀殆尽了,别说继续发电,估计连个渣都找不到。 而这似乎也意味着,这个世界的史前文明,要比盗圣那个世界的人类文明更加先进。 想明白这些问题以后,盗圣断言,如果继续深入,很可能会碰到一些连他都没见识过的东西。 太岁才不管这些,只管继续前进。 越过被铜水覆盖的区域以后,太岁和盗圣又顺着隧道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途中,只有摇曳的灯光和无边无尽的黑暗长伴左右,两人都不说话,黑暗的空气中,只有脚步声和平稳的呼吸声在回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地下的磁场就出了问题,盗圣特意找来的机械怀表也在强大的磁场中出现了磁感,无法再正常走字。 无法计算时间,太岁和盗圣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知道这条隧道很长很长,仿佛永远摸不到它的边际。 又或者,是这一眼望不穿的黑暗带来了错觉,让他们觉得走过路和花费的时间,都被拉得很长很长。 两人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着,直到灯光下终于照出了其他颜色。 墓道的四面墙壁都是一种很深的灰褐色,而灯光无法照亮的前方,则永远是一水的漆黑。 可是现在,黑暗中露出了一点点镏金色的光泽。 一看到这抹异彩,太岁和盗圣都是没由来一阵激动,连忙加快步子凑了上去。 走进了一看,才发现已经走到墓道的尽头了。 前方是一个被掏空的竖井,井口周围有一个黄金打造的方架子,架子左侧是一个控制杆,控制杆旁边,还有一圈断裂的缆绳。 就连缆绳都是黄金打造的。 盗圣朝井口内扫了扫光,开口道:“是个梯井,里面本来应该有个升降梯,缆绳断了,升降梯应该是跌落到井底了。哎我有个问题,在你们这个世界,黄金是不是特别不值钱?” 太岁蹙眉:“当然不是。” 盗圣沉思片刻,说:“我猜,建造这座地宫的人为了收集这么多黄金,也花了不少力气。他们用黄金打造机械,就是为了让这里的机械能在千万年的时间里扛住腐蚀,以便日后回到这里的时候,所有的机械都能正常运转。” 太岁接上了盗圣的思路:“既然打算回来,为什么又要在墓道的入口设置那么一座根本打不开的铜门?” 盗圣摇头:“不好说啊,也许是在建造地宫的过程中,突然发现了某些必须封印起来的东西。因此才临时改变计划,将墓道铸封起来。” 说着,盗圣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火折子,甩手将火折子点燃,而后又将其扔进了竖井中。 第105章 黑碑 - 别惹太岁 - 长侃 在太岁看来,盗圣拿出来的东西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纸筒,可为什么盗圣一甩手,它就燃起来了呢? 起初火折子顶部的火焰很旺,但在盗圣将它扔进竖井的时候,明火就灭了,但折子上依然带着很亮的火星,尤其是当火折子快速下坠的时候,受到风力的影响,那些火星变得尤为艳丽,火折子看上去也像是刚刚被烧红的铁条,但又比热铁更为明亮。 不到十秒钟,红光就停止了移动,太岁眯着眼睛去看,也只能看到竖井深处有一个红色的亮点,但那光线已经非常弱,即便是在如漆黑的环境中,不用力去看,也看不到它。 盗圣问太岁:“停下了吗?” “停下了。” “下落了多长时间?” “粗略估计,十秒钟左右吧。” 盗圣咂了一下嘴:“啧,井够深的啊,估计得将近五百米。下了这口井,咱们离地表估计得有千米左右了。在我原来那个行当里有句话,叫做寸深寸险,就是说,地宫建得越深,里头必然越是凶险。你要是做好准备了就告诉我一声,咱们吃点东西就下去。” 说完,盗圣朝太岁脸上一瞥,发现太岁正眉头紧蹙地盯着他。 一看到太岁那眼神,盗圣就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又被识破了。 果然,没等盗圣将视线从太岁身上挪开,太岁就开口问:“你是不是恐高?” 盗圣脸上大写的心虚:“谁……谁说的!” 太岁的情商低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他不会给人留面子,常常是有什么说什么:“刚才就感觉你罗里吧嗦的,好像一直在拖延时间,刚才你扔那个东西下去的时候,都没敢朝井里看……” 盗圣想了想,觉得还是主动承认自己恐高比较好,那样还不至于太难看。 “行行行,我承认我恐高,我承认我想拖延时间,我承认我不想这么快下井,我承认,我都承认行了吧!可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以前是不恐高的,可就是魂穿那次吧,我在黑暗中下坠了太长时间,你知道那种极速下坠的感觉有多恐怖吗,你要是经历一次,你也得恐高。” 一番话说到最后,盗圣绝望地发现,太岁脸上还是露出了他最不想见到的表情。 那该死的,嘲弄的笑容! 别人都以为太岁平时很严肃,只有盗圣知道这家伙骨子里闷着骚,玩心比谁都重。 太岁脸上的表情只要一变得不正经,就说明他要恶搞别人了。 最可恶的是,这货实在太过生猛,他恶搞你,你还不敢反抗。 而盗圣偏偏又是被整得最多的那一个。 盗圣也不是没有抗争过,他也曾明确地告诉太岁,太岁这样恶搞别人,算是一种霸凌,是一种道德败坏的行为。 可太岁却说了一句让盗圣很没脾气的话:“我又没有伤害到你,怎么能算是霸凌呢?” 确实,太岁恶搞别人的时候,既不伤害别人的肉体,也不会刺痛别人的自尊,可就是会让人不舒服。 此时,盗圣见太岁脸上的笑容从嘲弄慢慢转变成了阴森,就知道他又想扮鬼吓人。 关键是,盗圣不怕鬼,也不怕太岁身上那股威势,可如果太岁扮鬼的时候,他不表现得心惊胆战,太岁就会没完没了,他什么时候表现出害怕了,太岁才收手。 对,这才是最让盗圣心烦的地方,每次太岁恶搞他的时候,他都要陪着太岁演戏。 眼见太岁越来越不正常,盗圣赶紧提醒他:“眼下这个环境,可不太适合开玩笑啊。” 太岁这才沉了沉心性。 “下去吧。”太岁对盗圣说:“我打头阵,你跟在后面。” 盗圣对此表示抗拒:“哎呀我本来就恐高,你现在又变得不大正常,一想到要跟着你一起下去,我这心里头就直突突。” 太岁不是个爱闹爱笑的人,他喜欢恶搞盗圣,只是因为盗圣身上有股子特别欠招惹的气质,但恶搞归恶搞,分寸太岁还是有的,至少眼前这种形式,他能压得住玩心。 见盗圣一副百般不想下井的嘴脸,太岁也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扯住他的领子,直接将他扔进了井里。 接着就听井道中传来一阵公鸡打鸣似的怪叫声:“救命啊——” 才五百米的深度,又摔不死,你叫个毛线! 待盗圣下坠了将近两秒钟,太岁才一个纵身,笔直跃进井中。 盗圣一直在挣扎,身子四仰八叉的,几乎完全吃住了风力,太岁是纵身入井,吃风面非常小。 待盗圣眼看就要落入井底的时候,太岁终于抵达盗圣身前,他一把抓住盗圣的胳膊,而后探出另一只手,用五指抓住了井壁。 没想到井壁是岩石打造的,常年潮腐,让石壁变得十分脆弱,太岁这一抓,只在井壁上抓出一个硕大的凹洞,却没能止住落势。 咔嚓嚓嚓…… 盗圣四仰八叉地砸在井底的升降机上,瞬间将黄金打造的升降机砸了个七零八落。 太岁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平稳落地。 呜——呜—— 站在井底,就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风吟,那风声悠长而尖锐,如同女鬼怨泣。 顺着井底的出口向外看,就能看到灯光所及的边缘有一尊两米高的黑石碑,风声就是从石碑后传来的。 太岁举着灯凑到碑前,就见黑碑上的文字几乎被风蚀殆尽,其中的大部分内容已经无法辨认,只有一些不连贯的片段还能被勉强认出来。 封神墓,……封神灵,不……不死,生……勿进…… 古有大神,……曰暗渎…… 烈阳……大地,……夜……新生…… 反复查看过碑文的片段,太岁大致理解了其中几条含义。 第一,前方有一座大墓,名叫封神墓,墓中凶险异常,就算神灵进入了这座墓,或许都无法活着出去。 第二,建造这座墓的人,是远古时期的一位大神,这位神灵的名字叫“暗渎”,是一位不被其他神灵接纳的异神,或者说恶神。 第三,建造这座墓的目的,是为了在烈日照耀大地的时候,让黑夜重生。 说实话,最后这句话虽然是太岁自己总结出来的,但他也不太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盗圣一边揉着后背,一边凑了过来,他仔细看了看眼前这座石碑,便在那嘀咕起来:“这东西……好像是用无根石打造的。” 盗圣凑过来的时候,太岁就闻到一股轻微的焦糊味儿,眼下太岁耸了耸鼻子,循着味道一找,很快就找到了源头所在。 “你干嘛呢?”盗圣见太岁一直朝他背后看,就随口问了一句。 太岁皱着眉头对他说:“你屁股上冒烟了。” 第106章 恐高症 - 别惹太岁 - 长侃 听太岁这么一说,盗圣才感觉到自己的后座有非常明显的灼痛感。 他反手朝后腰上一摸,就摸到了先前被他扔进竖井的那把火折子。 也是巧了,估计是刚才他落地的时候,升降机的边框将他的腰带挑开了一道缝隙,然后火折子就别在了这道缝隙里。 盗圣拿出一个火壳将折子上的火星熄灭,又将火壳盖在了折子上。 太岁盯着盗圣手里的火折子,说:“有个事儿啊,我……” 没等太岁把话说完,盗圣便将他打断:“我知道,你是想问我手里的东西是什么。这是火折子,用瓜丝、木屑和洋芋皮做的,折首覆有特殊的磷粉,只要用力甩两下,就能点火。以前我在我们这个世界常常用到这玩意儿,因为那时候我常下墓。” “不是,我是想说,有个事儿啊,我必须知会你一声。” “什么事儿?” “你屁股上着火了。” 盗圣自己都没发现,从刚才开始,他身后就有火光闪动了。 扭头一看。 靠! 果然着了! 火势还挺旺,都快烧到背包上了! 盗圣立即匍匐在地,靠着三四个驴打滚的动作,总算将腚上的火给熄了。 以他的肉身强度,这点小火还不能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他的皮肉能扛住火,裤子扛不住啊,等火苗被熄灭的时候,后座上已经烧破一个大洞,左腚露出来小半截。 太岁闷闷地递过来一卷胶布:“粘粘吧,免得透风。” 盗圣接过胶布,脸上的表情十分便秘。 他发现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运气就变得特别缞。 那支火折子怎么就好死不死地塞进腰带里了呢,裤子怎么就着火了呢,怎么着了火,自己就没在第一时间留意到呢。 盗圣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可最近几分钟内发生的事,让他很没面子。 好容易下个墓,还以为终于逮着一次能在太岁面前装逼的机会了,可又是恐高又是屁股着火的,逼格碎得叫一个干净。 真够了! 太岁见盗圣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就忍不住开口了:“不就是裤子破了个洞吗,你这表情怎么跟丢了什么重要器官似的。” “滚蛋!”盗圣的表情越发不爽:“嘿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我在你跟前装个逼就这么难么,每次都是装到一半就失败。” “这说明你没有这种天份,以后别装了,老老实实做人吧。” “……” 盗圣的内心是崩溃的。 尤其是太岁说出“老老实实做人”这六个字的时候,那诚恳而严肃的语气,让盗圣的内心相当受打击。 太岁换了一种口吻,问盗圣:“现在怎么着,是继续往前走啊,还是停下来吃饭啊?你刚才不就吆喝着要吃东西么?” “吃屁!” 盗圣闷闷地应一声,便头也不回地朝石碑后走去。 太岁没动,只是默默看着盗圣的背影,目送他渐行渐远。 没隔半分钟,石碑后方就传来了盗圣的尖叫:“哎我滴妈!” 然后就见盗圣抱着脑袋,像阵风似地缩了回来。 单是听从石碑后方传来的风声,太岁也能判断出,离石碑不远的地方,一定有一个相当深的地下大深渊。 盗圣这是亲眼看到了那口深渊,又被吓回来了。 太岁早就断定深渊离石碑很近,但没想到这么近。 盗圣软着两条腿从太岁身边蹿过的时候,太岁一把将他拉住,才发现这小子不光腿软了,浑身都是软的。 太岁很是不解:“你的肉身强度这么高,没有千米以上的高度根本摔不伤你,真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怕高。” 盗圣大喘了好几口气,才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在我原来那个世界里,我可没有这么强的肉身,别说五百米了,五十米就能把我摔稀碎,这是惯性思维你懂吧,惯性思维。哎哟不行了,你让我缓口气,我感觉我快晕过去了。” 太岁一把将他拎起来,抬腿就朝石碑后面走。 盗圣瞬间就被吓傻了,那身子软得跟面条似的,太岁拎着他的时候,他的手脚恨不能软得飘起来。 之所以没飘,只是因为沉。 一直到太岁绕到了石碑后方,盗圣才有气无力地嚷嚷起来:“哎呀不行不行,你先放下我,我头晕。快快快,放下我,心脏快爆炸了,要死要死要死。” 太岁用一句很简短的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闭嘴!” 刚才站在石碑的正面,太岁只能听到风声,却完全感觉不到风力。 可一旦绕过石碑,狂风便立即扑了过来,盗圣的头发、太岁身上的衣服,都被搅得猎猎作响,气门灯更是狂曳不止。 仿佛在石碑的周围有一道肉眼看不到的暗墙,它挡住了风力,却挡不住风声,也挡不住想要穿越它的人。 太岁用手抓着灯托,以此维持灯光的稳定。 走了没多远,太岁便抵达了断崖边缘。 光线只能照亮崖岸的一小片区域,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只有肉眼望不穿的黑暗。 狂风呼啸,太岁也无从判断脚下的深渊究竟有多宽,多深。 不用猜也知道,这个无底深渊,应该就是封神墓的入口,而那座传说中的大墓,就在深渊底部。 不对啊,之前盗圣不是说,他要找什么地下图书馆么,可这里哪有什么图书馆,不就只有一座古墓么。 如果不是盗圣对太岁说了谎,那就是盗圣的情报有误。 对着黑暗深渊发了一小会儿呆之后,太岁便将手中的气门灯扔了下去。 视线中,灯光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它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半分钟以后,白光终于彻底被黑暗吞噬。 眼前这口黑渊,果真是深不可测! 太岁花了一点时间沉思,而后又蹲下身,用手试了试崖壁的坚硬程度。 盗圣看到太岁用手去敲打崖壁的时候,顿时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之后太岁将另一个背包也挂在他身上的时候,这种感觉便愈发强烈起来。 太岁将两个背包稳稳当当地固定在盗圣身上以后,又用铁链将盗圣牢牢固定在自己背上,最后,他一把夺过盗圣手里的灯,深吸一口气,带着盗圣,纵身跳入深渊之中。 盗圣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刚才他就觉得太岁想往下跳。 但他没想到,太岁跳得这么果断,起跳前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在被吓昏之前,盗圣用尽最后一点清醒,在狂风中爆发出一声惊天惨叫:“神经病啊!”,然后就脑袋一歪,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07章 藏宝图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靠着一口真气稳住身形,以防被越来越猛的乱风吹离崖壁。 现在他和崖壁一直保持着半条手臂的距离,以便能在快要到底的时候能立即抓住石壁,止住落势。 这口深渊实在是太深,太岁也不知道自己下落了多长时间,只知道从很久之前开始,下降的速度就不再改变。 压在他胸口上的风阻,已经和重力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渐渐地,太岁适应了萦绕在耳边的强劲风声,也适应了不断从领口和袖口灌进来的寒气。 他举着灯,朝黑暗中打光。 周围的大部分区域只有浓密的黑暗,只有他身侧的石壁被灯光照亮。 之前太岁还以为这道石壁是天然形成的,直到他发现,石壁一直保持着笔直和光滑,延伸的过程中没有出现丁点倾斜,上面也没有凸起的岩瘤或者凹陷的风蚀洞,才渐渐确认,这面石壁绝对是人工打造的。 自然形成的东西,不太可能这么规整。 此时太岁借着灯光朝石壁上看,能隐约看到一片片模糊的影子,由于下落的速度过快,刚开始,太岁也只能看到一些快速闪过的模糊轮廓,但随着视力渐渐适应了这样的速度,太岁也大体看出,那些影子的外形,都很像人影。 不是黑影,而是一种肉皮色的影子。 仿佛在半透明的石壳内部,封存着大量尸体。 这些尸体被一排排地码整齐,按照不同的大小,分布在石壁的不同区域。 太岁能明显地看出,这些人影是按照大小不同进行集中排布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类似的人影不再出现,而石壁似乎也从半透明变成了完全不透明,灯光打在上面的时候,反光也不像之前那么半实半虚。 在这之后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直到有那么一瞬间,太岁看到了从正下方反来的灯光,知道自己快到底了,于是一拳挥向石壁。 随着一声急促的裂响,太岁的半条胳膊都凿进了石壁之中。 之后他便贴在石壁上下滑了将近二十米,石壁就像是一块被铁钉划破的三合板,上面被太岁的手臂撕开一道二十米长的口子。 坠势完全停止的时候,太岁的脚掌里渊底只剩不到一尺的距离。 在深渊底部,是一口宁静的死水潭,风在水面上掠过时,却无法将水面吹出半丝波澜。 太岁回头看了看被自己凿穿的石壁,发现这是一块完整的玄武岩,质地很硬,不透明。 但刚才出现在石壁中的那些影子,绝不会是幻觉,那一段近似于琥珀的岩层,也是真实存在的。 “先别急着下去。” 盗圣突然开口说话了。 太岁随口问:“你不是昏过去了吗,什么时候醒的?” “有阵子了。” 盗圣一边回应,一边从背包里摸出把铁尺递给太岁:“探进水里看看,探一半。” 他现在说话还是战战兢兢的,显然还没有从下坠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太岁接过铁尺,将尺身的一半探入水面。 等待片刻,什么都没发生。 之后盗圣又递来一把软尺,像是用皮革类的材质打造的。 太岁照例将尺身的一半探入水中,片刻之后,依然什么都没发生。 盗圣这才点头:“看样子没有腐蚀性,下水吧。” 看得出来,论起寻龙探墓,盗圣的确是个老手,太岁就想不到去测潭水有没有腐蚀性,不光是太岁,但凡没下过地的人,都很难有这样的警觉。 太岁背着盗圣下了水,而后便朝着背离石壁的方向游了过去。 在水中游动的时候,太岁就总觉得这潭水死气沉沉的。 那种感觉非常怪异,就好像,这潭水已经彻底死亡了,而按照常理,它本该是有生命的。 没错,但凡是水,大多都是有生命的,不是说水体本身存在意识,而是水能够孕育生命,哪怕是一片水域中看不到鱼类和植被,也一定有微生物在其中繁衍生息。 可眼下这潭水给人的感觉就是,连里面的微生物都死光了。 更让太岁难受的是,这潭水有一种轻微的油质感,摆动手脚在里面前行的时候,就感觉皮肤上有些油滑。 那会给人一种类似于拳头打在空气上的虚无感。 无尽的黑暗,似幽闭,似空旷,在这样的环境中,虚无感是一种让人极其不爽的感觉,因为它会被环境无限地放大,放大…… 到最后你甚至会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过了很久,太岁在一次蹬腿的时候,感觉到脚下传来一股坚硬的阻力,强烈的虚无感瞬间消失。 那一脚阻力,就意味着太岁终于要登岸了。 顺着没入水中的陡坡走了没多久,太岁终于将盗圣带上了滩涂。 嘎吱——嘎吱—— 脚踩在由大量鹅卵石堆积而成的滩涂上,发出一阵阵噪音,一脚下去,便能在石堆中踏出一个清晰的印子,脚掌上的触感坚硬,却又十分松散。 太岁停下脚步,朝着灯光能照亮的区域扫了几眼。 这片滩涂就像是染过血一样,每一块鹅卵石都是鲜红色的。 盗圣解开铁链,从太岁背上跳了下来。 太岁蹙着眉头说:“这地方真像个血狱。” 盗圣一边反手在背包里摸索着什么,一边开口道:“这里的每一块鹅卵石,都用彼岸花的汁液浸染过,彼岸花你应该听说过吧,也有人叫它曼珠沙华?” 太岁摇了摇头。 没多久,盗圣便从背包里摸出了一支皮卷,展开一看,竟是个相当粗糙的地图。 “你拿得什么东西?”太岁问。 盗圣头也不抬地应着:“地下图书馆的地图,上了这片血滩,就代表咱们正式进入地下图书馆的地界了。” 太岁凑了过来,仔细打量着盗圣手中的地图,发现这副地图不但画工潦草,而且好像不太完整,很多结构都是支离中断的。 不用太岁开口发问,盗圣便主动解释道:“这张地图,是卢梭他们家世代相传的一张藏宝图,所画的内容,就是地下图书馆的大部分结构。因为画图人的笔锋十分潦草,我也是花了好几年时间才看懂它。喏,咱们现在的位置,就在这儿。” 第108章 5月27号 - 别惹太岁 - 长侃 说着,盗圣指了指这张图的左上角。 太岁看到,在那个位置画了几条斜线和一堆乱糟糟的线团,实在看不出那就是自己脚下的这片血滩。 “你怎么看出来的?”太岁问盗圣。 盗圣说:“这上面的图案,其实都是些用线条组成的暗号。这东西除了卢梭他们家的人,别人根本看不懂,可就算是他们家的人,也没那么容易看懂。” 太岁正好有个疑惑,就随便问了出来:“这里不是一座墓么,你怎么说它是地下图书馆?” “地图上说它是图书馆啊,你看这里的几条线,其实是一种暗文,意思就是‘地下图书馆’。” 太岁看不到地图上的那些暗号,也没办法确定盗圣有没有骗他,只是问:“既然是藏宝图,那上面说没说,这里藏着什么样的宝藏?” “知识。”盗圣回应道:“与四重空间有关的知识,要么我怎么说,这里有可能藏着四重空间的终极秘密呢。”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以前说,你对地下图书馆了解很有限,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说这里藏着四重空间的至高机密。” “我确实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这张图到底是谁留下来的。” 太岁蹙起眉头,紧盯着盗圣的眼睛。 盗圣也一动不动地和太岁对视。 就算太岁是个傻子,也知道盗圣这是强词夺理,他就是向自己隐瞒了一些事情,他对这座地下大墓的了解,绝对不像嘴上说的那么浅薄。 盗圣必须保持对视,要是他把视线从太岁的眼睛上挪开,太岁肯定会意识到他现在特别心虚。 至于为什么心虚,只有他自己知道。 片刻,还是太岁率先将视线收了回来:“既然你能看懂地图,那就带路吧。” 盗圣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他做梦都没想到,太岁竟然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本来他还担心太岁逼问他为什么要对太岁有所保留呢。 还好太岁没这么干,要不然盗圣肯定扛不住,该招的不该招的全招了。 在这之后,太岁便举着灯,在一旁给盗圣点亮,盗圣则端着地图,一边小心辨认着方向,一边招呼太岁前进。 血石滩的覆盖面积相当惊人,两人花了将近一天时间才从那些血红色的鹅卵石中挣脱出来。 走在血色中的那种感觉,着实不怎么好。 尤其是视线可及的大部分区域都是一水的黑暗,只有脚下的一小片区域被照成血红色,那种感觉,就像是身处在一个被黑暗笼罩的血池中,在这样的环境中待得久了,太岁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在风中,都夹带着极其浓烈的血腥味儿。 后来他甚至分不清那究竟是现实还是一种错觉。 有时候耸耸鼻子,好像真的能闻到血臭扑面,可有的时候,好像又只能闻到石头和潮气的味道。 走出血石滩之后,太岁的嗅觉终于正常起来。 空气中确实浮现着一股臭味儿,但不是血腥的腥臭,而是一种类似于腐肉的味道。 是不是背包里有什么东西变质了? 这是太岁闻到那股味道之后,脑海中产生的第一想法。 盗圣细细嗅了嗅那股味道,沉声道:“这是尸臭,邪尸的臭味儿。你仔细闻,腐臭中,还带着一股子怪异的火药味儿。”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这座大墓里,很可能养了尸魃。在我们那个世界里,尸魃是最危险的两种邪尸之一,另一种是不化骨。尸魃的可怕,在于生命力极其顽强,破坏力极其强悍,而不化骨的可怕,则在于它们能够千变万化,时常化作人类的样子行走于市井之间。” 太岁这辈子见过的怪事很多,盗圣说的这些也并不能给他造成什么冲击,但他留意到,自从进入地下试验场以来,盗圣就经常提到一个词: 在我们那个世界。 平生第一次,太岁感觉他所在的世界,距离另外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世界如此之近。 两个世界仿佛在这座地下大墓出现了重合。 自从那股尸臭出现以后,盗圣就变得越发小心翼翼,他特意放慢了脚程,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下来观察一下,像是担心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黑暗中杀出来一样。 在黑暗中,紧张感是会传染的,渐渐的,太岁心中也隐约浮现出一丝忐忑。 穿越血石滩,又穿越了一片潮砂地,两人最后来到了一口石洞前。 由于灯光能照亮的范围很有限,太岁也说不清楚,这口石洞到底嵌在什么东西上。 但他有种感觉,石洞后方好像不是普通的崖壁,而是一座浸没在黑暗中的山体。 站在洞口前,能隐约感觉到山势带来的威压。 盗圣朝洞口中张望了两眼,低声道:“地图上只画了这个洞,但没画洞里的情景。” 看样子太岁之前的判断没有错,这副地图的某些区域就是不连贯的。 盗圣收起藏宝图,从背包侧兜里摸出一个银制的朱砂盒,而后才小心翼翼摸进洞口。 太岁跟在他身后进洞,沿着洞道走了没多久,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模糊的说话声。 太岁心下一惊,立即告诉盗圣:“前面有人说话!” 盗圣的口吻也十分惊愕:“你没听错吧?” “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基本上可以肯定,确实是人在说话。”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脚步都没停下。 又前行了百来米,太岁终于听清了前方传来的动静。 是一个女人在说:“5月27日下午,一辆开往黄家埠的公共汽车在仙松路路段坠毁,车中乘客均告失踪,暂不清楚是否有人员伤亡。” 接着就是一阵“嗤嗤啦啦”的声音。 噪音过后,女人又开始重复刚才的话:“5月27日下午,一辆开往……” 太岁听得出来,那女人在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完全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是在念稿子一样。 而且太岁无法理解,“公共汽车”是什么车,是火车的一种吗? 后来盗圣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他先是说了一句:“这听上去怎么像是收音机播报的动静呢?”,然后就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声音突然颤抖起来:“5月27号,不就是我穿越的那天么。我临死前最后一段记忆,就是大头和老左把我抬上……开往黄家埠的十六路公交车。” 第109章 是梦?不是梦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离盗圣很近,他当然能听到盗圣在嘀咕什么,但并未插话,只是默默地跟在盗圣身后。 太岁能感觉到,盗圣心中好像有根弦突然间绷得很紧很紧,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说话,那根弦说不定会崩断。 盗圣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脚下的动静也不像之前那么静,现在在隧道中已经能听到散乱的脚步声,有些是真声,有些是回音。 太岁依旧没有提醒盗圣放轻步子,只是默默地跟着。 后来,隧道两侧的墙壁开始出现一道道两米多高的门洞,这些门洞的排布毫无规律,有时候每隔两三米就能看到一个,有时候间隔将近十米才能看到一个。 所有的门洞里仿佛都是一口无底深渊,光线照进去,只能照亮门口的一小片地面,更深的地方则只能看到不见底的黑色。 终于,盗圣在其中一道门洞前停了下来。 站在这个门洞前,能清楚地听到收音机的播报声和时不时出现的忙音。 “5月27日下午,一辆开往黄家埠的公共汽车在仙松路路段坠毁,车中乘客均告失踪,暂不清楚是否有人员伤亡。嗤——嗤——” 那声音听起来不算特别官方,但在距离地表上千米的地底深处,却有种怪异的冰冷。 每一个字传入盗圣的耳朵里时,盗圣都感觉从头到脚一阵深寒,直想抱着双臂猛打哆嗦。 太岁走到盗圣身边,举起气门灯,将灯探进了门洞里。 光线在门洞内奋力地放射,但也只能照亮很小的一片区域。 盗圣的视线穿过灯光,只能看到门洞另一侧的黑色。 但太岁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能够隐约看到,远处好像坐着一个人,从轮廓上来看,那人是正对门洞而坐的,太岁盯着他看的时候,他也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太岁。 也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太岁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见他有任何动作。 不等盗圣发话,太岁便自作主张地越过门洞,进入了那间幽深的石厅。 举着灯笼向前走了两三米,太岁才看清楚,刚才从光暗交界浮现出的人形轮廓,只是一尊冷冰冰的石雕。 只不过这尊石雕实在是太过逼真,凑进了看,甚至连脸上的毛孔,衣服上的褶皱,和每一根石线打造的毛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太岁猜测,这尊石像刻画的,可能是远古时代的人类。 他身上的衣服比现代人穿的服装更为简洁,也应为修身,但款型和现代人穿的衣服比较类似。 这个人不管是身材比例还是五官轮廓,和现代人都非常接近,只不过他的毛发似乎格外旺盛,就像个穿了人类衣服的猢狲。 “别碰这里的东西。”盗圣说着话,快步走进了这间石厅。 太岁不作回应,只是举起气门灯,为盗圣照亮脚下的路。 盗圣的步子有些慌乱,他快速穿过大半个石厅,最后来到了一张石头打造的桌子前。 整个石厅的纵深将近五十米,但宽度只有五米左右,像极了一个狭长的死胡同。 除了太岁和盗圣这两个大活人,石厅里只有五样大体积的物件,一张石打的榻子,一张石打的桌子,一尊石雕塑,还有两把分别用石头和木头打造的杌子。 石头打造的那把就落在石雕的屁股底下,而那把看起来像是用潮湿的老树根打造的杌子,则摆在石桌旁。 桌面上散乱陈放着一堆皮卷、一支笔、一盏粗糙的石灯,还有一个不断发出女人声音的金属匣。 盗圣冲到石桌前以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将那个金属匣抱了起来。 说来也怪,被他这么一碰,匣子里就再不发出半点声音了。 “这是什么?”太岁指着盗圣手里的匣子问。 盗圣闷闷地应着:“收音机,我们那个世界的东西。” 对对那个被盗圣称作收音机的东西,太岁实在是无比的好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它为什么会说话?里面有人吗?” 这句话让盗圣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这台收音机,为什么会发出声音? 在这个世界里根本不存在收音机这样的东西,也不存在广播站,收音机受到的信号,只能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 既然这台收音机能够接收到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信号,似乎就意味着,这座大墓,和盗圣原来生存的世界——那个叫做地球的世界,存在某种意义上的连接。 实际上,最让盗圣在意的,不是收音机为什么会发出声音,而是它播报的内容。 为什么在这台收音机里,反复报道着十六路公交车坠崖的事? 这条新闻和盗圣的穿越,是否存在必然的联系。 没错,他是穿越了,可车上的其他人呢,为什么会失踪? 盗圣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究竟该不该质疑这条新闻的真实性。 他现在甚至有一种感觉,此刻他经历的这些,很可能只是一场怪异的梦。 自他被抬上十六路公交车开始,人就陷入了昏迷,在那之后,说不定他一直都在昏迷,并在昏迷中陷入了这样一场无法自拔的梦境,收音机里播放出的声音,只是那些想要唤醒他的人给他的提示,他们在呼唤他,希望他能从梦境中醒来。 想着想着,盗圣突然有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念头。 他对太岁说:“你可能只是我梦里的角色,其实你根本就不存在。” 太岁觉得这话着实有点莫名奇妙:“你又犯什么病了?” 盗圣面色深沉地说道:“我根本就没有穿越,一切都只不过是我在昏迷中做的一个梦,你们这个世界,是我在梦境中臆想出来的,彩儿、大头、地瓜,都是我臆想出来的,你也是我臆想出来的,你们都是假的,你们都是我的梦。” 太岁稍琢磨了一下,才明白盗圣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后,太岁就立即做出了极其精准的反驳:“别扯了,你这么自恋,怎么会在梦里创造出一个比自己强大的人。” 盗圣当时就惊了,他发现太岁这番话完全无法反驳啊! 看来不是梦,他是真的穿越了。 第110章 乘黄皮,回龙木 - 别惹太岁 - 长侃 如果不是梦…… 这台收音机又是怎么回事?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播报那样的新闻,而且是一遍一遍地反复播报? 不论盗圣怎么想,都没有任何头绪。 太岁将灯光下移动,细细翻看着桌子上的其他东西。 翻开那些皮卷,能清楚地看到那一条条绘制在上面的乱纹,起初太岁只是觉得这些纹路看起来有点眼熟,过了小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些纹路,和盗圣那张藏宝图上的纹路非常接近。 人总是难以记住那些难以理解的东西,由于太岁无法辨别出这些乱纹究竟表达了什么样的信息,所以一时间也说不清,这些皮卷上的纹路,是否能和藏宝图上的纹路一一对应起来。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所有皮卷上的乱纹分布方式都差不多。 过了一阵子,盗圣总算回过神来了,他见太岁一直在翻腾桌子上的皮卷,就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盗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全都是藏宝图!” 他这么一说太岁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皮卷上绘制的内容,的确能和那张藏宝图对应起来。 盗圣似乎还发现了一些太岁没能发现的异常,他迅速抓起一张皮卷,用手拭了拭上面的乱纹。 就这么轻轻地一拭,有几条乱纹的墨迹直接就被擦散了。 墨迹是新的! 盗圣放下皮卷,又抓起石桌上的笔,将它放在灯光下细细查看。 这支笔是用一种潮湿的木材制作的,木材做笔芯,外围缠了一层厚厚的麻布,笔尖被削得很长,但尖端磨得很滑润,以防在书写的过程中不至于将皮革扎破。 太岁心中十分疑惑,桌子上明明没有墨汁,笔尖上的墨是哪来的? 就见盗圣将笔上的麻布拆开,让笔芯的尾部露出来,而后他又将笔芯的尾部浸入桌子上的油灯里。 灯槽里的油脂明明没有颜色,可被笔芯蘸到之后,便迅速变成了浓郁的墨色。 直到盗圣将笔芯抽出灯槽,灯槽里的油又恢复了透明,但沾染在笔芯上的那一小部分油脂,则依然保持着墨色。 “尸油,回龙木?”盗圣眉头紧蹙地念叨着。 太岁在旁问:“你说什么?” “我是说,这根笔里的笔芯,是用回龙木打造的,这盏油灯里的灯油,是从邪尸身上提取出来的尸油。这两种东西相遇的时候,会产生相当奇妙的反应。沾染到回龙木的尸油会转化成一种粘性相当强的油墨,如果直接用回龙木将这种油墨涂画在乘黄皮上,墨迹可以万年不消。” “乘黄是什么?” “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一种异兽,我也没见过活的,在我出生之前的数千年前,山海经里记载的大部分异兽都已灭绝了。你就别问山海经是什么了,这种问题你要是敞开了问,永远也问不完。” “我就想知道,桌子上的这些藏宝图,是不是刚刚绘制出来没多久?” “从墨迹上来看的话,应该是。” “也就是说,除了咱们,这里还有其他活人。” “从墨迹上来看的话,这些藏宝图确实是刚刚才画出来的,但从灰尘的厚度来看,这地方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说着,盗圣便抬手指了指地面,以及摆在石桌旁的杌子。 的确,除了眼前这张桌子干干净净,别的地方都落满了灰尘。 如果不久前,真的有人站在桌旁写写画画,至少应该在灰尘上留下脚印,就算没有脚印,也该有其他痕迹。 可事实是,什么痕迹都没有。 仿佛这张桌子,以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是突然间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太岁和盗圣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样,都是凝重之下充满了疑惑。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太岁开口问盗圣:“怎么解释?” 盗圣摇头:“不知道,这世上原本就有很多事,是无法用常识来解释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到门洞外闪过一道疾风。 那声音出现的非常突然,消失得也极快,等太岁和盗圣同时朝门洞外张望的时候,就连风声的尾音都消失了。 太岁细细回味了一下刚才的风声,总觉得,那好像是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从门洞口跑了过去。 因为在风声中,其实还有一阵呼呼哒哒的动静,像是很长的衣摆在空中快速摆动发出的噪响。 盗圣的第一反应则是迅速耸了耸鼻子,而后又用力蹙了两下眉。 太岁留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怎么了?” 盗圣的面色越发凝重:“你没闻到吗,空气中有一股臭氧的味道。”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附近很可能有凶神出没。鬼你知道吧,在我们那个世界,鬼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凶神就是最危险的一种,鬼物破壁成魔,即为凶神。你会不会法术、道术这一类的东西?” “不会。” “那就完蛋了,鬼物本无形,你的拳脚再厉害也伤不到它们。” “谁说伤不到,虽说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鬼,但我师父说,我们这一门中有两套绝学,是可以镇杀恶鬼的。” “什么绝学?” “天罡锁和封魂符。” “这不是寄魂庄的绝学吗?” “你又知道!” “你别告诉我你还会走七星罡。” “我会啊,只不过目前我也不太清楚,那种步法到底有什么用。” 盗圣彻底愣住了。 每次太岁说起小龙潭的种种传承,盗圣都会莫名失神,太岁特别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就好像在他眼里,小龙潭不配拥有这么多传承似的。 太岁显得相当不耐烦:“怎么着,你是打算先发上十几二十分钟的呆,再决定要不要出去么?” 盗圣感觉到太岁的语气中含着一丝怒气,瞬间就清醒过来了:“这地方着实邪性,咱们最好还是抓紧时间找到要找的东西,然后就赶紧离开,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说完,盗圣也不敢直视太岁的眼神,赶紧缩着身子朝门洞外头钻。 临走时,还特意拿走了录音机和回龙笔。 刚才,太岁分明觉得有人从门洞前闪过,可回到隧道以后,他借着灯光反复寻找,却什么都没找到。 太岁猜测,说不定刚才从门洞前一闪而过的人,就是藏宝图的绘制者,可盗圣却一口咬定,刚才闪过去的东西绝对不是人。 第111章 凶神 - 别惹太岁 - 长侃 盗圣显得比较紧张,他告诉太岁,刚才过去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凶神。 太岁并不太明白盗圣口中的凶神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也不会为了一个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而感到害怕。 两人的情绪出现了非常明显的割裂。 盗圣变得极其小心,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的。 太岁则是既好奇又轻松,他很想看看,盗圣口中的凶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像太岁这种人,生命中最缺乏的就是刺激,在这个世界上,极少有能够给他造成威胁的生灵,他渴望势均力敌的战斗,渴望惊险,渴望拜托那种独孤求败式的孤独感。 所以当盗圣反复强调凶神有多么危险的时候,太岁反而越发兴奋。 穿梭在狭长的隧道中,每路过一个门洞,太岁都把灯举进门洞里观察一下。 没有看到凶神,却看到了另一种诡异景象。 太岁发现,在每一个与门洞相连的石厅里,好像都有不同数量的石人。 有些石人离门洞很近,借着光就能看清楚,有些身处在光与暗的交界,不细细辨认,根本看不到它们。 至于那些灯光覆盖区没有石人出现的屋子里,也未必没有类似的石雕,它们很可能是藏在了光线完全无法抵达的黑暗深处。 基本上可以确定,面积越大的石厅,里面的石雕就越多。 男人、女人、孩子、老人,每一尊石雕都不一样,每一尊,都栩栩如生。 在一座比较大的石厅中,四尊石雕围桌子而坐,那是一对夫妻和两个孩子。 在所有出现在太岁视线中的石雕中,这四尊的神态、动作是最为传神的,这一家四口好像在庆祝什么,男人和女人相视而笑,两个孩子则高举着双臂,像是在欢呼。 快乐的表情定格在他们脸上,但太岁却总觉,他们好像很快就能动起来,镶嵌在他们脸上的表情,也会绽放得更加灿烂。 那一刻,还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在太岁心中快速蔓延开来。 太岁突然觉得,这些石雕,没说不定都曾是真正的人。 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变故,居住在这里的人全部在一瞬间彻底石化,生前最后一刻的动作、表情,都在那一瞬间被永恒地固定了下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这么多活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瞬间变成石头? “停!”盗圣忽地咋呼一声,在前方顿住了脚步。 太岁也立即停了下来。 盗圣缓缓转过头来,低声问太岁:“你有没有感觉到,从刚才开始,就有一股子阴气在咱们脑袋上头徘徊?” “只是普通的寒风吧?” “不对,不是寒风,是阴气,我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太岁没觉得自己的寒毛竖起来,但他确实感觉到头顶上有点凉,期间还有风声在脑袋上方呼啸。 在这样的隧道中,有风掠过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可盗圣好像不这么想。 就见盗圣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举灯朝着上方望去。 隧道很高,抬头望,根本望不到天顶,灯光之外,只有浓郁无比的黑暗。 太岁抬头张望了一会儿,起初确实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但随着时间稍稍推移,他隐约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光线覆盖的区域之外缓缓挪动。 他眯起了眼睛,细细去看,感觉那好像是一条大壁虎,正顺着墙壁,一点一点地朝他们这边爬动。 片刻,一张人脸伴随着墙壁上的影子,出现了光线能够照亮的地方。 那是一张铁青色的女人脸,挂着极其夸张的诡异笑容,从黑暗中慢慢探了出来。 看到这张脸,太岁心里立即一阵别扭。 僵硬、冰冷,是这张女人脸带给太岁的第一感观。 那张脸上的肌肉仿佛都冻僵了,怪异笑容就那么生硬地僵在脸上,连同因笑容太过夸张而堆积在脸上的褶皱,也像是金属被挤压时暴起的凸痕。 最让太岁别扭的,还是那双没有瞳孔的眼。 灯光映衬下,那双眼呈现出一种肮脏的灰白色,就像是镶在眼窝里的两块石头。 与此同时,太岁能清晰地感觉都,有一股力量正试图拨撩他的心弦。 只不过,太岁的心弦,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拨动的。 盗圣也有同样的感觉:“这只女鬼正试图蛊惑咱们,稳住心神,千万别让它得逞。” 说话时,盗圣小心翼翼的,而且气息也几乎是收着的,仿佛只要一不留神吐出一道生气,就会惊扰到墙壁上的女鬼。 太岁恍然,原来这就是鬼啊。 年轻时常听师父说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没想到今天终得一见,实在是幸运。 太岁回应盗圣:“我试试看能不能镇住它。” 盗圣的表情顿时惊慌起来:“别妄动!这可不是普通的鬼物,它应该已经成了凶神,除非你的修为和肉身一样变态,要不然,非但镇不住它,还有可能被它索了命去。听我的,先别动,既然它现在没有主动攻击咱们,说不定它本身就对咱们没兴趣。凶神虽然危险,但它们的心智都比较怪异,有些凶神,明明是鬼,却对咱们这样的生者没有敌意。” “你确定吗?可是你看,她都把刀拔出来了。” 就在盗圣罗里吧嗦的档儿,女鬼将手探到身后,不知道从哪里拔来一把半尺长的尖刀。 鬼物害人的时候,靠的是阴气和意念,动手之前先拔刀的鬼,盗圣也是第一次见。 “上不上?”太岁盯着女鬼,问盗圣。 盗圣竟在关键时刻没了主意,也不知道到底是该上还是该遛了。 算了,既然盗圣靠不住,还是自己拿主意吧。 在极其短暂的沉思之后,太岁用行动表明了自己态度。 只听“咔”一声脆响,太岁又靠着一脚弓步,将地面给踏碎了,紧接着,他便单掌催出,对着女鬼催出了六门掌劲。 太岁踏出弓步的时候,女鬼没动。 太岁探臂出掌的时候,女鬼也没动。 直到太岁将掌劲催出去的瞬间,女鬼忽地身形一闪,霎时间就在墙壁上横挪了七八米,正好避开太岁催过去的劲浪。 好快的速度,几乎和盗圣一样快! 一击不中,太岁却丝毫不慌,反倒越发兴奋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罡锁 - 别惹太岁 - 长侃 在这样的环境里,盗圣肯定是兴奋不起来的,但看到凶神横挪的动作,他心中顿时一阵暗惊。 凶神是一种灵体,单纯的物理攻击对它们是绝对不起作用的。 按说,太岁只不过是催了一道掌劲出去,凶神根本不需要躲避才对啊。 可它为什么在第一时间避开了这道掌劲? 起初盗圣只是心疑,但很快,他就想通了这其中的玄机。 在太岁的掌劲中,肯定还夹杂着另一股力量,确切地说,那是一种由人体的生气、精气共同组成的一股特殊能量场,在盗圣原来那个世界,修行者们将这种能量场称之为“念力”。 念力,是施展一切术法的基础,修行者需要通过这股念力来让身心融入天地之中,再以这股念力,来调动天地间的阴阳大炁。 太岁毕竟掌握了大量仙家传承,在日积月累的修行中,他早已在体内积聚起了相当强劲的念力场,但太岁显然不知道如何运用这些念力。 最让盗圣震惊的是,太岁没有施展任何形式的术法,单单是掌风中夹杂的那一点点念力,就能让凶神避之不及。 要知道,在盗圣原本的那个世界里,就算是修为最高深的几个大拿,在对付凶神的时候,也不可能直接用念力镇退凶神,必须使用术法,而且还要用大术。 与太岁相比,原世界的那些修行大拿,简直弱不禁风。 太岁不仅仅是肉身强度碾压一切凡人,就连念力上的修为,也远远超出了人类能够达到的极限。 这家伙,分明就是一个神灵! 盗圣也说不准,如果有朝一日太岁掌握了使用念力的方法,他会强大到何种的地步。 这边盗圣还在愣神,凶神已经呼啸着冲了下来。 太岁一改强打强攻的战斗方式,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凶神接近。 待凶神进入灯光覆盖的区域,它的整个身形终于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这东西的身体,就像是一只被拉长的蜘蛛,躯干的长度足有两米以上,十几度手脚杂乱地长在这根躯干上,就像是一堆斜七扭八的枝杈。 别看这东西长得极其扭曲,速度却块得出奇,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压到了太岁面前。 它落地的一瞬间,太岁才蹭着步子上前,也朝着它压了过去。 在盗圣的认知里,凶神杀人,却对不会依靠拳脚,它们本就是灵体,并不依赖于纯物理的方式战斗,大部分时候只依靠怨气和阴气才残害生者。 所以在凶神迎面扑向太岁的时候,盗圣甚至怀疑,这玩意儿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鬼物。 直到盗圣意识到,凶神不是不想用怨气和阴气去对付太岁,而是太岁身上的念力过于强大,它那点怨气和阴气,根本无法对太岁造成任何影响。 盗圣之所以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太岁向前压进的时候,凶神再次做出了下意识的规避动作。 与此同时,盗圣还发现,太岁现在使用的步法,相比于和他交手的时候,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平日里,太岁的步法只追求速度,动作通常比较粗糙,但是现在,他却走出了一种极为精妙的小步幅。 那动作看似破有点小家子气,但速度实则非常快,而且每迈一步,脚下的力道都有多种变化,进、退、攻、守,都能随着步法的变化快速转变。 太岁压进,凶神本能后退。 凶神速度的确很快,但太岁也不慢,它刚刚退出半步,太岁便突然转换步法,身形化作一道虚影,绕到了凶神的身侧。 凶神似乎也没想到太岁的速度这么快,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而太岁已在贴近它的一瞬间探出手臂,抓向了它的脑袋。 就见那只铁打的手臂仿佛一下子变得异常柔软,如游龙吐丝般扎破空气,霎时间就压在了凶神身上。 凶神避无可避之下,只能选择以命换命的打法,在太岁抓住它的时候,也甩动尖刀,朝太岁的眉心扎了过去。 太岁顿时腰力一震,整个上半身迅速倾斜,又惊又险地避开刀锋。 盗圣终于明白,凶神为什么在动手前先摸刀了,因为它本身的物理攻击很有限,想要伤到太岁,必须使用这样的利器。 可盗圣又想不通,凶神到底是从哪里摸出这把刀的。 太岁在避开长刀的东西,也松开了凶神的脑袋。 因为太岁发现,在他抓住凶神的一瞬间,凶神体内面有一股怪异的炁场在天灵盖极速聚集,这股炁场虽不至于给太岁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能让太岁周身微微发寒,连动作都会稍稍变慢。 方才,太岁用的只是普通的探龙手,在撒开凶神的一瞬,他便迅速提一口真气,施展出了天罡锁。 这是一门至刚至阳的擒拿功夫,抓人,专抓穴位,抓鬼,专抓三道阴火。 这门功夫,太岁只能说会用,但谈不上融会贯通,而且平时几乎不怎么施展,更没用它抓过鬼物,毕竟活这么大,太岁还是第一次见鬼。 凶神一击不中,反手又是一记横斩,太岁立即手腕一番,五指化爪,朝凶神持刀的手腕抓去。 刀行未半,太岁的铁爪便牢牢嵌在了凶神的手腕上。 太岁能感觉出来,这家伙的身子的确是半实半虚,你说它实,可它给人的触感又像是空心棉一样,一把抓下去,根本感觉不到多少阻力,你说它虚,抓它的时候,又确实有点触感。 被太岁这么一抓,凶神就像是被高压电击中了一样,接连打了几个激灵。 只因太岁这一爪下去,直接将它身上的三道阴火全部钳制住了。 其实太岁自己都不太确定,所谓的三道阴火是什么意思,当初他师父教他天罡锁的时候,只是说鬼物身上有上阴、少阴、厥阴三道邪火,这三道火分别位于鬼物的身上的三道脉门处,只要掐灭了这三道火,鬼物也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太岁没看到凶神身上有什么火光,但刚才他就察觉到,凶神身上确实有三道十分关键的脉门,聚集在天灵盖上的能量,几乎全都是从这三道脉门里释放出来的,所以在抓住凶神的时候,太岁直接催出三道指力,瞬间击垮了这三道脉门,没想到果真有奇效。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没有弱点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出手的时候,并没有感觉自己的招式有多精妙。 一旁的盗圣却早就看直了眼。 短短数秒,太岁就用了两种完全不同的身法,而且每一种身法都被他修炼到了极致,时而碎步前移,时而形若鬼魅,转换步法没有丝毫停顿,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行云流水。 还有太岁所用的招式也和平时完全不同,不再是那种大开大合的路数,转而追求短、灵、巧,出手时不管是对力道的控制,还是角度之刁钻,都达到了令人匪夷的境界。 以前,盗圣不是没有想过战胜太岁的办法,在他看来,太岁唯一的弱点,就是出手的时候动作幅度太大,虽然他的速度够快,但依然会在出手收手的瞬间露出破绽。 想要战胜太岁,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他的破绽,倾全力将其一举击溃。 当然,盗圣绝不认为自己拥有独立击败太岁的能力,但如果能再找到一个和他一样的高手,在二对一的情况下,说不定可以和太岁拼一拼。 现在,盗圣总算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了。 太岁喜欢大开大合的刚猛路数,但并不意味着,他只会那一种路数,他同样能走偏重技巧的短灵巧风格,甚至也精通以柔克刚的打法。 单论武学造诣,太岁是绝对不存在短板的。 这是一个几乎没有弱点的人。 若要强行挑出一个弱点来,那大概就是情商比较低了吧。 但你要明白,一个人,强大到太岁这样的地步,情商就没那么重要了。 那些过分强大,但人品堪忧的人,才需要情商,太岁是强得离谱,但他人品好啊,也从不仗着自己强悍去欺凌弱小,更可贵的是他聪明、公证,懂得让利,也懂得共享,这样一个人,情商高只是锦上添花,情商低也没有任何问题。 想到这儿,盗圣忍不住嘀咕:“哪个主角那么不长眼,非要来惹你这样的最终BOSS。真要命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反派。” 另一边,太岁和凶神的战斗也到了尾声。 即便被封住了三道阴火,可凶神毕竟是凶神,竟还能在身体剧烈颤抖的情况下爆发出一股极强的阴气。 它原本想用这道阴气做最后一博,可没想到,周身阴气一经释放出来,便迅速被太岁给吸收了。 之前太岁不是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能量场在凶神的天灵盖上汇聚么,那股能量场其实就是一股极为精纯的阴气场。 太岁属于那种天生阳气充沛的人,按说以他的体质,应该极其排斥阴气才对。 可当凶神让全身的阴气崩泄而出,试图用这股阴气摧垮太岁的元神时,太岁的体内仿佛突然打开了一个吸附力极强的黑洞。 这口黑洞对阳气无爱,惟独喜欢从凶神身上爆发出的阴气,以至于那股阴气一经触碰到太岁的皮肤,便瞬间被这口黑洞吸了个一干二净。 当时,太岁先是感觉到凶神身上爆发出一股很强的能量,但还没细细去感受,这股能量就莫名消失了。 而且是一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凶神失去了阴气,就好比活人的心跳停止,很快太岁就感觉手中的触感变得非常虚,没多久这种触感就完全消失。 凶神的身影就这么当着太岁的面一点一点地淡化,最后如被风吹散的烟雾一样,彻底消弭于黑暗之中。 哐当! 之前一直被凶神握在手中的尖刀跌落在地,激起一声刺耳的锐响。 太岁蹲下身,将那边刀捡了起来。 先前,凶神用这把刀刺向他的眉心时,他就感觉到刀锋上有一股很强的寒气,此时将刀拿在手中,那股寒气也更加具体了。 刺骨、撕裂、阵痛,一道寒气,带给太岁三种不同的感觉。 刚刚触碰到它的时候,只是感觉骨头好像瞬间被冻透了一样,有种轻微的刺痛,之后感觉皮肉好像也被冻裂了,再然后,就是骨髓深处传来了丝丝阵痛。 太岁盯着自己的手,上面的皮肉并没有冻裂,他也说不清,那种怪异的撕裂感究竟是怎么来的。 盗圣端着气门灯凑了过来:“你刚才和凶神战斗的时候,根本没尽全力吧,从你那轻松的表情我就能看出来,你肯定没尽全力。” “那东西还是挺强悍的,我也很久没碰到这么厉害的对手了。”太岁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触碰刀刃。 盗圣忍不住提醒道:“这东西看着就邪性,我劝你还是小心为……得,算我没说。” 就在盗圣说话的档儿,太岁的手指已经在刀刃上蹭了一下。 这把刀着实锋利无比,只是这么轻轻一蹭,太岁的指尖上就留下一道狭长的口子,鲜血顿时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看到太岁手上的血,盗圣顿时眉头大蹙:“怎么是黑色的!” 血液刚刚从伤口流出来的时候,确实是黑色的,但随着时间快速推移,黑色渐渐淡去,血液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红色。 与此同时,指尖上的伤口也完全愈合了。 “刀上有毒。”太岁不咸不淡地说。 没错,刀上的确有毒,手指被划破的时候,太岁就感觉到,有一股异样的毒素循着血脉迅速走遍全身,让他感觉到浑身的肌肉都有些脱力。 得益于强悍无比的自愈能力和免疫力,进入体内的毒素瞬间就被消灭殆尽,血液恢复了正常的色彩,就连指尖的伤口,也在这种强大的自愈力催动下完全愈合。 不过太岁也说不清楚,血液变黑,究竟是毒素造成的,还是其他原因造成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太岁总觉得,毒素浸透血脉之前,那些血好像就是黑色的。 盗圣从背包里摸出回龙笔,用笔尖在刀刃上蘸了一下,被其触碰到的地方立即浮现出一个黑色的斑点,但当盗圣将回龙笔拿走以后,那里的颜色又恢复了正常。 “是尸毒,”盗圣对太岁说:“这把刀上,涂抹了非常烈的尸毒,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种毒素,应该是从尸魃身上提炼出来的。刚才毒素进入你体内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手脚稍稍有点脱力,还有点犯困。” “那就错不了了,以你的体质,普通的尸毒很难对你造成影响。” 第一百一十四章 黑暗中的猎手 - 别惹太岁 - 长侃 说着,盗圣就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盒子,捏着刀柄,将刀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他一边将黑盒子收起来,一边告诉太岁,刀身肯定也是用特殊材料打造的,普通材质的刀,可没那么容易在太岁身上留下伤口,本着贼不走空的职业道德,这东西,必须得带走,估计挺值钱。 对于盗圣的行为,太岁倒也没什么意见,他只是好奇:“你那口黑匣子,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看起来似乎很不寻常。” “那玩意儿是卢梭家里祖传下来,据说是用冥铁打造,我也不知道冥铁是什么东西。就知道这口黑匣子特别牢固,放在里面的东西绝对不会掉出来,而且还能隔绝各种邪气,防止匣子里的邪气外溢,影响到周围的其他东西。” 正说着话,忽听到身后的黑暗中传来几道风声。 与上一次的风声一样,急促中,还带着一种呼呼哒哒的噪响。 又是凶神? 太岁望向盗圣,就见盗圣正侧着耳朵,细细聆听着身后的动静。 片刻,盗圣才开口道:“至少十三四只,你能打赢吗?” 让盗圣没想到的是,这次就连太岁都摇了头:“它们如果一起上的话,我的胜率很小,而且这里太狭窄了……这条隧道连着哪里?” 盗圣细细回忆藏宝图上的内容,应声道:“连着一座大石厅,厅中石根遍布,是个相当容易迷路的地方。” “多大的石厅?” “很大,全速前进的话,估计得两三个小时才能穿越。” “跑吧,先离开隧道再说,路上你仔细跟我说说石厅里的情况。” 从身后压来的风声正变得越来越近,盗圣也不敢啰嗦,撒开步子就朝前方奔去,太岁跟在他身后,与他保持着半米到一米之间的距离。 全力奔腾之下,两个人的速度其实差不多,但盗圣弱在体能上,所以他不敢一直用最快的速度狂奔,而是稍稍将步伐压窄,稳住心率,以保证有足够的体力进行长途奔波。 起初盗圣还以为,太岁是想用速度拜托追来的凶神,以他的太岁的速度,想要摆脱凶神说来也确实不是难事。 可后来盗圣却感觉,事情好像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尤其是太岁反复问他石厅里的情况,如果在石厅中走散了,两人应该如何碰头的时候,盗圣就越发能感觉到,太岁好像有别的打打算。 两个小时以后,两人终于冲出隧道,进入了盗圣口中的大石厅。 这其实就是一个规模相当庞大的溶洞,没人知道溶洞的提及究竟有多大,反正不管是向左右看,还是向前看,亦或是抬头张望,视线中都只有一眼望不穿的黑暗。 能被肉眼看到的,只有被灯光照亮的地面,以及时不时出现在光线中的石根。 所谓“石根”,其实就是一些被砍断的钟乳石。 它们就像是被砍倒的大树一样,地面上只剩下一个粗大的石桩,但被砍断那一部分钟乳石柱则早已不知去向。 放眼望去,整个石厅就如同一片被过度开垦的荒漠。 盗圣快速指了指周围的几座石根:“这些石根上都有一个针雕,针口全部指向罪人谷底,就算迷失了方向也没关系,只要寻这针的方向一直走就行了。” 在每一个十根的断截面上,都刻有一个针锥形的图案,而所有的针头,也确确实实指向了与石厅相连的罪人谷。 言语间,太岁回头朝身撇了一眼,却发现,此时只有他一个在黑暗中奔跑,太岁早就没了踪影。 盗圣顿时一阵慌乱。 难不成,太岁已经走失了? 毕竟这座地下大墓中充斥着许多他解释不了的东西,就算太岁在奔跑的途中突然消失,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别忘了太岁手里可是拎着气门灯的,就算他被落在了隧道里,盗圣回头观望的时候,至少也能看到他手里的灯光。 可是现在,回头望,只有望不穿的黑暗。 细细去听,只有盗圣自己的脚步声,已经从隧道中飞驰而来的风声。 凶神依旧没有放弃追逐。 在片刻的犹豫之后,盗圣还是咬了咬牙,决定继续朝罪人谷方向奔跑。 以太岁的强大,肯定不会有事的,现在盗圣最该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藏宝室,然后再想办法和太岁汇合。 他没有告诉太岁,一旦活人进入了这座大墓,如果不能在三天之内离开,大墓必将崩塌。 当然,如果在这三天的期限内挂了,大墓肯定不至于崩塌,可如果三天的时间里,一直有活人的生气在墓地中徘徊,时间一到,隐藏在这座大墓深处的秘密,必将永远被埋藏在岩石和地壳深处。 哐当! 就在这时,盗圣听到了金属落地的声音。 那声音,和之前那把尖刀落地时发出的声音很像。 没多久,又是“哐当”一声锐响。 盗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侧着耳朵细细去听。 黑暗中,依然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以及凶神飞驰激起的风声。 但那风声已明显弱了一些。 盗圣很快就想明白了,太岁并不是失踪,他是故意灭了灯火,潜伏进了黑暗之中。 说真的,盗圣现在很想嘲笑自己,他怎么就忘了,太岁原本就是那种绝不服软的性子。 以太岁的性子,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变成别人的猎物的。 在这个世界上,他才是站在所有生态链顶端的捕猎者。 像这样被凶神追着跑,定然会让太岁很不爽,所以,他化身为黑暗中的捕猎者,开始猎杀那些如飞蛾扑火般追过来的凶神。 既然无法在一对多的情况下将凶神一齐干掉,那就等它们化整为零的时候,将它们一个一个地干掉。 直到现在盗圣才明白,太岁为什么急于进入这个面积巨大的石厅了,因为只有在足够开阔的地方,凶神的队形才会渐渐分散开来。 按说凶神是鬼物,它们本来就不用眼睛来看东西,即便在黑暗中,它们也能够通过特殊的感知能力,清晰地感知到周围有什么,甚至能感知到活人身上有多少根寒毛。 盗圣想不通,太岁究竟要如何避开凶神的感知,潜伏在黑暗中将它们一一绝杀。 但盗圣知道太岁能做到,只因为他是太岁。 不到半分钟的功夫,身后的风声就消失不见,而太岁的脚步声也回到了盗圣身后。 盗圣回头去看,就见太岁点亮了气门灯,此时他正一手拎着灯,另一只手上,则捏着一叠厚厚的刀刃。 太岁晃了晃手里的刀刃:“你不是说这东西值钱么,我都给你收集来了。正巧最近我也缺钱,这些东西要是能卖出去,钱分我一半。”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无根石 - 别惹太岁 - 长侃 盗圣就不爽了:“你家里那么多七晶石,还愁没钱?” 太岁也有自己的苦衷:“最近越来越觉得七晶石不够用了,接下来的几年里,我要用这些七晶石培养影守和幕僚,等到情报小队组建起来以后,还要用它来培养情报队里的人,三四年之内,怕是没办法用七晶石来换钱了。” “不是,这些影守啊,幕僚啊,包括情报队啊,以后不都是冷月的人吗,你犯得着为了冷家培养这么多人?” “当然犯得着,养壮了冷月,以后,冷家也能成为我在世俗世界的一个据点。” 盗圣一脸的无奈:“我说你能不能说实话呀,你培养那么多人,不就是为了保护冷月么,好像谁不知道似的。” “不是。” “怎么不是,别以为我们都傻,看不出来你对那小丫头有想法。” “你看错了。” 太岁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口气也是不咸不淡,就好像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一样。 盗圣也是服了,见过说瞎话不打草稿的,没见过说瞎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两个小时之后,两人终于穿越了整个石厅,一路无事,但盗圣心中的那份忐忑,却越来越强烈了。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应到,在被黑暗笼罩的前方,有一股极其强劲的尸气,随着他们不断前行,也离这股尸气越来越近了。 尸魃的厉害,盗圣是见识过的,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形的邪祟往往比无形的邪祟更可怕,拥有肉身的尸魃,也比没有实体的凶神更加凶险。 在他原来那个世界里,修行圈就有一句话,叫做面对凶神,那是九死一生,可面对尸魃,那可真真是十死无生。 太岁也通过鼻息嗅出,前方有一股很烈的火药味儿,好像不久前才有人在这里炸过岩壳,不过太岁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两个小时前他在隧道中与凶神对阵的时候,凶神在临死前爆发出了一股很强的能量场,而那股能量场还没有对太岁造成伤害,就凭空消失了,从那以后,太岁总觉得自己身上不太对劲。 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预感骨头和经络好像要发生异变一样。 先前太岁在黑暗中伏击其他凶神的时候就感觉到,他的速度、力量、精准、五感,好像都有了微弱的提升。 过去,只有在他吸收了金背骨笏催生出的黑水之后,才会有类似的感觉。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在石厅尽头,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巨大门洞。 太岁和盗圣也不知道这座门洞究竟有多高,举起气门灯来照亮,头顶上的黑暗遮住了门顶。 这个门洞的宽度足有十多米,门洞的边缘用一种黑色的石头砌了起来。 乍一看,这种石头好像就是普通的黑曜石,但与黑曜石能够在灯光下反射出滑润光泽不同,这些石头几乎是不反光的。 光线打在上面,就像是被石面给吸收了一样,以至于被光线照亮的门沿,呈现出一种比黑暗本身还要纯粹的黑色。 盗圣细细看了看那些石头,惊愕道:“是无根石。” 太岁随口一问:“什么是无根石?” “就是被抽离所有炁场之后,又用特殊手法炼化过的黑曜石。哎怪了,按说,这东西在寄魂庄应该很常见吧。” “你这么一说……寄魂庄里确实存放了不少类似的石头,但我们叫它无垠石,而不是‘无根’。” 这下是盗圣反而问太岁:“这种石头有什么用?” 太岁稍稍思考片刻,才应道:“据说可以封挡邪物,你别看这个门洞没有阻隔,活人可以任意出入,可如果门洞内镇了邪祟的话,不管那邪祟多生猛,都走不出来。其实我也不知道邪祟是什么,但我师父当年就是这么说的。” 这下盗圣越发肯定了,在这道门洞的后方,一定镇着极其厉害的尸魃。 他之所以这么肯定,不仅仅是因为门洞上出现了无根石这样的镇邪圣物,也因为穿越罪人谷之后,就是那间埋藏于大墓最深处的藏宝室了。 建造这座墓的人,绝对不希望有人进入藏宝室,因此一定会在藏宝室的入口圈养凶犬。 太岁见盗圣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就问他:“怎么了?” 盗圣沉一口气,说道:“接下来咱们要面对的东西……” 本来他想说,接下来咱们要面对的东西,恐怕是凶险无比,能不能从那东西手底下活下来,怕是也不好说啊。 可一看到太岁那一脸轻松愉悦的表情,盗圣就把话头给打住了。 太岁要是得知真守在罪人谷里的尸魃比凶神还猛,肯定不知道兴奋成什么样了,到时候,你指望他小心谨慎是不可能的,他肯定会加快脚步前进,恨不能立即见到尸魃。 经过几秒钟的忖度,盗圣变了话头:“接下来咱们要面对的东西,恐怕会有点麻烦,我不是说它凶险,我是说,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为防太岁追问,说完,盗圣就匆匆钻进了门洞。 与门洞相连的,是一条大坡度斜向下眼神的陡梯,黑暗中的潮气很重,石阶长年受潮,早已变得非常滑,有些地方的阶梯直接被蚀尽,只留下一小节断桩。 路上,盗圣反复提醒太岁一定要小心,太岁只是面色平淡地走着,从来不给回应。 后来盗圣才觉得自己这么反复强调小心,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再说了,太岁只是心态稳定而已,但他绝不是一个自大的人,该小心的时候,他自然会小心,绝不会在这种凶险四伏的环境中做出鲁莽的事来。 太岁如果自大,当十几只凶神同时压过来的时候,他的第一选择不可能逃出隧道。 可一想到这些,盗圣又越发觉得太岁可怕,一个人,强悍到这样的境地,竟然没有一丁点自大,没有一丁点自命不凡,反而时时保持着清晰冷静的头脑,相信这世上的最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那是什么?”太岁举起手中的气门灯,指着前方问。 此时他和盗圣已经来到了陡梯的末尾,灯光照耀下,已能看到与陡梯相连的地面。 盗圣用力朝着太岁手指的方向张望,可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到浓浓的黑色。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别说话 - 别惹太岁 - 长侃 盗圣的视力远不及太岁,他看不到那些悬挂在光暗交界处的东西其实也正常。 太岁也没停留,继续顺着陡梯往下走,刚刚踏上地面,灯光就将悬挂在半空中的东西照亮了。 那些全都是一具具被阴干的尸体,也不知道在这片黑暗中待了多少个年头,几乎所有的尸体都变得非常脆,有时候,风从给它们身边掠过,都能将它们的干皮撕开一道小口子。 从光线无法着凉的黑暗中垂下了无数把细长的金钩,将这些干尸挂在空中。 在一些干尸的身上和地面上,挂着或者散落着一些黑色的金属牌,光线照在那些牌子上,反射出十分锐利的光泽。 太岁走上前,将一块牌子捡起来仔细观察。 这种牌子大约一尺来长,半尺来宽,内部结构可能是中空,以至于虽是金属打造,但并不算重,粗略地估计,也就是十斤不到的重量。 整个牌子呈现出很浅的弧度,外形看上去就像是用来垒砌房顶的黑瓦片。 在凸起的一面上,刻着“罪人”二字。 而在凹陷的一面,则刻了好几列密集的小字,说得是,这些罪人,都曾是神灵的使徒,后因为背叛神灵,被挂在这里等死。待他们死后,灵魂会脱离肉身,凝聚到尸王体内,成为尸王赖以修行的食量。 太岁将牌子递给盗圣:“尸王是什么?” 盗圣大体看了看牌子上的文字,眉头一蹙,扯谎道:“不知道。” 他发现太岁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顿时一阵心虚,于是又补充道:“再走走估计就能碰到了,等你见到它,就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了。” 太岁点点头,端着灯笼继续朝前方走,盗圣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快步跟上去:“接下来咱们一定要格外小心,我担心,黑暗中可能潜伏者极其危险的东西。” 太岁晃了晃手里的灯:“只要咱们手里抓着光源,再怎么小心也没用,敌人在暗我在明,它们能看到咱们,咱们却看不到它们。” “它们”这个词,让盗圣心头大颤抖。 一只尸魃就够受的了,如果黑暗中尸魃不是一只,而是一大群,那他和太岁可真要万劫不复了。 不是,是他自己万劫不复,以太岁之强悍,就算被尸潮围住,估计也能逃出升天,可他盗圣就没那么本事了。 虽说心里这么想着,但盗圣也知道太岁的话没错,只要不灭灯,不管再怎么小心,还是会被黑暗中的东西。 可如果灭了灯,黑暗中的东西未必发现不了他们,可他们一定无法提前看到即将来临的危险。 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保持警惕,但又心平气和。 过度紧张,只会提前消耗体力。 盗圣这才明白,这一路上,太岁看似轻轻松松,好像什么都考虑一样,可实际上,很多事情,太岁想得比他透彻。 亏他还自称老炮,没想到在心性上还是输给了太岁这个第一次下墓的新手。 在黑暗中一路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已经离开罪人谷,被金钩挂在半空的干尸早已远远被抛在身后,而在视野可见的正前方,出现了一红一绿两片光斑。 光源离他们应该还很远,太岁和盗圣都只能隐约看到前方有两种颜色,但看得并不真切,仿若幻觉。 这时太岁突然想起了长侃之前说过了一番话。 长侃嘱咐过太岁,当他遇到那个重大选择的时候,一定要选绿色的那一个,不然的话,他还是会变成超级反派。 此时望着黑暗中浮现出的红绿光斑,太岁隐隐意识到,他离那个重大选择已经越来越近了。 荔枝妹的声音不早不晚地出现在太岁的脑海中:“老大我跟你说,这次你可千万不能拧,一定一定要选绿色的那一个。” 太岁顿时拉脸:“我为什么要听长侃的?” “长侃是很讨人厌,可我……可我就是不想让你变成反派,你这么好,本来就不应该是反派的。”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盗圣突然插了一句:“我靠你在跟谁说话!”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惊叹句,盗圣见太岁一个字自言自语,心中顿时一阵慌乱。 这要是在外面的世界,盗圣权当太岁是睁着眼说梦话了,可身处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盗圣就淡定不起来了。 当时,盗圣的第一反应就是,太岁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怎么突然间和自己说起话来了,还要问自己一个问题。 太岁要是在这时候失了神,盗圣就必死无疑了! 说话间,盗圣甚至扭转脚步,和太岁拉开了一点距离。 太岁瞥他一眼:“你慌什么,我正和荔枝妹说话呢。” 盗圣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就是住在你脑子里那姑娘?” 太岁点点头,接着继续对荔枝妹说:“我问你,在长侃原本的设计中,温小跳是个驭气师吗?” “是啊。” “他和海廷的关系怎么样?” “很好啊,就是海廷帮他找到了盗圣,并恳请盗圣训练他的。” “那也就是说,在原本的设定里,驭气师和海廷才是正派,而我这个既不是驭气师,又要干翻海廷的人,才是反派,对吗?” “对啊。” “那我现在的状态,和长侃设定的样子有什么不同吗?我一样看不惯驭气师,一样要找海廷报仇,所以不管我怎么选,按照原有的设定,我都是反派。” “呀,老大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来。” “所以说,我怎么选择并不重要。你放心,我不会因为反感长侃,就做出不该做的事,也不会为了迎合他,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我所做的一切选择,只看本心和利益,其他的,与我无关。” 盗圣突然打断道:“别说话!” 他的声音很急,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太岁立即住了嘴,转头朝盗圣看去。 就见盗圣将食指搭在嘴唇上,做着噤声的手势,一面又侧着脸,竖耳聆听着黑暗中的动静。 刚才太岁只顾着和荔枝妹说话,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此时见盗圣一脸紧张地聆听着什么,于是也有样学样,竖起了耳朵。 片刻,就听黑暗中忽地传来一阵很轻很轻的闷响,那声音只出现了一瞬,随后便消失不见。 第一百一十七章 魃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稍稍花了一点时间回味方才的动静,很快就判断出,那是某种动物的脚步声。 片刻,黑暗中又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哒—— 这声音沉闷而绵长,可以判断出,是脚掌上长有绒毛,或者厚肉垫的东西在行走。 而且这一次,脚步声出现的位置要比之前近了很多。 与此同时,空气中还弥漫来一股相当强烈的火药味儿。 盗圣低声道:“是尸魃贴过来了,小心。” 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太岁的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 那双眼睛里散发出的兴奋气息,实在让盗圣寒毛倒竖。 没错,太岁压根就不知道尸魃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刚才盗圣提到“尸魃”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是颤抖的,所以太岁立即就能断定,这是一种比凶神还要厉害的邪物。 哒—— 脚步声再次传来,这一次,声源距离太岁和盗圣,只有不足十五米的距离。 太岁破有点不耐烦:“它为什么不直接冲过来?” 盗圣蹙眉道:“但凡尸魃,都非常聪明,它肯定是感应到了你身上的念力和炁场,知道你不好对付,所以才特意放慢了进攻的节奏。” “听你这意思,就是说,它一定会攻过来咯?” “那是必然的,这具尸魃被关押了万年之久,即便再怎么聪明,对于活人身上的生气,它也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对了,我听说,尸魃好像能感觉到人身上的紧张情绪来着,你越是紧张,它就越容易将你当做目标……坏了!” 太岁现在只有兴奋,紧张倒不至于。 毕竟这世上能让他感到紧张的东西,兴许根本就不存在。 可盗圣紧张啊,虽说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以后,他的实力比以前提升了不止十几个层次,但作为一个完全不修念力的道家人,面对尸魃,他依然没有半点信心。 如果尸魃攻过来,肯定不会将太岁当做第一目标,首当其冲的人,必然是盗圣自己。 一想到这些,盗圣就更紧张了,紧张得要死! 嘭! 就在这时,十米外又传来一声闷响。 这一次不是脚步声,反倒更像是石头被震破的声音,那声音在沉闷中,多了几分干脆。 借着就听地面下传来希希律律一阵碎浪声,太岁瞬间判断出,那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表下快速移动。 他很快就找到了声源的具体位置,并判断出这道声源正朝那个方向移动。 在地面下穿梭的东西,此时正直奔盗圣而来。 它的速度非常快,快得让太岁心潮澎湃。 半此呼吸的弓功夫,拿东西与盗圣的横向距离已缩短到了一米左右,而同一时间,太岁也挡在了盗圣身前,压马沉腰,一拳砸向地面点。 嘭的一声巨响,糙石构成的地面当场被太岁砸开一个口子,太岁不收拳势,反而借势将手臂朝破洞中一探,化拳为爪,一把抓向正急窜而来的那道身影。 在五指并拢的一刹那,太岁就感觉到,指尖上传来一股极其生硬的触感,仿佛此时他抓中的,是一块历经千百次锻炼的钢块。 这样的触感,可比凶神带来的那种半实半虚的触感亲切多了。 紧接着,太岁便用力一扯,伴随着哗楞楞一阵碎响,碎石与尘沫齐飞,一个硕大的身影从地表下被扯了出来。 它很重,足够一千多斤,体表很硬,如同钢铁,轮廓庞大,如同一只高大的棕熊,但它的形态却与人类无异。 光线不够亮,太岁也看不清它具体的样子,但能看到它那头颅、四肢、躯干的比例都与人类完全一样。 待那道身影被太岁提到半空,太岁就感觉腕上一痛,五指顿时脱力,而那个黑色的身影也随即从他的五指山中挣脱了出去。 刚才,那家伙凌空起腿,一脚踹在了太岁的手腕上,竟能瞬间卸去太岁的指力道。 太岁顿时兴奋起来,他出道这么久,能用这种方式从他手底下逃脱的,对方是第一个,这股兴奋感是如此强烈,根本无法压抑。 融入太岁体内的金背骨笏又开始蠢蠢欲动,太岁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金背骨笏正在积蓄力量,估计很快,那阵强烈的头痛就会袭来。 按照以往的经验,金背骨笏在发作的时候,要经历三个步骤,先是带来强烈的头痛,然后再让太岁犯困,并在这个阶段释放出大量黑水,包裹住太岁的身体,最后一个阶段则是让太岁狂躁,必须要找一个地方将这种狂躁发泄干净,要不然就很可能失心发狂。 可是现在,头痛还没出现,太岁就开始狂躁了。 也不对,这次的感觉,不像是狂躁,更像是有种压抑不住的激情在挑动太岁的神经,让他极其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现在太岁不想别的,就想痛痛快快地打他一架。 那个黑色的身影在脱离太岁之后,便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而后平稳落地。 现在它静止了下来,光线也终于得以映衬出它具体的样子。 从外形上看,这就是一个浑身反射出金属光泽的高大男子,它的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青灰色,给人一种霉烂变质的错觉,可皮肤又格外完整,别说是腐烂造成的破洞,就连一点点划痕都没有。 太岁的身材在常人看来已经十分高大,但在这个身长近三米的巨汉面前,却如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光是对方的拳头,就有太岁的胸口那么大。 太岁打量着对方,对方也用那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盯着太岁。 它似乎无法相信,这么一个在它面前纤细柔弱的人,竟能一把将它从地底下抓出来。 盗圣凑到太岁跟前,提醒道:“这尊尸魃看样子是由金甲尸异变而成,加上它体内容纳了数千人的怨气,必然凶狠异常,你和它交手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太岁只是将气门灯递给盗圣:“掌好灯。” 盗圣刚刚接过太岁的气门灯,就感觉到尸魃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尸气。 那股尸气的炁量之大,浓度之高,都到了令人匪夷的地步,强劲的尸气也带来了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惊得气门灯得的光焰都剧烈战栗起来。 尸魃在动手之前先释放出尸气,似乎在向太岁挑衅。 太岁也不客气,立即撒开了浑身上下的威势。 威势这东西本是无形,可当它强精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却如同化出实形的炁场一样,构建出相当强的风力,就连盗圣身上的衣服都被吹得猎猎作响。 以前,盗圣从来不怕太岁身上的威势,因为太岁从未让这股威势完整地释放出来过。 现在,盗圣被夹在太岁的威势和尸魃带来压迫感中间,那感觉真真是要亲命了,他现在恨不能立即跪下,给太岁和尸魃分别磕两个响头,大叫爷爷饶命。 怪物,这两个家伙,都是怪物! 太吓人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恶斗 - 别惹太岁 - 长侃 此刻的太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很强的躁气。 这股气息让盗圣心中不安,他感觉到,太岁似乎正一点一点地失去理智,原因不明。 太岁没有丧失理智,他只是浑身上下热血躁动,急需找个人酣畅淋漓地打一架。 就在太岁扎稳了脚下的力道,打算率先出击的时候,尸魃的那巨大的身影突然向下一沉,再次钻入地下。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急促的破石声朝着太岁呼啸而来。 有些人和人交手,喜欢后发制人,有些人喜欢寻找敌人的破绽,一击制胜,也有人喜欢靠超强的耐力打持久战,太岁则钟情于猛打猛杀,靠着绝对的力量和速度,用最简单的方式,在短时间内摧垮对方。 见尸魃入地,太岁顿时一阵兴奋。 看样子,这家伙也喜欢先发制人,动手比自己还快! 待破石声音逼近,太岁猛地起脚,奋力踏向地面。 两道惊天爆响同时惊起,一声是太岁踏破地面的声音,另一声,则是尸魃破石而出的声音。 这两道声音其实是错开的,第一道声音先出现,第二道声音稍微晚了一点点,只不过相离时间非常近,以至于听起来就像是双声齐响。 尸魃在距离太岁一尺半的位置蹿了出来,而那个位置,正好能避开太岁跺在地面上的那一脚。 “反应好快!”盗圣忍不住惊叹一声。 尸魃从那个位置破石,显然是为了避开太岁的脚力,可太岁出手的速度何其迅捷,尸魃竟能在极短的一瞬间做出规避,这样的反应速度,简直逆了天了。 尸魃方一破石,便挥拳砸向太岁的下巴。 盗圣心中一凌,尸魃的力道有多大,他以前是见识过的,更何况,这具尸魃还是有肉身最为强大的金甲尸异变而来,身上又加诸了数千人的怨气,它的强度,远超盗圣过去见过的所有尸魃。 如果将眼前这只尸魃比作世界搏击冠军的话,盗圣以前见到的尸魃,就好比是第一次进拳馆学习基本功的一年级小学生。 差距就是这么大! 可即便是盗圣以前见过的那些尸魃,也拥有一拳下去催金断石的破坏力。 眼前这只就更不说了。 它那一拳如果打在太岁的下巴上,太岁虽强,但毕竟是肉身凡胎,根本不可能抵得住,恐怕整个脑袋都会被震碎。 就在盗圣心中那股忐忑越发强烈的时候,就见太岁忽地反手一压,将手掌压向了尸魃那颗急窜而上的铁拳。 让盗圣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太岁着明摆着就是打算硬抗啊! 扛不住的,像这样的攻击,只能避,不能挡啊! 可接下来,让盗圣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就听“锵!”的一声巨响,太岁的手掌和尸魃的拳峰撞在一处,竟爆发出了如同金属互撞的声音。 紧接着,太岁的身子就在反作用力的冲击下飞到了半空,而尸魃也飞出地表。 太岁挡住了它的第一拳,半空中,它紧接着攻出了第二拳,这一拳依旧是直取太岁面门。 尸魃的速度已是极快,太岁的速度竟比它更快。 尸魃的胳膊还没等伸直,太岁的铁指就已经攥住了它的手腕。 盗圣也看不出太岁用了什么样的手法,只是感觉尸魃被他这么一攥,就像是脱力了一样,原本想要打直的手,竟又软绵绵地开始往回缩。 下一瞬间,太岁在半空中使出一记千斤坠,带着尸魃一同坠回到了地面。 在半空中交手的时候闹不出多少动静,可这两个人货加起来一吨多重,落地的瞬间,便激起沉闷的巨响。 嘭——噗—— 碎石迸溅,劲风四散,黑暗的大空间中回荡起杂乱的回声。 盗圣用袖子扫开扑面而来的飞尘,眯着眼睛朝前看,可太岁和尸魃落地时惊起的尘障实在太过浓郁,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在发生什么。 直到半秒钟后,尘障中传来一连串金属撞击的巨响。 与这阵巨响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道凌冽的劲风。 一时间狂风肆虐,尘障瞬间被吹散。 现在盗圣总算看清楚了,在距离他不到六米的地方,太岁正和尸魃猛烈地对攻。 尸魃是很聪明的,智商甚至远超一般人类,它们的力量虽然强悍,但大多数时候,战斗比较讲究技巧。 太岁虽然猛,但武学造诣极高,针对不同的敌人,总能找到最合适的战斗风格。 以上说的是正常情况下的尸魃和太岁,可是现在,他们明明都不太正常。 放弃了所有的技巧、经验和该有的思考,此时的尸魃和太岁,就是不断挥动着拳头,朝着对方的脑袋、胸口和腹部猛砸。 那根本不是高手过招该有的样子,就是两只猛兽在打架。 用最原始的方式打架。 那是真正的拳拳到肉,双方都不闪避,硬攻的同时,还要硬抗对方的攻击。 太岁的拳头像雨点一样打在尸魃身上,每一拳下去,就是一个硕大的凹痕,但很快,这些凹痕就会恢复平整。 尸魃的拳头如同飞驰在空中的铁山,太岁每次被击中,身上都会浮现出严重的淤青,但很快,这些淤青也会在强悍的自愈能力的加持下复原。 这两个家伙纯粹在拼破坏力和生命力,谁的破坏力更强,生命力更强,谁就能笑到最后。 起初,盗圣几乎惊愕到无法正常思考,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他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盗圣发现,尸魃其实早已萌生了退意,有几次他似乎在找机会和太岁拉开距离,可一旦它想退,太岁就立即加强攻势,逼得它不得不继续拼下去。 这场有着强烈自毁倾向的战斗,是太岁主导的。 但盗圣看不出太岁有任何优势,他和尸魃,只不过势均力敌而已。 太岁绝不是一个鲁莽的,除非万不得已,他也绝对不会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去战斗。 盗圣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尸魃硬拼,如果把所有的武学造诣都拿出来,这场战斗应该是朝太岁一边倒的。 又过了没多久,盗圣感觉太岁的轮廓似乎变得有些过于清晰了,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轮廓线上勾了一圈黑墨,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太岁的身体表面涌出了许多墨汁样的液体,这种液体看上去似乎非常粘稠,如同流动的沥青。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岁凶猛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之所以用如此偏激的方式战斗,也是因为没有选择。 刚与尸魃交上手的时候,就有一股奇异的能量从奇经八脉中快速被孕育出来,而后,这股能量又渐渐遍布周身,最后才顺着毛孔流淌出来。 太岁知道,这是金背骨笏又开始作妖了,那股不断流淌出来的能量,最终会变成沥青似的黑水。 这一次金背骨笏作妖的步骤的确和平时不同,但太岁依然不敢大意,毕竟谁也说不清,那股强烈的困乏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所以太岁只能选择速战速决。 短暂的几次短兵相接,太岁就发现,尸魃的肉身强度和他相似,像这样的肉身是没有明显弱点的,更别谈将其一击击溃了,想要干翻它,最快的方法,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的生命力消耗干净。 而这种不求躲闪、只管强攻的战斗一旦开始,除非有一方倒下,就断然没有中断的可能。 一旦有一方试图主动退出,必然会导致攻击出现中断,你的攻击中断的,对方的没断,那你的生命力消耗量就比对方大,也就更有可能在这张压力战中败北。 像这样的战斗,败即是死,只有胜者能活下来。 随着时间快速推移,尸魃的恢复速度开始下降,先前太岁在身上打出的那些凹陷只要一瞬间就能恢复,可是现在,它至少需要三四秒钟,才能让伤势愈合。 太岁的情况则有些让人看不透。 此刻,太岁的整个身体都被黑水给包裹了起来,根本看不到尸魃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淤青,盗圣也只能从他不断出拳的举动上判断出他的精神头应该不错。 哐哐哐哐框框—— 打铁似的声音在黑暗中不断回响,已分不清哪些是真声哪些是回音。 地面上早就被震出数十道巨大的裂口,眼瞅着整个地基都仿佛要出现下沉。 与此同时,盗圣还听到远处有石头从高空坠落,又重重击中地面的声音,显然是那一阵阵巨响让黑暗顶端的石牙产生了共振,石头耐不住这么强的震荡,终于从高空中断裂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盗圣突然发觉,尸魃出手的速度好像比之前慢了。 但太岁的拳头依然如同奔雷一般快速闪动。 尸魃竟然累了! 它可是这世上最强悍的邪祟啊,可现在,它竟然体能不支了。 盗圣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尸魃还会疲劳。 不对,邪祟是不会感觉到疲劳的,它的拳速度之所以变慢,只因为身上的尸气已经被太岁击溃了一大半。 邪尸身上的尸气,就相当于活人身上的生气,它即是邪尸动力源泉,同时也是邪尸赖以生存的生命源泉。 尸气越强,邪尸就越强大,生命力也越强。 尸魃身上那股尸气,几乎可以说是海量,之前盗圣还以为,如此庞大的炁量,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是无法将这股炁场镇住的,想要干掉尸魃,就必须先毁掉它的肉身,待他失去行动能力以后,再设法清除这股尸气。 盗圣死都没想到,太岁竟能靠着一对拳脚,将尸魃身上的尸气打散一大半。 这特么强得有点离谱了啊! 也就在盗圣以为太岁稳赢的时候,太岁突然止住了攻势。 不好! 盗圣心中一紧,立即撒开步子朝太岁那边冲。 虽然他斗不过尸魃,但至少能带着太岁逃走。 在盗圣看来,太岁突然止住攻击,似乎就意味着,他已经没有出拳的力气了。 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太岁停手以后,尸魃非但没有抓住机会猛攻,反而在小片刻的犹豫之后,突然转身逃走。 盗圣当时就懵了。 什么情况这是? 盗圣看不出这里头的门道,尸魃自己可是对目前的情势心知肚明,它知道,如果不赶紧跑开,下一个瞬间它就彻底歇菜了。 尸魃也也不知道太岁为什么突然停手,但它很清楚地知道,从交手到现在,太岁愈战愈强,一拳比一拳重,他突然停顿,绝不会是因为力竭了,或者生命力耗尽。 像这种原因不明的停顿,让尸魃感受到了极强的危机感。 那是一种生命受到挟持,不知何时就会突然暴毙的感觉。 待尸魃刚跑出三步,太岁突然探出一掌,掌心正对着尸魃后背。 呼—— 掌劲掠起极强的风力,将地上的碎石、尘埃全都搅了起来。 一时间,盗圣看不清尸魃究竟如何了,只看到太岁身上的黑水正大面积脱落。 这些黑水在太岁出手的一瞬间便全部凝结,此时又像破碎的龟壳一样,一片一片地落了下来。 刚才,太岁之所以突然停顿,只因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莫名意识到,三年前融入他体内的金背骨笏,终于被他彻底吸收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感觉而已,不疼不痒,不喜不悲,仅仅就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而已,过分的平淡,反倒让人觉得不正常。 同时太岁也意识到,要想将金背骨笏的力量完全纳为己用,必须用一股猛劲摧垮笼罩在体表的黑水,而不是像从前一样将它吸入经络。 太岁因分神而停顿,又因凝聚掌力稍稍延长了停顿的时间。 直到他对着尸魃催出一记六门掌,终于给这场战斗画上了休止符。 没多久,掌劲的余风就将尘障吹散,尸魃的整个上半身被摧成了渣,刚才它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双铁柱似的腿。 太岁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没什么问题,于是指着远处的红绿两色光斑对盗圣说:“过去看看吧。” 盗圣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发现,他还是不够了解太岁。 本来他以为,如果他放开了太岁打,虽说取胜的机会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本来他以为,太岁虽强,但遇上了尸魃,充其量也就能做到势均力敌而已。 本来他以为,太岁不管再怎么强大,终究只是一介凡人。 可是现在,这所有的认知,都在一点一点地崩塌。 太岁的强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那是一种无法靠想象力去勾勒的强大,一种无法用常识去评判的强大。 第一百二十章 两扇门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抬手在盗圣肩膀上拍了一下:“你怎么了,被震伤了?” 盗圣这才回过神来,他上下打量了太岁一阵,而后紧蹙着眉头,沉声道:“你特么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太岁的脸色霎时间就拉了下来。 一看太岁变脸,盗圣马上就慌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 谁知太岁突然来了句:“我可能真的不是人类。” 盗圣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 就听太岁接着说道:“当初,我师父是从一个地下试验场里找到我的,后来我听师父说,那时候我才两三岁,就有了比成年人还强的力量和耐力,随着年纪的增长,骨骼皮肉也变得越来越坚韧,虽说小龙潭确实有淬炼筋骨的功法,可就算将那些功法练到极致,肉身也不可能强悍到不死不灭的地步……” 盗圣彻底惊了:“你已经不死不灭了?” “当然没有啊,怎么了?” “我靠,那你还说这种话,我还有以为你已经强悍到不死不灭的境界了呢。” “我话没说完呢,虽说我没办法达到不死不灭的地步,但有一个人能。” “谁。” “我弟弟,如果他和我一样从小跟着师父修行,那些淬炼筋骨的功法,足以让他进入不死不灭之境,可当初师父正是看到了他的潜质,所以几乎没有传他任何一门绝学,只是简单地教了他一些唐手功夫。他错过了练功的黄金年纪,纵使天资超绝,这一生也不可能有太大的成就了。” “不是,我脑子有点乱,怎么突然又提到你弟弟了?” “你别打岔行么?我师父说了,小核桃的身体素质比我还强,我再怎么说,形状看起来和常人还没什么区别,可小核桃的样子,却像极了青面獠牙的恶鬼。师父说,小核桃肯定是经过了某种改造,才拥有了那样的体质,当年师父发现我们的时候,我们被关在同一个牢笼里,所以师父怀疑,我和小核桃一样,也经历过某种改造。” 盗圣觉得太岁这次应该把话说完了,于是开口道:“你师父真有意思,你和你弟弟,一个小花生,一个小核桃,这名字起得也太随意了点。不是,合着以你的意思是,你很小的时候,身体就被改造过?” 太岁点头:“很可能是这样。” 盗圣细细琢磨了一下,突然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你说,海廷有没有批量生产你们这种怪物的能力?” “应该是有的,但他们只能批量生产我这样的货色,至于小核桃那样的,估计是独此一例。” “怪不得二十七星煞那么强悍,想必,他们也是海廷量产出来的生物兵器吧。不过海廷虽然掌握了生产怪物的手段,却无法像小龙潭那样,用千年基业培养出你这样的高手。所以他们只能训练处二十七星煞,而太岁,却只有小龙潭才能造就出一个。” 眼下的确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但有时候赶了话头,正好聊到这儿了,自然就顺着话头说了下去。 就在太岁和盗圣正打算继续深聊的时候,地面上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荡。 震感虽然不强,但震频不算弱。 好在震感只持续了很短暂的几个瞬间,地面便再次恢复稳定。 盗圣不由忐忑:“你和尸魃交手时产生的余震,怕是对这座大墓造成了影响啊。” 话音刚落,地面上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震感。 “我担心这座墓弄不好要塌,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行动吧。”盗圣匆忙提醒太岁。 太岁也不敢耽搁,立即朝光斑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刻,太岁稍微有些难以适应现在的身体。 黑水脱落之后,他就感觉筋骨、皮肉都变得比过去更为强健了,力量也比以往强了几分。 这不同意以前金背骨笏作妖的时候,以前,当太岁将黑水吸入体内之后,只是感觉力量微微有些长进,但那种感觉非常不明显,不像现在,不刻意去控制的话,连动作都变得有些怪异。 就拿抬腿这个动作来说,现在,如果按照正常走路的力量来提膝,那动作就会变成高抬腿,甩臂的时候如果按照正常力道来甩,手臂的摆幅会变得非常大。 好在太岁的适应能力很强,没走五六步,就适应了现在的力量。 没错,太岁意识到,自己又变得更加强大了,但这一点都不让他感到欣喜,反而有种深深的担忧。 因为他至今记得师父曾说过,修行不能有捷径,一旦踏上了捷径,就会因为实力增长过快而丢失本心。 想当年,太岁的师父之所以特意不去培养小核桃,就是因为变强这件事对于小核桃来说,着实太容易了。在修行的路上,他必将一路顺风顺水,全无任何阻碍,三年之内,他就能成为绝顶高手,五年以后打遍天下无敌手,十年以后,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股势力再能制衡他。 到时候,即便他让生灵涂炭、让人间堕为炼狱,也没人能够制止他。 当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最强大的力量时,你也绝不会吝惜使用这些力量,相反,你会毫无忌惮地挥霍它、放纵它。 有那么一些东西,如果来的太快、太容易,要么,你就会以更快的速度失去它们,要么,就在它们的指引下走向毁灭。 怀着这样那样的小心思,太岁终于来到了红绿两色光晕的源头。 这是两道焕发着轻盈光芒的石门,光晕在门板上浮动着,如同一红一绿两条薄纱,细细去观察这两道光色,甚至能看到一些发光的雾丝在缓缓飘动。 借着光,能清楚地看到刻在铜门上的文字。 绿色的那扇门上刻着:“生而有路,速去,速去。” 红色的门上则写着:“以天地之至宝,换一门而已。” 第一句话的意思就是,这里是出口,赶紧滚蛋。 第二句话则是说,想要打开这扇门,必须用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来换,也可以理解为,献祭了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却也不过是开启了一扇石门而已,言外之意就是这么干不值。 太岁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想明白,要是走绿色的那扇门,他和盗圣就算是白来一趟了,红色的石门后,才是此行的目的地——藏有四重空间至高机密的那间藏宝室。 第一百二十一章 金手指的献祭 - 别惹太岁 - 长侃 荔枝妹紧张起来:“老大,你确定你不选绿色么?” 太岁用行动表明了自己态度,他走到焕发出红光的石门前,对着门板抬手就是一掌。 出掌的时候,太岁用的是实劲,可当掌面穿过光纱,落在石门表面的时候,那触感却非常虚,就像是打在了雾气上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太岁还以为自己的手掌已经没入门板里了,可定睛一看,却发现手掌实实在在地按在门板表面。 这一掌打上去,没有巨响,没有震荡,甚至石门本身都没有出现丝毫破损。 这道门,有古怪啊。 太岁收回手来,盯着那扇门细细观察片刻,却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后来太岁打算再打一掌看看情况,没等他出手,就听盗圣在一旁说道:“这道门,硬拆是肯定拆不掉的。” 太岁终止了手上的动作:“你看出门道来了?” 盗圣朝门板扬了扬下巴:“你看看漂浮在门板上的光,光本无形,可到这这座门上,却具化出了一道道雾丝,还有,这张门板明显就是用普通石头打造的,可普通的石头,怎么会发光呢?” “现象我看得见,说结论。” “结论就是,这道门上空间和时间被扭曲了,光是从其他空间传导过来的,而时间的扭曲造成了光线的具象化,你的掌力之所以无法击破门板,也是因为掌上的力量,其实被导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太岁不由惊奇:“这世上,竟还有如此诡谲的机关。” 盗圣点头:“想必这道门正位于四重空间的某个节点上,那个时空里的东西,都无法用常识来理解。” 太岁后退了两步,再次审视门上的文字。 只有先出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才能开启这扇门么? 盗圣也是一脸疑惑:“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好像都不是具体的东西吧。” 他说得没错,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无外乎美德、爱情、亲情这一类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但凡有形的东西,都不可能是最珍贵的。 沉思片刻,太岁开口道:“也许,这里所说的珍贵,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珍贵,而是相对的,大部分人都认为的‘珍贵’。” 盗圣一愣:“什么意思?” “狗剩你细想一下,你在见到我以后,最在意的是什么?” “我最在意的啊,是你比我聪明比我帅,比我能打比我有女人缘,站在你跟前让我心里很不平衡,可为了能找到穿越回去的办法,我又不得不巴结你。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要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你最在意的事,不是你不是主角么?” “啊,对,这个我也很在意……你是说,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就是……” “是我身上的主角光环。这东西,就是开门的钥匙。” 听太岁这么一说,荔枝妹当场就急了:“不行,绝对不能将主角光环献祭出去!老大如果没了主角光环,就真的要变成反派了!” 太岁叹一口气:“长侃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谁是主角,谁是反派,已不由他来决定。但我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我将主角光环献祭出去,你也会死么?”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太岁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等待着荔枝妹的答案。 也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才传来一声叹息。 “唉——好吧,既然老大一定要选红色的门,那我就实话实说吧,我和那个所谓的主角光环是分离开的,就算老大献祭了它,也不会影响到我。” 听这意思,她本来是想说谎的,想想也是,如果她告诉太岁,献祭了主角光环,她也会死,太岁肯定会三思后行。 过去,太岁确实很讨厌荔枝妹,可是现在,那种讨厌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就算对于太岁来说,荔枝妹只是个人畜无害的路人,太岁也不会轻易牺牲她的性命。 得荔枝妹这么一说,太岁便探出一只手,将手掌搭在了门板上。 实际上太岁也不知道该如何将他的主角光环献祭出去,此刻他也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这扇门会不会自动将主角光环拿走。 一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可太岁什么感觉也没有。 直到他打算收回手掌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门板上传来一股很闷的吸附力。 说它闷,是因为它来得无声无息,而且带来的感觉也若实若虚。 那只紧贴门板的掌面上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但手臂上的经络却有种前坠的感觉,而且整条手臂的皮肤都微微发痒。 随后,太岁就感觉到一股涓涓暖流顺着手臂一点一点地流出。 那种贯通于整条手臂的暖意也是虚虚实实,有时候很具体,有时候又很抽象,虚虚实实之间,它终于从太岁的掌间完全流了出去。 太岁顿时感觉到一阵沁心的舒适。 盗圣察觉到,太岁身上气质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太岁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可是现在,他好像由一个高高在上的抽象形象,变得越发具体和亲切了,只不过,萦绕在他身上的那股黑暗气息,也变得更加浓郁。 盗圣意识到,那股黑暗气息,很可能来自于人类的某种本能。 也就是说,这股气息并不存在太岁身上,而是他身上的特质,换行了你心中的某种的本能,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神秘感,对,就是太岁身上那股浓郁的神秘感,让人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其实神秘感这个词是很难解释的,但这世上最大的神秘,莫过于未知。 为这世上一切未知的代表色,就是黑色。 没有办法被光线照亮的黑暗,是一切未知事物最初的形态。 太岁收回手掌,问荔枝妹:“刚才是主角光环被抽走了吗?” 荔枝妹满心无奈地回了一个字:“嗯。” 余音未落,就听石门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而后,红光消散,石门在一阵微风的推动下缓缓开启。 第一百二十二章 幽闭 - 别惹太岁 - 长侃 门在开启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丁点声音,朝门缝里观望,也完全看不到光。 可当石门完全打开的一霎那,门洞另一侧忽地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细响,很快,细响消失,而门口也照来了明亮的光芒。 顺着门洞朝里面看,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面积巨大的藏书房。 这间房子估计有百平左右,沿墙的位置摆满了书架,上面紧凑地摆放着难以计数的图书,在房间中央,是一台黄金打造的浑天仪,相距浑天仪将近三米的对方是一方朴素无华的写字台,桌面上没有想象中的笔墨纸砚,只有一口黑色的方匣。 那口匣子大约只有猴头大小,通体散发着一股相当醇厚的阴气。 太岁不免有些惊讶,看样子盗圣说得没错,这座大墓,确实又是一座地下图书馆。 可绘制地图的人真的进入过这里么,为什么他会知道这里藏有大量图书? 如果她进入过这里,为什么不留在这儿,反倒要去条件更为艰苦的隧道里绘制地图,既然他知道这里藏有秘密,为何又不把秘密带出去? 那个绘制地图的人身上,本来就有着诸多谜团。 盗圣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十来寸长的短尺子,甩手将它扔进了藏书室。 直到铁尺落地时发出的震响终于消弭,盗圣才冲太岁点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 太岁这才迈开脚步,快速钻进了门洞。 一进石门,盗圣便立即冲向了书架,太岁则绕过浑天仪,来到了书桌前。 太岁也说不清为什么,一看到桌子上的黑匣,他就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不是因为联想到了盗圣身上也有一口类似的匣子,那是一种非常遥远的亲切感,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太岁就见过眼前这口匣子。 很久很久是多久? 是天地未开启,万物尚未被孕育出来,四方宇宙只有一片混沌。 是比远古还要遥远的久远。 在某种莫名力量的驱使下,太岁来到书桌前,将一只手伸向了那口匣子。 手掌落在匣子表面,能感受到一种温和而厚重的触感,这样的感觉,让人非常踏实。 盗圣见太岁将手放在了匣子上,便随口提醒道:“别费神了,没人能打开那口匣子,它和石门上的光纱一样,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东……” 那个“西”字还没等说出口,太岁便在盗圣的注视下,将匣盖翻开了。 太岁打开那口匣子的时候,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只是轻轻扒住盖缘,轻轻向上一掀。 盗圣愣在原地,心说难不成是地图上的消息有误,上面明明写着,这口匣子无论用什么方式都不可能打开啊。 在匣子开启的一瞬间,荔枝妹的声音突然在太岁脑海中响了起来:“老大,我觉得这匣子有古怪,就好不要碰它?” “有什么古怪?”太岁一边说着,一边探出手去,将匣子里的黑布包拿了出来。 荔枝妹沉声道:“就是觉得它不祥。” 其实荔枝妹也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反正太岁都已经把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了。 打开黑色的布包,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块四四方方的石方,一条细细长长的金笏。 太岁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条金笏,也是一条金背骨笏,和当初他在愁云涧见到的那条一模一样。 太岁的第一反应就是将金背骨笏抓了起来,举在眼前细细观察。 上次在愁云涧的时候,他就感觉骨笏上好像刻有一些细小的文字,只不过当时光线太暗,加上走的急,也没仔细去辨认,冲出愁云涧的时候,太岁又遭到了二十七星煞袭击,金背骨笏也碎成了粉末,他就更没机会去观察那些文字了。 此时屋子里的光线十分充沛,太岁将刻有文字的笏面对着光,花了不少力气,才看清上面的文字。 这些文字上记载的内容,让太岁的头皮一阵发麻。 骨笏上所写的,竟是太岁的平生事迹,从他出生,到他在愁云涧遇险,每一件事都写得明明白白。 在文字的末尾还写着这样一句话:“生而为神,毕生为人,七智隐,圣人不泯。今开七智,以圣人之心吐哺苍泽,是为万世公。” 整段文字的大部分内容都很容易理解,惟独这句话,让太岁看得云里雾里,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骨笏上的文字突然发生了变化。 细小的文字变得如同花生粒那么大,文字的内容也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就见骨笏上写着:“愁云纳神仓,天命使然,无殆无菲。既得神仓,今开神智,第一智,曰,‘幽闭’。” 太岁将视线挪到最后一个字上的时候,突然感觉手中的金背骨笏上爆发出一股灼热。 他条件反射般地松开手,金背骨笏却在五指张开的同时化作粉末,瞬息之间便窜入太岁的毛孔。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两秒钟,随后,金背骨笏的粉末便全部融入太岁的经络,消弭于无形。 太岁能清晰地感觉到,脑子里仿佛有一扇门被打开了,神志霎时间变得非常“通透”,那种感觉,就像是长年一直在思考,却又无法参透的某个问题突然得到了答案,类似于一朝顿悟,但又没有顿悟来的强烈。 顿悟,是突然间领会到了不曾领会的东西,得到了自己原本没有知识。 可太岁的感觉却是,有种原本就深埋于脑海中的知识,或者说感觉,被唤醒了。 荔枝妹突然惊呼起来:“老大,你的脑子里多了一扇门!那真真是一扇真正的门啊!” 她可能是太激动,这话说得驴唇不对马嘴的。 太岁不由蹙眉:“什么样的门?” 就听荔枝妹应道:“不知道……唉我也说不清,回头老大还是自己进来看吧。哦,我断定,你睡觉的时候就能看到它了。” 太岁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沉下心来,默默感受自己身上的变化。 他能感觉到,正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心间蹿动,那股力量好像很想流窜出来,但又找不到门道,太岁也不知道该如何将它释放出来。 与此同时,太岁竟渐渐明白了金背骨笏上出现了最后一段文字。 那段文字的前半句是说,当初他进入愁云涧的时候,因金背骨笏获得了一个“仓库”,这东西无形无样,只存在于太岁的脑海中,而它的作用,就是用来容纳七道神智。 后半段则是一种类似于交谈的语气,说,既然太岁已经获得了神仓,那今天索性就把第一道神智开了吧,这第一道神智的名字,就叫做“幽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执棋者 - 别惹太岁 - 长侃 神智是什么东西,太岁不知道,这道叫做“幽闭”的神智又有什么用,太岁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这三年来,他的身体似乎一直在适应那个叫做神仓的东西。 每一次他在情绪激荡的时候头痛、昏厥、吸收黑水增强筋骨,神仓和他的融合度就会高一些。 直到他之前和尸魃交手时候震破了黑水,神仓才算是与他完美融为一体。 荔枝妹突然开口道:“生而为神,毕生为人,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老大在出生的时候,原本是个神灵,这些被称作神智的东西,原本就是老大出生时就带着的,只不过后来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老大变成凡人,神智也被封闭了?” 太岁摇头:“我总觉得那句话中藏有某种秘密,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理解的。” 言语间,太岁又抓起了布包里的石方。 这东西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青黄,如同用青铜和黄铜融合打造,但上面的青黄亮色光泽却经常变化,又像是用油脂抛过光。 乍看上去,这就是一块表面平滑的方体,可细细去观察,能隐约看到其表面呈现出很多细碎的纹路。 这些纹路像是某种特殊的图腾,但由于它们若隐若现,根本看不真切,所以也无法确定这些纹路究竟刻画出了怎样一种内容。 太岁反转着石方,将六个面都细细观察了一下,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于是就打算先将它收起来,拿到地面上以后再好好研究。 就在太岁反手想要将它装进背包的时候,却从余光中瞥见,其中一个方面上刻有文字。 太岁立即将手缩了回来,并再次反转石方,想找到刻有文字的那一面,连续反转了七次,才终于找到它。 就见那个方面上写着:七方石,一方一智,一方一世。 等太岁看完最后一个字,文字忽变,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幽”字。 那个字体的一笔一划,都是由许多细小的纹路组成,太岁眯着眼睛细细去看,竟然看懂了这些纹路所表达的信息。 信息量相当大,太岁不得不沉下心来,慢慢去品。 前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岁的精力才从那些纹路上抽离出来。 可能是因为刚才太过专注的远古,太岁微微感觉到精神有点疲惫。 荔枝妹的声音不早不晚地出现:“老大,上面写得什么?” 太岁沉了沉气,反问:“过去多久了?” 荔枝妹疑惑:“什么过去多久了?” “我把注意力放在这东西上,过去多久了?” “没多久了,也就十秒钟?可能更短。” 才过了这么点时间?可太岁却觉得,好像已经度过了一两个小时。 荔枝妹催问道:“老大,这个石头上到底写了什么呀?” 太岁这才正面回应:“就是说第一道神智的用法,以及这块石头的来历。上面说,幽闭这道神智,可以用来封印一切时空。” 说着,太岁将视线转向了盗圣,此时盗圣正一脸烦躁地翻看一本古书。 太岁拿盗圣当做例子:“比如说,如果我将这道神智的力量加诸在狗剩身上,他这辈子都会被困在这间屋子,以及折断时间里,他会待在这里,无限重复现在的动作,直至永恒。” 荔枝妹惊叹道:“这么逆天!” 太岁摇头:“可能正是因为力量过于强大,在施展这道神智的时候,也会带来极大的副作用。这种副作用并不直接作用于我,而是作用于这个世界。每当这种神智被施展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就会出现无序波动,历史会出现断裂,人类文明的进化过程也可能出现逆转,更甚者,还有可能直接造成整个世界的崩塌。” “闹了半天,这玩意儿根本就不能用啊。” “也不是不能用,只是最好不要直接用。” “那这块石头又是什么呀?” “这东西叫七方石,它有七个面,每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世界。这么说吧,它的七个面,都存在于另一个空间里,只有到被隐藏的七道神智一一被开启的时候,这七个面才会一一照进现实,我们才能看到上面的文字。但我们看到的,也只是它们的投影,实际上它们依然被保存在另一个世界。” “好绕啊,”荔枝妹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有点听不懂呢。” 就听太岁问道:“在这个世界上,一共有多少道主角光环?” “算上被老大献祭掉的那一道,一共八道。” “七道神智,再加上神仓,都被埋藏在类似的古墓之中,试想一下,如果每座古墓里都有一道类似的藏宝室,而每一间藏宝室的入口,都要以这些光环为匙,若想找到另外六道神智,我们至少还要找到六个主角。” “不对吧,愁云涧的藏宝室肯定不需要用主角光环开启,要不然,老大得不到里面的金背骨笏吧。” “但愁云涧底部确实有一个类似的藏宝室,我去的时候,门就被打开了。我猜,很可能是温小跳的死,导致了石门开启,他毕竟是严格意义上的主角,他的死亡,其意义可能和献祭一道主角光环一样,也能让石门打开。只不过这样一来,当所有藏宝室都被打开以后,必然会多出一道未被献祭的光环,背负那道光环的人,将成为这个世界的唯一主角。” “唉,老大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你已经把自己的光环献祭掉了。” “我是在想,这些所谓的‘主角’,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有什么样的意义呢?如果说,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打开石门,为了献祭,那他们也不过是一堆随手可弃的棋子而已,而他们身后的执棋者,又是谁?” “不就是长侃咯,反正他都已经死了。” “不对,不会是长侃,他虽然死了,但你仔细品一品,这个世界,其实还是以某种规则在运行的,制定规则的人,才是执棋的人。” “老大,我听你这么一说,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就觉得,你就是那个执棋的人。你看啊,长侃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了,可你一拳就把他夯死了,还有这些所谓的主角,实际上都是你用来开门的钥匙,还有就是,我觉得,藏在这些密室里的神智,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就好像,是你在很早很早之前将它们放了进来,就等着以后拿出来用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秘密在哪里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从荔枝妹的话中听出了一丝讨好的味道,无奈地笑了:“如果我真的是执棋者,那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荔枝妹很认真地回答:“说不定是忘了呢,今生的人,怎能记得前世的事。” 今生的人,怎能记得前世的事? 这话……有点意思啊。 太岁正要陷入沉思,忽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摔书的声音。 转头一看,就见盗圣从书架上跳了下来,对着刚刚扔在地上的古书就是一阵乱踩,一边踩还一边叫骂:“全是白的,全特么是白的,什么都没有,我日他个先人脚底板!” 太岁冲他吆喝一声:“嘛呢你!” 盗圣从书架上抓了一本书,一阵风似地冲到太岁跟前,举起书来就往太岁脸上怼:“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书里什么都没写!全是白的!” 太岁一把将盗圣手里的书抢过来,打开一看,果然,封皮之下只有白纸。 书是新的,纸也是新的,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写。 随后太岁又跑到另一个书架前,抽了几本书看来,果然,全部都是白的。 这就怪了,建造这座藏宝室的人,为什么要在这里放置这么多白书呢。 他这么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荔枝妹也疑惑起来:“在地底下存这么多白书,有什么特殊的寓意么?” 太岁摇头:“我猜,对方可不仅仅是想寓指什么,这可能是某种特殊的布置。” 一边说着,太岁又在屋子里反复打量了几遍,但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盗圣一脸的丧气:“本来还以为,只要进了这里,就能找到治愈彩儿和大头的办法,就能找到回去的路呢,没想到啊,到头来,竹篮打水,打了场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也很矛盾。 一方面,盗圣确实想回到自己原来那个世界,可另一方面,他又放不下李彩儿和自己的两个儿子。 不过盗圣的话倒是提醒了太岁。 太岁端起七方石,看着那青黄亮色光泽不断游离的石面,自言自语地说:“四重空间的秘密,说不定就藏在这个石方里。” 盗圣听到太岁的话以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呼哧呼哧地冲了过来。 太岁见他伸手就来抓七方石,赶紧出手将他挡住:“这东西你不能碰!” 盗圣有点想拉脸:“为什么?” 太岁便向他解释:“现在的七方石已经出现了部分真容,就代表着,神智的能量也有一小部分注入了进去,这股力量只有我能承受,你受不了的。” 太岁怎么都没想到,盗圣竟在他说话的时候突然晃了一下身子,瞬间避开他的阻拦,而后就伸出两只手,朝七方石抓了过来。 盗圣虽然比不上太岁生猛,但这家伙有个特点,就是特别擅长抓别人的破绽,而且速度极快,当初太岁和他交手的时候,还差点在他手底下吃暗亏。 盗圣突然出手,太岁没有心理准备,竟让他得逞了。 当盗圣用双手触碰到七方石的一刹那,就感觉到浑身上下突然一麻,接着又感觉浑身的筋骨、肌肉都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一样,直想乱蹦。 好在太岁手快,在问题变严重之前,他就一把将盗圣给推开了。 双手离开七方石,盗圣又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虚脱,脑袋一空,直接瘫死在地。 他倒地的动作特别突然,太岁真的以为他挂了,赶紧凑上去试了试他的鼻息。 还好,只是昏厥,人还活着。 十分钟以后。 盗圣终于从昏厥中醒了过来,此时他正背靠浑天仪的支架坐着,双眼直勾勾盯着太岁发呆。 太岁从背包里摸出一瓶水递过去:“润润喉吧?” 盗圣将太岁递来的水挡开:“我不渴。哎,你真的没骗我是吧?” 五分钟前盗圣就已经醒过来了,后来的五分钟里,太岁将自己的发现一一告诉了盗圣,虽说盗圣也知道太岁不可能骗他,可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照太岁那意思,他手里的七方石,很可能是一口构造特殊的储物匣,当他将七道神智全部打开的时候,七方石的七个面全部出现,这时候,它才会开启,里面的东西才能重见天日。 那东西可能是一支书卷,也有可能是一张叠好的字条,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但只要得到它,就能解开四重空间的终极秘密。 当然,这些都只是太岁的推测,但这种推测的可信度非常高。 毕竟地图上说了,四重空间的终极秘密就藏在这间屋子里。 白书、七方石、浑天仪,这个秘密只有可能藏在这三样东西里。 白书基本上不用想了,一个字都没有,藏个屁。 浑天仪也不用想了,五分钟前太岁将将它拆了个稀碎,现在这剩下一个残缺不全的立地架。 如今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秘密藏在七方石里。 而七方石确确实实是无法打开,无法破坏的,太岁已经尝试过不少办法了,都没用,这玩意儿看似是实体,其实根本就是虚的,虽然能托在手里,也能落在地上,但所有的破坏性力量对它而言都不起任何作用。 这样一个东西,你想要打开它,就必须先知道它的全貌是什么样,然后再通过仔细观察,找出开启它的办法。 盗圣之所以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是因为,要集齐七道神智,就意味着,他们还要找到另外六个存有神智的古墓,单是这个墓,盗圣就足足花了十几年才找到,要找全剩下的六座墓,还指不定需要多长时间呢。 说不定等他找到回去的办法,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他的人,也早就老死了。 面对盗圣的问题,太岁很耿直地回答:“你知道我不会骗你。” 盗圣一拍脑门:“卧槽真够了,你能不能别这么直接。委婉一点不好么,给我留点念想不好么?” 太岁摇头:“不好,那样我还要专门想措辞,浪费脑力不说,还浪费时间。” 盗圣叹了口气:“我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一号人,生活对我太残酷了。算了,说正经的吧,咱们什么时候出去,我得借个酒,消消愁。”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逃出生天 - 别惹太岁 - 长侃 再留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太岁便将找来桌子上的黑匣将七方石装起来,一边对盗圣说:“这就走吧,正好隔壁就是出口。” 两人从藏书房出来,才发现眼下真是不走不行了。 刚才在藏书房里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可出来以后才发现,整座大墓都在剧烈震荡,其震荡的幅度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程度,想保持站立都有困难。 好在出口离得不远,太岁和盗圣快速冲到那道飘着绿光的石门前,本以为要开启这扇门恐怕也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没想到只是用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从后方传来的震感越来越强,两人也不敢多耽搁,立即就钻进门洞。 脚下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天然甬道,地面湿滑,太岁和盗圣全力狂奔,却难以将速度提升到最快,眼下也没别的辙,闷头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 只不过,这条隧道竟是倾斜向下延伸的,可要逃出生天,两人就必须回到地面上去。 奔行中,盗圣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太岁,我觉得这条路好像不对啊!” 太岁在奔跑中回应:“路没错,跑就是了。” “怎么没错,这条路是往下走的,咱们越跑,离地面越远啊!” “这是一条干涸的水道,通往地下水网,等进了水网,咱们就能借助上升的暗流进入云泽湖!” “你……怎么知道?” “七方石上说的,别啰嗦了,快跑!” 那个“跑”字刚脱口,太岁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盗圣一个没刹住,顶着脑袋就撞在了太岁的后背上。 那感觉就跟撞在一做铁墙上差不多,当场撞了盗圣一个七荤八素,小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等到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盗圣抬着头朝太岁脸上看,就见太岁正凝视着来路的方向,面色稍稍有些凝重。 “怎么了?”盗圣担忧地问道。 过了小片刻,太岁才应声:“大墓的天顶塌了,你听,湖水已经灌进来了。” 盗圣竖着耳朵去听,确实听到大墓方向传来一阵嘈杂,但他没办法判断那声音具体是什么东西爆发出来的,太乱了,乱到无法辨认其中的细节。 但太岁却能清晰地听到,此时正有大量湖水灌入墓穴,估计很快,水流就会包夹着碎石冲进脚下这条甬道。 没过多久,就有勃勃脏水顺着地面淌了过来。 盗圣抬脚一看,整个鞋底都已经被浸湿了,不由有些惊慌:“快走吧,等水位涨上来,咱们就歇菜了。” 说着他就要走,太岁一把将他拉住:“走什么,等着大水涌过来把咱们冲走,老这么跑,太消耗体力。” 和尸魃对阵过后,太岁着实有点乏了,他也不确保甬道有多长,更无法确保自己的体力是否足以支撑到跑完全程。 不入靠着水势将自己冲走,那样一来,能节省不少体力。 盗圣还是慌:“你要等着大水涌过来?别闹了,水流里不知道掺杂了多少碎石呢,到时候咱们就算不被石头砸死,也得被淹死。” 太岁有点纳闷:“你的肉身强度这么高,怎么会被水里的石头砸死?” 得太岁这么一说,盗圣才反应过来:“也是哈。唉,我在原来那个世界的时候,大家的肉身强度都是很弱的,这属于惯性思维。” “存足气息,水来了!”太岁忽地吆喝一声,盗圣立即憋了一大口气。 水势说来就来,这边太岁刚刚摒住呼吸,就听到远处传来哗啦啦一阵巨响。 大水已经冲进甬道了! 虽说盗圣如今的肉身强度已不怕水冲石砸,但他还是会本能地紧张,毕竟在他原来的那个世界,以凡人之躯是无论如何也经不住这样的冲击的。 时间也根本不允许盗圣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几秒钟以后,狂躁的水浪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气门灯能够照亮的范围非常有限,等你看到水浪上的反光时,潮气几乎就贴到脸上了。 浪花出现的瞬间,耳边还会当着哗哗楞楞的巨大噪响。 下一个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人已经被卷入浪中,双耳完全被水彻底封死。 那两盏做过特殊防水处理的气门灯只在水中维持了不到两秒钟的光亮,便也极速熄灭。 强劲的水流中,盗圣和太岁就像是两只被狂风掠动的蚍蜉,随着暗流翻腾着、旋转着。 没有光,视线中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身体被巨大的水压包裹着,大脑在剧烈的翻动中愈发眩晕。 身间时不时传来强烈的痛感,应该是随水而来的石头打在了身上,盗圣必须时刻用力屏住呼吸,以防突然吃不住痛破了气息。 太岁和盗圣最初的感觉就是顺着水流快速下降,后来感觉后背上传来一阵极为坚硬的阻力,然后水流好像突然折了个弯,开始向上走了。 当时盗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自己的领口被太岁一把抓住,再然后,就以比水流更快的速度向上移动。 他之所以知道自己的移动速度比水快,是因为水的阻力是从头顶上方压过来的。 但没多久,这种上冲的势头就结束了,水流继续推着他和太岁往上移动。 也是过了几秒钟盗圣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太岁猛力蹬向地面,从水中跳了起来。 甬道出现了一个急转弯,延伸方向从倾斜向下变成了笔直向上,刚才那股坚硬的阻力,就来自于弯道外拐的石壁,当时盗圣和太岁双双撞在了石壁上,如果不是太岁反应快,立即拉着他一跃而上,他们很快就会被随水而来的碎石给埋葬。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盗圣只感觉自己一直在上浮,但不知道这个过程持续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上浮了多远的一段距离,只知道太岁一直死抓着他领口,一刻都没撒开过。 没人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水压终于开始减弱,而视野中也隐约出现了亮光。 盗圣和太岁几乎是同时意识到,他们离云泽湖的湖面已经不远了。 睁眼一看,就见头顶上已能看到天空的颜色,目光所及,还能看到几只秋鸟的身影顺着水面快速掠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浮生若梦 - 别惹太岁 - 长侃 从身下传来的浮力已经很弱,想要冲破水面,只能自己游。 盗圣试着摆动手脚,谁承想浑身上下立即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倒不是骨头被砸烈的那种痛觉,而是一种很闷得肉痛,盗圣自己估计,他浑身上下估计看不到几块好皮了,全都是淤青的。 这时太岁摆开了手脚,扯着盗圣朝水面游了过去。 太岁的速度依然非常快,他游动的时候,盗圣能明显感觉到有一股从上方传来的水压。 前后不到两分钟,随着两道破水声,太岁和盗圣终于从水面上探出头来。 如果再不出水,盗圣十有八九就要喝水了,一出水面,他就赶紧张大了嘴,拼了命地换气,由于换气换得太猛,甚至都有点头昏眼花。 太岁的第一反应则是迅速将手探入背包,从中摸出了那口装有七方石的黑匣子。 经历过水压和碎石的冲击,太岁的背包几乎支离破碎,包面上好几道触目惊心的大口子,里面的大部分物资也早已散落水中,惟独这方黑匣子牢牢沉浸在包囊底部,仿佛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似的。 盗圣回过神来以后,也迅速将自己的黑匣子拿出来看。 真是怪了,他的背包此刻也是破烂不堪,惟独匣子犹在。 太岁和盗圣对视一眼,又分别朝对方手中的匣子望去,竟发现,这两口匣子从质地、形状,到色泽,几乎别无二致。 太岁不由发问:“你那口匣子是打哪来的?” “卢梭他们家祖传的呀。”盗圣应道。 太岁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手里的匣子,和盗圣手里那口匣子,原本就是同一个,那就好比,其中有一口匣子,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复制出来的。 这种感觉着实十分怪异,而且很让人别扭。 盗圣也有类似的感觉。 “我找到大哥他们了,就在湖中央!” 岸边突然传来了苏木的叫嚷声,太岁和盗圣同时转身,就见影守们在岸边的山脊上站成了一排,远远地朝湖心张望。 这些人一看就是刚从水里钻出来,一个个的全都是副落汤鸡模样。 看样子,地下试验场也被淹了。 太岁拉住盗圣的胳膊,牵引着他一起游向了岸边。 盗圣确实动不了了,太岁将他带上岸后,他也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喘粗气,靠着影守们的搀扶,才好歹回到了园区。 临回园区之前,太岁潜游进地下试验场,将弥远的尸体捞了出来。 这具尸体,他留着有大用。 回到园区以后,太岁先将弥远的尸体冻在了冰库里,而后便招呼了一帮工人,回到云泽湖对地底大墓进行打捞。 太岁总有种感觉,觉得那座大墓中还藏有很多尚未发掘的秘密,就这么将大墓丢在湖底,怎么说都有点不甘心。 虽说太岁对这次打捞作业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但多少也是应该努力一下,万一有新发现呢。 别说,这么一打捞,还真有新发现,只不过这个发现,是太岁绝不想看见的。 大墓消失了! 之前太岁和盗圣是从水下浮上来了,说明水底至少有一个洞口,可是工人带着潜水泵下去以后,却发现湖底是实心的,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太岁口中的那个洞。 后来太岁又亲自带着潜水泵进了地下试验场,试图找到进入大墓的那条陨铁隧道,却发现情况比他想象中更为诡异。 通往隧道的金属门还在,但金属门内部却没有隧道。 打开那道门,门后就是瓷实的岩层,那里还有什么隧道。 后来太岁将岩层打破,依然没有见到隧道,别说隧道了,连陨铁的残渣都没找到。 陨铁、隧道、大墓,全都没了。 如此庞大的地下建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那是真真正正的凭空消失啊,就好像它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场发掘作业持续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上午,太岁意识到自己不得不接受封神墓已经消失的现实,只能让参与作业的工人们回去休息。 坐在地下试验场入口处的一块圆石上,太岁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此时工人们早就散尽了,之前还热闹非凡的湖岸显得格外萧寂,地面上,无数排脚印散乱地朝远方蔓延。 除了正在发呆的太岁,只有盗圣正沿着滩涂,朝试验场门口这边赶。 这家伙自昨天被送回园区以后就一直昏睡,一个小时前才醒来,吃饭的时候,他听冷月说,太岁带着一帮人跑来挖滩,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只为看一看太岁有没有新的发现。 一看到太岁那副怅然若失的表情,盗圣就知道,自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他踏着软泥和地上的脚印,颇有些吃力地来到太岁身边,抬手拍了太岁一下:“什么了你这是,摆着一张苦瓜脸给谁看呢。” 太岁正了正身子,蹙眉道:“那座墓消失了。” 盗圣也是一副震惊无比的表情:“消失了?你闹呢,这么大的墓,说消失就消失了?” “真的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太岁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场梦一样。要不是黑匣子和七方石还在,我真的会以为,昨天经历的那些事儿,其实都是幻觉。” 盗圣扶着石头慢慢坐了下来,沉声道:“真是邪大发了,这么大的墓,说消失就消失了。” 太岁反倒一拍膝盖,从石头上坐了起来:“算了,不想这么多了。既然我帮你找到了地下图书馆,你也应该履行诺言,帮我联络世界各地的遗人了吧?” 盗圣撇撇嘴:“行啊,你打算什么时候联络他们。” “我对遗人的了解相当有限,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联络他们比较好?” “这个问题,我真没办法回答你。”盗圣显得有些为难:“遗人之中,有四大门庭,八大掌柜,每一门各不相同,每位掌柜的脾性也是各有千秋,联络每一个门庭,每一个掌柜,都要用不同的方式,这东西真没办法一概而论。” “那就慢慢论吧,我得先花点时间,帮丫头把冷家稳住,趁着这段日子,你好好跟我说道说道遗人的事儿。” 说着,太岁便转身朝工业区方向走去。 盗圣单手扶着石头,颇为吃力地站起身来,而后才踉踉跄跄地跟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午间会议 - 别惹太岁 - 长侃 第二天中午,冷月破天荒召开了一次主管会议,每个园区的主管都受邀参加。 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信号。 按照冷家的规矩,非工作时间,非极为紧迫重大事宜,是不能举行这种回忆的。 之前已经说了,在冷家,奇奇怪怪的规矩有很多,其中有相当的一部分是下人们无法接受的,但这条规矩却很受主管们欢迎,至少这条规矩保证了他们的午休时间。 劳博文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便迅速找到王破,将午间举行会议的事告诉他。 王破早就懒得装病了,昨天他和劳博文半死不活地回到园区,听闻冷月那边已经很长时间没什么动静了,于是断定,一定是弥远出手了。 这不是一个什么事都以实力为尊的社会,但绝大多数情况下,实力高强的人,总是有发言权的。 王破有预感,此时的冷月应该已被弥远胁迫了。 之后他又听说,冷月派了很多人去云泽湖那边搞发掘,心里就有点犯嘀咕,总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有点不对头。 但鉴于对弥远的信心,王破还是觉得不会有什么意外。 得知冷月要在中午举行主管会议,王破的第一反应就是,冷月八成是妥协了。 这次叫他们这些主管去,就是想和他们谈条件的。 可她哪里还有谈条件的资本? 现在的冷月肯定已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冷度的对手,这场会议,只不过她为了自己的颜面拉起的最后一道遮羞布而已。 “老王,怎么着啊现在,咱们是去还是不去啊?”劳博文问道。 王破几乎想都没想就应声道:“去,肯定要去。” 劳博文一脸火燥地吆喝道:“那就多带点人过去,给她点压力。” 王破摆摆手:“不妥。所谓穷寇莫追,你现在给冷月压力,很可能导致她触底反弹,咱们两个只身前往吧,量她也闹不出什么风浪来。” 劳博文担忧起来:“那丫头身边可是有高手傍身呐,咱们俩只身过去,万一……” “没有万一,”王破打断道:“有大宗师罩着呢,你怕什么!” 劳博文一想也是,顿时咧嘴笑了:“走,那咱们就……会会那丫头去。” 两人都觉得今天要发生一件大喜事,也没多耽搁,立即动身前往办公大厦。 王破虽然不装病的,但这两天还是住在卫生所,倒不是说卫生所的居住环境有多少,只是因为这里的护士都个顶个的俊俏,比回家面对那只母老虎舒服多了。 两人走出卫生所大门,顺着楼外墙朝大路方向走,忽然有个人影趴在了一楼的窗户口。 那人影出现得特别突然,王破和劳博文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的,心理素质实在不过硬,双双被吓了一跳。 两人同时转头朝窗户里看,就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油腻胖子趴在窗户上,冲着他们俩傻乐。 虽然这人几乎没了人样,但王破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家伙,就是凤园的街道主任黎至鹰。 早在几个月前,这家伙就疯了,后来就一直被关在卫生所一楼,与他一起被关进来的还有那位陈秘书,两人的病一样,都是失心疯。 至于这两个人发疯的原因,坊间也是众说纷纭,不过有件事是肯定的,就是在他们发疯之前,曾去过一次三号锅炉房。 另外,自从黎至鹰疯了以后,他煞费苦心培养出的狗群也跟着失踪了。 看到黎至鹰那双六神不宁的眼睛,也不知道怎么的,王破就觉得心里头一阵发寒。 劳博文也在一旁骂了句:“死疯子。” 王破不愿在这疯子身上浪费时间,于是便拉上劳博文快速离开。 本来王破以为,今天中午这场会议,必将格外隆重,可到了办公大厦前,他却发现门口连一个守卫都没有,楼道里也没什么人,甚是荒凉。 不过也是,现在是中午饭时间,这栋楼上的高管们都吃饭去了,人少也正常。 可守卫们都去哪了? 越想,王破越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和劳博文一起进了大厦。 对于弥远的实力,王破实在是自信过头了,他十分坚定地认为,有弥远在,冷月绝不可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会议就在六楼的会议厅举行,两人经过楼梯口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几个守卫。 当时那几个守卫抬着一口铁箱,正卖力朝楼上走,看到王破和劳博文从他们身边经过,众守卫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王破留意到,箱子的边缝里一直往外冒冷烟,里面估计装了不少去年冬天攒下的冰块。 这些守卫不好好看门,抱着这么多冰块做什么? 带着无限的疑惑,王破终于来到了会议室。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端坐在正对门位置的黄宗介。 见黄宗介穿着整齐,一点都没有被拷问过的样子,王破和劳博文都是心间大宽。 他们都知道,起初黄宗介被抓来的时候,冷月是不可能善待他的,可看他现在这么干干净净,那肯定是冷月受到了某种胁迫,不得不对黄宗介以礼相待了。 可很快,王破就感觉事情不对劲了。 黄宗级身上的衣服确实是干干净净,可这家伙表情却十分扭捏,别看身子坐得端端正正,可眼神完全是垮的,就好像有人强逼着他保持坐姿端正似的。 “王主管的病好些了么?” 身后突然传来冷月的声音,王破和劳博文回头一看,就见冷月抱着一摞文件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铁山般的高大汉子。 看冷月那一身气场,实在是自信满满,一旦都没有示弱的样子。 再看跟在她身后的汉子,端的是吓人。 这是王破和劳博文第一次见到太岁,但太岁已经见到他们很多次。 失去了主角光环,太岁身上的那股魅力终于可以不受限制地释放出来了。 与他相熟的人觉得他可靠、神秘,与他不相熟的人,尤其是与他为敌的人,却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气息。 此时他站在冷月身边,王破和劳博文自然而然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们不会知道,站在太岁的对立面,将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们只是感觉到,太岁身上正勃勃散发出一股威势。 那股威势就像钢刀,一旦挥动起来,会议室外的走廊上必然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第一百二十八章 铁箱里的东西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只是稍稍释放出了一点点威势,目的是给这次会面增加一点氛围,但不敢释放太多,免得伤到冷月。 在太岁带来的压力下,王破和劳博文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冷月就从他们两个中间穿过,率先进了会议室。 “自己找地方坐吧。”冷月用手随便指了指,便走到主座的位置坐下了,太岁没有落座,就在冷月身旁站着。 王破和劳博文对视一眼,也找了地方坐下了。 期间他们两个试图和黄宗介进行一些眼神上的交流,可黄宗介就像是傻了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会议桌的桌面,完全不看他们两个。 什么情况这是? 王破和劳博文心中大疑惑,两人又鬼使神差地抬起头,望向冷月。 见冷月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两人心里头就越发没底了。 又一个人进了会议室。 是仇束。 王破留意到,仇束进门的时候,先朝冷月身后的汉子露出一抹恭恭敬敬的笑,然后才将视线转到冷月身上:“大小姐。” 因为仇束是太岁的亲信,冷月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便冲仇束一笑:“随便坐吧,开个小会而已,没那么多规矩。” 于是仇束便找了一个离冷月很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开个小会?开什么玩笑,挑在中午吃饭的时间开会,却说是小会,冷月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王破和劳博文已经完全无法看出这里头的门道了。 此时,王破和劳博文坐在会议桌的正西方位,冷月、太岁、仇束则在正东,对立关系一目了然。 黄宗介则坐在正南方向,仿佛被夹杂在了两股势力的中间。 劳博文忍不住发问了:“大小姐找我们来,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吧?” 冷月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头盯着手里的文件,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嗯。” 冷月的态度让劳博文很不爽,他很想发作,可看到站在冷月身后的太岁,又不敢造次。 从始至终,太岁一句话都没说过,也没有特地表现出敌意,可劳博文就是觉得这个人不好招惹,即便有大宗师弥远撑腰,一样不好惹。 没多久,守卫们就抬着那口铁箱子进来了。 不用冷月交待,他们就酱铁箱子摆在了会议桌中央。 又是劳博文忍不住开口发问:“这是什么?” 没有人回应他,冷月只是朝其中一个守卫招了招手,让其将箱子打开。 王破留意到,这口箱子一出现,黄宗介就开始发抖,仿佛箱子里装着某个让他极度恐惧的东西。 嘎吱—— 随着一声轴承扭动的长音,箱盖被打开了。 一看到箱子里的东西,王破和劳博文就像是受到了重击一样,软塌塌地瘫在了椅子上,两个人的脸色都是纸一样的惨白。 柜子里的“东西”,正是弥远的尸体,尸体已经被彻底冻僵了,整个躯体都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样子,只是皮肤显现出一种很重的青灰色,在尸体的胸口上,还有一个圆形的洞。 显然,弥远是被人击穿的心脏,瞬间毙命的。 黄宗介早就知道这具尸体是弥远的,也知道冷度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地下试验场已经被谁淹没了,驻留在里面的黑兵也都被杀光了。 半个小时钱,黄宗介面临着极为凶险的处境。 他心里清楚,如果冷度知道地下试验场被人给端了,将会是怎样的震怒,到时候,就算冷月不找他黄宗介的麻烦,冷度也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与此同时,冷月已经取得了这场权力争夺战的全面胜利,她随时都有可能弄死黄宗介。 黄宗介知道,冷月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一夜之间,她杀了多少人,多他黄宗介一个也绝对不嫌多。 惊慌之下,黄宗介决心倒入冷月一边,只有冷月接纳了他,他才有可能保住一条命。 可对于黄宗介的表忠,冷月没有给出正面的答复,只是让他换一身干净衣裳,到会议室来开会。 黄宗介不知道冷月究竟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走向何方。 他不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太岁不想让他死。 太岁不但要留着他的命,还要利用他身后的黄家,但同时,太岁又让冷月先晾着黄宗介,不表明是否接纳他,先晾他个心惊胆寒再说。 黄宗介现在正反复思考,冷月突然叫他来开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黄宗介的脑子很乱,但王破和劳博文的情况就简单多了,他们两个的大脑,此刻都处于一种完全空白的状态。 冷月忽地问了一声:“有人认识棺材里的这个人吗?” 没人回答。 王破和劳博文正从满脑空白的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而黄宗介则是满心疑惑。 冷月原本就知道棺材里的人是谁,也知道是王破将弥远请出来,现在怎么又问这样的问题? 疑惑之余,黄宗介突然意识到,就算他倾尽毕生的智慧,也不可能看穿冷月现在的心思,这丫头的心智谋略远在王破之上,她心里的盘算,绝对不是黄宗介能够领会的。 这个女人,可怕,极其可怕,是他黄宗介一辈子都惹不起的存在。 当王破和劳博文终于从失神中回复过来的时候,瞬间意识到,自己已经全盘皆输了。 冷月今天中午叫他们来,绝不是为了示弱,而是要秋后算账了! 王破和劳博文甚至没有反抗的想法,就这么坐在那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反抗? 开玩笑,连弥远都死了,就凭借他们两个的修为,怎么反抗,拿什么反抗? 王破总算意识到,当初他主动带着人来围攻办公大厦,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如果他没有主动为难冷月,今天兴许也不会是这样一种下场。 见没人开口,冷月又说道:“既然大家都不认识他,那我就放心了。这老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修为竟相当厉害,他突然重进我的办公室,想要对我不利,还好家里派来的几个高手当时都在,要不然就让他得逞了,不过为了将其击毙,我这边也是损失惨重啊。” 说罢,冷月便挥挥手,让人将尸体抬走。 等到守卫们抬着铁箱离开会议室,冷月才很郑重地告诉诸位主管:“好了,咱们现在开会,这次叫你们来,主要是想聊聊上个月的工效问题……” 王破愣愣地盯着冷月,竟发现,自己也无法看穿这丫头究竟在想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瓮 - 别惹太岁 - 长侃 接下来会议正式开始,冷月几乎全程抱着文件说官话。 先是表扬了仇束在上个月的杰出表现,并提及了要为凤园工友涨薪水的决定,之后质问劳博文和黄宗介,两人的园区为何出现减产,但又不急于得到答复,只是让两人回到园区以后做好自查工作,至少要在这个月让分园工效达到正常水平。 最后,对王破进行了非常官面的慰问,并询问他能不能复工。 待王破给出肯定的答复后,冷月边让四位主管对下季度的工作进行一个比较粗略的预期,并嘱咐他们回去以后要尽快将季度目标制定出来,明后天上交到总管办公室。 这就是本次会议的所有内容。 王破懵了,劳博文也懵了,黄宗介已经失神。 散会以后,三人并成一列走出会议室,下了楼梯,又来到办公大厦门外,整个过程中,三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每个人的眼神都是涣散的。 仇束绕过他们三个,快步回了凤园,黄宗介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也离开了。 劳博文眼见黄宗介走远,伸出一只手想要叫住他,却被王破挡下。 直到黄宗介走远,劳博文才满脸不解地问王破:“你挡我做什么?” 王破闷闷地叹了口气:“老黄已经不是咱们这边的人了。” 劳博文先是一愣,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王破的意思。 现在他们已经全盘皆输,而且冷月现在也表现出了超越冷度的实力底蕴,这场对决似乎足以表明,冷度一派在这场家族内斗中,已不是冷竞一派的对手,以黄宗介的性子,一看风口不对,肯定会转投冷竞。 冷月既然能让黄宗介参加今天的会议,就说明,她已经接纳了黄宗介。 劳博文满心的憋屈没处发,最后竟发到了王破身上:“姓王的,你不会也想倒戈吧?刚才那丫头问你能不能复工,你怎么就……” 没等劳博文说完,王破又是一声长叹:“唉,那我还能怎么说?不管我复不复工,都不会对冷月造成任何影响,反倒是如果一直龟缩下去,还容易落个消极怠工的口实。” 劳博文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那咱们现在怎么整啊,就这么认㞞了?” 王破慢慢拧起了眉头:“认㞞倒不至于,但最近这段时间,咱们最好低调一点。” “那还不就是认㞞嘛!” “老哥,你想想,冷竞和咱们六爷斗了这么多年都没分出个胜负了,按说,两人不管是心机手段,还是实力底蕴,都应该差不多才对,可为什么冷月这丫头手里的牌,比六爷多这么多。” “我也在想这事儿呢,你说冷月这丫头的底牌,怕不是老家主给的吧?” “还有别的解释么?这些年六爷和海廷走得太紧,老家主早就对他布满了,倾向冷竞一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不行,得尽快把这里的消息告诉六爷,让他小心点。” 说着,王破便意识到,现在绝不是杞人忧天的时候,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操办。 他一下子就从先前的颓态中抽出神来,立刻撒开步子,朝着自己的底盘快步走去 劳博文见王破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了,心中也顿时大定,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距离办公大厦门口约莫有三十米距离的时候,王破下意识地回过头,朝办公大厦的外墙望了一眼。 他隐隐有种感觉,在这座大厦里,似乎潜藏着许多他看不穿的秘密。 也就在盯着大厦看的时候,王破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好像也正盯着他,他快速移动视线,很快就在三楼的一扇窗口中找到了这种感觉的来源。 那个先前出现在会议室里的高大身影,此时就站立在那扇窗口期前。 离得远,王破也看不清楚那人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正静静地盯着他。 王破心中顿时浮起一股强烈的恐惧感,那是一种极其原始的本能恐惧,人只有在面对死亡或者突如其来的危险时,才会有产生类似的感觉。 那一刻王破就像是被冻僵了一样,一动不敢动地站在那里,瞪眼盯着太岁,瞳孔越来越大。 直到太岁从窗前走开,他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但又双腿一软,先写瘫在地上。 多亏劳博文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劳博文的语气又担忧又火燥。 王破也没正面回应整个问题,只是让劳博文扶着他快走。 刚才出现在楼上的那个人着实可怕,他的气场,竟比弥远还要惊人,不行,必须赶紧回去,将园区里的情况告诉六爷,一刻都不能耽搁了。 王破有种感觉,只要刚才那个人不离开园区,他和劳博文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这种感觉异常的强烈,简直无法压抑。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以后,王破立即写了一封信,并派出了两拨人。 这两拨人,一拨是出去送信的,另一拨则是探听冷月虚实的。 王破确实是个聪明人,他料定,冷月肯定能算到他会向冷度传递消息,一旦他派出人去,冷月的人十有八九会在半路拦截。 所以王破要看看,冷月会在哪里拦截他的信使,以及会派遣多少人去拦截。 而他这次送出去的信,也不敢写太重要的内容,以免被冷月接货。 派出去的第二拨人很快就传来的消息。 冷月确实派了几个从没见过的高手拦截信使,这些人放着大路不守,专门挑小道戒严。 王破细细琢磨了一下,觉得冷月在会议室里怕是说了真话,为了击毙弥远,她那一方的确损失惨重,如今,她已经没有力气守住每一条大路了。 但谨慎起见,王破还是找人乔装打扮了一下,让他们试试大路能不能走通。 第二次试探的结果的是,大路果然走得通,那里完全没有人守卫。 这个结果让王破信心大涨,他立即派出了第三拨人,这些人带着他重新写的一封机密信件,乔装成离职的工人从大路出发,直奔码头。 两天后探子回报,信使已经顺利出港了。 王破这才松了口气。 另一边,太岁早已派人摸进开往冷家的轮船,船只离港岸不久,王破派出去的信使就被太岁的人扣下了,而王破对此一无所知。 第一百三十章 全面胜利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也算是和王破交手了几个回合,现在他已经彻底摸清了王破的套路,断定王破不会直接将迷信送出,他会先对路径进行试探,等觉得万无一失了,才敢派出真正的信使。 太岁早已算准了王破的每一步动作,不管是小路设伏还是大路放行,都不过时陪王破演戏而已,包括冷月在会议室里说的那番话,也是太岁帮她设计的。 这世上最可悲的事,莫过于不自知。 直到现在,王破依然无法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与冷月叫板的资本,他总以为,自己至少还能再努力一下。 努力吧,不努力一下,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第一封信送出去以后,王破就一直期盼着冷度那边的回音,可连着过了一个半月,冷度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 平生第一次,王破也有了类似于劳博文那样的焦躁,无奈之余,他只能再次派人送信。 这一次送信之前,王破也懒得去探查情况了,距离那次会议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目前来说,冷月和他一直保持着相安无事的状态,他觉得冷月已经不再将他放在眼里,至于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冷月也没心思管了。 这段时间,冷月的心思全都放在如何提升云泽湖园区的产能上。 就连王破也不得不承认,冷月在管理工厂方面着实有一套,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明显感觉到产生在稳步提高。 尤其是凤园涨薪以后,习惯于消极怠工的工人们似乎突然对生活有了热情,因为冷月释放出了非常惊人的信号——只要你肯干,就能得到更多利益,甚至能获得晋升的机会。 这是一种在黑暗中格外耀眼的希望,这道希望,叫做鲤鱼跃龙门。 冷月给了所有人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卖命。 同时王破也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很多以前依附于他的人,现在都或明或暗地投到了冷月麾下。 不出所料的,王破这一次派出去的人依然被太岁截胡了,但王破依然没有任何察觉。 他也不可能有任何察觉了,如今的云泽湖园区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座鉴于,他被软禁在这里,手脚和眼睛都被束缚起来,再也没有手眼通天的能力了。 又是一个月过去,王破再次派出的信使,但当时的他已经意识到,之前派出去的人,恐怕都已被半路截胡了,可他又有什么办法,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本着最后一丝侥幸,继续挣扎下去。 而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有效的手段,就是不断派人出去。 从第四个月开始,王破就有点失去分寸了,他开始每隔一两天就朝外面派人,他觉得,反正前面的信已经被截胡,就算后面的信被冷月看到,也没什么关系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反正只要派出去的人够多,但凡这些人里能有一个人能成功将信送出,他就算成功了。 只可惜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太岁是不可能让他将任何一封信送出去的,他派出去的人,全部被扣押,没有一个例外。 到了第五个月中旬的时候,王破才彻底陷入绝望。 他发现,身边已经无人可用了,所有的新亲,全都折在了送信的路上。 下旬,王破和劳博文终于支撑不住,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辞去了分园主管的位子,没想到冷月十分大气,直接批准了他们的辞职请求。 这在王破和劳博文看来是件破天荒的事,本以为冷月会强行留下他们,以便以后慢慢折磨,没想到冷月竟这么轻易地将他们放走了! 而冷月心里也十分清楚,他们辞职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冷家去向冷度报信。 放他们走,是太岁的意思,太岁说,留着这两个人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放走他们,反倒能把整盘棋下活。 以太岁的心机之深沉,冷月是看不穿他究竟在想什么的,但冷月能明确地感觉到,太岁怕是要向冷度下手了。 王破和劳博文走后,冷度一派残留在园区内的爪牙被迅速清理干净,冷月的原则是能宁收不打,但凡能够收编的,全部进行收编,无法收编的,就进行无情打压,一个星期内,所有无法收编的人全都承受不住压力,纷纷辞职了事。 开玩笑,太岁打压起人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能扛住压力才怪了。 历时大半年时间,这场并不算轰轰烈烈的权力争夺战终于以冷月的全面胜利而告终,从此,冷月不但彻底控制了这个产能强盛的超大型工业园区,还得到了太岁为她培养的一大批班底。 现在冷月拥有对她无比忠心,同时能力拔群的智囊团,拥有天底下战斗力最强的影守团,还有一个规模相当庞大的情报集团。 这个情报集团是太岁花了相当大的精力才培养起来的,内部成员以原来的狗群和园区里最不受人待见的泼皮无赖为主,当然,这些人只是进入这个集团之前敢泼皮,进来以后你再泼,那就是找死了。 之所以选择这么一群无赖,是因为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没有家室亲人,不管做什么都不存在后顾之忧,而且太岁也看中他们身上的市井气,培养好了以后,既能市侩也能官面,可以扮演成不同的角色去收集信息。 最后则是因为这群人比较容易控制,别看他们泼,只要能镇住他们,让他们服你,再给予他们翻身的机会,他们很快就会对你忠心耿耿。 至于狗群嘛,太岁给了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他们怎能不对太岁感恩戴德,而且这群人一旦认可你了,就会对你无比忠诚,搞情报,最重要的,就是对主人忠心不渝。 这个情报机构可谓是鱼龙混杂,为了能够有效管理他们,太岁选了一个叫裘天生的人来做他们的头头,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为人刚烈正直,但并不迂腐,既能对集团成员进行有效的监管,又有足够的能力完成冷月和太岁交予的任务。 可以说,太岁为了组建起这个情报集团,可谓是面面俱到。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严师慈父 - 别惹太岁 - 长侃 四月,大荒进入了一年一季的花季,云泽湖一带百花盛开,端的是一副艳丽热闹的景象。 可眼下冷月没功夫去欣赏今年的花景,三天前老家主差人捎来一封加急的信件,心里说十年一次的祭祖就快到了,让冷月安排一下园区里的事宜,尽快赶回家祭祖。 让冷月疑惑的是,老家主在心中明明白白地写着,让她带着盖先生一起回家,说是想要和这位盖先生好好认识一下。 冷月也是这才知道,原来冷无心根本不认识她的盖先生。 这就怪了,既然不认识,为什么当初欧阳让人去调查盖先生的底细时,老家户明令禁止他们对盖先生的身世寻根问底呢? 如果盖先生不是老家主派来的,那他又是从哪来的,他为什么又要一心一意地帮助自己呢? 对于这些问题,冷月百思不得其解,但她也不想去刨根问底。 反正盖先生是绝对不会害她的,而她也对盖先生无比信任,这就够了。 冷月花了三天时间指派好工作,随后就带着守卫们上路了,让冷月惊奇的是,太岁好像早就知道冷无心会邀她回家祭祖,三天前就收拾好了行装。 除了冷月一行和太岁之外,盗圣一家也一同前往冷家。 按照太岁的计划,他打算将小火柴、李彩儿以及盗圣的两个儿子交给冷无心照顾,以后他要与盗圣一起在外面奔波,实在没办法带着这么多人同行。 三个月前,太岁就猜到冷无心认出他来了,那段时间园区里来了几个新工人,时常用各种手段打听太岁的底细,后来太岁让裘天生查了查这帮人的底细,得知他们是从冷家直派过来的。 这帮人一来就直接调查太岁,那只能是冷无心的人,冷度目前并不知道太岁的存在。 那时候,太岁就料到冷无心会设法和他见个面,而这次祭祖恰恰又是最好的机会,毕竟平时也找不到由头将冷月召回去。 所以在三个月前,太岁就动手打造了两辆特殊的马车,毕竟要在山路上走一个星期,那种老式的马车太颠荡人了,李彩儿没有修为,身子也弱,这一路下去弄不好颠出病来,再者她那尚未满月的小儿子也经不起这种折腾。 两辆马车,一辆是给盗圣一家准备的,另一辆,是太岁给自己准备的,上面有锅灶炉口,车顶还能打开,方便做饭。 守卫们在前门开路,太岁和盗圣分别驾一辆马车,载着女眷们安然上路,在路旁的林子里,还潜伏着十三个修为高强的影守。 越过一座山头的时候,彭司方停下脚步,转身朝马车方向恨恨地望了一眼。 正巧欧阳医生从他身边路过,他便将心里的火气和苦水吐了出来:“姓盖的只不过是个下人,凭什么坐马车!” 欧阳没搭理他,径直走到前面去了。 经过大半年的相处,欧阳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盖先生实在是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起初她一直以为盖栋对冷月心怀不轨,但现在看来,他是一心一意向着冷月。 而且欧阳也发现了,这位盖先生对冷月是打心底里疼爱,像这样一个人,是不可能对冷月不利的。 可欧阳还是无法介怀,在她眼里,姓盖的实在太神秘了,而这样的神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不够坦诚的表现。 管他坦诚不坦诚的,对冷月好就比什么都强啊。 至于彭司方嘛,欧阳也知道他对太岁有点意见,可你和人家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你那点意见,在人家看来一点都不重要,彭司方就是太自恋了,他应该像其他守卫一样,放下成见,主动投入盖先生麾下才对。 要不是他老这么执拗,大小姐也不会越来越疏远他,以前他可是冷月最信任的守卫,可是现在,冷月都不让他接近总管办公室了。 见欧阳不搭理自己,彭司方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他又抓住一个从旁路过的守卫,闷声道:“你说那个姓盖的是不是越礼不尊,他一个下人,怎么能坐马车!” 也就彭司方总是对太岁不怀好意,其他的守卫可都对太岁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他这么一说,那守卫就不乐意了:“谁告诉盖先生是下人的?连大小姐都叫他‘先生’,你敢说他是下人?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什么呢!” 彭司方嘴硬:“他不是下人,还能是什么?” 对方答:“那还用说,人盖先生,那肯定是冷家的贵客啊。让贵客赶车,大小姐本来就有点礼数不周了,要是再让人家下车,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说罢,这名小守卫也不再和彭司方啰嗦,也跑到前面去了。 彭司方满心的火气没处发泄,但队伍一直在行进,他也没办法一直在原地站着,只能闷闷地向前走去,一边走,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发难看。 刚才发生在山顶上的一幕幕,太岁那是尽收眼底。 从彭司方的表情上他就能断定,一旦回到冷家,彭司方必反,他已经交待苏木苏清风兄弟,一定要把彭司方盯死了。 彭司方不知道,他早就成了太岁手中的棋子,一旦他反,这枚棋就算是活了。 一只小手从车帘里探出来,在太岁的胳膊上挠了一下。 太岁的脸上顿时露出笑意:“醒了?” 小火柴的声音从帘子另一头传了过来:“都醒了半个小时啦,干爹,你昨天给我吃的是什么呀,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一直犯困呢。” “那是养神丹,”太岁温和地应道:“吃了它,能温固你的内息和元神,等到咱们上了水路,你的内息元神也就养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传你一些柔劲功夫,那些功夫需要借水化阴,在水路上教的话,可以事半功倍。” 就听帘子里传来小火柴长长的哈欠生,小家伙说了没两句话,便又睡下了。 但很快,帘子又被打开,冷月轻手轻脚地钻了出来,在太岁身边抱膝盖而坐。 太岁冲她一乐:“这就觉得闷了,路还长着呢。” “倒也不闷,就是想出来透口气,”冷月轻声说着:“先生,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事?” “小紫芙到底是你的干女儿,还是你的徒弟呀,看你待她的时候,倒像个慈父,可每每你教她东西的时候,又似严师。” 太岁的目光有些游离:“或师或父,有时候也不必分得那么清楚。” 太岁确实有收小火柴为徒的打算,她是大阴天命,加上天资聪慧,确实是个好苗子,但太岁又无法做出决定,现在传给小火柴的,也都是一些外门功夫,毕竟太岁也知道,一旦小火柴入了小龙潭的门,她身上的担子,可是相当重的。 传承的延续固然重要,但太岁又不想让她这么早就承担巨大的压力。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重返愁云涧 - 别惹太岁 - 长侃 赶路赶到第三天,修为只有金鼎冒头的守卫们就有点扛不住了,无奈之下,冷月只能下令休整。 对于守卫们来说,停下来休息是一件相当值得期待的事,因为太岁带来了锅灶,只要遇上埋锅做饭,他们就能吃顿好的。 这年头,已经吃不到什么美食了,大家都忙着修行,根本没人愿意去研究厨艺,但还好,在太岁这里,还有足够美味的食物能够祭奠大家的五脏殿。 太岁起了大锅,做了一锅子看似粗糙,其实用料十分讲究的大锅饭,等饭香四溢,守卫们便立即围过来进餐,太岁则回到马车旁,给冷月他们几个开小灶。 当时冷月和冷无双还在马车里没出来,只有盗圣一个人帮太岁折腾柴禾。 锅子支起来的时候,盗圣看似随意地问了句:“你在这么个破园区里折腾了大半年,值么?” 太岁瞥他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最近我有种特别强烈的感觉,就感觉你已经陷进情网里头了,为了个冷月,把正事全都耽误干净了。” 太岁停下手里的活儿,应道:“我做的都是正事。你难道没想过,以后咱们要是和海廷正面开战,必然需要一定的工业基础,这样的工业基础,只能由云泽湖园区给咱们提供。” “听你这意思,你是打算和海廷正面开战啊?” “不管是正面开战还是暗战,都需要一定的工业基础,你没有工业产能,就没办法将自己的人武装起来。” 盗圣叹了口气:“这事儿我还真没琢磨过。不过我还是觉得,时间浪费得有点多啊,我感觉,海廷现在好像也在找剩余的金背骨笏,要是让他们得到剩余的六道神智,那可就麻烦了。” 太岁摇头:“这个不用急,海廷确实有大概率在寻找那个神智,但他们还没有足够力量探掘神墓,他们能活着进去,却没办法活着出来,神墓里的东西,他们也带不出来。” 正说着话,太岁和盗圣同时听到车帘被掀开的声音,于是就快速换了话题,聊起了一些不咸不淡的家常琐事。 冷月从车上下来,见太岁和盗圣又开始聊这些他们平时根本不会聊的东西,只能在心里无奈地笑笑。 冷月早就感觉到了,太岁和盗圣共同保守着一个不愿让别人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就连她也不能知道。 虽说这的确让冷月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她也明白,太岁既然不想让她知道,那自然有太岁的道理。 一周的山路,半月海路,经历了大半月光景,冷月的队伍才穿越千岛海,进入了西贺州地界。 冷家所在的冻岭就在西贺州东北角,而愁云涧恰恰也在这一州。 从红鲸港登陆后,队伍便毫无不犹豫地朝正东方向行进。 红鲸港到冻岭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先朝东北方向直走,路过建春城以后东拐三十里,最后再朝东北方向直行,还有一条路则是先向东取道陈皮城,出城之后再朝东北方向进发。 这两条路其实差不多远,但好在第二条路途径愁云涧,太岁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回愁云涧看一看。 离开港口后,队伍向东走了将近一百五十里,冷月见天色已晚,就让打击原地扎营。 晚饭后,太岁和盗圣随便找了个由头便离开商队,钻进了深林之中。 愁云涧所在的位置距营地很远,但好在太岁和盗圣的脚程够快,不到两个小时功夫,两人就抵达了山涧。 离山涧口还剩五百多米的时候,太岁就变得十分小心,他刻意放慢了步子,脚下的声音也压的极低,抵达山涧口的时候,太岁又猫身钻进了灌木丛里,生怕被人看见。 盗圣随着太岁一起躲进灌木丛,低声问:“这荒郊野外的,你紧张个甚,又没外人。” 太岁盯着水声滂沱的涧谷,沉声道:“当年我就是在这里失踪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以海廷对我的忌惮,他们一定会设法找到我的下落,哪怕是找到我的尸体,也能让他们安心了。” 盗圣蹙了一下眉:“那你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就算真有海廷的人在这一带逛游,干他丫的就是啊。” 太岁仿佛没听到盗圣的话似的,抬手拍拍盗圣的肩膀,自顾自地说道:“我去涧里探探情况,你留下把风,如果发现可疑人物,最好别和他们正面交手,跟上去看看情况即可。” 盗圣心中暗骂,大爷的,又把我说的话忽略了! 但他也没多少怨气,毕竟和太岁相处这大半年来,基本上他每说五句话就会有一句被忽略,鉴于被忽略的频率如此之高,如今盗圣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忽略的感觉。 不等盗圣回应,太岁便将脑袋探出灌木丛,朝着山涧里扫了两眼,大概是确认附近无人,才缩身钻出灌木丛,纵身跃入涧谷。 夜已深,盗圣盯着涧口,眼睁睁地看着太岁的背影越来越远,等到那副宽厚的背影消失在黑夜的隐隐中时候,在幽深的山涧中,只能看到崩腾的河水反射出的粼粼月光。 太岁在下落的途中将身子缩成流线型,以减小急坠时发出的破风之声。 山涧相当深,太岁用了几秒钟时间才落地,在落地的瞬间,他便立即展开身子,用脚掌触碰地面,待脚下方一传来鹅卵石的触感,便再次岁缩身,就地一滚,完美化解了落地时候带来的冲势。 太岁在河滩上翻滚的时候,惊得河岸上的河卵石群轻轻作响,但崩腾的流水声将这声音完全掩住了。 趴在涧口的盗圣完全听不到太岁落地的声音,他也说不清,此刻太岁是否已经进入谷底了。 太岁扶着地面,轻手轻脚地站起来,他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确实经常有人来。 有几处滩岸上还残留着草木灰,鹅卵石群上也有一块块盆大的黑斑,那是焦痕,显然有不少人在这里点过营火。 但眼下,山涧底部除了太岁,似乎并没有其他活人,借着月光,以及河道里的反光,能将涧底的南北两端看个通透,在这里,除了太岁身后拉出的那条长长的影,再看不到第二个人影。 第一百三十三章 滑道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细细回想了一下上次探寻愁云涧的经历,并按照如今已稍微有些模糊的记忆,在脑子里绘制除了愁云涧底的详细地图。 这条山涧表面上看就是南北笔直的一条直谷,其实在两侧的山壁中,却藏着许多足够一两人并排穿越的暗洞。 这些洞口全部潜藏在山壁下的阴影里,很多都位于视觉盲角,如果不凑近山壁去找,根本发现不了它们。 三年前来的时候,太岁就觉得奇怪,那些洞口一个个幽深无比,却都没有风声从中贯出来,洞**部更是一片死寂,找不到半只活物,连蚊虫蚯蚓这一类的东西都没有。 有的,只有死气沉沉的岩石,以及难以计数的邪煞。 当时太岁带着人一个洞一个洞地找,才找到波福老司失踪前进入过的那个洞口,并在这口石洞深处找到了金背骨笏。 太岁用力回想了一下,记得那个洞口非常隐蔽,在洞口外,立有两块形态怪异的大石。 那两块石头,一块如蟒蛇侧卧,另一块,则像极了一个跪在地上的人。 记得这两块石头的陈置方式似乎很有讲究,不管你从哪个角度朝石头那边看,洞口都被它们挡得严严实实,以至于很容易认为那地方只有石头,根本没有洞。 得亏当时带来的人中,有一个擅长闻风辨势,才勉强找到那口洞的位置。 太岁便按着记忆,沿一侧山壁小心摸行,期间一直扫动视线,只想尽快找到怪石。 那两块石头也藏在山壁下的阴影里,虽然体积不小,但不细细去找,也不容易找到。 沿山壁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太岁感觉有点不对劲,按说,两块石头出现的位置应该就在山涧中段,可他现在已经走到中断了,却依然没有看到两块石头的影子。 疑归疑,太岁依然不断前行,走要再走一段,才能知道石头到底还在不在。 大约走到居中偏南的位置时,太岁身前出现了一块体积相当大的横石。 太岁起初只是觉得它看起来有些怪,但并未多想,直到越过了那块石头,他才隐约回想起,那好像是那块蛇形石头的后半截。 随后太岁便又回过身,仔细看了看地上的横石。 错不了了,这就是以前那块蛇形的卧石,只不过已经被崩碎,只有一小截尾巴还在原来的位置,其他部分都已经化作碎块散落四处。 又细细了寻了一下,才发现另一块石头也在。 这块跪立的人形石头也碎了,如今地面上只剩下一个底盘。 太岁心想,这两块石头有可能是他当初在撤离石洞的时候打碎的,那时他忙于和邪煞交手,浑身的力量都释放出来,也没留意是否崩碎了身边的石头,只记得那时候山摇地动,很多东西都被震坏了。 找到两块石头以后,太岁又跟随记忆,找到了石洞的遗址。 洞口已经被碎石和土壤完全掩埋起来了,如果不知道原本就知道山壁根部有个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到它。 太岁先是找到洞口的位置,而后用手快速掏了几下,立即将那个洞口重新发掘出来,他将一块大石拉到洞口旁,钻进洞口以后,又探出手来,将石头拉到洞前,以便将洞口严严实实地遮挡住。 当唯一的光源被遮住以后,太岁的视野中便瞬间陷入一片漆黑,直到他摸索着将气门灯点亮,周遭一下子亮了起来。 太岁之所以要回来,是因为他想起上一次进入这个洞的时候,曾在一个地窖里发现过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不是波福的,而属于一个更加年轻的人,那口天然形成的地窖非常寒冷,太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里面的温度那么低,他只记得,地窖里的尸体早已被冻透,根本没有任何腐烂的痕迹。 上一次看到这具尸体的时候,太岁只当他是误入此地的旅人,可后来太岁听说温小跳坠崖身亡的事情以后,就市场回想起尸体上的道道淤青,越想越觉得,那个人就是坠崖摔死的,而这也让他联想到了同样坠崖身亡的温小跳。 说不定,那具尸体,就是温小跳的。 想到这些以后,太岁就一直想回来看看,如今终于让他找到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与洞口相连的,就是一条相当长的坡道,这个洞非常潮,导致坡道湿滑,太岁只要站在坡面上,不用费力,身子便以越来越快的速度下滑。 上一次来的时候,太岁为了赶时间,是带着人顺坡跑下去的,但这一次,他想看一看,如果完全不发力,人究竟会顺着坡道滑向哪里。 嗤—— 脚底在坡面上滑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太岁沉着一口气,细细感知着坡道上的触感。 他渐渐有种感觉,这条坡道,好像不是自然形成的,因为坡面实在太光滑了,连一旦起伏都没有,如果是自然形成,像这种石质的长面,肯定会出现坑洼或者凸起。 顺着坡道滑行一分钟后,明显感觉到坡面出现了侧转,先前太岁是笔直下滑,可现在,他的滑动方向却转向了左前方。 太岁心中一紧,要是一直朝着这个方向移动,最后很可能直接抵达藏有尸体的地窖。 这一下,太岁越发觉得,那具尸体极可能就是温小跳。 温小跳十有八九是坠崖的时候,直接坠入了这个山洞中,随后尸体顺坡道下滑,一口气滑入了地窖里。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巧合了? 温小跳原本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结果一个不留神,坠崖摔死了,这本来就是几率极低的事件,而他坠崖以后,又好巧不巧,落入了这么个狭窄的山洞里,好巧不巧顺着山都洞里的坡道滑入了一个温度极低的地窖,又好巧不巧地被冻僵,以至于尸体一直没有腐烂。 这种概率,就好比你第一次花两块钱买彩票就中了几千万,结果你去领奖的时候,半路上又被雷给劈了。 不合常理即为妖,太岁隐隐预感,温小跳的死,绝不像长侃说得那么简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夜煞复生 - 别惹太岁 - 长侃 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太岁高举着气门灯,光线流梭,坡道两侧的石壁也变得越发粗糙起来,此时已能看大片大片的坑洼从身边一闪而过。 过了这片糙墙,就是地窖所在的区域。 没过多久,被光线照亮的石壁上就再也见不到坑洼,太岁立即打起精神,朝着前方的黑暗中张望。 有那么一瞬间,一口椭圆形的洞口忽地光线中显现出来,太岁立即纵身一跃,等落地的时候,便站在了洞口旁边的一方石台上。 太岁一直都记得地窖附近有这么一个石台,三年前,他还在这里休整过一夜。 太岁端着灯,仔细看了看地窖的入口,他稍稍琢磨了一下,觉得尸体要想顺着坡道直接滑入这个洞口,也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那只是一个概率时间,如果尸体不是竖直下滑,或者轨道稍有偏离,就会生生撞在洞口旁边的石头上,以那么快的下滑速度撞上来,百分之百要粉身碎骨。 所以说事情实在太过巧合了。 随后太岁便顺着坡道摸到了洞口跟前,这个洞很窄,上次太岁进来查看的时候着实废了一番功夫,但今天他不想再憋着身子挤进去了,直接一掌轰出去,将洞孔轰了个七零八碎。 这下用不着憋着身子往里钻了,洞口整个被破坏,整个地窖的光景都展露在眼前。 这口地窖的面积其实很小,也就是七八平的样子,太岁之所以觉得它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也是因为地窖的四面墙壁过于光滑,一看就是人为打磨过。 太岁举着灯跳进地窖,随着越来越靠近地窖的中心,太岁的眉头越皱越紧。 尸体不见了! 太岁清楚地记得,那具尸体原本就趴在整个地窖的正中间,可是现在,那里只剩下一层厚厚的蓝霜。 来到霜层出现的位置,太岁将灯放在地上,细细观察那些颜色怪异的冰霜,发现在霜层表面,有两个清晰的手印,还有膝盖和脚掌留下的印记。 细细查看过这些印记,太岁不由地心惊。 那具尸体似乎不是被人抬了出去,而是自己爬起来离开的。 他先用手掌支撑着地面跪起来,于是留下了掌印和膝印,随后双交踩着地面,站了起来,于是在膝印附近又留下了脚印。 越是深入地去想他离开时的动作,太岁就越是能够断定,温小跳的的确确是自己离开的。 难道他没死? 这个想法肯定就被太岁给否定了。 不可能,三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太岁就检查过那具尸体的情况,当时它的确死得不能再透了。 要不然就是温小跳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复活了。 但没人能确保,他复活以后,还是不是正常的人类,又或者,他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 在见到温小跳本尊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在片刻的思忖以后,太岁决定继续深入,他想,说不定温小跳并没有离开。 有一件事是必须聊一聊的,那就是,太岁无法单凭山壁下的洞口被掩埋,就断定温小跳没有离开。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他当初和邪煞交手的时候不小心掩埋了洞口了,还是温小跳走后,洞口才被掩埋了。 太岁能够清晰地记得他在地底下看到的东西,但无法记住与邪煞交手时的种种光景,毕竟当时的战斗着实过于激烈,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记住那些旁枝末节的事情。 离开地窖以后,太岁便提着灯,在坡道上越走越深,除了光线照亮的一小片区域,周边都是黑暗笼罩。 一路上,光线外除了黑色的空间,就是深灰色的石头,偶尔能看到一两具尸骸,有些事属于太岁的朋友,还有一些,属于被太岁就地格杀的邪煞。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太岁一定会将兄弟们的尸骸带出去,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风风光光地葬了,但眼下的条件恰恰不允许他这么做。 一旦海廷的人得知这里的尸体被运出去的,那么他们很快就能反应过来,是谁将这些尸体带走的,很快就会意识到,太岁极可能还活着。 辛苦兄弟们再在这儿多待一阵子了,等我计划终得实现,一定回来接你们出去。 黑暗很浓郁,路很深,两个小时之后,太岁终于抵达了洞底,这个洞穴远没有封神墓那么宏伟壮观,但当初太岁在这里遭遇的凶险,却一点都不比在封神墓里遭遇的少。 站在洞底的石厅中,太岁突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当初,他就是在这里遭遇了邪煞的袭击,那些邪煞各个强悍无匹,每一个看起来都仿佛与活人无异,每一个的身上,看不到丁点黑水。 太岁还记得,当初是一个叫王忠余的伙计从石厅中央的台子上取下了金背骨笏,至于王忠余为什么要将它取下来,又为什么要将它塞给太岁,没人能说清其中的缘由,毕竟王忠余已经死了,这一类的谜团,都随着他的尸体一起埋入大地深处,无处发掘。 似乎是处于某种强烈的感念,太岁再次来到了那座石台前。 确切地说,这应该是一方祭台,上面原本摆了一具无头那尸,听人说,那是用来献祭的人牲,头颅被献祭,只剩下那么一具断头尸身,至于它究竟是献祭给哪位神灵的,倒也无从考证。 当时,金背骨笏就被攥在尸体的手中,王忠余一将骨笏扯走,尸体便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溃烂,时至今日,太岁依然记得它溃烂时爆发出的浓烈恶臭。 那味道,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想记不住都难。 太岁正盯着石台出神,不自觉间,手上微微晃一下,就是很正常的晃动,光线顺着手上的力道,在黑暗中颤了两颤。 也就是灯光这么一颤,太岁便从余光中隐约看到,在正对石台的那面墙壁上,好像有血光乍现。 他立即高举着灯光,让光线能够结实地打在那面墙壁上。 借着光,就见石壁上有一行血色的大字。 夜煞复生,苍生寂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山涧上的红裙子 - 别惹太岁 - 长侃 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面墙上干干净净,根本没有文字。 太岁凑到墙根前细看,发现这行字好像是用手指写上去的,字迹绝对算不上工整,但颜色非常鲜亮。 凑上前嗅一嗅文字上的味道。 是血腥味儿,很浓的血腥味儿。 这股味道让太岁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些字迹好像是刚刚写上去的一样,可血迹又的的确确已经干涸了很久。 沉思良久,太岁实在看不穿这些字迹里的门道,于是用指甲盖将一点血渣刮下来,封存在小纸包里,找机会再好好研究。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这些血字究竟是谁写下的,但太岁觉得,这行字,和尸体的消失,其间必然有着某种身后联系。 也就在太岁收集好漆末,打算离开这个地下大洞窟的时候,在山涧上方,盗圣也发现了一些异常。 当时盗圣正半躺半坐地倚靠在一棵矮树上,眼睛盯着山涧上方的黑暗出神。 对于太岁交托给他的任务,他顶多也就是应付一下,因为他觉得这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人来,原因很简单,就连咱们这位强悍到不可一世的太岁都在这里着了道儿,海廷哪里还敢派人过来? 但就在盗圣迷迷糊糊地望着夜空和黑林子间的交界线,慢慢要睡过去的时候,忽听林子边缘传来一阵怪异的噪。 呼——哒——呼——哒—— 那声音怪得很,有点像拉扯破风箱的动静,但又有点像衣服在风中摇摆时发出的猎猎声响。 盗圣竖起耳朵仔细辨认了一下,实在辨别不出那到底是个什么动静,只是清晰地感觉到,那声音正离山涧口越来越近。 他小心翼翼地脑袋凑到灌木丛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起先只能看到黑暗中隐隐约约显现出一抹胭脂红似的光晕,过了好一阵他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循风飞过来的女子。 距离终究是远了些,盗圣也看不清那女人的长相,只能看出她穿着一身很长的红裙,红的像火,裙上还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不对,这光晕不是从裙子上散发出来的,而是从女人的身上,因为盗圣清楚地看到,她的脸上也散发着光,但这道光的颜色,如同她的皮肤一样白皙。 这女人应该是不会飞的,她在飘过山涧的时候,时不时向外探一下手,盗圣觉得她手里可能有一条深颜色的带子或者长鞭,那怪异的声音,就是她挥动那东西的时候发出来的。 盗圣看到了女子,女子却没有看到盗圣,她依旧盈着身形,在山涧上空快速飞驰。 起先是从南朝北飞,后来又顺着山涧的北头往南飞,来来回回好几次。 盗圣渐渐看出,这女子似乎实在山涧里寻找什么,她的脸一直低着,视线俯视山涧的底部,看样子,她的视力极好,一眼就能看到山涧底部的所有光景。 前后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女人忽地幽幽叹一口气,又扬动着手臂,飘向了视线无法企及的远方。 她那声叹息声其实十分响亮,仿佛刻意想让什么人听到她在叹气一样。 这女人实在是怪异无比,盗圣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脑子里一团浆糊,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女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太岁再次猫着身子,钻进了盗圣藏身的这片灌木。 盗圣将之前出现在山涧上的女人细细向太岁描绘了一下,太岁也是一脸懵神的样子,他也说不清,那女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虽说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女人十有**就是来寻找太岁的踪迹,可她的举动实在太怪异了。 先不说那一声十分刻意的叹息,最让人觉得怪异的是,这女人根本不是驭气师,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个遗人。 没错,驭气师在施展功法的时候,大多会周身冒光,但盗圣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女人绝对绝对,不可能是驭气师,因为她在空中飘动的时候,没有调动灵气。 像太岁和盗圣这样的老派修行者,一眼就能看出驭气师有没有调动灵气,毕竟那些所谓的灵气中,都带着非常容易辨认的特殊炁场。 既然女人不是驭气师,又有着能够在空中飘荡的特殊本领,那她只能是遗人出身,太岁和盗圣都知道,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遗人,也保留了很多三百年前的老传承。 也就是说,海廷没有派人来寻找太岁,反倒是遗人派出人来了。 这完全说不过去啊。 太岁和遗人向来没有任何来往,遗人寻他做什么。 盗圣说,既然对方是个遗人,不如先找到她,也算是和遗人接个头。 但由于对方目的不明,太岁在沉思片刻之后,便否定了这个提议。 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按部就班地与遗人接触吧。 趁着夜色还没黑透,太岁和盗圣便回到了大路上,这一趟他们足足去了四五个小时,却并未引起大多数人的怀疑。 守卫们自然不知道他们的行踪,还以为他们一直待在马车里,冷月虽然知道他们两个在密谋什么,但由于太岁和盗圣一家住在一起,所以冷月也无法知道他后半夜都做了什么。 唯一一个清醒地知道太岁和盗圣究竟在密谋什么的人,只有李彩儿,至于盗圣的大儿子大头,七八点钟就睡下了,只顾着梦里的世界,对于外面发生的事,自然也是不关心的。 太岁和盗圣钻回马车里的时候,李彩儿正抱着不足周岁的小儿子,轻轻唱着歌谣,见到盗圣他们回来,便礼貌性地笑了笑。 如今每到夜晚,李彩儿的样子还是有些怪异,你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怪,就是觉得她好像很虚弱,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有种怪异的空洞。 太岁还了李彩儿一个笑脸,又看了眼她怀里的小儿子,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当初太岁来这儿与盗圣一家同住,打得是帮李彩儿照顾小婴儿的旗号,可后来太岁才发现,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的,照顾孩子,哪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别说照顾了,就是让他抱起孩子,他都会紧张得浑身僵硬。百度一下“别惹太岁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三十六章 若即若离 - 别惹太岁 - 长侃 每次李彩儿只要一把小家伙塞在太岁怀里,太岁就像是被冻僵了一样,一动不敢动。 他总觉得,这么小的婴儿,好像连骨头都是软的,只要稍微动一动,都有可能伤到他,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保持不动。 太岁保孩子,不但不敢动,还浑身上下冒冷汗,平日里的自信荡然无存。 虽说不敢抱孩子,但帮孩子把把脉,看看病,这种事太岁倒也能手到擒来。 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等大亮,队伍便再次开拔。 旅途相当漫长,无聊的时候,太岁和盗圣只能靠闲扯淡来打发时间,最近这段时间太岁不敢一直待在冷月身边,因为冷月好像已经预感到,太岁很快就要和她分离,时常发点小脾气,虽说从不直接发在太岁身上,但总归是拉着一张脸,让太岁避之不及。 直到现在,冷月依旧称太岁作“先生”,两人的关系也依然保持在互相尊重,却绝不越雷池一步的状态,谁也没去捅破那道窗户纸。 就连小火柴都能看出来,他们两个是互相喜欢的,可太岁端着,冷月矜持,两人都这么僵持着,实在让人心急。 李彩儿曾受盗圣委托去问询冷月,既然全身心都扑在她的盖先生身上了,为什么不把话说透,把关系确立起来呢。 冷月说,她毕竟是个女儿家家,这种事,怎么能让一个女子先开口。 盗圣也曾怂恿太岁,既然喜欢人家,那就大胆地说出来呗,反正人家又不会拒绝你。 太岁的理由就值得好好掂量一下了。 太岁说,他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会如何,成功还好,不成功,可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现在和冷月确立关系,只能拖累了冷月,如果以后他真的死了,冷月心里装着他,怕是再无法装下另一个人,他希望冷月找到更好的归属。 盗圣见说不动太岁,也只能作罢。 其实冷月不愿意先开口,还有另一重原因——冷无双。 她也知道,无双这丫头对太岁可能是有点好感的,如果她主动开口确立关系,无双说不好会怨她,这个锅,还是得由太岁来背。 这种想法确实看似自私,但也着实没别的办法,毕竟冷无双是冷月最亲的亲人,她绝对不想和这位亲妹妹反目成仇。 总之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也不单单是你情我愿就能立即修得正果的。 这一路走来,太岁不是和盗圣聊天打屁,就是研究他收集来的那些红色粉末,很少和冷月产生什么交集,冷月心里不舒服,却不说出来,就在这么一直闷着。 一直到队伍马上就要进入冻岭地界的时候,冷月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 那天下午,队伍在进入冻岭之前进行最后一次休整,太岁正坐在马车上出神,还没到晚上,太岁找不到由头去盗圣一家的马车上去,只能在冷月的车子上坐着。 整整一个上午,冷月都在车子里待着,完全没有出来和太岁闲谈的意思,太岁知道,离冷家越近,冷月对他的意见就越大,他也不敢主动去招惹冷月,就由着她这么闷着。 可让太岁没想到的是,正当他对着天空想入非非的时候,一只柔软的手臂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太岁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冷月的手臂。 他转过头,望向车帘,就见冷月扶着他的肩膀,从帘子里钻了出来。 冷月一看到太岁,便一改这一路上沉闷表情,冲太岁露出一抹很甜的笑容。 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太岁,在那一刻竟显得有些拘谨,他只是下意识地还了个笑脸,笑容颇为僵硬。 冷月倚着太岁坐下,轻盈地说:“盖先生,虽然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但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做。” 太岁抿了抿嘴,没做语言上的回应。 冷月接着问:“能告诉我,那究竟是一件怎样的事情么?” 为了问出这个问题,冷月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但她把大部分力气都放在了逼着自己把该说的话说出来,语气则变得有些磕磕绊绊。 太岁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现在要不要告诉你,等见到冷无心再说吧,如果他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有些事,就算我想瞒你,也是瞒不住的。” 这番话说下来,也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冷月也清晰地感觉到,太岁似乎极力想要隐瞒什么,但仿佛又想要在下一瞬间向她坦白什么。 她猜不透太岁的心思,只是觉得太岁此刻的心境也十分复杂。 原本冷月想问太岁,是不是如果那件事不做完,太岁就没时间考虑男婚女嫁这一类的琐事。 但话到嘴边,冷月终究还是羞于将“男婚女嫁”这样的话说出来,在片刻的沉吟之后,她只是对太岁说:“没关系的,你尽可以去忙,我等着你。” 太岁只是愣愣地盯着前方,一语不发。 他想说,自己不想拖累冷月,可又怕万一这话说出口,两人就彻底没机会,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冷月不需要太岁给她什么承诺,因为她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时候,心中就有了决定。 她伸出双臂,在太岁的腰间轻柔地抱了一下,而后便快速缩回了车帐里。 待冷月离开后,太岁吐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浊气,陷入长久的沉思。 直到盗圣匆匆赶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盗圣慌慌张张地冲到太岁跟前,他明明就是从自己的马车跟前跑过来的,两车相距还不到十米,可此时的盗圣却气喘吁吁:“我……我弄清楚了!” 这家伙喘得厉害,只是因为紧张。 太岁眉头一蹙:“你弄清楚什么了?” 盗圣用非常急躁的语气嚷嚷道:“我知道你弄回来的那些血粉是什么东西了,那是尸血,邪尸身上的血,刚才我将血粉溶开,灌进了一直野兔嘴巴里,你猜怎么找,那只兔子没几分钟就尸变了!” 太岁又不是没有见过邪尸,连邪尸中最为凶猛的尸魃都不是他的对手,单单是几钱尸血干涸而成的粉末又有什么好忌惮的。 可看盗圣的样子,这些粉末好像又非同小可。百度一下“别惹太岁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化骨 - 别惹太岁 - 长侃 盗圣探手从腰间一搂,就将一只灰褐色的野兔抓了出来。 之前太岁就见他腰里别着东西,没想到是只兔子。 盗圣举着兔子对太岁嚷:“你看,这兔子已经尸变了,可看上去和平常的兔子没两样。” 太岁细看他手里的兔子,的确,这只兔子看起来安安静静,而且怎么看,都和普通的兔子没什么差别。 接着,太岁便迅速将兔子的脑袋向上一翻,他用手捏住了兔子的腮帮,不知道是不是这道手法起了什么作用,那兔子立即翻起了白眼。 太岁这才发现,兔子的眼睛只是眼睑平时挡不住的部分很正常,但凡是只有用力翻动眼球才能看到的部分,都变成了一种晶莹剔透的黑色。 “这种尸变症状非常特殊,”盗圣激动地说道:“凡不化骨尸毒催生出的邪尸,都是这个样子,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异常,只在一些不易察觉的部位出现尸变症状。” 太岁记得盗圣曾说过,不化骨这东西,表面上看起来确实与寻常人无异,他们能够混在人堆人,而不被辨认出来。 怪不得盗圣这么紧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化骨危害比尸魃更大,他们可以潜伏在人群中,制造出无数表面上与常人无异的邪尸,只是不知道,这些邪尸的行为是否也和常人差不多。 不用太岁开口,盗圣就说:“但凡被不化骨转化的邪尸,全都受不化骨的操纵,如果不化骨让他们以正常人的姿态生活,他们就会按部就班过着正常的日子,有些人被转化为邪尸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转化了,只有不化骨让他们爆发凶性的时候,他们才会爆发凶性。” 太岁眉头紧蹙:“夜煞复生,苍生寂灭,原来是这个意思。不好,这只不化骨不知道已经出现了多少个年头,估计现在已经有相当多的人被它转化了。” 盗圣也十分焦躁:“这只不化骨看来相当狡猾,这么多年了,从没听说过西贺州有闹邪尸的传闻。” 太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咱们平时说的邪煞,会不会,就是不化骨转化出来的邪尸?” 这话一出口,太岁就觉得不太对,邪煞的模样大异常人,不太可能是不化骨转化来的。 盗圣也是立即摇头:“不可能,不化骨转化出来的东西,可不会变成那番模样。” 太岁问:“这种转化是可逆的吗,比如,杀了不化骨,这些被转化的人,会不会恢复成以往的样子?” 盗圣依旧摇头:“不会,一朝被转化,终生是邪尸,让他们解脱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将其镇杀。” 太岁的眉头已经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不化骨这东西危险甚广,如果不赶快将其干掉,假以时日,整个西贺州都会沦陷。 想到这儿,太岁顿时一阵心烦。 他原本计划是联合遗人,干翻海廷,可是遗人还没联系上,就发现这世上有七座他必须探寻的大墓,还没等找到第二座墓,都莫名其妙蹦出这么个不化骨来。 关键太岁有种预感,这只不化骨,很可能就是三年前坠崖丧命的温小跳。 不化骨、七座大墓、遗人、海廷,还有潜伏在海廷背后的那股黑暗力量。 这些东西似乎无法用一条简单的逻辑线贯穿起来,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岁总有种感觉,这些元素之间,似乎都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这种感觉非常强烈,仿佛他原本就知道那种联系究竟是什么,但记忆莫名出现缺失,又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盗圣见太岁陷入沉思,便吆喝一声:“你怎么晃神了?快想个办法呀!” 太岁稍作沉思,说道:“冷无心手底下有个相当不错情报部队,既然咱们到了他的底盘,那就借助他的力量,找一找那只不化骨吧。这种事你急也没用,眼下,咱们还是不要放出风声去,以免打草惊蛇,你也说了,那只不化骨相当狡猾,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说不定都会惊到它。” 盗圣叹了口气:“唉,我发现你有的时候是真能沉得住气,眼下这事儿,可是一天都不能耽搁。” “不会耽搁太久的,咱们马上就要进入冷家地界的,以我对冷无心的了解,咱们步入冷家的第一天,他就会来找咱们。” “你和那个冷无心,很熟么?” “算是世交吧,一百年前小龙潭落难,冷家曾帮过我们,后来冷家崛起,不少人视他们为眼中钉,我为了报恩,曾做过冷无心的影守,一直到冷家度过那场危机,我才离开。” 盗圣不由咋舌:“那你们这交情还真不一般,这得是过命的程度了吧。” “差不多吧。”太岁望着远处的山谷,幽幽吐了口浊气。 盗圣自去处理兔尸,这东西处理起来破有点麻烦,必须先把脑袋剁了,然后再用一把猛火,将脑袋和身子一起烧个干净,不能留下半点残骸。 太岁则坐在马车上安静地等着,果然,没过一分钟功夫,冷月就从车帐里探出头来:“盖先生,你还给我家曾祖做过影守,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呢?” 太岁只是笑笑,并未作答。 虽说太岁心里也清楚,一旦冷无心认出他来,冷月很快就会知道他的身份,但在此之前,他不想多说什么。 太岁自然不想让冷月知道他是谁,因为那就意味着,冷月掌握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秘密,知道它的人,都要面临极大的风险。 太岁不怕盗圣知道这个秘密,是因为盗圣足够强大,但冷月终究是不同的。 二十分钟后,队伍开跋,太岁依旧赶着马车,冷月则再次藏回了车帐里。 要知道,冷家wai wei可是聚集了不少前来登亲的公子哥,要是让他们看到冷月,必然又是一番麻烦。 不是冷月有麻烦,而是他们有麻烦,毕竟,太岁也在。 队伍一进入冷家地界,冷月就开始担心起来,可出乎预料的,住在街巷里的公子哥们并没有跑来骚扰。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太岁在打造马车的时候,没有在车辙上刻下“冷”字,为的就是不让这帮上门提亲的人知道冷月回来了,省得他们再跑来招惹冷月。 为什么太岁知道有人缠着冷家提亲? 是盗圣告诉他的,上次盗圣来冷家帮他送信的时候,就打听到冷家周边有很多觊觎冷月的公子哥儿,他觉得这事儿很严重,绝不能瞒着太岁,于是就把实情说了。22百度一下“别惹太岁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冷竞 - 别惹太岁 - 长侃 直到马车停在冷家门前,冷月在太岁的搀扶下下了车,驻守在当地的公子哥们才得到消息。 不过在这个时候得知冷月回家的消息,已经晚大劲了,等他们决定到冷家堵门的时候,冷月的队伍已经进入冷家大院,那扇每隔好几天才打开一次的豹钉红门,再一次关上了。 多少年没来冷家了,太岁发现,这座庞大的院落还是他印象中的样子,到处都散发着一股精致的铜臭味儿。 这院子里的光景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金雕玉砌,到处都能看到土豪金和玉器的光泽。 在太岁眼里,玉器原本是非常高贵的东西,和大面积的黄金凑在一起,颇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盗圣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第二次见到这金玉两色的院落,竟下意识地低吟起来:“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太岁当时就惊了:“你还会作诗?” 盗圣一听,哟这是夸我呢,赶紧舔着个大脸应道:“拙作而已。” 那一刻,盗圣绝然是文抄公附体,而且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那种。 太岁先是竖起大拇指,本来想要夸赞两句,毕竟刚才的诗句着实精致,而且隐隐然还有种让人忧愁的气质,极能打动人,但没能夸赞的话说出口,太岁就意识到了问题:“不对啊,你平时写个日记都一片一片的错别字,怎么可能会作诗呢?这是你从你们这个世界抄来的吧?” 盗圣很崩溃,非常崩溃。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想在太岁面前装个叉,都是没等到装实诚,就逼格尽碎。 太岁绝对是他的克星错不了了,以后他再想装叉,还是得趁着太岁不在的时候,在太岁面前装,风险过高。 就在这时,一个面目看似中正中年人从内院走了出来,放眼整个冷家,太岁只是和冷无心比较熟,其他人大多只是面熟,但并不认识。 太岁细细看了看眼前这个中年男,发现他修了眉毛,刻意让眉型变得笔直干脆,笑容显然也是练过的,唇齿微张,露出一排干净的牙齿。 再看他的穿着打扮,看似低调朴素,但一身长袍,一看就是精工细作,连点多余的褶皱都没有,腰带看来也是特制的,针线功夫非常精湛,粗细也干刚好,不至于太细,以至于让腰间的衣服形成多余的褶子,也不算太粗,以至于破坏整个装束的格调。 他佩在腰间的玉佩,也是精调细做,价值连城。 偏近后腰的位置带着标榜驭气师等级的腰牌,看玄镇的数量,估计得有三四百,放在驭气师那个世界里,这家伙也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单单是快速扫了这么几眼,太岁便立即断定,此人乃实打实的沽名钓玉之徒。 关键他还不明着沽名钓誉,非得做出一副淡然随性的样子,实在是欠打。 冷月一看到来人,便立即露出了笑容:“大伯!” 哦,这人就是冷竞啊。 说真的,本来太岁对冷竞还多少有点期待,可真的见到其人,却大失所望。 看样子,冷家果然应该交给冷月全权管理,什么冷竞冷度,哪凉快哪呆着去。 冷月还是单纯,她太信任冷竞这位大伯,一经见面,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了对方身上,可冷竞却时不时打量冷月身边的人,他的视线在诸人身上扫了几圈之前,就落在了太岁身上。 没办法,太岁的身子大,目标明显,加上相貌和气质都非同寻常,也着实容易引人注目。 冷竞看到太岁的时候,先是流露出一种想要交好的眼神,但当他将视线落在太岁的腰带上以后,表情渐渐犹豫起来。 大概冷竞也说不清楚,太岁究竟是什么样的修为出身,也说不清,该不该和太岁套近乎。 但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在和冷月寒暄片刻之后,便将视线落在了太岁身上,嘴上却问冷月:“常听人提起一位盖先生,也不知哪位才是?” 冷月多长时间没和冷家联络过了,你怎么知道她身边有一位“盖先生”? 太岁一想就明白,这自然是有人在冷月身边埋了眼线,而那位眼线不是别人,正是欧阳医生。 欧阳没有恶意,她时常和冷竞联络的原因,只是随时报告云泽湖园区那边的情况,以便让冷竞更容易判断该用什么样的手段帮助冷月,保护冷月。 也就是欧阳写报告信的时候提到了自己,冷竞才知道自己的存在。 只不过欧阳自己都不知道,她只不过是冷竞放在冷月身边的一只眼睛而已,冷竞之所以这么做,说白了,还是怕冷月坐大,像他这种人,怕是最擅长怀疑身边的人。 毕竟一个自身演技很高的人,很容易认为身边的人也喜欢演戏,冷竞看谁,都是一副表面忠诚,背地奸佞的戏精德行。 冷月十分自然地将手摆向了太岁,介绍道:“这位就是盖先生。” 冷竞总算确定了太岁的身份,立即伸出两只手快步走了过来:“这段时间,我们家冷月多亏盖先生照顾了,回头一定要好好请先生吃顿酒,咱们也好借着酒兴,唠唠家常。” 看他那副无比亲昵的样子,好像太岁以前经常和他唠家常似的。 太岁实在不擅长在这种人面前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感,只能强行扭出一抹笑意,冲冷竞点了点头。 冷竞也算是个人精了,他一看太岁的表情不太自然,就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自己也说不出是怎样一种不舒服法,就是两腿发麻,有点想下跪。 太岁虽然完全收拢了威势,可他那一身站在人类顶点的气质依然给人十分强势的感觉,冷竞自己都不知道,在和太岁握手的一刹那,他那股做作的,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就已经彻底崩溃了,此时两人站在一起,他活像一个卑躬屈膝的下人。 只不过在场人都早已习惯了别人在太岁面前这副样子,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冷竞的官家木大有从内院出来,远远看到躬起身子的冷竞,心中顿时一颤。 此时站在大老爷对面的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大老爷是这么一副颤颤巍巍的模样?22百度一下“别惹太岁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心叵测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因为要故作和善,所以多少会有些不自然,但他仅仅是不自然而已,冷竞那才是真局促。 最让木大有惊奇的是,其他人看到冷竞那副颤颤巍巍的样子,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平静自然。 当时木大有断定,此时站在冷竞面前的人,一定有着极高的身份,不是海廷来的高官,就是哪里的皇亲国戚。 三荒九州,大部分皇亲木大有都见过,并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那么他只能是海廷来的官员了。 怎么,难不成,大老爷和冷月也和海廷搅在了一起么? 木大有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厌恶。 他讨厌冷度,就是因为冷度总和海廷纠缠不清,没想到,就连他一直不太看好的大老爷,也和海廷搅上了关系,他只是冷竞一直想和海廷拉上关系,但没想到真能成功。 没错,木大有就是不太看好冷竞,因为冷竞的人品不怎行,但那又有什么办法,自大木有进入冷家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冷竞的贴身书童,一生都要效忠冷竞,对于自己的人生,木大有没有选择权,他只能逆来顺受。 就在这时,木大有感觉到了一双奇怪的目光,他蹙了蹙眉,循着感觉去张望,立即就发现,在不远的地方,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忽闪着一对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 起初他还觉得,小丫头十分可爱,可很快,他又发现,在这小丫头的眼睛里,笼罩着一种怪异的阴霾,越看越觉得瘆的慌。 小火柴盯着木大有看了一会儿,然后拉了拉身边的冷无双:“无双姐,那个人是谁?” 木大有的特质是听觉极其灵敏,小火柴的声音虽不大,他却依然听得清清楚楚,见冷无双马上就要将视线转过来,他知道,再不上前招呼,弄不好好被定个失礼的罪名。 于是木大有立即满脸带笑地凑了上去:“恭迎大小姐,恭迎二小姐,哎呀,两位小姐可算回来了,可让我们大老爷好想啊。” 这家伙面儿上表现出的样子,和心里的真实光景完全不一样,也是个实打实的戏精。 只不过他生性耿直厚道,只是受环境制约,才必须每日扮出一副八面玲珑的样子。 太岁听到有人说话,便朝着木大有扫了一眼。 单这么一扫,木大有的平生事迹便统统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在长侃原有的设定中,木大有的身世背景很复杂,甚至说杂乱也不为过,这让太岁有种感觉,这个叫木大有的角色,好像是长侃硬生生凑出来的一样,他原本想将木大有设计成一个多面化的角色,但由于笔力有限,最后弄成了四不像,那些复杂的身世背景,也几乎对这个世界的走向,以及木大有的命运走向全无用处。 但在这些乱七八糟的设定中,太岁至少看到了两点。 第一,木大有是个好人。 第二,他曾作为非常关键的配角,在温小跳身边活动一段时间,而他与温小跳结识,并成为知交的关键节点,就是大盐城的食尸鬼事件。 原设定中,大盐城就在今明两年的时间里出现了怪事,传言称有一群食尸鬼在大盐城似乎作乱,这些东西非人非鬼,却以活人为食,当地人曾组织过警卫去搜捕它们,可派出去的警卫全都没了踪影,因为警力的欠缺,当地甚至只能雇佣一些壮丁来维持城治安。 起初冷家并不知道大盐城闹食尸鬼的事,直到有人举报称,大盐城的城主吃空饷,冷大家才派木大有过去查探情况,而木大有又恰好和受师命前往大盐城调查食尸鬼事件的温小跳,两人一见如故,成为知交,并联手平顶了在当地闹事的食尸鬼。 后来也是有了这层关系,温小跳在冷月身边做侍卫的时候,没少受木大有照顾。 太岁盯着木大有看的时候,眼神十分专注,让木大有感觉到了相当强的压力,但木大有依旧只能强作笑脸,一一向比自己地位高的人请过安之后,才凑到冷竞身旁说道:“老家主最近老师念着大小姐,要是再不让大小姐过去,怕是马上就要发火了。” 冷竞这才松开太岁的手,赶忙招呼冷月:“你们快去找老太爷吧,唉,自从你离家老太爷就开始每天每夜的念叨你,你再不过去探望他老人家,他就要积思成疾了。” 冷月早就想去见见老太爷了,怎奈她这位大伯一直拉着盖先生的手不放,她想走都走不了。 得冷竞这么一说,冷月自然没二话,立即带着大家越过前院,朝内院走,太岁也终于得以摆脱冷竞。 待冷月的队队伍走远,冷竞才低声问木大有:“冷度那边什么反应,打听过了么?” 木大有发现,太岁走远以后,冷竞又恢复了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腰背都渐渐挺直了。 木大有立即回应:“冷度那边应该已得到大小姐回来的消息,不过暂时没什么动静,不知道在憋什么幺蛾子呢。” 冷竞点了点头:“咱们就先不趟这趟浑水了,走,我带你去养心阁听曲子去。” 木大有担忧道:“冷度怕是很快就要向大小姐出手啊,大小姐毕竟是咱们这条阵线上的人,老爷该帮,还是要帮的。” 冷竞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点我了?” 木大有立即脑袋一缩,朝冷竞拱手作揖。 冷竞对木大有的举措十分满意,便也不再追究。 说来,冷竞的确不打算在冷度行动之初给冷月提供任何帮助,因为他觉得,冷月现在势头好像有点太盛了,实在应该打压打压,依然是自己人,由他冷竞出手打压,自然是不合适的,所以这种事还是让冷度来做吧。 等到冷月被压得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自然会向他这个大伯求援,到时候他再出手,不但可以赢得冷月的好感,还能让冷月身边的人明白,冷月解决不了的事,放在他冷竞眼里,不过是小菜一碟。 既讨好了冷月,还收服了冷月手底下的人,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22百度一下“别惹太岁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章 大宅 - 别惹太岁 - 长侃 冷竞觉得,冷月能在云泽湖园区击败冷度,那主要还是还是冷度的势力没有根植在园区里,她能打出一场漂亮仗,也不过是因为敌人不够强大而已。 可这里是冷家地界,各方势力在这里盘根错节,冷度的大部分底蕴也都根植在冻领一带,冷月想要在这里战胜冷度,那是一万个不可能。 只不过,冷竞不知道弥远被杀的事,也不知道,冷月可不仅仅是打了一场漂亮仗而已,而是将整个云泽湖园区都攥入了自己的手中。 自冷家站在世界工业体系的顶点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冷家名下的园区,能够完全被某一方势力所掌控。 冷竞更不知道,在他和木大有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正躲在假山后冷冷地盯着他。 他的一言一行,都被那双眼睛,那双耳朵记了下来。 此时躲在假山后的人就是苏木,他经受过太岁的严格训练,又跟着盗圣学过潜行隐匿的技巧,即便修为比冷竞低了点儿,冷竞也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冷竞更不可能知道,在冷月抵达冷家大院的同时,以裘天生为首的情报部队也正朝着冻岭前进,估计再过三四天,他们就该到了。 这一次,太岁没有将情报部队全部调集来,只调集了十几个好手。 别看人少,这十几个人,就足以为太岁掀起狂风巨浪。 冷家,马上就要变天了。 只可惜,这件事只有太岁知道,其他人全部被蒙在鼓里。 太岁跟在冷月身后穿越了大半个院落,最后来到了一座规模相当巨大的宅子前。 这栋宅的宅门比冷家大院的院门还要宽敞,放眼望去,楼体上随处可见用来镶嵌的金银玉器。 太岁不由地在心里吐槽,多少年没见了,老不死的还是这么爱显,记得他以前来冷家的,这座主宅的规模还没有这么宏大,显然是近年又经历了扩建。 冷月摇动着宅门上的铜铃,古朴的八角铃顿时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声音。 看到那枚颤颤悠悠的铃,太岁便忍不住笑了,这枚铃铛,还是他送给冷无心的,当初他告诉冷无心,如果遇到危险,就立即摇铃,他会在第一时间回到了冷无心身边。 没想到,离开冷无心这么多年,这老头竟然将他送的铃装在了门上。 与那些金银玉器相比,这枚早已微微生锈的铜铃看起来似乎有些单薄,但又像是荤腥之中一点素,又有种格外超凡脱俗的气质。 随着铜铃声渐渐远播,一个妆容精致的丫鬟从门里探出头来,一看来人是冷月,便立即撑开门,走到门外来,无声地向众人行过礼,并引众人进门。 这丫鬟应该是个哑巴。 在冷无心身边,有很多像她这种十七八岁的丫鬟,这些丫鬟不是笼就是哑,平日里冷无心对她们极好,但绝不允许她们识字。 至于冷无心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岁也是心知肚明。 这老不死的,平生多疑,能信任的人实在没几个,尤其是这些天天跟在他身边的丫鬟,他更是信不过。 不过冷无心之所以多疑,也是没办法的事,早年间他曾被最亲的亲人背叛过,要不是太岁的师父出手相救,怕是当时就没命了,从此以后,他就渐渐变得不敢敞开胸襟,能够信任的人,也越来越少。 进了那巨大而空旷的屋子,盗圣便不由地蹙眉:“这个地方的空间利用率有点低啊。” 屋子里只摆着几张桌椅,在主座附近铺一张大毯子,除此之外,就是几口用来装点的冰玉瓶子,对于一个面积足有四五百平,高度足有六七米的大空间来说,这点摆设,确实太少了。 冷月解释道:“这间屋子不但是我曾祖的会客厅,也是练功房,自然还是宽敞些的好。” 盗圣点点头:“那还说得过去。” 大概是因为屋子空旷的远古,冷月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甚至传到了里屋。 进门报信的丫鬟还没等冲进里屋,庞成便从中走了出来。 今天早上,冷家的小公子们一下早课,庞成就跑来找冷无心下棋了,两人的棋艺都是拔尖的水准,一旦杀起来,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一盘棋从早上下到快中午的,还没分出个高下来,以至于庞成到现在都没走。 下棋这件事,实在有点费神,他也是为了清清脑子,所以才特意借着冷月的由头跑出来观望。 庞成一见到冷月,便兴奋地招手:“大小姐可回来了,老爷都想你想疯了,哟,二小姐也来了,快快快,快进来!” 众人立即加快了脚步,可还没等走多远,就听里屋传来一个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冷月,你带盖先生进来见我,其他人先去喝口莲子冰茶吧,庞成你立即着人去给他们做些来。” 庞成一愣。 怎么个意思,听老太爷这说辞,是不打算让其他人进屋啊。 老头子单独见冷月,不是什么稀奇事,可他这次却让一个姓盖的外人跟着冷月一起进屋,这就有点不同寻常的。 庞成在人群中一掠眼,立即就认出太岁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盖先生。 这是庞成第一次亲眼见到太岁,但他隐隐觉得,这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看着既面生,又眼熟,那感觉,真是怪到极点。 老家主发了话,其他人就算心里有点疑问,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冷无双引着大家到大厅落座,冷月则和太岁一起来到了里屋门口。 两人从庞成身边走过的时候,庞成忍不住问了太岁一句:“这位壮士,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太岁就乐了:“当然是见过的,就算没见过真人,庞先生一定也见过我的画像,听说,冷家的细作,向来画工不错。” 庞成心中急颤,这人怎么知道我们差人画了他的画像! 太岁当然知道,上次冷无心派去的信使是冷家情报社的人,也知道冷无心专程派这么个人过去,就是想给“盖先生”画个相,更知道,冷无心执着于和他见面,十有八九是猜出了他的身份。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一章 落子无悔 - 别惹太岁 - 长侃 当初太岁之所以明知道那个信使是冷家的细作,但还是放他走,就是想让冷无心看到自己的画像之后,意识到自己绝不是冷无心认识的人,没想到弄巧成拙,最后还是被冷无心给识破了。 这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冷无心对他太熟悉了。 没等庞成说什么,冷无心又在屋里吆喝一声:“怎么这么慢啊。” 冷月不由一笑,立即带着太岁进了屋。 庞成看到冷月的笑容,心头又是一颤。 这还是他熟知的那个大小姐的么,在他的印象里,大小姐几乎是从来不笑的,就算笑,也只是敷衍地做做样子,却从未见她笑得这么甜。 虽说庞成见过冷月满脸带笑的画像,但画像总归还是空洞了些,很难显现出冷月那干净中隐隐透着半分妩媚的神韵。 “庞先生,把门关上吧。” 冷月和太岁刚一进门,冷无心就在屋子里喊了一声。 庞成茫茫然关上了门,才反应过来,老太爷竟然没有叫他一起进去。 这事儿有点奇怪啊! 接着又听冷无心在屋子里头喊:“你也去喝碗冰茶吧。” 这就是明摆着要让庞成离远点,不让他听到屋子里接下来要进行的对话。 庞成心中虽疑,但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只能乖乖去厨房催促冰茶去了。 这间大宅的里屋,就是冷无心的卧房,他的卧房结构向来很复杂,不就是个睡觉的地方,还要分前厅后厅,前厅摆着几张桌椅,遍地都是各种功法典籍和稀奇古玩。 这个年代的人根本不懂得如何享受生活,感受生活,他们玩的古玩,都是一些金银器具,反正只要沾金带银,最好再来点儿玉,他们就觉得是好东西,冷无心也免不了这样的俗套。 穿过前厅,才是冷无心落塌的地方。 太岁随着冷月进入后厅的时候,冷无心的心思依旧在那半部棋局上,他也不抬头,只是盯着期盼说:“盖先生也懂棋么?” 太岁心里一阵无奈,你既然都察觉到我的身份了,直接问我是不是太岁不久完了,还在我跟前玩玄的。 我还不知道你! 鉴于冷月在场,太岁也不好意思戳破冷无心的面皮,只能憋着笑,应声道:“略懂。” 冷无心心中微微有些失望,这不是太岁原来的声音,他以前的声音特别厚,特别有磁性,现在却只剩下了磁性,却远不及当年的厚实,那时候太岁的声音,是多么让人踏实啊,只要听他说一句话,仿佛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难事了。 “盖先生可能解开这棋局?”冷无心依旧头也不抬地说。 太岁直接走到冷无心对面坐下:“我试试。” 说着,太岁看了眼身边的棋壶,见里面一水的白色,知道自己是执白子。 冷月觉得,自从她带着盖先生进入这间屋子,气氛就变得十分奇怪,不管是冷无心还是太岁,好像都在刻意压抑自己,至于他们为什么压抑,冷月也看不穿,只是觉得这两个人和平时大不一样。 太岁和冷无心旁若无人似的,很快就手执杀了起来。 刚开始,太岁的态度似乎还很认真,但很快就轻松起来。 冷无心刚开始也是一副认真的样子,但随后,他就变得越来越局促。 到后来,每一次冷无心落子之前都要琢磨很久很久,可他刚刚落下黑子,太岁便瞬间落下白子,好像完全不需要思考似的。 冷月不懂围棋,在这个年代,也没多少人懂这东西,但她知道,冷无心的棋艺放眼三荒九州都是首屈一指,也就是庞成庞先生能和他稍稍抗衡,但也是输多赢少。 可看冷无心现在的样子,那完全就是被太岁给压制住了,两人的棋艺,怕是都不在一个等级上。 啪! 太岁再次落下了白子。 冷无心突然惊叫起来:“哎呀,不对,我刚才那步不对,我要悔棋!” 太岁竟也由着他:“悔吧。” 冷无心苦思半天,重新落下黑子,太岁又是想都没想,立即下子。 啪! 这一声落棋声差点让冷无心跳起来:“不对不对,我还要悔。” 太岁一阵无奈:“别挣扎了,再怎么悔你也是输,认命吧。” 冷无心一脸烦躁:“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和我这么个老头子下棋还叫真!” 太岁再次纵容了他:“那你悔吧。” 在这之后,冷无心连续悔了三次棋,却怎么都逃不出太岁的手掌心,这要是换成别人就该放弃,可冷无心见自己已无力回天,竟顿时恼了,他一把扒住棋盘一侧,眼瞅着就要将棋盘给掀了,太岁的手却不知何时按在了棋盘另一边。 冷无心猛一发力,不但没将棋盘掀动分毫,还硌得自己手疼。 “你干什么!”冷无心终于抬起头来,怒瞪太岁。 太岁却依旧是一副平和自然的表情:“这棋盘怪值钱,摔了可惜。” “我家的棋盘,我想摔就摔。” “你自己的棋艺差,怎么还怪到棋盘上来了,多大年纪的人了,丢不丢人。” 冷月惊奇地发现,冷无心现在的样子,活脱像一个不讲理的熊孩子,他看似是生气,其实就嗔怪太岁没让着他。 一向老成持重的老太爷,今天是怎么了? 冷无心依旧冲着太岁嚷嚷:“我愿意!你能奈我何!” 太岁真的很无奈:“多少年没见你了,你这性子怎么就一点都没变呢,平时怎么着都好,就是一到下棋输了,就蛮不讲理。” 冷无心顿时愣在原地,呆呆地盯着太岁,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惊人的消息。 太岁被他给气乐了:“行了老东西,别装了,你就等着我说这句话了吧。” 冷无心再也憋不住了,脸上立即绽开了笑容:“这么说,你真的是……” 太岁点头:“我确实是。” 两人的对话让冷月一头雾水,她只能看出来,冷无心和盖先生是早就认识的,不但认识,而且关系还非同一般。 “曾爷爷,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是不是的,你早就认识盖先生吗?”冷月忍不住开口问道。 冷无心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拢,换一副更严肃的口吻对冷月说:“丫头,你不是一直想见太岁么,他现在,就在你面前。”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是 - 别惹太岁 - 长侃 冷月稍稍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冷无心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一刻,冷月整个人都懵了。 没见到盖先生的时候,她以为,盖先生一定是太岁,后来却发现不是。 可即便盖先生不是太岁,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盖先生产生了情愫。 到现在,她竟然又惊愕爹发现,盖先生,竟真的是太岁。 这一系列的感觉,就像是做过山车一样,只不过每一个阶段都是很陡很陡的急坡,压得冷月实在有些喘不过气来。 太岁轻轻将冷月拉到身边来,扶着她坐在塌沿上。 冷月缓缓转过头来,盯着太岁的眼睛问:“你真的是他?” 太岁笑了:“我是。” 冷无心插嘴问:“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不光是面相,连嗓音都变了一些,要不是你这副铁塔一样的身子没怎么改变,刚才我都差点没认出你。” 太岁叹一口气,应道:“三年前,我找到了葛家庄后人。” 冷无心顿时恍然:“他们给你整了容。哟,我一直以为,葛家庄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消失了呢,没想到还有后人存在。不过说来也是,以你的肉身强度,也就是葛家庄的人,才能能耐改变你的容貌了。可海廷为什么说,你三年前就死在愁云涧了呢?” 太岁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一阵挤压感,转头一看,就见是冷月狠狠咬在了自己的肩头。 太岁的肉身极硬,他怕硌坏了冷月的牙,只能特意将肌肉柔话。 没想到,肌肉这么一软,疼觉就爆发出来的。 原来,被人咬的感觉是这么疼,太岁当然没有喊疼,可他头上渗出的冷汗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太岁知道冷月为什么咬他,她只是气他一直掩藏身份,气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对自己坦白。 气归气,但冷月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她知道太岁这么做肯定是有苦衷的,所以在狠狠咬了一口之后,便又张开手臂,在太岁的腰上轻柔地抱了一下。 惹得冷无心顿时一阵咳嗽:“咳咳咳咳咳咳,我还在在场呢啊,你们两个搞得这么亲昵,让我这老脸往哪搁!” 太岁立即回应:“爱往哪搁往哪搁。” 冷无心正要发作,忽地又一想,就算祭上冷家的所有家业,太岁也不是他能随便招惹的,于是只能作罢。 冷月发现,冷无心在面对太岁的时候,完全没有长辈的架子,两人就像是一对关系很好的朋友,不看年纪辈分,只看臭屁相投,相处起来的样子也格外轻松。 但冷月也意识到,两人并不完全是平等相交的,在气势上,冷无心终究还是弱了太岁一头,太岁在他面前说什么都可以,但他在太岁面前,却偶尔会有些放不开。 如果没有盗圣做对比,冷月可能还看不出异常,但正是因为太岁和盗圣之间的友情是完全平等的,所以冷月才能看出冷无心在面对太岁时偶尔表选出的局促。 这时,冷无心又将话头牵到了正轨上:“海廷怎么说你死了呢,你为什么去整容,为了避开海廷吗?” 太岁看来,冷无心和冷月都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于是也不做隐瞒,将这三四年发生的事梳理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同时他也将自己计划和盘托出。 在太岁说话的时候,冷无心和冷月的表情都十分凝重,他们都知道海廷的可怕,也知道,太岁面对的这场博一何其凶险,即便是太岁,但凡一个不留神,也会粉身碎骨。 一番话说到最后,太岁嘱咐道:“不要让海廷知道,你们知道我还活着,话有点绕,但意思你们要明白。” 冷无心点头:“确实,以冷家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和海廷对抗,唉,别说冷家了,就算是你,面对海廷,也没有十成十的胜算呐。” 太岁也是面色微沉:“我倒是不忌惮海廷,我忌惮的,是那股潜伏在海廷身后的黑暗力量。不过你也不用太悲观,我现在的实力,比之三年前至少强了两成,就算海廷再培养一批星煞,倒也奈何不了我,再说我身边还有盗圣助阵。” 说着,太岁便转向了冷月:“你别看狗剩一天到晚好像五迷三道的,这家伙的实力可是相当不错,一对一地打,他能在我面前坚持一分钟不死。” 冷月颇有些惊奇:“他有这么厉害么?” 冷无心也惊道:“不愧是传说中的盗圣,着实不凡呐。” 随即冷无线便换了话头:“既然海廷培养星煞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毁灭小龙潭,那也就是说,在许多年前,海廷就将小龙潭视作眼中钉了,可他们为什么视小龙潭为眼中钉呢,按说,小龙潭和海廷之间,本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纠纷啊。” 对于此,太岁也无法给出特别精确的答案:“兴许是他们觉得,小龙潭有可能对它们造成威胁,所以才想及早铲除我们吧。现在回想一下,我师父当年的死,很可能也是海廷所为。” 冷无心只是闷闷点头,并不发表评论。 看到冷无心那副闷不做声的样子,太岁就知道,这老狐狸怕是又看到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 老狐狸不开腔,就是还没想好要不要趟这路浑水。 反倒是冷月将那个问题问了出来:“既然先生已经找到了盗圣,也探穿了云泽湖底的大墓,为何没有立即去寻找遗人,反而在云泽湖待了那么久,现在又随着我回了冷家?” 冷月想要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她想让太岁亲口说,太岁是为了她,才留下的。 可太岁竟然没听出这层意思,他只是有一说一:“日后不管是和海廷明着开战,还是和海廷暗斗,我都需要一定的工业支撑,而云泽湖园区就是不二之选,所以我必须让你将这个园区牢牢把控在手中,除了你,我不信任其他人。” 这不是冷月想要的答案,但好在太岁的话还算动听,冷月听着心里高兴,也没计较什么。 而后太岁又对冷无心说:“冷家对我来说也十分重要,它将是我在驭气师体系里的一大据点。” 没想到冷无心当场瞪眼:“你休想!”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三章 都是生意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一看这老不死的瞪眼,就知道稳了,冷无心反对别人做什么事的时候,那是绝对不会将反对意见直接表露出来的。 他更喜欢温水煮青蛙,他会慢慢熬着你,慢慢折腾你,让你自己把提议收回去,到头来还得让你认为,收回提议是你自己的决定,绝不是他逼你的,你说气不气人。 太岁顿时笑了:“你在担心什么?” 冷无心一脸不爽地说:“我们冷家可不做你的马前卒。” “你就说你的条件吧,别胡诌八扯的。” “五十斤还阳丹,不还价。” 太岁就知道,这老头扯那么多,就是想为谈条件增加筹码而已。 太岁立即答应:“我给你准备了一百斤,就在马车上。” 冷无心一愣,片刻,又狠狠拍了一下大腿:“哎呀,我要反悔,我觉得我要的太少了。” 太岁不许:“你悔棋我能忍你,毕竟你不是专业棋手,可你做生意也反悔,那就是不要脸了,别忘了,你可是专业商人!” 冷无心故作无奈:“条件提得太草率了,失策失策,实在是失策。” “得了吧你,”太岁朝冷月扬了扬下巴,道:“你也不算亏,我还帮你培养了十三个金鼎一百五十镇以上的影守,以后这些影守的修为还会继续提升,顺带着还帮你建立了一个规模相当可以的情报集团,这个情报集团的情报收集能力,不比你冷家的情报社差。” 冷无心显然不信:“拉倒吧你,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你培养出来的人呢,在哪呢,拉出来我看看先!” 说着说着,冷无心突然回想起刚刚太岁朝冷月扬下巴的那个东西,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就听太岁说:“这些人都在冷月手底下呢。” 得太岁这么一说,冷无心终于反应过来:“你是想……想篡我们冷家的权啊!” 这话着实让人有点听不懂,太岁也纳闷:“这么叫我要篡权?” 冷无心十分认真地说:“你说,你是不是想靠冷月,改变我们冷家的派系格局,别告诉我想帮冷竞,那小子,你才看不上他,你就是想让冷月成为继我之后的新一任家主。可冷月毕竟是个姑娘家家,早晚要嫁给你的,到时候只要她一嫁,我这诺大的冷家,就得改姓‘小’了!” 冷月不知道太岁的真名,自然也不清楚,冷无心为什么说冷家改姓“小”,但前头的话她可是全都听懂的,听得是面红耳赤,都不好意思直视太岁了。 太岁的脸色也是一阵别扭。 如果冷无心就这个话头说下去,弄不好说着说着就开始逼婚了,但他没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中途顿了顿嘴,转而说道:“让冷月执掌冷家,倒也不是不行,但她的孩子,是不能继承家业,毕竟冷家也没有让外家人继承家业的先例。算了,先不说这个,太遥远了。太岁,我就问你,你这次专程到我家来,是不是为了改变我们家的派系格局。” 太岁不置可否:“我这次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暂时还说不清楚。” 暂时还说不清楚的事,能是重要的事么? 冷无心一时间也看不穿太岁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面色疑惑到了极点。 原本,太岁之所以跟着冷月来冷家,一方面是想帮冷月打赢这场家族内战,但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他想顺路回愁云涧看一看。 现在,太岁的首要任务则是找到不化骨,但他不确定不化骨在不在冻岭,甚至不确定不化骨是否在西贺州,自然也说不清,接下来他究竟要在冻领做些什么。 但有一点至少是肯定的,接下来,他必须发动相当多的耳目,在整个西贺州好好探查一番。 太岁也不打算隐瞒什么,将不化骨的事细细道来,并告诉冷无心,如果放任不管,他们冷家经营了数百年的西贺州,就会变成一片死气沉沉,毫无利益可寻的积尸地。 冷无心沉思良久,才反问太岁:“你想让我怎么做?” 太岁应道:“能派的细作全都派出去,好好查一查,西贺州的大小城镇有没有异常情况,另外,大盐城这个地方,好着重调查一下。” 鉴于在长侃原本的设定里,大盐城眼下正在闹食尸鬼,所以太岁总觉得那地方会出问题。 冷无心先是点头,而后又询问道:“那……冷月呢,你想让我怎么帮她?” 太岁就笑了:“你还能怎么帮她,按照你们冷家祖上的规矩,小辈们的派系斗争,你这个老家主,是绝对不能插手的。你唯一能帮她的,也就是冷眼旁观,能不干预,就不干预了吧。” 冷无心无奈道:“我发现你小子是真厉害,你一个外人,跑到我家里来搅个天翻地覆,还让我冷眼旁观,能不干预就不干预,唉,我发现,四五年不见,你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说出“不要脸”这三个字的时候,冷无心明显有点虚,像是怕太岁打他一样,但话到嘴边没收住,就说出来了。 太岁催问:“答不答应,一句话的事儿!” 冷无心无奈地点头:“不答应还能怎样,我这把老骨头了,还有能耐和大名鼎鼎的太岁对着干么!好吧,我可以不干预你们,必要的时候,也能给冷月一些便利,但我有个请求。” “说。” “不管你做什么,怎么做,都绝不能伤及我冷家子孙的性命,他们生死,只能由我和族老会来决断。” “成交。”太岁将一只手伸向了冷无心。 “唉,怎么想都是我亏了。”冷无心嘴上这么念叨着,但还是伸出手去,和太岁握了两下。 冷月在旁看着太岁和冷无心握手,觉得自己反倒成了局外人。 但眼下她也没有插嘴的机会,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除了三个当事人,没人知道他们在冷无心的小卧房里聊了什么,时候冷月也只是对外声称,冷无心早就认识盖先生,两人好容易见一次面,聊了许多家常,才聊了这么久。 当天晚上,冷无心为冷月举办了一场还算盛大的接风宴,家中青壮一辈大多参加的酒席,但也有个别人托假未至。 冷度肯定不会来掺这种场子的,他没来,大家都不觉得稀奇。 稀奇的是,冷竞竟然也没来,这也让他和冷月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微服私访 - 别惹太岁 - 长侃 也有个别明眼人看出来了,如今的冷家内部,怕是早已暗流涌动。 但没人知道,在这股暗流中,加入了一股极其生猛的狼头,当这道巨浪砸下去的时候,管它什么样的暗流,都必将被砸得稀巴烂。 太岁在考虑,到底应该先动冷度,还是先动冷竞。 晚上吃饭的时候,太岁发现,冷无心对自己的大儿子好像格外偏心,这么重要的宴席冷竞没来,冷无心却一点不生气,还说什么,冷月毕竟是个小辈,她的接风宴,长辈们其实也没必要参加。 太岁了解冷无心,他知道,冷无心喜欢一个人,常常是没有原则的喜欢,如果不能让他彻底厌恶冷竞,怕是很难将这位伪君子彻底打垮。 太岁必须让冷月完全掌握冷家的控制权,而要达到这样的目标,就必须让一些宵小之徒彻底失去翻身的机会。 不管是冷度和冷竞,都必须被打得永世不得翻身才行。 思来想去,太岁做出了一个十分怪异的决定:暂且按兵不动。 按说太岁现在相当赶时间,以他的性子,应该会尽快将冷家的事搞定才对,可他偏偏就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冷无心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现在已经比较厌恶冷度了,但冷度背后有海廷撑腰,若非有十足的理由,冷无心却也不敢动他,如今太岁来了,冷无心索性将冷度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太岁,让太岁去料理他。 冷无心深知太岁的厉害,他知道,太岁一定能在搞倒冷度的同时,防止冷家和海廷反目。 等到冷度一倒,冷无心会立刻将冷月扶持起来,让她去和冷竞斗,这两派终究都和海廷没有什么瓜葛,不管怎么斗,都不至于胳膊肘子往外拐,遇到重大危机的时候,大家还能联起手来,拧成一股绳,为整个家族争取利益。 以前,冷家世世代代的门庭斗争都是这个样子,内斗的时候恨不能你死我活,但抵御外敌的时候,依旧是亲兄弟父子兵。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上,冷无心着实有点理想化了。 当初海廷的势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时候,冷家当然不会出内奸,因为你就算胳膊肘子往外拐,也没人接济你,根本无利可图,可是现在,但凡傍上海廷,就意味着拥有更多底牌答应家族内战,就算最终败北,也依然能从海廷那里得到好处。 年代不同,大势不同,家族中出现内奸的概率,也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只可惜,冷无心并未看到这一点,又或者他看到了,但不愿意面对事实。 冷月回到冷家的第三天,太岁突然找到她,说是要带着她去一趟大盐城。 这三天来,冷月和太岁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只因太岁和冷无心见面的时候,有些话说得太透,丝毫没有给冷月留下矜持的余地,这让冷月颇有些害臊,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太岁。 尤其是冷无心说,如果让冷月成了家主,到时候太岁把冷月娶过门,再生个孩子,冷家就得改姓,这番话实在是让冷月臊到了极点,连着好几天都没心思吃饭。 今天太岁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扭扭捏捏地不愿意见太岁,但碍于太岁来得及,她没处躲,只能半推半就地见了一面,没想到刚一见面,太岁就让她收拾东西,说是要去大盐城微服私访。 这一趟只有冷月、太岁、盗圣三人同行,并不带其他护卫,加上大盐城本来就是冷家的底盘,说是微服私访,倒也算贴切。 冷月乔装打扮了一般,换一身男子的装束,戴个只蒙住上半脸的面具,便与太岁和盗圣一起,从后门溜出冷家大院。 太岁并未告诉冷月,他们这次要去大盐城做什么,走到半途,冷月心中好奇,就主动开口问太岁:“先生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大盐城了?” 太岁正在想事情,忽听冷月开口,先微微愣了一下,而后才应道:“前两天廖飞松传来消息,说是大盐城里出了大事,所以我才打算过去看看。” 冷月想问,为什么太岁要带着她一起去,平日里像这一类的事,都是太岁和盗圣两个人去办的。 没等她开口,盗圣就一脸鸡贼地说了:“今天早上他听说有人要登门向冷无心提亲,心里头烦躁,就带着你一起出来了,哎哟,生怕别人真把你给抢走了似的。” 听盗圣这么一说,冷月便不做声地笑了。 她原本是不想笑的,但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忍不住,那笑容一下子就展开了,都没有提前给她预警。 冷月笑着望向太岁,却发现太岁正是一副凝神苦思的模样,似乎没有听到盗圣刚才的话。 也不知道他是真没听到,还是故意装出这副样子。 因为冷月的脚程不快,这一路上,太岁和盗圣也提不起速度来,三人就这么慢条斯理地走着,穿过栋岭的公路,又上了百里山山路,穿过山路,又是公路,公路之后,又是山路…… 冷家和大盐城之间的路程,仿佛就是公路和山路之间的无限循环,但好歹路况还能有一些变化,可太岁那张脸,却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表情。 这一路走来,他一直在费力地思索着什么。 约莫用了两天光景,三人才抵达大盐城的城门下,也不知道太岁想到了什么,紧蹙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 他望着城门楼上的石匾,整个脸色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盗圣忍不住问他:“你这一路上都琢磨什么呢,尽摆着个苦瓜脸,吓唬谁呢!” 太岁的视线依旧望着那块石匾,口气不咸不淡:“我在想,从封神墓里得到的那道神智,究竟该怎么用。” “想通了?” “没有。” “那你怎么又突然换了一脸释然的表情。” “放弃了,不想了,也就释然了。” 太岁随口这么应着,便加快脚步,朝城门走去。 盗圣蹙一下眉头,觉得太岁没说实话。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盐城 - 别惹太岁 - 长侃 临出门之前,太岁就找人搞到了进城用的文牒。 冷家的规矩其多,冷家名下的城镇,管理上也非常严格,但凡进程,必查文牒,外州人进城以后,还要在当地的外事局备案,城镇中每天晚上十点宵禁,早上五点解禁,凡宵禁时外出者,城内警卫可先押后审。 所谓先押后审,就是先把你压进大牢,等到什么时候想起你来了,在把你提溜出来审问,如果你是贼人,那就罪加一等,如果你是外地来的,不清楚城内有宵禁的规矩,误闯禁令,那也不会为难你,象征性地罚点钱了事。 可麻烦就麻烦在,他不一定什么时候想起你来,以前就有外地人半夜出门找茅厕,结果闯了宵禁,被守卫抓紧大牢里关押整整五年的案例。 冷家人定下的很多规矩都不怎么讲道理,但就现在这个世道,秩序比讲道理重要,要是没有冷家,说不定,冻领周边三十六州郡,都像大荒那么乱。 大荒人的平均寿命是四十岁出头,而冻岭一带的人均寿命却在七十以上,甚至高寿过百的驭气师都十分常见,孰安孰乱,可见一斑。 太岁进程的时候,离宵禁还剩下最后一个小时,他必须尽快找到提前潜入这里的廖飞松和裘天生,要不然就会惹上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已经有守卫盯上了太岁一行,只等着他们闯破宵禁,好冲上前拿人。 大盐城的治安实在是太好了,城头上警卫们一天到晚闲得发慌,就指着盼着出现事,也好活动活动进股,品位一下自己的职业价值。 太岁一行刚进城门没多久,裘天生便从路旁一条小巷子里探出头来,迅速朝太岁招手:“先生,这边!” 太岁立即调转方向,朝巷子口奔了过去。 先前死盯着太岁的警卫们也赶紧跟了上去,裘天生早就习惯了这些神经兮兮的警卫,不多做理睬,顺着巷子一路急行,到了一座四方大宅前,裘天生才停下脚步,抓起门环,在门板上敲了几下。 院子里的廖飞松立即给众人开了门。 警卫们看到太岁一行陆陆续续进了宅门,心中颇为不爽,但也没办法,只能转身去寻找其他“猎物”。 这座宅子是早年间的一个行商留下的,半年前,太岁就托人将其盘点下来,并在三个月前,为裘天生和廖飞松弄到了大盐城的永久居住证,而这一次,太岁一行又以裘天生近亲的身份弄到了进城文牒,按照冷家的规矩,既取得永久居住权的人,就算是当地人了,而此人的近亲族人,都不用去外事局报备。 在这个时代,早就没有了户籍的说法,各种小领主太多,大部分地区又都是无国无界,强搞户籍制的成本太大,没有哪个领主豪绅愿意去花那份金钱和精力。 众人快速进了屋子,由裘天生关严了房门和窗户,廖飞松则快速凑到太岁跟前,开口道:“现在基本上可以确认,大盐城里确实出了食尸鬼。” 食尸鬼这个词看起来好像和鬼怪有关,实则不然。 九十年前,乌苏岭一带曾有屠夫杀人卖肉,并以人肉为食,世人称之为恶鬼,从那以后,但凡哪里出现人吃人的事儿,都说那里出了食尸鬼,所谓的鬼,其实是人。 在长侃原本的设定中,木大有来大盐城调查食尸鬼案时,也以为城中出了人吃人的凶案,直到后来查实以后,才知道是怪物伤人。 太岁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并朝廖飞松扬了扬下巴:“细说。” 廖飞松便用很快的语速说道:“大盐城西南方向有一片老宅,住在那里的,大多是冷家淘换下来的家奴,平日里,那片老宅很少有人问津,住在里面的老奴,也大多自生自灭,很多老人在屋子里死了一个月才被发现,尸体都臭了。” 太岁有点不明就里:“按说从冷家淘换下来的人,到了市井里可都是些香饽饽啊,怎么会无人问津呢?” 冷月主动解释道:“家里替换家奴,有两种方式,一种叫做新替,一种叫做淘换,新替下来的家奴,到了外面就是自由人了,而且以这种方式换下来的人,大多都比较年轻,这些人毕竟在冷家做过活儿,和冷家人也多少沾上点关系,到了市井中自然是受人巴结的,可那些被淘换下来的人,都是些上了年岁、干不动了的老人,但凡能在冷家做这么久的人,大多只会做活,别的什么也不会,加上年纪太大,也没力气和外面的交际,自然也没多少人愿意理会他们。” 太岁想了想,说:“你们家的老管家,在冷家待了有六十多年了吧,像他这样的人,被淘换下来以后,也没人待见么?” 太岁摇头道:“冷家的家奴分为六等,前三等是不会被淘换的,他们老了以后,冷家要给他们养老,管家更是一等家奴,他死后,名字是要写在家谱上的。” 喝,这么复杂! 太岁用手捏了捏太阳穴:“廖飞松你接着说。” 廖飞松的语速依旧非常快:“前段时间,我们发现有人从西南老宅里偷运尸体,而所有的尸体,都被运进了城东温家。” 一听到“温家”这两个字,太岁的眼皮没由来跳了两下。 虽然太岁已经猜到了这些尸体的最终结局,但严谨起见,还是多问了一句:“温家要这些尸体做什么?” 廖飞松应道:“具体温家人是如何处理这些尸体的,暂时还说不清楚,但我和裘头摸进温家的地窖查看过,发现那些尸体大多都被拆解了,大部分内脏都不知去向,尸体的皮肉也有被人嘴啃食的痕迹。” 这么明显的现象,足以说明有人在偷食这些尸体,可廖飞松为什么说,他暂时还说不清温家人究竟是如何处理这些尸体的呢。 太岁觉得,廖飞松的话可能还没说完,于是也不发声,默默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等了半天,廖飞松就是不给下文。 太岁心里觉得怪异,抬头问:“这就说完了?”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温家老宅 - 别惹太岁 - 长侃 廖飞松沉默了好大一阵子,才开口对太岁说:“有些事我确实说不太清楚,先生还是自己去看吧。” 太岁眉头一蹙:“看什么?” “一座墓碑,”廖飞松现实说了这么四个字,但很快又改变了措辞:“看碑上的墓志铭。” 太岁盯着廖飞松看了一会儿,弄得廖飞松浑身不自在,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瞥。 后来太岁也把视线收回来了,可心里头就琢磨着,廖飞松他们这帮细作,着实差了点火候,事情折腾不明白,话也说不清楚。 说起来,他们在拳脚身法,以及修为上的磨练其实还是可以,但亏就亏在没经历过多少风浪,经验少,又没有经历过专业细作的培训。 思来想去,太岁觉得,应该找一个手段高明的专业细作来好好教教他们,可哪里能找到这样的人呢? 就在太岁琢磨这些的档儿,裘天生也凑过来了:“先生,咱们是现在出发,还是等到宵禁?” 废话,那肯定是等到深夜再行动啊,虽说现在行动也不是不可以,但毕竟前半夜警卫们的精神头足,警惕性也高,贸然行动的话,风险也稍微大一些。 现在又不是特别赶时间,当然是怎么稳妥怎么来。 看着裘天生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太岁就在心里默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要想让冷月手中的请报团堪以大用,还需要假以时日啊。 太岁也不做回应,就这么干干地耗着,耗得裘天生和廖飞松心烦意乱,两个人都想知道太岁究竟在等什么,但有不敢问,因为太岁的脸色,着实不怎么好看。 临近午夜时分,太岁才一拍膝盖站了起来:“你们两个,带路。” 说罢,又转向冷月:“丫头,你也一起来。” 这一次太岁之所以带着冷月同行,一来是不想让那些门阀世家的公子哥们骚扰她,另一方面,也是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冷月天性聪慧这不假,但她毕竟太年轻,又是从小长在温室里,经历的风浪着实太少,以她现在的状态,就算太岁将她扶起来,她也守不住那么一个诺大的冷家。 廖飞松和裘天生立即跑到前面去带路,冷月则跟在太岁身后,盗圣在队尾巴殿后。 五人翻墙而走,循着几条没人的小路摸黑到了城东,相离很远,太岁就看到这里有一座规模相当庞大的宅子,想必,这就是大盐城的温家老宅了吧。 到了宅院跟前,廖飞松一个纵身窜上院墙,确认过四下无人,才朝身后招招手,示意后面的人进去。 跟在廖飞松身后的裘天生丝毫没有犹豫,待廖飞松一下墙,便迅速翻上墙顶。 太岁在后面看着他们的举动,眉头就忍不住一下一下地紧蹙。 两人的轻身功夫远远没有达到落地无声的境界,就这么前后脚地上墙落地,两道声线混在一起,会让他们的行踪更容易暴露。 而且裘天生上墙以后,也没有再次观望院子里的情况,就直接落地的。 短短的几个瞬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谁知道下一次有人上墙的时候,院子里会不会出现行人,裘天生既不观察,也不放缓落地的速度,万一来人,他再想通知外头的同伴,那可就晚大发了。 这时盗圣轻手轻脚地扒上了墙顶,他没有将整个身子都蜷到墙上,而是双手扒墙,只露出半个脑袋朝里面观望。 片刻,盗圣招招手,示意后面的人过墙。 太岁朝冷月使了个眼色,冷月会意,立即翻墙而过。 期间盗圣的姿势没变,一直露着半个脑袋,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待冷月落地后不久,他再次招手,太岁才纵身越过墙顶。 最后,盗圣才翻墙而过。 冷月毕竟聪明,也意识到了廖裘二人和盗圣、太岁他们之间的差距,这两个人不但不够专业,而且轻身功夫也比后者差了太多。 冷月曾听欧阳说过,以太岁那样的肉身强度,体重估计要在千斤以上,盗圣估计也差不太多,可这么重的身躯,落地时却没有半点声音。 廖飞松和裘天生好像急于表现一样,见所有人都进了院子,便急慌慌往前走,太岁赶紧一个箭步上前,将两人拎了回来。 盗圣飞速冲到队首,低声对裘天生说:“跟在我后面,指路。” 裘天生想都没想,也低声回应:“向左……” 盗圣牙根一紧:“用手指!” 冷月总算明白,太岁今晚的脸色为什么一直不太好看了,原来是廖飞松和裘天生的表现让他不满意了。 刚才盗圣咬紧牙根的时候,太岁的眉头也皱了一下。 没错,太岁平日里确实是比较温和的,但那仅限于不牵扯工作和战斗的时候,如果自己手底下的人业务能力出了问题,太岁就会变得十分严厉。 只不过眼下还有正事要办,太岁不好发作,要不然廖飞松和裘天生早就被骂个狗血淋头了。 像这些潜行摸索的细节,盗圣不是没有教过他们,考试的时候他们全都通过的,了一旦到了实操,就全都原形毕露了。 盗圣带队和廖飞松、裘天生他们两个带队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冷月看着盗圣的背影,就觉得这次的潜行非常稳妥,仿佛四面八方的威胁都能轻松避开似的,而廖飞松他们两个带队的时候,冷月总是提心吊胆的,老是担心被人发现。 这和盗圣身上的气质无关,只因他选择的路径非常刁钻,不但足有隐蔽,而且都是些脚掌落地时不容易发出声音的地方。 不愧是盗门出身,果然专业! 但这种专业只限于潜行,若论收集情报的能力,盗圣和专业细作想比,还是差了几个档次。 众人绕过大半个宅院,最后来到了一座坟地前。 远远看到这片坟头的时候,太岁就觉得十分怪异,什么样的人,会把坟地建在宅院里? 温家人不但在宅院里开了坟场,还特意在坟场外围布置了四尊石像,这些石像,竟全都是青面獠牙的母夜叉,连盗圣都隐隐感觉,进了这片坟,破有点误闯鬼门关的意思。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墓志铭 - 别惹太岁 - 长侃 院子里的坟头大多比较低矮,惟独院中央一座大坟,坟头至少有一米半的高度,立在坟前的石碑,也比其他墓碑更高、更宽、更厚。 盗圣顺着裘天生所指的方向凑到大碑前,太岁和冷月也凑了过去。 廖飞松拿出一股反光片,想要借助月光照亮石碑的背阴面,盗圣制止了他的举动,而后拿出一把火折子,靠火光照亮了石碑的背面。 石碑的正面不用特意去照也能看清楚,上面清晰地写着“爱妻温婉之墓”这么几个字,冷月一看到这行小子,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太岁看到了冷月脸上的微妙表情,但并未多做问询。 绕到石碑后面,就见上面写着一行非常古怪的墓志铭:“离别是短暂的,逝者的献祭,满足你坠入黑暗的灵韵,在七星连珠的日子,温婉的女子必将重得永生。” 这段墓志铭显然不是在写死者的生前事迹,更像是埋葬她的人的某种内心预期,虽然很难去解读这行文字具体的含义,但太岁也能领会出一种,有人想要逝者复生的意思。 太岁望向廖飞松和裘天生,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疑问,两人也望向太岁,眼神中充满不确定性。 这让太岁的心情很是无奈,看廖飞松和裘天生的样子,好像想让太岁来为他们解答,这些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们可是细作,像这样的解疑探秘,是他们的本职工作,怎么现在倒把担子丢给太岁了! 盗圣低声询问:“你们还想让我们看什么?” 裘天生也压低声音应道:“地窖也可以去一趟,那里陈放了不少残尸。” 什么叫“也可以”去一趟,你说话有没有个准啊! 盗圣和太岁对视一眼,得太岁大手一挥,便立即带领众人离开宅院,之后又在城中找了一处比较冷僻的地方,引众人躲了进去。 这里是一处桥洞,洞下河水潺潺,流水声足以盖过众人说话的声音,而且光线非常暗,就算有人凑在河道上朝这里张望,也看不到众人的身影。 太岁先开口问冷月:“刚才看你在墓碑前皱了几下眉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冷月凝眉道:“这个温婉,应该是温家老爷的发妻。” “两人同姓?”盗圣插了句。 冷月便解释道:“温家向来有妇随夫姓的习俗,温太太估计是过门以后才改得姓氏。听说,温家的老爷太太十分恩爱,本以为能成为白头偕老的典范,没想到温太太这么早就过世了。不过我刚才觉得不对劲,倒不是因为这个,只因墓碑上的表字,不太正常。” 太岁随口就接上了话茬:“哪里不对?” “像这种比较大的家族,夫妻双方过世以后,一定是合葬的,墓碑上必须留出足够的空间来书写两个人的名字,可在那座墓碑上,温太太的名字被刻在了碑面正中央,那……温家老爷的名字该刻在哪里?” 廖飞松突然开口道:“那就是温太太一个人的坟。” 太岁转而去问他:“那段墓志铭到底是什么意思?” 廖飞松竟犯起了难:“不太好说啊。” 太岁眉头一紧:“你觉得它是什么意思?” 廖飞松琢磨了半天才开口:“我总觉得,温家老爷好像没办法接受温太太死亡的事实,他好像……好像想让温太太重新活过来。” 让死人复生,这绝绝对对是件不可能的事,哪怕太岁,都没有这样的能耐,廖飞松自己说着这样话的,口吻就变得越发不确定。 裘天生这时给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那座坟头周围的温度非常低。” 可这货说话又只说一半,后面就没下文了,弄得太岁那是一阵烦躁:“为什么这么低,你查过么?” 裘天生这才接着道:“听说,两个月前,温老爷耗费大半家业,从一个行商手里买了一口冰棺,那棺材是千年寒冰打造,可保尸身百年不腐,我怀疑,坟头底下应该就埋着那口冰棺,温老爷花费如此大的手笔,也要保住温太太的尸体,恐怕,就是为了日后复活她做准备呢。” 这番话还算用点用处,太岁的表情终于稍稍舒缓了一些。 廖飞松也补充道:“坊间有传闻称,温太太在死前,曾被人发现在北山公墓偷食尸体,而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比温老爷偷尸要早。最初的食尸鬼传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出现的。”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太岁实在有些看不懂廖飞松和裘天生了。 不过这似乎也怪不得他们,廖飞松过去是狗群的头领,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裘天生呢,在太岁提拔他之前,他一直是厂区里出了名的老实人,时常被人欺负,没什么话语权,说话少,表达能力很成问题。 太岁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冰棺里的尸体,理应挖出来好好研究一下。狗剩,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就带着裘天生和廖飞松潜伏在温家,好好查一查温家的情况,但凡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通知我。” 盗圣面色一紧:“我有个提议。” 太岁:“不听。” 言语间,太岁便转身离开桥洞。 盗圣能有什么提议,他不就是想说,以后太岁不要再当着其他人的面叫他狗剩么,太岁刚才也是一时口误,不留神就把这个外号给叫出来了,但眼下不是探讨这些鸡毛蒜皮的时候。 回到温家老宅,太岁便徒手将冰棺挖了出来,完了又在坟坑里填上几块石头,把坟头重新垒好。 冰棺上隐隐散发着微光,为防行踪暴露,太岁只能第一时间带着冰棺和冷月离开,盗圣则带着裘天生和廖飞松留在了温家老宅里。 由于冰棺的目标太过明显,太岁不得不带着冷月在城间小路中各种穿梭,以期避开警卫们的视线,耗费整整两个多小时,两人才终于回到住处。 这口冰棺的温度实在低得下人,等将它放在地上的时候,太岁的整个后背都凉得像冰层一样,冷月赶紧抓来一件衣裳,拿胸口捂热了,才将它披在太岁身上。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死不活 - 别惹太岁 - 长侃 其实太岁并不觉得冷,但也也没有拒绝冷月披过来的衣裳。 没有感谢,没有客道话,一个默默地披,一个默默地接受,一如太岁为冷月培养影守和情报部队时,冷月也默默接受一样。 这种仿若天成的默契,叫做心照不宣。 太岁抓住冰棺的盖子,稍稍加了两次力道,就酱棺材给打开了。 这千年寒冰真是厉害,棺盖和棺厢死死地冻结在一起,若不是太岁的力气够硬,换成别人,怕是不管用什么样的工具,花费多大的力气,都不可能打开。 太岁猜想,这口棺材应该有特殊的开启方法,如果它真的打不开,温老爷日后在怎么让亡妻复生? 借着从棺材上散发出微弱光芒,一眼就能看清躺在棺材中的女子。 那是个年纪在三十出头的妇人,人如其名,五官看起来也十分温婉,只是在那双直愣愣的眸子里,透着一抹十分狰狞的凶光。 死人的眼睛里,怎么会有光彩? 太岁心中生疑问,便朝着棺材前凑了凑,想仔细看看这具女尸,没想到太岁这么移动,女尸的眼睛也跟着转动起来,她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太岁身上,仿佛担心太岁突然从视野中消失一样。 太岁有种感觉,这女人在看他的时候,好像根本没有将他当成一个人,那眼神,更像是豹子见了肥羊,饿了好几天的人见到一顿美味的盛筵。 “她还活着?”冷月在一旁轻声问。 太岁摇摇头,而后将手伸向女人的嘴巴,女人的目光霎时间变得激愤起来,颌骨似乎也微微颤动,她好像很想张开嘴,在太岁的手上咬上一口。 “不可能是活人,这么低的温度,就算是把狗剩放进去,他那样的肉身强度,过不了十天半个月也会被冻冻死,更不用说这女人了。”太岁这才回应冷月刚才的问题。 冷月疑道:“可她的眼睛……” 太岁不由蹙眉:“她已不是活人,眼睛之所以会动,还想吃人,应该是……变成了活人以外的其他东西。” 太岁没有将“邪尸”这两个字说出来,因为他也不确定温太太到底变成了个什么东西,是邪尸,还是别的什么。 言语间,太岁探出一只手,试了试温太太的脉搏,果然,脉搏已经彻底停了,说明她已没有心跳,另外,在掀开她的袖口时,太岁还在她的手腕上看到了一小片尸斑。 冰棺里的温度这么低,相信这些尸斑,应该不是在尸体入棺之后出现的,它们应该是在温太太尚未被宣告死亡,尸体未被陈入棺材之前就有了。 换句话说,温太太在“活着”的时候,肉身就已经开始腐坏了。 细细查看过温太太的尸体后,太岁便将冰棺重新封上。 冷月指指重新封号的棺材:“它怎么办?” 太岁吐了口浊气:“等狗剩回来再说吧,说不定,他能救棺材里的东西,如果救不了,再毁了也不迟。” 冷月似有些唏嘘:“早就听说温家太太是个心地温和,为人谦和的美妇人,怎想到,最经竟落了这么个不人不鬼的下场。” “关键问题在于,她究竟是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太岁望着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早,裘天生便匆匆回来,给了太岁一封书信。 太岁打开一看,信是盗圣亲笔写的,那难看无比的字迹,真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跟狗刨的似的。 盗圣在信中说,温家人极可能全部被转化成了邪尸,但除温家以外,城中其他地方还没有发现邪尸的踪迹。那些尸变的温家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非活人,依旧重复着以往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唯一的不同是,全家上上下下都越来越喜欢吃半生不熟的东西,但还没有沦落到完全吃生食的地步。 另外,信中还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些人虽然看似是被不化骨转化的,他们如常人一般生活的特性,也符合不化骨转尸的特点,可不化骨转化出的邪尸,明明看上去与常人别无二致,可温家人却又显现出了一些有别常人的特异性。 这让盗圣开始疑惑,到底是不是不化骨转化了他们。 裘天生临走前,太岁让他嘱咐盗圣,好好查一查温太太的事。 待裘天生离开,冷月不无担心地问太岁:“卢先生就那么潜伏在温家,岂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太岁就笑了:“不用担心他,他可是盗圣。当初他潜伏在云泽湖园区附近,吃穿用度全部取自你们园区,可园区里的人只知道闹了贼,却根本无法找出这个贼究竟是谁。” 冷月也笑了:“那倒也是,论偷鸡摸狗,这世上没有人比卢先生更在行了。” 又是两天过去,裘天生再次送来了盗圣的亲笔书信。 信中说,温家人的大面积异变,是从温家一位远亲抵达大盐城后开始的,盗圣怀疑,这位温家远亲,很可能就是化为不化骨的温小跳。 不过有件事十分怪异,就是温太太偷尸的事情,发生在这位远亲抵达大盐城之前,也就是说,温太太先出现了变异,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温家人才开始出问题,这似乎就意味着,温太太的变化,也和这位温家远亲没有必然的联系。 时间线从温太太偷尸再向前推,早在几个月前,温太太为了求子,曾到大盐城西郊的古庙里求过愿,那是一座废庙,数十年前没有人去供过香火了,城中关于那座庙的传说倒是很多,有人说它不祥,有人说它灵验,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人人修行的年代,像这种的神灵信仰基本上都被废弃了,世人只信修为,不信鬼神,早年间的庙宇,也基本上都是荒的荒,废的废。 温太太当时估计也是病急乱投医,才抱着侥幸心理去了一趟。 也就是从她祈愿回来之后不久,就有人看到她从公墓偷尸。 所以盗圣怀疑,温太太的出现异变,就可能与这座庙有关系。 盗圣没有时间去老庙查看,但在信中给出了老庙的具体地址,让太岁自己去查一查。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夜叉庙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哪里肯耽搁,立即带着冷月去了西郊。 大盐城周边有四座山,东、南、北三座山附近都有村庄,人口密度也看似不小,可怪的是,惟独西山被称作西郊,仿佛只有这座荒无人烟的老山,才算是大盐城的一部分,另外三个方向的村子都被大盐城排斥在外了似的。 太岁觉得这事儿非常奇怪,就问冷月,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典故。 可冷月却说,这座大盐城在数十年前其实是座荒城,只有几个流浪汉住在里面,后来是冷家对这座城进行了翻修,才有了城市今天的样子,至于这座城相关的典故,也都在那个全城落荒的年代被遗忘了。 至于为什么西山被称作西郊,冷月更是说不出道道来,只是听说,这种说法是从一本早年的县志里翻找出来的,不过那本县志本来就不完整,残缺得厉害,想要从那里头得知这种称呼的由来,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听着冷月的话,太岁隐隐有种感觉,这座大盐城,似乎原本就不是什么祥地,毕竟在长侃原本的设定里,这里也闹过食尸鬼的案子。 城西的山头的确就是一处被完完全全遗忘的地方,进山以后,连条像样的山路都没有太岁只能带着冷月在遍布枯草荆棘的林子里摸索方向。 当初温太太进山的时候,肯定也是走得这中路,看样子,她当真是求子心切,要不然好端端一豪门太太,也不能甘心遭这份罪。 两人在林子里摸找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终于在山林腹地找到了一座残破的老庙。 这座庙果真是破到不能再破,虽然庙墙还没有完全坍塌,但也倾成了很大的坡度,而且房顶上很多地方都能看到巨大的凹陷,怪的是,都倾斜、凹陷成那个样子了,可墙壁和房顶就是不塌,就好像,这座庙是用面捏成的,败而不破,蔫而不塌。 太岁怕庙中有古怪,自己先进去探了探情况,确定没什么大问题,才招呼冷月进门。 进了庙门以后才发现,这座庙之所以能蔫而不塌,是因为它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建筑骨架,整个庙的内墙全都用一种特殊兽骨支了起来,这种骨头不算特别坚硬,但韧性很强,也不知道在这里陈置了多少个年头,竟然丝毫没有腐坏。 人家庙宇里头,神像大多立在庙底,可这座庙里的神像偏偏立在了整个空间的中心地带,塑像早已残缺,像是被人生生打烂的,如今就留下一个一尺来高的底座。 太岁一看立在底座上的那双腿,便立即反应过来,这里的“神像”,应该就是在温家老宅见到的那种母夜叉像,那鹤足一样的脚掌完全一模一样。 世人都知道母夜叉可不是什么善物,没想到竟有人将它们供奉在了庙里头。 围着石像底座细细观察了一阵,太岁便竖起耳朵,细细聆听庙里头的动静,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这座庙的深处,有一道不正常的回音,由于他和云裳的脚步声都很轻,引发的回声也非常微弱,太岁只能判断出,那声音应该来自于地下。 太岁试着在底板上轻轻跺了两下脚,果然,大约在庙厅的尽头,又传来一阵几乎轻不可闻的回声。 待确定了声源的位置,太岁便点了火折子,带着冷月摸了过去。 这座庙唯一的采光处就是那个狭窄的门洞,除此之外,再没有一口窗户,越向里走,光线就越暗,最后完全陷入漆黑,好在有火折子上红光,能够为太岁和冷月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区域。 冷月跟在太岁身后,心中不免有些难受,她突然想起,不久前太岁和盗圣曾在地底深处走过一遭,虽然她也不知道两人究竟在地下遭遇了什么,但光是这份压人的黑暗,就该让他们不舒服吧。 一想到如果让自己置身于那样的环境中,自己可能很快就会被黑暗折磨得发疯,冷月便越发难受起来。 这样的难受,并不单单为她自己。 “小心脚下!”太岁的声音突然打断冷月的思绪。 她立即停下脚步,就见太岁俯下身子,将火折子的光线压在地上,细细地照着。 地面上,是一张看起来非常坚硬的麻席,上面落了不少灰尘,但却席面却非常完整。 太岁细细看了两眼,说一句:“这张席子是新的。”,便抓住席子一角,将它拉了起来。 冷月这才借着火折子上微弱的光亮看到,在席子下方,掩藏着一口坍塌的大洞。 太岁立即摸出第二个火折子,点亮,扔进洞口中。 洞不深,火折子很快落地,站在洞口处,就能看到洞底的的大致情形,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火折子的光线照亮了一些紧密排布的地板砖,洞口内,也是一个人造空间。 太岁盯着那些整齐的地砖,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口洞,绝对不是自然塌陷的,因为在洞底,竟然看不到散落的碎石烂砖,还有这张席子,也是不久前,人为铺在洞口上的,估计铺下去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换言之,应该是温太太下葬以后,又有人来过这里,并试图将这个洞掩藏起来。 沉默片刻,太岁才一跃跳入洞中,落地时候,地砖缝隙里的陈腐味道顿时被挤压出来,太岁忍不住犟了两下鼻子,那股味道里的腐臭实在过于浓郁,仿佛地砖下方,就压着大片大片的腐肉。 冷月从洞口跳下来的时候,太岁先抬手接了她一下,而后快速摸出一张面巾,让冷月捂住鼻口。 这趟带着冷月出来,原本就是为了让她经一经风浪,按说不该老这么护着她,可太岁就是忍不住。 待冷月捂好了鼻口,太岁再次蹲下身子,用手指将地上的青石大砖撬出来一块,砖头下倒不是腐肉,那确实是夯实的土层,但土中掺杂了一种对皮肉有着强烈腐蚀性的油脂,腐臭就是从这种油脂中散发出来的。 太岁心里琢磨着,这应该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尸油。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章 青铜墓 - 别惹太岁 - 长侃 怪异的是,这种腐蚀性强烈的尸油,竟然没有对地面上的青石大砖造成任何程度的破坏。 太岁也看不出这种砖具体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但用手一模,上面传来的触感非常细腻,似乎是用非常细致的粉末压合而成。 这东西似乎很用必要带一块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太岁心里这么想着,却将手里的砖重新按回了地上。 现在最好不要动这里的东西,万一那个盖草席的人重回此地,发现地上的砖头少了一块,一定会警觉起来。 随后,太岁又带着冷月在这间地下室里转了一圈,发现这其实是一个青铜打造的墓室。 四面的围墙全部是用青铜打造,墙面上似乎刻有浮雕,但眼下锈腐蚀严重,墙面上只能看到一大堆凸起的锈迹,如果将这些锈迹扒拉下来,可能整片墙都会崩溃,根本无法看到墙面原本的样子。 但由于那些锈迹凸起的幅度相差很大,所以太岁才断定,墙壁原本就不可能是平整的。 在墓室正中的位置,摆放着一口形状十分奇怪的青铜棺,在它的正上方,恰好对着庙堂里的夜叉雕像。 真是怪了,同样是青铜打造,墙壁已经锈腐成了那番模样,可这口棺材却只是生了一层薄薄的铜锈,青铜打造的板材依旧非常坚韧。 这口棺材最怪异的地方,莫过于它那下宽上窄的形状,仿佛不把棺材底部打造得宽一点,这棺材就立不稳似的。 在棺盖正上方,还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铜球,样子类似于一个附满牡蛎的礁块,表面异常粗糙。 太岁端着火折子照了一下,发现铜球上的锈非常薄,就像是一两年前才打造出来的一样。 但太岁心里很清楚,这东西存在的年代,和这座墓室一样久远,从上面散发出一股极其强烈的陈旧感。 不对,也不能说是陈旧感,那应该是一种熟悉的陈腐气息,如同放了一万年还没完全烂透的陈芝麻烂谷子,当初在封神墓里,到处都散发着类似的气息。 太岁稍稍观察了一阵,便探出手,抓住了棺盖上的铜球。 手掌往那球体上一放,太岁便感觉到,心中正不自觉地爆发出一股戾气,那股戾气并来自于他自己,而是手中这颗铜球强行在他体内催生出来的。 太岁的精神力何其强大,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也丝毫不急躁,默默感受着心中的微妙变化。 当那股戾气被提升到极为猛烈的程度,太岁便能感觉到,有一股极其黑暗的力量从铜球中慢慢散发出来,并顺着他的皮肤流入五脏六腑,转了一圈之后,又流入心脉。 这股力量似乎想要异化他的肉身,并腐蚀他的心智。 太岁不由地蹙了蹙眉,这股力量的性质,和金背骨笏上的力量,竟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相似性。 只不过眼下这股力量太弱小了,如果将金背骨笏的力量比作大海,这股力量,就是臭水沟里的一滩脏水。 即便是金背骨笏,也要花费数年时间,才能对太岁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眼前这枚铜球就更不用说了。 细细体察过铜球上的黑暗力量之后,太岁便立刻断定,温太太就是因为它变成了食尸鬼。 这样的东西,绝不能留。 “丫头,后退。”得太岁嘱咐这么一句,冷月立即后撤数步。 太岁觉得冷月退得够远了,便五指加力,对着铜球狠狠攥了下去。 铿! 发力的一瞬,铜球便被捏崩,碎片四处迸溅,而太岁则用身体挡住了身后的冷月,那些飞驰出去的碎片打在太岁胸前,根本伤不到冷月。 起初太岁用身子挡住冷月,只是担心一旦铜球被破坏,潜伏在里面的黑暗力量可能会对冷月造成影响,但他没想到这颗球这么脆,竟然直接被捏崩了。 铜球崩碎,埋藏在球体内的东西终于露出真容,借着火折子上微弱的红光,太岁隐约看到,那好像是一块圆溜溜的肉灵芝。 但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东西就迅速缩进了棺材里。 这才看清楚,在棺盖上有一个银币大小的洞,那东西就是从这个洞中钻出来,探入铜球中的,又或者,是有人将其强行拉扯出来,并限制在了这么一个铜球里头。 再看眼前的棺材,太岁又想起了在云泽湖地下试验场见到封肉皿,当时弥远曾说,如果不将肉灵芝用金属限制起来,它就会不受控制地生长扩张,直至将整个世界吞噬殆尽。 这么一想,太岁越发断定,此时封存在青铜棺里的东西,就是一块体积硕大的肉灵芝。 正这么想着,忽听“哐当”一声急响声,棺盖突然被打开,数十条血肉构筑的触须从棺材中急窜而出,霎时间将太岁的身子缠住,又在下一瞬间,将太岁给拖进了棺材里。 棺盖重新合拢的那一瞬间,冷月心中一阵极寒,她做梦都想不到,强悍无匹的太岁,竟然着了道儿,但随即,巨大的担心和焦急就掩盖了心中的恐惧。 就在她正要不管不顾地冲向那口棺材的时候,棺材中忽然传来太岁的声音:“后退,至少退三米。” 听太岁的语气很平稳,冷月这才知道没事,在长长松一口气的同时,按照太岁的吩咐退了三四米。 这边冷月的脚后跟刚刚落定,就听到棺材那边传来一阵非常短促的气音,那声音听上去,有点像气球被炸爆的声音,但更闷,更轻。 随着那声音出现,坚韧无比的青铜棺竟然化作一大捧碎尘,随着风力四处崩散,那股风力是从太岁身上爆发出来的,冷月知道那是一阵非常强劲的烈风,因为飞尘蓬飞的速度极快,但她又感受不到那股风力,所有的飞尘快要抵达她面前的时候,便在空中折一个弧,坠落在地。 冷月知道,是太岁强行压制住了制造出的风力的力场,免得她被误伤。 太岁是那样一个人,他很少对你说什么可人心儿的漂亮话,他的体贴周到,全都在行动里。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一章 黑玉 - 别惹太岁 - 长侃 风力停歇,太岁抖了抖衣服,上面竟然连半点肉灵芝的残渣都没沾染上。 自从在封神墓开启了一道神智以后,太岁明显感觉到自己比之前更加强大了,力量、速度、精准、感知,以及对力量的控制,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尽管还算不上步入了新的台阶,但以太岁这样的实力,再想得到大幅度成长本来就是很难的。 在进入封神墓之前,太岁以为自己已经很难再有突破了,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是有机会的。 至于再突破一次瓶颈,自己会强到什么样的境界,太岁不知道,但他有种感觉,他被动地变强,冥冥之中,好像是在为某件事做准备。 同时太岁还有一种怪异的感觉,那种实力上的增强,仿佛是,他以前丢失的力量,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应该如何解释,只是它很强烈,强烈得让人有些不安。 冷月轻轻凑了上来,举着火折子朝太岁身上打光,细细观察着太岁有没有受伤。 太岁摆摆右手,示意自己没事,而后又打开了一直紧攥的左手,借着光,冷月看到,在太岁的左掌心,正托着一枚黑色的石头,那东西有眼珠那么大,通体浑圆,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出来的。 “这是什么?”冷月问。 太岁摇头:“从手感上来判断,应该是块古玉。我也说不好这种判断对不对,狗剩对古玩玉器颇有研究,回头还是让他看看吧。” “从棺材里找到的?” 冷月一边说着话,一边探出手,朝着黑玉抓了过去。 从刚才开始,这颗玉面上就焕发出一种致命的诱惑力,冷月很像一把将它抓进手里,将其据为己有。 好在太岁身上的炁场压住了黑玉上的大部分邪气,这种诱惑力对冷月造成的影响比较有限。 太岁伸出手将冷月揽住:“这东西可碰不得。” 冷月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距离黑玉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但凡太岁再晚一点,她就要触碰到那块玉了。 从肉灵芝中散发出的腐蚀性力量,应该就来自于这块黑玉,从青铜球上焕发出的蛊惑力,同样来自于它。 原本太岁以为,肉灵芝是本身自带邪气,可刚才他将肉灵芝摧毁的时候,邪气并未消散,感到在肉灵芝破碎之后,散发到空气中的邪气,又全部收拢到了这块黑玉之中。 仿佛肉灵芝上附带的邪气,都是从黑玉之中分配出去的。 上次在云泽湖的地下试验场,只见肉灵芝,未见黑玉,而那里的肉灵芝也确确实实是自带邪气,这就让太岁无从断定,这里的肉灵芝,和地下试验场里的肉灵芝,究竟是不是同种物质。 又或者,那所谓的肉灵芝,本来就是由这种特殊的黑玉滋养培育出来的。 眼下手中掌握的信息有限,太岁心中有诸多推测,却都无法得到验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座地下墓室,与云泽湖园区的地下试验场,以及封神墓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 真是怪了,依然不知道有封神墓的存在,一切与它有关的消息都像是被深埋于地下,太岁花了整整三年调查邪煞,也没听说过什么肉灵芝,可一旦发现了封神墓,眼下的种种经历,视乎又全都与它有关。 就好像一旦那座墓被发现,这个世界就开始围绕着它运转了似的。 想到这儿,太岁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当初他为了开启封神墓底的藏宝室,确确实实将自己的主角光环给献祭了,所谓献祭,就是将主角光环,转交给了藏宝室外的那道门,当初太岁拥有主角光环的时候,总觉得整个世界都围绕着自己转,而他在封神墓中将主角光环献祭掉之后,这个世界,似乎又开始围绕着封神墓运转了。 太岁有种猜想,那些所谓的主角光环,其原身,很可能只是这个世界中被封存起来的某种法则,一个世界,不可能围绕某个人,或者某个东西来运转,它只能围绕某种法则来维持阴阳轮回。 而主角光环,应该就是某一类法则的具象化。 而以太岁对“法则”二字的理解,这种东西是用来遵守的,而不是用来占有的,你可以说某人拥有了某种力量、某个东西,但你不能说他拥有某种规则或者法则。 那些“拥有”主角光环的人,也不能说掌控了主角光环,他们只是一个容器,或者说宿主,是主角光环在掌控他们的命运,是因为主角光环在他们身上,他们才是主角,这个世界才围着他们运转,他们的一切,都是由光环赋予的,他们的命运,也是由光环提前制定好的。 也就是说,他们还是要遵守法则,还是活在法则里。 如果换一种说法,这件事会变得极其可怕。 一旦一个人得到主角光环,他其实就彻底丧失了自主意志,他的整个人生,所有际遇,生活、成就、感情,都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一切都是主角光环事先安排好的,他的一切善恶、喜好,也都是主角光环强加给他的。 比如,一个得到主角光环的人爱吃甜食,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喜欢,只是主角光环让他认为,他喜欢甜食。 那就像是被铁线虫寄生的昆虫一样,宿主将自己沉溺在水中,不是因为它们喜欢水,而是因为寄生虫需要它们这么做。 那些得到主角光环的人,自以为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其实早已成了一具具空壳。 太岁没有成为空壳,大概是由于他的精神力量过于强大,但拥有这种精神力的人,世上恐怕是找不出第二个的。 也就是说,如今,另外七个得到主角光环的人,应该都已成了行尸走肉。 太岁的心思重新回到现实中来,他盯着手里的黑玉,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他觉得,刚才那些思考,好像都是这块玉引导着他去想的,以他本人的性子,通常不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走神。 太岁的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感觉到,这枚黑玉还想告诉他更多。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二章 都是邪物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也很想,知道,这枚黑玉还能带给他什么样的信息。 “此地不宜久留,撤吧。” 太岁转身对冷月说,见冷月乖巧地点点头,太岁忍不住笑了笑。 今天晚上的经历,似乎吓到冷月了,她现在有点战战兢兢的。 不过太岁并不担心,他相信,以冷月的资质,很快就能调整好做自己的心态,以后,诸如此类的诡异场景她兴许不会经历太多,但冷家内部的风风浪浪,却少不了要时常面对,太岁无法在短时间内帮冷月积累起对面风浪的经验,他能做的,只是让冷月的适应能力变得更强,在面对各种风浪时,心态也能更加稳定。 临走前,太岁从地上抽了一块石砖。 棺材都特娘的没了,谁还在乎地上少了一块砖。 离开住处的时候,太岁让前来送信的裘天生留下来等他,一回到住处,太岁便立即让裘天生给盗圣送去消息,告诉盗圣尽快查清那个温家远亲的底细。 太岁怀疑,就是那个温家远亲打通了夜叉庙和青铜墓室,也是他,在破洞上盖了席子,所以,有必要抢在这家伙重回夜叉庙之前弄清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要知道打草惊蛇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等你出手抓蛇,蛇已经跑远了。 裘天生走后,太岁便将黑玉找出来,他也不知道如何与这块玉交流,只是这么默默将玉握在手中。 而黑玉和太岁交流的方式,就是引发太岁的思索欲,并引导太岁进行一些定向的思考。 这种定向的思考会让太岁得出一些固定的结论,而这些结论,才是黑玉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至于思考的过程,只不过是为了让太岁以为,那些结论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但太岁是个非常清醒的人,他深知自己的思维方式是什么样的。 当太岁刻意不沿着黑玉给出的方向去思考问题的时候,黑玉就开始急不可耐地抛出各种结论,这玩意儿竟然有自己的意识,而且还是个急性子,而太岁也恰恰利用了它的性格,挖掘出了很多它可能原本并不想传达的信息。 黑玉告诉太岁,主管光环不禁能腐蚀那些所谓的主角,还会腐蚀这个世界,它会让这个世界屈从于所谓命运,让所有人放弃奋进,安于天命。 它会让世人误以为,今世的苦,都来自于前世的孽,甚至认为一些别人强加在自己身上痛苦,也是自己应得的,这样苦果不应该去反抗,而应该去承受,而且是逆来顺受。 更可怕的是,主角光环是有生命的,而且永生不灭,不管多么强大人,多么强大的力量,都无法将其摧毁,因为它无形无相。 想要让这个世界摆脱它的束缚,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改变这个世界的所有运转规则,让主角光环无法再对这个世界产生作用。 彻底改变一个世界,方法只有一个,破,而后立。 先要彻底破坏掉这个世界的一切规则,然后重新建立规则。 太岁心里非常清醒,他自然能意识到,这所谓的破而后立,就是让他去毁灭世界,这种做法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你毁灭了世界,再建立一个新世界,为新世界建立新的规则,而主角光环则会在时光的流逝中渐渐适应这种规则,并重新发挥作用,去影响新世界。 想要再次让世界摆脱主角光环的控制,就要再次毁灭世界。 这是一个无休止的循环,不断毁灭,不断重建。 太岁明白了,主角光环和这颗黑玉,代表着两种极端,一个代表绝对控制,另一个代表毁灭。 这两个东西虽然代表的实物不同,但它们的性质是相同的——都是邪物。 因为它们存在的意义,都是想方设法剥夺众生的权益,可它们不去想,没有了众生,这世界,又是谁的世界? 它们也无法理解,这世上最大的正义,其实是中庸。 任何一种极端,其实都能和凶邪挂上钩。 不管是主角光环还是这块黑玉,似乎都自以为无比聪明,以为自己掌握了无限智慧,实则愚蠢得令人发指。 但你又不得不承认,它们并不好对付。 后来,黑玉陷入了沉默,可能是因为它发现,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影响太岁的意志,反倒是太岁一直将它玩弄于股掌之上,所以最终选择了沉默。 太岁拿出从封神墓得到的黑匣子,将黑玉放了进去,而后就开始苦心思考,主角光环、黑玉这两者,和早年间袭击过他的那股黑暗力量之间的联系。 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样的缘由,太岁总觉得,这三者好像有着同一个本源。 苦思一夜,却思而无果。 太岁发现,自己所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很多关键的谜团,至今都没有解开。 第二天上午,盗圣亲自回来了。 太岁早预感到他会回来,一直在客厅里等他。 盗圣一进屋门,便满脸焦躁地嚷道:“我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个所谓的温家远亲,就是不化骨,这玩意儿单靠我一个人未必能干得过,你得过来支援我。” 温家远亲是不化骨的事儿,大家早有预感,盗圣绝不会为了说这个专门回来一趟,直接让裘天生送信回来,告诉太岁自己需要支援就行了。 他这次回来,是因为有一件事,他做不了决定,或者说下不了决心。 太岁慢慢抬起头来,问盗圣:“温家上上下下一共多少人,所有人都被转化了吗?他们,的确没得救了么?” 盗圣心头一颤,沉默片刻才开口:“温家上下共一百八十余口,确实是所有人都被转化了。坏消息是,这些人里,有不少老人和女人,好消息是,没有孩子,整个温家,已经很久没添过新丁了。” 说话间,盗圣一动不动地盯着太岁,希望太岁能拿个注意。 那可是一百八十多口人啊,这些人已经没有获救的希望,只能被消灭,但盗圣不想成为那个做决定的人,他不敢背负这一百八十条人命带来的罪孽感,即便他们早已不是人。 太岁只是点了点头,毫不做作地说:“既然没救了,那就帮他们解脱吧。”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文字游戏 - 别惹太岁 - 长侃 盗圣没想到,太岁这么容易就做出了决定,但很快他就释然了,没错,太岁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温和、慈悲,却也杀戈决断,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又听太岁说道:“咱们手底下的不少影守和细作,手上还没有沾过血,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让他们历练一下吧。” 冷月不免有些心惊,毕竟是一百八十多条人命啊,太岁竟连眼皮都眨一下,就要将他们杀个干净,还想要借助这次的事来练兵,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点? 太岁见冷月的脸色不太对,便温和地询问:“丫头,怎么了?” 冷月的口吻中就带着深深的心忧:“真的要将温家人……一个不落地杀个干净吗?” 太岁闷闷吐一口气:“丫头你不要忘了,他们早就不是人了,今天咱们不把这一百八十口温家人清理干净,日后,就会有数以千计、万计的人因他们而死,况且……我们不是杀人,我们是帮他们解脱。” 太岁的口吻温和,却极为坚定,不容置疑。 冷月知道太岁是对的,但那些温家人毕竟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如果换成是她,恐怕真的下不了这样的手。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选择相信太岁了。 当天,太岁便将包括苏清风在内的九名影守,以及三十多个情报组的细作调到了大盐城,这帮人一直处于待命状态,随时准备支援,所以行动速度非常快。 两天后的晚上,玩家周围的墙影里已经藏满了太岁找来的人,所有被调集来的影守和细作都只知道,他们今天来,是为了剿灭温家,至于为什么要剿灭这个在大盐城繁衍三百年的豪门,他们不知道。 他们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莫问原因,对每一个命令都要究根问底的部队,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 月上枝头,太岁只身潜入温家大院,并且按照盗圣的提示,来到了那间专为温家远亲准备的客房。 太岁敲响了客房的屋门,屋子里的人没有应声,直接将门打开了。 之前盗圣就摸清楚了,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都会有人来敲这扇门,而住在里面的人不会作任何询问,会立即开门,跟着门外的人一起离开。 这两天的功夫,盗圣也终于弄清楚了这位温家远亲潜入温家的目的,但眼下,他还没来得及将新的调查结果告诉太岁。 门一开,那位传说中的温家远亲就在太岁眼前现了身。 他一看外面的人从未见过,脸色顿时一紧,太岁也不着急开口,就这么默默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这人看起来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五官还算中正,只是面色惨白,看起来像是得了重病。 别看这家伙病病怏怏的,可从他身上,太岁却感应到了一股极为暴躁的气息,那是一股狰狞的戾气。 片刻,对方开口:“你是谁?” 太岁不做回答,只是反问:“你是温小跳?” 年轻人反复打量着站在门前的太岁,此刻太岁没有将威势全部释放出来,但也没有刻意掩藏威势,年轻人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此时站在门外的人绝非善类。 他长时间不说话,而且脸上的表情俨然流露出了惊愕,太岁便断定,自己和盗圣从一开始就猜对了。 太岁也不理温小跳那警惕的目光,便径直进了屋子,还顺手带上了门。 年轻人不知道太岁究竟是什么来路,见太岁进屋关门,起先诧异了一下,但很快,眼中就暴露出了凶光。 太岁忽地转过身来盯着他:“当初你在愁云涧坠崖之后,按说已经死透了才对,为什么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的确确就是变成了不化骨的温小跳,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太岁为什么知道他曾在愁云涧坠崖,而且听太岁的说辞,似乎也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 太岁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假示自己没有多少敌意。 但温小跳眼中的敌意却越来越浓郁,看他那德行,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良久,他还是问了声:“你究竟是谁?” 太岁用手支着腮,似是一边思索,一边回应道:“我是谁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是谁么?” 此时的温小跳已经在身上凝起了力道,他这么一蓄力,荔枝妹立即提醒太岁:“这家伙身上有主角光环!” 对于此,太岁并不觉得惊奇。 温小跳再次开口询问:“你在调查我?” 太岁摇头:“我只是临时对你产生了一些兴趣。我知道,你曾在愁云涧坠崖身亡,也知道,你是不久前才化作不化骨,从愁云涧深处的一座冰室中复生的,我也知道,你在愁云涧底刻了一行血字。你是不是觉得,我知道得太多了,觉得我本来不应该知道这些。” 本来太岁以为,温小跳听到这番话,眼神中一定会流露出深深的疑虑,可是他没有,在他的眼中,只有越来越强烈的敌意。 如果他疑虑重重,接下来还能继续聊天,可现在看来,他化身不化骨之后,心智已经大异常人,想要从他嘴里套话,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啊。 既然没得套,那咱们不如就直来直去吧。 太岁稍作停顿,而后便问:“夜煞复生,众生寂灭,这八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夜煞到底是什么?” 温小跳似乎十分乐意回答这一类的问题,太岁话音刚落,他便急不可耐地应道:“夜煞一旦复生,就是永生不灭,既然它不灭,那灭的,当然是众生。” 这话颇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味道,太岁眉头一紧,又问:“为什么夜煞不灭,众生就要寂灭?” “因为夜煞不容众生。” “夜煞到底是什么?” “夜煞,是在这个世界的劫。” “你是夜煞么?” “我是夜煞,但夜煞不是我。” “你的意思是,你是其中一个夜煞,这世上还有其他夜煞?” “夜煞只有一个,但它不是我,我却是它。” 这话看起来似乎很难理解,但以太岁的聪明,瞬间就明白了温小跳的意思,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说,他其实只相当于夜煞的一个分身,所以他是夜煞,但他不是夜煞的本体,所以夜煞不是他。 想到这儿,太岁转而问道:“夜煞的本体在哪?” 此话一出,温小跳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道强烈的惊愕,他死都没想到,太岁会如此轻易就识破他的文字游戏。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升魂 - 别惹太岁 - 长侃 温小跳本来就没想和太岁聊太多,他之所以和太岁掰扯了这么多,只是处于对太岁的好奇。 他也很想知道,太岁是如何知道他的底细的。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眼前这个人嘴里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反倒是对方,轻轻松松就能将他识破。 被人识破的感觉那可是一点都不好,更何况,温小跳站在太岁面前的时候,还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仿佛从一见面开始,太岁就一直稳稳压了他一头。 这让温小跳极不舒服。 见到温小跳半天没说话,太岁又问了一次:“本体在哪?”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一下子戳穿了温小跳的神经,他尸变之后凝聚在心中的所有怒气、怨气、戾气,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死!” 温小跳狂吼一声,呼啸着冲向了太岁,也就在他提起步子的瞬间,太岁已经让周身威势全部爆发出来。 爆发威势,是一个信号,在这个一个瞬间之后,埋伏在温家老宅内外的所有影守、细作,都开始动手了。 这是冷月第一次见识到太岁那毫无保留的强劲威势,她以前从不知道,一个人身上的炁场,竟能如此可怕,即便太岁所处的位置离她相当远,可她还是有一种生命受到胁迫的感觉。 虽然这样的感觉着实不怎么好,但冷月并不害怕,只能爆发出这种炁场的人,是她的太岁。 温小跳在感应到这股强劲威势的时候,脚下确实稍稍顿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他心中似乎升起了巨大的惧意,但这样的惧意,也冲淡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人性,下一个瞬间,萦绕在他眼神中的凶性变得愈发强烈,而他也再次迈大步,压向太岁。 一看温小跳的眼神,太岁就知道,这家伙已经彻底被狂怒吞噬了心智。 而这份狂怒,恐怕并非来自于温小跳自身,它来自于别的东西。 作为与尸魃同样凶险的邪尸,温小跳应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太岁不敢大意,温小跳刚刚加速,他便在身间凝聚起了劲道。 待温小跳离太岁还剩下最后两尺的距离时,太岁已挥出了拳头。 嘭! 拳头落在温小跳的肩头,发出一声极为沉闷的声响,与太岁预想中不同,温小跳的身体硬度竟与普通的猩猩类似,全然比不上尸魃的铜皮铁骨。 被狠狠擂了这么一拳,温小跳完全吃不住力,霎时间就顺着拳劲飞了出去。 咔嚓一声脆响,木头打造的房门被撞碎,温小跳的身子已极速飞出门外。 好弱! 太岁不禁疑惑,按说盗圣不应该骗自己才对,他说不化骨的凶险程度不亚于尸魃,这话应该是没有半点水分的,可温小跳为什么这么弱? 温小跳一口气飞出去二十多米,才重重坠落在地。 这家伙虽然肉身没有那么强硬,但抗打能力似乎还行,落地以后,竟还能双手支地,迅速站立起来。 当他起身的一霎那,太岁猛地察觉到,这家伙眼神中的怒气竟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的惊恐和慌张。 不好,这家伙要逃! 想到这儿,太岁立即施开身法追了上去。 温小跳确实打算逃了,但这并不是他自身的意志,挨了太岁那么一拳,他自身的意识就彻底陷入了昏迷,此时支撑着他行动的,是另一股隐藏在他体内的意识。 就见温小跳起身以后,先是微微愣了一下,仿佛是两股意识在瞬息间交换了对肉身的控制权,而后他便一跃而起,想要蹿出院墙。 想逃,哪有这么容易! 也就在温小跳愣神的功夫,太岁已经压到了他面前,他的双脚刚刚离开地面,太岁的铁拳便再一次落在了他身上。 就温小跳那身板,哪里扛得住太岁的拳头,身子刚刚升到半当空就被这一拳给打斜了,接着他就像是一张离线的风筝,呼啸着飞向院门。 太岁奔跑的速度,要比温小跳在半空飞驰的速度更快。 待温小跳飞到院子半当空的时候,太岁再次来到他身前,一把扯住他的脚踝,奋力向地上一甩。 轰隆一声巨响,温小跳的身子狠狠撞在地面上,将地上的青砖震的分崩离析,地面上也呈现出一个硕大的坑。 太岁心说,只要破坏了温小跳的肉身,纵使他有千般能耐,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只要抓住了他,以后还可以慢慢审问。 换言之,太岁只是想让他失去行动能力,但并不打算将其彻底毁灭。 见此时的温小跳似乎已经失去了行动的力气,太岁倒也不敢大意,就这么站在深坑旁边,警惕地盯着坑底的温小跳。 他现在的确是无法活动了,可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 片刻,温小跳的身子突然震颤一下,仿佛要从深坑里一跃而起,太岁也没废话,一脚踹下去,狠狠踹在了温小跳的脊椎上。 脚掌刚一触碰到温小跳,先是听到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紧接着,就有一道虚影从太岁眼前闪了过去。 太岁顺着感觉去张望,就见一道模模糊糊的光团升入半空,那东西似实而虚,太岁捡了一颗石头扔过去,发现它的确没有实体,石头竟从光团中间穿了过去。 与此同时,太岁也能清楚地感觉到,此时趴在深坑里的温小跳算是彻底死透了,但那团光团里,却仿佛带着温小跳生前的气息。 就在这时,盗圣一边慌慌张张地往太岁这边跑,一边大喊:“那是不化骨的魂魄,快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抓?怎么抓? 太岁眉头紧蹙地望向盗圣,盗圣只是急得张牙舞爪,却不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直到光团升入高空,并划过一道流光驰向不知名的远方,盗圣才骂骂咧咧地冲上来:“你怎么跟个木头似地站在这里,怎么不抓住它呀!” 太岁也有点窝火:“那你告诉我怎么抓。” 盗圣一拍额头:“忘了,你这人根本不懂术法来着,哎呀毁了毁了,今天咱们放走了温小跳的魂魄,日后他肯定还会四处作乱!”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赶夜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心里也是一阵焦躁,对于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他的确不知道如何对付,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温小跳的魂魄逃走。 如果温小跳的魂魄与凶神一样,可以靠周身炁场压制那还好说,可这家伙的魂魄远没有凶神的元神那么瓷实,炁场对它似乎不起什么作用。 盗圣还在抱怨:“你们小龙潭难道一点儿对付邪祟的术法都没传下来么,是到了你这代断了传承,还是你学艺不精啊?对不起我错了,刚才的话你当我没说。” 一番话说到最后,盗圣发现,太岁正用刚到一样凌厉的眼神盯着自己,当场就怂了。 太岁问他:“温小跳的魂魄逃走……会有什么恶果?” 盗圣叹气道:“它百分之百会找一具更强韧的肉身来还阳,他的魂魄中带着极强的邪性,一旦还阳,必成邪祟。” “还会变成不化骨?” “那倒不至于,天地之间想要催生出一只不化骨,那可是需要天时地利的,温小跳急于还阳,怕是不会特意去挑选还阳的时辰,只要找到肉身,便会立即还阳,应该不会再转化为不化骨了。可就算那具肉身不变成不化骨,也会变成飞僵。” “飞僵也能将活人转化为邪尸么?” “能啊,不过那样的邪尸,就不具备欺诈性的,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邪尸,没什么心智,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混在人堆里。” 也就是说,飞僵的危害,是远远比不上不化骨的。 得了盗圣这么一番话,太岁就安心多了。 这时荔枝妹的声音在太岁脑海中浮现:“他的魂魄还带走了主角光环。” 魂魄带走了主角光环?这番话倒是让太岁想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就听太岁若有所思地说道:“也就是说,主角光环这东西,是附着在魂魄上,而不是附着在肉身上的。” 荔枝妹闻言也是一愣:“这么说……好像还真是,哟,这么说的话,好像所有类型的金手指,都是附着在宿主的魂魄上的。” 太岁点着头,心里犯着嘀咕,看样子,他确实有必要重新研究一下小龙潭里那些偏门的老传承了,至少要从中找到一种直接作用于魂魄的攻击手段。 太岁和不化骨之前的战斗结束得非常快,可能连不化骨自己都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能够彻底碾压它的生命存在。 但整个温家老宅里的战斗,却还在继续。 临来前,太岁便给影守和细作们下了命令,必须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将温家满门杀绝。 所谓无声无息,就是不闹出声音,不搞出那些花里胡哨的流光溢彩。 换言之,所有的影守和细作,都必须在不动用灵气的情况下完成这次任务,一旦他们动用灵气,浑身上下都爆发光芒,城里的警卫很快就会意识到温家出事了。 不使用灵气作战,对于影守和细作们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挑战。 说它大,是因为这些人习惯了以驭气师的手段战斗,突然让他们放弃自己最擅长的技艺,多少是有些强人所难的。 说它小,则是因为太岁已经教会了他们在不借助灵气的状态下战斗。 太岁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七晶石,可不是为了提升他们的驭气师等级,只是利用七晶石和四重空间灵气来强化他们的肉身,以便他们能够更好地使用太岁传授的战斗技巧。 说白了,太岁压根就是想让这些人脱离驭气师的身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修行者。 而影守和细作在经历过今天晚上的战斗后就会发现,以一个修行者的姿态去战斗,相比于用驭气师的能力去战斗,不管是效率还是破坏力都是上升好几个档次。 从此以后,他们会渐渐脱离驭气师这个行当,彻底成为太岁的同类。 要想借助这些人的力量去对付海廷,就必须让他们成为同类。 太岁站在院子里,细细聆听着周围传来的动静,一旦有人遇险,他就会出手支援,后来太岁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温家老宅里的邪尸确实比较生猛,但在他精心培养出的影守和细作面前,却完全不堪一击。 整场战斗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期间几乎没有弄出多大动静。 待战斗平息,苏清风一脸感慨地来到了院子里,见到太岁就开口说:“先前老大让我们来杀人,我心里还犯嘀咕呢,温家好像跟咱们也没什么利益上的交集啊,老大怎么就盯上这家人了呢,直到方才一交手,喝,这家人,全都变成怪物了。” 苏清风平日里就是骚话多,但这小子有个好处,可以骚的时候骚,不该骚的时候绝对不骚,不该说的话,也绝不开口。 这时冷月也来到了院子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她的心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虽然那些人都变成了怪物,但他们看上去毕竟与人类十分相似,要将他们就地格杀,冷月做了相当大的内心斗争。 但这次的战斗又给她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仿佛多少年积压在心里的阴霾,一下子全都云消雾散了。 太岁冲苏清风笑了笑,未做过多回应,而后就将视线转到了冷月身上:“丫头?” 冷月稍稍回了回神,冲太岁撇撇嘴。 她确实还需要时间来恢复,但现实显然不会像太岁一样处处照顾着她。 接下来,冷月要在苏清风的保护下连夜赶回冷家,以参加冷无心于两天后举办的寿宴,而太岁则要在大盐城做一些布置。 他要在这个地方,给冷度和冷竞设一个局。 这些事太岁之前就和冷月说好了,冷月自然知道太岁为何唤她,沉默片刻,便朝苏清风扬扬手,让他带上人,尽快与自己一同离开。 待冷月走后,太岁让留在院子里的细作们分成八个小队,潜伏在大盐城附近,等这些人也离开以后,他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七晶石,将它们撒在宅院的几处角落里。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做局 - 别惹太岁 - 长侃 对于太岁现在的举动,盗圣实在是好奇到了极点,正巧太岁抓着盛有七晶石的袋子从盗圣身边走过,盗圣就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这是干什么呢?” 太岁头也不抬地应道:“温家满门一百八十余口,一夜之间全部死于非命,要是让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大盐城怕是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得安宁了。” 盗圣恍然:“哦,我明白了,你这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好让冷家不得不出面调查温家。” 太岁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他能这么问,那明摆着就是盗圣会错了他的意,可盗圣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还一脸得意地分析到:“你洒下这么多七晶石,不是想把事情闹大是什么,这东西造成的声浪,估计要比温家满门遇害带来的声浪还要大吧。” “我当然不想把事情闹大,”太岁沉声道:“之所以洒下这些七晶石,就是为了让冷竞和冷度出面,把声浪压下去。一旦温家出现七晶石的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他们为了独占这些七晶石,必然会想尽办法封闭消息,如若不然,一旦让外部势力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们就很难吃到独食了。” 盗圣脸上露出了强烈的尴尬,但依旧嘴硬道:“哦,对,我正想这么说来着。” 太岁没再搭理他,专心在温家老宅里挥洒七晶石。 太岁在抛洒这些七晶石的时候,那是相当有讲究的,那里的七晶石应该密集一些,哪里应该稀疏一些,为了做局,有些尸体的位置他也要特意去动一动。 一个小时以后,温家老宅的陈尸现场又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先前,那明显就是一副全家上下被人趁夜偷袭的样子,可是现在,这些人看起来,却像是死于内斗。 太岁还将温家老爷和管家的尸体放在同一间屋子里,摆出一副两人为争夺七晶石同归于尽的样子。 而其他的温家人也被分成了两种,一种是胳膊上绑有黑色布条的,另一种是没有的。 最后,太岁又来到温家的厨房,用几口陶锅炼制了一种腐蚀性很强的毒药,待毒炼好,他便打翻陶锅,让大半个灶台都被腐蚀得满目疮痍。 盗圣看着太岁的举动,越看,就越是摸不着头脑,而太岁也懒得跟他解释什么。 等到太岁把该折腾的都折腾完,温家人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在整个温家老宅的中,刺鼻的臭气快速弥漫开来。 太岁早有准备,从怀中摸出一支药瓶,顺着院墙,将瓶子里的粉末围院墙撒了一圈,强烈的臭气就像是被扼住了一样,只是不断在院子里徘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越过墙顶,飘到外面去。 凌晨四点钟,太岁带着盗圣和大部分细作离开,只留下了三四个人在温家老宅外面盯着,以防这三天里有人进入温家。 虽然盗圣也说,自从温小跳混入温家以后,外面的人就几乎不与温家人往来了,但多一份小心总是没错的,万一有人进去了呢。 趁着天色未亮,太岁带上了温太太的冰棺,与盗圣一起翻墙离开大盐城,其他人寻找机会自行撤离。 温太太的尸体对太岁来说还有一定的研究价值,暂时还不能将其销毁,因为太岁才不得不将其带走。 前往冷家的途中,太岁问盗圣,温小跳在温家搞出这么多事,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别说,盗圣还真查到了温小跳搞出这么多幺蛾子的原因。 盗圣说,温小跳可能是因为死了太久才转化为不化骨,肉身在尸变之前已经出现了很大程度上的腐烂,他来到温家以后,首要任务就是修复自己的肉身,所以才设计让温太太变成了邪尸,并将冰棺送给温老爷,告诉温老爷,想要救自己的夫人,需要先用冰棺将其下葬,而后再通过一种特殊的召灵仪式,让她在冰棺里慢慢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而所谓的召灵仪式,则需要用新尸血肉来献祭,才能达成。 因此,温老爷才不断派人到老宅区偷人,目的就是借助他们的血肉来拯救自己的妻子。 只不过那些从尸身获得的血肉和器官,全都进了温小跳的嘴,而所谓的召灵仪式也并不存在,那只不过是温小跳想出来的一个幌子罢了。 在温家待了这么一段时间,温小跳的肉身已经被修复了三四成,如果太岁再等几个月才来,温小跳说不定真能成为如尸魃一样难以对付的强悍邪祟。 同时盗圣也说,最初的时候,温小跳没有能力转化这么多温家族人,他大概是在肉身恢复了一两成以后,才向温家人动手的。 换句话说,当初将温太太偏至西山荒庙,打开地洞,并用草席将地洞掩盖起来的人,就是温小跳。 可他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个地洞的,又是怎么知道,青铜棺里的黑玉,拥有将活人转化为邪尸的能力? 太岁猜测,温小跳本身应该不具备这样的知识,是夜煞告诉了他这些。 可这所谓的夜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太岁一定会立即派人出去寻找温小跳的魂魄究竟去了哪里,但他手下的这些细作还不堪大用,就怕派出去的人没能找到温小跳,反而先被温小跳给害了。 思来想去,太岁还是决定稳妥一点,先想办法将细作培养好再说。 他和盗圣晚冷月一步离开温家,但好在两人速度更快,几个小时,便在半路上与冷月汇合。 回到冷家,三人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该吃吃该喝喝,爱谁谁,若有人问起他们,这几天去哪了,怎么一直不见人,他们也只是说出去游山忘了时间,因此晚回来了几日。 期间,留守在冷家大院里的细作告诉太岁,彭司方前两天曾和冷度的人接触过,当时他好像和另外几个守卫大吵了一架,但吵架的原因不明,而且和冷度的人接触过以后,他又不声不响地回来了,而且还在当天解决了自己和另外几个守卫的矛盾。 以彭司方的性格,这样的事在过去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但凡他和谁闹了矛盾,就算不明着和对方闹别扭,至少也要冷战一段时间,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刚闹矛盾,当天就握手言和。 太岁断定,如今的彭司方,怕是早已成了冷度的人。 他特意和其人搞好关系,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背叛了冷月,于心有愧,所以才对身边的人格外好,另一方面,也许他刻意和大家打成一片,只是为了,日后可以更好地为冷度收集消息。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才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但表面上不露声色,以前怎么对待彭司方,现在还是如何待他。 彭司方并不知道,太岁的眼线,早就将他死死盯住了。 回到冷家的第二天,冷无心开寿喜,太岁并没有参加,这两天里,他和盗圣一直在暗中调查一个人——木大有。 对于木大有这个人,太岁可是十分看重的,虽说眼下他还是冷竞座下鹰犬,但为人品性着实不错,更可贵的是,他年轻人曾在冷家的情报机构供职过一段时间,据说是个相当干练的细作。 而太岁现在最缺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像木大有这样的专业细作,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对于自己的信息,通常守得非常严,想要找到他们的软肋,那简直是难比登天。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段时间的调查之后,太岁和盗圣发现,木大有好像有个女儿。 在冷家大宅中,有一个叫苏怡的丫鬟,小丫头今年七八岁,按冷家的规矩,应该还在女红班接受培训,可她偏偏很少在女红班里待,总喜欢在隶属于冷竞的几方院子里瞎逛,早前侍卫们也曾试图赶走她,可冷竞发了话,说自己很喜欢这丫头,让侍卫们多多关照她。 有了冷竞这句话,侍卫们便默许了苏怡的种种怪举动。 苏怡怪,木大有在对待苏怡的时候,行为举止更是无比怪异。 按说,既然冷竞有心想要庇护这丫头,他手底下那些人,自然对苏怡关爱有加,可惟独平日里待人和善的木大有,总是对苏怡不冷不热的。 不过分亲近,但脸上也总是带着厌恶。 对于此,木大有自己的解释是,苏怡这丫头并不招人讨厌,但她毕竟坏了家里的规矩,木大有不是反感她,而是对她破坏规矩的行为感到反感。 要说以木大有平日里表现出的刚正耿直,他能这么说,似乎并不奇怪,但怪的是,有一次盗圣夜访女红班,却发现,木大有偷偷给苏怡送点心。 当时木大有将事情做的非常隐蔽,他没有直接接触苏怡,只是将一篮子点心放在了女红班外的树洞里,并冲着屋里头佯装两声猫叫。 等到下课以后,苏怡便趁着四下无人,将树洞里的点心拿了出来。 正是这件事,让盗圣怀疑起了木大有和苏怡的关系,后来便多观察了一下,发现木大有竟还会偷偷给苏怡缝补破衣裳,有时候苏怡在女红班收了欺负,木大有也会拐弯抹角地帮她找回公道。 盗圣越看越觉得,木大有和苏怡,极可能是一对父女。 平日里木大有之所以对苏怡不冷不热,只是不想让人识破他们的关系。 而冷竞肯定也知道两人的关系,要不然,也不能放任苏怡在他的宅院里头闲逛。 要知道,冷竞是个领地意识非常强的人,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进入他的底盘,即便对方还是个孩子。 反正,就算苏怡不是木大有的女儿,两人之间的联系也必然非常紧密。 确定了这一点后,太岁和盗圣稍一合计,便做出了决断——送小火柴去女红班。 当太岁将这个决定告诉冷无心的时候,冷无心还一脸蒙地问太岁:“那丫头不是你的干女儿么,送去女红班做什么?” 太岁的回应是:“为了让她见证,你们冷家有多么的堕落,连六七岁的孩子都要压榨。” 这话弄得冷无心不爽到了极点,但不爽归不爽,他还得亲自送小火柴去女红班,还要告诉班房的主管,这丫头就是来玩的,不用要求她什么,她平时如果想翘课什么的,也都由着她。 老太爷都这么说了,自然没人敢为难小丫头。 冷无心知道,太岁对这小丫头那可不是一般的上心,万一她在女红班受点委屈,太岁弄不好会和自己没完。 小火柴进入女红班,只有一个任务,就在苏怡和冷月之间搭上线。 冷无心将小火柴送进女红班的时,极少有人知道,没错,如果放在平时,一旦冷无心做点什么事情,冷度和冷竞都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但是今天,他们实在没有心思去管冷无心的事儿了。 一大早,两人就得到消息,大盐城出大事。 消息抵达冷家的时候,冷度正坐在他的会客厅里,望着摆在门外的梅花出神。 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在养精蓄锐,并等待着冷竞和冷月闹翻,以他对冷竞的了解,如今冷月逐渐做大,冷竞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管,当初冷竞没有参加冷月的接风宴,说白了,就是要给冷月一个警告。 冷度并不是特别了解冷月,但他听王破说,冷月心机之深沉,早已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对于这番话,冷度并不怎么信,他觉得,这很可能只是王破为自己的失败找的借口而已。 更扯淡的是王破竟然说,弥远被冷月设计杀害了,这更是不可能的事,以弥远的修为,怎么了可能被冷月的人做掉? 如今冷度派往云泽湖园区的探子还没回来,他不知道王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只是草率地决定,在探子回来之前,先将王破雪藏一阵子,因为他觉得,王破八成是说了慌的,如今的王破,似乎并不值得如过去那样信任。 可不管王破的话是真是假,至少,只要冷竞和冷月的关系出现裂隙,他就能将两人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只是自从接风宴以后,冷竞和冷月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那条设想中的巨大裂痕也没有出现,这让冷度着实觉得有些无聊,在等待时机的日子里,他常常像这样坐着发呆,以便让时间流失的速度快一点。 就在这时,细作的身影撞破了冷度面前的画景,慌慌张张地重进会客厅,这让冷度稍稍有些不悦,眉头也轻轻蹙了一下。 不等冷度开口,细作便急急说道:“大盐城出大事了,温家满门一百八余口,于数日前死了个精光,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全都臭了,整个文家老宅,简直就是人间炼狱!”百度一下“别惹太岁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剧中人 - 别惹太岁 - 长侃 冷度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仿佛温家满门被杀的消息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一个值得重视的消息。 直到探子紧接着报道:“在温家老宅里,还发现了大量七晶石,看宅子里的状况,温家人像是为了争抢七晶石互相残杀……” 冷度嚯地一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探子微愣:“温家人是互相残杀……” 冷度大手一摆:“我是问你,你在温家发现了多少七晶石!” 听冷度的口气非常急,探子也不敢怠慢,赶紧应声:“足有三四两之多。” “那些七晶石现在在哪?” “都被大盐城的警卫封存起来了。” 冷度暗暗心惊,温家竟然出现了这么多七晶石,那些七晶石,到底是从哪来的? 他的心思全都在七晶石上,至于温家满门被灭的事,他仿佛丝毫不关心。 冷度看来,温家被灭门,肯定是分赃不均起了冲突,自相残杀终至同归于尽,那毕竟是足足三四两之多的七晶石啊,不管是谁,但凡能将其独占,都能一夜暴富。 富到什么程度?就算是与一些二三流的门阀世家比肩也不为过,要知道温家只是一个相当末流的小家族,那种家族里的人,更容易见钱眼开。 在冷度心里,这世上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见钱眼开的正常人,另一种,是是金钱如粉土的傻子。 正因为温家人都不傻,所以他们才会死。 不过冷度并不在乎那三四两七晶石去了哪里,他在意的是,这些七晶石是打哪来的。 坊间一直有传闻称,这世上本就有一座规模相当庞大的七晶石矿,只要能找到它,就能控制整个世界的命脉。 这种传闻在三荒九州代代相传的很多年,几乎所有人都信以为真,也曾有许多门阀势力寻觅过这座矿藏的踪迹,却全都无果而终,如今冷度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说不定,温家老宅里头的七晶石,就来自于这座传说中的矿藏。 不然根本无法解释,那么多七晶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在长达三五分钟的盘算之后,冷度非常果断地做出了决定:“快,回大盐城封锁消息,千万不能让温家满门被灭的消息传出冻岭,不,不要让这个消息传出大盐城的城墙,另外,将大部分细作都调回来,对大盐城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摸查。” 探子先是搭了个“喏”,转而又询问道:“派往云泽湖园区的细作也要调回来么?” 冷度稍一犹豫,而后便摇头:“不用。对,找几个人探一探冷竞那边的情况。” 探子抱手一揖,迅速离开厅堂。 待探子走远,冷度用力平了一下气息,再次坐回了他的太师椅上。 同一时间,冷竞也得知温家出现了大量七晶石,他的反应和冷度几乎同出一辙,也立即派木大有带大部分细作前往大盐城。 大盐城出现七晶石的消息一经散播开来,冷度和冷竞原本的计划便彻底被打乱了。 冷度原本想等着冷竞和冷月同室操戈,他再渔翁得利,如今有了彭司方这个内应,想要在冷竞和冷月的斗争中刮点甜头出来,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而冷竞心里也清楚,最近一段时间,冷度没去找冷月的麻烦,就是等着自己先对冷月下手呢,所以冷竞必须小心行事,一方面,他确实要敲打一下冷月,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防着冷度,所以,他必须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 原本,冷竞等待的那个时机眼看就要到来了,而冷度也感觉到,冷家马上就要不太平了。 可就是在场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夕,突然间晴空惊雷,一下子打破了所有人的宁静。 一边是冷月,一边是传说中的七晶石矿藏,冷度和冷竞都知道,冷月的事可以放一放再说,也如果让对方率先找到矿藏,自己就会在日后的家族内斗中彻底陷入不利境地,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将注意力放在了后者身上。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做出的一些反应,都是按照太岁事先设计好的剧本来的。 是夜。 太岁坐在一座矮宅的楼廊下,对着灰蒙蒙的夜空独自出身,冷月轻轻出现在他身后,口吐青莲似地问道:“真的要向大伯下手么?” 太岁只是简短地回了一句:“不能将冷家交给他。” 冷月至今也想不清楚,为何太岁对冷竞的感观这么差,那个她心目中的好大伯,到了太岁嘴里,为何就成了一个面明心暗的伪君子。 但冷月依旧选择相信太岁,而不是那个她从小就十分敬重的大伯。 其实冷月自己也知道,自打她十二三岁以后,从前那个陪着她骑马、带着她去十里草场上放风筝的大伯就不见了,从那时开始,大伯就变成了一个不怒自威,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人,也是从那时开始,冷月觉得大伯对自己的好,越来越浮于表面。 冷月早就隐隐感觉到,大伯怕是早已变成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但在潜意识里,她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这时小火柴蹦蹦跳跳地来到了走廊上,她远远地看见太岁,脸上就绽放出了特别干净的笑容。 这小丫头当真是人小鬼大,太岁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这是要向自己邀功了。 太岁也忍不住笑:“事情办的怎么样?” 小火柴一脸的自豪:“干爹交待的事情,我当然是办得妥妥的,现在啊,苏怡已经把我当成她最好的朋友了。” “那你呢,你怎么看待她?”太岁问。 小火柴不假思索地应着:“苏怡嘛,是个特别单纯的小孩,她可比女红班里的其他同学招人喜欢,反正我特别喜欢她的性格。” 太岁点头:“既然这样,你以后可要真心待她,毕竟人家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叫她到月宅来玩吧。” 小火柴咧嘴笑:“我完成了干爹交待的任务,干爹要怎么奖励我呢?” 太岁想了想,认真地说道:“上次罚你抄十遍道德经,后来有事给耽搁了,没抄成。这样吧,作为奖励,这十遍道德经,你就不用抄了。” 小火柴很无奈翻了翻白眼。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九章 暗潮 - 别惹太岁 - 长侃 太岁揉了揉小火柴的脑袋,之后便再次对着夜空出起了神。 几分钟前太岁就听到,冷家大宅的东南方向和正西方向出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声音来得突然,但持续时间非常短暂,大约五六分钟之后便归于平静。 那两个方位,正好是冷度和冷竞的宅邸所在,太岁意识到,这两个人已经得到了大盐城方面的消息,开始行动了。 而他们开启行动,也就意味着,与冷月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太岁没有告诉冷月,此时的冷家大宅里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闷闷地望着夜穹,思索着如何才能尽快让冷月执掌这诺大的冷家。 与此同时,木大有正背着行囊,走在荒寂萧条的山路上,他身后没有带任何一个人,在那条几乎荒废的草路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在月色下摇曳。 早在数年前,他就让十余个细作潜入了大盐城境内,当时他就察觉到,大盐城在整个冻岭的地位非常特殊,虽然其不是交通枢纽,也没有富足的煤炭资源,但那座城却位于整个冻领的最深处,对于整个冷家来说,必然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战略腹地。 但冷家志在天下,从来不认为冻领就是自己的唯一根据地,自然也不会用战略性的眼光是看待大盐城,而心高气傲的冷竞,更是看不上那座城市。 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大盐城一直处于一个舅舅不疼奶奶不爱的尴尬境地,只有两个人有心想要经营那个地方,这两个人,一个是木大有,另一个,是王破。 说来也是奇特,这些年大盐城能发展得那么好,多亏了这两个人,而他们的主子,却是势不两立的竞争对手。 如今大盐城出了状况,木大有敢于独自前往,就是因为他早已在那里做好了布置,但他的举动,却引起了冷竞的质疑。 临出门前,冷竞曾用试探的口气问:“大有啊,你此行独自前往,莫不是觉得,温家老宅的事,不重要?” 这话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但木大有了解冷竞的性子,他知道,冷竞这么问,暗里的意思是,难道木大有在怀疑他的决定? 他说了,温家的事非常重要,一定要查给水落石出,尤其是那些七晶石的来历,必须细查。而木大有孤身前往大盐城的举动,在他看来,是对这个决议的一种忽视。 木大有反复解释了好几分钟,才让冷竞相信,他确实在大盐城提前做了布置,但冷竞看他的眼神里,依然带着几分不悦。 木大有心里十分无奈,但他已没有时间解释更多,便刻意不去想冷竞的眼神,独自一人匆匆上路。 他之所以选择独自前往大盐城,一是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以便让冷度无法掌握他们的行动进度,二来,也是为了加快速度,他需要尽快赶到大盐城,为冷竞拔得头筹。 冻岭的夜晚中四处飘荡着寒意,木大有踏着潮乎乎的杂草前行时,时不时要裹一裹衣裳,以便封住衣囊里的热度,这极端冰寒与路上的寂寞,让他心中浮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自己也说不清,那种感觉究竟是寂寞还是不甘,只是觉得好像有一块大石压在了心口上,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忽地停下脚步,转身朝来路上眺望。 此刻木大有距冷家已经有了相当远的距离,纵使极目远眺,也看不到冷家大宅上的瓦楞。 但他的视线仿佛能穿越身后的丛林和大片山体,一眼望见冷家的黑砖墙。 他就这么默默地望着,内心深处浮现出一股巨大的彷徨。 这种彷徨一直都有,但惟独今天格外强烈,曾经他就一直在想,自家那个疑心病重且做事毫无底线的主子,是否还只得跟随,可如果不跟随他,自己还能跟随谁呢? 相比于木大有的彷徨,现今的王破,则更多的是落魄。 当得知冷度决心派人前往大盐城的时候,王破立即有种预感,大盐城出现的种种怪事,既可能又是冷月布置的陷阱,他深知那个女人的厉害,就担心冷度一个不小心,会着了对方的道儿。 可他飞奔到冷度的宅邸,想要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冷度的时候,却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冷度不见他,甚至曾经那些见到他就点头哈腰的门卫,这次见到他,也是一副嫌弃傲慢的嘴脸。 王破这才意识到,如今他已不是冷度眼前的红人,何止不是红人,应该说,自冷度得知他在云泽湖园区输给冷月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被打入了冷宫。 怕就怕,从此以后,再也不得录用,那些练功的资源,从此以后,也没有他的份。 半世风光,如今只剩下苟延残喘,他知道冷度太多的秘密,说不定有朝一日,冷度突然忌惮起他来,还会痛下死手,杀人灭口。 木大有站在山见回眺的时候,王破却只能一个人坐在冷冷凄凄的家里喝苦酒。 在这个被世家门阀和海廷操纵的世界里,他们的人生没有选择权,任何的彷徨与落魄,只有默默承受。 冷度和冷竞的人很快就会在大盐城爆发一场具有相当规模的争斗,而为了能得到七晶石矿的控制权,这场争斗会变得越来越激烈,双方都会不断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太岁不但能借此摸清两方的行事风格、势力结构,还能消耗双方实力。 但眼下太岁最重视的,还是如何将冷月身边的细作培养起来,所以,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木大有揽入冷月麾下。 而苏怡,就是招揽木大有的关键所在。 第二天中午,小火柴约了苏怡到冷月的宅邸糊风筝,太岁知道苏怡要来,却意外地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重视,反倒钻进了冷月特意为他准备的实验室,研究从大盐城带回来的邪尸去了。 苏怡就这么在冷月的宅子里玩了整整一下午,期间自有下人送来吃喝,下人走的时候,小火柴乖巧地道一声谢,下人也乐呵呵地说一声“紫芙乖”。 小火柴和下人之间的这一幕给苏怡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多说多问,目送下人离开之后,便继续糊她的纸风筝。百镀一下“别惹太岁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章 宅院冷暖 - 别惹太岁 - 长侃 当时苏怡觉得,这可能仅仅是因为小火柴和那个下人的关系比较要好,所以两人才相处的那么融洽。 所谓的关系要好,也可以理解为,两人间有着比较特殊的关系,就如她和木大有一样。 ... 盖子下不断地传来撞击声,但有了点简陋的隔音措施,胖子的声音显得没有那么大了。 面对石强的攻势,颜烟直接放出了十数只冰燕,就是与林曜对练时的样子,不过,样子相同,这次的冰燕却不再是一丝杀伤力都没有的样子了。 愤怒中的人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发怒的,声音如此之大,以至于冶铁作坊围满了人,村民低头窃窃私语议论着,有些以为闹贼,提着家伙到处找贼子。 在林曜被电击的时候,秦雅找了一个司机,此时她在后座上办公,林曜休息。 孙悟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立刻从地上跃起,一把就揪住了第一金刚的脖子,狠狠的把他往地上一摔。 当然了,和风心里明白,宇智波斑并不会因为自己一句话怎么样。 黑羽隼王弯刀般的尖喙通体金黄,翅尖的羽毛变成了亮闪闪的金色,展开的双翅更显宽大,平坦的后背别说托着两人,就算再来十几个也没问题。 甚至,若不是那精英战将感觉到不妙,第一时间让火焰连连在身前炸开,他们五人能被杜明一拳打死。 早憋不住怒火的杨淮见他仗着自己境界高深,还敢口出狂言,怒目圆睁间大吼一声,几件灵宝劈头盖脑的咂了过去。 三来,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三勾玉写轮眼,刹那区区二勾玉而已。 安庆宗的眼神渐渐涣散,头部无力耷拉下去,安禄山叫了两声毫无反应,抬起头时,双目变得血红一片,脸上的肥肉不住地耸动着,从嘴里发出一阵野兽般的低吼。 若这残魂所说非虚,那他可就不是简简单单“天纵之才”这四个字可以形容了。 不管怎么样,也得让他见她一面吧!心里堆积着那么多的情感,那么的话想跟她说,现在却连她人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我们抓了你,再去抓了他……只要他落在我们药师联盟的手里,以后万流宗还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大长老非常兴奋。 “她现在受了刺激,什么也想不起来。慢慢调理,能够恢复。可你对她而言,是一场劫难,你又不喜欢她,又何必再给她希望?”宁欢蹙眉说道。 “哎呀,终于完成任务了,可以回国了,还能赶得上回国过年,实在太好了。”参加完奥斯卡颁奖典礼,刚回到酒店萧毅就直接扑到床上,很是高兴的说道。 倩花意的嘴角勉强的上扬了一下,然后随着清风的步伐就离开了。袁子霞感觉今天的花意有点怪怪的,难道是因为看到高伟志了心情不好吗? 宁欢此刻也双眸轻合,陷入了幻境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有灵光点点,美奂绝伦。眼前焦黑的歪脖树,仿佛也有了感应,开始散发淡淡的绿色光晕。 结印完毕,只见带土嘴巴鼓得跟蛤蟆怪似的,接着准备用力一吐,把火球喷射出去。 “玄天榜上只选择前百名,总榜全员,这一次连刑法殿四将都是回来了,恐怕这次他们也要参加。”林若溪说到这里有些凝重了起来,至少上一次尊势之战,四将是没有参与其中的。 停更通知 - 别惹太岁 - 长侃 老书解封申请未能通过,看样子修书的难度比想象中更大,占用的精力和时间也必然更多,由于眼下工作极忙,修书又要耗费相当精力,着实没有时间顾及新书了,新书暂且停更,恢复更新日期不定,虽然肯定会恢复,但请大家莫抱期待,因为可能要停很久。 特此通知,还望见谅。 “郎君,你真好!”曾瑾菡也动情地说道,她这一刻也确信了,她的夫君真的与众不同。不仅是脑子里的各种匪夷所思的知识,还有这与世俗截然不同的思想。曾瑾菡知道,天底下怕是再也找不到这么一个如意郎君了。 而火夕在心里却是转了一个圈,就这么轻易得放过自己了,她怎么有种不现实的感觉呢?虽然在第三场测试开始时,吕少将已经说了这是最后的测试了。但是在刚刚听到他的命令的时候火夕就觉得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听了上官惊世的话,吕少将沉思了起来,按照他的想法,真的不希望他们去冒这样的险,但是他也了解上官惊世他们的个性,既然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就绝对不会放过。 直接就将鸣人踢回到了现实去了。至于鸣人怎么对待阿修罗的查克拉,九喇嘛表示随他啦,反正有我保护着他,除了阿修罗,因陀罗和老头子的力量,谁又能伤的了他? 不过,这会儿的诗词,都已经是写到了这样的高度,那之后呢?长安在是准备怎么写?众人是有些不解了,这个长安在,就是有把握,在之后的中秋诗词,都是能够超越过这个高度不成? “萧掌门,让我来吧,这大晚上的,你还是先进去休息一会。”看着对方年纪那么大,他生怕萧天鼎吃不消。 现在他们两名队员架住楼梯口,楼下就算有4名队员也很难上来。 一次对枪就能让一线职业队看上?这当然不可能,但是古德用的是AKM。 他哪怕再不通实务,好歹也做过一府之主,这点明断能力当然有着。 金承付身旁的两人也都是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相互看了一眼,一饮而尽。 由于出了谣言,张婶严令几个丫鬟不得与任何人搭话,那几个丫鬟倒也乖巧,见到有生人在杏林馆外出现,都立即退回千金堂内,关门关窗。 “在隔壁,有洛雪守在她的身边了。”见周子轩如此坚持,孟尘曦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搀扶着他走向了隔壁的屋子。 他慢吞吞的走过来,细长的腿十分令人着迷。质地优良的牛仔裤,配给了他这张贵族的脸。 “…………”他觉得有点不敢置信,自己的意图竟然就这样的暴露了?不过从这位的神情看来,他掩饰的还是很好的。 然人无信不立,做生意也是有诚信的。关键是这么多人看着如果不给,那他以后也别想在这摆摊了。哭丧着脸从最高的地方拿下来一款手机递给了琉璃,但内心中开始死死的记住琉璃的样子,决心下次她再来一定找借口拒绝。 他最担心的就是太子殿下迁怒于人,将怒火转移到章锦婳身上,拿千金堂开刀。 云叶璇此刻满面无光,似乎灵魂被人夺走一般,如同行尸走肉,周围的耻笑声渐渐减少了,此刻,他竟然发现,原来,死,是那么的美好。 现在会这样,是因为她觉得,欠了自己太大的人情,所以心里感觉到不安,真是个傻丫头,总是那么的为别人考虑,别人对她一点点好她都会记得,所以才会原谅莫云轩吧,所以,才会去救已经闹翻了的萧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