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子白衣归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世俗界王朝林立,有五大超级王朝,超级王朝之下,又有无数附属王朝。 大夏便是五大超级王朝之一。李家是大夏王朝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李家从开国以来两位家主,均是位极人臣的国公。 帝都以北有一片树林,这是李家的陵园。 李司南坐在大哥李月空的坟前,慢慢的把坟头的积雪清理干净,他从腰上取下酒葫芦,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安静地喝着酒。 酒非好酒,只是普通的烧刀子,但这是他最喜欢的,因为这酒是大哥最喜欢的。 “大哥,四年没来看你了,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一个剑客了?”李司南缓缓的抽出随身的铁剑,风吹着李司南额角的头发,胡乱飘着,雪花落到他的身上,渐渐的堆积起来。 李司南的话,没人回答,他继续自言自语:“四年前你奉命出征,却没能活着回来。我知道你是被奸人所害,这次回来,终归是要血债血偿才能告慰你在天之灵……” “四年也没给家里寄个书信,回家了怕是免不了被父亲骂的……”李司南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眼角却有泪水掉落下来:“你走后我也勤练剑术了,不如我为大哥舞一剑吧!” 说罢,李司南掌心从剑柄上划过,铁剑应声出鞘。风雪里,一袭白衣,长发飘然,这一剑,练了半个时辰,周围被清理过的地方又堆积起了雪,唯独李司南的脚下,一片雪也没有,只有道道剑痕。 “大哥,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下次来看你,再给你带烧刀子。”李司南把酒葫芦倒立过来,所有的酒都流到雪地上。 李司南苦笑着摇了摇头,对着坟冢一拜,转身离去,而那满地剑痕,也渐渐铺上了雪: “离家寒风时, 归来亦雪天。 当年定远志, 奈何作长眠。” ………… 寒风依旧,白雪菲菲,大夏帝京城外,一白衣男子望着这座城池出神,他腰间负一根青竹,手牵白马。不是李司南又是谁? 一走就是四年,杳无音讯,也不知爹会是什么反应,李司南忐忑着,但并没有任何犹豫,那是家,是多年都没回的地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确认大哥的事,李家的弟兄,不是谁都可以伤害的!一抹寒光陡然从李司南双眸中迸射开来,甚至有一种无形的气势,惊吓的四周觅食的麻雀飞逃而去。 “糖葫芦儿诶!最后三串啦!” “烧饼,新烧的烧饼。” “混沌,天冷来一碗热和的混沌吧。” “诶?公子,西疆出产的毛皮大衣,防寒保暖,来一件回家穿吧!”一个全身裹得厚厚实实的小商贩提着一件毛衣在李司南面前翻来翻去。李司南平淡的笑了笑,却转身走到糖葫芦的商贩处:“老板,剩下的全给我吧……” “好嘞!公子。”小贩把糖葫芦递给李司南,然后接过钱,担着担子跑着向城外离去。 街上叫卖声不断,李司南嘴角露出安宁的笑意,家仍然是家的样子,家里的人,应该也没变吧?李司南看着手中的三串儿糖葫芦,边走边想。 “让开!让开!” 李司南身后传来男人粗狂的大喊,他闻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绒甲的骑兵驾驭着战马飞驰而来,在其后方,一辆马车跟随,一看就知道是高官世家的人。李司南微微皱了皱眉头,对于这种张扬的做法,他不喜欢。 那车很快就离远了,留下的只是还未平静的骚乱和烟尘。 “嘿!又是去第一府的马车,也不知道是闹哪样……” “听说是李府的三夫人生了个儿子,只怕这些都是去祝贺的。” “那也用不着大年三十地去吧?” “唉,谁知道呢,那些当官的咱们还是别议论的好……” “说的也是。” 百姓私下谈谈这些是,没想到李家二公子就在旁边,不过李司南对此并不在意,紧了紧衣服,继续朝着第一府走去。 李府侧门,一个老翁对两个家丁严格叮嘱,切莫放进任何可疑的人,今天众多大臣都在,可不能出了乱子。然而就在这时,老翁林立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年轻的声音,叫了声立叔。林立疑惑着,这李府中,老爷叫他林立,下人们叫他管家,公子小姐们也都叫他林伯,这立叔听着挺耳熟,好像很久以前是有人这么叫过……那时候大公子二公子都在府中的时候,就这么叫他……想到这里,他才看清那张年轻的脸――二公子! “公……公……”一时间林立竟然说不出话来。 李司南把手里的糖葫芦塞给林立:“什么公公婆婆的,立叔,麻烦你给蓉蓉送过去。我先去拜见爷爷。”说罢,径直朝着书房走去,每天,李天正老爷子都会在那里练字。 直到李司南从拐角转过去了,林立才缓过气来。二公子回来了?二公子回来了!老手擦了一把泪,这才朝李慕蓉的房间跑去,只剩下两个家丁大眼瞪小眼:这个年轻人很可疑啊! 李司南去书房,但李天正老爷子并不在那儿,想来应该是在客房吧。于是李司南回到了自己四年前的房间,推开门,一股子灰尘味儿扑面而来。李司南不由得微微一笑: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也是什么样,就是灰尘多了点儿……就没人来打扫吗? 李家客堂,林立侧身在李长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李长风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最后甚至是愤怒,猛地一拍椅子扶手:“这个不孝的东西还知道回来?” 众位宾客着实被吓了一跳,心想莫非是你那宝贝四儿子又做了什么抢婚的荒唐事? 当代家主李长风的爹李天正老爷子一眼瞪了瞪李长风:“嚷嚷什么?老大不小了,没个家主样!尽让客人笑话。”说罢又笑着对大厅里的人拱了拱手:“各位,容老朽先告辞,去看看是不是我家孙儿又惹了什么事。” 说罢也不等众人答话,事实上也不需要谁的回复,大夏开国元老开国公做事,还不需要别人点头。 李家庭院里,一个拿着糖葫芦的青衫少女在雪地里跑着,看见下人就问:“你看见我二哥了吗?” “没……没有,小姐……”没等家丁把话说完,青衫少女已经跑远了。 “有看见我二哥吗?” “二少爷?” “你们有没有看见我二哥?” “没有……” “你们真是没用!” “……” 李慕蓉猛地推开了李司南的房间――房间干净了很多,没有一点灰尘,但是也一个人都没有。她喘着气,整了整绒衫,还有一个地方,李司南从小就爱去。 李慕蓉深吸一口气,面前的是两扇木门,门后面是砚池。家里代代武将,偏偏就是李家二公子不好武学,喜欢研究一些儒家学术,李长风骂他不孝子,不争气。他却不管这些,还偷偷地把后园的池塘改成了砚池,更是叫人把那块太师亲题的“上府幽潭”的碑给扔到院外去了,又有了个败家子的称呼。直接被李长风关了半个多月的禁闭。 “这里没有的话,二哥可能又偷偷走了……”李慕蓉叹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许久没有开启过的木门。然后她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正蹲在砚池旁,那俊逸清秀的侧脸,有六分像大哥李月空,比起记忆中的样子,多了几分刚毅。二哥,果然回来了!李慕蓉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哽在喉咙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雪停了,乌云缓缓张开一道裂缝,冬阳照在雪地上,李司南的影子在白色雪地上拖出修长的影子。 就是这个人,十六离家二十还,一来一去皆雪天。 “大雪初晴,又闻牧笛笙歌,人归时,依旧昔日容颜。”李司南脸上挂着平静的笑意,回过身来,看着最小的,也是自己最疼的这个妹妹:“小七,好久不见了。” 李慕蓉手里的糖葫芦“啪”地掉在地上,已是泣不成声:“二哥……你跑哪儿去了!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呜……” 李司南拍了拍小七的头,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长期漂泊,以至于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静的心升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正当此时,李司南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下意识的便转过身,雪白的须发,褶皱的脸庞就像老树皮,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行将就木的老人,站在那里却给人山岳般的压力,那是伴随着身份而具有的气势――大夏王朝开国公李天正。 看到那怒目圆睁的老人,李司南到嘴边的话又哽咽了下去,本来想笑着拜见,然而这时才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爷孙俩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李老爷子软了下来:“回来就好啊……” 听到这话,李司南终于也是忍不住,鼻头一酸:“孙儿不孝,让您担心了……”说着已是止不住泪水的奔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动时啊。 雪霁晴川内,公子白衣归。 本在伤心处,无需哀乐催。 第二章 平静之后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毕竟是大年三十,众高官来道完喜后也都忙着回复吃家宴,送走了客人之后,李长风便安排管家林立准备盛宴,次子归来,又得一子,这是难得的福音。 “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吃饭的时候,李长风放下碗筷,看似轻柔询问,实是生气质问。这个没出息的而已,老子当年才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又给老子来个神秘失踪,这次不把你家法处置,我就不叫你老子! 李司南在回来时便想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并没有任何慌张:“我去了西川,那边有很多村舍,我为了生活,就在那边的一个村子里当私塾先生。” “西川?”李司南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不明白西川代表了什么,但老一辈却是知道的,那里已经出了大夏的国界。 李天正老爷子听着,却没答话。 “哼!没出息,还是放不下你那些玩意儿……”李长风哼了一声。 “爹……二哥能文有什么不好的,宫里那么多士大夫,还没二哥的文采好呢!”小七嘟了嘟嘴。 “就是呀爹,大哥虽然去了,不是还有四弟吗?以后二哥和四弟,一文一武,这样不是很好吗?”排行老三的李伶俐打着圆场。 “还说呢!老四这小子仗着有点家室就去抢亲,这段时间帝京里谁不说闲话?”李长风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爹!我都说了和小梅是真爱,是那个王八蛋强迫小梅嫁给他……”老四李克己翻了翻白眼,颇为无奈:“您问六妹,他帮我送情书,我对自己的家室可是一个字儿都没提的……” 此时老六李灵珠正好在啃鸡腿,听到提到自己,嘴里还叼着个鸡腿,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定格在五妹李曼春身上:“五姐……你们在说我?” 李曼春一把推开李灵珠的脑袋:“吃你的饭!” “哦……” 一直没做声的李天正老爷子扫视了一眼众人,不怒自威:“食不言寝不语,没规没矩的,都给我吃饭!” 这时候一个妇人扶着另一个年轻一些的,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妇人走进来,李司南放下碗筷,站起身对着这两人作揖到:“司南拜见二娘三娘,之前没有早早拜见,还望原谅南儿的过失。” 二娘跑过来揪着李司南的耳朵:“你还知道回来呀!”然后又拉着李司南左看右看,眼里充满了宠爱。 李司南的亲娘是李长风的正夫人,在李月空五岁的时候李司南诞生了,那时候李长风已经娶了如今的二夫人,李司南一岁的时候他娘带着他回娘家,路上遇到了劫匪,然而当时李月空却展现出了自身武艺的天赋,只身一人令五名劫匪三死两伤,那时李月空刚满七岁!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然而劫匪竟然还有藏起来的一人,那人在暗处一箭射来,李月空避无可避,这时,李夫人飞速到了李月空身前,如保护雌鸟一样张开双臂,把李月空护在怀里。 “嗤――” 利刃毫无意外地刺中了李夫人胸口…… 那天晚上下着磅礴的大雨,林管家正吩咐完守门的仆人,还未离去,突然听到有人在敲大门。还以为是躲雨借宿的人,本要打开门轰走,谁知打开门一看,一个七岁少年抱着一个一岁婴儿站在雨中,雨打湿了孩子的衣服和头发,偏偏没冲干净他脸上的血渍,漆黑的瞳孔无悲无喜地看着林立,如黑夜中的厉鬼。 林立看见那冰冷的双眼,以及那疯狂的杀意,只是少年太平静了,平静的如见惯了生与死。林立心里一个咯噔:“少……少爷……你们是不是瞎了眼了!赶紧把少爷带进屋里去!大少爷二少爷要是有个闪失拿你们是问!” 李夫人死了,李月空带着李司南回了李府。李夫人的葬礼举行得很简单,没有大张旗鼓,只是李夫人下土的那一天,夏皇收到一封信函:帝京方圆千里,所有占山为王的匪首都被人斩了头,挂在山寨门口。夏皇只是随意瞥了一眼李府的方向,面无表情地把信函扔进了火堆。 自那以后李司南便一直都由二娘照顾着,而李月空,从此以后更多的时间是跟着李长风,上战场,练功,入朝,李长风在哪儿,李月空就在哪儿,李长风在家的时候,李月空就在书房和李天正老爷子在一块儿。 所以李司南和二娘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二娘从来都把李司南视如己出的,而且李司南也和二娘关系很好。李司南四年杳无音讯,二娘这四年也老是担心着,李司南那屋子她从来不准任何人去,她希望南儿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变,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灰尘。 二娘也冲李司南笑着点了点头,一家人来齐了,这顿饭是真正的团圆饭,其乐融融,李司南不怎么喝酒,却也陪着家人喝了几杯。 因为李司南回家,这个家宴很热闹,李长风半醉半醒地呢喃着今天高兴,不醉不归之类的,再次感受到家的温暖,李司南觉得天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饭后,众人都有些微醉,相继回房睡了,李司南躺在院子里的假山上,看着满天的星斗,目光定格处,便是北斗七星的位置。 引星光入体,这是辰照境所要做的事情。修行一途,淬体铸就道基,辰照引星辉入体,星海境聚星辉为星海,归一境则星海凝为元丹,无数修者在这条路上走入长生之路,而更多的,却是天道之下的皑皑白骨,留于后人评说。 此时,李司南身体周围七星悬浮,俨然已经到了摇光星照的境界,辰照境对应天空北斗七星,从低到高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摇光星照,便是辰照巅峰,只差最后一步便可聚星汇海了。 李司南长呼出一口气,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立即散去了星光。 他看到向自己走来的三妹,微微一笑:“还不去睡啊?” “二哥,这些年在外边吃了不少苦吧?”李伶俐为李司南倒了一杯清茶。 “哈哈,还是三妹知道心疼二哥!”李司南满意地笑了笑,兀自端起茶喝了一口:“嗯!不错!” “二哥……”李伶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这次倒是李司南奇怪了:“三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遮遮掩掩的了?有什么话跟二哥不好说的?” 李伶俐迟疑了一下,旋即直视着李司南的双眼,说:“二哥,大哥是怎么死的?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看着三妹那双渴望求知的眼睛,李司南没有说话,良久,才转开视线:“当年大哥出征之时,我已被送离营地,并未在大哥身边,自然不知。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有些家室的书生,又哪里能知道那么多。”李司南摇了摇头,不是自己不愿告诉她,只是这牵扯太多,甚至连那位人人敬畏的夏皇都极有可能牵涉其中,此时,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好。 见三妹还想追问,李司南推着她往房间走:“好啦!快去睡觉。” …… 早上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李司南脸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双眸中星光一闪而逝,看到窗外庭院中舞剑的倩影,李司南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五妹啊,长得端庄典雅,偏偏就爱舞枪弄棒,天还没亮就在那里吚吚哑哑的,也真是够刻苦的。李司南笑着摇了摇头,指尖射出一道剑气,击打在李曼春的剑身之上,剑应声抬高了半寸,这个姿势才标准,李曼春感觉到剑被推了一下,然后就发现一直不方便发力的地方一下子顺畅了不少,顿时又惊又跳,顾不上其他,又重新演练了一遍,果然更加行云流水了。 就这样,李司南过了二十多天清闲日子。这天,李长风一身戎装,皇上要召集群臣,作为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李长风自然是不能缺席的,如今全家子弟,李司南最长,所以即使李司南不想去,却也还是被李长风带走了。 李司南最受不得的就是各种客套,他是一个不喜约束的小子,毕竟也才二十岁,哪家儿郎不轻狂?不过这时候李二少实在有些坐不住,在宫殿正中,夏皇举杯和众位大臣喝酒看舞,而皇上身边那一袭紫衣的三公主夏紫凝却是双眼玩味地看着李司南,从未移开过。 李司南刻意不去看三公主的眼睛,一些往事从尘封的角落里再次被翻出。 那时候夏皇让各大世家的公子都入宫与皇子公主一同学习,李司南就是最调皮的那几个之一,他们一起整蛊先生,偏偏先生是太师,事后每个人回家都挨了一顿板子;他们一起在宫里瞎跑,拿着石子扔禁军,偏偏禁军还没办法,这群祖宗随便出来一个都能治你的死罪,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报告给了禁军统领,禁军统领来了,一群捣蛋鬼照扔不误,气的统领直骂小兔崽子,却也没敢干嘛。那时候有个冷冰冰的小女孩儿板着一张脸,老是跟在李司南他们屁股后面跑,他们打架她在旁边看着,有时候说不定还会踢一脚阴的,踢到谁她不管,反正踢的是乐趣,后来公子们大些了,都回到了家族里担任事务。李司南也要走了,这时候小女孩儿一把将李司南推到墙角,很霸气的说:“你记住,以后不许和其他女孩子成亲!除了我夏紫凝。” 天地良心,李司南完全没明白,为什么不能呢?不过他只回答了一个字!“哦!” 李司南坐在李长风的马上,远远向宫门里望去,看见夏皇旁边,夏紫凝盯着他,面无表情。 正想着,这时,一个全身浴血的将士冲进大殿,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第三章 司南之变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见到这血染的人,众大臣连忙起身,李长风更是一步三丈远,来到此人身旁,将他扶起,肃容问道:“慢慢说,别急。” 将士见到威名八方的镇国公竟然就在眼前,而且还如此和善,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顿时又有了些许力量。 “大人,边……边关告急……龙渊要失守了……”说完这句话,将士也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这位拼了命带回消息的勇士彻底地断绝了生机。 李长风内心猛地一颤,龙渊!那是二弟戍守之地啊!任谁都可以感觉到,李长风身体有些颤抖,那周围的空气甚至都变得炙热起来。 “皇上!”李长风猛地转过身,那凌厉的双眼犹如下山的猛虎:“龙渊关即将失守,臣请带兵前去支援,望皇上将神机营借臣一用。” 哗!大殿里顿时爆发出嘈杂的议论声。突然,一个剑眉星目,头发半黑半白的老者一步踏出:“不可!” 李司南闻声望去,老者一步一步走到李长风旁边,面向夏皇跪下:“神机营乃守护帝都之士,怎么能随意调动。” “戍守龙渊的是臣的结拜兄弟陈百川,他麾下战士无一不是以一敌十,如今仍然失守,如果不用神机营,臣不知还能调动哪方军队。”李长风当即又是一拜:“皇上!” “就为了那陈百川,你就不顾皇上安危了?”那老者名为司马序,一声冷哼。 李司南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多看了司马序几眼,但这种场合,也容不得他插话。 “好了……”夏皇见两人还要争执,声音略微沉重了几分:“神机营二营三营由你调动,务必要确保龙渊安全。” 闻此,李长风面露喜色:“是!” 说罢便径直出了皇宫,李司南自然紧随其后,不过临走时,悄悄的瞥了一眼夏皇,不过可惜的是,夏皇自始至终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看不出端倪。 …… 李府。 “爹,带上我们吧!”五妹李曼春和四弟李克己渴望而又担忧的看着李长风的双眼,李长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微顿了顿,便纵身上马,离开李府朝城门奔去。 李司南笑了笑:“走吧,别让爹久等了!”说完脚下一踢马肚,疾驰而去。 闻此,李曼春李克己也不敢再忧郁,紧随之离开。 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二娘含着担忧的心情来到祠堂,为每一位列祖列宗上了香,祈求保佑。 城门外李长风见身后李司南纵马而来,眉头皱在一起:“不呆在家里读你那些破书,跟着我来干嘛?上了战场我可没时间顾及你。” “当年大哥都去得战场,我怎么就去不得?”李司南浅浅一笑,目不斜视,直直的看着前方。 看到儿子这双眼睛,听到这句话,李长风第一次在面对李司南时动容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些年你在外面经历了些什么。”李长风也如李司南一样看着正前方,没去在意李司南的反应,说这句话本就不是为了得到答案,只是在陈述自己的想法。 “等回家,说给爹听便是。” 说罢,两人几乎同时加快了速度,并肩疾驰。后方李克己和李曼春已经被拉下了很远,神机营三千铁甲跟着李克己两人,望着最前面的那两骑风尘,都只能苦笑一声。 一处山谷外,李长风端坐在马背上,双眼扫视着这处天险之地,李司南略微落后半个身。这时候,李克己和一众神机营将士也赶了上来,黑压压的一片,除却战马的吐息声音之外,再没有人发出任何声响,哪怕是呼吸声都仿佛刻意压着。李长风不发话,众人也只能默不作声地等下去。 峡谷两面是高耸的山峰,中间只有一条狭窄崎岖的道路,仅够四匹马并肩前行,远远看去,仿佛这本是一个完整的山峰,只是被人一刀劈成了两半。风摩擦着两面峭壁,呜呜作响。 李长风偏过头看着李司南:“说说!” “正面易守难攻。” 李司南也是说的简单明了,听得后面的李克己和李曼春一愣一愣的,好端端的提这个干什么?要知道这里还在大夏境内,是根本不会出现伏兵才对。 李长风微微点了点头:“行军在外,战士拼命,将领拼的则是智,在任何时候都不可松懈,哪怕在最安全的地方也要保持警惕,周围的一草一木,任何的蛛丝马迹都必须收在眼底,因为一旦决策失误,葬送的就不只是你,还会是所有的弟兄!”李长风凌厉的双眼在每一个神机营将士身上流转,这里的每一个战士,曾经都或是李长风带的兵,或是李天正老爷子教出来的兵,换到一般的队伍里,那就是百夫长级别的人物。 神机营将士动作一致地单膝下跪,那铁甲的撞击声在这冷风瑟瑟的峡谷前是那么明显。 “谨记元帅教诲!” 在众将士眼里,国公大人永远是他们的元帅。 “峡谷中太平静了,越安静就预示着越诡异,峡谷中吹来的风很紊乱,有一股强大的气势干扰了空气的流动,等你们多经历一些就会明白,这是杀气!”李长风目光环视,最后定格在李克己脸上,李克己被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父亲,那眼神就像虎狼一样,要把人吞噬。 “孩儿明白。”李克己当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地上。 李长风凶厉的眼神逐渐恢复平和,刚才那一瞬间的杀气外露,让这个平日里胆大得有些无法无天的儿子吓得几乎失去了行为能力,果然温室里无论怎样压迫,都无法使青松真正的御风抗寒,然而令他最为意外的是李司南这个曾经手不碰剑,眼不视武的富家书生,这一路上所表现出来的从容冷静,谨慎机敏,比之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也是不逞多让。到了这个时候,李长风是怎么也不会相信李司南刚回家时说他在西川作教书先生的那套说辞了,这几年,真的让这小子有了很大改变。 李长风曾把希望都放在李月空身上,而李月空所表现出来的天纵之姿也让李长风很满意,二十岁随夏皇亲征,表现卓越,封定远将军,随后多次抵御西边蛮夷,获赐定远侯。二十一岁的侯爷!只可惜天妒英才,得到李月空的死讯,李长风看起来平静,可是之后对待子女却少了对李月空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欣赏。然而李司南的现状,让李长风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李月空,区别是李司南比他大哥更年少一些。 “从两面突围,只怕会耽误很长时间。”李长风眉头皱起:“哼!本帅纵横沙场几十载,区区伏兵,还没到阻我前进的地步。”就连李司南都能感觉到,李长风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之盛,那是一种令人高山仰止的气势。 “为父想看看,你这些年马术有没有进步。” 鬼使神差地,李长风竟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李克己听不懂,李曼春听不懂,神机营将士或许有些懂了,不过自始至终,所有人对这父子两的谈话都似懂非懂。 李司南身着大袖长衫,此时正把袖口一圈一圈地缠在腕上,不多时,大袖长衫已经变为了紧袖,李长风看得有些呆,犹记得当年带着李月空上战场时,月空也是这样的一身江湖武者打扮,此时的李司南面容六分相似,衣着两分相似。 李司南调转马头,正对着三千神机营:“可有愿与我一同上阵赴死者!” 回应李司南的是整齐的向前一步踏地的声音。 李司南抽出战马身侧挂着的弯刀,仰天举起:“前三列,跟我走!” 说罢,一勒缰绳,便朝着峡谷口冲去,百人队列,在其后方拖出一条长长的烟龙。这时,李长风也行动起来,令弓箭手引弦待发,他自己更是张开了那把取敌将首级无数的乌木弓,银箭所指,正是峰顶。 两袖青衫马踏燕,一骑英姿风不及。 几个呼吸间,李司南便驾着战马冲入了峡谷,同时,峰顶处落下一块又一块的人头大小的石头,飞落而下,击打在峭壁上发出嗜血的嘶吼,李司南驾驭着马左移右挪,任上空碎石如流星雨一样洒落,却偏偏就是没有一颗能触及到他的衣角。而身后的神机营将士虽然比不上李司南那样的轻松自在,但毕竟没有一个弱者,区区乱石阵都闯不过的话,也便没有脸在神机营待下去了。 作为这次拦截的指挥大将,赵常对于上司的命令并不满意,可以说镇国公之名在任何一个军人眼里都是一种信仰。但是这又如何呢……命令就是命令,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句话就是国公大人说的。 看到谷底处有惊无险的百人长队,赵常眼里流露出由衷的佩服,不过下一刻,他便挥动手中的长旗,大喝:“放箭!” “嗖――” 一道黑影划过。 并不是赵常的人执行了命令,而是一支长箭从赵常脸上掠过,带起一道血线,赵常瞳孔紧缩,下意识地便蹲下身体,藏在了一块凸出来的岩石后面,冷汗从脸上的伤口边上滑落,盐分让伤口的疼痛感剧烈了几分。刚才的那一箭再偏一点的话……赵常一把抹掉额头的汗水,看到那被射了个对穿的战旗,心里苦涩地一笑,本想埋伏偷袭,却不料自己的算计早已被对方识破。摇了摇头,赵常再次大喝一声:“快放箭!” 石雨之后又是箭雨,李司南眼神陡然一凝,双掌对着身后猛地挥出,剑气透体,无数箭雨瞬间凝固在空中,只以剑气化作无形屏障。 “快走!”李司南大喊:“贴着崖壁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第四章 唯剑修之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走!”神机营统领果决的一挥手,带着一众神机营飞驰而去,这时,半空中凝固的箭雨因为李司南撤去了剑气,又笔直的落了下来,只是速度稍减,不过那一个个反射着光芒的箭头却让人不敢忽视他们的杀伤力。所幸这块地方只剩下了李司南一人。 一人执弯刀,就像在头顶织出了一张密密的大网,竟然没有一支箭能够越过那张网落在李司南身上。 赵常看得惊心动魄,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多做犹豫了,远处那一骑金甲乌木弓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赵常的心上。 李长风再次搭上一支箭,“嘣”的一声脆响,随之而去的是身后两千多只箭一齐射向峰顶。赵常来不及躲闪,左臂被箭擦过,好在占着有利地势,不然恐怕凶多吉少。赵常能够幸免,但他手下的战士却不一定有那么幸运了。 赵常勉强地探出头,看看形势,但是原地已经没有了身影,李长风在这一波箭矢之后便带着神机营向着峡谷冲了过来,从箭出到此时的平静整个过程便是突围的最好时机,不过此时众人虽然已经快要横穿此地,但终究是还差一点,峰顶巨石滚动了一下。 峡谷出口的李司南见状,眼睛微眯,手中弯刀应声抛出,在空中划出一条银白色的弧线,稳稳的插在那块巨石之上。 正准备将巨石推落山谷的赵常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不敢再妄动。 赵常苦笑着摇了摇头:“事已至此,罢了……”随即脸上竟是露出轻松的笑意,对着山下恭敬一拜:“恭送元帅。” 李司南策马奔驰,眼角的余光瞥向天空中盘旋的鹰。握着腰间竹节的手犹豫了一瞬才松开,反手拿起马上的普通长弓,将猎鹰射了下来。这才敛起眼中的杀气,恢复平和。 不知何处的房间内,一个闭目沉思的青年右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一滴鲜血从指尖滑落。青年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疑惑地看着指尖的血迹:“是巧合吗?” 但这注定是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 “没想到你的内功修为已经达到了凝气成罡的境界,有时候我很怀疑你到底是我儿子,还是你只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李长风双眼带着精光,仿佛要将李司南整个人看穿一样。但李司南并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李长风并不是真的怀疑,说出这句话意味着自己就如当年的大哥李月空一样已经得到了父亲的认可。 “爹觉得,司马序如何?”李司南突然出声问道。 “一介小人,”李长风略显冷漠地哼了一声,李司南想到的问题,李长风同样能想。身为大夏国公,却在大夏境内遭遇伏击,不用脑子都能想到必然是自家后院的贼,只是究竟是谁还未可知,不能妄下断言,所以李司南问司马序如何,李长风只说他是小人,却并未说他是奸邪之人。 “那您以为,夏皇此人如何?”李司南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而这一次,却是真真正正地在询问。 李长风眼皮微不可查的跳了跳,沉默者嘞住了缰绳,偏过头看着李司南的双眼:“为君之臣,忠君之事。同样的话就不要再问第二次了。” 说罢,一踢马肚,朝着龙渊的方向疾驰而去。 “为君之臣,忠君之事……”李司南兀自默念了一遍,再次回头,望了一眼帝都的方向,这才追着李长风的马蹄声离去,时间不等人,多拖一秒,或许龙渊关就多一份危机。 ……… 西川,灵山。 一曲幽幽的琴音在瀑布前回荡。风声,水声,竹声,琴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仙家天籁,一双白皙的纤纤玉手在古琴上拨弄,带起清脆的仙音。旁边的碧波水潭里,时而越出几条红鲤,溅起的水声却正和音律。 纤纤仙家手,渺渺天上音。 此情此景,便是如此。 琴音戛然而止,女子身后响起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来人看上去不过三四十岁,但满头的发丝却是如雪一般白,一步一响,仿佛正是大道的韵律,平和淡雅,却不怒自威――灵山天音宫宫主,姜清。 姜清站在女子身后,望着那一挂瀑布,出声到:“不过输了半招,就让你连剑都不想碰了?”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雪衣,你是我的弟子,日后整个天音宫都要交到你的手里,如果一点挫折都经不起的话,还怎么担当重任。” 叶雪衣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对不起,师父,但我的道心有了裂痕,我必须要证明自己的道无错,道心完美无缺,我才会去尝试突破星海境。”说完便又弹起了刚才未完的曲子。 对于徒弟这清冷孤傲的性子,姜清也是没有办法,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份骄傲,所以她才能始终是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之一。 …… 距龙渊关已经不足三百里了,但月已东升,李长风内心虽然急切地想赶到龙渊,但是这三千将士毕竟不是铁打的,如果休息不好,也就不用妄谈作战了。所以扎营休息一夜,次日直入龙渊关。 将士们都睡下了,李长风望着天边发呆,良久才沉沉的睡下。李司南接引着天上的星光,突然腰间的玉佩猛地晃动起来,李司南将玉佩牢牢抓住,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驻营之地,走了很远,才看见一个携剑女子负手而立,背对李司南。李司南走进这女子,轻笑一声:“原来是幻剑仙子。” “出了西川,连师姐都不愿叫了,直呼我幻剑仙子,哼!师弟可真是寒人心呐。”水秀冷哼一声,转过身来,拔出手中的三尺青锋,抵在李司南喉结之上。 “出了西川,司南便只是李家的司南,不是剑宫的青竹剑。”李司南面不改色,直视着水秀的双眼,含笑道。 本来水秀比李司南稍高半毫,可此时突然觉得面前的小师弟好像剑宫的剑碑般高大,似乎还是那一把无锋重剑,沉重而内敛。 “世俗灵气稀薄,你的修为只会止步不前,七宫大比迫在眉睫,你却还在这里浪费时间!你……” “我修的是剑!”李司南打断水秀的话。 水秀怔怔的看着李司南。我修的是剑!一句话,深深地震撼了她,修真之人,以剑为兵器,以自身修为作为根基,哪怕在剑宫,这也是公认的逐道之旅,可是他却说只修剑?这是什么歪理!一瞬间,不可名状的火气涌上心头,抬剑就刺,李司南身体一侧,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夹住剑身,水秀无论怎样用力都不能寸进,想将剑抽回来,发现竟然也做不到。 司南右手夹剑,左手却旁若无人地摩挲着剑锋:“你心中只有剑势剑法,却没有剑,所以你只想着修为。但若是心中有剑,则剑气不绝。” “铿――” 天地间仿佛有着利剑出鞘,从李司南身上迸发出强大的剑气,自下而上,仿佛千万把长剑环绕,竟让水秀内心生出一丝恐惧。这是剑心上的压制。 这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水秀面无表情地扔出一块玉简给李司南,沉默着御剑离开。她在空中回头看,已看不见后方那道目送她的人影,但她的心仍然不能平静。“当我们还在追寻无迹可循的剑心时,你却已经在追求更加虚无缥缈的剑道了……” 目送着水秀消失在天际尽头,李司南擦去嘴角的一丝血迹,毕竟不是仙人之躯,,徒手接下幻剑仙子的剑,依然还是受了轻微的伤,左手握着水秀交给他的剑宫令,沉默着回到了驻地。 龙渊关外,黑云压境,绣着“商”字的战旗迎风飘扬,黑压压的军队无声前进,每一次踏步声仿佛都让龙城一阵摇曳,守将陈百川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指挥城中百姓后撤,眼球布满血丝,然而看到那城外漆黑如墨的一片,发自内心的生出无力感。 “陈守将,考虑的如何!”一辆战车驶至城前,车上一手握双斧的粗犷大汉对着城楼上咆哮到:“你龙渊关三万守军如今只剩下十之一二,难道你还不肯投降?手下的命就不是命吗?”这句话却是对着陈百川身边的诸位将领喊的。 “城中百姓可以降,守城将士可以降,唯独百川不能降,完颜将军要攻,在下接着便是。”陈百川不卑不亢,就算城外数万敌军,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是身为大夏守将的风骨。 “哼!完颜洪烈,你就别想着挑拨离间了,你以为我们会那么没有骨气吗?”说话的是陈百川身旁的副将吴凡。 “哼哼……”完颜洪烈却只是轻笑一声,随即扬起战斧:“攻城!” “杀――” 喊杀声震耳欲聋,战场中箭矢飞驰,一架架梯子搭在了城墙上,身形健硕的异族人咬着狼牙刀,前赴后继地朝着城楼上爬去,偶尔有一两个成功攀上城墙,便扬刀大开杀戒,异域的骁勇,天下共知,好在陈百川带的兵都是以一敌众的精卒,虽然抵不过,但溃败之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陈百川亲自上阵,与士兵并肩作战,一时间,己方士气同样惊天,或许人数不够,但就气势而言,倒是不差几分。 突然,一截锃亮的刀锋从陈百川胸口穿出,身后的人一脚踢向陈百川,陈百川应声撞在墙上,捂着胸口,血水染红了甲衣。 第五章 一曲过往半生痴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因何执剑? 张道千想也没想就回答:“弟子想成为剑道宗师,名动天下,弘扬师门!” “剑者持剑,当破开虚妄,你的路还很长……”师父摇了摇头。 ……转眼便是十年。 “道千,你已成为了一代剑术宗师,我再问你,你因何执剑?” “我……我为伸张正道而执剑……” “求剑之人,当匡扶正义,不过你仍在路上……”师父点了点头,一脸严肃。 月升日暮,冬去春来,又是十年…… 师父躺在师门正殿中央,弟子们都跪在地上,看着这即将仙逝的老掌门。 “人之一生,不过百年,为师已经活了一百零八岁,知足了,只是,为师依然还想问你,道千,你因何执剑?” “弟子想执剑,所以执剑,弟子秉持本心而执剑……师父……师父!”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老人的手缓缓的垂落了下去,在欣慰的笑容里合上了双眼。 记忆中年轻的面孔和此时写满沧桑的面孔重合,张道千已是泪流满面,他举剑的手无力的垂下,墨色长剑落在地上叮当作响,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张道千仰天长吐出一口气,对着地上的剑字深深一拜,旋即来到完颜洪烈身边,抓起完颜洪烈,一跃十丈远,飞离了战场。 主将已退,剩下的商王朝士兵也没有了战下去的勇气,纷纷后撤,龙渊战役,自此总算落下了帷幕,结尾如何,李司南并不知道,在张道千退走之后,李司南就昏迷了过去,醒来时刚一睁眼,就看到父亲李长风严肃的脸――出了家门,他从来都是这样一副严肃的表情,四弟李克己则朝着李司南一脸恭敬之色,而五妹也是一脸崇拜。 李司南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旋即失笑:“我脸上有花吗?” “二哥!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五妹凑到李司南面前:“你只身一人打跑了千手剑圣,还夺得了他的佩剑诶!” 哦!这下李司南明白了,看来大家都以为自己打跑了张道千,然后体力不支晕倒了…… “事实上他是自己走的,剑也是他自己扔的……”李司南拍了拍五妹的脑袋。 李克己挤开李曼春,说:“二哥,你不用谦虚,我隔的远远的都看见了,感觉你比爹还厉害!”那若有其事的严肃表情,却让李司南有些想笑。 “真的是他……”李司南刚开口,这时,陈百川推门而入。 “真是英雄出少年,贤侄,你没事吧。”声音虽然粗狂了点,但确实很容易令人产生亲近感。“我在营中布了庆功宴,一起去庆祝一下吧。真是多亏了大哥你们的及时赶到啊,否则只怕小弟已经以身报国了。”这一句是对着李长风说的。 …… 与此同时,张道千携带着完颜洪烈一路闯进曾经完颜洪烈用来收藏宝物的地方,那棵血灵芝也是被放在这里。 “把血灵芝交给我,你放心,我拿到血灵芝就会离开,绝不伤你分毫。张道千一声,说话算话。”张道千在背后将完颜洪烈的脖子掐着,在完颜洪烈耳边说道。 完颜洪烈喉咙被掐着,全身轻微地颤抖:“你……你不要乱来,杀了我,你……你也跑不掉,要是让我父……啊……啊……饶命!”完颜洪烈只感觉脖子上的那只手稍稍用力了几分,顿时出声求饶到。 “我不喜欢威胁别人,更不喜欢被人威胁,把东西拿来!” “好,好,只要你不杀我,我都答应你……”完颜洪烈急忙点头,同时伸手将身旁的花瓶轻轻挪了挪,伴随细微隆隆声,面前的墙壁上打开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小门。 看到这只能通过一人的石门,张道千眼中的杀机几乎凝为实质,感受到那双杀人的眼眸,完颜洪烈慌忙摇着头:“不是我耍阴谋,只是当时建造的时候就没想过带人进去,血灵芝在进门左边的石台上,我……我进去拿给你?” “哼!”张道千一声冷哼,一掌击打在完颜洪烈后颈,看到完颜洪烈昏倒在地,张道千才迈步进入密室,好在完颜洪烈还算识相,张道千根据完颜洪烈的话,一眼就发现了血灵芝,长长的松了口气,趁着夜色离开了完颜洪烈的驻地。 而密室门前,本来昏倒在地的完颜洪烈突然睁开了双眼,从地上站起身,嘴角带着讥讽的笑容:“哼,名闻天下的千手剑圣竟然也会关心则乱……背叛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那眼中的阴狠神色令他看起来更像一头野兽。“来人!”完颜洪烈一脚踹开半掩的门:“立刻给我封锁城门,全力搜捕张道千,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 张道千才离开不远,就发现身后亮起一支支火把,顿时明白已经暴露了踪迹,当下运起内力,一步十丈,朝着他在城中租下的客店飞去。但是,不运内力还好,一运内力才发现胸口一阵堵塞,左手甚至提不起力,手中的血灵芝由原本鲜艳的火红开始渐渐转紫,张道千从未见过血灵芝,也不懂血灵芝究竟哪里不凡,只是听旧友说血灵芝用对了甚至可以起死回生。所以感觉到自己可能中毒,却也只以为但凡灵药,稍有不慎也是毒药。他不再多想,只是略微放缓了内力的运转,一路上躲开官兵的搜捕,才终于回到客店,但此时他已经面色惨白,体内气息紊乱,俨然已经中毒不浅。若非是他内力深厚,只怕是早已不省人事了。张道千慌张得抱起床上昏睡中的红袖,从窗户跃下,借着夜色逃遁。但追兵仿佛知道他的行迹一样,一路紧追。事到如此,张道千也知道血灵芝必然被人动了手脚,但是这是袖儿的命啊!是绝对不能放弃的!张道千眼里迸射出异样的神采,略有些乏力的肢体又凝聚起些微力量。 逃,逃离此地就安全了。 ……… 龙渊关,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庆祝战争的胜利。 远离喧闹的一棵树下,李司南倚靠着树干,手里把玩着张道千扔下的墨色长剑。凝望着天空中莹莹满月,良久才站起身,转身向着龙渊关外走去。 “大晚上的,不要乱走,早点回来。”突然,李长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闻声,李司南驻足回眸,脸上带着平淡如水的笑容:“爹也早些休息吧。”说完就翻身上马。 听到“哒哒”马蹄声渐行渐远了,李长风久久地凝望着那道即将消失在天边的背影,一如往昔目送李月空赴战场的背影,不同的是,李月空携万数铁骑,而李司南却是孤身一人;李月空是为国之安定,李司南却是为侠之大义。 …… 龙渊关雪月笙歌,与龙渊关相距不过百里的商王朝边境却是雪舞寒风,每一叶飘雪洒在张道千身上,都不只是沁入心脾的凉意,更是刺入骨髓般的痛苦,若是没有衣服遮掩,就能发现他的整条左臂已经转至乌黑色,甚至胸口都有丝丝黑气,只有心脏还是常态。若非张道千内力深厚,封住穴道,只怕早已毒气攻心。横抱着一身素衫的红袖,张道千脸上浮现出难掩的忧色与倦意,只是看到身后穿梭在黑夜里的二十几道人影后,那一丝疲惫不得不被压下,咬紧牙关,继续坚持下去。只是重伤之躯,又如何逃得过二十几名一流高手的追杀。 当二十几个黑衣刺客将他团团围住时,张道千仍未露出一丝的畏惧之色,就像李司南说的,剑者当无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十死之局亦能从容平静。 “拿了大人的东西,想走就不容易了。”领头的黑衣人拔出背在背上的细刀,内力涌动时,脚下的积雪隐隐有融化的趋势。 “哼,不过是完颜老儿养的卒子,要是张某未伤,凭你也配如此语气与我叫嚣?”张道千冷眼看着那双被黑布遮盖的脸,既是讥讽,又是自嘲地说道。 为首的黑衣人双眼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兀自拍手道:“哈哈哈……久闻千手剑圣剑术高超,人也傲得很,今日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临死了也不肯低头,当真是佩服,佩服啊!”只是嘴上说着佩服,语气里却尽是嘲弄。 突然,黑衣人甩手一把飞镖弹射而出,准确地钉在张道千左边的肩胛骨上,利刃入肉,张道千闷哼了一声,但却咬紧了牙,没有叫出声来。 “久闻剑圣前辈的实力,我们胆子小,希望你不要做这些无谓的小动作,毕竟,我们可没有对大人承诺过要把你活着带回去,咱们和和气气地多好,你说对吗?”一步一步逼近张道千,黑衣人表面说的轻佻,实则却是十分谨慎地靠近。 呼―― 凛冽的寒风吹过,吹落了张道千衣服上堆积的一层雪,他知道一群黑衣人正举着明晃晃的刀走来,但他根本连看都不屑于去看一眼这些人。 嘴里淌血,眼里淌泪,虽说是大雪寒风,可是一滴滴热泪落下,却是将袖儿眉上的寒霜融化。轻轻地为袖儿紧了紧衣裳,张道千却是有些哽咽。 “这辈子,是我误了你啊……”张道千长长的叹了口气,帮着袖儿顺了顺头发:“下辈子如果你还嫁给我,我一定得好好补偿你一个安宁平凡的生活。” 说着说着,嘴上竟是浮现出追忆的笑容。临死之际,他想到的不是曾经想要的天下第一,也不是曾经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匡扶正义,想到的只是第一次见红袖时的种种。 “诶?你这女娃怎的不给钱就走,你别跑啊!”店家想追,却放心不下自己的摊子,也只能愤愤的跺了跺脚。 少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看准了那枪包子的少女,拔腿就追,一追一逃,也不知多久,女孩儿终于没了力气,停了下来,两只眼睛生气的盯着少年:“你追我干什么?” “你……你不跑,我追你干什么?”少年双手叉腰,直喘粗气。 “……”少女翻了翻白眼:“那我现在累了,不跑了,你可以走了,再!不!见!”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诶?且慢!”少年一步挡在少女身前:“我看你不像坏人,怎么就做出抢人包子这等下作之事啊?” “下作?哼――”少女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不过是抢了两个包子,你就可以追着我满街跑,但是城外的人有些被强盗抢完了所有钱财,有的连妻儿都被抢去了,也不见哪个人出来行侠仗义,像你这样对付弱者就可以行侠仗义,对付残暴之人就只敢避而远之的人我见得多了!”说着说着,女孩儿竟是哭了起来。 “……”小姑娘一哭,小伙子顿时就不知所措了,伸手想去擦擦泪吧……不太合适,说一句“我把肩膀借给你,在我肩上哭”吧……瞎扯淡,人家认识你吗?说到底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少女哭,少年看,良久,少女苦也哭累了,只是犹在轻轻抽泣。 “你的家人呢?”少年轻声道。 “他们都死了,强盗杀了我爹和我奶奶,掳走了我娘,我躲在地窖里,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到家人的惨叫声,我吓得昏了过去,现在脑海里能听到的都是他们的哭喊……呜……” 不止少女说不下去,少年甚至连听都听不下去了,一把抱紧少女:“现在不用怕了,我是煮剑门弟子,你跟我回师门吧,师父他老人家很好,一定会收留你的。” “嗯。”怀中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红袖,你呢?” “我叫张道千,以后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人!” 时空转换,张道千忆及往事,全然忘了如今即将身死。 这时,风雪之中响起了马蹄“哒哒”的声音。 远处,天色深瞑,雪依然很大,只是白色的雪中还多了一位手牵白马,腰间佩竹的身影,由远而近,仿佛天地都没了声音,只余下那匹白马缓慢的步伐,还有其后那一长串马蹄印。 而青年所过之处,踏雪无痕…… 第六章 李家儿郎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望见那一袭白衣,黑衣人瞳孔一缩,当即加快了步伐:“动手!” 只是话刚落音,一柄墨色长剑就从天而降,竖直地插在为首黑衣人和张道千之间的雪地上。为首的黑衣人并不怀疑,要是刚才这一剑的目标是自己,那么仅凭这一剑就能在他未反应过来之前重创他。 “都住手!”为首黑衣人一声令下,周围二十多名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稍稍后退了一段距离。借着这一会儿的功夫,李司南已经到了张道千身边。 “是你?”张道千一惊,刚才见那从天而降的一剑,张道千自认为很难正面接下,但当他看清之后才发现那竟然是他自己的佩剑,脑中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年轻得过分,实力却不在自己之下的人。 “当日与张兄一站,偶有所得,司南特来拜谢。”说着,却是略有深意地看着周遭的黑衣人,兀自默然地拔出长剑,意思不明而喻。 “阁下莫要管此事,否则……” 黑衣人话没说完,李司南却是似乎听都没听到他说话似的,犹在自言自语:“青竹剑不便轻易染血,张兄,借你佩剑一用。”最后一个字说完,凌厉的剑意终于不再收敛。那一瞬间迸发出的气势,终于让黑衣人开始恐惧:“上,一起拿下他!” 只是李司南却并不会等他做任何的准备。脚下轻点,李司南毫无花哨的一剑刺出,可是,就是这么毫不华丽的一剑,却压得黑衣人喘不过气来。这并非是修为的压制,而是剑道境界的压制。从灵山走出来,李司南自封修为,体内便不存一丝真气,他有的,只是剑心带来的源源不断的剑气。 剑起无声,雪落无痕。李司南犹如一片柳絮,在二十几把刀剑下做出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有些时候甚至都贴在了地上,又直挺挺地站起,没有一把刀剑能碰到李司南的衣角,而李司南的剑,却是总能准确无误地划过一名黑衣人的咽喉。 不用剑气,不用剑意,仅仅只是一曲剑舞,单纯的靠着剑术就斩杀了二十多名黑衣人。 剑之一字,其术与道,李司南皆已堪化境。 风萧萧兮,雪落无声,平铺千山白素。白马青竹仗剑来,空留马行处。 夜深瞑兮,刀剑寒光,凛冽十里杀机。唯君宛若惊鸿起,舞剑歌一曲。 白衣公子傲然立在遍地尸体中间,风携带这雪拂起他的发丝,背对着张道千,也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回忆起与张道千的一战,回忆起方才的剑舞。 而张道千却发现李司南身上透发着淡淡的辉光,在他身体周围竟有北辰七星虚影浮现。不是修真之人,张道千不明白此景意味着什么,若是有修士在此,必然明白,虽然世俗没有仙灵之气,但却并不妨碍境界的提升。如今李司南七星映像加身,这是体内丹田映照在体外的景象,七星汇海,星海境!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张道千虽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但却也听说过有些人一出生便有异象加身,这些人无一不是一代天骄。小兄弟如今或许也是这种情况。 七颗星辰,对应天上的北斗七星,缓缓地融入了李司南额头,双肩,胸口,脊背,双腿,最后留下的,是一片蒙蒙的星之海洋。 修士皆说,世俗难得道,可是李司南就是这样顺理成章地突破了星海境,天资无双。 沉沉的吸了口气,张道千对着李司南弯下了笔直的脊梁:“公子之恩,张某无以为报,以后我的命就是公子的了,就算让我去死,我也不敢皱一下眉头。” 缓缓转过身,李司南脸上挂着淡笑,哪里像一个独斩二十几个黑衣人的高手,更像是一个文弱书生。 “张兄的命,司南还是不要了。”似是取笑,但是表情却不像开玩笑:“只是恕我直言,就算有了血灵芝,也救不好她,最多只是拖延一些时间。” “唉……公子的话,我又如何不知呢,只是遍访名医,却也找不出病根所在,最后也只是说血灵芝可以试试。”张道千握着红袖的手略微紧了紧。 “就为了拖延这么几个月,你就愿意把命都搭上?”有意无意地,李司南这样问了一句:“这样做值得吗?” “能拖延一些时间,也就多一些时间找到医治之法,再说了,我和袖儿早就许下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的诺言,左右不过是换个地方做夫妻罢了。和相爱之人在一起,哪里不是安乐乡呢。” “呵呵……”李司南闻此,转颜一笑:“你倒是看得开,其实我刚才已经发现了,她的三魂七魄中,一魄有损,药物是没用了,血灵芝能补血气,但是杯子破了,装再多的水也还是会漏,除非不停的用血灵芝……” 听到这里,张道千已是一脸绝望:“一株血灵芝方且如此难寻,更何况如此大的数目,或许世间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血灵芝……” “嗯,血灵芝是不行,但还有办法。” “什么!”在绝望之际听到这样一句话,就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一样。 “我李家砚池底有一颗玄阳石,所以砚池水终年温润,砚池周围亦是四季如春……只是,恐怕她这一生就只能在砚斋度过了。”李司南也是一阵叹息。 张道千的手已经止不住地颤抖:“公子不但救了我们,还如此相助,道千和红袖感激之至!” “也没那么夸张,”李司南一阵失笑,伸出两根手指在张道千胸口轻点:“你的毒再不逼出来,就真的会要了命了。” 张道千看了看已经如同一潭墨汁的左臂,当下抄起地上的长剑,一剑挥出,将左臂齐肩斩断。就连李司南都一阵心惊,旋即也不得不佩服其果断。 风雪依旧,而李司南三人已经远去,曾经的千手剑圣不在了,只是多年以后,李家多出了一位守护者,自称老剑翁,不过,或许那时人们早已忘记了千手剑圣之名。 …… “铃……铃……” 马脖子上,红铃叮当。 一黑一白两匹马并肩从远处走来,马上之人,赫然就是李司南和李克己。 龙渊关一战后,稍做了修整,李长风就带领众人赶回帝都,半路上,李克己说突然想去一个地方,于是李长风原地扎营,让李克己早去早回。李司南则是放心不下,也跟着李克己一起离开了。 黑马白马一路前行,最后走进了一处村舍,李克己在一座屋子前停下,翻身下马,敲了敲门,良久,仍无人回应。李克己皱了皱眉,驾着马再次上路,这一次则是到了野外,成片的桑林,李司南远远的看见了,在那桑树群之间,一个衣着朴素,背着背篓的采桑少女正在采摘桑叶。看到这采桑的女子,李克己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微笑。但他没有走近,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注视着,他不说话,李司南也不问,不过也大概猜出了这位便应该是克己抢亲的女子,如今一见,果然卿即佳人。 仿佛有所感应,女子也是朝这边看过来,一眼便瞧见了高坐黑马上的李克己,就如同无视了空间的间隔,两人皆是遥遥地相视而笑。 脚下一踢马肚,黑马几步箭跃,来到女子近前。李克己抚顺女子被寒风吹得有点缭乱的头发,低声念叨着,“这么冷的天,还跑出来干什么?” “你送我的这件衣服很暖和。”韩梅双手搓着衣角。 话说得不痛不痒,可是两人却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关切与在意。然而,这令得李克己更加没办法将一路上想好的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李克己觉得似乎背负着一片天空一样的沉重,但是既然来了,便是下定了决心要将心中的事说出来的。 虽然很艰难,但他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小梅,记得找个好男人嫁,这样我也安心……”不过短短的一句话,说完李克己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带着话音也一起颤抖。 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韩梅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早已风雨交加。静静等着李克己把话说完。 李克己迅速背过身,不让韩梅看到他泛红的眼圈:“我一直没告诉过你我的身份,甚至连我的莫言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我不在乎你的身世……”韩梅慌张地摆着手。 “可是我在乎!”李克己抢过话来:“我是帝都李家的子孙,作为李家的人,为国征战就是我的宿命,战场上,人命如草芥,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说不定哪天我就战死了,你让我如何愿意耽误了你一生年华,这一点让我怎么不在乎!”说到最后,李克己甚至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喊着。 看到李克己如此疯魔状,韩梅心如刀绞,从背后抱住李克己,将脸贴在李克己宽实的后背上:“莫言,我还是喜欢叫你莫言。不管你以后上阵杀敌也好,还是其他怎样也罢,当你劫下花轿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要跟着你了……” 殊不知,此时的李克己已是泪如泉涌。 “你若出征,我等你回来,你若战死,我便剃发为尼,此生为你超度!” 嗡! 李克己脑袋一阵嗡鸣,可是,就因为韩梅的心中,李克己占有了所有位置,李克己才更不愿让小梅为自己守活寡,哪怕只是一个可能性。 “克己!”这时候,李司南却是很不识时务地吆喝了一声:“爹在等我们,我去那边等你,不要让我们等太久。”说罢便调转马头,缓步走远了。 而李司南的话却让李克己懵在了原地。是啊,有人在等你,你要做的不是让那人先走,而应是别让他等太久。回过神来,二哥已经转过了一块大石,看不到身影了。 李司南并未走太远,过了半刻,李克己便纵马驰来,来时心事重重,满脸愁色,回去时却是轻松无比。 看着这四弟,司南是打心底里感到欣慰,去一次战场就令他成熟不少。 以后的李家,必然是要由你来继承的,看到你的成长,我也差不多该放心地继续去追寻我的剑道了。 看到李克己策马扬鞭的身姿,李司南由衷地笑了,就像当初大哥李月空看到李司南因为一篇古文的争执和京城里其他家的孩子大打出手,被打得流鼻血也不服输的时候,李月空也笑了,因为张扬,自信,具有这样的风采,才像个李家儿郎。 第七章 惜春惜花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龙渊之战的胜利着实让整个帝都都震动了,三千铁甲退七万商兵又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国公大人的传奇。而这样的事也让兵部苦恼不已,原因无他,李长风已经是位极人臣的国公,三军共敬的大元帅,爵位的封赏已经不是这些兵部大臣所能决定的了,连夜地拟了奏章给夏皇,这些臣下才终于得以休息,结果礼部的人又又得忙了――夏皇亲旨,三日后举朝同庆。 就像是所有事都凑到一堆儿了似的,就在李长风回帝都的第二天,李家大张旗鼓的给城外韩梅家下了聘礼,并向朝中大臣发出请柬,一月后李家将大办喜宴,一时间,李家四公子迎娶贫民女子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同时李家四公子抢亲的事儿也被翻了出来作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乐谈,但李家显然不会在意什么门当户对。 无论外界怎样热火朝天,李家还是一如往昔。每天早上五妹李曼春依然“哼哼哈嘿”地练功,令李长风颇为意外的是,李克己竟然也早早起来练功,这倒是令他十分欣慰,代代如此,李家如何会不长盛不衰呢。 李司南听到院里的“哼哈”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笔,几步来到石桌旁,端起酒杯就喝了一口:“酒倒是好酒,就是太华贵,不咸不淡的,没味儿!” 旁边张道千刚放下酒壶,却发现倒满的酒被李司南一口气喝了,当下又是无奈笑了笑,再取出一只杯子,既为李司南斟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目光停留在砚池墙边的梅花树上:“梅花开了,恩公此次倒真是历经寒冬,迎来暗香。想必夏皇的封赏一定不差。” 话刚落下,李司南却是一把抓过酒壶:“迂腐,俗世权利于你而言不过尘土,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这都不懂,当罚!” “呃……”看到李司南一脸的严肃,当下却是轻声一笑:“不错,哈哈,是该罚,那张某就自罚三杯谢罪。” “得了,自罚三杯对你来说也叫罚?自己贪杯想喝就明说。”李司南当即也是失笑,把酒壶盖子拔开,亲自帮张道千倒满酒:“你的伤口还没好,少喝点酒,不然我这砚池,谁来帮我看门?” 这话语虽说有些把人看得低一等的嫌疑,但张道千心里明白,李司南并没有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守门的人,相反李司南这种轻佻的态度,张道千还非常喜欢。 在李司南的命令下,砚池旁在一夜之间就多出了一座小木屋,红袖就在里面躺着,虽然未醒过来,但她的好转是张道千实实在在看得到的,心里不禁对李家多了一丝归属感,前半生沉醉于江湖,后半生就在这砚池安然度过倒也不失为圆满。 不知不觉的,李司南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张道千也不再打扰他,自己悄悄回到木屋去了。直到天黑了,李克己才来叫醒李司南。 “啥?还有不到一个月你就要成亲了,这时候还去喝花酒?”李司南眉头一挑。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此花酒非彼花酒也。”李克己神秘地笑了笑,搭着二哥的肩,两人长谈着出了门。 自从回到帝都,李司南还没有来逛过夜市,一路上对于帝都如今的繁华也是咋舌不已。 一路上,李克己经过一番解说,终于让李司南明白,果然是此花酒非彼花酒!在帝都城西有一片夜央湖,帝都有名的才子和官宦子弟都会在这里聚会,而位于夜央湖的十三舫里的女子也无不是才色双绝的佳人,因为这里大家更多是交流诗词歌赋,所以京中不少大家千金也是会背着家中长辈,偷跑来此地的。 远远地就看见夜央湖上十三艘船楼灯火通明,十三舫便是这十三艘船楼首尾相连构成。饶是李司南也不禁暗自感叹,仅仅几年时间就将十三舫发展得如此规模宏大,这十三舫的主人倒也有些手段。 作为帝都李家的公子爷,自然不会被冷落,这才前脚踏进十三舫,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 “哟!这不是李公子吗,今儿个怎么还带了朋友?”一个盘着发髻,手握绣花扇,满脸脂粉的中年妇女就像是看到银子一样,一转身又盯着李司南:“这位公子倒是眼生得很,不知您……” “徐姐,这是我二哥,几年前出去了,你不认识也正常,赶快给我们准备雅间吧,记得啊,今天什么都要最好的。”李克己随手甩出一个丝包。 徐姐打开丝包看了下,脸上都笑出皱纹来了:“哎哟喂,李公子瞧您说的,您放心,今儿个一定什么都是最好的!呵呵,两位公子随我来天字号稍作等待。” 一路行去,李司南见到不少才子佳人,但李克己说了,只能在外面的都是些穷酸秀才,真正的文人才子都是会包下一间雅座。 到了天字七号房,徐姐就退了出去,其实李司南对于这种场所并不怎么适应,不过左右无事,出来玩耍玩耍也好,毕竟呆在这儿的时间也不多了。 李司南兀自推开窗,从窗口望下去,是倒映着灯火的湖水,十三舫的船只形成一个半弧形将湖心的莲花石台围绕着,宛如众星拱月。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长廊里,不乏一群清秀之人提笔作诗作画,旁边的人对之点评,被赞扬的自是得意,被讥笑的却也不在少数。 不多时,门被轻轻推开,徐姐带着两个面遮白纱的女子抱琴而来。 “两位公子,今天正好惜春惜花两位妹妹闲着,就让他们来陪陪公子,呃……只是这规矩公子是懂的,我就不多说了,桌上的是咱十三舫的名酿,两位公子慢用。”说完,徐姐就退出去了。至于她说的规矩,李克己趁着来时的路上已经跟李司南说了――十三舫名媛,卖艺不卖身。 李克己瞥了一眼靠在窗边,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的李司南,这才出声到:“一直听闻惜春惜花在十三名媛里数一数二,如今随未见到佳容,却也猜的出必是天香国色。” “李公子过奖了。”惜花身材稍高,一袭紫衣:“小女子不过风月之人,怕也只有琴艺入得公子法眼了。”说罢便席地坐下,指尖微动间,琴音袅袅。 “我为公子温酒。”惜春声音温婉,令人如春风拂面,心旷神怡,仅此一点,便不愧十三名媛美称。 “公子,请用酒。”惜春双手抬着酒杯来到李司南身边,微微作揖。 李司南笑着接过酒杯,但并未立刻喝下,而是遥指湖中央的莲台:“惜春姑娘,不知那莲台是做什么用的?” “嘻嘻,公子看来是第一次来,连咱们十三舫最出名的地方都还不知道呢。”惜春捂着巧嘴偷笑,兀自退回了惜花的琴旁,惜花停下拨动琴弦的手,伸手在惜春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下,教训道:“公子问你话呢,不许耍贫嘴。”惜春吐了吐舌头,也不生气。 惜花摸了摸惜春的小脑袋,看着李司南解释道:“公子莫怪,惜春不懂事,还望见谅。” 李司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有劳惜花姑娘为在下解释解释这十三舫的各种趣事吧。” 惜花点了点头:“十三舫有十三船楼,自然也有十三位最好的姑娘,但是再怎么出色,在王侯将相眼里,我们也不过就是值得花些银两的风月女子,可是能站在那莲台上的姐姐就不一样了,仅仅只是想近距离地看看她,你就得有挥金如土的准备,甚至如果那位姐姐不愿意,就算你是当朝皇子,也是说不见就不见。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权贵趋之若鹜,只为了听她一曲天籁,说来惭愧,小女子在那位姐姐面前也是自惭形秽。” “哦?这么看来那位姑娘倒是值得一见。”李司南毫不避讳惜春惜花就在旁边。 惜花仍是一脸微笑,不知喜怒,但惜春却是撇了撇嘴,心想着难道本姑娘就不漂亮了?男人个个都是花心鬼,有了好的还想要更好的。 “呵呵,看来公子真是来巧了,今晚那位姐姐便会到此,到时公子可要抓住机会啊。”惜花说完,就收了话题,继续抚琴。 而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吵闹声。 第八章 来路,归途!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徐姐,我告诉你,今天老子必须进去,你再拦着我可要动手了啊!”说完,下一刻,李司南所在的房门就被一脚踹开。 李司南冷漠地看着这个膘肥体胖,五大三粗,偏偏又很年轻的人。李克己却是一屁股跳了起来:“司马小狗,你个王八羔子,本少爷的房间你都敢闯,找打是不是?” 司马孝苟一进门视线就落在惜花身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此时听到李克己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先是一懵,然后一脚踢在门框上:“李克己!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老子小狗。你他妈也太霸道了吧?十三舫就这么几个姑娘对口,你一下子就要了两个?你不懂规矩啊?你讲不讲道理?” “哈哈哈?你司马小狗也会讲道理,行!本少爷最喜欢讲道理了,来来来,我跟你讲道理。”说着,李克己就挽起了袖子,可那副邪恶的表情却实在让人生不起讲道理的心思。 看到这架势,司马孝苟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半步,原因无他,确实是小时候被李克己欺负怕了。不过刚落脚,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这是哪儿啊?十三舫啊!谁敢随便动手?就像自己,进门的时候说得凶,不还是没敢真的动手吗? 司马孝苟偷偷瞥了一眼身前的惜春惜花,莫名的又有了勇气:“李克己,我承认你李家是强势,但是我司马家也不差吧,对不对,不如咱们商量商量,惜春惜花你让一个给我怎么样?”这话已经是有了示弱的迹象了。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李司南却突然说话了:“司马家?司马家是你……” “哟呵,老子还没发现这儿还有个人,话说……你连我爷爷都认识?”司马孝苟撇了撇嘴,也不怪他认不出李司南,实在是李司南离开京都太久,而且气质改变很大,很难让人把他和曾经的那个李家书生联系起来。 “你是谁老子!”李司南一声冷喝,手中酒杯应声飞出,直冲司马孝苟脑门飞去,司马孝苟不过一个纨绔,哪里反应的过来,眼看酒杯就要撞上了,突然,像是一阵风吹过,可是虚空中却出现了一只由空气凝成的手掌,稳稳的将酒杯接住,李司南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自从司马孝苟一进门,李司南就感受到了一股特别的天地元气波动,这股气息来自灵山,所以,李司南才扔出那个酒杯以引诱出这个幕后的修真之人,而这个人也确实跳出来了。 “我就说怎么那么慢,原来是有人在捣乱。”门口处,一个携着折扇的蓝衣青年站立,只是眼中那俯视一切的神采,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有一种和他拉开距离的冲动,当然,李司南是例外的,因为他也出自灵山。 “呃,上人莫怪,孝苟很快就解决这边的事,还请上人稍作等待。”司马孝苟在上人面前卑躬屈膝的。 “行了,这事你解决不了。”上人一脸嫌恶地看着司马孝苟,然后将目光转向李司南:“小子,不想死的话,我觉得你应该先道个歉,然后滚出去,否则,我能保证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哈哈哈,上人说笑了,这大冬天的,除了雪,我实在看不见其他东西。”李司南朗声一笑,然而这样的态度却让上人觉得很不爽,试想假如你被一只蚂蚁鄙视了,你会怎么样? 于是不废话的,上人抬手就是一掌轰去,看到掌印在瞳孔中放大,李司南不退反进,一步上前,身体中似乎发出了一声剑鸣,一指点在上人手中央,一瞬间,空气乱卷,将桌子掀翻,李克己等人皆是带着震惊之色退到了墙角。 指与掌一触即分,上人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其上光晕流转,扫向李司南眉心。仍然是一指,只是这一指却蕴含着磅礴剑气,甚至隐约可见那指尖如一柄青锋,咄咄逼人。 在上人震惊的目光中,李司南一指点在折扇关节处,整座船楼都应声摇晃了一下。上人一连退开三步,这才化解掉那一指之力。 “灵剑指!你是剑宫的人?”即便再难以置信,但上人毕竟不是傻子,这样的实力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的世俗武者,而且那一套灵剑指已得精髓,不是剑宫弟子还能是谁。 李司南指尖喷吐着剑芒,宛如手握一柄三尺青锋。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凝固了下来,房间里静得吓人,甚至能听到温酒的炉子里炭火的啪啪声。 上人眼神陡然凌厉:“哼,纵然你是剑宫弟子又如何,我难道会怕你不成!”说着,左手变掌成爪,虚空中响起了一声轻微的龙吟之声,然后便见一只真气凝成的龙爪从虚无中出现,迅如闪电般拍向李司南,同时,上人的低喝也传入李司南的双耳:“青龙探爪!” 看到那隐约有紫色电弧的龙爪袭来,这一次,李司南没有选择硬抗,脚下步伐一个交错,险险地避开了这一击,龙爪去势不减,“嘭――”地一声,将窗户所在的墙壁轰出一个足有人大的龙爪形大洞。 声音很大,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四周人的注意。 李司南挑衅地朝上人勾了勾手指,旋即一步从爪洞钻出,轻盈地落在湖面上,不起波澜。上人眯了眯眼,毫不犹豫地跟了出去。 这一幕已经超越了房间内几人的认知,就连曾亲眼目睹李司南大战千手剑圣的李克己也已经无法言语了,毕竟之前李司南纵然强大,但毕竟还是在世俗武者的行列,但如今,两人之间的征战早已超越了世俗的层次,若非世俗界灵气稀缺,说不定两人之间的战斗还会更华丽。 李司南看到岸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嘴角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微笑:没错,闹得更大些吧,让帝京永远记住这一战,让那些企图坑害李家的老鼠们看清楚,李家是不会倒的,因为长风之后,还有司南! 这一刻的李司南,剑意冲霄汉,反手一吸,也不知是岸边哪位世子的佩剑被李司南吸入手中。在握住李司南的那一刹那,众人都有一种错觉,仿佛那个持剑的人就站在那里,而你却始终难以感知到他的存在。就像水,你可以看到,却偏偏抓不住,而这便是李司南的剑中意境――无痕剑意。 李司南的动作很慢,上人甚至可以看到他的每一个细节动作,当然也能看到司南手中之剑划过的轨迹,可是偏偏就是做不出规避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柄普通的长剑在瞳孔中放大,放大。 生死危机前,上人疯狂地运转储存在身体中的少量灵力,终于挣脱了剑意的束缚,只是李司南也已经到了面前,上人仓促之下,将手中折扇横于胸前。剑尖准确地点在了折扇上,上人只感觉一股巨力传导而来,身体应声便倒飞而出,一连退了十几米这才稳住身形。而上人的眼中已是浓浓的忌惮,但不等他缓过气来,李司南又已经欺身到了近前,被一名剑修近了身,是非常可怕的,这在灵山谁都知道,可是厉害的剑修最可怕的就在于他能够抓住任何机会近你的身。 不过百十来个回合,上人便已是捉襟见肘了。只见上人猛地震开李司南,朝着莲台的方向大喊:“师妹!你是要看着师兄被此子夺了性命吗?” “呵呵,师兄可是九首火凤的后代,哪有那么容易死?”莲台上,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 此时,李司南也停了下来,凝重地看着莲台上蓝袍裹身,紫纱遮面的女子。很危险,这是李司南的直觉,因为他刚才甚至都没有发现这个少女是何时出现的。 “师妹!”上人的声音沉了沉。 “好吧好吧……”少女无奈地将双脚从湖水里抬起来,站起身走到琴台旁边,故意用一副很正经的语气指着李司南:“那个剑宫的小子,报上名来,本姑娘如果高兴,今天就放过你了!” 说完了那句话,似乎是自己也觉得好笑,女子竟咯咯地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听到女子的话,李司南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姑娘说笑了,剑宫乃正道宗门,在下还没有到需要魔道中人手下留情的地步。”这话说得不卑不亢,也说得波澜不惊,任脚下湖水涟漪层层,我心中自有静如止水。 “哼!”少女嘴巴翘了翘:“不解风情,什么正道魔道,还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自认为的而已!”说着,撒气般地对着琴弦一抹,一瞬间,散乱的琴音在这十三舫里响起。对于周围的世俗之人而言,或许只是听到了有些刺耳的琴音,然而对于李司南而言,却是另一番场景了。 听到琴声的那一刹那,李司南就暗感不妙,只是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周围的环境立刻变换。四周到处都成为了一片烧焦的荒地,天空中不停地坠落着飞星,每一颗飞星都带着火焰长尾,可是偏偏这天穹又像是一面铜镜,映照出李司南的身影,不同的是,镜中的李司南浑身都是杀气。 只是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李司南就毫不犹豫地朝着天穹飞去,右手握着长剑,一剑斩向天穹,在这铜镜般的穹顶之下,李司南的身躯是那么渺小,但是如同蚂蚁般大小的身体里,同样可以迸发出耀眼的光。 一瞬间,剑气纵横,万剑凌空。 就像镜子摔在了地上一样,天穹应声嘣碎,李司南收剑而立,但是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因为虽然击碎了天幕,但是李司南却并未打破幻境,他仅仅只是落入了另一片幻境。 这一次,李司南站在万千军马阵前,当他侧首,看到的是一个白衣胜雪,腰间配着长剑,左手握一卷兵书负在背后,右手把酒敬诸军的青年,只这一眼,李司南就再也移不开视线。无数的回忆一瞬间就涌上了心头,李司南哽咽了,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大哥……” 没错,这立足万军之前的白衣身影便是李月空。 “明日之役,就要仰仗诸位了,胜了,我们就再用这杯烧刀子庆祝。”说完,当即一口将手中的浊酒饮下。 “谢将军!” 这时,李月空不解地看着李司南:“诶?司南,你这是怎么了,还哭上了?” 听到李月空的问话,李司南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和大哥好久不见了。” “说什么傻话?不是上个月才从家里偷偷跑过来一次吗?”李月空更加不解了。 李司南笑着摇了摇头,不答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边那一朵白云,白云下,几只大雁飞过。他知道这只是幻境,可是偏偏他舍不得打破这幻境,因为平时只能在心里想想大哥说的话,而这次,却能真正的和大哥站在一起,尽管只是幻境。 李月空看到李司南沉默的神情,却是哈哈哈地朗声笑了起来:“哈哈……看来我二弟也长大了,有心事了,再过不久或许就是一个有担当的大人了。” 担当?李司南心里默念了一遍,旋即抓着李月空的肩膀,问:“大哥,明天一战,你可以不去吗?” “为什么?”李月空眉头一挑,觉得今天的李司南很奇怪。 “或许你会死的!”李司南不甘心的低吼:“如果你死了,你让爷爷、爹,还有我们这些兄弟姐妹怎么办?” 眼见着话题严肃起来,李月空沉默了,盯着李司南的双眼看了半晌,这才洒然一笑:“李家的儿郎便该独当一面,虽千万人吾独往矣,司南,这一点你要记住。” “呼――”李司南无力地叹了口气,所谓幻由心生,从一开始李司南就没有受到幻境的影响,自然也知道幻境中的一切都是根据自己内心深处的记忆构建出的最合理的画面,而在自己的心中,大哥就该是这样的,所以从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劝不住,只是要再一次看着大哥赴死,李司南仍然办不到。 “难道在你心中,担当比生命还重要吗?” “那么在你看来,命就该比一切都重要吗?”李月空背着双手,目光在数万将士身上一一扫过。这一刻,李司南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从灵魂本质上压得李司南喘不过气来。良久,李司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旋即同样洒然一笑,右手一招,便有一杯酒出现在手中。 李司南对着李月空举起杯子:“大哥,喝一杯吧,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好啊,难得二弟主动找我喝酒,干!” …… 日落西山,红霞飞满云和水。李司南放眼望尽此地山河,最后目光凝滞在李月空身上,希望再多怀念一下这一袭白衣。 李司南嘴角带着一丝怀念的淡笑,眼中透着决然。拔剑悍然转身,一剑递出。 “往事皆如镜中花, 触之即如水中月, 碎作满天星河泪, 漫洒追思来路归。” 刹那间,幻境破碎,化为虚无。 第九章 夏皇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回归现实,依然是在十三舫。 李司南刺出的剑停在女子面前一寸处,剑气凌厉,吹飞了女子脸上的紫纱,不得不说,在看到这如出水芙蓉般可人的脸时,即使李司南也有一瞬间的恍惚,只是李司南剑心纯粹,只是一刹那便回过神来。 李司南缓缓的把剑收好,对着少女微微作了个揖,旋即一步飞跃上了船楼上的天字号,大笑着扬长而去。同时一柄长剑从空中飞来插在一个锦衣世子的身前,而这世子腰间的剑鞘是空的。 李司南走后,少女歪着脑袋,想不明白那个揖是为什么。这时候,少女身后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花楹,我们该回去了,待久了,谷主会生气的。” “哦。”花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婆婆,刚才那人你认识吗?” “此人剑心通明,一招一式间隐约有道蕴,在剑道一途上应已独辟蹊径,只是如此年轻的剑道高手,我虽觉得面熟,却不知何时何地曾见过……你下次遇见他,一定要小心,灵山年轻一代,他必有一席之地。” “嗯,花楹知道了。” …… 晴空,月似白玉高悬。 李家后院石桌旁,李克己一脸逗逼相的看着心情大好的李司南,总觉得这个二哥从十三舫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原来总感觉二哥年纪轻轻的身体里藏着的是一个沧桑的灵魂,但是此时,完全不一样了。怎么见了那莲台上的女子一面之后,该打的架也不打了,心情也好了呢?难道说……想到这里,李克己一拍大腿!颇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过这种情况呢?想着想着,李克己脸上露出窃窃的笑意,眯缝着眼,摊开手来搂了搂二哥的肩膀,颇有些意味相投地感叹到:“哥啊,啥都别说了,我都明白!” “哦?连你都明白了?”李司南惊奇的看着李克己:“你要是真明白了就好了……”说着,李司南无奈地摇了摇头,兀自抿了一口茶。倒不是李司南认为李克己明白不了,而是在李司南眼中,克己永远都只是一个需要自己庇护的四弟。而残酷的事实则是,两个人想到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问题。 …… 这日,晨日透过早上的雾气照射下来。院子里,仆人正在扫雪,老管家吩咐下人备好马车。 李长风一身朝服,在院子里缓慢地打着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虽是早上,空气有些冷,可是能够发现,李长风的身体周围,有着淡淡的蒸汽,这是因为李长风的内功偏向阳刚,使空气中的液体蒸发所致。 今日便是夏皇旨意中举朝同庆的日子,李司南和李克己无奈地被几个丫头套上帝京里世子常穿的锦绣罗裳,发髻用蓝丝带盘起,腰佩玉环,乍一看去,俨然二位翩翩佳公子。就是几个丫头也看得有些痴醉,嬉笑着将二人推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而李家的几颗明珠,三妹还好一点,剩下的几个都是一脸眼巴巴地望着李长风,结果最后还是在李长风一瞪眼之后,撅着嘴巴把大门让了出来。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李长风忙于诸位大臣的交际,而不少别家的世子则拉着李克己,询问有关李司南大闹十三舫的事,因为这些人中,大多数那晚上也在十三舫,正好看见了李司南的仗剑英姿,但让他们不解的是十三舫对于李司南的作法并未加以追究。毕竟,就算他们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十三舫的主人并非世俗之人,,而是灵山欢喜谷安插在世俗的棋子,李司南也是灵山超级宗门剑宫的弟子,还不是一般弟子,而是青竹剑君。 哪怕欢喜谷是灵山魔道中的上三宗之一,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插手世俗界之事,因为万年前灵山的几位大能曾立下制约:凡灵山中人,不得干预世俗发展。 当然,那几位大能各个惊才绝艳,都早已破碎虚空,去了更高的层面。如今制约还在,但是一些极其强盛的宗门已经开始有些不守规矩了。欢喜谷便是那种有这个实力的宗门,只是做了是一回事,但若是敢放到台面上来,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因为你可以钻空子,但没有人敢真正的无视那条制约,否则就是无视整个灵山。如果真要说有人敢这么做,或许就只有魔道的那位魔帝可以。 “啊欠!”一处青石祭坛前,一袭黑色披风,身着龙袍的男子揉了揉鼻尖,他的身后,一条五爪金龙匍匐。男子身前有一条直通天际的石阶。此时,男子转过身摸了摸身后五爪金龙的额头:“句芒,你说本座这是怎么了?难道本座也会感染风寒吗?还是说……高处不胜寒……” 名为句芒的五爪金龙微微低吟了一声:“到现在还不登天,你到底在等什么?” “哈哈,登天之路,本座一个人,岂不寂寞。”魔帝轻笑两声,侧眼望着天梯的尽头,目光深邃。 …… 李司南远远地避开了最嘈杂的地方,独自一人摇着折扇,哼着小曲儿在皇城里散步,整个人看起来就一个纨绔。但如果真以为他是个纨绔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尽管表面看去他有些漫无目的,可是如果分析一下他的路线就会发现,他东拐西拐的,却是距离夏皇的御花园越来越近。 “站住!什么人?” 刚一接近,李司南就被一群禁军发现了,二十双眼睛将李司南盯着,让李司南感觉很不自在。 “呃,各位兄台,在下有礼了。”李司南立即露出一脸的笑容,“啪”一声收起折扇,两手握着折扇对着前面的禁军领队行了一礼。不过,他的热脸注定要贴在冷屁股上。 禁军领队将手中长枪的枪尖对着李司南,不苟言笑地说:“前方乃是皇宫禁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请离开。” “呃……呵呵,其实我只是想……”话没说完,李司南就见到二十几个禁军齐刷刷地向自己逼近了一步,尽管都只是凡俗武者,但那浑然一体的气势还是比较摄人的。于是,李司南的后半句话就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御花园里传出一个听不出喜怒的威严声音:“让他进来吧。” 在场的人都听得出,这个声音来自夏皇。禁军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走了,李司南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他很疑惑,明明很快就要到开宴的时间了,可这时夏皇要单独召见自己,这是为何?李司南眼眸中光芒闪动,思忖着进还是不进。 “怎么?有了朕的允许,你倒反而不敢来见朕了?”夏皇的声音再次传到李司南耳中。 李司南眉角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终于不再顾忌其他,抬步跨入了御花园。 下一刻,李司南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震惊!震惊到了极致。 御花园没有想象中的豪华,相反,这里十分朴素,就像民间小舍一样,一道长廊蜿蜒曲折。长廊下,一条小溪横穿整个御花园,小溪边上只有一处凸出去的石台,石台上,一名身着黄色简朴帝袍的中年人正在以溪水洗剑。 中年人面色刚毅,如同刀削斧切般,不是夏皇又是谁?然而真正令李司南震惊的是,这个御花园中竟然充斥着精纯的天地灵气,比之灵山之中都不差分毫。可是,这是在本应无天地灵气的凡俗界啊! 知道李司南到了,夏皇却像不知道似的,依然自顾自地擦拭着剑身,夏皇不说话,李司南也便只能静静地站在后面看着。 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 终于,夏皇将剑收回了鞘中,转过身来,从头到脚把李司南看了个遍。李司南紧绷着身体,感觉夏皇看到的并非自己的躯体,而是内在的魂魄。 “李家不缺英才啊……” 第十章 见君不拜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李家不缺英才,夏皇缓了缓庄严的面容。 “臣参见……” “免了!” 李司南刚想拜见,却被夏皇一句免了打断,让得李司南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有力无处使。 “朕知道你想问月空的事。”出乎李司南的预料,夏皇直接就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这个问题,这让李司南更加举棋不定,难道大哥的死真的不是夏皇在幕后主导?还是说夏皇是故意用这种做法混淆自己的认知分析? 想到这里,李司南双眼眯了眯,也不再拐弯抹角:“当年偷袭大哥的人持有龙符,可是龙符是夏皇您的君印,恕小子愚钝,请夏皇给我一个解释!”这话说得铿锵有力。 “解释?哈哈哈……”夏皇仰天大笑,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朕何须向你解释?” 夏皇强硬而又霸道的态度让李司南也来了血性:“哼!皇上可曾听说过,方寸之间,人尽敌国?若是今日小子得不到满意的答复,说不得也要效仿效仿这敌国之姿了!” 说着,李司南故意摆出一个架势,看起来就像真的要拼命了一样。 “哼,”夏皇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旋即夏皇拔出佩剑,只是自然而然地站着,然而就是这一刻,李司南突然感觉自己似乎背负着一座山峰一样沉重,甚至喘不过气来。这是怎样沉重的剑意啊,霸道无双,令人高山仰止。 几乎下意识地,李司南同样将自身的剑意释放而出,一时间,异象纷呈,夏皇那边,山石崩裂,天星炸碎。李司南这边,流水无波。只是这样的对抗只维持了几息时间,李司南的剑意便被轰然击碎,这是纯粹剑道造诣上的碾压,更可怕的是,就在夏皇收敛剑意的一瞬间,李司南居然从夏皇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这种感觉,李司南只从灵山那些宗门之主身上感受过,那是归一境的气息,是只差一步便可登天成仙的强者。可是夏皇不是世俗界的帝王吗,他怎么会有归一境的修为?哪怕李司南,此刻也愣了。 “这个解释,你可满意?”夏皇说完,便背过身去,不再看李司南:“朕就是朕,哪怕是灵山那些老不死的,朕也没必要看他们的脸色,何况是想让朕生出忌惮贤才之心,仅仅是李家还不够。” 李司南沉默了,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夏皇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夏皇眼中,李家是强大的助臂,手怎么可能脱离得了大脑的掌控呢?不是夏皇自负,而是他真的有那个不惧任何人的实力。 “你是谁?”李司南脸上阴晴不定:“世俗界根本没有灵气,你是怎么做到的?” “永远不要小看了天下武者,天道公正,灵山绝对不是唯一可以成仙之地,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不到最后,谁又知道究竟谁的路才是正确的呢?”这一刻,夏皇瞳孔中闪过一丝光华,望向灵山的方向。 “好了,随朕一起去正殿吧。” 夏皇不再继续说下去,踏着均匀的步伐,朝着正殿行去。李司南回头看了一眼这充满灵气的御花园,虽然心中疑虑依然很多,但是夏皇是根本不可能给自己解释的,那么便只有尽快达到更高的境界,相信到时候很多真相自然会浮出水面。 当李司南跟着夏皇一起到正殿的时候,所有人都神色一肃,看李司南的眼神充满了嫉妒与羡慕,能走在夏皇身边,那得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龙渊一役,我大夏完胜,这全是李国公的功劳。”夏皇最高处,俯视群臣。群臣内心一凝,面色肃然,今天的正事儿来了! “众卿家认为,国公应该得到什么赏赐呢?” “呃,臣愚见,国公大人已经位极人臣,不如用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以示慰藉。”御史大夫说。 “臣直言,李大人或许不缺这些外物。”兵部尚书说。 “可是往上已经没有更高的官级了。”御史大夫说。 “迂腐……”太学殿的人说。 “你说什么!”御史大夫一下子跳了起来。 “迂腐!”太学殿士再次有力地重复了一遍。 “你……你……”御史大夫竟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李长风跨前一步:“此次臣虽然亲身前往,但真正击退敌军将领的其实是犬子李司南。” “哦?”夏皇嘴角一挑,瞥了一眼李司南,说道:“国公如此说,那便换个赏法,传朕旨意,授国公见君不拜。” “见君不拜!” “这……” ……这是何等殊荣? “李克己随军征讨,亦有功,封定远侯!” “皇上!”这次倒是兵部尚书叫了出来:“此前李家长子李月空已经封过一次定远侯了,你看这……” “封过一次,怎么就封不得第二次?” 一时,没人敢反对了,连皇上都这么说了,这还能有改不成?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李司南……朕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赏啊,你说,你想要什么?”夏皇目光落在李司南身上,李司南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想要什么?这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吗?这也太离谱了吧,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次都欲言又止。 在这样的机会面前,李司南却摇了摇头:“大哥最喜欢喝烧刀子,请夏皇赏我十坛。” “哈哈哈……”令人不解的是,夏皇突兀地大笑出声来:“好!朕就赏你十坛烧刀子,但这还不够!”夏皇一字一顿地说:“朕要你做紫凝的驸马,你可有意见?” “我有意见……”李司南暗道不妙,连忙出声。 “朕意已决!” “……” 一群大臣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李司南,这样你还有意见?不是白痴是什么? 可是只有李司南才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明白自己的心,对于一个一心问剑的人,是没有多余的位置来搁放感情的。这次回来,目的之一不就是了结一个夙愿,安排好李家的一切,然后放心地独自踏上修炼之路吗?李司南不知道夏皇此番何意,但却知道他决不能同意。 可是夏皇已经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当下也只好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 歌舞助兴,觥筹交错。尽管很多人都对于李家即将成就一家独大之势很不满,可是任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挑刺头,因为权利荣华,他们还没享受够。 …… 第十一章 逃婚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一连十多天的清淡日子,李司南要么在砚池旁静坐,没事也去给大哥坟前扫扫雪,那十坛烧刀子也都喝光了。因为李克己迎娶韩梅在即,夏皇特许李司南也在那一天和三公主成亲,如此一来,凑个双喜临门。 明日就是大喜之日了,李府上下早已张红结彩。而作为准新郎的李司南却坐在院子里的假山上,仰躺着,右手提着一个装酒的皮囊。 “说来也奇怪,以前总觉得酒太辛辣,可是这段时间在家里遇到点心事儿就喝酒,突然发现这酒倒是越喝越有滋味儿。”李司南自嘲地笑了笑,喃喃自语。 “不是酒有滋味儿,是你有心事吃什么都没味儿。”李克己在假山下轻笑出声,一步跃上假山,直接盘腿坐在李司南的身旁。 “怎么?你也睡不着?”李司南撑起身子坐直,把酒袋递给李克己。 “果然你也是因为明天的事不能睡着啊!”李克己贼笑地拿手肘碰了碰李司南,说:“怎么样?激动不激动?三公主可是京城各世子心中的女神,以后说不定你一到街上就会被人掐死!” “哼,你二哥我怕过谁?掐不死我我就掐死他!” “哈哈,行,你有种!”李克己竖起一个大拇指。 “那是!来,子时已过,给我倒杯酒,四弟的喜酒我要第一个喝。” “好……干了!” …… 朔日,天朗气清,正是初春的好天气。 李家府里宾客盈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几乎整个朝廷里的大臣都来了,甚至夏皇也都早早过来了,毕竟嫁女儿嘛。这时,一个家丁跑到李长风面前:“啊!老……老……老爷……” “老什么老!没规矩!忘了我平时教的了?尽让皇上看笑话。”李长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家丁。 “没忘,老爷!”家丁自己给自己扇了一个耳光。 “那你重复一遍!” “是!凡有所报告,若非八百里加急之事,当先整衣冠,行礼节,把要说的话仔细想一遍,然后一口气说出来。” 说着,家丁整了整衣衫,迅速地掸去身上的灰尘,单膝跪在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爷,二少爷不见了!” “喔……喔……”天空中几只鸟飞过。 “这个逆子――!” 当日,皇上只是随意地喝了几杯酒就面无表情地回宫去了。 ……荒凉的古道上,马铃儿摇响,伴着哒哒的马蹄声,一匹白马缓慢前行着,马背上,一个白衣男子躺着,不是李司南又是谁?昨晚李司南喝了四弟的喜酒之后就偷偷离开了帝京。 “现在克己应该已经拜完堂了吧?爹一定很生气,不过还好,至少克己的婚事能让爹开心开心。想必三公主一定很羞恼……”李司南说着,就又给自己灌了一口烧刀子。 “老头儿,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喝酒了。马儿啊马儿,你说以后我会不会变得跟老头儿一样,整天醉得不省人事?” “咻……” “……罢了罢了,你一只马儿,哪里懂得那么多?真是白费口水。” 一人一马,就在古道上渐行渐远,只有李司南带着酒憨的声音从远处天边传来:“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有酒乐逍遥,无酒我亦颠。一饮尽江河,再饮吞日月。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剑仙……” “老头儿,徒儿的诗可好?” …… 当日晚,李司南的爷爷,李家老家主亲自进了那十几年没进过的皇宫,和夏皇谈了很久,一直到很晚才离开皇宫。第二日清晨,夏皇便下令削去李司南的爵位,限李司南三年之内交出李司南,否则李家上下尽数贬为平民。此令一出,帝京中自是有着不少人偷笑,李家众人除了脸色不好看之外,倒也没有其他表现。 皇宫中,夏皇的寝宫里突然自虚空中透出黑与白交织的光彩,光芒中,隐约有一个人影睁开双眼,双眼中似乎有阴阳流转,轮回无常。 这人一出现,就一掌打向夏皇,夏皇举拳而上,强大的冲击席卷开来,却仅仅只局限在这个寝宫中,甚至连屋内物什都没能摧毁,这不是因为二人修为不高,恰恰相反,二人早已对自身修为达到完美控制,一丝一毫都不多余。 夏皇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影,他平复了一下内息:“哼,不请自来,还如此无礼,见了老友,这就是你的态度吗?成了魔帝,霸道见增啊!” “夏禹,多年不见,你退步了。”光团里传来古井无波的声音,就像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发出一个颤音一样。 夏皇苦笑了一声:“是你精进太快了……” “哼哼,”人影轻笑一声:“我来给你一个好消息,三年后灵山七宫大比,听说是在一处遗址中进行,那处遗址你一定听说过,葬灵渊。” “话已带到,告辞。” 说完,黑白光纹收束成一点,悄然消失。 “葬灵渊……”夏皇双手按在桌子上,略微用力了几分。 …… 李司南骑着马在林中慢行,再往前三里路就不再是王城的管辖区域了。 白马走在杂草小道上,鼻腔中喷出一团团的热气。李司南则半醉半醒地看着一本纸张泛黄的书。林中回荡着马蹄声,时而将丛中的麻雀惊起,将这寂静的树林渲染出点点生机。 突然,空气中响起一声利物破空的声音,李司南余光一瞥,像是喝醉了坐不稳一样晃了一下,却正好避开这道暗器。 一名黑衣人上一秒还在远处,下一刻步伐闪动间,已是到了李司南头顶。他悬停在李司南上空,身后浮现出金乌虚影,仿佛一轮烈日,炙烤着大地,同时身体周围七星漂浮,宛如北辰拜日。 李司南眼神凝重,迅速剑气外放,在体外形成一个剑型护罩,金乌啼鸣,席卷着烈焰从高空俯冲而下,撞击在剑气护罩上。 就在这一刹那间,李司南腰间青竹剑出鞘,从他身体里分出九道残影,每一道残影都是一套剑招,九套剑招各不相同,却又血脉相融。 “哼!装神弄鬼。” 黑衣人一声冷哼,竟然闭上了双眼。 视觉看到的是九道身影,而灵识感知到的就是九道明暗不一的光晕,最亮的必然是真实的。黑衣人面向最亮的光团,手中印法变换。 “百凤齐鸣――” “九九归一剑!” 强光炸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寂静中,一声清脆的剑断裂的声音响起,只见李司南单膝跪倒在地,手中青竹剑已折断。 黑衣人摘下头上的黑布,露出那张绝世的容颜,竟然是大夏王朝公主,夏紫凝。 夏紫凝不愧是帝王世家,血肉中就有一种高傲的气质,她凝视着半跪在地的李司南,说:“这是你不告而别的教训。本公主以前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李司南当然记得,那时候夏紫凝说从今以后李司南不准娶别的女人,除了她夏紫凝。 “公主……这又是何必呢……”突兀的,从夏紫凝身后传来李司南的回应。 夏紫凝瞳孔猛然一缩,微微侧过头去,却见李司南白衣飘飘,他缓缓将青竹剑收回。夏紫凝不敢相信地看向地上,那里半跪着的李司南却是在扭曲间化为虚无。 “假作真时真亦假,你果然不简单。”夏紫凝短暂的震惊之后,却是展颜一笑。 “公主请回吧。”李司南不再去看夏紫凝,翻身上马,朝着小径深处走去:“儿时不懂事,司南早已忘记说过什么了。” 看着李司南渐渐远去,夏紫凝倒并不恼怒,她口中吹响一声口哨,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从身后冲来一匹乌黑骏马,夏紫凝脚尖轻挑,飞上马背,朝着李司南离去的方向追去。 夕阳无限好,将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拖得老长老长。 第十二章 有鬼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花开了,然后凋零。 星星是璀璨的,可那些光芒也会消失。 这个星球,太阳,银河系,甚至是连那个宇宙也会有死亡的时候。 人的一生和这些东西相比,简直就像是刹那间的事情。 在这样的一瞬间,人降生了,笑着,哭着,憎恨,喜悦,悲伤,爱,一切只是刹那间的邂逅,而最后都要归入死亡的永眠。 一位头发黑白参半的帝袍男子,走在崎岖的山道上。 他的手中抱着的除了那雪白的裘绒,还有一个被黄袍包裹着的娃娃。 小娃娃没哭没闹,露出仅有的两瓣乳牙,咬着自己的拇指,咧着嘴,对着男子痴痴的笑。 一个时代的罡风翻滚,一个世纪的灰尘落下,到了他这里,也只是在头上多添了几丝白。 任何人的双臂中都抱着些珍贵的东西,但是拥有的时候,永运不会留意到。注意到那份沉重,却是在一切都从手中悄然滑落得时候。不知道多少次的反复想着,不要再去拥抱,可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怀中又抱起了这一份责任。 走在山路上,那是永无止境的跋涉。他望着怀中痴痴发笑的幼儿,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意。 穿过险峻的山峰,渡过凶险的峡谷,经历了千山万险,男子终于又来到了这里。 那是一处仙境,地势虽险,但是,那抹仙气,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怀里的小家伙已经睡着了。肉嘟嘟的脸上,还挂着笑容。 入山口处,是一个巨大的石门,门头写着“周行大道”四字。 男子踏上了石阶,那是用石头砌成的一条登山石道。 男子念诵着经文,每走一步,石阶上刻着的古怪文字,图画,等都会泛出金光。每一次都照得男子浑身折射光芒。 走在这条石道上,男子想起了曾经第一次走这条大道的时候。 回想这么多年,自己走过的道路千千万万条,唯有这条路,他走的最慢,最久。不是因为每一步都要念诵经文,而是因为,这是一条问道的大道。 他走了很久,很久之后他出现在了一座山峰上,他前面是一个空地。穿过空地,就是一座阁楼。那便是“剑阁”。 空地上,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修行。看见了帝袍男子,执剑指着 他,问道:“你是谁,敢闯入剑阁。” 还不待到男子说话,一股声音传来。 “你来啦。” “是的,不孝弟子,月长歌回来了。” 小女孩很吃惊,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月长歌魔帝?看着确如传说中的那样仙侠风范,气质如虹。 “如今虽正魔有别,师父当年赠剑之恩,我不敢忘记。” “呵,知道正魔有别,你还敢来剑宫?” “有何不敢,这灵山,还有何处我去不得?” “是啊……这灵山还有何处你去不了的。可笑剑宫竟没有一个人能比肩你这魔道大帝。” 说着,天地暗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百丈庞大的棋盘,一端是月长歌,一端则出现了一个穿着如同乞丐的糟老头子。 老头子随手点出一指,射出一道光华,落在棋盘上,化为一枚白子。 月长歌见此,也不再说话,同样点出一子。 两人以天地为棋盘,修为作棋子,演化出苍生万象,天地万物,然而魔帝虽然是弟子,但却早已超越了师父。两个时辰下来,白子已负。 “师父,你又输了。” 老头嘴角溢出一抹血迹,深深地看了一眼月长歌,转身就走,只有悠悠的长叹传入月长歌的耳中:“你走吧,既然已是魔帝,这小小剑宫已经不足以成为你的阻碍了,我也不配做堂堂魔帝的师父。” “弟子说过了,授剑之恩,毕生难忘,我来是有事相求。”月长歌轻声道。 “……” 老头停了下来,但是他没有转身,依然背对着月长歌。 “这个孩子希望师父能留下,他在剑宫,比在我身边更安全。” “他是谁?” “他是小慈的孩子。” “小慈……”老头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而月长歌怀里的孩子则缓缓漂浮在了空中,飞向老道人。 “多谢师父。” …… 凡俗界,昌州城。 此时正是子夜时分,昌州城郊的森林中,有一处坟地,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站在一处坟前。他手中结出一个又一个手印,所站的土地上,浮现出一个玄奥的阵法,竟然将子夜的阴气聚集了起来,甚至还放大了几分。 这团阴气之中,一名女子盘坐着,她的发丝无风自动,如同厉鬼。 “为何帮我?”女子眼神犹如恶狼一般看着黑衣人。 “哈哈哈,我有我的目的,你无需多问,以阴气修炼,在灵气稀薄的世俗倒是另辟蹊径。”蒙面人说:“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若你能活着去灵山,万鬼宗有你容身之处。” 说完,便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李司南牵着白马走进了昌州城,在他身后,夏紫凝蛮不讲理地跟着。路上,李司南已经不止一次让夏紫凝回去了,不过很显然,无论李司南说什么,夏紫凝就像听不见一样,理都不理。 一走进昌州城,给人的感觉就有些不对劲,城里的人走路都慌慌张张的。李司南拦下了一个人询问哪里有住宿的地方,那人看了李司南和夏紫凝一眼,叹了口气:“唉,公子不该来这里啊,最近城里闹瘟疫,我看啊,公子还是离开吧,明天我也要带着儿女去离这儿不远的冯阳城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瘟疫?没听说哪个大臣上奏说有瘟疫啊?”夏紫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李司南瞥了夏紫凝一眼,径直地朝前走去,继续寻找客栈,好在这昌州城以前也应该是个繁华之地,旅店也不少,李司南随意进了一间。 刚一进门,就听见小二的骂声:“你这臭要饭的,又来了!滚滚滚,滚出去!” 李司南循声看去,却见一个人醉倒在地,虽然头发有些乱,脸也有些脏,不过看他穿着,也不像是个乞丐啊,哪怕已经酩酊大醉了,但他手里还抱着一壶酒。 小二连推带骂地把这人扔出了门口,这人扶在阶梯上,哇的一声,吐了一地脏物。 李司南见到这人,倒觉得有些亲切,还记得仍在灵山剑宫落夕峰的时候,老头儿总是醉的不省人事,打扫屋子的事从来都是他做的。 李司南来到此人身边,从身上摸出一颗丹药,喂给这人,这人吃了丹药,醉醺醺的样子有了好转。他睁开眼睛,看到李司南带着淡笑的脸,略带疑惑地问:“这位兄台眼生,不知你是?” “在下李司南,见公子醉在这里,不知是因为什么?”李司南抱拳道。 “哼……公子……我算什么公子?爹死了,叔叔霸占了家产远走高飞,娘病了,家里却没钱医治,你说,我算个什么公子?”这人哭着,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世事无常,你何必这样呢?” “不……不是世事无常。”这人眼中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是有鬼,有鬼……你信吗?” 第十三章 谁玩的把戏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有鬼? 李司南稍微惊讶了一下,便恢复了常态,反倒是夏紫凝脸上洋溢着怪异的笑容。 “这位公子不要惊恐,我身边这位乃是传说中张天师的弟子,降妖除魔十分拿手,鬼怪什么的同样不在话下。你可以跟他详细说说。”夏紫凝手肘杵了杵李司南,满脸含笑地说。 “真……真的吗?”醉酒男子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夏紫凝,又看了看李司南。 李司南侧过头来看着夏紫凝,心想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在听到醉酒男子的问话后,他倒也没有拆穿,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斩妖除魔,只要是个正道人士,都不会退缩的。” 醉酒男子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一样,原本满脸愁容转变为惊喜:“太好了!李公子,请随我到寒舍住上几天。” 三人说说笑笑的回到了住处,途中李司南从男子口中得知,这人名叫沈秋生,父辈在这昌州城也算富豪人家,只不过他的叔叔沈金元联合知县侵吞了他的家产,他的母亲叫于莲,他还有个常年在外的弟弟,叫沈秋寒。 一进门,李司南和夏紫凝就感觉到浓重的阴气,看来所谓闹鬼之事,并非无中生有。至少就算不是鬼魂,也必定是邪恶的灵物。 “沈兄,可否详细说说你所见到的鬼?”李司南坐在石凳上,问道。 沈秋生为李司南和夏紫凝斟满茶,这才坐下,详细地把闹鬼之事说了出来。 就在上个月,昌州城就出现了几具面色发黑,皮肤干燥的尸体,州县里几位有名的大夫看了之后,断言说是瘟疫。就在那不久之后,沈秋生的父亲也得了瘟疫死了,那天晚上,沈秋生看到父亲的尸体的时候,尸体旁边还蹲着一个女人,面色苍白,沈秋生吓坏了,大呼有鬼,而一转眼,女子就不见了。第二天晚上,沈秋生给他娘端晚饭,却在他娘门口又看见了那个女人,之后他娘就一病不起,这下他确信这屋子里一定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就带着娘搬了出去。而女鬼也没再见过。 听完这些事,李司南沉吟了一下,说:“看来这女鬼吸人精气,所谓的瘟疫,应该不是瘟疫,而是被吸干精气之后的死状。” “什么!?那我娘怎么办?”沈秋生一惊而起。 “沈兄不急,我们去看看伯母,明日去见见那几个断言瘟疫的大夫。”李司南似乎知晓了一切般,自信地笑了笑。 来到于莲的床边,李司南见到于娘面色惨白,昏迷不醒,明显受过惊吓的样子,而且精气尚存,却十分微弱,说明那个女鬼吸过于娘的精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中断了。或许是因为那时候正好沈秋生端着饭菜赶到。 “李公子,我娘还有救吗?”沈秋生试探着问到。 “沈兄不必担心,于大娘是缺失了精气,但是她的情况不同,她的精气并没有被吸干,按理说补补身子就好了,不过她之前可能过度惊吓,导致魂魄离体,所以不能醒来,在下会点小法术,可以试试。”李司南拍了拍沈秋生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如此,就多谢李公子了。”沈秋生当即深深一拜。 “客气了,”李司南扶起沈秋生:“沈兄请回避一下,我这就为大娘招魂。” “好!好!”沈秋生真的是高兴得快要失去理智了,赶紧退出了门。 李司南见此,手中捏出数个法印,一道道纹路浮现出来,在虚空中交织成一个符文。与此同时,一条又一条光带从屋外进入屋内。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魄归位!……嗯?”李司南猛地睁开双眼:“为什么少了一魂?” 虚空中的符文逐渐淡化,直至消失。再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不能聚集三魂七魄,于娘是不会醒过来的。可是那一魂去哪儿了? 李司南正思考着,突然一声尖叫传来,李司南立即冲出门外,朝着声音的来源冲去。 夏紫凝也听见了尖叫,见李司南冲去,正要追上去,却听到李司南的声音传入耳朵。 “保护沈兄!” 夏紫凝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放弃了追上去的念头。 李司南来到了一处破财的寺庙旁,寺庙大门口,一个僧侣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皮肤发黑。在其身旁,一个素衣女子站立,她低着头,头发遮住了整张脸。李司南到来时,她缓缓地抬起了头,朝着李司南笑了一下,平移着朝远处飘走。 “站住!”李司南连忙追了上去。 一追一逃,眨眼间便来到了竹林深处。女鬼围绕着李司南漂浮,笑容瘆人。 李司南看着女鬼的双眼,肃容说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何必纠缠在人世间,还摄人精气,修炼邪功?” “哈哈哈……”女鬼的笑声十分凄厉:“我要拉上害我的人一起陪葬,他们全家都不要想得到安宁!” “可是这个和尚跟你又有什么仇?你要加害于他。” “哼,这个臭和尚,还想超度我。我的夙愿还没完,要超度我?简直是找死!” “放肆!”李司南一声暴喝:“他好心超度你,你却杀了他,你简直是善恶不分。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就凭你这凡夫俗子?”女鬼不屑地笑了一声。 李司南是真的生气了,只见他拔出腰间的青竹剑,剑气纵横,没有丝毫的保留。 女鬼本以为李司南只是普通的侠客,此时却发现,他竟然是个假装平凡的修者。甚至李司南的剑气都让女鬼有些抵抗不住。 女鬼见情况不妙,立刻转身逃走,李司南哪里会让她这么轻松地逃掉。 见李司南一化为九,最后又融合归一,朝着女鬼一剑刺来。女鬼眼神凝重,双手一抬,黑气从她脚底下旋转着上升,最后化为一只黑气手臂,抓住了李司南刺来的剑。 李司南剑气外放,脚下,莲花绽放。将女鬼逼退数丈。 与此同时,远处的竹林,蒙面人眉头皱的紧紧的,他喃喃自语道:“他的剑有道蕴?这人究竟是谁?” “啊――” 女鬼仰天一声长啸,舞动着双爪朝李司南扑来,李司南举剑挡住,指甲与剑锋摩擦,迸射出点点火星。 然而李司南是谁,灵山剑宫七剑之一的青竹剑君,虽然女鬼打得难解难分,不过逐渐的,女鬼开始力不从心了。 “去死吧!”女鬼大喝一声,抓向李司南脖子,李司南将剑横于胸前,作出一个挥砍的动作,眼看女鬼就要撞上李司南的剑了,突然女鬼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微笑,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突然失去目标,李司南眉头却越皱越紧,不过他并未在此多留,他只是通知了寺庙里的其他和尚,把这具尸体带回了寺里。 第二天,李司南和夏紫凝来到了一家药铺,门上“妙手回春”四个大字金光闪闪的。 “好一个妙手回春。”李司南不屑地笑了笑,走进门去,却见一老者坐于正堂。李司南走到老者跟前,问:“大夫可有治瘟疫的方子?” 这大夫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眼李司南,说:“治瘟疫,首先看心诚不诚。”说着,拿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的是金银珠宝。 “心诚?”李司南更不屑了:“大夫可知道瘟疫的症状吗?” “哼,无知小儿莫要多言,如今城内那么多人患了瘟疫,老朽难道会不认识这些症状吗?” “哈哈,你这欺瞒百姓之徒,瘟疫的症状初起可见憎寒壮热,旋即但热不寒,头痛身疼,苔白如积粉,舌质红绛,脉数等。这连我都知道,如今城内死了的人有哪一个是这样的症状的?一个都没有吧!你这庸医!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十四章 蔡琴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庸医! 这个老者听到这两个字以及李司南的问话,眉头微不可查地跳了跳,不过他倒是很好地掩饰住了。 “狂妄!你这个小儿,懂得什么,老夫行医数十载,治好的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给我滚出去,不要妨碍我治病!”老大夫捋了捋胡须,故作怒容道。 “哼!” 李司南都懒得和他废话了,直接把青竹剑拍在老者面前的桌子上。 大夫吓了一跳,身子一个后仰,没坐稳摔在了地上,他急忙爬起来,脸上一阵黑一阵白的:“你你你……你不要乱来,不然我可要报官了!” “不用报了,本官已经来了。”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长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倒是仪表堂堂。看服饰就知道,他是这里的县令。 “王大夫,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啊?要报官。”县令进门,只是瞥了一眼李司南和夏紫凝,就朝着王大夫询问到。 “哎哟,大人啊,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二人一进我这医馆就说要砸了我的招牌,我这些年也没做什么犯法之事,可算是兢兢业业啊!”王大夫一见县令大人,瞬间就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的稻草,忙不迭地诉苦着。 李司南听到这些话,心里一阵冷笑,好一个兢兢业业!好一个贼喊捉贼! 旋即,李司南朝着县令一拜,说道:“大人明察,昌州城瘟疫之事,定是这个庸医造谣!那些死者没有一个是瘟疫的症状。” “哦?”这个县令轻哦了一声,然后问到:“你说他造谣?可有证据?更何况,你是大夫还是他是大夫?” 说完,竟是嘲讽的看着李司南,李司南微微眯了眯双眼,压抑着胸口中的怒火,他分明看到,县令和王大夫互换着眼色,虽然微不可查,但他确确实实看到了。不过他并没有把怒火释放出来,只是握着青竹剑的手捏得咔咔作响。 夏紫凝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刚要开口。李司南知道她想干什么,堂堂大夏王朝公主,岂会在意区区一个县令,而他好歹是京城李家的二公子,也不会惧怕一个小官,不过,李司南拦住了夏紫凝,反而抱拳道:“是在下失礼了,请大人宽恕草民的过失。” “嗯,本大人宽宏大量,厚德载物,也就不计较了,不过一点赔偿还是应该有的,你说……是吧?”县令杨有才盯着李司南,笑眯眯地说。 李司南自然是听懂了,他也同样笑眯眯地掏出一个钱袋递到杨有才的手上:“大人请笑纳。” “啊,哈哈哈,笑纳,哈哈,笑纳,不错不错啊,小子挺懂事,在昌州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说着,杨有才抛了抛钱袋,笑得十分灿烂:“秉持公道,啊,哈哈哈。” “如此,那就谢过大人了,小人告辞。”李司南做尽了礼数。 “那行,你就先走吧。”杨有才点了点头。 说完,李司南就和夏紫凝离开了医馆。王大夫“戚”了一声,就像看狗一样看着李司南,却不知,他在李司南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李司南走后,王大夫悄悄的问杨县令:“大人,就这么放这小子走,会不会坏了咱们的事?” “放心,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在这昌州城,老子就是天!”杨有才昂首挺胸,随即又笑眯眯地看了下王大夫的钱箱子,抛了抛手里的钱袋子。 …… “喂!刚才怎么不让我教训教训那个狗官?”夏紫凝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问李司南。 李司南脸上带着微笑,说:“做事就要做完,你能教训得了这个狗官,却查不出这件事的真相,先让那狗官和那庸医再快活几天。” “戚!”夏紫凝不屑地哼了声,不过看到李司南脸上充满自信的微笑,突然回忆起了小时候那个桀骜不驯的小书生,竟是又不由自主的坚信起他来。 “诶?你说闹鬼之事是什么情况?”夏紫凝无所事事的问着。 “没那么简单。” “哦?快说快说。” “昨晚我见到那个女鬼了,不瞒你说,她已经修炼成了半实体状态,吸的精气倒是不少,不过有一件事很可疑。” “是什么事?” “照理来说,以她的修为,吸人精气吸了也就吸了,就算有人看见,顶多只是多吸一个人而已,根本无需躲躲藏藏的,而照沈兄所说,他看到女鬼在他爹身边,女鬼看到他,就消失了,就像是躲着他一样,而沈兄娘更是如此,女鬼甚至都没来得及吸干精气,看到沈兄就跑了,这令我不解。” “听你这么说,好像的确很可疑啊……” “不管怎么说,先回去问问沈兄吧。” …… 沈家家宅,沈秋生为李司南和夏紫凝沏好了茶,说:“李公子有话就问吧。” “好,那在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李司南点了点头:“沈兄可知道,沈家曾经和什么人结过怨吗?” “结怨?”沈秋生沉吟了一会儿:“据我所知,我们沈家祖上虽然不是行善积德之辈,不过却也安分守己,而且到了我爹一辈更是因为经商,和乐生财,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才对啊……” “那你呢,沈兄。” “李公子说笑了,我好歹也是秀才出身,也从未与人结怨过。” 李司南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我曾听闻你还有个兄弟?” “哦对,舍弟沈秋寒,他比我这个哥哥有本事,就是常年不在家,书信里说他在做码头买卖,还和当地的富商千金成了亲,我这个做哥哥的倒真是开心。” “成亲都不回来的?”夏紫凝本来在品茶,听到沈秋生的话后,突然插话道。 “呃……”沈秋生沉默下来,很显然,对此沈秋生也心里有芥蒂过,但是时间长了也就不去过问了。 “哈哈,不管怎么说,令弟倒是好福气。”李司南见场面有些尴尬,活跃气氛着说。 正在这时,李司南突然感觉到一股阴气从宅院外面飘过,当即眼神一凝。 察觉到李司南的异常,夏紫凝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出去看看,你留在这里照看沈兄。”说完,便追了出去。 李司南锁定了这个气息,一路追赶,不久便见到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他站立。 李司南谨慎地接近,同时口中喊着:“姑娘!大半夜的,荒郊野外,你一个人很危险,请问你家住哪里?” 女子不答话,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姑娘?”李司南再度出声喊到。 这一次,女子有了反应,她缓缓转过身来,虽然相隔十几丈,而且还有烟雾阻碍,李司南仍然看清了女子的脸。 苍白,美丽。 “公子能追到这里,看来也是修行之人。”女子开口,便是肯定了李司南的身份。 “不知姑娘引我到这里是……”李司南仍然保持着谨慎,因为他从女子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阴气。 “我叫蔡琴,本应是已死之人,却阴差阳错还活着。” 第十六章 圣旨到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厉鬼姚姬和李司南大战一场,虽然最后逃脱了,却也身受不轻的伤。她捂着胸口,扶着石壁来到竹林中一处坟地,钻了进去。 坟墓之内别有洞天,如同一个地下宫殿。她摇摇晃晃地走到石桌旁,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喃喃自语道:“该死!这个剑修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蔡琴那婆娘找来的帮手吗!” 就在这时,室内的空气突然凝固下来,虚空中,突然有黑白交织的光团出现,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大衣中的人抬步踏了出来,同时不知喜怒的声音传入姚姬的耳朵:“你受伤了。” 姚姬一惊,顾不上身上的伤势,连忙跪在地上:“参见君上!” “嗯,起来吧。”这位被唤作君上的人随随便便地坐在石椅子上,说:“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剑气浓烈,是剑修所为?” “禀君上,是最近几天来昌州城的一个剑修,属下和他交过手,修为很高。”姚姬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君上听,君上听得很安静,好像听得很专注,又好像根本没听。 待姚姬说完之后,君上才微微点了一下头,虚空一指,点向姚姬,姚姬只感觉修为突飞猛进,比原来增强了整整一倍! “刚才给你的是灵山强者的精气,你这两天融合一下,另外,这颗丹药你拿着……”说着,君上随手扔出一粒丹药:“吃了它可以在半柱香时间内增加三倍功力,不过加速燃烧的柴堆,时间总是短暂的,如何使用你自己清楚,这几天我会留在这里,也好会一会这个剑修。” “谢过君上。”姚姬接住了丹药,跪谢到。 “嗯,你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是!” 虽然这是姚姬的洞府,可是君上下令了,姚姬也不敢不从,应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了洞府。 …… 李司南带着锁有于大娘最后一魂的令牌回了沈家,立即便作法使得三魂七魄归位。 于大娘醒来之后恍恍惚惚的,对于之前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不过气色却很好。沈秋生见到自己的娘醒了过来,对李司南当真是感激涕零,当即便跪了下来:“李公子宅心仁厚,神通广大,在下真是无以为报了。” “诶!沈兄。”李司南赶紧扶起沈秋生:“这些天都住在你家里,多有麻烦,我帮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沈秋生犹豫再三,才左拳锤右掌:“好!我也观李兄不是肤浅之人,也罢,待会儿我去集市买几坛酒,等到天黑,我们一醉方休!” “如此甚好。哈哈……”李司南开怀大笑道。 两人正聊得欢,突然门被人一脚踹开了,李司南等人闻声,看向门口处,那里两个大刀阔斧的粗犷汉子向两侧退开,露出后面一个矮小肥胖的中年人。 见到这个人,李司南只是奇怪,而沈秋生却是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大喊到:“你还来干什么!家产你都霸占了,我和娘已经是现在这个状况,你还想怎么样!” 听到沈秋生的话,李司南这才明白,这个矮胖子竟然就是他说的,霸占了家产的叔叔,刘文富。 “贤侄,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与你父亲结拜多年,来你这儿,你不以礼相待,反而大放厥词,你眼里还有没有尊长?”刘文富笑眯眯地,是个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怀不轨。 “你还好意思说是我爹的结拜兄弟?你既然是我爹结拜兄弟,为什么还要害我和我娘!” “嘁…”刘文富不屑地看着沈秋生:“算了,随你怎么说,我懒得和你废话,这块地被县令大人看上了,请你们让出来吧!” “什么!?”沈秋生如遭重击:“这个狗官!” “你还敢骂大人?”刘文富或许是天生的狗腿子,一听有人骂主子,当即就不乐意了。 “骂了又怎么样!”沈秋生是真的忍无可忍了,这些害人的蛀虫,连他和娘最后的一处归宿也要霸占吗! “哼,你这刁民!来人,把他拿下,带回去给大人处置!”刘文富说完,立即便走进来几个官兵,把沈秋生带走了。 “还有你们两个,劝你们识相点儿,赶紧离开这儿,否则,后果自负!”刘文富指着李司南和夏紫凝威胁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正巧,于大娘从外面摘了野菜回来,却见自己的儿子被官兵带上了马车,当即就瘫坐在地上,哭喊着,骂道:“你们这些天杀的啊!要对我们母子赶尽杀绝,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要这样对我们!” 这些官兵自然不会搭理这样一个老太婆,只有刘文富走到于大娘跟前,蹲下来,看着于大娘的脸,笑眯眯地说:“大嫂啊,听小弟一句劝,把这房子让出来吧,不然县令大人要对贤侄怎么样,小弟可不好担保啊,毕竟我和大哥多年结拜之情,我还是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才好,你说……是不是啊?” “哼!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枉我相公曾经百般照顾你,你竟然恩将仇报!”于大娘恨声道,反手便要一耳光扇在刘文富脸上,却被刘文富一只手给抓住了。 刘文富站起身来,一脚踢开于大娘,吐了一口口水:“呸!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走!”说着,朝官兵们吆喝了一句,便带着沈秋生回县衙去了。 李司南和夏紫凝跑到于大娘身边,把她扶起来,安慰道:“大娘,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救出沈兄的。” “李大侠,你们一定要把他救出来啊……”于大娘哭着央求到。 “一定会的,您先进屋歇会儿。”夏紫凝扶着于大娘:“我扶你进去。” “不,你们快去,晚了我怕他们对秋生下杀手。”于娘急得直跺脚。 李司南和夏紫凝对视一眼,都点了一下头,朝着县衙跑去。 …… 县衙内,县令杨有才端坐高堂之上,一拍桌子:“大胆沈家小子,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大人,在下再怎么样也是秀才出身,王法有令,秀才见县官,无需跪拜!”沈秋生将头偏到一边,义正言辞的说。 “哼哼,拿王法来吓唬本官?我告诉你,在这昌州城,本官就是王法!来人,给我打。” 左右的官兵正要动手,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圣旨到!” “啊?”杨有才一下子站了起来,正要准备接旨,却看见是一男一女两人走进来,正是前些天在王大夫医馆里见到的那两个人,顿时觉得被耍了:“大胆!你们知不知道假冒圣旨乃是死罪!” 夏紫凝却是不屑地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的圣旨是假冒的?”说着,她从腰间摸出一块金牌,上有龙凤图案,她把金牌举高在身前,说:“见此令,如朕亲临,大胆杨有才,还不跪下接旨?” 杨有才毕竟也是朝廷命官,见到这块金牌,就认了出来。祥龙含珠,鸣凤摆尾,此乃夏禹皇帝的图腾,当真是如朕亲临,可是,现在这情况,能承认吗? 杨有才略微忧郁,便怒声道:“大胆刁民,竟敢伪造帝皇圣物,来人,把他们拿下!” 这个狗官!夏紫凝心中怒骂。 二十几个官兵围了上来,这时,李司南走到夏紫凝身前,面向杨有才,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这个狗官,欺压百姓,坏事做尽,简直天理不容。 顿时,剑气凝罡,以李司南为中心,向四周炸开,所有官兵,凡是被剑气触及到的,皆是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桌子椅子都被掀翻,杨有才见二十几个手下连对方衣角都没碰到就被打飞了,顿时有些慌神,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殿之外又是响起了浑厚的男音:“圣旨到!” “又是圣旨!?”不但杨有才懵了,李司南和夏紫凝也有些疑惑。 以往传旨的是公公,而这次,进来的却是一位身着绒甲的将军! 第十五章 前因后果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哦?”李司南略微诧异:“愿闻其详。” 蔡琴抬头仰望着星空,目光深远,仿佛穿透了时间的阻隔,回到了百年之前。 那时候,她只是十八岁的姑娘,大夏正值战火,夏皇带领军队大战四方,在夏皇麾下有一名叫元朗的将军,元朗正是受命主攻昌州城,大战持续了一个多月,城中百姓苦不堪言,随处可见饿死的人,甚至有些士兵犹如土匪一样,烧杀抢虐,祸害女子。那一天,元朗孤身一人潜入昌州城,欲要以一人之力,擒获敌军首将,结束这场灾难,然而不料中了埋伏,身受重伤。 元朗拖着重伤之躯逃出了重围,奈何血流过多,昏迷了过去,醒过来后,却发现身在一户贫苦人家的家里,床边站着一个脸有刀痕的女子,这女子便是蔡琴。 元朗在蔡琴家中休养了两天,便挂念军中事物,独自离去了,在元朗离去的第二天,夏朝军队竟然奇迹般地攻下了昌州城。 元朗在城中四处寻找蔡琴,终于在人堆里找到了蔡琴,蔡琴正被一群流浪汉包围在中间,将要行不轨之事。幸亏元朗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元朗见状,怒气冲天,本来他是一个悲悯弱者的人,这一次,他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下令砍了城中所有流浪者的头。 “为了保护你,我元朗纵然是要屠城,也在所不惜!” 这是元朗对蔡琴说的话。 从这之后,元朗便四处寻医,治好了蔡琴脸上的刀痕,两人情投意合,郎情妾意。然而,事情总是不会那么顺利。 当时,元朗有一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名叫姚姬,两人从小关系就很好,长大后,姚姬甚至就住在了元府。元朗和姚姬本应成亲的,可是元朗却爱上了蔡琴。 姚姬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是十分难过。每天见到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拥抱,逐渐的,这份爱走向了极端――爱之深,恨之切。 “妹妹,明天我们一起去上庙吧。”姚姬来到蔡琴的房中说到。 蔡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姚姬突然要去上庙,不过单纯的蔡琴还是答应了:“好啊,姐姐要去上庙,妹妹自然是要陪同的。” 第二天,两人便结伴而行,没有带一个家丁。 姚姬带着路,一路来到山顶,山顶风很大,吹得她的头发乱蓬蓬的。 “妹妹快来看,那是什么花,好漂亮啊!”姚姬指着一个方向,特别开心地说。 “哪里哪里?”蔡琴毕竟是个单纯的人,一听有新奇的事物,就欢呼雀跃地跑到了姚姬身边。 “诶!妹妹,这悬崖边上风大,你小心一点,别被风给吹了下去!” “啊?”蔡琴疑惑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姚姬,却突然发现一只手在背后一推,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脚下便没站稳,摔下了山崖,她最后看到的,是姚姬脸上得意的笑容。 晚上,元朗回来,却四处找不到蔡琴,才来到姚姬的房间,问到姚姬:“绿鄂,你看见琴儿了吗?”绿鄂是姚姬的乳名。 姚姬衣衫不整,她犹如蛇一般缠向元朗:“朗哥哥,琴儿不在,绿鄂陪你好不好,你就不要再找她了……” “绿鄂!”元朗一把推开姚姬:“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又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自重……还有,你究竟有没有看到琴儿啊?” “琴儿,琴儿!你整天就知道琴儿!你把我放在哪里?我每天看着你和她搂搂抱抱,你让我如何自处!” 听到姚姬的大喊,元朗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立马改口:“绿鄂,世上好男人数不胜数,你这么美丽,这辈子,元朗怕是无福消受了,你又是何必呢?” “呵呵……”姚姬凄惨的笑出了声:“元朗,你竟如此绝情吗?” “我……”元朗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哈哈哈”姚姬大笑着,泪水止不住地流:“行!要找她,你自己去北山山崖下去吧!” “什么!”元朗的心猛地一跳,顿时感到不妙,顾不上其他,直奔山崖而去。 凄冷的风,漆黑的夜,元朗一个人站在山崖上,望着空旷的山崖出神,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 终于,元朗动了一下,而这一动,却是纵身一跃,跳下了山崖。 “我说过,为了你,屠城也在所不惜……可是,你死了,我纵然屠光天下人,又能换回来什么?奈何桥上等我,我们来生,做夫妻!” …… 元朗离开后,姚姬心灰意冷,在得知元朗的死讯后,她再无留恋,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今生,我不后悔爱上你,可是,就算化作厉鬼,我也要永生永世缠着你,缠着这昌州城!” …… “我掉下山崖之后,被一棵树挂住,侥幸没死,反而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一个垂死之人,便是他给了我这以阴气修炼的法门,我修行,活了一百多年,只是为了找到他的转世。”蔡琴说着,李司南听完整个经过,也为这场错爱感到悲哀。 “这样说来我倒是明白了,想必城中的死者都是被那姚姬所化的厉鬼吸干了精气,而你却是在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是每一次都慢了一步,沈兄看到的女鬼是你,却不知道真正的凶手其实是另有其人,而你背了这个黑锅。”李司南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公子果然是聪明人。”蔡琴收敛起脸上的忧伤,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可是你引我来此,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我猜,你还想告诉我……沈兄就是元朗转世!”李司南斩钉截铁道。 “是的,所以我请公子来,是希望这段时间公子能保护朗哥哥的安全,我已经不再适合出现在他的面前。”蔡琴说。 “我懂了。”李司南点了点头:“前世种下的因果,不需要带到今生,只是这份伤痛,却要姑娘你一人承受了。” “那这姚姬你打算怎么办?”李司南突然转口问到。 “说到底,我还是欠她的,只希望公子能手下留情,不要杀她。”蔡琴说着,向李司南深深一拜:“小女子在此谢过公子了。” “好,我也不愿沾染这桩因果,有我和公主在身边,沈兄的安全请放心。只是我还有一事想问。”李司南连忙扶起蔡琴。 “公子但说无妨。” “姑娘可否知道,于大娘最后一魄,遗落在哪里?” “这……”蔡琴突然有些犹豫。 “好了,不用再隐藏了。”这时候,从竹林深处传来悠远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 李司南听到声音,寻声看去,却见一蒙面人几次闪动,到了跟前。 “她的魂魄在我这里。”蒙面人扔出一块令牌到李司南手中。 李司南接过令牌,疑惑的问:“不知阁下是?” “无名无姓而已。”蒙面人说完,转身对蔡琴说:“之前我还疑惑你为何要帮助沈秋生,所以我才帮你修炼,刚才听了你的话,我也算是明白了,我们都有同样的目的。” “哦?”李司南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蒙面人不愿透露身份,李司南也就不再追问,他朝着二人一抱拳,然后便脚尖点地,轻飘飘地飞走了。 第十七章 君上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龙纹黑甲,此人乃是天机营的将军! “天机一营统领一刀,见过公主。”一刀统领走进大堂,只是看了杨有才一眼,便单膝跪在夏紫凝面前。 本来天机营统领莅临,杨有才已经十分惶恐了,再听到公主两个字,他双腿一软,便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连滚带爬地冲到公主面前,跪在地上,把头直往地上砸:“小臣该死,竟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求公主大人不计小人过……” 还不待夏紫凝说话,一刀先站了起来,拿出圣旨:“帝皇令诏,昌州知县杨有才假公济私,欺压百姓,广造谣言,今革去县令一职,发配边疆,牟得的财物,全部归还昌州百姓!” 一刀每念一句话,杨有才的心便落下千丈,圣旨念完,他更是全身打了一个冷颤,无力地跪伏在地:“谢主隆恩……”说着,已是取下了乌纱帽,轻放在地上。 “没赐你死罪,真是便宜你这条狗了!”夏紫凝冷哼一声,就准备离开。 “公主!”一刀这时却拦住了夏紫凝:“卑职奉命来护送你回京,同时捉拿李司南!”说着,已经把刀架在了李司南脖子上。 李司南非但没有担忧,反而轻声笑了一下:“夏皇若是真要抓我,便不会只派你一个人来了。” 说完,他再也不理一刀,转身扶起沈秋生就要离开。一刀见状,当即握着弯刀刺向李司南后背,然而就在刀尖离李司南后背还有一寸远的时候,一刀突然觉得手中的刀震动了起来,再难有丝毫寸进,甚至一刀的身体都难以动弹,仿佛有一层不可见的隔膜,阻挡着一刀。 一刀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李司南缓慢的走出了大堂,什么也做不了,直到李司南消失在门外了,一刀才感觉身体一松,几滴冷汗情不自禁的从他额角滑落。 夏紫凝适时的走过来拍了拍一刀的肩膀:“你回去告诉父皇,我就出来玩儿两天,玩儿够了我自己会回去的。” “可是公主……” “嗯?”夏紫凝把龙凤金牌放在一刀脸前。 一刀见此,无奈的叹了口气:“臣遵旨……” …… 李司南和夏紫凝还有沈秋生三人走在街道上,突然,喧闹的街道一下子就静了,四周的景物突然被黑白交错的气流笼罩,天空中,一道身着黑色斗篷大衣的人影踏空而来,每一步落下,那块虚空就像水面一样,泛起一圈涟漪。 本来有说有笑的三人见到这个人影,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沈秋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哪里见过有人能在天上行走的,顿时有些惊恐地看向李司南。 李司南和夏紫凝都是修行之人,他们更能体会到来者的不简单,至少从气场来看,此人绝对十分强大。 “你便是打伤姚姬的剑修?”君上立在不远处的虚空中,朝着李司南问到。 “不知阁下是?”李司南表情严肃,手不自觉的握向了青竹剑。 “哼哼,吾乃索命之人。”说完,便自上而下,一掌拍向李司南,李司南早有准备,说时迟,那时快,他一剑刺出,仿佛一颗彗星划过,重重的撞击在那隔空而来的掌印上。 嘭…… 李司南应声倒退了好几步,一抹血迹挂在了他的嘴角。他握剑的手轻微颤抖着,很明显,刚才那试探性的一击,李司南落尽下风。 “带沈兄先走。”李司南一把擦去嘴角的血迹,沉声说到。 “那你怎么办!”夏紫凝和李司南并肩站着,神色凝重地望着天空那个人影。 “我自有办法,此人来者不善,你们先走,我拖住他!”李司南上前一步,手中的青竹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战意,轻微抖动着,发出低沉的剑鸣声。 夏紫凝一咬牙:“好!沈秋生的安全由我负责,但是你要给我承诺,你一定会回来!” “你们不用管我的。”沈秋生不愿意李司南为了自己去冒险。 “沈兄,在下答应过一个人要护你周全,我李司南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凭手中的剑来兑现。”李司南将剑竖于胸前,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说:“更何况,你的酒我可还没喝到,又怎么会就这么白白去送死?” “这……”沈秋生还在犹豫。夏紫凝却当机立断,抓住沈秋生的衣领,纵身飞跃,同时一掌打在黑白光纹的结界上,打出了一个小缺口。 君上看着这两人离开,却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阁下似乎并不担心他们跑掉?”李司南双眼注视着自己的青竹剑,左手抚摸着剑身。 “他们自会有其他人对付。”君上看到李司南手中的青竹剑,却是轻笑了一声:“我当姚姬说的是谁,久闻剑宫年轻一代七大剑君,原来是青竹剑君,哈哈,剑君……只是不知你们这些小娃娃配不配得上剑中之君二字!” “配的上配不上……”李司南左手剑指,在周身穴道上点动,每一次点击穴道,李司南的气息便强盛一分,直到他修为解封:“阁下来试试便知道了!” 话音一落,李司南星海境的修为爆发而出,硬是在这君上的结界中撑出了一小片剑气纵横的场域。 君上听到此话,也不再啰嗦,手中光芒一闪,便出现一把古朴长剑。身形一动,朝着李司南飞射而去。 李司南握着青竹剑,不退反进,一剑横扫,剑与剑摩擦着,两道身影交错而过,君上脚尖在地上轻点,便又飞向李司南,李司南稳住身形,身体后仰,避开了君上刺来的一剑。趁着君上力尽之时,起剑上挑,然而,眼看就要刺中了,君上突然在空中一个侧身,李司南的剑贴着君上的衣袍划过,却恰恰没能刺中。 李司南一击没有得手,脚下步伐闪动,立即拉开了和君上的距离。 君上轻灵地落在地上,说不出的优雅,飘飘乎若游龙。 “哈哈,不错!”君上仰天大笑:“只是不知这一剑你接不接得下来!” 说罢,君上将剑举高过头顶,虚无中,浮现出一座大山虚影:“重剑无锋!” 剑未至,气先到。感受着这一山之力的压迫,纵然李司南,眼神也前所未有的凝重,只见他纵身一跃,如一颗彗星般冲向山岳。 从远处看,只见一道银白色的线条穿透了整座山岳,你以厚重压我,我便以极致锋利回应。 然而,还不等李司南缓过气来,君上就已经再度摆出一个起手式,身后狂风怒吼,暴雨倾盆。 “风雨剑法!”李司南见到风雨虚影,瞳孔顿时猛地收缩,风雨剑法乃是剑宫风雨剑君的绝技,为什么这个人会使用! 不过,也容不得他思考那么多了,他能做的只是把剑横在胸口,君上的剑正好刺在了青竹剑上,不过李司南虽然挡住了这一剑,却控制不住身体,向后倒飞了出去,青竹剑在地上擦出了一连串火花,才卸去了那股力道。 君上右脚踏地,大地都龟裂了,而君上更是充满了冲天的霸气。 第十八章 真相大白之前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九天霸气诀,惊雷动……”李司南无比震撼地盯着君上,甚至连说话都困难,只因为君上所使用的招式,无一不是剑宫最高等的功法,这九天霸气诀,更是剑宫的真传弟子才可能学到的,凭什么?凭什么他一个魔道之人会这招! 不等李司南缓过神来,君上便携带着九天惊雷的霸道威势一剑而来,李司南运足灵力,起剑格挡,然而霸气诀终究是霸道无双,仅仅一剑,李司南便已经虎口开裂,身体剧震之下,一口血喷在了剑上。 但这还没完,九天霸气诀名九天,是因为有九次出剑,一剑比一剑霸道而名的。 惊雷动,气无垠,开山河……倾天地。 每一剑都不快,反而让人能够看清出剑的轨迹,可是九天霸气诀就是那样堂堂正正的碾压,是真正的霸道无双。 李司南每承受一剑,就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直到最后一剑,九剑之力全部叠加,李司南再也稳不住身体,毫无抗性地倒飞出去,撞击在结界上,无力的摔倒在地。 君上见李司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一样。但他还能感知到李司南的气息,虽然微弱,但毕竟还活着。 “弱!太弱!”君上一步一步靠近李司南:“剑宫的翘楚就是这点儿本事吗?哈哈,看来剑君二字,你还不陪啊!” “咳……咳……你到底……是谁!”李司南突然暴起,面容狰狞地扑向君上。 君上见此,那被兜帽掩盖着的脸上,露出了轻蔑地笑意,同时,伸出了右手,毫无压力地掐住了李司南的脖子,手上一发力,将李司南再度扔在了结界壁上。 “你这么弱,却想着救别人?正道之人果然无私,哈哈哈,可笑啊可笑,没有力量的正义,只不过是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无能托词罢了!” 李司南仰躺着,仰望着这个强大的敌人,突然回忆起了自己求仙问道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他说:“以前我是个不懂事的书生,家里有权有势,如果大哥没死,或许我一声都是个纨绔,后来大哥死了,却有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老头儿拉着我说我身怀仙骨,要带我回灵山修行,等修行有成,便可为大哥报仇雪恨,于是我被他骗到了剑宫,诺大的剑宫,除了老头儿我一个人都不认识,那时候,修行是多么茫然的事啊……” “当我迈入淬体境的时候,老头儿突然问我,修仙修的是什么?呵……修仙修的到底是什么呢?修的是修为?是剑术?是功法?是为了成仙?我一遍又一遍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老头儿却只会摇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闯了无数次凌天剑阵,无数次走出剑宫在灵山险地闯荡,无数次生死之中的经历,无数次与好友同生死,与敌人战斗,那时候我才明白,修仙修的,是心,无愧于心!” 李司南一边说,一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我对蔡琴承诺过,会护沈秋生周全,那么即使是拼死,也要办到,说过的话,履行成事,我才无愧于心,因为我是修仙之人,更因为我是个剑修!” “……”君上看到李司南爬了起来,同时灵气波动还不断的提升,转眼间就已经超越了之前,面容终于开始肃穆起来:“动用秘法强行提升实力吗?这是酒疯子的落夕残照?不对……这是什么秘法?” “老头儿的落夕残照放在灵山也算排的上号的超级秘法,可我毕竟没有过老头儿的经历,领悟不到剑中的意境,但我也是修仙者,我也是从凡俗一步一步走来,体味过问道之路的酸甜苦辣,这便是我的落夕残照!” 李司南整个身体表面都燃起了灵气火焰,地上的飞沙都被吹飞,向四周排开。 “这一剑,便是来自于我修行最初的彷徨,以及向往……剑起路茫茫!” …… 夏紫凝带着沈秋生一路飞奔,很快就到了沈府,然而夏紫凝却停在了门口,迟迟没有进去,沈秋生疑惑着,正要张口询问,这时突然听到屋内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为什么回来了,却不进来?” “不知姑娘是谁?”夏紫凝并未见过姚姬,可是找上门来的,就算不是来者不善,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况且这个女人身上,魔气很重。 “我是谁?哈哈哈,我是来杀你们的人啊,送你们去和剑宫的小子在黄泉路上团聚!” 只听得一声尖利的尖叫声,姚姬一爆发之下,灵气潮汐喷发,差点儿把房子都拆了。 “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夏紫凝长啸一声,犹如凤鸣之声,她的双掌之上,都有凤型灵气火焰。 “焚天双凤拳!” “哟……火气倒不小,那我就跟你玩儿玩儿!”说着,姚姬双手成爪,俯冲向夏紫凝。滔天的魔气压抑的夏紫凝有些喘不过气。 嘭! 只一击之下,夏紫凝倒退了三步,而姚姬却是倒退了十几步。 夏紫凝稳住身形,再度冲上前去,口中念诵着咒语,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成行。 “凤鸣九天!” 姚姬瞳孔中倒映着那只烈焰凤凰,不敢怠慢,只见她微微向前踏了一步,在凤凰即将触碰到她身体的一刻,一爪击出,巨大的凤凰虚影当即便被一分为二,消失在了天地间,还没等她高兴,却是见到夏紫凝已经不知不觉冲到了距离姚姬一步的距离,双掌烈焰熊熊。 “焚炎掌!” 噗…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夏紫凝的掌毫无悬念地轰在了姚姬身上,姚姬应声倒飞了出去。 夏紫凝眼神冰冷至极:“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呵……”姚姬满嘴是血,她轻蔑地看了一眼夏紫凝,转而又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沈秋生:“你以为你醒了吗?” 说着,姚姬拿出一粒丹药,放进嘴里,正是君上给她的能够增加三倍功力的丹药。姚姬只感觉四肢百骸都被药效充满,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量。 夏紫凝突然感觉到姚姬的气息增强了,甚至对她都造成了压迫感。但夏紫凝不退反进,同样是焚天双凤拳击出。 姚姬见状,一掌憾出。夏紫凝只觉得自己的攻击就像是打在了一块神石上,不能寸进,而对方的攻击仿佛携带者千钧之力,顿时,夏紫凝嘴角溢出血迹,倒飞了几十丈,跪倒在地,再也没有一战之力了。 姚姬杀退了夏紫凝后,一步一步地朝着沈秋生挪移过去:“朗哥哥,绿鄂已经找了你百年,你跟绿鄂在一起好不好?” “姑娘,我不知道你说的朗哥哥是谁,求求你放过我们好不好……”沈秋生毕竟是元朗的转世,前生的事早已忘的一干二净了。 “没想到即便是投了胎,朗哥哥还是那么绝情,不肯多看绿鄂一眼吗?”姚姬惨笑着,最后笑容化为狰狞:“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死吧!” 说着,已经举起了右手。 突然,一个黑袍蒙面人从天而降,落在沈秋生和姚姬之间,探出右掌与姚姬对拼了一记掌,这次姚姬即使有三倍修为,却也退了小半步,而黑袍人却也退了五步。 “你又是谁!为什么要拦着我!”姚姬紧咬着牙齿,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姐姐……放手吧,前生的事我们前生就已经了解了,不但朗哥哥死了,你也死了,以前那段孽缘,我们背负的还不够多吗?何必要带到今生呢……” 第十九章 前世今生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嗯? 听到话语,姚姬情不自禁地朝着几人身后看去,在那里,一道自己躲了百年的身影缓缓走来,不是蔡琴又是谁。 黑袍人见状,默不作声地退到了沈秋生和夏紫凝前方,看似随意站着,却隐隐把二人保护了起来。 “妹妹,这百年来我都躲着你,看来你是以为我怕了你不成?”姚姬见到蔡琴,面容变得更加狰狞。 “姐姐,收手吧,朗哥哥早就投胎转世,我们的恩怨已经了结了……” “闭嘴!”姚姬打断蔡琴的话,笑得格外刺耳:“了结?哈哈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了结?要是这么容易就了结,那我这百年厉鬼之苦又算什么?”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才是真的了结!”姚姬全身都被魔气环绕,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气场,气场之内,一个个白骨头颅从地下钻出,众人仿佛置身于修罗地狱。 “姐姐……”蔡琴话还没说完,一只白骨就扑了上来,锋利的骨爪伸到了蔡琴面前,无奈之下,蔡琴侧身躲开,同时轰出一掌,把白骨打成粉碎。 但是越来越多的白骨傀儡涌过来,蔡琴虽然也修行了百年,却也不是拥有三倍实力的姚姬。 黑袍人冷哼一声:”哼!冥顽不灵。”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只毛笔,笔上散发着幽绿之光,牵人心神。 “笔墨丹青,浮生百兵!” 随着黑袍人口中的低喝,右手执笔在虚空中一笔勾勒,顿时凭空化出了无数铁甲,铁甲面对着涌来的白骨,那头盔下的双眼不断闪亮起红光。红光一亮,便朝着白骨顶了上去。 于此同时,黑袍人凌空而立,黑袍无风自动,再度一笔挥毫:“笔墨丹青,杀字诀!” 一个由灵力写成的杀字朝姚姬冲去,姚姬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竟然张开双臂,任那杀字击中,然而,杀字击打在姚姬身上,却仿佛石沉大海般,消失无形,反而是姚姬的气息更加强大了。 黑袍人双眼微微一凝,却听见姚姬的大笑:“哈哈哈,君上传授的秘法,你以为就凭你这雕虫小技就能赢吗?痴心妄想!今天你们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是饕餮秘法!小心,饕餮能吞噬天地万物,她的秘法可以吸收你的灵力!”夏紫凝大喊到。 “哦?”黑袍人惊讶了一声。 “没错,就是饕餮秘法,今天,我要将你们所有人的修为全部吸干!”姚姬狰狞的笑着,朝着众人扑了上来。 黑袍人见状,以灵力托起沈秋生,避开了和姚姬正面触碰。 “凤凰真言,凤翔九天!”夏紫凝化身为一只烈火凤凰,撞在了姚姬身上,顿时,一圈火球如同烈日般将姚姬笼罩。 不过几个呼吸之后,火焰却朝着中间的一点极速收缩,很快便露出了姚姬的身影,姚姬完好无损,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烧坏,只是呼吸显得快了一些,但只凭这一个细节就足够了! 黑袍人察觉到姚姬的呼吸变急促,顿时双眼一亮。 只见黑袍双手合十,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语,丹青笔悬浮于头顶,笔上不断激射出一道道光剑。 “笔墨丹青,浮生万刃!” “哈哈,来多少,我就能吸多少!” 光剑不断,姚姬也不停止吸收,两人便这样僵持着,渐渐的,黑袍人被兜帽遮住的脸上开始滚落下汗珠,维持这道术,显然并不轻松。 突然,姚姬的身体仿佛玻璃一般,起了一道裂缝,这道裂缝越来越长,更是衍生出越来越多的裂缝。 “这是怎么回事!”姚姬只感觉体内灵气不受控制地想要钻出身体,甚至她都压抑不住,只能任由灵气从裂缝里流逝。 这时候,黑袍人停止了攻击,平静的看着姚姬,娓娓道来:“饕餮能吞万物的确不加,但是饕餮乃天地初开的神兽,体魄强大,你虽得了饕餮秘法,可你不过修炼百年,仅仅半实体而已,又怎么可能吞噬那么多的灵力?你这是咎由自取。” “你……啊!” 姚姬话还没说完,便再也控制不住体内杂乱的灵力,嘭的一声爆炸开来,灵力也消散而去,只剩下了姚姬的灵魂体还在,并且这灵魂体也不可能长久,几个时辰之后便会魂飞魄散。 黑袍人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虚弱,单膝跪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没想到我姚姬生前被别的女人抢了男人,死后也没落得好下场……”姚姬凄惨地苦笑起来。 “怪只能怪你太极端。”黑袍人站起身来:“沈秋生虽然是元朗转世,可他毕竟不是元朗,一切都因为元朗而起,那便让一切都由元朗来结束吧……” 众人正奇怪如何由元朗来结束,却见黑袍手中结出法印,咒语声从低喝到高唱:“鬼机三变,唤尔阴魂,再现前生!” 随着声音传出,只见沈秋生顿时昏倒在地,同时从他体内分出一具灵体,与沈秋生一模一样,正是元朗,或者说是觉醒了元朗的记忆的沈秋生。 元朗一出现,便看到了蔡琴和姚姬,顿时一声感慨:“何苦呢?” “朗哥哥……”蔡琴和姚姬几乎同时惊呼一声,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绿鄂,收手吧,我们前生已经背负了太多,是时候放下了。” “我放不下!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们还是指腹为婚,为什么这个女人要从我身边抢走你!”姚姬咆哮道。 “都是我的错,或许我不出现,我们三人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蔡琴也已泣不成声。 “没有你,我元朗只会死得更早。”元朗摇了摇头:“怪只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绿鄂,从小我们就在一起,你就像我的家人,我会保护你,如果有谁伤害你,我一样会杀了他,就像我为了琴儿屠光全城乞丐一样,只是……” “只是一个是家人,一个是爱人对吗?”姚姬接过元朗的话。 “……”元朗一时语塞。 “自始至终,原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啊……”姚姬突然安静地微笑起来:“我爱你,朗哥哥,从我被那只野狗追着跑,你冲过来抱住我让我别怕的时候就开始爱了,即使现在知道你不爱我,我还是一样爱你,但是如果有来生,我不想再爱上你了……” 姚姬转过身去,看着天边的霞光:“来生,我就做妹妹吧,你做哥哥,这样,我们谁都不会死……” 姚姬的灵体开始渐渐消散,从脚开始,化作了散碎的星光。 黑袍人点亮了一个不过一寸大小的灯笼,吹起了一曲笛子,笛音萧瑟低沉,这是为亡者送别的曲子。万鬼宗的人都必须学会这支曲子,名唤“幽梦”。 吹笛人吹着他的幽梦,忘川河前断了来世今生,摆渡人点着他的灯笼,奈何桥上泪尽成空。 “琴儿,对不起,我……”元朗擦去眼角的泪水。 “朗哥哥,前生之事就让他过去吧,从此以后,你是沈秋生,我是赎罪人。”蔡琴说着,竟是将一头长发剪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元朗复杂地看着蔡琴,良久,才长叹一声,转而朝着黑袍人深深一拜,回到了沈秋生体内。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黑袍人兀自摇了摇头:“当真是造化弄人呐。” “他还在结界里!”夏紫凝突然想起李司南还在单独和君上战斗,顿时心中一紧,有不好的预感。 “走,我们过去!”黑袍人当即便朝着结界处飞奔过去,夏紫凝紧随其后。 只余下蔡琴和沈秋生,蔡琴轻轻抚摸着昏迷的沈秋生脸庞,脸上带着微笑,嘴里却轻声念着阿弥陀佛,一滴泪不知不觉间滴落了下去。 第二十章 剑宫有令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结界中。 李司南周身环绕着灵力气旋,反观君上,却普普通通,仿佛没有一丝灵力,但是实际上却是修者到了一定的境界,完全掌控自身力量,没有一丝浪费。 君上双手负于背后,兀自低沉的笑着:“哼哼,这招倒是不错,可惜稳健有余,进攻不足,只凭这一点点实力的话,可还赢不了我。” 李司南呼吸声十分沉重,胸口不停的起伏着,但是他的双眼却释放着火焰,他的境界不如君上,虽然这是在凡俗,大家都驱动不了天地灵力,可是君上的境界却足以压得李司南抬不起头。 但李司南不会退,修剑之人,何曾退过?即使就是死在这里,李司南也不会退一步,这些年来,李司南在灵山经历过的生与死还少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修仙就是拿命在赌博! 只见李司南左脚向前一踏,摆出一个剑势,顿时,气势变了,那是一种悲凉之意,宛如天地之间独剩一人。 “第二式,孤往!” 李司南的剑,就像从天而降的彗星,孤注一掷地落下,虽然短暂,却极度绚烂。 看到这一剑,即使君上也略微收敛起了脸上的戏谑,双手一挥,在空中划出一轮圆月,树立在李司南出剑的轨迹上。 剑刺中圆月的一瞬间,就像天地间响起了一声惊雷,灵力潮汐乱卷,将结界壁打出了好几个漏洞,然后逐渐的重新修复。 君上略微侧开身体便将力道卸去,然而李司南却被潮汐带着向后退了十多丈远才稳定下来。喉咙里一股腥味儿传来,“哇”地一口吐出一摊鲜血。 “哈哈哈,这招不错,来,再让本座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君上嚣张地大笑起来,双臂缓缓地摊开,在他背后有阴阳双鱼轮转:“混元天功!” 看到君上终于第一次没有使用出属于剑宫的功法,李司南却唯独苦笑了,这一次,他甚至都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死亡的一瞬间。 李司南把剑插在地上,扶着剑站起来:“你问我还有什么本事?呵呵……”说着,李司南嘴角咳出一丝血:“我便让你看看,我的决意!” “第三式!剑落,无归!” 轰―― 不过一瞬间,结界就已经承受不了内部的压力,顷刻间便嘣碎掉,一个人影倒飞出去,在地上划出长长的一条沟壑,才停下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君上,此时君上的手略微颤抖着,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到地上。 原先的结界处,烟雾散去,李司南站立着,还未等高兴,李司南却突然直直的倒了下去,全身再无一丝灵力波动,甚至连气息也微弱得近乎于没有了。 君上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接近李司南,虽然君上气息有些不稳,但还能走稳,他一边走一边说:“倒是我小看你了,以十年寿元换了这孤注一掷的一剑,无归?的确是向死而生。” 君上还未走近李司南,突然一只火焰凤凰冲来,君上向后跃出两步,盯着凤凰飞来的方向,在那里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站着,其中一人黑袍裹身。是夏紫凝和黑袍人恰到时机赶到了。 “哼哼,今日就暂且放你们一马,告诉李司南,十年寿命换一剑无归,我看他这一生还撑得住几个十年。” 说罢,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撕裂空间离开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司南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架木床上,床边,夏紫凝坐在凳子上,枕着床沿熟熟的睡着。 李司南轻轻地起来,外套给夏紫凝搭上,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门儿。 李司南仍然身在沈府,仿佛之前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样。但是李司南知道,那绝对不是梦,因为自己的寿元已经少了十年。 “你醒了。”黑袍人在院里喝茶,看到李司南走出了屋子,平静的问了一句,却看也没看李司南一眼,就像不是在跟他说话一样。 “过去多久了?”李司南来到石桌边,初醒的他还有些虚弱。 “一个月零三天。” “……” “算算时间,这次灵山大阵开启的时间也没剩下多久了,下次若还能闯过灵山大阵,回来也已经是物是人非。”黑袍人唏嘘到。 李司南没有再继续说话,两个人便这样静默地坐着,直到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黑袍人才站起身来,缓缓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就这么走了,不打算跟沈秋生打个招呼吗……沈秋寒!”李司南双手负在背后,朝着黑袍人说。 黑袍人脚步顿了顿:“既然踏上了求仙之路,凡尘俗世早便该放下了,我已在凡俗界多逗留了这么多年,知足了,从今以后也不再有沈秋寒,只有万鬼宗人鬼墨……” 说罢,便真的不再逗留:“你是正,我是魔,再见面的话,你我是敌非友。” “如此,保重吧。”李司南在后面轻轻举杯。 “替我带句话给他和娘吧,就说秋寒一切安好,无需挂念。” …… “诶?李兄,你醒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沈秋生看到李司南和夏紫凝结伴而来,顿时高兴的迎了出来。 “哈哈,沈兄现在倒是个大忙人了,你还是去招呼客人吧,我们是来道别的。”李司南放松的笑到。 “你们要走?” “嗯,我们在这里也逗留这么多天了,是时候离开了。” “唉,李兄和夏姑娘的大恩,我本来应该好好感谢一番的,如今你们却又要走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无需挂怀,倒是有一个人让我带句话。他让我转告你们,他沈秋寒一切都好,让你们无需挂念。” “秋寒?他……他在哪里?” “他已经走了。” “唉……” “沈兄也不用这么忧愁,相信时机到了,你们还会相见的……”突然,李司南看到沈秋生家的店里多了很多石雕,惊讶地问:“诶?沈兄的这些石雕倒是颇有艺术啊。” “呵呵,嗯,我家祖上就传下来的手艺,我也仔细想了,这酒楼啊,始终是我爹的产业,我决定靠一门手艺,走出自己的道路,所以先从祖传的手艺开始吧。”沈秋生大方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沈兄有这样的想法,真的很不错,那下次见面的时候,可要再好好的请我喝一杯。”李司南拍了拍深秋生的肩膀。 “一定,一定,” 李司南敛起笑脸:“沈兄,就此别过。” 沈秋生表情也严肃下来:“保重,李公子,夏姑娘。” …… “话说为什么那个带面具的不和我们一起走?你们不是合作很愉快吗?”夏紫凝刁着一根竹节,无聊的问。 “道不同。”李司南脸上永远都带着这抹淡定的微笑。 “嘁!”夏紫凝翻了个白眼:“随便你了,我们去哪儿?” “去万兽山脉。” “为什么!”夏紫凝惊讶得一口把竹节吐了出来。 李司南隐蔽地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幻剑仙子交给他的剑宫令,没有回答,沉默着驱使着白马朝前走,发出叮叮的马脖铃的响声。 夏紫凝在后面向着李司南挥了挥拳头,突然一踢马肚,纵马飞驰,超过了李司南。 李司南见此,倒是毫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仍然不紧不慢地跟着,眼睛凝视着远方。 剑宫令:灵山大阵百年一开,一开一年,今有我剑宫弟子吕闫偷入凡俗,已犯戒律,但凡剑宫弟子,见之格杀勿论…… 第二十一章 赤月城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万兽山脉,顾名思义就是野兽聚集的一片山脉,当然,如果只是野兽,倒也没有那么可怕,但是万兽山脉每个月的月圆之夜,空气中都会弥漫一种有着淡淡血色的气体,届时山脉之内,所有野兽都会狂化,甚至一些强大的野兽还会突变成妖兽,即使是十几个厉害的武者也不一定能拿得下这样的妖兽。不过若是击杀一头这样的妖兽,获得的收益也十分丰厚,皮毛水火难侵,是上好的软甲材料,獠牙锋利无比,可直接用作兵器,骨头可入药,而且药效成倍的增加,甚至肉质也特别鲜美,千金难求。所以,万兽山脉虽然很危险,却也吸引了无数猎人。 万兽山脉之内,丛林深处,一个长相清秀的素衣男子跌跌撞撞地从草丛中冲了出来,没走两步,就扑倒在了地上。 男子醒来,却发现身旁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正是李司南和夏紫凝。 男子似乎是习惯了危险,此时突然发现身旁坐着两个陌生人,顿时谨慎地退开几步,拉开和两人的距离,低沉的问到:“你们是谁!” 察觉到男子醒来,李司南示意他别紧张:“我们在路上发现了你,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昏过去,不过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天亮再离开。” 男子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这才解释道:“我是山里的猎人,白天发现了一头巨熊,没想到竟然有另外一群佣兵早就盯上了这头熊,我们起了争执,我不敌,一路被追杀,侥幸甩掉了他们。” “哦。”李司南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只是略微挪了挪身体:“来这边烤烤火吧,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虽然扔没有完全放下戒备,不过还是坐在了火堆旁:“我……我叫柳岩。” 李司南也察觉到了柳岩的戒备,倒也没在意,他说:“柳兄放心,我们只是来山里办些事情,你要做什么,我们不会过问。” 男子倒是惊讶地看了一眼李司南:“多谢公子。” 第二天,男子便告辞而去,李司南和夏紫凝则继续深入万兽山脉,一路上见到的野兽不少,甚至有一些稀有的品种,不过野兽的感知比人更强,虽然李司南为了不浪费体内积存的灵气,修为已经再次被他自己封印起来,可是那种气势,硬是让野兽不敢靠近。 终于,经过两天的赶路,李司南和夏紫凝到了这万兽山脉的中心,赤月城。 赤月城修建在万兽山脉的中心,城墙高达十丈,厚三丈,自修建成功以来,抵御了无数次赤月之潮,城内是佣兵和猎人的居所,当然也有医馆药铺和客栈,甚至偶尔也会有胆大的商人来此,因为直接到赤月城拿货的话,价格会便宜三倍以上。 “诶,你们听说了没,前两天龙傲天带的血骑佣兵团杀了一头暴熊……” “嘛!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上个月血月之潮的时候变异的那头啸天熊吧?哎哟,那可真不得了,听说好多佣兵团都折在了那畜牲手里呢。” “哈哈,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时,酒馆里一个人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地继续说道:“我听人说,血骑佣兵团一直在蹲守啸天熊,可就是迟迟没敢下手,结果前两天,一支五人小队碰上了啸天熊,展开了激烈的争斗,最后竟然以五人重伤的结果,硬生生杀死了啸天熊,谁知道血骑佣兵团得了渔翁之利。” “是这样啊……” “我还以为这血骑佣兵团多厉害呢。” “话说那个五人小队是哪儿来的,没听说过呀!” “嘘,别说了,喏?血骑佣兵团的人来了。” 酒馆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见门口出一个脸上有着一纵一横两道刀疤,身高七尺的大汉子背着一柄大刀走了进来,每走一步,身上的盔甲就唰唰作响。 “是龙傲天……” “龙傲天……” 龙傲天一进门,就眼神漠然地看着刚才议论纷纷的一群人:“刚才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赞颂我们血骑佣兵团的功德?” “呃……对对,嘿嘿,龙团长的气势磅礴,是又精进了吧?”起初说出真相的那个人心中忐忑,打着哈哈道。 “哼。”龙傲天戏谑地笑出声来,舔了舔嘴唇,就像一头嗜血的凶兽:“你们这些白痴,我们血骑佣兵团是最强的,你们竟然敢背着我们风言风语,简直是在找死!” 说着,龙傲天粗壮的双臂抽出背后的大刀,随手一挥,把地上的桌椅板凳都给掀翻了。 看到龙傲天拔刀,这群人吓坏了,在赤月城杀人可不犯法。 “啊!饶……饶命……” “去死吧!” 龙傲天一声大喝,一刀当头劈了下去。 “铿――” 一声清脆的金铁碰撞声在酒馆里回响起来,那群人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一条线,发现在那魁梧的龙傲天刀下,一个并不算强壮的青年书生举剑相抗,虽然体型有着巨大差距,可是偏偏青年挡住了龙傲天的刀,不退分毫。 龙傲天眼睛眯了眯,倒是略有几分惊异:“小子,你知道你再档谁的刀吗?” “血骑团长,龙傲天的刀。”李司南面带笑容:“刚才听他们说了。” “那你应该知道,挡我的刀意味着什么。”龙傲天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这倒是不知,小弟是初来乍到。”李司南不卑不亢,根本不惧怕。 “嘁。”龙傲天嗤笑一声,把刀收回,转过身去,看着似乎是要离开,但突然,龙傲天大喝一声,迅速回转过身来,一刀劈下。 李司南早有准备,并不和龙傲天硬碰硬,侧身躲过这一刀,同时脚下一个顿错,肩部顶在龙傲天胸口,只听见一声沉闷的血肉碰撞声传来,龙傲天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好几步。 龙傲天捂着胸口,眼神恶毒地盯着李司南:“公子好本事,倒是在下看走眼了,今日算我踢了铁板。不过,惹了我血骑佣兵团,没人能有好下场!” 说完,龙傲天转身离开了酒馆。李司南朝着那群差点成为龙傲天剑下亡魂的人说:“没事了,大家不用怕。” 这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悄悄的拉开了和李司南的距离,纷纷逃避着李司南的目光,灰溜溜地离开了酒馆。 李司南突然觉得莫名其妙,夏紫凝兀自托着下巴说:“看来这血骑佣兵团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呐,这些人是怕你得罪了血骑佣兵团,和你太近会惹火烧身。” “哦?这血骑佣兵团威慑力居然那么大?” 第二十二章 妖兽阶段的金额虎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吼! 赤月城外,丛林里传出一声兽吼,寻声看去,原来是一个人在和老虎空手搏斗,并且这头金额虎竟然不敌这个瘦弱的男子。 经过一阵搏斗,男子的利刃轻易地刺进了金额虎的头颅,嘭地一声趴倒在地。男子抹去脸上的血水,一看,竟然就是李司南和夏紫凝救下的柳岩。 柳研解下头上包着的头巾,柔顺的头发披散下来,这柳岩,竟然是个女人! “野外的猛兽越来越多,越来越狂暴了,赤月之潮将近,看来得先去赤月城里,再想办法和他们汇合了。”她将金额虎的尸体收了起来。 柳研自言自语地说着,一面套上了一套女装,朝着赤月城中走去。 …… 因为剑宫叛徒吕闫在这万兽山脉中,若是遇上了,免不了一场大战,所以李司南要去买一些疗伤的药,尽早把身上的伤养好。 跟夏紫凝说了一声,李司南就独自出了门。 不得不说,作为万兽山脉唯一的城池,又屯居着无数佣兵猎人,街道上十分繁华,兵器铺,防具铺,甚至还有拍卖行。 不过这些都不是李司南在意的,论兵器,李司南有灵山神兵青竹剑,论防具,李司南也有凝气成罡,凡间武者很难伤到他,他现在需要的,仅仅只是养好伤而已。 走了约莫一刻钟,便看见一座楼,上有“回天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门边的对联更是口气不小:“回春有术医圣手,哪管阎王道几更?” 李司南站在大门前,看到这句话也是有些想笑,这回天阁的主人倒是不怕口气大砸了招牌。 进了医馆,里面极为空旷,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对次,李司南也是皱了皱眉,不过既然进来了,他还是打算去看看。 “老道出马,收瘟摄蛊,啊,天威惶惶,救死扶生。公子,你是看病还是卜卦?看病三两银子,卜卦嘛,嘿嘿,看你诚不诚。”一个贼眉鼠眼的道人一见李司南走进门,便装作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说些玄奥的话。 “既不看病,也不卜卦,我只是来抓点药材。”李司南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个道人。 “呃……只抓药啊,那公子需要什么药?不妨说来听听。”道人对于不能痛宰一只肥羊而十分不甘心。 “血色果,七夜花,莽丹还有琉璃枝。” “……”道人突然懵了一下:“看来公子也是懂的人,只是这些是炼补气散的主药,我们回天阁也是做买卖的,这些药材我们已经是供不应求了,公子这里又需要……这恐怕……” “你开个价吧。”李司南哪里不知道这个道人是想宰自己,不过李司南还真不在乎钱的问题。 “这不是开不开价的问题。”道人沉吟了一下:“这样吧公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以金额虎的虎骨,换取这四味药材。” “这……”李司南有些为难,若是道人要钱,李司南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金额虎可不是那么容易碰到的,这纯粹是要看运气的问题。 正当李司南准备答应下来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宋先生,这四味药就给这位公子吧。” 李司南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讶了一番,转过头一看,却见一个美丽女子走到柜台前,放下了一根兽骨,这个女子正是柳研,柳研朝着李司南礼貌性地笑了一下,便转身往楼上走去。 这被称作宋先生的道人见到柳研,本来懒散的表情略微严肃了一点:“小妍,你几天没回来,你父亲可是生气的很呐,快去见见他吧。” “小妍这就去,倒是让宋先生担忧了……” “姑娘留步!”李司南突然叫住柳研:“姑娘面容有些熟悉,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柳研听到李司南的问话,抬起来的脚搭在阶梯上,却停顿了下来:“或许是在大街上遇到过吧,公子不必多想。” “……”李司南眉头微微皱了皱,旋即朗声一笑:“既然与姑娘素未相识,那这虎骨在下也不能收了。” 说着,李司南朝道人拱了拱手:“虎骨我会奉上的,不过麻烦先生,无论如何把药材留着。” “这是当然。”道人点了点头。 然后李司南就离开了回天阁,柳研见李司南不要这虎骨,顿时有些惊讶:“这个人是个傻子吗?”想着想着,眼睛一转,突然噔噔噔地从楼上跑了下来,径直出了门。任宋先生怎么叫都叫不答应。 李司南在野外缓慢地走着,金额虎是一种特别稀有的野兽,但它们体魄强大,很容易进化成妖兽,进化成妖兽之后,金额虎的实力会有一个大的飞跃,区别金额虎是野兽阶段还是妖兽阶段的最直接办法,就是看皮毛,妖兽阶段,金额虎的足部皮毛会泛着金属光泽。 由于赤月之潮将近,山里的气体已经开始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这种气体吸进体内甚至会影响到体内的气息也开始暴动。 李司南本来就身体有伤,外加一路上吸了不少这种血色气息,体内的灵力开始有些躁动不安,胸口隐隐发痛,李司南一路都是捂着胸口在走。 金额虎不好找,但是金额虎有个特性,喜欢把强大的兽类作为食物,这其中,金额虎最常见的食物就是龙脊牛。 龙脊牛就比较好找了,只要是沼泽地带,基本上就会有那么一两头。 李司南背靠着树干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静静看着沼泽边上那头落单的龙脊牛。 山谷里的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偏偏却连一声兽吼也听不见,龙脊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在靠近,脚下不安地动着。 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响起来,只见一个庞然大物从高高的悬崖壁上飞跃下来,直扑龙脊牛,龙脊牛惊吓之中飞速的奔跑起来,逃避着这只金额虎的追杀。 李司南见金额虎出现,神色也开始肃穆起来,脚下在树干上借力,于纵跃间紧随二者而去。 金额虎不愧是万兽山脉里食物链顶端的霸主,它与龙脊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越来越短,可是它就像是在玩弄这头龙脊牛似的,即使能够追上了,却也不扑杀上去,只是紧紧追着,仿佛在享受猎物死前的快感。 因为金额虎的压迫,龙脊牛不断转变着方向,眼看就朝着李司南的方向过来了。 李司南死死地盯着金额虎,手中的剑缓缓抽出,突然,李司南握剑的手抖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金额虎的虎爪,那里的皮毛……是银色! 还未等李司南反应过来,金额虎已经追着龙脊牛接近,这时,金额虎终于飞扑上来,可是却不是扑向龙脊牛,而是扑向李司南的方向。 李司南心头一紧,赶紧向旁边侧身翻滚,避开了金额虎。 原来,李司南以龙脊牛为诱饵,引金额虎出来,而金额虎同样察觉到了李司南的气息,这是成为妖兽的金额虎和修者李司南的一场博弈,然而因为李司南轻敌,略输了一筹。 第二十三章 落入陷阱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见金额虎放弃龙角牛,转而扑向自己,李司南心头也是一惊,不过这也只是一刹那的时间,李司南毕竟也是在生死战斗中走出来的人,一惊之后,李司南便回过神来,双脚发力,便从地上一跃而起,退回到一根树枝上,拉开和金额虎的距离。 趁着这个空隙,龙角牛飞速地朝着树林深处跑去。 金额虎瞥了一眼远去的龙角牛,并未去追,它龇了龇牙齿,迈着有力的步伐,围绕着李司南所站的大树来回走动。 李司南的表情有些凝重,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运气那么差,居然会遇到晋升为妖兽的金额虎。 “吼!” 突然,金额虎一声咆哮,直接便从地上跳起,李司南眼神一凝,看准金额虎的头,一脚踢了下去。 “噗――”地一声沉闷声响起,金额虎应声便倒飞回了地上,砸起一地的灰尘。李司南借着这股力道,再次拉开和金额虎的距离,金额虎的体魄十分强大,刚才那一下根本没有给金额虎造成任何的伤害。 丝毫不给李司南喘息的时间,金额虎再次冲了上来,李司南再躲,如此纠缠了许久,李司南也是被逼出了火气,眼见金额虎冲到了近前,李司南不再躲避,反而起身上前,贴近了金额虎。唯有三尺之内,剑修才能称得上无敌。 “唰” 剑出鞘,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银线,切在金额虎身上,可是并没有切开皮肉,只是在皮毛上蹭出一连串的火花而已。 一击不见效果,李司南运用步法飘渺不定,如附骨之蛆一般不断辗转腾挪,每一次出剑,都只切割在同一个地方,这样的攻击显然是有效果的,经过李司南几十剑,那一处终于流出了泛着点点金色的血液。 金额虎吃痛之下,更加狂暴了,反手一爪袭来,正好在李司南闪避的轨迹上。 情急之下,李司南举剑护住胸口。 一声金铁交鸣声传出,李司南承受不住金额虎强大的力道,应声便倒飞了出去,撞在一棵树上,片片树叶洒落下来。 金额虎仰天一声咆哮,一步一步逼近李司南,仿佛在享受猎物死前的美丽诱惑。 李司南单膝跪地,用剑支撑着身体,呸一口吐出嘴里的瘀血。正要再次冲上去,却听见一声利物破空的声音,只见一柄短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刺中了金额虎的眼睛。 金额虎大吼一声,捂着眼睛,痛的在地上一阵翻滚。 李司南惊异地看向左后方,一男子正冲过来,赫然便是柳研,不过却是换回男装的柳研。 “是你!?” 李司南惊讶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退后!”柳研迅疾地收回短刃,拉着李司南的手臂后退。 金额虎短暂地痛苦之后,狰狞着嗜血的面孔,对于它而言,这两个伤了它眼睛的人类今天必须死在这里,成为它的一顿晚餐! “吼!” 这一次,金额虎没有急着上前,反而只是朝着身后吼了一声。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见到金额虎身后的丛林里,亮起了一双又一双血红的眼睛。 柳研见状,顿时瞳孔一缩,她很了解万兽山脉的一切,这头金额虎,是在呼唤同伴!或者说,它是以强者的身份,命令着比他弱小的金额虎,这数量,简直令人绝望!平时见到一头都很难得的金额虎,这时却成群结队地出现在李司南和柳研的面前! “这下遭了……快走!”柳研说完便回头,却发现,身后也是被金额虎包围起来。 李司南自然也知道如今的处境,那张十死之局也波澜不惊地脸上,还是低落下一滴一滴的汗水。 在那头领金额虎的一声令下,所有的金额虎瞬间飞扑上来,那遮天蔽日的密麻感,简直令人绝望。 在这绝望之时,李司南抱住柳研,把她护在胸前,同时腰间的剑宫令被他一下子捏碎。 只见一道粗壮的光柱冲天而起,强烈的光线将李司南和柳研包裹在内,所有金额虎在接触到这道光芒的一刹那,都化为了飞灰,唯有那头妖兽金额虎勉强逃过一劫,却也是被烧得焦黑,颤抖着身体,盯着李司南和夏紫凝,惊恐,愤怒,不甘的后退着。 在远处的山石上,一个中年人盘坐,他头发用一根白玉发簪束起,身着剑宫银丝甲,身旁星辰剑插在地上,如果李司南在这里,就能认出他便是剑宫叛徒,吕闫。 吕闫看到那道冲天的白光柱,平静的脸上微微一笑:“剑宫不愧是灵山正道上等宗门,没想到追兵这么快就到了……不过这个追兵可不太称职,这么早就把剑宫令里封存的极光使用掉了。” 说着,吕闫站起身来:“呵呵,且看你能不能走到我的面前吧。” 只见他双手捏出印法,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有乌云汇聚,刷拉拉地下起了血色的雨水。他这是在催化万兽山脉的狂化啊。同时山脉里升起了浓浓的雾。 …… 光柱之后,李司南和柳研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察觉到自己正被李司南抱着,柳研急忙挣脱李司南的臂膀,略微有些紧张。 李司南不知柳研是女人,所以觉得很惊讶,不过他也没去多想,他注意到了山谷内的天气变化,也察觉到了方才那一瞬间远处的灵力波动,何尝不知那位剑宫的前辈已经知道有剑宫之人到了这里。虽然他是叛徒,可也还是剑宫前辈,实力不可小觑。本来剑宫令里封存的极光是用来对付吕闫的,可刚才李司南确实想不到任何的办法了,只能释放了出来。 如今没了这道杀手锏,李司南想要擒拿吕闫可以说是希望渺茫。只能先回到安全的地方,再请求援助了。 李司南和柳研在迷雾中寻找着正确的方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谷内兽吼不断,途中他们遇到了好几个野兽聚集地,如此不得不不断转变方向。也正因如此,渐渐的,他们迷失在了这浓雾中。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两人的衣服,在不断行走中,李司南终于发现一个山洞。 在这恶劣的地方遇到这样恶劣的天气,有一个山洞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山洞中有一些干枯的树枝,李司南升起了一堆火。 “把衣服脱下来烤烤吧。”李司南把剑放在一边,一边叫柳研烤衣服,一边自己脱起了衣服。 “你干嘛!”柳研一惊。 “……烤衣服啊……全湿了怎么穿。”李司南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柳研:“你也快脱下来吧,免得着凉。” “我不冷……”柳研坐在火堆旁,抱着膝盖坐着出神。 看着柳研的侧脸,李司南总觉得他和记忆中有个人很像,可是偏偏想不起来了。 “今天多谢了,否则我只怕已经葬身金额虎口中。”李司南见气氛有些沉默,突然说道。 “没什么好谢的,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很公平。”柳研不去看李司南,盯着火堆说。 “今晚就由我守夜吧,明日再找出去的路。”李司南说着,就不由分说地走到门口盘坐下来,眼见是闭目打坐起来。 柳研见此,脸色有些复杂,不过也不再说什么,闭上眼睛,衣服被水打湿后有些凉,忍受着这股凉意,柳研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十四章 妖兽山脉的秘密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如果有人从万兽山脉顶端往下看,就会发现,整个山脉已经笼罩在了淡红色的雾气中,然而所有雾气却都汇聚在离地三丈左右的高空中,地面附近,倒是没有太多异常……除了越来越常见的白骨之外。 “我们去哪儿?”李司南跟在柳研的身后,发现柳研虽然左拐右拐,有时候甚至还会像走错路了一样倒退回去,所以有些疑惑地问道。 柳研侧过头来瞥了一眼李司南,没有答话,仍然在前面带着路。 突然,李司南拉住了柳研的手。柳研连忙甩开,声音带上了些许尖叫:“你干嘛!” “我们被盯上了。”李司南面色凝重下来,并没有在意柳研的语气。 经过李司南这么一提醒,柳研终于也感觉到了异常,她们走了那么远,却连一声鸟叫也没听到,就算血月潮汐将至,山谷里也应该是更加狂暴,而不是这么死寂才对,除非这周围有什么东西是让其他兽类不敢靠近。 仿佛是印证了李司南的话,突然,一只漆黑的手从地底探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柳研的脚,扯了下去。 李司南见状,一刹那间出剑收剑,伸手把柳研拉了起来,这时候那只漆黑的手才断成两截。 好快的剑!柳研在惊慌之后,又是无比震惊地想着。 “啊!” 因为手被砍断,地底下传出一声痛吼,而后李司南和柳研所站的地面便剧烈地抖动起来,距离不过七丈之外,一个漆黑的庞然大物钻了出来。 这个怪物长着蛇头牛身,十八条尾巴,每条尾巴都是一只漆黑的手,四只脚却极为短小,很难想象这么个比大象还大几分的庞然大物,如何用这四只小的不能再小的脚走路的。 事实总是残酷的,李司南马上就得到了答案,这只怪物根本不用脚走路,而是用那十八只尾巴…… “闪开!” 李司南见怪物冲过来,一把推开柳研,举起手中的青竹剑,迎了上去。 怪物仿佛被挑衅了,一根尾巴甩出去,和李司南的剑撞在一起,青竹剑这次并没能切断,反而是李司南承受不住这股巨力,嘭地一声向后倒飞而去。 “小心!”柳研闪到李司南面前,双手由两侧划至胸前,瞬间一个绿色光罩将二人保护在内。 怪物的尾巴不断击打在光幕上,每攻击一次,柳研身体便振动一次,渐渐的,一丝血迹从柳研嘴角滑落。 李司南见到光幕出现,略感震惊,旋即再次飞身而起,以天外飞仙姿态一剑刺出,刺中了怪物的胸口,但怪物皮糙肉厚,仅仅刺进半寸,便再也无法再深入分毫。 李司南瞳孔一缩,抽出青竹剑,倒退回光幕之内。 “走!” 柳研拉住李司南,脚下发力,便腾飞而起,两人在树间不断飞跃,而怪物亦紧追不舍。 “这是什么怪物!非妖非兽!”李司南加快了速度。 “应该是地穴兽,是一种靠近万兽山脉中央而变异的怪物。”柳研也竭尽全力地逃跑着。 “哦?”李司南似乎察觉了什么:“为何越接近中央的怪物越是强大?” 柳研张了张嘴,沉默了一瞬才说:“有些事你好……啊!” 柳研一声尖叫,脚下的树枝断裂开来,柳研一下子掉了下去,李司南连忙一只手抓住柳研,另一只手抓住崖壁边沿。 悬崖上,地面不断震动着,眼见那怪物从悬崖上露出了头顶,李司南额头上,汗水打湿了他的发髻。 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上,却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心怪物。 “放手吧,或许你还能逃一命。”在这紧要关头,柳研反而比李司南还镇定。 “开什么玩笑,你救过我的命,我怎么可能丢下你!”李司南咬着牙,吃力地说。 “救你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我,而且之前你也已经再次还回来了,你没必要管我。”柳研看了一眼下方的万丈悬崖,说。 “别说了。我是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柳研心中恼怒,这个白痴,就算我掉下去了,也摔不死的,不过也不能怪这人,毕竟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旋即,柳研用力扯开了李司南的手,仰躺着掉了下去。 “不要!”李司南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随即不管其他。直接松开了悬崖边沿,以更快的速度掉了下去,一把抱住柳研,释放出剑气形成罡罩护住两个人的身体,并且减缓着下降的速度。 “喂!你是傻子吗!你跳下来干嘛!”柳研简直是要气死了。 “曾有人问我修士修的是什么,我说是无愧于心,如果看着你死,我就有愧,道心就不能圆满,终究难以到达巅峰!”李司南竭尽全力地抵抗着下坠的趋势,额头上青筋暴凸。 柳研一怔,看着李司南,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在往下掉。 即使李司南已经倾尽全力在减缓速度了,然而还是止不住下坠的趋势,两人就像一颗流星一样,扑通一声掉进了山谷下的水潭里。 …… 一处风景优美的小村庄,村庄中央有一棵长着粉红色花朵的参天古树,整个村庄,都被包围在红叶林中。 村舍入口处,一个身着农夫服饰的老头儿背着双手,静静的站着,仿佛一尊雕像。 这时,从红叶林里走出来一个中年人, 同样一身农服。 “族长,外界已经开始弥漫血月潮汐了,我们要不要早做准备?”中年人向老人做了一个揖,轻声说道。 “邳古,你还记得我们一族已经来到这里多久了吗?”族长看着红叶林深处,轻声问道。 “自千年前,先祖便在此了。”邳古虽然不明白族长为何问这件事,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千年前,先祖击败血邪神蚩夜后,将他的肉身封印于这山脉之中,由于担心蚩夜破开封印,先祖便设立了覆盖整个山脉的大阵,每逢月圆,便借月之精华来逼出蚩夜体内的灵力,如今血月潮汐也快到了,真不希望蚩夜逃出此阵。” “族长,千年前先祖赤月道君设立了这个阵法,而且时时刻刻都消耗着蚩夜的灵力,我想,蚩夜千年前逃不出,如今更不可能了。”被唤作邳古的人回答道。 “但愿如此吧……”老族长转身向着粉红花树走去。 与此同时,剑宫叛徒吕闫背负着双手走在一条粗大的锁链上,锁链下面是皑皑白骨,可吕闫就是这么闲庭信步地走向了锁链汇聚的中心,在那里,有一柄古朴的剑插在地上。 “来者何人?”突然,那柄剑发出低沉的声音。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可以帮你打破封印就行,所以,你可愿合作?蚩夜。”吕闫,一副傲视万物的姿态说道。 “哈哈哈。”蚩夜疯狂的笑起来:“吾乃血邪神,何须你来帮,小娃娃,当年就算赤月在我面前也不敢像你这样盛气凌人,若非本君不愿无故浪费灵力,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而与吾对话吗?” “或许有一点你要搞清楚,我并非赤月道君,吾乃星辰道主!”顿时,强盛的气息喷薄而出,将脚下的锁链震断,吕闫漂浮在空中,周身剑气纵横。 星海境被称作君,归一境被称为主,而造化境的被称为尊,唯有登天境才敢称为帝君。 感受到吕闫的气息,蚩夜瞳孔一缩,旋即面色狰狞的笑到:“有意思,那你打算如何帮我。” “怎么做是我的事,无需你操心,不过我也要得到好处,不如现在借我两滴你的本命精血如何?”吕闫轻笑一声。 “……”蚩夜沉默了好久,半晌才又出声到:“我就怕你受不起天地出生的灵兽精血!” “不劳费心,安心等着便是。”说完,吕闫化作一团雾气消失了。 第二十五章 唐可爱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李司南和柳研落到山谷下后,便四处寻找着出路,然而这里的环境仿佛一个迷阵一样,无论李司南和柳研如何改变方向,最后却都走回了原地。 李司南停下来,看了几眼周围已经看了不知多少次的景物,说:“停下来吧,我们这样走根本走不出去。”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万兽山脉里还有这么个迷阵?”柳研低声自言自语道。 “你很了解这片山脉?”虽然柳研说得很小声,不过李司南还是听见了。 “啊?”柳研心虚地假装没听见。 对此,李司南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用树枝在地上不断画着错综复杂的线条,起初线条杂乱无比,毫无章法,但是逐渐地,一些线条重合,一些又分叉,最终,所有线条竟然组成了一副简陋的地图,而地图的起始端,如果李司南猜地没错的话,便是这片湖泊。 “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路?”柳研张大了嘴巴。 “是你傻!”李司南调侃道:“我们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找出路,一路上我有做记号,虽然我们每次都走回原点,不过每一次转换方向后,有些路是我们走过的,有些又是没走过的,把这些综合起来,就变成了这幅图。” “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房了……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找到出去的路了,只要离开了这里,我就能带着你去安全的地方。”柳研微微一笑。 “这样说来,我们暂时还去不了安全之地。”李司南轻微地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柳研疑惑道。 “能留下这么高明的迷阵,又通过阵法告知来者线索,我想那位无名的高人必然是希望来者去一个地方,而不是离开这里。”李司南说:“总之不管如何,我们先去这个地方吧,或许那里也是出去的唯一方法。” “嗯。”柳研点了点头,便跟在李司南身后。 半天的路程,两人便走到了地图的尽头,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川瀑布,从千丈顶峰上宣泄下来。 “没路了?”柳研指着瀑布对李司南低沉道。 “哼。”李司南轻笑一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看来这位高人擅长阵法,却不擅长幻术。” 说着,李司南纵身而起,径直冲入了瀑布之中,柳研见状,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亦紧随而上。 冲入瀑布,就像穿越了一层隔膜一般,头脑有一瞬间的眩晕,随即仿佛到了另一片世界一样,出现在一片粉红树林中。 李司南和柳研出现的地方是一片空地,空地中央,盘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白发童颜的人。 这个人闭着双眼,平静地盘坐着,风吹落了几片叶子,落在此人肩头,却没有惊动此人分毫。 “前辈,我二人意外之下贸然来此,还望前辈告知离开的路。”李司南深深地做了一个揖。 然而这位前辈却像没听到一样,仍然闭目盘坐。 李司南和柳研互相看了一眼,再次作揖道:“前辈……” “主人!”突然,一个调皮的声音从林中响起,打断了李司南的话,随后一个身着绿衣,提着一个小篮子的少女从林中奔跑了出来,这时才发现,这儿多了两个人。 “诶?你们竟然是人?哇!是活人诶!”少女瞪大了眼睛,下巴快要掉到了地上,旋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转,变得凶狠:“你们怎么进来的,有什么目的?” 说着,少女挡住李司南和柳研的视线,把那位前辈保护在身后。 对于这个突然出来的少女,李司南委实有些招架不住,不过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界,基本的礼仪是必须的。 “这位姑娘,我们二人为了逃命,无意间掉下山谷,幸亏得到前辈布下的大阵的指引,一路来到此处,不知姑娘可否能告知离开此处的方法,司南感激不尽。” “你说……你是根据主人的阵法走进来的?”少女半信半疑地审视着李司南。 “是的。” 少女沉默下来:主人,你所说的有缘人会是他吗? 很快,少女就回过神来,面容略显肃穆:“这里是元极仙境,这位是我的主人,元极道主,我是主人救下的一只小灵狐,没有名字,以前主人叫我唐可爱。” “唐……可爱……姑娘……”李司南突然觉得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唐姑娘,我们要怎样才可以离开这里呢?” “这里出不去,千年前,主人正值突破到造化境之际,不想竟引动了金鳞化龙虚像天雷劫,本来以主人的天姿,虽然艰难,却也能度过,可是这时候不知为何一头天地而生的灵兽破开虚空降临在这万兽山脉,这头灵兽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到处吞噬生灵精血恢复伤势,万物苦不堪言,当时主母虽是巅峰境界,可是在这头灵兽面前还是败下阵来,甚至连体内星海都破碎,眼看就要有生命危险。主人眼见如此,竟然放弃了对天劫的抵抗,誓死也要斩杀蚩夜,只可惜既要承受雷劫,又要应付蚩夜,主人力不从心,最终也只是拼着一死,将蚩夜封印在主人随身佩剑中,主人也随之仙逝。主母与主人恩爱无比,见主人身死,伤心欲绝,拖着重伤的身体,以灵魂为引布下赤月之潮大阵,每时每刻消耗着蚩夜的力量。” “你所说的主母,可是赤月道君?”柳研震惊地问到。 “你知道我家主母?”唐可爱也惊讶道。 “赤月道君是我族先祖……”柳研苦涩地一笑,道。 李司南略感诧异地看了一眼柳研,旋即向唐可爱问到:“姑娘,你跟我们说这些,可是有事相托?” 唐可爱点了点头:“主人在坐化前曾留下一物,并说留待有缘人来此,交付于他。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千年,还是等来了。” 说着,唐可爱手中玉光一闪,一个盒子便出现在手中。 盒子一出现的刹那,元极道主的尸体便焕发出辉光,然后他竟然睁开了双眼,站了起来。 元极道主的目光定格在李司南身上:“帝君说得没错,千年之后,你果然会来。” “……”李司南瞳孔一缩:“你知道我会来?” 元极道主一笑:“千年前我封印蚩夜之后,也即将身死,修者一声本就逆天而行,身死道消也在情理之中,在修行开始便该有这样的觉悟,我也并不觉得后悔,只是遗憾的是蚩夜仍然活着,我的封印终有一天会被打破,到时候又是一场生灵涂炭,没想到帝君却在这时候显化,帝君说千年之后必有一个有缘人来我元极仙境。” “……”李司南沉默着,等待元极道主继续说下去。 “帝君告诉我,这个有缘人有机会杀死蚩夜,不过需要一些助力,所以我留下这道残念,和你在此时此地能够见面。” “前辈请说吧,晚辈听着。” “蚩夜是天地而生的灵兽,灵力浩瀚,就算我也是不及,不过帝君交于我一物,能够短时间内克制住蚩夜,使得蚩夜变得和普通兽类一般无二。这样便可杀死蚩夜了。” 元极道主射出一道光线,在李司南手中化为一根锁链。 李司南拿着这条细小的锁链,略显沉重的问道:“既然前辈口中的帝君有此物,为何他不亲自动手,反而要交给我?我的修为甚至连前辈都不如。” “天意难测,你我这等层次又如何能揣度帝君的心思……何况,到了帝君那等境界,或许被天道管制得更加紧,就更不能随意左右天道设下的因果了。” “修士逆天改命,最后却还是要臣服在天道的脚下吗……”李司南幽幽长叹一声。 (一个写手最大的快乐就是有忠实的读者,不管几个,每次粉丝的期待都是我的动力。孤往或许更新慢,甚至还拖更,不过,只要有读者喜欢这本小说,哪怕只有一个人,我也会为了这个人写完这本书。) 第二十六章 帝位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元极道主听到李司南的叹息,也是微微一愣,旋即沉默地看着李司南,该说的他都说了,至于李司南做不做,还是只能看李司南如何想。 “前辈放心吧,晚辈既然是正道弟子,拯救一地生灵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推脱。”李司南似乎是感觉到了元极道主的担忧,一声轻笑道。 “你能这么想就好。”元极道主点了点头,然后右手一挥,划出一道屏障,将唐可爱和柳研隔绝在外,甚至就连天道,李司南都感觉不到了:“接下来这些话,涉及到帝君所言的天机。” …… 于此同时,大夏王朝帝京皇宫,夏皇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不断集聚的乌云,面色凝重地一步一步朝着殿外走去。 一个头发半黑半白,身着黑金帝袍的年轻人从皇宫门口走来,每走一步,地面上的灰尘便自主向周围飘飞而去,月长歌魔帝周围三尺之内,天道隔绝。 “什么人!” 禁军统领见到这个人单枪匹马,旁若无人地走在皇宫重地,并且还身着帝袍,简直是大逆不道,于是带着一众手下将月长歌围在中间。 月长歌是谁?魔道大帝! 在灵山,有这样一个传说:修士自归一境开始便要渡劫,这天劫也是根据修士自身的修为,有强有弱,几千年前,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修士横空出世,在灵山各大宗门走了一遭,所到之处,各大宗门的最强者皆被击败,无论正道魔道,最后一战时,更是招来了就算在灵山也只出现过一次的大道归墟雷劫,成就了一代魔道大帝,这个人正是月长歌,灵山之人这才知道,月长歌以造化境巅峰的修为,打败了整个灵山,当时的登天境虽然少,却并不是没有,然而全都打不过一个造化境的月长歌。 从此,两次大道归墟天劫,一次是开创了登天境这个境界的凌天剑帝,在他之前,修者只能在造化境便试图飞升;一次是月长歌,以造化境败登天境的长歌魔帝。 面对着一群凡人的围攻,月长歌实在提不起兴趣,试想如果你被一只蚂蚁挑衅,你会兴致盎然地陪着他玩儿吗?哪怕他是只稍大的蚂蚁。 看到这个可疑的人根本不理自己,禁军统领再次大喝:“站住!”这一次,禁军统领直接将长枪指向了月长歌。 月长歌抬起眼睛来瞥了一眼这个胆大的禁军统领,只这一眼,禁军统领却感受到了死亡近在咫尺,汗水打湿了他身上的盔甲,顺着盔甲下的棱角一滴一滴地滑落。 月长歌仍然旁若无人地往大殿走去,从禁军统领身边经过,可是禁军统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月长歌走进了皇宫内围,这位统领才感觉到自己还活着,顿时连拿枪的力气都没有,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夏皇早早便站在门口等候,见到月长歌从外门走了进来,大声说道:“下人不懂事,魔帝何必动气。” “我若真动气,这皇宫怕是留不下几个人。”月长歌反客为主,走进大殿,随便找了个位子。 “这倒是实话,哪怕是我,现在也挡不住你一招,想当初你和我……”夏皇竟然亲手为月长歌倒茶,不过话说道一般,就被月长歌打断。 “过去之事,自成因果,到了你我这等层次,何必纠结过去和现在。” “也罢,不过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的?” “突然想起来,所以回来看看。以免以后看不到了……” “你……”夏皇端茶的手一抖:“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一千年前我就是三天九重境,压制了一千年,天道已经开始排挤我了,本来百年前我就准备登天飞升,不过一些特殊的事,耽搁了下来,后来我就改主意了。”月长歌两只手指夹着额角垂下来的黑白长发,似乎说着的话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早飞升晚飞升不都一样,你何必非要压制着,这样会遭天妒的。” “一个人登天岂不是很寂寞?”月长歌淡淡一笑:“本座要等一个人,一个有可能追上我的脚步的人!” “是谁!”夏皇瞳孔一缩,失声惊呼,月长歌有多逆天,他很清楚。 “哼哼,天机不可言,你没见我隔绝天道,已经只有三尺范围了吗?” …… “我所说的,你可都记得了?”元极道主的残念越发显得虚无。 “嗯。”李司南郑重地抱拳道。 “很好,我这元极仙境也是我漫长修行岁月的心血,甚至连我都忘了这粉红花树是用了多久才开成这片树林了,既然你是有缘人,这元极仙境就交给你了。”说着,李司南额头泥丸宫中凭空出现一颗元丹,正是元极道主的元丹,整个元极仙境便在这元丹之内。 “前辈的恩赐,司南感激不尽。”授道之恩,永生难报,即使李司南与元极道主并没有师徒关系,可是李司南仍然行了一个师徒礼。 “无妨。”元极道主的灵体已经几乎透明,他摆了摆手:“我这道残念时间也不多了,记住,一定要杀了蚩夜,否则后患无穷。” 说完,这道残念便从脚开始逐渐化为粉末状的光点。 “替我照顾好唐可爱。”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元极道主便化为飞灰,不仅是残念,就连躯体,也消失在这片世界里。 屏障撤开,唐可爱已经泪流满面,虽然屏障隔绝了她和李司南两人,可是这片仙境易主她是感觉得到的,这说明,她的主人是真的回归混沌了。 “唐姑娘,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前辈的托付,我李司南就算身死,也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 “主……人……?”唐可爱呆呆地望着李司南。 在很多年以后,当邀月狐君回首往事时,她说:“我匍匐在他的身前,认他为主人,他说‘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从那时候我就认定,将追随着他一生一世,上天入地,斩仙除魔!” 第二十七章 情愫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万兽山脉边缘处,李司南和柳研相对而立,唐可爱则仍然呆在元极仙境中。 “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柳研看着李司南,微微一笑。 “好。”李司南目光闪烁了一瞬,旋即被他轻而易举地掩藏起来。 柳研转过身去,小跑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身来,两只小手背在身后,调皮的一笑:“你就不想知道我要去哪儿?” “还是算了吧,”李司南站在原处,微风吹来,将他的衣角拂动:“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相识一场,我应该尊重你的想法。” 榆木脑袋!柳研在心里臭骂了一句,旋即一把将头上包着头发的丝巾扯下,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将肌肤映衬得更加白皙。她显出女儿身后,遥遥地朝着李司南挥了挥手,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林间。 见到记忆中回天阁的那名女子身影和此时的柳研一模一样的瞬间,李司南楞了一瞬,旋即也是失笑:“哈哈,原来如此,怪不得一路上柳兄对我总保持着距离,原来竟是个女子……柳岩?柳研?哈哈哈。” ………… 时间一晃就是两天,这两天李司南自然少不了被公主一番盘问,毕竟毫无音讯的消失了这么些天,而令公主最为疑惑的是,明明毫无关系的回天阁竟然托人送了几株从未见过的药材,不过对此,李司南倒是并不吃惊,以上次所见柳研在回天阁的地位,以及在万兽山脉中李司南和柳研的生死交情,柳研会把李司南需要的疗伤药材送过来,实在是在情理之中。借着这些药材,李司南亲手炼成丹药服下,伤已好了大半。 借着这两天,李司南将剑宫令中封存的“极光”用掉的消息传回了剑宫,这天,剑宫中传回了消息。 “师兄。”来人是剑宫外门弟子,通俗的说就是虽然挂着个剑宫的头衔,实际上仍然只是凡俗之流的弟子,通常这群弟子反而是最自由的,因为他们虽有修炼,却并未脱离凡人的层次,除却隐秘之地,在灵山与凡俗界可以自由来去,这种弟子在剑宫管辖的灵山区域中也算是地位崇高,不过放在剑宫内门,就不值一提了,和内门弟子根本没法儿比,更何况是像李司南这样的年轻一辈翘楚。所以虽然他年龄比李司南大了不少,但还是要尊称一声师兄。 “门内长老接到来信,派我向剑君传一句话。”剑宫弟子向李司南行了一个剑礼,说道。 “有劳了,长老带了什么话。”李司南回了一礼。 “长老说,剑君和吕闫同在世俗中,剑宫身为正道上宗,借出一枚剑宫令已是违反了禁忌,如今剑宫令已用,却没抓住吕闫,估计也是天意如此,之后如何,剑宫不便再管,也不能逆天而行,望你此行万事小心。” “还真像门中长老的作风啊,”李司南略带讥讽的笑了一声,:“司南知道了。” “好,剑君,告辞。” “告辞。” 夏紫凝双手抱胸走过来,不怀好意地说:“看来你的师门也不怎么在乎你的死活嘛,要不要考虑考虑不回去了?” 李司南瞥了夏紫凝一眼,懒得理她,兀自一个人在后院闭目喝茶,夏紫凝见李司南不说话,当即也是有些气恼,路过李司南身边时,一脚踢在李司南腿上:“好狗不挡道!”说完,绕开李司南,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只留下欲哭无泪的李司南,一杯接一杯地喝,如同一直重复的时间之轮。 ………… 回天阁里,柳研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笑出一两声,在她对面,回天阁少阁主柳千弋看着自己这个傻笑的妹妹,越看越是好笑,不过他就是不叫醒她,这么傻笑的妹妹多可爱啊,叫醒了就又该胡闹了,还是这么安静的妹妹最乖了,虽然傻了点,可也好过整天吵吵嚷嚷的惹人烦不是? 一想到这里,柳千弋就更好奇柳研在万兽山脉经历了些什么,遇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竟然能让这小姑奶奶天天回忆,都忘了捣蛋,说起来还真得好好感谢感谢她遇到的人,可是难题又来了,该怎么感谢呢,要不送点儿银两?反正自己在世俗呆的时间也不长,拿着银子也没什么用,不过银子是不是俗气了些?好歹自己也是回天阁少阁主,再怎么样也得符合自己的身份吧,要不就让宋先生去给他治治病!宋先生可是曾经前朝的医圣,虽然现在隐居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找他看病的……这好像又有点骂他有病的嫌疑……干脆和他结拜?自己可是少阁主,和他结拜可是无上荣光,虽然自己有点降身份,但并无大碍…… 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而且好得不能再好了。 柳研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大哥竟然眉头紧锁,额角有汗,就像中毒了似的,她就很奇怪,他这是在想什么呢?要这么费力? “嗯?”柳千弋回过神来,发现柳研瞪着两只大眼睛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吓了一跳:“哎哟,你要吓死我,你干嘛?” “是我要问你,你在干嘛……”柳研翻了翻白眼。 “哦,我刚才看你一个人在那儿傻笑,我就在想该怎么答谢那个让我妹妹变傻的大好人,我一定要和他八拜为交!”柳千弋似笑非笑的看着柳研。 柳研心猛地一跳:“哪……哪有……我只是……” “好好好,你说不是,那我来问你。”柳千弋打断柳研的话:“你在万兽山脉遇到了危险对不对?” “嗯,这倒是真的。” “然后那个人就出现救了你!” “你怎么知道!” “之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你敢跟踪我!”柳研一下子跳起来,揪住柳千弋的衣领。 “诶!放手!我哪儿有跟踪你。” “那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哈哈,承认了吧。” “我……他其实……” “说说,那个人是谁,哥哥倒是要看看,什么人能入了妍儿的眼。”柳千弋啪的一声将折扇收拢,戏谑的说道。 “这就不用了吧……他一直以为我是个男的,而且都回来两天了,他都没找过我,肯定是因为我骗他,生气了。”柳研显得有一点点失落。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还认不认我这个哥哥了?嗯?”柳千弋假装生气说。 柳研犹豫了一下:“他叫李司南,不过不准告诉他我是你妹妹!” “好啦,知道啦,”柳千弋拍了拍柳研的脑袋,溺爱地说:“哥哥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去灵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回来,甚至有可能回不来,要是在我走之前能喝上你的喜酒,那就无憾了。” “说什么呢,哥哥这么厉害,就算在灵山去了,也一定会安全回来的!”柳研拉着柳千弋的胳膊,撒娇道。 当晚,李司南运转体内灵力,几个周天之后,突然一支飞镖射进屋内,李司南猛地睁开双眼,披上外套追了出去。在房顶上,见到了左手负在背后,右手拿着折扇背对着李司南而立的柳千弋。 “你就是李司南?”柳千弋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看着李司南,仿佛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可是李司南是以秘法自封了修为的,这样的好处就是看起来如一个普通人,坏处就是只能增长境界,却增不了修为。 柳千弋看不出李司南的修为,李司南却可以察觉出柳千弋的修为——星海境,这倒和李司南一般无二。 “阁下是?”李司南略带疑惑的问。 “你无须知道我是谁,我来只是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好妍儿。”话音未落,手中折扇打开,对着李司南一扇,一股罡风以撕裂一切之势向李司南袭来。 此时,月已为赤色,赤月之下,柳千弋长袍无风自动,潇洒之极。李司南面色平淡,青竹剑略微出鞘,面对着罡风不退分毫,却给人不动如山之感。 第二十八章 不会有结果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铿―― 一声剑鸣响起,赤月之下,在朦胧的月光中,银色剑光一闪即逝,那扑面而来的凛冽罡风瞬间以李司南为中心一分为二,余下的力道向后方激射而去,在远处击起一摊废墟。 声音震耳欲聋,很快就有不少人在那里聚集了起来,连官兵也被惊动,在那里巡视着情况,所有人都将注意放在了远处的废墟之地,唯独一人看向了李司南和柳千弋所站的地方,那便是夏紫凝。 夏紫凝察觉到了异常,迅速朝着这边飞略而来。 天空中一只乌鸦飞过,李司南和柳千弋的战斗仍在继续。 “再怎么说我也是在世俗游历的灵山弟子,虽然未动用灵力,不过你能接下我这第一招,也已经很不错了,哈哈,就让我来试试,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说罢,柳千弋双脚在瓦片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飞起三丈高,以猎鹰扑食的姿态俯冲下来,那打开的折扇上荧光流转,仿佛一把能破万物的利刃。 对于柳千弋的话,李司南心中很平静,不为其他,只因为他李司南同样是来到世俗的灵山人,甚至就算在灵山,他也是走在最前面的少数人之一,尽管修为只有星海境,可他在剑道上的造诣,就如那个魔音宫的人所说,已经隐隐有了一丝道蕴,这就意味着只论剑道的话,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准造化境界。 当利刃般的折扇接近李司南身体之外三尺的一瞬间,李司南身体猛地一震,剑气凝罡,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场域。 柳千弋只觉得,自己好像撞在了一面铜墙之上,一层轻微的气浪向四周扩散而去,而李司南便手握长剑,站在原处纹丝不动。 画面仿佛定格下来,柳千弋瞳孔微微一缩,旋即一狠心,将灵力灌输而出,这一瞬间,李司南眉头微微一皱,连忙侧开身体,避开一击,同时右手中的剑在背后绕了一周,换到左手,向着柳千弋腹部切割而去。 柳千弋整个人都平漂在空中,正是无力回身之时,情急之下,突然一声龙吟声升起,柳千弋幻化成一条金龙,以极快的速度钻到远处,重新现出柳千弋的模样。 “醉龙吟?你是梦幻仙宫的人?”李司南沉着声问道。 “你这个凡人怎么会知道!”柳千弋脸色难看之极,不单单是因为自己被一个凡人逼的用出了灵山术法,更是因为难以相信一个凡人为什么会知道梦幻仙宫还有醉龙吟。 李司南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二师兄与世无争,无欲无求,你们梦幻仙宫的夜孤寒却不分青红皂白,在八卦田打伤他,甚至连他的仙骨都多处破裂,这笔帐还没找你们算!” “你是剑宫之人?”柳千弋脸色阴晴不定:“不可能!剑宫从来不准门人走出灵山一步……” 旋即,柳千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一脸震惊的说:“难道……你闯过了凌天剑阵!” “哼!”李司南甚至不与他废话,脚踩风举云摇步,手舞青竹剑贴身而去。 柳千弋自是知道不能让一个剑修靠近,所以双脚一踏,朝后方倒飞而去,同时挥斩出一道一道风刃。 然而,李司南是何人?就算用剑高手在他面前也不能小觑他,更何况对方仅仅只挥斩出几道风刃,只见李司南在空中仿佛青烟般飘摇不定,用剑将每一道风刃都斩碎。 “嘁……”柳千弋对于这种贴身战斗的方式烦不胜烦,再次化为一条金龙直冲天际,随之而来的,是突然凭空出现,翻滚起来的乌云,声声雷鸣带电闪。 “天雷闪!” 柳千弋的低喊从雷云中传出,随后,便见到一束水桶粗大的闪电锁定了李司南,轰然落下。 电光将这一片地带照得通亮,在室外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纷纷跪倒在地,不住地祈祷着。 “快看啊,这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打雷啊?” “说不定是雷公显灵了吧?” “天神大人在上,请不要降下雷罚呀,若是我们有何处做得不对的地方,请你告知我们,我们一定改正。” 普通人不知道这等异象是如何出现的,都以为是神仙显灵,可惜世上哪有那么多神仙?若神仙能这么常见,那无数的修士又是在修什么?这些肉眼凡胎的凡人,根本就无法理解修士的战斗。 武者相争,或许血流三尺,浮尸数十。而修士一战,必然是天地动色,甚至移山填海。 面对着这一束雷电,李司南不偏不倚,磅礴的剑气透体而出,从高空看下去,那白润的透体剑气纵横,呈一柄长剑的形状,直指苍穹,仿佛那雷云是劫,来多少,李司南都接下。 夏紫凝此时已经赶到了两人战场,看到在一束又一束雷电下一步一步后退,却并不退缩的李司南,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天雷闪所发出的电弧虽说比不上天劫的天雷,可是毕竟也是天地四象之一,就算一般的修士也只能避其锋芒,更不要说是李司南这种自封了修为的修士了,可是就在这样的雷光下,李司南宁折不弯。 “哼!”见到并未击溃李司南,柳千弋闷哼一声,双手印法一转,顿时,雷云之后亮起了赤红的光芒。 “天火降!” 一团火焰仿佛天外一颗燃烧的陨星一般坠落下来,这次就算是夏紫凝也变了脸色,正想上前替李司南档下这一击,却突然听到李司南的传音。 “不要插手!” 夏紫凝紧咬着牙齿,虽然没有出手,举起的手却迟迟没有放下。 李司南额头上的汗将他额前的长发打湿,可是他的双眼仍然那么明亮,好像现在深陷苦战的人并非是他,而是旁人。 剑气凝成的长剑在雷电与火焰的攻击下,趋近于破碎。 “哼哼,就看你能撑到几时……” 突然,柳千弋话音未落,天空中却突然响起雷鸣之声,而这声雷鸣,却并不是柳千弋的术法所致。 柳千弋闻声望去,却见在九天之上,五色的云彩不断翻滚,变换着形状,在这五色云彩之内,电弧不断闪现,那未知的雷声,便出自这团五彩雷云。 “什么!”看到这团云的一瞬间,柳千弋和夏紫凝同时一声惊呼,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柳千弋连忙撤去了自己的术法,退到远处,朝着夏紫凝大喊:“退开!他这是要渡雷劫!真是个疯子,这是凡间!你想扰乱这方天地规则吗!” “噗……”李司南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用衣袖擦了擦:“我还没想过这么早就度雷劫。” 说完,只见他仰天一声大喝,竟然自己削去了三成修为,愣是生生将修为压回了星海境。天空中的雷云找寻不到了目标,在不甘心的轰鸣中,渐渐散去。 柳千弋神情复杂地看着半跪在地的李司南,久久没能说出话。 夏紫凝迅速跑过去,将李司南扶起来,并渡了一些灵力到李司南体内,帮助李司南缓解着强制降低修为带来的虚弱。 “你要是还想打的话,我来陪你过过招!”夏紫凝是有气没处发,朝着柳千弋怒气冲冲的搞到。 “哼!”柳千弋转过身去,他有他的骄傲,这份骄傲不容许他趁人之危。 眼见着夏紫凝扶着李司南将要离开,柳千弋盯着李司南的双眼说:“既然同是灵山中人,有一件事我希望你清楚,你迟早是要回灵山的,而妍儿只能留在世俗,你们不可能有结果。请你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说罢,再也不做停留,化作金龙钻入回天阁中。 李司南望着柳千弋离开的身影,没有说话,只是夏紫凝的眼睛里,一抹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 第二十九章 奈何,奈何!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哥,怎么样?他怎么说?”柳研指尖绕着秀发跑过来,羞涩而又期待地拉着柳千弋的胳膊问道。 柳千弋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随即叹了一口气:“妍儿,忘了他吧,他不喜欢你。” 柳研的笑容僵住了,她突然觉得一直以来自己最喜欢的哥哥好讨厌:“哈哈,你开玩笑的吧,我就知道你一定又是在戏弄我……” “从你记事起,最疼你的就是我,你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柳千弋摸着柳研的头,有些心疼,如果妍儿吵一下,闹一下也好啊,至少那才像正常的样子,偏偏就是现在这样不吵不闹的,令柳千弋感到一阵恐惧。 柳研盯着柳千弋的眼睛看了好久,这才残颜一笑:“是了,哥哥从来都是最疼爱我的,从来不骗妍儿……你看你出去一趟,天都快亮了,赶紧休息吧。” 说完,柳研便走到门口,顺手把门关上,离开了。 柳千弋看着关上的门,无奈地摇着头,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从小到大,柳千弋见过的,经历过的太多了,缘分一词,为何叫缘分?缘是开始,分是结果,李司南和柳研有缘无分,这就注定若是他们非要在一起,这段缘,便终究会是孽缘,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柳研早早死心,长痛不如短痛。 …… 柳研兀自徘徊在街头巷尾,手提一个空酒壶,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 “嘿嘿,姑娘,我看你好像喝醉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一个长相阴冷的瘦削男子拦住了柳研。 柳研双眼迷蒙,神志有些不清楚,她摇头晃脑地盯着这个男子看了好久,才从旁边绕过去:“你算什……什么东西,敢拦本小……姐的路……” 马卓脸上带着阴沉的笑容,再次拉住了柳研:“诶,姑娘,你真的喝醉了,不如先去我家休息休息吧?” “放肆……你放开我……不然我让我哥杀了你!”柳研喝醉了酒,无力地拉扯着。 马卓心中冷笑,哼哼!这赤月城能有几个敢杀自己?等会儿就让你知道,做我的女人有多快乐! “来嘛,姑娘……” “住手!”突然一声冷喝,一只并不粗壮,却很有力度的手将马卓挡住,并且把柳研护在身后。 “你小子找死是不是?敢坏本少爷的路!”马卓心中怒火难平,眼看到手的天鹅都飞了! “你要是想死的话,我可以成全你!”李司南眼中杀机不加掩饰。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马卓眯了眯双眼,如虎狼般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不过不管他是谁,拼家室,李司南可是京城李家的二公子,拼实力?区区凡人,还是不要和修士比最好,这根本没有可比性嘛。 只见李司南冰冷着一张脸,将长剑放在马卓脸前方,其意思不言而喻。 “哈哈哈!”这时,马卓突然狂笑起来:“好胆!希望你在死的时候依然可以这么大胆!……啊!” 马卓话还没说完,李司南就一脚踢在他腹部,他整个人都倒飞出去三丈开外,蜷缩在地上。 “少爷!”两个武者打扮的侍者赶紧跑了过来,扶起马卓,指着李司南大吼道:“小子!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是血骑佣兵团团长的侄子!” “别说了,”马卓恶狠狠地盯着李司南:“扶我回去,我要让舅舅把这小子碎尸万段!” “呃,是!” 平日里,马卓在赤月城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百姓没少被压迫,可是畏惧于血骑佣兵团在这魔兽山脉的势力,没人敢说什么,如今难得见到马卓吃瘪,围观的百姓自然是快意无比,不过也担心李司南的安危。 但也有少数人是见过曾经李司南和血骑佣兵团团长龙傲天交手的,如今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李司南,随即赶紧拉着朋友离开,悄悄对朋友说:“嘘,小声点儿,这个年轻人怕是活不长的,前些日子我亲眼看见了他招惹了龙傲天,如今还打了他侄子,估计是跑不了了,咱可别去趟这浑水。” “啥?真的?哎哟,那还是赶紧走吧……” 可笑这凡间世人,当有人以势压人,剥削他们的时候,没人敢站出来,而当有人替他们教训了恶徒之后,他们便盲目崇拜起那个惩奸除恶的人,然而一旦这个人斗不过恶徒,或是在他们眼中,救世主斗不过恶徒的时候,这群人便会倒戈相向,生怕惹上麻烦……这,就是愚民的可笑。 他们从没想过自己拿起武器来抗争,唯独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或者寄托于根本不知究竟存不存在的神明。 柳研靠在李司南怀里,已然酣睡了过去。李司南将她横抱起来,来到了城郊湖边的小亭子里,然后让她躺在椅子上,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柳研睡得很熟,也睡得很久,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卷残阳。 她摇了摇有些发沉的脑袋,突然发现湖边有一个白衣男子面向残阳盘坐,身前斟满了酒的酒杯不知放了多久。 柳研虽然喝醉了,不过之前发生的事却没有忘记,她心里突然有点小高兴,这个人,还是关心自己的嘛。 “你醒了?”李司南没有回过头来,甚至都没有动,要不是这里只有李司南和柳研两个人,柳研甚至都不知道这句话是李司南说的。 “嗯,我……” “醒了就回去吧,不会喝酒还喝什么酒。”李司南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下,可是喝得太急,情不自禁地咳了两声。 “你让我回去?”柳研刚才的小高兴瞬间消失,眼角有些发红,“那你干嘛不把我送回去,而是把我带到这里!” “……”李司南张了张嘴,没说话。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一定喜欢我的对不对?”柳研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了眼眶。 “姑娘说笑了,我们本是萍水相逢,我救了你,你又救了我,我们已经两不相欠,更别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李司南说得很平淡,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就好像剑宫后山天池的水,从不起波澜。可是如果从正面看李司南,就会发现,李司南的表情有多难看,所以他只能强压着不平静的内心,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不!我不信!”柳研再也忍不住,带着哭声喊到。 李司南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任湖面上吹来的风将他的头发吹乱:“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就像他说的,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在意我哥的眼光,是我喜欢你,不是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李司南突然猛地转过身来,面容冷峻:“我是灵山剑宫七子青竹剑中君!灵山是我的归宿,而你属于世俗!我们,不可能!” “……”柳研沉默了下来,可是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滚!”李司南失了平时那平静的心,也失了平静的风度,大声吼道。 柳研被吓了一跳。 “带着她,走……”李司南转过身,无力的说。 柳千弋却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柳研的身后,从后面扶住柳研,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司南,随即化作一缕金光离开。 平湖柳残阳, 清风乱发长。 非我心如铁, 奈何剑锋凉。 第三十章 血夜前夕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万兽山脉,松崖涧,散灵封印中央。 吕闫背负星辰剑,右手双指并拢,指尖星芒闪耀,在身前的虚空中不断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玄奥的符文,这些符文连成一串,在头顶上方百米处汇聚成白色的六芒星阵,与笼罩此处的散灵封印反方向旋转着。 “赤月道君虽是女流之辈,实力也平平,不过在阵法造诣上的确得天独厚……”吕闫一边画着符文,一边脸上充满自信的微笑说:“这封印阵法借日月之力自行运转,也就是说日月就是它的阵眼,要想以常规方式打破,除非你有毁灭日月的实力。只可惜有这样的实力的人即使在灵山也屈指可数。” “我不想听你的废话,想必你也没有毁灭日月的能力,既然如此,你又哪儿来的勇气在我面前夸夸其谈,说能放我出去?”那柄被锁链束缚着的古朴的剑摇晃着,发出蚩夜的声音。 “哈哈哈,畜牲就是畜牲,虽然是天地初开的灵兽,但依然没脑子。”吕闫讥讽道。 “你再说一遍试试?”古剑的震颤,带动着铁链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即使天地初生的灵兽,也很没脑子!”吕闫挑衅地看了一眼蚩夜。 突然,一道灵光从古剑上迸射出来,直冲吕闫后背,吕闫轻蔑一笑,根本不转身,那束灵光在离吕闫后背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像是激射在了铜镜上,瞬间便朝反方向飞射回去,最后击打在古剑上,令古剑一阵摇摆。 “当年元极渡劫重伤都能镇压你,更何况是我,如果我是你,就安安静静地等着。”吕闫语气平静,仿佛在说着最为微不足道的事,可是谁都能感觉得出,那平淡语气之下的杀气。 “……”蚩夜毫不掩饰内心的杀机,恶狠狠地盯着吕闫,可是他如今的确斗不过吕闫,所以几息时间之后,蚩夜松开了捏得嘎吱作响的双手:“我便看你这个人类修士怎么用脑子解开封印!” “此阵以日月为眼,自然是解不开的,不过日月也不过是诸天星辰中的太阴与太阳,而我就是星辰剑主!此阵优点在于牢不可破,缺点却是不能违背日月轮转规律,所以若是反转过来,破阵对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 赤月秘境中,白发族长将分布在赤月城中的本族人全都召集了回来,这其中,赫然便有柳研和柳千弋。 “族长,此番召集族人回来,可是有什么大事?”一个肩上扛着锄头的族人问道。 “估计是要商量打压血骑佣兵团的事吧。”一个挑着粪框的族人低声对扛锄头的族人说。 这时,族长抬起双手,示意大家静下来:“从先祖留下祖训开始,我们一辈一辈的也在此守候了千余年,祖训我们从不敢忘,可是最近这几天,族里的通灵石突然有了裂纹,我怀疑是封印之地出了问题。” “这这这……” “赤月先祖设下的封印怎么会出问题?” “上个月值守的是谁?难道就没发现吗?” “好像是柳植兄弟,说起来我都好长段时间没看见过他了。” “该不会是去了山脉之外,玩忽职守了吧?……”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唯独族长将通灵石召唤了出来,放在所有族人视线都能看到的地方,眼神好的人立刻就发现,在这块通灵石内部已经有了细微的,密集的裂缝。 “正如你们所见,通灵石已经开始裂开,这就意味着封印出了大问题……”族长担忧的看着封印之地的方向。 “若让蚩夜脱困,必将生灵涂炭,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目的就是看管蚩夜封印,如今这份责任落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了。”白发苍苍的长老站在族长身边,环视着所有人。 “族长,长老,你们就说吧,我们要怎么做。”族人们纷纷挽起袖子,视死如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老族长身上,一时间没人说话,大家甚至将呼吸声也压制的很低,等待着族长做出最后的指示。 族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在此隐居了千年,族内的建设不容易,我们的香火也不能断。所以我决定,孩子留下,未婚和有孕者留下……就让我们这群老不死的,来打前锋!” “族长!” “族长……” “好了,不要再说了。”族长打断族人的话:“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下命令,任何人不得反抗!” “这……” 柳千弋见众人有所犹豫,当即单膝跪地:“谨遵族长之命!” 有了这么一个开头,接下来的族人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跪下来。 “遵族长指示!” “很好,”族长点了点头:“千弋,柳氏就交给你了。立刻和妍儿带着大家离开这里。” “孙儿知道了。”柳千弋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族长祖父,沉默着退开。 …… “血云聚,魍魉生,哈哈,赤月!元极!你们两个肯定没想到我还能出来吧!哈哈哈,这一千年本座可是苦得很呐!一定要先让你们子嗣的血来赎这千年的债!” “不过首先……”蚩夜全身都被黑雾笼罩着,不过那双血红发亮的双眼射出的光芒锁定在了吕闫身上:“首先得好好算算咱们的!你之前对本座的无礼,要如何还?” 吕闫神色略微诧异,的确是没想到蚩夜竟然会玩儿这样一手,不过,也仅仅只是诧异罢了,旋即气极而笑:“哈哈哈哈哈哈,那你想怎样?杀了我吗?” “若是我想,难道还不可以吗?”黑雾一阵涌荡,从黑雾中探出一只乌黑的巨爪,直奔吕闫而来。 吕闫嘴角勾起一抹妖邪的弧度,只以双指点出,赫然便是剑宫灵剑指,但威力比起李司南来,增大了不止一倍。 轰―― 一声巨响传出,那只巨爪只一瞬间便破碎而去,而吕闫仍然余力未消,刹那间便探入黑雾中。 只见黑雾翻滚,从其内部,突然迸发出万丈金光。 “啊!你竟然敢毁了本座右眼!” 蚩夜从黑雾里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地上,痛的一阵翻滚。此时才算真正看清蚩夜的本体,乃是一头烈焰雄狮。不过现在的蚩夜无比狼狈。 “本剑主说过,畜牲就是畜牲,没脑子,我可不是当年的元极道主。”吕闫讥讽地笑了笑:“现在可以老老实实听我的了?” “人类……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蚩夜狰狞的脸上,右眼紧闭,一股鲜血从右眼处滑落,嘀嗒嘀嗒地掉在地上。 “这不关你的事,你要做什么我也不会管。”说罢,吕闫对着蚩夜五指一曲,一股燃烧着火焰的鲜血便被他摄入袖中:“这些精血便是当初你承诺过的报酬,我拿走了。” 说完,吕闫便转身,朝着林中缓缓走去,身上的长袍拖在地上。 蚩夜胸口不断起伏着,但看着吕闫离去的身影,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在它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忌惮。 直到看不见吕闫的身影了,蚩夜狰狞的面孔才逐渐淡漠下来:“我必屠杀天下人,方能解心头之恨!魑魅魍魉!给我杀!” “嚯嚯嚯嚯……” “邪神大人终于肯当我们出来了。” “我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哈哈哈,走,我已经闻到人类灵魂的味道了。” 第三十一章 血笼圆月夜,魑魅四伏时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救命啊……鬼啊!” “求求你……放过我吧……啊!” 赤月城中,一个长着四只手的怪物横行肆虐,用他那锋利的指甲刺穿一个又一个人类的心脏,它将人的尸体高高举起,尸体的鲜血顺着怪物手臂流下来。魉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让血液滴进嘴里。 “真是美味啊!” …… “啊……不要,不要杀我。” “你叫什么?我不杀你,你告诉我哪儿有妓院,我就放了你。” “呃……哈哈,原来您也好这口,我这就带你去……呐,就是那边儿……啊!” “谢谢,哈哈哈哈!”魑声音尖利刺耳:“作为给你的赏赐,我就委屈委屈吃了你这个渣子的魂魄吧!” 同样的杀戮在各地同时发生,四处烟雾弥漫,房子的火焰甚至将整个赤月城照得通红。 …… 李司南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双眼之中,剑光一闪而逝:“来了!” “什么来了?”夏紫凝不解的问。 “蚩夜破开封印了,要乱了……不,已经乱了。”李司南面色沉重。 “公主,我有话跟你说,你过来。”李司南突然朝着夏紫凝招了招手。 夏紫凝面带疑惑,走到李司南跟前,李司南慢慢贴近夏紫凝耳朵,突然,夏紫凝只感觉背后一击,顿时便晕倒在了地上。 “此行不但有天地而生的蚩夜,更有剑宫星辰剑主,凶险万分,公主还是不要跟着了。”李司南留下一页书信,便将剑宫长袍高高扬起,披在身上,那一瞬间,他的身躯就像镶嵌在门框里的唯美塑像。 …… “妈妈,呜,妈妈……”小男孩儿哭喊着站在道路中央,魑魅魍魉四小鬼四处吸食着普通人类的魂魄,最后,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上了正在哭泣的小男孩儿。 “这是我的,你们不要和我抢!” “凭什么说这是你的?你叫他一声他答应吗?” “是我先看见的,你俩都别吵!” “你们应该让着我这个最小的弟弟!” “弟弟应该听哥哥的话!” “我不管,是我的!”魍不由分说地飞扑了上去。 见到有人直接不管不顾,想先下手为强,其余三人瞬间便放弃了争执,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生怕这小男孩儿年轻的魂魄成为其他人的口中之食。 就在爪子将要碰到男孩儿的时候,忽然,场内出现了一声剑鸣,只见一道银线闪过,四只小鬼在疑惑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中被切成了两半,最后化为黑雾消散在天地之间。 小男孩儿崇敬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袍青年,而李司南握着手中长剑,在烽烟中于身体两侧挥舞一次,最后归入剑鞘之中。 “哈哈哈,李司南,你想一想,你为了剑宫出生入死多少次,可是剑宫长老连帮手都不派一个……”李司南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个诱惑的声音。 “剑宫做事自有剑宫的道理,关你什么事!”李司南面无表情。 “奴家只是为你鸣不平,在蚩夜大人手下做事多好,自由自在,不受管束。” “若真不受管束,你明知必死,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比起魔音宫,你这只魅妖的诱惑实在不值一提。” “公子的话好寒奴家的心呐,跟我走吧,我们一起无忧无虑地活下去,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活着……”李司南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的赤月:“每个人都想活着,可是却不断有人死去,剑宫长老做事只循天理,不讲人情,我为何要留在剑宫?” “这就对了……啊?” “因为,若有一日我站在剑阁之巅,人情便从我而始!”李司南眼神冰冷,瞬间消失在原地,转而出现在另一处,他单膝跪地,手中长剑插在地上,将一个魅妖定在地上,无喜无悲:“孽畜……” 李司南抽出青竹剑,缓缓的升到空中,青竹剑脱离了他的双手,在虚空中一化二,二化三,三化无数,铺天盖地的剑影,向着城中射下,如雨点般,准确地斩杀一切妖邪,却不伤百姓分毫。 城中百姓看见天空中那道孤独而强大的身影,纷纷跪拜下来:“救苦救难的神仙大人,感谢您救了我们呐。” 很多年以后,民间都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那一日,万鬼哭嚎,世间生灵涂炭,这时,一位仙人从天而降,他一挥手,便万剑凌空,神勇无比,虽然不知道他的名讳,百姓却都称他为白衣剑仙。这段传说在后世,称为赤月传说。 …… 柳千弋和柳研带着柳氏出了赤月山脉,突然,柳千弋的脚步停了下来。 “妍儿,我们一族年轻一辈你最小,但是你要学会长大。”柳千弋抚摸着柳研的脑袋。 “大哥你在说什么?”柳研隐隐觉得不对劲,有不好的念头。 “镇压蚩夜是柳氏的使命,我作为少主,不可能置身事外,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之后的路你们自己走吧。”柳千弋转过身,停顿下来:“记住!柳氏香火不能断。” “少主……”柳族人声音低沉,想留住柳氏族长一脉现在唯一的男丁,可是柳千弋已经走远了。 柳研眼眶通红,她知道,当年赤月先祖和她的道侣都付出了生命,此行必然是九死一生,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柳氏香火不能断。 柳研看着柳千弋远去的身影,仿佛在看一个独自奔赴沙场的将领。 随即,柳研一把抹掉眼泪,强装一副镇定的样子,带领族人继续上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的她有多么沉重。 …… “族长,封印已经全部损坏,我们现在开始吗?”长老眼中闪烁着战意。 “嗯,分为四处镇守,重建一个封印阵!” “得令!” 茫茫大荒之中,是一个宛如山岳般的火焰狮子,在它头顶,有张光芒织成的网,将蚩夜困缚在其中,然而即使结合了八人之力,封印依然忽明忽暗地摇曳着,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封印绝对不可能维持太久。 果然,不过几个时辰,蚩夜仰天一声怒吼,全身火焰瞬间变得强盛起来,一股火柱冲天而上,撕裂了封印网。 一众长老和族长顿时一口精血吐了出来,气息萎靡下来。 “哼哼哼,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蚩夜张开巨嘴,吐出一口黑烟。 “孽畜,我们不会让你踏出这里一步!”族长剧烈的喘息着。 “那你们就去死吧!” 蚩夜露出他锋利的牙齿,额头上出现一只竖瞳,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从其中弥漫出来,一束强光无声射出。 轰…… 强大的爆炸声传出,地上一大块圆形区域崩塌了下去。 蚩夜脸上正要露出邪恶的笑意,突然,他的脸色僵住了,因为在烟尘消散之后,他想见到的血腥一幕并没有发生,几个柳氏老人虽然狼狈,却都还活的好好的,而在他们头顶上空,有两个人影凌空而立,一个手握长剑,一个手执纸扇。 他们周围,灵力浩荡。 第三十二章 一炷香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这是我们一族的事,你这个外人不需要来管!”柳千弋不爽地嘁了一声。 “这也是前辈交给我的责任。”李司南挺了挺胸口,面无表情地说道。 “前辈?”柳千弋略微诧异地转过头来看了看李司南。 “天机不可泄露,你还是好好想想现在该怎么收服蚩夜吧!”李司南皱了皱眉头。 “蚩夜是天地初开时,天火所化的灵兽,十分狂躁,其灵力自然带着天火的力量,不死不灭,只能封印,不能杀死。”柳千弋缓缓说道:“我们只能重新加固赤月封印才能制服他,除了这个办法也没其他选择,毕竟在这里连我也没那能力打败蚩夜。” “这倒是,你在星海境巅峰,也不过是当年赤月道君一样的实力,远远达不到元极道主的境界,打败蚩夜很难做到,封印倒是简单一些。”李司南深深地点了点头。 “赤月道君,元极道主。”柳千弋略有深意地看了看李司南:“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嗷!在本尊面前你们还有闲心废话吗?现在的晚辈倒是胆大,就是不知道你们看到我满手血腥的时候,还敢不敢在本尊面前出现!”蚩夜前爪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土石飞溅。 “哼!”李司南和柳千弋对视一眼,双双灵力爆发,冲向蚩夜。 “焚山煮海!”蚩夜咆哮一声,李司南和柳千弋只感觉天地间变得炽热起来,方圆百里,突然变成了火的世界。 李司南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都要沸腾了,灵力运行变得十分滞涩,甚至连动作都仿佛陷入泥浆。 轻而易举地,蚩夜的爪子便挡住两人的袭击。强大的反震之力,没有在蚩夜身上刻出哪怕一道裂痕。反而是李司南和柳千弋两人直接便被弹飞倒退上百丈。 “老怪物就是皮糙肉厚!”柳千弋啐了一声:“我梦幻仙宗的小千咒能镇压神魔,我会施行这个咒法,大约需要一柱香的时间,你帮我拖住!” “你不觉得一柱香太久了吗!”李司南说完也不多废话,直接冲向蚩夜。 见李司南直接朝着蚩夜冲去,柳千弋愣了一瞬,旋即笑了一声:“谁知道呢?” 李司南距离蚩夜不过百米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施展出了他最强的招数。 “剑起,路遥!” 李司南手中的剑泛出强烈的剑光,剑光飞扬,横穿百丈战场,仿佛永无止尽地延伸了下去,直到大道的尽头,这便是修仙的路,是寻道的路,这条路遥远而没有尽头。 一剑挥出,仿佛天地被一分为二,这一次,蚩夜庞大的身躯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剑光在他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间,便在他胸口划出一道血线。 “剑开,孤往!” 如流星划落,短暂,璀璨,一往无前! 只见一道银白色的线从蚩夜身上穿过,蚩夜仰天痛喝一声,一把将李司南拍飞,李司南吐出一口鲜血,稳住身影,看了一眼柳千弋,柳千弋仍然双眼紧闭,双手结印,口中念着晦涩的咒语。 “一柱香……”纵然是李司南,也是觉得一阵苦涩,不过很快就再次振作了起来。 “剑落――无归!” 只想着出征,未想过归程,孤往重在一往无前的气势,而无归,则是代表着以生命为代价,哪怕十死无归,也要亮剑苍天,这一剑是李司南的精髓,也是他不会轻易动用的死战之招,只因为一但用了这一招,就代表着消耗十年的寿元。 人活一生不过百年,他又用得起几次?不过,这一剑已经超越了李司南现在能理解的顶峰,哪怕李司南已经悟出了一丝丝剑中道韵,也理解不到燃烧生命换来的最强一剑。 当蚩夜看到这不快不慢,毫无花哨,却大道至简的一剑时,终于,他动容了,哪怕元极道主也没有让他感受到畏惧过,今天一个修行几年的小子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点死的威胁,虽然只有一点儿。 “赤炎焚天!”蚩夜全身的火焰暴涨,不过一个呼吸间,便整个成为了一个火球,如同小型的人工太阳,旋转着和李司南刺出的一剑撞在一起。 李司南握着剑就像一根银针,刺入了一头犀牛身上,不过不同的是,这只银针虽小,却也有斩杀千万苍生的力量。 两个完全不成正比的身体重重的撞在一起,强大的冲击波扩散开去,将周围的树木掀翻了一片。 几位长老和族长甚至都承受不了这股冲击力,纷纷吐出一口血,被吹飞了出去,仅仅余波而已便是这个样子,何况中心区域的李司南。 李司南虎口开裂,哪怕已经铸就了剑体,身体强度堪比灵器,却依然从毛孔里浸出血雾,七窍流血地摔在了地上。 但蚩夜亦不好受,全身都布满了深深的剑痕,一道道深可见骨,不断流出血夜。 “还没好吗……”李司南趴在地上,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一柱香的时间仍然没到,虽然蚩夜也已经重伤,可是作为先天灵兽,还是天火之灵,本就不死不灭,这点伤对蚩夜来说也就是多修养修养,没有大碍,课李司南是真的已经透支了灵力。 李司南摸了摸胸口那跟元极道主说帝君留给他的缚龙索,想起了元极道主的话:“此物名为缚龙索,是曾经栓真龙的仙器,不过催动此物,必须要用你要困缚的生灵的精血,以此来锁定困缚生灵。” 精血不同于流出来的血,一头修炼万年的灵兽也不一定能有一滴精血,所以,不是什么人都能配的上使用缚龙索,缚龙索锁住的人本身便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从蚩夜身上飞洒出万千火苗,这些火苗黏住花草树木便气势大盛,连绵十万里的山脉,顷刻间变成一片火海。 蚩夜见李司南趴在地上没起来,顿时便将矛头指向了柳千弋,一颗熔岩火球飞去,柳千弋虽然紧闭双眼,但战场中发生的一切他还是能感知到的,如今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冷汗从他额角流了下来。当即加大了灵力输出,加快速度,但是火球已经到了眼前。 这时,李司南突然闪到火球前,一剑将火球撩飞了出去。 “嗯?你小子命还真硬!”蚩夜龇牙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从他嘴里,滴落岩浆。 “一柱香……”李司南面无表情,仿佛失了神志般,不惧一切地冲上去。 ““哼!”蚩夜冷笑一声,如今的李司南是破绽百出,它挥动巨爪,轻易便将李司南扫飞了出去。 李司南倒飞出很远,但落地的一瞬间,李司南再次跃起,朝蚩夜冲去,仍然被扫飞…… 李司南自己也不知道冲了多少次,甚至不知道此时他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他就一个信念:坚持一柱香! 第三十三章 剑道真解,有战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纷飞草叶蝶,蝶舞花月祠。祠中杯盏尽,何物取相思。 “师父,好像要变天了。”一个小和尚见到天空乌云逐渐汇聚,对一个虽然年轻,却仿佛经历了十世沧桑的和尚说。 “气象万千,灵山也和世俗没什么不同,不过我们差不多该去一趟剑宫了。”清虚和尚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 “啊?我们都走了,花月祠怎么办?”小和尚挠了挠脑袋。 “空也相也,我们在此,花月祠才在此,我们不在此,花月祠也就不在此了。谁都找不到。”清虚和尚说完,拂袖从大门走了出去。 小和尚见状,有点犹豫,不过马上就跟上了大和尚的步伐,不过当他回头观望自己从小长大的花月祠时,原本花月祠站立的地方空无一物,仿佛花月祠就是一场梦。 “如梦亦如幻,应作如是观。阿弥陀佛……”小和尚轻声宣道。 “师父,我们去剑宫干嘛?”路上,小和尚问。 “去见一个人。”清虚目视前方,仿佛除了目的地,再无其他东西可以入他的眼睛。 “是你一直念叨的李施主吗?”小和尚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 “是!”小和尚明显感觉到清虚的内心波动了一下。 “您不是说李施主在凡俗界吗?” “他快回来了。” “啊?您怎么知道的?” “天机……” 清虚拉着小和尚的手,两人都沉默下来,一步一步朝剑宫走去,只是两地相隔万里,徒步而行,不知要多久才能到达。 …… 如果说最开始柳千弋对李司南还保持着相当的敌意,如今剩下的,却只剩下震撼和敬佩。 没有人可以在一个以生命为剑的剑客面前不保持尊重,况且还是一个强大的剑修。之前柳千弋虽然知道李司南有不错的实力,不过他以为充其量也就辰照境巅峰罢了,如今才知道,付出生命的李司南早就已经超越了辰照,甚至超越了星海境的范畴。 “生不畏死,死里求生……”柳千弋轻声呢喃道,殊不知,很多年后,名动天下的生死剑主便是从这句话里引出来的。 无归没有特定的招式,这一招只是燃烧生命,以获得更强大力量的秘法,如果只论实力,此时的李司南只怕已经勉强快要追赶上当年元极道主的实力了。 长久的战斗,纵然是蚩夜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当年元极道主能够压制蚩夜,靠的是道的高度,单从力量上来看,元极道主实际上是比不过蚩夜的,由此可见,李司南到底是有多逆天,单单凭借着力量就拖住了蚩夜,虽然十分狼狈,但没人敢忽视这种成就。 “小子……”蚩夜突然停下来,不再进攻,李司南也终于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场面进入了短暂的平和时期:“不得不说你的确很优秀,如果你愿意投入本尊麾下,我保证给你无尽的荣耀!” “呼……”李司南剧烈喘息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跟着你一起屠杀天下苍生吗?” “哼!天下苍生?”蚩夜不屑地摇了摇头:“好歹我也是血邪神,我会造这场杀孽不过是为了报千年被封印的苦痛罢了,天下苍生的生死我还不放在眼里。” “哦?”李司南眉毛挑了挑:“那有什么能入你的法眼?” 蚩夜脸色一变,露出疯狂和狰狞:“天道之下,独我一人!” 这次却换成了李司南不屑:“大千世界,修士无数,你以为就凭你可以做到吗?” “若无雄心,何谈大道!”蚩夜咆哮一声:“我再问你一遍,选择死还是投入我的麾下!” “不过一死而已……”李司南站起身来,青竹剑一挑。 “找死!” 蚩夜终于再不管其他,前爪在地上猛地一锤,以他为中心,不断扩散出一道道裂缝,裂缝之下露出火红的光芒,宛如一个巨大的阵法,将李司南和柳千弋两人囊括在其中。 浓浓的死亡气息从李司南内心升起,但李司南并没有感觉到畏惧,相反,更多的是战意,以往师父告诉他的话,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司南,你说我们修剑修的是什么?”老头儿在落夕峰顶刻着石碑。 “自然是剑道了,师父。”李司南盘坐一旁。 “你也修炼这么久了,什么是剑道?” “……” “很好,说不出来就对了,所谓道不可言,能说出来也就不是道了。” “可是师父,既然道不可言,那你以前教我的,又是什么呢?” “呵呵。”老头儿终于刻完了最后一笔,收起刻刀,起身离开了道场。 李司南疑惑地望着老头儿远去的身影,再回头看了看那块石碑,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一个“战”字,如冲天巨剑,剑气浩瀚磅礴。 记忆渐渐模糊,李司南的双眼渐渐明亮,锋利的眼神,如同剑锋。 “剑道一途,有战而已。”李司南突然觉得心中霍然开朗。气势不断提升着。 察觉到李司南的变化,蚩夜当即不再给李司南任何时间,火尾一扫,便是万千天星炸碎,火焰纷飞。 “剑道真解,有战!” 如果说之前李司南只是力量接近了元极道主,当这一剑出现的时候,李司南终于是真真正正地从道的境界上,达到了道主一个层次,或者此时的李司南不该被称作剑君了,因为道的境界上,李司南已经成为了万君之主! “什么!”蚩夜瞳孔紧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司南的一剑直接跨过了空间的障碍,出现在蚩夜面前,毫无阻碍地刺进了蚩夜心脏位置,带出一道浓浓的鲜红血线。 一剑得手,李司南却像从未出剑一样,伫立在之前的地方,只是他的剑上,布满鲜血。 “蚩夜,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有我的剑道!”李司南催动灵力,召唤出缚龙索,缚龙索一出,便将李司南剑上的血吸收,释放出万丈华光。 “那……那是……”蚩夜看到缚龙索的一瞬间,顿时惊恐起来:“不!帝君,是你放我出来的,为什么?你为什么又要把我锁回去!帝君!” 缚龙索可不管蚩夜怎么喊,化作真龙虚影缠绕在蚩夜身上,蚩夜庞大的身躯逐渐缩小,直到不过一人大小。 这时,一柱香时间终于到了,柳千弋的法术终于完成,一股股大道之力向蚩夜汇聚,形成了一个蝉蛹,将蚩夜包裹在其中。 “噗!”李司南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头上的青丝再次多了一些白发,他无力地倒在地上,气息紊乱,不断减退。 柳千弋来到李司南身旁:“你可有大碍?” “无妨,只是后遗症而已……”李司南声音低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哈哈哈,多谢二位了,替我捕获了这只天火灵兽。”突然,天空中出现一个低沉的声音。 柳千弋寻声望去,却见一个背负长剑,身着星辰图长袍的中年人将大道蝉蛹吸进手中,狂傲地笑着。 “吕闫……”李司南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剑宫星辰剑主。 第三十四章 动手吧,七师兄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当吕闫出现的一刹那,纵然李司南,也感到了深深地无力,无论是道还是修为,吕闫都远远超过李司南和柳千弋。 道境的压制是一道天堑,这就是为什么灵兽活了千万年,人类区区几百年就能力压灵兽,成为这片天地的主宰。 …… 夏紫凝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她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突然想起来昏迷之前李司南的反常,她内心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时,她看见桌子上茶杯压着的一张纸条,夏紫凝拿过来一看,认出了是李司南的笔记。 “此行九死一生,公主还是不要跟着了。司南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从此之后,公主好生照看自己,想见再难。” 每看一行字,夏紫凝心就沉一分,直到最后她甚至好像承受不住纸张的重量,双手颤抖着。 你绝对不能死……本公主不准你死! 夏紫凝甩开留信,发疯似的冲出房门。 天空中下起了大雨,泥泞不堪的道路不断使得夏紫凝摔倒在地,从小到大,作为娇生惯养的公主,她何曾如此狼狈过,可是今天,哪怕她不是公主而是女帝!也会发疯,因为无论多高的身份,在死神面前,依然还是那么无力。 一切委屈,只为一人! …… 风卷着雨,击打在李司南脸上,凉飕飕的,地上污浊的积水淹没至了李司南耳垂。 “青竹,我是看着你入门,又看着你成长到现在的,老实说我不愿断了你的路,所以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当做没找到我,自行离去。第二,葬身于此,留名剑塔!”吕闫如神凌空,俯视而下。 “至于你,梦幻仙宫的人,你也有这两个选择!” 李司南将目光定格在了柳千弋身上, 虽然他和柳千弋共同战斗过,可是这也仅仅是因为共同目的和利益而已,李司南并不能肯定在没有共同利益的时候,柳千弋还能和他共进退。 柳千弋沉默下来,眉头紧锁。 “明白了……”良久之后,柳千弋毅然抬起头颅,直视着吕闫:“剑宫门内私事,梦幻仙宫不便插手,在下就此告辞……只是还希望阁下不要做得太绝。” 说着,柳千弋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李司南,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无影。 看着空空如也的雨中山林,李司南突然感到一种寒冷,就像漆黑的夜晚,什么也看不到,唯有自己一个人不断前行,却不知去向何方。 “呵呵呵,那么青竹,你的选择呢?”吕闫再次质问。 “剑宫这些年里,你还不知道我的性格吗?”李司南将目光从吕闫身上移开,看着天空泛着点点血红色的乌云,回想起剑宫灵隐峰的日子,视线渐渐模糊了。 那时,李司南刚入门一年,御剑追着一只灵雀无意中闯入了灵隐峰。 “灵隐峰是执法掌座的住处,可不能擅闯。”身着剑宫袍,背负长剑的男子带着在灵隐峰迷路的李司南穿梭在楼阁中。 “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李司南低着头,跟在后面。 “无妨,我见你御剑不稳,是刚学会御剑飞行吧。” “嗯,总感觉有一股气无法控制。” “我教你,气聚凝于胸,回转于丹田,灵台神守术,御剑自飞天。你的气无法控制,是因为神识不够强,无法很好的凝聚气,回去好好锤炼一下吧,修炼不是一日之功,须细水长流。” “嗯,我知道了,谢谢七师兄。”李司南行了一个剑礼。 “我便送你到这里吧,灵隐峰里不要乱跑,往前三里就是离开的路。” …… 春去秋来,这是第二年的冬季,剑宫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 李司南奔跑着来到灵隐峰,站在七师兄面前:“七师兄,多谢你这段时间的指导,我终于赢了。” 七师兄目光复杂地看着李司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你努力的结果,你很有天分,虽然成了剑宫入门弟子第一名,但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青竹,这把青竹剑送给你。” “哇!谢七师兄!” 李司南抱着青竹剑,通体翠绿,如玉石一样,倒不像杀人的剑,而像一个饰品。 “南海竹林的剑身,焚天谷干将上人锻造的,是件不错的灵器,上品层次。”七师兄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 “那比起师兄的怎么样?”李司南狡猾一笑。 “七星陨铁锻造,枯灯大师的手笔,准仙品。”七师兄有趣地看了一眼李司南,似乎只有在李司南面前,他才有不严肃的一面。 “呃……”李司南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声,抓了抓后脑勺。 “呵呵,回去吧,记得下个月剑阁一定要闯过前三关,你会有不错的收获。” “嗯!”李司南用力地点了点头。 …… “七师弟!赶紧认错吧!别惹师父老人家生气了。” “我没有错,这是我的道路!” “我看你是入魔了!枉我教你那么多年,我看你这些年是修到狗身上去了!”执法掌座猛地一拍扶手,一股劲气击中七师兄胸口,七师兄哇地一口吐出一摊鲜血,染红了身前的地面,但七师兄仍然跪在原地,一声不吭。 李司南在大殿之外看着这一幕,不忍地闭上了双眼,他知道七师兄为什么被打,是因为他修炼了魔道的功法,仙道在于由内而外,魔道却更多是借外物淬炼,由外而内,这就意味着需要不断吞噬有灵性的生灵。 再次见到七师兄已是过了两年,地点是在后山锁仙台,满身伤痕的七师兄无力地挂在锁链上,可他的双目仍然神采奕奕。见到李司南走来,他满是鲜血的脸庞依然挤出一丝笑容。 “小师弟,好久不见。” “我闯过剑阁七层了,师兄,你何苦呢……”李司南经历了太多,不再像之前一样稚嫩。 “道不可言,我的路只有我懂,如果你是来说服我的,就可以走了。”七师兄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劝你,可是我也不赞成你,来此,只和你煮酒一叙。”李司南催动灵力,将酒凝成一股,流进七师兄口中。 “好酒!”七师兄因为部分酒沾到了伤口咧着嘴,却大笑道。 很快,酒干人散,七师兄望着李司南孤寂的背影,一切尽在不言中,唯有李司南留下的能打开锁仙台的玉牌,闪烁着莹莹之光。 “从此以后,你我再不相识。”李司南的话从远处传来。 …… 时空转换,李司南的眼角,一滴泪落下,他以青竹剑作支撑,艰难站起身:“死也不要倒下,你教我的,所以,动手吧!七师兄!” 第三十五章 断剑之日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动手吧? 吕闫一懵:“青竹,你一定要逼我吗?” “自我打开锁仙台那日起,你我便已经不再是同一条路上的行客,就像你说的,道无需别人理解,只用自己坚守。”李司南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如炬。 “师兄弟都说我犟得很……”吕闫仰起头看着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界限,看到了巍峨浩瀚的剑道天宫:“青竹,最倔犟的是你才对……” 说着,吕闫的眼里终于不再有追忆,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剑意,周身万星沉浮,而星辰剑主本身,便是群星中最亮的中心。 道有名,不可名,似有形,实无形。 这一刻,李司南站在吕闫的身前,甚至觉得拔剑都如此艰难,犹如自己只是一叶孤舟,面对的却是浩瀚星海。 头一次,李司南拔剑如此神圣,仿佛是在朝拜一样,缓缓将剑抽出剑鞘。 而吕闫同样如此,倒不是说两人都将对方视为一种信仰,而是,李司南曾把吕闫视为必须超越的对手,这是一种信念,而吕闫虽然强过李司南太多太多,但他同样把李司南视为真正的对手,这是一种尊重。 说时迟那时快,剑出鞘的声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空气中不断响起金铁交鸣之声,却看不见任何身影,只有一圈又一圈音爆扩散。 随着一声如火山喷发般震耳欲聋的音爆,李司南倒飞而出百丈远,撞在岩石上,深深陷了进去。 远处,吕闫随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剑花,左手负于身后,说不出的风采。 李司南就像疯狂了一样,再次冲上前去。 以前的李司南出剑,说不出的优美,像青竹拂动,也像流水潺潺。可是今天李司南乱了,什么都乱了,不止是剑招,还有剑心。 “剑起,路遥!” 李司南面孔狰狞,布满血迹,犹如地狱来的厉鬼,可偏偏,那条没有尽头的长路虚影,是成道的路。 “好!” 吕闫一声大喝,右脚在地上一踏,坚硬的地面寸寸龟裂,星辰剑一挥:“七星杀!” 轰―― 巨响传开,李司南应声倒飞而出,在地上擦出一条长长的沟壑,衣衫破碎。 “来!李司南!来啊!” 吕闫朝着李司南咆哮,李司南朝着吕闫也发出咆哮,发疯似的两个人犹如野兽一样。 “无归!” 李司南吐出一口血沫,黑丝化为白雪,换来的,是超越极限的力量! “歪门邪道……”吕闫不屑地哼了一声,“都说我歪门邪道,你们又何尝不是?” “与你不同!”李司南周身都螺旋着凌厉的剑气,衣角无风自动,发丝飞舞,如龙如凰。 “那我便给你机会,用我的最强试试你的最强,看看你的道正确,还是我的歪门邪道厉害!” 说着,吕闫脚下用力,飞跃至半空中,他手中长剑在空中画出一个圆:“星耀神诀,辰光七耀!” 李司南只看见,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星体不断膨胀,向着自己靠近,脚下的大地不断龟裂,向下塌陷,唯独自己所站的方圆三丈还勉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剑仙之路,自当孤独,一人前行,行至何处是何处,生处是故里,死处亦是归宿…… 隐隐约约的,李司南能看见那火红星体内部飞来的一剑,如日东升,一剑东来。李司南便是那孤独的观众,观望者自己的归宿。 战吧!剑道之路,有战而已! 但李司南却并没有出剑,反而是收剑而立,正在吕闫诧异之际,突然天空响起了滚滚雷鸣。 吕闫仰头一看,顿时瞳孔猛缩:“雷劫!” 李司南看着天空的劫云,嘴角露出一丝得逞阴谋的微笑,然后,他便被火红星体淹没了,随之同时,水桶粗细的雷蛇从天而降,不是一束,而是方圆百丈之内,不断落下,吕闫被囊括在雷劫范围之内,自然也被当作是渡劫之人。 吕闫仍然记得李司南在被淹没前说了一句话,虽然没听到声音,不过他看懂那个口型了――“七师兄,我的雷劫你可满意?” “疯子!”吕闫大骂一声,抵抗住几道天雷之后,便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吐出,俨然受了不轻的伤,他连忙全速退出雷劫范围,尽管如此,他仍然狼狈不已。 天空中的雷云渐渐由乌黑变为血红。 “竟然是赤霄天雷劫?也对,依照他的天分,就该有这种等级的天雷……嗯?”吕闫突然感觉到不对,再一看,竟发现那片雷云从赤红又变为了黑紫。 “这……这是……”吕闫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紫霄帝劫!” 也不怪吕闫不敢相信了,修士本就逆天而行,与天争命,向天正名。但修仙界史册中有一些雷劫不只是为了考验修士,还是为了灭杀,如果这样的雷劫都能度过,那么从此,天道便不再约束,而这样的雷劫是有着自己的灵性的,它们就是代天刑罚,也是替上苍选择受它承认的修士。 灵山历史上曾出现过的雷劫数不胜数,却只有那么十几种堪称帝雷劫:妙笔书圣的金鳞化龙实相、布衣神相的诛心帝劫、青叶先祖的诸天雷界、甚至千年前魔帝的上苍之手帝劫……这些都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李司南的紫霄帝雷劫虽然比之这些差了许多,可是也是有记载的灭杀劫啊! 难不成这位小师弟如此逆天吗! 灵山剑宫,一身乞丐装扮的白头老翁正在教导一个舞剑的少女:“青叶祖师的手笔今天背过了吗?” “呃……背过了!”少女转着眼珠,机灵地回答。 “那你背一句!” “生……”少女一下子苦着脸:“我错了,师父……” “哼!”老头摇了摇头:“青叶有言,生有何欢,死亦何惧,天地尚且无情……” “使天罚降于我身,我自无惧无畏……”李司南一字一顿地低声呢喃:“一剑凌尘!” 轰隆。 雷光倾泄而下,李司南既然渡劫,便意味着已经星海归一,成为元丹,此时,李司南将元丹祭出体外,悬在头顶,阻挡在雷劫之下。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李司南的元丹便碎裂而去,水桶般粗细的雷电击中李司南,顿时间,一切都淹没在了强光之中。 此时,映月魔宫中,魔帝微微抬起头,睁开微闭的双眼,看向李司南渡劫的方向,瞬间消失在原地,这时,他的声音才在大殿中回荡:“时候到了!” 魔帝出现在劫云之下,紫霄雷劫感受到外人介入,以更强的姿态碾压而去,然而魔帝负手而立,那雷劫在接近魔帝百丈范围时,突然停滞下来,然后像是遇到了什么惊恐的东西一样,又倒回了雷云之中。 魔帝一声冷笑,对着天空劫云伸出双手,紧紧一握,虚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黑暗漩涡,那片漩涡之后,隐隐能见灵山世界。 “哼哼,凭什么灵山才能有灵气,天意如此,我偏要逆天而行。从此以后,灵山与世俗相通!”魔帝宛如一尊神灵,俯瞰大地。 天空中,虚化出一双眼睛,盯着魔帝,没有人能听到苍天在说什么,因为这个声音是直接传入魔帝脑海中的:“因果轮回,你会还债的。” “哈哈,天道,你关注我这么多年,你觉得我会怕这因果吗?” 说罢,那双眼睛便缓缓闭上,消失而去。 同时,魔帝回头看向吕闫:“既已叛出剑宫,可愿追随我?” 吕闫一怔,眼中露出一抹复杂神色,旋即沉默地飞度到魔帝身后,微微低头。 魔帝走了,吕闫走了,一片狼藉的大地上,除了一地鲜血残衣和一柄断剑,已经没有了李司南的遗体。 当夏紫凝寻找到李司南的衣物时,她只静静站在原地,迎风吹来的风里,有万兽山脉内的花香,天空已经转晴,凌空飞来几只蝴蝶成双而抱,翩翩起舞,可是这一切在夏紫凝看来是那么刺眼。 第三十六章 世上再无青竹剑君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灵山剑宫大殿。 “师兄,自从十年前不明修士在凡俗界引动杀伐雷劫,魔道大帝借助雷劫之力打通了凡俗和灵山之间的封印,如今正魔两道不断有人离开灵山,偷偷前往凡间,凡间灵气越来越多,如此下去,只怕以后的修士会良莠不齐,指不定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踏入修士之列。”执法长老对剑宫宫主剑南天说。 “风书,不必说了,天意如此,必然有其道理,你管束好本门弟子,不管别人怎么做,我们剑宫做好自己便是。”剑南天捉摸着一幅阵图,目不转睛的说。 风书长老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见到宫主完全没有继续听他说下去的心思,当即无奈地摇了摇头,退出了大殿。 而此时,凡间界一个小国家,这个小国家叫西周,西周北部沿海的村落内,一个满头雪色长发,偏偏面庞极为年轻的青年在门口劈柴。看得出这是当地排的上号的大户人家,十五六岁的少女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看着白发青年劈开一截又一截木柴。 “哥哥,你在我们家呆了快十年了,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你的名字啊?”少女已经不是第一次询问这个问题,可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询问。 “凌栾,你觉得名字重要吗?”白发青年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不过却回应着凌栾的问题。 “重要啊,每一个人生下来就有了名字,这个名字是要伴随一生的,能不重要吗?” “你还小,只知道人一生下来就有名字。可是这样的名字也只会伴随你一世,大千世界,轮回不止,沧海桑田的变换,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也只是弹指之间,更何况人活着的区区百年,一世之后,什么都不是曾经,甚至自己也不再是自己,现在你觉得,人死了之后,一个代号重要吗?”白发青年脸上带着清新的微笑,可是他的眼睛里,却是漂浮着时间碎片,生死轮回。 “这……”凌栾突然觉得以前不说话的哥哥只是让人觉得疏远,可是今天说话的哥哥却让自己感到害怕和陌生。 “哈哈,栾儿,又在这里玩儿呢,快回屋去吧,你娘有事叫你。”突然,凌老爷的声音传了出来,然后才见到凌铁的身影。 “噢!”凌栾答应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宅子。 白发青年见凌乱走了,也不再说话,继续劈柴。 凌铁看着沉默劈柴的白发青年,有些不忍,不过更多的,是决绝。他对白发青年说:“年轻人,你来我书房一趟吧。” 说完,就背负着双手走了。 白发青年有些疑惑,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无所谓的,他都没有放下斧头,拿着就进了宅子。 “十年前,你从海上漂过来,我当时也是为了积德,把你救下,请了方圆十里最好的大夫帮你疗伤,还给了你一份差事,十年以来,我凌铁自认没有亏待过你。”书房里,凌铁叫白发青年坐下,轻声说。 “凌伯,你有话直说吧。”白发青年也察觉到了凌铁话语中的不对劲。 “那好,我就直说了。十年来,你从未说过为什么会受伤,没说过你的仇家是谁,没说过你的家在哪里,家室如何,这也就罢了,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栾儿的心思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来,说老实话,作为一个人,我不应该绝情地把你辞掉,可是,我也希望你能够体会作为一个父亲,我不能让栾儿跟着一个连是谁都不知道的人。” “呃?”白发青年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原来如此,我懂了。凌伯,你放心吧,我回房收拾收拾,今日就离开。” 凌铁见白发青年答应地那么爽快,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多谢你的体谅,不过也不用急在今天,今晚你就别走了,我叫人准备一个晚宴,就当为你送行。” “不用了,凌伯。” “诶,不要推辞了,说到底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一点补偿。”凌铁有些惭愧。 ………… 海边的夜晚来得比较迟,白发青年收拾好了行李,晚宴还没到时间,不过他已经没有了留下来的心思,他背着行囊,腰间装着一只酒葫芦,寂寞的走在村路上,走着走着,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白发哥哥,你是准备出门还是准备回家?”凌栾站在白发青年背后,气呼呼的说。 “出门如何,回家如何?”白发青年不回头,平静的说。 “出门就太早了,天还没亮,回家就太晚了,天都黑了!” “噗嗤。”白发青年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小凌栾确实长大了,知道用我说过的话来打压我了。” “既然知道这是你自己说过的,为什么你自己不能遵守呢?”凌栾控制不住自己,带上了哭腔。 “因为这是你家,不是我家,我现在不是离开,而是要回去,虽然有点晚,晚了十年……”白发青年看着海平面上升起的一轮明月,目光深远。 突然,天空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一片乌云,乌云之中,两只血红的眼睛射出两道光芒,充满血腥的声音滚滚而来:“这处村落离最近的丹阳城也有千里之遥,而且有几百户人家,我们在这里动手不会有人知道,功力一定会再上一个层次,说不定能一举踏入辰照境!” “好,血手兄,来日你我必然问鼎世间,就算灵山也奈何我们不得。”鬼面声音嘶哑,却透露出难以掩饰的贪欲。 “哈哈,杀!” “妖怪啊!”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儿子,你杀我吧,啊!” 两个魔道恶人,一路杀戮,一个活口也不留。血腥的气息渐渐传到了白发青年的地方,青年眉头一皱,当即拉上凌栾飞奔回去。 凌家大院,凌铁抱着夫人吓得瘫坐在墙角,地上全是躺在地上,被吸干了血液的家仆,血手舔着手上的鲜血,将目光转移到了凌铁身上。 凌铁吓得一个哆嗦:“大人在上……小……小人虽说不济,但也有万贯家财,全……全给你,求求你放我们一家生路吧……求求你。” “你以为谁都在乎钱?凡人啊,真是天真。”血手说着,就扑向了凌铁夫妇,凌铁突然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正是凌栾和白发。 “栾儿快跑!” “哼哼,别喊了,谁都跑不……”血手这句话还没说完,一道白光闪过,他的头便落在了地上,仍然带着之前的狰狞笑容。 白发青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凌铁夫妇身前,手中握着他一直劈柴用的斧头,鲜血滴答滴答的从斧头锋刃上滴落下来。 这一幕,让凌铁觉得不可思议,那个被自己救下的年轻人,一个普通的砍柴工…… 鬼面飞跃下来,一眼就看见躺在白发青年跟前的无头尸体,再看到白发之下那张清秀的脸,一瞬间,瞳孔紧缩:“你是何方神圣?我们无冤无仇,都是各自为了修行。” “用别人的生命来修行吗?的确该死!”青年说完,斧头换到左手,右手并指成剑,指尖喷吐着剑芒。 看到握剑的白衣青年,鬼面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惊疑变成了恐惧:“你……你是……青竹剑君!” “十年前紫霄天雷之下,青竹剑君就已经死了。” 咻…… 剑起,魔丧。 第三十七章 凡间仙流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你不留下来了吗?”凌栾双眼泛红,但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刚来的时候,你只有这么点高……”李司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腰:“现在你已经这么高了,你长大了,就要明白既然有聚,那也必然有散。” “可是……可是……”凌栾哽咽起来:“你还是十年前的样子啊,你可不可以像十年前一样,留下来?” 李司南笑着摇了摇头:“你既然知道我十年都没改变一丝一毫,也就该知道,我不是寻常人,天意难违,我与这个地方的缘分已经尽了,是离开的时候了。” 说完,李司南不再停留,朝着漆黑的山林走去。被救的一众乡亲略带畏惧地看着李司南离开,没有人出来挽留,包括凌铁。说到底这些人不过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凡人,在他们眼中,无论魔道还是仙道,都是一群能够威胁他们生命的遥不可及的生物,避而远之才最好。 走得很远了,李司南才回头看了一眼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轻声一叹:“但愿这里不会卷入正魔的争斗中,永远作为一处世外桃源吧。” 几天的跋涉,李司南终于来到了最近的一处修仙者聚集地——丹阳城。 刚走进丹阳城,李司南竟然有一种回到灵山的错觉,只因为这里和灵山界的城市太相似了。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李司南能够感觉到这些人的修为大致上都只在淬体境界,当然也有一些达到了辰照境。 过往的人都在李司南身上多看了一眼,因为十年前李司南以自身元丹为代价,承受住了最后的紫霄雷劫,所以如今的李司南,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废物。 “诶,你们听说了没,前几天血云阁的血手和鬼面失踪了!”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说心灯都灭了呢……” “那岂不是死了?” “不至于吧,血手鬼面虽然说不上强大到没人可比,可也是咱们丹阳城排的上号的高手了,怎么会死?是不是被正道高手偷袭了?” “谁知道呢,那两人平日里没少做坏事,死了也好,弄臭了修士的名声。” 一家酒馆里,李司南一边喝酒,一边听着旁边桌的人聊着血手和鬼面的事,殊不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李司南就在旁边。 “几位,在下刚才听你们说什么血云阁?”李司南朝着几个议论纷纷的人抱拳道。 几个人互相看了两眼,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刀疤脸男人,也就是之前说血手两人死得好那人回了李司南:“想必小兄弟是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丹阳城可是附近有名的修真者城市,城中有三大势力,分别是血云阁、长生楼以及城主府。” “那血云阁是什么来头?”李司南对于如今世俗之中这些修者势力颇为有兴趣。 “这血云阁啊……”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四下看了看,才低声,神秘的说到:“这还要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城中突然出现了一位能够飞天遁地的神仙,他自称血滴子,就是他创立了血云阁,招收了一大帮大周王朝的高手,可是这血云阁专门接受暗杀任务,听说十年以来,血云阁从没失手过,江湖传闻都说‘血云点灯过,神佛退三分’呐。” “嚯~区区一个血云阁也有胆子叫嚣诸天神佛?口气倒是不小……”李司南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那可不!主要人家血云阁主有本事啊,我听说血云阁建立之初,血滴子接了周王的任务,诛杀大商王朝商君,血滴子便单枪匹马,独对商王朝皇都十万禁军,不但取了商君首级,十万禁军甚至连血滴子衣角都沾不到。不过从那之后血滴子就再也不接任务了。” “长生楼是后起之秀,不过和血云阁也只晚了一年,而且和血云阁不同,血云阁是干杀人的买卖,长生楼却是救人。长生楼的人各个医术高明,那长生楼主更是传言说能起死回生!” “除此之外,唯有城主府从不显山露水,但是城主绝对是一号人物,之前北城有一个姓钱的家族,这个家族因为坊市的利益与城主产生了过节,于是雇佣血云阁除掉城主,谁知道血云阁主直接撕掉了钱家的阎王令,根本不接。” “如此说来,这丹阳城的势力实在复杂。”李司南摇了摇头,坐回了自己的桌子,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将兜帽戴上,走出了酒馆。 …… 刚一出门,李司南还未反应过来,迎面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就冲过来,撞在李司南身上,李司南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少年,脸庞十分精致,只是满脸的泥土,头发也有些杂乱,本来一身白色侠士装,却因为太脏,成了不知道什么颜色。在这少年的身后,一群身着红色为底,黑色云纹的人沿街寻找着什么,这些人一看就能知道是什么人,因为他们衣服的心口位置,大大的绣着三个大字,血云阁,不过是个傻子都能猜到,他们找的东西,必然跟这少年有关。 李司南就站在大门口,那些血云阁的人一见李司南扶着他们要找的少年,立马围了过来。 “喂,说你呢,把这小子交出来。”血云阁小组领队站在李司南三丈开外处,朝着李司南喊到。 “不知这位小兄弟做了什么事,让几位如此兴师动众。”李司南一抱拳,说。 “我血云阁做事,不需要给外人说理由,你只管交出来便是。” “抓人至少也要有个理由,阁下的作法,在下不敢苟同,也不敢配合。”李司南面无表情,直视着那血云阁的领队。 “小子,你可要想清楚,血云阁的怒火你承受的起吗!” “这话你们阁主来说还差不多。”李司南毫不畏惧。 “狂妄!” 一声令下,血云阁众人袖中抽出短刃,一步一步逼近李司南。周围围观的人见这阵势,纷纷躲避到一旁。 “哈哈哈……”李司南仰头大笑起来,右手微微用力,被追之人便被一股巧妙之力推动,踉踉跄跄地退回到李司南之前所坐的位子上,而李司南则顺势双手负于背后,如君主般俯视血云阁众人。 “杀!” 血云阁之人顿时齐齐冲来,杀气冲霄,世人可见,一缕缕细微的血色气流盘旋而上。一出来,便是血云阁人联手发动的“腥风”。 “曾试过暮海的血雨腥风二式,不知你们这流传出来的腥风有没有那么点儿味道!”说着,李司南背负双手,缓缓向前踏了一步,这一步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地上的灰尘都被劲气吹得四散纷飞,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李司南背后有一虚幻的巨剑插在地上,仿佛镇守着一方的神器,纹丝不动。 李司南一步一步接近血云阁人,血云阁众人明显支撑得十分吃力,一点一点后退着,有几人甚至嘴角都滴下血来。慢慢的,血云阁人支撑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 不过李司南并没有下杀手,在几人全都跪倒在地之后,李司南也收回了自己的气势,虽说失去了元丹,不过曾经也算是攀上过归一境的人,随便一个动作都隐含道蕴,对于这些普遍淬体境界的人而言,是道的无情碾压。 “你们走吧,回去告诉血滴子,灵山的规矩要是忘了,我改日登门拜访,给他提提醒。” 听到李司南的话,血云阁的人深深看了一眼李司南,旋即不甘地撤走了。 见众人走远了,李司南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被自己救下的这个人身上,说:“好了,说说吧,他们为何抓你。” “我……我叫陈求,是城主府的人,他们抓我,是为了我手中从他们那儿盗取的一副藏宝图,凡间仙流。”陈求说。 “什么!你说凡间仙流?” 第三十八章 城主府上宾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是的,恩公救了小人的命,小人不敢胡言。”陈求不住的抱拳行礼。 李司南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传闻昔日凌天剑祖在凡尘间渡劫时曾留下四副画卷,都名为凡间仙流,四幅图都得到的时候,就能得到当年凌天祖师留在凡间的遗泽。” 陈求握着画卷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就连李司南也并未注意到。 “恩公,小人还要回府上复命,恩公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在心,涌泉相报。”陈求跪在地上深深一拜,转身离开了酒馆。 目送着陈求离开,李司南不顾众人敬畏的目光,兀自整了整衣襟,走出了门。 …… 门前小桥流水,四周翠竹环生,三丈小屋,难得清净。这便是李司南找的住处,房子的主人是一位落魄的琴师,这几日李司南就在这里,斟一壶酒,抚着一曲琴。 琴师偶尔回来一次,听到李司南弹的曲子,也总会十分惊叹,称李司南的曲风如止水,曲意凌厉,曲音却如天籁,不像是人间之曲。 对于此,李司南倒也不解释,因为这首琴曲是李司南一位故人教的,那位故人在灵山有个称号,叫琴帝,看这称号就知道,乃是一位帝君,至于为何李司南会有幸结识一位帝君,此时说来也是巧。当年李司南初入灵山,在证道之阶上遇到了化凡的琴帝,当时琴帝经历了一世的乞丐生活,快要饿死了,李司南把随身仅剩的干粮分给了琴帝,谁知这一举动让琴帝圆满了化凡劫难,重回巅峰。作为谢礼,琴帝为李司南奏琴一曲,并授之“羽化飞仙曲”,羽化飞仙曲就是如今李司南奏的曲子。 身似飘羽纷飞舞,花间弄蝶竹下仙。 李司南盘坐地上,风吹落了一片又一片的竹叶,伴随着李司南的白发在风中飘荡。 “诸位,既然来了,请现身坐下一叙吧,在下以一首琴曲助兴。” 李司南注意力全在拨弄的十指上,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然而,仿佛是为了迎合他的话,突然从竹尖飞略而下,总共十个蒙面黑衣人,手拿铁剑,将李司南围在中间,相隔五六丈。 “诸位,所为何事?”李司南仍然弹奏着曲子,双眼凝视琴弦。 从黑衣人中走出一个眼角有一个泪滴形胎记的人,他走到李司南身前,微微作揖,说:“主人有情。” “哪家主人?”李司南如一潭死水。 “公子只管跟我们走便是,到了自会知道。”为首黑衣人微微抬起双眼,看向李司南,眼里射出猎鹰般的光芒。 嗡… 手中的古琴戛然而止,李司南同样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环视了一周,哑然失笑道:“你们主人倒是看得起我,随随便便就是十位辰照初境的高手。” “主人说公子不是一般人,还嘱咐我们一定把公子请到!” “哈哈哈……”李司南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搞笑的笑话,好不容易抑制住大笑,这才说:“我若不想去,只凭你们几个可还拦不住我。” 此话一出,众黑衣人皆是看向眼角有泪滴胎记的男子。男子无情的点了点头,然后拔出了长剑,遥遥指向李司南:“今日由不得公子。” 李司南眼珠左右转动,停顿下的指尖再次拨弄起来,幽幽琴声传响。 “无声兮,我生之初……有律兮,我路中途……天道兮,难觅无常……振翅兮……” 李司南低声吟唱着,一道道声波扩散开来,黑衣人高举长剑,齐齐飞掠而起,呈十面环围状扑向李司南。 眼看十名黑衣人迅速逼近,李司南的吟唱也渐渐高昂起来:“羽化兮,天地亦无色……登天兮,九州与谁同……”任黑衣人如何接近,李司南都没有停止,就在黑衣人即将接触李司南的那一刻…… “逍遥兮!踏破寰宇!” 轰―― 众人只觉得,明明应该是特别大的声音,可是却什么也听不到,甚至连周围的一切,也都看不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世界里,自己一个人。 成帝之路,注定孤独。 李司南突然有这种感觉了,羽化飞仙曲的意境就是如此,成仙路上是孤独的,且看天下,却独你一人。 琴声落下,余音环绕,李司南坐在琴前,周围是黑衣人们七窍流血的尸体。 突然,琴师兴冲冲地冲进来,一脸喜色,甚至都没注意到地上的尸体:“李兄你看,我在城主大人府上演奏,城主赐给我的高山流水曲谱……” 说到一半,他才注意到地上的黑衣尸体,顿时吓得不轻:“这……这……” “伯牙兄,失礼了,让你看到这些。”李司南收起琴。 “不是,这……李兄,这怎么回事啊?”伯牙仍然未从惊吓中缓过来。 “你问我啊,我也不知道。”李司南摊了摊手。 伯牙目光扫过腰间有泪滴状胎记的黑衣人时,目光闪烁了一瞬,虽然只是一瞬,却仍然被李司南收入眼底。 “伯牙兄可认识此人?” 伯牙欲言又止,李司南见状,又说:“伯牙兄但说无妨。” “李兄,此人我在城主府见过,乃是一番队统领江魁,李兄你实话跟我说,你和城主府究竟有没有过节,他们为何要害你。” “城主府?”李司南若有所思地轻声呢喃,目光似乎穿过了空间的阻隔,到了遥远的府邸深处。 “谁!”府邸深处,传出一声惊呼。 却见一俊朗中年男子霍然睁开双眼,在他的瞳孔之中,星光闪烁,如同映出了诸天星辰。这就是城主府的掌权人,摘星手邢天华。 邢天华在四周空荡荡的空间里扫视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却一点也没有消失。 “阁下有这等本事,何必还要躲躲藏藏?”邢天华沉声道。 远处小草庐中,李司南笑了笑:“你便是丹阳城主。” “阁下是?”邢天华眼神凝重,如此千里传声之术,可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你不是找我吗,在下就来了。”李司南的声音传入邢天华脑中。 “笑话,从来都是别人求见我,我何曾找过别人?你究竟是谁!” “看来城主是记不起来了。” 话音未落,邢天华面前的虚空缓缓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隐隐约约能认出是李司南。 “江魁的尸体在我这里,不日定会送回贵处!”李司南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挤入空间中,消失不见。 邢天华眉头深锁,他不断在脑海中思索,却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白衣书生。 第三十九章 杜不知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收回自己的神识之后,李司南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李司南毕竟是元丹破碎的归一境,神识虽然强大,可灵力修为终究不足。 对于这一切,伯牙终究是不知道,李司南拍了拍伯牙的肩膀,微微一笑,默然把琴座让了出来。平凡自有平凡之乐,无需知道得太多。 “伯牙兄,你不是说得了一曲高山流水吗?请奏一曲吧。”李司南作揖邀请。 伯牙知道李司南不肯说,虽有疑问,但毕竟相交不深,很多事不好过问,也便不再多问,坐下身来,双手缓缓搭在了琴弦上。 风微动,竹叶清响,一缕茶烟随着琴声在远处消散,仿佛有一人从山间小道处走来,挑着担子,哼着空谷回响的歌谣。他从瀑布前走过,转过头看了过来,和李司南相视而笑。李司南震惊地后退了半步,回过神来,却仍然只是竹下小院里,伯牙抚琴。 “伯牙兄这首曲子,来历可不简单。”略感诧异,李司南含笑说到。 “哈哈哈……”伯牙开心的大笑起来:“像我这样只会弹琴的落魄之人,这一生也就三样东西还会去追求了……” “好琴、好曲、知音。”李司南微微一笑。 “李兄知我也!”伯牙激动不已,突然想到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凑到李司南耳边:“李兄,你可知道丹阳城三年一次的仙家盛会?” “哦?”李司南来了兴趣:“伯牙兄请讲。” “我们丹阳城每隔三年便会有一次比武大会和一次拍卖会,两者是同时进行的,比武大会是为了向四面八方的来客彰显我们丹阳城的实力,所以是在白天进行,而拍卖会则没人希望自己买了好东西被人惦记,因此放在了夜里进行,比武大会选拔出最终的四位胜者能从长生楼得到一块令牌,只要你持有这块令牌,长生楼主就会无偿为你出手一次,相当于平白无故多了一条命!而且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长生楼的令牌可以放在拍卖场拍卖,我听说曾经有人以这块令牌换了血云阁主出手一次。” “这倒不足为奇,宝物的价值取决于人的需要,那个人需要的是取别人的命,长生楼救人的令牌对他而言自然无用,反倒是血云阁主出手,对他更有价值。” “是啊,恩怨仇杀,终究是没有尽头,我们也无力改变什么,不过我想说的其实是夜晚的拍卖盛会,你知道本次的拍卖上,最后一晚将会出现什么东西吗?” “能让伯牙兄如此在意,我看,要不就是琴曲,要不就是琴。” “哈哈,不愧是李兄,不错,就是琴!传说从上古流传至今的游龙飞凤。”说到游龙飞凤,伯牙激动的脸色潮红。 李司南阅历无数,但却也并未听说过游龙飞凤,他猜想应该是上古时凡俗界哪位有名的琴师用过的好琴吧。 “伯牙兄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想去参加此次拍卖会,可是恕在下直言,你应该没有这样的财力。” 说白了就是没钱,伯牙自己也很清楚,可是正如他所言,好琴对一个琴师而言,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 “李兄不必担心,钱的事我自会想办法,刚才知道了李兄的身手,希望李兄可以与我一起前去,若我买到游龙飞凤,请李兄带我离开,买了好东西肯定会被盯上的。” “这是自然,虽然我们相识时间不长,但也算朋友,我当然会帮到底的。”李司南郑重承诺到。 “多谢了,那七日之后,我再来找李兄。”伯牙抱拳感谢道。 “嗯。”李司南点了点头。 伯牙走后,李司南回到房里,将门窗全部关了起来,盘坐在床上,双眼紧闭。体内乳白色的气流从鼻孔呼出,于体外回旋一周又吸回了体内,如此轮回,渐渐的,屋内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 …… 第二天,当阳光透过屋顶的漏洞摄入屋内是,李司南睁开了双眼,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微微摇了摇头:“还是不行,破碎的元丹难道真的无法修复?这样的话,当年青叶祖师又是如何做到飞升成仙的呢?一定有办法的,只是时机未到。” 站起身来,李司南披上了一件麻色长袍,取出一张遮住半张脸的面具戴上,走出了门。毕竟之前和血云阁在大街上闹得太厉害,现在出门只能隐秘一些。 李司南一路来到了长生楼的地方:“回春有术医圣手,哪管阎王道几更?” 看到这句话,李司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句话他曾经看到过,是在赤月城时看到的,记得那里叫回天阁,这长生楼与回天阁是否有什么联系? 带着疑惑,李司南抬脚走进了长生楼的大门。 一进门,入眼便是数之不尽的药材,大楼内部是八面形,每一面墙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药材柜。 就连李司南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炼丹所需要的基础材料这里应有尽有。 “这位,要点什么?”一个脸大肚圆的笑面佛迎了上来,对于李司南这身装扮并不奇怪,每天来此的人那么多,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李司南这样的还都算正常的了。 李司南默不作声地拿出一张纸,上面陈列了几种药材。 笑面佛杜不知接过纸,粗略地看了一眼,眼底有一丝莫名的神色闪过,不过被他很容易的掩饰了起来,随手招了招,便有一个伙计跑过来拿着方子抓药去了。 见李司南无趣地四处看着,杜不知拉起笑脸,走过去问:“这位,可是要炼丹?” 李司南瞥了杜不知一眼,点了点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听到李司南的回答,杜不知笑容更甚了:“先生原来是隐世的高人,如今会炼丹的人可不多。在下斗胆问一句,先生是天地玄黄哪个级别的炼丹师?” 李司南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杜不知,扯着嗓子嘶哑道:“我的药好了吗?” “呃……”知道李司南不愿意理自己,杜不知尴尬地笑了笑:“是我唐突了,先生请稍等,很快就好。” 话一落,伙计便带着药材来了,李司南提着药材转身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先生!”杜不知突然出声道。 李司南刚要迈出门的脚步悬在空中,停了下来。 “还有事吗?”李司南扯着嘶哑的声音,只拿眼角的余光向后瞥了瞥。 杜不知双手负于背后,脸上带着一种凡事尽在掌握的微笑,他说:“六日之后,烟雨拍卖行的拍卖盛会,在下斗胆请先生来天字二号房一叙,不知先生可否赏脸?” 哦?又是拍卖会?李司南双眼之中发出异样的神采,但他仍装作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将悬在半空的脚落下,一步踏出了长生楼。 正当杜不知以为李司南要拒绝的时候,李司南嘶哑的声音才传了回来。 “可以!” 一听到这句话,杜不知掩饰不住自己的欣喜,朗声朝着李司南说道:“在下杜不知,六日后恭迎先生。” 这一次,李司南再没回话。 李司南走后,刚才送药的伙计走过来,恭敬地站在杜不知身旁,小心翼翼的问:“老师,这个人值得您这样拉拢吗?” 杜不知只是轻笑了一声:“开阳,你不懂,刚才他的药材你看过了吧,赤蛇果、石虎骨、龙须根、金人参、鲛鳞,这几样你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吗?” “知道,是黄品丹药五行散……” “若是再加上三叶草和血蟾蜍呢?” “这……” “你不知道这不怪你,因为这是玄品丹药聚气丹。丹药一品分三级,一级有九转,你可知聚气丹属于哪个层次?” “弟子不知,还望师父教导。” “玄品上级,若是九转丹药,服之可瞬间提升修为一个层次,任何星海境之下皆可使用。就算是我,炼制聚气丹也只有五成把握,更不用谈九转。” “这么说来,这个人是个炼丹高手?” “至少是个玄品丹师。所以我才会拉拢他,楼主是个做大事的人,他的麾下能人自然越多越好。” “弟子明白了。”说罢,开阳退回了药材柜旁。 第四十章 身份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城郊竹下小屋中,李司南双手不断结出法印。在他身前,苍白的火焰虚化成一尊鼎炉的样子,将几种药材包裹在中间。 在他身旁,唐可爱瞪着大大的眼睛蹲坐在地上,好奇地看着充满神圣气息的李司南。 “主人,你这火焰不像是平常的火焰啊,一点都不烫。” 李司南眼睛一直注意着火焰炉鼎中的变化,听到唐可爱的问话,他一边左手上拖,在半空中紧握成拳,火焰之中,药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变成胶状。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司南的左手也开始颤抖起来,就像举着重物一般,豆大的汗水自额角流下。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李司南虽然颤抖,却并未有丝毫松动的左手终于缓缓收回,取而代之,右手并成双指伸出,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符文射入火焰鼎炉之中。 李司南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很缓慢,倒不是他不想快,只是一来不能出一点差池,二来炼丹本就是极为艰难的事,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实在是快不起来。 做完这一切,李司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去额角的汗水。 “主人,请喝水。”唐可爱端着茶碗递给李司南。 李司南轻轻点了点头,那炉鼎状的火焰渐渐消于无形,而在半空中浮着整整五颗丹药,其中一颗泛着淡淡的紫金光芒,隐约可见九颗金星。如果有炼丹内行见此,必然能明白,这就是虽非传说,却也难得一见的九转聚气丹! 另外几颗也同样成色极好。 唐可爱乃狐妖修成人形,见到这等丹药,口水都流出来了,要不是李司南收的快,说不定被她一口全吞了。 “小狐狸,这可不行,这颗聚气丹还有其他用处。”李司南收好聚气丹,无奈地看了一眼唐可爱。 唐可爱舔了舔嘴:“以前老主人也是个炼丹大师,可是他不让我学炼丹,说是时候没到。主人,你可以教我炼丹吗,这样我就能自己炼丹给自己吃,不用麻烦你了,嘿嘿。” “你个小狐狸啊!”李司南用手指头在唐可爱额头上轻轻敲了敲:“元极前辈信天服天,可我不是他,我李司南好歹也是到达过归一境的,隐隐之间已经能察觉到那种制约了,天道,在压制我。” “天道?”唐可爱虽然修行了几百年,可是这是对妖类而言的,几百岁的妖怪,也就相当于十几岁的孩童。天道对她而言,太遥远了。 李司南揉了揉唐可爱的脑袋:“你不用知道太多,到了一定的境界你什么都会明白了。你要学炼丹的话,以后我炼丹的时候你就在一边帮忙好了。” “真哒!谢谢主人!”唐可爱一下子抱住李司南。 察觉到胸前的两团柔软,李司南有些尴尬,微不可查地退后了一点:“还有,到底谁给你取唐可爱这种名字的?你一直都不告诉我,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人了?” “以后告诉你!”唐可爱兴奋地在房间里左窜右窜,开心极了,不过她想到的恐怕全是吃不完的丹药吧…… 哼,李司南轻笑一声,也不再多说,准备打开门,让星光照射进来。 突然听到院子里一声闷响,李司南眉头皱了一下,疑惑的打开门。 风吹着竹叶沙沙作响,青竹摇曳,苍白的月下,不知什么东西落在院子中央,仔细一看才看清楚,那是一个人,空气里充斥着血腥味儿,那个人奄奄一息。 “哇!死人呀!”唐可爱刚一出门就看见自家院子里躺了个人,吓得躲在李司南身后。 “小狐狸不要胡说,先把他扶进去。”李司南左右扫视了一眼周围,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之后,也退进了房内。 然而竹林中,两个脸上带着罗刹面具的人盯着李司南的小屋,暗自讨论着。 “怎么办?主公说过咱们不能暴露行径。”面具额头处写着“丁”的男子问旁边额头上写着“丙”的男子。 “哼哼……”丙的声音十分阴柔,听不出是男是女:“丁士,不要主公主公叫得那么顺口,他凭什么指挥我们替他卖命。” “丙士,难道你忘了现在坐在皇宫里的是谁?那可是明王殿下。”丁士眼中闪烁不定。 “你也别忘了,是谁将你从奴隶岛带出来,并让你成为十士之一,是我们的武王殿下!现在明王要我们杀的是武王的子嗣,你当真要恩将仇报?” “……” “二皇子已经中了小鬼的夺魄钉,我们没有必要赶尽杀绝。”丙士冷着脸道。 “我们也曾宣誓效忠皇位之上的人……”丁士面露复杂地说道。 “君王无非是要一个结果,而现在这个结果在于你我如何给。”丙士说完,抬手朝屋内投出一枚飞镖,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丁士想说什么,却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着远遁而去。 李司南拿着刚才飞进来的飞镖,上面有一张字条:小鬼追魂,无常索命,罗刹已到,甲士亲临。 小鬼?无常?罗刹?甲士? 这是四个人,还是四个组织? 李司南看着床上躺着的年轻人,目光却并未聚焦在他身上,而是更加遥远,像是要延伸到天尽头。 …… 同一时间,在城主府中,邢天华坐在练功房中央,而在他面前,一个头戴华帽,身着轻甲的四十岁上下的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刑天臼,我让你去找前几天和血云阁大闹的那个人,你来说说你是怎么找的?”邢天华轻描淡写地问道。 “这……属下是叫江魁去请的,只是不知为何,还未回来。” “请?”邢天华突然睁开双眼,落在邢天臼身上。 邢天臼没来由地察觉到一股凉意。 “是,是的。”邢天臼硬着头皮回答道。 “有带着刀去请的!?”邢天华一声大喝,终于不再收敛怒火。 “这,属下不知啊。我只交代江魁把人带回来,我也没想到他…他……” “哼!你不知道的多了!人家都带着尸体找上们来了!” “他有那么大胆子?”邢天臼试探性问:“这里可是城主……噗……” 邢天臼话没说完酒杯邢天华一掌拍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练功房边缘处的禁制上。 “告诉过你多少遍,不要狐假虎威,做人要审时度势,不能以貌取人。就算你是我弟弟,也不可以逾越!” 说完,便哼一声,离开了。 只剩下邢天臼一个人倒在地上,擦掉嘴角的血迹,眼里充满了嫉妒,不甘,愤恨。 第四十一章 因果断,天道现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皎月当空,城中道上,一个戴着银狐面具的男子牵着白马,缓步走着。 马脖上脖铃随着不急不缓的步伐左右晃动,发出叮铃~叮铃~的轻响。 前方的巷中,一左一右靠着两个黑衣人,不是丙士和丁士还能是谁。 “大哥。”丙士和丁士双双抱拳躬身行礼,说到:“二皇子中了小鬼的夺魄钉,但我们没有来得及下手,让二皇子被一个白头发的青年人救了,不过那个人身上并没有灵力波动,倒是屋内有一股如海般的妖气。” 听到丙士的报告,甲士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却也不多说,继续迈着步子朝着城中走去。 “大哥,我们没有遵守命令,您不怪我们吗?”丁士额头冒出一丝冷汗,大胆询问道。 话音刚落,甲士的步子就停了下来。 一阵风吹来,将甲士的衣摆吹得晃动,月亮也很会审时度势,躲在了云后。 甲士紧了紧单薄的衣服,轻声开口:“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不是皇位的工具,既然不是工具,那便要有人情……你们做得不错。” 人情…… 丁士品味这两字,看了一眼丙士,似是明白了些东西。 “大哥您去哪儿?”丙士见甲士又要走,连忙问道。 甲士头也不回,两人只听见巷子转角处传来甲士的声音:“去找他们三个。” …… 林中草屋中,李司南皱着眉头看向救回的这名男子,尤其是在其后背上的夺魄钉上多看了两眼。 “主人,他背后这个冒着气的是什么东西呀。”唐可爱伸着鼻子嗅了嗅:“真香!” “我也没见过这种东西,不过应该是针对魂魄的武器,你看伤口处溢出来的淡蓝色雾气,其实就是一丝丝的魂魄。”李司南皱了皱眉,为使出这等阴邪武器的人感到吃惊。 “那拔掉不就好啦?” 唐可爱一笑,伸手就要去拔夺魄钉。 “不要!”李司南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抓住唐可爱的手,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唐可爱已经触碰到了夺魄钉,指尖被噌了一个小口。 伤口不见鲜血流出来,却有一丝丝雾气气流失出来。 啊! 唐可爱感觉头部如遭重击,仿佛灵魂深处被人用尖锐物体刺了一般。 那种痛,无法用言语形容。 看到唐可爱痛苦地捂着头,李司南对于这个武器的厉害又了解了一分,只要是触碰到的物体都能直接避开肉体的阻隔,直击灵魂。 连唐可爱这等几百年道行的妖怪都抵挡不住,更何况凡人,而李司南想得更深的是,这个凡人究竟是何身份,居然值得有人用这么强大的手段。 只一瞬,李司南便回过神来,唐可爱灵魂的流逝很缓慢,但是也渐渐虚弱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李司南右手一挥,虚空中一道剑鸣声响起,只见李司南如同星空的黑眸中,一道剑光闪过,之后,李司南眼中的世界变了。 一条条丝线交织,从虚空中出现,连接到人身上,又从虚空中消失,境界上准造化境界的他已经可以窥视因果,而这一条条丝线就是因果线,也称为命格线。 如今二人伤了灵魂,李司南并不知道夺魄钉的解法,但是并不是非要知道这个如何解才能救人。 要知道,一切相互影响的事物皆存在因果,如果断了因果,那这些事物之间也就不会再有影响,李司南要做的,就是斩断夺魄钉与二人之间的因果。 夺魄钉是死物,因果线很细,不过一刻钟,李司南便寻找到了牵引着唐可爱和陌生人的夺魄钉的因果。 左手捏着因果线,就像碰到了烟雾一样,没有丝毫触感,只感觉到虚无空虚,一声声怒吼之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李司南气血翻涌。 因果排斥! 李司南一念之间便明白了,当即不再浪费时间,右手并指成剑,豪光一放,只听见嘣地一声轻吟,如同琴弦崩断声。 因果线应声而断,李司南当即抓住连接着夺魄钉那一头,闭眼感知。 触碰到因果线的那一刻,李司南眼前突然浮现出一连串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个长相怪异,如同地狱里的恶鬼一样丑陋的人放声大笑,他十指翻转,如同两排波浪,指尖银光闪现,一根夺魄钉在十指之间环绕,而前方,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慌不择路地跑着。 逃跑的男人正是李司南救下的这个男子,通过因果,李司南看到这个男子是大周的二皇子,而追杀他的那个人则被人称为小鬼,表面上为大周明王的部下,实际上则是一名修行者,明王也是某个修者门派的傀儡而已。 李司南双眼紧闭,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但李司南继续深入,想要看一眼操纵一个皇室的幕后修者门派到底是什么,这已经明目张胆地违反了灵山规矩。 可是当意识继续深入的时候,冥冥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李司南如同被巨力击中,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瞬间被轰出了因果长河。 噗! 一口鲜血喷出,李司南捂着胸口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天道!” 李司南顺了顺气,将嘴角的血迹擦掉,唐可爱与二皇子的因果已经斩断了,然而,本来因果稀疏的李司南身上却突然多了数条因果,将他缠绕着,理不清楚。 正当他要盘坐下来恢复时,异变突生,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息弥漫,李司南刚要有所动作,却在一瞬间精神被拉入一个漆黑一片的空间中。 这个空间就像完全的虚无一样,只有一只眼睛看着李司南。 “你是谁!”李司南退后几步拉开和眼睛的距离,右手并指成剑,剑芒吞吐,剑气四射,却在接近眼睛三丈以内时,悄然泯灭。 见此,李司南心中一紧,防备的看着眼睛。 眼睛一眨不眨,一个声音在四周的空间中回响,就好像是出现在李司南的大脑中一样:“吾乃天道。” “天道?”李司南上下打量着这只眼睛,略感震惊:“我师父可没说过天道是活的。” “天道是规则,规则本无生命,但我乃天道化灵,就如同剑灵一般无二,相信这个解释,你能听得懂。” “既然你说你是天道,那斗胆问一句,在因果长河斥退我的可是你?” “不错。”天道眼睛幻化成一个光影,只有人的轮廓,没有一切细节。 “为何?”李司南皱了皱眉:“我既然已经跨入了因果长河,想要追溯一下因果有何不妥?” 天道摇了摇头:“因果亦有牵扯大小之分,你看的因果牵扯太大,规则不允许。” 李司南沉思,这牵扯太大,是因为控制大周的幕后势力牵扯很大吗? 见李司南不说话,天道继续开口:“我拉你进来,是有事相托。” “你乃天道,你都做不成,我等凡人又怎么可能帮得到你。”李司南自嘲一声,说到。 “你可以,我不可以,因为天道之灵也要遵守天道规则。”天道负手而立,飘到李司南面前,说:“如果你答应,我将赐你一丝天道之气,你是修行之人,应该明白天道之气代表的意义!” 第四十二章 得赔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天道之气? 不得不说,本已经剑心纯粹的李司南也被这个宝物打动了。 所谓天道之气,乃是一道气运,它不能直接增长修士的实力,但却能帮助一个修士在悟道时对于诸天大道的理解,甚至天道之气足够的话,还能让一个修士在渡天劫时免于惩罚,并且这种优待还不分等级,只要是造化境以下皆有用处。 而天道之气寻常修士也不是不能获得,修士若是想要获得天道之气,除了渡劫之时有可能凝练出来一丝,在各种天地原生的奇物中也有可能会存在一丝。 当然,这种奇遇就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了。 “这道天道之气相必拿着很烫手吧?” 李司南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住躁动的心神,不失理智地问到。 天道沉默了一瞬,才解释道:“你说的很对,而且不只是烫手,对于现在的你甚至连触摸这个禁忌的资格都没有……” 李司南摊了摊手:“既然如此,我拿什么帮你?这道天道之气,司南还是不拿为好。” “不,你会拿,因为它能助你重聚元丹!” “……”李司南张了张嘴,哑口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终于还是无奈一笑:“不愧是天道,能知人所必求,司南佩服!” …… 足足一个时辰,李司南的灵识才被送出了那个神秘的空间。 当他醒转过来的时候,唐可爱正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主人你醒啦!”唐可爱见李司南睁开眼,欢呼到。 李司南点了点头,问到:“那个人怎么样?” 唐可爱用手指了指门外,说到:“他在半个时辰前就醒了,醒来以后就坐在院子里,不说话,不喝酒,也不动,我真的搞不懂人类……” “所谓大相无形,大音无声。一件事如果到了极点,反而会表现为相反的情况,这位皇子如此平静,相必恰恰是内心十分动荡吧。”李司南揉了揉小狐狸的头,说到。 “皇子?”唐可爱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地问到。 李司南却是不作回答,只是淡淡一笑,朝着门外走去。 听见有人出来,姬林斜着眼睛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李司南却并不在意,他带着淡笑来到姬林旁边,开口道:“你是大周二皇子?” 嘭! 李司南话音刚落,只感觉一道劲气从姬林身上炸开,石桌仿佛承受不住姬林的双肘,轰然嘣碎。 但这道劲气吹在李司南脸上时,也只能算一阵微风,不过吹动了几根白发尔。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姬林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白发青年,并没有因为被救而感恩戴德。 “劲气内敛,释放自如,爆发力很强。我看你修炼不到十年,能做到这一步,倒也有些天分。”李司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怕是让某些人过于忌惮,才急于斩草除根吧。” “你到底是谁!”姬林见面前这人不回答他的话,更加警惕起来。 “我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救了你,也就不会对你不利。”李司南盯着姬林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到。 李司南就像一柄剑一般,站得笔直,感受到李司南身上的浩然正气,姬林这才放下戒备,抱拳到:“在下惭愧,倒不是在下忘恩负义,实在是这一路逃亡,早已经不愿相信任何人了。” “是不愿……还是不敢?”李司南笑了笑,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我是外人,本不应该插手你们皇室的争夺,但好像并不是皇位争夺那么简单。” “这牵扯到灵山仙宗,恩公还是不知为好,我不愿意拖累你。”姬林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哼,我家主人可是剑宫的人!”唐可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一脸骄傲地说到。 “剑宫!?” 姬林惊讶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忙施礼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海涵!” “不过是有些幸运走在前面而已,当不得前辈二字。”李司南摆了摆手:“我对你身后的宗门很感兴趣。” “不可说……”姬林无力地笑了笑:“成为那个宗门的附庸,代价便是设下禁制,一但泄露一个字,便会爆体而亡。” 李司南眉头皱了皱:“莫非是魔道宗门?正道宗门应该不会用这等残忍手段。” 姬林仍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正道?”李司南眉头皱得更深。 姬林眼神一动,却是不再摇头。 李司南见到姬林的反应,便知道自己多半猜对了,但这个答案,却是他不愿相信的。 自古以来,正道宗门都视魔道为不齿,更不会做任何有违道义的事,可是似乎一切都不像表面上所表现的那样。 “前辈便不要再问了,否则我一但不慎说错了话,可就死无全尸了。” 李司南听完,这才遗憾地点了点头,说到:“对了,救下你时有人曾传书提醒。” 说着,李司南将纸条放在姬林面前。 姬林瞳孔一转,便将纸条上所有内容收于眼底。 “叔叔还真是不愿意给侄儿留条活路啊……”姬林一阵无力。 小鬼,无常,甲士,罗刹。 这四人无一不是大周王朝一等高手,而且除了甲士以外,其余三人全都是背后宗门内的弟子。 四人全部出动,只为追杀自己,真不知该说自己是荣幸,还是不幸。 “无需过多担心。”李司南拍了拍姬林的肩膀,“在这里很安全,其他的不敢说,但伤你那个鬼面人至少翻不起什么风浪。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你背后的宗门抛弃了你父亲,转而扶持你父亲的弟弟。” “因为信仰物!”姬林眼中充满了仇恨:“我们大周王朝承诺每年贡献足够的信仰给他们,但是所谓的信仰物其实就是童子的心脏!每年我大周要屠宰上万名童子,那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啊!” “你说什么!”李司南震惊得无以言说。 “就是如此。”姬林咬牙道:“虽说他们作为靠山,让我大周始终屹立于强国之列,可是以这种方式换来的强大,与被圈养的牲畜又有何异?” “于是我父亲站了出来,他向他们说明了缘由,希望不再以童子心脏作为供奉,转而用各种我们大周所能给得出的东西作为交换。他们当然不会同意,这些心脏都是他们修炼所需之物,这场谈判不欢而散,而且他们对我父亲很不满,隐隐便有找人替代我父亲的迹象。” “直到有一天,我父亲在练功房被悄无声息杀死,现场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找到一块龙符……之后就是我叔叔明王得到了宗门支持,杀掉了一些反对他的大臣和宗亲,若不是前辈所救,我也是中了夺魄钉难逃一死。” “你刚刚说有一块龙符?”李司南身上杀机一闪而逝:“是否刻有五爪金龙纹,龙身镶嵌七颗红石,呈北斗七星状?” “前辈见过?”姬林震惊得跳了起来:“正是前辈所说的模样!” “那是大夏的龙符!”李司南拳头捏的嘎吱作响:“我大哥也死在龙符之下,我一直都在寻找答案。” “大夏……”姬林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难道说?” “不,”李司南微微摇头:“我也曾怀疑夏皇,但后来发现不太可能是他,况且那枚龙符我一直留在身边,不可能出现在你们西周。” 说着,李司南从怀里掏出一枚龙符,眉头紧皱: “两枚龙符……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会杀掉我大哥,又为什么会杀掉你父亲?” “或许和他们有关!”姬林直视着李司南的眼睛,其言不言而喻。 “看来接下来的一段路,需要和殿下同行了!”李司南同样直视着姬林的眼睛:“但是这张桌子你还是得赔。” “……”姬林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前后反差如此巨大的人,竟无言以为。 第四十三章 拍卖会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时间转眼而过,今天正是和伯牙约定的日子。 今日是雨天,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屋檐留下来,如同垂下的珠帘。 “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 李司南双手负于背后,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的雨景。 “好诗啊!李兄真是真人不露像,诗琴双绝也!” 正在李司南看雨景之时,伯牙的声音已经从前院传了过来。 李司南回头一看,只见伯牙仍然一身虽旧却极为干净的白衣,撑着一把油纸伞而来。 “伯牙兄。”李司南拱手作揖,笑到:“在下恭候多时了。” “这位是?”伯牙一眼看到了姬林,向着李司南问到。 “在下姬林,蒙李前辈收留。”不待李司南说话,姬林躬身一拜,开口道。 伯牙诧异地看了李司南一眼,回想起那日院中的黑衣人尸体,倒也不再多问,而是直入正题:“既是李兄的朋友,那便也是在下的朋友,不如一同前去吧。” “也好。”李司南点了点头,取出三块遮住半边脸的面具,三人分了下去,便朝着拍卖场走去。 烟雨拍卖行坐落在城西,从外部看如同一个圆柱,共有三层,代表天地人三个字号,每一层都有一百零八个窗口,每个窗口代表着一个包间,除此之外圆柱内部还设置有露天座位。 天地人三层都是为一些有财力,或者有实力的人或势力准备的,而中央的露天座位则是一般人的地方。 而这也就意味着,越是有实力的人在拍下宝物后,越不容易暴露身份,反而是中央的普通人,即使有钱拍到了宝物,如果没有隐藏好,也没命使用。 李司南带着伯牙和姬林二人进了拍卖场,便径直朝着天字二号房走去。 毫不知情的伯牙连忙拉住李司南,着急到:“李兄,那边是大人物去的地方,我们还是去中间吧!” 谁知李司南一笑,拍了拍伯牙的肩膀,说到:“没事,跟着我就行。到了地方不必多言,你我朋友一场,游龙飞凤我一定帮你拿到。” “这……”伯牙仍然顾虑重重,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李司南已经带头走了上去。 姬林则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他是知道李司南身份的,虽然知道的不是很准确,但“剑宫”二字已经足够了。 伯牙见两人都走了,当下也只能一咬牙,跟上了步伐。 来到天字二号房,杜不知已经等候在门口了,见戴着面具的李司南走来,连忙热情地迎了上去。 “先生,不知恭迎先生许久了,您看您一来,这天字二号才算有了用处,否则也不过一间屋子而已。”杜不知拱手笑到。 要说这杜不知也是久经人情,一套话下来,马屁却是拍得不显山漏水,极为高明。 李司南看了杜不知一眼,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抬脚便跨入了房内。 杜不知也明白,高人嘛,自然脾气是不一样的,脾气越不一样,那这高人自然也就越高嘛! 因此对于李司南的无视,他没有丝毫不满,反而越是尊重! 而伯乐和姬林作为李司南的同行者,自然也被杜不知热情的迎了进去。 伯乐站在豪华的房内,手足无措,倒不是他没见过这么豪华的房间,而是从未想过,名满丹阳城的长生楼总管杜不知竟然对李司南这么客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拍卖场中的气氛已经渐渐高昂起来,穿着暴露的美丽女佣来回穿插在会场之中,吸引了无数火热的目光。 这时一阵欢呼声响起,会场中央高台,一朵半透明的莲花徐徐绽放,原本封闭的花骨朵顿时张开来,露出了中间那位身着雪白绒羽,如同天鹅般的女子。 “芊芊!芊芊!芊芊!” 场上欢呼声更为热烈,可容纳数万人的大会场竟然出奇地没有了一丝杂音,万口同声地呼喊着这位女子的名字——芊芊! “各位贵客,欢迎来到烟雨拍卖行拍卖盛会!很荣幸再次成为本次大会的主持人,我是芊芊!”芊芊姑娘魅惑一笑,双手平展,如同天鹅展翅,缓缓悬浮起来。 她的声音经过高台特殊的阵法加持,自动传向每一个人,并且如同带着花香一般,将众人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 “相信大家都知道,拍卖盛会每一次举办都会为大家带来不少灵山宝物,而这一次也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灵山宝物众多不错,不知芊芊姑娘可算其中一种?”天字七号房传来一声轻笑,声音阴柔,分不出是男是女。 这句话无疑引发了众怒,要知道烟雨拍卖行少当家莫芊芊姑娘可是丹阳城的第一美女,而七号房这位贵客,似乎是有些调戏意味了。 果不其然,还未等其他人作何反应,天字十号房的窗户便被里面的人轻轻推开来,里面的人不露面,但略带磁性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要说这烟雨拍卖行大当家也是个爱干净的人,这次却是失了颜面,放了条野狗进来……” 这位十号客人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又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关键还放进了天字号!” 哗—— 露天座位上,所有人一阵唏嘘,心想这还没开始拍卖盛会,火药味却已经如此浓烈了。 “嘭!” 不出众人所料,一声闷响,七号房的窗户直接被一股灵力震碎,灵力去势不减,直冲十号房。 然而这道灵力在接触到十号房时,却莫名奇妙地消失得一干二净,唯独一些眼尖的人看得出,不是七号客人唬人,而是这位十号客人将这股灵力全部抵消了。 不多一分,不差一毫地抵消! 李司南也不得不对这位十号正眼相待,毕竟能对灵力掌控如此娴熟,哪怕是放在灵山年轻一辈也不多见。 “两位贵客。”芊芊姑娘见到势如水火的两人,并不意外,每一次盛会都会发生,她轻捂着嘴浅笑道:“芊芊很高兴能得到大家的喜欢,不过想要拍下芊芊,所需要的代价可不小呢。” “行了,魅妖宗的女娃子,还是快快开始吧。”这时,天字一号传出了一个虽然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闻其声,李司南便感觉到一股血气扑面而来,不难猜出应该是血云阁的人。 一边的杜不知点燃一块香薰,见李司南观察着场内动静,会意地解释到:“先生初来乍到,对这里的势力可能不太熟悉……” “天字一号这位,乃是血云阁副阁主血不群,人称老鬼,七号那位虽不见人,但听声音应该是城主府少城主,邢羿,少城主虽然年轻,但论实力,就算我等丹阳城长一辈,也不敢托大,并且他还是灵山摘星府的长老亲传!至于十号那位倒是耳生得很,似乎也是初来乍到。” 然而,一旁的姬林却是眉头紧皱,低沉的说到:“那个人我知道,他就是甲士!” “哦?”李司南惊讶的看向姬林,不过碍于杜不知在场,怕暴露了身份,这才没有多问。 “看来这位兄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杜不知眼睛微微一眯,如同狐狸一般,身为西周人,甲士的大名他可是知道的。 “杜先生话太多了。”李司南故意将声音扯得嘶哑,听起来就像一个世外老怪物,他面具下的双眼斜着瞥了一眼杜不知,说到:“丹阳城三大势力其他两家均在席,长生楼这边莫不是杜先生作为代表?” 那眼神虽不带杀气,却是透着极为凌厉的剑意,让杜不知产生被剑指着的错觉。 杜不知心里一凝,明白是自己试探对方身份让这一位不喜了,不过杜不知甚会处事,连忙双手抱拳,笑到:“先生果然神机妙算,在下正是长生楼代表。” “好算计啊杜先生,”李司南鼻尖哼了一声:“这是硬要把在下绑在长生楼的船上了。” “先生!”杜不知脸色一变:“切莫误会,邀请先生来此,是为结个善缘,无其他意思。” “没有最好,否则你们楼主来了,这面子你们也讨不好。”李司南挺了挺胸膛,把背直起,双手负背说到。 见此,杜不知悄无声息地擦去了额角的汗水,不再多言。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时,拍卖盛会已经开始,第一件拍品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被火辣的侍女推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大当家有请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众人谈话间,第一件拍品已经由一位头戴兜帽的蒙面人推了上来。 这件拍品出来那一刻,宽广的烟雨拍卖行内隐隐约约响起了僧人梵唱,本来浓重的火药味也被冲淡了不少。 “竟然可以净化心灵,稳固道心!”一号客人血不群老鬼一声惊呼,却是道尽了场内所有人的心声。 莫芊芊听到场内的细微骚动,掩嘴一笑,一把拉开了遮在拍品上面的黑布。 咚—— 刹那间,一声如雷般的钟鸣响彻会场,众人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力量,就像水波一样拂过内心。原本因为盛会而沸腾的心顿时宁静下来,好像一位得道高僧与自己相对而坐,高念经文。 回过神来,这才看清那件拍品的庐山真面目,乃是一口青铜古钟,钟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有着流光若隐若现。 “此乃雷音佛钟,相必他的作用大家都已经感受到了,芊芊就不浪费时间再多赘述。此物品乃是我身边这位贵宾之物,他并不准备卖出,而是决定以物换物,在座各位皆可报出愿意交换之物,若是遇到可以交换的宝物,这位贵宾自会示意。” “以物换物?”听完莫芊芊的介绍,场内顿时发出一些轻咦。 “不错。”兜帽贵宾点了点头:“虽然这件宝物很不错,但对我来说仅仅稳固道心已经没什么作用了,索性也就拿出来换取所需之物。” 然而几乎就在一个呼吸以后,第一个出价之人就站了出来:“在下一年前曾结交灵山梦幻仙宫一位弟子,他赠与我一件辟邪袍,免疫辰照境界以下攻击,对辰照境界修士的攻击也可减伤三成,不知可否交换。” “嘁!这等垃圾也好意思拿出来。”另一位客人嗤笑一声,从胸口取出一面铜镜,说到:“在下曾有幸进入灵山,于一处古墓中取得这面大明光护心镜,虽然它不能免疫任何攻击,但是它最大的用处在于可以护住心脉,毫不夸张地说,哪怕天劫之下也能救人一命!这位朋友可愿意交换?” 在这位客人说完之后,李司南明显察觉到台上那人气息急促了一瞬间,又被很好的掩饰了下去。 “不错,”神秘人点了点头:“倒是可以一换。” 嘶…… 场中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真是大买卖,一家换了稳固道心的至宝,一家又换了相当于一条命的护心镜,这不禁让在场的所有人升起一股肃然。 “这位,我看你虽然声音中正有力,然而行动间隐隐有些灵力不稳,似乎渡劫失败了……” 台上贵宾正准备现场交换宝物,从天字二号房里却传出来一个儒雅的声音,就像一位夫子,却带着不属于读书人的汪洋剑意。 李司南来到窗户边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会场,他手里把玩着一颗流露着淡金色光华的丹药,笑看着台上的贵宾,说到:“可是被我说中了?” 台上的人行动一顿,诧异地看着二号房这位带着半脸面具的白发男子,说到:“这位兄弟眼力不错,只是不知你提起这个干什么,不妨有话直说。” 李司南暗自运力,将手中的丹药射向台上的贵宾,说到:“相必你是想再次尝试渡劫,又怕失败,因此想要寻求一条保命之法。我开的价码是一颗聚气丹,你应该清楚护心镜与这颗聚气丹哪个更重。” 什么? 台上贵宾在接到聚气丹的那一刻,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这个丹药在,完全就是相当于保送了,那还要什么护心镜? 不只是这位贵宾,在场所有辰照境界的修士全都眼红地看着贵宾手里的丹药,要不是畏惧烟雨拍卖行背后的庞然大物,他们怕是早已经如饿狼扑食,群起而上了。 “这位先生,”台上贵宾自然用起了敬语:“虽说在下困于辰照巅峰之境已久,若是得此丹相助,很快就能一跃成为星海境强者,但是恕在下不能交换。” 那位贵宾说完,不舍地看了一眼聚气丹,又扔回了李司南处。 李司南意外地说到:“为何?” “先生的物太重了。”贵宾遗憾地摇了摇头,迈步向着之前出护心镜的那位客人走去。 倒也有趣!李司南心里一叹,不再言语。 倒是杜不知凑了过来,提醒道:“先生,这烟雨拍卖行有个规矩,任何一个人都必须遵守,那就是谁也不会选择超出自身能力的东西,因为有命拿,没命用。现在起码有九成的人在盯着您呢。” “盯着我也没用啊。”李司南沙哑的声音响起,将目露红光的众人惊醒:“除非有人能拿出足够交换这颗聚气丹的宝物!” 唉…… 整个会场里到处是叹息声。 能够媲美聚气丹的宝物,还真是不好找,至少在这丹阳城就很难找到。 换得了宝物的蒙面嘉宾退场,然而作为主持人的莫芊芊却是收起惊疑,来到台前,说到:“芊芊在此数年,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也能看到罕见的聚气丹现世,而这一天竟然来到了,实乃我烟雨拍卖行的福气,我宣布,今日拍卖会暂停,之后大家尽可把酒言欢,相互下达战书,以备明日辰时(早7-9点)的武斗大会。” “也罢,既然拍卖会暂停了,那我们的账就该算一算了。”这时,七号房内,少城主邢羿那阴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道金光从他房里射出,直冲十号房甲士而去。 这道金光在接近十号房窗口时倏地停下,化为了一页金色纸片,上面以灵力刻写着战书二字,不停的旋转着。 “哼哼,这世界上总有人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甲士,不如你就成全他吧。”十号房内,一个阴森沙哑的声音传出。 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姬林背在背后的双手捏的嘎吱作响:“小鬼……” 小鬼和甲士自然不知道,他们所寻找的二皇子就在对面的二号房里。 甲士伸手一招,金色战书瞬间一分为二,分别飘向甲士和邢羿。 这样一来,约战仪式也便算是完成了,若是没有遵守约战,那失信一方将会遭到不好的因果。 这边约战如火如荼,那面李司南的房门外却是聚集了不少的人,这些人穿着一套统一的长衫,左胸上绣着一个狐头,正是烟雨拍卖行的人。 “这位先生,我们大当家有请。”领头一人敲了敲门,高声喊道。 “先生,所谓财不露白,在这烟雨拍卖行可不能不妨啊。”杜不知无奈一叹,摇了摇头:“树大招风,这不,烟雨拍卖行这股飓风吹这儿来了。” “照杜先生这个意思,烟雨拍卖行似乎也并不干净?”李司南诧异的问到。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干净的势力,只不过一些看得见,一些看不见罢了。”杜不知一笑,颇为大度的说到。 “那倒要看看了。”李司南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到。 第四十五章 快忘了自己是个剑修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您若是决定要跟着去,那不知可就不能跟着了。”杜不知双手抱拳,看着走向门外的李司南,微微欠身道。 “杜先生!”李司南突然顿住脚步,回过头来喊道:“这烟雨拍卖行可比得上长生楼?” 杜不知一愣,看向李司南的侧脸,只诧异了那么一瞬,便懂了意思,郑重抱拳道:“若十子为记,我长生楼独占六子。” “六子?”李司南略微思索,便展颜一笑:“那我这两个朋友便托给杜先生,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烟雨拍卖行身后是魔音宫!”见李司南马上就要开门,杜不知连忙说到:“先生小心便是。” “哼!”李司南嘴角挑起一抹微笑:“天地虽大,皆可来去。” 噌! 杜不知与姬林皆为修行之人,只听见虚空中一道剑鸣响起,再看李司南时,便见其背后悬浮着一把若虚若实的长剑,散发着逼人的剑气。 “好强的剑意!”杜不知心头一凝,心想原来这位不但是一位炼丹高手,还是一位剑修。 李司南在一众烟雨拍卖行侍者的带领下,来到了烟雨拍卖行的最高层,这里便是大当家的所在。 走进房内,首先是闻到一股檀香味,房内几乎每个靠墙的位置都有一个置物柜,摆放着稀奇古怪的物品,有些物品上有灵力波动。 房屋正中央一张案几,叠着厚厚一层古书,烟雨拍卖行大当家莫闻达便坐在案几前,看着案几上摆放着的一副字,这个字很简单,只是一个“一”。 智慧,德高望重。 这是李司南对这位莫大当家的第一印象。 “大当家……”领头一位侍者来到莫大当家耳边,低语了一阵。 莫闻达微笑着点了点头,唤退了所有侍者,这才将目光转向李司南。 不得不说,经营一方势力的莫闻达本身具有强大的气场,哪怕李司南在面对这个人的目光时,也能感觉到脸上轻微的刺痛。 “见过莫大当家。”李司南拱手作揖,礼节做尽。 莫闻达一笑,却不说话,向李司南招了招手:“你来看。” 李司南愣了一下,缓缓来到案几前,看向那个“一”字,说到:“很简单的一字,不过落笔有劲,收峰如刀,简单中恰恰显笔法深厚,莫大当家的书法已经入了宗师门槛。” “呵呵……”莫闻达自嘲的笑了起来:“我年轻时跟随居合道长学法,道长说我慧根不足,便教我书法,说写字如透过表相看道理,道长就教了我写这个一字,而这个字也是越写越不好写。” “大道至简,一生万物。一即是全,莫大当家境界怕是快要归一了吧。”李司南一笑,说到。 “哼,”莫闻达轻笑一声:“是啊,以前我很佩服居合师父,总觉得他无所不能,可是他说我一生都达不到归一境!我就是要证明给他看,我莫闻达不但要归一,还要走在他之前!” 说到最后,莫闻达智慧而又德高望重的面容变得肃杀起来,或许这一个,才是真正的一大势力掌权人,枭雄之风。 李司南抱拳笑到:“那在下先恭喜莫大当家了。” 莫闻达摆了摆手,又笑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容却是一副老狐狸的笑容:“我是做买卖的,做买卖眼线最重要,因为要时常知己知彼。我的眼线跟我说起过你,你能炼出聚气丹,说明你是一个玄品以上的丹师,或许品级更高,所以你开个价,我要你炼制燃血丹!” 何为燃血丹,燃血丹是一种能够短时间激发自身潜力的丹药,服用此丹的修士可以在半个时辰之内获得数倍的力量,但缺陷就是一但药效过去,修士天寿折半,修为大损,需要五年才能完全恢复。 “到头来你也和你所说的居合道人一样胆小。”李司南深知燃血丹的功效,讥讽道:“而且你更加虚伪。老实讲我不会炼这种歪门邪道的丹药,更何况就算我会,你以为以这样的方式晋境会很好吗,你的修为照样倒退。” “你不懂。”莫闻达在书堆里翻找起来:“我研究过,正常使用燃血丹确实会让修为倒退,但是有一种方法不会,那就是以天劫之力洗礼肉身,度过天劫之后的天威反哺恰好能够抵消燃血丹带来的负面影响……找到了……” 说着,莫闻达将一本书从书架上抽出来,扔给李司南。 李司南看到这本书,瞳孔猛缩了一下:“逍遥帝经!” “看来你还算有些见识。”莫闻达回到案几前继续说到:“正是逍遥帝君破碎虚空飞升时留下来的逍遥帝经,被誉为第一丹圣,渡劫之王的逍遥帝君正是靠着这种方法在短短百年内便达到帝君层次。” “逍遥帝君是先天丹体,天生无视丹药副作用,莫大当家是要拿自己和逍遥帝君对比?”李司南眉头一皱:“何况你这是逆天而行,你以为天道不知道吗?” “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一切都是为了追寻更高的世界。”莫闻达拳头捏紧:“若不逆天,何以登天?” “恕在下不敢苟同,这丹药炼不了。”李司南一拂袖,背过身去。 “你以为我请你来,会白请吗?”莫闻达双手背起来,挺直了腰板:“我平时除了写字还观摩阵法,这间房早已被我布置下阵法,出不去。” 实际上李司南早已发现了阵法的存在,之所以说那么多话,是因为一直在寻找阵眼,奈何这阵法十分复杂,根本找不出出路。 “这个阵法,让莫当家费心了吧。”李司南左右环视一圈,看向莫闻达说到。 “费心倒是不至于,就是有点费时,当初在构建的时候花了我整整三个月。”莫闻达抚了抚长须,说到:“怎么样,现在可以开个价了吧,否则你可就没资格开价了。” “哈哈哈。”李司南仰起头笑了起来:“本以为莫大当家是位智者,却不想是位精于算计的商人,只是,你就这么确信能困得住我吗?” “归一之下,皆为困兽,此乃方寸拘灵阵,你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炼丹师,有何能耐出去?”莫闻达喝到。 “归一之下,皆为蝼蚁吗。”李司南轻声呢喃,一股至高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威压凌人。 一道金色之气从他体内钻出,汇聚在他胸前,状如长剑。 李司南扭了扭脖子,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这柄天道之气凝聚而成的长剑,在触碰到剑的那一刻,李司南生出一股久违的感觉,剑,在对他进行呼唤。 刹那间,房间震动起来,一圈又一圈劲气扩散出去,在墙壁上留下道道剑痕,地上的灰尘也扬了起来。 “久了不握剑,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剑修!” 第四十六章 第三式的完善之法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天道之气!” 莫闻达瞳孔猛缩,脚下一弹,往后倒退,拉开与李司南的距离。 距离战,是对付一个剑客最好的方法。 “没想到你居然是天道选中之人!”莫闻达全身一震,周身灵力瞬间炸开,形成一套金色灵力铠甲:“金甲护身咒!” “一式,剑起路遥!” 天道之气化为的剑已经成了实体,握住剑的李司南整个人都变得不同了,仿佛他就是剑,剑也是他。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李司南随意挥剑,便有数十剑影化形,最后在李司南高举长剑的一刻,万剑归一,一剑斩去。 莫闻达鼓足灵力,全身金甲光芒更盛,硬抗斩来的一剑。 嘭! 一声巨响,对碰的中心处烟尘弥漫,莫闻达应声倒飞而出,撞在墙壁上,吐出一口鲜血。 墙上光纹流转,却是毫无伤痕。 莫闻达扶着胸口,原本光芒四射的金甲从胸口处开始,裂纹遍布。他震惊的看着李司南:“怎么可能!归一境!” “侥幸度过。”李司南风度一笑,脚下却是没闲着,趁着莫闻达还没缓过来,便是冲了过去,剑尖放出寒芒,划过的轨迹如同一颗流星。 “二式,剑开孤往!” 李司南的剑,就像从天而降的彗星,孤注一掷地落下,虽然短暂,却极度绚烂。 莫闻达看到这璀璨的一剑,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然而扑面而来的死亡剑气却将他唤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莫闻达下意识地抬起了左手,下一刻,李司南长剑已至。 轰! 房外,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烟雨拍卖行晃动了一下,每个人都抬起头来看向烟雨拍卖行最顶上的那个房间,那里是大当家的房间。 李司南执剑而立,剑尖斜指地面,一滴一滴的血液顺着剑身滴落,却不是莫闻达的血,而是李司南虎口被震裂,而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漆黑的金属圆球,圆球正中被刺穿了一个小洞。 咔嚓! 只听见一声金属摩擦声响起,金属圆球一阵收缩,最后全部收缩回莫闻达左手的护腕之中,将莫闻达满面鲜血的样子显露了出来。 “不愧是天道选中之人,果然不同寻常,若是成长起来想必也是我高攀不上的任务,但是既然得罪了你,那我只能趁你还未成气候的时候扼杀掉你!” 莫闻达一声大喝,手中印诀飞速变化,同时他脚下一个弹跳,撞破墙壁冲出了房间,虽然房顶被撞破,漏出了巨大空隙,但是仍然可见一层光晕如同鸡蛋壳一般笼罩着整个顶层。 莫闻达悬浮在半空中,俯视着李司南,灵力运转间,衣摆无风自动,一条条灵力气旋如同陀螺一般旋转起来,结界内开始响起雷声。 “五雷翻天印!” 莫闻达一声轻喝,右手化印为掌,朝着李司南按了下去。 同一时刻,结界之内,一个虚幻可见的巨大掌印浮现,带着道道电弧,向着李司南压了过去。 李司南鼻腔里发出一声哼声,长剑在手犹如一条游动的鱼一般,挽出一个剑花,自下而上,硬生生地劈在了巨掌上。 一声闷响炸开,李司南应声倒退而去,如同鸿毛一般飘然落地。 而巨掌也在对拼之下泯灭。 李司南抚着胸口喘息了两声,然而双眼之中的凌厉剑意却是越发旺盛起来。 莫闻达仿佛看见李司南身后一个巨大的执剑者虚影站立,但一眨眼就消失了,还以为自己受到了幻术攻击。 “接受现实吧天道之人。”莫闻达抚着胡须,看着略显不支的李司南说到。 李司南挺了挺腰,深呼吸一口气,将额前一缕乱发理顺,整了整衣衫,这才抬头看向半空中的莫闻达,说到:“莫当家不愧是一大势力当家人,半步归一境实力果然不俗。” “哈哈,过奖了,比起您这位老前辈还是差的远。”莫闻达轻笑一声,悠闲地看着李司南,如看笼中之鸟。 在他的感知下,李司南早已是老怪了,然而他却不知道,李司南不过是透支了天寿而已,毕竟十年前与星辰剑主那一战使用“无归”过度,之后又利用元丹强行渡劫,一来二去之下,李司南是拼上了未来上百年的寿命的。 李司南自然不会去在意莫闻达怎么想,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回荡,归一境之下,修士不过十纪寿命,当达到归一境以后寿命可达十周,也就是说虽然现在自己没有元丹,可是毕竟是实打实攀登上过归一境的人,那是否自己也有十周寿元呢? 这个想法一旦生出,就再也挥之不去,李司南周身的灵力也开始躁动起来。 本来悠闲自在的莫闻达,突然感觉到结界之内灵力紊乱,好像有一个漩涡将周围的天地灵力全部带动起来。 他不由得眉头一皱,多年行走乱世的经验让他谨慎起来,稍稍运起灵力,随时准备出手。 然而李司南毕竟是不会给他反应的时间了。 “三式,剑出无归!” 莫闻达还未明白,却见整个结界如同破碎的蛋壳,出现了无数破洞,白色的光芒从破洞中射出,就像一个太阳爆炸一样,本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却并没有传入耳朵,只有一圈余波扩散,哪怕莫闻达早有准备,在被余波击中的那一瞬也倒退了数十丈远。 良久,强光退去,原先的烟雨拍卖行顶楼早已成了一块平台,一把长剑插在地上,长剑后方,一个背影双掌挣着剑柄,站的笔直,风吹散了烟尘,也将这个背影的长发和衣衫吹得飘扬。 李司南轻闭着双眼,刚才那一瞬间,他完全没有在意寿元的消耗速度,只是将无归的力量释放到最大。 他发现,当寿元消耗速度达到一个点时,即便是继续提升力量,寿元也不再加快消耗速度。也就是说,无归有一个上限,一个以寿命为代价的上限。 这是否也意味着,无归也是有消耗下限的? 李司南猛的睁开眼睛,此时的他已经再无其他所求,他只想完善自己的第三式,如果说,一切理论都是成立的的话,那么一定有一个点不需要消耗寿元,只要把控好力量的强度! 想到这里,李司南再也忍不住了,一双剑眸看向莫闻达,一把将剑从地上抽了出来,再次灵力鼓荡。 无归! 刚刚被李司南余波击退的莫闻达尚在后怕之中,却发现李司南再一次进入了刚才得状态,当下不敢硬抗,能打碎结界,说明这个人的力量已经达到了归一境的范畴。 然而这一次可不一样,虽然李司南同样是进入无归的状态,但周围的灵力却是一会儿猛一会儿弱,起伏不定,完全是紊乱的状态。 才退到一半的莫闻达也感受到了李司南周围灵力的异状,当下心头一喜:“我还说呢,能够提升这么多实力的一招,怎么会没有相应的危险,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想必极容易走火入魔吧!” “既然你自己到了这一步,那我就帮你一把,解除你的痛苦!”莫闻达一声大喝,左手护腕之中飞出一把弯刀,带着森绿的光泽,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冲着李司南斩去。 李司南现在却在极为重要的时刻,额角冒汗,完全没有感受到外界的危险。 生死,千钧一发! ————————————————————————— 不归在这里真的要求几张月票了,月底了大佬们,请施舍施舍在下吧!嘤~ —————————————————————————— 第四十七章 生死轮回,无归不止 - 剑下无天 - 孤往不归 得手了! 莫闻达眼里露出一丝狂喜,只见弯刀已经到了李司南喉前。 嗡! 弯刀在李司南喉前突然像是遇到阻碍一般,寸步不前,僵持之下,弯刀轻微震动着,发出一阵嗡鸣,赫然是一道灵力界壁凭空出现在李司南面前。 “是谁?”莫闻达眼睛一眯,左右环视一圈,压抑道。 “莫大当家,趁人悟道时下手岂非失了礼数。”似乎是为了回答莫闻达的提问,一个戴着银狐面具的黑袍人升上来,悬浮在李司南与莫闻达之间,正是甲士。 “我二人的恩怨,似乎与阁下无关。”莫闻达眼神闪烁,试图看出甲士的修为。 “路见不平,便要拔刀相助,这是我的道!再说,我做事需要告诉你理由吗?”甲士双手负背,一挺胸,傲视着莫闻达说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莫闻达手一抓,弯刀飞回手中,顿时灵力喷吐,加长了刀身,一刀挥去。 甲士身未动,但体内的灵力已经炸开,将外套震碎,露出内部的黑金软甲,手中光芒一闪,一把细刀出现在甲士手中。 一切说来很长,实际上都在一瞬间同时发生,说时迟那时快,莫闻达弯刀挥来,甲士后退半丈,手中细刀刺出。 刀尖与刀尖相对,莫闻达只感觉似乎一片天空在面前,压的自己抬不起头。 “天刀!” 莫闻达接连后退十几步才卸去浑身的力道,惶恐地看着甲士:“阁下,烟雨拍卖行可无意与天刀为敌呀!” “莫大当家不要误会,我知道你无意与天刀为敌。”甲士微微一笑,说到。 莫闻达听到这话,正要松一口气,谁知甲士下一句话直接让他的心坠入了冰窟里。 “是我有意与你为敌!”甲士一声冷哼,手中长刀高举,刀身上灵力喷吐,伸长几十丈,如同天神的刀刃。 “天刀,两断刀决!” 咻—— 长刀应声劈下,近百丈的天刀悬在头顶,莫闻达心中一悸,来不及多想,左手护腕再次涌出一股灵力水柱,凝聚成一面盾牌,挡在头顶。 轰! 天刀散去,莫闻达应声倒飞出去,盾牌被一分为二,化为灵力水柱钻回了护腕。 “我到要看看你这法宝能护你几次!” 甲士双眼一凝,手中长刀再次高举:“天刀,两断刀决!” 灵力毫不吝惜地释放,灵力长刀再次暴涨,增大至百丈,朝着莫闻达轰然落下。 莫闻达无可奈何,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再使用护腕法宝,而是直接悬空盘坐,一把古筝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琴身金光闪动,如同金龙游戏,琴纹如火,似凤展翅。 若是行家看到,就能知道这便是游龙飞凤琴,消息中说这是此次的拍品,不过没有人知道,将此琴拿出来拍卖的人早已消失在某个角落中了。 所以为何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干净的势力,如果有,那只是穿得比较白而已。 “天魔八音!” 莫闻达十指在琴弦上抹动,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顿时间,一道音障炸开,呈圆球状将内部的莫闻达守护其中,天刀劈在护障上,就像砍在水面上,形成一圈圈波纹。 然而也就如此了,虽说天刀破坏力十足,但天魔八音一浪接一浪,每一次都将天刀的力量卸去一分,八音奏完,天刀之力便已经十不存一了,想要突破护障自然难上加难。 “阁下!我背后乃是灵山魔音宫!我无意与你天刀门为敌,但是不要以为我是怕了你!”莫闻达衣摆无风自动,长须如同章鱼触手般乱舞。 甲士深深吸了一口气,四下张望了一眼,发现地上满是修士。正所谓看热闹的不怕事儿,越来越多的修士聚齐起来。 甲士平息了一下因为接连释放两断刀决而导致的气息紊乱,再次双眼一凝,高举长刀。 “来吧,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哪里,我不能明着帮助二皇子,那就以这样高调的方式暴露自己,让二皇子藏得更好!” “天刀,两断刀决!” “天刀,两断刀决!” “天刀……!” 甲士一刀接一刀挥砍,每一次都砍得莫闻达护罩闪烁不定,可是每一次都始终未能攻破。 一滴滴汗水从甲士额角滴落下来,几十上百次的挥砍让甲士气息越来越重,但他握刀的手却极为稳定。 这时,一个矮小,尖鼻尖下巴的人飞了上来,拉住甲士,阴恻恻说到:“够了甲士,别闹太大。” “滚!”甲士一声轻喝,眼睛盯着莫闻达:“我就不信我砍不破这个鸡蛋壳!” 说着又是一刀砍过去,但这一次却被小鬼挡住,没能砍下去。 小鬼头疼不已,说到:“你太暴露了,再闹下去咱们谁也找不着二皇子!” “这世上就没有我砍不断地东西,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甲士举了举刀:“你让开,不然我一起砍。” “疯子!”小鬼张口大骂,然而他很了解甲士的脾气,他说要砍谁,还没人拦得住,除非把他打倒。 打倒?算了吧,天刀门的人疯起来,是连自己都要砍的。 小鬼无奈,只好退到一边,等这位疯够了再说。 这边打得激烈,却无人注意到,李司南周身的灵力由开始的忽高忽低已经转为了平稳,而且他身上的气势也远远比之前恐怖了数倍,虽说不及发动无归时那么变态,但却比无归稳定的多。 李司南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在他睁眼时,眼底阴与阳轮转一圈,生气从体内释放出来,在外部运行一个大周天之后,化为死气回到体内,又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化为生气释放,如此循环。 生与死,轮回不止! 李司南顿时感到,从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降下来一股道韵,乃是生死道韵,而接受道韵洗礼的李司南,则是脚下生莲花,背后显道剑。 “这便是完美的无归吗?”李司南握了握拳,感受到四肢百骸的力量。如今的他完善了无归,也就意味着可以无视时间始终保持无归状态,虽说不及生命为代价的无归那么变态,却也提升了数倍的力量,最重要的是,这不消耗天寿! 李司南不过修道十几年,可是真正的天寿却是所剩无多,而完善的无归便是他现在最强的底牌。 李司南看向莫闻达处,却见甲士正一刀砍过去,李司南自然一眼便认出天刀门的招式,而莫闻达的天魔八音也是魔音宫绝技,两个门派在灵山也是实力相当,这倒是一场好戏了。 李司南略微退后,抱起手来,作壁上观。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