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悔峰上话无敌!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无悔峰!无悔峰! 峰上风雨将至! 峰下同样剑拔弩张! 无数玄境高手急急而奔,聚集于峰下,仰望无悔峰上两道如同横亘天地一般的人影,面色各有不同!今日,便是玄境两大顶尖高手的决斗之日,一人,堪称剑道第一人,一手缥缈剑法如神似魔,亲手建立玄境第一杀手组织,还珠楼,而另一人,则是同样与还珠楼并肩而立的另一大组织,精武会的会长哥哥,堪称刀法顶峰的绝顶高手! 两人今日决斗!而地点,就在无悔峰顶! 如此百年难遇的一战,如何不吸引玄境无数高手观战! “道路到此为止!请止步!”距离峰下千米之处,一道人影背手而立,背负一柄青色名剑,如同深渊一般肃然,忽而出声,对奔向无悔峰的一众高手沉声说道。 “为何拦我们去路!”众多高手中,有人不忿出声。 “闪开!” 男子不为所动,脚下如插根入地脉一般。 “要观战!此地已是最好距离!要参战!应天涯真心不建议!”伴随着青剑男子如同金属一般的嗓音响起,身上披风似乎无风而动,一道凌冽的剑意从男子身周散发而出!无边落叶萧萧而下,似乎被这剑意所斩! 一时之间,众人好似被镇住一般,竟然真的无人敢上前! 并非他们害怕,而是眼前之人,乃是还珠楼杀手组织中的副首领!一手剑术少有人敌!的确有着嚣张的资本! “哼!怕你吗!”忽然,一道女声响起,一名衣着白衣华丽的俏丽女子站出人群,表情格外不忿,怒斥对方! 伴随着女声响起,她的身边也出现了几道人影,隐隐护卫一般的站在女子身侧,敌意盎然的看着应天涯! 鞘中剑已在手!背上枪亦然! 而应天涯一方,沉稳如云,却也暗自戒备,他识得眼前之人,正是玄境另一大势力精武会的大小姐! 双方的战意渐升!战斗,一触即发! “住手!”忽然,又是一道声音响起,一名锦衣华冠的男子在众人的陪同下健步入场,对着站在前方的两方人沉声喊道。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入场男子的身上,应天涯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而女子的脸上则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父亲!”女子快步走到男子身旁,似乎撒娇一般的叫到。 “精武会会长武断殇,你此行,是要擒拿精武会叛徒武断魂,还是要助你的哥哥!”应天涯目光直视俏断殇,嘴角似乎有一丝的翘起,恍若嘲讽一般的说道,今日在无悔峰上决斗的两人,一人,是还珠楼的楼主,他的上司任缥缈,另一人则是武断殇的哥哥武断魂! 武断殇不愧是精武会会长!面对应天涯的诛心逼问,并不慌张! “天机峰上,贵楼主释放灭毒蛊,也害死精武会方长老等人,精武会特来追讨此仇!也是理所当然!” 应天涯眉间一挑,武断殇所言天机峰灭毒蛊一事,的确是还珠楼楼主所为,灭毒蛊乃天下第一毒蛊,一旦释放,若无解药或应对方式,则万丈之内无人可活!而一月前,正是任缥缈在天机峰释放此毒,虽不是针对精武会,奈何波及池鱼! “这样的借口!你是想要为战事埋下下一个伏笔吗!还是要向你率领的人,解释来此的用意!”当然,应天涯不会将心中所想托出,直视着武断殇,凌然说道。 伴随着他的话音,站在武断殇身侧的精武会高手,剑出鞘!刀亮膛!仿佛下一刻就要生死相搏! 然而就在这机锋紧张之刻,武断殇灿然一笑,一摆手,朗声道:“我今日只在观战,俏风,你们众人收起武器!” 看武断殇众人收起武器,应天涯也放下戒备,转身看向山巅,似是总结一般的道““此战!可远观而不可近渎,请留足在此!欣赏这毕生难见的顶峰之战吧!” “正面对决,精武会不会是精通杀人之艺的还珠楼对手,虽然如此,大哥!我也会尽力寻找机会!不容你有任何的闪失!”武断殇静立于人群之前,眼中似有精光矍铄。 无悔峰上!电闪雷鸣! “风满楼,卷黄沙,舞剑春秋,名震天下!雨缥缈,倦红尘,还君明珠,秋水浮萍!”忽然伴随着一声清亮朗逸的诗号,一道蓝色的身影,如同席卷风雷一般,飘逸无边,于无悔峰上空飘然而至,羽扇纶巾,一头银色长发整齐而束,一步一言,一言一荡,四周的风也似乎伴随着他的入场而愈发的沉静,如同他的诗号一般,飘逸的如同谦谦公子一般! 还珠之主,秋水浮萍任缥缈,现身战场! 山下一众人看的如醉似梦,不少女剑客高手脸泛桃花,早闻还珠楼楼主任缥缈是人中龙凤,飘逸无边,如今一见,果然胜过传言万分! 另一方面!忽然一道沉重似万丈鼎峰一般的声音紧随其后! “萧无名,曲无名,声悠悠,声悲鸣!心何闷,情何困,眉深锁!孤独行!”,似乎心有无尽烦忧思绪一般的声音,让听者无不垂然默立! 一道墨色身影踏步而行,淡黄色长发随风而散,如同不羁的中年狮王,眉头深锁,不见笑容,墨色沉稳的眼眸中似乎带着无尽的思绪,衣着墨色披风,随性而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们的心口之上,每一步,看似平常,却跃然百米!几乎是瞬间,伴随着诗句的最后一言,脚步已然出现在了出现在了任缥缈的对面! “噗!”忽然一声泣血,有人竟然被这神异的步伐所迷,一口鲜血喷吐而出,一脸惨景。 “妄图以自身浅薄修为参悟无上,真是活该!”身侧有人不屑的看了吐血男子一眼,鄙夷的骂道。 “精武总参,武断魂!”任缥缈羽扇轻浮,淡然而语。 “还珠之主,任缥缈!”似是针锋相对一般,武断魂如渊似墨沉声而应! “此战!期待已久!”任缥缈俊秀的嘴角微微翘起,周身战意昂扬! “此刻!遂君之愿!”武断魂一如往昔,看不出任何神色之间的变化,只是语气会中,明显有一种金戈锋鸣之感,显然同样战意高扬! “来吧!” “请!” 一人羽扇不再飘然,一人,手掌微提!此刻,精!气!神!达至顶峰! 第二章 刀剑无极战意昂!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无悔峰!无悔峰! 峰下戒备关注!峰上双影独立! 一者如高山巍然!一者如冷潭深渊! 而高昂的剑意刀意!却似满弦之弓!蓄势待发! “这是期待已久的一战!”还珠之主朗声一喝。 “来吧!”精武总参只两字回应! 无悔峰上空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两人的面庞! “喝!”几乎是两声同时响起的爆喝,玄之又玄震撼人心的一幕出现了! 两人昂首对立,身不同,却似神动!周身剑意勃发,刀意澎湃,伴随着低喝,无形的剑意刀气如同针锋相对一般的从两人的身周猛然炸开! 刀意,剑意,激荡抵消,从无数的方向攻向对方,虽无兵器相接,然而耳边却似乎有金属交接的脆响! 争战徒一开始,两人竟然开始了最为玄妙的顶尖“意”的拼斗! 无悔峰的绝壁之上,伴随着剑意刀意交错,竟然被割裂开来一道道深达丈许的痕迹!令峰下围观之众,无不瞠目结舌! 顶端高手之决!剑气纵横!在无悔峰上刻写玄境历史的见证! 忽然,双方剑气刀意同时收敛,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静一动让观者有一种心口呕血的冲动! “缥缈!”一声清朗的声音响起,只见任缥缈手中光华一闪,羽扇已消失,取之而代的竟是一把如同凭空出现的精美无比的长剑! 剑锋轻鸣,似乎在附和着任缥缈的气机一般,凌冽的剑气在咫尺剑身纵横!一剑横斩,竟然斩碎身侧千吨巨石! “是绝世好剑缥缈!”有观战者看到这一幕,不由的惊呼出声。 “一刀无极!”而站在任缥缈对面的武断魂,眼中精光一闪,立掌成刀!手掌之间仿佛有刀气弥漫!一股金锐之气压抑其中! “缥缈之灭!”伴随着任缥缈低喝,剑上光华一闪,他身影瞬动,忽然之间似乎分身之术一般的,五道姿态不同的任缥缈身残影在无悔峰上乍现!而随即,则在瞬间合五为一!五道身影聚拢一身,然后一声锋鸣!一道庞然无匹的如同破龙之剑形状的剑气朝着武断魂夹杂无匹剑气汹涌而至! “一刀无极!”依旧是沉稳似渊的声音,面对着宏大剑气的武断魂,似乎浑然不惧,立掌为刀,掌间如章峰岳,劈下! 这一掌,朴实无华!然而却好似夹杂风雷之声,似乎要划破虚空一般,掌周的空气,也似乎发出了音啸,荡起涟漪! 剑气与掌相交! “轰!”无悔峰上一声巨响,剑气消弭于空,而掌,依在! 这第一招,竟然是平局而终! 不,应该说是武断魂略占上风,毕竟以肉掌相交任缥缈的无匹剑气,而全身而退,天下间,只怕只有他一人! “不愧天下第一刀!”攻击被消弭,任缥缈不怒反笑,似乎遇到了知己一般,战意竟然愈发的高昂! “让你一招,接下来,该我了!”武断魂不动声色,只是手掌轻轻的举起! 任缥缈傲立而待,只是神色之间,多了一份凝重!他能感受到,武断魂这即将到来的一击,将是如何的石破天惊! “一刀!无尽!”话落,掌落,武断魂的手掌,竟然如同包裹了一层炫目的金光一般!划破了长空,与闪电相交辉! 此刻,仿佛手腕便是刀柄,而手掌,已然成刀!绝世名刀! 这一掌,这一刀,仿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横跨两人之间百米之距,一道金色宏亮刀光闪过,以腕为点,刀气直直去向任缥缈! “原来!这便是武断魂的绝世名刀!”山下高手所见,不由喃喃自语,曾经有一个传闻,从来没有人能够逼得武断魂动刀,然而这一刻,他们才明白,并非动刀,而是来自他身体的掌,便是最绝佳的刀! 没有任何外力铸成的刀,能够比得上自己身体所成的刀更加的得心应手! 面对无匹刀气,任缥缈眉间一挑,他能够感觉到这无匹刀气中的刀意与力量,竟是自己平生第一次仅见! “缥缈绝学!”任缥缈屈膝,提剑!蓄力至极尽!然后猛然一挽剑花,缥缈负背!此刻,一道青光剑影闪过,似乎孔雀开屏一般,在任缥缈的背后,缥缈神剑一化十。十化百,化无尽!仿佛无数把剑气构成的缥缈剑庞然乍现! 然后,盘旋而下! 无数的剑气,无尽无绵,从任缥缈的剑尖勃发! 无尽的剑气与巨大的金色刀芒相接,发出清脆的锋鸣,震彻无悔峰方圆百里!无尽的剑气组成的缥缈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激荡在刀芒之上! 谁道飞蛾不能灭火!无尽的缥缈剑气,如同无尽的飞蛾一般,前仆后继,在深夜的无悔峰上绽放出无尽的光华,将金色刀芒一点点的消磨! 奇幻瑰丽的剑姿! 纵横开阔之变化! 看的在场的人心动神药,咂舌不已! “同样的缥缈剑法,在楼主的手下,竟然完全不同的变化与威力!”副楼主应天涯心醉神迷的看着绝顶之上的剑气纵横,喃喃自语道。 剑气,与刀芒几乎同时泯灭,然而,任缥缈微不可查的退了一步!而武断魂,岿然不动! “不愧是刀皇!再来!”任缥缈朗声一笑,他知道,刚才的剑气根基比拼,他稍逊半筹!不过他毫不气馁!他相信自己的剑,相信自己的人!对方是成名百年的刀皇,而他,则只是后进之辈!根基的微妙差距,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心! 任缥缈挺剑,欺身而上! 双方在对拼绝招之后,开始了更为危险也更为激烈的近身之战! 一者如同凤舞九天,一者如同潜龙在渊,华丽的武斗交手,不拘一格天马行空的剑招,守得滴水不漏如万丈巍峨一般的掌刀,剑掌相交,战的热血淋漓。 观者为任缥缈那璀璨的剑招倾心,为武断魂那金石难断的奇异掌刀所迷醉! 战至酣处,双方竟然一跃而起,于无悔峰上空,伴随着电闪雷鸣中激战!一道道散发而出的剑气,刀意,摧古拉朽一般的摧毁着无悔峰四周的地形与植被! 忽然,双方从天际落于无悔峰两侧! 衣衫之间,不再如战前整齐,有剑气隔断的袖口,有刀意划开的衣角,显然刚才的战斗并不轻松! 两人横亘而对立! 任缥缈提气!纵起周身功力! “剑九!轮回!”一声清喝响彻,任缥缈长剑猛然贯地!无尽的剑气伴随着缥缈直入地脉! “嘶!竟然用剑九!”山下观战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咂舌,剑九,是任缥缈的成名绝技!此式一出,尚无败绩! “一刀,无垠!”而伴随任缥缈剑九蓄力之间,对面的武断魂也有了动作! 单手朝天,四方天地精气似乎纳入掌中,一柄巨型的金色长刀,赫然化形于掌!同样的金色刀芒,却愈加的浑厚!直插云霄! 倏然,任缥缈之剑从地下拔出!双手捧剑指天! 伴随着剑尖刀芒一闪!令人动容的一幕出现!轮回之剑往而复始,无瑕无隙的猛然从地底崩然而起!一柄柄缥缈模样剑气破地而出!如同倒立在地面的剑林一般!朝着武断魂逼近! 然而,武断魂掌一立,蓄力已久的无垠之刀横空而劈!同样的无边无际,无垠无野! 剑林为之淬灭!而刀芒,竟然突破剑林,瞬至任缥缈眼前! 剑起,横立! 瞬息之间,任缥缈高端的战技显现,在毫厘之间剑起,怦然击上对方刀芒,轰然一声,尘土漫天! “吾!看得上的对手!果然没让吾失望!”灰尘散尽,任缥缈傲立于坑中,神剑横于身前,嘴角一丝鲜血泛出,红的让人心惊! “用处你的绝技!替此战,划下休止!”武断魂依旧如同木人一般,无任何的表请,似乎任缥缈的受伤,没有给他任何的欢欣,竖掌为刀,指向任缥缈! 第三章!缥缈神魔尽显威!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哈哈哈!缥缈剑法,剑八,已得天下第一!剑九,吾灭天僵一族!天下间,你是第一个见识剑十之人!”任缥缈浩荡的笑声响彻天地。 “赐招吧!”武断魂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屏息而立! 只见任缥缈毫不顾忌嘴角鲜血,一个剑花挽起,静然而立!似乎在调息着功力,也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松懈与漏洞!天地之间似乎消弭了一切声响。 峰顶上空的雷云也似乎偃旗息鼓,只是在黑暗的夜空中翻滚着云层,一如峰顶站立的两人,在酝酿着更绝伦的一击! 紧张紧张! 气氛,在此刻压抑到了极点! 山下的人也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这寂静之中越来越快,最终到了一个仿佛难以承受的速度,光是双方决战的气势,竟然能够在无声无息间影响他们的气场和环境,光是这样实力,就已经是叹为观止! 清风,拂动着任缥缈银色的长发,披风在空中扬起。 “喝!!!”任缥缈身周忽然一股狂风乍现,浑身气劲功力攀至极限!一道道淡紫色的玄功光芒难以压抑的从身周交相辉映!猛然一转长剑,横提! 空余的手比了一个剑诀,在剑身之上一抹而过! 与此同时浑身紫色玄功似乎在这一刻尽数通过指尖灌入缥缈之中!剑身掩映着紫色的光芒,如同天空中那一道道紫色雷霆一般! 一道庞然剑气从剑身难以压抑的透体而出!贯穿云霄!竟然好似要击穿那万米高空的云层一般!搅动着云层,似乎空中的电光也顺着剑光掩映剑身一般! 不曾问世之招!傲对今生最强敌手,剑十未出,已然是气势惊人! 而傲立对面的武断魂,此刻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凝重,缓缓的摊开了双手! “天地一念!”低喝一声的武断魂,功力同样提至巅峰之境!身周地面猛陷半尺!竟然似乎难以承受如此伟力一般!摊开的双掌之间,如同两轮明日,金色光芒照亮天地! 伴随着双掌渐渐合十相交,一道金色的巨轮竟然环绕周身而起!如同一道金色的太阳,将武断魂旋绕其中!这一招,与任缥缈的精芒四射不同,却是神意内敛,精神自发!如同压缩到了极致一般! “大哥!”山下的武断殇看到这一幕,不由的叫出声,他知道,这是大哥的最后一招了!乃是胜负的关键所在! “楼主,您一定要活着回来!”而在还珠楼一般,一名秀丽侍女,看着无悔峰上的两道身影,神色同样忧心。 而此刻,在峰顶!层层叠叠!两大高手不断累积的无边功力与剑意,笼罩着无悔峰顶! “剑十!葬天!”峰顶,任缥缈猛然轻声一喝!然后猛然一跃,竟然升至百米高空之中,伴随着雷霆,仿佛是来自神界的雷霆使者一般,紫色剑芒与雷霆交相辉映!无数的雷霆,竟然在此刻化作了剑气,怦然从剑尖而出! 而在峰顶,武断魂不为所动,屈膝马步而立,静静望着上空的任缥缈,身周灿金之色愈发浓烈,似乎被压抑到了极致一般! “天地一念!唯我睥睨!”伴随着武断魂一声爆喝,周身金色刀芒,瞬间如同金虹断日一般,划破了夜空,照亮着整个无悔峰,朝着天空席卷而上! 紫色的剑气! 金色的刀意! 在这一瞬间相接!刀芒与剑气的撞击,泯灭,爆发出阵阵难以直视的光芒与威势,而两人,则挥剑舞掌,隔空激射着! 剑与刀,不同的意境各自璀璨,差在毫厘!天地一念之招胜出! 一道金色的刀芒,猛然之间,如同划破了长空的时间与空间,瞬间穿透了任缥缈的胸膛! “哼!”任缥缈闷哼一声,从空中而落,胸口点点朱红染红青色长衣! 武断魂以掌为刀,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看着受伤不轻的任缥缈,神色之间似乎完全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在刀掌穿身的同时,无悔峰上累积的剑意刀意,也在此刻塌然崩碎!山河尽碎!尘土飞扬! “主人!”还珠楼侍女看到这一幕,眼中带着泪光,猛然抬手,似乎想要触摸到什么。 而就在此刻,柱剑而立的任缥缈却微微闭上了双眼!他的嘴角诡异的出现了一丝微笑! “九式往复入轮回!自生而灭谓葬天!极而复始,不生不灭!乃是.....我,悟了!”任缥缈猛然战起,竟然是全然不顾胸口伤势,姿态狂意,尽显潇洒。 一道新的剑光猛然乍现!剑意突缥缈间!剑心随之顿悟!缥缈剑法第十一式,横空出世! 竟然是临阵悟招! 伴随着任缥缈的声音,缥缈剑竟然自行盘旋而上,直至云霄,似乎在沐浴着雷霆一般!而任缥缈的身影,竟然也扶摇而上九重天!与长剑并立! 此刻,他紫色的剑芒不再四射,而是内敛于指尖,如同一枚紫色翡翠一般,而就是这不起眼的紫色,在武断魂这里,却是头一次如临大敌一般! “剑十一!涅槃!”任缥缈声音在空中响彻!似乎拨开了云雾,震散了雷电一般! 紫色到了极致剑意凝结剑尖,整个天地之间,仿佛人就是剑,剑就是人一般,在此刻青色光芒的掩映之中,任缥缈的身影已然消失,而徒留下空中那柄无匹的紫色巨剑,人剑合一! 一道闷雷闪过,忽然之间,天空之中,竟然开始下起了庞然大雨,然而,那道从天而降,携带着极致紫意剑芒,却丝毫没有停顿。 站立在地面的武断魂,面对着从天而降的任缥缈,此刻竟然生出了一种无数的雨滴尽皆为其剑意的感觉,无处可避,无处可逃! “天地一念!为我睥睨!”既然无从躲避,那就不再躲避,武者,不仅仅比拼的是招式功力,更是气势与战斗决心!武断魂唯心一念,我自无敌!瞬间进入了武者无畏无惧,无我无相之境。 武断魂全身功力逼至极限,身形竟然也同样朝着空中飘然而去,针锋相对的朝着任缥缈冲去!金色的刀芒,闪耀在每一滴雨珠之上,反射着他毅然决然一往无前的眼神! 伴随着一声前所未有的雷霆巨响,两者轰然撞击在一起! 紫色剑光,金色的刀光,在夜空之中瞬间如同核弹爆炸一般,照亮着整个无悔峰地脉,人们情不自禁的掩面,不敢直视,山峰顶端的一处峭壁,竟然被这激荡的一处残余剑气横扫而过,瞬间百米高峰一分为二! 碎石,如同子弹一般四处激射,即便是在几公里之外的人们,也被波及!不少人头破血流,竟然受伤! 看到这天崩地裂一般的景象,一些人不由的暗自庆幸,所幸当初应天涯拦住了他们,要不然,此刻再近些观战,只怕要命玄一线了! 脱轮回,入葬天!任缥缈临时顿悟的不生不灭之招,逆转战局!随后,便是致命一击! 缥缈,自武断魂胸口透胸而过! 第四章 恣意天下皆寂寞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时间如同定格在了这一秒一般,崩碎于九霄之上的巨石之上,还珠楼主任缥缈与精武总参武断魂屹立其上,巨石自天坠落而下,然而两人却好似忘却一般,彼此对视。 “难得的对手,为何避开我要害?”武断魂嘴角一丝鲜血流下,看着任缥缈的眼神之中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惺惺相惜。 “如你所说,难得的对手,你死之后,这天下,岂不寂寞如雪?”巨石依旧坠落,任缥缈的声音在武断魂耳边响起。 “哈哈哈哈!可惜,武断魂,从来不接受别人的施舍!你我,或许可以在地狱里相见!”武断魂忽然开始仰天长啸,指尖,忽然比了一个刀诀。 任缥缈看到这个刀诀,眼神猛然一肃,下意识的就想要撤剑,然而,却发现一股澎然的吸力自剑身传来,丝毫脱离不了分毫,抬头,武断魂似乎压抑了许久的狂然笑声响彻天地,笑得那么癫狂,仿佛压抑了百年一般! “天地一念!”忽然,武断魂的眼神变得杀意弥漫,无悔峰周变得无比的肃杀,无尽的天地之气精华如同倒灌一般的汇集武断魂的指尖,万物仿佛在这股伟力面前臣服一般,飒飒发抖,更为惊人的一幕出现,两人脚下急速下坠的巨石,此刻竟然如同被人用手托住了一般,猛然停止了下坠。 在无悔峰上空百米之处,在无数人或痴迷,或担忧,或羡慕的眼神中,武断魂整个人自指尖开始,变得无比的金光矍铄,仿佛是一顶人形太阳一般,让人无法直视! “神魔俱灭!”武断魂猛然一喝! 此刻,在任缥缈的眼中,武断魂已经不再是武断魂,而是一把金色的无比宏达的金刀!这刀锋利,仿佛能够划缥缈间,这刀之沉重,仿佛能够割裂这大陆!携着无匹伟力,朝着他的头顶劈来! 气机锁定,再加上手中剑被对方传来的无匹吸力,一代剑颠任缥缈竟然产生一种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的感觉! 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玄功猛提,提至极限,甚至超越极限,任缥缈俊逸的五官,在这肉体难以承受的庞大元功面前,七窍映出点点猩红! 极致的紫,极致的金,在这一刻如同两轮不同的明日一般,映彻出了整片天地之间,交杂出了极致的力量与剑意刀意,猛然碰撞在了一起!然后,炸开! 令人惊恐的一幕出现了!万丈高峰的无悔峰,在此刻,在这股伟力的面前,竟然脆弱的如同一块豆腐一般,整个被从中央削成两片!形成一道仿佛天然鬼斧神工一般的悬崖,只是这悬崖的峭壁,光滑的如同镜面,齐整无比,没有一丝的棱角! 无数围观的人,此刻竟然在这两股恐怖的“意”中,感受到了仿佛面对天地一般的宏达恐怖,不由自主的屈膝,下跪! 一剑,一刀之威,竟至于斯! 一道人影,忽然自无悔峰顶紫金两色之中跌撞出来,胸口的热血如同不要钱一般的在空中洒落!不是别人,正是武断魂!此刻的他鲜血掩映脸颊,甚至看不清面容,只是隐约看得到他在笑,笑得那么灿烂,笑得那么恣意,仿佛一生的压抑,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释放一般! 他的身躯,无力的在空中跌落而下! 而在山间的紫金光芒之中,忽然传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然后,紫金色光芒愈演愈烈,仿佛是二者发生了化学效应一般,而在资金色中的光芒之中,一道人影持剑而立,仿佛在承担着无匹的压力,与这股力量对抗,战斗! 此刻,异变突起! 两道代表着无匹力量的光芒,忽然融合,然后如同核聚变一般!更大的力量开始爆发!紫金色的光芒,忽然旋转扭曲空间一般,一道黑色的旋涡在紫金色的光芒之中出现! 这种黑,黑的似乎能够将人的灵魂吸引而入,似乎比最黑暗的夜空都要深沉,让人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 而在其中的任缥缈,此刻神色变得无比的严肃与绝望,深处两股力量漩涡产生的黑色旋涡之中的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要被搅碎一般,巨大的力量撕扯拖拽着他朝着黑色的旋涡之中而去! “剑十一!涅槃!”任缥缈用尽最后的功力,激发出剑十一的剑诀,朝着黑色的旋涡击去,然而宏大的剑芒,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在黑色的旋涡面前,被尽数吞没!竟然没有荡起一丝的涟漪! 紧接着,任缥缈的身影,也被黑色的旋涡席卷而入,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旋即,紫金光芒开始消散,而黑色的旋涡,也仿佛失去了力量的支持一般,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人间一般,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破碎虚空?”这个词语出现在了山下围观的人群的心中,此刻的他们感觉自己就好像经历了无尽的长跑后的疲惫一般,光是看这两大高手跌宕起伏的对决,就已经让他们心神几近极限! 一场激战!竟然让任缥缈破碎虚空而去?这个念头在他们的心头徘徊,却再也得不到印证。 “楼主!”一声凄惨的女声响起,还珠楼那名侍女,此刻伸出了手,仿佛想要抓住消失的任缥缈一般,满面的绝望与失魂落魄,声影憷然! “楼主败了?”应天涯持剑而立,静静的看着高空中渐渐消失的黑色旋涡,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一世无敌天赋绝伦于天下的还珠楼楼主竟然会败! 不光是他们,还珠楼无数杀手此刻都有些失魂落魄,在他们眼中如同神一般的楼主,竟然会败,而且败得消散于天地之间,如同顶梁柱倒塌一般,一种无助悬于心头! 而不少观战的少女,此刻也眼眶微红,这场战斗,以她们的角度来说,站在任缥缈这方的显然要更多,毕竟与狂然不拘的大叔武断魂相较,年轻的还珠楼主任缥缈显然更为潇洒,更为深得在场女侠客之心。 “楼主,凤女,不会让您孤单而去的!”忽然,一声悲鸣,侍女竟然剑出鞘,然后一道殷红乍现,竟然是抹颈自尽!竟然殉情而去!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猜测着侍女与任缥缈的关系! “噗!”而此刻,一道声音从天而降落在地面,半跪在地上,一头黄发似乎失去了生命力一般的垂然而下,一口鲜血从口中汹涌而出,不是别人,正是武断魂! “砰砰砰!”然后,似乎体内无数劲道崩碎一般,武断魂的身体如同裂开无数道的伤口一般,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大地! “大哥!” “师尊!” “总参!” 几道关切的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人影瞬动,出现在了武断魂的身侧。 武断殇神色中难掩担忧悲伤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武断魂,他能看的出此刻大哥的状态,武骨尽碎!经脉尽断!勉强活着,将来也只怕只能卧床! 然而,武断魂却丝毫完全没有看到他们一般,忽然开始笑了起来,身躯猛然屹立而起! “一生无敌!一世之敌!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就是这么多了!任缥缈,说好了地狱见,岂会让你寂寞!吾武断魂,苟延残喘这个词,不会出现在吾的人生词典中!”伴随着遗言一般的朗声高语,武断魂身周竟然如同爆裂一般,然后,气息尽绝! 看到这一幕,众人尽皆瞠目结舌,无语而言! 一场惊天动地的天下之战,竟然落得一死一泯灭的结局! 这场战,到底是谁胜,亦或是根本没有胜者! 到底,谁是天下第一,这个问题,或许依旧是个迷! 此刻,两人之间的天下第一之争,已经再无意义,两人所处的高度,已经是整个玄境大陆,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若干年后,人们只知道,曾经一场旷古绝伦的决战,曾经在这无悔峰画上终点! 被一分为二的无悔峰,印证着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 第五章 再世为人我为谁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转眼之间,已过深秋,寒气夹杂着北风呼呼的吹了近半月,今日却是终于开始下起了冬日的第一场雪。 雪花,飘零而落,将乾元王朝的都城洛京点缀的一片银装素裹之中,道路两旁的柳枝,如同一条条白色的银蛇一般,在北风中摇曳着,家家户户的屋檐下,挂着一长溜粗细如若儿童臂膀,如刀剑一般倒立的冰晶,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冬日的寒冷。 乾元王朝,立国三百载。 首位开国皇帝乾元基,宏图大志,开土辟疆,于乱世之中定江山,平乱世,开乾元。 故将新朝称之为乾元王朝。 三百载乾元王朝,经历历代帝王,各有兴衰,亦经危卵,然则天佑乾元,虽是波澜起伏,却也稳若泰山。 发展至今,恰逢乾元三百载之整,恰合六甲子。 发展至今,第十二任新皇上位十载,却也励精图治,再加上乾元王朝物产丰富,地大物博,疆土万里,人口在这几年间更是有了极大的增加,俨然是大国上邦。 洛京,是乾元王朝的都城,用“洛”字一字,说起来也颇有一段佳话,乃是取自开国皇帝乾元基之妻洛璃之姓,可见乾元基对妻爱之深。 洛京的东南角,坐落着一座占地百亩的府邸,地势处于高,朱门,门上铜钉闪亮,两只足足几人高的大理石麒麟傲立门口左右,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威势,“成武侯”的金色门匾高挂朱门之上,字体龙飞凤舞,光是看着,就有一种贵气凌人的气势! “成武侯”是开国世袭侯爵,处于乾元王朝金字塔的顶层,封侯拜相之始于第一位成武侯任苍离,此人是成武侯府的缔造者,是跟随在开国皇帝乾元基身侧的十二元老之一,自乾元基打天下起,就跟随在始皇身侧,武力奇高,开始时作为乾元基的贴身护卫,后来被乾元基重用为开疆扩土之将,表现出众,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闲庭信步,为乾元王朝立下了无数赫赫战功! 因其绝高的武力,故而在建国后,被乾元基封为了“成武”候,寓意一武定江山!世袭永享! 三百年间,成武侯府也伴随着乾元王朝的起伏而随之波动,有荣耀,也有低谷,一代代的家主有励精图治不缀祖名的,也有一事无成碌碌无为的。 在上一任家主的时候,便是成武侯府的低谷,不受皇上重视,甚至被厌恶,险些坠入深谷,然而就在十年前,伴随着新皇上任,新一任家主也就是新一任成武侯任无端,重新带领着武侯府走上光荣! 所有的高层,都忘不了十年前的那场政变,没错,光武皇乾无极不是正常上位,而是政变一举夺魁! 而任无端,就是在那场政变中,坚定的站在了乾无极的一方,同样的以武定乾坤,唯一不同的,任无端在那场政变中扮演的角色,不仅仅是乾无极的武力,更是他的智库,能文能武,可以说是乾无极给任无端的新评价! 而成武侯府,也随着这一场成功的站位,重新走上了权利的金字塔顶! 乾无极,成为乾元王朝皇上十年,而任无端,也已经任军机大臣十年! ................................................. 成武侯府后院上空,一道紫芒闪过,一声霹雳炸响,然后便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报喜声。 “嗯?天降紫霆?”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一处阴暗的室内,一名老人眯着眼睛看着天空,神色微微怪异,不知在想些什么。 侯府的正堂,建造的很有格气势,威武堂皇,云石铺垫的整齐地面,光滑如同镜面一般,踏步其上能够感受到其坚硬硬度。 正府的中堂之中,一排朱红色的古朴木椅,正中央是一张书桌,书桌背后则是一副巨大的武字,字体格外端庄,一股恢弘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怎么回事!”坐在中堂的人无端,一席深色长衣,头戴紫金冠,面色白净,两鬓微微发白,手握书籍,双手修长洁白如玉,如同书生一般,然而就是这洁白如玉的双手,却在一举一动之间,恍惚之间有一种掌握无穷力量的感觉,似书生,却又有着顶级武者的威势,似武者,却又有着书生的案牍之气。 两种本来是对立壁垒分明的气质,此刻于此人之身上,却又惟妙惟肖的融为一体而不使人感觉突兀。 此刻,中年男子眉头微微皱着,抬头看着天空的方向,刚才那一声霹雳,竟然让他古今不波的内心有了一丝涟漪! “武侯,三姨太生了!”他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管家模样的老年男子急匆匆的面带喜色的小跑了进来,然而面对着男子,脸色的喜色不由自主的减去三分,面色端正,小心翼翼的对着堂中之人说道。 此人,正是成武侯任无端,乾元王朝的中流砥柱,人们眼中高不可攀的武圣! 听到这个本应该欢欣的消息,任无端的眼中却无多少喜色,面色一如之初的看不出心中所想,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后院的方向。 “知道了”,说完,便重新回到了座位之中,拿起了兵书,研磨,细读!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妻子刚刚生育后成为父亲后的男人该有的反应! 留下管家一个人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一幕,一肚子的话憋在了胸口,不知道该向谁说,抬头看了眼巍峨如山一般的家主一眼,他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后退着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老爷怎么说?”门外,一名雍容华贵的贵妇看了眼门内,语气平淡的问道。 “老爷什么都没说”,管家垂下头,身子不自觉的佝偻几分,对着贵妇回道,眼前这人可是老爷之外第二大不能惹之人,侯府正室,当今乾元皇帝的妹妹。 “哼,理当如此,一个风尘下贱女子,偶得临幸,就自以为能够鲤鱼跃龙门?走,去看看”,贵妇傲然点点头,似乎对任无端的表现很满意,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管家低眉顺眼的点头跟随。 黑暗,是无尽的黑暗,在任缥缈的意识之中,从未经历过如此长的黑暗,他不知身在何处,神在何时,他只记得,在黑色旋涡将他席卷而入的那一刹那,他就完全没有了任何反抗余地。 混蒙不知几何,耳畔隐约传来了一阵喧杂之声,然后刹然,一股巨力于周身传来,他不惊反喜,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力量的作用于身! 然后,下一秒,浑身痛处之间,一道光明如同旭日初升一般,充斥了任缥缈的整个眼眸,然后便是一双温暖的双手将自己捧了起来。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一个苍老的女声在他的耳边响起,视野之内一名老妪干枯的脸庞上带着笑容喊道。 任缥缈愣了!自己怎么会被抱在怀中? 不由自主的挥动手臂,然后便是一双袖珍一般的可爱小手在他的眼前晃动了起来。 “婴儿?” “咦?奇怪,这婴儿怎么不哭?莫不是堵住了气管?”稳婆看到婴儿不哭不闹睁着大眼的样子,不由的露出一丝诧异,然后二话不说,倒提着他就是一阵拍打。 “大夫人来了!”在任缥缈被拍的上气不接下气之际,一个声音将他拯救了回来。 “大夫人好!”室内,众人不再管床上刚生产完的孕妇,屈膝下跪对来人请安。 “都出去吧,我看看婴儿”,来人是个好听的女声,然后任缥缈一阵天旋地转,就被一只手粗暴的抱了过去,而其他人则依次退出了产房。 “没想到,这贱人生的孩子倒是挺秀气,”女子看着怀中不哭不闹的婴儿,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之色,却也不多看,随手放在了一旁冰冷的桌上,然后转身看向了床上已经精疲力尽的女子。 “夫,夫人,徐嫣儿不能起身请安,请不要见怪”,床上女子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丝刚毅之色。 “想要看你孩子吗?”贵妇不屑的看了眼徐嫣儿,忽然说道。 徐嫣儿咬紧了嘴唇,自己诞下的亲身骨肉,岂能不想看看。 “你身份下贱,本是一名流浪女子,幸得侯府收留,却不曾想勾引家主,如今产下幼子,你说,我该怎么对你们母子?”贵妇的声音再次响起。 徐嫣儿神色猛然一震,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惧的神色,在乾元王朝,没有后台的小妾先于正妻产下子嗣,这是大忌,尤其是侯府这样家大业大的家庭之中,更是是祸不是福。 徐嫣儿看着贵妇,眼中泪光闪烁:“夫人,请开恩,民女愿意带着孩子远走,隐姓埋名,绝不再夫人面前出现!” “呵呵,想的挺好,可是你要知道,这是家主的骨肉,这一点不论你在哪里都不能改变的,”贵妇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似乎对徐嫣儿的天真嗤之以鼻。 徐嫣儿彻底失了方寸,眼前的贵妇是皇上的妹妹,地位高不可攀,是她永远不能及,如今自己只怕是走投无路,泪水如雨一般滑落。 “不过,或许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贵妇丝毫没有怜悯她的眼泪。 “求夫人指点!”徐嫣儿一听,精神一振。 第六章 生死之外更有重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一个字,死,你死后,我会让你的孩子过上想要过的生活,一辈子衣食不愁,享尽人间富贵”,贵妇的声音变得冰冷,明明是烧着火炉的室内,似乎低了几度。 徐嫣儿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她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女人,生育之后的自己,竟然面对着如此残酷的选择,她也明白,面对着这个女人,自己没有选择。 “死”,对于有些人来说,何其轻巧,可是,自己的孩子,却不能留在自己身边一天,不能陪伴自己一刻,这种感觉,岂止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能再看一眼我的孩子吗?”徐嫣儿眼眸带泪,几乎祈求一般的对贵妇说道。 “看与不看,有何区别?”贵妇听到徐嫣儿的话,明天她已经做了决定,脸上带着冰冷的笑容,秀气的手掌贴在了徐嫣儿的额头,然后,劲道一摧,就是这看似柔弱的手掌,一道光华闪过,徐嫣儿气息已尽。 气绝身亡的徐嫣儿临死双目依旧圆睁,看着桌子方向上那道小小的身影,眼中百感蕴藏,有心疼,有愧疚,有无奈,有期盼,更多的却是无尽的无奈。 任缥缈没想到,自己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刚一出生,便会身处这样一场豪门旋涡之中,更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这样一场母子死别惨剧中的主角。 他深深的看着,牢牢的记着这一张脸,是这张脸的主人,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自己的生存。 一双手粗暴的抱起了自己,然后似乎嫌弃一般的胡乱裹了几层衣物,贵妇走了出去,留下气绝身亡的徐嫣儿。 身为幼婴的任缥缈,静静的躺在她的怀中,依旧不哭不闹,静的仿佛是一只死婴。 门口,一名中年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贵妇。 “你来了”,贵妇看了眼中年男子,美艳的脸上露出了甜蜜如蛇蝎一般的笑容。 男子不说话,也没回答,看了眼屋里的方向,微微的皱了皱眉。 “产后大出血,没有救回来,呐,老爷,你看这孩子可爱不可爱?”贵妇不动声色,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的心虚,反倒是将怀中的孩童抱到了他的面前,话语之间仿佛屋内女子的死去轻如鸿毛一般一笔带过。 “嗯”,任无端冷冷的看了眼她怀中的婴儿一眼,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声音,似乎完全没有去验证的意思。 “老爷,干脆这孩子,就我来养吧”,贵妇一边笑嘻嘻的逗着婴儿,一边说道。 “随你,”回答,依旧是几乎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声音。 “可是,妾身不想孩子学武,打打杀杀的多危险呐,”贵妇带着笑容,看着任无端说着将孩子递到了他面前。 任无端看了眼眼前的婴儿,一双黑色的眼睛,天真无邪的看着自己,不哭不闹。 “那便让他不能学武就行了,”任无端说了一句,然后手掌一道黄色的光芒闪起,猛然贴在了婴儿的背心! “噗!”任缥缈没想到,在自己这一出生短短一个时辰里,竟然会两次徘徊在生死边缘,背心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自己的奇经八脉几乎是摧古拉朽冲撞而入,婴儿娇嫩的经脉,岂能承受如此庞然之能量,他感觉自己浑身欲裂一般,然后能量却依旧不断的涌入! 生死就在一念之间! 任缥缈来不及多想,“咔咔咔!”几乎肉耳可闻的,任缥缈背部正对的胸口一处玄海,瞬间如同口袋一般破裂,一口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此刻,任无端收回了手,神色依旧冰冷。 “好了,他的玉枢海已被淬灭,此生无法习武”,任无端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贵妇“喜滋滋”的将任缥缈抱了过来,似乎心疼一般的将孩童嘴角的献血擦拭,然后随手将手帕丢在了一旁,笑着点点头:“谢谢老爷,老爷的乾元腾龙诀是愈发的精熟了”。 “对了,孩子该叫什么呢?”贵妇似乎才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 “任方”,任无端吐出两字,平淡无奇的名字,平常的仿佛是农家之子。 两人说话之间,没有注意到怀中的任缥缈的黑色的眼睛,似乎寒冰一般彻骨。 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内,贵妇抱着任缥缈,一手轻轻的敲着一旁的紫檀木桌,嘴角的笑容虽然在,可是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倏然,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凭空浮现一般,出现在了室内,半跪在了贵妇的面前。 “夫人,所有知道这婴儿身世的下人都已经处理了,”黑色身影面具之后沉闷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了,”贵妇摆摆手,说完,低头笑眯眯的看着怀中婴儿。 “你看,为了你,我多用心,叫声母亲来听听”? 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婴儿不言不语,似如痴醉的神情。 “呵呵,贱人生的孩子,怕不是是个哑巴,”贵妇看到任缥缈的表现,想起自从出生起,这孩子就没有发过一声。 “来人!把元春叫来!”贵妇说道。 很快,一名“胸襟宽广”的少妇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夫人,叫小的有什么事?” “你上月刚生养了孩子是吧?”贵妇轻轻的笑着。 “劳夫人挂怀,民女的确育有一女,”少妇不知贵妇何意,只是头低的越发的低了,小心翼翼的回应道。 “一个女儿”,贵妇闭上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妇人惴惴不安之际,然后忽然抬起头,看着妇人道:“你的孩子,送人,然后,你便是我孩子的乳母,许你富贵不愁衣食”。 妇人身子猛然一震,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第一次抬起头看着贵妇和她怀中的婴童,嘴唇嗫喏。 “夫人,民女只有这一个女儿,请夫人开恩啊!我的奶水足够,可以供养两个孩童的!”妇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坐在席位上的贵妇丝毫不见所动,挥了挥手:“不必多言,即便是贱人之子,亦是侯府之子,岂能与他人共饮奶水,你的孩子,我已经派人处理了,以后,你便安心在府内住下吧”。 说完,起身,挥了挥手,便有下人将妇女几乎是拖一般的带了下去。 第七章 侯府日月知多少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三月,春寒料峭。 侯府最西南角的一处略微显得寒酸的院落,与侯府的富贵雍容显得格格不入。 一名妇女,在春寒料峭之中坐在屋外,一只木盆之中,放着些许略微陈旧的衣物,木槌不断敲打着衣物,洗涮着,一双手被冻的通红。 不是别人,正是那名乳母。 而屋内,燃烧着质量不好的木炭,有股怪味在萦绕。 床上,一名幼婴静静的仰面躺着,看着黑黑的屋顶,一双黑洞洞的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正是莫名投胎转世的任缥缈。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三个月了。 除了最开始时候见过一次所谓的“母亲”和“父亲”之外,三个月中,他都在这黑压压的屋内生活。 三个月里,他并没有掌握多少这个世界的信息,唯一照顾他的人是那名不知姓名的乳母,从三月前开始喂养自己。 失去了女儿的乳母,直至现在一言不发,整日以泪洗面,连带着自己也收到了池鱼之殃,仿佛将失女只恨发泄在了自己的身上,以至于本应该每天两个时辰的喂养,变成了一天三顿。 吃不饱,他也不叫不闹了,他能理解这名妇女,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人家母子分离。 因为营养差点,所以三个月大的他,比一般这个时候的婴儿较为瘦弱。 瘦弱一点倒不困扰他,真正困扰他的,是属于自己所谓“父亲”任无端的那一掌。 这个世界的武学,他并不明白多少,可是这个世界的身体,却和玄境的构造几乎相同,任无端的那一掌,其实并没有摧毁他的经脉气海,婴儿的身躯虽然稚嫩,可是韧性同样出色,更主要的,是他并非一般的婴儿,而是个活了将近百年的玄境之人。 玄境之人,大多都是修行之人,百年对于一名绝顶高手来说,亦不过是青年罢了,如同他对战的武断殇,已经整整活了三百年,所以功力的悬殊,让他在决战中略逊一筹。 身为玄境的第一杀手组织还珠楼之主,他自然是掌握了不少功法秘籍,本身所修炼的缥缈剑法所配套的玄功缥缈诀,是属于玄境数一数二的绝顶功法。 在这个世界初来乍到的他,在面对着任无端的那一掌,他加以导引,并没有起到任无端他们所推测的那样足以毁灭根基的伤害,然而饶是如此,没有任何武学根基的他,只能初步运用缥缈诀功法来指引任无端那股力量,尽力的消化运转,可是饶是如此,他的经脉其实同样受到了不轻的损害。 胸口的玉枢海同样在运功之时会隐隐作痛,这个世界的玉枢海任缥缈并不知道是什么,可是隐隐觉得此穴和玄境的胸口气海有异曲同工之妙,掌管人体调息,而玉枢被伤,更为直接的表现,便是他偶尔便会咳血。 咳血这事,喂养他的乳母也知道,却也无能为力,或许说是只能任由他自生自灭,碍于心软,曾和侯府夫人说过此事,却被一笑而过,仿佛根本不在乎这个孩童的生命。 既然孩子的父母不管,那她也没辙,更何况还是因为这个婴儿让自己母子别离,她自然便放任自由,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婴儿自己的造化了。 三个月中几乎没有任何的知识来源的他,只能支棱起耳朵,捕捉任何的交谈与信息,所幸的是,这个世界的语言和玄境相同。 在从偶尔来运送蔬菜和生活用品的仆人的聊天之中,他大致了解了些。 这个世界的疆土广阔,比玄境大了不止几许,整个世界,大致分为了九界。 儒、道、释、易各位一界,魔、妖、鳞三异族又各占据一界,而剩余两界,则为苗疆之界与乾元一界。 顾名思义,乾元皇朝所在就是乾元界,乾元皇朝的位置极其独特,处于其余八界之央,开国皇帝乾元基雄才大略,以一己之力统一乾元界,成立乾元帝国,以武力震慑天下,虽处九界之央,却也不动如山。 或许是因为地理原因,各界都有不同的武学风格,然而乾元界因其位置,能够吸收其余八界之长,孜孜不倦汲取各界武学知识,所以乾元界属民的武学风格确是包容万象,没有特定的界属。 而乾元帝国,也成为了另类的一种“国际”大都市。 这是任缥缈大致收集了解的内容,每一界,都有不同的风土人情和情况,至于更多具体的情况不识字的仆人们并不知道多少,他也只能将疑问埋在了心底。 所掌握的信息,暂时也就这些了,任缥缈不再多想,闭目,运功。 这个他初来乍到的世界,对他并不友好,甚至可以说是苛刻,所以,靠人,是不可能的了,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尽管,他只是个三个月大的幼儿。 可这也同样是他的优势,时间! 武学根基的打磨,是越早越好,这是玄境的看法,他相信,这个世界,也同样逃不脱这条铁律,他要做的,是尽快的强大起来,拥有在这个世界,在这个一偶能够自保的实力,不求天下第一,但求万事自主。 缥缈诀,是他前世修炼的一部神异玄功。 正如名字中缥缈二字一般,这部功法玄奥非常,缥缈如同仙界之功一般,玄之又玄,资质一般者不要说练,学都无从学起,对于领悟力与自身的天赋都是一道非比寻常的考验。 前世的他,堪称不世奇才,资质根基都是上上之选,更有剑心在怀,故而能够在百年间就得证大道,到达顶尖武者之属。 不过这一世,他并不准备以缥缈诀作为奠基神功。 盖因缥缈诀是配合缥缈剑法所练,修习者功力越深,经脉所能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等同于是一种磨练经脉的同时增加修为根基的功法,而缥缈剑法的剑招剑气收发之间,同样需要坚韧的经脉作为后盾,否则一剑未发,经脉反倒承受不住庞大剑气碎裂。 而他的经脉气海,却因任无端的那一掌,损伤不轻,强行练习缥缈诀的话,恐怕会伤上加伤。 简而言之,他现在的经脉身体,需要的是温养为主的功法。 不过所幸,这对于他来说却不是问题。 作为还珠楼楼主的他,收集天下功法,再加上他喜欢博览穷书,功法,自然是信手拈来。 然而,试了其中几部功法,他遇到了问题。 或许是因为世界的不同,也或许是因为法则规则的殊异,在玄境,能够称得上是万中无一的神功秘籍中的武功,却十有八九无法修炼,这个世界,似乎完全不同。 困难,对于任缥缈来说,不过是人生道路上的一块儿基石,搬开它,作为奠基,这是任缥缈所善行的。 一部不成,另换十部!十部不成,则百部! 耐心,同样是任缥缈所不欠缺的! 第八章 阴阳一气初始成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一月后,任缥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太过轻易,难证大道,捷径,不是真理归途,修行啊!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脚踏实地,不失为好方法”,任缥缈在心中想着,指尖,一道黑色的流光一闪而过,然后又是一道白光,一黑一白,犹如交相辉映一般,缠绕指尖。 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重头再来之后,任缥缈终于将一部玄境神功与此间天地所契合,此功法,名为“阴阳一气!” 此功法,是玄境中百年前的第一高手,“黑白郎君”的成名绝技,以对玄功的收化使用为长,最适合调养经脉,蕴藏生机,是奠基功体根基的不二法门。 在三天前,他终于初步将此功法步入了正轨。 体内,一道黑白气流环绕周身运行,每一周,经脉都会微微被韵养了一般,光滑愈胜,而每每行至胸口玉枢气海,便会有一丝酸涩胀痛之感,这是任无端对他留下的“纪念”,不过此刻已经较之之前好了许多,经脉之间的裂缝,在气流旋绕至今渐渐弥补,虽然缓慢,可是却是坚定的修复着。 门口,一道身影出现,李氏端着衣物,走了进来,看到了床上闭目睡觉的婴儿。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略微复杂矛盾的神色。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四个月的相处照顾他,让她有时候甚至会产生一种这就是自己孩子的错觉。 没错,是这个婴儿害的自己母子生别。 可是,孩童又能决定什么,这个世界,谁又不是苦命人。 侯府少爷,多么尊贵的身份,可是这个婴儿,却不曾享受到一天与他身份相匹配的待遇,一出生,便被交给了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与侯府豪华府邸格格不入的屋子中生活了四个月。 整整四个月,除了自己之外,竟然无一人来看望过这个婴童,仿佛是被遗忘在了这偌大的府邸一般。 不知这婴儿有何过错,却要承担如此的对待。 不过,这侯府之子,却也特别。 相处了四个月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孩子哭过,不哭不闹,这她归结于这个孩子或许是个哑巴之上。 然而,除此之外,总是喜欢睁着那双秀气的眼眸,观察一般的看着四周,没有多少表情,不似其他婴儿一般喜怒无常,甚至有时候,她觉得这孩子淡然的仿佛是一个垂然老僧一般。 饿了,也不闹,有次忙中忘了喂奶,却是听见屋内敲击床垫之声,却是婴儿小手拿着一截小木棍,如同呼喊自己一般的敲击着床垫,看到自己之后,一双大眼睛似乎会表达情感一般的,停止了动作。 说也神奇,自己喂奶之后,孩子便重新恢复了淡然,闭目。 更为神奇的是,这仅仅四个月的孩子,每当想上厕所的时候,都会轻轻的敲击床铺,从不尿床,无形中也给自己减轻了洗尿布的麻烦。 这一幕,让她啧啧称奇。 将思绪拉回来,再一看床上,一双黑色的眼眸正盯着她,透露出些许不名的意味。 看到这双眼睛,李氏明白,喂奶的时候到了。 时间,恰逢午时,这一次,李氏搬了一张椅子,出了屋外,怀中,还抱着婴儿。 怀中的任缥缈,眼睛微微的眯起了一条缝,太久没有见过阳光,以至于本来初春温暖的阳光都显得格外的刺眼。 椅子上,李氏抱着任缥缈,解开衣襟,心情显然还算可以,哼着歌,看着怀中的婴儿。 因为太久没有见过阳光,这个孩子的皮肤显得很苍白,有一种一触碰就会破碎的脆弱感,这让她的心里略微的有些歉疚,这个孩子,和自己那个被送人的女儿,同样的可怜啊。 而任缥缈,则没有那么多悲伤悯怀,他正眯着眼睛如饥似渴的补偿着身体的能量。 人生,总是充满了这么多的神奇,谁能想到,他任缥缈一代剑神,如今会藏在一个婴儿的身体里,被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妇女哺育。 天空,两轮明日艳阳高照,没错,是两轮,这个世界的太阳,不止一只,也算是一大奇观,让任缥缈颇感新鲜。 这片大陆中的太阳,每日清晨旭日都会同时从东西两侧冉冉升起,然后在缓慢升至最高处互换位置后便为一日夜。 “咳咳”,一阵咳嗽声从任缥缈的口中传出,然后带着血水的奶水从他的口角流下,玉枢海流下的隐疾虽然在“阴阳一气”的神功下有所修复,可是依旧存在。 “唉,”一声悠悠的叹息,略微粗糙的麻布手帕轻轻的擦过任缥缈的嘴角,李氏眼中带着怜悯看着这一幕,几乎每天,都会这样,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怕不是“痨病”吧。 “也不知道是为何,你父母对你这么疏远,但愿希望你能快快长大吧!”李氏帮任缥缈擦拭着嘴角,似乎心有所思一般的说道。 此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然后便是一名脸上带着雀斑的少女匆匆走了进来。 任缥缈认得她,那是那个人的侍女。 “李氏,夫人喊你”,少女走进院子中,看到这贫寒的院落,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夫人喊我?”李氏惊疑不定,每月除了定时的人来送些吃食之外,这是四个月来第一次传话她,让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被遗忘在了这个侯府的角落。 “对,赶紧准备下去见夫人,迟了你担待不起!”侍女皱着眉头看着李氏,连推带搡的说到。 李氏将任缥缈放回屋内,锁了门,匆匆的和侍女离去。 屋内的任缥缈,看着李氏的背影,眼中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傍晚时分,李氏回来了,却不是走回来的,而是被人扶着回来的。 “啧啧,夫人这次发火可不轻,这四十杖,就是个男人也受不了,这李氏命真大”,扶李氏回来的附近的下人的谈话声被任缥缈听在耳中。 “夫人一向严厉,却不知道这次是为何发火?” “听说是因为院子里的那个婴儿,因为李氏没有照顾好,所以才下此手段”,有人低声回答道,听声音好似小心翼翼的。 “婴儿?谁的孩子?”有人诧异一问。 “嘘,不可多问,这件事咱们不要多说,前段日子的那些人都不在了,再问只怕你我也是这个下场”,另一人明显好似声音颤抖了些许,摇头回道。 李氏被架回了屋内,然后都离开了。 趴在床上的李氏,挨着任缥缈。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抽泣声,晕过去的李氏醒过来了,一边哭着,一边痛苦的呻吟着。 而在一旁的任缥缈,黑暗中的眼眸熠熠发光,李氏这一趟之行,果然和自己所预料的不错。 所谓夫人,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好过而已,可以预见的,李氏因为自己的缘故越苦,那么自己就愈加的会被李氏所厌恶,那名所谓侯府正妻的女人的心思之毒,竟然毒至于此! 借刀杀人,而且不见血! 第九章 九界志异初开智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第二天,李氏没有起来,只是在那里哼哼着。 任缥缈,早已饥肠辘辘,要知道一般的婴儿,不要说一天三顿,一天三十顿都不为过。 自从昨日李氏离开后,十几个小时里,他都滴水未进。 一旁的李氏痛苦的哼着,身上的衣襟敞开了,背上以下,青紫血红一片,皮肉都翻起烂开不少,一夜间鲜血染红了衣被。 此刻的李氏脸庞通红,那自然不是羞的,任缥缈知道,李氏恐怕是发烧了。 被杖责后的发烧,这是会要命的! 四个月大的婴儿,一名受重伤失去意识的妇女,这只怕是最为无奈的情景了。 任缥缈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努力挣扎着自己幼弱的身体,挪到了李氏的身旁,一只小手轻轻的搭在了李氏的脉搏之间。 手指上传来火热的温度,告诉他所猜不假。 “真是修道路上坎坷多,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太友好呢!”任缥缈心中无奈暗道,手掌轻轻的印在了李氏的胸口三寸之处。 火热柔软,不过,此刻任缥缈的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旖念,他轻轻的呼吸着,调动着体内本就不多的阴阳一气,顺着自己小小的掌心,输入到了李氏的经络之中。 然而,在输入李氏体内的一瞬间,任缥缈的眼睛猛然睁大了。 因为,在他的灵觉之中,李氏的体内,竟然没有经脉的存在!而有的,仅仅是隐隐可查的九大旋涡一般的微不可查的气海!从头至脚,如同自己的玉枢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世界的人,莫非没有经脉的存在? 可是他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体内既有经脉,又有九大气海! 虽然诧异,不过这些,显然不是当务之急所想的,任缥缈小心翼翼的将阴阳一气,输入到了李氏的胸口玉枢气海。 室内静悄悄的,黑暗中的任缥缈眉心隐见黑白之气萦绕闪过,小脸忽白忽暗,诡异仿佛是黑白无常一般,而李氏,脸色已经舒缓了许多,似乎痛苦减轻了。 忽然,任缥缈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染红了李氏的衣衫。 体内气息一乱,本就后继乏力的阴阳一气,再也无法维持。 任缥缈连续咳嗽了十几下,本就是气海受伤的他,阴阳一气功法也刚步入正轨而已,自身尚且勉强,更遑论硬撑着为他人疗伤,这一下,几乎让一个月的努力前功尽弃。 不过,任缥缈并不后悔,此时,救李氏,也就是等于救他自己,于情于理,都必须一搏。 他身侧的李氏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阴阳一气不愧是疗伤圣功,她的烧退了。 一阵低沉的呻吟响起,李氏清醒了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侧嘴角带着鲜血的幼童,正带着欣慰的目光看着自己。 “欣慰?”李氏心中诧异刚起,再看向幼童,眼神却只是单纯的黑而已,仿佛自己刚才只是错觉一般。 略一动身,她就感觉股间欲裂一般疼痛,不由痛苦哼出声。 不过,虽然痛,可是她依旧执着的动着,将任缥缈慢慢的拖到了自己的胸口,解开了衣襟。 甘甜的**入喉,任缥缈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旅人一般,如饥似渴的吸着,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了一丝的颤动,这个女人,自己不能负。 直到第二天傍晚,李氏才勉强爬了起来,忍着痛,生火,做饭。 屡屡的炊烟从屋顶烟囱升起,如丝如缕,仿佛映照着两人那摇摇欲坠的命运,虽然单薄,却执着! 八月后,任缥缈满周岁一年。 这日李氏从屋外归来的时候,怀中的框篓子中抱着几样东西。 “方儿,你没人给你过周岁,也没人给你抓周,我向厨师借了几样东西,咱们自己抓周”,李氏看到屋内已经能够爬行的任缥缈,自顾自的说到。 一边说着,一边将竹篓中的几样东西取了出来。 桌上,一样普通的吃食,一样笔,一样普通的有些破旧的玩具,一本书,一枚属于九界的钱币,还有几个李氏从各处借来的东西,随意的摆放在桌上。 任缥缈趴在桌上,愣愣的看着这些东西。 然后,眼眸一亮,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本书。 书名叫《九界志异》,这个世界的文字,或许是巧合的和玄境相同。 几乎完全没有思索的,他下意识的搂住了这本书,这可是他了解这个世界的重要媒介! 看到任缥缈抱住了书本,李氏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原来方儿是想当一名状元文士!” 然而,待她想要取下任缥缈手中书籍的时候,却发现往日不争不抢的孩童,此刻却抱得格外紧,以她的力气,竟然一时难以拿回! 一双黑色的眼眸,坚定的看着她。 李氏明显愣了愣,她还从未见过任缥缈会对一件事物如此执着过。 “你想要吗?”李氏看着任缥缈似乎自言自语的问道。 任缥缈不为所动,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她,只是手中紧紧抱着这本书。 李氏看到这一幕,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点点头:“行,我去找厨师张大哥谈谈”。 说完,弯下腰,从铺盖底下的一处隐秘之处,取出几枚钱币,转身走了出去。 傍晚时分,李氏带着欣慰的笑容回来了,任缥缈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接下来的日子,每当无人之时,任缥缈都趴在床上,翻看着这本对他来说相当于启蒙书籍的“九界志异”,书中,以旁观者的口吻,角度宏达的阐述了九界的各种传说,虚虚实实,不知真假,然而,任缥缈却看得津津有味。 作为还珠楼楼主的他,在无数信息中整理捕捉其中关键是他所长。 从九界志异中,他大致归纳出了九界之间的关系。 简单来说,“儒、道、释、易、乾元和苗疆”其组成大致为人族,所以这六界的关系并不远,彼此之间冲突较少,不过苗疆算是一个例外,苗疆生活的十万大山之处,地理位置虽然险峻,可是先天环境并不适合人类生存,可以说是艰苦,所以苗疆也一直抱着开疆扩土征服其余几界的心思。 或许是因为险峻的地理位置和艰苦的生活环境,苗疆的战力普遍都很强,几乎与人族各界都发生过摩擦,最近最大的一次摩擦在五十年前与乾元皇朝大战,双方惨胜,说是惨胜,其实是两败俱伤,乾元皇朝高手死伤无数,几乎青黄不接,而苗疆,同样损失惨重,苗疆之主苗王重伤,回去后便不治身亡。 苗疆动荡是其一,九界中,其余三界非是人族,鳞界字如其名,乃是居住在九界汪洋之中,其性还算温和,不喜攻伐,露面并不多,算是比较神秘的一界,而妖、魔两界则不同,两界与人族算是世仇,以诛灭人族为终极目标,其中魔族实力最为强大,甚至可以说,九界中的任意一界,都无法单独抵挡魔族。 这是疆域与各界之间的关系。 而任缥缈最为关切的功法修行问题,在九界志异之中也有记载,九界之中,各族功法不尽相同,苗疆重在修身,妖界重在修妖元,鳞族属妖,同样修习元丹,魔界功法最为特殊,修身类似苗疆以炼体为重,同时修习魔功,而其余几界人族,则修行九大窍,也叫九大气海。 前面任缥缈被击伤的玉枢海就属于其中一大气海,也属于其中最为重要气海。 九大气海,由足至顶,分部周身,神异非常,如同人体九大精元储藏之地,天璇、天玑、天权、玉衡、玉枢、摇光、开阳、阴阳、皇庭海九大气海,其中玉枢居中,其余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环立。 九大气海,每开一处,便有不一样的变化,功力也自然有质的提升,人界之人,最开始之初,只有居中的玉枢气海是能够修炼,其余八处皆属于后天开辟。 玉枢功成破八海,八海反补先天成,这是流传在人界人尽皆知的一句话,意思就是玉枢海修成之后,随着修炼功法功力的精进,便会逐一开启环绕玉枢的其余八大气海,当八大气海皆开辟之后,九海成一体,互补互融,反补玉枢海,当这个时候,就踏入到了先天境界。 先天境界,凤毛麟角,整个人界,台面上的先天,不出十指之数!每一位,都是人界的巅峰战力,破山倒海,以一敌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天崩地裂,属于各界之中的举足轻重的人物。 成武侯府三百年间,只出过一位先天,就是那名开国武侯任苍离!得乾元基赐乾元腾龙诀后,一举踏入先天,以一己之力,平定乾元西南地域,守西南边陲二十载,苗疆不得寸进,为乾元基取得天下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分担了无数的压力。 乾元腾龙诀,乃是乾元皇室的镇国之功,只有直系皇室和被特赐之后的人才能够修炼,据说,每一任的皇帝,无一例外的,都是先天之境! 而乾元皇朝成为皇者的一大条件,也必须成为先天!这也足以说明乾元腾龙诀的独到之处! 任缥缈看到这里,目光微沉,先天,看来是个风水岭,不知道任无端是否已至先天。 这个世界人族的修炼体系,其实和玄境的几无差别,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玄境讲究修行奇经八脉与神意,而九界人族则主修九大气海。 第十章 半步天堂半步狱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时光荏苒,转瞬即逝。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依旧是贫寒的院落,却点缀着些许花草,整齐精致的摆放,让有些破旧贫寒的院落看起来却有不一样的精气神。 三年前的那名妇女,如今不负当年年轻,已有细微的皱纹爬上了额头,身子,却是愈发的单薄了,在夕阳中站着,如同一支芦苇一般,瘦弱,却坚定执着。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屋内传来,然后,一名粉雕玉琢的男童,用麻布手帕捂着嘴角的一缕鲜血踏步而出,脸色不悲不喜,仿佛是一名老僧一般,当看到落日余晖中的李氏的时候,才有一丝柔情闪过。 不是别人,正是在这个世界已经三年零四个月的任缥缈。 在两岁的时候,他学会了走路。 两岁,在这个世界算是迟的了,奈何,身体发育不良,先天还多灾多难,让他比常人要发育慢了许多。 三年了,改变了许多,也有许多依旧未曾改变。 咳血的毛病,随着阴阳一气的逐日精深,变得好了许多,往日一天数次,如今一天也只偶尔一两次。 至于声音,除了咳嗽发出的音节,依旧不曾开口过一句,似乎真的是一名哑巴一般。 所谓名义上的父母,依旧冷淡如冰,三年间并不曾见过一次,院落中的孤儿,寡母,依旧如同被遗忘了一般,门可罗雀。 三年里,六次,李氏被叫去足足六次,而这六次,每一次都是带着伤回来的,可是她,却都坚持了下来,三年,她对孩子的感情,也真真的当做了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 而任缥缈的心中,也真正的将李氏,当做了自己这一世的第二个母亲。 三年间,阴阳一气任缥缈也已经练得精髓,可以说是功力初成吧,这个初成,当然不是前世那样战斗力有多强,而是将基石奠基成功,或许是因为年纪小,可塑性强的缘故,这幅身体的武骨和经脉,已经不亚于前世的自己了,虽然现在他的战斗能力说不上多强,甚至连这个世界最低级的武者都不能战胜,可是他的潜力,却可以说是顶尖的! 另外,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一些特别之处。 人族修习九窍**,而他的玉枢因为受伤的缘故,久久不能寸进,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却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能够修行玄境的体系奇经八脉,可是以说,他身上有两套修炼系统,一套是九窍,另一套,则是奇经八脉的修行。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并没有奇经八脉的存在,这一点从为李氏度气可以看出。 这个世界的能量,竟然对奇经八脉的修行有很大的加成,对比玄境来说,九界灵气的饱满程度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上,所以他奇经八脉的修行亦是事倍功半。 更重要的是,这两套体系,并非各自独立的,还有一处独特,那就是按照九界志异上说的,所有人都是开玉枢,后辟八穴,而他不同,玉枢未全,可是八穴皆可以开启! 他发现,通过玄境奇经八脉方式运功,竟然能够绕过玉枢,同时注入八大**,这意味着什么,别人是逐一而开的九大窍,对于任缥缈来说,是同步进行! 当然,这样的结果并非都是好处,同时开启八窍,要海量的功力,就如同倒水一般,别人是倒满一杯再一杯,而任缥缈,则是要同时倒满九杯! 不过,拥有两个世界修行知识的他,优势同样是常人无法比拟的。 在九窍圆满的路上,他拥有的奇经八脉的修炼功法,就如同在普通的修炼道路上开启了高速公路,或许别人是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慢慢累积,而他累积的速度,却是常人无法匹及的! 任缥缈有信心,在重返巅峰的路上,不会走太久! “时间不早了,该做饭了,方儿,今晚给你做面糊怎样?”女声打断了任缥缈的思绪,却是李氏问道。 任缥缈已经三岁了,早断奶了。 他点点头,无声的同意,依旧一言不发。 “唉,方儿哪里都好,就是这个嗓子......”,李氏叹息一声,心中无奈。 “早点回屋吧,晚上天寒,你肺不好,”嘱咐了他一声,李氏返回厨房。 任缥缈无言而对,不说话,亦是无话可说,也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和对李氏的保护,或许在羽翼未丰之前表现的越渺小,所吸引的注意力越少,对自己也好,李氏也好。 “李氏,夫人叫你!”忽然,一个不速之客到来了,依旧是那名侯府正妻的丫鬟彩云。 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正看到站在夕阳下桂树旁似乎若有所思的任缥缈,明显的愣了愣,三岁的任缥缈,虽然依旧廋弱的仿佛弱不禁风,可是在夕阳下的模样,已经初显不同。 或许是侯府的基因优秀,三岁的任缥缈,虽然谈不上英俊潇洒,可是却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五官精致,有一种别样的英气在眉角之间,竟然让彩云看到了一丝任无端的影子,与常人家的孩子完全不同,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在这贫寒的院落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如果这个孩子是夫人的孩子,那么或许现在会迥然不同吧。 甩了甩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却,看了眼走出来的李氏,李氏的眼中明显带着担忧。 因为每次被叫去,都免不了一顿责打。 “对了,这次带着他一起”,转身的瞬间,彩云忽然指着任缥缈道。 “带着方儿?” 不光是李氏一愣,就连任缥缈眼中都闪过一丝疑云,三年中,自己可是一次都没有出过院落,也没有一次见过那个妇人和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怎么在这个时候,会突然喊自己同李氏一起。 一种危机感,在任缥缈心中升起。 半小时后,李氏带着任缥缈,走进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园邸。 楼台水榭,雕龙砌玉,让人目不暇接的美丽景致扑面而来,然而无论是李氏,还是任缥缈,都无心留意这些,只是怀揣忐忑前行。 一处凉亭下,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凭栏而坐,不是别人,正是侯府正妻,乾舞阳。 任缥缈看到乾舞阳的时候,神色明显微微一愣,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个女人的腹部,明显隆起,竟然是有了身孕。 看来,侯府流传的舞阳公主不能生育的传言不攻自破了。 “民女给公主请安”,踏入凉亭的李氏,恭敬的跪了下来。 “方儿,最近还过的好吗?”没有理会跪在砖石上的李氏,乾舞阳笑眯眯的看着任缥缈忽然开口道。 任缥缈抬起头,黑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绪,看着乾舞阳不出一言,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有些傻呵呵的咬着手指看着乾舞阳。 “怎么不说话?”看到任缥缈这副模样,乾舞阳眉头微颦,面露不悦。 “公主见谅,这孩子天生声带有恙,无法开口说话,”一旁的李氏忙开口解释。 乾舞阳忽然笑了,竟然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将任缥缈拉到了她的身侧,抱了起来放在了膝盖之上。 这一幕,让一旁的贴身侍女神色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乾舞阳竟然会对任缥缈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 坐在乾舞阳身上的任缥缈,神色不变,身体只是略微的紧了紧,忽然放松了下来,似乎很享受一般的眯着眼睛笑着。 “方儿真俊秀,在那边一定受了很多苦吧,没事,从今往后,你就住在我这边吧,我给你建了个小院子,叫还珠院,”乾舞阳忽然开口说道。 这句话一出,李氏的神色怔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公主要将侯府的公子接回去了? 而任缥缈,则也是愣住,这女子的变化有些大啊,莫非是有了身孕,让她性情大变? “方儿,我是你的母亲,以后记住了哦”,似要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般,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乾舞阳忽然捏着任缥缈的脸笑眯眯的说道。 任缥缈似乎被捏着脸有些疼,脸一紧,眼泪就要下来,张着嘴似乎要哭泣,却发不出声音,让人看了心疼,李氏尤为难受,恨不得从公主手中将任缥缈抱回。 “李氏,三年了,你这个奶妈做的不错,”乾舞阳将话题转到了李氏的身上。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乾舞阳怀中的任缥缈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担忧,他所忧非是其他,正是李氏! “公主过奖”,李氏低埋下头,心中有一种别样的酸楚感觉。 “明天开始,你回家吧,以后不要来侯府了,”乾舞阳看了眼落日余晖,说道。 李氏猛然抬起头,看着乾舞阳,心中百感交集,回家,多么陌生的词汇,自从离家来到侯府,三年她都未曾回去过一次,她的内心,是渴望家的,可是忽然看到乾舞阳怀中的男童,她心中的欢喜忽然没了,像是缺了一大块儿似的。 三年的抚养,让她已经不知不觉中将任缥缈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一般,此刻却面临着两难的抉择。 “怎么,不愿意?”乾舞阳看到李氏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这道寒光,被任缥缈看在眼中,心中大急,对于身下这名贵妇的残忍,他是了解至深的,他知道,如果处理不当,李氏,恐怕性命难保! “夫人,我想再抱抱孩子,”李氏眼中一道柔情闪过,看着任缥缈说道。 乾舞阳露出了一丝笑容,将任缥缈放回了地面。 却不知,这一道笑容,在任缥缈眼中,却是不亚于魔鬼的微笑,在徐嫣儿死的时候,乾舞阳同样是如此的笑容! 李氏面带着不舍,走到了任缥缈的面前,伸出了手就朝着他抱去。 “啪!”忽然,一声脆响,让在场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只见半蹲在地上的李氏神情呆滞的张开手,看着眼前的任缥缈,她的脸上,有一道红印,而红印的来源,则是任缥缈的小手! 李氏似乎以为是任缥缈的无意而为,执意抱起任缥缈。 任缥缈在李氏的怀中踢打挣扎着,小手不断的扇打在李氏的脸庞之上,嘴巴张的大大的,似乎在无声的哭泣咆哮,眼中似乎有埋怨愤怒一般,踢打着李氏。 愤怒之下,竟然又不断的咳嗽,一口鲜血从口中溢出,让人触目惊心。 不得已,李氏将任缥缈放了下来。 任缥缈竟然从地上捡起了石子,毫不犹豫的丢在了李氏的身上,然后一转身跑到了乾舞阳的身旁,紧紧的抓住乾舞阳的裙摆,咬着手指似乎害怕一般的看着李氏。 李氏彻底的呆住了,无论如何她都想不通,为何从来乖巧的任缥缈,在此刻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哈哈哈!”忽然,笑声响起,却是乾舞阳笑的前仰后合,将地上的任缥缈重新抱起。 “李氏,看来方儿不是很喜欢你啊!下去吧,收拾东西回去,记住这三年的事,谁都不要透露,否则,死!”乾舞阳说着挥了挥手,如同赶走一只蚂蚁一般。 李氏失魂落魄的被带了下去,留下了乾舞阳和任缥缈二人在亭中。 任缥缈看着李氏的背影消失在园中,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明白,李氏的命,或许是保住了。 “不错,不错,很有你父亲忘恩负义的风范,”乾舞阳擦去了任缥缈嘴角的血丝,目光看着侯府门第上的金色余晖,眼中一道愤恨和寒意透出。 第十一章 侯府喜事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还珠院”,任缥缈被侍女彩云带到了这块儿所谓为自己建造的院落之中,看到院子上的牌匾,心中百感万千。 或许是命运的纠葛,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前世的还珠楼,今生的还珠院,巧合也好,注定也罢,都让他难以忘却。 在李氏离开后,乾舞阳便对他做出了安排。 从今往后,他便住在了还珠院,而乾舞阳的贴身侍女,成为了他的丫鬟,也是照顾他起居的人。 还珠院的大小,与他三年所在的那个院落几乎一样,不同的,是其中的布置,相较之前,已经算得上是天堂了,院落中干净素雅,点点梅花在院落中点缀,几处房宅同样算得上是上上之选的精致。 “少爷,喝药了”,彩云的声音传来,端着一只瓷碗走了进来。 任缥缈眼眸微动,所谓的药,是刚才乾舞阳安排治疗自己咳血之症的。 乾舞阳会这么好心吗?这个答案,任缥缈心中自然是否定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是不会喝这不知名的汤药。 然而,彩云在一旁站着看着自己,不用问,这碗药肯定要喝。 作为“孩子”的任缥缈假装怕苦,挣扎了几秒后将药喝了,然后,彩云便端着碗出去了。 就在刚才喝药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一股淡淡的腥气,作为第一杀手还珠楼楼主的他,对于毒,自然是最为了解不过了,不用问,这药有问题! 不过,他依旧喝了。 但他不傻,并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之辈,喝药之后的他,闭目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吸收药力之后的每一丝变化! 半晌,他猛然睁开了眼睛,一道精光闪过,此药,乃一种慢性的毒药,表面上有止咳的功效,然而实则这只是表象,如果长期服用的话,会逐渐腐蚀五脏,但这是极其漫长的,漫长的甚至可以让人难以察觉,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二十年,三十年,只会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 搞明白了药理和自己需要假装的“表演”,任缥缈心中有了底,脸上一道黑白之芒闪过,然后嘴轻吐,一口黑色的略带腥味的液体吐出! 所幸,他拥有阴阳一气这种神异玄功,温和雄浑的特性,最适合逼毒! “药,喝完了?”在临近院落不远处的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院,乾舞阳闭着眼睛对面前的彩云问道。 “喝了,夫人”,彩云心中微微复杂的点头,究竟是多么大的恨与怨,才能让公主对一名幼童下这样的狠手,就算是旁观者的她,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下去吧,以后,一天三顿的药,你安排妥当”,乾舞阳没有多说什么,挥挥手道。 回到了还珠院的彩云,看到坐在门口撑着额头似乎在看地上昆虫的任缥缈,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走了过去,和任方并肩坐在台阶之上。 地上,是两只蚂蚁在打架,咬在了一起。 在阳光下,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就这样各不说话的低头看着,似乎这两只蚂蚁,便是一切。 “咳咳咳,”忽然,一阵喑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任缥缈小脸涨红,捂着嘴,一道红色的血丝顺着嘴角留下,然后,似乎习惯了一般的,这个仅仅三岁的孩童,不哭不闹,掏出了手帕,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继续看着地面。 彩云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不由自主的搂住了任缥缈的小小的肩膀。 接下来的日子,一天三顿的汤药如常,饮食却是好了许多,往日吃不到没见过的吃食用度,也都有专人开始派送,甚至,隔三差五的,乾舞阳都会来这还珠院看望他,以母亲自居,真的如同对待侯府少爷一般的待遇,如果不是任缥缈而换做其他孩童,只怕真的将乾舞阳当做了生母。 任缥缈不知乾舞阳打的什么算盘,为何要以自己生母自居,一般孩童,三岁灵识初开,而乾舞阳选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开始关心照顾,无疑就是让自己将其当做亲母。 任缥缈,作为一个三岁孩童的百岁灵魂,如同如履薄冰一般,在这侯府深院,尽力的表演隐藏着。 “这个字,念还,还珠院的还”,六个月后的某一天,书房内,彩云指着书本上的一个字,对任缥缈教导着。 任缥缈看着书本上的字,点点头,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写下还,彩云没有注意到,任缥缈虽然在写着字,可是眼睛却在看着书本中的内容。 有彩云教书的好处,就是能偷偷看看这个世界的书。 “生了,生了!”忽然,一阵嘈杂从屋外响起,彩云神色一愣,然后猛然站了起来,就朝着院外跑去。 离院子不远的地方,是属于乾舞阳的院落。 任缥缈站在院子中,看着门外匆匆忙碌的下人们,表情无悲无喜,算算时间,也到了乾舞阳该生产的时候了。 偌大的侯府,此刻仿佛是被惊动的巨兽一般,无数的人穿行而过,任缥缈还从来没像此刻一般感觉到侯府的热闹,无数人的脸上带着各式的表情,乾舞阳的生产,动静果然非同一般。 在他思索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从他院前走过,任缥缈的眼睛猛然一怔,白色长衣,紫金冠,不是别人,正是他只见过一次的父亲任无端! 此刻他正匆匆朝着紫枫苑而去,并没有注意到任缥缈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 任缥缈忽然感觉有些悲哀,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自己生母,已经死去的徐嫣儿。 “生了,生了,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对龙凤胎!”产婆惊喜的声音响起,怀中抱着一男一女两个婴儿走出了产房。 两个婴儿,在任无端的面前哇哇的哭着,似乎对这个世界的反抗。 任无端看着怀中的这两名婴儿,神色之间似乎有一瞬间的出神,然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铁血侯爷此刻露出了柔情的一面,将两名婴儿轻轻的托了起来。 “夫人醒了”,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却是彩云。 任无端点点头,走进了屋内。 “夫君,孩子好吗?”向来强势的乾舞阳此刻也不复强势,额头带汗,青丝凌乱,周身却带着母性的光辉看着任无端怀中的两名婴儿,竟然也显现出了许久不曾的女性柔软。 “孩子都好,一男一女,”任无端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柔软,扶起了乾舞阳。 “那就好,名字想好了吗?”乾舞阳看着两名婴儿。 “女儿叫任芸芸,儿子就叫任行云,”任无端点点头。 成武侯府有喜,乾舞阳更是皇上之妹,龙凤胎出生的消息一出,洛京一时轰动,侯府门前车水马龙,上门祝贺的数不胜数,各式珍奇礼品更是争奇斗艳,而更为轰动的,还在后头,一道圣旨在当天便传下。 “王者敦睦九族,协和万邦。厚人伦于国风,考归妹于易象。皇妹柔嘉居质,婉嫕有仪;动遵图史之规,步中珩璜之节,今日有龙凤之喜,贺之,特封女为舞阳郡主,赐之金册,谦以持盈,益笃兴门之枯,贵而能俭,永垂宜室之声,勿替令仪,尚缓厚禄,钦此”,大意便为因为乾舞阳品行端庄,成武侯于国有功,封其女为舞阳郡主。 圣旨一出,天下皆羡慕,这是何等的厚待,刚一出生,便册封为了郡主,足见皇上对于侯府的厚爱,而至于男婴,在将来继承的是侯爵,自然不需再封。 整整三天,侯府都沉浸在欢天喜地之中,大摆宴席,几乎洛京的大部分权贵,都成为了座上客。 而在一步之隔的还珠院,却似乎被人遗忘一般,安静的伫立在那里。 屋内,一盏孤灯下,任缥缈静坐书房,笔下,龙飞凤舞,一个个黑色的字迹,如同一把把剑一般,在纸上横陈,仿佛下一秒就要脱纸而出刺入眉心一般,与其说是一幅字,倒不如说是一把剑,剑气在字里行间流露,剑意,扑面而来! 剑心,依旧在,剑意,更甚前! 他,竟然是在以字为剑,磨练着剑心剑意! 第十二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翌日,乾舞阳来了,同来的,还有两名幼儿。 “方儿,这是你的弟弟妹妹,可爱吗?”乾舞阳将婴儿车中的一对孩童给任缥缈看。 任缥缈脸上适宜的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轻轻的伸出手,触及了两名婴儿柔嫩的脸庞,然后露出了一丝甜甜的笑容。 忽然,其中女婴竟然好似和任缥缈颇为投缘,竟然伸出了手,握住了任缥缈的手指,睁开眼睛看着任缥缈嘿嘿嘿的笑着,让任缥缈的心中闪过一丝柔软。 “以后你是老大,可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乾舞阳满意的看着这一幕说道。 任缥缈点点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笑的让一旁的彩云略微心疼。 乾舞阳这次来,还给他带来一名新的侍女,只有七八岁,怯生生的打量着任缥缈。 “这是秀儿,以后就在你身边,有什么日常生活琐事,就交给她就可以”,乾舞阳对任缥缈说道。 任缥缈看了眼八岁左右的女孩,点点头。 等乾舞阳等人离去后,任缥缈回到了书房,而那名叫做秀儿的女童,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少爷,喝茶”,在书桌前,任缥缈刚坐稳,秀儿便熟练的端来了茶水,手足之间颇为熟悉,看得出来是经过很多训练。 任缥缈点点头,心里却是感慨,七八岁的孩童,本是应该在父母膝下承欢,却早早的来到了侯府,成为了下人。 在之后的日子里,任缥缈了解到,秀儿是一名孤儿,在街上流浪,后来是侯府有人看她俊秀,便在大街上买下来的,身世颇为可怜。 在乾舞阳剩下龙凤胎后的这段日子,或许是乾舞阳将大部分注意集中在了孩子的身上,对于任缥缈的注意也少了很多,让他难得的享受了一段没有勾心斗角的日子。 而唯一不同的,则是汤药的变化让任缥缈有些奇怪。 在之后的某一天,任缥缈竟然发现三顿中午时的汤药,竟然没有添加那份慢性毒药,只是一份平常的药剂,一天三顿的“毒药”,成了一天两顿,这是乾舞阳的意思? 为了试探,任缥缈决定“任性”一回。 晚上的药,他故意嫌苦,打翻了。 在这一瞬间,彩云的神情微微一愣,然后竟然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似乎对任缥缈少喝了这一顿感到欣慰。 这一切,任缥缈看在了眼中,心中有了答案。 “仁心”,任缥缈看着彩云离去的身影喃喃有语。 在之后的几年里,乾舞阳将大部分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孩子的培养之上,对于任缥缈,往往是一月左右来例行公事一般的探视一次,与其说是探视,倒不如说是检查。 而任缥缈,也如愿以偿的表现出了让乾舞阳满意的状态,脸色苍白,弱不禁风,五岁的孩童,似乎一阵风就会吹倒一般,瘦弱的让人心疼。 有时候,任缥缈也会倚窗而立,看着漆黑的夜空回忆着前世今生那段岁月,玄境,一个在他记忆中逐渐远去的名词,不知自己可否还有机会回到那个熟悉的世界,那个世界中,自己在乎的人不多,一掌之数而已,如今,自己的离去,他们还好吗? 人生,伤怀秋月的岁月不多,需要的更多的是看向前方。 而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倒是彩云对他颇为关心。 一来二去的,倒是承担起了任缥缈童年时期的“启蒙”老师的角色,教他读书写字,讲述风土人情,也成了任缥缈为数不多的信息来源渠道之一。 五岁那年的年节,他第一次参加了家宴,全程他都如同透明人一般,以冷眼旁观的姿态,看着这家族的庞大。 侯府深似海,人丁更是兴旺,任无端是嫡系,分支还有百十人,家宴中百十号人入席而坐。 因为有公主这一层身份在,本位妻室的乾舞阳坐在主位上,而任无端坐在乾舞阳身旁,一名鹤发老太坐在正中,这是任无端的母亲,面带慈祥笑容的看着乾舞阳。 而在下首位置,有两人长相和任无端有相似之处落座,不是别人,正是任无端的大哥和三弟。 侯府人脉兴旺,任无端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三个姐妹。 众人谈笑,年节的礼炮在空中燃放,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这一年,嫡室产下龙凤胎,也算是不一样的一年,所以侯府的庆典格外隆重。 任无端坐在一处角落之中,静静的看着周围欢声笑语,一切仿佛与他格格不入一般。 在这些欢声笑语中,谁知道有多少藏污纳垢在其中。 “你是谁家孩子?”一旁一个声音响起,一名分支的远方亲戚好奇的看着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任无端问道,他很早就注意到这个孩子了,与自己身旁的吵闹的儿子不一样,这孩子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吵不闹,似乎很懂事。 任无端听到声音,转过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摇头。 在他转头的瞬间,远房亲戚看到了任无端的脸庞,明显的呆在了那里,秀气可爱的脸庞,竟然和主位上的任无端颇为神似!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传闻,神色一正,微微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任缥缈,也不再开口说话。 “方儿,来这儿,”忽然,一声甜得发腻的呼唤声响起,主席上的乾舞阳竟然站起身,朝着任缥缈挥了挥手。 任缥缈眼神微沉,这个女人又在打什么注意,让他本想低调度过这个夜晚的想法化作了灰烬。 想归想,他还是站起身,带着笑容,走到了乾舞阳的身旁。 乾舞阳将任缥缈抱了起来,放在了腿上,感受着他轻如鸿毛一般的重量,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方儿,见过你父亲,他太忙了,没什么时间来看你,”乾舞阳看了眼任无端说道。 一声父亲,让席间所有人的声音竟然瞬间无声,众人,复杂的看着这个男童,显然,他们对于任缥缈的存在,都有耳闻。 任缥缈,就这样第一次以任无端之子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任缥缈点点头,抬头看着那个男人的脸庞,露出了一个笑容,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反倒是咳嗽了起来,一道血丝溢出,让众人微微一惊。 看着任方的任无端眼中没有一丝暖意,似乎面前不是他的骨肉之子,而是一个陌生儿童一般。 “你也是,别总那么严肃,你看都把方儿吓着了,母亲,我记得您不是有一种疗伤圣药,对于肺疾有很好的疗效吗?”乾舞阳笑了起来,轻轻拍着任缥缈的脊背,对一旁的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看到任方的时候神色没有变化,看他的眼神明显疏离,似乎对自己这个孙子完全没有感情,听到乾舞阳的话,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递给了乾舞阳。 “这是你奶奶给你的凝碧丹,服用后有很好的效果,还不谢谢奶奶?”乾舞阳将瓷瓶递给任缥缈说道。 任缥缈点点头,跳下了乾舞阳的膝盖,走到了老太太的身前,不说话,鞠了三躬,以示谢意。 “主母真是宅心仁厚” “方儿好福气,有主母这样的母亲” “不愧是大哥的儿子,温文有礼” 席下,有人开口夸赞这一幕,让乾舞阳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只可惜四弟不在了,如果他在的话,看到这一幕,就好了”,席下,任无端大哥的声音轻叹,打破了这一片赞溢,几兄弟脸上露出一丝悲伤,老太太脸上也微微悲楚。 五年前,苗疆入侵,任家四弟去往西南边陲守土,征战而亡,却是牟然一身,无留子嗣。 而怀揣着瓷瓶的任缥缈,则趁着众人感怀之际,回到了座位,佯装困倦,被彩云送了回去。 他没察觉,一道目光从他回到座位后便一直跟着他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大厅,任无端的大哥任武才收回了眼神,表情中有些复杂。 第十三章 侯府之外天地广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年节过后,又过了月余,任缥缈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嘿!傻子,你在做什么呢!” “小哑巴!” 忽然,一阵嬉笑声从门口传来,让闭目养神的任缥缈睁开了双眼。 几名比任缥缈大个两三岁的孩童,正站在门口,挤眉弄眼的朝着院子中的任缥缈丢石子,一边扔一边喊着。 “你们干什么!” 秀儿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小脸通红的看着院子门口的几个孩童,胸脯起伏,显然气得不轻,这段日子来,这些侯府的孩子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欺负弱者,是人类的本性,无论年龄高低,面对着这侯府出名的爹不疼娘不爱的任方,再加上任方不言不语,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好欺负的哑巴,他们有恃无恐,冷嘲热讽。 秀儿看到这一幕,气的满地的找石子,反击。 “咳咳”,一阵咳嗽声让秀儿回过神来,任缥缈不知何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她身旁。 眯着眼睛看着院门前的孩童,任缥缈竟然笑了。 “看!傻子笑了!” “哈哈哈!他是不是以为咱们夸他呢?” 看到任缥缈露出笑容,孩童们像是获得了很大的成就感一般,闹得越起劲了。 “砰!”门关上了,将冷嘲热讽挡在了门外,秀儿愣了,任缥缈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门口,门栓已经栓上。 世间总以他人傻,不知自身最悲哀。 回过头来的任缥缈对着秀儿微微笑笑,转身走到了书房。 “少爷,他们那么说你,你不生气吗?”秀儿鼓着嘴,给任缥缈倒了一杯茶。 “不”,白色的宣纸上,一个端庄飘逸的字从任缥缈笔下流出。 秀儿看到这个字呆了片刻,她虽然识字不多,可是却识的好坏,任缥缈的字体,她从未所见,却感到格外的令人赏心悦目。 “少爷的字真好看!”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怎么可以不生气,他们那么说你”,秀儿回过神来,想起了话题的初始。 “孩童罢了”,宣纸上,又出现四个字。 “说的少爷您好像不是孩子似的”,秀儿捂嘴笑了。 “你的名字,就叫秀儿吗?”宣纸上,任缥缈继续写了几画。 “嗯,我没名字,是收养我的侯府给我起了个小名”,秀儿点点头,用这种奇怪的方式交流,让她有一种新鲜感。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好啊!” “凤蝶”任缥缈的笔在纸上顿了顿,然后写下了这两个字。 秀儿看了半晌,嘴中喃喃的念着凤蝶两个字,然后笑容如同花儿一般灿烂。 “谢谢少爷,我很喜欢,以后,我就叫凤蝶了,” 任缥缈没有再动笔,而是透过窗纸看着园中梅花,眼神飘远,不知回忆起了什么,一主一仆,在此刻悄然而处。 几天后,任缥缈的生活迎来了新的变化。 老太太要回老家住一段时间,不知为何,让任缥缈跟随。 任家的老家在西南边陲,也就是与苗疆接壤的地方,也是任家最初建功立业发迹的地方,名叫竟日城。 竟日城是边陲城市,五年前,刚经过了一场战乱,或许是那一战苗疆损失不轻,五年中竟日城都没有战乱,还算和平,也正是因此,老太太生气了回老家探亲的心思。 老太太出行,声势浩大,光是护卫,就有五十之众,再加上各式随从仆人,已经不下百人,几十辆马车,满载着各式物品,浩浩荡荡的从侯府出发。 任缥缈也在其中之列,他坐在靠后方一些的一架普通的马车之上,与队伍中央老太太那架豪华舒适的马车相比,他所在的这架就显得普通了很多。 车内,秀儿在他身侧,彩云也在。 初春还料峭,天气并不暖和,所幸的是,马车内还生着一炉暖炉,也还算暖和。 任缥缈手中抱着一本书,静静的翻看着,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外边的喧嚣所干扰。 车外,车水马龙,游人喧闹,热闹的洛都行人如云,马路两侧尽是数之不尽的高屋建瓴,热闹的一幕幕让坐在一侧的秀儿好奇不已,不断的发出惊呼。 秀儿不常出门,如此也实属正常。 可是任缥缈的表现,却让彩云对这个五岁的孩童有了不一样的见地。 两耳不闻窗外事,心意只在手中书。 如果彩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任缥缈第一次出门,也是第一次见识这大千世界,可是他的表现,一点都不像一个孩童所拥有的好奇与调皮,反倒是沉浸的如同一名耄耋老僧一般,这种心性,让她颇为诧异。 忽然,一本书递了过来,一只小手指着书本上的一个名字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内。 抬头,任缥缈指着书上的一处,看着彩云,眼中带着疑问。 彩云轻车熟路的拿起书,看到了任缥缈所指的名字。 “一际佛川”,四个字印入眼帘。 “这是坐落在释界的一处佛门圣地,高僧无数,有先天在其中,”彩云向任缥缈讲解道。 任缥缈点点头,收回了书,继续看这本“九界传”。 “小偷!我让你偷!我让你偷!”忽然,马车外传来了一阵喧嚣之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秀儿拉开窗帘,路边,一名十多岁的男童,一脸脏兮兮破烂栏的衣裳,手中紧紧的抱着一只玉佩,躺在地上,任由两名大汉拳打脚踢,却丝毫不松手,只是紧紧的咬着牙,不哭不闹,只是那双眼中,流露出狼一般的狠绝和冰冷。 两名男子见孩童不松手,眼露凶光,面露狠色,一人猛然踢腿踹向男孩的腰间。 “住手!”忽然,一声清脆的怒喝响起,却是秀儿见景生情,回想起了自己当初的遭遇,忍不住喊了出来,然后才有些怯意的看着任缥缈,似乎在寻求帮助。 或许是摄于这庞大的侯府车队,两名男子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任缥缈点点头,然后在彩云面前写了两个字:“救他!” 彩云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有此变故,不过她看到任缥缈请求的眼神,然后咬咬牙,走下了车。 “光天化日之下,为何行凶?”马车靠在了路边,彩云皱眉说道。 “这臭小子偷我们的玉佩!”男子看到彩云大户人家的打扮,有些心虚的退了一步说道。 彩云看了眼男孩,还没来得及开口。 “我没有!”一个沙哑的声音,略微有些别扭的响起,男童紧紧的盯着对方,一字一句的说到。 “王八崽子!你找死是不是!”另一人听到,目露凶光,扬手就朝着男孩脸上扇去。 然而,手臂在空中却无论如何都扇不下去,却是彩云用纤细的胳膊,轻而易举的拦住了他,气定神闲,很难相信,这样一个柔弱的丫鬟有如此的能耐。 “不要在我面前动手动脚,否则这只胳膊,就不会再属于你”!彩云寒冷的声音响起,此刻竟然有一种冰冷的气势乍起,让对方瞳孔微微一缩。 “高手!”两人的心中同时一紧。 “你说这是你的玉佩,那是什么样子的?”彩云放下手,看着对方冷冷说道。 “样子?”对方眼神一乱,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彩云看到两人这幅模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无非便是一起见财起意强抢的剧本罢了。 她眼神一沉,“滚,再让我看到你们,就是你们的死期!” 两男子面对着柔弱的彩云,忽然感觉如同面对无底深渊一般,竟然不由自主的心头一寒,再看了眼彩云身后的车队,眼中带着惊惧和不甘的神色钻回了人群之中,消失。 彩云回到了车上,马车重新启动。 “看不出来,你倒是挺有仁心”,彩云看着任缥缈,笑着说道。 “你不也是”,纸上,这几个字出现,让彩云微微一愣。 “我吗?”彩云似乎有些出神,自己真的心软吗?她不由的看向任缥缈稚嫩的脸庞,如果真的有仁心,那么每天的汤药,她有怎么忍心。 “少爷你看!那个小子在追咱们!”忽然,秀儿的声音响起,她探出头去看着路边。 任缥缈看去,那名少年,正咬着牙,连滚带爬的追着马车,人群拥挤,他跌跌撞撞,鞋子早已不知道丢在了何处,只是执着的朝着任缥缈的马车追赶着,鼻青脸肿的脸庞透着坚定,看那个样子,似乎无论马车去哪里,他都会紧追不舍。 马车缓缓停下,少年气喘吁吁而来。 “上车”,少年抬头,却见车窗上,一名俊秀男童手中握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二字。 少年二话不说,翻车而上,坐入车内。 车内,少年席地而坐在车板之上,低头不语,一旁的凤蝶笑嘻嘻的看着他,忽然好像闻到了什么,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秀儿对此不作评价,而任缥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少年。 第十四章 苍月偶逢恰途中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车轮滚滚,滚出了一个江湖。 不知不觉,车队已经出了洛京,走上了官道。 “你是哪里人呢?叫什么名字?”马车内,凤蝶好奇的看着眼前已经梳洗过的少年,你别说,这少年郎经过洗漱后露出真容,长相倒也清秀,有一种隐隐的贵气。 “苍月”,少年两字算作回答。 “你家里人呢?”凤蝶并不在乎他的态度,追问道。 “死了”,苍月依旧是两个字。 “你这个人真是的,怎么说话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出蹦,”凤蝶生气了,鼓起嘴,气鼓鼓的看着对方。 “为何跟着我们?”面前出现一张白纸,任缥缈看着对方。 “报恩”,苍月看了眼宣纸。 “我不需要人报恩”,纸上字迹浮现。 “报恩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苍月坚定的说到。 出乎意料的回答,令任缥缈露出了一丝笑容。 “咳咳咳!”忽然,任缥缈开始咳嗽,一缕鲜血浮现,但被他并不在意的擦去。 苍月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担忧。 看到苍月的神色,任缥缈提笔:“无妨,旧疾。” 除了最开始的对话,在这之后苍月便不再说话开口,凤蝶也失去了最开始的好奇,趴在车窗上看着路边的景色,一时之间,车内陷入了安静。 一路,风平浪静。 老太太也并没有叫任缥缈去见她,仿佛是忘记了自己有这样一个孙子一般,任缥缈当然并不在乎,远离了侯府,远离了那个蛇蝎妇人,他倒也乐得轻松。 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此刻,这名名叫苍月的少年正闭目盘膝而坐在车板之上,神色无悲无喜,周身却隐隐可见气息股荡,似乎在练着一种不知名的功法。 不仅仅是任缥缈在观察,一旁的彩云,也好奇的看着少年,显然没想到,这个无意中救下的少年,竟然懂得修炼之法。 要知道,这个世界,修炼之法虽多,可是也并非是每个人都能修习的,多是被垄断在上层社会之中,就算是最低级的修炼法,平民百姓根本没有接触到的机会,可是眼前这个少年这一手吐息手法,可以看得出是高深的修行之术,可见这个少年郎只怕也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 忽然,少年的脸庞一阵泛青,嘴唇一阵哆嗦,然后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气息微弱的坐在那里。 众人一惊,不待任缥缈出声,彩云自觉的出手了。 彩云掌心青光微吐,贴在了少年的胸前玉枢**。 她的眉头微微的皱起。 “如何?”任缥缈在纸上问道。 “他的玉枢海貌似被一股庞大的能量封锁,擅自运功修行便会遭到反噬,”彩云皱眉道。 任缥缈点点头,然后刚想再动笔,彩云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似的,摇头道:“我无法解开,这封印所下之人,乃是功力绝伦之辈,以我的现在三窍境界,根本束手无策,只怕这下封印之人功力不下于八窍高手。” 对任缥缈说完,彩云才回头对醒来的苍月道:“在封印解开之前,你如果擅自运功突破的话,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苍月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眼中似乎有火焰闪过,沉默的点点头。 这个插曲过后,几人对于苍月的身份越发的好奇了。 八窍高手,虽然不能说像先天那样凤毛麟角,可是同样是属于各个势力的顶尖战力,是什么样的背景,会让一个八窍高手,对一个孩童下如此封印,这不得不说是个让人好奇的话题。 不过这都无法从沉默的苍云口中问出。 于是,这一路,任缥缈读书,凤蝶看窗外的风景,彩云时不时的会练功,苍月则发呆,四个人在这马车中度过了十天的光景。 终于,在第十天的时候,一座庞大的城池,在众人的视线内渐渐的现出了它的身影。 边陲之城,矗立在这苍凉孤寂的边陲大地之上,似乎泥土之中,都带着鲜血和惨烈的气息,还有一里之地,便有一股萧瑟铁血的气息扑鼻而来。 竟日孤城,如同以为戍守边疆的老将一般,浑身带着岁月与征战的痕迹,斑驳的城墙,隐隐可见之上带着鲜血一般的黑色,甚至一处墙头的绝壁之上,竟然会有一只断剑插入其中,仿佛记录着这残酷。 众人的心情,在这孤城面前,不由的压抑。 还未到城门,很远便看到城门口,站立着一大片恭候的人群,为首的是一名佩剑武将和一名文官打扮的男子,声势浩大,不下百人。 为首的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老太太在丫鬟们的簇拥环绕下缓缓的下了车,面带着怀念的神色,看着面前的城池。 “终于,又回来了” “老太太,您一路辛苦了”,为首的文官面带着笑容走上前,猫着腰说道,两道八字胡有一种不一样的喜庆。 “太守客气了,萧将军,许久不见了,”老太太宠辱不惊,对着太守点点头,注意力却留在了太守旁的拿名中年将领的身上。。 “末将萧宇见过老夫人,”中年将领脸色露出一道复杂神色,深深的鞠下了躬,让围观者众人心头一惊,成武侯家,果然在军界有不一般的影响力。 萧宇是竟日孤城大将军,文官江钟离是太守,一文一武,分工合作,也相互制约,萧宇掌武,负责竟日孤城的安危,而江钟离掌文,负责竟日城的民生。 “不必多礼,本是一家”,老太太搀起萧宇,看着萧宇面露一丝怀念之色,似乎想起了谁。 “城外萧瑟天冷,老夫人进城吧”,萧宇说道。 “好”,老夫人点点头,重新上车,而萧宇,竟然如同护卫一般的,走在了车旁,亲自护送! 一旁的太守江钟离被忽视,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却也不敢说什么。 车马一路行径,路旁不少百姓都停了下来,对着车马行李,鞠躬,脸上带着感激的神色,他们都认得,这是侯府家的车马,竟日孤城能够存在至今,可以说侯府是居功至伟的,一代代侯府都将竟日孤城当做大本营来经营,守护。 孤城无声,埋着任家历代英骨,任家三百年二十八代,其中三百四五十人在竟日孤城牺牲,五年前,任家三少爷,一代天才任风行,在守护竟日城中英勇牺牲,满城默哀。 可以说,竟日城是任家用鲜血堆砌起来的,没有任家,就没有今日的竟日孤城。 百姓,自然心有所感。 任缥缈透过车帘,看着车外肃穆的百姓,神色稍异,没想到,任家,在竟日孤城竟然有次声望。 竟日孤城同样有一座侯府,处于竟日孤城的正中央!是属于祖宅,任家缔造者传奇任苍离所住的地方,然后被保存了下来,经过无数代任家的发展,在原址上扩建,占地百亩,历久弥新! 是属于任家的见证与骄傲。 车马入府,府中奴仆亲属敬立两侧,恭迎。 老太太走入中堂,萧宇陪在身旁,一进屋,萧宇就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动作。 “末将没有尽到职责,没有保护好三少爷的安危!愧对侯府!”只见萧宇单膝跪地,埋头,语气沉重懊悔。 “萧将军不必自责,老身百岁之龄,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有些事情,非是人力可以改变,这件事不怪你,”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缅怀,扶起萧宇。 萧宇悲叹一声,肃立一旁,忽然看到一个瘦小身影从门前走过,一闪而过的面庞竟然感觉到几分熟悉! “老夫人,那位少爷是?”萧宇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老太太眼神微微有些飘远,“那是侯爷的儿子。” “侯爷的儿子?”萧宇眼中光芒退去,原来是侯爷的儿子,难怪和三少爷那么像,却是三少爷的侄子。 第十五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不知不觉,任缥缈来到这孤城侯府已经半月有余了。 半月之中,算是任缥缈难得的不需要勾心斗角的时间,他被分在了一处小院子中,苍月也正式成为了侯府的一名下人,也算是成为了任缥缈的一名小厮。 至此,加上凤蝶,任缥缈算是有两名自己的下人了,当然,彩云不算,除了他对于彩云还不能完全信任,他也指挥不了彩云,算是一名乾舞阳派来监视他的人吧。 苍月很执着,在这期间又试着想要修炼,发生了两次险些走火,所幸彩云在,能够将他救回来,不过在那之后,彩云告诉他如果再有下一次,就连她也救不回来了。 任缥缈的到来,让这边的下人和远方亲戚都很好奇,毕竟是任无端的儿子,他们也都很客气,这一点和洛京不同,不过时间一长,他们就发现有些不对了,按理说,侯爷的儿子,应该是金枝玉叶,备受呵护的,可是这个孩子不一样,没有几个奴仆,也没有几个护卫,还是个哑巴,更重要的是,貌似老太太对他也不喜,从来了至今都不曾叫过一回。 不过他们也不敢造次,还保留着最后的尊敬。 这日,任缥缈终于接到了消息,老太太喊他。 等他被人带过去后,却发现接见他的地方却是祖祠,老太太站在祖祠中,看不清面容。 “这是任家的世代忠烈所在,风行也在其中,你三叔没有子嗣,也未成亲,无人祭祀守孝,你是三代中的长子,以后,就由你在这边,负责为你三叔守孝三年,”老太太沙哑的声音响起。 任缥缈抬起头看着漆黑的祖祠,他没想到,老太太第一次与他单独见面,竟然是谈这些。 “噔”,拐杖摩擦的声音响起,老太太慢慢的转过了身子,然后看到默然而立的任缥缈点了点头。 看到任缥缈点头,老太太满意的在仆人的搀扶下离开,留下任缥缈一人在黝黑的祖祠内。 任缥缈看着漆黑的祖祠,迈开步伐,似走马观花一般的看着任家历代的灵位,表情无悲无喜,老太太这个决定,他并无不满,离开洛京侯府,对他而言或许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门外的仆人,看着屋内四下走动的任缥缈,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侯爷儿子,果然非同一般,一般的孩童,孤身一人在这阴森森的祖祠里,早就吓得哇哇大哭了。 五月,车队重新踏上了返程,老太太住了一个多月后,要回家了。 而任缥缈,则留在了竟日侯府,为所谓的三叔,守孝三年。 城外的山上,任缥缈静静地站在山顶,身旁,凤蝶,苍月二人相伴而立,身后的彩云复杂的看着远方渐渐失去踪影的车队,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而任缥缈则不同,他的心中浮现出一句话: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而一侧的苍月的表情,却似乎有些不同,他看着西南方向的边境,眼神深沉,似有火焰在眼中跳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院子中,任缥缈看了眼彩云,时至正午,早上的药还没喝。 “药暂时不喝了,”彩云似乎能看出任缥缈想问什么,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挣扎,才缓缓的说到,然后离开了书房。 任缥缈眼睛微阖,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看着彩云的背影:“愉悦啊!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有趣的人了”。 “砰!”书房的门被敲打。 声音很大,感觉像是在用脚踢。 坐在书桌前看着一本医药书籍的任缥缈眉头微微的皱起了,缓缓合上书,走到了门口。 “喂,大少爷,你能不能手脚快些,知不知道敲门很累的!”门口,一名十四五岁的身着红色大袄的,脸蛋白里带红的女子皱着眉头说道,虽然是叫着少爷,可是看着眼前脸色苍白仿佛弱不禁风的任缥缈,语气里却没有一丝的尊敬。 不知不觉,已经在竟日孤城内的侯府中呆了两年,两年的时间,任缥缈已经七岁了,他的个头,也长高了不少,面容也开始渐渐脱离稚气,向一个少年发展,只是那身材,却依旧是瘦弱不堪,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这个女子任缥缈并不陌生,叫翠儿,是在竟日城侯府东侧偏支的一个夫人的侍女,所谓夫人,不过是这边侯府掌权之人的一名平妻罢了,掌权者是家主任无端的表哥。 这名平妻因为长相出众,所以备受此人喜爱,也因此,作为平妻贴身侍女的翠儿身价也就水涨船高,在这偏远的竟日城侯府混的颇开。 而任缥缈,除了最开始来的时候,因为陌生的缘故被众人不敢造次,后来随着时日的增长,他们也就发现了这名所谓侯府武侯之子,不过是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虚名罢了,光是从老太太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谁家重视的长子会让他替叔叔守孝三年,更何况这都两年了,也不见一个人来探望过这所谓的武侯之子,就连洛京书信关心都没有一件,仿佛是根本将他遗忘在了竟日孤城一般, 再后来,通过各种家族式的小道消息,他们听闻到这所谓的长子,不过是一个死去的贱妾之子,根本没人在乎,就连亲父武侯见都见了不过三次。 就连月钱,也是最少的。 所以,逐渐的,对于任缥缈最后的那点忌惮之心也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是轻视。 不待任缥缈疑问,或许是知道他不能说话,翠儿嗅了嗅屋内劣质炭块燃烧后刺鼻的味道,鄙夷的摇摇头道:“夫人让我问你,要不要上学堂,再过几日就要开学”。 乾元皇朝的少年,年至七岁,便会正式入学,大多是私立的私塾,侯府更是有专门的先生,对府内的孩子们进行传习。 “学堂?”任缥缈思索片刻,点点头,他的知识至今全然是从彩云和书本中自学而来,进行下系统性的学习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忽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喧嚣吵闹之声。 任缥缈认得那个声音,是凤蝶的,他微微皱眉,错开翠儿,走了出去。 园中,一名长相猥琐的李管家,正恶狠狠的拿着不知从哪拾来的木枝训骂着凤蝶,原因好像是凤蝶穿戴不整洁,头发梳的不合适,旁边围了一群下人丫鬟,害怕的看着这一幕。 凤蝶的性子比较烈,怎能受得了李管家的恶毒谩骂,当场就和对方吵了起来,惹得李管家要执行家法。 而苍月护在凤蝶身前,恶狠狠的看着李管家,手里拿着刚才劈柴的斧子,如同一头小狼一般,寸步不让。 任缥缈的脸微微沉了下来,显然很不满意这一幕。 他跨步而行,走到了李管家的面前,然后捡起一支柳枝,唰唰唰几画在地上龙飞凤舞而过。 “何事”二字如同剑刻一般的出现在地面上。 李管家显然没有想到任缥缈会用这样奇怪的方式与自己交流,微微一愣,然后嘴角翘起一丝嘲讽的角度。 李管家倨傲的神色丝毫没有因为任缥缈的出面而改变,将事情大致讲述一次。 任缥缈点点头,然后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凤蝶,在地上对着李管家写到:“凤蝶是我的丫鬟,我来管就好。” 看着地上的几笔几画,周围人的脸色稍异,从这两句中读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意味。 李管家斜着眼瞄了眼地上的字迹,嗤笑着摇摇头道:“少.....爷,这竟日侯府的闲杂事情和您在洛京不一样,这边丫鬟的教育,我说了算的”。 这句少爷,被李管家拖得很长,带着明显嘲笑的意味。 第十六章 有苦难言哑巴亏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任缥缈的眼睛眯了起来,别人或许不知道,这在前世,是他真正生气的表现,他很奇怪,这个所谓的李管家,到底是吃了什么药,竟然敢蹬鼻子上脸和自己较真,虽然他不在乎自己是什么侯爷之子,可也轮不到一个下人来跳脱。 忽然,任缥缈笑了,走了两步,在离李管家半米之处停了下来,对李管家招了招手。 李管家诧异,一时忘记了任缥缈不会说话,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不由自主的弯下腰在任缥缈面前。 任缥缈嘴角微微扯起,然后手朝后一抡,狠狠的朝着李管家的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满室皆静,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李管家被这一记耳光扇倒在地,脸上很快就浮起一道通红的小巴掌印,嘴角还带着一丝鲜血,他整个人都被这一掌扇蒙了,直勾勾的看着任缥缈,他想不到,这个看似一阵风都能吹倒的七岁孩童,竟然真的敢打自己,也低估了这个孩子的力气居然怎么会这么大! “咳咳咳,”一巴掌扇完,任缥缈似乎用力过猛牵动了旧疾一般,一阵咳嗽,竟能嘴角也出现了一丝血线。 然而,他的脸上却是带着笑容,弯腰探脸到李管家面前,竟然仿佛是探过脸去让他反击似的,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中却是冰寒一片,竟然让李管家心生一片冰冷的恐惧与寒意,指着任缥缈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 任缥缈的无声的意思很明显,我打你,现在有本事你打回来! 阳光下,少年衣衫单薄,身形纤瘦,苍白的脸颊透过阳光泛出淡淡红晕的毛细血管,带着一丝笑容,竟然有一种病弱的美感,而李管家,则仿佛是丧家之犬一般惶恐无声的坐在地上,满面桃花开,几颗碎牙在地上零落,凄凄惨惨切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一副画卷一般印入所有人的眼帘。 刚才的小丫鬟翠儿捂着嘴,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忽然有些后怕。 李管家的选择不用多想,哪怕给了他包天的胆子,他也不敢对任缥缈动手,哪怕任缥缈是他们口中的贱妾之子,可是再贱!也比他们这些侯府的狗高贵! 李管家毫不怀疑,如果他对任缥缈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会被传成怎样出离的版本故事,不过他能确信的,他将无处容身,侯爷,不会让他活着,哪怕再不在乎任缥缈。 所以,他这一巴掌白挨了,他只能忍着,挨着,陪笑着,却不能有任何的反抗,雨露雷霆,皆是主恩! “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地上,任缥缈划了几道,然后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转身离开院子。 身后的丫鬟下人们,看着任缥缈不大的身影,露出了畏惧的神情,谁都想不到平时不言不语,似乎软弱的秀气男孩竟然也会有如此凶狠暴戾的一幕,反差,最能震慑人心,所以也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凤蝶脸上带着激动与欣喜,瞪了一眼李管家,拉着苍月,朝着任缥缈的身影追去。 翌日,任缥缈在凤蝶的陪同下,去侯府私塾! 一路上,下人们看任缥缈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敬畏,不用问,这个不大的社会体系中,昨天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传开了。 任缥缈目不斜视,朝着私塾的方向走着,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影像他分毫。 竟日城侯府的私塾,是在院落的东北角,路途离任缥缈这边足有千米,等他走到的时候,竟然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 私塾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名胡子略微发白的老先生坐在讲台上,看着手中的书籍,眼皮都不抬一下。 任缥缈竟然是来的最早的。 选了个靠后些的位置,任缥缈坐了下来,拿出书籍自己看了起来,一老一少,此刻竟然有一种和谐的感觉。 “乾元帝史,你喜史?”忽然,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在任缥缈身侧响起,台上老者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侧,皱着眉头看着任缥缈手中的书籍。 任缥缈点点头。 “研史多是老儒,像你如此年纪的倒也少,不过史学太过浮心,于你却是早了”,老者摇头道。 说话间,陆陆续续开始有学童来了,然而,他们却被拦在了门口,老者此刻不复和颜悦色,脸如树皮一般紧皱,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戒尺。 “此时几时?”老学究严厉问道,声音不大,却让站在门口的学童抖了抖。 “巳时,先生,”有人怯生生的回答。 老者点头,手持戒尺,走到了众人面前。 “迟到者,伸出手来” 话音落后,然后“啪啪啪”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声声的痛呼和低吟,门口的十多名七八岁孩童捂着手掌,目中带泪,几欲哭泣。 “下不为例,如果再迟到,就不必来了”,老先生的话在学堂响起。 “是,先生”,孩童们应声。 老先生似乎在侯府很有威严,话已出口,没有人敢反驳违逆。 “拜文圣!”,全体学子入座后,先生的神色变得肃穆庄严,然后朝着东南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而其他学子们,也跟随着,有样学样的拜了几拜。 任缥缈也如此,夫子所拜的文圣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代表着儒家最为高的那座山,很多著名的著作和诗词都是文圣所创,可以说一手开创了这个世界的学识体系。 曾有传说,九界初开,人族艰难,是武圣开创人族武体,而文圣,开创人族智谋,是以千万年来,二圣不衰,永世享奠。 是以凡是开智启蒙初学之始,都会如同今日这般,对文圣的贡献表示敬意。 敬过文圣,王夫子才开始教学。 不得不承认,这个王夫子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不过想想侯府也不会请来泛泛之辈,所讲内容字字珠玑,无太多繁缛废话,总能一语明心见性。 不知是为了照顾任缥缈对史学的感兴趣,王夫子第一节课讲的便是人族历史,令任缥缈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更加的全面完善。 七八岁的孩童,喜动,本就坐不了多长时间,是以大部分的私塾老师都是讲教学时间定在四十分钟一堂,然而王夫子的第一节课似乎不同,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王夫子却丝毫没有下课的意思。 而台下的学童们,大部分人已经开始微微躁动起来了,交头接耳,走神。 王夫子丝毫不管,依旧讲解着,而一双眼却是在暗中观察,当看到任缥缈依旧捧书听课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 没错,他在考验,也在考察学他们的耐心,做学问,是一个需要耐得住寂寞的,浮躁之人走不通这条路。 在场的二十多名侯府的孩童,他今天满意的只有两人,一个是任缥缈,另一个则是一个脸上带着雀斑的男童。 终于,王夫子宣布下课了,孩童们像是鸽子一般飞出了学堂,在院落之中嬉闹着。 然而,有几个却有了新的目标,一个小胖子身后跟着两三个小跟班,走到了任缥缈的桌前,居高临下倨傲的看着任缥缈,眼中满是不满。 “嘿,哑巴,看样子你很爱学习嘛!”小胖子怎么看任缥缈怎么不舒服,凭什么他们都挨了打,就这个小子独善其身,他已经将之前挨了训斥记在了任缥缈的身上。 任缥缈没有说话,或者说,没有说话的原因。 小胖子的脸涨红了,像是受到了挑衅一般,一个没娘亲没爹疼的遗腹子,竟然无视他! “唰!”的一声,小胖子一把抽走了任缥缈手中的书籍,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似乎得胜将军一般,转身砰的一下将书扔到了院子里。 “哈哈哈哈!”,小胖子周围的小跟班们,看到这一幕似乎附和一般的大笑了起来。 任缥缈默然的看着他们,说生气,他无法和这些几岁的小孩子计较,可是总是感觉有些不爽啊! 然而,下一秒,啪的一声,打断了他们的笑声,去茅厕的王夫子,不知何时铁青着脸,站到了他们的身后,手持着戒尺,一棍子打在了胖子的屁股上。 “圣人书!岂敢如此对待!”王夫子的愤怒从他颤抖的胡子就可以看出,夫子手中拿着被小胖子扔出去的书。 小胖子捂着屁股,此刻再也笑不出来了,就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偷瞄着任缥缈,透露出一丝愤恨,让任缥缈颇为头疼,不用问,这个小胖子一定又记在自己头上了。 “趴下!领十戒尺!”然而,还没完,显然,小胖子丢书的举动,让夫子是真的生气了。 伴随着戒尺的啪啪声和小胖子的惨叫声,十戒尺在小胖子屁股上开了花。 第十七章 岁月无情九窍开!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岁月如歌,可歌可泣。 竟日孤城外的一座荒山绝壁之上,一名十三岁左右的少年,头顶双轮日,手抱阴阳,浑身上下仿佛有一种奇妙的意境一般,阳光洒在少年的脸上,竟然呈现出了一阴一阳两种光芒。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任缥缈,岁月不知几何,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已经在竟日孤城呆了整整五年的岁月,洛京,似乎遗忘了他一般,他已经从那年幼童到了如今的勃然少年,脸庞英姿初显,凭山而待,眉目自成诗三百,鬓如春风裁,风流倜傥。 双轮明日终于合二为一,也就是在此刻,任缥缈身上白衣微微股荡,一股似柔似刚的气劲从周身散发而出,他体内,正进行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阴阳一气玄功在他的奇经八脉缓缓流淌,在他极为细密的神识引导下,在他胸腹处朝着周身各处散发,然后灌入九大窍穴,如同过去的十年一般,泥牛入海一般的灌入了其中,不见任何的踪影,只是九大窍海,隐隐可见光华闪烁。 玄功流过的经脉,如同春雨润物一般,被浸润的更加坚韧,玉枢窍海,已经痊愈! 然而就在此刻,任缥缈的神色忽然严肃了起来,因为他忽然惊讶的发现,在他经脉中的真气,忽然完全的不受控制了! 阴阳二气,如同脱缰了的野马一般,在他的经脉内奔腾,以往温顺的阴阳一气玄功真气,此刻如同彻底露出了真正的力量一般,如同一把把小小的刀片,不断冲刷割裂着任缥缈的经脉,然而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这真气,不仅仅是冲撞割裂,阴阳一气修复的特性也同时存在着。 真气在他的奇经八脉内运行,不停的冲刷割裂,然后又不停的修复,给任缥缈带来了巨大的痛苦,汗水,不知不觉之中竟然湿透了他的衣背! 经脉,在不断的冲刷修复中越来越宽广,也越来越坚韧,真气运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与之相伴的,是成倍的冲刷撕裂,如同身体的每一处被寸寸撕裂一般! 任缥缈眉头紧皱,他没有慌乱,只是有些无奈,自己原本选取此功作为筑基就是因为阴阳一气的温和特性,却没想到,修炼至此竟然会截然不同,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如果有人此刻在他的身旁,就会惊讶的发现,任缥缈此刻的脸庞,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半灿白,一半黝黑,如同阴阳面一样恐怖,不仅仅是他的脸庞,他的全身,都变成了一面白一面黑! 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一瞬间,天空中合并的两轮明日渐渐分开,重新朝着各自的方向运转,照在峭壁之上的任缥缈身上,映出他黑白相接的脸庞。 “轰!”在任缥缈经脉内奔腾的宏大而暴戾的阴阳一气,猛然化作了一柄开天辟地的巨剑一般,朝着任缥缈体内的玉枢气海劈去! 吾命休矣! 任缥缈神识所见这一幕,哀叹一声,玉枢重穴,他已经体会过了受伤的滋味,这一次,只怕是要彻底的被摧毁了! 然而,下一秒,任缥缈却如遭雷击一般的张大了嘴,因为他神识之下的阴阳巨剑,此刻一剑化开混沌一般的将玉枢气海彻底一分为二,而随之而来的不是剧痛,也不是悲剧,而是一把黑白相间却又带着紫芒的剑横亘在他的玉枢**之中! 那把剑,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令他心动神摇。 缥缈神剑! 竟然是他前世决战之时的天下第一神剑,缥缈! 怎会如此?玉枢碎裂,竟然会显露出缥缈神剑! 这一幕,看的任缥缈愣在当场,然而,不等他惊讶平复,体内玉枢海静静盘旋的缥缈剑,此刻忽然有了新的动作! 四周股荡的阴阳一气真力,被猛地朝着缥缈神剑吸引而去,紧接着,如长鲸吸水一般,瞬间将体内狂暴的阴阳一气真力吞噬殆尽! 刷!如同划破长空的霹雳一般! “吃饱喝足”的缥缈神剑,环绕着黑白相接的光芒,瞬间在任缥缈体内如电芒一般穿梭而过! “砰砰砰!”似震耳欲聋,似开天辟地,一瞬之间,黑白光芒闪过,环绕玉枢气海的其余八大气海,在缥缈神剑面前,如同一个个不堪一击的豆腐一般,瞬间逐一而破! 如同被逐一点亮的明灯一般的,八大气海逐一渐渐亮起璀璨的光芒,然后越来越亮,似乎匹肩天空曜日一般! 玉枢碎!八海开! 如果有人此刻能够神观任缥缈的内海,只怕会惊掉一地下巴,从古至今,整个九界人族,无论是天纵奇才,亦或是勤能补拙,九窍**都从未有过一蹴而就的! 哪怕他是天下第一高手,也必须按部就班,一一开启,像任缥缈今天的情况,不敢说是后无来者,也可以称之为是前无古人了! 此刻的任缥缈,表情精彩,内视着自身体内的天地,八窍气海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环绕着中央玉枢气海中的静静悬空的黑白缥缈剑,他不明白,为何缥缈剑也会随自己穿越而来,更不明白的是缥缈剑怎会出现在自己的玉枢气海之内! 一缕缕的如烟似墨的剑气,仿佛环绕着体内缥缈剑一般,一种锋戈之感扑面而来! 许久,任缥缈体内的真气慢慢平息下来,周身奇经八脉内的玄功与体内九窍遥遥呼应,似乎互补互长一般在体内形成了一张完美的太极图案。 睁开眼的瞬间,双眼如电一般,似有一道黑白剑气夺眶而出,怦然击穿峭壁,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光滑痕迹!而任缥缈,终于体会到了久违的重归巅峰一般的感觉! 在此刻他明白,阴阳一气的玄功,已经神功大成!缥缈决,也终于可以正式开始修炼! 而且除此之外,这个世界的九窍气海,竟然给他不一样的感觉,各有神异! 远山,近水,丛林间的虫鸣,草地间蝼蚁的攀爬,一切的一切,似乎天地间的万物走在他的神识范围之内!从未像现在这般,感受到这个世界的脉动,仿佛触及到了一些不可言的感受! 心念一动,手中光华浮动,一道黑白相间,微微透着紫色雷霆一般的神剑凭空出现在了手中。 “这个世界,或许能让我有不一样的愉悦!”任缥缈眯着眼睛,看着手中的缥缈神剑,嘴角微微泛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手中的缥缈神剑,似乎也在呼应着任缥缈的心境一般,剑锋轻吟,寒绝百丈! “喂!上面的那个,站了那么久,你不累吗?”忽然,一个声音从崖下传来,一名衣着不似乾元王朝的青年,正手提着一只黄羊,笑眯眯的看着他,少年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火热的眸子如同能让冰川融化一般恣意昂扬,显得狂野不拘。 任缥缈颔首,露出一丝微笑,看着崖下那名身着奇异的少年,这几年来,他亦不是独身无友,眼前的这个粗犷少年,就算得上他在竟日孤城结识为数不多的称得上好友的。 “高处不胜寒,不过高也有高的好处,站得高,自然可以看得远”,任缥缈清朗的声音响起,如同钟鼓脆鸣,竟然格外的好听,身形微动,竟是从崖上飘然而下,如同一盏枫叶一般。 “啧啧,许久不见,看来你是有所精进了,大概突破七窍了吧?”来人少年脸上带着一丝健康的红晕,打量着眼前的任缥缈说道,这次的任缥缈,和几月前的模样,已经有了天差地别一般的变化。 第十八章 身似秋水任缥缈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任缥缈不回答,而是看着他手中的黄羊。 “千雪,今天准备了什么正餐?” 被叫千雪的少年看到任缥缈避开自己的问题,不满的看了眼任缥缈道:“又岔开话题,对待朋友,一点都不诚恳”。 “唉,伏皇一向以诚待人,”任缥缈摇摇头,似乎很认真一般的说道。 “信了你的鬼,这么长时间,我连你的身世都套不出一点信息,倒是我自己,被你榨了个干净”千雪哼了一声,嘟嘟囔囔的将黄羊放在了树下。 架起篝火,千雪手一挥,一道赤红光芒闪过,柴火应声而燃! 玄功外放!这名名叫千雪的少年,竟然是一名七窍以上的高手! “如果你的王叔知道你用镇国神功来生火,只怕是会气的吐血”,任缥缈眯着眼看着篝火燃烧下的黄羊散发着阵阵香气说道。 “呵呵,怕什么,学武,不就是为了方便,不过说起王叔,你鬼主意多,给我想想,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千雪嘿嘿一笑,丝毫不在意,倒是想起什么,看着任缥缈问道。 任缥缈抬起头,看了眼眼前的千雪,这个少年,是他偶然一次在绝壁练功结识,算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他交心之人,说起处境,实则与他相似,千雪是在苗疆皇室,是苗王的侄子,因为天赋极高,很受赏识,不过自然也会被许多人嫉妒,光华太盛,处境其实如屡寒冰。 “真!”任缥缈没有说话,只是随手捡起枯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字。 “真?”千雪的脑瓜显然理解不了任缥缈的意思。 “人,总会猜疑自己看不透的人,”任缥缈言简意赅,话不多说。 聪明的人,往往一点就通,千雪眼睛微微一亮,看着任缥缈的眼中充满欣赏。 “我明白了,唉,真不知道,这种生活,何时是个尽头啊!”千雪点点头,撕下一块儿羊腿,递给任缥缈。 “不得自由的人生,实乃地狱!弯的下的膝,才能跳的更高,不是吗?”任缥缈手中多了一只酒壶,接过羊腿。 “和你说话,总是文质彬彬,累人,不过酒可不能独饮”,千雪看到任缥缈手中酒壶眼眸微微一亮。 任缥缈手一挥,酒壶越空而过,被千雪接在手中。 “哈!此生能够饮得到你酿的这神蛊美酒,真是一大幸事啊!”千雪畅饮一大口,感受到酒液在口中先是火热如同燃烧的火浆一般,然后又是一股冰冷如万年寒冰一般的寒意,冰火相交,让口感更佳醇正。 “这酒,是至毒之物所泡,包括你上次拿来的断魂草,这么一大口,不怕魂归九天吗?”任缥缈细细嚼着羊肉,不得不说,千雪烤羊肉的手艺乃是一绝。 畅饮的千雪没有丝毫惧意,仿佛对任缥缈的话根本不在乎一般,“你的酒,我放心,你都敢喝,我狼主千雪有何不可?” 酒酣畅,意兴起,千雪长身而起,手中长剑出窍,明日落幕,在夕阳下反射着火红的光彩。 “伏仔,且看我星辰变剑法如何!”千雪兴之所至,舞剑而起! 剑光缭绕,似乎无数星辰在千雪身周所环绕,让人目眩神迷,一招招,一式式,无穷无尽,似有风声和鸣剑啸,在这无人之地,一人舞剑天地间,一人倚靠枫树之下,饮酒而观,恣意自在。 “星辰万变!沧河星转!”忽然一声长啸,千雪剑指东南,一道火红剑气乍然劈出,似乎要劈开这天地一般,划过百米,所过之处,星火燎原,燃起地上枯草,然后怦然一声,击中远处一巨石,巨石,崩然碎裂! “哈哈,痛快,痛快!伏仔,我这星辰万变剑法怎样!”剑势收,千雪性质昂扬的回到了树下,看到打了个哈欠的任缥缈,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这天下有数的剑法,好歹反应也给点啊! “天下第一,无人能及!”任缥缈似懒洋洋一般的回答,让千雪的脸憋了个红,他虽然自信,可还不是自大,天下第一这个名头,他还远远不达。 “喂!伏仔,你能不能认真点,我可是真心让你评价的,别的不说,你小子在剑法上的建议,还是很管用的!”千雪不满的道。 “你这人,真是,说你不行你不开心,说你第一你还不满意,”任缥缈嘴角微微翘起,站起了身。 “借下剑”,一边说,一边从千雪怀中捞过长剑。 剑已在手,任缥缈整个人似乎变了一般,锋芒剑意似透体而出!另一侧的千雪不由的抖了抖,似乎被这锋芒所摄。 “剑一,破尘!”语轻启,剑轻挑,绝世剑法缥缈初露锋芒,然后,一道紫色剑芒,瞬息之间,于无声无息中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转瞬即逝! 没有宏大的气势,没有惊天的威势,平淡的如同水一般的一剑,几乎让人忽略! 然而,百米开外,同样的一枚巨石,悄无声息的裂开,然后滑落,如同镜面一般的,光滑的甚至能够照人! 与千雪那声势浩大的一剑相比,这一剑,无声无息,无隐无踪,却仿佛划落在人心上一般,更为震慑人心! 剑起剑落,一瞬之间,千雪甚至还来不及惊讶,他眼中的光芒微微跳动着,心口仿佛有什么碎裂了一般,这一剑,几乎让他心旷神怡,哪怕是自信如苗疆三杰的他,也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剑是好剑,不要灰心,总有天你也能超越我的”,任缥缈带着调侃的声音将千雪惊醒了过来。 “哇,伏仔,你这小子,隐藏的好深,刚才的剑法,叫什么?”千雪回过神来,不满的说道。 “缥缈剑法,”任缥缈唇齿轻吐,缥缈首次在这个世界展露。 “缥缈剑法?名字不错,很潇洒啊,感觉和我这样俊朗的人很配,怎么样,我用我家的星辰变剑法和你换如何?”千雪眼珠微微一动,看着任缥缈道。 “不换”,任缥缈摇头。 千雪失望之际,忽然又听到任缥缈的声音:“不过可以教你前九式”。 千雪的笑容重新浮现在了脸上,“这才是好兄弟嘛!” 夜幕将近,两人分别在即。 “对了,差点忘记给你这个”,千雪似乎想起什么,将一只包袱递给任缥缈。 “这是你要的那些药材” “都全了?”任缥缈接过。 “我的伏仔啊!怎么可能全了,光是你要的伏龙芝就是天下难得的东西,就这些,我都是冒着生命危险从王叔那里偷来的,也不知道你要那么多毒物干什么,叫什么神蛊伏皇,我看干脆叫毒皇算了”,千雪像是被踩了脚一般,吐槽道。 任缥缈微微笑着,和千雪摆摆手告别而去。 “对了,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真名啊!”千雪看着任缥缈的背影,大声喊道。 “身似秋水任飘渺,名剑求瑕亦多愁。独向苍天开冷眼,笑问岁月几时休”,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清朗的诗号和任缥缈飘然而去的背影。 “文绉绉的,不过倒是挺好听的”,千雪露出一丝笑容,重复着诗句,说完,然后又看着手中的一本册子,上面记载着缥缈剑法的前九式,他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 “缥缈剑法,乾元真是英才辈出,这样的天才,却从未听闻过,不知道,下次见面,还会是如此吗?只希望,我们之间,永远不要是敌人”,千雪喃喃自语,似乎有许多沉重拂上心头。 第十九章 无极剑法传苍月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回到了竟日孤城侯府,任缥缈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 院中,一个身影在角落里挥舞着斧头,一片片柴火被一分为二,整整齐齐的堆放在角落的柴火堆上,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这看似简单的劈砍,却隐隐藏着几分剑法的神韵在其中。 任缥缈对着苍月点点头,走进了屋内。 孤灯下,一道身影正撑着额头,在书桌上打瞌睡。 “凤蝶,又偷懒了”任缥缈走进屋中,看到女子说道。 “谁!主人,”书桌上的凤蝶,被这好听的如同清泉流响一般温柔的声音惊醒,抬头看到走进屋里的任缥缈,神色微微缓和,似乎美梦被惊醒,有些不好意思。 脸上略带一丝羞涩她的头发丝柔润滑,乌黑得发亮,她把双发往下扎,显然有些蓬松。一双眼睛虽不能说是明亮动人,但十分具有亲和力,笑起来,那双眼睛便会弯起来,真有分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绯红的小脸蛋任然掩饰不住那娇嫩的肌肤, 双鬟发髻,由蓝色丝带绑着,发丝柔亮顺滑,服服帖帖的披在肩上。棉质的橘色服饰,有桃红流苏相间,她灵动的双眸正滴溜溜的四处张望,小巧精致的秀鼻下是一张樱桃润唇,微微抿着。圆圆的小脸衬着秀气的五官,看起来讨巧极了。 七八年的光景,不仅仅是任缥缈成了潇洒倜傥的少年,凤蝶,也出落成了一个俏丽的小丫鬟。 忽然,凤蝶的眼眸猛然睁大,似乎见了鬼一般,看着任缥缈,唰的站起身,颤抖着指着任缥缈,说不出话来。 “指什么呢,我又不是鬼”,任缥缈将凤蝶的手指压下去,拍拍她的脑瓜。 “不,不是,主,主人,你的声音,你怎么,你怎么能说话!”情急之下,凤蝶都有些不会说话了,这不怪她,整整十三年,她都从未见过任缥缈说过一次话,侯府所有人都已经将任缥缈定义为了哑巴。 如今,哑巴开口,却是真真正正的任缥缈,这让习惯了任缥缈十三年无声的她如何不惊! “我何时说过我不会说话?”任缥缈不理会凤蝶的惊讶,坐在了书桌前。 “你,你,”这简单的理由,如何能够敷衍凤蝶,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似乎开了五色坊一般。 “好了,如果你不喜欢听我说话,那我以后就不说了吧”,任缥缈笑着看着凤蝶的模样,他也不是有意吓唬凤蝶,而是今日神功已成,他的心态已变,有些需要隐藏的东西,已经不需要再以之前的态度去瞒着了。 许久,凤蝶才平静了下来。 “主人?” “嗯” “主人?” “嗯” “任方?” “哎呀!” 凤蝶趴在书桌上,看着灯光下任缥缈俊逸的面容,似乎找到了什么最新奇的玩具一般,不停的喊着任缥缈,任缥缈也不嫌烦,两人一唱一和,如果有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只怕会以为这一对是傻子。直到凤蝶忍不住直接将任缥缈在这个世界上的名字喊了出来,被任缥缈用毛笔打在了脑袋上,委屈巴巴的看着任缥缈。 “主人,您的声音很好听,”凤蝶揉着额头,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知道”,任缥缈的眼角微微弯曲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自恋”,凤蝶嘟嘟嘴。 “主人,以前您怎么不开口说话,每次说话还要和你写字交流,多累”,凤蝶心里有一万个疑问。 “没有自由的世界,实属地狱,人,要为自己的话负责,在没有拥有承担责任的能力的时候,说话,没有意义”,任缥缈在纸上写着。 “负责吗?”凤蝶显然无法理解任缥缈话中之意,有些茫然。 “把苍月叫进来,”任缥缈忽然抬起头,对凤蝶说道。 凤蝶点点头,小跑着出去。 不到一会儿,苍月走了进来,看着任缥缈的眼中也有一丝好奇,显然,任缥缈会说话的事,已经被凤蝶的大嘴巴告诉了他。 “坐吧”,任缥缈指了指一侧的椅子。 苍月点点头,坐了下来,神色微微有一丝变化,哪怕是沉稳如他,对于任缥缈今日忽然开口,也颇为惊讶,不过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感觉,今日再看任缥缈,整个人似乎如同一片汪洋一般,看不透,看不清,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神异的契合与风韵。 “你想重新修炼吗?”任缥缈看着苍月缓缓的开口了。 苍月整个人猛然一愣,然后用力的点点头,眼底深处,似乎有火焰闪过。 “我明白了,”任缥缈点点头,这些年中,苍月的心思哪怕是个瞎子都能看清,他似乎从未放弃过修炼复仇的心。 “我不管你的身份是谁,也不管你的背景如何,更不论你的仇家是谁,我能让你重新恢复功体,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任缥缈继续说道。 “我答应!”没等他的话音落,苍月就猛然点头,眼神无比的坚定。 任缥缈笑了,“你不怕我用着三个条件让你去自杀?” “那我也愿意!”苍月更用力的点头,与死相比,不能报仇,那将是生不如死。 “我明白了,过来吧”,任缥缈点点头。 苍月走到了任缥缈的面前。 “服下这颗丹药”,任缥缈手腕一翻,不知何时手心中出现一颗黑色的丹药,空气中弥漫这一股腥臭的气息,只有剧毒的丹药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苍月脸眉头都不皱一下,拿起丹药,一口吞下! “屏息,凝神,”任缥缈温和的声音响起,然后一掌印在了苍月的背心! 黑白相间的光芒,在任缥缈的掌间游走,然后输入到苍月的玉枢**! “噗!”几分钟之后,苍月一口黑色的鲜血喷出,一股更加腥臭的气味在室内弥漫,似乎有无数小虫在地上黑色血液中纠缠,任缥缈的手掌轻抬,室内凭空起风,地上黑血被泯灭。 “咳咳,好了,”任缥缈的声音淡然,只是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口中有一丝鲜血的甜腥,这不是功耗过度,而是旧疾,后来任缥缈才知道,被任无端伤的不止是玉枢,他的肺经也在那时被震伤,留下了顽疾。 苍月站在原地,闭着眼睛,似乎忘记了身在何处一般,许久,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眸,一道神光从眼底闪过,他的脸上有史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哈!”忽然,苍月开始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激动,以至于,后来都笑的涕泗横流,多年夙愿,一朝得偿,终于,自己的人生,又重新有了希望! 他无暇多想为何这个似乎柔弱的主人突然变成高手,也无暇多想任缥缈是如何拥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更无心去揣测任缥缈的城府为何去掩饰一些事情,他只知道,自己又能习武了。 任缥缈任由苍月大笑,苍月的玉枢封印,已经被自己解开,对方的手法很独特,也难怪彩云无法动摇,不仅仅有功力封锁,还有毒蛊作祟,他也是在今日功力大成之后,才有十足的把握。 任缥缈看着大笑着的苍月,星辰一般的双眸深思,似乎在回忆什么,报仇,多么令人痴迷的字眼,让无数的人穷尽一生。 一本书出现在了苍月的面前,打断了苍月的笑声。 “等你报了仇,再笑不迟,”任缥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苍月接过书籍,封面上“无极剑法”四个大字,映入了他的眼帘,一笔一划之中,似乎蕴藏着无数的剑意一般,竟然让他感觉到一丝灵魂上的刺痛! 再抬头,任缥缈已经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这一夜,能够听到剑声在夜空中响了一夜。 第二十章 独在异乡为异客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翌日,学堂内。 几年的光阴闪过,台上的王夫子愈发的老太横生了,而往日那些孩童,如今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为少年郎和少女。 一些人的长大,总是伴随着一些人的老去,这是不可避免的。 看着台下那些风华正茂充满着生机的一张张脸庞,王夫子露出了一丝微笑,待看到任缥缈的位置的时候,他微微一愣。 那个洛京来的侯府少爷,此刻正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鸟语花香,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这是很少见的,这个孩子很不一样,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他看不透的少年,总是沉寂的如同老翁一般,抱着一本书,这几年,他见证着任缥缈手中的书籍从史学换到文学,然后再换到地理,甚至医书。 他不明白,一个少年,是如何对这些各自领域不同的书籍产生如此大的兴趣的,仿佛这个少年就是为了读书而生,可是今天,他的书桌上却没有书本。 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那个少年回眸微微一笑,似做招呼。 任缥缈对于王夫子实际上是感激的,这几年来,小胖子,不,已经不再是小胖子了,当初的那个小胖子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少年,身体只是略微发福。 当初的小胖子没少找过任缥缈的麻烦,各种手段百出,就如同一个恶作剧的孩童一般,任缥缈不好计较,不过这些所幸都有王夫子,为他减少了许多麻烦,为此,小胖子没少挨戒尺,可是依旧不屈不挠的和任缥缈做“斗争”,仿佛和任缥缈是天生的冤家一般,甚至让任缥缈觉得他是不是养成了一种习惯,一天不挨打,就浑身难受。 这不,任缥缈又看到了坐在后排的小胖子,用一个皮筋勒起一块儿石子,朝着自己射来。 头一偏,石子射偏,好巧不巧的砸在了前排的一个少女的头上,小姑娘嘴一撇,眼泪就流了下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让后排的小胖子惊慌失措! “任涛!给我上来!”王夫子那催命一般的声音在任涛耳边响起,让他嘴角微微一抽,有时候,他很好奇王夫子是不是隐藏的先天高手,怎会每次都能如此精准的找到自己。 然而,他却不想想,每次捣乱的必然是他,王夫子何须注意别人。 五戒尺之后,任涛一脸哀怨的回到了座位,看着任缥缈的背影,咬牙切齿。 “不知不觉,你们已经来学堂八年了,这八年里,想必你们学到了不少的学问,今日是你们最后一天在学堂了,就让我最后再考究下你们的学识”,王夫子有些缅怀的看着台下一张张脸庞,在乾元,十三岁之前的学堂等同于义务教育,再之后如果想要再深度学习,就需要有条件的家庭单独聘请夫子了。 “以故乡为题,半个时辰内,赋诗一首,”王夫子出了题目。 题目一出,台下学子开始思索,神色百态,有抓耳挠腮者,亦有胸有成竹者,而任缥缈,提笔,却是愣在原地,眼神飘远。 故乡,对他来说是个很遥远的距离,遥远的不只只是距离,只能在脑海中回忆。 那个世界的故友,亲朋,不知可好。 “好了,住笔,”王夫子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半时辰一闪而过,而任缥缈却还未动笔。 和他一样的还有任涛,抓耳挠腮的,白色宣纸上只字未现,只留一纸头屑,不过他看到任缥缈也没动笔的时候,却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似乎被这一声唤回了声,任缥缈的思绪从那亿万光年的距离中飘回,落笔,凤舞。 不远处的任涛看到任缥缈龙飞凤舞,他也不甘示弱,刷刷刷,写下了一段。 接下来,王夫子按照顺序,一一将诗句念出。 随着王夫子一首首的念下来,他的眉头时皱时舒,这些诗句,大部分文笔稚嫩,平淡如水,没有新意,虽然没有多出彩,不过却也踏踏实实,然而,在看到一张纸上的诗句的时候,王夫子的脸一下子拉长了! “任涛!你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亿念故乡狗,玩闹踩狗屎,真是有辱斯文!”王夫子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伴随着他念出诗句,哄笑声一片。 任涛羞红了脸,恨不得将头颅栽在书桌下面。 喝了口茶,平缓下心情,翻开了第二页。 “噗”,然而,这一翻可不要紧,王夫子口中的茶水猛地喷了一地,双眼圆睁,直勾勾的看着宣纸上的四行绝句! 龙飞凤舞的字体,每一字都如同活得一般跃然纸上,横平竖直,如同一把把直慑人心的剑光一般,光是字,就足以让人心神摇曳!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一字一句,王夫子仿佛着了魔一般,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越是重复,越是激荡心海,越是泪染双目! 每一句诗,都仿佛写在了他的心中一般,他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故乡的那片稻田,仿佛看到了年少时候的自己,在那水稻田中嬉戏玩闹,仿佛看到了那已故的母亲在瓦房前等待自己的殷切,故乡,一个美妙的字眼,一个令他怀念非常的地方! 他今年五十岁,在竟日孤城呆了十年了,或许很多人不知道,他曾经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春风得意,作为乾元第二百八十二名状元的他,曾经一片光明前途,却因为一场站错队伍的政变,沦为了罪人,被发配到了竟日孤城。 后来,因为学识渊博,被聘请为了侯府启蒙夫子。 至今整整十年了,十年间,每逢佳节,他都会登高遥看洛京,那里,有他思念的故乡,有他的亲朋,有很多他难以忘记的留恋。 看着手中的绝句,前所未有的,他感到了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弥漫在了心田。 第一次,他为自己在竟日孤城而庆幸,否则,又怎能见证这样一首绝句的诞生,有怎能遇到如此天赋的学子! 学堂内的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王夫子竟然哭了!这是极其少见的失态! 王夫子似是跌跌撞撞一般的走到了任缥缈的身旁,看着眼前这名俊逸少年,他的故事,自己有所耳闻,虽是成武侯之子,却是贱妾所生,天生喑哑,被成武侯安排在竟日孤城,整整八年,不闻不问,似是没有这个儿子一般,是怎样的无奈与凄惨,才会让这个仅仅十三岁的少年,作出如此情真意切的诗句。 或许,这个少年,也是期盼有个家吧,有个关心他的人。 然而,王夫子却不知,任缥缈真正所思的,此乡非彼乡。 “任方,这首诗,是你写的吗?”虽然落款是这个少年的名字,可是王夫子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用颤抖的语气问道。 任缥缈点点头,玄境的诗句,在这个世界中同样能够绽放出绚烂的光彩。 “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啊!,得天垂帘,让老夫能够在有生之年得见此诗,实乃大幸!”王夫子情绪激动,他知道这首诗不出意外的话,必定流传千古,而自己,作为这首诗的见证者,也会在史书上留下足迹。 “任方,你放心,这首诗,我定当上报太学,让你名满天下!”王夫子认真的对任缥缈说道,说完又似乎欲言又止,轻轻叹了一口气,在他看来,成武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对此,任缥缈不做评价,名满天下,对他来说,可有或可无。 第二十一章 高山流水话知音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任方!”学堂结束,一声女声却喊住了正欲离开的任缥缈。 任缥缈和拿文具的凤蝶顿足,然后回头,却见一名少女立于树下,对着他挥手,看到任缥缈停下,脸上带着一丝红晕,快步追了上来。 这名少女叫任婷婷,也属于任家远方的一名表亲,同在私塾内学习,正是方才被任涛“误伤”了的拿命同窗少女。 看着任缥缈星辰一般的眼眸,任婷婷的脸微微有些红,对于任缥缈这名侯爷之子,她是充满了好奇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他平日里的作风也与其他人迥异。 如果说别的同窗是浮躁喜动的话,那么任缥缈,在她眼中就是安静的如同一颗松柏一般,坚韧而有内涵。 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叫做成熟。 女性,比男性普遍成熟年龄要早两年,所以任缥缈的沉稳如渊,在不知不觉中比那些打闹嬉戏的小屁孩无形中在女生们心中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而另一方面,则是同情心的原因,都或多或少的了解任缥缈的身世,再加上任缥缈向来在人前所示体弱多病,所以对这个被家中流放在竟日孤城的少年也多了一丝同情。 而如今,一首《思乡》,让任缥缈在女生们心中的地位又无形中拔高了一层,晋级到了有内涵,有深度,文采飞扬的病娇气质的文艺青年,不能说话算什么,妙笔生花就足以。 综上所述几点加起来,对怀春少女的吸引力可就不是一点两点了。 任缥缈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在学堂们少女们心中的地位。 “你写的诗真好,”看着面前这名俊逸少年,任婷婷脸微微一红,低声说道。 作为侍女的凤蝶听到对方的话,骄傲的站在任缥缈身侧,似乎有荣与焉一般,这是她的主人,主人的文采,她最是钦佩,而与主人对话的权利,也只有她和苍月能够享受! “谢谢您婷婷小姐,主人要回了,您还有什么事吗?”想到这里,凤蝶主动替任缥缈回应对方。 听到凤蝶回答,任婷婷似乎才想起任缥缈不能言语,急忙抬起头道:“你晚上有时间吗?我父母想和方哥你做客”。 任缥缈微微一愣,因为自己身份敏感,自己来竟日孤城八年了,还从未有谁主动邀请他做客过。 任缥缈不急,而他身侧的凤蝶却急了,看到任婷婷眼中的崇拜,她有一种危机感!在乾元这个男女之嫌颇为古板的社会,女方邀请男方去做客,往往都是有着特殊的含义!更何况十三岁的时候,女子已经到了结亲的年纪!而且侯府远亲之间联姻的不在少数! 任缥缈思索片刻,却是在任婷婷期待的眼神之中摇摇头,以乾舞阳对自己的态度,自己无论和谁走得太近,都是对对方的伤害,为了自己,也为了他人,他从不轻易表露情感。 凤蝶放心了,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果然不行吗?”任婷婷眼睛微微红了,她没想到任缥缈拒绝的如此干脆。 看着任缥缈和凤蝶两人的背影在夕阳下越去越远,他清瘦的背影,却在任婷婷的眼中越印越深,一股倔强之色浮现在脸上,她转身离去。 这个世界,名气能够传播的多快,任缥缈不知道,不过他知道的是乾舞阳知道的很快。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乾舞阳的“礼物”任缥缈就已经收到了。 难得秋风和煦,丽日高照,金色的草原之上,一辆马车在旷野上徐徐而行,无人操持马匹,任由马儿低头进食。 忽然,人们神怡心旷之际,耳边一阵微风忽起伏。远远传来缕缕琴声,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 尘缘中琴声,神怡心旷之际,忽一阵微风起伏.远远传来屡屡琴声,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虽琴声如诉,所有最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而或最初的模样,都缓缓流淌起来.而琴声如诉,是在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是在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在懂得之后,每一个音符下,都埋藏一颗平静而柔韧的心灵. 在这绝妙的琴声中,天地俱静,似乎风都不忍再吹动浮躁,俯首进食的马儿,此刻也停下了咀嚼,似乎也被这琴声所迷,耳朵扑闪扑闪的。 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如同来自深谷幽山。静静地淌着,淌过人生的皱折,淌过岁月的颠沛,淌过老艺人洞悉尘世的盲眼,静静地淌着。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流年锦瑟五十弦,年年月月思华年”,男声伴随着琴声响起,一语一句之间,似乎蕴藏着无数的情绪。 似是在讲述,也似乎在缅怀着什么,似乎是陈酿了千年的美酒,仿佛能够在这琴声之中听出醇香,心中的一切杂念思绪,都在此刻得到了净化,体会到这尘世之中难得的沉静。 “公子,您从来没说过您会弹琴,真好听!”琴声渐息,一个如同空谷黄鹂一般的女声带着崇拜的语气从车内传出。 “凤蝶,从来没弹过,并不代表不会弹,”一个儒雅朗逸的声音响起,话语之间似乎带着些许回忆缅怀,任缥缈端坐马车内,一架淡墨色古琴横立身前,一身紫色长袍衬托着一种潇洒的器宇轩昂。 “刚才的琴曲,我从未听过,叫什么名字?”凤蝶看着任缥缈好奇的问道。 “高山流水,”说道琴曲,任缥缈眼中似乎有一丝缅怀,这个世界,和玄境多有相似,就连古琴都是同样的,这首高山流水,是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意义,玉清绝,一个让他难以忘记的名字,一个和他合称玄境双杰的绝世男子,一个让他第一次认同的男子,一首伏羲神天响,堪称玄境第一琴者,以琴御道,成为第一个破虚而去的神话。 人生最痛,莫过于知音好友,相见无期。 “高山流水”,凤蝶喃喃自语的重复着名称,眼眸微微闪烁。 “主人,我想学”,想了片刻,抬起头期待的看着任缥缈。 “想学不难,你用什么来交学费呢?”任缥缈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凤蝶微微皱眉,想了半天,似乎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忽然一跺脚:“我不管,你是我的主人,我想学,你就要教我”。 “哈哈哈”,任缥缈忍不住笑了,摇摇头道:“高山流水,乃是合奏之曲,既然我学琴,那么你专萧如何?” 凤蝶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都要学!” “贪心啊!”听到这个答案的任缥缈笑了,将一曲琴谱递与凤蝶。 “琴者,全在停顿得宜,气韵自然,调达抑扬高下,意味无穷,指下节奏良非易之。曲本一操,元人分而为二,兹与春草堂,自逺堂,蕉庵诸谱彚参,始能得其一统,上八段乃高山,下七段系流水,意虽似别而题神立体,气韵起承一无差异。今复其原体而并合之,并无脱莭失神激夺抗音之弊,何必使之离散而分两曲哉”,任缥缈为凤蝶讲解着。 半刻之后,略微有些生涩的琴音在旷野之中响起,开始或许有些凌乱,可是渐渐的,竟然有了一丝韵味。 任缥缈没想到,凤蝶对于琴,竟然有出众的天赋。 晚归,天色已经渐暗,马车在黑暗的丛林间穿行,远方的竟日孤城在隐隐绰绰中。 忽然之间,丛林中一阵风吹过! 第二十二章 一剑无极跨境战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阴暗的树林之中,徐徐而来!每一步踏出,似乎附和着大地的呼吸脉动一般,寂静无声却又让人心头直跳! 一把漆黑如墨一般的长刀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长长的垂在地面,伴随着他的迈步,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肃杀之气!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坐在外边的苍月看到来人眉头皱了起来,手不知不觉按住了剑柄,功力蓄势待发! “嗡!”一声刀名乍起!来人不言不语,竟然直接提刀卷携落叶而来!整个人宛如一股龙卷风一般,带着锐不可当的姿态,黑色长刀仿佛包裹了一层黑色刀芒一般,令人汗毛乍起! “六窍高手!”苍月心头猛然一凛!玄功附刃!这是六窍之上才有的能力! 此时的苍月,自功体解封之后,已开四窍,可是面对着六窍高手,整整差距两窍之上!别小看这区区两窍之差,在九界人族中,一窍之差,尚且天差地别!更遑论两窍!这是根基的差距,实力的悬殊! 刀芒,似乎携卷着千钧之力,澎然而至! “来!”然而,一声低喝,似乎在回应着对方的刀芒啸声,整整相差两窍根基的苍月持剑而立!一脸无畏无惧,反倒是一脸狂热,不惧反进! 悍刀无情!携带主人的庞然巨力猛然朝着苍月劈下,面对着挺剑而待的苍月,黑影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微笑,在自己的刀下,从来不乏英魂,眼中寒芒跃动,仿佛眼前少年已是绝命! 忽然,眼前忽现寒光,眼前少年的剑,快的出奇,竟然抢先一步横栏在头顶,竟然准备以力硬接! “狂妄!”一股怒气从心中勃发,手中刀,逾千斤,猛然斩下! “砰!”刀剑在瞬间交错,一股庞然巨劲从刀身传导在苍月的身上!周围的尘土,被这一道激荡而起,掩埋了视线! 尘土散尽,苍月,不退一步! 黑影有一瞬间的迟钝,显然,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难以接受,六窍的自己,这一刀有千斤之力,竟然无法让眼前最多四窍少年退却一步! 惊讶过后,便是更胜一层的屈辱! 刀光环绕,如云似雨,攻势连绵,来者丝毫不再保留,不言不语,唯一的目的,只有取命! 一者,刀刀沉重如渊,一者,仿佛是最强的盾壁一般,一次次承受着,却是稳若泰山! 双方激战中途,车帘轻起,任缥缈神色泰然的看着车外的激战,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苍月的表现,让他惊异。 “巧妙的卸劲功法,有趣的秘密,”似是喃喃自语,任缥缈目光如炬,一眼看出交战中的苍月之所以能够和六窍高手缠斗至今,与其功法的殊异与精妙的卸力方法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而这样的功法,一般人别说学习,只怕连接触都无法触及。 “噗”,然而,功力根基的差距,招式和功法能够弥补一时,却无法持久,仿佛到了一个极限一般,在来人的一击之中,苍月首伤! 肩口,一处令人心寒的刀伤染红衣裳,差之毫厘,就会将其一刀为二! 苍月此刻已是满头大汗,凭他四窍实力,能够坚持至今,已是不凡,然而,他的眼中没有畏惧,也没有放弃,有的,只是更高扬的战意! 刀剑再次相交,苍月的身躯被劈飞了出去,直至马车前才停住。 “如果,连六窍都杀不了,我又如何能够报这血海深仇!” 苍月缓缓的站起身,擦擦嘴角的献血,泥土混杂在他脸上,却遮不住他杀意高扬的双眼! 来人竟然被这双充满杀意的双眼微微震慑,很难想象,是有多大的血海深仇,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鬼轮闪!”黑影决定不再拖延,他这个断魂组织杀手,如果让人知道杀一个四窍小鬼,竟然用了这么长时间,只怕会笑掉大牙,心念已定,做个了断,收刀,屏息!功运极限,然后,一股黑色的刀芒破空而劈至,气劲外放! “啊!苍月!”车内的凤蝶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呼一声,这多年的相处下来,她与苍月不是兄妹,感情胜似兄妹!此刻看到苍月身处危境,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一剑,无极!”,面对着刀芒,一声坚定的声音缓缓响起,只见苍月面对着刀芒,神色如同冰川一般冷然,剑入鞘,膝微屈,力极蓄! 所用,正是任缥缈授予他的无极剑法! 无极剑法,剑剑无极,是以速度为极致的剑法!也是玄境数一数二的剑法之一! 似是一张弓,崩到了极致! 然后,一声仿佛在心中响彻的锋鸣!一道白光乍现!剑出鞘! 白色的剑,似乎沐浴在青色的光芒之中,然后,便是一道人影,持剑而上! 快!是纯粹的快! 这是速度与力量的绝对对决!也是苍月第一次尽展无极剑法! 人剑与刀芒相撞击,碰撞出了绚烂的光彩,两道身影一错而过! 风息了,云淡了,月光洒落在林间小道上,两道人影,背对而立! 一者,单膝跪地,嘴角鲜血流淌,眼中却是闪烁着无悔的战意与光芒! 而一者,站在原地,眼中似乎带着满满的不可相信。 “什么剑法!”人影嘴唇嗫喏,眼中的光芒渐弱。 “无极剑,剑无极,剑招三式,称无敌!”半跪在地上的苍月,缓缓的站起身。 剑入鞘,带着清冽的回音,而苍月背对着的身影,似乎附和着这剑音一般,头颅猛然从脖颈间滑落! 亡! 四窍对六窍,苍月胜! 伴随着身后的死亡,苍月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能够看得出来,伤势亦是不轻! 不过,以这样的伤势,换来四窍击杀六窍的丰功伟绩,显然是值得的! 在苍月即将跌倒的时候,一个柔软的身躯扶住了他,凤蝶从马车中跑了下来。 “苍月,你没事吧!”凤蝶忧心的看着苍月身上的两处刀伤。 “没,没事!”苍月断断续续虚弱的说道。 “扶他上来!”一个淡然的声音响起,马车内,任缥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苍月的表现虽然不是很完美,可是也算能入他眼。 凤蝶扶着苍月,朝着马车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黑色的箭,如同死神的阴影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携卷风云,带着红色的光芒,朝着马车中正坐的任缥缈而来! 杀手,不止一个! 箭很快,快的甚至超过了声音的传播速度,刚听到,已经在身前! 任缥缈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手指轻抬,然后下一秒,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主人!小心!” 平日柔弱的凤蝶竟然抢先一步,用身体挡住了箭芒! “噗!”一道鲜血喷洒,洒在了任缥缈的衣衫之间,他的指尖,夹着一根带着凤蝶鲜血的箭矢,愣在了那里。 凤蝶的胸口,一个恐怖的黑色的血洞,曰曰的留着鲜血,令人触目惊心! 凤蝶的身躯,倒在了任缥缈的怀中,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衫! 低头,是凤蝶痛苦中夹杂着满足的微笑。 “主人,凤蝶只怕,不能再陪主人走下去了!”凤蝶的声音,如同那冬日里的春花一般,摇摇欲坠。 任缥缈看着眼前的凤蝶,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柔情,他很少动情,也很少在乎他人的生死,哪怕是自己的手下,可是有些人,却是他的逆鳞,不能触碰的逆鳞! 第二十三章 伏羲神天殊途神蛊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任缥缈如同凤目一般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寒光。 “人,为何总是在挑衅,为何不珍惜上苍给你的怜悯和机会,”任缥缈缓缓的将手附在凤蝶的胸口伤口上,似乎自言自语一般的开口,只是语气冰冷的,像是九天的寒冰一般! “恶魔无间来,人魂欲胆寒,天理终循环,生杀吾自在,既然想死,就送你一程!”任缥缈目光如云,看向了一里之外树上人影。 一里之外的用箭高手,看到任缥缈的眼神,心头忽然一凉!耳边更是如同千里传音一般,清晰的听到任缥缈的声音,瞪圆了双眼! “他会说话!”心头只有这一个念头闪过! “凤蝶,你不是想学如何弹琴吗?你看好了,这是我将来要传授你的!”风缥缈的手从凤蝶胸口移开,伤口处已经被任缥缈用奇特的手法封住,不再流血!只是伤口周围的皮肤,黑色如同腐烂一般,这箭有毒! “伏羲神天响!”任缥缈的手轻轻的搭在了琴弦之上,目光仿佛跨越了千米,直射箭者内心!嘴唇轻启! “剑掀涛澜天下惊,抚琴百载,缥缈吾命。挑弦一曲谁来听,昂首万里,江山无人!”伴随着清朗诗号,任缥缈指尖灵光乍现,一阵震彻人心的琴声在天地之间乍起!伴随着琴声,无声无息的,千米之外的树上之人,被割裂成无数碎块一般!瞬间气绝!而鲜血,如同身下树木的养料一般,顺着树干,簌簌流下,浸润泥土。 在任缥缈怀中的凤蝶,嘴角带着笑意,轻轻的说道:“这首琴曲,真好听,只可惜.....”。 “没有什么可惜的,想学,等回去了,我教你便是”任缥缈打断了凤蝶的话,手一挥,一枚金色的丹药出现在手中,放入凤蝶口中,入口即化,而凤蝶,任缥缈轻轻按在了她的玉枕穴上,陷入了昏迷。 “金光续命丹,应该可以维持一个时辰了”,任缥缈看了眼凤蝶伤口的黑色血迹,对方对他是志在必得,所以毒很烈,在这荒山野岭,无法进一步医治!然而,如果要回去的话,只怕到时候,毒性就已经蔓延至凤蝶的全身! 任缥缈眼中微微露出一丝沉思,轻轻的叹了一口,“只能试一试了!” 马车瞬间启动,朝着竟日孤城奔去! 一个时辰之后,竟日侯府祖宅书房隔壁的炼丹室内,任缥缈抱着凤蝶出现。 将凤蝶放在了一旁的床上,任缥缈转身走到了一处墙壁,轻轻按下,咔哒一声,竟然有一处暗格!里面安静的摆放着许许多多瓶瓶罐罐。 挑选出了十多种,任缥缈将其摆在了桌上。 “骨灵草,千珏玉,冥灵药,虽与玄境名字殊异,可是药理殊途同归,药效也几近相同,既然如此,就试试炼制殊途蛊吧,只希望,凤蝶不要怪我,”任缥缈看着桌上横陈的各种剧毒毒草,又看了眼一旁已经毒至全身的凤蝶,此刻她的脸庞也已经隐隐透着青紫。 踌躇不是任缥缈的风格,既然决定了,他手一挥,桌上丹药竟然悬空而起! 而另一侧的丹炉也开始在火光中焚烧! 悬空的几十种药草,在空中盘旋舞动,然后随着任缥缈的指尖动作,被无形的力道碾碎,混杂着汁液投入到了丹炉之中,熊熊火焰燃烧,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味道。 一种,两种,十种!百种! 百种各种毒虫药草被逐一投入丹炉之内,随着丹炉的焚化,空气中的腥臭味,竟然渐渐开始转变,一种奇异的扑鼻的香味开始弥漫在整个院落,这香味浓的令人发指,然而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咦?什么香味!”在祖宅的许多人,诧异的吸着鼻子,闻着空气中的香甜气息,一脸的沉醉! “奇怪,哪里传来的香味?”有人好奇。 不知不觉中,足足百亩的祖宅侯府,竟然整个笼罩在了香味之中! 倏然,如同凤卷携着香味一般,香气瞬间开始收敛,甚至肉眼可见的一道道香风顺着一定的方向,收缩到了任缥缈面前的丹炉之内! 整个房间与侯府,再无一丝香气! “殊途蛊!功成!”任缥缈嘴角微俏,手轻扬,一枚紫色的丹药,跃然而出!光滑可鉴,甚至隐约可见环绕着光芒一般,如同琉璃一般! 玄境世人皆知他是名满天下的第一剑,却不知,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是闻而生畏的天下第一毒! “噗”,一声咳血,床上的凤蝶脸色如墨,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黑色的鲜血落地瞬间,就将地面腐蚀一小块儿! 任缥缈见状,不再迟疑,身形瞬动,出现在了凤蝶面前,手一扬,紫色丹药进入凤蝶的口中。 任缥缈站在原地,看着凤蝶的反应。 服药后的凤蝶,眉头紧皱,似乎很痛苦一般,脸上肉眼可见的青紫色渐渐淡去,及至周身!然而这只是开始,倏然之间,凤蝶的全身一下子变成了蓝色,然后几秒后又变成了紫色!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诡异的在凤蝶的皮肤上周而复始的轮换交替着。 任缥缈微微颔首,这一步不用惊讶,是殊途蛊的正常反应! 忽然之间,凤蝶的七窍中,开始渐渐的冒出七彩真气一般的烟雾,看到这里,任缥缈收敛的漫不经心,最为关键的一步来了! 他清喝一声,周身元功猛提,气劲外发! 与此同时,凤蝶的七窍中,开始如同喷雾一般的产生雾气,在整个室内弥漫!直至伸手不见五指! 任缥缈站在其中,周身护体气劲砰然而起,护住自身的同时,也将雾气锁在了房间内,他对殊途蛊的毒性很了解,如果让这里的烟雾散发出去,毫不夸张的说,可以将整个竟日孤城的人,悉数毒死! 而这奇毒无比的殊途蛊,此刻却是凤蝶的救命之物!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室内的雾气开始收敛,尽数被床上的凤蝶吸入体内! 任缥缈也擦了擦汗,收敛了玄功,整整半个小时要控制住整个房间的毒胀,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消耗。 凤蝶的呼吸正常,皮肤也恢复了原样,此刻依旧陷入着沉睡,呼吸之前,似乎有一股好闻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任缥缈知道,这是殊途蛊彻底和凤蝶合二为一的表现。 翌日,一声低吟,床上的凤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亮光逐渐充盈视线,一道俊逸的身影,正在清晨晨曦下站在窗口,阳光洒在他的脸庞,薄如蝉翼的鼻翼似乎能够被透彻一般,微皱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似的,一碗热粥在桌上冒着蒸汽。 仿佛是一场梦,也仿佛是死后天国,让凤蝶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还活着吗? 刚想起身,却感觉到胸口一痛,不由自主的低呼出声。 “你的毒已无碍,胸口的伤,却是需要养一段时间”,一个淡然的声音响起,却让凤蝶心中安定。 “嗯,主人,我没死?” “你是我的仆人,我不想让死的,哪怕是地狱,也要将她拉回来,”任缥缈的声音响起。 “人家要死也是去天堂,谁去地狱”,凤蝶依旧不忘反驳。 “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要听哪个?”任缥缈不理凤蝶的调皮,淡然说道。 “好的吧!” “好消息,是你活着” “废话!我知道!” “坏消息,是你成了毒人” “毒人?”凤蝶微微一愣,有些理解不够。 “昨日你身中剧毒,回来时候已经毒至全身,普通方法神仙难救,只有以毒攻毒,吾用殊途蛊救了你,只是以后,你的身体血液内都有殊途蛊的毒性,你的一滴血,足以让百人送命!”任缥缈回过头,明亮的眼眸看着凤蝶道。 第二十四章 明心湖上泛舟趣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凤蝶似乎有些难以消化任缥缈的话,愣愣的坐在床上,回味着任缥缈的话。 “不过,也有好处,殊途蛊是天下第一毒,这也就意味着你从此百毒不侵,而且你的体质,在修炼之后,能够驱使体内殊途蛊,也算有了自保之力”,任缥缈似是安慰凤蝶继续说道。 凤蝶呆了几秒,然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似乎想到了什么很严肃的问题道:“那,那我以后怎么嫁人!” 任缥缈愣在那里,显然没料到凤蝶所问的第一件竟然是这事,哈哈笑了出来。 “主人!主人!你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难不成你要我一辈子不嫁人不成?”凤蝶眉头一挑。 “放心,不会让你成老姑娘的,这是解药,一旦服用,你身上的殊途蛊就永久不再对对方起效,不过这也意味着,你的自保手段也就不再对对方起效,一共八枚,也只有八枚,你要斟酌使用,”任缥缈微微摇着头道,将手中的一只瓷瓶递给凤蝶。 凤蝶握着瓷瓶,有些出神,她理解了,这八枚解药,代表着她这一生只能对八个人彻底的交心,放心。 “主人,你不会自己有存货吧?”凤蝶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任缥缈问道。 任缥缈摇摇头,“殊途蛊伴生解药,只有八枚,你的解药,你自己选择,我不强求”。 话音刚落,就看到凤蝶递过一枚解药,“呐,给你一枚。” “怎么,对我很放心?”任缥缈露出一丝愉悦的表情。 “哼,自恋,我是怕以后给你端茶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毒死你”,凤蝶鼻子一皱,如同一只小狐狸一般。 门开了,一道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脸色苍白的苍月,看到床上的凤蝶面色红润,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昨日伤重,在扶上马车后他就晕过去了。 “苍月,你的伤怎样了?”凤蝶看到苍月关心问道。 “没有大碍,你呢?”苍月摇摇头。 “主人医术好,我没事,这丹药,你服了”,凤蝶想起什么,又将一枚丹药递过去。 “这是什么药?”苍月好奇。 “解药,你吃了便是,别管那么多了!”凤蝶不想多言。 苍月没有多想,直接一口吞了。 “我说你们俩,我这个当主人的一夜忙碌照顾两个病号,你们也不说一声谢谢?”任缥缈调侃的声音响起。 “哼,谢你做什么,人家苍月是为了保护你受伤的,你本该救治,再说了,我们是你的仆人,你有义务!真是个小狐狸!”没等苍月说话,凤蝶插话道。 “哎,吾一向以诚待人,怎会是狐狸呢?不过我反倒是发现一个秘密”,任缥缈摇着头说道。 “什么秘密?”凤蝶好奇。 “你晕倒了的时候,反倒是比醒来的时候讨喜”,任缥缈话音落后,便消失在了房间里,似乎躲避凤蝶。 书房中,忙了一夜的任缥缈静静的坐着,看着面前的苍月。 “昨日的战斗,你满意吗?”任缥缈开口了。 苍月抬起头,似乎在思索,昨日的战斗,几乎是他这些年来,最为激烈的一场生死相搏,他没说,在昨日激战过后,他的第五窍瑶光气海在最后关头开启了,否则,胜利还很难说,不过平心而论,他对自己的表现还事满意的,四窍击杀六窍,整个九界大陆上,也无多少人能够做到! “看来,你似乎很自得”,任缥缈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苍月不说话,站在原地。 “三点,昨日你至少犯了三点错误”,任缥缈清朗的声音传到苍月耳中,让他不由抬头。 “其一,无极剑法,以速所长,而非力道,以己之短攻人所长,乃为不智” “其二,意气用事,是为武者战斗大忌” “其三,敌暗我明,未留后手,是为策划不周” 任缥缈似乎不管苍月的反应,一条一条的说道,每说一条,苍月的头颅便微微低了一些。 他知道,任缥缈所讲三点,都如同雷声震耳一般,透彻心底,细细回忆,自己当时的确问题多多,被仇恨蒙蔽双眼,以至于和对方硬拼,更为重要的,如果任缥缈不会武功的话,那么第三点,就足以在昨晚让他们三人全军覆没! “战斗,不仅仅是武力上的比拼,也是智力上的谋算,这次,姑且这样,如果下次我不能满意,那么我就要考虑,无极剑法的传人是你,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任缥缈清冷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让苍月心头一凛。 “去吧,中午做饭的柴火还没劈,这是疗伤金丹,”任缥缈挥挥手,一只瓷瓶从空中划过落入苍月手中,不再多言。 苍月鞠躬而去,留下任缥缈一人。 “舞阳啊,舞阳,你的性子,是真的急呢,终于忍不住了吗?究竟让我该如何对你呢?”任缥缈的眼眸似星辰,思绪飘远,轻轻的咳嗽了几声,一丝鲜血在洁白的手帕上分外显眼,桌面上,一张纸条上娟秀的字体写着“小心洛京杀手”六个字。 月余时光一晃而过,冬日在竟日孤城来的格外的早。 明心湖上,雪花飘洒而落,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仿佛为明心湖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面纱。 雪花落入明心湖少见的温泉湖水中,点点消融,湖面蒸腾着白色的雾气,仿佛是人间仙境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一尾孤帆,在湖面上荡漾前行,划过一道道水波,任由雪花落满甲板。 甲板上,一道清绝人影无视风雪,静静立于其间,似乎有万千思绪一般,望着湖面,好风如水,雪花四散。这一端,是心有定向的人,那一岸,是身无可限的影。何来月下谪仙,常伴一壶浊酒,一卷书篇!江草萋萋,好风如水,溶溶夜色,落于何方。一壶酒,一卷书,一叶扁舟。月下何人,人间谪仙,舟泊何处,乐为江萍。 正是任缥缈。 月余的时间,因为一首《思乡》,他在竟日孤城中已经算得上是少年成名,无数文人墨客都对他很感兴趣,从以往的默默无闻的侯府之子,现如今也已经开始有人邀请,今日就是如此。 任缥缈本身不喜这些场合,所以邀请一类的大多也都推掉了,可是今天却不同,今日是王夫子所设的小聚,王夫子对他算得上是启蒙师,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的,不过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凤蝶和他一起。 “哈哈哈,黄兄,这竟日孤城十年间,数这明心湖最为得我心,每逢雪落,必定来一叶泛舟观之,饮一壶热酒,只怕世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此了吧!”船内,一碳炉,几人人围坐其间,赏景。 刚才说话的是王夫子。 “的确,这明心湖的雪景,实乃天下一绝,不知王夫子可有佳作?”黄兄点头附和。 “洛京城东西,长作经时别。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王夫子抚须,看向湖面雪花,似有所思的吟道。 “好!好诗!” “好一个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王兄大作,不枉这雪云佳酿”!众人眼前一亮,纷纷附和! “王兄好运,不仅学识过人,还有个好学生,仅十三之龄便以一首《思乡》名震天下,只怕现在洛京都流传过去了吧?”黄兄饮一口酒,看向了船外站在甲板旁的清瘦身影。 “早传过去了,我在洛京的友人,前日来信,就对我提起过这首诗,此刻这首《思乡》早已在洛京传扬!”有人羡慕道。 谈论间,一双妙目流连在船头之人身上,任婷婷今日也来了。 自从上次任缥缈拒绝之后,因为毕业的缘故,足有半月不曾再见任缥缈,这段日子里她茶饭不思,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 “任方!你来”,身边响起王夫子的声音,朝着船外任缥缈招手示意。 一道人影夹风带雪走了进来,脸色微微泛白,嘴角带着笑容,身边跟着一个俏丽丫鬟,一股香风在船舱内泛起。 “任方,这是主簿周长生,周先生,这是李举人.......”,王夫子为任方介绍着在座之人。 任缥缈微微点头示意。 “果然玉树临风,是一名翩翩好少年,快入座”,周主簿起身热情拉着任缥缈道。 任缥缈入座,凤蝶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站在了他的身后,让其他人的注意力不由的多留意了几分。 任婷婷眼眸微微一亮,有些好奇任缥缈这个漂亮的丫鬟用的是什么香料。 “方贤侄真是好福气,金屋藏娇,美女在侧,果然是佳人配才子”,李举人笑着说道。 任缥缈不做多言,只是笑笑,倒是凤蝶,眉毛轻轻一挑。 “对了,凤蝶,你用的什么香料,怎么这么香?”女生天**美,任婷婷忍不住了。 凤蝶微微一愣,眼珠一转:“我也不清楚,这是主人给配置的”,毫不讲义气的将皮球踢给了任缥缈。 任婷婷将目光看向了任缥缈,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没了,”任缥缈摇摇头摊了摊手。 任婷婷嘴一撅,下意识的以为任缥缈小气。 “任方,值此美景佳酿,今日可有佳句?”王夫子适宜的开口,将话题转移。 “可不要吝啬,吾等也想成就一段佳话,”周主簿微笑着说道,桌上纸墨笔砚都已经准备好,看来是早已打算。 任缥缈点点头,提笔,浸墨。 正欲书写,忽闻船外一阵人声嘈杂,打断了思绪。 王夫子面露不悦之色,起身出船。 “敢问泛舟之人是谁?有此雅兴在这江山慕雪之中畅游,何不共赏风月,上船一叙?”江上,一尾二十多米长的大船,缓缓飘至,一名中年男子,羽扇纶巾的站在船头,饶有兴趣的对下方小舟说道。 王夫子看到船头之人,微微一愣,却不是别人,正是竟日孤城太守江钟离,隐约可闻大舟之上丝竹之声,却也同样是在明心湖游玩。 “原来是江太守,王某有礼了,多谢相邀,”王夫子略一思索,拱手答礼。 太守的面子不能不给,众人登船。任缥缈和凤蝶也跟随其后。 江钟离看到任缥缈的时候,神色之间有些奇怪,他并不认得任缥缈,只是好奇王夫子他们中怎会有一个少年。 他不认得任缥缈,可是任缥缈却认得他,露出一丝微笑,算作是打招呼。 “不知这位小兄弟是?”江钟离问道。 “哦,这位就是前段时间作出《思想》的才子,侯府任方,也是王夫子的学生”,周主簿替任缥缈回答。 “任方?”江钟离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神色,他并不孤陋寡闻,一方面是因为这首诗,而另一个耐人寻味的原因,就是任方的身份了,乾元皇朝如日中天成武侯的哑巴儿子。 “原来是任世侄,快请入座”,江钟离露出一丝笑容。 船上另有一番景色,数十名歌姬,竟然不畏严寒,身着暴露,在风雪之中伴随着丝竹之声,翩跹起舞,而在船舱内,十几名男子饮酒观舞。 “不愧是太守设宴,果然不同凡响”,李举人开口赞道,一个马屁不知不觉的拍了出来。 “请诸位入席”,江钟离面露欣悦,点点头。 第二十五章 青莲以舞会墨客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啪啪啪”,众人入座,江钟离拍了拍手掌,然后屏风后,一名艳丽身姿缓缓踏出。 那小姐相貌娇美,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比最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白无暇;比最温和的软玉还要温软晶莹;比最娇美的玫瑰花瓣还要娇嫩鲜艳;比最清澈的水晶还要秀美水灵。 肤色白腻,别说北地罕有如此佳丽,即令江南也极为少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顾盼生辉之中,让在场的男性无不侧目,不少人已经露出了痴醉的表情,更有甚者,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这是江南名伶青莲,是我的妾室,以歌舞擅长,今日特来给诸位助兴”江钟离自得意满的看着场中人们的表现,颇为自得。 “果然是绝色之姿,青莲姑娘不知可有幸一睹绝色舞姿?”李举人抚须兴致昂扬,他今年四十有余,却依旧老当益壮。 “这是青莲的荣幸,不过青莲今日有个要求”,面纱女子声音第一次响起,如同空鼓黄鹂一般清脆悦耳。 “哦?不知青莲姑娘有什么要求?”李举人面露好奇之色,其他人也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大人您看,诸位都是闻名已久的文人墨客,想必诗情才艺必定绝伦,今日美景临江,小女子想以舞会诗,诸位赋诗一首,如果小女子觉得满意的话,就会以舞和之,如何?”青莲女子似带娇羞,让众人心神摇曳,如此美人,舞动起来,必定更加妖娆。 “这有何不可?青莲姑娘果然与众不同,”众人拍手称是,如是才是文人应有的来往之道。 “那么,就请出题吧” 青莲神色顾盼,似在思索,然后眼眸微转:“今日有雪,又有如此多的美女在侧,那么诗句中必须要有雪字和情字!” 得题,众人陷入了思索之中,谁不想在美人面前展露文采,更想在太守面前表现。 青莲微笑着看着席中众人思索的样子,有一种满足感和成就感,然而她视线在扫过一处角落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视线内,一名白衣少年,闲散而倚在桌旁,神色之间闲适悠然,一名俏丽少女,坐在其旁,将手中葡萄拨开送入少年口中,两人有说有笑,与周围人默默思索的样子决然不同,似乎席间之人皆是幻影。 “主人,这葡萄味道怎么样?” “酸中带甜,甜中带酸,再加上凤蝶你的手艺,那是一绝”,任缥缈眯眼,如此惬意。 青莲面色稍霁,脸色泛起一股红晕,那不是羞的,而是一种被人无视的不甘,她自认为绝色无双,无数人千金换一笑,一直以来都是被人视为明珠的角色,此刻却被一个少年忽视。 “哼!”轻哼一声,然后青莲开口:“各位大人,时间到了哦”。 话音落,众人抬头,脸上表情各不相同,有自信满满的,也有抓耳挠腮一看就心里没底的。 “咱们干脆以年龄为序,由长及幼来展现大作如何?”有人提议。 “好主意,如此一来,既不伤风月,也更公平”,江钟离点头抚须而言。 说起年龄,王夫子拔得了头筹。 “洛京城东西,长作经时别。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王夫子将方才所作又说了一遍。 “好诗!” “不愧是王子悦先生,大才!” “好一个“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子悦先生不愧是状元之才” 王夫子念完,席间一片称赞,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青莲。 青莲灿然一笑,暗室生辉,盈盈一拜道:“王大人您大才,不过却是走题了哦,方才要求,诗中必须要有情和雪,您的景到了,情却没到呢”。 “哈哈哈!青莲姑娘说的没错,王夫子你这诗中却是忽略了情”,江钟离哈哈笑着说道。 王夫子坦荡一笑道:“说的没错,的确是缺了情字,实不相瞒,今日诗情已尽,腹中空空,也只能用方才所作之词来蒙混过关了”。 众人听王夫子这么说,有些惋惜。 “不过,王夫子此诗中虽然没有情,可是却也是难得的古诗,更何况,青莲向来敬佩坦荡男子,今日就破例,为王夫子舞一曲!”就在众人惋惜之际,女子却媚然一笑道。 “那王某不胜荣幸”,王夫子微微点头致谢。 一阵叮当琴声作响,随即幽美的旋律响起,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随着音乐舞动曼妙身姿,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似是一片落叶空中摇曳,似是丛中的一束花,随着风的节奏扭动腰肢,绽放自己的光彩,甜甜的笑容始终荡漾在小脸上,清雅如同夏日荷花,腰肢倩倩,风姿万千,妩媚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那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美得让人疑是嫦娥仙子,曲末似转身射燕的动作,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不知不觉中一曲结束,青莲站起身来微喘,用手拂过耳边的发丝。 众人似乎看的呆了,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喝彩。 忽然,微喘的青莲眼睛忽然一呆,气息猛然一乱,竟然轻轻咳嗽了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这一咳嗽,似乎将人们的思绪拉了回来,喝彩声瞬起,不绝于耳,青莲微笑着欠腰表示感谢,余光却瞥向了任缥缈那里,那名男子更过分了!此刻竟然闭目养神了起来! 自己跳舞,竟然有人不识风月! 而除了她之外,亦有一名少女偷偷看着任缥缈,却是小脸微红,眼中闪动着开心的神色,不是别人,正是坐在夫子旁的任婷婷,对于任缥缈不与世俗同流好色,显然很满意。 接下来,十几人陆续将所作念出,却再也没有人能够有惊艳或者满意的著作,青莲也未曾再动过舞姿。 “只可惜,如此曼妙舞姿,只能见刚才一瞬,真是越美丽的事物,越是罕得人前啊!”李举人一脸的惋惜,他的诗同样没有入青莲之眼。 “难道今日在无大才能够请动青莲姑娘的了吗?”有人哀叹一声,捶胸顿足,似是遗憾非常。 “青莲有幸承蒙各位大人厚爱了,这不还有一位公子没有作诗吗?”青莲的脚步轻移,竟然走到了任缥缈的桌前。 “嗯?”任缥缈抬头,却看到一双似乎带着火焰的美目正盯着自己,有一丝敌意显露,这让他不解。 “这位公子,是否妾身歌舞不入法眼?连公子作诗的兴致都难以激起,又或者,公子您胸无点墨?”青莲娇声细语,似乎语气中有千万委屈,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却是字里含针! 众人的注意力集中了过来,王夫子看到青莲所针对的是任缥缈,神色微微有一丝不悦,而其他不明任缥缈身份的人,则皱起了眉头,显然对于这个触怒美人的愣头青很不满意。 “我家公子岂是你能度测,”一个不满的脆滴滴的女声响起,凤蝶挺胸抬头不满的看着青莲,她怎能允许有人污蔑在她心中几乎完美的公子。 “是吗?”看着眼前的妙龄少女,虽然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略显青涩,可是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活力与青春气息扑面而来,这让青莲有些不悦,眉头一挑。 主席上的江中离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显然没有劝说的一丝,任缥缈虽然是成武侯之子,可是他对任缥缈的处境却有所耳闻,说白了,便是一个不受待见的身有残疾的私生子,虽有些才华,却还不足以让他忌惮。 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任缥缈身侧的俏丽丫鬟,虽然年少,却身子已然可见雏形,不得不说是一个美人胚子。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站在那里的感觉,象是有一股清新的芬芳在整个室内悄然的散开,慢慢的蔓延在每个人心头。 竟然比之青莲来说有一种更甚一筹的独特韵味。 也不知道这个不受待见的侯府之子,从哪里淘来了这样的尤物,这样有些泼辣的性子,倒是给他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后学之辈,不识风情,吾等在此皆是饱学之士,何故混入一黄口小儿,真是大煞风景!”有一人掷杯而言,说完对着青莲微微一笑,似乎在讨好。 “说的对,如果有诗句,便作出让我等一观,如果没有,那边离席,这风月之筵,容不得浑水摸鱼之辈!”有人出言附和,显然美人的威力是巨大的,不惜让他们为讨美人欢心出言不逊。 凤蝶和远处坐着的任婷婷脸色憋红,气急! 第二十六章 一曲雁丘天下惊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王夫子面色阴沉,显然对于这些人对自己学生的诋毁很不满意,刚要开口为任缥缈辩解,却见任缥缈有了新动作,让他的话憋在了腹中。 轻叹一声,任缥缈坐正了身子。 面前,杯中有酒,酒液清澈。 以指为笔,轻沾一缕酒液,于桌面空处,着指! 《雁丘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指落之处,笔走龙蛇,字迹浮现桌面,一侧的凤蝶,自觉的充当起了任缥缈翻译的角色。 “嘶!” 一阵阵抽气声响起,绝句,从凤蝶清脆如莺啼的口中念出,如若晨钟暮鼓一般,重重的击打在了人们的心头。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站在两人身前的青莲听得最为清楚,也是看的最为清楚的,那一笔一划,如同刀刻一般,深深的印入了她的心田,让她的心神巨震!泪水,竟然瞬间湿润眼眶! 远处的任婷婷,俨然整个人亦是已经痴了,只是第一句,让她有一种几乎晕过去的感觉!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半阙念过,凤蝶已经是双目迷蒙,几乎看不清字迹,每年一句,都仿佛分外的吃力。 青莲,此刻已然泪染衣襟,眼前少年的侧颜,似乎渐渐模糊,模糊的看不清,最后变成了另外一张面庞,曾经情窦初开,曾经海誓山盟,曾经的痴男傻女,在岁月的无情下,渐渐迷失,纸落金迷,却早已忘记了当初的他,而如今,才发现,心底的那个人影,却从未消失,反而分外清晰。 任缥缈指顿片刻,似乎在等待凤蝶调整情绪,然后,指落。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指停,语住,满室皆静!静的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静的甚至能够听到船外雪花被湖水融化的声音,所有人,张着嘴,直勾勾的坐在那里,脸憋得通红,忘却了呼吸,一言不发! “当啷!”忽然一声脆响,却是一名书生手中酒杯坠地,惊醒了一片沉醉。 却闻抽泣声,只见满座陪酒女子尽皆泪目,无语凝噎。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绝句啊!王夫子默默念着,脸色复杂,却又有一丝感慨,这诗句,只怕是无情之人,也要心有所感。 无人有言,只有无尽的感慨,方才出言不逊之人,此刻已然掩面,如果这都是浑水摸鱼,那么他们又叫什么? 青莲擦干眼泪,抬头看去,却只见空空桌面,酒干字缈,不留半字只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竟然有一丝失落浮现心头,可是脑海中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却萦绕。 再抬首,不见席间少年,失魂落魄之际,却只见两道人影,一男一女,于夹板上缓步而行,少女巧笑嫣然,眼角带着是自己最为羡慕和期待的幸福光芒,为他撑着伞,片片雪花零落其间,美的如同画卷之中走出来的意境一般。 却顿足,回首,朗逸容颜微微带笑,似是作别,两道人影,消失在了甲板之上。 让在场的不少女子心头一动,竟似万分不舍,两人离去好似让她们的心中缺了一大块一般。 “好一个翩翩君子风,好一个侯府任方,果然不愧少年英才,今日,诸位有福了,见证了一首千古绝句的诞生!”江中离大笑,打断了场中的情绪。 “君子大才,一语道尽天下万千女子心,小女子羞愧难耐!”却见,名伶青莲跪伏在地,面有愧色,深深的朝着任缥缈离去的方向拜服! 其他艺人女子见此情景,尽皆俯首。 “情圣啊!小小年纪,便能作出如此婉转之词,只怕天下间要多出一个令无数女子心动之人了!”有人慨然,这样的词曲,哪怕一个男人听了,都会心神百转,更遑论天下女子。 任婷婷痴痴的看着任缥缈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是百转千肠,似有无数话语想要说出,却无从倾诉。 绝句过后,青莲无心再演出,致歉退于幕后。 “好一首雁丘词,只怕此后,明心湖,将成为痴男信女的一大圣地”,李举人摸着胡子,感慨道,看到青莲退场,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舍。 “王兄大才,竟能教出如此学生,一首《思乡》说尽天下游子心,一首《雁丘词》道尽天下情,真是羡煞旁人!”黄主簿羡慕的对王夫子道。 王夫子抚须而笑,心中却是莫名有感,却是回忆起了任缥缈在学堂的点点滴滴,从最开始的入学,到如今的毕业,一幕幕回上心头,或许,天纵之才,就是与众不同吧! 忽然,一阵缥缈琴音在湖畔之间响起,缥缈如烟,丝丝入耳,琴音缠绵湖畔,众人心在颤抖声声犹如松风吼、又似泉水匆匆流。憔悴琴魂作漫游平生事啊,难回首岁月消逝人烟留。年少青丝转瞬已然变白头苦伶仃,举目无亲友风雨泥泞,怎忍受荣辱沉浮无怨尤荣辱沉浮无怨尤,惟有这琴弦解离愁晨昏常相伴,苦乐总相守酒醒人散余韵悠。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很难想象,世间,竟有如此琴音。 一个空谷黄鹂一般的声音,伴随着琴声附和而鸣,所唱之词,正是那首雁丘词! 众人涌出船舱,站在甲板,却见方才王夫子所坐舟船,在湖中摇曳而行,一少年端坐船头,手抚琴弦,琴声如高山流水从指间响起,少女,撑伞,在一侧鸣唱。 “好一对神仙眷侣,此等意境,才不负明心湖这无边风月!”有人喃喃自语,在场之人忽然觉得自己等人实在是俗不可耐。 任缥缈不知,在他离去之后,船上上演了一出有意思的画面,在宴席散罢之时,竟然有人想要偷偷抗走任缥缈所赋诗词的那张桌子,虽然字迹已然蒸发,可是他们都明白,这张桌子,只怕会随着任缥缈的这一首雁丘词成为名物! 最终,桌子被江中离收为己有,听说后来珍重的保存在了他的府内。 时间,证明了他的选择没错,这张桌子,后来成为了天下间所有女子的圣物,以至于后来传闻,谁得到了这张桌子,就能够得到幸福。 “公子,刚才的词真好,我都感动哭了”,凤蝶看着撑伞看着伞下任缥缈说道。 “凤蝶,什么时候,你才能变成青莲那样?”任缥缈嘴角微翘,看着凤蝶说道。 凤蝶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青莲那魔鬼身材,脸黑了,一跺脚,将伞移开,“冻死你算了,刚才就看你看人家的眼神不对,流氓!” “哈哈哈哈!”任缥缈趣味的看着此刻吃醋的凤蝶,笑声在风雪间回荡。 永远不要怀疑女人传播八卦的速度,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任缥缈的这一首《雁丘词》,就名满天下!更被无数女子奉为了经典必备。 无数女子被这一首《雁丘词》感动,据不完全统计,在雁丘词传播中,女人们的泪水,足以填满一个明心湖。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更是被无数女子挂在嘴边,更是有传闻任缥缈所作琴曲流传,一时之间,在闺中风月场合流传。 任缥缈的名声,这次真正的到了一定的程度,成为了天下间无数女子钦慕的对象,甚至于,在更为直白的歌妓们中开始流传一首歌谣“不愿君王召,愿得任方叫;不愿千两金,愿得任方心;不愿神仙见,愿识任方面。” 随着名声的传播,关于任缥缈的八卦和身世也开始被挖了出来,在得知任缥缈“悲惨”的身世后,女子们的心化了。 这几日,在竟日孤城侯府祖宅的门口,也开始有不少女子徘徊,为的不是别的,只为能够见到任缥缈一面。 “啪”,一声脆响,一只精致的琉璃盏在地上化作了碎片,一名雍容女子端坐堂前,凤目中充斥着怒火,一个黑影在地上跪伏着。 “废物,一群废物!一个六窍,一个弓弧世家高手,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都对付不了!”许久,一声似乎压抑着无尽愤怒的女声响了起来。 “夫人息怒,任方身边有神秘人保护,根据线人回报,只怕不好对付”,黑影阴沉沉的声音说道。 “神秘人保护,神秘人是谁!你们查了吗?”乾元舞阳眉毛一挑,显然对黑影的回答很不满意。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头颅更低了。 “啪!”又是一声脆响,瓷杯在黑衣人额头上炸开,一缕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留了下来,却不见其丝毫眨眼。 “还说不是废物,整个竟日孤城,能够敌得过这两人联手的,不超过五十之数!在这些人里,你们都查不出,我要你们何用!”乾元舞阳骂道。 “主公,我可以亲自出马,为主公出此大患”,黑衣人低头不语,他不是没有派人查过,可是查到的答案是竟日孤城明面上的高手那日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乾元舞阳摸了摸额头,似乎很是心累,许久之后,才摆摆手:“下去吧,不必再说了,木已成舟,此事姑且暂时放下,让彩云进来。” 半刻之后,彩云走了进来,这些年来,彩云并没有待在任缥缈的身边,而是几年前被乾元舞阳叫回了身边。 “收拾下,你返回竟日孤城,替我盯着那个遗腹子!”乾元舞阳撑着额头,似乎有些疲倦,对彩云道。 彩云微微一愣,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记忆深刻的面孔,思绪竟然有些飘远,自从三年前从任缥缈身边回到了洛京,她有时也会想起那个少年,一转眼,少年已经名扬天下。 “是,公主,”彩云收回思绪,颔首。 “这颗丹药,你服下,解药会有人每隔一个月给你送去”乾元舞阳手掌一翻,一颗黑色无色无味的药丸出现在手中。 彩云接过,眼底闪过一丝不甘,然后服下。 “另外,这些药,你分几次给任方服下,”乾元舞阳又扔过了一个瓷瓶。 彩云呆了几秒,果然,乾元舞阳还是容不下那个孩子,点点头:“我明白了”。 第二十七章 桃花运来桃花劫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四月的竟日孤城,乍暖还寒,却已有花枝上枝头。 竟日孤城的金凤楼,古色古香的雕花镂空窗后,粉红轻纱随风摇曳,飞舞间阵阵浓郁香味袭面而来,轻纱后,朦胧可见数道妙影交错,环肥燕瘦,姿态各异,风情万千,似彩蝶般翩翩起舞,细看之下,个个柳眉媚眼,眼底藏春,身姿玲珑,嫣然一笑,勾心勾魄。 一名十六七岁打扮粗犷的青年和两名身材壮硕的壮汉出现在了楼下。 “少主,来这里只怕不好吧?”一名壮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四周,低声道。 “哈哈,向傲,你敢在战场杀敌,却怕这些脂粉之地?”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千雪,哈哈一笑,拍着壮汉的肩膀说道。 “不是怕,不是怕,”壮汉脸红了。 “早就听闻这乾元之地多精彩,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千雪哈哈一笑,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公子来了啊!各位公子快请进,快请进”,门口老鸨看到几人,浓妆艳抹的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将几人迎了进来。 “把你们最好的酒菜都端上来,还有,叫你们最漂亮的姑娘也出来!”千雪姿态昂扬,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酒菜都没问题,姑娘嘛,就看公子口袋里的钱了”,老鸨眼珠一转。 “咚!”一声沉甸甸的响声,一枚拳头大小的赤金砸在了桌子上。 “哎呦,公子看您就是大方之人,酒菜没问题,姑娘也都给您最好的!”老鸨看到金子一刻,眼睛都眯了起来,态度瞬间就变得热情无比。 “老鸨你姿色不错,你看我这兄弟,要不就你伺候吧!”千雪坏笑一下,忽然说道。 老鸨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有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转眼就恢复了正常,装作娇声道:“公子您太坏了,我当然没问题,只要这位姑爷不嫌我人老色衰!” “别别别,少主您饶了我吧,给我这么一棵老葱,还不如让我出去逛逛”,向傲摇头四拨浪鼓,看到老鸨脸上黑色的大痣就忍不住恶心。 “哈哈哈哈!”千雪和另一人不由的大笑了起来。 玩笑开罢,老鸨带着三个女子走了下来,摇曳生姿,果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咦?”酒酣中,千雪忽然看到身侧女子纸扇上竟然描绘着一个男子的头像,分外的眼熟,再一看其几个美人纸扇上,也同样描绘着。 “这是谁?”千雪指着纸扇问道。 听到千雪问,女子脸上露出一丝娇羞和向往,“公子您不知道吗?我们这扇子上画的是情圣任方,为妓者,虽然表面欢笑,实则最为可怜,我们这些女儿家,都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像任方公子雁丘词中描述的那样的爱情,所以,我们便将任方公子的诗句和头像描绘其上,期待有一天能带来幸福”。 “任方?”半个时辰后,听完女子讲述完任方事迹之后的千雪看着扇面上的人,若有所思,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没想到,竟然会是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任缥缈,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他正接待一个意外的客人,太守江中离竟然来拜访他了,平静的院落,第一次迎来了一个客人,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个任缥缈没想到的人,名伶青莲。 “任方,上次一别,真是分外想念呐,”太守坐正,看着任方笑眯眯的说道。 任缥缈拱拱手,表示客气。 站在太守身侧的青莲,美目顾盼生辉,偷偷打量着任缥缈和他的书房,虽然普通,却是干净整洁的让人看了很舒服。 “一首雁丘词,让竟日孤城也留下了千古绝句,我这个太守也能留名青史,”江中离笑着说,眼神却在四处游弋,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待看到端着茶水进来的凤蝶的时候,江中离的目光就直勾勾的停在了凤蝶的身上。 一段时间不见,这个俏丽的侍女,竟然更加的明丽多姿,让江中离有一种心如猫抓的感觉。 凤蝶似乎感受到了江中离不老实的目光,眉毛一挑,瞪了对方一眼。 这一瞪,却在江中离眼中显得格外的风情万种,让他愈发难以自制。 “方贤侄文采出众,何不试着考取功名,想必状元也唾手可得,”江中离按捺心中欲望,对任缥缈说道。 “志不在此”,任缥缈在纸上挥毫回应。 “原来如此,真是可惜了,本来我这里还有一个名额,原打算让你跳过州试,直接参加总试”,江中离佯装可惜。 “这次前来,还有一事,”江中离正了正坐姿,看了眼青莲眼神微微示意。 名伶青莲面带着羞怯走了上来,微微做了揖,对着任缥缈开口了:“公子大才,上次是我冒犯公子,还请公子不要责怪”。 任缥缈微微摇头,与一歌姬计较,他没那么无聊。 “自上次之别,公子之影时长入梦,令奴家茶饭不思,才恍然于公子情根深种,所以恳请太守搭线,与公子共结连理,服侍公子左右”,青莲越说脸越红,媚态横呈,似羞怯的看着任缥缈。 听完青莲的话,任缥缈愣了,一旁的凤蝶也呆了。 表白,竟然赤裸裸的表白,哪怕是个傻子,也能听得出青莲话中之意,已经露骨的不能再露骨了,更让任缥缈无语的是江中离的态度,在一侧抚须而笑,竟然似得意非常。 这可是他的女人!自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说爱上别人,还能有比这更无语的吗?! 凤蝶站在任缥缈身侧,脸憋得通红,满脑子只有“无耻,不要脸”几个字萦绕,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掐任缥缈的腰。 任缥缈感觉到凤蝶的动作,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有趣,有趣极了。 “老夫向来喜欢成人之美,青莲喜欢方贤侄,老夫自然是乐的做这顺水人情”,江中离将任缥缈的笑当做了是满意,越发的高兴了。 “不过,这单纯的赠与贤侄,只怕让贤侄背上一个风流好色的不雅称号,所以思来想去,老夫想到一个办法,何不效仿古人,互赠侍女,不枉一段佳话?”江中离终于透露了自己的真意,一双小眼睛看向了凤蝶。 凤蝶眼睛猛然一震!胸口剧烈的起伏,似乎有一股火焰在胸膛内燃烧一般,小脸变得通红,端着茶壶的手发出了咔咔的声音,竟然是气的捏的茶壶微微开裂!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极的人!能将自己的好色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想将自己和主人分开! 视线内的那张色眯眯的老脸,让她恨不得一茶壶摔在对方的脸上,不是想,而是真的要这么做! 她的手,已经微微抬了起来。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附在了她的手腕上,任缥缈轻轻握住凤蝶的手臂,笑眯眯的摇摇头,不动声色的阻止了凤蝶的动作。 “相依为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纸上,任缥缈字迹浮现,落入了江中离的眼中。 江中离微微一愣,笑容收敛了起来,他不傻,自然看得明白是任缥缈拒绝了。 刚想说话,任缥缈却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 凤蝶眼睛一亮,如同获胜的将军一般,器宇轩昂的走到了门口,对江中离道:“太守大人,我家公子意思您明白了吧,恕不远送”。 江中离张张嘴,他没想到,自己堂堂一城之守,竟然会被人拒绝! 目光阴沉的瞪了眼任缥缈,甩袖离去。 身后,青莲泫然欲泣的看了眼任缥缈,可怜之样,让人不忍心,却见任缥缈端坐其间,没有丝毫的动摇,摇了摇嘴唇,朝着江中离的身后追去,却在门外被恼羞成怒的江中离一巴掌扇在了脸上,身子歪倒。 一滴泪水顺着青莲的脸颊滑落在了地面,世间名伶女子,皆是命苦之辈,何曾有过一丝的自由和抉择,只能像是个玩物一般的,被人卖来卖去,得不到自己的幸福,她知晓江中离的心思,虽然悲哀,却乐的做那个被交换的人,甚至还有一丝期待,能够做那个奇男子的女人,她是一万个愿意的。 只是此刻,面对着此等境地,她的那往日的风光绝代,此刻与那名带着幸福笑容的侍女比起来,是那么的一文不值。 思及至此,一种绝望和对命运的不可期如同潮水一般的淹没了青莲,让她心无所恋,目光所及之处,一口古井在眼前,竟然一头撞向! 或许,此生无望,来生犹可期。 就在青莲的额头与古井碰撞的刹那,一只枕头从天而降,在毫厘之间插在了二者之间,青莲的额头与柔软的枕头相撞,发出一声闷响,却是无碍,只是好像撞得有些发闷,呆呆的坐在井边。 “何苦来哉?”任缥缈目光如水的看着这一幕,手轻轻的放下,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喂!公子不要你,也用不着自杀啊!江太守,你的丫头自杀了!”凤蝶的声音响起,喊住江中离,此刻她再看青莲的目光也没有最开始时候的那么仇恨了,反倒是有一丝同情,对江太守,却是愈发的厌恶。 “贱人!不要在这里给我丢人!”江中离恼羞成怒,转身一把拉起青莲,又要扇去。 “江太守大人,打女人,可不是好名声哦,”一双秀手拦住了江中离的手掌,凤蝶的身影出现在了江中离面前,护住了青莲。 “哼!”江中离被拦住,再不好打下去,恼羞成怒的哼了一声,拉扯着青莲离开了院子。 凤蝶同情的看着青莲的背影,似有所想。 “公子,你说将来的某一天,你会不会也变成姓江的那个样子?”凤蝶沉闷的看着任缥缈问道,青莲的事,让她对男人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当然会了,哪天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卖了!”任缥缈笑眯眯的看着凤蝶。 “你敢!你要是卖了我,我就毒死买主,让后变成鬼来找你讨债!”凤蝶张牙舞爪的看着任缥缈。 “方贤侄,在家吗?”两人说笑之际,却是门口又传来了声音。 “咦?今日咱们这里倒是热闹,走了一批又来一批”,任缥缈羽扇轻摇,站起身走了出去。 门口,一对夫妇站在那里,手中提着些礼品,笑眯眯的看着任缥缈。 任缥缈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中年男子他不陌生,同是任家人,任婷婷的父亲,任意。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记得上一次见贤侄你还是个孩童,这一转眼,就已经成了翩翩少年,我家婷儿可是时长在家里说你的好”,任意笑眯眯的看着任缥缈,越看越觉得满意,虽然身有残疾,可是却不骄不躁,温文尔雅,更重要的是文采出众,年纪轻轻便名震天下。 “过奖了”,任缥缈笑着在纸上写道。 “是贤侄过谦了,一首雁丘词,让天下女人倾心,就连我夫人,都赞不绝口,”任意笑着对任缥缈说道。 “唉”,忽然,任意轻轻叹息,似乎有话哽在喉头。 “贤侄,咱们是本家,我也就不拐弯抹角,贤侄你的身世,我也曾听闻,说实话,叔叔我是深感同情的,是家主做的太过了,贤侄你这些年受苦了”,任意似有感怀,他和任无端要从亲戚上来讲的话算是表兄弟。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任缥缈微笑着摇摇头,执笔落下。 “好一个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贤侄果然不世之材!绝句随手而来,”任意看着纸上字墨,神色猛然一愣,呆了几秒钟,然后露出一丝惊喜之色,这句话是他凭心而发,他毫不怀疑,这句诗句如果流传出去,同样是不亚于雁丘词的千古绝句! 一旁的任意妻子,看到这两行字,同样是眼睛一亮,笔走龙蛇的字体,仿佛一股坚韧不拔的气息扑面而来!婷婷果然好眼光! “贤侄,不知你现在可有意中人?”看到任缥缈再创绝句,任意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第二十八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任缥缈微微一愣,摇摇头。 “那太好了!”任意说完,才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笑着说道:“贤侄我没有其他意思,不要介意,干脆和贤侄你说实话吧,我家婷婷,这段时间茶饭不思,整个人瘦了许多,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任意微微顿了顿,看了眼任缥缈,继续说道:“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让内人逼问了下,才知道,原来她是有了意中人”。 任缥缈若有所思,他可能知道任意的来意了。 果然,任意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小女的意中人,不是别人,就是贤侄你,既然贤侄未有意中人,小女也未嫁,何不共结连理?”说完,任意的脸微微红了红,说实话,在乾元,女方主动和男方联系的并不多,也不和礼数,奈何自家那独女,整日愁云惨淡,茶饭不思,实在让他没了办法,再加上任缥缈也却是是个极佳的女婿,也就让他厚着脸来主动联姻。 一旁的凤蝶嘴张得大大的,这是什么情况?给主人说媒? 任缥缈也有些头大,任婷婷虽然他没有反感,可是也无从谈得上爱,这上来就谈婚论嫁,着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思索片刻,任缥缈摇摇头提笔写道:“大丈夫立业,后成家,基业未定,故暂无成亲想法,非是贵女之故,婷婷温文尔雅天生丽质,实属良配,只是吾此时并无此意,望世叔理解,”。 看到任缥缈的字,任意心凉了下来,他明白,这是委婉的拒绝了,看着任缥缈眼中的坚定,他明白,再说亦是无用,只是可怜自己的女儿,注定要等来失望的答案。 “好吧,既然世侄以事业为重,我也能理解,那我就如实转告婷婷了,只是可惜婷婷......”任意欲言又止,满腹无奈,他似乎能预料到女儿梨花带雨的模样了。 任缥缈拱拱手,想了想提笔落字,书写完毕后交给了任意。 “任婷婷收”,任意诧异的看着信面上写着的四字,不知道任缥缈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点点头接了过来。 任意夫妇俩离去后,任缥缈和凤蝶四目相对。 “主人,今天是桃花劫降临了吗?怎么好像咱俩都被人打主意了?”凤蝶挑挑眉。 任缥缈无语,露出一丝苦笑。 一处秀丽的庭院内,亭台楼阁,一女子悄然而立,面带期待的看着归来的父母。 不是别人,正是任婷婷。 任意虽然没有做官,可是却有一副经商的头脑,所以家中家财却也盈余阔绰。 “父亲,我的事,如何?”任婷婷莲步轻移,面带娇羞的迫不及待的问道。 任意的眼神有些闪躲,似乎有些不敢和女儿对视。 看到父亲这幅样子,任婷婷脸色微微一白,似乎猜测到了什么,却还带着一丝希望。 “唉,婷婷,天下间出色男子数不胜数,不必伤心单恋一名遗腹子,更何况还身有残疾!”,任缥缈的拒绝,多少让任意有些生气,直接连遗腹子这话都说出来了。 “父亲!您不要这样说他!”任婷婷一跺脚,竟然替任缥缈打抱不平。 “他原话是怎么说的?”任婷婷继续追问。 任意将任缥缈的原话告诉了女儿。 “先立业后成家吗?时机不到?”任婷婷失望的眼眸中闪烁起一丝光芒,仿佛捕捉到了最后一丝的希望,却是误解了任缥缈的婉拒。 “对了,任方还有一封信交给你,”任意想起了什么,将怀中的信递给了女儿。 “信?”任婷婷接过信,手指尖竟然有些颤抖。 轻轻撕开,任缥缈铁画银钩的自己映入了眼帘。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天涯何处无芳草吗?”任婷婷喃喃自语的看着纸上之字,眼眶渐渐湿润了,却露出了笑容,这首词真美,可是自己的心,却为何这么的痛。 一旁的任意凑过去看了眼,神色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任缥缈竟然会用这样一首词来表明心意。 “这个任方,还真是才华天赐,就连拒绝,都写得这么好听”,哪怕是生气的任意也不由感慨,能够将拒绝写得如此婉转迤逦的人,只怕全天下也只有任方了。 “父亲,我决定了!”任婷婷忽然开口了,将信封整整齐齐的叠好,然后无比小心的放入了怀中,神色之间似乎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都要贵重。 “这一生,我非任方不嫁,我要等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任意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坚毅的女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尽皆化作了无言。 彩云来了,是晚上到的。 看着这熟悉的院落,和站在院子中那个熟悉的少年,彩云的心微微动了动。 三年没见,这个少年已经俨然长成了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英俊的脸庞依稀之间还有昨日的一丝回忆,时间,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让人不知不觉中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看你的样子,似乎对我的到来并没有多少惊讶?”彩云微笑着看着任缥缈,眼中是阔别已久重逢后的喜悦。 而任缥缈则一脸云淡风轻,似乎山崩地裂在他面前都轻若鸿毛。 “彩云大姐,前几天的时候,公子就说你要回来,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回来了!”凤蝶走了出来,看到彩云,脸色一喜。 “是吗?”彩云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任缥缈忽然笑了,缓缓的走到了彩云身边,三年的时间,任缥缈已然比彩云高了一颗头。 “这次回来,是准备好要杀我了吗?”唇轻启,却不是温情脉脉的叙旧,却是一股肃杀之意在空中弥漫!隐隐有一丝锋戈之意在整个院落四起!鸟雀无声!似乎被这股气息所摄! 第二十九章 惊鸿一现彩云惊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凤蝶愣住了,空地劈柴的苍月顿住了。 而彩云,瞳孔猛然一缩,浑身剧震!看向任缥缈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竟然能说话!是哑疾被医好了?亦或是他根本就不是哑巴! 念头在心中盘旋,在这一刻,任缥缈说什么对于她来说反倒其次了。 “我不是哑巴”,任缥缈清冽的目光,似乎能够直透人心,看穿了彩云心中所想。 “你,我,”彩云忽然有些语塞了,她竟然史无前例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惊讶,惊恐! 她忽然觉得,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竟然无比的陌生! 十几年的从不言语,是需要多么大的毅力与深沉,究竟,是怎样一个智多如妖的人,才能够从小忍住一言不发,才能够隐藏的如此之深! 就像一只潜藏无比深的捕猎者,用最深沉的等待和耐心,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亮出爪牙! 彩云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看着眼前的面孔,她忽然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一种被人玩弄于执掌的悲伤。 “既然都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做?”彩云抬起头,直视着任缥缈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苍月,动手吧”,任缥缈转身,对一侧的苍月命令道。 苍月握着斧头的手轻轻的颤了颤,面色有一瞬间的复杂,但却依旧坚定的走了过来,寒芒一闪,剑出鞘。 “苍月?”彩云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动手的会是苍月,她对苍月体内的封印再了解不过了。 “拔剑!”苍月抿抿嘴,话不多言,只是剑上多了一丝淡蓝色的光芒。 看到苍月剑上光芒,彩云眼神微微一诧,苍月,竟然能够习武了!而且最起码在四窍之上的实力!在自己离开的这三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能够解开封禁,重回武道! 不过显然,现在不是思索这个的时候,她面临这一场生死的战斗! 轻轻抽出三尺青锋,剑光如秋水,在四人眼中闪过。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多余的解释,有的,只是剑光中夹杂着的无奈。 彩云的剑,带着红色的剑芒,与苍月击在了一起,迸射出耀眼的光芒,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 然后,身影瞬动,一者飘若龙云,一者快若惊鸿,剑芒交错之中,彼此之间互为心惊。 苍月的眼眸亮了起来,而彩云眼中则是意外。 苍月没想到,身为女子的彩云,竟然也会如此精妙的剑法,玄功也如此精深。 而彩云则很难想象苍月竟然恢复到了这个地步!这些年来,彩云自己早已经是五窍高手,停滞于此多年,窍穴充盈,可谓是五窍巅峰,然而却与苍月堪堪打了一个平手。 更让彩云心惊的,是苍月的剑招。 这种剑招,是她从未见过的,每一剑,都仿佛是压缩到了极致的速度,如风似电,如果不是自己家传的丹凤剑法同样精妙的话,恐怕在招式上,自己已经落入下风。 饶是如此,她亦是战的格外辛苦。 刺!挑!劈!苍月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极尽简单一般,然而,就是这极简的剑招,却迸发出了令人心惊的剑意,彩云,渐渐落入了下风! “剑华秋水!”一声娇喝!彩云在被一剑逼出三米之外后,决定换一种打法!一股剑气,从剑上泄出,携带刺骨寒意朝着苍月击去! “一剑,无极!”苍月不为所动,心念起,剑芒动,一阵风,似乎凭空而起,吹动了凤蝶的发丝,然后,剑无极的身影已然如若瞬移一般的,出现在了彩云的面前! “刺啦!”剑华秋水剑气激射在假山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印。 “啊!”凤蝶惊叫一声,苍月的剑尖,在距离彩云喉间毫厘之间顿住。 “为什么不动手!”彩云的剑,慢慢的垂了下来,似失魂落魄一般的看着面前苍月。 苍月抿抿嘴,手臂微微的颤了颤,他,第一次下不去手,或者说无法对当初救他的这个女子下手。 “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摆姿势的,既然下不了手,就别举着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任缥缈羽扇轻摇的说道。 “你要亲自动手?”彩云扭头,看着任缥缈。 “吾从来不做这么没挑战的事,”任缥缈轻轻摇摇头。 “就算你不动手,我也活不了多久!”彩云眼中的悲哀一闪而过,当一个人,别人连杀她的兴趣都没有的时候,那么这个人无疑是悲哀的。 “活得久不久,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乾元舞阳说了算”,任缥缈嘴角轻轻翘起。 彩云微微一愣,她有些看不懂任缥缈。 “你不是要杀我吗?”彩云开口。 “谁说要杀你?”任缥缈眉头一挑。 “你......” “吾只是说动手,”任缥缈摇摇羽扇,脸上一副欠揍的表情。 彩云一时语塞,心头暗恼,这个任方,怎么说话这么惹人讨厌,倒是当初不言语的时候比较可爱些。 “你生命的延续,是你自己当初种的因所得的果,伏皇,一向以诚待人,人让我三分,我便还人一丈”,任缥缈的声音打断了彩云的思绪。 “当初所种的因?”彩云愣住了,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任缥缈的目光猛然一惊。 “你都知道?!” “吾当然知晓,如此低劣的毒,吾要是会上当,只怕没被毒死,都要羞愧撞死”,任缥缈嘴角微微翘起。 “好了,闲话不叙,该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你是选择乾元舞阳,还是选择吾,神蛊伏皇,任缥缈”,任缥缈收敛笑容,看着彩云。 “任缥缈?” “吾的名字,不叫任方” 彩云看着面前年轻的脸庞,那深如星空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眸,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和谋略,露出一丝苦笑:“我实在想不出,和你这样的人为敌,会是怎样一件恐怖的事,如果说以前我为你担心的话,那么现在,我该为公主担心了”。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任缥缈嘴角露出一丝愉悦的笑容,手一抬,一张纸条飞到了彩云的面前。 “你的字,还算不错” 彩云接住纸条,打开,看到其中的字迹,露出一丝苦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天下间,想要瞒过吾的事,只怕未曾有过”,任缥缈看着彩云。 耳边的声音,让彩云心绪复杂,眼前的这个少年,此刻竟然散发出一种天地万物于掌的霸气。 “没事的话,别傻站着了,凤蝶,和她去收拾下屋子,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任缥缈转身走进了书房。 一切,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苍月嘴角带着难得的弧度,继续劈柴,而凤蝶,则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走到了彩云的身边。 “彩云姐,你回来就好,”凤蝶自然的牵起彩玉的手,在从前的日子里,彩云,对她来说,就像是姐姐一般。 “回来就好吗?”彩云神色似乎有些飘远。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有很多新的秘密呐!”彩云看着已经长成姑娘的凤蝶,感慨的说道。 “是有很多有趣的事,彩云姐我跟你说,你可不要招惹主人,他心眼可多了!而且,武功还很高!”凤蝶得意的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彩云提醒道。 “凤蝶,你的声音我听得到!”屋里,传来了任缥缈的声音。 凤蝶吐了吐舌头,拉着彩云朝着一侧的偏房走去。 “武功高?有多高?”彩云却是被凤蝶勾动了好奇心。 “就是很高很高的那种!十个苍月也打不赢!”凤蝶略微思索了片刻,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十个苍月也打不赢吗?”彩云喃喃自语的看向书房,她初步给了任缥缈一个定位,大概也许就是六窍高手吧?又或者是七窍?不可能,任缥缈才多大。 “凤蝶,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吗?” “我记得主人好像说过什么没有为自己的话承担结果的时候,说话没有意义”,凤蝶思索片刻,倒是记得牢。 “为自己的话承担结果吗?”彩云眼中思绪万千,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含义非常,人,能够为自己说的话承担责任的,能有几个? 第三十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一年后,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任缥缈平静的生活。 “回京!”洛京来信,只有短短两个字。 “彩云,你说这回京,是任无端的意思?还是乾元舞阳的?”任缥缈丹凤眼眸微闭,身形慵懒的躺在长椅上,看着一侧温酒的彩云。 “不知道,”彩云摇摇头,她的确不知道,因为两个都有可能。 “那我该不该回去呢?”任缥缈捏起一枚桂圆放入口中,享受的模样让一旁剥桂圆的凤蝶牙痒痒。 “不清楚”,彩云依旧摇摇头,对于任缥缈,她从来看不准。 “唉,这也不知道,那也不清楚,彩云,你好像越来越懒了”,任缥缈轻摇羽扇,叹了一口气。 彩云羞涩低头,自己这段日子好像真的变懒了,不过有任缥缈这样凡事尽在掌握的主人,想不懒都不能。 “乾元舞阳还给你送解药吗?”任缥缈看了眼彩云,换了个话题。 “直到前一个月前,就不送了”,彩云摇摇头,说起解药,乾元舞阳给自己吃的毒药是一种慢性毒药,这是公主对手下惯用的手段,每一个月一次的解药能舒缓毒性,时间一过,就会毒发身亡,全身腐烂而死。 “算算时间,她也看出来你失败了,没听到我的死讯,她大概很失望吧”,任缥缈看着彩云道。 彩云点点头,这一点,她相信,乾元舞阳对任缥缈的恨,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恨,超越了后母的厌恶。 “主人,你每天这么能吃,怎么也不见长胖?”凤蝶的声音响了起来,她一脸哀怨的看着懒洋洋的任缥缈,自己这个月,又胖了五斤,可是任缥缈,整日不见动弹,躺着,却是身材依旧。 任缥缈露出一丝笑容,看着脸蛋肉嘟嘟有些可爱的凤蝶,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丰盈”了,不过长身体的时候,也正常。 “凤蝶,其实你不胖”,任缥缈看着凤蝶认真的说道。 “真的吗?”凤蝶脸上一喜,喜滋滋的确认道。 “就是有点肥”,任缥缈哈哈一笑,每日里,调侃这个小丫头,也是他一个不可多得的消遣。 凤蝶的包子脸嘟了起来,气呼呼看着任缥缈,桂圆也不剥了。 “收拾收拾行李,咱们过几天,准备回京”,任缥缈不再侧卧,长身而起说道。 “你决定了?”彩玉看着任缥缈问道。 “天下间,没有什么崎岖拦得住吾的脚步,也没有什么地方,是吾不能去的,”言语间,透露着令人心神摇曳的自信,让凤蝶和彩云眼眸一亮。 一间书房内,江中离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对面的男子。 “江太守,你决定了么?”对面男子声音响起,犹如金属一般。 “嗯,决定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江中离似乎做出了最后的抉择,点点头,看着对方说道。 “吾王的意思,是在三天后行动,届时,会有一支商队进入城中,江太守您负责接应,然后里应外合,拿下竟日孤城!”对面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寒芒。 “约定的事,你们算数吧?”江中离看着对方。 “当然,苗疆向来说话算话,只要事成,江太守,您就是苗疆册封的西北王,到时候就不必在受萧宇擎挚,掌管一方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男子嘴角微微翘起。 “好!三日后,见真章!”江中离点点头,黑暗中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眼前的黑影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似乎一切都只是幻觉一般,不过看着手中的书信,江中离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百里之外的一处王帐内,一男子巍峨如同山岳,头戴金冠,身着狐衣,端坐正中,似有无尽风涛蕴藏在身躯之内,一出手,便是风雷齐动的感觉!面色威严,不苟言笑的看着帐中众人。 “参见苗王!”一声恭敬拜谒,一名铁衣男子昂首阔步入内。 “撼天孤,如何?”王座之上,男子面无表情。 “已经安排妥当,三日后,竟日孤城亡!”铁衣男子抬首,直视王上。 “很好,吾从你的眼中看出了自信,希望你这份自信,能够在三日后依旧保持!”王座男子手一抬,一枚令牌出现。 “千雪!令牌交于你,准备调动三军!”王座男子手中令牌隔空而飞起,被帐中一名青年接在手中。 “千雪,领命!”帐中青年手握令牌,不是别人,正是千雪! “苗疆蛰伏这些年,终于能够一举推进乾元,三日后一战!尔等必竭尽全力!”苗王霸然起身,眼中透露着埤堄天下的姿态! “王上,我有一事相求,”千雪忽然抬头看着苗王。 “讲!”苗王啸日鸣锋看向自己的侄儿千雪鸣锋。 “竟日孤城得手之日,我想保一个人”,千雪鸣锋认真的说道。 “战功未立,竟日未破,何从谈将来之事,你的表现,将决定将来我的意见!”啸日鸣锋一挥手,将千雪的话憋在了胸口。 千雪张张嘴,欲言又止,眼中泛起一丝缅怀与无奈,没想到,这进退两难的时候,会这么早的到来。 出了账外,千雪快步追上了撼天孤。 “撼将军!”千雪神色恭敬的喊住了撼天孤,身为王侄的他身份在苗疆很高,可是面对撼天孤,这不是他自傲的理由,眼前这个男人,被成为苗疆战神!是苗王麾下的第一战将!苗疆有今日的稳定,和眼前这个威赫男子密不可分! “千雪,何事?”撼天孤回身,看着千雪。 “撼将军,所求乃为私事,竟日孤城我想保一个人”,千雪说道,这次进攻的主力,是撼天孤所领部众,只要他和撼天孤达成共识,就可以了。 “是什么人?能让苗疆双杰的千雪你屡次提起”,撼天孤没有拒绝,饶有兴趣看着他。 “是什么样的人呢?”回忆浮上心头,千雪想了想道:“一个才华智谋武力,都能堪称上上之选的人,与我是好友,保他,一方面是为我私心,而另一方面,是我想为苗疆争取一顶端战力。” “哦?你这么说我越发感兴趣了,那个人可有名号?”撼天孤眯了眯眼睛,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能够得到千雪如此称赞的,让他有了一丝战斗的兴趣。 千雪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半晌才道:“他叫任方,乃是成武侯的私生子,人称,情圣”。 撼天孤愣住了,这个情圣的称号,让他有些转不过弯来,“任方?我好像明白你说的是谁了,就是前段日子写了首“雁丘词”的那个人吧。” “嗯,是他,也是因为这首词,被市井冠以情圣的称号”,千雪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着撼天孤这样铁血军魂的男子谈情说爱,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哈哈,有趣,有趣,没想到,竟然是成武侯的儿子,命运真实奇特,成武侯的血脉,又以这样奇妙的方式发生了交葛”,撼天孤哈哈大笑,神色间,似乎有一丝缅怀,敌人,亦是尊敬的敌人,十五年前的那场战斗,让他至今历久弥新! “你放心吧,只要攻下竟日孤城,他们随你处置”,撼天孤拍拍千雪的肩膀,转身离去。 三日后,一支其貌不扬的商队,进入了竟日孤城,然后被安排在了一家客栈。 一切,都看似安逸平静。 成武侯府,素净的院落内,一名妙龄少女端坐,轻抚琴弦,素手纤纤,琴声悠扬,却隐隐带着丝丝金戈之利,隐扣人心。 任缥缈侧卧在躺椅上,眼眸轻阖,指尖似乎暗合着旋律一般敲击着木椅。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有感而发,闭着眼睛的任缥缈,忽然念出了这样一段话,让一侧的彩云微微一愣。 彩云只感觉这诗句中,伴随着琴声似乎隐隐有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琴声消弭,凤蝶揉了揉手臂,看了眼任缥缈:“主人,今天怎么了,突然让我弹《广陵散》这样激烈的曲子”。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任缥缈答非所问。 “嗯,差不多了,随时都能进京”,凤蝶点点头。 任缥缈点点头,看向了远方竟日孤城的城墙,眼神飘远,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在太守府内,却是一片热闹。 江中离今日生辰,大摆宴席,宴请竟日孤城中的文武官员。 太守宴席,这个面子自然是必须得给的,所以天色将暗之时,就已经是高朋满座,只是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宴席中来的,大多是文官,武将却是寥寥可数几个。 “太守,这萧宇也太给您面子了吧?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宴了,他们那一伙人,竟然不见踪影”,一名与江中离关系近的文官凑到江中离身边低声抱怨。 江中离脸色闪过一丝阴霾,却又化作了笑容:“无妨,萧将军他们军务繁忙,来不了也是正常”。 第三十一章 步步连环计中计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萧将军,这江中离的宴席,我们要去吗?”竟日城军机处,七八名将领看着首座的萧宇问道。 竟日城文官与武官不合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两者互相看不起对方,这个中原因,其实就其根源是萧宇与江中离的尴尬关系。 萧宇负责竟日孤城城防,统领军马守卫边关,是驻守乾元帝国边缘的重子,举足轻重,可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皇上,却都有一条不成文的习惯,派一名文官节制武将,太守一职,实则是节制使,算得上是皇权特使,代表着边城皇权的存在。 当然也并非所有太守都与武将水火不容,也有相敬如宾的。 而江中离此人,却是完全的将两者推向了对立的方向,其人贪得无厌,好色成瘾,更是喜欢玩弄职权,令萧宇厌恶,久而久之就摆在了台面上,底下人自然也就各为其主。 萧宇思索片刻,点点头道:“江中立毕竟代表着皇上,你们代表我去吧。” 半个时辰后,太守府的门口,迎来了七八名身形壮硕的武将。 “各位将军驾到,江某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入内,”江中离得到消息,走出来迎接,看到人群中没有萧宇,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江太守客气,萧将军有公务在身,不能前来,特让我等前来祝贺”,一名武将面无表情的说到。 “无妨无妨,萧将军日理万机,我能理解,今日准备了上好的洛京女儿红,诸位将军一定要不醉不归”,江中离点点头,似乎毫不介怀。 众人入座,宴席也就正式开始。 江中离照例,让名伶青莲出来歌舞一曲。 青莲歌舞依旧姿态万千,众人沉醉,而江中离,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看了看时间。 “诸位,很高兴诸位能够给我这个面子,来参加我的酒宴,这是我特意让人从洛京带来的陈酿女儿红,诸位请开怀畅饮!”江中离站起身,拍拍手,便有人从幕后端着一坛坛美酒走出来。 一一为众人满上,清澈醇香的酒液在空气中弥漫出令人心醉的香味。 “我敬诸位!”江中离将酒一干二净。 其他人也一饮而尽,酒液入喉,令人回味无穷,武将爱酒,也不管和江中离合不合,更是开怀畅饮。 江中离看着席间几个武将一碗一碗的饮酒,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手指轻轻一动,一枚丹药入喉,不动声色的继续劝酒。 “嗯?”忽然,有人头一晕,竟然情不自禁的跌倒在了桌旁。 “哈哈,你看你,酒量太差了,这就醉了吗?”一旁友人笑着说道,话音刚落,竟然也头一晕,跌倒在一旁。 似乎推动了多米诺骨牌一般,接二连三的,在场的官员们,一个个的晕倒,人们在这时也终于发现不对了! “这酒,有毒!”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却是一名武将,跌跌撞撞的站起身,脸色发青,对着江中离大声怒喝。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晕倒,而只剩下几名功力高的武将,全靠窍海功力运转,多坚持着,然而这毒却是分外诡异,竟然似乎腐蚀一般的,缓缓将他们窍海内的玄功化解,竟然是难以抵挡! “你究竟有何图谋!”萧宇帐下一名先锋提起配剑,强运功法,朝着江中离冲去。 江中离微笑着看着这一剑,不闪不避,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剑,在江中离胸口半分之处停下,一把长刀,如同天外而来,从江中离身后探出,刺穿了这名先锋的胸膛! “傻,真傻,这毒乃是苗疆特制,越是运功,越是毒深,你们这些萧宇的犬牙,今夜,就折在这里吧,另外,我不妨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今夜过后,这竟日孤城,只怕不再姓萧,改姓江了!”江中离哈哈大笑着,笑声中仿佛带着压抑了许久的畅快。 伴随着他的笑声,刀起,七颗人头飞旋而起,七名六窍武将,尽皆身首异处! 江中离眼中带着畅然,一脚踢开脚下尸体,大步走入院中,探入怀内,取出一物,然后扭开,一道艳丽的烟花,在空中升至最高后炸开。 而在室内的青莲,则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惊恐的看着这一幕,月光下,江中离的笑容,竟然是那么的癫狂,恐怖。 此刻,将军府雨花亭,却同样有一场屠杀! 萧宇站在亭中,看着四周渐渐围过来的黑影,面色凝重,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城外的厮杀声! 没有多余的交谈,没有多余的问话,他来不及思索为何这些人会出现在将军府,来不及思索苗疆为何会选择这个时候进行攻城,他的眼中,此刻只有单纯的杀戮! 无数黑影涌现,刀光剑影,刺向萧宇!刀芒,剑影,来者,竟然皆是五窍之上! 萧宇不动声色,气沉丹田,破军诀随之运转! 没有多余的招式,只有最精简的杀伐之技,拳,如同最锋利的武器一般,对上刀光剑影,一拳,空气都仿佛被震散一般,来人尽皆倒飞而出! 只一招,五名五窍身亡! 然而,对方没有退步,两柄钢枪紧随其后,在萧宇回气之际,刺向眉心! 化拳为掌,萧宇不愧为边疆大将,面对不容喘息的攻势,丝毫不乱,进退有序,掌如刀,削在钢枪之上,竟然如同豆腐一般,将双枪削断,然后刺穿了两名黑衣人的胸膛! 五米之内,人影为之一空! 萧宇踏步而行!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人影一闪!竟然如同空中飞来一般,两道人影,以指为剑,指尖夹杂着玄黄色的光芒,快逾闪电的刺中了萧宇的胸膛! 这种速度!这种攻势!七窍高手! 然而,中指的萧宇,脚步没有丝毫的退却一步,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胸口竟然诡异的硬生生的塌陷半寸!然后,在这瞬息之间,竟然似乎将对方指尖的功力消化吸收一般!身后披风股荡!背部隆起,似乎将对手的功力压抑在背部一般! 而两名男子,脸上的惊讶之色乍起! 他们感觉,自己这摧古拉朽的一击,竟然好似打在棉花上一般!浑然不受力的感觉竟然一时之间让他们气血澎湃!更恐怖的是,他们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如同被吸住一般,竟然难以抽离! “这种程度!也敢夜闯吾府!”一声威赫凛凛的声音响起,萧宇话音未落,破军诀随之猛然一运!凝聚在胸口的气劲,竟然在这一刻,加倍反弹而出!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面前的两道人影,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的被击飞了出去,嘴角带着鲜血! 两名七窍高手,竟然在一击之中,竟已受伤严重! “上!”其余黑影,看到这一幕,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从四面八方继续冲了上去,竟然是丝毫不顾及伤亡,硬要用人命,将萧宇堆死! “天真!”一声霸然高喝,却见萧宇双眼睥睨之间,足猛然一跺,地面死伤之人的刀枪,竟然在这一脚之间,腾空而起! 然后,萧宇浑身玄功急运,周身竟然浮现出一股无形气劲,似乎龙卷风一般,将半空中的刀枪,席卷而起!伴随着一声爆喝,轰然炸开! 无数的刀枪,带着万均之力,轰然环绕萧宇四射而出! 第三十二章 高手对决竞争锋!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啊!” 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声,本是无主的刀枪,此刻化为了最致命的武器,带走了一条条人影的生命。 一名刚才被击退的七品高手,同样被波及!面对着其中一枚长枪,自恃功力,伸手截住枪杆,想要将其拦住,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这普通的一杆钢枪,竟然蕴含着无匹的巨力,在他握紧的瞬间,推着他瞬间后退,脚掌在地面摩擦起深深的痕迹,却丝毫难以阻挡这长枪。 更恐怖的是,他发现,这枪劲中,竟然蕴含着无匹的螺旋之劲!哪怕是双掌,也无法控制! 思绪至此,然后,长枪便脱离了他的掌控,刺穿了他的胸膛,竟然硬生生的将他钉在了墙壁之上! 七品顶尖高手,命绝! 而另一名高手,同样面对着一柄飞速旋转而来的长枪,距离他已不足半尺!他的眼中露出一丝绝望,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命运,只怕下一秒也与墙上的同伴相同!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忽然从旁探出,如同抓住一只牙签一般,稳稳的握住了枪头,长枪本身极速旋转下的惯性中,枪头突然被固定,然后木质的枪柄,竟然扭成了一根麻花一般,在空中炸开! 枪头,孤零零的留在大手的主人中。 身后死里逃生的七品高手,看着挡在身前的身影,眼中满是狂热! “战神!”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苗疆战神,撼天孤! “嗯?”萧宇目光微凝,聚集在了来人的身上,“总算来了一个像样的了!” 撼天孤未发一语,眼中似乎空旷无垠,手轻轻抬起,示意周围人撤下。 然后,负手而立,按住随风飘荡的黑色披风。 “撼天孤,请招!” 撼天孤!萧宇目光一凝!这个名字,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时光,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斗,任天行,就是败在了撼天孤的手上,英魂消散! 萧宇,竟日孤城城主,竟日第一,八品巅峰,撼天孤,苗疆战神!深不可测! 两大高手,在今日对上! 屈膝,提气,两人身周似乎有无数气劲澎湃,地面上,尘土在这气劲中翻腾!然后,两道人影,几乎是在瞬间!碰撞在了一起! 双拳相交,气劲,在拳间交错盘旋! 关键之战!毫无试探之一,第一招,便是最为凶险的内功搏斗! 然后,伴随着一声爆响,两道身影同时被巨力推了出去,萧宇的身影微远,在这第一招上,他略逊撼天孤! 然而,推开的同时,却是更凶猛的搏斗! 萧宇决定不留对手喘息机会!身影随机贴身而上,化拳为爪!身形如同龙卷风一般盘旋而去,在撼天孤的周身击出,快的看不清人影! 而撼天孤,不慌不乱,面对着萧宇如潮攻势,进退有据,守得同样是滴水不漏! 拳脚相接!气芒迸射! 此刻,两人每一拳,每一掌,都仿佛带着万钧之力,斗的不只是招式,更是根基! 萧宇猛然一个回旋踢,黑色火云袍带着飒飒风声破空而起,右腿如同一道钢筋一般,劈空而至!甚至让空气都发出了一声尖啸! 目标,撼天孤的脖颈! 没有人怀疑,如果被这一道腿踢中,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只怕脖颈都会折断! 与此同时,撼天孤腰身猛然在对方攻击将至的瞬间一弯,鞭腿从头顶划过,带起他的发丝,而撼天孤当然不会一味的躲闪,腰身肌肉瞬间绷紧,然后同样的一记低位鞭腿,目标是对方的膝盖! 弯腰,躲过鞭腿,再做出同样的反击,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显示出撼天孤高端的战斗意识和机会之想! 萧宇提膝,躲过撼天孤这一脚,然而虽然躲过,可是这瞬间,撼天孤的身影,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然后推住了他的肩膀,将萧宇束缚在了原地! 高手对决,最忌背对他人! 萧宇神色不变,回头,却见这瞬间撼天孤猛然一脚,踹向了萧宇的膝弯! 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的,萧宇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这一脚,倒提脚,脚心,恰到好处的与对方的脚尖接触,在这一瞬,借助对方的这一脚力道,萧宇的身影,竟然腾空翻起,在摆脱束缚的瞬间,然后一脚踹到了撼天孤的胸口! 撼天孤头一偏,侧身而退,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落地的萧宇,没有迟疑,脚尖一挑,地上的长枪应声而起,被他提在了手中! 挽了一个枪花,然后,如同落星点芒一般,瞬间刺向了撼天孤! 刺,挑,劈,砍,一只普通的木枪,在萧宇的手中,如同最致命的蝴蝶一般,舞动着绚烂的光芒,在撼天孤周身环绕着,胸口,喉咙,眼眸,撼天孤周身最为薄弱之处,在萧宇的木枪中,备受关注! 枪风赫赫,宛如平地起风一般,刮过众人脸庞,刺骨! 很难想象,身处这等攻击中的撼天孤,是承受着怎样的压力,甚至有一枪,最近只在撼天孤喉咙一毫米之处! 而就是这一毫米,却如同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一般,难以得寸进! 撼天孤,握住了萧宇手中的长枪! 两人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在原地对峙!呼吸,似乎在此刻凝滞,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等待着这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倏然,撼天孤眼中精芒一闪,一跺脚,地上长刀倏然在手,然后划过长枪,猛然挑起萧宇手中的枪。 然后,厚重的刀背,重重的击打在萧宇横在胸前的长枪,萧宇的身影,猛然后退了几步,竟然似乎难以承受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然而,后退却不代表着对方的停顿,长刀,如同雪夜惊鸿一般,劈来!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萧宇手中的长枪,断为了两半,而他的眉间,一丝鲜血映出! 见血,更显彪悍! 断做两节的长枪,在眉间带血的萧宇手中,却丝毫没有一丝停顿与泄气。 贴身而上,双枪战长刀! 双枪虽短,可是却更显灵活,在萧宇的手中,以极致的速度,朝着撼天孤身上击去,令人眼花缭乱的击打中,撼天孤的长刀,终于出现了一瞬间的失误。 “砰!”一棍,在撼天孤抵挡的瞬间,击打在了他的胸口,而撼天孤手中长刀,也同时被挑飞! “不赖!”然而,被击中的撼天孤,却仿佛激起了兴致一般,兴奋高喝一声,然后借着这一棍之势,身形飞起,一脚揣在萧宇背上,将他推开三步,然后落地,一只木棍,却被他从地上挑起,握在了手中。 双方兵器,数度易变!刀枪棍棒!个展不同威势! 长棍对双棒! 撼天孤劲道一催,长棍猛然挥出,击打在不及躲闪的萧宇双棍上!然后,萧宇的身影,被这一棍击打出了三丈之外! 然而,就在这瞬间,撼天孤眼睛一咪,手中长棍,瞬间脱手,如同一道标枪一般,朝着萧宇胸口飞去!而他的身影,同时冲向了萧宇,在半空中屈膝! 萧宇向后铁板桥!让过了声势惊人的长棍,长棍插在了树干之间,对穿! 然而,在萧宇起身的瞬间,空中的撼天孤,屈膝已近! 然后一膝,顶在了萧宇的胸口。 萧宇胸口一痛,一口鲜血险些涌出,却在瞬间借助化力之法,退出! “破军诀!开山破空拳!”退后的萧宇,决定换一种打法,压住伤势,窍海气血翻腾!绝式上手!拳如烈阳!带着无匹的刚劲,金色的气芒在拳间闪烁,朝着撼天孤突破而去! “天苗惊天宝典!灭虚空!”一声低沉喝声响起,撼天孤马步瞬间扎下!苗疆神功同样上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停顿,开山破空拳,带着无匹的威势,击中撼天孤的胸口,然而,令人难以理解的一幕出现,亦如方才萧宇对待两名七品高手的手段一般,撼天孤竟然不躲不闪!硬接这一拳! 萧宇的神色有了一瞬间的变化,他这一拳的威力,他是清楚的,破军拳中的顶尖招式,然而,击打在撼天孤的身上,却仿佛打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一般,所有的劲气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他惊讶的片刻,却见撼天孤身后披风猛然炸响,一股庞然劲气从背部透出!身后的假山,瞬间四分五裂! 那是他开山破空拳的劲气! “天苗惊天宝典!狼王印!”在他惊异之刻,耳边,却是撼天孤沉声! 第三十三章 虚空破军竞争锋!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狼王印! 喝声过后,便是一阵如同暴雨一般的连招!苗疆成名绝技,狼王印,旨在近身格斗,每一招每一式,连绵不绝,不给对手丝毫喘息的机会。 瞬间!萧宇便感觉浑身仿佛挨了无数攻击一般,无从推测对方招式,更无从防御,他只能气提窍海,周身护体劲气尽力的护住要害,硬抗! 最后一式,萧宇感觉周身似乎火烧一般,他明白哪怕气劲护身,他已是受伤不轻! “砰!”萧宇被击飞到了空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然而这一刻,他的嘴角却翘起一丝弧度,狼王印,终于结束了! “破军诀!玄龙破天击!”在空中的萧宇,竟然不顾伤势!猛然俯冲而下!同样的快如闪电,同样的难以防范!是以破军诀之中的近身之招! 势如猛虎!震天连击!从天而降的萧宇,借着撼天孤回气的瞬间,拳如闪电,同样的一套连招打在了对方的身上! 撼天孤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亦是伤势爆发! 双方你来我往的决斗,终于演变成了伤势的互换! 双方推开十丈!彼此之间的眼中,透露出对彼此的欣赏与认同! “不愧是苗疆战神!” “你,也不差!” 寥寥数语过后,萧宇手中光芒一闪,一柄暗金色长刀出现,是属于萧宇的随属灵器! 八窍之后,九界之人,便可炼制一把属于自己的专属灵器,温养在阴阳窍海之内,灵器的威力,会随着功力的加深和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变强!当然,天赋也很重要,所修炼的功法,同样是影响灵气属性的一大关键。 “刀名,破军刃!”萧宇嘴角鲜血擦干,眼中战意愈浓! 暗红色的破军刃,似乎在呼应着主人的战意一般,红光微闪,似乎饱饮了无数敌首一般。 “很好,终于要认真起来了吗?”撼天孤看到此刻的萧宇,没有丝毫的畏缩,哈哈大笑道,手一挥,一把金色的大刀出现在了手中!刀身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精致的刀背之上,一只金龙,栩栩如生的刻印其上!一双龙目,竟然如同活了一般,闪烁着光芒! “吾,同样是刀,此刀,乃名蟠龙刃!苗疆镇疆之宝”! 撼天孤的刀,与萧宇的不同,乃是传自苗疆首位苗王的灵属之器!可以说是灵属之物,也可以说是首位苗王的遗物! 苗王死后,身死,灵属之器却留了下来。 灵属之器的获得,有两种方法,一种,就如同萧宇一般,功破八窍,然后采集天灵地宝,交于冶器师练出自己意满的武器,然后收于八窍阴阳窍海温养,时日推移,自然与主人心意相合,顶级的灵属之器,到最后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意识与喜好,而能够达到这个境界的灵属之器,其主人,至少是先天! 另一种,则是撼天孤为代表,将前人灵属之器收为己有,这一点,看似简单,实则更为艰难! 首先,能够遗留下灵属之器的人,同样至少在先天之上!首位苗王,自然是先天,然则,这还是其中一点,灵属之器能够存留的另一个要领,就是灵属之器必须开灵智,否则不论主人功力多深,同样会随着其主之死而涅灭! 而拥有灵识的灵属之器,有了自己的喜好,想要收服,就不再简简单单的是人挑选灵属之器,而是灵属之器认可之人,才能够成为其下一任主人! 要与灵属之器意气相投,这可更是凤毛麟角了! 蟠龙刃,就是其中之一,在当初苗疆每一任杰出的存在,都曾试着收服蟠龙刃,就连历代苗王,也都试过,然而却都以失败告终,以至于蟠龙刃的大部分时间是在苗疆的镇国宝库内存在,直至撼天孤的出现! 蟠龙刃,首度认可! 撼天孤,也成为了第一个收服蟠龙刃之人! 经历了千百年的蟠龙刃,其威力就不用再赘述,可以说成为了撼天孤不可多得的助力! 萧宇自然不是孤陋寡闻之辈,对于这类灵属之器也明了,然而,他却没有一丝怯意,这是对于他自己的自信,对于他手中“破军刃”的自信! 所谓武者,必须有一颗无所畏惧的心! 萧宇提刀,带着一抹残红,朝着撼天孤冲去! 而撼天孤,同样提刀,猛冲! 五分平手的拳脚相对之后,双方开始再化自身兵器相向!高手之决!再走极端! 初次撞击!双刀相击!迸射出灿烂的火花,金色与暗红色的刀芒,带着无匹的威势,声震旷野!四周尘土飞扬,所到之处尽皆化为两半! 一者,快!快的看不清刀光。 一者,沉,沉得如同山岳一般,每一击,都带着仿佛大地般的颤动! 双方身影交错,缠绵,令人眼花缭乱的刀招在彼此周身环绕!气劲翻腾!刀芒四射,无数的残垣断壁,百米之内,竟然摧毁! 令围观者,难以呼吸!退至百米之外,看着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一道人影退了出去,是萧宇,嘴角带着一丝殷红,脸上,却带着癫狂的笑容! 再进! 双刀结结实实的再次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金鸣声! 萧宇与撼天孤面对面,脸对脸,彼此的刀背上,映出彼此的眼神,一往无前! “能用灵属之器和蟠龙刃一较长短,好身手!”双方刀对刀,彼此僵持之际,撼天孤认真道。 “你的刀法,更是出神入化!”萧宇同样被对手的刀法所欣赏。 话音落后,撼天孤眼神猛然一凛!又是一阵紧锣密鼓的刀芒! 灵器相对,力道加催,破军刃快若闪电,蟠龙刃霸道无匹!紧密对招之后,又是同时负伤! 撼天孤抓住机会,猛然一脚踹在了萧宇胸口,巨力之下,脚,推着人,急速后退! 然而,萧宇同样手中不停!破军刃向上一撩,一道血光乍现!划破了撼天孤的大腿! “轰!”萧宇的身躯,撞在了假山上,轰出一片碎石纷飞,撼天孤落地,脚步微微一闪,却是有些站立不稳! “天苗惊天宝典!灭虚空!”撼天孤不容对手喘息,强忍腿部撕裂!苗疆震疆之武上手!集运神功!手中蟠龙刃刀芒巨涨!然后,蟠龙入地!撼天孤身周百米,竟然如同地面被金芒所染一般,化作了一片金光! 而与此同时,假山内的萧宇方向,也有了新的动作!一道人影,破石而出! 长刀横立!一刀花挽过,带着红色刀芒! “破军诀!破军啸日!”一道深红色的刀芒自刀尖而起,几乎映红了半边的天空!无尽的刀气,在此刻聚集!萧宇此刻,举刀而立,如同举着一轮明日一般! 双方几乎同时,朝着对方劈去! 天地一击! 破军,蟠龙相交!引发惊世巨力!激荡中乾坤仿佛变色,山河震动!半边天金色,半边天红。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两道身影,在光芒中,同时被抛飞! “噗!”被抛飞的撼天孤落地,一口鲜血吐落,眼中光芒微微暗淡一分,手中蟠龙刃微微颤抖。 而另一边烟尘散尽,一将,牟然而立! 手中断刀,似乎在隐隐哭泣,发出阵阵啸鸣! “破军刃,断了?”萧宇眼神中似乎带着无尽的寂寥,低头,看着手中断刀,忽然,身上猛然炸裂!无数血管,仿佛在这一瞬难以压抑一般,瞬间破开,将萧宇整个人染成了一个血人! “吾,败了?”萧宇低沉的声音响起,似乎预示着一名英雄的陨落。 “非是你败了,你很强!但蟠龙刃,更甚一筹!”撼天孤的声音响起,一步步朝着萧宇走来。 “杀呀!”忽然,周围杀声四起,之前退出战圈的黑衣人们,此刻朝着萧宇冲来,英雄末路! “英雄,就要有英雄的死法!让吾,送你一程!”撼天孤挥袖,冲来的苗疆兵士,竟然被一股无形巨力击飞! 然后,撼天孤举刀,要为此战划伤终止! 第三十四章 竟日孤城一日破!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剑六!绝!”就在撼天孤刀落之际,一声温朗的声音于无声处乍然响起。 一道恢弘剑光,携卷风雨以一种所向睥睨的气势而至! “高手!” 撼天孤眉头一挑!心头紧兆乍起,面对着惊鸿一剑,他来不及多做反应,只能横刀! “砰!”一声巨响,伴随着撼天孤的一声闷哼,他被击飞了出去,久战之后的撼天孤,竟然面对着这一剑,无可抵抗! “噗”,落地后的撼天孤,一口鲜血吐出,撑刀而立。 在他的视线内,萧宇的身影已经消失!而那道剑光的主人,也如同从未来过一般,消失,刚才那天外一剑,似乎都是一场梦境一般! 四周,是残垣断壁的将军府,耳边,是城外的喊杀声,撼天孤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竟日孤城内,竟然还有此等高手! 不及细想,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撼天孤转身,离去,不过在心底,却多了一分警惕。 “你是谁,为何救我?”病床上,受伤严重的萧宇,已经几近昏迷。 “功名爵禄尽迷津,贝叶菩提不受尘。久住青山无白眼,巢禽穴兽四时驯,你可以叫我,神蛊伏皇,”恍惚间,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一人走了进来。 萧宇只看到一个侧影,来不及细思,头一歪,晕了过去。 “撼天孤,不错,有趣的人,有挑战的人,貌似,开始有趣了”,任缥缈轻摇羽扇,看着床上的萧宇,露出一丝愉悦的微笑。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喊杀声,持续了整整一夜,剑光,刀芒,枪声,在这一夜各自绚烂。 第二日,旭日初升,城上旗帜,已然改变。 竟日孤城,本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城,奈何群龙无首,守将全军覆没在太守府,城门被一群人里应外合,以摧古拉朽之力破开,百年竟日孤城,第一次被苗疆撬开了大门! 街上,空空荡荡,所有人都忐忑的藏在家中,等待着局势的平缓。 苗疆士兵,如同潮涌一般,涌入了竟日孤城。 太守江中离,不,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太守,江中离站在门口,眯着眼睛,面带着笑容的看着苗疆士兵鱼龙而入,对于脚下的一具具乾元士兵的尸体,视而不见。 鲜血,浸染了他的白靴,让他微微皱眉,嫌弃一般的在地上蹭了蹭。 “撼将军,您不愧是苗疆战神,恭喜!”忽然,江中离脸上笑容绽开,快步走上前。 他的面前,撼天孤身着战甲,浑身浴血,高头大马赫赫而来。 撼天孤看到江中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鄙夷,脸色不变,微微颔首。 “江太守也辛苦了,这一战,江太守居功至伟”,撼天孤身侧,千雪出言道。 “哪里哪里,哪里比得上将军们,快入府少憩片刻”,听到居功至伟,江中离笑得愈发开怀了。 撼天孤和千雪点点头,在江中离的带领下,前往了太守府。 竟日孤城被破,城中人人自危,三百年间,双方你来我往,竟日孤城并非第一次被攻破,城破,无辜的百姓,往往沦为了战争的牺牲品。 屠城,这在竟日孤城并不是很遥远的传说,在八十年前的上代苗王,就曾攻破竟日孤城后大开杀戒,三天三夜的屠城,几乎将竟日孤城绝种。 在很多老人们的心底,依旧留着当时的恐惧。 往日热闹的竟日孤城,此刻再无一丝的活力,仿佛都陷入了冬眠一般,除了偶尔的苗兵捕杀漏网之鱼的士兵时候的惨叫声之外,孤寂的如同陷入了冬眠一般。 不过这一次,竟日孤城的居民显然是幸运的。 所担心的屠城,并没有发生,苗疆士兵出奇的老实,军纪严明。 只是,在成武侯府祖宅,就不那么幸运了。 在苗疆破城的第二日,成武侯府便成为了重点的照顾对象,上百名的全副武装苗疆士兵,将成武侯府围得水泄不通。 对于城武侯府,苗疆士兵可以说是又恨又敬。 八十年前的攻破竟日孤城之后,苗疆士兵几乎占领全城,然而却唯独攻不下城武侯府,一个侯府,让苗疆付出了三千士兵的生命,最终等来了乾元皇朝的援兵,不甘退走。 恨得是成武侯历代造成了无数苗疆士兵的死伤,而敬的则是身为对手的勇武! 然而这一次,却不复八十年前之景。 八十年后的侯府祖宅留下来的,都是偏支远方,最高不过是六窍高手,没有抵抗的能力。 而显然,侯府中的偏支,也没有抵抗的意愿,就这样,被苗疆士兵“和平”接管。 侯府外,驻扎百人,侯府内,同样苗疆士兵接管,几乎等同于将所有侯府之人软禁。 侯府中人,此时愁云惨淡,虽然对方直至现在还算老实,没有逾越之举,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又能猜到什么时候便会大难临头! “夫君,我们只能这样呆呆的等着吗?”任意的妻子看着门外把手的苗疆士兵,一脸的担心。 “武功最高的任流都被控制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大不了一死!”任意心烦的在屋内踱步,也不知道皇都那边会不会派兵来援,他现在是进退两难,一方面期待皇都援兵,一方面却担心援兵来了苗疆狗急跳墙将侯府屠戮。 “只是可怜我们的女儿,才刚刚十五岁,”一旁的妇人,泫然若泣。 “母亲,我不怕!”任婷婷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眼中带着决然。 “好孩子,”妇人摸着任婷婷的脸庞,眼睛红红的。 “妈,我想去还珠院看看”,任婷婷抬起头说道。 任意微微一愣,似乎想要说什么,却都化作了一声叹息:“唉,还惦记着任方呢,去吧,但愿这不是最后一次”。 任婷婷点点头,朝着侯府西南走去。 “所有人,都听着,去还珠院集合!违者,斩立决!”任婷婷走后半个时辰,忽然一个苗疆士兵在门口喊道。 任意微微一愣,怎么又是还珠院?怎么会是在那里?去做什么?莫非是要开杀了? 任意心中千万疑问闪过,却都不得其解,只能带着夫人,朝还珠院方向走去。 第三十五章 小人得势吞日月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天无道人无常 我自持剑来思量 蓝丝缨素白裳 淡看俗世百态的炎凉 诗万卷酒千觞 不曾着眼看侯王 自逍遥得天地大同至上 笛音起一朝幡然入定 论无极一洒清虚剑意 我提笔眉间落下朱砂泪半滴 逐不及芸芸方器之一隅 道无名象无形 音声相和智者意 天下溪德不离 载营抱魄涤妖乱归一 雪万层浪千顷 也曾颐指天不义 夫君子如玉宠辱皆不惊 笛音起一朝幡然入定 论无极一洒清虚剑意 我提笔眉间落下朱砂泪半滴 逐不及芸芸方器之一隅 罗音起一曲皓白风情 论无心谁在月下独饮 致虚极观复万物归其根浊清 沌沌兮我自守大道不弃 沌沌兮我自守大道不弃” 还珠别院,一缕琴音缭绕,如黄鹂一般女音,伴随着琴音,在空气中传荡。 一妙龄女子,一只古琴,一盏香茗,一优雅男子品茗而听,指尖轻轻敲击在茶桌上,闲适而惬意,似乎门口所站的苗疆士兵为无物。 正是任缥缈,他没有离开,或者说,没来得及离开。 “主人,这首你写的歌真有意境”,弹奏罢了,凤蝶看着任缥缈说道。 任缥缈不语,这首歌,是他在玄境时候常听的一首,如今被凤蝶再次唱出,却又有不一样的感觉。 “也不知道苍月和彩云姐怎么样了,”凤蝶见任缥缈不说话,看了眼冷冷清清的院落,似乎有些思念一般的说道。 昨晚,苍月和彩云半夜驾着马车离开了,是任缥缈的意思,所以现在,还珠别院里只剩下了她和任缥缈两人,一夜之后,便被苗疆士兵所包围,不过任缥缈淡然如不见,她自然也不慌。 却是无视苗疆士兵,依旧抚琴弄月。 “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任缥缈忽然严肃的看着凤蝶。 “担心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凤蝶微微一愣。 “听说苗疆士兵好色成性,就连孩童都不放过,凤蝶你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可是在那些士兵们的眼中,已经能够称得上是绝色了,看到门口的那个了没?”任缥缈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对着门口刚喝了一口水的苗疆士兵朝着凤蝶示意。 凤蝶抬头看向门口的士兵,恰好看到那名军士喝完水喉咙微动,那名士兵似乎也在配合着任缥缈的话一般,看到凤蝶看过来,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容。 不得不说,这个乾元女子是真的漂亮,让他都有些嫉妒羡慕那个侧躺在躺椅上的少年了,蠢蠢欲动之际,却想到之前千雪王爷的严苛叮嘱,他按捺下了心中的热火。 而在凤蝶眼里,看到军士的“猪哥”样,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感觉到一阵恶寒。 “主人,你会保护我的吧?”凤蝶可怜巴巴的看着任缥缈。 “自然,可是我这双拳难敌四手,我还指望凤蝶你的殊途蛊保护呐”任缥缈摊了摊手,似乎面露无奈的说道。 “指望我?我可不敢杀人!”凤蝶的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那就只能得过且过,及时享乐了!凤蝶,再来一首“阳关三叠”吧!”任缥缈逗够了凤蝶,又命令道。 凤蝶撇撇嘴,重新坐回了琴前,指尖轻抚,一阵节奏清扬的曲调响起。 琴声响起之际,一名少女,从前门慢慢走了进来,耳边是悠扬的琴声,看到抚琴的凤蝶,看到风流倜傥雍容尔雅躺在躺椅上的男子,竟然愣在了原地。 如果不是门口站着的苗疆军士,她甚至都怀疑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阳关三叠,叠阳关,似乎呼应着她心中的思绪一般,让她眼泪渐渐湿润眼眶。 这名少女,正是来找任缥缈的任婷婷。 任婷婷静静的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躺椅上的男子,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一般,却都化作了无言,那首任缥缈送于她的词句,在心中似乎回响。 忽然,门口一阵嘈杂响起,惊扰了这唯美的琴声,却是整个侯府的人,都来到了还珠别院外。 躺椅上,任缥缈的眼睛睁开,看到了门外场景,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然后看到了任婷婷,微微的笑了笑。 看到任缥缈的笑容,任婷婷呆住了,心头丝弦微微动。 “都给我站好了!” “全都听好,谁要敢反抗,格杀勿论!” 门口,十多名苗疆士兵持刀,对着侯府之人呵斥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侯府之人,此刻唯唯诺诺。 “爹?”院内的任婷婷看到了自己母亲和父亲也在人群中。 而站在门口的侯府人们,也早已注意到了还珠别院内的情景,看到任缥缈悠然闲事的模样,都不约而同的愣了愣,心中闪过了疑惑。 为何任缥缈的样子,似乎完全不在乎一般,还有心情饮酒听琴,更奇怪的是苗疆士兵竟然也不干涉,任由他在那里。 “哈哈哈哈!”忽然,一阵嚣张的笑声从外边传了进来,一名男子阔步带着得志的表情走了进来,如同看牲口一般的看着站着的侯府人丁。 “江太守?”有人认识这名男子,不由的惊讶出声。 “没想到,侯府也有今天,祖屋被占,你们当初的威风呢?”来人正是江中离,带着一脸的志得意满,想当初,他是太守,谁不给他三分面子,可是唯独这成武侯祖屋的任家人,借着成武侯的威风,对自己是一向轻慢,如今一朝得势,自然是落井下石。 听到江中离的话,然后再看到他身边护卫着的苗疆士兵,侯府众人不傻,立马联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是你出卖了竟日孤城!”一名侯府老人指着江中离怒斥道! “哈哈哈!不错,是我,的确是我,”江中离哈哈大笑着,脸上没有丝毫惭愧,忽然透过人群看到了侧卧躺椅的任缥缈和坐在琴前的凤蝶! 江中离脸色一愣,然后露出一丝似是狂喜,又似是阴狠的笑容,一把推开面前的老人,走进了院中。 “任方,别来无恙啊!小凤蝶,想我了吗?”江中离看着任缥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然后又看着凤蝶,露出一丝邪笑,搓着手说道。 “臭流氓!”凤蝶一听被人这么叫,脸色一寒,脱口而出。 “哎呦,还是这么辣,我喜欢,”江中离被凤蝶这么一骂,非但不恼,反而一脸享受的样子。 “哼!”凤蝶看到他这副样子,眼底闪过浓浓的厌恶。 “我就喜欢脾气硬的,今天,你还能跑到哪去?以后,只能做我的枕边丫头了,你要是敢不听话,我可有很多手段伺候你!”江中离脸色一变,恶狠狠的看着凤蝶说道。 任缥缈嘴角现出一丝弧度,似是嘲讽,似是微笑,缓缓的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轻轻的端起茶杯,倒了一杯茶水。 “小哑巴,死到临头,还不忘附庸风雅?只可惜,做得一手好诗,却要英年早逝呐!”江中离看到任缥缈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似乎又回想起那日受到的凌辱。 想到这里,江中离蹭的一声,从身旁护卫手中抽出了刀刃,朝着任缥缈走去。 “你说,我是先割断你的胳膊呢?还是先割断你的腿呢?还是在你这俊俏脸蛋上划几刀?”江中离一边朝任缥缈走去,一边如同变态一般的喃喃自语着。 举刀,就要朝着任缥缈身上挥去! “不要”,一声急迫的惊呼,任婷婷竟然跑到了任缥缈的身前,张开胳膊护在他面前。 “哎?没想到还有一个美女心疼你,我突然又有新主意了,不如把你做成人彘吧,既然那么多女子喜欢你,等她们看到你成了人彘的模样,想必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吧?”看到任婷婷,江中离的刀顿住,更加变态的说道。 “婷婷!你回来!”任意看到女儿这一幕,脸上一惊,忍不住喊出声! 任婷婷倔强的摇摇头,咬着牙看着面前的江中离。 而门口,其他任家人淡漠的看着这一幕,他们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 “铮!”然而,就在刀落的瞬间,忽然响起一声微不可查的琴音,然后,令所有人惊恐的一幕上演了。 刀落,却是自由落体,一只手,如同被无形的刀芒斩落一般,齐根而断,在刀柄上,掉落在了地上! 江中离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在地上抽搐,然后,才是痛苦至极的惨叫! 凤蝶和任婷婷,都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而身后的任缥缈,手轻轻的从古琴上抬起,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看着抱着手惨叫的江中离,眼神却是冰冷。 江中离的护卫们,马上持刀护在他身侧,警觉的看着任缥缈,因为刚才的那一声琴响,就是这名看似羸弱少年之手! “愣着做什么!给我杀了他!!”江中离用仅存的手,面露疯狂的指着任缥缈。 护卫们,开始一步步的逼近任缥缈。 就在此刻,院门口的苗疆士兵们,忽然都跪了下来。 第三十六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参见千雪王爷!” 一道潇洒身影,阔步而行,踏入园中,看到坐在那里的任缥缈,眼睛一亮!然后又看到任缥缈面前的江中离和举刀护卫们,眼神却是一变。 “你们这是做什么!”千雪皱着眉头,快步上千,一把推开几名江中离的护卫。 “千雪王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个贱人......”,江中离指着任缥缈正欲对千雪诉苦。 “啪!”忽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打断了江中离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滚!”千雪阴沉沉的转过身来,看着脸上被自己扇了一耳光的江中离,眼中的怒火勃然! 江中离愣在了原地,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千雪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自己耳光!更是让自己滚! 而任缥缈,则嘴角翘起,微带笑容的看着这一幕,似是嘲讽,似是鄙夷。 这神情,看到江中离的眼中,愈发感觉自己被侮辱! “千雪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江中离的抱着断臂,表情冷了下来。 “我让你滚开这里,这院子,不是你踏足之地!”千雪冷然看着对方,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 江中离看到这个微妙的动作,表情万变,咬了咬牙,不甘的看了眼任缥缈,转身狼狈而去! 门口,看着这一幕的侯府众人,同样一脸的懵逼,这是什么情况? 任婷婷也手足无措,事情演变太快,以至于让她张开的手臂都来不及放下。 “伏仔,近日可好?”千雪示意士兵关上院门,然后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洋溢温暖的笑容。 “伏仔?”任婷婷和彩云微微一愣,看着眼前的英俊青年,这个什么王爷,认识任缥缈? 而任缥缈则微微一笑,指了指面前茶椅。 “聪明的人,不应该执着于无意义的话题,好与不好,你却可以一目了然”,一个温朗如玉一般的声音从任缥缈喉间响起,惊呆了任婷婷。 任婷婷呆愣原地,呆呆的看着任缥缈,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是我的不对,让好友受小人挑衅,以茶代酒,聊表谢罪”,千雪笑了,将茶一饮而尽。 “伏仔,我真羡慕你这悠闲的生活,这几天,我可是累坏了,”千雪又说道。 “可惜我这悠闲,被你们打破了,”任缥缈摇摇头似有无奈。 “潜龙,不应该只待在深渊,应有翱翔九天之志,我实在不想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敌人,所以,我只有尽快将你拉到我这一边”,千雪摇摇头,似话里有话。 “如果我是一条懒龙呢?”任缥缈眯眯眼。 “懒龙正好,把你带到苗疆,陪我饮茶风月,岂不快哉?”千雪哈哈一笑。 “唉,你怎知我愿意去苗疆?”任缥缈微摇羽扇。 “你在这侯府,我能看得出,并不快乐,既然不快乐,天下之大,何不到处走走?见识见识苗疆的风土人情?”千雪看着任缥缈认真的说道。 “你这么说,我倒有些心动了”,任缥缈开口道。 “不过,心动与行动却是两码事,我这筹码,是否还能换取更大的优惠?”任缥缈忽然意有所指。 “当然,只要我能做到的,尽管开言”,千雪点头。 “门口的那些人,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回去了,如果你以为我会在意他们的生死,来作为要挟的话,大可不必,伏皇,从来不是心软之人”任缥缈抬头,眼中似有精芒闪烁。 千雪苦笑了一下,点点头。 “你放心,侯府中人,我不会动,我也会劝说皇叔不动,算是因你的面子”千雪接着说道。 半个时辰后,千雪带着笑容离开,而任缥缈,则饮茶,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风月而已。 一旁的任婷婷,依旧没有离去,而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抚平心中的波澜。 这一会儿的时间,给她太多的惊讶要去消化,任方原来不是哑巴,他会说话,任方与那名叫做千雪的苗疆王爷有关系,是好友,侯府能够保全,也是因为任方的缘故!更重要的是,任方,要离开侯府了! “主人,你真的要去苗疆吗?”凤蝶送走了千雪,看着任缥缈问道。 “故人相邀,岂能不去,你不是想要出去走走吗?”任缥缈看着凤蝶说道。 “好吧,反正你去哪我去哪,”凤蝶不愿多想,点点头。 “能带我一起去吗?”一个柔弱的声音响起,任婷婷看着任缥缈眼中闪动着光芒问道。 任缥缈看着任婷婷,笑了。 “和我走了,你父母怎么办,这一趟行程,可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美好,再者,男女有别,还是保持距离吧,”任缥缈说完,翻身走进了书房,留下任婷婷一个人在院中。 任婷婷没有想到任缥缈拒绝的如此干脆直白,眼眶微微红了红,咬着嘴唇看了眼任缥缈的背影,转身跑出院子。 “主人,你这么说人家,是不是有些太不怜香惜玉了,毕竟人家刚才也是帮你挡刀的!”凤蝶同情的看着任婷婷的背影,对人任缥缈说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些事情,还是断了念想的好”,任缥缈说道。 远在万里之遥乾元皇都洛京,雕龙玉砌的朝堂内,气氛严肃。 苗疆入侵,竟日陷落! 消息传入洛京也有三日有余了,一种战争的疑云开始在乾元帝国酝酿。 朝堂内,一名身着龙袍头戴龙冠的男子,威势赫赫的坐在龙椅之上,眯着眼睛,听着朝堂下方官员们的辩论与争吵,轻轻的敲击着龙椅,似乎在想着什么。 “苗疆入侵,我们应该马上调集竟日孤城附近军队,以雷霆手段予以反击!夺回竟日孤城!”有武将说道。 “我觉得应该先派人与苗疆交涉,战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乾元盛世刚在兴荣发展之中,不宜战争拖入泥沼,如果能晓之以理让其退兵,是最好的选择!”有文官者,主和。 “笑话!我泱泱大国,岂能让苗疆入侵,那么死去的竟日孤城士兵英魂,岂能瞑目!” “安静!”忽然,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龙椅上的中年男子,开口了。 台下的争吵声,马上化作寂静。 “成武侯,竟日孤城是你的封地,你怎么看?”龙椅上的男子看着下方站在前列的任无端,缓缓开口道。 任无端微微低头:“一切但凭吾皇决策,不过我觉得,乾元疆土,寸土不离,我愿意掌兵,赴竟日孤城”。 “好,那么就这么定了,即日起,整顿兵马,战!”乾元无极眼中精芒闪过,从龙椅上起身,无匹威势横扫全场。 “吾皇圣明!”下首文武官员,齐声喝到。 “散朝,成武侯留下”,一侧的太监传旨,众人退却,留下任无端一人,站在大殿内。 “侯爷,皇上叫您去御书房”,不一会儿,一名小太监走了出来,对任无端说道。 任无端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塞给小太监一块儿金锭。 小太监露出一丝微笑,将金锭拢入袖中,带着任无端来到了御书房。 “赐坐”,乾元无极坐在书桌前,看着任无端道。 “微臣不敢,”任无端弯腰。 “有何不可,就如同当年你我二人一般便可,真怀念当年啊,那时候我还是个皇子,你也只是个侯府少爷,你我饮酒作乐,一转眼,你我都老了,”乾元无极眼中似乎闪动着缅怀的光芒。 “当年年少无知,冒犯皇威,还清皇上恕罪,”任无端的腰弯的愈深了。 “没意思,没意思啊,都说孤家寡人,这坐在这张椅子上,还真是累!”看到面前的任无端,乾元无极似乎有所感怀,叹了一口气。 “皇上执掌天下,统御万军,自然是非常人可以胜任”,任无端恭敬道。 “好了,让你坐,便坐下吧,站着说话,累”,乾元无极点点头。 这一次任无端没有再推辞,欠着身子微微坐着。 “这一次让你去竟日孤城,有把握吗?”乾元无极言归正传。 “战争,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有百分之百的努力,”任无端不动声色,给了一个万金油的回答。 “有道理,不过这一次,我却要强迫你,必须百分百拿下竟日孤城!”乾元无极忽然语气严肃了起来。 任无端抬起头,有些诧异。 “不仅仅要拿下竟日孤城,我还要你,给我推到苗疆之心脏!一举,歼灭苗疆!了解历代皇朝顽疾!”乾元无极霸然指着墙上版图中苗疆心脏所在。 “歼灭苗疆?”任无端眼神一愣。 “你没听错,这一次,朕要集举国兵力!创千秋伟业!以夺回竟日孤城为掩护,而朕,也要御驾亲征!”乾元无极似乎语不惊人死不休,声音在御书房内回荡!也回荡在任无端的心头! “消灭苗疆!”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苗疆疆土辽阔,更重要的是其地势复杂,山重水复,更有无数毒虫毒嶂为天然为屏障,光是想要全身而退的进去就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了。 “怎么?你没有信心?”乾元无极看着任无端。 任无端摇摇头:“皇上,恕我直言,我只是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而且此事,赌上国力”。 “如果我说,这次的战事,我有必然的把握呢?”乾元无极看着任无端说道。 “必然的把握?”任无端愣了。 “你知道竟日孤城是如何丢的吗?”乾元无极眼中寒芒一闪。 “微臣不知”,任无端摇摇头。 “是我送给苗疆的,”乾元无极语不惊人死不休,一阵惊雷闪过,窗外竟然开始下雨! “您送给苗疆?”任无端心头一跳,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能性。 “竟日孤城太守江中离,是我的人,”乾元无极的声音,伴随着雨落,在任无端心头响起。 “以一城,搏一国,你觉得是否赚?”乾元无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可是皇上,江中离此人,是否靠谱,据我所知,苗疆,不会信任一个出卖国家的人,他如何能够起到关键的作用?”任无端开口了。 “他是什么人,我当然知道,江中离此人贪,好色是真,他自然不是我所指望的人,我所寄托希望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人”,乾元无极说完,眼神似乎飘远。 “无端,可听过“九界天书”?”乾元无极忽然回过神来,对任无端说道。 “听过,九界之中,每一界之中都有一本天书,记载不详,很少面世,”任无端点点头。 “九界天书中所记载的内容,其实很简单,乃是九界的薄弱之处,地理,环境,气候,”乾元无极说道。 “吾皇的意思,莫非是要得到苗疆的九界天书?”任无端眼睛微微一闪。 “不愧是吾知己,不错,吾,要用竟日孤城换回苗疆的九界天书,”乾元无极语出惊人。 “吾皇大志,臣佩服”,任无端不失时宜的拍了个马屁。 “你不要怨我才好啊!”乾元无极突然说道。 “皇上何出此言?”任无端诧异。 “竟日孤城,乃是成武侯世代封地,你们的成武侯祖宅也在城中,这一送,几乎将成武侯祖宅拱手送入敌人怀抱,以苗疆对成武侯的痛恨,只怕祖宅不保,而且,朕知道,你的儿子,任方,也在竟日孤城”,乾元无极看着任无端缓缓说道。 “吾皇多虑了,所谓破而后立,只有不断的洗礼才能换来成长,没有进取之心的祖宅,只能是一处瓦房,拆掉无异,再说,我的一切,都是乾元赐予,何来愧对。”任无端摇头说道。 “那你的那个儿子呢?一首《思乡》,一首《雁丘词》,可是难得的才子,吾在洛京,都久闻其大名,你不担心吗?”乾元无极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显然对任无端的回答很满意。 “才情而已,软哝情话,上不得大雅之堂,却是蚀人心智,武不能震邦,文不能为国出谋,不足为谈,为国捐躯,亦不足为伤,”任无端表情不变,似乎完全不在乎。 “唉,果然如同传言,成武侯你对自己这个私生子,还真是绝情啊,不过吾却是要告诉你个好消息,苗疆没有动侯府,你的儿子,也还活着”,乾元无极缓缓说道。 “仰仗于皇上文才武略为苗疆忌惮,侯府存亡事小,皇上计划事大,请皇上不必挂怀我,”任无端道。 一场对于苗疆的密谋,在这御书房内开始,这一夜,任无端没有回去,竟然是一夜详谈! 乾元帝国,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缓慢而坚定的运转! 第三十七章 庐中大势透析清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竟日孤城内,一车车的军用物资,开始从苗疆运入其中,苗疆这次的进攻,与往次不同,非是一撮而就的穷兵赎武,而是采取了稳扎稳打的打法,以竟日孤城为起点,步步为营,点点蚕食。 无论是苗疆,亦或是乾元帝国,貌似都没有再次出兵的欲望,双方,就这样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竟然好似默认了竟日孤城的归属,孤城内的侯府,却是愈发的绝望了。 “伏仔,快给我来一杯你上好的伏茶,我在外边忙里忙外都快累死了,你倒是休闲,”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千雪面带微笑走了进来。 “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千雪你这是要成才的节奏啊!”一个带着趣味的声音响起,任缥缈羽扇轻摇,坐在茶桌一侧,看着桌面上黑白分明的棋局道。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千雪悻悻坐下,一口将茶水饮尽。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千雪挠了挠头,看着任缥缈忽然说道。 任缥缈羽扇顿了顿,看了眼千雪,似乎发现新大陆一般。 “你怎么这么看我?”千雪被任缥缈看的有些发毛。 “我在想,是不是真的傻人有傻福,”任缥缈认真的说道。 “你......缥缈,你这张嘴,真的是,”千雪没好气。 “我说的是真的,你一个感觉,就能顶的上别人千辛万苦费尽心血思索出来的,”任缥缈说道。 “嗯?”千雪明显听出任缥缈话里有话。 “怎么说?” “如果我是你们,也的确该担心了,乾元帝国与苗疆,国力,战力几几开?”任缥缈缓缓坐入摇椅中。 “论国力,我承认苗疆差于乾元,三七开,而论武力,苗疆与乾元六四开!”千雪听出任缥缈要说正事,坐直了身子。 “武力,可以用智力来弥补,所以这六四开,几乎可以看成是五五开,那么,国力领先,战力相平的乾元帝国为何会在竟日孤城沦陷后平静如水?”任缥缈看着千雪道。 “我正担心的也是这一点,从前几次苗疆进攻乾元来看,每次乾元都是雷厉风行的反击,可是这一次,足足一月有余的时间,却是不动如山,摸不清,看不明,”千雪点点头,任缥缈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 “以人,寓国,假使你打了别人一耳光,而这人还比你强,而那人却没有还手,你会怎么想?”任缥缈点点头,说道。 “那人是在酝酿更阴狠的反击,”千雪想也不想的说道。 “那么乾元帝国,亦是如此”,任缥缈说道。 “更阴狠的反击吗?”千雪喃喃自语,却是毫无头绪。 “伏仔,你知道是什么吗?”千雪思索不出,将希望寄托在了任缥缈身上。 任缥缈笑了,“吾不是神仙,也不是预言家,自然不知。” “只是,吾从来不惮以最坏的结果来揣测对方,”任缥缈忽然说道。 “最坏的结局吗?”千雪看着棋局上黑白分明的两条长龙,黑子,已然被白子包围,几近崩盘。 倏然,任缥缈指尖一动,一枚黑子落于棋局。 直捣龙心!白子,满盘皆输! “嘶!”千雪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猛然一紧! 任缥缈看着千雪的表情,嘴角微微的翘起。 “我好像明白了,不过伏仔,你这样帮我,你不会觉得愧对乾元吗?”千雪看着任缥缈认真的说道。 “伏皇,一向以诚待友,朋友,在吾的心中,要比乾元,排的靠前多一点点,”任缥缈说道。 “谢谢你,伏仔”,千雪眼中闪过一丝温暖。 “伏皇做事,不需要感激,只需要知己者,知音者,何况,吾亦是单纯的喜欢这种下棋的感觉,享受着棋局中,胜负难明的刺激!”任缥缈摇摇头。 “你这句话,要是让我王叔听到,只怕会气晕,别人国力之争,在你眼中,竟然只是一局棋”,千雪哈哈一笑。 “天下之大,在吾眼中,不过是一局庞然之棋局而已”任缥缈摇摇头。 “对了,伏仔,你最近要小心些,江中离这人最近一直在王叔那里上蹿下跳,想要对你不利”,千雪似乎想起什么对任缥缈说道。 “天下间,想对吾不利的,很多,多他一个,只是在吾的胜利上多画一笔无足轻重的笔画而已,”任缥缈的语气中,似乎蕴含着无比的自信,让人心动神摇。 “在这院中多日,竟有些无聊了,凤蝶,出去走走”,任缥缈伸了伸懒腰喊道。 “要出去了吗?太好了,我都快闷死了!”凤蝶快步走出来。 “千雪,前面领路”,任缥缈对正思索着什么的千雪喊道。 千雪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不去,在你这院子里,我发现比王叔那里强多了,能静静的思考下,你去吧”。 任缥缈没有强求,带着凤蝶走了出去。 门口的士兵,没有阻拦,他明白,任缥缈在千雪王爷心中的地位。 而江中离,此刻又在做什么? 太守府内的一间卧房内,传来一阵阵**之声,屋内,诡异一幕浮现。 断了一手的江中离,此刻匍匐在床笫之间,身体一起一伏之中,表情享受而愉悦,而他的身下,竟然只是一床暖被,被他抱在怀中,仿佛真人一般。 一旁一道倩影,冷笑而坐,如同看一头死猪在拱动一般,竟然是名伶青莲!她的眼中,满是鄙夷与不屑一顾,指尖的香炉,散发着奇异的香味。 “啊!”伴随着江中离身躯的一阵抖动,床底恢复了平静,然后江中离就抱着被子,陷入了沉睡。 青莲冷哼一声,掐灭手中香炉,看都不看一眼江中离,走了出去。 大街上,人丁奚落,虽然苗疆没有大开杀戒,可是人们依旧人心惶惶,不敢出门。 不过,与街上与商店的门可罗雀相比起来,一处却是截然相反。 那就是金凤楼,莺莺燕燕,欢声笑语,没有丝毫因为竟日孤城的陷落而改变,依旧热闹非凡,只不过客人们却不再是以往的城中之人,而是明显带着苗疆口音和外貌的军士居多。 “主人,您怎么来这个地方?”凤蝶皱着眉头,厌恶的看着金凤楼内肌肤裸露的女子们。 “这,可是个好地方啊!”任缥缈眯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 抬足,跨步,在凤蝶不甘不愿的表情中,走了进去。 “这位公.......”,金凤楼的老鸨,看到任缥缈和凤蝶二人,注意力先集中在了凤蝶身上,俏丽的小丫头,怎会有人来青楼自带丫鬟?然而这个疑问还没有得到答案,再抬头,却看到了任缥缈的模样,然后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嘴越来愈大,以至于话都只能说半截。 “哈哈哈哈,老鸨,是不是看到人家公子俊气,连怎么招待客人都忘了?”有苗疆常客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着说道。 却是将老鸨从惊讶中唤醒,脸上瞬间变得无比精彩,似乎压抑不住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情圣任方公子?”老鸨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 “情圣?” “任方公子?” 一声喊,却是让热闹非常的金凤楼瞬间寂静了下来,所有女子的眼睛,都聚集在了任缥缈的身上,倒酒的,忘记了手中酒壶,以至于酒水添满都不自知,喂食的,手中食物,停在客人嘴边却不动,每个青楼女子的眼中,都闪烁着难以言明的光芒。 苗疆士兵们,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不认识任缥缈,自然也没怎么听过任缥缈的名声,却是惊异怎么这个少年一进来,整个金凤青楼就好像所有的光华都集中在了那名青年的身上! “喂!干什么呢!酒都洒了!”有客人不满大喊,酒液淋湿了他的裤子,他身边的女子却不闻不问。 一声喊,却好似重新激活了时间一般。 “公子任方!” “真的是情圣公子!” 几乎所有的女子,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激动的喊了出来,脸上带着红晕,兴奋的仿佛快要晕过去一般,她们不怀疑自己的眼力,做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眼力劲儿,更何况,她们扇上的公子,早已被她们看了无数遍,任缥缈的样子,早已深深的印入了她们的心中。 “是我眼花了吗?任方公子竟然来金凤楼了!” “我的天啊,一定是做梦,我竟然能够近距离看到任方公子!” “任方公子,看我了!太幸福了!任方公子一定是喜欢我!” “情圣公子果然如同传言一般英俊倜傥,我感觉我今晚睡不着了!” 第三十八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一声声的难以自己的呼喊,一句句直言露骨的表白,青楼女子,比之常人女子,更为直白。 而与她们的反应比起来,客人们的不满,却是越来越多,已经有人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显然对任缥缈抢了他们的风头很不满意。 眼看着场面要失控,老鸨最先反应过来,公子任方固然重要,可是这些苗疆士兵们更是不能得罪,一个不高兴,砸了她的青楼,岂不是哭都没地儿?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招待客人啊!”老鸨脸一板,朝着女子们怒吼一句。 很显然,老鸨很有威信,即使不愿意,女子们也只能继续强颜欢笑。 “任方公子,楼上有上好的雅间,您请,”再看向任方的时候,老鸨的脸色已然变了一个人一般,笑的如同一朵菊花一般,她的心思打的很好,任缥缈在外边,肯定会让别的姑娘难以认真。 然而,任缥缈的反应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微微摇摇头,露出一丝让青楼女子们尖叫的笑容,指了指窗边一处无人座位,任缥缈带着凤蝶,自顾自的坐了过去。 老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任方公子,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任方公子,想要喝点什么?还有,需要我们哪个姑娘作陪?”老鸨手中拿出一份名册,对任缥缈问道。 “当然是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了!至于姑娘,就不要了!”凤蝶抢过名册,替任缥缈回答道。 “公子,这......”老鸨有些语塞,青楼内,主要的收入在于姑娘们的“赏花”钱,酒菜,倒是其次,她看向了任缥缈。 任缥缈点点头,默认了凤蝶的话。 无奈,眼前之人可不与平常,老鸨只能转身按照凤蝶的意思上酒。 “公子,这里好呛,咱们喝完快走好吗?”凤蝶坐在任缥缈对面,撑着额头不开心的说道,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在这里看到同为女子的其他人很别扭,而且她还隐隐能感觉到一股股的敌意在她身上环绕,那是其他女子的。 “哎,不要急,赏人情风月,自有一番别样体会”,任缥缈微微一笑。 眯着眼睛,一杯酒缓缓入喉,却是不一样的清凉甘甜,这青楼的酒,与平常的烈酒不同,更注重香柔。 任缥缈靠在椅背上,杯酒入喉,耳畔,是嘈杂的交谈与嬉笑声,声声入耳,而其他人同样也在观察他。 “乾元人都太软弱了,什么竟日孤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被咱们一日便攻克下来,而且这都将近一个月了,乾元皇帝连个屁都不敢放,实在是痛快之极!”有人趁着酒兴,大拍桌子道。 “哎,话不能这么说,乾元帝国虽弱,可是他们的女子,却是水灵非常啊!”一人哈哈大笑着说道。 “是啊,有道理有道理,哈哈哈哈” “嘿!夸你呢,往哪看呢?!” 伺候客人的女子们,大多都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的朝着任缥缈的方向瞄着,看着任缥缈自斟自饮,眼中桃花闪烁,被苗疆军士发现,一脸不满。 “迟迟不见乾元动静,你说他们会不会在集聚力量,准备偷袭我们苗疆?”有人提出质疑。 “怎可能?苗疆,就是十个乾元也无法攻入,除非,拥有九界天书”,另一人马上反驳。 “也是,没有九界天书,别说是乾元,就是其余八界联手,想要拿下我们苗疆,也是痴人说梦!” 坐在窗前的任缥缈,眼中精芒一闪,“九界天书?有意思”。 “喂!小子,既然来了这青楼,怎么就像书院一样,莫不是那个家伙还没长大,只能看不能尝吧?”忽然,一个醉汹汹的声音响起,一名胡子男子端着酒,跌跌撞撞的走到任缥缈身前,一脸嘲讽的说道。 “哈哈哈哈!”其他苗疆军士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将心中对任缥缈早已积累的不满宣泄了出来。 其他女子看到这一幕,一脸愤恨和同情之色,似乎想要为任缥缈打抱不平。 任缥缈没有理会此人,将酒一饮而尽,长然起身。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正在任缥缈欲离去之际,一声丝竹之声响起,一个曼妙女声在金凤楼内响起,一名女子,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宛然动听,有节奏,宛如天籁之音,过了许久,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缓缓站起。 “君至此,未曾迎,是奴家不恭,还望任君不要怪罪”,女子款款而来,携带着无数人沉醉的目光,走到了任缥缈的面前,俏然而立。 任缥缈的脚步顿住,看着面前的女子点点头。 “任公子,可否请入内一叙?”女子看着任缥缈,面带羞怯。 “哎,曼云,”一旁的老鸨看到这一幕,眼神一变,这曼云,可是自己这金凤楼的头牌!是她刚培训出来的,初夜都未曾有过,这第一次可要卖个好价钱,可不能让任缥缈白占了便宜去。 “任公子,这可是我们金凤楼的头牌,不知您欲出几许金银?”老鸨快步走到曼云面前,不顾曼云脸上不快,对任缥缈笑着说道,名是名,钱是钱,可不能混为一谈。 任缥缈看了看身后的凤蝶,凤蝶不情愿的看了眼钱袋,摇摇头道:“主人,只剩下十辆银子了”。 老鸨脸上露出一丝不快,马上将曼云拉到身后,对任缥缈道:“任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啊,这十两银子,可是不够,我家曼云的出场费,就要白银百两”。 任缥缈也不多言,点点头,笑着对曼云摇摇头,转身,没有一丝留恋。 第三十九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妈妈!这钱我出还不行吗?!”曼云却是急了,走到任缥缈身前,从怀中掏出百两银票,对老鸨说道。 “哎?你这死丫头,我,我该说你什么好!”老鸨看到曼云如此,一脸的不甘,哪有**自己掏钱请客人的,真是坏了规矩不说,自己赚的钱也少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堂堂什么情圣,连个入幕之银都掏不起,装什么大以巴狼?老鸨,给你!这什么曼云姑娘,今晚归我了!”一声大笑,打断了曼云的话,刚才那名大胡子军士,一抬手,一块足足婴儿头颅大小的金块,映入了众人眼帘! “嘶!”老鸨看到金子,眼睛瞬间迷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开了花,一把将金子抱在怀中,用牙咬了咬,看到上面的一排牙印,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当然可以这位大爷,曼云,还不快去伺候着!”老鸨一拍曼云喊道。 曼云咬着嘴唇,似乎有一千万个不愿意,可是奈何,她没有比那更多的钱了。 “哈哈哈,奶都没喝完的小子,滚回去吧!”周围的苗疆士兵,看到军士的胜利,大声呼喊着。 任缥缈的眼神微微一寒,缓缓的走到金凤楼记账台前,取出一张纸,拿过一支笔,在众人惊异之中,落笔如龙飞凤舞。 苗疆军士,都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不知任缥缈为何,那名长胡子军士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想要看任缥缈能弄出什么花来。 只有凤蝶和在场的女子们,看到任缥缈起笔,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都不约而同的一亮。 提笔,书停,任缥缈轻轻拿起桌上白娟,递给了凤蝶,然后做了一个只有两人才能知道的手势。 凤蝶低头,看着白娟上的字句,眼睛越来越亮,却是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曼云姑娘,我家公子想问你,不知此诗,可否值千金,”似乎平静了些许心绪,凤蝶走到了曼云面前,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轻声说道。 曼云脸色一怔,然后露出一丝不敢相信的神色,轻轻的接过了凤蝶手中的白娟。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温婉黄鹂一般的声音,在曼云的口中吐露,读到中间,她就已经忍不住捂住了嘴,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有无数的心绪,在这一刻起伏驳杂,一种难以言明的感情,在胸口凝聚,以至于让她的声音,都略带着颤抖。 “人生若只是初见”,一句出,就已经让现场的女子们,双手捧心,满面桃花,却是感动热泪盈眶。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念完全诗,全场皆静,似乎落叶可闻!只有隐隐的抽泣声,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却让无数人落泪。 是何等的才情,才能写下如此感人的诗句,与雁丘词如出一辙的细腻。 金凤楼所有的女子,羡慕的看着曼云手中那一卷白娟,之前引人注目的那锭金子,此刻与之相比起来,倒仿佛如同铁石一般,令人不屑一顾! “有公子此诗,曼云,一生无悔,万金不易,”许久,曼云擦干眼角泪痕,对任缥缈轻轻鞠躬,认真的说道。 “你们不要告诉我,这首什么人生初见的玩意,比我这金子都值钱,老鸨,赶紧让你的美人儿陪我上楼,这光阴可不能虚度,”一个声音响起,令现场所有的女子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你懂什么!” “粗俗!” 有女子忍不住出言相讽,一脸鄙夷看着长胡子大汉。 “这位大爷,实在不好意思,这金子,我只能还给您了”,老鸨一脸歉意却又一万个不舍的将金子放到了汉子身旁,她虽然贪财,可是她不傻,明白这首词的意义,绝句已出,注定名流千古,说不定,金凤楼也能一沾光彩,如果因为一锭金子就背上千古有眼无珠的骂名,她可不愿! 更何况,这首词一出,她家金凤楼的金字招牌就有了!情圣任方亲自题诗,这个招牌,可比万金!无数文人骚客,将趋之若鹜! 远的不说,曼云手中的白娟,就是天下奇珍!她毫不怀疑,这乾元女子,会花费多少远超这块金子的代价来收购这女子眼中的“圣物!” “我靠!这乾元人,真的有傻子!千金不要,要一张白娟!”有看热闹的军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喊出声。 “千金易求,可是任公子的一诗,却是万金难买”,曼云眼光迷离的看着手中白帕,说罢,就要引任缥缈朝雅间走去。 “且慢!”大胡子军士抻出手拦住去路。 “咱家,不管你什么附庸风雅,也不管你什么万金难买,咱家只知道,是老鸨你先收了咱家的钱,货真价实的金子!咱家是个粗人,听不懂你们什么情爱诗词,只知道,这钱,是实实在在的,这姑娘,也必须是咱家睡!”大胡子脖子一艮怒目圆睁,竟然有几分威势。 “超哥儿!说的对!谁知道是不是乾元人看不起咱苗疆,故意找了个理由!” “没错儿,这竟日孤城都是咱们苗疆的了,哪里还轮的上这些乾元人叽叽歪歪,超哥儿,这曼云姑娘,必须是你的!” 一众苗疆军士,你一言我一语的撺掇着,让曼云一脸的气愤。 “蛮不讲理!”金凤楼的女子们,也自然当仁不让,声音马上压过他们。 “再唧唧歪歪!老子砸了你这金凤楼!”大胡子爆喝一声,唾沫星子吐了老鸨一脸。 老鸨退了几步,面对着他们的强势,脸上露出了退却的神色,说到底,毕竟金凤楼,只是在苗疆占领后苟延残喘的存在,大胡子军士所言,正击中了她的软肋。 大胡子哈哈一笑,就要上前去拉曼云的手。 “我这一辈子,最见不得就是欺负女人,”忽然,伴随着一个年轻的声音,从旁地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了大胡子的耳朵,然后向后一拉! 大胡子嘴一咧,脑袋被扯了后去。 “妈的!是谁!”大胡子眼睛一瞪,拳头一握,就朝后挥去。 第四十章 往日不堪回首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然而,他的拳头,被一只洁白的手牢牢的握在了手中。 而大胡子,在看到身后的人的时候,瞬间委了下去。 “兵,兵长!” 来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青年,身着苗疆特色的服饰,,眯着眼睛看着大胡子。 不仅仅是大胡子,一旁起哄的苗疆士兵们,看到这名青年后,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可见,这名青年在他们眼中的威望。 “好啊,没想到,进城没几天,别的没学会,这仗势欺人的本事,倒是学的挺快,杀敌的时候,不见你们这么嚣张,这抢女人的时候,一个个就跳出来了,还想强迫别人,古裂,我看你是越来越能了啊!”青年手腕一拧,大胡子军士耳朵三百六十度旋转,龇牙咧嘴。 “兵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了!”大胡子军士,此刻再也不复刚才的霸道,一脸苦巴巴的表情,看着青年,很难想象,一个长相三十多岁的军士,在面对着十七八岁的青年被驯的服服帖帖的。 这不是他怂,而是眼前的青年,是拥有值得他尊敬的实力与能力! 意随风,是代表苗疆最高战力的百战雄狮近卫军的兵长,近卫军,伴随着苗疆一直存在着,独立与王权之外,以守护苗疆为最终目的,军中每一人,都乃一等一的高手,铁卫军,最高统帅,军长,军长之下,“风花雪月”四名兵长统帅铁卫军,而意随风,便是这“风”。 可能有人会质疑如此年轻的青年的能力,可是自从意随风在十六岁的时候,以成名绝技碎刀法,一人抵挡外敌入侵护下一城之后,这些质疑便销声匿迹了。 据说,在援兵到来之后,意随风,一人,一刀,浑身浴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的脚下,是绵延百米的死尸,如同血海尸山一般。 “给我道歉做什么!给你该道歉的人说!”意随风一巴掌拍在大胡子脑袋上。 大胡子嘴角咧了咧,一个不字都不敢说,转过头,对曼云道:“是我不对,让姑娘受惊了”。 “什么时候就知道女人,正主还等着你呢!”意随风又是一巴掌。 大胡子愣了愣,然后一脸不甘不愿的扭头对任缥缈道:“任公子,我是粗人,对不住了。” “你还知道你是粗人,只字不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所有人,滚回去自领五十军棍!”意随风终于松开了大胡子的耳朵,对着周围的军士骂道。 军士们脸色一哭,却是忙不迭的放下手中酒杯,低头丧气的朝外走去。 “哎!”看到这一幕,一旁的老鸨急了,伸了伸手,欲言又止。 “滚回来把账结了再去“领赏”!”意随风一拍桌子骂道。 一群人不甘不愿的将钱交给脸上笑开了花的老鸨,垂头丧气的离去。 “你还愣着干啥呢?等我请你喝酒?”意随风看了眼大胡子军士,没好气的说道。 大胡子如蒙大赦一般的三步两步窜了出去,似乎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桌上的金子,却看到意随风严厉的眼神,咬咬牙,不要了! 方才还热闹的酒楼,少了苗疆军士,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任缥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意随风,笑了。 意随风也笑了,指了指楼上雅间,任缥缈点点头,两人上楼坐了下来。 “老鸨,上好的酒菜来一桌,”意随风敲敲桌子,指了指一旁的金子,对老鸨道。 “好嘞!”老鸨一看金子失而复得,因为客人流失的肉痛在这一刻化作了虚无,脸上的笑容更甚。 “这是我珍藏的洛京百年佳酿,今日两位贵客临门,我也不小气,”任缥缈的诗,意随风的救场,再加上大胡子的金子,老鸨心情好了,竟然将自己珍藏的非卖品取了出来。 意随风接过酒,给任缥缈先满上一杯,然后自己也饮了一杯。 “没想到,老鸨你也是爱酒之人!”酒入喉,化作无尽春意,意随风眼睛一亮,这酒的确是佳酿! “自然,老身虽然做着不受天下女人待见的行业,可也有附庸风雅的意愿”,老鸨笑着道。 “让曼云为两位公子满酒,”看着白娟发呆的曼云回过神来,莲步轻移,走到了桌旁,一双妙目含着甜甜的笑意,看着任缥缈说道。 “劳烦姑娘了”,意随风灿然一笑。 “没想到,经此一别多年,再次相遇,竟然是在此,任大哥,这些年还好吗?”意随风忽然对任缥缈说道,一旁的曼云微微一愣。 任缥缈点点头,如碧玉落盘一般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一切都好,我也没想到,昔日的千雪身边的小男孩,如今竟成为了近卫军兵长”。 当年第一次与千雪偶遇,意随风便在千雪身旁,算是一名小护卫兼书童,后来两人成了好友,意随风便也见证了两人之间的情谊。 一旁的曼云愣了,手中的酒,微微一颤,洒在桌面几滴。 “他竟然能说话!”这是她心头的第一个念头,侯府任方公子天生喑哑,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她们还曾惋惜不已,天妒英才,可是方才,他竟然说话了!而且,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让人如沐春风。 意随风没有注意曼云的失态,笑着道:“这不是多亏了任大哥当年的点拨,否则,我这碎风刀,不知几日才能功成”。 “你天赋异禀,有很好的基础,我不过是稍作点拨罢了”,任缥缈摇摇头道。 “竟日孤城攻下后,听千雪大哥说起任大哥便是昔日好友,我一直想来拜访任大哥,不过却因为军务繁忙,一直也没有空闲,所幸,有千雪王爷替我”,意随风说道。 “公子,原来您能说话,之前不开口,是因为曼云不足以让公子重视吗?”一个泫然若泣的声音传来,却是一旁的曼云,此刻红着眼睛看着任缥缈可怜兮兮的说道。 “因为这世间,能够让我有足够兴趣开口的人,凤毛麟角了”,任缥缈轻轻摇着羽扇,却丝毫不怜香惜玉。 曼云手微微一颤,却明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似是任缥缈这样的奇男子,又何曾会缺国色天香的眷顾,就连他身旁的那个丫鬟,姿色便胜过自己几许,想要以姿色,来引起任缥缈的兴趣,却是不切实际,更何况,她本是风尘女子,任缥缈,又怎会看得上她。 明了这些,心中一黯,却是眼眸中不复之前明亮。 “不知任大哥将来有什么打算?”意随风捕捉到了曼云的表情,却是嘴角翘起一丝弧度,问任缥缈道。 “天下之大,九界为家,先应你们的邀请,去苗疆看看”,任缥缈凤目微眯。 “好气魄!”意随风听到任缥缈的回答,对任缥缈竖了一个大拇指。 千里之外,乾元境内的一处院落之中。 一柄低着鲜血的长剑,在地上落下点点梅花。 一名长须男子,瑟瑟发抖的在地上爬行着,想要远离面前在他眼里仿佛地狱里归来的魔鬼。 “忆当年,还记得你们是如何对我的吗?”一个咬牙切齿,似乎蕴含着无尽冰冷的声音响起,长剑的主人,一步步的走向男子,身后,是血海尸山,几十具尸体,错落的躺在地上,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你是?”长须中年男子,看着面前青涩的脸庞,逐渐的与当年一个人对应了起来。 “你是乾元苍月!!”长须男子惊叫出来!一副见了鬼一般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你竟然还记得我!”少年,正是苍月,而更为重要的,是他的姓氏,乾元! “当年,你不是死了吗?”长须男子已经确认了苍月的身份,眼中的惊讶,再也难以抑制,颤抖着看着苍月。 “是啊,我活着,但我却已经死了,这里死了!”苍月脸上露出一丝极度悲伤的模样,指着自己的心说道,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早晨,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唯一一个妹妹死在自己眼前的景象! 时间,仿佛回溯一般,回到了十年前。 “哥哥,你会永远保护我吗?”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张可爱的小脸,在宁静的乡下院落中,一对小小的兄妹幸福的表情,还有一名美丽妇女心疼的眼神。 “会的,哥哥会用生命保护你的!”他认真的抱着小小的身影说道。 所谓颠沛流离,在他们刚出生的时候,便是经历无数。 追杀,暗杀,一个个熟悉的人,保护他们的人,消失在他们的身边,取之而代的,却是愈来愈发艰难的生活,作为乾元太子的孩子,他们的出生伴随着乾元无极的政变篡位,就注定了悲惨的命运。 乾元,这个姓氏,注定了他们的不凡,也注定了他们的无奈。 而无奈与无尽的追杀和高昂的奖励,注定了会有心志不坚的人动摇,最终让他们最信任的人,也是一直追随他们的管家,叛变,然后被出卖。 第四十一章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他永远忘不了,眼前这个男人乞怜摇尾一般的在那名男子面前的模样,永远忘不了自己母亲躺在血泊之中的情景,永远忘不了,自己和妹妹被抓的景象。 “哥哥,我疼!”一个小小的身影,背上是一道鲜血淋漓的鞭痕,在他的眼前哭泣着,而他,却只能无能为力如同一只小狼崽子一般挣扎着。 “哥哥,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面前,那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四肢脖颈被戴上了五条粗重的带着血腥味的绳索,五匹高头大马在五个方向踢踏着蹄子,粗粗的喘着气。 而他,被关在囚车内,用力的拍打着粗壮的栅栏。 “哥哥,这绳子勒的我好痛啊!”五六岁的小姑娘,无力的坐在菜市场的泥土地上,泪眼婆娑的求救一般的看着远处囚车上的自己。 “谋逆太子之女,罪无可恕!死刑!”一名阴狠判官,坐在高台,冷眼看着这一切,手中令牌,怦然落地! “啪!”一声清脆的如同鞭打在灵魂上的鞭响,炸然而起。 五匹马,缓缓的迈开步伐,朝着各自的方向,坚定的走着。 绳子,缓缓的拉直,坐在中央的女孩,懵懂的看着这一切,却不知,死神的步伐,一步步的向她靠近着,她只是感觉到粗糙的绳索,让她柔嫩得皮肤,格外疼痛! “不!不要!她没罪!她没罪啊!”囚车内的他,嘶吼着,哭号着,五岁女童,何罪之有?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也没有人同情他,只有马蹄声,一声声的响彻在这安静的菜市场之中。 绳子,已经缓缓走到了尽头,菜市场中的女童,四肢上的绳索,已经缓缓的拉动,蜷缩的四肢,此刻已经渐渐的被绳索拉直,最终让她整个人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被拉扯起来,吊在了空中。 “是我!都是我的错!换我,换我好吗?!求求你们了!”囚车内的少年,哭喊着,忽然跪在那里,向着高台上的判官砰砰砰的磕着头,声震四野,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 然而,一切都如同上好的发条一般,坚定而执着的按着固定的模式进行着,不因苍月的声音而改变。 绳索中的女孩儿,已经整个人悬在了空中,四肢和脖颈上的绳索,也渐渐的收紧!绳索上的倒刺,深深的刺入了女孩娇嫩的皮肤内,鲜血,一点一滴的浸润入绳索之中。 “啊!”一声痛苦的呼喊,女孩子泪眼婆娑的想要挥动手臂,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五匹骏马的力量,不是她一个五岁不到的孩童能够抗拒的,绳索,一点点的拉扯着她柔软的身躯。 绳索已经绷紧,女孩的四肢已经拉长,小孩子柔韧的四肢,渐渐的拉伸开来。 渐渐的,脖颈上的绳索,收紧,女孩儿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听到呼哧呼哧艰难的呼吸和一双痛苦无辜的双眼,倒着头,看着囚车内的苍月。 嘴唇,依稀能够看到一个“哥哥”的形状。 囚车内,苍月如同野兽一般嘶号着,他的眼眸通红,红的如同鲜血浸润了一般,撕咬着,拍打着栏杆,在栏杆上留下一个个牙印,手指满是鲜血,指甲盖也被坚硬的栏杆剥落,留下一道道红红的血痕,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出去,想要去救她!然而,命运之神,此刻却无论如何都没有眷顾他。 绳索,收缩到了极致,马儿,也初步感受到了阻力。 “啪!”又是一鞭,仿佛抽打在苍月的心上一般。 五匹马一声嘶鸣,用力! “刺啦!”一声如同布帛撕裂的声音,如同最恐怖的梦魔一般,在菜市场响起! 苍月,绝望的趴在栏杆上,眼睛睁的大大的,却是那么的无神,那么的失魂,整个人如同灵魂在此刻消散了一般,看不到一丁点的生机,一丁点的活力,有的,只是无比的恐惧!无比的惊恐!无比的愤怒! 鲜血瞬间喷溅!染红了菜市场黑色的地面,马儿,仿佛挣脱了束缚一般,自由迈步而行,却丝毫不知道,它们的身后,一个生命,逝去! 苍月的眼中,此刻,只剩下那令他无数次惊恐噩梦一般的场面,血流成河,一点一滴的顺着菜市场的水沟,流到了他的面前。 “咕噜,咕噜”,一个圆滚滚的头颅,缓缓的从高台上,滚了下来,在囚车的面前停滞。 女孩儿痛苦的脸庞,印入了他的眼帘!一双曾经玲珑的眼眸,如今只剩下了痛苦和无神,仿佛在对他诉说着什么,却只剩下了无尽的苍茫。 苍月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那么的痛,那么的疼,那么的绝望,是梦吗?这是梦吗?他茫然的看着地面上的头颅,茫然的看着四周不言不语的人们,整个世界,寂寞的仿佛只剩下了他的心跳声,仿佛只剩下了鲜血的流淌声。 “啊!!”一声如同死亡边境的嚎叫,猛然从囚车内发出,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声音,喑哑成声,到最后已经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苍月张着嘴,无声的嚎叫着,眼角,红色的血泪滴落,那是恨到了极致,那是痛到了极致! 努力的探出手去,触摸到了地面的那颗头颅,苍月颤抖着抱了起来,隔着护栏,脸对着脸,轻轻的触碰着彼此,可是此刻,再也感受不到妹妹那温暖的脸庞,也听不到妹妹可爱的呼声,所见,是一颗苍白的头颅,所触,是冰冷的触觉,所闻,是一股令他痛彻心扉的血腥! “哥哥,你会一辈子保护我的吗?”耳畔,清脆的女声,似乎还在回荡,可是面前,却已经是无尽的绝望和痛苦。 “哥哥没会保护你一辈子的,哥哥会保护你一辈子的,”一声声的悲泣,一声声的喃喃自语,苍月,抱着手中的头颅,一遍遍似乎疯了一般的重复着,忘记了周围,忘记了处境,仿佛此刻,只有他和妹妹。 回忆,是那样的痛彻人心,令他每一次记起,便是一阵阵如同割裂灵魂一般的痛楚,苍月,嘴唇渐渐的咬出了鲜血,他看着面前躺在地上的男子,眼中,闪过了一道仿佛恨到极致的光芒。 “当初出卖我们,换来了你的荣华富贵,这几年里,你们可曾过的安心?不过,想你这样狼心狗肺之人,想必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内疚的心情”,苍月的双手颤抖,那是回忆的愤怒,那是亲手报仇的激动。 “你知道,我妹妹有多痛吗?”苍月一步步的走到男子面前,低着头看着他的眼睛。 男子看到苍月那血一般的瞳孔,竟然被骇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回答。 刷! 回答与否,已经不重要了,等待他的是滑落天际一般的白忙,一只臂膀,飞向天空!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男子,捂着自己的断臂,如同看魔鬼一般的看着面前的苍月。 “这是我妹妹的左手”,苍月如同中了魔一般,剑起,光闪! 又是一只臂膀,从男子的肩膀脱落! “这是我妹妹的左腿!” 刷! “啊!” “这是我妹妹的右腿!” 刷! 伴随着苍月一声声仿佛没有情感,来自无边地狱一般的声音,男子的四肢,尽断! 如同一只蛆一般,在地上嘶号挪动着自己的身躯,看向苍月的双眼,如同看向魔鬼一般,绝望和恐惧,如同海水一般,包裹了他,模糊了他的意识。 最终,一剑,斩断了他的哭喊,斩断了他的生机,一颗罪恶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死不瞑目的掉入了一旁的臭水沟中。 苍月,站在原地,久久的没有动作,掌中的长剑,一滴滴的鲜血顺着光亮的剑身,滴落在地面。 “妹妹,这是哥哥给你的第一个道歉,”苍月的声音缓缓响起,摩挲着手中的那枚玉佩,那是属于妹妹的玉佩。 南阳太守惨死,一家四十八口,尽数被屠! 三日之间,传遍乾元! 第四十二章 千枝万花竞折腰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竟日孤城侯府门前,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门口。 稍许,一名英朗青年,一名俊俏丫鬟,一前一后,缓缓的从宅院走了出来,身后,是几名士兵,提着大包小包。 在他们的身后,是侯府的人们。 他们听说了,任缥缈今日便要被带往苗疆,个中缘由,他们不清楚,只是知道,这个来竟日孤城侯府住了将近十年的青年,今日要离开了,归来无期。 说不上伤心,也说不上不舍,可是心理总有那么一种怪怪的感觉,平日里,任缥缈不显眼,也不爱与人交往,久居还珠别院,如果不是时不时园中传来的丝竹之声,甚至会怀疑这个院子中是否有人存在,他安静的就如同那明心湖一般,不显山,不露水,以至于,侯府之中对于他了解的人寥寥无几,存在感,近乎为零。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却在一年之间名震天下,一首思乡,一首雁丘词,将面前的这个少年,推向了巅峰。 而今日,却是要离开这侯府,不习惯,对,要说有什么不对的怪的,或许就是不习惯这个词了,毕竟,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十几年,一朝要离开,总有那么一丝别扭。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一丝感激了。 不知从何处的小道消息听说,竟日孤城侯府能够完好留存至今没被屠戮,是因为任缥缈的缘故。 听闻苗疆有位王爷很看重任缥缈,所以才让侯府得以苟延残喘至今。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马车旁,一名俊朗青年看着任缥缈笑着说道。 “差不多了”,任缥缈点点头,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侯府。 “等一等!”刚要上车,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任婷婷眼中带着泪水在喊着! 任缥缈的身影微微顿了顿。 “你要走了吗?还会回来吗?”任婷婷对着任缥缈的背影说道。 任缥缈点点头。 任婷婷眼眸微微一亮,然后脸上微微一红,“你,喜欢过我吗?”说完,脸红的像是苹果一般,在如此多人面前示爱,可想而知,她背负了多么大的压力。 任缥缈微微一笑,唇齿轻启:“不曾”。 任婷婷如遭雷击,呆立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任缥缈的背影,而其他人,则同样一脸震惊的看着任缥缈,他,竟然能出声! 任婷婷站在原地,脑海中是任缥缈的话语,心头搐动,泪水浸润了眼眶,滑落在地面。 然而,正在车马将行之际,一大队全副武装的人马轰轰烈烈而来! 将马车围住。 “是你?江中离?”千雪看到队伍前的中年男子,眉头一皱。 “不错,是我,千雪王爷,还请让你马车上的人下来吧”,江中离呵呵一笑,想用手楼楼胡子,抬起手摸了空,才想起自己已是断臂,眼中的愤恨一闪而过。 “你算什么东西,我的事,轮到你管”,千雪勃然大怒,他向来看不起江中离。 “千雪!江中离,是我苗疆大臣,攻克竟日孤城功不可没!你又何敢看不起他!”一声沉声怒气响起,一名睥睨王者,阔步迈入人前! “王叔!”千雪看到眼前之人,面色微微一变,却不是别人,竟是苗王啸日鸣锋!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和恼火,不知这江中离,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王叔也惊动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饶了他。 “车上之人!伤我苗疆重臣,该当何罪!”啸日鸣锋迈步,气场所过之处,竟然如同秋日萧瑟一般股荡一阵冷风! “王叔,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不世之材,能够为苗疆提供绝大助力,希望王叔能够网开一面”,千雪知道,自己绝不能让王叔定下基调,必须抢在先,故而,快步上前半跪下说道。 “哦?绝世之才?”苗王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看向了马车内。 “吾王,车上不仅仅是伤臣之人,亦是成武侯任无端之子,”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却是江中离在一旁添油加醋。 “成武侯任无端之子!?”苗王眯了眯眼睛,忽然笑了。 “好!江中离,这个消息我知道了,回去必定重重有赏!来人,将车内之人带下来!”苗王对左右一挥手。 然而,就在侍卫接近马车之时,门帘,轻轻的撩了起来,一对男女,从马车中走了下来。 “不必劳烦苗王,我自己走便可!”任缥缈的声音响了起来,看着苗王,表情未有丝毫变化。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自己走吧,”苗王看了眼千雪,没有强求这对少男少女,在他眼里,两人没有什么威胁,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马车,换成了囚车,缓缓的再次行驶在了出城的路上。 “伏仔,那暂时委屈你了,等到了地方,我一定向苗王求情”,千雪愧疚的看着车内的任缥缈。 任缥缈点点头,不做置否。 “凤蝶,这第一次坐囚车的感觉如何?”任缥缈盘坐车内,闲然若适的打量着四周,清闲的不似一个人质,反倒是将囚车,做出了观光车的感觉。 “硌得慌!”凤蝶挪了挪屁股,一脸不开心的表情。 任缥缈微微一笑,“看来指望你说出什么风花雪月的辞藻和感想,是我的妄图了”。 “本来就是,好好的马车不能坐了,被人家赶上囚车,亏主人你还笑得出来,”凤蝶最瞥了瞥,有些不懂任缥缈的恶趣味。 谈论间,前方却是出现了新的情况。 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道路的两旁,竟然不知何时,涌现出了一群群的女子,泪眼婆娑的看着囚车上的任缥缈。 “任公子,此去,万望珍重!” “任公子,我会永远等着您的” 说着说着,已经有人开始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哭泣,哭声,似乎会传染一般的,街头上的女子们,不约而同的湿润了眼眶,抽泣着。 她们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消息,有的传是任方公子要被绑回苗疆当做人质,有的则传言是任缥缈触怒了江中离,要被带回苗疆处死! 反正,不是什么好结局。 一代情圣,一代诗词双绝的奇男子,就这样要踏入深渊。 千古奇景,万千女子,悲送一人。 此情此景,看呆了车上的凤蝶,看呆了押送囚车的苗疆士兵,也看的千雪目瞪口呆。 等囚车驶出竟日孤城之时,车内,已经到处是香帕,到处是女子的信物和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让任缥缈无语的,还有一只不知是谁都肚兜! 忽然,任缥缈看向凤蝶,眼神愣住了,然后露出一丝苦笑:“你倒是会废物利用”。 却见凤蝶,不慌不忙,脸上带着笑意,将囚车内的手帕,香巾,只要是柔软的东西,统统收敛了起来,然后叠成了一个小垫子,垫在了自己的小屁股下,哼着歌红着脸装作看不见任缥缈。 第四十三章 周庄梦蝶巧夺命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复行数十里,城外的一片山地间。 任缥缈看着远处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任方,现在感觉如何?是否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一个让人厌恶的声音响起,江中离揽着青莲的腰肢,走到囚车旁,讥笑的看着任缥缈。 “尚不曾,如此有山有水有人伺候的旅行,却是任某求之不得,”任缥缈摇摇头,懒散的模样,让江中离牙痒痒。 “哼!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的!”江中离眼中怒火闪过,瞪了任缥缈一眼,恨不得将面前这个少年从囚车内拖出来狠揍一顿。 “凤蝶,我怎么总听到耳边好像有一只苍蝇一般,不停的嗡嗡嗡,你听到了吗?”任缥缈对凤蝶说道。 “苍蝇?嗯,是呢,还是一只大苍蝇呢!”凤蝶立马领会了任缥缈的意思,露出一丝笑容。 江中离甩袖而去,他怕再待下去,会被这主仆两个火火给气死了,离去之际,青莲回头复杂的看了眼囚车内的任缥缈。 江中离离去后,天色将黑,安营扎寨。 千雪却是来了,手中还提溜着一只精致的饭盒。 “伏仔,让你受委屈了,”千雪将饭盒递给任缥缈,满脸的愧疚之色,为自己不能保护朋友而感到羞愧。 “不必介怀,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了得,何况,如果我自己不愿意,只怕没人能够强行带我走”,任缥缈将饭盒中的点心递给凤蝶,摇头道。 “也是,你小子的功夫不在我之下,却没反抗,是不是打了什么坏主意?”千雪笑了。 “唉,为何我一向以诚待人,你们却是对吾猜忌愈多,”任缥缈轻叹一声,语气间似乎无数的委屈。 千雪神情古怪,一副我不相信的样子。 “有什么打算吗?”千雪靠在囚车边问道。 “等你王叔开恩,寻一处僻静优雅之所,避世隐居,先享受几年”,任缥缈微微眯眼道。 “大哥,你才十六,怎么就和老头似的,想什么避世,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也得成就一番功名事业,”千雪瞪大眼睛说道,表情满是不赞成。 “功成名就吗?”任缥缈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 千雪离去后,夜深人静,任缥缈看着夜空中的星辰,一旁是凤蝶有节奏的呼吸声,她已经陷入了熟睡,整个营地,除了几个巡逻之人,都陷入了梦乡。 忽然,一道黑影,如同灵魂一般,飘然闪过一道道巡逻守卫,所过之处,一缕香风飘过,守卫都如同呆住了一般,定在了原地,眼神迷茫。 兔起鹘落之际,已经是接近了囚车。 “咔!”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囚车外的铁链被一剑劈断。 任缥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囚车外的黑色身影,却是不慌不忙。 “看什么看,还不快逃?”沙哑的声音响起,黑影似乎对任缥缈没有恶意。 “为何要逃?”任缥缈不动声色,反而开口反问。 “你!”来人似乎被任缥缈这不紧不慢的性格噎住了,恼恨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求死?”黑影对任缥缈气急道。 任缥缈没有回答,从车里跳了出来,伸了个懒腰,摇摇头道:“吾向来,珍爱生命。” “那你还不带着你的俏丽丫头逃走?”黑影警觉的看着四周,这里毕竟是王族营帐,高手如云,她没有把握能拖多久。 “不急不急,与逃走相比,我对你的身份,倒是挺感兴趣,听你的口音,不是苗疆人吧”,任缥缈一双眼眸在夜空之中熠熠生辉,似乎要将眼前之人脸上的面罩穿透一般。 “我是谁,不需要你来问!”黑影不耐烦的说道,此刻这个英俊的脸庞让她无比恼怒。 说完,剑竟然指着任缥缈的喉咙。 “我再问你一遍,你走不走,不走,就做我剑下亡魂!” 任缥缈笑了。 “姑娘,我还是头一回,见如此救人的方法” “你!”黑影恼怒,忽然似乎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谁告诉你我是女子?” “感觉”,任缥缈两个字的回答,让她有一种无力感。 倏然,就在此刻,身后一声呼啸风雷响起,一只钢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长空而至! 黑影耳朵微微一动,眼中急色一闪而逝,身影如若轻灵的百灵一般,杳然而起,长枪,从她背心射空,一声爆响,射穿远处一棵大树树干! 一道雄然身影,踏出夜色! 正是,苗疆战神!撼天孤! “何人,敢夜闯苗疆大营!真以为我苗疆无人!” 话落,招出! 足一踏,力道瞬至,地面微微一震,撼天孤庞大的身影,竟然看不出丝毫的滞涨,如果说黑影是百灵一般灵巧的迅捷的话,那么撼天孤的迅捷,就如同雷电一般,直来直去,以力导速! “天苗惊天宝典!狼王印!”徒一出手,竟然已经是绝式上手! 苗疆战神,意欲速战速决,活捉对方! 狼王印,旨在近身格斗中的玄妙招数,让对方防不胜防,拳脚腾挪,快如闪电! 黑衣人面对着撼天孤的攻势,被动防守,以灵巧应变,然而招行极端,撼天孤招式衔接紧密,封锁黑影周身要穴,如同暴雨梨花一般的攻击,攻势延绵一片,不容喘息,黑影左躲右闪,已经明显不支! “噗!”终于一掌,印在胸口! 黑衣人受此重击,身躯犹如残柳一般倒飞而起,嘴边一缕鲜血滴落。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就当黑衣人身躯向后倒去之刻,一双大手猛然前伸,撼天孤一把拽住黑衣人的双臂,黑衣人的身子再次朝前一顿,头不由自主向后仰去。 撼天孤提膝,猛然顶在黑衣人胸口。 这一击,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一口鲜血,彻底难以压制,从口中吐出,黑色身影倒飞出去,竟完全不是撼天孤的对手,不愧为苗疆数一数二的高手,战神! 黑色身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捂着胸口,眼中满是不甘。 “嗯?”撼天孤看到对方竟然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少有人,能够正面硬抗一套狼王印。 两人的打斗,已经惊动了整个苗疆大营,无数军士围了上来,千雪和几名将军也出现。 “根基,不浅!”撼天孤开口,看黑影的眼神,却是俨然是看一个瓮中之鳖。 话音落后,手一挥,无数的苗疆士兵朝着黑影包围了过去。 黑影举刀,却是宁死不屈!反抗到底! “哎,苗疆人,都这么不懂怜香惜玉的吗?”一个似乎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任缥缈的身影,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黑影身旁,嘴角挂着笑意,看着围过来的苗疆士兵。 “伏仔?你要做什么?”不远处的千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焦急,忍不住喊道。 “唉,人家来救我,我总不能就让如此美人,成为刀下亡魂吧?我任缥缈,向来以诚待人,”任缥缈的声音响起,站在了黑影身前。 “嗯?!”撼天孤看着悍不畏死的任缥缈,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手中长枪微提。 “一介书生,找死!”有苗疆士兵怒然出声,缓缓围上,举刀,砍去! “不可!”千雪话刚出口,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唉,蓝蝶雾毒”伴随着一声似无奈,似茫然的叹息,护在黑衣人身前的任缥缈,轻提衣袖,似乎拂卷尘土一般,轻轻一扫,一股淡蓝色的雾气,从袖翎间无声无息的出现!仿佛黑暗中一只只飘然舞动的蓝色蝴蝶一般! “啊!”一声声惨叫响起,一只只蓝色的蝴蝶,在舞动中,落在苗疆士兵的肩上,来不及任何反应,他们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泛蓝!然后一只只蝴蝶一般的印记出现,瞬间委顿下去,跌倒在地! 瞬间!身周十米之内,再无人站立! “嘶!”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中,不由的抽了一口冷气,其余的士兵,马上朝后退去!然而,蓝色的蝴蝶,却似乎有神智一般,依旧轻灵的朝着他们的身后追去! 刀劈,无用,斧砍,无用! 此刻的蓝蝶,似乎无形无质一般,浑不受力! 有的士兵跑的慢的,被附身之后,跌倒,痛苦的喊叫一声,就失去了声息。 “好毒!”一声似赞美,似恼火的声音响起,撼天孤踏步而行,站在蓝蝶毒嶂前,劲道吞吐之间,衣袖猛然一卷!! 这一卷,似乎携卷这无尽的风雷一般,卷地而起,所到之处,风沙漫天!蓝蝶毒雾,瞬间被吹散! “如此美景,撼将军,还真是不懂欣赏呐!”一声似乎调侃的声音响起,风沙散尽,任缥缈挥动着羽扇,似乎将面前尘土拂开。 “伏仔,你.......”,千雪跺脚出声,眼看任缥缈出手,苗疆士兵出现死亡,更是让撼天孤出手,此事,只怕再无转旋余地! “没想到,一介书生的你,竟然是用毒高手,不过心肠未免太过狠绝,”撼天孤看着地上抽搐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所谓仁慈,不过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怜悯罢了,如同观之地上蚂蚁,不见,则踩之无愧,况且,所谓慈不掌兵,我看撼天孤你,亦不像是有慈悲心肠之人,”任缥缈摇摇头。 第四十四章 缥缈剑法初显威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不错,吾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这对你来说,不是好消息!”撼天孤缓缓迈步,朝着任缥缈而去! “撼将军!且慢!此事,可有转圜?”千雪忍不住出声试探,他实在不愿让任缥缈就此站在对立面。 “伤我苗疆士卒,罪无可恕!天孤,擒下!”一个似乎隐含怒气的声音响起,听闻音讯的苗王大步而出! “唉,”一声叹息从任缥缈口中发出。 “哈,哈哈哈!现在叹息,已经太迟了!”江中离走了出来,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道,他巴不得任缥缈死! “江中离你讲错了,这确实是最后的机会,是吾,给苗王你最后一个与吾和平共处的机会!但是你错失了,苗王!”任缥缈羽扇轻摇,面对高手如云的苗疆,竟然霸然出声! 任缥缈身后的黑衣人听到任缥缈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似乎在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任缥缈,竟然敢如此挑衅苗王!莫非他疯了? “哼!黄口小儿!凌峰涛!”苗王眼中闪过一丝怒然,手一挥! 这次,不是撼天孤,或者在撼天孤看来,面对任缥缈,根本不屑于出手! 被叫到的凌峰涛,那是一名苗疆副将,有七窍修为!属于高端战力其一,掌中兵器,乃是一造型精美的铁棒!听到苗王下令,冰冷的脸上带着一丝杀意,缓步而出,站在了任缥缈面前。 “让你,三招!”似乎同样不屑于与任缥缈动手,铁棒横拦! “凌峰涛!不可自大!”千雪看到这一幕,却是急了,他略微了解任缥缈修为,如果凌峰涛以如此态度对待,必输无疑! “千雪,观战不语,真君子!”任缥缈微微一笑,手中羽扇脱手而去,消失在身侧。 负手而立,竟然是不屑直视凌峰涛! “且来!”任缥缈语落,摊开双手。 看到任缥缈此等态度,凌峰涛怒气扬眉,提棒而上! “风满楼,卷黄沙,舞剑春秋,名震天下!雨缥缈,倦红尘,还君明珠,秋水浮萍!”一声朗逸诗号响起,任缥缈负手而立,一股气劲勃然而起!身上淡蓝色儒雅外套随风而起,脱去束缚!内在,是一身白色如同雪一般素净的长衣! 身周无形气流环绕,金光寮宇,周边大树无风而动,似为之倾倒!苗疆众人,为之愕然!而黑衣人,却是目眩神迷! 面对着凌峰涛的攻势,任缥缈不疾不徐,诗罢,已然是换了一身装束,此刻,棒影临身! 劈头一棒,似携千钧之力,以勇往无前之势朝任缥缈俊逸面庞砸去,似要将面前这狂傲自大之人一棒砸碎! “有勇无谋!徒劳!”任缥缈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竟然不闪不避,不挡不拦!负手而立! “小心!”一声紧张的呼声,却是一旁的凤蝶已经醒来,看到这一幕,惊呼出声! 话音刚落,黑色棒影已然砸落!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 黑色棒影,似乎被一道无形气劲所阻!在任缥缈身前三寸,不得寸进!身周一道金色气劲护罩环绕! “嗯?护体气罩!”一旁苗旺看到这一幕,不由惊疑出声,面前这青年,竟然有八窍高手才有的护体气罩!不仅仅是他,以为任缥缈手无缚鸡之力的苗疆众人,都闪过一丝惊讶! 凌峰涛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而迎接他的,则是任缥缈似缓实疾的剑指! 轻轻点在了黑色铁棒的顶端,然后,凌峰涛就感觉到一股居然气劲从棍上传来!瞬间,一声闷哼,黑色铁棒,脱手而去!而凌峰涛则不由自主的倒飞而去!嘴角鲜血四溢! 一招!败七窍凌峰涛!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包括千雪! 就算是他,对阵身经百战的凌峰涛,也万万无法做到任缥缈如此云淡风轻,之前以为对任缥缈已经充分估量,现在看来,只怕任缥缈的武力,高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没想到,传言之中软弱无力病魔缠身的武侯之子,竟然有如此功力,有趣,太过有趣了!”苗旺眉间一挑,竟然不怒反笑。 “只怕你的有趣,将会成为你的梦魔!”任缥缈微笑着看着苗旺,一人对千万人,竟全然无畏!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竟然不知何时,从任缥缈背后飞跃而来!而苗王身侧,又有两道身影手持各式武器而冲出! “哦?群战?”任缥缈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然后身形微微一侧,身后突进而来的人影扑了个空。 然而就在此刻,任缥缈足下,倏然有一道人影破土而出! 天地玄黄四大护卫?!千雪见状,忍不住惊呼出声,这四名,乃是苗王身旁的贴身护卫,神秘异常,非寻常不出!功力不知深浅! “赤蛇吐信!”土中钻出的一道妖媚身影,伴随着一阵柔媚至极的声音,一道长鞭,携带着青色的光芒,从下方而至! “星辰变!琅琊破空!”而从后袭击任缥缈的身影,虽然落空,然而于半空之中,手中长剑猛然一转,一个沉闷男声响起,剑光骤起,劈向任缥缈! 而在正前方,亦是有两名男子,手持武器,各自蕴藏杀机!不言不语,冲向任缥缈! “巧妙的杀局!但又奈何,人多,无用!”任缥缈面对如风骤雨一般的攻势,眼中精芒闪过,指尖剑诀轻捏。 “剑六,绝!”杀招临近!任缥缈轻吐自语,指尖光华浮动,紫色雷霆与黑白相接的光芒在这一刻凝聚成万道无形的光芒,然后,如同黑夜之中最为灿烂的万千剑芒!所有人都有一种被这华丽剑光所一瞬间的震惊。 指尖光芒,化作万千道剑光四散冲天而起! 然后落下!目标,乃是四周冲来的四人!瞬间,转守为攻! 剑气如虹,剑光如雨,天地玄黄四人,竟然无路可退!无处可躲!只能面对着剑芒各自硬抗! 剑芒还未曾临身,那种至极锋锐的感觉,已经让他们的灵魂有一种被刺痛的感觉!四人眼中闪过一道惊骇之色!这剑意,岂非常人! 避无可避! 刀剑鞭拳,在这一刻,与剑芒相接! 四大护卫,不愧为四大护卫,各自兵器光芒乍现,玄功急运,舞得是密不透风!将一道道剑气,怦然相撞! 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在此刻响起,四周之人已经看不清剑芒下的四道身影,只能隐约看到四人舞动兵器,勉力而抗! 然而,任缥缈的剑六,岂是易于之辈? 茫茫剑芒,终有突破防护! “刺啦!”妖艳持鞭女子胸口一道剑光来不及防护,穿过!一道血光闪过,脸色猛然一白,手中的长鞭微微一顿,而这一顿,等待她的是扑面而来的剑雨!危在旦夕! 而在一侧的男子,一把长剑,星辰变剑法舞得龙飞凤舞,将剑芒拦在身前,明显略胜女子一筹!看到女子受创,越于其身前,将其护在身后! 而另外两人,肩膀,手臂,四肢各有受伤! 五秒钟的时间,对于场中的四人,如同一年的时间一般,最终,剑芒渐息,留下四道喘息着粗气的身影,站在场中! 周围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四大护卫除了天字护卫,其余三人,负伤不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任缥缈,却立于一旁,嘴角带笑,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看着这一幕。 第四十五章 阴阳一气近战威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一剑,威力致斯! 苗王四大护卫,竟然尽皆铩羽而归! 一旁的黑衣人,看的目眩神迷,而苗王一方面的人,则眉头紧皱,此刻,他们终于察觉到了一些端倪,这所谓手无缚鸡之力的侯府遗腹子,并非表面上那么柔弱,竟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战力! “是你?!”一个惊讶中夹杂着恍然声音响起,撼天孤眉头紧皱,大步上前,看着任缥缈。 “那晚救走萧宇的神秘人,竟然是你!” 那晚的那如同天外一剑,那种剑意和那个声音,和刚才任缥缈的如出一辙! “撼将军好记忆,是我,又如何?”任缥缈衣衫飘然,看着撼天孤。 “苗王!此人,不可小觑!”撼天孤确定任缥缈身份,回身,抱拳认真道,这并非他夸张,而是任缥缈的剑意,是他生平仅见! 苗王此刻如何不知,缓缓点点头,神色开始严肃了起来。 “那么,就由吾,来一会你”,撼天孤缓缓踏出步伐,目光之中沉稳如山岳。 “尽来!”任缥缈双手附后,霸然一语! 两人披风,随风而烈!战神,缥缈,首度交锋!半招未出!战意,却已然在风中较劲! 局势愈演愈烈!一旁的千雪鸣锋,焦急不已,劝苗王,已是不可能,而伏仔,更是不可能!了解任缥缈的他明白,这个看似淡然水波不惊的男子的面容下,是一颗骄傲而不容动摇的心! 撼天孤,突然出招! 提气,抬手,握拳,身形如同山岳铺面一般,朝着任缥缈冲去,拳风如刀,金光夺目附在拳面,朝着任缥缈心口捣去!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这拳间,光是旁观,就似乎已经能够感觉到这拳中蕴藏的磅礴力道! 任缥缈面色不变,隐隐有一丝笑意,微不可查的撤步,身后附手探出一只,然后,如同鸿毛抚面一般,在毫厘之间,轻轻的拍在了撼天孤腕部!然后微微侧身! 拳空!本来击向任缥缈心口的一拳,击打在了身侧空地! 任缥缈身侧地面一声炸响,尘土飞扬!一只拳头大的洞孔深不见底的浮现! “天苗惊天宝典!狼王印!”然而,一拳击空的撼天孤,同样神色不变!似乎早在意料之中,镇国宝典武学再度上手,竟然将错就错,反手握住任缥缈手臂! 提腿,踹膝!转臂,擒拿!手、脚、肘!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此刻都成为了强大的武器!眼花缭乱令人目不暇接的攻势!狼王印绝式,不愧为近战神招!招式连绵不息!招招攻其要穴! 然而!与狼王印无匹的近身攻势相比,此刻更为令所有人惊讶的,却是任缥缈的守势! 面对着如此疾风暴雨一般的攻击,任缥缈抬手提膝,每一招每一式,守得是滴水不进!肘,被掌挡住,膝,被脚顶住! 撼天孤的每一招,竟然好似被任缥缈提前预料到了一般!尽数防下! “同样的招式见过两次,吾如果不能识破,愧对此生!”任缥缈淡然的声音在拳脚相击之间响起! “是吗?!”回应任缥缈的,是撼天孤沉稳的声音! 话音刚落,招式突变! 如果说刚才是以迅猛取胜的招式,在下一秒,忽然变得诡谲!撼天孤的拳脚之间,肢体竟然变得无比柔韧!拳,从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拳击在任缥缈胸口! “噗!”任缥缈眼睛微微一眯!双掌聚拢胸口,失之毫厘的挡在了撼天孤的拳间! 然而,撼天孤看到拳被任缥缈挡住,脸上却是水波不惊! “纵步杀!隔山寸劲!”一声暴喝!撼天孤肩一沉,手腕猛然向前一顶!拳间金光乍起!按在了任缥缈护在胸前的掌上! 一道庞然之劲道夹杂着一股洪流玄气,砰然在任缥缈掌间炸响!气劲透过掌心,直刺胸口玉枢窍海! “伏仔!”一旁观战千雪猛然惊呼,这一拳他见过,撼天孤曾经用这一招,将一名八窍顶尖高手,一击毙命!此刻不由的为任缥缈担忧! “近战,吾不擅,然则,黑白郎君,最喜近!”任缥缈感受到玉枢海庞然之气携卷而至! 所谓黑白郎君,乃是阴阳一气玄功的发扬光大者,以阴阳一气为基础,在玄境近战,无敌! “阴阳一气!一气化九百!”一声轻喝! 不慌,不忙!胸口阴阳一气猛然极运!所到之处,外来之气,竟然如同冰雪艳阳一般,化作一体! 然后!肉眼可见的,任缥缈胸口纳气!胸口微微一鼓!身形如同柳叶一般,轻飘飘的落后三丈!微笑着看着撼天孤。 无效! 苗疆战神撼天孤,百战经验,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设下的重重套路,对上任缥缈,竟然无功而返!而任缥缈至今,竟然一招未攻! 全场默然,此刻局势已然明朗,任缥缈的根基也初步为众人所推测,能够全接撼天孤一套攻势而无伤,只怕,不下八窍! “卸力收功之法!不错!”撼天孤久攻不下,脸上没有丝毫气馁,看着任缥缈冷然说道。 “所谓战神,不过尔尔!不过倒是很聪明,以近战,打剑者,是个明智的选择,”任缥缈似嘲的声音响起。 “但是,败你,不需要剑!近战,吾亦不差!”任缥缈语落,双手画了一个阴阳,然后唇齿轻吐! 任缥缈身影如雷似电,竟然不退反进,朝着撼天孤贴身而去! “狂妄!”撼天孤看到任缥缈的身影,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怒火! 任缥缈身影瞬息之间已至眼前!化掌为拳,拳上似乎风雷之声,黑白二气迷蒙其上! 而撼天孤,岂会退却!同样握拳,金色拳芒击出! 双拳,交击!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在旷野震响!双方拳交之处,空气似乎被震爆!呈波浪状而四散!两人身周,地面尽碎!飞沙走石! 不少士卒,难以忍受这剧烈的爆响!耳处鲜血流下!痛苦嘶号! 然而与痛苦相比的,更是心中的震惊! 任缥缈,从这一拳来看,任缥缈的根基,竟然不比撼天孤差半分! “天苗惊天宝典!狼王印!” “阴阳一气!怒马凌关!” 短暂的交锋试探之后,便是各自极招上手! 攻!攻的不分彼此,守,同样守得密不透风! 然而!任缥缈的招式乍然加速!双手猛然从空中劈下!在临近撼天孤之时!却似乎乍然停滞一般,顿在空中,然后,化拳为肘! 侧身猛然一贴,尽然欺身至寒天孤怀中!然后一靠! “噗”,一声沉闷之响,撼天孤脸色一白,却是结结实实受了这一靠!身影不由自主倒退而去! 而这仅仅是开始!任缥缈的手,一把扯住了撼天孤的前颈,止住其倒退之势!然而后回拉,另一只手,拳已然至眼前! 一拳,结结实实的印在了撼天孤的胸口之处! “天苗惊天宝典!虚空灭!”撼天孤感受到任缥缈拳中劲道,毫不犹豫,苗疆镇国神功第二部,双腿以二字钳羊马站稳,然后,提气!丹田散尽盈若虚海纳百川兼容蓄!浑身气劲,隐而不发! 任缥缈拳上气劲玄功,尽皆泥牛入海一般陷入其内! 而撼天孤,则双手提气!任缥缈拳头不由自主陷入撼天孤胸口,体内玄功气劲,如同井喷一般顺着拳头喷薄而出!竟然难以挪开! 撼天孤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似乎是在嘲讽任缥缈悲惨的下场! “想吸吾功力!吾,就看你能够承受多少!”任缥缈冷然一笑,然后另一只手,亦在此刻击打在撼天孤胸口! 猛然之间!任缥缈浑身元功猛提!周身,瞬间笼罩在一片阴阳之气之中,然后顺着掌心,如同奔雷一般,汹涌而出!层层沓沓,瞬间突入撼天孤胸口! “砰砰砰!”元功猛灌,撼天孤根基纵然再深厚,也难以承受任缥缈九窍皆开的玄功之力!难以吸收尽的元功,自背心透体而出!激射四方!将无数身后树木碎石,击成碎粉! 而任缥缈,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双手,在撼天孤胸口,继续输攻! 撼天孤双脚难以立定,被任缥缈推离原地!一者双掌贴胸力推,一者巨力临身,不由自主倒退! 此情此景,看在所有人的眼中,热血沸腾! “你不惜大耗真元!想与吾同归于尽!”撼天孤愤怒的声音,在任缥缈耳边响起! “这,才是赌命的快感!”任缥缈哈哈大笑! “咿!!!!呀!!!”撼天孤猛然顿足,止住退势!然后提掌,朝着任缥缈额头击去! 任缥缈眼中精芒闪过,双手猛然拽离撼天孤胸口!然后与其双掌,砰然相交! 一声巨响响起,风沙走石,一道人影倒飞而出,隐约可见,一道血线,自空中洒落!而一道清瘦身影,站立烟尘之中。 “啊!噗!”空中倒飞而出的人影落地,一口鲜血吐落,所有人眼中一道不可置信的光芒闪过,竟然是撼天孤! 撼天孤面色惨白,惊异的看着风沙散尽后的人影,他没想到,任缥缈的功力,竟然高至如此!只怕,已经跃然于九窍! 而一侧的苗王,则不知何时,已然握紧了拳头!他同样没想到,任缥缈,竟然有如此能耐!能够让苗疆独一无二的战神,陷于劣势! 第四十六张 阴阳一气化三千!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然而,真正的高手,岂会为一时的失利而气馁! 面色苍白的撼天孤,有了新的动作!双拳猛然探出!身影瞬间朝着任缥缈反冲而来! “哈!!!!天苗惊天宝典!霸王极!”伴随着撼天孤猛然爆喝,双拳之间,一道无与伦比的拳芒,以破天之势朝着任缥缈股荡而来! 未曾近身,便已经是威势迎面!令任缥缈长衣飘然! “阴阳一气!一起化九百!”任缥缈不为所动!掌中太极阴阳运势,将撼天孤拳芒气劲化为虚无!然后,反弹而出!气芒直冲撼天孤! “还未完!天苗惊天宝典!轮回劫!!”气劲化空,迎面而来的,竟然是撼天孤不闪不避的身影,伴随着霸然喊声,气芒临身的一瞬,撼天孤手一抬,气劲竟然环绕周身。 而与此同时,撼天孤双手猛然抓住任缥缈双肩,使他无从闪避!然后,环身被纳入的气劲,再次爆射向任缥缈! 与虚空灭单纯的吸收劲气不同,轮回劫,则是相当于化敌为己用!更为直接的借力导势! 任缥缈眉间一挑!无从反应!被一击中胸口! “主人!” “伏仔!” 一旁千雪和凤蝶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喊出声! 任缥缈硬受一击,一抹殷红,出现在嘴角!酣战至今,首度挂彩! “咳咳,好招式!”任缥缈借势后退。 “还!未!完!”似乎身为战神的尊严受到挑衅!撼天孤得理不饶人!爆喝一声!手掌刀芒猛然乍现!竟然是蟠龙刃现身! “天苗惊天宝典!星辰万变!”撼天孤浑身玄功提至极限!身周地面震动!气势磅礴!掌中蟠龙刃划过一道无匹的红色金龙刀芒乍然在天地间亮起!然后,夹杂着无可睥睨之势,一道由刀芒组成的蟠龙刃,朝着任缥缈劈去! 最强一招!直取任缥缈! “来得好!”任缥缈猛然长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兴奋! “阴阳一气!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三分还九分,”任缥缈掌起,浑身阴阳二气猛然提气!掌中由阴阳二期所组成的太极图骤然浮现! 而此刻,撼天孤的刀芒,已然临身! “收!”任缥缈轻吐片字,震人心脾的一幕出现! 巨大的刀芒,竟然在临身的瞬间,缓缓陷入掌中方寸阴阳之间! “化!”任缥缈双掌用力一压,语气中带了几分沉重!然后,掌中方寸间的刀芒,被凝聚压缩到了极限!金红色的刀芒,仿佛变成了纯粹的缩小版一般! “浑!”任缥缈掌中猛然一手画阴,一手画阳!浑身阴阳二气注入刀芒!然后,刀芒竟然一分为二!变成一黑一白两只! “发!”最后一刻,任缥缈掌中一合!黑白两刀芒骤然融为一体!指掌之间,似乎有无尽风雷,又似乎孕育这宇宙一般!令人胆战心惊!四周的大地在此刻猛然塌陷半丈!天空中,也电闪雷鸣,似乎为之忌惮! “天地异象!”苗王眉头猛然一皱,大喝一声,此等招式,能够引动天地共鸣!已是先天之招! 来不及多想,苗王,猛然脱去披风,身形瞬动,闪至撼天孤身后! “一气,化三千!”与此同时,一声朗逸声音响彻天地,任缥缈难掩眼中兴奋,掌中猛然一推!一道黑白色的刀芒,携卷这风雨砂石,骤然炸出,朝着撼天孤激射而去! 同样是刀芒,然而这一次的刀芒,与之前那金红色的完全不同,黑白二色,沉重如同山岳实体一般,所过之处,地面炸裂,空气爆响! 这是凝聚了撼天孤最后一招全身功力与任缥缈阴阳二气加成的绝世之招! “天苗惊天宝典!虚空灭!” “天苗惊天宝典!虚空灭!” 两个声音,在这先天之招面前,几乎一先一后,同时响起! “轰!”一声前所未有的爆鸣!一气化三千,击中撼天孤! 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无数苗疆士兵,感觉大地在震动,一股震荡波乍然出现!夜空在这股震荡波冲击下,竟然万里无云! “噗!” “啊!” 震荡波,阴阳一气的散波,骤然冲击而起,四周百米之内的苗疆士卒,竟然在这一刻,猛然爆体而亡!而千米之外,七窍流血!尽受牵连! 而七窍高手,则提气,将武器挡在身前,极力抵消冲击与气芒! “小心!”千雪猛然越出,站在了凤蝶身前,提剑,替凤蝶挡下冲击!至于凤蝶旁的黑衣人,则被冲击波一荡,吐出了一口鲜血! 似乎过了许久,天地停止了动荡,而场中,三道人影,横亘而立! 任缥缈嘴角微微翘起,看着百米外的两道人影,对眼前取得的成果很满意!所谓一气化三千,乃是黑白郎君的终极成名绝技!将对手的攻击,以自身功力加成,以百倍之威反射回去!这是他第一次试验,结果,很成功! 撼天孤和苗王,一前一后,苗王的手掌,贴在撼天孤的背心,站在不远处,表情凝重,一动不动! “噗!”忽然,撼天孤一口鲜血吐在地面,然后身体一软,情不自禁的单膝跪地!而苗王,嘴角一丝鲜血溢出嘴角! “吾,败了?”撼天孤想要起身,却浑身仿佛被击散一般,无力! 而苗王,缓缓的放下了手,将撼天孤搀了起来,抬头看着任缥缈。 “你,究竟是谁?!” 第四十七章 世人熙熙皆为利往 - 剑掀涛澜 - 何处归心 苗王此刻的心中,任缥缈给他的惊讶已经如同惊涛拍岸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从最开始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到如今堪比九窍齐开的先天高手! 要知道,整个苗疆,台面上的先天,也只有他一名,撼天孤乃是八窍巅峰,堪堪即将进入九窍! 他想不通,任缥缈是如何做到的,年仅十六的先天?而且那一招一气化三千的威力,更是他戎马一生生平仅见!这股弘然巨气,竟然有一种螺旋劲气!否则的话,哪怕是先天所发,也不至于让他和八窍巅峰的撼天孤同时受伤! “身似秋水任飘渺,名剑求瑕亦多愁。独向苍天开冷眼,笑问岁月几时休,吾名,任缥缈!”任缥缈收功,朗逸诗号吐露,震慑在场人心! “任缥缈?这是你的真名?”出乎意料的,苗王也收起攻势,缓缓站直,看着任缥缈。 “非是真名,而是本名!所谓任方,不过是一个错误罢了”,任缥缈微微摇头,手中羽扇不知何时已然再次出现。 “看来,苗王已经做出了决定,”任缥缈轻摇羽扇,微笑着看着对方。 “不错!与一名先天高手为敌,与苗疆无益!何况,汝亦不想与苗疆撕破脸,否则汝之前与吾帐下人交手不也留了手??”苗王收势,皮草大衣重新披上,然后一掌按在撼天孤心口。 撼天孤一口淤血吐出,脸色好看了许多,“谢苗王!”。 “嘶!” “先天高手!” “如此年轻的先天!” 苗王话落,倒抽冷气的声音同时响起!所有人眼中都一片震惊,他们不敢相信,任缥缈竟然已经是先天!先天啊!这可是先天啊!不是八窍,也不是八窍巅峰,而是货真价实的先天啊! 先前与任缥缈交手的几人,更是神色错愕,他们竟然与先天动手,难怪,他们会败得如此彻底,所谓九窍齐开反补先天的高手,如果不是留手,只怕他们已经是一片枯骨! 庆幸中夹杂着不甘与好奇,同样是修炼,怎会有人在如此年轻便已经先天!要知道,哪怕天才如苗王,也是在十年之前八十将近才踏入先天! 千雪的脸上有一丝激动和惊讶,他同样没想到,任缥缈竟然已达先天,想起自己之前八窍后在任缥缈面前显摆的样子,不由的老脸一红,班门弄斧,班门弄斧了,不过这伏仔,隐藏的还真是深!日后一定要好好的讨个说法。 至于黑衣人,此刻靠在囚车旁,已经是凤目圆睁,侯府之子竟然是先天!那个不被武侯重视甚至无视的遗腹子,竟然已至先天,站在了九界武力的金字塔巅峰之上! 她忽然很好奇,如果成武侯站在这里看到这一幕,他会什么样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主人!你没事吧?!”至于凤蝶,她才不管任缥缈是几窍,关切的喊道。 “明智的选择!那么,吾给苗王的机会,便再续上一次,只怪吾太过以诚待人,不愿好友难做!”任缥缈羽扇轻摇,看向千雪鸣锋! “伏仔,谢了!”千雪面色浮上一丝苦笑,点点头认真的道。 “只是,吾不知,任公子,是以何种态度准备面对苗疆?”苗王走了过来,瞥了眼千雪,看着任缥缈。 “苗疆,报之以李,吾,还之以桃,一直以来,不都是苗王针对吾,吾何曾针对苗疆?所以,这句话,应该是吾问苗王,”任缥缈眼皮轻抬,直视着苗王。 “哈哈哈哈!好一个报之以李,还之以桃,那么,苗疆欢迎任公子入驻,千雪有任公子这样的好友,是苗疆之幸!”苗王不愧为枭雄,笑声之中已然做下决定。 “谢苗王,”任缥缈抱拳,回到了凤蝶身旁,看着黑衣人。 “你,可以走了,” 黑衣人复杂的看了眼任缥缈,转身,兔起鹘落几个纵身,消失在了林间! 这一次,没有人阻拦,因为他们明白,交易,已在刚才完成! “任缥缈!”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撼天孤缓缓的走过来。 “撼将军何事?”任缥缈淡然看向他。 “吾败了,”撼天孤直视着任缥缈。 “所以”,任缥缈道。 “吾不会再败!”不愧苗疆战神!暂时的失败,丝毫无法动摇其武道!眼中战意昂扬,似乎方才这一战之后,多了一分难以言明的气质。 “吾等着你再次的挑战,吾喜欢挑战,享受挑战!吾,静待你九窍齐开”任缥缈笑了,笑得很开心,亦如玄境与武断殇决战之畅快! “甚好!”撼天孤嘴角露出了一个微妙的弧度,他笑了,人生知己难求,敌手,更难求! 经此一战,撼天孤已经隐隐把握住了迈入九窍的关键! 众人散去,只留下满地的残骸和狼藉,仿佛无声的叙述着方才的激烈。 苗疆士卒,死伤不少,然而一切都逃不脱一个“利”字,显然,与几十号苗疆士兵的姓名比起来,一名九窍之后先天高手的友谊,在苗王的眼中是更为重要的。 这样的选择,想必无论是谁,大致都会做出如此的决定。 任缥缈自然也不必在囚车内度过剩下的时光,千雪一路上,负责起了他的衣食住行,以最高的宾客礼节相待。 “任先生,此行苗疆有何打算?”王帐内,此刻已经是另一番景象,苗王和颜悦色的看着任缥缈问道,一旁的撼天孤亦然。 虽然战败,然而他非但没有恨任缥缈,反而有些感谢,如果不是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只怕他离先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走。 而千雪,则是面带着笑容,他算是其中最开心的了,这样的结局,好友能够光明正大的坐在自己身旁,与苗疆处于同一方面。 任缥缈饮一杯酒道:“此行,一方面是应千雪之邀算是欣赏苗疆的美景吧,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吾一向喜欢“凑热闹”,很想看看,苗疆与乾元,最后的赢家究竟会是谁”。 任缥缈的话,没有丝毫隐瞒自己的意思,作为一名智者,深山老林之中,并不是他所向往,他所向往,是针锋相对的对战,是气氛紧迫的计谋! “这一点,吾想任先生只怕是要失望了,因为吾相信,胜者,没有任何的悬疑,将会是苗疆”,苗王霸然应语。 “且行,且看,”任缥缈不为所动。苗王此刻的心中,任缥缈给他的惊讶已经如同惊涛拍岸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