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神仙镇 - 剑仙遊 - 萧椴 神仙镇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 它是典型的荷叶洲江南水乡建筑,一进门就看见粉墙黛瓦,沿河的民居,商铺错落有致。 小镇四面环水,早晨水雾弥漫,丝丝缕缕荡漾起一层层金色的涟漪,宛如仙境。 乌篷船慢悠悠的从晨雾之中穿过来,朝着渡口晃荡而去,船工是个少年郎,皮肤黝黑,衣着破烂,却洗得极干净,他坐在船头,慢悠悠的摇着橹,左手拿着一个紫色葫芦,里面装满了神仙镇最低劣的美酒神仙酿,几乎每摇一次橹,少年郎就往口里灌一大口酒,酒水从口中溢出来,滴落在洗得极干净的衣服上,满身酒香。 这个少年郎,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酒鬼,不仅喝最劣质的酒,人品更是低劣,据说曾有一次渡一位山上人进镇,因为醉酒弄翻了乌篷船,山上人在水里扑腾惊扰了河里的一条走蛟,最终被这条走蛟当做了午饭,据说那位山上人,是一名实实在在的桎梏境剑修,背着长剑,穿着青衫,风流倜傥,苦修三百年的修为被那条走蛟蚕食殆尽,使得走蛟化龙,最终跃进龙门,成为荷叶洲新晋谱碟仙户,被大岭王朝册封为骊水河神,简直荒唐至极。 而至此之后,这位少年郎便被同行戏称为“不靠谱船工”。 宁采桑站在渡口上,她这次下山历练,或许为了行头好看,硬是不顾江湖走马财不露白的规矩,背着一把半仙兵,一身白衣,衣袂飘飘如同谪仙人,身后更是跟着一位资历极老的天人境修士,老头儿性情寡淡,背着一把上锈的铁剑,全然没有剑修的绝世风采。 乌篷船停靠在渡口边,酒鬼少年郎斜视一眼渡口上这对奇怪的主仆,轻声道:“客人进镇么?” 老头儿深深对着少年郎一辑到底,姿态很低的道:“有劳船家!” 少年郎没有回话,醉眼朦胧的斜睨了一眼宁采桑,只见这少女二八年华,风采动人,一身白衣胜雪,肤若凝脂,酒鬼少年郎灌了一口酒,语气慵懒的道:“我叫萧长河!” 很突兀的自我介绍,但是宁采桑却郑重的抱拳行礼道:“宁采桑!” 天人境剑修眉间喜色微露,重重的朝着名叫萧长河的酒鬼少年郎行了个礼,道:“谢萧公子,敢问,这乘船的报酬,该怎样算?” “一并算在因果里!”萧长河道。 主仆二人上了船,萧长河懒洋洋的摇着橹,乌篷船又晃晃荡荡的朝着河面滑去。 天人境剑修胆大包天的打量了一下这少年郎的修为,不禁微微诧异,这少年郎,浑身没有一丝修为波动,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少年,正在这天人境剑修惊讶的时候,萧长河却微微皱眉,道:“两位应该知道规矩,我们镇上的居民不喜欢被打扰,凡事只能看,不能问,不能说,更不能管。” 宁采桑和天人境老仆忙不跌的点头。 萧长河继续道:“之前进镇的那几波人,有几位不遵守规矩,已经喂了骊水中那头不长进老妖,希望两位,莫要自误。” 老头儿心头剧震。 饶是作为山上人,经历过大风大浪,此刻也不禁心惊胆战。 老头儿想开口询问什么,忽想起“规矩”,又闭口不言,最后郑重的对宁采桑道:“大小姐,待会进镇,怕是有许多愿意承受因果的熟人,大小姐切记,不说不问不管更不能坏掉规矩。” 宁采桑重重的点头。 少年郎醉眼朦胧的摇着橹,只是在低头的瞬间,眼眸深处,少年不变的浑浊眸子却闪过一丝戾气,心底喃喃道:“幕红梳啊幕红梳,你她娘的自作主张庇护神仙镇百年时光,只是你可知道,如今豺狼虎豹环伺的局面?” 心神恍惚。 少年郎思绪飞回了那一年: …… 黄沙枯骨! 白衣烈烈随风而舞,女子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鲜血顺着藕臂流下,滴淌在长剑之上,死在她的身后黄沙之中的,是整个大岭王朝最精锐的一千铁骑。 女子一剑破千甲。 而死在她前面的,是这座天下武道前十人。 这一战,她把这座天下的江湖庙堂最顶尖的那一撮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天上有神仙,天下有人间。 白衣女子举步,脚下步步生莲,她踏空而上,突然之间,天地之间一线开,有氤氲光辉从天上垂落下来,丝丝缕缕的金色涟漪,荡漾而起…… 白衣女子冷冷逼视天上,冷哼一声,她一剑劈出,剑锋破开云海,然后她纵身一跃,踏在长剑之上。 这一日,人间有女子剑仙御剑而行千万里。 四海八荒,九州八极。 林中狐,山上兔,四海蛟龙蛰伏,八荒蛮兽瑟瑟抖,山上神仙闭门不敢出,山下凡人皆叩首。 最后,她站在天地之间,这天地之间似只有她一人,她目光,似穿透了千山万水,似看到了天地尽头。 她目光投向天上,天地一线开,她抬起手,手中长剑寸寸断裂,一道彩虹出现在她的脚下。 她目光决然,背影苍凉! “这天地间,哪能真正逍遥游?”她低语,整个天地都在此刻变得寂静。 她再抬头,突然撕声大吼:“今日,我幕红梳,愿自行兵解,永堕地狱,愿为天地正道磨刀石,再修两百年,只求天地开恩,庇护神仙镇百年时光……” …… 这一刻,在黄沙之中,在天地尽头,有皮肤黝黑的酒鬼少年郎,低头跪在地上,紧紧的握紧拳头,指甲都嵌尽了肉里,鲜血淋漓! 他抬起头,泪流满面! “我,要这长生,又有何用?“ ………… 思绪飞回。 萧长河在低头的瞬间抹了一把脸,酒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令他原本略显狼狈的脸上更加狼狈,摇橹的手不自然的颤抖了一下。 就一下。 很轻微。 小镇的轮廓出现在眼前,粉墙黛瓦,酒肆林立,酒旗飞扬,商铺错落。 好一派盛世繁华! 好一幅江山如画! “客人,小镇到了……”萧长河说着,将乌篷船靠在了渡口上…… 第二章:应劫者 - 剑仙遊 - 萧椴 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 只是宁采桑主仆二人在下船之后,萧长河显然并不打算跟他们交朋友,自顾自将船只停泊在渡口,系好绳子,摇了摇紫色葫芦,面色有些忧郁。 又没酒了。 他转身对宁采桑主仆二人道:“客人自便,要见镇长的话,往东走,过十里桃花街,府邸最为气派的那家便是。” 宁采桑欲言又止。 天人境剑修老头摇摇头,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萧长河懒得理这两个外乡人,今日的外乡人,怕是明天巧取豪夺的强盗也说不定。 他提着紫色葫芦,先去镇口那家朱记酒坊打了两斤神仙酿,又去东市门面菜市场买了两条鱼,早晨的食材新鲜得紧,神仙镇居民生性淳朴,过夜的食材一般不会拿来早上卖,反正小镇上就那些人家,谁做黑心生意,那是砸了自家的招牌。 买好菜,萧长河想起邻居那个馋嘴的小姑娘,又买了两串冰糖葫芦,才慢慢悠悠的往家走,他,永远都是一副慢节奏的生活,反正日子还多,急啥? 萧家,说是家,其实不过是一座破庙,门前有两颗树,一棵是桃树,另一棵也是桃树,这两棵桃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永远都盛开着桃花,一年四季不曾凋谢。 向来信奉生活必须有仪式感的萧长河,在两棵桃树之间做了一个吊床,没事就躺在吊床上喝喝酒,跟那群镇上屁大的孩子说说故事,日子倒是潇洒得紧。 果不其然,走到家门口的萧长河无奈的摇摇头,门口桃树的吊床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一身红衣,身材高挑,瓜子脸,大长腿,稚气未脱,却足以显见以后必是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喂,萧长河,今天吃什么?”小姑娘看见萧长河回来,立刻坐起来,有些兴奋的问道。 萧长河懒得理她,将手中的冰糖葫芦扔给她,自顾自的走进屋子,小姑娘见萧长河不理她,翻身走下吊床,屁颠屁颠的跟在萧长河的身后,好奇的看着萧长河手中提着的两条鱼,道:“水煮鱼,红烧鱼,清蒸鱼,炖鲫鱼,冷锅鱼,西湖醋鱼,糖醋鱼?” “什么乱七八糟,今儿个吃酸汤鱼!”萧长河白了她一眼道。 “哇,酸汤鱼,萧长河你那么会做菜,我长大了要嫁给你哦。”小姑娘兴奋的说道。 “你奶奶小时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是你看现在,你都这么大了。”萧长河没好气的说道,心底却莫名的闪过一丝凄凉。 小姑娘蹲在地上看萧长河洗鱼。 “萧长河,你为什么不会老,为什么不会死,你父母呢?”小姑娘继续问道。 萧长河不理他,继续弄鱼,生火,架锅,轻车熟路。 “我们镇上人人都能修炼,为什么只有你不能呢。”小姑娘继续好奇的问。 “苏小红,我建议你,如果想吃饭,就把桌子抬到院子里去。”萧长河不耐烦的说道。 苏小红撇撇嘴,单手拎起那张玉石做成的餐桌,轻轻一扔,力道恰到好处的将那张桌子扔到院子中央,只见她双手突然展开,喝到:“起...” 两张椅子从堂屋里弹上半空,稳稳的飞出堂屋,落在那张桌子前。 隔空御物? 萧长河眉头微微一皱,语气瞬间冰冷,突然问道:“你突破了?” 本来显摆的苏小红此刻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毕竟十六七岁的孩子,气哼哼的道:“小虎不也是突破了?” “什么?”萧长河一惊,顺手拿起身旁的一根木棍,眸子陡然冰冷。 下一刻,萧长河走出屋子。 “喂,萧长河,你要干嘛?”苏小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煞白。 没有回答。 萧长河就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朝着隔壁走去。 砰! 萧长河一脚踢开隔壁的房门,院子中央,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跪在地上,脸上流露出一抹坚决,而在大汉的身后,一个老者拿着手腕粗的藤条,狠狠的抽在大汉的背上。 一条条鲜红的藤条印,触目惊心。 在萧长河进门的那一刻,兴许是打累了的老者,正坐在石凳子上休息。 轰! 原本一脸决然的大汉,再看到萧长河的瞬间,眸子之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恐惧,令他五大三粗的躯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就一下,很轻微。 “老赵,咋回事?”萧长河问此刻气喘吁吁的老者,眼神依旧冰冷,带着莫名杀机。 “这混账小子,多吃了几颗果子,就突破了。”老者答道,脸上并没有兴奋的表情,而是一脸无奈,道:“金刚境,不败金身。” 嗯? 萧长河脸上怒气更甚,缓缓走向那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语气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冰,道:“赵小虎,你想干什么?” 那大汉不敢抬头看萧长河,低着头,只是,牙关却紧紧的咬着,眸子深处,迸发出一抹疯狂,几乎在刹那间,抬起头,咆哮而出:“我也想保护镇子。” 砰! 话刚说完,萧长河一拳狠狠的砸在赵小虎的身上,如同金铁交鸣之声,将赵小虎狠狠的砸入地面,以至于地面都在此刻龟裂开来。 而赵小虎的身上,似乎闪烁着一丝淡淡的金光。 萧长河眉头一皱,心底一凉。 “极致体魄,不破金身?”萧长河一把抓起赵小虎的身躯,冷冷的逼视着他。 赵小虎点头。 “你这个小兔崽子!”萧长河彻底暴怒,一把抓住赵小虎的肩膀,轻轻一提,这个一百多斤的大汉被萧长河提起,狠狠的甩了出去。 砰! 赵小虎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砸在墙壁上,直接将厚实的墙壁砸出一个大洞,而赵小虎,直接穿透墙壁,滚到了大街上。 嗖! 下一刻,萧长河冲出院门,随手拿起院子中央一块重逾千斤的石碾,看着爬起来的赵小虎,冷冷的道:“小虎,你突破一境,我就把你打到跌两境。” 萧长河单手拎着那千斤重的石碾,一碾子拍在赵小虎的身上,直接将赵小虎砸入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而周围的青石板,直接炸裂开来。 长街尽头。 天人境剑修跟在宁采桑的背后,刚好看到这一幕,心底狂震,喃喃道:“没有修为,又天生神力?难道,他是这一世的应劫者么?” 第三章:进山,猎龙? - 剑仙遊 - 萧椴 宁采桑或者是初生牛犊,但是天人境剑修老仆却见多识广,这次下山,不仅仅是带宁采桑历练,更多的,他知道许多连宁采桑都不知道的秘辛。 长街上。 萧长河正在暴揍赵小虎。 对,是暴揍。 重逾千斤的石碾子一遍又一遍的砸在赵小虎的身上,狂暴的冲击力震的长街上的石板四处飞舞,原本早晨有些寂静的大街,在此刻聚集了许多小镇居民围观。 金刚境,并且是不破金身,岂能那么容易摧毁? 赵小虎脸上扭曲得变形,身体都快被砸烂了,流淌出一滴滴金黄色的血液。 看到这一幕,天人境剑修老仆有些痛心疾首。 修士修行何其艰难,一个宗门如果培养一个天赋极佳的修士,每破一境,要耗尽数不清的资源,还要时机得当,加上一定的机缘,才能够突破,更何况,是以肉身称圣的金刚境? “神仙镇的这些人,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屎呀!”宁采桑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作为地地道道的山上人,更是荷叶洲三大宗门之一的青云剑宗宗主的亲侄女,不算孤陋寡闻,可是再来到神仙镇之后,这里的一切颠覆了她的认知。 神仙镇,人人皆修士。 只是令她奇怪的是,这里的人修为并不高,并且都是在故意压制修为。 从渡口走到镇长的府邸,宁采桑亲眼看见镇上农田里,肥沃的土地里种着稻谷,只是,稻田里那些凌乱的杂草,却是一株株灵气盎然的仙草,这些要是放在外界,足以令人争抢得头破血流。 而宁采桑,亲眼心疼的看着居民用廉价的锄头,将那些价值连城的仙草一株株除掉,死在稻田里。 暴殄天物! 而几乎每一户居民,门口都种着各种各样的果树,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灵果,如果修士吃下,至少少修炼两个甲子,只是在神仙镇,这些果实只会在树上腐烂。 而所谓神仙镇最低劣的神仙酿,都是用后山灵泉酿制出来。 抢? 不存在的。 神仙镇有它的规矩,外乡人如果胆敢不顾规矩抢夺,那么自有天地法则让他们有来无回,更何况,骊水那头老妖,勉强算是神仙镇护镇神兽的家伙,一定让这些强盗葬身骊水。 “风凌天下的荷叶洲,以形似荷叶而得名,而神仙镇,恰好处于这张荷叶的正中央,也就是所谓的荷心,有所取必然有所付出,外乡人想要在神仙镇获得自己的机缘,须得承受必须承受的因果。”天人境剑修一语道破天机。 宁采桑心思复杂。 明明是一座宝山,却不能拿一分一毫,这种感觉,就像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脱了裤子,却发现美艳不可方物的佳人原来是男扮女装。 这一刻。 长街上。 赵小虎浑身流淌着金黄色的血液,皮肤溃烂,已经不成人形。 而萧长河,依旧挥舞着千斤重的石碾子猛砸赵小虎,而围观的居民,竟没有一人劝阻,甚至,之前用藤条鞭打赵小虎的老者,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 如释重负。 宁采桑和天人境剑修缓缓走过来。 终于,赵小虎原本金黄色的血液开始慢慢暗淡,而破溃不堪的身体在飞快的愈合,他金黄色的脸上,慢慢变得红润,血液开始变成血红。 萧长河松了一口气。 阴沉的眸子,恢复了些许柔和。 他终于停手。 赵小虎站起身来,有些难过,萧长河说将他打跌两个境界,绝对没有含糊,而他的不破金身,硬生生被打残。 萧长河伸了一个懒腰,目光投向苏小红。 轰! 原本看热闹的苏小红瞬间脸色苍白。 嗖! 苏小红突然祭出一柄三尺木剑,轻轻跃上剑身,一袭红衣,随风而舞。 “萧长河,我家灶台还炖着鸡汤,先走一步。” 一袭红衣升空而去,木剑破开云海,苏小红御剑而去,晴空万里,木剑荡起一层层涟漪,那个女子,宛如女子剑仙,姿态潇洒,肆意汪洋。 天生神力却没有修为的萧长河一脸无奈,最后只能往着苏小红远去的天空,恶狠狠的吼道:“苏小红,你若是敢晋升陆地剑仙,我将你打断双腿。” “打断双腿你养我么萧长河?”天地之间,传来一声少女的嘻嘻声。 那袭红衣,已经消失在天空。 这一刻,缓缓走过来的宁采桑和天人境剑修,嘴角抽搐了一下。 陆地剑仙? 你当是大白菜? 整个荷叶洲,地仙境界的强者不超过五人,都是不出世的老古董,甚至有些已经几万年不曾出现,山上人该飞升的飞升,没有飞升的在筹划飞升。 而名副其实的地仙,至今仍然出现在人们眼中的,只有大岭皇朝那位天子近侍,如今已经头发花白。 萧长河看了一眼宁采桑和天人境剑修,没有说话,转身走回自家院子,被揍跌境的赵小虎,咬咬牙,跟上萧长河。 院子里,萧长河端出一锅酸汤鱼,盛了两碗米饭。 刚刚被揍得快要报废的赵小虎化悲愤为食量,恶狠狠的干了三碗米饭,吃了一条鱼。 萧长河则细嚼慢咽。 宁采桑和天人境剑修老老实实的站在院子里,没有问,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着,不急,也不恼。 “外乡人,你们不知道看着人吃饭,很不礼貌么”赵小虎天生对外乡人有一种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恨意,语气丝毫不客气。 宁采桑郑重的行了一个礼,道:“镇长让我们来找萧长河!” 萧长河皱了皱眉,将筷子放在桌上,抬起头来看着宁采桑,半晌之后才道:“做什么?” “进山,需要一个带路人。”这次说话的是剑修老仆。 “做什么?”萧长河再次问道。 “猎龙!”老仆道。 萧长河眼神眯成最危险的针芒状,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子,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来头,身份。” “青云剑宗,寒山寺,朝霞岛。”天人境剑修道。 萧长河盯着宁采桑,狮子大开口,道:“我要你背上那柄半仙兵!” 砰! 如同平地起惊雷。 天人境剑修的威压排山倒海席卷而来。 这一刻,那个没有修为,却天生神力的酒鬼少年郎,猛然站起身,身上的衣服寸寸碎裂。 “呵……” 酒鬼少年郎轻笑,嘲讽意味十足。 第四章:老蛟 - 剑仙遊 - 萧椴 呵…… 萧长河口中发出这样笑声的那一刻,天人境剑修猛然一愣,继而脸色大变。 噗! 萧长河在这一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庞大的威压令他感觉如同有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背上,仿佛快要喘不过气来。 老仆人眸子陡然收缩,而后收住了释放出来的威压。 只是,晚了。 赵小虎如同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心随意动,硕大的拳头猛然砸向老仆人,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普普通通的一拳,夹带着罡风,势大力沉。 老仆人抬起手格挡。 他对天发誓,他绝对只是一种出于危险时刻的本能反应,只是,他忘记了,赵小虎之前被萧长河揍得跌境,现在本身境界不稳,而老仆人,是天人境,能短暂沟通天地之力为自己所用的境界, 老仆人这一抬手,反震之力直接将赵小虎震飞出去。 砰! 赵小虎直接砸在萧长河的房门上,将原本年久失修的木门直接砸倒,溅起一地烟尘。 老仆人大惊失色。 萧长河眸子陡然变冷。 “青云剑宗?买卖不成仁义在,如此咄咄逼人,欺人太甚!”萧长河冷冷的道。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老仆人脸色大变。 “你坏了规矩!”萧长河道。 一言出,老仆人如丧考妣,背后渗出了冷汗,相比于宁采桑,他显然更了解神仙镇,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弥漫在他的心间,甚至穿透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作为高高在上的山上人,从未有一刻,令他感觉如此屈辱。 对,是屈辱。 “竖子,安敢辱我?”老仆人脸色涨得通红。 这里的动静,惊动的其他居民。 赵小虎跌跌撞撞从房屋里面爬起来,目光反而平静了,他突然抬起手,朝着自己的天灵盖,狠狠的拍了下去。 老仆人失色,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完了。 就算是宁采桑,此刻心底也掀起滔天巨浪。 怎能如此? 他们怎敢如此? 怒火,猛然从宁采桑的眸子之中迸发出来,她背上的那把半仙兵,突然出鞘。 天地之间,一声龙吟响彻这个寂静的早晨。 赵小虎已经瘫软在地,奄奄一息。 宁采桑手中那把半仙兵遥指萧长河,厉声吼道:“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吐血是假,要嫁祸于我们,其心可诛。” 萧长河没有理她,而是奔向了赵小虎,轻轻扶起赵小虎,这一刻,赵小虎的嘴角,噙起一丝冷笑,又握住萧长河的手,道:“没事,我自斩一境而已。” 院子的门,在此刻被推开,许多居民涌了进来,这一刻,宁采桑的那把半仙兵并未回鞘,而院子里一片狼藉,赵小虎躺在地上,萧长河胸前显眼的鲜血,这一幕,被刚刚进门居民看在了眼里。 “外乡人杀人了……” “快去通知镇长……” “简直太欺负了,这些天杀的外乡人。” 顿时,一片吵嚷之声。 有些人围了上来,对赵小虎嘘寒问暖,有些人则退了出去,满大街嚷了起来,也有些人,跑去通知了镇长。 宁采桑傻眼了。 老仆人心如死灰。 “逃吧,宋伯!”宁采桑有些心慌,握剑的手,轻微颤抖着。 “逃?我如果逃了,你这次进镇的意义,就完全失去了,只是,我没有想到,那个小子,竟然这么狠。”老仆人叹了一口气,有些不为人知的凄凉。 ………… 十里桃花街的尽头。 府邸最为气派的那座院子,一个中年人目光眺望着远方,轻轻揉了揉眉头,哭笑不得。 “青云剑宗,寒山寺,朝霞岛,没想到你却选青云剑宗开刀。”他语气之中有些莫名的无奈,再想起此刻偏厅那几位外乡人,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脑壳痛啊! 有仆人轻轻推开门,中年人挥手制止了他,轻声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下去吧!” 中年人思索片刻,手指轻轻在桌子上一压,瞬间那张桌子破碎,化为齑粉。 你萧长河唱初一,我不得唱十五?戏,还得继续演不是? 而此刻,房间外,有四位客人明显听到了房间里这声桌子破碎的声响,均是愣了一下。 门外的是两僧两道。 同样是一主一仆。 年轻僧人是个小沙弥,青色僧袍,五官清秀,是个男人,却十指如青葱,比少女的手更阳春白雪。 老僧人则身着红色袈裟,头顶九个戒疤,显然在寺院里面身份极高,只是他对这个小沙弥极其尊重,显然,这个小沙弥才是正主。 这显然令另外的两个道士一度怀疑,难不成,这小沙弥是寒山寺主持的私生子? 而这两个道士,同样是一老一少,老道士手持拂尘,白须如瀑,仙风道骨。 小道士眉清目秀,眼神却有些阴郁,莫名的有一股子毫不遮掩的戾气和傲气。 他们,来自朝霞岛。 这一刻,中年人“怒气冲冲”打开门,脸色阴沉,他蒲扇般的大手,压在门框上,顿时将那扇由最昂贵的血檀木做成的门框硬生生压得凹陷进去。 僧人和道人同时心底一震。 “陈……陈镇长,不知道什么事,让您如此失态?”老道士轻抚长须,开口问道。 “青云剑宗的人,伤了我镇上两个居民!”中年镇长依旧“怒气冲冲”的道。 刷! 僧道两对主仆,刹那间神色一变,背脊发凉。 ………… 骊水。 突然波浪翻滚,一条巨大的尾巴劈开骊水,翻滚巨浪向两侧溢去。 一头老蛟冲出水面。 它腾空而起,在落地的瞬间,隐去真身,已经变成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 这位,正是那位曾经在骊水作妖,因蚕食一位桎梏境剑修三百年修为的走蛟,而后荒唐的被大岭王朝入了谱碟仙户,被册封为正宗的骊水河神,不是普通的河神,而是整个大岭王朝七十二郡之中,官职品秩最高,在整个荷叶洲都为数不多的正神。 骊水正神。 它目光投向神仙镇,有些惊喜,低声道:“竟然是位天人境剑修,萧长河这酒鬼,还真不含糊啊!” 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提升修为的机会,这位荷叶洲为数不多的正神之一,它明白,在不久的将来,他要杀很多很多的山上人。 那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山上人呀,那一天,血,想必得染红整条骊水。 第五章:剑修风采 - 剑仙遊 - 萧椴 第五章:剑修风采 剑修老仆姓宋,是青云剑宗资历极深的护法长老之一,之所以这一次宁采桑下山历练,作为青云剑宗宗主的宁杀错安排剑修老仆随行,并不是因为青云剑宗没人,而是这个老头,一人可挡百万师。 宋氏,在整个大岭王朝是大姓,而在整个江湖,更是一等一的豪阀门庭,江湖庙堂,威望极高。 老仆人叫宋西鹤。 若是在六十年前,这个名字,足以震慑整个大岭王朝的庙堂江湖。 那一年,风险漫荆州。 那一年,宋西鹤还是大岭王朝镇守西北雄踞一方的异姓王宋玉的小儿子,他仗剑走江湖,青衫方巾,腰悬璞玉,那背剑的年轻风姿,不知令多少未出阁的女子艳羡。 那一年,黄鹤楼边,宋西鹤与当时作为山上人下山历练的蓬莱仙岛的种子弟子黄云峡一战。 一战成名。 黄云峡一苇渡江。 宋西鹤一剑破开黄鹤楼,江水倒灌,整个黄鹤楼起大潮,汹涌翻滚,浪花百丈高。 黄云峡败走。 那一年,有西蜀栈道一掌断一山的守山老人令狐无礼的得意弟子陈凌出西蜀,却在子云亭跟宋西鹤遭遇,那一战过程无人得知,却从此江湖盛传陈凌“江湖里来江湖去,少年侠气死西蜀”。 那一年,宋西鹤上青云山。 连闯三关,被当时的青云剑宗宗主宁之节收做关门弟子,潜心练剑。 而宋西鹤不负众望,在而立之年,迈入天人境。 也就在那一刻,几乎所有都认为,整个荷叶洲,怕是要出第六个地仙,只是,整整二十年,宋西鹤却滞留在天人境,始终无法破入地仙境界。 而这一次神仙镇之行,或许,是他破入地仙境界的一个契机。 只是,宋西鹤断然想不到,那皮肤黝黑的酒鬼少年郎太不要脸,那金刚境跌境的汉子更是个狠人,直接自斩一境,令他“坏规矩”,其实宋西鹤冤枉啊,谈谈买卖嘛,要讲究气势不是,他稍微释放一下天人境剑修的气势,才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不是? 只是那两个后生小子,一个直接吐血,一个直接跌境。 这简直就是黄泥巴在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神仙镇镇长来得很快,没有随从,但是跟上了四个看热闹的熟人,寒山寺的老秃驴和小沙弥,朝霞岛的老神棍和小神棍。 萧长河院子里面很寂静。 围观众人已经不喧闹,宋西鹤一脸无可奈何,宁采桑眉头紧紧的皱起,萧长河和赵小虎对视一眼,会意的赵小虎立刻站起身来,对着那位中年镇长行了一个礼,然后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期间宋西鹤拳头一次又一次的握紧又松开,憋屈得紧。 那五大三粗的混帐东西,竟然说自己逼迫不成,就动武,直接把萧长河打吐血,又把他打得跌境。 彼其娘之。 我宋西鹤要是真出手,就不是把你打跌境,而是直接送你上西天。 镇长听得很仔细,时不时的点头,最后,这位在整个神仙镇威望极高的中年镇长,目光投向剑修老仆宋西鹤,道:“我叫陈桥生,我们之前见过面,我也应允了你们上山猎龙的请求,为何还要逼迫,我只问你,赵小虎所说,可是事实?” “不是。”宁采桑抢先开口道。 老仆宋西鹤苦笑摇摇头。 “是不是,其实不重要,在这里,我说了算。”镇长陈桥生突然将目光投向老秃驴和小沙弥,还有老小神棍,语气冰冷,不容置疑道:“幕红疏战死之后,我其实吾日三省吾身,神仙镇,不可欺!” 轰! 哪怕临门一脚就踏入地仙境界的宋西鹤,心底依旧震颤。 不可欺? 对,不可欺。 这句话,让他最后的一丝侥幸,荡然无存。 彼其娘之。 这镇长,也不讲理啊! 讲道理么? 如果当年幕红疏没有迈入陆地剑仙境界,大岭王朝一千甲士,整座天下武道前十人,怕是已经将神仙镇洗劫得一干二净,面对强盗,讲什么道理? 怕不是让幕红疏棺材板再翻起来? “我只要求,一个体面的死法,毕竟我是天人境剑修。”宋西鹤道。 “我让你入地仙境界,再杀你,圆你一个夙愿,够通情达理了吧!”陈桥生道。 额? 宋西鹤瞳孔猛然收缩,入地仙境界? 他的心底翻起滔天巨浪。 他即将成为整个荷叶洲第六个地仙,哪怕昙花一现的地仙? 这该是多么疯狂的一件事? 这个时候,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走入人群,正是那位整个大岭王朝册封的骊水正神,那头老不死的化龙走蛟。 老蛟冷冷的看了一眼陈桥生,嗤笑道:“让他入地仙境界,我得看看合不合格。” 陈桥生沉默半晌,征询的道:“要不,你与这头老妖战上一战?” 宋西鹤看了一眼老蛟。 “原来是走偏门,靠汲取别人修为提升实力的骊水正神?”宋西鹤看来一眼陈桥生,道:“我想酣畅淋漓一战,不想束手束脚。” 陈桥生点头。 老蛟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冷笑道:“入地仙境界,下辈子吧!” 嗖! 一道长虹冲宵而去,云雾散开。 宋西鹤背上长剑出鞘。 他在神仙镇的上空御剑而行,彩霞千万道。 佝偻的身躯在这一刻挺得笔直,再无一丝老迈神态。 “哈哈...” 宋西鹤放声大笑,天人境剑修,有他的傲气,能在神仙镇上空御剑而行,就算没有入地仙境界,这辈子哪有什么遗憾? 上绣的铁剑在此刻迸发出绝世风采。 那是天人境剑修啊! “骊水一战,老蛟!” 宋西鹤御剑而行,哪怕今日战死,也值了。 他御剑至骊水上方,脚踏罡步,他突然想起来,那一年黄鹤楼败黄云峡,何等少年意气风发?那一年杀守山老人的弟子,何等英雄气魄? 整整六十年了。 我宋西鹤,当年也是令多少女子倾倒的剑修呀! 而如今,连剑都上绣了,又是何等悲凉? “萧长河,我若战死,西北宋氏,绝对不会找你的麻烦。”宋西鹤长声道。 他的声音,在整个天地之间响起来,余音缭绕。 “像个男人!”陈桥生轻声叹道。 宋西鹤踏水而行,开始手握长剑,衣袂飘飘。 起手。 大风激荡。 剑出,整个骊水卷了起来,大浪翻滚。 剑落。 整条骊水翻滚逆天而行,硬是截断河流,隐约可见水底的海草,珊瑚礁,化石,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那座宫殿,正是骊水正神的府邸。 高山上。 苏小红把玩着木剑,她登高远眺,正好看见天人境剑修这一剑,那是天人境剑修的一剑呀。 苏小红激动得浑身颤抖,心驰神摇。 下一刻,苏小红突然朝着大山大吼道:“萧长河,哪怕你打死我,老娘也要入陆地剑仙...” 第六章:女子剑仙 - 剑仙遊 - 萧椴 哪有什么明天? 宋西鹤已经将这一战,当做是毕生最后一战,他极度渴望这一战完美收官,只是,还有那么一丝丝遗憾。 想我宋西鹤也曾仗剑天涯。 想我宋西鹤也曾令多少女子倾心。 只是,遗憾的是我宋西鹤醉心剑道,一甲子一来,还未曾尝过女子滋味,据说,那是一种醉入骨子里面的夺魄享受。 唉,不管了。 天人境,能沟通天地灵气为自己所用,在宋西鹤那一剑斩出的瞬间,神仙镇,这座在整个荷叶洲,位于荷叶最中心地段的灵气,竟然减去一分。 老蛟脸上大变。 着道了。 他突然朝着骊水狂奔而去,一步出,便是几丈开外,第二步出,便是几里,第三步踏出,老蛟已经缩地成寸,迈入骊水河畔。 “这老东西,如此不讲究,竟然斩掉神仙镇半成气运,老妖,杀了便是,待此间事了,我必亲自上青云剑宗,也斩掉青云剑宗几分气运,来而不往非礼也。”陈桥生对着老蛟的背影说道。 老蛟面无表情。 众人朝着骊水走去,要观这惊天一战。 陈桥生微微落后一个身位,跟萧长河平行,神仙镇人人皆修士,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居民已经奔往骊水,一时间人满为患,聚集于骊水河畔。 寒山寺和朝霞岛的客人也不急,慢步走在陈桥生的身后,陈桥生也不避讳,问萧长河道:“为什么选择青云剑宗出手,而不是寒山寺和朝霞岛?” 陈桥生身后。 老秃驴,小沙弥,老小道士均是浑身一颤。 “当年幕红疏,青云剑宗可是三次袭杀,再说,天人境剑修,留得留不得?”萧长河说着,轻轻喝了一口紫色葫芦里面的神仙酿,砸吧咂吧嘴,有些意犹未尽。 陈桥生看了一眼萧长河的酒,有些不屑的道:“这酒若是入门境的修士喝上一口,怕是能直接突破道修元境,但是对于我们神仙镇来说,这酒品质也太低了些吧,我那里有百年陈酿仙人渴,送你几坛?” 萧长河心底狂震,莫名有些悲凉,道:“真要走到那一步?撑不了多久了?” “这些天,那些野果,野草啊,野花啊,山间的溪水啊,你能喝的喝,能吃的吃,或者,宰几头后山的野生灵兽,充充饥?”陈桥生道。 “那您呢?”萧长河这次用了一个敬称‘您’。 “我刚才说过,此间事了,我要去青云剑宗,也斩掉他们几分气运,你以为我说着玩?男人行走江湖,要诚信不是?”陈桥生道。 后面,寒山寺和朝霞岛的客人心底震动,宁采桑身躯微微颤抖,眼神晦涩不明。 陈桥生像是看透了她的心底想法,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盯着这几位客人,道:“你们要上山打猎,就让萧长河带路,我要杀宋西鹤,不是杀鸡儆猴,而是他该死,寒山寺和朝霞岛在当年那一战,都出过手,所以我们不是朋友,你们要化解因果,我们接受,我也希望到时候你们吃相不要太难看,还有...” 陈桥生盯着小沙弥和小道士,道:“年轻是好,天赋异禀也是好事,但是得有命在,进山,一切得听萧长河的。” 他看向小沙弥和小道士,道:“在资源匮乏,需要砸钱砸人力的山上,两位年纪轻轻就步入聚灵境,得好好珍惜。” 陈桥生不再言语,继续走路。 萧长河继续道:“真要去青云剑宗?若是蹦出个地仙来,你这牛皮不得吹破?” “山上山下,哪有那么多地仙,有些天赋极好的修士,奔波劳累半辈子,才堪堪入桎梏境,你以为谁都像小虎,吃几个果子就稀里糊涂破入金刚境?你以为谁都像小红,吃你几条鱼,就入天人境?你以为谁都像那杀猪匠,跟婆娘在榻上鏖战半夜,泄掉精元之后反而差点入圣,若不是他婆娘追杀了他七条街,打得他连跌三个境界...” 陈桥生突然闭口,加快了脚步。 骊水之上,大战已经展开。 老秃驴和老道士对视一眼,都毫不掩饰自己眸子之中的那抹震惊,最后老秃驴摇摇头,道:“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老道士胆大包天的道:“这位镇长,什么境界?” 老秃驴沉思片刻,道:“天人境,但是遍地灵宝的神仙镇里面的天人境,地仙之下无敌,他说要斩青云剑宗几分气运,恐怕不是说着玩。” 一旁的宁采桑浑身颤抖,眸子之中布满水雾,有些,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有些彻骨的哀伤。 骊水之上,风起云涌。 缩地成寸的老蛟赶到骊水河畔,一掌覆下,将阻断的骊水复归东流,同时另一掌劈向宋西鹤。 宋西鹤在片刻间连出七七四十九剑,剑气激荡,空气炸裂,仿佛山河破碎,虚空如同玻璃一般一块块碎开。 两人动作极快,瞬间就已经交手上百个回合。 而河畔的居民,压根就看不见激战的两人。 只是,仍有一些奇怪声音在河畔瞎鸡儿解说。 “对,攻他下盘...” “这招黑虎掏心用得妙。” “咦,问候你令尊,这头臭蛟,竟然用老汉拉车这招?” “......” 陈桥生和萧长河听到这种解说,一脸无语。 河畔之人看不见,但是却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山上,站在一块巨石上眺望的苏小红真真切切的看着这一战,宋西鹤的每一剑递出,那种无上剑意令她心驰神摇,或劈,或刺,剑随意动,其实向来自负的老蛟吃了不少苦头,虽然每一次都如神来之笔避开,不过是占据天时地利。 苏小红,轻轻挥动着手中木剑。 她已然忘我。 无形之间竟然模仿着宋西鹤的一招一剑。 她沉醉其间。 神仙镇突然有一道惊雷炸响在苏小红头顶,又好像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顶了回去,原本晴空万里,突然大雨倾盆而下。 苏小红站在大雨中,浑然不觉。 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挥了挥木剑,这一刻,她脑海之中,一挥气吞万里如虎,再挥褪去了锦绣山河。 浑然不觉的苏小红向前踏出一步。 好似天地万物都因她而颤抖。 她再走一步,脚下高山刹那崩碎,这一步,竟然压踏了一座大山,苏小红再走,整条骊水,竟然向下凹陷了三分。 “不好...”陈桥生和萧长河大惊失色。 这一日,十七岁的苏小红,观剑入地仙境界。 是剑修之中最令人向往的陆地剑仙,整个荷叶洲,继幕红疏之后,唯一的女子剑仙。 第七章:摘几颗人头 - 剑仙遊 - 萧椴 而作为一镇之长陈桥生,在这一刻,突然冲天而起,从怀中掏出一方大印,大印如山,戳在这一片天地之间,隔绝了这方天地。 浑然不知的苏小红,在这一刻抬起了手中木剑,斩向宋西鹤,那一剑,是百年来,陆地剑仙的唯美一剑。 那一剑,连苍穹都微微变色,一道长虹,如同一条火红色的蛟龙,倾泻而去,当真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山岳崩塌。 骊水倒流。 好在,陈桥生及时用那方大印隔绝了这一方天地,外界无人得知,而骊水河畔的观战之人,只看见彩霞万道在空中炸开。 宁采桑突然蹲在地上,只感觉心底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惊悸,那种感觉如跗骨之蛆,异常难受。 十指如青葱的小沙弥天赋异能,能自开天眼,他在此刻顾不得神仙镇的禁忌,手指掐诀,双目之中迸发出精光,探向那空中异变的地方! 叱! 陈桥生那方大印,在此刻流露出丝丝金色涟漪,刹那间将小沙弥探出去的光芒搅碎。 啊! 小沙弥一声惨叫,身躯倒飞出去,双眼流出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虽没瞎却也短暂性的失明。 大雨倾盆。 从天际飘落下来,急而骤,且猛。 这一刻,朝霞岛老道士伸手探入怀中,准备要秘宝窥视那空中之战,只是片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明显感受到,好似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若是他敢轻举妄动,绝对会在顷刻间身死道消。 身死道消。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使他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上空中。 苏小红的木剑在刹那劈下,粉碎一切,斩断一切,无人可挡。 原本激战之中的老蛟头皮发麻,那股剑仙的气势令他如坠冰窖,作为骊水正神,对神仙镇秘辛了如指掌的他瞬间做了一个决定。 只见他突然腾空而起,化出真身,顿时一条巨大蛟龙极速远去,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天人境剑修老仆,身经百战的他怎能没有感应?只是在这片刻间,心底被一种疯狂的执念占据。 “剑仙?竟然是陆地剑仙?苍天待我不……”薄字还没有说出口,剑气已至,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剑气落。 宋西鹤手中铁剑化作齑粉,宋西鹤半边身子直接炸开,身首异处。 “薄啊!”这一刻,身首异处的宋西鹤嘴里吐出这最后的一个薄字,身体机能在极速的消失,枯萎,整个身躯迅速干瘪下去,化作一堆枯骨,随风飘散。 这一刻,苏小红才回过神来。 一袭红衣的少女身姿在风中摇曳,宛如季末最后一朵月季,美得令人心醉,这十七岁的女子剑仙,风采超然。 “苏小红,你可知错。”陈桥生冷冷的说到,语气之中迸发出一股威严,道:“你想要害死神仙镇上千百姓么?” 轰! 回过神来的苏小红脸色大变。 噗通! 毫不犹豫。 苏小红双腿跪在虚空之中,身体匍匐,浑身颤抖,道:“请镇长责罚!” 砰! 陈桥生抬起蒲扇般的大手,一掌拍在苏小红的丹田之上。 天人境修士的全力一击,并没有留手。 咣当! 苏小红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后面大山飞去,那道红色的身影,如无根的漂萍。 “斩你一境,罚你在禁地中面壁思过一年,一年不许出山。”陈桥生语气冰冷的道。 苏小红倒飞出去的身影,那张幼稚却绝美的脸庞,此刻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一笑颠倒众生。 这一日,苏小红才入陆地剑仙,又跌入天人境。 宋西鹤的那堆枯骨,开始一点点的风化,就在这枯骨风化的瞬间,突然,有天地异象。 天空之中,覆上一层厚厚的阴霾,闪电如利剑划破长空,雨,下得更大了。 只是,雨水的颜色慢慢变得猩红,如瀑一般的暴雨终于席卷这片天地,这雨水,诡异的染上一层血色。 不,不是血色。 这雨水,变成了一场血雨。 黏稠的雨水泛着腥味,滴落在大地之上,山河中,这雨水以神仙镇为中心,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朝四面八方散开。 一镇,一郡,一城,最后,整个荷叶洲都下起了腥风血雨。 ………… “有天人境修士陨落,临门一脚迈入地仙境界的天人境修士。” ………… 宁采桑蹲在地上,血雨拍打在他的脸颊上,她痛哭流涕,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此刻她如同被抛弃的孤儿,孤独无助。 ………… “宋老儿死了,临门一脚迈入地仙境界的天人境修士,并且是剑修,天人境修士能沟通天地之力,陨落引发天地异象,上天在悲悸。”老秃驴抬起头,任由血雨滴落在脸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恐怕,镇守西北的那位宋氏异姓王,要大发雷霆了。”老道士接口道。 这天,怕是要变了。 ………… 陈桥生站在虚空之中。 准备撤掉那方隔绝这片天地的大印。 突然,他眸子之中闪过一抹杀机,大手探向宋西鹤的那堆枯骨,一粒微尘般的光芒,被瞬间捏碎,化为粉末。 陈桥生目光眺望着远方,眺望着青云剑宗的方向,冷笑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宁之节,竟然以一缕分身魂,蒙蔽天机,探我神仙镇?” 这般说时,他撤掉大印,纵身落在骊水河畔。 没有热闹可看的百姓大多已经无趣离去。 萧长河没走,站在河岸边。 寒山寺和朝霞岛的客人也没有离去。 “有事找村东头的铁匠,我出门几天。”陈桥生盯着萧长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然后,他目光又投向寒山寺和朝霞岛的客人,开口道:“客人在镇里请便,只是莫要犯忌。” “你要去干嘛?”萧长河问道。 “摘几颗人头。”陈桥生说完,转身离开。 宁采桑如同五雷轰顶,原本蹲在地上的她瞳孔收缩,猛地站起身来。 中年镇长独自走入血雨之中。 ………… “噗呲!” 青云山上,青云剑宗。 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一名头发花白老者吐出一口鲜血,他猛然对着门外大喊,道“速去禀告宗主,招集弟子,鸣长钟,全宗戒备,有人要攻山。” 这一日,青云剑宗百年不曾鸣过的长钟突兀响起,全宗人心惶惶。 这一日,有地仙之下无敌的中年镇长陈桥生,一苇渡过骊水河,百年来,他,第一次出镇。 第八章:西北王怒 - 剑仙遊 - 萧椴 晚来风急,骤雨初歇,天色放晴。 黄昏在渴望中交织成景。 风凌天下有七大洲,每一洲土地都极其广袤无边,其中以荷叶洲土地最为广袤,而荷叶洲之中,又以大岭王朝国土面积最广,有三十六城七十二郡,一城两郡制,两郡之间设都护府,由大岭王朝禁军头目担任总督,以制衡两郡一家独大或扼杀有造反苗头的郡下乱民,郡下又设八县二十一镇。 史书上曾描述,大岭王朝如今的皇帝励精图治,年号天元,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繁荣昌盛,鲜有兵灾,称“天元之治”。 当然,史书为后人评说,路不拾遗这种理想中的大同社会显然只是一种野望。 天元二十八年初秋,天降血雨,人心惶恐,或有不轨谣言,兵灾将起,恰逢月前西北有小股突厥起兵祸乱,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谣言竟有三人成虎之势。 落日余晖洒在大岭皇朝都城之外的护城河上,波光粼粼,美轮美奂。 此刻,大岭王朝那位被称为“天元之治”的当世明君正毫无帝王风范的坐在大殿外的石阶之上,双手拢袖。 而这位皇帝旁边的近身太监在劝了第八遍之后,咬咬牙,又开口第九次劝诫道:“陛下,您贵为一国之君,讲究礼仪风范,您这般随意席地而坐,怕是传到御史言官耳中,少不得一番进言,说有辱皇家礼仪。” 中年皇帝慈眉善目,却高大威猛,摆摆手不介意的道:“王伴伴,无需担忧,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整个大岭王朝都是朕的,我广开言路,让御史言官有进谏无罪之功,那是朕自勉没错,可也希望能有实质性的意见为天下百姓谋取福利,让治下百姓丰衣足食,那些言官管天管地,管朕拉屎放屁?难不成朕觉得后宫嫔妃中谁更漂亮,多临幸几次,言官也要进谏么?” 这位伺奉了皇帝几十年的老太监立刻躬身,道:“陛下慎言呀!” 中年皇帝无奈的摇摇头。 老太监突然开口道:“陛下,还真有一封奏折,是御史大夫王大人的,奏折中有写,让陛下在后宫之中要雨露均沾,多……多操劳,多诞龙种。这封奏折,按您的旨意留中不发了,你不记得了?” 额? 中年皇帝一脸生无可恋。 一位术士打扮的老家伙缓缓走上台阶,长袍飘飘,长须如瀑,倒是有些仙风道骨。 这位就是整个大岭王朝的天下第一卦师-玉机子。 当然,皇帝封的。 其实这位本是山上宗门茅山弃徒,机缘巧合遇到这位开明明君,擅溜须拍马,又有些真本事,又摸着了皇帝的性子,喜欢跟这位皇帝唠嗑些山上山下的有趣趣闻,深得帝心,恩宠得紧。 玉机子在皇帝龙驾下一丈处停下,行礼道:“参见陛下。” “无需多礼,又不是君臣奏对,来,爱卿坐到朕的旁边。”中年皇帝道。 玉机子当真不客气,坐到了皇帝身边。 老太监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嫉妒。 若是换做旁人,皇帝让你坐他的身边,不得战战兢兢想要以死明志,敢跟皇帝平起平坐,莫不是想要跟朕平分这江山? 当然,玉机子明白,这位皇帝,行事洒脱不拘一格,相当自负,分治江山?这就是这位皇帝自负的地方,他不怕你反,就怕你不反,你反就揍到你服。 就像这皇城,皇帝硬是把这皇城建在半山腰,并且背靠的这座大山乃是整个荷叶洲最高的高山,极土木之盛。 为啥? 每日皇帝只要坐在这台阶上,都能一览这瑰丽的锦绣山河。 “朕要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中年皇帝开口。 “启禀陛下,查清楚了,的确有天人境修士陨落,只是,这陨落的人……”玉机子迟疑了一下。 “谁?”中年皇帝眉头轻轻皱起。 “西北异姓王,上柱国宋玉的小儿子宋西鹤。”玉机子道。 嗖! 这位中年皇帝突然站起身来,眸子陡然阴沉。 玉机子也站起身,继续道:“老奴窥视天机,有人入地仙境界,不过没过一盏茶的时间,又跌入了天人境。” 中年皇帝目光远眺,心底却泛起了一丝隐忧。 …………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西北。 辽阔苍茫的大地上,千骑卷黄沙。 马蹄声如雷,大地都在猛烈的震动,黄沙漫天,那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整整一千铁骑,或成一字长蛇,或如北雁南归,在疾驰之中阵型不乱,军纪严明到令人发指。 那当头一骑,身披重甲,虎背熊腰,手持方天画戟,长髯飘飞,眉宇间戾气极重。 一骑从黄沙之中飞驰而来。 是先行军中的斥候。 那军士骑马而来,却不下马,在马上抱拳道:“启禀大将军,方圆百里并无异动,只是有小股马匪骚扰前方荒镇,不碍事,并不耽误我们的行程。” 眉宇间戾气极重的大将军将方天画戟猛然抬起,喝令道:“执旗手,扬旗,顺道斩掉这群马匪,再继续前行。” 一杆大旗迎风招展。 上面书着一个鲜红的大字“宋”,字体如苍龙,字色如鲜血。 在西北,敢挂宋字大旗的,身份呼之欲出了,而从年纪上看,这位大将军,无疑是那尊西北杀神,异姓王上柱国宋玉。 不用排兵布阵,区区马匪。 宋家铁骑横碾而过,荒镇之中的那股马匪看见迎风招展的宋字大旗,早就吓得屁滚尿流。 但是在宋家铁骑碾压冲杀之下,一股约200人左右的马匪顷刻间变为冰冷的尸体。 黄沙染血。 一千铁骑并不停步,飞驰而去。 楼兰雄关之上,当守关人看见那宋字大旗之后,急忙打开城门,一千铁骑依旧毫不停留的入关而去。 长街上。 马蹄声皱起,有军士自行开道,疏散百姓。 宋玉最终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正是大将军府。 宋玉下马,朝着府内走去。 将军不卸甲! 他一直冲到宋氏宗祠前停下,噗通一声跪在祖先灵位前,握紧拳头,身上杀机毕露,眸子猩红充血。 “无论是谁杀了我的儿子宋西鹤,待神仙镇破之日,我必亲率一千铁骑,踏碎神仙镇,屠一镇以祭奠我儿在天之灵。” 宋玉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帝王一怒,流血漂橹。 而这位战功赫赫的西北异姓王一怒,也只怕整个大岭王朝都要战栗。 当年楼兰攻城之战,这位西北异姓王,坑杀降军八十万,整整八十万呀! 第九章:船工,铁匠,地主家的傻儿子 - 剑仙遊 - 萧椴 次日。 农历九月二十六。 霜降。 宜:祭祀.塑绘.开光.祈福.斋醮.出行.订盟.纳采.裁衣.嫁娶。 忌:开仓.冠笄.伐木.作梁。 朝霞岛位于荷叶洲最南边,距离陆地有一千多里的一个岛上,岛上分布着若干个小岛,各有各的势力,盘根错节,都是山上修士聚集的地方。 山下人认为朝霞岛聚集的都是道士,其实不然,只是因为道教在朝霞岛势大而已,譬如如今已成废墟的大岭王朝逍遥山,就曾是道教祖庭,只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导致道教迁徙到了朝霞岛,并逐渐壮大起来。 这一日,海雾缭绕的朝霞岛,在晨曦着露出一个隐约的轮廓,若隐若现,有朝霞蔓布在岛上,在若干个小岛之间连成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霞光,宛若仙境。 而在朝霞岛的正中央一座灵气极其充沛的岛上,一座道观高耸入云,道观半山腰被烟雾缭绕,流露出氤氲光华,而道观之顶则插入云霄,仿佛在九天之上一般。 这里,便是朝霞岛现如今的道教祖庭。 一位看似年纪轻轻的道士站在道观门外石阶之上,目光投向远方,他身后站在一位大约两甲子的老道士,老道士谦恭的站在年轻道士的身后小心翼翼,这副模样,如果传出去,定然要让整个山上人惊掉下巴。 原因无他,老道士在朝霞岛辈份极高,威望也极高。 相比身前的年轻道士,大多数人或许只认识他,而对年轻道士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如果萧长河在这里,一定会惊讶,这个年轻道士,跟神仙镇那位小神棍长相极其相似,只是这位道士面色和蔼得多,没那丝仿佛与生俱来的戾气。 这位,正是现在朝霞岛的年轻掌教。 朝霞岛上一任掌教在这位年轻掌教未出生的时候就钦点的朝霞岛接班人。 年轻掌教,叫李山水。 他跟其他道士不一样,并不用道号。 “掌教,宋玉这老匹夫,纵横沙场一辈子,最为得意的江湖庙堂那句评价,生子当如宋西鹤,只是在九十多岁的年纪,却为六十多岁的儿子送了终,只怕,这老匹夫不顾约定要破关直入神仙镇,也不知是福是祸。”身后老道士轻声道。 年轻掌教李山水,轻轻一笑,道:“骊水河畔那一战,陈桥生用那方困龙印封锁了一切,但是我却感知,有人破入了地仙境界,又跌入了天人境,陈桥生却马不停蹄的要拿青云剑宗立威,其实何尝不是心虚了?” “心虚?”老道士瞳孔猛然收缩,有些不可置信的道:“掌教,你是说,神仙镇或许没有一年时间了?” 年轻掌教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抬起手掌,翻起来,又莫名其妙的覆下去。 但见这翻覆之间,诺大的朝霞岛,竟隐隐约约有灵气散去,就像是起潮之后,刹那间万马奔腾而过留下朵朵浪花。 年轻掌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画面之中,有皮肤黝黑酒鬼少年郎,提着紫色葫芦,前往村东头的一家铁匠铺。 “这......”两甲子老道士心惊胆战。 铁匠铺里面认真打铁的老铁匠,突然抬起头,眸子就像穿透了千山万水,朝着这位年轻掌教微微一笑。 砰! 画面破碎。 年轻掌教轻轻咳出了一口鲜血,脸上却是露出了久旱逢甘霖般的畅快笑声。 “哈哈哈...” 他的声音,就仿佛有魔性一般,令整个朝霞岛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 神仙镇。 日子又归于平淡。 老百姓们又恢复了该吃吃,该喝喝,该下地种田的下地种田,骊水河畔那一战,对神仙镇的老百姓来说,不过是无聊生活之余的调剂品而已。 萧长河提着一葫芦好酒,慢悠悠的朝着村东头的铁匠铺走去,今日没有外乡人进镇,他这位不靠谱的船工,便偷得浮生半日闲。 老铁匠的房屋修缮并不是很好,显然日子过得很差,前些年倒是还好些,近两年来,侯员外的那个傻儿子,出镇晃悠了两年,不知道跟哪个王八蛋学会了打铁,嘿,兴许是记得那位小猴子曾经想要拜老铁匠为师,老铁匠并没有答应,于是怀恨在心,竟然在老铁匠的对门也开起了铁匠铺。 这小王八蛋看着傻,经营生意却是得到了他老爹侯员外的真传,损招迭出,先是弄了个会员制,锄头,镰刀,耕犁等农具,凡是会员,一律八折优惠。 后来又招揽了一大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来当售货员,他娘的,更吸引了一条条光棍挤破门来购买农具,就一普通的打铁生意,硬是让这小王八蛋玩出了花儿来。 老铁匠算是看出来了,这小王八蛋,纯粹就是膈应人,砸钱也要让老铁匠关门大吉。 奈何姜还是老的辣,老铁匠似乎看淡人生的样子,不理不踩,不管不问,只是日子,却过得每况日下啊。 小猴子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时间一长,也就觉得无趣的紧,最近几个月来,又不知是憋了什么大招,还是真心想跟老铁匠缓和关系,每天都往老铁匠的铺子跑,直到傍晚才喝得醉醺醺的回去。 这一日,当萧长河走进铁匠铺的时候,那只小猴子正在给老铁匠献殷勤,卖力的拉着风箱。一边拉一边说:“老铁匠喂,你怎么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用事实证明,做生意,不是你那样的,你看我对面的生意多好,你看你这里冷冷清清,鸟不见一只,活该不是?” “没有鸟?不是还有一只小王八么?”老铁匠刺了一句。 “小王八?”小猴子四处喵了一眼,正看到进门的萧长河,立刻大声嚷嚷道:“萧长河,老铁匠骂你是小王八咧!” 小猴子名叫侯少宗,是根正苗红的地主家的接班人,他那员外老爹,长得肥胖不说,更是油头满面,奈何却生得他这个儿子,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虽然有时候看上去傻了些,但是有一副好皮囊啊! 第十章:长生种 - 剑仙遊 - 萧椴 私底下有传言,侯少宗长得像隔壁卖杂货的老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话传到了地主侯员外的耳中,我勒个去,这可惹了大祸,侯员外每次喝醉都去隔壁杂货铺坐上一坐。 这一坐,儿子是不是亲生的不知道,隔壁老王家那身材丰腴的老婆娘却跟侯员外勾搭上了,这更了不得,隔壁老王强行破镜,跟这个整个神仙镇的首富酣畅淋漓的厮杀了一场,打得那是一个地动山摇,精彩得紧呀。 后来在镇长陈桥生的调解下,这件事才算勉强揭过去,临末了,侯员外贼心不死的问了句:“要不,我把小翠娶回家做填房?” 本来已经解决的事情,正因为老侯这句不知死活的话,两家又杠上了,这件事,在整个神仙镇,传为笑谈。 萧长河走进门来,自顾自的寻了一张院子里的桌子坐下,将手中的酒壶往桌子上一顿,对着小猴子道:“说谁小王八,心里没点数?快去弄几碟小菜,今儿有好酒。” 小猴子狐疑,风箱也不拉了,走过来绕着桌子转了一拳,啧啧不屑道:“你萧长河喝的酒,不就是老朱家勾兑的那种低劣的神仙酿?” “小瞧人不是?”萧长河将瓶塞拉开,顿时一股酒香飘散开来,整个院子都弥漫着香气。 额? 小猴子瞪大了眼睛。 “镇长家的仙人渴?”小猴子狐疑,眼轱辘乱转,最后双手环胸,斜视着萧长河,道:“你偷的?” “偷?”萧长河义正言辞的道:“喝酒人的事,能算是偷么?是借,会还的。” “可是镇长不在,未经主人允许而拿,不是偷,是什么,我可不喝偷来的酒。”小猴子道。 老铁匠在这个时候停下了工作,走过来捞起萧长河的紫色葫芦,狠狠的灌了一口气,打了一个酒哽,一脚踹在小猴子的屁/股上,骂道:“去弄菜。” 小猴子眼睛一瞪,却最终不敢发怒,生无可恋的走进厨房。 老铁匠坐在萧长河的旁边,突然伸出手去,搭在萧长河的手腕上,眉头皱起,有些无奈的道:“没动静?就算是养胎,也该有动静了呢。” 萧长河摇摇头,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没人能看懂的落寞凄凉,有些不为人知的唏嘘感慨。 这个时候,门外再次走进门一人,却是个年纪轻轻的翩翩公子,他微笑着看着萧长河,令萧长河恨不得一巴掌抽在那张俊逸的脸庞之上。 来人正是那位骊水正神,此刻已经化身成为偏偏公子,微微一笑,不知底细的多少大姑娘得为之倾倒。 或许是因为神仙镇特别的原因,镇里的老百姓大多都长得一副好皮囊,天生的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女子更是一个个出落得水灵灵的,果然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呐。 当然,萧长河例外,萧长河那张脸,端正是端正,就是太黑了些,脸上布满一种岁月的沧桑。 “时机未到,急也没用。”骊水正神不客气的坐下来,看了一眼萧长河,继续道:“夜里,还时常发作么?” 萧长河点点头,道:“最近几个月来,很频繁。” 骊水正神和老铁匠对视一眼。 眼中都流露出爱莫能助的神情。 萧长河拿起酒葫芦,又一口酒喝了下去,眸子深处,却闪过一丝悲愤。 两百年前,他作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天性乐观,走马江湖,逍遥自在,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 那一年,他风华正茂,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 那一年,在骊水河畔,他认识了那个叫做幕红疏的女子。 三月草长莺飞,连空气都透露着泥土的清新味道。 在桃花盛开的季节,那个女子在桃花盛开的林子里舞剑,美极了,连桃花都为之失色。 她曾说,她要做陆地剑仙。 她也曾说,她要带她走遍万里山河,然后找一处风景秀丽,四季花开的人间仙境,生一堆孩子。 后来,他们找到了那个地方。 那是一处人间仙境。 那里,有飞瀑流泉。 那里,有仙禽飞舞。 那里,有一片竹海,有一处桃林,有青山,绿水,有四季花海。 他们在瀑布下建了一座小木屋。 男耕女织。 自给自足。 他永远忘不了,她坐在瀑布下洗着衣裳,而他,坐在木屋顶上吹着洞箫,日子,恬静而幸福。 他们也曾吵架,可是每一次当他将她拥入怀中之后,她就破涕为笑。 他发誓,他要照顾她一辈子。 可是一辈子哪里够呀,要两辈子,三辈子,甚至永远。 可是人总会死呀,他只是一个凡人啊!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处人间仙境的身后大山,有一座长生道观,隐在云雾之间,有一位长生观主,闲来无事就看着这小两口,整整看了五年。 五年后的一天,长生观主找到了他,问他是否愿意长生,照顾幕红疏一辈子,他高兴极了,点头答应。 于是那个长生观主在他的体内种下了一颗种子,叫做长生种。老观主告诉他,种下了这颗种子,就永远不死不灭,只是偶尔会在夜里,忍受一些常人无法忍受了痛苦。 只要能照顾那个女子到永远,这点痛苦算是什么? 只是,当他把这件事告诉幕红疏的时候,幕红疏却突然震怒。 当夜,幕红疏杀上了长生观。 血流成河,流血漂橹。 那一夜的详情无人得知,只是那一夜之后,长生道观就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再也没有老观主的消息。 从那里之后,幕红疏就变得沉默寡言,经常在半夜三更出门,又伤痕累累的回家,为萧长河猎来一头头灵兽滋补身体,弄来一株株仙草。 幕红疏更多的时间,用在了修炼上。 他入桎梏境,天人境。 萧长河夜里那种身躯传来痛苦,发作时间却越来越短。 幕红疏开始心慌,他们离开了这片人间仙境。 几十年间,辗转整个荷叶洲。 幕红疏杀了很多人,抢了很多天材地宝。 幕红疏也受了很多次伤,一次又一次的重伤垂死。 萧长河没有想到,所谓长生,竟然让她付出了那么多,他悔恨,他也无可奈何。 “只有用这座天下的天材地宝,孕育长生种,待他生根发芽,你再找到老观主,就能解开你身上的咒。” 是什么咒,幕红疏没有说。 “我不能陪你太久,我不是这座天下的人,老观主也不是这座天下的人,我们是死对头,他在你身上种下长生种,其实是报复我。” 有一天,幕红疏对萧长河说出了实情。 那一天,幕红疏入陆地剑仙境界。 那一天,幕红疏在神仙镇,在这座整个荷叶洲的最中心地带,打穿了这片土地,地涌金泉,灵宝疯长。 原本普通的神仙镇,瞬间成为仙家洞府。 那一天,幕红疏一剑破千甲,幕红疏斩杀这座天下武道前十人,也就在那一天,幕红疏自行兵解,永堕地狱,却换来了神仙镇百年的安稳时光。 那一天,萧长河跪在黄沙尽头,痛哭流涕。 转眼,已经是百年时光。…… ………… 侯少宗将下酒菜端了上来,骊水正神和老铁匠磨刀霍霍拿来了一只大碗,萧长河却在此刻将紫色葫芦里面的仙人渴,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 骊水正神,老铁匠,小猴子,三人疯了一般将萧长河按在地上,抢那只葫芦。 萧长河仰面躺在地上,任由三人拳打脚踢,看蓝天白云,云卷云又舒。 有些醉了咧! 萧长河醉眼朦胧,如果,往事是一杯酒,那么回忆,何尝不是一场宿醉? 第十一章:一人闯一山 - 剑仙遊 - 萧椴 青云山。 坐落在荷叶洲以北,属于大岭王朝的地界,其山高耸入云,仙气缥缈,有八脉十三座主峰,坐落在青云山上的青云剑宗,为荷叶洲三大修仙势力之一,更为整个大岭王朝第一修仙门派。 注意,是第一。 没有之一。 可以说,青云剑宗是当世修仙门派的执牛耳者,天下修士皆以入青云剑宗为荣。 而青云剑宗的主峰,耸立在云端之间,绿树成荫,仙禽飞舞,飞瀑流泉,亭台楼阁,还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 大殿门口。 有一片荷花池,总共一百零八株,长势喜人,荷塘里有锦鲤无数,偶有跃出池面,在青翠的荷叶上蹦跶两下,又游入池底。 这一日,青云剑宗荷花池猛烈的抖动起来。 这一日,有青云剑宗护山神兽撕声裂吼。 这一日,青云剑宗长钟长鸣达到一柱香之久。 有大事发生,所有青云剑宗修士或惶恐,或兴奋,或疑惑,或漠不关心,人间百态,不一而足。 作为青云剑宗宗主的宁之节,背负双手,背负长剑,一袭青衫,青丝飘扬,他站在山顶最高峰,如同站在九天之上。 “来了么?”他轻声道,反而有一种莫名的豪情油然而生,冷笑道:“陈桥生,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闯我青云剑宗十三座主峰,如何杀进我青云剑宗大殿。” 这般说时,他抬起手,喝到:“封山,列阵!” 刹那间,整个青云剑宗八脉十三座主峰之上,有十三道长虹冲宵而去,罡气四射,连成一个巨大的网,如铜墙铁壁,牢牢的护住整个青云剑宗。 青云山下。 穿着普通的中年镇长,双手拢袖,他抬起头,望着那座凡人高不可攀的青云剑宗,嘴角微微一笑。 “护山大阵么?”陈桥生嘴角含笑,轻声道:“打破便是。” 他踏前一步。 双拳同时砸出。 对,是砸。 势大力沉的砸出去。 但见两道如同长龙一般的拳罡直接砸在青云剑宗的护山大阵上,如同闷雷突然炸响,拳罡与护山大阵碰撞出一阵阵火花。 整个青云剑宗,在此刻,莫名的震动了一下。 天人境修士一拳之威,竟至于此? 砰! 砰! ………… 陈桥生毫不停留,瞬间砸出七七四十九拳,如同擂鼓,整座青云剑宗,此刻当真如同闷雷灌耳。 山上。 宁之节脸色铁青。 肩膀轻微抖动了一下,这蛮夫,当真要砸破我青云剑宗的护山大阵不成? 果然拳头硬,才是硬道理呀! 宁之节挥手,撤掉了护山大阵。 山下。 陈桥生猛地收住拳头,身躯在这一刻冲宵而去。 他脚踏虚空之间,步步生莲,牵动丝丝灵气,在脚下盘桓,游走,蔚为壮观。 青云剑宗,人人皆剑修。 有九九八十一位剑修从山上御剑而来,均是清一色白衣长剑,御剑风采,惊为天人。 陈桥生继续前行。 每走一步,虚空便颤抖了一下,发出咚咚的闷响。 九九八十一位剑修转瞬便至,一齐俯冲而下,剑气纵横,这种气魄,寻常修士遇见,怕是当场被剑气震碎筋脉而亡。 “好大的手笔,宁之节,你对我陈桥生还真重视呀!” 陈桥生冷笑,整个身躯化作一条长虹,不退反进,朝着那九九八十一位剑修冲过去。 狭路相逢。 两军交锋。 四周树木炸开,山石迸裂。 白衣剑修如同钱塘江大潮起一线,奔腾而来。 而陈桥生却如狂风大浪之中的礁石,但见甫一接触,九九八十一位剑修如同碰撞到礁石,向两侧溢去,之后纷纷如同汤圆下锅一般,掉落在地上。 横七竖八。 原本气势如虹的剑修,此刻被陈桥生这一冲撞,狼狈之极,或挂树梢之上,或躺山石之间,或卧草丛之间,丑态百出。 人人皆破口大骂,但是望着那继续闯山而去的人影,都是无可奈何。 陈桥生悍勇之极,一路横冲直撞,但凡拦路之人,皆是一招退敌,风采一时无二。 嗖! 陈桥生冲上一座主峰,有三道人影俯冲而来,人人背负长剑,显然在青云剑宗辈分不低。 这三位,正是青云剑宗三大长老。 陈桥生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管你什么长老不长老,在我陈桥生眼中,皆为土鸡瓦狗。 陈桥生继续冲山而去。 三名剑修同时出剑,如同三座大山碾压而来,但见虚空寸寸破裂,三位长老同时出手,其威势能憾天动地。 剑气重如大山。 陈桥生终于止步,身躯在这一刻被剑气所压,往山下坠去。 轰隆隆! 山崩地裂。 整座大山,被压塌,陈桥生的身躯,在山下洞穿了一个大洞,整座大山,崩碎,炸裂,山石乱飞。 三位长老一击之力,竟然将青云剑宗一座主峰夷为平地。 显然,这一次陈桥生攻山,青云剑宗是下了血本要留下他了。 只是,留得住么? 就在这三位长老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条人影如长虹一般再次冲宵而去,这一次,天人境修士的陈桥生,牵动天地之力,那冲宵而去的身姿,竟有无敌之姿态。 无人可挡。 无人能挡。 宁之节终于出手,他站在主峰之上,手中有一剑,同样是天人境剑修的一剑,这一剑,却比宋西鹤那一剑更加风采动人。 一剑出。 山河动。 剑气牵引着青云山上的气运,猛然劈下。 剑虹。 仿佛从九天之上落下。 而陈桥生,只是冷笑,并不在意,他依旧冲宵而去速度不减,一条条剑芒劈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处于剑气中心。 陈桥生挥拳。 任你强悍如斯,我自一拳破之。 剑气与拳罡碰撞。 如同石子投入湖面,荡起一层层涟漪,光芒万丈,覆盖着整个青云剑宗,山下剑修只感觉眼眸都要被刺瞎了一般。 地动山摇。 陈桥生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宁之节苦笑。 待陈桥生的身影出现的刹那,已经是站在青云剑仙主殿房顶之上。 那个男人,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屑的道:“青云剑宗,不过如此。” 话音落。 青云剑宗主殿在那座荷花池,一百零八株荷花,刹那间枯萎了十八株。 整个青云剑宗的气运,在这一刻,枯萎了一分。 这一日,天下震动。 第十二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 剑仙遊 - 萧椴 这一日,天下震动。 青云剑宗一百零八株荷叶枯萎了十八株,这件事情瞒不住,而陈桥生一人闯一山,并且打塌了青云山一座主峰,这件事情传遍了整个大岭王朝。 这一日,在陈桥生杀上了青云剑宗主峰的时候,宁之节就屏退了左右,两人密谈整整三个时辰,内容无人得知。 这件事同样传遍了整个大岭王朝。 邺城。 大岭王朝的都城。 中年皇帝坐在御书房,静静的听着大岭王朝密探传回来的消息,脸色变幻莫测,始终是整座天下共主的真龙天子,那变幻莫测的神色只是瞬间便收敛了,微笑着摇摇头。 “老奴,留下他?”这个时候,神出鬼没的一个老头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按理说站在皇帝批阅奏折后面的屏风后面,实在有些不成体统。 但是,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例外。 他已经站在那个地方,整整三人皇帝了。 正是整个风凌天下硕果仅存的地仙境界的老狐狸,整座风凌天下,仅有的地仙之中,只有他抛头露面。 天子近伺。 恩宠加身已经三任皇帝了,至于年龄,老头儿或许也不记得咯。 “吃相未免有些太难看?”中年皇帝开了句玩笑。 这位天子近侍只是微微一笑。 “陈桥生?您老别忘了,神仙镇属于大岭王朝,他是朕明媒正娶……哦,不是,是朕御笔亲封的神仙镇镇长,包括那位所谓的骊水正神,大岭王朝六位正神之一的老蛟,也是朕御笔亲封啊,他们同样接受了朕的因果,再说,要拦他陈桥生,有的是人出手不是?”中年皇帝道。 地仙境界的天子近侍沉着脸拍了一个马屁:“圣皇英明!” ………… 寒山寺。 这座整个大岭王朝香火最旺的寺庙。 在午课结束了之后。 一位头顶九个戒疤,身披血红袈裟的老和尚,悠悠然下山,他的法号有点意思,叫做悟箜。 老和尚脚上穿着草鞋,拿着一个钵盂。 而去的方向,正是青云剑宗的方向。 ………… 朝霞岛。 一艘小船行驶在海面上,船上坐着一位年轻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举止儒雅,风流倜傥,一尾尾鲤鱼跃出水面,形成一副壮观的场面。 而当这位年轻书生上岸的时候,成群结队的鲤鱼跃出水面,像是在相送一般。 年轻书生挥了挥手。 像是作别。 那密密麻麻的鲤鱼,沉入湖面,消失不见。 万鲤相送。 ………… 西北。 狂沙之中。 上柱国率领座下最是骁勇善战的八位将领,风驰电掣一般在风沙之中急行军。 “陈桥生,敢出神仙镇,就别回去了,本王先收点利息。” 九骑飞驰。 却如同千军万马。 ………… 神仙镇。 萧长河在朱记酒坊打了两斤神仙酿,拎着一盒菜肴,朝后山禁地走去。 小猴子坐在自家铁匠铺门口,有些莫名的哀伤。 “镇长已经三天没回来了咧,不会挂在外面了吧,萧长河又不偷酒了,日子无聊得很。” 正说时,只见萧长河从长街尽头走过来,拎着菜肴,提着酒壶,他瞬间眼睛一亮,急忙冲了过去,抢过萧长河的紫色葫芦,猛然一大口酒灌了下去。 “噗嗤!” 突然间,小猴子脸色大变,涨得通红,一口酒水全部喷了出来,眸子瞪得椭圆。 “是老朱家的勾兑神仙酿?”小猴子愤愤不平的道:“奸商,真他娘的奸商。” 这般说时,尤自呸了一口,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 萧长河不管他,拿过紫色葫芦,自顾自的往前走。 地主家的傻儿子闲得鸟疼,追上萧长河,问道:“萧长河,你去哪儿?不去镇长家偷……窃……借……是借,借酒了?” “去看小红,她被镇长罚面壁思过,怕是快要饿死了。”萧长河斜了他一眼,道:“一起?” “不……坚决不去”小猴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神之中露出惊恐,显然,对于苏小红这三个字,小猴子从骨子里面透露出一股……恐惧? 萧长河笑了笑。 小猴子跟苏小红有婚约在身,以前侯员外还没有大家的时候,苏小红的父母曾救济过他,老侯人是好色了一点,肥胖了一点,但是为人仗义啊,得人恩果千年记。 于是在发家之后,寻思着该怎样报答恩人,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折,结亲。 于是老侯大手一挥,以后,就让小猴子娶苏小红了,话里话外,好似老苏家占了大便宜似的,而苏小红自然不乐意啊,神仙镇长得俊美的男孩多了去了,谁愿意嫁给地主家的傻儿子? 于是苏小红见到小猴子,那是见一次打一次啊! ………… 后山禁地。 苏小红坐在一块青石上,口中嚼着一根散发着灵气的仙草,丕自发着牢骚。 “萧长河,萧长河,你再不来看老娘,老娘就将后山的所有灵草,仙果,全部吃光。” 山风烈烈。 秋意渐渐凉了。 正是果子成熟的季节。 苏小红看着身前一颗果树上闪闪发光的果子,喉咙蠕动了一下,吞了一大口口水。 ………… 铁匠铺。 老铁匠在打铁,那头没事做的老蛟再给他拉风箱,说是拉风箱,实则有些心不在焉,因为火候不够,老铁匠打废了几块锄头。 “你在担心什么?担心镇长回不来?”老铁匠轻声说着,索性停下工作,坐在地上,抽着旱烟。 “我这条老命,可是跟神仙镇挂在一起的,你说我能不担心?”老蛟叹了一口气道。 老铁匠抬头看了看天,轻声道:“之前朝霞岛的掌教李山水,曾用秘法探视过神仙镇,被我重伤了。” 老蛟眉头一皱,道:“山上山下的势力,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咧!” “镇长自有打算,神仙镇亡不了!”老铁匠道。 老蛟挠挠头,有些不明所以,他仍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想不通的事儿,索性不想。 起风了。 风有些凉,吹拂在老蛟的脸上,令他打了一个寒颤,他喃喃道:“这天,恐怕要下雨。” 老铁匠将旱烟的烟杆在石板上磕了磕,或有所感,又或有所指,低声道:“是咧,山雨欲来,风满楼呀,我晾着的衣服还没收呢!” 老蛟挥挥手。 云层裹得厚厚的,漂浮在神仙镇的上空,风,吹得更猛了,果然,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十三章:和尚,书生,九骑拦江 - 剑仙遊 - 萧椴 陈桥生之所以叫陈桥生,是因为他出生在桥上。 那一年,陈朱氏在生产的时候难产,庄稼汉子的陈留白,也就是陈桥生的父亲,请了四个稳婆接生,依旧无法将陈桥生给弄出来。 后来,四个稳婆抬着陈朱氏赶往镇里面的医馆,可是,走到小镇那座石拱桥的时候,陈朱氏就宫缩的厉害,又流血不止,这可吓坏了四个稳婆。 正好当时幕红疏路过。 于是,就在那座石拱桥上,幕红疏把陈桥生给接生出来了,庄稼汉子的陈留白没什么文化,就地取材,就给取了陈桥生这个名字。 桥,对于陈桥生有着特殊的含义。 因此,陈桥生对于桥,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这件事,在神仙镇不是什么秘密,当然,在陈桥生当上神仙镇的镇长之后,更不是什么秘密。 跟宁之节密谈将近三个时辰之后,陈桥生就下山了,其实秘谈内容也无非就是一些关于神仙镇日后分赃问题,神仙镇被幕红疏打穿之后,可是令多少修士都觊觎的仙家洞府啊! 陈桥生也想过这次回神仙镇,恐怕会有一些拦路狗,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一只拦路狗,竟然是寒山寺的老和尚悟箜。 江水悠悠。 有船只从桥下滑过。 船夫是个年纪轻轻的年轻书生,看样子像个负箕游学的学子,丹凤眼,卧蚕眉,头戴冠巾,左手拿折扇,右手摇橹。 而实际上,正是那位朝霞岛出岛有万鲤相送的年轻书生。 陈桥生站在桥的一头。 寒山寺的老和尚从桥的另一头走过来。 桥,不是江南水乡常见的石拱桥,而是黔地苗疆侗寨最常见的风雨桥。 风雨桥又称花桥、福桥,通常由桥、塔、亭组成,材料主要为木料,靠凿榫衔接。桥面铺板,两旁设置栏、长凳,形成长廊式走道。石桥墩上建塔、亭,有多层,每层檐角翘起,绘凤雕龙。 游廊上建有三层或五层的四角形成八角形的桥亭三至五座。桥檐瓦梁的末端,塑有檐玲,呈丹凤朝阳,鲤鱼跳滩、坐狮含宝形状。 而这条江,是荷叶洲有名的三江流域,从榕江县至三江郡,绵延千里。 苗乡依山,侗寨傍水。 沿江两岸,是古朴自然的侗寨。 “陈桥生,桥生而桥死,得尝因果!”老和尚悟箜低声道。 “地仙之下,斩你如杀鸡!”陈桥生冷冷一笑,这一刻,这个神仙镇镇长,这个男人,突然有一种霸道的气势。 与之前的和蔼可亲判若两人。 他缓步朝着桥上走去。 老和尚突然起势凶猛,如平地起惊雷,刹那间奔杀而来,血色的袈裟在风中飘扬,双袖鼓荡。 大风骤起。 裹携着罡风阵阵,有金铁交鸣之声。 陈桥生依旧漫步,身躯挺得笔直,脸上无风无浪,如闲庭信步。 砰! 老和尚在刹那间奔至,手中钵盂呈倒扣之势,就在这个瞬间,异变突起,那原本不大的钵盂突然间增长了几十倍,刹那就撑破了风雨桥的桥顶,瓦砾四处飞舞。 “收!” 老和尚大喝一声,顿时偌大的钵盂朝着陈桥生压下。 陈桥生冷笑。 一步踏出。 奔雷炸响。 双拳猛然轰出,气势如虹。 砰! 老和尚手中钵盂迸发出的光芒被震散几分。 陈桥生再出拳。 拳拳相至,快到极致,那钵盂散发出的光芒一分分暗淡下去,拳势凶猛,老和尚眸子之中露出震惊之色。 砰!砰!…… 整座风雨桥,桥梁断裂,雕龙画凤的檐角断落下来,落入三江之中。 老和尚退。 退一步,陈桥生就压上去一分。 血色的袈裟在空中飞舞,鼓烈起罡风阵阵,陈桥生拳头砸在这罡风之上,发出“咚咚”闷响。 久经风雨而不倒的风雨桥,在此刻摇摇欲坠。 陈桥生身子笔直升空,跃上桥顶,然后俯冲下来,拳头砸向老和尚的头顶,但见木屑四飞,桥梁塌陷,木桥从中间断裂。 两人一同向江上跌去。 老和尚脱下袈裟,往空中一顿,竟荡起更加猛烈的罡风,硬生生止住下坠的趋势,而后双脚踩踏在袈裟之上,在距离江面三尺时停下,而此刻,他眸子深处,露出震惊。 陈桥生则一脚踢在一根断木之上,双脚连环踩踏,那断木竟稳稳停在半空,竟然有剑修御剑风采。 风雨桥已塌。 三江激流的两岸,是悬崖峭壁。 “不知死活的东西!”陈桥生冷笑着,身躯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出,同时拳头已经轰出。 砰! 老和尚身躯被打飞,嵌入岸边悬崖峭壁之内。 “果然地仙之下无敌,拳头硬得紧啊!”那江水之上,划着小船的朝霞岛书生大声笑道。 此刻,原本停留在江心的小船如同利箭穿梭而来。 “朝霞岛的人?”陈桥生笑了。 那书生手中折扇突然打开,却如同打开了一方天地,这一刻,江水升起十丈左右,呈倒卷之势。 年轻书生折扇挥舞,如在山水之间作画。 那倒卷的江水,如同泼墨在这一片天地之间。 仅是瞬间,当这年轻书生收手的刹那,那江水当真成为一副画卷,有山有水,自成一方天地,砸向陈桥生。 “好手段!”陈桥生道。 当下脚成弓步,身躯激射而出,竟是奔向那副用江水为墨挥洒出来的山水画卷。 我辈修士,怎能没有一往无前的大气概! 陈桥生冲入那幅画卷之中,左右挥拳,砸向那副江水为墨的山水画。 有山! 有水! 山水之间,那个挥拳的男人,却突然如同画地为牢,陷入了那幅虚幻的画卷之中。 咔嚓! 镶嵌入悬崖峭壁的老和尚抽出身来。 正在这一刻。 马蹄声骤起,如奔雷,如骤雨,如苍穹之上降下天罚。 有九骑,策马奔腾而来,至江边勒马而立。 唏律律! 九骑马如人立,在阳光的照耀下,杀气腾腾。 为首之人抬起方天画戟,往下一挥,但见八骑突然疾驰而去,在战马坠入江面之时,均腾空而起,全部杀向那困入画卷之中的陈桥生。 而站在岸边手持方天画戟的男人,正是上柱国宋玉。 “有点意思!”刚从悬崖峭壁之中抽出身来的老和尚,一掌拍在石壁之上,借力反弹,杀向陈桥生。 年轻书生。 手掌突然下压,困入画卷之中的陈桥生连同画卷坠入江中。 和尚,书生,连同后来的宋家铁骑,除身在岸边骑在马背上的宋玉之外,全部出手。 苍穹在此刻变了颜色。 书生那副山水画崩碎。 江水断流。 陈桥生,被打入江底深处。 有狂风乍起,突然间有大雨倾盆。 第十四章:女子憧憬的江湖 - 剑仙遊 - 萧椴 “哎,镇长已经七天没有回来了咧,不会真的挂在外面了吧,萧长河的酒越来越难喝,老铁匠也不待见我了,就连翠烟楼的小鱼姑娘,也嫌弃我时间越来越短了咧,惆怅惘然,谁知我心咧!” 小猴子坐在自家铁匠铺的门槛上长吁短叹,悲天悯人,他抬头仰望天空,神仙镇的上空依旧覆盖着厚厚的一层乌云,但是雨依旧没有下。 风拍打着窗户,吱吱作响。 有些凉意了咧! 砰! 一只纤细修长的玉腿踢在小猴子的后背,直接将他踢得翻滚在地,小猴子狼狈的爬起来,待看清那人后,竟然转身拔腿就跑。 “只有你这种闲得蛋疼的公子哥,才有心思长吁短叹。”那来人轻声道。 是个女子。 未着粉黛,素颜丽质,长得极其清秀,小脸蛋精致得如同瓷娃娃一般,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胚子。 不过神仙镇里,哪家的女子不漂亮?哪家儿郎不俊美? 都是各有千秋呀! “小猴子,姑奶奶让你先跑半盏茶时间怎么样呀!”女子在小猴子的身后大声喊道。 小猴子发狠狂奔,双脚就像是按了弹簧一般,在大街上东窜西跳。 “喂,还不够快呀小猴子!”东大街福康钱庄的的房子上,女子手中拿着一块甜糕,双腿悬空前后晃荡,笑咪咪的道。 小猴子一怔,抬起头来,刚好看到那个女子的甜美微笑,只是,在小猴子的眼中,那笑容明显泛着狰狞。 跑,我跑,继续跑,加油跑,迎着冷眼和嘲……笑?咳咳,跑偏了。 小猴子魂儿都飞了,拔腿狂奔。 “加油哦小猴子!” 那可恶的声音又响在耳畔,令小猴子心中一阵绝望,女子身姿如同浮光掠影一般,踏雪无痕,在小镇房顶之上掠过。 小猴子发足狂奔,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在奔跑的时候,他脚底下,竟然涌出丝丝灵气,拖着他前行。 “咦,竟然不知不觉间悟出了一门身法么?”女子微微诧异,但见小猴子“嗖”的一声,已经消失在了大街上。 小猴子慌不择路,一头撞进十里桃花街的翠烟楼里,他跌跌撞撞的迎面撞上一个女子,温软入怀,小猴子却没心思打量,急切的道:“快,快,找个房间让我躲躲。” 那女子一愣,继而轻笑道:“侯少爷上楼右拐第二间,小鱼我今天可是洗得极干净呢!” 这位,正是翠烟楼的头牌,小鱼姑娘。 “小鱼儿,侯少爷又来了?这次让给我呗!”一位姿态雍容的妇人开口道。 “为什么?”小鱼姑娘疑惑。 “人傻钱多,时间又短,两分钟就解决的事情,平时儿遇见那些大老爷们,不得白挨半个时辰?” 噗通! 刚上楼的小猴子听到这句话,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楼下传来咯咯的笑声,如同天籁一般动听。 左拐,不,右拐第二间房。 小猴子冲进房间,反身栅上门,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转头的瞬间,小猴子呆若木鸡,怔在当场。 那女子正坐在窗户边,笑咪咪的盯着小猴子。 “你再跑啊,小猴子,跑多远也没用,这次老娘办了你,老规矩,蹲下!”女子轻声笑道,一笑很倾城,简直颠倒众生呀。 “王青衣,信不信我跟你……跟你急!”小猴子有些底气不足的道,默默地蹲在地下。 噼里啪啦! 一顿拳打脚踢。 ………… 小猴子生无可恋,其实他有些恐高,但是还是被女子拽上了房顶,两人并排坐着,像极了……爱情? 王青衣,正是隔壁老王的独女。 说来也怪,老王长相倒是还过得去,可是老王那身材丰腴的婆娘却就有些磕掺了,王青衣长得不像老王,只有眼睛神似王夫人。 这又有传言了,有人说,王青衣长得像隔壁老宋? 对天发誓,日月可鉴。 隔壁老宋听到这个传言,也一时间慌了神了,天地可鉴,老宋不等老王酒后上门,就在自家婆娘的脸上抹了灰,打扮的土里土气的。 为什么? 老侯和老王,就是前车之鉴咧。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老王那般不自信,老王听后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闺女是不是自己亲生,会不知道?当然他自信的源泉在于,隔壁老宋那副样子,鬼才看得上他,相对于神仙镇人的长相来说,确实磕巴了点。 翠烟楼的房顶之上。 小猴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是确实怕王青衣,二是恐高。 他生无可恋的叹了一口气,有些哀怨的道:“好歹我也算富家公子,在神仙镇也算有头有脸,怎么就栽在女人的手里呢,想想在江湖上,想我这种富家公子,不应该鲜衣怒马,在大街上上横冲直撞,专干些强抢民女的勾当么?” 王青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显然对外面的江湖充满了向往,问道:“小猴子,你出过神仙镇,跟我说说呗,外面的江湖,究竟是个啥样的?” 每个女子,心中都有一座江湖,有侠客,有侠女,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多么潇洒自在呀! 至于那些飞来飞去的修士? 得了吧! 神仙镇人人皆修士,小孩子打架都能掀翻两座房子,都能在镇上房顶飞来飞去,刚出生的婴儿都是入门境。 这可一点都不夸张,神仙镇的老百姓不担心破境问题,反而担心的是要怎样压制境界的问题,没办法,有人总是一不小心就破境,被自家爹娘吊起来揍,直到跌境为止。 “江湖么?”小猴子突然挺直了腰,要论见识,他也曾闯荡过几天江湖啊,虽然只是学会了打铁,但也是见识过世面的人不是? “江湖,那座江湖,有侠客劫富济贫,有文人墨客吟诗作对,有女子比武招亲,还要举行武林大会,以武会友……” 小猴子说说着说着,语气就有些低沉。 “还有什么?你快说,快说小猴子!”王青衣迫不及待的追问着,眸子之中满是小星星。 这个女子,显然对江湖充满着憧憬。 只是,她憧憬的江湖,究竟是什么样? 小猴子叹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 那座江湖,还有浮尸千里,还有修士屠城,还有悍匪作乱,侠客? 呵呵,侠客一般都死得很惨很惨的。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小猴子曾经看见,在那座江湖,有太多太多的人,死在了江湖中。 “一辈子都不去江湖了。”小猴子说着,突然指着翠烟楼下刚刚走过的两位外乡,正是寒山寺的老和尚和小沙弥,道:“如果镇长真的死在了外面,那些外乡人,就会让神仙镇,成为荷叶洲最大的江湖!” 王青衣似懂非懂。 神仙镇终于下雨了。 雨有些粘稠,小猴子抹了一把雨水,上面尽是鲜红的血色。 又见血雨。 “天降血雨?镇长或许,真的死了咧,萧长河可以光明正大去借酒了吧!”小猴子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荒唐的念头。 第15章 请假 - 剑仙遊 - 萧椴 新书期不该断更了,但是这几天遇到了不可抗因素,不得不断更,明天开始恢复更新,尽量补回来!《剑仙遊》第15章 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五章:侠客,美人! - 剑仙遊 - 萧椴 月明星稀霜满野。 霜降过后,天气越发的冷了,南方是比不上北方的,就算冷,也冷得温和。 萧长河在后山禁地搭了一个草屋。 这一夜,他跟苏小红一起坐在木屋顶上看星星,一如那一年,在那座仿佛人间仙境的地方,他跟幕红疏看星星一样。 往事如烟。 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总能够带走所有回忆。 “萧长河,镇长是不是真的死在了外面了,已经这么多天没有音讯了咧!”苏小红摇晃着双腿,天真无邪的看着满是星星的夜空,那张清丽出尘的脸庞,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萧长河轻轻摸着她的头,轻声道:“怎么会呢?镇长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呢?” 萧长河说着,其实心情越发沉重。 陈桥生死没死,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最近一段时间,陈桥生是不可能出现的,他知道太多太多的东西,其实陈桥生出生的时候,他就在场。 而对于幕红疏的一些布局,他隐隐约约也知道。 幕红疏从不告诉他。 那个傻女人,就算每一次出门之后伤痕累累的回去,都会以最美的笑容来面对他。 他知道,幕红疏为他付出了太多。 但是幕红疏总说,这是她欠他,就像上辈子欠了累累重债,这辈子又来偿还谁的情,其实何尝不是又欠下了一辈子的债,等待下一辈子去偿还。 “萧长河,我总感觉,你有太多太多的故事,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活了多久?不会老,也不会死?”苏小红道。 萧长河苦笑。 如果可以,我情愿可以老,可以死。 突然,萧长河脸色一变,心底那股钻心的疼痛突然传来,他突然脸色扭曲得变形,好似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侵蚀,入骨。 他从草屋上跌落下去。 蜷缩在地上,额头上渗出了汗水,那种感觉,好似被千刀万剐一般。 苏小红慌了。 她从没有见过萧长河发病,但是她知道,萧长河有病,每到夜里,就会疼痛难忍。 她站在萧长河的身边,焦急不安。 她突然去扶萧长河,却被一股滂沱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吐出了一口鲜血。 而萧长河,进入了那个梦境,两百年来经常出现的噩梦。 仿佛有无尽的深渊,看不见底,黑色的雾气之中,有狰狞的面孔在对着他笑,他仿佛看见满目苍夷的大地上,赤红色的土地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冒着黑烟。 在那天地尽头,有人头从苍穹之上跌落,赤红色的大地上,有累累白骨。 他看见彼岸花开。 又血色的雪花从天际飘落下来,将整个大地覆盖上厚厚一层。 ………… 铁匠铺。 老铁匠在和骊水正神喝酒。 不是老朱家的勾兑神仙酿,而是镇长家的仙人渴。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神仙镇的夜晚第一次如此美丽,仿佛,从今天的血雨下过之后,神仙镇就有些不同了。 “结界松动了,镇长怕是真的已经死了,这几天来,神仙镇的灵气开始慢慢向外界散去,恐怕要不了多久,神仙镇就不被庇护了。”骊水正神轻声说着,有些不为人知的惆怅。 “后悔当初接了那笔买卖?”老铁匠说道。 骊水正神夹了一粒茴香豆,放入口中。 “我从来不后悔,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其实我也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把当初欠幕红疏的情,还尽。”骊水正神道。 还尽? 老铁匠摇摇头。 我其实也想去外面看看,嗯,就看一看,然后有机会的话,会一会大岭王朝的各路高手,战一战荷叶洲的山上修士呀! “镇长的困龙印,不仅仅困住了我们的人,也困住了我们的心呐!”老铁匠摇摇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 他知道,不用他自个出门去会那些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不久,会有大批大批的杀不完的外乡人,来到他们这个小镇。 杀不完咧! 应该比打铁还费功夫吧! ………… 老朱家的的朱记酒坊,不仅仅卖勾兑酒,还开客栈,镇上唯一的客栈。 如果说,老侯是神仙镇的首富,那么老朱,应该算是次富,都说老侯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其实老侯为人挺仗义,而老朱却不一样,基本上六亲不认,他才是神仙镇真正的奸商。 这一夜,老朱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抽着旱烟,目光投向夜空。 老朱人到中年,按理说这等奸商,应该大腹便便才符合身份,只是老朱却不一样,皮肤保养的极好,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这不是形容女人,此刻用在老朱的身上,却是极其的合适。 咣当! 门被推开。 一位妇人轻轻走过来,坐在老朱的身边,正是老朱的结发妻子,这妇人看不出年纪,却是极美,怎么形容呢,如果把这个妇人比着一朵花,试问,又有那朵花及她这般动人? 如果说,她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试问,又有哪支画笔,能描绘出她的风韵? “当心着凉!”妇人轻轻将一件衣服披在老朱的身上,宛若清秋的眸子之中布满彻骨的柔情。 老朱反过手去紧紧握住妇人的手,有些愧疚的道:“夫人呐,这一百年来,苦了你了呢。” “不苦,这一百年,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其实我都不想走,我喜欢这种平静的日子,开个酒楼,两个人起早贪黑,忙忙碌碌,有什么不好?”妇人道。 “一百年了咧!”老朱轻轻叹了一口气,突然斩钉截铁的道:“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神仙镇,待我,还了幕红疏的人情之后。” 妇人伸出手来,捂住老朱的嘴。 “不是你,是我们,我们一起,还了幕红疏的人情。” 妇人当年是整个大岭王朝的第一美人。 而老朱,当年也曾仗剑天涯,是实打实的仙人评上最有希望成为第六个入地仙的侠客。 是咧! 侠客,他当年三进三出旧时王谢堂前燕的江陵谢家,最终抱得大岭王朝第一美人归,退出江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拦镇长的是朝霞岛的书生白鹭,寒山寺的悟箜,还有西北王宋玉。”老朱突然开口道。 妇人点点头。 “我去后山看过了,结界松动了,怕是撑不了几天了,哎,其实天上的仙人,也背信弃义的紧,哪里像我们如此义薄云天呢?”妇人说着,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担忧,道:“已经有些山上势力蠢蠢欲动,要来试探神仙镇的虚实了。” “要不,我们也去拦一拦?为萧长河争取一点时间?”老朱说道。 妇人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喃喃低语道:“拦?那可是用一条条人命去填咧,一条条人命咧!” 这一日,镇上的老朱家的朱记酒坊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这一日,月光下,一艘小船度过了骊水,一男一女,男人一身青衫,风流倜傥,女人一身白衣如缟素。 侠客,美人! 第十六章:山鬼 - 剑仙遊 - 萧椴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清晨。 王青衣在河岸边洗着衣裳,小猴子坐在桥墩上一边喝酒一边看,嘴里吹着口哨,时不时对那些浣女来一下眉目传情。 “侯少宗这副德行,一天不被女人揍三次,才奇怪呢!”赵小虎牵着耕牛正好路过这里,碎了一口,学着侯少宗的招牌动作往地上突了一口浓痰。 神仙镇庄稼一年三熟,这不,秋收过后,庄稼汉们又开始新一轮的种植,打田孕育秧苗。 今天有点奇怪。 朱记酒坊很罕见的暂停营业。 老铁匠不打铁,跟着骊水那头老妖去水底宫殿,侯少宗本来跟着去的,老蛟不给避水丹,他在岸边站了站,无趣的又回来了,恰好遇见王青衣在洗衣裳,于是就被无情的拉来当苦力。 “小猴子,快来给姑奶奶抬衣裳。”王青衣在桥底下叫了一声。 地主家的傻儿子很狗腿的跑过去,帮忙接过王青衣满满的一盆衣裳,跟在王青衣的身后,目光轻佻的打量着王青衣那高挑的身材,心底暗暗叹息。 这王青衣,美是真的美啊,凹凸有致,腿又长,榻上肯定也是一条好汉,可是这样的美人,却只能看,不敢动心思,实在是苍天弄人呀! 走过十里桃花街,镇长家的门依旧紧闭着。 “哎,镇长已经八天没有回来了咧,怕是真的挂在了外面,可惜,萧长河搬去后山陪苏小红,不去借酒了,日子无趣的紧咧!” 侯少宗又开始叹气了,他站在镇长家门口看了看,有些惋惜。 砰! 王青衣踹了他一脚,差点将他踹倒在地上。 翠烟楼今天生意也不好。 当侯少宗走过翠烟楼下的时候,小鱼姑娘正站在二楼发呆,侯少宗看着发呆的小鱼姑娘,有些莫名的心动。 小鱼姑娘是真的技术好呀,有种天然的魅惑。 迎面走来五位外乡人。 是朝霞岛和寒山寺的主仆,还有那位青云剑宗的宁采桑。 王青衣正准备跟这些外乡人擦肩而过,不料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和尚却站在了王青衣的面前,双手合十道:“施主有礼,请问一下,萧长河没在家么?是去了哪里?” “你们找他?”临时充当王青衣狗腿的侯少宗却抢先问道。 “嗯,正准备今日进山,镇长之前答应了的,要萧长河带路。”小和尚道。 王青衣却盯着这个秀气的小和尚,惊叹的道:“好俊俏的小和尚。”说着,轻轻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惊讶的道:“好嫩的头,好滑,手感真好。” 额? 小和尚涨红了脸。 侯少宗作掩面状,拽了一把王青衣,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呀,人家是和尚,和尚懂吗?不近女色的和尚。” 说完,推着王青衣离开,却转头对小和尚道:“在后山禁地。” 小和尚还傻愣在当场,老衲,不,小僧从未被女子摸过光头咧。 “尼姑摸得,我便摸不得么?”王青衣气哼哼的喃喃自语。 二人已走远。 小道士憋着笑。 宁采桑面色冷峻,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嘴角却抽了抽。 五位外乡人继续赶路。 翠烟楼上。 小鱼姑娘盯着这五位外乡人的背影,眸子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机,风尘女子,游走男人之间的翠烟楼头牌小鱼姑娘,轻轻坐在栏杆上。 一条长长的尾巴突然从小鱼姑娘的身上长了出来。 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 最后,一条如同染血的尾巴从这八尾之中长出来,血红,如血。 小鱼姑娘那张清丽出尘的绝美容颜,突然变的娇媚,有种莫名的天然魅惑,颠倒众生。 九尾狐! 并且是品种极其稀少的九尾血狐! 翠烟楼的老鸨吓得大惊失色,急忙拽着小鱼,呵斥道:“小鱼呀,你干嘛又露出真身,吓坏了人咧!” “有甚么关系么?外乡人要进山了,其他外乡人或许正在赶来的路上。”小鱼姑娘满不在乎的道:“这些年来,我们狐族受了神仙镇那么多恩惠,是时候报答了。” 她眼神一凛,冷声道:“通知狐族,备战!” 备战! 整个翠烟楼在今天也暂停营业。 翠烟楼上,那些原本嘻嘻哈哈的风尘女子突然妖媚的攀上柱子,一个个露出真身,一只只狐狸露出真身,白狐,红狐,彩色狐…… 妖气冲天。 狐族为妖族,修炼本就寸步难行。 多以采集男人阳气为基本,多会伤了男子性命,但在神仙镇不一样,多的是精力无处发泄的男子,许多人压制不住境界,只需在翠烟楼鏖战一夜,别说压制境界,就算跌境也有可能呀! 各取所需。 大家都爽呀! ………… 距离神仙镇最近的清风郡,有两股山上势力偷偷朝着神仙镇潜行。 是新近崛起的山上宗门拜月宗和凌波府。 拜月宗在距离神仙还有一千里的时候,在一片紫色的竹林之中,被一位白衣如缟素的女子杀了个干干净净。 凌波府的人在距离神仙镇一千二百里的一片芦苇荡中,被一位青衫侠客宰了喂鱼。 这一日,拜月宗全宗上下,被屠杀殆尽。 这一日,凌波府上下,甚至连那条看门的土狗,都被宰掉,无一活口。 大岭王朝震动。 有人认出,那个白衣如缟素的女子,正是消失了整整一百年的曾经大岭王朝第一美人谢烟雨。 而那位侠客,正是百年前仙人评上有望成为第六位地仙的朱罡鬣。 ………… 神仙镇。 五位外乡人进入后山禁地。 萧长河坐在一块青石上,他看着禁地深处,曾有天上仙人封印的结界,裂开了一道裂缝,神仙镇里面的灵气,向镇外溢出去一分。 仙家洞府。 后山的果树,全部都熟透了。 老朱家取水酿酒的那道灵泉,长出十八株荷叶,这十八株荷叶,跟青云剑宗枯萎的那十八株,极其相似。 而在山深处,一座山坳上。 有一女子,像初生孩儿,赤足走在群山之间。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第十七章:进山 - 剑仙遊 - 萧椴 五位外乡人走到后山禁地的时候,朝霞岛的老道士终于松了一口气,满头大汗,显然克制了许久。 神仙镇那边妖气冲天,作为以斩妖除魔为几任的道士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回头大杀一通,还好及时清醒的意识到这里是神仙镇。 萧长河似乎知道他们要来,他依旧坐在那块青石板上,山中山鬼已经不知道遁去了何处,依旧有隐隐约约的歌声传来,令人神迷,又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 宁采桑的状态很奇怪。 她一脸平静,完全没有宋西鹤死的时候的那种歇斯底里,若说完全走出来,全然不像,这就有些值得商榷了。 这个女子,不简单。 “今日进山?”萧长河问道。 老和尚和老道士点点头。 “需要些什么?”萧长河再问。 “老衲需要一条龙筋。”老和尚道。 萧长河盯着青色僧袍的小沙弥,眉头轻微皱起,轻声道:“怕是虚不受补,白白炼废了这么好的体质。” 老和尚笑了笑,并不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那是我们的事,不劳您费心。 萧长河又转头看向老道士。 “纯粹是历练。”老道士道。 萧长河轻轻点了点头,最后叮嘱道:“进山,不能乱来,以免引来不必要的祸事。” 众人皆点头。 ………… 神仙镇的山,自然叫神仙山。 神仙镇是四面环水的江南水乡小镇,可这镇上的山,却不温柔,老百姓住在山脚下,背靠大山,这山极其雄伟,高耸入云。 一行六人,缓慢进山。 翻过后山禁地这座山,入眼的,是另一座更加雄伟的大山,怪石嶙峋,有古木直插云霄,遮天蔽日,有房梁般粗壮的藤蔓叠绕。 厚厚的积叶覆盖着地面,踩上去松松软软,林中有蛮兽横行,依稀可见一人高般的脚印,令人触目惊心。 “山中是野兽的领地,生死各安天命,怨不得人了。”萧长河拨开眼前一条巨大的藤蔓,轻轻靠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下,再次叮嘱五人道:“杀长不杀幼,斩草需留根,我自有办法跟那些畜生达成交易。” “那么多规矩,岂不是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就连战斗,都不能尽情施为,这上山,还有什么意义?”小道士突然冷冷的道,显然有些不满。 “您随意,我只是告诫,想找死,我不拦你,山有山神,兽有兽灵,有得必有舍,万物才平衡。”萧长河走在最前面,表情平淡的道。 萧长河见过太多进山大言不惭的修士,最终都化成了一具白骨。 宁采桑轻轻拽了拽萧长河的衣袖,轻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道:“我只是来看看,你要护我性命,青云剑宗必有厚报。” 萧长河诧异了一下。 这不像宁采桑呀! 想罢,萧长河不禁摇摇头,自己对这个女人,谈不上认识,更何谈了解? 轰隆隆! 直插云霄的参天古木突然震动起来,一只巨大的鹏鸟直冲云霄,扶摇直上九万里,遮天蔽日。 突然有蛮兽大吼,惊天动地一般。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化鹏,可扶摇直上九万里。 大山深处,似有大恐怖。 “我去看看!”小道士突然说着,那身躯突然笔直升空,朝着那棵参天大树的树顶掠去。 砰! 眼疾手快的萧长河一拳砸下,刚升空的小道士瞬间被砸下地面,啃了一嘴泥。 “还远着呢,如果在附近的兽吼,怕不得震碎耳膜,不要乱来。”萧长河看着小道士,语气冰冷道。 小道士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发作,突然瞳孔猛然收缩,整个神经立刻绷紧。 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显然还没有睡醒,疑惑的朝着下面望来,它庞大的身躯正盘绕在那棵参天大树茂密的枝叶之中。 巨蟒。 一条绿色的巨蟒。 身躯粗壮如树干,两只大眼睛如铜铃,显然被之前的吵闹声惊扰,它有些怒气的盯着小道士。 吃了一惊的小道士片刻之后便喜不自禁,转头看向萧长河,问道:“我可以拿它练练手么?” 萧长河一愣,继而嗤笑道:“一条小蛇而已,朝霞岛就这点见识?” 小……小蛇? 你怕不是眼睛瞎咯,这种体积的巨蟒,哪怕是南疆十万大山的原始森林里面,也不见得能遇见,有,怕是已经成精了。 “果然山上人都见识浅薄。”萧长河直言不讳的道。 那条巨蟒好似能听得懂人话,那双绿油油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屑,极度鄙视。 老道士拉了一下小道士,若有所思的道:“神仙镇不比外界,不可以常理度之,这畜生若能驯服也不错,驯服不了,斩杀取内丹。” 驯服? 你怕是对驯服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萧长河轻笑,不过却是高看了老道士一眼,能从萧长河只言片语就猜测了一个大概,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神仙镇自从被幕红疏打穿之后,灵气喷涌,地涌金泉,神仙镇的老百姓需要压制境界,可是神仙山上的畜生不懂啊。 巨蟒好像有些暴躁,吐着长长的蛇信子,突然俯冲下来。 咣当咣当! 长长的身躯从参天古木上窜了下来,之前它盘着身子,看不着切,这一动,但见树枝都被压弯,一道绿色的影子,窸窸窣窣的游动在古木之间。 足足有三十多丈长的一条巨蟒。 小道士眼神之中更加兴奋,他把头发往后挽了一个结,身体腾空而起,心念一动,只听“嗖”的一声,一把飞剑凭空出现,在他指尖盘旋。 “我以为有什么倚仗,原来是能滋养本命飞剑而已。”萧长河说着,看了一眼那条巨蟒,语气略带威胁的道:“小畜生,玩玩可以,不可伤人性命。” 那条巨蟒竟然很人性化的点了点头。 小道士一愣。 下一刻,他只感觉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的威压席卷而来,一种死亡的恐惧令他心惊胆战。 砰! 长长的蛇尾横扫,将停在半空的小道士直接扫飞,身躯砸入一棵大树的树洞之中去,就那般尴尬的卡住了,进退不得。 全场同时一怔。 第十八章:蛮兽横行 - 剑仙遊 - 萧椴 本来以为是王者,原来是青铜。 小道士就那般卡在树洞之中,进退不得,所有人都是一愣,小道士竟然连那条巨蟒得一招都接不下,至于之前所说的驯服? 看来朝霞岛对驯服这个词确实有些误会。 寒山寺的老秃驴和小沙弥没有发言,只是眉宇间隐约有一丝不安。 砰! 卡在树洞之内的小道士整个身躯突然从树洞之中横飞出来,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又啃了一嘴泥。 但见那树洞之内,一只浑身金黄的松鼠从树洞之中钻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很人性化的龇牙咧嘴,显然对有人打扰它的好梦很不满,它对着小道士挥舞着拳头,作凶恶状,却因体型娇小而显得可爱至极。 那条巨大的蟒蛇双眼透着绿光,伸缩着蛇信子,盯着小道士。 “都滚蛋,有什么好看的?”萧长河没好气的朝着四周吼道。 那条巨蟒目光有些莫名的幽怨,像是被抢了小媳妇似的,最终无奈的瞪了萧长河一眼,嗖的一声消失在那棵参天大树之上。 吼吼…… 哈哈…… 啾啾…… ………… 刹那间,原本安静的四周响起一些怪异的叫声,但见一头巨大的老猿,轰的一声,从一棵手腕般粗壮的枯藤上跳下来,将地面都震得摇动了一下,它将屁/股对着萧长河,拍了三下,又转过身来,朝着萧长河竖起了中指,傲娇的扬长而去。 一只猴子从树梢之上窜下,非常灵活,它手中捧着一枚晶莹的灵果,灵果散发着彩色的光芒,玲珑剔透。 那只猴子一下子蹦到宁采桑的面前,挠挠猴头,将那枚灵果递给宁采桑。 宁采桑一怔,看向萧长河。 萧长河微笑着点头。 那只猴子看见宁采桑的模样,双眼放出光芒,把粗糙的猴手往身后一掏,掏出一个破旧的麻布口袋,不由分说的扔给宁采桑,有些娇羞的看了一眼宁采桑,一下子蹦上树去,消失不见。 有些莫名的可爱和喜感。 小松鼠鄙夷的暼了一眼猴子,无精打采的钻入树洞。 树影婆娑。 喧闹声起。 各种灵兽叫声此起彼伏,在大树上,深草中,藤蔓之间,只闻其声,未见其影,一阵喧闹之后,此地便复归于平静。 宁采桑怔怔的打开那破旧麻布袋子,瞳孔猛然收缩,一袋子满满的灵果静静的躺在袋子之中,全都是珍稀罕见的灵药级别的果子,若是放在外面,保不齐被修士争抢的头破血流。 “这……这会不会太贵重?”宁采桑不知所措的说道。 “它看你顺眼呗,再说这些只不过是那只猴子的午餐而已,也是它在对你示好,此行进山,凡遇猿猴族类,切不可动武或恶眼相待,猿猴一族,定护你周全。”萧长河说着,走到摔在地上的小道士身边,帮他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道:“不会道心崩了吧,那可值不得,这条小蛇其实是这一带的王,你败在它手里,不冤。” 萧长河从怀中拿出一份帛书地图,摊在地上,几个人立刻围了过来。 “要去龙巢,我们得翻过眼前这一座山,必须经过这个山谷。”萧长河说到这里,语气极为凝重的叮嘱道:“我们现在是在神仙山的外围,之前这些牲口,跟我算是有一些香火情谊,或者说,被我揍怕了,还算听我的,只是越进山,不同的牲口有不同的领地,我跟它们顶多是井水不犯河水,切勿生事,如果谁招惹了一些不得了的存在,到时候可就怪不得谁。” 说到这里,萧长河紧紧的盯着小道士,道:“特别是你,不管你在朝霞岛背景有多大,哪怕道教祖庭的年轻掌教李山水是你亲哥哥,在这里,你都得遵守规矩。” 老道士眼神突然眯起。 一股凛冽的杀机稍纵即逝,又强行压下去了。 “真说中了?”萧长河转过头来,看着老道士,轻笑着道。 他萧长河好歹活了近两百年,虽然不能修炼,但是当年跟幕红疏辗转整个荷叶洲以及风凌天下,对杀机极为敏感。 老道士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看天。 萧长河冷笑:“别把你们在外界那种嚣张跋扈和盛气凌人带到神仙镇,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罢,萧长河不再看老道士,将帛书地图收入怀中,道:“跟在我的后面,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不问,不要生事,如果惹到了哪头畜生,只要不伤了性命,由我居中调停。” 说完,径直离开。 宁采桑背负着那把半仙兵,紧紧跟随在萧长河的身后。 一行六人,开始向大山深处走去。 参天古木直插云霄,积叶厚厚的铺满整个原始森林,有几十人才能合抱的大树上长满了青苔,越进山,开始有蛮兽嘶吼,声音震耳欲聋。 萧长河带领着众人,沿着茂密的原始森林前进,他行走的路线,曲曲折折,避开了一些大型蛮兽的领地,并且在路过那些蛮兽领地的时候,萧长河通常会留下一些东西,比如说在路上采摘的一些花果,或是一些珍稀仙草,灵药等东西。 小道士嗤之以鼻,眸子冰冷,浑身散发着一股倨傲的气息。 宁采桑倒是惜命的紧,一直跟在萧长河的身后唯命是从。 老秃驴和小沙弥表情却极为平静,一直按照萧长河的规矩走,从不越雷池半步。 一条山谷横亘在眼前。 有凶煞气息扑面而来,蛮兽嘶吼,大地仿佛都在震动。 轰隆隆! 突然之间,仿佛山崩地裂一般,在那山谷之中,一头长有双翼的雄狮突然冲天而起,咆哮声响彻整个山谷,有无数蛮兽惊逃。 吼…… 下一刻,一头足足几十丈高的搬山猿,在山谷之中横冲直撞,巨大的脚掌踏碎一座座矮山,有凶戾气息冲天。 砰! 搬山猿如同巨山一般的手掌拍向那冲天而起的两侧生双翼的雄狮,那雄狮口中喷出烈火,刹那间就焚尽一片山林。 只是顷刻间,两个巨大的畜生就激战在一起。 “我们,似乎运气不怎么好!”萧长河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第十九章:镇长先生有话说 - 剑仙遊 - 萧椴 畜生就是畜生,打起架来没个轻重,也不懂得爱护花草树木,好好的一片森林,硬是被这两头畜生弄得乱七八糟。 萧长河不禁摇摇头。 一行人此刻站在半山,视野开阔,正好能够看见那两头激战之中的畜生,可谓激烈异常。 巨山一般的搬山猿,咆哮着冲向那头能喷出烈火的双翼雄狮,它一脚踩踏一座矮山,古木折断。尘土飞扬,随意挥出一拳,便带着烈烈罡风,刺耳的爆炸声穿金裂石,仿佛能震穿人的耳膜。 而那头雄狮,在半空之中滕转挪移,体积虽小,却更加灵活,它穿越在搬山猿的四周,往往一口咬下,就硬生生撕下那头搬山猿的一大块血肉,鲜血淋漓。 无数野兽奔逃。 这片地界彻底乱套。 有体积娇小的灵狐硬生生被搬山猿踏成肉酱,有冲天而去的灵鸟被雄狮喷出的烈火烤成黑炭,一片哀嚎,宛如人间炼狱。 “我们,还继续走吗?”小道士看了一眼正在激战之中的两头畜生,低头询问萧长河。 萧长河翻了个白眼,皱眉道:“恐怕得吃了午饭才走得了。”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轻声道:“跟我来。” 萧长河走在前面,一行人跟在他的后面,他沿着这片山往山顶走去,穿过一片茂密的矮林,入眼便看见一道如匹练一般的瀑布从山顶垂落下来,疑是银河落九天。 而在山脚,是一座碧绿带般清澈的湖水。 这湖水清澈见底,岸边青石上布满青苔。 萧长河寻了处平坦的地势,抬来几块石头,简单的垒起,一个简易的灶台便搭建完成。 “想吃烤肉的,去弄点柴火,这里距离那两头畜生还远,他们打不到这里来。”萧长河说着,转头看向五位所谓的外乡人。 片刻之后,宁采桑转身走入密林,这个女人,从上山开始,就一直对萧长河言听计从,是最守规矩的那个人,不管不问不说。 萧长河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曾有某个男子,也为这个妖娆身段痴迷过吧,谁知道呢。 “萧长河,不管你故弄什么玄虚,我要杀你,如杀鸡。”老道士冷冷的说着,也转身走入密林。 小道士也转身,准备跟上老道士,萧长河却叫住了他,道:“你跟我去打猎。” 他继而转头看向老秃驴和小沙弥。 “贫僧,吃素。”老秃驴道。 萧长河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少了两个苦力。 他凝视着老道士消失的方向,低声呢喃细语道:“杀我如杀鸡?没见过世面的外乡人,都是这么嚣张跋扈么?” 外乡人以为神仙镇的人是井底之蛙。 而神仙镇的人,则认为所谓的外乡人,不过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仅此而已,就连整日游手好闲的地主家的傻儿子侯少宗,其实也瞧不起这些外乡人。 “走了。”萧长河叫了一声小道士,率先走入林中。 小道士脸色阴晴不定。 萧长河懒得去琢磨这些外乡人的心思,说白了,没必要,许多事情命中注定,再怎么琢磨,该到翻脸的时候,这些外乡人是绝对不会含糊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两个人走入茂密的原始森林,这片山距离山坳那边还远,那边的战斗波及不到这边,再加上山中同样有山中的规矩方圆,别看那两头畜生打得激烈,都是在产生摩擦的地界领土。 小道士跟着萧长河走入密林。 盘根错节的藤蔓缠绕着一棵棵十几人才能合抱的大树,落叶堆积得厚厚的,踩在上面松松软软的。 萧长河不回头,却突然开口问道:“你是天生性格暴戾冲动?还是什么所谓的自污藏拙的拙劣把戏?我觉得你的演技太浮夸。” 后背对着小道士的萧长河明显感觉到杀机笼罩着自己,但是萧长河并没有回头,不是不敢,而是不屑,轻笑道:“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小道士冷哼。 萧长河突然转过头来,嗤笑道:“朝霞岛风柳巷深处,有一个最不要脸的混球,喜欢倚老卖老,尽干些欺负后生晚辈的勾当,飞鸟绝迹落霞坡,他曾虐杀红衣阁东方绿儿,同年,他被我揍得鼻青脸肿。” 小道士瞳孔猛然收缩,身躯猛然后退两步,满脸震惊。 萧长河继续道:“大岭王朝有一位天子近侍,服侍了三任皇帝,窃取大岭王朝大半国运为己用,反而把自己的命数跟大岭王朝相连在了一起,本该潇洒的陆地神仙,最终却活成了狗,孝武三年,在那座整个大岭王朝最上档次的天上人间,我敬他一碗酒,他足足自罚了一坛。” 小道士浑身颤抖,心脏仿佛被利刃穿透,背脊发凉,颤抖着道:“五位地仙之中,不出世的某一位?” 他这般说时,眸子深处竟充斥着绝望。 萧长河笑了笑,人畜无害,道:“我的妻子,曾一剑尽斩整个大岭王朝一千铁骑,尽杀荷叶洲全洲武道前十人,是百年来唯一女子剑仙。” 山上神仙皆颤抖,山下凡人皆叩首。 小道士想起那个传说,有女子剑仙一剑破千甲,有女子剑仙御剑千万里,有女子剑仙兵解虹桥前。 “是你?”小道士如晴天霹雳。 “是我。”萧长河道。 你问,我答。 小道士突然豁然开朗,深吸了一口气,卸掉绷紧的神经,尤自拍了拍胸口,有些恼火道:“原来是你这个废物。” 萧长河突然如猿猴一般攀上树梢,灵巧的坐在树干上,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戏谑。 小道士眼神陡然变冷。 小道士转过身去。 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两人般高,浑身长毛如钢刀般闪烁着寒光,露出森森獠牙,杀机凛冽的盯着小道士。 已经跟萧长河算是知根知底的小道士不再藏拙,祭出两把飞剑,一把穿透那头准备偷袭的野猪心脏,一把硬生生钉入它的颅脑。 小道士起手憾山岳。 单手抓住没有来得及攻击就被秒杀的巨大野猪耳朵,猛然一拉,一扯,一摔,一砸。 野猪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砸在地上。 地动山摇。 一头长发飘飘,披薜荔,带女萝的山鬼,在这个瞬间,飘到萧长河的身后,声音空灵,如同天籁般动听。 “镇长先生有话说。” 萧长河转过头去。 山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后化作一片云烟,消散在风中。 “知晓了。” 萧长河跃下树干,单手拎起七八百斤重的野猪,拖地而行,对小道士道:“猪肉涨价了,能猎到七八百斤的野猪,你记头功。” 小道士将飞剑隐去。 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似乎在模拟飞剑刺入萧长河心脏的可能性。 萧长河看出了这个动作的深意,却不在意,拖起那头野猪,将后背暴露在小道士的眼前,哼着荒腔走板的大岭王朝京剧曲调。 仿佛说不尽的荒唐故事。 又仿佛,不说也罢。 第二十章:有天上仙人暼了一眼这座人间 - 剑仙遊 - 萧椴 晌午时分。 火苗在窜动,微风拂过,碧绿色的河水荡漾起一层层涟漪,山泉汩汩而流,瀑布下,萧长河借用宁采桑那把半仙兵,将两人般高的巨型野猪解剖,庖丁解牛一般将如钢刀般的猪毛连皮一块剥开,露出大块大块的猪肉。 肉质鲜嫩。 萧长河将野猪肉分割,四条腿切开,用一根坚韧的手腕般粗壮的竹子穿着,开始架在火上烤,不一会儿,野猪肉开始变得金黄油亮,油滴落在火堆上发出“兹兹”的声响,香气弥漫在这片地带。 宁采桑如同小孩子一般双手撑着下巴,坐在火堆旁,如蓝宝石一般的眼睛盯着烤得金黄油亮的猪腿,很不淑女的咽了一口口水。 “生活必须有仪式感,小姑娘你想白吃我的烤肉?不打算拿出点果子解解渴?”萧长河笑眯眯的对宁采桑道。 宁采桑一愣,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块丝巾,平平整整的铺在地上,又将麻布口袋里面的那些灵果拿出来,在清澈见底的湖里面清洗,一枚枚散发着丝丝灵气的果子,被洗得干干净净,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宁采桑将灵果摆放在丝巾上,然后拿起一枚果子,轻轻的咬了一口,入口香甜,灵气饱满的果子流露出许多汁水,顺着宁采桑的嘴角流下,滴落在地上。 宁采桑呵呵傻笑。 清丽出尘的脸庞挂着阳光般的清纯笑容。 萧长河拿起一枚果子,咬了一口,下一刻,萧长河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呸呸’的将那些果肉全部吐了出来,将那枚散发着灵气的果子扔出去好远,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宁采桑。 “你觉得,这果子好吃?”萧长河看向宁采桑的目光,有些怪异,如同在看...乡巴佬? “很香,很甜啊!”宁采桑道。 萧长河摇摇头,果然外乡人都那么没见识么? 咕哝!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小道士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小道士羞愧得满脸通红。 宁采桑愣了愣,随即抓起几枚灵果,分别分给小道士和老道士,想了想,又拿起几枚分给老秃驴和小沙弥。 几人都毫不客气的接过那些灵果。 宁采桑一枚果子吃完,感觉丹田之内暖洋洋的,很舒服,丝丝灵气融入她四肢百骸,就在这顷刻间,宁采桑宛若清秋的眸子一怔,感觉躯体发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毛孔张开,竟然有一些堆积在体内的黑色毒素被排除体外,整个人神清气爽,皮肤也变得更加细腻光滑。 洗经伐髓?! 排除体内淤积的毒素,让人的体质得到改善? 宁采桑一怔。 怪不得神仙镇不是美女就是俊男,这些灵果,果然都不是凡物啊。 这一刻,其余四人明显感觉到这些果子的不凡,均是看向宁采桑那只麻布口袋,没有动手抢夺的念头,只是感慨这个女子的好运气。 寒山寺老秃驴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一年,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郎,以一口袋果子做为拜师礼,拜在青灵郡一位老铁匠的门下学习打铁,被传为笑谈。 只是,在那位少年郎学成归去之后,那老铁匠却因为吃了一口袋果子,跻身桎梏境界纯粹武夫,一跃成为武评榜上人物,在那座江湖有了一席之地。 那个学习打铁的少年郎,叫做侯少宗,来自神仙镇。 人生际遇无常。 想到这里,老秃驴就有些莫名的糟心。 人间百态。 萧长河只是微微一笑,将烤得金黄油亮的那只猪腿,撕下一大块递给宁采桑,自己则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吃得满口流油,满嘴香气。 老道士愣了。 小道士也愣了。 萧长河瞥了一眼这老小神棍,道:“想吃?想吃自己烤啊,又不是没手?怎么,还要我服侍你们呀!” 宁采桑轻轻一笑,贝齿咬在松软柔嫩的后腿肉上,只感觉一股能量充斥着自己的全身,融入四肢百骸,令人舒爽无比。 “这...” 宁采桑惊讶。 “神仙山上物种,自然跟别处不同,哪怕是寻常野猪,肉质不仅仅鲜美,更重要的,里面蕴含的能量,堪比一颗聚灵丹药,甚至更加精粹。”萧长河道。 老道士和小道士恍然大悟。 早该想到,就连一只猴子随手送出来的果子都蕴含着惊人的能量,更何况是神仙山上土生土长的野兽? 还是太年轻了。 神仙镇上,遍地是宝。 老道士和小道士开始动手,卸下一大块野猪肉,开始架在火堆上烤,忙得不亦说乎。 老秃驴和小沙弥则有些尴尬。 这些猪肉,可都是宝贝,要不,破个戒? 俗话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萧长河轻笑,抱着那只猪腿一边吃一边走到湖边,坐下,看着碧波荡漾,清风拂来,有微微的暖意。 宁采桑吃完萧长河送出的那块猪肉,在湖面洗干净手,走到萧长河身边坐下,将那把半仙兵横在腿上,侧脸望着萧长河,脸上挂着笑容,一笑倾城。 萧长河解决那只猪腿,手在衣服上揩了揩,拿出紫色葫芦,喝了一大口酒。 他转头望着望向宁采桑,道:“来一口?” 宁采桑摇头。 萧长河继续道:“镇上老朱家勾兑的神仙酿,用的是后山那道灵泉,入门境修士喝一口,会直接破入修元境,真不尝尝?” 宁采桑接过紫色葫芦。 砰! 异象顿生。 宁采桑仿佛接住的是一座大山,她脸色一变,运转修为才堪堪拿住那个紫色葫芦。 “萧长河,你这酒壶,不简单?”宁采桑道。 “整个荷叶洲仅此一个,当年难于上青天的蜀道上有个守山老人,我见他可怜兮兮,于是跟他下了几盘棋,最后他就输了这个葫芦给我。”萧长河道。 宁采桑心底掀起滔天巨浪,脸上却不动声色的抬起葫芦,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她突然激烈的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那张精致的脸庞上,却在此刻显得更加动人。 萧长河凝视着那张脸庞,伸出手去,捏了捏宁采桑通红的小脸。 宁采桑身子突然僵硬,手握住了那把半仙兵。 “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不想死就配合我。”萧长河突然俯身将宁采桑压在地上,左手搂住宁采桑的小蛮腰,嘴唇轻轻咬在宁采桑的耳朵上。 老和尚和小和尚转过头去。 老道士和小道士索性假装看不到这旖旎风光。 宁采桑感觉到一股霸道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瞳孔猛然睁大,身躯紧绷,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 被轻薄了? 下一刻,那咬住自己耳朵的可恶嘴唇吐出一口热气,麻麻的,痒痒的,第一次跟异性如此近距离接触的宁采桑一时间呆住。 下一刻,萧长河的一句话却令她浑身冰凉。 “不要动,寒山寺和朝霞岛都不是省油的灯,任何方式的传音都可能被截听,记住,这一次上山,所有人都得死,镇长跟宁之节做了一个交易,所以我不仅要保你,还要送你一份机缘。” 咫尺之遥。 这句话只有两人能听见。 宁采桑何等聪慧过人? 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的同时,在最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做了一个女人最该有的反应。 啪! 宁采桑一耳光抽在萧长河的脸上,然后狠狠地推开萧长河,站起身来,目光冰冷的盯着萧长河,手中半仙兵陡然出鞘。 剑气近。 一道长虹破空而出,劈向萧长河。 萧长河抬手,硬生生挡住这道剑气。 身躯却足足退去五步之遥。 衣袖尽碎。 “靠,玩玩而已嘛,那么认真干嘛。”萧长河骂骂咧咧,转身走向正在烤肉的老道士和小道士,口中喃喃道:“还别说,有些波涛汹涌咧。” 小道士对萧长河挤眉弄眼,仿佛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见这小道士对萧长河竖起大拇指,一脸敬佩。 “这小娘皮可是青云剑宗的掌上明珠,当年有个不知死活的登徒子只是出言不逊,就被追杀了整座江湖。”小道士道。 “女人嘛,多打几次就服服帖帖了。”萧长河说着,坐下身来,又灌了一大口酒。 宁采桑面朝湖面,表面上愤怒,实际上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萧长河的话,她怎能不懂? 所有人都得死。 所以这一次上山,无论能得到什么样的机缘,朝霞岛和寒山寺的人都注定空欢喜一场,都得把命留下。 不管陈桥生死还是没死。 现在的这座江湖,恐怕已经有一场大风暴,在酝酿着,或者,待到下山之时,神仙镇已经尸横遍野。 宁采桑抬头。 仿佛看见一道屏障,在此刻悄然散去。 ………… 大岭王朝。 中年皇帝坐在台阶上,轻声道:“变天了么?” ………… 骊水江中。 那座富丽堂皇的水下宫殿突然摇动起来。 有朋自远方来。 三江水神手持水令,日游千里,在神仙镇上空的某种禁制消散的那一刻,来到骊水老蛟的府邸。 “陈桥生,被困困龙印中。” ………… 神仙镇上。 那位跟媳妇在榻上鏖战差点入圣的杀猪匠,在中午歇息的时候又找媳妇泄了一次火。 滚滚天雷从天而降。 破境之时天罚随之而至。 百年来,神仙镇第一次有人破境,引来天劫。 ………… 仙人评上有望跻身第六位地仙的朱罡鬣和曾经大岭王朝第一美人谢烟雨。 两人御风而行,破开云海。 这一日,神仙镇上朱记酒坊,重新开张营业。 ………… 神仙山上。 坐在火堆旁的萧长河手指嵌进了肉里,他感受到了一直庇护神仙镇的那道屏障消散了。 萧长河心情沉重。 面朝湖面的宁采桑转过身来,轻声对众人道:“进山吧,变天了,怕是要下雨。” ………… 邺城有人披甲出凉山。 真武山有人乘鸾凤下江南。 黄鹤楼。。 有天门一线开。 有天上仙人暼了一眼这座人间。 第二十一章:围城 - 剑仙遊 - 萧椴 很突兀的。 烟雾缭绕的神仙镇,就像是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刹那间破碎一般,江南水乡小镇独有的雕梁画栋,粉墙黛瓦,在此刻浮现在眼前。 好似娇羞的处子,轻轻揭开脸上神秘的面纱。 灵气,朝着四面八方散去,就好像洪流决堤一般,轰然爆发,一道道若有若无的涟漪,汹涌澎湃,去势汹汹的流淌。 几乎在同一时刻。 翠烟楼头牌小鱼姑娘,也就是那只难得一见的九尾血狐,在神仙镇灵气散开的瞬间,露出真身,如浮光掠影一般,如同一道长虹,极速掠向后山禁地。 骊水江上掀起百丈高的巨浪。 老铁匠和那头老蛟脸色惨白的冲宵而去,冲向后山禁地。 后山禁地。 面壁思过的苏小红坐在萧长河搭建的那座小木屋的屋顶,摇晃着双腿,津津有味的吃着山下富源记出品的桂花糕。 她当然感受不到神仙镇散去的灵气。 只是,正当她百无聊赖的伸着懒腰的时候。 一道血红的残影冲入禁地之中。 云海破开。 骊水正神和老铁匠同时冲入禁地之中,然后,朱记酒坊的那家两口子,杀猪匠,甚至连神仙镇首富侯员外,这些平常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一股脑冲进禁地之中。 有大事发生。 苏小红身躯突然颤抖,眸子之中充斥着震惊,她掠下屋顶,奔向禁地。 风。 狂暴的风从禁地中那巨大的深坑之中汹涌出来,将周围林木吹得弯了腰。 风如刀。 刮在苏小红的脸上,生疼,甚至将她那张绝美的容颜刮出丝丝血线,而那血线却平移一般再被刮走。 苏小红每走一步,就好像踏过千万年那般久远。 狂风大作。 突然之间如同风暴,卷起乱石,那巨大的禁地深坑,在此刻宛如恶魔张开了血喷大口,要吞噬这世间的一切。 深坑四周沙石开始四处乱飞。 苏小红再向前。 却感觉一股莫名的压力,好似能将人压扁一般,令人喘不过气来。 “苏小红,不要添乱,速速退去。”一声焦急的怒吼从那禁地深处传出来,声音鼓荡着,仿佛能穿金裂石。 是,是老铁匠的声音。 砰! 苏小红整个身躯被震飞,如同断线的风筝,直直的飞出深坑之外,她撞在悬崖绝壁之上,滑落在萧长河搭建的木屋前。 苏小红焦躁不安的在原地来回踱步,禁地深处好似有大恐怖,有惊天动地一般的狂猛风暴声传出来。 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那风暴才渐渐平息,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禁地深处才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神仙镇好似被一座巨大的雾霾笼罩,天变得灰蒙蒙的,阳光被遮盖的严严实实。 而神仙镇的灵气,散去之势被止住,只是那巨大的雾霾,偶尔能看见有莫名奇妙的气体冲撞,将天上的云彩撞得凹凸不平,乱七八糟。 第一个走出禁地的是小鱼姑娘,她一身白衣染血,嘴角鲜血渗出,走路一瘸一拐的。 然后是老朱和他的老婆,这两个神仙镇出了名的奸商,此刻尽显疲态。 再然后,是老铁匠和骊水正神。 这一刻的老铁匠,脸上再没有往日的慵懒,而是一脸慎重,那位大岭王朝白纸黑字由天元皇帝亲自册封的骊水正神,此刻眸子深处闪过浓烈的杀机,戾气外露。 最后,满身肥肉的侯员外从禁地之中走出,老家伙满脸汗水,肥胖的身躯像个肉球却异常灵活。 这几人,来到苏小红的旁边。 老铁匠神色凝重,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苏小红,半晌之后才开口道:“小红,镇长罚你面壁思过一年,一年之内不许下山,虽然镇长不在,但是我说话,你可听?” 苏小红看着老铁匠,她不大适应这种凝重的气氛,愣了片刻,道:“听,怎么不听,镇长是为我好,为神仙镇好,铁匠爷爷,定然也是为小红好。” 老铁匠重重的点头。 下一刻,老铁匠对着侯员外轻声道:“拿来!” 侯员外有些许犹豫,眉头微微一皱,道:“老铁匠,不至于吧!” 老铁匠眸子陡然一冷,一股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有杀气外溢。 “哎,罢了。”侯员外轻叹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块碧绿的玉如意,上面雕龙画凤,极其精致,入手微凉,晶莹剔透。 老铁匠拿过玉如意,郑重的交到苏小红的手中,语气凝重的道:“小红,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不得下山半步,由你镇守禁地,倘若有一天,神仙镇破,倘若有一天,神仙镇尸横遍野,你亦不可下山半步,倘若有一天,有人攻上禁地,我要你,拿着这块玉如意,进入禁地深处,永世不得出来,你可做到?” 轰! 苏小红浑身一颤。 她见老铁匠说的郑重,作为神仙镇的土著,她年纪虽小,却知道神仙镇的危机,她曾说,她也想为镇上出力。 苏小红泪流满面。 她知道镇子或许已经到了危机时刻。 她郑重接过那块玉如意。 她转身走入木屋。 萧长河啊萧长河,以后我就是守山人了咧,这满山的野果,我会好好帮你守着。 还有,我还会在房顶上看月亮。 不过,我不会告诉你,我已经成为了守山人,我只希望,你要给我带我最喜欢吃的富源记的桂花糕。 苏小红关上了木屋的门。 老铁匠等人现在门外,心中百感交集。 “是不是,有些残忍。”小鱼姑娘轻声道。 老铁匠转过头来,看着这位神仙镇上的土著居民,唯一不是人类的小鱼姑娘,他悠悠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狐族,明日进山吧,不必出来找死。” “放你娘的狗屁,你当我们狐族是忘恩负义之辈吗?”小鱼姑娘眸子陡然变得猩红,脖子微微一扭,化出真身,飘然远去。 这一日,神仙镇上空弥漫着厚重的雾霾,黑云压城城欲摧,一种无形压迫感充斥在上空。 而在骊水江畔,一道无法跨越的无形屏障笼罩着神仙镇。。 封山印。 自今日起,神仙镇永久性封山,就像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却进不来,里面的人想出去,却再也出不去了。 第二十二章:诡异黑夜 - 剑仙遊 - 萧椴 傍晚时分。 萧长河一行人向大山更深处迈进,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再加上茂密的原始森林,使得林中更加的昏暗,傍晚的来临,令整个大山充斥着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风吹草动,都令人感觉到不安。 几人经过之前那搬山猿和双翼雄狮大战的地方,一片狼藉,林木都被摧毁了很多。 这一路走来,入眼之处令人心惊胆战,茂密的森林里面,树叶铺盖着的地方,有时候走着走着,就会踩到一堆堆的白骨。 丛林法则,在这片大山更加能够得到体现。 而众人不安的来源,则是那些时不时蹦出来的野兽,几人就亲眼看见一头巨象被体积娇小的花豹撕裂,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更看见雄鹰将林中的白鹿抓上天空,一点点在空中被鹰群蚕食。 大山绵延不绝。 萧长河每过一座山,就用自己的方式祭奠山神,姿态放得很低,跟山中猛兽更是井水不犯河水。 宁采桑是真正的山上人,可以说是养在深闺的修仙者,眼界这些肯定开阔,见识也并不短浅,她在山上,常常听到一些山精鬼怪的传说,她也很喜欢那些关于凡俗的山精鬼魅的故事。 但是,神仙山上的那些精怪,却跟风月小说之中说的不一样,没有书生露宿山神庙,有女鬼前来吸食人的精气而最终爱上书生的狗血桥段,更没有白狐化形来魅惑众生。 都没有。 只有鲜血淋漓的厮杀。 山中有山神,城中有城隍。 萧长河遇山拜山,遇河拜河。 而这些,寒山寺和朝霞岛,甚至青云剑宗的宁采桑,都不拜。 其实山上山下有一种说法,一个山上人,算是半个天上人,而山下世俗之中的山神城隍,不过是偶得机缘而被敕封的山精鬼魅,有些甚至是畜生苦修证得道果,山上人,更多是不屑的。 星光开始出现,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整座大山附上了一层神迷的色彩。 夜幕,降临了。 萧长河选择一块背靠悬崖的地势,停了下来,他站在岩石上,观察了四周,又在几棵古树下撒上一些粉末,不知是些什么东西。 “不走了?”小道士有些疑惑的问道。 “白天赶路,夜晚休息,生一堆火,轮流值夜。”萧长河说着,在这块地方的四面八方,都撒上那些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粉末。 “这种速度,我们大概还有多久能到龙巢?”寒山寺的老秃驴不解的问道。 “神仙山,白天适合赶路,夜晚不宜出行,会有不干净的东西,依照现在我们的速度,如果不横生枝节,五天左右能到达。”萧长河撒完那些粉末,走到这处悬崖下,又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四周。 “五天?开什么玩笑?”小道士说道。 “夜晚不能赶路,夜深了你们就明白了。”萧长河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宁采桑,最终道:“你跟我去捡些柴火。” “喂,真不走了?”小道士道。 萧长河不理他,而是看向宁采桑,道:“你跟不跟我去?” 宁采桑点了点头。 两人走入密林。 夜黑风高。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鬼魅在跳舞。 老和尚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透过茂密的树叶,似看透了黑夜,半晌之后才轻声道:“阴气太重,夜晚确实不干净。” “同为修士,斩妖除魔乃是我辈职责,再说这鬼地方,能有什么了不得的脏东西?”老道士说道。 “或许会是一个有趣的夜晚。”老和尚眼神悄然眯起,冷笑道:“道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老道士微微一笑,却不搭话。 宁采桑跟萧长河走入密林中,月光透过树叶折射下来,照在宁采桑的脸上,显得更加动人。 整座大山,像是覆盖一层薄纱,银装素裹。 萧长河和宁采桑捡了一大堆柴火,两人开始生火,一行人分属不同的阵型,彼此之间交流较少,当萧长河把火生起来之后,日头彻底落了下去。 整个天地之间,进入黑夜。 进入黑夜之后的神仙山,显得异常寂静,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有呼呼的风声,将树枝吹得沙沙作响。 这个季节,风中夹带着寒意。 几人围坐在火堆前,小道士和老道士就地打坐,反而是老和尚和小和尚随意蹲坐在火堆前,时不时添些柴火。 宁采桑大材小用的用那把半仙兵削着灵果的皮,削好一个之后递给萧长河。 萧长河接过后咬了一口,汁水溅在他的手上,一边吃,萧长河一边叮嘱道:“一会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听见什么,所有人不得出我画的那条线,否则后果自负。” “画地为牢?”小道士突然开口道。 “可以这么理解,待会轮流值夜,两个人一组,每组两个时辰,我跟宁采桑一组,你们各自两人一组,老秃……老大师值前两个时辰,道长值中间两个时辰,我和宁采桑值后面两个时辰。”萧长河说道。 “为什么?”小道士脱口而出。 “入山前,我说过,一切听我的,好了就这样,我这肉体凡胎,要休息了。”萧长河说着,和衣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宁采桑靠了过来,侧着脸往着萧长河,轻声道:“萧长河,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萧长河闭着眼,有些不耐的道:“睡觉,休息,啥也不要问。” 宁采桑撇撇嘴,却是没有睡意,百无聊赖,抬起头看着漫天星辰,心中莫名的涌起一丝失落和委屈。 这一趟神仙镇之行,本以为能令她境界更上一层楼,却不曾想宋西鹤的死差点令她道基崩塌,她未曾想过,神仙镇的人,原来比山上人更加嚣张跋扈,陈桥生说要杀上青云剑宗,就真的杀上青云剑宗。 夜,有些深了。 漫天星辰,银白色月光洒在树叶上,有丝丝光华。 万籁寂静。 只是,在这个原本蛮兽横行的大山深处,寂静的夜晚,却莫名的增添了一丝诡异。 老和尚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柴火。 不知何时,乌云慢慢的遮盖住了月亮,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有风拂来,却带着莫名的寒意。 老和尚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他抬起头来,顿时吓出一丝冷汗。 月亮被乌云盖住了,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永夜,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整个世界一点声响都没有,只有柴火燃烧发出“啪啪”的声响。 而那黑夜,就像是一个恶魔,在俯视人间,空气,显得极为压抑。 “神仙山上神仙死,难道,传说是真的?真正恐怖的不是上半夜,而是下半夜?”老和尚望向闭目养神的萧长河,心思复杂。。 “神仙都会死的,脏东西可能会有点烦,不要理它便是,轮值结束,闭上眼了,就不要睁开。”闭目养神的萧长河开口道。 这个时候,黑夜深处,远山之中,有鬼火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开始在群山之中跳跃,宛如一个个可爱的小精灵。 第二十三章: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 剑仙遊 - 萧椴 那鬼火起初如星辰闪耀,忽明忽暗,可是渐渐的,扩大的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像是一场盛大的狂欢。 整个世界,好似披上一件鬼衣,阴气极重,那气势,好似只要再轻轻往下一压,就能够压塌整个世界一般。 这种氛围,令人感觉极度的不适和压抑,好似令人透不过气来。 小道士和老道士在此刻睁开了眼。 几人头顶上方,不知何时飘来几朵鬼火,宛若精灵,跳跃着,像是在邀请几人参加他们的狂欢。 只是,在那鬼火跳跃到萧长河撒下粉末的地方,便发出“呲呲”的响声,最终化成一阵白烟,消散在风中。 “看那边,好像有一座古刹。”小道士忽然惊呼出声,抬手一指。 萧长河抚额叹息,果然他娘的猪队友最难带。 “这位小道长,你他娘的知道不知道,万物皆有灵,而用手指别人,是不礼貌的吗?你父母师长,没教过你,什么叫礼数?”萧长河道。 小道士眉头微微皱起。 老道士笑了笑,道:“不过区区鬼物,有甚么关系?” 轰! 砰!砰! 老道士话刚说完,但见漆黑的夜幕之中,好似有一座大山,如同碾压这座世界一般,轰然朝着这方世界压来。 那跳跃的鬼火,化作一层一层的光芒,疯狂的冲击过来,宛若飞蛾扑火一般,一层层的鬼火,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便将这一片天地,彻底的封锁住了,绿油油的鬼火,将这片天地映照成为一种诡异的绿色。 阴森恐怖。 老和尚和小沙弥抬起头。 只见头顶上方,仿佛压着一座大山。 只是,那鬼火冲到萧长河撒下粉末的地方,便瞬间化作齑粉,飘洒在天地之间。 几人所站之地,好似人间净土。 任何污秽邪物,根本冲不破这片天地。 密密麻麻的鬼火,俯冲而来,好似恶魔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吞噬这世间一切,且,此刻阴风怒号。 若天悸。 若悲号。 饶是这几位都是山上人,也见过大风大浪,但是这等恐怖的场景,当真是前所未见,此刻,几人显得异常渺小。 宁采桑紧紧地握住那把半仙兵。 萧长河伸手压住宁采桑的手,轻轻摇摇头,面对那密密麻麻的鬼火,环视众人,冷冷的道:“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这般说完,他抬头望向半空那些绿油油的鬼火,突然大声开口道:“摆渡人萧长河,途径此地,无意冒犯,诸位且退去,卖我一个人情。” 他声音在这压抑的夜色之中响起,原本俯冲而来的鬼火在这一刻猛然停住,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刹那间便万籁寂静。 有阴鬼抬轿,自天际飘然而来。 阴风阵阵,冷如骨髓的寒意,似冰冻了整个世界。 老道士和老秃驴相视一眼,最终狠狠压下心中斩妖除魔的暴躁情绪。 那阴鬼抬轿的四鬼在萧长河撒下粉末的地方停下,一寸都不再移动,自那轿子之中,帘子轻轻掀开,露出一双纤纤玉手,隐约可见她脚下穿着一双红色绣花鞋和红色裙子,上半身却隐在了黑夜之中,看不见容貌。 “又是你这怨妇?”萧长河冷冷的道。 “走一趟吧,摆渡人!”那轿中女子身音传来,却是婉转动听,如同天籁一般。 “不走行不行?”萧长河商量道。 “不走你养我呀!”那轿中女子娇媚的轻笑道。 “我讨厌变成干瘪的小人!”萧长河有些颓然,继而转头冷冷的盯着小道士,最终压下心底那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看向宁采桑,叮嘱道:“不得离开我撒下镇魂粉的地方半步。” 众人茫然。 萧长河不解释,转身走向黑夜。 当萧长河前脚踏入黑夜之中,离开他撒下粉末的地方,诡异的一幕出现。 只见萧长河那只迈出去的腿,瞬间干瘪了下去,当萧长河整个人完全走出那条线,整个身躯迅速干瘪了下去。 整个身躯,肉体好似突然蒸发,只留下一具驱壳,皮包着骨头,俨然成为一具骷髅。 对,就是一具骷髅。 萧长河抬起手,能隐约看见骷髅关节在颤动,他脸上,已经看不见原来的容貌。 五位山上人大惊失色,心底震撼。 “走吧!”萧长河上下牙齿咬动,说道。 阴鬼散去。 带着萧长河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是人是鬼?”小道士惊疑不定。 “有古怪!”老道士轻声呢喃。 他眸子之中精光一闪,仙风道骨,白须如瀑的老道士缓缓走向那撒下白色粉末的地方。 宁采桑欲言又止,最终听进了萧长河的话,轻轻蹲在火坑边,将那把半仙兵横在双腿之上。 “能有什么鬼怪?”老道士低语。 他,突然伸出手去。 那只手,离开萧长河撒下粉末的地方三寸。 就三寸。 “没有什么古怪呀!”老道士眉头微微皱起。 只是- 下一刻,老道士瞳孔猛然收缩,心底掀起滔天巨浪,一种仿佛站在死亡边缘跳舞的操蛋心境,令他差点一口脏话吐出来。 老道士那离开白色粉末的三寸手掌,就在一瞬间血肉散去,变成森森白骨。 森森白骨。 那五个手指头,一点血肉都没有,完完全全好似死去多年骷髅。 老道士大惊失色。 他想要抽回手,却突然间感觉,好似有一座大山,压在他的手上,并且,那黑夜之中,好像有无数厉鬼,紧紧的拽住他的手,要将他拉入万丈深渊。 人生第一次,老道士有一种恐惧的感觉。 他仿佛看见,那黑夜之中,有数不尽的冤魂,要吞噬他整个身躯。 他抽手,那股莫名的力量却猛然将他扯入黑暗。 啊! 他一声惨叫,半截手臂已经全部化作白骨。 这绝对不是鬼物该有的力量。 老道士突然心如明镜。 以另一只手作刀,果决到令人发指,自斩一臂,踉跄跌坐在地上。 黑暗之中,萧长河突然转头,轻声道:“神仙山上神仙死,神仙镇一日不破,就还是那个令人畏惧的神仙镇。”。 轿子之中,那女子走出轿子,但见她一身红衣,却是一具白骨,身姿曼妙,骷髅头。 “你大爷终究还是你大爷!”她这般说时,骷髅头的大嘴一开一合,声音却依旧如同黄莺般悦耳动听。 第二十四章:群魔乱舞 - 剑仙遊 - 萧椴 深山古刹。 另是一番光景。 这里月明星稀,并无阴气肆掠,月色的光华,笼罩在古刹雕梁画栋的房檐之上,竟隐隐有雾气缭绕,端地一座神仙洞府。 只是,这古刹之中,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破败不堪的佛像无人打扫,倾倒在墙角,一头张牙舞爪的巨龙雕塑,却鸠占鹊巢的摆在中央,享受着供奉香火。 萧长河同那红衣女鬼缓步走在这山间野林,他依旧是那副骷髅模样,既然来到人家的地盘,得入乡随俗不是? 女鬼走在萧长河身后,显得有些拘谨,全无刚才的骄狂,显得如履薄冰。 “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你这副模样,肉都没有,我也下不了口呀!”萧长河打趣道。 红衣骷髅女子浑身一颤。 您老是没有那个牙口,但是您老能拆了我这把骨头啊,虽说拆了能够重组,但是这期间得需要数不尽的灵药滋补,这些年的神仙山,白天被那群牲口占领,晚上那些成精的山精鬼魅出没,我这修为也不敢轻易找死呀。 “萧大哥说笑了。”骷髅女鬼讪笑道。 “在神仙镇这一亩三分地,我萧长河凶名在外?”萧长河轻笑道,摇摇头。 他抬起头,那座深山古刹,就落在眼前,烟雾缭绕,有些莫名的阴森恐怖。 他仔仔细细的盯着那座古刹看了半晌,微微皱眉,最终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胆子不小!” 轰! 红衣女鬼浑身一颤。 萧长河脸色冰冷,冷冷的盯着那座古刹,开口道:“你家主人,架子倒是大得很呐。” 他这般说时,已经迈步走入这座古刹之中,破败的古刹,荒草丛生,夜里更是显得阴气森森,令人感觉浑身难受,异常的不舒服。 正殿之前一对倾斜的石狮子,曰震邪。 红衣女鬼突然止步。 萧长河也不理会她,骷髅架机械的走入正殿。 阴风阵阵。 满殿红蔓飘舞,从房梁之上悬挂下来,诡异的鲜红色令人背脊发凉,只是此刻的萧长河一身骷髅架,倒是应景得很。 他缓缓走入那些红蔓之中,伸手拨开一层层的红蔓,这一刻,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红蔓竟然如同涟漪一般飘荡,越来越多,阴风吹拂在萧长河的脸上,红蔓宛若游蛇一般划过他的腰身,划过脖子,缠绕他的下肢。 萧长河不说话,踩着机械般的脚步一直向前,向前,再向前。 “呵呵...呵呵...” 寂静的夜晚,诡异的古刹正殿,鲜红的红蔓飘舞,有阵阵渗人的笑声,仿佛一个痴情女子的绝唱,又好似千万年未曾言语的深情吟诵。 “装神弄鬼,自讨苦吃。”萧长河冷笑。 他突然出拳。 砰! 萧长河一拳砸在那原本快要缠住他的腰身的红蔓之上,一拳出,便如同惊雷炸响,身躯猛然激射而出,骷髅手指如铁钳一般穿过红蔓。 轰隆! 幻象皆散。 只见萧长河的骷髅手指,如同钳子一般,钳住一个女人的脖子,满屋的红蔓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座破败的大殿,佛像倾倒在墙角。 这女子,却不是骷髅。 明眸皓齿,肤若凝脂,一袭广袖流裙,面若桃花,眼眸如水般深情,有一种成熟女子的天然魅惑,柔弱无骨。 “萧大哥,你轻点,弄疼人家了。”那女子对萧长河开口,娇滴滴的声音令人仿佛整个身躯都飘荡了起来。 萧长河手指猛然用力。 咔嚓! 那女子的头颅瞬间被掐断,整个头颅掉落在地上,那女子身躯却是站着,头颅落地,脖子上却没有任何血迹。 “呀呀,我的头。”女子说着,两只手乱舞,好似在四处寻找,她往前走了一步,左脚却踩在了自己的头上。 “哎哟。” 女子疼得痛呼一声,无头身躯开始蹲下来,摸索着找到自己的头颅,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然后按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如水般的眼眸布满彻骨的哀伤,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幽怨的盯着萧长河,千娇百媚。 “有事说事,说不得,我拆你这间破庙。”萧长河坐在倾倒在墙角的佛像上,不耐烦的开口道。 女子走过来,满眼好奇的打量萧长河的骷髅架,甚至绕着萧长河的身躯转了一圈,最终坐在萧长河的旁边,眼神幽怨的盯着萧长河。 “萧大哥,就不曾想千痕么,好狠的心。”女子抽泣的道。 砰! 萧长河一拳砸在她的头上,刹那间将那倾城倾国的头颅砸飞出去,挂在那正中央的龙形雕像之上,萧长河反脚踩在她的身躯上,使得身躯与头颅分离。 额?! 女子震惊,瞳孔猛然睁大。 “为什么把佛像推到,供奉真龙?你胆子不小。”萧长河问道。 “切!”名为千痕的女子身躯挣扎了一下,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被踩在脚下,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头颅依旧挂在龙形雕塑的胡须上,反问道:“这地方,谁敢管?” 萧长河一怔。 是呀! 神仙山上神仙死,怨气极重。 神仙镇还未被幕红疏打穿的时候,这座高耸入云的神仙山,算是大岭王朝版图的边界,其山势险峻,极土木之胜,跟大帧王朝接壤,兵灾不断。 有大岭王朝开国皇帝座下天下兵马大元帅,曾在此地用人头筑起一座丧心病狂的京观。 坑杀大帧降卒两百万。 漫山遍野的孤魂野鬼。 那年月地府经济萧条,刚好地府阴差裁员,人手不够,抓都抓不完的孤魂野鬼最后在神仙山上凝聚成一股极深的怨气,普通阴差不敢入,城隍判官不敢管。 后来神仙镇受到了庇护,这些孤魂野鬼,也鸡犬升天。 这桩公案,其实归根结底,是幕红疏一手造成。 这点,萧长河是理亏的。 “怎么,萧大哥有甚么想法吗?”女子道。 萧长河不答,一脚将那具身躯踢飞出去,正好挂在那龙形雕塑之上,女子吃力的再次将脖子接在身躯上,这一次却不敢再造次了。 萧长河走出大殿。 双手拢袖。 一双骷髅眼看向漫天星辰的夜空。 萧长河扭了扭脖子,闭眼再睁眼。 然后-- 哪有什么星光璀璨? 哪有什么江山如画? 斗转星移。 一层黑幕之下,那苍穹之上,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恶狠狠的要吞噬这世间一切。。 天地之间。 有群魔乱舞。 第二十五章:山中有真龙,不知匿于何处 - 剑仙遊 - 萧椴 怨气所化的孤魂野鬼形成瑰丽的群魔乱舞。 萧长河看着这幅景象,心里有些失落,背影也显得有些萧索,莫名悲凉。 “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么?”名为千痕不知根脚女子走到萧长河身边坐下,问道。 “好日子快到头了。”萧长河说道。 “这么快?”千痕诧异的道。 “因果因果,你们这些孤魂野鬼当年得了幕红疏天大恩情,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同样也是幕红疏害了你们,若不是她强行留住你们这些本该投胎转世的冤魂,指不定你们早就喝了孟婆汤,就不会有即将到来的这场劫难。”萧长河道。 女子眨巴着双眼,有些疑惑,问道:“你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哪怕在尘世逗留一天,都是我们这群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最大恩赐,更何况百年之久?”千痕道。 萧长河久久不曾言语,真的是这样么? 或许是我着相了罢。 千痕盯着萧长河,语气竟然有些莫名的惋惜,道:“你不能修炼,自然不知道,一饮一啄,皆为机缘,受到庇护的神仙镇,是真真正正的仙家洞府,我们这些山精鬼魅自然没有那么多限制,所受裨益,断不能用常理来理解,哪怕有山上仙人一剑斩尽我们这些孤魂野鬼的魂魄,可是,真真正正在仙家洞府修炼百年的妖魔鬼怪,就真的能够屠戮殆尽?就不会没有漏网之鱼?而只要逃出去一两个妖魔鬼怪,到时候那些所谓山上人,可就没有好日子过咯,再说,您跟幕红疏是枕边人,当真不知,她为你布下这个局,而神仙镇上的一草一木,何尝不是棋子?” 千痕顿了顿,胆大包天的道:“包括陈桥生!” 萧长河皱起眉头。 千痕继续道:“你萧长河慈悲心肠我理解,整座神仙山,都能理解,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萧长河一时间有些无趣。 他站起身来,望了一眼这座破败的古刹,又看了看这一片隐在黑暗中的锦绣山河,最终深深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 “萧长河,你要走?”千痕开口道。 萧长河不回头,只是,那道背影有些莫名的苍凉,道:“本想给你们这些狗东西谋求一条生路,谁知道幕红疏却给你们这些狗东西洗脑得这么彻底,罢了。” 年轻皮肤黝黑酒鬼少年郎。 原本干瘪的骷髅开始生肉。 在那道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之后,萧长河全身血肉,已经彻底恢复原状。 女子千痕望着萧长河消失的背影,苦笑一声,轻轻挥手,仿佛散去锦绣山河,天地之间再无群魔乱舞诡象。 “哪怕真的到了那一天,哪怕奴婢再次承受那种地狱鞭挞之苦,哪怕……哪怕奴婢,魂飞魄散,亦要死战!” “敕,神仙山上一切死物,退避三舍,山精鬼魅,不得出入。” 言出法随。 这一片天地顿时清明,有一挂银河翻滚而来,好似翻了一个身,这天地之间,荡漾起一股浩然正气。 女子微微一笑,大口大口的鲜血不要钱的吐出来,她坐在古刹石阶之上,嘴角,流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 宛如处子的娇羞。 她好似想起了,那一年,在骊水河畔,她站在渡口,等待良人归来。 她曾经把那套雪白衣衫洗成灰白。 她曾将柳条折了又折。 直到那一年举国大庆,有人骑白马而来,还带上了一个极其丑陋的女子。 那一年,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今来为君做羹汤的手拎剑下楼。 可是,她最终发现,自己杀不尽这天下所有负心郎呀!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阴间罚恶司,她受的那整整一千鞭,抽得她几度神魂分离。 千痕。 那是她身上有一千条伤痕,只是,心中的伤痕,又怎么数得清? ………… 这天地刹那间的变化,没有逃过那几位所谓山上人的法眼,果决到令人发指的老道士单手拿着自己的断臂,再感受到此刻天地间的变化,有些莫名的无可奈何。 似乎觉得不值。 没有萧长河在场,几人之间就没有那么多的藏藏掖掖,自作孽,不可活的老道士目光冷冷的盯着宁采桑,问道:“之前萧长河对你说了些什么?” 宁采桑自顾自的往火里面加柴,轻声道:“陈桥生上了一趟青云剑宗,斩掉了青云剑宗十八株金莲,更与我宗宗主达成共识,这一趟神仙镇之行,我不用死!” 宁采桑的直言不讳令老道士怔了怔,最后冷哼一声,道:“他萧长河倒是心大?” 宁采桑不屑,嘴角噙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故作疑惑的道:“难不成,你们认为,自己进了山,还能够活着出去?纵有密宝,你们能确定,在神仙镇好使?” “真当神仙镇铜墙铁壁,攻不破?”老道士冷哼。 小和尚此时目光突然投向大山深处,他闭起了眼睛,手掌翻开,又覆下。 “师叔,我,我好似,听到了,它的鼾声!”小和尚突然开口。 这一刻,老和尚深吸了一口气,不悲不喜。 “或许,萧长河真能带我等进入龙巢,或许,真能看见那条沉眠两万年的真龙!”老道士有些惊喜的开口。 “地龙翻身一万年,走水生灵涂炭,一甲子一声鼾。”老和尚眯起眼,自言自语道:“时辰到了。” 皮肤黝黑酒鬼少年郎。 在此刻刚好回来。 他自然听见了这些山上人的话语,只是,少年郎嘴角噙起一个冷漠的笑容,轻声开口道:“你们这些山上人,不知是心是真的大,还是不知死活?不过既然存了必死的这份心,许多事情就不用拐弯抹角了,天亮之后,出发前往龙巢!” 少年郎萧长河走到宁采桑的身边,伸出手去,道:“给我!” 宁采桑一愣。 萧长河一把拿过那柄半仙兵,道:“我之前就说过,它归我。” 宁采桑没有反驳。 刷! 半仙兵品质的长剑陡然出鞘。 剑鞘之内敛藏的剑气如同流水一般倾泻而出,有灵性的仙兵落入他人之手,已经不是宁采桑拿着削灵果的乖宝宝了。 蕴藏的滂沱剑气。 照亮这一片天地。 萧长河此刻,握住它的手,血肉模糊。。 只是,他完全不介意,由衷的赞了一句-的-- “好剑!” 第二十六章:书生归乡 - 剑仙遊 - 萧椴 古道上。 书生身着儒衫,头顶玉簪上系一方逍遥巾,左手握书,右手勒缰,牵着一匹瘦马,行走在苍凉的古道上。 正是那位朝霞岛出岛有万鲤相送的书生白鹭。 相较于之前在三江流域执笔作画困杀陈桥生时不同,此时的书生白鹭,更有读书人的样子,而这次出岛,不完全是为了要赴神仙镇灭镇的这场“盛会”,更多的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其实他心中,更有诸多圣贤道理,要说给这整个天下听。 不说众望所归这种混账话,但这次出岛确实肩负朝霞书院崛起的“负担”,对,于他来说,不是重任,而是负担。 他的恩师,那位朝霞书院养出一股清流声望的女副山主欧阳小乔亲口对他说,这次出岛,要杀几个人,要度一次劫,或者说,是一分机缘,从来对恩师深信不疑的他就一人一船出岛而来。 并且出岛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同寒山寺悟箜截杀陈桥生,书生心中,半分不愧疚,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有自己的道要走。 更重要的原因是,书生是穷苦人家出生,其实这次来神仙镇,也算是故土重游,不过没有半分兴奋神采,更多的是近乡情怯。 田间杂草早已经枯黄,有零零星星的老农在田间捡拾麦穗,书生神游万里,那一年,他曾坐在高高的谷堆草旁,听着那个妇人,说着那些有趣的志怪传说。 转眼间。 二十年,就那么过去啊! 望仙镇毗邻神仙镇,一江之隔,也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建筑,鱼米之乡,算是整个凤阳郡八县之一最富裕的青河县下,最富裕的一个小镇。 书生抬起头来,正好看见那块巨大的‘望仙镇’路牌,心中百感交集,牵着瘦马,迈步走入小镇。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 小镇变化极大,坊间规划整齐,酒肆林立,人来人往,颇为热闹,书生心境却不怎么平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石板街,商铺杂货的叫卖声,人间万象,普通而又可贵。 他路过望仙楼,踌躇了一下,便迈步走了进去。 “福叔,老规矩。”书生进店之后,在靠窗位置坐下,对着柜前拿着算盘算账的头发花白的老掌柜轻声道。 老掌柜抬起头的瞬间,怔在当场,好似大白天见了鬼似的,口中千言万语,诸多思绪回荡在脑海间,想问一声好,却在话出口的瞬间变成了:“白凤雏,你还欠着十九个大钱呢。” 白凤雏? 书生涨红了脸。 邻桌有人惊讶,抬头望来的瞬间,也是一怔,一位年纪与书生白鹭相仿的赤身汉子,走过来仔仔细细的端详着书生,最终不确定的道:“小凤雏,你当年偷...不是,你当年窃梁员外家藏书,据说被打断了双腿,很多人都说你没能熬过那个冬天,死在寒风里,老掌柜还经常念叨,你还欠着他十九个大钱没还呢,这些年,你跑去了哪里?” 哪怕如今已经可以执笔作画困杀地仙之下无敌的陈桥生,哪怕他在朝霞岛出岛之时罕见的有万鲤相送,哪怕他那个被誉为整个朝霞书院最接近儒家圣贤的老师欧阳小乔赞誉人间凤雏。 心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落魄迂腐且荒唐的书生,白鹭,表字凤雏的书生却仍然有些难为情。 “不知,梁员外家的闺女,可曾出阁?”书生白鹭似鼓起了极大的勇气问道。 那汉子一脸古怪,最终却嗤笑出声,道:“你回家看看,不就知晓了?” 书生起身,竟真的离开了。 店小二刚把酒端上来,是江南水乡掺水的劣质黄酒,还有一碟茴香豆,见书生离开,老掌柜伸着头,大喊了一声:“喂,白凤雏,十九个大钱咧。” 接着又埋下头拨打着算盘,低喃道:“怕是要不回来咯。” “这迂腐书生还是当年那般模样,这些年在外面,怕也是混不出什么人样。” “只当他回乡,给我们闲暇的生活多一味调剂罢了。” “......” 书生远去,已经今非昔比的他自然听见了这些背后的言论,微微一笑,却已经不在意了。 他突然抬起头望向这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小镇。 “十九个钱,且先欠着罢。” 老掌柜忘记了,书生当年欠钱的时候曾说,来年,不仅要还十九个大钱,还要送老掌柜一世荣华。 而此刻书生,望着这熟悉的地方,把让朝霞书院崛起当成‘负担’的他,却突然之间,把要护这一方安宁,当成了重任。 ...... 小院,还是那个小院。 篱笆墙内打扫得干干净净。 一位年约二八年华的少女正拿着扫把在清扫,书生走过来的时候,少女抬起眼来望着他,一脸疑惑。 这是个极有灵气的女孩。 钟天地之灵慧。 “先生,请问您找谁?”少女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书生不答反问。 少女疑惑更甚,却依然很有礼貌的回答道:“我叫徐念凤,十九岁。” 轰! 书生如遭雷击。 徐念凤? 念凤! 月儿,你曾还念着我? 十九岁? 书生白鹭脸色一变,我离开二十年,而你,正好十九岁?岂不是说..... 少女看着书生呆傻的模样,偏着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你在这做什么?”书生白鹭问道。 “我娘让我打扫院子,说是,一位叫做白凤雏的负心汉,或许会回来,他是个极爱面子,明明很穷,却一身富贵病的迂腐书生,有洁癖,待他回来,看着这满园灰尘,指不定又之乎者也一大堆酸话。”徐念凤道。 书生白鹭怔在当场,一把将少女抱住,已经满脸泪花,模糊了整个脸庞。 “闺女,我是你爹呀,我...我回来了,这二十年来,让你们娘俩受苦了,是爹不好,爹以后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书生已经泣不成声。 “砰!” 徐念凤一击肘击重重的将书生撞开,书生白鹭激动的道:“闺女,我真是你爹呀。” 少女怒不可遏,怒骂道:“我还是你娘呢,哪里来的疯书生?” “像,像极了,连脾气简直跟你娘像极了。”书生依旧喃喃自语,像失心疯一般。 “你是白凤雏?”徐念凤终于后知后觉。 书生喜极而泣,此刻满脸泪花,却笑容满面,好似拥有了整个世界。 “哎,真是个可怜的人儿呀。”徐念凤说罢,走进屋内,端出一碗清水,拿出一把匕首,划破了手指,将血滴在碗里,然后又把匕首递给书生白鹭。 “做什么?”书生白鹭疑惑的道。 “滴血认亲。”徐念凤道。 书生白鹭浑身颤抖,迅速夺过匕首,划破了手指将血滴落在碗里。 一秒。 一分钟。 一刻钟。 碗里的鲜血没有相融。 书生大急,依旧死死的盯着那个瓷碗,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鲜血相融的瞬间。 徐念凤摇摇头,轻轻拍了拍书生的肩膀,好似有些心疼,但却实话实说的道:“我娘说,在你离开后的第三天,她就嫁给了我爹。”。 什么? 书生脸色瞬间苍白,这一刻,他好似失去了整个世界,瘫坐在地上。 第二十七章:少女骑鸾凤,将军披甲而来 - 剑仙遊 - 萧椴 “你爹是干什么的?” “杀猪的。” “你娘瞎了眼,嫁给一个屠夫?” “不是,我娘是被我爹抢去的。” “那你娘可以逃啊,可以报官抓你爹呀。” “为什么要逃?我爹承诺,每天可以给我娘做一块猪肉。” “没想到,你娘那么廉价,一块猪肉就被收买了。” “可是,你却没有让我娘吃过一顿饱饭。” 书生白鹭沉默了。 书生和女子坐在庭院里的石阶上,开始着一段扎心的对话。 女子似乎心有不忍,安慰道:“没事的,我娘说,如果实在不行,那么我就嫁给你。” “荒唐,有辱斯文,败坏圣贤。”书生白鹭斥责道。 “果然是迂腐的书生,并且,我也瞧着你顺眼呀。”女子道。 “那你娘嫁在哪里?”书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继续道:“我想,想见她一眼。” “隔壁镇啊,不过去不了了,那个叫萧长河船工是个酒鬼,不仅偷我家的肉,还偷我家的酒,不过那个萧长河跟你差不多,不会老呢,你样子瞧着,真像二十岁,萧长河这几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带着几个外乡人进山了,我出来的时候,是老蛟送我出镇的。”女子道。 “老蛟,可是那骊水那头老妖?”书生道。 “是的呢,不过这几天,骊水已经封了,我也进不去镇上了,哎!”女子叹口气道。 书生白鹭若有所思。 心底震撼。 神仙镇,杀猪匠,萧长河,这些关键词连在一起,书生白鹭心底已经有些模糊的轮廓了。 他突然认真的盯着徐念凤,摸着她的头,溺爱的道:“你爹,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啊,你给我打扫院子,怕是你爹的主意也说不定,毕竟,你出生在神仙镇,不怕,闺女,只要我在,没人能够伤得了你。”说到这里,书生突然问道:“这些天,镇上可有外乡人?” 徐念凤回想了一下,道:“有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山上人,有一位骑着鸾凤的年轻人,我好喜欢他……他的那只鸾凤。” “你喜欢,我跟他借来,给你骑几天怎么样?”书生突然说道。 “真的可以吗?”徐念凤眨巴着眼睛,一脸惊喜的道。 “借不来,可以抢啊,就像,就像你爹抢你娘。”书生白鹭轻笑道。 “你,不像个有本事的人。”徐念凤道。 ………… 皎皎鸾凤姿,飘飘神仙气。 望仙镇突然多出了一些外乡人,使得原本就繁华的小镇更加热闹。 真武山有人骑鸾凤下江南。 落榻在望仙镇上望仙楼。 书生白鹭去而复返,带上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老掌柜暼了一眼头顶一片草原却带着别人家孩子的书生,内心其实是怜悯的。 “福叔,那个骑鸟的道士,住在哪间房?”书生白鹭问道。 老掌柜暼了一眼书生却莫名的发现,这个穷书生,身上,好似多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干净清爽的面庞,多了几分儒雅,儒衫纤尘不染。 摇摇头,老掌柜指了指二楼。 一个少年刚好从二楼下来,却是一身白衣,他行走间,灰尘自动飘开,使得他浑身好似笼罩着一层缥缈仙气。 “真武山,可不全是道士,正如朝霞岛,也不一定全是道士一般,还有书生。”那少年盯着书生白鹭道? “那是因为朝霞岛有朝霞书院。”书生白鹭道。 “真武山跟朝霞书院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白凤雏找我,不会是想告诉我,你的恩师欧阳小乔愿意嫁给我的师叔了吧。”年轻人道。 朝霞书院副山主欧阳小乔,不仅近乎于儒道圣贤,更是人间绝色。 书生不怒。 而是轻笑道:“不是,是我女儿……干女儿,想要骑一骑你那只鸾凤。” 年轻人将目光投向一脸渴望的徐念凤,脸上微微一笑,那笑容有一种天然的令人亲近的熟悉感。 “我当是什么大事,左右不过是一只代步的畜生,有甚么打紧?不过,那畜生让不让你这宝贝女儿骑,可就不管我的事儿了。”年轻人说着,迈步走入后院。 年轻人挥手。 天空一声清脆凤鸣声传来。 非梧桐不栖的鸾凤落在庭院里,站在年轻人的身旁。 徐念凤迫不及待的走过去,想要摸一摸这鸾凤的羽毛,却猛然被这畜生振翅,一股大力瞬间将徐念凤扇飞,撞在一根石柱上。 “性子真烈,我,我可以骑它吗?”徐念凤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道。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年轻人说着,又望向书生,道:“可以谈一谈吗?” 书生望向徐念凤,有些不放心的道:“能搞定吗?” “小意思。”徐念凤道。 书生跟年轻人一同走上望仙楼二楼雅间。 徐念凤望向那只鸾凤,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噼里啪啦!…… 半刻钟后,庭院里落了一地鸟毛,那只原本高傲的鸾凤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脖子被少女卡住,任由它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它乃是人间真凤,就算是在真武山上,也没人敢这般对它,没曾想却被这人畜无害的少女暴揍一顿,不知不觉眼中已经露出凶光。 而徐念凤,明显感受到这畜生的杀机,卡住它脖子的纤纤玉手猛然加大了力道,骑着这鸾凤之上,冷冷的道:“如果我数三声,你还不起飞,我就掐死你。” “一” “二” 徐念凤深吸了一口气,人畜无害的脸上露出凛冽的杀机,她已经不打算数“三”了,手指开始用力。 鸾凤心神剧震。 突然间振翅而起,刹那间冲入云霄,凌乱的鸟头,双眼无辜,似乎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而听到动静的年轻人望向庭院,当看到一地羽毛的那一刻,嘴角抽搐了一下。 就一下。 很轻微。 书生白鹭似笑非笑,道:“她,来自神仙镇。” 年轻人长叹了一口气,也就不足为奇了。 ………… 少女骑着鸾凤,畅快的遨游在这天地之间,穿过一片片的云海,伸手触摸着从眼前飘过的白云。 “苏小红,我这骑鸾凤遨游天地间,可比你那御剑而行潇洒多吧,哈哈!” 女子心中畅快,在云间穿梭,眼看着望仙镇在眼中缩小,缩小,再缩小,最后变成绿豆般大小。 她已经飞得很高很高了。 “再高点,再高点。”女子小孩子心性,竟催促着鸾凤,道:“最好,飞出这荷叶洲,飞出这风凌天下。” 鸾凤继续冲天而去。 徐念凤开心的大笑。 突然,她看见那如绿豆般大小的望仙镇外,有一团什么东西如同蚂蚁一般冲向望仙镇。 而在距离望仙镇十里之遥的时候,又化作一条线,绕镇而走,竟是朝着骊水的方向。 “那些蚂蚁,是个什么东西?鸟儿,咱下去瞅瞅?”徐念凤拍打着鸾凤,开口道。 嗖! 鸾凤翅膀猛然一缩,开始极速下降。 ……… 轰隆隆。 大地之上,猛然震动起来。 有数万骑驰骋在辽阔的土地上,绕过望仙镇,朝着骊水而去。。 有将军披重甲。 正是从大岭王朝都城邺城而来,披甲出凉山的那一拨骑兵。 第二十八章:将军借道,水淹铁骑 - 剑仙遊 - 萧椴 万骑卷平岗。 有将军披甲而来,轰隆隆的马蹄声踏碎了这望仙镇的宁静,虽是绕城而走,动静却当真不小。 望仙楼上。 真武山的年轻人和书生白鹭都听到了这动静,眉头不禁轻微皱起。 “皇帝还是耐不住寂寞啊,只是这吃相未免太难看,难道他不怕骂名,要做第一个试探神仙镇底线的人?”年轻人道。 “我看不是,那披甲出凉山的,乃是镇南王赵卿笏,他跟西北异姓王宋玉乃是莫逆之交,这一次,怕是为宋玉出头,毕竟,宋西鹤死在了神仙镇。”书生白鹭道。 年轻人摇摇头,道:“怕不尽然,不管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 一万铁骑驻扎在骊水江畔。 当真是大军压境。 铁血气息扑面而来。 镇南王赵卿笏可不是普通的皇室闲散逍遥王爷,虽世袭罔替,可每一份荣耀都是实打实的战功堆积起来的。 天元三年,镇南王南下,屯兵黔贵顺安郡,灭夜朗古国。 天元六年,镇南王灭南岳夷国。 天元十一年,镇南王马踏江湖,千骑将这座江湖踏了一个通透。 天元二十一年,有山上人鎏金洞府修士在邺城误杀一名百姓,镇南王赵卿笏挥师北上,与西北异姓王宋玉合兵一处,马踏鎏金洞府中门。 那一年,是一次山上修士与山下凡人的对撞,心狠手辣的赵卿笏以整整十一万将士的性命,硬生生灭掉鎏金洞府。 并且,在那一年,风凌天下硕果仅存的六位地仙之中的那位天子近侍,拜访了整座山上所有仙家洞府,更截杀了诸多暗中相助鎏金洞府的门派府邸的天人境修士。 那一年,血流成河,漂浮千里。 有女子乘鸾凤从天而至。 赵卿笏突然挥手,厉喝一声:“弓箭手准备!” 刷! 刷! 刷! …… 弓弩齐开,瞄准从天而来的那只鸾凤。 乘坐在鸾凤之上的徐念凤浑然不觉,亦或是心大,竟不顾冰冷羽箭的森寒杀机,她乘鸾凤盘旋于铁骑头顶,笑嘻嘻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呀,来这里做什么?” 赵卿笏眉头皱起,望着那盘旋于头顶的鸾凤,道:“莫不是真武山的仙子?还请下来说话,不然可别怪赵卿笏箭下无情,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山上人,赵卿笏杀的可不少。” “凶巴巴的,我是偷了你家大米,还是拿了你家陈糠?”徐念凤盘坐于鸾凤之上,冷哼道:“有本事你射啊,谁不射谁是孙子?喂,孙子,射呀!” 徐念凤胆大包天。 赵卿笏不是孙子,他轻轻抬手,刹那间万箭齐发,如密雨一般激射向盘旋于空中的徐念凤。 有儒衫书生踏云而来。 手执画笔,以天地灵气做笔墨,画出一个巨大的盾牌,刹那间密密麻麻的羽箭钉在那盾牌之上。 “镇南王何必动怒?误会了。”书生白鹭笑着踏风而来。 赵卿笏挥手。 第二波弓箭手几乎全部同时松开拉弓的手,当真令行禁止,军令严明到令人发指。 徐念凤暼了一眼骊水,之前在赵卿笏万箭齐发的瞬间,骊水深处,有滚滚江水蓄势待发,倘若不是书生白鹭赶来,只怕会有一场大浩劫。 “原来是欧阳小乔的姘头。”赵卿笏冷笑道。 书生白鹭眸子陡然变冷,他这一生最敬重老师,容不得别人亵渎半分,他儒衫飘飞,心中已动杀机。 “笔来!” 一声厉喝,书生于空中凝聚出一只一人般高得毛笔,以天地作纸,画地为牢。 层层压抑的浓重气息。 如同黑云压城。 赵卿笏眉头皱起。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白兄,断不可自相残杀。”真武山上的年轻人立刻出声喝道。 赵卿笏但见那书生在头顶作画,一座牢笼已经快成形,心中虽有怒气,但他毕竟是手握万骑性命的主帅,他是能躲过那座牢笼,可是手底下一万铁骑,势必有折损,这笔买卖,不合算。 “原来是朝霞书院的白先生,赵卿笏得罪,大事为重,望白先生息怒。”赵卿笏道。 能屈能伸。 方显男儿本色。 书生白鹭停笔,画将成,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落笔而下。 “辱我恩师,小惩大戒。”书生白鹭说完。 身姿裹携徐念凤,飘然远去。 一座巨大的牢笼从天而降,朝着那一万铁骑猛然砸下。 破空声令人胆寒。 一只巨大的手掌从虚空之中探出,屈指一弹,瞬间将那座牢笼弹碎,化为齑粉。 书生白鹭震怒。 “是哪个老乌龟出手,藏头漏尾,是要跟朝霞书院以及天下士子作对吗?”书生白鹭大声道。 “哼,就凭你也能代表朝霞书院以及天下士子,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既然大家齐聚在这里,目的想必一样,不必自耗。”那声音缥缈,从虚空之中传来,震荡在此处。 书生白鹭眉头一皱,最终却冷哼一声,带着徐念凤,飘落在骊水岸边。 ………… 骊水江内。 老铁匠和老蛟相对而坐,目光冰冷,老蛟紧紧的握住手中玉石杯,凝重的道:“果然有老乌龟躲在暗中。” 老铁匠轻轻一笑,道:“他们无非是在试探罢了,我等只需按计划行事便可。” …… 骊水江畔。 书生白鹭背过手去,站在骊水江畔。 鸾凤乖巧的站在真武山年轻人的身边。 赵卿笏策马跃众而出,站在渡口上,抱拳对江中大声道:“大桢王朝犯我大岭王朝边境,赵卿笏,带兵借道神仙镇,驱逐外族。” 江水悠悠。 这一刻,天地寂静,没有一丝声响。 “赵卿笏借道,请骊水正神速来回话。”赵卿笏继续道。 依旧没有回话。 只是江水之上,却莫名的荡起丝丝涟漪。 “骊水正神若不回话,赵卿笏只有强行借道。”赵卿笏大声道。 “不借,将军莫要自误。”天地之间,突然想起一声高昂的声音。 “那赵卿笏,只有强行借道了。”他这般说时,手掌突然抬起。 万骑蓄势待发。 徐念凤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对书生白鹭道:“我始终,要与神仙镇共存亡。” 女子突然纵身一跃,跃进那滚滚江水之中。 天地苍凉! 雷声大作。 闪电如利剑刺破长空。 顷刻间突然大雨倾盆而来,急而骤。 这一刻。 原本平静的骊水,突然翻滚。 下一刻。。 整条骊水倒悬,滚滚江水从天而降,如同海啸一般,淹向那大地之上的一万铁骑。 如同地龙走水。 第二十九章:狐族迎战 - 剑仙遊 - 萧椴 神仙山上。 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了萧长河等人一个措手不及,此刻六人已经进入深山,萧长河心算了一下,距离龙巢大抵还有三天时间。 三天呐。 他萧长河还有三天时间么? 这一路走来极其平静,没有遇见山精鬼魅,更没有遇见蛮兽横行,一直风平浪静,诡异得令人发指。 暴雨冲刷着这片天地,空中有电闪雷鸣。 萧长河面色平静,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站在一棵参天古木下面,回首望向神仙镇的方向,手指都钳进了肉里,血肉模糊。 “我们必须加快脚步了,我只负责送你们到龙巢。”萧长河说道。 他用青藤缠绕着那把半仙兵,背负在身后,仙兵有灵,时不时的震动表示不满,显然对这个刚换的主人非常不满意。 剑气偶尔倾泻而出,尽是斩在萧长河的背后,斩掉一大片的血肉,令萧长河宛如一个血人。 他没有修为,每一次仙兵的暴动,萧长河都是硬扛下来。 最终,萧长河用枯藤,一圈又一圈的缠住那把半仙兵,裹得厚厚的,才勉强压住暴戾的长剑。 “是出事了吗?”宁采桑站在萧长河的身边,轻声问道。 “开战了,有人强攻神仙镇。”萧长河并不避讳,开口说道。 老道士和老和尚眉头皱起。 “如果进山,你们可能失去瓜分神仙镇的这份机缘,其实我们可以回转,你们可以跟外面的人里应外合。”萧长河开口道,语气极其冰冷。 “已经走到了这里,我们其实并不打算活着出去,只是想证明,传说是否存在,哪怕有一线希望,都要尽一万分的努力去寻找。”老道士突然开口道。 “找不到的,就算找到又怎样?兴许我们此刻所站的这一片山,就是真龙酣睡的身躯。”萧长河道。 已经到了这一步,许多事情都没必要隐藏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那个传说。 山中有真龙,不知匿于何处。 它沉睡了太久。 “或许你们要找的,真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根本不存在的。”萧长河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去过龙巢,什么也没有。” “总要亲眼所见,这是神仙镇失去庇护前,唯一的机会。”老道士道。 萧长河冷笑一声,不再说话,暴雨如注,将树叶都压弯了。 ………… 骊水江畔。 宛如海啸一般的滚滚沧浪覆盖而来,如银河挂九天,倾泻而下,要淹没这片大地。 开阔的平地之上。 一万铁骑被汹涌的大浪拍击,翻滚着,如漂浮在湖里面的珊瑚一般,露出一个个的人头。 暴雨中。 书生白鹭提笔作画,画出一片芭蕉叶,悬浮在半空之中,冷笑着看着滚滚潮水。 赵卿笏凝水成枪。 一枪刺出。 刹那间水波激荡,从两侧溢出。 江水刹那退去,复归骊水。 被大水冲击得四仰八叉的一万铁骑,在江水退去的瞬间,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只是骑兵变成了步兵,铁骑尽皆被大浪掀翻,不知冲到了何处。 暴雨依旧在在下。 赵卿笏站在骊水江畔,声如奔雷,厉喝道:“骊水正神,你乃我皇亲封的河伯,要抗命不成?” 没有回答。 水波也不再激荡。 ………… 骊水深处。 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内。 徐念凤鸠占鹊巢的坐在宫殿之中原本属于老蛟的玉石王座之上,斜眼看着老蛟,冷声道:“老蛟,你就这点能耐么?连那个包藏祸心的书生都不如。” 老蛟微微一笑,很客气的给徐念凤倒上一杯仙人渴,道:“再包藏祸心,也是你的便宜老爹呀!” 徐念凤嘴角抽搐,恨声道:“我巴不得摘掉他的狗头,这世间,最无情无义的,就是满口仁义道德的臭书生。” 徐念凤抬起手指,那之前被匕首划破的手指,结起一层厚茧,她从手腕处,轻轻一撕,扯掉一块皮,那双手,完好如初。 滴血认亲。 不过是障眼法。 徐念凤莫名其妙的将杯中的仙人渴一饮而尽,酒杯顿在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晦涩不明。 她徐念凤,确确实实是白凤雏的女儿。 如假包换。 ………… 神仙镇。 暴雨中。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屠夫认真的站在肉摊上,将猪肉切成一块块,他的动作极其认真,仿佛不被外界干扰。 妇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他。 泪如雨下。 “白凤雏回来了。”妇人紧紧的抱着屠夫,声音哽咽。 “去找他呗,我知道你放不下。”屠夫惨然一笑。 这些年,哪怕我在你身上付出了多少,哪怕我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心思去爱你,最终,还是比不过,那个一顿饱饭都没有给你吃过的臭书生。 “徐鹤宁,我梁月儿,很想很想给你生个孩子。”妇人抱住屠夫的手,更加的紧了几分,梨花带雨。 “徐念凤,就是我的女儿,其实我的身体,我知道,这辈子,生不出孩子咯。”屠夫徐鹤宁轻轻一笑,没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做作。 “老徐,据说朝霞书院的欧阳小乔,是一等一的美人,要不,我把她抓来,给萧长河做小妾,怎么样?”妇人突然跳跃性的开口。 屠夫一愣。 继而转过身来,一把抱住妇人,轻轻抱住,他在这一刻,好似拥有了整个世界。 ………… 朱记酒坊。 仙人评上最有希望跻身地仙境界的朱掌柜,看着庭院里那棵含樟树,默然不语。 曾为整个大岭王朝第一美人的谢烟雨,撑着油纸伞,遮住老朱的头顶,轻声道:“老朱,还记得那首诗吗?” 朱掌柜低声吟诵道: “双树寒樟倚玉楼,人间风雨几时休。但愿连理青葱在,不向人间露白头。” 谢烟雨低声道:“好美的意境!” 老朱伸了个懒腰,暴雨中,他身躯突然挺得笔直,道:“一万铁骑呀,就当成咱俩的收官之战吧!” “怕是,没机会了。”谢烟雨说着,目光投向暴雨中,突然怒骂道:“这群臭娘们。” ………… 风雨中。 小鱼姑娘那身雪白的衣衫被雨水打湿,整条街上只有一群女子,徒步行走在风雨中。 狐族一百三十六,倾巢而出。 小鱼姑娘走过朱记酒坊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谢烟雨,一笑颠倒众生,莫名其妙的说道:“谢烟雨,如果萧长河回来,你告诉他,我小鱼,很久以前就想睡他了,可惜没有机会,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那么,你是需要我帮你睡他么?”谢烟雨问道。 “不需要!” 这一日,狐族一百三十六只修得真身的狐狸,走出神仙镇。 这一日,骊水江畔。。 暴雨更急。 小鱼姑娘一身白衣,率领狐族一百三十六只狐狸,出现在镇外,整个狐族,面对镇南王赵卿笏的一万铁骑。 第三十章:上古洪荒之地,暂未封神之时 - 剑仙遊 - 萧椴 镇南王赵卿笏。 乃是整个大岭王朝最负盛名的沙场阎王,比起当年坑杀降卒整整八十万的西北异姓王,赵氏皇族亲封的上柱国宋玉,不遑多让。 甚至凶名更甚。 因为,他赵卿笏,是真正的皇室宗亲,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间天子的血脉至亲。 赵氏皇族建立大岭王朝以来,无论哪一代帝王,行事从来都不拘小节,那个总是坐在邺城凉山皇城石阶上看夕阳的皇帝老儿,就是最好的明证。 赵家男儿,从来杀伐果断。 这一刻,被滔天巨浪掀得人仰马翻的赵卿笏一万铁骑在短暂的集结之后。 在暴雨之中。 赵卿笏眼神冰冷,阴沉如水。 他抬起手,猛喝一声:“右路先锋率一千骑,即刻强攻神仙镇。” 令出。 骑兵变步兵的一千人,刹那间冲向那滚滚江水之中。 暴雨倾盆。 只是这骊水上空,好似被一层光幕遮住,雨水滴落在这光幕之上,竟荡起丝丝涟漪。 一千人冲至江上,踏波而行,气势如虹。 暴雨之中,赵卿笏面容冷峻。 雨水滴落在他的脸上,竟有些生疼。 “赵卿笏,强闯神仙镇,后果自负。” 那苍茫的天地之间,突然响起一声闷雷般的声响,响彻云霄。 天地间,那已经进入江心的一千人,刹那间感觉有泰山压顶之感。 轰隆隆! 有雷光大作! 神仙镇护山大阵开启,七彩光芒出现在天际,刹那间就将那整整一千人笼罩在其中。 困杀! “灭!”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一刹那之间,七彩光芒全部笼罩住那一千人,如梦似幻。 “杀!” 声音再次响起。 江心之上。 一千人,在刹那间化为齑粉,飘散在天地之间。 一千人。 整整一千人。 在片刻间全部魂飞魄散。 “骊水正神,你敢?”赵卿笏大怒。 暴雨滴落在他的脸上,狰狞无比。 “神仙镇闭门谢客,闲杂人等勿扰。”那道声音传来,久久回荡在这天地之间。 赵卿笏深吸了一口气。 就那般站在骊水江畔,如同一尊即将暴怒的上古魔神。 天地苍凉。 ...... 神仙镇内。 狐族一百三十六位修得真身的狐妖站在骊水江畔。 曾为整个大岭王朝第一美人的谢烟雨和百年前仙人评上第六的朱罡鬣,与小鱼姑娘并肩而站。 “没有小鱼姑娘的翠烟楼,会很无趣的。”老朱掌柜轻笑道。 “不,是神仙镇,再也没有翠烟楼。”小鱼轻声道。 “离别总是那么凄凉,凄风,苦雨。”老朱掌柜道。 “神仙镇总要有一个态度,幕红疏用身死道消,为我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山精妖怪,争取了一百年的时光,我小鱼修行了一千多年,才修得现在的真身,也不惜这残破的身子,为萧长河争取个几天时间。”小鱼轻笑道。 暴雨中。 阁楼下。 地主家的傻儿子侯少宗坐在屋檐下,任由雨水打在的脸上,他双脚,裤腿,膝盖以下的部位全部被雨水淋湿。 他望着站在江畔的小鱼姑娘,他看着那绝美的面容,那雨中的脸庞,欺霜胜雪。 “江湖啊江湖,王青衣期待的江湖,不久,整个神仙镇,将会成为整个大岭王朝,甚至整个荷叶洲,或者是整个风凌天下,最大,最残酷的江湖。”侯少宗喃喃自语。 小鱼姑娘似有所感,转过头来,看着那个蹲在屋檐下的地主家傻儿子,自言自语道:“那些凡夫俗子,怎能真正斩得了我的真身?只是,又得从懵懂重修,倘若不能开悟,又再耗个几千年?” 小鱼姑娘有些惆怅。 但是,她不后悔。 这一日,暴雨之中,百年未曾离开小镇的狐妖,第一次出镇。 这一日,小鱼姑娘率领狐族一百三十六位修得真身的狐妖,与赵卿笏余下九千骑血战。 破甲三千,狐族尽殁。 惨烈! 赵卿笏最得意的一万铁骑,在一日之间折损四千,这位手上沾满鲜血的镇南王,彻底震怒。 血战之后,战场一片狼藉。 风雨中,骊水江畔,一尾白狐懵懵懂懂,没入了骊水之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当赵卿笏打扫战场的时候,只发现了一百三十五具狐妖的尸体。 “神仙镇养妖自重,我赵卿笏代表大岭王朝皇室,招募各仙门道友,斩妖除魔。” 这一日,赵卿笏越俎代庖昭告天下。 天下震动。 ………… 入夜。 雨停了。 神仙山上。 萧长河一行人已经进入神仙山腹地,这里,古木遮天蔽日,有几十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有房梁般粗壮的枯藤,落叶堆积成厚厚的一层。 一派荒古的景象。 萧长河面色冰冷,大口大口的喝着紫色葫芦里面珍藏的仙人渴,他登高远眺,面对着神仙镇的方向,深深的,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宁采桑站在他的背后,那张欺霜胜雪的脸庞,有着莫名的清冷。 “狐族一百三十六位修得真身的狐妖,全部战死,镇南王赵卿笏手底下一万铁骑,仅剩六千。”萧长河低声开口,有些莫名的落寞凄凉。 宁采桑心底震动,面上却平静如水。 突然,萧长河的目光,投向神仙山的夜空,有些莫名的惋惜。 这一夜,神仙镇的夜空,有群魔乱舞的景象。 这一夜,骊水江畔。 有红衣女鬼,曾提剑下楼发誓杀尽天下负心郎的女子,而今的神仙山上孤魂,第一次走出神仙镇。 当夜,镇南王余下六千铁骑,无故暴毙三百人。 第二夜,镇南王麾下铁骑,再次无故暴毙八百人。 第三夜,丰阳郡下阴曹三城九司阴差判官,城隍,土地,尽皆出动,捉拿神仙镇外行凶厉鬼无数,整个阴间震动。 这第三夜,镇南王麾下,再次暴毙一千一百人。 时至此刻,镇南王一万铁骑,仅剩二千九百人。 ………… 三日后。 大岭王朝都城。 中年皇帝斜躺在台阶上,身边坐着天下第一神算子玉机子。 中年皇帝突然拿起玉机子手中的拂尘,蹩脚的耍了几个把式,摆出一个蹩脚的造型,喝道:“没想到神仙镇不仅仅养妖为官,更是养鬼为患,这一下,恐怕整个山上仙门,都要斩妖除魔了,朕,要做些什么吗?” 他这般自问。 服侍了整整三位帝王的天子近侍,那位整座天下五位陆地神仙硕果仅存在人间行走的老家伙,轻声开口道:“陛下,老奴想告个假,凑一凑神仙镇这趟热闹。” 中年皇帝挥了挥手,不再言语。 ………… 神仙山上。 大山深处。 这里,古木极其茂密,直插云霄,天际,有彩色光芒缭绕,云雾弥漫。 萧长河等人翻过一座大山。 入眼之处。 一派上古洪荒的景象。 “龙巢,到了。”萧长河说着,手指指向山下那座山谷。 老道士目光投向山下,激动得浑身颤抖。。 “果然,传说是真的。”老道士目光有些迷离。 这个时候,小道士眼神悄然眯起,轻声道:“上古洪荒之地,暂未封神之时!” 第三十一章:岸边人 - 剑仙遊 - 萧椴 修仙,证长生。 有一段上古隐秘,知晓的人极少极少,甚至,那一度被认为只是传说,因为没有证据证明它的真实性。 太久远了。 那是上古时代的事情了。 具体在哪一个时代,已经无从考究。 小道士在此刻说出上古洪荒之地,暂未封神之时这句话,萧长河有些诧异,那段上古隐秘,幕红疏也曾对他说过,只是,幕红疏也不知道,那段上古传说是否是真实的,因为,太古老,太久远了,不知轮换了多少纪元。 据说,上古洪荒之地,暂未封神之时,有三大教,阐教,截教,西方教。 鸿钧道人门下三弟子,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共同议立封神榜,阐教门人因三尸未除,犯下杀戒而入世受劫难。 阐教、截教中众门人道行最高的成仙,道行次高的入封神榜成神,道行较低的入轮回成人。 还有部分门人入西方教,如阐教中慈航道人、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燃灯道人等。 只是,在荷叶洲,在风凌天下,对于这些传说,却没有记载,只是口口相传,这也成为了风凌天下的一个谜团。 对比,幕红疏也曾做出过解释,只是那些猜想,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此刻,山下彩霞缭绕,仙气缥缈。 在小道士说出那句“上古洪荒之地,暂未封神之时”的话之后,老和尚疑惑的看向他,甚至此刻几人也将目光投向他。 小道士微微一笑,很光棍的摊牌道:“我其实,正是朝霞岛道教祖庭掌教李山水的一具分身,整个荷叶洲道教以朝霞岛为尊,从大岭王朝逍遥山搬迁到朝霞岛,其实曾有我教祖师以为,朝霞岛,是上古洪荒遗留之地,可惜错了。” 李山水目光投向小沙弥,轻声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应该也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了吧。” 小沙弥宣了一声佛号,目光投向山下。 双手合十道:“仙非仙,神非神,生而不为人,入地狱,行九幽,十殿阎罗;彼岸花海,至极地,有光明,我佛慈悲,得见如来,有真经,释迦摩尼。” 李山水震惊。 萧长河冷笑道:“小秃驴不必故弄玄虚,你那一派,供奉的是假佛,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是苦行僧,偏离正宗佛教十万八千里的阴间苦行僧,所以才有行九幽,彼岸花海,至极地,得见如来。” 小和尚面色尴尬,双手合十的宣了一声佛号。 李山水却再次震惊,道:“这么说,传说是真的?” 萧长河叹了一口气,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其实,上古龙巢,不过是一具幻想的投影,或者,是某位得道高人的观想,毕竟,古书没有记载。” 有句话,萧长河没有说,幕红疏曾说过一句古怪的话,她不是这一界的人,而整个风凌天下,可能是一个残破的世界,某位高人祭炼出来的假世界,并非真实存在。 当然,幕红疏自己也否认了这种说法。 宁采桑一脸懵逼的听着眼前几人的谈论,脑子一片空白,她未曾听过这种言论。 萧长河却将目光投向她,轻笑道:“青云剑宗,或者,跟真正的三教,有那么沧海一粟的关系,极其渺小,一粒尘般的关系。” 宁采桑惊愕的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 李山水和苦行僧。 眉头悄然皱起。 萧长河突然对着李山水和苦行僧拱拱手,道:“我就不给你们送终了,倘若不死,倘若哪一天上岸,记得这一场因果,记得曾经许下得诺言。” 是一句不吉利的话,但是听在几人的耳中,却令几人再次心底热切,因为,他们听出了,就连身为摆渡人的萧长河,都不确定传说的真假,也就是说,或许是真。 “我辈修行者,探索的,自然是真正的道,真正的长生,所以,向死而生。”小沙弥苦行僧道。 “愚蠢!”萧长河冷笑道。 他把目光投向宁采桑,询问道:“我说过,带你活着回去,你要跟我走,还是跟他们去那个所谓的虚幻上古洪荒之地?寻找那一条真龙?” “我……”宁采桑面色纠结。 有底蕴的山上宗门,是真正舍弃不了某些东西的。 宁采桑纠结。 萧长河不急,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有微风袭来。 微风吹散山下缥缈的云雾,古木青葱,甚至可以看见一片竹海,美轮美奂。 “你手中那把半仙兵,名字叫做南巷佳人,是雌性,还有一把叫北巷故人,在极北之北,剑岭绝境。”宁采桑开口道。 萧长河长叹一声。 转身就走。 果然,宁采桑要自己找死。 望着萧长河离开的背影,苦行僧轻笑道:“他并不知道,他是长生观主钦定的摆渡人,他更不知道,幕红疏,不过是长生观主座下一名身份极其卑微的童女,他,又怎能知道,又怎会知道?幕红疏,不过是借着荷叶洲特殊的界,或者说一缕执念,就像一个小孩子,叛逆了一下,仅此而已。” 说完,小沙弥苦行僧,率先迈步下山。 ………… 神仙山上。 有天上仙人再次暼了一眼这座人间。 有头发花白的老人执棋坐在一棵古树下,古树旁,是一望无际的荷塘。 老人落子在棋盘上。 棋盘荡漾出一道道涟漪,倒映出一方天地,正是荷叶洲,从俯瞰的角度,神仙镇正处于这片荷叶的正中心,而整个神仙镇全貌,则像是一条巨大的龙舟。 老人掐指一算,摇头叹气。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是岸在何处?可是明明有船,明明都是岸边人,却渐行渐远,人性呐,是我输了。” 老人弃子,站起身来。 他挥手,抹掉了那副棋盘,道:“各安天命吧,百年时光,到了,老头我,累了,幕丫头,我官子卜棋,为你护道百年,正好出门放松放松,不管了。” 老人离开古树,离开荷塘。 一座宏伟的宫殿,出现在眼前。 他招手,有仙鹤从天上而来。 老人骑鹤而去。 畅游在这天地之间。 仙气缥缈,云雾缭绕。 仙鹤盘旋在天地之间,围绕着那座宏伟的宫殿转了三圈,最终又停在了古树旁。 不知是名,还是号为官子卜棋的老人微微诧异,抚摸着仙鹤的毛茸茸脑袋,轻喝道:“畜生,你做甚么?” 仙鹤摇了摇头,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传来。 “官子,您未必输,其实,您,护道百年,何尝,不也是岸边人?您,着相了。”仙鹤开口道。 额? 老人一怔,随后哑然失笑,转身就走。。 “说不管,我就真的不管了,休想激我,哼!你个畜生。” 仙鹤苦笑,走到棋盘前,饶有兴趣的盯着那座纵横棋路被抹去的空棋盘,若有所思。 第三十二章:将军头颅好下酒(上) - 剑仙遊 - 萧椴 萧长河回到神仙镇,已经是第五天。 这五天神仙镇外可谓热闹极了,望仙镇上聚集了三教九流要来分一杯羹的所谓山上人。 对,哪怕是山上人,也分三教九流,隐喻一点的说法,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当然,山上也并不全是高来高去的高人,其实说是分一杯羹,许多人不过图一个热闹。 萧长河回到神仙镇,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后山禁地,苏小红在见到萧长河的那一瞬间,欢呼雀跃。 这几日神仙镇发生的事情,萧长河自有自己的渠道知晓,他并未第一时间去找老铁匠。 一男一女,坐在后山的山崖边,这一日阳光灿烂,微风习来,带着丝丝的凉意。 冬至已过。 就是是宜居的江南小镇,也有一丝冬日的潮寒。 苏小红一身红衣,宛若季末最后一朵月季,孤独而动人。 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看大风吹过山间,将树枝都吹得弯了腰,风动,枯黄的树叶便随风摇曳,飘荡在这苍茫的天地之间,一片片叶子迎风而舞,宛若精灵。 “镇上的事,你都知道了吧!”最终苏小红打破了沉默说道。 萧长河点点头。 “我觉得小鱼姑娘,是傻了点,神仙镇那么多大老爷们,哪里轮到她出头,白瞎了,但是小鱼姑娘是狐妖啊,她就不该出手,萧长河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们吗?他们说我们养妖,也养鬼。”苏小红有些愤愤不平,她将粉拳握起,咬牙切齿,却另有一番动人风味。 “所以那些外乡人要来神仙镇斩妖除魔?”萧长河笑了笑,轻声道:“没关系的,我们本来就不打算跟他们讲道理,也没有道理可讲,他们本来就是要找一个借口来破坏我们的家园,我们不在乎。” 萧长河突然想起那个红衣女鬼,那个曾经拎剑下楼,要杀尽天下负心郎的女鬼千痕。 “如果我能下山,我一定揍他们。”苏小红突然说道。 萧长河摇摇头,微微一笑,却突然之间脸色狂变,陡然变冷,转过头来,盯着苏小红,突然问道:“你做了守山人?” 啊? 苏小红猛然一惊,双手叠放在腿上,局促不安。 萧长河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摸了摸苏小红的脑袋,笑容温和的道:“挺好!” 苏小红受宠若惊,萧长河,没有生气呢! ………… 萧长河下了山,然后去了翠烟楼。 这是他第一次去翠烟楼。 翠烟楼早已经人去楼空。 萧长河在翠烟楼的大堂,整整坐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 萧长河去了老朱家的朱记酒坊,要了一碟茴香豆,一斤烧刀子。他不喜欢喝烧刀子,辣喉,且劣质。 “老朱,喝两杯?”萧长河对老朱掌柜道。 “一会要去办事呢,我家婆娘怕我喝酒误事,要真误了事儿,估计今晚又得打地铺。”老朱掌柜讪笑道。 “老朱,你要这样想,横竖,又不是没有打过地铺?再说,男人呐,哪能处处迁就女人?有时候,偶尔男人一回,女人更对你死心塌地。”萧长河循循善诱。 “好像,有点道理。”老朱掌柜沉思了一下说道。 “对了嘛!”萧长河说着,将自己紫色葫芦拿出来,桌上摆了两个碗,斟满,直接递到老朱的年前,道:“镇长家的仙人渴,我之前去借的,真不尝尝?” 老朱本也是个酒鬼,好酒如命,再说镇长家的仙人渴,那是名声在外,不觉就有些心动。 萧长河一把将他拉过来坐下,抬起一碗酒直接递到他的面前,然后自己一饮而尽,道:“我先干,你随意。” 老朱有些酒虫作祟,正犹豫不决,这时却有个女人大马金刀单腿往桌子上一踏,却听得一个宛如黄鹂般的清脆声音传来,道:“萧长河,本店谢绝自带酒水,你点了一斤烧刀子,感情只是障眼法?目的是坑我这碟茴香豆?” 老朱掌柜浑身一震,望向自家婆娘,如梦初醒,骂骂咧咧道:“狗☜日的萧长河,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那女人轻轻一笑,却如同百花绽放,动人之极,她抬起那碗老朱没敢喝的仙人渴,一饮而尽,酒啧滴落在她欺霜胜雪般的肌肤上,别有万种风情。 “嫂子海量!”萧长河恭维了一句。 “都一百多岁的人呐,这马屁拍得一点水平都没有。”说完,她瞪了一眼老朱,道:“萧兄弟难得找你喝一次酒,我就勉为其难让你醉一次,我再去给你们弄点小菜。” “不愧是名门世家出来的女人,老朱娶到嫂子您,不枉当年三进三出江陵谢家呀!”萧长河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仙人渴,一饮而尽。 得了圣旨奉命陪酒的老朱喜形于色,当即落座下来,一把捞过萧长河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碗,一饮而尽,犹自觉得不过瘾,又再次倒了一碗,连干两碗。 作为曾经整座大岭王朝公认的第一美人的谢烟雨,微笑着转过身去,准备给这两个酒鬼弄菜。 在转身的刹那,她微微一笑,一笑颠倒众生,自语道:“醉了好,醉了,才好杀人呀!” ………… 半个时辰后。 两人桌上一片狼藉,残羹剩菜摆满桌子。 两个男人都微微有些醉意。 七分醉意的老朱勾着萧长河的脖子,醉醺醺的道:“兄弟,你知道吗?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嫂子,那是真动心呀,那时候我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一点点名气,但是,当年的谢家,那是什么样的家族?旧时王谢堂前燕,王谢王谢,王家跟谢家,那是整个大岭庙堂的中流砥柱,你让这样一个官宦人家的清白女子,嫁给我这个江湖游侠?” 说到这里,老朱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莫名的落寞和苍凉。 谢烟雨坐在柜台上,看着这两个男人,嘴角始终噙起一丝笑意。 多少年呐。 那个男人,许久未曾这般开心过了。 “仙人评上第六呀,最有希望跻身整个大岭王朝第六位陆地神仙的朱罡鬣,当年,青衫仗剑,何等潇洒,那座江湖,宋西鹤这等沽名钓誉之辈,算个什么东西?”萧长河哈哈附和道。 谁没有一段荡气回肠的江湖过往? 老朱兴起,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得意忘形朝着柜台呼喊道:“小谢,再给咱兄弟,弄一点酒菜,要上好的神仙酿,不要掺水的。” 萧长河醉醺醺,随口道:“老朱,你家这神仙酿,还掺水?” “那是,不然,这生意……”话到嘴边,戛然而止,老朱嘿嘿傻笑。 谢烟雨走过来,抬上一坛上好的神仙酿,只是有些无奈的道:“这几日,客少,下酒菜,那是真没有了。” “没有了?”老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色。 这一刻,残阳如血。 这一刻,一道彩虹横挂在神仙镇的上空,美轮美奂。 老朱深吸了一口气。 “这神仙镇的日子,是真的神仙日子呀,可惜,那些外乡人,想要断咱神仙镇的根基呀,人心不古。”老朱突然开口道。 萧长河笑了笑,没说话。 老朱继续道:“咱俩,去弄点下酒菜?” “比如?”萧长河道。 “比如,神仙镇外,赵卿笏余下的两千九百骑,还有,赵卿笏的项上狗头!” 老朱说着,这个男人,这个曾经一剑荡平阴山墓碑的逍遥剑客,此刻抬起那一坛神仙酿,咕隆咕隆灌下喉去。 姿态潇洒,肆意汪洋。 “酉时到,宜,杀人。”。 砰! 酒坛碎! 第三十三章:将军头颅好下酒(中) - 剑仙遊 - 萧椴 残阳如血。 已经可以执笔作画困杀地仙之下无敌的陈桥生的书生白鹭,此刻正踱步走在望仙镇的大街上,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景致,熟悉的酒肆牌坊。 甚至,还有熟悉的人。 跟他同行的,是那位真武山上骑鸾凤下江南的年轻人。 年轻人叫梅医雪。 白衣胜雪。 当真是山上人的仙人风范。 望仙镇的市井小民,熟悉白鹭的,都会打趣一句,不熟悉的,也投来奇怪的目光。 无他,这位朝霞岛朝霞书院副山主欧阳小乔的得意门生,曾经在这座小镇干下的荒唐事,纵使过了那么多年,也还是那么为人津津乐道。 于是,这位小镇劣迹斑斑的穷书生,跟那位真武山上骑鸾凤下江南的仙人梅医雪踱步而行,画风就变得有些怪异了。 “神仙镇的反击,当真犀利呀,赵卿笏整整一万铁骑呀,几天时间,就只剩下两千九百骑,他赵卿笏不心疼,我都替他心疼,而神仙镇,损失的,只不过是一些妖魔鬼怪,他赵卿笏,当真也坐得住,不愧是镇南王。”梅医雪轻声道。 “他赵卿笏不傻,只是在等,等神仙镇的下一步动作,其实不过是投石问路,神仙镇的反击越犀利,就证明他们越心虚,不过他们拼命,也在情理之中,神仙镇破的那天,所有山上宗门都会瓜分蚕食这一块风水宝地仙家洞府,那些镇上的小字辈后生,一身修为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这是断掉神仙镇的根基,谁能不急?”书生白鹭道。 “陈桥生,当真被你打死了?”这是一直以来,埋在梅医雪心中的谜团,当天拦江一战,确实充满着古怪。 “我其实,也不知道,或许,还活着,他陈桥生,也不傻呀,也许正在请君入瓮,不过,这代价未免有些大呀!”书生白鹭道。 梅医雪皱了皱眉。 “不急,总有人做出头鸟,不管他神仙镇是不是虚张声势,总有卸掉伪装的那一天,可惜了,可惜了那群惊动整个丰阳郡三城九司阴差判官城隍的百年恶鬼,那头红衣女鬼,是当真有些来历的。”白鹭道。 来历? 梅医雪轻笑,道:“那个提剑下楼杀公主,斩情郎,发誓杀尽天下负心郎的女子?硬扛阴司千鞭不死的鬼物?不过,也真是条女汉子。” 吁律律…… 有人策马狂奔。 两人几乎同时停下脚步,侧身让过两骑飞奔而去的纵马游侠。 大街上。 一位佝偻着身躯的老人,缓缓走在街边,他身躯佝偻,却步伐稳健。 策马而过的两位游侠。 一男一女。 男的背负长剑,青衫风流。 女的一袭长裙,眉黛如秋。 当真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老头,闪开,小心撞死你。”背负长剑的男人恶狠狠的看向那位走在街上的老头,出声喝斥。 慢悠悠的老头侧身让过,却因为动作慢了一拍,被那匹骏马撞上,身躯后退了两步。 “找死。”背负长剑的男人跋扈至极,竟然猛然挥鞭,一鞭子抽在老人的脸上,刹那间在老人的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老人不怒,不急,云淡风轻,甚至主动后退了两步。 两骑绝尘而去。 没有横生枝节。 待两骑已经消失在街道尽头,老头摸了摸脸上的血痕,摇头叹息,喃喃自语道:“现在的世道,世风日下呀!” 梅医雪和书生白鹭看着这连插曲都算不上的闹剧,微微摇头。 突然间,梅医雪瞳孔猛然收缩,盯着那个老头,眸子里写满了震惊。 不知何时,老头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长剑,正是那位纵马而去的男人背上背负的佩剑。 “有点意思。”书生白鹭轻声道。 ………… “师兄,你的佩剑呢?”望仙镇外,纵马疾驰的一男一女中,女子突然开口道。 男子一愣,伸手往背后一摸,空空如也。 男子刹那间冷汗夹背。 ………… 大街上。 梅医雪望着慢悠悠离开的佝偻老头,眼神古怪。 “是个高手?”梅医雪疑惑道。 “是高人!”白鹭道。 有人御剑从望仙镇上空而过,在云层深处,极其隐蔽,去的方向,正是骊水。 “应该,有好戏看了。”书生白鹭开口道。 ………… 一盏茶功夫以后。 江水悠悠。 酒鬼船工,皮肤黝黑的少年郎,摇着橹,慢悠悠的朝神仙镇对岸而去,他动作慵懒,醉醺醺,好似一不小心就会沉舟江心。 船上,有一男一女。 男的是那位整个大岭王朝有望跻身地仙境界的剑客,也就是现在神仙镇朱记酒坊的掌柜。 女的,是曾经整个大岭王朝第一美人,谢烟雨。 酒鬼船工,正是萧长河。 老朱掌柜柱剑而立,目光投向骊水江畔,面色沉静如水。 谢烟雨手中拿着一根长鞭,这根长鞭,据说当年有一位山上仙门子弟下山历练,垂涎谢烟雨美色,出口调戏了两句,硬生生被谢烟雨当街用长鞭抽得魂飞魄散。 甚至,那位山上仙门中的老祖亲自出手,都未曾护住那位仙门子弟的魂魄。 故此,此鞭得名:鞭仙。 萧长河背后,依旧是用枯藤层层缠住的宁采桑那把半仙兵“南巷佳人”。 骊水江畔。 安营扎寨等候已久的赵卿笏余下两千九百铁骑,在这个瞬间吹响了集结的号角。 如临大敌的两千九百铁骑,严阵以待。 小船慢悠悠的在江水中滑动。 有身躯佝偻的老人慢悠悠出现在一座山上,站在岩石上,目光盯着严阵以待的赵卿笏两千九百铁骑和慢悠悠摇橹而来的江心小船,轻声道:“三个人?沙场鲜有万人敌,更何况是整个大岭王朝最精锐的镇南王铁骑?” 是铁骑。 两千九百铁骑,赵卿笏的精锐,先前被骊水巨浪冲散的马匹均已被寻回,赵卿笏用最短的时间,组成了那支曾马踏江湖的凶猛铁骑。 望仙镇外。 真武山梅医雪骑鸾凤盘旋于半空之中,目光投向那悠然而来的一舟,一船工,一剑客,一美人。 书生白鹭执笔作画,画出一朵白云,而他,则坐在那朵白云之上,神情有些失望。 他低头,正好看见那纵马踏街,却丢了佩剑的男子游侠和那位眉黛如秋的女子站在山下。。 而这座山的山上,站着的,正是那位脸上被马鞭抽出一道血痕的佝偻老人。 “呵呵,更有意思了。”书生白鹭笑道。 第三十四章:将军头颅好下酒(下) - 剑仙遊 - 萧椴 大岭王朝当世名将之中,皆用兵如神,却各有千秋。 武将出生,凭借战功封上柱国的西北异姓王宋玉,擅长千里奔袭,有兵皆能用,步兵,骑兵,工兵,甚至给他一队不善沙场正面交锋的先锋斥候,他都能够在西北草原之上纵横无敌。 再者就是兵部尚书王宝禄,曾挂天下兵马大元帅,沙场最喜冲锋陷阵,拎着脑袋当夜壶,擅长凿阵,就像一根利箭,能从敌军阵型之中杀他个几进几出,令敌军道心崩溃,哦不,是军心崩溃。 再者,就是这位皇帝的堂弟,镇南王赵卿笏,他用兵气势滂沱,大开大合,是当之无愧的大岭兵神,喜欢以碾压的姿态,将一切敌人碾碎。 赵卿笏。 是大岭王朝之中,灭国最多的一位,横扫大岭王朝周边诸多国家,甚至当大岭王朝强盛到无国可灭之后,闲不住的赵卿笏开始马踏江湖。 将军,将军! 乃三军主帅,士卒的信仰。 许多当世名将封王拜相,部下却依旧喜欢用将军来称呼,大岭王朝的赵家天下,官职历来不按常理来论。 这样一位用兵如神的老将,却在神仙镇几天时间之内,一万铁骑变为两千九百骑,这是赵卿笏有史以来的最大耻辱。 那群不知死活的狐妖,竟然硬生生耗掉他的三千铁骑。 那些死了却不去阴曹地府的可恶恶鬼,又暗杀掉他多半兵力,使得一万铁骑锐减到两千九百骑,这对赵卿笏来说,是奇耻大辱。 所以,这几日他按兵不动,不是怕,而是,他要以最狂暴的姿态,碾碎神仙镇的所有贱民。 甚至,他打算攻破神仙镇之后,要将整个神仙镇的居民,全部屠戮殆尽,他在等,等神仙镇的禁制彻底消失,或者等按耐不住的神仙镇土著,亲自出镇。 他知道,沙场从来没有万人敌,哪怕你是陆地神仙,我用一条条人命去耗,终究会耗尽你最后一丝力气,最终葬身铁蹄之下。 这座人间,没有第二个幕红疏。 所以,更不会有人有幕红疏的战绩,在斩杀整个大岭王朝最顶尖的那一撮天下武道前十人以后,尚有余力一剑破千甲。 幕红疏,是他娘的陆地剑仙呀! 所以,当萧长河,朱罡鬣,谢烟雨三人上岸之后,赵卿笏知道有许多山上人黄雀在后躲在暗中坐山观虎斗。 但是,他不在乎。 两千九百骑如同一根利箭,队形也像一根利箭,蓄势待发,他要以最摧枯拉朽的姿态,将那不知死活的三只蚂蚁,碾成肉酱。 残阳如血。 夕阳下,萧长河,朱罡鬣,谢烟雨并肩而站。 三个人,面对赵卿笏两千九百骑。 “赵卿笏不知道你天生神力,不知道你肉身不死,所以你从正面冲锋,再被铁骑彻底掩埋之前,争取在力竭沦为落水狗之时,为我和你嫂子创造一个凿阵斩杀赵卿笏的机会。”朱罡鬣开口道。 萧长河点头。 朱罡鬣抬起手中长剑。 剑气陡然爆发,如龙吟。 两千九百骑。 刹那间如同钱塘江大潮起一线,奔腾而来,马蹄声如雷贯耳,大地,仿佛都在震动。 地动山摇。 萧长河拿起那把南巷佳人,整个人如同奔雷一般弹出,一人一剑,面对两千九百骑的“箭头”,冲杀而去。 “嗯,有意思,这个少年,竟然一丝修为都没有,不过正好,赵卿笏的骑兵,也都是凡夫俗子,他当真要做沙场万人敌?”小山上,佝偻老头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战场上即将展开的那场激战。 这一刻战场上出现诡异的一幕。 那个没有一丝修为的少年率先冲阵,身躯如同奔雷一般插☜入赵卿笏的箭阵之中。 砰!砰!砰!…… 才一接触,萧长河手中那把半仙兵上缠绕的层层枯藤炸裂,剑气硬生生将前冲的三骑前腿全部斩断,战马身子前倾,陷入大地之中。 萧长河在此刻长剑刺出,将一名骑兵从马上挑起,穿了一个透心凉,长剑直接从前胸穿至后背。 “南巷佳人”第一次在萧长河的手中喋血。 轰! 仙兵有灵,竟在此刻迸发出一道血光,刹那间将这名骑兵的身躯搅碎,轰然炸开。 漫天血雨,溅在萧长河的身上,脸上。 这一幕发生在顷刻之间,但却极富视觉冲击的力感。 没有结束。 萧长河微微躬起身子,右手持剑,左手挥拳,竟同时憾入阵中。 砰! 轰! 坠马三骑已死其一,第二人被萧长河手中的“南巷佳人”削掉脑袋,头颅飞起两丈多高。 又一波漫天血雨倾洒下来。 第三人被萧长河拳头贯穿胸腹,极具爆炸力的视觉冲击感,令他好似战场之中的神魔一般。 转眼间杀掉三骑,萧长河并没有停下脚步,整个人如同一头蛮牛一般,朝着奔腾而来的骑兵横冲直撞而去。 最先一骑还没有来得及挥刀,就被萧长河横冲直撞连人带马撞飞出去。 轰隆隆! 好似大地在震动。 那被撞飞的一骑硬生生将后续冲杀上来的诸骑砸飞,横倒一片。 萧长河矮身,竟身子窜入马腹之下,双脚陷入大地之中,厉喝一声:“起!” 刹那间,那匹狂奔的高头大马被萧长河直接抬起,在马上骑兵大惊失色的惊恐目光之中,萧长河单手拎起那匹马的后腿,竟将马匹旋空抡舞起来,呼呼作响。 那位骑在马上的骑兵,宛如一根断线的风筝,被巨大的力量震飞,淹没在后方铁骑之下,被狂奔而来的铁骑,踏成肉泥。 砰! 马匹被砸飞,狂暴的力量直接砸倒前冲的几骑铁骑。 震撼! 战场中,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年郎,当真如同沙场万人敌。 狂暴! 霸道! 勇猛! “箭阵”后方,骑在马上的镇南王赵卿笏,眼神悄悄眯起,嘴角噙起一丝温和的笑意,竟有些莫名的惜才。 “倘若在我军中,当真是一员战无不胜的猛将!”赵卿笏自言自语道。 战场最前方。 在此刻,夕阳下。 老朱掌柜开始拖剑而行,这一刻,这位仙人评第六的青衫剑客,拖剑而行的风姿,宛若当年仗剑江湖时的潇洒!! 谢烟雨,几乎在老朱掌柜移步的瞬间,拎起手中那根“鞭仙”,轻轻挥了挥。 长鞭触地,竟砸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第三十五章:摧枯拉朽 - 剑仙遊 - 萧椴 白云之中。 一艘巨大的仙舟隐没在白云深处,一个老头神色焦急的站在仙舟之上来回踱步,眉宇间挂着深深的忧虑。 老头一身长袍,面如重枣,他目光冰冷的扫视了一下战战兢兢立在身前的几位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气,张口准备破口大骂,刹那间又有些憋屈的闭上了嘴巴。 “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心儿师祖闭关了八百年,又被那仙鹤洛秋蛊惑,饶过官子卜棋的天眼,山主又不在,这,这可怎么办呀?”面如重枣的老人摇头叹息,一脸的无可奈何。 “七爷,师祖历来喜欢游戏人间,不如由她去吧,她老人家毕竟闭关了八百年,这世间早已经世事变迁,再说一味的枯燥修行,也不是我辈修士所提倡的,说句难听点的话,师祖诚心避开我等,我等真能寻到她?”这个时候,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踱步走来,轻声开口道。 老人苦笑的摇了摇头,继而眯起眼,盯着这年轻公子,道:“无痕,要不,你推测一下天机?” 额? 年轻公子毕了狗一般,抬起来的手僵在了半空,继而拂袖转身而去,冷笑道:“七爷莫要得寸进尺!” 看着少年公子拂袖转身,老人没来由的畅快大笑,盯着少年公子的背影,意味深长的道:“血无痕,小山河首席大弟子,有点意思。” 老人挥手,开口道:“回小山河。” ………… 书生白鹭盘腿坐在白云之上,盯着下方战场,目光开始严肃。 “不愧的是曾经大岭王朝第一美人,有胆魄一鞭子抽掉那位山上弟子三魂七魄的彪悍存在。”书生白鹭看着谢烟雨轻轻挥鞭,劲气便将整座地面砸出一道沟壑,由衷的赞叹道。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绣花枕头而已,这都大惊小怪?”这个时候,一个不屑的声音传来。 书生白鹭一惊,身躯突然僵硬。 他转头,就在转头的瞬间,整个人呆滞在当场。 只见他画出的那朵白云之上,俏生生的站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清丽出尘,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子,她一袭广袖流仙,肌肤欺霜胜雪,晶莹剔透的脸庞宛如熟透的灵果,令人见而忘俗。 “你,你是人是鬼?还是哪路妖魔鬼怪?怎么一声不响的出现在我的白云上。”书生白鹭吃惊,但并未有危机感,倘若这少女要杀他,他敢保证,此刻自己已经是一具孤魂野鬼。 那少女不答,却反而盯着书生白鹭画出的这朵白云,微微皱眉道:“你师父是谁?” 额? 书生白云怔了怔,心底有些奇怪,却是站起身来,执儒家礼仪,道:“儒家弟子,师从朝霞岛欧阳小乔。” “这欧阳小乔是个什么鬼?教了你这四不像的玩意?简直误人子弟,你这白云有点画中游的意思,但是意境嘛,却是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女子皱眉开口道。 书生白鹭脸色一沉,冷声道:“家师如何,却轮不到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来评价。” “却是个尊师重道的儒家门生,修为差是差了点。”女子顿了顿,道:“我来教你,什么是真正的画中游,笔来!” 女子娇声一喝。 天地灵气汇聚而来,如滚滚潮水。 “画成!”女子再次一喝。 一朵白云突然出现在眼前,两息时间而已。 这一刻,书生白鹭却如同晴天闷雷,心底掀起滔天巨浪,师父曾说过他的道,师父也曾说过他这一趟势必会有自己的旷古未有的奇缘,难道…… 短短两息。 在书生白鹭的眼中,却好似漫长的万古岁月,那女子轻描淡写施法,她心血来潮有意指点书生白鹭,所以这一刻她言出法随,这一笔看似简单,实则蕴含大道。 “你只有两个时辰参悟,磨蹭什么,我要看我的小徒弟打架!”女子不耐烦的挥手,一把将书生白鹭扔进那朵白云中。 书生白鹭整个身体栽入白云之中,好似掉进了一片瑰丽的山河。 女子却不管他,目光灼灼的盯着下方战场,粉拳轻轻一挥,道:“加油,小徒弟。” ………… 战场之上。 谢烟雨一鞭抽出了一道巨大的沟壑,开始慢悠悠的前行,手中长鞭蕴含着一股撼动山岳般的力量。 朱掌柜拖剑而行。 一息之间,缩地成寸。 手中长剑陡然出鞘,但见一股光华冲宵而去。 云蒸霞蔚,美轮美奂。 下一秒。 剑气如长虹。 剑出。 如破山岳。 剑气过处,原本如同大潮翻滚而来的铁骑,“箭阵”箭头右翼刹那间被削去,近一百骑暴毙当场,人仰马翻。 另一边,谢烟雨深吸一口气。 轻喝“起”。 言出法随。 那道绝美的身影,如同浮光掠影一般,刹那间就奔袭到左翼“箭头”。 鞭仙一挥。 人仰马翻。 整整前冲的百骑陷入大地之中,尘土飞扬。 两人出手,仅仅片刻,便将赵卿笏的“箭阵”冲散。 “箭心”之中,萧长河如同虎入山林,他天生神力,悍勇无匹,是真正的陷阵。 陷阵。 如同一头蛮牛,不顾身后危机,要靠自身蛮力,强行冲散赵卿笏“箭阵”。 风起。 朱掌柜御剑,脚踏长剑之上,目光森冷的盯着赵卿笏,他大声一声:“赵卿笏,朱罡鬣取你项上狗头。” 话音落。 另一边,谢烟雨长鞭再挥,却见长鞭突然伸长,好似要长到云霄之上一般。 鞭落。 如同撼动山岳一般的力量直接落下,如同平静的湖面投下一粒石子,荡起层层波纹,刹那间死伤一片。 直至此刻。 充当赵卿笏“箭头”整整三百铁骑,当场殒命。 摧枯拉朽。 被誉为整个大岭王朝最精锐的镇南王铁骑,有着西南铁骑甲天下美誉的悍勇金骑。 在神仙镇三人的第一波冲锋之中,已损三百。 阵型后方的赵卿笏,脸色铁青。 “换阵!”赵卿笏轻声下令。 有令旗手挥旗变阵。。 ………… “原本以为道教祖庭朝霞岛沽名钓誉,辱没我道教门庭,却不曾想西南铁骑甲天下,原来不过也是浪得虚名罢了。”有年轻道士打扮少年郎坐在云头,双手拢袖,轻声道。 第三十六章:起手憾山河,紫气东来 - 剑仙遊 - 萧椴 就在那双手拢袖的道士打扮少年郎坐在云头低声开口的刹那,下方那座矮山上,那位佝偻老头轻轻抬头暼了一眼天上云头,嘴角牵扯出一个冷漠的笑容,眉头轻轻的皱起,喃喃道:“我算过一卦,请神教若趟这趟浑水,可是要后悔的呀,没想到竟然还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请神教真子,呵呵!” 下一刻,老头似有所感目光投向书生白鹭的那朵白云,他目力极好,一眼便看见那朵白云之上那位年轻姑娘,有些愕然,又有些莫名其妙,沉默半晌,终是低声道:“许是小老儿多心了吧!” 战场之上。 赵卿笏突然换阵,两千骑几乎在同时如同流水一般向两侧溢去,声势浩大,动作极快。 只是-- 就在赵卿笏突然变阵的刹那,一袭青衫的仙人评第六,曾有一剑荡阴山美誉的老朱掌柜,在这个刹那,踏剑变拎剑,脚下却是步步生莲,长剑在此刻拖曳出一道长虹,将身后土地硬生生拖得炸裂开来。 蓄势。 老朱掌柜在蓄势。 赵卿笏冷眼看着这位老朱掌柜蓄势待发,铁青的脸此刻变得狰狞,看似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而实际上,这位双手沾满鲜血的镇南王,嘴角上扬,牵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江湖侠客,大多潇洒风流,行事不羁。 整个大岭王朝,有一位喜好“收集”江湖侠客的奇女子,也就是现在的镇南王妃柳如画,据说出自山上宗门,不是仙名赫赫的青云剑宗,更不是朝霞岛,而是在整个荷叶洲属于三流仙门的小山河。 当年镇南王赵卿笏马踏江湖,柳如画就在镇南王府极北之地修建了一栋江山如画楼,用以囚禁自诩风流潇洒,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 曾有西蜀栈道守山老人一指断山,临门一脚迈入地仙境界,那时候的守山老人,比现在的老朱掌柜更加天赋卓绝。 只是,这位老人依旧在西蜀剑炉被镇南王赵卿笏的两千铁骑硬生生耗掉最后一丝力气而后被那位镇南王妃亲自打成残废,成为一个普通的守山人。 所以,连山上宗门都不怵的赵卿笏,更不可能怵这些江湖侠客,对,老朱掌柜天赋再好,在赵卿笏的眼中,也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人,连山上人都算不上,因为出生。 镇南王刀下,死了太多太多的山上人,比如鎏金洞府。 老朱掌柜长剑拖曳而出的虹芒,如一根粗大的柱子,跟随在老朱掌柜的身后,气势凝聚,恍如能撼动山岳。 沙场自然没有万人敌,老朱掌柜知道这个道理,他不是幕红疏这种狠人,做不到斩尽武道高手之后又一剑破千甲,所以,老朱掌柜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赵卿笏。 铁骑换阵。 纵横交错。 已如先前的纵阵,变为横阵,如同钱塘江大桥起一线,马蹄滚滚如惊雷。 也就在这个瞬间,老朱掌柜脚踏云波之间,缩地成寸,姿态潇洒飘逸,那如钱塘江大潮起一线的骑兵此刻在他眼中如无一物一般。 当真有一往无前的大气魄。 想我仙人评上有望跻身第六位地仙的朱某人,这百年来大多是提枪上床入人,未曾提剑下床杀人,是我朱某人提不动刀了,还是你们这些外乡人飘了? 心随意转。 拖曳出来的剑芒,在此刻已经如同一条巨龙一般横过长空,刹那间朝着赵卿笏砸去。 剑芒好似穿透了苍穹一般。 ………… 矮山上的佝偻老头目光之中露出精光,喃喃低语道:“百年磨一剑,仙人评第六实至名归!” 天空坐在云上的少女,却微微撇撇嘴,眉头轻微的皱起,神色有些莫名其妙的惋惜,她抬头看了一眼这方天地,轻声道:“这方天地,道则还是残缺得厉害呀!” 而此刻,在望仙镇一座酒楼之上,那位服侍了整个大岭王朝整整三任帝王的天子近侍,右手抬碗饮酒,左手覆下却凝聚出闪烁的雷光。 赵卿笏,不能死,特别是在他眼皮底下死。 ………… 赵卿笏抬头。 正好看到老朱掌柜那惊天一剑彻底落下,那剑芒,那凛冽的剑锋,于他眼中,猛然落下,好似要当头劈下。 正是当头劈下。 在这一剑落下的瞬间,四周三山五岳,刹那间被震碎,空气更是被撕裂,发出啪啪的声响。 赵卿笏,笑了。 目光之中带着邪魅的笑容。 “我赵卿笏杀了那么多人,是整个大岭王朝当之无愧的一尊杀神。 我马踏江湖,纵容柳如画建江山如画楼,我一直临门一脚,却踏不出一个崭新的境界,哪怕,我拿山上宗门鎏金洞府当磨刀石,依旧无用。 今日,便借你朱掌柜无上剑意。” 赵卿笏自言自语。 如同朝圣一般张开双臂,要沐浴这无上剑意。 剑落。 剑芒斩在赵卿笏的头顶,如同汹涌的潮水遇到礁石,向两侧溢去,滚滚剑芒如雷劫。 “寻常武夫无天劫,你便借这无上剑意沐浴洗涤自身么?是个人才!” 白云之上观战的女子,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 老朱掌柜不傻,他知道赵卿笏借他剑意悟道。 呵呵,没关系。 我借你一剑,百剑,千剑。 老朱掌柜一剑落下之后,并没有停顿,再落一剑,又落一剑,每一剑落下之间的间隔距离越来越短。 而赵卿笏,脸色开始变化。 是喜形于色。 随着剑芒落下越多,赵卿笏笑容就越甚。 而朱掌柜,此刻面沉如水,没有暴怒,就如同一个任劳任怨的家丁,孜孜不倦的一剑又一剑的劈下。 苍穹在此刻都变了颜色,变成一种阴暗的灰白色,黑云压城。 突然,这凄凉的天地之间,似乎有天外仙音响起,这天地之间似乎有一丝诡异的道则溢开。 赵卿笏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畅快大笑,这笑声在这天地之间回荡开来。 而整个骊水江畔,好似因这笑声,陷入一种莫名的寂静之中。 “起……” 赵卿笏轻喝一声。。 起手憾山河,有紫气东来! 这一日,大岭王朝镇南王赵卿笏,入兵圣境界。 第三十七章:从此山下有剑却再无剑意 - 剑仙遊 - 萧椴 借天地灵气而撒豆成兵,斩尽诸天神魔。 没有人知道赵卿笏为这一天准备了多久,这个整个大岭王朝杀戮最重的镇南王,这个整个荷叶洲大小上百诸侯国之中,灭国最多的王侯,此刻意气风发。 紫气东来,如牵引着天地灵气灌溉这一片天地。 望仙楼酒楼之上,那位天子近侍,在此刻激动得站起身来,狠狠的灌了一口酒,畅快得笑出声。 “天佑大岭。” 他那张无尽岁月都未曾露出笑颜的沧桑脸庞,在此刻尽是喜悦,轻轻一踏,人便已经掠出酒楼,身影几乎在刹那间就消失在了此处,就好似这个地方,未曾出现这个人一般,只有那满桌残羹剩菜,证阴他确实存在过。 矮山之下,有丢剑男子目光中带着震惊,满脸不可置信,低语道:“是我小山河不外传秘法,撒豆成兵,兵圣境界借天地之兵,无穷无尽,地仙皆可杀。” 白云之上。 女子笑容玩味。 “不过一些低阶入门术法罢了。” 她有些意兴阑珊,对这片天地,似乎有些失望,她再看了一眼沉浸在白云意境之中悟法的书生白鹭,摇了摇头,玉手轻轻抬起,一道紫色光晕覆盖在白云之上,将书生白鹭包裹在里面。 “总需要一些助力,来帮小徒弟补全这方法则。” ………… 天地在这一刻寂静了下来。 那苍穹之上,滚滚而来的灵气在坠落的瞬间,凝聚成为一个个虚幻的士卒模样,密密麻麻,好似铺满了这一片天地。 撒豆成兵。 兵圣境界在这一方天地极为罕见,赵卿笏入兵圣境界的那一刻,整个人在此刻焕发出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 老朱掌柜终于收剑。 他站在大地之上,抬起来头,刚好看见密密麻麻下压下来的灵兵,这一刻,这个最为傲气的仙人评第六,这个最有希望入陆地神仙的剑客,深深的,望了一眼苍穹。 下一刻,他将目光头投向谢烟雨。 就这一个随意的眼神,却令谢烟雨心肝猛地一颤。 长鞭在手的谢烟雨,这一刻脸上闪过一抹凄凉。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不仅长短粗细。 她知道这个男人,一直有一个夙愿。 她更知道,这个男人,也一直在期待一个契机。 “当年我三进三出江陵谢家,当年我剑挑整座江湖,当年,我也是地仙之下无敌手,当年的我,可比现在的陈桥生,要实至名归得多,我将剑法练到极致,我不入陆地神仙,我要做陆地剑仙,我不如幕红疏,我谢谢幕红疏,她给了我一个契机,烟雨,你曾是整个大岭王朝第一美人,我曾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剑客……” 起风了,风拂在老朱掌柜的脸上,雨被风吹斜了腰,雨珠飘在老朱掌柜的黑发上,有一种莫名的沧桑感。 “而今天,我这名剑客,将以天人境,斩兵圣,至于萧长河,你要代幕红疏照顾好他。” 老朱掌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头顶是如同潮水汹涌而来的灵兵,铺天盖地。 人,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渺小。 “不许犯傻……”谢烟雨歇斯底里的大声呼喊,但却始终不曾再跨前一步。 她,尊重那个男人的所有决定。 赵卿笏余下铁骑不再陷阵。 萧长河抬起黝黑的脸庞,望了望密密麻麻的苍穹,抬起紫色葫芦灌了一口酒。 他是神仙镇长得最不出众的男人,并且是个酒鬼。 他盯着老朱掌柜,却最终欲言又止。 “遗言说完了?”赵卿笏冷冷的逼视着老朱掌柜道。 “幕红疏曾给我一剑,算是底牌,可斩大岭王朝三成国运。”老朱掌柜轻声开口,语气淡然,有一种出世般的洒脱。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一道一闪而过虹光,再次开口道:“而现在,我用来斩你,哪怕,那位服侍了整座大岭王朝三位天子的老家伙,也无法阻止我。” 他这般说完。 开始迈步行,步步生莲,踏空而起。 他拖剑变为抬剑,再变为举剑。 “悬……” 长剑升空而起,刹那间剑光千万道,在这刹那,整座天下,似乎都充满着剑意。 “你以天地灵气撒豆成兵,老掌柜我今天,借整座天下七成剑意,斩你赵卿笏,以及整座大岭王朝三成国运。” 话落。 铺天盖地的剑意席卷而来。 …… 真武山上。 镇压诸邪的后山之上,有剑光冲宵而去,有浓烈剑意铺天盖地随神仙镇而来。 藏剑山庄十把绝世神兵在顷刻间化为齑粉。 江山如画楼。 镇楼封印突然松动,而后炸裂,有一柄长剑破印而出。 荷叶洲。 大岭王朝。 风凌天下。 六合八荒。 在这一刻,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剑意。 邺都。 中年皇帝目光之中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恐,在半山腰的皇城上抬起手来,突然咆哮如龙吟:“竖子,你敢?” 话语落。 大岭王朝皇宫之内,一声巨响,有池塘荷叶尽数枯萎十分之三。 …… 骊水江畔。 长剑悬空。 有倾天之势。 …… 林中兔,山中狐,八荒蛮兽叩首。 朝霞岛鲤鱼暴毙三百里海域,鱼尸浮千里。 朝霞书院副山主欧阳小乔目光突然投向神仙镇的方向,她衣袂飘飘,不染一丝尘埃,那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容,秀眉微皱,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她眉头一松。 别有万种风情。 她再抬头看向书院,有朗朗读书声。 她再低头,书中凡有“剑”字,皆瞬间凭空消失。 …… 骊水江畔。 朱掌柜抬头看天,突然沉喝道:“朱某斗胆,借世间七成剑意,斩大岭王朝三成国运及赵卿笏项上狗头下酒!” “酒来!” 朱掌柜低头看向萧长河。 紫色葫芦飞向朱掌柜,朱掌柜握住紫色葫芦,将葫芦上的酒塞拔掉,顿时一股酒香飘散在这一片天地之间。 老朱掌柜灌了一口酒,突然并指如剑。 “斩……” 倾天剑意瞬间落下。 …… 树下有官子卜棋及仙鹤洛秋。 有一亩池塘。 有一道剑气突然划开水面。 有莲花在此刻枯萎。 …… 欧阳小乔手中书裂开一个缝,整座朝霞书院所有藏书,在此刻皆无“剑”字。 她轻轻一叹,清冷的目光微微一凝,她将手中书合上,轻声道:“可惜从此,山下有剑,却再无剑意,山上有剑,只余三成!” 第三十八章:来了半座江湖 - 剑仙遊 - 萧椴 半部儒家经典 邺都。 凉山之上。 大岭王朝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之内,御书房所有摆设被龙颜大怒的中年皇帝砸得乱七八糟,小宦官战战兢兢的立在身侧,不敢多说一言,被皇帝金口玉言亲封的“天下第一神算子”玉机子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却并未有半句规劝。 良久,当凉风吹进这座大殿之内,过了冬至的气候有些寒冷,令中年皇帝打量个寒颤。 他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最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噙起一丝阴冷的笑意,道:“幕红疏好大的胆子呀!” 擅长阿谀奉承玉机子今日却意外的没有附和,而是嗤笑道:“幕红疏胆子要是不大,就不敢斩掉整座天下武道最顶尖那一撮人,更不敢将整个大岭王朝最精锐的铁骑屠戮殆尽。” “砰!” 中年皇帝拳头狠狠的砸在那张顶级檀木书桌上,冷哼道:“那是我大岭王朝整整三成国运,说没就没了,一个死人,竟然还能作这么大的妖,可笑。” 玉机子欲言又止。 中年皇帝闭眼又睁眼,眼神在这个刹那眯成最危险的针芒状。 ...... 神仙镇。 小猴子坐在自家铁匠铺的门口,眼神涣散,亲眼见着翠烟楼那群狐狸慷慨赴死,对于算是走过一圈江湖的侯大少爷来说,他知道,王青衣所期待的江湖,已经来了。 神仙镇的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在做着自个的事。 富源记的老板拎着两盒桂花糕,急匆匆的从小猴子的铁匠铺门口走过,眼神涣散的小猴子忽然一把抓住那位在整个神仙镇略有名气的奸商,硬生生把这位富源记的老板拉扯得差点摔倒在地。 “侯少爷,您干什么?”满脸怒气的富源记老板恶狠狠的盯着侯少宗,貌似一言不合就会一巴掌框在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脸上。 “给小红送糕点?”地主家的傻儿子无视这老家伙恶狠狠的眼神,轻声问道。 “还能是什么?”富源记老板瞥了一眼侯少宗,没好气的道。 侯少宗一把抢过那两盒糕点,不由分说的拔腿就跑,脚下踩着奇异的步伐,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空气中只传来一句:“这等粗活,还是由我这晚辈代劳吧,您老还有老婆热炕头,滚回家去暖被子吧。” 人已经消失不见。 拐角处走出肥胖的侯员外,只见这一肥一瘦两大奸商对视一眼,互相微微点头。 有拎着杀猪刀的杀猪匠和妻子梁氏从十里长街走过来。 有拎着一根烟杆耕了大半辈子地的赵小虎他爹,一副贫下中农打扮的普通农户,在街头猛吸了一口旱烟,目光平静如水。 有卖杂货的隔壁老王眼神冰冷的出现。 侯员外闪过一丝讪笑,咧开一口干净白牙,献媚的问道:“老王,这些年,小翠过得可好?” 拳头突然拽起的老王猛然一拳朝着侯员外那张丑恶嘴脸狠狠挥下,猝不及防的侯员外被抽掉一颗大门牙,暴起发怒的老王还准备补刀宰掉这头肥猪,冰冷的眼神之中的确有着真实的杀机。 那青筋暴起的拳头被一只手拽住,正是隔壁老宋。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老宋头扫了一眼在场众人,不知为何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管众人的神色,转过身去,道:“来了的就走,没来的就回家抱媳妇。” 一行人。 穿过长街。 横渡骊水。 围城中的人,想出去,而围城外的人,更想进来,所以,得有人先迈出这一步。 ...... 骊水江畔。 与神仙镇比邻的望仙镇被那个白云上的年轻女子以画中游的意境封住了望仙镇,让老朱掌柜的剑意激荡到望仙镇的时候又被反弹回来。 这一刻的骊水江畔,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老朱掌柜那反弹的剑意恰好将赵卿笏余下铁骑全部震碎心脉而死。 苍茫的大地之上。 一道深深的剑痕,笔直的斩出一条长长的沟壑。 老朱掌柜瘫坐在那剑痕沟壑的最尽头处,嘴角流淌着血迹,却牵扯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鲜血不要钱的流下来。 “平生最得意的一剑,从此这座江湖,再无一剑可与之媲美,可笑,从此山下再无剑意,也再无天人境剑修。”矮山之上的佝偻老头微微一叹,有些惋惜,但更多的是惊艳。 有丢剑男子和眉黛如秋的女子借秘宝退去三里之外,依旧被剑气重伤垂死躺在滚滚黄土之中。 真武山梅医雪在那倾天一剑落下的时候就已经驾驭鸾凤飞至最高处,却正好好巧不巧的撞开天上白云,将凝神观战的请神教年轻道士撞了一个大跟斗。 正准备破口大骂的年轻道士忽然屏住呼吸,似天地被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笼罩。 大岭王朝那位服侍了整整三任皇帝的天子近侍,那位天下共知的陆地神仙,从发现老朱掌柜出剑就已经全力阻拦却最终慢了一步的陆地神仙,此刻出现在苍茫的大地之上,背影略显悲凉。 哪怕陆地剑仙,也阻挡不了我这一剑。 嘴角还在流血的老朱掌柜笑着望着那位真正的地仙,心满意足,哪怕此刻仍在大口大口的咳血。 谢烟雨已经奔到老朱掌柜的身边,抱着这个全力出剑之后境界全跌的骄傲剑客,哭成了泪人。 萧长河微微一叹,他站在那道剑痕划出的深坑旁,用手中的半仙兵轻轻捅了捅那条沟壑。 轰! 那条沟壑轰然倒塌,卷起一地尘土,地动山摇。 沟壑的另一头。 已入兵圣境界的赵卿笏,目光呆滞,随着地面震动,赵卿笏整个人,就像冰川融化一般,从头部开始,化成齑粉,到手臂,到腰,到腿,最后是脚,四肢百骸,顷刻间化成齑粉,飘散。 这一日,兵圣殁。 赵卿笏的死已成定局。 作为服侍了整整三任皇帝的天子近侍,心境似乎未曾受到半分触动,地仙的威压展开,像是要压塌这一片天地。 他目光投向已经毫无威胁的老朱掌柜,有些意兴阑珊。 他突然目光投向骊水江中,却莫名的笑容玩味道:“呵呵,来了半座江湖。” 第三十九章:慷慨赴死 - 剑仙遊 - 萧椴 老朱掌柜躺在谢烟雨的怀中,脸色苍白嘴角却噙着笑意。 萧长河坐在那条深深的沟壑边上,好似坐在悬崖边上,双脚轻轻晃动,正如那一天,他坐在后山的木屋上。 骊水江上。 一条船缓缓行来。 当头一人正是侯员外,他挺着大肚子,双手负在身后,身躯挺得笔直。 身后依次是杀猪匠及妻子梁氏,富源记老板,隔壁老王老宋,还有一位抽着旱烟的赵老头。 天空之上,不经意撞翻请神教那位真子藏身云朵的真武山梅医雪,却在此刻露出震惊的眼神。 那位被撞翻的请神教真子并未动怒,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看了看梅医雪,笑容玩味的问道:“你看得出来头?” 梅医雪瞥了眼这位年轻道士,指着那群神仙镇土著说道:“侯傲,徐鹤宁,梁月儿,杜长生,王绣,宋乾坤,赵……赵杀降……” 说到最后一个名字,梅医雪嘴唇有些不自然的颤抖,似乎心有余悸。 “还真是来了半座江湖呀,有意思!”请神教真子目光灼灼,深吸了一口气。 大地之上。 那位硕果仅存的陆地神仙,那位整整服侍了大岭王朝三任皇帝的天子近侍,目光盯着骊水江上那几位,有唏嘘,更有感慨! 这位陆地神仙,的确有些恍惚呀! 他在这片刻突然将头转向萧长河。 时光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那一年你敬老夫一杯酒,老夫足足自罚一坛,好教整个大岭王朝笑话了很多年。”这位老神仙突然怒吼,眸子之中充斥着杀机。 “天上人间那些破事你这老家伙还记得?”萧长河站起身来,语气平淡。 “不过是狗仗人势的东西,今天老夫先收点利息。”老神仙说完,突然抬手。 苍穹变色。 滂沱的威压好似要将这一片天地压塌。 萧长河抬起头来,但见这一片天地好似被厚重的一座大城压下,窒息得令人喘不过气来,那种好似要将人撕裂般的恐怖气息,令萧长河感觉要被压扁一般,而实际上,这仅仅只是这位陆地神仙抬手的刹那而已。 陆地神仙? 彼其娘之! 萧长河整个人在此刻感觉到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要被压出翔。 砰! 一掌拍下,干脆果决。 大地瞬间被拍出一个巨大的五掌印。 而萧长河,竟然被那巨大的手掌拍入地下,至少十丈之深,他感觉天昏地暗,那种皮肤与地面摩擦的巨大酸爽,就像是在人间炼狱走了一遭。 嗖! 萧长河整个人弹出地面,衣衫褴褛,鲜血淋漓,好似沐浴露一场血雨。 “呵呵,那牛鼻子老道在你身上种下了长生种,让你长生不死,老夫倒是要瞧瞧,能不能打烂你这一无是处的身体。”这位天子近侍,嘴角噙起一丝残忍的冷笑。 他再抬手,一呼一吸之间,再次一掌覆下。 这一刻。 有长鞭划过长空! 谢烟雨那根“鞭仙”,在此刻如同灵蛇一般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缠住萧长河,她猛一用力,将萧长河裹挟而走,硬生生在这位陆地神仙的面前抢人。 这位天子近侍并未动怒,只是再次屈指一弹。 刹那间弹指如剑气,震碎谢烟雨那根长鞭,去势不减,硬生生洞穿萧长河的肩头,刹那间血流如注。 有一柄杀猪刀的刀背,顶住了萧长河的后背,可任由这位杀猪匠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依旧止不住后退之势,硬生生退出十丈开外。 曾经有一位杀猪匠,杀猪也杀人,他拎着这把杀猪刀,将这座江湖杀得胆寒,凶名在外。 可就在一百年前,这位杀人如杀猪的刽子手,却突然消失匿迹。 他,叫做徐鹤宁。 也叫屠夫。 就在徐鹤宁止住退势的瞬间,神仙镇那帮家伙业已出现在他的身侧,包括谢烟雨,也抱起躺在地上的老朱掌柜,轻轻把他平放在骊水江畔。 “神仙镇就这点底蕴?”这位陆地神仙目光投向侯傲,冷笑道:“一位赤霞山的弃徒” 再依次扫过梁月儿,富源记那位老板,老王老宋,以及那位耕了一辈子地的赵老头,目光玩味,轻声开口:“当年把整个妖族坑得灭族的妖族圣女梁月儿,曾一步入天人的洛神阁种子传人,有望接掌洛神阁大宝成圣做祖的杜长生,北地枪王王绣,袖里乾坤大的宋乾坤。” 他目光最后投向赵老头,收敛了一下神色,道:“还有一位大帧王朝的奸细,以杀入魔最终沦为天下不容的可怜人,赵杀降!” 突然间骊水倒卷,浪潮翻滚。 老铁匠和那位骊水正神同时出现。 老铁匠目光投向这位天子近侍,冷笑道:“大岭王朝的吃相,并不好看。” 一直沉默寡言的赵老头吸了一口旱烟,目光鄙夷,嗤笑道:“不过是赵家的一条狗,靠窃取大岭王朝国运踏入陆地神仙境界,这些年,你是亏还是赚?” “庶出而已!”这位天子近侍微微一笑。 有矮山上佝偻老头纵身一跃,缩地成寸,刹那间奔到这位天子近侍的身旁。 有真武山骑鸾凤下江南的年轻人驾驭鸾凤降落在地。 有请神教真子脚踏莲花,缓缓而来。 天上白云之上,年轻女子伸了一个懒腰,身处画中游意境之中的书生白鹭睁开眼,他手指轻轻挥动,如同大梦初醒。 “醒了?”女子轻声问道。 书生白鹭这才缓过神来,对着白衣女子长长一揖到底,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见白衣女子挥手制止。 这一刻,但见天地尽头,有仙人御剑而来。 起初如星点,而后如浪潮。 骊水江畔,老铁匠眯起眼睛,心情沉重。 由远及近,刹那间便见四面八方,密密麻麻,陆陆续续有人朝着这边赶来,各种装扮服侍皆不一样,显然不是同一批人。 最当先的是一群剑修,皆白衣束簪,背负长剑,脚踏一柄大如巨船的长剑,仙气缥缈。 仙人御剑如蝗虫过境! 这一刻,侯员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佝偻老头,又看了一眼御剑而来的那群白衣剑修,冷笑道:“赤霞山,还真是如同当年不要脸呀!” 佝偻老头轻轻一笑。 侯员外整个人在此刻气势突然攀升。 天地激荡起大风。 侯员外要强行破境。 那位佝偻着身躯的老头,转头对那位天子近侍轻声道:“可否先容赤霞山清理门户?” 那位陆地神仙点头。 显然在赤霞山身份地位绝对不低的佝偻老人在这一刻挺直了腰。 “山上剑气只余三分,侯某今日倒是真要欺师灭祖了。” 侯傲,这个当年一人杀下赤霞山的狂妄武夫。 这个当年从祭坛上抢走那位差点被赤霞山献祭的年轻女子,一路南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男人。 那一年,风雪中他宰掉了赤霞山的山主。 那一年,重伤垂死的他被慕红疏救了一条狗命,于是在神仙镇苟活了这些岁月。 所以侯傲觉得,这辈子赚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那只小猴子了,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他娘的哟。 侯傲抬手。 有氤氲之息从苍穹坠落。 他踏前一步,虚空陡然炸裂。 一步入陆地神仙。 这一刻,那位赤霞山的佝偻老头眸子之中充斥着震惊。 疯了,真他娘的疯了。 侯傲抬起双臂,闷雷陡然炸响。 之前仙人御剑如蝗虫过境的赤霞山白衣剑仙,此刻如蝗虫触电落地,还未到骊水江畔,便被这位侯员外一拳砸在那柄巨剑之上,剑上之人无一生还。 佝偻老头并指如剑。 气势激荡。 侯傲俯冲而去,很简单的纵横冲杀,任由这佝偻老头剑指洞穿自己的心脏,而这位为富不仁的神仙镇首富,恰好一拳砸碎了这位明显在赤霞山地位不低的老人头颅。 本就是气息不稳的假陆地神仙,顶多天人境巅峰的实力,侯傲并不打算活着,但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侯傲从天空坠落。 谢烟雨排众而出背回这位没少坑神仙镇农民不义之财的奸商,把他放在骊水江畔。 侯傲嘴角挂着笑容,死而不倒,面朝南。 天地在这一刻寂静。 原本远处驾驭各种法器疾驰而来的各方神圣,皆在这一刻停了下来,似乎被眼前这一幕镇住了。 那位请神教真子突然挥手,大声道:“破开神仙镇的结界。” 苍穹之上探出一只大手,猛然轰击在神仙镇那道阻隔一切的屏障之上。 咚! 一声闷响! 这声音穿金烈石一般,震碎人的耳膜。 “一起出手吧,陈桥生真的死了。”请神教真子对着那位天子近侍道。 这位货真价实的陆地神仙,抬头看了一眼苍穹探出的那只大手,朗声道:“我不知道你们来了几位,天上的交给你们,地下的交给我!” 老铁匠目光平静,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萧长河,笑道:“没想到给我们收尸的人,竟然是你,也罢,这一天终究来了。” 老铁匠,骊水正神,屠夫徐鹤宁,妖族圣女梁月儿,北地枪王王绣,袖里乾坤宋乾坤,还有赵杀降。 七人面南背向北。 萧长河站在几人身后,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一如当年,慕红疏兵解七彩虹桥前。 他当年,一如这一天那般无助。 皮肤黝黑的酒鬼少年郎灌了一口酒。 七人几乎同时前冲,奔向那位天子近侍。 大丈夫活在世上,唯死而已。 他们这些老家伙在神仙镇多活了一百年,赚了,既然都是死,不如慷慨一点,免得死后被人笑话呀!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