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01章:曹家子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宋、天圣元年。 初春的汴梁,乍暖还寒。 曹安吸了吸鼻子,站在巍峨耸立的汴梁城外久久不能平静。 “汴梁,我来……” 没等他感慨一句,身后车夫一把将他推个踉跄,催促道:“我什么我?说好了的,到了汴梁就给钱,别墨迹!” “大哥,你看那儿……” 曹安一脸惊骇的指了指后方。 车夫回头看去,却没有发现异常,等再回头时,曹安已不见了踪影。 “玛的!小贼,别让某逮到你!” “老子赶了一辈子的车,还没见过这等无耻小人!” “蹭车贼,你不得好死!” 曹安早就听不到壮汉的呼喊,他顺着墙根儿跑了好远,才找到记忆中的那处狗洞。 半月前,他穿越了。 作为一个活了半辈子的社会人士,上一秒他还在某个洗脚城里与那老板娘‘商量’信贷的事,下一秒就被楼上装修掉下来的吊灯,砸到了这里。 “艹,这是谋杀!” 哪怕已经过了半月,他依旧耿耿不能释怀。 而这一世的曹安,也算家世显赫,只是他魂穿时间不太对…… 他的祖父,也就是大宋上一任宰辅——曹利用。 按说这样的家境,足以让他逍遥了。 然而…… 乾兴年三月初二,曹利用因得罪太后刘娥被罢黜相位,贬谪至房州为官,故举家迁离了汴梁。 而迁离途中,曹家受奸人所害,二十八口全部丧命,只有曹安一人侥幸活了下来。 所以而活着的人…… 总要为死去的人做些什么吧? …… 夕阳下,笙歌渐浓。 曹安从狗洞里探出头来,迎面便撞上一人。 “什么东西?!” 一名大汉正打算蹲这儿方便一下,顿时被吓了一跳。 他猛地后退两步,一脸惊愕的看着洞口的曹安。 “那啥,大哥好……” 曹安讪笑了两声,还贼兮兮的看了眼身后。 大汉这才缓过来,指着曹安道:“地老鼠!” 地老鼠是汴梁人对那些交不起入城费人的蔑称。 大宋东京汴梁,这里是全世界最繁华的都城,更是千万中原百姓梦中向往的天堂。 汴梁大、居不易。 单是进城费,就足足十五文! 以往是不用的,奈何真宗封禅后,即便富裕如大宋这样的国家,朝廷财政也渐渐入不敷出。 于是朝中某位大聪明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向来往汴梁的外地人征收入城税,俗称——落地税! “小子,遇上某汴梁黑罗汉算你倒霉!” 大汉一把揪住曹安的脖领,狞笑道:“把你交给城防营,少说五百文赏银!” 曹安惊愕,他自然知道进了城防营是什么下场。 大宋的武人地位低微,这群汴梁兵痞在那些文官的蹂躏下,基本接触不到什么大宗的灰色收入。 于是文官欺压武人,武人盘剥地痞,地痞欺压百姓,百姓…… 曹安挣扎了一下,忙道:“大哥,某有钱。” “有钱还会钻狗洞?” 大汉冷笑一声,显然智商在线。 “钱在城里,你放了某,钱自然就有了。” “嘁,你唬鬼呢?” 大汉薅起曹安的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某不管你有没有钱,只要把你送进城防营,五百文赏银肯定到手!” “一贯!” “某给你一贯!” 大汉脚步一停,犹豫了少许将他放下。 “真的?” “童叟无欺,读书人不打诳语!” 这年月,读书人不是一般的尊贵,太祖皇帝一句‘与士大夫共天下’,从此天下读书人漫入巅峰时代。 曹安这句‘读书人’,还是很有分量的。 “读书人会钻狗洞?” 大汉迟疑少许,明显态度缓和不少。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如何?” 曹安昂首看着他,丝毫没有半点脸红的意思。 “好诗!” 饶是大汉没文化,却也听出了这诗中的豪迈之气。 “方才得罪了,某罗汉,还敢问兄台名讳?” “曹安!” 罗汉抱拳,很标准的江湖礼仪。 曹安也学着回了一礼:“那你……不抓某了吧?” “抓还是要抓的。” 罗汉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接着又笑道:“不过,你有此等文采,想来确是读书人无疑了。” 读书人会差钱吗? 大宋寒门不少,但再不济的寒门,也肯定不差这贯把钱。 奈何曹安没想到,一首如此惊艳的《夏日绝句》,竟也没有征服大汉。 果然野猪品不了细糠! “走吧,某带你去拿钱。” …… 汴梁城分为内、外、宫三城。 外城闲汉贫民居多,百分之八十都是外地人,而且生活条件相较落后。 但进了内城就不同了,尤其是紧挨着皇城根儿的曲院街上,这里住满了王公权贵和朝中大臣。 罗汉越走越心惊,忍不住道:“你……到底什么来路?” “怕了?” 曹安回头,咧嘴笑了一下。 “怕个屁!老子……老子可是汴梁黑罗汉!” 少年瘦弱且皮肤暗黄,一看就是长时间营养不良导致的。但他眉宇间那抹淡然,却让罗汉下意识露了怯。 曹安没理他,径直来到其中一栋大宅子前,看四周无人后,便蹲在门前那块下马石后面挖了起来。 不多久,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咧嘴笑了。 “以前出去玩儿,总怕爹爹骂,便偷偷藏些应急钱,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曹安掂了掂手里银饼的分量,冲罗汉道:“走吧,去开封府。” 这年头金银还不能作为货币直接使用,需到当地府衙兑换成铜钱。 以如今汴梁的物价来算,一两银大约可以兑一贯三左右。 不过有那些不差钱的权贵衙内们,也常喜欢拿金银出来装批,觉得这样花钱倍儿有面子。 以前曹安也这么干过…… “你是曹家子?” 罗汉却没动,皱眉看了眼面前的宅子,惊道:“曹家去年不是被贬了么?你怎么回来的?怪不得,你要钻……” 曹安却没搭理他,催促道:“还去不去了?再晚开封府就下衙了。” “你是逃犯!” 罗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像避洪水猛兽一般与曹安拉开距离。 “我若是逃犯,还会自投罗网吗?” 曹安看了眼天边的夕阳,叹气道:“曹家只是被贬,不是被流放。大宋哪条法律规定,被贬官员家眷不可入汴梁了?” “那你为什么钻……” “没钱。” “曹家会没钱?” 罗汉黑如煤炭的脸上写满了狐疑。 “你到底要不要钱了?” 曹安有些不耐烦了。 天子脚下他不担心罗汉会杀人越货,但对方武力值明显高于自己,若非如此曹安早就颠儿了。 “曹家的钱某拿了烫手。” 罗汉忽的板起脸来。 他朝曹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肃声道:“曹公一心为民,为官二十载做了不少造福百姓的好事!去年你们举家迁离汴梁时,某也是去送过行的!”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02章:就怕流氓有文化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只是,您为何又回来了?” 罗汉语气恭敬了不少,这是对曹家人的尊敬。 曹安收回脑中思绪,浅笑一声:“许多细情不便讲,还是赶紧去开封府吧。放心,该给你的,某一文不会少。” 这种事情怎么说? 难道告诉罗汉,老子是回来复仇的,你跟我一块儿作死去吧? 曹安深知想要安稳生活下去,曹家的仇就必须得报!那些曾今的仇家,必须要消灭……否则,他终究还会落个被刺身亡的下场! 所以回汴梁,只是第一步而已! “不不不。” 罗汉却连连摆手,坚持道:“当年曹公任开封府尹时,小人也曾与他老人家会过面,若不是曹公秉公办事,小人恐怕活不到今天。” 像罗汉这样的闲汉泼皮,汴梁城里有很多。 他们大多依靠收保护费,帮某些大人物办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欺负一些穷苦百姓为生,属于十足的社会渣滓。 但渣滓也有渣滓的生存法则——义气! 这年头仁、义、礼、智、信,是被人刻进骨子里的教条。 哪怕是罗汉这样的盲流,也懂得知恩图报、有恩必谢。 至于他口中的‘秉公办事’…… 泼皮和官府属于天生相克,进了那地方还能有什么事儿? 只是没想到,当初曹利用的一次普通执法,却无意间结下了这样一枚善果,并受益了曹安这个‘贴牌儿货’。 …… 天子脚下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不仅繁华似锦,而且办事效率更是杠杠快。 赶着落日的余晖,曹安拎着一袋子铜钱出来。 他看了眼渐暗的天光,对罗汉说道:“有没有落脚的地方,越便宜越好。” 罗汉想也没想道:“内城的客店大多都贵,图便宜的话还是得去外城,只是环境……” “无妨,便宜就好。” 曹安没有犹豫,拎着钱袋子跟罗汉去了外城。 一家很普通的客店,门楣破旧不堪。 曹安将带袋子里的铜钱倒在床上,一共十三贯两百文,除去给掌柜预留的住店钱外,再给罗汉一贯,正好还剩十贯。 罗汉却没有伸手,而是摇摇头道:“小郎君的钱,罗汉万万不能要。” 是个知恩图报的好汉子。 曹安笑了笑,将穿好的铜钱塞进他怀里:“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曹家从不欠人恩情。” 听他搬出了曹家的名号,罗汉扭捏几下后,坦然受了。 “对了,你平日里是干什么营生的?” 曹安孤身一人回到汴梁,昔日的风光早已不再,如今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活下去,再去谋求其他事情。 “我?” 罗汉喜滋滋的脸上顿时抱恙,道:“小郎君说笑了,像我等这样的闲汉还能干什么?无非就是那点儿事儿呗。” 流氓终归不是一个拿得出手的职业,显然罗汉还是脸皮太薄了。 曹安笑道:“要不咱俩搭个伙儿?” “……” “你的身手,加上我的头脑。咱俩肯定能在这外城闯出片天地来!” “……” “流氓要想混的好,吃喝嫖赌少不了!” “……” “但想要长久下去,却不能只当流氓。首先你要有一份自己的主业,不管是什么都行,但传出去一定要好听,这叫‘牌面’。” “其次周围的人脉渠道要打开,三教九流、各界精英你都得拉拢。最好能笼络一批‘志同道合’之士,或利诱、或威逼,总之要让他们服你、信你。” “……” “如果能做到这些,流氓也可以混的很好。” 曹安当了半辈子街溜子,那些流氓招数简直烂熟于心。 他实在不知道,这年头还有什么行业,能比流氓更一本万利的了。 不过这里面的风险也很大。 比如当初差点折在开封府的罗汉…… 但他只是个小流氓,本就没啥前途。 曹安还在兴奋的讲着,却发现罗汉眼角湿润了。 “你怎么哭了?” 罗汉EMO了,他呆呆的看着曹安,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当流氓。 “你确定是曹家子吗?” 呆滞了许久后,罗汉抹了把脸上的泪渍。 “可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做泼皮呢?” 有句话说得好;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讲道理。 曹安当年也是优秀的大学毕业生。 偶然间,他进入了借贷公司……从此节操是路人。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钱的重要性! 那些被高利贷逼得家破人亡之人,或是老实本分,或是投机取巧……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们都是因为没钱才沦落至此。 …… 短暂交流后,罗汉毅然决然的加入了! 用他的话来讲:给曹家小郎君做手下,这要是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况且,曹家虽破了,但往日的恩情还在! 曹利用为官清廉刚正,与他交好的权贵官员多不胜数,就算曹家不复往昔了,也不是街上那些泼皮闲汉能比的! 只是他心中仍旧不愿相信:“您可是曹家小郎君啊,怎能干这种腌贊之事?” 读书人最要脸,更何况是权贵? 曹家以前可是当之无愧的权贵,所以罗汉不敢相信,曹安能这般不要面皮! “曹家?” 曹安盯着摇曳的烛火,啐笑一声:“比起堂堂正正的饿死,我宁愿委曲求全的活着!别跟我扯什么脸面、身份,这些只有活下去才作数。” 他要报仇,但如今仇家势大……所以,硬碰硬肯定是行不通的。 “……” 罗汉觉得这话很有哲理,但却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反正就是无语…… 你一个权贵子,上街当该溜子,这样好吗? “老……老大。” 罗汉犹豫了一下,踟蹰着喊了一声。 曹安坦然受之:“好说,以后大家一起发财。” 他并没有觉得让一个身高将近一米八,体重近达两百斤的黑脸大汉叫自己老大,有什么不对。 我能让你变有钱,这还不够吗? “那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做了十几年泼皮,罗汉忽然不会了…… 他觉得在曹安面前,自己根本就不配当泼皮。 跟人家一比,自己算什么流氓啊!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03章:保护费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外城,汴河大街。 这里林立着不少商铺,各类行业都有。 外城的百姓虽大多都穷,但他们数量之多,只论繁华程度的话,甚至比内城还要强很多。 曹安走在前面,左右看着这些大宋独有的风貌。 罗汉则是一身短打跟在他身后,尽职尽责的做起了跟班儿。 “就这儿?” 曹安指了指那家卖猪肉的铺子。 罗汉点点头:“猪肉荣是外地来的,平日没少被街上的闲汉欺负,某上次帮他解围,赚了两百文。” 两百文不多,对罗汉这种游手好闲的泼皮,也就一顿酒的事儿。 曹安点点头,背着手进去。 他今天穿了一身素色长衫,再配上那消瘦文气的面庞,怎么看都不像个流氓。 罗汉担心他有事儿,寸步不离的跟在后面。 “哟,这不是罗汉大哥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做小生意的就怕这种人,所以猪肉荣一见罗汉就堆起了笑脸。 “每月五百文,某保你生意平安。” 曹安站在肉案前,云淡风轻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位是?” 猪肉荣先是皱眉,又笑看向罗汉。 罗汉回得更干脆:“某家大哥,某如今在他手下做事。” “……” 猪肉荣呆了一瞬,不敢置信的重新打量起曹安,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瘦! 左右不过一百斤吧? 这特么也学人家出来当老大? 如今流氓的门槛儿这么低了吗? 罗汉上前一步,怒目圆睁,冷声道:“收起你那眼神,否则别怪某不客气!” 猪肉荣不怕曹安,但他却不得不怕罗汉,脸上赶忙堆起笑容,从后面框子里拿出了一吊钱。 约莫有半贯多些。 “罗汉大哥莫要说笑了,您若是缺酒钱了,这些大可拿去,便当是小人小孝敬您的。” 猪肉荣给了钱,却绝口不提保护费的事情。 很明显,他对曹安的话并不感冒。 这点儿钱,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曹安看了眼案上的钱,淡淡道:“你在此处谋生也有两年了吧?今天被这个抢一把,明天被那个劫一道儿。一年能攒几个钱?” “呵呵。” 猪肉荣没说话,只是发出一声礼貌性的‘呵呵’。 曹安也不恼怒,继续道:“每月五百文,我可以保证你不再被任何人欺负!你可以安生做你的生意,不用再为这些事情提心吊胆。” 见猪肉荣还是不为所动,罗汉马上怒声道:“玛的,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这是流氓恐吓老实人时,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但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根本无法让人彻底折服。 “你安静点儿。” 曹安微微皱眉,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 可就是这一眼,罗汉下意识禁声,低头站在曹安身后,再不敢多说。 猪肉荣也是一惊,这才重新审视起曹安。 “这两年你被敲诈了多少,想必心里是有数的。” 曹安没管他的眼神,继续道:“每月五百文看似不少,但一年下来也就六七贯钱。” “你这铺子我了解过,一年纯收入少说四五十贯。六七贯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还不如罗汉这些人平日里敲诈的多。” 猪肉荣满脸油光的看向曹安,踟蹰道:“可你怎么能保证……这条街上可不止罗汉一个泼……” “我叫曹安。” 猪肉荣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给打蒙了,许久才恍然,试探道:“曹家子?曹相公家的小郎君?” “每月五百文,我保你平安。” 曹安没有否认,继续道:“若是受了欺负,我也可帮你摆平!” “如果是曹家的话……” 猪肉荣下意识露出讨好的笑容。 他拿起案上的钱塞进罗汉手里:“虽不知小郎君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但曹家还是可信的。” 落魄的权贵也是权贵。 虎虽死、其威犹存! 里外里不过五百文而已,曹家的名头怎么算都值这个价钱! 出了肉铺,曹安奔下一家走去。 罗汉跟在后面,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曹安回头,淡笑道:“是想问我为何要搬出曹家的名头?” “是。” “我有我的谋划,你不必知晓太多,这也是为你好。” 罗汉这才恍然。 昨日的曹安,可是从狗洞里钻进来的! 到底什么样的遭遇,才能让曾经的权贵子,如此自贱身份? 这些他不想知道,更不敢知道。 …… 沿着汴河大街走下去,罗汉怀里的铜钱堆成了小山。 可曹安却不让他装进袋子里,而是就这么大刺刺的裸露在来往行人的面前。 这会儿正值傍晚,街上来往行人不少。 尤其是再往前走就是州桥,那里可是汴梁有名的夜市区,很快,曹安二人便被围观了。 “呀,这不是罗汉么?” 这时,几个地痞模样的汉子走过来,皮笑肉不笑的盯住了罗汉怀里的那堆铜钱。 “这得有几十贯了吧?” “呵呵,几个小钱儿而已。” 罗汉显然认识这帮人,淡笑着回了一句。 “这还是小钱儿?看来你罗汉真是抖起来了啊!” 曹安一天之内,扫了汴河大街上近百家铺子,曹家子的名声也随之散了出去。 这些泼皮一来是眼红那些保护费,二来肯定是被人授意了,否则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拦路。 “曹家子?” 果然,那领头的目光不善的盯住了曹安。 “如何?” 泼皮被这么一问,顿时冷笑道:“呵呵,气势还挺足。你莫以为,如今的曹家,还是以前那个曹家吗?” “蝼蚁安能撼象?” 曹安怡然不惧的迎上他的目光,冷道:“曹某就算落魄了,也不是你能取笑的。” “呵呵,行!” 泼皮被顶了一句,顿觉脸上无光。 嘭! 没有丝毫征兆,大汉抬手就是一拳。 “李三儿,你想作甚!” 罗汉眼疾手快扛下了这一拳,怀里铜板散落了一地。 围观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不少胆大的弯腰捡钱,场面变得有些混乱。 这一拳,少说打掉了曹安两贯钱! 原本一直平静如水的曹安终于怒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你最好给我捡起来,否则……” “玛的,可让你装得不轻!” 李三儿顿时恼怒,挥拳又要向曹安揍来。 “都住手!”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04章:脸不要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人群外传来一声爆喝。 周围看客被粗暴的推到两旁,十多个手持木棍的家仆,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 “曹安,果然是你!” 家仆身后走过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锦袍玉带好不富贵,一看就是那种顶尖权贵家的衙内。 曹安咧嘴笑了,很是自信道:“就知道你会来。” “你他娘的一回来就搞事情,我能不来么?” 少年没好气的白了眼他,上前道:“听说你收起保护费来了?这TN的是得多穷啊?丢不丢人?” 曹安冷笑着回了一句:“全家都死了,我还在乎丢人?” “什么?!” 少年满脸惊骇。 曹安则是无比平静的道:“上月,家祖被太后二次贬谪至房州,行至襄阳时突遇贼匪,曹家上下二十七口尽丧!只有我,失足掉下悬崖活了下来。” 贼匪? 少年只是沉思了一瞬,便冷声问道:“杨怀敏呢?” 杨怀敏是负责看送曹利用上任的宫中宦官,属于太后刘娥的身边人。 曹安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冷笑道:“杨内官受了贼匪一箭,这会儿估摸还在襄阳‘养伤’呢吧?” “不过曹家被灭门的奏疏,应该早就进京了。” 少年止不住脸上的惊愕,失声道:“既然奏疏已经进京,为何……” 可说到一半儿,他又蓦然了。 显然,这是朝中不想此事扩大化,所以才强压了下来,否则一代宰辅被贼人残杀,这事儿怎么可能没风声? 而且,从曹安那双冷眸中就不难看出,此事绝对有情弊! “所以,你才偷偷回了汴梁?可你又为何……” 少年想问曹安为何如此张扬,可话说到一半,又忽得后知后觉。 他脱口而出:“你是为了自保!” 曹安没说话,只是眸中冷芒更甚了些。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走。” “等等。” 曹安淡淡道:“还有点事儿没解决清楚。” “什么事儿?” 少年看向了李三儿那帮泼皮,曹安也同时看向了他们。 “某……” 李三儿脸上露出一抹惊慌,下意识就想跑。 眼前这个锦衣少年他可是太清楚不过了…… 楚王赵元佐之子——赵允升! 提起楚王或许大多都不熟悉,但大宋第一作死王,非他莫属! 当年太宗重阳设宴,未召赵元佐参加,这货竟然一气之下火烧了集英殿…… 若不是碍于是亲生的,赵老二险些将这逆子给嘎了。 赵允升作为楚王嫡子,就很好继承了老爹的优良基因,属于汴梁城内人见人怕的宗室纨绔。 但也正应如此,当初真宗无子,赵允升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楚王府虽说比不得其他郡王府势大,但拿捏一个李三儿…… “小……公爷,某……某不是有意的。” 李三儿很爽快的跪了,低着头战战兢兢道:“是有人给了小人钱财,令小人……” “住口!” 赵允升眼皮跳了一下,连忙吼住了李三儿,吩咐道:“将他带回去审问,那些喽啰也一并带回看管!” “不关我们的事儿啊!” “小公爷饶命……”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小公爷!” 一时间,泼皮们哀嚎遍野。 …… 西市、某家酒肆。 赵允升尝了口劣质黄酒,咂咂嘴道:“啧,就不能挑个好地方么?樊楼那么多酒楼,能花几个钱?” “就这个,爱喝不喝。” 曹安一口饮尽杯中酒,胸中顿感通畅。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在路上,八百里的行程,硬是走了半月才到。 其中艰辛,真不足外人道也! 赵允升不再去碰那只酒碗,“说吧,你想干什么?” “报仇!” “可如今掌权的是太后……” “刘娥只是作俑者,主谋却是杨怀敏!” 曹安毫不忌讳的说出了当朝太后的名讳,又冷眼看向窗外:“杨怀敏图谋曹家资产,一路上三番五次逼迫、折辱某的家人,祖父与他翻脸后,没多久曹家便招来了杀祸。你觉得这是偶然吗?” “可你没有证据。” 赵允升神色尤其淡然。 身在权贵家,就没有一个是傻子的,那些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便是听也听会了。 如果曹安有证据,他就不会以这种方式进城了。 “所以,眼下某得先活下去……某越是闹得欢,那些人就越是投鼠忌器。哪怕是太后,也同样担不起这个‘残害朝臣’的罪名!……这种时候,谁来沾边某,谁会被认为是曹家灭门的主谋……” 曹安看了眼门外的罗汉忽然笑了。 赵允升也闻声看去,不屑道:“就靠他?” 曹安自信道:“是他靠某。” “难道你真打算靠这种方式活着?脸不要了?” 赵允升眉头拧成了疙瘩,“曹家怎么说也是勋贵,你这么折腾,算什么?” “当日某跌落悬崖后,侥幸捡回一命……从那时起,以前的曹安便已经死了!今生的曹安只想好好活着。” “靠打家劫舍活着?” 赵允升实在不能理解曹安的想法,“你之前这么做我能理解……这是想要太后和背后那些人投鼠忌器,不再敢明目张胆的对你下手。可你这铁了心要当流氓……兄弟,你咋了?” 曹安玩笑道:“泼皮亦有他们的生存法则,只要掌握这个法则,并很好的发展下去,说不定哪天某便是大宋第一泼皮了!” 这世界从不是非黑即白,只有恰到好处的灰色,才能永恒存在…… “需要我做什么?” 太后掌权后,各家宗室权贵们风雨飘摇,许多自保都尚有不足,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可赵允升依旧惦念着往日情分,毫不犹豫道:“我能帮你的不多……门口那两个是我父王留下来的贴身护卫,忠心自不用说,给你了。” 曹安也不客气,举杯碰了下赵允升面前的酒碗,笑道:“某也不白占你便宜。等某这边弄起来后,给你三成纯利。” “嘁,你还真是大方。” 赵允升自然看不上曹安这种勾当的买卖,“泼皮不是那么好当的,当心哪天被人家打死……老子可不管给你收尸。” “放心,老子肯定比你活得长。” “滚滚滚,看见你就闹心!” 小酒肆里,两个少年迎着余晖对饮,没多久便醉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05章:你看那饼,又大又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汴梁的清晨很干爽,比房州强太多了。 曹安睁开眼,便看到桌上摆着一碗热粥和两碟小菜。 “郎君,您醒了。” 罗汉推门进来。 这次他又换了个称呼,将‘大哥’这个不太雅致的称呼,换成了宋人都喜好的‘郎君’,这是尊称。 曹安笑了笑,端起稀粥一饮而尽,“你把我背回来的?” 罗汉恭敬的站在一旁,有些不自然道:“昨日您和小公爷都醉了,某便和常春、武悍一起将您抬了回来。” 长春、武汉? 我TM还西安呢…… 曹安腹诽一句,恍然道:“你说是允升留下的那两个护卫?” “正是!” “小公爷说,您刚回来,他不宜频繁露面。所以便让这二人留下,负责保护您的安全。” 罗汉眼中露出几分敬佩之意,道:“郎君,这二人一看就是高手。尤其是那个常春,手上满是握刀握出来的老茧,一看就是军伍出身!” 无论到什么时候,高手都是值得人尊重的。 曹安朝门外看了眼,道:“叫他俩进来。” 两个十分孔武的中原大汉,个头不比罗汉逊色。 “小人武悍、常春,见过郎君。” 二人一进门就恭敬行礼,显然赵允升已经提前跟他们交代好了。 “愿意跟着我吗?” 曹安略微点点头,将碗里最后两颗米粒扒进嘴里,随手拿起毛巾擦了擦,一颦一动都十分自然。 二人互看一眼,少许后才轻声道:“小公爷说了,以后您就是我们的主家。” 这就是不愿意…… 曹安心中淡笑一声,起身从床下取出一个钱袋子。 “每月三贯,年底双薪。除去逢年过节的福利外,每做成一单生意,再提两成。” 以目前汴梁的人均收入,除去那些端铁饭碗的不算,寻常人家一年收入也就三五贯钱而已。 常春、武悍虽在楚王府当差,但每月例钱撑死了也就两贯,就算王府常有赏赐,也绝没有曹安这么大方。 曹安没多说什么,又问了一遍:“愿意跟我干吗?” “愿意!” 武悍属于那种直心直肠的粗糙汉子,马上就道:“既然小公爷已经将某等转给了郎君,而且每月还有这么多钱拿……小人没什么不愿意的!” 二人或许足够忠心,但眼下忠心和钱并不冲突。 “你呢?” 曹安笑看向常春,淡然道:“不愿可直说,某不会怪罪。你现在就可以回楚王府……放心,某不会告你状的。” 你是不会告状,但小公爷却难保不会发飙。 常春犹豫道:“小人愿意做您的护卫,可……” 你让一个曾经的王府护卫,跟你上街收保护费,做流氓泼皮……这事儿怎么听,都有股子逼良为娼的味道。 曹安看了眼他,问道:“可成亲了吗?” “没有。” “跟着某,买车、买房!娶老婆,生娃!” “……” 常春心动了。 主要是曹安那种语气太自信了。 你见过这么自信的流氓吗?而且他祖上还是权贵…… …… “地段不错,就是房子太破了,要重新修缮。” 汴河大街,曹安站在十字口的一间铺子前:“罗汉,去把掌柜找来。” 这是一间卖成衣的铺子,由于经营不善已经关门许久了。 掌柜急着出租,一听有人来打听,马上笑意盈盈的迎了出来。 “曹……曹……” 掌柜是个老实人,见到曹安后,一时间竟不知怎么称呼。 昨日李三儿那帮人是怎么折的,不少人一清二楚,仅一天便传得沸沸扬扬。 而且重点是…… 此人曾是权贵子,与楚王府的小公爷还十分要好! 掌柜踟蹰了,如避洪水猛兽般疯狂摇头道:“小……小人……不租了,不租了。” “你这人好没道理,明明门上贴着租赁,人来了,又要反悔?” 武悍站在曹安身后,掐着腰怒视掌柜。 许是高门大户里养成的那股子威严太甚,掌柜顿时就软了:“曹郎君莫怪,小老儿租,某租还不行么。” 欺负人的感觉还真是…… 曹安心中感慨了一下,露出一个自以为和气的笑容:“掌柜不用害怕,既是租赁,那便是银货两讫,放心,租金不会少给。” 掌柜哪里会安心,连忙道:“曹郎君看着给就是。” “每月十五贯可好?” “好!” “另外,后面那个院子某也要用。” “可以!” 掌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以汴河大街上的人流量来算,一月十五贯也算公平,至于那间院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掌柜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在他看来,曹安这样的人,能跟自己好声好气商量,就已经极为难得了。 否则,那李三儿就是下场! 听说他们被楚王府的护院带走后,至今下落不明…… 都说人生来便带三分贱骨肉,这话倒是一点儿没错。 欺软怕硬、踩高捧低,中华大地上流传了千百年的传统,真是经久不衰。 顺利租下铺子,曹安给了五十贯押金后,身上也就不剩多少钱了。 不过他却没慌,接着吩咐道:“常春,你跟罗汉去街上找几个修缮房屋的工匠来。提前说好,工料钱得先欠着。” “啊?” 常春呆了一瞬。 你不如直接说明抢好了。 罗汉却一脸的淡然,拍了拍常春的肩膀,笑道:“春哥,某打架可能不如你,但这事儿某在行!” 等二人离开后,曹安又看向武悍,笑道:“听说你俩是楚王府里最厉害的护院?” 武悍闻言,露出一个极为矜持的表情,“小人曾在山中徒手搏杀过野熊!罗汉那样的,小人可以打十个!” 新东家大方,一上来就发了三贯钱。 武悍虽耿直,但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大饼。 曹安笑着起身,拍了拍武悍的肩膀,“那今后就看你的了,大家一起发财……” “放心吧郎君,小人一定保护好您!” 武悍胸脯拍得碰碰作响。 …… 翌日。 汴河大街上共计两百多家商铺,同一时间接到了曹安的请帖,邀各商铺掌柜,于三日后,莅临曹氏商会赴宴。 “曹氏商会?” 怡春楼的掌柜贾长军把玩着手中的请帖,“呵,这个曹安看来是想在汴梁立棍啊!” 房间里,不少商铺的掌柜都在。 其中一位年长者冷笑不止:“就凭他?” 众人也纷纷附和。 “多少年了,汴梁城里何曾有过如此嚣张的泼皮!真当我们都是泥捏的不成?” “他一出手就扫了半条街,惹得何止是我们一家?若是大家联手把他弄进开封府,少不得判他十年!” “贾掌柜,你家背后那位可愿出手?如果可以,咱们一人拿十贯,就当是给贵人添杯茶水钱。” 能在汴梁做生意的,后面多少会有几个靠山。 他们岂会被一个泼皮给吓到。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06章:曹氏商会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然而。 人群里却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他可是曹家子……” 贾长军冷笑:“曹家子又如何?曹利用都被贬谪了,他一个落魄的权贵子,难不成还能反了天?” “李三儿那些人可还没回来呢。” “……” 闻言,屋里顿时静悄悄的。 那人看了眼左右,淡淡道:“昨日某在场,你们可听到那曹安说什么了吗?” “什么?” “曹利用于上任途中遇刺,曹家二十八口,只活下来曹安一个……” 贾长军呆滞了一瞬,咬牙道:“这跟我们有甚关系?” 那人看了眼贾长军,眸中闪过一抹不留痕迹的鄙夷之色。 接着道:“李三儿那些人肯定是出不来了!这个时候,谁跟曹安对着干,谁就会倒霉,不信,咱们就打个赌。” 曹家被灭门,曹安狼狈回到汴梁,偏偏这时李三儿就打了上来…… 要么说没脑子的人最该死呢? 不少人恍然大悟。 “对啊!曹家当年好歹也是功臣,如此不明不白的被灭门,朝廷可能不追究吗?” “这个时候谁跟曹安作对,谁就是嫌疑人!” “万一把咱们牵连到里面……” 说着说着,众人沉默了。 贾长军脸色有些难看道:“那这邀约咱们去还是不去。” 方才说话的那人笑了笑,从桌上拿走一张请帖,“某家里妻儿老小一大帮,有些事情还是能忍便忍了。” 他这么一动,桌上不少请帖都被拿走了。 但贾长军和那老者却没动,二人相视一眼,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 曹安租下的这间铺子,地理位置很好。 前门正开汴河大街与州桥大街的十字口,虽然只有一层,但面积不小。 外加后面那个院子,正好解决了他居无定所的问题。 后晌,曹安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饭菜,四人围桌坐下,不分主仆,两壶黄酒下肚,感情瞬间升温不少。 这要是放在别人家,哪有主仆坐一桌的道理? 常春原本对曹安还有几分轻视,此刻也真心道:“郎君放心,以后有我们兄弟在,任何人都妄想伤到您一根毫毛!” “那我可当真了昂?” 曹安故作玩笑的与常春碰了一杯,“如今我回了汴梁,曹家被灭门之事也会被公开……届时朝野上下肯定震动!那些暗夜里的宵小会出手。” 武悍脸色淡红,问道:“那您当时为何不逃呢?” 明知有仇家暗杀,换个正常人肯定是跑的越远越好。 可曹安不仅回来了,还如此高调的在全汴梁人面前亮了个相。 这人难不成活腻了? 常春、武悍忽然觉得,给曹安当保镖大抵会是个要命的活计。 “跑哪儿去?交趾?还是北辽……跑得了一时,跑得了一世吗?” 曹安怡然倒了杯酒,自顾自的边喝边笑,就像是在聊一件极为平常的普通事。 周围三人纷纷沉默。 他们理解不了曹安的心境,自然也就无法感同身受。 “曹家二十七条人命总要有人来偿的,否则……我活的不安心。” 曹安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既然来了这个大宋,那总得做点儿什么吧?报仇只是第一步……” 为家人报仇,这事儿没说的。 罗汉放下酒碗,冷声道:“郎君说得对!生为人子,不能为亲人报仇,那还是人吗?就算丢了这条命,也不能退缩!” 武悍也点点头,认真道:“郎君放心,您尽管去做……我们定然护您周全!” 四个男人,认识不到三天……没什么深情可讲,但却能彼此信任。 这事儿想想,让人又纠结,又那啥…… 曹安咧嘴笑了,“兄弟们放心,只要我曹安还活着,定会让你们终生富贵!” 对曹安来说,富贵不难。 他若是想,前世那些小发明随便拿出来一些就能富裕一生。 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 三日后,曹氏商会。 大红色的新漆明光发亮,修缮风格典雅不失大气。 汴梁大街的十字路口,两挂长鞭炸响,周围顿时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这里是卖什么的?” “修缮得倒是漂亮,可里面怎么一只货架也没有?” “难不成是私人茶馆儿?” 汴梁城内有许多私人瓦舍,平日从不对外营业,只接待圈子里的那些人,说白了就是人家聊天谈话的一个场所而已。 曹安听到也没过多解释,起身便回了里面。 不多时,几个商铺掌柜结伴而来。 人群中马上响起一阵惊呼。 “这不是闻香楼的赛掌柜么?” “还有宝斋阁王掌柜……” “快看,怡春楼的贾掌柜也来了!” 这些人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却各个身家不菲,尤其是怡春楼……自古青楼都是暴利行业,能干这一行的,会差钱? 可他们今天却全都来了。 这不禁让人嘀咕,这家新开的商会到底什么来头! 曹安已经等在了门口。 等第一个掌柜进门后,曹安笑着上前作了个揖:“肖掌柜,多谢捧场,快里面请。” “哟,王掌柜也来了,快请、快请!” “贾掌柜久违了……” 两百多份请帖,来了一百多位,这也算是汴梁商界的一次壮举了。 曹安几乎每个人都能叫得上名字,甚至连一些没名气的小商人都能笑着闲聊几句。可见这几日,他做了不少功课。 曹氏商会内部不小,但这一百多位进来后,屋里还是显得有些拥挤了。 “曹掌柜。” 贾长军坐在最前面的圆桌上,还没等曹安开场,就发难道:“今天把这么多人聚集在此,想必是有话想说吧?” 你这不废话吗? 曹安心中冷然,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那就别废话了,直接说,你想干什么?某家里还忙着呢,没时间在这儿耗着。” 贾长军显然就是来砸场子的,所以开口就是机锋。 “呵呵,既然贾掌柜着急回家,那某也就不多言了。” 曹安淡淡看了眼他,目光看向众人:“曹某想整合汴河大街上的商铺,各行各业统一定价,统一销售。另外,曹氏商会本着互惠共赢的目标,愿与诸位掌柜签订治安协议。” 治安? 瞧人家这词儿用的,怪不得能成为权贵。 贾长军啐笑一声:“你便直说,想要保护费不就得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07章:立威!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贾掌柜不用这么大的敌意,这保护费,曹某也不是白收的。” 曹安并没有丝毫动怒,扬扬手示意罗汉把东西拿上来。 他将一块儿雕刻精致的木牌放到桌上,上面写着‘曹氏商会’四个大字,下面还刻着一串编号‘001’! “这是我曹氏商会独有的标识,只要诸位将这块儿牌子挂在店内,便可证明是我曹氏商会的会员!” 一块儿牌子而已,很牛吗? 有位矮胖的中年掌柜站起来,尽量笑着道:“曹公子,这牌子可有什么寓意?” “挂了这块儿牌子,以后无论你店里发生了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曹氏商会解决!” 曹安手放在木牌上轻轻敲打着:“诸位都是老生意人了,平日里少不了那些故意找茬的客人,更免不了被人勒索、欺诈……” “……” 闻言,各掌柜互相看了看周围,没有说话。 “但以后不会了!” 曹安豁然起身,正色道:“只要我曹氏商会在,这种事情以后绝不会发生!” 如果这个构想能实现,那每月几百文钱真的不多。 可问题是,你曹安凭什么打这个包票? 贾长军抚了抚大肚子,冷笑道:“曹掌柜怕是喝酒喝迷糊了吧?远的不说,就说前几日我那店里,有人嫖了姑娘不给钱,你能解决吗?还是你替他给钱?” 霸王嫖? 那的确定挺无耻的。 不过没等曹安开口,罗汉却站出来反驳道:“贾掌柜,您恐怕还有话没说完吧?” “那人是睡了姑娘没给钱,但人家要的明明是甲等歌姬,你们却以次充好,弄了个矮冬瓜接客……这还想要钱?若是我,少不得摊子给你砸了!” 跟了曹安后,罗汉也硬气了不少。 旁人不清楚,他可是亲眼见到……曹安与赵允升一边喝酒一边骂娘的场景! 这得多好的关系,才能在互相问候完对方亲人后,还把酒言欢的? 有楚王府在,贾长军算个屁啊! 贾长军脸色瞬冷,怒声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竟也敢在我等面前张狂!” 嘭! 茶杯落地,溅了一地残渣。 曹安朝身后歪歪头,淡然道:“把他扔出去。” 身后,武悍大步过来,一把拎起贾长军就往外走。 “曹安,你想干什么!” 贾长军大惊,在武悍手中挣扎着,脸憋成了猪肝色:“某背后有朝官撑腰,你若动了某,小心生死两难!” “老子管你背后有谁!” 曹安也怒了,俯身撑着桌子,狰狞道:“在某的地盘上,辱骂某的手下!这就是下场……” “……” 在座的掌柜们皆看向曹安,眸中的眼神各异。 看来曹安果然是有恃无恐啊! 前几日楚王府的小公爷出面,他们就已经觉出不对劲了,今天曹安一言不合就踩了贾长军,这分明是想立威。 而且,他显然不怕贾长军背后的势力。 曹安当然不怕。 倒不是只仗着他和赵允升的关系…… 这几日,曹家被灭门的消息喧嚣尘上,朝中肯定早就议论起来了。 这种时候谁来招惹曹安,那谁就是心虚。 在那些大人物眼中看来,此刻的曹安就是一坨臭粑粑,不管是谁沾上,都得被熏个跟头。 再说贾长军。 就算他背后有人,也肯定不是什么顶大的人物。 否则他还用在外城做生意吗? 能把手伸到外城的人物,说白了就是小角色,也就欺负欺负那些外地来的。 嘭! 武悍拎着贾长军往门外大力一抛,世界顿时安静了。 贾长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仍在了大街上,来往行人顿时围了个满圆儿。 “曹安,你给某等着!” 贾长军狼狈爬起来,脸色青红阵阵的怒吼道:“某要到开封府去告你!某就不信,这汴梁,你能只手遮天!怪不得你曹家被灭门,活该!” “找死!” 曹安走到门外,脸色阴沉的盯着他。 啪! 常春上去就是一耳光。 贾长军这才闭嘴,混着血水吐出来两颗大槽牙,整张脸比猪头还肿。 “……” 屋内众人早就看呆了。 他们料到了曹安会如何、如何嚣张,但也想到,这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贾长军。 “诸位都看到了。” 曹安不管周围异样的目光,冷声道:“此人辱骂某的家人,难道不该打吗?” “别说你去告开封府,便是告到御前,曹某也敢与你走一遭!如何,你可敢吗?” 辱人父母亲人,这种人打死都不亏。 一时间,周围同情的目光变成厌恶。 曹安一脚踩在了贾长军的胳膊上,冷道:“今天是我曹氏商会第一天营业,本来不想与你动手的……可你个王八蛋,非TM逼老子破戒……你死不死啊!” 周围人越看越迷糊了。 这曹氏商会到底是干啥的啊,怎么主家如此暴戾? 做生意讲究的是与人为善,可曹安一上来就是与人为恶,这叫什么道理? “诸位老少爷们儿!” 曹安见周围百姓越聚越多,忽然朗声道:“曹氏商会成立的初衷,就是为这外城百姓们营造一个更加和谐、美好的商业环境!” “以后只要是汴河大街上的店铺,但凡出现假冒伪劣、缺斤少两、坑骗顾客、恶意抬价的,你们便可来我曹氏商会举报,一旦查实,曹某决不轻饶!” 这逼装得,也是够圆润的了! 汴河大街上少说两百家铺子,你一个曹氏商会就能做了所有人的主? 快看屋里那帮掌柜的脸色吧,一个个面黑如炭,恨不得把曹安摁在地上摩擦。 “凡是加入我曹氏商会的,即可获得我曹氏商会颁发的‘良心商家’奖牌。而这些店铺,诸位可以放心选购!” 在场不少掌柜愣了。 能做生意的就没傻子,他们自然明白‘良心商家’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曹安没管周围质疑的目光,接着道:“怡春楼店大欺客,竟蒙骗顾客、以次充好!从今日起,曹氏商会将永久拉入黑名单,终生不与其合作!” 说着,他回身看向屋内,朝某人摆了摆手:“李掌柜……” 刚才说话的那个矮胖掌柜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三分迷茫,七分激动,显然是猜到曹安想要干什么了,胖脸上的肥肉,不自觉地抽搐着。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08章:脸是怎么肿的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将李有贵推到前面。 “这位是百花楼的李掌柜,相信不少人都认识。” 接着道:“他家的姑娘水灵漂亮,而且价格公道,手艺精湛!更有我曹氏商会做担保,保证让您物超所值!” “呵呵,多多捧场,多多捧场!” 李有贵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这样宏大的宣传场面,放在以前少说不得花个百八十贯? 可今天他只掏了五百文,不仅干掉了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还免费宣传了一波,恐怕做梦都能笑醒了。 “李胖子,你……” 贾长军肿着猪脸,眼睛眯成了缝儿,怒视李有贵。 李有贵也是街上有一号的掌柜,自然不怕他,转身朝曹安作揖道:“曹公子,百花楼愿意加入曹氏商会,会费马上就交!” 别说曹安还承诺了帮他们解决麻烦,就算什么都不管,这五百文花的也值了! 屋内那些掌柜也纷纷出来。 “曹公子,某悦来客栈也愿意入会!” “聚宝斋也愿意!” “百味轩……” “还有闻香阁……” 谁也没想到,原来那块牌子是这个意思! 这哪里是什么保护费,分明就是活广告啊! 可以预料的是。 从今天开始,但凡店里挂了‘曹氏商会’的牌子,那就说明这家店是诚信商家。 这可是给一千金都不换的好事儿! 曹安脸上挂着微笑,转身回屋。 后世那些商家平台上,有人为了一个‘优秀商家’的称号,甚至不惜花大价钱请人刷单,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 各位掌柜也无一人再去理会贾长军,跟着曹安进了屋。 “罗汉,把门儿关上。” 啪! 贾长军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大街上,周围满是嘲笑和鄙夷的目光。 “曹安,某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你!” 他恨恨的剜了眼门上的牌匾,转身去了开封府…… …… 屋内。 曹安坦然落座。 罗汉为他斟了杯茶,恭敬的站在后面,神色里满是敬佩。 谁都知道贾长军不是好惹的,可曹安却为了他,当街殴打贾长军…… “诸位。” 曹安看了眼众人,不仅不满的喝了口水,淡淡道:“大话某已经吹出去了。但丑话咱们也要说在前面……” 此刻无人再敢挑衅,一个个面色认真的看着曹安。 “拿了某曹氏商会的牌子,就得守某的规矩!若日后谁敢恶意经营……那也别怪曹某心狠手黑!” 好处给你们了,自然就得按规矩来。 名声一旦坏了,那曹氏商会的信誉也就没了,曹安自然不会容忍! “曹公子放心,某这人最守规矩!” 李有贵挪了挪屁股,与曹安挨得近了些,热情道:“而且,从今天起,但凡让某发现有谁作奸犯科,不用曹公子出手,我老李第一个不答应!” 他知道。 一旦曹氏商会在外城百姓们的心里树立了信誉,那就等于是在自家店里安了一块儿金字招牌! 但凡有脑子的人,肯定不会干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另外,从今日起,曹氏商会每月在各家商铺中进行考核、评估!如有不合格的商家,曹氏商会有权单方面与其解除关系!” 这…… 难道以后我们这些人,还得在你眼皮子底下活着? 众人顿时没了刚才的热情。 曹安也不在意,只是淡淡道:“诸位,曹某不是那种强取豪夺的恶霸。若有谁不愿加入的,大可以离开。放心,曹某绝不报复!” 说是这么说,可贾长军的脸是怎么肿的? 曹安明显就是想借着贾长军扬名立威,而且他的确做到了! 可问题是…… 一旦曹氏商会的信誉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了,那么曹安做的每一件事儿,都会被无限放大。 到时候,那些被收了牌子的商家,会不会被人说成是奸商? 否则为何独独收了你的家牌子? 其中一位掌柜站起身,客气笑道:“曹掌柜,刘某只是个做小买卖的,入不入商会其实真没什么区别……至于这五百文会费……就当是某给您新店开业的贺礼了。” “好,送刘掌柜!” 曹安没废话,起身与那人抱了下拳,客气的笑笑。 买卖不成仁义在,总不能一遇到事儿就殴人吧? 那掌柜已经做好了和曹安翻脸的打算,可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那,贾长军的脸是怎么肿的? 曹安没搭理他,转身看向周围,笑着道:“诸位若还有谁不愿加入的,也可离去,曹某绝不强留。” “抱歉了,曹掌柜……” 这时,又有几个掌柜站起来。 他们虽然都不愿加入商会,但多少也都留了点儿贺礼钱,就当是给彼此之间留个脸面。 不一会儿,屋里只剩下十多个人。 曹安看向李有贵,笑着道:“李掌柜不走吗?” “某还走得了吗?” 李有贵半开玩笑的回了一句。 刚才曹安在众目睽睽之下帮他宣传了一波,今天他要是不带着牌子回去,明天百花楼就会成为外城百姓口中的笑柄。 “放心,某不会让你亏了的!” 曹安笑着拍拍他肩膀,像极了那种空手套白狼的二道贩子。 …… 汴梁很繁华。 大宋倾一国之力养起来的国都,即便是汉、唐时的长安、洛阳,与这里比起来,也逊色了不少。 时至午后,曹安简单弄了份羊肉汤饼吃了,打算回后院儿睡个回笼觉。 “郎君!” 罗汉来到后堂,恭敬道:“您要小人找的人手到了,都在外面。” “把人领进来,关门。” 曹氏商会大门紧闭。 曹安坐在中堂,身后站着常春、武悍。 他看了眼前面这二十来个地痞闲汉,淡淡道:“想跟某混吗?” “想!” 众人异口同声。 来时罗汉已经开了条件,加入曹氏商会者,薪酬每月半贯,外加一成抽成。 而且工作也简单。 无非就是要要账、巡巡街,帮人铲铲事儿……偶尔再揍几个不开眼的小碎催而已。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 “入了某的门,就要守某的规矩……” 曹安并没有觉得这二十多个莽汉有多吓人,反而觉得他们挺可爱的:“第一:不准欺凌弱小!第二:不许私下接活儿!第三:不可背信弃义!” “有问题吗?” “没有!”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09章:我也想成为你的客户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这三点不算苛刻,众人纷纷应诺。 曹安点点头,笑着道:“好了,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上街找活儿……有那欠钱不还的、借钱抵押的、找人平事儿的,只要出得起价钱,统统给某带过来。” 还是那句话,泼皮有泼皮的生存之道。 这帮人或许在别的方面是废物,但他们却也是最了解汴梁底层生活的。 这家寡妇长得俏,那家生儿子没屁眼…… 不管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他们全清楚。 “罗汉,把传单发给他们。” 曹安从桌上拿起一摞刚刷出来的传单,吩咐道:“天黑之前,把这些传单全发了!每人至少给某拉回来一单生意,能做到吗?” “能!” 有几个资深混子,拍着胸脯保证。 罗汉认识那人,笑骂着踹了他一脚,揶揄道:“能你大爷,你TN的识字儿吗?知道这上面写的啥吗?” 那泼皮舔着笑脸道:“写的啥不重要,重要是某晓得郎君要干啥,就行了!” “说得好!” 曹安拍了下手,起身笑道:“今天谁的单子最多,某额外奖励两贯钱!” 众泼皮顿时打了鸡血一样,鸟兽散地冲了出去。 “郎君,这帮人能行吗?” 常春是打心眼里的看不起这帮渣滓的。 某堂堂王府侍卫,竟沦落到跟一群泼皮共事…… 太讽刺了吧? “呵呵,行不行,看看就知道了嘛。” 曹安云淡风轻的坐着喝茶,还时不时停顿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郎君,某开单了!” 盏茶都没喝完,罗汉第一个跑了回来。 他身后还带着一个有些憨态的中年人。 “这人是街东头的刘全,做棺材生意的……” 罗汉急着开单,直奔主题道:“他家生意一直不错,可却被同行屡屡欺负,而且几次三番派人去他店里打砸。” “没报官?” 曹安很谨慎的问了一句。 “报了,可开封府的那些衙差们被塞了钱,不管事儿嘞!” 刘全脸色有些暗黄,看来最近被折腾的不清。 “郎君……” 罗汉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的意思是,想让咱们出面吓唬一下那人……而且,那人某也知道,有点儿小钱儿而已,没啥大背景。” 那还说个屁啊! 干他! 曹安豁然起身:“十贯!” “什么?” 刘全没想到这人如此直接。 你都不寒暄两句的吗? “十贯钱,某保证那人再不敢找你麻烦……若是做不到,全额退款!” 说着,曹安指了指中堂屏风上,挂着的那块‘001号’木牌。 昨日曹氏商会一炮而响,刘全自然明白曹安的意思。 他略带忐忑道:“只要曹郎君能帮某料理了此事,别说十贯,二十贯钱也是不多的……” 是个老实人啊…… 怪不得被欺负。 “十贯,就十贯……某讲究的是信誉!” 曹安拍了怕刘全的肩膀,吩咐道:“罗汉,去弄两桶红漆来……常春、武悍,你俩陪某走一趟。” 罗汉茫然:“郎君,要红漆作甚?” “有备无患嘛……” …… 汴河大街很长。 从南到北商铺林立,几乎包含了汴梁各界行业。 不过这里终究是外城,生意大多都做不大,鲜有那种后台梆硬的商铺。 曹安带人来到棺材店。 里面三五个工匠,正在合力打造一口上等的红木棺材。 外城用得起红木的人家可不多,可见棺材铺的生意不错。 “程福?” 曹安背着手,闲庭信步的走了进去,随脚踢倒了一块木板,歪着头笑道:“生意不错嘛……” “客人这是……” 屋里那中年人皱着眉头看过来,脸上带着几分不悦。 有些人看面相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 这个程福尤其挂相。 “听说你挺猖狂啊?” 曹安没搭理他,在屋里来回走着,连着踢倒了不少木板,并且留下了一连串的泥泞脚印。 “客人可是来找茬的!” 程福按耐不住了,一把抄起旁边的锤头,几个伙计也拎着家伙围住了曹安。 “刘全是某的客人,一句话……以后再见你欺负他,某可是要生气的。” 曹安怡然不惧,那种淡漠又轻蔑的眼神,直教人看得牙痒痒。 “玛的!” 有伙计看不下去了,喝骂一声:“哪个裤裆没拴好,把你漏出来了?就凭你,也想替别人平事儿?今儿个,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打就打。 这年头大宋百姓的民风还是很彪悍的,比后两百年强太多了。 如果当时那些人,也能有现在这种气性,南宋说不定还能挺个几年…… “该你们表演了……” 曹安笑盈盈的看眼身后,闪身退到一旁。 武悍第一个冲了上来。 啪! 只是一记耳光,那伙计当场扑街,倒在地上连连抽搐。 啧! 饶是一旁观战的曹安,都忍不住咂咂嘴。 一巴掌就能把人干废,这得多大的力道! 赵允升果然够意思,这俩人,给千金都不换啊! 场面瞬间安静了。 那些满脸凶恶的伙计还没来得及发挥,便被武悍这一巴掌,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你想干什么!” 程福更是一脸惊愕,哆哆嗦嗦的看着武悍,腿都站不稳了。 “就这?” 曹安上前,盯着程福啐笑道:“某还以为会有一场血战呢……看来,你也不中用啊!就这也学人家欺行霸市?谁给你的勇气?” “某……某没有欺负刘全……” 程福早就没了刚才的底气,低着头不敢迎曹安的目光:“是他……是他自己经营不善……某、某只是吓唬了他几次而已。” 曹安哪管他这些。 笑着揽住程福的肩膀,道:“那你说这事儿咋办吧?刘全现在是某的客户……人家花了钱,某自然要办事儿。” 花钱? 合着你TM是冲钱来的啊! 程福有些委屈了看了眼地上的伙计,咬牙道:“敢问贵人一句,那刘全花了花了多少钱……” “呵呵,怎么着?” 曹安勾着他的肩膀,与他挨得很近。 这种距离,最能让人心生抵触,尤其是刚挨过抽的人…… 程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眸中带着阴霾:“不管他出多少,某给你双倍!……如此,某是否也能成为您的客户?”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0章:颠覆大宋殡葬业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棺材店门口。 曹安与程福勾肩搭背地走了出来,二人脸上皆笑容繁密。 当罗汉拎着两桶红漆赶来时,不由得楞在原地。 “郎君,这……” 他第一反应就是,曹安坏了规矩! 你收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家办事儿……一女二嫁?这特么江湖大忌啊! “事情摆平了。” 曹安没解释什么,只是收起笑容淡淡道:“你去告诉刘全,从今天起、他与程掌柜之间的矛盾一笔勾销!” “完事儿了?” 罗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眼程福。 这货都快笑出花儿来了…… “我还要与程掌柜去隔壁吃酒,你先回去吧……记着,把尾款收了。” 曹安与程福笑着去了隔壁酒馆儿。 他又恍然回头,叮嘱道:“还有,告诉那帮小子,有单子的先记上,明日某再统一处理……” 说着,曹安进了酒馆,并传来阵阵大笑声。 常春、武悍站在门外守护,表情竟一丝不苟! “武哥,什么情况啊?这怎么就喝上酒了?难道没动手?” 罗汉哪里还有心思干别的,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曹安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和‘仇家’把酒言欢? 不过他也知道,常春那人太傲,恐怕不会搭理自己。 于是,便将求知若渴的眼神,投向了武悍。 “郎君真乃天才也!” 武悍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接着深叹了口气。 而向来看不上曹安这种‘自甘堕落’行为的常春,竟也破天荒的点了点头,眸中竟带着几分敬佩。 “娘的,到底咋了?” 罗汉急了。 俩人越是这样,他就越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八卦心理是无穷的,这一点古有验证。 “郎君给他想了个法子……可使程记棺材铺日进斗金!” 武悍有回头看了眼,才叹声道:“谁会想到,在棺材上……刻上自家店铺的名字?而且……” “而且什么?” 玛的! 若不是真打不过这货,罗汉早就动手了…… 太特么吊人胃口了! “郎君让程福找一帮哭灵的人,专门提供给那些人丁不旺,却颇有资产的人家……而且,郎君还给他制定了一系列的品牌……品牌计划!” “易容、哭丧、送殡、招魂、含敛、启攒……连铭旌,都一步到位了!” 也就是说,以后谁家若是死了人。 只要来到程记棺材铺,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只要钱到位,打幡儿的孝子都能给你弄来! “某……” 罗汉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许久,他才骂骂咧咧的小声道:“这特么,简直前所未闻啊!” 棺材铺虽不是什么大买卖,但却是与天下人息息相关。 在曹安出现之前,殡葬这一行大家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在,曹安却把这些行业都给整合到了一起。 如此不仅方便了那些办丧事的人家,也让殡葬业更加的规范系统。 可以预料的是,未来汴梁的殡葬业……恐怕就要变天了! “你知道,这一单,郎君挣了多少钱吗?” 武悍把话题转移到了钱上。 罗汉眼睛都亮了。 如此旷世未闻的商业奇谋,岂会白白给了他程福? “一千贯!” “整整一千贯!” 武悍不是爱财的,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却明显在抽搐着。 连向来自恃清高的常春,都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酒馆里,二人相谈甚欢。 曹安大笑拍着程福的肩膀,又时不时与其耳语一番。 反观程福。 刚刚挨了抽,又拿出了一笔巨款,可他却笑得比曹安还要开心。 “程兄,不瞒你说……” 曹安消瘦的脸上带着几分红晕,略有醉意道:“刘全当时可是许诺了我五十贯,来摆平此事!可某却只收了他十贯!” “这就是信誉啊!” “咱们做生意的,到头来不就为了这俩字儿吗?” “钱没了可以再赚,可这信誉要是没了……那特么谁还敢跟你打交道?” “所以你放心,今天这些话,出了这个门儿,我一字不带全给你留这儿……日后若从某口中流出了什么不该说的,某全家死光!” 程福原本还有些忐忑,闻言顿时眼眶通红。 他豁然起身,一把抓住曹安的手,哽咽道:“曹郎君才是真君子啊!能与您结识,某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这年头知识产权还很薄弱,尤其是这种口头上的东西,就算流了出去,对方也毫无办法。 人家抵死不承认,你又能如何? 但程福没想到,这曹安也是个性情中人,竟敢发下此等毒誓来! 宋人对誓言的看重,几乎等同于仁孝二字。 哪怕他明知曹家已经死光了,却也仍旧动容不已…… …… 曹安宿醉一夜,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 “唔~~~” 他捂着发胀的脑袋,在太阳穴上猛摁了几下,这才缓解了一些。 “郎君,您醒了。” 罗汉早早的便等在外面。 听到屋里有了动静,这才端着一碗稀粥、小菜推门进来。 “您昨日喝酒不少,不宜再吃油腻的,还是喝口稀粥解解酒吧……” 今日的罗汉很是乖顺,俨然已经把自己定位成了曹安的贴身家仆。 “玛的,再也不喝酒了!” 曹安低声骂了一句,忍着头痛从床上下来。 酒是刮骨刀,色是焚人冢! 酒醒后的曹安忽然想起了这两句话…… 喝酒伤身,尤其是少年身。 如今他才十五岁,正是身体发育的黄金阶段,如果不克制一些,以后大概率便只能当个矮、富、矬了! “人都回来了吗?” 曹安几口喝了稀粥,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 “大部分都回来了……有些没接到单子的,还在外面跑。不过那些人在外城本就吃不开,恐怕很难找到什么像样的单子。” 该溜子、流氓,这虽不是什么好词儿,但在圈子里,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像罗汉这样的泼皮,就属于小有名气的该溜子,平日里横行乡里,属于普通人见了就躲的类型。 哪怕你再厌恶他,见了面也会客气的拉呱两句。 还有就是那些瞎混的小卡拉米。 这帮人简直玷污了流氓这个职业。 小偷小摸、坑蒙拐骗,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1章:老范?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内城,樊楼。 大宋的樊楼,古今都是有名的。 它并不是某家商铺的名字,而是由十六家大型酒楼、青楼……等娱乐场所,合在一起的统称。 内外几十家商铺连在一起,亭台连廊、曲径延伸。 可以这么说,入了樊楼你便能买到想要的一切,宛如后世的那种超级商场,规模宏大、且消费高昂。 迎宾楼的一间包厢里。 几个穿着富贵的男人正在谈话,桌上的美味珍馐都凉了,也没一人动筷。 “不能再让他折腾了。” 有人放下酒杯,皱眉不止。 左侧的男人附和道:“曹家倒台,我们都脱不了干系……虽说曹家被灭门与我等无干,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怎么回事儿。” “若那小子安生些,某便也由他活条命……但这人如此高调,明摆着就是挑衅!” 闻言,众人附和。 “对,必须弄了他!” “否则真当我们这帮人是吃素的了……这是公然打咱们的脸!” “曹利用都死了,某还怕他一个毛头小子?” 朝中之事多是因为利益,本无对错可讲。 宋廷党派林立,赵恒死后,刘娥接过了大宋权柄,然而小皇帝赵祯说到底才是正统。 于是,朝堂上……以帝、后为核心的两大派系开始了明争暗斗。 曹利用当初就是因为掺和帝、后党争,而作为刘娥身边的得力内侍杨怀敏,自然就成了这些皇帝派们抨击的对象。 站在这个角度想想,人家灭你满门,也是活该! 右侧的老者起身道:“不过这事儿不能由咱们办……曹家虽然没了,但那些党羽、关系都还在,这个时候我们要是公然对曹安出手,只会引来连锁反应!” 左侧男人想了想,说道:“对,就算要动手,那也不能是我们来……” 他曹安不是想在汴梁立棍么? 汴梁城里泼皮无数,弄死一个曹安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老者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起身道:“某已经和下面那些人打过招呼了……不过朝中肯定会有人出手帮忙,咱们要小心。” …… 穿好衣服,曹安来到前堂。 “郎君!” 几个泼皮兴奋的站成一排。 昨日程福的事儿他们已经听说了…… 曹安不费一兵一卒,眨眼就赚了上千贯,这是何等的手段? 跟在这样的老大手下,还怕没钱赚么? “罗汉、常春、武悍……” “郎君。” 三人向前一步。 曹安拿出账簿认真核对道:“昨日程福的单子,是罗汉找来的……你是老员工,每单提一成,有问题吗?” “没问题!” 罗汉的回答很爽快。 曹安看了眼众人,微笑道:“罗汉昨日提成,一百零一贯……” 这简直就是抢钱啊! 众泼皮眼睛都红了…… 罗汉则是喜滋滋的大声道:“多谢郎君,小人一定会再接再厉,为我曹氏商会再创辉煌!” 这话是刚才曹安教他的,却也是他的心里话。 有位这么大方的主家,任谁也会玩儿了命的干! 几个泼皮笑着起哄。 “罗哥,您这回可是发财了啊!” “请客昂!” “对,去樊楼,吃最好的!” 罗汉无牵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当即大方表示:“樊楼就樊楼,有本事,吃穷老子!” 樊楼的饭菜的确不便宜。 但罗汉现在不差钱,而且……只要曹安在,还怕挣不到钱? “常春、武悍。” 曹安笑看着二人,在账本上画了几笔:“按说,昨天出力的是武悍。这一单理应给他,不过……常春也是参与了的,只是没机会出手而已。” “郎君,某不……” 常春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这次的两成分红,你俩一人一成,如何?” 曹安笑看着武悍,拍了拍他胳膊:“不用担心,以后的单子只会越来越多。……吃独食的人,走不远。” “已经很多了,小人不担心。” 武悍咧着大嘴笑笑,丝毫没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对。 曹安也笑得真诚。 “好,再过半年,某帮你们买房置地!” “多谢郎君!” 他是真喜欢武悍这个憨厚耿直的糙汉子,不仅武力值够顶,而且心地很纯,没那么多心思。 “郎君,某……” 常春却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 别人不清楚,但他自己不能没数儿。 昨天他根本没出力,只是当了一天太平保镖而已。 就算曹安一文不给,他也不能有半分怨言。 “钱是挣不完的。” 曹安笑看着他,饶有深意的道:“大家在一起做事儿,别管之前如何……现在我们是一个整体。说什么‘有难同当’怕是有些假……但好歹也要有福同享吧?” 常春低下头,脸色有些红。 “既然出来混了,四海之内皆兄弟……曹某别的不敢保证,这利、义二字,还是晓得的……” 曹安说完笑着起身。 他来到众人面前,肃声道:“还是那句话……钱、可着你们挣!但谁要是敢背叛兄弟、卖主求荣……曹某定会让他悔不该当初!” 杀意! 常春抬头看向曹安,下意识皱眉。 他竟从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武人才有的杀意…… 郎君应该杀过人! “好了,该忙的都去忙吧……” 曹安招呼了一声:“武悍,你今天和罗汉一起办事……他虽武力不如你,但好歹在这城里混了多年……遇见事儿,你们多商量。” “是,郎君!” 二人低头应诺。 “记住,大家是兄弟……” “是!” 常春没得到命令,只能跟着曹安在家。 “郎君,咱们今天不出门吗?” 昨日他可见识过曹安的厉害,几句话就挣了千贯……为何今天没动静了? 曹安把玩着桌上的茶杯,笑了笑:“待会儿恐怕会有客来,你去隔壁瓦舍弄些茶点、果子来。” 有客? 常春狐疑的看了眼门外,心道:难道郎君还会算卦? “主家在吗?” 常春前脚刚走,门外便进来一人。 “某就是。” 曹安起身迎了上去,笑得从容。 “曹安?” 来人四十来岁,一身青布长衫,标准的读书人装束。 “是某,敢问贵客……” 曹安点头笑笑,让了让主位上的椅子:“请。” 中年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 “老夫范仲淹。” 四十多岁称老夫,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别扭。 不过现年月的人,寿命普遍都短,能过六十就算高寿了。 而且,称呼根本不是重点……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2章:老夫权知开封府尹!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范仲淹? 老范! 这可是尊大神啊! 曹安知道今天会有人来,但却没想到来人竟会是他! 有宋一朝,称圣者不过两、三……范仲淹就是其中之一。 根本不需要过多赘述,只是那个名字,便能代表一切了。 稍稍失神后,他又心下恍然:是了,如今的知开封府尹,可不就是范仲淹么? 开封府统管京师治安,五代至宋以来,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哪个不是位高权重。 曹安拱了拱手,算是客气道:“见过范公。” 这种语气很敷衍,甚至还带着几分反感的意思。 范仲淹看了眼他,直奔主题,“你既已回了汴梁……曹家被灭门之事,为何不向官府呈禀?” 曹安看了眼外面来往的行人,说道:“官府?哪个官府?大理寺还是开封府?又或是政事堂?” 若是普通百姓家,开封府自然管的起。 可曹家是普通人吗? 曹安的意思很明确:即便我敢告,你范仲淹敢接这个案子吗? 他不怀疑老范的公正廉洁,但身处官场的人,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你就敢保证,范仲淹不会有别的心思? 说是圣人,可圣人也是人! 范仲淹怎能听不出这语气中的怨恨,仔细看着曹安道:“老夫与曹公也算至交……当年你出生时,老夫也曾送过贺礼。” 如曹利用一样,范仲淹也是坚定的皇帝派。 这话就是告诉曹安:小子,我不是你的敌人。 “当年是当年……” 曹安却很是淡然,微笑着看向他:“范公当年不也姓朱么?” “竖子!” 范仲淹终于坐不住了,怒斥一声站起来。 老范的身世算不得什么秘密。 当年范母改嫁长山朱氏,范仲淹遂改姓朱,后及第授官,这才将原本的姓氏改了回来,认祖归宗。 这话若是曹利用说也就罢了。 毕竟在辈分上,范仲淹不占优势。 可你曹安凭什么? “老夫好心好意来此寻你……无知小儿,你莫以为这么闹几下,就无人敢动你了么?” 老范是真急了。 自他入仕以来,每每谈及此事,旁人都会赞他一声忠义仁孝。 毕竟这年月,祖宗礼法大过天。 可这话从曹安嘴里说出来,到成了他范仲淹忘恩负义、薄情廉寡……吃着人朱家的饭,却承了他范家的惠。 “动不动的也就如此了,某不在乎!” 曹安语气生硬,丝毫没有面对长辈要恭顺的觉悟:“曹家只我一人!不怕死的便来,这汴梁……某来了,便不后悔!” 又是个犟种啊! 老范心中叹了一声,又忽得转移了话题:“那首‘生当作人杰’是你所做?” “是!” “可有名字?” “春日绝句!” “……倒也应景。” 初春时,曹家满门遇害。 曹安死里逃生回汴梁寻仇,感慨之下做出了这首豪气干云的诗词。 可见他文采斐然,亦可见他的决心!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老范复诵了一句,叹气道:“看来,此番你心志坚定,势要与那些人分个生死了!” “他们不会放过我!” 曹安依旧微笑着。 闻言,范仲淹笑了。 不仅文采不凡,而且聪明! “你猜的没错……” 老范抚了抚颌下青丝,不紧不慢道:“昨日有个名叫贾长军的来开封府喊冤,说是受了你的无端殴打……而且,罗列的罪状不少。” “那范公今日是来抓某的?” 曹安目光平静,心下却翻腾起来。 他打赌老范不会么做! 作为坚定的皇权派,老范在某种程度上和曹利用是一类人,只是曹家的运气,太差了些…… 若他敢拿了曹安,那明日就是千夫所指! 那些太后一党的朝臣会嘲笑,小皇帝这边的党羽,也会鄙夷、怒斥。 “老夫若是想抓你,便直接派了衙差来……” 范仲淹有些头痛。 这小子太精了,自己根本拿不住他的脉。 “许多人同情曹家,可他们却不会站出来帮你……明白吗?” 老范叹了口气,似在悲哀这世间的不公。 “佛不度我,我自渡!” 曹安的回复更加坚决:“也希望范公能明白……如今,已不是我一人生死的问题!……你们可以坐观,但也请不要落井下石,晚辈在此拜谢了!” 说完,他很恭敬的站起身,朝范仲淹作揖行礼。 那笔直的腰板,即便是弯了下来,仍旧韧性十足! “你要参与党争,曹家可就真的完了!” 范仲淹眼皮狂跳几下,劝道:“不管你如何看待老夫……但,如果你肯放弃复仇,离开汴梁,寻处安稳之地生活……我可以帮你!” 如何帮? 明枪可躲,暗箭怎防? 他从房州一路逃来汴梁,难道还要再一路逃出去吗? 这大宋,来与不来还有何意义! “贾长军的事情,老夫可以压下……” 停顿了许久,范仲淹终于叹了口气:“但若是那些人出手,老夫……恐护不住你。” 刘娥掌权后,提拔了一干‘后’系官员,这些人或柄权持重、或党羽罗列。 老范是开封府尹没错,但奈何小皇帝不给力啊! 被刘娥捧在手里养了十三年,赵祯说是傀儡也不为过。 如今的刘娥权倾朝野,她若要出手,谁能拦得住? “太后不会出手。” 曹安面容坚定,认真道:“因为某一个曹家孤子,落个残暴弑杀的名声……不划算的……” 是啊,不划算! 范仲淹脸上的笑容更密,眸中带着满意的神色:“你这商会老夫也知道一些……外城那些泼皮、闲汉大半都被你笼络,但老夫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 “晚辈谨听。” 曹安变了态度,恭敬的不像话。 前倨后恭,这特么纯纯的滚刀肉啊! “你……” 老范无奈摇头,冷着脸道:“不论作何行当,有何谋划……但不可伤及无辜、作奸犯科、更不可触犯律法……否则!” “那要是他们来弄我呢?” 曹安的表情格外认真。 “报官……老夫权知开封府尹!” “……” “要是您管不了呢?” “老夫权知开封府尹!” “……” 嘚瑟吧,你这开封府尹也干不了几天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3章:天大的好事儿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汴梁的夜晚依旧繁华。 曹氏商会坐在街心,门前人流密布。 “郎君,刚刚听闻……” 罗汉小跑着进来,气没喘匀就忙道:“那贾长军放话了,外城这些商家、百姓,有一个、算一个……谁敢与咱们曹氏商会合作,那就是他的仇人!” “呵呵……” 曹安皮笑肉不笑的望向远处夜空:“这不是擒等着某发财么?” “去把李有贵找来,就说……某有一桩天大的好事儿等他。” “是!” 没多会儿,李有贵笑着进来。 “曹公子。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他面满红光,看样子喝了不少。 “你不也没睡呢么?” 曹安笑笑。 “咱俩能一样嘛?某做的是青楼生意,这玩意儿白天也没人来啊……可不得整天熬夜?你看我这……” 李有贵笑着摸了摸头顶:“快掉完了。” 曹安笑道:“看来李掌柜最近生意不错。” “拖您的福……贾长军在你这儿宰了面子,也输了口碑。这两天怡春楼冷清的哟……某都想去慰藉、慰藉那些姑娘们了。” “哈哈!” 屋里都是糙汉子,闻言顿时一片贱笑声。 “想不想生意更红火些?” 曹安也在笑,不过眸光中满是清明。 “……曹公子,您有法子?” 李有贵收起笑容。 “你、我合作,再开一家青楼,地方某都选好了,就在汴河边上……那里有不少客船,临岸还有一处三层独栋,地方不错。” 曹安直奔主题,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 “不是……你先等等!” 李有贵酒醒了不少,脸色严肃道:“曹公子的手段某自是不怀疑的……就看您三言两语,便让那程福心甘情愿的掏了一千贯……某做生意二十年,从未见过此等能人!” “但这青楼……” 外行只看到了青楼一本万利,却不知其中水深。 且不说各方面的渠道都要打点,就说那些姑娘们…… 人家凭什么就心甘情愿的为你挣钱? “开封府近来会发卖一批官妓……” 曹安语气猥琐,像极了那种逼良为娼的奸恶之徒:“李掌柜,官妓……你懂得!” “你有渠道?” 李有贵眼前一亮,恍然想起他与楚王府的关系。 赵允升在宗室里并不出挑,但在那些普通权贵中,也依旧是顶尖的存在! 老子姓赵……这就够了。 这年月的歌姬、舞姬,大部分都是从官府手中流出来的犯人,从各地押解来汴梁的戴罪之身。 良家女子从娼的虽说也不少,但和官妓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历朝历代能被充作官妓的,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 当年赵老二灭了后唐、北汉等国家后,那些被掳掠来的前朝家眷繁多。 男人大部分被充做徭役,或是直接扔在牢房里饿死……女的则是一律充公,编入教坊司为奴。 这些女人大多出身富贵,不论相貌还是才艺,都不是普通女人可比的。 有些甚至从小就养在教坊司,一身的手艺…… “你就说干不干吧?” 曹安没多说什么,只是半开玩笑道:“若是怕那贾长军报复,那便当某没说。” “曹公子,您这话……” 李有贵笑了笑,眼睛连着眨了几下。 “没错,贾长军我是肯定要弄了的,而且不会太久……” 比起李有贵的含蓄,曹安就表现地很光棍儿了,甚至都懒得再去掩饰。 江湖人,有仇必报! 更别提曹安这种街溜子了…… 老子就是睚眦必报,咋的? “干!” 李有贵嘴角抽搐一下,当即拍板:“只要曹公子能弄到那批官妓,这便是躺着赚钱的买卖……至于贾长军,让他死去吧!” 利益面前,老实人都敢呲牙,何况是这帮做生意的。 “你拿五千贯,占股两成……经营权归你,我只管出主意……至于后面的,他们不会出面,你懂得。” 背后没有大腿撑着,谁敢弄这种买卖? 李有贵自然清楚曹安说的是谁…… 有权贵在背后撑着,今后这外城,老子横着走啊! “可……” 他揪着眉头,胖脸扭曲成一团:“五千贯不是小数啊!” “拿不出来?” “能!” 李有贵下意识站起来,又讪笑着坐下:“可这份额是否太少了些?某知道,此事背后有人,咱们自然无法独吞。可……” 五千贯换两成份额,这事儿怎么算都有点儿亏。 即便把他的百花楼打包卖了,恐怕也就这个价钱了吧? “那算了,某再找别人问问。” 曹安笑着摆摆手,冲旁边道:“罗汉,好生招待李掌柜……某还有点儿事儿,就先去了……” “是。” 罗汉提着茶壶过来。 常春、武悍则是跟在曹安身后,三人就向外走。 “哎,你这……咱总得再谈谈不是?” 李有贵气得苦笑一声:“五千贯不是小数儿,况且,谁也不敢保证……这新店开起来,就一定能挣钱。” 曹安没理他,继续往外走。 “曹公子……” 他起身跟上去,态度和气:“那可是真金白银啊!若是打了水漂……某这点儿家当也就全完了。” “最多三个月,某保你回本!” 曹安站定,回身笑看着他。 三个月回本…… 李有贵本想讥讽一声;你干过青楼吗? 可曹安却回身往外走,根本不给他废话的机会。 “两成就两成!” 李有骨原地跺了跺脚,起身追了出去。 …… 初春的汴梁还是有些冷的。 尤其是夜里,汴河旁冷风袭人。 曹安裹了裹衣领,在前面走着,李有贵本想跟他并排,却被常春、武悍挡在了后面。 “后天开封府就会把人送来,到时可先安排在你店里……” “好,放心吧,某肯定把她们安排好。” “事先说好昂……” 曹安回头盯住他,严肃道:“开业之前,这些女人一个也不能碰!谁敢坏规矩,别怪某翻脸……” 开饭店的或许不爱在酒楼吃饭,因为腻了。 可这事儿……李有贵恐怕没个腻。 他讪笑了两声,点头道:“呵呵,我心里有数、有数……” “还有,临河的那间铺子,明日就得盘下来。时间长了,某担心贾长军搞事儿……” “……没问题,我这就回去筹钱!” 五千贯任谁也不是小数目,李有贵家产不少,但短时间拿出这么多现钱,也是不容易的。 “等等,还有个事儿。” 曹安叫住他:“回头你在百花楼给我腾出一间大屋子,再找些乐师和编舞来……别怕花钱,一定要最好的!” “你有新花样?” 李有贵想起了昨日那个陈贵。 听说曹安与他传授了不少行业秘辛,和品什么规划的秘诀……几句话,一千贯! 那这里面的含金量得多高? 这次,他又要对青楼业下手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4章:人是会变的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贾长军在外城果然有些势力。 最近几天,曹氏商会的生意明显少了许多,甚至有不少商铺,都把‘牌子’送了回来,表示要与曹安终止合约。 曹安也不废话,退钱、走人。 反正他也不差钱了,那几百文聊胜于无。 汴河边上。 三层高的木楼大气古朴。 曹安仰头看着最上面,笑道:“以后这里会成为汴梁第二个‘樊楼’!” “你早晨吃蒜了?” 赵允升披着一件裘皮长袍,歪头白了他一眼。 “没有啊。” “那怎么这么大口气?” “……” 樊楼作为汴梁城内的顶级CBD商圈,恐怕此间全世界,再没有比它更繁华的商业区域了,你竟然大言不惭的要当樊楼第二? “抱歉,我说错了……” “这里将来会超越樊楼,成为大宋真正的商圈核心!” 曹安环视着汴河两旁接连起伏的各类商铺,目光满是平静,就好像刚才说的话,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儿。 “……兄弟,别让某吐,行吗?” 赵允升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某记得你以前不这样啊……” 当年二人还是孩童时,便常在一起玩耍。 赵允升调皮跋扈,在汴梁那是出了名的,毕竟人家有这方面的基因。 可曹安却是个老实憨呆的孩子,从小到大不知为赵允升背了多少黑锅……而且,他这人向来稳重,全然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人是会变的嘛。” 曹安仰着头,勾起一抹笑容。 “是了,人会变的……” 赵允升喃喃一声:“若不是曹家遭难……你恐怕也不会成为这样。” “……” 曹安歪头看了眼他,没有多言。 “不过这样也好!” 赵允升还到他是落寞了,朗声笑道:“太老实的人容易被欺负,你这样……好歹以后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小公爷……” 这时,常春带着一个白头发老头儿走了过来。 “小人吴伟,见过小公爷。” 老头儿上前弓着身子,朝赵允升行了一礼。 后者收起笑容,语气寡淡:“地契带来了吗?” “房契、地契都在这儿,请小公爷过目。” 老头儿是这间商楼的主人,祖上三代传下来的……奈何家中无人经商,后租了不少人,也都没能坚持下来。 曹安下意识问了一句。 “多少钱?” “两千……” “我艹!” 赵允升歪了歪头,问道:“咋了?” “不咋、不咋……” 曹安羡慕了。 果然还是当衙内香啊! 这么大一座商楼,上下加起来恐怕没一万平,也有七千吧! 两千贯…… 还是你们挣钱很呐! 可看那老头儿的表情,明显不是被逼的,甚至还一脸讨好的样子。 赵允让看他这副模样,没好气的耳语道:“他儿子失手打伤了人,被判九年,我找人给开封府递了话儿……明年约莫就能出狱了。” “好吧。” 曹安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赵允升虽是纨绔,但起码还有几分底线。 若是他真是逼良抢店,那曹安说什么也不会与他合作……做恶人可以,但不能做畜生,凡事都要有底线才行。 否则翻船只是早晚! “难道某在你眼里,真就是个恶棍?” 赵允升笑了笑:“人家与我无冤无仇,如果真就强取豪夺……你觉得我能混到现在?……早被太后那帮人给整死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 曹安这才笑着点点头。 他才不是什么良善人,担心的也恰恰是赵允升所说的。 “小公爷……” 老头儿似乎看出了二人的意思,笑脸更浓了些:“若不是您出手相救,我那儿子怕是难逃一劫了……小老儿代全家老小,多谢您的恩德!” 这年头入了牢狱,那就等同于进了阎王殿。 “你儿子不是故意的,而且事儿不大……我也只是秉公说话而已。” 赵允升朝身边护卫点点头,示意把地契收下。 常春下意识就往前走了一步。 “你是某的护卫吗?” 赵允升眸光微冷,语气顿时接近冰点。 “某……” 常春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小公爷恕罪,某忘了……郎君恕罪,小人今后绝不再犯!” 曹安不好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赵允升却冷语道:“做人不仅要忠心,更要能分得清主次……否则,你这样的忠心,某不敢要,也要不起!” 这是在帮曹安立威。 朋友能做到这份上,古往今来都是不多的。 换句话说,常春是真的忠心,还是就单纯觉得,跟在曹安身边太掉档……那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是,小人记下了。” 常春头更低了,站在原地踟蹰着,不知怎么是好。 “去吧,不是什么大事儿。” 曹安也恰逢时宜的笑了笑,示意常春退下。 “你到是好脾气,一点儿都没变……” 赵允升看了眼不远处的常春、武悍,“这两人跟在我身边,下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过你不同……” “我有什么不同?” 曹安笑了。 “他们跟着你,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如今宗室被打压的厉害,我能帮你的不多,仅此而已了。” 曹安鼻子微酸,咧嘴道:“这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放心,我不会忘记!” “这算什么?” 赵允升笑了笑:“当初若不是曹公力保,我父王恐怕逃不了被圈禁……甚至我能不能出生,都是个问题。” “那这么说,某家对你有再造之恩了?” 曹安哈哈大笑。 “滚滚滚!老子真是给你脸了……” …… 怡春楼的生意最近不太好。 根本原因就是曹安造的孽。 贾长军躺在温暖的牙床上,身边左右都躺着一个妙龄美女,轻纱薄帐、入股销魂…… 柔若无骨的玉手在身上轻轻游走,轻重拿捏得恰到好处。 “呼!” 贾长军不由得长呼一声,这几天的阴霾全都一扫而空。 嘭嘭嘭! 房门被从外面敲响。 贾长军刚提起的兴致顿时散了,怒道:“哪个狗东西?打搅老子好事儿……该死了不是?” “郎君,不好了……” 门外,家仆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声。 “……滚进来说话!” 贾长军脸色更冷。 这种场合说‘不好了’,让别的客人听见咋办?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5章:百花楼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家仆轻轻推开门。 一股带着温香的热气扑面而来,让人下意识就蠢蠢欲动。 贾长军随手拿过一条女人的绒裤,甩在他脸上。 “说,什么事儿?若是大惊小怪,某抽不死你!” “郎……郎君……” 家仆怎一个煎熬了得,稳了稳心神,道:“刚刚得了消息,这次开封府的那批官妓,被百花楼买走了……” 腾! 贾长军直挺挺从床上站起来,接着腰间咯嘣一声,跌坐在女人腿上。 “哎呦!” 两声呼喊同时响起。 女人疼的眼泪直流,可却再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贾长军龇牙咧嘴的捂着腰,甩手抽在女人脸上,怒骂道:“下贱的坯子!没看老子闪了腰么?……还不给老子揉揉!” “是。” 两个女人被吓得花容失色,赶忙扶着贾长军趴下,轻轻揉捏着。 “你是说……那批官妓被李胖子弄走了?” “是,小人亲眼看见开封府的衙差,押着一批官妓去了百花楼……李有贵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儿的给那些衙差塞红包。” 玛的! 贾长军气的随手砸了一下,正巧打在左边那女人的脸上。 女人嘤咛一声,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声。 “老子提前打点了那么多钱,还让那帮杂种白嫖了好几次……这算什么?就这么被那个死胖子给截胡了?!” 贾长军还是怒气冲冲,一把抓住女人的脚踝处,狠狠道:“百花楼不过是家二流青楼,李有贵买了谁的面子,竟能标下那批官妓!” 朝廷每年都会发卖一批官妓,私人妓馆、青楼皆可竞标,价高者得。 不过这里面的弯弯绕也多得很。 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有钱就能行的。 家仆低着头不敢看他:“听说是曹安的关系……” 曹安,又是你! 贾长军的手,攥得更紧了。 “郎君……” 家仆看了眼那个打哆嗦的女人,眸中带着几分怜悯,接着道:“早就听说曹安与楚王府关系匪浅,这回看来……怕是真的了!” 可不是真的么? 贾长军咬牙冷道:“昨日某去开封府状告,那门子竟然连诉状都不看,便将某驱了出去……看来,这也是楚王府那位弄的了!” “郎君,要不算了吧……” “下贱坯子,你说什么?!” 贾长安狠狠的在女人脚面上抓了一把,留下两道血痕。 家仆战战兢兢道:“那可是楚王府的小公爷啊,咱们……” 人家什么档次?贾家什么档次? 虽说这几年贾长军在外城混的风生水起,也结识了不少朝中官员,甚至黑白两道都有面子。 可你再怎么横,能横的过皇亲国戚? 家仆才不管贾长军的死活,他只是担心会连累了自己。 “小公爷又如何?” 贾长军脸色狰狞得可怕,阴森森道:“如今太后掌权,宗室早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再说,某弄不了宗室,还弄不了他曹安么?!” “郎君……” 家仆觉得贾长军这是疯了。 人一旦冲动,心理就会变扭曲,贾长军显然就是这样。 …… 昨日无风,翌日迎来个大晴天。 曹安早早起床洗漱,来到前堂。 “常春,今天你跟我去……” “是,郎君!” 被赵允升敲打了以后,常春对曹安的态度明显恭敬许多,只是这里面多半是畏于赵允升的威严,与曹安没多大关系。 罗汉打着哈欠从后面出来,眼角还带着两颗没搓干净的眼屎。 “郎君这是去哪儿了?” “百花楼。” “玛的!”罗汉顿时恼恨起来:“都怪某昨晚睡得太迟了……” 武悍百无聊赖的坐在那儿,抬眼道:“那地方有什么好,乌烟瘴气的。” “……武哥说的是,我干活去了。” 罗汉一时无语,出门要账去了。 这边,曹安带着常春走进百花楼,里面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洒扫的伙计在忙碌着,整个大堂静悄悄的。 “你们掌柜呢?” 曹安打量着店内的陈设问道。 “您是曹公子吧?” 伙计很有眼力价儿,笑着请曹安坐下:“您请稍待,小人这就去请掌柜过来。” 彼时的青楼还是很有格调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纯隐晦场所,只知道做那事儿……里面的女人,也不尽是皮肉生意。 她们琴棋书画大多精湛,有些甚至精通音律、歌舞,简单的诗词文章也能来上几首。 而且,这年头有钱逛青楼的,非富即贵。 大家发泄的同时,其实更在乎其中情调、趣味。 “哟,曹公子这么早就来了?” 李有贵穿着衣服从楼上下来,连连打着哈欠:“实在是抱歉,昨晚操劳过甚,不慎睡过头了。” “劳?” “你这儿还有姓劳的女子?” 曹安打了个黄腔儿,笑着道:“李掌柜可要注意身体啊,否则你那点儿头发,还得再掉不少。” “哈哈,掉光了某也无妨。” 李有贵接过伙计递过来的茶水漱口,打趣道:“咱们男人,不就这么点儿嗜好么?待会儿老哥给你找几个……放心,来到这儿,就算到家了,曹公子随便挑!” 把青楼当家…… 那得长个铁腰子吧? 曹安摆摆手,笑着道:“还是免了吧……某可不想,没到二十就秃了。” 其实李有贵那话也没错。 天下恐怕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青楼的诱惑。 可曹安如今这副身体,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曹家迁离汴梁后,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虽不愁吃喝,但几番颠沛流离,也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回来。 就算不能和罗汉、武悍那样壮硕,但也要精炼些才好。 “事情都办妥吗?” “妥了……” 李有贵显摆似得笑笑:“某找了一位汴梁城里有名的乐师,连那位编舞技艺高超的寇三姐儿,某都花大价钱请来了。” “走吧,带我去见见这些人。” 曹安起身。 “曹公子……” 李有贵却忽然正经起来:“见人之前,我先给您托付一下……” 曹安看着他。 “这些官妓虽说已经被发卖,但其中也有几个性子烈的……咱们虽是青楼,但也不好太过凶残,万一逼死了人……” 李有贵不算什么大人物,自然也怕人命官司。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6章:想死的,可以开始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百花楼,后院。 二十来个女人站在院子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忐忑与惊慌。 不过有句话李有贵没说谎。 这些女人模样都很标志,有不少甲等姿色的,而且从她们的举止端仪来看,大多都是出自有规矩的人家。 “都站好了,给新东家行礼!” 李有贵呵斥了一声。 女人们乖巧的站成一排,任由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随便打量。 有些脸皮儿薄的,下意识羞红了脖子。 “奴家,见过郎君……” 女人们低着头行礼。 也有那几个胆子大的,抬眼偷瞄着曹安,不由得惊讶起来。 这少年看似穿着普通,可竟一口气买了这么多官妓……想必也是某家权贵的衙内吧,买她们来就是为了私欲。 可他看着,最多不过十七吧? 这个年纪就…… 不过少年郎看着也挺标致,若是能…… “咳咳!” 曹安被这些娇媚的眼神盯得发毛,不由得清了清嗓子:“买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在心里腹诽主家的!” 女人们被看穿了心思,慌忙低下头。 “某新开了一家青楼……” 曹安压下了嘈杂,直奔主题:“所以,你们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吧?” 女人们默不作声。 她们皆是官妓出身,本也就习惯了这种勾当。 可习惯了是一回事儿,被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如此赤裸的讲出来,还是让人羞红了脸,更让人羞耻、愤怒。 “郎君……” 一女子有些嗔怒的站出来,道:“奴家在教坊司时,只是陪客人唱曲儿、喝酒,并不做那等事!如果您要是强……” 青楼里的女人也分很多种。 有些的确是只陪酒、唱歌,并不侍奉床笫之事,这种妓俗称——清倌人。 “可是你们的卖身契在某手里。” 曹安斜着看了眼那女人,语气淡漠:“你若不愿听从某的,墙在那边……” “……” 女人茫然的看着曹安,脸上挂着惊慌。 “还有你们……” 曹安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觉悟,冷冷盯着面前这些娇滴滴的女人:“有不想听从某的,或是要以死相逼的……现在可以开始了。” 众人顿时寒蝉若惊。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孱弱的少年,心肠竟这般狠辣。 他完全没有要哄劝这些官妓的意思,甚至还要眼看着她们寻死! 满院的女人,皆无再敢说话的。 曹安消瘦的脸上,满是不屑,“怎么,又怕死了?” 他盯着那站出来的女人,抬手用指尖缓缓划过她的脖颈。 “长得不错……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就连这小模样,也是那么的惹人怜爱……所以,你真的很想死吗?” 女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眼圈顿时就红了。 “不要跟某来‘寻死觅活’的那一套,不好使!” 曹安不再理她,看向众官妓们,冷道:“你们要是真想死,就不会在教坊司里待这么些年!某也不管你们心中有多少冤屈……进了这个门,就得听某的话!” “呜……” 女人许是降不住这样的低压气氛,‘噗通’跌坐在地上,掩着面、崩溃大哭。 “听懂了吗!” 曹安猛地吼了一声,女人霎时止住了啼哭。 “奴家听懂了。” 院中女人纷纷压弯了腰,再无人敢抬头。 曹安这才缓和了脸色,冷声呵斥道:“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谁特么惯的你们这些毛病?” 一句话,满院子的女人哭了大半。 也不知是委屈,还是被击穿了内心…… 旁边,李有贵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他有些不自然的扭头看向常春:“你家郎君平时就这样吗?这……太狠了些吧?他虽没有打骂这些官妓……可他那些话,却比刀子还要狠啊!” “某……” 常春默默看着曹安那消瘦却挺拔的背影,叹了口气。 李有贵愣道:“你叹气作甚?” “郎君给某留脸了啊……” 常春脸上带着羞愧,喃喃自语:“若是他昨日,当着小公爷的面……某便是不羞死,也得愧疚死!” 人有软肋,一触即溃。 这些官妓的软肋,恐怕就是心里那些为数不多的倔强了吧。 可今天,曹安把这最后的倔强,也击溃了…… 常春默默搬来了一把椅子,又为曹安倒了茶水,这才恭敬的站在他身后。 曹安大刺刺的坐下,丝毫没有客随主便的觉悟。 “老李。” 他招呼了一声。 李有贵下意识就凑了上来,心中稍稍有些不舒服。 “乐师呢?我这儿有几首新曲儿……趁着人都齐,让他来帮着改改。” 不多时,一位身着长褂的男子过来。 “小人叶守元,见过曹公子。” 他虽自称‘小人’,但言语中却带着几分高傲的矜持。 这便是文化人的‘清高’吧? 乐师这个行当虽属下九流,但能被李有贵高价请来的,自然有矜持的资本。 “我这儿有几篇词曲,你看一下如何改动,才能更贴近汴梁人的喜好。” 叶守元接过词稿,下意识愣了。 兰亭序? “不对,这不是兰亭序……” 他皱起了眉头,喃喃道:“这首词虽没了原词的深度,但却更加浅显易懂,更能让普通百姓所接受!” “这……” 叶守元看向曹安的眼神逐渐震惊。 后者目光淡然,随口道:“某闲来无聊写的,你看可用改动?” “只有几处用词略微孤僻,稍稍改动即可。” 叶守元不再矜持,恭敬的作揖道:“曹郎君,这首词既新颖别致,又不失典雅大气……小人佩服。” 这下换成曹安矜持了。 他一副不屑于出手的模样,淡淡道:“某不善谱曲,所以这些事情还得你来……我先哼唱一遍,你且记住了。” “曹郎君请!” 叶守元更加恭敬了,弯腰站在一旁,满脸的认真。 在他看来,曹安的这种矜持,恰恰就是给自己留了脸面…… 若他词曲皆弄好了,那还要某这个乐师作甚?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7章:惊艳了群芳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一首周董的兰亭序唱完。 虽谈不上什么唱功,却也算得上是悦耳。 叶守元听醉了。 他从未闻过如此新颖婉转的曲风。 那歌词赤裸,曲风悠扬,不正是秦楼楚馆中,那些歌姬喜欢的,客人爱听的——动情之音吗? 不只是他,此刻那些官妓同样沉醉其中。 原本惊恐不安的她们,再抬头时却媚眼含羞,一双双脉脉含情的眸子,直教那千年寒冰,都融化了。 男人好色,女人爱才。 千年来,那些吸引女人的男性标准,从来都不是长相,而恰恰是内涵、才华、气质……和共情! “郎君……” 有那大胆的,竟情不自觉的轻喃了一声,又羞涩的低下头。 叶守元也晃过神来,愈发恭敬道:“曹郎君放心,小人记下了……待回头将乐谱整理好了,再呈与您检阅。” 曹安点点头,又看向这些歌姬。 “你们呢?” 人群中站出来几个女人。 “郎君,奴家先前也学过谱曲……奴家,记心里了。” “郎君,奴家也记住了……” “郎君……” 最难消受美人恩,尤其是这些久围于男人身畔的女人们,动起情来,更加的肆无忌惮,无所掩饰! “你们一个个来,唱与我听。” 曹安被几双美眸盯得心脏狂跳,险些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无关风月……” “……浪千叠!” “……” 一连试了十几人,曹安指了指那个方才欲要‘以死明节’的官妓。 “你叫什么?” “奴……” 女人没想到曹安竟会挑中自己,一时间羞、嗔交加,轻轻道:“回郎君的话,奴家名叫月容……” “名字还行……” 曹安咂摸了两下嘴:“想不想当行首?” 古代青楼也是分等级的,普通歌姬、舞女只配分个甲、乙、丙……姿色更好一些的,则被称为花魁、头牌……等头衔。 而青楼中的佼佼者,便称为‘行首’! 喻义:行当里的领头者。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厨子、不是好裁缝……不想做行首的青楼女,不配有恩客。 行首,也算是青楼行业里的天花板了。 月容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挣扎。 她本是官宦出身,从小、骄傲不可轻触,可却无奈流落于烟花……这本就让人凄楚了,可…… 就像曹安说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谁给你惯的? 既然投了这一行,谁不想站在顶端,哪怕只是个卑贱的妓女,她们仍旧心怀远志。 更重要的是…… 若能做得行首,那今后怕是不必再委身于男人之下了。 “奴愿意!” 月容内心挣扎了几下,坚毅的昂起头。 她要做行首,不管是为了生活,还是为了改善一下自己现有的处境,这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好,半月之内……把这首歌唱熟、唱透、唱出感情!以后,你便是我挽月楼的行首之一了!” 曹安从不废话,直截了当道:“若你能名动汴梁,某还你卖身契,日后是走是留,全由你一人做主!” “多谢郎君……” 月容‘噗通’跪在地上,掩面抽泣。 她庆幸方才没有将曹安惹怒,否则此刻哪里还会有‘再见月明’的机会! “曹郎君,擅舞的寇三姐儿来了。” 李有贵来到曹安身旁,语气尤为恭敬,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连称呼都变了。 “这回信我了吧?” 曹安笑看着他:“某说过,会让你三月之内回本,就一定做得到……两成份额,你不会亏的。” “是,某当初促狭了……” 李有贵老脸微红,躬身作了个揖。 如果之前的曹安只是有些手段而已,那么今日之曹安……则是切切实实的震惊了李有贵,令他不得不折服! 怪不得,程福会为了几句话,一掷千金…… 抬手间,便缔造除了一位,即将名动汴梁的青楼行首……这样的才情和手段,岂是银钱可以衡量的? 如果曹安应允他单干的话,便是花上万金也值啊! “见过曹郎君。” 一声轻语打断了李有贵的遐想。 女子身形高挑修长,一双笔直的秀腿,即便藏在了裙摆中,也依旧难掩它的傲然和挺拔…… 她额发高挽,鹅蛋脸儒雅无腔,那双眼眸犹如秋水,波澜不惊…… 芊芊柳腰,细挑高远。 曹安失神了片刻,问道。 “寇三姐儿?” 毋庸置疑,这是曹安来到大宋后,见到过的最美女子,便是这满院的春光莺燕,也抵不上她半分灵动。 “是,奴家见过郎君。” 寇三姐儿面容沉着,想必是见惯了那些羡艳之光,并未被曹安的眼神所影响。 “寇三姐儿可是教坊司里最年轻的‘仪令’!她教出来的舞姬,许多都曾入宫献技……我可是花了……” 所谓‘仪令’,就是教坊司里专门教授官妓舞蹈的职务。 这种职务并没有多高尚,其本身也属于官妓一类的……不过比起那些底层官妓,她不必陪客迎人,而且还有一定程度的自由权。 “不便宜啊!某光是给教坊司那帮人送礼,就花了不下百贯,这女人……” 李有贵时刻不忘标榜自己的功劳,看向寇三姐儿的神色中,明显带着贪婪。 “行了、行了……知道你有功。” 曹安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他又看向寇三姐儿,眼中仍旧带着止不住的惊艳:“方才某写了一首词……月容,你来唱与寇仪令听听,咱们来商议一下如何与舞蹈搭配。” 自古歌舞不分家。 有歌的地方,自然就少不了舞蹈助兴。 “月容见过寇仪令……” 月容乖巧的上前行礼,只是美眸却时常流转在曹安这边。 “月容姑娘不必多礼……还请劳烦你再唱一遍,奴家会尽力编排出与你适配的舞蹈……” 寇三姐儿也是见过世面的。 她自然看得懂,月容看向曹安时,眼神里的那抹寓意……那不是逢迎,分明是动了真情。 只是,这样艳丽的女子,竟也会倾心与一个少年? 他还小吧? “无关风月、我提笔等你回……” 渐渐,寇三姐儿不再浮想,慢慢沉浸在了婉转悠扬的歌声里。 无惧人间是非、岸边浪千叠……凄楚中带着思念,纠缠不断的情愫里,却满是问心无愧!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8章:你可听说过天才?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我钟情于你、思念于你。 而我,更无愧于这份情谊…… 寇三姐儿缓缓抬头,美眸复杂的看向曹安:“曹郎君,奴家冒昧……这首词曲,当真是出自您手?” 不等曹安开口,李有贵却冷道:“寇仪令,某敬你是才女……但这等话,也是可以随便出口的吗?” 质疑词曲的来历,无疑就是说曹安涉嫌抄袭。 这年头,人们把脸面看得比天还大。 李有贵自然不会容忍,有人诋毁自己的财神爷! 便是这名艳汴梁的寇仪令,也不行! 曹安更是直接,笑看着寇三姐儿。 “你是说某抄袭?” “奴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寇三姐儿不卑不亢的摇摇头,并未被眼前的处境所吓到。 “某才十五岁,所以你认为,此等情含丰富的词曲,不该是某这个年纪,应该触悟的……对吗?” “是。” 寇三姐儿并未为曹安眸中的冷芒所影响,有些清肃的俏脸,满是淡然。 这才是真的骄傲! 不同于月容的倔强,和那些官妓的执拗……她更像是傲雪凌霜中的寒梅,只坚持自己的内心,不惧任何压迫。 不过说难听点儿:这娘们就是一根筋,情商太低! 果然上帝是公平的…… “那你可听说过天才?” 曹安脸不红、气不喘,笑看着她:“某便是!” 噗! 身后,常春下意识吐出一口气,满是棱角的脸上有些扭曲。 官妓之中也传来几声轻笑。 “曹郎君,你这……” 李有贵哭笑不得,道:“没人说您不是天才,可您这……自夸,啧啧……老李我真是,猝不及防啊!” 连寇三姐儿那样高冷、孤傲的性子,也下意识抿了抿朱唇。 “若这首词曲当真是曹郎君所做……那您的确不愧于‘天才’二字!”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埋汰人…… 嘿,我这暴脾气! “雨后江岸天破晓, 老舟新客知多少? 远山见竹林芳草, 晨风抚绿了芭蕉……” 曹安张口便吟唱了一首新词,傲然看着寇三姐儿:“如何?” “……” 寇三姐儿无言,眸中流光溢彩,渐渐没了方才的轻视。 “纸钱晚风送,谁家又添新痛……如何?”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又如何?” 曹安就像个与人斗气的孩子,一连吟唱了三首歌。 他挑眉看着寇三姐儿:“你若能指出曹某的抄袭之处……命给你!” 来,你指一个我看看? 院内众人惊叹曹安才华横溢的同时,也不免笑着叹气。 这是上头了啊! 这少年,真是个倔的…… 快看寇三姐儿的脸色吧,从惊艳到叹服,再渐渐变得有些尴尬……冷傲的俏脸上,甚至带着几分无措。 把人逼到这份儿上,真的好吗? 众人忽的想起方才,曹安教训这些官妓时的手段,心下对其有了评价…… 这人的确才华满腹,便是称一声‘天才’,也不为过! 可他这度量……没谁了。 说好听些,这叫性情耿直,说难听点儿,这不就是睚眦必报么? “曹郎君恕罪……” 寇三姐儿踟蹰了少许,终于咬着银牙低头:“奴家一时口无遮拦,还望您海涵。您……的确称得‘天才’二字!” “某不愿落个欺负女人的名声,却也容不得挑衅。” 曹安脸色如常,淡然道:“寇仪令舞技冠绝汴梁,平日里阿谀之人必定不少……曹某虽不如寇仪令名声在外,却也知‘待人需慎’这四个字。” 啪! 寇三姐儿只觉得脸上一疼,仿佛被人抽一巴掌般火辣。 “你……” “好了,曹某已经证明了自己,接下来,就要看寇仪令的了……希望你的舞技,能比方才的言辞还要骄傲些!” 曹安根本不给她机会反驳,摆摆手坐回了位置上。 “那郎君可要看好了……奴家必不会让您失望!” 寇三姐儿美眸寒霜,倔强的忍着眼泪,跨步来到中央。 一时间,红衣漫舞、彩绸飘仙! 曹安看不懂这些古代舞蹈,可依旧是醉了…… 寇三姐儿长袖轻拂,一袭纱舞裙随歌动,一人独舞傲群芳! 那些自诩一流的官妓们,许多都低下了头,自惭形秽。 “如何?” 一曲足足跳了小半个时辰,寇三姐儿强忍着辛苦,美眸傲然看向曹安。 你是天才,便可如此欺辱于某吗? 那今日之舞技,你又当如何? “两百贯!” 本以为曹安会尴尬,可他却缓缓起身。 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个,倔强冷艳的女人:“你若愿意来挽月楼……某每月给你两百贯!无需侍奉客人,只要教习她们舞技便可!” “……” 一时间,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停滞。 谁也没想到,曹安竟回了这么一句。 你这是打算把寇三姐儿羞死啊! 官妓本就低贱如泥,而人家自认引以为傲的才情,非但没得到你的道歉,反而……被钱侮辱了? “你……” 寇三姐儿终于忍不住了,美眸微红,泛着几许泪光。 轻轻颤动的红裙里,一双玉手几欲攥出血来。 “你认为某在羞辱你?” 曹安却笑了,肃然道:“某是个生意人,平日里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大多是用金钱……而你,值得某千金重酬!” 这不是羞辱,这特么是纯纯的褒奖啊! 曹安苦笑一声:“便是某说一声‘错了’,又有什么价值呢?可每月两百贯……这是某对你才情最大的肯定!” 教坊司的仪令,就算做到死,每月也就半贯赏钱而已。 寇三姐儿虽有个稍稍体面些的职位,但她却也是官妓之一,卖身契都是朝廷亲自签发的。 这种情况下,不谈钱、谈什么? “你若是愿意……三月之内,某替你赎身!” 曹安语气严肃,听不出任何揶揄的味道:“而且,只要你答应来挽月楼……某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随你开口!” 他是真的爱才。 这寇三姐儿情商是低了点儿,但手里的本事可一点儿都不含糊。 若是挽月楼的姑娘们能得到她的调教,假以时日,名动天下也未尝不可!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9章:有人要你一条腿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寇三姐儿吸了口气。 眼中的怒意渐渐消散,变得有些让人迷惑 “曹郎君可知,只有什么样的人……才会为一个官妓赎身吗?” 她随口问了一句,又很快转移话题。 “好!奴家可以答应……” “那……” 曹安心中一喜。 却听得寇三姐儿轻笑道:“只需曹郎君当着满院人的面,给奴家作揖赔礼!……如果您能做到,从今往后……奴家这条命,便卖与挽月楼了!” “没人要你的命……” 曹安心中大喜,毫不犹豫站起身,朝寇三姐儿深鞠了一躬。 这有啥,多不了你、少不了我的! “郎君……” 常春本想阻拦,奈何曹安的动作太快了……不由带着几分怒意:“这女人分明是诚心羞辱,您怎能……” “某敬重人才,尤其是那些站在塔尖上的人才。” 曹安无所谓的笑笑,又玩笑道:“若你愿意委心与某,某也可以给你鞠一躬。” “郎君折煞小人了……” 常春面色动容,终于低下头,郑重许诺道:“今后小人定当竭力报效郎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怎么都是这个语气,放心……跟某混,不用赴汤蹈火。” 曹安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寇三姐儿也没想到,曹安竟这般能屈能伸。 她微微俯身向曹安行了一礼,“奴家见过郎君。” 曹安面带微笑,点头:“好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在他眼里,寇三姐儿就是一锭行走的金疙瘩,这怎能不让人喜欢? “只是……郎君当真要为奴家赎身么?” 寇三姐儿俏脸略带几分羞红,一副难言的模样:“奴家的卖身契,可不便宜……” “啥?” 曹安呆了一瞬,下意识看向李有贵。 李有贵这才有机会开口:“我的曹郎君哟,您怎能什么都答应啊……” “寇三姐儿可是教坊司的仪令首席,当年有人出三千贯,都没能为她赎了身!你……你……败家啊!” 这是真气急了,李有贵不停的摇头叹息着。 曹安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有种预感……自己貌似被坑了! 李有贵苦笑连连:“您以为这之前,没人想过要给寇三姐儿赎身么?且不说她的舞技,便是这身段,这容貌……宫中的贵人,也就如此了吧?” 不是没人想,是这娘们儿太贵了啊! 曹安愕然,呆在原地。 “那你特么不早说……” “您也得给我机会开口啊!” “某……” 二人窃窃私语,曹安的脸渐渐变成了猪肝色。 “若是郎君后悔了,那权当是奴家刚才开了个玩笑……曹郎君,奴家告辞。” 寇三姐儿眸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失落,转身欲走。 “回来!” 曹安下意识伸手,抓住了红裙的一角。 他咬牙道:“不是就钱么?一万贯够不够?艹,老子就不信了……你等着,两个月内,某必定给你赎了身!” 寇三姐儿惊愕的看了眼那只手,又缓缓抬头…… 少年那略带几分稚嫩的脸上,满是轻狂之态,看着有些狰狞。 她缓缓弯下身子,向曹安行了个大礼,语气清幽、却也坚决:“那奴家便在教坊司待着郎君……您一日不来,奴家一直等下去!” …… 余晖渐落。 曹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常春跟在他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就说……” 曹安往前走着,随意打量着汴梁城内的夜景。 嘈杂的吆喝声伴随着阵阵饭香飘入鼻腔,挑逗着过路行人的味蕾……人间烟火、既是天堂! “郎君……” 常春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道:“您既有此等才华,却为何……若是入仕做官,岂不是更好?” 曹安笑的很坦荡:“某哪有什么才华,那些词曲……抄的。” 真是抄的? 常春眼神闪烁了几下,却忽的笑了:“郎君说的是。” “是什么?” 曹安反倒不解的看了眼他。 “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郎君这是藏拙取稳之道……您放心,小人必不会乱说话!” “……真是抄的。” “对,郎君是抄的!” 罗汉比他还认真的点点头。 曹安摇头叹息。 “曹安!” 二人往前走着,忽听得一声暴喝。 他猛地回身,就见身后站着一群泼皮,手持木棍,面容狰狞。 “郎君小心!” 常春一把将曹安拉倒身后,摆出了搏杀的姿势。 “滚!某等不想伤及无辜……” 为首那名泼皮冲常春爆喝一声,显得颇有几分大将风采。 常春不为所动,曹安亦是满脸淡然。 他笑看着那些围上来的泼皮,有趣道:“如今在外城,谁人不知……曹某就是泼皮的祖宗,你们混哪儿的?” 在金钱和名利的诱惑下,外城大半的泼皮闲汉,都被曹安收入麾下。 那这些人的来历,就很耐人寻味了。 “某等的来历,你不配知晓!” 泼皮冷笑一声,“有人要你一条腿,所以……抱歉了曹公子!” 七八个泼皮持棍就打,下手毫不犹豫。 嘭! 常春眸光微冷,打出一记斜拳。 迎面冲来的泼皮哀嚎一声,下意识捂住太阳穴,噗通倒地。 比起武悍那种大开大合的招式,常春下手则是快、准、狠!以最小的代价,给予敌人最大的打击。 “不用留情,打残他们!” 对于敌人,曹安深知过分的心软会要了命。 只是顷刻间,七八个泼皮就倒下了一半儿,另外几个也被常春的狠辣给吓到,游走在周围不敢上前。 “郎君,某来了!” 不远处,曹氏商会里冲出了几十号人。 罗汉、武悍一马当先,他们这么一动,顿时又有不少街上的泼皮加入进来。 汴河大街上的泼皮不少,此刻约莫都在这儿了…… 乌泱泱的百十号人,瞬间就把街道堵死。 武悍冲得最快,眨眼就抓住了一个还在发愣的泼皮。 啪! 一巴掌抽上去,泼皮顿时眼冒金星。 “曹……曹安!你想干什么……” 这次轮到对方惊慌了。 为首的那名泼皮下意识后退:“某是内城王虎的手下,某家郎君与官府交好……你,你……莫要冲动!” 王虎也是汴梁城里有名的泼皮。 不过与外城这些闲汉不同,内城的那些泼皮大多都是有组织的。 他们依附于朝中某些势力之下,专门做那等见不得光的勾当……换句话说,就是官匪一家。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0章:你比他更嚣张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只是轻瞟了眼他,便走到旁边的小摊上坐下。 “兄弟们!好好伺候一下这几位内城来的大爷!” “吼!” 罗汉振臂一呼,百十号泼皮瞬间涌了上来。 曹安看都没看他们,招呼小摊上的老板,笑道:“掌柜,来碗二陈汤。” “是……是。” 小贩已经被眼前这场面吓傻了,赶忙弄了碗汤给他。 啪嗒。 伴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曹安扔了一枚铜板在桌上。 “不……不用了。” 小贩哪里敢收钱,躲在摊位后面疯狂摇头。 “什么话,该你的,就是你的。” 曹安指了指了不远处亮着灯笼的曹氏商会:“某是曹安,曹氏商会的掌柜……以后若是有了麻烦,尽管来找某就是。” “您就是曹掌柜?” “是某。” 曹安略带矜持的笑笑。 “多谢曹掌柜……” 小贩忽然朝他行了一礼,拿起桌上的铜钱,恭敬道:“若是不是您收拢了外城这些泼皮……小人恐怕就干不成了……所以这钱,小人是万万不能要的。” “额……” 曹安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也没想到,平日里被泼皮欺负的小贩,会转过头来感谢自己这个流氓头子。 这…… 孰善孰恶谁能说的清楚? “上个月,小人因为没交保护费,被李三儿带人砸了摊子……可后来,听说他被您弄进了诏狱?小人感谢您还来不及啊!” “……” 曹安有些脸红。 历朝历代的百姓都是最善良的,他们会因为一丁点儿的恩惠,便对那些掌权者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些许的恩惠,就能得到他们的崇敬…… 七八个泼皮被撂倒,罗汉领着一群小弟,对他们拳打脚踢。 常春、武悍反倒没了用武之地,抱着胳膊在旁观战,时不时地抽冷子来上一脚,把那些想要逃跑的踹了回去。 曹安叹息道:“……这是何苦来哉!明知道外城现在是某的地盘儿,还敢来找茬儿……背后指使你们的那人,是故意的吗?” 被暴揍的泼皮明显愣了一下,咬着牙没有说话。 等巡检司的人姗姗来迟,地上能动的泼皮已经不多了。 满地的鞋子散落在周围…… “这是……” 衙差看着地上的泼皮,惊讶道:“牛浩……你们来外城作甚?” 显然,衙差对这帮人很熟悉。 “你们打的?” 衙差又看向罗汉。 “他们蓄意杀害某家郎君,在场的都可证明!” 罗汉是老油子了,自然知道该怎么扯。 “对,我们证明!” 百十号泼皮的声音震耳欲聋。 “把他们带走……” 为首的衙差皱了皱眉:“还有这些打人的,也一并带走!” 罗汉被两个衙差摁住肩膀,立刻挣扎道:“凭什么抓某?先动手的是他们……难道我们就任由被打死吗?” 周围的泼皮应声附和。 “对,凭什么抓罗哥!” “放人!” “你敢抓罗哥,老子跟你拼了!” 外城的泼皮大多没背景,平日最怕衙差。 但现在不同了…… 有曹安撑着,大家莫名团结了起来,一时间竟也弄出几分浩荡之气。 “你们都想吃牢饭吗?” 衙差一时间,竟被这气势镇住了,下意识就要拔刀。 “跟他们走……” 曹安挤开人群,笑着走过来。 衙差皱眉:“你又是谁?” “某曹安,街头那家‘曹氏商会’……某开的。” “……曹安?!” 衙差恍然想起件事儿…… 最近不少人都说,汴河大街上出了一个狠人,几天之内就横扫了整条街上的泼皮。 就是他? “这么说,此间暴乱是你挑起来的了?” “是!” 曹安笑容不减。 “呵呵,很好……” 衙差冷笑一声:“来人啊,将曹安拿下!” “你确定要拿某?” 曹安笑看着他,故作低沉道:“不瞒你说……某家后台,硬的很呐!你确定……能拿得下某?” “某是巡检司差头,朝廷的人!你那背后之人,还大得过朝廷么?!” 衙差怒了,呵斥道:“等待会儿进了牢狱,某看你可还能嚣张!” “好,某跟你走……” 曹安摆手示意那些泼皮安静些,接着道:“兄弟们,此间对错自有官府定夺,都不要反抗,跟他们走!” “是,郎君!” 上百号泼皮同时应声。 衙差下意识愣住,这……少说也有一百多人吧? “差头,您看这……” 另一个衙差顿时慌了,在那人耳边小声道:“一下子抓了这么多人,定会惊动府尹大人……我们,恐怕要有麻烦啊!” 不过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寻衅滋事而已,你特么抓这么多人……咋的,开封府的牢房住不完么? 衙差脸色难看的瞥了眼曹安,冷道:“把动手的带走,其余人……驱散!” 可周围的泼皮却不乐意了。 “我们都动手了!” “对,要抓就把我们都抓走……” “某要跟郎君同生死,有种的弄死某!” “……” 衙差被架住了,脸色青红阵阵,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能狠狠地瞪住曹安,呵斥道:“你这是要跟朝廷作对吗?某警告你……” “要抓人的是,要放人的也是你……咋的,衙门你家开的?” 曹安哪里会怕这种威胁,他巴不得衙差把他们全带走才好。 “你!” 差头气急,下意识就要拔刀。 另一个衙差明显更圆滑些。 他拉着曹安来到一旁,小声道:“曹公子,你的大名,某最近也听了不少……但你也要知道,和官府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曹安没搭理他,俨然一副滚刀肉模样。 衙差咬咬牙,又道:“牛浩是内城王虎的手下,而王虎……他背后有权贵!曹公子,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我们非要拿人,而是那王虎我们惹不起,你曹安……同样惹不起! 识相的话,让我把人带走。 反正也是走个流程而已,又死不了人。 可你要是坚持闹下去…… 曹安歪头笑了:“王虎很嚣张吗?” “……不,你比他更嚣张。” 衙差有些火气了,冷笑道:“既然曹公子坚持,那咱们就衙门里走一趟吧……希望你进了诏狱,还能这么从容!”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1章:官差与流氓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怡春楼。 家仆推门而入。 这次贾长军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人。 “事情办好了吗?” “回郎君的话,都被巡检司的人带走了……” 贾长军摸索的手顿了一下,冷笑:“这帮人平日也没这么积极过……那曹安呢?可有被揍了?” 他花了大价钱,从内城请了一群高手来。 就一个目的:要曹安一条腿! “曹安无事,只是……” 家仆顿了一下,小心道:“牛浩那帮人被打得不成人形,恐怕没几个囫囵的了。” “玛的,为何?!” 贾长军气得从床上跳下来,狰狞道:“王虎不是说,有人要对付曹安么?为何还不警醒些!废物……一群废物!” 床上几个女人被暴怒的贾长军一阵拳打脚踢,却咬着银牙不敢出声。 “曹安那个护卫太厉害了,几个照面儿便料理了牛浩。” 家仆缩在角落里,无奈道:“而且,外城现在是曹安的地盘儿,他手下泼皮众多……牛浩等人没来得及跑,就被堵住了。” “废物!废物!” …… “废物!” 开封府,范仲淹正在发飙。 四十来岁的老范正是精壮之年,脾气尤为火爆。 “一百多号泼皮……你们当开封府是什么?收容所么?!还有……曹安为何会被行刺?案子还没审完吗?” 众官吏寒蝉若惊。 巡检司巡检刘唯贞低着头站在下手,苦笑道:“那曹安就是混子,进了牢房一字不说……下面的人问他事情缘由?可他却说,这是你们开封府的事儿……想审案子,自己查去。” 嚣张吧? 这还不抽他? 刘唯贞一脸期待的看着老范。 范仲淹的脾气开封府上下都清楚,这就是个嫉恶如仇的,而且眼里从不容沙子……要是让他逮着理,太后都敢喷。 “曹安说的没错!” 老范瞪着眼,狂骂不止:“一群废物,朝廷养你们有何用?竟被个毛头小子羞辱……还有脸来老夫面前告状?” “……” 大佬,你心眼儿偏得没边儿了啊! 大家委屈地同时,也不禁在心里嘀咕,曹安什么时候跟范仲淹勾搭上了? 不过曹家与范仲淹之前关系就不错。 想来老范肯定是站在曹安这边的,毕竟那件事儿…… “老夫不管你们怎么查,一日之内,把那些泼皮打发了!否则……他们吃掉的粮食,就从你等俸禄里扣!” 老范阴着脸离开。 心里却在狂骂曹安:小王八蛋,一天不找事儿就难受是吧? 那王虎他也知晓,汴梁有名号的大泼皮,手下养着不少亡命之徒。而且这人肯定极有背景,否则官府不可能容忍这种人在汴梁作歹。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肯定有人指使! 曹安,你能扛得住吗? …… 长途跋涉来到汴梁,曹安刚吃的几顿饱饭,今天算是都还回去了。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十多个泼皮挤在一起。 “郎君,小人偷偷藏了一块儿肉干,您先垫吧、垫吧……” 一小弟很知趣儿的凑上来,想趁机在老大面前表现一下。 有肉? 曹安欣喜不已。 刚放到嘴边,又皱着鼻子道:“你这肉干儿放几天了?坏了吧?某怎么闻着一股孜然味……还有,你怎么带进来的?” 进牢房前要搜身,这是传统。 “嘿,小人藏在腋下,那帮衙差没发现。” 小弟得意的笑笑,全然没注意到曹安的连已经绿了。 “那谁……” 曹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把肉干扔给了武悍:“你吃吧,某不饿。” “谢谢郎君!还真是有点儿饿了……” 武悍本就是实诚,一句谦让的话也没有,两口就把肉干炫完了,还不忘舔舔嘴唇道:“味道不错,还挺有嚼头的。” “哕!” 曹安一口酸水喷了出来…… “曹安!” 这时牢头过来,淡漠的看了眼他:“提审!” 曹安无所谓的站起来往外走,罗汉却拦住了他:“郎君,您先等等,某托付一下。” 他阴沉着脸走向牢头。 “老孙,咱们也算熟人了吧?” 牢头也笑着道:“哟,罗汉?你小子怎么又进来了……看这意思,难不成你现在已经跟曹安混了?” “这是某的主家。” 罗汉让出曹安的视线,接着道:“先说好,你们问归问,但不可滥用刑罚!否则……老孙,我老罗不是啥好人,你知道的……谁要是惹了某,某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他偿!” 老孙被威胁了,脸色顿时阴冷。 可罗汉那眼神着实吓人,就像是饿极了的野狼。 他有些弱了气势,冷道:“心放肚子里吧!开案前,府尹大人已经交代过了……不许对曹安上刑!” 言外之意就是:他曹安连老范的关系都能托上,还用得着你瞎操心? 不过罗汉此举,却让曹安异常感动。 “放心吧,某无碍。” 他笑着拍了拍罗汉的肩膀,冲常春等人咧了咧嘴:“安生待着,不要闹事儿,某去去就来……还有,对人家衙差客气点儿。人家也是对事儿不对人。” 当流氓的最怕两样人。 一是比自己还狠的,二就是这些衙差。 出来混、进班房是迟早的事儿,不管上面怎么判,但最终还是要落到这些衙差的手里。 就算你上面有人,可县官还不如现管呢。 远的不说,就说这一天两顿牢饭,多与少、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么? 老孙没想到曹安如此和气,当即也笑着道:“曹公子体谅就好。说实在的,我们也是听命办事儿而已。轻了重了的……还不是上面一句话的事儿?” “是,孙大哥这话没毛病。” 曹安也笑了,客气道:“赶明儿出去了,某请你喝酒。以后要是在外城有什么事儿,招呼一声……好使!” “曹公子客气了,您这些兄弟,咱们肯定好生招待!” 他当即下令道:“来啊,放饭!” 能请得动老范徇私情的人物,牢头怎敢不重视。 尤其曹安最近风头无两,谁不知道如今在外城,曹氏商会就是妥妥的一把。 官面上的事儿,曹安或许不行,但这民间的事儿……许多事情,还真就得他们这样的人出面,才最合适。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2章:他不要脸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开封府,公堂。 曹安被两个衙差押解过来。 虽没带镣铐,但也让人内心严肃。 “启禀巡检,曹安带到!” 今日负责审案的,是巡检司、巡检刘唯贞。 他坐在中堂前,翻看着卷宗,头也没抬:“带上来。” “咦?” 曹安走进大堂内,下意识发出了一声轻咦。 王朝、马汉呢? 两班衙差也没有啊! 杀威棍倒是有两根,不过被扔在角落里,并显示不出威严。 某也算是汴梁城里有名号的流氓头子了,这么不受重视吗? “你‘咦’什么?” 刘唯贞脸色不悦的看过来,威严不容侵犯。 曹安下意识回了一句:“没什么……不能‘咦’吗?” 见他这般嚣张散漫,刘唯贞心头微怒,喝道:“你可知罪!” “大人,小人何罪之有啊?” 曹安心中腹诽:这台词儿……真是又水,又熟悉。 “你纵容手下泼皮,当街打人!那牛浩更是被你手下打断了三根肋骨,小腿骨折……人到现在都还没醒!莫非,你还想狡辩?” “告诉你,莫要想着侥幸!否则……开封府的杀威棍,可不是吃素的!” 其实来之前,老范已经就此案做过论调了。 一句话:大事化了,曹安不可判。 这种摆明了护犊子的行为,刘唯贞与其共事三年,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可这小子太狂了! 进了开封府的大堂,竟还敢如此有恃无恐。 若不震慑一下,那岂不被人笑话? “该说的某都说完了。” 曹安瞟了眼角落里的那根杀威棍,上面都结蛛网了…… “好!说完了……本官让你说完了!” 刘唯贞气得胡子飞起:“左、右!” “在!” 两个衙差上前。 老刘抄起公案上的令箭,甩手扔出一枚:“十大板!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某开封府的杀威棍更硬!” 这…… 两个衙差也愣了。 开封府虽说管辖京都治安,但用刑这种事儿还真没发生过几次。 不是汴梁的治安太好,而是那些普通人,根本抗不到这个流程,就已经被下面的衙差收拾透了…… 反过来说,能走到这个流程的,大多都有点儿背景,虽说是有罪……但基本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今天这待遇,曹安也算是‘荣幸’之至了! 两个衙差朝他走来,手里的棍子上满是尘土,都掉渣了。 “大人!” 他眼皮微跳,忙道:“您这是打算屈打成招么?” “呵呵,这会儿想说话了?” 刘唯贞冷笑:“漫说是你,便是那些权贵子来了,本官也打得!现在才想起来求饶……晚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曹安既然害怕了,老刘心里的火气也压了不少。 “某不求饶,只是想问大人一件事儿……” “来,本官看你有何话讲!” 刘唯贞故作威严的佯怒道:“但不管你说什么,这顿打也休想饶过!这便是你藐视公堂的惩罚!” “曹家二十七口被灭门,可与你有关?” 噌! 此话一出,刘唯贞猛地站起身,脸色由白转青。 “牛浩是谁派来的?他们想对某做什么,相信您比谁都清楚……” 曹安没管他的反应,接着道:“既然您不敢往下深究,小人也不怪,毕竟此事牵扯甚大。恐怕无人会主动招惹!但……” “您与这帮人暗通款曲,甚至还要对某用刑?敢问一句……曹家惨案,可与你有关?” 曹安的语气很平和,如吃饭、喝水那般轻松。 但刘唯贞却坐不住了。 他脸色铁青,带着蕰怒:“老夫行端坐正!岂是汝等竖子能随意攀诬的!” “那您为何要用刑呢?” 曹安眨眨眼,叹口气:“某如今什么都没有,就剩下一身骨头了。若再不硬气些……难道,就擒等着那帮人,给曹家刨了根么?” 我无意冒犯你,只是形势所逼。 用曹安自己的话来说:某现在什么都能做,就是不能软! “呵呵,好一张巧嘴!” 刘唯贞原地思忖了少许,缓缓坐了下来。 他冷笑着盯着曹安:“你知道他们不敢明着对你下手,所以便想以此来要挟么?那本官也不妨告诉你……某与曹家无干,自不怕那些阴暗之人的揣度!” 刘唯贞虽算不得什么清官,但入仕以来也算是兢兢业业。 而且以他这个咖位,掺和曹家的事儿,恐怕有些困难…… “流言可畏啊!” 曹安只说了四个字,却让刘唯贞再次陷入了无奈。 你说你没对曹家下手,可却当堂痛打了曹安……万一这小子死在开封府,你老刘撇得清吗? 臭狗屎啊! 你就是坨臭狗屎! 刘唯贞心中大骂曹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旁人若是遇到这种事儿,肯定会抢着自证清白,哭天抢地的喊冤……而且曹家也算权贵,就算破落了,但好歹脸面还在吧? 可你看看这货……他不要脸啊! 什么权贵的尊严,什么名门之后的矜持,曹安全不在乎。整个就是一混不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可恰恰就是这样,他才能舒服的活着。 这也是曹安为何一心想要当流氓的原因……因为流氓不要脸啊! 但权贵们要脸,尤其是那些刚刚依靠太后崭露头角的权贵们,他们无比珍惜自己的羽毛,生怕哪天被人剥光了暴尸。 “退堂!” 刘唯贞拖着有点儿泄气的身体离开。 而他刚回到后堂,就发现范仲淹也在。 “范公。” ‘公’是尊称,却不是官称。 刘唯贞这个称呼用的很巧妙,瞬间就把此间即将要开始的对话,定性成了私谈。 范仲淹点点头,也不废话:“此案若是没有其他的疑点,便结了吧……” “是。” 刘唯贞苦笑摇头:“这少年果然不好摆弄,心计、智谋都是一流。曹公能有此后人……曹家亡不了啊!” 这算是示好。 谁都知道老范与曹利用交好,况且‘曹家灭门惨案’本就令人所不齿。 眼下朝中虽党派交锋正浓,但党争归党争,说到底是朝堂上的事儿……可那帮人竟如此暗下毒手…… 此等龌龊事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3章:流氓里的君子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我曹汉三又回来了! 汴河大街上,曹安一行人如铜锣湾的古惑仔一样,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来往行人无不侧目,一时间喧嚣尘上。 “曹安出来了?” “这才一晚上而已……难道他背后真有宗室撑腰?” “看来以后要对他客气些了,宗室权贵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有那机灵些的小摊贩、商人,等曹安路过便笑着迎了上来。 “曹郎君出来了?渴不渴,要不要弄碗二陈汤?” “来个锅贴吧曹郎君,刚出锅,香的嘞!” “小人店里有刚出锅的羊排……” 也有那不知情的路人,好奇打听后,当即为之震惊。 曹安——外城有名的流氓头子! 这货半月之内,连灭两拨泼皮……前有李三儿等人被楚王府带走、至今不知踪影,后有王虎的手下,被其当街打残! 汴梁城里的泼皮、街溜子,有一个、算一个!谁能有他豪横? 更豪横的是,人家还大摇大摆的从开封府出来了。 这帮商人、小贩都是在外城讨生活的,街面上的事儿自然绕不过曹安,此刻讨个好脸儿,说不定将来就能用上。 曹安也一一还礼,并笑着婉拒。 吃人家嘴短,流氓也一样。 今天吃了人家的饭,改明儿要是上门收保护费,还怎么张嘴? 当流氓也是有许多道道儿的,该吃的吃、不该吃的,坚决不能碰。 不过也有几个爱挑事儿的,故意问道:“曹郎君,听说那牛浩是内城王虎的手下,你就不怕他以后报复?” “牛浩死了。” 罗汉跟在曹安身后,目光冷肃的盯住那人:“医馆的郎中是庸人,下错了药……” “……” 街面上鸦雀无声。 上百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走过的这个单薄少年。 死了? 说什么‘下错了药’,那纯粹是胡扯,狗都不信! 也就是说,曹安非但当街打残了八人,而且还使手段把牛浩弄死在了医馆里! 这……这么狠的吗? 有些胆小的当即便后退了几步,如避洪水猛兽般,与曹安拉开距离。 曹安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 他走到‘曹氏商会’门口站定,环顾四周后,淡淡道:“某从不主动找事儿……诸位都是邻居,大家日后免不了磕磕碰碰的,若有不周之处,曹安先在这里给诸位赔个不是。” “……” 周围人没动,不过目光倒是柔和了不少。 从曹安入驻外城以来,除了第一天收了不少商户的保护费外,还真没有主动做过什么恶事,至少他没有欺负老百姓。 而且,曹安在外城立棍后。 这一片儿的治安不仅没有退步,反而好转了不少。 那些整日游走在街上的街溜子们有了组织,每月半贯钱的薪酬拿着,他们自然不用再去勒索这些小商小贩。 而且,有人曾八卦过‘曹氏商会’的内幕。 说是曹安亲口定下了三条规矩;不可随意惹是生非、不可无故欺负百姓、不可打着商会的名义在外为非作歹! 一旦发现有人坏了规矩——腿打折! 从这一点上来看,曹安也算是流氓里的‘君子’了。 “那帮人在曹郎君的家门口,对其行凶,难道不该打吗?” 有人说了句‘公道话’。 曹安目光看过去,朝他点了点头,露出些许笑容。 那人得了笑脸,马上激动的拱手,朗声喊道:“曹郎君不必客气,小人也是实事求是而已!” 是个机灵的。 曹安朝身后吩咐了一声:“把咱们门前的地方清出来一些,给他摆摊用。说话客气点儿,这些人,往后都会是咱们的口碑。” “是。” 罗汉是彻底服气了。 在人情世故这方面,曹安真是没得挑! “曹老弟、曹郎君!” 李有贵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满头大汗。 “李掌柜,你这身体着实虚得很啊。” 曹安忍不住打趣道:“从你那儿到某这儿,最多五百米……至于虚成这样嘛。” “不……不是……” 李有贵进来,一口气灌了半壶茶,这才缓过来:“某刚从新店回来,工匠、材料,都已经准备妥了,现在就等你的图纸了。” “再给李掌柜倒壶茶来。” 曹安吩咐了一声,笑着道:“别急,图纸我早就弄好了。不过这种事儿必须得严格保密,否则就没了新意。” “那赶紧的吧?” 李有贵也顾不上喝茶了,催促着:“昨个听说你被弄去了巡检司,害得某一晚上没睡着……幸好你出来了,否则某真是劫狱的心有了。” 曹安笑道:“怎么?怕我出不来,那五千贯打了水漂?” 李有贵为人还算可信,只是有些过于圆滑、疑心,办事儿难免就会含糊。 李有贵也不扭捏,品了口茶道:“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曹郎君,那可是五千贯啊!某半辈子的家当都拿出来了……若是一旦有误,老哥我下半辈子可就没活了。” “某本想先睡一觉歇歇……” 曹安苦笑着摇摇头:“算了,先办正事儿吧。” 李有贵马上站起身,笑道:“对,先办正事儿……睡觉什么时候不行?等那边工程开始了,某请你去店里,随便睡!” 曹安赶忙起身,没好气笑道:“算、算、算,你那不是睡觉,是玩儿命。” 一旁的罗汉几个也笑着打趣。 “李掌柜,某家郎君还是少年身呢,经不起折腾。不过您要是实在有心难酬……咱们兄弟们倒是可以替郎君消受、消受。” “是啊李掌柜,你明知某家郎君不会去。漂亮话谁不会说啊。” “百花楼的小翠姑娘可还好?有日子没见过她了。” 几个流氓一提起女人,就像是打了鸡血。 连常春这种故作矜持的人,都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某还没在外城开过荤呢,也不知道李掌柜那儿的姑娘,会不会十八摸。” 李有贵也是个中高手,当即笑着道:“这他娘的还叫事儿?等回头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兄弟们只管去,随便嫖!到时记某的账上就行!”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4章:明的不行、玩黑的!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自打选择跟曹安混的那一天开始,李有贵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对外看似和曹安是平等关系,但其中差距大家都清楚…… 别的不说,就说那批上等官妓,若是没有曹安的人脉,他下辈子也别想染指。 所以,对于常春、罗汉这帮人,李有贵自然要好生拉拢。 只有打成一片,才能真正融入其中。 …… 草草吃了顿饱饭,曹安便李有贵被催着去了新店。 汴河大街总长两千米,繁华程度仅次于御街。 新店虽没有‘曹氏商会’的地理位置好,但胜在沿河,而且还与北门的主干道相连,交通十分的便利。 外地人想要进京,除了走被五丈河贯穿的南门外,就属北门这里最近。 汴梁人再多,但终究是固定的。 但每年从外地来京城贸易、省亲、办事儿……的人,可要比汴梁人口多多了。 青楼这一行,挣得不就是生脸钱么? 脸越生,价格越贵! “见过李掌柜。” 几个工匠百无聊赖的等在门口。 李有贵来了后,大家纷纷起身行礼。 这位可是大主顾,一出手就请来了汴梁民间手艺最好的工匠,各种行业的大拿全都在场! 这已经不是一次简单的装修了,更像是一场专业内的比拼。 曹安拿出图纸,问道:“能看懂这些图吗?” 他不是专业搞建筑的,所以图纸画得很笼统,有些甚至只能用文字来描述。 一般的工匠都不识字,更别说看这种草鸡图了。 “这位郎君,请问您这些‘卡座’是作何用处?” 其中那年长的工匠看了图后,皱眉道:“东西倒是可以做,就是……小人实在不懂这些东西的用途,所以担心做不出您想要的效果。” 这才是高级工匠。 做东西不仅要形似,还要注重其含义! 曹安满意的点点头,解释道:“简单点说,就是一个超级大的舞池,中间圆形的台子就是舞台……到时客人可以和舞姬们一起上去跳舞,所以承重力是第一要素。” 众人闻声沉默了…… 大家一起嗨? 干那种事儿怎么能一起呢? 这少年恐怕没怎么去过青楼吧? “是担心客人们舍不开面子?” 曹安看出了他们的疑虑,笑着道:“舍不开面子,是因为气氛不够……只要兴起,茅房、浴房,皆是舞台!” 这话…… 倒是也没毛病。 有人大刺刺的笑道:“这位郎君说话倒是有趣儿!小人在家洗澡时,也喜欢哼上两句。尤其是某那娘子给某擦背时……” “所以啊,气氛才是关键。” 曹安笑了笑。 老者不再疑问,点头道:“这楼是纯木的,地基不太深……那就先把中间的地基挖开,用砖泥填充周围,同时将舞台的根柱也与地基一同浇筑!其上再搭成实木,并配上毛毯……如此,不仅足够结实,踩踏的感觉也能舒服些。” 古人有智慧啊! 曹安当即拍板:“就这么定了!马上带着你们的人进场,十天之内若是能完工,工钱加倍!” 有钱,哥不在乎! 可李有贵的心却在滴血…… “郎君大气,祝您生意兴隆!” 工匠们马上打了鸡血,热火朝天的折腾起来。 …… 商会最近的生意不太稳定。 其原因就是曹安这几天整得动静太多了,那些人一方面碍于贾长军的威胁,一方面又担心曹氏商会回垮台。 罗汉已经好几天没开张了,在后堂大骂贾长军。 “玛的,别把老子惹急了……哪天弄死他个狗日的!” 常春有些不喜欢他这种咋咋呼呼的,低声道:“你小声点儿,没看郎君在小憩吗?有什么话出去说。” 曹安斜躺在卧榻里,微眯着眼,不知是在假寐,还是在思考事情。 闻声,他摆摆手:“罗汉说的没错,这事儿是得有个结果。” “郎君,干吗!” 罗汉顿时兴起,挥舞着拳头道:“只要您发话,小人马上就找人过去……咱们不用明着来,只要随便找几个脸生的,把那贾长军暴揍一顿,他自然就消停了。” 这是泼皮的惯用手法。 虽然粗暴,但好使…… “你再大点儿声,最好让街上的人全听到。” 曹安睁眼瞟了他一下,淡淡道:“自某从开封府出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吧?这几天你们有听说过贾长军的动静吗?” 几人愣了一下,摇头。 “这说明,贾长安恐怕也知道,郎君您不会放过他!” 常春脑子还行,冷笑道:“您能安然无恙的出来,的确有些出人意料……贾长军只是个小掌柜,就算有俩钱儿,但也肯定不敢掺和太多。所以,他这是怕了。” 能不怕吗? 连刘唯贞都不甘不愿的把曹安放了,是个人都知道这里面水多深。 “贾长军对某下手,其中肯定有人指使。” 曹安缓缓坐直了身体,盘起腿来,像是老僧入定般,缓缓道:“但这不是重点……某既然能从开封府出来,那就说明这帮人不会在明面上对某下手。”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街面上也是如此。 ‘曹家灭门案’被挑明后,那些人已经落了下风,自然知道现在不是开战的时机。 说到这儿,曹安忽的咧嘴笑道:“既然他们要玩儿黑的,那咱们就陪着玩儿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说是玩笑,但大家却都一脸严肃。 从曹安开始布局到现在,有心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可问题是,这事儿没法阻止…… 明的不能玩儿,可不就得玩儿黑的么? 而对于曹安来说,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一旦此事被抬上明面,那以他现在的实力,被弄死只是时间问题。 “常春……” 曹安看向左边。 “小人在。” “敢不敢弄他一票儿?” 这话说得和土匪也没啥差别了。 常春不由得笑笑,点头:“郎君只管吩咐就是。” 曹安沉思了一下,看向另一边,问道:“……罗汉,有那边的消息吗?贾长军这几日在干什么?” 街面上的都知道,贾长军就是个老色胚,其那啥程度比李有贵还要瘾大。 他平日里几乎不回家,每天除了正事儿,就是那事儿……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5章:贾长军进城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罗汉在外城混了多年,打探消息这种事儿自然手拿把掐。 他想也没想,就回道:“您出狱的那日,有人见他回了城外庄子上。贾家在城外有水田三百亩,而且养了不少家仆护院。” 有护院,动手就难了…… 曹安拖着下巴问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贾长军逼回来的?” 他既然跑了,那就说明有预感曹安会对自己下手。 你玩儿黑的,人家也能玩儿。 尤其曹安本来就是流氓头子,手下养的闲汉、泼皮,不见得就比内城王虎少。 “……还真有!” 罗汉转了转眼珠,露出一抹奸笑。 …… 城外,井家庄。 此地离汴梁城不过十里,算是城外比较富裕的庄、镇。 贾家祖上就是这儿的,在当地很有名望,不仅置办了不少产业,而且还与镇上的县衙关系不错。 有钱自然就得拉‘官’系,这是必然的。 贾家大院里。 贾长军躺在榻上,两个女人跪在旁边给他捏脚。 “玛的,他竟然真就从开封府出来了!……等某回去的,定要让他好看!” 在他看来,曹安这次能出来,也只是侥幸而已。 那帮人不好在明面上出手,所以便找了自己打掩护,而他本就想给曹安好看,自然是一拍即合。 虽说这次没成功,但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 只要曹安一天不安生,他们就一天睡不着,弄死他只是早晚! “郎君。” 家仆推门进来,先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才道:“曹安新开家了青楼,已经在装缮了。而且……他扬言,要做外城第一的青楼!” 家仆没敢把原话说出来,担心触怒了贾长军,再遭‘无妄之灾’。 “狗屁!” 贾长军眼皮都没眨,啐笑道:“一个毛头小子,他折腾过女人么?还想开青楼……就算那批官妓品相不错,但仅凭这些就想做到外城第一?做梦!” 贾家三代都是干青楼的,他自然有这个底气。 “曹安给新店取名‘挽月’,李有贵也占了股份,听说拿了不少钱。” 家仆不管贾长军的反应,只是一字不漏落地将消息告知。 “而且……听说这里面,好像还有权贵在掺和。” 贾长军闻言,当即坐了起来:“肯定是楚王府那位!他想在外城给曹安撑腰,自然就要参与进来……不过无妨,生意上的事儿,自然要生意上较高低!只要那位不搅局,某断言、挽月楼开不了仨月!” 还是那句话——青楼不是你想干,想干就能干! 贾家摸爬滚打了几辈子,还会怕你一个半路出家的? “郎君,不好了……” 正当贾长军幻想在商场,将曹安杀得丢盔弃甲、斩于马下时,有一个家仆闯了进来,而且不带敲门的。 “混账!谁教你们的规矩,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 贾长军顿时怒了,随手砸过去一只肚兜。 “郎君,不……” 家仆扯去脸上的东西,也不顾他生气,道:“店里有人砸场子,而且还扬言要包了如烟姑娘做小妾,小人们拦不住,已经打起来了!” “该死的,是谁这么不开眼!” 贾长军气得原地起身,愤骂道:“如烟那小婊子装清高,动不动就以死相逼……某都还没享用过,岂能便宜了旁人?!” 一时间,贾家上下忙活了起来。 几十个家仆凶神恶煞的站在院子里,等候指示。 贾长军也不废话,率先出门:“进城,灭了那帮杂碎!” …… 怡春楼。 等贾长军带人赶到时,店内已经狼藉一片。 他气得直哆嗦,吼道:“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一阵乒铃乓啷响起,店里的伙计和姑娘们从后堂蜂涌出来,一个个惊慌失措,还有些满身是伤。 “谁干的!” 贾长军在大堂里来回踱步,像只炸了毛的猴子。 “不……不知道啊!” 伙计壮着胆子,哭腔道:“那些人进来就要点如烟姑娘陪客,小人好说歹说,讲明如烟姑娘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可那些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言语侮辱,难听至极!后来,咱们便和他们打了起来……” 在青楼找碴,不开打才怪。 不过看这架势,对方显然是帮硬茬子,就差把怡春楼给拆了。 “如烟呢?” 贾长军不在乎这些,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搜索。 “如烟姑娘无碍,被小人等拼死护住了!” 伙计很会说话,又接着到:“只是,此番惊吓不少,如烟姑娘说……” “说什么?” 贾长军火气消了大半,皱皱眉。 “说今后不再与咱怡春楼续约,回家去了……” 清倌人与女姬不同,她们大多不会与青楼签死契,有点儿类似于后世,酒吧里驻唱的歌手。 “玛的,想走便走……当我怡春楼是福田院么?” 贾长军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升腾起来。 家仆见状,赶忙宽慰道:“郎君莫急,柳如烟家就住在城西金水河畔的兰花巷里,她还有个患病的寡母,跑不了的。” “走!” 贾长军正在气头上,当即道:“某倒要看看,这小骚蹄子有多清高!” …… 入夜,街对面。 守在角落里的罗汉看到贾长军出来,迅速把黑巾戴在脸上,就要往外冲。 “先等等……” 常春一把抓住了他。 罗汉有些急了,低声冷道:“等啥?要是让他出了街,铁定会遇上巡逻的衙差!那还怎么动手?” “你看他的方向,分明不是想出城。” “……城西?” 街上灯光很暗,但罗汉还是一眼就分辨出了贾长军的意图。 “城西多是些腌贊人,那里的治安比外城还混乱。你懂的……” 常春语气平缓,眸中却带着冷意。 罗汉眼前一亮:“对啊!等到了城西再出手,贾长安就更没机会了……那帮鱼、肉贩子,可也不是好惹的……就算贾长军死在城西,也没人会想到咱们身上。” 城西是贫民区,也是那些腌贊行业的汇聚地。 由于靠近汴河下游,这里多是些杀鱼、贩菜、掏大粪的,混乱程度可见一斑。 连巡检司的衙差都不愿多去这些地方。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6章:一腿还一腿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入夜,金水河畔的风,微微刺骨。 贾长军却满胸的火气无处发泄。 一想到柳如烟那个小婊子,平日里自持清高的小模样,脚下就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郎君,这里就是兰花巷。” 家仆指着拐角第三家院子:“那小婊子就住在这儿……家里没男人,就一个患病的老娘。” 十几个打手,对付两个女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嘭! 众人破门而入,里面传来两声尖叫。 “玛的,想毁约?也不看老子是谁!” 几句话的功夫,贾长军扯着一个女子的头发,将其从里面拽出来。 黑夜看不清她的容貌,只是笼统的露出一抹娇柔。 柳如烟哭求道:“贾掌柜,求你放过奴家吧!” “呸!” 贾长军啐笑一声,捏住女人的下巴:“进了某怡春楼的女人,还想跑?乖乖留下给老子暖床吧,否则……” “畜生!奴要去开封府告你!” 柳如烟愤怒挣扎着。 “呵!便是告到开封府,你也没理……契约上明确写着,时限还有两月,你想跑?那就别怪老子辣手摧花!” 贾长军自持有恃无恐,抓住女人的头发,拖着就走。 巷子对面,两个黑衣男人,脸上蒙着黑巾。 “啧啧,还真是个畜生……” 黑巾下,常春冷笑。 这回他才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娇柔白皙、柔弱无骨,真真是个美人坯子,这身段儿,比起挽月楼的那些官妓,还要惊艳三分! “哪里来的狗东西!某是怡春楼的贾长军,识相的、滚远些!” 城西多是下等人,贾长军认为只要报出名号,这些人肯定不敢造次。 “呵呵,找的就是你!” 常春不再废话,迎面就是一拳。 罗汉功夫一般,便游走在外围接应常春,时不时抽冷子来上一下。 不过贾长军这次也带了不少打手,常春一时间还真拿他没办法。 “玛的,肯定是曹安的人!” 贾长军挨了几下,被手下护住,大骂道:“给老子把这俩人留下!” 常春被认出了身份,但下手依旧狠辣,几下便将两个打手撂倒,又跟着狠狠踩了一脚。 “嗷!”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惊醒了不少狗叫。 兰花巷里住了不少贫民,但无人敢出门查看。 打架、斗殴这种事儿,城西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十几起,大家早就木然了。 常春手下不停,又接连撂倒了几个打手,直奔贾长军而来。 “郎君,快撤吧!这人功夫不错,咱们不是对手……” “玛的!撤……” 贾长军被手下护着,向城南方向跑去。 只要回了怡春楼,任他们来多少人都没用! 咻! 夜空中划过一声莫名。 贾长军下意识抬头看去,迎面便挨了一板砖。 只听‘啪’的一声,贾长军原地向后躺去…… “郎君!” 砰!砰!砰…… 黑暗中,四面八方都是人。 打手们刚想去扶贾长军,却被漫天的板砖给逼退。 街面上的规矩,打架归打架,但绝不用能使用刀兵……这也是防止官府出手镇压,事态严重化。 有人挨了几板砖,满脸血渍呼啦的喊道。 “玛的,打不过了,快跑!” 其实不用他招呼,打手们早就开始四散奔逃…… 天知道这些人还准备了多少板砖,再不跑,估摸会被砸死在这儿! 贾长军也想跑,可他刚想爬起来,就被一人踩住了后背。 咯嘣! 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嗷!” 贾长军惨叫连连。 他一眼看到旁边惊慌的柳如烟,挣扎道:“如烟,救某……救救某!” 柳如烟早就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砖头战,吓呆了。 她满脸惊恐的看着常春,一时间竟忘了逃跑。 “你要救他?” 黑巾下,常春的语气淡漠,眸光异常冰冷。 “不……不……” 柳如烟这才恍过神,惊慌的逃离现场。 贾长军不禁绝望大骂:“婊子,臭婊子!” 刚跑出几步的柳如烟忽然停了…… 她柔弱的身躯有些微颤,转身捡起地上的砖头,疯了一般跑回来——啪! 世界瞬间安静了。 “啧啧……” 曹安从黑暗中走来, 他有些咂舌的看了眼柳如烟,摇摇头:“古人诚不欺我——还是女人狠呐!” 柳如烟下意识丢了板砖,有些惊慌的看向曹安:“多……多谢。” 且不论曹安这帮人的目的…… 但若不是他们,自己今天恐怕就难逃魔爪了。 “走吧,今天的事情……” 曹安摆摆手,露出一个威胁的眼神。 柳如烟稍稍稳住心神,美眸流转在曹安脸上,福身道:“贵人放心,奴家便是死,也绝不会吐露半字!” 这话很有意思。 我认识你,但我不会告发你。 曹安笑了:“无所谓……你只要知道,某若出手,绝对要比贾长军更狠!” 柳如烟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消失在夜色中。 …… 这下彻底安静了。 黑暗中,曹安笑意盈盈的盯着贾长军。 “曹安!” 贾长军歪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怨毒:“你若敢动某,开封府也保不住你!” “知道某为何不蒙面吗?” 曹安蹲下,笑看着他:“那些人想借你的手除掉曹某,那曹某自然要礼尚往来……听说,你曾放话说,要某一条腿?” “曹……曹安,你别乱来啊!某……” 贾长安被常春踩着,奋力挣扎道:“你若是出手,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会整死你!” “某何时说过要出手了?某只是路过而已……” 曹安却笑着起身,带着罗汉等人转身离开。 贾长军绝望了。 他自然明白曹安的意思,况且……之前他也这么干过。 两个脸生的泼皮从黑暗中出来,手持木棍狞笑着:“某家郎君说了,一腿还一腿……贾掌柜放心,咱们下手很准的。” 嘭!嘭! 两棍子结结实实的砸在贾长军腿上。 “嗷!” 贾长军痛呼。 “折了吗?” 另一个泼皮低头查看,又骂道:“玛的,还挺结实……” 接着,他抬腿踩在贾长军的脚踝处,用力一踏——咯嘣! “这回折了……” “嗷!” 尖叫声划破夜空。 两个泼皮拎起贾长军,朝开封府的方向走去……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7章:情深恩重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四月初八、宜:动土、开业! 清晨,阳光明媚。 曹安早早起床,换了一身蓝底红纹的崭新长袍。 罗汉等人脸上挂着喜气,一个劲儿的恭维。 “郎君,您穿上这一身儿,简直太英俊了!” “咱家郎君乃是人中龙凤,穿什么衣服不好看?” “今天可是咱们曹氏商会的大日子,郎君可不得重视些么?而且,听说巡检司的刘大人今日会来捧场,这可是大喜事儿啊!” 几人脸上都很兴奋。 曹安则是带着浅浅的微笑,一路来到挽月楼。 三层高的木楼雕梁画栋,红底朱漆再加上古朴大气的原木风格,让整栋楼显得格外雅致。 红绸遮住牌匾,周围贴满了红色窗花。 门口,李有贵和一干前来祝贺的掌柜正在闲谈。 “听说了吗?昨夜贾长军在城西遭遇歹人袭击,整条腿的骨头都碎了,后半辈子恐怕离不开拄拐……” “这么狠,谁干得?” “还能有谁……那俩泼皮打了人,拎着贾长军就去开封府投案了。” “看来这是早有准备啊!不过贾长军在外城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也是该有人弄他一次了!” 有人发出冷笑,还似有似无的瞥了眼李有贵。 任谁都知道这事儿与曹安脱不了干系,但却无人敢明说。 李有贵则是满脸淡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呵呵,人恶自有天收!这不,报应就来了么?” 众人惶然,纷纷点头。 “李掌柜说的是……” “没错,贾长军就是活该,这下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咱们与他可没关系,死了也无妨。” 做生意的都不愿惹麻烦,最好是安安生生的挣钱,这才是生财之道。 “哟,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曹安笑着走过来,与众人一一抱拳。 众人也纷纷笑着还礼,“曹公子年轻有为,才十五岁便创下了这么大的基业,我等真是羡慕、敬佩!” “承蒙诸位抬爱,以后大家一起发财。” 曹安从容的笑笑,道:“曹氏商会开业至今,离不开众位的支持与帮助,曹某在此……先谢过诸位了。” 看看人家这话说得,多客气。 此刻想来,贾长军折的也不冤枉! 怪就怪他太张扬了,总觉得自己牛气哄哄,便谁也不放在眼里。 “刘大人来了!” 刘唯贞一身素衣,漫着四方步走来,身边没有跟人。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地位和关注度。 众人蜂拥上来,一时间恭维声此起彼伏。 之前曹安说刘唯贞会来,李有贵还不信……毕竟这种级别的官员,一颦一动都有可能被关注。 刘唯贞又是巡检司的大佬,直管汴梁治安。 这种场合下,但凡传出些什么,都有可能成为政敌攻讦的把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来了! 刘唯贞自然不会跟那些小掌柜们寒暄,被簇拥着进了店里。 等周围没人后,才皱皱眉看向身旁的曹安:“这么大阵仗,好吗?” 曹安笑着请他去了二楼包房,“做生意的,不就是图个热闹嘛。越是热闹,就越说明生意红火……” 包房里,一方小舞台恰好能容纳两人表演。 周围则是一圈木质沙发,用鹅毛、鸭绒再混合干草填充,以达到柔软舒适的效果。 刘唯贞小心翼翼的坐下,又不自觉的挪动了几下身体,眼中露出惊讶。 “这椅子竟如此舒适,你做的?” 曹安既然敢开店,那就肯定有些手段。 可刘唯贞还是被震惊了。 他也算是京都城内的中层官员,平日里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便是皇宫里的家具,对他来说也不稀奇。 可从进门到现在,刘唯贞就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眼里掩饰不住的露怯。 挽月楼里的一切,都让他既陌生、又赞叹。 按说朝廷官员,是不允许逛青楼的。 不过这年头,律法对官员的弹性很大,尤其是这帮文官们……大宋是文官的天下,便是刘娥,也不敢轻易触碰这个潜规则。 所以刘唯贞不仅来了,而且还明目张胆的来了。 “那个铁管是做什么的?” 刘唯贞打量着舞台中央,一根手臂粗的铁管插在地上。 曹安笑着道:“这叫钢管舞,稍后刘大人可慢慢欣赏。” 青楼里的舞蹈大多露骨,那这…… 老刘只觉得胸中渐渐燃起了火焰。 “咳咳……” 他下意识干咳了几下,板着脸道:“按说本官作为朝廷命官,是不该来这种地方的,而且……昨日的事情,贾长军不会轻易罢休。” “可他没有证据。” 曹安笑容不减,从小茶几上拿起酒壶,给老刘斟满。 刘唯贞冷笑,捏住酒盅轻轻摇晃道:“但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做的,你便一点儿也不担心?” “这不是还有您在嘛。” 曹安与他碰了下杯,却没喝:“您可是咱们的父母官,自然会为小民主持公道。” “呵呵,某可没那么大的权利。” 刘唯贞不置可否的笑笑,接着道:“今日某能来,全仗范公的面子……这其中,你可知深意?” “某知晓……范公对某,情深恩重!” 曹安轻叹一声,言语间满是感动。 “明年,枢密使王臻就要退了,范公……某大抵会接任开封府尹一职,只是,这对范公来说,却不是好事儿。” 刘唯贞淡淡的看着窗外风景。 汴河上船只穿梭,飞鸟划过河面,留下一条长长的水痕。 “某知晓。” 曹安微微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老范为人虽太过执拗,但却无愧于情深义重这四个字! 当年曹利用与他有提携之恩,亦有师生之情……而今,他赌上自己的仕途来为曹安铺路,亦是知恩图报! “枢密使之位仅次于宰辅,范公若能安稳度过这两年,那便是妥妥的位列三班!可他却为了你……” 老刘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忙。 他之所以出面为曹安站台,所求的无非就是那开封府尹之位。 老范在朝中声望、好友甚多,若他能出面帮其谋划,那刘唯贞很大概率能得偿所愿! 而作为回报,他自然要对曹安多加照拂! “但丑话说在前面……” 刘唯贞缓缓喝了酒,淡淡道:“你若再闹腾,本官不会袖手!贾长军是最后一次……那些人,本官不想招惹。”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8章:惊艳汴梁的开业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刘唯贞离开后。 李有贵推门进来,问道:“这就走了?某还以为……算了,怎么说人家也是父母官,能来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他没看到曹安脸上的凝重,有些兴奋的坐下。 “你是没看到那些人脸色……刘唯贞一来,他们全都惊了!不少人都喊着要加入咱们‘曹氏商会’。” 曹安回头看了眼他:“晚了。” 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今日之曹安,早已不是那个单薄少年了,曹氏商会更不会再为了区区五百文会费,而随意招揽会员。 “是,某没答应他们。” 李有贵被曹安盯得有些惶然,接着道:“贾长军那边有消息了。他刚从医馆回来,还叫嚣着要你好看。” “呵。” 曹安的心情异常烦躁,下意识就喝了杯酒。 “巡检司那边也结案了,那两人……” 李有贵不知道他抽得什么风,只好收起笑容:“酒后滋事、失手伤人!均被判了半年,并且赔偿贾长军二十贯汤药损失费。” 曹安这才抬起头:“罗汉。” “在,郎君。” “每家送五十贯过去,好好安顿他们的家眷,防止有人报复。” 罗汉点点头,恭敬道:“郎君放心吧,小人今早就派人过去守着了。” “很好。” 曹安点点头,起身道:“要对手下兄弟们好些,更不能小气……人家提着脑袋跟咱干,咱更不能让人寒了心。” “是,小人记下了!” 罗汉敬佩的看了眼他。 这年头没人会把流氓当人,就算是家中奴仆,也是非打即骂。 可曹安看似凶狠,却能与这些泼皮、街溜子坦诚相待,就冲这份胸襟,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 入夜,华灯初上! 汴河大街今日格外热闹,河岸边人头攒动! 李有贵站在大门口,卖力喊道:“诸位!挽月楼今日开业大酬宾,充值一百贯者,反送二十贯!两百……送五十!” 充值?反送? 门外等着进去的嫖客们纷纷愣了。 有人笑道:“李掌柜,你们搞什么幺蛾子呢?没听说过,来青楼还存钱的……若是挽月楼哪天倒了,某上哪儿退钱去?” 李有贵抬手一指。 “看到了吗?曹氏商会!” 他大声道:“外城人都知道,曹氏商会是出了名的‘信誉第一’!就算挽月楼真倒闭了,但只要曹氏商会在,你们的钱就绝对有保证!” 曹氏商会虽没有具体主业,但却牵连着外城不少商铺。 可以这么说,就算曹氏商会关门了,那些入了会的商铺也跑不了——换句话说,这个钱,总能找回来! 再者说,就看挽月楼这装缮、规模,短时间内也不会倒台。 有些不差钱的,当即笑道:“不说别的,先让咱们进去看看姑娘们再说,若是某满意,别说两百……两千又如何?” 谁说外城没土豪? 曹安站在二楼窗口,嘴角勾起笑容。 …… 大堂内,灯光闪烁。 与以往的青楼风格大不同…… 由琉璃罩子做成的灯笼挂在上空,稍稍拉动后,灯光摇曳醉人,宛如坠入了星河。 一张张卡座散落在大堂,包围着中间那个巨大的舞池。 众人落座后,十几个身着红色坎肩的伙计,手拿木板刻制而成的酒水单子过来,一一为客人介绍。 “客人您请了……” 伙计带着职业微笑,弯腰道:“您所落座的,是咱们挽月楼的甲等卡座……费用二十贯,并附送您酒水十壶,小食若干……若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吩咐。” 嚯! 一个座位就要二十贯? 有人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不过也有不差钱的,无所谓的笑笑:“你家这椅子倒是舒服,可卖吗?” “抱歉……” 伙计面带歉意的笑笑:“小人做不了主,还要您与主家亲自商议才行。” “曹安?” 那人显然有些门路,笑着道:“能把青楼弄成这样……呵呵,他倒是有些本事。” 叮!叮!叮!叮! 阵阵清脆的铜铃声响起,众人目光聚集在了台上。 二楼的旋转楼梯上,走下一位身着长袍的少年。 他来到中央,毫不怯场的笑道:“诸位,今日是挽月楼开业的第一天,酒水消费一律减半!” 台下传来几声稀稀拉拉的喝彩。 大家来这儿可不是喝酒的,你们搞得这么隆重,姑娘呢? 曹安也不废话,拍了拍手道:“接下来,有请我们挽月楼的当家花旦——简月容、简姑娘,为大家带来一首,由她独创的歌曲《兰亭序》!” 屋内的灯光暗了一瞬,十多位乐师依次上台。 接着,一束利用折射原理的强光,打在了楼梯拐角处。 简月容身着一身明黄色的碎花罗裙,随着灯光缓缓而下,姣好的面容上,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尽管曹安早就与她演练过不下百次,但乍一登台,还是让人有些抹不开面。 当啷…… 古筝、琵琶混合的前奏声响起,简月容顿时少了紧张。 她昂首走到舞台中间。 精致秀美的妆容,细挑修长的身姿……再配上那如星河摇曳般的灯光,直教人如痴如梦。 “美!” 不知何人,忍不住赞叹:“灵动而又不失典雅,秀美中还透着几分青涩……这等美姬从哪儿找来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呢?” 也有人佩服道:“别的不说,单是这氛围……那曹安果然有些手段!” 大家这才恍然想起,挽月楼的主家是谁…… “曹安?那个被歹人灭门的曹家子?!” “可他才十几岁……竟也深谙此道?” “曹氏商会、挽月楼……曹安回汴梁才一个多月,便打算独霸外城商界吗?这要是让他再发展几年,可怖啊!”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曲调悠扬。 舞台两边,两个巨型的铁质喇叭,将声音扩散到了极致。 简月容缓缓开口:“无关风月、我提笔等你回……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情字何解?……” 歌声回荡,台下客人渐渐没了声音。 那婉转悠扬的曲风,直白露骨的歌词,再配上如此惊艳绝伦的歌姬,直教无数人心神荡漾……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9章:帝王般的待遇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直至一曲毕,台下依旧鸦雀无声。 “好!” 不知是谁打破了这份恬静,众人纷纷回头怒视。 但同时……他们也跟着附和起来。 “好!曲调优美,这首兰亭序改编的更是透彻……” “简月容,真是一副好嗓子!听得某想起了当年的故人。” “某也是……” “此曲只应天上有啊!这样的人,这样的曲儿……漫说是二十贯,便是两百贯也值得……” 话是这么说,但大家显然不是为了单纯的欣赏。 “多谢诸位客人抬爱,奴家谢过了。” 简月容缓缓弯腰,盈身一礼。 曹安也恰逢其时走到台前,笑问道:“诸位,可还满意?” 台下响起一阵赞叹。 不过那些眼睛,却片刻不离他身后的简月容。 这年头的嫖客大多含蓄,不好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问价格,可那眼神……当真是能吃人了! 曹安笑容不减,道:“接下来,由本店的明兰湘、明姑娘,为大家带来一舞《东风破》,由简月容姑娘伴曲!” 一袭白衣飘扬,片片红花洒落。 舞台之上,前身还是陪客官妓的明兰湘,伴随着曲调缓缓走上台。 那动人的舞姿新奇却不失典雅,配合着简月容动听的歌声,将气氛再一次推入了高潮…… 台下客人已经看呆了。 接连两次的震撼,让他们早就忘了今日来此的目的。 当情感战胜了欲望,这才是最高级的共鸣! 一舞毕,曹安接着上台。 这次他没有过多赘述,只是拍拍手道:“接下来请欣赏群舞《牡丹亭》!” 那些被包装后的官妓,此刻却宛如万花丛中的牡丹,一朵朵娇艳傲然,一个个美得不可方物。 “某……某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台下有客人指着其中一个官妓,一脸不可置信的道:“此女是教坊司的!可……她之前不过是个乙等歌姬而已,为何今日看来,却如此娇艳动人!” 小半个时辰过去,一曲曲前所未闻的新式歌舞,直教在场人看醉了。 等曹安出来谢幕时,便有人不自觉道:“等等!某出二十贯……请简月容姑娘再唱一曲《牡丹亭》!” 这是个有文化的嫖客。 古间多有文人墨客流连于秦楼楚馆,他们自诩风流,就连干那事儿前,都要吟诗作对一番才开始。 用人家的话来说,这叫——情趣。 没有情感依托的生意,是没有灵魂的……这一点古往今来的风流才子多有验证! 曹安看着台下那人,只是笑笑没说话。 “五十贯!” 那人显然明白这种场合下的规矩。 可,人群中却有人冷笑一声:“显你有钱了么?简姑娘花容月色,天籁之声!岂能用这种恶俗之物来衡量?某出一百贯!” 那人坐在舞台最前方,光是卡座的费用就二十贯,可见其财大气粗。 曹安看了眼那人笑而不语。 今日挽月楼内,不下一半儿的客人都是托儿。 为的就是让这种新模式和新规则,尽快被汴梁人所接受。 “今日是某的生辰,谁敢与某抢头筹?” 被竞价的客人脸色微冷,朗声道:“两百贯,只请简姑娘能为在下再唱一曲!” 简月容也恰逢其时走上前,朝那人盈盈福身,娇声笑道:“既然今日是这位公子的生辰,奴家便在此祝您福如东海、余寿长春!” 曹安也笑着道:“敢问贵客名讳?” “在下、李春生!” 叮叮! 楼顶悬挂的铜铃再次被敲响。 曹安抬手高声喊道:“李公子赏银两百贯!挽月楼全体姑娘,祝李公子生辰快乐!接下来,由简姑娘为李公子再次献上一首《牡丹亭》!” “祝李公子生辰快乐!” 一位位娇艳动人的舞姬缓缓走上台,朝着台下那人盈身行礼。 刷! 头顶的追光瞬间打在了他身上。 这一刻,万众瞩目! 没有人能拒绝这种诱惑,便是曹安也有片刻失神了。 歌舞缓缓演奏…… 那人有些不自然的站在台下,脸上写满了激动与豪情,迎接着周围羡慕而嫉妒的目光。 “某出一百贯!请明兰湘、明姑娘出来,再舞一曲!” “某出五十贯!再唱一首《兰亭序》!” “……” 有了刚才的示范,台下男人们顿时肾上腺素狂飙! 谁不想万众瞩目,在万花丛中露个脸? 以前这种场面,可不是你有钱就能做到的……恐怕只有那些顶级权贵,和宫中贵人,才能由此待遇。 可今天,只要你有钱! 人人都可当一次帝王…… …… 灯光照不见的暗处。 曹安与李有贵并排站在角落里。 后者深鞠一躬,满脸的敬佩之色:“服了!某彻底服了!曹郎君……还望今后多多提携,李某定当追随左右,至死不渝!” 曹安嘴角抽搐了一下:“至死不渝就算了,某取向很正常……” 李有贵却仍旧激动着:“咱老李运气好啊!若是当初某听从了那贾长军的,哪里还会有今日之风光!” 当初曹氏商会刚开业,不少商户都被曹安的苛刻条件可逼退,贾长军更是因此与曹安成为了死敌。 如果那时他也站在了贾长军那边…… 李有贵下意识晃动了一下左腿,看向曹安的目光更加恭敬了。 “少肉麻了……你付出了,自然会得到回报。” 曹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某的手段还有很多,咱们的路还长呢……贾某对敌人虽狠,但对朋友从来不小气!” “是、是、是!” 李有贵哪会听不出这是在敲打自己,笑着道:“咱们挽月楼今天算是一炮而红了!假以时日别说是外城,就算是整个汴梁……万花楼又如何?!” 万花楼是樊楼里规格最高的青楼,也是汴梁消费最贵的。 但今日之盛况,却让李有贵满心壮志。 若挽月楼照此发展下去,不出一年就能干掉万花楼,稳坐汴梁第一! “曹郎君。” 一声清脆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寇三姐儿款款而来。 作为这次编舞的最大功臣,她也十分在意今天的亮相……抛去青楼这个行业不谈,今天更像是一场歌舞艺术的改革! 李有贵满上舔着脸过来,献媚道:“挽月楼能有今日盛况,还要多亏了寇娘子襄助啊!” 此刻他无比庆幸曹安当时的英明。 作个揖算什么! 要是早知今日,便是让他磕个头也甘愿。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30章:今夜不想睡!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李有贵不仅爱财,而且还很有眼色。 见寇三姐儿过来,寒暄两句后便离开了…… 曹安和寇三姐儿找了一处安静的包房坐下。 罗汉端着一壶果酒送进来,又默默出去,把门关好。 “今日众姑娘的舞姿,寇娘子可满意?” 曹安亲手为她斟了一杯。 寇三姐儿美眸溢彩,微笑道:“还算不错吧,不过若是奴家来舞,定会比今日的效果还要好!” “……” 曹安尴尬笑笑。 寇三姐儿这是在调侃那日……曹安质疑自己舞技的事情。 接着,她掩嘴轻笑道:“郎君不必挂怀,奴家本就是挽月楼的人了,登台献技也是应该。只是……” 卖身契你什么时候来赎? 赤果果的言辞,直教曹安这种花中老手,也不由脸红了少许。 他也故作打趣道:“放心,卖身契的事情某记着……如此娇艳的娘子,曹某便是倾家荡产,也要留在身边。” 开玩笑,哥以前混的那些地方,可比这儿要赤果多了好吗? 某堂堂三区曹哥,还能让你一个小丫头给玩儿了? 寇三姐儿俏脸微红,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曹安继续猛攻,笑着道:“听闻寇娘子芳龄才十七?如此年纪,便能有这般舞技,当真是梨园天才啊!” ‘梨园’一词始自玄宗。 自那以后,这帮搞歌舞艺术的,便有了一个体面而又雅观的称呼。 曹安用这个词来评价寇三姐儿,也表明了他尊重的态度。 “多谢曹公子抬爱,只是……” 寇三姐儿美眸一转,带着几分委屈凑近了道:“您这话中意思,是嫌弃奴家年纪太大了么?” 曹安才十五,若是这么比较,可不就变了味么? 而且……如今女子大多早熟,十四五便已成人母,像寇三姐儿这样的,的确算不上年轻了。 “某倒也不是很在意年纪……” 面对寇三姐儿的挑逗,曹安自然来者不拒,猛地前倾了一下,两人顿时凑到一起,气氛瞬间变得暧昧了。 “你……” 寇三姐儿又羞又怒,下意识缩了缩身体。 可看到曹安眼中那抹狡黠,又倔强的迎了上来,整个人都贴在了他怀里:“郎君若是不嫌弃,奴家……” 温香暖玉醉人心,曹安瞬间血气上涌。 他不由得苦笑摇头,后退了一些:“咱们好好说话行不,这场面……万一某把持不住了,你可别后悔。” “嘁。” 寇三姐儿也红着脸坐回去,指了指桌上的果酒:“看得出,曹公子是个自律的,更明白酒色伤身……所以奴家笃定,您不会是那等冲动之人。” 好吧,你赢了。 曹安笑笑转移了话题:“寇娘子在此等某,想必是有话想说吧?” “是。” 寇三姐儿收起笑容,俏脸变得严肃。 曹安点点头:“只要不难办,曹安尽力。” “奴家有几个要好的姐妹,也在教坊司……” 寇三姐儿有些难为情道:“想必郎君也知道,那种地方根本没有人权可言!姑娘们便是再顺从,也逃不了被那些官老爷们打骂……甚至有些癖好变态的,根本不把咱们当人看。” 寇三姐儿是仪令,她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可那些姿色平平的下等官妓,却每天都在饱受非人的折磨。 曹安下意识问了一句:“不会也和你一样,动辄几千贯吧?” “……” 寇三姐儿有些羞怒的嗔了眼他,轻声道:“价钱方面倒还好说,以您如今的身家,不过尔尔……只是,教坊司有规矩,除非朝廷允许发卖,否则……” 怪不得! 曹安顿时严肃起来:“寇娘子,教坊司里的那些人,多是前朝欲孽和罪臣家眷……你可莫要把某坑了啊!” 老子才刚在汴梁站稳脚跟,可不想被人稀里糊涂的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 “不会的!” 寇三姐儿有些焦急的连连摆手,小模样甚是动人:“她们虽身世不好,但绝无半点其他心思……只是想求条活路而已。” “这……难办啊!” 曹安摇摇头,言下之意就是拒绝。 这年头,求活路的人多了。 老子又不是圣母体质,凭啥要救她们? “曹郎君,求您了……” 寇三姐儿美眸含泪,噗通跪在地上:“您便当是可怜、可怜那些无辜的女人……奴家今后定当竭尽全力,为挽月楼调教更多的舞姬!” 曹安只是看着她,眸光淡漠:“某承认你很有才华,若有你坐镇挽月楼,生意定不会差……但这并不代表,某就是个爱财不要命的。” 如今他已是危机四伏,傻子才会再给自己找麻烦。 说完,曹安起身离开房间。 从始至终,他都没犹豫过半点。 门口,罗汉趁机往里看了一眼,赶忙跟上曹安的脚步。 …… 此时已至后夜。 外间的喧闹声逐渐停止。 灯光昏暗的舞厅里,还剩下零星几个精力旺盛的客人,搂着怀中舞姬在舞池里晃动着。 没人能看清楚他们是谁,也无人关心这些人的来历,大家很放心的,各自宣泄着心中情欲。 二、三楼的各间包厢里灯火通明,有些已经开始办正事儿了。 曹安穿过舞池,来到外面。 汴河上偶有几艘船只划过,里面晃动着微弱的烛光。街上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到几声犬吠。 春天的汴梁,夜里还是有些冷,让人不自觉的收紧领口。 曹安深吸口气,望着汴河出神。 罗汉拿着长袍为他披上,忍不住问道:“郎君,您在想什么?” “钱……” 曹安目光幽长:“你说,某得挣多少钱……才能撬动那些人的立场?” “这……” 罗汉知道他说的是谁,可却不知如何回答。 一个底层出身的泼皮,他去哪儿弄懂这些?自然也就不知,该如何宽慰曹安。 曹安回头笑了笑,道:“没有什么联盟是永恒的,只要利益足够,立场就可更改!你说是吧?” “是……是吧?” 罗汉不知他是自言自语,还是在与自己说的。 曹安接着道:“他们想要的不过就是名利,若是某能给他们这些……他们自然就会站在某这边。” 世界上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只能说明,钱还不够!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31章:庸医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一夜之间,挽月楼名震汴梁! 连许多内城的达官显贵,都听闻了昨夜盛况。 赵允升坐在二楼包厢里,眼中满是新奇:“这就是你说的沙发?还有那钢……钢管舞,听说很是诱人,场面十分香艳?” 曹安扔给他一个果子,笑道:“要不给你找几个助助兴?” 赵允升顿时两眼放光,故作矜持道:“大白天的……这好吗?” “你也知道这是大白天啊?” 曹安白了眼他:“李有贵一会儿就来了,咱们先把正事儿给弄了,后面随你怎么耍……要是不尽兴,姑娘们都在三楼住,你直接上去都行。” 赵允升闹了个脸红,骂道:“滚滚滚,真把小爷当种猪了?” “不过说真的……” 他一口吃了果子,拍了拍手上的残渣,道:“某真没想到你能弄这么大!那些官妓都快让你玩出花儿来了……照这么下去,当真是日进斗金啊!” 谁说权贵不爱钱? 他们只是看不上那俩小钱儿而已…… 门没关,曹安冲外面喊了一句:“老李,好了没?” “好了,好了!” 楼下,李有贵捧着账本,慌不失忙的跑了上来。 先是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这才恭敬的冲赵允升行礼:“小人见过小公爷。” 赵允升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他。 李有贵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弓着身子笑道:“曹郎君,昨日挽月楼流水,一共三千两百贯……其中酒水占了三成,姑娘钱占了五成左右……剩下两成则是卡座钱。” 一夜流水三千贯! 这是什么概念…… 饶是赵允升不差钱,也不禁瞪眼道:“没算错吧?这么多?” “这还算少的。” 曹安语气轻松:“昨日二、三楼的包房只开了六成左右,那是因为第一天开业,还有许多人没得到消息……今天恐怕会翻番!” 赵允升下意识愣住。 李有贵还当他是不信,也点头笑道:“昨天就有不少人打听预定的事儿了……若是再配上花船,每日营收至少翻三番!” 一天一万,一个月三十万,一年…… 朝廷一年的税收才多少钱? 赵允升的CPU被干烧了。 曹安看他一脸呆滞的模样,笑道:“这只是流水而已,真正纯利润也就三成……店里开销要钱,姑娘们的生活钱……还有各方面打点的钱,对了,还有交税的钱。” “税?” 赵允升歪了歪头。 大宋有明文律法,宗室权贵无需交税! 曹安却摇摇头:“税是要交的,否则咱们走不远……且不说,今后挽月楼会有多少人眼红,就说朝廷……” 好家伙,你一家青楼每年就能营收两百多万贯,这是要疯啊! 要是这样朝廷都不出手,那帮官老爷们就算白活了。 “细水长流才是王道。” 曹安笑看着他:“这家店,楚王府占了五成,就算刨去给各家权贵的分红,每年也能独得七八万……贪多嚼不烂啊!” 赵允升有些遗憾的点点头:“也是,钱是挣不完的。” 曹安转了话题,道:“花船那边儿,某已经联系好工匠了。不过还需要你出面牵个线……打点一下城防营的那些人。” 汴河的主要作用是水路运输、作战防御。 不过自真宗之后,大宋与北辽签订了一系列盟约,中原也算安定不少,近年来罕有战事发生…… 作战防御这块儿自然就废了,汴河也逐渐成为一条民用的商河。 但汴河的治安巡视,还是由城防营在管理。 所以想要花船入河,这帮人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 “城防营那边不是问题。” 赵允升大刺刺的躺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道:“那个都指挥使王建,是去年抽调入京的,没啥背景。某找人去打个招呼就行” 没背景的人大多胆小,尤其是这帮武人…… “那不合适,还是打点一下吧。” 曹安想了想道:“武人虽说地位低,但京都禁军也不是白给的。万一谁要是眼红……你敢保证他们不会背地里搞些什么?” 远的不说,就说一天查三遍……你受得了吗? 汴梁城里可不止一家权贵,你楚王府有面子,人家就没面子了? 赵允升点点头:“那行,回头某招呼一声,你去就是了。” …… 外城,某家医馆。 贾长军躺在床上,哀嚎不止。 给他正骨的大夫眉头紧皱:“别的伤到还好说,只是这……骨头都碎了,接好怕是不可能的。” 这已经是贾长军寻摸的第三家医馆了。 他脸色愤怒,怒吼着:“曹安!某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医馆内有人闻言。 扭头看过来,道:“曹安?可是那个开挽月楼的曹安?你怎么惹到他了……听说人家后台梆硬,连巡检司的刘唯贞都去捧场了。” 那人有些同情的看了眼贾长军。 在他看来,惹到曹安无疑是件祸事,尤其是如今……挽月楼日进斗金,你拿什么跟人家斗? “……挽月楼开业了?” 贾长军脸色狰狞的看向家仆,大骂:“混账,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与某说?老子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郎君……” 家仆缩了缩脖子:“小人担心您的伤势,怕您……这才没敢开口。” 这两天贾长军就像是条发了疯的野狗,身边人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主动找不自在…… 贾长军脸色阴沉,冷道:“快!抬某去樊楼。” 家仆满脸的苦涩,劝道:“郎君,这还没到饭点儿呢。再说您的伤……还是养好些再说吧。” “混账,就特么知道吃!” 贾长军气急了,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某就是要这个样子去!否则这顿打不是白挨了么?快……耽搁了某的大事儿,老子弄死你!” 家仆不再敢多言,两人抬着贾长军就走。 大夫有些无语,问道:“诶……就这么走了?那这腿还治不治了?” “治你姥姥!庸医……” 贾长军破口大骂:“某这条腿若是好不了,那就是你害的!” “嘿!” 大夫气得哆嗦,怒道:“你这人怎的如此暴戾!某还不怕告诉你……这汴梁城里所有正骨医馆,老夫若说治不了,那就无人能治!”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32章:‘可怜’的武人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樊楼。 揽尽人间烟火! 这里最普通的一顿饭都要三五贯,各种高消费令人咂舌。 那些不差钱的权贵、富商们流连于此,动辄都是成百上千的花销。 贾长军也算富商…… 可和眼前这帮人比起来,他恐怕连给人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秦老,您要为某做主啊……” 贾长军躺在卧榻里不住的哀嚎,双手死死抓着老者的衣袖……旁边坐着七八位衣着华贵之人,各个脸色阴沉。 被唤做秦老的,正是樊楼中、汴梁第一青楼——万花楼的掌柜。 “莫急,慢慢说话。” 秦老不留痕迹的抽回袖子,淡淡道:“当初是你主动招惹,如今人家报复……这也算一报还一报。” 什么? 贾长军哭丧的脸顿时垮了大半。 “不过,曹安的确过分了些!” 有人见状,马上接话道:“他这么做,无非就是笃定朝中那些人,不好明着对他下手……从这一点上来看,此人胆量不一般啊!” 本以为有了这次教训,曹安就算不离开汴梁,也至少会安生些。 只要他不整天喊着‘报仇’‘查凶’,朝中那些人自然也不会再闹腾,那这事儿就算完了…… 等到事态平息了,弄死一个曹安,那还不是手拿把掐么? 可谁知他非但没收敛,还敢报复…… 那就弄他! “挽月楼不是开张了么?” 有人看向秦老,冷笑道:“既然他想较量,秦老……您若出手,挽月楼断无活路!如此,不仅能完成上面给的任务,咱们也能趁势把地盘儿扩张到外城。” 以前都说外城人穷。 这些樊楼的大佬们,根本不屑于跟外城那帮泥腿子抢饭吃。 直到挽月楼开张,大家这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外城有钱的也不少啊! 尤其是挽月楼的火爆,当真是让不少人都眼红了。 秦老面色淡然,故作沉吟一番后,才道:“贾掌柜,听说你那怡春楼,最近生意不太好做?” “……是。” 贾长军咬咬牙。 岂止是不好做,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尤其挽月楼开业后,可以预料的是,怡春楼倒闭只是时间问题。 秦老眉梢微动,长叹了口气:“看来曹安不止要报复,他还想彻底整垮你贾家啊!” 贾长军听出了他的意思,一字一顿的切齿道:“只要秦老能帮某出了这口气,某愿意付出代价!” 当初他以为,有这帮人在后面撑着,曹安断无活路。 可谁也没想到,曹安竟如此狠辣。 而贾长军又已经上了贼船,想下也下不来了…… …… 汴河宽阔,其上船只林立。 一艘刚刚建造完成的花船,缓缓入水。 李有贵盯着那艘粉红色的花船,仿佛在看金元宝似的,两眼放光。 他抚了抚肚子,咧着大嘴笑道:“好啊!等咱们的花船全部下水,那营业额还不蹭蹭的往上窜?” 曹安却冷静道:“哪有那么夸张?你能弄花船,人家也能弄……这种东西就是个新鲜劲儿,过去也就淡了。” “这倒也是。” 李有贵点头,又献媚似得笑道:“不过曹郎君心里,肯定还有不少好点子。否则您也不会如此冷静。” “呵呵,到时候再说吧。” 曹安不置可否的笑笑。 这时,常春跑过来,恭敬道:“郎君,那王建已经答应,晚上会来赴约,而且……他还说,会带手下一起来捧场。” 玛的,这不是明摆着蹭吃蹭喝么? 李有贵不屑的笑笑:“那帮武人,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曹安笑了笑,叮嘱道:“来就来呗,咱们也不差那点儿钱。不过……跟这些人,你们也要保持点儿距离。京都城的禁军……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当初赵老大一句‘杯酒释兵权’,从此大宋的武人成了后娘养的。 历代皇帝对武人的戒备,简直比后戚还要狠三分! 所以,很多时候大家也不是故意要贬低武人,只是想以这种方式告诉帝王——大佬,我跟他们可没关系! …… 夜晚悄悄降临。 挽月楼又热闹了起来。 看完了歌舞表演后,曹安亲自出面请王建等人去了二楼包厢。 偌大的房间里气氛浓郁,两个身着薄纱短裙的舞姬身姿摇曳,从铁管上端缓缓滑下来,宛若精灵。 王建一干武人早已看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恨不得立刻冲上台去。 怪不得挽月楼开业即巅峰,几天之内就火遍了京城……别的不说,只是这些触骨销魂的舞蹈,足以震惊大宋青楼业! “曹公子,好才华啊!” 王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羡慕道:“有这挽月楼在手,无异于得了座金山呐!” 曹安话中有话的笑了笑,摇摇头道:“呵呵,王都指客气了,这挽月楼可不是某一人的……” “某知晓,某知晓!” 王建顿了顿,笑着道:“先前小公爷那边已经打了招呼。再说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曹公子如此客气,某受之有愧啊!” 一个六品的都指挥使,手下掌管着千余禁军。 可说话,却还没那些官衙里的小吏有气势……这不禁让人有些可悲,大宋的武人,果然不值钱啊! “王大哥这是哪里话。” 曹安板起脸,一副不悦的模样:“既然咱们能在这儿相识,那就是有缘!往后若是想玩儿,尽管来就是……再说了,以后咱们的花船下水,少不了要麻烦您和弟兄们。放心,该有的好处,一分不会少!” 千里做官只为财,又何况是一群被人瞧不起的当兵的。 他们没了保家卫国的热血,自然就会变得市侩,不趁机多捞俩钱儿,那才是对不起自己! “曹老弟放心!” 王建拍着胸脯保证:“别说是几条花船,便是走商的船队也不用担心……只要老哥在,谁也查不到你头上!” 从‘公子’再到‘大哥、老弟’,男人之间的关系,几句话就能拉近。 “那小弟就在此,先行谢过了!” 曹安端起悄悄换成的果酒一饮而尽,接着拍拍手,姑娘们缓缓登场,场面一时间香艳欲绝!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33章:老范激动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老范来了。 而且还穿着官服,看样子是刚下衙。 曹安将他请进商会后堂。 罗汉进来奉上茶水后,默默离开,并将两边的门窗关好,一本正经的守在门外。 老范看了眼门口,笑着道:“你这个家仆不错,有点儿眼色。” 曹安给他斟了杯茶,笑着道:“范公若是想要,回头便让他去府上伺候。” “老夫要他作甚?” 范仲淹板着脸道:“再有眼色的泼皮也是泼皮,老夫堂堂开封府尹,还没沦落到要找一个泼皮当跟班儿。” 泼皮咋了? 泼皮就不配有梦想了? 这话曹安不敢说,只能在心中腹诽,觉得老范对泼皮偏见太深。 “贾长军去樊楼了,你知道吗?” 没了外人,老范说话也随意起来,轻抿着茶水。 “知道啊。” 曹安笑得轻松,好似根本没放在心上。 老范见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知道还不警醒些?难不成,你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 只要曹安一日不消停,那这事儿就不算完! 他只能低着头,像个鹌鹑一样:“某已经派人盯着了,那贾长军去樊楼见了几个掌柜……这些人背后恐怕都有关系,我……目前还不敢查。” 不是不能,是不敢! 在没有完全撕破脸之前,大家也只会暗地里较较劲。 就算彼此有些损伤,但好歹还有个退路,不至于鱼死网破。 可一旦他查了,那就不是街面上的事儿了……皆时那帮人肯定不会留情,拼了脸面不要,也会把曹安给弄死。 你敢揭锅盖,我就敢掀桌子! “是啊,这口锅揭不得……” 老范叹了口气:“一旦揭开,朝中许多人的脸皮都会被撕破。太后会暴怒,陛下也无法阻拦,到时候……你非但报不了仇,还会成为大家的眼中钉!” 从一开始,曹安就清楚——‘曹家灭门案’不是重点! 重点是,朝中两大党派的交锋! 大家暗地里怎么折腾都行,哪怕是干了几件杀人越货的勾当,只要不捅出来,那就都还有余地。 否则…… 朝纲混乱、内患频生! “你才十五岁吧?” 范仲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是,过完春天就十六了。” 曹安在心中估算着自己的生辰……十六岁,大好的年纪啊! “才十六岁便有此等手段,更懂得进退、轻重……这本是好事儿,若是曹公还在的话……可你如今,老夫不得不担忧啊!” 越是明白时势,就越是心志坚定! 曹安要报仇的心坚不可移,所以前路注定坎坷…… 他有些无奈的笑笑:“某没有家了……可偏偏又姓曹!如果不能给曹家翻案,那我永远只能谨小慎微的活着……长痛和短痛,您说哪个最好?” 范仲淹很难说曹安这么做是错的。 身为人子,为家人报仇——不应该吗? 他想堂堂正正活下去,重复曹家往昔的荣光——不应该吗? “你知道赵允升背后有宗室,更清楚……这些人才是最恨太后一党的!所以你不愿与老夫过多亲近,却偏偏要和那帮宗室攀扯……是担心一旦‘开战’,老夫会弃你于不顾么?” “……晚辈没有这个意思。” 曹安只能摇头。 “你担心老夫挡不住那滚滚洪流?” 老范只是笑笑,又肃声道:“你错了!老夫何惧之?漫说曹公于某有恩,便是没有这层关系……父亡子继亦是伦理纲常!” “范公……” 曹安眉头猛跳几下。 这些话是没错,但你别跟我说啊! 可老范明显是激动了:“曹公何错之有?他不过是站在公道上,说了几句话而已!曹家何辜?这些人为了私利,脸都不要了!某又何惧之?便是与他们斗一场,又何妨!” “范公……您醉了。” 曹安赶忙往杯子里添了些茶水,苦笑道:“晚辈家中还有点闲事儿要处理,就不留您了……” 大佬,你走吧! 你说的那些话,我是一个字都不敢听啊! 老范缓了缓,平息道:“那接下来呢?” “什么?” “你拉拢那帮宗室,仇家却越结越多,之后又当如何?” 曹安干笑一声:“某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挣钱……等到钱够多了,路自然也就铺成了……还是那句话,曹家血案不是太后的问题,某也不会主动作死!谁干得,谁偿命!” “你能明白最好。” 范仲淹叹了口气:“太后不会杀曹公,这会影响她在朝中的声誉……杨怀敏是该死,但他是宫中内侍,太后却不能不保他。你想报仇,就要分清主次,切不可盲目树敌!” “晚辈谨记。” 曹安恭敬低头。 “不过有刘唯贞在,那些人也会收敛些,至少不会再出现‘当街行凶’这种事儿了……老夫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你……好自为之!” 这话他之前就说过。 曹安也是这副乖顺的模样…… 可老范也知道,这货就从来不是个乖顺的。 …… 送走了范仲淹。 曹安又迎来了赵允升。 这货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进门就要这要那,好一番折腾才消停。 “范仲淹来过了?” 这种事儿瞒不住有心人。 赵允升笑着道:“要说这老范对你真是够意思了。自他入仕以来,多以公正廉明著称……某还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上心过。连巡检司的关系都给你铺好了,这代价恐怕不小吧?” 曹安心情有些悴郁。 “你有事儿没事儿?” “当然有事儿……” “那就放,放完了赶紧消失。” 见他心情低落,赵允升也不废话:“今儿个有人上门递了话,他们要某出面,调和一下你跟贾长军的矛盾。” “嚯!” 曹安抬头冷笑:“看情况,老贾这是傍上大人物了,连你楚王府的小公爷都能请动,看来对方面子不小!” “也是权贵……” 赵允升随口道:“那人明显是收了好处,来充当‘说客’的。目的也很明确……你把挽月楼‘拿’出来,大家一起分口肉尝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过得去吗? 挽月楼无所谓,就算丢了,曹安也能顷刻间再弄一个。 可恐怕,今天他退一步,明天就会被踹进深渊里。 生死的仇恨,能用钱解开? 除非曹安脑子进水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34章:这个大宋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哒。 哒、哒。 曹安指节轻敲着桌面,默不发声。 赵允升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剑拔弩张。杨怀敏不过是个内侍……而他之所以没被搬倒,并不是因为本身多强,只是太后不好在这个时候下手而已。” 换句话说:若是曹安肯低头,与那些人同流合污……他们自然不会为了杨怀敏,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要是真这么容易就好了。” 曹安捏了捏指节,咯嘣作响:“我若敢低头,另一帮人就会出手,你信吗?” “不至于吧……” 赵允升愣了,脸色渐渐严肃。 “呵呵,那是你还不了解党争的可怕!” 曹安忽的笑了:“我若是接着闹腾,那些人就算不帮忙,但也会给几分善意,可我若是低头了……” “那就代表着,他们败了!” 不能赢,和已经输了,你能接受哪个? “老范对我是不错,可你不会以为就他一人……便能挡住那些人的攻讦?若是这样,别说刘唯贞了,便是那个王建,都不敢与某亲近!” …… 曹安有曹安的烦恼,宫中的刘娥也有她的烦恼。 目前她最愁的就是那帮文官,整日闹腾!搞得她还不到五十的年纪,就比那些六十多岁的女人还要枯老。 不过让她欣慰的是,儿子赵祯还算懂事儿,没跟那帮人似得,整日给自己添堵。 这也不枉自己含辛茹苦养了他十四年…… 如今大宋外患不多,但内忧甚喧! 当年,赵恒嗝儿后……刘娥捧着真宗皇帝遗诏,登上了那世人垂涎的巅峰! 但同时,迎接她的狂风暴雨,也愈发密集。 大宋经历三代帝王,原本正是兴盛的时候,可偏偏她那死老头子不争气,非要搞什么泰山封禅,弄得这孤儿寡母,如今连份体己钱都攒不住。 如此大环境下,刘娥也无可奈何。 她本意是想搞一番作为的,毕竟女子称政可是不多,若不留下点儿标榜古今的大手笔,那岂不遗憾? 可你看看这帮文官…… 他们口口声声喊着,要太后还政于朝! 可还给谁? 是皇帝,还是你们这些居心不良的臣子? 大宋以士大夫治天下,这帮人平日就狂的没边儿了,若是再把皇权让出去……十四岁的赵祯,能挡得住吗? 且不说为了大宋,就算是为了这孤儿寡母,她也断没有还政的道理! 傍晚,春风骀荡。 但已年迈的刘娥,却依旧觉得有些凉。 “把殿门关上吧……” 延福宫外,几个小内侍赶忙将门虚掩上。 不能关死,因为说不准还会有奏疏进来…… 外面,小内侍一路狂奔而来,停下后语气却平缓:“启禀太后,范仲淹上书。” “拿进来。” 刘娥叹了口气。 她不用看,都知道这人想要干什么。 可她又不能不看…… 太后垂帘听政,行帝王之权! 这般荣耀的背后,就是无休止的烦人琐事,和那些不想听,又不能不听的废话…… 这个大宋啊! 刘娥微微叹息一声,打开了奏折。 果然——还是为了彻查‘曹家灭门惨案’的事情! 说真的,若不是当初老曹逼得太紧,刘娥还真没打算弄他……毕竟是两朝老臣,且位高权重。 这种人就算是对手,也不能轻易处置。 可你老曹错就错在,太高调了…… 高喊‘还政于朝’的官员很多,但如曹利用这般,在金殿之上便指着自己鼻子痛骂的……你死不死啊? 可即便是这样,刘娥也没想要杀了曹利用。 大宋刑不上大夫,更何况是宰辅? 贬官放逐就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了,若是真宗还活着,恐怕这也是极限了。 至于杨怀敏……私仇旧恨而已。 若不是你老曹当初太高调,逮着谁都要弄一下,恨不得把这帮‘后’派官员全弄死才甘心,也不至于招来这种祸端。 所以在刘娥看来,这就是活该! “留中吧……” 刘娥稍稍叹气,将奏折扔给一旁的小内侍。 留中的意思就是:老娘看到了,但老娘就是不处理,你能如何? “太后……” 内侍杨怀敏,这时轻声从门外进来:“膳房刚做了甜羹,奴婢想着您晚饭没吃多少,便端来了些。” 这就是贴身内侍的权利! 旁人若是敢这么胆大,私自给刘娥递吃的,早就被扔进井里沁死了。 “有心了……” 刘娥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纠结。 她知道杨怀敏这人心狠手毒,否则也不可能做出这等恶事来,惹得她近月余来,都没睡个安生觉。 可偏偏,这人她用习惯了。 不管是生活起居,还是闲时琐事,杨怀敏都能做到无微不至的用心,甚至就连外面刮阵风,他都会马上用身体挡在前面。 这样的奴才,谁用不说好啊! 杨怀敏得了夸奖,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欢喜,轻声道:“太后,夜里风凉,您还是早些就寝吧。” 老娘睡不着啊! 刘娥不禁斜眼瞪了他一下——都是你惹得! 杨怀敏伺候了刘娥二十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马上低下头不再言语,身体还有轻微的颤抖。 “你……” 他越是这样,刘娥就越是无奈:“算了,当年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况且,这也不是一家之怨!” 曹利用是被杨怀敏坑了,但这背后还有多少人,谁能数得清? 否则,就凭他一个宫中内侍,从哪儿去找那么多‘匪寇’……其中若是没人帮忙,鬼都不信! “奴婢有罪。” 杨怀敏没认罪,却说自己有罪。 这语言艺术算是被他玩儿出精髓了。 我有罪,是因为我给主子惹麻烦了……我不认罪,是因为这事儿不能认,谁认了,谁就是挑动朝臣党争的罪人! “那个曹安……” 沉默了许久,刘娥微微叹气:“做人不能太绝,否则将来皆是因果……他既还活着,那便由着他吧。” 能这么处理,已经是刘娥宽厚了。 换做其他帝王——啥?老曹还有后人?弄他! 反正已经结怨了,又怎怕再砍上一刀——早死早超生,省得以后麻烦。 但刘娥也知道,不能这么做。 范仲淹的奏疏就是‘提醒’。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35章:他想干什么?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说什么‘彻查曹家血案’,倒不如说是老范这帮人,给刘娥的‘警告’。 曹家已经被灭门了,如果太后连个十五岁的少年都容不下,那咱们也就不用扯淡了,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吧! 嚣张吧? 可刘娥偏就只能忍着……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在对曹安下手,只会激化朝中两派的矛盾。 不管对她,还是对朝廷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刘娥喝了甜羹,胃里暖和,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轻擦了一下嘴角,将手绢递给杨怀敏,在殿内来回踱步:“最近外面如何?可还安生吗?” 自打刘娥掌权,外间议论不断。 那些无知的百姓受到某些人挑唆,竟也开始跟着诋毁自己,这事儿想想就恶心。 杨怀敏自然知道什么该说,笑着道:“回太后话,外面还好……” “呵呵,是觉得本宫老迈昏聩了么?” “奴婢不敢……” 杨怀敏跪地,满是惶恐。 “不怪你,起来吧……便是你真听到了什么,恐怕也不敢与本宫明言。那些人啊……愚昧,无知!” 刘娥的好心情瞬间低落。 杨怀敏还在想如何让她宽心,便听得刘娥开口。 “让殷无运过来。” “是。” 小内侍飞奔而去。 …… 皇城司。 大宋第一密碟机构! 历朝历代都会有些神秘的官方组织,他们不仅负责保卫帝王安危,更是皇帝监视天下的耳朵和眼睛。 就比如唐朝的‘金吾卫’,明朝的‘锦衣卫’,清朝的‘粘杆儿处’…… 这些神秘机构无一例外,都属于皇家的私有力量——直属帝王管辖! 但如今的帝王权柄不张,刘娥顺理成章成为了皇城司的新主子。 片刻后,殷无运如鬼魅般飘来。 作为皇城司的三大都知之首,他不仅有监视京都百官之权,手下密探、爪牙更是遍布大宋各地,甚至连北辽、西夏都都有涉及。 他一身黑袍,沿线勾画着金边,脚踩鹰钩长靴。 这是皇城司的标准穿着,正都知着金边黑袍,副都知着银边黑袍,往下那些官、吏皆穿白边。 “见过太后。” 殷无运跪地行礼。 大宋官员平常无需跪拜,但他是内侍都知,品级与杨怀敏相同,所以礼节也要按照宫中内侍的标准。 “起来吧……” 刘娥只是看了眼他,就收回目光。 她不喜欢这个人…… 将身体隐藏在黑袍之下,行动如鬼魅般悄无声息,连说话间、都带着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冥。 这让人下意识就会疏远。 毕竟没人会喜欢和鬼魅打交道。 “最近外间可有闲言?” “有……” 殷无运不是杨怀敏,他是帝王的眼睛,而不是帝王的开心果,该干什么,他心里清楚。 哪怕有些话实在难听,但帝王若是问起,他也只能如实回答,否则就有蒙蔽圣听之罪…… 况且,大宋境内……便是一只飞鸟,也逃不过皇城司的眼睛! “讲来。” 刘娥坐回了位置。 杨怀敏为她倒了一杯温茶退下,在路过殷无运身边时,不留痕迹的递给了他一个眼神…… 少说那些让太后不开心的话! 可殷无运却恍若未闻,低头道:“外间有人议论,太后霸权独断,打压陛下与朝臣……此乃窃国之罪也!” 砰! 刘娥摔了茶杯:“接着说!” “除此之外,外城最近也有些热闹……” 殷无运组织了一下语言:“范仲淹私下扣押了两宗伤人案,并放出话来,谁若与曹安为敌,那便是与他范仲淹为敌!” 又有这个曹安,看来他还是不安生啊! 刘娥淡淡道:“当初曹安狼狈逃回汴梁,接着便高调宣扬了‘曹家灭门案’……朝中至此争锋不休!” “他想做什么?” 殷无运没有回答,只是接着道:“曹安自入汴梁以来,先后收拢了外城的大小泼皮,并且弄出个‘曹氏商会’的铺子,镇住了外城商界!” “三日前,曹安与楚王府小公爷赵允升,还有一干宗室权贵,合股在汴河沿岸开了一家青楼,名曰‘挽月’!” 刘娥微微皱眉:“本宫不想听这……” “当日营收,三千七百贯!” “……” 刘娥愣住了。 身为大宋权柄最高的女人,她有理由就此作出联想…… 每年百万贯! 一家青楼而已,便如此暴利么? 曹安想干什么? “接着说……” 刘娥不自觉地挪了挪身体。 “曹安近来仇家不少,杨怀敏曾悄悄向宫外递话……说是要那些人,把曹安彻底赶出汴梁,最好是……” “说。” 刘娥眸光微寒。 “最好能令其‘自毙’!” 明面上谁也不会对曹安下手,可他若是自己死了呢? “为何,曹安还想着为曹家伸冤吗?” 刘娥觉得这孩子就是作死,老天爷都帮不了他。 “是!” 殷无运眸中似有鬼火闪动:“曹安打残了那些人派去的泼皮,后又将作俑者——怡春楼的掌柜贾长军,打成了残疾!” 这些事情看似隐秘,但却瞒不过皇家。 刘娥闻言,微叹:“好狠的手段,好凌厉的反击!而且……他并没有深究,只是报复了那个小掌柜。这就是在告诉那些人,他虽想复仇,却也不想无端卷入纷争里。” 他才十五岁吧? 这样的少年若是成长起来,真不知是幸事、还是祸事! “那曹安呢?” 刘娥渐渐来了兴趣,她想知道……曹利用的孙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曹安无事……” 殷无运说到这儿,眸光竟也闪了两下:“他当日便命手下泼皮主动投案,并且提前打点好了牢中狱卒,从出手开始,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如此,就算全世界都知道是他干的,可依旧拿不出证据! 这不是和杨怀敏一样的手段么? 他逼死了曹利用,却能让天下人不敢揭开这个锅…… 少许后,刘娥轻声:“他若知趣儿,那便不管,由着闹腾也可……反正这朝堂上已经如此了,闹一闹、也好平了大家心里的火气。” “可他若是……” 刘娥眸光顿冷:“此子不可留!” “是!” 殷无运低头应诺。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36章:杜三娘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还是那句话:你得讲规矩! 这口锅不能掀,除此之外你爱干啥、干啥。 或许那些朝臣们会头疼,但刘娥肯定不会……她有帝王之权,只需衡量利弊即可。 “可还有?” 刘娥渐渐来了兴趣,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笑。 “曹安曾作诗一首……” 剽窃李妹妹的《夏日绝句》,终于传入了刘娥的耳朵里。 即便是她,也不由得拍手叫好:“好诗,好气魄!” “他还私下创作了数首词曲,其中那首《明月几时有》……甚得文人墨客所追捧,可却都以为,此诗乃挽月楼的歌姬所作。” 殷无运低下头。 有才却不邀名,这是不想入朝为官么? 想来也是,天下人都想入仕,可唯独曹安——恐避如蛇蝎! 所以他宁愿假借一个官妓之手抒怀,将此等佳作沦入秦楼楚馆之中,也不愿让朝廷所闻听! “倒是有股子倔气。” 刘娥笑了,淡淡道:“看来那些人的日子不好过了。本宫敢断言……最后胜出的,一定是曹安!” 这已经不是褒奖,而是盛赞了! 太后竟然会盛赞曹利用的孙子? 且不说她胸襟如何,就这话若是传出去,顷刻间便会引发一场大战! …… 曹安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得到刘娥的夸赞。 他更想不到,那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手段,在皇权眼里竟如此透明、可笑。 “曹郎君,出大事儿了!” 李有贵破门而入,带进来几阵微风。 曹氏商会的大门吱呀作响,好似再大力一点就会掉下来。 曹安不禁皱眉:“你最近火气很大啊?是姑娘睡得太多了,还是钱挣的多了?老李,要稳重啊!”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叮嘱一个四十多的中年要稳重。 这话怎么听……别扭。 李有贵却恍若不闻,急切道:“杜三娘来了!” “谁?” 曹安看向罗汉。 后者恭敬道:“杜三娘是万花楼的当家花旦,去年的汴梁花魁,汴梁第一行首!拜倒在她的裙下之臣,能从东京排到洛阳。” “我特么还绕地球两圈儿呢!” 曹安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所谓‘花魁’‘行首’,无非就是商业包装的产物而已,只要他想,挽月楼的姑娘,人人皆可成花魁。 “曹老弟啊,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杜三娘的魅力……” 李有贵苦笑连连:“某这么跟你说吧……汴梁城里的衙内、公子哥,想与她把酒言欢的多不胜数,豪掷万金的都有!” 曹安当下茶杯:“这么说,这个杜三娘是来跟咱们打擂台的?” “可不是么?” 李有贵急的冒汗:“贾长军攀上了关系,杜三娘此刻已经入驻了怡春楼,并且打出招牌……要与挽月楼一较高下!” 可以预见的是。 以杜三娘在汴梁的名望,慕名而去的富豪肯定多不胜数。 若是长此以往,挽月楼的生意定会直线下滑,破产都是有可能的。 曹安却笑得淡然:“既然他们想打,那某就陪他们玩儿、玩儿……” 李有贵愣了。 “怎么玩儿?” “某最近又写了几首新曲儿,而且……” 李有贵浮躁的心情逐渐平缓,脸上露出笑容:“咱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放心……造势的事儿交给某了,您就擒好吧!” …… 青楼行业从来没有百花齐放一说。 要么独占鳌头,要么屈居人后。 汴梁有才、色的姑娘就那么几个,被各大有名气的青楼把持着,万花楼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挽月楼内。 三楼凉亭,曹安斜坐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 “郎君,太危险了,您……” 罗汉有些紧张。 曹安笑笑,眸光有些深邃:“无妨,某就是想看看山那边是什么地方……” 山那边? 罗汉望向北方,下意识道:“回郎君,开封往北便是延津。” “……” 曹安哑然失笑:“那再往北呢?过了黄河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黄河再往北,那就是辽国的地盘儿了…… 当年澶渊之战落败,大宋丢地赔款,这才挡住了辽人南下的铁蹄,至此……河北路孤悬河外,大宋再无北望的胆量。 “如果辽国是这座大山的话,那我们呢?” 曹安回头看向罗汉,又忽的笑了:“不登长城,不知其远!不攀珠峰,怎知其高?眼下,万花楼就是挡在我们面前的这座‘大山’……想不想平了它?!” “想!” 罗汉黢黑的脸上有些激动。 他总能三言两语便让人热血沸腾,但他说过豪言……都实现了! “把姑娘们都叫过来,某有话说。” 曹安从栏杆上轻松一跳,漫步来到内堂。 “郎君……” “见过郎君……” 包括已经小有名气的简月容,挽月楼的姑娘们全都在场。 看这满堂的莺莺燕燕,曹安片刻失神,笑道:“杜三娘来了……想必你等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 杜三娘谁人不识? 漫是说这些官妓,便是大街上的小贩、妇人,都能对其如数家珍。 如果大宋有明星排行榜的话,杜三娘绝对高居榜首! “汴梁第一花魁,好魄气的名号!” 曹安看着众女笑容不减:“同样是青楼女妓出身,听说……那杜三娘以前还是个买豆腐的?” 众女不知何意,低头不敢说话。 “可你们为何就不能呢?” 曹安语气轻松:“都说‘干一行、爱一行’,咱们这行虽说低贱,但……无淤泥、焉有荷花?难道,你们便甘愿作那莲花池里的污泥么?” 当然不想! 有些大胆的女妓悄悄抬起头,美眸中闪过几分光芒。 “现在,你们的机会来了。” 曹安拿出一叠谱好的词曲,淡淡道:“简月容。” “奴家在。” 盈腰细柳的简月容缓缓向前一步,美目流转在曹安身上,说不出的柔情。 曹安露出欣赏的笑容,道:“从明日起,你便是我挽月楼力捧的当家花魁……至于怎做,某会找人帮你。” 简月容睫毛轻颤,盈身行礼道:“奴家,多谢郎君!” 她岂能不知花魁意味着什么? 曹安曾说,若她能名扬汴梁,便还她自由之身,这便是天赐的机会啊!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37章:又受教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你们同样有机会……” 曹安又看向众女妓,淡淡道:“谁若能比她唱得更好,更能被客人所青睐……谁便是挽月楼下一任花魁。” “多谢郎君……” 众女皆是美眸泛光。 她们之中不乏嗓音优美的,也不乏舞姿卓越的……但这还不够,她们还需要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 今日,曹安给了她们机会…… “某就一个要求。” 曹安缓缓起身,目光如炬:“干掉杜三娘!” 不少人娇躯轻颤。 和杜三娘打擂台……就凭她们? “怕什么?” 曹安看出了她们眼中的怯懦,冷道:“她杜三娘便是天上的仙女,你们又如何不能?舞技不好的,回去苦练……嗓音不行的,也可试试其他方面。她杜三娘能成为汴梁行首,你们为何不能?” 好在大宋还未流行职场PUA,这些女妓闻言,一个个流露出动情的目光。 曹安的这番话,无疑是给了她们莫大的肯定!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何况是一帮女妓…… ……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头攒动。 汴河大街依旧热闹非凡。 有那挑夫、小贩的吆喝声,也有店铺伙计站在门前揽客,好不热闹…… 某家茶肆,一帮泼皮正在吹牛。 “听说了吗?挽月楼的月容姑娘又出新曲儿了……某昨天路过,往里面听了一耳朵,那歌声……醉人心魄啊!” “哟,你他娘的还学会趴墙根儿了?” 店里哄笑一片。 泼皮被嘲笑,不服气道:“你们听听就知道了!简直是天籁之音……” 有人啐笑一声:“嘁!若论歌声美妙,那还得是万花楼的杜娘子!那才是天仙般的嗓子……听说杜娘子三日后要在怡春楼登台,到时某一定要去看看!” 这两天外城最热闹的,莫过于杜三娘下榻怡春楼的事儿了。 引得汴梁城内一众好色之徒、风流财子,无不争相来此,连其他商铺的生意,都因此好了许多。 这就是所谓的名人效应。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一首《赤壁怀古》从泼皮的口中念出,仍挡不住其内的豪迈之气。 “好词!好魄力……” 茶肆里,有几位读书人模样的客人正在闲谈,闻言不禁起身张望。 当看到是个泼皮后,那人先是皱眉,又道:“接着念啊,后面呢?” 泼皮被几个读书人盯着,一时间有些露怯:“某……某也是偷听来的,后面的……记不得了。” 书生忙问:“何人所做?” “挽月楼的当家花魁——简月容、简娘子。” 书生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欣赏:“可是那位做出《兰亭序》的简娘子?” “正是!” 书生赞叹摇头:“才女,这便是才女啊!此等气壮山河之词,某穷极一生、恐也写不出来……” 门外,路过的曹安笑了。 开玩笑,这可是苏老板的词,你写一个我看看? 书生原地转了一圈,忙向外跑去:“挽月楼可开门了?某要去亲自拜访简娘子!” “诶、诶、诶……这才晌午!” 身后泼皮喊了一声,可却拦不住书生求才若渴的心,一溜烟儿便不见了。 …… 如此间茶肆的情况,正在外城各个地点上演着。 一首《赤壁怀古》不仅引爆了外城人的兴趣,连内城那些所谓的风流才子,也都听闻了此诗。 词好不好,但凡来个识字都知道。 小苏同学虽还未降世,但他的诗作却已震惊汴梁! 一时间,挽月楼门前挤满了人。 “开门,我们要见简娘子!” “不开门,砸了啊!” “开不开?” 楼上,曹安与赵允升面面相觑。 他摇头笑笑,不屑道:“这特么也叫读书人?就这素质?” 赵允升则轻声吟诵了两句后,苦笑摇头:“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此等佳作,足以流芳百世!漫说是他们,便是某……都想见见这位简娘子了!” “去呗,三楼左拐。” 曹安笑笑。 赵允升翻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少哄某……这首词到底是谁作的?” 曹安脸色淡然,眨了眨眼睛笑道:“简月容啊,外面不正喊着呢吗……你听,这些人中午肯定吃多了。” 宋人多是一日两餐,很少有中午吃饭的。 所以汴梁城内有许多卖糕点、果茶的瓦舍,为的就是让人们在午后腹空时,偶尔垫垫肚子。 后世那帮人整天逼逼,说什么‘下午茶’是外国人发明的……真该让他们过来看看。 “你啊……果然脸都不要了!” 赵允升无奈摇头,骂道:“此等佳作都能随意与人,而且还……还是个青楼女妓!若曹公还活着,看他抽不死你!” 读书人名节大过天,作品更是比性命还重要。 这是他们入仕、朝官的敲门金砖啊! 可曹安却好似弃如敝履般,此等惊艳的诗词,随手就给了人,竟然还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好似看了场笑话。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某的境界,你不懂!” 曹安流利的装了个批,一副高人模样。 赵允升顿时气结,又故作嘲笑道:“某才懒得管你怎么想,反正有了这首词,简月容定然名震汴梁!某在家数钱就是,管你作甚!” “这么想就对了。” 曹安无所谓的笑笑:“那些虚名、声誉有屁用!还不如来个肉饼实惠……若是真有本事,老天都不忍你蒙尘!若是徒有虚表……便是给了你锦绣前程,也照样把持不住!” 赵允升愣了少许,眸中的质疑渐渐变成了敬佩。 这话虽说的粗鄙,但却蕴含了大道。 他脸色肃然,起身向曹安作了个揖:“曹兄一言,愚兄醍醐灌顶……受教了!” “你可别……” 曹安一手托住他,笑道:“某也是开个玩儿而已。若今日这首词,真不是某作的……你还会觉得振聋发聩么?” “是啊……” 赵允升愣了少许,又受教了。 什么话、什么样的效果,那得看由什么人来说。 若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一个普通不堪的书生,赵允升恐怕非但不会敬佩,反而会骂其言不由衷、虚与委蛇。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38章:小同志,做人不能太贪心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门外。 大批才子、书生还在哐哐砸门。 “诸位……诸位!” 曹安无奈,只能趴在窗户上大喊:“这才晌午啊!你看哪家青楼是晌午开业的?别闹了,晚些再来吧。” 众人抬头,看是一少年,不由得皱眉。 有人高喊:“晌午怕什么?某等来此并不是为了那等腌贊之事,只是想与简娘子探讨一下诗词文章而已,为何不让某进去?” 曹安忽的笑了:“某就是让你们进来,你们也见不到简娘子。” “这是为何?” “难不成挽月楼还要拒客不成?” “某不差钱,只想见简娘子一面!” 几个穿着华贵的公子哥又开始闹腾了。 “三日后!” 曹安只能拔高了音调:“三日后,简娘子将会在挽月楼登台献唱《赤壁怀古》!另外……教坊司的编舞、寇三姐儿,也会登台伴舞!” 众人不说话了,仰头盯着曹安。 连寇三姐儿也会来? 这位名动汴梁的舞姬,其声誉不比杜三娘低。 如此看来,挽月楼是打算轰动全城啊! 可为何要三日后呢? 曹安恍若不闻,继续道:“皆时,还望诸位公子莅临欣赏!挽月楼定不会让诸位失望……天儿不早了,都会回去吧。” 然而,有知情者不禁脱口:“杜三娘!三日后杜三娘会在怡春楼登台……” 原来如此! 旁边有人恍然道:“某说好端端的,杜三娘为何会来外城献技,恐怕她就是冲着挽月楼来的!” 一时间,外城喧嚣不止。 “挽月楼这是明摆着要和万花楼叫板啊,这下有好戏看了!” “也不知那贾长军用了什么法子,竟能将杜三娘请来压场……不过,挽月楼可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曹安……” “听说贾长军的左腿就是被曹安打碎的,怪不得两家如此敌对。” “打得好!否则……某等岂能见到如此盛况?” “哈哈!” …… 贾长军最近脾气越发暴戾了。 对下人动辄痛骂,甚至还打死了一个奴婢。 不过这种签了死契的奴仆,就算打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随便给开封府塞点儿罚金,没人会去深究。 所以,家仆此刻的心情很忐忑。 他站在门外不断徘徊,却不敢推门进去。 怎么办? 若是郎君知晓了此事,恐怕会气得发疯…… 家仆下意识摸了摸大腿根儿,欲哭无泪。 “该死的!你在外面作甚?还不赶紧滚进来!” 里间,贾长军的怒吼传来。 家仆心一横,推门进去:“回郎君,小人刚在街上听说……看来,曹安这是想与咱们公然打雷啊!那首《赤壁怀古》如今已传遍京都,连那些权贵衙内,都来到了外城,想要一睹简月容的风采。” 死就死吧! 看是你先气死,还是某先被打死! 家仆继续补刀:“而且,曹安放话了……他不仅要独霸外城青楼业,还要让怡春楼永无明日!” 果然,贾长军气得发抖,已经说不出话来。 “曹安还说了,便是怡春楼请了杜三娘来,那也是秋后的蚂蚱!贾家不过是一介奴仆出身,当年靠着入赘了主家,这才红火起来……充其量也就是个外宅养的!” 砰! 贾长军猛地挺直了身体,直直的倒在床上。 而家仆非但没有紧张,反而狠狠地松了口气,心中竟还生出几分欢快。 …… 樊楼。 脸色苍白的贾长军如病入膏肓一般。 他躺在卧榻里,双眼无神,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妪。 “他真这么说的?” 秦老脸色有些冷:“此子促狭!便是竞争关系,大家也该场上见高低。如此辱人家世,岂是君子所为?” 这话看在宽慰贾长军,到不如说是扯皮。 一首《赤壁怀古》,不仅让贾长军险些气死,连老者也有些慌乱了。 杜三娘有多少本事,他岂能不清楚? 若是单论容貌、歌喉,她自然不输任何人,可这才情……这首词真是简月容所做吗? 秦老满是褶皱的脸上写满了质疑,精干而又笔挺的身躯,竟也稍稍偻捋了些。 他微微叹了口气,有些羡艳道:“曹安不会拿自家声誉开玩笑……这首词,看来真是那歌姬所作了。”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只可惜他们遇到了曹安。 “可此人先前不过是教坊司的一名官妓而已,若是有此才情,又何至于被几番发卖呢?” 人越是想不通,就越容易钻牛角尖。 秦老脸上露出一抹阴霾:“简月容咱们没办法,但旁人……莫以为就你曹安,能与教坊司攀上关系么?” “秦老……” 贾长军的眼睛亮了,缓缓爬起来:“曹安放话说,当日会请寇三姐儿登台伴舞,这就是咱们的机会啊!” 如果寇三姐儿当日没能到场,那便是曹安食言了! 就算简月容真能名震汴梁,那挽月楼的声誉也会大打折扣…… 秦老不喜他这种小人得志的模样,皱眉道:“但我们也不能全指望旁人。你马上去找几位文坛才子……不管花多少钱,都要让他们弄出几首像样的诗词来。” 从别人手里买诗词? 这种事儿也就生意人能干得出来了。 贾长军先是一喜,又哭丧道:“秦老,若是上乘佳作,恐不会有人愿意割爱……就算他肯,某如今……” 那得多少钱啊? 自挽月楼开张以来,怡春楼几乎每天都在赔钱。 再加上杜三娘来了以后,每日花销更是成倍的翻,这可都是他掏的钱啊! 秦老抬眼盯住贾长军。 其中意寓明确:你在说什么胡话? “贾掌柜,此番与挽月楼打雷,若是胜了……授意最大的,可是你啊!况且,杜三娘下榻怡春楼,某可与你谈过报酬么?” 小同志,做人不能太贪心。 贾长军沉默了,少许后,脸色变的狰狞:“某这就回去筹钱!反正也这样了……若是搬不倒曹安,某活着还不如去死!” 秦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你放心,教坊司那边老夫亲自去说,必不会让曹安得逞。” 贾长军无言。 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好微微坐直身体,朝秦老拱手作揖:“一切就仰仗秦老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39章:肮脏的不是钱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简素的闺房里,不沾半点奢华。 寇三姐儿坐在窗前,久久不语,美眸杏眼如春波轻抚,宛若星辰坠入…… 院外,教坊司的官妓们正在苦练技艺。 那一个个动作、一声声腔调,虽标准,却像极了一群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曾几何时,她也如这些人一般,为了少受些非人的折磨,而苦练舞技,却从不曾体会到其中的快乐。 直至遇见曹安,这一切都变了…… 当初辛苦钻研的舞技有了意义,她不再是那个只知逢迎恩客的官妓,而是有了自己的骄傲,和值得自豪的本领。 “两百贯……” 寇三姐儿喃喃一声,朱唇轻翘。 用曹安的话来说:能用钱衡量的艺术,难道还不算尊重吗? 如今想来,振聋发聩! 或许令人感到肮脏的并不是钱,而是那些自持有钱,便随意践踏别人尊严的人! “三姐儿。” 窗外,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笑着跑过来。 两人隔窗相看,寇三姐儿美眸含暖,爱怜的抚了抚女孩儿耳边的碎发。 “昨日教你的舞姿,都学会了吗?” “早就学会了!某还被教习夸奖了呢……” 女孩儿天真的笑笑。 恐怕她还不知道…… 今日学会的舞姿,也许明日、便会成为恩客眼中的玩意儿。 她们如此用功、努力,到头来,却成了自己坠入深渊的祸首…… “三姐儿,听说你要去挽月楼做教习了?” 女孩儿有些羡慕的看着她,又祝福道:“以三姐儿的舞技,定能教出最好的舞姬……日后,必定桃李满天下!” 官妓低人一等,连普通歌姬都不如。 所以,在女孩儿看来,寇三姐儿是幸运的。 寇三姐儿有些不忍,俏脸含伤:“放心吧,等以后有机会了,姐姐一定把你们都带出去……” 那日曹安拒绝了她的恳求。 可这些花季少女,又何辜? “三姐儿……” 旁边走来一人,中年模样,眼中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寇三姐儿下意识收了笑容,淡淡道:“见过崔掌教。” 崔掌教是教坊司的掌教习,名叫崔桥。 虽然官阶只是从七品,但在教坊司这一亩三分地上,崔桥就是土皇帝。 尤其是这里的女人各个娇艳欲滴,其中油水儿自然不必多说……如此美差,给个五品承旨他都不换。 “呵呵,不必客气……” 崔桥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笑了:“后日,宫中贵人们要办庭会,你带几个模样好的,去伺候吧。” 庭会就是宫里贵人的小聚会。 这帮人平时闲的蛋疼,自然时不时地就要嗨皮一下。 若是放在以前,给宫中贵人演奏也是美差,若是万一再被某个贵人看上,说不定就能从此脱离贱籍。 可寇三姐儿却愣了。 她秀眉微蹙:“不是说,后日要去挽月楼伴舞吗?” 有赵允升的关系在,曹安又不少给这帮人塞好处,寇三姐儿自然就能频繁出入一些私人场所。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平日里那些达官显贵们,也会偶尔来教坊司找几个香的,尝尝鲜儿。 可为何…… 崔桥笑容忽冷:“让你去就去,本官还用与你解释么?” 寇三姐儿心中咯噔一下,忽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轻皱眉、道:“崔掌教,可小公爷明明已经打了招呼……” 赵允升的名号还是很响亮的。 这货虽说在宗室里不是很受待见,但他‘混不吝’的作风,却让不少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别的不说,这人是真敢闹啊! 谁若是惹了他,就算他不好,你也别想好。 “小公爷那边自然会有人去解释,你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 崔桥有些不悦。 他觉得寇三姐儿这是攀上了高枝儿,便敢轻视自己了——回头定要让你‘好看’! “这么说,小公爷那边还不知道?” 寇三姐儿越发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 曹安请她去挽月楼助阵,明摆着就是要跟杜三娘打擂台,这件事儿喧嚣日久,大半个汴梁城都知道。 可偏偏这个时候,崔桥却变卦了…… 啪! 崔桥反手就是一耳光。 “你也配质问某吗?” 他眸光凶狠,冷冷道:“莫以为被封了个‘仪令’,便可翻身?告诉你,只要你还在教坊司,那就永远只是一个贱奴!” 再高贵的奴婢也是奴婢,永远别想当主子。 寇三姐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回了房间。 等崔桥离开后,她悄然出门,来到了后院儿水房里。 “王婆……” 寇三姐儿悄悄喊了一声。 负责浣洗、洒扫的王婆见是她,先是看了看左右,才道:“寇娘子,您怎么来这儿了?要是被人看见,少不得被告一状。” 明面上,教坊司的官妓不可与外人私下接触,这也是规矩。 可寇三姐儿也顾不得许多了,轻声快速道:“你去外城挽月楼,找一个叫曹安的,告诉他……事态紧急,麻烦您了。” 说着,寇三姐儿盈盈福身。 “受不得、受不得……” 王婆连连摆手,道:“寇娘子莫慌,奴家稍后就去传话。” “王婆放心,此事必不会让你白帮忙。” 寇三姐儿掩嘴笑笑,轻声道:“那人很有钱,你去了以后便说是奴家相求……二十贯的谢礼,一文不少。” 二十贯! 王婆瞬间严肃起来,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放心吧寇娘子,奴家一定把话儿,一字不漏的告诉曹公子!” 一个洗涮婆子每年能挣多少钱? 她两年不吃不喝,都未必能挣到二十贯,又怎会不上心。 …… 曹安很快收到了消息。 他当即冷笑:“这个崔桥还真有意思……” 他是担心惹了楚王府,所以便打算压着此事,来个先斩后奏。 之后,就算赵允升再怎么闹,反正事情也发生了,到时来个一推四五六,也不是难事儿。 “肯定是樊楼那帮人在搞鬼!” 李有贵愤怒极了,骂道:“这群秃鹫!蛆虫!吸人血的败类……他们担心明着斗不过咱们,便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小声点儿行吗?” 曹安皱皱眉:“人家已经出手了,再怎么骂也没用……当日某已经把话放了出去,若是寇三姐儿来不了,就算咱们能赢,也会落个食言而肥的骂名。” 所以啊,你还不快想办法? 李有贵安静下来,目光炯炯的盯着曹安。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40章:手段、君子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教坊司。 这座庭院原是前朝某位官宦人家的府邸,后赵匡胤定都开封后,此地便成了教坊司的衙署所在。 庄园式的庭院曲径通幽,占地不大却尽显典雅。 到底是女人住的地方,连吹出来的风,都带着丝丝甜味儿…… 赵允升在前面走着,四方步、好不嚣张。 曹安跟在后面想学,却总是学不出那种衙内、纨绔才有的欠打气质,只好叹了口气,遂、作罢。 教坊司没有兵丁值守,只有两个门子蹲在外面打瞌睡。 赵允升直接无视那俩人,漫步进去:“崔桥!给小爷滚出来!” 什么叫嚣张? 曹安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楚王赵元佐,敢在老爹宴请宗室亲朋时火烧集英殿,这不比儿子赵允升还嚣张? 祖传的混账,还真是基因强大啊! 而今,赵元佐常年卧病在家。 但只要这老货一天不死,赵允升就不必担心。 怎么说也是太宗皇帝长子,小皇帝赵祯的亲大爷…… 就算赵允升再怎么混账,赵祯也会看在宗亲的面子宽恕几分,包括刘娥,也不会为了些许小事儿,而得罪那些宗室权贵。 所以…… 崔桥一见面就‘跪’了。 他心中愤恨寇三姐儿告密,嘴上却哭诉着:“小公爷明鉴,真不是下官故意要惹您生气!实在是……那些人,也不好惹啊!” 赵允升冷笑:“那你是说,某好惹了?” “不不不……” 崔桥哈着腰,满脸慌张:“下官难啊!昨日秦放来时,连定王府的名头都搬出来了……您说,下官哪里还敢不从?” 定王——赵元俨! 北宋有名的大反派角色,京剧里的八贤王! “……定王府又如何?” 赵允升犹豫了一瞬,却又冷声道:“便是陛下来了,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我艹! 还是你牛啊兄弟! 在场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唯独赵允升恍若不闻,继续嚷嚷着:“况且,八叔近年来深入简出,从不与人攀交!他岂会为那些人说话?定然这些人狐假虎威,打着八叔的名号招摇撞骗……某稍后就进宫面圣,让陛下严惩这些小人!” 赵祯目前还管不了朝政,但弄几个商人……不过分吧? 赵允升看似跋扈,可字里行间都透着睿智。 一番话不仅把定王赵元俨撇了出去,又向崔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小爷今天就是嚣张了,有种你们就去闹,看谁弄得过谁! 他当然不会为了这种事儿去‘告御状’,但却很明白的告诉崔桥——麻烦、小爷已经替你担了,就算有事儿,那也是我跟那些人的事儿。 崔桥若是还不明白,那这几十年就算白活了。 他当即回头喊了一句:“那个谁……明日宫中庭会,让乔姐儿带人去!寇三姐儿今日出门采买去了,后日才能回来。” 接着,他舔着笑脸看向赵允升。 大佬,这么安排可还满意? 赵允升扫了眼他,仰头往外走:“你不错,回头去府上吃茶。” “小公爷厚待,下官若有时间,一定登门拜访!” 崔桥肯定不敢去,却也不敢拒绝。 好容易送走了这尊瘟神,他眸中冷芒顿起。 怒气冲冲的来到寇三姐儿这儿。 啪! 迎面就是一耳光。 “下贱坯子,你害苦本官了!” 崔桥还不解气,怒骂道:“你以为傍上了楚王府,就万事高升了?只要你还在教坊司一天,本官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他不敢忤逆赵允升,但这并不代表,就能随便被人捏咕。 寇三姐儿捂着脸,眸光异常平静:“奴家只是不想被人利用。若是明日去了宫里,奴家照样逃不过宰割。” 我若坑了挽月楼,赵允升便能放过我了? 见崔桥还不解气,寇三姐儿盈盈福身:“崔掌教放心,曹公子不是个小气的人……稍后,便会有厚礼奉上。” 厚礼? 崔桥气极反笑:“因为你这个贱人,本官接连得罪了两个大人物!谁还会与某送礼?曹安不恨某,就算客气了!” 毕竟若不是他,曹安险些名誉扫地,肯定会内心记恨…… “掌教习……” 门子这时小跑过来。 “何事?” 崔桥脸色阴冷。 门子赶忙掏出一只锦盒,恭敬的递给他:“方才曹安、曹公子走时,让小人把这个锦盒给您送来。” 浅看了一眼,崔桥呆滞了。 一尊足金的弥勒佛,少说二十两重! 寇三姐儿向前一步,正好挡住了门子的视线,这才笑着道:“崔掌教,这下您相信了吧?曹公子说过,他从不苛待朋友。而且……他与太常寺的蒋大人,也熟得很。” 崔桥下意识点了点头,眼里还有几分茫然。 曹安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份厚礼? 也就是说…… 他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刚才没能谈拢,那这尊金佛,恐怕就会出现在……他的顶头上司、太常寺卿蒋浴的手里! 到时,寇三姐儿同样留不住,而他…… 不仅得罪了两位大人物,还会遭到曹安的疯狂报复! 这尊金佛既是赔礼,也是警告…… 好手段啊! 怪不得挽月楼能在短短半月里,红透汴梁。 此等手段,就算入了官场,他照样能混的风生水起…… …… 路上,赵允升收了那副纨绔模样。 他回头笑道:“你什么时候和太常寺的蒋浴扯上关系了?某可听说,那人从不好酒色……难道他也去过挽月楼?” 青楼这种地方,三教九流啥都有。 尤其是那些喜好风流的官员,但凡懂点事儿的生意人,都会把他们‘孝敬’得无微不至。 “不认识,我瞎扯的。” 曹安坦然笑笑:“寇三姐儿既然派人来找我,那就说明此事严重。我若不用点儿手段……就算你能镇住崔桥,以后呢?” 寇三姐儿在人家手里攥着,这次闹掰了,以后不还得打交道吗? “嘁!” 赵允升仿佛看透了他,啐笑道:“某看你就是见色起意!担心寇三姐儿会被崔桥记恨,于是才想了这么个后手。” “某乃君子也!” 曹安负手往前走,脊梁挺得笔直。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41章:骂名也是名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两家‘开战’的前一天。 寇三姐儿下榻了挽月楼. 当得到这个消息后,贾长军再次气晕了…… 醒来后第一件事儿不是骂曹安,而是疯狂‘问候’秦老和樊楼那帮子掌柜。 屋里一片狼藉,女妓和家仆低头不敢应声。 “骗子!都是骗子!” 贾长军近乎癫狂,疯狂吼骂着:“老子花了那么多钱,这算什么?还有这些‘诗作’……还有什么意义?!” 说着,他将一沓刚写成的诗词撕得粉碎。 这可是汴梁有名的才子,白衣诗人——苏汉青写的佳作,足足花了贾长军上千贯,甚至还赔上了一名他最喜爱的舞姬。 可哪怕他不懂诗文,也知道苏汉青作的这些诗词,根本无法和简月容的《赤壁怀古》相比。 再加上寇三姐儿惊艳绝伦的舞技,这场擂台赛,没开始就已经输了八成…… …… 怡春楼后院厢房。 已有二十五岁的杜三娘雍容、风韵。 她轻抚着琵琶,轻声低吟。 随行的婢女在旁伺候,轻声道:“娘子,歇歇再练吧……咱们不过是来助阵的,成与不成也是他怡春楼的事儿。” “你不懂,这次……” 杜三娘停下,轻轻抚摸着琴弦,叹声道:“我若输了,那便是身败名裂。” “这么严重?” 婢女惊骇一声。 “家主让我来怡春楼,明摆着就是想把挽月楼搞垮。” 杜三娘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又叹气道:“可那首《赤壁怀古》我也曾听闻。当真是古今流芳的好词!” 向来与世无争的她,眸中竟露出几许担忧。 干这一行的,好与坏还不都是主家一句话的事儿? 若她这次输了…… 谁还会在乎一个没了价值的妓女呢? 婢女见她情绪低落,笑着宽慰道:“娘子您可是汴梁第一花魁,又岂是那些胭脂俗粉能比的。” “恩客们喜欢你,愿意为你一掷千金,那你自然是万众追捧。可若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是我们?” 杜三娘仿佛看透了世俗,眸光带着哀伤。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她轻声喃语,眸中异彩流光:“如此才情,天下又有几人能比肩?输赢其实早已注定,不过是徒增烦愁……” 砰! 房门被大力推开。 贾长军怒视着杜三娘,切齿道:“杜娘子,难道还没比,你就要认输了吗?” “奴家见过贾掌柜。” 杜三娘面色如常:“简月容的诗词、奴家的确不如,但输赢与否,奴家都会尽力,这一点,请你放心。” 她不是怡春楼的人,自然不必对贾长军卑躬屈膝。 然而,早已乱了分寸的贾长军却狞笑:“某有个好法子,必定可以打赢这次擂台,就看杜娘子愿不愿做了。” “贾掌柜请讲。” 杜三娘轻蹙眉。 她很不喜欢贾长军这种赤果而又阴刻的模样。 “这是某新搜罗的几首小曲儿,杜娘子明日登台,定能赢得头筹!” 贾长军摆摆手,家仆递上几张纸。 其内赤裸的词汇令人羞愤难当,恐怕连那些暗门里的下等娼妓,都无颜开口! “这……” 杜三娘只是看了一眼,眸中怒气渐浓:“此等淫词滥调,奴家岂能演唱?” 她虽流落风尘,但好歹…… 贾长军冷笑:“若是明日擂台输了,这些小曲儿你照样得唱。没有人会为一个过气的花魁买单,你也一样!” “你若输了,照样会沦为下等歌姬!到时,那些恩客们可不会管你是什么行首、花魁,这些名头,只会让他们更兴奋!” 贾长军句句扎心:“可你若是赢了,即便丢了脸面,但依旧是汴梁行首!自不必被迫委身那些嫖客们。” 换句话说…… 你是要名,还是要脸? 尤其是杜三娘这种签了死契的歌姬…… 主家捧着你,那自然万事大吉。 可若哪天没了这份价值,便逃不过被‘压榨’的命运。 “贾掌柜不必说了!” 杜三娘俏脸寒霜:“奴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唱这些东西!便是主家在场,也断然不会如此羞辱奴家!” 贾长军阴沉着脸,眸中带着淫光:“呵呵,某劝杜娘子还是好好想想……否则,大家一损俱损,贾某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杜三娘秀眉紧蹙:“贾掌柜放心,明日奴家定会尽力!至于其他事……贾掌柜还是请回吧!” …… 翌日。 天色刚破晓。 汴河大街上热闹非凡。 一大早,小贩们开始抢占摊位,尤其是挽月楼门前,叫卖声不绝于耳。 曹安从楼上探出头来,朝下面吼了一嗓子:“还踏马让不让人睡觉了?这才几点?才几点?!” 此刻,竟已有不少客人聚集在门外。 大家抬头看去,纷纷大笑。 “哟,曹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年轻人要懂得节制啊!过分透支可不好……” “哈哈!” 一帮老色棍放肆大笑。 曹安这才清醒些,想起昨日因为排练的太晚,便在挽月楼住下了。 “艹!” 他骂骂咧咧的关上门,罗汉正好从外面进来。 “郎君,您醒了,要不要先洗漱?” 曹安脸上有些抱恙,没好气道:“这帮人是疯了么?大早起的不睡觉,干啥呢这是?” “郎君有所不知,如今外间都快疯狂了!” 罗汉看着他,满是敬佩:“您那首《赤壁怀古》一出,汴梁文人无不争相吹捧……不少人都在等着今晚的好戏,他们担心来晚了进不去,这才早早等在门外。” “闭嘴……” 曹安瞟了眼他:“词是简月容作的,不管对外还是对内,都要这么说!明白吗?” 罗汉苦笑:“郎君您这又是何必呢?再说了,楼内那么多姑娘们都知道内情,此事终究瞒不住……” “瞒不住也不能承认。” 曹安随手拿了毛巾擦脸,道:“这就叫‘矛盾冲突’……他们越是质疑,简月容的热度就越高。” 罗汉不懂‘热度’为何意,但却有些明白曹安的用意了。 造势! 词是谁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话题——只要话题够多,那简月容这个名字就能不断的被人所提及。 “干文艺的,哪个不被骂两句?可这不重要……如果有一万个人骂你,那恭喜你……说明你已经红了。” 曹安穿好了衣服,随便喝了口冷茶,下楼。 罗汉跟在后面皱眉:“可那是骂名啊。” “骂名也是名……” 曹安缓缓下楼,头也不回的笑道:“如果所有人都在骂……你会不会也想看看,大家骂的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罗汉有些迟钝的点点头。 曹安忽的回头,狡黠一笑:“那钱不就来了吗?” 青楼又不是朝堂,要那么多美名作甚? 对曹安来说,钱才是最实在的,至于名声——作为汴梁城内有名的街溜子,他还在乎这个?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42章:男人的两大爱好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与此同时,怡春楼门外也等了不少人。 汴梁第一行首——杜三娘,这名头也不是盖的。 钟情于她的才子、公卿多不胜数,被其才情所吸引的追随者,更是如同过江之鲫。 正午刚过,便有不少人等在怡春楼外,争当第一个目睹芳容的幸运儿。 房间里。 杜三娘刚用过茶点,慵懒的躺在榻上。 风韵诱人的身材让人浴血喷张,面容姣好、止不住的万种风情。 婢女端着一只小碗进来:“娘子,这是厨房刚熬好的润喉茶,您今晚怕是会辛苦,多喝些对身体好……” 杜三娘有些困意,便摆摆手:“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喝。” 婢女眸光有些忽闪,低声道:“娘子,茶一凉就没效果了……” “唔~~~” 杜三娘伸伸懒腰,起身一饮而尽。 婢女赶忙收起茶碗:“娘子多休息,奴婢退下了。” 门外。 贾长军的身影一闪而过。 婢女马上跟了上去,来到一处阴暗地。 “喝了吗?” “喝……喝了。” 婢女有些颤抖,满脸的慌张。 贾长军却笑了,揽住婢女不太成熟的腰身:“放心,那药只是让她暂时失声而已,等明日过了,某便重金替你赎身。” 婢女这才缓和些,福身道:“多谢郎君爱怜,奴家以后就是您的人了。” 没人能够理解,赎身对一个妓女来说意味着什么……哪怕她明知贾长军在利用自己,仍旧抵挡不住这种诱惑。 …… 入夜、灯彩映人。 早早等在门外的客人蜂拥而入。 喧嚣声快要把房盖儿都给掀飞了…… 负责接待的伙计根本来不及开口,就被蜂蛹的人群挤到了角落。 李有贵站在二楼长廊,咂舌不已:“天啊,这么多人……若今后每日都能如此,老子一年便能富可敌国!” “你那是找死。” 曹安白了眼他:“不用同行打压,朝廷就会弄了你!” 开什么玩笑? 一个生意人,妄想和国家较量——吕不韦、沈万三、胡雪岩……你问他们,哪个好活了! “郎君,人太多了,坐不下啊!” 罗汉跑上楼,满脸的汗,黑脸显得有些狰狞。 曹安早有预料,随口道:“后堂准备了长凳,看哪儿有空隙就摆上……还有,告诉客人们,今日座位费一律全免!但有一条儿,谁要是闹腾,马上撵出去!” “免座儿钱?” 李有贵不乐意了:“今天这场面……少说五百人是有的,那就是上千贯啊!” 曹安却认真道:“做生意不能光看眼前的利润。你要知道,今天这些人可都是冲着看热闹来的……” 李有贵脸上露出迷茫。 曹安只是笑笑:“某就问你一句:是钱重要,还是口碑重要?” “那自然是……” 李有贵脱口而出,又恍然道:“某明白了!” 如今全城都在关注着这场擂台赛,大家之间的较量,早已不只是简单的输赢了! 曹安的做法看似损失不少,可却能换来客人们对挽月楼,以及简月容的好感…… 换句话说,这还没开场,挽月楼就已经赢了第一波! 果然…… 当听到罗汉高喊‘座儿钱免费’时,楼下顿时响起阵阵赞许。 有人看到了楼上的曹安,当即拱手。 “青楼从来都是个吃钱的地儿,今日却让客人占了便宜……曹掌柜此举大方,某佩服……” “几贯钱而已,倒也不是掏不起……” “不过曹掌柜盛情,某等自当道一声谢才是!” “对,曹掌柜仁义!” 多淳朴的民风啊! 曹安心中暗笑,却一脸正经的摆摆手。 压下嘈杂后,他正色道:“诸位都是我挽月楼的主顾!俗话说:客人就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曹某虽不才,但也知道‘水能载舟’的道理!” “说得好!” 楼下响起一片叫好声。 “今日,简月容娘子谱了新曲儿,为的就是让客人们,都能体会到咱们挽月楼的诚意……既如此,某决定了!……” 众人仰头看着他。 “今日除座儿钱免费外,酒水一律三成!” 也就是说,挽月楼今天非但不挣钱,很可能还会赔本。 这里可是五百多人啊! 客人们暗笑曹安‘大冤种’的同时,却也不禁喝彩道:“曹掌柜大气!某决定了……今后除了挽月楼,某哪儿都不去了!” 叮!叮!叮!叮! 楼上的铜铃又被敲响。 熟客们都知道,这就意味着表演要开始了。 一排排舞姬从二楼缓缓而下,娇艳欲滴的模样,教人食指大动。 丝竹声响起,起舞翩翩。 只是大家都有些兴致阑珊,都在等着后面的重头戏。 舞蹈结束,台下鸦雀无声。 可依旧没等来简月容登台…… 反倒是挽月楼的另一位歌姬、明兰湘……一副姣好的妆容,款款上了台,动情演绎了一首《东风破》。 在场不少人都是第一次来挽月楼。 虽说大家今天多是奔着简月容的《赤壁怀古》,但明兰湘的这次亮相,依旧惊艳了不少客人。 “曲风优美,人也标致……挽月楼简直卧虎藏龙啊!” 有人不禁赞道:“连普通歌姬都如此,那这位简娘子……岂不是天上仙娥了?” 大家的胃口已经被吊到了极致。 此刻,台上灯光忽暗。 追光打在了楼梯上。 客人们下意识禁声,目光随着追光看去…… 简月容一袭红装,周身简素、没有任何装饰。连头上的发簪,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榆木簪子,姣好的面容只是略施粉黛,根本看不出痕迹。 淡淡的,令人侧目。 在众多嫖客的印象里,青楼女大多浓妆,服饰也多是些露骨诱人的款式。 可今天…… 简月容这副妆容,却更像是一位邻家初成的妙龄少女。 那双‘未谙世事’的双眸格外明亮透彻,还带着几分清纯萌动的味道,叫人下意识恍惚…… 这莫非是哪家的深闺娘子,失足误入了烟花? 温婉秀美的容貌,再配上那随意而又飘洒的红裙…… 在场看客们、心中欲望被冲淡,却反倒生出了几分怜悯、同情之心。 男人的两大爱好,此刻在这些人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43章: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谁也没想到。 简月容竟是以这种方式亮相。 今日这场‘斗艳’的戏码,反倒成了一个身世凄楚的少女,无奈委身于青楼后的自我救赎…… 当啷! 一声清脆的琵琶声打断了众人遐想。 舞台暗处,白衣漫飞而来。 “寇三姐儿!” 有人下意识惊呼。 从简月容的亮相开始,大家几乎忘了,今日还有寇三姐儿伴舞。 此刻,惊喜和期待瞬间爆棚。 随着悠扬的曲调响起,简月容缓缓开口:“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空灵悠扬的歌声,配上寇三姐儿美艳绝伦的舞姿,直教人痴了,也醉了! 直到简月容唱罢行礼,台下依旧安静无声。 她盈盈福身,轻声道:“多谢诸位客人捧场,月容此间有礼了。” “好!” 喝彩声这才爆响。 那些所谓的公子、富豪,像极了后世那些狂热粉,喝彩声震耳欲聋。 就差喊一句——命给你了。 直到简月容缓缓起身,台下依旧喝彩声不断。 “等等!” 可偏偏,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压过了那些喝彩。 众人闻声看去…… 却见一笑容流里流气的泼皮,满脸不屑与质疑,道:“简娘子歌声的确动人,寇娘子的舞姿同样惊艳!但……这首词,当真是简娘子所做么?” 什么? 不少人怒视泼皮。 如此惹人爱怜的女子,竟也有人诋毁,当真可恶! 但也有人同样露出了质疑。 这些所谓的风流才子们,钟情简月容风貌的同时,也十分不愿接受,此等佳作,竟出自一女妓之手。 而且,简月容的来历并不难查,越是这样,就越让人疑惑。 一个官妓出身的贱籍而已,就算她有些才华……但也不能这么优秀吧! 这不合理啊! “这位客人……” 寇三姐儿是知道内情的,见简月容一时开不了口,便皱眉想要帮忙。 可没等她说完,却听得一声哽咽。 简月容美眸含泪,凄凄楚楚的脸上满是哀伤:“客人若有心诋毁,那这首词……便当是您作的吧!” 一个楚楚可怜的美妙少女,竟被逼的当场落泪。 泼皮下意识看向周围,那一双双怒视的眼睛,足以杀人! 这事儿…… 节奏貌似有些偏了! 而简月容却眼角带着泪花,继续道:“月容只是一个堕入风尘的妓女而已,便是再多的骂声,奴家也只能受着……” 被宽容是女人的特权,尤其是美女。 简月容虽没有言明,但许多人却顾不得真假了,心中满是对这位才情惊艳的女子……爱怜和共情。 你能想象,一群大宋的上流人士,与一个青楼妓女共情,是种什么画面吗? 泼皮只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打个哆嗦。 “太过分了!” 冷然间,一个有些生硬的声音传来。 众人看去,却都愣住了。 辽人? 汴梁城里的辽人不少,使团、商队、还有些因为各种目的定居于此的。 朝廷虽不情愿,但身为‘天朝上国’,自然也不能驱赶。 尤其是辽国使团里的那些人,常年横行霸市,嚣张的一塌糊涂……连一些权贵、官员,轻易都不敢招惹。 特别是澶渊之后,宋人被吓破了胆,上到皇帝下到百姓,皆提辽色变。 无他,拳头硬! 打不过人家,可不得怂一点儿么? 只见那辽人怒冲冲的走向泼皮,甩手就是一耳光。 啪! 泼皮整张脸都被抽肿了,倒在地上却不敢说话。 他也知道,辽人惹不得。 “低贱的宋人!就凭你,也配侮辱如此美丽的姑娘么?” 辽人还不罢手,对着地上的泼皮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反观刚才那些义愤填膺的客人,此时却静悄悄的,竟无一人敢上前说话。 曹安在二楼,眉头微微皱起。 罗汉跟了他许久,闻出了曹安身上的戾气,赶忙道:“郎君,辽人不好惹。闹不好官府会降罪。” 辽人打了你,大不了挨顿打。 可你要是打了辽人…… 对朝廷来说那就是麻烦! 尤其是普通人,别管你多有理,官府也会在息事宁人的考量下,不得已偏向辽人……治罪都是轻的! “这就是大宋?” 曹安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语气里满是嘲讽。 他狠狠地攥着拳头,砸在了楼梯上。 常春也小声道:“郎君……那泼皮也的确该打,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挑唆的。您莫要冲动啊。” “该打也该是某来打!他凭什么?” 曹安毫不犹豫的下楼。 “诶……” 常春三人面面苦笑,只好跟上。 “住手!” 人群中挤进来一个身穿长衫的少年。 不太富贵,可气势却不输人。 辽人抓着泼皮没松手,只是回头瞥了一眼:“你是谁?” 少年负手,腰身笔直挺拔,淡然道:“曹安,这家青楼的主人。” “呵呵,那又如何?” 辽人毫不动容,甚至讥笑道:“我帮你教训闹事的泼皮,难道你不该感谢我才是么?再说了……你不过是个做生意的宋人。” 大宋的生意人并不低人一等,但辽人这话显然有含义。 “某的确只是个做生意的,但你也说了……某是宋人!” 曹安向前一步,冷声道:“我宋人的地盘上,何时轮到辽人指手画脚了?便是他该打,那也轮不到你来!” 说得好! 人群中满是赞许的眼神。 但这些人也只敢无声的支持,却无一人向前。 辽人笑容更盛:“呵呵,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曹安反问一句,冷道:“谁不知道,这外城是曹某的地盘儿……你在某的地盘上打人,就没问问老子答不答应?!” 这话听着犯忌讳,但却提气! 辽人微怒,喝道:“本官是辽国副使耶律肃和,便是你们的太后娘娘当面,也要对某客气些!你算个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周围明显空旷出了一些。 辽国副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搞不好就会成为两国纠纷,这事儿谁摊上,谁倒霉!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44章:英雄曹安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大家躲避的同时,也想看看曹安如何收场。 如果他不出面,那顶多算是场闹剧,过去也就算了。 可既然他站出来了,不说个一、二、三,就休想遮过去,否则今日这个脸,他算是丢定了! 曹安不怒也不气,只是淡淡道:“你既是副使,大宋话说得也太次了……某前几天看州桥有个耍猴儿的,那声音跟你倒是有几分相似。” 哈哈! 周围传来一片哄笑。 “不许笑!” 耶律肃和一急,口音更是滑稽,怒骂道:“低贱的宋人,没骨头的蛆虫!本官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大辽国的威严!” 他抬手就打,全然不惧周围那些宋人。 可曹安却没动,只是稍稍偏头就躲过了这一拳,接着反手一记倒勾,嘭!结结实实的打在耶律肃和的下巴上。 “嗷!” 耶律肃和显然没想到曹安敢还手,更没想到、这个看似孱弱的少年,出手竟然如此快、准、狠! 他捂着嘴,痛苦的跪在地上,鲜血混着口水流出来。 这一拳直接让他把舌头咬烂了…… 若是曹安力道再大些,恐怕耶律肃和就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咬舌自尽的辽使。 周围人惊呆了。 汴梁城里泼皮不少,但敢打辽人的,曹安是头一个! “郎君……” 罗汉赶忙上前,护在了曹安身前,却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起开!” 曹安一把推开罗汉,骂骂咧咧道:“不敢动手,就给老子滚出去!在自己家里被个外族人欺负,你们不要脸,某还要呢!” 注意,他用的是‘你们’…… 这是群嘲啊! 罗汉自然不会说什么,但周围众人却羞红了脸。 曹安却不管这些,对着跪坐在地上的辽使左右开弓,拳头砸的砰砰作响,几乎每一下都用出了全力。 谁说少年瘦弱? 这不就动手了么! 曹安以泼皮之名横行外城,却从未亲自对谁动过手,大家也都下意识认为,这少年就是个有心计的,动手肯定废物。 毕竟他才十五岁…… 可今天的曹安,扎扎实实给在场所有人上了一课。 老子并非不会打人,只是不屑于对普通人下手而已…… 他一边打,一边怒骂辽使。 “艹泥马!老子好好的擂台赛,眼看就要赢了……你踏马的非逼老子踏马的不体面,是吧?” “……马拉个币的,你不是辽副使么?你不是嚣张么?来,你再嚣张一个我看看?” “艹你二舅,来!你起来,老子陪你练练!” 在场所有人都呆滞了。 这个儒雅又有些狡黠的少年,可从未如此暴怒过! 便是当初贾长军买通牛浩那帮人,当街对他出手,他也只是站在旁边,看了场热闹而已…… 可今天,流氓就是流氓啊! 那些怒言粗鄙不堪,各种污秽的言辞不堪入耳。 曹安像头暴怒的野狼,将辽使打得满脸是血。 “嗷!” 可怜耶律肃和虽仗着辽国之威,在汴梁嚣张霸道,但他终究只是个文官,武力这种事儿……不是他强项啊! 曹安却越打越过瘾,尤其是见了血后,他整个人都癫狂了。 “郎君,可以了……再打就死人了。” 常春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他赶忙拦住曹安,一把将其抱住,大声道:“郎君醒醒,醒醒!” “呼……” 曹安猛出了口气,这才缓缓镇定。 看了眼满脸是血,已是奄奄一息的辽使,他微微蹙眉:“玛的,好久不运动,胳膊抻住了……嘶,怎么还有点儿疼呢?” 他左手不知碰到了什么,两道十分明显的口子,还渗着血。 寇三姐儿呆了一瞬,赶忙跑过来,一把撕开裙角。 “郎君别动,奴家帮您包上。” 曹安看了眼她没说话,任由白布把手包成了粽子。 寇三姐儿还想再帮他查看一下,曹安却抽出手,淡淡道:“先等等……” 他来到已经昏厥的辽使身边,看着周围众人。 “诸位!今日恕我挽月楼招待不周。你们的消费,待会儿小店会如数奉还。至于今日之事,与诸位无关……某一人担了!” 殴打辽使是多大的罪? 更何况最近辽国正频频向大宋施压,企图增加岁币。 这个档口…… 曹安恐怕要完了! 可他这番话,却让在场所有人敬佩不已。 明知凶险,却义无反顾……他不是为了个人荣辱,而是为了个人尊严而动手!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敬佩吗? “曹郎君好汉子!某佩服!”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周围顿时鼎沸。 “曹郎君威武!某不差那点儿钱,就当是给挽月楼补偿损失了!” “对!某等不差钱……就冲曹郎君今日敢动手,稍后两百贯奉上……曹郎君是英雄,我老八敬重英雄!” 宋人软弱,这是大家的固有印象。 可宋人为何会软弱? 这些百姓难道真就没骨头么? 不,软弱的不是百姓! 而恰恰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是他们的软弱、怯懦,让这天下百姓都挺不直腰杆了! 所以今日——解气啊! 多少年了,宋人被辽人欺压多少年了?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被欺负了也只能心里忍着,那种滋味儿谁能懂? 曹安懂……所以他动手了! 早已花容失色的简月容,也小跑着来到台前。 她满眼都是无措,可却大声道:“诸位客人,难道你们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曹郎君被冤屈么?” “郎君虽打了他,但却是他辽使辱人在先!” “此乃我大宋都城,天子脚下!难不成就要任由外邦人欺辱于我等么?” “奴家虽是女子,但也自问是我大宋百姓之一!今日之事,奴家愿与郎君作证,便是告到那金殿上,奴家亦不怕!” 这是简月容? 不仅看客们愣了,连曹安都忍不住侧目。 在此之前,这妹子给他印象,还停留在那日倔强‘求死’的画面……后来被自己一番话击破了自尊,便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连大声说话都要低着头。 而简月容如今的人设,也正是那种‘绵绵细语、俏佳人’的性格。 所以刚才她一哭,才会引得看客们如此爱怜…… 可眼下的简月容,却更像是一个失身、不失节的贞洁烈女,那股子倔强,怕是连寇三姐儿也不如。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45章:你为什么要救我?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奴家也愿为郎君作证!” 挽月楼上百位歌姬,包括寇三姐儿、全都站了出来。 她们之中有官妓出身,被卖给曹安的。也有一些为讨生活的清倌人……但不管是谁,此刻却都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或许这些女人,并不明白‘英雄’为何物,更不懂曹安此举的影响。 但她们却知道,谁对她好! 挽月楼虽是秦楼楚馆,但主家却从未苛刻过她们,每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而且从不逼迫女妓接客。 甚至有些来了月事的女人,曹安还会给其放假休息,并且补贴体己钱。 自简月容往下,曹安一视同仁。 有些女人家中困难,他甚至还会自掏腰包帮忙,而且…… 挽月楼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签死契! 用曹安的话来说:命是自己的,何故要给了别人? 这样的主家,谁能不护着! 她们深知,如果曹安倒了,恐怕就再也遇不上如此体贴大方的主家了……哪怕是为了自己,她们也要毫不犹豫的站出来! “……” 曹安站在场中,脸色如常。 而周围看客们,却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在场不少人,更是羞愧难当。 连一个青楼女妓,都懂得如何维护宋人尊严,可他们呢? “玛的,某却不怕辽人!” 有人涨红着脸,大骂道:“不就是作证么?某今日还就不走了!开封府若是敢来拿人,某就是第一个证人!” “对,不走了!” “咱们倒要看看,这大宋的官府,到底是向着咱们,还是向着这些辽人!” 人不能刺激,一刺激就容易冲动。 尤其是群情激奋时……场面瞬间僵住了。 此刻无一人敢往外走,哪怕心里已经怕了,也不得不强装镇定……这会儿要是走了,被戳脊梁骨啊! …… 开封府的衙差‘如约而至’。 这次,巡检司出动了上百号衙差,刘唯贞甚至亲自带队。 可当他来到现场,却愣住了……眼看那辽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刘唯贞脸色瞬间比罗汉还黑。 “这,谁动的手?” “某……” 曹安举手站了出来。 刘唯贞怒视着他,心中大骂:混账,净会给本官找麻烦! 可他却不能不管,咬着牙问道:“为何要动手?” 能问出这句话,就已经算是照顾了,否则…… 你敢打辽人? 直接下狱再说话! 老子可不想找麻烦…… 曹安随口笑笑:“他辱骂宋人低贱,并且当场殴打我大宋百姓!某看不过,所以就动手了。” “就这?” 刘唯贞下意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无语。 辽人欺负宋人,这不是惯例么? 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就你曹安忍不了? 可他此话一出,却忽觉得脊背发寒,下意识就看向了周围…… 一双双愤怒的眼神直视着他,那熊熊怒火,简直能把人直接化掉! 刘唯贞心下有些震撼,换了个语气道:“你打的太狠了。” “是,小人认罪。” 曹安却不狡辩,只是淡然点头。 而周围的怒火不仅没熄灭,反而更甚了…… “你们……” 刘唯贞终于放下了面子,看向这些嫖客们。 有位穿着华贵的宋人站了出来,丝毫不惧刘唯贞:“今日曹安打人,我等都在场……敢问刘大人一句,你要打算如何判决此案?” 又有几人也站了出来。 “对!曹安打人的缘由,刘大人既已知晓,却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 “辽人在我大宋国都内殴打宋人,更是辱骂我宋人低贱如蛆虫!不知此事,刘大人又准备如何处理?” 上千只眼睛死死盯住了刘唯贞。 他发誓,这辈子都没被这么多人看过! 渗人,又恐怖。 “他……” 刘唯贞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问道:“辽人打谁了?” 如果能确认是辽人先动的手,那这事儿还能掰扯一下,再怎么说他也是宋官,又何至于帮辽人说话? “打他。” 几个嫖客揪着泼皮,将其扔到中间来。 “小人,小人……” 泼皮早就傻了,从曹安动手的那一刻开始…… 他怎么也没想到,此间会有辽人在场!更没想到,曹安竟然会出手帮他——这他妈到底哪儿出错了? 剧情不该是这样的啊! 原本辽人动手后,他就已经认命了。 被打一顿而已,反正对方是辽人,就算没完成任务,主家也肯定情有可原。 可你曹安……你为什么要救我? 感动的同时,泼皮心中更是大骂曹安多事儿。 相比于被辽人打一顿,他更不想卷入这种‘大事儿’里来。比起曹安,他才真是一个小角色啊! “他打你了?” 刘唯贞看向他,不怒自威。 泼皮下意识想摇头,可又被周围那些怒火给吓到了。 “是!” 死就死吧! 泼皮觉得,若此刻他还要诬陷曹安,就算不被报复,今后也没脸做人了! 而且,他将会遭到汴梁所有流氓的唾弃和鄙视…… “去找郎中来。” 刘唯贞看了眼心腹,递了个眼色过去。 稍后,郎中颤颤巍巍的来了。 他一眼就认出了泼皮,楞道:“你不就是那日和贾长军一起,来店里正骨的么?怎的,你也被打了?” “……” 刷! 上百人齐齐看向郎中。 屋里静的令人颤抖…… “某……” 已是老态龙钟的郎中,竟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哆嗦道:“某没看错啊!就是他那日,抬着贾长军去某店里的。” 眼看刘唯贞脸都发绿了,曹安这才忍着笑,催促道:“先生,闲话少叙吧……还请您为他仔细看看伤势。” 郎中这才想起刚才被‘嘱托’的事儿,一本正经的来到泼皮面前。 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法。 只是轻轻一碰,泼皮的胳膊就耷拉下来,接着发出一声哀嚎。 “伤得不轻啊!” 郎君面色严肃,又抓向了泼皮的腿关节。 嘎嘣! 泼皮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上。 “腿也断了……” 接下来是肋骨、脚踝、脖子、脊背…… 凡是郎中碰过的地方,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泼皮要是现在还闹不明白,就算白活。 他躺在地上声声哀嚎,也不知是真的疼,还是装的。 刘唯贞这才松了口气,摆手道:“好了,把人带回府衙。顺便将辽国副使送回四方馆,找郎君好生医治,还有……将此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转述’给辽使!” “是!” 心腹自然秒懂,带人抬着辽副使离开。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46章:可我也是宋人!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一场闹剧结束,挽月楼终于安静了。 等到人都散完后,曹安朝刘唯贞拱拱手:“多谢刘大人秉公执法……” “别急,事儿还没完呢。” 刘唯贞却冷笑着坐下。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道:“本官来之前,已经着人通知了范公,估摸着就快来了。” 老范要来? 曹安下意识张望了一眼。 他自然知道老范会来干什么…… 砰! 大门被人踹开。 老范一身素袍匆忙赶来,连扣子都系错了两颗。 门口的小厮不认识,伸手就要阻拦…… 啪! 老范阴着脸,上来就是一巴掌:“滚开!敢挡老夫的道,明日就让你蹲大狱!” “……” 曹安一脸惊骇。 这特么是老范? 不是说君子、文圣、典范、楷模吗? 这作风,哪个也不沾边吧? 曹安下意识打个哆嗦,撒腿就跑。 “混账,你还敢跑?” 老范箭步冲了进来,在后面紧追不舍,刘唯贞在旁边拦趁势拦了一下,曹安被逮到了…… 啪! 啪啪! 一连几个脑瓜贴,打得曹安眼冒金星,整个人都发蒙了。 罗汉在旁看的着急,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很显然,老范这是把曹安当子侄来看了,否则他何至于动这么大肝火?你以为谁都有资格,被开封府尹亲手暴揍吗? “嗷!某错了,范公……” 曹安捂着脑袋蜷缩在卡座里。 一旁,刘唯贞美滋滋的喝了口小酒,嘴咧得像荷花。 “范公……” 罗汉嘴角抽搐了几下,决定仗义相救:“郎君身上还有伤,您……” 老范眸光扫视过来,罗汉立马‘跪’了。 “您轻点儿……” 连着揍了几十下,老范估摸也到量儿了。 这才丢了曹安,气喘吁吁的坐下。 刘唯贞很有眼色的斟了杯酒,放在老范面前,笑着道:“范公喝杯水酒歇歇,缓缓再打也不迟。” 看别人打孩子,这可能是多数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老刘!” 曹安怒火顿起,一下子从卡座上窜了起来。 啪! 老范跟着又是一下:“某便教你这么与长辈说话的么?刘大人比你爹都大,何时轮到你小子点名道姓了?!” 这下可算‘太平’了。 范仲淹连喝了几杯清酒,才淡淡道:“说说吧,为何要冲动?” 他一直觉得,此子虽犟了些,但胜在谋略、手段都不缺,再加上自己从旁护着,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儿。 可今天他却冲动了…… 少年人啊,还是太嫩! “他辱骂宋人!” 曹安低着头。 范仲淹淡然喝酒:“还有呢?” 曹安下意识仰头,倔强道:“他骂宋人是无骨的蛆虫,还说我们都是低贱的!我气不过,所以才……” “你啊!” 老范叹了口气,却生不起气来。 当时若他在场,恐怕也要发怒吧?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手……” 老范太清楚如今朝中那帮人的尿性了,若是真把曹安扔给他们,那别说仇家会出手,满朝文武大半都会附和! 这已经不是党争的问题,而是局势! 大宋打不过辽国这是事实,否则当初又何必屈辱立盟呢? 你曹安打了辽使,这事儿辽人肯定不会罢休,别说什么‘对错’,国与国之间的交锋,什么时候讲过‘对错’了? “是,某错了……” 曹安乖顺的低头。 “你错不在打人,而是冲动!” 老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他,接着道:“就算那辽使该打,你便不能找几个人,趁夜偷袭么?整日喊着外城是你的‘地盘儿’……脑子呢?” “……咳咳!” 刘唯贞刚咽下的酒,瞬间喷涌。 老范,没想到你也是个腹黑的啊! 老范没理他,只是看着曹安,叹气:“如今,此事定逃不过朝堂的争论!你啊……那些人恨不得你死才甘心,现在不正是机会吗?” “可晚辈就是气不过!” 曹安梗起了脖子:“我是要报仇,那些人也的确‘亡我之心不死’!可某也是宋人,也知道家国荣辱!” “……” 刘唯贞喝酒的动作戛然而止。 老范也‘睁眼’看向了他…… 两个久浸官场的老帮菜,此刻眼中竟也止不住露出赞许和动容。 这话,的确让人动情啊! 连一个少年都知道维护家国荣辱,可他们……堂堂朝廷巩固之臣,却一心只想着如何权衡轻重。 羞耻吗? 刘唯贞放下酒杯,犹豫了几下还是忍住了。 他很想说:这事儿老夫担了! 只可惜,他担不起…… 老范却深吸了口气:“明日你出城躲躲,此事莫要再管了!老夫就不信,这大宋还找不出几把骨头!” 说完,他起身就走。 “范公……” 曹安快一步拦住他:“您莫要冲动,此事晚辈已经有谋划了。” 他劝我? 老范回头愣了一下,忽然忘了今天是来干啥的。 曹安接着道:“您放心,这事儿咱们说破天都是占理的!此间事、瞒不过天下人!便是朝廷想枉顾,那也得看天下人答不答应!” “你又要作甚?”老范下意识抓住了曹安的手腕。 就像是一个老父亲,想要劝阻自家儿子莫要冒险。那种眼神……直教曹安下意识红了眼眶。 “范公放心,晚辈不会以身犯险,至于谋划……” 曹安看了眼旁边的刘唯贞,不言而喻。 可老刘却不干了,怒道:“小子,莫以为范公在此,老夫便不敢揍你么?再用这种眼神看老夫,老夫让你吃牢饭!” 无奈,曹安只好把谋划讲了一遍。 刘唯贞还没听完,就站了起来:“好手段!小子……若不是范公护着你,老夫还真不敢让你再成长下去了!” 好可怕的阳谋,这简直是教科书式的舆论战! 连范仲淹都不禁侧目,微叹了口气:“江山代代出人才啊!你放胆去做,一切事情……有老夫在!” 这话一出,刘唯贞也不好干坐着了,起身道:“也算老夫一个,权当是报了范公当年的提携之恩!”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既卖了老范面子,又让对方承了人情。 曹安目的达到,也很乖顺的鞠躬道:“二位长辈放心,晚辈绝不敢大意!”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47章:他为何要动手?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刘娥最近身体不大好。 归根结底是气的…… 吕夷简那帮人又开始闹腾了,借着曹家被灭门一案,大肆抨击太后一党。 尤其是杨怀敏,被御史们轮番轰炸。 刘娥不得已,只能将其调离了内宫,贬去冰井务任职。 她不会在乎一个宦官的死活,但这事儿却让她有些膈应…… 那帮人是一点儿没把自己这个掌权太后,放在眼里啊! 小朝会结束后,刘娥马上召见了太医请脉……否则,她觉得自己活不到六十,就得被这帮人给气死! “太后。” 小内侍踩着碎步进来。 “又有何事?” 刘娥脸色不太好。 小内侍心下有些慌,便低着头道:“启禀太后,辽使耶律光珍在殿外求见。” 刘娥微微蹙眉:“辽使?他来干什么?这大朝会都过去了,本宫好容易清净两天……拒了,不见。” 辽人最近嚣张的很。 仗着人家刚死了男人,便想趁机欺负一下这对孤儿寡母。 上个月的大朝会上,竟公然威胁!不仅要求大宋增加岁币,甚至还要在雄州等地增设傕场。 若非刘娥不是那等软弱的,还真就让辽人得意了。 所以,她是一万个不想搭理这帮野蛮人。 “可是太后……” 小内侍踟蹰了一下:“辽使说,他是来请您主持公道的!” 公道? 辽人何时需向宋人要公道了? 最不公道的,不正是他们自己么? 刘娥渐渐严肃:“怎么回事儿?” “这……奴婢不知啊。” 小内侍为难道:“只是看那辽使脸色很难看,而且十分暴躁,他说此事关乎宋辽两国的和平,必须要亲面太后呈请!否则……” “否则如何?” 刘娥秀美微挑。 “辽国使团将即刻返回辽国,派大军前来征讨!” 这下刘娥不见也不行了。 她倒不是担心辽国会开战,而是担心辽国使团若真的回国了,那大宋可就丢人丢大了…… 历朝历代,你见过哪国使者,被驻使国给逼走过? 事儿不大,但恶心。 一旦传到各国去,那大宋的脸还要不要了。 …… 承安殿。 这里是帝王平时接待朝臣、外宾的场所。除大朝会外,一般的政事接待都会在这里举行。 辽使进来后,脸色依旧阴沉着。 “外臣,见过宋太后!” “辽使如此着急求见本宫,所谓何事?” 刘娥目光微阖,看都没看他一眼。 “昨日晚间,我辽国副使耶律肃和被人无故殴打至重伤,险些丧命!敢问宋太后,这便是大宋对待外使的态度吗?” 耶律光珍开口便是质问,言语间没有半点尊敬。 可刘娥却忘了呵斥他的狂傲,楞坐在原地。 辽人挨打了? 什么时候事儿,没人通知啊! “自澶渊之盟后,宋我两国和平日久,难道大宋这是想要再开战端吗?” 耶律光珍却不管这些,威胁道:“若是如此,那外臣即刻回国!剩下的事儿,咱们战场上见真章!” 刘娥忽略掉那些废话,直接问:“你是说……辽副使被打了?在汴梁?” 耶律光珍有些恼怒,冷道:“就在外城的挽月楼内,打人者便是这家青楼的主人,名叫曹安!此事发生时,数百人亲眼目睹!难道外臣还会诳语不成?” 曹安? 刘娥凝眸,瞬间心生警惕。 她不再多言,起身道:“此事本宫已知晓,至于如何评断,之后会差人告知。” “太后这是何意?难道……” 耶律光珍还想再说些什么,刘娥却不给他机会,直接离开。 …… 延福宫。 刘娥前脚刚进门,就马上吩咐道:“让殷无运来!” 辽国副使在汴梁被打,这已经是大事儿了。 而其中……竟然还有曹安在掺和! 刘娥潜意识里便认定,此事绝对有阴谋! 稍后,殷无运飘了进来。 依旧那副死人脸,像只地狱来的恶鬼。 不等他行礼,刘娥就冷道:“曹安打了辽国副使,你可知道?” 殷无运点头:“臣也是刚刚得知……” “为何不提前看着!” 刘娥怒了,直接将茶杯摔在殷无运身上。 后者一动未动,低着头道:“臣有罪,愿受责罚!” 这事儿说来冤枉,可他却不能喊冤。 曹安只是个民间街溜子,皇城司自然不会天天派人看守,否则天下那么多流氓,皇城司就算有一万人,也不够用的。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了,那他就是监管不力,没啥好说的。 “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吗?” 刘娥才懒得跟他较劲,直入正题:“其中可有情弊?” “昨夜挽月楼……后,曹安出手痛殴辽副使,此事众目睽睽,做不了假!” 殷无运的叙述很详细。 他才说并未刻意监视曹安,却能在事件发生后,以最短时间调查清楚缘由,这足以说他的敬业和能力。 刘娥脸色缓和一些:“就这些?” 殷无运自不会把话说死,只是说,“以目前的情况看来……的确如此,” 刘娥轻松下来,淡淡道:“那泼皮很可能就是对手派去捣乱的。” 一代天后,在位十多年权倾朝野,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太后圣明!” 殷无运依旧低着头。 刘娥又微微蹙眉,不解道:“可他明知,却又为何……便让那辽使打了泼皮,不正好为他解忧么?” “据目击者说,曹安的原话是……” 殷无运顿了一下,接着道:“外城是他曹安的地盘儿,便是泼皮该打,也该是他来!轮不到辽人越俎代庖!” “呵!” 刘娥冷笑:“外城是他的地盘?” 这种民间组织,平时管用一些嚣张的‘口头禅’,这本无可厚非……可一旦上纲上线,那就等死吧。 殷无运看不出刘娥的喜怒,接着道:“之后,巡检司的刘唯贞到场,他找人检查了泼皮的伤势,并将其带回了开封府看押……” “这是要帮曹安脱罪么?” 刘娥语气淡然:“不过,若是能证明是辽人先动的手,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别管谁强谁弱,但至少明面上,大家终究还是要‘讲理’的……否则,以后谁还敢与你亲近? “此间结束后,有人看到范仲淹连夜去了挽月楼。” 殷无运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将事态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刘娥思忖片刻后,吩咐道:“召集宰辅议事,让范仲淹也来。”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48章:曹安……你死定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朝中大佬们正在开会,外面同样也没闲着。 正值晌午,挽月楼大门紧闭。 赵允升阴沉着脸,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曹安没好气的笑笑:“你能不能别转了?看得某眼晕……” “你还笑得出来?” 赵允升与昨夜老范的模样如出一辙:“当街殴打外邦使臣,这是多大的事儿?搞不好,弄死你都有可能!” 大宋不杀士大夫,可你曹安是吗? 若是以前,还有曹家能挡一挡,可现在……你曹安如今在那帮朝臣眼里,就是一个自甘堕落的小瘪三儿! “人都散出去了吗?” 说完,他又马上谋划道:“这事儿太大了,必须要尽快把民愤挑起来!最好是能把朝中那些‘公道’的大臣们也拉拢过来。” 曹安笑笑:“无妨,某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数!” “有数还能干出这事儿?” 赵允升骂了一句,又拍了下脑袋:“某忘了,你现在恐怕见不到那些朝臣……罢了,某这就回去找人,至少要让他们保持中立!” “真不用。” 曹安心中感动,带着笑道:“此事一旦传出,必定会民怨沸腾,再加上范公在朝中斡旋,应该问题不大。” 他岂能不知此事凶险? 可越是这样,就越不能再让更多人卷入了。 昨日动手时,他本意只是想吓唬一下对方,就算闹起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还能顺带给曹氏商会扬个名。 可一见了血,他便再无法控制自己。 当初曹家被害……那时的血,深深刺进了他心里。 “你别管了,某心里有数……” 赵允升认真的看了眼他,转身离开。 …… “曹安打了辽使?” 贾长军躺在榻上,险些双脚站立,又跌坐回去。 “是,许多人都看到了。” 家仆据实相告。 “哈!哈哈……” 贾长军顿了好一会儿,才仰起头,大笑声没持续几下,双眼向上一翻,昏了过去。 “郎君!快来人,郎君又晕了……” 家仆、女妓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兴奋过头的贾长军救了回来。 贾长军悠悠转醒,可还是忍不住大笑道:“哈哈!某心里舒服啊!舒服!曹安……某看这次,还有谁能救你!” 昨夜怡春楼没开门。 大家期待的‘终极一战’也并未上演。 贾长军对外给出的原因是:杜三娘昨夜偶感风寒,嗓子彻底倒了,既然无法开口,那自然就无法登台。 为了证实真假,杜三娘亲自出来跟客人们见了面。 如此,就算大家心里有微词,却不好再说什么…… 贾长军缓过来后,仍旧忍不住大笑着:“某还在想,如何才能将昨日的‘羞辱’遮过去,没想到啊……曹安竟然自作孽!真让人高兴啊!” 此刻,外间肯定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恐怕也不会再有去人关心,昨夜‘输赢’的问题了…… 贾长军兴奋的手舞足蹈,连连喝了好几杯。 “你们说,曹安这会儿在干什么?” “应该谋划着如何跑路吧?” “呵呵,能跑得了他?”贾长军冷笑:“殴打辽使是多大的罪?流放都是轻的!朝廷肯定不会让他就这么溜了!曹安……他死定了!” …… 曹安坐在后堂,面前摆着十几大箱子铜钱。 这是他回到汴梁后,攒下的所有现钱,大约三千来贯,全在这儿了。 “郎君,能找的人都找了,小人保证……一天之内,整个汴梁都会知道昨日发生的细情!” 罗汉拍着胸脯,脸色郑重。 大家都知道,曹安若是倒了,他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曹安点头:“告诉下面的兄弟,不要刻意掩饰什么,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用刻意引导,也不用过分美化某,否则反倒落了下乘。” 有些事情不需要强辩,公道自在人心。 曹安要做的,只是将此事公之于众,至于如何评判,他相信大宋百姓心里,自然有一杆秤。 “是!” 罗汉领命出去。 “曹安,滚出来!” 这时大门外有人在叫喊。 “正主儿终于来了,走吧,去会会他们……” 曹安微微一笑,带着常春、武悍走出去。 门口,一个辽国服饰的中年人,身后还跟着四个护卫,各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还带着武器。 曹安见了笑道:“这是找场子来了?想必你就是那个辽国正使吧?如此兴师动众……你要作甚?” 耶律光珍没想到,昨日动手之人竟是一个少年。 他板着脸道:“就是打了我辽国副使?” “他该打,自有不平人教训。” 曹安并未动容,声音格外洪亮。 周围不少路人驻足,很快就引来了大批百姓围观。 今日一大早,曹安殴打辽国副使的事情,就冲上了汴梁热搜榜第一,大家正愁没地方吃瓜呢。 这好事儿,岂能错过? “好,你承认就好!” 耶律光珍狞笑,朝身后挥手:“来啊!把此人带回四方馆……既然宋廷管不了此事,那本使乐意代劳!” 辽人蛮横,不只对宋人…… 当今天下辽国最强,各国皆敢怒不敢言。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议论起来。 “辽人竟如此吗?这里可是我大宋东京,就算曹安有罪,也该由朝廷出面吧?这算什么?” “就是,曹安打了辽人不假,可那辽人却是该打!” “官府的人呢?这会儿他们不该出面主持公道么?” “嘁!官府那帮狗腿子,他们岂敢得罪辽人?” 眼看几个辽国护卫就要拔刀,有那脾气火爆的,顿时就怒了。 “这光天化日的,你们要作甚!” 辽卫回头瞪了眼他,梗着脖子道:“不关你事,滚开!” 跋扈! 太张狂了! 周围人气得牙痒痒,便嚷嚷道:“这里是我大宋国都,你们凭什么抓人?” 耶律光珍看向那人,傲然道:“我等是辽国人,你想怎样?” 常春和武悍挡在曹安身前,只要那些辽人敢用强,他们随时准备出手。 啪! 这时,不知谁扔了一只臭鸡蛋过来,正巧砸在耶律光珍脸上。 有一就有二。 周围百姓见有人打头,各种烂菜叶子、臭泔水一股脑的全扔了过来,并且大喊着‘辽人滚出变脸’等言辞。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耶律光珍哪里受过这等气,气得大吼:“找死!谁扔的?有种给我站出来……蛆虫,宋人都是蛆虫!”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49章:所以我就来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耶律肃和为何会挨打? 见辽使竟然如此羞辱宋人,百姓们可算明白曹安昨夜为何会冲动了…… 这种事儿,搁谁、谁不上头啊! 辽人的确很强,这不假。 但你再怎么强横,也不能如此羞辱我宋人吧? 这早已经不是两国邦交的问题,而是尊严和人格受到了侮辱。 不能忍! 人群中飞来一块砖头,朝着耶律光珍面门砸去。 护卫眼疾手快,赶忙用刀鞘击落。 可他们终究只有四个人,挡得住板砖,却挡不住那些臭泔水……一眨眼的功夫,辽使便如同从粪堆里刨出来的一样。 曹安不留痕迹的后退了几步,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脯:“还好老子跑得快……否则不被砸死,也得被臭死。” 噌! 几个辽国护卫终于受不了了,抽刀便朝面前的百姓们冲去! “辽人杀人啦!快跑……” “快去报官,辽人在汴梁杀人了!” 周围更加场面更加混乱,辽人拎着刀追该百姓,却也不敢真砍下去,毕竟动手和动刀可不是一个概念。 “啊!我的胳膊……” 可偏偏,就有那‘不长眼’的,好死不死的被辽人砍了一刀,倒地哀嚎起来。 “杀人啦,真的杀人了!” 不少人吓得跑远,汴河大街上顿时躁动不堪。 “住手!” 这时,远处跑来十多个身穿黑袍的带刀大汉,那专业的持刀姿势,和冷肃的脸色,一看就不是普通衙门里的。 他们速度很快,眨眼就冲散了人群,拔刀挡住了那四个暴怒的辽人。 场面一下就安静了。 周围只剩下零星一个受伤的人,还在地上哀嚎着。 耶律光珍也走上前,冷道:“你们是谁?可是来阻止我的?呵呵……除非是你们宋太后亲自赔礼道歉,否则本使绝不离开!” 他从不怕宋人,哪怕对方人多。 然而,这帮人根本没搭理耶律光珍,只是冷肃的盯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为首那人,一张惨白的脸,眼眶凹陷,其内看不到眼白,只有略微泛黄的瞳孔,幽幽闪着寒光。 他缓步上前:“谁是曹安?” “某。” 曹安被他盯住,心下有些发毛。 那种幽森的眼神太渗人了,就像是暗夜中厉鬼。 常春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来历,小声道:“郎君,这些人是皇城司的。” 曹安恍然回过神,心中不仅没了害怕,反倒安稳了不少。 “带走……” 殷无运略微打量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郎君!” 武悍下意识护住了曹安。 后者却推开了他的胳膊,笑着道:“放心,左右都是我大宋的衙门,难不成还会帮着外人做事儿么?” 殷无运听曹安这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曹安却不惧他,淡淡道:“这位大人,敢问曹某犯了什么罪?就算要拿人,也要有个理由吧?” “宰辅们要见你。” 殷无运飘过来,眸光微寒:“你做的那些事,朝廷一清二楚。刚才第一个出手打砸的人,已经被抓到了,用某把他带过来吗?” 人群中打砸的,多是外城的泼皮,而领头者就是罗汉。 曹安料到了辽使不会罢休,可他却没想到来‘控场’的竟然会是皇城司。 曹安无言以对,沉默少许抬头:“你是宋人吗?” 殷无运袖袍里的手攥了一下:“别逼某用强,你这些人肯定不是对手……” “某就问你是不是宋人。” 曹安脸色如常:“你回答某,某这就跟你走,绝不反抗。” “某忠于大宋,忠于陛下和太后!” 殷无运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 内城,政事堂。 一路走近东华门。 这才算是进了皇城,再往里就是内宫。 老赵家的皇宫并不大,除了皇帝、宫人们住的地方外,还有外围一小部分,属于行政及军事官署。 政事堂就坐落在距离内宫最近的地方,再往旁边就是各顶级官署衙门的所在。 能在这里办公的,除了宰辅和三司、枢密院的相公们,就是三衙禁军的几个大佬。 “曹安呢?为何还不来?殷无运干什么吃的!” “皇城司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否则要他们何用?” 里面有人在咆哮。 曹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中气十足的骂声。 殷无运却没有丝毫动容,幽声道:“启禀相公,曹安带到……” 屋里坐着三个人。 其中一个年级有些老,胡子花白人却很精神,另一个眼神儿不太好使,看着年纪不大,却显得有些疲态。 而刚才骂人的这位…… “老夫吕夷简!” 一位五十上下的老者走出来,精气神十足,直面曹安。 他丝毫不觉得刚才骂人被听到有什么不对的,甚至没有多看殷无运一眼。 曹安心中小小惊讶,马上行礼:“小人见过吕相公。” 大宋一朝,有名有姓的宰辅不算少,但吕夷简绝对是其中最亮眼的之一。 “知道叫你来干什么吗?” 吕夷简语气平淡,不怒自威。 曹安更平淡,低头道:“知道……因为小人打了辽使,而大宋害怕辽人,所以我就来了……” 咔! 一阵无声的心碎,屋里三人呆滞了。 宋人怕辽人不是秘密,但敢在这里直言不讳的,曹安是头一个。 原本准备了开场词的吕夷简,却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他只觉得喉咙有些上顶,张了张嘴道:“既然你知道,可知此事什么下场?” 曹安冷道:“生死而已,做都做了,小人不在乎结果……” 吕夷简被噎得难受:“你是曹家独苗,难道就不为曹家考虑么?你若是死了,曹家便绝了后。” 本以为曹安闻言定会动容,可他却忽得抬头。 “骨头都没了,要命有何用?” “真不怕死?” 吕夷简心中暗赞了一声‘好骨气’,却冷着脸。 “怕……谁能不怕死?若早知会是这个结果,小人说什么也不会动手,便是被那辽使打死,也好过被自己人弄死的强。” 吕夷简哑然。 这小子,句句都是刀子啊! 他心里带着怨气,自然跟谁都有敌意。 三个宰辅面面相觑,有些哭笑不得。 这政事堂好久都没人敢这么说话了,大家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脸上烫烫的,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50章:太后的胸襟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有种的人不少。 但能像曹安这么坦然的却不多。 他怕死,却还能不失骨气……这种人要么就是城府太深,要么就是冲动的。 吕夷简话锋一转,质问道:“曹公生前为大宋兢兢业业,可你却成了泼皮,难道便不觉得羞耻么?” 这已经是老掉牙的话题了。 曹安想都没想就道:“曹家满门惨死,这就是做忠臣的代价吗?如果是,小人宁愿做一个泼皮。” 谁敢说曹利用不是忠臣? 吕夷简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曹利用当然是忠臣,可曹安却说忠臣没有好下场……这话怎么接都是错的,让他怎一个憋屈。 “辽使当街打人,此事老夫定要呵斥!可你打了辽副使,致使对方断了两条肋骨,下颌脱落……医药费要赔!” 吕夷简懒得再跟他掰扯了,当即下了定论。 “太后让我等处置此事,可范仲淹却在外间大肆为你抱屈。小子……” 他冷眼盯住曹安:“老夫看在曹公面上,可以帮你这一次。但你要记住,只此一次……日后你若再掀风浪,小心不能好活!” 这是来自宰辅的警告。 吕夷简说是看在曹利用面子上,可曹安却知道,这只是借口而已。 如今外间喧嚣尘上,曹安又被辽使当街报复。 若朝廷这都能忍,那岂不是让天下百姓寒心? …… 稀里糊涂的走了一遭。 曹安走出宫门时,心里还有些恍惚。 这就完了? 他早有谋划,却未想到竟如此顺利。 按说朝中应该有人闹腾才对,接着各派系官员会出手,御史们会疯狂弹劾,朝廷乱作一团。 再加上辽使这次的报复,事态只会更加焦灼。 等到了那个时候,外间舆论肯定就压不住了。 谁会处置一个敢于维护国家尊严的英雄! 哪怕这位英雄是个街溜子…… …… 内廷,延福宫。 刘娥正躺在榻上看书。 殷无运进来后,她也只是抬了抬眼皮:“事情解决了?宰辅们怎么说?” 殷无运低着头:“吕相亲自带人去看望了辽副使,并言辞批判了耶律光珍当街动手的跋扈行为!” “理应如此。” 刘娥语气淡然,眼不离书。 “此事辽使理亏,而且如今外间都在议论,辽人如此跋扈,迟早会对周边各国下手。西夏、大理等使臣虽没有公开说话,但却都在等着辽人的决断。” 如果他们硬不罢休,那各国使臣可就真得掂量一下了。 如此强大的辽国,对大宋都如此,那对他们呢? “好了,此事应该不会再闹了。” 刘娥放下书,淡笑:“辽人不会在这个时候与咱们翻脸。澶渊之后,我大宋虽损失不少,但他们也没好到哪儿去。” 再有,每年三十万银、绢,那是白给的? 辽国那些权贵们,肯定也不想就这么平白损失一笔好处…… “太后圣明决断。” 殷无运附和了一声。 刘娥却轻笑道:“算了吧,你就不是那等逢迎之人……只是本宫还是不理解,曹安为何就能笃定,辽使会私下报复?” 殷无运阻止了一下语言,道: “事发后,曹安派了不少人在城内散播传言,甚至在四方馆门前找了几十个泼皮,轮番宣扬此事……” “各国使臣得知后,有不少人在背后笑话,说辽人就是纸老虎,挨了打后也一样知道疼!” “如此,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殷无运眼中仿佛有鬼火闪动:“辽人这几年风头正盛,自然容不得挑衅!他们在汴梁横行惯了,更不会怕曹安一个泼皮,所以肯定会出手!可他们却没想到……” 说到这儿,他又忽的停下了。 有些话他不能说,否则就是犯忌讳。 刘娥却笑了笑,接着道:“恐怕辽人也没想到,一个泼皮而已,背后竟然有如此多人撑腰!” 事发后,范仲淹连着上了七封奏疏,亲口为曹安背书! 楚王府也派人来,将当晚始末告知了小皇帝赵祯! 虽说赵祯如今还当不了家,但他既然知道了此事,却没有做出表态,这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不论曹安有没有罪,小皇帝这边的人都不会落井下石。 再加上外面的舆论……朝中就算有人想动曹安,也不会在这种档口出手,否则就是千夫所指! 刘娥眼中寒芒忽闪,却也掩饰不住欣赏。 “一个少年而已,手段却如此老辣!他果真是‘一时冲动’吗?” 殷无运没说话。 刘娥满意的笑笑,接着道:“本宫许你直言。” “是!” 殷无运这才认真道:“依微臣看来,曹安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毕竟……范仲淹、楚王府这些人,他怎能笃定一定会帮忙呢?” 这事儿要是没人帮忙,就算曹安能掀起再大的舆论,恐怕也很难善了。 “曹利用果真生了个好孙子……不过少年郎终究是冲动了些。” 话是这么说,但刘娥语气里却满是放松。 如果这个少年郎真是无懈可击,那才真是可怕……可偏偏他有手段,却不失骨气,这样的人就算再聪明,也一定有迹可循。 朝臣也好,百姓也罢,是人就会有缺点。 而那种聪明得无一瑕疵之人,大多都死的很惨。 就比如三国时的杨修、前唐的长孙无忌……这些人就是太聪明了,聪明的让帝王害怕! “本宫怎么觉得……有些喜欢上这少年了呢?” 刘娥笑了,久违的开怀:“曹利用之事虽与本宫有些干系,但曹家灭门却不是我本意……少年若是识趣儿,本宫倒是不介意,让他重振曹家声望。” 闻言,殷无运低着头,胳膊轻颤了一下…… 什么样的人才能当得起帝王之名? 如果曹安在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提名刘娥。 以女子之身权柄朝野,却仍能做到不嫉贤妒能,哪怕是得罪了自己的臣子,亦能用欣赏的眼光看待其后人! 这样的胸襟,唐宗宋祖怕也就如此了吧? 毕竟从刘娥执正以来,吕夷简、范仲淹、晏殊……甚至连当年的丁谓,她都能做到公私分明。 你有利于国家,那我便用你! 至于权力之间的交锋,那就不能用对错来评断了……天下没有不贪恋权势的帝王,更何况是她?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51章:樊楼内部的分裂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回来了。 街上看热闹的人不少,见状纷纷拍手叫好。 历来英雄都是值得被崇拜的,尤其是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 有人骂其蠢,但也有人赞其勇! “朝廷不会让百姓寒心,诸位放心吧!” 曹安很识时务的,为朝廷那些官老爷们宣扬了一波。 等周围人散了去,曹安刚要进门。 一个男子悄然走过来…… “有人让某给你提个醒儿,做人不能太嚣张!曹氏商会如果再不守规矩,你就带着那些钱去见曹利用吧!” 男人说完就走。 罗汉想去拦,却被曹安制止了。 “算了,一个小喽啰而已。” 罗汉皱眉:“郎君,此人肯定是樊楼派来的!” 他们想在生意上干掉曹安,只可惜计划落空,那随之而来的,就会是各种损失。 首先怡春楼怕是保不住了。 那之后呢? 曹安的脾气他们大概清楚,他会不会报复? 所以他们又想欺负人,又不想被人欺负……于是就来提醒曹安,别太狂了。 樊楼也不是好惹的,若是逼急了他们,大家谁也讨不到好。 “放心,他不会是最后一个。” 曹安笑着进去。 罗汉跟在后面,面带疑惑:“您是说,还会有人来?” 曹安却笑了,问道:“怡春楼挣钱吗?” “那当然,日进斗金!” “你眼红吗?” 曹安洗了手,将毛巾扔给罗汉。 后者赶忙道:“小人不敢!” 曹安翻看着账簿,语气随和:“你就说眼不眼红。” “那……自然是眼红的!咱们眼下虽只有怡春楼一家铺子,但收益却比樊楼任何一家铺子都红火!” 这不是夸大,而是事实如此。 怡春楼如今的红火,谁能不眼红? “如此眼红的生意,难道就没人想来分一杯羹?樊楼又不是一个人的,就算一部分与我为敌,但另外那些人呢?” 曹安在账簿上画了几笔,蹙眉道:“以后出账的金额要额外写出来,否则很容易出错。尤其是税务方面,一定要记清楚!” “是,小人回头会叮嘱账房的。” 罗汉点点头,又小声道:“郎君,樊楼那些人大多后台梆硬,他们恐怕不会那么好说话……” 后台? 谁还没个后台! 曹安啐笑道:“那是之前!” 连辽人都在他手里栽了,谁还敢轻易来招惹? 名声都是打出去的,现在曹安就是‘名声在外’,前有老范坐镇开封府,后有赵允升以势压人! 这帮人就算真想对付曹安,也只能摆在明面上。 可如今明面上……谁能压得住怡春楼? 这时,看门的小厮进来。 “郎君,门外有位自称姓陈的客人要见您。” “请吧。” 曹安放下账簿来到前堂。 “鄙人陈爽,见过曹公子。” 来人三十来岁,看着挺精明的样子,笑着点点头很是客气。 “客气了,不知阁下找曹某何事?” 曹安笑着坐下,示意罗汉上茶。 陈爽接过茶杯,客气的放下,才道:“某来自樊楼。” “嗯。” 曹安依旧笑着,没有任何动容。 陈爽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可他今天是来求和的,自然能忍则忍:“汴梁城中人口繁多,挽月楼吃不下这么大的市场。就算日日爆满,可依旧会有客人流失……这不是浪费么?” “所以呢?” 曹安有些消瘦的脸上异常平静。 他把玩着茶杯,淡淡道:“曹氏商会目前不差钱,再开两家分店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果然,此人不好弄啊! 陈爽觉得自己报出名头后,就算曹安不客气,但多少会忌惮些,可听他言语中的意思…… “可恕某直言,外城有钱人就那么多,再开分店也只能是自己跟自己抢生意。” ‘外城’两个字陈爽咬得很重。 言外之意就是:曹氏商会再厉害,也只能在外城逞威风,想要入内城,那就绕不开樊楼! “这是逼迫吗?” 曹安放下茶杯,脸色渐淡。 “不,这是请和……” 陈爽的态度很诚恳:“我们奈何不了曹公子,但曹公子也妄想能盖过樊楼!这不是恐吓,而是事实。” 还是那句话:樊楼背后有人。 樊楼若是倒了,无数权贵的利益会崩溃,他们不会放过曹氏商会,若是真闹大了,就算是老范也保不住他! “曹公子,容某说句大言不惭之话。” 陈爽并未表现出得意,反而更加客气:“若没有樊楼参与,曹氏商会只能困居于外城!权贵们不会允许有人触碰他们的利益,哪怕你背后有楚王府也不行!” 动了人家蛋糕,就算是楚王府也照样弄你! 曹安没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冷。 “曹郎君,某知你心思……” 陈爽换了个称呼:“曹家遇难,我等深感同情。你想报仇,我们不会阻拦!但有一点,规矩不能破!” 有仇人,自然就会有朋友。 曹安终于放下茶杯,“你代表了谁?” 陈爽有些矜持道:“姓名不便直说,您日后总会清楚的。某只能说,我们和曹家无仇,更不想掺和到您和某些人的恩怨里。” “明白了。” 曹安忽然起身。 陈爽脸色一变,还以为他要拒绝。 “新店某要占五成!另外……曹氏商会进驻内城后,会展开一系列谋划,大家可以不合作,但不能背刺!” 陈爽面色一喜:“这是当然!曹郎君的手段,陈某还是清楚的……” 能在短短半月内,镇住外城商界,又将挽月楼打造成汴梁首屈一指的行业新秀,曹安的商业头脑,根本毋庸置疑! 曹安微微颔首道:“不过曹某的敌人不少,你们若是怕了,径自退出即可……最好能留些体面,否则……” 又是威胁! 曹安这人果然狂傲。 陈爽眼中多了阴郁,点头道:“曹郎君放心,你的事情我们绝不参与。至于我们的麻烦,也肯定不会牵连到您。” 他既然是来谈合作的,那就说明樊楼内部出现了分裂。 一部分人想要彻底干掉曹安,可另一部分人却选择了‘合则两利’。 至于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这就不干他的事儿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52章:站那么高,要上天吗?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今夜的樊楼很热闹。 曹安第一次来,就见里面两帮人正在对峙。 好几家商户的掌柜们都在,大家自觉分成了两派,身后都站着不少打手。 “打架啦!快跑……” 不少客人却被吓跑,还有些小厮叫嚷着‘没结账’追了出去。 “玛的,打!给老子狠抽这群畜生!” 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几十人扭打的场面,直教一些胆小的钻到了桌子底下。 对面领头的掌柜挺着大肚子,怒骂道:“说好了的,大家一同进退!你们这帮狗娘养的,竟然与曹安合作,要钱不要脸了?” 跟我有毛关系? 樊楼某个角落里,曹安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二陈汤,有些得意的看着两帮人械斗。 “郎君,还是躲躲吧。” 常春守在他身边,一脸的警惕。 他知道,这一切矛盾都是曹安惹出来的,若是被发现了,万一…… 曹安坐在长凳上,翘着二郎腿道:“躲个屁,老子就是来看好戏的。” 前方陈爽正带着一帮子与胖掌柜手下战成一团,别看他身材不壮,但下手却狠,王八拳耍的虎虎生风。 场面异常惨烈,比流氓斗殴还血腥。 大肚子掌柜挨了一拳,怒骂道:“陈爽,你个不要脸的畜生!曹安是你爹么?让你这么上赶着巴结!秦老发话了,今天必须弄了你!” “去尼玛的,拿着大鸟吓寡妇呢?他秦放不好惹,老子也不是泥捏的!万花楼不是号称汴梁第一青楼么?有本事去弄挽月楼啊?跟这儿装什么装?” 陈爽脸上也挨了一拳,脸色狰狞。 他身边还站着几个掌柜,同仇敌忾道:“王胖子,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事儿主家已经同意了,挽月楼不日就会入驻樊楼!看人家挣钱眼红就动手?你脸呢?” “就是,我们不过是为了生意而已,才懒得掺和你们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胖掌柜也怒了:“去尼玛的吧,老子在万花楼也有分红!你们这么干,这要把老子逼死么?” 陈爽不是孤军奋战,他背后也有相当一部分商户支持。 可以这么说,挽月楼一旦入驻樊楼,那大家都会有好处,光是每年的分红,就能让人兴奋的想打人。 “做生意就是各凭本事,凭什么只能万花楼吃肉,我们却连汤都喝不上?” 有人不服气道:“想我们不合作也行!万花楼拿出一半的份额让咱们掺一股,我们肯定跟曹安划清界限!” 让万花楼割肉,这可能吗? 胖掌柜用行动告诉了他们:“今日动手的三倍工钱,受伤的店里全包!给老子砸碎了这些狗娘养的!” “冲啊!” 两边人更加疯狂,惨叫中夹杂着不少骨骼断裂声,场面可谓壮观。 汴梁城内已经很久没发生过这等规模的斗殴事件了,哪怕是曹安当初弄牛浩那帮人的时候,也没这么疯狂过。 曹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喃喃的道:“这才叫斗殴!跟人家比起来,咱们算什么流氓啊?” “我艹,断子绝孙脚!” “……猴子偷桃都用上了,不愧是开青楼的!老陈也就看着咋呼,武力不行啊!你看那胖子……” “我去,前滚翻?” 曹安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发表一下意见。 常春、武悍却紧张到了极点,身体不自觉的前倾,挡住了曹安相当一部分视线,生怕有人认出他。 场面愈发混乱,不少铺子被殃及。 此时,二楼连廊上走来一位老者,冲下面吼道:“都住手!” 别说,这声还挺管用。 陈爽眼看就抓到了胖掌柜的脆弱处,闻言竟也停了下来,接着不少人都停手了,一个个站在原地不做声。 胖掌柜哭喊着从地上爬起来,朝二楼喊道:“秦老,您要为某做主啊秦老!” 这就是樊楼的话事人? 曹安饶有兴趣的朝楼上看了一眼,却未曾想对方竟很快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曹安忽的笑了。 秦放则是微微皱眉。 他不认识曹安,却觉得楼下这个少年有些不对劲……这种场面他还看得津津有味,变态吧? 陈爽这时也朝着楼上喊道:“秦老,今日之事并非我等主动闹事儿……实在是王胖子欺人太甚!” 秦放的思绪被勾回来。 他居高临下,皱眉看着陈爽:“老陈,你也算樊楼的老人儿了,难道就这么急着搞分裂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 陈爽知道对方这是在给自己扣帽子,马上道:“秦老,咱们做生意的,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钱吗?你们与曹氏商会闹腾,却逼着我们站队,可结果呢?” 秦放老脸微冷,目光渐渐阴沉。 陈爽却不管这些,继续道:“谁不知挽月楼日进斗金?我们想多挣些,也无可厚非啊!再说了……主家们也是点了头的,您总不能让某违抗主家的意思吧?” “你拿主家压某?” 秦放脸色更冷:“陈爽!你背后的主家,可能抵得过某这边?!” 谁还没个后台? 你陈爽不过是个二流掌柜,装什么! 陈爽却不理他,笑道:“那是您的事儿,与某无关……若主家说不与曹安合作,那某自然无话可说!” 樊楼每家店铺后面,都或多或少代表了一些朝中势力。 势力大的生意就大,势力小的自然就只能当个二流货色。 但生意终归是生意,朝中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总掺和生意上的事儿,否则你的政敌不介意在背后捅刀。 陈爽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秦放的脸色更冷:“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与曹安合作了?” 眼看又一场大战就要上演。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跟某合作怎么了?” 曹安从暗处走出来,脸色从容。 “曹安!” 对面几个掌柜顿时变了脸色。 “曹氏商会又不是洪水猛兽,曹某每月给朝廷的税款也一文没少过,凭什么就不能合作了?” 曹安懒得搭理这帮人,抬头看着秦放:“秦掌柜站那么高,是打算上天吗?” 噗! 陈爽下意识笑喷了。 樊楼开了这么多年,敢骂秦放的,曹安是第一个! 秦家世代经商,名下产业遍布大宋各城,尤其是樊楼,好几家生意红火的铺子,背后都有秦家插手。 且不说秦家背后的势力如何,但是在商界的分量,也是妥妥的行业大拿,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秦放气的胡须飞起,冷道:“竖子,莫以为赢了一场,就能如何了?”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曹安回头看了眼常春,后者马上拎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53章:秀才遇见兵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翘着二郎腿。 周围不少掌柜都看着他,还有好多没走的客人们,也纷纷不肯错过这个‘大瓜’,场面十分刺激。 他抬头看着秦放,上嘴角扬起:“结果就是,老子赢了!什么狗屁的杜三娘,还不是被我家月容丫头打得落花流水?” “呵呵。” 秦放冷笑,刚想说话。 “笑你妈!” 曹安一口老痰啐出来,青涩的脸上满是张狂。 “给你面子叫你声秦老,不给面子,你算个嘚儿啊?不就仗着资历老点儿,关系多点儿么?老子还偏就不买你这个账!有种弄死我?” 秦放已经有些颤抖了。 是气的…… 纵横樊楼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场怒骂,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下。 他出面本想是联合樊楼掌柜们一起打压陈爽等人,可没想到曹安竟然也在,而且公然挑衅,嚣张的一塌糊涂。 少年,你大概没死过吧? 秦放极力遏制怒火,低沉道:“好一个尖刻粗鄙的小崽子,你以为赢了一阵,就能如何了?” 曹安十足的流氓做派,歪着头:“诶,老子就是赢了,你说气不气?” 秦放倒是没说什么,胖掌柜却咬着牙。 “秦老,打他吧……某忍不了了!” 他们都是樊楼数一数二的商家,汴梁商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今天却要被一个流氓羞辱! 这事儿太操蛋了…… “来,你动某一个试试?” 曹安看着他,满是嘲讽:“你以为跟人家混了,就是一家人?贾长军如何,还不是被这秦老头给玩儿死了?” 说起贾长安,曹安又笑了。 “秦老头,贾长军跟你玩儿了这么久,结果呢?怡春楼破产,不日就会发卖,贾长军欠下的债务,秦掌柜会替他还吗?” 经过上次一战,怡春楼彻底垮台,贾长军这几日都没露面,估计是出去躲债了。 秦放冷笑:“口舌之快罢了,老夫不屑与你争辩!” “别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秦掌柜莫非是怕了?” 曹安歪着头,轻笑:“都说樊楼铁板一块,放个屁都要你秦掌柜点头才行……可曹某的生意都在外城,按说没得罪你吧?” “可你为何要蹿腾贾长军搞某呢?曹某本不想与你与为敌,可你若是惹了某……” 曹安脸色骤冷,骂道:“老子管你是谁!” 周围掌柜们已经不知说啥好了,大家看着曹安,佩服的五体投地。 秦放接连被曹安羞辱,老脸涨得通红,终于发飙了。 “来人啊!” 哗啦一声。 周围几个店铺里冲出来不少人,大部分都拿着家伙。 曹安却冷笑:“怎么?这是说不过某,打算用强了?来,老子就在这儿,有种你就动手!谁跑谁孙子!”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罗汉率先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十号手拿木棍的泼皮,个个凶神恶煞。 “是谁要动某家郎君?出来受死!” 罗汉如黑将军张翼德一般英勇,手持小臂粗的木棍挡在曹安身前,怒目盯着面前一票儿伙计。 刚才还狠辣凶残的伙计们,面对罗汉等泼皮后,下意识就退后了些。 说到底人家才是专业的。 胖掌柜脸颊抽搐了几下,怒声道:“敢在樊楼动手,小子……你别想好活了!” “不搭理你,你还来劲了是吧?” 曹安偏头看向他:“王德顺,家住在城北槐花巷,一妻两妾还有十多个婢女,大儿子刚刚蒙学……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没错吧?” “你……” 胖掌柜脸上顿时冷汗淋漓。 曹安却露出了笑容:“平时少说话,小心祸从口出,明白吗?” 王德顺本想退后,却又觉得丢脸,怒声骂道:“曹安,你若敢动某的家人,某绝对弄死你!” “某为什么要出手?” 曹安面色如常:“汴梁城里那么多泼皮闲汉,他们每日无所事事,说不定就会干点儿什么过火的事情,某又如何能管得了?” 流氓之所以被人恐惧,就是因为他们做事没有底线。 曹安这话算是把自己的定位找准确了。 老子就是流氓,有种咱们就碰碰! 秦放早就怒气难掩了,抓着栏杆喝骂道:“曹安,你莫要太猖狂了!这汴梁城不是你说了算的……” “那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你算个球啊!” 曹安冷笑:“不过是大人物养在外面的一条狗而已,你狂个什么?老子今天还就踩你了,有种就动手!” 樊楼里听命于秦放的人不少,但他们再怎么狠,也比不上曹安带来这帮泼皮。 而且,秦放肯定不敢动! “怎的?怕你后面那人保不住你吗?他们逼着要弄死曹某,不就是担心曹家的案子败露么?来,曹某就在这儿,你们尽管动手!” 曹安有恃无恐的坐在那儿,脸上满是不屑。 他看准了这帮人的嘴脸……表面上嚣张豪横,其实都是群软脚虾! 他们不会为了一个曹安而堵上自己的权利地位,更不会做这等上不了台面的勾当,让自己名誉扫地。 可曹安不同,他不要脸啊! 老子本来就是街溜子,自然不怕人笑话……你们要是也能拉下脸来,那咱们就干一场,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 “这就是个混不吝!” 有掌柜小声道:“汴梁城里混账不少,他曹安算是拔尖儿了!可偏偏……他有钱,又有这么多手下!” 秦放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老脸不住地颤抖。 他很想一声令下,弄死曹安和手下这帮泼皮!但这么一来,他同样讨不了好,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背后的主家。 他忍着吐血的冲动,朝身边人低声道:“告诉王虎,三日之内……老夫要让曹安永远消失在汴梁!” 小厮低头,马上消失在樊楼。 看秦放离开,曹安也没追着不放。 “诸位!” 他回头看向樊楼众掌柜:“明日,曹氏商会将正式入驻樊楼!皆时、挽月楼分店也会同时动工……想合作的,可以回头联系陈掌柜。想找麻烦的……曹某就在这儿,你们现在就能动手!”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54章:就这?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谁敢动? 这特么算是秀才遇见兵了。 有人低声骂道:“巡检司的人呢?为何还不来!咱们每年给他们那么些好处,难道都喂狗了不成?” “曹安有范仲淹的关系,巡检司肯定不会向着咱们!” 众人有些无奈,可那人却恨道:“范仲淹又如何?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巡检司能不管?回头御史们定会弹劾!” 话音刚落,门外冲进来七八个衙差。 “何人在此闹事!” 领头的衙差曹安认识,之前弄牛浩那帮人的时候,就是他带人去的。 衙差也看到了曹安,不禁皱眉道:“曹掌柜,这又是怎么了?” 曹安笑看着他:“别问某啊,某什么都不知道。” “可有动手?” 衙差哪里会信他,看了眼罗汉那帮泼皮后,眉头拧成了疙瘩。 罗汉吊儿郎当的来到他面前,笑嘻嘻的:“李差头,咱们可是良民,就是来吃饭的……这不,刚进门就见有人在打架,还打算劝一劝呢,您就来了。” “谁报的官?” 衙差不搭理罗汉,只是看向那些掌柜伙计们。 “是小人。” 一个小厮缩着脖子站出来。 衙差问了一句:“他们可有动手?” “那倒没有,可……” 衙差抬手打断他的话,问道:“其他不用说,某就问谁动的手?” “是某!” 陈爽龇牙咧嘴喊了一声,道:“王胖子欺人太甚,鼓噪店里伙计欺负人,某挨了打,这才动手。” 衙差明显对这些人都很熟悉。 他看向胖掌柜,面无表情道:“陈掌柜说的可对?” 王德顺背后也有人,自然不怕衙差。 他怒气未消,大骂道:“放屁,明明是他不守规矩在先!” 衙差却板着脸,摆手打断他,问道:“王掌柜,你们的规矩与我无关,我就问是谁先动的手?” 啥意思? 跟老子玩儿大公无私是吧? 王德顺很快嗅到了危险,他敢断定,这帮衙差是打算拉偏架了! 他眉头一动:“某没动手,是下面的人话不投机,便推搡了两下。” “是这样吗?” “嗨,就是下面人有些小矛盾而已。” 陈爽虽看不惯王德顺,但他也知道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那曹安呢?他可有动手?” 衙差又皱眉看了眼曹安。 那少年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有恃无恐的模样很是欠打。 若不是上面特意交代过,老子非管你两天牢饭! “没有!曹掌柜就是过来吃饭的,人多点儿而已嘛。你看他们多朴实,都是大大的良民啊……” 陈爽毫不犹豫。 曹安可是他的财神爷,谁都能有事儿,就他不能! 而且看衙差的态度,明显是跟曹安一伙儿的,傻子都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圆。 王德顺也咬咬牙:“没有。” 艹,就这? 衙差鄙夷的看了眼王德顺。 你们不是整天牛皮哄哄么? 不是背后有人么? 弄他啊! 这小崽子太狂了,弄他,老子绝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他高估了这帮人的胆量,又不得不向着曹安:“吃饭就好好吃饭,若是让某知道你闹事儿,小心牢狱之灾!” “呵呵,这话怎么说的,咱们可都是良民,要不某把良民证掏出来给你看看?” 曹安使了个眼色,罗汉马上哈着腰上前。 “嗨,李哥莫生气,就是一场误会嘛……走走走,我送您和诸位差爷们回去。改天有空了,咱们挽月楼耍耍。” 地痞和衙差,天生就是好CP。 “放肆!” 闻言,李差头板起脸喝道:“某乃巡检司九品衙差班头,岂会去那种腌臜之地?某读春秋的!” “是是是,要么说您有文化呢?” 罗汉簇拥着几个衙差往外走,在没人地方停了一下,不留痕迹的塞给李差头一只布袋,转头就往回走。 “诶……” 李差头抓着布袋刚要寒暄两句,罗汉却已经没影了。 正常行贿不都得寒暄两句,求他日后多多关照么? 曹安的手下都这么会来事儿吗? 李差头脸不红气不喘的将布袋揣进怀里,冲身边下属道:“走了,晚上某请客,得月楼喝酒。” “大哥威武!” “跟大哥混就是爽啊!” 李差头笑笑:“上面都交代了,我们也不过走个过场,既如此,那这钱就算白给,老范来了也说不出什么!” 这笔钱他拿的心安理得。 身后衙差也笑道:“不过这曹安的确挺有手段的,咱们开封府的两位大佬都为他站台,这以后在街面上,他能横着走!” “呵呵,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李差头是见过风浪的,严肃道:“以后尽量不要招惹那姓曹的,他身上麻烦太多了,咱们沾不起。” …… 樊楼里,众人大眼瞪小眼。 今天这事儿太恶心,怎么收场啊? 秦放被曹安气跑了,连巡检司也明晃晃的袒护曹安,更特么操蛋的是……他们又打不过曹安带来这帮泼皮。 咋办? 现在走,太丢脸了。 “刚才是你吼的某,是吧?” 曹安开口了。 他盯着王德顺,笑得很玩味。 王德顺那个气啊,咬着牙恨恨道:“你还想怎样?” “曹氏商会要在樊楼开分店,你不同意是吧?” “某……” “刚才是你喊着要教训曹某的,是吧?” “某没有……” “你是那秦放的狗腿子,是吧?” “某不是……” 王德顺怂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曹安妥妥的就是个混账,他是真敢动手啊! “做生意就好好做,要是公平竞争,某没意见……别整天搞那些拉帮结派的小心思,有意义吗?” 曹安见他低头了,起身走过去,轻拍了拍那张胖脸。 他笑容不减:“今天算是个教训,若是还不服,那咱们就碰碰。黑的白的你们只管招呼,老子要是怕了,以后跟你姓!” 羞辱,莫大的羞辱啊! 王德顺脸都绿了,他死死攥着拳头,不停地劝自己要冷静。 被一个少年当众打脸,这事儿传出去,他就是全汴梁的笑柄。 “怎么?不服气?” 曹安笑看着他,目光微冷:“你现在把秦放叫来,你看某敢不敢抽他。” 王德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他死咬着牙,胖脸抖动着笑:“是,曹公子厉害,王某领教了。” “你还别不服!” 曹安没看他,冲着樊楼所有掌柜道:“老子一月之内就整合了外城商界,打得贾长军破家无归!你们算个啥?” “今天还就明告诉你们!曹家的事情咱们没完,不搞个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咱们谁也别想安生!”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55章:咋的,不想从良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这是明晃晃的宣战了。 众人不禁侧目看着他。 那帮人如今风头正劲,你曹安弄得动? 出了樊楼,常春跟在后面有些纠结。 他微微叹口气,道:“郎君,您今日太冲动了些。樊楼这帮掌柜也不是好惹的,您这是跟所有人为敌啊。” 他不明白,以前那个睿智的曹安去哪儿了? 怎么今天如此暴戾? 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曹安啐笑:“某装成小白兔,他们就能放过某了?” “咱们是流氓,是社会渣子……不嚣张,难道当三好学生去?你记住,干流氓这行儿,你越是不要命,他们就越害怕。” 几个人跟在他后面,面面相觑。 曹安却自顾自的传授经验道:“曹氏商会要想入驻内城,樊楼的确绕不开。与其跟他们拉扯,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一巴掌打服他们,以后也就没麻烦了。” “郎君是又想到好点子了吗?” 罗汉跟他最久,闻言就笑了。 曹安很喜欢这种捧哏的手法,啐笑道:“没有十足的把握,某敢跟樊楼硬碰硬的拼刺刀?做梦吧!” 先让这帮人嚣张几天,等分店开业了,老子给你们弄个大大的惊喜! …… 曹安躺在亭台的卧榻上发呆。 怡春楼的地理位置真的很奈斯,一抬眼就能看到西山,不管是朝阳还是落日,都是绝美的。 “罗汉。” “郎君。” 曹安吸了口气:“这几天你和兄弟们先不要在街面上溜达了,某给你批一笔钱,你让他们在家安生吧。” “郎君,小人……做错什么事了么?是不是因为小人昨夜办事儿没给钱啊?可……小红是自愿的,小人没有霸王嫖啊。” “……” 曹安摇摇头:“这两天估计会有事儿,你们好好呆着,别被人给阴了。” “郎君,您是在担心樊楼那些人吗?不是小人看不起他们,一群死要钱的罢了,真是动手的话,他们还差得远呢。” 曹安笑了:“他们不行,但是有人行啊。” “您是说内城的王虎他们?” 罗汉又聪明了一回:“上次牛浩他们就是樊楼搞的鬼,这次您当面打了秦放的脸。他们肯定会使阴招!” “那你说该咋办?” 曹安笑看着他。 “跟他们拼了!” 罗汉扬起拳头:“王虎是有点儿本事,但小人也不是脓包!比人手,咱们不差!高手的话,常哥、武哥也不输他们!” “然后呢?” 曹安看着西山:“你打我,我打你,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罗汉不说话了。 他只知道动手,剩下的不是他智商范围该想的事儿。 “这几天都不要出门,老实呆两天。” “您……咱们认怂了?” 罗汉有些无语。 昨天还在樊楼‘大踩四方’呢,今天怎么又蔫儿了? 这要传出去多丢人? “放屁,咱们这叫‘战略性防守’。” 曹安翻个白眼,继续道:“等时机到了,某自然会出手……不过,现在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什么事?” “吃饭!” …… 曹氏商会虽然清净,但曹安不喜欢清净。 他觉得那样的生活不真实,会让他随时想到,自己是穿越来,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的人。 怡春楼热闹。 男男女女的多好,而且气氛也欢快。 一张超大的圆桌,两个铜锅正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曹安坐在正首,身边就是简月容和寇三姐儿。 他夹了一筷子羊肉给简月容:“吃吃吃,都别拘着……这是咱们自己家,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怎么搞? 简月容羞红了脸。 曹安看了眼她:“你咋了?不舒服?” “没,没……” 简月容低着头吃肉,那速度比小鸡啄米还要慢三分。 一对儿硕大的胸脯搁在桌上,肉都要掉进去了。 曹安没管她,又给左边的寇三姐儿夹了一筷子,笑道:“再过半个多月咱们新店就要开业了,到时可要辛苦你们俩了。” 二女同时一怔。 原本娇羞的脸上,闪过一抹失落。 原来他对我好,并不是因为……只是把我当成了赚钱的工具。 曹安恍若不闻,边吃边道:“月容如今也算名震汴梁了,等新店开业后,你先去坐镇几天,好好教训一下万花楼那帮杂鱼!” “是。” 简月容只是低着头,又恢复了那副柔善好欺的模样。 “回头等你在内城打出名气了,咱们新店也就稳了。” 曹安舒服的吃了一大口羊肉,配上自制的蘸料,简直把人爽麻了。 他捏着细竹管喝了口果酒,呼气道:“回头卖身契还你,若是不想干这一行了,提前说一声,某再捧个新人上来,你就能从良了。” 啪嗒。 筷子掉在胸脯上,滚落地下。 简月容眼眶刷的红了:“郎君真的肯让奴家还良么?” 不只是她,桌上还有不少女妓,也纷纷看向曹安。 少年正在跟一块儿豆腐较劲,一连夹碎了好几次,最后气鼓鼓的就嘴巴拉进去,这才恨恨的抽了抽鼻子。 几个女妓掩嘴轻笑。 他们的主家手段狠辣,而且极其睿智。 但他同时也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 有时候看着凶恶,有时候却有些可爱在身上,平时出口成章,可私下也会骂一些粗鄙到让人羞愤的脏话。 简月容也在看着他,泪水如断线的玉珠。 “哭个啥?咋的,不想从良?” 曹安瞟了眼她,玩笑道:“上个月不还跟我这儿‘以死明志’么?” “郎君……” 简月容没去捡筷子,美眸中竟透着几分不舍:“可奴家若是走了,挽月楼会少挣好多钱的。” “那是某的事儿,你不用管。” 曹安又夹了一块儿豆腐,险些掉在地上。 寇三姐儿下意识伸手接在下面,直到看着曹安将豆腐送进嘴里。 “可……” 说是女妓,可简月容在挽月楼的这段日子里,除了唱歌和偶尔与一些公子权贵喝个酒外,几乎就是贵族小姐的待遇。 她不必忍受那些恩客的下流嘴脸,也不用卑躬屈膝逢迎任何一个客人。 所以她开心的同时,竟也有几分犹豫——要走吗?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56章:想得美!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从官妓到私妓,再到从良…… 看似很简单的几步路,许多女人却一辈子都走不完,直到老死都背着贱名。 多么好的机会啊! 身旁几个姐妹的目光都嫉妒出水了。 可简月容却沉默了——离开挽月楼她能去哪儿? 最好的结果也无非就是嫁给某个权贵做小妾,或是找个普通老实的汉子成婚生子,直到蹉跎完岁月。 “郎君,奴家不想走了。” 简月容忽的仰头,目光坚毅。 “咳咳……” 曹安被呛了一下,寇三姐儿赶忙给他摩挲后背。 “你说啥?” “奴家不走,只要郎君还要奴家,奴家就永远留在挽月楼,只愿您能怜惜……奴家别无他求。” 简月容的语气坚定,没有一点儿含糊。 “你确定?从良啊。” 曹安咽了嘴里的东西:“你之前不是哭着喊着要从良么?某还特意栽培了明兰湘,就是打算补你的缺呢。” 这话真是…… 又直爽,又没人情味儿! 简月容嗔了一下:“难道郎君就这么想要奴家走吗?” 她如今是骄傲的,不管是容貌还是价值,她自问留在挽月楼,能给曹安创造出更多的收益! 男人女人都如此,一旦有了底气,人就硬气。 “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这……” 曹安自然不废话,想了想道:“那这样,之前的话某不会食言。等新店稳定后,卖身契照样还你,另外……曹氏商会会再与你签订一份一年的雇佣合约,每月两百贯,生活开销全由挽月楼承担,如何?” 历来青楼就没有签一年契约的先例。 曹安这也算是表达了对简月容的重视…… 以老板的角度来看,曹安的确算得上是业界良心了,便是整个大宋青楼业,恐怕也找不出他这样大气的东家。 明知道简月容的价值,却还能履行诺言。 这不只是大气,还有绝对的自信! 就像曹安说的,你简月容走了,还有明兰湘……某随时可以再捧一个新的花魁出来,这才是硬实力。 “一切郎君做主就是。” 简月容点点头,轻声道:“只是,奴家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奴家今后不接私客,只登台献唱行吗?” 这就意味着许多赏钱和恩客都会大打折扣,曹安会同意吗? “行啊。” 可他却没犹豫:“咱们说是青楼,但……能干干净净的把钱挣了,总要比委身卖肉强吧?前期是亏了点儿,不过要是你能一直保持这个名气和热度,以后都会赚回来的。” 这人三句不离钱,可他做的事儿却让人敬服。 他没有为了捞钱,不择手段的压榨手下的姑娘,就冲这一点,在座的女妓们纷纷内心悸动。 “那……” 简月容又看了眼曹安,忽的脸红了:“郎君身边这么久了,也没个使唤丫头照顾,月容斗胆,平日不忙时……便让奴家来照顾您的饮食起居可好?” 嚯! 好大一步棋。 都是千年的聊斋,谁还能不知你那点儿心思? 寇三姐儿本在为曹安夹菜,闻言筷子滑落在锅里。 她看向简月容微微蹙眉,心中不知为何生出几分不悦。 “好好夹你的菜。” 曹安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寇三姐儿,用只能二人听到的低声道:“要不你来给某当使唤丫头?只要你答应,回头某想办法把那几个官妓弄出来。” 寇三姐儿之所以这么殷勤他,不就是有所求么? 上次曹安回绝了她的请求,可这丫头显然也是个倔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所以这就换了路数。 “我?” 寇三姐儿愣了一下,有些气。 她从身份上来说,还不如简月容清白。 但人家傲啊! 飒骨英风的那种傲,好似身在泥潭,心却在九霄。 曹安就喜欢撩拨这种有脾气的女人,笑着道:“怎么?不是说姐妹情深么?这才付出一点儿就不愿意了?” 使唤丫头的作用很多,有时候也包括了那种事儿。 可曹安却说的轻描淡写,好似她小气一样。 寇三姐儿俏脸羞红,蕰怒道:“奴家不是简月容,才没她那么……” 她想说‘贱’,可又觉得过分了。 人家有人家的追求,你又何必多言呢? “那就算了,当某没说。” 曹安耸耸肩,继续大快朵颐:“诶,三姐儿,给某夹快儿豆腐。” 夹个屁! 寇三姐儿气鼓鼓的起身,福身道:“奴家还要回教坊司点卯,曹郎君慢吃,奴家告退了……” 裙摆飘过,带起一阵小风儿。 “嗯!香……” 曹安吸了吸鼻子,别提多流氓了。 寇三姐儿羞得跺了跺脚,逃也似的离开。 简月容被晾在一边儿,红透的脸上又有些羞愤:“郎君是看不上奴家么?” “不,不……” 曹安摆摆手,又囧着脸:“你一个当家花魁,伺候某算怎么回事儿?回头那些汴梁的才子公卿们,还不得弄死某?”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妮子明显是想玩儿票儿大的。 她想单车变摩托啊! 以后万一离婚了,你分一半儿? 想得美! “奴家不在乎外人如何,只要能伺候好郎君,奴家做什么都愿意。” 简月容这是铁了心要倒贴曹安了,接着道:“奴家不求其他的,只想在郎君身边,报答您的恩情。” 身处青楼的女子,早就见惯了那些虚假逢迎,也比寻常女子更加果断直接。 她心中清楚…… 不管曹安身份如何,却无疑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与其赎身后随便找个人嫁掉,留在曹安身边不是更好么? 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不仅知根知底儿,而且更能容易接受对方的过去。 流氓配妓女,谁也别委屈了谁。 “咳咳,那个……某还小呢。” 曹安露出一个羞涩模样,道:“要不再等两年,等某身子长好了,你放心,某绝对不推辞!” 开玩笑,老子是好人吗? 这副操蛋的身体,要是再长个几岁,别说是你了,寇三姐儿老子也得给她拿下了! 哪个男人不思春? 尤其是简月容这种名动京城的花魁,外间多少男人挤破头了想要一亲芳泽。 曹安心中不禁悲愤:老子什么时候才能开荤啊!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57章:生扑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入夜,灯红酒绿。 挽月楼的男男女女们再次陷入旖旎暧昧中。 温情、舒缓的氛围,充斥着抵抗不住的诱惑。 简月容缓缓吟唱,将此间暧昧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直至深夜,舞池中的人渐渐离开,各自忙活去了。 简月容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走到后台,眼神迷离的看着曹安,朱唇轻咬,薄纱红裙透着白腻,缓缓向他走来。 这妮子,又纯又妖! 曹安瞬间眼睛亮了,心中不断默念‘出师表’。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妖女,休想坏老夫道心! 简月容的动作很慢,每一下都能撩拨心弦,红裙从香肩缓缓滑落,露出两条雪白修长的玉腿。 曹安心中暗暗:这特么也就是青楼了,你要在外面敢这样,明天就能上头条! “那啥,小人尿急,先出去了……” 罗汉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麻利儿出去关好门,又朝常春小声道:“看好这儿,别让旁人进去。” “你去哪儿?” 常春自然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只是有些不满罗汉这种消极怠工的态度。 罗汉一本正经的笑笑,道:“那啥……某找小红有点儿事儿,前半夜就麻烦常哥了,回头请您喝酒。” “有那么大瘾么?” 常春皱皱眉,回头却没发现武悍。 …… 后台是女妓们化妆、换装的地方,满屋都是浓郁的脂粉味。 旁边架子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虽没有后世那么露骨,但这种氛围下,曹安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你……你别过来哈,某可不是啥好人。” 曹安咽了口唾沫,艰难的把眼睛挪开。 简月容已经只剩下一身裘衣,粉粉的、香香的,她缓缓凑近了曹安俯身,轻笑着坐在他身旁…… “郎君,奴家美吗?” 对于容貌她是自信的。 虽比不上寇三姐儿那种惊世绝艳之姿,但该粗的地方粗,该细的地方细,尤其是前面……峰峦叠嶂。 不仅大,而且挺拔! “你再这样我报警了昂!” 曹安苦着脸皱眉,叹道:“你等我两年的,等我长好了,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行不?” “咯咯。” 简月容被逗笑了,胸前颤抖着,道:“郎君说话真是有趣儿,还有您的文采,更是羞煞了那些所谓的京都才子们!” “呵呵,是吧?” 曹安下意识伸出手,又很快缩了回来,苦闷道:“艹!别惹我啊,我可不好惹,哄不好的那种!” 他此时气血翻涌,仅存的那点儿理智正在飞速消散。 正常男人若是这种时候还坐得住,那恭喜你——解锁新职业! 要么做太监,要么当皇帝…… “月容就想跟着您。” 简月容缓缓坐直了身体,小模样也渐渐正经起来:“郎君,像奴婢这样的女人,就算出去了,又能如何呢?郎君是好人,奴婢愿意跟在您身边。不要名分也行,只要您不抛弃奴婢……” “不要钱?” 曹安下意识回了一句。 简月容羞涩的脸上渐渐蕰怒,嗔道:“奴婢要钱何用?难不成去做个女商人么?” 倒也是,这丫头那啥大无脑,做生意得赔死。 “郎君放心,奴婢不要您的钱,而且……” 简月容又羞涩起来:“奴婢在教坊司,并未……并未侍奉过客人,还是……还是……奴婢不脏的。” 我艹,这特么聊哪儿去了? 曹安一副初哥模样,闹了个脸红。 “某不是那样的人……” “那您为何一直盯着奴家胸脯看?” “太大了……某只是有些眼晕。” 简月容羞红了脸,凑近几分,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道:“郎君,奴家不比那寇三姐儿差的,她有的奴家也有,她没有的……郎君,您眼睛怎么成斗鸡了?” …… 凌晨,春风微凉。 “郎君,泡泡脚吧,舒服呢。” 简月容轻轻褪去曹安的鞋子,蹲坐在对面,将脚放在腿上。 曹安整个人都僵硬了。 不敢动,不敢动啊! 直到踩进水盆里,他才轻轻呼了一口气。 “郎君,水烫吗?” “还行。” “奴家学过推拿,郎君可舒服?” “嗯哼……” 曹安睡着了。 简月容呆呆的看着那少年。 他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睡着的脸颊格外僵硬,十个脚趾弯曲着,面上的青筋都凸起了。 “噗……” 简月容忍不住轻笑一声。 她捧起脚放在腿上,故意向前俯身,轻柔的擦干净,又将曹安整个往床上挪了挪,才轻轻盖上了被子。 她微微低头,在少年嘴边浅啄了一下,飞也似的离开房间。 “呼!” 房门被扣上的瞬间,曹安直挺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玛的,好险!” 大宋的女人都这么劲爆吗? 曹安下意识动了动两只脚,好像在回味什么…… …… 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直到日上三竿了,曹安依旧蜷缩在被子里不想睁眼。 “郎君,起床洗漱了。” 简月容端着水盆毛巾进来,轻声道:“小公爷派了人来,说是要交割一下新店的资金问题,李掌柜也在楼下等着呢。” “唔,再睡会儿。” 曹安享受着耳边的轻语,慵懒的翻了个身。 他突然觉得,简月容简直太好用了。 至少她不会像罗汉那样,每天粗暴的推门喊自己起床,也不会一张眼,就被那张黑黢黢的大脸给吓清醒。 “好了,忙完再睡也不迟嘛。” 简月容却像是哄孩子一样坐在床边,伸手摩挲着曹安的后背:“奴家给您挑了一身新衣服,郎君穿上一定俊俏极了。” “……好,起床。” 曹安迷糊了几下,闭着眼从床上坐起来。 简月容赶忙拿过衣服亲手替他穿好,又拿了温毛巾来,仔细给他擦掉了眼角的芝麻糊,为他简单装束了一番。 “嗯,郎君又变俊俏了。” 她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亲手创造的艺术品一样,美眸满是欢喜。 “你家郎君哪天不俊俏?” 曹安已经放弃抵抗了。 这特么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他张开双臂,任由简月容帮他束好腰带,低头……只见峰峦起伏,让人担心她一个不稳就会倒下。 “郎君这么看奴家作甚?” 简月容明知故问,羞红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窃喜。 哼! 不是不要老娘么? 老娘就不信了,还拿不下你一个小雏鸡? 曹安只是笑笑,眼睛挪开道:“你这样太累了,回头给你弄个好东西。” “啊?” 简月容俏脸更红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58章:前夕的安静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来到楼下,李富贵儿正在跟罗汉闲聊。 二人时不时的发出几声贱笑,引得楚王府的那个管家也不由想加入进来。 权贵人家的矜持呢? 曹安还未走下楼梯,就笑着道:“老李,起的够早嘛,以前你可是不睡到后晌都不下床啊!” “哟,曹郎君神清气爽啊!” 李有贵也笑着打趣:“看来简姑娘不仅歌声美妙,还有助眠入睡的功效。真是羡煞了旁人啊!” 简月容就在后面跟着,闻言,脸颊飘花。 曹安故作佯怒,笑道:“少拿月容打岔,小心回头某带着嫂子突袭你去!” 看得出来,曹安对简月容绝不只是那种鱼水的情分。 李有贵也很知趣的,半玩笑、半正经道:“得、得、得,您这犊子护的,今后某可不敢再多嘴了……” 楚王府的管家也站了起来。 “小人赵四,见过曹郎君。” 他虽恭敬,但脸上还是带着几分权贵人家的矜持,这种骄傲是多年养成的,一时间还真就没办法改变。 “赵管家客气了,坐吧。” 曹安也点头笑笑。 能被赐姓的管家,看来这人在楚王府的地位也不低,绝对属于心腹那一级别的。 “这是小公爷让某送来的款子,一共四千贯,作为挽月楼分店的前期资金……” 赵四拿出两张钱引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上面还盖着楚王赵元佐的私章。 宋朝钱引还不流行,尤其是地方官府发行的那种,贬值速度比割韭菜还要快,一般人不敢碰。 不过楚王府的钱引则是由朝廷认证,三司亲自发行的内部钱引,只在朝臣和权贵之间小范围流通,而且数量极其有限。 尤其是这种大面额的,整个汴梁也没几家能拿的出来。 这就足以体现出它的含金量了。 不夸张的说,就这两张钱引放在市面上,那就是有市无价的稀罕物儿! 普通商人为了交易方便,会重金收购这种钱引,一比二都有可能…… 不过混到楚王府这份儿上,自然不用干这种掉价的事儿,而且,就算这两张钱引花出去了,也会有人收回来,再恭恭敬敬的送回去。 换句话说,这根本不是钱,而是权贵们在外的‘通行证’。 其实际价值,早就超出了金额价值。 曹安摆摆手,示意罗汉将钱引收好,回头才发现身边站着的是简月容。 那钱引多贵重她是知晓的,自然不敢伸手。 “把钱收好,回头入账。” “是。” 简月容心中微甜,小心翼翼的将钱引放在胸脯里。 曹安又笑着同赵四寒暄道:“你家小公爷最近还好吗?” “小公爷一切都好,来时还让某邀您过几日去城外狩猎。” “打猎啊,某不太会,到时候再说吧。” 曹安说的很随意。 可赵四却觉得曹安有些太没把自家主子当回事儿了,你一个落魄的权贵子而已,拽什么拽? 不过他也知道赵允升的脾气,自然不敢表现出来,起身客气了两句告辞。 “宗室就是宗室,这气场……啧啧。” 李有贵看了眼门口,笑着道:“一个家仆而已,某却觉得比见到刘唯贞还怯场,哎,丢人啊!” “太正常了,宰相门前还三品管呢。” 曹安也笑道:“不同阶层的人,心态自然不同,这不是钱多钱少能衡量的。” “曹郎君精辟!” “精辟啥啊,就是个屁精。” 曹安打个趣,接着道:“新店筹备这段时间,樊楼那帮人肯定会搞事情,你多盯着点儿。遇事别害怕,大不了干就是了,人死吊朝上!” 李有贵不是曹安,没有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魄力。 闻言,他皱眉道:“某看还是算了吧。毕竟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弄得太过了对谁都不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呵呵,老子偏就要猛龙过江。” 曹安盯着简月容的胸脯目光幽邃:“那帮人亡我之心不死,低不低头的也是一样!况且……就这些虾兵蟹将,某还真没放在眼里。” 在撕破脸之前,曹安并不太担心。 只要老范他们能抗住朝中那些人的冲击,那街面上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郎君。” 罗汉这时走了进来。 “您猜的果然没错,王虎最近的确有所动作,他派出了不少泼皮,整日在外城晃悠,咱们店周围,也有不少脸生的频繁出没。” 这是在找机会下手呢。 曹安笑道:“告诉手下的兄弟,不要惊动他们。” “是。” 罗汉眼中带着一丝兴奋。 接着,他又笑道:“还有个事儿……怡春楼又开业了,贾长军不知从哪儿又弄来了一批番邦女人,模样不咋的,但那叫一个骚哦。” 哎,堕落了啊! 曹安有些鄙夷道:“垂死挣扎而已。” 怡春楼之前也算外城数一数二的高档青楼,玩儿的是高端和格调。 如今,那些番女懂得什么叫高雅吗? 看来贾长军也是被逼到绝路了,再加上怡春楼口碑一落千丈,就算想高雅也高雅不起来了。 挣钱嘛,不寒碜。 “要不要小人……” 罗汉露出一个狠辣辣的眼神。 趁他病、要他命! 曹安却笑着道:“不用,先让他蹦跶两天。这个贾长军肯定不甘心就这么败了,他活着,对咱们有好处。” 罗汉点点头,继续道:“樊楼那边工人和材料都已经入场,陈爽亲自坐镇。听说他让人弄了张床放在樊楼的连廊里,并且放了话……还敢来找茬儿,他就敢跟谁玩儿命!” 世上不缺要钱不要命的,陈爽就是其一。 “只要他爱财就好,某还真怕爱别的。” 曹安笑笑:“告诉常春和武悍,让他俩盯好了樊楼那些掌柜,一旦谁敢动手,先抽了再说!” “郎君,樊楼那边小人倒不担心,只是……” 罗汉有些担忧道:“挽月楼没了高手坐镇,万一他们要是真来了,咱们不一定挡得住啊!王虎也不是吃素的,要不还是让他俩回来一个吧。” “不用。” 曹安大刺刺的摆手。 啪。 这一巴掌正巧拍在了简月容娇嫩的翘臀上。 嗯,前凸后翘啊! 尤其是‘前’,太特么的凸了,简直引人犯罪。 简月容娇呼一声,羞涩的后退一步。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59章:等我长大些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结束了一天的疲惫,曹师傅开始制作燕皮,肉燕形似馄饨…… 安静的卧房里,只有两个人。 桌上摆着一叠面皮,还有小半碗调好的馅料。 简月容被曹安从后面搂着,手把手教她如何包馄饨。 “郎君,这是饺子吗?” “这是馄饨,也叫云吞……以前某在老家时最喜欢,尤其是金碧辉煌门口那家,味道绝了!某每次散场后都会去……” “金碧辉煌是什么?也是一家青楼吗?” “不,是学堂……郎君在那里学到了许多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说着说着,一只不安分的手,伸进了简月容的上衣里面。 “郎君,您弄的奴婢好痒痒。” 简月容两颊滚烫,像是红透的果子,心中有些小得意,又有些惶然不安。 曹安故意用力捏了一把,惹得简月容轻呼一声,整个人都有些僵直了。 “专心点儿,以后这活儿就是你的了。” 他心中暗笑:小妮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撩拨老子了。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哈喽猫了? 简月容不自然的扭动了两下,美眸动情的盯着曹安,显然是进入状态了。 “郎君,夜都深了,要不奴婢还是先服侍您上床休息吧。” 她忽的从曹安的怀抱中转过身来,胸脯紧紧贴在他胸口,吐口幽兰之气,轻眯着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我艹! 你就不打算反抗一下么? 曹安感受着胸前的火热,整个人都充血了。 嘭! 他的手刚刚游动到下方,却忽听得楼下一声闷响,好似有东西砸在了地上。 “来了!” 曹安瞬间清醒,一手捂住简月容的嘴巴,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简月容稍稍惊慌了一下。 看曹安一脸的从容和兴奋,悬着的心也缓缓放下。 这就是所谓的‘安心’么? 哪怕楼下即将会有大事要发生,可她依旧心如止水,坚信面前这个还没自己年纪大的少年,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 几个蒙着黑巾的男子从后门进来。 为首的那个还没来得及观察情况,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块砖头砸中,这个人后仰倒了下去。 “玛的,某就说会有埋伏!” 那人挨了一砖,却很快又爬起来,叫道:“快撤,咱们被阴了!” “想跑?” 一声冷喝从二楼传来。 同一时间,挽月楼灯火通明。 几十号泼皮手拿武器从周围客房里窜了出来,眨眼的功夫就把这些黑衣人包围。 “拼了!” 为首那人着实果断,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他功夫不错,左踢又踹干翻了几个泼皮,很快就来到了门口的位置,刚想推门,迎面又飞来一块儿砖。 无奈,他只能后退躲避。 十几个泼皮再次涌上来,将他死死围住。 剩下那些黑衣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比八的人数劣势,就算是武林高手也难以抵挡,何况是他们。 “给老子往死里打!” 曹安站在三楼窗口,大骂了一声。 此刻楼内已经有不少客人被惊醒,大家惶然看着大厅里的乱战,不少人惊魂失色。 “诸位不必担心,不过是几个喝醉了酒找茬的!” 青楼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人。 喝几两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越装逼、越傻逼。众人不再关注,各自忙活去了。 打斗持续没多久。 曹安从楼上下来,看了眼那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泼皮,一脚踩住了他的手指。 “嗷!” 哀嚎声刚响起来,罗汉照嘴就是一脚。 “玛的,惊了客人,老子要你满嘴牙!” 泼皮是个听劝的,嘴里吐出了七八颗牙齿后,安静的躺在地上。 曹安看都没看上下那些人,淡淡道:“把他们弄商会后院的地窖里去,多少找点儿人看着。” “郎君,不报官吗?” 罗汉提醒了一句。 像这种入室作案的,一旦进了巡检司,最少判半年,若是曹安再加把火,流放了他们都有可能。 “咱们当流氓的,一直麻烦官府,好吗?” 曹安白了眼他,指了指角落那个最胆小的泼皮:“这点儿胆子也敢出来办事儿?王虎身边没人了?” “你……” 泼皮浑身是伤,有些恐惧的缩缩脖子。 “王虎只是条狗,所以他明知不可为也得出手。” 曹安根本不屑于隐瞒,冷笑道:“主人都发话了,他敢不听吗?你们不过是一群炮灰而已。”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炮灰两个字回荡在所有人心头。 为首那个泼皮痛苦的闭上眼,不知是疼的,还是难过。 “打断他一条腿,放了。” “是!” 罗汉没废话,抄起手边的棍子亢亢两下。 “嘿,还挺硬的!” 他狞笑一下,又是亢亢三下。 泼皮小腿骨折,疼得浑身打颤,可边上有人捂着他的嘴,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险些就要昏死。 “回去告诉王虎,这些人老子扣下了,想要人,让他自己来领。一人两百贯,概不还价……” 说完,曹安反身上楼。 简月容站在门口,俏脸上有些惊慌。 “别怕,都摆平了。” 曹安揽着她的腰肢进去,道:“把包好的馄饨下一碗,饿了。” “哦……哦!” 简月容这才回过神,乖巧的去旁边做饭。 羊肉馅儿的馄饨,再配上灵魂小料汁,光是闻闻就让人流口水。 曹安顾不得烫,一口吞了,又龇牙咧嘴的吸气。 “慢点儿,没人跟您抢。” 简月容露出一抹慈母般的笑容,拿出贴身的手帕,宠溺的帮他擦拭嘴边。 曹安一口气儿旋了半碗,又叹气:“哎,这大宋哪儿都好,可惜没有辣椒,想当初老子可是无辣不欢的。” “辣椒是什么?” 简月容托着腮,认真的看着曹安吃饭,还时不时的给他擦下嘴角。 曹安笑着在翘臀上拍了一下:“就是一种调味料,味道辛辣刺激,就如同你这身材一般惹火。” “讨厌……” 简月容娇羞低头。 黑漆漆的房间里。 简月容低声轻语:“郎君,今晚就让奴家来服侍您吧。” “别……” 曹安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把扯过被子搂住:“我才十五啊,你好意思么?万一今后不长了,你负责哈?” “可郎君已经很高了,总不能长成罗汉那样的吧?不好看呢。” 宋朝偏爱柔美风,女子娇柔似水,男子儒雅温和,这才是当下正常的审美。 “我说的不是身高。” 曹安羞涩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60章:狗中藏獒——王虎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第二天,曹安还没睡醒,简月容又推门进来。 “大姐,某服你了……” 曹安嗅着空气的幽香,闭着眼苦笑:“某就是想睡个自然醒而已,有那么难吗?你要是罗汉,老子少不说抽你屁股!” 抽罗汉的屁股? 简月容一阵恶寒,又娇笑着凑上来:“那郎君可要轻些打,奴家的屁股经不起大力,会打坏的。” “……” 好吧,老子服了! 曹安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猛地弹起。 “说吧,今天又有谁来了?” 简月容一边帮他更衣,低声道:“那个叫王虎的来了,说是要见您。” 王虎是内城街面上的老大,南北御街上的大事小情没一个绕得过他,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而且他背后有人撑腰,巡检司都不敢管,比曹安还豪横。 “来得挺快嘛,罗汉呢?” “在外面,奴家去叫。” 简月容也知道轻重,放下裤子出去,罗汉稍后进来。 “昨夜商会那边有没有动静?” “没有,一夜无事。” “呵呵,那说明这个王虎还算有点儿脑子。” 曹氏商会是曹安的大本营所在,王虎已经折了一批手下,就算再派人来,肯定也是无功而返。 楼下,一位高大威猛的男子站在大厅里,悠闲打量着周围的陈设。 “早就听说挽月楼花样新奇,今日一见果然有趣儿,曹公子好手段啊。” 没等曹安从楼上下来,王虎就笑盈盈的走过来抱拳。 “在下王虎,平日在街面上讨讨生活,久违了,曹公子。” 曹安没说话,只是笑笑,走下楼坐下。 说来也算有趣儿。 二人之间交锋不少,可今天却是第一次见面。 王虎受了轻视也不恼怒,仍旧笑着道:“既然曹公子无心寒暄,那咱们便开门见山吧……某今日带了五百贯,就在外面。还望曹公子给个面子,让某将人带走。” 曹安让泼皮回去带话,这就是明晃晃的阴谋。 如果王虎不上门,或是不舍得掏钱,那今后也就不用混了。 连兄弟都能放弃的人,以后谁还敢跟你? “早饭好了吗?” 曹安看了眼简月容,后者马上点头:“奴家去给您端来,郎君要不要先漱漱口?” “算了吧,流氓装什么高雅?就是个街面上混的,穿上绫罗也不算权贵,装那个孙子干啥?” 简月容噗嗤笑了,扭着腰肢去了厨房。 王虎的脸色瞬冷:“看来曹公子不想卖某这个面子了?” “你有个屁面子。” 曹安回头,嚣张的笑笑:“一人两百贯,有钱就拿,没钱就滚!” “曹安……” 王虎上前一步,怒目圆睁。 “滚你妈的王虎,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罗汉上前一步骂道:“郎君能让你进门,就是给你脸了。你他娘的还飘了是吧?来,咱俩比划比划!” 王虎威名不弱,但罗汉却不怕。 自从曹安在汴梁扬名后,哪一次不是碾压? 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会忌惮。但如今曹氏商会门下,光泼皮就有两百多个,再加上官府的关系,你王虎算个啥? “一条狗而已,不配与某对话。” 王虎轻蔑的看了眼他,却也没再向前。 “呵,老子就是狗了!如何?” 罗汉不怒反笑,嘲讽道:“自打给郎君做事后,老子家产近千贯,街面上无人敢惹!再说你……不也是大人物手下的一条狗么?” “不对,你这条狗,恐怕挣不到这么多吧?” 罗汉接着嘲笑:“别看你王虎平时在街面上威风,挣来的钱,恐怕多半进了那帮大人物口袋里,你呢?骨头有一根吗?” 当初他也是在某些人手下做事,就是看不惯这种被压榨的手段,所以才出来单干了,没想到运气爆棚,一出门就遇上了曹安。 “罗汉,你能打过某吗?” 王虎脸色阴沉如水。 自从扬名后,他很少再受到这种侮辱了。 街面上人见人怕,就连那些衙差、富商们,也不敢轻易招惹自己,那是何等的威风?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当狗,那王虎也算是狗中藏獒了。 “某打不过你,但兄弟比起多,钱也比你多!内城的盘子,老子迟早会吃掉,到时候你这条狗,连摇尾巴的机会都没有。” 罗汉就是个张扬的,只是有了曹安约束,改变不少。 此刻泼皮习气一上来,真叫人恨得牙痒痒。 曹安摆摆手让他安静,看着王虎道:“跟某混吧,别的不敢说,待遇和罗汉一样,每月二十贯,年底双薪。每做成一单生意,给你两成纯利。” “……” 王虎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惊讶。 这少年竟然如此大方? 怪不得外城那帮人,没几天就被曹安全部笼络,财帛动人心啊! “你在那些人手下做事,一年顶天了几百贯,而且他们的利益,恐怕不会给你分吧?就算偶尔有些赏赐,分下去也不剩什么了。” 曹安起身走到王虎跟前。 这块儿头看着就唬人,比罗汉要壮两圈,光论体型的话恐怕武悍都不是对手。 而且他左臂微垂,呈弯曲状,明显就是经常打架的下意识反应,武力肯定强过了罗汉这帮人。 “你想拉拢某?做梦!” 王虎笑了笑,眼中满是不屑。 “那算了,还是交钱赎人吧。” 曹安变脸似的收起笑容,坐了回去:“不算那个报信的,一共七个人,一千四百贯……少一文,他们都走不了!” 王虎皱眉:“你可知私下囚禁是犯法的?” 艹,你跟我普法? 曹安被逗笑了:“某今天若是拿不到钱,明天他们就会出现在开封府的大狱里,别想着托关系……开封府里的关系,你肯定没某的硬!” 老范就是开封府的老天爷,你去托个试试? 也就是说,这帮人一旦进了牢狱,那下场绝对要比昨天还凄惨。 这就是曹安的手段吗? 一点儿也不高明,可就是让人无可奈何。 “某只有五百贯……” 王虎忍着怒气,冷冷盯着曹安。 他不知道王虎以前是啥样的,就看今天这模样,也没外面传的那么邪乎吧? 五百贯都拿不出来,你也好意思当流氓?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61章:刚才什么感觉?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笑了。 他轻飘飘的看了眼王虎:“想必是你背后那些人不想出钱吧?” 一千多贯赎七个泼皮…… 把他们砸碎了卖掉,恐怕也不值这个钱。 曹安接着道:“你想稳住在街面上的名声,就必须把这七个人弄回去,想来昨夜的偷袭,你也是被逼迫的,对吧?” 王虎愣了一下。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曹安在樊楼当着所有人,对秦放那张老脸左右开弓。 若是这都能忍,秦放也就不用混了。 他急了,所以才逼着王虎出手。 而王虎明知对方有警觉,却又不得不出手……这事儿踏马的越想越憋屈啊! 你们大人物交手,最后拿那我当炮灰! 老子何苦来哉? “要么这样吧……” 曹安摸着下巴考虑一下,笑道:“你留下一只手,那七个人和钱都带走,这事儿就算过了。” 王虎的右手轻轻动了一下。 剁手? 我这能吃饭,能拿刀的手啊! “不是说内城你老大么?怎么磨磨唧唧的?要么拿钱,要么剁手……某这碗粥喝完之前,你最好能想清楚。” 曹安自顾自喝粥,还不忘对身边的简月容上下其手。 后者羞愤交加,脑海中原本想象的那种血粼粼的场面都被冲淡了。 郎君果然威武,一句话就能把王虎这种有名的大泼皮给废了,此等手段,真是让人又爱、又怕。 反观王虎,纠结的站在原地。 他脸上带着愤怒,还有几分挣扎,眼睛死死盯着曹安手里的那碗粥,好似比他的性命还要金贵。 “玛的!” 眼看曹安要起身,王虎终于低喝一声。 他朝罗汉看了一眼:“拿刀来!还请曹公子说话算话!某留下一只手,你放了某的兄弟们!他们虽说本事差点儿,但好歹也是跟某多年,老子不会放弃兄弟!” “哦。” 曹安对这种自白根本无动于衷。 心想,就这种水词儿还想感动我?扯吧! 罗汉冷笑着扔给他一把柴刀,抱着双臂笑道:“上次某在赌场见过有人被剁手,那场面……啧啧!” 王虎不顾他的嘲讽,拎起刀,举起左手…… “等等。” 曹安举了举筷子:“刚才忘说了,某要右手。” 王虎愣了。 五尺高的汉子,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老子就不该出来混,如果我不出来混,如今无债一身轻,吃嘛嘛香…… “喂,你内心OS呢?赶紧着……” 曹安不满的敲了敲碗。 王虎再不犹豫,高高举起柴刀。 罗汉警惕的上前一步挡在曹安身前,杜绝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啊!” 王虎挥刀…… “等等!” 嘭! 王虎下意识歪下了胳膊,一刀砍在了桌面上,长舒口气。 曹安嫌隙道:“你这么砍,肯定一刀弄不断,到时候还得麻烦,而且血流的会很多,一点儿也不美观。” “那你说如何!” 王虎浑身颤抖,腮帮子都快咬出来了。 “算了,还是某亲自给你演示一下吧。” 曹安上前夺过柴刀,也不管王虎的表情:“放上来啊,还用某教你啊?” 曹安! 某发誓,此生必杀你! 王虎眼睛充血,胸中的怒火早已升腾,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来啊!” “那么大声作甚?楼里都是女眷,有点儿素质行不?” 曹安白了眼他,别提多嫌弃了。 “准备好了哈?某可要动手了……” “别废话!” 曹安高举柴刀,猛地停在半空。 王虎下意识腿软,险些坐在地上。 “那个……罗汉啊。” 他回头,认真道:“去找个毛巾给他咬着,某怕他待会儿不小心咬断了舌头。咱们挽月楼才刚红火起来,可不能贪人命官司。” “曹安!” 王虎彻底怒了,他死死攥着拳头,怒吼一声。 楼上不知哪个房间里,传来了嫖客的怒吼声:“喊什么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妈的,再呜哇乱叫的,老子抽死你信不?” 曹安也嫌弃的看了眼他。 “真没教养,怪不得当流氓呢……” 王虎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可他没有办法。 罗汉随手拿了条抹桌子的毛巾,也不管王虎愿不愿意,直接一把塞进他嘴里,还不忘笑道:“我家郎君说一不二,说要你右手,那就只要你右手。保护好你的舌头,待会儿出门了再咬。” 王虎死死咬着毛巾,嘴角不断滴落者污水。 他现在只想一口咬死曹安,再把挽月楼一把大火烧干净。 放火…… 对啊,怎么就没想到呢? 某怎么这么蠢,直接放火不好吗?肯定能烧死曹安这个王八蛋,哪里还会有今天这事儿? 简月容本来已经闭起了眼睛,听迟迟没动静,又睁开。 “郎君,您看他是不是哭了?” 罗汉噗嗤就笑了,嚣张嘲讽道:“哈哈,这就是内城第一泼皮?某看是第一病猫吧?笑死老子了!” “唔、唔!” 王虎咬着毛巾,冷冷瞪着曹安。 “他说的啥?” “好像是让您快砍他……” “哦哦!” 曹安这回儿没再停顿,高高扬起手臂,嘭!的一声,手起刀落。 “唔!” 王虎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直接单膝跪地趴在了桌子上,豆大的汗珠瞬间弥补额头。 “唔……” 他又痛呼了一声,接着,人愣了…… 不疼? 砍手竟然是这种感觉吗? 王虎缓缓张开眼,才见桌上插着一把锋利的柴刀,上面的斑斑锈迹格外清楚,刀锋冒着寒光。 可他的右手依旧长在手腕上,没有任何变化。 “噗!” 王虎猛地吐出毛巾,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的劫后余惊。 “刚才什么感觉?” 曹安收起了玩笑,认真看着地上的王虎。 后者本想怒骂的,又硬生生的止住了,深吸口气道:“觉得某这次不该来,更不该做那次愚蠢的决定。” “仅此而已吗?” “某不该……” 王虎仰头,看向那少年青涩的脸,心中竟有了恐惧:“不该与你为敌!第一次,第二次……某不该得罪你。” 这是他的真心话。 如果早知曹安如此狠辣,他说什么也不会与之为敌。 “可……” 王虎又无奈笑了:“某有的选吗?” “走吧,带上你的人和钱。” 曹安一把扔了柴刀,从简月容胸口抽出手绢擦了擦,起身就要上楼。 “你,你真的愿意放人?” 王虎噌的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背影。 “某不屑与你结仇,你也不配某犯险。” 曹安没有回头,语气格外冷清:“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你会知道某的手段……绝不止于此!”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62章:‘惊喜’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万花楼,三层包房。 秦放一个人坐在屋里,面前站着王虎。 他低着头原地不动,脸色有些纠结,还有愤怒。 秦放拿起茶杯又放下,眼神阴森冷漠:“你是说,曹安不仅没要你的钱,还把你和手下都放了?” “是!” “连皮肉之苦都没有?” “没有,他本来是要某一只手的,可最后也只是吓唬了一下,某的手还在,兄弟们也都回来了。” 王虎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 但他心里清楚,这老头儿不信自己! 可怜他们兄弟们提着脑袋在外拼杀,可到头来别说主家了,就一个秦放,自己都比不过。 凭什么? 大家都是狗,你还是条快要死的老狗,凭什么在某之上? 秦放‘嘭’的一声放下茶杯:“真是好笑,你觉得老夫会信吗?” 他太清楚曹安的为人了。 这孙子当着众人的面都敢抽王胖子,又岂会害怕王虎这种小角色? 没错,在秦放这些商界大鳄眼里,王虎就是一条会咬人的狗而已,若没有主家背后撑着,他早就死在流放的路上了。 “某说的就是真的!” 王虎也怒了,他冷冷盯着秦放:“如果秦掌柜不信,某可以亲自去跟家主解释!” “就你?也配!” 秦放一改人前的儒雅大气,冷道:“家主的命令是废了曹安,让挽月楼分店开不了业,你呢?都做了些什么?” 王虎死死攥着拳头,猛地抬头。 “曹安是傻子吗?” “什么?” “某就问你,曹安是不是傻子?他昨日才打了你的脸,岂会没有防备?你让某去报复,又安得什么心?” “还有,别跟我提家主!家主若是知晓此事,绝不会下如此愚蠢的命令!” 这事儿明显就是秦放怒极之后的私下决定,若是做成了,那自然万事大吉,可眼下事情办砸了,就该有个人出来背锅。 秦放也站了起来,冷道:“你说老夫蠢?” “何止是蠢!” 王虎越说越激动:“曹安在外城几乎横着走,街面上多少他的眼线?还有楚王府那两个护卫,哪个好惹?你去人家地头上报仇,不是傻是什么?” “王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秦放拍了下桌子,骂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老夫说话?莫以为手下养了几条狗,就觉得自己能当人了?老夫告诉你,你再厉害、也是家主脚边的一条狗!这汴梁城里最不缺愿意当狗的,老夫随时可以废掉你!” 依附大人物很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大人物们通常喜怒无常,别管你多么勤恳,弄死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拿着大鸟吓寡妇呢?你废一个试试?” 王虎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心情尤为暴躁:“老子为了完成任务险些断手,你他妈又做了什么?家主是说过对付曹安,但老子却不是你的手下!大不了咱们去家主面前对峙,别他妈跟老子在这儿扯淡,某不怕你!” “呵呵,行!你行!” 秦放气极反笑,冷冷道:“看来你是翅膀硬了啊!老夫倒要看看,家主是信我,还是信你!” …… 分店开业的前一天,曹安宴请了不少官面上的人。 刘唯贞忌讳名声没来,派了身边的心腹路不通。 此人可不仅是刘唯贞的心腹,更是巡检司通判,仅次于刘唯贞的二把手,一旦老刘高升走了,他是最有可能接任巡检的人选。 曹安笑着给路不通倒酒:“早就听说路通判大名,一直想着拜访。今日您能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呵呵,曹公子客气了,您背后有范公撑腰,以后还要多多帮衬啊。” 路不通深知曹安的底细,自然不会托大。 老范对这小子可谓是推心置腹,明晃晃的徇私,这是多大的照顾? 曹安继续客气:“哪有,是某要仰仗您才是,老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以后若是有事儿,还望您能多多照顾。” “哈哈,好说、好说。” 几人不咸不淡的聊着。 大家明显的心不在焉…… 尤其是城防营的都指挥使王建,这是个出了名的老色胚,其好色程度,跟李有贵有的一拼。 不过人家李有贵本身就是开青楼的,白嫖还能挣钱。 他一个大头兵,尤其是大宋的兵……每年的薪俸就那么些,哪里有闲钱来这种高档地方消费。 所以曹安每次请他去挽月楼,都跟公猪要发情一样,不拱个天昏地暗绝对不提裤子。 曹安看他坐立不安的模样,心下笑笑:“王兄这是找什么呢?老弟帮你找找啊?” “啊?没……” 王建干笑一声,道:“曹老弟果然是商界天才,这新店的装饰比老店还要新奇,想必砸了不少钱吧?” 原本曹安是可以不用请他的。 新店开在樊楼,跟汴河压根不沾边儿,王建自然也就没啥用了。 可人家不仅请了,还送了不少厚礼过去,这就是情义啊。 曹安笑道:“新奇的还在后面呢,王哥今晚可要尽兴啊。” “罗汉,让她们进来!” 曹安笑着拍拍手,十多个舞姬缓缓走进来,一个个模样标致,穿着若隐若现的薄纱长裙,诱惑丛生。 王建是老面孔了,一见她们,就兴奋的笑道:“娇云、墨雪……哈哈,都是熟人嘛。” “郎君这话可不对,奴家和您可是头一次见呢。” 一个娇媚动人的舞姬笑着过来,坐在王建身边,娇嗔道:“难道郎君只喜欢熟人,不喜欢奴家吗?” “哪有,某向来博爱。” 王建大笑着,也不管身边曹安和路不通还在,直接搂住那女妓的腰肢,笑得那叫一个淫荡。 路不通微微皱眉。 大宋重文轻武是主流,他觉得和王建这种人共处一室,简直太掉价了,笑着冲曹安道:“曹公子,某这人素来喜欢清静……” “明白!” 曹安马上拍拍手:“罗汉,给路通判新开一间房,酒水小食按最高规格上!” “是!” 罗汉朝里面看了一眼,笑着安排去了。 “那啥……王哥,您先玩儿着,有什么需要直接招呼就是。小弟这边还有点儿事儿,去去就来。” 王建哪里还顾得上他,笑着摆手:“曹老弟不必客气,去忙吧,去忙吧!” 外面。 罗汉等在楼梯口。 曹安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走过来:“都准备好了吗?” 罗汉嘿嘿一笑,眸中闪过一抹阴狠:“郎君放心,全是生面孔,就算被抓了,也捅不到咱们头上。” “再等半个时辰动手。” “是。” “希望他们会喜欢这个惊喜。” 曹安笑着离开。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63章:怒发冲冠的老范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入夜,樊楼渐渐安静了。 除了万花楼、挽月楼和几家彻夜经营的赌场外,其他店铺都静悄悄的,偶尔会传出几声兴奋的叫喊。 黑暗中,不知从哪儿飘来了一阵浓烟。 烟雾蔓延的很快,眨眼就弥漫至二楼。 房间里,王建刚做完前戏,裤子才脱了一条腿。 “什么味道?” 他是当兵的,自然会比寻常人敏感些,用力抽抽鼻子,顿时脸色大变:“不好,走水了!快跑!” 女妓也吓得不清,搂着纱裙从床上下来。 另一边的路不通正在战斗中,当发觉不对时,他比王建还果断,直接光着屁股就冲了出来。 樊楼大多是木质结构,一旦走水…… 命最重要啊! “走水啦!走水啦!” 其他商铺里也冲出来不少人。 挽月楼的火势很大,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时间,几个呼吸间便吞没了一层,两边几十家铺子受到殃及。 “快,快通知熸火队!” 路不通慌张的站在二楼大喊,吓得直哆嗦。 如此汹涌的火势,若不能及时控制,他今天怕是就交代了。 “路通判!快救路通判!” 这时,罗汉带着一队人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扛起路不通就往外冲,大家拍打着火焰,护着他冲出了火海。 另一边,常春、武悍二人找到了王建。 “王都指快走!火势太大了,再不走,都得交代在这儿!” 王建吓得有些懵,一时间顾不得了,被二人一路拉着冲出挽月楼。 此时樊楼门口。 不少商户站在外面,看这逐渐被大火吞没的挽月楼。 当看到两个光屁股的男人出来后,其中有人下意识惊呼:“路通判!这不是巡检司的路通判么?” 啊? 路不通下意识回头。 不好! 他脸色大变,猛地捂住了下面,又觉得不对,抬手捂住脸。 “罗汉,快,快给某找件衣裳来!” 罗汉早就准备好了,脱掉外套裹住路不通,严肃道:“此地不宜久留,路通判,先与小人走!” “好,走、走!” 路不通死死捂着脸,狂奔而去。 这边王建也是同样的操作。 他出来时虽然披了件衣服,但这特么跟没穿有区别吗? 周围又是一阵惊呼。 “王建!城防营的王建!” “快看,曹安也出来了!” “怎么就没烧死这孙子呢?哈哈,不过他也够狼狈了,衣服都破了,脸黑的老娘都不认识!” 樊楼不少商户都是秦放那边的,他们自然不过放过嘲笑曹安的机会。 不过有几个掌柜却是在哭。 一个酒楼掌柜跪坐在地上,嚎啕道:“某的铺子啊!杀千刀的大火,你还某的铺子……某的基业啊!” 挽月楼失火,周围的铺子自然不能幸免。 好在熸火队来得很快。 天子脚下,效率那是杠杠的。 半个时辰后,明火被扑灭,里面被困的人也陆续救出,所幸的是除了几个超级倒霉的受了伤,并没发生死人的情况。 只是里面的损失却不小。 新开业的挽月楼几乎全损,周围十几家店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 更重要的是——影响太恶劣了! …… 开封府后堂。 老范慌忙赶来,外套都还没穿好。 “怎么回事!谁干的?到底谁干的?!” 几个下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低下头。 “废物!这么大的火势,你们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发生的!朝廷用你们干什么?养猪吗?” “马上去查,天亮之前,老夫要知道原因!” 咆哮声响彻官署,开封府上下都忙活起来。 刘唯贞坐在下首,脸色阴晴不定。 老范看他脸色难看,不禁皱眉:“刘大人,你怎的了?” “下官……” 刘唯贞忽的苦笑,满脸的庆幸道:“昨日曹安请下官去樊楼赴宴,下官碍于身份便婉拒了……现在想想,后怕啊!” 万一他真的去了,万一火势太大,万一…… 玛的,老天庇佑啊! “难不成……” 范仲淹眉峰一挑。 “不能吧?”刘唯贞也变了脸色,冷道:“京都城里纵火,便是皇室宗亲也逃不过责罚!他们岂敢?”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老范护犊心切,冷着脸道:“这次老夫若不办了他们,自请辞官!” “大人莫要冲动啊,此事……” 刘唯贞深知范仲淹的火爆脾气,赶忙劝道:“熸火队已经去了,等事情平定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从长?怎么从长?” 范仲淹拍了下桌子,喝道:“今天他们敢放火,明天就敢杀人!那小子虽说跋扈了些,但也罪不至死吧?这帮人做事都没底线了,朝廷若是留一群这样的官员,大宋还有几年活头?!” 我的天。 刘唯贞哆哆嗦嗦的站起身,小声道:“范公,慎言、慎言啊!” 你老范活够了,我可不想死啊! “怕说话就不要做官!” 范仲淹明显火气上来了,不管不顾的在院子里吼道:“这帮人无视律法皇权,连此等下作手段都敢做,老夫便是骂了又如何?!有此阴狠毒辣之人活着,大宋危矣!天下危矣!” 这…… 院子里奔波的小吏们满脸惊恐,哄作鸟兽散。 前来禀报的小吏刚进门,就听到这话,顿时呆滞在原地。 大佬啊,这话也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看什么看?有话就说!” 老范怒目瞪过来,小吏不由得哆嗦几下。 “启禀府尹大人,樊楼的火势压下了!除几人受伤外,挽月楼等十几家铺子被烧毁,损失还在估算中。” 范仲淹心头稍安,问道:“曹安呢?” 合着你发火儿,就是只是因为那小子? 小吏有些嫉妒道:“曹郎君被救了出来,并未有太大伤势。” 老范怒了:“什么叫‘太大’?他若被烧死,你便得意了?该死,蠢材!老夫怎么就弄了你们这么一群劣货?” 小吏被喷的满眼金星,忙道:“无事,曹郎君无事!只是崴了下脚,已经被家仆护着回家去了。” “滚!” 老范闻言,终于缓和了脸色,转身回了房间。 不再担心后,范仲淹依旧怒火难平。 “查!一查到底!天亮之前老夫要知道结果,不管是谁干的,绝不姑息!就算是宗亲,也给老夫拿下再说话!”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64章:你是真孙子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凌晨,天还没亮。 刘娥被门外的小内侍叫醒。 她烦躁的起身,有些怒意道:“天塌了么?有什么事儿不能白天说?” 小内侍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启禀圣人,殷都知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哎——! 刘娥知道,不起不行了。 能让殷无运如此看重的事情,除了大事儿,就是坏事儿…… 片刻后,她披着睡袍走出寝殿。 “说吧,又怎么了?” 刘娥白了眼跪在地上的殷无运,觉得自己注定会短命,什么样的身体,经得起这帮废物臣子们如此折腾啊! “太后,樊楼失火了。” 就这? 刘娥脸色渐冷。 殷无运没抬头,却感受到了那抹凌厉,接着道:“曹安在樊楼开了分店,失火的就是这家店……范仲淹半个时辰前赶至开封府,下令缉拿全城!” “死人了?” 刘娥这才认真起来。 “没有,除去几个伤员外,只有挽月楼等七八家铺子被烧毁。” “那为何……” 刘娥想说老范冲动了,可刚一开口又冷的停住。 “这把火,恐怕要烧大了啊!” 她目光幽深,透过微亮的烛火,折射出寒光来:“范仲淹想开战吗?他可知牵一发而动全身?!” 殷无运没有动容,只是淡淡道:“范仲淹放话了,不管是谁放的火——严惩!” “那好,本宫就看他如何‘严惩’!” 刘娥没了睡意,有些褶皱的脸上满是冷霜。 “太后……” 殷无运顿了顿,接着道:“臣以为,此事恐有蹊跷。” 刘娥愣了一下:“……讲。” “樊楼这场火来得悄无声息,一定是人为!” 还用你说? 刘娥冷道:“你最好挑本宫不知道的讲!” “自上次以后,臣便派人不间断的盯着曹安……樊楼失火前,有人看到他的贴身家仆曾与几个脸生的人一同去了樊楼。” 话不用说太多。 都是聪明人,只要稍稍点破,就能窥得全貌。 刘娥浅浅的坐直了身体,眸中光芒熠熠:“你是说,这把火并不是什么‘仇怨’,而是曹安故意放的!” “臣没有证据,不好妄言。” 殷无运的回答很干脆。 事情怎么发生的,他就怎么说,至于大佬们会如何想,他不能左右。 许多人就是对自己的定位太不准确,话太多。 “越来越有趣儿了。” 刘娥缓缓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走着,脸上竟露出了笑容。 殷无运跪在地上看不到刘娥的脸色,但从步伐来看,太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轻松愉悦的样子。 “那些人能找到吗?” 刘娥走过殷无运身前,又回头驻足。 殷无运依旧淡然,摇头:“恐怕不能。臣只是派人看着曹安,那些人……臣有罪,请太后责罚。” “算了,此事不能怪你。” 刘娥脸色如常:“如果真是曹安所为,那些人此刻恐怕早已不知踪影,明日天一亮城门开启,那便是死无对证!” “要不要下令锁城?” 话一出口,殷无运便后悔了。 果然,刘娥脸色一冷:“不可。京都乃大宋中枢,一旦封城那就是惊天动地,为了一场大火封城,只会让事态更不可收拾。” …… 翌日,樊楼门前挤满了人。 古代防火技术落后,许多地方常有灾情发生。 但这里可是东京,失火的可是汴梁最繁华的商圈,此等奇观,百年难遇啊! 人群中不时传来议论声。 有人不解:“樊楼周围有四个军巡铺,怎会烧得如此厉害呢?按说烟雾初起时,熸火队就该来了。” “是啊,这里可是樊楼。” “这么说……” 有几个大聪明发出一声惊呼。 此乃人祸! 此事很快就被大家剖析出来,而且越传越邪乎。 …… 挽月楼。 曹安还在梦中,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 “月容啊,你家郎君我正长身体呢,咱以后……” 曹安气得把头埋进被子里,暴躁道:“再有那种人家没起床就登门的恶客,给老子棍棒打出去!” 嘭! “你要打谁?” 范仲淹踹门而入。 我艹! 曹安顿时没了困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起来,又忽地怪叫一声,拿被子裹住裸露的身体。 “呀,郎君……” 简月容赶忙拿起旁边的外袍给曹安披上,又红着脸出去。 “穿好了没?” 范仲淹冷脸坐着。 曹安正低着头穿鞋,一时手慌跌跌撞撞的趴在了地上。 经典狗吃屎的姿势。 老范怒了,忍着火气道:“老夫就问你一句:昨夜大火,可是你做的?” “不是!” 曹安麻溜儿穿好鞋子,一脸的认真。 “当真?” “晚辈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某在长辈面前说谎。” 范仲淹看着他,淡淡道:“老夫已经下令封城,该抓的,一个也跑不掉。” 啥? 曹安眼珠转了转。 他发誓,只转了一下。 啪! 老范起身就是一巴掌,边抽边骂:“老夫就知道!老夫就知道……小子,你胆大包天了!抽死你,老夫抽死你!” 曹安被老范的话吓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后,这才恍然大叫道:“你诈我!开封府根本没有封城的权利!” “老夫抽死你!” 范仲淹更气了,直接脱了鞋,抓着曹安的脑袋就是一顿输出。 啪! 啪啪!啪! 门外,常春等人面面相觑。 “要不……” 简月容有些心疼,想说谁进去拦一下。 却见罗汉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疯狂摇头:“某见过范公发火,那场面……算了,郎君怎么说也是范公的子侄,他老人家肯定不会下杀手的。” 老范当然不会杀人,但他下手也是真狠。 曹安捂着被抽肿的后脑勺,哆哆嗦嗦的坐在地上。 “呼……” 老范也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曹安又慌忙低下头去。 “你说说你,你……” 范仲淹缓了好一会儿,叹道:“老夫本不想抽你,奈何忍不住啊!曹公,这就是您生的好孙子啊!他是真孙子啊!” 为了报复,连自家铺子都烧,小小年纪——狠啊! 曹安试探性的开口道:“范公放心,那些人这会儿早就出了汴梁地界,就算有人想追,也绝对没戏。” 啪! 这一下老范没力气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65章:拿证据说话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鞋底子挂在曹安头上,慢慢滑落。 老范喘着粗气问道:“此事可还有第三人知晓?” “除了外面那三个,就只有您知道了……” 曹安指了指门口,又摇摇头:“不对,这会儿该知道的,恐怕都已经知道了。不过他们没证据。” “……” 范仲淹瞪了下眼:“算你还有脑子。” 如果曹安敢说只是为了泄愤,那老范绝逼会弄死他。 你可以惹是生非,可以睚眦必报,也可以大闹特闹…… 但你不能没脑子! “说吧,你的目的。” 老范也不起身了,就这么坐在地上,怒目瞪着曹安。 曹安也不敢废话,直接道:“秦放派了王虎趁夜袭击某,您是知道……某向来报仇不过夜,否则容易失眠。” 能把自己检省得如此深刻,也算是无耻中的极品了。 老范已经没力气抬手,只是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这娃没救了! “此事不会牵扯朝廷……不对,此事不会‘太’牵扯到朝廷。” 曹安用了一个比较准确的词,继续:“秦放那帮人,有一个算一个,他们会被收拾的很惨,这就是某的目的。” 樊楼失火,大家第一反应就是‘人祸’! 否则为何偏偏只有挽月楼失了火? 那放火之人就一目了然了……谁跟曹安有仇,谁就是罪魁祸首! “证据呢?” 老范语气平缓。 曹安则是笑着道:“范公,此间就咱俩,晚辈不会诓语。此事还用得着证据吗?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那些人喷死!” 他说完,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可不能再抽我了。 曹安抓着范仲淹的鞋子,悄悄藏在了身后,接着道:“此事朝中肯定不会罢休,但晚辈也不想让您为难,只需秉公执法即可。” “你就这么自信?” 范仲淹看着他,不悦道:“要记住‘天外有天’,世上从不缺聪明人,而且许多人都是死于太聪明了!” 曹安知道,今天要是不把话说透,这老头儿是不会走了。 “昨夜放火的一共三人,其中两人是番邦商人,他们的供词根本没有说服力!另一人曾经是王虎手下的泼皮,前几天才投靠的某。” 这种人就算抓到了又如何? 你咬我,我咬你,到头来谁的话能信? 再说,这次损失最大的是曹安,就算真到了那一步,他也不怕……老子烧自家房子,碍你屁事儿了? “你这手段不算什么,可你……” 老范叹了口气——无耻啊! 这种老掉牙的计谋,是个人都能想到。 可谁能做到,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挽月楼的新店前前后后投入了少说万贯,若是换个人,谁舍得一把大火烧了?偏偏这小子…… 以自身入局,拼得鱼死网破也要报复,这种人死后恐怕会下地狱吧? “你做好自己的事儿,切莫掺和朝中争斗,此事……” 范仲淹缓缓起身,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语气幽冷:“老夫来时还在想,若能借此闹上一闹,想来也是件好事儿。” 曹安心笑:我就知道…… 小皇帝赵祯快十四了。 这个年纪虽还稍显稚嫩,但掌权的话也不是不行,寻常百姓家十四五也该娶妻了,更何况是赵祯? 自打刘娥临朝后,帝、后两派闹腾不休。 范仲淹这帮自诩清流的官员们,终极目的就是帮助赵祯重掌皇家大权。 不管是为了伦理纲常,还是为了各自利益,赵祯都是他们最重要的政治筹码,一旦他凉了,就会有一大批人跟着倒霉。 正巧曹安弄了这么档子事儿,若是不利用一下,岂不可惜? 饶是刚正如老范这样的圣人,身处官场也不得不用些手段,没办法……圣人也是人,也有欲望。 …… 樊楼。 一场无情的大火,摧毁了许多人的家园。 几个掌柜的哭声从包厢里传出,声音听得瘆人。 “别嚎了!” 秦放不耐烦的拍了下桌子。 他最近诸事不顺,还刚刚被家主痛骂过,此刻心情极其不爽。 酒楼掌柜带着哭腔,愤怒道:“秦老,某历来跟您一心,上次与陈爽‘大战’,某也是出了力的,可为何……” 他顿了一下,眼中有些冷芒。 秦放看懂那个眼神,顿时怒了:“你想说什么?” 酒楼掌柜忍着怒火道:“这场火到底是谁放的?为何偏偏烧了即将开业的挽月楼?又为何我等会遭殃?” 他不敢直说秦放是祸首,但这么大的损失,总得有个说法! “你是说老夫放火烧了挽月楼?” 秦放拍案而起,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凭空污蔑!老夫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尔乃此等奸险小人?” “某是小人?” 酒楼掌柜也怒了,喷道:“你自己去大街上听听!看看百姓们都是如何谈论此事的?挽月楼失火绝非天灾,那会是谁?你自己说!还能有谁?” “老夫……” 秦放气的想吐血。 他冤枉啊,却无话可说。 半个汴梁城的人都知道,他与曹安之间的仇怨可谓是深如枯井! 反正也撕破脸了,酒楼掌柜不再客气,怒道:“上次你派人夜袭曹安,此事可能瞒得过我们?这次挽月楼失火,难不成是曹安自己放的?” 他气的不是这场火,而是气秦放太过自私。 你想报复曹安可以,但好歹打个招呼吧?火势小点儿也行啊! 这特么挽月楼是没了,可我们的损失谁来承担? “秦掌柜,此事……” 另外一位掌柜也是受害者,闻言不由得轻叹一声。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话中意思却很清楚——老秦,你太不是东西了! 眼看自己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臭狗屎,秦放气得老脸通红。 他极力压抑着胸中的怒气,咬着牙道:“老夫再说一次,此事与我无关!” “证据呢?” 酒楼掌柜冷笑:“你说不是你干的,证据呢?别跟某来发誓打赌那一套,敢情烧的不是你家铺子!” “林辉,你安敢如此辱我!” 秦放再也忍不住了,怒不可遏的指着酒楼掌柜。 “怎么?拿不出证据就想吓唬某了?姥姥!” 酒楼掌柜也不是善茬儿,喝道:“某已经托了关系……秦放,就算你背后的家主能通天,这事儿咱们也没完!” 秦放已经不理智了,明晃晃的威胁道:“你可知惹怒某,是什么后果?”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66章:谁不想富贵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剩下这些掌柜们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被烧了铺子,来找秦放‘算账’的。 本以为此事闹得这么大,秦放就算不补偿什么,至少也会理亏些吧? 毕竟这事儿是你干的啊! 因为你这一把火,我们特么险些破产了。 可你看他…… 嚣张啊! 背后有人就能如此嚣张吗? 我们死心塌地跟着你干,你说弄曹安咱们就一起弄曹安,你说打压挽月楼、咱们出钱又出力! 到头来我们得到什么了? 曹安要闹腾与我们何干? 若不是看在你秦放背后有‘泰山’,我等何至于掺和这种破事儿? 酒楼掌柜知道,他的损失多半找不回来了,当即放了狠话:“秦放,今天这事儿我林辉认栽了,你等着,咱们没完!” 另外几个掌柜也互相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我等也先告辞了,秦老……” “哎!” 其中一人摇摇头:“说什么仁义,到头来呢?” “算了,就当是买个教训吧。” “某不是心疼那点儿家当,可这事儿……算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管秦放须发喷张的表情,结伴离开万花楼。 啪! 秦放气得直哆嗦,甩手砸了茶杯。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可惜这会儿已经没人听他说话了…… …… 宋朝的夜生活很丰富,尤其是青楼。 挽月楼灯火通明,曹安扶着二楼栏杆,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眼神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曹安。” 角落里,一个壮汉走出来。 罗汉虎目瞪圆:“王虎,你想干什么?!” 曹安这才回过神,见来人是他,丝毫没有惊讶,反而笑着压压手:“你来了,某还以为你还要过几天才能来,看来这些日子过的不太好?” 灯光下,王虎衣服褶皱,胡子拉碴的,哪里还有当初社会大哥的风光模样。 王虎走过来,声音有点儿哑:“你算准了某会来。” “是。” 曹安依旧平静看着楼下。 王虎看着他的侧脸:“家主对某恩重如山,当初……” “你的故事我不想听。” 曹安抬手打断他:“如果他对你够好,此刻就不会是这种局面。秦放背后说你坏话了吧?可结果呢?” 秦放依旧是万花楼的掌柜,而王虎却狼狈如此。 他咬着牙,低声怒道:“若不是你挑唆,家主何故如此对某!” “重要的不是谁挑唆,而是你对他的价值……” 曹安回头,青涩的脸上带着笑容:“在你的家主心中,秦放的价值要远大于你,所以你出局了,这就是现实。” “秦放是个尖刻的,而且度量狭小。” 王虎深吸了口气:“你知道他一定会将责任推到某头上,所以你放了某的兄弟,还故意营造出一种某与你有勾结的假象,这一切都是你在作梗!” 他心中怨恨,可偏偏发泄不出来。 说曹安坑了他,可人家不仅放了他的兄弟,也没有砍自己的手。 “你看下面那些人。” 曹安指了指舞池中的男女们,淡淡道:“他们之中有富商、权贵、纨绔……你呢?想做哪种人?” 王虎愣了一下,不明曹安这话的意思。 他皱眉道:“谁不想富贵?” “某能给你富贵。” 曹安看着他,眼神坚定:“你家主能给的,某都能给你。他无法给你的,某也能给你。” “呵呵。” 王虎冷笑:“你可知某家主是谁?” “管他是谁!” 曹安冷笑:“他或许是权贵,或许势力庞大,但却无法给你最起码的尊重,但是我能……做人做狗,很难选吗?” 王虎目光低沉,攥了攥拳头。 “秦放已经完了,万花楼倒台只是早晚的事,他挡不住悠悠众口,你们的家主也不会去救一条专给自己制造麻烦的老狗。” 曹安看着他,眸光深邃:“但这事儿还没完,他们敢呲牙,某就要把他们的牙齿全都打碎,让他这辈子都咬不了人!” “你想如何?” 不知为何,王虎竟有了些慌张。 面前这少年明明很瘦弱,可他的手段、气势,还有那双能刺透黑夜的眸子,都让人莫名恐惧。 “我要曹氏商会在内城落户,要秦放永远滚出汴梁,再不敢回望半步!要樊楼那些自己为很得意的人,都老老实实的给某跪下。” 王虎笑了:“就凭你?” “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就赌你……” 曹安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某若能做到,你王虎今后就改姓‘曹’了,若是某输了,从此离开汴梁,再不踏足这里半步!” 王虎怔了一下,下意识道:“为何是某?” 他只是街面上一个不入流的混混而已,说白了,就是大人物养在外间的一条狗,就算砸碎了卖掉,也不值人家一句话。 “某想统一汴梁城内的灰色势力,而你就是第一步。” 当老大靠的是人脉和背景。 曹安不缺背景,但人脉却有些薄弱。 王虎虽然只是一条狗,但这条狗凶名赫赫,汴梁城内的大小泼皮无不惧怕。 若是能收了他,汴梁城内将再无其他势力能与他抗衡。 “可你是曹家子啊,为何?” 王虎问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惑:“你明明可以入仕的,就算曹家仇人不少,可你也不必如此自贱身份。” 曹安没有回答他,笑着摆摆手。 “罗汉。” “小人在。” “从账上支一笔钱给他。” “是!” 罗汉有些不屑的看了眼王虎,转身离开。 曹安转移了话题,对王虎笑道:“想必最近日子不太好过吧?这笔钱应该能让你和手下兄弟们安稳几日。” “某不……” 王虎觉得这是侮辱,刚想拒绝。 却听曹安接着道:“钱不是给你一人的。如果连手下兄弟都养活不了,就算你愿意归顺某,某要你又有何用?” 闻言,王虎仰起的头,又不争气的低下来。 曹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安心花,就算某输了,也不会找你讨债的。” 王虎走后,常春从旁边过来。 “郎君,您这是打算坑死他啊!” 他笑着道:“王虎本就被家主猜忌了,今天又拿了您这笔钱……恐怕就算他不想跟您,也回不了头了。” “乱说,某是真心爱才。” 曹安白了他,道:“王虎虽耿直,但也不傻!他需要本钱稳住人心,否则下面的人迟早会反。到那时,他可真就一点儿用都没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67章:论天下流氓,舍您其谁!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樊楼、某间私密的房间里。 秦放跪在地上,强打精神,让自己不要倒下。 以年过五十的他,一连跪了三个时辰,显得有些虚脱,若不是面前坐着家主,他早就撑不住了。 对面,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他一身锦袍,手中把玩着一串温润透亮的玉珠,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几分淡淡的微笑,眉宇间英气逼人。 “好了,起来吧。” 呼! 秦放长呼了口气,啪嗒一声倒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还不自觉的哆嗦着。 “为了搬到你,连自家铺子都舍得烧,这个曹安……有趣!” 年轻人哈哈笑了,眸光微寒:“你已经输了,那就要付出代价,回去收拾一下、去青州吧……” 什么? 秦放猛地抬头,老泪纵横:“少主,老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年轻人把玩着玉珠,毫不动容:“怎么谁犯了错,都要跟某说这句话呢?苦劳,什么叫苦劳?世上无用之人最该死,听懂了吗?” 秦放打个哆嗦,停止了哭声。 他知道,自己完了…… 年轻人又冷哼一声:“为了保你,知道本少主花了多少钱吗?朝中那帮人快要把房盖儿掀飞了,范仲淹大锁全城、缉拿纵火者!朝中各派也在暗中调查……可结果呢?你若有曹安一半儿机敏,又何至于如此狼狈?” 老范肯定是向着曹安的,抓不到凶手也能理解。 可朝中不少人也在暗中调查,但却无一人能找到凶手的踪迹…… 那这事儿就玄了啊! 曹安不过是个街溜子,他有这么大能量吗? 秦放闻言,好似又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慌忙道:“我们可以重金悬赏真凶,只要抓到纵火者,一切都能翻盘!” 少主眸光闪烁,笑着道:“某已经抓到了,你要看看吗?” 秦放愣了,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心中又燃起希望:“不是说已经离开汴梁了吗?少主您如何抓到的?” “他们三个就在州桥住着,每日大摇大摆的进出,连遮掩都不遮掩。” 少主冷笑。 “什么?” 秦放自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范仲淹派了三波人马出汴梁,各路缉拿真凶,可……竟然没跑?” 少主看他这副样子,眼中的失望更浓:“所以说,你注定是个失败者,与曹安比起来,你连对垒的资格都没有。” 秦放闻言,老脸满是不服。 “他找了两个番商来做此事,还有一人之前是跟着王虎的,明白了吗?” 噔噔! 秦放如同脱力一般,后退两步靠在墙上:“也就是说……” 少主看了眼他,眼神里带着戏谑:“也就是说,即便我们拿到了真凶,也无人会相信是他们干的!番商本就唯利是图,那泼皮又曾是王虎身边的。范仲淹会相信他们的供词吗?” 对啊,还有范仲淹在呢。 秦放一时间,如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地上。 …… “郎君,好消息!” 罗汉在门外大喊。 睡梦中的曹安被吓得一机灵,疯了似得朝门外大喊:“武悍,给老子揍他!一百拳,一下都不能少!” 嗷! 罗汉马上嚎叫一声。 “小人错了,郎君饶命啊!嗷!武哥,你轻点儿啊,某扛不住你这沙包大的拳头啊,郎君饶命!” 曹安拎着外袍出来。 罗汉被武悍揍得满屋乱窜,还不忘回头喊道:“秦放滚蛋了!秦放滚蛋了!郎君,小人是来报喜的啊!” “继续,揍他!” 曹安没搭理他,对武悍扯了一嗓子。 “好嘞!” 武悍大笑着追上去,砰砰就是两拳。 二人在挽月楼里上蹿下跳,罗汉虽挨了几下,不过武悍也知道曹安不是真的生气,也没有下狠手。 简月容笑着为他穿好衣服。 曹安款款来到楼下,罗汉则跌坐在地上喘气:“知道为啥揍你吗?” “嘶~~~小人知道。” 罗汉捂着嘴角,哭丧着脸道。 曹安端着稀粥,面前摆着两碟精致的小菜:“以后谁要是在某睡觉的时候咋呼,就这么干他,知道吗?” “那要是范公呢?” “……” 曹安一口险些呛住,咳嗽道:“范公不用揍。” “小公爷呢?” “……也不用。” 曹安已经开始咬牙了。 “那……” 娘的,没完了是吧! 曹安放下碗,怒道:“常春,给某踹他,一百脚!” “小人遵命!” 常春已经笑得不行了,摇晃了一笑脚腕朝罗汉走去。 “诶,别!别闹哈……春哥,您别闹行不?” 挨了一顿拳脚,罗汉也老实了。 曹安吃完了早饭,刚要伸手,简月容便红着脸从胸前抽出了手绢。 曹安大刺刺的擦了下嘴,道:“万花楼不是秦放的,他走了,别人就会顶上来。对咱们来说根本一个样。” “也不能这么说。” 罗汉瘸着脚跟在他身后,道:“至少从今往后,樊楼恐怕无人再敢找咱的麻烦了。连秦放都被收拾了,谁不怕啊?” 曹安也笑着点点头,道:“重新修缮的人手都找好了吗?要快,老子怎么感觉最近这钱越来越难挣了。” 不是难挣,是你太会败家了。 罗汉心中腹诽一句。 曹安咬了咬牙,骂道:“玛的,一万贯啊,就这么烧了,说不心疼都是放屁!老子特么攒个钱容易吗?” 门外,李有贵笑着走进来。 “曹郎君能这么想,某心甚慰啊!” 怡春楼一共三大股,曹安占三成,李有贵占了两成,楚王府和那些面都没漏过的宗室们,独独占了五成…… 玛的,该死的秦放! 曹安心中越想越气:“秦放出城了吗?” 罗汉点点头:“早上走的,一家老小全去青州了。” “去,找几个脸生的,出了官道就揍他!” 这…… 李有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罗汉也愣了,心想:郎君,咱们这么是否太无耻了些? 曹安不悦道:“去啊!楞在那儿等拳头呢?” “哦,好好!” 罗汉抹了把冷汗,小跑出去。 “曹郎君,您这……” 李有贵哭笑不得的坐下,道:“以前某觉得,您根本就不像一个真正的泼皮,今天看来……舍您其谁啊!”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68章:他还是他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玛的。 仇都报了你还要下黑手,这事儿也就流氓能干得出来了。 真就没底线了呗? 曹安却不以为然,反而怒道:“他只是挨了顿打,某却损失了三千贯!老李啊……某是如何起家的,你还不清楚吗?三千贯啊!” 李有贵闻言,气笑了:那要你这么说,楚王府损失更多,人家咋就…… 他刚想开口,楚王府的管家就进来了。 管家先是客气的抱拳,才道:“曹公子,某家主人说,就这么放走秦放,太便宜他了!楚王府的损失,必须要有人偿还……否则,今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叫嚣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楚王府的目标太大,这事儿得你来干。 “……” 李有贵张大了嘴巴,呆呆的坐在原地。 管家皱皱眉:“李掌柜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 “他啊,睡的姑娘太多了,反应迟钝。” 曹安开了个玩笑,又板起脸来:“回去告诉你家小公爷,此事某已经交代下去了,让他放心就是。” “呵呵,这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管家嘴角抽搐,却笑着道:“小公爷平日和谁都玩儿不到一起去,却偏偏能与您成为朋友。现在看来,您二位的脾气秉性还真是相投呢。” “你这话怎么听着……” 曹安微微皱眉,皱着鼻子道:“你是在讽刺某吗?” “哪有!” 管家笑着连连摆手:“您和小公爷心意相通,老奴怎敢讽刺家主呢?那就这样,老奴还要回去复命,就不留了。” “吃口饭再走呗。” 曹安客气了一句,可人已经站了起来。 这是生怕人家吃你饭呗? 管家嘴角又抽搐了一下,笑着离开了。 曹安这才看向发呆的李有贵:“你今日怎么想起来某这儿了?百花楼的姑娘们玩儿腻了?” “啊?哦!” 李有贵这才回过神,满心的无语,道:“某今日是受人之托,想请曹氏商会出面做个担保。” “说说。” 曹安笑着示意简月容上茶。 李有贵拿出了一封还没签字的拮据:“昨日百味轩的胡掌柜找到了某,说是想从某这儿借一笔钱,月息五分利。” 这特么一万贯,每月就是五百贯啊! 曹安睁大了眼:“利息这么高吗?那咱们还特么开什么青楼,开借贷公司不香吗?这特么某的老本行啊!” 利息很高吗? 李有贵觉得曹安有点儿太老土了。 他笑着道:“若是找那些债头,每月至少十分利。不过某看在和他以前关系不错,就没计较这些。” “只是……” 李有贵接着道:“两千贯也不是小数目,万一老胡还不上钱,某还真不好去上门催债。但曹氏商会不就是解决这些事情的么?某便想着让曹氏商会做保,咱们二、三添作五,如何?” 也就是说,五分利曹安可以分到两分。 而且,他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只需要在将来还款的时候,派人去找那胡掌柜拿钱就行。 “曹郎君?” 李有贵见他只是瞪着眼、不说话,犹豫一下道:“要不你三某二也行,咱们之间什么都好说的。” 古代借债合法,无论多少利息都可以双方私下商定。 许多民间借贷,便采用找‘保人’、或抵押的方式,来避免烂账、坏账的情况发生。 李有贵有心想吃这笔利息,却担心胡掌柜日后借钱不还,所以才来找了曹安。 毕竟,外城如今最大的势力就是曹氏商会了。 曹安或许没啥本钱,但他手里有人啊! 泼皮之所以叫泼皮,就是因为他们没底线,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谁敢不还钱? “老李,我问你个事儿哈。” 曹安这才回过神,眼里散发着贪婪的光芒。 李有贵被这种眼神吓了一跳,忙道:“曹郎君请问。” “若是某……曹氏商会可以干这借贷的买卖吗?” “能啊!” 李有贵猛地一拍大腿。 “嘶~~~” 他忍着痛,兴奋道:“某之前还以为,您看不上这行当呢!” 毕竟从古至今,凡是借了贷的,那就可能是家破人亡的下场,体面人家一般都不屑于干这种买卖。 “艹,老子本来就是流氓,为何看不上?” 曹安也兴奋了:“常春,你去楚王府一趟,就说某请小公爷喝酒。” 常春和武悍面面相觑。 本以为曹安站稳脚跟后,就不屑于干这种流氓勾当了,现在看来……他还是他啊! …… 落日,余晖洒在脸上。 曹安和赵允升坐在三楼亭台上,二人时不时的推杯换盏。 “你要放贷?” 赵允升皱皱眉:“汴梁城内有不少权贵,私下里都会干这种买卖。但你可听好了,是‘私下’!你若干了这一行,那今后……” 他想说曹安的归宿终究是要入朝的。 想要给曹家报仇,重复家族往日荣光,那就得登堂入室,做个人人敬仰的人上人。 还没听说过,谁是靠当流氓,为家族增光添彩的…… “以前某没得选,现在某……” 迎着余晖,曹安嘴角勾起:“当流氓挺好。” “你就不为今后想想?” 赵允升翻个白眼:“之前你没有根基,想折腾也就算了。现在你不缺钱,又有范仲淹托着,此刻回头还不晚。” 曹安本就是权贵子。 朝中虽有敌人,但也不缺盟友。 而且赵允升相信,以曹安的手段和智谋,肯定能两方势力之间找到平衡点。 “现在还不是时候。” 曹安摇摇头,淡然的喝了杯果酒。 赵允升有些赌气:“那什么时候合适?难道你就真要当一辈子泼皮吗?曹家的荣耀、你的前途,都不要了?” 他觉得曹安就是流氓当爽了,有些分不清主次。 你觉得自己现在很嚣张,想揍谁就揍谁,外城、内城横着走,连樊楼那些人都怕了你……这就牛气了? 可他们都是些小人物而已。 一旦有大人物出手,你曹安连人家一根小拇指都扛不住。 曹安叹了口气,认真道:“朝中虽然争斗不休,但局势还不明朗。谁这个时候挑头,谁就该死!” 赵允升哪能不明白这些。 可他却气笑了:“就你?” “大家都在等一个契机,我也好、别人也罢,他们只要结果!某若这个时候入场,大概率都只能成为人家手里的一把刀。” “做‘刀’怎么了?” 赵允升是权贵思想,他从小生活在那种权利争斗的圈子里,对这种事儿太熟悉不过了…… 你没本事,就得先做狗,只有先学会当狗了,才有机会做人。 “你还是不明白。” 曹安摇头笑了:“太后刚刚掌权,你觉得她会手软吗?某若不进场,那最多也就是个小丑而已,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某若是进场了……太后会杀人!”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69章:虎虽死、其威残存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刘娥敢杀人吗? 赵允升觉得曹安把刘娥看得太高了。 他眉宇间带着几分不屑,冷声道:“这大宋是赵家的天下,她再如何,也不敢与天下为敌!” 孩子,你小看那娘们儿了! 曹安心中苦笑,摇摇头道:“太后执政后,曹家被贬、丁谓倒台!张之白等一干老臣被放逐,连带宗室那些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你觉得,太后会是个仁慈的?” 赵允升不服气道:“但吕夷简、范仲淹、晏殊等人都是治世能臣,只要他们还在,陛下就不会输!” 在赵允升看来,刘娥也就敢欺负、欺负那些不中用的老臣而已。 他们大多老迈,就算留下来也折腾不起了。 但吕夷简、老范等人不一样,他们是后起的新秀,他们身边有无数人跟随、景从,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赵祯想要夺权,这些人才是砥柱。 曹安淡淡道:“可他们没有根基。” “什么?” “范仲淹也好,晏殊也罢,即便是吕夷简这样的三公之列,他们都没有足够深的底蕴……无根之树,就算长得再快,也能一锹铲了它。” “你……” 赵允升皱眉看着曹安。 他有些明悟了,可又有些不明白。 “曹家、张之白、丁谓……” 曹安放了几个茶杯在桌上:“这些人才是朝堂的脊柱,他们没有吕夷简等人的锋芒,但却名冠朝野,门生故吏何其多?如今他们倒台了,也就意味着挡在太后面前的几座大山塌了……否则,吕夷简他们为何不敢开战?他们在等什么?” 赵允升已经陷入了沉思。 他原本的理念被摧毁,心中渐渐升起了无力感。 曹安继续道:“某若入场,那就是挑动是非的导火索。一旦控制不住,不止太后会杀人,陛下也不会容忍!” 夺权是一回事儿,但朝廷却不能乱。 刘娥也好,赵祯也罢,他们都不会容忍祸乱朝纲之人存活,哪怕这人是真心跟随也不行! “某明白了……” 赵允升忽的叹了口气:“怪不得范公宁愿你在外折腾,也不想扶你一把。他不是没情义,恰恰是在保护你。” 曹安笑了:“范公对某恩重如山,这份情谊,某随时都记着。” “那你就这么混下去了?” 赵允升还是有些不满:“以前折腾就算了,可借贷这一行的水太深了,里面多少权贵掺和,你想分一杯羹,恐怕会倒霉。” 但凡高利贷,背后都有大势力。 朝中那些道貌岸然的公卿们,明面上一口一个仁义、道德,背后全都是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 就比如王虎。 大人物要钱还要脸,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明面上的话事人。 赵允升知道劝不动,只好叹气道:“你准备怎么弄?” 曹安笑道:“某有曹氏商会做底,下面崽子们也熟知街面上那一套。只要背后有人撑着,这笔钱绝不是小数。” 赵允升听懂了。 他苦笑一声,点点头道:“临川侯与府上关系不错,他手下就养着一批专门放贷的泼皮。回头你写个章程,某去跟他谈。” “一个可不够。” “……” 赵允升气笑了:“某还没见过你这种不怕死的!怎的,难道你还想把整个汴梁的盘子都给吞了吗?” “谁的盘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挣到更多的钱!” 曹安收起笑容,道:“如果某能让他们挣得比以前还多,那大家为何就不能合在一起干呢?” …… 最近,城中流传着一个有趣儿的事情。 秦放在回家途中被歹徒劫了。 全家上下十几口子人,都被揍了个鼻青脸肿,可金银细软却完好无损,连半个铜板都没丢。 这不禁让人遐想…… 报复,赤果果的报复! 这帮人根本不是什么匪徒,而是专门来找茬儿的。 而且谁干的也不难猜…… 那人本就是个混账,手下泼皮无数,做事儿更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谁敢惹他,那就是不死不休。 秦放被打折了一条腿,据说当场就昏死了。 可他醒来后却阻止了家人报官,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上路。 也就是说,秦放彻底认怂了。 曹安在统一外城势力后,又一举震慑了樊楼各大商户,想必曹氏商会进驻内城,也不会再有什么阻碍了。 嚣张吗? 大家都在背地里暗暗叹气…… 简直嚣张的一塌糊涂啊! 可偏偏这事儿没人能说什么。 你秦放怎么搞都没事儿,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放火啊! 这里是什么地方?京城啊,天子脚下! 你特么放火之前,就没先摸摸脑袋上的脖子还在不在? 虽说没找到什么证据,但千夫所指的事儿还用证据吗? 开封府当日就派人带走了秦放,整整关了一天才放掉,就算这老货没被判刑,可也挡不住大家的唾沫星子。 光是樊楼那些受损的掌柜们,就能恶心死他! 曹安也得了消息。 他撇撇嘴,冷笑道:“便宜他了!” 罗汉一脸狂汗,心说这还‘便宜’? 秦放已经五十多了,这一路少说千里,又被打折了一条腿,能不能活着到青州都是两说。 “王虎最近如何了?” 曹安漫不经心的在纸上写写画画,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看得人眼晕。 罗汉在旁恭敬道:“他还能干什么?办砸了差事,主家自然要惩罚的。现在手下就十几个忠心的兄弟还跟着他,看来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一条狗没用了,自然就会被抛弃。 曹安放下笔,笑道:“没人找他麻烦吗?” “怎么没有……” 罗汉有些幸灾乐祸道:“听说最近城中又新崛起了一个狠角色,十分有钱、出手也阔绰。手下笼了一帮小弟,打算干掉王虎。” “看来这是真的被弃了。” 曹安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道:“出手帮帮他,至少不能就这么让人给废了。否则某的那笔钱,真就打水漂了。” 罗汉有些不解:“一条丧家犬而已,他有那么大作用吗?” “虎虽死、其威残存!” 曹安看了眼他,认真道:“王虎在街面上嚣张了多年,威慑力不是普通喽啰能比的。况且,我们现在需要他。” 罗汉不知道曹安想做什么,只是认真道:“是,小人这就去办。”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70章:流氓也要读书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氏商会。 自曹安创立以来,这里成了泼皮、闲汉们的天堂。 每月半贯钱拿着,开了单子的还有分成。 这哪里是泼皮啊,待遇比衙门里的衙差还要好,除了名声差点儿,这帮人也算是步入大宋小康的行列了。 曹安坐在正堂,常春、武悍位列两边。 罗汉在屋里扯着嗓子叫骂:“都特么的站好,还有没有规矩了?再叽叽喳喳的,老子砍了你们!” 众人纷纷噤声。 许多新加入的都没见过曹安几次,今天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位大方又年轻的老大,到底是何方神圣。 “从今天开始,曹氏商会开始经营借贷生意,谁能拉来人借钱,每单利息提一成。” 曹安拿出一张纸。 这上面清楚写明了借贷生意的规则和要求。 只可惜这帮泼皮没一个识字的,只是挠着脑袋看着曹安,一个个懵懂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常春,你来跟他们说说。” “是!” 常春上前一步,大声道:“凡是有人需要借钱的,或是抵押、或是担保,只要符合要求即可。” “那利钱呢?”有人问道。 泼皮们不识字,但他们却精得很。 整日在街上摸爬滚打,他们太清楚这里面的油水儿了。 “咱们的生意刚开张,每单利息四分起,有大额借款的,可以酌情降息,资质优秀的,也可商量。” “啥叫降息?” “还有,什么叫资质?” 这特么整个一群文盲啊! 曹安有些无语,骂骂咧咧道:“罗汉,赶明儿找个识文断字的,以后每天让他们学习一个时辰,月底考核一次,最差的那个滚蛋!” 啥? 泼皮们都蒙了。 “郎君,这事儿过了吧?” 罗汉也一脸惊愕道:“咱们都是街面上混的,难不成还要考个秀才不成?且不说咱们愿不愿意学,就说……没人会来教的。” 大宋的读书人,那简直就是金疙瘩! 当年赵老二一句‘书中自有黄金屋’,天下学子无不疯狂,以至于如今大宋的读书人眼高于顶,快要牛气上天了。 这帮人恨不得马上冲进朝堂,一展自身的抱负和理想,骄傲的像是春天里的狗尾巴草…… 但凡有点儿的学识的,都不会与一帮泼皮为伍。 曹安除外…… 你让一帮流氓去上学,这事儿——滑稽不? “每月五十贯,某就不信,就找不到一个愿意教书的先生!” 曹安脾气也上来了,冷道:“你们以后要想混得好,没有知识是不行的。就说这‘借贷规则’,你连这个都搞不懂,谁特么敢来找你借钱?就算你借出去了,万一人家在借据上动了手脚,这个损失谁来承担?” “郎君,那也不用去蒙学吧?” 罗汉苦笑:“街面上混的大多都是苦出身,您让他们去读书,这不是逼着张飞绣花么?就算有人愿意教,这些人……” 他看了眼面前这群吊儿郎当的泼皮,只觉得曹安终究是要‘一面真心喂了狗’。 有几个胆子的泼皮也急了。 一人道:“老大,咱们都是糙人,学不来的。还枉费您这么多银钱,多不值啊!您放心,以后您说让咱们去砍谁,咱肯定没二话!” “对!读书就是扯淡,但砍人咱们在行啊!” “老大,您就说怎么个章程吧?小人正好知道有一家,男人好赌成性!只要做个小局引他入套儿,这厮肯定会来借钱!” 泼皮越说越兴奋:“他家有个娘子,肤白貌美长得俏!就算还不上钱,弄个小娘们儿回来咱也不亏!况且,咱是干啥的啊?” “你说干啥的?” 曹安的脸色慢慢阴沉。 “开青楼的啊!” 泼皮嘿嘿笑着:“把那小娘们儿弄来,咱们自己用完不说,还能让她接客。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 街面上干这种勾当的很多,许多人家就是这样被逼的买儿卖女,直到最后家破人亡。 “还有吗?” 曹安忽地笑了,目光盯住那个泼皮。 泼皮还当是受到了赏识,更加兴奋了:“当然有!城西有个铁匠,儿子常年患病。咱们让他来借钱,再买通了郎中拖着治……这钱不就来了吗?” “呵呵,好啊!” 曹安眼中的怒火已经抑制不住了。 罗汉脸色突变,赶忙道:“郎君息怒,这小子就是胡沁的,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不值当的……” 泼皮却不乐意了,高声道:“小人没有胡沁,这两家都是有些家底儿的,就算还不上钱,咱们也绝对不会亏!” 玛的! 曹安噌的一声站起来。 刚想发怒,又忽的坐了回去。 他冷笑一声:“艹泥马,原谅你了……罗汉,把这人赶出去。以后老子再见你招这种人渣,你也滚!” “是,是是!” 罗汉一把捂住泼皮的嘴,不由分说将其拎了出去,还不忘保证道:“郎君息怒,小人用脑袋担保,这种人以后绝不再有!” 只有他和常春、武悍知道,郎君刚才是真的怒了。 这位少年郎君看似和气,可他骨子却是个倔的,认准了的人和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不过常春却笑了,看着曹安,眼里满是欣赏。 “你笑什么?” 曹安冷眼扫过来,盯住了他。 “没,没什么……” 常春赶忙摇头,缩着脖子往后站了几步。 众泼皮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了,老大为何要发怒?又为何将那人赶了出去……他说的没错啊! 这年头但凡干高利贷的,哪个不是恶贯满盈? 曹安眸光阴沉。 他冷着脸起身,看着屋子里的泼皮们,道:“既然今天说到这儿了,那某也有几句话想说。” 众人纷纷站好。 “咱们是泼皮不假,但做人总得有个底线吧?此等丧良心的事儿,就不怕生了孩子没屁眼?告诉你们,老子可以容忍你们吃喝嫖赌,但有一点——要有良心!” 泼皮们仍旧一脸懵。 他们还是不懂曹安到底在生气什么。 咱们本来就是流氓啊,这些事儿都是流氓的老本行,怎么就和良心扯上了? 哪个有良心的会当流氓? 你会吗? 会吗? 你呢? 泼皮们互相看了几眼,心中不约而同吐出两个字——下贱。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71章:咱别作死、行吗?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是真的怒了。 尤其是看到这帮人的表情,他忽然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流氓虽然是个可耻的职业,但做人不能无耻吧? 要是不把这些人整治妥帖了,今后不定成会什么样子…… 他冷声道:“借贷就是借贷,别他么跟我扯别的!人家愿意贷就贷,不愿意也不能强迫!这是做生意,不是流氓打架!” 曹安怒骂着:“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往后若是让某知道,你们作奸犯科、欺负百姓,不用开封府出面,老子亲手把你们弄进去。” “老大……”一个泼皮站了出来:“可咱们也不会别的啊。” “……艹泥马……” 曹安气得骂了一句,也没话了。 是啊。 本来就是一群流氓,而且还是一群没文化的流氓…… 你能指望他们成为那种穿西装、打领带的高级社团精英吗? 任何一个帮派成员,都是从小流氓慢慢蜕变开始的,他们有着最原始的善与恶,根本分不出好坏。 一直以来曹安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人性的恶。 他以前也是个混子,而且自问是个有文化的混子,所以他做事儿从来都恪守底线,不该碰的,绝对不碰。 可今天他却发现,自己似乎搞错了。 这帮泼皮并不是他前世手下的那些讨债小弟们,这年头的律法,也更不如前世那般健全。 所以,规则的宽度越大,人的底线就越低。 曹安瞪着眼,冷道:“别人老子不管,但你们若是还想在某手下做事儿,就给老子记清楚了——不能干昧良心的事儿,不能欺凌百姓,更不能胡作非为!” “还有!” 他看了眼众人,继续道:“以后但凡让某知道,有谁不守规矩!轻者,滚出曹氏商会。重者,老子亲手剐了你!” “是!” 众人纷纷低头。 他们不会害怕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但却害怕曹安的赫赫凶名。 这可是干掉秦放、贾长军、牛浩的狠人啊,连樊楼那些大掌柜都不敢造次,他们算个屁啊! “从明天开始,给老子读书去!别的不用学,就从认字开始!谁能最先认识一千个字,奖励二十贯,升作小队长,负责管理二十个手下!” 曹安也知道,光靠大棒,是治不了这帮杀才的。 他接着道:“以后曹氏商会分为四个堂口,分别管理东、西、南、北四城。每个堂口下面会有一至十个小队长!但眼下商会缺少人才,你们谁有本事,谁就能成为某片区域的老大。” 还有这好事儿? 泼皮们顿时兴奋了。 大家不明白曹安为何要让他们去读书,但他们却清楚当老大的好处。 就比如罗汉……他就是曹氏商会中,仅次于曹安的存在,这里所有人,都归他管理统领。 换句话说,以后他们也有机会和罗汉一样,成为一群人的大哥,带着一帮小弟招摇过市,那是何等的风光! 泼皮们都被打发走了。 罗汉有些纠结的小声道:“郎君,您这是要统一整个汴梁的地下势力啊!如果能干成,咱们可就风光透了!可如果干不成……” “啥叫‘如果干不成’?” 曹安不满的看了眼他。 罗汉苦笑皱眉道:“这里可是汴梁,举头三尺全他妈是神……万一,小人是说万一……朝廷若是出手,咱们就是弄一万个泼皮也没用。” 曹安眼皮一跳,骂道:“滚滚滚,老子还没活够呢,别特么瞎扯淡。” 可您干的全是作死的活儿啊! 罗汉叹口气:“郎君,咱们就好好当个泼皮吧,行不?那些大人物们随便一个喷嚏,咱死都不知道咋死的啊!” “可要是大人物们,就需要咱们这种人呢?” 曹安冷冷笑了一声。 罗汉呆滞少许,不知如何开口。 “去忙吧,某心里有数。” 曹安又笑着道:“眼下你要做的,就是把这帮小子全都调教好了,至少要让他们明白,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 “是,小人会做好的。” 罗汉愈发的恭敬的低头。 …… 内城,一处宅院。 刚刚崛起的泼皮刘骜,正在教训手下的泼皮。 他抽出腰间的鞭子,狠抽了几下:“他娘的,一个娘们儿都搞不定,老子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老大,那娘们性烈如火,咱们不好用强啊!” 泼皮有些为难道:“而且,以前王虎在时,这种事儿是坚决不做的。他说恶事干多了,容易遭报应。” 啪! 刘骜一鞭子抽在泼皮脸上,骂道:“放屁!咱们就是家主养在外的一条狗,你不干恶事,难道让要让主家来干吗?还有那个王虎……他就是个屁!没了主家的庇佑,他什么也不是!不出几天就得被仇家干死!” 老虎没了爪牙,连野狗都不如。 王虎如今没了家主支持,手下的泼皮也四散分离,街面上许多小人物,也纷纷开始挑衅,被干掉也是迟早。 刘骜能崭露头角,其实就是接了王虎的班而已。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 刘骜冷道:“最多一天,某要你们全须全尾的将那小娘们儿弄来!只要干好这一票,上面的赏赐不会少,你们都能吃香喝辣,否则……” 泼皮打了个哆嗦。 他见识过刘骜的狠辣,很清楚办砸了差事,会是什么下场。 “老大……” 泼皮犹豫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提醒道:“外城是曹安的地盘儿。如果咱们要用强,是否先跟那边打个招呼?” “打你嫂子!” 刘骜一巴掌扇得泼皮嘴角破裂:“老子是什么人?还打招呼……用不用老子再备份厚礼去拜访一下?主家想要的东西,他曹安算个屁啊!王虎就是个蠢蛋,所以才被曹安坑了。但老子可不是王虎……” 泼皮再不敢废话,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等到屋内安静后。 刘骜脸上的凶狠不见,换成更加狰狞可怕的冷笑:“曹安?某崛起的第一战,就是彻底干掉你!你不是号称汴梁第一泼皮么?老子倒要看看,这人头上长了什么东西,敢如此吹嘘!”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72章:后悔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百花楼。 自从李有贵入股了挽月楼后,百花楼的生意也跟着受了影响。 不过他还有挽月楼那边的分红,就算这边没生意了,也能撑得住。 胡为有些忐忑的坐在屋里。 他犹豫了几下,还是忍不住道:“李兄,那位曹公子可是有名的狠角色啊!若是他对某下手,你可要帮我周旋啊!” “他为何要对你下手?” 李有贵笑了:“曹郎君虽说手下养了不少泼皮,但他做事却十分规矩。咱们一码归一码就是了。” “是是是!” 胡为知道他和曹安是生意伙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忐忑道:“可明明说好了五分利,为何又改成四分利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 他不敢说阴谋,担心李有贵会卖了自己。 可也实在想不通,还有放高利贷的会嫌利息高么? 四分利…… 纵观整个汴梁城内,也没有比这更低的民间利率了。 难道曹安是个好人? “老胡,说话可得过脑子啊!” 李有贵不乐意了,板着脸道:“曹氏商会的名头想必你也清楚。区区两千贯而已,曹公子犯得着坑你吗?说句不中听的,光是挽月楼两家店的流水,每天都是六千以上。你知道的,曹公子最惜名声,这话若是让他听见了……” “不敢、不敢!” 胡为冷汗淋漓:“曹氏商会的名声,在整个外城也都是有口皆碑的。” 二人还在聊着,伙计过来禀报:“家主,罗掌柜来了。” “哈哈,快请、快请!” 李有贵笑着起身迎接,没有半点架子:“罗老弟光临,实乃老哥荣幸啊!” 罗汉以前只是个泼皮,现在依旧是个泼皮…… 但他背后站着曹安,手下小弟无数,如今整个汴梁谁人不知其威名? 罗汉也哈哈笑着,身上没有一点儿跋扈的气质,反倒带着几分文明人儒雅的气质。 他彬彬有礼道:“李掌柜客气了,郎君昨天还念叨着要请您喝酒呢。咱们挽月楼若是没有您兢兢业业的打理着,恐怕早就破产了。” “嗨!曹公子折煞李某了,这都是某应该做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李有贵有些惊讶罗汉的转变,当下步入正题:“那您看今天这事儿……” 罗安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份单据放在桌上。 他看了眼胡为,笑着道:“想必这位就是胡掌柜吧?” “罗……掌柜客气。” 胡为有些不自然的笑笑。 他自然清楚罗汉的底细,所以对方越是客气,他就越慌……好端端的流氓头子,何故变成这样了? 他的嚣张呢? 流氓不嚣张了,那还能叫流氓吗? “胡掌柜请看,这是我们曹氏商会的借贷明细表,上面清楚写明了各种借贷利率,和还款周期的各项标准。” 罗汉微笑着,像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胡为下意识挪了挪屁股,捧着看了许久,眉头一松一弛,像是在纠结什么。 “怎么了?” 李有贵也凑近了看看,接着道:“嚯!月息四分利,年息三分利!日息二分半?这……整个汴梁怕是都没有比这更低的了!” 胡为压着心中的狐疑,小心翼翼的笑道:“罗掌柜,您这明细表上写着……年息,三分利,可是真的?” “当然!” 罗安严肃点点头:“比如您借了一万贯,只用了一月。那就是每月四百贯。如果您要是借一年,那就是每年三千贯。” 借一万,还一万三……便宜啊! 现年间民间借贷动辄两成、三成,有些心黑的债头,借你一万每年光利息就得一万二,这还不算那些玩花活儿的。 胡为有些激动了,指着最后一条道:“日息呢?某如果只借一天,那是不是就只需两百五十贯的利息?” 这年头哪有日息这一说,你就是借两个时辰,还钱时也是按月给钱,少一文都不行! 罗汉笑着点头,又摇头道:“抱歉胡掌柜,关于日息的借贷业务,目前我们只对曹氏商会的内部商家开放。” 曹安整合外城两百多家商铺,每家每月上缴五百文会费。 这个钱一开始的名义是保护费,而且曹安提出的条件尤为苛刻,导致许多商家最后都拒绝了。 胡为也是其中之一。 此刻他一脸懊悔道:“哎!某当日怎么就退出了呢?若是加入了曹氏商会,每日两分半的利息……躺着都挣钱啊!” 做生意的精髓就是让钱生钱。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能不能做到就另说了。 可偏偏曹安就做到了! 谁也没想到几个月间,曹氏商会就能发展成如此规模!更没想到,挽月楼竟能如此暴利! 如今曹氏商会不缺钱,更能利用借贷的方式让钱生钱。 胡为满眼羡慕的看向李有贵,眼中说不出的嫉妒。 当初的李有贵,也不过是外城诸多商户中最普通的一个,总资产最多不过一万,可你看看如今…… 人家坐拥两家挽月楼,每年光分红都大几万了。 如今曹氏商会又搞起了借贷生意,其中油水更是难以想象。 “李兄……” 胡为张了张嘴。 李有贵马上清楚他要说什么,正色道:“别!胡兄千万别开这个口!当初你们退会时,那场面你不会忘了吧?曹公子气量大,没与你们计较。但如今的曹氏商会,可是不缺那几百文的会费了。” 当初你爱答不理,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 这话有些打脸,可胡为却不敢生气。 “真就没机会了吗?” 他不甘心啊! 别的先不说,就说这内部商家的借贷利息……若是能搞出钱来,再转手贷出去,那真是躺着都能赚钱了! “曹公子的脾气你应该清楚。” 李有贵故意看了眼旁边的罗汉,幽幽道:“他对朋友客气、大方!但对敌人可从来没手软过。” “哎,某有眼无珠啊!” 胡为有些悔恨的叹了口气。 罗汉在旁看得心中大爽。 当初曹安刚起家时,这帮掌柜一个个牛气的不行,甚至看不起他们这群街面上的流氓渣滓。 可如今呢? 郎君说的没错,风水轮流转! 我罗汉如今不也抖起来了么? 胡为越想越不甘心,只能壮着胆子问道:“敢问罗掌柜,曹氏商会如今还能加入吗?某愿意缴纳十倍会费……不,百倍!” “这个某也不清楚。” 罗汉仰着头,眉宇间都是傲气:“不过曹氏商会目前并没有吸纳新商户的打算,所以胡掌柜还是再等等吧。或者……你可去找郎君亲自谈谈。” 找曹安? 胡为下意识收回了手,心道:此子凶恶狠辣,万一惹到了他,到时别说入会了,他恐怕会成为第二个贾长军。 据说最近贾长军过得惨啊! 怡春楼可谓是门可罗雀,早就沦为连暗娼馆都不如的下贱之所。可就算是这样,也仍旧挽回不了破产的命运。 据说为了还上之前的欠债,他连家里祖产都给卖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73章:郎君的秘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晚些,罗汉拿着借据回来。 曹安正在弄晚上涮锅子的蘸料,味道有些辛辣刺鼻,稍微闻一下就不自觉的打喷嚏。 “这个野茱萸倒不错,辣味虽然比不上辣椒,但比芥末强多了。” 曹安一边鼓捣着,回头道:“借据弄好了?” “回郎君的话,这次胡为共贷款五千贯,年息一千五。” 罗汉认真的看着借据,心里估算着道:“每月他应该还咱们利息,一百二……不对,应该是一百……” “行了,具体数额交给账房就是了。” 曹安看他一脸为难的模样笑着道:“以后多学习,将来好歹也能摆脱流氓这个名头。某都是为你们好,知道吗?” “是,郎君对小人恩重如山!” 罗汉严肃的鞠躬道:“若不是当日在城墙根儿下遇见您,小人这辈子也就废了。是郎君给了小人重生的机会,小人此生感激您!” “停!” 曹安用筷子指住他,板着脸道:“这事儿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某绝对让你去青州,和那个秦放做伴儿!” 玛的,老子的黑历史是能随便张扬的吗? “是,是!” 罗汉心头一颤,赶忙道:“那事儿小人绝对烂在肚子里!” “什么事儿啊?” 这时,赵允升从外面进来。 曹安白了眼他,继续调蘸料:“你怎么来了?” “某咋就不能来?” 赵允升扒拉着案板上的各种材料,皱眉道:“呛死了,你弄这些作甚?别告诉某,你要吃啊!” “暖锅吃过吗?” “废话!” 赵允升白了眼他。 暖锅从汉朝就有,如今更是花样百出。据说宋太祖赵匡胤就喜欢吃暖锅,尤其是喜好鱼羹。 “某弄的就是升级版暖锅,名为——火锅!” 曹安指了指桌上形态怪异的铜锅,笑道:“以前的暖锅都是没有蘸料的,各种东西煮一煮就吃,汤底也很单一……某弄的汤底味道鲜美,辛辣喷香,再配上灵魂蘸料。啧啧……绝了!” 他回想着后世的各种火锅,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那行,某今天还就不走了,尝尝你这火锅到底如何。” 有钱人家大多都喜欢吃。 他们不缺钱,整天研究着如何享受,许多美食也就这么出来了。 接着,赵允升笑道:“对了,刚才你俩说什么事儿来着?怎么就得烂在肚子里,你又坑谁了?” “滚,某乃君子也!” 曹安白了眼他。 “不对,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赵允升故意板着脸,瞪着罗汉道:“你说!” “小人……” 罗汉自然不敢说,但也不敢忤逆赵允升,黑漆漆的大脸上写满了无措。 “不说是吧?” 赵允升玩笑道:“前日你手下的泼皮,因为抢地盘儿当街互殴。回头某跟巡检司打个招呼,让他们好好查查。” 泼皮的作用就是占场子、抢地盘儿。 这事儿也是曹安默许过的。 毕竟城中泼皮不少,许多事情讲理是说不通的,就得揍得他哭爹喊娘了,他们才会知道怕。 “您饶了小人吧小公爷。” 罗汉哭丧着脸:“那事儿是因为王老七他们不讲究,欺负了咱们商会的商户,某这才出手教训的啊。” 赵允升比他还流氓,歪着脑袋笑道:“某不管因为啥,反正这事儿你说咋办吧?” 曹安白了眼他,没好气的骂道:“你能不能行了?在某的地盘上吓唬某的人,咋的,砸场子啊?” 罗汉也欲哭无泪:“这是郎君的秘密,小人真不能说啊!” “切,他有秘密某能不知道?” 赵允升眯着眼想了想,忽的笑了:“你是说当初他进城的那事儿吧?” “……” 曹安的动作戛然而止。 “看,某就猜是这事儿。” 赵允升得意的笑道:“这算个啥秘密!你进城第一天,某就知道了。哈哈!钻狗洞,亏你想得出!” “……” 曹安的脸已经青了。 罗汉在旁瑟瑟发抖。 赵允升恍若未闻,大笑着继续道:“某把这事儿跟范公说了以后,他也笑得合不拢嘴。还说你小子有挖地道的潜质。” …… 天色渐暗。 房间里曹安与赵允升围着桌子坐下,一口中间出气儿的铜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里面加入了各种材料,上面还飘着一层淡黄色的牛油。 没有辣椒,只能将就着吃了。 曹安给他弄了蘸料,道:“羊肉滚一滚就能吃,配上某亲手调制的蘸料,简直绝了。你试试。” “好!” 赵允升早就流口水了,夹起两片羊肉,迫不及待的蘸了料汁往嘴里塞。 唔? 下一秒,他眼睛瞪圆,整个人都僵直了。 曹安笑容不减:“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唔!唔唔……” 赵允升这时才反应过来,腾地从座位上弹起来,一口喷出了好远。 “呸!呸呸!” 他龇牙咧嘴的吐着唾沫,两手不停地往嘴里扇风,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咋了,味道不好?” 曹安一脸茫然,又自顾夹了一筷子尝尝,皱眉道:“某吃着很美味啊!难道是不合你胃口?快,喝口水漱漱。” 他拿过杯子,不由分说的摁在赵允升嘴边。 后者下意识就往嘴里灌,刚咽下一口,眼珠子又凸了…… “哕!” 一口陈醋喷的满地都是。 赵允升眼中喷火,嘴里含糊不清的骂道:“曹安!你他娘的太狠了吧……老子,老子跟你没完!” “呀!” 曹安这才一脸恍然的看着手里的杯子:“错了、错了!这是醋……罗汉真是的,某明明说让他倒杯水的啊!” “曹安!” 赵允升看他表演,更气了。 “抱歉、抱歉!” 曹安则是一脸诚恳道:“某钻过狗东以后,这脑子就时好时坏的。没曾想冒犯了小公爷,实在对不住哈!” 赵允升已经不想跟他掰扯了。 他瞪大了眼睛,感受着口腔里的各种刺激,满屋乱转:“水!水!” “哦哦,对!” 曹安也跟着在屋里转圈,拿起一只杯子递过去,又忙道:“不对,这是油……这个!也不对……这个对了!” 一杯水下肚,赵允升好过了许多。 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坐回去,怒目圆睁道:“你是真孙子啊!老子不就跟你开个玩笑么?你他娘的这是打算弄死老子啊?” “某真不是故意的。” 曹安举举手,一脸真诚:“就是姜汁放得太多了,又把芥末当成茱萸给……还有那杯醋,这事儿真跟某没关系,都是罗汉干的!” “行了吧,你觉得老子会信吗?” 赵允升气咻咻的瞪着他。 “那你吃我的总行吧?” 曹安一脸无辜的将蘸料递给了赵允升。 后者先是闻了闻,又狐疑的拿筷子蘸了少许尝尝,这才放下心来。 他嘶了口气道:“这野茱萸还真是挺辣的,某以前也吃过,不过却没有这个味道好。嗯,羊肉也很嫩,好吃啊!” 被美食吸引后,赵允升暂时忘却了刚才的苦难。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74章:也就是亲生的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火锅的亮相,彻底征服了赵允升的味蕾。 他打着饱嗝儿躺在卧榻里,吹着清凉的晚风,别过头看向曹安:“这事儿咱俩扯平,以后谁也不能再报复了!” “怎么会!” 曹安一脸正义:“某也没坑过你,真就是搞错了。” “行,你说啥就啥。” 赵允升懒得跟他掰扯,话锋一转道:“借贷生意恐怕会有麻烦,有几家已经盯上你了。主要原因就是,曹氏商会的利息太低,这已经打破了原有的市场规律。” 抢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那帮人平日里靠高利贷敛财,赚得浑身流油,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可曹安一出手,大家的利益都没了。 人家不干你干谁? “事儿不是这么算的。” 曹安一点不着急,淡淡道:“他们的利息很高,收益自然也很高!可单量呢?” 嗯? 赵允升愣了一下,回头看向他。 曹安接着道:“凡是借高利贷的,大多都是被逼到绝境了。所以他们明知是坑,也得硬着头皮往下跳。” 赵允升点点头:“你这是废话。” 曹安没理他,继续道:“可这样的人多吗?换句话说,有几个人会去借高利贷?羊毛不是这么薅的。” “薅羊毛?” 赵允升觉得曹安说话越来越胡诌了。 “打个比方吧。” 曹安坐直身体,认真道:“你养了一只羊,然后疯狂从它身上薅毛,结果薅了几天以后,羊死了。咋办?” “再养一只呗。” “……” 曹安翻个白眼:“那要是最后没有羊了呢?你再去哪儿薅?你从一头羊身上或许可以薅一百一根毛,可你要是养十只羊,每只薅十根呢?” “明白了。” 赵允升点点头道:“假如是两成的利息,甚至三、四成,那上门借钱肯定很少。但若是三分的利息……人多了,利息自然也就高了!而且,他们也不必破家,以后遇到难处,肯定还会来借钱!” 这种道理其实很简单。 只不过现阶段人们的手段都比较原始粗暴而已。 他们明白细水长流的道理,可却鲜有能做到的……他们担心自己的利益会流失,所以一上来就下死手。 这种做法看似效益高,可却不能长久。 “想要永远有钱赚,切记不能贪。” 曹安语气平淡,幽幽道:“杀鸡取卵的典故谁都知道。大家只是各成一派,所以才会互相内斗。” “所以,你想整合这些放贷的?” 赵允升想了想,皱眉道:“如果构想能实现,他们应该不会拒绝。可若是……这帮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那就怪不得某了。” 曹安眸光微寒:“历来争斗都是要‘死人’的,这一点某早就准备好了。你要斗、那便斗!” …… 楚王府。 赵允升回家后,天已经黑了。 他示意护卫不要出声,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沿着墙角往里走,还时不时的看眼周围,肉眼可见的紧张。 “混账!” 正当赵允升溜过了月亮门,身后传来一声暴怒。 赵允升身体一僵,无奈回头苦笑道:“爹爹……孩儿拜见爹爹。” 楚王赵元佐脸色阴沉,一张国字脸满是威严,虎目瞪着赵允升:“整日在外面鬼混,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皮子又痒了是吧?” “爹爹莫气。” 赵允升打个哆嗦,忙道:“孩儿没有去鬼混,孩儿……孩儿是去找曹安谈生意了,是正经事儿。” “放屁!” 啪! 一个大耳贴抽在头上,赵允升原地转了两圈。 赵元佐一脸怒气,暴躁道:“老子还没死呢!敢骗你亲老子,看老子不抽死你个龟儿子……” “爹爹,您怎么又骂人。” 赵允升满脸无奈,道:“孩儿要是‘龟儿’,那您……” 啪! “孽障,反了你了,敢骂起老子来了!” 赵元佐又是一巴掌,直接将赵允升扇出五步远:“来啊!请家法,老子今天定要抽死你这个无君无父的混账!” “嗷!” 赵允升嚎叫一声,转身就跑。 他不敢不跑啊! 老爹赵元佐的火爆脾气,那是真的点火就着,逮谁揍谁、遇谁骂谁! 若不是脾气太过暴戾,当初也不会干出火烧集英殿这种荒唐事儿,还险些被赵老二给砍了脑袋。 “小畜生,你还敢跑?!” 赵元佐看了眼旁边的管家,怒骂道:“这也就是亲生的啊!否则老子非得抽死这个小王八蛋!你去外面听听,他那点儿名声,都快臭了街了!” 管家低着头,嘴角抽搐。 这话怎么听得如此耳熟呢? ……想当初,太宗皇帝貌似也说过这话…… 赵元佐的书房里。 父子二人都是气喘吁吁的。 赵允升捂着脑袋所在墙角,老爹赵元佐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怒声喘气:“逆子,可知罪否?” “是,孩儿知罪。” 赵允升捂着被抽肿的后脑勺,低着头欲哭无泪。 赵元佐平息了一下,骂道:“如今朝中局势紧张,太后巴不得在咱们这些宗室身上做点儿文章。就你!整天啥也不懂,瞎特么折腾!” “孩儿没有瞎折腾……” 赵允升的声音宛若蚊蝇。 “还顶嘴?” 赵元佐抬了抬手,又害怕真把这个唯一的儿子给打傻了,只能怒声道:“之前你跟那曹小子折腾,老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可你们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染指借债生意!咋的,觉得自己是楚王之子就飘了么?你算个屁啊你!” “老子告诉你,这汴梁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王公贵族。咱家今天能风光,明天就能破产!你以为沾了皇亲就了不起么?” 赵允升被骂的狗血淋头。 他壮着胆子抬抬头,小声道:“爹……爹爹,孩儿已经有把握了,那借债的生意……没……没问题的。” 赵元佐气急了,一个烟台砸过来,赵允升赶忙躲闪。 上好的端砚被摔得四分五裂。 赵允升心中一阵后怕,这要是再准一点儿,某今天可就开瓢了啊。 “爹爹,您听孩儿说一句,行吗?” 赵允升赶忙一脸悲戚的看着赵元佐,见他没说话,这才赶忙道:“……借债生意是曹安谋划的,他想干什么您也应该知道。而且,这生意真的很赚钱,若是能整合起来,咱们楚王府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75章:流氓就不是人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众生攘攘、皆为利往! 楚王府地位尊贵,但这样的尊贵却不会长久。 等哪天老赵嘎嘣儿了,楚王府就会自动降级为楚郡王府,再往后就是郡公、侯爵、子爵…… 不出三代,赵元佐这一脉也就没啥奔头了。 刘娥掌权后,整个朝堂都在传,太后有意效仿前朝武后,甚至废了小赵祯都是有可能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 若是赵祯被废了,最先倒霉的会是谁? 赵元佐火气渐渐消失,平静道:“年轻人总想争点儿什么,好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可你们忘了,那些老家伙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 “爹爹,不争就能安生了吗?” 赵允升凑近了一些,语气有些激动:“当年五叔家的允让,还有八叔家的允良!他们就是争了那个位子,所以到现在还活的像个囚犯一样!” “可咱家呢?咱家没有争,甚至为了自保,某从小就要装个纨绔,生怕被他们选上。可结果呢?我们同样逃不掉!不仅我们逃不掉,任何与那人沾亲的、都逃不掉!” 当年,真宗赵恒无子…… 以寇准为首的一干老臣,为江山计,接连上奏劝赵恒过继宗室子,以保大宋江山稳固不朽。 后,商王之子赵允让、定王之子赵允良,被双双选入进宫。 可谁也没想到。 仅仅才过了一年,已年过五十的赵恒竟宝刀未老,宫女出身的李宸妃诞下皇太子,举国欢庆…… 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 年仅八岁的赵允让、赵允良又被反送出宫了…… 至此,两家王府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皇城司夙夜匪懈地监视着,朝中上前双眼睛死死盯着,生怕这两家搞事。 赵允升因为自家老爹有‘前科’,侥幸逃过了场浩劫。 可如今刘娥掌权了,局势就又变了。 她的手段更狠,朝野上下不论宗室还是权贵,出手毫不留情,总之一句话——可富贵、不可弄权! 赵允升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嗓子眼里发出一声:“爹爹,如果太后真的倒反天罡,那我们这些宗室子全都逃不掉!” 赵元佐微叹一声。 他原本充沛的气势,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所以你要树敌,形成鲜明的立场。你担心争不过,又害怕争赢了。” 这题无解啊! “对!” 赵允升毫不犹豫的点头:“不论输赢,我们都不能做那只任人宰割的羊!就算输了,楚王府也要有绝对自保的能力,这不是孩儿冲动,而是我们没得选!” 在外纨绔嚣张的小公爷,回到家就成了那个沉稳睿智的儿子。 赵元佐欣慰的同时,又有些觉得愧对了这个儿子。 他其实很聪慧,如果当初李宸妃没有诞下子嗣,如果他也被选入宫中,如果……可惜没有无果。 “曹安呢?” “什么?” 赵允升愣了一下。 “曹安怎么想的?他会入仕吗?会在什么时候?还有范仲淹等人的态度……这些你都清楚吗?” 赵元佐语气深沉:“太后不是先帝,她的心更狠,手腕更高明!若是没有绝对坚实的盟友,你不可涉入太深。” 许多人都以为自己是主角,后来才发现……大家都是炮灰。 “范仲淹对他很好。” 赵允升毫不犹豫的开口:“某也会站在他这边。我们是宗亲,切不可糊涂、乱了阵营!那样只会死的更快。” 许久,父子俩相视无言。 “放手去做吧……” 赵元佐终于吐出一口气,又恢复那副精龙猛虎的气场:“为父短时间内死不了,你不必担心!” “爹爹。” 赵允升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儿啊,你放心! 老子永远站在你身后…… 只要你爹不死,天塌了爹也给你顶着! …… 大宋的早餐丰富多彩。 有了简月容后,曹安早上起来再也不用稀粥小菜,各种样式的早点换着花样来,每一样都是最合口味的。 曹安端着一碗豆花,里面加入了果浆,喝一口满嘴的香甜。 可他还是喜欢豆腐脑,那种浇一层咸卤,再配上几颗腌制的咸豆,喝下去灵魂都是飘忽忽的。 “郎君。” 罗汉匆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 曹安无奈放下碗,朝身旁的简月容苦笑打趣儿:“完了,倒胃口的又来了……某猜,绝对不是好事儿。” 简月容掩嘴轻笑,起身道:“那郎君您慢吃,奴家该去吊嗓了。” 她不是那种深闺娇养的小姐,察言观色早就深谙于心,有时候妖媚的像只狐狸,可有时候却单纯的像只兔子。 曹安心中暗暗喜欢。 懂事不缺灵动,乖巧又不失激情,各种形态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你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比起寇三姐儿那样执拗、强势的女人,他更喜欢简月容这种…… 不论什么时候,都能让你从心到身的舒服。 “说吧,又出啥事了?” 等周围安静了,曹安渐渐收起了笑容。 “咱们有个兄弟,昨夜莫名消失了。” 罗汉弯着腰,轻声道:“今天晌午本来是要上课的,可独独他没来。某一时生气,便派人去家里寻他,可却听闻他一夜未归!” “会不会是睡哪个女人家里了?” 曹安习惯性的擦了擦嘴,又有些嫌隙的扔掉了手帕。 罗汉脸色凝重的摇摇头:“这人不好女色,小人问过下面的人了,都说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好端端的大活人就没了? 曹氏商会的泼皮众多,许多外围的也很少来商会。 但能被罗汉选中,参与读书的泼皮,那绝对不是小喽啰,否则他也不会重点培养,更不会如此着急。 “多少点儿人去找。” 曹安忽然觉得,这事儿恐怕有问题:“还有,这人在商会是负责什么的?咱们的核心机密,他知道多少?” 罗汉脸色难看:“该知道的都知道。小人看他机敏,就想着重点培养一下,许多事情他都有参与。” 也就是说,曹氏商会的内幕他一清二楚! “无妨。” 曹安故作轻松的笑道:“咱们是良民,而且严格遵守律法,妥妥的诚信商家。就算传出去几句闲话,也无妨。” 话是这么说,可罗汉却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寒气。 “是……” 他低着头,小心道:“小人这就派人去找!郎君放心,就算是挖地三尺,小人也要把他抠出来!” “不用那么麻烦。” 曹安笑了,淡淡道:“报官吧,让巡检司的人去找。” “可……” 罗汉想说那人就是个泼皮,以前在街上混的时候,底子大多不干净。 你让官府去查,就算人家不追究其他事儿,估计可不会上心的。 你见过小偷失踪了,去报警找人的吗? “咋了,流氓就不是人了?” 曹安瞪着眼道:“就让他们去找!老子每年那么多商税也不能白交吧?老刘这点儿面子还是给的。”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76章:诬陷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刘唯贞的确够意思。 巡检司派出了整整两队衙差,二十多人到处搜寻线索。 汴梁城里的其他泼皮倒霉了,巡检司的人把他们一一弄回衙门问话,然后逼问另一个泼皮的行踪。 许多街头混子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公对待。 咋的! 曹安的手下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了呗? 你们为了一个泼皮大张旗鼓,而我们也是泼皮,凭啥就要被抓进来问话? 可搜寻了一天后,那泼皮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好似凭空蒸发的了样。 曹氏商会门前。 泼皮的家人跪在外面哭嚎,要求曹安把毛七交出来。 一个妇人手里拉着两个半大孩子,一身破衣烂衫,穷的都要发光了。 母子三人声声嚎哭,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罗汉冷着脸站在门外,有些恼怒道:“毛七是在离开商会后失踪的,此事怎能与我家郎君有关?你们这么闹,人就能找到了?” 武悍守在门口,阴沉道:“这特么绝对是有人在背后作梗!” 常春看了眼二人,淡淡道:“任他们闹,但千万不能动手。否则我们就算有理,也说不清了。” 毛七是商会的人,现在人没了。 别管因为什么,曹氏商会都脱不了干系,若是处理不当,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也会让商会的其他人寒心。 “郎君,外面人越来越多了。” 简月容站在曹安身后,给他轻揉着肩膀:“不管毛七能不能找到,都不能让她们再闹了……” 曹安也有些怒不可遏。 他现在不仅恨那些绑走毛七的人,更可恨毛七的家人。 那三个孤儿寡母固然可怜,但她们做的事儿,却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 “别让某知道是谁干的!玛的……” 曹安咬牙骂了一声,起身往外走。 大门外,围观者众多。 曹安出来后,周围的嘈杂声被压下许多。 “你是毛七的妻子?” 他盯着那妇人,目光如炬:“某不管是谁让你来的。但毛七既然是我曹氏商会的人,那曹某自然会一管到底。” 妇人只是哭,低着头不敢看曹安。 两个半大孩子也怯生生的跪在地上,惊恐的小脸上挂着泪珠。 “毛七倒是好福气,儿女双全啊!” 曹安笑看着一双儿女,接着道:“罗汉,从账上取二十贯来,给她们。” 二十贯不算小数了,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省着点儿可以花用好几年。 可妇人却没有任何动容,反而哭声更惨了:“不,奴家不要钱!奴家只要相公能够回来……曹郎君,奴家求您了!” 这话说的,好像绑走毛七的就是曹安。 “人,某一定会去找。钱、你也先拿着……” 曹安凑近了一些蹲下。 他伸手摸了摸那小女孩儿脏兮兮的脸,道:“孩子已经瘦成这样了。别管毛七能不能回来,你们总是要生活的吧?除非,你还有别的目的?” 妇人哭声顿了一下。 她赶忙低下头,大哭道:“曹郎君这是什么话!奴家没了相公,难道不该找吗?难道您给了钱,便能抵得过一个活生生的人么?” 玛的! 曹安心中越发烦躁了。 他知道对方明显就是奔着自己来的,目的就是搞坏曹氏商会的名声。 这种垃圾手段! 可偏偏他却没辙…… 他冷着脸回头,低声冷道:“罗汉,马上去巡检司,问问他们还要多久才能找到人!玛的,一帮饭桶!” 平日拿钱时比谁都积极,这特么遇到事儿了,谁都靠不住! “郎君,刘巡检刚才已经派人来过了……” 常春凑近了,耳语道:“衙门已经派了四波人去找,可仍旧什么线索都没有……刘巡检的意思是,这人八成是找不到了。” 对方既然敢出手,就不会让你轻易找到破绽。 这个时候,毛七很可能都被剁碎了! 曹安心里一沉,皱眉看向那妇人:“你老实说,是谁让你来闹的?他又许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甘愿放弃相公,也要听从?” 闻言,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妇人哭得更厉害了,颤抖着声音,道:“曹郎君!曹掌柜啊!您……您这话……是嫌奴家还不够……惨吗?是要……是要把奴家母子都逼死不成吗?!” 弱者都是值得可怜的,许多人都这么想。 所以当看到弱势群体被欺负,那强势的一方别管有错没错,都会遭受到舆论的攻讦,和道德的审判。 你有钱,你就该死! 你欺负比你弱的,你就该被唾弃! 没有人会关心真相如何,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认为的事情。 在旁观者的眼中看来…… 人家没了相公来找你要人,你非但不自查,反而要将罪过推诿到人家孤儿寡母身上,这就是欺负人! 再者说,毛七失踪了。 你曹安作为主家,不该承担一些责任吗? “衙门已经派人去找了。” 曹安咬咬牙,冷冷的回了一句。 可这话显然说服不了众人…… 妇人嚎哭着,大声道:“曹郎君与官府交往甚密,若您真的愿意找人,我家相公何至于现在都没有音讯?” 这就是明晃晃的生诬啊! 罗汉一听就急了,抄着拳头就要上来。 那妇人见状‘呀’的一声,一把护着了两个孩子。 曹氏商会要打人了! 他们弄没了人家的相公,还要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眼看周围人的眼神都变了,一个个怒目圆睁,好似受了冤屈的不是那三个母子,而是他们自己。 “滚!还嫌不够乱吗?” 曹安推了罗汉一把,冷道:“曹某是认识不少官府的人!但曹某同样也是个遵纪守法的大宋良民!” 周围人默不作声,看向他的眼神里多是鄙夷。 你见过哪个流氓遵纪守法的? 更何况你曹安还是流氓头子,妥妥的负面典型…… 曹安不管那些眼神,盯着妇人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某害了毛七!那你说,某为何要这么做?” “奴家也不知,相公哪里得罪了曹郎君,竟会遭此毒手!” 妇人反咬一口,哭着道:“前些日子,相公因为许久未曾开单,故而受了惩罚。如今又……” 索德斯纳! 周围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他们心中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大型的真相现场: 大流氓头子曹安,为了逼迫手下们为他敛财,平日里非打即骂!毛七许是忍受不了这种折磨,反抗之后被曹安灭口!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77章:福田院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这个世界上…… 成本最低的陷害,就是诬陷! 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有那会说的不会听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到最后丢脸的是你,就算平反了也没用! “好,就按你说……” 曹安气得牙痒痒,忽的冷笑一声:“某若对毛七都能下此毒手,那为何还要留着你们母子来闹?杀一人和杀四人,对某来说有区别吗?” 这是一个生命脆弱的时代,许多时候,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人群中,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叫嚷起来。 “对啊,你说曹安害了你相公,那他为何不害你呢?” “连手下人都能如此残忍,岂会怕三个孤儿寡母?” “或者就像曹安所说,害毛七的另有其人……” 妇人被质问,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慌张。 她一脸悲戚的看看周围,猛地拉起两个孩子,朝对面的汴河跑去。 一边跑,一边嚎哭:“奴家没了相公,竟还要被如此污蔑!既如此,那奴家也不必活了!就这么随相公去了!” 三个孤儿寡母竟要跳河以明志? “快,快拦住他们!” 周围好心人赶忙上去阻拦。 场面更加混乱了…… 慌乱之中,远处走来一人。 他头戴斗笠,身穿一件宽大的长袍,将整个身体掩藏在里面,像是路过一样,匆匆走过曹安身边,留下一句话。 “曹郎君若想知道毛七的下落,请来城西福田院。” 曹安愣神儿,下意识看向那人。 后者却已经混入了人群中,不知所踪…… “小人去追!” 常春也听到了那句话,闪身就往外跑。 “算了。” 曹安喊了一声,回头看向罗汉:“你在这儿看着点儿。盯住了这母子三人,她们背后绝对有人!” “是!” 罗汉点头,又皱眉道:“郎君真的相信那人?” 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随口一句话……万一对方就打算以这种方式请君入瓮咋办? 他们既然抓了毛七,难保不会抓曹安。 曹安并没有过多解释,起身就往外走:“常春、武悍,跟上。” …… 都说外城穷人多。 那城西就是穷人中的王中王,一人更比六人穷。 这里是下等人的天堂。 比起内城高不可攀的房价,这里一间小瓦房只需半贯钱,就能住上一月。 如果按照宋开封城的整体布局来看,这里压根儿就不属于城内,大部分居民都生活在戴楼门外,每天进出都要核查身份。 就比如后世京城周边的村、县,说也是京城,但压根儿不沾边。 福田院就坐落在城西中心,紧挨着戴楼门,属于‘城里’。 这里是官方修建的福利院,用于收容一些孤儿、老人,还有些没了家室的伤兵,也生活在这里。 不过但凡是朝廷弄的公益,其噱头往往大于实际。 官府虽说每年都会给福田院拨款,而且宫中的那些贵人们,也会时不时的来慰问演讲一番…… 但那些钱真正能用在正途的,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甚至就连一些爱心人士的私下捐赠,也会被轮番盘剥,到最后万中余一都是幸事了。 前天刚下过一场雨。 城西的道路满是泥泞,半人高的水坑叫人咂舌。 阵阵莫名的恶臭充斥在空气中,让人不自觉地就想干哕。 “郎君……” 常春虽是家仆出身,但生活也算是小康,根本没见识过这种穷度。 他不禁皱眉,捂着鼻子道:“对方选这种地方见面,恐怕没安好心啊!城西多是些屠户贩子,野蛮的很……” 上次贾长军就是在这里,被曹安敲断了一条腿。 虽说大家都知道是谁干的。 但这种地方,知不知道也没多大用处,你想查都不知从何查起。 “既然来了,说那么多作甚。” 曹安笑了,脸色轻松道:“不过某有预感,对方应该不是敌人?” “为何?” 武悍直言快语,问道:“难道郎君已经知道谁了?” 曹安摇摇头,又笑道:“毛七为何会在这个档口失踪?他娘子又为何被怂恿来闹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借债生意!” 常春脱口而出。 “没错。” 曹安点点头:“他们想把某的名声搞臭,这样自然就无人敢来曹氏商会借钱了,咱们的借债生意自然也就黄了。” “可这和眼下有何关系?” 武悍挠挠头。 曹安看着周围杂乱的环境,道:“他们的目的还没达到,自然不会对某下手。所以,对方大概率是另一伙儿人。” 三人走到福田院门前。 破落的门楣上,‘福田院’三个字已经看不清了。 门上好些个窟窿,几乎不用费力,就能从缝隙里钻进去。 “柳娘子,您来啦?” 曹安刚想进去,忽听得旁边有人说话。 一个婀娜高挑的女子,从远处款款走来,洁白的长裙看得有些破旧,可却依旧掩盖不住女人的卓越风姿。 女子温婉大方,与身边每一个人认识的人打招呼。 旁边摆摊的小贩是个大娘,笑着道:“柳娘子,令尊大人的病好些了吗?” “好些了,多谢牛大娘挂念。” 女子在摊位前停下,黛眉浅笑道:“孩子们许久没识字了,某近日闲暇,便想着过来看看。” “好、好。” 大娘连连点头,笑道:“多亏了柳娘子心善,时常记挂着那些崽子。否则他们哪里有机会读书?您真是个菩萨人儿呢。” 女子不骄不躁的点点头,道:“大娘谬赞了,某也只是不忍看这些孩子太苦。他们本就是无根的浮萍,若无一技傍身,将来恐难存活。” “可说是呢。” 大娘搓搓手,脸上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尴尬。 女子微微笑,道:“大娘有话直说便是,若是能帮的,如烟必不推诿。” “嗨,也没啥大事儿,就是……” 大娘堆着笑容,有些扭捏道:“俺家那小子,您知道吧?家里有意让他读读书,哪怕多识得几个字也好呢。就是这束捐的钱,哎……他爹常年卧病,家里又有公婆……” 读书! 这是改变一个人命运最直接的办法。 尤其是这些最底层的人们,读书对他们来说,可谓既奢侈、又渴望! 女子怎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笑着道:“无妨,索性也是给孩子们说课,多个人也没什么的。” “那太好了。” 大娘脸上咧开了花:“柳娘子心肠好,咱家大郎有福嘞!待会儿……待会儿我就把那小子叫来,您只管狠教,打骂都没事儿!那小子皮得很,吃打!”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78章:尊者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大娘丢下摊子,一路往家跑。 曹安则是站在福田院的台阶上,看着迎面走来的女子,眉头微微蹙起。 “这人眼熟的很……” 他回头看看常春、武悍:“在哪儿见过来着?想不起来了……” 常春向来机敏,他早就认出了女子,低声道:“郎君可还记得上次围殴贾长军?这就是那晚跑掉的女子。” 对啊! 曹安恍然,看向女子脱口道:“某记得那晚,她明明已经跑了,又回来狠拍了贾长军一板砖!是个狠人儿……” “这女子名叫柳如烟,以前是怡春楼的清倌人。” 常春接着道:“当日揍了贾长军后,小人担心有人坏事儿,便让兄弟们盯着这个女人……谁知咱们人还没到,这女人便连夜离开了兰花巷。某还以为她早就逃离汴梁了,没想到……” 柳如烟走到门前。 几人目光交错了一下。 显然,她也认出了曹安! 只是少许的愣神后,柳如烟轻声开口:“劳烦让一下。” 曹安后退一步。 柳如烟从容的推门进去,从始至终都没多看这边一眼,好似大家本就不认识,比陌生人还要冷淡。 “呵呵,装得挺好。” 曹安笑了笑,也跟着进去。 柳如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后院儿,里面传来阵阵孩童嬉戏的声音。 曹安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可是曹郎君?” 这时,堂屋走出一人。 他先是看了眼柳如烟的方向,才冲曹安点头道:“某家大哥已等候多时了,请进!” 常春看了眼屋里,低声道:“郎君,小心有诈……这个柳如烟为何会出现?她又是否与这些人有关?” “呵呵,来都来了,怕个屁!” 曹安忽的笑了,大步走近屋内。 “曹郎君果然好气魄。” 脏乱的房间里,王虎从侧边的屏风后面出来,笑着道:“某以为您不敢来,毕竟毛七这会儿还生死不明呢。” 曹安看是他,表情不露出丝毫意外。 他笑了笑道:“毛七是毛七,某是某!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可若是某被抓了……这汴梁恐怕会翻天。” 如果曹安没了,老范一定会大锁全城! 朝中也定会再起波澜…… 是个人都怕被逼急了,那些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们也一样。 “哈哈,曹郎君不必紧张,某也不会抓你。” 王虎岂能听不出话中的威胁。 他笑着请曹安坐下。 常春很会来事儿抽出手绢,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尘。 曹安笑着坐下,道:“听说最近城里有个叫刘骜的很是张狂,想必你特意挑了这么个地方,也是为了躲他吧?”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王虎就是例子。 闻言,他眸光微冷,道:“三十年河东!曹郎君又怎知,王某今日之遭遇,便不会成为您将来的归宿呢?” “放肆!” 武悍不管那么多,上前喝骂道:“敢辱某家郎君,你找打!” “武悍,回来。” 曹安叫住他,又看向王虎笑道:“某和你不一样。就算有天某输了,也只是生死而已。必不会如你这般狼狈。” 混成这样,你咋不去死呢? 要是我,老子早就一根绳儿下去报道了。 王虎脸色更冷了,阴着脸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曹郎君想死,某却不愿!就比如毛七,他恐怕也不想死。” 曹安手指微动:“毛七还活着?” 王虎却笑了,得意道:“看来,曹郎君还是怕了。” 曹安脸色骤冷,盯着他道:“五百贯,买毛七一条命。只要人能回来,你随时可以去曹氏商会拿钱。” “哈哈,曹郎君依旧是大手笔啊!” 王虎大笑两声,摇头道:“只可惜,毛七不在这儿。某也不屑于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说吧,你想如何!” 曹安有些不耐烦了。 若不是毛七对他今后生意影响太大,曹安绝对半个子儿都不掏。 这世界天天在死人,老子管得了么? “戴楼门外,小牛村、大柱子家。” 王虎并未提任何要求,直接道:“曹郎君如果去的快,毛七应该还能活命。若是……那就只能怪曹郎君命歹了。” “呵,老子向来好命的狠!” 曹安冷笑一声,起身就走。 他根本没在乎王虎,冷声道:“武悍,你马上回去召集人手,最多一柱香的时间,一定要赶到……某担心毛七撑不住多久!” “常春跟某先去小牛村,毛七绝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他脚步很快,没有半点儿犹豫。 常春却皱眉劝道:“还是让某和武悍去吧,郎君您回去报信,我们等您的接应。或者小人一人前去,你和武悍一起回去。” 此去肯定会有危险。 如果曹安折在小牛村,那曹氏商会最多半月就得崩盘。 “扯淡!” 曹安朝着戴楼门一路小跑,冷道:“老子是曹氏商会的主家,这事儿责无旁贷!你们要真是担心某的安全,就赶快带‘援兵’来!” “是!” 武悍从来不废话,撒丫子就往回跑。 福田院门口。 王虎站在台阶上,目视着曹安跑开的背影,淡淡道:“但愿你能活着把毛七带回来,咱俩之前的账,清了。” “你看好他?” 身后,清幽的声音仿若天籁。 王虎脸色一变,回身语气恭敬道:“见过白莲尊者。” 柳如烟美眸中闪烁着亮光:“在外不可泄露身份,不可随意谈论教中之事。这些话还要我讲几次?” “是,属下知罪!” 王虎低头,拘谨的像个孩子。 柳如烟依旧那副不染尘埃的样子,可语气却格外阴森:“他们扶起了一个刘骜,便是想彻底取代你在街面上的地位。要想办法立住脚,丢了汴梁,你知道后果!” “是!” 王虎低着头,轻声道:“曹安想要插手借债生意,就要找个能镇得住场面的……罗汉只是个地痞,短时间内造不出那么大声势。属下之所以将毛七的踪迹告知曹安,便是等着他上门招揽。” “他会吗?” “会!” 王虎笃定的点头:“他野心勃勃,想要利用街面上的势力和金钱,撬动朝中某些人的联系。借债生意他一定不会放过!” 柳如烟不再说话,眼中的锋芒消失,瞬间柔净如水。 她笑看着牛大娘母子过来,道:“大娘,这便是你家大郎吧?” “是嘞。” 牛大娘拽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过来,呵斥道:“怂娃儿!还不赶紧给柳先生行礼?你能读书,这是天大的造化嘞!以后若敢不敬先生,看老娘不打断你的狗腿!” “先……先生好!拜见先生。” 少年一看就是憨实的。 他低着头,不敢看柳如烟那倾城般的容貌。 PS:白莲教始于南宋末年,本书的白莲尊者与白莲教无关……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79章:毛七找到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城外。 小牛村。 这也算是汴梁地界的一部分,就如同后世那种城中村一样,许多外地来的穷人,都会选择在这里落脚。 常春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周围。 小牛村的房舍很多,各种搭建的棚户杂乱无章,比城里还要脏上三分。 “郎君,这村子太大了,少说几千户是有的,咱们难道要一家一家的去找吗?” 他皱着眉道:“恐怕没等咱们打听到大柱子家,对方就已经警觉了。” “不急,先看看再说……” 可曹安反倒轻松了。 他走到村口的茶摊上坐下,笑着道:“都说外城是个穷地方,可跟这里比起来,外城简直就是天堂。” 茶摊的掌柜过来。 见二人脸生,便笑着道:“二位是头一次来吧?咱家有今年刚采的新茶,还有肉饼。您看要点儿什么?” 常春不知曹安的打算,便随口道:“两碗茶。” 肉饼就算了。 这种地方的东西,天知道吃了会不会生病。 “来十个肉饼!” 曹安却摆了摆手,笑道:“上好茶,某不差钱。” “好嘞,客人稍后!” 小贩咧嘴笑了,马上忙活起来:“客人您别看咱这儿简陋,但味道那可是一顶一的好……” 不多时,十个肉饼上来。 曹安随手掏出一吊钱扔过去,足足五六百文。 小贩吓了一跳,忙道:“太多了,太多了!一半儿就够了。” “呵呵,多的就当赏钱了。” 曹安大方笑笑,接着道:“某是林州来的,想在汴梁做点儿生意糊口。掌柜一看就是本地人,可知这汴梁,什么生意最好做?” 小贩拿了赏钱,自然明白该做什么。 他马上笑着道:“要说做生意嘛,那肯定是借债,一本万利嘛!不过……外地来的恐怕做不了这生意。” 强龙不压地头蛇。 任何灰色产业,都是本土圈子里的人最吃香。 “呵呵,那是、那是。” 曹安也认同的点点头:“不过某听说,这小牛村人口不少,若是开个饭馆儿的话,想必生意不错。” 啥? 抢生意的? 小贩脸上笑容锐减,皮笑肉不笑的道:“客人说笑了,咱这地方鸟不拉屎,都是些穷鬼。哪有闲钱下馆子啊。”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曹安笑着摇摇头:“就比如说这肉饼,只要味道够好,价钱够优惠,客人自然不会少……而且不瞒您说,某有个亲戚在这儿,挺吃得开呢。” 吃得开,就意味着不怕欺负。 小贩呵呵笑了:“却不知客人说的是谁?某在这小牛村也做了十几年生意。街面上但凡吃得开的,小人大多认识。” 你可别吹牛皮,来,报个名号听听? “大柱子。” 曹安脸色如常:“某堂叔家的小子,在汴梁混了几年,也认识不少人。” “啥?就他?” 小贩闻言笑了,一脸的不屑:“客人与这家亲戚恐怕不常走动吧?要说大柱子,那就是个泼皮无赖,整日游手好闲。您去家里看看,保准半片好瓦都没有……若是想靠他撑场面,恐怕会被笑话。” 你想靠一个泼皮抢生意? 小贩虽然买卖不大,但能在这村口开上十几年,那肯定也是有些能力的。 他担心曹安真要在这儿开饭馆儿,自然极力贬低大柱子,好让对方认清现实,早早滚蛋…… “这某倒是真不知道……” 曹安也配合的皱下眉头,脸上满是担忧。 小贩见他这样,又笑着道:“客人若不信,自己看看去就是。往前走两百步,拐弯儿第七家就是了。” “多谢。” 曹安点点头,起身离开。 常春跟在身后,走远些,才小声道:“郎君,咱就这么打听,万一那小贩去报信儿了咋办?” “不会。” 曹安笑着道:“他怕某抢生意,肯定不敢张扬。毛七是被掳走的,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如果连村口的‘大喇叭’都知道细情,那巡检司的衙差早就找到人了。” 说起巡检司,他又不禁冷着脸,低声骂道:“艹,这帮孙子干啥啥不行,要钱第一名!都特么小半个时辰了,人呢?” 常春却十分坦然的笑了:“官府向来靠不住。想救人,恐怕还得咱们自己来。” “哈哈,你这话要是让刘唯贞听到了,肯定骂娘。” 曹安笑了一声,走到一处院落前停下。 很破! 小贩说的没错,这家连瓦片都没几块儿。 篱笆院子里十分杂乱,破门关的死死的,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毛七真在里面?” 常春微微皱眉。 “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等常春阻拦,曹安一个高抬腿踹开竹门,箭步冲了进去。 “郎君!” 常春大惊失色,飞快跟了上去。 嘭! 破门直接碎裂,曹安刚想往里探头,便觉得眼前寒光一闪。 “郎君小心!” 常春抓住他的后襟,一把扯了回来,抬腿踹了进去。 当啷。 一把有些锈迹的柴刀掉在地上。 “玛的,找死!” 常春没有停顿,合身扑了进去,直接将里面那人摁在地上,这才抬头看了眼周围:“是毛七!郎君,找到了!” 屋子里四处漏风。 毛七被堵住嘴,绑在墙角的柱子上。 见冲进来的是常春,顿时剧烈挣扎起来,瞪大了眼睛‘唔唔’着,十分激动。 曹安拎着柴刀进来,一刀砍断毛七手上的绳子,催促道:“快!快走!这里只有一人看守,那说明周围肯定有眼线!” 毛七根本来不及说话,便被曹安拽着冲出了院子。 常春化掌为刀,狠狠砍在那人的脖梗上,飞身跟了出来。 三人都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眨眼间就冲到了街角,兔子见了都得竖个大拇哥…… “毛七!” 果然! 他们刚一现身,周围哗的出来好几个大汉。 为首那个高喊:“毛七要跑!快拦住他们!发信号,我们暴露了……让兄弟们都过来支援!” 小牛村的街道很难走,到处是泥坑。 曹安跑的泥水四溅,脸上、身上,狼狈不堪。 但他不敢停。 后面那些人已经追了上来,而且周围也不断有人朝他的方向跑来,明显就是来支援的…… “毛七!你敢跑,老子把你妻儿全都剁碎了喂狗!” 身后,一大汉怒吼。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80章:英雄和好汉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狂奔中的毛七身形一顿,速度慢了下来。 曹安见状,气得跳脚大骂:“你特么脑子有坑吗?老子既然来了,那就说明你妻儿都安全,还不跑?等特么挨刀呢?” “多谢郎君!” 毛七的速度更快,一边跑一边高喊:“郎君恩情义重,小人就算是死,也一定护着您离开!” 他是真的感动了。 曹安是什么身份? 如今汴梁最炙手可热的商界新秀,手下小弟无数,背后更有大背景! 他这样金贵的公子哥,竟能舍身来救自己,怎能不令人动容? “……艹泥马……” 曹安低骂了一句,心中狂喷不止……你特么是生怕他们不知道老子是谁吧? 老子怎么就招了你们这么一群猪! “曹安!对方是曹安!” 显然对方的人不是笨蛋,毛七喊了一句‘郎君’,那傻子都知道前面这个狂奔的少年是谁了。 “抓住曹安!要他两条腿!” 没人会对曹安下杀手,但却难保不会有人下狠手。 曹安在朝中那帮人眼中是平衡剂,只要他活着,就说明大家彼此间还恪守着底线。 所以,他只要还活着就好…… 至于街面上的争斗,大家都是混的,你曹安也不能例外! “艹泥马,老子腿硬的很,有种就来!” 曹安大骂狂奔着。 常春护在他身旁,警惕的盯着四周,但凡有迎面拦路的,都被他一脚踹开,或是一巴掌扇出去。 可他们还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这帮人明显不是小势力,只是几个照面儿,周围就多了二十几号人。 “毛七,保护好郎君!否则老子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常春猛地停下脚步,一拳撂倒了冲过来的泼皮。 他知道这么跑是出不去的,对方人太多,迟早能追上来。 “常大哥!” 毛七满脸的泪痕,哽咽道:“您放心,某一定护着郎君回家!” 刚才是曹安拽着毛七跑,现在却换成了毛七拽着曹安跑,他比曹安壮实,速度自然更快,几乎是拎着曹安往前冲。 “常……常春!” 曹安没想到常春会留下,下意识喊了一声。 常春朝这边看了一眼,大声道:“郎君快跑,小人没事儿!” 很快,他被十几个泼皮围住。 有些想绕他开追击曹安的,也被常春硬生生拦了下来。 “玛的,干废他!” 泼皮头子恼羞成怒的骂道:“一定不能让曹安和毛七跑了!否则老大会弄死咱们!” 一想到自家老大的残忍,众人下手更狠了。 常春是军武出身,可拳头再硬也架不住流氓。 他一人对上十几个流氓,又不能用战场上那种搏杀之术,很快便消耗的厉害,步步后退…… 嘭! 有人抽冷,一棍子打在常春后腰处。 他身形一矮,接着便被无数个拳头棍子淹没…… 曹安回头,便看到常春已经倒在地上,脸上被打出了血,只能死死护着脑袋。 可就这,他还不忘拉拽住那些想去追击曹安的泼皮。 “……艹泥马!” 他猛地停下,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毛七慌张道:“郎君快跑!只要接近戴楼门,咱们就能进城!” 城门口有守卫,他们不会坐视泼皮斗殴。 “你往回跑,某去救人!” 曹安却一把推开毛七,冷声道:“别特么跟某废话,赶紧跑!你要是死了,老子这辈子都洗不清了!跑!敢不跑,老子弄死你妻儿!” 毛七楞在原地。 他知道曹安这是吓唬,可依旧不敢违抗命令,转身窜了老远。 曹安飞奔回来:“……艹泥马,老子不动手,还真当老子是红领巾呢?” 噌! 柴刀飞速斩下。 一个泼皮反应不及时,后背被剌了一道深长的口子,哀嚎一声后退数步。 常春反应灵敏,借着众人愣神儿的空档,一个猫腰从包围中窜了出来,一把拉住曹安靠在了墙边。 “郎君,你为何要回来!跑啊!” 常春伤痕累累,脸上全是青紫,身上还挂着好几道口子。 “跑你大爷!” 曹安猛地挥舞了几下柴刀,逼退泼皮们,狠声道:“把兄弟留下,自己跑路!那老子以后还混个卵子!跟他们干了,下死手!” 常春依靠地形护着曹安,一脚踢开面前的泼皮。 “郎君,这里是汴梁,杀人……” 曹安大骂:“你特么煞笔吧?都被揍死了,还特么管埋哪儿?今儿个就是阎王殿,老子也要把这帮杂碎给弄了!出了任何事,老子扛着!” 泼皮打架和持刀杀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哪怕是柴刀,那也是‘凶器’。 常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的感动,不同于赵允升那种主仆情分,也不同于武悍那样的‘同僚’之义。 说到底,家仆就是下人。 曹安就是再流氓,他也曾是权贵子。 砰! 有人看准了曹安柔弱,一拳轮过来。 曹安躲闪不及,脸上重重挨了一拳,整个人撞进常春怀里。 “玛的!都给老子去死!” 常春眼睛顿时红了,他一把夺过曹安手里的柴刀,斜劈了一刀,又很快反手上挑…… 呲! 一道温热的血注洒在了所有人脸上。 军中搏杀、一刀致命!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架子,只是速度、准度、狠度! 迎面撞上来的泼皮甚至都没看清楚罗汉是怎么出刀的,身体便直挺挺的倒下,满眼的惊恐与不甘。 哗的一声。 正处于围攻中的泼皮们,纷纷后退老远。 所有人都面带震惊,瞪大的眼睛里掩饰不住恐惧。 “你……你杀了他!” 泼皮老大有些结巴的指着常春,哆嗦道:“这……这里是汴梁!这里……这里是不会杀人的!你……街面上的事儿不能见铁器!” 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规矩。 哪怕是这些下流腌贊的泼皮们,也不敢轻易触碰这个底线。 否则,同行不会容忍,官府更不会! “现在知道讲规矩了?” 曹安缓缓站起身,冷眼看着面前被吓退的泼皮们。 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已经开始往后退了,他们想跑……一旦牵扯到杀人案,这辈子就算完了。 “谁敢跑,杀了!” 曹安抹了把脸上的血渍,猛地向前一步。 瘦弱的身躯站在二十几个泼皮面前,却压得所有人都不敢上前。 常春持刀护在他身旁,柴刀上的血迹顺着往下流,溅落在地上,让人看着眼晕。 “曹安,你可知道后果?!” 泼皮老大也不敢动了。 他强装镇定吼道:“杀了人,我们都饶不了!你会吃官司,会被官府通缉!谁也救不了你!” “呵呵,那是你……” 曹安冷笑着:“某是舍己救人的英雄,是帮助官府破案的好汉!你们杀了人,官府会追杀到天涯海角!某杀了你们,那叫为民除害!”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81章:少一条都不行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此事说到底,曹安是受害者。 包括曹氏商会和毛七,他们在这次事件中,都是苦主。 而对方却是强盗,耍阴谋诬陷‘好人’的罪犯! 泼皮老大彻底慌了。 他知道曹安这是在恐吓自己,但就是遏制不住的害怕。 “曹安,你已经救了人,还想如何?” 他连着后退三步,让出了一条路,道:“你可以走,此事到此为止!死的那个,算他倒霉……如何?”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泼皮们,现在却主动求饶了。 因为他们没底气! 曹安后台梆硬,而且出手占了‘理’字。 可他们有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数不清的前科…… “晚了!” 曹安冷笑着:“谁敢跑,某会下死手!” 常春闻言,跨步压了上去,柴刀在手中转了个圈儿,甩出一些血渍,溅在泼皮们的脸上…… 什么叫底气? 此刻就算曹安要把这些人全给宰了,他也会毫不犹豫冲上去! “休伤吾主!”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 武悍拎着棍子出现在村口,如一台马力强劲的坦克横冲直撞,溅得周围泥水四射。 玛的,你在干什么? 搞笑吗? 曹安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他么是正剧文好吗! 武悍飞奔至曹安跟前,‘噗通’单膝跪地:“小人救驾来迟,还请郎君降罪!” “你……” 曹安满脸的血迹,看得有些扭曲:“算了,原谅你了!” 他不想跟憨批一般见识…… “打完了?” 武悍这才看看周围,见那些泼皮如小鸡仔一样站在对面,楞道:“这么多人,为何不动手,看戏呢?” 眼看曹安脸色已经黑了…… 常春喝骂一声:“你特么能不能少说两句?” 他指了指不远处那具还在淌血的尸体,悄悄使了个眼色。 “这……” 武悍瞬间呆滞:“杀人了?谁干的?” 此刻,曹氏商会的人马也陆续赶来。 罗汉领着三十几号泼皮,将那些早就放弃抵抗的泼皮们团团围住。 大家都看到了那具尸体,表情各异的盯着曹安,没有人敢开口。 “巡检司的人呢?” 曹安问了一句。 罗汉打了个哆嗦,低头道:“还在后面!带队的是谢广坤,他说……他说人手不齐,需要些时间。” 很显然,这是打算磨洋工! 如此大事儿,刘唯贞肯定不会坑曹安,那就是说谢广坤背后有人,而且跟这些泼皮脱不了干系。 “正好,来得早了还麻烦……” 曹安眼中阴霾密布:“四肢打断,留口气儿就行。” “是!” 常春不管别人什么反应。 他扔了柴刀第一个冲上去,摁住泼皮老大的脑袋,一拳撂倒后,反手抱着他胳膊往后用力一掰。 “嗷!” 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吓得周围看热闹的村民躲进了屋子里。 此刻街面上已经没有人了。 罗汉领着一群小弟开始围殴那些泼皮,惨叫声五里外都听的真切! 泼皮们想反抗,可对方人手太多,而且有常春、武悍两个勇将打头阵,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泼皮老大已经摊在地上。 很快其他泼皮也陆续倒下,胳膊腿断了一片。 “住手!都住手!何人在此斗殴……” 巡检司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为首的那个秃顶脸色铁青,大怒着冲进来:“都住手!谁敢再动,休怪本官手里的长刀无情!” 官差的威慑力不是盖的。 所有人都快速停下,曹安这边的人纷纷站好,守在他周围。 地上那些断手断脚的泼皮,只有七八个还囫囵着,见到官差后纷纷嚎哭起来。 “救救某,救人!” “某的胳膊断了……他们简直不是人啊!” “某认罪!某伏法!快把某抓走,快啊!” 谢广坤也没想到,局面竟然是这个情况。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手下惊骇道:“死人了!差头看快,那人已经死了……他们下了杀手!” 谢广坤跑了过去,根本不用查看就知道,那人早就死透了。 他回身冷视曹安,怒不可遏道:“谁杀的!可知杀人是死罪?天子脚下,尔等竟也胆大如斯么?” 他开口就定了性,好似迫不及待要把这死人扣在曹安头上。 曹安也看向了他,忽的冷嗤一声。 “你是巡检司的官差?” “你此话何意……” 谢广坤眸光微寒。 曹安直接打断,淡淡笑道:“若不是你披了那身衣服,某还以为这桩绑架案你参与了呢……” “曹安!” 谢广坤大怒,呵斥道:“莫以为你上面有人,便能胡作非为!某告诉你,此事你休想善了!某定会禀明朝廷,治你重罪!” 杀人案的恶劣程度根本不用想。 尤其是在天子脚下,只要确定了曹安杀人,那就算宰辅也保不住他! “就你?” 曹安依旧笑着,满眼的不屑:“朝廷的门朝哪儿开,你知道吗?金水桥上有几个台阶,你这辈子恐怕都数不清楚!” 此子嚣张! 几个巡检司的衙差纷纷怒目,恨不得立刻缉拿曹安。 他却视若无睹,语气平静道:“某的手下失踪了,衙门破不了案,某只好自己来寻……他们是绑架的歹人,人多且手狠。某情急之下失了手,你要如何?” 为啥嚣张? 老子不光后台梆硬,还有理! 谢广坤咬咬牙,冷声道:“是不是失手,仵作验定后自有公论!” 曹安勾了勾嘴角:“某怀疑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竖子辱我……” 谢广坤像是被踩了尾巴,大怒。 “是否诬陷,等某禀明府尹大人,一切自有公论!” “……” 谢广坤不说话了,怒不可遏的盯着曹安,死死攥着刀柄。 曹安怡然不惧,迎着他的目光冷笑。 玛的! 你当老子是娘们儿的胸脯子,随便就能捏咕吗? 谢广坤强忍着心头的火气,少许后才咬牙道:“把人收押、归案!” 衙差们拿出绳子,就要去捆绑那些泼皮。 “等等。” “曹安,老子忍你好久了!” 见曹安还要挑衅,谢广坤抽出半截刀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致。 曹安也冷着脸,缓缓上前一步,抬眼盯着谢广坤:“某说了,要打断他们的四肢,少一条都不行!” “做梦!某看谁敢!” 谢广坤再也忍不住,一把抽出长刀。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82章:论自我定位的准确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常春下意识跨了一步,直接挡在曹安身前。 他左手微微抬起,捏了一个鹰爪的形状,随时准备出手。 武悍也挡了上来。 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冷盯着谢广坤。 后者下意识眼神涣散了一下。 面前这俩人一看就是高手,一个气势如虹、一个身形如蛮牛,若是翻脸,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你们敢袭击官差!” 谢广坤长刀一横,指住了曹安。 “来,你砍一刀试试?” 曹安全然不惧他的威胁,冷冷笑着:“或者你让刘唯贞来,你看他敢不敢砍这一刀,你看某会不会皱眉头。” 整个汴梁官场都知道,曹安就是坨臭粑粑。 谁沾上,谁就一身屎! 谢广坤只是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差头,所以他不敢…… 这一刀下去,他肯定比曹安更倒霉。 “某说了,打断四肢,人可以交给你们。” 曹安没搭理他,后退一步,将眼神递给罗汉。 罗汉明显是怕了,眼神下意识低垂。 可也只是犹豫了一瞬,拎着棍子就抡向了那些泼皮。 “嗷!” 泼皮们也没想到,曹安竟猖狂到这等地步。 他是真没把谢广坤当人啊! 这时周围已经有不少胆大的探出头来,眼睁睁看着那些泼皮,在衙差的眼皮子底下,被打断了四肢。 “回城。” 曹安都没多看一眼,转身就走。 谢广坤盯着他的背影,死死攥着长刀,额头青筋暴起:“去,给老子找板车来!把他们弄回去……” …… 众人走过村口。 那卖茶水的小贩躲在摊子后面,一脸惊骇的看着曹安从面前走过。 可他又忽的退回来几步。 “你说的没错,这里的确不适合开饭馆儿。” 曹安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又忽的一笑,脸上的血痂扑簌簌的往下掉:“走啦啊,谢谢你的情报。” “……” 小贩脸上的茫然化作了惊恐。 …… 谁也没想到,毛七竟然回来了。 更没想到的是,曹安竟会亲去营救下属,并且险些被对方围堵。 这下流言不攻自破! 毛七和妻子、儿女跪在曹氏商会门口,声泪俱下的感谢曹安的大恩。 “某是被人威胁,被威胁了啊!” 妇人掩面痛哭着,声泪俱下:“奴家不要脸!愧对曹郎君的恩情啊!他们威胁奴家,如果不诬陷曹郎君,就让毛七死……奴家,奴家不敢不从啊!” 这是实话,可曹安却不想听。 还是那句话,他恨那些找茬的泼皮,同样也恨毛七两口子。 这些人都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出发点虽然不同,但结果都一样恶劣! 曹安坐在后堂,脸色阴沉如水。 简月容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眼眶红红的,帮他轻轻擦拭着伤口,白皙的脸上满是心疼…… “怎么这么狠?那些人真是该死。” 她声音哽咽:“郎君才多大啊,他们下这么重的手,打坏了可咋办?” 曹安被逗笑了:“这会儿知道某还小了?那以后能不能少钻老子被窝?我特么还长身体呢。” 简月容顿时羞红了脸,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摸了。 “哈哈!嘶……” 常春在旁大笑,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又疼的龇牙咧嘴。 “该,让你逞英雄。” 曹安翻个白眼,没好气道:“老子要是不回去救你,你特么今天就交代在那儿了……” 常春心中感动,嘴上却笑着道:“哈哈,郎君重情义,肯定不会舍得小人死的!再有下次,小人还愿意替您挡着!” 真心是要用真意来换的。 常春尽到了主仆情分,曹安也愿意冒死救他。 许多情分就是在这种危急关头,才得到了升华…… 如果说之前的常春,对曹安还有一些‘生疏’,但从他明知危险,却仍舍身回来救自己的那一刻起,这对主仆间的情谊,便已经深根蒂固了! “郎君。” 武悍从外面进来:“毛七一家子还在外面跪着,门口围了不少人。有说您仗义英勇的,也有说毛七妻子情有可原的。” 一群逢场竿木的! 他们不在乎当事人的下场如何,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就把事情给定论了。 没有人会关心其中的风险和代价…… 曹安烦躁的一脚踹开水盆,冷道:“赶走他们!告诉外面那些人,以后毛七与曹氏商会再无半点儿瓜葛!安家费也给他,老子不欠任何人!” 众人噤声,面面相觑。 “郎君,其实……” 罗汉觉得就这么把人赶走,曹安好容易树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就全没了。 这个时候非但不能赶人走,反而要装出一副大肚能容的模样,好生安抚毛七一家,让全汴梁人都看到他的胸怀和仁义。 “其实个卵子,指使不动你了咋的?” 曹安满脸的怒气。 简月容见状,也小声道:“郎君莫要气坏了身子。毛七被掳走也不是他的错。就算要赶人走,也要等等才好……” “是啊。” 罗汉脸上带着关切:“您是仁义的家主,咱们面子上总要过去才行。否则,外间还不定怎么传呢。” “老子又不是刘备,要什么仁义?” 曹安目光灼灼看着他们,冷道:“某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兄弟,但也容不得有人给老子找麻烦!至于名声……老子是流氓、流氓!流氓特么要个屁名声……你会怕一个仁义英勇,肚大能容人的流氓吗?” “……” 众人又是相视无言。 这套理论…… 还真他娘的脆生! 可大家却偏偏无法反驳他错了。 曹安给自己的定位太准确了,比朝中那些相公们还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这话某只说一次,你们都给老子记住了!” 曹安站起身,语气严肃:“咱们就是一群下九流,上不了台面的!就是因为这样,台面上的那些人才不屑于对咱们下手,明白吗?” “是!” 包括简月容,纷纷低头应诺。 “你们想当人上人,但也得分时候……” 曹安语气渐渐平缓:“这事儿死了一个泼皮,打伤了那么多人。官府肯定已经头痛了……他们恨那些背后搞事儿的,更恨咱们!可这次咱们有理,所以他们不好太强硬了。但你要是敢张扬,说不得就碍了谁的眼。官府都没破了案子,你给破了……官府都不好下那么狠的手,你把人都打残了。咋的,你还想咋的?!”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83章:二熊是谁?二熊死了(元旦安康!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毛七被赶走,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大家的想法和罗汉一样,都觉得曹安这个时候就该装个大尾巴狼才是,把名气和口碑赚足了。 可他却没有,反而落了个促狭的名声。 人家毛七又不是故意被绑的,妻子为了丈夫说了谎,也是情有可原。 连官府都没追究这件事儿,你曹安还咬着不放了? 所以说啊,泼皮就是泼皮,永远也上不了台面! 而且从这件事儿上也能看出来,别看曹安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不也还是怕了么! 否则他为何要赶走毛七? …… 福田院的一间偏房里。 房间很小但却整洁,只能摆下一张床和一副桌椅,不过窗户很大,屋里很是豁亮。 “呵呵,他还真敢弄!” 王虎不知是冷笑,还是嘲笑:“巡检司这次虽然丢了脸,但曹安却是个知进退的。他下手那么狠,反倒衬出了官府查案的公平公正。” 柳如烟斜坐在床上。 裙摆下的纤纤玉腿若隐若现,高挑的身姿玲珑有致。 她揉捏着白皙的手指,朱唇轻翘:“他怕刘唯贞堵不住上面人的嘴,所以提前给了把柄。也给了巡检司重拿轻放的理由。” 不是官府抓不到凶手,而是不能像曹安那样无所忌惮! 否则,这汴梁城内还不人人自危? 城中甚至都有人,背地里为那些泼皮鸣不平了。 多大的大罪啊? 不仅打断了所有人的四肢,还杀了一人…… “可他又赶走了毛七。” 王虎眼神越发明亮:“这是在告诉城内人,他曹安也是知道怕的。他不想树敌,只是想立威而已。只要你们不惹我,那大家就能相安无事。” 许多人都说,曹安就是仗着权贵子的余威,才这么快发家。 的确。 前有范仲淹待他如子侄,楚王府的小公爷也与其称兄道弟,这样的背景岂是街面上那些泼皮能比的? 可经过这次,所有人都看到了曹安的手段。 “刘骜要有麻烦了。” 柳如烟语气轻松,朱唇轻翘:“范仲淹不会放过他,那些人若识时务,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这次,曹安赢得漂亮。” “是!这次之后,曹安算是彻底在汴梁扎下根了!” 王虎偷偷看了眼那双修长的美腿,眼中不敢有一丝亵渎。 “你说曹安会报复吗?” “不是已经报复了么?” 王虎愣了一下。 二十多个人手脚全断,还杀了一个,这还不够解气吗? 柳如烟秀眉微挑,笑道:“可动手的是刘骜,那些泼皮根本伤不到他根本,如果某是曹安……冤有头、债有主!” 她声音灵动优美,却透着止不住的寒意。 王虎坐立禁止,想了想道:“某觉得,事情到这儿就该结束了。刘骜不会坐以待毙,他会反击!” “那就看看吧……” 柳如烟缓缓起身,饶有兴趣道:“但愿他不要让某失望。” …… 是谁绑架的毛七? 别人不清楚,但老范能不知道? 毛七回来的同一时间。 巡检司内三班列阵,刘唯贞亲自担任主审官,开封府尹范仲淹从旁听审。 毛七夫妇跪在中堂,一股脑把知道的全说了。 “绑架小人的名叫二熊,他将小人掳去后,藏于小牛村、大柱子家。又威逼贱内诬陷曹郎君!险些毁了郎君清白!” “二熊是谁?去拿大柱子来问话,若不交代,动重刑伺候!” 刘唯贞脸色很冷。 自就任巡检以来,他还没遇见过这么恶劣的案子。 绑人就不说了,竟然还因此死了一人! 曹安下手真够狠的,二十多个泼皮没一个能囫囵的,四肢全部被打断,开封府的牢房里哀嚎遍野,叫人听着头麻! 稍后,三班差头之一的谢广坤回来。 他面容肃穆,拱手道:“启禀大人,据大柱子交代,二熊是汴梁街面上的大泼皮,手下养了不少狠人。” 其实这种消息根本不用审问。 如果泼皮是街面上的小鬼儿,那么谢广坤就是他们的阎王爷! 二熊是个什么底细,他能不清楚? “拿二熊归案!” 刘唯贞知道这个二熊肯定背后还有人,但他现在只想发飙,弄死那些找事儿的王八羔子! “是!” …… 谢广坤亲自带了两个手下去拿人。 崇明坊、吉荣巷子。 他刚一接近院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干了这么些年衙差,谢广坤马上就嗅到了危险,脸色一变:“不好!” 嘭! 大门被踹开,谢广坤抽刀便冲了进去。 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满地的血迹还在缓缓流淌…… 一个大汉被人绑着脚倒挂在房梁上,脖颈处的伤口很深,触目惊心! 鲜血从喉管中流出来,滴答滴答的溅落在衣服上。 衙差上前看了眼伤口,脸色难看道:“已经死透了,看时间最多盏茶的功夫。老大,什么人干的?竟如此凶残!” 还能有谁! 谢广坤攥着刀柄,身体有些颤抖。 他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心里暗道:曹安!别让某抓住你的把柄,否则…… “不好!” 谢广坤怒火瞬消,转颜变成了慌张。 “你们在这儿看好尸体,某去去就来!” 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朝东面的永安坊跑去,速度很快。 两个衙差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好等在原地。 这边,谢广坤很快就来到了永安坊,七拐八拐的走了许久后,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外。 砰砰砰! 敲门声急促而又沉重。 “谁啊!特么的要死啊,敲敲敲!再敲老子把你头拧了!” 院门打开,一个泼皮骂骂咧咧的探出头来:“哟,谢头儿?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快快,请进!” “你们老大呢?” 谢广坤喘着粗气,一把揪住泼皮领口,目光格外凶狠。 “在……在屋里。” 泼皮吓得直哆嗦,不知他为何如此失常。 “玛的!” 谢广坤这才松了口气,表情缓和了不少。 他快步进去。 里面,刘骜正在怒骂着:“艹泥马的曹安!这次算你走运,等下次,老子绝对剥了你的皮!特么的……老子到现在也想不通,消息到底是谁走漏的!” 小牛村那种人员混杂的地方,就算曹安能找到,也不可能这么快。 “老大,许是有人正巧撞见了?” 旁边泼皮小弟有些胆怯的不敢看他。 谢广坤大步进来,不顾对方反应道:“刘骜,赶紧走!” “走?” 刘骜站起身,笑着道:“某走哪儿去?谢大哥,这次还要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提前给了消息,二熊恐怕就漏了。” 玛的! 看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谢广坤心中更气了。 “二熊已经死了!” 他冷着脸道:“刘巡检命某前去捉拿他,可等某到时,他已经被人倒吊在房梁上,血都放干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84章:要脸还当什么流氓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什么? 刘骜终于坐不住了:“快,快走!” 他反应很快。 知道一旦二熊暴露,那就说明对方很可能已经查到了他的消息,曹安敢当街杀人,难道就不敢杀他? 说到底,他不是曹安! “快,把钱都带上!” 刘骜冲进了里屋,却被谢广坤一把拦下:“都他妈什么时候了?再不跑,你我都得玩儿完!曹安不是善人,他敢杀二熊,就是笃定我们身上有鬼!再不跑,老子也要被你坑死!” 二熊已经死了,天知道曹安都得到了什么消息。 这种时候最保险的方式就是躲起来! 等到事情平息了,案子结束了…… 主家稍稍用点儿手段,他依旧能呼风唤雨。 …… 亲眼送走了刘骜,谢广坤这才放心不少。 他返回吉荣巷子,将二熊的尸体带上,回了巡检司。 “死了?” 刘唯贞和范仲淹同样的一脸震惊。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曹安干的! “凶手一看就是惯犯,手段极其残忍!下官赶到时,二熊血都快流干了……小人无能,请大人治罪!” 谢广坤单膝跪地,低着头语气坦然。 “算了,先起来吧。” 刘唯贞不能处置他,毕竟二熊的死谁也没想到。 这人真是狠呐,都打成这样了还不罢手…… 他还想弄谁? 二熊背后是谁,再往后还有谁? 曹安,你在作死啊! “快去找他!” 范仲淹坐不住了,急切道:“把他带回开封府!查案自有官府,他不能再掺和了,否则……” 官府查案多少都是讲规矩的,至少不会弄到撕破脸的地步,可曹安……这就是个混不吝,他什么都敢干! 真要是把对方逼急了,难保不会翻脸。 …… 汴梁城,五里外。 刘骜带着几个手下,走在林中小道上,每一步都会沾上满脚泥。 他骂骂咧咧的甩了甩脚腕:“玛的!等老子回去,一定弄死他!” “你想弄死谁?” 密林中走出一人,身形魁梧,壮硕的小臂快要把衣服撑破,野熊一般的身材,让人压迫感十足。 “谁?!” 刘骜吓了一跳,慌忙从腰间抽出短刀。 武悍一人站在小路前方,目光冷冷地盯着刘骜:“某家郎君说,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你敢做初一,就别怕他做十五。” “曹安?你是曹安的人!” 刘骜震惊之后便是愤怒:“玛的,阴魂不散!废了老子那么多人,他还要挑衅么?来,爷爷今天就教你怎么做人!” 能在汴梁立住脚,刘骜也绝对不是饭桶。 他比王虎更狠,手段更加残暴,街面上不少人都吃过他的苦头。 而且这人做事儿从不留余地,出手就是斩尽杀绝。 这一点倒是和曹安挺像。 “正好四下无人,宰了他!” 刘骜招呼一声,短刀在手中旋转一下,直插武悍胸口。 “奸贼,受死吧!” 武悍也大喝一声,根本没在乎刘骜手里的兵刃,合身扑了上去。 刘骜没想到武悍这么疯狂,竟无视短刀的威胁近身肉搏。 “找死!” 他冷笑一声,猛地朝心口刺下去。 噹! 短刀入肉的结果并没有发生,而是被某种坚硬的东西挡住, 刘骜顿时脸色大变。 不由得他反应,武悍已经压了上来,双臂张开猛地一合。 刘骜下意识抬手去挡…… 嘭! 可即便他护住了脑袋,仍旧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噗通跪坐在地上。 “老大!” 两个随行的泼皮也冲了上来,手里短刀挥舞着,朝武悍刺去。 只可惜他们的武力值太低了,再加上武悍衣服里藏了薄铁板,一时间根本伤不到其要害,没几下就被抡翻在地上。 刘骜也算是泼皮里的佼佼者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捡起短刀抽冷一个跳跃,朝着武悍后腰刺去。 噹! 玛的,又是铁板! 这人不仅功夫够硬,而且擅长肉搏……更无耻的是,他竟然全身贴满了薄铁板,连胳膊腿都没放过。 这特么那里是流氓,分明是战神啊! “……艹泥马的,你不如直接穿身铠甲好了!小人……无耻!你要是个男人,有种脱了铁板再打。” 刘骜被打得连连后退,每一下都疼的他脸色扭曲。 武悍又抡了一拳,砸在他的左臂上,冷笑:“某家郎君说了,流氓打架要的就是个‘无耻’!谁若是要脸,谁就是蠢蛋!” 流氓还要脸面,那不如去当官好了。 嘭!嘭!嘭…… 武悍拳拳到肉,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 刘骜终究只是个混子,哪里抵得过这种军武出身的悍将,没几下就败下阵来。 “等等!” 眼看拳头又抡了过来,刘骜猛地举起了双手。 他指着两个逃跑的手下,狠道:“某的人已经跑了!他们会去报信……除非你打死某,否则你也跑不了!” “呵呵,他们跑不了。” 武悍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嗷!” 话音刚过,只听得远处传来两声惨叫。 刘骜彻底跌坐在地上,脸白如宣纸,再没有半点血色。 他下意识往后挪着,惊恐的看着武悍,道:“你……你不敢杀某!你不敢的!” “某已经好多年没杀过人了。” 武悍也笑着点点头,又忽的冷道:“不过郎君说了,你还有用,所以……你不会死。” …… 开封府后堂。 这是曹安第三次来开封府了,每一次都没啥好事儿。 他打量着里面的陈设,表情格外轻松。 刘唯贞第一个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范仲淹。 二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刘唯贞,拳头攥的死死,若不是碍于老范在旁边,恐怕早就冲上来跟曹安肉搏了。 他冷着脸,呵斥道:“你干的好事儿!” “某干什么了?” 曹安茫然看着他,委屈道:“某的手下莫名被绑,为了救人,某险些死在那些泼皮手里……刘大人,您可要搞清楚,这事儿某才是苦主啊!” 呵呵,你是苦主? 这天下还有比你更嚣张的苦主吗? “二十多人全都被废了,还死了一个!好,就算他们是凶手……可二熊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连杀两人!小子,你才多大啊!杀气这么重?” 刘唯贞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虽说这些人都是渣滓死不足惜,可也不是你曹安想杀就杀的! “谁是二熊?” 曹安愣了,一脸的茫然。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85章:我发誓!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其实少年长得还算清秀。 而且他大多时候也挺儒雅的…… 尤其是那双明亮的丹凤眼,时不时的就能闪烁出真诚。 “不是你?” 刘唯贞也愣了,皱眉凝视着他。 曹安有些好笑道:“您在说啥啊?什么不是某?二熊又是谁?刘巡检……咱们虽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晚辈对您也还算恭敬吧?若真有什么事儿,某瞒着谁,也不会瞒您!更何况……范公也在。” 说着,曹安朝范仲淹恭恭敬敬的做了一礼。 老范本来也想发火儿的,闻言也不知所以然了,阴沉的脸色不断变化。 “到底咋了?” 两个老汉一问一个不吱声…… 艹! 曹安忽觉得背后有些发凉,脸色渐渐阴沉起来。 许久,刘唯贞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二熊死了……” “二熊是谁?” “负责绑架毛七的人……不过某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 “然后呢?” 曹安觉得老刘最近废话越来越多了,像是更年期的妇女。 范仲淹语气低沉道:“二熊死在了藏身之处,谢广坤带人过去时,他就已经死透了!被人倒吊在房梁上,一刀封喉……血都流干了。” 老范说这话时候,曹安能明显感觉到他语气里的厌恶。 杀人他见得多了,但用此等残忍手段杀人,令人发指! “不是某!” 曹安瞪大了眼睛,慌忙举起手! “毛七招供后,谢广坤第一时间就去了!如果不是你……那就说明,此事肯定还有第三人知晓!” 刘唯贞冷静少许,忽的盯住了曹安:“毛七的下落,你是怎么知道的?” “某……” 曹安忽的抬起头,目光不移:“手下们偶然发现了线索。您知道的,某商会里闲人不少……正巧有人家就是小牛村的。” 他不能供出王虎。 倒不是为了什么狗屁义气,而是这里面看不见的东西太多了,一旦扯起来,那就是没完没了,说不定就会找出别的麻烦来。 “那就是说,杀二熊的……很可能是一群我们不知道的势力,他们手段残忍,而且隐藏的很好!” 刘唯贞不愧是巡检,分析的很到位。 可越是分析,大家就越迷惘…… “到底是谁?” 他攥了攥拳头放在桌上,冷道:“从事发到现在,知道二熊下落的,除了那些泼皮就只有毛七了!肯定不会是他……” 毛七要是有这个本事,何至于被绑架? “那就是这些泼皮了,只有这个可能!” 刘唯贞做出了判断,马上冲外面喊道:“马上派人去狱中提审那些泼皮,要一个一个的问!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杀了二熊!” 死一个泼皮不打紧,可重点是这事儿太诡异了。 大家都以为是曹安心狠手辣,可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像是装的,再说范仲淹在场,他更没必要说假话。 难道是王虎? 曹安眉头拧成了疙瘩…… 会不会是他干的? 可是没道理啊! 这事儿与王虎没干系,他为何要掺和进来? “启禀大人!” 外面,小吏匆忙跑来,慌张道:“门口有个自称刘骜的人,说是要主动投案!他两条腿都断了,是被人抬着过来的。” 谁? 屋内二人腾地起身。 刚死了一个二熊,现在连刘骜都蹦出来了,这特么没完了是吧! 那下一个跳出来的会是谁? 再这么挖下去,可就不是街面上的事儿了! 玛的。 区区一个被绑架的泼皮,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那个……” 曹安跟着缓缓起身,举了举手道:“范公、刘大人,这事儿吧……刘骜是某弄的。” “竖子!” 刘唯贞像是被人偷袭了屁股,噌得跳起老高,巴掌扬起猛地抽过来。 曹安低头躲过,忙道:“但二熊不是某杀的!真不是!晚辈可以发誓,若是某杀了二熊,曹家死绝!” “……” 刘唯贞闪了下腰,一把扶住了范仲淹。 范仲淹本来也想动手的,不过碍于有外人在,只能极力忍着,目光冷冷瞪着曹安,杀意都快摁不住了。 曹安哪里还敢废话,直接道:“某一直派人在衙门外等着,就想看看那个刘骜在哪儿,然后……” 谢广坤得了口供去‘捉拿’二熊,可却被藏在暗中的常春、武悍给盯上了。 他们一路尾随,发现了逃跑的刘骜。 至于中间那个小插曲,根本不在曹安的考虑范围内。 他的确是打算报复的,但目标却不是二熊这种小角色,谁都知道,这事儿刘骜才是正主! …… 谢广坤坐在值房。 手藏在袖袍里,不自觉的抽搐着。 他怎么也没想到,刘骜竟然会被抓! 身旁,忠心的小弟焦急道:“大哥,怎么办?曹安两个手下是跟着你,才找到了刘骜的线索!现在人证、物证都在,咱们完了啊!” “谁能想到,曹安的目标竟然是刘骜!” 另一个小弟如丧考妣道:“二熊已经死了,他还想怎样?难不成还想把刘骜背后那些人也挖出来?他这是找死,却坑了我们!” 曹安要作死,但他们不想啊。 这事儿一旦捅开了,大鱼、小鱼都得遭殃。 谢广坤脸色阴沉,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本就稀疏的头顶,更狼狈了。 “曹安呢?” “在左院儿等候结案。府尹大人派了人看着,不许他出开封府。” “某去找他!”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绕不开曹安了! 买通了看门的衙差,谢广坤推门进来。 吱扭。 年久失修的房门,发出一阵酸倒牙的声音。 曹安看是他,笑着道:“谢衙头?久违了……你们开封府也太穷酸了,这破门,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府尹大人清廉节俭,平日里连张宣纸都舍不得糟蹋,肯定比不上曹公子您,这么财大气粗的。” 谢广坤也笑了笑,眼中带着阴沉。 “谢衙头这是来问话的?” 曹安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歪头看着他笑。 “某无意惹你。” 谢广坤领教过曹安的手段,便知威胁对他没用,只好低头道:“刘骜背后有人,某惹不起,所以……你杀了二熊,打残了刘骜。以后汴梁街面上你最大,无人再敢与你作对。某是衙差,对你有好处。” 内城街面上的大事小情,几乎都在谢广坤的管辖范围之内。 他肯低头,那今后曹氏商会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可你惹到某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86章:去!你现在就去!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是流氓。 他只信奉一点——以牙还牙! “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吗?” 谢广坤脸色阴沉至极,他死死压着声音,低怒道:“某不会任人宰割!大不了掀了锅子,谁都别想好!” “你威胁某?” 曹安缓缓起身。 纤瘦的身板儿没有一点儿威严,可就是压得谢广坤不敢发火。 “你故意拖延,害得老子险些死在小牛村!又通风报信,放跑了刘骜……你凭什么掀锅子?你也配!” “曹安……” 谢广坤怒极,还有些惊惧。 “某为什么要弄刘骜,你不清楚?” 曹安冷笑着:“他背后那些人没有一天不想我死的,既然如此,那就死好了,大家一起死!” “去!你现在就去‘掀锅’,快!跑的慢了某看不起你!” 一个小小衙头,就是真闹起来,也没人会搭理。 大宋明文律法写着:凡官职人员,不可越级上报! 你就算有天大的理,再多的证据,也只能向本职上级汇报,再一层一层递上去,否则就是越级之罪! “曹安,杀人不过头点地!” 谢广坤死死盯着他,怒火快要冲昏理智。 “呵呵!” 曹安笑了,脸色挂着几分狰狞。 “祖父被贬的时候怎么没人说这话?曹家二十七口遇害时,他们可一点儿都不手软吧?现在跟我说这个?姥姥!” “某就知道,借债生意一碰,那些人肯定会出手!某就是要逼他们出手!” 只有不停地交手,对方才有机会犯错。 借债生意牵扯的人太多,一炮打过去,天知道会扯出多少小鬼儿来。 “某错了。” 谢广坤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低头道:“你抬抬手,放某一马。今后,汴梁街面上你说了算……某保证,无人再敢找茬!” 他怂了,还是怂在没底气。 他怕死,曹安却不怕——就这么简单。 曹安重新坐了回去。 他低头扭捏着手指,漫不经心的笑道:“此案刘巡检亲自负责,你不该过去表现一下吗?” “某?可……” “你逃不掉,刘骜一定会招供。而且,他来之前应该已经招完了。” 常春、武悍都是军中悍卒,早年间上过战场,手里人命不少。刘骜那种货色,在他们眼里连条咸鱼都算不上。 “某完了……” 谢广坤跌跌撞撞的坐下,拳头狠狠砸在桌上。 曹安却云淡风轻道:“听某的,现在就去。把你知道的全说了……” 谢广坤抬头,眼中满是愤怒。 “这口锅子,怕是刘巡检也不敢掀……” “你照实说,某保证你无事。可你要心存侥幸,可就真完了。” 谢广坤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间。 后晌的阳光格外温热,打在人脸上暖洋洋的。 可他却手脚冰凉,眼神空洞如死人…… …… 西山的残阳缓缓落下。 曹安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天色,半圆的月亮已经露出了轮廓,偶有几颗最亮的星星,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曹郎君,巡检大人请您过去。” 外面,小吏打开房门。 曹安收回思绪,笑着问道:“范公回去了吗?” 小吏知道他和范仲淹的关系,也笑着点头道:“范相公刚走,说是家中有事儿……挺急的。” 这是避嫌。 此案毕竟是刘唯贞主审,现在定案了,也要由他来判决,范仲淹这个时候离开,就是避免旁人口舌。 曹安来到后堂。 刘唯贞正在看卷宗,看他进来后,冷清的瞥了眼后,便不再搭理。 曹安心中笑笑。 这次的麻烦大了,老刘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消气。 要不过两天请他去花船坐坐? 这老家伙看着道貌岸然,可实际上也是一肚子的花花心思,只是碍于身份和体面,不好太过疯狂。 挽月楼之所以要开花船,就是专为这些人准备的。 你总不能让一个堂堂四品巡检,和那些公子哥一样坐在大厅看歌舞吧?更别提大家一起搂着娘们儿揩油了。 过了好一会儿。 刘唯贞假模假式儿的放下卷宗,道:“刘骜招供了,此案所有细则都已清楚。还有……你的目的达到了。” “晚辈惭愧。” 曹安笑笑,满脸的抱歉。 “刘骜爆出了一些名字。” 刘唯贞指了指桌上的卷宗,又道:“谢广坤是你让他来的吧?他去找了你,转头就来认罪了,你想保他?” 曹安笑道:“某哪有这个本事,是他自己想通的,某只是帮他做了做心理建设而已。” “少贫嘴!” 刘唯贞板着脸,冷道:“某把他革职了。” “革得好!这样的朝中蛀虫早就该清理了,巡检大人明朝秋毫、大公无私!小民对您的崇仰,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停停停!” 刘唯贞赶紧拍拍桌子,一副要吐的样子。 接着,他看了眼外面,又道:“谢广坤在巡检司经营多年,即便不做这个衙头,也仍有些实力,你用好了,他能帮你。” “是!晚辈多谢刘公关护!” 事件发展到现在,老狐狸们早就看出了门道。 刘唯贞为了老范许诺的‘开封府尹之位’,也算是拼了。 他与曹安之间的关系不纯粹,但这并不妨碍曹安获益。 “滚吧!此事就此作罢,某还要去给范公送卷宗……小王八羔子净会找事儿,为了这个案子,老夫一夜没睡!滚滚滚,看见你就烦。” 刘唯贞赶走了曹安,连夜去了范府。 而范仲淹拿到卷宗的第一时间,就进了宫…… …… “启禀太后,范仲淹又来了。” 门外。 小内侍有些欲哭无泪。 他觉得老范这个开封府尹再干下去,自己迟早会被折腾死。 因为这人但凡进宫,就准没好事儿! 上次他进宫一趟,刘娥气的摔了茶杯,延福宫上下吃了两天冷饭,这次他又来了…… “呵呵,开封府的办案速度还蛮快的嘛。” 刘娥这次没有发火儿,反而笑着道:“让他去承安殿等着,叫陛下和宰辅都来。来人啊,给本宫更衣!” “是!” 延福宫上下忙活起来。 太后要去面见臣子,这和皇帝理政是一样的。 各种穿戴制式一点儿不能马虎,否则就会被人诟病,尤其是那帮自诩清流的言官们,就是群疯狗。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87章:不当家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承安殿。 大宋的小朝会大多在这里进行。 宰辅和某些重臣们都有即时觐见之权,就算皇帝再忙,也要搁下手里的事儿过来坐坐,否则就是渎权。 现今大宋掌权的是太后。 所以当小皇帝赵祯来了后,君臣之间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怎么说? 你也不当家啊!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老赵家的颜值基因还是在线的…… 十四岁的赵祯长相俊秀,身形格外挺拔,虽还有些稚气未脱,却已经有了几分帝王气质,谈谈举止间不失稳重大气。 “吕卿家,太后夜召群臣,这是有事儿了?” 赵祯坐在龙椅上。 少年的身姿还不足以发挥出,这把椅子真正的威严。 因为在他左边,还摆着一把更‘大’的椅子…… 虽没有龙椅威严华丽,但坐在上面的这个人,却能压得整个朝堂不敢吱声。 “陛下,昨日外间出了桩案子……” 吕夷简整了官服,恭敬的站出来,又朝后面的范仲淹示意了一眼。 范仲淹出班,双手捧着卷宗,仔仔细细的将案情讲了一遍:“回禀陛下,昨日街面上有个泼皮被绑架……此案牵扯太多,微臣不敢专断!” “曹安?” 这是赵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转头看向三位宰辅,青涩的脸上带着蕰怒:“曹家被灭门!此等大事儿,朕为何不知?为何?” 你这话问的,咱们怎么接啊! 几个肱骨之臣心中无奈笑笑。 “陛下……” 首辅张之白出班。 他以年过六十、须发皆白,不过精神头还可以。 官场里越老越吃香,尤其是宰辅这种位置,老成持重最重要! 他缓缓走出来,恭敬道:“此事太后已经做出了判决。护送官杨怀敏办事不力,造使曹家蒙难,如今已被贬入冰井务。与此案相关的官吏,也悉数判决。陛下学务繁忙,臣等不忍您操劳,便想着找个时机,再慢慢说与您听……请陛下息怒。” 宰辅的口才不是盖的。 他们别的或许不行,语言艺术绝对是大师级的! 小老哥,这事儿你娘已经安排完了。 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毕竟现在当家的不是你……万一群臣再闹腾起来,你管还是不管? 管吧,你位低言轻,还可能损了帝王面子。 不管吧…… 老曹当初可是你的铁杆儿拥护者,你不管? 所以这事儿,不知道最好。 赵祯是独苗儿,从小被两位帝王级的人物捧在手心里,各种权术、心术早就灌输得明明白白。 他虽年轻,但却不是那种被架空的傀儡。 “那曹安如何了?” 赵祯很快就找准了话题:“曹公历经两代帝王,对皇家忠心耿耿!如今蒙此大难,万不能再让其后人受苦了!朕,痛心啊!” 听听! 这就是帝王的手段,就算年轻,可依旧不容轻视。 “陛下放心,有臣在外看着,曹家后人必不会受辱……” 范仲淹恰逢事宜的插了一句,接着道:“陛下体恤良臣,臣等万分感激!大宋有陛下此等明君,定能万代不衰!” 赵祯很受用的点点头。 到底是少年,听到恭维和夸赞,也会不自觉的开怀。 他想了想道:“大宋不会让忠臣寒心!曹家遭此大难,只留下曹安一人过活,想必也极不容易吧……如此,封曹安为景安县伯,食邑三百户。” 嗯? 众人纷纷抬头。 小老哥,曹安怎么得罪你了? 大宋的爵位其实不值钱…… 从赵老大开始,皇家为了巩固绝对权利,各种爵位层出不穷,以至于到后来,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都可能是个权贵。 这种办法前期是不错的。 那些权贵们有钱又有地位,个个富的流油,想干啥干啥,自然就安生了。 皇家也不必再担心什么武将作乱,文臣篡权这种事儿…… 大家两好合一好,相互得利。 可到了后期…… 范仲淹忍不住了,出班道:“陛下,曹公遇害之前已被削去官爵,而曹安也无任何功名在身。如此封赏,恐有不妥啊!” “范卿家言之有理。只是……”赵祯露出一副痛心的模样:“曹家逢此大难,朕实在不忍,看其后人再受苦难了……”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仁心的帝王。 大宋终其三百年,能排上号的帝王也就那么几个,赵祯绝对是其中之一。 仁宗这个称号,也是由他开始的。 大家欣慰的同时,也纷纷动容。 如此仁心的帝王,更懂得体恤臣子,不正是万千朝臣们想要的吗? 谁不想自家老大是个脾气好、又仗义的? 可眼下给曹安封爵…… 吕夷简低垂着眼眸,嘴角含笑。 他也知道此刻给曹安封爵不妥,但他却不会开口……左右都不干自己的事儿,干嘛非要搅和这摊浑水? 范仲淹心中无奈,又劝道:“陛下,曹家遭难后朝野皆惊!若是这个时候给曹安封爵,臣担心会惹来非议啊!” 老曹怎么凉的? 赵祯恍然明悟,轻吸了口气:“如此,那就算了吧。不过……”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带着几分难过,像是在缅怀忠臣,又像是在诉说自己如今的尴尬处境。 不当家啊! 若是强行封赏了曹安,那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世人——太后当初的处罚错了么? 小赵同学羽翼未丰,还不敢跟老娘正面刚。 老范太清楚该说什么了,马上拱手道:“陛下放心,臣在外间看着,总不会让曹公的后人再受难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 赵祯搓搓手,脸上露出了笑容。 少年纯真,什么都写在脸上……他心系臣子,还肯为其后人铺路,仁心和善良大家皆看在眼里。 所以他越是这样,吕夷简等人就越觉得帝王当兴! 这样德行兼备的帝王,我等怎能让他屈居于一女子之手? 大宋该有这样的帝王,赵家王朝也必须延续下去! “太后驾到!” 门外,小内侍的声音尖锐刺耳,吕夷简等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刘娥款款进来,没搭理这些人的表情,径直坐在了赵祯身边,帝、后几乎并列! “范卿家深夜请见,可是案子查清楚了?” 这次刘娥没有打哑谜,而是痛快地步入主题:“此案虽发生在民间,但却牵扯不少。本宫想着诸位爱卿定然也在关心此案,那便一起来说说吧。” “太后圣明。” 众人俯首称颂。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88章:你恨他不死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乾兴元年,七月初一,真宗皇帝赵恒驾崩于泰山! 至此、大宋正式进入刘娥时代。 罢黜奸相丁谓,杖毙内廷宦官雷允恭…… 刘娥一登场,便用雷霆手腕震慑住了满朝文武,强势亲政! “启禀陛下,今已查明……” 范仲淹从容出来,行礼道:“毛七被绑一案,牵扯朝中数位臣公,微臣位微言轻不敢擅专,特来禀明陛下处置!” 注意,他用了两个‘陛下’! 只可惜刘娥眼皮都没眨,只是淡淡一声:“呈上来。” 小内侍接过卷宗来到近前。 她理所当然的接过卷宗看了一遍,这才将卷宗还给内侍,又呈给赵祯阅览。 小皇帝无奈一笑,终究没敢多言。 “……!” 老范站在中间,脸色有些冷清。 太后越来越霸道了! 她当着宰辅重臣的面,无视赵祯的帝王之名…… 这无疑是对皇帝威严的挑衅! 刘娥看了眼他那怒火中烧的模样,忽的笑了:“范卿家可是有话要说?” 范仲淹攥了攥拳头,忍住了冲动:“臣无话!” 等了少许,赵祯和宰辅们陆续看完了卷宗。 这份奏疏上的名单很多。 上到五品承旨,下到衙门里的小吏,事无巨细!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封卷宗里时不时会出现几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他们没有详细信息,甚至连官职、姓名,都是用的‘某某’来代替。 “荒唐!” 首相张之白率先出班,冷道:“一个小小泼皮,竟牵扯出这么多朝臣!这还只是看得见的,那背后的呢?” 那些所谓的‘某某’都是谁? 范仲淹素来刚正,但他也不是傻子,这些名字不是他能公布的,就算证据确凿也不行! 如今含糊带过,便给了刘娥和宰辅们选择的空间。 “枢密院、三司、政事堂、御史台、太常寺……” 吕夷简拿着卷宗,眸中寒光刺骨:“这帮人,脸都不要了!官痞勾结、鱼肉百姓……他们怎配为官?!” 假以借贷之名盘剥百姓。 这事儿历朝历代都有,可一旦捅出来就是丑闻! “太后,拿人吧!” 吕夷简怒声道:“不弄了这群渣滓,朝廷永无宁日。” “……” 首相张之白,次相王曾皆回头看向他,目光不悦。 小吕,你火气很大嘛! 大宋的宰辅分为正副两级,大多时候设首相一位,次相两位或三位。 吕夷简是宰辅中排名最后的,按理说也该在最后说话。 但这位看似文绉绉的吕相公,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从他后期为了排除异己而做出的一些手段来看,这人骨子里就是个狠人! “都看某作甚?” 果然,老吕就没怂过。 他直接正面刚道:“二位相公都是两朝重臣,难道不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么?” 我艹? 老范忽的抬头,看过去眼中满是佩服。 敢当着帝、后的面,直接开炮两位宰辅的人,除吕夷简外恐怕也没谁了! 张之白和王曾都已是六十多岁的年纪,却被吕夷简这个刚五十的‘后背’给教育了,这事儿任谁都得骂一句‘娘希匹’! 老张脸色冷清,明显是火了:“吕相未免太过激了,许多事情不是仅凭脑子一热就能决定的。” 向来温和的王曾都忍不住皱眉道:“此事牵扯甚大,且不说这封奏疏上的人到底有多大罪过,就说那些‘某人’‘某公’……吕相,你若愿察,老夫给你让位!” 小吕你不是牛批么? 来,你去查! 只要你敢开战,我们这帮老家伙把位置让出来,任凭你嚣张! “那就这么任由他们荼害百姓?” 老吕,偶像啊! 范仲淹在后面站着,只觉得吕夷简身躯格外挺拔,还隐隐散发着光芒。 这些话他早就憋在心里许久了。 可真正敢说出来的,纵观朝野内外,恐怕也只有吕夷简有这个魄力了! 吕夷简才不管你那一套,有些跋扈道:“某等身为宰辅,理当为家国陛下分忧!若只是畏首畏尾,那不如早早回家含饴弄孙去!” 老张也怒了。 他回头瞪住吕夷简,冷道:“既如此,吕相去查吧,某等全力配合你!” 耍嘴炮谁不会? 有种你就去! 眼看三人就要吵起来,刘娥开口了:“众卿家不必恼火,此事肯定是要查的,但如何查、什么时候查?大宋不是一人一家,许多事情还是要三思而行啊!” “是,太后圣明!” 众人不好再说,纷纷拱手。 刘娥眉眼中似乎带着几分笑意,转头看向范仲淹。 “范卿家,据闻此案死伤不少,是吗?” “是……” 人家都点出来了,老范也不好再掖着,拱手道:“曹安救人心切,又遇歹徒截杀,故而反应过激了些。” 真能扯啊! 若不是皇城司早就将事件经过禀明,刘娥还真就被他给忽悠住了。 “二十多个泼皮四肢全断,两人惨死!这何止是过激啊!此子性格暴戾,若长此放纵下去,恐成祸害……” 刘娥微叹口气,像是在惋惜。 三位宰辅也暂时‘休战’,纷纷看向了范仲淹。 老曹的孙子竟如此凶残吗? 大家都知道,曹安此番回汴梁,就是为给曹家复仇的。 但这种暴虐狠辣的手段却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大家都是文明人,什么事儿不能坐下好好说? 你动手,而且还如此凶残。 这是权贵该做的事儿吗? 不过也有认同曹安的…… 吕夷简闻声冷笑道:“就该如此!这些街面上的渣滓,全死光了最好!” 玛的! 老吕你是恨曹安不死么? 老夫收回刚才的话,你再也不是我偶像了! 老范气的牙痒痒:“吕相严重了,曹安并未暴戾成性,只是那种时候,他总要自保才是……还请陛下明鉴!” 吕夷简心下一愣:看来范仲淹对曹安是真上心了,句句护着! 接着他又看向了龙椅上的‘工具人’赵祯。 陛下,该你说话了。 老范明显是要死保曹安的,他担心刘娥夹带私怨,所以便将话题引到了小皇帝身上,意图太明显不过。 咱们都是你最忠实的拥趸者,现在麻烦来了,你给个态度吧。 “曹安……” 赵祯低着头瞥了眼刘娥的袖袍,才缓缓道:“听说当初曹家被灭门时,他曾亲眼目睹家人惨死,这是何等的悲楚啊!”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89章:此等情谊,何止泛泛?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优秀啊! 众人眼神看过来,皆带着赞许。 连刘娥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眸光微微闪烁着。 仿佛在说:我儿长大了,为娘甚慰啊! “陛下垂怜,臣代曹安拜谢了!” 范仲淹俯身一礼,接着道:“少年人心性最是不定,他亲眼目睹了亲人被残杀,做事儿难免就极端了些。” 接着,他毅然看向了刘娥。 来,咱们掰扯、掰扯! 那些人害了曹家满门,难道还不许人家偶尔冲动一下了? 刘骜背后都是谁,你能不清楚? 这一炮打下去,别管皇帝还是太后都少不了麻烦…… 若要严惩,那就得一碗水端平。若要重拿轻放,那就不能只对曹安下手。 “罢了。” 刘娥懒得在这种小事儿上劳神。 她缓缓起身。 臣子们纷纷低头拱手,赵祯也从站了起来,低头恭敬的让出位置。 刘娥从容走下台阶,道:“既然事已查明,那就按照巡检司的结案陈词办吧。至于曹安……念在他本心不坏,此事不予追究。” “是,恭送太后!” 众人随着刘娥的步伐缓缓移动,直到她和赵祯一起走出承安殿,大家这才缓缓站直身体。 “希文啊。” 张之白走过来,看着范仲淹:“古语有云;救急不救穷。曹家亦如此……此子若有真才实学,那便让他来,我等帮衬一把也无妨。可若是……” 他要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你这么护着,只会毁了他。 范仲淹脸色淡然的点点头:“多谢张相,下官记住了。” “哎,旧人旧事最难评!” 王曾也走了过来,停下脚步笑着道:“可老夫却有些羡慕他曹用之了!有你等惦念,用之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朝堂里罕有真情。 像范仲淹这样,为了故人之子极力袒护的,委实不多见了。 谁不想有一个这样的‘至交’? 能在自己百年之后,还愿意全力护着其后人…… 此等情谊,何止泛泛? …… 宫中长廊里,吕夷简和范仲淹并排走着。 老范脚步很快,似不愿与吕夷简同行。 后者不禁摇头笑笑,快走几步跟上:“怎么?今日之后,我等同僚情谊便淡薄了吗?希文啊,这可不像你,太促狭了些。” “吕相位高权重,下官怎敢与您攀交?” 老范是真生气了。 当初大家入朝时,也曾是一个战壕里的队友,为了国事并肩作战、相互扶持,那是何等的融洽? 如今你老吕位列三班了,便抖起来了? 你可忘了当初? 是谁举荐你入政事堂? 又是谁在吕家有难时出手照拂? 老吕,你没良心啊! “你啊你……还是那么固执!” 吕夷简笑了,没有半点儿生气的意思。 大家同朝为官多年,私下里也多有交集,范仲淹是个什么脾气,他能不清楚? 范仲淹也回头看向他,淡淡道:“你还是那么跋扈。” 都是一个坑儿里的笋头,咱俩谁也别说谁! “某的跋扈却不会被人忌惮。” 吕夷简看了眼迎面走来的两个小内侍,眸光微寒。 小内侍赶忙低下头,绕开了很大一圈,匆忙消失在视野中。 老吕这才笑着,继续道:“看到了吗?这些人都怕老夫……因为老夫不好惹,动辄咆哮御前,对谁都不手软!” 范仲淹皱皱眉,不知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可你性格太过刚直,做事又不够狠辣……” 吕夷简站定,看着宫中来来往往的那些内侍,淡淡道:“你若真想护着那孩子,就该彻底翻脸,给他谋一份稳定的前程。” “吕相说的轻巧……” 范仲淹皱眉,冷哼了一声。 他何尝不想给曹安谋个前程? 但朝中凶险万分,他这个时候进来,只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 吕夷简却严肃道:“你能护他多久?十年?二十年?那之后呢?你总有护不住的一天,到那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范仲淹攥了攥袖袍没说话。 “他打杀了那么多人,却在最后关头止住了,这说明此子可造。” 说到这儿,吕夷简笑了笑:“他这是笃定我们不敢掀锅子,便肆无忌惮的折腾,想要让那些人自露马脚。可咱们呢?不也正在等那些人出手吗?” 范仲淹叹了口气:“曹安太弱小了。” “蚍蜉撼树、焉知内有乾坤否?” 吕夷简边走边笑着道:“他既然逃不了,那就只能往前走!你护着也好,不护着也罢,这都是他的宿命。” 帝后两派终究会有一战。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蓄力,只等时机成熟后一击必杀! 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和曹安的诉求是一样的…… 只不过朝堂上的手段,和街面上的手段终归不一样。 他们无法像曹安那样,混账不要脸的折腾。 但同时,他们有需要有一个曹安这样的混账,在必要时折腾一下。 “吕相……” 范仲淹缓缓站定,目光不移的盯着吕夷简:“某可以信任你吗?” 你想让曹安入局,就不能作壁上观! 他若是折了,老夫跟你没完。 吕夷简没想到范仲淹会说出这种近乎威胁的话…… 他心下有些不悦,却还是笑着点点头:“太后急于培植羽翼,这种时候并不是非要剑拔弩张的……既然大家各有所需,互换一下需求也无妨。” “您是说……” 范仲淹眉头缓缓舒展。 “吏部、户部、工部,三个侍郎之位空缺。” 吕夷简脸色渐渐凝重,道:“你若愿意,便用这些个位置给曹安换个前程!你若不愿,那今日权当你我没见过。” 这不是什么好处,而是等价交换! 范仲淹低着头,像是在做一个最艰难的决定……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还望吕相记住今天说的话,今后朝堂上,某愿为吕相护航!” 成了! 吕夷简眼中难掩激动。 他一把拖住范仲淹的胳膊,二人亲切的并肩前行。 “太后手下的那个王尧臣,如今任户部主事。前几日太后想要提拔他入三司,‘两家儿’闹得鸡飞狗跳……” 吕夷简不再掩饰什么,淡笑着道:“某打算让上书,推举其出任户部侍郎!等个一年半载,再把三司副使的位置让出来。” “王尧臣虽说是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但能力毋庸置疑,他若去了三司,相信也能有番作为。” 范仲淹只是点头,并不想评论这件事儿。 说到底,这就是一次赤果果的权利交换。 老范用自己的‘卖身契’…… 给曹安换来了一次通往‘康庄’的机会!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90章:孩儿啊,你……好自为之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夏天就快到了。 挽月楼的姑娘们也穿的愈发清凉。 曹安坐在后台,面前数十位歌姬站成一排。 群芳荟萃的场面很是香艳,姣好玲珑的妆容,柔若无骨的身姿,直教人看得跃跃欲试,忘却了烦恼。 啪! 曹安脑袋一低,险些趴在地上。 他捂着后脑勺,回头怒骂:“是哪个阴沟里的……范公?” 范仲淹怒视着他,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还有心思搞这些?老夫抽死你个没出息的!” 啪!啪! 众人睁大了眼睛,看老范怒揍曹安。 “哎呦!” 曹安满屋乱窜,一把将身前的女妓推到了范仲淹怀里,道:“范公,咱讲道理好吧?某最近安生的很,都很少打人了!” “竖子,你敢毁老夫清誉?” 老范青红着脸推开女妓,愤怒值飙到巅峰:“抽死你!” “你弄的整个朝堂不得安静,太后险些要把你法办了!你……你还不知惊醒!我让你没脑子!我让你折腾!” 罗汉等人赶忙驱散了众人。 屋内。 一老一少坐在地上,周围散落着许多肚兜、裘衣、还有女人的贴身带…… 老范扒拉开身上的红肚兜,鼻息咻咻道:“说!你错了没?” “某错……” 曹安仰起头,无辜道:“某错哪儿了?” “竖子……” “某错了!真的错了!某不该折腾,不该下手太狠……不该辱您的清誉,不该只图享乐!” 曹安的认错态度很诚恳。 他实在遭不住老范的暴击了。 这老头儿别看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可手劲儿是真大。 老范这才消了气,缓了缓才道:“某打算在朝中给你某个职位。你最近安生些,莫要再作了!” 瓦特? 曹安呆了一瞬,忙道:“范公,这种时候……” “什么时候?你说什么时候?” 范仲淹扬起了巴掌,瞪眼道:“不该你操心的少操心。这世上不止你一个聪明人!记住,太聪明的人,往往都短命!知道吗?” “是,晚辈知道了。” 曹安悻悻的摸了下鼻子。 可还是不对…… 他恍惚了一瞬,又猛地抬头! 老范却没看他了,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什么:“你入朝以后,切记不要太过锋芒。权当是过日子,安生做事儿就好。” “还有,朝中许多事儿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莫要执拗了。” “……放心,那些人不会对你出手,至少现在不会。” “至于令外某些人,你也不可过多攀交,不要把自己至于泥潭……他们要折腾,那就任他们折腾去,你不可参与,切记!” 范仲淹缓缓看向曹安,脸色有些动容道:“老夫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孩儿啊,你……你好自为之!” 他自顾自的说了一通,完全不管曹安听没听懂。 说完这些,老范缓缓起身往外走,背影竟如此宽阔! “范公……” 曹安已是满眼泪痕。 他看着范仲淹的背影,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汹涌。 “郎君,您这是咋了?” 罗汉进来,当即下了一跳。 从他认识曹安到现在,什么大事儿没经过,什么危险没遇到过? 可何曾见过他流泪?! 郎君这是为何? 恐怕这次范公是下死手了! 曹安依旧坐在地上,目光呆呆的,像是被定格了。 罗汉叹了口气悄悄退出去。 “这老头儿啊!” 许久,曹安长舒口气。 你给某换了前程,可某却宁愿你什么都别管,宁愿咱爷俩儿本就不认识,如此、各自安好……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以范仲淹这个开封府尹的分量,是不可能平衡住两派交锋的。 这条路背后,一定有人在推着…… 是谁? 他是曹家遗孤,那帮人恨不得自己死,好让外人看看他们的势力何其庞大! 曹利用生前一直都是坚定的皇帝派,更是在刘娥刚要亲政,一力主张废除真宗遗诏,将皇权回归正统! 可惜他失败了…… 刘娥之手段,丝毫不亚于吕武! 她先是假意重用丁谓一党,利用其势力疯狂打压曹利用一脉,又在曹利用被贬谪后,雷霆出击打掉了丁谓! 可以说,如今正是刘娥大刀阔斧的时候。 她不会容忍第二个‘丁谓、曹利用’出现,否则之前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那么问题来了…… 谁能在这种时候,从刘娥手里抢到肉吃? 张之白不可能。 这老货现在就是个端水的,他的首相之位最多再作两年,到时就算他还能干的动,刘娥也不会再让他混下去了。 你想中庸,那也得有这个本钱才行。 王曾就更别提了。 他虽是真宗提拔上来的肱骨之臣,但刘娥执政后并未对其打压,反而屡次提拔,将他推上了次相的位置。 不管王曾心里如何看待刘娥,但却不能明面上与其作对…… 否则就是‘二五仔’! 会被大家唾弃的…… “吕夷简!” 曹安噌的一声站起身,冷道:“一定是他!” 作为坚定不移的皇帝派,吕夷简从政初期,就已经奠定了他的政治立场! 当初赵恒还活着的时候,有意给儿子培植一班属于自己的班底,好让他继位后能更加的得心应手。 吕夷简就是其中之一。 可以说,若不是后来有了赵祯,那他绝对不会这么快就登顶三公之列。 “怪不得……” 曹安自言自语:“范公一定是许给了吕夷简天大的好处。所以他才会割肉,把某硬抬进了朝堂!” …… 皇宫,延福殿。 夜深了,周围一片寂静。 只有刘娥的寝宫里,还在闪烁着光亮。烛影摇曳在窗棂上,仿佛在诉说着灯下人的疲惫。 刘娥看着手里的奏折微微皱眉。 少许,她冷笑一声:“想用这些来跟本宫作交换?用一个三司副使的位置,换了范仲淹这个开封府尹,值得吗?” “范仲淹,曹安……” 刘娥接着喃喃一声:“若这样的人能为我所用,该多好!如此重情义的臣子,只可惜终归不能同路!” 身旁,两个小内侍死死低着头。 生怕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91章:人生要有起落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要当官了啊! 内部的消息瞒不过有心人。 才刚过去两天,赵允升就出现在了曹氏商会。 曹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弄了个麻辣火锅,二人围着桌子大快朵颐,时不时的玩笑几句,谁也没入正题。 “这月的分红已经清点好了,正好你来了,走的时候带上。” 曹安不会去弄繁琐的事儿,但李有贵却能安排的很好,毕竟他的作用不多,自然要多出些力。 “多少?” 赵允升漫不经心的吃了口羊肉。 “一万三。” 曹安嘴里没停,边吃便道:“某本来是打算把这些人先压着,最近借债生意刚开始,本金需求很大。那帮人虽然偃旗息鼓了,但明面上的交锋才刚开始。他们肯定会降息,跟我们打消耗战。” 这种时候就看谁有钱,谁能耗得起了。 不过曹安倒是不担心。 只要那帮人敢出手,他绝对会让对方体验一下,什么是现代金融的威力! “那就留着吧,某不缺钱。” 赵允升没犹豫,接着道:“你只管弄,其他事情有某,实在不行某还能去求父亲,他老人对你很看好。” 看好我? 曾经名噪一时的‘皇家混账’,竟然表示看好自己? 这大概不是什么好信号…… “别,这些钱你先拿去,该给的给了,该分的分了。” 曹安摆摆手道:“挽月楼才刚开始分红,若是就这么压着,难免不会有人多嘴。为了这点儿钱闹起来,不值当。” 这些权贵们之所以愿意掺和,那是因为有利可图。 现在你钱没到手,事儿却惹了一大堆。 宗室们虽然不怕朝里那些人,但他们也知道虱子多了咬人,若是没有任何利益,他们为何要掺和? 光靠楚王府的名头吓不住人,至少吓不住这些宗室。 “范公为了你付出不小。” 赵允让转移了话题,轻声道:“吕夷简推举了户部的王尧臣去了三司,出任三司副使……” 三司是大宋的钱袋子。 朝中哪怕一个铜板,没有三司点头,就一定流不出去。 三司使又号称计相,能做到这一步,未来只要不犯大错,那就是妥妥的三公之列! 这个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三司使换开封府尹吗?” 曹安笑了,夹了一筷子肉放进锅里:“吕夷简这是在为开战做准备!哪怕他知道范公的立场,但仍担心会出意外。所以他愿意花大钱,换来范公的明确支持!” 这是个多疑的。 曹安在心中对吕夷简做出了评价。 赵允升点点头:“吕夷简向来跋扈,他在朝中敌人很多。” 他想拉拢范仲淹等一干清流为伍,为自己将来冲击首相做拥趸。所以这块肉必须要割舍。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你只看到了表面。” 曹安夹了羊肉在碗里蘸了蘸,放下筷子:“吕夷简的跋扈不是无脑,他知道自己的定位……陛下需要他的跋扈,朝臣也需要一个强劲的领袖,来对抗日益崛起的太后一党!” “那你呢?” “什么?” “你入朝之后,肯定是要依附范公的,也就相当于站在了吕夷简门下。他们要开战,要争抢,你呢?” 曹安吃了口羊肉,淡淡道:“范公让某安生做事,莫要参与。” “哈哈。” 赵允升仰头笑了一下,又坐直了身体:“你这话自己信吗?” 曹安如果是个安生的,此刻他早就远走他国,隐姓埋名去了。 他心中有血! 他要复仇,要为曹家平反…… 所以这条路注定艰险! “某现在什么都没有。” 曹安也坐直了一些,认真道:“他们若是要斗,那某愿意出一份力。可如果要拿某当刀使,那不行!” “你想如何?” 赵允升不禁严肃起来。 曹安忽的笑了笑:“吕夷简得到的够多了,太顺风顺水了不好,要时常有些起落,这样才不会被人当靶子。” “你别乱来啊!” 赵允升心里一个咯噔:“吕夷简不是刘唯贞,他可不会容忍你闹腾,若是惹急了他……陛下都保不住你!” 赵祯如今最信赖的,除了吕夷简和范仲淹这帮人,也没谁了。 可以这么说。 如果吕夷简倒台了…… 那刘娥明天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将赵祯彻底变成一个傀儡皇帝! “某何时说要惹他了?” 曹安笑了笑,可眸光却有些冷:“他逼着范公站队,就该付出一些代价!否则,他会觉得范公好欺负,会变本加厉!” “曹安,你……” 赵允升叹了口气,他觉得曹安就是个疯子。 “别闹了行不?就像范公说的那样,你安生做事,不要掺和朝中争斗,若是有麻烦我们都可以帮你。” 吕夷简有句话说的没错。 你能帮他多久? 十年后呢?而是二十年后呢? “自己的路终归要自己走,才会踏实。” 曹安的语气异常平静:“某不能一直在范公的羽翼下活着,更不能让这些真心为某好的人,一味地付出。” “我们是朋友。” “朋友就应该无偿的付出,难道不是吗?” 赵允升脸色认真,毫不犹豫的道:“某从小到大一直是纨绔,旁人怕惹麻烦不愿与某亲近……某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嘁,真肉麻。” 曹安故意打个哆嗦,恶心道:“这话你还是对怡春楼的那些姐们儿说吧,我相信他们更喜欢你这样。” “……活该范公抽死你!” 赵允升气的不行,不耐烦道:“你老实说,想干什么?” “捐款!” “捐给谁?” “谁需要就给谁,不过肯定不会给那些朝臣,某又不是养猪的……” “促狭!” 赵允升白了眼他。 …… 天色渐渐暗淡。 果酒也喝光了好几坛。 赵允升的酒量不太行,两坛子果酒而已,没想到也能醉了,晕乎乎的拉着曹安,非要去挽月楼跳舞。 “大哥,你省省吧!” 曹安笑骂道:“老王爷若是知道某将你喝成这副德行,又去青楼留宿……少不得又得挨范公一顿打!” 扶着赵允升出来 曹安交代了侍卫要小心,站在门口亲眼看着他的轿撵走远了,才笑着回去关门。 多好啊! 这样的朋友,值得某一生去守护……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92章:所以,你不如他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夜色苍凉,晚风袭人。 曹安站在窗口,脸色微红。 他才十五岁,果酒喝多也会醉的年纪,一切都是那样新鲜,仿佛明日顷刻间就能绽放出烟火。 不远处的挽月楼开业了。 汴河大街上灯火连成一片,许多忙碌了一天的百姓,终于有了一刻喘息的机会,放肆享受着世界。 大宋的夜生活很丰富。 不同于前堂夜间宵禁,汴梁没有宵禁,只是各个坊市间落钥,防止百姓们在夜里大规模流窜。 除此之外,这里和后世没有任何区别。 喧闹热烈的大街上,行人如织。 各种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青楼里的姑娘们也站在了窗口,红袖昭昭让人目眩神迷,不自觉就醉了。 赵允升透过轿帘看过去,挽月楼里热闹非凡。 名震汴梁的花魁简月容,高声吟唱夜来香,惹得台下那些看官老爷们疯狂了,眼珠子恨不得长在她身上。 侍卫跟在外面,很有眼色的笑笑:“小公爷可是饿了?” 他不能直说赵允升是否想女人了,这种不开眼的问话,根本不配在楚王府里当差。 “混账!把你家主子当什么人了?” 赵允升冷着脸呵斥一句,又忽的笑了一下:“某乃君子也!” 侍卫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也玩笑道:“这话曹郎君也经常说。” “他跟某学的。” “原来如此……” 赵允升笑着放下轿帘,道:“慢些走,某想吹吹风。” “是!” 侍卫点点头,示意轿夫动作轻点儿。 “你说曹安这会儿在干什么?” 沉默间,赵允升忽的问了一句。 侍卫知道,这话不是跟自己说的。 果然,赵允升顿了顿后又自顾笑道:“他现在肯定在憋坏,打算给吕夷简弄一个大大的见面礼!” 只是,他会怎么做呢? 某很期待啊! …… 楚王府人丁不多。 除去老王爷和几个妾室外,就只有赵允升和两个妹妹。 至于那些护卫家仆,他们不算真正的‘家里人’,许多时候甚至比陌生人还要冷清,只知道低头做自己的事儿。 “喝酒了?” 赵元佐站在长廊下,看着儿子微微皱眉。 “是。” 赵允升恭敬的叫了声‘爹爹’,平静的笑道:“曹家的果酒劲儿太大了,才一坛子而已,孩儿就发晕了。” “以后少喝些,还长身体呢!” 赵元佐皱皱眉,忽的轻声说了一句。 这次他没有动手,也没有那副暴躁的模样,慈祥的模样好似隔壁老王。 “是,孩儿记下了。” 赵允升也愣了一下,这才点点头。 “去书房吧。” 赵元佐转身往里走,还不忘叮嘱管家:“给他弄些蜜水,再那些点心过来。对了……允升最爱桃酥,赶明儿让小厨房多做些备着。” 管家笑着点点头:“是,王爷放心,小人这就去安排。” 没有人知道这位楚王的脾气真正如何…… 大家只知道他劣迹斑斑,曾做出了许多的荒唐事,连儿子也教成了这么德行。 可他现在依旧是楚王,是宗室里地位最高的长者。 管家看着赵元俨父子进了书房。 “当年那把火啊!” 他摇头笑笑,又有些庆幸道:“小公爷争气,楚王府后继有人了。” …… 书房里,父子二人对坐在桌前。 赵允升醉意少了许多,为父亲倒了杯茶水,恭敬放在手边,这才缓缓坐下。 “今日群臣进谏,让太后还政于朝。后吕夷简出班扯开了话题……曹安呢?他要如何?这份前程,是范仲淹用后半辈子给他换来的。” 赵元佐浅饮一口放下茶杯。 “曹安说会给吕夷简一个惊喜。” 赵允升苦笑:“他就不是个安分的。但愿范公的付出不会被辜负吧……” “这个是有心的。” 赵元佐却欣赏的笑笑:“他想报答范仲淹。” “……可他的‘力气’太小了。” “报答不分多少,只看他有没有这个心。” “那倒也是……” 赵允升若有明悟的点点头。 “此事我们不好干预,不过陛下倒是派人递了话来……” 赵元俨指了指桌上那方御赐的端砚,笑着道:“他说宗室近年来辛苦,回头宫里会有赏赐。” “这是什么意思?” 赵允升皱眉:“太后最近看得很紧,陛下难道要跟太后对着干了?” 他觉得赵祯目前还不具备这个实力。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只是一个美好愿望。 事实上,刘娥掌权后,赵祯连像样的攻势都组织不起来,更别提跟老娘争权了……他连写字都是刘娥教的。 “呵呵,你想多了。” 赵元佐一眼就知道儿子在想什么,笑着道:“陛下给宗室赏赐,就是在告诉我们,要找清楚自己的立场!” “他在为曹安造势!” 赵允升下意识摁着桌子起身,又坐下:“为何?曹安与他而言,根本没用!” “所以你不如他……” 赵元佐笑了笑,又道:“你是在外闹腾着长大的,而他却是被先皇寄予了厚望。他眼中看到的东西,和你不同。” 帝王嘛,怎可凡心度之? “太后和吕夷简做了交换,这看似是两方的交锋,可却是三方人在较量。” “您是说陛下……” “他不是汉献帝那种傀儡皇帝,自然不肯认命。” 赵元佐目光深邃,幽幽道:“这两年太后看似强势,但在陛下的角度上来看,她还是有所保留的。” 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母子情,这可能没有惦记? “那陛下这是?” 赵允升皱皱眉,他不理解这些所谓的皇家心术。 “这对母子俩啊!” 赵元俨叹了口气,看看自己的儿子,又有些得意的笑道:“某没有九五之运,但某的儿子却能与某同心同德!这一点上,他不如某!” 赵允升知道老爹嘴里的那个‘他’是谁,却也知道自己不好评价。 “试探!试探!试探!” 赵元佐轻轻敲击着桌子,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太后在夺权的同时,陛下也在试探着她的底线……一旦这个底线被突破,咱们这位小皇帝啊!谁说他就不敢,学上一学那玄宗皇帝呢?”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93章:司谏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清晨,曹氏商会刚开门。 几个伙计正在洒扫。 “曹安接旨!” 一名身穿内宫制式的小内侍来到门前,身后还跟着六个跨马金刀的禁军。 两个伙计吓了一哆嗦,手里笤帚都扔了。 “见……见过贵人。” 小内侍很满意这种反应,矜持中带着威严:“你家郎君呢?太后娘娘懿旨……快快来迎!” “是、是!” 伙计慌不失忙的跑了进去。 可又忽的楞在原地,脸色格外难受。 小内侍眸光微冷,呵斥道:“怎的?还不快去!” 他觉得这些市井刁民就是群土包子,肯定是被自己身上的威严给吓到了,这才显得局促无措。 “贵人……” 伙计折返回来,低着头:“不敢欺瞒贵人,某家郎君不在。” 不在? 小内侍抬头看了眼牌匾。 是曹氏商会——没错啊! 小内侍脸色逐渐冷肃:“那他在哪儿?连太后娘娘懿旨都敢怠慢……莫非你家郎君吃了豹子胆么?” 伙计踟蹰了几下。 他知道曹安在哪儿,可……没法儿说啊! “大胆!” 小内侍一声呵斥。 伙计吓坏了,忙道:“郎君昨夜在挽月楼留宿,还没回来呢。” “挽月楼在哪儿?” 小内侍回头看了眼禁军们。 几人也纷纷看向他,表情格外丰富…… 被几个大男人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小内侍当即怒了:“都看某作甚,直说!耽误了传旨,某等都要受罚!” “这……汪内官有所不知,挽月楼其实就是那种地方。” “哪种?” “就是那种呗!男男女女在里面折腾,喝喝酒、唱唱曲,没羞没臊的……” 小内侍的脸色逐渐变黑,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两个字。 “青楼!” 这世上最恨青楼的只有两种人:一是女人,二是太监! 噗! 有人实在忍不住,笑了。 你让一个太监去青楼找人,这事儿要是传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速速将他找来!” 小内侍嘴角抽搐着,觉得自己幼小脆弱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暴击。 “是,是!” 伙计再不敢废话,飞奔出去。 …… 盏茶功夫的,曹安徐徐赶来。 一身外袍还飘在胳膊上,后面简月容踩着小碎步追赶,手忙脚乱的给他整理衣服头发…… “你就是曹安?” 小内侍看着眼前这少年。 头发乱蓬蓬的,衣服凌乱不堪,身边三个家仆长得凶神恶煞,还跟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婢女。 这妥妥的纨绔配置啊! 曹安笑呵呵点头,客气道:“是,小民曹安,见过天使!” “呵呵,还算个会说话的……” 小内侍闻言,脸色缓和了少许。 他是天家派来的使者,自然当的起‘天使’二字。(就这个解释,爱信不信!) “陛下说你过得苦,可某看你……滋润得很啊!” “是,全仗陛下、太后洪福齐天,我大宋百姓才能丰衣足食!” 曹安觉得这个小太监对自己,似乎有些莫名的敌意。 但又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不过既然是宫里出来的,客气些总没错。 这帮人虽然没了家伙事儿,但他们的能量却不容小觑。 “奉承话就不必讲了……” 小内侍不咸不淡的看了眼他,从怀中拿出一张明黄绢布:“曹安接旨!” “草民曹安接旨!” 曹安缓缓跪下,身后罗汉等人也跟着跪下。 在大宋,接旨是不需要下跪的。 但曹安如今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官职功名都没有,自然就要行大礼。 “奉太后娘娘懿旨……钦此!” 小内侍昂着头宣读完圣旨,斜眼瞥了下曹安:“曹家虽被贬谪,但陛下、太后念及曹家受难,不忍看曹家后人流离……这是恩赐,你可明白?” 曹安也配合的点点头,接过圣旨起身道:“是,多谢陛下、太后隆恩。” 小内侍不再废话,转身走就。 “诶,天使请慢……” 曹安笑着拦住,示意身边的人退下。 “还有何事?” 小内侍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眼他。 曹安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尊纯金的佛像,不留痕迹的塞进小内侍的袖袍里。 “初次见面,也不知天使喜好。这是曹某的一点儿心意,还望天使笑纳。” 逢人见礼,这是官场必备的攻略之一。 金佛沉甸甸的。 稍稍掂量一下,就知道一定价值不菲! “这……” 小内侍眼睛都亮了。 他在宫中也不过是个中下游的角色,平日里和那些宫人们勾心斗角,哪里见过这种大手笔! “某乃天家侍从,这不好吧。” 小内侍语气犹豫着:“若是让外人见了,那某可是要倒霉的。” 曹安低声笑笑,道:“这尊金佛出自樊楼宝斋阁,天使若嫌放着碍眼,随时可以换成现钱……还有这些禁军大哥们,稍后也会有‘辛苦’酬谢。” 宫中人多眼杂。 突然一尊金佛冒出来,肯定会受人口舌。 再说那六个随行的禁军,大家一起出来办事儿,总要都有些好处才是,否则就会被人记恨。 “曹司谏有心了。” 小内侍终于喜笑颜开,全然忘了刚才受到的伤害。 “哪里,今后还要仰仗天使多多照拂。” 曹安亲切的拉着小内侍的手腕,低声笑着:“曹某别的没有,就是这些金啊、银啊的腌贊物攒了不少,今后若是有用得着曹某的地方,您只管开口就是!” “好说,好说。” 小内侍笑了笑,点头道:“某出门前,听闻外间都说曹司谏心狠手辣,为人奸诈刻薄。可今日一见……哪里的事儿啊!这帮刁民,都是放屁!” “哈哈,可不是!” 曹安也笑了,佯怒道:“这人红是非多啊!你有钱了,人家自然就嫉妒……总有刁民想害某!” “呵呵,那行。咱们回头再聊……” 小内侍笑着告辞。 曹安却拉住了他。 “曹司谏还有事儿?”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曹安指了指手里的圣旨,问道:“还敢问天使,这‘司谏’一职……具体是干啥的?月薪多少,有没有假期?” “……” 小内侍楞在原地。 合着就是个有钱的棒槌啊! 他苦笑摇摇头:“所谓司谏一职,既:箴诲鉴戒、拾遗补过。官职从七品,年俸大概一百七十贯左右。” 才这么点儿? 曹安有些后悔,觉得刚才那个金佛给多了。 早知道这样,给个金豆子就完全够用嘛…… 看他一脸没所谓的样子,小内侍还当是他嫌弃官职太低,脸色不由得垮了下来。 “司谏一职虽品阶不高,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 他压低了声音,笑着道:“曹司谏,这么跟您说吧……当初吕相入朝时,也曾在这个位置上待过……言尽于此,你能明白就好。” “是是是,多谢天使提点!”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94章:敲锣打鼓送钱去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大宋的官职有很多,真的很多。 不过真正在职的,有正经事儿干的官员,大概连总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从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开始,朝廷官员的数量每年都在递增。 没办法——形式大于内容。 而‘司谏’一职,说白了就是皇帝身边的小跟班儿。 平日里规劝提醒皇帝什么能做,什么不好做。 再顺带给皇帝讲讲外面发生的事情,大臣最近对他的评价…… 这种职位根本不能用等级来评断。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别说是皇帝了! “这就当官了?” 曹安摆弄着手里的圣旨,想看看它是什么材质的,里面有没有掺杂金线…… “恭喜郎君、贺喜郎君!” 常春等人纷纷道贺。 罗汉更是笑得开心,得意道:“如今郎君当官了,某看以后谁还敢找咱曹氏商会的麻烦!就贾长军那样的,某抽不死他!” “闭嘴吧你。” 曹安白了眼他,道:“以前咱们当流氓的时候,还能想干什么。现在当了官,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告诉下面的,谁敢给老子找麻烦,别怪某手狠!” “是!” 罗汉恍然大悟,慌忙点头。 …… 曹安当官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汴河大街。 没过多久,曹氏商会便迎来了一大批上门贺喜的客人。 历来民与官,就存在着天堑! 当双方差距太大时,便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了…… 所以他们只有低头,上赶着来讨好,哪怕用不上,也要混个脸熟。 曹安却没心思跟他们扯皮,找了个由头便出去了。 挽月楼。 曹安一进门。 李有贵就小跑着迎了出来,大声笑着道:“哟,这不是曹司谏吗?快请、快请!那个谁,给曹大人看茶!” “老李……” 曹安微微皱眉:“别人开玩笑也就算了,你怎么也来这套?某丑话说在前头……如今看某笑话的不少,你可别让人抓了把柄。” 有人喜、有人厌! 嫌人穷、憎人富!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凭什么你曹安能当官? 你不就是个有俩糟钱儿的泼皮么? “某知道,知道。” 李有贵笑着点头,又压低了声音:“不过有些时候,你就得张扬些!否则那帮人还当你做了官,就不敢张嘴了……” “行了,某来是有正事儿的。” 曹安摆摆手,岔开了话题:“从账上拿三千贯出来,某有用。” “行啊,又不是啥大事儿。” 李有贵马上招呼账房去后面取钱。 曹安很满意这个态度,心里舒服,笑着道:“你就不问问,某用钱干啥?” “嗨,这挽月楼都是你的,你要用,拿去就是……” 李有贵无所谓的笑笑:“某如今是看明白了!有些人天生就是牵马执蹬的,就比如某……挽月楼还要靠你撑着,否则某什么也不是。” 这话算是恭维,但也是事实。 曹安不置可否的笑笑,接着道:“另外,你多找几辆板车,把这些钱全装上,不要用袋子,就放在车上。” “就和上次那样?” 李有贵想到了曹安刚来汴河大街时的样子…… 一个干巴巴的少年,怀抱着一大堆铜钱招摇过市,就此成为了汴河大街上的一道传奇! 很快,三千贯铜钱清点完毕。 整整三大车! 铜钱堆积如小山,就那么赤裸的摆在板车上。 罗汉下意识叹了口气:“这么多钱,怕是能砸死人吧?” “郎君,您这是……” 常春看得眼都直了,忍不住劝道::“您刚当了官,便如此招摇,恐怕会惹来非议。” “这事儿就得高调。” 曹安笑了一声,眸光闪过一抹冷色。 接着,他朝简月容笑道:“待会儿跟某一起去福田院,以你的名义,将这些钱全部捐赠。另外,你来……某跟你讲讲……” 二人去了后堂,谁也不知道他们研究了什么。 只是出来时,简月容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 “郎君,这么做好吗?” 她脸上带着忧虑,轻轻挽住曹安的胳膊,低声道:“奴家虽不懂做官,但也知此事可能会惹来麻烦,那可是宰辅啊!” 宰辅最爱惜名声,你这么干…… 老吕会发狂的。 “管他是谁!” 曹安冷哼道:“他占了范公便宜,某就要如数讨回来!否则,那帮人就会以为范公好欺负,谁都敢来捏咕两下!” …… 三辆‘钱车’缓缓走在汴河大街上。 周围人瞬间被引爆了。 无数行人驻足,大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三车钱,众生万相! 有些不明所以的外地人,纷纷惊掉了下巴。 “这么多钱,这是要干什么去?” “那少年是谁啊,如此豪横!难道是某家权贵的衙内?此等做派,难道就不怕非议?” “以前听人说,汴梁这地方……下场雨都能掉下钱来,果然啊!” “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汴梁果然是个好地方……” 有本地闻言,马上就傲娇的笑道:“这位可是曹安、曹郎君!汴河大街谁人不晓?看到前面那座挽月楼了么?那就是曹郎君的产业,日进斗金啊!” 外地人纷纷露出惊讶。 “还有……” 那人更加得意了,仿佛他和曹安有莫大的关系,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接着道:“曹郎君刚刚做了司谏,知道什么是司谏吗?” 外地人配合的摇摇头。 “就是跟在官家身边的近臣,比太监还要受宠呢!” “……” 曹安听到这个解释,整个人都抽搐了一下。 他回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那人。 那人却一副荣幸的模样,激动挥手道:“曹郎君,小人是卖炊饼的文二啊!就上次……您让小人把摊位摆在商会门口,小人的生意别提多好了!” 上次他无意间帮曹安说了好话,换来了在曹氏商会门口摆摊的机会。 可别小看这个摊位。 曹氏商会坐落在正十字街口,那地方可谓是寸土寸金,就算卖个小玩意儿,也不是其他地方能比的。 “呵呵。” 曹安朝他笑了笑,转头冷了脸,冲罗汉低声道:“赶明儿找人砸了他的摊子。 “……是。” 罗汉哭笑不得的点点头。 哪知小贩是个自来熟,在人群中左推右挤,来到了曹安身旁。 一脸的谄媚的笑道:“曹郎君,您这是干啥去?若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您只管开口!” “呵呵,多谢。” 曹安客气的笑笑。 接着听似随口道:“城西福田院年久失修,我挽月楼的简娘子善心独厚,便想着去救济一番,某只是陪衬而已。”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95章:激动的简月容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闻言,众人目光看过来。 简月容也十分配合的,笑着点点头。 精致的面容,配上那幽静如兰的气质,不少人都看呆了。 果然是人美心善啊! 一时间,周围的叫好声不断。 “简娘子不光曲儿唱得好,这心肠更是菩萨一样!某等佩服……” “是啊!这年头肯发善心的人不多了。” 简月容也笑着点头,客气道:“月容多谢各位厚待,今日这些钱,也是家主慷慨支援,月容不敢贪功。” 她是曹安的人,那这事儿肯定是少不了曹安的。 众人佩服挽月楼的善举,更惊叹曹安的大手笔。 那个外地人叹声道:“三千贯啊,就这么捐了?这位曹郎君果真财大气粗啊!真是让人敬佩!” “捐钱的某也见过不少,但能有如此手笔的,纵观整个汴梁恐……怕也只有曹郎君能做到了!” “呵呵……” 曹安听着周围人的夸赞,淡淡笑道:“难得简娘子有此善心,愿意帮扶一把福田院的那些苦难人,曹某也是聊表寸心罢了。” 三千贯叫聊表寸心? 周围人纷纷撇嘴…… 你这个批,装得是真圆润啊! 可接着,曹安又话锋一转,正色道:“某前些日子听闻,朝中的吕相公……正在为福田院的救济款而发愁!这次曹某借着简娘子的善心,便当是为朝廷解忧了。” 吕相公…… 吕夷简? 周围上千双眼睛,死死盯住了曹安! 各种臆想和猜测,顿时回荡在所有人心头…… 怪不得! 曹安一介平民,连布衣都算不上,竟一眨眼成了曹司谏…… 原来这背后,有大人物在操持啊! 如今他又借着挽月楼花魁的名义,出手就是三千贯善款…… 这是明摆着讨好吕夷简啊!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的手软。更何况是如此重要的职位…… 就算拿一万贯也是应该的! …… 汴梁城里的闲人多。 他们喜欢聊八卦,吃大瓜! 曹安讨好吕夷简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外城,无数人跑来见证这一‘奇观’,整条街都被堵死了。 车队沿着汴河大街往前走。 每走一段距离,就会有不少人凑上来,然后加入这列‘捐款’的长龙。 等曹安到了福田院,身后最少跟了上千人。 福田院的主簿王田,也接到了消息。 他带着几个在职的小吏,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等看到那三车钱后,几人的眼睛瞬间瞪直了…… “这!” 之前听说曹安要来捐款,而且要捐三千贯时,王田是不信的。 这年头邀钱买名的人不少,但肯花三千贯买个名声的…… 他至今也没见过! 那可是三千啊,不是三百文! “某曹安,见过王主簿。” 曹安笑着上前抱拳,态度很是和气。 “不敢、不敢!” 王田赶忙往边上挪了挪,不敢受曹安这一礼:“曹大人如今是七品司谏,下官只是九品,不敢受您此等大礼!” 对哦,咱现在也是七品官儿了! 曹安心中小小得意了一下。 怪不得人人想当官,这种被人敬仰的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都能让人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曹安下意识站直了些,清了清嗓子。 “王主簿……” “下官在!” 舒服! 曹安心中暗爽,板着脸道:“本官今日,是受挽月楼的简娘子相邀,前来慰问福田院的孤儿老人。此间共计银钱三千,望你能多多造福百姓,妥善运用这些钱。” “是,下官谨记!” 王田认真的点点头,又恭敬的弯下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曹司谏、简娘子,里面请!” 这里还是老样子。 曹安上次来的匆忙,没来及的好好观察。 福田院不只是这一处院子,而是由周围几处院子合在一起…… 左边是一些从军营里退下来的伤兵,右边则是些孤寡老人。最后面的那处院子,则收留了不少没有家室的孤儿。 有些生不出孩子的人家,也会偶尔来这里挑一些资质比较好的孩子收养,并留下一些所谓的‘善款’。 至于这里面有没有藏污纳垢的操作,那就只有王田自己清楚了。 曹安不想管这些,他这次来也不是为了振兴福田院的。 留下善款,做了交接手续后,简月容激动的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精致白皙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痕。 怎能不激动呢? 几个月前,她还只是一个谁都可以轻贱的官妓。 而如今…… 她成为了挽月楼的第一花魁,更是下一届汴梁行首中,最有利的竞争者。 上次一战,杜三娘折戟沉沙,简月容名震汴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汴梁行首,就非她莫属了…… 如今她又在曹安的支持下,向福田院捐款三千贯,过不了多久,简月容这个名字,就会出现在福田院的善客名册上! 刻碑立传,流传千古! 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的殊荣,她一个官妓出身的歌姬却做到了! “郎君。” 她泪眼婆娑看着曹安,眸中满是柔情:“奴家都不知怎么谢您才好……” 曹安看呆了一瞬,笑着道:“你心地善良,自然少不了福报。安心,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 花三千贯博佳人一笑。 这事儿也就曹安干得出来了。 王田和几个小吏在旁看着,嫉妒曹安艳福的同时,也难以掩饰对简月容的喜欢。 如此娇柔可人的娘子,若是能一亲芳泽,就是死了也值得啊! 可惜他们没有三千贯…… 曹安笑着起身:“如此,本官便不久留了。王主簿……这些钱虽说是民间所赠,但某也会在旁看着,该怎么用,你心里要有数。” “是,下官明白!” 王田马上严肃的点点头。 “你心里有数就好,走了……” 曹安笑笑起身。 他虽不缺这点儿钱,但也容不得有人糟蹋自己的一番心意。 若是有人敢贪墨这笔钱,那他绝对不会放过! “曹司谏稍等……” 王田笑着拦住曹安,低声道:“您为我福田院拉来了这么大一笔善款,下官感激不尽啊!”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就算你当了官,也离不开钱的辅助,否则前路注定会坎坷。 王田只是一个小主簿,上面每年拨给福田院的资金,根本不足以他做出什么让人惊艳的政绩来。 可曹安却送来了一笔巨款…… 有了这笔钱,他说不定能更上一层楼!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96章:这个女人不简单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虽然刚当官儿,却也清楚官场里的规则。 他笑着道:“为官一任,想出人头地也无可厚非,只要王大人能够行端坐正,曹某不介意成人之美。” 只要你把事儿干好,至于升官发财,那是你的事儿…… “是,下官谨记大人教诲!” 王田丝毫不觉得,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说教,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反而很受用的点点头,没有任何不悦。 接着,他笑道:“您好容易来一趟,下官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特备薄酒一桌,还望您能赏脸。” “吃饭就算了吧。” 曹安不想参加这种功利性的应酬,没意思。 可王田却不愿错过这次机会,低头小声道:“下官知道曹司谏背景非凡,连吕相都对您照顾有加……下官自是不敢攀交,只是想尽一下地主之谊罢了,还请曹司谏赏脸。” 一个人见人怕的泼皮,摇身一变成了七品司谏。 这样的位置,前途无量啊! 而且…… 他是吕夷简一手提拔上来的人,那是何等的尊贵? “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曹安心下笑笑,严肃道:“寻常饭菜即可,切不可铺张!否则某这次的捐款成什么了……外人会诟病。” “是!是!是!” 王田连连点头,笑得很开心:“下官明白该怎么做!” …… 曹安要留下吃饭。 简月容自然不好相随,便提前离开了福田院。 稍后,酒菜陆续上桌。 王田笑着给曹安倒了杯酒,低声道:“曹司谏稍后,下官还有惊喜。” “算了吧,某……” 曹安知道他要干什么,无非就是那一套呗…… 老子开青楼的,什么没见过? 他刚想拒绝,便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柳如烟?” 曹安下意识念出了名字。 柳如烟却嘴角含笑,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道:“曹公子久违了,上次匆匆一面,不曾想您便记住了奴家的名字。” 呵呵,你确定是上次? 曹安心中笑笑,却也不点破:“柳娘子天姿国色,哪个凡人见了能不动心?只是上次匆忙,怠慢了佳人……罪过,罪过!” “能得曹公子惦念,实乃奴家的福分。” 柳如烟盈盈福身:“却不知曹公子如今已是曹司谏了,奴家为您贺喜!” “哈哈!” 王田不禁笑着道:“原来曹司谏与柳娘子早就认识了,这倒省的下官再给您二位介绍了,快,柳娘子请落座。” 席间,三人笑声不断。 王田不停介绍着柳如烟:“曹司谏有所不知,柳娘子也是位善人啊!不仅时常接济那些孤儿,还在福田院里开课了,教习他们读书,这可是莫大的功德啊!” “王大人谬赞,奴家也是孤苦出身,自然明白这些孩子们的不易……不敢谈什么高台教化,便是能让他们日后有个谋生的本钱,奴家也算值了” 柳如烟是清倌人出身,自幼家中贫苦,和寡母相依为命。 但她眉宇间的气质,和那大方雅致的谈吐,却比许多青楼女子强太多了。 甚至一开口便能引经据典,着实让人惊艳。 曹安也没了心思吃饭,心中思绪翻飞。 这个柳如烟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看似穷苦出身,可却有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举手投足间,都难以掩饰一种傲然的气质。 穷苦人家可没有这等气场。 他笑着放下茶杯,随口道:“听说柳娘子之前,是怡春楼的清倌人?” “是。” 柳如烟低头,言语中透着几分悲凉:“母亲病重,家中积蓄不多,奴家不得已委身于青楼,让您见笑了。” “哪里话……” 曹安摆摆手,玩笑道:“说起来,曹某也是青楼出身,咱俩也算半个同行了。” 你这话…… 身边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为官者最爱惜羽毛,出身青楼这种玩笑,也是你能说的吗? 曹安也有些尴尬,忘记自己如今身份不同了…… 又笑着道:“柳娘子能有此孝心,曹某敬佩。” 柳如烟感激的笑笑:“奴家多谢司谏厚爱。” “曹某有个问题……” 曹安忽的转了话题:“王虎,柳娘子认识吗?” “不认识。” 柳如烟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呵呵……” 曹安看着她,半开玩笑道:“王虎是街面上有名的泼皮头子,之前还曾与贾长军合谋过曹某,柳娘子真不认识?” 正常人听到王虎这个名字,大抵该说;不清楚,听说过…… 可柳如烟的反应太果断了,显得有些乐意。 柳如烟笑容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奴家只是一介歌姬,并不清楚街面上的事儿,曹司谏莫要怪罪。” “呵呵,无妨。某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接下来,就是闲扯了…… 尽管曹安话里话外都在试探,但柳如烟却总能找到话题含糊过去。 一顿饭吃的很开心。 至少王田很开心,觉得自己给曹安留下了好印象。 也许将来会对自己的仕途,有所帮助。 …… 街角。 曹安回头看了眼柳如烟的背影,忽的笑了。 罗汉不禁问道:“郎君笑什么?” “某能看出来……这个柳如烟身上,藏着不少秘密。” “她?一个清倌人而已。” “你见过用这种眼神看人的清官人吗?” 曹安眸光微挑,脸上带着几分傲然…… “一个出身贫寒的女人,由于母亲重病,不得已委身青楼。按说这样的人,大多都是谨小慎微的……” “可你看她。” 曹安目光悠长:“如此傲然的气场,正常吗?” “要不要小人派人去查?” 罗汉不懂这些,只知道郎君重视的人,就该调查清楚。 曹安点点头,又叮嘱道:“谨慎些,这个女人不简单!” “是!郎君放心。” …… 政事堂。 三个宰辅都坐在正堂,脸色各异, 气氛有些莫名的浓重…… 张之白低着头感受着,忽然有种当初先皇驾崩时的感觉。 那时的政事堂,也如今天这样气氛紧张…… 大家心里随时绷着一根弦,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出问题。 许久,王曾叹了口气。 “三千贯买一个善举,大手笔啊!” 啪! 沉默中的吕夷简终于爆发了,猛地一拍桌子:“老匹夫,你什么意思!” “吕相这么激动作甚?难不成外间说的是真的?” 王曾冷眼看着他,笑着道:“曹安花了三千贯,来报答吕相的提携之恩。更是用一介女妓之名,给吕相打了掩护。此等懂事儿的下官,某等羡慕啊!” “你……” 吕夷简气得想打人。 可他是宰辅,只能忍着。 “好了,这事儿怎么看都是那小子在胡闹。” 张之白恰好开口,摇头道:“吕相提拔曹安,这也是太后和陛下默许的事情。” 当日赵祯亲口说过,要关照曹家后人。 虽说吕夷简用的手段有些难看,但结果却是好的。 曹安入朝后,不仅能体现出陛下对臣子的关怀备至,也能催化朝中不少人团结在一起…… 只是谁也没想到,曹安竟然不按流程走。 他敲锣打鼓的给福田院送了三千贯,还暗戳戳的表示自己是受了吕夷简的启发。 你这事儿…… 别说老吕生气了,换成谁也得暴走! 合着他老吕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呗…… 就因为你曹安有钱,便对你多加提携?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97章:没挨打?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这事儿太恶心了! 堂堂宰辅会因为钱,而去提拔一个泼皮? 可问题是这事儿没法儿说啊! 百姓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谁会听你的解释。 “竖子!” 吕夷简怒气冲冲的摔了茶杯,脸色格外扭曲。 王曾本想再揶揄两句,见状也悻悻的闭嘴。 老吕的脾气他是清楚的…… 这种时候若是再刺激他,吕夷简真的会翻脸! “算了,也许他只是好心,却没料到其中影响。” 张之白照例他的老好人作风,笑着道:“范仲淹今早上书,说是今夏恐有灾情,建议三司提早准备,以防不时之需。” “灾情?” 吕夷简压下了怒气,严肃道:“老夫前些日子也听说……江淮两地今年雨水欠佳,收成必定会少。只是没想到,希文竟也想到了这一点。” 张之白笑了笑,不掩欣赏的道:“希文是我们看着过来的,他可不是那些争名夺利的俗人……朝廷若能多一些这种能干实事儿的,我们也就轻松了。” 言下之意就是…… 人家老范可是有真才实学的,不是那种只知投机的官僚。 你毕竟得了便宜,受气了也得忍着。 “呵呵!” 吕夷简冷笑,攥了攥拳头:“那小子就是个不安分的!他是觉得某逼迫了范希文,便想为其出口气?可笑!” 这事儿不难猜。 依着范仲淹刚直的性格,肯定不会去弄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所以绝对是曹安自作主张。 他这是要捧杀吕夷简,给其扣上一个邀钱买名的帽子…… 就算弄不动你,也得恶心你一把! “可不得不说,这少年……的确有些手段!” 王曾瞧了眼旁边的老吕,淡淡道:“他报复的手段虽不高明,却很精准的切中了我等的脉络。” 能做到宰辅这个位置,其实大家的名利心就已经很淡薄了。 就算再怎么何腾,也无非是多了些虚职而已。 所以这样的人,最看重的恰恰是名声。 他们将来都是要进史书的,若是被史官这么写上一笔,不多不少也算是一个污点…… “不能就这么饶了他!” 吕夷简冷笑着起身,往自己的值房走去,道:“来人啊!把范仲淹叫来,本相要与他谈一下关于灾情的问题。” “……” 尖刻! 两个宰辅同时一愣,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老吕跋扈惯了。 所以什么事儿都是只能沾光不能吃亏!你要惹了他,那他肯定报复,别管你是谁。 …… 挽月楼。 老范怒气冲冲的进来。 却见曹安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做出了一个随时准备逃跑的姿势。 “……” 他不由得一愣,指着曹安气笑道:“竖子,你也知自己该打么?你下来,看老夫抽不死你!” “范公,气大伤身啊!” 曹安趴在栏杆上,梗着脖子道:“这事儿某就是气不过!您是青官、是忠臣,某见不得有人欺负您!” 范仲淹脸色缓和少许,又怒道:“老夫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你就说下不下来……莫等老夫上去,否则……” 噔噔噔噔! 曹安一溜小跑下来,站在范仲淹面前。 一脸的倔强…… “您想抽便抽,某是晚辈,自然不敢忤逆……可这事儿,某没做错!凭什么只能他吕夷简欺负人?” “你……” 范仲淹扬起的巴掌顿住了。 许久,他放下手,嗔怒道:“你知道什么?朝中之事哪有那么多公平!有得必定有失……老夫不在乎。” “可是某在乎!” 曹安有些动容,认真道:“自某回到汴梁,人人避之不及。曹家以往的那些亲朋,到现在都不敢露面,更别说出手襄助了……只有您,您对晚辈的好,晚辈此生不敢忘!” 人一老就容易动情。 范仲淹不由得眨眨眼睛,忽觉得有些干涩。 他语气柔和了许多,叹声道:“你这番话,却让某想起了当初入仕时……当年春闱,是曹公亲手将某的答卷,放在了先皇面前。如此,才有了某的今天……” 回想起往事,大家只觉得阵阵唏嘘。 谁能想到,当年权倾一时的曹利用,会有今日之下场? 而他子孙,如今也正在经历着和自己当初一样的境遇。 不,他更难! 曹家满门被灭,他不仅要报仇,还要迎接那些明枪暗箭的攻击。 曹安认真的看着范仲淹,躬身一拜:“范公厚恩,晚辈没齿难忘!” “莫说这些了。” 范仲淹难掩心头的激荡,心怀慰藉的点点头:“知你是为了老夫鸣不平,不过此等手段,以后莫要再用了。” “是。” 曹安松了口气,乖巧的点头。 范仲淹哪里不知道,他这副模样全是装出来,就是怕挨抽…… 可他依旧感动了:“都说朝堂无父子,连亲生的骨肉,都可能成为政敌……你能有此心,老夫心中甚慰。” …… 政事堂的小值房里。 吕夷简悠哉的品着茶水,招呼门子进来。 “去,看看范仲淹上哪儿了?” “是!” 门子出去一趟,很快又回来道:“回吕相,范大人半个时辰前去了挽月楼,至今还没有出来。” “呵呵。” 吕夷简示意门子退下,笑道:“小娃娃,老夫也不是好惹的!你既然混不吝,那老夫便用混不吝的手段来治你!” 身为宰辅,老吕本该是大度些的。 可他历来就不是个大度的人…… 也正是因为他尖刻跋扈的性格,才让他在朝中树敌不少,却又能稳居宰辅之位。 没有人是完美的,尤其是在朝堂上…… 皇帝不会喜欢一个完美无缺的臣子! 这样只会让他觉得无法掌控,从而生出忌惮的心思。 就好比当年的丁谓。 他在位十多年间,广织党羽权倾朝野,大批的官员权贵与其勾结在一起,连太后和皇帝,都要看其脸色行事。 所以,他下场很惨。 若不是后来宰辅们多番求情,老丁恐怕就会成为大宋历史上第一个被砍头的宰辅! 这时,门子又进来禀报道:“回吕相,范仲淹回去了。” “曹安呢?” 门子恍惚了一下,不明所以道:“曹安还在挽月楼,他的任命是下月初,这个时候还无法入职。” “老夫是问他……可有什么异样?” “没有……” 门子摇摇头道:“小人派人盯着呢,曹安亲自将范仲淹送出门后,便笑着回去了,看样子很是轻松。” “没挨打?” 老吕下意识起身,脱口而出…… “……没,没吧。” 门子一脸无语的摇摇头。 合着您这么急着盯梢范仲淹,就是想看看曹安挨没挨揍?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98章:可你倒是办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司谏这个职位很让人眼红。 但却并有没给曹安的生活,带来什么大的影响。 他照例每天睡到大天亮。 然后等着简月容进来折腾一番,再被服侍着穿衣、漱口、吃饭。 以前看那种穿越小说……主人公大多是善良、正直,受不了这种封建制度下的享乐,恨不得众生平等才开心。 可曹安偏就不是那等善良之辈。 凭啥啊! 老子活了两辈子,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屋里,简月容身上香喷喷的。 曹安一脸享受的往她身前蹭了蹭,陶醉的吸了口气。 简月容两颊羞红却也不躲,只是低声道:“郎君,您如今做了司谏,以后少不了要上朝,可不能这样嗜睡了。” “无妨,某又不是那些大相公们。” 曹安在她腰间偷偷捏了一把,笑着道:“除去宰辅们每日需常参外,其他官员五日才上朝一次。” “呀!” 简月容娇呼一声,嗔怪的拍开那只坏手:“可奴家听说,那些上进的官员,恨不得每日都会上疏面圣呢。您也不能偷懒……” 做官是何其神圣的一件事儿。 在大多人的思想里,只要有机会当官,那他们恨不得每天早上四点就起床,站死在拱垂殿里。 “小娘子,你太看得起你家郎君了。” 曹安捏捏她的下巴,调笑道:“某就是个七品官儿,看似在官家身边,可也就是个打酱油的。” “何为打‘酱油’?” “……对哦,这年头没酱油。” 曹安思绪一下子飘没了,脑海里不停搜索着酱油的制作方法。 简月容蹲下给他穿鞋,没好气的撇撇嘴。 死人,又是这样! 自家郎君哪儿哪儿都好,可就是年纪小了点儿,脑子糊涂了点儿…… 他总是时不时地发呆。 连吃饭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走神儿。 “说起这个酱油嘛,其实有很多种解释。” 曹安又恢复了神识,一低头便看到了波澜壮阔…… “什么解释?” 简月容抬头,好死不死便看到郎君贴身的衣服下,有处地方高高凸起着…… 她是干啥的? 没人再比青楼女子,更加了解男人的构造了! “你脸红什么?” 曹安眨眨眼,笑道:“难道如今就有‘打酱油’这个梗了?” 简月容赶忙低下头,羞得手都有些发抖了,摇摇头道:“奴……奴家听不懂。” “在我的老家,打酱油这事儿,一般都得让孩子来。” 曹安眼睛不离那处‘高峰’,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笑着道:“只可惜你没孩子,注定是打不了酱油了……” “只要郎君愿意,奴家可以有的。” 简月容忽的抬头,羞红的脸上满是期待。 “……这,这不是在说酱油嘛,扯某作甚?” 曹安慌忙移开目光,尴尬道:“某也就是……” 没等他说完,简月容便嗔怪着笑道:“也就是年纪太小了,否则早就将奴家‘法办’了,是吧?” 这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可你倒是办啊! 古代男子十四岁就能娶妻了,有些权贵家的衙内,十岁出头就开始跟丫鬟们胡搞八搞,早早就当了爹。 可偏偏曹安…… 他是个自控能力十分变态的色批! “嘿!还敢顶嘴了?” 曹安被噎了一句,马上展开‘反击’,把简月容弄得咯咯笑个不停。 “哎呀!哎呦呦……” 简月容捂着腋下,羞红着脸求饶道:“奴家错了,奴家错了!郎君大人有大量,便饶了奴家这次吧。” “知道错了?” “是,奴家知道了……” “那下次要是再犯呢?” “……那奴家就还让您挠痒痒。” 简月容看似羞涩,可眸中却带着几分狡黠,看着曹安那脸色涨红的模样,心中又气又笑。 这死鬼,还真是…… 能忍啊! “咳咳!” 曹安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天会把持不住的。 他干咳一声,匆忙穿好衣服,道:“今天某约了宝斋阁的尹掌柜谈事儿,你让人收拾一间上等包房出来,记着找几个好看些的歌姬。” “是,奴家这就去安排。” 简月容乖巧的点点头。 曹安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接问道:“奇怪,寇三姐儿最近怎么不来了?某感觉好些日子没见她了。” “郎君想她了?” 简月容不自觉的噘起嘴,嗔道:“郎君想也没用,听闻最近白衣诗人苏汉卿正在疯狂追求三姐儿,还打算为三姐儿赎身呢!” 寇三姐儿不是被发卖的官妓。 想要给她赎身,那得朝廷下了批文才行。 曹安不由得惊讶道:“那这么说,这个苏公子很有能力了?想要给寇三姐儿赎身,得托不少关系吧?” 他本来也想给寇三姐儿赎身的。 这事儿之前大家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只是曹安没那个门路,又不好因此麻烦楚王府,这才一直拖着。 历来人情最难还啊! “那是!” 简月容有些赌气道:“苏公子是汴梁有名的才子,今年还会参加春闱。若是能中得进士,那三姐儿以后就是官夫人了!比郎君您这个司谏还要厉害……” 司谏是从七品。 而历年的上榜进士,最次也会从六品文官做起,等到历练够了,再调回朝中担任要职…… “放屁!” 男人最忌比较,曹安张嘴就是国粹,嘟囔道:“老子十五岁就做了司谏!这可是官家身边的近臣,以后前途无量……岂是他一个区区苏公子能比的?” 确实! 像曹安这样不参加科举,便能成为天子近臣的,纵观整个大宋恐怕也没几个,更别提他还如此年轻。 年轻就是本钱。 更何况…… “告诉你,莫欺少年穷!” 曹安鼻息咻咻的在简月容后面拍了一巴掌,道:“不对,老子也不穷!所以,你家郎君注定是大宋最靓的仔!” 这都什么跟什么? 简月容笑得花枝乱颤,胸前剧烈起伏着。 “那郎君就更不该消极了,要早早振作起来,多多为官家做事儿,以后也能做个人人敬仰的大相公!” “……我怀疑你在套路我。” 曹安垮着脸,一脸的失望:“多么饱满的一对儿……小娘子啊!你心肠大大的坏了,某要给你做手术!” 二人嘻嘻哈哈的又是一阵打闹。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99章:生意场上的客套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挽月楼包房里。 宝斋阁的掌柜尹天恩推门进来。 曹安跟着起身,笑道:“尹掌柜可是稀客啊,快坐、快坐!来人啊,给尹掌柜上茶点,要最好的!” 逢人见笑总是不会错的。 尹天恩三十来岁,看模样很是精明。 他同样堆满了笑容,主动搭住了曹安的手腕,恭维道:“曹公子……不,现在要叫您曹郎君了!十五岁的司谏,官家身边的近臣……您可真是给咱们汴梁商界开了个先河啊!” 大宋不歧视商人。 但商人和官员还是存在着天堑一般的差距。 以前大家别管看不看得上曹安,但也都不怕他,大不了咱们各做各的,相安无事就好…… 可现在不同了。 曹安当官了,而且是前程无量的职位! 如果今后他能与那些泼皮撇清关系,不再动不动就打断人四肢的话,那就是妥妥的重臣胚子。 所以尹天恩不敢不笑。 大家的身份不同了,你就要有低头的觉悟。 “嗨,尹掌柜谬赞了。” 曹安却没有摆架子,反倒更亲切了:“某这个司谏,说白了就是给官家跑腿儿的小碎催而已,算不了什么的。” 你这话,是要开始装批了吗? 尹天仇觉得曹安不仅暴戾,而且太油滑了…… 二人坐下,小几上摆满了各种茶点。 “曹郎君……” 尹天恩聊了几句闲话后,步入正题:“某之前听说,您如今也开始弄借债生意了?实不相瞒,某最近又收了一批新货,所以这手头上……” 尹家世代都是做金银珠宝生意的,也算是汴梁有名号的大富商。 他会没钱? 不过做生意的嘛,最喜欢拿别人的钱,干自己的事儿。 最好是能一分不花,就把利润给挣了,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尹掌柜的意思曹某明白……” 曹安笑着道:“我曹氏商会创立的宗旨,本就是立志于服务各类商家,大家共同发展……若是有什么需要,不妨直说。” “某想借一笔钱。” “可以!” “两万……” 这不是小数了,普通商人一辈子恐怕也挣不到这么多钱。 可曹安还是很爽快点头:“没问题,借一年还是一月?某这就让账房去准备,最多一天即可!” 果然,有钱人就是底气足! 外间都在传,曹安花了三千贯就为买佳人一笑。 还顺便给吕夷简刷了一波存在感…… 这样的人,会没钱? “某……” 尹天恩又热情了几分,笑着道:“听闻曹氏商会当初,是打算招募外城各商家入会的……不知咱们内城的商户,可有机会?” 这事儿又不是秘密。 只是当初曹安人微言轻,所以被大家轻视了而已。 如今那些外城的商户倒是想入,而且击破了脑袋,托用各种关系…… 只可惜,曹安也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了! “入会啊。” 闻言,曹安犹豫了起来:“倒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儿,只是某如今入仕后,商会的管理也就松懈了,若是再招募新的商户,这管理起来恐怕……” 都是玩儿聊斋的,尹天恩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他当即表态,道:“某愿意缴纳会费!” 说什么加入商会…… 不就是奔着那内部商户的两分借息来的么? 曹安心如明镜,故作思忖了一下后,笑着道:“那这样,某让商会的副会长过来,咱们好好谈谈?” …… 李有贵来得很快。 只是有些蒙圈的看着罗汉:“某啥时候成副会长了?这事儿也没人提前通知咱一声儿啊!” “李掌柜,郎君就是想让您来打个圆场而已。” 罗汉将曹安交代的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又笑着道:“机会就在眼前,能不能坐稳这个‘副会长’,可就看您的本事了!” “哈哈,舍某其谁?” 李有贵大笑道:“某老早就想在商会里干番事业了,只是不好跟曹郎君张嘴!这次,您就擎好儿吧!” 一进门。 李有贵马上笑着迎上去:“哈哈,尹掌柜登门,照顾不周还望海涵啊!您可是樊楼的商界贵子,能与您见面,李某倍感荣幸啊!” 曹安心下笑笑。 瞧瞧,有人比我还装……客气! “哪里、哪里!” 尹天恩不敢托大,也笑着恭维道:“如今谁人不知您李掌柜日进斗金,光是每年挽月楼的分红,就比樊楼一大半儿的商户加起来还要多!您才是商界奇才啊!” 这话不是玩笑。 李有贵从一个当初二流的青楼小掌柜,一跃成为如今青楼行业里最赚钱的新贵,谁敢不重视他? 别说人家是靠谁、靠谁起来的。 你就说现在的汴梁商界,还有谁不知道李有贵这个名字? 每年数万贯的纯利,怕是万花楼也比不上吧? 李有贵笑了笑,矜持道:“呵呵,这也都是仰仗了曹司谏的恩泽,否则……某哪里能跟尹掌柜坐一桌儿吃酒啊?” “老李,别扯淡啊!” 曹安闻言,佯怒笑骂道:“老子才特么当上这个司谏,别回头你在外面瞎咧咧,再坏了某的事儿!” “哪能呢。” 李有贵也笑着道:“谁敢坏您曹司谏的事儿,那就是坏某的事儿!……回头弄不死他!” 说着,他似有似无的看了眼尹天恩。 这是在威胁某吗? 后者脸色一冷,又很快恢复。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李有贵与曹安的关系是真不错,否则曹安不可能跟一个小股东这么客气。 说到底,曹安才是灵魂,李有贵不过是盘儿配菜罢了。 “老李。” 曹安不喜欢这种虚假客套,笑着道:“尹掌柜要加入咱们曹氏商会,某如今对商会里的细则不慎清楚,便由你来跟尹掌柜谈吧。” “加入商会啊?” 李有贵先是皱了皱眉,又含糊道:“按说以尹掌柜您这样的身份,入会肯定是没问题的……” 肯定还有但是! 尹天恩心下冷笑,不由得认真起来。 这就是一场标准的商业谈判,谁敢马虎就可能吃亏! “只是……” 李有贵故作为难的摇摇头:“前几日某也和外城的几家商户谈了,他们给出的会费太高了,某担心尹掌柜您会觉得,某这是坐地起价。” 两个月前…… 加入曹氏商会只要五百文! 但现在老母鸡变凤凰了,那就肯定不是区区几百文就能搞定的。 尹天仇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笑着道:“钱不是问题,某就是奔着结交您和曹郎君来的,自然不会含糊!”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00章:颠覆行业的新规则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跟某装大款是吧? 李有贵心中冷笑:行,看来今天不宰你一刀,实在说不过去了。 接着,他有些难为情的举出了三根手指…… “三千!” “啥?” “……多少?” 曹安和尹天恩同时站了起来。 老李呀! 某让你来打圆场,没让你搞杀猪盘吧? 这吃相…… 还真他娘的让人喜欢。 尹天恩是真坐不住了,脸色难看的看着李有贵,咬牙道:“李掌柜说的三千……是三千文,还是……” 三千文还不够三贯钱。 尹天恩不用问都知道不可能。 可三千贯……这特么抢钱呢?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老子长得像傻缺吗? 李有贵也一脸尴尬的笑笑,摇头道:“某也知道这个价格有些高了。” 你知道? 你知道个鸡嘚儿! 尹天恩强忍着翻脸,刚想开口…… 却听得曹安叹了口气,道:“真就没有下降空间了吗?尹掌柜为人不错,某本意是很想跟宝斋阁合作的。” “……曹郎君,您?” 尹天恩被俩人一唱一和堵得要死,险些就站不稳了:“您确定是三千贯么?这真的太多了些,别说是某……就是万花楼的楚掌柜,恐怕也……” 秦放败走汴梁后,万花楼换了新掌柜。 果然外面传得没错…… 万花楼就是铁打的青楼,流水的娘们儿,外加随时可以滚蛋的掌柜! 它不同于其他商户,背后的实际控制者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由许多家权贵一起合作的敛财工具。 所以秦放走了以后,万花楼依旧太平如初。 只要朝中那些人不倒,它就永远不会倒…… 而尹天恩在这个场合,忽然提起了挽月楼的老对头,这事儿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是威胁? 还是试探? 曹安脸色如常,笑着道:“万花楼本就不是个正经铺子,便是某只要一百文,那些人也不会加入曹氏商会的。” “但宝斋阁可不一样……” 他话锋一转:“秦放倒了,还有个楚含接班儿。可您尹掌柜要是倒了,那尹家这百年基业可就……” 还是威胁! 曹安从不吃亏,这一点倒是和吕夷简分毫不差。 “尹某自然不会学那秦放。” 尹天恩干笑一声,道:“他这人就是‘大哥’当习惯了,以为背后站着靠山,便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两千!” 李有贵看火候差不多了,咬着牙很是为难的道:“这是底线了!李某在外城也是有些信誉的,若是被其他商家知道,会觉得咱们曹氏商会是看人下菜……尹掌柜,您也不好让李某难做吧?” 话说的很满,没有任何余地。 尹天恩也知道,这事儿恐怕也就如此了…… 沉吟了许久后,他咬咬牙,拍手道:“两千就两千,权当是某交下了曹郎君和李掌柜这个朋友了!” “好说,好说。” 曹安笑容可掬,握住尹天恩的手腕:“尹掌柜,曹某谨代表曹氏商会,欢迎宝斋阁的加入!” 话音刚落,只听得李有贵笑着冲外面道:“那个谁……老陈啊!你过来,给尹掌柜看一下咱们商会的入会文书!” 还有文书? 尹天恩皱皱眉,没想到如个会这么麻烦。 不过曹氏商会越是正规,那大家利益也就越能得到保障,这个时候先把丑话说了,总归比将来大家撕破脸的好。 他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曹安。 别看这少年动辄暴戾成性,但他的手段和头脑却是不含糊。 很快,账房老陈拿着契约文书上来。 “这么多?” 尹天仇看着那十几页纸,整个人都蒙了。 身为生意世家,他签过的契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可……这么多条例,光是想想就得掉头发。 “这还算少的。” 曹安语气中难言骄傲:“正常大宗借贷生意,不光借债人要签契约,还有担保人、第三方……有些复杂的手续,还需朝廷公正。” 为了弄这些手续,曹安在房里和简月容折腾了好几个月。 熬得简娘子胸都快瘪了…… “好、好啊!” 尹天仇认真翻看着文书,嘴里不停的念道:“如此条例清楚、精细、完整的借债契约,某活了三十年,还真是头一次见!” 看一个人会不会做生意,并不只看他挣到了多少钱。 而是要看他——能否一直挣钱! 许多人凭运气也能发家。 但这样的人大多传不了几代就会没落…… 因为他们骨子里在乎的是钱,而不是生意本身。 尹家的生意传了三代,五代期间便已是当地巨贾。 可当看完这封契约,尹天恩之前的傲气全都没了:“佩服!曹郎君,原谅尹某之前太大声了……您这手段,纵观整个大宋也不会有第二人了!” “呵呵,尹掌柜这话太夸张了。” 曹安故作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悠闲地喝着茶水。 可他心中却得意出了花儿…… “一点儿都不夸张!” 尹天恩却摇摇头,认真道:“就这份契书拿出去,整个大宋的借债行业都得被颠覆!未来……只要曹郎君撑得住,必然称霸整个行业!” 言下之意就是…… 你这契书很厉害,将借贷中的所有细则都规范化了。 若是按照这样的规则来实施,那世上将不会再有高利贷,普通百姓也敢安心来借钱,并且不必担心受到人身威胁。 大家一切都能按照契约办事儿! 尤其是后面那条:若有赖账、坏账者,曹氏商会有权提起诉讼,由朝廷强制执行借债人(或、亲属),以做工抵债的方式,偿还借债本金! “可问题是……” 尹天恩皱眉道:“这样的条例能实现吗?” 朝廷是公器,怎可能为你一人服务? 曹安却淡淡一笑:“你签了契约,那就是认同这些条款!某要对簿公堂,开封府也不能拒之不受!至于钱嘛……” “那就更简单了!” 曹安故意压低了声音,冷笑道:“朝廷也不是金山银山,他们也需要钱,而且是正大光明的进项!” 我可以不挣这个钱…… 哪怕这笔钱被官府给吞了,但借债人也休想蒙混过去。 只要来上那么一两次,还有谁敢欠钱不还? “高啊!” 尹天恩愣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摇摇头:“原来借债生意也不全是打打杀杀,更是对人性的考验啊!” 现在他相信了,曹氏商会的崛起绝不是偶然!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01章:谁能比老吕还屌?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许多秘密…… 从发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会泄密! 尹天恩以两千贯的入会费,敲开了曹氏商会的大门。 更劲爆的是,他与曹安达成了初步合作,成功借款两万贯…… 樊楼的各家掌柜聚在一起。 “两万啊!” 陈爽伸出两根手指,满脸的得意:“某就问你们,除了曹郎君还有谁能这么大手笔?还有谁?” “那利息呢?” 这才是众人关心的话题。 有人问道:“之前曹氏商会弄了个什么‘借债明细表’,某看过他们的借息……曹安这么搞,拿啥挣钱?” 日息两分半。 如果尹天恩只是借了一天周转,那最多也就五百多贯的利钱。 图啥啊? 就这点儿钱,还不够曹氏商会一天的日常开销。 人吃马嚼的,什么地方不得花钱? 陈爽看了那人一眼,表情冷漠:“他借了一年。” 这次尹天恩去曹氏商会借钱,许多人都以为…… 他就是受了某些人的嘱托,想要折腾一下曹安,毕竟宝斋阁不缺钱。 有人不禁皱眉道:“花了两千贯入会,到头来就是个?两万贯用一年,那利息就是六千贯……” 不算多,比起那些高利贷,绝对是良心了! 可还是那个问题…… 你尹天仇缺钱吗? 陈爽看着这帮人的嘴脸,觉得自己当初脱离这个组织是对的。 他们就是一群窝里横,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疯狂折腾,却不肯接受任何新鲜事物,生怕触动了自己的利益。 “尹掌柜前些日子,在外城盘下了一家铺子。” 陈爽斜坐在沙发里,笑容不减。 接着,他话锋一转,笑着道:“你还别说,这挽月楼的东西就是好……而且舒服!现如今,咱们樊楼有不少商户,都仿制了这种沙发吧?” 你们吃着人家的‘剩饭’,还在背地里骂人家,要脸吗? 闻言,不少掌柜都尴尬了。 挽月楼的东西的确好,而且各个新奇有趣儿。 他们是商人,又不是小孩子家赌气。 什么东西能赚钱,他们自然就会趋之若鹜,管你是仇人还是朋友。 有人不喜陈爽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又将话题拉了回来:“怪得不尹天恩会借这么多钱,看来这是想跟曹安长期合作了!” 历来珠宝铺子都是最压钱的。 那些金银首饰动辄几十上百贯,稍微备些存货就是天文数字。 尹天恩是有钱…… 但想要同时支撑两家铺子的运营,还是要有一个稳定可靠的资金周转,这可就难了。 “他就不怕曹安反悔?”有人故意挑唆了一句。 “你有脑子吗?” 陈爽也不惯着他,直接回怼道:“人家是借钱给你的,能有什么坏心思?若是想坑你,何必要给你钱?” 那人被堵得脸色涨红。 他不服气道:“某看曹安就是眼红宝斋阁的产业,想从中做手脚!” “呵呵,你这种人……” 陈爽气笑了,不屑道:“算了,原谅你了!” “你……” 这时有人出来圆场。 一个头发须白的老掌柜站出来,笑着道:“好了,别因为两句闲话伤了和气。陈掌柜……某就问你一句话,曹安是真打算这么弄下去了?” 陈爽知道这话的意思。 他换了个姿势,轻松道:“他想做什么也不会跟某商量。樊楼的分店看似是某在打理,可真正拍板的还是上面那些人。” “他们也同意曹安这么弄?” “挣钱的事情,干嘛不同意?” “……可是会有人眼红!他们会反击,曹安挡不住!他动了人家的饭碗,这不是竞争,是玩儿命!” “尤掌柜……” 陈爽笑着打断老者,环视周围人道:“曹安要做什么,还是那句话……某管不起,也不敢管!至于他能不能做成,那得看他的本事。” 渐渐,他脸色变得阴沉:“不过,有一点某要给大家提个醒……曹安现在是七品司谏,吕相公亲自提拔的。” 他是吕夷简的人! 来!朝中那些权贵有一个、算一个…… 谁能比老吕还屌? 曹安抱上的何止是大树,这分明就是一栋巨厦啊! 可偏偏…… 就有那种死鸭子嘴还硬的,不怕死道:“可‘大厦将倾’这种事儿,历朝历代也不是没发生过……” “行,王胖子!你行!” 陈爽冷眼盯着他,笑道:“这话马上就会传出去,到时候,咱们看是谁先倒霉!” “陈爽,你……” 王胖子一个哆嗦,忙道:“某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并没有故意隐射谁!再说了,吕相是宰辅,他怎么可能掺和这种事儿!” 砰。 此时,门开了。 外面走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长袍中年人,面相儒雅,很精干的样子。 “楚掌柜,您可算来了!” 王胖子连忙站起了起来,笑着迎上去:“曹安最近越来不像话了,他竟然开出了三分利的盘子,引诱大家去借贷,这是在坏规矩啊!” 来人正是万花楼的新掌柜——楚含! 他从容走进来。 正位上坐着的几个掌柜赶忙起身,主动将位子让了出来。 “呵呵,不必这么客气,楚某随便坐坐就是。” 楚含笑得很和气,随意坐在一旁,才道:“王胖子,你还是那副德行!遇事儿就咋呼,这可不好。” “是,是!” 王胖子不敢废话半句,弯着腰笑道:“某这性子是得改改了。” 不同于秦放的锋芒毕露,楚含表现的和风细雨,连声调都是缓缓地。 哪怕出了天大的事儿,也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就是这种人最可怕。 越不叫唤的狗,越咬人! “哟,陈掌柜也在啊?” 楚含笑着看过来,客气道:“最近万花楼打算重新修缮一下,某看挽月楼的风格就很不错……一直想着有时间与您讨教、讨教,又担心陈掌柜因为上次的事情,心中还有耿怀。” 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楚含就是笑脸人…… 陈爽就算知道他在扯淡,也不得不客气些。 “呵呵,楚掌柜哪里话,若是想去,陈某虽是恭候!” “楚掌柜……” 王胖子安生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了。 只是刚开口,便被楚含一个眼神止住。 “曹氏商会的事情某也听说了……” 他仍旧笑容不减,直入主题:“低息借债是好事儿,若是曹氏商会能恪守契约规则,那对咱们这些商家来说,也是一次福音嘛!”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02章:我家哥哥就是丑点儿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做生意的谁会害怕借钱? 怕的是没人借给你! 这帮人都是老成精的东西,怎能听不懂楚含的意思? 你曹安不是有钱吗?那就别怕咱们借……到时你要拿不出钱来,可别嫌丢脸! 宴会结束后。 陈爽马上去了外城,急匆匆的求见曹安。 “借呗,某不怕他们借钱。” 曹安听了他的转述,笑着道:“这姓楚的就是个老阴批,他不想跟咱们开战,却鼓噪着那些,做借债生意的掌柜出来打头阵,坐山观虎斗!” “那咱们咋办?” “凉拌!” “他们可不是善茬儿,一旦蜂蛹挤借,咱们有多少钱?” “那你想如何?” 曹安笑了,点点桌子道:“人家这就是公然要跟你打擂,你不接着,那以后借债的生意也就不用碰了。” “钱呢?” 陈爽苦笑道:“曹郎君,道理咱们都懂,可这最后……不还得回到钱上面吗?” 曹安依旧淡然,浅饮了口茶水:“某已经谈妥了,从今天开始,把两家挽月楼的流水全都压下来,他们不是要拼钱吗?那就拼,反正咱们手里赚着利息,可他借了钱能如何?” 他们没处花啊! “要是他们学了尹天恩呢?” “他们也配?” 曹安冷笑:“尹家是三代的底子,开分店本来就是计划之中,你以为开家分店那么简单吗?” 陈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曹安缓缓起身,在屋里来回走着:“某倒是担心,他们不敢花这笔钱!” “什么意思?” “他们若是只借不出,那最多赔点儿利息……” 曹安原地走了两步,冷笑道:“只要他们敢扩张,那就不是利息这么简单了。” 开家店要多少钱? 你借了一万,可能就得投两万、三万! 等你资金被套牢,结果生意又没什么起色,咋办? 你的本钱就会越来越少,周转越来越困难…… 别小看那三分利,关键时候也是能要命的! …… 城西。 罗汉带着两个小弟走在街上。 他啐了口唾沫,皱眉道:“这特么什么鬼地方?臭的要死不说,一个个都是穷鬼,这种地方能开出来单子?” “老大,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小弟陪着笑,低声道:“那些人虽然穷,但他们人多啊!郎君说过;勿以钱小而不为。只要人够多,钱不就来了嘛。” 啪! 小弟被抽得脑袋一歪。 罗汉骂骂咧咧道:“小兔崽子,拿郎君堵某的嘴是吧?咋的,以为搬出来郎君,老子就不敢抽你了?” “哪有啊!” 小弟赶忙缩缩脖子,嘿嘿笑着:“老大您放心!这次的单子,某已经调查很久了……” “有个药铺的掌柜,他儿子欠了高利贷,听说咱们这儿利息低,便想着借一点儿把高利贷先还了……” “借多少?” “三百贯!” 小弟身处三根指头,有赶忙道:“知道您看不上这种小单子,所以某和那掌柜接触了好几天,他铺子里有不少病人,许多都缺钱。” 罗汉眼睛亮了:“对啊,老子咋就没想到呢?人多吗?还有……老子可警告你们,不许坑人,否则郎君可不会手软!” 上次那个泼皮,就是因为说了两句‘不当人’的话,就被郎君直接赶走了。 罗汉太了解曹安了,这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君子! 他睚眦必报,但也会恪守底线。 这样的人很矛盾,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真实想法…… “不会,不会!” 小弟连连摆手:“郎君说的话,小人怎敢忘?再说了,丧尽天良的事情本身就是造孽,咱们都是好人。” “嗯,某也是!” 罗汉正义凛然的点点头。 …… 三人来到医馆。 城西的商铺不多,甚至许多都是独门买卖。 这会儿正是高峰期,里面的病人很多,罗汉担心被染上东西,便站在门口看着,渐渐露出了笑容。 人越多,说明生意越好做啊! “华掌柜!” 小弟冲里面的老郎中摆摆手。 郎中看到外面的大块头罗汉,先是一愣,眼睛下意识闪躲。 “他这是什么表情?” 罗汉不乐意了,低声道:“老子有这么凶神恶煞么?自从跟了郎君,老子脏话都很少说了!” 不多会儿,郎中小跑出来。 一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儿,一脸的职业微笑。 “华掌柜,这就是某的大哥,你要借钱跟他说就行。” 小弟笑了笑,给罗汉让出位置。 “华掌柜是吧?某叫罗汉,是曹氏商会的掌柜。” 罗汉强行收起凶相,客气的笑道:“不知您要借……” “不,不借了。” “……啥?” “不借了,某不想借钱了。” 罗汉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合着你跟我这儿遛傻小子呢? 小弟也急了,忙道:“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华掌柜,你不是说急着用钱么?还说马上就能签约!” “是,可是……哎,总之就是某现在不用钱了。” “艹,你特么玩儿某是吧?” 小弟暴跳如雷,骂道:“老子把大哥都请来了,你说不借了,那某回头咋交代?老子不要面子的啊?” “乌鸡老弟,这事儿……就当小老儿对不住你了,行不?某给你赔礼……” 老实人没有不怕流氓的。 掌柜担心这些泼皮会翻脸,再者他也的确是理亏。 只能连连道歉,满脸的尴尬。 “借不借钱倒是无所谓。” 罗汉拉住了小弟,仍旧和气的笑笑:“只是某不明白,华掌柜之前不是很需要钱的吗?为何当面又改口了?若是有什么顾忌,你直说就是。” 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凶相吓到了对方,一时间笑容更密了。 也更吓人了…… 就像是突然会说话了的熊瞎子,吓人不? “这……” 郎中还是一脸纠结。 小弟也忍不住了:“华掌柜,你也不必害怕什么!某家哥哥就是长得丑了点,其实人不坏的!您别看他满脸凶恶,其实他心肠很好……还经常去拯救一些无法生活的失足妇女。” “……我特么!” 罗汉气得两颊直颤。 “某,某……” 郎中被逼的没法儿,心一横道:“某就直说了吧!罗掌柜,不是小老儿不想借,而是不敢借啊!” “谁?” 罗汉当即秒懂。 不敢借就是被威胁了,谁会威胁一个郎中? 郎中哭丧着脸,摇着头道:“那帮人是街面上的,在城西很有势力!小老儿得罪不起啊……他们昨日来,带走了某的儿子!说什么不是钱的事儿……” 换句话说…… 就算华掌柜有了钱,也照样平不了账!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03章:三有流氓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生意场的博弈不见血。 但街面上的事儿,靠的就是一股子血性! 商业竞争那自然没说的,但这事儿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商业竞争的范围。 罗汉当即冷了脸。 他捏了捏拳头,呵呵笑道:“不讲规矩是吧?那咱就玩儿……不玩儿个明白,谁特么也别想收手!” 自从跟了曹安,他已经很久没有直接参与过,这种街面上的事儿了。 瓷器和瓦罐总归是不同的。 罗汉想做瓷器,但这次却不得不跟这帮‘瓦罐儿’们碰碰了…… 他轻瞥了眼小弟,淡淡道:“回去叫人。” “是,老大!” 小弟兴奋了,扯着嗓子道:“玛的,可算能松松筋骨了!城西这帮杂碎,穷的都快要饭了,还敢跟咱们横?抽不死他!” 很快,三十多号泼皮赶来。 这些人一看就和那种街面上的混子不同。 他们身穿清一色的黑色短打衫,腰间系着一条红色带子,手拿半米长的黑色木棍,十分规矩的站成两排。 所有人都被这种气势吓到了。 这是泼皮? 散邸司的厢兵恐怕也就这样了吧? 路上行人下意识躲进角落里,小贩们也慌忙躲在摊子后面。 这些人虽没像以前那些泼皮似得横冲直撞,但那种冷肃的气势,却让人不自觉的害怕…… 罗汉从医馆里出来。 众人同时向前一步,弯腰喊道:“大哥!” “走!” 罗汉没废话,直奔那些泼皮的落脚点。 …… 城西。 靠近城隍庙的街角,有一家卖黄酒的铺子。 这里的黄酒味道不纯,平日里鲜有生意,但总能聚集一大帮人在里面吃喝玩儿,让人见了就像躲。 里面摆着长桌,周围挤着不少泼皮,兴奋的叫嚷着。 “来来来,押大押小!” “押大!” “……押小!” “艹,老子就不信了,这把还押小!” 嘭! 一个泼皮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撞倒了门前的饭桌。 “老大,不好了!” 屋里瞬间安静。 中间那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缓缓站了出来。 他微微皱眉,脸上横肉颤动:“慌什么?爹死了还是娘嫁了?没看老子正赢钱呢么?晦气!” “不……不是!” 小弟七手八脚的爬起来,急切道:“城南来人了!是曹氏商会的罗汉,带了不少家伙,正朝咱们这儿走呢!” 哗啦! 屋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现如今罗汉的大名,可谓是响彻汴梁泼皮圈儿。 许多百姓家都知道,汴梁出了个大泼皮! 此人面黑如碳,力大如牛,不光手下兄弟众多,而且十分有钱,谁要是惹了他,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家破人亡! 甚至有些家里教育孩子时,都会吓唬‘罗汉来了’! 总之一句话:此人凶名赫赫,可止小儿夜啼! “玛的!到底还是来了……” 大胡子脸上露出几分微不可查的紧张,又冷道:“慌什么!不就是一条看门狗么?去,通知那些人,让他们过来支援!” 他收了人家的好处,暗中给曹氏商会下了绊子…… 现在正主来了,那大家就得齐心协力。 “大哥,那可是罗汉啊!” 有人打着哆嗦道:“此人不光凶残,而且他有钱啊!连巡检司的衙差都护着他,咱们……咱们跑吧。” 啪! 大胡子一巴掌抽过来。 小弟原地转圈儿,跪坐在地上。 “跑你嫂子!” 他怒声骂道:“老子家就在城西,往哪儿跑?你们要是不想混了,那就跑……今天以后,整个城西都会看你笑话!” 流氓出来混,一是靠胆量,二是靠凶名! 今天要是跑了,那今后城西这地界上,恐怕就没人再怕他苟胡子了。 “没错,跟他们拼了!” 几个头铁的小弟叫骂道:“他罗汉不也是人么?当初若不是投了曹家,说不定混的还不如咱们呢!” “说得好!” 苟胡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众人打气:“只要咱们今天干了罗汉,那就是一战成名!日后他罗汉有的,咱们照样也有!” 出来混,就图两样东西。 钱! 娘们儿! 只要干掉了罗汉,不说整个汴梁如何……至少在外城他们就能横着走,到时候想要什么没有? “干掉他!” “干他!” “干!” 小弟们打了鸡血一样,抄起各种家伙事儿。 啪…… 啪! 外面传来一阵拍手声。 罗汉笑着走进来,环视一周道:“呵呵,挺热闹嘛。” 屋内又是死一般的安静。 这些刚刚还喊着‘干掉罗汉,搞钱、搞娘们儿’的泼皮们,此刻却像极了学校门口被勒索的小学生。 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哟,玩儿挺好嘛。” 罗汉无视那些泼皮,径直走到长桌前坐下,玩着桌上的骰子。 “玩儿多大啊,要不加某一个?” 大胡子脸色铁青。 他强忍着怒气,上前道:“你就是罗汉?” “这话问的……” 罗汉随口一笑:“刚才不还说要干掉某吗?你特么连某人都不认识,咋干?对着床板儿干么?” 什么叫气势? 别说门口还站着三十多个泼皮精英…… 就算是罗汉一人,便压得满屋泼皮大气不敢喘! 人的名、树的影——这话绝对没错! 罗汉是谁? 那可是如今汴梁第一的大流氓头子啊,手下小弟两三百号,而且后台不是一般的梆硬…… 你苟胡子有啥? “某……” 苟胡子下意识就怯了,又很快冷起脸来,狞笑道:“你罗汉以前,不就是个混城根儿的么?靠勒索那些地老鼠糊口,怎的?如今换了新主子,便抖起来了?” “你这人真是……” 罗汉依旧脸色淡然,只是眸中闪过一丝冷芒:“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老子就揭你短了,如何?” 苟胡子受不了罗汉这种睥睨轻视的态度,好像自己在他眼里连只臭虫都不如,甚至都不配跟他发火儿。 他甩手一拍桌子:“这里是城西,任你是谁,来了城西也照样得给老子趴着!” “你啊!” 罗汉扔了骰子,缓缓站起来:“某之前答应了郎君,能吵吵的尽量不动手。要做个有文化、有涵养、有气量的‘三有泼皮’……可你这次,真的惹到某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04章:喷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忽然的起身…… 周围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罗汉一瞧又笑了:“就这?某要是真跟你们动手,传出去还当某罗汉越混越回去了,跟特么一群杂鱼计较。” “你说谁是杂鱼!” 苟胡子怒火中烧。 他是真不敢动手…… 否则,就凭罗汉这种‘特级装批犯’的派头,不弄把他个屁股开花,都对不起他那张嘴…… 太特么损了! “都进来。” 罗汉都没搭理他,朝外面挥了挥手。 三十多号泼皮冲了进来,顿时挤满了屋子…… 而之前那些泼皮,早就被挤在了墙角处,一脸惊恐的看着这帮‘流氓特种兵’,吓得直哆嗦。 都不用动手,光看气势就知道…… 肯定得挨揍! “怎么?想要以多欺少吗?” 苟胡子也在害怕,不过当着小弟们,他只能硬撑着:“曹氏商会在汴梁,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存在,难道就是这么办事儿的?” 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向来为人所不齿。 可问题是,这话从一个流氓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搞笑。 罗汉勾起嘴角:“罗某在汴梁混着,也算有些年头了。但像你这么不要脸的,某还真是头一次见……” “那这样吧。” 他指了指那些小泼皮们:“他们可以走,你留下!如何?还忘了告诉你……老子就是喜欢群殴,尤其是一群人殴你一个!不服啊?你咬我?” 闻言,小泼皮之间一阵骚动。 大家都在看着苟胡子如何选择。 说到底就是群流氓而已,你还指望他们有多少义气? 没有物质的义气就是一盘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路就散了…… 苟胡子站在原地不说话,脸上的胡子轻轻颤抖着。 “看来大家都没意见。” 罗汉笑了,朝小弟们挥挥手:“开始吧!” “是!” 三十多人齐齐应和。 小弟乌鸡拎着棍子,斜指那帮泼皮,骂道:“都给老子蹲下抱头!你,再不蹲下,老子让你屁门儿开花!” 泼皮纷纷蹲下,都没犹豫的…… “揍他!” 乌鸡狞笑一下,朝着苟胡子一棍子抡来。 后者被挤在人群里,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伸手去挡。 咔! 小臂应声骨折。 不过这人也算硬气了,被乌鸡等人摁在地上一阵爆锤,连句惨叫都没吭。 “让某来……” 罗汉一把夺过乌鸡的棍子,狠抽在苟胡子后背上。 “……艹泥嫂!” 他狠狠地啐了口唾沫,骂道:“某家郎君都说了……黑历史不能提,不能提!你特么的、非特么的、逼老子动手!你死不死啊你! 他一边抽,一边骂。 渐渐,周围人停手了。 几十号人挤在房间里,一齐看着罗汉暴揍苟胡子。 他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还时不时啐口唾沫…… “……他娘的!说好了不打架,你他娘的非逼老子破戒!” “老子装了这么久的儒雅,全他娘的让你给坏了……你说你装这个批干啥?早早跪下不结了?” 啪! 啪! 实木的棍子全力砸在人身上,每一下都会发出一声闷响。 可苟胡子还是一声没吭,就死死咬着牙,任由罗汉圈儿踢自己。 “行,你够硬!” 罗汉喘着粗气停下,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这么有种的人,还真是少见。某都不忍心揍你了……” 呼! 苟胡子趴在低上,浑身散了架一样疼。 他深呼了口气,心道:这遭算是抗住了! 不是他装硬汉,而是手下小弟们都在看着,这会儿绝对不能怂,否则以后就是污他的点…… “来!” 罗汉把棍子扔给乌鸡,道:“你替某揍会儿。” “嘿!” 乌鸡狞笑一声,接过棍子就是一下。 以为这就结束了的苟胡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乌鸡狠狠的都在屁股上。 噗! 恶臭弥漫房间。 “……玛的!” “他拉了,快特么出去……” 周围顿时一阵骚动,罗汉赶忙起身往外走。 乌鸡却不管这些,拎着棍子止住那些小泼皮们:“谁特么敢走,老子让他也喷屎,信吗?都特么给我乖乖蹲着!” 这下没人敢动了,一个个脸上又是惊恐,又是厌恶。 “……玛的,你不是装硬汉么?” 乌鸡一脚踩在苟胡子的脸上,冷道:“老子偏得让你变软了!让你这些小弟们都看看,自家大哥是怎么喷屎的!” 嘭! 噗…… 嘭!嘭! 噗、噗…… “嗷!” 苟胡子终于撑不住了,仰头哭嚎了一声,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 他挣扎着大声怒吼,眼角还挂着屈辱的泪花:“有种杀了老子!畜生,老子做鬼也不会……” 乌鸡抡圆了又是一下:“废话真特么多!” 噗………… 这下苟胡子是真的失禁了,如瀑布一样漫天飞翔,哪怕隔着裤子,也有不少东西溅了出来。 “住手!” 终于,他们的‘援军’来了。 远处跑来二十多个泼皮,一个个凶狠无比,踹翻了不少路边摊子。 罗汉站在门口,脸色依旧淡然。 他笑指着那帮人,跟身旁小弟们道:“看见没?这就二等泼皮,又横又狠……一看就是身经百炼的老手。” 泼皮还分等级? 小弟捧了一声:“老大,那一等泼皮呢?” “诶,这你可就问对人了!” 罗汉一脸欣赏的揽住‘捧哏小弟’的肩膀,笑道:“一等泼皮就是咱们样的,够横、也够狠……而且比他们有涵养!咱们出门懂得低调,遇事儿冷静不咋呼。” “这么回事儿啊!” 小弟与有荣焉的被罗汉夹着脖子,捧道:“郎君曾说过,想要当上等人,首先就要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气,否则永远也只是个碎催……” “对溜儿!” 罗汉胡噜了一把他的脑袋,笑着道:“你见过哪个权贵、衙内,在大街上咋咋呼呼的?人家打人都是笑眯眯的,这才叫气质!” “老大果然博学,小弟佩服!” “嘿,学着点儿吧……某身上的优点还多着呢!” “那是,那是……” 对面。 一群泼皮已经赶来。 为首那个壮汉拎着棍子,皱眉骂道:“罗汉,你们特么跑这儿说书来了?苟胡子呢?把人交出来!”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05章:恶癖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来人认识罗汉。 而罗汉也认识他,而且很熟…… “哟,某还当是谁呢!” 罗汉松开小弟,整了整衣衫,笑着道:“这不是黑熊哥么?怎的,城东混不下了,跑这儿来了?” 来人怒视着罗汉,顿了顿没接话,又冷声道。 “罗汉,老子没工夫跟你扯淡!” 他上前一步,冷道:“把苟胡子交出来……看在以前大家兄弟一场,某也不为难你,否则……” “……娘的,你拿着大鸟吓寡妇呢!” 罗汉身后的小弟不乐意了,大骂一句上前。 拎着棍子,道:“有种你就动手!老子是一等泼皮,还会怕你个二流货色么?来,谁不敢动是孙子!” 这帮人加入曹氏商会后,本事涨了、脾气也跟着涨了…… 有曹安这种梆硬的主家在,他们在外城几乎横着走,如今连内城都是他们天下了,说话也都硬气起来。 啪! 罗汉一把抽过来,骂道:“气质、气质!刚说的就忘了?” “哦哦!” 小弟马上收起凶相,冲黑熊笑道:“这位大哥,看你这块儿头,家里以前是屠户吧?要不咱俩比杀猪?某以前也学过几天,肯定能把你伺候好了。” “……噗!” 罗汉笑喷了,别过头身体狂颤。 黑熊脸色铁青:“罗汉,你什么意思?真就一点儿面子都没有了?” “呸……” 罗汉啐了口唾沫,回头冷笑:“你有个屁面子!黑熊,当年那事儿你忘了,老子可还没忘了呢!” 二人之间似乎有恩怨…… 小弟们纷纷安静了,一脸吃瓜的表情,等着两家老大开口。 “你少特么跟老子提当年!” 黑熊也怒了,骂道:“那事儿是主家给的活儿!你特么要是安生办事儿,能被弄进开封府么?” “主家?就他也配当个人?” 罗汉也怒了,扯着嗓子骂道:“人家都特么把姑娘给你了,你还要弄人家老爹!三口人最后全特么上吊了!老子是泼皮,可老子不是畜生!” “你……” 黑熊气结,道:“杀人放火那是他的事儿,你就是个干活儿的!怎的,你还想倒反天罡不成?若不是后来你运气好,遇上了曹安……你以为这会儿,还能站在这儿跟某说话?” “是,某就是运气好!” 罗汉笑了,脸色有些狰狞:“某家郎君不是那种扒了皮的畜生!他不会让某去逼死人全家,更不会干那种猪狗不如的勾当!” 汴梁的权贵有很多,而且他们很有钱…… 有些穷人乍富后,就会滋生出许多、许多的恶癖,类似于生吃‘活珠子’、搞大肚子、虐杀**为乐…… 那种人,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他们平日里道貌岸然,背地里简直天怒人怨! “行,多的咱也不说了!” 黑熊知道谈判无果,冷声道:“那某也明告诉你!就算你弄死苟胡子,这城西也不会有人敢去你们曹氏商会借钱的,不信咱就试试!” 说到底,这就是几家大佬的利益交锋。 曹安动了借债的盘子,有人合作、自然也会有人反对。 “行,咱就试试!” 罗汉压下了怒气,笑道:“苟胡子某要定了,佛祖也留不住他,某说的!” “你会给曹安惹麻烦!” 黑熊冷冷盯着他,狞笑道:“他斗不过那些人,最后只有被‘剿灭’的下场!如果撕破脸,许多人都会倒霉!” …… 黑熊带着人走了。 乌鸡拎着苟胡子的脖颈,将他拖了出来。 这人现在已经没意识了,只有屁股还在轻轻抽搐着,时不时地挤出一滩东西。 “老大,这人废了……” 乌鸡捏着鼻子,脑袋离他老远,皱眉道:“不过好在人没死,官府追究起来也不会太狠,回头赔他点儿医药费拉倒!” 别说是现在,就是回到未来…… 只要你有钱,依旧能解决很多事情,包括把人打喷屎…… “扔了!” 罗汉冷着脸道:“你特么也不嫌恶心……自己滚回去洗澡,不特么洗干净,别来商会!否则郎君会弄死你!” 曹安没啥洁癖,但这种事儿已经和洁癖没关系了。 他觉得曹安一定不会容忍…… …… 挽月楼。 曹安看罗汉一脸铁青的进来,就知道这孙子又有麻烦了。 简月容乖巧的笑笑,偷偷在曹安脸上啄了一口,飞也似的逃走…… “你这!” 曹安气急,骂骂咧咧道:“真把老子当牛郎了?玛的,你等我长大的……不行,等不及了,长到一半儿就得动手!” 女人就得压着点儿,否则倒反天罡哪成? “郎君……” 罗汉低着站在旁边。 曹安趴在栏杆上,晃踢着小腿一脸悠闲:“咋,又有麻烦了?” “小人今日去了城西……” 罗汉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低头道:“小人办事不利,还请郎君责罚。” 他觉得这事儿就是自己没办好。 以曹氏商会的威名,竟然扫不平区区一个城西,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丢脸的可不只是曹安…… “这事儿不怪你。” 曹安笑了,拍拍他肩膀道:“城西虽然穷,但人太多了。三教九流更是猖獗……那些人比你们还没约束,自然就野惯了。只要有人舍得扔钱,他们天王老子都敢弄!” 就是这个原因! 罗汉咬咬牙,骂道:“这帮人简直就是群愣种!办事儿从来不计后果,只要能收到钱,谁就是亲爹!” “呵呵,都得生活嘛。” 曹安倒是没啥反应,甚至还笑着道:“城西本就没啥油水儿,那帮人自然就饥渴……换成某也一样。” 快饿死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死! 左右都是死,他自然无所顾忌…… “要不咱们也仍点儿钱?” 罗汉犹豫了少许,有些没脸道:“郎君放心,这钱某出了!您放心,小人一定把城西给您啃下来!” 曹氏商会不缺城西那块儿地盘儿。 但借债生意要想长久,那就得把名号打出去,让全汴梁都认同! 现在根本不是地盘儿的事儿,而是双方的博弈。 谁要是输了,谁就得退出! “看不来嘛,罗掌柜最近挺富裕啊。” 曹安笑着打趣了一句,又道:“得了吧,某还不知道你?每次一开单,不是请客吃酒,就是请客群嫖,你能攒几个钱?” “嘿……” 罗汉摸了摸脑袋,讪笑两声。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06章:这人好不要脸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在外人面前。 罗汉是叱咤街面儿的大泼皮头子! 但是在曹安面前,他仍旧是那个墙根儿底下,黑憨老实的泼皮,傻傻的,不太精明的样子…… 哪怕面前这个少年,他一只手就能抡飞出去,但仍旧不敢放肆半分。 “这事儿不是钱能解决的,你不用管了。” 说着,曹安走下楼,问道:“王虎最近怎么样了?有他的消息吗?” 罗汉一愣,道:“他现在几乎不怎么在街面上露头了,手下泼皮也只剩下了三五个忠心的,如今还躲在福田院混日子呢。” “走,咱们去看看……” 曹安径直走了出去,笑着道:“老子花了三千贯,连特么响儿都没听到!这事儿可不好,会被人家当傻缺的……” …… 福田院还是老样子。 不过这次来,里面明显干净了很多,许多房舍也正在修缮。 王虎不知去哪儿了没在…… 曹安却也不着急,抱着肩膀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忙忙碌碌的工人。 一些孩子在周围闹腾,笑声不断。 许多孤寡、伤兵也都在帮忙,大家干的热火朝天,时不时的还玩笑两句,气氛十分融洽…… “郎君,某觉得那个王主簿肯定贪钱了!” 罗汉也看着里面那些人,皱眉道:“就这点儿工程哪用得了三千贯?三千贯买处新宅子都够了……” “钱不是这么算的。” 曹安却摇头笑笑:“某是给了三千,可人家工钱、开销、嚼裹、料钱,这些都得折算进去……对了,还有人家福田院上下的辛苦费。” “辛苦费?” 罗汉气笑了:“咱们花钱给他办事儿,他还要辛苦费?” “你知道福田院里有多少管事儿的吗?” 曹安伸了两个指头:“二十人!比这些孤儿还特么多,大家都是要吃饭的嘛……” 福田院是个没有油水儿的衙门。 里面甚至有许多人,都是打着‘义务’的名号在做事儿…… 这种人就是来镀金的,等到名声攒足了,就能托关系弄个正式职位,从此端上朝廷的铁饭碗。 “玛的,都是群吃干饭的!” 罗汉吸了口气,一脸震惊:“那要是这么算下来,这三千贯最多只有一半儿能用到正途上。” “这就不少了。” 曹安笑看着那些打闹的孤儿们:“大宋别的没有,就是官儿多。你咬一口、我切一块儿……能留下三分之一,就算这事儿没白做。” 罗汉拎了把凳子放在曹安身后,又皱眉道:“这特么不是贪腐么?朝廷里的相公就不管管?” “这怎么能叫贪腐呢?” 曹安坐下,翘着二郎腿道:“这笔钱是某捐的没错,但只要入了账,那就是衙门里的公款……人家拿这钱发俸禄,置办东西,不应该吗?只需把每样东西的价格上浮那么一点儿点儿,这么多的材料、人工……钱不就‘省’下来了?” “……还是人家挣钱狠啊!” 罗汉心中像是被打开了一扇门,喃喃道:“怪不得人人都道当官好!某就是再玩儿命挣钱,也还是比不上人家。” 曹安歪头瞧了他一眼:“否则你以为那些人做官为何?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清官、直臣……能恪守本职,在私利的基础上稍稍干点儿正事儿,就已经颇为难得了!” 门外。 柳如烟站在过道。 听着曹安这番话,她眸光亮了几分,脸上多了笑意。 “本以为此子秉性,就算做了官也没什么大出路,可今天这番话……” 柳如烟看了眼身后的王虎,低声道:“能把官场里的规则处世看得如此透彻,日后成就绝对不凡! 王虎也低声道:“尊者看好他?” “或许我们将来,少不了要跟他多打交道……” 柳如烟笑了笑,转身离开福田院。 王虎低头目送她离开,这才整了整表情,笑着走进去:“哈哈,让曹郎君久等了!抱歉、抱歉!” “无妨,某也刚来。” 曹安笑着起身,抱了抱拳道:“上次匆匆一面,也不知王兄最近过的如何,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与曹某讲!” “哈哈,某能有什么难处。” 王虎笑着请曹安进屋,道:“某如今虽然暂避在福田院里,但吃喝总归是不愁的。倒是曹郎君您……此刻还敢明晃晃的来城西,真就不怕被人截了?” 罗汉晌午才将苟胡子灭了,街面上闹得鸡飞狗跳。 这事儿怎可能瞒得过王虎。 曹安大大方方的坐下,笑看着屋里:“这有什么不敢的?某如今是官身,他们敢跟罗汉火并,却不敢动某。” “哈哈,某倒是忘了这茬儿……” 王虎笑了两声,微微弯腰,客气的行了个礼:“小民见过曹司谏!” “哈哈!” 曹安按住了他的胳膊,玩笑道:“某这个司谏吓得住流氓,却吓不住好汉。” 王虎也不扭捏,站直了笑道:“却不知,您今日来所为何事?” “某要拿下城西。” “为了借债生意?” “没错!” “可为什么找上某?咱们两家之前可是有过恩怨的,某不相信曹郎君能如此大度,敢用一个仇人帮忙。” 王虎笑看着他,眸光微微一闪。 “你和刘骜不同,他只是泼皮做事儿不讲底线!可你不同……王主簿说了,这些年你给福田院捐赠了不少东西,甚至还收养了不少孤儿。” 曹安缓缓起身,目光盯着他:“况且,某当初于你有恩!” 当初? 这人好不要脸啊! 王虎笑了,晃了晃右手道:“可王某这一切却都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挑唆某和秦放内斗,又故意送钱让某被主家猜忌,某又何至于此?” 这事儿不能掰扯,说多了都是仇人。 曹安笑了笑道:“可你还活着,秦放却被赶出了汴梁。” “这么说,某还要谢谢曹郎君了?” 王虎又好气又好笑,眸光冷了几分。 曹安全然不管他的脸色,理所当然道“”“受了某的恩,就得还某。” “可某的兄弟牛浩……” “那是他该死!” 曹安冷笑一声:“曹某不是善男信女,就特么是个混街面儿的!谁敢伸手,某必定剁碎了他!” “那为什么是某?” 王虎又笑了,指了指自己身上道:“某现在也就五六个弟兄,整日躲在这福田院里,哪有能力帮您?” “牛浩死了,秦放滚蛋了,最后刘骜也死了!可你还活着……这就是你的本事!”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07章:和官家抢地盘儿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一直以来,曹安都觉得这个王虎不简单! 不同于刘骜那种纯粹的流氓头子,王虎总给一种神秘的感觉,好似他的身份不止一个,还有别的秘密身上。 比如他是如何得知毛七下落的? 二熊又是怎么死的? 如果他没有手段,依着刘骜那种暴虐的性格,为何会放过他? 沉默少许后…… 王虎抬眼看着曹安,笑道:“加入曹氏商会,某能得到什么?” “钱!” 曹安不再废话:“某这人很实际,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但在钱方面,某自问没有亏待过任何人。” “两千贯!” “可以。” 王虎这才缓和少许,又接着道:“那些孩子们许多身体不好,福田院的条件又跟不上……” “某会再向福田院捐赠一千贯,用于改善他们的生活!” 曹安毫不犹豫的点头。 王虎深吸了口气,接着缓缓弯腰:“王虎见过郎君!” …… 路上。 罗汉皱眉跟在曹安身后。 “怎的?嫉妒了?” 曹安笑着道:“还是某给的这个价钱太高了,觉得你家郎君是个败家子儿?” “小人不敢。” 罗汉赶忙低头,又忍不住道:“为了城西的盘子,咱们前前后后砸进去六千贯了……郎君,万一这王虎是个欲壑难填的。” 他能归顺你,就难保不会再归顺别人。 曹安是不差钱,可这么砸钱也不是事儿吧? “放心,他不敢!” 曹安回头看了眼远处的福田院,冷笑道:“他身上有秘密,所以才处处隐忍。否则,刘骜不会活那么久。” “秘密?” 罗汉皱眉,又忙道:“小人也有些疑虑,他是怎么知道毛七下落的,还有二熊……那种杀人的手法,绝对是高手干的!” 被人一刀封喉挂在房梁上,周围却没有一点儿打斗的痕迹。 这样的手段,绝不是一个泼皮能做到的。 “所以……他要还想在汴梁待下去,就得有个靠得住的身份。” 曹安嘴角勾起笑容:“城西这么大的地盘儿,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掩护。恐怕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会想办法逼某出手。” 好端端的,哪儿不能藏? 自打王虎来到城西,这里就接连出事儿! 而且每一桩,都能牵扯上曹氏商会……难道只是偶然? “那您为何还要……” 罗汉更加担忧了,劝道:“郎君,这种麻烦的人,咱们还是少接触为妙!” 曹安如今身份不同了。 他是正经的朝廷命官,而是个大有前途的职业。 万一王虎身上有什么阴谋,那曹安必定倒霉…… “是福是祸那得看过才知道。” 曹安往前走着,迎着远处的夕阳:“城西必须要拿下,而王虎就是最好的人选!且不说那些秘密,他在汴梁混了这么久,威名不是你这种刚刚崛起的‘新人’能比的。” …… 翌日大早。 曹安照例被简月容折腾醒了,然后骂骂咧咧的起床。 二人来到楼下,早饭已经准备好。 罗汉啃着半拉包子,见曹安下来后,赶忙站好:“郎君,事情办妥了!那个郎中一大早就来了商会,说是要借钱!” “嗯,先吃饭吧。” 曹安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 简月容坐在右手边,时不时地挑些爱吃的夹给他。 “如今城西不少人,都在打听咱们借债的事儿……” 罗汉一口炫了包子,捧着稀粥一饮而尽,砸吧着嘴道:“王虎的确有点儿手段,竟一夜之间就镇住了那些人!” “所以说,以后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人,尤其是那种怎么折腾都死不了的人。” “是,小人记住了!” 曹安伸手在简月容的胸脯里抹了一把,扯出手绢擦了擦嘴。 后者早就习惯了,都忘了脸红…… 他接着道:“你去告诉王虎,城西以后就归他了。至于人手、关系、地盘儿,这些某通通不管!挣了的钱,按照商会的比例分成即可……” “这……” 罗汉犹豫道:“那以后城西到底谁说了算?万一这个王虎不老实呢?” “某会让他老实的。” 曹安呵呵笑着:“城西三教九流太多,而且鱼龙混杂。但现在他把城西笼住了,那以后就好弄多了。” “怎么弄?” “……平时让你多读书,比杀你还难。” “嘿,咱不是笨嘛,且得多学呢。” 曹安白了眼他,喝着茶水道:“以前一盘散沙时,咱们得一个一个去弄。现在成了一块儿,那还不简单?” “明白了!” 罗汉眼睛一亮,拍手道:“等他统一了城西,咱们随便找个人去,只要舍得本钱,迟早能架空了他!”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至少现在咱们还得用他。” 曹安想了想,接着道:“城西现在有王虎,短时间内没啥大事儿。城南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儿,至于城东的话……最近寻摸一下,找个可靠的过去。” “那城北呢?” “……” 简月容正在收拾碗筷,闻言怔了几秒,忍不住掩着嘴笑了。 “简娘子笑什么?” 罗汉挠挠头,有些不敢看她。 这位可是郎君被窝里的女人,谁敢不客气? 简月容笑得花枝乱颤,打趣道:“罗掌柜,城北咱们怕是拿不下了,除非……” “除非什么?” 啪! 曹安满脸黑线的抽了他一脑瓜。 没好气的笑骂道:“除非你大爷!咋的,活够了?城北、城北!你不知道城北是哪儿?咋的,还想跟官家抢地盘儿不成?” “……哦!” 罗汉一脸的尴尬的笑了。 宋廷的皇宫就建落在城北…… 以内宫为中心往外顺延,外宫和各衙门的署地散落在周围,再往外就是那些王公大臣、宗室权贵的府邸。 还有就是一些普通的官宦人家,或是一些有名望的书香门第。 整个城北你随便走进一户人家,那都是非富即贵! 就算是有些家道中落的寒门,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玩笑了两句,罗汉又认真起来。 “城东恐怕不好弄。” 他皱了皱眉道:“城西虽然乱,但好在管制不严。可城东多是学院、书铺、古玩字画,住在那儿的也大多是读书人。” 读书人金贵,自然要人以群分。 这里自然也就成了开封府重点看护地区,别说打架斗殴了,就是大街上骂两句,都会有人过来问话。 曹安也认同的点点头,道:“所以说,城东就不能再像城西那样弄了,否则那帮读书人会闹腾,万一出事儿惹到了刘唯贞,他可不会轻饶。”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08章:这娘们不是好人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宋,天圣元年,五月初五! 一年一度的端午节来了。 端午意味着安康,大家自然重视。 挽月楼今天没营业,不过楼内依旧很热闹…… 简月容领着一帮歌姬们在忙活。 大家一夜没睡,却仍旧神采奕奕。 “江米弄好了吗?小红,把粽叶洗好,第一锅赶紧蒸上……郎君今日第一天上朝,可不能迟了!” “罗汉呢?” 简月容系着围裙,楼上楼下忙活着:“去外面弄点儿清水,把门前、街道都洒扫一遍,弄干净些!” 曹安趴在楼梯上,脸上挂着笑。 三个月了…… 这是他来到大宋之后,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哎呀,红灯笼呢?” 简月容走过他身旁,嗔怪道:“郎君一点儿也不心疼人儿,奴家都忙得揭不开锅了……您就看着!” 放在寻常人家,谁敢跟主家这么说话? 不过几个月的相处,简月容也算把这少年琢磨透了。 他看似凶狠,可骨子里却是善良的……他喜欢热闹,不愿一个人呆着,哪怕大家开开玩笑,也不生气。 “胆子越来越大了是吧?” 曹安故作佯怒,伸手在她后面拍了一下:“竟指使起某来了?” “哎呀,都看着呢!” 简月容羞得不行,嗔道:“奴家不是想着,您上朝前能吃上一口鲜粽么?也算讨个好彩头。” 说着,她又忙活去了。 …… 天色蒙蒙亮。 曹安啃着粽子出门。 大宋的常朝,每月逢五举行。 皆时所有在京的官员,只要没啥事儿的,都会去主动露个脸儿,也好在皇帝面前刷刷存在感。 司谏—— 顾名思义:就是负责规劝、建议皇帝的职位。 只是大宋如今做主的不是皇帝。 所以曹安这个司谏,其实水分很大…… 你要说他重要吧,皇帝身边的人,哪有不重要的? 可你要说他不重要,其实真就那么回事儿。 走完一系列流程后,曹安大感疲惫。 大宋的常朝没啥卵用,就是个走过场、混脸熟的地方,真正能决定事情的,还得是接下的小朝会。 …… 承安殿。 小皇帝赵祯坐在正首。 看着曹安进来后,便笑着问道:“你就是曹安?” “是!” 曹安一脸严肃的叉手行礼:“小民……不对,下官……微臣曹安,见过官家!官家万福金安!” 小皇帝忍着笑,肃声道:“好了,你第一次来,难免紧张,便多听多学就是。” “是,多谢官家体谅!” 几位宰辅站在两侧。 大家忍俊不禁的看着曹安闹笑话…… 刘娥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她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与那个曹老头有什么交集了,没想到他的孙子,今日却站在了自己面前。 不过说来这事儿,也怪不得人家。 若不是杨怀敏那帮人出手太过狠辣,此子如今恐怕还在房州苟活,那里会折腾出这么多事儿来? 而且曹安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朝臣的态度。 这事儿还真就不好办了…… 吕夷简也在看着他。 这小子虽说与自己利益一致,但他却不是个任人揉捏的。 还没入朝就给自己弄了个麻烦,偏偏碍于身份,自己还不好发作。 他若识趣儿,那就算了。 若他还要折腾,就算老范撑着,也得教训! “曹安。” 刘娥开口了。 “微臣在!” 曹安恭敬行礼,行为举止没有半点儿不适。 就如他与范仲淹当初说的那样…… 曹家之事不在于太后如何,而是在于那些既得利益者! 谁是主谋,谁来偿命! 刘娥淡淡道:“你既已入朝,之前的种种便揭过去了!日后要好生做事,莫要辜负了这次机会!” “是,微臣谨记!” 曹安再次行礼,依旧很恭敬。 看他识趣儿,众人也没再揪着不放。 赵祯随便找个话题,笑着道:“听闻曹卿家喜好作诗,近日来更是频有佳作……不知今日,可愿展示一番?” 说是利益交换,但好歹你也得拿些本事出来吧? 否则,这事儿就会成为笑话。 “臣……” 曹安闻言,顿了少许。 赵祯根本没问他会不会,而是直接让他展示…… 那就说明,自己近日来的所作所为,根本没能瞒过朝廷分毫。 “官家恕罪……” 曹安先是行了一礼,又道:“臣的确做过几首诗词,可……这种事儿,也不是张嘴就能来的啊!” 那倒也是。 你若出口就能成章,那满朝文武得羞煞多少? “如此,那便算了……” 赵祯觉得曹安并没有像外界传得那样,只知好勇斗狠。 该藏拙的时候藏拙,这不挺聪明嘛! 可刘娥却笑了,淡淡道:“你曾做过十几首诗词,每一首皆是佳作!如此才华,又岂是泛泛之辈?” 这…… 曹安偷偷看了眼刘娥。 心道:这娘们儿果然不是好人啊! 她这是巴不得自己冒尖儿,好有机会一巴掌抽过来…… “还是说,你不愿为国献才?” 刘娥的目光稍稍变冷:“你既已入得朝堂,那便该为国做事!若只想中庸之道,怕是不能长久!” 这已经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你若真的有才,那留下也就罢了…… 可你若是‘假大空’,那就别怪本宫不给面子,你就哪儿来回哪去吧! 想藏拙? 你还不配! “那微臣就献丑了。” 曹安只觉得胸中有些憋闷,朗盛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别的咱们不会…… 背诗还能难得住我? 曹安脸色如常,但眸中却闪烁着几分傲然之色,好似有些不屑…… 来吧,该你们表演了! “好词!” 张之白呼了口气,有些惊讶的点点头。 他原本是想着,挑些毛病出来……也好压压这个新入朝的少年,让他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 可这首词一出,不只是他,满殿君臣都沉默了。 苏老板的诗…… 来,你挑个毛病我看看? 刘娥也脸色淡然的点点头。 她并没有因为一首诗就失态,反而笑看着曹安,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这少年是个倔的。 他那眼神明显带着赌气…… 赵祯则掩饰不住眼中的欣赏,大赞道:“好词!好气魄!此诗一出,又要羞煞多少文坛才子!”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09章:拽什么拽?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总的来说,今日这次上朝,还算圆满。 刘娥虽表现的强势了些,但至少面子给到了。 否则她若是硬是挑毛病,那曹安这个司谏还真不定能安生做下去…… 出了宫门。 等在外面的罗汉小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肉饼。 他解下腰间的水壶,笑着道:“郎君饿了吧?先吃点儿东西垫垫……一连两个多时辰,遭不住呢。” “可不是?” 曹安大口吃着肉饼。 等周围人少了些,才小声道:“这帮人是恨我不死啊!太后明显就是在试探,而陛下却只敢装傻。” 罗汉闻言,下意识就看了眼周围,然后默默与曹安拉开了些距离。 这些话,他连个听众都不配当! 曹安则自顾自的嘟囔着:“眼下看来,陛下是有心和太后较较劲的,只可惜那娘们儿的手段太硬了,他恐怕不行,还有宰辅们……” “他们想要开战,却怕一败涂地,所以只能忍着!” “不过这跟某没关系,某不会掺和这些,只要认准了谁是敌人……至于大家能不能合作,那就看以后的了!” 说着,他伸手想要水壶。 却发现罗汉缩着脖子离自己老远…… “呵呵,这就怕了?” 曹安没好气的笑道:“之前不还得意么?觉得某做了官,你们就能跟着嚣张了……就这点儿胆量?” “郎……郎君。” 罗汉苦着脸道:“这些话咱还是回家再说吧,万一被听去了,脑袋搬家啊!” 他只是一个泼皮。 可曹安说的这些,随便一句……就能让一个三品以下的官员万劫不复! …… 挽月楼。 端午放假,大家都很开心的聚在一起玩闹。 许久未见的寇三姐儿,也破天荒的登门了,而且还带着贺礼。 “这是?” 曹安看了眼那些礼品,笑得有些玩味。 寇三姐儿依旧那副冷艳模样,修长的身姿,白皙如玉的面容,精致的丹凤眼,眸中带着几分傲然。 让人看进眼里便挪不开了…… “崔掌教命奴家送来贺礼,恭喜曹郎君入仕。” 寇三姐儿语气有些冷清。 接着,她缓缓福身:“曹郎君若是没别的事儿,奴家便告辞了。” 这娘们儿真是…… 拽什么拽? 曹安白了眼她,淡淡道:“不送。” “哼!” 寇三姐儿撅撅嘴,转身往外走。 之前挽月楼刚开张时,那是好言、好语、好招待…… 如今用不上自己了,便是拿白眼打发人么? “寇姐姐留步。” 简月容嗔笑着摇摇头,拦住了寇三姐儿:“今日过节,大家一起多热闹啊。以前在教坊司时,咱们不也是在一起过么?” 提起往昔,寇三姐儿脸上缓和了不少。 曹安也笑着道:“月容说的没错,某这儿也不差一双筷子,便留下吃顿饭吧。” “呵……” 寇三姐儿好容易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冷了起来。 怒冲冲的转身就走。 “诶!” 简月容哭笑不得的拉住寇三姐儿:“姐姐就当给小妹个面子,今日是端午,咱们开开心心的过,行不?” “可就怕有人不欢迎!” 寇三姐儿美眸微冷,淡淡道:“奴家也不是那等上赶着要饭的……曹郎君既然不喜欢,奴家何必留下来碍眼?” 这娘们儿是真没挨过打啊! 曹安气笑了:“就因为某没答应你,帮你那几个姐妹赎身?” “是!” 寇三姐儿回头,一点儿没在怕的。 曹安无语道:“你这就是不讲理啊!” 寇三姐儿却撅着嘴,美眸中带着几分蕰怒,朗声道:“可您也答应过奴家,要为奴家赎身呢?” “……” 是老子舍不得花钱吗? 是这事儿不好干啊! “算了……” 寇三姐儿眸中带着委屈,幽声道:“奴家只是一介官妓,又有什么资格与曹郎君您这样的朝中娇子,讲规矩呢?” 嘿,我特么…… 曹安脾气也上来了,冷道:“某何时不讲规矩了?不就是赎身么?赶明儿老子就去教坊司,你等着!” “奴家坐等。” 寇三姐儿也昂着头,不肯低半分。 曹安又气又笑,起身看着她,冷道:“但你那几个姐们儿,老子没答应过,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寇三姐儿露出一抹轻蔑,淡淡道:“郎君不必许诺太多,先把眼前的事儿办了,奴家便知足了。” 玛的! 好想打她啊! 曹安觉得这种女人,就是欠收拾…… 若不是她在舞蹈方面的才华惊艳,恐怕早就被那些官老爷们‘整’麻了。 一个官妓而已,牛个屁啊! …… 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憋屈。 曹安倒不是怕这寇三姐儿…… 毕竟当初挽月楼开业,人家也的确立下汗马功劳! 只是这娘们儿说话是真难听,句句戳人肺管子。 “郎君,外面有人找。” 这时,伙计来到二楼,客气道:“有位自称姓苏的公子,在外面求见寇娘子。” “苏汉青。” 简月容在旁小声提醒道:“这苏公子如今正在追求寇姐姐,而且在汴梁士林中颇有名望……郎君若是有意,此人值得结交。” 官场就是关系场。 别管是不是一路人,只要是关系就该笼络一下。 说不定将来哪天,就可能会用上…… “呵,还是免了。” 曹安自顾吃着涮羊肉,随口道:“免得寇娘子觉得,某又沾了她便宜……况且,就这脾气……苏公子的眼光,怕是有待商榷啊!” 啪! 寇三姐儿气的拍了下筷子:“曹郎君此话何意?!” “没啥意思啊……” 曹安似乎有些恶趣味。 他就喜欢看寇三姐儿这样骄傲的女人,被几句话就激的暴跳如雷。 “你……” 寇三姐儿美眸寒霜。 眼看二人又要拌嘴,简月容哭笑不得起身道:“快,去请苏公子进来,再加副碗筷过来……” “啧啧,这就是人比人啊!” 曹安又是一句阴阳怪气。 他故意拉起简月容的手,夸赞道:“咱家月容不仅模样一等一,更是蕙质兰心……淑女便如此吧?” “曹安!” 寇三姐儿终于撑不住了,气呼呼的起身:“某忍你很久了!” 啪嗒…… 楼梯口,苏汉青手中折扇掉在地上。 他仰头愣愣的看着面前,这…… 这是大家口中的冰山美人寇三姐儿? 自己也曾去教坊司不下数十次了,可今日这副模样,却还是第一次见。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10章:他是真能装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寇三姐儿怒气冲冲。 姣好的面容有些轻微的颤抖,白皙如玉的手指捏的微微泛红。 哪里还有之前那副,深谷幽兰的气质…… “这位就是苏公子吧。” 简月容赶忙起身,拉着寇三姐儿示意她莫要冲动。 “久闻苏公子文采斐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说着,她又往后让了一步,笑着道:“这位便是我家郎君曹安。郎君久仰苏公子大名,今日也算遂尝心愿了。” 青楼里的女子最会客套。 她有心帮曹安攀交一下苏汉青,自然尽量客气。 “这位是……” 苏汉青也晃过神来。 他有些尴尬的捡起折扇,目光看着简月容微微呆滞了。 简月容没在乎他的眼神,只是客气笑笑:“奴家简月容,见过苏公子。” “好……好。” 苏汉青下意识挥了下折扇,连连回礼。 若只论容貌,简月容并没有寇三姐儿那般惊艳绝伦。 可她身上那股子大方典雅的气质,却能让人下意识心生倾慕,好似一位雍容华贵的公主…… 人一旦成功,骨骼都能变个样。 简月容成功了,所以她就是独一无二的,靠自信养出来的高贵大气,不是区区容貌就能比拟。 “咳咳!” 曹安故意干咳一声。 苏汉青这才回过神来。 他有些贪恋的看着简月容,拱手道:“早听闻汴梁出了位绝代的才女……简娘子的诗词,苏某也是仰慕已久啊!” “这……” 简月容有些无不可查的心虚,笑着道:“苏公子谬赞了。” “哪里,简娘子的《赤壁怀古》某也是听过的……” 苏汉青摇着白纸扇,大气道:“能写出如此惊艳绝伦的词句,简娘子之才,已经强过太多文坛大家了!” 尽管他很不愿意承认。 但出自简月容的那几首诗词,的确是挑不出毛病来。 当初他也曾被人雇佣…… 可自己写的那些诗词,与人家一比,简直就是仙凡、云泥之别! “苏公子是来找寇娘子的吧?” 曹安不咸不淡的道:“既如此,那便不久留了。某这儿筷子少,未免怠慢了客人……就不强留了。” 他不喜欢这个苏汉青。 原因很简单,他的眼神…… 这货看似清高儒雅,可眼中那抹贪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都是男人,谁能瞒得过谁? 苏汉青没想到自己会被下逐客令。 他当即有些不悦,淡淡道:“听闻曹郎君做官了?” “还行吧,不是啥大官儿。” 曹安漫不经心的涮着羊肉,从始至终都没多看他一眼。 苏汉青又是一阵恼怒,笑着道:“未曾科举,便已是天子近臣,看来曹家依旧盛名不减啊!” 这话明显是讽刺。 暗指曹安是靠着朝廷余恩,才侥幸混了个官身。 “呵呵。” 曹安敷衍着笑了。 苏汉青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眸光又冷了几分:“……曹郎君既已为官,可知为官之道在于何?” “呵呵。” 又是这种笑容! 是瞧不起,还是不屑? 苏汉青出道以来,怕是就从未被如此轻视过。 他当即冷了脸,直接开战:“……某却认为,为官者、需自持其身,若无坚实的底蕴傍身,便是走的再远也是空中楼阁!” “那你呢?” 曹安自然不惯着他:“可有功名?或是其他荣誉也可……有吗?” “某乃乾兴元年、乡试第九!” “才第九?那就是说,还未参加科举,并未获取功名。” 苏汉青死死攥着折扇,扇骨都被捏变形了。 可不等他开口…… 曹安低头吃了口肉,含糊不清道:“某乃朝廷钦封的正七品文官,中书门下、右司谏!苏公子莫非忘了……白身见到官员,是要行大礼的么?” 世人为什么当官儿? 荣耀!体面!身份!地位…… 别说是个小小七品,便是个九品芝麻官儿,那也不是区区一个举人能比的。 “你……” 苏汉青险些破防,咬着牙道:“某与翰林院编纂乃同窗好友,御史台也颇有人脉!便是中丞大人当面,某也是不用躬身的!” “御史中丞不需要,那是那他的事儿。” 曹安放下筷子,缓缓站起来:“某乃中书门下、右司谏,按大宋律……你是否该稽首拜见?” 眼看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简月容有些尴尬的看着曹安…… 她本想说和两句,可看郎君那眼神,这事儿怕是不好弄了。 郎君最烦有人在他面前装样,偏偏这个苏汉青是真能装啊…… 不弄你弄谁? “……学生苏汉青,拜见曹司谏!” 苏汉青死死盯着曹安,缓缓弯腰,又很快起来:“却不知,曹司谏官威如此盛隆……学生心有一惑,还望曹司谏解答!” 如此屈辱,他势必要找回来的。 尤其是两位绝色佳人在旁…… 今天若是栽了面子,那他以后也就不用混了。 “没空。” 没想到曹安直接堵了回去,坐回去边吃边道:“今日乃端午佳节,连朝廷都休沐了,某凭什么给你解惑?” “你……” 苏汉青又是气结。 而旁边…… 这会儿本该出言劝和的寇三姐儿,此刻却没了火气,竟也坐下,和曹安争抢一片羊肉,‘打’的不可开交。 “你这人太没脸皮,明明是某先夹到的!” “这里是某的地盘儿,就算放个屁,那也是某的!” “你……” 简月容哭笑不得。 此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倒不在乎苏汉青会不会被气死…… 只是担心郎君这促狭的名声要是传出去,多少也会对仕途有些影响。 现在就希望这个姓苏的能有点儿眼力界儿,赶紧走吧……你不是我家的郎君的对手。 苏汉青都懒得掩饰了,直接开炮曹安:“曹大人可是怕了?” “某怕什么?” 曹安觉得这个人就是傻批。 你跑人家家里挑衅,换个脾气不好的早就抽你了! 苏汉青冷声笑道:“怕被某试出你的庸碌!怕这名声传出去,曹家的余恩也挡不住你的无为……”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能有什么本事? 靠着流氓手段在外间横行霸道,整日与青楼女妓为伍,脸都不要了。 这样的人也配做官? 他觉得朝中那些相公们就是瞎了眼。 愤怒和嫉妒一朝涌上心头,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11章:苏公子晕倒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放下筷子。 “说句难听的……” 他歪头看着苏汉青,语气渐冷:“就凭你今日这般挑衅,某揍你一顿不过分吧?” 苏汉青这才想起来,面前这少年可是汴梁远近闻名泼皮头子。 此人手下泼皮无数,且出手狠辣…… 他脸色一变:“你有辱斯文!” “老子本来就不斯文……” 曹安冷笑,接着道:“就你这样的嘴炮,老子一年不知打断几多条腿!再给你一次机会,赶紧滚,趁着某还没发火儿。” 寇三姐儿原本还在生气。 闻言也不由得坐直了一些…… 她张了张嘴,叹气道:“苏公子。” 还当是佳人要为自己说话了,苏汉青马上报以一抹笑容。 他轻轻摇晃白纸扇,故作镇定道:“寇娘子莫怕,此乃汴梁,天子脚下!某就不信他敢……” 嘭! 一只茶杯飞来。 直直的砸在了苏汉青脸上。 茶水四溅打湿了白纸扇,渣子沾了满脸。 “你说你是不是贱的?” 曹安甩甩手腕:“都特么让你走了,你说你还装个什么?跑到某家里来挑衅,咋的,给你脸了是吧?” “谁在放肆!” 罗汉也从楼下冲上来。 苏汉青还在发愣,就见眼前一黑。 一黑脸大汉立于楼梯之上,大骂:“哪里来的杂鱼,敢来挽月楼找晦气!真当某罗汉白混了是吧?” “你……” 苏汉青瑟瑟发抖,也不知吓得,还是气得。 罗汉大骂:“你什么你!赶紧滚蛋……某家郎君不欢迎你,日后若再见你来挽月楼,小心屁门儿开花!” 苏汉青下意识动了动腿。 “曹安,今日之耻,来日……” 啪! 一碗蘸料扣在他头上。 曹安不耐烦的摆摆手:“扔出去!” “好嘞!” 罗汉可不管你是什么才子还是举人,在他眼里,除了曹安外,其余人都是辣鸡,宰辅也一样。 他一手提溜起苏汉青的后颈下楼。 后者不住的挣扎,却被死死攥着无法挣脱。 “那谁,开个门!” 常春正从外面回来,见状皱眉道:“这是咋了,来找麻烦的?” 罗汉嘿嘿直笑:“这小子闯进咱家里,挑衅咱家郎君,你说他是不是找死?郎君说了,扔出去!” “那就仍远点儿,大过节的,晦气!” “好嘞!” 罗汉拎着苏汉青来到大街上,当着路上行人,不由分说往外一扔。 噗通! 这下世界安静了。 他直接转身回去,大门砰的关上。 这…… 行人被下了一跳。 有人胆大的凑上去看了一眼,才呼道:“吓某一跳,原来是个人啊!怎么被扔出来了,看着还挺眼熟……” “苏举人?” 有人认出了他,惊讶道:“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被……” 苏汉青赶忙捂住脸,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 他嘴里嘟嚷着:“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转身就往外跑。 “苏公子!” 这时,二楼的窗户打开。 两位模样娇柔的女妓,双手拢在嘴边,大声道:“某家郎君说了,咱挽月楼是小本经营,概不赊欠!况且,今日是端午,奴家们不接客呢!” 噶! 苏汉青狂奔的脚步骤停,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周围人更是一阵哄堂。 “嚯!这得多大的瘾头啊,大端午的也要来青楼潇洒?” “潇洒便潇洒了,可看这样子……他还不想给钱?” “……这不是苏公子么?没想到竟也这般饥渴!” 可惜他现在已经听不到声音了。 整个人像是抽搐一下,脖子一歪,就气晕了过去。 楼上。 大家伙面面相觑。 曹安撇撇嘴道:“这气性也太大了,一看就是顺风顺水惯了,没挨过社会主义的毒打……” 尖刻! 寇三姐儿没好气的白了眼他:“便是你不喜欢,赶出去也就是了。人家好歹也是才子,如此羞辱,无异于杀人。” 读书人最好脸面。 更何况是苏汉青这种士林名人。 “咋的,你心疼了?” “你……” 曹安白了眼她:“心疼可以去啊,苏公子这会儿最需要关怀,你若将他送去医馆,想必他定然对你更加倾心。” 寇三姐儿气的两颊通红。 少许,她又忽的笑了:“呵呵,奴家怎么觉得,有股子醋意呢?” “哪儿呢?谁?” 曹安一脸玩味,看了眼身边的简月容:“你吃醋了?” “谁吃醋了,谁心里知道。” 寇三姐儿美眸流转。 原本还心有怒气的她,这会儿却笑意盈盈的,回去坐下道:“奴家是来送礼的,曹郎君不会连顿饭也不让奴家吃完吧?” 这娘们儿真是…… 曹安气得直咬牙。 “郎君,不好了!” 楼下,武悍窜了上来。 曹安顿时火冒三丈:“放屁,什么叫‘某、不好了’?某哪儿不好了?” “小人……” 武悍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看周围。 罗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郎君心情不好,别惹他。 后者性格憨直却也不傻,忙道:“城西出事儿了!” …… 又是城西! 这地方怎么老是出事? 曹安觉得这地儿怕是风水不太好,有机会一定要给朝中那些相公们建议一下,把这地儿拆了算球了。 “小人今日去城西收账,大街上人满为患!” 武悍拎着茶壶狂饮一气儿,才低声道:“打听后才知,是难民!” “难民?” 曹安坐直了身体,脸色浓重起来:“开封乃京都门户,若是……人多吗?” “很多,估摸千把人是有的!” 武悍也凝重的点点头:“今天一大早,不少难民涌入了戴楼门,守城的士兵拦都拦不住,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混进去了!” “扯淡!天子脚下,还能容得人混进来?” 曹安毫不犹豫的开口:“八成是有人故意搞事儿!难民进城,弄不好就会暴乱……赶快通知咱们的人,最近千万不要去城西,免得殃及池鱼!” “是!” 罗汉跟身边一个小弟耳语两句,后者马上出去了。 曹安皱眉问道:“难民哪儿来的?” “陕西路!” 武悍将自己了解到的,一一陈述:“庆州、渭州、凤翔府皆有,看样子陕西路的灾情很严重,否则他们不会这么跋山涉水来汴梁。” “京兆府呢?” 曹安站了起来,皱眉道:“京兆府自古就是帝都,区区几千难民都应付不了吗?或者说……” 想到这儿,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 连京兆府都控制不住的灾情,那可就不是简单的灾情了。 还没等曹安缕清思路。 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内侍脚步匆匆,进门就道:“曹司谏,陛下有旨,命尔火速进宫议事!”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12章:太后的考题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房间里。 简月容手忙脚乱的帮他穿着官服。 曹安则是一脸凝重,冲外面道:“罗汉!” “郎君……” 后者推门进来。 曹安一边系着扣子,吩咐道:“去,马上通知王虎!让他把手下的人全都撤回来,暂且安顿在商会!” “是!” 罗汉拔腿就走。 “回来!” 曹安兜着鞋子往前栽了一下。 简月容赶忙抱住他,柔软的身体缓解了危险。 “告诉手下的兄弟们,这两天什么事儿也不要干!就给某好好待在商会里!借债生意暂停一下,让他们安分点儿!” 曹安扶着简月容的腰身穿鞋。 又冷道:“这种时候,城内恐怕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万一那个不开眼的惹毛了官府,刘唯贞敢杀人!” “是,小人一定约束好他们!” 罗汉也知道眼下事态严峻,冷着脸安排去了。 门外。 寇三姐儿的声音传来:“曹郎君,奴家先告辞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也不敢再在外间久留了。 “你等会儿!” 曹安推门出来。 简月容‘诶’了一声,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嗔道:“郎君您慢些,裤子……裤子还没提上呢。” 见状,寇三姐儿先是一愣…… 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 看来外间传闻是真的。 曹安早就把简月容当成了房内的女人,将来就算不娶,想必也会将其纳为妾室。 曹安没管她的异样,冲楼下喊了一声。 “老陈,上来一下!” 账房陈述小跑着上来:“郎君,您吩咐。” 他曾也是楚王府的账房先生,后来被赵允升硬塞给了曹安。 毕竟生意上的事儿,账目是最重要的,绝对不能马虎。 “你从账上取两千贯交给寇娘子。” 曹安这才回头,看向寇三姐儿:“某说过的向来算话,你把这钱给了崔桥,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奴家……” 寇三姐儿楞在原地。 “朝廷的批文某目前还拿不到,楚王府也不是万能的,有些人情一旦欠上,可就还不清了!” 曹安没了之前的玩笑模样,认真道:“不过你放心,曹某从不会让朋友失望!寇娘子对挽月楼居功至伟!这事儿某一定给你办了!” 寇三姐儿微微动容。 她明亮的眸子里多了些柔情,缓缓福身:“多谢郎君。” “还当你不会温柔呢。” 曹安忽的笑了,又打趣道:“这样多好,女人家就该柔情些,别整日冷着那张脸,会老的。” “……” 这人真是,便不能给他半个好脸。 …… 一路进了宫。 太后和宰辅们都在。 小皇帝也坐在旁边,不过看那样子有些木讷,甚至都有些插不上嘴,只能听着老娘和一干宰辅们谈论。 怎一个憋屈了得! 书上说的那种木胎神像,大抵就是如此吧? 曹安心中笑笑。 小皇帝还未丰满羽翼,短时间内怕是翻不了身。 不过有刘娥在也是好的。 大宋目前就该有个能镇住场面的人,好叫内外都安分些,让那些宵小之辈不敢生出觊觎的心思。 若是此刻放权给赵祯…… 那这大宋八成得玩儿完。 不是他看不起小赵祯,实在是孩子能力有限! 大宋目前看似祥和,但内、外的忧患却涌动不止…… 朝堂上,各方势力在角逐! 以吕夷简为首的一干新派,恨不得将刘娥钉在弄权的耻辱柱上才甘心。 而那些太后一党,又在无所不用其极的揽权。 而外间,辽人虽说这几年太平了不少,但他们的狼子野心可一天都未减退过!南下牧马那是迟早的事儿。 更别提还有西夏、交趾、吐蕃、大理这些小国,也在虎视眈眈…… 这种态势下,赵祯能压得住? “曹安。” 刘娥眼神看过来。 不过在人品方面,小皇帝还是信得过的。 只是不知道未来他会是个什么样子? “曹安!” 刘娥脸色冷了一瞬。 曹安依旧低着头,回荡在内心世界里,不能自拔…… 是否如史书上写的那样,成为前无古人的仁君典范,又或是…… 仁义名声只是装样,实则也是个腹黑的? “曹安!” 首辅张之白也回过头来,怒视着他。 曹安依旧不为所动,心道: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可得小心了。 万一…… “曹安!” 啪! 吕夷简怒气冲冲的一巴掌抽过来。 “嘶!!!” 曹安被抽一趔趄,回头就扬起了拳头。 “怎的,还要与老夫动手不成?” 吕夷简明显震惊了一下,怒声呵斥道:“竖子!太后唤你,耳聋了么?!莫以为只有范仲淹能抽你?” 说着,老吕又扬起了巴掌。 他觉得把曹安弄进朝堂来,会成为自己宰辅生涯中的一大污点! 这孙子太欠打了。 你竟敢在太后、陛下面前开小差,十个脑袋够不够砍? “臣……” 曹安终于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缩缩脖子,脑中快速转动,一脸愁容道:“臣方才失态了,还请太后、陛下责罚!” “为何失态!” 张之白须发喷张的瞪着他。 小子,今天要是不说个所以然来,老夫绝对弄你! “难民入城,哀嚎遍野!” 曹安缓缓抬头,明亮的眸子里竟然闪烁着泪花:“臣忧心那些百姓,故而失了分寸……哎,臣有罪!” “……你。” 张之白有些发蒙,张了好几次嘴,才道:“难民是不假,但哪里来的‘哀嚎遍野’?莫要夸大其词!” “是,下官年轻,难免有用词不妥之处。” “罢了,你认真些!” 张之白觉得自己苛刻了,声音放缓一些:“能忧心百姓,说明你本心是好的。但此乃金殿之上,不可再犯!” “是,下官谨记!” 曹安乖顺的低下头,满脸的局促。 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觉得真实…… 左右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一朝扔进朝堂里,说不出错那是不可能的。 刘娥也缓和了脸色,淡淡道:“你既忧心百姓,那本宫自然不会苛责,如此……那你便来说说,此次灾情当如何应对?” 这是考题! 太后觉得你小子不错,所以才给了机会。 若是能答得漂亮,那前途也就稳了。 在举贤纳良这方面,刘娥可谓是可圈可点,哪怕是如晏殊那种倔驴般,整日上奏给自己添堵,刘娥依旧没有放弃他。 只要你有本事,添堵本宫也忍了。 但你不能只会添堵,实际上却是草包,否则滚蛋只是迟早。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13章:西夏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也不敢胡乱开口了。 他心中思忖着,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回太后,此事恐有蹊跷!”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曹安。 刘娥眼中带着两分笑容,点头:“说来听听。” 曹安眉头微皱,认真道:“以我朝如今各地的税收来看,京兆府按说是有能力赈灾的,况且……” 说到这儿,他又犹豫了一下,缩着脖子看了眼周围。 刘娥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很是大度的摆摆手:“朝堂之上理当各抒己见,如此、才能博众家之所长……你直说就是!” “是,谢太后宽谅!” 曹安拱拱手,一撇嘴道:“那京兆府尹只要不是蠢货,他是万不敢让难民,流入东京城的。” “……咳、咳。” 刘娥一愣,猛地咳嗽两下。 几个宰辅也被弄得有些尴尬,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咋的,说错了? 曹安看众人这模样,一时间心里有些突突。 他赶忙又躬身道:“……太后恕罪,微臣胡言乱语。” “……咳,你接着说。” 刘娥摇头笑笑,摆手示意了一下。 “私放灾民流窜此乃大罪!万一出现暴动,那京兆府尹就是大罪,少说乌纱帽是保不住的,而且……” 曹安又看了眼刘娥,幽幽道:“连当初举荐他当任的上官,也同样跑不了。” 噗! 龙椅上,小赵祯忍不住笑了。 少年藏不住情绪,见自己失态,又强忍着板起脸,怎一个难忍。 “咳咳、咳咳……” 吕夷简则是猛地咳嗽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呛住了。 “吕相,您咋了?” 曹安赶忙关切道:“这天儿虽说暖和了,但夜里还是凉的,您乃朝中肱骨……要注意身体啊!” “哈哈!” 这下张之白和王增也忍不住了。 两老汉别过头,笑得肩膀直颤,想忍是难了…… 曹安愈发摸不着头脑了,只能眨巴着大眼睛四处张望。 有这么好笑吗? 你们在笑什么? 刘娥同样压不住嘴角,只好尽可能威严道:“当初举荐马勋的,正是吕相……不过本宫是相信吕相为人的,此事绝对与他无关。” 这事儿肯定扯不到老吕头上。 可…… 曹安楞在原地。 我不是故意的啊! 谁能想到京兆府尹马勋就是你吕夷简提拔的,这事儿只能说太巧了。 他赶忙朝吕夷简躬了躬身,一脸正色道:“吕相恕罪,下官有口无心的,真的!就是话赶话……” “哈哈!” 张之白又忍不住笑了,还不忘揶揄道:“你接着说就是,吕相没那么小心眼。” “哼!” 吕夷简脸色青红阵阵,只能哼了一声掩饰尴尬。 曹安也有些尴尬,只好赶紧步入正题:“既然不是京兆府的原因,那这些难民的来历就有待商榷了!微臣以为……这背后肯定有人在使坏!” 闻言,宰辅们同时皱了下眉。 以前大家商量朝政时,语言大多委婉。 就算其中牵扯了什么阴谋,也会包装一下再开口。 可这小子…… 刘娥却在心中笑了:此子虽出身权贵,却厮混于市井许久,难免就沾染了些百姓习气,连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 不过越是这样的风格,却越让人觉得真实。 刘娥觉得眼前这少年,恍惚又让她想起了当年进宫前的日子。 谁曾今还不是一个百姓呢? 想到这儿,她说话也随意了些:“那你觉得谁会是幕后指使?” “这,微臣就不知了……” 曹安拧着眉头想了想,又无奈的拱手。 刘娥却没生气,反而笑着道:“你能说出这么多,想来也是下过功夫的……要勉励,知道吗?” “是!” 曹安松了口气。 第一关算是闯过了! 接着,只听刘娥缓缓道:“就在诸位进宫前,京兆府的奏疏就已经来了……来人啊,拿给宰辅们阅览。” 按说地方奏折入京,照例是该先入政事堂的。 由三省宰辅们批阅过后,再拿给皇帝查阅。 可今天这封奏章却是直通中枢,看来马勋是真的急了,否则不会这么没规矩。 曹安没有动。 他知道,这封奏疏是轮不着自己看的。 接着,将目光瞟向了小皇帝赵祯身上…… 就看赵祯那副‘渴求’的模样,这封奏疏他肯定也没看过。 难兄难弟啊! 刘娥看眼身边有些赌气的儿子,也不搭理他,继续道:“马勋上言说,京兆府境内马匪肆虐,许多百姓都是被奸人鼓动,这才涌入汴梁……” 宰辅们脸色如常,显然是不信这套说辞。 大宋境内有马匪? 谁人不知大宋最缺的就是马匹,尤其是耐骑用的好马! 如果真有这种马匪。 就算他们是神兵神将,朝廷也得出兵剿灭了丫的。 开什么玩笑…… 军队都配不齐战马,一群马匪还想成精么? “此事恐怕麻烦了!” 张之白出班,满是褶皱的脸上透着冷意:“这些人八成就是西夏人派来的,目的暂时不详……但绝对不是好事儿!” 淳化元年,太祖皇帝征服五洲之地! 李继迁出走创业。 辽人为了恶心大宋,承认了党项部的自主政权,并敕封李继迁为西夏国王…… 至此,老李家正式登场! 并且在后来的几十年中,陆续占领了河西走廊,和银州、肃州等地,与当地几十个大小部落,合称为——西夏! “西夏啊……” 曹安下意识喃喃一句。 赵祯见缝插了句嘴,问道:“怎么,曹卿对西夏熟悉吗?” “也不算太熟。” 曹安半开玩笑道:“不过微臣年幼时,常听翁翁讲过去的事情,其中就有提到过西夏这个地方……” 说着,他眼神露出几分追忆。 少年身形不算健硕,可却站的笔直,眼中还流露着浓郁的思亲之情。 刘娥心中叹了口气。 当初若不是老曹逼得太狠,她又何至于此? 可事情发生了,再说其他也没用…… 就算今朝再让她选一次,也仍是一样的! 宰辅们也在看着他,各自表情不一。 曹利用的能力毋庸置疑,他又会给自己的孙儿讲些什么呢? 是为官之道,还是治世良言? 不过就以曹安开头那一番推测来看,曹利用的孙子绝不是草包,他有才华,还不缺手段,更有智谋!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14章:怀念,当寡妇的日子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赵祯也在看着他。 如果曹相公如今还活着,那这大宋的权柄会不会已经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儿,他便迫不及待道:“你翁翁都说什么了?” 小皇帝也是个聪明的。 他没有直接点明曹利用,这便是知道分寸…… 往事已矣,多说只会引得太后不悦。 曹安看在眼里,语气悠长道:“翁翁曾说,西夏人狼子野心,若大宋武功可兴,将来一定要出兵伐之!” 果然…… 老曹还是老曹,是个头铁的! 张之白微微点头,道:“西夏李家这些年频频掠境,更是不服王化!若有机会,是该好好教训一下这等不臣之人!” 当初太宗五路伐夏败北! 真宗上台后又是个软柿子…… 他担心控不住那些好战的‘平头哥’,竟主动割让了绥州、银州等地,低头承认了老李家的独立地位。 所以对大宋君臣来说,西夏就是个耻辱! 当然,这个耻辱并不会休止…… 多年后,李元昊建国称帝,公然推翻了大宋在名义上的统治。 赵祯被人家抽完左脸、抽右脸,偏偏还么得办法。 “咳咳!” 刘娥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提醒这帮臣公们,话题扯远了…… 张之白这才回过神来,又道:“太后,微臣以为,此时当立即召西夏使臣进宫、呵斥之!并晓以利害!” “微臣复议!” 王曾和吕夷简相视一眼,纷纷拱手。 这就完了? 曹安有些不可思议眨眨眼,脸上写满了三个大字:‘草泥马’…… 任他再废物也知道,这种时候的呵斥只会被人耻笑。 你什么证据都没有,拿什么呵斥人家? 不仅起不到震慑的效果,反而会让人家觉得你无计可施了,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你,践踏你的底线! 刘娥也冷着脸。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冷清:“诸位爱卿都是此意吗?” 三个老头又是低头。 “好,那此事便由吕卿去办吧!” 刘娥来了火气。 她摁着椅子把手,不由分说道:“吕卿当年在澶渊之战时,曾代我大宋出使辽国,不卑不亢、为大宋争取了多年的和平!此事由你去办,应是再妥帖不过了!” 任谁都知道,这事儿就是去丢脸的。 可既然你们非要故意恶心老娘,那咱就互相恶心! “太后,此事……” 吕夷简果然站不住了,出班道:“微臣不懂外交,恐辜负了太后信任,此事还是由枢密院的礼房,联合礼部的官员们,一起拿个章程才好。” 开玩笑,老夫可不会去丢这个脸! “那就再议!” 刘娥不再压着,话中带着火气:“西夏不是诸卿家里的顽童,不是张张嘴就能老实的!他们有目的,自然不会罢休!” 张之白老脸一红。 他知道,太后真的急了。 这才出班又道:“臣以为,西夏此举应是奔着岁币来的!近年来,雨水不畅,西夏境内多地欠收,所以他们想出了这种劫掠的法子,其目的就是为了要好处。” 西夏和大宋这些年频有摩擦,大家也算老相识了。 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哼!” 刘娥这才缓和了脸色,重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不说话。 自她掌权以来,这种事儿早就是屡见不鲜了。 那些自称为‘宋臣’的家伙,明里暗里都在挑衅自己的权威,遇事儿也是左右扯皮,就是要让自己难堪了才罢休。 可这些就能挡住本宫了吗? 刘娥觉得这帮臣子就是群无胆鼠辈! 他们不容得女主弄权,却又不敢孤注一掷,担心毁了自己多年经营的‘家底儿’,又担心万一败了,将无有回头之路。 就这么一群瞻前顾后的朝臣,你指望他们能成事儿? 大宋自真宗以后,君臣百姓们就好像被上帝在心里,种上了懦弱的种子。 他们不敢改变,害怕改变,所以只能得过且过…… 多年后,仁宗有心想要改变这个局面,只可惜连续两次都是无疾而终,直至彻底被吓破了胆! 一向沉默的王曾也站了出来:“臣以为,此刻应该赶快安抚民众,压下百姓心中的恐慌,控制住京周粮价,再派遣厢军护送赈灾粮饷,前往各地赈灾!” “嗯……” 刘娥照旧嗯了一声,便不再回答。 显然,这些话并不能让她动容。 说了这么多,真正的重点呢? 一帮老狐狸! 他们当了宰辅以后,就开始格外的爱惜羽毛了,生怕办错了一件小事儿,便在自己职业生涯中抹上了污点。 西夏的事情不好弄,弄成弄不成都可能会有麻烦。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他们不会开口。 刘娥心中叹息一声。 好怀念当初做皇后的日子啊! 那时候虽说没啥权利,但好在先皇对她的情谊,那真是没的挑。 就算世人都说他懦弱无用,但作为自己的丈夫,刘娥却时时刻刻都在心中念着他的好…… 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一代帝王专宠一人? 尤其她还曾是个寡妇…… 这时,吕夷简也站了出来。 他知道这会儿该入正题了…… 大家虽说政治立场不同,但好歹都是大宋的君臣,必然不能让国家陷入困境,否则就是该死! “启禀太后。” 老吕清了清嗓子,道:“臣以为,此刻应当立即派人前去甄别!城中混入的那些灾民,有多少是西夏人的摊子,有多少是别有用心?若是让他们得逞,京都恐会生乱!” 终于说到重点了。 刘娥收回思绪,坐直了身体道:“那吕卿以为,此事应当派何任前去?” 吕夷简想了想,正色道:“官职太高恐怕不行,藏不住秘密,而且还会引得百姓们恐慌……” 你若派个宰辅去,连大街上的泼皮都会知道…… 这事儿大条了! 到时不仅压不住那些慌乱,反而会适得其反。 那些藏在暗中的宵小也会警觉,从而更难甄别其身份。 刘娥也认同的点点头,又皱眉道:“可若是派个压不住场面的,万一惊了那些人,再想出手可就难了。” 大家沉默了少许。 张之白忽的出班,道:“臣以为,范仲淹可担此任!” 嗯? 曹安终于上线了,目光狠狠盯住了老张…… 玛的,这老货是真损啊! 谁都知道这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你让老范去,做好了没啥功劳,办砸了就是背锅侠!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15章:范公,您把奴家撞疼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张之白似乎也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而且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可他依旧脸色淡然,正色道:“范仲淹是开封府尹,出面维持京都治安也是应该,如此不会引起太多关注,也能暗中调查一番。” 说完,他才稍稍回头看了眼后面。 那眼神好似在说…… 老夫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故意攻讦哪个,也不屑于用这种手段! 但曹安却仍旧冷着脸。 他刚想出班,刘娥便开口了:“……范仲淹的话,的确合适,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也看到了曹安那凶狠的眼神。 心下不禁笑了:这少年倒是个重情义的…… 只是,你敢开战吗? “启禀太后,微臣以为,此事不妥!” 曹安毅然站了出来。 他个头不高,可却站得笔挺,目光直直的盯住了张之白。 众人纷纷侧目,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容。 张之白却很淡然,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他在等少年反击,然后找准破绽,将其‘一击必杀’! 敢不拿宰辅当干粮? 老夫来给你补补课! 曹安也不在意,接着道:“若这些难民中,真有西夏派来的奸细,开封府的衙差恐怕也难以甄别。” “莫要说这些空话。” 张之白趁势回了一句:“你说范仲淹不合适,那此事谁来做?” 哎! 空气中仿佛传来了几声叹息。 这少年还是太嫩了…… 你没有准备,就敢强出头,这不擒等着挨抽么? “某来!” “……” 众人目光汇聚在一处。 曹安目光如炬,朗声道:“下官本就人微言轻,做错了,大不了回家就是,饿不死!相公们家大业大,自然不好涉险!” 啪! 无形的巴掌打在三位宰辅的脸上。 火辣辣的,让人恼怒! 张之白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这少年会如此刚毅…… 拼着身败名裂,也要抽老夫一巴掌么? 他心中怒火顿起,冷道:“既如此,那你便去,就是错了,老夫也自会在太后、陛下面前为你求情。” 这话说得很够大度。 但曹安却知道,这是堵自己后路呢! 如果真的办砸了差事,那就算太后不计较,他也会成为满朝文武口中的笑柄,前程注定渺茫了…… 他直勾勾的盯住张之白,淡淡道:“那若是下官侥幸做成了呢?” “那老夫为你请功!” 张之白顿了一下,又接着冷声道:“你身为大宋朝臣,为国做事……难道还要讲条件不成?” 老货就是老货,张嘴就是机锋! 可曹安却吃这套,梗着脖子道:“某不要什么赏赐!” “那你要如何!” 老张这次是真怒了。 这少年也就不是自己家的,否则老夫一天抽他八顿! 曹安根本没在怕的,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开封府不适合甄别夏奸,张相此举有失商榷……” “竖子!” 张之白炸了。 他肯定不会和曹安下这种赌注,也丢不起这个人! 堂堂宰辅被一个少年逼得对赌,这事儿输赢都让人恶心,老张当了两朝宰辅,那是何等的身份? “好了!” 刘娥看火候差不多了,出言压下了这场闹剧。 她抬眼看向曹安,面无表情道:“你若没有把握,此事就当从长计议,否则坏了朝廷大事,本宫必不轻饶。” 小子,给你台阶了。 赶紧下来,乖乖给大佬认个错,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 老张也不会真对一个少年如何、如何…… 他还要脸呢。 你曹安为范仲淹出了头,也算是你孝心有佳,这事儿本宫也不会去计较。 总而言之,你赶紧低头! “臣在外间有不少生意……” 曹安忽的仰起头,认真道:“商会里,也雇佣了不少‘伙计’,他们对汴梁街头了如指掌,哪个是外地人,哪个是本地人,他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你认真的? 刘娥愣了,有些皱纹的脸上带着严肃:“靠那些泼……伙计去甄别夏奸,你可有把握吗?” 曹安自然不会打什么‘一定能行’的包票。 他只是认真的点点头:“臣的伙计有很多,而且他们更容易隐藏,混入人群里就是百姓,没人能看出他们的目的!” 是啊。 本来就是百姓,还用得着伪装吗? 刘娥恍惚了一下,心里却有些膈应。 大家也都想到了曹安的另一个身份…… 他可不止是曹利用的孙子,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泼皮头子! …… 出宫回到挽月楼。 曹安还没来得及办正事儿,老范就怒气冲冲的杀来了。 “竖子,受死吧!” 四十码的鞋底子飞过来,曹安下意识低头。 罗汉一把抓住了鞋,呆滞在原地。 老范冲了过来,冷视着他:“拿过来!” 啥? 罗汉愣愣的看着他。 啪! 老范跳起来抽了他一下,一把夺过鞋子,继续‘追杀’曹安。 二人在挽月楼里上蹿下跳。 舞姬们纷纷躲避,生怕这老男人一个不小心,吃了自己豆腐。 曹安见状,赶忙招呼她们,喊道:“快,帮某拦着!谁能拦住范公,某有赏!双倍……不,五倍!” 一时间,挽月楼热闹了。 舞姬们别的不行,对付男人还不是手拿把掐? 即便是自视清流的老范,可他也是男人啊! 一个身材风韵的女妓悄悄上前一步,眨眼就和老范撞了个满怀。 她‘痛呼’一声,作势身子一软,就倒在老范的怀里,惊慌道:“哎呦!范公慢些,您……您把奴家都撞疼了。” “你!” 老范气的直哆嗦。 扬起手想抽,又忍了回去……心中对曹安的怒气,瞬间到达顶峰! 好容易推开女妓。 范仲淹刚跑两步,又一个女人撞了上来…… 这女子更加狂野,直接八爪鱼似得挂在了老范身上,二人猛地几个踉跄,险些没滚出去…… “混账!鳖孙儿!” 老范嘶吼一声,土语都飚出来了。 他手忙脚乱的将女人从身上‘扣’下来,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种其妙的癫狂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爱上了这种追逐。 小子,别让老夫逮到你! 外面。 挽月楼门前,几个摆摊的小贩聚在一起。 大家听着里面的‘热闹’,眼中掩饰不住的羡慕:“不是说挽月楼只在晚上营业么?这怎么白天就‘干’起来了?” “嗨,有钱人的心思,咱们怎么猜的透呢?” “那倒也是……诶,不对!某刚才明明看见……进去的好像是开封府尹范仲淹吧?是吧?某应当没看错!” 众人愣神儿。 有人赶忙压低了声音:“看见了也当没看见!曹安和范仲淹关系匪浅……他可不是好惹的!你敢瞎咧咧,赶明儿就得去汴河里摆摊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16章:花哨的活儿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楼内。 曹安站在二楼,实在是难掩笑容。 老范被一群女妓围绕着。 刚开始他还激烈反抗,可后来也不知是没了力气,还是习惯了这种‘阻拦’,竟放慢了速度。 怪不得人家都说,酒色财权腐人心…… 不过好在这是自己家买卖,就算老范真好这一口,那也闹不出什么麻烦来。 只要腰子够硬,随你折腾! 老范仰头,就看到曹安一脸深意的笑容。 他原本垂下来的手,再次扬起,一鞋底抡了过去:“竖子,你还笑!你还敢笑!老夫打断你腿!” 这回老范是真怒了。 那股子气势,女妓们根本不敢再上前。 “你别跑!” “您不动手,晚辈就不跑……” “你站那儿!” “您先站那儿,某就站这儿……咱好好说话,行不?晚辈不善于奔跑,也没有您老的体力好。” 老范那体力是真好。 三十多个美娇娘,硬是被他一人杀穿了。 就问还有谁? “好,老夫渴了,你去倒杯水来!” 老范气喘吁吁的坐在大厅,周围人也纷纷识趣儿的走开,只有罗汉在门口盯着,不许任何人接近。 曹安拎着水壶下来,隔着老远放在桌上。 老范白了眼他没搭理,抄起水壶猛灌,像头入了河的水牛。 曹安在一旁看得直咂舌,不禁提醒道:“您慢点儿范公,喝快了容易岔气儿……” “咳……咳!咳!” 范仲淹倒也配合,猛地剧烈咳嗽起来,整张脸憋得通红。 曹安一下慌了。 赶忙上去给他拍打后背,不停地往下顺劲儿。 啪! 咳嗽中的老范,双目一闪。 整个人三百六十度旋转,一把就扣住了曹安的胳膊,顺势往前一推,直接将其摁在了桌上。 糟了! 曹安惊声大呼:“您不讲武德!” “武德!老夫让你武德!” 啪啪啪的巴掌声回荡在挽月楼里。 抽完左臀、抽右臀! 抽完脑袋抽胳膊…… 反正就是逮到哪儿就抽哪儿,毫无禁忌! 老范这回是用了全力,一点儿没留手的意思。 “嗷!” 曹安再也吃不住痛,哀嚎声响彻楼内外…… 外面。 几个小贩又是一脸茫然,接着变成了震惊。 “范府尹竟也好这口儿吗?” “听这声音……那男妓怕是要受苦了!” “啧啧,范公果然宝刀未老啊!如此花哨的活儿都玩得转,果然是大人物!” “哎,反正咱们是享受不了啊!” 大宋虽不盛行男风,但也总有些心理扭曲的变态,时不时地会搞些这种恶心人的勾当…… …… 曹安躺在地上,眼角还挂着泪痕。 老范须发蓬乱,也坐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 不远处的简月容已是泪眼婆娑…… 她有心想要搭救郎君,却被范仲淹怒狮般的眼神,给吓退了回去。 只有罗汉一脸正色,仿佛南天门前的天兵天将,守护着大门不苟言笑,一副‘我看不见’的表情。 刚才他挨了一脑瓜…… 那是真疼啊! 老范叹了口气,余怒未消:“为何要冲动?为何?老夫便不中用了么?用得着你来护着!你凭什么?啊?” “某就看不管他们欺负人!” “没本事活该被人欺负!谁不是从当年过来的?你便再等上十年,熬也熬死他们了!却不是像现在这样——逞能!” 这话张之白若是听见,得吐血。 曹安梗了梗脖子,又缩了回去:“您护着某,某也要护着您!就这样,谁来也不好使!他是宰辅又如何?” 谁不知此事烫手? 三衙、枢密院,哪怕是皇城司,都能接这个差事。 可张之白偏偏把老范推了出来,要说他没有任何私心,曹安反正是不信! 朝中如今就是两方人马在斗,外加一个小皇帝隔岸观火。 张之白是老牌宰辅中唯一‘幸存’的一个了。 他想要在自己退位前,给身边的人谋个出路,这本无可厚非…… 但你千不该动老范! 从踏入汴梁的那一刻开始,曹安就没啥顾忌的。 一路走来,做成的那些事情,也大多就是个‘莽’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这么趟过来了。 可后来他的手段越来越婉转。 因为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罗汉、简月容、寇三姐儿……还有对他比儿子还要亲的范仲淹。 这些人都是他的助力,也是他的羁绊。 “……冲动,冲动呀!” 老范眼眶红红的,只是低着头,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某其实有把握的……” 曹安顿了顿,小心翼翼道:“城西现在也是某的地盘儿,若真有西夏奸细,肯定会露出马脚!只要够细心,哪怕抓住一个,也能交差的。” “可万一引起灾民暴乱呢?” 老范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轻声道:“老夫好歹也是先皇钦点的开封府尹,就算错了一次,也不会太难堪……再者,开封府人很多,出了事儿大家得一起扛,可你……” 你身边谁也没有,注定逃不过所有! “范公,您信某一次!” 曹安抓住了他胳膊,认真道:“太后已经有了肃清朝堂的苗头,若没点儿功劳在身上,天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谁?” “又说胡话!此事也是你能置喙的?若是传了出去,你有几个脑袋?” 范仲淹伸手拍了一下。 很轻,似乎没力气了。 曹安却仰着头,严肃道:“老张又如何?他就是看出了太后的意思……否则,这么点儿小事儿,何至于几番推诿,最后竟落在了某头上?” “……你,太聪明了不好。” 老范无法反驳,只能劝说,希望曹安能够收敛一些。 可他显然没这个觉悟:“此事就是个机会!老张若是倒台……哪怕只是个很小的由头,太后有了‘着力点’,便不会再揪着咱们不放!” 吕夷简也好,范仲淹也罢。 这些人说到底是刘娥对立面上的…… 大家可以为了大宋团结一心,但也挡不住内部的交锋和争斗。 而现在老张就是突破口! 他想当端水大师,给自己在两方交锋中找到一个平衡点,好继续苟延残喘赖在首相的位置上,再干几年。 可他看错了吕夷简,更看错了刘娥! 这俩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否则大宋也不会落入他们手中,更别提后面还有个嗷嗷待哺的赵祯,正蠢蠢欲动。 如果说他现在最烦谁,那张之白绝对高居榜首! 你一个首相,左右逢源、摇摆不定…… 这是想干什么? 甜的咸的你都想要,还不想付出代价,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17章:黑店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范仲淹沉默了。 他知道这些话是对的,虽然诛心…… 刘娥想霸权的心已经按捺不住了,她担心朝堂会被权臣分化,更担心自己手里的权利被夺去! 所以这一战无可避免! 一声幽长的叹息。 老范扶着桌子,像是没了精神:“某无心跟他们斗,只是……这江山是天下人的江山,一人哭总好过一路哭吧?” 丢了权利,大不了还能富贵。 可百姓们夹在中间,却是遭了殃! 曹安微微愣神,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可陛下压不住吕夷简,至少现在不能!太后不可废,否则大宋危矣!” 嗯? 范仲淹不可思议的看过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话会是从曹安嘴里说出来的。 曹安被盯得发毛,苦笑道:“某还是那句话,曹家的恩怨和朝堂无关……该找谁讨债,某心里有数!” 找谁? 刘娥贬谪了曹利用,却也没有赶尽杀绝。 相反,她本意并不想弄老曹。 当初因为他那个侄子惹了麻烦,又加之满朝文武皆惧曹利用之威名,大家不想这么一个强大的存在还留在朝堂上,所以便一起出手,想把他弄下来…… 仅此而已! 朝堂争斗哪有不输的? 你输了,被下放贬谪那是你没本事,若是因为这事儿去报仇,那曹安恐怕要跟整个大宋为敌了。 但内侍杨怀敏、罗崇勋…… 这些人皆是曹家受害的主谋! 罗崇勋曾被曹利用当众呵斥,故而怀恨在心,买通了看送曹家的宦官杨怀敏,在路上对曹利用几番羞辱。 老曹是个刚烈的,自然受不了这种欺负。 可他死后,杨怀敏担心事情败露,竟找了杀手,将曹家满门杀绝! 至于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掺和,那就只有这些‘当事人’心里清楚了……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钢刀架在了脖子上,那些人恐怕才会实话实说吧? 至于眼下…… 曹安不在乎朝中大势,这些有宰辅们就够了。 只要能顺利交差,再顺手抽上老张一巴掌,这事儿就算没白干! 很多事情其实谈不上什么仇怨。 可曹安就是个针鼻儿般的心眼儿…… 你老张把人当兔子欺负,那就得付出代价! …… 恭恭敬敬的送老范来到门口。 周围小贩们的目光,像是探照灯一样,噌、噌、噌扫射过来。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晦涩难懂的表情…… “他们这是什么眼神?” 老范楞了半晌,忽然想起刚才的‘疯狂’,老脸刷的红了,又忽的绿了。 曹安顿感不妙。 他马上暴跳起来,指着那些小贩大怒:“看啥?看啥呢?都给老子把头撇过去!谁再看……罗汉,把他摊子拆了!” 曹安是谁? 流氓啊! 汴梁城里的百姓谁人不晓,谁人不怕? 小贩们赶忙收回目光,大家缩着脖子躲在小摊后面,只是余光依旧在往这边儿瞟,忍都忍不住…… “老夫的一世英名啊!” 范仲淹仰天长叹。 啪! 曹安挨了一巴掌,众目睽睽的…… “老夫多年的清名,一朝丧尽啊!” 啪! 曹安又挨了一巴掌,委屈着脸目送范仲淹离开。 然后,他怒了。 “……罗汉!” “小人在!” “掀了!全掀!玛的,在老子门前做生意,交过保护费了么?有没有点儿职业道德……玛的,抽不死你们!” 小贩们面面相觑,一脸哀求的看着罗汉。 如果曹安是阎王的话,那罗汉就是索命的小鬼儿。 阎王不可怕,小鬼儿才难缠啊! 简月容跟在后面,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算了吧,郎君就是气头上……你们也莫要乱说什么,范公是郎君的长辈,刚才只是训斥了两句而已,都忙去吧。” 还得是女人,而且还是美女! 简娘子的一番话,大家又松了口气。 “某就说范公不会有那种癖好嘛……” “就是,刚才是谁说范公喜好暴力的?” “……就知道不会。” 刚走进门的曹安,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好容易压下的怒气,瞬间到顶! “掀了!一个不留……快!某要听到声音,要听到他们的哀嚎声!” …… 外面噼里啪啦的一阵打砸声。 不少人开始哭喊。 不一会儿,又安静了…… 曹安心情爽了不少。 他骂骂咧咧的喝着茶水:“玛的,敢编排老子?是某拿不动刀了,还是你们又飘了?在汴梁,只有老子骂人的份儿,你们算个屁啊!” 简月容哭笑不得,胸前的骄傲笑得直打颤。 又轻轻在曹安背上摩挲了几下,半哄半笑道:“得了,跟个孩子一样。咱们开青楼的,哪天饶得了被人置喙了?若是次次都生气,那人也就不用活了。” “不行,必须砸了他们!” 曹安拍了下桌子,凶神恶煞的模样:“否则这帮人就该倒反天罡了!老子是流氓,没人怕怎么能行?” 简月容只好顺着他,笑道:“行行行,赶明儿让他们去别处摆摊。” 她很喜欢这种与郎君的对话方式,像个慈母哄着自家孩子一样,而且这个孩子,还是个争气的! 他聪慧狠辣,但对身边人却可以保持纯真。 这样的人既可怕,却又真实…… …… 城西。 又特么是城西! 曹安心中暗暗祈祷,这辈子他都不想再来城西了…… 一家还算干净的客栈里。 曹安进门便笑道:“某回到汴梁的第一天,住的就是这种客栈,而且比这里还破……两百文一晚。” 屋内,王虎笑着起身。 他看了眼曹安身后的罗汉、武悍,玩笑道:“那郎君您一定是遇到黑店了,这样的客栈即便在城南,也用不了两百文的。” “……” 曹安嘴角抽搐了一下,缓缓转头看向了罗汉。 后者脸上一红,当即就怒了,一副被踩了尾巴的模样:“姓王的,你在狗叫什么?你在狗叫什么?!” 王虎被骂的满脸懵。 曾经汴梁街面上的大哥大,可也不是好惹的。 他脸色一冷,回骂道:“玛的,老子招你惹你了?咋的,以为早跟了郎君几个月,就神气了么?那今天这差事你来办!” “某办就某办!” 罗汉气的跳脚:“咋的,离了你王屠户,咱就得吃带毛儿猪了么?郎君,某看这孙子也没啥本事,要他干啥!” “罗汉,你特么……” 王虎说着撸起了袖子。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18章:王虎的秘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武悍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二人。 他眨巴着眼睛,满脸的求知欲:“郎君,这俩人咋了?这要是打起来……都是自己人,某帮谁不帮谁啊?” 曹安被气笑了。 指了指罗汉,笑骂道:“就揍他!玛的,吃回扣吃到老子头上来了?亏的那两天老子还怕委屈了你,给你买了新衣裳!” 我靠! 王虎下意识呆滞了。 他玩味地笑着,指了指罗汉,伸出个大拇指:“敢吃郎君的回扣!这汴梁城里,你罗汉也算独一份儿了……玛的,还跟老子叫嚣!来,老子单手弄你!” 这下罗汉彻底蔫儿了。 他满脸黑红,有些不敢看曹安:“郎君恕罪,这事儿吧……那掌柜是某的朋友,只要去了那儿,都是有回扣的,和房钱无关。” “我信你个鬼!” 曹安白了眼他,坐下挥挥手,示意道:“好了,先说正事儿!你俩要是想打,回头找个没人的地方,某当裁判……谁赢了奖励一百贯!” 罗汉狞笑一下,盯着王虎幽幽道:“嘿!某不要了,就当抵了郎君的房钱!” “某真是给你脸了!” 王虎成名已久,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马上反击:“回头若是断胳膊、断腿了,可别去郎君面前哭状!” “怕你某是那个!” “……你特么!” 嘭! 曹安实在忍不了了,狠拍下桌子骂道:“都特么能不能行了?这趟差事要是办砸了,大家一起滚蛋,谁特么也别哭谁!” “……” 两人噤声。 武悍则是站在一旁抱着肩膀,嘿嘿直笑。 这个是腹黑的,就是看着老实! 王虎在心中对他有了评价…… 曹安回头看向王虎,肃声问道:“城西目前混进来了多少难民?别大约,那不如不说……” “三百七十六人!” 王虎想都没想就道:“小人第一时间让人去打探了,那些难民没有住所,就都汇集在城隍庙附近,很好查!” “有没有被发现?” “没有!某找了几个脸生的,本地人都不一定认识,而且他们第一天去了就没回来,跟那些难民同吃、同住、同饿肚子!” “……高啊!” 饶是罗汉看不上王虎,也不禁赞了一句。 后者则是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曹安也跟着笑了:“你这手段,让某很难不怀疑……你真就只是个泼皮?泼皮可没有你这样敏感,和缜密的心思。” 王虎脸色微变,可又很快恢复自然。 他微微笑着,恭敬地作了个揖,才开口道:“……郎君看破不说破,便给小人留些秘密吧。” “好,秘密可以给你留着,但这事儿……” 曹安点了点头桌子:“某不管你什么来头,只要不危害某的利益,咱们就能暂且当朋友,某对朋友很大方……可你要敢生别的心思,某不会手软!” 少年的眼神锐利,就像是草原上的野狼。 王虎明知自己不怕他,可还是忍不住缩了下眸子。 没等他反应,曹安忽的又笑了一声:“那个柳娘子恐怕也不简单吧?” 嗯? 王虎下意识抬头,接着就是一阵恼怒。 他露底了! “别这么紧张,某不管你们想干什么,也不管你们有多大的秘密,只要安生给某办事,一切都能商量。” 曹安笑着站起来。 他没王虎高,只能稍稍仰头。 可即便是这样,气势却丝毫不弱半分。 “能做到吗?” “郎君放心……若有天您再遇上小牛村那样的凶险,某也敢护着您离开,这是小人的承诺!” 曹安笑了,很是灿烂的那种。 他坐下,接着道:“把那些人盯紧了,看他们之中有没有与其他难民不同的,或是举止行为怪异的,悄悄记下来。” “是!” 王虎不再多言。 “城外现在有多少难民?” “上千人怕是有的,而且数量还在增加……听说,京兆府那边已经出动了厢军,打算将那些‘出逃’的难民赶回去,可依小人看来,这事儿恐怕不容易!” 废话,能赶回去,他们还会出来? 这里面要是没人鼓噪,老子把头拧下来! 曹安眉头越陷越深:“汴梁怕是要不安生了!就算这帮人能被弄回去,可短时间内……万一有人造反,这事儿特么大了啊!” 大宋造反是传统。 有那些吃不上饭的村子,饿上个几天以后,都不用商量……大家扯块儿虎皮,拉着杆子就奔汴梁来了。 也不多,就那么三五百人…… 偏偏朝廷又不想将兵权给到地方,而且各方牵制掣肘,最后只能是招安拉倒,然后编入厢军,大家一起吃皇粮去。 估计有人就该问了,为何? 造反还不干他,留着下崽儿么? 原因也简单——大宋有钱啊!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又何必大动干戈呢? 而那些造反的百姓,其本意也不是为了推翻什么‘暴政’。 大家其实早就心照不宣了。 我们闹出点儿动静,你们赶紧拿点儿粮食出来,咱这事儿就算了,谁想真的造反啊,除非脑子秀逗了。 后来小宋同学不就这么干的么? 这货为了吃上一口皇粮,那真是节操碎一地啊! 王虎犹豫了一下,道:“郎君,这事儿本该朝廷出面的,您又何必……咱们出力不讨好啊,可能还会被忌惮!” “别怕忌惮……” 曹安摆摆手,玩笑道:“某已经在太后面前兜底了!既然接了差事,那就得弄好,否则朝廷可不好糊弄。” “为何?” 王虎更加不解了:“朝中干事儿的都死绝了?为何要让您来接手这桩差事,您只是司谏……” 这年头,给皇帝当个跟班儿,都这么内卷了? “少说没用的,多办事儿,行不?” 曹安白了眼他,不加掩饰道:“要是真想知道,就自己去查。那个二熊死状凄惨,想必你们也不缺这点儿手段。” “……” 王虎哑言。 这少年真是一点儿亏都不吃啊! 他明里暗里拿话点嘚自己,就是想告诉自己这些人……你们做的那些事儿,老子什么都知道,只是不在乎而已。 但若是想要在他身上占便宜,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19章:未来的‘伙伴’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歪头看着王虎,嘴角勾笑。 接着,他又正色道:“你多找点儿人,想办法混入城外那些难民的队伍里,别的不用干,就把那些‘头目’记下来就行,随时跟某汇报。” “是!” 王虎只能点头。 “再派人去汴梁周围打探一下,看看哪里囤积的商粮最多,都在哪些人手里……你只需要打探,其他的不用管。” “是!” “还有,如果此事与西夏有关,那这么大的勾当,城内肯定有内应……” 曹安自顾自的说着。 王虎脸上却已经冒了汗,赶忙拦住他:“……郎君,您先等等,您也容小人说一句,行不……” “你说。” 曹安不悦的皱皱眉。 他很不喜欢这种思路突然被打断的感觉,容易伤脑子…… “您觉得这么多活儿,小人能干的完吗?” 王虎嘴角有些抽搐,尽量保持着恭敬道:“小人手里有多少人,又有几个是能用的,您好歹也先问问啊。” “可这不是你的秘密吗?” 曹安满脸认真的回了一句,道:“某乃君子也,最忌讳打探别人隐私!” “某……” 王虎气结,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来。 “再说了……” 曹安笑着起身,拍了拍他的胳膊:“某手下多是些泼皮,肯定干不好这种精细活儿,你就多辛苦、辛苦,回头差事办好了,某有重赏!” 他曹安不是个小气的。 这一点,汴梁流氓圈子有口皆碑! 为了稳住城西,出手就是两千贯,你敢说小气? 手下泼皮有一个、算一个,动辄打赏几贯、几十贯,这种人还小气? 可问题是,这不是钱的事儿啊! …… 福田院。 柳如烟正在左院儿给孩子们授课。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就像是庙堂里慈祥的神仙娘娘。 王虎站在外面看呆了一瞬。 直到柳如烟缓缓走出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响起,这才唤醒了沉迷中的他。 柳如烟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寒光,又笑着跟每一个孩子挥手告别,这才转身去了另一间房里。 屋内,她收起了笑容。 又恢复成了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好似在她的世界里,根本容不得半点儿情感充斥…… 王虎低着头,缓缓跪下:“尊者恕罪,小人没藏住身份,被曹安识破了!” “无妨,本也没指望你能瞒住。” 柳如烟收了收裙摆坐下,两条纤细的轮廓若隐若现,修长笔直! 如果曹安在,肯定会建议她去蹬三轮儿…… 就这腿,不蹬三轮儿都白瞎了! 她随手将两鬓的青丝挂在耳后,淡淡道:“我们与他没有恩怨,就算知道了,也不必翻脸……除非他要找死!” “可……” 王虎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柳如烟听着、听着竟然笑了…… 除去在外人面前的伪装,王虎第一次见她如此真实的笑容。 粉红轻薄的朱唇微微翘起,嘴角带着一点儿弧度,好似空中的月亮。 “这人就是个尖刻的,可却又颇重情义,这倒是让人疑惑了……他到底哪面是真的,还是他也在伪装?” 柳如烟的声音悠长,仿佛隔着天地,仙音难觅…… 王虎忍着遐想,恭敬道:“那他这些条件,咱们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么多事情,恐怕要动用教内的人手了。” “不必。” 柳如烟轻轻摇头,依旧掩不住笑容:“他既然想探底,那某就要他越探越深……这样,他才会越忌惮,也就越听话。” 人类的恐惧皆来源于未知。 许多事情都是自己吓自己,然后成了神经病。 “可这么多事儿……” 王虎欲哭无泪。 就是把他和手下几人跑断腿,怕是也完不成。 曹安这哪里是试探,分明就是想折腾死自己! 柳如烟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随口道:“此事你不用管了,某亲自去查。至于曹安那边,你尽力听他安排就是……朝廷已经有人按耐不住了,或许这个曹安就会成为咱们的新伙伴!” “就他?” 王虎有些不屑。 他知道自己的组织,能力何其庞大,所以才会觉得好笑。 一个七品官儿而已,就算再加他手里那俩钱儿,也仍旧比不上组织的一个小小谋划,又何谈‘伙伴’? “不要小看他。” 柳如烟面容如水:“敢在张之白身上动心思的,又岂是泛泛之辈?况且,你我都知道,张之白这次怕是要丢脸了!如此,曹安在朝中的地位就会攀升!” 每一颗小树都是要慢慢长大的。 只要舍得浇水,难保就不会成为参天的大树! …… 入夜,清风拂山岗。 一席白衣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几个眨眼便又消失了。 城外官道旁。 一颗大树后面,常春微微探出头来,皱眉道:“玛的,这女人速度真快!某刚才明明看到她往这边来的。” “曹安的人?”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灵。 常春不由打了个哆嗦,马上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能在悄无声息间出现的,已经不是普通武人能比了,只有那些训练有素的刺杀高手才能做到! 就比如皇城司的那个魔鬼…… “不想死的赶紧滚!” 那悠长的女声,至始至终都弄不清她的来源。 常春想都没想,转身就走…… “回去告诉曹安,收起那些小心思,否则某不保证,下次你还能活着回去……” 身后一阵风声。 常春下意识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玛的! 他强咽了口唾沫,脚步更快了,几乎就要起飞。 另一边。 官道旁的密林中,一个修长的轮廓出现在树梢上。 柳如烟轻声喃语:“曹利用的孙子的确够机敏,只可惜……当初你若是答应我们的条件否则又何至于此?” 说完,她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 凌晨,正是大家‘休战’养息的时候。 挽月楼已经熄灯了。 嘭嘭嘭! 常春在外面死命砸门,满脸的惊魂未定。 “来了!来了!” 武悍光着膀子过来开门,不悦道:“小点儿声能死啊?某刚进入状态……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常春没搭理他,大步闯了进来。 就见一个白皙的身影,抱着两件衣服惊慌逃回了二楼。 “你特么还能干点儿正事儿吗?” 常春没好气的瞪着眼,骂道:“老子在外面卖命,你就是这么接应某的?郎君若是知道了,抽不死你!” 武悍没看清他的脸色,打个哈欠道:“不就定个稍么?至于这么大火气……大不了下次某替你去就是。”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20章:打到鸡叫……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常春力气不如武悍,但却胜在心思缜密。 有些复杂的事儿,曹安也多喜欢用他去办。 “玛的,跟你说不清楚!” 常春气的跺脚,冷道:“郎君呢?” 武悍愣了一下:“这都什么时辰了?莫非你还想这个时候去给郎君禀报?” 曹安的起床气,那是妇孺皆知! 你若是敢这个时候去敲门,可以预见的是…… 有人要倒霉了! 常春咬了咬牙:“让罗汉去!” “某看行……” …… 几分钟后。 罗汉被两个大汉从被窝里提溜出来,惊得床上的小红险些叫出来。 “你们特么的!” 罗汉怒气上涌,大骂道:“若不是老子打不过你们,岂能容你俩嚣张到现在?玛的!老子不去!” 叫曹安起床,你不如直接给他一刀…… “真的是大事儿!” 常春冷着脸,道:“那女人绝对是高手,某这样的身手,却连她模样都没看到!万一是敌人……你担待的起吗?” “玛的!老子担待个屁!” 罗汉上去就是一脚,可惜常春躲过了。 他气不过,又是一脚…… 踢在了武悍胸前的铁板上。 唔! 罗汉痛的钻进被子里。 里面的小红被迫露出半拉屁股,气急的踹了他一脚:“罗汉!老娘以后再让你进门,老娘就不是人!” “滚!都给老娘滚出去!” 三人被小红撵了出来。 罗汉兜着裤子欲哭无泪…… 常春抓住他欲要挥舞的拳头,又劝道:“这事儿真得你去,简娘子还在里面呢,你去好说话!我俩跟简娘子不熟,万一闹点儿笑话,还活不活了?” “玛的,老子后悔当初没有练好拳脚啊!” 罗汉愤恨的瞪着二人,欲要把这俩杀千刀瞪穿了! “某下月的奖金给你了!” 常春放了大招:“某没啥牵挂,也用不着那些钱……回头你买个首饰哄哄,小红不还是你的吗?” “……” 罗汉犹豫了。 武悍挠了挠头,道:“某没钱,下个月还要给花姐庆生呢!不过……某下次帮你去收账,单子算你的!” 为了躲避曹安的起床气,这俩人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可看在钱的面子上,罗汉又觉得这俩人,也算是情有可原…… 乓乓乓! 简月容的房门被敲响。 “滚!作死啊!” 果然,曹安的怒吼依旧中气十足。 “郎君,那啥……” 罗汉缩着脖子,轻声道:“春哥回来了,说是遇见个女人……他把那娘们儿说邪乎了,非要现在就给您禀报。” 里面,久久的沉默。 忽然,曹安又一声怒吼:“玛的,老子迟早弄死你们!” 常春满脸狂汗。 幸好是破财消灾了啊! 否则…… 曹安披着睡衣出来,脸色铁青。 看三人跟木头桩子似得站在那儿,咬牙道:“说话!” 常春一个哆嗦,马上道:“……小人没看清人影,对方身手绝对深不可测!怕是只有皇城司那个姓殷的,能有一拼了!” “继续!” 曹安捂着脑袋,狂揉太阳穴。 “她看出了小人是您的人,所以并未下杀手,只是威胁了两句……” “然后呢?” “然后小人就回来了……” 曹安忍着头疼,睁开眼:“就这?” 常春愣了一下,赶忙道:“然后小人回来就看到,武悍和花姐儿在大堂里干那事儿……还有罗汉和红姐儿也在一个屋儿。” 玛的! 两道寒芒射来。 罗汉和武悍同时怒目圆睁…… 常春却闭上了眼睛,他觉得郎君曾有明言,很适合现在这个处境: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起了兄弟…… “呼!” 曹安深呼了口气,仰头目光呆滞的盯着常春:“你说你自己找个伴儿不好吗?楼里这么多姐们儿……只要别赊账,只要人家愿意,你说你……” “小人不好那事儿的。” 常春摇摇头,一脸的‘君子’:“小人就怕耽搁了您的大事儿,那女人真的很厉害!郎君要重视啊!” 曹安攥了攥拳头,眼睛里已经没有光了。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 “小人不知……” “她是柳如烟!” “……这,不该吧?那女人小人也见过,不像个会武功的,而且她怎么会知道小人在追踪?” 呵呵! 曹安一颤一颤的笑着,声音十分渗人。 他缓缓起身,拍了拍常春的肩膀,认真道:“若这事儿是武悍去的,某也就原谅他了,毕竟……可你,不能原谅啊!” “郎……郎君!” 常春从未见过曹安这样。 那双眸子空洞黝黑,语气冰凉的直教人哆嗦。 曹安没理他,回头看向武悍、罗汉:“你俩带他去后面吧!用力些揍,千万别替某心疼……记住,一定要打到天亮!某睡醒以后要检查,谁不够用力,回头就去琼州修路吧。” “是!” 二人异口同声。 “诶,不是……” 常春大慌失色,忙道:“郎君,小人何错之有啊!敲门的是罗汉,不当人的是武悍……跟小人无关啊!” 不说这话还好。 二人脸都青了…… 武悍一把摁住常春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其拽下楼,配合着罗汉,连拖带薅地弄去了后面的柴房里。 “嗷!”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罗汉的声音响起:“给他嘴堵上!啥,没东西?某有袜子,好几天没洗了,正好能用……揍,用力点儿!某可不想去琼州。” 唔~~~ 惨叫声变成了呜咽。 柴房里只能听到拳拳到肉的‘嘭’‘嘭’声,其中还夹杂几个男人剧烈的喘息…… 许久,许久,直到天都亮了。 常春已经没了力气反抗,只能沙哑着嗓音,求饶道:“亮了,亮了……天亮了!二位兄弟,某错了,真的错了……” “不行,鸡还没叫呢!” 武悍仍旧生龙活虎,挥舞着拳头道:“放心,都是兄弟,咱们都是挑着厚肉揍的,保管你养上半年,还是条好汉!” “半……” 常春一口气噎在喉咙,破口大骂:“我日你姥姥!武悍,你特么忘了咱俩在楚王府的兄弟情义了么?” “……你。” 武悍动容,停了拳头。 可转头又看向了罗汉,为难道:“还是你来吧,兄弟情义最重要,某说啥也得歇会儿了……” “嘿!某来!” 罗汉晃了晃脖子,骨头咯嘣作响。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21章:是她!是她!就是她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打着哈欠下楼。 迎面就被一个肿脸大汉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 “郎君,是小人啊,常春……” 真就打了一夜? 曹安看了眼旁边疲惫不堪的罗汉、武悍,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他忽然回想起昨夜,常春提到的重点…… “这么说,柳如烟还是个高手?” 常春嘴角开裂,含糊不清道:“小人只知道是个女的,并不清楚其身份,对方武功太强了,小人连人影都没见到……” “……好吧。” 曹安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不想解释…… “怪不得……” 他拎着水壶灌了几口,漱了两下转头吐在花盆里:“一个清倌人,得罪了贾长军那样的恶霸,却还敢招摇过市。” 这不是有恃无恐是什么? 想到这儿,曹安忽的看向罗汉:“对了,贾长军呢?好久没听过他的消息了,也不知他最近过得可好?” 上次断腿后,贾长军就开始深入简出了。 后来怡春楼‘战’败,秦放被主家赶出了汴梁,贾长军也没了消息。 街面上的事儿,还的是罗汉在行。 他不假思索道:“还在怡春楼,只是几乎不出门。听说……他弄了几个倭国女人,打算送给朝中某位大人,看样子,还是不甘心!” 做生意的,那个会甘心破产? 尤其在曹安出现之前,贾长军可是外城妥妥的一霸…… 他肯定不会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否则下场只会比秦放还惨。 人家秦放好歹还有个主家兜着,你有啥? “倭国女人啊!” 曹安摸着下巴沉吟少许,正色道:“派人看着点儿,小鬼子历来不是好东西。” “是,小人马上去安排。” 罗汉不知郎郎君的敌意从何而来,但也认真的记下了。 …… 曹安不知王虎背后的组织是干啥的。 但他们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快! 仅一晚上…… 该调查的事情全部水落石出,而且事无巨细。 这不禁更让他怀疑…… 这帮孙子到底什么来历? 比特么朝廷的密探还厉害! 客栈里。 王虎一脸惊愕的看着常春。 “常……常兄?您怎么弄成这样了?谁干的?” 昨夜尊者前去调查屯粮,刚出城便被常春给盯上了…… 可尊者并未出手啊! 那这是谁打的? 曹安语气淡然道:“这是他办事不利的惩罚。” 王虎恍然明了,又微微皱起眉头。 只是跟丢了人而已,就被打成了这副熊样,曹氏商会的惩罚这么严重吗? 那要是某办砸了差事…… 王虎心里一阵后怕。 玛的! 某是组织里的人,他若是也这么对老子,组织绝对不会放过! “让你盯梢的那些人,有眉目了吗?” 曹安没给他多少遐想的空间,直接步入正题:“朝廷已经准备发放赈灾物资了,对方肯定会有下一步行动……” 既然是来搞事儿的,那就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解决。 灾粮一旦投放,各种消息将会不胫而走……所以赈灾之前,首先就要把这些隐患先除掉! “目前查到了五个!” 王虎掏出了几张画像。 画技有些粗糙,不过用来甄别倒也够了。 接着,他又拿出了一张名单,恭敬道:“这是汴梁周围,几个手里屯粮较多的员外和粮商,请郎君过目。” 不服不行啊! 曹安有些震惊的翻看着名单,笑叹道:“某若是有这种实力该多好啊?你们那个啥……组织?还缺人吗?要不某也加入算了!” “大概不缺吧。” 王虎摇头笑笑:“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而已,哪里比得了郎君您啊!再说,您如今可是官身。” “官身不能加入吗?” “估计不行……” “那某知道你们是干啥的了!” 王虎目光呆滞了一下。 玛的! 又被套话了…… “不跟官府打交道,那就说明见不得光!可这是汴梁,造反恐怕是不可能的,那你们应该就是……某种专门负责刺杀、情报的杀手组织。” 曹安以前也下载过七猫APP,小说里的那些烂梗,他大多熟知。 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杀人灭口了? 他悄悄给后面的武悍使了个眼色。 后者不留痕迹的往左挪了一下,正好挡住王虎移动的空间。 “郎君您真是……” 王虎无奈笑笑:“自从小人遇见您,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特么说了!您就当可怜一下小人,别问了,行不?小人也想多活几天的。” 不动手吗? 看来他们的计划还没成功,所以不愿暴露…… 曹安心下稍安,笑着道:“你们那个组织的首领,不会就是福田院的柳娘子吧?她功夫如何?” 王虎嘴角抽搐着,没好气道:“您若是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她。” “那算了。” 曹安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不过你们既然有这么大的能力,所谋的事情也肯定不小吧?难道是……” 啪! 房间门开了。 柳如烟仍旧是那副模样,白衣白裙不染半分尘埃。 “曹郎君便这么想见奴家么?” 她笑着走进来,常春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 “是她!是她……” 他激动的看向曹安,含糊不清道:“郎君,就是这个声音!您猜测的果然没错,的确是她!” “……” 柳如烟眸光闪了一下。 曹安则是笑着起身,撇撇嘴道:“让柳娘子见笑了,某这个手下,最近脑子不太好,您多担待。” “呵呵,看出来了。” “其实他以前不这样的,很聪明。” “嗯……” 柳如烟也配合的点点头。 王虎让出了位置给她坐下,恭敬的站在一旁。 曹安目光稍稍瞟了几下,偷偷打量着柳如烟。 这女人初见她时,一副清纯胆小的模样,后来她砍了贾长军一板砖,那模样……惊恐中还带着几分不屈。 现在她又变了模样。 从容冷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表情,仿佛一切在她眼中都是蝼蚁。 柳如烟在曹安身上打量了几眼,秋水般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玩味。 “奴家本以为,曹郎君如今做了官,就更要珍惜羽毛了……如此迫不及待的逼奴家出面,难道就不怕惹上麻烦?” “曹某如今的麻烦还少吗?” 曹安也笑着坐下。 他没有丝毫惧意,语气肃然道:“某怕麻烦,却也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既然大家要合作,总不能一直藏着掖着吧?”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22章:还得找曹安借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如果一个女人…… 说啥也不肯以真面目视人。 要么是太丑,要么就是秘密太多。 柳如烟的容貌自不用说。 尤其是卸下伪装后,更加的超凡脱俗…… 这就不禁更让曹安怀疑,她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他就要逼得对方摊牌! 死不可怕,死都不知道咋死的,那才可怕。 从他入坑的那天起,这事儿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除非摸清这帮人的来历,否则他连下一步该如何走,都弄不清楚了。 柳如烟白皙的手放在桌上,淡淡道:“有些事情还不到时机,便是奴家说出来,曹郎君也不定会信。” “你的目的!” 曹安盯着她的脸,直勾勾的。 你背后的组织不能说,但你眼下想干啥,这能说吧? 柳如烟美眸稍稍露出几分不悦,又很好的掩了过去。 她朱唇轻翘,淡淡道:“张之白。” “什么?” “这就是奴家的目的,曹郎君可信?” “你们先出去……” 曹安回头,脸色凝重的看眼罗汉等人。 “郎君……” 三人这会儿都挺紧张的,尤其是得知柳如烟就是那个武功莫测的高手后,大家紧张的都快出汗了。 他们肯定不是柳如烟的对手。 曹安更不是…… 可他却笑着道:“放心,柳娘子又不是杀人魔头。” 罗汉三人互看了一眼,犹豫少许后缓缓退了出去。 他们也清楚,仅是一句话就把常春吓成那样,柳如烟若是真要动手,他们肯定也拦不住的。 柳如烟轻笑一声,看了眼身后:“你也出去吧。” “是!” 王虎恭敬退了出去,至始至终都没多说半个字。 “瞧瞧,这才叫威慑力啊!” 曹安看着柳如烟,玩笑道:“他对某可没这么听话过,如此看来……还是柳娘子御下有方啊!” “哪里,曹郎君才是真的手段百出呢。” 柳如烟掩嘴笑了笑:“您为了逼奴家现身,威逼利诱全用上了。” “说吧,你要对老张做什么?” 曹安渐渐冷了脸色,淡淡道:“说实话,某其实也挺想弄了老张的,不对,是许多人都这么想……可他是宰辅,总不能动武吧?” 看他一副故作镇静的模样。 柳如烟有些好笑,摇摇头道:“曹郎君放心,奴家轻易不杀人的。” 不杀人就好啊! 杀人多无趣,挖坑才好玩儿。 “只要某能把这差事办漂亮了,老张肯定要丢脸……到时,太后有了借口,弄他只是时间问题。” “奴家也是这么想的。” 柳如烟笑着点点头:“为了给曹郎君打探情报,奴家昨夜都没合眼,这会儿还犯困呢……” 这女人,明明是个冷淡的,非要装风情! 曹安心中腹诽一句,笑道:“某没有别的,只有钱。只要柳娘子做事儿守规矩,某也绝对不会小气。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王虎……为了招揽他,某足足给了四千贯!” “不是三千吗?” 柳如烟下意识愣了。 清傲的脸上有了几分动容…… 曹安却一脸认真道:“是三千贯没错,可某后来又给福田院捐了一千贯啊!想来该是柳娘子提的条件……您对那些孤儿如此亲厚,一看就是个心善的。” 柳如烟却好似没听到这些。 她眼神微微变冷,又确认道:“一共四千?” “是啊!” 曹安满脸茫然:“这有什么好骗人的。曹某四千贯都掏了,难道还会去沾那区区一千贯的光?说不通啊!” “呵呵,那便是奴家记错了。” 柳如烟笑了笑,可明显语气有了波动。 “哦,对了!还有……” 曹安恍然想到些什么,接着道:“上月王虎从挽月楼的账上挪用了三百贯,说是要给一个青楼的姐们儿赎身,这笔钱他可到现在还没补上呢。” “是吗?” 柳如烟的眸光愈发冷肃:“可王虎现在是您曹郎君的手下,这笔钱也该是你们两个来谈,奴家却不好掺言呢。” …… 小半个时辰后。 曹安全须全尾的走出了客栈。 罗汉找来了马车。 曹安匆匆道:“不回家,直接去宫里!咱们人手有限,肯定抓不住那些奸细的,这活儿还得朝廷来干!” 马车快速启动,没一会儿就跑远了。 柳如烟从客栈里出来。 王虎马上迎上去道:“尊者,曹安进宫了!看来用不了多久,那些西夏探子将会无所遁形!” “汴梁不能乱,否则我们这几年辛苦打下的局面就全没了。” 柳如烟点点头,接着道:“教内近期经费不足,已经催过好几次了。你准备两千贯,某稍后派人送回去。” “是……啥?” 王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您是说,让某准备两千贯?” 柳如烟轻轻回眸:“怎么,有问题?” “是,属下这就去筹钱!” 王虎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反驳。 可是两千贯…… 看来只能再去敲诈曹安了,谁让他有钱呢? 宫门外。 曹安拿出了司谏腰牌,门口守卫的禁军马上进去禀报。 没过多久便出来一个小内侍,带着他一路直奔向承安殿,宰辅们也得了消息,陆续赶了过来。 司谏这个官职虽然很低,但有一点儿好处。 他有随时觐见的权利…… 只要皇帝没有天大的事儿,都不能拒绝他的请求。 “真的找到了?” 赵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又忙道:“快,快去请太后过来。” 还是那句话:孩子不当家! 曹安是他的司谏没错,可有刘娥在上面震着,任何事情想要往下进行,那就必定绕不开太后的点头。 三位宰辅们也没说什么…… 毕竟人家就是辅政太后,先皇的遗照清清楚楚,你能如何? 不多时,刘娥也来了。 她机会没有太过犹豫,便道:“去,告诉殷无运。名单上这些人,若是放跑了一个,那他也就不用回来了,去琼州吧。” 琼州是大宋的流放之地,一般犯了事儿的官员都会去那儿…… “是!” 小内侍撒丫子跑了。 接着曹安又拿出了一封名单,递给小内侍道:“太后,这些人都是汴梁周边数一数二的粮食大户,微臣担心一旦赈灾开始,会有人借此大发国难财,所以便提前把这些人都调查了一番。”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23章:不是钱的事儿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旱灾对普通人的打击是要命的。 但对权贵富豪来说,却是大肆敛财的好时机! 刘娥看了几眼名单,并未直接表态。 只是点点头道:“曹卿家是个心细的,很好。” “多谢太后夸赞。” 曹安不卑不亢的拱手道:“臣也只是尽到了,该有的本分而已……不管西夏人的阴谋如何,但灾难却是无情的!身为朝廷的一员,为百姓多做些,也是应该。” “好!大宋有曹卿这样的良臣,何愁不兴?” 赵祯也忍不住点头。 他的夸奖很直接,就差握着曹安的手说:好好干,朕身边能用的人不多,以后可就全靠你们了! 确实,赵祯现在和傀儡只差一步之遥。 而曹安再怎么说也是右司谏,属于帝王直属的臣子。 他差事做得好,赵祯自然开心。 可这话让几个宰辅听去,却有些微微脸疼。 啥叫曹安是良臣? 那我们老哥几个算啥? 佞臣么? 尤其是张之白,脸都绿了…… 这个时候刘娥和赵祯越是夸奖曹安,就越是衬托了他的尖酸刻薄。 你身为宰辅,不知为朝廷分忧也就罢了,还要逼着一个少年去干这种烫手的差事儿,脸呢? 现在人家事儿办成了…… 你就说羞不羞吧? 时间过去半个多时辰。 君臣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心思却都不在殿内。 直到小内侍进来禀报:“启禀太后、陛下,殷都知回来了。” 好快! 前后也就个把时辰,这就弄完了? 曹安觉得,和柳如烟的那个劳什子组织比起来,还是皇城司更厉害些。 说到底人家是‘兵’,他们是匪…… 刘娥打起了精神,淡淡道:“宣他上殿。” 殷无运飘了进来。 就像个地狱来的幽灵…… 不止曹安这么想,宰辅们看到他也都有些嫌隙,觉得这样的人就该活在黑暗里,少大白天的出来吓人。 “启禀太后、陛下,奸细拿下了,一共五人!” 殷无运单膝跪地,低着头道:“不过,城外还有数千的难民,其中肯定还有奸人,眼下局势复杂,臣不好去查。” 从陕西路来的难民越来越多,此刻若是大张旗鼓的去甄别,难保不会让人心生恐慌,一旦闹起来,肯定会出乱子。 赵祯没管那些,赶忙问道:“可是西夏派来的?” “是!” 殷无运点头:“他们都是西夏的密探,虽然死扛着没招供,但臣已经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证据。”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枚刻有西夏符文的腰牌。 刘娥和赵祯先是看了眼,又拿给宰辅们查验。 吕夷简通晓西夏文字,一眼便道:“没错!这正是西夏军队中,密谍才有的特殊令牌,用于甄别身份,调动各地眼线……” “母后,呵斥吧!” 赵祯握了握拳头,冷道:“现在我们有证据,西夏使者必定理亏!” “呵斥了以后呢?” “什么?” 赵祯愣了一下。 刘娥语气淡然道:“呵斥之后他们就会老实了?” 西夏人既然敢这么折腾,就一定有周密的打算,大宋的呵斥对他们来说,只是治标不治本。 “再去查!看看西夏使者最近有没有和外人接触,尤其是辽人那边,要格外注意!” “是,臣这就去办!” 殷无运领命而去。 赵祯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有些不悦道:“那眼下如何处置?难道就任由西夏人在我大宋京都猖狂吗?” 刘娥扫了眼他,忽的笑道:“既然已经占据了主动,也就不必这么麻烦了——杀!但凡抓到了可疑之人,皇城司查验无误后,一律处决!” 接着,她又看向了吕夷简:“吕卿。” “臣在。” 吕夷简出班,脸色有些异常。 大宋的官员们从不喊打喊杀,哪怕是当年的奸相丁谓,最后也不过是流放而已,至于杀人…… 即便他也知道,那些奸细的确该死! 但这话从刘娥嘴里说出来…… 女主弄权啊! 刘娥没搭理他的异样,缓缓道:“传令三衙,从侍卫步军司抽调两千人出城,配合三司的赈灾官员,于城外设立赈灾点!如遇奸人作乱,不用通秉,直接就地处决!” 只要汴梁城内不乱,任外面多少狂风暴雨也无妨。 “另、宣三司使张昭进宫。” 很快,张昭就来了。 十分精干的一个小老头, 他身材不够宽阔,但双目却炯炯有神,年纪也就五十出头,正是朝廷重臣的黄金年龄…… 宋朝的三司主理财赋,下辖盐铁、度支、户部,一般非重臣不可担任。 由此可见张昭在朝中的地位。 他从容上前,拱手道:“微臣张昭,参见太后、陛下!” 刘娥直入主题:“此次灾情严重,陕西路数万灾民正往汴梁而来,张卿……朝廷目前的钱粮结余如何?可够赈灾?” 眼下赈灾才是主旋律。 不管这些灾民是被鼓噪而来,还是陕西路真的无力赈灾,既然事情发生了,总要有个法子解决它。 “如果短时间的话,应该不难。” 张昭很懂语言的艺术。 赈灾这种事儿,历来都是多多益善。 你拿一石米出来是赈灾,十石米照样是赈灾…… 所以问题的重点,不在于朝廷有多少余粮! 重点是——灾情会延续多长时间? 如果长时间得不到缓解,你就是金山银山也照样会吃空! 张之白闻言,出班道:“太后,依微臣看来!眼下首要的,是安抚陕西路的灾民,再配合京兆府那边,将这些赶来汴梁的灾民‘劝解’回去。” “这一点本宫心里清楚。” 刘娥的脸色微冷:“但那些人不‘吃饱’,是肯定不会走的!” 人家千里迢迢来了,你一顿饭不给就赶人。 还口口声声说,回去也‘有饭吃’…… 这话谁会信? 张昭只能无奈点头:“太后,朝廷是有钱的……” 大宋很有钱! 不,应该说非常富有。 现今世界上,全球国家再没有比大宋更加富有的国家了,它的经济发展,放在中国历代也是首屈一指的。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事儿本来就不是钱的问题…… 灾民们需要填饱肚子,朝廷就得拿出足够的粮食来,可汴梁的余粮就那么多,而且还要保证对军队的供给。 这么算下来,能用来赈灾的粮食就更少了…… 你让他咋办? “该死的西夏!”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24章:那这次呢?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刘娥怒了! 有些褶皱的脸上满是杀意…… 她可不是真宗那种软柿子,遇事儿只知躲。 自刘娥当权后,十几年中对内、对外皆是态度强硬,甚至连辽国,都不能在这个女人手中,讨到丝毫便宜。 这样的人,岂会胆怯? 宰辅们面面相觑,觉得太后脾气太火爆了些,这可不好。 “太后,臣有一言!” “讲!” 张之白再次出班,从容道:“京都周边屯粮不少,尤其是商粮……朝廷可以出钱从这些人手中买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臣附议!” 张昭马上跟上,拱手道:“如果只是出钱的话,朝廷的压力会少很多。就算最后没用到那么多粮食,存进库里就是了。” 这事儿一天没解决,粮食问题就一天不能轻视。 朝廷虽然余粮不多,但商人们有啊。 可问题是…… 刘娥微微皱眉:“他们会甘愿出售自家的粮食吗?灾情一旦爆发,各地物价都会哄抬,万一引发争论,恐怕麻烦。” 若是正常买卖还好,花点儿钱买太平而已…… 这事儿他们又不是没干过,手熟得很! 可要是对方强硬呢? 那些商粮背后,其实大多有权贵在撑着,这事儿不好办啊! 说是‘朝廷最大’,但朝廷也是这些人汇聚而成的…… 权利的对抗一旦形成,天知道会演变出什么结果。 “这种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 吕夷简依旧跋扈的出班,道:“若是那些人敢哄抬粮价,臣第一个弄死他们!发国难财,都该死!” 这话也就老吕敢说了。 曹安不禁笑笑,心里竖了个大拇哥儿。 大宋的这些文官,也不全是庸碌无为之辈,只是他们被现状裹挟,长此以往也就麻木了…… “吕卿所言无错。” 刘娥闻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冷声道:“朝廷可以出这笔钱,但也容不得任何人来‘宰割’!” 换句话说:能用刀子说话的事儿,为何要浪费唾沫呢? 太后都发话了,那群臣自然也没了意见。 张之白点点头,道:“而且此事必须要快!否则各地灾民蜂拥而来,朝廷却拿不出粮食来,恐会生祸!” 正当大家都在商量着,派谁去跟那些粮商谈判时,却听得角落里,传来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 “跑偏了呀。” 嗯? 数道目光聚集在了曹安脸上。 “你说什么?” 张之白怒目睁着他:“此等严肃的场合,岂是你一个司谏能随意置喙的?” 玛的! 曹安觉得,这老货就是认为自己好欺负! 自己刚才让他没脸了,所以他就要趁机报复回来。 胸襟小成这样,也配当首辅? 曹安也不惯着他,直接回怼:“眼下的问题是粮食吗?若只是赈灾,京都各地都有粮食,只要时间充裕,再多的灾民也不怕!” “那你说要如何?” 张之白脸色更冷:“灾民受了奸人鼓噪,这个时候不安抚他们,又该如何?只有压下了恐慌,阴谋才能不攻自破!” 这话倒也没毛病。 你别管有没有阴谋,眼下最重要的仍旧是赈灾,京兆府有粮食不假,可眼下的麻烦却是在汴梁。 你想让那些灾民回去,可他们也得听你的啊! 不吃饱喝足了,谁会信你的空口白牙? “太后、陛下……” 曹安朝刘娥拱了拱手,看都没看张之白一眼:“臣有办法,能让他们乖乖回去。” 张之白冷笑:“若是想出兵镇压的话,你就不用说了。” 朝廷要是想动用军队,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臣不用一兵一卒!” 曹安挑衅的看了眼老张,朗盛道:“不仅能解决这次危机,还能让那些暗地里的宵小之辈,露出头来!” “君无戏言!” 老张兴奋了。 他觉得曹安就是个愣种。 这小子才干是有的,但性格也是真的莽,稍稍一激,便会做出没脑子的事情,这种人倒霉只是早晚! 既然你找死,那老夫不介意再埋你一次! 某就不信,你次次好运气。 曹安轻笑一声,故意冲着张之白眨了眨眼睛,一脸傲然道:“那要是下官这次,恰巧又做成了呢?” 上次的赌约老张虽然没答应,但这并不妨碍曹安抽他巴掌…… 这次呢? 君臣们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老张愣了一下,心下恼火:冲动了啊! 幸灾乐祸是很爽,但也容易忘形…… 他是宰辅,是朝臣里地位最高的,也是坐不垂堂的千金之子! 此刻却在跟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较劲,脸不要了? 可话既然已经出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弄了:“你若能平定此番灾情,老夫亲自去开封府,给范仲淹赔礼道歉去!” “君无戏言!” 曹安将老张刚才的四个字,原封不动的给了回去。 老张嘴角抽搐了一下,冷道:“若这次你不能平定此事,老夫绝对不饶!你便自请出京去吧!” 出京就意味着被外放。 跟罢官比起来,其实也算好了…… 毕竟这里是大宋,除非你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否则大概率不会被辞退的,毕竟这年头文官的待遇,是真的高! “不必!” 曹安怡然不惧,梗着脖子道:“若某办不成此事,从此离开京都,永不入汴梁一步!若是某侥幸做成了,张相也不必道歉……” 接着…… 他抽了抽鼻子,好似有些委屈道:“范公受不起张相如此大礼,下官更受不起!某就是个小人物,还请此事结束以后,张相能手下留情……把下官当个屁放了吧!” 我艹! 刘娥、吕夷简等人猛地回头,一起盯住曹安。 好一招以退为进啊! 你这是打算把老张逼死么? …… 首辅给下官认错,这种事儿太荒唐…… 一旦老张真这么干了,先别管他会不会丢人,老范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被百官攻讦。 让宰辅给你认错? 你老范咋这么能耐呢? 还没入中枢就已是如此,这要是以后你当了宰辅,还会把咱们这帮人放在眼里吗? 张之白看似冲动的赌注,其实还是阴谋! 老范若真受了他的赔礼,那后半辈子的仕途也就拉倒了,就算刘娥、赵祯再有心提拔,群臣也会极力阻拦。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目无尊卑的人,哪怕你再有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25章:没了油水儿,何必做官?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赵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一脸崇拜的盯着曹安——偶像啊! 某若是有他这份胆量…… 算了,他就是个作死的,这份胆量还真不好模仿。 快看老张的脸色吧,他此刻面色铁青,整个人都哆嗦起来……若是手边有把刀,他敢活劈了曹安! 可以预料的是…… 今天这番话一旦传出去,那狠辣、尖酸、刻薄、阴险,这些字眼就会统统贴在老张的脑门儿上,撕都撕不下来! 在此之前,没有人重视曹安。 大家都觉得,他能站在这里,完全就是范仲淹承了曹利用的恩情,不想眼看着曹家子孙落寞而已。 所以,曹安入朝后…… 大家对他的态度,多是轻蔑。 你若安生混着,那咱们也不介意给你一场富贵,左右斯人已矣,就当是给自己买个重情义的名声。 可谁也没想到,这孙子真的能折腾! 他还没入朝就坑了吕夷简一把,如今又跟首辅张之白杠上了…… 大宋朝臣中最有分量的两个超级大佬,曹安一人就挑了两个,这种魄力……不对!这种没脑子的人…… 他准能活到死! 不过大家也算借此,看出了这少年的脾气。 不仅倔,而且莽! 我是弄不过你,但也不能任由你欺负! 其实归根结底不就这点儿事儿么? 曹安要帮老范出头,这才揽了‘锄奸’的差事……而且人家做成了! 可看他这样,显然没想放过老张啊! 少年不仅倔,而且是个记仇的。 他这是觉得一巴掌不过瘾,还想摁着老张反复抽么? 你当宰辅是什么了? 刘娥没说话,只是眼中带着笑意。 她是很乐意见到张之白挨抽的,包括赵祯、吕夷简等人……也想看看,老张被抽了以后是个什么表情。 “好,老夫果然是老了,好啊!” 老张有些语无伦次,须发喷张的模样有些狰狞:“没想到,曹公死后,曹家还能再出一个你这样的厉害角色!” 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曹安,你等死吧…… …… 宰辅的报复是什么样的? 曹安没时间去想,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城东大相国寺。 离它两百米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粮仓,名曰——广惠! 像广惠仓这样的地方,京都城里有七八处,平日里从不开放,就是为了防备天灾人祸,而准备的不时之需。 监粮官杨华躺在凉椅上,悠哉的喝着茶水。 账房孙管事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面前摆满了各种账簿,算盘珠子被他扒拉得劈啪作响。 “孙管事啊……” 杨华悠悠晃了两下,惬意地眯着眼:“你可得给某算好了!算盘珠子虽小,却比某这个监粮官的脑袋还大!你可得记着,手里拨着的,是某的脑袋。” 孙管事停了一下,笑着道:“杨大人请放心!下官吃了三十年的官粮,可还没磕掉过一颗老牙。” “凡事仔细点儿,错不了!” 杨华放下茶杯,正色道:“眼下正是灾民闹聚的时候,咱们广惠仓早晚都要开锁,一旦数目照不上,那咱们几个,也就别干了。” “杨大人放心,所有账目都是清清楚楚,绝对没有半点儿纰漏!” 孙管事低声道:“再说了,粮食这种东西,损耗肯定是挡不住的。谁能把每粒米都查清楚呢?就不说下雨发霉了,光是仓里那些‘老鼠’……谁能知道他们吃了多少?” 当官没有不捞油水儿的。 这和贪腐没啥关系…… 很多时候只是随手取用了一下而已,就比如说内部‘折扣’。 能在这里的当差的,那家里肯定不缺粮食吃。 外面卖五十几文一升的糙米,你只要稍稍提高一些损耗,就能精米换成十几文一升的糙米,把这能算贪腐吗? 要是连这点儿便利都没了,那大家还做个什么官? “总之小心点儿吧,这种时候……” 杨华刚想再叮嘱两句,却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 “杨华可在?” 曹安带着十几个禁卫军大步进来。 杨华没见过他,不禁皱眉道:“敢问贵人是?” 见面先客气,这也是为官之道…… 尤其是杨华这种底层的官吏,他们虽然官职不高,但却摸爬滚打多年,深谙官场里的各种潜规则。 “某曹安。” 曹安从容看着他,朗声道:“奉太后令,今日起、由某来全权接手赈灾事宜!尔等上下皆要听从。” 皇家的圣旨做不了假。 杨华赶忙招呼广惠仓的官吏们都过来,齐齐躬身道:“下官无不听从!” …… 广惠仓的值房里。 曹安随手看着那些账簿。 账房孙管事站在一旁陪着笑脸,可目光却死死不离账簿。 曹安只是轻瞟了眼他,心下笑笑,随手将账簿合上,仍在一边。 “广惠仓现在有多少存粮?” “回大人,目前新米两千五百石,陈米一万三千七百八十二石,还有些需要处理的坏米,大约两百多石。” 孙管事回答的很快,而且事无巨细。 “不少啊!” 曹安故意叹了一声:“这么多粮食,只要稍稍克扣一点儿,就够普通人家吃几年的了……” 这话什么意思? 众官吏们纷纷愣神儿,盯住了曹安。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有愤怒的,有不屑的,也有心虚……大家思绪翻飞,都在琢磨这话的意思。 杨华目光有些冷,淡淡道:“曹大人若是认为账目有纰漏,可以立刻呈禀三司审查,下官绝无二话!” 他这话不仅是自信,还有对曹安的轻视。 这少年看着最多十七八岁,知道什么是账本么? 肯定是哪家权贵的子嗣,托关系过来镀金的。 赈灾这活儿自古都是肥差,上面有宰辅们把持着,下面有那些办事儿的官吏们去奔波…… 你只要按部就班的做好事情,功劳自然就有了。 “呵呵,不用这么紧张。” 曹安摇头笑笑,大刺刺的拍了拍杨华的肩膀:“某是来赈灾的,对你们的账目不感兴趣……” 杨华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肩膀,不再说话。 曹安接着变了脸色,一把摁在账簿上:“从今开始,广惠仓全部封存!没有本官的命令,不可流出一粒米!否则,律法惩治!” “不是赈灾吗?” 杨华愣了一下。 你来粮仓却不要粮食,那拿什么赈灾? “多的你不必知道,本官自有谋划……” 曹安自然不会跟一个监粮官去解释,继续道:“记住!一粒米也不能流出去,不管谁来问,就说这是朝廷的意思!” “是,下官明白!” 杨华只能点头。 按说他的官职和曹安是平级,但人家这次是奉了皇命的,他自然要放低了姿态。 “走,带某去其他粮仓看看。” 曹安说着就往外走,根本没有半点关心粮食的意思。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26章:又是个梗货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城西的灾民越来越多了。 尽管城防营已经对戴楼门增强了守卫,那还是挡不住那些‘地老鼠’们,想尽各种办法蒙混了进来。 短短三天,城内至少汇集了五百多个所谓的‘难民’。 几个宰辅坐在政事堂里,脸色不悦。 吕夷简烦躁的嚷嚷着:“汴梁是筛子么?这次几天……回头这政事堂,是不是也要被这些难民给‘霸占’了?!” “城西的防范本来就弱。” 王曾皱眉道:“有几段外墙,甚至紧挨着外面的村落,被混进来几个也在所难免……不过他们也只能在城西,内城是绝对进不来的。” 开玩笑,若是就这么让人进入内城,那老赵家这江山也就不用要了。 城西只是特例,说白了那里根本就不算正儿八经的汴梁城,只是一个穷富交替的缓冲区罢了。 吕夷简却不管这些,跋扈道:“城防营那些饭桶,跟蠢猪一样!回头老夫定要奏请陛下,调防了他们!” “呵呵,那恐怕不容易。” 王曾有些不喜他这嚣张咋呼的性格,笑了笑:“城防营那帮人就算再废物,却也是禁军里挑出来的,陛下信任他们。” 所谓禁军,就是保护皇家的特种部队。 这些人大多是当年的勋贵之后,父亡子替,几代人保护着皇家安危,若是论忠心,没有人比得上他们! “禁军又如何?” 吕夷简却没在怕的,继续跋扈道:“他们仗着皇家宠信,这年都懒成什么样了?再不狠狠整治……指望他们保护陛下?呵呵!” 也就是你啊! 换个人,早就坟头草比人高了! 王曾语噎苦笑,摇摇头不再说话。 张之白依旧表情淡然,只是稍稍抬头,问道:“曹安在干什么?” “对啊,这小子呢?” 吕夷简恍惚了一瞬,不悦道:“自打他接着这赈灾的差事,一次都没来禀告过!没规矩,该敲打一下。” “去个人,看看曹安在做什么。” 稍后,小吏打探回来了。 “回相公们话……” 小吏恭敬道:“曹安封了常平、广惠、惠民等数个大粮仓,却不准拿一粒米出来!如今城中怨声载道,都在说……” “说什么?” “这……” 小吏犹豫了一下。 老吕当时就怒了:“该死的,连话都说不清楚,老夫要你干什么?当雕塑么?要是不能干,趁早滚回去!” 谁敢跟老吕对线? 恐怕刘娥也得掂量、掂量吧? 小吏吓得一哆嗦,赶忙道:“有人说朝廷是不打算赈灾了。还说相公们和那些权贵沆瀣一气,打算借此发国难财!他们还说……” 啪! 老吕气的摔了茶杯:“这个曹安,老夫迟早要抽他!” 若不是当初是自己将他弄进了朝堂,老吕怕是会第一个踢他出局…… 这小子就是个混不吝。 张之白却笑了一下,又板起脸来问道:“还说什么?” “还说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简直就是就不怕……” 小吏怯怯的瞟了眼几人,低头道:“就不怕生孩子没皮眼儿?” 玛的! 老张这下也坐不住了。 他冷脸拍了下桌子,怒道:“去问问他想干什么?难不成就为了和老夫赌气么?!简直混账!” “是!” 小吏飞奔出去。 很快,他又跑了回来,满头大汗,连气都喘不长了。 吕夷简本来冷着的脸也稍缓了些,皱眉道:“歇歇再说话。来人啊,给他弄杯水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等苛责下属呢!” 王曾又是一皱眉。 这人从来都不会好好说吗? 明明是体恤下属的好事儿,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膈应呢? 小吏喝了水,忙道:“回相公们话,小人找了曹安,可他却说……旨意就在那儿,成与不成他曹某人也都担了,还请诸位相公们不用过问太多,看结果就是。” 又是个梗货! 吕夷简虽说跋扈,但人家有资本。 你曹安有什么? 王曾气笑了,蕰怒道:“连某等也不能说么?还是他觉得某等会坏了事儿……这小子,真是让人牙痒痒。” 论能力和才学,曹安在同辈人中也算屈指可数了。 这一点就算是张之白也不能否认。 可他这性格,迟早得吃大亏! 小吏也有些不悦,低着头道:“小人什么都说了,可曹安就一句话:拿旨意来!若是相公们想要卸了他的差事,那他马上掉头回家。” “……” 几个老汉被噎得难受。 “算了,随他去吧。” 王曾摆摆手,笑道:“人家话也没错,左右是有旨意在的!若是错了……拿规矩说话就是!” …… 一大早。 御街上驶来几辆牛车,上面拉着好些个袋子。 不少百姓们都驻足观望,因为那些袋子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粮’字! 不是说不开仓吗? 朝廷这是又打算赈灾了? 几个军士赶着牛车一路走来,路上又那脸熟的,不禁上前询问。 “这不是牛家老二么?你们拉这些粮食是打算干嘛去?” 军士闻言也不装样,笑了笑道:“朝廷有令,今日起向陕西路运送灾粮,共计五万三千石!” 众人纷纷愣了。 “不是说不管吗?” “都是我大宋的子民,怎能不管?不过事发突然,朝廷也总要先准备一下的,毕竟五万多石可不是小数目。” “那城外的灾民呢?” 有人觉得朝廷干这事儿,就是没脑子…… 家门口的灾民不管,却要去陕西路赈灾? 军士却一脸正色道:“他们本来就是陕西路来的,自然要跟着回去!汴梁不是庇护所,总不能谁一有事儿,就来汴梁闹腾,那成什么了?” 有人下意识道:“他们会回去吗?” “有粮吃为何不回去?” “可谁知道回去以后能不能吃上粮呢?万一……” 大家不敢说朝廷会食言而肥,但历代百姓不都是被掌权者玩弄于股掌中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说让咱们活,咱们就活,你说让咱们死,谁又能反抗的了呢? “看到这几车粮食了吗?” 军士仰着头,淡淡道:“某等此行,就是去陕西路的!谁要是想吃饭,那就跟着某往回走……想饿死在汴梁的,也由着他们!总之一句话,汴梁是不可能放粮的,想吃饭,就往回走!” 还能这么玩儿? 周围全都呆在原地……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27章:汴梁好,却不是家!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历来赈灾,那就是开仓放粮。 这没说的…… 大家千里迢迢来汴梁,不就是因为这里乃天子脚下么? 要是在这里都吃不上饭,那还能上哪儿? 可这次朝廷却换了招数—— 想吃饭就得往回走,一路走一路吃,直到各回各家,然后等着当地官府开仓赈灾,否则就得饿死。 总之还是那句话:汴梁是别想了! 迷糊不? “这法子真是……” 有人满脸苦笑,纠结道:“你说它损吧,可它就是管用!想吃饭就得跟着往回走,不然你就等饿死!可你要是说它好吧……” 这特么哪里是赈灾,分明是不讲理啊! 用粮食来逼迫灾民们,让他们不得不回家…… 朝中那些相公们真是脸都不要了,如此就算赈了灾,百姓们也不会念你一分钱的好,甚至还会骂你。 还有,万一他们回去了吃不上粮食,这事儿可真就大条了! 弄不好,整个陕西路都得造反。 “谁出的这个主意?” 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曹安!” “曹安是谁?” 周围民众沸腾了…… 大家都想知道,能想出这种阴损蔫坏主意的,到底何方神圣? 有知情人士马上高声道:“曹氏商会的掌柜,挽月楼的东主,还是陛下身边的右司谏!还有……他是流氓头子,手下养了几百号凶神恶煞的街溜子,汴梁城内无人敢惹!” 流氓? 众人震惊的同时,又有些恍惚。 是了! 这事儿也就流氓干得出来! 你换个要脸的来,他还真不敢这么弄。 万一搞砸了…… 这人不仅要倒霉,名声得也臭了。 可曹安还有名声吗? 汴梁城里最不缺的是官儿。但像曹安这种,手下流氓无数,而且还是商贾出身的官员,还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 众人不禁轻笑一声。 流氓就是流氓,便是穿上了官服,也还是挡不住那股子流氓气质,尤其是曹安……他都快溢出来了。 …… 牛车一路来到城西。 消息已经传遍了城内。 那些蒙混进来的灾民就躲在街道两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牛车上面的粮食。 真的只要回家就有饭吃吗? 他们也不想回去,也怕朝廷出尔反尔……更怕自己这次若是回去了,就再也没命逃出来了。 于是,所有人都在观望。 这会儿都不需要去甄别谁是混进来的难民,就看那些如狼一般的眼神,便能看出谁是真的饿了。 汴梁不会饿死人。 哪怕是城西这种底层中最底层的地方,只要你肯出力,混口饭吃也肯定没问题。 大宋倾一国之力养出来的东京城,那是开玩笑的? 不夸张的说…… 现今大宋百分之九十五的财富,都在这座城里! 当年金军攻破汴梁,国家GDP直接翻了两百倍,这些财富他们就算干上十辈子,恐怕也挣不出来…… 若不是这些‘本钱’撑着,那帮穷逼能灭了辽国? “发粮了!” 戴楼门前,几架牛车一字排开。 为首的军官抽出刀来,在袋子上狠狠划了一刀,白花花的稻米流得到处都是,甚至里面都很少夹杂谷米、粗麦。 大宋水稻种植技术发达,也是如今的主要粮食之一。 但这也仅限于汴梁,才能吃到这么优质的稻米。 至于那些偏远的地方,主要还是以粟米、小麦居多,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东西都比稻米扛饿。 同样一石粮食,能养活的人口可是不一样的。 陕西路位于大宋西北,那里原本不是特别偏远的地方,奈何西夏盘踞于此后,各种大小摩擦不断。 当地的百姓自是苦不堪言。 “真的发粮食?” 有几个灾民受不了诱惑,壮着胆子来到跟前。 有些甚至趴在地上,去捡那些散落的稻米。 军官也不阻拦,甚至还让开了距离,好让他们去捡…… “朝廷有令!” 接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张檄文,朗声道:“此去陕西路赈灾,凡跟随者,每日按照人头发放口粮!” 檄文被贴在城墙上,上面猩红的大印做不了假! 这下所有人都沸腾了。 甚至有些城西本地人,偷偷盘算道:“每人每日一碗米?那就是四五文钱呢!要不,咱们也跟着去陕西路吧?” 这话一出,周围不少人被逗笑了。 “你脑子有泡吗?” 一大汉冷笑道:“人家恨不得爬狗洞也要进来,你却想出去?去吧,看你到时候咋回来!莫非你觉得,朝廷还会再把你带回来么?” “哈哈!” “这人没脑子吧?” 周围哄堂大笑。 那人老脸通红的瞪了眼大汉,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这时又有人道:“回家!只要有口吃的,谁愿意寄人篱下呢?!汴梁就算再好,可也不是家!万一哪天被抓到是黑户,说不定还要吃官司呢!” 是啊,你不走也不行…… 没有户籍,那就是黑户!一旦被官府逮住,运气好的被赶走,运气不好的直接充作徭役,送去琼州修路。 许多藏在人群里的难民纷纷站了出来。 “对,我们回家!”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汴梁不是我的家,再好也不是!” “某只想有口吃的,回去当然好!” 中国人似乎历来都是恋家的。 他们热爱自己生活的土地,除非这片土地抛弃了他们,否则他们将会永远深爱着……至死不渝! 曹安站在城楼上。 顺着城墙上的凹槽向外看去…… 旁边王虎紧挨着他,生怕这货一不小心掉下去。 “郎君,如此一来,那些夏奸就算没抓到,也起不了什么大用了。” 他看着曹安的背影,又皱眉道:“不过此去千里,万一中途灾民暴动抢走了粮食,这该如何?” 饿急了的人,大多没有理智。 灾民打劫运粮队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更别提,这一路上‘三关六寨’的,你还带着一帮灾民,万一被哪伙儿强盗劫掠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汴梁是很安全,但这不代表其他地方也一样…… “你很关系他们?” 曹安回头,脸上带着笑。 可王虎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不自觉的后退半步。 “某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但是你记着……” 曹安举起一根指头:“别搞事!某的身家性命全系于此,谁敢在这事儿上坑某,那咱们就都别活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28章:造反成本太低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王虎不怕曹安。 真的,他真的不怕…… 可这少年的眼神太邪性了,让人浑身发毛! 他微微皱眉,又换上了笑容,玩笑道:“郎君放心,咱们以后还有合作呢,小人怎么舍得让您遇险。” “最好是。” 曹安眼中没有一点儿动容,淡淡道:“某手下虽然多是泼皮,但这些人在汴梁也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泼皮最大的用处就是找麻烦。 他们或许没啥战斗力,脑子也不太精明,但只要你舍得给钱,他们能给你折腾个天翻地覆。 王虎的组织想要在汴梁扎根,泼皮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 曹安的意思很明确…… 老子是打不过你们,但老子敢玩儿命。 不信咱就试试! 王虎抹了把脸上的毛毛汗,点头笑道:“是!郎君的本事小人自然清楚。而且您放心,尊者专门交代过,让小人全力配合您。” “说来也好笑……” 曹安看着他,玩味道:“你拿着某的工钱,却要听命于别人。某想用你,还得看别人答不答应。某怎么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冤种呢?” “这……” 王虎嘴角抽搐一下:“小人也没办法啊,都是听命行事而已。” “那你说,某若是不用你了,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曹安笑容依旧,随口道:“反正跟谁合作也是合作!相信你们组织里也有不少人才,如果某要求换人,你说柳娘子会不会答应?” 玛的! 王虎心里一咯噔。 他从未小看过曹安,可没想到还是被拿捏了。 从王虎的反应来看,曹安已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任何组织都不是铁板一块的。 连朝廷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干匪类? 只要有突破点,那这事儿就能折腾一下!谁敢保证那个所谓的‘组织’里,就没人正好对上曹安的‘胃口’呢?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看你吓的!” 他马上又换了个标表情:“某觉得你挺顺手的,所以……若是有钱上面的需求,大胆说,不用客气!” 王虎刚舒了口气,又愣了。 他怎么知道某最近要用钱? 尊者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车了,竟然要他筹集两千贯出来…… 可问题是,不是所有的泼皮,都能像曹安这么有钱的! 他每年也就两百多贯,就算把提成奖金全算上,短时间内也凑不出来两千贯啊! “您……” 王虎先是有些尴尬,又忽的瞪大了眼睛:“是你!” 怪不得! 这事儿肯定是曹安搞的鬼,否则尊者这种向来淡泊钱财的人,又为何忽然要让自己去搞钱…… 绝对是曹安在背后说了些什么,所以尊者觉得他贪污了,这才出手惩戒! “好好干,钱不是问题。” 曹安也不废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要你心在某这边,哪怕只是一点儿忠心……某不是个小气的。” “……郎君好手段!” 王虎咬着牙,无奈的低头道:“小人不会坑害郎君,这一点请您放心!” 曹安的手段啊! 王虎这次终于害怕了…… 他能被坑一次,就能被坑两次! 如果曹安有心要搞死自己,那很他很可能已经站不在这儿了! …… 赈灾的过程很迅速。 那些混在城里的灾民,半天功夫就全出来了。 大家欢天喜地的领了口粮,然后自发的聚在一起,跟着运粮的队伍出了城。 城外千余难民也在领口粮。 只是没有城内那么顺利…… 有几个怀揣质疑的难民,正在闹腾着。 “这才一天而已!可就这几车粮食,够几个人吃的?万一出了汴梁,又没粮食了,那该咋办……” “是啊,往回走最少两个月!这得吃多少粮食?更别说沿途还有不少难民呢,总会有吃完的一天!” “要是吃完了,咱们又没能回去呢?要是回去以后,朝廷不管了呢?今夏雨水贫缺,秋收肯定是无望了!咱们来年咋活?” 这就是大宋…… 百姓对朝廷没啥太大的信心,所以每天都是提心吊胆。 别的朝代都是吃完了余粮,然后上街乞讨,再然后才是逃荒……可到了大宋这儿,天没亮就特么出门了! 一是朝廷对百姓的苛刻,让他们根本没有多少余粮储备。 再有,大家都知汴梁好! 全国百姓每年交那么多的苛捐杂税,到最后不都汇聚于此了么? 更重要的是…… 大宋的造反成本很低! 而且大宋不杀人,准确的说是——很少杀人。 不杀自己人,也不杀敌人…… 城楼上。 曹安看着城下那些难民,哭笑不得道:“你说弄那么多钱好干啥?” “啥?” 王虎没反应过来。 “每年收那么多税,最后百姓吃不上饭了——造反!然后朝廷再拿出钱来赈灾、平叛,还得将这些人编入厢军养着。然后再收高税……玛的!” 这特么不是吃了吐么? 王虎忍不住笑了,摇摇头道:“钱到兜里才是钱,这一进一出可是不一样的。朝廷的钱,和地方的钱也是不一样的。” “是这个理儿!” 曹安也笑了:“没想到,你他娘的还真是人才!” “呵呵,郎君贱笑了。” 王虎翻个白眼儿,别过头去。 …… 城外运粮的军官被烦得不行。 他朗声高喝:“不愿意走的,现在就站出来!放心,某绝对不用强。你们可以自行离去,去哪儿都随你们!” 这下,难民们又沉默了。 “能去哪儿呢?” 人群里有个混进去的泼皮,演技一流…… 他仰头叹息一声,抹了把眼角的泪痕:“反正某是要回家的!家才是某的港湾,是某生、死的地方!” 越是觉得苦难的地方,人心就越脆弱,也更容易共情。 这下不少人都哭了。 “谁不想回家啊!” “朝廷既然肯赈灾,还要送咱们回去,那大概不会食言的,否则会有人闹腾……回去吧,在这儿不也是等死么?” “说得对,在这儿也是等死!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做个饱死鬼!” 轰乱马上被压下。 灾民们开始安生排队领口粮。 军官眼睛看着前方,可余光却不离刚才那几个闹事的。 他悄悄找来手下,低声冷道:“曹司谏的法子果然好用,这帮人一看就是奸细,故意挑唆难民闹腾!” “可挑唆的人也不少,咱们怎么确认呢?” “那个,那个……还有那几个!不用确认,一定是!” 军官用目光一一指认过去,冷笑道:“曹司谏说了: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你看他们……人家都是先领了口粮再闹腾,他们却没领!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士兵一副恍然的表情,低声赞道:“是啊,曹司谏果然英明!” 军官冷笑一声:“让人把他们盯死了!待会儿上路了,悄悄动手……不用审问,就地处决!” “是!” 士兵低头允诺。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29章:曹安不错吧?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政事堂。 老张觉得自己最近流年不利…… 而且命里犯小人! “这就把那些难民打发了?” 吕夷简却很开怀,甚至还有惊喜:“老夫本来还想着,等赈灾结束了,汴梁周边的厢军就又要扩充了……” 王曾也笑着道:“是不错!至少朝廷能省下一大笔钱。那些厢军都是能吃的,每天耗费不少。听说这事儿,张昭已经不止一次上书,请求朝廷裁撤厢军了!” 这是被逼急了啊! 张昭握着大宋的钱袋子,花钱的同时,他肩上的担子也同样很重。 不过厢军是不可能裁撤的,这一点宰辅们都清楚。 那帮人好不容易才安生了,你把他们裁撤了,那他们能上去哪儿?到头来不还是要闹腾么? “哈哈,他爱上书就去上,老夫管不着。” 吕夷简笑得很嚣张,得意道:“反正这事儿是解决了!告诉侍卫步军司那帮人,一定要严格按照曹安的指令行事,谁敢找麻烦,老夫抽死他们!” 王曾向来烦他这咋呼劲儿,可今天却破天荒的没有皱眉。 甚至还跟着笑道:“照那小子的说法,这批灾粮会按照路程,分割成数批上路!而且京兆府那边也会配合……如此算下来,甚至用不了五万石,最多两万石就能抵达陕西路!” “还不止如此!” 老吕更加得意了,翘着二郎腿晃悠道:“稍后老夫会奏请太后、陛下,以朝廷的名义,再颁布一条诏令:让沿途的州县配合赈灾,随后再按照比例补充!如此、汴梁这边也不必大动干戈,这一来一回的耗费,最少还能再省去三成!” “妙啊!” 王曾拍了下桌子,很真诚朝老吕拱了拱手:“吕相此举利国利民,甚至可以当做今后赈灾的典范了!” “哈哈,王相客气了!” 老吕不客气的照单全收,又忽的瞄了眼张之白,道:“不过这话不可是老夫想到的,老夫也不好贪功……” “曹安?” 王曾眼中露出了欣赏。 “没错!” 吕夷简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嘚瑟道:“那小子虽然混账了些,但好在是个识趣儿的,知道有些话不能他来说。” 在什么位置上说什么话,这也是官场的一大准则。 曹安不过是个司谏,他若说这话,且不说刘娥会不会认同…… 就说其他人会怎么想? 可把你曹安牛批坏了是吧?就你一个聪明的,满朝文武都是傻瓜?你这么冒尖儿,合适吗? 他才刚十六岁,功劳太多只会是祸事。 有句话说得好:天才都是短命鬼! 王曾的语气更加舒缓,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曹安也没咱们想的那么不堪,至少他有能力,还有脑子!” “呵呵……” 吕夷简笑笑,脸上的得意都快掩不住了。 曹安不错吧? 老夫举荐的! “……咳咳。” 张之白终于忍不住了,轻咳了两下,老脸黢黑,怎么控制都没有…… “张相喉咙不舒服?” 吕夷简从来就不是个大度的,故作关切道:“汴梁天气干燥,张相年纪也不小了,平日要注意,多喝热水。” 老张翻了个白眼,险些没撑住。 干个屁! 昨天才下过雨好吗? 他觉得胸中怒火难消,猛地起身往外走:“老夫家中有事儿,先走了。” 这是明晃晃的旷工吧? 可这事儿没人敢提,谁让人家是首相呢? …… 屋里就剩下俩人。 王曾又有些嫌弃吕夷简了…… 他微微皱眉,叹道:“怎么说也是两朝宰辅,更是你我曾经的上官。这么不留余地,真的好吗?” “没办法,老夫就这性格。” 老吕梗了梗脖子,又冷道:“孝先,你觉得老夫针对他张之白,就只是为了逞逞口舌之利?” “不然呢?” 王曾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不想听。 “老张干的年头够久了……” 吕夷简缓缓起身,站在窗口看着张之白离开的背影:“更可怕的是,他摇摆不定啊!这就是麻烦!” 如今政事堂三个宰辅,两个阵营明确。 吕夷简自然不用说了,若是不能保着赵祯顺利夺权,那这个他宰辅,迟早有天会被刘娥一脚踢飞! 王曾是刘娥一手提拔上来的。 他就算有心向着赵祯也不能这么干,否则太后一派的那些朝臣们,顷刻间就能撕碎他…… 没了爪牙的老虎,还配称王吗? 只有老张…… 摇摆不定的人最危险,有危险自然就该铲除! 王曾也叹了口气,起身来到窗前:“自太祖皇帝起,宰辅大多两任便会被调任,这是防止咱们党羽太密,威胁到皇家的权利。” “这话你都敢说?” 吕夷简看了眼周围,玩笑道:“都说吕某跋扈张扬,和你王孝先比起来,某自愧不如啊……” “如今再藏着掖着,还有意思吗?” 王曾也笑了,淡淡道:“张之白做了两朝宰辅,从调任再到起复……算下来,也有四五任了吧?” 一任三年,五任是多久? 宰辅做到这个程度,还不知足吗? 哪怕皇帝再信任你,可下面的人…… 看看吕夷简那垂涎三尺的模样吧,他恨不得老张明天就病,后天就死! 当然,也包括自己…… 吕夷简怎能听不出他的意思,毫不掩欲道:“老夫没想过与你开战,至少现在不会!太后一天不还政,就算弄了你王曾,也会有李曾、张曾跳出来。这个首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老夫。” “那你还如此尖刻。” 王曾没好气的看了眼他,叹道:“张之白还能活多久呢?他已经六十七了,就算再贪恋两年,也无非就那样了。” “不能开这个头!” 吕夷简脸色一冷,肃声道:“谁都知道功名好!可若是人人都贪恋呢?暂且不论老夫的私心……这对大宋而言,也不是好事儿!” 哪个宰辅愿意主动退位? 如果老张真就干到死,那其他人上来咋办? 到时候大家都会为了保住官位,而费尽心机的去钻营,还有几个会去干事儿? “哎……” 王曾知道吕夷简是对的,可就是忍不住伤怀。 唇亡齿寒啊! 谁又能保证,今日之张之白,不会成为明日的自己呢?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30章:要不说你是那个呢!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灾粮上路的第三天。 又是一月三次上朝的日子了。 曹安这次起得很早,而且提前准备好了官服,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简月容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觉得郎君终于走上正道了,如此也不枉自己几个月来的尊尊劝诫。 当官嘛,自然是水往高处走。 不努力怎么行呢? 如果当官就是为了混日子,那还不如当泼皮,至少专业对口,而且这对曹安来说也更容易些。 “早饭呢?” 曹安穿好衣服来到楼下,皱眉道:“某好不容易早起一次,怎么厨子还旷工了呢?这可不好。” 如今他的饮食都是简月容亲手在弄。 不仅味道好,而且花样还多。 曹安觉得她有贤妻良母的潜质,若是今后不再动不动调戏自己,那就更完美了。 “谁知道您今儿个起这么呢?比以往足足早了半个多时辰呢!” 简月容嗔笑一声,匆匆走去厨房:“郎君稍待,奴家马上给您做,保准误不了您上朝的时辰。” 她跑起来胸前一颤一颤的。 曹安在后面的看得都饱了,忍不住笑道:“跑慢些,小心摔憋了。” “啊?” 简月容回头稍楞,又忽的红了脸,啐道:“呸!就会口花花,您要是真喜欢,奴家随时恭候。” “……打扰了,你忙、你忙!” 曹安马上投降,举着手连连后退。 “哟,郎君今儿个这么早啊?” 罗汉也披着外套,从小红的房间里出来,惊讶道:“今天是有啥大事儿么?用不用小人去提前准备一下?” “你能不能行了?” 曹安则是满脸无语的瞪着他,笑骂道:“你特么要是真看上了,就给人家赎了身子。整天这么偷着,算什么事儿?” 这里虽然是青楼,但也不能真不要脸了。 女妓们平日里靠卖笑挣些糊口钱,不就是为了今后,能有机会给自己赎身,然后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么? 小红和罗汉早就好上了。 一开始这货还给钱,大家也说不出啥。 可后来…… 接客的女妓本就是最底层的,各种难听的话自然少不了。 而且为了罗汉,小红已经很久没接客了。 俩人就这么明着偷摸。 众人忌惮罗汉的身份,虽然不敢明着说什么,但小红却受到了不少蜚语。 店里已经有不少人都在笑话,说她就是个贱皮子,不给钱还要倒贴,这是彻底不要那个脸了。 “小人……” 罗汉脸色黑红,挠着头尴尬道:“小人是要给钱的,可她不要啊。”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啪! 曹安一巴掌抽上去,骂道:“不要你就不给了?到底喜不喜欢……你给个准话?若只是玩玩儿,那就该怎样、怎样,若是动了真心,那就给人家个交代!堂堂大男人,这点事儿屡不清么?” “喜欢!” 罗汉梗着脖子来了一句,又缩了回去道:“可小人手里没那么多钱……所以就想着回头攒够了,再……” “你攒个屁!” 曹安翻了个白眼。 吃喝嫖赌都占全了,花钱还不知道把着,这种人会攒钱? 正好简月容端着早餐出来,他随口便问道:“小红的卖身契上,原是多少钱来着?” 简月容微怔,又笑着看了眼罗汉。 如今挽月楼姑娘们的卖身契,都在简月容手里,而且她还会时常代替曹安,查看账目分红。 所以这事儿还就得她来。 曹安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场色诱陷阱。 对方利用美色,正在一步步图谋自己的家产…… “五百贯。” 简月容放下早餐,又剥了一个鸡蛋放在曹安手边,笑着道:“奴家前些日子也跟小红提了,若是她想赎身……看在罗汉大哥的面子上,挽月楼只拿五成!剩下的,就当是给他们两个随礼了。” 男人是需要面子的,别管他外面混的多差。 简月容这话也是在帮罗汉,提升他在小红心中的伟岸形象。 可曹安却怒了。 一颗鸡蛋砸向罗汉,瞪着眼睛道:“两百五你都没有?你特么怎么混的!啊?老子平日差你钱了?我……” 这是真无语啊! 曹安手下的头号打手,堂堂曹氏商会的掌柜之一,却连两百五十贯都拿不出来,这特么听着都好笑。 亏得外间还都说曹郎君大方,对手下更是豪爽。 你这事儿闹得…… 传出去都不够人家笑话! “小人本来是有的……” 罗汉知道曹安这是真急了,赶忙低下头道:“前些日子小红不是生辰嘛,小人就花了三百贯给她买了个镯子。” “三百……” 曹安噎了一下:“还是你行啊!老子特么都没买过这么贵的首饰……你特么别当掌柜了,当东家吧!” 罗汉低着头不敢说话。 “那镯子呢?” 既然小红有这么多钱,却不主动提出赎身,看来她罗汉的情谊也就那样了。 “在小红那儿……” 罗汉听出了曹安的意思,忙道:“小人怕她不肯收,就骗她是两贯钱买的,她还不知道呢。” 好吧,原谅你了! 曹安伸出个大拇哥儿:“要么说你是那个呢!” 简月容也是哭笑不得,而且还有些羡慕。 罗汉虽说毛病一箩筐,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小红的,而且还有些憨……这样的男人,谁不放心呢? “还差多少?” 曹安又扔了个鸡蛋给他,想了想道:“算了,剩下那两百五商会给你掏了,回头挑个好日子,给你俩弄个婚礼,钱从账上走。” “郎君……” 罗汉猛地抬头,愣愣的看着曹安,眼睛里满是泪花。 “滚昂!” 曹安抬手一指,冷道:“老子平生最恶心男人哭,尤其是你这模样的……赶紧收回去,别逼某扇你!” “小人多谢郎君!” 罗汉噗通跪下,有些哽咽道:“若不是遇上了郎君,小人现在还是个废物!今后但有祸事,小人一定死在您前面!” 没有赴汤蹈火的豪言,却真诚的不像话。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护住你,但我会死在你前面…… 曹安心中的确感动了一下。 可一想想…… 算了,这货不值得感动。 简月容也恰逢时宜的笑了笑,示意罗汉起身:“先吃饭吧,郎君今天还要上朝呢。” “玛的,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曹安拍了下脑门儿,踢了脚罗汉道:“赶紧起来吃饭,然后去套车!老子还要去抽老张呢,可不能迟到!” “……”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31章:正戏要开始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自从有了驴车,曹安觉得上朝也没那么辛苦了。 所以说,男人就得有个车。 不过他这个官阶,若是弄马车的话会被人传闲话,更别提轿撵了,那是擒等着被弹劾呢。 驴车正合适! 又低调,还能代步,至少比牛车快点儿。 而且宋朝本就缺马,翻开两宋的篇章来看,驴的出场率占比是真高!上到皇帝宰辅,下到落魄诗人,都对驴子情有独钟。 老苏同志当年被贬谪后,不也时常骑驴么? 一路来到宫门口,已经有人提前在等了。 这帮人平时干活儿都没那么积极,但大朝会是真拼啊! 毕竟这是为数不多,能够亲面皇帝的时刻,说不定哪天一个小表现,就被皇帝记住了,然后就是青云直上。 “范公。” 曹安看到了老范,赶忙下车一溜儿小跑过去。 范仲淹正在与人交谈。 对方三十来岁,一副儒生模样,身穿一身大红色官府,这就说明他的官职至少是五品以上…… “你来了啊。” 老范今天破天荒的没有教训他。 不过也没有太多好脸色…… 这小子他算是看明白了,你就不能太和气了,否则他就会蹬鼻子上脸,然后办些混账事儿,让你忍不住抽他! “这位是?” 那人面带笑容,打量着曹安。 “下官曹安,拜见大人。” 毕竟是老范的朋友,曹安客气的作揖拱手。 “你就是曹公的孙子?” “是!” 曹安又一拱手,嘴角却抽搐了一下。 这话听着真特么别扭…… 那人微微多看了他一眼,冲范仲淹笑着道:“希文啊,此子可是个聪慧的,你要好生栽培才是。” “就他?” 范仲淹一脸嫌弃的模样,好像曹安就是路边的一坨臭粑粑:“他若是能成才,猪都能上天了!” 嘿,我这…… 曹安梗了梗脖子,又缩了回去。 老范丝毫不给面子,就像是‘当面教子’的老爹:“你自己说说,入朝这些日子,你干了几件正事儿?” “晚辈……” 曹安心中叹了口气,算了,忍忍得了…… “看你把孩子训得,回头非得变傻了。” 那人哈哈一笑,又正色道:“能想出此等赈灾手段的人,又岂是寻常之辈?手段虽不光彩,但却好用!” 啥叫不光彩? 曹安有些不服气。 他觉得当时那种情况,只有这样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至于脸面…… 他要那玩意儿干啥? 他拱拱手,大刺刺地受了这句夸奖:“大人谬赞了。” 啪! 老范出手就这样,从不挑场合。 “你还‘谬赞’?咋的,以为这是夸你呢?” 他瞪着眼,微怒道:“你是给朝廷省了不少钱粮,但却没人会承你的情,知道吗?反而……他们会说你不择手段,蠢货!” 官场是个讲脸面的地方。 你这么搞,大家只会认为你没下线,不配与他们为伍。 “是,晚辈知错了。” 曹安有心多说些,可边上有人,有些话不好言明。 “原本你不过来,老夫也打算去寻你的……” 范仲淹却没顾忌什么,严肃叮嘱道:“今日上殿记得安生些,莫要出风头!你打了张之白的脸,若是再张扬……他是宰辅,你弄不过。” 真以为首辅是吃素的? 老张要是真舍下脸来,下场肉搏,又有几个能挡得住! “放心吧希文,这次恐怕他不张扬,旁人也是要动手的。” 那人闻言笑了,淡淡道:“张之白恋栈不去,多少人都在等着他出错,好趁机杀上去分一块肉!况且他的立场……” 透彻啊! “嗯嗯嗯!” 曹安连连点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觉得这人和那些尸位素餐的朝臣很不一样,不光有脑子,而且还有几分腹黑……他那语气,明显是很乐意老张倒霉啊! “你嗯个屁!” 老范气的爆了粗口:“说了多少次,在外要喜怒不形于色!你那脑子里都是浆糊吗?这点儿事儿都记不住!” “是,晚辈知错了……” 曹安是真没脾气。 就冲人家老汉堵上后半生的前程给自己铺路,就算老范要抽死他,那也得受着。 这等恩情,哪怕是亲爹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别人老夫管不着,但你不能出手!” 范仲淹脸色郑重,肃声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是两朝首辅!你知道那是多大的力量吗?就算是吕夷简出手,也会把握分寸!你若莽撞行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拱垂殿。 朝臣们束手而立,恭敬的朝刘娥母子拜首。 如今的刘娥越来越有帝王之风了,虽只能偏坐在赵祯右侧,但那气势却让所有目光,不得不投向她那边。 反倒是赵祯…… 几乎就成了小透明,有些羡慕也有些委屈的看着老娘独自风光,自己却只能当个庙堂里的木胎神像,仅供大家瞻仰。 照例是一通闲聊,朝会也接近了尾声。 小内侍站出来,高声道:“诸卿家若无本奏,今日便散……” “启禀陛下、太后,臣有本奏!” 老吕压着‘下课铃’站了出来。 刘娥微眯着的双眸,第一次彻底睁开,淡淡道:“吕卿家奏来。” 连赵祯也坐直了些,知道正戏要开始了! “此番赈灾顺利!灾民返回途中,沿途各州县也积极响应朝廷诏令,慷慨援助沿途的灾民……臣以为,此番灾情定矣!” 老吕语气有些跳脱,明显是激动的。 他倒不是在乎灾情,那毕竟只是小事儿,就算没有曹安来弄,也无非是多折腾些时日,总能平定的。 他激动时是,老张终于要滚蛋了。 “好啊!灾情平定,本宫无忧矣!” 刘娥也很给面子地感慨了一声,接着道:“不过陕西路的灾情还是不容忽视,稍后派专人去了解一下,想法子尽量改善灾情,百姓们也好少受些苦难!” “是!” 吕夷简躬身道:“陛下仁慈万民,实乃百姓之福啊!” 天灾无情,这种事儿到什么时候都是不可抗力的。 至于能缓解多少,大家心里都是没底。 毕竟这年头的技术有限,而且曹安也不打算再出头了…… 他觉得如果利用后世的科学原理改良水利,应该能缓解旱灾的危害。但陕西路不是汴梁,那里本就缺水,这事儿不好弄。 既然不好弄,那不如不弄! 他只是个流氓,又不是救世主。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32章:活埋张之白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吕夷简也清楚。 太后这也只是场面话而已,至于下面人能出多少力,那就真是爱莫能助了。 开句玩笑话:朝廷的命令由天才制定,却是由傻瓜来执行的…… 接着,他躬身一拜:“此番灾情能够控制,必有祖宗护佑之功!微臣恭贺陛下、太后!大宋江山万代!” 大宋的祖宗很厉害。 怎么说呢? 其他朝代遇到这种事儿,大多会说什么‘老天垂怜’之类的感恩之言,只有大宋是感谢祖宗。 也就是大宋的前三个死鬼皇帝…… 他们觉得这一切的好处,皆是来源于先皇祖宗在天的英灵庇佑。 所以大宋的祖宗之法简直就是天条一般的存在,哪怕后期赵祯再怎么折腾,只要臣子们提一嘴‘祖宗’,那再大的事儿也得让步! 可就是这么讲规矩的一帮人…… 到后来竟然干出把公主、家眷折换成现银,抵给金人买太平的荒唐事儿。 那段耻辱,便是曹安这个后世人,每每想到都会愤恨难平! “大宋江山万代!” 群臣齐刷刷的喊了一声。 曹安混在角落里,险些吓一哆嗦…… 真是中气十足啊! “陛下,臣以为……” 吕夷简换了个语气,直接步入正题:“此番赈灾,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曹安的功劳不小!” 要开始了吗? 曹安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起精神。 “此番赈灾,曹安的确有功。” 赵祯有些迫不及待,竟抢在老娘前面开了口。 接着,他又下意识闭上嘴,小心翼翼的朝边上看了一眼,见刘娥并无异样,才缓缓松了口气。 这一幕,满朝文武看了个满眼。 心疼啊! 大宋的皇帝何时要被人如此压制了? 就连说句话,也要那个女人的眼色才行…… 不少人脸上露出愤慨的模样,只是却无人敢开口,生怕学了当初曹利用等人,被稀里糊涂的赶出了朝堂。 “曹安呢?” 刘娥都没搭理他们,随口问了一句。 曹安赶忙左挤右挤的从队列里钻出来,躬身行礼道:“微臣在!” “此次你功劳不小,朝廷也不会苛待任何一位有功之臣……” 刘娥铺垫了一句,接着道:“封曹安、景安县侯,食邑五百户,年俸五百贯……另、赐文房四宝一套。” “谢……谢太后、陛下恩典!” 曹安微微愣神儿,赶忙行大礼谢恩。 从县伯到县侯,其实本质上没啥差别,也就是爵位的奉养钱多了几贯而已,至于食邑五百户…… 这就更扯了! 所有食邑都是虚的,朝廷不可能给一个区区县侯五百户佃农,否则这天下百姓都不够这些权贵们分的。 大多会按照比例折算成钱,然后加在俸禄里,每年结算一次。 当然了,如果这个‘食邑’中间再加个‘实’字——食实邑! 那可真就是货真价实的人头了…… 也就是说只要曹安日后不作死,就算没了爵位,他的子孙也能继承这五百户折算成现钱的佃农。 这也是大宋灭亡的根本症结…… 三冗(rong)! 这事儿从立国开始就是病端,直到大宋亡了,也依旧没有解决…… 只是曹安不明白的是…… 文房四宝是什么鬼? 赏点什么不好啊。 前面吕夷简和不少朝臣们都在笑。 看来太后也觉得,这小子的手段太无耻了些,打算让他多读读书,以后也好放规矩些…… 当然,有一个人是肯定笑不出来的。 那就是站在群臣最前方的张之白! 他站在最前面,后面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能明显感觉得到,老张身上有杀气,都快溢出来了! 大家越是赞赏曹安,他就觉得越觉得脸疼。 从提议范仲淹甄别夏奸开始,曹安就和这老头儿杠上了,并且一连两次打了他的脸,反复的抽! 大宋开国以来,怕是也只有这一例了。 当朝首辅被一个七品少年摁在地上摩擦,别说老张想杀人,这事儿谁想想,都会难受的想死。 可偏偏他么得办法…… 人家光明正大的办事儿、立功、受赏,你若出手打击,那就是嫉贤妒能,这只会更丢脸…… 可不出手也丢脸。 吕夷简这回就是打算直接‘埋’了张之白的,而且是活埋! 所以曹安出不出手,这个‘罪魁祸首’他也当定了…… “太后奖罚分明,微臣敬服!” 吕夷简头一次‘认可’了刘娥,接着又玩笑道:“当初范仲淹向微臣举荐曹安之时,臣还担心此子没有经历过官场,恐会生出麻烦。如今看来,还是太后慧眼如炬啊!” 啪! 一记超大的耳光声,响彻群臣心头。 张之白脚下一软,险些没站稳。 他再也装不得矜持了,回头狠狠的看了眼吕夷简,眸中几欲喷火! “爱卿自谦了……” 刘娥也暂且摒弃了‘前嫌’,附和了一声笑道:“卿家为朝廷屡屡举荐人才,此等拳拳之心,本宫和陛下都不会忘记。” 啪! 又是一巴掌。 张之白已经摇摇欲坠。 甚至有不少朝臣们,都开始心疼起老头儿了。 快七十的年纪,还兢兢业业的奋斗在朝堂,而且坚持不下火线…… 这样勤勉敬业的臣子——他活该啊! 人到被抛弃的时候,你连呼吸都是错的!没有人会记住你的好,更不会有人可怜你,大家只会恨…… 你老张还不走,这是打算焊死在朝堂上么? 你不下去,我们怎么上来? “太后谬赞了!” 吕夷简继续‘追杀’道:“说到‘拳拳之心’,满朝臣公有谁能比得上张相呢?古稀之年还在为大宋殚精竭虑!更是不遗余力提携后背,给年轻人灌输警示良言……这才是我辈楷模啊!” 咔嚓。 朝堂上一阵心碎声。 曹安觉得老张的心理素质委实够强大了,就这还能怡然不动,抗击打能力也是相当够硬啊! “是啊!” 刘娥紧接着感慨一声,叹道:“张卿在位这些年,的确为我大宋立下了汗马功劳!本宫也是时常惦念着张卿的身体,希望他还能再多干几年,多为大宋出些力呀!” 呼! 站在首位的张之白终于忍不住了。 他身体轻微摇晃了一下,长出了口气。 “张相可是受不住了?” 赵祯‘眼尖’的发现了张之白的异样,马上道:“来人啊!给张相搬把椅子来……要软一些的,张相年纪大了!” 若是以往,这样的恩赐是殊荣。 可今天就是捅刀子…… 啪! 活埋张之白的最后一锹土,被赵祯拍瓷实了! 曹安此刻只觉得唏嘘不已…… 何必呢? 一代首相混到这种地步,被太后、皇帝,连带朝臣们联手‘活埋’,那这半辈子的‘奉献’到底算什么? 老张啊! 咱就站着死,不也挺好吗? 何必呢?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33章:没有仇的敌人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不得不说…… 能当得了首辅之人,那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强悍。 哪怕大家就快要把脸皮撕破了,可张之白依旧无动于衷,甚至就这么大刺刺的受了赵祯的‘恩赐’。 他坐在群臣最前方,脸色毫无变化。 曹安叹息一声,苦笑摇头:“这才是真本事啊!” “厉害吧!” 旁边,一个同样身穿绿色官服的年轻人忽然笑了:“能坐上首辅的,都得是及狠之人才行!要是连这点儿屈辱都忍不了,凭什么做百官之首?” 嗯? 这话没毛病! 曹安不禁转头多看了他几眼。 “未敢问……” “在下赵从约” “赵从约?” 曹安愣了一下,记忆中似乎并没有这么一个名字。 “家父赵承熙……” “哦。” 曹安礼貌性的拱拱手,还是有些懵。 “诶,你这什么表情?” 赵从约微微皱起眉头,满脸不悦。 他从曹安的表情中看到了敷衍,那种十分不耐烦的模样,就好像自己这身份根本不配让他客气似的。 曹安礼貌的笑笑,摇摇脖子道:“没,昨晚没睡好,困的。” 放屁! 这分明就是看不起的意思。 赵从约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咬咬牙道:“家祖赵普!” 我靠? 曹安摇头的动作戛然而止。 赵从约他可以不认识,赵承熙不知道也能原谅…… 但赵普可是尊大神啊! 就这么说吧,当年要是没有赵普策划了陈桥之变,赵匡胤能不能开创大宋一朝,都还是两说! 这个自我介绍,比‘我爸是李刚’还屌! “失敬、失敬!” 曹安瞬间换了脸色,拱手道:“小弟曹安,见过赵兄!以前就听说赵兄器宇轩昂,乃我大宋少有的青颜俊杰,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啊!” “你这……” 赵从约眉头猛跳,缓了许久才幽幽道:“不要脸啊!” 某没提家世前,你就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好似多么刚正不阿似的,这才……就两幅面孔了? 可等他想再说些什么时,却发现曹安已经转过头去…… 赵从约又一次楞在原地。 这才多长时间? 接连换了三幅面孔,他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从这几次态度的转变来看,曹安的意思很明确…… 你是赵普的孙子,我对你客气些,算是给了面子。但咱俩不是一路人,所以还是少接触吧。 人怎么可以无耻成这样呢? 赵从约又气又想笑。 不想搭理某? 那某偏偏要跟你近乎、近乎! 他眨了眨眼,凑近了曹安小声道:“曹兄莫非忘了,当年曹公还带你到府上吃过饭……那时候某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是个人才!” “哦。” 曹安回头笑了下,又很快扭了回去。 哦? 赵从约气得想打人,又故意凑上去道:“啧,看样子,你是真忘了……” 他毫不在乎这是在大殿上,也不管曹安愿不愿意听,自顾拉呱起来:“你五岁那年,用一根糖画,跟某换走了我爹爹最喜欢的唐三彩!” “……” 曹安眼睛都没动。 赵从约也不在乎,又小声耿怀道:“为这事儿,差点儿没被我爹打死……某当时是真恨你啊!可谁能想到,曹家最后竟是这般……” 曹安也愣了。 这货最少比自己大七八岁吧? 一个五岁的骗十几岁的…… 这得多么‘豁达’的脑子,才能被一个五岁的小孩给骗了? 而且他竟然还有脸说出来…… 曹安觉得他也有当首辅的潜质。 他无奈,只好客气的拱拱手,有些讪笑道:“以前的事儿某记不清了,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还请兄台见谅。” “嗨,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 赵从约大气的挥挥手,满不在乎道:“以后有事儿招呼一声,好使!” 这货是真看不出眉眼高低啊! 曹安继续不搭理他…… 却听得赵从约又接着道:“听说你和楚王家那小子,合伙开了家青楼?生意挺好的吧……” 玛的! 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堂堂赵普的孙子,却上赶着跟自己这个破了家的曹家子套近乎,果然这帮大人物,没一个傻的! 曹安心生出意思警惕,淡淡道:“小公爷并没有参与,只是借了点儿钱给某。那生意,也与他无关。” “呵呵……” 赵从约自然不信这种扯淡:“都是自己人,就别捂着了。” 曹安却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肃声道:“真的,曹某乃君子也,从不说谎话!” “……嗯,好吧。” 赵从约脸颊抽搐了几下,接着道:“某在外间也有些生意,不知能否有机会,也与曹兄合作一把?” 玛的,这人是没脸吗? 没看出来老子不想理你吗? 曹安有些急了,他觉得这种人若是仍在外面,一天得挨几顿打! 赵从约却仿佛没看到曹安眼中的不悦,继续道:“某原来也有家青楼,生意一直还不错,只是最近不太好……” 嗡! 曹安忽的睁大了眼睛。 他缓缓回头,看着赵从约那副真诚的笑容,后背冷汗淋漓。 “不过生意归生意!手段不济也怨不得旁人,你说对吧?” 赵从约仍旧笑着,客气道:“某本意是很想跟曹兄做个朋友的,毕竟你我两家以前也是世交,并无仇怨在。” 的确,赵家和曹家没仇。 可既然没仇,又为何会结仇呢? 曹安悠悠看着他,许久才缓缓道:“某无意跟谁争斗!至于曹家的仇怨……谁手上沾了血,谁就用血来偿!” “你还真是……” 赵从约依旧笑盈盈的,摇摇头道:“当初曹公也如你这般刚毅,于是曹家倒台了。那你呢?真就不打算为曹家留一脉香火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曹安怒了。 他不怕那种表象凶恶的,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可赵从约却让他看不透…… 这人似乎并没有杀意,但却每句话都透着威胁。 赵从约眸光飘忽在张之白身上,淡淡道:“我们联手干掉张之白,他‘空’出来的那些位置,你可以分一成,如何?” 老张做了十几年首相,门生故吏何其多! 太后、陛下,包括吕夷简……大家为何非要干掉老张? 你手中有‘牌’却不愿上桌,这便是威胁! 两方厮杀,却有个强大的‘第三方’在后方虎视眈眈,换谁能不担忧! “某和老张没仇。” 曹安深吸口气,冷冷盯着赵从约:“万花楼若是经营不善,曹某可以帮忙,就当大家交个朋友。” “你还是没明白某的意思。” 赵从约笑着摇头:“某不在乎一个万花楼,就算它倒闭了也无所谓……” “所以呢?” 曹安只觉得火气没处发泄。 “曹家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彻底揭过吧!此事本来也就是说不清楚的糊涂账……你想报仇,可又知道,这里面牵扯了多少?” 赵从约低着头,漫不经心的看着脚下,像是随口道:“某愿当个和事佬,大家一笑泯恩仇。以后在朝中,你也不只有范仲淹帮扶……某等也能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34章:老张的反击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从踏入汴梁的那一刻起…… 曹安就知道,这条路注定艰险! 他的敌人远远不是明面上的那几个小丑,这背后的漩涡,也不是几句话就能掰扯清楚的。 但他不怕! 既然上天给了他这个身份,那就注定了这一生的宿命。 摇尾乞怜的苟活? 他做不到! “某如今住在外城,每日下朝后,都要走很远的路程……” “所以呢?” 赵从约愣了一下。 曹安忽的笑了。 他仰头看着最前方,嘴唇轻喃:“赵兄是住曲院街的大人物,某攀附不起啊!” 赵从约的眼神微微停滞,又低头玩笑道:“曹家以前也住曲院街,而且是最大的那座宅子。” “但现在不是了!” “真的不想‘回去’了?” “回去干吗呢?” 曹安笑着反问了一句,又玩笑道:“某现在就是个街溜子,野猪品不了细糠。赵兄就不怕,某万一回去后,把你给拱坏了?” “……呵呵。” 赵从约嘴角扯了一下,眸光渐渐变冷:“你的敌人会很多。而且他们怕是没有某这么好的脾气。” 谈不拢,便要翻脸了吗? 左右大家也不是朋友! 曹安站的笔直,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轻喃道:“好脾气都是摔打出来的。等某多抽他们几次,也就好了。” “呵呵,那好……咱们且走且看。” 赵从约不再多言,往旁边让了一步,与曹安拉开了距离。 …… 张之白的忍耐力不是盖的。 一场朝会从头挺到尾,硬是扛着没有破防。 他甚至还主动参加了接下来的小朝会…… 承安殿内。 老张依旧站在首位。 后面是吕夷简和王曾…… 二人看着老张那有些偻捋,却异常坚硬的背影,纷纷摇头。 脸面撕扯到这份儿上,大家已然没有收手的余地了。 王曾整理了一下官袍,从怀中掏出一封奏疏,出班拱手道:“启禀陛下、太后,这是陕西路刚刚送来的呈情书……” “呈上来。” 刘娥摆摆手,小内侍结果恭敬的送了上去。 依旧是老娘先看,小皇帝只能在旁边偷瞄…… “幸好,还不算晚!” 刘娥一把合上了奏疏,看向赵祯道:“京兆府正在与陕西各处联合赈灾,并积极调动物资,府尹马勋亲自护送灾粮,去了受灾最严重的凤翔府!” 这是将功补过。 毕竟此次灾情闹得动静不小,连西夏间谍都扯进来了。 马勋要是再不想办法弥补,恐怕这个京兆府尹也就做到头了。 奏疏宰辅们早就看过了,可赵祯却只配听老娘的口述…… 他眸中有些恼怒,但也只能极力忍着。 曹安在他右边不远处站着,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小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怨气,很浓烈…… 只可惜他怒也没用。 刘娥不给他看,不只是想霸权,也同样是为了他好。 皇帝还未到亲政的年纪,现在插手国家事务,那只会让有心人利用,然后引发出不必要的麻烦。 是人都有思想。 若是皇帝看了奏疏,觉得这事儿该这么办…… 然后下面的臣子一顿马屁拍过来,说皇帝真聪明,就得这么办! 再然后事情办砸了…… 那谁来背这个锅? 只可惜现如今的赵祯,还看不到这个层面上,他同样被权利蒙蔽了双眼,一心只觉得老娘太霸道了。 “马勋是大中祥符二年的进士吧?” 忽然,张之白开口了。 吕夷简眉头微动,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王曾被问了,也只能点头:“没错,他是当年的进士第十三,入仕后、便被下放到陕西路。后、天禧三年由吕相举荐升任京兆府尹。” “四十岁的府尹……” 张之白故作玩笑道:“前途无量啊!” 府尹一职大概就相当于后世的省级干部,妥妥的封疆大吏。 不过和范仲淹的开封府尹比起来,虽然官职一样,但含金量却差了不少。 毕竟天子脚下,一切都是镀了金的。 刘娥也微微皱了下眉,淡淡道:“张卿想说什么?” 她知道老张不会坐以待毙,但这反击的‘第一刀’,他会砍在谁身上? “回太后……” 张之白拱手:“按大宋律,更换地方府尹需从别地调任,本地官员没有晋升资格,是这样的吧?” “没错。” 刘娥目光微冷。 “那这马勋……” 张之白笑容轻松:“此人为官倒也勤奋,只是长此以往下去,京兆府恐有结党之兆啊……” 一府首官,那就是土皇帝。 若是令其长时间‘经营’,那就是妥妥的大患! 高啊! 曹安不禁暗叹。 老张没有去纠结这次旱灾的事情,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攻讦谁。 那这就不算吹毛求疵! 但马勋的情况也是事实,你就说对不对吧? 没有哪个皇帝会放任,让地方大吏自成一脉的!这种危险……前唐安禄山,就是血粼粼的例子! 一代首辅,果然厉害啊! 在此之前,曹安只觉得张之白已经老了,就算再如何威风,总归是比不过吕夷简这种风头正劲的新秀。 可今天他才明白:姜还是老的辣啊! “张卿所言也不无道理……” 刘娥几乎都没犹豫,果断出手:“成都府尹齐文成,也快到致士的年纪了。前些日子还上书,想要告老归乡!不如……” “太后请慢!” 吕夷简终于坐不住了,出班快速道:“此次灾情还未结束,马勋作为一府首官,正是该他操持之际!此刻若是换人,恐怕途生繁琐啊!” “吕卿所言,倒也无错。” 刘娥嘴角微微勾起,又看向了张之白。 老张脸色如常,淡淡道:“某看那晏殊就不错。他曾是陛下业师,也深受先皇器重。京兆府若是由他来打理,想必该不逊于马勋的。” “张相!” 老吕急了,是真的急了。 他想干掉张之白,但人家也不是吃素的。 你前脚抽了老张的脸,人家后脚就卸你条‘胳膊’,这才是高手过招啊! 而站在刘娥的角度上来看。 不管是张之白还是吕夷简,都是她今后要约束的对象,如今二人掐了起来,她自然乐见其成。 至于老张,他就是奔着鱼死网破去的! 甚至连赵祯都扯了进来…… 晏殊和赵祯的关系自然不用多说,那是比老吕还亲近的绝对心腹,更有多年的师生情谊在里面。 赵祯会错过这次,提拔自己‘恩师’的机会吗? 老张如今想法很简单,哪怕拼着‘一死’,也要干掉吕夷简半条命。 曹安只觉得自己看了一场精彩大戏! 稳、准、狠! 这些庙堂里相公平时看着不食人间烟火,可一出手就是‘血流漂杵’……动辄‘死伤’无数!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35章:王者间的拉扯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此刻只觉得浑身冰冷。 怪不得上朝前…… 老范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掺和张之白的事情!哪怕明知老张会被攻击,也不肯让他冒头。 现在想想,全是后怕。 如果刚才在大朝会时,曹安真就小人得志的对老张火上浇油,那此刻挨抽的,可就不止是吕夷简了。 “晏殊呢?他可愿意?” 刘娥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赵祯,可眼中却透着几分复杂。 吕夷简也在盯着他,眼神有些恼火…… 赵祯看不懂这些眼神。 他现在已经开始兴奋了,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天赐的良机。 “来人啊,传晏师……” “陛下!” 曹安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往前站了一步。 “嗯?” 赵祯有些不悦:“曹卿家是有话想说吗?” “臣……” 曹安有些后悔,却不得不开口:“臣斗胆,有话想说。” “你说……” 赵祯不耐烦的挪了挪屁股,觉得曹安就是个没脑子的。 眼下什么情况? 朕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能壮大一下自己的小势力了。 可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出来添乱…… 这会儿是王者排位赛,你一个青铜能安生些么? 可惜赵祯忘了…… 他也只是继承了一个王者账号而已,还远远没有上场的资格。 “晏殊虽有帝师之名,但资历却尚浅了些……这个时候外任京兆府尹,恐会引来朝臣非议啊!” 曹安心中叹了口气。 如果这货不是皇帝,他现在都想抽人了。 人家高手过招,你贱戳戳的添什么乱? 咋的,真觉得自己是王者了? 你爹都玩儿不转的摊子,你还没练习就敢操刀,这不是活腻了么! “曹卿……” 赵祯冷了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丫到底跟谁一伙儿的,大小王分不清楚吗? 曹安就当没看到他的眼神,接着道:“所以臣觉得……此刻贸然让晏殊接手京兆府,恐怕不妥!” “可……” 赵祯急了,恨不得跟曹安肉搏。 “陛下,臣也觉得此事不妥。” 最后还是王曾站了出来,叹声道:“且不说晏殊才将三十出头,这个年纪委实有些轻了!就说京兆府……此地乃历代旧都,也是我大宋最为重要的一处‘府第’!轻易不可动摇啊!” 废话! 不重要,我至于这么激动吗? 赵祯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这帮子朝臣,包括老娘,一个个合起伙来欺负人! 真就不把皇帝当干部吗? “王卿所言,也不无道理……” 紧接着刘娥一锤定音:“此事还是容后再议,诸卿散了吧!” 大BOSS说话了,众人也无法再说什么。 吕夷简冷着脸第一个走了出去。 只是他转身的那一刻,眸光却在曹安身上停顿了一下……那是柔和的目光,仿佛还带着几分赞许。 毕竟若不是曹安既是开口,今天这事儿可就好玩儿了。 张之白也看了眼他,眼神复杂。 曹安却自当没看到这些,低着头就往外走,像是一个腼腆的小学生,一脸的真诚。 “曹安留一下。” 嗯? 他站在半路,回头看向刘娥。 “起驾延福宫。” 刘娥没多说什么,径自往外走去。 曹安也只好在跟在銮驾后面去了后宫。 …… 延福宫。 曹安等在大门外的拐角处。 小内侍端着一杯茶过来,尖着嗓子笑道:“曹大人,天气炎热。这是太后赏赐的酸梅汤,您慢用。” “……这,臣谢太后隆恩!” 曹安受宠若惊的接过茶杯,又朝小内侍客气的点点头:“多谢内官。” “曹大人客气了。” 内侍也笑笑:“自太后理政后,能来这延福宫见驾的,您算是头一个。如此荣宠……您可要记着好呢。” “是,太后恩赐、曹安莫不敢忘!” “太后还要收拾下冠仪,曹大人便先等着吧。若是有何需求,大可与奴婢讲,不必客气……” “不敢,不敢。麻烦您了……” 小内侍的态度的确算客气了。 作为刘娥的身边人,尤其是如今……一般的朝臣,他们还真就看不上眼。 但曹安既然能被刘娥召在这里觐见,也说明了他的不凡,内侍都是人精精,自然知道该给什么脸色。 …… 殿内。 刘娥正在卸妆。 年过五十的她,早已没了当年的靓丽。 理政后,为了彰显皇家仪表,她不得不每天打扮自己,至少要让人看上去很精神,这才不会被猜测。 “呼……” 卸掉发髻上最后一根玉簪,刘娥忍不住长出了口气。 赵祯就站在她边上。 近在咫尺的距离,能让他清晰看到母后脸上的皱纹与疲倦。 此刻,愤怒的心渐渐平息。 他恍然想到,母后当年并不是这样的…… 父皇还在时,她是那么的美艳动人,是雍容华贵的大宋皇后,更是养他十五年、关怀备至的娘亲。 可为何如今却变了呢? 母后老了,脾气也便得严肃起来…… 甚至连母子间的关系,也因为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变得出现了些许裂痕,而且还在不断扩展。 “母后……” 赵祯下意识唤了一声,泪水就打湿了眼眶。 “这是怎的了?” 刘娥回头看着儿子,有些心疼道:“是觉得母后今日让你难做了?莫要再哭了……你现在是官家,是大宋的皇帝!” “母后!” 赵祯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扑进刘娥怀里。 此刻他才不是皇帝,而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需要母亲温暖的胸怀。 “这孩子……” 刘娥本想训斥的话堵在了喉里,眼眶微微泛红:“莫要委屈了。你若真想提拔晏殊,回头找个机会便是。但今日却不是好时机……” “不,儿臣不是委屈。” 赵祯抱着母亲不愿撒手,脸埋在怀里,哽咽着:“父皇走后,母后为国事操劳……母后、母后……您都老了。” 啪嗒。 玉簪掉落在地上,应声折断。 刘娥愣愣的抱着怀里的赵祯,仿佛看到了当年…… 那个襁褓里的婴儿是那样软糯,你拿手轻轻捉弄,他便会冲着你笑,那笑声清脆,她到现在还记得。 许久…… 刘娥仰头风干了眼里的泪花。 她轻轻摩挲着赵祯的后背,轻声喃喃:“儿啊,母后又怎能不爱你呢?你是母后养大的啊!” 她不是赵祯的生母,却把一切都给了这个孩子。 所幸! 这孩子虽心性太过温和,但却还有颗赤子之心。 至少他还知道心疼自己的娘…… 那这十五年的教养,便是没有白费! 如果此刻曹安在的话。 他肯定能明白,为何史书要那样评价刘娥了…… 这样的女人,她注定学不了吕武。 刨去一切因素不谈,她还缺少了一颗狠心! 一颗无所不用其极的狠心!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36章:母亲和儿子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正午,太阳火辣辣的。 曹安坐在宫墙外的阴凉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 直到小内侍出来。 看到这副模样,不禁苦笑摇头:“我的曹大人哟!这心是得多大啊……快醒醒,太后唤了!” “唔?” 曹安缓缓眨了下眼,迷迷糊糊的站起来:“该吃饭了?去哪儿吃?某最喜欢肘子,红烧的最好。” 你这…… 小内侍气笑了:“没有肘子!您若是再不清醒,太后恐怕会让您去养猪,到时您就能吃上肘子了!” 嗯? 曹安迷迷瞪瞪的晃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身处何地。 他赶忙束了束衣衫,跟着小内侍快步进殿…… 偏殿内,刘娥坐在外间品着茶水。 后面是她就寝的地方,中间隔着一扇很大的屏风,上面雕金画玉,一看就是顶值钱的物件儿。 曹安略微扫了眼周围的环境,恭敬的低下头。 “微臣拜见太后!” “平身吧……” 刘娥摆摆手,示意道:“赐坐。” 旁边侍奉的小内侍愣了少许,赶忙去搬来了凳子,放在门口不远的位置上,然后惊讶的看着曹安。 能进太后寝宫就已经是莫大殊荣了,竟然还赐坐! 这少年难道是某家大权贵的衙内? 恐怕就是亲王家的子嗣,也没有这么大面子吧? “多谢太后!” 曹安也有些受宠若惊,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敢直视。 说不害怕都是扯淡! 那可是刘娥…… 仅是睥睨天下的气场,便能压得满朝臣公抬不起头来。 他算个屁啊! 刘娥也不管他的局促,放下茶杯淡淡道:“今日你有心了,本宫替官家谢你……稍后会有赏赐。” 你谢我? 咱别闹行不? 曹安打个哆嗦,下意识站了起来,低着头道:“不敢!微臣不敢……这都是做臣子的本分而已,万不敢受太后一谢!” “坐着说。” 刘娥浅笑一声,接着道:“官家还年轻,难免就会受了臣子的诱导。你能及时拨乱反正,便是好臣子。” “太后谬赞……” 曹安低着头坐下。 刘娥接着淡淡道:“张之白想挑唆官家与吕夷简不和,若真让他得逞,那这朝堂可就有的乱了……” 还那句话,赵祯段位太低了。 当时那种情况,他只看到了好处,却没看到背后的凶险。 如果晏殊真在这个时候挤走了马勋,那吕夷简能不记恨吗? 他虽是皇帝,但宰辅的能量也是巨大的……况且,人家一心想保你上位,可你却要在背后捅刀子! 这么干合适吗? 就算大家都相信赵祯是无心的,但人都‘杀’了,你还想让人家念你的好吗? 曹安拱了拱手:“有太后在,大宋必然太平!” “呵呵,你倒是一张好嘴。” 刘娥笑了笑:“自你回汴梁、也有半年了吧?” “七个多月……” “那也不久了。” 刘娥点点头:“本来想着召你入宫,当初的事情也算有个交代。奈何……你当时闹得风风雨雨,本宫倒也不好表态了。” 这话好意十足啊! 曹安坐在那儿,心里已经开始颤抖。 这娘们儿到底想说啥? “怨不怨本宫?” 刘娥话锋一转,直接挑明了:“当初若不是本宫贬谪了曹卿,曹家兴许便逃过了一劫……” 曹安袖袍里的手颤抖了一下。 “微臣不怨!” “真不怨?” 刘娥眸中闪着轻笑:“说来曹家遇难,本宫的确是有责任的。” “……太后不敢出此言!” 曹安赶忙拱手,低着头道:“臣虽年轻,却也知朝堂无情!此事若说非要怨上太后,未免有些强求。” 曹利用被贬是因为朝争。 刘娥贬了他也是因为当时那种情况,老曹已经强的不像话了……若是再让他弄下去,这朝堂怕是就得姓曹了! 况且贬谪而已,只是削了权利。 不管是因为大宋对官员的优待,还是因为刘娥的手下留情,这事儿说到底,是分不清对错的。 “你倒是清醒。” 刘娥点点头,又叹了一声:“这江山太大了!大到一人一事的牺牲,也根本不算什么……本宫无意树敌,却只能披荆斩棘!” 你不弄他,他就要弄你。 这事儿本来就无解…… 曹安缓了少许,轻声道:“大宋有太后操持,必能安然无恙!” 刘娥自然不会为这种恭维动容,淡淡道:“可要说没得私心,谁能没有私心呢?但本宫自问,无愧于大宋江山!” “是,太后之功,大宋上下皆明。” 曹安有些摸不准刘娥的脉了。 这种话虽然没啥意义,甚至还有点‘片儿汤’话的味道,但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司谏能听的。 可她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呢? 刘娥看了眼曹安那坐立不安的模样,笑着道:“曹家的事情本宫可以不管,任由你去折腾!但有一点……不可触碰朝廷秩序,不可挑起朝堂纷争!否则,本宫不会放过!” “是!” 曹安恭敬稽首。 这话的意思太明白不过了…… 你可以去报复,不管报复谁,本宫不管、不问、不插手,只要不危害到大宋的利益,你上天也没人管。 难得啊! 能从刘娥嘴里说出这句话来,曹安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他若报复,那就必定会触动到太后一党的利益。 可刘娥非但没有在乎,甚至还默许了…… 反过来说。 此刻在刘娥心里,她觉得曹安的价值,已经高过了某些人!所以她不再护着,甚至还想看看此子能走到何种地步。 而这一切,皆因曹安这次下意识的举动…… 你帮了我的儿子,那我便回报于你一次! 刘娥很快揭过了话题,转言道:“你是右司谏,在官家身边要多多劝解引导……” “是!” “要多来宫里,多与官家讲讲宫外的事情,让他对世事有正确的判断。多陪他说说话也好……” “……是。” 曹安微微抬了些头。 他觉得刘娥此刻根本不像一个杀伐果断的权后,而更像是一个……给儿子寻找良师益友的慈母。 “朝臣多有功利心,所以便不纯粹了。” 刘娥笑着道:“而你能站出来,这便说明还有几分本真在!官家是个纯良的,难免就会受人诱导……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不会被带歪了。” 为何晏殊能成为帝师,而范仲淹却只能做权臣? 许多事情不是能力高低决定的,而是要看这人的价值观是否合适…… 皇帝身边若全是功利的,那他便再也听不到真话,久而久之也会变成一个,只知功利的帝王。 这无关好坏,只是观念不同而已。 当时那种情况,其实曹安根本没必要出手,毕竟在此之前张之白已经记恨他了,若是再冒尖儿,很可能就会招来横祸。 可他还是说了话。 那这不是忠心是什么? 曹安拱手道:“是,微臣定当谨记太后的吩咐。”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37章:报复来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浑浑噩噩的走出宫。 罗汉赶着驴车迎上来。 “郎君辛苦了。” 他拿出水壶递给曹安:“眼看就到晌午了,您肯定是饿了。咱们这就回去,小人扶您上车……” “哦。” 曹安接过水壶,任由罗汉扶着上车。 他依旧是那副呆呆的样子,像是被某种思绪带飞了…… 哎! 罗汉心中不禁叹气:看来这做官也不轻松,郎君这模样显然是累着了,回头要弄些好东西补补才是。 驴车刚来到挽月楼侧门。 没等曹安下了车,赵允升便快步迎了上来。 他一脸关切的上下打量着曹安,道:“你没事儿吧?” “嗯?” 曹安愣了一下,摇头:“某能有什么事儿?这大热的天,你咋来了?你爹最近许你出门了?” 外间传言,楚王性情火爆。 而且对楚小公爷管教及严,动辄打骂! 以前赵允升在外面只要一折腾,回家稳准逃不过一顿毒打,等安生了几天后……再接着出来嚣张。 不过大家也都很好奇…… 自己就是混账,到底是怎么教训儿子的? “切,某又不怕他。” 赵允升翻个白眼儿,嚣张道:“楚王府里某说一不二,汴梁城里某亦是权威!” “行,你牛。” 曹安笑着摇摇头,二人结伴进了门。 等身边没了人,赵允升脸色渐渐变冷:“今日朝堂上,赵承熙家的那个跟你说话了?具体怎么回事儿?” 朝堂上的事儿瞒不过有心人。 楚王府也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曹安脸色凝重了些,点头道:“算是扯开窗户纸了吧。” “他不好对付!” 赵允升叹了口气:“某小时候经常与他玩耍,这货就是个阴人!明面上看着放荡不羁,实则就是个笑面虎!” “某不了解他……” 曹安摇摇头,又道:“但从交谈来看,这是个硬茬子!明明双方已经交手数次,却还能好意拉拢某!这说明此人极有城府,而且是个唯利是图的!” 按说大家各自为阵,你便该明确立场才对。 可赵从约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为了自身利益说话,并不在乎盟友是谁,甚至不在乎大家是不是敌人。 以他的角度来看,只要有利可图,就算是敌人也能成为朋友。 “你这话倒是透彻。” 赵允升笑了,冷声道:“当初先皇还未登基在时,他家跟老八家那位打得火热!可等先皇上台后,他又立刻调转了马头。甚至在最后关头,险些坑死八叔!若不是先皇念情,老八家这一脉,恐怕就完了。” 当年夺嫡的事情大家都清楚。 赵元俨作为太宗最喜爱的儿子,最后却被老三抢了皇位。 这事儿的确够憋屈的…… 曹安皱眉:“赵家跟定王府还有瓜葛?” “都是当年的事儿了。” 赵允升喝了杯果酒,咂咂嘴道:“如今赵家很低调,不过暗地里却结交了不少权贵宗亲……他们的圈子很杂,但势力不小。” “就不怕结党?” 曹安觉得这就是在找死。 历代皇帝最忌讳权贵勾结,尤其是宋朝,皇帝几乎每天做梦都在担心朝臣结党,毕竟这帮人是真的多啊! “别人或许怕,但独独这家不会被忌惮。” 赵允升无奈摇摇头:“赵家是‘天字第一号’的从龙功臣!从太祖起就是权贵中的顶峰,世代拥护皇权!所以,官家可能会不满,但却不会猜疑。” “反正已经挑明了,爱咋咋吧!” 曹安想了想,忽的笑了:“某仇家不少,也不在乎多一个!老子连宰辅都得罪了,赵家……往后排吧!” 这就是他的性格。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干一架拉倒。 生死吊朝上! “不过他应该不会在朝堂上对你出手,毕竟……” 赵允升毫不客气道:“老子也不是吃素的!他若敢弄阴谋,范公和某都不会坐视,别说还有吕夷简在呢!” 老吕可是尊大神啊! 只要他愿意出手,赵家也得靠边儿站。 赵允升接着笑道:“况且你今日在朝上帮了他一把。依着吕夷简那恩怨两清的脾气,他少说会还你个人情。” 人情吗? 某已经得过一次了。 曹安笑了:“今日太后说,让某以后多多进宫劝诫陛下。” “这是好事儿啊!” 赵允升拍了下手:“太后手段向来强硬,若是她有心打压你,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冒头!可她既然释放了善意,这就说明那件事儿已经翻片儿了。” 话是这么说。 可朝堂上的事儿,谁又能说清呢? 二人聊着聊着就到了晌午…… 吃过午饭后,赵允升也懒得回去休息了,就和曹安躺在三楼亭台的凉椅上,说着闲话…… “郎君,不好了。” 武悍仿佛就会这一句。 曹安微微偏了下脑袋,无语道:“下次能不能换个开场白?你这么搞,某迟早被你咒死……说吧,什么事儿?” “宗正寺的人刚刚去了樊楼,而且还跟着大理寺的巡查!” 武悍也顾不得组织语言,忙道:“他们说,咱分店的那批官妓有问题!说其中有人是前朝余孽……接着便封了店,连那些官妓也全都带走了。” 北宋教坊司隶属宗正寺管辖,后来才慢慢交由礼部统管。 而大理寺就更不用说了。 这是专门处理朝廷案件的刑事衙门,一般只有官员、权贵、宗室们犯了事儿,才会由他们出面。 曹安还没开口,赵允升就从凉椅上跳了起来。 “玛的,赵从约这个杂碎!” 他咬牙怒道:“肯定是他搞的鬼!” 那些官妓都是通过楚王府的渠道买来的,有没有问题他能不知道? 而且整个汴梁都知道,挽月楼背后有楚王府的影子,教坊司敢把有问题的人,卖给楚王府吗? “真快啊!” 曹安缓缓起身,冷笑一声:“这才刚撕破脸,报复就来了。” 他没敢小看赵从约,却还是大意了。 只是这事儿也是没办法的…… 人家从宗正寺入手,你就算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也只能见招拆招。 “走!” 赵允升说着就往外走,骂骂咧咧道:“几年都不来往了!老子倒要看看,这货到底长了多少能耐!” 玛的! 找麻烦找到楚王府头上来了。 身为汴梁一霸的赵小公爷,岂能罢休?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38章:当年的风光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楚王府的小公爷,又出来炸街了。 汴河大街瞬间冷清了不少…… 尤其是过了州桥,赵允升一进御街,两边店铺门口的伙计瞬间少了大半,显然他们深知这位的脾气。 不少‘知情人士’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成为这个大衙内的攻击目标。 关键是这人脾气捉摸不定,他踩人从来不是因为什么,而是随心所欲,看你不爽就踩你一脚。 根本么得理由…… 曹安不由得苦笑摇头,半开玩笑道:“你啊!某忽然觉得,跟你一起出门,是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放屁,某是君子好吗?” 赵允升撇撇嘴,反击道:“一定是你这个流氓头子凶名太甚,所以才把大家吓成了这样……” “可别,某照您可是差远了。” 曹安翻个白眼:“某出门,那最多也就人嫌狗憎而已,大家也不至于吓得,连生意都不敢做了……” 二人互相诋毁着。 身后罗汉和一干楚王府的护卫们面面相觑。 您二位不是向来半斤八两的吗? 这会儿装什么乖? 等到了樊楼门口,赵允升刚想弄个嚣张的出场方式,好展现一下自己的威慑力,迎面走来一小厮。 “小公爷请了。” 小厮恭敬的作揖,笑道:“某家主人在对面,想请您过去一叙。当然,还有曹司谏……希望二位能赏脸。” “赵从约?” 赵允升皱皱眉头。 小厮点点头,不卑不亢道:“是,家主人说了,大家都是有脸面的,若是真的闹起来,谁也不好看。” 先是趁其不备查封了挽月楼,这算是在赵允升脸上扇了一巴掌。 现在又主动过来和解…… 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让你想翻脸都没理由。 否则人家会说楚王府跋扈,明明可以商量的事情,非要闹得脸面尽失,简直丢了贵族的脸面。 赵允升的脸色瞬间阴沉。 他咬咬牙,少许后才冷声道:“带路!” “等等。” 曹安一把拉住了他。 又笑看着小厮,玩味道:“告诉你家主子。想聊自己过来,就在这儿……若是不想来,那咱就大理寺说话。” 挽月楼背后可不止曹安一个。 你折腾没问题,但却不可能真的封了它!否则不只是曹安和赵允让,那些掺了股的宗室们也会出手, 你断了人家财路,任谁也不会束手旁观。 “这是小公爷的意思吗?” 小厮看都没看曹安一眼,有些高傲道:“有人不明白厉害,所以无知者无畏……却不知,在汴梁是得讲规矩的。” 显然,人家根本没看得起他。 赵从约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赵允升。 在他看来,曹安之所以还能嚣张,就是仗着楚王府和后背的那些宗室,只要分割掉他们的联系…… 你曹安算个屁啊! 不过就是个有点儿本事的小人物,离了你挽月楼照样赚钱。 那些宗室在乎的是利益,而不会因为一个曹安,便与人结下仇怨,尤其是赵从约这样的‘大家伙’。 啪! 赵允升一巴掌抽在小厮脸上,干净利落脆。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歪着嘴啐了一口,骂道:“老子今天还就不要那个脸了!去告诉赵从约那个狗崽子,小爷就在这儿等他!要说什么,让他自己滚过来!” 说完,二人坐在了樊楼门口的茶摊上。 此刻两边已经围满了人。 樊楼里不少掌柜和客人都在看着,大家清楚这里面的隐情,一个个兴奋的不得了,生怕错过了这场好戏。 楚王府的小公爷,大战顶尖权贵子赵从约。 这种戏码、百年都难得一见啊! “是,小公爷的话,小人一定带到!” 小厮捂着脸,脸色难看道了极点。 可动手的是赵允升,他不能翻脸,也不敢…… “这赵从约也真够傻批的,跟某扯脸面?” 曹安坐在茶摊上,摆弄着茶碗啐笑道:“谁不知道,曹某就是流氓起家的?你特么跟流氓讲脸面,脑子进屎了?” “你……” 小厮怒了。 他不敢对赵允升如何,可你曹安凭什么? “你什么?你大爷啊你!” 啪! 曹安也是一耳光甩过来,骂道:“老子当年做权贵的时候,你问他赵从约敢嚣张吗?要是放在两年前,老子借他两个胆!” 他竟然打了赵从约的‘脸’?! 樊楼不少人惊得瞪大了眼睛。 可也有人恍惚失声道:“是啊!他可是曹家子,当年的曹家……别说赵从约了,便是亲王府又如何?” 老曹当年还在位时,那是何等风光? 一人便压得大宋朝堂不敢动弹,那是开玩笑的? 若不是后来出了丁谓那档子事儿,再加上太后出手太快,曹家如今仍旧是妥妥的顶尖豪门! 曹安这话看似嚣张,可也不无道理。 若是放在两年前,赵从约还真不敢惹他……毕竟曹家的衙内,放眼整个汴梁,那也是拔了尖儿的存在! “哈哈,什么事儿啊,这么热闹?” 对面茶楼里,赵从约笑着走了出来。 他若无其事的来到近前,冷眼瞟了一下小厮:“没用的东西,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让你请人,谁让你出言不逊了?滚回去,自己领二十棍!” “是,多谢小郎君赐罚。” 小厮捂着脸离开。 赵从约仿佛没事儿人一样,坐在曹安和赵允升中间,朝那小贩道:“掌柜,弄碗解渴的,这鬼天气,热死人了。” 曹安没搭理他,只是自顾喝着茶水。 赵允升则是皮笑肉不笑道:“赵兄如今混的不错嘛!想见你还得挑个地方?看来这以后,汴梁的衙内圈子里,就都要以你赵兄马首是瞻了。” “贤弟这是哪里话?” 赵从约一脸的无辜,耸耸肩道:“某可是真心,想与二位贤弟结交一番的。奈何曹兄没给机会啊!” “呵呵。” 曹安抿了口茶,没搭理他。 赵允升则冷着脸,直接道:“大家不是一路人,结交就免了吧!今天某就问一句,这次打算怎么玩儿?” 既然选择撕破了脸,他自然也不怕赵从约。 说白了,这不仅仅只是一次简单的较量……更是两方势力间的博弈,拼的就是底气和本钱!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39章:衙内之间的较量方式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朝堂有朝堂的手段,衙内有衙内的准则。 作为汴梁衙内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大家平时多少都会留几分客气在,就算真闹起来,也会注意尺度,不会伤了脸面。 可今天赵允升却破例了…… 大家如今是把脸扔在地上踩,谁要是丢了人,那可真就一点儿余地都没有了。 “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呗。” 赵从约眸光闪了一下,又恢复了笑容,玩世不恭道:“要不就还按咱们以前的规矩?三局两胜,谁输了,谁认栽。” “来呗,正好某也手痒了。” 赵允升哪里会露怯,马上应战:“某在挽月楼有三成的说话权,你若赢了,三成给你……今日之事,就此揭过不提!” “爽快!” 赵从约拍了下手,笑着道:“你若赢了,万花楼归你。想怎么弄都随你……今天这事儿某来收尾,保管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就这么……” 赵允升当即就要拍板。 “搞毛啊!” 曹安笑着拦住了他。 接着,他又看向赵从约,玩笑道:“赵兄这是脑子睡糊涂了?挽月楼的事情,没有曹某参与,那能叫了结?” “曹兄也想玩玩儿?” 赵从约笑了,一脸的玩味。 赵允升不禁皱皱眉,摁住曹安的手腕,淡淡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儿,你不用管了。若是输了,某自会给你补偿。” “你滚昂,恶心谁呢?” 曹安笑骂:“老子缺那点儿零花钱吗?区区一个挽月楼,就算扔了喂狗,某也能在顷刻间、弄一个比它更赚钱的!” 他说这话时,十分的自信。 自信到赵从约都有些恍惚了,这孙子到底哪儿来的勇气? “既然曹兄执意想参加,那就玩儿呗,反正也都不是外人。” 他笑看着曹安,淡淡道:“不过既然是三个人玩儿,那这彩头是否也要加个磅?否则某可是吃亏呢。” “哈哈,那叫事儿?” 曹安比赵允升还豪横,当即道:“你若赢了,某两家挽月楼的股份全不要,外加一个曹氏商会!” 赵从约忽的笑了,很是繁密。 “说定了?” “曹某乃君子也!” “来啊,拿纸笔……” 很快,有伙计送来了笔墨纸砚。 三人当着数百围观者的面儿,签下了一份关乎蹴鞠的赌约。 呵呵,玩这个? 曹安心中残存的那点儿担忧,瞬间化为乌有! 小赵啊,你等死吧。 很快契约弄好了,更有樊楼无数人在旁证实,那这场赌约就算有了‘法律效应’,一旦有人想反悔,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 曹安擦拭着指肚上的红印泥,随口道:“不过,赵兄的赌注还得改改。” 赵从约同样是一副必胜的模样,摆摆手:“曹兄请讲。” “你若赢了,赌约依然有效!” 曹安笑看着,慢悠悠道:“可你若是侥幸输了,某却不想要什么万花楼。那种垃圾铺子,一年才挣几个钱啊!” 樊楼不少人都面面相觑…… 要知道、在挽月楼开业之前,万花楼可是妥妥的行业龙头,那威慑力可不是吹的,真真的日进斗金。 就算现在生意不行了,那每年也能有数万贯的利润。 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垃圾了? 赵从约笑容依旧:“那你想要什么?” 曹安缓缓前倾下身体。 他按着桌子往前倾斜,目光死死盯住赵从约:“某若是赢了,你不必让出万花楼,也不用给其他代价……只需一个道歉!” “道歉?” 赵从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从小到大,能让他道歉的人屈指可数,就算是当朝一品来了,也要看在韩郡王府的面子上,退让两分! 曹安却依旧认真的看着他,幽幽道:“某说的是,那种真诚的、发自内心的道歉……你得给某磕一个。” “……” 赵允升和赵从约同时楞在原地,然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盯着曹安。 侮辱人的方式很多种,磕头高举榜首! 连周围的看客们都看不下去了…… 你曹安这是一点儿没把赵从约当人啊! 赵普的孙子,权贵里的骄子,岂是说跪就跪的? 赵允升也觉得这事儿闹大了,但曹安即已出口,他便不能再阻拦,否则还当是他真怕了赵从约呢。 “怎的?不敢?” 赵允升也豁出去了,嚣张笑道:“要是赌不起,那就趁早滚回去吃奶。以后出门记着夹着尾巴,吃饭做小孩儿那桌!” “……好啊。” 赵从约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眸光闪烁的更厉害了:“既如此,曹兄若是输了,那就离开汴梁吧!某可以给你一笔盘缠。” 曹安若是离开汴梁,那就意味着从此再无出头之日。 赵从约有一万种办法弄死他! “一言为定!” 啪! 两人击掌盟约。 众目睽睽之下,谁也别想抵赖,否则各家的脸面也就丢光了。 …… 樊楼的掌柜看客们已经沸腾了。 有位看客不禁叹声道:“价值数十万贯的赌约啊!大宋立国至今也从未有过吧?” 几个掌柜也面面相觑。 “两家挽月楼那是多少钱?咱们干一辈子也挣不到……” “而且,赵从约若是输了,就要给曹安磕一个……磕头啊!曹安真是狂的没边了,这不是赌约,是玩儿命啊!” 陈爽和李有贵也站在人群里…… 二人面面相觑,眼中都写满了复杂。 “李兄啊,这事儿恐怕不好善了啊!” 陈爽低着头,耳语道:“韩郡王府的脸面岂是随意践踏的?曹郎君这是在跟整个权贵圈子为敌,他……” 从加入曹氏商会起,陈爽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春天终于来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春天竟然如此短暂……曹安的作死手法,再一次刷新了他浅薄的认知。 “某却相信曹郎君!” 李有贵毫不犹豫,冷声道:“若是输了,某立刻变卖家产,从此不再汴梁露面!能参与到这种旷古烁今的赌约,便是输了也值!” “哎,某又何尝不想曹郎君能赢呢?” 陈爽叹了口气:“可他的赌注太大了,即便赢了也是祸事!” 李有贵忽的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干云道:“想那么多作甚?左右不过那点儿家当,某输得起!” 他和陈爽不一样。 陈爽背后有人,还有相当一部分权贵的利益在。 所以他即便是输了,也还有个退路。大不了割肉就是,身家性命总归还是能保住的。 可他若是没了曹安,那就是人人喊打,到时就算不走,也会被人逼死!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40章:世态炎凉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一场天价赌约,引爆了燥热的汴梁城。 初秋的北方还是有些炎热,偶尔吹来一股凉风,身上的汗瞬间就变得粘粘的,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曹氏商会。 今日凡是与曹安有些关系的人全来了,其中也包括一部分加盟的商户。 他们不是来助威的,而是要退会…… 李有贵冷眼盯着其中一人,语气有些愤怒:“老许,你可想清楚了?出了这个门儿,以后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某……” 许掌柜张了张嘴,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李有贵继续威胁:“曹郎君的脾气你是清楚的,背叛的人决不可原谅!以后,你将被曹氏商会拉入黑名单!” 许掌柜脸色很难看。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块‘良心商家’的牌子轻轻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接着其他掌柜也有样学样,大家什么话都没说,拱拱手就离开了。 李有贵的脸色愈发难看。 此刻他心中的豪气也没了,脸上渐渐冒出了冷汗。 天价的赌约不可怕,可怕的是、曹安竟然逼着赵从约磕头!这就不是赌约的问题了,而是权贵的脸面。 你若是赢了,那迎接的就是韩郡王府最疯狂的报复。 你若是输了…… 输了更简单,滚出汴梁从此远走他乡,曹氏商会的一切也就不复存在了,弄死你也就更简单了。 “玛的!” 罗汉这时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李有贵在想事情,被吓了一跳,不悦道:“怎么咋咋呼呼的?又出什么事儿了……某现在可真是禁不住吓了!” “宝斋阁的尹天恩刚刚找到某,说是打算再借一笔钱。” “这是趁火打劫!” 李有贵马上就怒道:“他是觉得曹郎君死定了,便想要再薅一把是吗?恐怕他就没想过要还这钱。” 你曹氏商会都要凉了,借出去的钱谁还会给? 到时就算曹安举着债条去要账,人家却也不怕你了……你自己的难保了,这借款还不是说黄就得黄么? 罗汉黑脸铁青,咬牙道:“今天已经不止一个人来找某借钱了!他们笃定了曹家要完,玛的……土匪!一群垃圾!” “这就是世态炎凉啊!” 李有贵摇摇头,叹声道:“你得意时,自然争相吹捧。你一不如意了,那就是众矢之的,连大街上的狗,都想咬你两嘴。” …… 后堂。 曹安和赵允初正在研究蹴鞠的事情。 听到外面的动静。 赵允初抬起头,皱眉道:“要不,借债生意先停一下?这帮人就是来吸血的!就算咱们能稳住,但也没有这么多钱啊!” 现在这情况,就和钱庄被挤兑是一个道理。 你明知他们想干啥,却也毫无办法。 “不用,某有办法。” 曹安笑了笑,冲外面喊道:“狗叫什么?滚进来!” 罗汉推门进来,低着头脸色难看。 “郎君……” “不用说了,某都听见了。” 曹安在纸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道:“你去告诉那些借债的,从今日起、曹氏商会暂停年息利率,一律改为月息!” “妙啊!” 罗汉忽的抬头,咧嘴道:“只要咱们能赢,那就是一大笔收入!而他们只借了一个月,又很难挣回利息!肯定就没人再敢来借钱了……” 借钱可以,那就按规矩来。 赌约大家都清楚,曹氏商会这么干,也没人能说什么。 “去吧,以后说话别吵吵……说多少次了,要儒雅!” “是!” 罗汉笑着走了。 曹安又看向赵允升,肃声道:“你去告诉那帮宗室们,现在要打仗了!他们若还念及情分,那就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若是不愿意……” 曹安顿了顿,淡淡道:“那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曹氏商会以后将不会再与他们合作,之前承诺的分红也一笔勾销!” 拼死一战吗? 赵允升也严肃起来:“你放心,这帮人若是想反水,某一个也不会放过!” 每月拿那么多分红,有事儿了就当乌龟?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赵允升要是连这点儿威慑力都没有,就不用混了…… “好了,说正事儿。” 曹安把几张纸排在桌上,淡淡道:“蹴鞠某以前也接触过不少,所以制定了一些战术计划,你看看。” 赵允升低着头仔细研读。 “补位、围抢、造越位……” 赵允升看着看着,眼睛就亮了:“二过一配合、三过二配合!这是你想的战术?前所未闻啊!” 中国足球虽然被世界诟病。 但足球的起源却离不开中国…… 宋朝的蹴鞠多以全攻全守为主,一些比较复杂的战术,还未被研究出来。 曹安以前也是个资深球迷,虽然达不到运动员的水平,但当个战术教练还是绰绰有余的。 “接下来就是人的问题了。” 曹安问道:“楚王府的蹴鞠师傅、技术如何?我们现在只有二十天的时间,必须要有最高效的训练!” “没问题!” 赵允升拍拍胸脯,大刺刺道:“在汴梁,你随便拉个孩子过来,都能踢上几脚!不过赵从约也不可小觑。” “他老早就弄了一帮子蹴鞠高手,平时经常参加宫里举办的蹴鞠大赛,而且蝉联了两年第一。” “……” 曹安翻个白眼:“那你当时答应的那么爽快?” 赵允升不乐意了,骂道:“啥?老子不也是给你助威么?” 曹安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道:“这么说,就算有了这些战术,咱们也不确定,能稳赢是吧?” “但有了这些战术,咱们赢得几率将会非常大!” 赵允升自信满满地攥着拳头。 曹安依旧泛着白眼:“几率大有个屁用。” “可竞赛本就如此啊,你还指望稳赢么?那不可能!就算是皇家的蹴鞠队,也不敢说能稳赢谁!” 赵允升觉得这货根本不懂竞赛。 在绝对公平的情况下,竞赛本就是输赢各半…… 没有谁能一直笑,也不会有人一直哭。 “算了,某再去想想办法。” 曹安摆摆手,冷声道:“这次咱们只能赢!只要赢了,那一切都好说……赵从约就算不这个磕头,那他的脸也没了!老子就是要一战打趴他,今后便不会再有人敢找咱们麻烦了……” “诶,你去哪儿?” 赵允升跟着站起来,无语道:“某家的蹴鞠队已经是汴梁最顶尖的了,你去哪儿能找到比他们还厉害的高手?”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41章:你先调戏我的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小客栈里。 “蹴鞠?” 王虎瞪大了眼睛:“郎君未免也太看得起小人了……这事儿某不在行啊!您还是到别处看看吧。” 曹安坐在桌前,脸上有些玩味。 他笑眯眯的盯着王虎:“你在某这儿,也过拿了不少好处了吧?零零散散算下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这……” 王虎欲哭无泪。 这特么是钱的事儿吗? “小人不会蹴鞠啊!” 王虎有些无奈道:“就像您说的,我们只是一个杀手组织……这根本不是一个行业,小人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不会想?” 曹安硬气的拍了下桌子:“咋的,老子的钱白拿的?” “郎君,您这话……” “你就说能不能办吧!” 曹安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道:“或者你去问问柳娘子?你们组织高手那么多,踢个蹴鞠不跟玩儿一样?放心,有某专业的训练,他们绝对能成为首屈一指的蹴鞠健将!” 马勒戈壁的! 王虎觉得自己就是倒霉催的。 加入了一个手段狠辣的杀手组织,又遇上了一个无耻老板。 踟蹰了许久,王虎终于妥协了,叹气道:“组织里的事儿小人做不了主,郎君稍待,某去问问。” 他算是看出来了…… 今天这事儿要不说个二、五、六,曹安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这就是个不要脸的! …… 王虎回来的很快。 柳如烟也在后面,白皙高挑的双腿让人挪不开眼。 曹安下意识就看呆了。 “再看,挖了你眼珠子!” 柳如烟平时威严惯了,卸下伪装后,更是神圣不可侵犯,活脱一个高挑冷艳的美女杀手。 而曹安的这种目光……何止是冒犯。 两个眼珠子瞪得直冒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还看!” 柳如烟恼怒中还带着几分羞涩,两指捏住一枚铜钱,猛地发射过来。 嘭! 铜钱尽数没入桌面。 这手劲儿,你该去拧钢筋啊! 曹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哼,老实了? 柳如烟满意的收回目光,缓缓坐下:“听说曹郎君想借人?是打算跟那赵从约,比赛蹴鞠?” 这种事儿哪能瞒得过她? 曹安也很爽快:“没错,蹴鞠讲究的是身法。曹某想来想去,想要稳赢,那就得另辟蹊径!” 干杀手的,武功自然不用多说…… 他们身法灵活,适应能力强。 只要多加训练,那绝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让杀手去蹴鞠,亏你想得出来。” 柳如烟笑笑,却没有直接表态:“只是,某能得到什么?” 曹安笑着道:“柳娘子想要什么?只要曹某有的,绝不还价!” “你。” “……这么直接吗?” 曹安下意识来了句。 柳如烟俏脸含笑:“怎么?曹郎君反悔了?” “可以啊!” 曹安靠在椅背上,一脸的随意:“不过曹某今年才十六,柳娘子若是不着急的话,还请再等上两年,到时、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嘭! 又一枚铜钱,擦着曹安的耳朵,射进后面的柱子里。 玛的! 曹安惊的一身冷汗,摸着火辣辣的耳垂,冷道:“咋的,两年都等不了?某年纪还小,那事儿干多了,容易伤身!” 反正他是不会妥协的。 有关自己身体健康的问题,绝不能马虎。 “你找死!” 柳如烟美眸寒霜,玉指在桌面上狠狠一抓。 噌…… 留下五道深刻的指甲印子。 “行,怕了你了!” 曹安猛地后退老远,举着手道:“一年!一年总行了吧?你要等不及,咱可以先拜堂,那事儿随后再说!能商量,真能商量……” 柳如烟气急,抬腿猛地横扫过来。 噗通! 曹安坐下的椅子应声散架,整个人后仰下去。 后面正好有个花瓶,被这么一撞滚落下来。 “救……” 嘭! 曹安倒下了,脸上留下一个半圆形的红色印记。 “玛的,玩不起是吧!” 接着,他蹭的跳起来,骂道:“明明是你先调戏某的!咋的,仗着自己会功夫,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 柳如烟气咻咻的冷笑,捏住一枚铜钱:“再敢出言不逊,下次就不是这个章程了!” 玛的,行! 喜欢发射是吧? 你等哪天落进某手里的,老子让你发射个够! 曹安忍着怒气,后退了好几步靠在墙角,才瞪着眼道:“你就说能不能合作吧!要是不能,某马上走!” 看他那又气又胆小的模样,柳如烟心中好笑。 她重新坐下,扥了扥白色的裙子,淡淡道:“组织里最近需要资金。” “要钱?” 曹安瞪着她,许久才吐出口气:“你早说啊!要钱用得着这么麻烦吗?你说个数,某绝不还价!” 柳如烟觉得人就是没挨过打。 看他那暴发户德行,这很难让人不冲动啊! 她啐笑一声,冷道:“十万贯!你有吗?” 没有就别装大款! “可以!” 曹安却没犹豫,大刺刺的仰头道:“如果你能对某再客气点儿,二十万贯也不是不能商量!” 这人是真听不出好赖话吗? 他吹牛批的样子太欠打了! 柳如烟冷笑一声:“可据某所知,曹郎君名下恐怕没这么多钱吧?就是把你名下的产业全卖了,也绝对没有十万!” “你别管某有没有,就说你要不要吧!” 曹安却得意起来。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都不叫问题。 杀手又如何? 你就是武林第一,也得为五斗米折腰! “你若能拿出十万,此事某答应了!” 柳如烟也来了脾气,高挺的琼鼻轻轻抽动:“但你若是拿不出,那也别怪某心狠手辣!某平生最恨说空话的男人!” “咋的,你被渣过啊?” 曹安翻个白眼,赶忙又道:“某现在没那么多现钱。” 话音刚落…… 柳如烟缓缓起身,眸中微微闪烁着寒光。 曹安吓了一跳,猛地贴在墙上,道:“你这娘们儿是不是虎啊?那是十万贯,不是十文钱!你给我拿个看看?” “某说过了……” 柳如烟不管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铜钱,冷声道:“平生最恨骗子,尤其是男人!” “玛的!来,那你弄死我!” 曹安也来了脾气,梗着脖子上前道:“十万贯是多少铜钱,你有脑子吗?就算某给了你,能运出汴梁,算你牛批!” “……”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42章:高手也爱钱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柳如烟愣了一下。 她从小就在组织里长大,对钱根本没有概念。 现在想想…… 一贯钱就是一千多个铜板。 那十万贯是多少…… 这特么得是多大的一座山? 别说你运不出去,就是能,你得找多少人?多久才能弄完? 恐怕没等你开始,就得被皇城司的密谍盯上。 曹安看她不动了,也松了口气。 又换了个平缓的口气道:“别说某拿不出来,你就是让三司的张昭来,他也照样弄不来十万贯现钱!” “那你说如何?” 柳如烟有些没底气了。 曹安心中想笑。 小样,还玩不转你了? 他正了正脸色,严肃道:“谁也不能一下子花十万贯吧?某可以承诺,只要你有需要,某有多少拿多少,直到给够十万贯!” “你舍得?” 柳如烟觉得曹安还是在装样。 他一个商人,连钱都要了,那不是傻么? “干嘛舍不得?” 曹安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又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舍不舍得!只有值不值……某觉得你柳如烟值这个价钱,所以就舍得。” 该死的! 柳如烟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秀眉微挑,就打算动手。 “别动昂!给我坐好了听完……” 曹安又是一哆嗦,忙道:“十万贯若是放在边陲之地,一座城池恐怕都够了!柳娘子还觉得,某是在侮辱你吗?” 玛的,十万贯还是侮辱? 那某倒是想被侮辱一下……不,十下百下都行! 柳如烟莫名的气消了。 她觉得曹安在强词夺理,可就是让人无法反驳。 她在组织里十九年,见惯了那些为钱杀人的勾当,可很多时候,一条人命真的不值钱…… 别说十万,一百贯便就足以让人冒险! “或者,某还有别的办法,能让你赚到更多的钱!” “什么办法?” 柳如烟有些泄气了,想生气都找不到着力点。 曹安从怀中拿出几张纸,道:“博彩!听说过吗?” “赌钱?” 柳如烟秀眉微皱。 “也可以这么说……” 曹安嘴角抽搐一下,继续道:“我们可以借这次赌约,开设盘口!并且设下各种赔率,某来坐庄!” “你怎么能保证一定挣钱?” “一看你就没赌过钱……” “……” 柳如烟被噎得不行,玉腿下意识轻踢了一下。 曹安却进入了状态,拿着几张纸兴奋道:“某早就想弄赌场了,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 “你是想跟某合作?” 柳如烟微微皱眉:“你手下养了那么多泼皮,还不够吗?” 赌场而已,这是泼皮的老本行。 可她们是杀手,专业不对口啊。 曹安却认真的摇摇头:“要是普通赌博,那泼皮肯定够用了。但某要做,就绝不会小打小闹!” 他脸上带着自信的神采,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可他明明连王虎都打不过…… 你哪儿来的自信? 柳如烟眉梢挂着不屑,可却还是被他言语中的自信给镇住了。 曹安不管她,继续道:“蹴鞠博彩的玩法儿有很多,我们可以打造一支专业球队,再拉拢那些喜好蹴鞠的权贵加盟!大家成立一个专门的蹴鞠赛事!再设置丰厚的奖金,引得全民参与进来……” 足彩这种东西,后世都快被玩儿出花了。 只要背景足够强大,盘子足够稳当,挣钱就是洒洒水。 “那万一输球了呢?” “不可能输!” 曹安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输赢都是定好了的,他们只需要尽力表演就行。” 柳如烟听得都愣了,少许后才皱皱眉道:“你这是弄虚作假!” “大姐,你是认真吗?” 曹安忽的抬头,无语道:“您是杀手,是黑道!说这话合适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官府的人呢。” “你……” 柳如烟气的银牙紧咬,冷道:“你觉得朝廷会允许你这么干吗?” “为何不允许?” 曹安玩味的笑道:“某能让他们挣钱,挣很多钱!比他们贪污十年还要多……如此,就算有人不同意,不用某开口,那些人也会逼得他同意!” 人生就是一场同流合污的旅行。 你想独善其身? 除非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制定规则,让所有人都臣服! 柳如烟深吸了口气。 她双眸死死盯着曹安,忽然觉得面前这少年如此可怕! 他手无缚鸡之力,可三言两语间便能制造出一场巨大的阴谋。 一句话,便足以坑死许多人! …… 也不知柳如烟从哪儿找的人。 曹安早上一睁眼,挽月楼就来了六个脸生汉子。 这些人长相都很普通,并没什么特点,属于那种扔进人群里,就绝对不会被看第二眼的…… 可越是这样的人,才最是可怕! 杀手要的是隐藏行踪,尽可能隐秘的完成的任务。 甚至他杀了人,都能大摇大摆的从你身边走过,还不会被人发现。 大厅里,六个人站成一排。 “规矩都知道了吧?” “知道。” 为首的那个点点头。 曹安很是自然的坐下,翘着二郎腿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归某指挥了!某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 “是!” 六人没废话,令行禁止。 常春在边上小声道:“郎君,这些人看着普通,可每个都是练家子!您看他们的四肢,都是经过多年捶打出来的,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曹安笑着道:“你能打过吗?” “应该能吧。” 常春没敢把话说满。 曹安却忽的起身,指了指常春,冲六人道:“谁能揍趴他,某奖励两百贯!” 唰! 常春只觉得数道寒芒射来,下意识就变了脸色。 “郎君……” “别急,你要是赢了,某照样奖励。” 曹安搂着简月容上了二楼,挑了个观赏角度最佳的位置,这才冲下面摆摆手。 “开始吧,谁先来?” 两百贯很多吗? 对曹安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但对于这些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杀手,两百贯足够他们杀人了,而且还不需要承担任何的风险。 六人虽然都是高手,但谁说高手就不爱钱了? 很快,有一人站了出来。 他朝常春拱拱手:“得罪了兄弟!” 玛的! 郎君真是越来越坑人了…… 常春心中腹诽一句,也变了脸色:“来!” 嘭!嘭! 二人就在大厅打了起来。 拳脚相交,一时间好不热闹。 常春的手段凌厉而又刁钻,而对方也不是好惹的,几次都逼得常春险些招架不住,总的说来,也算有来有回……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43章:杀手们的魔鬼训练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俩人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 杀手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 常春却越战越勇,仿佛不知道累似的。 曹安歪头看了眼罗汉:“看出门道了吗?” “这些人的确很厉害!” 罗汉脸色凝重的点点头,又道:“不过以春哥的身手,打赢只是早晚的问题。您看那杀手,已经吃力了。” “不对。” 武悍摇摇头,憨声道:“如果真是以命相搏,输赢还一不定。” “为何?” “他们是杀手,出手就是要人命的。” 武悍认真道:“可常春的招式多是战场搏击,真刀真枪的正面硬拼!可如果对方手里有刀呢?” 杀手的宿命就是杀人! 遇到目标后,瞬间就能决定成败。 曹安也笑着道:“所以说,若是长时间的较量,杀手就显得疲软了。” “郎君说的没错。” 武悍笑着点头,憨声道:“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出手就要一击必杀!否则,消耗越久越不利!” 找到弊端,就要想办法解决。 大宋的蹴鞠规则不算复杂,但对球员的消耗却是巨大的。 半场就相当于一个时辰,上下两个半场结束,那得消耗多少体力? 杀手们的功夫毋庸置疑,战斗力却不够持久。 不过这也怪不着人家,毕竟行业不同嘛。 而且从这些人的身手来看,也的确是柳如烟精挑细选过的。 毕竟那么多钱…… 就是再冰山的美人儿,也得老子流出水来! …… 城外,同家庄。 这里紧挨着汴梁城外最大的清凉山,后山有处茂密的树林,不光地方够大,而且极具私密性。 六个杀手和楚王府挑来的五个蹴鞠师傅,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蹴鞠队。 就这配置,哪怕不训练,踢个国足也绰绰有余了吧? 罗汉拎着凳子放在阴凉下。 曹安坐下,翘着二郎腿道:“今天任务,绕着山头跑五圈儿。” 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大家看着眼前的大山,腿不自觉的就软了。 这一圈儿少说二十里吧! 玛的,把咱们当驴了? 几个杀手有些恼火。 曹安也不惯着,冷声道:“有谁不想跑的,现在就回去!曹某人是君子,绝不会强人所难……” 大家面面相觑。 君子不君子他们不清楚,但这人是真孙子啊! 你是不强求,可我们却都是带着任务来的…… 就这么回去了,主家肯定饶不了他们。 没说的,跑吧! 十多人同时往山林里跑去。 曹安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道:“两个时辰内!如果全员到齐,某一人奖励二十贯!可若是少了人,那先回来的加罚两圈!” 众人又是一阵恼怒。 这不是玩儿人吗? 先回来的说明体力好,不奖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惩罚? 可他们不敢抗议,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 “还有!” 曹安双手拢在嘴边,接着喊道:“若是今天完不成任务,你们就别回来了!某会告知你们各自的主家,让他换人!” 换人就意味着完蛋了。 主家肯定会惩罚! 这下,众人再不敢埋怨,跑的更快了。 …… 郁郁葱葱的树林里。 曹安坐在树下,感受着林间的微风。 “呼!” 他深出口气:“这特么才叫生活啊!要是能再打上两只野鸡,弄个篝火……啧啧,美呆了!” “这有何难?” 武悍大步上前,憨声道:“郎君稍后,小人去去就来!” 常春则是笑着道:“郎君有所不知,武悍祖上三代都是猎户。他能用石头砸中奔跑中的野兔,而且百发百中!” 人才啊! 曹安侧目了:“这要是去参加奥运会,说不定还能弄个冠军回来。” “啥是奥运会?” “一项著名的体育赛事。” 曹安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思,眸光时不时闪烁着。 常春、罗汉相视一眼,很默契的闭上了嘴巴…… 郎君每每这样,就说明他正在谋划着一项十分重要的事情!说不定就能挣好多钱,也说不定……又该有人倒霉了。 …… 没过多久。 武悍拎着两只野鸡回来,腰间还挂着几只串好的野兔。 “嘿!宰杀这活儿某在行。” 罗汉马上自告奋勇。 常春也不好意思干站着了,笑道:“那某去生火!以前跟着小公爷时,没少折腾……放火是某强项!” 可不是么? 楚王府别的不行,放火可是祖传的手艺。 “没想到某的手下,个个都是人才!” 曹安哈哈一笑:“那某负责烤肉!武悍,你去山下庄子里弄些作料来。今天让你们尝尝,啥叫正宗的东北烤肉!” 武悍刚要去,又愣了一下。 “东北在哪儿?” “在那遥远的北方……” “辽国?” “那里以前也是我们的家园,将来还会是!” “为啥?郎君说话,小人越来越听不懂了。” 武悍挠挠头,觉得曹安有些深奥。 “别特么废话了行不?” 曹安没好气的白了眼他,笑骂道:“再特么聊下去,那帮人又该说咱们水字数了!老子可不想被寄刀片!” …… 缕缕青烟升起。 山林中很快就被烟雾缭绕。 渐渐地,烟雾散去,又飘荡起阵阵诱人的香气。 小河旁…… 四人坐在光滑的鹅卵石上,围着一团篝火兴奋个不行。 “香啊!” 武悍留着哈喇子,赞道:“没想到,郎君您庖厨的手艺,竟也如此精湛!” 罗汉也在旁拍马屁道:“这是某闻到过最香的烤肉!” “那是因为你饿了……” 曹安撇了撇嘴,刚想开个玩笑。 就看到不远处,十多人正踉踉跄跄的朝这边跑来…… 那六个杀手虽然功夫不错,但耐力却不够。 五个蹴鞠高手的耐力虽然不错,但有曹安的吩咐在,他们也只能跟着六人跑,还要时不时的停下等上一等。 噗通。 一人脚下没走稳,摔在地上。 旁边的人赶忙上前搀扶。 一开始他们还互相埋怨几句,可后来谁也没力气说话了,只是硬着头皮往前跑,喘息如牛…… “那是……” 领头的杀手叫王七。 他第一个跑到小溪旁,抬眼就看到了这一幕。 四个人正在烤肉,而且笑声特别大! 玛的! 所有人都愤怒了。 他们很快跑到曹安面前,一个个怒目圆睁,那怒火…… 简直能烧死个人! “看某作甚?跑起来,快!” 曹安啃着烤鸡,满嘴流油道:“别看某如此清闲,可某却是出了彩头的!一人二十,加起来就是两百!咋的,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44章:双胞胎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众人呆滞了。 是啊! 人家出了钱的,而且是高价。 大家心中仍有不忿,可就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想不想让某大出血?” 曹安啃着鸡翅膀问道。 众人纷纷怒视,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想不想赢了某的钱,看某懊恼的样子?” “……” “想不想挣了赏钱,去城里下馆子,找娘们儿,潇洒搞一回?” 众人沉默不语。 忽的,有人下意识张嘴:“……想。” 曹安暗笑一声,喊道:“想不想被自家主子夸奖,器重!以后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让主家对你们刮目相看?” “想!” 这次明显声音大了不少。 好几个人都涨红了脸。 “想不想弥补自身的不足,以后变得更厉害!让美女倾慕,让同伴佩服……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 “想!” “想!” 十一个人的怒吼声响彻山林中,惊飞了些许麻雀。 “那还等啥呢?跑起来啊!” 曹安激动的大声道:“只要你们跑赢了,一切的努力都会得到回报!钱!女人!夸赞!都能够实现!” 众人不再犹豫。 王七一把拽起身边体力不支的同伴,嚎叫着跑了过去。 “冲啊!” 后面的人也纷纷怒吼着,仿佛又满血复活了。 曹安在后面接着大喊:“赢了曹安!让曹安出血!我要钱!我要女人!我要主家刮目相看!” 奔跑中的大家,又是为之一振。 “让曹安出血!” “赢了曹安!” “玛的,某要钱!某要找十个女人,搞死她们!” “……” 罗汉等人站在原地,手里的烤肉掉在地上。 “这特么……” 常春有些茫然道:“都是猪吗?郎君明显就是刺激他们呢……这也能上当?玛的,某又要对郎君五体投地了。” “他们不是傻,是缺氧了。” 曹安坐了回去,啃着兔腿淡淡道:“人在剧烈运动下,会引发脑供血不足……简单点说,就是容易冲动!一旦冲动了,那思想也就简单了。” “这也行?” 常春有些惊讶。 “况且某也没有骗他们!只要能赢了这次对赌,某也绝对不会亏待他们……再说了,老子小气过吗?” 曹安瞪着他,一脸的威胁。 “那倒没有,真没有!” 常春马上笑着道:“郎君的手段虽然些阴……聪明!是聪明!但却没有亏待过谁,而且出手大方!” 在跟随曹安之前。 这里的三个人,每年顶天也就百十来贯收入。 可如今呢? 罗汉就不说了,常春、武悍哪个不是已经身家千贯! 这要是放在平常,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 连着在山里住了五天。 曹安算是彻底把野味吃吐了。 这帮杀手、家仆组成蹴鞠队,也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就这?” 赵允升来到城外,皱眉盯着面前这十来个快要脱虚的汉子:“某承认他们是很能跑,可然后呢?蹴鞠不是跑步。” 他觉得曹安是瞎折腾。 当时好好听他的,让楚王府的蹴鞠队上…… 就算不能稳赢,但至少也比这帮人强吧? 曹安白了眼他:“那是你没看到精髓。” “屁的精髓,某看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曹安也懒得跟他扯淡,直接道:“你只看到了他们能跑,却没看到他们是一个整体!十一个人……两个时辰内,将近一百里地,却能全员到齐!” “你是说……” 赵允升渐渐有些明悟了。 曹安笑着道:“团结!蹴鞠不是个人比武,而是要看团队合作的!心往一处用,劲儿往一处使!” 说着,他缓缓弯腰。 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棍…… 咔吧。 赵允升瞪着断成两截的木棍,脸都绿了, 他狠狠的咬牙,骂道:“玛的,老子跟你拼了!” 这特么纯羞辱啊! 曹安撒腿就跑,嘴里还不停喊着:“一根筷子折不断啊!” “你再说!” 赵允升更加怒不可遏,叫骂着追杀上去。 等到俩人都筋疲力尽了,这才暂时摒弃了前仇旧恨,坐在树荫下。 “那接下来呢?” 俩人并排躺在草地上,赵允升回头看了眼曹安。 “什么?” “只有团结也没用。时间太短了,你那些技术他们能学会多少?” 曹安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枕着双手道:“学多少算多少吧!某不看重这些……只要他们上了场,能打出足够的风采就行!” 战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更别提默契了。 但只要有了这个雏形,能让人看出里面的高明…… 曹安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还有后手?” 赵允升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瞪眼道:“玛的,连某都瞒着?” “你激动个屁啊!” 曹安白了眼他,继续躺着:“这事儿越少知道越好!最好能让他们觉得,某就是在绞尽脑汁的训练,他们才会放松警惕。” “然后呢?” “什么?” 赵允升咬牙:“你到底想干啥?” 曹安外头白了眼他,欠打道:“大人的事儿,少打听。这事儿是某干的,就算漏了馅儿……某一个流氓,反正也不要脸。” 赵允升愣了一下。 接着,他缓缓低下头,狐疑道:“你不会是找人买通了赵从约的手下吧?还是你打算在他们的饭食里下毒?又或是……你不会想弄死赵从约吧?” “……” 曹安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赵允升有些急了,骂道:“玛的,你千万别胡来啊!杀人可以,但却不能杀他!否则……况且,你可以在那些蹴鞠员的饭食下泻药,不是非要杀人的。” “……” 曹安眼睛瞪得更大了。 赵允升气得直哆嗦:“你再这幅表情,老子抽你昂!” “不是……” 曹安缓缓爬起来,死死盯着赵允升,许久才开口道:“兄弟!咱俩上辈子是不是双胞胎啊?……咱俩拜把子吧!” “果然!” 赵允升松了口气,大笑道:“玛的,老子就知道!这事儿你绝对干的出来……前几日某还在想,你说那‘稳赢’的办法是什么呢?没想到……饶了这么大一圈!” “做戏就要做全套。” 曹安又重新躺下:“你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咱们就是奔着真刀真枪去的!如此才能把猜疑降到最低。” “不过你可要小心……” 赵允升点点头,严肃道:“赵从约不是普通衙内,他手下高手很多。在比赛开始之前,他肯定会严密看守那些蹴鞠员。” “无妨,某找了高手。” “谁?” “不能说,她脾气不好,容易翻脸。” 赵允升翻个白眼,也不追问,转言道:“不过这事儿要是干了,肯定也会有损脸面的,你要想好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45章:你算个什么东西?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没看过聊斋? 如果赵从约的手下出了问题,那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到时候,就算曹安是流氓,可以不要脸……可这种事儿,千夫所指啊! 然而,曹安非但没担忧,反而笑了。 他挑了挑眉,淡淡道:“无妨,某有钱。” “你……” 赵允升无语道:“钱能堵嘴是吗?那你要给多少钱,堵多少人的嘴?” 他觉得曹安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认为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一切…… “那你看看这个……” 曹安掏出一沓纸,自信道:“只要他们还爱钱,那就肯定会主动加盟博彩!这里面利润多大,他们是清楚的。” 更重要的是,这事儿只有他能玩儿得转! “玛的,这是抢钱啊!” 赵允升又跳了起来,兴奋道:“只要你能制定出完善的规则,并且逐步改善加强,就不怕勾不住这些权贵!” “所以啊,这事儿得你来。” 曹安笑着道:“某只负责出主意,那些权贵、某不想接触。” “明白!” 赵允升点头笑道:“你身份特殊,满朝上下都在盯着!若是与这些人走得太近,难免就会引发各方矛盾。” 曹家以前是权贵,可现在不是了。 有些人一旦出了圈子,再想进去就难了…… 聊完这些,曹安又转移了话题。 他微眯双眼,望着远处的云彩,问道:“这几天朝中如何了?” 为了操练这些人,曹安请了半月长假。 赵祯显然也是听说了什么,竟很爽快的答应了,甚至还有几分看好戏的味道。 赵允升笑着道:“还那样,张之白如今就是装傻,任你说什么,人家就当听不懂、没听见。” 这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又气又无奈! 以前总说流氓不要脸,那是你没看到这些朝臣们的手段…… 尤其是宰辅们! “不要脸分很多种。” 曹安忽的笑了:“某这种只是皮毛,人家才是由内而外啊!” 赵允升叹息一声:“张之白这回也算豁出去了,他是拼着身败名裂,也要和吕夷简斗上一斗,何苦啊!” “你不懂。” 曹安一副‘我懂他’的表情:“老张不只是贪恋权位,更是在为‘身后事’打算……他若就这么投降了,不仅张家会完蛋!整个与他有关系的圈子都会崩塌。” 人活一世,不可能只为自己。 老张是首辅,但他更是一家之主。 是己方一脉的顶梁柱! 若是他就这么倒下了,那后面的门生故吏咋办?张家的未来咋办?包括那些‘合作伙伴’又该何去何从? “你是说,张之白强撑的目的,是想跟朝廷‘谈判’?” “没错。” 曹安苦笑道:“这一点,某也是遇上了赵从约才明白的……” 赵允升豁然开朗:“是啊!一人好死、但百人却难活。老张身后人不少,他总要安排妥当才是。” “这也是某拒绝赵从约的原因。” 曹安认真道:“且不说大家之间已经仇怨难解,就算真能化解恩怨。但老张这个时候,已是困兽,谁敢贸然上去,他会拼命的!” …… 连续半月的集训结束。 曹安也带着人马返回城内。 刚踏入挽月楼的那一瞬,竟生出几分阔别重逢的感慨。 “还是家里好啊!” 回到简月容的房间,他胡乱蹬掉了鞋子,光着脚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熟悉感扑面而来…… 香! 简月容的味道依旧醉人。 “郎君!” 房门被撞开。 简月容一颤一颤的跑了进来,见面就抱了个满怀:“奴家好想您啊!这一走半月,您都瘦了。” 纯属瞎扯。 老子分明胖了好吧? 这几日每天不是野味儿,就是高热量的运动餐。 之前凹陷的脸颊,如今也看着饱满许多,胳膊腿儿也都长肉了,一改往日的‘细狗’身材。 曹安也不戳破,只是揽着她的腰身,坏笑道:“你这嘴是越来越甜了,来,让郎君香一个。” 啵! 没等曹安主动,简月容直接就上嘴了。 气氛一时间推上了高潮。 俩人在屋里折腾了好一会儿,笑声不断,直到最后关头,曹安又一次紧守住了底线,拽着裤带翻身下来。 “打住,热闹、热闹就行了。” 他深吸了口气几口气,才镇静道:“你再等个一年的,某最近已经在健身了。到时候绝对……” 乓乓乓! 罗汉在外面敲门道:“郎君,门外有个小厮,说是要见您。” “谁?” 曹安不舍那双骄傲,皱眉道:“老子才将进门,这帮人是盯梢儿了吗?” “来人不说,说是要亲面郎君……” “让他等着!” 曹安气冲冲的起身,又俯身在简月容脸上狠嘬了一下。 “等着哈,待会教你几个新花样。” 啪嗒,房门被带上。 简月容双颊潮红躺在榻上,不满的撅撅嘴:“什么嘛!每次都是变着花儿的‘演练’,你倒是‘实践’一次啊!” …… 楼下。 小厮面色淡然的站在前厅。 从他略带傲娇的气质上就能看出,这绝对是某位大人物家的仆从。 见曹安下楼,小厮迎了上来:“小人见过曹郎君!某家主人想与您见一面,还请曹郎君过府一叙。” “谁?” 曹安束好腰带,漫不经心的看了眼他。 小厮依旧仰着头,淡然道:“名讳不便直说。” 曹安瞥了眼他:“那你回去吧,曹某不喜欢装神弄鬼那一套。” “……曹郎君可是认真的?” 小厮愣了一下,脸色微微转冷。 曹安不禁笑了:“玛的,这年头怎么是人是鬼都这么能装?老子不认识、不想去,咋的,犯法了?” “某家主人,您惹不起!” 小厮目光阴沉,语气十分生硬。 “巧了,曹某最近专惹大人物,也不差你家主人一个。” “曹……” 没等小厮再开口,曹安直接起身回去:“罗汉,送客!” “是!” 罗汉也有些不悦,硬邦邦的挡住了小厮:“不好意思,本店还没到营业的时辰,恕不能招待阁下了。” 小厮也急了,忙喊了一声。 “某家主人姓张!曹郎君确定不去吗?” “老张?” 曹安站在楼梯上回头。 小厮眼角抽搐一下,目光冰冷。 曹安趴在楼梯上,玩笑道:“首相家的狗就是不一样昂?凶的嘞!家仆调教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张相私下里多跋扈呢!” 张之白在朝堂上,是有名的好脾气。 可家里的下人却如此傲慢…… 这名声要是传出去,老张少不得被传几句闲话。 小厮气得发抖,却只能低头道:“曹郎君请!” 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如果完不成…… “这才像句人话嘛。” 曹安折返下来,皮笑肉不笑道:“漫说是你,就是你家相公当面,也不会对曹某如此轻视!就你?算个什么东西!” 小厮只能忍着,低头道:“是,曹郎君的教训,小人记住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46章:都特么是假的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张府坐落在曲院街。 与原先曹家的府邸一墙之隔。 曹安走到门前,有些恍惚的看了眼隔壁,眼中露出几分追忆的色彩。 记忆中的曹家很大,几十口子人每天都很热闹。 那个时候,翁翁朝政繁忙。每天不是在批阅公文,就是在教训那些不成器的后辈和下属…… 可即便老曹脾气火爆,家里依旧门庭若市。 每日数不清的人登门求见,各色各样的贺礼、见面礼退都退不回去。连门前那吨上马石,都被踩出包浆了。 “贤侄这是忆起往昔了?” 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 门内走出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表情举止很是儒雅。 曹安回过神来,客气的拱拱手:“在下曹安,未敢问……” “贤侄不记得世伯了?” 男人哈哈笑道:“也是,老夫当年早早就离京任职了,那个时候你才七八岁吧?不记得也属正常。” “抱歉,晚辈之前经历了些事情,故而这以前的事情,大多都记不清了。” 既然是长辈,曹安自然明白,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态度,客气的稽首行礼。 “无妨,老夫张良栋。” 男人大气的笑笑,接着道:“如今老夫正打算回京就职,往后多接触接触,自然也就熟络了。” …… 走进张家宅院,陌生的记忆更加清晰了。 这里和以前的曹家相差不多,都是当初前朝统一建造的,风格大差不差。 跟着张良栋来到书房。 张之白正在写字。 书案上摆满了各种朝代的古籍典章,后面还挂着一幅前唐画家阎立本,晚年间所作的一幅墨竹图,古朴大气! 张良栋进来,恭敬道:“父亲,曹安来了。” “嗯。” 张之白浅应了一声,依旧低着头专注在字上。 曹安在旁看着,心中有些腹诽。 这是下马威吗? 不过小爷可不吃你这套! 他低头凑近了几分,故作欣赏的笑道:“好字!张相这一手飞白体,简直如有神助,颇具大家风采!” 曹安的声音不小。 张之白显然没想到他会开口,手下一紧,一滴墨落在纸上。 好好一幅字,就这么毁了。 “你啊!” 张之白无奈放下毛笔。 他没有恼怒,只是无奈的摇摇头,道:“以前用之在时,常夸你聪慧稳重。可如今、这样的你,却是老夫没想到的。” “张相说笑了……” 曹安拱拱手:“人是会变的嘛,尤其在经历过一些事情后。” “这话倒是有几分奥意。” 张之白笑了,坐在书案后,淡淡道:“所以,如今的你更加恩怨分明了。更不能容忍,身边的人被攻讦。” “是。” 曹安也很爽快。 这种时候再装,还有意义吗? 大家还不如开诚布公,把各自的目的条件摆出来,能达成共识最好,若是不能,大不了干一架。 “不过范仲淹能帮你的不多。” 张之白目光如炬:“你若愿意投入老夫门下。十年之内,老夫可以让你跻身重臣之列……” 曹安今年刚十六。 ……二十六岁的重臣,几乎是奇观了! 这种诱惑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巨大的。 “张相怕是弄错了,其实当初……” 曹安微微抬头,好似无奈的笑笑:“范公硬要帮某,拦都拦不住啊!后来,某也只能随他了。” 张良栋站在一旁,目光有些不悦。 此子太张狂了! 听他的语气,像是范仲淹自己犯贱,非要上赶着似的。 “如今也是一样。” 曹安话锋一转,认真道:“某也想护着范公……不论是谁!下官虽能力有限,但自问也还有几分骨头。” “哈哈!” 张之白闻言笑了,很是开怀。 他语气轻松道:“老夫做了十五年首相,硬骨头的也见了不少。可如你这样,软硬兼得之人,却还是第一次见。” 自曹安入朝以来,素来都是一副莽撞混账的嘴脸。 他下敢弄泼皮,上敢战宰辅。 这种人按说是不该活到现在的,可他偏偏就活下来了,而且活的还挺滋润,且越来越好。 如此看来,他真是硬骨头吗? 显然这个说法有待商榷…… “好了,你走吧。” “嗯?” 曹安有些茫然的看着张之白。 就这? 合着你叫我来,就为了说几句废话? 老张缓缓起身,笑着道:“怎么?还想让老夫再管你顿饭?” “这就说完了?” 曹安忍不住问了出来。 张之白笑道:“与你的话说完了。” 曹安愣愣的看着他:“目的呢?” “你猜。” 张之白玩味的看着他。 我小孩子啊,还猜! 曹安心里暗骂老张阴险,思绪里不停地运转。 少许后…… 他豁然开朗:“下官明白了。” 什么‘有话要说’都是扯淡。 老张之所以要在自家书房见自己,就是想给外界传递一个信号。 老夫可以让位,但该有的条件还是要谈清楚的。 更是在告诉刘娥、吕夷简,包括那些摇摆不定的朝臣们:老夫的忍耐度也是有限的,你们若还要苦苦相逼,那咱就鱼死网破吧! 正如曹安之前猜测的那样。 张之白之所以恋栈不去,其目的就是为了争取跟多的利益,而他越是拖沓,对方就越是急切。 于是便有了这场大战! 吕夷简率先上场开撕,紧接着刘娥、赵祯补刀。而这场大战的最终目的,只是几个阵营间的拉扯罢了。 谁也不会真的去玩儿命,尤其是这些身居高位的…… 老张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打趣道:“明白了还不走?老夫家里碗筷不多,便不留你吃饭了。” “下官告辞……” 曹安走到门口,又忽的回头。 他目光真诚,看着张之白认真道:“张相,下官无意与您为敌,真的。若不是……下官还是很敬重您的。” 五任首辅、历经两朝帝王。 张之白的确算得上是一代贤相了! 至少他的履历上清清楚楚,没有半点儿的藏污纳垢…… 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赢得身后美名。 “哈哈!” 张之白爽朗的笑笑,全然没有一点儿大战在即的严肃:“此事说来,的确是老夫失策了。某只看到了朝堂上的利弊,却没看见朝堂外的情分。” 他没料到曹安会出手,更低估了他与范仲淹之间的情谊。 “不过,你愿意为官家挡住一劫……” 老张目光平和,继续道:“老夫算是沾了你的光,也有了缓和的契机。如此,你我就算扯平了吧。”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47章:如出一辙的坏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老张真想坑赵祯吗? 显然不是的。 当时那种境况,他只能以进为退。 就算曹安不开口,刘娥、吕夷简也不会真让晏殊去京兆府的,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若是他当时不开口。 老张这么做,就难免会引得太后、吕相、官家之间生了踟蹰,依旧是落了下乘。 所以这个‘和谈’的契机,委实与曹安脱不了关系。 什么恋栈不去,都是假的! 什么朝堂大战也是扯淡…… 大家都是在互相试探,谁能扛得住压力,谁就能站到最后,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输赢只在瞬间! …… 曹安出了张府,转头就去了开封府。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范仲淹对他来说多么重要。 值房里,范仲淹正在处理公务。 见曹安进来,随手放下了毛笔,笑着道:“去见张之白了?” “是。” “可有收获?” 范仲淹的语气永远是那样…… 在他眼里,曹安就是如子侄般的晚辈,为他操碎了心。 “老张……” 曹安感受到一股杀气,赶忙改口道:“张相的确老谋深算!” 他本意就是想争取更多的利益,这才故意漏了破绽给吕夷简。恐怕就算没有自己冒头,他也会用别的办法,逼吕夷简出手…… “还不算蠢。” 范仲淹欣慰的点点头:“你觉得满朝君臣都是二百五,遇事儿便只知硬碰?他们太精了……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们不在乎过程如何。” “恐怕吕相也早就看出端倪了。” 曹安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被人莫名其妙的、就耍了一遭。 可最郁闷的是,在这件事儿中,他并没有吃亏,反而还因此得到了不少。 “憋屈吗?” 范仲淹似乎总能一眼看透他。 曹安苦笑点头:“说不憋屈是假的!可某若是将此事说出去,恐怕没人会信……他们会说某矫情。” “哈哈,你知道就好。” 范仲淹心情不错,语气也轻快了:“此事张之白的目的达到了,太后和吕夷简为了各自利益,也不会在乎那些小损失。” 曹安点点头:“此战没有输家。” “说得好!” 老范赞许的笑道:“张之白早就该退了,只是想在退位后,给身边的人多争取些好处,仅此而已……” 曹安紧接着道:“太后和吕相想‘开战’,却少了一个合适的‘由头’,毕竟大家都看着呢,太假了不好。” “没错。” 范仲淹笑容更加欣慰:“你误打误撞闯了进来,却没有坏事儿,反倒促成了各方的目的……所以太后才给了好处。” 曹安有些唏嘘的笑笑。 若当初他没有听范仲淹的,硬要跟老张折腾,那如今得到的……恐怕就不是‘好处’了! 老范起身,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夫也是在张之白提议晏殊接任京兆府尹时,才把此事看透的。你能看明白……老夫甚慰!” …… 韩郡王府。 偌大的后花园,被改造成蹴鞠场。 十多个蹴鞠好手,正在场中奔跑着,场面很是热闹。 这些人脚法很精湛,而且十分灵活,随便挑出一人,都能熟练的带球突进,并且精准命中球网。 赵从约就坐在凉亭里看着,目光如同静谧的湖面,毫无波澜。 “禀小郎君。” 家仆匆匆过来,低头小声道:“曹安刚刚去了张之白家,出来后又去开封府,见了范仲淹……” 既然是对手,那就要时刻关注其动向。 赵从约可不是那只知溜猫逗狗的衙内二代,那些表面上的放荡不羁,只不过是给外人看的装饰罢了。 “看来张之白是打算摊牌了。” 赵从约把玩着一枚通体透亮的玉佩,笑着道:“某还是小看了曹安啊。没想到……这人运气真好!” “也不尽是运气吧?” 他身旁坐着的中年男子忽的笑了。 此人名叫汤启,是韩郡王府的第一幕僚,赵家两代人都对其十分信任。 汤启手摇折扇,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小郎君莫是忘了,曹安可是陛下身边的右司谏,此事……” “你是说太后?” 赵从约很快明悟。 汤启笑着点点头:“说到底是母子连心,太后之所以给了曹安一个司谏的职位,也是有向陛下示好的意思。” 当娘的哄儿子嘛。 这事儿没啥好说的,每个当娘的都会这么做。 “某明白了。” 赵从约眸中闪着光芒:“太后这是想要平衡朝中势力!” 刘娥想掌权,却又不想闹得满朝风雨。 所以她给了赵祯出头的机会,也是在告诫吕夷简这帮人,要知足。 她不可能这个时候,就把权利交出来。 除非吕夷简敢开战,否则他就得忍着,刘娥一天不越线,他就一天不能下定决心。 “太后不是先皇,她的手段太多了。” 汤启叹了一声:“而陛下如今又无法担当大任,吕夷简是必然不敢内斗的,否则江山倾覆,他就是罪人!” 赵从约笑了笑,道:“你觉得咱们能赢吗?” “当然!” 汤启自信道:“属下之所以留在小郎君身边,不就是在等着这一天吗?某不会退缩,哪怕是灭亡!” 赵从约不置可否的笑笑。 他缓缓起身来到蹴鞠场外,淡淡道:“挽月楼不算什么。但曹安背后的关系网,却不容忽视……” “是,曹安必须要除掉了!” 汤启点点头:“任何强大的隐患,都是从弱小开始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曹安看似‘孱弱’,可却正在慢慢编织着属于自己的势力! 赵允升那些宗室一旦抱团,力量不可小觑…… 他们会影响到朝堂的平衡,从而导致赵祯提前拥有自保的实力,那今后的朝堂将会更加难以预判。 “听说曹安正在秘密训练一批蹴鞠高手?” “已经回来了。” “打探一下那些人的活动范围,有机会的话……” 赵从约笑眯眯的看着场上:“最好是能让他们上场之后,突发身体不适!如此,某也有个自白的理由。” 下药吗? 汤启无奈的摇摇头。 这帮权贵子平日里道貌岸然,实则一肚子阴损! 真是未达目的,脸都不要了。 他苦笑劝道:“以韩郡王府的蹴鞠实力,此次比赛的赢面很大!有损声誉的勾当……咱们完全没必要这样。” “声誉算什么?” 赵从约的语气与曹安如出一辙:“某本就是个玩世不恭的衙内……再说,若有天某能成事,再大的污点也能抹平!” 这时,家仆从远处过来。 “启禀小郎君,外间有人开盘子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48章:想不想改行?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历朝历代对于赌博,那都是屡禁不止。 大宋不禁赌。 但开盘口这种事儿,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赵从约眉峰一挑:“谁?” “王虎!” 家仆低声道:“他在外间公然开盘,赌咱们这次和曹安的蹴鞠比赛!目前赔率是一赔三……” 王虎之前是内城有名的泼皮头子,可却因为偷袭曹安失败,被主家抛弃,沦为了丧家之犬。 之后刘骜接了他班。 不过也没嚣张个几天,便被曹安弄进了诏狱。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他最后竟然投靠了曹安…… 不是说曹安睚眦必报么? 这特么和传言不符啊! “王虎投靠了曹安之后,真是大有所为啊!” 赵从约冷笑道:“之前我们打击曹安的借债生意,也是因为他!曹安才稳住了城西的盘子!玛的,一只蝼蚁罢了,没想到竟然成精了!” 汤启笑了一声:“这人果然狂妄!他敢公然开盘,就是笃定自己能赢!” 任何人遇到这种赌约,首先就是考虑万一输了咋办? 可曹安非但没有担忧,还敢更进一步。 你是真不怕倾家荡产啊! 赵从约笑了:“他能赢?呵呵,看来某这些年真是低调了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出来叫嚣了!汤先生,咱们跟他玩儿玩儿?” 汤启也笑着道:“既然他找死,那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 城东一家书坊内。 这里明面上卖书的,实则是一家专门放贷的地下黑市。 只要你有钱,任何需求都能得到解决! 王虎坐在后堂,身边站着几个身穿短打的泼皮。 其中一人躬身抱拳:“大哥,那边都安排好了。” “嗯。” 王虎眉头紧锁。 一个地下盘口而已,竟然几天内就累积了高达数万贯的赌资,这事儿光是听听,都骇人啊! 但不得不说,曹安是真有魄力。 一赔三的赔率,而且几乎都是压赵从约赢的。 这要是输了,光是赔钱就足以让曹安负债累累!哪怕他再能赚钱,短时间内翻不过身来! 关于蹴鞠这件事儿,他对曹安其实没啥信心。 你蹴过鞠吗? 就那么几个杀手、家仆凑起来的草台班子,就想赢人家专业蹴鞠队,这事儿听听都好笑。 但柳如烟既然参与了,那这事儿就得另说了。 曹安肯定还有什么后招没漏,否则怎敢如此高调? 另一个小弟接着道:“老大,城西有个大户儿想要下注。” “多少?” “五万贯!” 王虎吓了一跳,楞道:“什么人?汴梁城里就算是权贵,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那人干什么的?” “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颇有家资!” “不可能,他背后肯定有人!” 王虎不是简单的泼皮,马上就嗅到了蹊跷的味道。 “那咱们要不要接?” 泼皮有些为难道:“盘子已经开了,如果咱们不接,恐怕会影响声誉……那些下了注的会质疑。” 没钱还敢开盘口? 你这是拿咱们开涮呢…… 那要是万一赢了钱,你到底能不能赔得起? “先不要答复他,某马上去禀报郎君!” …… 曹安最近很忙碌。 一心一意折腾蹴鞠的事情,准备大干一场。 王七等人在他的训练下,球技也有了质的飞跃。 尤其是楚王府的那几个蹴鞠高手,他们本身底子就好,学习了那些战术技巧后,更是突飞猛进。 挽月楼内,长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 曹安坐在正首:“诸位。” 闻言,队员们纷纷坐好,表情严肃。 “再有两天,咱们就该‘上战场’了!是成是败,全在大家一念之间!多的曹某也不说了,就一句话……” 曹安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赢了,每人赏钱一千贯!” “那要是输了呢?” 王七是杀手,做事儿严禁惯了。 他这些天可是见识过曹安的手段,那简直就不当人啊! 万一要是输了,这个魔鬼说不定怎么折磨他们…… 然而曹安并未大怒,只是随口笑道:“输了拉倒呗,还能咋办?” 就这? 众人纷纷疑惑,难道这人转性了? 这是觉得这几天把咱们训的太狠,所以于心不忍了? 见众人都不说话…… 曹安坐下道:“若是输了,曹某倾家荡产,从里离开汴梁。你们也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咱们就当没喝过这顿酒。” 是了! 他可是有赌约的。 输了就得滚蛋,而且曹家的产业也会成为人家的。 “可为什么要输呢?” 曹安又笑了:“咱们训练了这么久,每个人都为此付出了艰辛。为什么就没有赢的信心呢?难道你们就这么看不起自己?” 众人纷纷仰起头。 这半个月来,他们几乎经历了平生最残酷的折磨。 每天两百里的体能训练,三个时辰的团体配合障碍,再加上无时无刻不在的突击检查,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在背诵训练技巧。 “他们再强,那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你们差哪儿了?” 曹安看着众人,语气淡然道:“况且,之前你们也和其他的蹴鞠队比试过,不是也赢了么?” “没错,咱们也不差啊!” 王七点点头,又笑着道:“郎君虽说手狠了些,但给咱们的待遇却也是最好的。” “这倒是,郎君很大方!” 众人闻言,也纷纷笑了。 这日子的接触下来,就连那些杀手,都渐渐被曹安的豪爽给折服,而且逐渐对其生出了好感。 毕竟,是个人都无法拒绝肯一个给你钱的人。 哪怕是杀手,也同样抵抗不住金钱的诱惑…… 而且曹安不差钱,更舍得花钱。 队员们每日的饮食起居都是最高规格,时不时的还有赏钱,而且动辄几十上百贯的给…… 许多队员都还没上场,就已经身家百贯了! 对他们来说,曹安是魔鬼,但也是财神。 杀手就更别提了,他们以前在组织里,提着脑袋干也不过几十贯钱而已,而且还要承担生命风险。 可蹴鞠好歹不要命吧? “那想不想以后就改行蹴鞠了?” 曹安看向王七等几个杀手,笑道:“某虽不知你们在组织里的地位如何,但杀手总归是个玩儿命的活吧?” 王七犹豫了一下:“郎君是说,以后就让咱们专门蹴鞠了?” 他们只是柳如烟临时借给曹安的,这事儿……组织里的规矩有多恐怖,众人仅是想想,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曹安的话,却给他们内心,打开了一扇光明之门。 “为什么不行呢?” 曹安一脸正色:“如果你们这次能赢,那马上就能名震汴梁!以后的比赛也将会越来越多,不仅能拥有一份稳定高薪的工作,还能赢得丰厚的奖金和赏钱!”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49章:咱讲道理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蹴鞠离不开输赢。 而输赢就不得不有彩头…… 即便是宫中,也会时常举办一些观赏性的蹴鞠比赛,赢家不仅能得到贵人的赏赐,还能让主家脸上有光! 楚王府的几个蹴鞠高手自然很开心。 张五常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要小公爷那边同意,我等以后就是郎君的人了!您放心,咱们一定好生训练,为郎君争光!” 王七看了眼张五常。 两方人马虽不是一个世界的,但这半月来却同吃同睡。 就是再冷血的人,也难免会生出几分情感的,杀手也是人,他们也不是天生的杀人机器。 “七哥,你们呢?” 张五常似有似无的看了眼曹安那边。 接着,他一把揽住王七的肩膀,笑道:“咱们兄弟虽说不算了解,但好歹也在一块儿折腾了半月吧?咋的,看不起咱们?不想跟兄弟们一块儿做事儿?” “哪有!” 王七也是个性情中人,举起酒杯道:“张兄为人豪爽,能与你结实,某倍感荣幸!只是这事儿……” 他还在犹豫,毕竟自己不是正常人,许多事根本由不得他做主。 其他杀手们也沉默了。 从他们眼中的光芒就能看出…… 没有人天生就喜欢生活在黑暗里,也不会有人愿意整日提着脑袋过活,他们只是没得选而已。 如今,曹安出现了! 他们仿佛看到了光明,却又不敢去触碰。 “是在担心身份的事儿?” 曹安会心一笑,傲然道:“放心!曹某在汴梁,也还是有点儿能力的。” 几个黑户而已,很严重吗? 且不说老范如今掌管开封府,就说他如今的身份和人脉,给几个黑户入籍,也是手拿把掐的。 当然了,前提是这帮人一定要洗心革面。 万一弄着、弄着又整出杀人案来,那这事儿可就不好看了。 接着,曹安认真道:“只要你们点头,造册入籍的事儿某来安排!今后只要不犯罪事!前尘往事,咱们一笔勾销!” 什么是权贵? 无视规则律法,随心所欲…… 在普通人看来这是不对的,但在权贵们看来,这事儿再寻常不过了! 连这江山都是咱们打下来的,那咱们自然就是制定规则的人,只要手段足够精妙,好坏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七哥。” 杀手周十踟蹰了一下,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 王七回头看去,其他几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某……” 王七知道,他被曹安坑了! 就看手下这些人此刻的态度…… 如果他敢拒绝曹安,那肯定会被手下们腹诽,说不定还会生出怨恨来! 这人总能用这种办法,来撬动人们内心的东西……可你明知道他有目的,却还是忍不住这种诱惑。 曹安没有逼迫谁,却仍旧能让大家心甘情愿的,站在他这边! 原因很简单:当人还是当鬼? “此事小人做不了主。” 王七看了眼手下们,叹声道:“尊者的命令,我等万不敢忤逆!组织里的事儿……郎君恕小人不能多言!” “明白。” 曹安心中笑笑,嘴上却抱怨道:“这事儿某会去跟柳如烟说!不管是什么样的组织,也总得有人权吧?大不了某多给些钱,也要兄弟们得获自由!” 听听,感动吗? 为一群杀手争取自由……这事儿说去让人想笑。 可偏偏这群杀手却动容了。 “放心,某说过的话想来算数!你们就安心比赛,只要这次能赢!谁说大家就不能换个活法?” 人人都有选择活法的权利,但前提是你得有价值。 如果这帮杀手真能在蹴鞠方面有所造诣,能够给组织带来更多的收入,那也许这事儿真能成功! …… 吃过动员饭。 曹安搂着简月容回了房间。 他右手不安分的胡乱揉捏着,小声调笑道:“你这腰身可是越来越软了,最近是不是偷偷练舞了?” “哪有,奴家本来就很柔软的。” 与曹安在一起折腾了大半年,简月容早就没了当初的羞涩,而且时常主动出击,挑逗得曹安按捺不得。 “而且,奴家最近觉得,这儿又大了不少,您摸摸?” 说着,她主动拉起曹安的手,放在胸脯上。 曹安满意地点点头:“嗯,是够大了!大点儿好,摸着舒服,玩儿着也刺激。” 人都说胸大无脑,但简月容显然是个例外…… 她很聪明,而且深谙人心,模样身材也都是极品。 不像是寇三姐儿那种倔强不知委婉的骄傲,也不同于柳如烟那样的神圣不可侵犯。她既火热又清纯,简直符合男人所有的欲望。 两人正想再‘演练’一下昨日新学的招式,忽听得窗外一阵响动。 啪嗒。 一个修长的身影贴在了窗户上。 曹安麻溜儿翻身,坐了起来:“玛的,谁在外面?” 这里可是三楼,能从外面爬上来,绝对是高手! “曹郎君好兴致啊!” 柳如烟宛如一道惊鸿,推窗闪了进来。 曹安微微皱眉,不悦道:“你这娘们儿有毛病吧?正门不走,扒窗户?咋的,要当采花大盗啊?” 嘭! 一枚铜钱没入床帮里。 “郎君小心!” 简月容轻呼一声,下意识张开双臂挡在了曹安身前,胸前猛颤了两下,如同两颗上了膛的炮弹。 同为女人,柳如烟下意识就恍惚了一下。 曹安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 “你笑什么?” 柳如烟俏脸顿红,美眸冷冷瞪着他。 “咋的?不能笑吗?” “你……” 柳如烟羞愤道:“无耻!” 曹安推开简月容将其挡在身后,不悦道:“咱讲道理啊!这里是我家,你不请自来,还扒窗户,到底是谁无耻?” 柳如烟有些语噎。 少许后,她冷着脸道:“废话少说!你背地里挑唆王七等人,引诱他们为你所用!别以为某不知道!” “你说这事儿?” 曹安脸色淡然,笑着道:“某还没来得及上门,柳娘子就来了……看来某这挽月楼里,有眼线啊!” “呵呵,你知道就好!” 柳如烟觉得自己扳回一城,冷笑道:“区区一个挽月楼,又岂能瞒得过某?劝你小心些,莫要引火烧身!” 她觉得曹安就是在作死。 竟敢策反一群杀人不眨眼杀手,你是真没被人暗杀过啊! “这话就不对了……” 曹安盘腿坐在床上,弓着腰胳膊撑在腿上:“愿不愿留下来,是王七他们自己决定的,某又没比他们。况且……” 他笑看着柳如烟,玩味道:“如果你们组织的待遇足够好,那他们又岂会听某的?很多事情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要动不动就怨天尤人。”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50章:给钱给到心坎儿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歪理之所以叫歪理,就是因为它无法被反驳。 柳如烟知道曹安在扯淡,却偏偏如鲠在喉。 她们是杀手,你见过哪个人当杀手,是因为待遇好的? 柳如烟眉峰一挑,冷声道:“你若是再敢蛊惑人心,某会杀你!” 说不过就动手? 曹安气笑了:“杀呗,反正某若是输了,你那十万贯也就泡汤了。而且,某若是死了,王虎他们肯定会遭到报复。” 王虎是组织设在汴梁的眼线。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受自己驱使? “你……” 柳如烟眸光嗔怒,袖袍微微抖动,一枚铜钱捏在手中。 曹安却不怕了,依旧笑着道:“想必那十万贯的事情,你已经向组织里汇报过了吧?否则他们不会同意,让王七等人听某驱使。” 柳如烟微微愣神,铜钱捏得更紧了。 “如果某若是死了,十万贯肯定就没了。等王七他们暴露了以后,再想当杀手恐怕也难了吧?至于你……” 一个杀手组织想要发展,靠的就是铁血规矩。 柳如烟虽是这些人的头目,可若办砸了差事,那也肯定逃不过责罚! “你到底想怎样?” 犹豫了少许,她终于放下了铜钱,有些无奈的冷声道:“王七是组织里的人!谁敢脱离组织,定然逃不过被追杀!” “你应该换个思路。” “什么?” “让王七他们以组织的名义,跟在某手下做事。如此他们不算背叛,而你也不必受罚……” 曹安狡黠一笑:“某稍后给你一万贯定金,你把这些钱拿给组织,他们见到了钱,自然就明白该怎么选择了。” 一万贯是多少钱? 别说是个杀手组织了,就算是朝廷,这一万贯砸下去,少说也能炸个三品官儿出来,甚至更大。 有钱能使鬼推磨! 更何况是一群杀手…… 柳如烟瞪着美眸楞在原地。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曹安,缓缓叹气道:“那可是一万贯,你真就舍得,来换王七他们几个?” “你们提着脑袋干,不就是为了钱么?” 曹安也放松下来,惬意的躺在简月容腿上:“某有钱,而且愿意给。你们不用冒险,就能挣到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何乐而不为呢?” 自王虎出现,再到柳如烟…… 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就成为了曹安重点排查的对象。 他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但可以清楚一点的是——他们很穷。 如果这个组织很富有,那完全不必依靠王虎来在汴梁设置眼线。 如果他们有钱,更无须跟曹安扯上关系。 他目光在柳如烟的腿上不断徘徊…… 微微笑道:“某不管你们组织还有什么秘密,某只知道……就算再天大的秘密,没有钱也是不行的,你们总得生活吧?” “你们又要养活那么一大帮子人,又要谋划秘密!还想……” 曹安忽的冷笑道:“张之白是首辅,你们也敢打主意!这就说明,你们不是一个普通的杀手组织!既然如此,那就更离不开庞大的资金支持了!” 柳如烟被这番话说得越来越没底气。 她安静的站在原地,哪里还有一点儿仙气儿……自从遇到了曹安,她觉得自己高冷的气质,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就因为他有钱? 不对,有钱的人很多,这些年她也见过了不少…… 可如曹安这样,有钱还大方,并且能给到你心坎儿上的人,还真是不多。 “你信不信……” 曹安笑容不减,玩味道:“若是某愿意付出更多的钱财,他们连你也愿意抛弃!不是你多重要,只是价钱没谈拢而已!” “你欺人太甚!” 柳如烟气的美目微红,甩手射出一枚铜钱。 只是这次的力道却很小,砸在曹安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伤害。 可即便是这样,曹安依旧被砸的痛呼一声。 玛的! 他心中微怒,又冷声道:“别觉得某在开玩笑!如果某拿十万贯出来,跟你们组织换个人合作!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 “……不可能!” 柳如烟语气冷然,可却少了几分坚定。 “别说十万贯,就是一万贯,便足以让人涉险了!” 曹安却没搭理她,冷笑一声:“某之所以现在还愿意跟你合作,只是觉得你容貌还算凑合而已!否则……” “否则如何!” 柳如烟眼睛红了,是气的。 她此刻无比想杀人,只需轻轻抬手,就能将眼前这个无耻的少年,钉死在墙上! “否则某会把这笔钱给了朝廷!” 曹安语气幽森:“皇城司的殷无运虽不爱财,但这么一大笔钱,朝廷肯定趋之若鹜!别说是你,就是你那个狗屁组织,也照样得被灭了!” 你再强,还强的过朝廷吗? 曹安这话虽说漏洞百出,但柳如烟却不敢不信。 他的确有钱,而且凭他在朝中的身份,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柳如烟冷笑一声:“那你也会死!” “无所谓。” 曹安却笑了:“某死了,朝廷会抚恤,会追悼!可你们若是死了,世人恐怕会拍手叫好,恨不得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坦白说,跟这帮杀手合作,曹安本意是拒绝的。 只是当时那种情况他没得考虑。 后来发现自己入坑后,再想收手也就难了。 说到底是一群杀手,若真是无止境的暗杀自己,那他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但合作归合作,主次却是要分清楚的! 老子又不是你们的下属,凭什么出钱又出力,到头来还得被你们牵着鼻子走? 接着,曹安淡淡道:“某给一盏茶的时间考虑,盏茶内,如果你要终止合作,那就当咱们之前的约定作废!你们可以来杀某,某也会报复!” “呵呵!” 柳如烟有些好笑:“你凭什么报复?就凭手中那些喽啰吗?” “就你这样的脑子,也能当杀手?” 曹安啐笑:“就凭你之前要对付张之白,某只需将你们的存在和目的告知朝廷,自会有人来清缴你们!用得着某出手吗?” 这年头杀手组织招人的标准这么低吗? 功夫好就能当杀手了? 没脑子的不能要啊!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51章:跪舔!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秋高气爽庆丰收。 汴梁人送走了酷热难耐的夏天,也渐渐热闹起来。 大街上今日很喧闹。 人们都在谈论着一个话题——蹴鞠! 蹴鞠起源于汉朝,宋朝时这项活动达到了兴盛,不少民间百姓也十分热衷这项运动,并且广为流传。 北宋末期的太尉高俅,就是有名的蹴鞠高手。 仗着一手精湛的球技,得到了宋徽宗的疯狂点赞,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从一个端王府的家仆,到后来官至太尉! 由此可见,蹴鞠在大宋的风靡程度。 而今天,一场蹴鞠盛宴就要开始了…… 尤其是这两支队伍背后的金主,皆是名声在外。 赵从约就不用多说了,仅是赵普孙子的这个名头,就足以闪耀大宋的权贵圈子。 而曹安也不遑多让。 曹家所说落寞了,但曹安如今却已经有了崛起之势,不仅得到了吕夷简的青睐,更是官居右司谏,成为官家身边的近臣。 这样的起点,注定他会大有所为! …… 金明池旁的水军校场内。 自打澶渊之盟后,大宋的水军就成了架子货,除了偶尔给宫中贵人们表演一下水上节目外,平日里几乎没有事儿干。 也不知赵从约动用了什么关系,将这里整个包了下来。 偌大的校场内,不少人已经涌入了看台上。 “你们说,这次谁能赢?” “某反正已经下注了!两百贯,赌赵小公爷胜!” 一赔三的赔率,若是赢了,那就是两百六十多贯。虽赢得不多,但也总比没有强吧?毕竟是白得的。 “切,几十贯的彩头而已,那有什么意思?” 也有人不屑道:“某买了曹安赢,两千贯!要搏就搏大的,否则还不如不买!” “呵呵,曹安?” 那人冷笑道:“一看你就没玩儿过蹴鞠!赵小公爷家里的蹴鞠队,就连宫里的贵人们都盛赞有加!而且年年参加上元节的蹴鞠表演……曹安能赢过吗?” “就是!” 另一个买了赵从约胜的人,笑道:“曹安手里那些人,都是临时拼凑出来的,其中有一半儿听都没听说过!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练出什么高手来?” 完了! 买了曹安胜的那人心中猛地一沉,脸色刷的暗了下来。 他的确不懂蹴鞠,只是因为曹安最近风头太盛,所以觉得这人肯定有点儿手段,这才大胆冲动了一把。 可听周围人这话…… 曹安就是个棒槌啊! 玛的,你不懂蹴鞠还瞎比什么? “万一能赢呢?” 人群中,有个长相秀气的少年,身穿一身锦缎长袍,笑着道:“某觉得曹安就很不错!说不定真能赢了。” 大家看是个少年,不由得笑了。 有人便打趣道:“那你买了多少?” “买什么?” 少年没听到之前的谈论,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某买了两百贯赌赵小公爷胜!你既然如此看好曹安,却为何没买他赢呢?想必也是嘴炮!” 周围人哄堂大笑。 少年身后跟着两个随从,顿时怒了:“放肆!” 两人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高手。 众人不好再说什么,却也不是特别害怕。毕竟能下注几百贯的人,也是有些家底儿的,自然不会被这种场面吓到。 少年被周围嘲笑的目光弄得有些怒意。 他冷着脸,回头问道:“在哪里能下注?去,买一千贯!就买曹安能赢!” “官……” 随从顿了顿,有些无奈道:“咱们今日出门匆忙,并未带钱啊!而且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去下注,恐怕也晚了。” “哈哈!” 旁边有人无情嘲笑道:“没钱还装什么阔少?真是的,这金明池也算是皇家林园,怎么什么样的人都往里放?” “大胆!” 随从又是一声怒喝,却没有震慑住众人,反而有迎来了一波嘲笑。 少年气的脸色铁青,攥着拳头却不好发怒,只能将阴冷的目光投在随从身上,怎一个憋屈了得。 “谁说人家没钱?” 这时,人群外又挤进来一个少年。 可众人这次非但没敢嘲笑,反而纷纷后退几步,惊呼道:“曹安?” 这位今天比赛的主角,曹安一出现便赚足了眼球。 可他却搭理这帮人,径直走到少年身边,笑着道:“这位郎君请了!您若愿意下注的话,曹某可以代劳!” 少年看到曹安也笑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疑惑道:“不是快开始了吗?还能下注?” “只要您想下,就能!” 曹安微笑着,客气道:“别说是开始了,就算是踢完了,您若是想下注,某再比一场又何妨!” 这特么是公然舔屁股啊! 周围人纷纷向曹安投来鄙夷的目光,也在心中猜测着少年的来历。 能让曹安如此卑躬屈膝的人,对方少说也是哪家大权贵家的衙内,否则依着曹安那种混不吝的脾气,怎会对一个少年如此跪舔。 少年却很是得意这种眼神。 刚才你们不是还看不起某吗?现在呢?是不是打脸了? 他微微仰着头,小眼神里全是傲然:“那就少买些玩儿玩儿吧!某不在乎钱,不过是图个高兴罢了。” 你是真能装啊! 周围人皆是脸色不屑,但只有曹安一副认真的样子,心道:这位可真不是装的,人家就是图高兴。 “那就买两万如何?” 曹安笑了笑,不等少年点头,就朝身后的罗汉道:“去跟那边说一声,下两万贯压红色方胜。” “是!” 罗汉马上小跑着去了。 “两……两万?” 这下不仅周围人惊了,连少年也有些不自然的张了张嘴。 曹安笑了笑,低声道:“玩儿玩儿嘛,某今年做生意也挣了些钱。输了就当是某的。若是赢了,便权当某孝敬您了。” 如今汴梁商界若说谁最有钱,那可能还有待商榷。 但要是说谁最挣钱,曹安首当其冲! 两家挽月楼哪个不是日进斗金,再加上曹氏商会的借债生意,更是让他一举登上了汴梁富豪排行榜。 也就是时间太短,若再等个几年,曹安晋升大宋首辅也不是不可能。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52章:等到中场休息再动手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可即便是这样,少年还是有些局促了。 他示意曹安来到一旁。 等周围安静了,才小声道:“曹卿,你在外间做生意,这本无可厚非。但有一点,切不可掺杂使假、利令智昏!” 来人正是小皇帝赵祯。 曹安自然恭敬有加,低头小声道:“官家放心,臣做生意从来都是童叟无欺、堂堂正正的!绝不会丢您的脸面。” “嗯,你知道就好。” 赵祯故意板着脸,撑着几分气势道:“你是朕身边的人,若是行为不检,那朕少不得也会被诟病。” “是,臣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曹安笑了笑,接着道:“这里鱼龙混杂,官家千金之躯。还是随臣换个安静的地方吧,也能更好观赏这次比赛。” “这……” 赵祯看了眼周围,有些尴尬道:“朕此次是偷偷溜出来的,若是被人发现了,少不了又要被母后说教一番。” 小皇帝如今还没掌权,做事儿自然也就不能随心所欲。 说到底,他现在也只是个被老娘管束的孩子而已,不过是身份有点儿特殊,其他的没什么两样。 曹安心中笑笑,道:“官家放心,臣给您在船上找个单间,必定不会被人发现的,而且您也能随意些。” 说什么不被发现,可能吗? 恐怕赵祯前脚刚出宫,那些内侍、禁军后脚就把消息告诉刘娥了。 若没有刘娥点头,别说溜出宫来看蹴鞠,恐怕刚走到宫门口,就得被成百上千的禁军给围住。 …… 金明池的校场紧挨着汴河。 周围几艘战船停靠在码头,却早已失去了战斗的作用。 尤其是那些权贵们,平时就喜欢来这种风景优美而且还安静的地方聚会,不仅能更好的玩耍,还能体现出自身档次。 谁能在金明池玩耍? 普通的小权贵肯定是不行的,更别提把战船当成花船了。 但曹安如今也算是朝堂新贵,又仗着赵允升的名头,搞一艘战船用用,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赵祯跟着曹安上船后,众人来到最顶层的阁楼。 “官家?” 赵允升没想到曹安会带着赵祯来,一时间有些蒙圈,接着,众人赶忙起身行礼:“微臣见过官家。” 赵祯也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 他有些不悦的看了眼曹安,这才笑了笑道:“都免礼吧。朕今日是微服出巡,诸卿莫要声张,更不许泄露此事,明白吗?” “是,臣等遵旨!” 众人也和曹安一样的想法,只是寒暄了两句,便纷纷借口离开。 赵祯却叫住了曹安,道:“你留下来,朕有些事情不解,想问问你。” “是!” 曹安笑着点头,道:“官家稍待,马上就要开赛了,臣去嘱咐两句,马上回来……” 他出门出来。 门外的罗汉已经吓傻了。 一脸痴呆的看着曹安,嘴里磕磕绊绊道:“郎……郎君,那位是……是?” 曹安冷着脸道:“管住嘴,一个字也不要多说明白吗?” “是!是!小人一定不说,小人什么也没看见!” 罗汉哆哆嗦嗦的点头,眼中除了惊愕还有几分难言的兴奋。 那可是官家啊! 他这种人物,恐怕几辈子也别想接触一次。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能吹一辈子了! “去告诉王七他们,好好踢!某承诺给他们的,只要赢了,全部兑现!” 曹安没管他的丑态,接着道:“某这会儿恐怕走不开了,你去通知柳如烟!让她准备了……那些人喝的水,都是金明池水军营提供的,就放在他们休息营地、后面的柴房里。” “是!” 罗安有些失魂落魄的,转身就走。 “玛的,回来!” 啪! 曹安气得抽了他一巴掌,骂道:“老子说完了吗你就走?不就是见了官家么?你特么要是再不能清醒,老子让官家发配了你!” 嗝! 罗汉猛地站直了身体,打出了一个长长的响嗝。 “……玛的,能有点儿出息不!” 曹安气笑了,接着道:“跟柳如烟说,让她等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再动手。若是一上来就出问题,那未免太假了点儿!” “是,小人记住了。” …… 此刻校场内。 两边看台上已经人满为患。 不少人通过各种关系混了进来,这些人里有喜欢蹴鞠来凑热闹的,但大部分是因为下了注,来等待结果的。 偌大的场地上,中间用木栅栏围出了一个标准的蹴鞠场。 场地两边的宽面上,分别矗立着一扇三米见方的木板,中间球孔直径大约半米宽,后面挂着网兜。 球员需要用除手以外的身体任何部位,将球投入对方阵营的网兜里,便算积一分,全场以时间就算,上下半场各半个时辰,中间休息一炷香的时间。 噹!噹!噹! 一阵冗长的铜锣声响起。 球场两边的休息营地内,红蓝两方蹴鞠队员分别出场。 红色方代表了曹安,而且这些人的身份很好辨别,他们身上都穿着红色短打衫,上面用彩线绣着四个大字‘曹氏商会’! 战船最高处的阁楼上。 赵祯看到那些球员出场后,不禁回头看向曹安,笑着道:“曹卿,这是你想出来的点子吧?” “是,官家慧眼如炬。” 曹安笑着点点头,又顺带小舔了一下。 赵祯新奇的看着那些人,玩笑道:“如此一来,在场所有人都会记住你曹氏商会的名字,就算输了,不对……” 他话说到一半,又目光复杂的看向曹安:“你太冲动了。” 这场蹴鞠赛背后赌约不是秘密,许多人都知道,而且大家也都在等着看结果,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可曹安不好言明,只能装傻:“……微臣不明白。” “你为何要与那赵允初赌气?” 赵祯觉得曹安就是太狂妄了,需要时常敲打一下才行。 你想离开汴梁就离开? 朕身边的右司谏,没有朕……和母后点头,你想走就能走了?这不只是嚣张,更是没把朕放在眼里啊! “这事儿吧……” 曹安苦笑道:“人家已经打到家门口了,臣若是再不反击,那以后哪还有脸面在汴梁立足?此事不是臣想如何,实在是逼不得已啊。”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53章:借势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挨了打不还手? 这事儿是挺难的…… 何况曹安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你若想让他不念旧恶,那除非对方已经死透了。 赵祯微微皱眉:“你就这么笃定能赢?” “为什么不呢?” 身边没外人,曹安语气随意了不少:“况且,臣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披荆斩棘的往前走,不能停,更不能退!” 赵祯叹口气:“你太激进了些。” “或许吧……” 曹安站在他身旁,苦笑道:“臣经历过劫难,也算是重活了一次!便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两全其美之事!” 我想活下来,就不能退缩。 对方不会因为你的求饶而心软,反而!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的践踏你。 没有人会害怕一个胆小的敌人。 只有越强硬,才能让对手不敢轻视自己。 “为何?当初曹家被……大家都很愤怒!可你却也不能四处树敌吧?” 赵祯觉得曹安已经上头了。 他眼里全是敌人。 恐怕除了范仲淹能让他献诚以待外,其他人在他眼中,都是可能随时会开战的目标,包括吕夷简! “可臣的敌人却不是他们。” “那是谁?” 赵祯有些不解,为何你就那么多仇家呢? 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贫民窟里那些百姓,为何会为一口吃的,抢的头破血流。 在赵祯的认知里,任何事物都是美好的。 哪怕偶尔会出现一些邪恶,但正义终究会战胜!他永远相信,这个大宋是光明的,可以解决一切坏事儿! 单纯的娃啊! 曹安有些唏嘘,他觉得是时候该让这位仁慈的小皇帝,看一看真实的世界了。 他收了收思绪,不加掩饰的问了一句:“官家,您觉得……以臣如今的力量,若是报复杨怀敏,他可是对手?” “怕是不能。” 赵祯很认真的点点头。 孩子只是单纯,又不是傻缺。 生活在权利的滋养下,那些权谋手段他就是看也看会了,更明白在权利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曹安如今身居右司谏,又拜在了吕夷简门下。 他还有赵允升为他保驾护航,包括那些宗室权贵们,这半年多来也没少在曹氏商会身上捞油水儿。 综合以上这些关系,曹安如今早已有了复仇的能力! “是啊!” 曹安有些自嘲的笑道:“如果臣动些手段,去报复杨怀敏,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然后呢?” “你要说什么?” 赵祯皱皱眉。 “杨怀敏不算什么,一个被贬的内侍而已,料也掀不起风浪来!可他却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权贵的立场。” “……” 赵祯渐渐凝眸,表情严肃起来。 曹安看在眼里,继续道:“这些人想要重新洗牌,所以用出了各种手段,将曹家推入不复之地!” “你……” 赵祯犹豫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他知道曹安想说什么,可却不想接受这个现实。身为一国之君,他有理由相信这个大宋是黑白分明的。 可曹安的话,却无情破灭了他这个幻想。 “所以啊,官家。” 曹安却不管他的情绪,叹声道:“他们对准的从不是曹家,而是党争!曹家是倒了,但党争还在!只要朝廷一日不稳定,他们就不会停止折腾!他们不是因为杨怀敏才迁怒臣,而是因为立场!” 曹利用还活着的时候,就是彻头彻尾的皇帝派。 且不说他的私心如何,就只是这个立场,必然会引来诸多人的反击。 赵祯有些感性的眨眨眼,动容道:“曹相是忠臣啊!” “谢官家夸赞。” 曹安不咸不淡的拱了拱手。 因为他从不觉得忠臣是个褒义词,而恰恰,这个是一个可悲的词汇,仿佛历代只要跟这俩字儿沾边的人,最后都没啥好下场。 “朕一直以为,他们虽有些私心在,但好歹还是忠心的……大宋并未愧对过他们,何故要这样呢?” 你这话说的,我该怎么回? 曹安眼中露出几分不屑:“贪欲止不住!没有人会嫌自己的权利小,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赵祯没觉出曹安的态度,只是微微有些无奈的看着前方。 “是贪欲吗?” 无可争议,他是位仁慈的皇帝。 而这样的性格,也和他的生活环境脱不了干系…… 真宗还活着的时候,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妥妥的、千顷地一根苗! 如此生存环境下长大的赵祯,几乎没有经受过任何的风吹雨打,这也从而导致他的性格温吞,也永远是那样优柔寡断。 他的仁慈不是天生,只是三观决定了性格。 “只可惜,朕如今还无法收拾他们!” 缓缓地,赵祯眼中慢慢浮现出了光芒:“若这大宋朕能做主,那必定不会再让这些渣滓祸乱朝堂。” 就你? 可拉倒吧! 曹安心中腹诽了一句。 ‘仁宗’的确是个很有友善的庙号。 但从这两字来看,说白了也就是仁慈宽厚,证明你是个好人而已……可皇帝需要的是仁慈吗? 帝王者,贤明果决、励精图治! 纵观赵祯执正的几十年生涯中,前期他做的还算不错。 受益于自己宽厚仁慈的作风,大宋也迎来了历史最高光时刻,不论是文化、商业、经济、民风,还是对外贸易上,都取得了璀璨的成绩! 可这些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否就够了? 作为一国之主,没有决心魄力,遇事只知婉转退让,连内部改革都无法顺利推行,以至于积病愈深! 当然了,这些也不能全怪小赵。 毕竟这事儿大宋几代帝王都有责任,如果非要找个背锅的,那可就有的扯了…… “所以啊……” 曹安换了个思路,有些狡黠道:“臣入朝以来,只学会了两个字!” “什么?” “借势!” 曹安无比认真道:“臣很清楚自己的本事,若无人帮持,那恐怕早就被人除掉了!所以要借势……在自身为强大之前,切不可妄自太高。” “你如今就是在借势!” 赵祯渐渐明悟了,轻松道:“你故意折腾,惹得两方势力明争暗斗。最后,自然会有人为你报仇!” 说白了…… 杨怀敏好除,但后果却无法预料。 不如煽风点火,让这些大佬们自己斗去,他一样能达到目的。 曹安点点头,笑道:“用句民间俗语来说:咱有多大屁股,就穿多大裤衩儿!能力范围外的事儿,不能干。”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54章:惊艳了众人的速度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噹、噹、噹! 又是一阵冗长的铜锣声。 比赛正式开始。 赵祯和曹安也停止了交谈,起身来到栏杆旁,一起往下望去。 身后两个侍卫紧张的不行。 一人一边守在后面,生怕赵祯一不小心掉下去。 球场上两方队员来到中间分界线,裁判拿着一只竹篾编制而成的蹴鞠,严肃叮嘱了比赛规则。 这年头的蹴鞠,弹性虽没有足球好。 一般是由十二片香皮砌成,里面再填充上米糠、砂石,来增加鞠的重量——所谓:正重十二两! 接着,他抬手大力一抛,鞠球飞上空中。 两方队员同时动了起来,朝着鞠球掉落的方向飞奔,此刻谁能拿到推线权,谁就有进球的希望! 砰。 两方队员汇聚在一起,发生第一次碰撞。 一名红色着装的球员应声倒地。 而大家并未停止追逐,纷纷绕过他继续争抢球权。 那人也没有呼喊,只是忍着疼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后,再次弹跳起来,加入了追逐的队列中。 宋代的蹴鞠规则没有那么复杂,什么红牌、黄牌的都没有,只要不是刻意伤人,下死手,一般不会被判罚。 所以这样的比赛才更具有观赏性。 拳拳到肉的碰撞,每次都会导致有人受伤。 有些心黑的老队员,更懂得利用规则给对方制造伤势,往往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接触,就能让对方倒地不起。 球场上。 王七率领着两名队员,组成了前锋向前冲刺。 杀手的素质不是盖的,不管在速度上,还是灵活度上,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很快就突进了对方后区。 “七哥!” 一名拿到球权的队员大喊:“接着!” 鞠球飞射出去,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弧线,精准落在了王七面前,后者马上带球突进,速度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临近对方球门,王七前铲一脚,蹴鞠朝着风洞射去,只是很可惜,准度略微偏了一些,并未进球! 蓝色方反应更快。 后卫马上冲过来抢断,将球权拿了回来,接着一记飞脚远射,将球稳稳地传递给前锋,解决了这次危机。 双方打得有来有回,一时间竟有些势均力敌的架势。 …… 汴河,另一艘战船上。 赵从约正在和汤启下棋,黑白棋子交错,杀得难解难分。 家仆站在最前方观战,时不时的传递战况。 “小郎君,红方射门了!” 家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场上,心有余悸道:“不过他们准度太差。我方抢断后,并发起了反攻……” “这么快?” 赵从约捏着黑子,下意识停顿。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又马上换成那抹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场上的角逐都是浮云,他早已胜券在握! 哎,装这个X干啥? 汤启心中笑笑,抬头看了眼场下,皱眉道:“看来曹安这次的确下功夫了!那六个人也不知哪儿找来的,愣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在开赛之前,赵从约这边就已经针对红方队员做了研究。其中每个人都被严密筛查了一遍。 只可惜人家杀手组织的保密工作,也不是白给的。 任他们怎么查,都无法得知对方的任何信息……只知道是楚王府从民间搜罗的好苗子,就是为了准备这场比赛。 “又突破了!” 家仆不可置信道:“这帮人很厉害!他们脚法虽然生疏,但速度是真的快,我方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拦截!” 王七等人经历了十五天的魔鬼训练,外加他们本身底子就好…… 和杀手比速度,那不是找死么? “快去!让他们更改战略,不要一味地进攻了,要注意防守!” 汤启马上做出了判断,严肃道:“对方速度快,但缺点是技艺生涩。只要遏制住他们的速度,拉扯几次后自然就慢了!” 你跑的快有屁用啊,蹴鞠看的是耐力。 一场球将近两个小时,你就是飞毛腿,也不可能连续高速两个小时吧?那特么就不是人了,送快递去吧。 果然,汤启的战略奏效了。 蓝方逐渐改成防守后,红方速度的优势就没那么明显了。 他们的技术还有待锤炼,根本无法突破蓝方高手的防线,只能在外围不断的冲刺,消耗也越来越大。 …… 船楼上。 赵祯也被紧张的气氛调动了情绪。 他攥着栏杆有些激动道:“真是刺激啊!朕以前可看过几次蹴鞠,不过那些人都太注重花样,反而没了这种真刀真枪对拼的激情。” 给皇家表演,要的是观赏性。 说不定某个花哨的动作,就会得到贵人的夸赞,从此跃上枝头。 可这次是比赛,大家不是为了展示绝活儿,而是看最后的输赢!只要能进球,其他的都是扯淡! “他们赢了是有奖金的,自然会拼命。” 曹安在旁笑着回了一句。 赵祯果然被吸引了:“奖金?这些人不都是允升借给你的么?” “是,不过……” 曹安点点头,笑道:“微臣已经帮他们赎身,并且签订了一份为期五年的蹴鞠合约。以后这些人,就都是曹氏商会的签约队员了。” 好几个新奇的词汇,让赵祯兴趣渐浓。 曹安接着道:“他们不光有基本报酬,每次比赛赢了,还会有额外的奖金。赛事难度越大,奖金额度越高!” 奖励制度一旦形成,积极性自然提高。 比起那几句不咸不淡的夸赞,还是真金白银更有说服力。 赵祯若有所思点点头:“不错!这样一来,他们更会积极赢球。这不只是为主家而战,更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战!” “不过……” 赵祯皱皱眉道:“你这些人明显都是新手,他们的战术很强,但配合起来却总是不够默契。” “官家慧眼如炬!” 曹安夸了一声,笑着道:“这些人都是刚找来的民间奇人,体魄方面很好,就是缺乏实战经验。只要多参赛,总能练出来的。” “嗯,看来这次你真有可能会赢!” 赵祯有些开怀道:“否则,赵从约真要逼你履行诺言,朕也不好袒护!” 从他本意来讲,是不希望曹安离开的。 毕竟朝堂上有了曹安后,更方争斗加剧了不少,这对无权无势的小皇帝而言,绝对是好事儿。 正如曹安说的:借势! 赵祯如今也同样面临着这个问题。 他虽想掌权,却也知道自己能力不够,若是贸然进场折腾,那很可能就会被有心人利用。 可他又不想当傀儡…… 一旦天罡倒覆,那就是遗臭万年啊! 连当年的献帝都有胆量博上一博,更何况赵祯。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55章:下作、不要脸!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双方队员也都精疲力竭了,各自回到休息区补充体力。 红色方的休息营地。 罗汉走进帐篷内,肃声道:“郎君有话交代。” 众人马上坐立禁危。 “下半场跟他们打消耗,只要不让他们进球,就算成功……” 罗汉一字一句传达着曹安的命令。 又看向王七道:“七哥,下半场开始,你要盯死了他们那个前锋!其余人全力做好防守,守住咱们的阵营。” “为何?” 王七有些不悦:“某等还有余力!而且对方虽然技术娴熟,但速度却不如我们!若是拼上一把,不见得就输!” 是人都会有胜负欲。 王七前身是杀手,但他现在却有些喜欢蹴鞠了。 那种对战的刺激,和杀人不同,而且不需要有负罪感。重点是,郎君很大方,他们不想错过机会! 谁愿意真的当杀手? 现在有机会翻身,王七和兄弟们都卯足了劲儿。 “你别急,郎君还有后话!” 罗汉皱皱眉,低声道:“等比赛接近最后一炷香时,裁判会敲锣提醒。那个时候才是你们进攻的时刻……七哥,等锣一响,你什么都不要管,全力带球突进!其余人在旁策应,确保七哥能进球!” 队员们有些懵了。 这跟他们之前的战术完全相悖啊! “为何要等到最后一炷香?” “是啊!某等明明还有余力,可以冲刺的……” “跟他们拼了,咱们不一定就会输!” 罗汉脸色越来越冷。 他可不管你是杀手,还是哪个王府调来的。 在他心里,曹安的话就是圣旨!你不需要理解,更不容置疑,只要严格按照郎君的指示办事儿就行。 “郎君的话,还用某说第二遍吗?” 罗汉目光不移,盯着王七:“七哥,某知道您各位以前都是有本事的!但进了曹家门儿,就一切都要听郎君的!这一点希望你能清楚……” “……是!” 王七犹豫了一刹,还是点头应了。 他当然不怕罗汉的威胁,但曹安如今可是他们的希望,说不好听的……曹安一句话,就能决定在场这些人的生死。 “记住!” 罗汉也不管他们的情绪,冷声道:“在锣响之前,什么都不要管!一句话,守住了!别让他们进球!” “是!” …… 后半场的休时间是两刻钟。 没了紧张刺激的比赛,看台上的人们也松懈起来。 赵祯回到屋里坐下,喝着侍卫递来的茶水,淡淡道:“看样子,下半场对方肯定是要拼了!他们速度不占优,可能会改变战术。” “是,对方的确很强。” 曹安也附和着,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 “你就不担心?” “担心啊。” 曹安马上变了脸色,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赵祯被他弄得有些无语,摇头道:“真不知道你是胸有成竹,还是虚张声势!不过朕可告诉你……输了就得离京,朕不会护着。” 他觉得曹安就是欠收拾,得吓唬才行。 可曹安依旧那副,装得很担心的样子,道:“是,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 赵祯不再说话,有些嫌弃的往边上挪了挪。 亢、亢。 门外有人过来,低声道:“臣殷无运,求见官家。” “他怎么来了?” 赵祯脸色变换了几下,无奈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这是曹安第二次见殷无运。 依旧是身金线勾勒的黑袍,脚踩鹰钩长靴,他几乎没怎么走动,就飘到了赵祯跟前,俯身行礼。 “免了。” 赵祯眸光不悦,冷道:“是母后让你来监视朕了?你可知皇城司是谁的奴仆?这江山可还是赵家的?” “官家恕罪!” 噗通。 两个侍卫连同殷无运跪了一地。 大佬,你这话诛心了啊! 咱们算什么东西?哪里经受得住你这种暴击?江山是谁家的……这话也是能说的?咱们还想多活两天呢! “哼,你们何罪之有?” 小皇帝气性还挺大。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委屈,堂堂天子不仅要被老娘管束,还要被‘家奴’监视着,这种憋屈谁能懂? 他左右不过十四岁,正是爱恨随心的年纪。 在赵祯的思想中,权利这种东西还是比较模糊的,他只是觉得受到了不公,而导致少年生出了逆反心。 包括那些朝堂上的争斗…… 他真正能看懂的其实还很少,只是单纯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而已。 “官家息怒……” 曹安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缓缓低下身子:“这江山自然是您的,您也理当是天下共主!此事毋庸置疑。” 他本意是不想跪的,毕竟这干我叼事儿? 但人家都跪了,他不配合一下,说不定小皇帝还要怎么折腾呢。 “你不用跪,就站着!” 赵祯看眼他,又冷冷道:“朕知道你们是惧怕母后的威严,但朕也是官家,是大宋的皇帝!难道连出个宫,都要被人阻拦吗?” 朕不过就是想出来散散心,有错吗? 你们是否就巴不得朕当个木胎神像,永远端坐在那把椅子上,却什么事儿也不能干,这才满意? “官家……” 殷无运低头贴着地面,冷静道:“臣接到密报,金明池有刺客潜入!若非如此……臣万不敢惊扰圣驾!” “刺客?” 赵祯懵了一下,忽略了殷无运的后半句话。 “您出宫没多久后,太后便召了微臣……命臣等暗中看护即可,不许随意惊扰官家的兴致。” 这话就很水平了。 皇城司监管天下,更是皇家奴仆。 如果连皇帝出宫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那也就不用活了。再者,如今是刘娥掌权,那咱们打个招呼也不过分吧? 而且,咱也没有约束你什么,只是事态紧急而已…… “起来吧。” 赵祯脸色缓和不少,接着就问道:“刺客是怎么回事,快说!” 殷无运缓缓起身,声音里不带任何色彩:“中场刚结束,校场外便有人鬼鬼祟祟的,潜入了红方的休息营地里,企图在饮水中下药!” 我靠? 谁这么不要脸! 赵祯和曹安的表情如出一辙,马上就怒道:“下作!” “不要脸!” 曹安也跟着骂了一句。 赵祯想都没想就跟着道:“对,不要脸!此等无耻之徒,岂还有脸活在世上?公平比试……若是输了,那便怨技不如人就是!”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56章:曹安好可怜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下药…… 亏你们想得出来! 此刻赵从约在赵祯的心目中,简直是形象大损。就连他爷爷的丰功伟绩,都仿佛在此刻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大鼻涕。 赵普的子孙就这样? 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赵祯冷声道:“人呢?可抓到了?” “下药者两人,外有一人放风,已被悉数拿下!” 皇城司出手,抓几个下药的小贼还是不是手拿把掐么? 赵祯冷着脸,怒声道:“审!马上!就在旁边审……朕要听着!” 这是真的动怒了。 一场好好蹴鞠赛,看得人热血沸腾。 可中间却出了这么档子恶心人的事儿,赵祯的兴致全被毁了,他岂能不发火? 而当众审问,也是在帮曹安撑腰。 只要拿到赵从约的把柄,这货就别想再嚣张,就算比赛赢了,只要证据一拿出来,他马上就得跪了! 可曹安这会儿却坐不住了…… 玛的,赵从约! 这个成事不足的傻缺,你坑苦老子了! 此刻他只希望柳如烟能警醒点儿,莫要被皇城司的密谍给逮着了,否则……那可就不是下药的问题了。 “曹司谏有心事?” 殷无运似乎能洞悉人心,抬头盯住了曹安。 “啊?” 曹安恍惚了一瞬,马上正色道:“某在担心,那些药……” “放心,他们没得逞。” 曹安呼了口气,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多谢殷都知。” 殷无运眸光淡漠,看了眼他淡淡道:“曹司谏客气了,本官只是心系官家安慰,本意非如此。” “……呵,是、是是!” 曹安被噎得脑袋疼,便冷笑了一下。 不过他也清楚,殷无运这种身份,是不能与外臣过多接触的,别说是结交,就算是一点点的牵扯,都可能成为隐患。 此刻大家表现的冷漠些,其实对彼此都好。 …… 噹、噹、噹! 下半场的角逐开始。 不过赵祯却没心思去看了,脸色冷肃的坐在隔断后面。 隔壁房间里。 皇城司的密谍将几个贼人压了进来,殷无运亲自坐镇审问。 要说这仨人也算是烧高香了…… 这辈子能被殷无运亲自审问的,除了那些敌国大奸细。也就只有某些恶贯满盈的朝臣,才配得上此等待遇。 “说,谁派你们来的?” 很通俗易懂的开场白。 几个小贼一开始还挺倔强的,直到有人猜到了对方的来历,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都不用动刑,全撂。 “是赵小公爷!是他让小人去对面下药的!而且这药也是他给的……说是能让对方精神恍惚、四肢无力!” 啪! 赵祯气的摔了茶杯。 他见过的坏人不少,但你再坏也得有个下限吧? 曹安此刻却冷汗淋漓,劝说道:“官家莫要动气,大家各凭本事而已……这也算不得什么,都是为了赢嘛。” 大佬,你别气了…… 你越气,我心里越没底啊! 这要是让赵祯知道,自己此刻也正在谋划着和赵从约一样的事情,小皇帝会崩溃吧? 若是因此动摇了小赵同学的三观,造大孽了啊! “你受了如此不公,却还要为他说话?” 赵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曹安,不悦道:“外间传言,说你曹安疾恶如仇、睚眦必报!怎么,这就怕了?” 小赵心里很矛盾。 又觉得曹安此刻应该害怕,又觉得他这样很没骨气。 “不是……” 曹安欲哭无泪,只能顺着往下说:“再怎么说也是韩国公家的子孙,某若是赢了,也不会真拿他如何的。” 嗯,这还像个有脑子的。 赵祯点点头,又气道:“哎,你让朕怎么说你才好呢?你若是怕了,早干什么了?做都做了,现在又缩了?” 曹安心中想笑。 他努力换了个低沉的模样:“臣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也不能真就如何。否则……陛下会忧虑,臣万不敢让您操心!” “你啊!” 赵祯摇摇头,没话说了。 如此有心的臣子,他除了欣慰,也还有几分得意。 看来这朝堂上,也不全是趋炎附势之徒……曹安就是个忠心的! …… 小小插曲并不能影响比赛的进程。 后半场的局势更加焦灼了。 红色方显然是改变了战术,也学上半场的蓝方放弃了进攻,而改成了全力防守,似乎并无信心赢下这场比赛。 连不太懂球的赵祯都看出了端倪。 他微微皱眉,道:“这是想逼平?” 平局没有输家,那双方的赌约自然就不作数了。 “陛下慧眼如炬。”曹安又一句敷衍。 “可对方显然不这么想啊!” 赵祯趴在栏杆上,一副资深模样:“他们一直在试探性的拉长战线,明显是打算进攻的节奏!你想打平,可人家却奔着要你命来的。” 曹安无奈笑笑:“是,臣现在也只能听天命了。” 赵祯摇摇头:“你……” 他忽然觉得,以前根本不了解曹安。 此人看似强硬还有些混不吝,而且很聪明也不缺手段。但他最厉害的,就是能看得清局势……知道什么时候该认怂。 怎么就觉得还有点儿可怜呢? 明明心中有气想发泄,可却不敢放肆,连反击都要小心翼翼的。 是个人都知道,他一定很想抽赵从约的脸……可又怕抽得太狠,把人家逼急了弄死自己。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啊! “你放心,有朕在,必不会让你蒙屈!” 赵祯觉得,此刻自己就是曹安生命里的光,同情心无限膨胀。 他冷着脸,正色道:“赵从约做出此等无耻之事,朕必会让他给你个交代!否则,这些权贵都成啥了?再不管束,他们下次还会给谁下药?” 曹安感动的眼眶通红,俯身道:“是,微臣多谢官家庇佑!有您这样的明君照拂,实乃臣之幸也!” 是谁说小皇帝太嫩的…… 这不就学会上纲上线了吗? 借着曹安的事情敲打这些权贵,也让自己在朝臣心目中增添了不少分量! 这还真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天赋!只要是个皇帝,即便是再昏庸稚嫩的,也不缺那点儿权术和手段。 毕竟是一皇一后联手栽培了十四年,又岂是寻常人家少年能比的?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57章:小看了这娘们儿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眼看比赛接近了尾声。 此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这场精彩的蹴鞠大战。 谁能赢? 这个问题萦绕在所有人心头。 那些下了注的眼睛都红了,死死盯着场上的蹴鞠队员,仿佛看到了一串串铜钱正在飞奔…… 赵祯也很激动。 他可是下了两万贯压曹安赢! 虽说这钱是别人掏的,但并不妨碍他想赢的心,而且那笔钱可不是小数目,若是赢了就是三倍! 整整六万贯,恐怕就连如今的内库,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了。 老爹活着的时候可劲儿霍霍,留下孤儿寡母和一屁股的烂账,到现在都还没转亏为盈…… 所以大宋的皇帝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富有,下面有那些权贵宗室们嗷嗷待哺,上百万的厢军张着大嘴等吃饭,再加上朝廷每年举办的各种仪式。 哪个不用钱? 皇帝是天下共主没错,可他也不能随心所欲。 否则臣子们会劝诫,百姓们会骂娘。 更可怕的是那些有笔如刀的史官,狠起来连自己都切,那是真的不当人啊! 综上所述,赵祯很穷…… 若是有了这笔钱,母后应该会高兴吧? 以后小厨房里再不必每天就那么几道菜了,偶尔换个新花样,多花点儿钱也没什么,反正不用那些朝臣掏。 朕花自己的钱,理直气壮! …… 场外各有心思,场上也已经沸腾了。 双方都在拼命角逐最后的胜利…… 谁也没想到,曹安临时组建的杂牌球队这么能抗,硬是将比赛拖进了决胜局。 在此之前,双方颗粒无收。 这种情况在以往的蹴鞠比赛中,那可是极为罕见的! 大家都是以进球为目的,根本不会去一味地防守。毕竟这年头,蹴鞠还是以观赏性为主。 可现在…… 一球,只要一球就能决定胜负! 赵从约也放弃了风度,起身来到栏杆处,低着头四处张望。 “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小公爷不必担心,在下已经派人去接应了。” 汤启同样严肃的盯着场内,淡淡道:“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就算这些人没被暗算,也顶多是平局。” “不可能!” 赵从约不再伪装,冷道:“某要让曹安彻底滚出汴梁!你知道的……他已经威胁到咱们的计划了!” “是,在下明白。” 汤启无奈摇摇头:“但对方好像已经放弃了进攻,他们全力防守,只留了一个前锋在中区,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某担心的就是这个人!” 赵从约冷冷盯住场上的王七,幽森道:“你看他,一个人晃悠在中区,还时不时地制造位置想突进……他想干什么?” “这,在下也看不出门道。” 汤启摇了摇头,疑惑道:“以目前来看,他想靠一己之力抢到球权、并进球,根本没可能!就是堵、也堵死他了!” “红方若是想逼平,他就该回去防守,而不是白白浪费掉人力。” “而且,他这么胡乱冒进,已经导致了红方的战术脱节。如果能猛攻进去,他们必败无疑!” 红方的战术的确很精妙。 从开始双方对拼,再到现在的全力防守,他们的阵型看似散乱,可却总能随时做出反应,而且每个人各司其职,根本不给对手任何失误的空间。 以前大家蹴鞠,每个人都想一发破门! 可红方这帮人,整场下来都没有一个胡乱进攻的。总是能把最合适的机会,给到最合适的人。 这种团队协作能力,颇有几分军阵的味道。 此刻要是再说曹安不懂蹴鞠,那未免就有些扯淡了。 可他明明能制定出如此精妙的战术,却为何偏又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 他在等什么? “不管了!传消息……” 赵从约狠拍了一下栏杆,冷道:“比赛马上就结束了,最后再冲刺一波!势必要进球……一球!只一球,某就能让曹安彻底完蛋!” 汤启也没了好办法,只能是依照命令行事。 看台上,韩郡王府的一个小厮收到消息,马上换上了一件鲜红色的外袍,明显就是在传递某种消息。 “呵呵,这种小伎俩都用出来了吗?” 赵祯站得高,看得自然远。 他一眼就发现了那个服装怪异的小厮,冷道:“赵从约啊赵从约!真是把韩国公的脸都丢尽了!这等人,还有廉耻吗?” “那啥,官家……” 曹安听得眼角直抽抽,小声道:“这种办法其实并不算作弊的,只是以前的蹴鞠不在乎输赢,大家不经常用而已。” “……是吗?” 赵祯点点头,又不悦道:“朕说过了,你不必怕他!” 曹安又是一呆,赶忙低头道:“是,臣有官家撑腰,谁也不怕!” “嗯,眼看就结束了。” 赵祯想起了下注的事情,问道:“若是双方平局,那这些下注的该怎么算?” “自然是庄家通吃。” “……这么玩儿的?” “是,蹴鞠本就是‘输、赢、平’三种下注方式,不过很少会有人买平,所以庄家大概率会赢钱。” 而且赢很多钱! 曹安心中笑笑,心思却没在钱上面。 也不知道柳如烟到底得手了没有,如果没能得手,那大概率就是平局了,这对他来说倒是也能接受。 可谁不希望能赢呢? 殷无运都出来了,若是柳如烟真被逮住了,那肯定会给赵祯禀报。 这么说…… 牛啊! 能在皇城司的眼皮子底下把事儿办成,这特么已经不能用厉害来形容了!由此可见柳如烟的功夫有多强。 看来以后要对她客气点儿了。 这娘们儿是真的虎,万一哪天真把她惹恼了…… “快看,那人怎么了?” 赵祯一声惊呼,打断了曹安的遐想。 场上,此刻蓝方正在疯狂突进。 眼看时间已经接近尾声,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打算最后一球定胜负。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 蓝方的一名队员,忽然两脚一软,随着惯性猛地窜了出去!大头朝下,磨着地面划出去好远。 奏效了! 曹安心中一喜,更加欣赏柳如烟了。 那两条大长腿也不知怎么长的,比寇三姐儿的还要笔直,还要修长,还要让人忍不住想掰……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58章:爱卿收了神通吧!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紧接着,蓝方其他队员也纷纷放缓了速度。 哪怕离着老远,赵祯依旧能看到那些人脸上的狰狞。 那表情……像是要吃人! “他们想干什么?” 他凝眸远望着:“好端端的为什么停下了?而且样子这般恐怖!难道他们不想赢球了……快看,有人蹲下了。” 蓝方队员们此刻都停止了冲锋,不少人捂着肚子,在场上不停地转圈儿。 有几个甚至忍不住蹲下来,难受的蜷缩成一团。 看台上的人也都蒙了,搞不懂蓝方要搞什么。 这时,有人惊呼道:“红方进攻了!”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任谁也不会错过。 王七飞奔而来,轻而易举就夺得了球权,紧接着双脚夹住球身,一个腾空转体,下坠的同时右脚倒勾。 啪! 空中一道弧线划过,还没等球落下,王七就同时飞奔了出去,速度快得简直让人咂舌! 大概七十多步…… 王七几乎是在球落地的瞬间,就冲到了近前,右脚往回一带,将球再次击飞,朝着对方球门冲了上去。 …… 另一艘战场上,赵从约已经红了眼。 “快追啊!” 他咬着牙,脸色狰狞:“这群猪!为何停下了?为何?他们要作甚……蠢猪!该死的东西!” 可惜他的呼喊下面听不到。 蓝方队员们此刻全都蹲在了地上,痛苦的扭动着身体…… 当看到王七抢断球权,并且飞奔突进时,不少人强撑着起身,朝己方的球门跑去,可速度…… 仿佛一群被掐住了膀胱的土狗,只能弓着身子艰难前行。 “为何!到底怎么了?” 赵从约有些崩溃了。 他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蓝方刚才明明生猛如虎,而且眼看就要突破对方的防御阵型了。 ……然后就萎了? 这特么搞笑的吧! 看台上的人也愣在了原地,尤其是买了赵从约胜的那帮人,眼珠子都瞪红了,歇斯力竭的问候着赵从约的女性亲属们。 你若是尽力了,最后输掉也没什么,可这…… 蓝方队员简直成了软脚虾,连跑路都歪歪扭扭的。 这特么是要打假赛吗? 噗通!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蓝方队员终于忍受不住煎熬,轰然倒地。 紧接着…… 噗!!! 一声响屁,后面瞬间鼓起个大包。 大家听不见声音,但却能看见那个‘包’,屁股后面的裤子被撑开,一些莫名的液体渗了出来,缓缓留在干草地上。 “这……” 赵祯呆滞了,所有人都呆滞了。 包括万年死人脸的殷无运,此刻都愣在原地,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恍惚。 那是…… 噗通! 噗通…… 没等大家反应,蓝方对方们开始接二连三的倒下。 此刻已经无人再去关心王七了,大家都愣愣的看着蓝方队员,和他们屁股后面,那些逐渐鼓起的‘大包’。 “拉了!他们拉了!” 有人怒吼着,叫骂:“玛的!一群废物……某压了一千贯啊!你们竟然……去死吧!什么狗屁的小公爷!” 输了钱的人鲜有理智。 此刻没人去管赵从约的身份做么尊贵,全场上百人都在咒骂,各种污言秽语连船上的赵祯都能听真切。 赵从约自然也听到了。 他同样呆滞在原地,有些颤抖的扶住栏杆:“拉了?为什么会拉……他们吃什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汤启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冷着脸,匆忙道:“快!快去找人……去封锁休息区!” 赵从约已经没了思考能力,只是呆呆的看着场上,眼中写满了迷茫和愤怒。 因为就在前一秒,王七带球破门了…… 面对毫无阻拦的空门,一发即中! 噹! 铜锣声宣告了比赛结束。 所有人都安静了,不管是输家还是赢家,大家都沉默着,一眼不眨盯着场上的蓝方队员们。 枯黄的干草地上,一泡泡‘鼓包’格外醒目。 那些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只有屁股不停地抖动着,时不时渗出一些液体。 如果尴尬有罪的话,那他们恐怕会被凌迟! …… 赵祯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捂住了口鼻,仿佛已经闻到了某种味道。 “为何会这样?” “是啊,为何会这样?” 曹安同样瞪大了眼睛,比赵祯还要震惊。 “……不是你?” 赵祯目光变得复杂。 如果仔细看的话,他眼中似乎还有几分佩服。 能想出这等损招的人,准能活到死!太无耻,更让人无语……正常人怎么可能想到如此变态的做法? 节操稀碎啊! 如果说赵从约下药令人不齿,那这种人就该被下拔舌地狱…… “不是!” 曹安站的笔直,目光如炬:“臣岂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朕最后问你一遍,真不是吗?” 赵祯似乎有些挣扎,内心仿佛正在进行着某种缠斗……如果真是曹安干的,那朕刚才的袒护算什么? 瞎了眼,还是蠢? “臣以曹家历代先祖起誓!若此事与臣有关,天打五……” 曹安话没说完。 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缓缓而来,阳光霎时间被遮盖。 赵祯愣了…… 曹安也愣了。 连带旁边的两个侍卫也呆滞在原地,机械性的转头,悠悠盯住了他。 殷无运几乎是闪现至曹安面前,声音嘶哑急切:“你住嘴!” 这年头人们对誓言无比看重,在没有法律条文约束的情况下,‘发誓’对人们来说,近乎于神罚! “……雷轰!” 曹安脸都绿了,咬着牙,把最后两个字吐了出来。 玛的! 老子就不信了,真就这么准? “该死!” 殷无运飞速挡在赵祯身前,欲要替他挡下曹安引来的神罚。 ……一阵轻风吹过,空中乌云缓缓散去,阳光再次普照大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呼!” 曹安只听得身边无数道喘息声,连殷无运这种近乎魔鬼般的人物,都下意识松了口气,一脸狼狈的放松下来。 接着,他怒目盯住曹安:“曹安,你可知罪!” “某何罪之有?” 曹安同样心有余悸,可面色却淡然如水:“某起誓,是为了自证清白!如今老天都证实了这件事儿!你若还不信,某……” “好了!朕信,真的信!” 赵祯一把摁住了曹安的胳膊,叹道:“爱卿收了神通吧!朕相信你没做过,否则曹相在九泉之下,恐也不能瞑目啊!”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59章:这算什么?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被人质疑是什么感觉? 曹安觉得有些委屈。 下药的明明是柳如烟,泻药也是她弄来的,干某屁事儿啊! 再说,曹家历代先祖跟他也没关系……就算刚才真有天雷劈下来,也不见得就能劈得准。 “官家,此事真不是臣干的。” 曹安委屈地双眼通红:“有殷都知在,何人能逃过他的法眼?连赵从约都被逮住了,臣还能跑得了?” 你特么! 殷无运忽觉踩了狗屎般恶心。 他狠狠盯住了曹安,无比压抑着胸中的杀意。 “算了,此事说到底是赵从约先挑起来,被抓了说明自己没本事,而你……你不错,朕走了。” 赵祯语句有些混乱。 他匆匆转身,仿佛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多呆了。 走到门口时,他又忽的回头,欲言又止道:“对了,那个赌约……” “臣明白!” 曹安自然知道赵祯在意的不是赌约,当即道:“稍后赌场结算后,臣会让人将明细整理出来,交由殷都知送呈陛下。” 赵祯想笑来着,可就是笑不出来。 缓缓少许后,叹道:“一半就好,毕竟是你借与朕的本钱,此事你有……有功。” 好心塞啊! 有功两个字几乎是卡着喉咙吐出来的。 赵祯说完再也没有废话,一溜烟儿的消失了。 …… 输了! 就这么输了? 赵从约难以置信的看着场上,脸上已经存不下表情了。 他拳头攥得没了血色,指甲都快刺破皮肉…… “小郎君,刚得到消息!” 汤启匆匆从外面进来,低声凝重道:“官家之前来过了!就在旁边的战船上!咱们的人……殷无运也在!” 噔噔! 赵从约下意识惊慌,连连后退坐在了椅子上:“官家何故会来?殷无运抓了咱们的人?难道……官家何时与曹安如此亲近了!” 曹安是司谏不假,可赵祯之前并未对他有过什么青睐吧? “陛下微服出宫看蹴鞠,在看台上偶遇了曹安……” 汤启同样脸色浓重:“应该是偶遇的,否则消息早就漏了!那三人恐怕是无意间被撞上,运气不好而已。” 皇城司会去特意捉拿几个下药的小贼? 那除非殷无运没事干了。 “还有,官家下注了。” 汤启将看台上发生的事重复了一遍,低声道:“曹安这次赢了……官家得钱四万!这下内库怕是又要充盈了!” 别说什么赖账。 如果赵祯没来之前,黑市上的烂账赖也就赖了,大不了丢些脸面。反正这次一输,也就不剩啥脸了。 可这次连官家都下注了! 虽是用了曹安的名义,但殷无运可会放过? 如果赵从约不想从今以后被皇城司盯上,那这笔钱无论如何都得掏,否则怕是连朝堂都得闹起来。 之前他私下压了五万贯,本意是想让曹安崩盘的。 可谁能想到…… 玛的! 赵从约一拳砸在桌上,棋盘震动,黑白子散落一地,屋内顿时变得狼藉。 他气啊,不是气技不如人,而是:“这么说,某输在了运气?输在了官家手里?……这算什么?玩弄吗?!” 此刻场上,蓝方队员还在喷屎。 没有人去管他们,赵从约恨不得他们喷死了才解气! 那一泡泡屎,都仿佛是砸在了韩郡王府的门楣上,砸在了赵从约的脸上。金黄金黄的,刺的人眼疼。 台下的咒骂声震耳欲聋。 这次的盘口不小,大半个汴梁的有钱人几乎都参与了。 可谁也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个结果…… 套用刚才的话来说,那一泡泡屎不仅砸在了赵从约脸上,更是砸在了每一个买他赢的赌徒脸上。 耻辱啊! 大家疯狂发泄着胸中屈愤。 这已经不是钱的事儿了,而是尊严、是脸面、是智商…… “完了!” 赵从约靠在桌上,悲愤欲死:“此次过后,韩郡王府名声扫地。某苦苦经营了这些年,一场空啊!” 说不在乎是假的,谁能真就不要脸? 况且他这次是,钱也没了、脸也没了,还因此得罪了一大票人。 “胜败乃兵家常事……” 汤启也叹了口气:“时间会抹平的,只要我们再经营起来,这些‘损失’总会找回来的,小公爷不必如此内疚。” 这事儿怨不着任何人,就纯是因为运气。 那你能咋办? “曹安呢?” 赵从约又站了起来,朝隔壁望去:“他可得意了?今日一战,他名利双收!实力又要提升一大截了!” 另一边,曹安也正巧站在栏杆处。 刹那间、四目相对! 曹安并未说话,只是微微一笑,朝这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这算客气了。 否则,曹安此刻若当着众人的面儿,逼着赵从约履行赌约,就算他想赖,满场赌徒都不会答应! 算他识趣…… 赵从约死死咬着牙:“玛的,又让他装到了!” …… 何为扬眉吐气? 曹安走出场地的那一刻,所有目光都注视过来。 有人举着字据疯狂大喊:“曹郎君威武!解气啊!解气……是谁说某瞎了眼的?是谁说曹郎君会输的?” 他买了两千贯压曹安赢,眨眼间翻了三倍! 曹安也回头看眼他,笑着道:“赢钱了记得请客昂,可不能小气。” “哈哈!这算事儿吗?” 那人兴奋的手舞足蹈:“今日醉仙居某包圆儿了!曹郎君若肯赏脸,便也去吃杯薄酒……在下家中也有些生意,早就想加入曹氏商会了!” “吃饭就算了,某也要回去请客呢。” 曹安开了个玩笑,众人不禁莞尔。 要说这次谁是最大的赢家,非眼前这个少年莫属! 边上有人马上小声道:“据传曹安与人对赌,压了四万贯!” “天啊!那是多少钱?换成铜钱,能把汴河都给填平了吧?” “这都不算什么……” 有人知晓这次比赛的内情,压低了声音道:“曹安与赵从约的赌约上清清楚楚写着……磕一个!” 让韩郡王府的小公爷磕头? 有宋一朝,除宗室嫡亲才有资格受封‘郡王’外,普通朝臣权贵里也只有赵普,有这个恩宠了! 亲手抬着赵匡胤登基的狠人,那是开玩笑的? 你曹安竟敢…… 猛啊,不服不行!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60章:这么说……怪我咯?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内宫。 延福殿。 赵祯有些失魂落魄的走进来。 刘娥本想训斥两句的,可见儿子这般模样,又不由得皱眉,冷冷盯住了殷无运。 这是咋了? 我儿出门时还好好地,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她觉得是殷无运看护不力,导致赵祯在外遇到了糟心事儿。 殷无运无法解释,只能低着头不敢去看刘娥,如一潭死水般的内心,第一次泛起了波澜…… 而这丝波澜,源自于一个不要脸的少年! 刘娥没得到答案,只能放缓了语气看向儿子:“这是怎么了?” “母后,儿子知错了。” 赵祯只是低着头,有些落寞道:“儿子以后再也不乱出宫了,外面……儿子看不懂,儿子觉得自己好蠢。” “贱婢!” 刘娥怒了,恨不得剐了殷无运。 她的儿子向来积极阳光,虽有些怯懦,但他从来都是开朗模样。可今天出了一次宫,怎么就蔫儿了? 这要是心里留下了阴影,那今后如何是好! 殷无运也不辩解,噗通跪下,低头道:“臣有罪,请太后责罚!” 刘娥哪里还有心思跟他扯淡。 “本宫不要听你这些废话!说,官家今日去了哪儿?都发生了什么?少一个字,自己滚去琼州!” 赵祯被老娘的气势震了一下,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算了,这事儿也不怪他。” 他叹了口气,将今日所闻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儿子轻信了他!甚至还对他生出了怜悯……此事一定是他!可,儿子没证据!” 憋屈,委屈,气愤。 赵祯觉得自己就是个棒槌,被一个小司谏玩儿的团团转。可偏偏,他连生气的理由都没有,甚至还要忍着、夸赞他! 你要说曹安有罪,也顶多是个腹黑、奸诈。 他连乌云都能引来,要说不怕……连殷无运都恨不得要以身殉国了! 刘娥愣了好久,眸光转动了无数次,终于忍不住大笑。 “哈哈!” 自先皇驾崩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开怀的笑,没有任何假释的笑,发自肺腑。 赵祯又气愤又委屈,隐隐就要哭出来了,哽咽着道:“母后因何发笑?您是也觉得儿子太蠢了吗?” 哎,娃娃还是太年轻啊! 刘娥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又正色道:“你觉得曹安欺骗了你?” “是!” 赵祯恨恨的攥着拳头,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朕如此真心对他,甚至还要为他撑腰,可他呢? “可你有证据吗?” 刘娥看向了地上的殷无运。 后者没抬头,就知道这话是问自己的:“太后恕罪,臣当时只顾着官家安危,并未……臣失察了,臣有罪!” 可谁能想到,第一波下药的被逮住后,还会有第二波! 卧龙凤雏竟在同一场比赛里出现,这事儿神仙也难防啊! 这俩人真是一个赛一个阴奸…… “此事有趣儿。” 刘娥又笑了。 她一把拉住儿子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旁,就像小时候教导他的样子,岁月痕迹的脸上满是慈爱。 “官家若是换个角度想想,此事的始作俑者,其实是你。” 刘娥说着说着,忍不住又笑了。 她才不会在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只是将两个小娃之间的争斗,当成了一个乐子来看。 “朕是作俑者?” 赵祯暂时忘却了难过,不解的看向母亲。 刘娥收起笑容,认真道:“正因为你的偶然出现,曹安躲过了一劫。也是因为你的出现,才让他能有机可乘,给赵从约下药……” 换句话说:赵从约棋差一招,输在了运气。 谁能想到赵祯会忽然溜出来,而负责暗中保护的殷无运,又好死不死的遇上了那三个蠢贼! 换句话说,这事儿要是没有赵祯,真就说不定谁赢了。 要是两家的球员都被下了药,到头来估计也还是个平手,就是因为赵祯……让殷无运忽略了对场上的监视。 让曹安赢在了运气。 “这么说……” 怪我咯? 赵祯气都消了,脸憋得通红。 刘娥微微一下,柔声道:“他是欺骗了官家,可若此事换个位置,官家会承认吗?” “……朕,朕不知道。” 赵祯的语气极不自信,明显已经有了答案。 这事儿换成谁,也不会承认的好吧? “他赌上了曹家声誉,除非官家有确凿的证据,否则任何人都无法说此事与曹安有关,否则……” 刘娥说这话时,竟有些欣赏的味道。 人家连祖宗都搬出来了,咋的,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却还揪着不放,这是打算屈打成招么? 哪怕全世界人都知道是曹安干的,也无一人能够辩驳。 说谎的人固然可恨,但能把谎话圆得比真话还无懈可击,这就是本事了,而且是高超的本事! “而且,官家也得到了好处,不是吗?” 刘娥拉着他,像是在哄孩子:“你什么都没有付出,却拿了三万贯赌金!这三万贯……宫里能宽松很多。” “可……” 赵祯想说,他不在乎钱。 但宫中内库拮据也是事实…… 有了这笔钱,能干的事情就太多了,至少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母子俩都不必再面对张昭那张臭脸了。 这人就是个属貔貅的,每次宫里要点儿钱,简直割他肉一样。 “再者。” 刘娥语气平淡:“官家这次拿到了赵从约的把柄,只要稍稍敲打,以后便能自如应对……包括他身边的那些人。” 赵祯没话了,只能默然听着。 “你觉得受到了欺骗,可却也从中获益颇丰。” 刘娥继续给儿子灌输着帝王思想:“包括曹安,他虽得意了,但也自知理亏!所以他会收敛,会更加臣服于官家的宽宏。” 赵祯觉得自己三观都崩裂了,不可置信的盯着老娘。 “母后的意思是,曹安无错?” 他好希望一切都是幻觉…… 这都怎么了? 就没正常人了吗? “他有错,可却因错立功!如此,官家还觉得他有错吗?世人从不是黑白分明的,只要是对自己有益,错也是对!若于己有害,对也是错!” 刘娥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是帝王!这江山终究是要交于你手的。若不能早早看透这些,以后会吃亏。” 只知对错的人,或许能成为英雄,但绝对当不了一个合格的帝王! 帝王哪里会以对错来定论? 他们只看利弊……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61章:你男人发财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傍晚,挽月楼正打算开业。 曹安趴在柜台里,听着简月容汇报近一个月来的账目。 他表情专注,可下面的手却一点儿不老实,惹得简月容娇羞连连,一个劲儿朝他翻白眼儿。 旁边来来往往的女妓、小厮们见了,也只是低头偷笑一下。 不过也有那胆大的女妓,走过曹安身边时,刻意停下来,透出一副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骚情的快要滴出水来。 简月容瞬间娇羞不见,俏脸微冷看着她们。 “快去准备,莫要耽误了开业!” “是。” 几个女妓只能悻悻地低头,极不情愿的离开了。 曹安看在眼里,不由的笑了:“啧啧!” 简月容好不羞恼,嗔道:“郎君‘啧’什么?” “咋了,不能啧么?” 曹安轻轻一按…… 简月容顿觉身下一麻,脸刷的红了,及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低声嗔道:“呸,您就是个坏坯子。” “那你还护食儿?” 曹安手中不停,低笑道:“咋样,有危机感了吧?跟你说昂,以后看你不乖的……某马上换人。” “呸!奴家才不稀罕。” 简月容轻轻拍开那只魔手,又傲娇的挺起胸膛:“再说了,奴家自认不输她们!有本事便来……” “哟、哟,可把你得意坏了。” 曹安被逗得哈哈大笑,又点头道:“不过咱蓉姐儿的‘本钱’也是真的‘大’,让人爱不释手啊!” “呸,色坯子!” 简月容嗔羞一声,心里顿感骄傲。 女为悦己者容,更何况……当初是她主动‘钻’进了曹安房里,那便是喜欢了、认定了、无容更改! 这少年不算俊朗,可却那么的与众不同。 他有才华、有手段,性格睚眦必报却又极重情意,他总能让身边的人意想不到,从而折服……他不强大、却极其自信,明明没有缚鸡之力,却能扭转乾坤。 如此出色的少年郎,漫说是个青楼花魁。就是娶了某些权贵家的嫡小姐,也是绰绰有余! 简月容无比庆幸,庆幸当初的勇敢,才避免了白白错过。 “郎君……” 她渐渐没了娇羞,反而做出一副很正经的模样。 曹安愣了一下:“咋?开个玩笑咋还急眼了呢?放心,即便某今后再如何折腾,也肯定逃不过你的火焰山了。” “哎呀,奴家不是要说这个!” 简月容的一秒破功,羞嗔道:“以郎君如今的身份,您将来肯定是前途无量……若想要妻妾成群,奴家肯定是赞同的。” “啥就妻妾成群了?” 曹安有些蒙圈,没好气道:“还成就,某有个屁的成就,全特么是仇家。” “反正奴家不管……” 简月容这次主动将曹安的手拉了过来,放在身后隐秘的位置上:“不论您今后有多少女人,奴家都要做您第一个女人!” 这就开始预购了? 老子没玩儿解饿营销吧? 挽月楼啥都缺,但唯独不缺女人。 类如明兰湘这种高姿色的清倌人也有不少,更是各有千秋,模样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而且技术好不粘人。 说句难听话,曹安若真是那种啥都不顾的种马。 此刻他只需微微招手,就能夜夜开轰趴,而且连续半个月都不带重样的,还不会被举报…… 卖身契都是老子的,咋的,玩玩儿不行啊? 再者说,如他这样年少多金,而且身负官职的优质少年郎,可着汴梁都是一顶一的抢手货。 所以简月容有了危机感,这才会如此失态。 曹安一整个大无语,笑着哄道:“行、行行!你第一个好吧?反正某也是第一个,咱俩谁都不吃亏。” 说着,他轻轻一掐。 “嘤……” 简月容双霞满天,羞得将头埋在了胸前。 “郎君!” 罗汉兴奋的冲进来。 要说当今天下谁最不长眼,这货绝逼位居榜首! 简月容被惊了一跳,娇呼一声,拍开曹安的魔抓,飞也似的跑开了。 曹安顿时兴致全无,不由得拉下脸来。 罗汉恍若不闻,依旧激动的挥手道:“赚翻了!咱们发了啊……十五万两千七百贯!玛的,就问当今汴梁,还有谁能比郎君更有钱!还有谁?” 曹安摸了摸脸上的唾沫星子。 狠狠吸了口气,才气急败坏道:“你特么能不能儒雅点儿?素质!素质!说几遍了?咋的,当流氓上瘾是吧?” 谁不想登堂入室,摆脱流氓的标签儿。 可这货…… 他没救了! “是,小人知错了。” 罗汉悻悻地低下头,又忍不住道:“可咱们这次真的赚大发了!刨去各家分润,和之前投的本金,净赚七万!” 自入汴梁以来,曹安的起点虽低,但开局却很快。 这才半年光景,身价已有数万。 光听这个数字或许还没那么吓人,可要知道……当今米价才十七文一升,宰辅一年的薪俸,也不过两三千贯而已。 就算让张之白再干十五年首辅,恐怕也挣不来七万贯吧? 不过做官做到这个份儿上,那就不能单纯用钱来衡量了。 你就是给他百万贯,老张恐怕也不会换的…… 在权利面前,其他都是狗屎! “七万就七万呗,没见过钱啊?” 曹安一脸淡然,可心脏却忍不住狂跳了几下,又满不在乎道:“其他人的先不要管,从里面拿四万出来,最好换成官引,不要太过张扬。” “是!” 罗汉知道这钱是给官家的,马上如奉圣谕般,严肃点头。 哎,没见过世面啊! 曹安白了眼他,从腰间抽出自己右司谏的腰牌扔给他:“拿着某的令牌去皇城司,让他们派人来取。” “是,小人保证办妥!” 罗汉双手捧着令牌,一脸骄傲的去了。 曹安这才露出笑容,接着变成了狂笑:“狗日的赵从约!可还牛逼否?哈哈!五万贯……老娘底裤都输没了吧?玛的,跟老子斗!” “什么底裤?谁的?” 简月容又从后面出来,见曹安笑得放肆,也不由开心道:“郎君这是又有好事儿了?能让您开心成这样,那一定是顶好的事儿!” “哈哈!” 曹安不顾店里众人的目光,一把揽住简月容的腰,朝脸上狠嘬一口:“你男人发财了,大财!” “呀!” 简月容被嘬得两颊羞红,却又忍不住得意,道:“什么男人、女人的,大家都还看着呢……” “看呗,老子乐意!” 曹安嚣张的笑笑,接着大手一挥:“今日每人赏钱十贯!” “谢郎君赏赐!” “郎君大气威武,奴家好喜欢……” 女妓们纷纷拍手,羡慕的眼神,变成了欣喜。 简月容她们是比不上了,但能得笔赏钱也不错嘛。 “不用谢!” 曹安眉峰上挑,脸上止不住的嘚瑟:“有钱,咱有钱!”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62章:百万贯的生意!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汴梁、大宋国都! 这里人口密集,经济繁华、文化兴盛……而且,从不缺八卦。 而今城内最大的八卦,便莫过于曹安和赵从约的这场蹴鞠赌约了! 仅一球! 黑市的地下盘口,一夜之间狂揽十几万贯。 不少内情人都知道这个盘口是谁开的,于是街面上的谩骂声愈发沸腾,那些输了钱的人人跳脚,大呼黑幕! 韩郡王府内。 赵从约的书房一片狼藉,像是刚被炮弹轰击过。 “小公爷,外间……” 家仆从外面回来,带来了最新消息。 赵从约一看他就来气,甩手砸出茶杯…… “还没骂够吗?!既然上了赌桌、那就是输赢各半,怎的!他们便不能输了?这群秃鹫、乌鸦,食腐动物!” 家仆的额头瞬间淌血,却连摸一下都不敢,低头站着不动。 汤启无奈摇摇头,一把拉过家仆:“外间又怎么了?” “外间都在传,这次比赛有黑幕……” 家仆偷看了两眼赵从约,低头小声道:“他们说小公爷和曹安明暗勾结,坑了他们的钱,而且骂的极其难听。” 啪! 赵从约一脚踹翻了书案,身体轻微颤抖着,脸色狰狞:“某跟曹安勾结?某跟曹安……气煞我也,气煞我也!谁,谁说的?弄死他!” 家仆不说话了。 这种传言哪能找到源头? 大街上无数人都在谈论,你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弄死吧? “谁也没想到曹安真就能赢了……” 汤启闻言叹了口气,苦笑连连:“尤其是最后那一刻,别说是外人了,连某都……以后在蹴鞠界,再别想抬头了!” 哎,想想那一地的‘画面’…… 这事儿换谁都得憋屈! 太无耻了,怎么就能比赵从约还无耻呢? 赵从约脸颊抽搐着:“肯定是曹安干的!” “可咱们没证据……” “查!某就不信能天衣无缝!咱们已经在官家心里‘挂上号’了,‘恶名’不能只由咱们来担!” “连皇城司都没发现端倪,咱们恐怕……” “那就这么算了?” 赵从约瞪着眼,看架势都想飞起来咬人了。 “小公爷莫气,此事还需好好谋划。” 汤启也顾不上摇折扇了,劝道:“咱们已经输了一阵,再折腾也只是自取其辱。以后日子还长呢,没必要非要在这件事上分胜负。” 一半阴雨一半晴,谁也不会一直得意。 既然上了场,就不能怕输! 尤其不能丢了风度,否则只会更让人看不起。 “这个某也知道!” 赵从约有些烦躁的坐下,甩了个眼神,示意家仆出去。 他看了眼外面,低声道:“但这笔钱不是小数!尤其那些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某担心会因为此事……还有那个赌约,曹安恐怕不会罢休!”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坏人也得拉个圈子,否则照样活不久。 “小公爷放心,他们也不是没见过钱。” 汤启笑着道:“而且以曹安这次的态度来看,他是知道分寸的……咱们现在只能等机会,否则做多错多。” 这时,小厮又敲门进来。 “小公爷,孙德生、孙员外来了。” 之前对赌的五万贯、是孙德生垫资的。 孙家祖籍苏州,祖上代代经商。 后攀附上韩郡王府后,才彻底在汴梁扎下根基,近几年风光一时。 可如今…… 才过了一天,就要讨债么?! 赵从约脸色一冷:“他来干什么?不见!某堂堂韩郡王府,难不成还会欠他?去,就说某去城外庄子了!” 小厮顿了顿,小声道:“他说,不是为钱来的。” “让他去偏厅,某稍后就去。” 赵从约这才缓和了几分脸色。 稍后。 他去了偏厅,进门便冷着脸道:“看来韩郡王府的信誉是真不值钱了啊!孙员外稍待,那笔钱某马上让人去弄。” “小公爷这是哪里话?小人可不是来要钱的啊!” 孙德生五十出头,可面对赵从约这个二十啷当岁的青年,却卑躬屈膝,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心中稍稍不悦…… 玛的,这到底谁欠谁钱? “说吧,什么事儿?” 赵从约面无表情的坐下,连茶水都没吩咐。 孙德生也不敢挑理,反而更恭敬道:“小人刚听闻了一桩大事儿,若是可成,绝对能大赚一笔!” “说!” “粮食!” “你想哄抬粮价?” 都是老鳖精了,谁也瞒不了谁。 “小公爷说笑了……” 孙德生连连摆手:“只是中间赚些差价而已,谈不上‘哄抬’的,否则、朝廷也不会容忍!” 历来哄抬粮价都是重罪。 赵从约岂能不知里面的风险,冷道:“你作死,别扯上某!来人啊,送客!” “小公爷莫急……” 孙德生一句废话都没了,直奔主题:“小人已经打听过了,如今汴梁周边,包括陈留、颍昌、应天、徐州等地!商粮的价格已经从十七文,涨到了二十文一升!……以今年行情来看,这个价格将会持续攀升!” “你在找死。” 赵从约只是冷冷笑着,看他就像是一只死狗。 孙德生却没害怕,反而双眼通红道:“小人已经联系了各地粮商,只等小公爷您出面做个‘主事’……此事,小人愿让出三成利润!包括各地粮商,也愿如此!” 掉脑袋的事儿谁也不敢马虎…… 如果背后没有大人物撑着,别说是朝廷,当地官府就能给你弄了! 孙德生也算是韩郡王府门下的‘老狗腿’了,这些年没少为赵从约敛财,自然也没少获利! 而且韩郡王府的可不是普通权贵,身边还站着一大批追随者。 只要这些人联起手来,哪怕太后也要惧上两分! “某再说一遍……” 赵从约想也没想就要拒绝。 “小公爷!” 孙德生壮着胆子截断了他,嘶哑着道:“这可是近百万贯的利润啊!您刚输了曹安一阵……容小人说句实话,咱们必须要反击了!” 反击不光得有势力,还要有钱。 曹安一把赢了七八万,可赵从约却输了个干净。 韩郡王府虽不缺那四万贯,可这些钱放在谁身上,那也是要肉疼的! 孙德生见他不说话了,继续引诱道:“小人这些年全是仗着您,才侥幸攒了些家资。只要这事儿能成!那四万贯……便当小人孝敬您的了!” “你威胁某?” 赵从约冷眼看过来。 “小人不敢!” 孙德生慌忙起身跪下:“小人只是想给您出份力啊!那些权贵……他们也需要钱!输了这一阵,谁也不会罢休的!” 一语致命! 赵从约终于动摇了。 “粮价不可轻动,否则谁也保不了你!” 他眸光挣扎着,冷冷道:“可以赚点儿钱,但记住!切莫贪心、这不是玩笑!” “是!” 孙德生心中一喜:“小公爷放心,某等绝对不敢玩火自焚……” 沉默许久,赵从约终于下定了决心,悠悠吐出两个字…… “五成!” “这……” 孙德生瞪大了眼睛。 “送客!” 赵从约没给他还价的机会,起身向外走去。 “就五成!” 孙德生匆忙站起来:“小公爷放心,小人自会去跟他去谈!”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63章:还得是老吕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上朝的日子总是痛苦的。 尤其是今天…… 承安殿内。 曹安有些忐忑的站在角落里,等赵祯母子来了后,更是往柱子后面缩了缩身体,一脸的心虚。 可恨! 赵祯余气未消,朝这边冷冷瞪了一眼。 曹安死死低着头,装作没看到…… 刘娥瞟了眼儿子,心下笑笑:“曹安,站那么远作甚?你是官家的右司谏,离得近点儿,好供官家问询。” “……是!” 曹安哆嗦一下,无奈的往前挪了挪。 就两步,他担心小皇帝万一犯了彪,这要是摁着自己在殿内打一顿,我特么连个帮手都没有! “再近点儿。” 刘娥实在没忍住,笑了:“官家是洪水猛兽不成?” 玛的,死就死吧! 曹安心一横,大步走了过去,贴着赵祯的龙椅站在后面,梗着脖子一脸肃穆,好似在接受审判。 下面几个宰辅面面相觑。 这咋了这是? 张之白最近在谋划致士的事儿,几乎不怎么露面儿。尤其朝廷外的事情,老头儿年纪大了,更没啥兴趣。 他回头看向吕夷简。 没了之前的‘恩怨’,后者也很客气的笑笑。 三个老头儿竟就这么当着太后、官家的面儿,开始窃窃私语……接着,老张忍不住笑喷了。 “哈哈,哈哈哈!” 老头中气十足,抑制不住的仰头:“此子果然有些手段,老夫输的不冤、不冤啊!这真是……一辈新人胜旧人!” 连向来正经的王曾,都不禁莞尔:“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啊!” “曹相公的子孙,那岂是寻常?” 吕夷简也跟着笑。 这位朝堂上的五G冲浪选手,就没他不知道的新鲜事儿,而且永远奋斗在吃瓜第一线,绝不落后! 三人这一闹腾,刘娥倒是没说什么,甚至也跟着笑了。 可赵祯却呆滞了。 他忽然有些恍惚…… 自曹安入朝后,这朝堂似乎就变了味道,那些平日里老成持重的宰辅们,就连范仲淹那样不苟言笑的严苛之人,都被逼得时常暴走,哪里还有以前儒雅清高的模样。 此刻再看曹安…… 这分明就是个祸水啊! 接着他就破防了,一刻也不想再留,冷着脸道:“诸卿可有本要奏?若无事,那便退去吧!” 宰辅们这才收起笑容,互相看了一眼不再说话。 咱们的官家不吃逗啊! 张之白清了清嗓子,这才出班道:“启禀太后、官家,近日来秋收在即!然各地收成都不太好。再加上之前陕西路的灾情……今年粮食恐会溢价,需早作准备。” “此事本宫也听说了。” 刘娥肃声道:“前些天,江陵府上了折子,说是今年雨水不畅,当地物价持续攀升。请求朝廷减免当地百姓今年的税粮。” 北宋杂税颇多,虽不至于和南宋那般苛刻,但百姓们也只是勉强果腹而已。 如今遇上了旱年,更别提多苦了。 赵祯闻言也严肃起来,问道:“江陵乃富庶之地,难道也难以维持了吗?如此一来,其他地方岂不是要饿死人了?” “官家不必担忧。” 吕夷简拱手出班,笑着道:“天地变幻莫测,旱涝乃常事。朝廷不会饿死任何一个百姓……再说近年来,大宋国泰民安、各地也皆有余数,凑一凑总能过去的。” 年纪小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负担那么多忧愁。 小皇帝还没到亲面世间真相的地步,宰辅们自然也不会把事情压在他头上。 出了事儿,大家解决就是了。 再说还有刘娥这个‘总把’在,大宋还不至于被一次小小的‘欠收’给难住,否则大家可真就没脸混了。 “只是太后……” 王曾站了出来。 他不是吕夷简这种圆滑的,开口就直奔主题:“欠收虽好办,但若是不提前预防,粮价恐会浮动,皆时人心惶惶,难免就会闹出事儿来。” 百姓们可不会管你有没有办法,他们只看实际的。 粮价! 历朝历代都是最引人专注的问题。 百姓们愚昧,他们不懂那些所谓‘大道理’,只关心自己今天能不能吃饱,明天会不会饿肚子。 一旦粮价上涨,就会惹得人心躁动。 若是长此以往,甚至会导致民怨升腾…… “这该如何是好?” 赵祯又有些急切了。 他幼小的心灵里,还没装进那么多的城府和手段,但他也知道:“粮价不能乱,否则百姓会寒心。” 连一少年都知道的问题,宰辅们岂能不懂? “陛下不必心忧。” 张之白拱手道:“汴梁乃大宋中枢!只要这里的粮价能稳住,那各地百姓自然也就不慌了。皆时,再慢慢调运各地存粮,按需供给就是。” “张相所言极是!” 吕夷简拱手道:“臣建议,当立即调运江东、淮南等路送粮入京。不必多,但一定要大张旗鼓,如此可定矣!” 还是那句话,百姓要的是安心。 从南方运粮就是为了安抚,至于汴梁的粮食…… 天子脚下,怎会存在‘粮食拮据’这种问题。 刘娥刚想点头同意,小内侍踩着碎步进来。 “启禀太后,殷无运求见!” 又是他! 不仅刘娥皱起了眉头,连宰辅们包括曹安,全都严肃起来。 这货只要一冒头,那就准没好事儿! “臣殷无运,拜见太后、官家!” 殷无运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进来就跪下:“今日城内有人散播流言……接着,内城数家粮店纷纷挂牌歇业!” “为何?谁人鼓噪?” 刘娥马上警惕起来。 殷无运摇头:“不知,城内不少人都在议论,再加今年的确雨水不调。根本无需挑动,百姓自会跟风!” 大家都能看懂的问题,就算抓到了造谣者又有何用? “快,去敲打那些粮商!” 吕夷简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想要哄抬粮价!不管有没有风险,都不能让他们得逞!否则又是一场麻烦!” 殷无运动都没动,只是低着头。 吕夷简怒了,呵斥道:“聋了不成?都这会儿了还等什么?” 还得是老吕啊! 曹安眼角抽搐着,心中佩服不已。 人家殷无运是干啥? 那是皇家鹰犬,说白了就是帝王的家奴! 你一个外臣,竟敢当着太后、皇帝面儿,指使皇家奴仆,这事儿要是搁在前唐,老李家那几口子,早抽上来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64章:我可没针对你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王曾向来不喜吕夷简的跋扈。 他觉得这货就是典型的没挨过打,嚣张惯了。 真该来个手段强硬的帝王,好好抽你一顿…… 接着,他冷着脸回头道:“吕相,注意你的身份!” “老夫什么身份?” 老吕也知道自己越界了,但他却不会低头:“事态如此紧急,王相还要计较这些不成?老夫为大宋忧虑,问心无愧!” 这特么是‘问心无愧’的事儿吗? 老货,你狂的没边儿了! 王曾气得想打人…… 刘娥知道这会儿不是闹腾的时候,便出言打断:“没听见吕相的话吗?还不快去!告诉那些人,敢哄抬粮价者,死不足惜!” “是!” 殷无运再不拖沓,起身就往外走。 只是他抬头的时候,却似有似无的朝曹安这边看了一眼…… 很无厘头的眼神,让人有些迷茫。 玛的,看我看啥? 老子开青楼的,咋的,这事儿还能跟我扯上关系? 难道这货是因为上次的事儿记仇了,想要报复? 玛的,上次不都已经说清楚了么!主家都不计较了,你一个狗腿子,咋的,还想成精了? 想着想着,思绪就开始翻飞。 接着眼神就有些不听使唤,直勾勾的看向殿外,像是在找寻什么。 “曹安!” 刘娥看向了他。 曹安没搭理,仍旧看着外面,心中正盘算着如何才能先下手为强……只是那货武功太强,恐怕不太好坑。 “混账!” 刘娥当即破防。 这是第二次了! 上次就是这样,这货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公然开小差儿!弄得范仲淹恨不得‘当堂训子’。 这次本宫说什么都得教训一下! 刘娥刚准备发难,曹安却猛地回过头来,躬身行礼道:“启禀太后,臣有一言!” “……说!” 刘娥咬了咬牙,硬是压下了火气。 曹安被满殿君臣瞪得发毛,下意识拔高了音调:“微臣觉得,这事儿就算皇城司出面,恐怕也不管用。” “为何?” 刘娥缓和了脸色。 难道他刚才没有走神儿,而是在忧心国事? “一来,民间买卖自古就是银货两讫。只要不是恶意扰乱市场,就断没有官府出手的道理……” 曹安几乎不停顿,有理有据道:“二来!人家若只是在市价之内浮动,即便是朝廷也不能强加横栏!否则,百姓是压下了,商人却会闹腾!” 任何市场都是有基本规则的。 就好比青楼这一行,甲等女妓陪客的价格是二十贯到一百贯不等,客人可以自由选择,看人家喜好。 你不能说,把所有女妓的价格都弄成固定的。 颜值还有高低之分呢,这事儿能按批价定? “他们若是敢,那就全弄了!” 老吕是真的头铁,冷道:“大事当前,任何人都得让步!发国难财的,都该死!朝廷岂会跟他们妥协?” 你这,不讲理啊! 曹安一阵无语…… 都说老子不要脸,可跟宰辅们比起来,那就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能做到这个位置的,自然明白要脸就意味着要吃亏,尤其是面对国家利益时,哪里还会在乎这个? 就比如当年的寇准,后来的富弼…… 这俩选手,简直就是大宋不要脸的代表人物! 可若不是他们舍了脸面,哪里会有当年的澶渊之盟,又哪里会有后面的庆历增币? 这几件事儿虽说都没啥值得炫耀的,但放在当时那种情况,也是的的确确为大宋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 不过眼下这事儿,还真不是‘不要脸’就能解决的。 “吕相忧国忧民之心,下官敬服!” 曹安先是把这事儿定了基调,才接着道:“但事事有规则。人家按规矩经营,朝廷又怎能强逼?万一商界震动,损失不可估量啊!” 吕夷简冷哼道:“一群商人而已!还能反了天不成?” 这就是典型的‘贱商’思维,觉得商人就是一群唯利是图的,有没有他们都无所谓,反正大宋不缺做买卖的。 “吕相可买过十贯钱一斤的羊肉?” 曹安淡淡道:“如果此事引发了商界反弹,那您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了。” 这话硬邦邦的,比吕夷简还要不客气。 刘娥、张之白等人倒是清闲了,饶有兴趣的看老、少两个愣货拌嘴,还真别说,俩人脾气都是那样、又臭又梗! 吕夷简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却还是冷着脸道:“黄口小儿,是要危言耸听么?” “是不是危言耸听,吕相试试就知道了。” 曹安回怼了一句,又接着换个语气:“下官是尊重您的,咱就是有事儿论事儿。吕相若是听不惯,下官提前给您作揖了。” 事先声明昂,某可不是针对你。 咱就说这事儿,你那套‘抡棍子’的手段根本行不通! “你这小子!” 吕夷简如鲠在喉一般的瞪着他,直接气笑了:“你要说便说,谁还会因此报复不成?老夫莫非就真是那不通情理的跋扈之人?” 你不是? 周围好几双眼睛看过来。 老吕脸都绿了。 曹安也鸟他,继续道:“如果朝廷插手市场,那势必会引得各行业规则崩坏!届时大家都无法好好做生意了,只能顺着朝廷的指示做事儿……大家会认为朝廷要整治他们,会恐慌,会不安。” “老夫只是说控制粮价,何时要整治所有人了?” 吕夷简不服气的回了一句。 “窥一斑、以观全豹!” 曹安脸色严肃,认真道:“粮食被管控了,其他人会不害怕?大家连规则内的自主定价都没有了,谁还愿意做生意?” 一升米十七文,上限二十五文。 那我就涨到上限,有问题吗? 合理利用规则牟利,这谁能说出问题来?要是因为这事儿去管控,那大家干脆别干了,都交给朝廷来弄。 可朝廷有那么大的精力吗? 就这百姓还只混个温饱,要是都让朝廷来弄,那些百姓还有得活吗? 就朝中那些人的尿性,宰辅们能不清楚? “这话虽有些偏颇,但道理没错。” 刘娥也大致听明白了,语气严肃道:“朝廷可以出手节制,但却不能强硬。否则……物极必反!” 谁会愿意被人拿刀顶着做生意? 那你还不如弄死我! 就看咱们死了,谁来做这些生意,各地的物资谁来运贩,谁来保证市场的流行性,谁去缴税。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65章:正是在下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短暂的沉默。 吕夷简也不吭声了。 虽被曹安怼得有些没脸,但人家说的却有道理! 总不能因为这事儿就报复吧?那以后谁还敢跟你接触? 老吕有些憋屈的看了眼曹安,负手道:“那你说此事该如何?” 闻言,张之白忽的笑了。 你老吕也有吃瘪的时候?这真是大快人心啊!快看王曾的脸色吧,都快笑出声了,那是何等的爽快…… 也就曹安这小子太混,否则老王真想提拔一下。 想必老吕又该跳脚了吧? “既然是市场上的事儿,那自然就要用市场上的规矩来。” 曹安早就把思绪捋通了,不假思索道:“城内粮仓不少,朝廷大可以省去之前那些批运的流程,直接开仓面对百姓零售!” 汴梁肯定是不缺粮的。 朝廷以往大多会以批发的方式,向各地粮商兜售一些储存不了的粮食,来折换成银钱用于其他供需。 至于其中有多少猫腻儿,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且不说这要多少人力……” 张之白有些质疑道:“就说这‘零售’,如今城内风言风语,百姓有了低价粮,必定会哄抢。若是粮仓空了,到时又该如何?” “朝廷不是已经向各地征调了么?” “……” 张之白愣神儿。 对啊,老夫是真是糊涂了! 只要各地粮食一入京,那传言必然不攻自破,百姓安了心,也就不会再来疯抢,皆时那些卖掉的粮食,再由征调的补上就是。 而各地的亏空,也能用卖粮食的钱来补上。 “这么简单?” 连赵祯都听明白了,看向曹安眼中带着佩服:“朕怎么就没想到呢?” 此刻他觉得自己比曹安差远了,不只是脸皮和节操,连头脑也比不过人家……能想出下泻药的点子,又岂是‘凡’人? “官家是天子,理应统管全局。” 曹安哪会让皇帝没面子,拍马屁道:“这种小事儿,也只能是做臣子的来想。若事事都要官家操心,那我等不成吃干饭的了?” “爱卿有心了。” 赵祯心中的耿怀又消散了不少。 只是刘娥却没来由的抿了抿嘴…… 你是讨好了官家,可这话却得罪了一票儿朝臣! 小子,你最好祈祷这话不会被传出去。 “那此事就由你来办吧。” 刘娥目光看过来,玩味道:“入汴梁以来,听闻你也做了不少生意,而且深谙商贾之术。此事交于你,也算物尽其用。” “臣……” 曹安觉得自己又被套路了。 而且还是他主动撞上来的…… “城内的粮仓由你调配,各处价格也由你来制定。本宫不管你如何行事,只看最后结果!做成了,有赏。” 言下之意就是,办砸了就得挨抽呗? 曹安愤恨自己刚才走神儿了,否则此事跟他有吊毛干系! …… 挽月楼。 李有贵和陈爽竟然结伴来了。 名义上,两家挽月楼都是曹安当家。 不过樊楼和他八字相冲,尤其是里面那帮子掌柜,一个个见了他跟死了亲爹一样,曹安也懒得去跟他们打交道。 平日他就待在外城,不过照样不管事儿…… 苦了李有贵,不仅要两头儿跑,还要时不时面临曹安的询问和抽查。 不过他仍旧没见瘦,反而又胖了几斤。和陈爽俩人的体型别提多相似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见樊楼里的好东西是真多,养人啊! 看到这二人,曹安忽然有些后悔挣这么多钱了……难道人有钱了以后,就都会变成一只猪么? “你俩可是稀客啊。” 他笑着请二人去了包厢,打趣道:“听说内城的挽月楼重新开业后,又新进了一批胡姬,模样个个风情万种!老陈,你不地道啊!有好东西,也不知分享、分享?” “曹郎君这话真是折煞小人了。” 陈爽姿态很低,笑着道:“别说是胡姬了,整个挽月楼不也都是您的么?咱们只是借了您的光,喝口汤而已。挽月楼若是没了您曹郎君,咱俩算个屁啊!你说是不、老李?” “你自己愿意当屁,别特么扯上某呀。” 李有贵哈哈大笑,打趣道:“还有,那些胡姬某可是一个也没弄上!曹郎君您是不知道……护食儿啊!某去了好几次,这人就是藏着,某连个屁股都没看到!” “你可要点儿脸吧!” 陈爽也笑骂着回怼道:“那些胡姬都是招牌,让你这身板儿拱完,那特么还能用吗?老子能不心疼吗?” 商人比官员就好在这儿了。 大家没啥身份,也就不那么讲究脸面,私下里什么‘荤的素的’一股脑儿全上,说话也轻松。 这要是搁在朝堂上,这俩货恐怕早就被刘娥发配去琼州了。 “行了,扯淡的话一会儿再说。” 曹安示意罗汉把门关上,这才问道:“能让你俩一起来,那肯定是大事儿,说说吧,又找到啥发财的门道了?” 陈爽顿时笑了:“曹郎君还真是神了!您怎么就知道是发财的事儿呢?” “快说、快说。” 曹安笑骂道:“大不了老子以后少吃点儿就是,但钱还是要挣得,不然以后靠啥养娘们儿?” “哈哈,这话在理!” 李有贵笑着附和一句。 陈爽则正了正脸色,低声道:“昨日有人找到了某,想托某来问问您,看能不能弄点儿粮食出来……您放心,绝对不会让您犯戒!就按正常的市价来弄,好处也绝不会少!” “你说粮食?” 曹安愣了,反问一句。 “是啊!” 陈爽疑惑道:“不是说您领了开仓售粮的差事吗?最近外间都在传,今年雨水不调、各地粮食欠收,价格肯定会疯长!朝廷想必也是为了稳住市价,才想出了这种法子。” 李有贵在旁点头:“不过这办法也的确是好,既能稳住市价,又能让百姓消除恐慌……谁想的点子?是个高手啊!” “正是在下!” 曹安满脸的无语,气急败坏的骂道:“玛的!老子事儿都还没开始干,消息就已经透出去了?” 这特么大宋的朝堂是什么造的? 真就连这个屁也藏不住呗? 也不知道那娘儿俩夜里是怎么睡着的! 怪不得以前看野史,传言赵祯当年推行新政受阻后,那些被触动了利益的权贵们,竟敢使人在宫内行凶,险些嘎了他。 最后还是武将世家出身的曹皇后,带着宫女侍卫拼死抵抗,这才保住了赵祯一条小命…… 以至于后来,赵祯被吓破了胆,至死都不再敢提革新的事儿了。 玛的,这事儿要命啊!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66章:是谁丢了朝廷的脸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眼看曹安脸色愈来愈冷。 两人渐渐安静了。 “谁找的你?” 曹安冷眼看过来:“你也知道此事是为了稳住市价、安抚百姓!为何还来传话?要钱不要命了?” “这……” 陈爽被吓得一哆嗦:“对方要的不多,而且好处很丰厚的。” 玛的、蠢死你算了! 曹安语气冰冷:“他们为何要批发?是因为手里没粮食?那是在试探朝廷的底线!如果某给了,他们就会觉得朝廷这次就是装装样子而已,之后便会派人来抢购!” “不能吧?” 陈爽瞬间一脑门子的汗,后怕道:“谁敢哄抬粮价,朝廷岂能放过?某觉得他们也只是想弄点儿小钱而已。” “那什么叫‘大钱’?” 曹安气笑了,拍着桌子道:“你可知现在外面,百姓都在恐慌?他们缺的是粮食吗?他们缺的是安心!” 你这种时候大肆屯粮,那不擒等着百姓跟风么? 等到传言四起,就是有再多粮食也没用了,市场崩盘,到时候谁都别想好过! 哄抬粮价很可怕,可一旦粮食贱如泥土,那更可怕…… “曹郎君息怒,小人知错了。” 陈爽抹了把冷汗,慌忙道:“某就是一时蒙了心!您放心,某马上就去回绝了他们!绝不敢再犯!” 比起挣钱,他更怕得罪曹安。 这位可不是好说话的,你惹急了他,那是真敢下手…… “你就说,是谁托你来的!” 曹安没打算放过他。 不趁现在敲打一下,这帮蠢货以后说不准还会干出什么事儿来!玛的,跟这群人做生意,心累啊! “这……” 陈爽犹豫了,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这时小厮端着酒水进来。 曹安甩手砸过去一只茶杯,怒道:“谁让你进来的?滚蛋!” 哗啦…… 酒壶摔在地上,碎瓷片散落一地。小厮吓得一哆嗦,慌忙搂着盘子出去。 陈爽也吓了一跳,再不敢废话:“孙德生!他是汴梁有名的粮商,家中财富颇丰!城内五成的粮店,都是他名下的。” “好一个大户!” 曹安笑容愈冷:“这么说,近日粮商们集体挂牌歇业,也多半是他鼓弄的吧?” “这……大概是吧!” 李有贵也吓得不清,后悔上了陈爽的当,掺和了这破事儿。 他最怕曹安发飙,当即道:“孙家在整个大宋,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粮商!只有他,才能管得了那些粮商” “行,有种!” 曹安咬牙切齿狞笑道:“玛的,老子正愁没地儿下手呢……” 之后他便叫来了罗汉,让其派人去调查…… 人家都先下手为强了,不反击岂是他的性格? …… 广惠仓。 曹安故地重游。 进门便看到监粮官杨华,带着几个小吏站在院子里,等候着曹安的莅临。 连陈爽都知道曹安领了‘镇粮’的差事儿,他们岂能不知?况且,此事兹事体大,提前巴结一下上官,也好以后有个担待。 “这是搞什么?” 曹安冷着脸进来,皱眉:“都没事儿干了?去去去,该干啥干啥去!朝廷养你们,不是让你们在这儿当木桩子的!” 感情这位今天是带着气来的。 杨华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赶忙招呼大家散去,这才凑上来:“曹司谏这是跟谁啊?您说,下官给您出气儿去!” “孙德生。” 曹安坐下,不咸不淡的看了眼他。 “啊?” 杨华张了张嘴,小心道:“他怎么惹到您了?这个孙家虽然是商贾,但背后台子不小,恐怕不太好弄。” “那就别废话了,本来也没指望你。” 曹安硬邦邦的怼了一句,接着道:“你去把其他几个粮仓的监官都找来,某有话要说……” “是!” 杨华不敢怠慢,亲自跑去传话。 稍后,汴梁八大粮仓的监官都来了。 大家站在院子里,一起看着面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各有心思。 曹安坐在正堂,优哉的放下茶杯,顺手将桌上的账簿合上。 “都来齐了?” “是,都在这儿了。” 杨华客气的笑笑。 “先说第一个事儿!” 曹安直奔主题:“从今日起,没有本官的手谕,各仓不许再批卖一石粮食!任何大宗的批调全部暂停!” 上来就扔王炸? 众人齐齐看向曹安。 他们知道曹安是带着任务来的,但你卖粮就卖粮……上来就把各项批调停了,这是啥意思? 找死吗? “曹司谏请了。” 常平仓的监粮官杜存占了出来,正色道:“历来京都各粮仓,每月都是要供给军队的。您把大宗批调停了,军队怎么办?” 曹安看了眼他,淡淡道:“军中需要粮食,让他们来找本官批示!查实无误后自然可以放粮。” “还有……” 杜存拱手道:“入夏之后,常平仓有不少陈粮需要发卖,下官上个月就已经和城内几家粮商签了字据,这事儿又该如何?” “上个月的事儿,为何现在还没办?” 曹安冷冷盯住了他。 “这……” 杜存停滞了少许,接着道:“陈粮需要筛选,故而耽搁了些时日。况且,契约上也没有标明时限,下官不算违约。” 这是把老子当棒槌了? 曹安心中冷笑:“某是在说违约的事儿吗?” “……” 杜存抬头看了眼他,低头不说话了。 曹安继续冷道:“你作为一仓首官,这么点事儿却要拖上一月,还没能办好!怎的,本官还要奖励你点儿啥是吗?” 杜存咬咬牙,拱手道:“是,下官知错!”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了曹安,目光幽怨。 这人嘴是真毒啊! 一句话就给杜存扣上个办事不力的帽子,万一再传入朝廷的耳朵里……玛的,你毁人前程啊! “先扣下吧。” 曹安也不管这些眼神,淡淡道:“既然没约定时限,那就等此次‘镇粮’结束后再说。或者先把钱退回去。” “契约都签了,岂能食言?” 杜存急了,有些恼怒道:“寻常商人做生意,都知道轻易不可违约!若无故……朝廷的脸面何在?” “你还知道脸面?” 曹安毫不客气的瞪眼道:“就这么点儿事,一个月都干不明白!朝廷的脸面早被你丢尽了!怎的,你还气壮了?” “曹司谏!” 杜存也四十多岁了,被一个少年连番羞辱,岂能不怒:“您说办事不力,下官认了!但契约尚在,对方若是报官,你要如何?” 来,你去跟那些粮商说! 看他们会不会闹腾,看看是谁丢了朝廷的脸!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67章:就当买个安心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原本这事儿曹安是一百个不想管。 可谁让他接了这差事呢? 若是干砸了,回头小皇帝新账老账一起算,老子还不得让他恶心死? “你觉得本官不敢?” 曹安啐笑了一声,缓缓站起来,从众人面前一一走过:“你们觉得本官年少,就好糊弄了?” 众人不说话,只是气氛有些冷淡。 “呵呵!” 曹安恍若不闻,眸光逐渐严寒:“粮食卖了多少?又有多少亏空?契约上的价格是如何制定的?买粮食的人想干什么?你们暗地里又拿了多少好处……来,不是要掰扯么?!” “那个谁!” 曹安冲门外喊了一声:“去三司!把常平仓这些年的账簿全都调来!玛的,跟本官讲规矩是吧?来,咱们就讲讲规矩!” 唰! 众人齐齐抬头,猛地盯住了曹安。 但这些眼神里大多带着心虚,心里皆是咯噔一下。 天下就没有哪本儿黑账是无懈可击的,只要敢抽丝剥茧,那就一定能找出毛病来! “呵!” 杜存也害怕,但脸都撕破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三司岂是你说进就进的?本官做了七年监粮官,岂会怕查?” “行,你行哈!” 曹安不停地点头,冷笑不止:“那你就看看,本官能不能请得动三司!” 眼看双方就要开战了。 众人各有各的表情,都在衡量该如何应对。 杨华也忍不住了,陪着笑脸站出来:“哎呀!这是干啥呢?都是为朝廷做事儿,拌几句嘴而已……何至于闹成这样?曹司谏您息怒,老杜就这个臭脾气……” 说着,他又冷脸看向杜存,不悦道:“老杜,你怎么搞的?曹司谏现在是咱的上官!有你这么跟上官说话的吗?还不赶紧给曹司谏赔礼?你说你这臭脾气,就不能改改?” 且不说曹安能不能调动三司封存的账簿…… 就说这事儿,经得起查吗? 常平仓若是被查了,那广惠仓要不要查? 其他粮仓又该怎么办? 若不是曹安还在这儿,杨华都想大耳刮子抽杜存了……你自己作死没问题,可别连我们也坑了啊! 众人也纷纷看向杜存,不言而喻。 你杜华可想好了啊,真要让曹安揭开这个盖子,别管他下场如何,咱们肯定是要倒霉的! 少许沉默后,杜存终于低头了。 他黑着脸往前两步,冲曹安作揖道:“曹司谏恕罪,下官刚才心急冒犯了您!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就对了嘛!” 没等曹安说话,杨华堆着笑脸道:“以后还要在一块儿共事儿呢,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嘛。” 呵呵! 曹安心中冷笑一声。 这杨华还真是人才,为人处世拿捏得滴水不漏,手段更是杀人不见血。 他明面上是在指责杜存,可话中意思也是在提醒自己…… 既然你曹安领了这差事,那最总归是要交差的!你弄了杜存不要紧,可却也惹到了其他人。 若是大家真要闹起来,那谁来听你发号施令? 这事儿还能不能干成了? 再说了,你曹安的差事是‘镇粮’,至于各大粮仓内部的事儿,跟你有毛关系啊?特么的见谁都怼,你就不怕树敌? “你不错。” 曹安盯着杨华看了眼几眼,才笑着道:“本官无意跟谁为敌!只要差事能办好,你们的事情,本官不会插手。” “是,下官等人一定谨遵您的号令!” 杨华松了口气,笑容更密。 “但有些话,咱们也要说在前头……” 又来了! 众人脸上渐渐有了火气。 这姓曹的就是个愣种啊! 办事一点儿都不知婉转…… 这种人也能当官儿?这完全就是流氓那一套,混不吝啊!一点儿规则也不讲,直挺挺的就往上杵。 “如今城内有不少粮商都在暗地里折腾,想要趁机发一笔国难财!” 曹安直接挑明了道:“本官也不管你们跟这些人有多少干系,但眼下……谁敢使绊子,本官觉对让他后悔!” 为何上个月的单子,现在都没弄完? 这不明摆着在等时机么? 曹安不在乎他们如何折腾,但却不能碍着他的差事,否则就是张之白来了,那也是照样没脸! …… 汴梁最近很热闹。 先是蹴鞠赛,紧接着就是传言粮食短缺。 百姓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这一件件破事儿,搞得晕头转向,然后稀里糊涂的搅和了进来。 自各大粮店挂牌歇业后。 京都缺粮的话题喧嚣尘上,不少百姓都慌了,拿出家里的积蓄,想方设法的囤积粮食,生怕过几天粮价会疯长。 而这帮粮商明显就是商量好的,也是真的贪。 某些小粮店已经将原本十七文一升的糙米,涨到了十九文一升,而且这个价格还在不断的上浮。 城东某个小粮店门口。 伙计拿着一块儿新写好的价牌,随手插进了米斗。 “二十文?!” 后面排队的百姓怒了。 “为何?刚才还是十九文呢!这还排着队呢,就涨了?” “汴梁何时有过二十文一升的糙米?难道今年真就这么缺粮么?这让咱们咋活啊?” “朝廷不是已经在从各地调粮了吗?为何还要涨价?奸商!这是打算趁机发财么?某不买了!” 不少人都在叫骂,惹得周围人越来越多。 粮店的伙计见状,抱着胳膊笑道:“呵!二十文还是少的!若是再不买,赶明儿怕是要三十文了!” 埋怨涨价的那人怒道:“你放屁!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咱们还能被饿死不成?某就不信朝廷不管!” “行,那你就回去等着呗。” 伙计也不跟他吵,冷笑:“你不买有的是人买,莫要挡着人家。” “某要二十升!” 刚排上队的客人喊了一嗓子,接着看向旁边道:“二十文还嫌贵?你是不知道,颍昌府那边已经涨到二十五文了!某刚从那儿回来,现在街面上已经是有市无价,有钱都难买到……” 接着就有人附和。 “没错,朝廷是说了要调粮,可谁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多买些存着总是不会错的!况且,才涨了三文钱而已……万一明天三十文了呢?那时候恐怕就真是有市无价了!” “买吧,就当是买个心安……”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68章:他是不是脑子进屎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在百姓眼里,朝廷是高高在上的。 别管那些官老爷们是否清廉,但天下百姓何其多?朝廷就算想管,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万一他们没挺到朝廷运粮回来呢? 万一朝廷的粮食来了,价格仍旧居高临下呢? 万一这只是朝廷安抚百姓的空话,粮食干脆就来不了呢? “某……” 埋怨涨价的那人后悔了,踟蹰了几下后,舔着脸挤了上去:“麻烦让让,某刚才就在这儿的。” 他不敢再重新排队了,万一再涨了呢? “嘿,你这人!” 后面排队的自然不乐意。 一把推开他,讥讽道:“刚才是谁说不买的?现在又要插队,你要不要脸?想买可以,滚后面去!” “某刚才……” 这人被弄得老脸通红,尴尬道:“某就是发两句牢骚!咋,碍着你了?让开,某刚才就快排到了!” “放屁!你都走了,还怎能算数?” 俩人说着、说着推搡起来,渐渐都有些上头了。 噹! 远处传来阵阵铜锣声。 大家都被吸引了目光,纷纷朝前面看去。 几个巡检司的衙差,手里拎着铜锣,边敲边喊:“由于城内各仓积粮太多,为免后续新粮无处存放!朝廷有令、开仓售粮!凡我大宋百姓,皆可随意购买!按原市价、糙米十七文一升!” 噹! “由于城内各仓积粮太多,为免后续新粮无处存放!朝廷有令……” 噹! “朝廷有令……” 衙差们扯着嗓子往前走,每遇上一处粮店,都会故意放慢了速度,好叫那些排队的百姓都能听清楚。 “哈哈,老子说啥来着!” 正在与人撕巴的那人愣了,一把松开对方,得意地狂笑:“蠢货!猪一样的东西……你不是要买吗?买!老子今天就看着你买,不买不行!” 对方也愣了。 呆呆的看着衙差走过,脸色瞬间由青转红。 他羞恼的推开那人,上前拦住了衙差:“你是说朝廷开仓了?” 几个衙差被拦下,有些不悦的看了眼他。 “没错!” “多少钱?” “你聋吗?十七文!说几遍了?” “这,不可能!” 这人显然失态了,叫道:“颍昌府都涨到二十五文了!朝廷不涨价?那要是卖光了呢?肯定还是要涨的!” “这人……” 几个衙差嗤笑不止:“朝廷早就开始在各地匀调粮食了!再说,你管以后如何?先买了十七文一升的,不也一样?” 是啊! 肯定要先买便宜的…… 这人愣了一下,也顾不上尴尬和脸红,拎着袋子就走:“多谢告知,某这就去买!这就去……” “玛的,你想去就去?!” 刚刚被他嘲笑的人却不乐意了,气吼吼的抓住他:“来,再跟老子抢啊?你不是非买不可么?去啊,某看着你!” 对方脸更红了,嗔怒道:“你蠢啊!没看到人都走光了么?咱俩再磨蹭,回头又特么涨价了!” “……对哦!” 俩人瞬间罢手言和,拎着米袋子飞奔而去。 米店门前瞬间空了。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笑容凝固在脸上。呆呆看着地上那几只麻雀,兴奋的叽喳着…… …… 广惠仓门前。 一袋袋粮食被搬出来。 几张长桌上摆满了米斗,上面还插着一块儿写有‘十七文’字样的牌子。 由于人手紧张,官吏们成了卖粮伙计。 接到消息的百姓们很快涌了过来,场面异常喧闹,众官吏们忙着维持秩序,嗓子都喊劈了。 “排队,不要挤!” 杨华被眼前的场面震到了,一个劲儿的维持秩序:“别急!都能买到!大家听本官讲,朝廷的存粮很多,其他粮仓也在售粮,不要担心!” 可百姓们哪里会信他。 有人挤到米斗前,举着一大串铜钱:“二十升!某先来的,给你钱!” “喊什么?给你装就是。” 几个小吏明显没做过生意,一时间手忙脚乱的。 大门里面,曹安抱着胳膊站在角落。 杨华跑过来,抹了把汗道:“曹司谏,您看这……咱们没做过生意啊!百姓太多了,人手根本不够用!” 曹安却满意的笑道:“慢慢来,手熟就好了。” 杨华顿时无语,咬牙骂了一声:“哎,这帮粮商们,造孽啊!” 若不是粮商们联手作局,这种苦差事何苦落到他们头上? 闻言,曹安不禁笑了:“挣钱还不积极?” “嗨,您就别开玩笑了。” 杨华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也不怕忌讳道:“挣再多的钱,跟咱们有啥关系?下面这帮人平日懒散惯了,冷不丁的这么劳累,谁能愿意?” “你倒是够坦率。” “明摆着的事情,掩饰也没用嘛。” 杨华摇头笑笑。 曹安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不会让你们白忙活的。” 被一个小辈拍肩膀,换做旁人恐怕会生气。 可杨华却没觉得曹安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反而笑着道:“那就全仗曹司谏了!你可要在朝廷面前,替咱们美言几句啊。” “都能看到的事儿,又何须某来美言?” “……曹司谏何出此言?” 杨华愣了一下。 曹安淡淡道:“这些陈粮本来也就是要发卖的。批给那些粮商,价格肯定会缩水,但卖给百姓的却是原价!” “这倒是。” 杨华下意识点点头。 接着,他猛然看向曹安,咧嘴笑了:“对啊!某怎就没想到呢?等这批粮食卖了,肯定能为朝廷创收不少!这不就是功劳吗?” 原本能挣一百贯的生意,最后却挣了两百贯。 朝廷岂能不嘉奖? 当官的或许有人不爱财,但能得到朝廷的夸奖,说不定就会成为将来晋升的资本,甚至有可能直接升官! “多谢曹司谏提点!” 杨华什么牢骚都没了,笑容兴奋道:“您先忙着,下官去干活儿去了!” 等他走了,罗汉从外面进来。 他上前两步,小声道:“郎君,查清楚了!孙德生祖籍苏州,家产数十万贯。只是平时很低调,很少在外露面!而且他背后……”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卖关子了?” 曹安白了眼他。 罗汉咧嘴笑了笑,接着道:“是韩郡王府!孙德生这些年与韩郡王府有许多生意上的往来!不过赵从约是权贵,这些生意也都是暗中进行的。” “呵呵,这不是上赶着找抽吗?” 曹安冷笑一声:“连国难财都敢碰!玛的,堂堂韩郡王府有这么穷吗?赵从约脑子是不是进屎尿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69章:早知道,某宁愿跟曹安合作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觉得赵从约没脑子。 可却不知道,这些都是他逼的。 赵从约先是输了五万贯对赌,又赔上了万花楼这个日进斗金的好买卖,身后还有一大帮赔了钱的权贵等着找他晦气。 这种局面下,他能咋办? 若不想办法补上这些窟窿,赵从约恐怕未来几年都别想睡好觉了。 韩郡王府后堂。 汤启从外面进来。 在赵从约身边坐下后,才拿出一张字据:“都办妥了,还请小公爷过目……万花楼的地契、房契,在下也命人给楚王府送去了。” 之前的赌约白纸黑字。 除了‘磕头’这一项外,其他的该怎么弄、还得怎么弄。 赵从约不是不想赖账,可曹安背后还有个楚王府呢!赵允升虽不至于逼着他磕头,但若是什么都不给,那他肯定还会闹腾。 “玛的,如此赚钱的买卖,就这么没了?” 赵从约狠狠拍了下桌子,心里一阵肉疼,咬牙道:“这个仇,某迟早讨回来!包括赵允升,一个也不放过!” “那是肯定的。” 汤启知道这位的脾气,也只能顺着话道:“小公爷放心,待咱们的计划得成!就算是楚王府,也照样要向您俯首!” “那些人没闹腾?” 赵从约压下了怒火,回归正题道:“没了这些份子,他们肯定会肉疼的。若是闹起来,恐怕不好收场。” “小公爷不必担心。” 汤启摇了摇折扇,成竹在胸道:“此次粮价上涨,他们都能从中赚上一笔。虽说有些风险,但只要能拿到钱!他们心里也会平衡些……” 对于这次挑弄粮价的事儿,汤启本身是及不赞同的。 可他也知道,赵从约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了…… 那些人不会甘心白白损失,若不能弥补这些窟窿,就算大家不闹腾,也肯定会心生怨恨。 稍后,家仆推门进来。 “启禀小郎君。” 赵从约整理了一下表情,淡漠道:“什么事儿?” 家仆低着头:“颍川侯、舒庆侯等几家的小衙内来了,还有那些粮商也在,此刻正在前厅等您。” “他们来干什么?不都谈妥当了么?” 赵从约难忍怒气。 玛的,眼看就能挣钱了,这几天都等不了? “他们说有要事相商,十万火急!” “……哎!” 赵从约缓缓起身,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想当年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汴梁城内无人敢惹。 可自从…… 自曹安出现后,他屡屡受挫,名利双损。 为啥啊?曹安不过是个落寞的权贵子,一个人见人憎的泼皮。他有什么资格与某争锋,他凭什么! 来到前厅,众人接连起身。 颍川侯之子聂永起身,表情凝重道:“赵兄,出事儿了!” 赵从约笑着坐下:“聂兄急什么?天大的事儿也要徐徐图之。心急只会让人头昏失智……来人啊,上茶。” 聪明人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失态,越是严重的事情,越要表现的云淡风轻。 “某怎么能不急啊!” 聂永没管家仆送上来的茶水,上前两步道:“曹安开仓售粮了!” 赵从约依旧淡然,轻抿了口茶,笑道:“那又如何?前些日子不是已经签订了契约么?按规矩,城内几大粮仓的陈粮,都该在近期交付给咱们的粮商。” 没了陈粮,就只能售卖新粮。 而新粮数量有限,价格也略贵,就算曹安愿意低价出售,可朝廷岂会坐视赔钱?到时有他好受的。 “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粮商吴双清起身,急切道:“小公爷有所不知,曹安扣下了本该交付给咱们的粮食,而且还放话……在调粮入京之前,任何大宗批调一律暂停!” 啪嗒。 赵从约茶碗没抓稳,水渍溅落在身上:“他凭什么?契约上面白纸黑字,就是朝廷也不能枉顾!去,找人弹劾!” “恐怕没用。” 吴双清苦笑摇头:“咱们之前签订的契约上,并未明确交付时间。” “为何?” “这……” 吴双清等几个粮商纷纷低头,眼神闪躲道:“小人本意是想,迟一天交付,就能迟一日结款。可谁曾想……” 商人逐利,最喜欢用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儿。 “蠢货!” 赵从约怒了,抓住茶杯劈手砸了过去:“就为了占这点小便宜?你们坏了大事儿!如今朝廷不缺粮了,计划该如何进行!” “小公爷恕罪,此事我等愿意受罚!” 吴双清噗通跪下,接着哀求道:“可计划已经开始了,汴梁、颍昌、陈留等地……咱们光是收粮的钱,就已砸进去几十万!没退路了啊!” “没退路就死去!” 赵从约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某之前就一直叮嘱你们,小心些!小心些!可你们呢?自作孽,怪得了谁?” 玛的,挣钱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积极。 现在麻烦来了,才想到老子? 赵从约心中无比难过,怎么就跟这帮蠢货走一起了呢?要知道都是这种货色,他宁愿跟曹安合作了! “赵兄息怒,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咱们还是要想办法啊!” 聂永低声劝了一句,又急切道:“要是任由曹安这么大张旗鼓的售粮,那谁还会来买咱们的?别说高价了,一旦稳住了百姓,那么多粮食……” 就是降价,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完! 粮食是有保质期的,仓储、损耗、人工、调运,这些都要花钱。 一旦南方的粮食入京,他们顷刻间就得破产! 沉默少许后,赵从约深吸口气。 他不想管,可却不能不管:“淮西的粮食多久入京?” 汤启略微想了一下,低声道:“以目前行船的速度来算,最快十五天左右,最慢一个月!” “开仓!” 赵从约不再犹豫,冷道:“马上通知各大粮店,朝廷卖多少钱,咱们就卖多少!在淮西的粮食到京之前,能卖多少卖多少。” “这……” 吴双清等几个商人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表态。 赵从约气得冷笑道:“真就要钱不要命是吗?那好,某也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折腾随便,等到倾家荡产了,某来给你们送终!” “是,小人马上就去吩咐!” 粮商们再不敢废话,纷纷起身告辞。 聂永却没走,等到屋里安静了。 他身体前倾,小声道:“赵兄,这也只治标不治本啊!二十天,怎么可能把数十万石粮食都卖完?而且……” 你可是答应了咱们要赚钱的。 这么弄,别说挣钱了,少不得还要赔上一大笔! 赵从约冷眼看着他,气道:“朝廷出手这么快,就是在告诫咱们莫要伸手!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明白?” “可咱已经动手了,现在收手朝廷就满意了?” 聂永不是吴双清,他可不会被轻易吓唬住:“若是钱没挣到,又被朝廷记恨了。那才是麻烦……谁还会帮忙说话?” 你有钱,自然能找到帮手。 可你啥也没有,还惹了一身骚,谁还愿意搭理你? 赵从约心中无奈,只能叹声道:“放心,某会出手……”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70章:他一来准没好事儿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北宋的漕运大体分为四路。 淮南西路的粮食由江南入淮水,再经汴河入京,如此可大大节省运调的时间,也能大幅度缩减成本。 朝廷开仓之后,京中百姓的确安稳了许多。 承安殿内。 曹安站在角落里,依旧充当小透明的角色。 宰辅们和太后正商议国策,小皇帝在旁听得津津有味,没有人去搭理他,曹安也乐得清闲,靠着柱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 “曹安。” 刘娥讲完了正事儿,回头看过去,有些褶皱的脸上顿时怒火升腾。 竖子! 一向温婉端庄的大宋太后,竟一时失了仪态,抓起面前的奏疏,一把甩在曹安脸上,怒不可遏道。 “来人啊……” “妈呀!” 曹安吓得一机灵,原地跳了一下,一脸迷茫道:“咋了?可是贼军杀进来了?快,保护太后!” “……” 宰辅们傻了,小皇帝也呆滞了。 刘娥脸上青红阵阵,咬牙切齿的怒道:“混账,说什么胡话!睡傻了不成?来人,拖下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太后恕罪!” 曹安恍然回神,作揖道:“臣殿前失仪,臣有罪!” 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来人啊,拖出去!” 刘娥心中怒气难消,哼!这小子就是个胆大包天的,若不狠狠惩治一番,今后不定变成什么样子。 “太后恕罪,臣并非有意,实在是困啊!” 曹安赶忙哭丧着脸,求饶道:“自领了售粮的差事后,臣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吃住都在粮仓里,都快熬成耗子了。” 噗嗤。 赵祯没忍住笑了一声。 宰辅们也忍俊不禁的摇摇头。 吕夷简笑了笑,拱手出班道:“太后,想必这小子也是真累着了。念在他为朝廷殚精竭虑的份上……恳请太后、便饶恕这一次吧。” 说到底是曹安也是他举荐的,护一下也是应该。 况且人家殿前失仪,是因为给朝廷干活儿累的,若这也要惩罚,那以后谁还会尽心做事儿? 朝堂上混吃等死的人不少,这就更显得曹安此举难能可贵了。 赵祯有些赞许的看了眼曹安,也跟着求情道:“是啊母后!曹安也算是为国操劳,才不小心失了仪态,便饶恕他这次吧。” 刘娥早就消气了,同样有些忍俊不禁。 虽知道这小子在扯谎,但售粮一事曹安的确功不可没,刚才那场面,也不过是想吓唬一下罢了。 “再有下次,就自己滚去慎刑司!” “是!臣、谢太后隆恩!” 曹安松了口气,眨眼站的笔直。 小小的闹剧结束后,张之白站了出来。 “启禀太后。” 老张笑看了眼曹安,才接着道:“此次朝廷开仓售粮,不仅稳住了市价,也无形中为朝廷增添了一大笔收入。”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奏疏递给内侍,笑道:“三司的张昭今早递了折子,都快把曹安夸出花儿来了。说是有了这笔收入,朝廷今年又能宽裕不少。” 大宋有钱,但花钱的地方更多。 国家财政都有定数,想要开源那是何其艰难? 张昭这个钱袋子,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琢磨如何开源节流,恨不得放个屁都想崩出两个铜板来。 “是不错……” 刘娥翻看着奏疏,也不由得点点头,又故作冷态道:“就是这性子太混账了些,得管教!范仲淹不是对这小子照拂有加么?告诉他,要下重手,好好管束!” “是。” 张之白忍着笑,点头道:“臣稍后就把这话传去开封府。” 满殿君臣都在笑,只有曹安目光呆滞。 他愣愣的盯着刘娥的侧脸,心中无数次咒骂……只可惜人在屋檐下,这事儿还真就由不得他。 玛的,老子忍了! 刘娥没搭理曹安那副怪样子,有些爽快道:“张昭说,建议朝廷今后,皆以此法来处理那些囤积不住的陈粮。诸卿觉得可行?” “这有啥不行的。” 吕夷简照旧那副跋扈样子:“谁要是敢腹诽,觉得动了他们的好处!太后放心,臣第一个去抽他们!” 批发改为零售,那自然就没了油水儿。 不过老吕都发话了,下面那帮人也只能忍着。咋的,你还敢跟老吕掰扯?来!看老头儿抽不抽你就完了。 殿外,小内侍轻声进来。 “启禀太后,殷都知求见。” “……” 殿内气氛顿时凝固了。 大家齐齐转头,盯住了他…… 小内侍吓得一哆嗦,他甚至能清晰看到君臣们脸上的变化,从笑容再到冷漠,仅仅只用了一息! 稍后,殷无运低头进来。 “臣、殷无运,拜见太后、陛下!” 他深知自己不受待见,直入主题:“淮南东路传来消息,粮船途经淮、汴两河交界时,不慎搁浅。其中两艘粮船由于速度过快,撞沉了。” 果然! 他从来不带好消息来…… 刘娥叹了口气:“可严重吗?是否会耽误入京的时辰?损失多少?” “损失不大,约莫两千石左右。当地官府已经开始配合疏通航道了,最多耽搁两天就能启程。” 殷无运回答的事无巨细。 “那还好,不算什么大事儿。” 张之白松了口气,笑道:“如今市价已经稳住,百姓们也没之前那般惊慌了。就算迟几天,也能赶上。” 之前大家是因为心慌,所以才蜂拥屯粮。 现在朝堂开了仓,百姓们随时可以买到粮食,而且价格稳固,自不必哄抢。淮南西路的粮食早一天、晚一天,也就不算什么了。 殷无运接着道:“城内各大粮店也开仓了。” “定价多少?” “目前是十七文!” “呵呵,扛不住了吗?” 吕夷简冷笑:“这帮商人果然唯利是图!还有以为多硬的骨头呢!若再等上几天,那些粮食都得烂在仓里!” “只是……” 殷无运歪头看了眼他,接着道:“沉船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更有人传言,说这次沉船损失惨重,朝廷恐无余粮过冬了。” 君臣再一次沉默。 果然…… 他一出现,就准没好事儿! 刘娥脸色瞬冷:“谁在传言?可抓到了?” 殷无运无奈道:“已经死了,臣带人找到时,只剩下了尸体。” “阴谋!” 张之白猛地抬头,冷道:“去查!把作俑者找到。他们肯定还有后手……此等妖言惑众之人,死不足惜!”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71章:赔了钱全算某的!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粮船撞沉了? 那朝廷可还有余粮? 原本已经压下的恐慌,再一次喧嚣尘上。 百姓们屯粮的势头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更加疯狂了!无数人拎着米袋,涌入各大粮仓的售卖点。 曹安出了宫门,就直奔广惠仓而来。 然而早有心理准备的他,还是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广惠仓门口人头攒动,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五十升!某先来的……” “一石!某要一石!” “别挤,某先来的……” 卖粮的摊位前大排长龙,不少百姓发生了哄抢,甚至有些百姓因为被人插队,而发生了小规模的械斗事件。 巡检司派了好几拨衙差来维持秩序,可人实在太多了,根本不管用。 尤其这些衙差平日里猖狂惯了,下手也没个轻重,许多百姓被打压了之后,更是纷纷叫嚷着‘活不下去了’‘朝廷没粮食了’‘饿死人了……’! 罗汉一路护着他进了院子,心有余悸道:“玛的,这帮人是疯了吗?也不动脑子想想,这里是京都,可能饿死人吗?” “废话,百姓能跟你比?” 曹安瞪了眼他,冷道:“他们一年到头也就那点儿收入,一旦粮食涨价,那就意味着饿肚子,甚至是破家!” 见他脸色冷肃,罗汉悻悻地挠了下头,不敢再说。 “曹安!” 门外,刘唯贞竟然亲自来了。 他被两个衙差护着进了院子,没等喘口气儿,就忙道:“范公要来,被某给拦下了。幸亏没让他来,否则……” 就这场面,一旦摔倒了,当场就得被踩死。 曹安笑着道:“没想到刘大人竟亲自来坐镇,这下官可就放心了。” “你少来!” 刘唯贞白了眼他,冷道:“本官是来提醒你,赶紧解决这事儿,否则……就不怕暴动么?你有几个脑袋!” 曹安依旧轻松的笑笑:“这也怪不着某吧?下官的任务是卖粮,至于如何维持秩序,是您巡检司的事儿啊。” “放屁!” 刘唯贞可不会跟他客气,笑骂道:“你小子别想扯皮!眼看百姓越来越多了,你要是不想办法,老夫就去宫门前跪着!让太后定夺。” 他是真没办法了,否则也不会主动屈尊来找曹安。 巡检司虽有维护京都治安的权利,但那些衙差才几个人?一旦真发生暴动,谁能挡得住? “曹司谏!” 这时监粮官杨华也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十分狼狈。 他鞋子被挤掉一只,衣服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剌出个口子,头发散乱:“赶紧想办法吧!再不控制,城里恐怕会翻天!” “不是说各大粮店都开业了吗?” 曹安皱皱眉,疑惑道:“那些人手里屯着不少粮食,价格又一样……为何百姓还要来哄抢?” “要么说是无商不奸呢!” 杨华愤愤骂了一句,又面带歉意的朝曹安笑了笑:“下官没说您哈!粮店是开门了,可他们却规定了,每日只卖两千石!” 汴梁人口何止百万,两千石都不够塞牙缝的。 玩儿饥饿营销吗? 玛的! 曹安暗骂一句,冷道:“这帮人真的是赚钱不要命了!恐怕眼前这些百姓里,也有不少他们派来的!” “肯定有!” 杨华气呼呼的指了指外面,骂道:“下官已经看见好几个脸熟的了!他们都是各粮店的伙计!以前没少打交道。” 是没少沆瀣一气吧? 曹安看了眼他,却没工夫计较这些:“别管他们目的是什么,眼下首要的就是稳住人心。去,把库里的存粮往外搬,陈粮没了就搬新粮!” “这……” 杨华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价格呢?按市价算,新粮一升最少三十文!咱们如何定价?若是太低恐怕会亏本。” 可若是定价太高,百姓们买不起新粮,陈粮又断货了…… 那只会更麻烦! “都按十七文卖,对外就说粮食太多,放不下了!” “你这么说……百姓又不傻。” 刘唯贞苦笑摇头。 “就这么弄,先稳住眼前再说!” 曹安当机立断,不容反驳道:“放心!造成的损失某绝对一文不少的讨回来!要玩儿是吧?那可千万别怂!” …… 交代完眼前的事儿。 曹安带着罗汉从后门儿溜了,直奔政事堂。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三个宰辅都不敢懈怠,坐在值房里等候着消息。 张之白亲自接待了他,稍后王曾、吕夷简也过来了。 曹安没工夫寒暄,拱手道:“各位相公,下官请求调用军队帮忙!不用多,两千人……不,一千人也行!” 他知道大宋对军队的管控有多严,只能极力恳求。 “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张之白眉头紧锁,冷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能再放任了!当立即禀明太后,出兵镇压!强逼那些粮商开仓!” 王曾犹豫了一下,叹道:“可这样一来,百姓们会更恐慌,城内怕是就全乱套了!” “不用镇压!下官是想……” 曹安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认真道:“对方既然敢唆使下人抢粮,明显就是要铤而走险了!若出兵镇压,他们会更疯狂……朝堂恐怕也会乱!” 吕夷简目光凝重,死死盯住他。 “你确定此法能行?” “能!” “若是办砸了呢?” 曹安毫不犹豫道:“下官家中还有些余钱!若是办砸了,某来填补这些亏空!朝廷赔了多少钱,全算某的!” 啥叫财大气粗? 几个宰辅被弄得有些尴尬。 “时间来不及了!” 曹安不悦的催促道:“粮船最少还得二十日才能入京!可就这种情形,八大粮仓撑得住二十天吗?” 高价粮一旦进场,就算事后有再多粮食也没用! “办法倒是可行……” 吕夷简第一个表态了:“若是就这么放过他们,老夫也觉得憋屈!弄,大不了老夫去跟太后请罪!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粮商的做法,已经触碰到了朝廷的底线。 倘若直接强逼,倒显得官府黔驴技穷了,曹安有句话没错……生意上的事儿,就要用生意来解决。 如果事事都用强,那朝廷成啥了?土匪么?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72章:去求曹安吧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清晨,阳光普照大地。 广惠仓刚一开门,不少百姓就围了上来。 有些担心买不到粮食的百姓,甚至一夜都没回去,就等在广惠仓的院子外,直挺挺的熬了一夜。 官吏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巡检司的衙差配合着维持秩序,大家照旧桌子搬出来,摆上米斗,然后按照每升十七文的价格售卖。 第一个排上队的壮汉,拎着袋子上前。 “五十升!” “稍等……” 几个官吏越来越熟练,很快就称好了米。 “新米?” 壮汉有些惊讶,下意识道:“也是十七文?” 小吏冷眼瞥了他一下,不耐烦道:“仓里存粮太多,马上又要有新粮进来。不处理掉一些,怎么存放?咋的,不想要?那就放下,别挡着人家买!” “呵呵,那是、那是!” 壮汉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背着米袋子转身就走。 …… 城东大盛米坊。 孙德生亲自坐镇,和几个掌柜正在后堂品茶。 壮汉背着米袋子回来,恭敬道:“郎君,买回来了!这次竟然是新米,看来朝廷的余粮已经不多了!” 若是存粮足够,何至于赔本卖新米。 这个道理连大街上的孩童都能看明白…… “哈哈,某说什么来着?” 孙德生狂笑两下,悠哉的翘起了二郎腿:“继续买!告诉下面的人,朝廷放多少米,咱们就买多少!” “是!” 壮汉放下米袋,恭敬退了出去。 另一位大粮商吴双清,笑着蹲下,解开米袋子抓了一把,笑道:“小公爷果然智谋过人!让咱们开仓,却又定量销售……高啊!实在是高!” “哈哈,小公爷的手段,岂是普通人能比的?” 孙德生大笑着道:“粮船还有二十日才能进京!可曹安却没有那么多的粮食了!等粮仓空了,某看他如何交代!” 吴双清冷笑道:“这事儿弄不好,怕会要命啊!八大粮仓一旦空了,别说是百姓……军队都得造反!哈哈,曹安这是自掘坟墓!” “关某屁事!” 孙德生冷笑:“十七文一升的新米,亏他想得出来!等咱们买空了这些……少说能赚一倍还多!” 用陈米的价钱去买新米,再把囤积的陈米按新米的价格卖掉。 这笔账怎么算是暴利啊! 不过也有几个胆小的,心生忧虑。 “咱们这么做,可是在朝廷身上吸血啊!万一……” “是啊,若是惹恼了朝廷,咱们恐怕会遭殃!” 吴双清闻言,冷笑一声道:“怕甚?咱们又没有哄抬粮价!等朝廷的粮食卖完了,咱们只需要按照市场最高价出售,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就算是朝廷,也挑不出毛病来!” “没错!” 孙德生品了口茶,悠哉道:“怪就怪朝廷听信了曹安那个蠢货,否则哪能弄出这么多事儿来?咱们只是想多挣点儿钱而已,若是朝廷不插手,那‘粮荒’早就压下去了!” 按市场最高价,囤积再套现。 这种做法也的确算不上哄抬粮价,只能说有点儿无耻罢了。 可曹安这么一折腾,大家不反击就会破产,那自然就是你死我活! “郎君!” 嘭,房门被人撞开,壮汉去而复返,一脸慌张道:“粮船入京了!好多粮食,少说上万石啊!” 啪嗒。 孙德生手里的茶杯掉落,猛地起身:“什么粮船?哪里来的粮船?!” 大汉摇摇头,慌张道:“就是粮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刚从永顺门入城,这会儿已经入了金水河,马上就停靠了!” “永顺门?五丈河!” 吴双清也不淡定了,猛地起身道:“河北东路!难道是河北东路的粮食?谁,谁干的?河北东路本不富裕,又挨着边塞时常战乱!是谁?竟想到从那儿弄来粮食来!” 大宋的河北路,一直以来都是一块儿心病。 宋辽议和后,这里虽少了许多战乱,但大小摩擦却从未断过!可想而知,那里的情况有多恶劣。 “难道是曹安?” 孙德生瞪大了眼睛:“可就算他有钱,河北东路又能弄来多少粮食?” “用得着很多么?” 吴双清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他只要挺过这二十天,粮船入京后,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完了! 这回彻底玩儿完了…… 谁能想到,曹安竟然会从河北东路弄了粮食回来,就不怕边军造乱吗? “快!去禀报小公爷!” 孙德生抓着家仆,急吼吼道:“弹劾!找人弹劾曹安!没了粮食,边军肯定会乱,太后会活剐了他!” “你住嘴吧!” 吴双清再也忍不住,冲过来狠狠推了一把孙德生。 “你疯了?” “某看是你疯了!” 二人红着脸,面对面狂喷。 吴双清怒声道:“朝廷迟迟不对我们动手,无非是碍于面子而已!况且,咱们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可……” “鼓噪边军作乱!你想死吗?!” 他狠狠揪着孙德生的衣领:“老子就是个商人,就为了赚点儿钱!你若是想死,自己去!玛的,某要退股!不干了!” 控制市场最多会被责罚,可鼓噪边军作乱…… 就问你九族够不够砍的? “某……” 孙德生被吼得冷汗淋漓,终于清醒了:“抱歉,某昏头了。哎,着急了!某就是着急了……知道错了。” “哼!” 吴双清怒气不减:“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孙德生重新跌坐回去,面如死灰:“某去向小公爷禀报。这次……栽了!曹安好手段,把咱们都涮了!” 吴双清气不打一处来,态度自然恶劣。 “找小公爷有用吗?” “什么?” “眼下你去找小公爷,他就能帮你了?” 孙德生彻底蔫儿了,如丧考妣一般:“那你说咋办?十几万石的粮食啊!等粮船入京,咱们可就全完了!” “去找曹安吧……” “什么?!” 孙德生不可置信的盯着吴双清。 后者脸色淡然,冷道:“现在只有曹安才能救咱们!去求他,让朝廷停止售粮……然后咱们开仓,低价抛售。” 输家就要输家的觉悟。 市价是不可能了,但只要能不赔钱,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73章:偷窥贼!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挽月楼。 卸下一身的疲惫,曹安此刻只觉得饥肠辘辘。 几道丰盛可口的菜式端上桌,他马上化身为饕鬄。 “唔,香啊!还是家里的饭菜好!” 曹安趴在桌子上,恨不得把脸都埋进饭里,含糊不清道:“这官儿当得,险些没饿死老子!” “慢点儿,别噎着。” 简月容在旁看得直心疼,抽出手绢给他擦了擦下巴上的油渍:“朝廷也真是的,就是再忙,也得让人吃饭吧?” “这话你得去跟太后说。” 曹安一口吞掉半个羊蹄,呜咽着道:“三百多册账簿,没日没夜啊!某眼睛都快盯瞎了,生怕出了纰漏。” “哎,看来这当官儿也不轻省。” “可不就是说么?” 曹安刚一张嘴,就被噎得直翻白眼。 简月容慌忙给他拍打着后背,又端了茶水来,很灌了几口,曹安这才长呼口气,堪堪‘活’了下来。 如打扫战场一般吃完了饭,简月容早早备好了洗澡水。 七八个月的相处,俩人早就坦诚相待过无数次了,除了最后那一步还迟迟没有迈出外,其他该弄的也都弄过了。 简月容沾湿毛巾,十分自然的给他擦拭着后背。 曹安顿感困意袭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就想往下滑。 “哎呀,洗完了再睡,别呛到了!” 简月容吃力的拉着他的胳膊,衣服全都湿透了,若隐若现的十分诱人。 “不洗了,困!” 曹安撒娇似的整个人贴在她怀里,一头埋了进去。 在外叱咤商界的曹郎君,此刻却像极了一个还没长大的顽童。 简月容被弄得心猿意马,浑身都不自在,嗔道:“洗完了再睡,一会儿该着凉了。乖,待会儿奴家给您捏捏。” “哎!” 曹安不情愿的坐好:“这日子没法过了!赵从约这个王八蛋,一天不搞事儿就难受!害得老子也不得清闲!” “苦是苦了点儿,可如今外间不少人都在夸赞郎君呢。” 简月容加了些热水进去,帮他清洗着头发:“大家都在说,这次多亏了郎君建议朝廷开仓,百姓们才能买到平价粮,您是圣人呢!” “屁的圣人!” 曹安笑了,打趣道:“你见过有把流氓当圣人的?这次是幸好弄成了,若是没弄成呢?那他们就会说某祸乱朝纲,是千古第一奸臣!” “啊?” 简月容愣了少许,秀眉轻皱:“怎么能这样呢?郎君一切为了他们,就算没弄成,也情有可原吧?” “傻妮子,要都像你这么想,天下早就太平了。” 曹安笑着在她脸上刮了一下,仰头呼了口气:“这大宋从不缺圣人,但也不缺奸人!许多时候,好坏只是一念间。” “所以……” 简月容若有所思道:“他们得了好处,您就是圣人。若是吃了亏,您就会成为奸臣……大家只看好处!” “就是个理儿。” 曹安笑着点点头,赤果果的站起来,让简月容帮他擦拭着后面。 后者也不羞涩,认真擦拭着每一处皮肤,随口道:“反正这次您做成了,他们就该念您的好。” “嗯,念好就算了,某不在乎。” 曹安缓缓转回身,仰着头笑道:“太优秀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儿,总会有人羡慕、嫉妒……木秀于林嘛。” “那倒也是。” 简月容附和了一句,接着道:“不过奴家还是有些不明白,郎君您是怎么从河北路弄到粮食的?连大街上的妇人都知道,河北路很穷的。” 那种苦寒之地,你从他们嘴里抢粮食,这无疑是虎嘴拔牙。 “狗屁的河北路。” 曹安啐笑一声,毫不隐瞒道:“那只是对外的说辞罢了!某若是有那本事,三位宰辅早就该退位了。” “那粮食从哪儿来的?” “你猜。” 曹安故意往前倾了一下…… 简月容一时没反应过来,整张脸撞了上去。 “呸!” 她顿时羞红着脸,嗔骂道:“就会作贱人,有本事来真的啊!您自己洗去吧,老娘不伺候了!” “哈哈!行,告诉你……” 曹安一把拉住她的腰身,笑着道:“其实根本就没有粮船,那不过是某弄的障眼法而已。趁夜把库中的存粮偷运出来,再装上船,第二天大摇大摆的进城。” “这……” 简月容惊了一跳,暂时忘却了羞愤:“那要是过几天,百姓买不到粮食了……他们会闹腾的!朝廷也会降罪。” “放心,粮食很快就有了。” 曹安轻笑一声,从浴桶中走了出来。 “哪里来的粮食?不是说粮船至少还得二十日才能进京吗?” “你猜?” 曹安哈哈一笑,赤身裸体的走到窗前,伸手就要去拿睡袍。 “呀!” 蓦然,窗外传来一声惊呼。 曹安也吓了一跳,一把捂住下身:“谁?!” 哗啦啦…… 外面传来一阵瓦片儿掉落的声音。 曹安猛地推开窗户,却只看见一抹白影,如断了线的风筝,掉落在楼下的民房上,接着匆忙逃窜。 “偷窥贼!” 曹安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句:“玛的,别让老子逮到你!” 白影原本已经窜出去了老远,闻言猛地向前一栽,从民房上跌落下去,消失不见…… “嗤!” 简月容却没有太过恐慌,反而忍不住笑了一声。 曹安一把扯回门窗,匆忙穿着睡袍,没好气道:“笑啥?咋的,你家男人被看光了,很开心是吧?” “哈哈。” 简月容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胸口不停的颤抖:“郎君真没看出来?那个白影,您就不觉得眼熟么?” “嗯?” 曹安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变换了好几次:“不会吧?真是她?” “哈哈……” 简月容笑得花枝乱颤,点头道:“除了她,还有谁这么好的功夫,能徒手爬到三楼的?而且那身衣服,奴家上次就记住了。” “玛的!完了……” 曹安一脸惊慌,想死的心都有了! 简月容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劝道:“郎君不必担忧。这种事情柳娘子必定不敢张扬……再说,您还欠她钱呢!谁会舍得杀自己的债主呢?” 这话倒是没毛病。 曹安又安心了不少…… 你武功高又如何? 老子要是死了,剩余的那九万贯,你半个铜板也拿不到!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74章:敲掉他的牙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睡梦中,曹安似乎回到了前世。 高楼大厦在他眼前不断划过,一切都那么真实…… 简月容半跪在床边,轻轻趴在他的脸旁,有那么一瞬,她竟然看呆了。 如果时间永远定格在现在该多好,郎君只是她一人的郎君,没有那么优秀,也就不会有人来抢。 乓、乓! 敲门声惊醒了沉思中的简月容。 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出来,先好生关上房门,才嗔道:“郎君好不容易才睡下,什么事儿,很急吗?” 完了,两口子全都得罪了。 罗汉顿时额头冒汗,陪着笑脸低声道:“是,小人下次注意。几个粮商来了,看样子是撑不住,来向郎君求饶的。” “求饶?” 简月容有些迷惑。 罗汉低声笑道:“河北路的粮船一入京,谁都知道汴梁不缺粮了!他们要是不求饶,那就只能血本无归!” 原来是这样…… 简月容也掩嘴轻笑道:“怪不得郎君说,很快就会有人来送粮食了。” “郎君算无遗策,一手‘空城计’耍的这帮粮商团团转!他们能不怂么?恐怕现在也就只有郎君能救他们了。” 罗汉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 “让他们等着吧。” 简月容想了想,皱眉道:“因为他们,郎君受了这么多苦!就让他们等着……” “是,小人告退。” 罗汉不敢质疑,笑着下楼了。 一帮子粮商坐在大厅里,常春、武悍在边上看着,皆是一副得意模样,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嘲笑。 他们是赢家,自然可以嚣张。 孙德生和吴双清等人也只能忍着怒气,毕竟是来求人的,态度自然得端正。 “郎君正在休息,诸位等着吧。” 罗汉从楼上下来,淡漠道:“来人啊,给各位掌柜上茶。” “太猖狂了!” 孙德生气的牙痒痒,不由怒道:“他曹安把我等当什么了?便是再大的权贵,也不会如此轻视咱们!” 他们虽是商贾,但架不住有钱啊! 这帮人身价和一起,就是宰辅也不敢轻视,可曹安……真是小人得志!他就不怕鱼死网破? “喊什么喊?” 武悍不乐意了,瓮声瓮气道:“郎君辛苦了七八天,这才刚休息上!怎的,等等就委屈了?若不是你们,郎君何至于辛苦?” 他也不管你是什么富商、地主。 以前在楚王府的时候,什么有钱人没见过,几个粮商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你!” 孙德生更气了。 被曹安羞辱也就算了,几个奴仆也敢如此吗? “诸位。” 这时,楼上走下一人。 红裙素面,格外的青春靓丽。 简月容款款下来,微微揖首道:“郎君已经睡下了,短时间怕是醒不来。您等若是不着急,便先回去吧。待郎君醒了,奴家自会通禀。” “简月容?” 有些喜好逛青楼的粮商认出了她,不禁怒道:“玛的,曹安欺人太甚!家仆羞辱完还不够!还要弄个婊子来恶心咱们?” “你说谁是婊子!” 常春、武悍包括罗汉纷纷怒了,同时上前一步,死死盯住了那人。 旁人不知道,但他们可清楚简月容在曹安心里的分量,这可是唯一能与郎君同床共枕的枕边人。 一旦曹安知晓此事,绝对发飙。 “怎的?还要动手不成?” 那人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了。 吴双清冷着脸起身:“一个贱婢罢了,也敢在我等面前张狂?青楼里的娘们儿……咋的,还想装贵人?” “就是!” 那人有了帮手,狼狈的脸上化作愤怒:“赶明儿老子空了,非弄了你不可!某倒要看看,一个妓女,是怎么装高贵的!” 青楼的女子还用说吗? 都是明码标价…… 对这些粮商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 “你要弄了谁?” 曹安趴在三楼栏杆上,睡眼惺忪的盯着楼下那人。 “曹安?” 众人同时仰头看去,只见他一身睡袍坦胸露乳、光着脚的站在走廊上,有些昏沉的眸子里闪着冷芒。 “在下孙德生,见过曹司谏。” 孙德生起身,朝他行了一礼。 旁人他可以轻蔑无视,但曹安如今可是抓着他们命门呢,谁敢不客气? 再说了…… 跟赵从约对线的选手,岂是他们能惹的? 曹安没搭理他,抬手指住那人:“你说谁是婊子?你要弄了谁?” 他语气很轻,却透着止不住的冷气。 简月容缓缓抬头看向他,美眸柔情似水,还闪烁着几分感动。她此刻方才觉得,自己在郎君心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郎君会为她与人对峙,会护着她…… 方才骂人的粮商脸色变换了几下,眸中止不住的愤怒。 他觉得曹安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不就是一个女妓么? 可人在屋檐下,他也只能忍着怒气,赔笑道:“曹郎君莫怪,在下一时口误,说错了话……” “口误?这是病,得治!” 曹安冷笑,目光看向武悍:“敲掉他的牙,让他以后少些口误。” “是!” 武悍哪里会客气,大步上前,一把就摁住了粮商的脑袋,砰的一声砸在桌上。 “罗汉,给某找把钳子来!” “好嘞!” 罗汉冷笑一声去了后面。 “曹安!” 粮商被砸得险些晕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挣扎着喊道:“某是陈留蔡家的,你敢动某!” “蔡你妈批!” 曹安慢吞吞的往下走,啐骂道:“某是汴梁曹家的!咋的,动不得你么?跟某面前报‘家门’,你也配!” 这年头是个人都喜欢报个名号,实则都是虚东西。 “曹司谏,过了吧?” 眼看罗汉真拎着钳子过来,孙德生也忍不住了,冷着脸道:“某等是来谈事儿的,难道这就是曹家的待客之道?” 你要提曹家,那咱就掰扯、掰扯……曹家虽说败了,但好歹也是名门望族,族人更是遍布京都。 都是有头有脸的,谁会动不动拔人家的牙? “待客?” 曹安冷笑:“某让你来了?不请自来算个屁的‘客’!大门就在那儿,不愿意呆的马上滚!玛的,老子连赵从约都不鸟。你凭什么冒头?显着你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75章:命苦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孙德生被怼得怒火中烧。 曹安却懒得搭理他,笑着走向简月容,身上给她擦了擦眼角:“受欺负了?” “哪有。” 简月容撅撅嘴,美眸通红。 原本还能忍住的泪水,此刻不知怎的,瞬间决堤。不知是委屈,还是感动…… “别怕,郎君给你出气。” 曹安也不嫌忌讳,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搂着她坐在一旁:“动手!” “是!” 武悍接过钳子,狞笑着朝粮商嘴里塞去。 “曹安,你敢!” 粮商这次是真的怕了,死命的挣扎着,满眼惊恐:“某家族不会放过你!某有钱,某会悬赏!会要了你……” 话没说完,武悍捏住钳子狠狠一掰——咯嘣! “嗷!” 惨叫声嘹亮高亢。 粮商疼的瑟瑟发抖,鲜血混着口水流了出来。可根本容不得他多说,武悍又是咯嘣一下…… “嗷!” “唔!” 武悍下手不停,不管粮商如何挣扎,都逃不过他的掌掴,满嘴牙一颗一颗被拔下来,还散发着几分恶臭。 孙德生几人吓得呆滞了,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几个粮商龟缩在桌子后面,瞪大眼睛看着那人被拔牙,脸颊抽搐得像是触了电,止都止不住…… 怕是皇城司的酷刑,也就如此了吧? 如此暴戾狠辣,他还是人吗? 简月容也很害怕,可依偎在曹安怀里,又觉得格外安心,不由得轻轻别过头去,不敢去看那血腥的场面。 直到最后一颗牙拔完,粮商已经昏死过去。 武悍可不是牙医,被他捅完的嘴,早就是一片溃烂,连嘴角都被豁开了。就怕以后能长好,也挡不住破相。 桌子上,地上…… 哪儿哪儿都是牙齿,黑的黄的,不少人都恶心的干呕起来。 人嘴里有多少牙齿来着? 管他多少,反正拔完了,一颗不剩! 曹安面色平静,没有丝毫动容,淡然道:“把他扔出去,以后此人就是某的敌人!查一查陈留蔡家的底细,搞垮它!” “是!” 罗汉大声应诺,拎着粮商就出去了。 屋内一片惊恐之色。 传言不虚,此人果真睚眦必报! 满嘴牙都被你拔干净了,还要报复?这是一点儿活路都给啊,妥妥的斩草除根,杜绝一切后患! 孙德生等人再也抑制不住恐慌,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曹安对视。 以曹氏商会目前在汴梁商界的地位,搞垮一个外来的粮商,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谁也没想到曹安竟如此暴戾…… 咋办? 接下来的事儿还咋说? 咱们是来求人的,结果还没张嘴,就被拔了满口牙。 那谁还敢说话?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孙德生。 后者此刻只想把脑袋缩起来,不去看他们的眼神……可他也知道,今天这事儿躲不过。谁让他是领头的呢? “曹司……曹郎君。” 孙德生哆嗦了一下,深吸口气暂稳住心神:“某等是来求您高抬贵手的。粮食的事儿,是某等错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咱们一马吧。” 原本他们还打算威逼利诱一下的。 毕竟真要是鱼死网破,谁也讨不了好,大不了大家都别过了。我们若是破产了,朝廷也会损失一大笔钱粮。 可眼下…… 谁敢啊! “你不配,回去让赵从约来。” 曹安看都没看他,只顾着给简月容擦眼泪,随口道:“你想开战就开战,你想求饶就求饶?咋的,当老子是蹴鞠么?想踢就踢?” “曹……” 孙德生还想再说些什么。 毕竟这事儿若是赵从约来,可就真是丢大脸了!他肯定逃不过一顿责罚…… 曹安冷眼看过去,忽的笑了:“还不走,是打算留下来吃饭么?你牙口儿挺好是吧?” “……小人告辞!” 孙德生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拱手就走,甚至都没管吴双清等人,飞也似的冲出了挽月楼。 老大都跑了,吴双清等人自然不敢废话,眨眼就跑了个干净。 “小人告辞……” “呵呵,跑的还挺快。” 曹安啐笑一声:“玛的,几个小丑也敢来求和,真把自己当人物了?赵从约……这次,你欠老子的,得都补上!” …… 韩郡王府。 大厅里跪着一人,满嘴止不住的渗血。 “求小公爷替小人做主啊!” 他哭嚎着,像个年迈无牙的老妪,嘴唇向外耷拉着很是好笑:“小人并未招惹他!可曹安……目中无人、残暴凶狠!” “你们求和不成了,这才想起某!是吗?” 赵从约靠在卧榻里,婢女在旁帮他轻轻揉着额头:“去之前为何不跟某打招呼呢?是怕某会阻拦,是吗?” 他的语气很平缓,可孙德生等人却止不住的颤抖。 “小公爷息怒,此事……” 事已至此,孙德生也没办法了,只能据实相告:“河北路的粮食一入京,咱们再无机会。若是不能说服曹安休战,咱们很可能血本无归啊!” “要钱就不要脸了?” 赵从约直挺挺的从榻上坐起来,冷道:“说了多少次,三思而后行!你们谁听话了?现在有麻烦了,才知道害怕?晚了!” 让他去找曹安低头,开什么玩笑! 若不是看在这帮人的确为他鞍前马后,又接连损失了不少钱财,赵从约恨不得立刻让家仆把他们打出去。 蠢猪一样的东西! 若是一开始就按照他的吩咐行事,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就算少挣了些,但好歹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吧? 可现在呢? 一步错、步步错! 从曹安压下了那些存粮批售开始,这局棋就已经输了…… “放弃吧。” 赵从约深吸了口气,从新躺了回去:“某会找人去跟曹安谈判,朝廷也不会由着他性子闹的。” “那这事儿……” 孙德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赔钱是肯定的了。” 赵从约语气淡然:“看在你等为韩郡王府劳心劳力的份上,某也不会坐视曹安赶尽杀绝。但……此事就此作罢!就这样吧,某累了。” “可是!” 孙德生听明白了,这是要壮士断腕啊! 赵从约是壮士,他们是腕…… “还不滚?” 赵从约猛地睁眼,盯住众人怒道:“难道真要让某去给曹安磕头认错不成?!输了就要认,这点儿觉悟都没有吗?!” 众人再不敢多言,纷纷退去。 “哎!” 等到屋里安静后,赵从约又轻叹一声:“汤先生,你说某这命,咋就这么苦呢?净遇上这种废物!” “小公爷无需气恼。一次输赢而已,不至于。” 汤启笑着劝道:“能平静面对此事,这便说明您心胸广大。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且走且看……”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76章:善变的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没了劳累的工作,曹安神清气爽。 听着楼下舞台上,简月容宛转悠扬的歌声,感受着客人们的喧闹和热情,只觉得一切都那么真实。 “郎君。” 罗汉从楼下跑上来,低声禀告道:“二楼包厢来了几位客人,说要见您。” 曹安趴在栏杆上,随口笑道:“说客?” “看样子是。” 罗汉点点头,小声道:“其中一个是户部的官员,以前来过咱们这儿,听说和楚王府关系不错。” “允让知道吗?” “怕是不知道,否则以小公爷的性子,他会亲自来。” 曹安和赵允升的关系自不用说,若这事儿真是牵连到了楚王府,赵允升恐怕想都不想就会拒绝。 “那您看……要不小人去回了他们,就说您不在。” 罗汉了解曹安的脾气,知道他不是那种受人掣肘的人。 曹安起身朝二楼走去,笑着道:“算了,本来这事儿也是要解决的。再说,允升的面子也是要给的。” …… 包厢里。 三个人正在低声说话。 孙德生和吴双清一左一右围着一名中年官员,竭力献着殷勤,还时不时的点头作揖,态度很是卑微。 卢振江是户部侍郎,妥妥的正三品,普通官员中也算拔尖儿的存在了,就是老范来了,也免不了客客气气的打个招呼。 能把此人请来,想必下了不少血本吧? 曹安笑着进来:“稀客啊卢大人,某可有日子没见过您了。” “曹司谏久违了。” 卢振江也没有居高,客气的起身打招呼:“老夫前几日与楚王下棋时,还提到了你。如此年轻的朝廷栋梁,不简单啊!” 曹安拉着卢振江的手腕儿坐下,亲切道:“哪里,您是长辈,我等后辈初来乍到,还要您多多提携才是。” “呵呵,自家人嘛,好说、好说。” 卢振江没想到曹安这么客气,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孙德生。 不是说此子睚眦必报、手段毒辣吗?这般谦逊有礼,哪里‘毒’了?果然商人都是骗子,不可信! 孙德生也只能陪着笑,一句也不敢多说,脸都僵硬了。 他能怎么说?说曹安看人下菜碟儿?说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想想前日就是在这儿……冯聚德被他一言不合就敲了满嘴牙,那场面他至今还在做噩梦! “小人见过曹郎君。” 俩人起身作揖,态度那叫一个乖顺。 曹安心中好笑,淡淡道:“座吧,别客气。曹某对朋友向来宽宏,你俩既然是跟卢公一起来的。之前的事儿,便算了。” 对长者称‘公’,也算是最高的尊重了。 而且曹安一上来就摒弃前嫌,也算是给足了卢振江面子。 “哈哈,都是自己人嘛,别客气。” 卢振江大笑了两声,拍着曹安的肩膀道:“近日来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老夫也有所耳闻。既然发生了,那就总得解决不是?” 曹安笑着点头,态度十分谦卑:“是,卢公您都来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切听您吩咐就是!” “呵呵,你也不用如此紧张。” 卢振江被拍得满面春风,却也没失了理智:“老夫今日也只是牵个线,至于该怎么谈,还是由你做主。放心,即便谈不拢,老夫也不会多言!” 谁不想被人捧着敬着? 卢振江虽说官职比曹安高了不少,但他也知道此子背后不简单,且不说他是吕夷简举荐的,就说他如今的官职。 这可是官家身边的人,说不定哪天就飞上枝头了。 “您放心!长辈给面子,那晚辈自然要兜着!” 曹安很是大气的端起果酒,一饮而尽道:“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明日,某会向宰辅们呈禀,让各大粮仓停止售粮!” “多谢曹郎君!之前的事情,小人在这儿给您赔罪了!” 孙德生和吴双清纷纷起身,客气的作揖道:“您放心,日后若有用得到小人的地方,小人定当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说是这么说,可大家依旧是敌人。 这俩货都是赵从约生意上的马仔,怎可能跟曹安沆瀣一气? 若不是真被别的没招儿了,赵从约也肯定不会容忍他们来求饶,说到底,这一巴掌,抽得还是赵从约! “哈哈!既如此,那老夫就先告辞了。” 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卢振江也很知趣的告辞:“至于后面的细节如何商议,你们自己谈,老夫就不掺和了。” 售粮的差事可是朝廷给的,归根结底也还是要以朝廷的利益的为主,身为户部侍郎,卢振江这点儿脑子还是又的。 况且,能帮到这个地步,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 众人恭敬客气的送走了卢振江。 曹安原本堆笑的脸瞬间消失,眸中冷芒扫视在孙德生二人脸上。 “曹郎君,您……” 二人着实吓了一跳。 某说什么来着! 这人就是个善变的,他刚才只是伪装……卢振江前脚刚走,这就原形毕露了! 二人想跑…… 尤其是想到冯聚德之前在这里受到的非人折磨,他们什么大事儿都忘了,此刻只想飞奔出去。 “你们手里目前还有多少粮食?” 曹安没搭理二人,一屁股坐在沙发里。 吴双清估计是吓怕了,脱口而出:“二十万石!” “一升粮食就说能挣十文钱……” 曹安翘着二郎腿,掰起指头算着道:“二十万也就是两万贯吧?至于么?玛的,为了这么点儿钱,你们玩儿什么命啊!” 是这么算的吗? 孙德生有心想要纠正一下,却没有这个勇气。 吴双清只能战战兢兢道:“错了,曹郎君。” “嗯?” “您算错了……” 孙德生壮着胆子道:“一升粮食十文钱,每石一百升。二十万石就是……而且其他粮商手里,还压着不下四十万的存粮呢……” “二十万?!” 啪! 曹安猛拍了下桌子,瞪眼道:“玛的,你们还是人吗?若是粮价真被哄抬上去,你们一笔就能净赚百万贯!百万贯啊!多少百姓会因此破家无归?畜生!” 俩人被骂的狗血淋头,却低着头不敢说话。 曹安余怒未消,冷道:“真该不答应卢振江的,让你们也尝尝破产的滋味!” “曹郎君息怒。” 吴双清马上哭丧着脸道:“小人真的知错了!而且我等本意也没想哄抬粮价的。就是想趁着粮食短缺,赚个差价而已。”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77章:吃亏的还是我们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有位学者曾经说过…… 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没有比商人更能诠释这句话的真谛。 “赚差价啊?” 曹安语气冷然:“赚呗!去,没人拦着你们。有本事你就一升卖个两百文,那利润不是更高么?” “小人真的知错了。” 孙德生低着头,苦涩道:“如今朝廷不缺粮,咱们手里的粮食,只要能保本……不,赔一些也行!” “别啊,不赚钱了?” 曹安讥笑道:“不是百万贯的利润么?若是赔了钱,怎么跟你家主子交代?他刚输了五万贯,不正缺钱呢么?” “你说笑了,小人真的知错了!” 孙德生被讥讽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哎! 赵从约啊赵从约,你说你惹曹安这个愣种干啥?若不是你当初非要查封人家铺子,会有后来这些破事儿么! 看来这回,不出血,是肯定难以收场了。 屋内安静了少许,曹安忽的伸出一根手指。 “十文钱。” “什么?” 二人马上坐立禁危。 曹安抿了口果酒,淡淡道:“马上开仓,陈粮十文钱一升。你们只有十九天的时间,卖不卖的完,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这……” 吴双清下意识站了起来:“不行啊!” “嗯?” 曹安微微抬头,冷眸盯住了他。 “不是,小人是说……” 吴双清又急又怕,支支吾吾道:“损失太大了!我等成本都快十二文了。再加上各项开销、损耗,少说……” 嘭! 曹安放下酒杯,猛砸了下桌面:“真当老子不识数是吧?” “……” 二人慌忙低头,缄口不言。 “一升米十七文,这里面最少一半儿的利润!” 曹安毫不客气地冷声道:“一文钱都不想赔?还把老子当棒槌?玛的,你俩也算是人才了!来人,扔出去!” 嘭。 武悍推门进来,半句废话都没有,一手一个提溜起来。 “某错了!十文钱,就十文钱,我等愿意!” 吴双清惊恐的喊道:“曹郎君息怒,就按您说的,我们明日就开仓!” 曹安脸色缓和了几分,摆摆手示意,武悍依旧没说话,只是随手往沙发上一丢,转身出去。 若是别人进来,他俩还不一定怕成这样。 可武悍的‘凶残’,简直成为了那些粮商的噩梦,那幕血腥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 “曹郎君说话,小人不敢反驳,只是……” 孙德生惊魂未定的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踟蹰道:“就算卖了那些陈粮,也最多是半数而已。咱们手里……” 当初为了大赚一笔,这几个货几乎是横扫了汴梁周围的各大州县。 陈粮的比例就算多,可也还有几十万石的新粮没有出路,若是在拖下去,新粮变成了陈粮…… 大宋没有天台,他们连个跳楼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曹某就爱莫能助了。” 曹安瞟了眼他,淡然道:“朝廷这次也付出了不少财力物力,能给你们一线生机。已经是优待了,还想怎样?” “是,曹郎君宽宏大度,小人必然日日感恩!” 吴双清拍着马屁,赔笑道:“可粮食实在太多了……除非朝廷彻底停止售粮,否则某等怕是……” “咋的,轮椅都坐上了,还想要自行车?” 曹安语气中满是讥讽:“若是按某的意思,你们一升粮食也别想卖出去!得寸进尺是吧?那就走吧,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等愿意压价!” 孙德生咬了咬牙,低头道:“新米二十五文一升,我等愿意赔钱清仓!” 其实这年头的粮食不愁卖。 可谁让他们之前囤积太多了,如果短时间不能脱手,且不说要占用多少资金,配上多少利息。 万一新粮真的变成陈粮,光是这个差价,就能让他们破产! 曹安没有马上答应,右手托着下巴思忖了少许后,脸上露出笑容。 “其实还有个办法……” “什么?” “你们可以把卖不完的新粮,折价售卖给朝廷。如此不仅能很快的回笼资金,也可节省一大笔开销。” 对啊! 朝廷卖了这么久的粮食,想必也正在急于补充。 若是能收了这批粮食,淮南的粮食也不必再入京了,就近分卖给附近缺粮的州县,如此粮荒也就解决了! 而且朝廷也不用再为此负担额外的人力物力,又能省下一大笔开销。 等于说转了一圈,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高手啊! 俩人暂时忘却了屈辱和恐惧,眼中露出敬佩。 ……不过,吃亏的还是他们。 但眼下这个情形,能不破产已经很幸运了。 吴双清有些急切的问道:“那不知朝廷愿意以什么样的价格,回购这批粮食……若能全部脱手,小人愿意再降一些。” 蠢货! 孙德生气的剜了眼他。 哪有主动要求压价的,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家宰么? 曹安歪头看了眼他,淡笑道:“怎么,孙掌柜不愿意?” “哪能呢,小人一百个愿意!” 孙德生欲哭无泪,陪着笑道:“只要能脱手这批粮食,您就是咱们的再生父母啊!小人一定不忘曹郎君的恩情!” 是巴不得弄死我才甘心吧? 曹安心中冷笑,故作思量道:“这件事儿还要某去和宰辅们商议之后,才能决定。况且,朝廷做事儿,你们也是清楚的……” 从官方手里抢肉吃,可能吗? “是,小人明白!” 孙德生也有了心理准备,认命道:“只要不赔太多,小人就谢天谢地了。” “那就十五文吧。” 曹安故作犹豫道:“没有一个足够诱人的价格,朝廷恐怕轻易不会答应。毕竟淮南的粮食马上就要来了。” 任何事都要看利益的。 如果按照市价销售,那人家何必来买你的? “十五文?” 孙德生想过曹安会狮子大开口,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听到这个价格后,还是忍不住生了怒气,腾地站起身来。 “你们也是老粮商了,想必也该清楚……” 曹安泰然自若,冷笑道:“朝廷的粮食肯定不会和市价一样的,若是一点儿利润都没有,你觉得朝廷会愿意吗?” 私人买卖就算成本再低,那也肯定低不过官方。 尤其是粮食…… 朝廷每年从各地收取税粮,说白了还不是自己想定多少就是多少?而且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比市价便宜!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78章:买人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汴梁城内,各大粮店门前。 原本以为粮食会疯涨,可谁也没想到,买着买着竟然还便宜了! 于是买粮食的百姓不减反增…… 原价十七文一升的陈粮,现价只需十文钱?这可是有史以来最低价了啊!如此便宜,不买是傻瓜! 大盛粮店,小伙计匆忙进来。 “郎君,空了!咱家预存的几个粮仓全都空了!不少百姓已经开始借钱买粮了,都说便宜……吃不了就存着!” 孙德生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没坐稳。 吴双清在旁悲愤道:“心好疼!再加上卖给朝廷的新粮,咱们这次最少要赔本三成!某的心……滴血啊!” 为了这次屯粮,几十家粮商联手,足足砸了三四十万! 孙德生同样眼眶通红,可有深叹了口气道:“算了吧,破财免灾。大家分摊一下,左右不过万把贯的亏空。总比破产强了!” 吴双清叹气道:“哎,这个某明白。可就是……曹安!咱们明明被坑了,可还要对他感恩戴德!憋屈啊!” “那能如何呢?谁让咱们技不如人!” 孙德生死死攥着衣袖,咬牙切齿道:“天知道他从河北路弄来多少粮食!和朝廷拼价钱……那是找死!” 朝廷的粮食说白了,等同于白嫖。 从这一点上来看,曹安算是手下留情了。 “还有个事儿……” 吴双清皱眉道:“咱们之前跟那些佃农签了字据,预定了不少粮食。这些如何处置?若是照原价回收,那少不得又要亏上一笔了!” 汴梁周边有许多良田,佃农们会把结余下来的粮食,按照当年市价卖给当地粮商。 可眼下这个价格…… 孙德生当即摇头,道:“不能再收了!否则咱们赔得起,其他人恐怕会闹翻天!” “那契约……” “一帮贱民而已,他们连字都不认识,毁约又如何?” “哎,也只能如此了。” …… 挽月楼。 粮荒风波平息后,这里依旧歌舞升平。 曹安这几日忙着跟三司核对售粮账目,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为了确保简月容的安全,便将常春、武悍留在了店里。 武悍是个闷头葫芦,只管听规矩办事儿。 相比起来常春就活泛多了,知道整个挽月楼,谁对郎君最重要。 简月容翻看着账簿,浅笑一声:“生意越发好了,郎君见了一定欢喜。” 常春守在一旁,附和道:“简娘子算账的本事也越发精进了!这么多账目,小人光是看着都头大。” “谁让你家郎君是个甩手掌柜呢?” 简月容笑着抱怨道:“曹氏商会的生意越来越多了,李掌柜如今是分身乏术。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罢了。” “哈哈,简娘子谦虚了。” 常春笑着道:“郎君身边有您操持着,商会的生意定然更加红火。” “红火是不假,可这人手也该换换了。” 简月容秀眉微挑:“青楼图的就是个新鲜劲儿,可那些女妓从开业以来就从未换过。长此以往,生意肯定会下滑的。” 常春恭敬的笑道:“这小人就不懂了,全凭简娘子吩咐。” “郎君说过,挽月楼不签死契,不管是女妓还是清倌人,一视同仁。” 简月容认真思量了一番,接着道:“你去找个人伢子问问,看有没有模样身段儿好的,愿意干这行的。” “教坊司不是就有现成的官妓么?何必再从外面买?” “你不懂……” 简月容随手合上账簿,淡淡道:“教坊司的官妓是好,但也都是带艺发卖,忠心很难保证。郎君又不许签奴契,这就更难笼络她们了。” “可外面的女子,短时间内怕是很难登台。” 饶是常春不近女色,也清楚那些舞技超群的歌姬,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练成的。 更别提民间的普通女子了…… 简月容笑着道:“外面的女子虽技艺不佳,好好调教两年也总能出来。她们没有别的出路,自然就会更忠心些。” “这倒也是!选择少了,自然就没那么多心思。” 常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但要切记,一定要人家愿意才可!” 简月容认真叮嘱道:“咱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人身官司……再说,郎君看着心狠,可却最不喜强买强卖。一定问清楚再买,记住了?” “是!小人这就去问问。” …… 城西,人伢行。 古代买卖人口是合法的,只要有官府颁发的营业文书即可。 常春对汴梁各处很熟悉,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家人伢行。 里面几个壮汉正在赌骰子,屋里挂瓜果壳子扔了一地,乌烟瘴气的,而且没一个好人模样。 干这一行的,就算再正规,那也不是普通人能玩转的。 多是些有势力的地痞,和某些权贵在背后撑着。 “客官要买奴隶?” 为首的壮汉站起来,见常春气度不弱,就客气道:“咱这儿的人,都是在官府造册入户的贱籍,保证您买了没有麻烦。” “要模样标志的,年纪不要太大。” 常春气势很足,派头拿捏得十分到位:“某东家姓曹,挽月楼知道吗?若是敢以次充好,你知道后果。” “曹安?” 混街面的如今谁能不知道曹安? 这位可是汴梁一霸,妥妥的大流氓头子!虽然如今有了官身,但此人似乎并不在脸面,反而风头更盛了。 连王虎那样的大泼皮都投靠在了他门下,普通泼皮自然不敢招惹。 “哈哈,既然是曹家来买人,那自然不敢怠慢!” 壮汉客气的笑笑,马上吩咐道:“去后面,给客人挑几个身段儿模样最好的!记住了,一定要最好的。” “是!” 小泼皮马上去了后面,再出来时,身后跟了几个妙龄女子。 “贵人请看,这些都是上个月刚到的‘新货’!良家的女子,日子不过下去了,才主动卖身到咱这儿的。” 壮汉仔细介绍着几个女人,没有半分尊重。 在他们眼里,包括常春……以前在王府的时候,买卖奴隶这种事儿见得太多了,如果个个都要同情,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严格意义上讲,这些人已经不能算人了。而是一件明码标价的货物。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79章:你是曹安?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常春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些女人。 模样的确不错,普通人里也算出众了。 尤其那几个年纪小的,虽然蓬头垢面的,而且身上衣服也大多破烂,但还是难掩其清纯秀美的气质。 “这几个不错。” 他随手指了几个人,接着问了一句:“可愿意做青楼的买卖?” 几个女人有些胆怯的低着头,无一人作答。 都被卖到这种地方了,再问愿不愿意还有意义吗? 壮汉心下啐笑一声,这人一看就没买过人,说的全特么是外行话!这种奴隶,别说青楼了,你就是买回去当驴用,她们也不敢反抗。 常春也觉得自己蠢了,冷着脸道:“回头把她们送到挽月楼,只要价钱合适,其他的都好说。” “价钱的事儿,贵人尽管放心!” 壮汉哈哈笑道:“谁人不知挽月楼日进斗金,咱还想跟您多多合作呢!几个女人而已,送您又何妨!” “别,该怎样、就怎样。” 常春哪里会占这种便宜,淡淡道:“曹家不会欠谁的人情。至于今后是否合作,那要看家主的意思。” “是是是,小人明白。” 壮汉笑着送出门。 等他走远了,才回身啐笑道:“呸!一个家仆而已,得意什么?” 泼皮却低声提醒道:“老大,曹家的生意可是笔好买卖啊!谁不知曹氏商会财大气粗?若是能长期合作,那咱们以后可就不愁了!” “还特么用你说?” 壮汉轻抽了小弟一巴掌,吩咐道:“去,给她们弄后面好好洗洗,再挑些干净的衣裳换上!别动手动脚的,弄坏了卖不出去,老子抽死你!” “嘿,您放心!” 小弟驱赶着女人们去了后院。 ……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曹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 一进门就嚷嚷着要吃饭。 这会儿正是迎客的时候,有人不认识曹安,便纷纷看来过来。 有人忍不住揶揄道:“这是哪家的少年?上青楼来吃饭,真有意思……哈哈,家里没‘饭’吃么?” 啪! 罗汉上去就是一巴掌。 那人被抽得原地转了一圈儿,懵了好一会儿,才怒道:“玛的,敢打老子!知道某是谁吗?你废了,老子今日定要……” “你要怎样?” 曹安回头瞪住了他。 这少年虽看着普通,但气势却十分骇人,比那些权贵家衙内还要凶恶,那人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旁边有看热闹的,顿时哈哈大笑。 “蠢货!竟敢嘲笑曹郎君,你是真没挨过打啊!” “在汴梁,还有人敢跟曹郎君放狠话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那人也愣了。 他呆呆的看着少年,恍然道:“你是曹安?” 曹安这会儿正饿着呢,自然没好气。 “如何?” “不……不怎么样!小人没认出来您,多有冒犯了。” 后者赶忙拱手,连连道歉。 自从曹安‘一战’抽得赵从约抬不起头后,汴梁如今不认识他的,还真是不多了。 如果说之前的曹安只是在街面上凶名赫赫,如今他就是黑白两道通吃,连赵从约都怂了,谁还敢冒头? 曹安不再搭理他,径直上了三楼。 罗汉跟在后面,回头看了眼那人,冷道:“郎君今天心情好,不与你计较!以后记住,不该说的话,少说!” “是,小人记住了!” 后者哪儿还敢张狂,转身飞也似的逃走。 …… 曹安刚上楼,简月容就笑着迎了出来。 “饿了吧?饭菜都备好了。奴家让他们端去热热,先伺候您更衣……” “还是家里好啊!” 曹安胡乱蹬掉鞋子,光着脚进屋,两手张开任由简月容帮他褪去官服,换上了一件宽松的长袍。 没多会儿,饭菜就端了进来。 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女抱着托盘,怯生生的走了进来。 曹安抄起筷子就往嘴里扒拉,又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句:“这人哪儿来的?以前没见过……不是咱店里的吧?” 他虽不太管事儿,但好歹也在挽月楼住了半年多,乍一下多个生人,自然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今天刚买来的。” 简月容一边给他夹着菜,笑道:“奴家看着模样不错,也挺机灵的,便把她留在身边伺候……待调教两年,就能登台了。” “缺人了?” 曹安先是疑惑,又笑着道:“也是!青楼嘛,要的就是个新鲜劲儿。若每天都是那几张老脸,谁还愿意来?” “听您这话……” 简月容不悦的噘着嘴,嗔道:“是嫌弃奴家不新鲜了?” “哈哈!果然是女人就会挑刺儿。” 曹安摇头笑笑,打趣道:“咱们简娘子是谁啊?那可是名满汴梁的花魁,谁敢说你不新鲜?要某说,没人比你更‘新鲜’了!” “呸,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简月容脸红了一瞬,又回头看了眼少女,不悦道:“怎么还不下去?让厨房烧些热水送来,郎君待会儿要沐浴。” “是。” 少女赶忙低头,怯生生的跑开了。 曹安随意看了眼她,笑着道:“简娘子挺威严的嘛。才来的新人,太严苛怕是不好,要慢慢教导才是。” “怎的,郎君这就心疼了?” 简月容眉梢一挑,微微不悦道:“这才看了一眼,就惦记上了?” “你啊……” 这女人就是不能惯着,惯坏了就会生出骄纵来。 曹安哭笑不得,道:“某看你就是,当掌柜当得走火入魔了。回头扔了那些差事儿,让李有贵再找个账房来。” “郎君这话还算中听。” 简月容半笑半嗔道:“您是不知道,那些账簿生涩难懂……奴家这几日已经很认真在学了,可还是有些吃力。” 曹安玩笑道:“那是谁说的要帮某管家了?还说以后要做女主人的?女主人不就该帮着夫君打理家务么?” 吃了饭,曹安照例每日一洗。 自从被简月容熬成了这个毛病,每天不洗个澡,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温热的浴桶,人一进去就顿感浑身舒畅。 新来的少女在旁伺候着,时不时地帮简月容递个毛巾,死死低着头,脸红的都快滴出血了,显然是没干过这种事儿。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80章:这是什么理由?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许是没在意旁边又多了个人。 曹安洗完澡,很是自然的就走了出来,赤身裸体出现在了少女面前。 “呀!” 少女惊了一跳。 接着,她抱起托盘就朝曹安砸了过来,力道之大……曹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被狠狠地砸在后背,一头栽进了浴桶。 可少女也不知是吓坏了,还是有意要弄死他。 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冲上去朝着曹安的后腰就是一顿猛砸。 简月容拿着干净衣服从外间进来,先是愣了一下,才匆忙扑了过来,疯了似得与少女厮打在一起。 “快来人啊!有人谋杀郎君!” 嘭! 罗汉第一个破门冲了进来,慌忙将曹安从浴桶里弄了出来。 “郎君!” 常春、武悍也冲了进来,后面甚至还跟着几个小厮和女妓。 “咳咳!” 曹安被呛得连连咳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色霎时间就绿了:“滚出去!玛的,都进来作甚!” 少女早被武悍制伏了,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简月容才反应过来…… 不好,郎君还光着呢! 赶忙捡起地上的衣服,慌乱披在他身上,这才冷声道:“都出去!武悍,先把她弄出去。郎君要更衣!” “啊,是!” 众人也才恍惚过来,几个女妓偷看了眼狼狈的曹安,关好门,纷纷退了出去。 …… 又是好一阵折腾,曹安这才收拾好。 他冷着脸出来,嘴唇上面还挂着鼻涕,显然是冻着了…… “人呢?” “在,在隔壁……” 罗汉守在门口,低着头,声音颤抖。 自郎君入汴梁以来,多少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但今天这么狼狈,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玛的,天神要发怒了! 曹安胡乱抹了把鼻涕,阴沉着脸,踹门冲了进去。 少女被反绑在床头,目光如同死人一般恍惚着,呆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为何?” 曹安眉头紧皱,盯着少女道:“看你这样也不像杀手,为何要害某?咱俩有仇吗?玛的!老子险些腰断了!” 啪! 简月容跟着跑进来,狠狠抽了少女一耳光,接着便厮打起来。 “贱人,为何要谋害郎君!” 她目光凶狠,全然没有之前那副温婉动人的模样,不停的抽打着少女,嘶声怒吼:“贱人!郎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某一定杀死你!” 少女被反绑着,只能任由简月容发了疯似得抽打自己。 原本满腔怒气的曹安见状,一时间竟忘了生气,看着发了疯的简月容,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了,再打就打死了。” 他赶忙拉住简月容,稍稍用力,便扯动了腰上的伤口,下意识‘嘶’了一声。 “打死她!” 简月容却不罢手,被曹安抱着,还又狠狠的踢了一脚,全然没了花魁娘子的风度与温柔,像头发了疯母狼。 “好了,再把自己伤了。” 曹安有些欣慰,抱着简月容将她放到一旁,笑道:“没看出来嘛,咱们简娘子还是个相扑的好手。” “呸,差点儿死了,还贫嘴呢?” 简月容哭的梨花带雨,哽咽道:“都怪我!若不是我让她来伺候郎君,也不会弄出这种事儿来!都怪我!” 说着,她又抽了自己两巴掌,噗通跪下:“还请郎君责罚奴家,要打要杀奴家全都认!奴……奴家险些害死了郎君!” “行了,某知道不是你干的。” 曹安笑了笑,扶她起来:“若是你想杀某,那还用得着这么麻烦?行了,先下去吧。告诉外面,管住嘴!谁敢乱说半个字,老子抽死他们!” 简月容还是哭,跪在地上止不住的颤抖。 曹安莫名有些烦躁了,冷道:“某的话不管用了是吗?” “……” 哭声戛然而止,简月容这才怯生生的站起来,福身道:“是,奴家告退。” 见她出去,曹安又无奈笑笑,摇了摇头。 屋里只剩下曹安、罗汉和那个少女。 罗汉拎把椅子给他坐下,曹安脸色渐渐冷肃:“说吧,谁派你来的?今天老子丢大人了,你要是想活,最好老实交代!” 少女缓缓抬起头,浑身都是淤青和伤口。 她怯生生的看了眼曹安,却没有说话,又缓缓低下头。 “不说?” 曹安气笑了:“行,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去,找几个乞丐来,这么诱人的美人坯子,不折腾一下,岂不可惜?” “是!” 罗汉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说……” 少女颤抖了一下,慌忙道:“没有人派我来。” “那为什么要对某下手?” “你……你没穿衣服,我、我以为……” 少女低着头,眼睛慌乱中,偷偷看了眼曹安。 “没……没穿衣服?” 曹安愣了一下,霎时间怒火中烧:“玛的,你家洗澡穿衣服啊?!这是什么理由?没穿衣服就要被你弄死?” “不是,我……” 少女慌忙摇头,崩溃大哭道:“我以为你要轻薄于我,所以才……这里是青楼,他们都怕你!我怕……” 就这? 曹安愣了,罗汉也愣了。 两个大男人盯着少女,脸上写满了‘卧槽’的表情。 “你怕某对你用强?” 曹安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的盯住少女:“就因为这个?你憋着弄死某,是怕失了身子?” “……哇!” 少女点点头,嚎啕呜咽。 “我特么!” 曹安腾地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怒气难忍道:“老子长得像淫棍么?我特么开青楼的,还怕没女人?你……” 气啊! 险些被自家的妓女弄死就不说了,没想到还是因为这么个‘乌龙’理由! 刚才要是再晚一会儿,曹安恐怕就会成为大宋第一个,淹死在浴桶里的流氓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 “你觉得她这话可信吗?” 曹安吸溜着鼻涕,目光悠悠盯住了罗汉。 “小人……” 罗汉打了个哆嗦,只能无奈的低下头道:“某觉得这事儿应该可信。毕竟谁会派这么个人来当杀手……郎君莫要动气,别气坏了身子。” “玛的,要真是杀手,某反倒不气了!” 曹安有些抓狂的踹了一脚门框,骂道:“在自家地盘上,被自家买来的女妓差点儿弄死!你当拍电影呢?老子一世英名啊!谁……” 他一副吃人的表情,俯身盯着少女:“谁把你弄来的?!”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81章:汴梁第一笑柄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自挽月楼开业那天起,曹安就定下了铁律! 不论是官妓还是良家,不可强逼,除非你情我愿!开青楼的也是人,这起码的道德还是要有吧? 少女明显就是不情愿的,否则也不会…… 她怯生生的道:“是、是常大爷,是他挑中了奴婢!人伢子威胁说,若是敢反抗,就把奴婢全家都弄死……” 被卖到那种人手里,生死去留还有的选吗?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少女竟如此刚烈,险些把曹安沁死在浴桶里。 …… 常春跪在地上,一脸的后怕。 他怎么也想到,这事儿竟然是他一手造成的。 “郎君息怒,小人真的不知啊!” 他不敢再去攀扯旁人,只能不停的为自己辩解:“小人买她们时,都是亲口问过的!是人伢子那边……” 玛的,该死的人伢子! 此刻他谁都不恨,就恨那些丧良心的人伢子。 若不是他们把这些奴隶吓怕了,也不会弄出今天这种滑稽事儿来,这幸亏是曹安命大,否则…… 汴梁怕是要翻天了! “废话!” 曹安气急了,指着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你特么当着人伢子这么问,谁敢不愿意?回头都得被打死!” “是,小人知错!” 常春低着头,仍旧后背发凉。 简月容也低着头站在曹安身边,踟蹰了少许后,跪下道:“郎君要罚就罚奴家吧!是奴家让常春去买人的,没想到……” 啪! 曹安猛拍了下桌子。 “起来,动不动就跪,哪儿学的毛病?!” 简月容哆嗦了一下,赶忙起身。 “说她没说你啊?” 常春也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众人站在原地,没一个敢说话的。 嘭! 这时,房门被撞开。 赵允升焦急的冲了进来,喊道:“曹安呢?人呢?何人刺杀,抓到了没有?” “别喊了,某没事儿。” 曹安嘴角抽搐了一下,幽怨的看了眼外面。 当时场面挺混乱的,楼下又有不少客人在,这事儿恐怕想瞒也瞒不住,这不就传出去了么…… 玛的,老子一世英名啊! “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赵从约干的!” 赵允初先是仔细看了眼曹安,这才放心,又怒道:“玛的!这孙子办事儿越来越不要脸了!竟敢在城内搞刺杀……你等着,某这就去上折子,弹劾!” “行了,不是他干的。” 曹安无奈,只能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 赵允升也和曹安之前那样,愣了好一会儿,接着大笑起来:“要么说你厉害呢!哈哈!被一个女妓……哈哈,大宋头一遭啊!” “你特么!” 曹安怒了,猛地起身,不小心扯动了伤口。 “嘶!” 简月容红着眼蹲在一旁,一边抽泣,一边给他上药。 “玛的,老子的名声,一朝尽丧啊!” 曹安趴在床上,恶狠狠道:“不能就这么算了!罗汉……” 罗汉推门进来。 “小人在!” “去,把那家人伢行给老子砸了!” 曹安怒气难消,咬牙道:“说好了的你情我愿,为何又弄个这种‘烈女’来?这不是坑骗消费者么!砸了,以后再不与这家合作!” “郎君放心,小人肯定给您出了这口恶气!” 罗汉同样怒火中烧,冷着脸出去召集人手。 出门就遇上了常春:“某跟你一起去!” 罗汉看他有些癫狂的模样,不禁皱眉道:“咱这是去砸店,你可别下死手昂!万一死了人,又是麻烦!” “放心,某下手知道轻重!” 也不管罗汉同意了没,常春拎着棍子就出去了,显然是已经忍耐道了极限,不发泄,恐怕会崩溃。 …… 人伢子何其无辜? 不过那少女已经挨过打了,剩下的就是常春和简月容这两个参与者,以曹安这护犊子的性格,自然不会狠罚自家人。 人伢行里。 掌柜丁大胜坐正在跟一群小弟赌博拼酒。 手下泼皮从外面进来,道:“老大,出事儿了!曹安遇刺,险些被人沁死在浴桶里,如今街上都传疯了!” “曹安死了?” 丁大胜不可思议的楞在原地:“谁敢在城内刺杀?曹安可是官身,而且背后不少大人物,谁干的?” “不清楚,不过人没死,被家仆救下了。” 小弟刚才就在挽月楼,不过也只了解个大概:“听说是被一个新来女妓给弄了!大概是想用强来着……” “哈哈!” 丁大胜和几个手下纷纷大笑:“人才啊!青楼的东主,对自家女妓用强,还差点儿被……哈哈!什么汴梁第一泼皮,某看就是汴梁第一笑柄!” 嘭! 大门被人一脚踹碎。 常春第一个冲了进来,咬牙瞪着丁大胜:“笑得挺开心啊!” “常掌柜?” 丁大胜看了眼破门,脸色微变:“这是何意?某什么地方得罪了?!” “玛的,你还敢说!” 常春根本不废话,抡着棍子就冲了上去,只一棍子就撂倒了丁大胜,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玛的,敢动手!兄弟们,弄他!” 丁大胜吃痛,怒吼道:“在老子的地盘上找茬,玛的,今天就是曹安来了,老子也绝不罢休!弄死他!” “你要弄死谁?” 罗汉也带着一帮小弟冲了进来,冷道:“给某砸!一条凳子也不要放过!” 根本不由得丁大胜等人反应,罗汉带来的一帮人就如饿虎扑食一般,眨眼间屋里一片狼藉。 “停!” 眼看丁大胜几人被打得连还手都难了,罗汉这才制止了手下,又一把拉住了上头的常春…… “敢坑某家郎君,看你是活腻了!” 罗汉冷笑着上前,一脚踩在丁大胜脸上:“今天就是个教训!以后再敢什么人都卖,老子肯定让你生死两难!” “有种弄死老子!” 丁大胜被打得奄奄一息,可还是奋力挣扎道:“曹安又如何?难道就不讲理了吗!老子怎么惹你们了?” “呵呵!” 罗汉踩着他的脸,冷道:“你卖给挽月楼的女人,险些害死某家郎君。怎的,你还有理了?买之前有没有告诉你不许强逼?你特么自己找死,怪谁!” “曹安……”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82章:流言凶猛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丁大胜呆了一瞬,这下全明白了! 感情险些弄死曹安的,原来就是他卖出去那些女人…… 可这事儿怪谁? 玛的,因为这个就要来砸店? 老子人都卖出去了,身世、户籍、来历清清楚楚,有什么错?你们自己管不好人,这怪谁! 他怒气更盛,更是委屈的不行:“连个女人都弄不住!你们特么的……曹安,废物一个!怎么就没沁死他呢!” 啪! 罗汉朝脸猛踹了一脚,又踩住道:“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如何!” 丁大胜也算是最硬了,梗着脖子道:“老子还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讲理的!难不成你家郎君喝酒呛死了,还要怪酒坊么?” 他委屈啊! 你曹安用强不成被‘反杀’,关老子什么事儿?难不成老子人都卖了,还得负责给你调教好了? 罗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事儿说来也的确怨不得人家……人伢行只管卖人,至于能不能驯服,那得看买家的手段。 可曹安是什么人? 流氓吃了亏,还会跟你讲道理吗? “去尼玛的!” 说着,他有一脚,踹在丁大胜嘴上:“老子说你有错,就是有错!咋的,老子跟你讲理来了?人伢子,没一个好东西!你们威逼利诱了多少良民,还用得着某说么?打你们一顿,还亏不成了?” 啥叫不讲理? 能干人伢子的,手里大多有人命。 可就是这么一群狠人,硬是被一群比他们更狠的给‘欺负’了,你还没法儿说理……因为人家根本不讲这玩意儿! “呸!” 罗汉见他不再说话,这才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 路过柜台看上面摆着两坛子清酒…… “哟,还是臻酒坊的呢!” 他很是嚣张的骂道:“把那酒给老子砸了!什么档次,跟某喝一样的” …… 之前就说过了,汴梁从不缺八卦。 而今粮荒的事情刚解决,一个新的八卦再次引爆汴梁…… “曹安用强不成,险些被自家女妓,沁死在浴桶里!” 赵从约正在吃早饭,闻言楞在原地。 “曹安?” “是!” 家仆有些扬眉吐气的笑道:“当时不少人都在场,已经传遍了!说、他别看身上没啥肉,还挺白的,哈哈!” 说着、说着,家仆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咳咳!” 赵从约被噎了一下,接着也笑了:“哈哈!曹安,你也有今天?爽,爽快!哈哈,去,马上找几个说书的,把这事儿宣扬起来!别怕花钱,多找些人。老子有的是钱!哈哈……哈哈哈!” 家仆都走到大门口了,还是听到院内赵从约解气的大笑声。 可见这真是恨急了啊! 如今听到曹安出了此等大丑,那简直比天上掉钱还要开心,别说找几个说书的了……若非碍于身份,他恐怕会亲自登台,说上个三天三夜! “不好了小公爷……” 门外,另一个家仆冲了进来:“曹安不知何故,派人砸了咱们的买卖!丁大胜等人被打得惨不忍睹,只剩一口气了!” “……嗝!” 赵从约还在笑着,闻言身子一僵,打出一个长嗝儿,险些没噎死过去。 “你说什么?” “曹安的人砸了咱们铺子!” 家仆不知道他这是咋了,只能低头道:“那人伢行是挂在四房丈人名下的买卖,四叔公已经来了,就在大厅。” 一个大家族兴盛与否,最重要的就是看人丁是否兴旺。 韩郡王府的人很多…… 除了赵从约这个嫡长子外,还有不少叔伯、表亲,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 而作为权贵,赵从约是肯定不会亲自插手商贾之事的。 于是许多暗中的买卖,尤其是那些名声不太好的生意,就会交给家族里的某些亲戚,或是外系旁支来操持。 赵从约来到前厅。 没等对方开口,就问道:“四叔,怎么回事?” 赵成文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哭丧着脸道:“大郎,你可要为四叔做主啊!咱家的生意……” 等他原原本本的讲完。 赵从约非但没怒,反而忽的笑了:“若是真能把他被沁死在浴桶里,损失再多的铺子某也愿意!曹安,真就不要脸是吧?” 别说赵成文委屈,赵从约也气得不行。 就因为这事儿,便要咋了人家铺子……跟碰瓷儿有什么区别! “放心吧四叔,这事儿自然会有人管。” …… 承安殿。 今日小朝会的氛围不是太好。 君臣们都不说话,好似哑巴了…… 曹安最近被外面的嘲笑烦得不行,已经好几日没出门了,站在殿上无精打采的,提不起一丝精神。 “曹安。” 刘娥看来过来。 曹安这次反应很快,站出来道:“臣在!” “说说吧,为何要如此?” “啊?” 曹安没听明白,瞪着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刘娥,后者显然是在憋着笑,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还夹杂着几分愤怒。 “说说你为何要砸了人家铺子!” 果然,连宫里都知道了! 曹安心中愤恨不已。 因为这事儿,他不仅沦为了汴梁城里的笑柄,还连带被范仲淹狠抽了一顿,险些没把腿打折。 更可气的是…… 这事儿越传越邪乎,甚至有人说他买了人不给钱,人伢子上门讨债,不仅没拿到钱,连家都被他给抄了! 还有人说,曹安兽欲旺盛,挽月楼里的女人都不够他祸害的,便瞄准了外面的女人,不惜大价钱买来,供自己享乐。 反正怎么说的都有,越传越邪乎。 “启禀太后,都是些生意上的事儿而已。而且,外间那些都是传言,您可千万不要信啊……” 曹安怒气,无奈道:“臣一定会处理好的,请太后放心。” “本宫早就说过,官商不可混谈!” 刘娥显然不打算放过他,冷声道:“你偏偏还弄着那等生意!怎可能少了流言蜚语?现在人家告了官,不少御史也都上了奏疏弹劾!你自己说,此事该如何善了?” “人伢子还敢告官了?” 曹安气急,下意识发了句狠。 “人伢子怎的了?” 吕夷简没好气的喝道:“人家是在官府造过册的,合法生意!你一个开青口楼,好意思瞧不起?” 人伢行属下九流的买卖,但曹安一个开青楼的,大家也就半斤不过八两了,谁也别瞧不起谁。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83章:胡搅蛮缠的道德攻击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大宋的商人很多,官吏更多。 但能把两者合而为一的,纵观朝堂也就曹安一个了。 不是他多么优秀,而是大部分做了官的都要脸,没人为因为几个钱儿,而耽误了自己的大好仕途。 “你既已入朝,商贾之事还是莫要再插手了。” 赵祯觉得自己正在救赎一个堕落的灵魂,好让他迷途知返。 毕竟这次粮荒,曹安是立了大功的,不仅略施小计就解决了问题,还顺带给朝廷带来一大笔创收。 他觉得这样的臣子,应该再给个机会:“把那些打人交出来惩戒一番,之后便专心为官吧。商贾之道终究不是正途。” 宰辅们也跟着点头。 官家今天说话很有水准啊! 谁说年纪小就不能独当一面了?赵祯今日的表现可以说是有理有据,既袒护了自己身边的近臣,又给出了完美的解决办法。 可问题是…… 官家何时这么袒护曹安了? 刘娥也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儿子,没有任何表情,不过眼神却带着几分戏谑。 四万贯啊! 换成谁,哪怕是皇帝,也知道拿人家手短。 “可是官家……” 曹安换了个比较严肃的表情,出班拱手:“臣之所以砸了那家人伢行,也不全是因为冲动,臣、就是气不过!” 这还不是冲动? 宰辅们听着他狡辩,觉得这娃应是没救了…… 连官家都给你台阶下了,你这么说,不是明摆着抽官家脸么?小皇帝虽说没啥权利,可你也不能真不把豆包当干粮吧? “你气不过什么?” 赵祯脸色有些难看。 以前被宰辅们驳面子也就算了,现在连身边的司谏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朕这个皇帝——失败啊! “官家可知那少女,为何会被卖入人伢行?” 曹安语气平淡,不卑不亢的看着殿上君臣们:“她家本是城外钟家庄的佃农,因为借了债无力偿还,这才被人伢子逼着入了贱籍。” 给不起钱,拿人抵债。 这事儿在大宋不新鲜,任何封建时代都存在这种情况。 “这不应该吗?” 王曾向来不爱参与这些乱事,可今天他却主动开口了:“欠债还钱!自古就是天经地义的。无力偿还债务……这并不值得同情。” 宰辅们都是干大事儿的,他们不会因为某些苦难而滥用自己的同情心。 如果人人都要体谅,那大家也就不用做事儿了,不管你如何尽职尽责,总有许多不公,是无法顾及的。 “是,欠债还钱是没错。” 曹安朝他作了个揖,恭敬道:“可王相却不知,她家之所以会欠债,是因为粮荒……签好的契约被无端作废。辛辛苦苦存了一年的粮食,忽然就贱如泥土了。之前买种子、春耕欠下的债无力偿还。” “这和此事有关吗?” 王曾觉得此子就是在混淆是非。 “当然有关系!” 曹安目光不移,肃声道:“那些粮商与人伢子勾结,答应好的收购无端作废。更是逼得百姓卖女抵债!到头来,损失的还是百姓!” 这事儿能跟粮商扯上关系? 赵祯盯着曹安愣了神,眼中甚至露出几分佩服……要说胡搅蛮缠,朕再练二十年,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众位是否觉得下官无理取闹了?” “……” 君臣都不说话,用眼神给他答案。 曹安却微微笑道:“可这就是一回事儿!凭什么粮商就能无端撕毁契约!而百姓却只能忍受不公呢?” “你……” 吕夷简听不下去了,语气微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无端砸了人家买卖,这就是你的不对!非但不知悔改,还企图强辩脱罪?便是你身上有功,便可骄纵了吗?” “吕相教训的是。” 曹安低头拱手:“人伢行的损失下官会赔偿,开封府那边,也自会有个交代。可眼下……难道不该我们深思吗?” 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口粮也就那些。 买种子、租农具、春耕……这些钱投入进去,来年再用剩余的粮食补缺,然后紧紧巴巴的继续下一年。 可现在粮食不值钱了,百姓自然就会入不敷出。 “粮商为了弥补自己的损失,便将损失转嫁给那些一年到头都没几口余粮的,此事真的合理合法吗?” 曹安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他们逼迫百姓卖儿卖女,难道就是对了?好好一个家庭,就活该破败吗?” 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点明了如今天下百姓的现状。 可就是因为它很‘大’,根本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决得问题,如今你拿到台面上来,只会让大家难堪。 弊端谁都知道,可怎么解决呢? 别说大宋了,任何一个朝代都免不了这种事情发生,可谁能解决?世间事、百态千姿,你能都管得了? “此事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吕夷简微微皱眉,语气不悦道:“做好自己的分内的事儿,好好经营……二十年后你若能做了宰辅,再来琢磨这些事也不晚!” 说到底,他还是在胡搅蛮缠。 可话题拔升到了一定高度后,你便明知他在扯淡,也不能轻易戳破。 啥叫道德PUA? 今天众君臣们算是领教了……曹安这张嘴啊! …… 小朝会结束。 曹安一声没吭,独自走出大殿。 三位宰辅站在殿外的御阶上,互相看了一眼后,又纷纷摇头苦笑。 “此子有宰辅之态啊!” 张之白哭笑不得的看着那少年的背影:“明明就是他错了,却能找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推翻的借口。若是让他入了政事堂,要么就是治世的能臣、要么……诸公可记得?当年的奸相丁谓,也如是能言善辩!” “哈哈!” 吕夷简仰头笑了一下:“能把他与丁谓相提并论,张相这话褒大于贬了。” “丁谓只是走错了路,但他的能力确是毋庸置疑的。” 王曾忽然开口道:“当年的曹利用权倾朝野,不也倒在了他手里吗?” “好了,这些话现在说还为时尚早。” 张之白摆摆手,笑了笑:“眼下该是那帮御史头疼了。本以为能借此敲打一下曹安的风头……现在呢?哈哈,老夫倒是很想看看这帮人又该如何应对!”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84章:沾了人贩子的光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御史的宿命就是弹劾不法。 曹安无端砸了人家铺子,仗着自己刚立了功劳便恃宠而娇。 这样的少年不正是他们弹劾的目标吗?长短粗细正好,弄了他,不多不少也算是一份政绩了。 可大家都低估了这小子不要脸的程度。 御史台。 这里紧挨着三司,旁边就是枢密院。 院子里,几个御史凑在一起,正在谈论刚刚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这能和民生扯上关系?” “纯纯的胡搅蛮缠!他以为朝堂是什么,大街上扯皮撒泼的酒馆儿么?此等顽劣之人,也能入仕?” “你这话却得罪了吕夷简……” 谁不知曹安是吕夷简一把提上来的。 御史却毫不畏惧,朗声道:“宰辅又如何?我等御史不就是弹劾天下不公事么?难不成因他是宰辅,便怕了?” “邹御史此言有理!” 另一人站了出来,正色道:“若人人惧怕权势,那我等御史还有何意义?” “没错!曹安混淆是非、胡搅蛮缠!当弹劾……” 大家群情激奋,觉得自己站在了正义的制高点,势要将曹安这颗老鼠屎,彻底铲除出去! “……可咱们拿什么弹劾?” 有几个比较冷静的说话了,接着满场静默。 是啊,怎么弹劾? 人家已经认错了,并且有解决的态度,愿意赔钱补偿,还亲口答应要把闹事的泼皮送去开封府。 那这事儿按理说就完了。 谁这个时候再揪着不放……咋的,你跟人贩子有亲戚啊?曹安办事儿是跋扈了些,但人贩子这种行当,不是更恶心吗? 而且曹安刚因粮荒立了功,这个时候把他搞下去恐怕不太现实,最多也就是功过相抵、不予表彰。 …… 大宋的朝堂就像个筛子,放个屁都能传出二里地去。 消息很快就在城内传开了。 小酒馆里,不少百姓在议论。 “原来是因为这个?” 有人恍然道:“怪不得曹安如此动怒!他是有打击报复之嫌,但这事儿却也为那些佃农,诉了不公!” “啥啊,他就是胡搅蛮缠。” “话也不能这么说……” 一位有些见识长者摇摇头,认真道:“曹安虽说跋扈了些,但他说的事儿却是事实!若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卖儿卖女呢?” “可人家合法生意,这又怎么说?” 有人支持,就会有人反对。 老者却笑了,淡淡道:“你觉得人贩子的生意合法?他们私下逼良为娼的事儿还少了?难不成你要为他们张目?” 人贩子从来都是贬义词。 哪怕再是合法的生意,可还是挡不住世人对其的厌恶。 谁会为人贩子抱不平? 那人被堵得哑口无言,不服道:“御史已经弹劾了,朝廷总不能黑不提、白不提吧?这事儿总要有个说法吧?” “人家已经答应赔钱了,动手的人也交给开封府了。” “就这?” “那你还想咋?”老者白了眼那人,冷道:“难不成真要因为此事定罪?若是那样,可就不是曹安一人的罪过了!人贩子逼良为娼该不该查?好端端的契约被无端作废,该不该查?这里面藏了多少‘污垢’,该不该查?” “……这。” 那人只觉得喉咙被啥东西堵住了,张了好几下嘴,才道:“是不能再查了,就是曹安想查,那人贩子也不敢再折腾了。” 曹安有错,但错就在那儿摆着…… 人贩子是受害者,但他们显然比曹安更拿不上台面,你去查吧,一查一个准儿! …… 曹氏商会。 自从曹安搬去挽月楼后,就已经很少来这儿了。 后面的院子每天都有人打扫,干干净净的就是有些冷清,没啥人味儿。 “是该低调点儿了,那帮言官都是属狗的。玛的,这次没事儿是侥幸,下次他们不定怎么折腾呢。” 曹安坐在床沿,有些不适的皱皱眉:“就是太冷清了,一点儿也不热闹。赶明儿弄点儿花花草草种上,好歹别那么空。” 罗汉笑着点头:“是,小人待会儿就吩咐人去。” 曹安看了他,伸手拍拍他的胳膊:“在里面受罪了吧?回头从账上拿笔钱出来,进去的兄弟们,每人都补贴些。” “多谢郎君体恤。” 罗汉咧嘴笑了,恭敬道:“不过也还好了。这半年咱们没少打点那些狱卒,兄弟们在里面也没受啥委屈。” “该给是要给的。” 曹安打量着屋里的陈设,随后拿过一个白瓷摆件把玩着:“人家给咱赴汤蹈火的,咱们也不能小气了。这年头光靠情谊是不行的,否则迟早会出事儿。” 能花钱决绝的,曹安觉得不小气。 尤其是面对一帮泼皮,你没有足够的好处,人家干吗跟你这儿耗着? “郎君,如今外面的风向变了不少。” 罗汉见他心情不错,也就笑着道:“没人再提您‘遇刺’的事儿了,而且不少人都在说您仗义忠直,原以为百姓发声。” “呵呵,意料之内。” 曹安圆润的装了个X,冷笑道:“人贩子嘛,谁会替他们说情?你若换成书馆、茶楼试试?那帮言官能把某皮给扒了。” 说来这事儿还是沾了人贩子的光。 曹安是混账,可人贩子显然要比他更可恶,也更不受人待见。没有人去真的关心他们,除非脑子进水了…… “郎君!” 武悍从外面匆匆进来,脸色难看。 曹安面色一变:“怎么了?” “常春不见了!” “啥叫不见了?他从开封府出来了?” 曹安愣了一下。 武悍面色凝重道:“小人今天早上去开封府接他,刚出了御街没多久,他说要解个大手去……等小人去找时,已经不见人了。” 拉屎把自己拉没了? 这是什么操作? 常春由于下手最狠,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辩解,被足足关了五天才出来。就这,还是曹安后来又使了银钱的。 本来是出狱的好日子,咋就…… “怎么回事儿?周围可找了?” 曹安一开始觉得,常春是因为犯了错没脸见自己。 可你没脸见人,失踪就能解决了? 咋的,就不回来了呗? 武悍点点头,认真道:“找了,而且茅房周围,还有轻微打斗的痕迹。小人觉得,常春应该是被人掳走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85章:又特么是这句!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能把常春掳走的人,那该是什么段位的? 曹安有些坐不住了。 他匆忙起身往外走,吩咐道:“去,让手下的兄弟们分头找!玛的,一个大活人还能没了不成?让人去开封府报官!还有,找人去盯着那帮人贩子……” 罗汉刚要去吩咐,又猛地停下,问道:“郎君是觉得此事跟那帮人贩子有关系?” “肯定有!” 曹安想都没想就冷道:“他们吃了亏,还丢了脸面。这事儿换成某,也不会罢休!那帮人可不是泼皮,他们手里攥着人命呢!” “可这是城里,他们就不怕……” 罗汉脸色变了。 曹安眸光阴冷道:“城内又如何?人家就不会找城外的人来干了?只要没有证据,你知道是谁干的?” “那……” 罗汉犹豫了一下,皱眉道:“要是这样的话,报官恐怕也不管用。” “蠢!报官是态度,某没指望他们能帮忙。” 曹安脚步不停,很快就来到街上:“况且,能掳走常春的人,那得是什么样的高手?人贩子没这个本事,他们背后肯定还有人!” …… 城西,小客栈。 这里已经成为王虎和手下们的一处据点,从里到外都是自己人在操持。 门口伙计见了曹安,马上行礼道:“见过郎君!您怎么有空来咱这儿了?快里面请,小人给您泡茶去。” “不用了,王虎呢?” 曹安那还有心思扯淡,进门就往楼上走:“让他来见某,立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王虎推门进来。 还没轮得曹安开口,他便一脸正色道:“常兄失踪的事情,小人听说了。某已经派人去找了。” “能找到吗?” “这……” 王虎被噎了一下,只能尴尬的笑笑。 能找到大家还用废话吗? 曹安白了他一眼,道:“柳如烟在不在?某需要你们组织帮忙了,这事儿不是普通人干的,光靠大海捞针,恐怕行不通。” “尊主去了大名府,恐怕还得几天才能回来。” 王虎有些憋屈的看了眼他。 老子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可为啥在曹安面前,就成碎催了呢?你说用人就用人,咋的,你是老大啊?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腹诽一下,半个字都不敢说。 上次蹴鞠赛,曹安前后掏了一万多贯,如此大方豪横的金主。漫说是他,就是组织里的大人物来了,也得客客气气的。 有钱连鬼都使得动,何况一帮子杀手? 曹安微微不悦的看了眼王虎,见他不像是在撒谎,才无奈道:“你手里目前有多少人?” 王虎无奈道:“十多个吧,小人已经派他们出去打探消息了。” 曹安这才缓和些脸色,点点头:“嗯,你做的不错。” …… 曹氏商会。 范仲淹风尘仆仆赶来,紧跟着赵允升竟然也来了。 “您二位这是结伴来的?” 曹安笑着请二人坐下,道:“怪不得某今早出门时,听着树上总有喜鹊叽叽喳喳的,原来是有贵客要来呢。” “少耍贫嘴了!” 赵允升白了眼他,直奔主题:“有常春的消息了吗?能掳走他的,绝对是一流高手!需要帮忙的说话,某带了几个好手来。” 什么叫朋友? 就是能随时随地,不问缘由的帮你…… 可曹安却笑着拒绝了:“别了,这事儿某能解决。楚王府的目标太大,折腾起来反而麻烦。” 真是怕麻烦吗? 此事发生的太快又蹊跷,说不定背后还会牵扯出什么事儿来。人家好心帮你,曹安更不能让朋友摊上麻烦。 “老夫已经让人去查了。” 范仲淹却十分直接,冷声道:“此事太恶劣!敢在城内绑人,上次的毛七、这次的常春……老夫若不弄了他们,这开封府尹也就不用干了。” 作为京都治安一把手,老范有理由发火。 一年之内两次掳掠事件,这是压根儿没把开封府放在眼里啊!万一闹出事来,老范就是妥妥的失职。 “还有你!” 老范脸色严肃的看着曹安:“最近哪儿都不要去,就在家里呆着!刘唯贞那边派了两队衙差在汴河大街巡逻,有事儿就招呼,他们随时能到!” “多谢范公。” 曹安微微有些鼻酸,咧嘴笑了笑。 “少说那些没用的,你以后安生些,也让老夫多活几年。” 老范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他:“本来粮荒被压下,妥妥的功劳就到手了!就你,非要折腾!” 人贩子虽说可恶,可也轮不到你曹安来除暴安良吧? 这次太后虽然没有治罪,但大家都知道,曹安的功劳恐怕是大打折扣了,说不定就会泡汤…… 为了几个人贩子,值吗? “哎,这事儿别提了。” 曹安脸上一红,低声道:“晚辈当时纯就是急火攻心了。您是没看到,那女人险些弄死某!这口气咽不下啊!” 不提这个还好,老范顿时一肚子气。 啪! 流利的拍了曹安一巴掌,冷道:“活该!说了多少次,让你少弄那些生意。报应来了吧?再说,此事你本就没理!” “是,晚辈知错了。” 曹安摸了摸后脑勺,低眉顺眼道:“某这不是已经从挽月楼搬出来了嘛,以后就专心搞仕途,尽量不直接参与那些生意。” “你最好说到做到!” 老范余怒未消,冷道:“你想靠钱财撬开那些人的圈子,可也要看时局吧?如今你是官家身边的近臣,只要好好经营,同样能得偿所愿。” “是,晚辈谨记教诲!” 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曹安恭恭敬敬的送走了范仲淹。 回头他便没好气的白了眼赵允升:“你是看热闹来了?刚才也不知帮某说说话,良心大大的坏了!” “你活该!” 没了老范在,赵允升也自在了不少,躺在榻上:“废话少说,就说眼前这事儿你打算咋办?” “还能咋办?” 曹安目光微微转冷:“谁干的,就找谁去!” “怎么找?巡检司已经出动了,某看罗汉也派出去了不少泼皮!到现在都没线索,显然这事儿不好弄!” “无妨,某有钱!” “……又特么是这句!” 赵允升无语凝噎,骂道:“你就不能换句话?” “钱能解决的事儿,为何要舍近求远呢?” 曹安笑了两声,把门外的罗汉叫了进来:“去吧人手都撤回来吧,让他们去各处知会一声……但凡有能查到常春线索的,只要有用!某出一千贯……上不封顶!”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86章:劫匪?哪来儿的劫匪?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有钱真就能为所欲为吗? 以前赵允升不相信这话,可现在他却有点儿信了。 “一千贯一条线索,还得是您曹掌柜啊!” 他不禁坐直了身体,没好气道:“那要是几十条线索呢?几万贯就这么没了?玛的,老子都心动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曹安没跟他玩笑,脸色淡然道:“常春是某的护卫,他被抓了,那就等同于某被抓了!如果这事儿没个结果,那你猜下一个被掳走的会是谁?” “倒也是……” 赵允升收起笑容,肃声道:“此事必须报复!否则,任谁都敢来踩上一脚,以后你也不用出门了。” “这次就是个警告!” 曹安起身来到窗前,目光幽邃:“那些人是在告诉某,跟他们作对,这就是下场!他们想让某低头。” “可你却不是个愿意低头的。” 赵允升笑了,玩味道:“若你当初就能低头,也不会有现在的境遇!说不定他们早就干掉你了,也说不定……你能苟活了余生。” …… 一千贯是什么概念? 普通百姓要挣五十年…… 一个七品文官一年的俸禄也就两百多贯,宰辅每年的各种补贴、俸禄加一起,也就是两千多贯。 在汴梁,一千贯能在城东买套四间大房的院子,能在外城买下一间临街的铺面,能让一个泼皮成为人人客气的掌柜。 曹安的悬赏一出,街面上瞬间沸腾了。 无数人都在打听着常春的下落,许多游手好闲的泼皮涌上街头,连一些普通百姓,都加入到了找人的行列中。 “常春在哪儿?!” “他去了什么地方?” “……常春呢!” 常春这个名字,仅用了半天的功夫就传遍京城,连不少官衙里的老爷们,都听闻了这个名字。 大家感叹曹安豪横的同时,也都在佩服他的仗义。 能为了一个护卫大散家财,这是多少人家仆下人,都梦寐以求的优质郎君啊!若是能投入曹家门下,那该是多么幸福! 曹氏商会门前。 四张长条桌上,满满登登摆着几十个钱筐。里面堆满了闪闪泛光的铜钱,晃的人眼睛都挪不开了。 曹安就坐在大门口,身后站着罗汉、武悍。 很快门前就围了一圈儿人…… “诸位老少爷们儿!” 曹安端坐在中间,大马金刀的扶着膝盖,朗盛道:“曹某的护卫于昨日清早,被奸人暗害掳掠!今日,某在此征集消息,只要能采用的……一千贯,决不食言!” 人群很安静,半点儿嘈杂声都没有。 大家都在盯着那些钱筐,互相张望一眼后,不约而同的向四处奔去。 找消息! 只要能找到一条有用的,普通人马上就能翻身。 他们虽说弄不过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但找个消息又没啥风险,况且就算没找到,也没谁吃亏的。 “某有了!” 很快,周围看客中挤进来一人。 罗汉认识他,是街上的闲汉,属于那种最底层的小人物,连曹氏商会都不会要的那种边缘角色。 可这并不妨碍人家找到有用的消息。 曹安淡漠的看了眼他。 “说。” “小人昨日在城北遇见了几个眼生的,那些人畏畏缩缩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当时小人怕惹事儿,就没敢再跟着。” “可能描述出来样貌?” “能!” 曹安甚至都没考虑这帮人是不是真有嫌疑,回头看了眼罗汉:“去找画师!找最好的,给三倍价钱!” “是!” 很快画师小跑而来,就坐在当街,同着所有人的面儿。根据泼皮的描述,很快就画出了三个男人的大致样貌。 “是他们吗?” “是!” 泼皮兴奋的点头:“这三人很扎眼,绝不是普通百姓!眼神很是凶恶,就像是那种杀人的匪徒!” 坏人是否都挂相? 这事儿曹安不清楚,但有些人干某件事儿久了,的确能从其身上找到一些个蛛丝马迹…… 就比如面前这个泼皮,你就是再包装他,也能已看出,这就不是个老实憨厚的。 “给他钱。” 曹安没废话,吩咐了一声后,又盯住了泼皮:“只要有用,这钱就是你的了!可若是被某发现情弊……你知道后果的。” 汴梁第一泼皮,那是闹着玩儿的? 曹安是没啥战斗力,可他手下全是战斗力啊! 泼皮只是个小角色,他若是敢玩儿花活,就算拿了钱,也绝对好花不出去,曹安会教他做人! 泼皮马上认真点头:“曹郎君放心,小人骗谁也不敢骗您!” 打发了泼皮,曹安紧接着就到:“让人来认,有知道这些人底细的,一样有钱拿!能找到人的,两千贯!” 这就是拿钱在夯啊! 周围人又被镇住了…… 三张画像是有了,可你知道这些人是干啥的?万一不是你要找的,那这钱不就白花了么? 可曹安如今还有别的办法吗? 人家掳走常春却没有留下任何信息,这明显是奔着杀人灭口去的。 不过不得不说,金钱的力量是强大的!很快,就有人认出了画像上的三人,举手站出来兴奋道。 “这三人某见过!” 说话的是汴河大街上,一家小饭馆儿的掌柜:“不敢欺瞒曹郎君,这三人前日在某店里吃过饭,而且还跟某打听您来着。当时小人不知道他们来历,便随口拉呱了两句……不过您放心,都是面上知道的,其余的小人半句没多说!” 面上知道的,那就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事情。 要是因为这事儿去怪罪人,那就显得有些太过跋扈了。 曹安点点头,又看向周围:“还有吗?谁认识这些人?” 可众人却不再说话了…… 他们虽说很想得到那一千贯赏钱,但也知道在曹安面前瞎扯,那就不是一千贯的问题了! 惹急了他,人家有一千种法子弄死自己。 “某……” 人群中,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儿,哆哆嗦嗦的站了出来:“小人知道!小人认识他们。这三人都是劫匪!” 哄! 周围人瞬间看过来,议论声喧嚣尘上。 “劫匪?哪来的的劫匪?” “天子脚下怎可能会有这种人?” “这里可是汴梁,方圆千里之内都有各地禁军驻守,怎可能会让劫匪横行?若是真的,那朝廷能不管?”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87章:啥叫坑?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汴梁不应该出现劫匪。 这是大家共同的心声,所以多数人觉得这老头是在扯谎。 “小人没有说谎!” 老头儿被周围的议论声弄得有些惊惶,忙道:“前年,小人的女儿就是被这群畜生绑走的!其中那人,化了灰某也认识!” “……” 这下场面又安静下来。 大家纷纷看向了老头,可谓是众生万相! “仔细说,别怕。” 曹安目光依旧平和,摆摆手道:“去,给他弄个凳子来,再倒杯茶。” 罗汉很快拎着凳子出来,客气的扶着老头儿坐下,又递上了热茶,客气道:“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家住何处?” 尽管老头说得很玄乎,但该有的警惕却不能少。 罗汉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愣头青了,明白这种事儿要的就是个‘确凿’,否则宣扬出去,就会惹麻烦。 你说汴梁有劫匪横行? 那这是打了谁的脸? 天子脚下是何等的森严,竟出了这等丑事儿,若是最后闹个乌龙出来,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老头儿被安抚后,语气渐渐平缓:“贵人客气了。小人姓邓,家就在城东槐花胡同。街坊四邻都唤某老邓头。” 罗汉点点头,态度和善却带着威严。 “一直住在城东吗?什么营生?” “某家祖上是庐州的,前些年才迁来汴梁!家里有个小纸坊,平日就靠卖纸为生,一家五口,两女一子。” 老邓头的回答很详细,显然也是豁出去了。 他眼眶渐渐泛红,哽咽道:“小人的大女儿年前嫁去了西京洛阳,可就在出嫁当天……天杀的匪徒!他们都是畜生。” 他话没说完,就哭得止不住气。 “别急,慢慢说。” 罗汉亲切的帮他拍着后背顺气儿,宽慰道:“只要你说的属实,某家郎君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小人句句属实!” 老邓头目光坚毅的点头,咬牙道:“只要曹郎君能弄死那帮畜生,小人不要钱!小人只想为某那可怜的女子报仇!” 杀子之仇,岂是钱能决绝的? 众人只需稍稍猜想,便开始同情老邓头了……一个待出嫁的女子被劫匪掳了去,那下场可想而知! “说细则。” 曹安声音微微转冷,打断了老邓头的哭诉。 天下可怜人太多了,他不能给每个人都主持公道,否则还活不活了?这活儿救世主来了也得累死! 果然…… 泼皮就是泼皮,骨子里还是冷血的! 周围人看他的眼神渐渐生出了异样,并不像刚才那么赞许,还有些嫌弃和蔑视……好像曹安并不值得同情,他的护卫被掳走,也是活该。 曹安也不在乎这些眼神,依旧冷着脸。 他的消息都是钱买来的,旁人爱说什么说去,老子不在乎! 老邓头又打个哆嗦,这才慌忙道:“小人的女儿是在出嫁路上被掳走的,那帮人留了字条,说是要……” “等等!” 人群中挤进来一个。 刘唯贞阴沉着脸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队衙差。 他没管周围儿人的目光,也来不及跟曹安废话,冷声吩咐道:“把他带回去细问!有什么事儿,官府会做主!” 还当你们不来了呢! 曹安心中冷笑一下,起身走了过来:“下官拜见刘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某还想着过几日去府上拜访呢。” 此话一出,周围这才恍然想起——是啊,曹安也是官身! 可他却没有借助官府的力量去找人,反而公开悬赏、当街画像。搞得满城风雨,连劫匪都弄出来了。 站在官府的角度上来看,这无疑是打脸! 刘唯贞为何会来? 他肯定不会因为一个失踪的护卫,也不会因为曹安公开悬赏又如何。可眼下连劫匪都弄出来了,他却不能不来。 不管此事真假,就算真有劫匪……这是能当着百姓们说的事儿吗? 一旦真的坐实了有劫匪这事儿,那百姓们该如何议论?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事发当地驻扎的禁军,有多少会倒霉! 刘唯贞看着曹安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搅屎棍子啊! “多的本官也不说了,此案开封府已经接了,有什么事儿去衙门说。莫要再折腾了,成不?” 说这话时,刘唯贞多少是带着些委屈的。 玛的,自从曹安来了汴梁,他这个开封府巡检就越来越难做了,每天都得给你找点儿事儿弄弄,不弄就不算一天! “您这话严重了……” 曹安微微笑,态度很是客气:“您是百姓父母官,下官虽是官身,却也不能越界不是?一切全凭刘大人做主。” “嗯,还算句人话。” 刘唯贞脸色缓和了几分,低声道:“护卫失踪,本官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许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决断的,明白吗?” “明白。” 曹安笑着点头:“人您带走,案子也交于开封府。下官马上撤下悬赏,之后一切事由,都凭您来做主!” “……你不闹一下了?” 刘唯贞下意识皱眉,目光闪烁:“本官怎么感觉,你小子又憋着坏呢?某可跟你说……敢坑某,范公也保不住你!” “哪能呢,这事儿下官本来也就抗不下的。” 曹安微微前倾身体,低声道:“就算您不来,下官也会把人送去的。某只想找到凶手,其他的不会掺和。” “……” 刘唯贞原地呆了一瞬:“你啊!若是有下辈子,本官绝不再做这开封府巡检!” 啥叫坑? 这事儿从发生开始,刘唯贞就已经入坑了。 不管他来不来,只要确定汴梁境内真的有劫匪,那这事儿就绕不过开封府,就算曹安忍着不吭他,这照样逃不过。 老邓头迷迷糊糊的就被衙差带走了。 他一脸茫然,临走时来了一句:“年前案发时,小人也曾报过官的!可那时……要是官府能管,那何至于拖到今日?” “……” 刘唯贞跟在后面,一个踉跄险些窜出去。 众人的目光也都变了,无数个鄙夷、幽怨的眼神看过来,臊得刘唯贞只觉得脸上都能煮鸡蛋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88章:又失态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官府的效率,往往是由情况而定的。 就比如这次…… 后晌刚过,罗汉就匆忙赶了回来:“查清楚了!回郎君话,那三人的确是流窜在汴梁境内的匪徒!” 看他满头大汗,气都喘不匀。 曹安满意的笑笑,点头道:“别急,慢点儿说。坐吧。” “是,多谢郎君!” 罗汉拿了个凳子坐在门口,恭敬道:“开封府询问了不少受害者,和之前抓到过的一些犯人,最终证实了此事!那三人以前就犯过案子,只是当时没抓到,也就不了了之。” 案子破不了咋办? 一句话——悬案! 官府破不了的案子太多了,这一点儿也不稀奇。而百姓们又没啥发言权,自然也就不怕闹腾。 可这次…… “老刘恐怕要有麻烦了。” “已经有了。” 罗汉有些同情道:“咱们悬赏的动静太大,听说连宫里都惊动了!宰辅们闻讯也很震怒,已经派人去呵斥过了。” “老刘没发狂?”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郎君!” 罗汉大笑一声,贱戳戳的道:“刘巡检被呵斥过之后,当场就怒了!派人拿了丁大胜等人,还抓了不少有过前科的人贩子!” “那这事儿应该就成了。” 曹安这才松了口气:“某若不闹腾这么一下,别说是朝廷了,巡检司都不会重视!顶多派人去走个过场,谁会真的出死力?” 但现在不同了,悬赏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而老邓头的那番话,当时不少百姓都听到了,朝廷就算是再冷血,也不能不管。毕竟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儿。 可苦就苦了刘唯贞…… 啥叫无妄之灾?这就是了! 要说此刻谁最恨那帮人贩子,刘唯贞当属第一,曹安只能排第二。 “是,郎君英明!” 罗汉满是佩服的点点头:“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这桩案子!如果此案真跟丁大胜等人有关,刘巡检必不会放过!” “人贩子某不操心。” 曹安眸中寒光闪烁:“如果常春真的出了事儿,某会让帮人付出血的代价!还有他们背后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 “四叔被传唤了?” 赵从约正在与汤启下棋,听到家仆的禀报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为何还要去报复?事情不都已经……”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 这事儿要是不报复,那应该挺难的吧? 咋的,人伢子就不是人了?人伢子就活该被欺负? 家仆不敢停顿,忙道:“说是跟劫匪有关。开封府的人审讯了丁大胜等人,得知了四叔公与人伢行有牵连……” “四房的只是幕后,他不该会被牵扯进去。” 汤启也合上了折扇,皱眉道:“再者权贵犯错,自有大理寺问责!什么时候轮得着开封了?” 自赵普得势后,赵家子孙大多蒙阴,赵成文是赵从约的亲四叔,虽说只混了个县伯的爵位,但好歹也是权贵里的。 “刘唯贞凭什么?” 赵从约怒气渐浓:“他当我韩郡王府的是好欺负的么?去,找人弹劾他!什么时候巡检司,能管得着权贵了?” “小郎君息怒,此事恐怕由不得咱了……” 家仆深知自家郎君的脾气,低着头颤声道:“政事堂传话了,说是此案事关朝廷颜面!不论何人,开封府都有权传唤审问!” “玛的!曹安没完了是吧?就许他跋扈砸了人家铺子,便不许人家报复了?这是哪家的道理?” 赵从约又失态了,气得掀翻了棋盘。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造孽了,否则这辈子为何要受到如此折磨? 曹安的护院被掳走了,这事儿跟某…… 想到这儿,赵从约猛地回头盯住了家仆,冷声问道:“你确定此事跟四叔无关吗?他有没有参与?” “这……小人不知!” 他只是个家仆,你问的这事儿超纲了啊! “那还不赶紧去问?蠢货!府里养你们干什么吃的?一帮子饭桶,净给老子找麻烦!你们还能干点儿啥?” 赵从约气得猛踹了家仆一脚。 后者逃也似的飞奔出去,很快又回来到:“回郎君的话,小人去问了!四叔公那边说了,此事确不知情!” “那就好……” 汤启松了口气,摇了摇折扇道:“此事已经闹大了!天子脚下出了这么恶劣的事儿,相公们脸上无光,肯定要彻查!谁敢跟这事儿扯上关系,那就不是简单的问责了。” 这和之前毛七那案子还不同,那时候曹安的影响力也还没这么大。况且就算当时毛七被弄死,那也无非是桩杀人案罢了。 可今日之曹安…… 他依旧弱小,却能够手眼通天。 “现在就看丁大胜那边了。” 赵从约自然清楚这里面的悬疑,皱眉道:“看来今后这买卖奴隶的事儿,还真是不能再碰了,有伤天和啊!” 汉人大多都信报应一说,哪怕是坏人,都免不了在作恶后,给路边的泥菩萨烧点儿纸钱,企图把这些神仙糊弄过去。 汤启摇摇头,皱眉道:“某觉得丁大胜靠不住。” “可他没有证据!绑架的事儿牵扯不到四叔头上,就算漏了这些生意,也顶多是被呵斥两句。” “万一丁大胜要攀咬呢?” “你是说刘唯贞会屈打成招?” “不无这个可能!” 汤启在手中敲打着折扇,严肃道:“丁大胜肯定是完了,他绝对扛不住巡检司的酷刑!可他会说点儿什么呢?” 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大多口不择言。 尤其是在经历过酷刑之后,为了少受些苦难,连九岁时偷看隔壁寡妇洗澡的事情,都能如数家珍。 你指望他能守口如瓶? “是了,万一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恐怕连韩郡王府也会跟着受诟病!” 赵从约目光微微转冷:“去找人打点一下,最好能让他不知不觉的死在大牢里。否则终究是个祸害。” “没错!” 汤启并没有觉得这么做残忍,反而很欣慰道:“不管丁大胜会不会吐露出什么对您不利的话来!但只要是隐患,就要及时铲除!” 等家仆离开后。 赵从约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汤启低声道:“山外的那帮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觉得咱们要不要……” “先看看吧。” 汤启下意识朝门口看了眼,才轻声道:“那帮人都是悍匪,不到最后关头,咱们不宜露面。或者……让四房的人去接触一下,总之韩郡王府不能露面。”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89章:老范的语言艺术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丁大胜死了,死在了开封府的监牢里。 听说是因为不堪重刑,被活活打断脊梁当场就断气儿了。 罗汉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回来向曹安禀报。 可曹安却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激动…… 他沉默了少许,忽的笑道:“看来是有人怕牵扯到自己,提前动手了。只要丁大胜一死,那线索就全断了。” “这帮大人物还真是狠呐!杀人从来不眨眼……” 罗汉心有余悸道:“丁大胜只是个小喽啰,或许这次他真是气不过,所以才铤而走险的报复……但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绑匪的行踪呢?” 曹安瞧了眼他:“丁大胜死之前交代了多少?” “据丁大胜的口供交代……” 罗汉坐直了身体,正色道:“这事儿是一帮土匪干的,他们盘踞在汴梁东面一百五十里外清凉山上,当地官府也曾派兵围剿过几次,可这些人总能提前得到消息后逃遁,隔几天又冒了出来。” 这还用说吗,背后肯定有人! 曹安渐渐严肃起来:“还有呢?那个什么泾远伯赵成文,可参与了?” “刘巡检这次也算硬气了……” 罗汉闻言叹了口气:“他传唤了赵成文,可也没审出什么所以然来。丁大胜是与泾远伯府的一个管家有牵扯,但这事儿赵成文却‘毫不知情’!最后只是将那个管家顶了出来……刘巡检当场就判了,发配琼州!” “不知情就对了。” 曹安非但没生气,反而松了口气似的,笑道:“老刘若是真把赵成文给弄了,那这事儿……恐怕半个朝堂都得炸了窝!他扛不住,某也一样。” 有多大屁股、就穿多大裤衩儿。 有些屁放了就完了,不能太用力……否则一旦蹦出别的东西来,那就是无休止的牵扯,到最后溅得哪儿哪儿都是。 曹安并不想跟谁鱼死网破,他现在只希望常春还活着,能够安安生生的回来,这事儿就足以圆满了。 …… 十日一次的早朝又开始了。 不过今天殿上君臣都显得心事重重,那些平日里好闹腾的言官,今日也偃旗息鼓了,整场下来没一人冒头。 直到后面的小朝会。 宰辅们都按照次序站好,张之白被官家体恤,赐了座,老神在在的坐在最前面,微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吕夷简则是轻看了眼曹安,眼神复杂。 “土匪之事查的如何了?” 刘娥这次没啥开场白,直接奔入主题:“京都重地竟然出了这种毒瘤,平谷县的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太后发飙了,众人马上收起了小思绪,纷纷低头站好。 但这事儿跟他们无关,也没人会主动露头找不痛快。 刘娥瞟了眼三位宰辅,脸色有些不悦:“范仲淹来了吗?” “范府尹正在殿外等候!” “宣!” 小内侍马上小跑出去,稍后便领着范仲淹进来。 “臣范仲淹,拜见官家、太后!” 他先是稽首行礼,又朝三位宰辅们拱了拱手:“下官见过三位相公。” 老范是从三品的实权大佬,虽还没达到参知政事这一步,但大家谁也不会去轻视他,反而都很客气。 连张之白都扭回头看了一眼,算是打个招呼。 “范卿家免礼。” 赵祯态度温和,脸上带着笑。 毕竟范仲淹在他心里的位置也很重要,这些一心拥护皇帝亲政的官员,包括吕夷简……都是他最忠实的拥趸。 不过相比于小皇帝的和善,刘娥就显得很冷淡了。 她抬眼看了眼老范,问道:“案情可有进展了?” “如今已确定,清凉山附近的确存在着一伙儿匪徒!这些人都是边境一带流窜的惯犯,近几年不知为何,混入了境内。” 老范事无巨细,语气也很从容:“据人伢子交代,他们之前通过某种渠道,曾好几次与这伙儿匪徒交易‘肉票’!经过几番运作后,再以‘奴隶’的身份,从官府拿了贱籍,公然售卖!” 啥叫语言的艺术? 曹安站在赵祯身后,听着老范这番话,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某种渠道’、‘几番运作’…… 这种模棱两可的字眼,叫人即便听了,也不能作出有效的判断。 官场里的黑暗,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尤其是这种藏污纳垢的勾当,揪出一个,便会扯出一串来! 即便是强如老范这样的大佬,也知道有些锅子不能掀。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事不关己。 “范卿自升任了这开封府尹后,说话也是越来越来稳妥了!” 刘娥不满的哼了一声,接着问道:“本宫不问此事有多少人牵连其中,就想知道,你是打算如何处理此事的?” “臣以为,当立即下令,呵斥平谷县官员,命当地官府出兵剿匪!” “这就是你的决断?” “是!臣身为大宋朝臣,理应为朝廷分忧!” “呵呵……” 刘娥气笑了,终于忍不住道:“那范卿觉得,仅靠平谷县那些衙差,能剿灭匪徒吗?他们若有这个本事,何至于让贼人逍遥至今?” 你们这群老登,是真不要脸啊! 明知此事需要出兵清剿,可就是谁也不提这事儿!一个个的都怕麻烦,又担心出兵后兹事体大,牵连到自身…… 大宋的军队就是个禁忌,谁敢轻易言兵,别管对错都逃不过被喷的命运。 以前那个寇老头儿在的时候,张口闭口就是出兵北伐,动不动就要剿灭这个,镇压那个…… 结果呢?最后不还是凉了? 所以即便是范仲淹这样的直臣,也不敢轻易去挑起这个话题。 刘娥不再搭理这帮人,冷着脸道:“去宣,让蔚昭敏来!” “遵旨!” 小内侍的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就从殿前司跑了个来回,而且脸不红气不喘。 曹安有些佩服的看着他,觉得这货若是扔到现代去,最不济也能混个长跑冠军当当,那速度真不是盖的…… 稍后,一位年近五十的老将走上殿内。 按说这个年纪在如今绝对算高龄了,可他不仅没有半点儿疲态,走路更是虎虎生风,气势骇人! “臣蔚昭敏,参见太后、官家!” 蔚昭敏是真宗时期的殿前司副都检点,赵祯登基后,刘娥将其升任殿前司都检点,同管侍卫步军司。 正儿八经的军中大佬! 哪怕是重文轻武严重的大宋,但蔚昭敏的地位,仍旧不是那些普通文官敢轻视的。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90章:别搞事儿,要配合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刘娥也没心思废话了。 “爱卿平身。” 她看了眼须发皆白的蔚昭敏,沉声道:“近日京都境内,忽传匪冦横行!卿乃殿前司都检点,可有合适人选,率兵前去剿贼?” “家国之事,臣必不敢推辞!” 蔚昭敏的回答也很干脆:“殿前司诸将,皆可随时上阵杀敌!太后旦有诏令,臣等无不遵从!” 如今三衙禁军一多半的将领都是刘娥提拔起来,或是当年她替夫参政时,培养了多年的亲信。 这些人对先皇、对大宋、对皇家都是忠心的,对刘娥更是忠心! 为啥刘娥能在这些嘈杂的反对声中,依旧稳坐大宋权柄? 这就是底气! 手里没点儿真家伙,谁会服你? “传旨!” 刘娥没废话,吩咐道:“命枢密院拟定军令,即日出兵剿贼!” 执笔官很快拟定好了旨意,小内侍再次飞奔出去。 宰辅们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 对于刘娥的强势,大家虽心中不悦,但也无法阻止什么,毕竟如今掌权的是太后!况且,这事儿办得也没错。 大家之所以忍着不开口,也就是在等有人来开这个头。 只是没想到,刘娥竟如此果断…… 由此也能看出,如今这大宋早已被太后牢牢握在了手里,不是几个人,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能动摇的。 发号完施令,刘娥不咸不淡的看了眼范仲淹,忽的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曹安,然后很快又略过。 “你也去。” “啥?” 曹安呆了一瞬,又忙道:“太后是说让臣……” 范仲淹也反应过来,当即就要说话,可刘娥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的护卫不是被土匪掳走了?” 刘娥根本没搭理老范,只是淡淡的看了眼曹安道:“既如此,此次出兵剿匪,你来做监军。本宫料想,定能旗开得胜!” 为了一个护卫,搅得满城风雨。 从售粮开始到现在,这小子就没有一日消停过,每天不是在搞事,就是在搞事儿的路上…… 若是就这么放过他,岂不是太便宜了? 也该让他吃些苦头,也好长长记性! “是,臣遵旨!” 眼看老范就要发飙,曹安生怕他脾气收不住,再惹恼了这老娘们儿,那可真就不好收拾了…… 刚出宫门口。 啪! 范仲淹上来就是一脑瓜,抽得曹安龇牙咧嘴。 接着怒气冲冲的骂道:“蠢货!这种事儿也是能随便答应的吗?” “那可是谕旨,某总不能忤逆吧?” “……还敢顶嘴?” 啪! 老范又是一巴掌抽来。 曹安想躲又不敢躲,生怕老汉一个没收住,再把老腰给闪了,只能咬着牙挨了这一下,满脸的委屈。 “若不是你嘴快,老夫说什么也要跟太后辩上两句!” 老范并不觉得自己没理,反而怒其不争道:“朝廷的人都死绝了吗?需要你一个毛头小子去监军?” 监军并不用上阵杀敌,只需看好那些武人,别让他们生事。再顺带把当时的情况汇总一下,回来汇报给官家。 可毕竟是杀人的买卖,哪有不危险的? 尤其曹安这样的小年轻,战场上刀枪无言,万一有点儿啥事儿,后悔都来不及。 …… 出了宫门,曹安转头就去了枢密院。 作为大宋军队的最高指挥衙门,天下军队皆归于指,尤其是地方上的军队,若无枢密院调令,你就是说破天去,也无权私自调动一兵一卒。 枢密副使夏竦接到圣旨后,马上抽调来了殿前司的两员大将。 值房里,夏竦与蔚昭敏同坐在正位。 曹安进门便客气的行了一礼:“下官曹安,拜见二位大人!” 虽说蔚昭敏是武官,但就从夏竦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位大佬不好惹啊。 “你就是曹相公的孙子?” 夏竦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很是精干,而且气度谈吐都很儒雅,一点儿不像蔚昭敏那些宽泛的武官。 不过枢密院就是这样,这里看似掌管着天下军队,但整个枢密院从上到下,真正上过战场的恐怕也没几个。 用文官统御武官,这是大宋的特色。 “是!” 曹安咂了咂嘴,心里有些无语。 看来‘孙子’这个身份是真的深入人心了,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提上一嘴。好像除了这个名头外,他根本不配有个名字。 蔚昭敏也看了眼曹安,语气中听不出喜、恶:“既然太后命你担任监军一职,尔自当恪尽职守。” 曹安拱拱手道:“是,下官谨记!” “这二位都是殿前司的悍将,广胜军都指挥使王建、副都指挥使牛峰。” 夏竦指了指旁边两个将领,二人也马上起身拱手。 “见过二位将军。” 曹安客气的与二人点了点头。 王建也很是客气,笑着道:“曹司谏客气了,此番剿匪某等定会与您精诚合作,拿下那帮绿林响马!” 大宋的文官,生来就要比武官高一头。 哪怕曹安只是一个七品,王建这个五品都虞侯,仍旧不敢冒犯。 尤其人家还是官家身边近臣…… 这帮平日里被文官踩在头顶的武将们,别说是太后、官家了,他们连宰辅也见不到几次…… 不过曹安也知道,这不是跋扈的场合。 说到底他是个新人,客气些总不会错道:“王将军客气了,某一介文官,哪懂得什么上阵杀敌,此番还要多多仰仗二位了!” “好了,剩下的事儿你们自己议定吧。” 夏竦看了眼这边,淡淡道:“老夫就一句话!此番剿匪关乎朝廷脸面,若是得胜,老夫自会为你们在官家面前请功!” 言下之意就是,要是搞砸了,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夏竦起身往外走,蔚昭敏也跟着起身。 来到曹安身边时,却略停了一下:“他二人都是殿前司的悍将,也曾参加过不少战事。你便做好自己的监军,莫要生事,明白吗?” 曹安觉得这俩大佬今天,就是来给他上紧箍咒的。 夏竦是枢密使有些话不好直说。 但他今天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那意思就不言而喻了——别搞事儿!要配合,一切以得胜为目的! 而蔚昭敏的话就直白多了。 他就是担心曹安上了战阵后瞎几把指挥,万一再因此牵连了自己手下的将领…… 曹安是司谏,就算有错相公们也会中拿轻放。但这俩武将恐怕就要倒霉了,毕竟这年头的武人,本身就不受待见。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91章:围剿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平谷县、清凉山。 满打满算两百里的路程,千余人走了两天才到。 幸好平谷县已经提前接到了消息,并且派衙差将山下各处要道都封锁了……否则按照这个速度,没等他们赶到,匪徒早特么跑了。 没办法,谁让大宋的军队就这幅操行呢? 不是这些士兵太弱,而是各种规矩条令的约束下,就算你有心想干点正事儿,也不得不被这些规矩逼成废物。 曹安有心想催促两句…… 可被两位大佬提前打了预防针后,也知道这事儿不好过多干预,否则就会演变成文武之争。 眼看到了正午。 “曹大人。” 队伍前方的王建放慢速度,等曹安跟上来后,才道:“前面就是清凉山了,末将打算先派斥候前去打探一下。” “去啊,不就该如此么?” 曹安骑在马上,大胯被磨得生疼,自然的扭动着身体:“王将军不必太过拘束,战阵上的事儿全由你二人做主,本官不会干预。” 他心中不仅无奈苦笑…… 这帮武将啊,真是叫那帮文官吓破胆了。 “还有件事儿……” 王建看了眼周围,才低声道:“来时枢密院给了阵图。”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布。 上面详细描画了各种道路地点,而且还在旁边标注了应该如何用兵,并且遇到突发情况时该如何应对。 大宋的阵图? 曹安不由得笑了,拿着阵图仔细看了一阵。 以前就听说大宋打仗靠画图,上到将领下到士兵,都得靠一帮文官的指挥打仗,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这特么不是扯淡么?” 他随手将阵图扔了回去,毫不客气道:“靠阵图打仗,那万一遇到不可控的情况呢?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曹大人所言极是!” 牛峰是个耿直性子,闻言凑了上来:“咱们来时还担心,您会有所‘吩咐’,没曾想,曹大人您也精通战阵啊!” 狗屁! 不按阵图打仗,就是精通战阵了? 曹安哭笑不得的看着二人,忽然觉得大宋的军人好可怜,被那帮文官都快折腾成神经病了。 都特么兵临城下了,还要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哈哈,牛将军不必阿谀曹某,你的意思某明白。” 曹安笑了一声,淡淡道:“此战如何排兵布阵,全由你二人决断。放心,阵图的事情,本官不会多说。” 说白了,这俩人就是担心曹安回头会打小报告。 可他们也知道…… 按照阵图打仗,那八成会搞砸,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 这就是大宋军人的悲哀,他们有心建功立业,却被这些条条框框锁得严严实实,导致多走一步都不敢。 “哈哈,那末将就放心了!” 王建朗盛笑道:“曹司谏放心,一群小丑而已!不出两天,某等必定将其歼灭,把您的护卫救出来!” 曹安也不遮掩什么,拱手道:“既然二位将军爽快,那曹某也就不废话了!等灭了这帮匪徒,曹某必有重谢!” “您客气了,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 二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也客气的跟曹安拱手。 “一码归一码。” 曹安却大气的摆摆手,正色道:“此事说到底是因曹某引起的。放心,曹某对朋友从不吝啬!此次结束后,某在挽月楼设宴,还望二位将军能赏脸一叙!” 谁人不知曹安家产颇丰。 不光两家挽月楼日进斗金,他还私下开了借贷、赌球的盘子,说是日进斗金都算委婉的了。 “哈哈,那末将可就却之不恭了!” 牛峰比王建要实诚多了,笑道:“早就听说,挽月楼里的舞姬不光模样出众,‘活儿’也是一顶一的好!” “这叫事儿?” 曹安嘴角勾起,大气道:“回头给你找十个,可劲儿折腾!就一点啊,别把人家折腾坏了就成!” “哈哈!” 男人的友谊很复杂。 有时候一言不合就会翻脸,可有时候仅需三两句话,就能成为知己好友。 尤其是关于女人,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 清凉山很大。 前后十几个小山头,其内郁郁葱葱。 半个时辰后,斥候回来了,准确报告了那帮匪徒的位置,并且将那些山间小路全都标记清楚。 “玛的,幸亏没照着阵图打。” 曹安听完斥候的禀报,眸光微微不悦:“就这些山间小道,万一要是漏了那么一两条,后果不堪设想啊!” “曹司谏放心吧。” 王建骑在马上,眺望着清凉山:“一群小丑而已!之前朝廷不知道,才让他们苟活了几天。如今咱们千余人来攻,量他们也跑不了!” 接着,王建将一千士兵分为五个大队,分别从五条山路进行无差别搜索。 “啊!” 一声惨叫,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就在东面山林中,士兵们发现了逃窜的匪徒。 仅是一个照面儿,十几个匪徒被斩杀。 士兵们几乎没费太多力气,继续山林内部推进,时不时的就能抓获一些逃跑的匪徒,并且很快将其制服。 大宋的军队其实并不弱…… 只是朝廷的局限性太大,他们很少能发挥出实力。 东面上坡山。 曹安站高处眺望,忽的皱眉道:“不对啊!王将军,某怎么感觉这帮人不像是悍匪呢?他们太弱了,似乎一战之力都没有!” 这不正常吗? 悍匪再厉害,可遇到战阵有序的军队,那也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王建觉得曹安就是不懂战阵,忧心过重了。 他笑着道:“一群悍匪而已,曹司谏未免也太抬举他们了!末将手下都是以一当十的禁军精锐,自然是摧枯拉朽!” “还是不对。” 曹安眉头越皱越深:“清凉山这么大,那帮悍匪如果想逃,不可能这么快就被发现。而且……被斩杀的这些匪徒,明显就是奔着咱们来的!” 明知打不过还要上来送死,这是什么道理? 王建骑在马上视野更宽阔,仔细看了少许后,也皱起了眉头:“没错,他们这么乱窜,明显是在送死!” “而且你发现没有。” 曹安目光如炬,沉声道:“被抓的这些人看似散乱,他们出现的位置,却都是咱们进军的路线。” “南面!” 王建忽的看出了端倪。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92章:万幸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清凉山南面是悬崖。 军队围山后,分别从东、西、北三个方位向内推进,却独独没有在南面分兵,毕竟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就是死路。 “某猜测他们肯定有某种办法,能从南面下到悬崖下面!” 曹安思忖了少许后,认真道:“听说之前当地官府也来清缴过几次,最后都无功而返。有没有人通风报信暂且不说。但能屡屡躲过围剿,其中肯定还有问题!” “攀崖锁!” 王建脸色有些难看了:“快,让人去南面围堵!放跑匪徒,朝廷定会责罚,到时候谁都躲不掉!” 士兵马上去传令。 可南面山崖距离这边太远,想要从外围包抄过去,就算骑马也要半个时辰。 “来不及了。” 曹安摇摇头,建议道:“从内部插进去吧!把人手集中起来,向南面进攻!就算他们有攀崖索,短时间内也跑不完!” “这……” “别犹豫了,打仗哪有不损失的!” 曹安知道他在想什么,冷道:“若是放跑了他们,就算你能不折损一兵一卒,那还是要被降罪!” 军人的归宿就是战场。 若是怕损失和责罚,从而不敢交战,那军队还有什么意义? 王建将心一横,咬牙道:“玛的,死就死吧!” …… 南面山崖。 一群土匪围聚在悬崖边,大约两百多人左右。 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手持一把宣花铜锤。 “褚爷!官兵攻上来了……” 壮汉朝山下望了一眼,皱眉道:“没骗过吗?这帮人来势汹汹,显然不是普通厢兵!快,去五十人挡住山路!其他人赶快撤离。” 几十道攀崖锁钉在巨石上,土匪们井然有序的向下滑落,没多大会儿,几十人就下到了崖底。 “玛的,冲上去!” 可同时,王建率领的禁军也冲了上来。 他左手持刀,轻松劈死一个悍匪,冷道:“前锋突进,剩余的人从两侧迂回!山道太窄了,人多了没用!” “是!都走,跟某来。” 牛峰和一个副将分别带领了三百多人,从南面两侧包抄过去,虽无法攀爬上去,却能凭借弓箭袭扰对方。 山崖最高处,一些靠近了边缘的土匪瞬间成了活靶子。 两轮箭雨下来,几十个土匪纷纷倒地不起。 “都往中间聚拢,挡住路口!” 匪首褚爷马上做出了应对,亲自拎着铜锤冲了上去,几下就砸死了一个冲上来的士兵,将路口夺了回来。 曹安被武悍护着来到了后方。 牛峰一见他,顿时紧张道:“曹司谏快回去!这里有某等就够了,刀枪无眼莫要伤了你!再去几个人,保护曹司谏!” 十几个士兵退了下来,守护在曹安身边,将他围在了两棵大树后面。 曹安第一次经历这种战阵,尤其是见到那些死人后,整张脸都涨红了。 不是被吓得,而是想起了往事…… 当初在襄阳时,曹家满门被匪徒杀害,那一幕幕血腥的场面历历在目,直到现在依旧记忆犹新! 曹安双眸猩红,死死盯着山道:“压上去,再夺不回路口,他们就要跑完了!” …… 真正的战阵,生死只在一息之间。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几十名士兵死在了山道上!后面的人拉开他们尸体,又前赴后继的扑了上去。 王建也冲在了最前方,身上满是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跟他们拼了!” 上方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几十个匪徒忽然放弃了防守,顺着山道冲了下来,眨眼就跟王建等人战在一处,厮杀声响彻山林。 只可惜这帮悍匪虽也算得上凶猛,但在禁军面前,仍旧是不堪一击。 不消一刻钟,几十名悍匪死伤惨重,剩下十几个活着的,也被陆续控制住,反绑住双手跪在树下。 没了危险,曹安这才恢复了视野。 他推开身前的武悍,快步走上去。 “人呢?” 十几个悍匪抬头看了眼他,又纷纷低下头,无一人开口。 王建一刀砍在某个土匪的胳膊上,冷道:“说!被你们掳掠来的百姓,都藏哪儿了?不说,马上去死!” 土匪还用得着问罪吗? 尤其是在军队面前,只要抓到随时都能弄死。 有个胆小的缩了缩脖子,忙道:“在西面的山涧里,那里有个山洞,人都在里面。求求你们,别杀某!” “呸!就这点儿胆子,也好意思当土匪?” 牛峰啐骂了一声,踹到那个土匪,吩咐道:“去通知平谷县衙,让他们带人来交接。好生把那些被虏来的百姓送下山,态度好些!” “是!” 几十个士兵领命而去。 王建接着冷声道:“你们谁是老大?” 土匪们纷纷摇头。 刚才说话的那个,哆嗦道:“老大是褚松,他已经从悬崖那边跑了!还有不少人,也跑了……” 说白了,这些人就是为了掩护褚松等人逃跑的。 不是他们不够义气,而是这帮人本来就是边缘角色,连逃跑都轮不上他们,你能指望他们守口如瓶? “快,去追!” 王建脸色有些难看,冷道:“通知平谷县和周边县衙,让他们封锁周边要道!放跑了这帮人,老子这趟白来了!” 才抓了几十个小喽喽…… 如果就这么回去,不仅得不到奖赏,甚至还会被上官斥责无用,朝廷也会降罪。 千余禁军来剿灭一帮土匪,最后还让人家的主力给跑了?这事儿传出去,殿前司的脸面也就丢尽了。 很快,牛峰带领着几百人下山追击。 去搜寻的士兵也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不少被土匪劫掠而来的女人和奴隶,足足上百人!其中也包括伤痕累累的常春…… 万幸的是他没有死,而是被人打断了手脚,扔在囚笼里,估计是想等风头过去了,再换个地方将他卖了。 “畜生!” 王建脸色铁青,咬牙道:“天子脚下,竟有这么多无辜的百姓掳掠!平谷县的官吏都是蠢猪吗?” 可以肯定的是,此事一旦公布,整个汴梁都会震动。 “上报吧!” 曹安平复了心情,淡然道:“此事牵扯太大,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93章:何必追问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平谷县衙。 县令庄恒脸色苍白的坐在后堂,眼中失去了光彩。 他是大中祥符八年的进士,入仕后便被调任平谷做了县令,而这一做就是七年。 如今三十五岁的庄恒,正是仕途上升的时候。 可谁知…… 曹安来到县衙的时候,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衙差和小吏们奔跑在院子里,忙着安顿那些被解救出来的百姓,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慌张和不安。 王建浑身浴血,拎着刀就进了大堂。 “庄恒呢?” 他可以在曹安面前客气,但却不会对一个八品县令好脸。 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男人,留着两撇不算浓密的八字胡,脸色慌张:“县爷在后堂,你们要作甚?” “作甚?” 王建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杀气,冷笑:“如此穷凶极恶的匪徒,竟潜藏在平谷县境内数年之久!你问某作甚?” 若不是他无权处置,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 剿匪一战,广胜军损失一百三十七人。这些都是他的部下,是跟他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军中袍泽! 大宋武人地位卑微,所以他们更懂得抱团取暖。 若是死在抵御外敌的战场上,那没说的!马革裹尸就是军人的宿命……可如今他们却死在了京都脚下,死在了家门口! 他怎能不怒,怎能不恨! 师爷被这种杀意横盈的气势吓到了,跌跌撞撞的扑在地上,手脚并用朝后堂跑去。 “县爷!禁军来了……” 不等他去通报,曹安已经跟了上去,同样眸光凶狠。 他搞不懂,这样一群土匪,朝廷为何就能容留至今? 平谷县作为京都重地,又为何能与一帮土匪共存?这事儿不仅让人气愤,更是可笑滑稽…… 庄恒坐在后堂。 见二人进来,他没有起身、也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转头:“二位这是来问罪的吗?” “你也知自己有罪吗?” 曹安死死盯着他,阴沉着脸:“为何?这帮人盘踞清凉山数年,为何不剿!” 庄恒看着他,眼睛闪动了两下,忽地笑了。 “呵呵,你能做主吗?” “什么?” “你若是能做主,那本官便把事由原委都告诉你,若是不能……” 庄恒的笑容有些不屑,还带着几分凄惨:“某认罪,待朝廷的定罪檄文下来,本官自会伏法!” “你……” 王建是武人,他不懂庄恒这些话里的深意,当即怒道:“尔监察不力,纵使土匪横行!难道还敢张狂吗!” “王将军莫急。” 曹安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把抓住了王建的胳膊:“庄恒之错,自有朝廷定夺。你我多说无用……” “就这么算了?曹司谏!你可知此战我广胜军死了多少人?” 王建眼睛都红了,低吼道:“若不是平谷县无能,何至于发生这种祸事?还有那些被掳掠的百姓,难道就不该还个公道吗?” “公道自有人评,可不是我们。” 曹安压着他的胳膊,瞟了眼旁边的庄恒:“他这模样,显然是有事藏着!可能一出口,就是震动朝堂的大案。你我扛不起……又何必要追问?” 王建愣了一下,下意识就咽下了喉咙里的话。 当你能力和遭遇不匹配时,很多事情不知道最好。 许多人死就死在了对自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非要去刨根问底,到最后却把自己给埋了。 “何必追问!哈哈,何必追问?” 庄恒蓦然大笑起来,缓缓起身看向曹安:“曹司谏果然厉害,不愧是曹公的子孙!现在本官相信,你能跻身官场,绝不只是运气!” “你认识某?” 曹安微微皱眉。 他总感觉这个庄恒神神叨叨的,明知自己已经大祸临头,可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他好似淡漠了生死,但曹安不信,这世上还有人不怕死的。 庄恒脸上恢复了些神采,有些玩味道:“曹司谏一入汴梁,就搅得整个朝堂风起云涌。本官想不知道都难啊!” 连宫内事都瞒不住外面人,又何况是曹安呢? 而且从庄恒的言语中便能听出,他应该跟那帮匪徒没牵连,否则此刻他就该想办法给自己脱罪,或是威逼利诱他们隐瞒实情。 曹安眉头舒展了一些,淡淡道:“你心中有隐秘,却不愿直说!是觉得某等扛不住这背后的风暴……可你为何不反抗?” 庄恒慢悠悠的端起茶壶,给二人倒了杯冷茶。 “清凉山上的匪徒,天禧三年就已经盘踞于此了。曹司谏明白本官的意思吗?” “……你是说?” 庄恒自顾自起身给二人倒了杯茶,好似邻居聊家常一样随意:“官府剿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后这地方成了禁区。当地人都知道山里有匪徒,可却无人再敢提及。” “报复!” 曹安悠悠吐出两个字。 庄恒略带欣赏的看了眼他,点头道:“天禧七年、朝廷派了户部主事关新辉、来调查这些匪徒。可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导致匪徒提前逃脱。朝廷也就不了了之了……可一年后,关家满门惨死。” “竟如此吗?” 曹安有些震惊的看着庄恒,希望能从他脸上找到一些说谎的痕迹。 可这种事儿若非事实,谁敢捏造! 庄恒没看他,继续道:“乾兴元年、这群人又一次作案事发!本官上了折子,可最后却石沉大海。当年九月,本官的儿子出门踏青,掉进了山坳里尸骨无存!” “谁?” 曹安攥紧了拳头,下意识变了脸色:“能有此等手段之人,难不成是宰辅?” 说完他又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别处。 玛的,冲动了! 这种事儿为何要问,一但牵扯上都是麻烦! 庄恒看他这模样,也笑了,有些苦涩道:“本官三年前就该调任京都了,可却迟迟拖到了现在……一桩桩、一件件!曹司谏,你可明白了?” 不是不想管,是不敢管啊! 能把一个户部主事、当朝五品的官员满门杀绝!能吓得庄恒连儿子死了都不敢报复,这得是多大的势力?! “本官是奉朝廷之命,来此地剿匪的。至于其他,某一概不知!” 曹安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了王建:“回去吧王将军,此间发生的事儿,你我如实禀明朝廷,剩下的……” 管不起的事儿不要硬管,会死人的! “某的人还在追击,就这么算了?” 就算王建再单纯,也听出了这里面的恐怖之处,踟蹰道:“如果就这么收兵,朝廷恐怕会怪罪!” “抓不到,跑了。所以就回来了!” 曹安轻笑了一下,打趣道:“放心吧,此事一旦上报朝廷。恐怕相公们就再没心思管你了……”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94章:二十年前的祸事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此刻已是黄昏。 众人连夜回京…… 去的时候走了两天,回来却只用了一晚上。 入城后,曹安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宫门口等着,天色刚破晓,便递上了觐见的腰牌,在承安殿见到了刘娥母子。 “匪徒可被尽数歼灭了?” 刘娥显然还有些困意。 不过看在曹安这次办事儿积极,也就忽略了这些不满,接着问道:“广胜军可回来了?此行有没有岔子?” “启禀太后,此次……” 曹安低头拱手:“事关重大,微臣不敢评断!这是平谷县令庄恒写的陈情书,臣一字未看,全由太后定夺。” 说着,那从怀中拿出了庄恒亲笔写的奏疏,上面还封着火漆。 “呈上来。” 刘娥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从曹安今日的态度来看,她很快就意识到,此次剿匪恐怕扯出了大事儿!否则曹安何必如此惶恐。 小内侍接过奏疏放在案头。 刘娥慢慢翻看着,脸色愈发的铁青…… 直到最后,她左手微微颤抖,险些拿不稳奏疏:“荒唐!该死!殷无运呢?让他来,立刻!” 赵祯原本还在打着瞌睡,被老娘杀意横盈的气势一下子震醒了。 他下意识拿过奏疏翻看了几眼,当即愣住了,嘴里喃喃着:“三年之内死了这么多人?数百名百姓被掳掠……连朝廷命官都惨遭毒手!这……为何?这里是汴梁,何人如此大胆?” “那些匪徒都是边境流窜来的老兵,此次剿匪广胜军损兵近两成!” 曹安仍旧低着头,拱手道:“这还是对方无心恋战,一心只想逃窜。否则……他们不是普通的土匪,更像是兵匪!” 兵匪大多出现在战乱时期。 当某方军阀势力被瓦解后,一些溃逃的士兵流窜至各地落草为寇,他们比一般的土匪更凶残,战力也更强悍。 至于四方祥和的汴梁,为何出现这么一群兵匪…… 就看刘娥的表情,她似乎也在猜测,脸色尤为冷肃。 很快,三位宰辅也闻讯赶来。 原本辰时才开始的小朝会,硬是提前了一个时辰。 几位大佬们都上了年纪,没睡醒的脸上尽显疲态,张之白更是有些难受的揉了揉额头。 不过这次没人体恤他,赵祯也忘了仁慈,不像以前那样体贴的给老张赐座。 刘娥阴沉着脸,眸中寒光像是能杀人。 等宰辅们看了奏疏后,表情和她如出一辙,每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杀意,直教曹安眼皮猛跳。 大条了啊! 此事恐怕会成为赵祯登基、刘娥掌权后的第一场大案。 “诸卿可有话说?” 刘娥极力忍耐着胸中的怒火,可言语间的杀意却怎么都止不住。 “太后,此事牵扯太大……” 张之白作为首辅,自然要率先表态:“查吧,把那些有嫌疑关系的统统彻查!证据确凿之后,重罚!” “那要是没有证据呢?” 吕夷简忍不住了,跋扈的吼声响彻大殿:“谁干的,大家都清楚!至于证据……他们不会留把柄!太后,杀吧!大宋不杀权贵,可这些人也配?若不能雷霆除之,后患无穷啊!” 谁敢横刀立马? 老吕这辈子恐怕连只鸡都没杀过,可却无人敢质疑的他的胆量! 在汴梁境内藏匿兵匪,这事儿已经不是处置几个小角色就能决绝的了……若非曹安闹腾了一番,此事恐怕还会潜藏许久! 谁也没想到曹安会公开悬赏,逼得朝廷不得不大动干戈。 大家更没想到,一次普通的剿匪,竟牵连出此等大案……一旦传出去,必将朝野震动!成为天大的丑闻。 恐怕就连那些兵匪,和他们背后的人也没想到,如此隐秘的事儿,这么快就被挖出来了。 财帛动人心啊! 只要利益足够大,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被曝光的命运! “启禀太后,殷都知来了。” 小内侍匆匆进来。 这次大家谁都没有嫌弃殷无运,反而觉得他很尽责,每次传唤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而且办事从不打折扣。 “去查,去审!” 刘娥将奏疏扔给了殷无运:“此事不必通报大理寺,皇城司全权处置!严密监视五品以上的在京官员,有胆敢无故出京者,拿下再传话!” “遵命!” 殷无运只是草草瞟了眼奏疏上的内容,一股阴森之气充斥全身:“太后放心,臣不会漏过任何一人!” …… 中午时分。 宰辅们和刘娥母子都在等消息…… 大家坐在殿内,无一人开口。 整整一个上午,曹安险些遭不住了。 凭啥你们坐着,老子就得站着? 可大佬们没说话,他也只能忍着,期盼着殷无运效率快点儿,早点儿结束这非人的折磨。 赵祯百无聊赖间,瞟了眼身旁的曹安。 小皇帝的仁慈再一次挥散:“去拿个凳子给他。” “谢官家。” 曹安闻言长舒了口气,感动的热泪盈眶。 仁君啊! 果然史书诚不欺我…… 小内侍瞧了眼曹安那副滑稽的模样,小跑去后面,捧着一个矮凳出来,放在了右侧偏远的屏风旁边。 曹安刚坐下,屁股都还没挪好位置。 “太后,殷都知回来了。” 闻言,宰辅们纷纷起身,刘娥也动了动身体,坐直了。 尼玛…… 曹安忍不住内心咒骂一声,不甘愿的站起来。 殷无运几乎是眨眼间,就飘进了殿内:“启禀太后、官家,据那些兵匪交代,统领他们的,是一个叫褚松的逃兵!” 逃兵? 宰辅们纷纷看过来。 如今天下靖平鲜有战事发生,哪里来的逃兵? 殷无运没有过多停顿,继续道:“咸平三年,戍益州、神卫军指挥使王均兵变,兵败后部下逃窜各地!这个褚松,就是当年王均手下的一员校尉。” 刘娥愣了一下,眸中带着几分震惊。 二十年前的破事儿,这特么都过去多久了? 当年那些叛军就算活着,到现在也大多老迈,还闹腾个什么劲儿? “据那些兵匪交代,他们之前常年流窜在边境一带,靠打家劫舍过活!” 殷无运事无巨细,沉声道:“可几年前,褚松不知如何结识了一位神秘人物,后带领这帮人悄悄潜入了汴梁境内。” “是谁?” 吕夷简冷着脸,某种全是杀意。 “不知道。” 殷无运摇摇头:“这个神秘人物很谨慎,那些兵匪也从未见过。” 殷无运说的很慢,一字一句都能让人听清楚。 “这怎么可能?” 赵祯惊呆了,脱口而出:“如果这些人是有图谋的,那就该小心谨慎才对!又怎会与人伢子扯上关系?”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95章:凶名远扬的曹安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若只是官匪勾结,那还能理解。 毕竟这种事儿历朝历代也屡见不鲜……总有那么一两个利益熏心的敢冒风险,这算不得稀奇。 可既然背后有阴谋,那就不该这么轻易地被发现,这不合常理啊! “褚松生性好淫,他们在清凉山里物欲不满,故而经常劫掠路过的百姓。据兵匪交代……” 殷无运继续道:“他们之前被清剿了几次,都被人提前告知后逃遁。这次也一样,有人提前传递了消息,才让褚松等人得以脱逃!” 大殿里静悄悄的,君臣都沉默了。 到底是谁豢养了这么一帮匪徒,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会不会与前朝的旧事有所牵连? “是谁?” 赵祯攥紧了龙椅。 “兵匪们从未见过报信者,除了褚松,无人知道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殷无运也有些冷意,接着道:“臣已经派出了密探前去搜索,褚松等人必定逃不出汴梁境内!” 且不说此事兹事体大…… 再者皇城司的办案手段何其强悍,在汴梁境内捉拿几个逃遁的兵匪,还不算难事儿! 不过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肯定关乎了朝堂里的某些人。要不要彻查,那得看大佬们的态度…… “去查,把人揪出来!” 刘娥根本没犹豫:“看看是谁压下了本该晋升的庄恒,又是谁杀害了关新辉一家!” “是!” 殷无运领命而去。 紧接着刘娥便结束了这次朝会。 曹安心里清楚,再往下的事儿,就不是他这个等级能窥探的了。而这也正合了他的意,毕竟谁也不会去主动找死。 出了宫门,罗汉赶着驴车过来。 等曹安上车后,他回头撩开车帘,轻声道:“郎君,春哥醒了!不过伤势很重,短时间恐怕难以恢复。” 曹安叹了口气,问道:“骨头啥的都还好吗?找最好的郎中、最好的药。尽量不要留下病根。” “郎君放心,多是些皮肉伤,小人已经交代了。” 罗汉点点头,又语气微冷道:“这帮人伢子,胆大包天了!竟敢跟土匪勾结?春哥说,那帮人之所以没下杀手,是看他功夫不错,想策反他加入。可他们也不想想,春哥可是楚王府出来的高手,岂会去做匪徒?” “呵呵!” 曹安笑着摇摇头,有些戏谑道:“看吧,这次不少人都要倒霉了!” 某些人野心勃勃,把人家孤儿寡母当软蛋欺负,就该付出代价。 尽管许多事儿曹安都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的遐想…… 兵匪与朝臣勾结,敛财的同时,还存在着更大的阴谋! 而如今,主少国疑、后宫霸政! 这两件事儿历来都是祸乱的根源,那些暗夜里的宵小觉得有机可乘,便会恶从胆边生…… 可他们却不知,自己惹上的不是绵羊,而是一只会吃人的母老虎。 曹安斜靠在车厢里,嘴角挂着冷笑:“不过咱们也得干点儿什么,否则常春那身伤,岂不是白受了?” 罗汉顿时兴奋道:“郎君尽管吩咐就是,小人定当不辱使命!” …… 汴梁城里每天都在上演着新鲜事儿。 而这次轮到了那帮人伢子…… 西街口的一家人伢行。 两个模样凶恶的泼皮一摇三晃的走了进去。 “掌柜呢?出来说话。” “谁?” 掌柜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人:“二位客人请了,请问有何贵干?” “废话,来这儿还能有什么事儿?” 高个儿泼皮言语嚣张,斜眼看着对方:“某家主人要买两个婢女,模样好的、听话的。能明白吗?” “没问题啊!” 掌柜有些不满对方的态度,却也没多说什么,淡笑着道:“小店刚来了几个模样俊俏的,某带您二位去看看?” 二人跟着掌柜去了后面,出来时还跟着两个模样不错的少女。几番讨价还价后,最后以五十贯的价格,将她们买下。 可才过了半天的功夫…… 泼皮气势汹汹的折返回来,还带来了不少打手。 他进门就大骂道:“玛的,什么狗屁人伢行!人买回去还没到一天就跑了!掌柜呢?给老子滚出来!” “怎么回事儿?” 掌柜冷着脸出来。 “你特么还有脸问?” 泼皮比他更凶,骂道:“人跑了,你说咋办吧!” 掌柜忍着怒气道:“客人是来找茬的吧?人你已经带走了,跑了也是你的事儿!跟某有何关系?” 你买了只鸟回去,结果鸟飞了……难不成还要去找人家卖鸟的? 可泼皮却不管这些,一脚踹翻了柜台,骂道:“放屁,某看你们就是做的局!把人卖了,再偷偷弄回来……玛的,跟老子玩儿‘吃了吐’呢?” “嘿!你找茬是吧?” 掌柜也怒了,店里几个打手纷纷围了上来:“某在汴梁里也混了几十年!怎的,真当老子没脾气是吧?” “你还牛气起来了?” 泼皮狞笑一下:“老子不管你有没有脾气,今天要么还钱,要么给人!否则,你这铺子也就不用开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两方又都不是啥好人…… 打吧,还有啥说的! 一时间,店内人仰马翻。 泼皮带来的人很多,而且出手很辣,很快就占了上风。 不大会儿功夫,店里一片狼藉。不少人断胳膊断腿,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掌柜也没能幸免,被弄断了胳膊,满嘴牙只剩了两三颗。 泼皮‘呸’了一声,一脚踩住掌柜的脸:“某说了,要么赔钱、要么给人!玛的,你当老子跟你开玩笑呢!” “来,有种弄死老子!” 掌柜也是硬茬子,再说干人伢行的,谁会怕威胁? 他忍着疼痛奋力挣扎,甚至还不忘威胁道:“玛的,今天这事儿不算完!你们等着的,老子背后有人……” “有你姥姥!” 泼皮砰的踹了一脚,掌柜最后那两颗牙也没能幸免,混着血水一起飞了出来。 接着他摆手一招呼,嚣张道:“兄弟们,砸了这家黑店!让他们以后长长记性!” 这帮人根本没带犹豫的,眨眼间就把整间铺子砸了个稀烂,还顺带把门楣上的牌匾给拆了。 外面汇集了不少围观群众,都在八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人刚买回去就跑了……” “啊?那这不是黑店吗?” “谁说不是!再说了,人伢子有好人吗?” “不过这下手也忒重了吧?” 也有些比较中肯的,皱眉道:“这群人是干啥的,怎的如此暴戾?就不怕吃官司?再说人伢子大多有背景,可不是好惹的!” “切……” 旁边一声啐笑,一人显摆似的道:“你是外地来的吧?” “咋了?” 对方愣了一下,满脸的求知欲。 “还咋了?知道那些破皮是谁的人吗?” 那人更加得意了,故作神秘道:“曹安,曹郎君!汴梁一多半儿的泼皮都在他收下做事儿……前几日他才弄了一个逼良为娼的人伢子!” “那这么说这位曹郎君还是个侠义之人?” “……” 周围人都沉默了。 曹安侠义吗? 作为汴梁第一号泼皮,他可以说是凶名赫赫,令无数人闻之色变。 可话又说回来,自从曹安收服了这城内的大小泼皮后,街面上的治安的确好了不少…… 曹安的确睚眦必报,而且手段狠辣!但他却从未欺负过普通人,也不是那种欺男霸女的。 以恶止恶虽说不提倡,但不得不说,这法子很管用! 而且这边刚结束,巡检司的衙差就来了,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此刻谁要说这事儿不是有意的,连狗都不信! 果然曹安不是个善茬啊! 一个人伢子惹到了他,整个城的人伢行都别想好过!真是霸道的让人又恨又怕…… “住手!” 衙差拎着官刀过来,冷喝道:“公然聚斗,都活腻歪了是吧?” 泼皮们纷纷停手,站在原地不说话,为首的那个更是脸色淡然,一点儿怕意都没有。 倒是那些人伢子一见衙差来了,竟纷纷嚎哭起来,一个劲儿的喊救命!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掌柜,这会儿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差头的大腿…… 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万差头救某!这帮人不仅……砸了某的铺子,还打伤了某的伙计!抓了他们,往死里弄!” 而他越是这样,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们就越想笑…… 你一个无恶不作的人伢子,竟然求衙差救命? 这才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不过巡检司的衙差会不会帮忙,那也是个问题…… 毕竟这城里谁人不知曹安的背景? 不仅自己就是官身,而且还和巡检司的刘唯贞关系莫逆,连开封府尹范仲淹都视他如子侄! 这样的背景,连某些权贵对上都要掂量、掂量!更何况是一屁股案底的人伢子…… 你确定进了衙门,不是往虎口里送吗? 而且这个姓万的衙头,也是巡检司的老人儿了,街上百姓都认识他。 当初谢广坤因为刘骜的事儿被罢黜后,他很幸运的接了谢广坤的班儿。 换句话说,若不是曹安干掉了刘鳌,他想晋升恐怕没那么容易…… “是非对错,官府自有公道!” 果然…… 万差头只是冷冷的看了眼这群人伢子,便淡然道:“把他们都带回去,挨个盘问!” “是!” 衙差们更不客气,也不管这些人伢子伤势如何,直接拖着就走,然后就又是一阵惨叫声…… 而那群打了人的泼皮,却连镣锁都没上,嘻嘻哈哈的跟在后面,全然没有半点儿担心的意思。 这下傻子都看明白了! 几个刚从外地来的路人不禁叹道:“汴梁果然不认识一般人混的地方!以前那些人伢子多狠啊……就这?可见还是曹安更凶!”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96章:猜测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同样的事情,其他人伢行也在上演着。 今日巡检司的衙差们,比过节的时候还要忙,整整一天都在抓人,挤得开封府的监牢里,都快人满为患了。 “曹安这个畜生!” 刘唯贞咬牙切齿的骂道:“去把他找来!本官倒要问问,他想干什么!是不是就不能安生了?” 小吏生怕这位大佬发飙,忙道:“回禀巡检大人,曹安病了。” “病了?什么病?” 老刘满是狐疑的问道:“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就病了?” 小吏没资格评论真假,低头道:“听说是...... 夔蛇恼怒的说道,如果不是怕自己在耽误下去会再次惹怒那个喜怒无常狠辣无比的龙马来找自己的麻烦和自己对这个家伙的恩怨又深了一份,夔蛇真想将这些敢于触怒他的这些低等的上古凶兽全部吞吃入腹。 直到弗兰克带着爱丽莎回来,沐晓烟也吃得差不多了,弗兰克只有又给爱丽莎重新点了一份。 叶枫林看战友糗太百出的样,深吐了口气,转身往外走。他也需要静一静。 张天心里咆哮,散发着滔天的战意,那无形的战意就像是一尊无敌的万古大帝,镇压诸天。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从茂密的树林中走出去,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她也不敢动用岳家力量帮她查,怕被岳清和发现,结果就闹了个乌龙。 有远景,有近景,但都是在她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拍的,这个男人还真有去当狗仔的潜质。 秦长生一脸木化的看着周宁,以及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半响之后,他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她真的需要时时刻刻地监管着,只要稍微有个不留神都能让她与死神擦肩。 趁着木手说话的空挡,八重云已经按下了自动贩卖机上的按钮,他从出料口拿起饮料便转身朝日吉的方向走去。 “好看吗?喜欢吗?这些可都是我精心培植的龙魂草!”见无忧蹲下身子,对着一颗草发呆,那人炫耀道,声音中满是骄傲之色。 红光突破神柱,直射云端。刹那间明朗的天空,乌云密布,天空瞬间黯淡下来,狂风嘶哮,雷蛇吞吐,一副末日般的景象。 沈十三说,如果我不这么绝,不让她见一眼可馨跟宝宝,她岂会彻底死心。 宸妃柔柔地注视着楚坤,娇媚的容颜虽因为初春的巧手多了一层苍白蜡黄,但如此柔情万千,还是叫人动心。 剑宗来的人里,铁猛的身份是最高的,在江湖的地位也是最高的,由于这次行动是剑宗发动的,铁猛当仁不让的被推举为首领。 现在听到青年的回答,就更加的得以肯定了,水之国一直没有动静明显是不符合常理的,现在跟火之国内的要员搭上线,才在情理之中。 伴着两声嘹亮的龙吟。一白一金两条巨大的东方神龙悬浮在半空中。 那就是对方既然那么想要这个情报,就绝对不会让她立刻死掉,在没有问出情报前,他们是不会要了阿尔戈的命的。 赤虎仰天一声嘶吼,响彻天空,魔皇巅峰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右手紧紧握拳,巨大的拳头上闪烁着红芒,向着光阵重重迸发而去,红芒闪耀,他四周的空间都激起一阵阵水波般的波纹。 “薇儿,子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皇后看到风尘仆仆赶來的凌雨薇与颜子墨之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他们两兄妹不会如此急切。 “我当然知道他一定是拥有着神魔之力,只是你怎么会大意到这种程度?你可别跟我说他的神魔之体已经成为了完全体,那样子你还能活着就是一个奇迹了!”魔界之主沉声道。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97章:要搞就搞大的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半个时辰过去了…… 罗汉扭了扭发酸的脖子,仰头望天。可曹安依旧看得滋滋有味。 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 她回身凝眸,容貌娇美,发髻高高盘起,显然是已经嫁过人的…… “呸!小小年纪,脸都不要了?” 女人红着脸嗔骂了一声,可眼中却带着几许光芒。 似乎愤怒的心里还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果然魅力不减,就算嫁了人,甚至已经三十多岁了,可还是能吸引这样年轻的少年郎。 没有哪个女人不在乎容貌的。 就算是孙二娘,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摸摸自己的脸,说上一句——嗯,老娘真美! 而罗汉则是真的无语…… 郎君这是怎么了? 冷不丁的非要出来逛逛,就是为了盯着人家妇人过眼瘾?他啥时候有种癖好了? 挽月楼内多少各色舞姬,还不够你看的?就算你喜欢这种熟女类型的,可也要在乎一下场合吧? 咱们是流氓,可也不能真就不要脸了吧?万一待会儿人家夫君打过来,曹安恐怕就又要有出名了…… 人家会说,曹安果然色欲熏心! 挽月楼的女人不够,从外面买来的少女还不够……竟然又盯上了人家有夫之妇! 直到被人骂了…… 曹安这才收回了目光,神秘兮兮的看向罗汉。 “发现了吗?” “什么?” 罗汉一头雾水。 “蠢!都这么久了,你看了点儿啥?” 曹安白了眼他,很隐秘的指了指妇人的臀部,小声道:“看她的腰……” 这…… 绕是罗汉天生黑脸,也还是红了一瞬,不自然的点头道:“嗯,是挺细的……” “……我去?” 曹安睁大了眼睛,低声凶道:“咋的,你特么跟某这儿耍流氓呢?” 是我耍流氓吗? 罗汉欲哭无泪,投降道:“郎君放心,都是您的!小人回去就派人打听!您放心,肯定给您安排明明白白的!” 啪! 曹安黑着脸,朝他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放屁,把老子当啥人了?某是让你看她腰间的那枚玉佩!” “哦哦……” 罗汉讪笑了两声,但眼中却满是狐疑。 曹安顿时满脸黑线,叹声道:“那玉佩的花纹制式,某曾在宫里见过,明白了吗?” 古代的服饰穿戴都是很有讲究的,并不是你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就比如商人,再有钱的也不能穿锦衣,否则就是越矩!一旦被官府逮到就是重罪。 所以商人一般都会穿那种半身略长的马褂,料子再好,也只能局限于绸缎,锦缎是打死不敢穿的。 罗汉这才恍然大悟,惊讶道:“您是说,那妇人是宫里的?” “是也不是……” 曹安皱眉,摇头道:“宫里的女人,一半是没有资格随便出入的,更别来这种地方游玩了。” “照您这么说,那这妇人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罗汉以前就是个流氓,这种事情想破脑袋也很难有头绪…… “越看越眼熟!” 曹安眉头不停的跳动着,苦恼道:“这种玉佩某肯定见过!可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郎君……” 罗汉终于忍不住了,眼神里满是异样。 他缩了缩脖子,小心道:“您可别说,咱们今日出来,就是专门看这妇人的!小人虽然蠢,但这事儿……” 大佬,你都看一个时辰了! 那妇人…… 呸,不对! 那‘玉佩’的身材是不错,模样也很雍雅…… 可她少说要大你一轮还多,咱这口味能别这么重吗? 罗汉觉得,作为郎君最信任的狗腿,他有义务、随时随刻对郎君的不良嗜好进行规正。 就比如今天…… 好人妻可不是什么雅事儿,一旦传出去,外人不定怎么嘲笑呢。 “玛的,正事儿忘了!” 曹安也恍然回过神来,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眼那妇人,才慢慢往前走。 …… 妇人见到曹安走了,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心中更是得意起来——看来她还是很有魅力的,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依旧引人瞩目。 可渐渐,她眸光低垂,脸上的笑容换做落寞。 许是想到了伤心事吧…… …… 金明池是后开凿出来的人工湖泊,当年赵老二为了彰显皇家魄力,也是没少耗费功夫。 柳树下,曹安驻足观望…… 不远处有人正在蹴鞠,他们大多脚法娴熟,时不时的还能玩几个花样。 不仅是这里,从城南一路走来,皆有人在蹴鞠,甚至就连五十多岁的老妪都能踢上两脚。 “大宋的蹴鞠文化果然深厚!” 曹安两眼放光,却不是单纯的欣赏,笑着道:“允升之前就说,在汴梁,你随便找个孩子来,都能踢上两脚!此言不虚啊!” “那是,小人以前也玩儿过几年呢!” 罗汉深以为然的笑道:“郎君,您果然是奔着蹴鞠来的!小人斗胆说一句……这里面大有可图啊!”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 曹安得意的笑道:“赶明儿让王七他们从新操练起来,可不能懈怠了!” 罗汉笑着应了:“是,小人会督促的!” 从和赵从约的那场蹴鞠赛开始,郎君就一直在谋划蹴彩的事儿,更是好吃好喝的白养着王七那帮人。 他怎能不知道曹安的想法? “是该搞一搞了,那帮人最近已经在催了。” 这帮权贵们可不是善男信女,更不会因为楚王府的威慑,就对曹安掏心掏肺。 大家能不能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还是要看利益! 上次在曹安的百般忽悠下,这帮人拉杆子跟赵从约斗了一场,最后虽然赢了,也得了不少好处。 但这帮人可不会知足,他们被曹安打开了欲望的大门,又岂会轻易放弃? 蹴鞠大赛一旦落实,其中利益绝对是可观的!而且比开青楼的成本更低,回报也更大…… 曹安嘴角挂着笑容,又摇摇头道:“不过这事儿还需好好谋划,最好能找些大人物掺和进来!有人好办事儿嘛。” “小公爷那边,肯定没问题!” 罗汉也有些兴奋了,低声道:“那些权贵上次没少挣钱,这可都是借了郎君您的光!他们肯定不会拒绝。” “还不够!” 曹安眸中满是自信,语气傲然道:“某要弄,就得是大宋独一份儿!光靠那些人,撑不起这个摊子来。” 十几家权贵,甚至还有宗室!这阵容还不够大?恐怕造反都够了吧? 罗汉有些幽怨的看着曹安…… 他觉得自家郎君最近越来越飘了,尤其是做了官后,简直就是凡人不理。 这不好…… 当过流氓的都知道,太嚣张的都容易被打脸。尤其是你得意的时候,更要懂得夹着尾巴做人。 不过让流氓懂得低调,这貌似挺难的,反正他是做不到…… …… 翌日清晨,曹安进宫了。 入仕以来,一遇上朝会,他是能躲就躲,躲不过了就现在殿上装透明,反正就俩字——消极! 但今天他不仅来了,而且主动请求觐见小皇帝…… 赵祯得知此事后,也很欣慰的接见了曹安,觉得是自己仁慈的光辉,感动了这个胸无大志的臣子,让他有了前进的动力! 福宁宫。 赵祯如今就住在这儿,平时学习上课也是这里。 原本皇帝是该住在延福宫的,偶尔才会来这儿住上几天。 可如今掌权的是太后…… 真宗驾崩后,延福宫作为先皇寝宫一直都没有变动过,而刘娥是真宗皇后,她住在这里也不算坏了规矩。 况且这位太后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吗? 老娘的规矩,就是规矩! 虽免不了被那些言官诟病,甚至有些尖刻的御史,直言:新皇都登基了,你还不知腾地方?这是‘鸠占鹊巢’! 但刘太后是谁?她会在乎这个? 老娘就住了!连皇帝都没说啥,你们算个毛啊! 见曹安进来,赵祯抬头看了一眼。 “你病好了?” 他正在温习晏夫子留下的功课,书案上摆着一摞摞典籍,旁边随处散落着写坏的宣纸。 曹安一点儿不脸红,恭敬道:“多谢官家体恤,臣好多了……” “……” 赵祯无语凝噎,接着低头写字,不再搭理这个张嘴就是瞎话的‘佞臣’。 虽然如今的曹安还不配这个称呼…… 许久后,曹安昏昏欲睡。 赵祯这才放下笔,来到外间坐下:“皇城司最近正在严查兵匪案,你莫要再折腾了,知道吗?” “是。” 这话懂得都懂,曹安也很光棍的应了。 赵祯微微满意,这才冷声道:“那些人伢子闯了大祸,就算你不报复,朕也要严惩他们!……但不论做什么,都要懂得适可而止!” “是,微臣谨记官家教诲!” 曹安又恭敬的点点头,一脸的正经模样。 不过赵祯也知道,这人从来就是嘴上一套、手上一套!但好在他知道分寸,该敲打的敲打了,也就算了…… 随后,小皇帝又露出了仁慈模样:“说吧,今日来什么事儿?是不是又闯祸了?” 曹安低着头,嘴角抽搐一下…… 明明就是个小毛头,咱能别整天装得老气横秋么? 况且有些气势装是装不出来的,必须得沉淀够了才行。否则一会让人觉得滑稽,而不会真的怕你…… 但曹安也只能表现出一副惶恐模样:“不瞒官家说,臣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说!朕得先听听,是什么事儿。” 赵祯接过小内侍递过来手帕,擦了擦手上的墨迹,玩笑道:“若是惹了麻烦,那最好不要提……你这人从不规矩,朕可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 就您手里那点儿权利,能收拾得了谁? 曹安心中腹诽一句,装作委屈模样:“臣没有惹事儿……今日觐见,是想求您一封墨宝。”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98章:大力神杯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大宋的皇帝都是人才。 且不说治国能力如何,但在文艺、书画、诗词歌赋方面……十个里面八个都是艺术家! 赵祯还不到十五岁,但已经写得一手漂亮的正楷。 不过他最喜好的还是飞白体,后世流传的仁宗书法,也以飞白体居多,而且有大家风范! 只是如今的小皇帝,还远达不到下笔如有神的档次,尤其是做功课时,也大多使用正楷。 “你想要朕题的字?” 赵祯有些受宠若惊。 没错,就是受宠若惊…… 朝堂上的书法大家不在少数,就比如首辅张之白,一手颜体出神入化,许多当代大家都比之不及。 他这点儿水平,说是小学生也不为过。 所以当曹安向他求字后,赵祯第一反应就是惊喜,还有几分不自信的狐疑…… “微臣有笔好买卖,若是做成了,收益颇丰!” 娘的,果然不是奔着朕的手艺来的! 赵祯的脸色由喜转冷,觉得自己的书法受到了侮辱…… 但曹安并没有注意这些,而是认真道:“自先皇封禅后,内库多年入不敷出。臣愿拿出利润的五成,无偿捐献给官家!” 宋真宗就是褒贬掺半的奇葩,多的实在不想说……只能说,当年要不是他使劲儿折腾,大宋的财力肯定远不止于此! “又是商贾之道?” 赵祯有些不悦,稚嫩的脸上带着些许威严:“朕之前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记住啊!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就不能安分点儿?” 若不是看在之前那四万贯的面子上……赵祯恐怕半句废话都不会说,直接命人将他赶出去! 曹安仿若没听懂他的话,认真道:“可商贾之道本无错啊!臣规规矩矩做买卖,老老实实缴税,也没有做过为富不仁的坏事……” 他越说越委屈,赵祯不由得怒了:“可你是官,是朕的右司谏!岂能与商贾混为一谈?若不知收敛,回头人家会说你是朕授意的,是朕在外敛财的工具!” 堂堂天子,被人说成是见钱眼开的财迷?赵祯丢不起这个人。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当官的确是脸面大于利益…… 但这也只是表面如此而已,有句话说得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说不贪,有几个不贪? 只是大家都隐藏的很好,更不会弄到明面上来,毕竟只要官位还在,那就能一直贪下去…… 但曹安也知道,现在跟小皇帝扯这些也是无用,他还没被现实抽过巴掌,也就理解不了钱的重要性,更看不见那些潜在的好处…… 他换个表情,有些惶恐的拱手道:“陛下放心!臣如今早就不管那些生意了,多是交给别人去打理。而且,臣最近打算在城北买处新宅子。” 城北是权贵扎堆儿的地方。 且不说这里的房价多贵,就说能住在这里的人,也多是百姓口中的高门贵子。能住在这儿的人,自然就跟商贾搭不上边儿了…… 因为就算你是再有钱的富商,也没资格在这儿买房子!否则权贵们会恼怒,觉得侮辱了自己的身份…… “算你还有点儿自知之明。” 赵祯脸色缓和了少许,抿了口茶,悠悠道:“这近一年来,你也攒了不少家资,买处宅子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儿。若是想要朕给新宅题字……来人啊,备笔墨!” 稍后,笔墨准备妥当。 赵祯有些得意的握着毛笔,回头看向曹安:“想要何字?” “大力神杯!” 曹安笑着拱手。 赵祯提笔,刚写了一横,人就愣住了:“大力……谁家门楣上会刻这种东西?爱卿是没睡醒吗?” 以他前十四年的认知,实在理解不了‘大力神杯’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容易缓和了赵祯的情绪,曹安也不敢再直接提生意了,便换了个套路。 他笑着道:“官家喜好蹴鞠吗?” “当然!” 玩儿是少年人的天性,赵祯渐渐来了兴趣。 曹安心中笑笑,继续引诱道:“据臣观察,汴梁人多好蹴鞠!连民间百姓里,也有不少蹴鞠好手。” “那是自然!” 赵祯兴趣渐浓,得意道:“朕幼时,也曾与父皇多次玩耍。父皇的脚法很厉害,朕也颇得其精髓!” 少年人都喜欢显摆,皇帝也不例外。 曹安便附和道:“官家的球技那自然是顶好的。” 一听他拍马屁,赵祯自觉警惕起来:“少奉承朕,你就说,到底想干什么?” 是我要奉承你的? 明明是你先装批的好吧! 曹安心里‘呸’了一声,故作神秘道:“臣想再搞一场大规模的蹴鞠比赛,而且邀请全城的百姓们都来参加!” “这得耗费不少财物吧?” 小皇帝不富裕,一遇上事儿,下意识就会摸摸口袋……但这对曹安来说,叫事儿吗? 他眼中闪烁着光芒,就像狗遇见屎一样。 “只要符合赛事规则的,都能来一展所长!赢者不仅会有丰厚的奖励,还能得到陛下亲笔题字的‘大力神杯’奖杯!您看,就这个……”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草纸。 “这是个……蹴鞠?” 赵祯有些茫然的看着那个圆球…… 下面一簇如同两只大手似的藤蔓,整好拖起了上面的蹴鞠。 底座上还写着四个大字‘大力神杯’!下面写着一小串字‘第一届大宋杯’金奖获得者——‘留白’! “你要举办赛事?” 赵祯这才有些恍然道:“但此等比赛,朕若是参与恐怕不太合适……” 这话已经说的相当委婉了,也就是小皇帝仁慈……若换成刘娥在场,恐怕早就抽巴掌了! 堂堂乃一国之君,为一次民间赛事题字,出了事儿算谁的? 关乎天家脸面的事儿,你咋想的? 万一这奖杯给到那些宵小之徒的手里,那朕这张嫩脸还要不要了? “官家不必担心。” 曹安面带笑容,极力忽悠道:“开赛之前,臣首先就要筛查一遍,有作奸犯科者,肯定不允许参赛!” 再说了,蹴鞠看的是技术,又不是人品,就算出了事儿,也肯定没人怨得着皇帝。 只是小皇帝怯懦惯了,一有点事儿就会退缩。 “而且臣还设置了银奖、铜奖,和重在参与奖……到时候全民参与,官家的声望肯定更上一层楼!” 曹安说的唾沫横飞,眼睛都在放光…… 赵祯皱眉看着他,总觉得哪儿还有问题,可就说不上来。 “果真没问题?” “真没问题!” 曹安郑重其事的保证,接着抛出重磅诱饵:“赛事一旦确定,臣会以私人的名义向官府申请监察!一场比赛下来,最少能挣这个数……” 说着,他举起了巴掌。 “五千?” “五万!” 赵祯呆滞在原地。 想想上次自己只是出门溜达了一圈,就弄回来四万贯,那要是以后多出几次门…… 曹安继续趁热打铁:“蹴鞠大赛不仅利润可观,更能体现出朝廷‘追求公平’、‘追求卓越’、‘一视同仁’的精神!” 自科举诞生后,公平二字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虽说同样也少不了夹私带利,但对于如今的封建统治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并且难能可贵! 而除了考试,最能体现公平的莫过于——比赛! 曹安像极了大街上给人算命的‘睁眼瞎子’,严肃道:“官家,蹴鞠赛事若能成功!这将会是一项跨时代的举措!百姓们不仅能从其中看到朝廷对待天下人的公平之心,更能增强百姓的凝聚力,和对朝廷的忠诚!” 赵祯听呆了…… 旁边,小内侍也听傻了。 一场蹴鞠比赛而已,怎么就和天下扯上关系了? 还‘忠诚’‘凝聚力’,你这吹得没边儿了啊! 官家会发怒吧? 小内侍偷偷看了眼赵祯,心中盘算着待会儿官家若是生气了,他应该如何应对?会不会波及到自己? “用蹴鞠的方式,吸引百姓与朝廷拉近关系……” 赵祯嘴里喃喃一声,忽的眼前一亮:“是啊!如果百姓能从朝廷身上看到公平,看到态度!那自然就会更加信服朝廷的统治,以后还会有人造反吗?” 这娃不错啊! 曹安以为赵祯一时半会肯定明白不出这其中的道理,看来他还是小看了…… 小皇帝虽说手段还略显稚嫩,但却不乏聪慧,他明白当皇帝要的是万众归心,这比任何权谋都管用。 只要百姓信服,任他再多的阴谋诡计,也动摇不了皇权!而如今、正是他俘获人心的好机会! “官家智谋过人,臣自愧不如!” 曹安拍了句马屁,接着道:“如今您刚登基不久,正是巩固民心的好机会。只要百姓们认可您,这天下自然固若金汤!”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直白,懂的都懂。 要说赵祯现在最棘手的问题,那就是缺乏声望和能力…… 能力可以慢慢锤炼,但声望这东西,可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 “若是惹出麻烦……” 赵祯已经心动了,可还不忘规避风险。 “臣一人担之!” 曹安豪不犹豫的打包票:“况且,陛下您只是提个字而已,谁敢说您的不是?若有人……臣替您去抽他!” “换张纸来!” 赵祯眼睛里也多了些兴奋。 小内侍赶忙从新铺好一张白纸。 随后,赵祯龙飞凤舞的写下了四个还是没太搞懂的大字……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199章:全民蹴鞠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赵祯沉思了许久。 曹安也不催他,只是站在一旁淡淡笑着。 少许后,小皇帝微微皱眉:“一场比赛真能有这么大的利润?若是有违正道,切不可为之!否则朝廷成什么了?” 如此大的利益是很诱人,即便是皇帝富有天下,也还是挡不住银钱的诱惑。 可赵祯也知道,万事有可为、有可不为! “陛下放心,臣明白。” 曹安自信道:“蹴鞠的利润不仅是输赢,还有赞助费、广告费……当然,利润最大的还是下注。大宋百姓喜好蹴鞠,只要将这项赛事规范运作...... 拿起手中的礼服,简露娜看着华瑾瑜:“我能下车吗?”这样暴露的衣服,让她怎么穿出去这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做幼师。 袁三爷狂喜,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功夫!滴在绞盘之上袁三爷就感觉到一团强大的灵力在里面。 天下没有了,他们的亲人也没有了,他们不能够容忍,不能够容忍,他们不能够容忍,他们哪怕是付出一切。 但欧阳常青毕竟是个警察,是属于正方人物,并且她跟他,也无冤无仇。 地球自转一周是一天,这承载人类的蓝色星球除非停转,才有可能固定一面对着太阳。但谁能有本事让整个地球停转?这种话说出来,任谁也不会相信。 再者,民兵从操练到军队规范化管理,也远不及政府军,用一盘散沙来形容他们并不过分。 对于社会对立阶级的讨论就此结束,成功的分析令海歌甘拜下风,但他还是倔强地强调,自己作为普通平民,假如也不幸卷入了生存争夺战,是一定会扛起枪杆与所谓的上流社会战斗到底的。 我自然不需要任何人作证,因为郭诺没有理由在我面前替常雨林撒谎。 阴森探究的目光在岳疆身上来回查看,冥冢突然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狂笑,笑得所有人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那后来又为什么必须离开老家呢?生活得不如意?”郭诺的问题本身便如鱼肉中的细刺般令人懊恼。 不过紧接着又摇了摇头,管那股熟悉的气息是什么呢!他修造化之道,境界眼见都步入大罗之境,只不过修为没有跟上罢了。 而就在火人这边和史崔克团队里那个研究可以放出红色激光的家伙对拼的时候,一道强烈的精神冲击忽然狠狠的撞击在火人的脑袋上。 莫迪恨得照自己脸上就是一巴掌,将牙咬得“咯咯”响,却还是冲着凯南跑了过去。 “道人?”李靖闻言眉头一皱,九州时常有仙道中人行走,但若是道人,便应该是三教中人,李靖虽拜度厄真人门下,但却同为道门弟子,也总不能避之不见,只是那道人来的未免也太巧了点? 毕竟,用自己亲姐姐的安危,去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只要是存在着唯一一点良心的人,想必也会完全的不会接受这种馈赠的。 方珏见刘玉凝不肯丢,他也有些尴尬,想必包裹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麦羽心底沉了一下,前面挡路的连一个辽东人都没有,难道溥杰真的出事了? “在那聚星楼溜达了几圈,忘记此事了!”杨凡一脸歉意的挠着后脑勺说到,其实他此刻的心中还是很感动的,几人都是在担心自己,也都是在维护自己。 各路兵马也从民宅中冒了出来,菅仞没有采用火攻,就怕这火势挡住朝廷援兵的同时,也挡住了他们。 一条银蛇般的闪电落在两人前面,他们收势不住,身体触碰一点,瞬间整个身体变得僵直,头上毛发像刺猬一样竖了起来。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00章:水军的悲哀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汴梁沸腾了。 这次还是因为蹴鞠。 百姓们争相恐后的涌入各大报名点,挤破了头的想要参与。这种千年少有的盛况良机,不参加的是傻子! 况且大宋本来就是全民蹴鞠。 民间的蹴鞠高手不在少数,只是大家以前也只把蹴鞠当个玩意儿乐呵,并没有正规的比赛途径。 除了宫里偶尔会举办几次,类似于表演的蹴鞠赛事以外,大部分民间比试都是不正规的,而且参与者也多是各自圈子里那一小撮人。 可此次不同,这是全民参与! 而且是有陛下背书,朝廷公正......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蜗牛一样,外面的壳连巨石都能压不扁,但是里面的肉体,可就不堪一击了。虽然,神罗之祖的状态,远远不是蜗牛可比的。但是,相对而言,神罗之祖自己的身体内部,还是相比比较弱的。 而荣耀斗场围观的数万弟子,已经彻底沸腾了,彻底被丁羽层出不穷的奇招给深深折服了。很多人,就差跪在地上顶礼膜拜了。 “不用你管!”湛清漪哪里有心思听他说的,狠狠甩脱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难道是受人指使?”司马弋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让众人心里的阴霾又多了一分。 罗柱在一击未中后,目中的疯狂之色就更浓了,越是躲避,就越会让他有杀人的冲动。他没有任何停滞,笼罩着淡黄色光华手掌再次抬起,向林修的位置拍L了下去。 在吃下了这些蜘蛛之后,那些食肉动物,一个个都兴奋起来,他们四处寻找着有着这种香味的蜘蛛。 而白风华却是异常冷静,一脸平静的将白子墨猛然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倏的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宝剑,正面迎上。 跟着林可欣走进了他家,一路上林可欣都在说他跟那条藏獒之间的事情,兴致很高。搞的我都不忍心打扰他。林可欣直接就把我带进了他的房间。 第二天起床,黎震霆就像没事人一样,早早到餐厅吃饭,黎子阳因为昨天睡得晚,今天差点起不来床,眼圈都有些发黑,不安地偷偷看老爷子的脸,好几次想要问,看到杨雨萱阻止的眼神,他只好先闭上嘴。 上官晨捧起欧阳静的脸。轻轻的擦去她的眼泪。一句话都沒有说。用红唇证明了一切。欧阳静开心的笑了。这一次她真的好幸福。 “既然这样,咱就不喝了吧。”夏晨漫把熬好的粥给顾菲儿拿走了。 这丫头一定不知道得寸进尺是怎么写的,程冽默默看了兰梨三秒,在兰梨执着的眼神中,认命的投喂起来。 无奈身体不能动,额头又被靳珩用手抵着,脑袋只能往后仰,脖子向后的拉力,引的阎诺喉咙又是一阵剧痛。 程玉见的心抽痛起来,有什么自以为沉睡了的感觉,瞬间苏醒过来,贴着他心脏,血淋淋的揪着他。 枫一声爆喝,势如破竹,不给残殇半点喘息的时间,再次举剑斩下。 而且身体绝对是干净的,她这个当妈的不是傻瓜,怎么会不了解的自己的儿子。 “主……主子,不是还有一种办法吗?”石大师回神,声音颤抖的看着苏若汐问道。 此时相府的管事,丞相,还有孔廉生等一些孔家的负责人都在大门口听消息,因此,客人们就没有人招呼,众人呼呼啦啦直接涌向大门口。 正因为叶枫去过枫妖域,知道凤族的强大,所以此刻他才会表现的如此凝重。 如果战天无痕不管他,那么他就继续攻击血煞领域,长时间下去,未必不能在血煞领域上面弄出一个口子来。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01章:要让大家都赚到钱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哎! 曹安叹了口气。 他觉得这帮水军是被忽视惯了,以至于从上到下都有些傻乎乎的。 “金明池是水军的地盘儿,朝廷以前不重视,是因为水军没有发挥出作用。可蹴鞠比赛一旦推广,水军的作用就不可忽视了。” 曹安像个神棍,不同的给廖欣洗脑:“首先你们能起到维护秩序的作用,这没错吧?朝廷能白使唤人吗?还有那些比赛的收入……” 闻言,廖欣愣了。 “难道朝廷也参与了?” 忽悠人的吧?朝廷会因为钱来参与这种事情?大宋得是多穷啊,才...... “是的,微风城已经来了很多难民,他们带来不少混乱……”比如安南的“故乡”平林镇,那位镇长还是选择了微风城。 为了大打草惊蛇,之前他们并没有靠近工厂,而是在墨客决定行动后,他们才赶过来,现在火力点都没布置,可墨客等人已经行动了。 「对了,你受伤了,那么后天的比赛你还要打吗?」于海柔看着洛剑心,对着他询问道。 “对了剑心,你现在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金衡对着洛剑心询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既然蛇岐八家不团结,那就很难合力背叛我们,对么?」庞贝问道。 “华夏,我已经很多年没来了,真是怀念华夏的美食。”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用略显生硬的汉语道。 但林溪雪雷体已然初成,双臂更有纯阳灵气流转,那里是他能触碰的,只一个瞬间便被烫得坐倒在地上,不停的甩手。 这时任敖则走上前来,他本为狱卒,只是现在沛县缺少人手,所以被安排到这看守。不过他并非负责前面,而是在后面。瞧见曹秀来后,便走上前来打招呼。 「好像我没有哪次任务没有生命危险的,这种事情第一次第二次还挺吓人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路明非说。 不过吕二对于神足通了解实在是是有限,她问了也是白问,还是以后有机会去那“来复禅院”碰碰运气吧。 不过紫色雷罚之力强悍无比,虚影瞬间湮灭在天空之中,数头怒火麒麟也与雷霆一同消散。不过天空雷海可不是具有武格的强者,一波又一波的雷电向着姜痕轰杀而去,毫无停息。 冷煦锋挂了电话,继续看着窗外,静静的坐了一会后,把灯关上,躺在床上。 纤瘦的身影狠狠一跺脚,随手一招,满天箭雨无声消失,插入石板半截的铁箭,也纷纷倒退而起,化作黑色的流光,无声无息地没入纤瘦的身影之中。 “那貂类幻影的威压好强烈。竟然不比雷火熊王幻影差多少。看來应该是貂类中的王者。血神貂了。”一个中级圣阶老者摸着胡子道。 “他们被逐出了魔魂宗,被人追杀,正好被我碰上,所以顺便带他们来这里。”秦逸没有任何的隐晦。 画楼温软眼眸暗含淡淡霜色。虽然看上去更加苍老,她依旧认得这人是当初白云归给她瞧照片里的那人,是张恪的父亲张从德。 “没关系,破了一点皮,过几天就好了。”她去买药的时候,他已经偷偷用后视镜照过了,男人有点伤有时候并不难看,反而会显得更有男人味。 餐厅的一隅,雪缎绣花桌布染了斜照,火霞般娇艳;檐下风起,窗帘簌簌,沁入繁花暗香缕缕。 为了不让灵儿感觉到颠簸,阿兽行走时尽量的放缓了速度,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密道的前方,一点柔弱的光斑逐渐放大,正是从仙府的入口处透射而来。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02章:曹安的优势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一场蹴鞠赛,汴梁城里从上到下,闹得是沸沸扬扬! 这让许多人都忘却了,几天前的匪徒事件…… 不过谁都能忘,殷无运却不会忘! 皇城司上下昼夜匪懈,经过几天的搜查后,终于在河南路边境上,抓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褚松。 “抓到了?” 曹安一觉睡到了中午,刚起床,就被这个消息给弄精神了。 罗汉给他递上毛巾,小声道:“在东华县抓到的,具体不太清楚!毕竟是皇城司办案,没人敢去打听。” 皇城司是什么地方?放到后世足以比肩FBI!寻常人躲都不躲不急,谁还敢主动找不自在? “看来汴梁又要不太平了。” 曹安刚吃上早饭,赵允升就来了,不客气的坐下就吃:“饿死老子了!蓉姐儿,给某弄碗豆花来,要咸的!” “是,小公爷稍待。” 简月容也见怪不怪,笑着去了后面。 曹安嚼了颗咸豆儿,没好气的白了眼他:“你倒是不客气,进来就吃,还指使某的侍女。” “咋,吃你两口就心疼了?” 赵允升理直气壮的瞪眼,又正色道:“那群兵匪抓到了,你听说了吗?” “嗯,刚知道。” 曹安正在跟一根卤鸡爪较劲,含糊不清的点点头。 “就这?没啥表示?” 赵允升愣了少许,低声道:“这次肯定会牵连出不少人,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还有赵从约那孙子,你就不怀疑?” “他还用怀疑吗?” 曹安啐笑:“还是那句话,他拖不了干系!但兵匪牵连着前朝旧事,不可能声张……太后就算要出手,也会点到为止。” 抽丝剥茧是很爽,但也要看你能否扛得住后果。 赵从约是权贵,他为何要跟兵匪合谋?这事儿要是牵连到韩郡王府,那其他权贵会不会恐慌? 我们权利都没了,就想安安生生的当个富家翁,这也不行? 你要赶尽杀绝是吧? 行!那就都别过了,开干吧! “可某怎么也想不通,赵从约为啥会牵连这事儿?” 赵允升满脸的纠结,皱眉道:“按说他身份尊贵,这天下改头换面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左右都是富贵,为啥要去犯险? 难不成你真想当皇帝? “若是他受到了某种威胁呢?” 曹安忽的笑了,观点奇特道:“你觉得他不会,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可他偏偏就有牵扯……那这事儿是不是太奇怪了?如果不是因为好处,那还能因为什么?” 人只会在两种情况下作死…… 要么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要么就是被人胁迫了。 “他被威胁?被谁?谁能威胁到他?” 赵允升来了一句三连问,又猛地变了脸色:“难道是宗室里的某些人?这……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朝堂恐怕会翻天!” 他说的都是谁,曹安心知肚明。 “怎么不会?朝廷如今看似平静。可谁都知道、主少国疑乃混乱之根本!你不想,不代表别人不这么想。” 就比如当年被送进宫的那俩倒霉蛋儿?又比如那位太子做的好好的,忽然就被老叔给‘偷家’了的八贤王…… 皇位太诱人了,以至于天下人只要有半点儿机会,都能为此失去了理智!连亲爹、亲哥都能弄死,更何况是外人? “你猜会不会是这样……” 赵允升展开了充分的遐想,一点儿也不担心犯忌讳:“当年王均兵变,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的。而王均又和韩郡王府有牵扯,所以才会被人要挟了。” 赵老大当年杯酒释兵权之前,赵普作为大宋开国的悍将,军中党羽何止千万? 就算后来这帮人都被削去了兵权,但朝廷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给撸了,总要留些干活儿的吧? 而王均只是一个都虞侯,若背后没人撑着,他敢造反? “这就只有赵从约自己清楚了。” 曹安笑容玩味:“不过仅凭这些,太后不会去动他,否则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至于那几位,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太后的手段何其狠辣,宗室怕是会被清洗吧?连某恐怕也逃不过……” 赵允升忽然有些唇亡齿寒的感觉,叹声道:“可他们也是无奈啊!做与不做都要提心吊胆……只要是碰了哪个位置的,到头来,没一个好活!” …… 延福宫。 刘娥卸去一天的疲惫,慵懒的躺在榻上。 身旁小内侍正在轻声给她讲述着,外面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儿。 “曹安弄得挺热闹,连宰辅们都参与了。” 小内侍脸上带着笑,语调尽量保持着欢快:“官家之前是不同意的,也不知曹安用了什么法子,说动了官家。” 任何话出口前,都要讲究个方式方法。 小内侍的话,就很有水平…… 他把赵祯说成是被动的,就算将来这事儿有了麻烦,那也是因为曹安蒙蔽了圣听。 “世人都要脸面嘛。” 刘娥闻言只是笑笑:“他想要名声,曹安便给了他名声。宰辅们无非是看在官家的面子上,作势配合一下……又能得些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聪明人不用多说。 刘娥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奥意,接着笑道:“不过曹安这少年……他爱财,更会利用财富。” 若不是当初,他给赵祯弄回来四万贯赌金,小皇帝又岂会另眼相待? 还有那些和楚王府交好的宗室权贵! 他们也是被利益所吸引,才会被曹安拉拢在一起,大家莫名其妙的就组成了一个圈子…… 以至于,等曹安入仕后,那些本来反对的声音,莫名少了许多。就连之前狠心要‘弄掉’的那帮人,也大多偃旗息鼓。 莫以为仅靠吕夷简的面子,曹安就能被所有人认同?宰辅是很厉害,但也不是人人都买账的! 若不是那帮权贵宗亲,碍于各自的好处悄悄出了力,仅是之前与曹家有仇的那些官员,便能将曹安堵死在朝堂外。 说到底,还是钱的力量在作祟。 小内侍附和的笑道:“是,朝臣里还没像他这样财迷的。” “他不是财迷,是明白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 刘娥笑了,饶有兴趣道:“他想用钱撬开某些人的圈子,这一点儿大家都能看清楚!可就是没人能挡得住钱财的诱惑……于是他成功了!” “太后慧眼如炬,奴婢拜服!” 小内侍似懂非懂,却很有眼色的笑着作揖。 刘娥自然不会被这种恭维给迷失了,接着道:“若是蹴鞠挣了钱,那他不仅能获得官家的青睐,扬了名的宰辅们也会对他另眼相看!包括那些拿到了好处的权贵们……” 圈子是要一点点去‘圆’的。 如今曹安就在编织属于他自己的圈子,无权无势的他想要出头,钱财就是唯一能用的武器。 而偏偏他又深谙商贾之道,所得钱财连朝廷都会眼红……官家不就是因为这个,才与他渐渐‘亲近’的吗? “启禀太后,审出来了!” 外面,殷无运飘了进来,低头拱手道:“据褚松交代,他们是被一个朝中神秘人所控制!可这人却从未露过面,就算偶然几次接触,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刘娥没说话,眸中很是淡然:“继续说。” “是!” 殷无运点头:“臣捉拿了与这群兵匪有关的所有人,却断在了一个吏部主事的身上……” “谁?” “肖永贤!”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03章:众商人登门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自隋启、天下王朝皆沿用三省六部制! 大宋虽在这些基础上又加了不少部门,将权利划分得更为精细,但六部制度也还是没变,并属于朝廷中坚力量。 吏、户、礼、兵、刑、工! 其中吏部排在最前,由此也能看出其重要性…… 天下官员调任,皆得从吏部颁发调任书,这是何等的权利? 哪怕你是参知政事,倘若吏部的调任书若迟迟不下发,那你这‘班’上的,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考勤都不知道咋给你记。 肖永贤是吏部主事。 这个职位大多以从五品居多,然而他却是例外,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已经做到了正五品。 要知道、老范也不过是近年来才升任的三品开封府尹。 肖永贤作为一个打酱油的,前程属实令人羡慕了……如果大宋的朝廷分梯队,那肖永贤怎么也能弄个第三梯队混混! 刘娥深吸了口气,冷声道:“细则!他是何时与那帮兵匪扯上的关系?其中有没有别的朝臣牵扯?” “没有!” 殷无运没有模棱两可,而是给出肯定的答案:“肖永贤是天禧年的进士,身家背景很清楚!淮阳肖家只是个末流的书香世家,后因肖永贤得势,才慢慢起来些。” 可能吗? 刘娥不怀疑殷无运的情报,但这些话她是一个字也不信! 大宋的寒门一抓一大把,凭什么你一个末流世家就能崛起,千万不要说什么是因为能力,那是扯淡! 如果真能凭超凡的能力走到这一步,那肖永贤就算官职不高,也绝对不会沦为一个打酱油的存在…… 话虽扎心,但这就是现实! 大宋的科举很公平,科举也是自有宋一朝起,才逐渐更加兴盛。 但你能考试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做官,能不能做大官,有没有似锦的前程,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要说这背后无人帮扶,可能吗? 殷无运也知道,这种话是说服不了太后的。 但他的职责从来不是帮太后辨别什么,那是宰辅们的事儿……他只需要把一切‘真相’都摆在明面上,至于如何辨别,太后自有决断。 “臣查过了肖永贤调任汴梁后,近几年的一切人情往来。并未发现他与朝中某些势力有过牵扯……” “没牵扯才是最大的破绽!” 刘娥冷笑,眼角的褶皱轻微抖动着:“仅凭一个落魄寒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晋升至五品吗?” 那些六七十岁在地方苦熬苦掖的官员大有人在,凭什么轮到他? 殷无运没有回答,继续道:“不过有一点儿,他是无论如何也洗不了嫌疑的……肖永贤调任京都的时候,正是那些兵匪潜入汴梁境内的时候,这一定不是巧合!” “可偏偏就没证据。” 刘娥不仅没有任何恼怒,反而笑了:“他的履历很干净,一步一步升上来……不过是时间有些快而已!就算拿此去问责,也得不到什么结论。” “是!肖永贤的背后没人……” 殷无运语气幽森:“自乾兴元年起,吏部尚书便一直都由宰辅张之白兼任!他肯定不会去弄这些。” 老张马上就要退了,而且大家也在之前达成了默契。 如果他有什么不臣之心,那当初在与吕夷简争斗的时候,他就会下死手,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缓和…… 老子造反的事儿都干了,还怕得罪几个人? “下去吧……” 刘娥有些困乏的揉揉额头,幽声道:“将肖永贤的罪责通报给大理寺,让宰辅们着重处置!” “是!” 殷无运缓缓退出殿内。 等到了没的人地方后,他忽地回头看了眼延福宫的大门,黑瞳里闪过几丝异样的光芒…… 太后就这么放过那些人了? 以刘娥之前的凌厉手段来看,这种事儿无疑是触动到了她的逆鳞,怎可能轻易放过! …… 曹氏商会今日很热闹。 城内叫得上名号的富商全来了,包括樊楼以前那些与他有过些嫌隙的掌柜,也舔着脸登门拜访。 来者是客,而且人家都带了不菲的见面礼,曹安自然不能将人家打出去…… 况且,如今的曹氏商会,也不是当初那个‘小门脸儿’了,摊子越铺越大,需要的投入也越来越多。 若是仅凭喜怒去做事儿,那总有一天会倒塌。 正堂。 李有贵坐在主位左边的位置,陈爽则是坐在了右边。二人脸上带着得意,几乎就要笑出声来了。 谁能想到? 当年被汴梁商界围追堵截的曹氏商会,有天会发展到这种规模? 而他们这些一开始就选择站队的人,自然而然就要比这些新加入的高上一头,而且获得的利益也更加可观! “罗掌柜,曹郎君呢?还没来吗?” 李有贵看了看天色,小声问了旁边的罗汉:“今日这帮人可是拿着钱来的,咱们不好怠慢了。” “呵呵,谁逼他们来了?” 罗汉低声轻笑,眸中带着几分傲然,平声道:“郎君还在睡觉,一般无人敢去催促。诸位还是稍等等吧。” 屋内众商人同时抬头,目光盯住了罗汉,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相投。 啥? 我们特么大清早的就来了,一坐就是个把时辰! 曹安竟然还在…… 这是真没将咱们这帮人放在眼里啊! 在座的哪个不是汴梁商界的行业翘楚,家财万贯的大有人在,便是去见某个官员,也不会被如此轻视。 曹安不过七品,就算有些本事…… 可你这么瞧不起人,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但也有人比较识时务,虽然心里不乐意,嘴上却笑着‘无妨’。 “嗨,某今天没啥事儿,等就等等嘛。” “没错,咱们今日不都是来拜访曹郎君的么?谁若是家里有事儿,那回头再来呗。” “等等吧,正好某尝了这果子不错,不知罗掌柜能否再给些?” 罗汉笑了,客气道:“嗨,这叫事儿吗?林掌柜若是喜欢吃,待会儿某让人给您再打包一些。回头想吃了,随时来就是!” “对对,这糕点是真不错!” 有人马上附和道:“不禁让某想起了幼时,母亲做的味道!” 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04章:您就是奴家的依仗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商人说瞎话,那简直就是本命技能,简单的一匹…… 曹氏商会的糕点,都是从隔壁瓦舍买来的。而且那瓦舍也就一般,普通人都吃不出来啥滋味。 可这些所谓的汴梁商界大佬们,却能甘之若饴!难道他们真会喜欢一间小瓦舍里的东西? 显然这是扯淡…… 但罗汉跟了曹安这么久,也算是练出来了:“那个谁,过来!” 他招招手,门口的伙计小跑进来。 “去,给几位掌柜一人准备几盒果子,要最好的!记住了,诸位掌柜日后若是还来,提前把这些都备上!” “是!” 伙计有些狐疑的看了眼这帮人,小跑去了隔壁。 这帮人真是富商? 玛的,简直比某还没见过世面…… …… “哈!” 曹安打了个哈欠。 睁开眼,就看到简月容一身薄纱红裙,里面还套着一身白色的紧身裘衣,诱人的身段儿若隐现,让人下意识就起了反应。 简月容却早已见怪不怪了…… 和郎君研究身体构造的这半年中,她不仅对男女之事越发的‘娴熟’,而且还学会了不少新式的名词。 比如说:晨勃…… 郎君这个表现就是了! 不过曹安的自控能力太变态了,以至于简月容好几次都已经准备好‘任君采撷’了,甚至主动想给郎君解决一下,都遭到了曹安‘无情’的拒绝。 在外人看来,曹安这种十来岁就混迹风月的花花公子,肯定早就是万花丛中过,说不定身体都透支完了。 可谁又能想到,这货还是个雏儿? “郎君快起吧,外面好些人等着呢。” 简月容拿过一套崭新的长袍大褂儿,上面的条纹图案都是曹安最喜欢的。 麻利的给他穿好里衣,再套上大褂儿…… 简月容每次都会停下来仔细端详一番,像是在欣赏一件出自于手的艺术品。 “嗯,再弄个桌子就能说相声了。” 曹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玩笑道:“以前穿这种衣服,咋看咋别扭。可如今倒是有些喜欢了,果然中华文化才是最潮流的!” “啥啊?您又开始说胡话了……” 简月容把他推坐在床边,拿着鞋子半跪在地上,用力的低着头,才将两只鞋子穿好,猛地起身时,随之一颤…… “啧啧,又大了。” 曹安满眼的垂涎欲滴,道:“给你做的那个兜兜没用吗?束上一点儿显得更挺拔,而且还不累人。” “用了……” 简月容脸红如潮,低着头蚊声道:“就是有时候太勒得慌,上不来气儿呢。还不能大动,一动就会崩开。” “那是尺寸小了。” 曹安伸手比划了一下,又揉捏了几次:“回头给你弄个松紧的,再安上两排活扣儿……随你心意哦!” “嗯,奴家谢郎君怜爱。” 简月容羞涩的脸上却透着几分狂热:“要不今晚奴家不去挽月楼了吧?郎君前几日教人家的‘招数’,奴家还没学会呢。” “……痛并快乐着啊!” 曹安苦笑摇头,道:“回头你挑个资质好的,多培养培养。等有机会了就让她登台,慢慢顶替你的位置。” 若是寻常花魁听到这话,肯定会如丧考妣……谁不想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做那人人景仰汴梁行首? 况且,青楼这一行吃的就是青春饭,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一旦没了名气,那下场大多凄凉。 “多谢郎君!” 但简月容不仅没有伤感,反而兴奋的抱住了曹安的腿,仰头道:“奴家早就不想再登台了!如今奴家只想守在您身边,伺候您。” “你这叫胸无大志!” 曹安笑着捏住她的下巴,调侃道:“人家都是巴不得要往上爬,哪有你主动让位置的?” “她们是她们……” 简月容噘着嘴,仰头自豪道:“谁让奴家有了郎君您呢?有您护着奴家,奴家哪里还用去跟那些看客们虚与委蛇?您就是奴家最大的仪仗,就算有天流落了街头,奴家也不怕!” 曹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罗汉和常春他们眼中,郎君杀伐果断、手段狠辣!谁若是惹到他,那就肯定会遭到无休止的报复! 所以汴梁街面上,人人都怕他…… 包括以前那些嚣张跋扈的樊楼掌柜们,如今也不得不低头,乖顺的像个孩子。 可是在简月容眼中,郎君情义无双! 他会为了自己,去得罪那些大粮商们,只因那人言语侮辱了自己。 他也会去同情那个险些害了自己的少女,而将报复转嫁到整个汴梁人伢行的身上。 他心狠手辣,遇人很少有客气的时候。但他也会因为范仲淹的恩护,而拼上自己来之不易的前程,也要帮他出气…… 他是怎样的人呢? 简月容眸光轻轻落在了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的少年脸上。 俏脸笑嫣如花! “那要不把明兰湘调回来?” 曹安低头拖着下巴,认真琢磨起来:“樊楼那边预备了不少新人,就算明兰湘回来,也不缺挑大梁的。” 谁会愿意自己身边的女人,整日却给一群嫖客、色鬼献唱? 人本来就是情感类生物,时间长了便会生出情愫,然后慢慢的日积月累,形成一种无法割舍的感情。 “明妹妹才刚站稳脚跟呢。” 简月容很想早早的回到曹安身边,却也知道生意上的事儿,不能意气用事:“她如今在樊楼有不少‘追客’,若是来了外城,那樊楼的生意肯定会滑落!陈掌柜或许不会说什么,但人家少挣钱了,心里肯定不舒服!” “要不怎么说,最数咱家蓉姐儿善解人意呢?” 曹安最喜欢她这一点,明理懂事儿却也不乏精灵古怪:“那就再等等吧,回头某让李有贵也寻摸着,若是其他青楼遇到合适的,大不了花个高价买来就是。” 花魁是一家青楼的支柱,若没有长时间的熏陶和培养,很难支撑起一家偌大的青楼。 这就跟后世电视里的主角一样。你会看一个啥也不会的新人去演戏吗? 就算这人模样再好,再如何包装造势,但只要一登台,顷刻间就会原形毕露…… 卷一:汴梁第一泼皮! 第205章:商人的嗅觉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 等曹安来到前厅时,中午都快过去了。 大家伙儿的脸上,带着几分蕰怒。 若不是真的有求于人,恐怕早就开始骂街了…… “抱歉、抱歉!” 曹安哈哈笑着,从后堂出来。 少年脸上满是油滑,没有半点儿青涩:“昨日在三司忙活了一整天,可把某累惨了!诸位久等了吧?” 三司? 众人心里原本还有些微词的,闻言瞬间就狂热起来。 看来曹安已经把三司搞定了! 接下来就是前期建设,原始投资。一旦错过这次机会,后期再想加入,那恐怕…… 依着曹安的性格,肯定不会给他们后悔的机会。 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其中一个外城的掌柜,忙起身拱手道:“哪里!咱们也没啥事儿,就当是老友好久不聚了,拉拉家常嘛。” 其他几个外城的掌柜也很客气。 “曹郎君身为官家近臣,平日肯定是日理万机!咱们这些人就算再忙,也肯定没有您忙不是?等上一等也不算什么。” 有位著名演员曾经说过:人在得势时,身边遇见的都是好人。 曹安此刻就深深体会到了这个含义。 他笑着坐下,周围一双双眼睛瞪着他,等着接下来的发言…… “想必各位也都知道了。” 曹安接过罗汉递上来的茶水,漱了漱口又吐回去,很是随便道:“三司已经批准了曹氏商会的请求,未来新一届的大宋蹴鞠赛,将会在金明池举办。” 果然! 众人眼睛都亮了,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只是每年的租金也不便宜啊!” 曹安随手拿个果子尝了一口,又不禁皱眉呸出来,瞪着罗汉道:“什么玩意?硬的都能硌掉牙了!回头换个瓦舍,不在隔壁买了!” “……是,小人待会儿就去。” 罗汉一脸讪笑,尴尬的都快站不住了。 屋内众人也都楞在原地,互相对视一眼,表情很是绚丽…… “咋了这是?” 曹安疑惑地瞥了眼他们,觉得这帮人真该好好学一下表情管理了。 这都是啥表情? 咋的,某堂堂曹氏商,会还供不起你们一顿糕点了? “没啥,没啥!” 李有贵忍着笑,赶忙扶住曹安的胳膊:“您就接着说吧!咱们这帮人今后一定以您马首是瞻!各位说、对否?” “是是是!” “没错,咱们就是奔着您曹郎君来的!您的商贾之道,值得咱们一生去追寻啊!” “说得好,咱们今日就是来聆听您教诲的。” 众掌柜忍着脸上的火辣,硬是一顿马屁将话题遮掩了过去…… 神经病吧? 话都没还没说呢,这也能舔? 曹安淡淡的瞟了眼众人,正了正脸色道:“经过某不懈的努力,终于和三司达成了一致!以每年一万五千贯的价格,租下了金明池水军营地外、的那片空地!” 啪!啪! “好啊!” 陈爽笑着拍手道:“某之前还以为,没个两三万不行呢!曹郎君真不愧为我等商界同僚的楷模啊!” “别扯淡啊。” 曹安也扭头笑看了眼,打趣道:“今日没外人,那些客套话大家还是留着给挽月楼的姐们儿们说吧。” “哈哈!” 众人跟着笑,气氛轻松了不少。 “某这几日大致算了一下……” 曹安从怀中拿出一份明细单子来,示意伙计拿给众人查看:“想要建成一座规模大、格调高的蹴鞠场馆,没个二十几万贯是肯定下不来的。更别说还有后续的那些配套设施,和一些贵宾看台上的装饰。” 想要与众不同,首先就得舍得砸钱! 后世那些出名的足球场馆,哪个不是用钱夯出来来的,否则那些国际等级的大型赛事,何必要选择他们呢? “二十万……” 有人咂了咂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且不说场馆建成后,能不能得到预计收益,就说这地方…… 那里可是水军的营地,而且曹安也只是租赁而已,万一人家租你一年又不租了,那该咋办? 寻常地方还能报个官,讲个理啥的,可朝廷是给你讲理的地方吗? 人家一句‘军事重地’你得乖乖滚蛋,若是敢闹腾,随便给你按个‘破坏军制’的罪名,全都都得凉凉! “无妨。” 曹安笑看了眼他,客气道:“邱掌柜若是手头拮据,今日便当是咱们同行聚会了。曹某规规矩矩做生意,绝不会逼谁,更不会强买强卖。” “不……某不是这个意思!” 年过四旬的邱掌柜,此刻却慌张的像个少年,赶忙摆手道:“某只是想说,这么大一笔钱,凑起来可不容易。邱家不算什么大户,但也愿拿出三千贯加入进来。权当是与您结交了。” 这话说得,老子逼你入股了? 整得好像曹氏商会仗势欺人一样! 曹安觉得这帮人就是还没认清形势…… 现在不是某求着你们投资,而是们上赶着来入伙儿。 虽说二十几万的投资,再加上后续的配套资金,的确是一笔巨款。但只要项目好,还怕没人投吗? 这帮人就是觉得,曹安一时间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所以即便是主动上门,也或多或少带着几分优越感。 你没钱,我有钱…… 就这么简单! 哪怕你怀里抱着金母鸡,但在下蛋之前,也照样难无无米之炊。 “邱掌柜这是说的哪里话?” 曹安当即笑了,语气淡然:“你可是外城商户中,最早一批加入商会的,咱们之前的情谊还用说吗?放心,你一文钱都不用投!咱们以后该如何,还如何……” “这……” 邱掌柜没想到曹安这么好说话,真就不用出钱了? 商人的大小从来不是身资来决定的,而是要看他的魄力和眼界,就比如邱掌柜…… 邱家财产不少,但生意却仍旧做的不上不下,这就是原因。 “真没事儿!” 曹安笑了笑,又扭头对陈爽道:“陈掌柜,你可愿多分些份额?” “当然愿意啊!” 陈爽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甚至有些失态的站起来:“曹郎君您放心!咱就以二十万贯的投入来算!某拿五万!占股两成半……您看如何?” 卷一 第206章:花不完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屋内众人都愣了。 在他们印象里,陈爽绝对不是一个大方的…… 但凡是成功的商人,就没一个不小气的,他们更能明白,钱不是花出来的,而是省出来的! 至于那帮整日喊着‘钱是花出来的’!大多都没啥钱,不过是被市场上的那些资本家PUA而已。 你不去花钱,人家挣什么? 这就更让众人怀疑了,陈爽这是怎么了?如此大规模的投资项目,就算陈家有钱,但也要谨慎些吧? 五万贯,这足以买下半个城西了! “你急什么?” 曹安故作笑容的打趣道:“吐沫星子都喷老子脸上了。” “呵呵……” 陈爽这才压抑了些激动,恭敬道:“抱歉、抱歉,在下情不自禁了!不过曹郎君放心,只要您开口,某这边随时都能入股!实在不行……五万贯,某只占两股。如何?” 两股半是多少钱? 这就等于陈爽硬生生白掏了一万贯,就为获得一个入股的资格。 玛的,太疯狂了吧? 难道蹴鞠大赛真就这么有利可图?以至于让人宁愿多出钱,也要分一杯羹。 “陈掌柜,五万贯可不是小数目啊!” 有人不自觉的看向陈爽,好意提醒道:“陈家背后也还有不少股东呢,这么大的事儿,不用再考虑了?” 尼玛,拆台是吧? 陈爽不仅没觉得这人是在关心自己,反而眸光冷冷地瞥了眼他,硬邦邦的回了一句:“洪掌柜就不必操心了,某有钱!” 老子有钱,爱咋花咋花,你管得着吗? 洪掌柜被噎得满脸尴尬,但却更加狐疑了,也试探性的道:“曹郎君,洪家也愿拿出两万贯!” 尽管他不知道陈爽是因为什么如此激动,而且这么看好蹴鞠大赛。 但商人敏锐的嗅觉告诉他,现在若是不出手,恐怕以后可就再没机会了,甚至连口汤都轮不上。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啊! 霎时间,众人都不再犹豫…… “某出一万贯!” “两万,某回去以后就凑钱,保证耽误不了场馆的投建!” “还有某,一万五!曹郎君放心,这钱、某砸锅卖铁也给您凑来!您不用担心某的实力,一切后果、某自己承担!” 本来蹴鞠赛就是一个很有搞头的项目,尤其是在官家奖杯的加持下,怎么说也能值得起了那二十万贯了。 可就是有人含含糊糊,半点儿亏都不想吃,就只想着沾光! 就比如此刻,邱掌柜目光呆滞的看着众人…… 从陈爽刚才站起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邱家很可能会因为他今日的犹豫,而错过一个天大的机会! 此刻想想,挣不挣钱真的重要吗? 那可是官家啊! 是天子!是皇帝! 就算拿几万贯出来掺乎一下又咋了? 别说是挣钱,哪怕是混个名头也好的啊!说不定还能因此获得朝廷的青睐。 跟朝廷做生意,钱重要吗? 历来什么样的商人最赚钱? ——皇商! 只要能跟朝廷搭上关系,别说是赔钱了,就是砸锅卖铁也是值得的…… 哪怕这帮商人也不确定,这渺茫的机会不会砸到他们头上,但人类历来就不缺乏赌性,尤其是豪赌! “某!某要入股!” 邱掌柜腾地从座位上窜了老高,脚下没站稳,噗通摔在地上…… “……邱掌柜,你这……” 曹安哭笑不得,心里却爽快极了。 众掌柜也都很安静,没人趁机笑话。反而他们觉得,邱掌柜这样的反应才对,否则他就不配做一个合格的商人。 只要利益当前,谁会去在乎脸面? 旁边有人扶起邱掌柜,他更是急切的站起身,语无伦次道:“某!某要入股……曹郎君大人不记小人过!某,刚才就是脑子抽了……某是蠢货!您务必别放在心上啊……某要入股三万,份额您看着办就行!” 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 邱掌柜这帮人,都是当初看着曹安折腾起来的,他们最了解曹安的脾性……你这个时候要是还不知道低头,那以后就真别想了! “呵呵,别急!” 曹安亲切的扶住他的胳膊,脸色依旧淡然:“邱掌柜也是咱们商会的老人,可是陪着曹某一路成长起来的!就是不让别人弄,也得紧着你不是?” “邱某惭愧啊!” 邱掌柜低下头,脸红道:“曹郎君心胸宽广,某比之不及!” 很快,二十万贯几乎没怎么折腾,就被所有人都分配完了…… 甚至到后面,还特么多出来七八万! 曹安预料过这次的招股会很顺利,毕竟有赵祯的‘金奖杯’在,意义早就大于形式了!就算赔了点儿钱,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然而今天收上来的资金,还是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那可是将近三十来万的巨款,这笔钱若是拿到边境,足以给他买座城,自己当城主了…… 这帮孙子平日里一个劲儿哭穷,而且还不停的贷款周转。 今日好了吧? 原形毕露…… 等众人陆续离开,曹安拿着一堆字据苦笑。 简月容轻轻给他摁着肩膀,不解道:“今日不是很顺利吗?郎君为还要摇头呢?” “问题就是太顺利了。” 曹安叹了口气,抚摸着肩膀上的青葱玉手:“三十万贯,你知道什么概念吗?” “哇!” 简月容张大了嘴巴,精致的脸上满是震撼,模样好笑又可爱。 “玛的,花不完啊!咋整?” 曹安轻轻拍着一堆字据,愁眉不展:“允升那边也有不少权贵要入股,这帮人目前咱还得罪不起!” 要是早知道,钱筹得这么容易,今天说啥也不会让那帮掌柜来。 现在好了,钱太多了…… 你花谁的不花谁的,都会得罪人。而且人家会说你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以后再想搞什么项目,谁还会信你? “那就弄多些东西嘛,增加一下预算。” 简月容不懂生意,所以想法也很直接。 在她看来,既然那帮商人上赶着送钱,花出去还不简单?随便买些用不上的凑凑,总能花完的。 “不能这么干,这是信誉问题。” 曹安摇头,脸色严肃道:“曹氏商会虽说一直以来都很强势,但某做得每件事儿都不怕拿到明面上来说。若是无故糟蹋那些钱……” 卷一 第207章:没人干活儿咋办?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商人就没一个傻的。 买了多少东西,花了多少预算,又有多少的亏空,抬眼就能看出来。 如果曹安真这么干了,那以后必定会被全行业给唾弃,就连那些之前与他合作的权贵,包括李有贵、陈爽等商人,都会对他的人品生出质疑。 那以后这生意还咋做? 杀鸡取卵的事儿不能干啊! 整整一个下午,曹安就在研究,如何才能把这笔巨款合理、合法的花出去,还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蠢!” 赵允升听说这事儿后,当即就来了曹家:“有钱还不会花了?某真怀疑,之前那些生意,到底是不是出自你手?” 曹安自入汴梁以来,做的每一桩生意都能大赚特赚。 可今天他却卡壳了,这不应该啊? “那你说,这钱怎么花?” 曹安挥舞着一沓子字据,无语道:“某刚才细算了一下,加上那些权贵凑的股份!某现在手里最少有四十万!” 大宋一年的税收才多少?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曹安就已经完成了,大宋今年GDP的十分之一了! “有这么多吗?” 赵允升也不禁咂舌道:“某以为顶天了也就三十不到,咱们把场馆弄得大一点儿,里面的东西再好一点儿,这笔钱总能花完的。” 至于退钱…… 想都别想! 且不说人家要不要,就说你一场项目还没开始,就要给股东们退钱,那大家不仅不会感激你为他们省了钱,反而还会质疑你的能力。 再说了,给谁退不给谁退? 就算能让大部分人都满意,但总会有人会吃亏,但凡曹安敢退钱,马上就会有人闹腾,甚至会嚷嚷着重新分配股权。 谁跟谁关系好了,谁实力强了,谁不能得罪了…… 光是想想,曹安又EMO了。 他本意是想借助这次蹴鞠大赛,给自己在朝堂和商界找到一个可以兼顾的平衡点,更能因此拉拢一部分人。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要不……” 曹安仔细思考了少许,仰头道:“把结余下来的钱,弄个分赛区咋样?比如西京洛阳,那里的人口也很多,消费能力虽然比不上汴梁,但肯定比别的地方要多!” “他们会同意吗?” 赵允升啃着半个羊蹄,随口道:“你这‘眼巴前儿的’都还没弄明白,若是去西京折腾,万一赔了呢?” “咋?做生意还不兴赔了?” 曹安又露出那副跋扈样子:“谁不愿意就退股,老子正好不用再发愁了!要是不想退股的,那咱就按照汴梁的比例,原样不动的分配西京的份额。赔了、赚了,大家一起承担!” “你确定是一起承担?” 赵允升一副‘我看不起你’的模样,眼中的嫌弃都快实质化了。 “从开始到现在,您投一文钱了吗?哪里来的‘一起承担’?呸,这话要是让那帮人听见了,肯定会跟你拼了!” 你特么一文钱没出,不仅占了两成份额,还拥有绝对决策权,甚至后面如何发展,也得听你的才行。 这纯纯的空手套啊! 若非这帮人真是没了曹安玩儿不转,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将其踢出局……不就是花钱么,谁不会啊? 曹安被噎了一下,又理直气壮道:“可某这些份额,回头还要分给陛下的!再说了,这事儿要是没有某去操持,能弄成吗?某这叫智商入股,知道吗?” “人家管你还要分给谁?” 赵允升一脸的嫌弃,觉得曹安‘不要脸’这病已经深入骨髓了,无药石可医:“也就亏得你提前弄成了这摊子,否则谁会与你合作?” …… 花不完的钱,你就扬了吧! 不也是你的菜,也买个单吧…… 蹴鞠大赛的项目终于启动了,曹安这些日子忙的连轴转,最后只为了节约时间,便住在了金明池水军的营房里。 营房是单独一间,而且里面很干净。 看得的出来,廖敏是真把曹安当成财神爷了,不仅给他弄了住地,还特意抽调了两个伙夫过来。 只是军中的伙夫…… 一言难尽啊! 最后曹安还是婉拒了廖敏的好意,从挽月楼弄了厨子过来,专门照顾他和罗汉等人的饮食起居。 “美味!好吃啊!” 营房里,廖敏啃着半个猪蹄,赞道:“原来猪肉也能烹饪的如此美味,某以前咋就没发现呢?” “哈哈,廖大哥吃好就行。” 混了几天后,一群大男人早就处成哥们儿了,曹安笑着道:“赶明儿某让人再多弄些,您也带回家给嫂嫂、孩子们尝尝。” “那某就却之不恭了啊!” 大宋的武人虽然不受待见,但吃点儿喝点儿还是可以的,要是这也有人挑刺儿,那恐怕军队会造反。 “郎君。” 罗汉从外面进来:“工匠们都到齐了。不过这种大工程,光靠从外面找人,恐怕会耽误不少功夫!” 汴梁人很多,但人家谁还没个自己的事儿了? 蹴鞠场馆的工程最少要半年,许多人担心丢掉稳定的工作,所以肯来干活儿的人不多,而且大多都是高价。 曹安开始又发愁了…… 咋办? 蹴鞠大赛肯定是越早开始越好,否则那些球队的积极性肯定会打折扣,到时候万一开赛场面不够预期中那么壮观,丢的可不只是一个人的脸。 小皇帝恐怕会暴走吧? 朕都舍下脸面给你题字了,结果最后就来了小猫三两只?你让朕的这张嫩脸往哪儿搁…… “那还不赶紧去找人?不行工钱再涨些也行!” 曹安很果断的甩锅了,怒其不争道:“某让你们来干啥的,不就是解决问题的吗?咋的,这种事儿也要某来操心?” “……是,小人再去想办法。” 罗汉被怼得哑口无言,想说点儿啥吧……人家是郎君,自己是下人,这事儿咋说? 玛的,忍着呗! “没人干活儿?” 廖敏吃的满嘴流油,惬意的喝了口酒道:“这事儿还不简单?” 曹安顿时两眼放光,问道:“廖大哥有法子?” 果然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许多事情光靠聪明是不够的,还要大家一起群策群力才行…… “嗨,兄弟你是不是迷糊了?” 廖敏用那满是油花的打手拍了拍曹安的肩膀,轻松道:“找厢军啊!” 卷一 第208章:都是为了孩子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厢军! 中华军事史上,一个最为奇葩的存在。 自太祖皇帝收服诸地藩镇后,将天下壮勇之士纳入禁军! 而余下那些不咋样的,则留在当地冲做预备军,顾名为厢军……其中多以灾民、罪犯、社会闲散人员组成。 怎么说呢? 百年之后有位姓高的同志,就是靠厢军发的家……而大宋的厢军,也被称作为免费劳工。 包括当年真宗封禅时,厢军就是主要劳动力。而一旦遇到战事时,这些人就是天然的炮灰敢死队…… “这……合适吗?” 曹安心中一喜,脸上却带着犹豫:“厢军再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军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为私人所用,御史恐怕会弹劾。” “去殿前司弄个调令不就行了?” 廖敏看着眼门口,压低声音道:“汴梁周边的厢军何止十万?他们平日里混吃等死,相公们一提就头疼呢!况且,曹老弟又不缺钱……” 你有钱怕啥? 为了养活这帮厢军,朝廷每年都要负担一大笔费用。 现在有人愿意掏钱帮朝廷分担,那帮大佬们巴不得呢!再说曹安也不是普通商人,这点儿事儿对他来说也不算越矩。 “那……” 曹安眼睛快速转动了一下,给廖敏倒了杯酒:“某去找谁合适呢?此事恐怕要太后点头才行吧?宰辅们也绕不过。” “那是肯定的,不过……” 廖敏也是三衙的老人了,他自然明白军中那些潜在的规则:“大宋历来文看不起武!你若直接去找宰辅,虽说事情好办了,但也会得罪人。” 文武地位差距太大,自然就会不和。 这帮武人平日里被文官们骑在脖子上耀武扬威,虽说大环境如此,但谁还没点儿脾气了? 尤其是这些脾气火爆的武人…… 你拿文官压他们做事儿,和你放低姿态求人家办事儿,那效果可不一样。 “明白了!” 曹安一点就透:“多谢廖大哥点拨!” 廖敏也不托大,一口干了杯中酒,豪爽道:“嗨,这算什么!几句闲话而已……” “要么就说廖大哥为人仗义呢?” 曹安又笑着给他倒满酒:“听说家里我那大侄儿,也到蒙学年纪了?廖大哥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不……不用。” 廖敏摆摆手,有些不自然的笑了。 他是真觉得,几句话而已,用不着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况且曹安来的这几天,整个虎翼水军都跟着沾了光,一日三顿都是好酒好肉伺候着,除了不好直接给钱外,其他都安排到位了。 就连营里的将士们都说,曹司谏是个豪爽的,以后若是有帮忙的地方,大家绝对没二话…… 毕竟吃人家嘴短嘛! “哎,还是见外了啊!” 曹安故作难过的叹了口气:“廖大哥是看不起某这个兄弟啊!” 廖敏老脸一红,连连摆手:“兄弟可别多想,某真不是那意思……蒙学的事儿好弄,随便找个学堂就行。” 大宋的学堂分为官办和民办两种。 官办的就不用说了,国子监、太学,这都是大宋最顶尖的学府。 除权贵官宦子弟外,普通人想来求学,那得是地方上最顶尖的优秀学子,还得有州府长官亲笔推荐信,这才能有一个考核的资格。 至于能不能被录取,那还得看运气…… 至于民办的顶尖学府,大宋目前有四所,而距离汴梁最近、名气最大的,那就莫过于嵩阳书院了。 廖敏是正六品的武将,按说这个官阶,给孩子找个好一点儿的书院蒙学,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可难就难在,谁让他是武将呢? 武将天生就要低人一等,在大宋,民间百姓都知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这也是为何,廖敏明明在职位上比曹安高了两个官阶,可举手投足间,却对这个少年恭敬有加…… 很多时候,官阶并不能决定一切。 别看曹安官阶只是七品,但他却也是皇帝身边的右司谏,妥妥的天子近臣!这是一个六品武将能比的? 换句话说,曹安接触到的圈子,廖敏就算奋斗一辈子,恐怕都触摸不到边缘。 曹安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不禁笑了。 大宋的文官满肚子心眼,商人又大多勾心斗角,而武人……许是被欺负的时间久了,这帮人反倒纯粹许多。 哪怕有些心眼的,也都摆在明面上,让人一眼就能洞悉。 “某在嵩阳书院有个朋友。” 曹安笑得很自然,淡淡道:“都是自己人,廖大哥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孩子蒙学可不是小事儿,起点很重要啊!” 说什么努力决定一切,但起点同样不可忽视。许多人生来就在罗马,这种差距不是你靠着努力就能拉平的。 “那……” 廖敏心动了,一时间有些踟蹰。 他觉得直接开口不太好,显得功利。但这么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更可惜…… 当爹娘的,谁不是为了孩子啊? “回头你先让孩子准备一下,某去找人。” 曹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局促,当即笑着道:“眼看就要入冬了,早点儿准备了,来年不耽误入学。” “哎,啥也不说了!” 廖敏红着脸举起酒碗,大声道:“兄弟以后有事儿,尽管招呼就是!你放心,场馆这边某让人全天候看着,绝对出不了半点儿纰漏!” “那就麻烦廖大哥了!” 曹安的回复很直接:“放心!孩子蒙学的耗费,和书院那边的打点,全都交给某,你不必操心!” 比起那种虚以逶迤的客套,这种直接的方式虽让人不适,却正适合廖敏这样的武人。 我有求于你,自然要给些好处。 而你拿了我的好处,肯定也要给我行些方便…… 这事儿要是放在那些文官身上,很可能还没开始,就会被对方直接打断,他会觉得这是交易,觉得你在侮辱他。 但武人大多率直,他们没那么多弯弯绕。 谁帮了我,谁就是朋友! 况且,这点儿小事儿对廖敏和曹安来说,都是顺手而为。 曹安有钱,哪怕没有关系,拿钱砸,也能砸一个名额出来。廖敏是‘当地土著’,场馆的事情,自然也绕不开他。 换句话说,这叫互惠互利。 卷一 第209章:闭门羹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第二天一早。 朝会结束后,各衙门也都开始办公了。 曹安吃过早饭,直奔殿前司。 虎翼水军隶属三衙殿前司,而殿前司的老大蔚昭敏,先前也与曹安有过一面之缘。 就像廖敏说的那样…… 这事儿直接去找宰辅或是皇帝,虽说也能办成,但最后给你干活儿的,终究还是人家厢军的人。 县官不如现管,就是这个道理。 万一人家出工不出力咋办? 万一你直接去找皇帝或宰辅,人家觉得你是以势压人呢?到时候肯定还是少不了麻烦。 殿前司的衙门在枢密院旁边,但整体的布局和建设,比起枢密院来可就寒酸多了,甚至还不如下面那些小衙门。 蔚昭敏正在值房里批阅公文,时不时地就会骂上两句。 “混账!又他娘的照不上号?你们这帮杀才干什么吃的,老子说了多少次,账目要一项一项列清楚!” 蔚昭敏中气十足,站在值房门口咆哮着。 院子里的来往的将士们低头匆匆路过,生怕被大佬注意了,遭到无妄之灾。 蔚昭敏将近五十的年纪,但体魄是真的好,怒吼着:“上月老夫去三司!张昭那老匹夫竟嘲笑老夫头脑简单!你们这帮蠢货,把老夫的脸都丢尽了!” “……” 院子里没人敢说话。 几个小吏也只能低着头,默默承受着大佬的狂风暴雨。 这时门房小跑进来,先是缩了下脖子,才小声禀报。 “殿帅,曹安求见!” “他来作甚?不见!” 蔚昭敏大马金刀的站在门口,丝毫不委婉道:“那小子就是个麻烦精!上次剿匪,广胜军损失惨重……最后不仅没得到朝廷体恤,反倒是落了一肚子埋怨!这都是他惹出来的,不见!” 广胜军剿匪的事儿,怎么说呢? 要说广胜军的将士们没出力,那纯属瞎扯…… 可有些事情,就是出力不讨好!大佬们不看你多么卖力,人家只看结果。 千余禁军去围剿几百个兵匪,最后却让匪首给跑了,这事儿怨谁? 别说什么有人报信……你就是说破大天去,放跑了匪首,那就是办事不利! 再说如今武人的地位就在那儿摆着,出了事儿不找你背锅找谁? 门房也不敢废话,小跑出来,一脸歉意的婉拒了曹安的请见。 问题是…… 殿前司的衙门就这么点儿,蔚昭敏那中气十足的抱怨,连隔壁枢密院的人都听见了,曹安实在很难装聋子。 “麻烦您再去给通禀一声……” 曹安心里忍着火气,有些尴尬的拿出一锭小银块,不留痕迹的塞给了门房:“你就说,某今日是来给蔚殿帅送钱的。” “这……” 门房犹豫了,看在钱的面子上,又硬着头皮进去。 “滚!当老夫没见过钱吗?” 里面,蔚昭敏的喝骂声更响了:“玛的!敢明目张胆的贿赂老夫?赶明儿老夫非要去官家面前,好好告他一状!如今啥人都能当官了么?这朝廷都成什么了?” 门外,曹安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郎君……” 罗汉都隐隐感觉的到了一丝寒意,忙道:“这可是殿前司,咱们……要不先回去吧,找个中间人说和一下。” 流氓大多无法无天,可面对禁军……不怂的都是傻子! 咋的,你还想跟禁军碰碰? 别说是他和曹安了,你就是带一万个流氓来了,也不够人家砍瓜切菜的。 “走!” 曹安冷着脸,扭头就去了隔壁。 罗汉不由得松了口气,赶忙跟上…… …… 枢密院。 夏竦正在批阅公文。 门房轻着脚步进来:“禀相公,曹安求见。” “曹安?” 夏竦放下公文,皱眉道:“他是右司谏,不好好待在官家身边,来咱这儿干什么?朝中又有事儿了吗?” “说是有好事儿,想跟相公您细谈。” 说着说着门房不由得笑了,又接着道:“他先前去了隔壁,被蔚殿帅喝骂了一通,连门儿都没进去。估计是没招了,才来了咱这儿。” 刚才蔚昭敏的喝骂声,不少人都听见了。 大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不难猜测……曹安估摸是什么事儿惹到了殿前司,所以才被吃了闭门羹。 “哈哈!” 夏竦听了门的转述,忍俊不禁道:“剿匪一战,广胜军损失不小!可这事儿却都是曹安引起的,蔚昭敏自然恨他!” “那……” 门房摸不清大佬的想法,只能试探道:“要不小人也去回了他?” 官场是个讲情面的地方…… 殿前司的大佬才刚回绝了曹安,若是夏竦这个时候接见了他,那多少会让人觉得,夏竦这是不给蔚昭敏面子。 “算了,让他来吧。” 夏竦本意也是不想见的,不过他和蔚昭敏不同,他是文官,而且还是大佬级别的文官,考虑的自然就要比蔚昭敏多些。 曹安不算什么,但他背后却站着吕夷简、范仲淹等人。若是弄得太尴尬,大家脸面上恐不会好看…… “是!” 门房愣了少许,才匆匆出去将曹安带了进来。 “下官曹安,见过夏公!” 曹安进门拱手,态度恭敬,只是脸色微微有些扭曲,看样子还没从刚才被骂的阴影中走出来…… 夏竦嘴角勾了一下,正色道:“何事?” “下官最近正在筹备蹴鞠场馆的事情……” 曹安本来还想寒暄两句的,可实在是没那个没心情了:“汴梁周边的厢军不少,不过此事兹事体大,还要夏公您点头才行。” 厢军本来就是干苦力的,这不算什么大事儿。 只是给私人干活儿,这事儿可就有点儿不那么好看了,万一引得有人不满,御史们肯定会撕咬。 夏竦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随口问了一句:“听说此事官家也有参与?” 曹安自然知道该怎么说,回答的滴水不漏“是!官家关注民生,此举也是想与百姓们更亲切些。” “那你直接呈禀官家岂不是更方便?” 夏竦笑看着他,略带玩味道:“即便此事老夫答应了,也还是要经由相公们批示,再拿给官家审阅的。” “是,不过关乎厢军的事儿……” 曹安态度很是谦卑,恭敬的作揖道:“下官觉得,还是要先与您禀报一声。毕竟若是您不同意,这事儿也做不成嘛。” 卷一 第210章:都是贪心的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枢密院掌管天下兵马,这事儿的确绕不开夏竦。 不过夏竦也知道,曹安也是在客气而已……否则,他若真是找到了官家点头,那旁人也肯定不好说什么。 由此可见,这是个聪明的,至少他明白人情世故该怎么处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只看结果。 夏竦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听说你刚才去找了蔚昭敏?” “……是!” 曹安闻言脸色顿时黑了,有些咬牙切齿道:“蔚殿帅最近可能是心情不太好吧?下官也不好硬去叨扰他老人家。” “哈哈,你倒是会说话!” 夏竦忍俊不禁的点点头,又收起笑容:“动用厢军也不是不行,但人工耗费也要有个章程,毕竟是朝廷的军队……” 说吧,你准备掏多少钱? 厢军给朝廷干活儿,那自然是免费的,但给私人干活儿,该给的一文都不能少。 “下官大致估算了一下……” 曹安露出一抹思忖的模样,仔细考虑了一下才道:“这项工程若想在明年春播后结束……工匠、劳工加起来,恐怕最少也得上万人。” “嗯,是得不少人。” 夏竦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然后就不说话了。 他在等正题…… 你小子这么大摊的买卖,若是小气了,老夫肯定不允! 本来这事儿如果直接去找殿前司的话,那就可以绕开枢密院,由三司出面走个正规手续,事儿就成了。 可既然这好事儿主动上门了,那就断没有让它溜走的道理。 也就是说,原本能直接到手的钱,被蔚昭敏这么一通喝骂,硬生生的让枢密院给截胡了。 要是老蔚知道了,估摸会吐血吧? 但这事儿能怨谁呢? 只能说是活该! 但凡当时他能容得曹安说句话,给人家个面子,也不至于白白错过‘一个亿’。 “咱就按照一万人的标准来算吧……” 曹安早就提前演算过好些遍了,但语气上却很谨慎:“以现下汴梁的人工费用来算,半年……大概是五万贯左右!” 咣当。 夏竦原本翘着的二郎腿,下意识掉落,磕在椅子上。 这么多吗? 大佬们自然不会了解一个普通民工的价值是多少,但这个数字却让人忍不住心动,即便是差半步就能位列三班的夏竦,也挡不住心里的荡漾。 不过,是人都会有心眼儿,更何况是这些大佬们。夏竦自然明白,这个时候不能答应的太爽快了,要把利益最大化才行! “也不多啊……” 他故作一副犹豫的模样:“近万人的厢军,一旦控制不好就会引发哗变!这其中风险你可知晓?” 玛的,老子就知道! 曹安心中暗骂一句。 他当然知道夏竦这是在扯淡,就是想待价而沽罢了。 “是!这一点下官也想到了。” 他依旧态度恭敬,眼神有些挣扎的转动了几下后,才试探道:“那您看六万贯如何?至于他们的日常饮食等耗费,全由下官承担。” 六万贯是工钱,饭钱和开销另算。 有钱就是豪横啊! 夏竦不禁仔细打量了曹安几下,尽量控制着表情道:“哎,老夫这个枢密副使也不好做啊!不仅要节制各地兵马,还要控制他们的开销。你看这枢密院,后院儿不少房子都漏水了,还有偏院儿的马棚……” 老匹夫,你贪心不足啊! 曹安脸都黑了,忙道:“夏公放心!等工程开始了,不少材料都会进场。若是能剩下些边边角角的,便送与枢密院修缮房舍了!” 他不能直接说自己掏钱,否则那成什么了?枢密院可是国家重要部门,岂会随意让旁人摆弄? 要不怎么说,人人都想当官呢? 你上赶着送钱,还要和和气气的求着人家…… “那便如此吧!” 夏竦这才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老夫做这些也不是自己,而是觉得,如此一桩民间盛事,若能做成了,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是,夏公一心为民,下官佩服!” 曹安嘴角抽搐了几下,又道:“那此事可就多多仰仗您来操持了,有您在,下官也多了分底气呢。” “哈哈,好说,好说!” …… 殿前司。 毕竟只是一墙之隔,曹安去枢密院的消息很快传了过来。 院子里不少人都在议论。 “听说了吗?曹安去隔壁找夏相公了,说是想调用厢军建造什么蹴鞠场馆,而且用的人不少呢!” “扯淡!厢军再无用,那也是朝廷的军队,怎可能随意给私人干活?” “私人怎么了?人家给钱啊!而且这事儿听说官家也在关注,曹安是右司谏。这种小事儿,还不是人家一句话?” 给钱? 有个将领忽然想起了曹安的多重身份:“听说曹安很有钱,而且在汴梁商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要做的事儿,恐怕不会小了!” “那是肯定的!” 旁边一位小吏低声道:“某和虎翼水军的廖敏关系不错……听说三司将金明池外面的那块地儿,租借给了曹安的曹氏商会!连水军的营地,都被割去了一大半儿!” “这不是胡闹吗?” 将领不悦的皱眉道:“水军就算再无用,也是正规的禁军序列!怎能连营地都给人家?咋的,以后不训练了?” “话是这么说,可架不住人家有钱啊!” 提起水军,大家都很轻松,小吏低声笑道:“知道那块地每年租金多少吗?” “多少?” “一万五!” “这么多?” 将领和身边不少人都惊呆了。 汴梁的地价是不便宜,可一年上万贯的租金也还是让人忍不住咂舌……这笔钱若是换个地方,都能买上千亩地了。 “这还是少的!” 小吏自觉地消息灵通,脸上带着得意,低声道:“曹安为了这块儿地,前后求见了好几次三司的张相公,而且还以个人名义,给城里不少地方都捐了善款!” 说是善款,其实就是送礼。 本来城内那些需要修缮的公共区域,都是需要三司出钱来弄的,如今有了现成的冤大头,岂不更好? “那这么说……” 将领脸色恍惚了一瞬:“曹安为了说动夏相公调用厢军,恐怕也是开出了天价!可这事儿……” 卷一 第211章:送上门的肥肉,没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这世上,钱能解决许多事情。 就比如调用厢军…… 汴梁周围有不少厢军,而且大多是在殿前司的管辖范围内。平日里,这帮人就是吸血的米虫,谁也不待见。 可现在不同了,谁都知道曹安有钱! 那这次他也肯定不会小气了,否则夏竦会同意?就算他点头,相公也不会答应。 很快,这事儿就在殿前司里传开了。 不少人都在腹诽,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就让枢密院给截胡了呢? 那么多钱,就算三司免不了卡上一手,但大头终究还是要流入厢军手里的,那不就等同于,流入枢密院手中了吗? 副都检点吴勇,今日正当值。 听闻此事后先是一愣,又很快冷了脸:“玛的!枢密院这帮畜生,有点儿好处就抢,脸都不要了!” “这,副帅……” 几个将领苦笑道:“这事儿也怨不着人家枢密院,殿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将曹安骂了个狗血淋头,而且门都没让人家进……” “……哎!” 吴勇闻言也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接着道:“快,找人去隔壁探探口风!” 很快去隔壁‘打探消息’的小吏回来了,脸上还带着震惊。 “副帅,曹安果然有钱!” 小吏不禁叹了一声,拱手道:“他以六万贯的价格,征用了一万厢军!而且,还答应给枢密院修缮官署!” “多少?” 吴勇险些站了起来,怒气更盛:“去!找人跟曹安谈谈……这事儿咱们就能办了,凭啥要让他枢密院再卡上一手?” 枢密院是能调动天下兵马不假,但汴梁的厢军本就归三衙管辖,要如何征用,那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儿? 退一万步讲,就算最后枢密院硬要插手,那大头也该是三衙的。 可问题是…… 谁去谈? 咱家老大刚才大骂了人家,这会儿又主动上门去谈,那不是打脸吗? 况且曹安已经跟枢密院谈妥了,这会儿再去找人家……且不说人家会不会答应,还会因此得罪不少人! “老子不管!” 吴勇也是多年的武将,凶悍惯了,冷道:“兄弟们弄俩钱儿容易吗?这么好的事儿,凭啥让给他枢密院!想,都给老子想办法!” 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大家都是要吃饭的。 尤其是大宋的武将,平日里油水儿本来就少,而且还要被那些文官给欺负着,想弄点儿好处就能难了。 如今现成的肥肉上门,谁肯放过? “要不让王建去?” 小吏是个活泛的,低声道:“广胜军上次损失可不小!再说,这事儿终究是曹安惹出来的……他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客气些。” 剿匪是为了国家安定,这话没错。 但人家也帮你救出了护卫,而且部下们死伤惨重!你曹安就算再无情,也不能视这份恩情于无物吧? “就这么办!” 吴勇赞许的看了眼小吏,又严肃道:“告诉王建,要是拿不回来好处,他也就不用回来了!自谋出路去吧!” …… 曹氏商会。 香喷喷的卤猪脚摆上桌,曹安手都不顾着洗,大快朵颐。 赵允升也不客气,嘴里啃着一个还不行,手里还占着一个,俩人吃的满嘴流油,都快趴桌子上了。 “你能不能行了?” 曹安没好气的瞪着他:“这里是某家!连主家的饭都要抢,有你这么当客人的吗?你给钱了吗就吃?不要脸!” “滚滚滚,老子是客人!主家不该先紧着客人吗?” 赵允升带着跋扈的嘴脸,嚣张道:“再说了,小爷去樊楼都不掏钱!更别说吃你几个猪脚了!蓉姐儿……把锅里剩下的装起来,某要带走!” “是,奴家去给您装。” 简月容哭笑不得的看着二人争抢,盈身去了厨房。 若不是亲眼得见,谁能想到堂堂楚王府的小公爷,竟会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与人抢猪脚吃? 还有曹安…… 在外叱咤风云的曹郎君,此刻却跟个泼妇没啥两样,哪里还有一点儿风度可言? 他油汪汪的手里攥着猪骨头,怒视赵允升:“你还想连吃带拿?玛的,下次再让你进门,某就是狗!” 赵允升也不客气的回骂。 “呸,谁稀得来你家啊?” “那你走啊!” “老子吃完就走!” “你不要脸!” “老子就不要脸了,不光吃,某还拿!咋的,你咬我啊?” 要不是罗汉正巧进来,俩人估摸着就要互殴了。 “郎君,外面有人找。” “谁?” 二人马上恢复了高雅。 对于他俩这模样,罗汉早就见怪不怪了:“脸生,说是殿前司的。姓王……” “殿前司?” 曹安下意识就冷了脸,接着又缓和了脸色:“王建吧?玛的,看来殿前司也不全是棒槌嘛,还知道跟某搞人情世故这一套。” 赵允升拿过手帕随手擦了擦,模样严肃正经,仿佛刚才的打闹都是幻觉。 “走了啊。” “行。” 曹安也正经的点点头:“材料的事儿你多把把关,某担心那帮孙子以次充好!搬出楚王府的名头,也好震慑一下他们。” “小事儿,某回去了自会交代。” “行,不送你了昂。” “呸,你啥时候送过老子了?” 赵允升笑着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让侍卫带上打包好的卤猪脚。 王建正在前厅等候,正好撞上从后院儿过来的赵允升。后者只是略微看了眼他,便径直走了出去。 “那是……” 王建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武悍:“某咋觉得眼熟呢?” 武悍也没多想,就笑着道介绍了一句:“那位是楚王府的小公爷,与某家郎君是好友。经常过来做客。” “啊!某就说眼熟呢……” 王建不自觉就坐直了些,有些感叹道:“曹司谏果然知交广泛,连小公爷这样的大人物都相熟。” 本来他还觉得,曹安就算有些后台,但毕竟年轻。可看今天这种情况…… 他恐怕没那么好说话啊! 本来人家就是文官,而且还跟楚王府关系匪浅,便是他们副帅亲自来了,曹安恐怕也是不虚的。 又过了少许后, “王将军,久违了!” 曹安笑着从后面进来,一见面就热情道:“不知道您要来,某耽搁了些时辰。还望不要见怪才是。” 卷一 第212章:大家一起恶心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以曹安的身份,王建敢见怪吗? “哪里,哪里!” 他也赶忙笑着起身,拱手道:“王某不请自来,叨扰了。” “这是哪里话?” 曹安马上迎着他坐下,态度和善道:“且不说您官职本就高于曹某。就说上次那事儿,若不是您和下面的将士拼死搏斗,某那护卫,恐怕很难活命啊!” 常春被掳走后,伤势不轻。 就算将养了这么多天,也还是很虚弱,更别提胳膊腿也都断了,想要恢复如初,少说得半年。 所以不管王建今天是为啥来的,这份恩情也是实打实的。 不过王建也不敢托大,笑着道:“嗨,朝廷有令,某等自该效命,这些都是应该的。” “恩怨要分明!” 曹安严肃的起身,郑重其事的拱手道:“王将军的恩情,曹某必不会忘!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 “曹司谏客气了。” 看似客气的一句话,却让王建有些再难以启齿了。 他今天就是有求而来,可曹安却用了‘恩怨分明’这个词,这不是明摆着在告诉自己,有些事儿最好不要开口么? 可问题是,他不开口不行啊! 来时吴勇已经下了死命令,若他不能让曹安把厢军的差事儿交出来,那也就不用在回去了…… 可曹安出口就把话给堵死了。 咋办? 二人各怀心思,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稍后,罗汉抱着一个精致的小箱子进来,恭敬的放在王建手边。 曹安笑着摆摆手道:“一点儿小心意,不成敬意!王将军可一定要收下,也算是全了某对您的一片感恩之心。” 送礼吗? 王建是都指挥使,平时也不乏下面人送些东西给他。 不过曹安可是富得流油,他送出的东西肯定不一般,会是什么呢? “这,曹司谏客气了。你我都是朝廷官员,可不兴这个啊!若是被御史们撞见了,少不得又……” 王建嘴上说着不要,可还是随手打开了箱子,没说完的几个字,顿时卡在喉咙里:“这……太贵重了!” 长约半米的箱子里,一尊纯金的珊瑚闪闪泛光,都不用去仔细看,仅是看个头儿,没个几千贯肯定下不来。 一个都指挥使的年俸才多少? 这么一尊金珊瑚,这些军中将领恐怕十年都挣不到! “和人命比起来,这点儿东西算什么?” 曹安却一脸的理所当然,又压低了声音道:“早就想去拜访王将军了!奈何这几日烦事缠身……上次广胜军的事情,某这心里一直都不落忍。只是明面上,某也不好说什么,今日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禁军可不是厢军,管理更是严苛。 就算曹安有心想感谢广胜军,也不能堂而皇之的给好处,否则朝廷可不管你初衷如何,只会觉得你是在收买人心。 文官收买武人…… 咋的?想造反啊你? …… 王建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曹氏商会的。 他怀里捧着那个沉甸甸的箱子,失魂落魄的回了殿前司。 “这是什么?” 吴勇皱眉看了眼那箱子。 “曹安说,他是想感谢广胜军上次的帮助,所以才送了末将这东西……末将不敢擅专,一切由副帅定夺!” 王建有些心疼的打开了箱子。 不是他不想要这尊金珊瑚,而是此番没完成任务,副帅肯定会责罚,若是再得知他私下受了好处…… 跟钱比起来,还是小命更重要。 “什么东西?看你这么不舍……” 吴勇打开箱子看了一眼,当即就恍惚了一瞬:“金的?” “是!” “这得两斤重了吧?” “大……大概吧。” 王建别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它:“曹安说广胜军损失惨重,不表示一下实在说不过去!可他又不好直接去犒慰那些家属……” “是不好直接弄。” 吴勇死死盯着那尊金珊瑚,叹道:“有钱果然是好啊!恐怕死了的那些人,所有抚恤加在一起,都没这一半儿多吧?” 这要是明晃晃的给那些家属们送去,曹安恐怕当天就得被皇城司弄了。 否则整个禁军都会羡慕,然后就会闹腾……都是为国捐躯,凭啥广胜军就能有额外的好处?而且还有这么多…… “副帅。” 王建一副可怜模样的看着吴勇,单膝跪地,低着头道:“末将没能办成您交代的事儿,末将没用!” “你……” 吴勇无奈的看了眼他,叹道:“算了,起来吧!曹安肯出这么大的手笔,就是不想欠你的人情!所以厢军的事儿,他就更不可能答应了。” 本来好好地,人家上门送钱。 可蔚昭敏不仅拒绝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人家的脸……就算曹安再草包,也得有点儿脾气吧? 况且,那人本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 之前吴勇已经找人恶补了关于曹安的相关知识,得出的结论是——这货就是个混不吝,从不讲规矩! 谁要是得罪了他,就是宰辅,他也敢斗上一斗! 可今天…… 人家好不容易讲了次规矩,担心越级征用厢军,会引发三衙的不满,于是特地先来打声招呼。 可结果呢? 本来好好的一块儿肥肉,殿前司只要按部就班的配合一下,就能捞道不少好处,将士们也都能跟着沾点儿光…… 可转了一圈儿,竟然便宜了枢密院! 三衙可不是只有殿前司,侍卫步军司、侍卫军马司这两个衙门也有和他们一样的,而且也管辖着不少厢军。 更让人心疼的是…… 那可是六万贯啊!普通人几辈子能挣到这么多钱? 厢军本来就是朝廷的免费劳动力,平时饭管饱就是优待……至于饷银,一年能发上三个月的,那就是菩萨保佑了。 更别提曹安还主动承担了这一万多人的开销,少不说又能省下来近万贯!这一来一回,里面的油水可就难以估算了…… 可以说,谁能接下这个差事,那就是妥妥的净赚! 造孽啊! 吴勇一脸不甘的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少许后:“去,把这事儿告诉殿帅!” 如今下面的崽子们都在议论此事,说是好端端的肥肉被人给抢去了……既然如此,那大家谁也别想跑,要恶心、咱一起恶心。 卷一 第213章:心善的曹郎君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钱这东西,没人会觉得烫手。 哪怕是蔚昭敏这样纯粹的武人,当得知自己错过了一笔巨款后,也不免捶胸顿足了好几天。 可他又能如何呢? 要说曹安没来过殿前司,那这事儿是他不地道……可人家是被你骂之门外后,才无奈去了隔壁,这你能怨谁? 而与此同时,朝廷也在因为钱发愁。 逢五举行的大朝会又一次召开。 曹安如今也已习惯了这种没有人性的早朝时间,迷糊着眼钻进驴车。 汴梁的深秋很冷。 许是靠北的原因,这里十一月初就开始下霜了,虽还未落雪,但不少人已经穿上了厚袄,街上的店铺也都推迟了开业时间。 简月容贴心的准备了暖炉,车厢里依旧温暖…… 左右不过两里地,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马车停靠在金水桥外,边上不少官员的座驾排列在桥两边。有些甚至早就来了,赶车的小厮站在冷风里,冻得有些颤抖。 罗汉轻敲了两下车辕:“郎君,到了。” “唔,这就到了?” 曹安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句,眯着眼坐直身体,搓了搓脸后跳下车:“嚯!这还没近三九呢,小风儿够毒的!” “郎君要是冷,不如把大毡带上。” 罗汉从格子里拿出一件裘皮长袍,厚腾腾的动物皮毛,摸起来十分柔软,光是看看就知道一定暖和。 “某无碍。” 曹安摆摆手,又看了眼他:“倒是你,回头去买件厚点儿的袍子!车厢里还有热气儿,去里面呆着吧。等某出来寻你就是了。” “那怎的行,尊卑有序呢。” 罗汉看了眼周围那些冷风中等待的小厮们,心中暖洋洋的:“郎君不用忧心小人,某不冷的。” “扯淡,不冷打什么哆嗦?” 曹安白了眼他,没好气笑道:“去吧,咱家没那么多的规矩。回头冻病了,谁给某赶车?看病吃药不还得某花钱?” 话说得很像周扒皮,但却让人满心都是感激。 在这种等级制度严苛的年代里,下人就是猪狗,几乎没啥人权可言,就算再心善的主家,也不会像曹安这样随性。 外人若是看了,不仅不会说他心善,反而会嘲笑他不爱惜身份和脸面。 曹安收紧了领口,和许多来上朝的官员一样,独自走过了金水桥。 罗汉把驴车上的缰绳拴在桥栏杆上,喜滋滋的钻进了还有余温的车厢里,然后得意的看着外面那些受冻的小厮们。 哼,别看某家郎君才七品,但某待遇好啊! 那些大人物家的下人看似高傲,可真要看谁过得好,那就另说了……且不提他每月能挣多少钱,就说是这主家的恩待,有几个能比得上? 都是给主家赶车的,旁边几个小厮早就认识了罗汉,见曹安走后便凑了过来。 “呀,罗汉!你怎的上车了?” 小厮惊讶的站在外面,眼中带着羡慕:“这可是主家的东西,你家郎君不会生气么?小心挨抽昂?” “挨什么抽?郎君体恤某,特意让某在车上等着呢!” 罗汉撩开车帘,脸上止不住的得意:“别看某家郎君年纪轻,但对待下人那是没的说,而且心肠更好!” “那倒是……” 小厮羡慕的点点头,由衷夸赞道:“曹郎君平日里虽说跋扈了些,但却肯关护自己的下人,是个好主家呢!” …… 承安殿。 曹安和一群官员站在门外,等待着殿门开启。 不少朝臣已经自觉摆好了待会儿要站的位置,而且一个个表情肃穆,像是马上就要参加开幕式一样。 赵从约竟然也来了…… 他与曹安隔着数米,俩人目光交错在一起,又很默契的各自别过头,都是仇人自然话不得投机。 “诸卿进殿!” 小内侍开门走出来,尖细的嗓音‘唤醒’了众人的精神。 大家鱼贯而入。 曹安照例站在大殿内往后数第六根柱子后面,打算待会儿靠着柱子再迷瞪一会儿,反正这样的朝会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赵从约本来也想靠着柱子偷会儿懒的,可却慢了曹安两步。 他脸色淡然的看了眼这边,又不留痕迹的跟身边的几个官员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往外站了一些,正好将曹安所在的地方空出一大片地方。 一眼看去,所有人都能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下想偷懒也不行了…… “傻批!” 曹安只能重新站好,眸中带着不悦:“也就弄点儿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了!韩郡王府?我呸!” “……” 周围不少人都听见了他的嘀咕,赵从约脸色瞬间转冷。 他阴沉着脸上前,怒视曹安:“你说什么?” 曹安白了眼他,皮笑肉不笑道:“某说啥了?某啥也没说啊!” 赵从约冷着脸道:“你刚才骂了韩郡王府!大家都听到了!” “某刚才说话了?” 曹安目视着周围这些官阶不高的朝臣:“你们看到了?某骂他了?” 赵从约是不好惹,但曹安…… 以前大家并不觉得一个落魄的权贵子能有多厉害,曹家都特么被灭门了,你一个光杆儿权贵,能如何? 直到他接连折腾出了好些事儿,而且还依然坚挺在朝堂上……这就不得不让人忌惮了,此子同样不好惹啊! 谁也不会主动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大家很默契的远离了二人,将周围好一片地方空了出来。 你俩自己斗去吧,咱们也不掺和! “咋的,你被迫害妄想症啊?” 曹安见状就笑了,更加有恃无恐道:“是不是没人骂你,心里难受的慌?啧啧,为啥有这种癖好呢?” 赵从约气得脸色铁青,不由得咬咬牙。 “小人!” “小人骂谁?” “小人……” 赵从约反应归来,冷笑:“得意吧,某看你还能得意多久!上次那你仆人没被弄死,下次……呵呵,你能躲过几次?” “躲到你全家嗝屁!” 曹安丝毫不怒,贱戳戳的笑道:“一连损失了那么多生意,很心痛吧?听说韩郡王府的最近,连下人的工钱都发不出来了?” “几个小钱儿而已,某不在乎!” 赵从约脸颊抽动了几下,低声冷道:“倒是你!没了那些来钱的买卖,你还是啥?你还算个啥?” 卷一 第214章:他又发誓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韩郡王府就算在落魄,那也是世袭的权贵。 可曹安却只是一个县侯,顶多两代以后,爵位、蒙阴啥的也就拉倒了。 “某有钱啊!” 曹安满不在乎的得意道:“某能悬赏,还能让你惹得一身屎!咋的,不服啊?你那些蹴鞠队员好了吗?有没有再拉?” “下作!” 赵从约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他口才不行,而是身为大宋顶级权贵,‘屎、尿、屁’这种东西,他实在是难以启齿…… 可曹安就能,而且毫不在乎身份! 原因很简单,他不要脸啊! “啥?你说要找土匪杀某?” 曹安忽然拔高了音量,朗声道:“你说你认识那些土匪?怪不得,当日某去剿匪,人还没到消息就漏了!” 他声音很洪亮。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看了过来,大殿内异常安静。 前方几个宰辅们也回头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包括殿前司的老大蔚昭敏,虎目猛的扫视过来,落在了赵从约脸上。 周围几个官阶不高的朝臣,不由得打个哆嗦,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玛的,这是要翻天吗? 这种事儿,也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讲的? 赵从约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的盯着曹安,心中万马奔腾,怒道:“你无耻!某何时与土匪有关系了?又何时说过要杀你了!” 这种事儿肯定是不能认的,况且他本身也就没做过。 “啥?土匪是你家亲戚?” 曹安没管他的反驳,仍旧瞪着眼睛,故作惊讶道:“这么说你四叔也参与了?难道就为了报复某?那些丧尽天良的人伢子,果真与韩郡王府有关系?” “……” 赵从约已经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知道曹安是在胡搅蛮缠,这种事儿别管真假,也不会因为他一家之言就如何,要看证据! 可曹安却玩起了混不吝那套…… 没证据咋了,某也只是怀疑! 咋的,你韩郡王府连被怀疑一下都不行了? 之前那么多事儿,谁能说的清楚? 其中有真有假,懂得人自然都懂!就算没证据,也肯定饶不了被猜忌。 “无耻小人!安敢如此辱某!” 赵从约腾腾两步走到曹安面前,狠道:“给某把话说清楚!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某家与土匪勾结了!若不能,某今日拼着爵位不要,也得向太后、陛下讨个公道!” “说不过就要动手么?” 曹安一脸惊慌的后退两步,跌跌撞撞的靠在柱子上:“某当初刚入汴梁,你便唆使泼皮,想要打残某!今日大殿之上,你又要行凶不成?!” 嚯! 好强的信息量…… 这次不只是朝臣们,连龙椅旁边那个面对着众人的小内侍,也不由得露出了惊讶,将目光锁定在了赵从约身上。 “你放屁!” 赵从约脸涨得通红,再也忍不住了,爆粗口道:“老子何时唆使过泼皮对你行凶了?你有何证据?拿不出来,老子今日跟你拼了!” 这已经不是污蔑了,而是纯纯的侮辱啊! 满殿朝臣都在看着,若是就这么任由曹安耍混,赵从约那可就丢脸丢到家了,到时整个汴梁都会笑话他! 弄死他,一定要弄死他! 这些事儿曹安肯定拿不出证据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大殿上耍混不吝,早就拿着证据去找官家了。 他就是觉得某要脸! 所以才仗着自己不要脸,就想玩儿泼妇吵架那一套。 呵呵……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某了! 只要曹安拿不出证据,那就是污蔑权贵,满殿朝臣都看着呢,光是弹劾的折子,就能把他给埋了! 这里是朝堂,不是市井街头,不是你曹安撒泼打诨就能如何的!要是不弄了你,那以后这朝堂还有威严在吗?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各有心思。 尤其是那帮言官们,已经开始默默的摩拳擦掌了…… 赵从约预料的不错,这帮人早就看不惯曹安那种泼皮行径了,只等他哑口无言后,便会出手! 弄死他! 这是此刻不少人心中的共同想法…… 否则朝堂真成菜市场了,那将来谁还会有敬畏之心?万一都成了这种蛮不讲理的泼皮,这大宋也就离黄不远了。 “你敢发誓吗?” 曹安看都没看周围的目光,梗着脖子上前一步,与赵从约四目相对:“你发誓,这事儿与你无关!敢不敢?” “你!” 赵从约脸红的厉害,像是被人用砂纸狠狠搓了一遍:“你当朝堂是什么?是小孩儿过家家吗?还发誓?曹安,你辱某太甚!” 众人也都皱起了眉头,眼神不悦的盯着曹安。 张之白年老昏花看不太清楚后面,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清冷,看样子也是生气了,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说话。 “你不敢,某敢!” 曹安伸出三根手指举在身前,回头看向殿外的天空:“此间事,某若有半点儿虚言!就让某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此刻,大殿后面。 屏风后赵祯站在老娘身边,下意识瞪大了眼,低声喃语:“他发誓了,他又发誓了!这人……不能发誓啊,太可怕了!” 当日在金明池的校场上,曹安也是这么发誓的…… 霎时间、风起云涌! 那场面你不亲身经历,是无法体会到其中恐怖的,别说是小皇帝了,连地狱恶鬼一般的殷无运,都吓得失了态。 刘娥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儿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于一位成熟的掌权者来说,发誓这种东西,大概就和放个屁差不多!若世上真有报应一说,那这朝堂上恐怕会死不少人。 所以她觉得儿子有些失态了…… 如此稚嫩的心智,怎能压得住这风起云涌的朝堂呢? “母后,出去吧……” 赵祯脸上仍旧带着挥之不去的惊恐,道:“再闹下去,恐怕会出事儿。曹安肯定没证据的,他就是在胡乱折腾!” “折腾一下也好。” 刘娥却没有任何表示,泰然自若道:“本宫正愁没由头对付他们,这么一闹腾,倒是省得本宫再废话了。” “可……” 赵祯知道老娘的意思,却忍不住提醒道:“上次他发誓,竟招来了乌云啊!” “……” 卷一 第215章:何苦呢?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封建制度下,百姓接触不到更多的学识,所以大多愚昧,不少人痴迷于鬼神之说。 但凡有点啥事儿,都得和老天爷扯上关系…… 曹安站在大殿门口。 周围眨眼间便清出了一片真空地带,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职位高低如何,大家都很默契的与他拉开了距离。 显然他们都是信奉鬼神的,生怕待会儿雷劈曹安的时候,会连累到自己。 “该你了!” 曹安回头看向呆滞的赵从约:“你不是说曹某污蔑你吗?来,发个誓呗!举头三尺有神明,是非对错老天爷自有公论!” 你说你是被冤枉的,那就发个誓,证明一下你的清白。 唰! 周围不少目光又汇聚在了赵从约脸上,从大家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他们很期待赵从约能发了这个誓言。 然后大家一起上,说啥也要埋了曹安这个小崽子。 可把你狂得没边儿了! 你这不仅是没把朝堂当回事儿,更是没把律法和我等当回事儿啊,不弄了你,老天爷都不会同意! 可赵从约却坐蜡了。 眼神好的就能发现,他脸颊不停的抽搐着,愤怒的表情慢慢转化成了惊恐,整个人像是绷劲了的皮筋,极其的不自然。 “某是朝廷官员,某相信大宋律法!” 赵从约动了动胳膊,还是没勇气举起来,强辩道:“某若是有罪,你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污蔑……官家会给某一个公道,同僚们也会……” 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朝臣,想要从大家身上得到一些鼓励。 可…… 赵从约楞在原地,脸色由红转青。 旁边上百号朝臣,大家都自觉地与他拉开了距离,就像是刚才躲曹安那样,恨不得将他赶出殿内。 而且,他们的眼神…… 质疑中带着嫌弃,嫌弃中还夹杂着几分愤怒。好似赵从约的懦弱举动,让大家想发泄的情绪憋在了心里。 你发誓啊! 咱们都准备弄死曹安了,结果你却怂了? 那是否曹安这番话并非空穴来风? 韩郡王府果然与土匪有关联,还有之前的种种…… 到底是谁受了冤枉? 以赵从约的反应来看,曹安恐怕不是单纯的胡搅蛮缠,而是有迹可循的质疑!只是他没证据,所以才故意折腾,逼得赵从约就范。 高下立判啊! 人家一番胡搅蛮缠,就险些让你万劫不复了。可你不仅怂了,而且连反击的勇气都没有…… 哎,韩郡王府果然一代不如一代了! “太后、官家驾到!” 小内侍还在看热闹,余光一瞥就看到刘娥母子从后面出来,赶忙高声喊道:“众卿家肃静!” 哗的一声。 众人又纷纷站好。 曹安依然站在柱子旁边,仰着脸满是骄傲,像只斗胜的公鸡。 而赵从约站在人群中间,可周围人却很默契的与他拉开了距离,像是躲瘟疫一般,不肯与他亲近。 何苦来哉? 赵从约心中满是苦涩,有些后悔刚才主动挑衅曹安了。 要是他刚才没有言语讥讽,那曹安也肯定找不到发难的理由,这事儿也就不会发生,他还会是一如既往的人见人爱。 可现在大家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坨臭粑粑,就连那些之前与韩郡王府交好的官员,此刻都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刘娥和赵祯纷纷坐定,等大家行了拜礼后。 小内侍上前一步,朗声道:“诸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众人都没说话,显然是还沉浸在刚才的闹剧里不能自拔,连几位宰辅也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吕夷简甚至脸上脸上带着笑,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启禀官家,臣有本奏!” 御史中丞杜衍出班,语气淡然道:“兵匪一案,致使朝廷颜面无光!既今以查明祸首,臣恳请官家、太后,严严惩不贷!” 之前兵匪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连百姓们都从其中琢磨出了不少猫腻儿,更何况是监察百官的御史台? 大家怎么可能错过这些消息…… 肖永贤被拿入皇城司的第二天,不少朝臣就已经猜出了其中缘由。 若不是大案要案,太后何必要动用皇城司,让大理寺出面也就够了。由此可见,肖永贤是摊上大事儿了! 刘娥看了眼杜衍,淡淡道:“杜卿放心,此案已交于大理寺审理。祸首肖永贤也已伏法,至于后面的案情,便一概由大理寺定夺!” 这算是把案子公开了。 “是,臣定会明察此案!” 大理寺卿陈垂象出班,拱手肃声道:“肖永贤罪大恶极,险些霍乱了朝纲!此等奸人,臣必将其严惩!” 说这话时,陈垂象下意识朝后面瞥了一眼。 虽没有明确这一眼看得是谁,但大家的目光却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赵从约身上,连杜衍都冷着脸回头瞪了眼他。 完了,明神公愤啊! 赵从约只觉得脚下发软,险些站不住了,只能死死低着头不去看他们,心中恨不得撕碎了曹安。 都是他! 自从这孙子出现以后,自己就总倒霉! “有些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该碰的事情莫要去招惹,否则惹下了祸事……本官定不会放过!” 这是来自御史中丞的杜衍的警告。 他可不是普通的朝臣,而是差一步就能位列三班的大佬。 别说是韩郡王府了,就是吕夷简那种跋扈的,见了杜衍也得先客气两句再说话,否则一旦惹上了,那就是大麻烦。 御史台虽没有执法权,但却有弹劾天下的权利。 上到帝王宰辅,下到小猫小狗,他们都能一喷到底,而且还没人能说什么…… 朝臣们都在怒视着赵从约,可刘娥却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只是微微看了眼最前方的张之白,然后不留痕迹的收回了目光。 “启禀太后,臣有本奏!” 张之白虽然眼神不好,却能瞬间捕捉到重要的信息,接着出班道:“今年雨水不顺,各地都有欠收!臣建议,今年是否能削减一些不必要的开销。” 真正的大佬出战了! 杜卿、陈垂象也不敢当其锋芒,很有默契的拱手退了回去,将‘舞台’让了出来。 卷一 第216章:来,开始你的表演!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宰辅们很少会在这种大场合下谈论正事儿。 毕竟人多眼杂,许多事情一旦出了口,就很难再有还转的余地,也不利于下一步的应对和决策。 所以一般关乎于朝廷的大事儿,宰辅们都会在小朝会的时候提出来,君臣一起交流之后,再拟定一个合适的决定。 再之后,才会拿到这种场合来讲。 换句话说,在这个场合下讲出来的话,那就意味着宰辅和皇帝已经达成了一致,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刘娥有了‘话搭子’,不慌不忙的步入正题,严肃道:“那张卿觉得,哪些开销是可以暂且削减的呢?” 大宋的开销很多。 三冗的问题如今虽然还处于萌芽状态,但威胁却已经显现了出来。 短时间内那些开销并不算什么,可长此以往下去,必定会成为隐患!而且很可能会危及到国本。 就比如那些宗室权贵们…… 这就是一群吸血的米虫,如果大宋是个巨人的话,那他们就是巨人身上的跗骨之蛆,别看渺小,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臣以为,可今年宗室的奉养,可以酌情减少一些。哪怕等来年朝廷富裕了,再补上也不迟。” 老张依旧是端的一手好碗! 他有心在这帮宗室权贵身上削减开支,但也知道这些人何其庞大,一旦招惹上,就是宰辅也会疲于奔命。 所以他才会补上后面那句:来年有钱了再补上。 如此就算宗室权贵们心里不舒服,但也知道老张这是对事儿不对人,就算翻了脸,大家也会尽量克制些。 自太祖皇帝定下祖制后,大宋的宗室权贵们世代荣养。 人家没了权利,别的方面自然就要优待些,否则大家就会闹腾,会觉得皇家这是兔死狗烹…… 大宋不同于前唐,没了那些世家门阀的强大底蕴后,朝廷若是想让天下归心,就必须要仰仗这些地方上的势力。 可赵老大又担心这些人一旦崛起,很可能就会威胁到皇权,所以才想出了杯酒释兵权这个么法子…… 啥也别说了,大家都来汴梁养老吧! 只要你们安安生生的别找事儿,以后子孙后代朝廷管了,吃的喝的都不会亏待,连平常的红白事儿,都给你们包办了! 这下都满意了吧? 权贵们不再闹腾,安安心心的混吃等死。而朝廷也可借助他们的威慑,更好的统治天下百姓,大家各取所需。 可今天,朝廷竟然打算在他们割肉了! “太后,臣以为不妥!” 杜衍站了出来,拱手肃声道:“朝廷有祖制,轻易不可违!否则很可能会动摇国本,导致君臣离心!” 且不说杜衍的初衷是什么,但这话却没毛病。 荣养宗室权贵,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你几句话就给破了?那万一之后有人闹腾咋办?万一朝堂分裂了咋办? 钱没了还能再赚,要是家都破了,你攒再多的钱有啥用? 这种想法虽然有些保守,但却不能说他错了。 张之白也知道此事兹事体大,但他又不好明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杜中丞此话差矣!大家都知道朝廷今年开销颇大,三司那边把能省的都省了,可还是免不了各种亏空无法弥补……” 老张已经说的很委婉了,这要是换了吕夷简来,直接就是开喷,管你谁冒头,先抽了再说! 朝廷只是减少了一些用度而已,何至于你说的那么恐怖? 再说,御史台只负责纠察百官、肃正纲纪,缩减权贵用度的事儿,跟你有个毛关系?又不是说不给钱,只是少给点儿而已。 老杜,咱能别上纲上线吗? 再说了,你看清楚局势了吗?就出来瞎表态!可知有些事情看不清楚,是会出问题的…… “不能开这个头!” 杜衍也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他觉得刘娥就是祸根,自掌权后,朝廷发生了多少事儿,多少朝臣各成一派,眼看着党争就要兴起了! 如今你又要激化矛盾,这不是擒等着大家开战吗? “不能开哪个‘头’?!” 吕夷简终于出班了,连开场白都没有,直接就开炮道:“今年的情况谁不清楚?你杜衍去三司坐两天试试?若不是实在没了办法,谁愿意干这得罪人的活儿?” 还得是老吕啊! 一言震得满殿朝臣都低了头,连杜衍都下意识眨了眨眼睛,觉得以自己的修为,恐怕很难挡住老吕的炮火。 可他站都站出来了,若是就这么缩回去,那同样是没脸。 “吕相这是在混淆是非!” 杜衍冷着脸盯住了吕夷简:“如何节源开流那是三司的事儿!就算如今有些麻烦,大家群策群力也就是了!何来得罪人一说?” 动宗室权贵,就是动摇国本。 这话大家心里都清楚,但却不能直言。杜衍有心想喷上两句,最后也还是忍住了…… 这种话不能说,会炸的! “好!既如此,那老夫来问你!” 老吕双手掐着腰,像是长坂坡前的黑脸大汉一样,气势如虹:“今年朝廷财政艰难,入不敷出!你要如何应对?” 你不是说要群策群力么? 来,开始你的表演! 杜衍眼珠子都红了,冷声道:“本官是御史中丞,不管财政!吕相若想要强人所难,直说便是!” 这就是御史,他们总能胡搅蛮缠,将责任推到对方身上。明明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可就是死鸭子嘴硬。 说白了,这和刚才曹安的行为也没什么两样。 “这就强你所难了?” 吕夷简啐笑一声,不屑的看了眼他:“老夫还以为你有什么经纬之言呢!既然拿不出解决的办法,还不速速退下?” “你!” 杜衍身体有些轻颤。 朝臣们则是看着一干大佬在开战,纷纷缩着脑袋,生怕殃及了池鱼。 都说吕相跋扈,今日算是见识了! 你是一点儿没把御史中丞当干部啊,就这么明晃晃的抽完左脸,抽右脸?真就不怕人家以后给你上眼药? 御史台弹劾百官,自然也能弹劾宰辅。 当然,这种事儿风险太大,一般人肯定不敢这么干…… 可杜衍是一般人吗?他要是被惹急了,连太后都敢喷! 卷一 第217章:哥以前开大奔的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谁也没想到。 一次简单的朝会而已,竟闹出了这么多事儿来。 先是曹安上演了一场‘泼妇骂街’,逼得赵从约险些尬死在朝堂上,紧接着老吕又开炮了,而且直指御史台大佬。 不过这两件事儿,都不是他主动挑起来的。 赵从约主动招惹了曹安,后来杜衍也是一样…… 既然你都把脸递上来了,那不抽上两下,岂不太可惜? 而且大家还忽略了一点。 吕夷简为何要出头? 众所周知,吕夷简是坚定拥护小皇帝执政的,而且之前还跟张之白闹得险些下场肉搏,按说这事儿他不该出手的。 事情是张之白挑起来的,点头的是刘娥。这根你吕夷简有啥关系? 你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而且小皇帝竟然也没任何表示?难道是怂了? 很多时候就是当局者迷…… 杜衍这会儿也隐隐觉出了问题。 可眼下他已经被老吕架住了,只能硬着头皮弄下去,否则只会更丢脸。 “本官只是就事论事!” 杜衍咬着牙,强忍着跟吕夷简肉搏的冲动:“朝廷自有法度在,若是朝令夕改,岂不是让人笑话?而且太祖早有遗训,吕相莫非是要越矩?” 当年太祖定下的祖制,难道就要被一个女人给更改了?你就不怕那些权贵们闹腾?就不怕太祖的棺材板压不住? 这话有些歹毒了啊! 连曹安都觉得杜衍有些过分了,你啥都能说,哪怕揪着老吕的脖领破口大骂,也没人会说什么。 可你竟然把太祖抬了出来,这是打算把老吕也带走吗? 眼下已经不是相互攻讦了,杜衍这是憋着要把吕夷简当成乱臣贼子给弄死啊!这要是老吕一下没抗住…… 反击吧骚年,我看好你! 曹安目光落在了吕夷简冷如冰霜的脸上,满眼的期待。 “你也有脸提太祖?” 果然,老吕可不是那种任由你捏圆搓扁的选手,当即冷道:“太祖若是知道,大宋国都脚下,竟有匪盗横行!你杜衍可有脸说话?” “吕匹夫!” 杜衍气得失了态,抬手指住吕夷简,怒声道:“尔安敢如此辱某!匪盗猖獗与某何干?难道你也要学那丁谓,残害忠良不成?” 丁谓在位时,为了自己的利益,弄垮了不少朝中栋梁。 杜衍将吕夷简与其摆在一起,就差直接说他老吕是奸臣误国了……反正已经开炮了,谁还会顾忌! 就连刘娥听到这话,嘴角都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很明显,老吕已经开始耍无赖了,而且他功力深厚,恐怕十个杜衍绑在一起,也不是对手。 就算再加上一个曹安,也悬…… 为啥会想到曹安呢? 刘娥下意识看了眼角落里。 那个身形消瘦的少年正躲在柱子后面,贼眉鼠眼的盯着场上,满脸的幸灾乐祸,而是还不停转动着眼珠,像是在憋坏。 哎,这朝堂…… 咋就成这样了? 刘娥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开口,今日这朝堂上恐怕得死一个才会罢休。虽然她很乐于老吕明天就下葬,可眼下却不是好时机。 吕夷简若是没了,刘娥的确可以少一个强劲的对手。但同时,那些没了约束的朝臣,也会更加肆无忌惮的闹腾…… 怎么解释呢? 这就和当年张少帅不杀蒋光头是一个道理。 若是没了吕夷简震着那帮人,这朝堂恐怕真要不可收拾了,到时候内讧一起,拦都拦不住啊! “肖永贤之案疑点颇多,陈卿……” 刘娥开口了,而且话题没头没脑的:“尔等要用心!切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任何与此案有关之人,都要彻查。” “是!” 陈垂象又站了出来,只是眼中有些茫然。 此刻老吕和杜衍正在进行生死对局,这种时候谁敢冒头,都可能会沦为炮灰…… 太后也许是找个由头想平息战争,可为啥非要扯上‘肖永贤案’呢?随便找个理由不就是了? 难道这里面有啥必然的联系? “好了,此事容后再议,退朝吧!” 刘娥没给大家猜测的机会,都不能小内侍宣读‘退朝’二字,便起身离开了作为,往后面走去。 赵祯也慌忙起身跟上…… 娘俩儿没头没尾的就走,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朝臣们,还有两个互相瞪眼的老汉…… 吕夷简和杜衍依旧在对视,俩老汉就这么站着,谁也不肯先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这是在比:谁眨眼、谁就输了。 “吕相,退朝了。” 王曾走过他身边,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待会儿还有小朝会呢,吕相可莫要耽误了时辰。有什么事儿,随后再说也不迟嘛。” 这算是给了个台阶…… 吕夷简冷哼了一声,这才拍了拍官服,扭头就走:“某等宰辅,心系天下大事!此等口舌之争,便留给这些后辈吧!” 咔嚓! 张之白正好走到了杜衍身边,只听得虚空中传来一声心碎。 啥叫侮辱? 这就是了…… 老吕是宰辅没错,但若是论年纪,杜衍比他还要大几岁。可这人竟然…… 晚辈?到底谁是晚辈?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争执了,而是纯骂街呢! 就好比两个泼皮对着问候各自祖辈,并扬言‘我是你爸爸’的意思是一样的。尤其二人年纪上还有着差距…… “吕匹夫!” 杜衍几欲喷血,再也忍不住冲了上来。 别看老头儿年纪大了,可腿脚一点儿也不含糊,几步就跟上了吕夷简,刚准备伸手去抓…… 曹安正好从角落里出来。 他心里还在盘随着,刘娥刚才的那些话的目的是什么?于是有些走神儿,好死不死就撞上了冲来的杜衍。 砰! 一老一少撞了个满怀。 曹安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推:“什么玩意儿!” 噗通…… 以年近六十的杜衍,哪里经得起曹安这种年轻小伙子的推搡,脚下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哈哈!” 老吕本来都打算好硬刚杜衍一拳了,见状不禁大笑:“活该!哈哈……杜中丞可还安好?用不用老夫服你一把?” “曹安!” 杜衍坐在地上,怒视着曹安:“你敢对上官动手!” “……我?” 曹安也愣了少许,然后脸色就变了:“神经病吧?某哪知道你会忽然冲上来?再说了,您这个年纪,某躲还躲不及呢!” 这个岁数的老头儿,一旦被讹上,那就是倾家荡产啊! 套用后世某个小品中,很经典的一句台词:没扶他之前,哥开的是大奔…… 卷一 第218章:什么样的报复,是最呀最畅快!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这会儿殿内已经很安静了。周围留下来的,都是大佬…… 曹安后悔刚才迷瞪住了。 早知道是这个局面,他刚才就不应该打盹,而是在小内侍喊出‘退朝’的第一时间,就飞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眼下可好了…… 看杜老头儿这架势,明显就是要讹人啊! “首先说好啊,某没惹你们任何人!” 曹安两只手举在胸口,认真道:“其次,下官真的是无意……您说您冷不丁的撞上来,可不吓人一跳么?” “竖子,一丘之貉!” 杜衍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 此刻在他眼里,曹安与吕夷简就是一伙儿的,而且这事儿都不用去考证! 周围几个大佬也看了过眼,那眼神如出一辙。连向来不参与朝堂之争的三司使张昭,都忍不住摇摇头,冲吕夷简拱手。 他有些不悦的叹道:“吕相,过了啊!您与杜公的恩怨再如何,那也是朝堂之争。怎说也不能弄个混账来搅局吧?这小子哪里有过‘轻重’?万一……” 曹安要是一个跟头推挂了杜衍,某看你老吕如何收拾!说不定这个次相都得被撸了…… “啥?” 曹安惊呆了。 回头直勾勾的盯着张昭,气愤的脸上还带着迷茫。 他张了张嘴,如鲠在喉一般:“张公,咱俩没仇吧?您为何害某?刚才您就在后面,难道没看见吗?” 大佬你是瞎吗? 明明是这个老头儿自己撞上来的啊! 我特么条件反射而已,这也能怪到曹某的头上? 你们还要点儿脸吗? “曹安冲动了。” 吕夷简原本是兴奋的,闻言也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杜衍:“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还不赶紧扶杜公起来?” “吕相!” 曹安眼睛瞪得更大了:“您是也觉得,下官故意推到了杜中丞吗?” 老吕,你特么就活该被抽啊! 当初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老吕,那某说啥也不要让范公卑躬屈膝!就这?还说什么‘一手提拔’?是一手背锅侠吧? 曹安的眼神很灼热,像是两个小太阳似的,炙烤着老吕…… 饶是吕夷简脸皮厚,也被盯得老脸烫了一下,别过头去:“是不是你的,很重要吗?没看杜中丞都摔倒了么?你身为下官、晚辈,扶一下咋了?” “行!” 曹安气得想骂街。 只是周围这些大佬,他一个也得罪不起。只能忍着火气,弯腰去搀扶坐在地上的杜衍…… “滚开,老夫不用你扶!” 此刻最想暴走不是曹安,恰恰是接连受挫的杜衍。 他很后悔,今天为何要来上朝? 本来以他的身份和年纪,只要向官家呈请一声,就能不用每次起这么早,而且还得一站半个时辰…… 可谁让他是杜衍呢? 真宗时期,纯粹的忠臣不多,尤其是丁谓上台后,真正成称得上忠臣孝子的,就更加稀少了。 可杜衍就是这其中之一! 老头虽然年纪大了,但若论在赵祯心中的位置,他一点儿也不比晏殊差!这都是他那个死鬼老爹,给自己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财富’之一啊! “杜公……” 曹安这会儿心火难消。 受了委屈的小心灵,忍不住的想要报复一下…… 他眼珠转了转,话锋一转:“不管下官是否有意,但您对大宋、对官家的忠孝之心,日月可鉴、苍天可表!” “……你说啥?” 杜衍褶皱的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他刚才是在夸老夫吗? “下官位卑言轻,本不该在各位相公面前多言。” 曹安抱着杜衍的胳膊,趁老头儿还在迷糊,将他缓缓搀起:“……可今日见到您刚韧不屈的气势!不禁又让下官想起当年的寇准、寇相公!” 北宋忠臣良相很多,但能与寇准比肩的,纵观朝野上下,真的一只手就能数完! 他竟然把老夫比作寇准? 杜衍心中不禁荡漾了一下,再看吕夷简时,目光从怒火变成了嫉妒:“如此好的苗子,怎奈遇人不淑啊!真是白瞎了!” 这次轮到老吕怒火中烧了。 他怒目瞪着曹安,想开口呵斥,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咋说? 你怕惹麻烦,把人家小辈儿推上去背锅……现在又觉得人家不该如此谄媚? 那要如何? 非要逼死孩子才甘心么? “你不错!” 杜衍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扭头看向曹安,表情恢复了严肃:“右司谏官职虽低,但在官家身边,尔责任重大!日后若有不明的规矩,可去御史台寻老夫。” “是,下官谨记!” 曹安也很恭敬的作了个揖,主动蹲下身子,给老头儿把官服捋平顺了,还轻轻拍打了几下灰尘,恭敬地一塌糊涂。 几位大佬看得都呆滞了…… 显然,大家没想到曹安的脸皮,已经厚到了这种程度,他是一点儿脸都没有啊!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跟老杜对峙,扭头又舔起了屁股……可偏偏杜衍此刻正是需要台阶的时候,就算他知道曹安在扯淡,也乐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嗯,你好自为之吧。” 杜衍整理好了官服,目光不留痕迹的在吕夷简脸上扫了一下:“为官最重要的,就是要恪守己身!莫要被周围的污秽给荼毒了!” 什么样的报复才是最畅快? 拉拢你的小弟,打你的脸!你还无话可说…… 爽啊! 杜衍扳回一城后,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了大殿。 “他刚才说什么?” 老吕刚才只顾在心里骂街,等杜衍走了才回过神来,瞪眼看着张昭,怒道:“污秽?他是说老夫荼毒了这小子吗?” 张昭忍着笑别过头去,与张之白拱了拱手:“衙门里还有一大堆事儿呢!诸位相公留步,下官先去了。” “慢走。” 张之白和王曾同样在憋笑,与张昭客气了一句后,老张冲吕夷简使了个眼色:“快走吧,今日的事儿还多着呢,莫要让太后等急了。” “老夫……” 吕夷简张了张嘴,满脸都写着两个大字——憋屈! 刚才他明明占上风的,就因为曹安出来搅和了一下……结果战局顷刻间就变了,倒成了他逊色杜衍一筹。 ……可老吕也是担心,万一曹安真把杜衍撞个毛病出来,这才小卖了一下他。 卷一 第219章:坚不可摧的母子情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可这事儿多正常啊! 老夫是宰辅,你只是个下官…… 而且你这个下官,还是老夫一手提拔起来的!给上官背个锅,难道不应该吗? 咋的! 就算真把杜衍撞出了毛病,老夫就能不管你了吗? 要是换成任何一个朝臣,此刻都会和吕夷简一样的想法,甚至更疯狂…… 给老大背锅,这是多么荣幸的事儿啊! 偏偏曹安就是例外。 凭啥? 老子就出来打个酱油,凭啥就要无缘无故给你老吕背锅? 咱俩有那么熟吗? 说是‘一手提拔’的恩情,可这里面到底咋回事儿,你心里没点儿数儿吗? 曹安就在站在原地不说话。 吕夷简目光看过来时,他也毫不胆怯的迎了上去。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然后谁也没说话…… 吕夷简率先走出了大殿,曹安则是跟在了众宰辅身后,也朝着承安殿走去。 一路上,老吕心中五味陈杂。 以前他觉得,曹安就是个没了曹家‘眷顾’的小老虎,虽然也挺凶,也敢于龇牙,但他没有底蕴,终究难成大器。 一般这样的人都很好摆弄…… 你只要抓准他的脉搏,时不时地给点儿甜头,他就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干!尤其是那种有野心的! 况且谁不知道曹安身上背着仇怨,要说他没野心,连赵祯都不信。 可就是这样一个有野心,又不缺手段谋略的少年,却总能干出来几件,让人觉得很‘蠢’的事儿。 ……他是不想与老夫牵扯过多吗? 吕夷简走着走着忽然停了,原本差他一步的王曾也在低头走着,老吕这么一停,王曾没来得及反应,险些就撞了上去。 “你这人!难道也想学那杜衍,讹老夫一次么?” 王曾怒冲冲的瞪着他。 吕夷简却没搭理,只是轻瞟了眼落后七八步的曹安,喃喃道:“是个聪明的!他的野心绝不止于此!” “说什么胡话?” 王曾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可吕夷简却没回应,只是留下了一个深邃的目光,便回过头去。 王曾脸色变化了一下,也跟着回头看了眼曹安:“他想干什么,有心人都清楚!但想要做成,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吕夷简往前走,没回头:“万事皆不易!若他能做成,曹家说不定真能恢复往日荣光,甚至……他会比曹利用走的更远!” 曹利用巅峰时,那已经是朝臣中天花板的存在了。 比他走的更远? 难不成他还会成为第二个赵普? …… 承安殿。 刘娥今日早早就来了。 赵祯扶着她坐下,又吩咐小内侍道:“这天气是越发冷了,去、给母后弄个暖炉过来,再把朕的那张白虎皮毯子拿来,给母后盖上。” “官家仁孝,为娘甚是欣慰。不过白虎皮就免了吧……那是当年你父皇送与你的礼物,为娘怎能横刀夺爱?” 刘娥眼中满是慈爱,竟忘了这是在大殿上,伸手抚摸了一下赵祯的额头,就像是小时候那样。 宰辅们进门,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曹安还在低头想事情,跟着就停了下来,险些踩到王曾的脚后跟。 心中不禁懊恼:以后可不能走神了儿,玛的,这朝堂上的老汉一个比一个不好惹,撞到哪个都是一场灾难啊! 然后他也看到了这一幕。 如慈母一样的刘娥,伸手在儿子头上轻轻抚摸着,眼中的怜爱之情都快要溢出来了,哪里还有半点儿杀伐果断的女王风范。 赵祯却没注意到门口的宰辅们。 他轻轻偏了下身体,主动将脑袋凑到老娘跟前,温顺道:“白虎皮是很珍贵,但再如何也比不上母后重要!这江山需要您操持,朝堂需要您统领……儿子,也需要您的辅佐和帮扶。” 说着,赵祯回头瞪了眼小内侍:“还不快去?” “是。” 小内侍狂奔出来,然后略微停顿了一下道:“见过诸位相公。” 原本正在门口‘偷窥’的老张三人,也不好再看下去了,互相递了个眼神后,排着队走进殿内。 “参见太后、官家!” 这次三人的口号出奇的一致。 连吕夷简都没有特意将赵祯的名号放在前面,而是和张之白一样,先喊的‘太后’,后才喊得‘官家’。 别小看这一句之差,里面可是大有深意的! 从刚才母子俩的表现来看…… 别管大家心里有什么盘算,但至少现在为止,太后与官家之间的母子情分,仍旧是坚不可摧的! 当然了…… 这里面有多少是真情流露的?又有多少的曲意逢迎?那就只有他们母子俩,自己心里清楚了。 很快,小内侍拿来了白老虎皮。 宰辅们下意识就定格了目光,直到小内侍将老虎皮盖在了刘娥腿上…… 作为大宋的宰辅,哪个不是手眼通天? 这可是当太宗皇帝在巡弋北境时,当地官员好不容易才弄到的稀世珍宝,后进献入宫,赵老二宝贝的不得了,几乎是每天都在龙椅上铺着。 赵恒登基后,继承皇位的同时,也继承了老爹的这张白虎皮。 现在轮到赵祯了…… 可他竟然把如此意义重大的东西,三言两语就送给了刘娥!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小皇帝不打算争权了?难道他已经默认了太后女主弄权的事实了?难道大宋也要再出一个‘武后’不成? 那是否意味着,小皇帝赵祯已经默认了自己‘傀儡’皇帝的身份? 这可不是小事儿啊,闹不好是要朝纲倾覆的! “陛下!” 老吕站不住了,拱手出班。 而且他的称呼不再是‘官家’,而是只有某些大型场面时,才会称呼的‘陛下’…… 这足以显示出他的严肃。 “吕卿何故如此肃穆?” 赵祯看向他,眼中透着不解和慌张,还以为朝堂上又出事儿了。 刘娥自然明白,这声‘陛下’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她也只是轻笑了一下,便低垂着眼眸不再搭理。 略微有些干枯的手,轻轻抚摸着腿上的白虎皮,眼中满是追思…… 当年先帝还活着的时候,她也曾坐过这张虎皮,而且一坐就是三年之久! 卷一 第220章:来,你撕个试试?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刘娥的掌权,不是在赵恒死后才开始的。 自天禧四年起,真宗皇帝的病患愈重、再无药石可医,久况愈下的身体,早已撑不起那些繁杂的朝政。 从那时起,刘娥便担任起了辅佐皇太子听政的任务! 而那些反对的声音,也是从那时起,便已风起了…… 天下人都说女王乱政,然只有赵恒不置一顾!不仅将家国大事全权交于她,更不惜为她得罪了寇准、曹利用等一干权臣…… 都说皇家无亲情,更别提爱情这种玩意儿了。 可偏偏赵恒就做到了! 不仅将刘娥这个有夫之妇,一步步抬到了母仪天下的位置上!更是将皇太子全权交于她来抚养,死后更是留下遗诏——太后垂帘! 历朝历代,后宫干政都是大忌,且看唐韦皇后最后死得有多惨,就不难看出皇帝们对外戚的提防程度了。 可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赵恒依旧不顾世俗的阻挡,将这天下交到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手中! 什么叫爱情,这大概就是了吧? 而手拿大女主玛丽苏剧本的刘娥,也的确不负亡夫所托,在位十一年兢兢业业,为大宋后一百年,打下了一个坚实可靠的基础! 说句难听话! 若不是刘娥执政的这十一年…… 大宋有没有后来的鼎盛繁荣,恐怕真得两说! 至少刘娥在位时,从未惧怕过内部党争,更未担忧过敌国的锋芒!她便如辽国那位权倾一时的萧太后一样,亲手将这个国家抬入了盛世! “陛下,据老臣所知……” 吕夷简还是没忍住,冷着脸道:“这张白老虎皮,是当年先皇所赐吧?而且它伴随了两代帝王身侧,怎可轻易转手于他人?” “这……” 赵祯愣了一下,脸上明显带着稚嫩与慌张:“朕只是看母后近日来太辛苦了,而且天气冷了……吕卿觉得不妥吗?” 还用问吗? 是大不妥啊! 吕夷简当即拱手道:“太后辛劳,臣等皆看在眼里!便是再大的赏赐也不过分!但这虎皮……意义非凡,陛下不可轻易与人啊!” “虎皮而已……” 赵祯动了动嘴,后半句话还是没勇气说出来。 他当时真的只是一片孝心…… 可如今听了吕夷简这番话,又觉得自己的确冲动了。 可给都给了,你不能让朕再要回来吧? 那朕成啥了? 传出去,外人会说朕小气,甚至会说朕不孝……而且看母后的样子,她真的很喜欢这张虎皮。 毕竟它不仅是两代帝王的私物,更是父皇与母后之间的情感联系。 “孝心可以有,但规矩不可破!否则天罡倒覆,国将不国!” 老吕还是那样的跋扈,惹急了什么敢说:“还请太后归还虎皮于陛下!如此,也不枉先皇对您的一片深切之情!” 曹安瞪着眼睛看老吕硬钢刘娥,心中之佩服简直五体投地! 要不说人家是权臣呢? 这事儿换个人,你就问谁敢? 张之白又如何? 他可敢当着太后的面儿,说出这等诛心之言? 这哪里是在讨要虎皮,分明是含沙射影啊! 这时候的刘娥刚刚稳住权柄,还没开始‘大杀四方’。所以老吕这帮人,也还没真正见识到,太后的手段和可怕! “吕卿这话说的,本宫倒是有些糊涂了!一件虎皮而已……” 刘娥依旧脸色淡然,只是语气冷了几分:“原本官家只是想,拿这虎皮给本宫挡挡承安殿里的寒气!可如今本宫却觉得……这虎皮甚是暖和!再说官家仁孝之心,本宫又怎好拒了这一番好意!” 你不是要老娘还么?老娘偏就不给了! 一张虎皮而已,你们就如此凶神恶煞。那要是本宫真有一日交了权,你们还不把老娘给吃了? 刘娥觉得大宋的这帮臣子们,就是欠收拾! 都是以前一个个帝王给你们惯的…… 什么刑不上大夫啦,又什么御士大夫治天下啦,可是把这些自诩清高的臣子们,给宠坏了。 以至于这帮人越发的胆大,连大小王都分不清了! “太后!” 吕夷简也来了脾气。 他刚在殿上被杜衍反击了一巴掌,这会儿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此刻刘娥又当众拂了他面子…… 这事儿老吕能忍? 他真要是忍了,那也就不是吕夷简了! “自古继承皆有礼法,古来圣贤皆尊其道!太后莫不是要反其道而行之么?天下江山若无了规矩,大宋危矣!” “这是吕卿一家的意思吗?” 刘娥眼皮动了动,眸光扫在宰辅们的脸上:“……还是诸位爱卿也觉得吕卿所言非虚?若如此,那便请祖宗之法好了!” “太后……” 张之白哆嗦了一下,再也不敢装死了,忙出声阻拦。 可惜他太慢了,刘娥已经开口:“来人啊!去取先皇遗诏来!吕卿既然觉得本宫不宜留在这殿上,那便由你亲手撕毁这遗诏!本宫从此久居深宫,再不问世事!” “……” 张之白张开的嘴停在半空中,后半句话堵在嗓子眼里,怎一个难受! 王曾没说话,只是头更低了些…… 吕夷简呆滞了! 他愣愣地看着小内侍取来了先皇遗诏,眼神挣扎了好几下,终于屈服着跪下,低头不再说话。 他可以仗着有理,抨击刘娥。 也可以在朝堂上飞扬跋扈,让太后和官家难堪。 但这遗诏…… 你撕个试试? 谁敢撕毁先皇遗诏,别说是御史言官不答应,就是天下士大夫都不会答应!这和造反还有什么区别? 老吕真要敢这么做了,明天吕家就会永远消失在大宋的土地上…… 此刻,殿内静悄悄的。 赵祯不停地眨巴着大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从老娘的身上感受到了一抹杀意,很强烈的那种! 母亲是仁慈的,她总是细心呵护着自己,告诉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关怀得无微不至…… 可太后却是狠角色! 她仅用一个小小的曹汭,就搬到了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曹利用,又巧借曹利用余党,一举打垮了奸相丁谓! 短短一年的时间…… 她硬是将这风云诡谲的朝堂,生生给稳住了。 卷一 第221章:最亲近的兄弟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若是你要觉得太后好欺负…… 此刻跪在殿上的吕夷简,就是血粼粼的例子! 曹安微微抬头,瞄了眼地上的吕夷简,心道:站起来啊老吕!跟她刚!你不是号称一代权相吗?这会儿可不能怂啊! 他是真想看看,若老吕冲过去撕了那封真宗遗诏,大宋会不会反了天? 刘娥可以退位交权,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她心甘情愿的基础上,至少也要让外人看来,太后是主动交权的。 但你要是敢撕了遗诏,逼太后交权…… 到时天下人恐怕就会说:连皇帝的话都不算话了,那这天下还有什么是真的?你说什么是真的? 到时候各地都会闹腾,说不准就会有某些心眼儿活泛的,趁机生事。 所以综上所述,老吕怂了…… 他不敢! “启禀太后……” 短暂的安静后,张之白无奈再次开口:“削减权贵的用度一事,臣以为,可以先从几家宗室王府入手。” 都是扯淡的好手啊! 曹安有些失望的撇撇嘴,偷偷埋怨老张接话太快了。 你就让老吕搁那儿跪着呗,看他敢不敢撕遗诏!玛的,刚才在大殿上,老货想都不想就把老子卖了! 眼下也让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煎熬…… 若是杜衍此刻在这里,恐怕会乐出声儿吧? “是,张卿家所言极是!” 赵祯也跟着,硬把话题掰了过来:“朕昨日便想着召允升、允让等几个宗室兄长们进宫,跟他们谈一谈今年赏赐的问题。毕竟这是关乎国家生计的大事儿,相信他们也该知道分寸。” 大宋宗室很富裕! ……富裕到什么程度呢? 朝廷每年营收的净利润,百分之二十都用在了这些宗室权贵的身上! 还有百分之二十用在各种祭祀活动,剩下的军队还要分走一多半儿……偌大个宋朝,真正能用之于民的钱财,连总数的十分之三都没有! 所以少给一年的赏赐,真的饿不死人。 不是说皇帝不给赏赐了就是冷血,那也要看你们兜里揣了多少,家里还藏了多少……如今国家有麻烦了,你们不该出些力吗? “如果宗室同意的话,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张之白点点头,认真道:“如今,定王、商王、楚王府,这三家乃宗室之首,所以臣觉得,他们也该做起表率。” “爱卿所言有理。” 赵祯也装模作样的点点头,眸光递给小内侍,道:“快,去把吕相扶起来!这天儿越来越凉了。回头让银炭司弄些好的,给诸卿送家去……各位都是我大宋的肱骨之臣,朝廷就是再拮据,也不能苛待了你们!” 为啥大家都希望小皇帝能亲政? 正统是一方面,令一方面就是,赵祯的性格是真的很好! 作为皇帝,他一不骄奢淫逸,二不昏聩专断。而且他本心就仁慈,对待臣子更是贴心的好! 这样的皇帝谁不喜欢? “谢陛下体恤!” 吕夷简心中稍暖,在小内侍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皇帝已经给了台阶,他要是还给脸不要脸,那就不是跋扈了,而是蠢…… “先传召定王吧!” 许久没说话的刘娥,也开口了:“先皇在时,兄弟姊妹中与老八最亲。让他来,官家也好说话。” 你确定赵恒跟赵元俨最亲? 饶是曹安没见过赵元俨,但也知道当年夺嫡的那档子事儿…… 作为太宗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赵元俨一出生就被寄了厚望,只是后来碍于名分的原因,才又决定立襄王赵恒为储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赵老二得位不正,坊间甚至到现在还有诸多质疑的声音,所以没有人比他,更在乎‘名正言顺’这四个字了。 而自古立嫡立长,赵恒就是沾了这个光…… 真宗在位时虽说并没有什么大的建树,但也好歹兢兢业业的干了好些年,若不是后期又开始浪了,少说也能落个‘守成’的名声。 但、且不管赵恒能力如何……只要是皇帝,就没有一个不珍惜这个位置的,又何况老爹当年的前车之鉴还在。 即便赵恒再傻,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防着。 于是乎,自真宗继位后,定王、商王府两家,便成了皇家永久监视的对象,也是皇城司日常打卡的重要地点之一。 可这话到了刘娥的嘴里,却成了‘最亲近的兄弟’。 你这话若是让赵元俨听见了,恐怕会吐血两升…… …… 韩郡王府。 赵从约下朝回来后,径直就去了书房。 接着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砸声……而且这次持续的时间特别长,可见小公爷心中的怒火有多大! 家仆们纷纷噤若寒蝉,生怕有哪个不长眼的这会儿凑上去。 “小公爷这又是……” 汤启无奈摇摇头,一脸苦笑的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曹安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他没有证据,就不能拿您如何!” “某还不知道他没有证据吗?” 赵从约是真的气急了,咆哮道:“那人就是个混账!混不吝!不要脸!他何时讲过证据了?他是想要用唾沫淹死某啊!” 你敢发誓吗? 赵从约不敢,所以他必定会被外人诟病。 “发誓又如何呢?” 汤启却笑了,甚至有些欣赏道:“这种东西也就吓唬吓唬那些百姓而已,真正的,能吓得住谁?” “你也觉得某该与他‘争辩’到底吗?” 赵从约没好气的看了眼汤启,冷声道:“可四叔毕竟拖不了干系!肖永贤虽然扛下了这事儿,但这事儿……它还是说不清啊!” 那家人伢行是不是泾远伯府在背后撑着? 人伢子买通土匪绑了票,而这些土匪又与二十年前的兵变有所牵扯…… 这会儿你说没关系,谁会信? “小公爷。” 家仆战战兢兢推开门,赶忙步入正题:“宫里有消息传出,陛下召定王入宫了……说是有关于削减开销的事儿。” “……知道了!” 赵从约尽量忍着怒气,点了点头。 家仆如获大释,手忙脚乱的逃离了现场…… 卷一 第222章:过瘾啊,过瘾!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大宋的消息几乎是共享的。 罗汉从外面回来后,也带回了详细内容。 他先是关好外门,这才轻声道:“赵元俨同意了官家的决定,而且与官家相谈甚欢!可等回去后,那帮子权贵宗室们却闹了起来。” “不闹才怪!” 曹安冷笑一声:“都有谁?” “很多,不少宗室嫡亲也都闹腾了,而且喊着要去宫门前陛见!说什么,这么做是违背了祖宗之法,说陛下不想管他们有些功勋之后了,打算饿死他们!” 罗汉说的很仔细,还不忘跟上一句自己的见解:“宗室权贵们靠的就是皇家荣养活过,一下子削减了开支,任谁都不会愿意的。” 就好比你是吃公家饭的…… 说好了的每月两千基本工资,结果不仅没涨钱,反而又给降了一千!那你会是个什么心情? 且不说这些人早已凭借殷实的家产,富得流油。 但就是再有钱的人家,也知道只出不进、不能长久的道理。否则再多的家产都会有花完的一天。 而且这事儿的重点根本不是削减开销,而是皇家的态度问题! 你说朝廷今年拮据,那明年呢?自真宗封禅以后,朝廷哪一年富裕过?要是明年还是这样呢?是不是还要削减? 至于什么‘明年有钱了再补上’…… 这话谁会信? 不能开这个头啊! 谁都知道,一旦这个口子开了,动摇的不仅是宗室权贵的利益,更是天下所有士大夫的利益! 以往只要能入仕当官,就算是给全家买了一份终生的保险。就算是再小的官职,比如说曹安…… 他如今每年的俸禄是一百三十贯所有,再加上爵位和食邑的钱,每年少说也能弄个四五百贯。 虽说曹安如今不差这点儿钱,但也不是谁都如他这么有钱的! 每年固定给你四五百贯的生活费,这种旱涝保收的好事儿,谁会去拒绝?那不是纯有病吗? 所以权贵们集体造反了,其中以蜀王府闹得最凶。 蜀王赵元杰是太宗第五子,妥妥的宗室嫡亲根儿红苗正!如今他带头闹腾了起来,就算是赵祯再不悦,也得先客客气气的叫声五叔再说话。 …… 中午吃过饭。 曹安躺在窗户下,阳光透过窗纸洒在脸上,带着些许温度。 简月容一身红裘小袄,上面点缀着碎花的图案,再配上那精致的妆容,傲人的身材,直教人欲罢不能。 曹安躺在她腿上。 简月容从头上取下一根头发,搓成一股绳后,轻轻放进曹安的耳朵里,手指捻着头发微微一转,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 “唔!” 曹安舒服的呼了一声,又不自觉的把头往里面蹭了蹭。 “郎君。” 罗汉在外面敲响了门。 见简月容要起身,曹安贪婪的搂着大腿,冲窗外道:“说吧,能听见。” “……是。” 罗汉顿了顿,忙道:“宗室又闹腾了,这次人更多!已经有不下三十多位权贵递了觐见的折子,而且……” “他们都在说,此事恐怕是太后挑唆的!” 罗汉压低了些声音,趴在窗台上,双手拢在嘴边:“已经有不少权贵,开始背地里骂街了……说太后是毒瘤,是压垮大宋的罪魁祸首!御史台里也有几个人,打算连夜写折子,逼迫太后还政!” “过瘾啊,过瘾!” 曹安猛地一拍大腿坐了起来,笑道:“这仗打的,动静越来越大了!连御史台的人都出动了!” “嘶!” 简月容则是吃痛的揉着大腿,一脸幽怨的瞪着曹安。 “……骚瑞!” 曹安尴尬笑笑:“忘了,忘了!不过手感真好……” 啪! 趁简月容不注意,曹安又偷偷在那弹性十足的大腿上一下,然后飞也似的跳下床,拖沓着鞋子就出去了…… 来到书房,罗汉马上将门窗关好。 外面正在练功的武悍见状,放下了手里的石墩子,自觉地走到书房外两米处的位置,一丝不苟的守在原地。 曹安走进屋里,翻看着架子上的各种书籍,笑着点头道:“你别说,这书房弄得还挺像样。” 曹家以前是没有书房的。 毕竟这是租赁的院子,而且前面就是门脸儿,就算你收拾的再好,也总有一天要物归原主。 只是曹安如今身份变了,若没个正经说话的地方,总觉得不方面。 于是简月容便自作主张,给曹安清理出来一间小屋子当做书房,里面的摆设和书籍也是她一一挑选过的。 其中有不少都是在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古籍,还有一些前朝的名人字画。 罗汉站在书案前,笑着道:“简娘子说,郎君毕竟是官儿了,虽不好张扬,但排面还是要有的。反正咱家如今也不差钱。” “嗯,是不差钱。” 曹安笑着点点头,拿过一本古籍翻了两页:“只是你家郎君棒槌一个,实在看不懂这些……不过,回头弄些古画吧!那东西至少知道内容是啥,跟人吹嘘起来,也更容易些。” 罗汉点头笑道:“是,小人空了就去外面找找。” “说正事儿吧……” 曹安合上古籍,正色道:“那些闹腾的宗室里,除了蜀王,其他王府可有参与?” “没有!” 别看罗汉功夫没有常春、武悍好,但打探消息却是他最拿手的。 从小生活在市井的他,汴梁城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记于心,三教九流的各界人士,更是熟识不少。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道:“不过东平郡王府似乎有些意动,这几日也有不少宗室权贵前去拜访。赵允弼一一接待了他们,不过却没有传出来什么风声。” “赵允弼?徐王赵元偓的儿子?” 曹安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是!” 罗汉点头道:“徐王早薨,赵允弼当家后,受封东平郡王。宗室里的地位,虽说比不上那几位还在世的王爷,但也不可小觑。” 是啊,都是猛人! 曹安心中感慨一声,又笑道:“想必赵允弼不是不想闹腾,只是碍于如今的身份比不上那些个王府,所以才极力忍着吧?” “郎君的猜测也不无道理!” 罗汉意有所味的点点头,道:“这亲王和郡王别看只相差一阶,可这身份可相差太多了……” 卷一 第223章:谁闹腾了,就是谁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一边是皇帝的亲叔,另一边是皇帝的亲堂兄、弟们。虽说都是嫡亲,但血脉上却要淡了许多…… 削减开销无疑是在这些宗室权贵的身上割肉,谁会愿意被宰上一刀? 赵允弼自然也不能例外。 就算真的有人淡泊名利,不在乎这些,但一大家子人总要养活吧?这是关乎到大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儿,谁也不会轻易松口的! “那定王府呢?” 曹安皱眉问了一句:“按说官家第一个找了他,那他就应该知道,官家这是想让他去稳住那些宗室权贵。如今这帮人闹腾了,他没管管?” “怎么没管?” 罗汉低沉着声音道:“定王从宫里出来后,第一时间便找了那些交好的权贵们。只是这种事儿,哪有那么好劝的?” “这倒也是……” 曹安笑了,又接着叹道:“太后这次是捅了马蜂窝啊!朝廷真就这么穷吗?以至于都开始割自家人的肉了?” “这谁知道呢?” 罗汉咧嘴笑了笑,打趣道:“说不定就是太后故意折腾,想找个由头,打压一下这帮宗室权贵……” “……由头?” 曹安忽的愣了,认真的盯住了他。 罗汉下意识闭嘴,忙道:“郎君恕罪,小人多言了!” 以他的身份,这些话传出去肯可能会要命。 “不,某不是这个意思!” 曹安摆摆手,眉头微微皱起:“你说由头?什么由头?难道太后还有别的目的?削减开销只是借口?” 这…… 你问我,我问谁去? 罗汉欲哭无泪,只能低着头:“小人不知啊!郎君恕罪,小人失言了。” “无妨,你先出去吧。” 曹安摆摆手,拖着下巴趴在书案上,眉头拧成了疙瘩。 怪不得今日在朝会上,张之白开口就是王炸,难道他不知道削减开销的麻烦有多大吗?显然…… 老张肯定是早就知道了什么,他是故意的! 可目的呢? 曹安苦思了一下午,仍旧没想明白刘娥这么做的用意。 按说眼下国家太平、朝堂安定,正是太后大展拳脚的好机会,她不忙着巩固手中的权利,为何要折腾这么一下? 直到夜幕降临,街上灯火摇曳。 远处的州桥夜市响起了阵阵喧闹声,小贩叫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而不远处的挽月楼,也迎来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 赵允升不请自来,穿堂而入来了后院儿。 “你家郎君呢?” 简月容姣好的脸上带着苦涩,笑道:“郎君在书房想事情,已经三个多时辰了……晚饭都没吃。” “想事情?” 赵允升一脸好奇的推开书房的门。 冷风灌进来,曹安低着头不悦道:“说了不吃饭!怎么还来叫?冷死了,把门关上!” “啥事儿啊,不吃不喝的?你要升仙呐?” 赵允升见他心情不畅,也省略了那些废话,随手关好门道:“行了,不就是因为朝堂上的那点儿事儿么?” “你说太后这是为什么?” 曹安这才缓缓抬头,盯着赵允升不解道:“好端端为啥要折腾?她就不怕宗室权贵们造反吗?” “哈哈,也有你想不明白的事情?” 赵允升顿时的大笑:“求某,求某某就告诉你。” “你知道?” 曹安白了眼他,接着道:“今天的朝会,信息量太大了,某得好好消化一下!否则一步走错,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炮灰!” 削减开销不干他的事儿,但那些匪徒却是被他戳破的……曹安知道,朝中肯定有人已经恨上了他! 可敌在暗、我在明! 这事儿不弄个清楚,回头被人阴死都不知道! “别瞎想了,某就是来给你送消息的。” 赵允升一副高深模样,拿过毛笔蘸了蘸墨水,在白纸上写下了三个字:大理寺! “肖永贤!” 曹安噌的一声站起身,眼睛瞬间眨了好几下:“某明白了!削减开销不是目的,太后是想借此事,把那些包藏祸心的人挖出来!” “就在刚才,大理寺正卿陈垂象亲自审问了肖永贤!而后便听说,肖永贤曝出了几个名字……” 赵允升压低了些声音,幽然道:“陈垂象进宫的同时,消息便流出来了!你猜,这里面都有谁?” 苦死许久未果的曹安,此刻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猛地站起身,眸中带着几分佩服:“谁闹腾了,就是谁!” “没错!” 赵允升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恐惧,甚至有些后怕道:“什么狗屁名字!殷无运是干什么吃的?若是能查出线索,早就有了!还轮得着大理寺去查?” “权贵们要难受了!” 曹安原地走了两步,似笑非笑道:“太后这一手插科打诨玩儿的漂亮!怪得不……某还以为这事儿落在肖永贤身上,就算完了呢!” “呵呵,怎么可能?” 赵允升是宗室子,但提起刘娥,也同样带着几许佩服:“太后连丁谓、曹……都干掉了,又岂会怕一群权贵?他们或许很庞大,但太后的手段更强!” 狠人啊! 刘娥这么干,完全就是没理搅三分。 可偏偏这事儿没法儿证实,受了委屈你也得自己咽了!否则,那些匪徒怎么解释? 一句话,谁干的? 你说不是你,可肖永贤却曝出了名字。 这事儿若是再往下折腾,那肯定会造成宗室权贵中的大动荡,万一再牵扯些别的东西出来,那就是无妄之灾! 总之权贵们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而刘娥这一招,任他们反抗也好、不反抗也罢,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你若是不敢反抗,那就乖乖接受削减开销!你若是觉得委屈,也可以站出来据理力争,跟太后掰扯清楚。 可你觉得自己没问题,那别人呢? “看来宰辅们早就知晓此事了。” 曹安平静下来,坐回去道:“我说今日在朝堂上,张相为何要公然提出,削减权贵们的奉养,原来……”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太后想干什么了。” 赵允升不修边幅的半坐在书案上,把玩着毛笔道:“但他们敢反抗吗?某觉得他们不敢!否则,会有很多人倒霉。” 卷一 第224章:红衣中年男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且不说汴梁出现兵匪,这事儿就已经够恶劣了。谁一旦沾上,那就是馒头掉进煤堆里,剥了皮也洗不清…… 还有这帮子宗室权贵们,哪家没有几件见不得光的事儿? 这些年他们仗着身份,干了多少狗屁倒灶的事儿?谁能经得起查? “这场戏演得好啊!” 曹安冷静后,又从中看出了一些深意:“太后要动手了!恐怕她早已不满于现在的境况,想要彻底把控朝堂大权,削减开销只是借口而已!” “那你觉得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赵允升脸色严肃。 作为宗室的一员,没有比姓赵的,更希望赵祯能掌权了。 可站在国家安定的角度上来看,此刻的赵祯还完全不具备掌权的能力,如果真让他‘当家’,那这朝堂肯定还会如之前那样,落入权臣手中。 丁谓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 你看历朝历代,哪个权臣当道不是血雨腥风?皇权一旦受到了威胁,那江山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霍光,董卓,曹操……这些例子多不胜数啊! “你这话问的,某怎么回?” 赵允升白了眼他,淡淡道:“某若说是好事儿,这话一旦传出去,楚王府就会成为宗室里的叛徒!” 他没有直说,却也点明了自己的想法。 曹安不再追问,只是笑着道:“说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能这么想,小公爷大义啊!” “滚滚滚!” 赵允升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翻个白眼道:“某乃世袭的郡王,与官家一脉同宗!老子还用你夸啊?” …… 大宋的汴梁很富有。 从建国之初起,这里就是天下文化、经济、贸易、商业的中枢之地。 这里的人也很富有,大街上随便扔块儿板砖,就能砸死七八个身负爵位的权贵,官员、小吏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人有钱了,自然就要享乐。 不只是权贵,哪怕那些常年到头没啥积攒的普通百姓,也会在元日佳节这样的好日子里,和家人热闹一番。 元日代表着新一年的开始,朝廷休沐三日。 范仲淹难得心情好,便带了好友前来金明池游玩。 水军校场外,一栋三层高的木质角楼,矗立在东南角,正临着汴河,可以说是风景独特,四周景色尽收眼底! 曹安此刻正站在角楼上,吩咐工匠们各种风格的雕刻细节。 罗汉从下面跑上来,荡起了不少尘土。 曹安不满的捂住口鼻,咳嗽一声。 “有狼撵着你啊?” 罗汉讪笑一声,低声道:“郎君,范公来了!” “范公?” 曹安走到凉台外,目光眺望远处。 不远处一个中年人,身穿一身大红色长袍,上面绣着一些图案,手里拿着折扇是不是的晃动两下,极为骚包。 曹安揉了揉眼睛:“这是范公?” 罗汉赶忙摇头:“不,旁边的才是。这是范公的好友,二人一起来的。” 曹安这才看到,红衣中年男人旁边,还有个略显普通的身影:“嗯,这才对嘛!范公以后要是变成了这样,那某真是得去配副眼镜了。” 宋人多喜柔美风,男人女人都喜欢那种花花绿绿的服侍,有些男人甚至还会在家里描眉画粉,故作女装打扮。 曹安觉得这是病,得治! 怪不得后人都说宋人大多懦弱,就这社会风气,你能指望他多阳刚? 一路小跑过来。 范仲淹看见曹安,便笑着跟身边人介绍:“这就是曹安,同叔上次见过的。” “嗯。” 红衣中年男笑着点点头,手中折扇刷一下打开,骚包的一塌糊涂:“曹公的孙子果然不同于凡人,当初那首春日绝句,连某都惊艳了许久啊!” 曹安不认识这人,也不想跟他客气。 不过毕竟是老范的朋友,他也只好客套道:“不敢当,还敢问……” “晏殊、晏同叔!” 红衣中年男倒是挺和气,眸中还带着几分欣赏:“听闻挽月楼是你的产业?那些惊艳的歌词,恐怕也出自你手吧?” “不是!” 曹安心中震惊了一小下,不过反应却很快:“挽月楼里的姑娘们才华绝伦,这些都是她们自创的。” “哈哈,果然和传言一样。” 晏殊哈哈笑了一声。 面对这位历史有名的大佬,曹安却觉得他挺和气的,而且言谈举止也很得体。如果他的穿衣风格能不那么骚包的话,那就更好了…… “却不知,传言是如何评论晚辈的?” 晏殊与范仲淹是多年好友,曹安自然明白自己该是个什么辈分。 反正自打进了汴梁城,他对辈分这种东西就已经释然了。 曹利用的孙子…… 还有比这个辈分更低的吗? “外间的闲言碎语,不提也罢!” 晏殊晃了晃扇子,抬头看着前方的角楼:“如此一座高楼,恐怕耗费不少吧?” “嗯,是不便宜。” 曹安随口附和了一句。 “能赚回成本吗?” 晏殊却仿佛很感兴趣,笑问道:“听闻你为了建造这处场馆,前后弄了不少钱。足足几十万贯?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文化产业不能只看收益的。” 曹安不知晏殊如今身居何职,但也知道他曾经是赵祯的业师,所以面对这样的人,有些话就不能说的太直白了。 “像这样的角楼,整个场馆还会依次建造十一座!它们接连围绕着整个会场,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有资格使用。” 曹安边走,边为二人讲解着:“这是为了把百姓与权贵们区分开。毕竟有些规矩还是要讲的,否则就会有麻烦。” “嗯,你说的倒也直白。” 晏殊点点头,并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 阶级制度自古就有,这本就没啥好说的。你就是再呼吁什么‘众生平等’,皇帝也不可能跟百姓坐一起吃饭,这就是规矩…… 曹安看他挺客气,也接着道:“角楼旁边就是普通看台,所有建筑连接在一起,形成类似于围栏的半露天场馆。也更方便场馆的私密性。” “可你还是没说……” 晏殊笑看着他,又扯回了主题:“花费这么多钱,可能收回成本?” “应该能吧。” 曹安回答依旧模棱两可:“再说了,这种工程本来就意义大于实际的!只要能让百姓们看到官家的‘一视同仁’,看到朝廷对天下人的‘公平’,那晚辈觉得,就算赔点钱,也是可以接受的!” 卷一 第225章:晏殊的评价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跟什么人,说什么话。 这个道理,曹安六岁的时候就明白了。 晏殊是小皇帝的业师,像这种人一般都属于‘清高儒雅’那一类的,你跟他谈钱,他就会说你市侩,所以最好能聊聊情怀…… “你是觉得,老夫会抨击此举奢靡?” 晏殊笑了,从头到脚打量着曹安:“希文说你圆滑,一点儿都不像是曹家的子孙,这话果然不假……曹公当年,可不会像你这般虚以逶迤。” “哪里,晚辈一向是有啥说啥。” 曹安眼神晃动了一下,脸上依旧带着笑:“再说,蹴鞠场馆的事情,官家也是知晓的。晚辈拳拳之心,绝无半点私心。” 啪! 范仲淹听不下去了,没好气道:“问你什么,答就是了。莫以为,同叔还会害你不成?蠢!太后有意,明年让同叔就任三司使。” 三司的作用不用说。 怪不得晏殊一见面,就口不离钱。 这是在为自己即将上任的工作打基础啊!蹴鞠场馆的工程这么大,其中牵扯到的利益何止万计? 晏殊如果真的就任了三司,那就肯定绕不开这个工程。 “这样啊!” 曹安恍然点头,又疑惑道:“不是说让王尧臣就任三司使吗?” “王尧臣是三司副使,老夫为正使。” 晏殊笑着解释,没有半点儿隐瞒的意思。 “这样啊……” 曹安表现的很淡然,心里却很快翻腾起来。 之前明明说好的,三司使会由王尧臣来担任,而他也是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能臣,这一点儿朝堂上都清楚。 当初老吕为了获得范仲淹等人的支持,与太后达成了默契。用一个三司使的位置,将曹安一手抬进了朝堂里。 这才过了多久,答应好的事儿就变了? 晏殊看着他,忽的笑道:“想出原因了吗?” “啊?” 曹安猛然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眼晏殊。 后者却笑容不减,淡淡道:“你是在猜测,老夫为何能压下王尧臣,当上这个三司使,对吗?” 曹安赶忙摇头,一脸正色道:“没,晚辈是在想,今天晚饭吃啥。” “哈哈!” 晏殊洒脱大笑,点点头道:“睁着眼说瞎话,你这副模样,倒是比朝中那些人更适合做官!” 接着大家都不再谈论正事儿,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曹安充当讲解员,给晏殊仔细介绍了整个场馆的建设与后期设计。 直到天色渐暗。 “这天也不早了。” 曹安看了眼天色,笑着道:“二位长辈若是不嫌弃,不如晚辈做东,咱们找个地方吃个便饭?” 这话听着客气,其实跟撵人没啥区别。两个老头儿都是人老成精的家伙,岂会听不出来? 范仲淹不留痕迹的看了眼晏殊,又装作佯怒的瞪着曹安:“怎的?才麻烦了你一会儿,便觉得烦了?” “哪敢啊!” 曹安揪着脸,苦笑道:“晚辈这两天都在忙会场的事儿,饥一顿、饱一顿的……您老要是不嫌弃,咱们边吃边聊嘛。” “呵呵,饭就免了吧。” 晏殊也恰逢其时开口道:“今日与你谈论这些,老夫受益良多。日后若有时间,就去府上坐坐,多与老夫讲讲你的经商之道。” “是!晚辈若有时间,一定去!” 曹安恭敬作揖,但语气依旧敷衍。若非老范在这儿,他早就想溜了。 不是他看不起谁,只是晏殊的到来很突然,而且他看似和气,可话里话外都透着目的!明显,他今日不是奔着咨询来的,而是在试探自己。 灯火通明的御街上。范仲淹与晏殊并排走着,两人不慌不忙,脸上都带着笑意。 老范双手揣在袖筒里,甚至还不顾形象的吸溜了一下鼻子,笑着问道:“同叔觉得,此子如何?” “狡诈!” 晏殊也学他缩着脖子,脸上带着浅笑:“他今日一直都在盯着老夫的衣着看,这是觉得老夫喜好浮夸么?” “哈哈!” 范仲淹笑了:“若非知道你为人,老夫未免也会多想呢!” 晏殊则是苦笑道:“哎,都是家中娘子!非要给某弄这么一身,说是穿出去年轻。也不知这些女人,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有人疼着还不好?” 范仲淹笑着道:“某那娘子倒是什么都不管,只知操持家里。这么多年倒也是平平和和的,可却也少了些情趣。”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啊?” 晏殊笑得开朗,接着道:“曹安再往后走,恐怕就不会那么顺利了!蹴鞠场馆若是建成,不管成功与否,都会成为被攻讦的目标。” “是啊,可这小子……” 范仲淹收起笑容,正色道:“老夫是劝也劝不动!他心志坚定,认准的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不过事事都有两面。” 晏殊又换了个语气,笑着道:“如果他能平衡好这其中利弊,日后的成就,必不会在你我之下!” 一旦蹴鞠场馆真能达到预期的收益,甚至像曹安说的那样,成为一种跨时代的文化现象……那么仅凭这一件事儿,曹安这个名字,就能被后世所记住! “难啊!” 范仲淹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态,摇头道:“他只想着一股脑的往前冲,却没想过,一旦跌倒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自曹安入仕后,朝堂上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尤其是蹴鞠场馆投建后,连三司和枢密院、三衙这样的实权衙门,都被陆续牵扯其中,其影响可见一斑! 可越是这样,就越容不得丁点儿失误。 “可有人却乐于让他这么折腾。” 晏殊望着远处的灯火,声音幽邃:“这是太后跟宰辅们演了一场好戏!把宗室权贵们全折腾了一遍,你们说他们悔恨谁?” “曹安!” 范仲淹眸光渐冷。 晏殊没回头,接着道:“可曹安却是个能赚钱的,他能让不少人获得利益!所以那些既得利益者自然会帮他出头。” “分裂!” 范仲淹又是一皱眉,冷道:“太后也知道,一竿子打不死这么多人。所以她任由官家和曹安折腾,这帮人自然就会成为敌对。” 且不说韩郡王府如今和曹安已经是不死不休,宗室权贵中还有不少人,也开始对曹安有了心思。 毕竟肉就那么多,没分到的人,肯定会心生怨气。 卷一 第226章:小皇帝思春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清晨,晨露微寒。 曹安今天起得很早。 在简月容的催促下,罗汉、武悍也早早的起来,将院子打扫个干净,清水泼院,连门前的盆栽都被修剪了一遍。 简月容眸中带笑,麻利的给曹安穿好衣服:“元日了,都团圆呢!越喜庆越好!郎君,您说是吧?” “恩恩。” 曹安还有些迷糊,不过也不想扫兴。 毕竟过年嘛,大家热闹一下也是应该的。 简月容穿着碎花小袄,一点儿不像那个红极汴梁的青楼花魁,而更像是一个邻家未出阁的清纯少女。 只是这个少女懂得有点儿多…… 曹安刷好牙,拿过毛巾胡乱擦了擦嘴。 “罗汉。” “在!” 罗汉小跑过来。 “待会儿从账上支些钱,给下面的兄弟们置办些吃的喝的,有家室的给两贯,没家室的给一贯,放假半天。” “是,多谢郎君体恤!” 罗汉咧嘴笑了:“不知不觉就一年了,过得真是快啊!小人还记得,当初您刚来汴河大街时……” 那时候的曹安,真是嚣张的一塌糊涂,刚露面儿,就干掉了街上的大泼皮李三儿,再往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行了,少感慨。” 曹安笑了笑,道:“给范公准备好的东西,你待会儿记得去送了!还有楚王府那边儿的,也别忘了。” “是!” 罗汉认真的点头,又道:“郎君,元日过后,马上就是上元节了,是不是还要再备上一份礼?” 上元节就是后世的元宵节。 在宋朝,春节看似是新年的第一个节日,但热闹程度却远没有上元节那么隆重,人们也大多将上元节,当成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哎,送礼啊!” 曹安有些肉疼的摆摆手:“备吧、备吧!反正咱家的朋友也不多,只要给范府、楚王府送到了就行。” “是,小人随后就去安排。” 罗汉领了任务离开。 武悍接着从外面进来,道:“郎君,外面有人想见您。” “这大过节,谁?” 曹安愣了一下,接着道:“要是没啥要紧事儿,就让他们明天再来。若是送礼的,礼物收下,回头再多备些还回去。” 送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之一。 这并不是什么贬义词,而是几千年来人们积攒下来的人情世故。 就比如曹安…… 如今他是七品官身,若是寻常商人来送礼,那人家送多少,他就要在这些礼物价值的基础上,再多出一些当做回礼。 可若是长辈的回礼,那就该谦卑的收下,然后主动登门道谢。 “对方没带礼。” 武悍挠了挠头。 “没带还说个屁啊,打发走。” 曹安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抓着一只肉包:“大过节的,空着手上人家来?一看也不是啥实在人。” “爱卿这是挑理了?” 门外,一个略带青涩的笑声传来。 曹安愣了一下,手里的包子滚落在地上,轱辘着来到赵祯脚下。 “官……官家?” 好在曹家的人口不多。 武悍噗通就跪下了,简月容也从厨房里跑出来,战战兢兢的跪在原地:“小人、奴家,拜见官家!” “免礼吧。” 赵祯穿着便服,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内侍。 “官……” 曹安赶忙躬身迎了上来,笑着道:“您怎么有雅兴来臣这儿了?” 他看似在笑,可眼神却不停的在周围晃荡,脸上写满了紧张。 玛的,小皇帝竟然又出宫了! 上次在金明池就出了那么档子事儿,这次要是再……不行,这次是在家里!万一真有点儿啥意外,他就活到头了。 赵祯看他那模样,不禁笑道:“不用紧张,朕今日是微服出宫。” 你哪次不是‘微服’?况且你去哪儿都行,可别来这我这儿啊!咱们小破庙…… 曹安心中满是抗拒,可也只能干笑点头。 小内侍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有些不悦道:“曹司谏,官家肯来你家,这是多大的荣幸?还不快请官家进屋?” “哦,是!” 曹安不留痕迹的看了眼小内侍,赶忙将赵祯请入了后堂。 “蹴鞠场的事情怎样了?” 赵祯坐下,满是心意的看着屋里陈设:“外人都说你富得流油,可这家里的东西也不怎么样嘛。” 整间屋子里,连一件上档次的摆设都没有。 几只装饰用的花瓶,也都是从大街上淘换回来的便宜货,包括那些屏风字画,内行人一看就是仿制的。 “官家说笑了。” 曹安亲手给他倒了杯茶,小内侍检查无误后,才放在赵祯跟前。 接着,曹安笑道:“臣再有钱,那也是托了官家洪福!况且,蹴鞠场的耗费不少,臣家里也没多少结余了。” “不对吧?” 赵祯眨眨眼,看着他笑了:“可朕怎么听说,建设蹴鞠场的钱,都是那些商人权贵们拿的,你可是一文钱都没掏啊!” 玛的,谁这么碎嘴? 曹安心中骂了一句,忙道:“官家有所不知!臣虽说没拿钱,但那些设计、规划,都是臣研究了许久才弄出来的,其中耗费的钱财也不少。” 赵祯知道他是在扯淡,却也没有再追问什么。 他话锋一转,笑着道:“朕今日无聊,便与母后请示了出来转转。第一家便来了你这儿……” 这是话里有话啊! 曹安马上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恭敬道:“臣荣幸之至!” 赵祯依旧那么仁慈和善,笑着道:“坐吧,不用那么拘束。” “谢官家!” 曹安恭恭敬敬的坐在下手。 赵祯有看了眼周围,见无人打扰,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听闻爱卿在城内开了两间青楼,日日笙歌?” 嗯哼? 曹安下意识抬头看去,脸上带着几分茫然和异样,这是啥意思? 小皇帝思春了? 那你也不用上青楼吧? 宫里多少宫女、秀女,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皇帝的宠幸,只要勾勾手指,那还不是任由你折腾? “爱卿想多了!” 赵祯一眼就看出了曹安的不怀好意,脸上有些红晕,又有些恼怒道:“朕只是听闻你精通男女之事,有些问题,想与你探讨一下。” “嗯?” 曹安又愣了一下,两个大男人探讨男女之事…… 兄弟,咱俩有这么熟吗? 万一说了点儿啥不该说的,太后会不会把某点了天灯? 卷一 第227章:微臣做不到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与皇帝谈论男女之事,这和作死有什么区别? 赵祯见曹安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是又想多了。 “哎!” 他无奈叹了口气,看眼门口后,直奔主题:“昨日母后提起了立后之事,觉得朕今年应该成亲了。” “这是好事儿啊!” 曹安下意识就回了一句。 皇帝结婚可不是小事儿,这叫稳固国本!若是能多诞子嗣,这对江山社稷来说,都是最好的福音。 而且,刘娥居然肯主动提出来给赵祯立后,那至少说明,截止于目前为止,太后还没有效仿吕武的打算…… 她是真把赵祯当亲儿子对待,目的也是为了皇家好。 如果太后真有心颠覆朝纲,那赵祯自然是越晚立后越好。国家没有继承人,这对想要霸权的刘娥来说,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是好事儿没错。” 赵祯有些纠结的看了眼他,叹道:“可朕没娶过亲啊!” “……” 曹安当场就喷了,被口水噎得连连咳嗽。 你这话说的…… 我也没娶过啊! 赵祯没管他,淡淡道:“这种事儿,朕也只能找个不相干的人来说说,否则外人会揣测,你明白吗?” “明白!” 曹安马上正色道:“官家放心,此事臣肯定烂在肚子里,半个字也不会外流!” 小皇帝没啥知心人,这种私密事儿也就无法倾诉,可今天他却来了曹家……曹安不由得心神激荡起来! 这是觉得某没有威胁,还是有别的意思?难道小皇帝是想引诱自己参与立后的事儿,好让太后一巴掌抽死他? 不怪曹安阴谋论,历来跟皇帝沾边的事儿,就绝不是小事儿,更何况是立后! “朕不能与宗室里的兄弟们谈论此事,也不能跟师长、朝臣们提及……” 赵祯有些落寞的道:“朕想来想去,却发现身边一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曹安心中深有感触,暗暗道:这就是当皇帝的代价!‘孤家寡人’那是白叫的? “爱卿是朕的臣子,但好在你官职不高,而且歪主意不少……” 赵祯又看了眼曹安,笑着道:“朕便想着,来与你说说话也好。便当是咱们私下里的闲聊吧。” 啥叫官职不高? 曹安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可是他没有证据。 不等他说话,赵祯又道:“上次你不动声色的就坑了赵从约一把,连殷无运都没抓住你的把柄!可见你是个有手段的……” 没错了,这就是侮辱! 曹安心中愤愤不平,却也只能低头无言。 “母后挑选了几个权贵家的小娘子……” 赵祯也没理他,继续自言自语道:“趁着今日是元日,便将她们召进了宫里。打算给朕寻觅一个好的。” 说这话时,赵祯明显情绪激动了一下。 这是少年人的通病,总觉得自己的人生被规划了,觉得自己失去了自主权,便会生出叛逆的心思。 “可即便母后选了再好的人家,对朕来说,却都是一样的!” 赵祯喃喃自语着:“她们不会有谁是为了朕这个人来的,包括她们的家里。看重的,也从来不是朕。” 咱能别说废话了么? 曹安听得有些昏昏欲睡……他觉得赵祯跟自己说这些,就是憋着想弄死他!所以装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要不你帮朕去看看?” 咯噔! 曹安迷迷糊糊的没坐稳,椅子从身下挤了出去,他赶忙扶住旁边的矮桌,晃了几下才没有摔倒。 “官家,您……” 他如丧考妣一般看着赵祯,哀求道:“臣只是个司谏啊!求官家放过……真的!臣算过命了,说只要不是天劫降世,臣能活到七十岁的!” 大佬,让我多活几天吧,行不? “至于吗?朕何时说过要你的命了?” 赵祯顿时不悦的瞪了眼他,没好气道:“至于把你吓成这样?你当初与张之白折腾的胆量呢?吕夷简不也被你坑过吗?” 哪能一样吗? 得罪了宰辅,大不了就是被打压,总能有办法反抗,可特么要是得罪了太后…… 刘娥的手段曹安深有感触,就看她这次一巴掌抽得那些宗室权贵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自己又岂是对手? “今日过后,母后大概就会有了初步的人选……” 赵祯不管他愿不愿意,继续道:“朕想让你去看看!这几家的人品如何?可有什么不法之事?还有……” 说到这儿,赵祯又似乎有些羞涩道:“那些小娘子,你也帮朕打听一下,看看她们的品行如何?” “官家,这事儿……” 曹安心中崩溃大呼:微臣做不到啊! 你特么哪里是让我去打听,这是让我去送死吧? 万一这事儿被刘娥知道了,再给老子扣个‘窥觊皇家贵人’的罪名,那特么不是死定了吗? “就这么定了!” 赵祯不容得曹安拒绝:“那些小娘子被养在深闺,什么‘贤良淑德’‘温润如玉’,多半都是家里宣扬出来的。可朕却要从她们里面,挑选出自己未来的妻子……难道不该重视吗?” 小皇帝还没成长为铁石心肠的帝王,于是他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和许多少年人大差不差。 在他觉得,娶媳妇儿这么大的事儿,总不能都让别人做主吧?可这事儿他又不好明着来,只能找人偷偷去打探。 若是皇城司的话,这事儿自然不在话下……别说赵祯想调查几个官宦家的小娘子,就是他想调查辽国皇后,殷无运也能把消息给他弄来。 可这么一来,也肯定会惊动了刘娥。 所以,这事儿落到了曹安头上。 “可是官家……” 曹安哭丧着脸道:“臣怎么去查啊?那些权贵也不是好惹的,万一臣惊动了谁。这事儿……” 我特么解释都没法儿解释啊! “朕知道事情有些难办,但你可是朕最信任的臣子了。” 赵祯看着仁慈温和,可该PUA的时候也绝不手软:“若是连你都办不到,那朕还要去相信谁呢?况且……爱卿名下两家青楼,肯定更懂得这些男女之道!你去,也能为朕打探的更详细些!” 就像赵祯之前说的那样…… 曹安官职不高,就算做了些什么奇怪的事儿,也没人会去注意。而且他是开青楼的,自然比旁人更懂女人。 卷一 第228章:官家的喜好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开青楼的就一定了解女人? 这特么是什么歪理? 曹安以前虽也每每标榜自己是万花丛中过的情场老手,但截止于他来到这里,还从未亲身实践过一次。 众所周知,理论这种东西向来靠不住。你不亲手试验一下,又怎知其中峰峦?有那山高水远者看似清淡,可一接近,就是万河奔涛。 而有些看似近在咫尺,但其内却暗藏汹涌…… 曹安觉得,赵祯这是再给他下达一项,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是憋着要弄死自己! “郎君?” 赵祯走后许久,简月容进来唤他。 可曹安依旧呆呆的坐在原地,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郎君?” 屋里没了外人,简月容又调皮起来,小手在他脸前晃了晃两下,吐吐舌头道:“完了,郎君癔症了。” “你说……” 曹安一把抓住那只纤纤玉手,喃喃道:“怎样才能判定,一个女人是否适合娶妻生子?又如何才能探得他内心的想法?” “啊?” 简月容双颊一红,下意识‘带入’了情境。 郎君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想成亲了? 自郎君回到汴梁,除了自己外,身边几乎没有什么亲密的异性……柳如烟算一个,但她是杀手,而且郎君似乎不喜欢那种强势的女人。 寇三姐儿也算一个…… 但上次出事以后,为了不给人落下口舌,寇三姐儿就很少来挽月楼了,偶尔冒个泡,也跟郎君没啥交集。 那还有谁? 想着想着,简月容双颊红晕曼飞,轻轻低着头,有些忐忑不安的捏着衣角,小袄上的碎花都让她捏变形了。 “曹司谏……” 这时,赵祯身边的小内侍又来而复返,拿着一张小纸条很神秘的塞进了曹安手里,还不忘叮嘱。 “记住,此事不可让外人知晓。否则……” ‘威胁人’是宫中这些人的必备技能,他们高高在上惯了,总觉得就算自己是条狗,也要比寻常人家的‘狗’更高贵些。 “否则如何?” 曹安这会儿正觉得心烦,说话也生硬了几分:“你是陛下身边的内侍,做这些太后可知道?若是被发现了,你说咱俩谁倒霉?” 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没听说哪个当事人,私下偷偷找人‘相看’老婆的。 更何况是皇帝,更应该循规蹈矩,遵从祖宗礼法。虽说赵祯只是少年叛逆了些,但这事儿多少都显得有些荒唐,若是传了出去,再万一被人笑话了…… 曹安是外臣,这种事儿没法儿上纲上线。顶多就是太后生气了,从此冷落了他,以后升迁无望。 但小内侍可就倒霉了,他是天家奴仆,生死不还是皇家一句话的事儿? 太监这个职业自诞生之日起,就是名列榜首的高危行业。 且不说伴君如伴虎,就说‘开局那一刀’死掉的人,十个里面也有三五个了…… “曹司谏这是什么意思,奴婢只是提醒您一句而已。” 小内侍慌了,但还是强撑着气势,不愿低头:“官家才是这大宋之主,我等自当遵从圣命,不可懈怠!” 曹安没搭理他这些废话。 他眉头微微皱起,想了想问道:“官家平日里喜好如何?” “曹司谏,你想造反吗?!” 小内侍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警惕的盯住了门口的简月容:“官家喜好岂是外人能窥探的?你可知这是杀头的罪过?” “那你回去吧,就说这会儿曹某办不了,让官家另选贤能。” “你!” 小内侍气得不行,白惨惨的脸上有些微红。 “你什么你?老子连官家喜好都不知道,又怎能替官家寻得合适的良配?你以后要是找媳妇儿……” 曹安口中的话戛然而止,接着有些尴尬的双手合十:“抱歉哈,口误!某就是那个意思,你能明白吧?” 客人去饭馆儿吃饭,伙计还要先问问有啥忌口的没有。找媳妇儿这种大事儿,不得问清楚了再下手? 小内侍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目光幽怨的轻‘哼’一声,接着小声道:“官家平日很少接触女人,至于喜好……” 曹安也不说话,眨眨眼看着他。 小内侍犹豫了好久,忽然纠结道:“某也不知官家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这事儿,某没注意过啊!” 赵祯还是少年,平时身边鲜有女人出没。更何况你跟一个太监聊女人,是否太残忍了些? “比如官家审美的标准?” 曹安心里恶趣味了一下,低声道:“宫中肯定有一些关于女子的画像吧?官家平时最喜欢看那种类型的?” 哪个少年不思春? 赵祯正是青春懵懂的年纪,对某些事物更有着极高的吸引力,否则他又怎会亲自出宫,做这么隐晦的事儿? “曹司谏这么说,某倒是想起来了。” 小内侍仔细思量了一下,隐晦道:“官家最近刚得了一副《盛唐仕女图》,而且爱不释手!其中那些女子,大多身姿卓越!” “喜欢丰满的?” 曹安下意识笑了,脸上的表情十分欠抽。 “曹司谏慎言!” 小内侍无奈的看了眼他,又叹道:“反正某看官家很喜欢里面那个跳舞的侍女,身姿轻盈曼妙,尤其是‘前面’……” “喜欢那儿大的?” 曹安又是一副贱气啷当的笑容,道:“官家这审美和外人也没啥不同嘛!这也算是大多数少男,都喜欢的款式,说明取向还算正常。” “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讲的吗?” 小内侍有些生无可恋的看着曹安,心里已经没了害怕……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官家交代的事儿肯定不能拒绝!与其担心被责罚,还不如努力做好这事儿,说不定还能得了官家的垂青。 “那性格呢?” 曹安又接着问道:“官家身边肯定有不少伺候的宫女,什么性格的女人,会让官家偶尔侧目?” “你这么一说,某倒是想起来了。” 小内侍眼中冷芒一闪,语气忽然变得阴沉起来:“官家身边最近来了个叫黛雯的婢女,是从会宁宫调过来的!” “如何?有啥问题吗?” 曹安皱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 卷一 第229章:内官,咱跑题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宫里的人,大多都是八百玲珑心! 他们的嗅觉比外人更加灵敏,哪怕不是自己擅长的事情,也能从其中窥得几分端倪来…… 这也是他们赖以谋生的手段。毕竟在君主身边伺候,没点儿心眼的,早就坟头长草两米高了! “那妮子很灵性,时常出入官家寝宫,最近很得官家喜欢!” 小内侍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嫉妒,但更多的却是警惕:“官家如今正是择亲的年纪,这种人得看好了!万一蛊惑了帝王,爬上龙床……” 宫女爬龙床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但下场好的却没几个。 那种伸手不见天的地方,能供人选择的方向真的不多。尤其是某些到了年纪的宫女,面临的只有两路。 要么拿着卖身钱出宫另谋生路,要么留在宫里老死。 可能出宫就一定好吗? 见惯了那些云端上的美妙,又有几个人能甘心再沉落回泥土里的?她们的眼界和心性都变了,自然不甘平庸。 就好比当今皇帝的生母,那位神秘的李宸妃。 都说是母凭子贵,但那也要看身份!如果相差太过悬殊,那就不是‘贵’了,而是滔天的祸事! 一个婢女出身的宫娥,却诞下了皇太子,这事儿够励志了吧? 但李宸妃依旧没能凭借这泼天的功劳而飞上枝头,相反,正因为她诞下了皇太子,之前那低贱的身份,就更显得刺眼扎心。 赵恒之所以要将赵祯过继给刘娥抚养,恋爱脑只是一方面,但更多的则是权衡。 宫女出身的李宸妃,不管手段谋略还是眼界心智,都不足以让她担负起辅佐小皇帝执政的任务。 若今日延福殿里坐着的不是刘娥,那这大宋恐怕将不会再有片刻安宁! 这不是贬低,而是各人的能力使然。 若是真宗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那或许李宸妃真有可能凭借‘诞下皇太子’的功劳,一跃枝头变凤凰。 只可惜,她时运还是差了些。 她没有刘娥毒辣的政治手段,也就担不起这天下的重担! 两个女人改变了大宋后百十年的历史走向,一个活跃在朝堂上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垂帘太后,而另一位隐姓埋名,至此不见消息。 也不知这位李宸妃还活着没,若是有机会,一定得见见…… “曹司谏……” 小内侍见他许久不说话,不由得催促了一句:“某不能在外久留,您若没什么要问的。某就告辞了。” “啊?” 曹安恍然回过神来,愣了一下道:“说说那个叫黛雯的宫女。” “她有什么好说的?” 小内侍不悦的皱眉,语气有些尖酸道:“宫里像她那样的小贱人多不胜数,仗着有几分姿色,便妄想……妄想……” 小内侍许是太过激动的原因,有些词穷。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 小内侍眼前一亮,笑道:“曹司谏果然文采不凡,随便一句话就能道出其精髓!就是癞蛤蟆!宫里这种人要提防,倒不全是嫉妒,而是这些人心里大多都扭曲!” “内官何出此言?” 曹安也没当过皇帝,更没干过太监,这种事儿的确有些触及到他的盲区了…… “自然是欲望!” 小内侍一针见血道:“欲望冲昏了理智,你还能保证她能正常?前朝宫里有个女婢,一心想怕龙床,前后弄死了不少一起做活的宫女!可平日里的她,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这种人,太可怕了!” 曹安下意识叹了一句:“黑蟒口中舌,黄蜂尾上针;两般犹自可,最毒妇人心!” “没错!” 小内侍再看曹安时,之前眼中的那种不屑,逐渐变成了佩服:“女人向来都是最可怕的存在,她们狠起来,那真是连自己都砍!您是不知道,宫里……” “诶、诶……” 曹安满脸黑线的伸出手,提醒道:“内官,咱跑题了!某是想问你,那黛雯是个什么性格的,相貌特点如何?” “她啊!” 小内侍有恢复了矜持,沉吟少许后:“灵动不失乖巧!总能闹些小动静出来逗官家开心,平时官家学业上受了憋闷,她总能几句话就逗得官家开怀大笑。至于长相……” 让一个太监,来形容一个女人,这事儿残忍中还透着滑稽。 “就跟她差不多。” 小内侍指了指门外候着的简月容,轻声道:“只是个头儿没她高,气质差了些。不过‘那儿’很大,比她小不了不少。” 玛的! 曹安下意识虎目瞪圆,吃人的表情跃然于脸上。 “你……要作甚?” 小内侍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环抱住了胸前,又不禁蕰怒:“某是内侍,难道还会觊觎你的侍女不成?你这人真是,不知所谓!” 外人只知道曹安睚眦必报,可知他更护食儿? “……那啥,条件反射。” 曹安这才尬笑了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枚翠玉雕刻的小葫芦,不留痕迹的塞进了小内侍的袖袍里。 小内侍自然明白这个意思,马上冷脸道:“曹司谏,这可不好!” 曹安却按着他的手腕,低声道:“内官别客气,这只是小小见面礼而已!放心,不会有人知道!而且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也值不了啥钱。” 小葫芦很精致,翠绿翠绿的,让人拿在手里就忍不住想把玩…… 小内侍狐疑的看了眼他:“这可是上等的翡翠,能不值钱?曹司谏莫要害某啊,官家若是知道了……” “你觉得咱俩今天这些话瞒得过官家吗?” 曹安却很坦然的笑了,低声道:“你便照实说就是,官家知道你用心做事儿,这点儿东西,自然不会计较。” “对啊,某怎的忘了皇城司?” 小内侍下意识站起来,又趴着身子伏在桌上,声音更低了:“皇城司里的人都是魔鬼!他们有些密谍,连暗夜里的蚊虫嗡鸣声都听得见!曹司谏啊,您可是害苦奴婢了!” “你为官家做事,谁敢置喙?” 曹安也压低了声音,轻笑道:“官家不在乎你拿了多少好处,只要你能忠心,不欺瞒……官家反而会觉得你坦荡。” 卷一 第230章:又值钱、又低调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当太监,曹安不行。 但为官之道,小内侍也差点儿! 等回到宫里后,赵祯正好吃过午饭,慵懒的躺在榻上看书,身边那个叫黛雯的宫女,正跪坐在旁边,为他轻轻揉捏着脚腕。 “官家,奴婢回来了。” 小内侍踩着小碎步进来。 赵祯看了眼他,故作漫不经心道:“磨蹭了这么久,可是懈怠了?” “奴婢不敢!” 小内侍慌张的低下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怯意:“曹司谏问了奴婢许多事情,他说此事关乎天子,切不可马虎了。” “嗯,谅你也不敢偷懒。” 赵祯也只是日常吓唬一下而已,好挥散一下自己身上用不完的王霸之气,小内侍侍奉了他这么多年,自然也明白该如何配合。 “曹安是如何说的?” “曹司谏……” 小内侍刚开了个头,接着目光瞟向旁边的宫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祯这才放下书,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腿,淡淡道:“你先下去。” “是!” 黛雯不敢多言,弓着身子盈盈后退两步,动作稍微大了些,身前的两座峰峦便跟着摇晃起来…… 赵祯眼睛都看直了,但也只是看看,并没有过多反应。 女人嘛,永远都是制伏男人的最强武器!别说是将将十五岁的赵祯了,就算是那些功盖古今的帝王又如何? 不过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定力,赵祯也算是优秀了。至少他没有被欲望支配了身体,光是这一点,就殊为不易。 只是他没发现的是,黛雯在经过小内侍身旁时,眼中不留痕迹的露出些许幽怨。 “说吧。” 等屋里安静了,赵祯也严肃起来:“曹安可是问了什么犯忌讳的话?若是有,稍后叮嘱皇城司!谁敢传出半句,尤其是让母后知道了,朕会严惩!” 小皇帝的威严不多,但对付这些皇家奴仆也还够用了。 “官家放心,奴婢知道轻重。” 小内侍笑笑,接着便将和曹安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而且这其中他还好几次悄悄的观察了赵祯的反应。 和曹安猜测的不错…… 官家果然喜欢那儿大的,身材丰腴的,而且还喜欢那种灵动不死板的。 曹安厉害啊! “这人别的本事没有,歪心眼子一抓一大把。” 赵祯有些脸红的别过头去,不满的嘟囔道:“听他这么一说,朕倒是成淫棍了!这人真是……促狭!” “是,曹安促狭!” 小内侍知道官家这是不好意思了,所以才故意埋怨,便顺着话往下道:“不过他还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官家是皇帝不假,可也是男人……男人爱女人,这不是天经地义么?难道非要都学了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才算是好人吗?若真是那样,那这天下人口,没几年就得绝了!” “哈哈,胡说八道!” 赵祯忍不住笑道:“人家柳下惠是君子,可到他嘴里却成了断绝天下香火的罪人?这话若是被那些清流士大夫听见了,少不得又要弹劾他。” 说是这么说,但显然他很认同曹安这话。 食色性也! 这话到什么时候也是真理,总不能为了当君子,就把人性都给摒弃了吧?那这样的君子要来何用? “还有这个……” 小内侍从腰间掏出那个翠玉小葫芦,双手捧着恭敬道:“曹安说,这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奴婢却知,身在官家身边,任何小事儿都可能会成为麻烦。” 赵祯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伸手拿过那个小葫芦,把玩着笑道:“蠢,你就是个不识货的!” “是,奴婢愚笨。” 小内侍也配合着点头。 “这东西虽不如宫里的把件儿精致,但料子却是极好的!就这么个小玩意儿,大抵能在城东换套宅子吧?” 其实赵祯并不知道它的实际价值,但曹安送出的东西,那也肯定便宜不了。 “罢了,既然是他给你的,那你便收着吧。就当是这次,你为朕办事儿的奖赏了……” 赵祯又随手将小葫芦仍还给内侍,笑着道:“曹安是个大方的,但你能恪守住本心,知道与朕言明,那便说明你本心不坏。” 神了啊! 小内侍愣愣的站在原地,慌忙谢恩后,心中却忍不住翻腾。 曹安果真是做官的料子! 能把人心剖析的如此透彻,可见其手段! …… 城东。 自大宋开国伊始,这里就是汴梁文化聚集的中心地带。 只因太学在这里,国子监也在这里,而这周围住着的除了官宦之家,还有许多书香门第,几乎半个城的读书人,都在这儿落户。 故而城东的铺子也大多以书坊、纸铺为主,文玩字画的店铺更是比比皆是。 曹安走到一间名叫‘卿来轩’的古董铺子门前。 罗汉指了指门楣,介绍道:“郎君,这里是城东最好的古董铺子了,听说还有前朝李白的真迹!” “扯淡吧?” 曹安惊讶了一下,质疑道:“前唐至今,一百多年的战乱割据,能存下来的古董早就十不存一,更别提这种珍迹了,会有人舍得卖?” 古董的价值就在于珍贵,你赋予它的经历越多,那它就越值钱。 “这个小人就不懂了。” 罗汉挠挠头,尬笑道:“不过听说朝中有许多官员,都喜欢来这儿淘换古迹。连范仲淹、范公都来过呢。” “范公也来过?” 曹安原本鄙夷的模样变成了赞赏,点头笑道:“那这铺子里,说不定还真有好东西!走,进去看看!” 很有韵味的铺子,走进里面便满是古香古色的陈列。 那些略微泛黄的绢画挂在屏风上,虽看不出其精髓,但从其上那些各式各样的名人落款和提章来看,应该价格不菲。 “果然是好东西啊!” 曹安感叹一声,又话锋一转:“金银财宝虽也能传家,但难保不会遭来歹人窥觊。但这些东西……又值钱、又低调!” 都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其实只要是好东西,不管在什么年代,它的价值都是一样的!比如说战乱年代的一口米,其价值就是堪比黄金。 你不能用盛世的价格,来衡量乱世的物价,这不公平。 卷一 第231章:就你也来猖狂?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游走在店铺里,身后五大三粗的黑脸罗汉形影不离。 这副派头,像极了那些跋扈张扬的纨绔子弟,让人看一眼就知道,这肯定是哪家的衙内出门了! 尤其是曹安那句‘又值钱、又低调’…… 妥妥的不学无术啊! 店里此刻有不少文人学子正在观摩古迹,闻言不仅皱眉看来过来:“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不去青楼瓦舍,跑这儿来作甚?” “要你管,铺子你家开的?” 曹安自然不挂着他,张口就怼了回去:“青楼瓦舍曹某去得,这古今名迹某也喜欢!咋的,碍着你了?” “哼,你看得懂吗?” 那人被撅了一句,冷着脸看过来,然后就呆了一瞬:“曹安?” “你谁?” 曹安皱眉看了眼面前这个手拿白纸扇,一身白袍的青年:“这是刚吊孝回来?哥们儿,你挺会穿啊!” 宋人喜好儒雅,尤其是古代能选择的颜色不多。 所以许多自诩高雅的读书人,都会弄一身白穿在身上,好显得自己清高脱俗,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奸贼,你又辱某!” 白衣青年怒了,红着脸愤愤不平。 “曹某何时辱你了?而且何谈‘又’字?” 曹安见他这模样,不禁被逗笑了:“事先声明啊,曹某的性取向很正常。阁下说话可要负责任,某从不好男风!” “你!你竟然忘了某吗?” 白衣青年攥着折扇,指节微微泛白:“上次之辱,苏某今日定要讨还!有能耐,便与某斗上一斗!” “这人有病吧?” 曹安看了眼周围人,隐隐有了几分不悦,没好气道:“老子认识你是谁吗?你说斗就斗,咋的,你蛐蛐儿啊?” “你这人好不规矩,说话便说话,为何屡次三番的侮辱人?” 周围人显然和这白衣青年是一伙儿的,尤其是曹安这副嚣张跋扈的派头,很快就引来了不少人的围攻。 “就是!家里大人没教你礼数吗?” “某看也就是哪个员外家的傻儿子,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儿,便觉得自己不可一世了……” “有钱又如何?苏兄可是去年江宁府的乡试第九!今日必须要让他道歉,否则休想轻易离开!” 读书人大多傲气,尤其是大宋的读书人,这帮人还没入仕,就已是牛皮哄哄,仗着大宋对士大夫的优待,便觉得自己不可一世了,更是不怕普通人放在眼里。 而曹安年纪看着不大,而且身后那家仆一看也就不是啥好人……这很难让人,将他归类于贵族的行列。 既然不是贵族,那欺负一下还有问题吗? “呵呵,真是池浅王八多啊!” 曹安有些气笑了,歪头看着面前这帮人,冷道:“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在某面前跳脚了?摸摸自己的身份,你们配吗?” 老子连张之白都敢弄,你们算个嘚儿啊! “无礼小人!” 一个模样傲气的读书人顿时怒火中烧:“你可知某是谁吗?” “老子管你是谁!难不成你爹是宰辅吗?” 曹安轻瞟了他一眼,目光却在周围不断巡弋,盘算着待会儿万一要是动起手来,他能不能第一时间撂倒这群杂鱼。 “你!” 读书人怒不可遏,冷道:“某是陈留蔡家之人,你敢无礼?” “陈留?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曹安有些迷糊的回头看眼罗汉。 后者想了想道:“陈留最大的粮商蔡家,家主蔡永友以前做过吏部编纂!就上次……” “奥!” 曹安恍然点点头。 “知道怕了么?哼,迟了!” 读书人还当曹安是怕了,顿时得意起来,傲然道:“现在跪下认错,某可以让你囫囵着滚出去!否则,巡检司的刘大人,与某很熟。” 有点儿背景的人大多喜欢威胁,尤其是那种明明背景不咋样,却自觉优秀的人,更容易犯这个毛病。 但那些真正背景强大的,比如赵允升那货…… 人家遇事儿从来不报家门,都得是把对方抽卑服了以后,再随口留个姓名,然后说一句‘某等你来报复’,嚣张离去。 眼前这个读书人,段位差远了,他都不如赵从约会装。 “也就是说……” 曹安歪着脑袋,轻笑一声道:“如果某在这儿抽了你,刘唯贞会管这事儿,是这个意思吧?” “你……” 读书人从曹安眼中看出了几分狠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揍他!” “是!” 罗汉没二话,扬着巴掌就上去了。 啪! 读书人原地转了一圈,被抽趴在地上,脸顿时变得不那么对称了…… 罗汉却没打算放过,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单手将其拎了起来:“玛的,敢跟某家郎君叫嚣!我看你是真活腻了!” 读书人害怕极了,慌张喊着:“某是陈留蔡家的,你敢……” “陈留蔡家?呸!你以为某是怕了?” 罗汉闻言不仅没手软,反而冷笑道:“两个月前蔡家就已经资不抵债了,卖了好些家产才勉强没破产……咋的,你爹没跟你说过?来了汴梁,遇见姓曹的要躲着走?” “曹安!你是曹安!” 读书人这才恍然想起,刚才白衣青年说的那个名字。 别人不知道曹安,但他岂能不知? 前几个月旱灾降至,蔡家为发国难财,便和几十家大粮商联手,想要炒高粮价,结果最后…… 曹安放过了其他粮商,却没有放过蔡家!并且他曾亲口放话,要让蔡家倒台…… 于是往后的两个月里,蔡家眼睁睁看着自家的精米慢慢变成了陈米,积压的粮食全砸在了手里,最后不得已贱卖。 这一切都是曹安造成的! 读书人眼中露出了愤怒,但却很快又被恐惧给驱散…… 当敌我双方实力太过悬殊时,只要不是生死的较量,弱的那一方最先想到的不会是反抗,而是臣服! 连他亲二叔,都被曹安拔光了满嘴牙,他又岂能是对手? “某……某错了!曹司谏饶命,某真的知道错了!” 读书人瞬间软了下来,任由罗汉提溜着,哀求道:“某不知道是您,真的!某不是有意要冒犯……” 卷一 第232章:老子跟你过家家呢?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能弄过的就欺负,弄不过的就认怂。 这人倒是个识时务的…… 曹安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目光盯着那个白衣青年,眼中渐渐露出一抹恍然:“某想起来了!你是那条‘癞皮狗’!” “曹安,你莫以为这大宋没王法了吗?” 此人正是当初在挽月楼,被曹安扔到大街上的苏汉青:“就算你是官身,便能如此侮辱某等应试的学子吗?” 今年已是天圣二年。 小皇帝刚刚登基一年,大事儿、小事儿都有,但最严重的,莫过于朝中人才断层的问题。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然而赵祯即位后,由于手中权力不张,再加上那些持重的老臣太多……于是刘娥便做主,以皇帝的名义,重开恩科! 自上次天禧三年真宗最后一次科举,距离现在也有六七年的光景了。大宋也该是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也好压制一下那些权利日益强盛的老臣,让朝堂上的血液流通起来。 不过恩科不同于科举。 科举是每三年一次,中间若是遇到了天灾、人祸等不可抗力的因素,那便再顺延三年……但恩科在一般情况下,每任皇帝大多只举办一次。 为的就是补充新生力量,解决目前人才断层的问题。 “到底是某侮辱的你,还是主动找抽呢?” 曹安不屑的看了眼他,冷道:“上次碍于寇三姐儿的面子,某已经对你忍耐有加了。变本加厉是吧?真觉得曹某脾气好?” 你脾气好? 众人纷纷无语,就连铺子里的掌柜都一脸嫌弃的摇摇头。 如今在汴梁做生意,就没有不知道曹安的!虽说曹氏商会的生意还未涉足文化领域,但曹安的凶名却早已是远扬在外。 掌柜给小厮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会意,从后面悄悄溜了出去。 苏汉青眼神有些闪躲,又壮着胆子冷道:“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侮辱于某!还要狡辩不成?” 总的说来他还是怂了。若不是此刻被逼上了梁山,他早就想溜之大吉。 “既然你非要说侮辱,那就是侮辱吧。” 曹安却懒得与他辩驳,接着玩味的笑笑:“某今日来是办正事儿的,没工夫与你扯淡!自己玩儿去吧。” 在曹安看来,自己难得发善心,饶过了这种欠打的货,对方就算不感激涕零,也总得有个眼力价儿吧? 弄不过人家,还不赶紧滚,留着过年吗? 可偏偏他最后那句‘玩儿去吧’,对于苏汉青这种小有名气的读书人而言,这无疑就是最大的侮辱! 你把苏某当什么了,不懂事儿的孩子吗? “曹司谏可是怕了?” 苏汉青觉得此刻自己要是走了,那就真是没脸见人了,于是咬着牙道:“是担心被某戳破了你的虚伪,被官家摒弃吗?” 总所周知,曹安的晋升之路很便宜。 他几乎都没用什么力气,就被吕夷简举荐到了官家身边,做了让不少朝臣的眼红的右司谏。 所以在大多数人眼中,曹安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幸臣而已! 何谓幸臣? 就是仗着某些大佬的宠幸,并无什么真才实学的幸运儿,这种人一般都善于投机取巧、阿谀奉承,为人所不齿。 尤其是那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读书人…… 他们一边渴望这种幸运降临到自己头上,又一边大肆抨击这种‘不正之风’,觉得朝中大佬们都是蠢货,只知凭喜乐做事。 “这样吧……” 曹安有些轻蔑的看了眼苏汉青,语气尤为不屑道:“既然你想与某比试,那某便作词一首……你若能做出比某更好的,某当场与你道歉,并且立刻辞官离京,永生不回汴梁!” “此话当真?众目睽睽,曹司谏可知一诺千金否?!” 苏汉青激动了,他觉得自己一鸣惊人的机会终于来了,今日若是胜了曹安,以自己如今的名气,再加上曹安在汴梁的影响力…… 甚至都用不着等到恩科,他就能一跃龙门! “那你要是输了呢?” 曹安语气冷清,眼中已经没了情绪。 只有罗汉知道…… 郎君生气不可怕,可怕的就是他什么情绪也没有,那才说明他是真的怒了,而且是不可缓和的那种! 苏汉青急于一飞冲天,当即便朗声道:“某是输了,自当放弃此次恩科!” “就这?” 曹安啐笑一声:“你当老子跟你玩儿过家家呢?” 周围人也都看向了苏汉青,眸中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很显然,这是鄙夷! 曹安此人虽说不咋讨喜,但人家赌约的分量却是沉甸甸的,而且这样的对赌,于曹安这种早已入仕的人来说,无疑就是赌上了背后半辈子。 可你却只是放弃此次恩科,这合适吗? 恩科没了还有科举,科举没了还有其他办法也能入仕,你这不是在对赌,是在耍心机呢! “好!” 苏汉青觉得自己受到了群嘲,心一横,朗声道:“某若是输了,从此不踏入科考,此生不入仕途!” 嗯,这才对等嘛。 连后面的掌柜都不禁点点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店里看热闹的众人,也一脸的兴奋…… 大家并没在乎这样的赌约,会不会对当事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他们只想看热闹,顺带给自己找些八卦的谈资。 “店家,劳烦用下笔墨。” 曹安笑了,缓缓走到书案前。 掌柜哪里敢怠慢,亲自伺候曹安磨墨,并且铺上了一张上等的宣纸。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仙的诗词,实在是穿越利器。 曹安此刻庆幸穿越在苏仙降世之前,否则他如今在装批的道路上,注定不会这么顺遂…… “来,你做一个某看看?” 曹安随手丢了毛笔,满眼都是不屑,似乎此刻苏汉青在他眼里,连个人都不配当…… 苏仙的诗词千古留名,尤其是这首江城子,那可是后世文坛中首屈一指的神作,你来超越一个我看看? 若是苏汉青真能做出比苏仙还要优秀的诗词,那曹安也就认了,不服高人得死…… 可惜,苏汉青不是高人! 卷一 第233章:被唾弃的苏汉青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小小的古董铺子里,此刻鸦雀无声! 苏汉青好似痴呆了,手中折扇滑落在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首《江城子》,眸中早已失去了光彩,甚至还有些难言的…… 佩服? 没错,就是佩服。 即便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下场,可他依旧难掩心中的震撼。 “你写的?” 许久,苏汉青目光挣扎起来:“你自入汴梁以来,根本没做过什么跟诗词沾边的事情!怎可能?此等惊世之作,怎可能是你?” “凭什么不能是某?” 曹安眉宇间满是傲然,冷笑:“你以为朝中相公们都是蠢货?会让一个棒槌做司谏?不跟你一般见识罢了……记住,人外有人!” “不对!你不该……” 苏汉青难以接受的摇着头:“此等佳作,一定是你抄袭的!对,抄袭……你一定是暗中找了‘代笔’!” 若此刻换个人,哪怕是个应试的学子,他都不会如此失态。 可曹安…… 入汴梁后,他就沉迷于商贾之道,而且还整日流连于烟花风月之地,连个正经读书人都算不上,他凭什么做出此等佳作? 闻言,曹安脸色微冷:“就冲你这句话,某抽你一顿!不过分吧?” 对读书人来说,最恶毒的攻击,莫过于‘抄袭’二字! 不仅是曹安冷了脸,连店里掌柜都微微不悦的看向了苏汉青,觉得这人不仅没风度,简直就是小人。 苏汉青眼皮微跳,强壮镇定道:“某是举人,你敢动手……” 啪! 话音未落,曹安反手就是一巴掌,干净利落脆。 “就你这种人,即便中了进士,也是个人渣!某就动手了,你能如何?” “曹安!” 苏汉青捂着脸,满脸的羞怒。 若不是碍于罗汉这个大流氓在,他恐怕会冲上来与曹安大战三百回合。 但下场估计也是被暴揍…… 曹安看似瘦弱,可这一年里却没少跟武悍等人操练拳脚,更是练就了一手高深的‘王八拳’,就苏汉青这种肩不能挑的公子哥,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少废话,某在等你的诗作!” 曹安指了指桌上的契书,冷道:“白字黑子写在上面,你若敢反悔!曹某在汴梁混了这么久,某的手段你应该清楚……” “你要如何!” 苏汉青慌了,脑子里一团浆糊。 别说他没这个文采,就算真能写出比肩《江城子》这样的佳作,可挨了一巴掌后,啥思绪也没了。 “何人在此闹事?”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几个衙差扶着刀柄走了进来,见是曹安后,为首的衙差脸色变了一瞬。 他上前两步,有些为难道:“见过曹司谏。” “嗯。” 曹安平淡的点点头,又朝后面的掌柜看了一眼。 掌柜顿时有些尴尬的笑道:“曹郎君恕罪,小人之前还以为您要……店里都是些值钱物件儿,不敢不小心啊!” 凶名赫赫的曹安,一露面就让人如临大敌。掌柜担心他会动手,砸坏了店里的东西,这才悄悄报了官。 可谁能想到,曹安竟以一首《江城子》,谈笑间便‘灭了’苏汉青…… 说好的嚣张跋扈呢? “呵呵,原谅你了。” 曹安朝他笑了笑,只是眼角在抽搐着:“曹某出来混,靠的就是以德服人!下次再这样,某可要生气了。” “是是是!” 掌柜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讪笑道:“曹郎君文采绝世!自然不必用那等腌贊的手段。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海涵!” “郭掌柜,你这?” 衙差也变了脸色,有些不悦道:“你可知虚报案情,是要吃官司的?” “某……” 掌柜一脸的尴尬,只能赔笑道:“实在抱歉,是在下误会了曹郎君!让诸位白跑了一趟。回头某一定酬谢!” “哼!” 衙差依旧冷着脸。 接着,他又换上笑容,冲曹安拱了拱手:“抱歉曹司谏,某等误信了这厮,打扰您了,告辞,告辞!” 几个衙差扭头就想溜走。 曹安的凶名何止在街面上,在巡检司也是人尽皆知!连刘唯贞都拿这位大爷没办法,他们算个屁啊! 再不走,万一这位大爷脾气上来了,说不定谁就会倒霉。 “等等……” 曹安黑着脸叫住了衙差,淡淡道:“既然来了,那就做个见证再走吧。” 说着,他将契书拿给衙差。 后者看了眼一遍后,又拱手向苏汉青道:“苏公子请了,既然是白字黑子,还请您作诗一首,若能赢了,此事自有人定夺。” 衙差觉得曹安就是飘了。 你敢跟号称白衣诗人的苏汉青比试诗词?要知道,苏汉青不仅是汴梁有名的才子,连朝中不少官员,都十分欣赏其文采。 你曹安能赢? 可当衙差看到书案上的那首《江城子》后,饶是没多少文采的他,也不禁微微侧目,惊讶的看向了曹安。 怪不得有恃无恐,这样的佳作,连那些粗人都能分出好赖,苏汉青想赢,恐怕难了啊! 这下苏汉青算是被架上梁山了,脸色比女人的肚兜还红。与他同行的那几个青年,也都露出同情的目光,内心无奈叹气。 显然他们也清楚,以苏汉青的文采,想赢这一局,恐怕有些困难…… “你能不能行了?” 衙差许是想在曹安面前讨个好,冷眼看着苏汉青道:“契约是你签的,能不能作诗你给个准话!或者……你认输吧?” “苏某当然能做,只是……只是……” 苏汉青脸都憋红了,踟蹰了一下道:“曹安刚才打了某,某此刻没有灵感!诗词文章都是讲究思路的,尔等一群粗人,懂什么?” 要么说情商低的人最该死呢? 这下,他连衙差也得罪了…… “呵,某等是粗人不假。” 衙差脸色有些冷,讥讽道:“但苏公子不是号称‘白衣诗人’么?您做了那么多的诗词文章,难道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吗?” 苏汉青脸上火辣辣的,当即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辱某?” “某什么也不是,但你签了字据,就该遵从!” 衙差一把拿过字据,转头对曹安拱手道:“曹郎君若是信得过,小人愿将这份契书转呈给府尹大人,您放心,开封府定会给您个公道!” 开封府是老范的地盘儿,曹安还怕没‘公道’? 一旦此事惊动了官府,那依着老范护犊子的性格,肯定会将这事儿大肆宣扬!到时候根本不用偏袒,光是百姓们的唾沫,就能淹死苏汉青! 卷一 第234章:赵祯的两任皇后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有倒是:杀人不过头点地。 但曹安却是个‘赶尽杀绝’的…… “那就麻烦几位兄弟了。” 他笑着拍了拍衙差的肩膀,客气道:“改天来挽月楼,某请兄弟们喝酒!” “曹司谏客气了。” 衙差笑着点点头,揣着契约离开了。 他们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曹安真的会请一个衙差喝酒,但这种表面上的客气,却让人很是受用。 这下苏汉青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声不发,低着头离开。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个青年人,也纷纷臊眉耷眼的走掉。 店里安静了几分。 “掌柜。” 曹安没有去纠结苏汉青这几个小角色,看向郭掌柜道:“听闻你这儿,有前唐画家阎立本的《唐宫花宴图》?” “啊?这……” 郭掌柜显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道:“不敢欺瞒曹郎君,《唐宫花宴图》小店的确有,但……” “掌柜不必多心,曹某历来喜好唐画,今日登门也只是想欣赏一下而已……” 曹安知道掌柜在犹豫什么。 毕竟此等价值不菲的名作,一般都是作为镇店之宝,别说是买卖,就是借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曹郎君误会了。” 郭掌柜赶忙摆手道:“不是小人故意推脱,而是这幅画目前不在店里,前几日被家主收回去了……” “那不知你家东主是?” 曹安心中了然,却还是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 郭掌柜犹豫了一下,看眼周围,压低声音道:“按说曹郎君也不是寻常人,家主的姓名小人便也不瞒您了……家主郭守林。” 很陌生的一个名字。 但经过曹安这几日的调查后,却不再敢小看郭守林这个二代权贵。 原因就是,他有一个非常牛掰的侄女儿,将会在不久之后,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他今日来此的目的,就是替赵祯打前站的。 历史上对郭皇后的赘述不多。 曹安只知道,这个被从小养在豪门大户里的深闺小姐,其性格有些乖张,尤其好妒。 甚至有野史记载…… 郭皇后曾因一件小事儿与赵祯宠爱的妃嫔大打出手,情急之下竟失手误抽了皇帝一巴掌。 也就是因为这一巴掌,曾今金尊玉贵的皇后,只做了不到九年,便被赵祯废除了身份,降为净妃,拜入道家修行,从此隐居于瑶华宫。 而仅从这个封号就能看出,郭皇后简直就是被赵祯嫌弃到了骨子里。 政治婚姻哪有什么情爱,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 曹安不知道真正历史上的赵祯,当面对此间境况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也不知他对郭皇后,是否真就一点儿存情都没有? 但从眼下来看,这场婚姻对赵祯来说,也许真是不甘愿的。 “曹郎君?” 掌柜见曹安一直低头不语,小心提醒道:“您怎么了?” “哦,无事……” 曹安回过神来,又笑道:“既然《唐宫花宴图》不在这儿,那曹某就告辞了。劳烦掌柜给郭公通秉一声,曹安改日再登门拜访。” “是,小人一定带到。” 郭掌柜不敢怠慢,恭敬的将曹安送走后,转头就去了郭家。 …… 另一边。 曹安出了卿来轩,转头又去了街上另一家珠宝铺子,进门就直奔主题。 “掌柜,听说你店里有颗上百年的东海明珠?” 曹安来城东的消息传的很快,尤其是苏汉青被抽了一巴掌后,那首《江城子》很快就传了出去。 所以掌柜见曹安进来后,态度尤为客气。 “曹郎君稍等,小人这就去给您拿来。” 鹌鹑蛋大小的一颗珠子,很精致,有点儿类似于那种天然夜明珠的材质。至于它实际价值如何,就不太好评价了。 曹安有点儿心不在焉的端详了几眼,笑着道:“的确是好东西!不知掌柜可愿割爱?价格好说。” 汴梁有钱人不少,但曹安绝对是其中翘楚。 掌柜自然不敢质疑曹安的购买力,只是很客气的笑道:“抱歉曹郎君,此物乃小店至宝,没有主家的首肯,小人不敢妄自做主。” “那不知贵家主是?” 同样的套路,同样的对话。 曹安今天就是来探底的,所以就算掌柜愿意卖,他也不会真的花大价钱,去买一颗啥也没用,只是好看一点儿的珠子。 “家主曹玘。” 掌柜微微仰头,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 “原来是曹公家的产业,久仰、久仰!” 曹安也很配合的笑笑,拱手道:“天下姓曹是一家!能与曹公同姓,实乃三生有幸!” 此曹非彼曹…… 曹玘乃开国名将曹彬之子,正儿八经的开国功勋,更是能与赵普齐名的大权贵!而他的女儿,就是后来赵祯的第二任皇后。 不得不说,刘娥看人的眼光是真的准。 先有郭皇后,后有曹皇后,这两个女人或许都不是赵祯最喜欢的,但在政治层面,却都是最利于皇权的。 不管是郭家还是曹家,在军事方面都是大鳄级别的存在,哪怕朝廷对武人再如何苛刻,但不可否认的是,国家是一定离不开军队的。 所以…… 与士大夫共天下是一回事儿,但牢牢掌控军队,依旧是皇帝最重要的任务。 等曹安回到家后,赵允升已经等候多时了。 二人一见面,赵允升就迫不及待道:“听说你最近与郭家、曹家、许家、等……几家权贵勾搭上了?” “啥叫勾搭?会不会说话?” 曹安白了眼他,接着道:“你以为某想啊?这是大佬给的任务,某不敢不去啊!” “谁?” 赵允升坐下,狐疑道:“你这性子向来不屑威胁,别说是宰辅了,就算是官家,恐怕也不能让你屈从。” “你还真说对了,这事儿就是给官家办的。” 曹安无奈的耸耸肩,接着略带几分严肃道:“此事隐晦,某不好多说。至于外面怎么说,随他们……你别管,知道吗?” “某大概明白了。” 赵允升一脸神秘模样,又接着笑道:“官家竟然肯与你谈论此等私密,这说明在他心里,至少是信任你的。” 世间事,大多瞒不过聪明人。 赵允升自然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点透的…… 卷一 第235章:也许是活该呢?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清早。 曹安天不亮就起床了,洗漱好后,赶着寒雾进宫。 汴梁的冬天很冷,刺骨的那种,以至于许多人家刚进秋天就开始囤积炭火,家家必备抗寒神器——火炕。 跟着小内侍一路来到赵祯的寝宫,刚进门就感觉温暖扑面而来。 皇宫的建筑大多都设有火墙,里面用上好的煤炭填充,燃烧起来连地板都是温热的,让人浑身舒畅。 在外间等了少许,赵祯缓缓走出来。 “微臣见过官家。” 曹安赶忙躬身见礼。 赵祯打个哈欠道:“你来了……这几日辛苦你了!听说你在城东没少打听,连曹家都走了一遭?” 曹玘是正经的二代权贵,一般人恐怕很难入他的法眼。 赵祯觉得曹安这次一定是受到了不少苛待,尤其是人家干的活儿还是自己的私事儿,给几句关心,总是没错的。 “回官家话,曹家还算客气。” 曹安眼角带着笑意,很中肯的评价道:“相比于郭家,曹家几代人都是武将出身,所以谈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去的。” “你看好曹家?” 赵祯狐疑的看了眼曹安。 帝王天生的敏感,让人不自觉的就会多想。 “不……” 曹安摇摇头,很认真的道:“曹家是纯粹的武将,一旦交扯过于亲密,就会引得旁人猜测!有那些规矩在,任何人都不能草率。” 话说的很委婉。 毕竟文尊武卑在大宋是常态,尤其是那些大人物们,往往一个很小的‘倾斜’,就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皇帝要依靠军队来掌控国家,这本没错,可赵祯却不能任意而为。 否则文官集团会闹腾,他们会觉得皇帝这是在有意提高武人的身份,是想要违背之前的‘信条’。 赵祯闻言也有些苦涩的笑了,又道:“所以你也觉得,郭家最合适,对吗?” “官家恕罪!” 曹安心里有些无奈,躬身行礼道:“臣身份卑微,不敢妄加评断帝王私事……但朝廷有规矩,还望官家体恤。” 大佬,这话你别问,问我也不会说的! 漫说是他,即便是宰辅也无权插手帝王纳后选妃,否则不用皇帝出手,朝臣们就会群起而攻之,将其撕碎! “郭家是很合适,就连母后也这样说。” 赵祯没在追问,只有些懊恼的看着外面:“可合适未必就是好的,朕这一生都是在定好的规矩中行走,就连……你看外面那天,灰蒙蒙的。” “苍穹总有晴空日,官家不必忧虑。” 曹安自然明白赵祯在‘欲指’什么,可也只能耐心劝解:“日子每天都在变,这冬天也迟早会过去。” “会吗?” 赵祯眉头舒展了一些。 “会的!” 曹安微微抬头,看着小皇帝那忧虑的眸子:“官家勤勉,连外面的小贩都知道……您每日卯时起床,亥时才歇息!这份毅力,臣自问做不到!” “爱卿过誉了,朕也不过是尽到了自己该做的而已。” 曹安的恭维让赵祯微微有些脸红,可更多的却是欢喜。 就论勤奋而言,他的确做到了。 “郭家的那个女儿,可还算良善?” 赵祯转移了话题,又微微叹气道:“朕也知道,许多事情根本没有选择!可若她是个尖刻的,那朕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皇帝的妻子很尊贵,但再如何尊贵,她首先也得是妻子,其次才是皇后,又或者其他身份…… “官家恕罪,臣不知!” 曹安微微躬身:“臣虽登门拜访,但却是外男,自然无法了解到这些。不过听周围邻居的风评,郭家人还算正直,而且为人也比较随和。” 他真的没有撒谎。 郭家在周围邻居的印象里大多不错,而且如今的家主郭守林曾中过进士,也是出了名的儒雅君子。 从表面来看,郭家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至于历史上的郭皇后…… 许多事情不能依靠历史来评断,毕竟连穿越这种扯淡的事儿都发生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不能改变的? 又或许历史本就有失公允,毕竟‘那一巴掌’谁也没看见,打人的不见得就坏,挨打的…… 也许是他活该呢? “母后也是这么说的。” 赵祯忽的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此刻穿着随意的他,头发随意束在后面,一身淡黄色的内衣,眼角甚至还隐约挂着两颗眼屎。 “母后说,郭家出身武将,可如今却是文臣。” 赵祯并没有看曹安,只是自言自语:“只要朕娶了他家的女儿,那便是最公允的选择,不偏不倚。” 嗯,这的确。 曹安下意识点点头…… 以刘娥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儿,最适合赵祯的皇后人选,的确是郭家! 不只是能‘平衡’文武两方的关系,更能利用郭家的双重身份,让皇帝在朝廷里树立一个公正的形象。 “郭家在军中有不少旧部,如今虽没了权利,但影响力还在。稳住了郭家,就相当于稳住了一部分武将的心。” 赵祯的见解很独到,可眉头却不见舒展:“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便是那郭家娘子再如何不堪,朕也只能认命!” 好大的怨气…… 曹安觉得赵祯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他潜意识里就带着几分自我,遇到不合心意的就会腹诽。 “官家许是忘了,太后如今权柄在手……” 曹安下意识开口,接着后悔了一瞬,也只能顺着往下道:“能为您选择郭家这样的‘助力’,这说明太后并无私心。” “……是啊!” 赵祯停顿了一下,盯着曹安看了几眼,叹声道:“母后这么做都是为了朕!她若是想架空了朕,这桩亲事根本不会成功。” “臣谬言了。” 曹安赶忙躬身,低着头道:“不过此刻还早,官家若有其他中意的,也可与太后再商议的……” 左右娶媳妇儿的都是你,最后的选择权不还是在你手里么? “可谁都知道这是对的!” 赵祯有些钻牛角了,闷闷道:“朕也知道郭家不错,可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又无法发泄出来。” 这就是典型的青春期综合症…… 明明自己什么都知道,但就是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自己跟自己较劲,到最后再好的事情,也都变了味道。 卷一 第236章:大人物的脑回路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真这么说的?” 延福宫,刘娥听着小内侍的禀报,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谁能没有私心呢?可本宫却对得起这大宋江山。” “太后劳苦功高,后人会记得您的。” 小内侍也恰逢其时的拍了句马屁。 刘娥摇摇头,眸光逐渐深邃:“可那些人却不会这么想,他们觉得本宫是祸端,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 小内侍不敢再接话了,只能低着头不吭声。 “满朝的文公大臣,却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看得通透。” 刘娥不屑的冷笑一声:“本宫若想效仿那‘吕武’,又何必把吕夷简这些人摆在前面碍眼?一群小人而已,说什么为了江山社稷,实则满肚子的私利。” 小内侍在旁听得战战兢兢,想退下,又怕惹恼了贵人。 少许后,刘娥话锋一转:“曹安的蹴鞠场馆,建造如何了?” “回太后话,金明池那边每日都在赶工,厢军们昼夜不停歇,估摸着,再有四五个月就能完工了。” 小内侍了解的很详细,不假思索道:“曹安按照每人三贯给的月钱,而且吃住都安排得很好。所以在场的厢军们都很卖力。” “财帛动人心啊!” 刘娥脸上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侍卫军司抢了殿前司的‘油水儿’,可偏偏蔚昭敏却是哑巴吃黄连!想必,他肯定是恨极了曹安。” 上次曹安去殿前司求合作,却被蔚昭敏拒之门外,而且破口大骂。 可曹安也不是好惹的…… 人家转头就去了枢密院,由夏竦直接出面,从侍卫军司下辖的厢军营中,调动了三千劳力。 为此,殿前司的人最近没少发牢骚,可他们也只能埋怨几句,却没有找碴儿的理由。 毕竟这事儿是殿前司理亏在前,人家侍卫军司也不是故意截胡的。 “一人三贯,半年的工期……光是人工费用,就足足六七万贯!这么大一笔钱,谁不想从中分一些?” 刘娥笑容淡然,接着道:“由此可见,曹安在经商的造诣上的确不凡!汴梁的这些富商都是人精,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掏钱的,曹安恐怕是第一个。” “可他也是借了官家的光。” 小内侍觉得曹安这就是狐假虎威,便有些不屑道:“他打着官家的名义,耍小聪明。若是办砸了,难免造成一些影响。” “聪明就是聪明,不分大小。” 刘娥看了眼他,淡淡道:“他能把这件事情做成,那就是本事!” “是,太后英明。” 小内侍马上就笑着点头,又接着道:“不过曹安有钱,外间许多人都在传,假以时日曹安甚至会富可敌国。” 刘娥闻言,淡淡道:“再有钱的商人也是商人,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自古商人对政治来说,就是被圈养的肥牛。 前有吕不韦权倾朝野,后有沈万三富可敌国,可他们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被掌权者榨干最后一滴油水儿后,再无情的抹杀掉。 “太后圣明。” 小内侍马上跟着道:“有您坐镇朝堂,任何人都别想闹腾。不过曹安如今是官家身边的司谏,也要时常敲打一下才行,免得心生骄纵。” “本宫之前还担心,他在官家身边会闹出事儿来,不过如今来看……这少年还算是有脑子,至少他私心不多。” 刘娥语气中竟带着几分欣赏:“就比如这次,他并没有顺着官家的心意去折腾,而是委婉的,将事情利弊说了清楚。” 太后竟然欣赏曹安? 小内侍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这种态度很可能会引发某种连锁反应。 刘娥很敏锐的捕捉到,小内侍有些异样的情绪,话锋一转道:“洪全儿,你是六岁进的宫吧?” “是,奴婢六岁净身,算算年月,进宫已有十五年了。” “在延福宫几年了?” “回太后话,今年整好六年。” 名叫洪全儿的小内侍恭敬道:“承蒙您的恩赐,让奴婢得以侍奉在您身边。” “本宫记得,当年是杨怀敏带你来的延福宫吧?” “……是。” 洪全儿顿了顿,脸色变幻了几下。 刘娥看他的反应,忽的笑道:“所以,你该是恨曹安的。” “太后明鉴,奴婢对您绝无二心啊!” 洪全儿吓得一哆嗦,赶忙跪下哀求道:“奴婢只是担心曹安会败坏了官家名声,并没有故意针对他,奴婢没有啊!” 以刘娥对曹安的态度来看,洪全儿刚才那些话,无疑是在挑唆。如今被识破了,他只能祈祷刘娥手下留情。 “起来吧。” 刘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淡的看了眼他。 洪全儿这才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只是脸色依旧带着几分惊慌。 “杨怀敏对你有提携之恩,于是你针对曹安……” 刘娥语气幽幽的笑道:“不过这也说明了,你是个重情义的。若换得旁人,此刻恐怕不会说那些话。” 不管在任何行业里,同行都是赤果果的冤家。 洪全儿是靠着杨怀敏成长起来的,但同时,杨怀敏被贬谪后,他也顺理成章的接替了本该属于杨怀敏的职位。 若换个心思深沉的,他恐怕不仅不会为杨怀敏出头,甚至还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杨怀敏再无起复之日。 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如果杨怀敏有天再被重用,那洪全儿如今的位置也就保不住了,若是以利益的角度来看,最该弄死杨怀敏的,就是他了。 所以刘娥才会用出‘重情义’这三个字。 洪全儿也没想到,一次偶然的举动,竟换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果然大人物的脑回路,不是一般的清奇。 “不过曹安这次做的也不错,看在官家的面子上,帮他一把也无妨。” 刘娥又笑着道:“去跟殿前司说一声,告诉蔚昭敏,私人恩怨本就无可厚非,做人要大度些。” “是!” 洪全儿不敢多言,稍后就去了殿前司。 惹到一个三衙的大佬,这对曹安以后的仕途来讲,绝对是个阻力。 而刘娥这么做,也算是殊为不易,毕竟她的位置特殊,有些事情一旦被较真,那就会惹麻烦。 卷一 第237章:郎君闹哪样?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挽月楼。 明日就是上元节了,城内各处都张灯结彩。 作为大宋最热闹的节日之一,挽月楼也早早准备了许多优惠活动,包括卡座免费,酒水减半等等。 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为了明日的狂欢做准备。 “郎君,楚王府来人了。” 罗汉穿着新做的长褂,喜气洋洋的道:“小公爷给咱带了不少东西,牛羊肉、瓜果绿菜什么都有。” 这年头牛羊肉不稀奇,但绿菜可是好东西! 寒冬腊月的天气,北方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低温之下,尽管今年没下雪,但这种天气绿菜肯定是长不出来的。 许多有钱的权贵人家,习惯在秋日时囤积一些时令蔬菜,再用特殊的手法进行保鲜,等到冬日食用。 常春拄着拐杖在旁笑着道:“小公爷够义气,咱们终于能换换口味,不用再吃那些腌菜了。” 自上次被土匪掳走后,他足足休养了两个多月,才稍有好转。 不过好在身上的零部件儿都没少,骨头什么的也都板正,只要再养伤几个月,就又是一条好汉。 “罗汉,去商会挑些好的布料,再弄些古董字画。” 曹安正翻看着一叠账本,闻言笑着道:“楚王府不缺吃喝,但咱们也要聊表心意才是。你亲自去,客气点儿。” “是,小人这就去办。” 罗汉笑着出去了。 接着,伙计们搬着楚王府送来的那些礼物进来,其中就有几框有些蔫巴的蔬菜。 常春马上提醒道:“回头赶紧弄了,放到密封的坛子里,能多保存几天。记得别冻坏了……” “好嘞!” 伙计笑着点点头。 几筐蔬菜而已,真就这么金贵? 曹安也知道,在这种季节里,能吃到些新鲜蔬菜肯定不容易,但也没太当回事儿,毕竟前世那些反季节的瓜果蔬菜太多了,各品种几乎都是白菜价。 想到这儿,他心中微动:“武悍。” “在。” 武悍从后面出来,恭敬道:“郎君您吩咐。” “去套车,咱们去趟城外。” “是!” 武悍的驾车技术一般,不过罗汉没在,常春又处于半残废状态,这个活儿也只能是他来做了。 “郎君,您这是要出去?” 简月容带着几个姐妹刚采买回来,就撞见曹安上了驴车。 曹安着急忙慌的上了车,还不忘回头吩咐。 “某去城外有点儿事儿,家里这边你安排就是。其他的不用管,主要是晚上那些人……告诉下面的,要用心准备。” 简月容有些好奇的看了眼他,笑着道:“是,奴家会亲自盯着,郎君您放心。” …… 城外,胡家庄。 曹安很安静的坐在车上,脑海中思绪翻飞。 “郎君,到了。” 武悍有些生涩的猛勒住缰绳,毛驴儿嘶鸣一声,不舒服的挣扎了几下。 车厢里,曹安下意识前倾,猛地扶住了把手,险些撞在车框上…… 曹安麻利的跳下车,嫌弃的撇撇嘴:“你这技术有待提高啊!” “嘿,小人下次注意。” 武悍干笑一声挠挠头,道:“回头某多练练,以后保证让郎君您做的舒心。” 别看只是一个赶车的活儿,但对于武悍、常春等人来说,却是大家都羡慕的职位。 能给郎君赶车,那就意味着身份的不同,就比如罗汉…… 如今曹氏商会除了曹安这个主家,和他的贴身女婢简月容外。就连李有贵,遇见罗汉都得客客气气的。 在外人看来,罗汉是最早跟着曹安的一批人,更是他最亲近的人。 否则,他为何不用旁人来赶车? 二人来到一片菜地前。 曹安看了眼旁边的篱笆小院儿,喊道:“毛七!” “谁啊?” 屋里,毛七推门出来,紧接着就惊喜道:“郎君,您怎的来了?快,快进屋!小人刚烧了炭,暖和着呢。” “不用了,某来是有事交代。” 曹安招了招手,毛七赶忙跑过来,一脸的恭敬。 上次因为被绑事件,曹安险些名誉扫地,虽说后来危机解除了,但毛七却被赶出了曹氏商会。 只是被赶走的毛七却不甘平庸。,他苦苦哀求了罗汉几次,又在曹安的同意下,才带着家人来到城外居住,为曹氏商会管理城外的这些田地。 说是种地,其实就是看场子。 自借贷生意开始后,许多还不上钱的人家,便选择用田地抵押,一来二去,曹氏商会的田地就多了起来。 而许多田地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合适的买家。有时候价格太低时,那还不如雇佣佃农来耕种,然后自己收租。 而且这年头借贷生意中,抵押最频繁的东西,就是田地。 在现阶段人们的观念里,任何东西都会贬值,哪怕是朝廷发行的铜钱,每年的购买力也都在不断变化着。 但唯有一样不变,那就是土地!只要手里有地,那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保值的。 “郎君放心,您只管吩咐!小人但凡办砸了,您任您打杀!” 毛七因为上次的事情,险些成为汴梁人人嫌弃的大麻烦,若不是曹安最后心软,给了他一次机会,恐怕今后在汴梁,他也没啥好的去处了。 所以这次曹安亲自前来,毛七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卯足了劲儿想要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你去弄些密封性好的薄布来,越薄越好,但一定要密度好的!而且最好是白色的,可以透过阳光的那种……” 曹安把大致的需求讲了一遍。 毛七原本激动地脸色,忽得有些尴尬道:“郎君,这……能透光的白布,而且密度好的,恐怕不好弄,这得锦缎才行。” 这年头百姓大多用粗布、麻布,有钱的商人和官宦人家用丝绸,而皇家和权贵们大多都用锦缎。 “玛的,忘了这茬儿。” 曹安恍然回过神来。 锦缎可不是普通人能弄到的,而且就算弄到了,也不敢堂而皇之的拿出来用,否则就会招来麻烦。 “郎君,您找这种布,是打算做什么用?” 武悍有些疑惑。 明天就是上元节了,正是曹安忙碌的时候,不光要宴请各路‘贵客’,还要应付那些上门攀关系的商人。 可他却放下了这么多事儿,来城外找布匹…… 这是要闹哪样? 卷一 第238章:闷声发大财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正在犯难,毛七的婆娘领着一双儿女从外面回来。 当听闻曹安的要求后,毛七媳妇儿想了想道:“非得用布匹吗?奴家之前在一家员外府上帮工时,曾见那家人用羊皮弄了个透光的窗户……” “对啊!” 曹安一拍手,惊喜道:“某怎么没想到呢?若是用窗纸的话,也能决绝光照问题!不过窗纸太薄,兽皮却正好!” 上好的兽皮可以拉伸铲皮,如果技术好的话,足可以达到透光的效果。 曹安心情大好,笑着拍了拍毛七的肩膀:“你婆娘不错!” “啊?” 毛七呆了一瞬,脸色有些扭曲了。 曹安白了眼他:“想啥呢?走,跟某去看看菜地。” …… 经过几番挑选,曹安选中了一片高地,周围没有任何遮挡,阳光十分充足。 建造大棚,最重要的就是光照问题,只要解决了这个麻烦,那反季节的瓜果蔬菜就不是奢望。 “郎君,您真要去种菜?” 武悍赶着驴车返程,路上有些犹豫道:“您可是千金子,再说咱家的生意也够多了。种菜能挣几个钱啊。” 汴梁人都知道曹安经商有道,而且这人对钱,似乎有种变态的执着,只要是赚钱的买卖,他从来不在乎面子。 “屁的‘千金子’,没钱啥也不是。” 曹安玩笑了一句,接着道:“种菜是不挣钱,但若是反季节蔬菜呢?” “啥叫反季节?” 武悍憨憨的问了一句,又道:“还有您今天说的那些‘光合作用’‘温控调解’,小人一个也听不懂。” “哈哈,不懂没关系。” 曹安笑得很开心,得意道:“你只需要知道到,如果某能让汴梁人在冬天吃到新长出来的果蔬,咱家就又要发财了!” “冬天种菜?” 武悍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若真能实现,那可就是日进斗金的好买卖!到时恐怕连宫里都会出手。” 南北宋时,恰逢全球暖期,在全球普遍高温的大环境下,原本十分利于种植业发展的南方,由于经常遭受水灾旱灾侵袭,蔬菜的供应也就难以稳定。 特别是到了冬季,由于汴梁城内的气候较低,加之当时又没有温室大棚一类的保温技术,畏惧寒冷的蔬菜难以越冬。 因而,冬季的汴梁城蔬菜供应十分困难,甚至就连皇帝,想在寒冬腊月里吃上一口新鲜蔬菜,都尤为困难。 《东京梦华录》中曾记载,‘京师地寒,冬月无菜’。 只此一句,便可看出大棚养殖的含金量,如果能弄成的话,曹安说不定真能在不久的将来,弄个大宋首富当当。 武悍语气中满是敬佩,回头看曹安时,眼神都变得狂热起来:“郎君的才华果然浩瀚如海,小人对您真是十万分的佩服!” 老实人大多不会拍马屁,所以他们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更高。 “要低调……” 曹安一副智者模样,语重心长的摇摇头,道:“越是赚钱的买卖,越要懂得闷声发大财,懂吗?” “是,小人记住了。” …… 今夜的汴梁城,灯火辉煌! 宋时上元节也称元夕节或元宵节。是一年一度中最盛大的节日,其隆重、喜庆和热闹甚至超过了春节。 而且上元节期间,各大中城门、坊市弛禁、通宵开放。 太祖时期更是将原本三天的节日,又延续了两天,从正月十四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八,俗称;燃灯五夜! 挽月楼内同样热闹非凡。 偌大的舞池里挤满了人,舞姬们翩飞在其中,脸都笑僵了,可依旧挡不住恩客们的热情。 不只是那些有钱人,攒了一年钱的普通人们,也会在这个时候狠心‘放肆’一把,把这一年的辛苦和等待全都在此刻宣泄出来! 二楼包房。 曹安脸上挂着笑容推门进来。 屋内坐着的,都是今年与曹氏商会建立了合作的商家掌柜们,大家见他进来,齐齐起身拱手。 “许久不见,曹郎君又长高了,人也越发英俊了啊!” “曹郎君少年英才,某等这一年里没少承蒙您的照拂,趁今日上元佳节,咱们可要好好感谢一下您才是!” 曹安也笑着一一还礼:“诸位客气了!” 接下来就是拼酒的环节。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曹安的规矩,在身体没有完全发育成熟之前,他即便是饮酒,也不会过量。 而且这里是挽月楼,谁敢在这儿灌曹安酒? 玩笑了少许后,曹安再次端起酒杯,朗声道:“承蒙诸位掌柜不弃,这一年来咱们风雨同路,也算是荣辱与共了……但愿来年我等依旧能紧密合作!挣更多的钱,玩儿最美的姑娘!” 众人纷纷大笑。 “哈哈,这话够劲儿!” “曹郎君才是真性情,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实在多了。” “咱们有幸能与曹郎君结交,我等三生有幸!” 喝了杯中酒,曹安起身拱手道:“诸位今日可尽情玩乐,不管多少开销,统统算在某账上!外面还有点儿事儿,某失陪了。” 今日之曹安,身份远不是一介商贾可比。大家都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也纷纷起身相送…… “呼!” 曹安出门拐进了角落里,长出口气道:“过节可真不是个轻省活儿啊!玛的,这帮人都跟牲口一样,喝酒比喝水还轻松。” “那要不小人去准备一下,把您待会儿喝的果酒换成甜水?” 罗汉跟在他身边,小声笑道:“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大家结交应酬的好时机。这几日您恐怕轻省不了……” “算了,一年就这么一次而已!况且,某也喜欢热闹。” 曹安摇摇头,靠着墙壁微笑着:“再说隔壁这些人可不是商贾……若是被人看穿了,恐怕会让人以为,某看不起人呢。” 二人朝另一间包房走去。 说着,武悍从楼下跑上来:“郎君,刚才范公家的仆从来了,说是范公今日喝了不少,人也有些昏沉,便不来凑热闹了。” “想他也不会来的。” 曹安并没有多少反应,反而笑着道:“朝中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依范公那性子,恐怕就算来了,也不会适应。” 卷一 第239章:但这一世,我来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隔壁包房。 里面王建等人已经喝了不少,还有虎翼水军的几个都指挥也在,大家推杯换盏,气氛好不热闹。 廖敏更是放得开,左右搂着两个舞姬,时不时地被喂一口酒,两只手不老实的在舞姬身上来回摸索。 两个舞姬也不扭捏,甚至还配合着他来回扭动着身体,场面极度香艳。 曹安来到门口刚要进去,迎面就撞上出来的刘唯贞,通判路不通也跟在后面,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刘公,您要走?” 曹安笑着扶住刘唯贞的胳膊,客气道:“这才刚到亥时,玩会儿再走也不迟嘛!要是不满意那些歌姬,某再给您换一批。” 刘唯贞只是淡淡一笑,摇头道:“不了,老夫近来不善饮酒。” “呵呵,是觉得那些人?” 曹安岂能看不出他的想法,低声笑道:“王建、廖敏等人虽是武人,但也是禁军将领。说来与您平级呢。” 文官看不起武人,包括刘唯贞也一样。 可今日做东的是曹安,刘唯贞中途离席,说不好听的就是看不起他,曹安心中也多少有些膈肌。 “老夫从不重文轻武。” 刘唯贞看了眼他,眸光深邃起来:“但他二人却不能深交,你明白?” “明白。” 曹安只能无奈笑笑。 “你还是不明白。” 刘唯贞摇摇头,严肃道:“你想跟三衙那边缓解关系,所以对王建礼遇有加。金明池那边的工程还在继续,你和廖敏也自然脱不了关系。所以,你对他二人客气些也是应该。但老夫却不能牵扯太多,否则就是结党。” 自古朝臣结党,就是大忌! 前有丁谓、曹利用,后有蔡京、秦桧等人,且不说他们人品如何,但这些人最后倒台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结织党羽! “不至于吧?” 曹安刚才已经喝了不少,人也有些昏沉。 此刻听了刘唯贞这番话,瞬间酒意全无:“只是一次私人宴请而已,再说咱们之间又没啥利益牵扯。” “那范公为何不来?” “这……” 曹安哑言,人也清醒了不少。 刘唯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带几分关切道:“老夫与范公同僚多年,多少也算了解。他看似严肃不苟,但能做到开封府尹那个位置,你觉得范公会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吗?” “您是说……” 曹安渐渐明白了刘唯贞的意思。 “范公不来,不是因为他懒得应付这种场面,而是他知道这个场合不适宜。朝臣不可结党,这是底线!” 刘唯贞笑着往前走,曹安跟在身后。 二人来到亭台边坐下,看着下面的灯彩长街慢悠悠的闲聊着。 “老夫今日本也不想来的。” 刘唯贞看着下面的彩色灯笼,语气悠然:“但你也知道,这份面子是给范公的,所以老夫不得不来。” “是,晚辈清楚。” 曹安也笑了,眺望着下方街上的行人:“一个人能走多远呢?若是没有范公等人竭力护着,某恐怕活不到现在。” “你能这么想,难得。” 刘唯贞转头看了眼曹安,略带几分赞许:“公允的讲,你很聪明!老夫为官多年,见过的聪明人不少,但能如你这般聪慧又有手段的年轻人,却真不多。” “刘公谬赞了。” 曹安干笑一声。 他从懂事开始,就深刻明白一句话:坏话听三分,好话莫当真! 像是这样的夸奖,自他来到大宋后听到过不少,但有几句是真,又有多少是场面上的奉承? “老夫说的是实话。” 刘唯贞微微笑了一下,接着道:“但老夫也要提醒你,身处这官场,光靠聪明是不行的,还要懂得审时度势!” “请刘公教诲。” 曹安缓缓起身,认真的朝刘唯贞作了个揖。 其实二人之前的关系也就那样,若非范仲淹在其中牵线,依着刘唯贞的性格,恐怕到老也,不会跟曹安这种爱折腾的劣货走到一起。 但今天,他明显是有话想说。 “钱是个好东西,人人都喜欢。你有钱,而且舍得分享!所以,王建、廖敏这些人也愿意与你结交,包括路不通他们……” 刘唯贞回头看了眼等在楼梯口的路不通,后者发现了他的目光后,赶忙一脸惶然的低下头,眼神有些闪躲。 “这一年多来,你给了他们不少好处。巡检司上下,哪怕是个看门的小吏,也受过你的恩惠,没错吧?” “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曹安笑得坦然,满口承认了这些。 刘唯贞是巡检司的一把手,衙门里每天发生些什么,他能不清楚?若是狡辩扯皮,反倒让人觉得不够大气。 “老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可以由着你折腾,但别人呢?” 刘唯贞的语气渐渐深沉:“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范公离开了开封府……县官不如现管!他们可还会与你交好?那些新来的,可会与你沆瀣一气?” “是朝中有动作了吗?” 曹安嗅觉敏锐,很快就捕捉到了刘唯贞话中的深意。 刘唯贞也不隐瞒什么,直言道:“宰辅们有意让范公调任枢密副使,空缺的枢密正使,由副使夏竦升任。等过了正月,调令应该就能下来了。” “这是好事儿啊!” 曹安下意识拍手,笑着道:“枢密副使虽也是从三品,但职位和不一般!范公若能调任,十年内,将有望政事堂!” 历史上,范仲淹也的确当了几年宰辅。 但他的晋升之路却不那么顺遂。 许是性子太过刚直,他为官期间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后面著名的庆历新政时期,因得罪了那些既得利益者,而屡遭抨击,直到老死也没能再回汴梁。 但这一世,我来了! 有我在,当年的那些悲剧休想再度重演!曹安心中渐生几分豪情,仿佛看到了范仲淹因他而更加璀璨的后半生。 “所以,你觉得这是好事儿?” 刘唯贞却没有笑,反而有些严肃的盯着曹安,冷道:“你觉得枢密副使对范公而言,是晋升的跳板?” 难道不是吗? 曹安被他盯得有些心虚,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卷一 第240章:那要是冲你来的呢?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蠢!” 刘唯贞有些怒了:“范公于某有提携之恩!且不管这里面存在多少利益,但由心而言,某是真心希望范公好的!” “是,晚辈也一样。” 曹安不知他为何生气,有些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 “枢密副使是很不错,朝中大把的人都在眼红这个位置,但它却不适合范公,你能明白吗?” 刘唯贞今天算是把话说透了。 许是喝了酒的原因,他语句有些混乱,但依旧有些冷肃:“范公为人刚正不阿、高风亮节,眼里容不得沙子。可枢密院,却是个‘晒沙场’!” 这就好比将一个黑皮肤的非洲人扔进了白族人里,格格不入是肯定的! 可老范天生就是个‘晒不黑’的耿直老汉,那下场可想而知…… 若真让范仲淹去了枢密院,那些藏污纳垢的腌贊事儿大概率会被捅出来,然后就是一大票人会倒霉。 人家若是倒了霉,还会放过你吗? 曹安清楚这些隐晦,可心里却无比恶心,比吞了苍蝇还难受:“难道您认为,范公的清正廉洁是错的吗?” 高风亮节原本是个褒义词,可在刘唯贞的话里,这个词却显得无比讽刺! “好,咱们抛开范公不谈!” 刘唯贞看他有些恼火,换了个语气道:“老夫就问一句话!你觉得,朝堂是什么?是可以用对错评判的地方吗?” “……” 曹安哑然失笑。 是了,官场从不是非黑即白。 他对范仲淹有感情,所以很自然的就先入为主了。但刘唯贞的话却没错,反而有些振聋发聩! 刘唯贞没再继续上个话题,话锋一转道:“等范公就任枢密副使后,老夫也会被调任开封府尹。这也就意味着,巡检司要换人了。” “会是谁?” 曹安终于明白了刘唯贞的深意,顿时认真起来。 说句不好听的,曹氏商会之所以能在汴梁风头无两,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靠着曹安与巡检司的关系。 做生意的最忌讳和官府交恶,尤其是流氓。 曹氏商会的买卖大多都带点儿颜色,若是真要较真,那谁也经不起折腾,更别提生意兴隆了。 “不知道,目前还没确定人选。” 刘唯贞摇摇头,又忽地笑了,眸光耐人寻味:“所以,你现在还觉得,范公升任枢密副使是好事儿吗?” “若就事论事,当然是好事儿!” 曹安毫不犹豫的点头,又傲然道:“范公护着我,我同样也会护着他!枢密院是龙潭虎穴也好,是刀山火海也罢,我都不会任他们伤害范公!” “那要是他们本就是冲你来的呢?” “……您是说?” 曹安微微皱眉,眼神变得锋利。 刘唯贞望着长街尽头的灯火阑珊,低声道:“范公升任枢密副使后,老夫虽掌管开封府,但大家都清楚,老夫这个位置,迟早也会让出来的,不过是过度罢了。” 这是好听点儿的说法,直白讲就是镀金。 有宋一朝,开封府就一直是天下首府,地位显赫!非重臣、亲王、皇储,不可轻易与人! 刘唯贞能混到这个位置,那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方向,朝廷不可能让他一直待在开封府的,别说有范仲淹担保,就算是小皇帝亲自作保,也不可能! 他终究是要调任的,无非就是时间早晚而已。 而能在开封府尹这个位置上被调任,那将来的仕途将会顺遂很多,至少履历上会好看不少。 那么问题来了…… 等刘唯贞调离后,新的开封府尹又会是谁? 等巡检司和开封府接连换人后,还有谁能帮曹安摆平这些官面上的事儿?曹氏商会未来又将会遇到多少阻力? “就为了对付我?” 曹安想着想着就笑了,眸中除了不屑,还带着几分戾气:“他们是觉得,没了您和范公撑腰,曹氏商会就会垮台?呵呵,做梦!” “你有手段不假!可就算浑身是铁,你又能碾几颗钉?” 刘唯贞见他这副模样,不免苦口婆心道:“以后安分点儿吧!遇事能忍便忍忍,莫要让人抓住痛脚。” “是,晚辈记住了。” 曹安点头,可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服气的意思。 刘唯贞显然料到了他会如此,转言笑道:“听说最近你弄蹴鞠?” “再有几个月就完工了。” 曹安笑着点头:“刘公若是喜欢看蹴鞠的话,等场馆建好后,晚辈给您留个好位置,随时可以去。” “算了,老夫年轻时倒也喜欢,不过现在没啥兴趣了……折腾不动喽!” 刘唯贞感慨一声,又接着道:“下个月巡检司就要换人了,你摊子铺的太大,要小心些,免得被人坑了。” “刘公说了这么多,倒不如直言相告……” 曹安半开玩笑的看着他,低声道:“是有人要对我下手吗?” “巡检司下一任‘掌舵’,大概率会是太后那边的人。” 刘唯贞并没有点名道姓,而是很隐晦的道:“太后身边的人不少,而且大多与吕相他们的政见不合。” “明白了。” 曹安严肃的点点头。 “你在官家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可弄清楚了这对母子的脾气?” 刘唯贞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围。 他可不是吕夷简那些大佬,有些话说出来就是祸根,所以要谨慎再谨慎。若非今天气氛到这儿了,他恐怕不会说这么多。 “这怎么说?” 曹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刘唯贞盯着他看了几眼,忽的笑了:“知道不能说就好。否则触怒了天威,那才真是谁也帮不了你。” 一番谈话,看似云山雾罩,却内含太多的信息。 直到刘唯贞离开后,曹安依旧蹲坐在凉亭里,目光悠悠望着街尽头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郎君,这儿多冷啊!” 简月容拿着裘皮长袍过来,轻轻帮他披在身上:“您这是怎的了?刘大人走后,您便一直坐在这儿,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 曹安回过神来,握住肩膀上的那只玉手,轻轻感受着身后的温香。 “王建他们散了吗?” “刚散了,奴家让红姐安排了姑娘,您放心吧。” 简月容久经风月场,自然明白该怎样应对这些官面上的应酬:“他们知道您是去送刘大人的,所以也没过来打扰。” 在刘唯贞眼里,王建等人就是‘弟弟’。 武人自然不敢跟文官抗衡,所以就算曹安没露面,他们也不会抱怨,反而觉得刘唯贞走后,也能轻松不少。 卷一 第241章:正元节朝会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宋,天圣二年。 正月十五,上元节! 百姓们辛苦了一年,终于在这一天内得到了释放,包括官员和权贵们,也在这一天大肆庆贺。 曹安早早就被街上的吵闹声扰醒。 “过个节而已,至于吗?” 他愤愤骂了一句,猛地撩起被子将头蒙在里面,八爪鱼一样环抱住身旁的简月容,想要继续刚才的美梦。 “唔~~~” 简月容被这么一折腾,也悠悠转醒:“郎君醒了?松松手,奴家这就去给您做早饭去……” “不吃,再睡会儿。” 曹安不愿放开这具温热的躯体,贪恋的将头埋在那雪白的脖颈里:“今日大朝会,百官朝贺,各国使臣也会来朝贡,朝廷会有宫宴。” 好容易宰一次大户,不得把肚子空出来? “那也得吃饭啊。” 简月容不禁笑了,背过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腰,温柔道:“宫宴要到傍晚才开始,还有一整天呢。” “一天天,没个头了!” 曹安依旧紧紧抱着身材愈发丰腴的简月容,没好气的嘟囔着:“等郎君挣够钱了,就带你去三亚,去大理。这鬼汴梁,爱谁待谁待。” 回想当年,三亚四季如春,曹安前世没少去这些地方度假。 “大理奴家知道,可三亚是哪儿?” 简月容稍稍扭动了一下身体,就觉得腰间有东西膈了一下,顿时俏脸微红,不再敢折腾。 “海南。” “是大宋的城池吗?” “……就是琼州。” 曹安也被早上的这股生理反应给彻底折腾醒了,稍微松了松怀里的女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简月容松了口气,笑道:“我看啊,郎君您是又睡糊涂了!琼州是官员被流放的地方,您想被流放啊?大过节的,莫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那是你不知道,琼州的气候有多好。” 曹安享受着生理上那美妙的触感,微眯着眼笑道:“那里四季如春,最冷的时候也就和咱们这儿的深秋差不多,而且还有各种水果、海鲜!如果大宋开通海运的话,那里就是天然港口!” “不懂。” 简月容被他在身后磨蹭的心猿意马,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就这么说吧,若是大宋要与交趾开战的话!水军从琼州岛出海,不出两天就能从交趾后方登陆,令其首尾不能兼顾!” “可大宋为何要开战呢?交趾只是小国,而且这些年对大宋也很臣服。” 简月容强迫自己不去乱想,好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交趾不是啥好东西,他们祖祖辈辈就没安生过,尤其是几十年以后……” 曹安说着说着就清醒了,话锋一转道:“反正你就记着,交趾亡我大宋之心不死!那地方迟早要弄掉,否则就是隐患。” “嗯,奴家记住了!” 简月容也认真的点点头,仿佛在聆听哪个神灵的教诲。 虽然她也不知道,记住这些有啥用…… …… 宋朝的元旦朝会,其隆重程度是空前的。 人山人海就不必说了,御街上一路张灯结彩,大抵小皇帝成婚也就这场面了吧?而且街道两边都有禁军站岗。 他们的存在除了维持秩序外,还有就是体现天朝上国的威严。 即便宋朝在历代王朝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一统王朝,但‘天朝上国’这四个字,却是刻在历代中原百姓骨子里的信条。 哪怕是五代十国期间,这些中原地区的国家们,也同样不失这份体面,哪怕兜里再拮据,面儿上也要摆足了。 曹安一路来到金水桥外,过了桥那头后,跟着同行的朝臣们一起进了皇城。 大庆殿! 一般大的庆典活动,都会在这里举行。 十六队高大威武的亲事官,站在各自看守的方位上,明黄色的龙腾旗帜飘扬在周围,一直延伸到大殿外的台阶旁。 百官们有自觉地排好队,等待着皇帝和太后莅临。 宰辅们站在最前方,身边则是各州、府、县派来朝贺的官吏,并且带来了不少当地的土特产,和各色贺礼。 重要的是,各国的使者今日也来了…… 大宋虽没有像汉唐那样一统中原,但却继承了秦汉以来,作为的‘王朝正统’!故而,它在各国之间,依旧是标杆一样的存在! 远的不说,就说周围这些国家,交趾、东瀛、西夏、高丽等……包括辽国!他们的生活习性,和风俗文化都在潜移默化中,仿照了大宋的制式。 没办法,中原底蕴深厚,远不是那些没有根基的蛮夷小国可比的。 就好比后世的米国,即便它再如何强大,也依然掩盖不了文化底蕴的薄弱,以至于在凝聚力方面,很难与华夏民族相抗衡。 “陛下、太后驾到!” 一声高亢嘹亮的开场白后,赵祯身着衮服缓缓走出大殿,在他身侧,刘娥也身着皇太后服侍,头戴凤冠,身披霞帔,气势如虹! “臣等,拜见陛下、太后!” 吕夷简、张之白等人率先躬身行礼,声音朗朗:“陛下万岁,太后万福金安!” 宰辅们开了头,后面的官员们也纷纷躬身行礼,跟着喊起了口号:“臣等拜见陛下、太后……” “陛下万岁,太后万福金安!” 曹安也在其列,只是心中有些好笑。 还得是老吕有种啊! 这种场合下,也不忘给太后上眼药,说什么‘万福金安’,这哪里是祝福,分明就是影射…… 否则以刘娥如今的地位,就算‘万岁’不敢当,说句‘千岁’也不为过吧? 这话分明就是在说:既然是太后,好好活着、接受皇家荣养就行了。至于权啊、势啊的,这些跟太后不沾边儿! 不过刘娥是谁,岂会惯着他? 没等小皇帝赵祯反应过来,刘娥率先上前一步,大气地挥了下袖袍,以一种睥睨的姿态道:“众卿家平身!” “……谢太后!” 张之白犹豫了一下,缓缓站直身体。 旁边吕夷简就算再不情愿,可今天这场面,他也不好太过分了,只能不甘愿的瞟了眼台阶上的那个女人,站直了些。 卷一 第242章:刘娥做到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还得是刘太后啊! 这气势…… 曹安在心里佩服了一声,忽觉得这天下有此等气势的女人,就活该垂帘听政,否则才是真的不公。 看看那些外国使臣的脸色吧! 原本小皇帝站出来时,他们的眸光大多带着不屑…… 那是成年人看待小孩子才有的眼神,在他们心里,赵祯根本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帝王,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而已。 大宋有这样的掌舵人,他们还怕啥?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他能懂得多少治国之道?就算有些手段,但在各国掌权者眼里,也照样不够看的。 于是许多人生出了轻蔑的想法,还有一些别的心思,也开始逐渐蔓延起来…… 直到刘娥站出来开口! 饶是曹安站在后面,也仍旧能看出那些使臣的变化,他们从原先的懒散,下意识就站直了些。 这就是气势的压迫。 刘娥虽是女人,但她所展现出来的霸气,却足以媲美一个成熟的帝王,让人不敢生出半分轻视的想法。 大宋若只靠小皇帝,恐难以臣服周围诸国,但如今呢? 去年因为是真宗皇帝驾崩的头一年,故而天圣元年的大朝会很潦草,皇帝和太后都没怎么正经出席活动。 于是各国也对刘娥这个刚刚执政的大宋太后不慎熟悉,就算是密谍们传回来了不少关于大宋太后的信息,但那些也只是侧面了解,不能全作数。 今天,他们终于见到了正主。 怎么评价呢? 各国使臣心中忽的冒出了一个人——前任辽国皇太后,萧绰! 那个女人也曾经把持辽国朝政,并且长达二十七年之久!更是将一个险些分裂的北方王朝,重新归入正途,并将其发展至鼎盛! 而今的刘娥,倒是颇有几分萧太后的气势…… 大家不禁开始在心中,重新审视起这个大宋,在没了老皇帝的掌舵后,它依旧不容轻视,甚至比之前更甚! 接下来就是各式各样的礼仪活动,祭祀、拜神…… 等这些都结束后,时间也快到中午了,刘娥脸上略显疲惫,眸中明显带着几分黯淡,像是累的。 小皇帝倒是很兴奋。 仔细看他就不难发现,赵祯时刻都绷紧着身体,要么站的笔直,要么坐立禁危,反正很不自然就完了。 显然,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举行这么隆重的节日庆典,他除了兴奋还是有不少紧张的。 毕竟年纪在这儿摆着,就算再老成的少年,也难免会慌乱。 相比于他,刘娥却又显得太自然了。 按说她也是第一次举行这样的庆典,难道不该紧张一些吗? 可从刘娥的行为举止来看,她简直如吃饭喝水那样轻松,甚至还会时不时的跟身边的婢女低头玩笑几句,好似下面那些人是空气一样。 曹安心中微叹:这大抵就是天分吧? 有些人就算穿了龙袍,也不像个太子!可有些人……就比如刘娥,她好似天生的大女主,即便再如何坎坷,也仍旧阻挡不了命运! 纯铜打造的巨型炉鼎被烧得通红。 整个大殿内烟雾缭绕,刘娥和赵祯站在最中间,在飘忽的烟雾中,仿佛真成了神话里仙人,随时随地都能起飞。 ——这就是所谓的‘天命’? 别说是曹安了,任何人见到此刻的景象,哪怕再无神论的人,也会下意识生出几分膜拜的心思。 “天圣二年,新年伊始!” 刘娥开始了最后的新年祝词:“承蒙祖宗庇佑,大宋靖平无恙!吾等承天之恩,自当恪守天道之规……” 讲道理,原本这套词儿是该赵祯来说的。 毕竟这大宋真正的主人是姓赵的,如此隆重庄严的庆典,也理应天下至尊的皇帝,才有资格发表感言。 可刘娥商量都没有,就明晃晃的越俎代庖了!而且说得那么自然,看不出一点儿心虚的样子。 这事儿…… 曹安下意识踮起脚尖,想看看吕夷简等人的反应。 只是距离太远,他只能大致看到一个虚化的脑袋,在烟雾中时不时的摇晃两下,然后就不再动了。 新年祝词讲完了,刘娥面色如常,威严的气势神圣不可侵犯! 赵祯虽有些不满,但他也从那些外国使臣的脸上,看到了许多尊重和敬畏,包括那嚣张跋扈的辽国使臣! 以前他也曾参加过这种庆典,那时候的主人还是他爹。 真宗皇帝有无功过暂且不说,但在气势方面,赵祯的都不得不承认,老娘的确比他强太多了…… 今日若是他来开场,天知道那些使臣会如何。 他们会不会轻视自己,从而就觉得大宋也是好欺负的?万一自己出了错,会不会成为周围国家的笑柄,让他们从而更加轻视大宋。 若是从这一点上来看,赵祯觉得刘娥开场也是应该的。 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场面下他还是太嫩了…… 于是仁慈的小皇帝很快就疏散了胸中的不悦,甚至还有些欣喜的看了眼周围,觉得自己有老娘这样强大的助力,真是一件幸事。 是啊! 若不是刘娥这一年的操劳,大宋说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主少国疑、权臣当道…… 自真宗皇帝驾崩之后,朝堂就一直沦陷在某些动荡中,虽不明显,但却让人脊背发寒。若不是刘娥力挽狂澜,今日的大朝会,还会这般海晏河清吗? 更重要的是——外交! 刘娥掌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周围国家巩固关系。先是拿出了些许好处,便堵住了那些狼子野心的西夏人,更是在辽国试探时,任命名将折御卿之子折惟忠,率领折家军镇守河间府! 她没有因为折家出身党项而猜忌,反而给了折惟忠最大的权限,命他坚守在宋、辽边境,敕令其、寸土不让。 而折惟忠也没辜负了刘娥的看重…… 三千折家军硬是震慑住了蠢蠢欲动的辽国,令其不敢下定决心,在大宋主少国疑期间发兵侵袭! 换句话说—— 如此令行禁止,且敢与搏命的折家军,大宋真的动荡了吗? 所谓的‘主少国疑’,也只是各国当时对大宋的猜测而已,而折家军的悍勇,就恰恰打破了这些猜疑。 说句不夸张的话,刘娥掌权后,至少让大宋边境太平了十年! 就连后期赵祯执政后的一系列策略,也都有当年刘娥留下的影子,甚至许多都是她当初定下的方针。 对于朝廷来说,女主弄权乃大忌! 但对于天下百姓来说,谁当权真的重要吗?他是男是女,姓赵还是姓刘,又与百姓何干? 他们只在乎谁能让他们太平安定,而恰恰…… 刘娥做到了! 卷一 第243章:没JJ也值得被敬佩!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新的一年,好的开端啊! 至少在曹安心里是这样的…… 有刘娥掌权的大宋,虽达不到开疆拓土的程度,但至少天下靖平,百姓们都能安心地活着。 就冲这一点,这个女人便盖过了有宋一朝大多数皇帝! 或许赵祯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他将目光落在了母后的脸上,那张有些褶皱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她老了,不再如他儿时见到那个美妇人。 她没了美貌,而且多了疲惫,原本白皙的脸庞也暗淡了许多,像是明珠失去了耀眼的光泽…… 母后辛苦啊! 赵祯心中感慨一声,忽觉得以前做的许多事情都太过分了。 他不该受那些朝臣怂恿与母后对峙,哪怕这天下的确该姓赵,可也不能那般剑拔弩张的与母亲交锋。 她为了大宋付出太多,为自己同样如是……光是想想这些,还有什么不能缓和的呢?至少现在他根本没能力接受大宋这个大摊子。 既如此,又何必非要去折腾呢? 只要母后不越过最后那条红线,那朕…… 赵祯越想越飘,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自我思绪中,直到下面有个人冲了出来。 他步伐矫健,而且声音洪亮:“陛下!臣要弹劾曹安,欺压应试学子、坏人前程!此等小人,当严惩!” 嗯? 赵祯被这声吼叫吓了一哆嗦,脚下不稳,下意识就往前扑去。 “陛下小心!” 旁边小内侍吓得丢魂失魄,疯了一般迎上去,一把推开了赵祯,接着便传来一声响彻宫城的惨叫:“嗷~~~~~” 赵祯此刻正站在炉鼎前方,若是刚才没人阻拦,他很有可能一下扑在滚烫的铜炉上面,然后…… 被烤焦的皇帝? 现场上千人同时打了个寒颤,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苏尽忠!” 赵祯失声喊了一句,肉眼可见的慌张。 这个小内侍从赵祯记事起,就他的身边人,若是论陪伴,甚至连真宗和刘娥都比不上,更是赵祯身边的最信任的内侍。 曹安也看到了那个倒地不起的小内侍。 有点眼熟…… 这不是那日跟小皇帝去他家的那个小太监么? 忠心啊! 敢以身护驾之人,就算没了小JJ也值得敬佩! “快!御医!御医呢?” 赵祯已经失了分寸,甚至眼中还有隐隐闪着几许泪花,若不是强忍着,曹安觉得他能哭出声来。 下面无数朝臣,和各国的使臣们,脸上表情各异。 有些人见赵祯如此没有定力,便露出了轻蔑的冷笑,觉得真是个孩子,大宋的皇帝也就是如此嘛! 可也有人,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就赵祯的表现来看,他的确当不起‘持重’二字,甚至当着众人便如此惊慌失措,哪里还有半点帝王气度。 但事事都有两面…… 如此仁慈重情的皇帝,这难道不是百官之福,百姓之福吗?试问历朝历代,有谁能如赵祯这般情义的帝王? 帝王大多无情,他们才不会管凡人死活。 就算偶然表现出来几次怜悯,那也大多是装的,做戏罢了!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只有权力,为了这些可以摒弃一切! 至于赵祯这样的…… 若是能在他的领导下工作,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儿? 不只是某些使臣们这样想,广场上的众多朝臣,此刻也对赵祯报以了欣慰的目光,甚至还有人感动的流下眼泪。 眼泪的真假暂且不说,但赵祯今天的表现,真的在百官心中加分不少。 仁慈啊! 有此等仁慈的帝王,他们还奢求什么呢? 很快,御医小跑过来。 小内侍苏尽忠已经昏厥过去,右胳膊上的衣服已经被烧成渣渣,里面的皮肉被烧烂,还伴随着阵阵焦臭。 “如何?如何?” 赵祯急的俯下身子,哪里还顾着周围这些人。 他此刻只关心眼前这个陪了他几千个日夜的小内侍,帝王没有伙伴,更没有朋友。可苏尽忠就是他的朋友。 那些个孤独的时光里,他就是赵祯唯一的倾诉。 御医见赵祯俯身,无奈之下只能跪在地上,俯着身体,不舒服的仰头。这就是君臣之礼,没办法。 “陛下放心,只是皮肉伤,没伤到筋脉。” “果真?” 赵祯还是不放心,有些急切的低声道:“你可知欺瞒朕的下场?” “官家!” 刘娥闻言也不能干看着了,清了清嗓子道:“将人抬到后面去,尽全力医治!记住,他是救驾的功臣,谁敢苛待,杀了!” “是!” 身旁十几个内侍、宫女纷纷低头,紧张的同时还有些羡慕。 为陛下挡死,这是多大的功劳啊! 也就苏尽忠是个太监,他若是文臣,哪怕是个武人,由此件功劳傍身,封侯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至于赏赐……” 刘娥稳住了儿子后,才缓缓开口:“他既是皇家的人,那便等朝会结束后再说。” 现在是举国同庆的时候,如此大张旗鼓的封赏一个太监,不知道还以为皇家内侍弄权呢,这种名声可要不得! 小小插曲结束,场面又安静了。 然后…… 全场数千双眼睛,齐齐看向了一个人。 ——张伟! 大理寺少卿,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在面前这堆人里,张伟属于中等偏上,毕竟是大理寺这种实权衙门,虽说官阶只有四品,但他的权力却不小。 大理寺主管刑狱,比开封府的权限还要高一些。因为他们不仅有权审理一些普通的重案,连官员犯罪也在他们的审理范围之内。 少卿则是仅次于大理寺卿的二把手,其含金量可想而知。 可今天…… 没人管你是什么职位,哪怕你就是宰辅,今天也得完蛋! 看看前面几个宰辅、重臣们的脸色吧。若不是场合太过于敏感,他们恨不得马上冲上来撕碎了张伟。 因为你那一声吼,陛下险些遇害! 这是多大的罪过? 别说大宋不杀士大夫,那是因为没有触及到掌权者的底线而已,就今天这事儿,流放肯定是不够了。 张伟早就吓傻了…… 即便被上千人盯着,可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呆呆的站在原地,嘴巴半张着,眼睛瞪得快要凸出来。 这明显是被吓癔症了。 “来人啊!” 赵祯此刻回过神来,极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咬牙道:“将此人拖下去!杖刑两百,流放琼州!” 卷一 第244章:快住手!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两百杖是什么概念? 曹安上次和巡检司的路正通喝酒,曾听闻开封府有个犯人定罪后,被杖刑五十,最后下肢全断,彻底成了废人。 两百杖,打死三个人都有富裕了。 赵祯这哪里是要流放,分明就是想趁机要了张伟的命! 此刻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阵激荡…… 仁慈吗? 刚才还觉得有此等帝王,乃是百官之福音,可现在呢? 再仁慈的帝王也是会杀人的,他之所以仁慈,是因为你还没触碰到他的底线!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这绝不是空话,赵祯也不例外。 周围负责保护的禁军们也吓了一跳,自他们任职以来,皇宫大概没发生过这等恶劣的事件,更没见过如此手狠的帝王。 不是说,与士大夫共天下吗? 真要两百杖下去,这人肯定是死透了,到时候…… 他们觉得官家此刻就是气急了,于是下意识停顿了几秒,然后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刘娥。 “陛下的话没听到吗?你等可还是天家侍从?” 刘娥的目光很冷淡,几乎都没犹豫的。 大家都看到了赵祯的愤怒,可谁又知道刘娥的愤怒呢?那可是她亲手养大的儿子,十六年含辛茹苦! 若今日真的遭了劫难,恐怕就不是死一人那么简单了。 “遵旨!” 亲事官们不再犹豫,风驰电掣一般冲了下去,从人群中摁倒了张伟,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捆住便走。 周围依旧静悄悄的。 百官们都在看着张伟,大家眼中的表情不一,可却无人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上方的赵祯母子。 “诸卿可是觉得不妥?” 刘娥看出了那些人的眼神,他们在犹豫! 他们才不管别人的死活,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所以他们觉得,若今日杖毙了张伟,那是否就意味‘与士大夫共天下’这句话,从此就失了效? “陛下圣明!” 一声高喊尤为突兀的惊醒了众人。 大家回头看去,就见曹安站在大后方,身体缓缓下躬,正对着上方行礼,行动果断、语气坚定! “陛下圣明!” 吕夷简马上回过神。 老家伙年纪虽大了,但底气却不是一般的足,穿透力更是杠杠的。 他知道曹安不只是在为赵祯摇旗呐喊,更重要的是,刚才张伟要弹劾的人,分明就是这小子! 世上那种报复最爽快? 公报私仇! 张伟自己作死,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他。 “陛下圣明!” 宰辅都发话了,就算有人真的不情愿,但也只能顺应这个场面,否则被皇帝记恨上,那可真就凉凉了。 许是大家的声音太过洪亮,被吓癔症的张伟此刻魂魄终于归位了。 “官家?陛……陛下!” 他惊慌地挣扎了几下,慌忙喊道:“臣不是有意的,臣不是啊!” “拖下去!” 赵祯哪里还想他听他废话,就算这人是当代圣儒,那也只有一个字——‘弄他’! 要是这都能忍,那皇帝还当个什么劲儿? “陛下!是曹安、是曹安!臣无辜啊!” 张伟疯癫了,死命挣扎着,四肢胡乱的扑腾,险些从两个亲事官的手中挣脱出来,可见力气之大。 “曹安打压应试学子!曹安毁人前程!曹安……” 亲事官捂住了张伟的嘴巴,两人合力抓着他的胳膊,猛地往后一掰——咯嘣! 清脆的骨骼断裂声,离得近的都听到了,不少人嘴角抽搐了一下。 “唔!!!” 张伟脸色涨红,身体狂颤。豆大的汗珠在冷风中显得十分扎眼,甚至都不用酝酿的,瞬间就打湿了整张脸。 可惜他还是被带走了…… “哈!哈哈!” 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事件里无法摆脱,便听得一阵冷笑声传来。 谁? 敢在这个时候冷笑,想死吗? 真是嘲笑张伟呢,还是嘲笑帝王? 玛的,弄他! 可等朝臣们找到冷笑的源头后,原本愤怒的神情却霎时间被冲淡了不少,接着又是一阵憋屈的怒视。 笑声正是辽国使者耶律光珍。 他丝毫不惧周围那些愤怒的眼神,反而更加挑衅的冷笑道:“大过节的,这是干啥?曹安?可是那个开妓院的曹安?呵呵,这种人被弹劾也没甚意外的。” 你玛批! 曹安心中顿时狂骂不止。 辽使话里有刀,不仅要侮辱大宋,还想顺带把他也给埋了,听听这话‘妓院’‘弹劾’‘没甚意外’…… 马勒戈壁的! 曹安扬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旁边好心想拦他一把的那个六品小老头儿,不仅没将他拽回来,反倒被曹安的冲击力扯了出去。 若不是旁边有人,恐怕他就会成为第二个死在上元节庆典上的倒霉蛋儿了。 “曹安住手!” 曹安的异动很扎眼,站在一众大佬身后的范仲淹本就一直在关注他,见状慌忙喊道:“快住手!” 他太了解这小子了,更清楚他要干什么…… 可惜大家的反应有些晚,包括那个曾经自诩辽国无敌的耶律光珍。 他之前因为辽副使的事情与曹安结下了仇怨,只是这儿毕竟是大宋的地盘,而是曹安是个坑货,弄得他不仅丢了面子,还丢了里子。 今日见有人弹劾曹安,还闹出这么大的荒唐,自然不肯放过补刀的机会。 可他没想到…… 应该说所有人都没想到,曹安竟然敢在庆典上动手! 嘭! 少年一记倒勾拳,辽使惨叫倒地。 他甚至都没看清楚来人是谁,脸上还挂着冷笑,就被曹安一拳KO了,下巴也险些脱臼…… “艹泥马!老子不吭声,你就飘了?” 嘭! 曹安并没有收手,而是直接骑坐在辽使身上,连打带骂:“在我大宋的新年庆典上,当着我国陛下、太后,你无礼了!” 嘭! “你娘没教你在别人家要规矩些吗?” 嘭! “你爹没教你,去别家做客要少管闲事吗?” 嘭! “你们祖宗难道就不懂为客之道吗?” 嘭! 曹安手下不停,拳拳到肉的大骂:“此乃我大宋的家事,何时轮到你来置喙了?当我大宋没人吗?” 众人看呆了,各国使者们也傻了。 大家呆呆的看着曹安暴揍辽使,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上去阻拦,还是刘娥第一个开口:“拉开他!” 卷一 第245章:热闹的天圣二年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住手!” 亲事官飞奔而来。 真的是用飞的…… 二十多级的台阶,他一步就跨了下来,下一秒就抓住了曹安的胳膊,惯性带着二人后退了七八部才停下。 “嗷!嗷……疼,疼!” 辽使不再挨揍,也终于回过神来,嘴里混着血水吐出一颗大槽牙,接着就是阵阵哀嚎:“杀人了,宋庭对使臣下了杀手!” 很快,他从地上爬起来。 一把就抢过了亲事官腰间装饰用的短刀,挥舞着双手,毫无章法的朝曹安刺来。 “辽使不可!” 亲事官赶忙护住了曹安,一把抓住了辽使的手腕。 辽人也不是各个都悍勇的,至少耶律光珍不是……身为文官,他也和大宋这些官员一样,平时是靠嘴皮子干活儿。 尤其他年级都快五十了,就算再健康,也比不上曹安这种血气方刚的少年,更别提魁梧健硕的亲事官了。 “滚开!该死的宋人!” 耶律光珍已经失心疯了,疯狂挣扎着,对亲事官拳打脚踢,破口大骂:“辽人何时受过此等屈辱!杀了他,否则大军顷刻南下!辽军铁蹄一来,必定马踏汴梁!你们这些贱人,都去死!” “滚你玛的!” 曹安又忍不住了,跳脚就来了个飞踹。 砰! 辽使胸口吃痛,直接仰面朝天栽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曹司谏,莫要闹了!” 亲事官在宫中当值,他自然认识曹安,马上冷着脸道:“当众殴打使者,你要作甚?要造反吗?” “马勒戈壁的,也就是在这儿!” 曹安被亲事官退着后退两步,接着狠狠啐了一口:“出了这个门儿,老子弄死你!辽人?辽人头上长卵子了?把你狂的!以为这是在上京城么?” 看把谁狂的?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盯着曹安。 今天可算是开眼界了…… 敢在朝贺庆典上殴打辽国使者,前无古人啊!恐怕今后也很难再有‘来者’了,这绝对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 “来人,把曹安押下去!” 刘娥的脸已经黑成了炭,当即就要发飙。 宰辅们同样怒视着曹安,若不是流氓只有一个,他们现在就想冲上来撕了曹安,不,是撕碎了他! 朝贺盛典啊! 这是多么庄严神圣的时刻? 不仅百官们都在,各州府县的官吏也在场,还有各国的使者…… 丢人丢大了啊! 想到这里,刘娥剐了曹安的心都有,这几番闹剧都是他惹出来的,包括那个张伟!一切始作俑者都是他曹安! “辽使跋扈,难道就该坐视不成?” 曹安可不是张伟,他一把推开了亲事官,高喊道:“臣是被冤枉的!什么打压应试学子,坏人前程,根本没有的事儿!” “拉下去!” 刘娥哪里还想听他解释。 就算张伟诬陷了你,但当着世界各国使者的面殴打使者,这个性质比张伟还要恶劣,弄死都不亏! 曹安被两个亲事官抓住了胳膊,准备将他弄出去。 可他力气也不小,挣扎着道:“这是正元节啊!是我大宋最喜庆的节日,难道就要让外人看笑话吗?辽使无视尊卑,难道不该抽吗?” 边上有些民族感爆棚的官员,听到这话不禁都微微点头。 曹安是有错,难道辽使就没错吗? 这是哪里? 大宋皇宫,最威严的大庆殿! 辽使当场嘲笑宋廷,视大宋威严于无物,此等嚣张的行为,不少人都恨得牙痒痒,只是不敢开口而已。 曹安被弄了算他活该,那辽使是否也该被呵斥? 弄自家人这么顺手,怎么轮到外人就蔫儿了?这事儿传出去难道就光彩了? 赵祯本就惊慌失措,又遇到这么档子事儿,早就六神无主了,马上向老娘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辽使跋扈,回头将此事告知辽国!” 刘娥在极力忍耐着杀意,否则早就将现在这一干闹事儿的全弄了。 辽人怎么了? 本宫可怕了吗? 但耶律光珍毕竟是辽人,就算有错那也要提前跟辽国方面通个气儿,毕竟这些年辽强宋弱也是事实。 “不行!” 但辽使却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是血的嘶吼着:“杀了曹安!否则,辽军铁蹄顷刻南下,你们就等着被血洗吧!” “尼玛!” 曹安一听又挣扎起来,冲两个亲事官道:“来,你们放开我!老子还就不信了,在自家门口,还能让一个外人给欺负了!” “曹司谏,别闹了!” 亲事官一脸无语,低声道:“您真想被流放不成?” 殴打辽使是多大的罪过? 别说大宋不杀士大夫,就算是宗室权贵来了,今天这事儿也是要命的,流放都是轻的。 “不放是吧?” 曹安恶狠狠的盯着亲事官,语气洪亮:“你们帮着一个外人,要弄自家人!觉得很威风吗?辽人是你爹啊?就这么怕他?” “你……” 亲事官气得脸色涨红。 在场官员也都瞪着眼看了过来,他们大多带着愤怒,但曹安却知道,这些愤怒不全是冲着他来的。 “你当众闹事,还有理了?” 吕夷简看不下去了,过来呵斥道:“还不快下去,否则老夫……” 别管宋人怕不怕辽人,但现在是大宋理亏,你毕竟把人给打了,总要有个交代的,否则别国使者该怎没想? “大宋乃礼仪之邦,这没错!” 曹安一看吕夷简下场,反倒更兴奋了:“但那也得分人吧?跟畜生讲规矩,讲得通吗?辽人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场哪个国家没有被他们欺凌过?” 闻言,各国使臣有大半都低下头。 是啊! 辽国这些年愈发强盛,对周边各国的蹂躏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可以说是天怒人怨。 可他们能如何呢? 这年头拳头大的就有理,你能咋办? 但曹安这番话,还是说到了他们心坎儿上,甚至觉得辽使挨揍就是活该!原本还觉得大宋狂妄的想法,此刻却变成了爽快。 还得是大宋啊! 看来辽人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强悍,这不就被抽了么?大宋国力比辽国不弱,只是在战事上略显颓势而已。 可看今天这架势,大宋完全不虚辽国。 卷一 第246章:众怒不可触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吕夷简被怼了一句,脸色铁青。 他不是说不过曹安,而是这种话以他的身份,实在难以出口,否则那成啥了?流氓骂街吗? “吕相,您也不用为难!” 曹安奋力挣脱了一下,朗声道:“下官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冤死,也绝不能容忍外人,在我大宋的皇城里猖狂!” “到底是谁猖狂?” 吕夷简袖袍微微抖动,咬着牙道:“你当众打人,就算再有理,那也是错!莫以为还能靠狡辩推脱不成?” “我没错!” 曹安梗着脖子,红着脸道:“张伟诬陷下官,我不也没动手吗?可辽人辱我大宋,难道你们没看见?” 他们当然看见了,可却不能发作。 但大宋是礼仪之邦…… 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唾面自干! 辽人往宋人的脸上啐了唾沫,但大宋却不能抱一拳脚,否则就是是了风度,应该用圣人道理呵斥才对。 不止吕夷简这么想,在场百分九十的人都是这个想法。 虽然曹安的做法的确很爽快…… “算了,就这样吧!” 曹安忽得放弃了挣扎,肩膀一松任由亲事官摁住,低声道:“辽人强势,各国都害怕其凶悍,我能如何呢?” 啪! 一记无声的耳光,打在了现场所有人的脸上。 包括那些各国的使臣们…… “曹大人这话却错了!” 高丽使者忽然站了出来,神情严肃道:“旁人害怕辽国,但我高丽却不怕!此等跋扈张狂之人,若是在我国境内,必会严惩!” “高丽使者,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之白也站不住了,回头怒视他道:“你觉得我大宋就怕了不成?你这话可是要挑拨?这就是你们高丽国的礼数?” “宰相大人不必动怒,下官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高丽使者看宋人的宰相的都下场了,一时间得意起来:“若辽人真敢来犯,我高丽必定全民皆兵!” 这话说得豪气干云,连辽使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他气冲冲的瞪着高丽使者,却破天荒的没有威胁…… 在国土上,高丽与辽国接壤,按说这种弹丸小国,是最该害怕辽国这样强大存在的,可今天高丽使者却发威了。 原因很简单! 高丽与辽国接壤不假,但他们的领海却也与大宋的领海衔接。 辽国若真敢举兵攻伐高丽国,大宋肯定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只要派兵从后方给他一杵子,辽国必败! 所以高丽使者有恃无恐,便想趁此机会,在各国面前露个脸儿。 此事稍后肯定会传遍各国,到时候天下人都会得知高丽国的‘壮举’,他们连辽国都不怕,说明实力肯定也不弱。 狐假虎威、装腔作势! 这八个字算是被高丽国给玩儿明白了。 而且他这一闹腾,别人也坐不住了。 西夏派来的使者马上就站出来,冷声道:“西夏诸部也是不怕的。” “我大理国更不怕他们!” 大理使者也不甘人后。 耶律光珍恐怕做梦也没想到,今天的局面会演变成这样…… 这些人都咋了? 是辽国拿不动刀了吗? 以往这些人见了辽国,都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裤裆里,今天却一个比一个张扬,好似吃了疯狗嘚儿一样。 “你们可知辽国威严?” 他怒视着各国使者,凶狠道:“辽国铁蹄横扫南北,你们要为今日所说的话,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呵呵,那就试试看。” 西夏人永远都是最头铁的那一波,使者毫不客气道:“麟府路已经多年没有大的战事了,若辽国想打,西夏随时恭候。” 麟府路是大宋的地盘,却也是三国接壤的军事要地。 若夏、辽开战,那最近的战场肯定是麟府路,到时候大宋可会坐视不管? 辽国是很强盛,但他们可能挡得住宋、夏两方的夹击? 答案是肯定不能的! 辽使跋扈惯了,恐怕到这时候他都没看出来…… 不知不觉中,辽国今日已经成了各国眼中的公敌,而这种变化,也不全是曹安造成的,重点还是辽国这些年太强势了。 高台上的刘娥已经变了脸色。 她原本愤怒的情绪早就消散,眼角甚至还带着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只是掩藏的很好…… “散朝!” 她挥了下袖袍,两手端放在身前,连一句结束语都没有,转身就离开了大庆殿,身后赵祯也赶忙跟上。 “众位臣公,退了吧。” 小内侍留在最后,朝张之白等人躬了躬身。 领导都走了,你们还不赶紧该干啥干啥去? 曹安也被两个亲事官押着不知去了何处,各国使臣没了热闹看,也都相互笑笑朝宫外走去。 但辽使却怒了。 “不许走!都不许走!” 耶律光珍一把抓住了吕夷简的袖子,怒吼道:“宋人就是对待辽人的吗?你们可是要开战?就不怕我大辽铁蹄吗?!” “放手!” 老吕岂会惯着他? 他一把拽回袖子,冷眼盯着辽使道:“今日是我大宋的朝贺庆典,辽使若还有别的事儿,可去宫外呈请,陛下有时间自会见你。” 耶律光珍还不死心,继续威胁道:“你就不怕辽国用兵吗?” “今年的岁贡,辽国可收到了?” 吕夷简冷眼看着他:“每年几十万的好处可还欢喜?辽使若执意要挑起动荡,那大宋奉陪就是!” 宋人怕辽人,但宰辅们可不怕。 如今的大宋还没堕落到末期,那种闻辽色变的程度,大家只是碍于脸面而已,谈不到什么恐惧。 再说,连西夏、大理、高丽等国的使者都站出来了…… 那就说明,他们也同样开始不满辽国的狂妄! 就说今天这事儿吧,连各国使者都觉得辽使挨打是活该,大宋就更没必要担心了,传出去了也不怕。 辽人跋扈,这是众所周知的。 就算此事传去,大家也会说是因为辽人跋扈,大宋忍无可忍了才动手。 耶律光珍直到到现在才渐渐明悟,不是辽国的威慑力下降了,而是他今天惹起了公愤! 曹安的那番话就是引子。 他触动了各国使者的脸面,于是大家纷纷表态,在某种程度上维护了自家的面子,毕竟害怕是一回事儿,认怂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就比如高丽…… 高丽国力孱弱,但也不能当着各国的面,说他们怕了辽人吧? 那成什么了? 卷一 第248章:你又打不过我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很快就被带上殿。 亲事官还算客气,没有给他上枷锁。 “微臣参见官家、太后!” 曹安躬身行礼,接着他偷偷看了眼前方的母子二人,心下松了口气…… 赵祯神色严肃,板着脸不看下面。但这明显是装出来的,他忽闪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 刘娥并没有刻意隐藏什么,甚至带着几分欣赏。 或许在她看来,曹安固然有错,但也足够‘英勇’,至少他做了一件满朝臣公想做而都不敢做的事儿! 暴揍辽人…… 自太宗高粱河败北后,这是头一遭! 赵祯板着脸,故作严肃:“你可知错?” “是,臣知错!” 曹安拱手行礼,态度谦卑:“臣不该殴打辽使,给官家和朝廷惹了麻烦。臣有罪,任凭官家责罚。” “你!” 赵祯还以为他会软一些,至少装个样子吧? 可你听听这话…… 没等小皇帝开口,曹安接着道:“下一次若是再遇上辽人挑衅,微臣一定能躲则躲,绝不敢再招惹!便是被他辱骂了两句,微臣也会忍住的。” “朕是那个意思吗?” 赵祯气得从龙椅上一跃而起,怒声道:“朕……朕何时怕了辽人!” 吕夷简眼皮狂跳两下,大声呵斥道:“大胆曹安,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当众动手,难道还有理了?” “竖子,还不跪下认错!” 老范也站不住了,冷声呵斥。 本来这事儿可大可小,但曹安这明显是作死呢,万一真的惹怒了皇帝,那谁也救不了他! “让他说。” 整个大殿里,也就刘娥依旧平静。 她眼皮都没抬,淡淡道:“你是觉得冤屈吗?那就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本宫也想听听,你的解释。” “臣……” 这下轮到曹安整不会了,没想到刘娥竟然是这个反应。 他承认自己今天是冲动了。 可就是气不过! 凭啥一个外人能在自家地盘上猖狂,而他们却只能忍着? 面子真就那么重要吗? 曹安也知道打了辽使是什么后果,可就是忍不住。 刘娥眼神看过来,语气悠然:“怎么?又不知从何开口了?” 曹安摇摇头,稳住了心神道:“不,不是!辽人跋扈多年,早该收拾一下!臣就是看不惯他们,在我国土地上,还能这般耀武扬威。” 少年人血勇当先,他们敢抨击天下不平事。 但刘娥明显不满意这个回答:“这不是理由。” 什么意思? 曹安忘了规矩,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这位叱咤大宋多年的女人…… 她脸上还带着浓妆,这是为了掩盖松弛皮肤下的皱纹。但那双晶亮的眸子,却时常泛着光芒,没有半点老态。 算算年纪,刘娥今年也才不到五十吧? 这个岁数若是放在后世,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根本谈不上老迈。而且刘娥曾经贵为国母,保养的也还算不错。 ……我特么想啥呢? 曹安猛地摇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臆想。 “没有理由了吗?” 刘娥看着他,略带失望道:“既然如此……” “辽人有阴谋!” 曹安下意识开口,快速道:“臣在外面认识些泼皮,曾无意听到了他们谈论。辽使在青楼玩乐时,喝醉后随口说了句话!” “什么话?” 刘娥眼中的失望渐渐散去,又多了几分戏谑。 曹安知道今天不弄点儿动静,大概率是过不去了,只能硬着头皮道:“辽国有意向阻卜用兵!” 阻卜就是后世的蒙古族,曾雄霸东亚百年之久的彪悍民族。 “当真?” 刘娥终于坐直了身体,美眸死死盯着曹安:“你之错,在于有损国体!但这件事,若你信口开河,可知其罪?” 暴揍辽使不算什么大事儿,反正是对方挑衅在先。 辽国也不会真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对大宋举兵攻伐,毕竟大宋也不是软柿子,真打起来还不定谁赢呢。 但眼下这事儿…… 刘娥只是想挫挫这少年的锐气,让他以后有点儿怕劲儿。可谁也没想到,曹安竟然搞出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臣不敢欺瞒太后!” 曹安拱手行礼,不紧不慢道:“此事藏不住的,太后若不信,可以让人去试探!只需皇城司查验,便能知道真假!” 敢让皇城司去查,这事儿就已经真了七分! 可这种大的事儿,辽使会在外面随便乱说?喝醉酒的人的确管不住自己,但刘娥不相信,一个成熟的使者,会这么大意! 不过身为掌权者,她还是宁可信其有的道:“去告诉殷无运,查!” “是!” 小内侍飞奔出去。 “消息需要时间来证实……” 刘娥看向曹安,目光闪动了一下:“辽使此刻正在宫门外叫嚣,你可敢与他对峙?真假,一试便知!” 曹安心里也在打鼓,历史上的记载应该不会错吧? 之前他也曾看过不少有关北宋的电视剧,若此刻与历史进程没有偏驳的话,那应该就没错! “有何不敢?” 想到这儿,曹安将心一横。 辽使很快就被小内侍带进了大殿里,当看到曹安的一刹那,他蓦然暴走,疯了一般冲过来。 “奸贼,拿命来!” 耶律光珍此刻鼻青脸肿,狼狈的样子还不如街上的泼皮闲汉,哪里还有一点儿大国使者的风采。 “使者可还要无礼?!” 吕夷简爆喝一声,亲事官冲进来直接摁住了耶律光珍。 “放开我!” 耶律光珍一点儿也不惧那些高大威猛的亲事官,即便是赵祯和刘娥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 “曹安,某必杀你!今日的屈辱,要你用血来偿还!” “傻批吧你?” 曹安斜眼瞟了他一下,啐道:“你又打不过我。” “……” 闻言,耶律光珍愣在原地,气焰也灭了不少。 殿内君臣见状,皆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想笑,又觉得有失体面,于是大家忍得都很幸苦。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刘娥蓦然开口:“今年阻卜也派了人来朝贺,辽使可要见见这位辽国的‘好邻居’?” “……谁?” 耶律光珍本就出于失神状态,闻言下意识看了过去。 果然! 君臣看他的反应,心中马上就有了判断…… 人在潜意识中的反应大多做不了假,耶律光珍这副惊讶又带着几分警惕的模样,足以证明刚才曹安那句话的真假。 卷一 第249章:辽使怂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完蛋! 露底了…… 耶律光珍很快反应过来,面色煞白。 刘娥见他这样,心中更加笃定:“辽国与阻卜相邻,这些年虽多有摩擦,但好歹也做了多年的邻居。贵国若有意摒弃前嫌,本宫到不介意做一次和事佬。” “我……” 耶律光珍哑言了,站在原地气势全无。 都是聪明人,他怎能不明白刘娥的言外之意。可是宋人是怎么知道这项机密的?难道他们在辽廷里有奸细? “怎么?辽使可是不舒服了?脸色如此难看?” 赵祯有些压不住兴奋,言语中带着讥讽:“不然让御医过来看看?宋、辽乃兄弟之邦,辽使若是真有病了,不必客气。” 噗! 曹安心中喷笑。 看来小皇帝也是个尖刻的,损起人来毫不嘴软。 耶律光珍要是现在还看不出眉眼高低,那也就不用混了。 宋人这明显就是在威胁,若他再嚣张跋扈,一旦辽国对阻卜用兵,宋人八成会出来搅局,说不定就会酿成大祸! 耶律光珍只好忍住怒火,躬身道:“外臣先前无礼了,恳请陛下、太后恕罪。” 呵呵! 君臣心中同时泛起一阵冷笑,而且感觉格外的舒爽。 先前不是很嘚瑟吗?不是要叫嚣着挥军南下吗?现在怎么软了? 比起刘娥和几位宰辅们的稳重,赵祯就显得有些稚嫩了,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险些笑出声来。 咳! 刘娥微微斜了眼他,轻咳一声。 赵祯这才反应过来,换个严肃的表情,淡淡道:“宋辽乃友谊之邦,澶渊时更是缔结下兄弟之盟!不知朕那兄长,最近可还安好?” “好,陛下安然!” 辽使只能强忍着憋屈,躬身点头。 以辽皇耶律隆绪的年纪,做赵祯的爷爷都有富裕了,而且当初赵恒与萧太后协定澶渊之盟时,两国便提议‘兄弟相交’。 按说赵祯这个辈分,理应称呼耶律隆绪一声‘叔伯’才对。 可人家现在拿着把柄,耶律光珍就算再不爽,也知道此刻不是争执的时候,只能忍住愤怒。 “辽使若无他事,退下吧。” 刘娥不屑于这种口舌上的得意,直接下了逐客令:“曹安莽撞无礼,稍后自会有惩罚。至于辽使的伤势,本宫派了御医,你只管安心就是。” “外臣这点儿伤势,算不得什么……” 耶律光珍心里憋屈,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不敢叨扰太后,外臣告退!” “去吧,赐宴稍后就开始。” “是。” 耶律光珍不留痕迹的看了眼曹安,不甘的离开。 等他走后,赵祯第一个忍不住了,起身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 曹安恍惚了一下,忙道:“臣也是听说,不过以辽国这些年对外的军事部署来看,此事应该可信,所以臣便斗胆说了出来。” “好!好啊!” 赵祯还不大懂军政,但也明白这其中好处:“辽人被敲打了这下后,肯定会有所忌惮!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敢再张扬跋扈了!” 但刘娥却要比他慎重多了。 “真是听手下泼皮说的?” 她眸光深邃,盯着曹安悠悠道:“此等机密,能随意传到泼皮的耳朵里,那辽国岂不是太大意了?” 她还是不信…… 虽然已经证实了此事非虚,但可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如果不是今天曹安打了辽使,那这事儿他还会禀报吗?换句话说,曹安是不是早就得知了此事,故意而为? 曹安心里咯噔一下,又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总得有个由头嘛。” “呵呵,是得有个由头。” 刘娥听他这么说,也暂且放下了猜忌,笑着道:“辽人这两年愈发跋扈,能趁此事敲打一下也好,你做的不错。” “能为官家和太后解忧,臣荣幸之至!” 曹安拱手行礼,心里松了口气。 这事儿算是暂且遮过去了…… 否则真要深究起来,他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总不能说,这事儿他是从史书上看来的吧?若真是那样,恐怕他今天真就走不出这承安殿了。 这时,小内侍匆匆进来。 “太后,殷都知回来了。” “宣。” 殷无运踩着无声的步伐,从外面飘进来:“启禀太后,臣刚刚询问了从辽国回来的密探,据他们的情报来看,辽国最近的确有意要向周边势力动兵,不过是不是阻卜,臣还不敢确定……” “不用查了,此事已确凿。” 赵祯掩饰不住的得意。 辽国真要对阻卜用兵? 殷无运号称是万年冰山,可也忍不住惊讶了一下,没有眼白的瞳孔猛地盯住了曹安,像是暗夜中的幽灵。 曹安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就低下头。 刘娥目光幽邃的看了眼他,轻声道:“退下吧,此事要保密,不可走漏半点!” “是!” 殷无运马上明白了其中深意,不留痕迹的看了眼曹安后,匆匆离开。 这厮肯定是打探去了! 曹安心中了然,不过也没太过担心。 反正他手下的泼皮很多,就算有几个恰好打听到了辽人机密,那也是凑巧了而已。 “官家、太后,此事大有可为啊!” 吕夷简的嗅觉最敏锐,拱手出班道:“若辽人真要对阻卜用兵,那就肯定不是小打小闹。若能趁此时……” 要搞事情吗? 曹安心中暗笑,果然宰辅就没一个省油的灯,这才刚嗅到点儿味儿,就马上想到了后续的应对。 “吕卿觉得,这是个机会?” 刘娥微微一笑:“自辽立国以来,阻卜、延琳等周边部落,就一直是他们的心头患。辽国没有一刻,停止过对他们的打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一点不只是姓赵的明白,耶律家族也很清楚,辽国若想要彻底统一北方,那这些地方必定要打。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臣服,只有把它打服了、打怕了,或是直接将其消灭,才能彻底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臣也觉得,吕相说的有道理。” 王曾想来对事不对人,出班道:“此番咱们拿了辽人的把柄,若不能加以利用,岂不是白费了这个机会?” 卷一 第250章:别问我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见便宜就上,是大多数人的通病。 宰辅们也不例外…… 辽人要对阻卜用兵,那就必须要保证边境其他地方的安稳,若大宋在这个时候折腾他一下,想想就觉得爽快。 “对,必须要搞他一下!” 吕夷简哼了一声,冷笑道:“辽人这几年愈发张狂了,也是该让他们吃些苦头了。否则他们还真以为我大宋怕了不成!” 澶渊之后,大宋虽换来了和平,但随之脊梁骨也被辽人压弯了,不只是百姓们,宰辅和朝臣们也都憋着一肚子火。 可她们也知道,这个时候开战是肯定不行的。 且不说输赢如何,就说两个大国一旦交锋,那损失的可就太多了!大宋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辽国也同样如此。 “不过现在出手,恐怕会落人口舌。” 张之白还是比较谨慎的,闻言皱眉道:“如果咱们趁辽国进攻阻卜时出兵,的确是能给他们带来不少麻烦。可之后呢?” “之后怎么了?” 吕夷简的性格向来火爆,闻言啐笑道:“老夫就不信,辽国还真敢在这个时候,与我大宋撕破脸!” 远的先不说,就说那每年三十万贯的岁贡,还有数以万计的绢布、金银…… 这些对富裕的大宋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对辽国那些没见过啥世面的权贵们来讲,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他们舍得放弃? “老夫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张之白微微皱眉,没好气道:“辽国是不敢开战,但每年边境上的袭扰还少吗?咱们这次看似占了便宜,但他们就不会报复吗?” 所谓的和平,也不过是明面上的客气。但这些年两国在暗地里的交锋,却从未停止过,而且大宋往往输多胜少。 麟府路有将门之后折家镇守,若真要打起来,就算是战无不胜的辽国,也觉对讨不了多少便宜。 但折惟忠却不敢冒进,甚至宁愿受些袭扰,也不敢轻易出兵。 原因不是大宋军力弱,而是那该死的祖宗之法! 在大宋,你敢轻易言兵,不管对错那都是麻烦,朝廷一个不开心,哪怕是折家也同样要完蛋。 而越是这样,辽人却越是得意起来。 他们太清楚大宋内部对武人的掣肘,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屡屡在大宋边境上劫掠,甚至乔装成土匪,对边境上的大宋百姓下黑手。 “……那就这么算了?” 吕夷简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泄气道:“哎,老夫真是不甘心啊!” 曹安看他这模样,心下就有些想笑。 中肯的说,如今的大宋宰辅们,还是有些骨气的,可这样的大环境下,就算是宰辅也只能忍着。 你想打是吧? 首先那些保守派就不同意!其次还有朝廷对武将的种种制衡……明知道输赢都会被忌惮,还有谁会甘心替你去卖命? 悲哀啊! 曹安心中暗叹一声,下意识道:“干嘛要亲自去弄呢?找别人弄不就行了?” “你说啥?” 三个宰辅同时回头,六只眼睛死死盯住了他。 “抱歉,下官多嘴了。” 曹安忙缩了下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没让你道歉!” 吕夷简瞪了眼他,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找个人弄不就行了?” 曹安一脸无辜的看着众人,撇撇嘴道:“咱们不好出手,可与辽国接壤的又不止我大宋一个。” 对啊! 吕夷简顿时两眼放光:“没错,咱们可以游说别的国家来做这件事儿啊!到时就算闹起来了,也与我大宋无关!” “对,让别人来!” 王曾也一脸欢喜的点点头。 果然,要脸的当不了宰辅,这帮人简直没有半点儿节操!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实则一肚子坏水。 “那你说,找谁弄?” 张之白也笑了,有些不怀好意的盯住了曹安。 “别问我啊!” 曹安懵逼了,苦着脸道:“下官人微言轻的,这种事儿还要您等定夺才行。我只是提个建议罢了。” “少废话,老夫就要让你说。” 张之白得意的笑笑,故意严肃道:“此事是你提出来的,自然也要由你来做。我等可以在后方辅助于你。” “没错,你只管去做!” 吕夷简也顿时回过味儿来,笑着点头道:“若是遇到了麻烦,老夫帮你摆平!只要能办好此事,功劳都是你的!” 放屁! 这特么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说白了,不就是觉得这种蔫坏的手段,有损宰辅们伟岸的形象么?既想搞事情,又不想落一个阴损的名声…… 曹安心中狂呼宰辅们不要脸,更是后悔刚才就不该多嘴,现在麻烦落到自己的头上了,活该不? “既然宰辅们都这么说了……” 赵祯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对曹安信任有加,也火上浇油道:“爱卿只管去做,朕看好你!” “官家,这事儿……” 曹安想死的心都有了,苦笑道:“万一哪天泄露出去,臣的名声可就全完了。臣还没娶亲呢,这以后咋做人啊?” 虽说此事是为国尽忠,但手段却上不了台面。就看宰辅们推三阻四的那样,万一此事泄露了,那他就是妥妥的背锅侠。 “去做吧!” 许久未说话的范仲淹也站了出来,正色道:“能为朝廷做事,是你的荣幸!要尽心,莫要让官家和太后失望。” 范公,您也堕落了吗? 曹安瞧着范仲淹,欲哭无泪…… 刘娥坐在上面,嘴角掩饰不住笑意,看火候差不多了,也点头道:“曹卿之前洞悉了辽军的部署,如今又提出了这等好计谋。本宫也觉得,此事由你去做,最为妥当。” “是,臣遵旨!” 曹安终于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 刘娥这番话中明显带着几分威胁,原因就是刚才那事儿,她恐怕心中还有疑虑。让曹安来做此事,也是想看看,他是否还有别的心思。 “去吧,老夫会提前跟礼房那边打好招呼。” 吕夷简满意的笑笑:“你要接触其他国家的使臣,礼房就是最好的掩护。否则太刻意了,辽人就会警觉。” “多谢吕相。” 曹安心中沸腾,咬着牙拱了拱手。 这老货算是把‘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句话给琢磨透了,让人就算有气,都无处发泄去。 卷一 第251章:大宋的潜规则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带着满肚子的埋怨走了。 可殿内君臣却都没动,短暂的沉默后,大家的眼神交汇在一处,接着同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大家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都不大了解这个少年。 你说他睚眦必报也好,说他少年冲动也罢,可他在大是大非上却从没出过错,而且手段不是一般的老辣。 谁能想到,这种事儿还可以借刀杀人? 可偏偏他就想到了! 其实宰辅们有一万种办法促成此事,可他们还是想看看,若此事让曹安来做,又能做到怎样的程度? 他才十六岁…… 不对,过了这个年他就快十七了! 十七岁不算小了,但在这些宰辅们看来,曹安无疑是稚嫩的,以至于大家都把他当个娃娃来看,根本没真正放在眼里过。 可今天曹安的手段,却着着实实的给满殿君臣上了一课…… 莫欺少年穷! 此等耀眼的少年,谁敢保证十年后的他,不会光彩夺目? 就连殷无运都不禁朝曹安离开的方向多看了几眼,黑色瞳孔止不住的闪烁,甚至还有几分——感激? 没错,就是感激! 皇城司监察天下,他们在辽国的密谍也肯定不会少,而且凡是跨国刺探的任务,其凶险程度都是顶级的。 说句不夸张的话,那些情报都是用命换来的! 而曹安今日带来的这项情报,若是让皇城司的密碟去打探,说不定就是一次有来无回的豪赌。 换句话说,曹安是无形中救了那些密谍一命…… …… 做官要的是什么? 能力是肯定的,不过运气也占了很大的比重。 张伟就是运气太差了,以至于霉运当头的他,连自己的老上司大理寺正卿陈垂象,都被连累着吃了瓜落儿。 “怎么想的?啊?你说,怎么想的?” 陈垂象脸色有些狰狞,盯着跪在地上的张伟,恨不得生剥了他。 本就主管刑狱的他,平日就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威严,如今发起怒来更让人恐惧。 “下官不是故意的,真不是啊!” 张伟带着哭腔,不住地哀求:“是苏汉青托人找了某,而下官也觉得,此事乃曹安理亏,这才想趁着……” “谁找的你?” 陈垂象冷眸盯着他。 “这……” 张伟低下头,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 “你这遭算是完了,连老夫也得陪着你受连累!” 陈垂象微叹了口气,幽幽道:“若不想再徒生枝节,你最好能管住这张嘴。否则再得罪了谁,那可真就半点儿活路都没有了!” 能让一个四品少卿,在朝贺庆典上出头,对方绝不是小角色。 且不管张伟收了多少好处,但现在事情搞砸了,那他就该承担起这个后果,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陈垂象不在乎张伟背后那人是谁,却也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陈公……” 张伟清楚,陈垂象这是不打算帮忙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可下官真是无意的,您要为下官说话啊!” “险些图害了陛下,还想有人能帮你吗?” 陈垂象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他,冷道:“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马上认罪伏法,此事就算揭过了!待会儿动刑时,老夫可以托人对你关照一下。还有……指使你做这件事儿的,肯定也会对你照拂一二。” 张伟没说话,只是呆坐在地上。 显然,他还是心有不甘…… “第二条路。” 陈垂象冷冷地看着他,幽声道:“你可以再提供新的证词,将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但同时,你也会得罪很多人。老夫已经被你连累了……” 你要是敢再拖累老子,弄死也活该! 张伟终于瘫倒在地上,眼中仿佛失去了光彩,如一具尸体般,任由狱卒们拖着去了刑房…… “有消息了!” 曹安刚出了宫门口,就见一个亲事官小跑过来,和门前的几个侍卫闲聊道:“张伟挨了两百仗,不日就会被发配琼州!” 闻言,他略微驻足,微微偏头竖起了耳朵。 “发配?” 侍卫们惊讶道:“两百仗都没打死?玛的,大理寺绝对徇私舞弊了!你换个人,肠子都得被打断!” “谁说不是?大理寺这是明晃晃的作假,官家会发怒吧?” “张伟险些图害了皇帝,这是多么大的罪过?如果就这么便宜了他,那以后皇家的威严何存?” 大家都觉得大理寺该倒霉了,竟敢在这种事儿上作假! 可也有聪明的小声道:“能到这个程度,也算是重罚了。不能真把人给打死吧?有人不会答应的。” “谁?” “就是,谁敢不答应?!” 险些害了皇帝,谁还敢出头求情? “自然是那些官员和士大夫们……” 侍卫小声道:“如今满朝文武都在盯着这事儿,张伟虽说错了,但他肯定是无意的,这一点儿毋庸置疑!那么问题就来了,因为无意犯的过错,真就要处死才行吗?” “可他险些害了陛下啊!” 有人不可置信的叹了口气。 “可陛下此刻不是没事儿吗?” 侍卫却一脸睿智的道:“要是真打死了张伟,你猜那些朝臣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陛下暴戾,君臣会离心!” 曹安站在旁边,忽的摇头笑了。 精辟啊! 侍卫这番话,简直就是把大宋的潜规则给点透了! 大宋刑不上大夫,就算再大的罪过,流放就是终极惩罚。 你想杀人? 对不起,许多人都不会答应!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一旦开了这个先例,那以后谁能保证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张伟的罪行是很严重,但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他们还是会无理搅三分。 皇帝又如何? 大宋臣子与皇帝对垒的场面还少吗? 说白了,还是没底气造成的,皇权要依靠士大夫们来维护,自然就免不了妥协,否则‘与士大夫共天下’岂不是成了空话? “郎君?” 见曹安从金水桥上过来,罗汉赶忙迎了上去:“宫中今日不是要赐宴吗?您怎么这个时辰就出来了?” “因为嘴欠。” 曹安依旧愤愤不平,没好气道:“买两个肉饼来,然后去枢密院。” 卷一 第252章:不合群,就该死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第二次来枢密院,曹安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门房估计是提前得了消息,等他进来,便客气地迎了上去,笑着道:“小人见过曹司谏,相公提前交代了,让小人带您去礼房。” “好。” 回想起第一次来这儿的场景,曹安忽觉得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虽然第一次来的时候,人家也没有刻意为难,但态度却有些冷淡了,和今日完全不是一个场面。 枢密院下设四房:兵、吏、户、礼。其内各设副承旨一名,而四房总管事,则为正承旨,地位仅次于枢密正、副使。 这也相当于顶替了以往六部的多半权限,可谓是妥妥的实权部门。 礼房的主要职责就是对接各国使臣。 尤其是正元节这样的大日子,各国使者前来汴梁朝贺,也会或多或少的带上些礼物以示敬意。 正所谓礼尚往来,大宋也是需要还礼的。 而且谁都知道大宋有钱,还尤为大方,那些小国的使者们,往往带着不值钱的土特产来,就能换得不菲的回礼。 这种豪横,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等曹安走到礼房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阵阵议论声。 “这曹安真是个搅屎棍子!他打了辽使,最后却要让咱们来擦屁股。谁不知道辽人跋扈,岂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官家肯定会惩罚的。” “此等混账,就不该出现在朝堂上,回头有机会了,本官定要弹劾,将这只害群之马彻底清除出去!” 闻言,众人纷纷叫好。 “对!一个落寞的权贵子而已,早就堕落到跟泼皮妓女为伍,这种人也配与咱们同处官场?” 礼房副承旨严如海冷声道:“好了,都少些废话!政事堂那边刚传了话,曹安稍后就会来礼房,并且负责对接今年的各国使臣。” “那感情好啊!” 有个小吏冷笑道:“看来官家这是打算,让曹安自己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咱们就看着好了。有他苦头吃的!”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曹安的好戏。 在他们看来,曹安打了辽使,那肯定是还要倒霉的!否则官家为何要让他来对接各国使臣,毛还没长齐呢,他懂得什么是外教? 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他‘挨抽’么? “曹安虽说冲动了些,可某却觉得,这事儿他干的提气!” 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屋内有位小吏站了出来,道:“凭什么辽人就能在咱大宋趾高气扬的?他们如此嚣张跋扈,难道不该抽吗?” 有人闻言忍不住冷笑:“呵呵,你觉得曹安作对了?” 小吏也知道众怒不可犯,但还是忍不住为曹安辩驳了一句:“他的做法是不对,但却不该被惩罚……” “可他却给咱们惹了麻烦!万一惹怒了辽使,第一个倒霉的不还是咱们礼房吗?你难道不懂这个?” “我懂,但是……” 小吏脸色涨红,迎着众人嘲笑的目光不肯低头。 其中一官吏冷笑道:“但是什么?曹安就是个冲动的蠢货,你竟然觉得提气?真是幼稚!辽人势大,咱们就该避其锋芒,这点儿道理不明白?” 中肯的讲,曹安暴走辽使这件事儿,的确让不少人觉得扬眉吐气了。 但和后果比起来,一时的爽快算什么? 为官者若都如此意气用事,那朝廷成什么了?这种所谓的热血在他们看来,就是没脑子的莽撞。 “难道就要任由辽使跋扈吗?” 小吏却是个直性子,被众人群攻却不服输:“你们不敢忤逆辽人的锋芒,难道就要让所有人都做缩头乌龟不成?” “谁是龟?” 礼房副承旨严如海从后堂出来,冷眼盯着小吏道:“曹安自己惹的事情,理当他自己去解决!你们掺和什么?没事儿干了吗?” 大佬出来了,众人纷纷禁声。 而且他这话说得很明白了,礼房不会管曹安的事儿。 闻言,刚才那官吏不禁得意的道:“听到没有?连副承旨都说了,这是曹安自己惹出来的,你急个什么劲儿?” “啧啧!难不成曹安给你什么好处?迫使你这么急着为他说话?” “听说曹安有钱,光是一家青楼每天的流水,就比咱们干十年挣得还多。你这是收了曹安多少好处啊?” “呵呵,敢跟副承旨唱反调!看来咱们枢密院是容不下你了,自求多福吧!” “怕什么?人家傍上了曹安,以后逛窑子都不花钱呢!” “哈哈……” 有了大佬的明确指示,一群官吏瞬间将矛头全对准了小吏。 有道是:鼓破万人捶! 一个小吏而已,就算弄了也无所谓,反正不只是他们,连副承旨都表态了,大家还不赶紧站队? 此刻不拍马屁,更待何时? 小吏也意识到自己惹麻烦了,可还是不屈的仰着头:“曹安本就做得对……他为我大宋挣了脸面!” “嘁!你管这叫脸面?” 官吏从他身边走过,故意蹭了他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冷笑道:“大宋的脸面都让他曹安丢光了!某看这次,他如何收场。” 按照大家的推测,曹安这次肯定是不能好过的。 且不说他懂不懂外交,就算他再怎么能言善辩,但辽人可是挨了打的,能轻易放过他?更别提,听说曹安之前就与辽使有过仇怨…… 那这次,就更应该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总之一句话,曹安要完蛋了。 “哈哈哈哈!” 阵阵刺耳的笑声,在小吏周围响起。 “你不是看好曹安么?那这次你就跟他一起去找辽人,看看辽人会不会给你这个脸面……” “哈哈哈!” 柿子要挑软的才甜,做人也一样。 大宋的官场看似威严不可触犯,但其实也就和未来的职场没啥两样,恃强凌弱、捧高踩低是常态。 这些官吏们都是老油子了,他们自然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 哪怕其中也有人在心里认同小吏的看法,但仍会毫不犹豫的伙同大家一起欺凌他,这就是从众文化。 你不合群,就该死! 小吏也知道自己完了,被周围人的挤搡着推到墙角,目光呆滞的看着门外,然后就有愣住了…… 卷一 第253章:扬眉吐气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那少年是如此的年轻! 他脸上带着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就像是记忆中的邻家大男孩儿,身形挺拔,满是青春的气息。 “曹安……” 小吏呆呆看着门口,眼圈没来由的就红了。 “大家干啥呢?这么热闹?” 曹安表情很自然,笑着进来,伸手扶起跌坐在墙角的小吏,关切道:“没事儿吧?若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就是。” 屋里十多个官吏们也闻声看了过来。 只是大家眼中多是不屑,还有些人止不住脸上的冷笑,看曹安扶起那小吏时,眼神更加鄙夷。 “某无妨。” 小吏也回过神来,神色坚毅道:“曹大人暴打辽使,此事虽有失稳重,但在下却是佩服的!你不怕辽人,某佩服你!”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冷笑连连。 他们知道小吏这话就是在含沙射影,但又如何呢?反正曹安就要倒霉了,你也会跟着倒霉! “做人嘛,总要几分骨气的。” 曹安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目不斜视道:“莫要做了官,就连骨气都丢了。谁强就要给谁摇尾巴吗?那不是官,是狗!” “……” 小吏没有曹安高,抬头看了眼他,满是敬佩。 这话他是不敢说的,但心里却很爽快…… 不就是个官职么?丢了就丢了!再怎么也不能丢了骨气吧?小吏心里想着,不自觉的就站直了些。 可屋里那些官吏们却都黑了脸,一个个怒视而来。 “怎么?诸位可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曹安摇了摇手腕,流氓相自觉流露出来:“本官今天正好没过瘾,要不你们谁来与曹某再切磋一下?” 辽使虽说年纪大了些,但大草原上来的人,天生就要比中原人的体魄好些,尤其是这群官吏…… 他们也就嘴皮子利索。 打架? 曹安觉得在这个屋里,他可以群挑! “吵什么?都不做事了?” 严如海在里面听到了动静,冷着脸出来:“既然你来了,那与各国使者对接的事情,本官就不再插手了,曹大人可自行安排。” 大家都知道曹安这次就来找抽的,反正他注定要倒霉,何必多费口舌。 曹安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看向了那个刚才笑声最大,最得意的那个官吏,然后缓步走了过去。 官吏依旧冷笑着,刚准备开口讥讽几句…… 啪! 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官吏下意识捂住脸,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曹安,然后委屈的回头:“承旨,您看他!跋扈啊……” 当着礼房老大的面儿,抽人家小弟,这和抽他严如海的脸有什么区别? “曹安,你要做甚?” 果不其然,严如海怒了,眼神冷得能杀人。 曹安没在乎他的眼神,淡淡道:“官家让我来,的确是为了接洽各国使者,但辽使不在其内。还有,今年给辽国的回礼,减半!” “……” 严如海愣了几秒,马上就变了脸色:“这是朝廷的意思?” “你说呢?” 曹安看了眼他,眸光淡漠。 “明白了。” 严如海也算是官场高手了,马上意识到事情恐怕有变,看曹安这副架势,他明显不是被惩罚来的,而是有别的目的。 “来时吕相说……” 曹安游走在值房里,语气特别轻松。 可众人听到这句话,却都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包括严如海,也换了个严肃的表情,低头站在原地。 “呵呵!” 见状,曹安没来由的冷笑一声,那嘲讽的眼神不言而喻。 众人纷纷红了脸,却不敢多说半个字。 “在事情结束之前,礼房自今日起,全权由本官代理!当然,也包括你们的任命和调配……” 曹安走到一张桌子前,随手拿起一只毛笔把玩着:“不过看这意思,严大人似乎很不欢迎本官啊?那要不,你去跟宰辅们说说?让他们换人也行!” 这话是真心的。 傻缺才愿意干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事儿,尤其这事儿就算干成了,也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好处。 严如海脸颊抽搐了几下,咬着牙道:“是,下官谨遵吕相的吩咐!” “呵呵,真不用换人?” 曹安哪里会放过他,冷笑一声,毛笔在指尖飞快转动了几下,漆黑的墨水甩得屋里到处都是。 有人被溅到了脸上,可却敢怒不敢言。 吕夷简是什么等级? 连他们的顶头老大夏竦,都未必敢对线,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吕夷简放个屁就能崩死一屋子。 “真不用,本官也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刚才……” 严如海抹了把脸上的墨水,强忍着怒火道:“刚才都是误会!” “是误会就好,否则本官还以为,是哪里惹到严大人了呢。” 曹安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回头看向了那个呆滞的小吏,忽的笑道:“看见没?做官就要能屈能伸,要么人家能做承旨呢?” “……” 小吏哪敢附和,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不过此刻他心里却舒爽极了,简直比捡到钱还要高兴,那种扬眉吐气的快感,一般人还真体会不到。 刚才一个个嚣张的厉害,现在呢? 曹安一巴掌就抽得整个礼房连屁都不敢放!副承旨又如何?还不是乖乖给人家低头?刚才的得意呢? 严如海气得牙痒痒,也只能当没听到,拱手道:“曹大人若是有什么安排,礼房上下一定配合!” “配合就算了。” 曹安环视了一圈,笑道:“此事乃朝廷机密,一般人怕是没这个资格参与。本官找个跑腿儿的就行……” “就你吧。” 他目光落在那小吏的身上,笑容温和:“本官奉官家之命来礼房办事,你可要尽心些!若能办好,自然会有功劳。” “我吗?” 小吏没反应过来,目光有些恍惚。 “不愿意?” 曹安笑容依旧和曦,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可是官家与宰辅们亲自交代的事儿,办好了就是大功。” “愿……愿意!” 小吏逐渐兴奋,身体有些颤抖:“曹司谏放心,下官定会竭尽全力给您做事儿!您放心,下官……下官……” 看他有些语无伦次,曹安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是给官家,给朝廷做事儿!” 他表情严肃了几分,认真道:“主次要分清楚,知道吗?” “是,下官谨记!” 小吏强忍住心中的狂喜,肃声道:“能为官家做事,下官死而无憾!” 像他这样的六品小吏,看似比曹安的官职还要高,可却没有任何前途……想要晋升,恐怕十年二十年都没戏! 尤其是他刚刚才得罪了顶头上司,以后有没有前程都还是两说。 可现在不同了…… 卷一 第254章:流氓的准则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给官家办事儿! 这是多大的荣耀? 别说是让你辛苦些,就算是让你抛妻弃子,也会有大把的人挤破头……别笑,这就是事实! 看看那些刚才还在嘲笑自己的同僚吧…… 此刻他们眼神呆滞,悔恨的目光怎么都遮掩不住! 若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们又怎会嘲笑曹安?可惜一切都晚了,一场泼天的富贵,就这么溜走了…… 严如海也同样悔恨,深吸口气道:“既如此,那就都回去吧!正元节还没过完,大家珍惜假期,好好放松一下。” 正元节有五天假期,放到现在才两天半。 可在座的却都不想走,如果可以,他们情愿焊死在岗位上,就算以后再无假期,也心甘情愿! 可曹安却是个有名的小心眼,而且他极护犊子。 刚才众人那些嘲笑的话,他肯定全都听到了,否则也不会上来就抽巴掌,这明显就是报复! 如此,他还会分给大家好处吗? “还有你……” 说着,严如海看向了那个小吏,淡淡道:“既然曹司谏挑中了你,那就要好好做事,莫给咱们礼房丢脸。明白吗?” “是,下官谨记!” 小吏自然不敢忤逆,低着头恭敬有加。 显然,严如海这是在威胁…… 你虽说沾了曹安的光,但说到底还是咱们礼房的人,现在得意不算什么,毕竟曹安总是要走的。 等他走了,你咋办? 所以乖乖听话,否则以后…… “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 曹安依旧挂着笑容,看了眼严如海淡淡道:“再过几个月,夏公就要升迁了。这枢密副使的位置,总要有人顶上不是?” 啥? 众人这下是真的不淡定了! 此等机密事件,曹安肯定不敢随便捏造,那应该就是真的……可他竟然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很显然是不怕泄露会惹麻烦。 那问题就很严重了…… 曹安肯定已经知道了,谁会来顶替夏竦的位置。换句话说,那位新上任的枢密副使,也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明晃晃的威胁! 你严如海不是在礼房很牛吗?可你再牛,也牛不过枢密副使吧?你若是敢因为此事私下报复,那后果自负! 小吏早就激动的不能自拔,哆哆嗦嗦道:“下官陈一发,见过……见过曹司谏!” 曹安担心他一个刺激再抽抽过去,就笑着扶住他的肩膀,柔声道:“好好干!此事全靠你了。” “是,下官定不辱使命!” 陈一发哆嗦着拱手,就差跪下了。 …… 曹安带着陈一发走了,没人知道他俩要去干啥。 可枢密院却炸了锅! 四房总承旨简森明正在批写公文,但外面的事儿他全都清楚,只是没有露面而已。 直到严如海冷着脸进来,他才无奈笑着放下公文,问道:“这是受气了?打算来本官这儿告状?” 严如海顿了一下,有些憋闷道:“大人,曹安真就如此得吕相看重吗?” 这是在试探。 如果吕夷简对曹安并没有那么照顾,他可能会出手。 出来做官的,谁还没几个好友同僚?只要别是那种一提名字就能吓死人的大佬,他不见得就斗不过曹安。 “这个老夫也不清楚,不过……” 简森明缓缓合上公文,看了眼对面那间最大的值房,低声道:“夏公今日也在,你觉得他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枢密院如今正使暂缺,那夏竦这个枢密副使就是妥妥的一把手。 可他眼看着曹安在枢密院里嚣张跋扈,却没有出面训斥,甚至连制止都没有,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那就这么算了?” 严如海自言自语了一句,眸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小道消息,出了个门,你要烂在肚子里!否则……” 简森明缓缓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三位相公们提议,打算推选范仲淹,升任枢密副使,夏公升正使!” “是……” 严如海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低下头道:“下官明白了!” 范仲淹的名声如雷贯耳,当初真宗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是有名的直臣,连当年封禅时,都不止一次上书,斥责真宗不该靡费! 这样的猛人,是他能抗衡的? 简森明看他那怒气难忍的模样,淡淡道:“既然是官家和相公们的意思,那曹安要做什么,由着他就是。成败与否都与咱们不相干。” “是!” “还有……” 简森明重新打开公文,低头开始写字:“以后风凉话少说!隔墙有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今日是曹安,以后呢?” 打了一巴掌不算什么,曹安再狂,也终究是个小角色。 可要是哪天真惹到了大人物,那才是神仙也难救! “是,下官回去就叮嘱他们!” 严如海也没了脾气,只能不甘愿的离开了值房。 …… 出了枢密院的大门。 曹安并没有急着去办正事儿,而是转头去了大理寺。 只是没等他见到大理寺正卿陈垂象,却被殷无运堵在了门口。 “是要见张伟?” “是。” 曹安也不遮掩什么,冷道:“他受了苏汉青的挑唆,而且选在那种场合出手,明显就是想弄死我!” 要是没有赵祯那档子事儿,要是真让张伟弹劾成功了……别管这事儿真假,曹安都逃不了一顿责罚! 那可是朝贺庆典,各国的使者都在。就算赵祯可以看在他帮忙‘看媳妇儿’的面子上,放松责罚,但刘娥可会放过他? 那种场合是讲道理的地方吗? 别管你有理没理,破坏了朝贺庆典,让大宋在各国面前丢了脸面,单是这一条,就足够挨抽了。 “明日宫中会设宴,专门再招待一次那些各国来的使臣……” 殷无运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幽幽盯着曹安:“你既然领了对接使臣的差事,就要好好准备。莫要让大宋在各国面前丢了脸。” “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曹安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殷无运大概是了解他的脾气,也不恼怒,接着道:“张伟已经招供了,不日就会被流放抄家!苏汉青也被革去了举人功名,永不录用。” “不够!” 曹安眸光淡漠,忽的笑了:“曹某是流氓出身,殷都知可知流氓的准则是什么?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可你现在是官。” “无所谓,这个官做不做都行。” 卷一 第255章:我不错?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说得很随意,就好像随手丢了个垃圾一样轻松。 殷无运盯着他看了眼许久,幽声道:“张伟背后有人,但他一定不会说!否则,许多人都会被牵扯,你明白吗?” “我不在乎。” “知道你不在乎,但别人呢?” 殷无运眼中闪着鬼火,眸光微微闪动:“范仲淹马上就要调任了,枢密院里的人更杂!树敌太多不是好事儿。” “……威胁?” 曹安终于顿了一下,抬头盯着殷无运笑了。 两个目光相对在一起,一个阳光一个阴霾,仿佛天生不该共存,但却有一瞬间的相似…… 殷无运的狠辣摆在明面上,人人都怕他,闻名色变。 但曹安的手段却永远藏在袖子里,他总是以一种莽撞、冲动的模样示人,出手却丝丝入扣,不留半点儿缝隙。 “是提醒。” 殷无运没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远处。 远处,大相国寺的香火很旺盛,青烟袅袅直入云霄!传遍汴梁的钟鸣声,让人听了就能压下内心烦躁。 “为什么?咱俩没啥交情吧?” 曹安忽地笑了,歪头瞧着他,并没有多少惧意。 “你的情报很准确。” 殷无运望着天边的缕缕青烟,声音如幽灵:“皇城司在辽国的密谍不少,若是让他们来探查此事,大概会死不少人。” “你知道的,某当时不过自保而已。” 曹安却比他更直白,淡淡道:“这个消息,某老早就知道了。可却一直没有开口,可知为何?” “你在等待时机。” 殷无运目光停滞一瞬,接着道:“你担心木秀于林,也怕官家会嫉妒!旁人看你,只知道你莽撞不缺手段。但某却知道,你一点儿也不莽撞。” 赵祯才十五岁,正是少年意气的时候。 尤其他那至高无上的尊贵身份,许多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得意,然后认为自己天下最强的,容不得别人更好。 这不算什么缺点,不过是少年人的通病而已。 但曹安也是少年人,身处皇帝身边,他不仅要展现出自己的用处,还要时常抑制一下自己的能力。 皇帝不会容忍一个处处比自己强的同龄人,太后也不敢让一个少年城府的人跟在皇帝身边。 这事儿无解! 即便曹安再如何折腾,就算赵祯看不明白,刘娥岂会不明白? 她之所以还能留着曹安,不过是看其机灵,知道分寸而已。所以他怎么折腾都无妨,只要不越过底线,那就万事太平。 而殷无运的话就是在提醒他——你越过底线了! “这么说,某今日注定见不到张伟了?” 曹安故作失望的笑笑。 殷无运看他那无耻的模样,竟也忍不住嘴角勾了一下,幽声道:“你若想见,自己去就是。张伟就在内狱里,进门左拐就是。” “……算了。” 曹安尴尬的摇摇头,不要脸的笑笑:“某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回头联系哈……” 说着,他转头就走。 可走了几步后,又忽地回头道:“你不错,改天一起喝酒!” “……” 我不错? 殷无运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愣神儿的盯着曹安的背影,许久后,脸上竟然露出一抹笑容。 就像是黑暗中的幽魂,发出了两声‘桀桀’的笑声。 “有趣……” …… 礼房的责任就是处理与各国之间关系。 曹安并没有急着去四方馆,而是带着陈一发回了曹氏商会,二人来到书房,简月容端来了茶水。 然后不留痕迹的打量了几眼陈一发。 郎君很少带外人回来,而且与曹家交好的那些人,她也大多都认识。这个人显然算不上之一。 “去吧,告诉武悍,守好门。” 曹安笑着在她琼鼻上刮了一下,然后摆手示意陈一发:“坐吧。” “是。” 陈一发有些拘谨的坐下,屁股只挨了半个凳子。 显然,面对曹安,他是没底气的。 官职代表不了全部,尤其是他这种没啥后台,工作也没啥前景的小角色,在曹安面前根本硬气不起来。 等简月容出去关好门。 曹安笑着道:“尝尝这茶,去年进贡的团茶,官家上次心情好,便赏赐了些。若觉得好喝,以后就常来。” 贡茶? 这下陈一发连半个屁股也不敢坐了,恭恭敬敬的站起来,甚至还把手在官服上蹭了两下,才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 曹安的话很明确,这是招揽的意思。 而他也没啥好装相的,马上接受了招揽,轻抿了一口茶,便放下恭敬道:“的确是好茶!下官只觉得唇齿留香。” “好,以后给你留着。” 曹安笑得和曦,没有丝毫得意,更没有一点儿架子。 陈一发略微动容,起身拱手道:“承蒙您看得起,以后下官就姓曹了!不管曹司谏将来仕途如何,下官绝不再朝秦暮楚!” 都不用去试探,这人是个耿直的。 就看他在那种场合下,还敢为自己鸣不平。换个稍微有点儿心眼的,都干不出来这事儿…… “你太过执拗,日后在官场会吃亏。” 这是曹安招揽的第一个小弟,自然要好生栽培:“不过,某知道你也改不了。所以,日后用心做事儿就好,至于其他的,都不用管。” “是,下官记住了。” 陈一发虽然耿直,但却能很好的找准自己的定位。这就说明他只是耿直,而不是真的蠢。 “好好干,一定有机会升迁。” 曹安不留痕迹地画了个饼,接着话锋一转:“某对各国使臣不太熟悉,不知他们各自的性格如何?” 各国局势好办,但使者的脾气秉性却不好揣测。 这是曹安给陈一发的第一次考核…… 他在枢密院待了十多年,可以说夏竦没来的时候他就在,这么长的工龄,要是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那也就废了。 “辽使跋扈,这一点您是清楚的。” 陈一发自然明白曹安的用意,换个严肃的表情道:“但这种人也就是仗着国家强盛,所以肆无忌惮罢了,并没什么太大的城府!” 嗯,这句话到没错。 就看辽使的表现,这货在国内肯定不少挨抽! 卷一 第256章:一个比一个彪悍的民族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曹安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继续。 陈一发接着道:“他是萧皇后的族弟,以前也是姓萧的,后来被赐了国姓,这才改名叫‘耶律光珍’。” “怪不得。” 曹安笑了笑:“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呵呵,大人说的一点儿没错。” 陈一发也跟着笑了一声:“宋、辽这些年很太平,尤其是澶渊之后,辽国逐渐强盛起来。所以出使大宋对那些辽国臣子来说,是个美差!” 汴梁繁华,不只是宋人向往,那些苦寒之地的蛮子更喜欢。 能出使汴梁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件肥差,不仅能享受到这中原第一城的繁华锦绣,还能赚个大肚流油。 毕竟宋人最会花钱买太平,平时只要辽人一闹腾,少不了就会给些好处来堵嘴,这些年大家都习惯了。 “西夏呢?” 曹安想起了那个彪悍的民族。 “西夏使者还算客气。” 陈一发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道:“不过这种客气很浅显!西夏向来以好战善战著称,否则也不会在宋、辽两国的夹击下,还能屹立不倒。” 西夏——一个很神奇的民族。 怎么说呢? 这个国家的人好似天生就为了战斗,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打架,不是跟外人打,就是跟自己打。 反正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对他们来说是常态。 这种彪悍不同于辽人那种悍勇,他们是真的不怕死,哪怕明知打不过,也会拼命,真正的生死看淡! 这也是为何。 如此贫瘠落后的一个民族,竟能在中原大地上坚挺两百多年而不倒!甚至等蒙古人相继灭了宋、金、辽后,西夏依旧存在。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人谁见了不头疼? 曹安沉思了少许,淡淡道:“说具体提点儿。” 陈一发不知道他为何对西夏这么感兴趣,却也知无不言道:“西夏这些年还算安分,毕竟他们的青白盐,大宋才是大主顾!” 盐巴! 西夏唯一一个可以算得上是经济支柱的产业。可以说国内百分之六十的经济来源,都在这上面。 “但西夏的野心却不小。” 陈一发微微皱眉,低声道:“他们这边跟大宋婉转承欢,那边也和辽人眉来眼去。可偏偏宋、辽两国如今都不想用兵,所以便能拉拢就拉拢,轻易不会撕破脸。” “嗯,说些我不知道的。” 曹安打断了他的陈述,接着道:“比如说西夏使者的性格。” “好色!” 陈一发毫不犹豫道:“之前下官接触过西夏使者几次,他最喜欢教坊司的官妓!总说什么,大宋的女人比西夏的女人更轻柔,玩儿起来软软的。” 踏马的! 曹安心中暗骂了一句,又笑道:“说起女人,挽月楼里的姑娘可比教坊司还要好,本官却从未听说过西夏使者去过。” 曹氏商会门下如今养着三五百号泼皮,这些可不是吃白饭的,街面上任何大事小情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更别提与大本营相差无几的挽月楼了。 “因为贵啊!” 陈一发哈哈笑道:“西夏可不是辽国,他们更穷!别看都是使者,但西夏这边的经费可拮据太多了。” “呵呵。” 曹安也被逗笑了。 陈一发接着道:“但教坊司不一样,他毕竟是使者。而且咱们这边有时候也需要维系一下关系,所以……” 白嫖呗! 不要脸…… 曹安心中暗骂,接着道:“那高丽呢?” “高丽还好,就是颗墙头草。” 陈一发眼中明显带着不屑:“什么时候被辽国欺负了,就会转头来巴结我大宋。反之亦然。” “那你可知阻卜?” 曹安问了一大圈儿,终于点入正题。 陈一发愣了少许,也很快嗅到了异常:“大人要做的事儿,难道与阻卜有关?阻卜在辽国背部,自辽立国后就一直争斗不断……难道?” 是个聪明人…… 曹安赞许的点点头,笑着道:“要保密!搞砸了,你知道后果。” “是,下官绝不乱说半个字!” 陈一发有些兴奋了。他意识到曹安可能要做一件很大的事儿,而越是大事儿,做成后的奖励就越高! “接着说阻卜……” “阻卜没啥好说的。” 陈一发很轻松的笑道:“大家都知道辽国与阻卜就是不死不休。只是这些年辽国愈发强盛,灭掉阻卜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是时间问题吗? 在陈一发和这个时代的人看来,阻卜的灭亡是注定的,因为辽国太强大,连大宋都不敢触其锋芒,更何况是那些草原上的小部落。 可只有曹安知道,阻卜灭不了! 否则之后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从哪儿来?那个民族的彪悍程度,西夏都要逊色几分,而且他们更懂得隐忍。 曹安淡淡道:“若是辽国真的灭了阻卜,对谁的弊端最大?” “那自然是大宋!” 陈一发皱起了眉头:“辽国这些年亡我大宋之心不死,若真让他们轻松统一了后方,那中原大地上将在无敌手!” 大宋太繁华了,以至于无数人都在觊觎。 辽人做梦都想挥师南下,把辽国的旗帜插在汴梁城头上。 而且这一天终究会到来…… 现在的和平不过是暂时的,是大家权衡利弊后的缓冲时间,一旦某方做大,大宋也同样不过放过辽国。 “所以阻卜不能被灭。” 曹安指节敲击着桌面:“不仅如此,有必要的时候,我们还要给他们一些其他方面的支援,让他们再强大一些。” “是,大人英明!” 陈一发耿直的拍了个马屁。 曹安嘴角抽搐了一下,翻个白眼:“以后没把握的事情,尽量不要做。就比如拍马屁……太生硬了,硌得慌。” “哈哈,下官今后一定注意。” 陈一发没了刚才的拘谨,不由得大笑两声。 “帮我约一下西夏使者,隐秘些,不要让其他国的使者发觉,尤其是辽使。” 曹安起身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道:“就约在挽月楼吧。想要马儿跑,该喂草的时候就得喂草。” “是,下官这就去办。” 陈一发也不再逗留,端起茶杯有些不舍的一饮而尽,这才起身告辞。 “呵呵,回头多来,茶水管够。” 曹安被逗笑了,摇摇头道:“这是御赐的,给你容易找麻烦。不过茶叶曹家不缺,回头给你拿点儿好的。” 陈一发笑得真诚:“那下官可就却之不恭了。” 卷一 第257章:羊腿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没等陈一发约来西夏使者,宫里却提前来人了。 苏尽忠轻伤不下火线,胳膊上绑着绷带就来了,伤口处还隐隐能看到血迹,脸色也有些泛白。 忠心的人都值得被尊重。 哪怕苏尽忠的行为与自己并无关联,曹安还是很客气的招待了他,亲自出门将其迎入了正堂。 “苏内官稀客啊!” 曹安坐在他左侧,笑着道:“今日若不是你挺身而上,为官家挡下一劫。如今说不定会是个什么局面呢!你之英勇,曹某佩服啊!” 这不是恭维,而是由衷的敬佩。 要是小皇帝真被BBQ了,哪怕只是受点儿轻伤,那也是满朝震动,说不定无数人都会跟着倒霉。 “曹司谏谬赞了。” 苏尽忠也是见惯了这些虚以逶迤,客气道:“某等既身受皇恩,理当为皇家尽忠职守,这算不得什么。” 世界上有能力的人很多,但同时又懂得谦虚谨慎的人却很少。 苏尽忠算一个了…… 他的年纪也就比赵祯大个两三岁,但为人处世却拿捏得十分到位,更懂得遇事戒躁戒躁,没有一点儿轻狂的态度。 “嗨,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苏内官就别拘着了。” 曹安哈哈笑了两声,冲门口的罗汉递了个眼色。 后者悄声退了出去,并将两边的门窗全部关好,守在不远处,杜绝任何人靠近。 苏尽忠见状,故作疑惑道:“曹司谏这是作甚?某今日来,只是替官家传话罢了。用不着这么谨慎的。” “毕竟是官家传话,小心点儿总没错的。” 曹安笑得真诚,又道:“苏内官可是贵人,曹某哪能不重视呢?” 苏尽忠看在眼里,也只是笑笑便步入正题道:“官家让某来,是想提醒一下曹司谏……明日宫里会有宴会,主要宾客就是那些各国的使臣。官家让你也去,也好随时应对一下。” “这个我听说了。” 曹安随意的点点头。 “听说了?” 苏尽忠略微打量了他几眼,笑着道:“本来还担心,曹司谏第一次参与外交,难免会有些不懂的地方。不过今日看来,您也没少做功课嘛。” 曹安自然不会托大,客气的笑笑:“功课谈不到,只是先前遇到了殷都知,听他提了一嘴。” “殷无运?” “嗯,苏内官认识?” “只要是汴梁人,谁不知道他!别说是某这样的内侍,就是外面那些百姓、小贩,那也是闻声色变啊!” 苏尽忠似乎脑补出了殷无运那双幽灵般的眸子,不禁皱了下眉。 曹安看他这副反应,不禁笑道:“呵呵,听说殷都知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啼。看来所言非虚啊!” “可不是?” 屋里没了外人,苏尽忠也随意了不少,笑道:“殷无运伺候了两代帝王,我等刚进宫时,就曾听闻过他的名字!甚至有传言,当年太后娘娘生产时,就是他守在殿外,还抓住了一个企图谋害官家的贼人!” 汴梁从不缺八卦,尤其是这种宫廷密辛…… 不过曹安却没表现的那么震惊,毕竟许多事情历史上都提到过,就比如赵祯是如何诞生的,后世许多戏本里多有描述。 但那些大多是杜撰,尤其是什么‘狸猫换太子’,就是纯纯的扯淡,真实历史上根本没发生过。 “那这么说,殷无运深得帝心啊!” 曹安没有去纠结这些八卦,直接指出了重点。 “那是自然!” 苏尽忠有些羡慕的点点头,道:“这大宋若只剩下一个忠臣,那毫无疑问就是殷无运!不管是太后,还是陛下,都不会质疑这一点!” 忠臣是假不假,可他是谁的忠臣呢? “那要是有天……” 曹安故意压低了声音,故作紧张道:“殷无运会站在那边?” “曹司谏,慎言!” 苏尽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看了眼门窗,冷着脸道:“此等言论一旦传出去,你可知是要死人的?” 如今本就是敏感时期,一旦被人传了出去,那就是蓄意挑唆帝、后关系,刘娥和赵祯都不会放过他! “呵呵,某开个玩笑罢了。” 曹安干笑一声,话锋一转道:“苏内官这次立下如此大功,官家和太后可赏赐了?日后若是腾达了,可莫要忘了咱们这些老朋友啊!” 太监是一个畸形的行业。但能站在皇帝的身边的太监,就算畸形,那也是不可被忽视的存在。 曹安不排斥太监,更清楚苏尽忠的分量。 “太后垂怜某,升调某做了内侍省右班都知。” 饶是苏尽忠定力很好,提到这事儿也难免得意了一下,又故作矜持道:“还请曹司谏莫要外传,调任还没正式下来呢。” “哈哈,这个曹某自然明白。” 曹安点点头,又拱手笑道:“那就提前恭贺苏内官了,如此年轻的内侍都知,整个大宋也没几个吧?” “全仗官家和太后的提携。” 苏尽忠难掩矜持的笑意,下巴不自觉的就抬高了些。 宋朝的内侍省,就是主管宫中宦官的地方。 而左、右班都知,是仅次于内侍省指挥使的存在,换句话说,此刻的苏尽忠早已今非昔比了! 尽管他本就在赵祯身边侍奉,未来升迁也不算难事儿。 但如此年轻就能升任内侍省的二把手,即便是深得帝心的殷无运,恐怕也比不上。 二人又闲聊了两句,苏尽忠起身告辞:“那某就先回去了,还请曹司谏莫要忘了明日,多做些准备也好。” “多谢苏都知提醒,曹某定不敢忘。” 曹安陪着他来到门口,武悍正好扛着两只熏制好的羊腿过来,虽然用油纸包裹着,但还是难掩其特殊的香味。 “家里前些日子宰杀了一只肥羊。” 曹安语气随意的笑道:“都是独家秘制的调料,外面可买不到。苏都知不妨带回去尝尝,若是觉得好吃,以后便常给您送。” “这……” 苏尽忠脸上带着犹豫。 他本想一口回绝的,毕竟内官和外臣之间,最好还是止乎于水为好,否则就容易被旁人攻讦。 但那羊腿的香味太诱人了,尤其是那股烟熏味,让人不自觉的就会流口水。 苏尽忠身为赵祯跟前的红人,平常也不乏那些美味佳肴,御膳房的厨艺也自然不用多说…… 但曹家的腊味却香味独特,闻所未闻。 “两只羊腿而已,谁会拿这事儿做文章?” 曹安太清楚他怎么想的了,笑容轻松道:“就算那些言官再没事儿干,也不会揪着两只羊腿不放吧?否则朝堂上岂不是要人心惶惶?” 卷一 第258章:青楼该有的样子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中原文化,博大精深! 其中‘人情世故’这四个字,外族人研习了上千年,也还是不得其精髓,往往弄着弄着,就成了邯郸学步。 两只羊腿算不算贿赂? 你若非要上纲上线,那就算,言官们若是揪着不放,赵祯碍于规矩,也难免要对苏尽忠惩戒一下。 但谁若是真这么干了…… 那以后大家也就别串门儿了,否则任何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被有心人当做是攻讦的把柄。 “怎么?” 曹安知道苏尽忠这是刚升职,有些谨慎过头了,便故作不悦道:“苏都知这是瞧不起曹某?若是如此……” “哪能啊!” 苏尽忠到底还是年轻,尴尬笑笑:“曹司谏入朝的时间虽短,但却深得官家信任!就算是瞧不起,也是您瞧不起某。” …… 傍晚,华灯初上。 正元节的汴梁热闹非凡,彩灯几乎挂满了整座城,大街上人声鼎沸,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后世那些大都市商圈。 乔装后的西夏使者弥托古,走在人群里。 他身穿大宋服侍,腰间还挂着一块儿不知道从哪儿套换来的玉佩,看着有些不伦不类的…… 但若是不仔细看的话,他与宋人并没什么两样。 “这大宋的衣服就是好。” 弥托古举起胳膊晃了晃,冲身边的陈一发笑道:“陈大人,听说你在枢密院也只是个普通文吏而已,怎的有钱去挽月楼那种死贵的地方?” 没错,就是死贵! 弥托古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全是羡慕嫉妒恨。 陈一发略带几分得意的笑笑,低声道:“使者有所不知,某如今在曹安、曹司谏的手下做事儿,挽月楼这种地方,那还不是想来就来?” “曹安?” 陈一发想起了朝贺庆典上的那个少年,眼前一亮道:“挽月楼是他的?可他是司谏,你是礼房的……” 两个职位不相干啊! 什么时候皇帝身边的右司谏,和枢密院礼房的官员成为上下级了?而且论官阶来看,曹安还在陈一发之下。 陈一发笑着解释道:“使者有所不知,曹大人如今主管礼房事宜,与各国使者对接的工作,也是由他来主持。” 怪不得神神秘秘的,原来是换人了。 弥托古心中了然,又皱眉道:“他打了辽使,难道这就算了?你们的太后和陛下竟然没有惩罚?而且对接使臣,一般都是礼房承旨的职责,曹安升官了?” 西夏人大多四肢发达,但弥托古毕竟是使者,对大宋的各种信息不敢说精通,大致也是清楚的。 “曹大人何错之有呢?” 陈一发语气平淡,眸中带着严肃道:“曹大人的行为虽有些不妥,但却维护了大宋的尊严!若今日之事发生在西夏,贵大王可会惩罚?” “呵呵,陈大人说的是……” 弥托古干笑两声,脸上有些不悦。 ‘大王’这个词汇,自秦皇统一中原后,就很少再被人提及了。 历朝历代中,但凡有点儿追求的掌权者,怎么着也会给自己弄个响亮的名头,比如‘某某’皇帝等…… 但西夏如今名义上还是大宋的附属国,在正式立国之前,即便西夏王李德明再如何不爽,也只能以‘王’自居。 陈一发这么说,明显就是故意的。 弥托古刚才话里话外都有些看不起曹安的意思,他自然要帮‘新老板’,把面子给找回来。 两人来到外城。 刚一走近挽月楼的大门,弥托古就被里面的景象震撼道了。 散落在舞池周围的卡座,皮质柔软的沙发,光彩绚烂的琉璃杯,还有舞池里正陶醉其中的男男女女。 原来大宋的顶级青楼是这样的…… 想想西夏国内的那些青楼瓦舍,弥托古此刻觉得,自己前四十年都白活了!简直有愧于生命。 这才是青楼该有的样子! 怪不得听人说,在挽月楼乐呵一晚上,没个千八百贯都下不来,就冲这些奇特的设施,贵点儿也是应该的。 硬件都如此了,软件还会差吗? 一楼的这些舞姬是姿色最下等的,平时主要工作就是陪何人跳舞喝酒,就和后世的酒吧营销差不多。 而真正姿色好的,是不用做这些工作的。 她们只会在大客户上门的时候,做专门的一对一服务,或者有些不差钱的,也能一对N服务…… 陈一发其实也是第一次来挽月楼。 但惊奇的同时,他也没忘了正事儿,故作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带着弥托古径直上了二楼。 “见过陈大人。” 常春早就守候多时了,见二人上来,便笑着道:“郎君马上就道,您二位先入席。姑娘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曹安还没来吗? 弥托古有些不悦,觉得曹安就是在托大。 但也听到‘姑娘’二字,原先的不悦被冲淡不少,跟着常春的指引进了包厢,一进门便呆滞了。 屋内十多个舞姬,身姿卓越、肤白貌美。 如果说他之前嫖过的那些女妓都只是普通姿色,那眼前的这些,简直就是天仙了,每一个都扣人心弦。 “挽月楼果然大手笔啊!” 弥托古很想装得矜持些,但还是忍不住叹道:“如此姿色的舞姬,随便选出一位来,那都是艳压群芳的存在!” 陈一发只是笑笑,心中同样震惊。 但他没有弥托古的多年实战经验,担心自己会露怯,便索性什么都不说了,摆摆手招呼那些舞姬过来。 “见过二位郎君。” 舞姬们站成一排,朝二人盈盈福身。 薄如蝉翼的纱裙下,那修长傲人的曲线玲珑有致,若隐若现的雪白藏在纱裙下,让人不自觉的浮想联翩。 陈一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正色道:“这位是曹氏商会的贵客,尔等要用心服侍,记住了吗?” “是,奴家记住了!” 两个舞姬翩飞过来,一左一右抱住了弥托古的胳膊,身子轻轻贴上来,声若幽兰:“郎君怎么称呼?” “某……” 弥托古已经两眼放光了,仅存着一丝理智道:“某姓李,名汇通。” “原来是李郎君,真是个好名字。” 舞姬也不管他说的真假,扶着弥托古坐下,端起酒杯贴了上来:“奴家名叫爱爱,惹人怜爱的爱。” 卷一 第259章:先生大义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女人永远都是男人最好的调和剂。 哪怕再大的事儿,只要在那温柔乡里滚上一遭,什么矜持、什么严肃、什么顾忌,就统统消失了。 尤其一个好色的男人,那就更别提定力了。 弥托古很快就沦陷在了温柔乡里,连陈一发都险些招架不住,脸颊红扑扑的,明显是玩儿嗨了。 不过侍奉他的那两个舞姬,明显是提前被打过招呼的。 其中一个端起酒杯放到陈一发的嘴边,身体紧紧的贴在他身上,将脸放在肩膀处,轻声道:“陈大人可莫要忘了正事,否则郎君会生气的。” 嗡! 那娇柔的声音,此刻却如警世隆钟一般,在陈一发心头炸响。 他瞬间就恢复了清明,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弥托古还没完全沦陷,见状不由得看了过来:“陈兄这是怎么了?” “咯咯!” 没等陈一发开口,他身边的女人娇声笑道:“陈郎君真是不吃逗弄,这就起反应了?咯咯!” “哈哈哈哈哈!” 弥托古不禁大笑起来,打趣道:“想必陈兄平时不常涉足风月吧?今日可要好好体验一下,莫要误了佳人才是。” 陈一发很快反应过来,也半开玩笑道:“弥兄就别笑话某了,看你帽子都掉了,又比某好到哪儿去呢?” “原来郎君您姓弥啊,那为何之前还要骗奴家?” 弥托古身边的舞姬眸光闪动,噘着嘴道:“看来您是没把奴家当做知心人呢,连姓名都要作假。” “陈兄,你这……” 弥托古毕竟是使臣,见身份暴露,露出些许不悦。 “抱歉!抱歉!在下口不择言了!” 陈一发也赶忙笑着拱手,接着语气随意道:“不过弥兄放心,这里是曹司谏的产业。别说您是使臣,就算是宰辅、宗亲,也绝对传不出半句闲话!” 说是这么说,可曹安那人…… 听说他睚眦必报,而且一贯都是流氓作风,万一他要是不讲规矩,消息传到了西夏,少不得就会被责罚。 “放心吧!” 陈一发见他还有些拘谨,挪过去揽住了他的肩膀:“弥兄既然来了这儿,就要信任曹司谏!而且您是使者,曹司谏又怎会轻易得罪你呢?” 今日又是设宴,又是美女的,弥托古就是再蠢,也知道曹安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很可能就是想求他办什么事儿。 毕竟白天他才打了辽使,晚上就宴请了自己,目的根本不用猜好吧? “呀,郎君您是使臣呢?” 弥托古身边的舞姬惊讶一声,美眸中满是崇拜:“奴家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呢!听人说,使臣非皇帝信任不可担,好厉害啊!” 女人的崇拜,永远都是男人最有效的兴奋剂。 既然已经摆明了身份,弥托古也就没啥顾忌的了,矜持中带着得意道:“使臣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怎么会,您太谦虚呢!” 舞姬眼中满是尊敬,还带着几分崇拜道:“今生有幸能侍奉您这样的大人物,奴家就是死了也甘愿呢!” 这谁能顶得住? 弥托古很快再次沦陷,最后衣服帽子全都没了,坦胸露乳的躺在沙发里,身边四五个女家围着,那场面…… 陈一发强忍着反应,再加上两个舞姬时不时地叮嘱,这才堪堪守住了清明。 “好好画,一定要画仔细了!” 旁边的包房里,曹安大马金刀的坐在茶几上,手里还捏着几张刚画好的‘大作’,笑得十分欠打。 面前两个画师趴在沙发上,微眯着一只眼,透过墙壁上的小孔,仔细端详着隔壁的一举一动,然后又很快在纸上画了几笔。 “不错,栩栩如生嘛!” 曹安翻看了几眼后,满意道:“有这手艺,以后一辈子饿不着啊!” 两个画师闻言,嘴角明显抽搐了几下,显得有些憋屈…… 但跟高额的佣金比起来,脸面算个屁啊! 曹安从来就不是个小气的,一晚上两百贯的佣金,就只是偷画一个嫖妓的客人,这对他们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而且不止他们两个…… 弥托古的包房另一边,同样有两个画师正在奋笔疾画,虽然时不时地也会走神儿,但手里的笔却没停过。 整整四个顶尖画师,正在全方位无死角的,记录着包房里的每一个细节,就连弥托古吐痰时的表情,都画得惟妙惟肖! “郎君……” 罗汉站在曹安身后,低声苦笑道:“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咱们恐怕会成为全行业的公敌,生意没法做了!” “不至于。” 曹安却一脸无所谓的笑道:“你觉得什么人都能让某如此大费周章么?况且此事于国有利,谁敢传出去就该死!” 额…… 两个画师闻言,下意识打个哆嗦。 曹安坐在他们背后,嘴角上扬:“首先官家和宰辅们就不会答应!而且,都是宋人,又为何要坑自家人呢?” 罗汉知道这话是说给画师听的。 也跟着附和笑道:“郎君说得对!咱们是在为国家做事儿,就算谁若是敢出卖咱们,那就是卖国贼!” “曹郎君放心,我等必不敢多言。” 其中一个画师听不下去了,回头微微皱眉道:“秦某也是宋人,能为国家做些事情,某倍感荣幸!” “先生大义啊!” 曹安赞许的点点头,满意的笑笑。 原本一项不怎么光彩的举动,忽然上升到了国家层面,性质和意义瞬间就变得高大上起来。 但曹安说的也没错,这事儿本就不是为了私利,说句问心无愧也应该。 “曹司谏还没来吗?” 包房里,弥托古已经被灌得五迷三道,早就忍不住想要提枪上马了,眼睛不停的扫过门口,略显不耐烦。 主家还没来,他自然也不能散场。 可惜了那几个舞姬,一个个俏面含春,别说是弥托古了,就连陈一发都在心里不停催促着,希望曹安赶紧来收场。 然后大家该干啥干啥去…… “哈哈,抱歉、抱歉!” 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曹安大步进来,满面都是笑容:“刚才家里有点儿急事儿,怠慢了贵客!” 卷一 第260章:生硬的表演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终于来了…… 弥托古摇晃着站起来,脑中还保留着几分清醒:“曹司谏真是贵人事多,让某等的好苦啊!” 他语气略显傲气,显然是觉得已经拿捏住了曹安。 而曹安的反应也的确如此,上前端起酒杯,面带歉意道:“是某怠慢了,理应自罚三杯!还望贵客莫要怪罪。” 旁边舞姬站起来帮他倒酒,两人眼神交错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曹司谏客气了,您是主人,哪儿有认错的道理?” 弥托古的脸色缓和很多,然后笑着道:“某以前只是听说曹司谏家财万贯,如今得见,您岂止是万贯啊!” 吃人嘴短,西夏人也不例外。 弥托古象征性的恭维了一下,接着道:“不知您今日将某约到这儿来,所为何事?只要不妨碍两国权益的,但说无妨。” 上来就直奔主题? 这是一秒钟都憋不住了啊! 陈一发本来准备的开场白也没用上,只能笑着道:“贵使说笑了,曹司谏仰慕您已久,今日就是想借机与您熟络一下。” “陈兄不爽快。” 弥托古假意不悦的看了眼他,满是酒气道:“既然大家已同在屋檐下,那就该坦诚相待才是!曹司谏您说呢?” “哈哈,弥兄爽快!” 曹安也不再客气,笑着将弥托古请回座位,又有些尴尬道:“想必您也清楚,今日我朝中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儿。” “嗯,某本就在场,自然清楚。” 西夏人的性格大多直率,弥托古也懒得再装了,直接道:“说实在的,辽使的确过分了些!今日乃大宋最为隆重的朝贺庆典,就算辽国再如何势大,也不该在那种场合出言奚落嘲讽。” “谁说不是!” 曹安愤愤地放下酒杯:“好在我国陛下、太后英明决断,这才没有计较某在庆典上的失礼!不过……” “曹司谏可是遇到了麻烦?” 弥托古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 曹安这才叹了口气,摇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辽人毕竟跋扈惯了。若不能安抚好,难免是个麻烦。” 果然是为了辽使而来! 怪不得宋皇要让他来对接各国使臣,显然这是要曹安自己惹得麻烦,自己收场……可他能如何呢? 弥托古心中得意,又正色道:“曹司谏若是需要帮忙,但说无妨。” “这怎么好意思,才第一次见面,某……哎,算了!万一此事再牵扯到贵使,那就得不偿失了。” 曹安脸上满是尴尬,不停的笑着摇头。 “这算什么?辽人虽然厉害,但我西夏却也不怕他们!” 弥托古语气很是傲娇,但心里却有些鄙夷曹安这种假模假式儿的做派…… 宋人就是这样,满肚子弯弯绕。 不过弥托古肯定不会表露出来这种情绪,毕竟曹安真的很有钱,而且挽月楼的姑娘的确勾人,他早已深陷其中。 如果能帮了曹安这次,那以后…… 弥托古觉得自己的春天就要来了! “既如此,那曹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曹安像是下了决心,略带尴尬道:“若是弥兄能帮忙,与辽使那边说和一下,曹某必不敢忘大恩!” “就这事儿?” 弥托古早就洞悉了他的想法,闻言更是得意的笑道:“无妨,某明日就去找辽使说说,不过辽人向来跋扈……” 他满口答应,但意思也很明确——帮忙可以,成不成另说! 别万一事儿没办成,曹安又翻脸,那就得不偿失了…… “弥兄肯帮忙就好,曹某提前先谢过了!” 曹安满脸的惊喜,然后凑近了压低声音道:“某这边刚得到一项情报,是关于辽国的。弥兄可想听听?” “哦?” 弥托古本来已经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不少:“不知是什么情报,能让曹司谏如此谨慎?贵我两国向来友好,您可不能藏私啊!” “辽人有意要对阻卜用兵。” 曹安没有任何铺垫,直接爆出了这个重磅大瓜。 “真的?” 弥托古又清醒了三分,下意识睁大眼睛:“如此重要的消息,曹司谏可莫要开玩笑才是……” “曹某从不诳语!” 曹安一脸正色,然后又有些懊恼道:“若不是今天这破事儿,某肯定不会轻易泄露此等机密。” “那为何……” 弥托古想问,曹安为何会将此事告诉他。 接着又恍然想到了什么…… 他看了眼周围,压低了声音道:“难道大宋准备在此事上面做文章?” 和宰辅们的反应一样,弥托古就算再好色,但他同样也是一个合格的使者,有关于国家的事情,丝毫不马虎。 “听宰辅们的意思,大概是这样。” 曹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道:“不过此事乃机密,若是让外人得知了,也就没啥用处了。” “……某明白。” 弥托古大脑飞速运转着,然后忽的笑道:“曹司谏放心,此事某绝不外传!但你也要保证,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这是自然!” 曹安是宋臣,这种卖主求荣的事儿,遮掩还来不及,又怎会自掘坟墓? 弥托古也深知这一点,又低声道:“既如此,曹司谏放心,辽使那边某自会去帮你说和,保准让他不再闹腾!” “哎呀!” 曹安激动的坐直身体,一把抓住弥托古的手腕:“那就真要谢谢弥兄了!您放心,曹某对朋友向来慷慨,绝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慷不慷慨要试过才知道…… 很快曹安就不胜酒力,倒在了舞姬的大腿上,这场宴会也终于迎来尾声。 弥托古迫不及待的搂着三个舞姬去了另一间包房,走的时候都懒得再客气一下,而且笑容满是得意。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自己应得的。 曹安有求于他,自然要百般讨好,否则也不会将此等机密泄露给自己,这不就是应当应分的吗? 等他走后,曹安笑着睁开眼。 陈一发也恢复了清醒,甩甩脑袋做了过来:“大人,您为何要将此事透漏给弥托古,而且如此的……” “生硬?” “是!” 陈一发有些不解,还带着几分抱怨:“如此一来,西夏使者肯定就会觉得您有所谋划,更不会上当。” “正常人是这样的,但弥托古却不是……” 曹安笑着摇摇头,从果盘里捏了颗葡萄扔进嘴里,淡淡道:“他越是疑心,就越会去证实!但此事确凿,所以不怕他不信!” “那您的目的呢?” “等他上门……” 曹安看了眼墙上那个小眼儿,微笑道:“某泄露了这么大的机密,对他来说就是把柄!你觉得弥托古会放弃威胁我的机会吗?” 卷一 第261章:吃过甜筒吗?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想要让一个人信服,并不是只有‘证据确凿’这一个选择。 也可以给对方一些真真假假的信息,让他自己去得到证实,然后再回过头来判断消息的真假…… 这比直接摆证据更有说服力! 就比如曹安。 十七岁的少年,在外人看来并没有多少城府,所以他越是表现的生硬,就越是让弥托古心生疑虑。 等他自己去证实后,便会对其生出轻视的想法。 人一旦得意了,就会不由自主的飘飘然,面对许多事情时,也就没那么谨慎了…… “您……” 陈一发渐渐有些明悟了,皱眉道:“西夏得知了这个机密,也肯定会有所动作!而他们同样也会担心大宋这边的反应!” “没错!” 曹安点点头:“弥托古肯定认为我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会泄露这么大的机密给他。就算心有猜忌,但等他得到证实后,一切猜忌都会消失!” 碟中碟中谍? 陈一发有些跟不上曹安的思路了,反应了少许才道:“您故意卖给弥托古把柄,就是想让他来威胁您,然后源源不断给他提供宋廷的消息。此等大功,他肯定不会错过!” “还有呢?” 曹安笑看着。 陈一发也逐渐露出笑容,有些佩服道:“只要咱们这边的消息足够逼真,那就不怕弥托古不上当!只要大宋这边表现出要对辽人出手的意图,西夏就肯定不会放过!可若是……” 西夏肯定以为大宋会在背后阴辽人一把,自然也不会放弃这次机会!可万一最后大宋没出手呢? 那西夏该如何自处? 辽人的怒火他们可能承受? 这就是曹安为何要故意卖把柄的原因…… “而且,您坑都挖好了,又岂会让猎物白白逃跑?” 陈一发虽然在笑,但眼神却愈发恭敬。 之前他只觉得曹安能走到现在,运气肯定大于实力,但从今日的手段来看,就算没有运气,也照样挡不住他的锋芒! 能想出这种阴损手段的人,岂能是泛泛之辈? “你再看看这些……” 曹安从怀里掏出几张画像。 陈一发只是粗略的翻看了几眼,然后就呆滞了…… 节操是什么? 以前陈一发觉得,不管是做官还是做人,就算再不要脸,也会留几分底线吧? 可曹安显然刷新了他对‘底线’二字的认知…… “用这种手段对付他国使臣,这真的好吗?” 陈一发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对曹安发起了灵魂拷问:“大人,您将来不会也这样对付下官吧?” 外人都说皇城司的殷无运是魔鬼,连样貌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可今日的曹安…… 他依旧笑容和曦,却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曹某对朋友从来不吝啬。” 曹安不置可否的笑笑,拿起桌上的酒杯,在陈一发脸前晃了晃,然后一饮而尽:“对付敌人,就要不择手段!可我们是敌人吗?” “不……不是!” 陈一发惊慌摇头,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不就结了?” 曹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付外人可以用这种招数,但若是用在朝堂上,那就是众矢之的!” 这话倒也没错…… 陈一发心下松了口气,又摇头笑道:“不过您这次可是把弥托古给坑苦了!包括西夏……到时候,弥托古不想叛变都难了!” 一旦西夏被坑,那弥托古就是第一罪人。 就算他巧舌如簧,可等曹安拿出那些画像后,一切必定会尘埃落定,他的下场只有一个…… 要么投敌,要么被自家人弄死! “好了。” 曹安笑着站起来,意有所指的笑道:“忙活了一晚上,你也去放松、放松吧。想玩儿就玩儿,不用替我省钱。” “……” 陈一发老脸微红,尴尬的笑道:“算……算了吧。下……下官不善……” 他本意是想拒绝的,可就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呵呵,去吧。” 曹安随意的笑笑,又打趣道:“放心,那些画师只负责弥托古。你就是在大厅玩儿,也绝对流出不半张纸!” “……” …… 夜晚,北风徐徐。 初春的汴梁还是有些冷,曹安褪去衣服,匆忙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然后舒服的呼了口气。 “回来了?” “嗯。” 曹安一把抱住那具温热的躯体,贪恋的紧了紧胳膊。 “您喝酒了?” 简月容觉得有些凉,顿时清醒了不少,轻轻转过身,玉手抚在郎君的脸上,浅笑一声:“以往您可不会喝这么多,今天算是破戒了?” “今天干了一件大事儿!” 曹安微微一笑,感受着黑暗中的恬静:“马上就十七了,偶尔多喝些也无妨,还能促进血液循环。” 十七岁了吗? 简月容内心下意识悸动了一下,勾着郎君的脖子,呢喃道:“奴家记得……郎君之前说过……说……” “什么?” 听她支支吾吾的,曹安有些茫然。 “您不是说……” 简月容躲在被子里,仍觉得两颊滚烫:“哎呀!就是那事儿嘛!反正您说的,奴家是您第一个女人!” 啥? 曹安也下意识脸红了一瞬,尬笑道:“那啥……虽说我这身体可以了,但……这事儿也不好太随便了,再等等,总要有个准备不是?” 倒不是曹安觉得第一次多么神圣,只是上来就开战,总觉得怪怪的,毕竟一年多都没发生什么,这一下子…… 不只是他,简月容应该也会不适吧? “嗯,奴家听郎君的。” 简月容略感失望,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着曹安更紧了些,两团骄傲死死压在他的手背上,甚至都能感觉到心脏在跳动。 许是喝了酒,曹安此刻只觉得血气上涌。 “实战虽然还要准备,但提前演习一下也是可以的……” “还像以前一样吗?” 简月容浅笑一笑,然后身子缓缓的往下缩。 “今天教你个新招数!” 曹安拖住了下滑的简月容,低声笑道:“吃过甜筒吗?” “没有,那是什么?” 简月容有些羞涩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兴奋。 “郎君教你……” 卷一 第262章:谁让人家是宰辅呢?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正月十六,狂欢仍在继续。 长达五天的假期,整个汴梁都被节日的气氛所笼罩,小贩们天不亮就出来占位置了,生怕错过这一年中最挣钱的几天。 只是曹安却没这个好命,也就正月十四休息了一天。 走过金水桥,不少受邀前来参加宫宴的臣子,已经等在宫门外,而且各个精神抖擞,脸上洋溢着笑容。 能在今日受邀进宫的,除了各国使臣外,就是宰辅和重臣。 张之白和王曾站在最前方,其他人自觉让出了些距离,两个老汉顿时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曹安?” 御史中丞杜衍和几个同僚正在闲谈,余光瞟到桥上,皱眉道:“今日是招待各国使臣,他来作甚?” “这不是胡闹吗!” 旁边也有人不悦道:“昨日他才打了辽使,今日又来赴宴。那辽人可会罢休?万一再闹腾起来,脸不要了?” 于是等曹安来到宫门口,杜衍马上冷着脸过来:“谁让你来的?” 曹安已经做出了拱手的姿势,正打算行礼,闻言眉头微皱,态度也淡了许多:“下官见过杜中丞。” “免了。” 杜衍依旧冷着脸,不悦道:“昨日才闯了祸,心里没点儿数吗?今日万一辽人又不依不饶,你可知丢人的是谁?” 讲道理,曹安和杜衍并没有什么交集。 可这人上来就发难…… 咋的,捏软柿子呢? “官家昨日专门叮嘱,让下官今日务必到场。不过……” 曹安冷冰冰的回了一句:“若是杜中丞不想让下官进宫,您也可去找官家收回成命,下官听命就是。” “官家可是受了你的蒙蔽?” 杜衍这种等级的大佬,自然不会因为曹安搬出了皇帝就吓到,反而一句话,就给曹安打上了一个‘佞臣’的标签。 玛的! 曹安心中暗骂,脸上阴霾更浓:“杜中丞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官者最忌讳被贴标签、扣帽子,尤其对方还是御史台一把手,这句话的分量简直不言而喻。 若此话传了出去…… 杜衍说你是佞臣! 连大佬都这么说了,那还能有错吗? 杜衍眸光淡漠,语气冷淡道:“为官者多善钻营,这本无可厚非。但你若分不清时势,那就别怪老夫翻脸!给你个机会,回去吧。” 在他看来,曹安今日就是来找麻烦的。他昨日打了辽使,又不知怎样蛊惑了小皇帝,才躲过责罚…… 今日竟还敢来现眼! 万一再发生昨日的事情,朝廷的脸面还不要了? “杜中丞可是连官家的主都能做了?” 曹安也来了脾气,冷眼盯着他道:“您这般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宋做主的是你杜中丞了!” “放肆!” “大胆!” 没等杜衍开口,他身边几个同僚率先开炮:“尔区区一个七品司谏!竟胆敢攻讦上官,谁给你的勇气?” “这是打算一起上了?” 曹安瞧着眼前这几人,忽的冷笑一声:“曹某奉皇命而来,诸位大人这是连官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老夫不与你争执这些没用的!就问你一句,今日可是非要进宫不可?” 杜衍知道曹安就是个混不吝,跟这种人根本没规矩可讲,再说以他的身份,更不屑与一个少年斗嘴。 “呵……” 曹安更绝,直接回了一声冷笑,便回过头去。 眼看双方一触即发,忽听得旁边有人小声道:“吕相来了!” 吕夷简的战力值在朝中绝对位列前三,所以他的到来,让周围不少人都站直了身体,连杜衍都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下官见过吕相!” 众人纷纷稽首行礼。 “都围在这儿作甚?” 年过五十的吕夷简依旧步伐稳健,大步都过众人身边,目光落在了曹安身上:“过来,老夫与你交代一下。” 什么? 原本还打算等着吕夷简走后,继续炮轰曹安的众人,顿时呆滞在原地。 “……” 曹安看了眼老吕,站在原地没动。 “怎的?” 吕夷简见他没跟上来,不禁回头皱眉道:“没听见老夫说话?还是没睡醒呢?赶紧过来,看他们作甚!” 什么叫跋扈? 在老吕眼中,身边这群所谓的‘重臣’,恐怕连跟他对线的资格都没有,包括御史中丞杜衍,也一样! 所以他的反应很自然,丝毫没觉得这种语气有什么不妥。 而周围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刚才嚣张的气势也荡然无存,甚至有几个档次低的,都开始悄悄往后退了。 “吕相,怕是不行……” 曹安故作一副犹豫模样,看了眼身边众人:“方才杜中丞说,下官今日不宜进宫。还有诸位大人,看样子也对某颇有微词。这不,某正打算回去呢。” 狐假虎威虽为人所不齿,但却很好用。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老吕的威慑力比张之白这个首相更甚,毕竟一个是日薄西山,一个却是激流勇进。 得罪了张之白,那顶多是被打压。 但若是得罪了老吕…… “怎么的?” 吕夷简不出意外的冷了脸,眸光在众人脸上扫过:“都没事儿干了?让曹安进宫是官家的意思,尔等难道要忤逆犯上不成?” 同样一番话,但威慑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众人下意识闭嘴,就算心有不悦,也只能低着头……至于跟老吕掰扯,借他们两个胆子也没戏。 杜衍脸色有些难看,忍着怒气道:“他昨日才打了辽使!” “所以呢?” 吕夷简刚才就搭理他,闻言更是不客气:“你跟辽使什么关系?又是在为谁打抱不平?那要是打人的是辽使呢?” 上次因为削减宗室开销的事儿,两人就险些大打出手。 今日又碰上,依着吕夷简睚眦必报的性格,杜衍今天是铁定要挨抽了,原因也很简单…… 谁让人家是宰辅呢? 且不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就说老吕这灵魂三连问,直接就杵到了杜衍的肺管子里。 “吕相就是这么袒护自己人的?” 众目睽睽之下,杜衍也肯定不会低头,冷声道:“难道非要让辽使再闹腾一次才甘心么?” “开宫门了!” 前方,一直在看戏的张之白,回头淡淡道:“各国使臣稍后就来了,诸位若还顾忌朝堂颜面,就都少说两句吧!” 卷一 第263章:挑衅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今日的宴会选在了会宁殿。 这里紧挨着御花园,属于皇宫内风景最好的宫殿之一,等众臣进来后,便依照官职等级依次落座。 稍后,各国使臣也接连到场。 西夏使者弥托古走进殿内,下意识看了眼曹安这边,然后笑着坐在了对面,和辽使并排。 “陛下、太后驾到!” 苏尽忠出来喊了一嗓子,然后恭敬的站到一旁,赵祯也搀扶着刘娥缓缓走了出来,接着众人行礼。 “拜见陛下!” 使者们起身行礼。 耶律光珍脸上抹着药膏,嘴角处还有几丝血迹,但他却没有像昨日那样闹腾,而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嗯? 各国使者都愣了一瞬,不可思议的看过来,包括杜衍等几个大宋的官员,也都愣愣的盯着辽使,不知在想什么。 节奏不对吧? 按照辽人一贯跋扈的作风,今日肯定会闹腾,然后再叫嚣着‘挥师南下’,逼迫大宋低头…… 况且耶律光珍昨日毕竟是挨了打的,今天怎么着也会折腾一下。 可他竟然如此恭敬? “各位落座吧。” 刘娥摆了摆手,举止大方典雅:“今日没有规矩,大家尽兴就好。” 很快酒水和糕点被宫女们一一端了上来,然后就是宾主频频举杯,大家脸上都挂着笑,但心里却在嘀咕。 辽使这是咋了? 看他笑得那么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挨打的不是他呢! “辽使,饮了这一杯如何?” 吕夷简代表宰辅们起身敬酒,端着酒杯遥看向耶律光珍这边,笑着道:“宋辽乃兄弟之邦,但愿贵我两国的情谊,能永世长存!” “这是自然!” 耶律光珍破天荒的客气道:“下官敬吕相!” 咋了这是? 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不光各国使者们看不懂,身为宋廷大佬的杜衍也一脸茫然,他下意识看了眼坐在末尾的曹安,眸光渐渐深邃。 曹安似乎也在关注他,二人目光交错的同时,便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是挑衅! 不是说辽使会闹腾吗?不是要赶老子回家么? 杜衍的脸色愈发难看,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以至于刘娥叫了几声,都没回应,脸色眼看就黑了。 “杜卿!” 赵祯也微微不悦,忍不住喊了一声。 “啊?” 杜衍下意识回头,呆了少许才赶忙拱手道:“陛下。” “杜卿是昨日没睡好吗?” 刘娥觉得这老匹夫就是故意的,要当着众人的给他难看,说话也尖锐了些:“若是累了,可离席回家休息!” 杜衍有些尴尬道:“太后恕罪,臣只是不胜酒力。” 放屁! 你杯子都没动过,就醉了? 刘娥白了眼他没再搭理,若不是今日有外人在,她少不得要问问这老货,到底想干什么…… 平日里你们闹腾也就罢了,可今天是闹腾的场合吗? 连吕夷简都知道,有外人在的时候要一致对外,你杜衍身为言官头领,难道这个道理不明白? 噗! 曹安没忍住,轻笑出声来。 虽然声音很小,但众人还是听到了,只是大家不明白他因何发笑。直到看见杜衍那要吃人的目光,才渐渐恍然。 曹安和杜衍有仇? 不过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众人遗忘,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扯淡时间,大家归属各国,本就没啥共同话题,所以这种场合最是难熬。 距离中午的宴会还有一个多时辰,这段时间简直就是折磨。 “陛下。” 耶律光珍又喝了两杯酒,终于按耐不住,站了起来:“听闻大宋今年要举办恩科,想必又要发掘不少于国有益的人才了。” 赵祯闻言没答话,只是目光警惕了些。 连他都知道,辽人从不肯吃亏,虽说他们在阻卜的事情上威胁了辽国,但难保对方不会从别的方面反击。 “今日佳节难得,外臣有个提议,不知当讲否?” 见赵祯不吭声,耶律光珍却没打算罢手,笑着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找个乐子玩玩儿嘛。” 这下不开口也不行了。 张之白身为宰辅,自当为皇帝解忧,当即笑道:“不知贵使有何提议?” 耶律光珍眸光微微闪动,笑着道:“此番外臣出使大宋,带来了两个不成器的家仆,他二人对骑射拳脚略有研究。若陛下应允,不如选几个人出来,与他二人切磋一下。就当是给大家喝酒助兴了。” 辽人善骑射,宋人善文章,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你就直说想让大宋丢脸不行了? 还有…… 骑射拳脚和恩科有啥关系? 这么一通白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辽人要与大宋比试文章呢! 可张之白却不好拒绝,毕竟他是宰辅,不管是身份还是官职,都要比耶律光珍高出许多,如果‘拒绝’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那未免就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传出去了,还当是大宋怕了辽国。 可大家也都清楚…… 耶律光珍口中那两个‘不成器的家仆’,实则就是辽国的悍勇之士,若没点儿本事儿,又岂会让他们来出使? 各国使者也都看向了龙椅上的赵祯,眼中神色各不相同。 显然,耶律光珍这是想要找回昨天的脸面,不过他也知道,在人家的地盘上,光靠跋扈嚣张是没用的。 既如此,那就比试一下! 一旦大宋输了,那不用大家多说…… 耶律光珍不光能找回昨日的脸面,还能借此狠狠羞辱一下大宋,回去后自然就是大功一件! “这算什么切磋?” 正当大宋这边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辽使的挑战,忽听得有个不屑的笑声传来,众人不禁回头看去。 只见曹安正端着酒杯趴在桌上,笑意盈盈的看着辽使。见辽使看过来,他还笑着举了举酒杯,看似客气,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挑衅的味道。 “那你说什么才叫切磋?” 耶律光珍一看他就来气,险些气血翻涌:“大宋若是不想比,大可直说就是,用不着诸多借口。” 曹安看他又要嚣张的模样,笑道:“昨天挨打没挨够是吧?” “你说什么?!” 耶律光珍瞬间破防,腾地站起身,怒目圆睁。 曹安哪里会怕他,玩味道:“你仗着辽国在骑射上有优势,便打算借机羞辱我大宋。咋的,你都不要脸了,我还不能说吗?” 卷一 第264章:文武试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耶律光珍被堵得老脸通红。 昨日挨打后,他便深入的了解一下曹安这个人,简单点说就一句话——这是个混账!没节操、没底线! 今日是什么场合? 各国使臣都在场,大宋就算不想比试,也只能婉言拒绝,而不是像曹安这样,泼皮无赖一样的站出来对骂。 而且大宋向来是脸面为尊,就算被欺负了,也会告诫自己要保持风度,连说句脏话都要先润色一下才行…… 可今年这是咋了? 辽国不要脸也就算了,毕竟他们本就是一个蛮横的民族,在国际上的口碑也就那样,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可大宋竟然也跟着变了脸,这是打算将无耻推行至世界吗? 耶律光珍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冷道:“多说无益!一句话,可敢比试否?若是不敢,那自当我没说就是!” 辽人还是辽人,依旧跋扈啊! 各国使者们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盯着刘娥和小皇帝,想看看大宋是否敢应战!而大宋这边的朝臣却都沉默了。 大家齐齐看向了前面的三位宰辅,眼神各有深意…… 可要应战? 在骑射拳脚方面,大宋也有不少能人。但与辽国比起来,那也肯定谈不到稳赢。 而且人家刚才就说了…… 参加比试的,乃两个不中用的家仆! 如果大宋这边派个久经沙场的悍将出来,就算能够取胜,那传出去也没多少光彩,甚至还可能落个以大欺小的骂名。 “比就比,但也不能都由你说了算吧?” 曹安好似喝多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今日是我大宋做东,不是你辽国宴客!再说了,此间各国贵使都在,尔等如此跋扈无礼,这是没把大家放在眼里么?” 俗话说得好:众怒难犯! 曹安这话一出口,首先西夏使者就发难了。 弥托古放下酒杯,歪头看了眼辽使:“说起这比试,恰好在下来时,也带了几个随从,而且略懂拳脚!不如,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是啊,俗话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高丽使者也跟着开口,笑道:“既然辽使对自家仆人如此有信心,那我等岂有扫兴的道理?再者说,两个人比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大家一起玩玩。” 没有人会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哪怕是再弱小的国家,辽使此举虽是冲着大宋来的,但他目中无人的架势,却也惹到了其他使臣…… 合着就你们辽人勇武,我们都是软蛋? 而且在辽人的眼中,除了大宋这个对手外,好似其他国家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这不是赤果果的瞧不起么? “好啊!” 耶律光珍心中冷笑,眸中带着几许傲然:“既然大家都想参与,那就试试呗!我大辽国何惧之有?” 曹安有些无语的看了眼辽使,险些气笑了。 啥叫有勇无谋? 这就大概是了…… 他此刻很想采访一下辽使,你是怎么做到,几句话就把各国使者全给得罪了的?这脑子也能当使者? “既然要比,那就定个规矩!” 终于,刘娥缓缓开口:“三局两胜可好?在座各位使者,若有想参与者,也可加入进来。谁能拔得头筹,本宫重重有赏!” 啥叫大国风范? 大宋或许在军事方面不如辽国,但在为人处世方面,辽国可就逊色太多了,尤其是这种官方场合。 这番话,可谓是有里有面儿。 本来只是辽国的一次挑衅,可从刘娥嘴里说出来,却成了各国之间的友好互动,一句话:重在参与! 输了的不用担心丢脸,赢了还有赏赐。辽使即便心中再不悦,可眼下也说不出什么了,只能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比什么?” 耶律光珍冷眼看着曹安:“如果大宋无人应战的话,也可比试诗词文章!我辽国人才济济,何惧之有?” 话说的很嚣张,可却暗藏玄机。 现在就算大宋有意要比诗词文章,也不好再开口了,否则就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在武力方面逊色于辽国。 “骑射算一项,至于拳脚就免了。” 曹安迎着他的目光起身,朝刘娥拱手道:“太后,我大宋礼仪之邦!若是万一失手伤了谁,这大喜的日子,见血总归是不好的。” “你还知道不能见血?” 耶律光珍闻言,顿时就瞪圆了眼睛,强忍着怒火,才压下了要动手的冲动。 今日进宫的路上,他曾与西夏使者同行。 而途中,弥托古有意无意的提到了几次大宋,都带着十分亲切的口吻。 就算耶律光珍再怎么棒槌,但话里话外还是能听懂的。 西夏这是在刻意提醒辽国,他们与大宋之间的关系很好,若是辽国要对大宋发难,那西夏绝不会坐视不管! 且不说西夏和大宋是如何勾搭在一起的。 就说西夏使者这态度,耶律光珍不禁生出了几分警惕,这也才有了之前挑衅的那一幕…… 他就是想要在西夏使者面前,好好挫一下大宋的脸面!也顺便让外人看看,辽国终究是比大宋要强的! “那不如这样。” 曹安嘴角勾笑看着耶律光珍,又回身朝刘娥母子拱手道:“太后,臣以为!既然是比试,那总归是要有胜负的。但在场的都是各国友邦,若是太过激的也不好。不如就来个‘文武试’如何?” “何为文武试?” 赵祯好奇的问道:“难不成要比试诗词文章?我大宋自然没问题,只是不知辽使可愿意?” 还用说吗? 如果要比诗词文章,那辽人骑马也赶不上大宋。 那这场比试还用较量吗?还不如直接认输算了。 “大宋既是东道主,公平与否大家心里自然有数!” 耶律光珍现在也没招了,毕竟各国使者都表示了要参与,他之前的小算盘,自然也就落空了。 “放心,咱不比诗词文章。” 曹安笑看着他,语气玩味道:“那不是欺负人么?赢了也不光彩!大宋乃礼仪之邦,岂能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儿?” “……” 要说阴阳怪气,曹安也算是个中翘楚了。 耶律光珍被堵得哑口无言,偏偏又不好发火,心里怎一个憋屈。 卷一 第265章:挣钱挣得脸都不要了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如果此刻来一场相声表演,那弥托古无疑是个好捧哏的。 曹安话音刚落,他便起身问道:“不知曹司谏所谓的‘文武试’具体是指什么?” “陛下……” 曹安并没有托大,而是看了眼赵祯和刘娥,眼神很是恭敬。 “说吧。” 刘娥脸上略带几分威严,心里却对曹安此举颇为满意。此子虽劣性了些,但大事儿上却不含糊。 “所谓‘文武试’,就是以文试的规矩,来进行武试比拼,就比如射箭、蹴鞠、角力、举重、长跑等……” 曹安走到大殿中间,语气矜持道:“各位使者可以在其中选择三个项目,再逐一进行比试,最后角逐出金、银、铜奖!” “金、银、铜?” 高丽使者朴步成皱眉道:“历来但凡是比赛,那就只有胜者为王。可金、银、铜三个奖项,那岂不是要评出三个人来?”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曹安整理了一下表情,换了个大方严肃的模样,道:“各位都是我大宋的友邦兄弟,你我之间难道还要分个胜负不可吗?再者说,即便得了第一又能说明什么呢?第二、第三……难道就不该被尊重吗?那这成什么了?这岂不是蛮人逻辑?” 历来文明国家,讲究的就是个众生平等。 你别管他能不能真的做到这一点,但至少面上的态度要有,让人觉得你有素质、有涵养,这样人家才会愿意和你交往。 “曹司谏说得好!” 大理使者段正平,闻言忍不住起身拍手。 如果按照国力来评,大理无疑是这些国家中最弱的之一,甚至连交趾、吐蕃这样的部落国家,都要比他们强悍一些。 所以,弱者就活该被欺负吗? 如果曹安刚才那番话,是给了各国敢于跟辽国对话的勇气,那这番话,无疑更是对他们的鼓舞和关怀! “既如此,那大理也愿意参与!” 段正平甚至有些眼眶微红,激动的看向刘娥:“感谢大宋这些年对大理的帮扶与协助!愿借这次‘文武试’,贵我两国能够一直友好下去!” “那是自然!” 刘娥端坐在凤椅上,笑容不仅慈祥,还带着几分凤仪天下的气势。 泱泱大国不是用嘴说出来的,也不是光靠刀枪就能让天下人臣服,还要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和统御一切的气势! 赵祯年纪还小,这种气势他恐怕短时间明白不了。 但好在大宋还有一个刘太后,她虽是女人,可不管是气场和手段,都不必前三任皇帝逊色,甚至过之而不及! “那我们也参加!” 其他国家的使者们见状,也纷纷表态。 而且大家的态度都很友善,笑意也比之前更真诚了些! 一场剑拔弩张的比试,到最后却成了促进各国邦交的友谊活动,不仅很好解决了辽使这个麻烦,还让大宋在无形中拉近了与周边小国的距离。 曹安不由得笑了一声,高声道:“我今安排花愿否?拈花笑索花点首!愿大宋与各国友谊长存、万古长青!” “好诗,好意境!” 段正平本就有意想与大宋拉近关系,更是不吝啬赞美之词:“早就听闻曹司谏文采斐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 也不知是谁嘴那么快,大宋要与各国使者进行友谊比赛的事情,短短半天就传得沸沸扬扬。 不少百姓聚集在了金水桥外,想打探到第一手小道消息。 “听说要比试骑马射箭?” 有人不知从哪儿搞来的消息,顿时引发了周围人的讨论。 “不止呢!据说还有长跑、举重啥的……而且,高丽人也参与了,还要求比试游水,呸,不要脸!” 高丽国紧挨着大海,连普通百姓都多擅长水性。 比这个不是尽其所长么? “不止呢!” 有个人探得了末后消息,自觉得意道:“听说还要跟辽人比射箭,和西夏人比长跑,对了……还有蹴鞠!” 正元节的假期还没过,于是大批没事儿干的百姓,很快就堵满了宫门口,顿时各种声音不断…… “和高丽人比水性?跟辽人比射箭?” “这不是明摆着吃亏吗?” “是啊!谁提出来的这事儿?” 一个男子说道:“听说是曹安。” “曹安是谁?” “一个风一样的男子!” 人群中,赵允升挤了进来,大言不惭道:“我兄弟做什么,那可定是有他的道理!你们懂个屁?” 大家不知道赵允升的身份,但从其身后那些护卫来看,这人也绝对是个不好惹的,于是纷纷避让。 虽无人再敢多说,但从大家的眼神里就不难看出,他们对曹安此举是不悦的,觉得这么干就是公然给大宋丢脸。 “开盘了,可有人要下注?赶紧的啊,再晚可就收盘了!” 这也能下注? 赵允升想看看是谁这么有商业头脑,结果一回头就看到罗汉,正带着几个泼皮在人群里吆喝。 玛的! 这人真是,挣钱挣得脸都不要了…… 不用问,这事儿肯定是曹安授意的,否则借罗汉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曹安的眼皮子底下折腾。 想必那些不利于曹安的留言,恐怕也是他故意让人流出来的,就是为了混淆那些下注者的判断! 不要脸啊! 这人赚钱没底线的吗? 就不怕生儿子没屁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趁此时开盘,说不准真能大赚一笔! 人都有赌性,更可况是这种诱惑力巨大的比赛,怎可能没人动心,很快就有人凑上来道:“怎么赌?” “如今大家都不知道确切消息,所以赌法也很简单!” 罗汉站在人群里,颇有几分街面大佬的气场,沉声道:“不管比试什么项目,就赌哪个国家能拔得头筹!” “赔率呢?” “辽人胜,一赔一成半!” “这么低?合着你们是看不起咱大宋,觉得咱们赢不了呗?” 赔率一出,立刻引起了公愤。 不少百姓目视着罗汉,只等着有人挑头,然后大家就会一拥而上,将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给揍扁! “那你别买辽国不就成了?” 罗汉冷眼瞟了下那人,气场不怒自威:“大宋一赔二!西夏一赔三!高丽国一赔四!大理一赔五……” 很显然,这份赔率是按照各国实力来判定的。 中肯地说,也没啥毛病…… 毕竟辽国是公认的第一强国,实力强,赔率自然就低。 卷一 第266章:大国要懂得谦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承安殿。 曹安站在中间,身边宰辅们都在盯着他,上面的刘娥和赵祯也都阴沉着脸,表情十分严肃。 “你可有把握?” 刘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道:“蹴鞠、游水、射箭、长跑,这四个项目大宋可有能稳赢的?” “这……” 曹安也知道,此刻不是说大话的时候:“禀太后,臣当时也只是提个建议而已!辽使昨日挨了打,又碍于阻卜的事情不好直接发难,这才想在别的方面找找平衡……” 言下之意就是,我只是临场解围而已,并不敢保证输赢。 吕夷简有些不悦的看了眼他,不过语气还算温和道:“昨日的事情暂且不说,你洞悉了辽国要对阻卜用兵的消息,这也算功过相抵。但明日的比试,大宋绝不能输!” 大佬,你在开玩笑吗? 有位著名的学者曾说过:你若想公平,那就去参加竞技比赛!你若想绝对公平,那就不要去参加竞技比赛。 好几个国家都参赛了,谁能保证一定赢? 这些出使大宋的各国使臣们,哪个不是人才?能被选择出国外交的,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此次有金、银、铜三个奖项,其实……” 曹安婉转的开口,可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金就是金,银就是银!” 向来号称端水大师的张之白,此刻却异常严肃道:“我大宋乃天朝上国,更是此次比试的东道主,若连一项金牌都拿不到,那岂不成了笑话?” “没错,此事必需要有把握!” 老学究王曾也冷着脸道:“你既然提了这个建议,那就该有所准备才是!大宋不能输,这是底线!” “是是是,下官清楚了。” 曹安狂汗不止,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仨老头儿在乎的不是什么输赢,而是万一输了之后,导致大宋丢了脸面,那谁来背锅? 吕夷简倒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很犀利。 刚才他能为曹安说句话,就已经很够意思了,但不管再怎么护犊子,原则是不可能改变的! 赵祯母子肯定是不用背这个锅的…… 所以明日的比试,若大宋真搞个零蛋回来,那曹安铁定是挨抽的! “你若有需求,朝廷可以尽量满足。” 赵祯还算够意思,不忍看曹安被虐的太狠,说道:“人选你看着安排,各部的能人志士都可任你调配!” “谢官家。” 曹安心中稍稍安慰。 “但宰辅们说的也没错。” 赵祯又板起脸来,稚嫩的脸上带着严肃:“大宋毕竟是东道主,若一项都赢不了,那肯定会被笑话,你要心里有数!” “蹴鞠应该可以。” 曹安也知道自己逃不了,也不由得认真起来:“臣手下就有几个不错的蹴鞠高手,而且这次比试也简单,就是点射!别国虽也风行蹴鞠,但臣有信心,可以斩获金牌!” 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士气才是关键。 反正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自信点,再说四项比试,各国都有自己拿手的项目,大宋又何必妄自菲薄。 “那长跑和游水呢?” 吕夷简很识时务的没有提射箭。 不是大宋没有神箭手,而是耶律光珍既然主动选了这个项目,那就说明他身边肯定是又能人的,而且把握十足! 自信是好事儿,但盲目自信要不得。 “就一项已经很不错了。” 曹安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吕相,说句冒昧的话!若大宋真在明日斩获四连胜,那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大宋四连胜……” 吕夷简恍然回过神来,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是老夫看浅了。” “不敢,下官也是瞎猜测而已。” 曹安哪敢托大,后退半步以示对吕夷简的尊敬。 “知道谦虚了?” 张之白见状不禁笑着道:“好,也不枉你在官家身边学了这么久。” 谦虚? 我只是单纯的怕老吕发飙而已…… 曹安尬笑了一下,接着道:“既然是各国都参与的比赛,那就不能太过冒尖了。木秀于林嘛。” “不过……” 说着,他又忽的笑道:“金牌咱们不能全拿,但银牌、铜牌还是可以的!如果能多拿几块银牌的话,不仅能展现出大宋的实力,还能让各国使者看到咱们谦逊有礼的态度。” 不是赢不了,而是给你面子。 这种行为虽然很装,但效果确实杠杠的…… “好,此事你全权负责!” 刘娥满意的点点头,脸上也多了些笑意:“做好此事,本宫和官家都会给你记功!需要什么人,直接让人上报给政事堂。” “多谢太后。” 曹安拱手谢恩。 至于什么‘记功’,就权当个笑话听听就算了,老板给员工画饼而已,这种事儿谁要当真,谁就输了。 …… 来到宫门口。 金水桥外依旧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曹安远远就看到人群中间空出了一片,赵允升站在那儿,很显眼。 远处还有几个权贵子弟也在望风,甚至连许久没露面的赵从约都来了。 “很热闹啊!” 曹安笑着走过来,罗汉马上迎了上来:“郎君,照您的吩咐,盘口已经开始下注,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上千人了!” “大宗的赌注有多少?” 曹安在十几个泼皮的‘护送’下,艰难的挤出人群,伴随着周围褒贬不一的目光,从容上了驴车。 这次罗汉直接进了车厢,换了个心腹泼皮赶车。 一上来,他就低声道:“一千贯以上的有十几人,大多是商人,也有几个权贵,不过名头都不算太大。” 说这话时,罗汉很是理所当然。 毕竟曹安也不是当年的那个曹安了,泾阳县公虽不是什么高明的爵位,但一般的权贵在他眼里,还真没啥好憷的。 “赵从约没下注吗?” 曹安透过车帘的缝隙,朝外面瞟了一眼:“某刚见他在场,想必不只是来看热闹的!告诉下面的,盯着些。” “郎君放心,小人已经吩咐过了。” 经过这一年多的锻炼,罗汉也逐渐稳重了许多,人也变得深沉起来,乍一看还颇有几分江湖大佬的架势。 “目前买哪家的最多?” “自然是大宋!” 罗汉想都没想就道:“开盘自现在两个时辰内,下注的人中,有五成左右买咱大宋能赢!有些甚至是四项全买!” 卷一 第267章:你是真敢想啊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啥叫民族凝聚力?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中华民族是个很神奇的种族,他们或许强大、或许弱小,但有一点不会改变——团结! “四项恐怕不现实了。” 曹安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摇头笑笑:“若大宋真弄个四连冠,那其他国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况且,这次是在咱们家门口,就算再公平,也会有人大喊黑幕的。” 罗汉没听过黑幕这个词,但也知道曹安说的是‘作弊’。 “众目睽睽,如何能作弊?” 他看了眼外面那些百姓,觉得这些人有些愚昧了:“他们以为各国使者是吃干饭的?某敢保证,明日比试,各国的眼线绝不会比大宋的少!” “那是自然。” 曹安表示认同,又笑道:“但某说的不是百姓。” “您是说各国使者会闹腾?” “你觉得呢?” 曹安反问了一句,略带几分玩味道:“坦诚是需要勇气的,没有谁会愿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不管是为了脸面,还是为了别的,他们都会找各种理由,来掩饰自己的失利。因为他们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也就是没外人,否则曹安肯定不会说出这番话。 实话往往最刺人心,所以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 罗汉脑子转的很快,马上谨慎道:“那咱们要不要‘杀’一下?” ‘杀’是赌场里的黑话。 大致意思就是,赌场的庄家有内幕,打算下场收割。 “你看着办就好。” 曹安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但别杀太狠,咱们这次主要是为了给下半年的‘大宋杯’造势,输赢不重要,就算赔一些,也不能输了口碑。” “是,小人明白了!” 罗汉认真的点点头,接着道:“那就给半场,让他们尝点儿甜头。”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曹安很满意罗汉如今的状态,拍了拍车门对外面的泼皮道:“去金明池,还有,让王七他们马上回来见我。” “好的郎君!” 泼皮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朝不远处的某个路人招了招手,后者马上小跑过来,两人耳语几句后,那人眨眼消失在了人群里。 “不错。” 曹安目睹了这次的‘传话’,满意的点点头,对罗汉笑道:“如今倒是有几分‘密探’的意思了,就是不知道跟皇城司比起来如何?” 你是真敢想啊! 罗汉肉眼可见的打了个哆嗦,苦笑道:“郎君,咱们这些人也就传个话还行,借着对城内熟悉,一般人发现不了。可要是真的刺探、暗杀,咱们可就差远了。况且……” 他觉得曹安如今的想法有些危险,不禁想要提醒两句。 可曹安却打断了他的话:“流氓上不了台面,但却能做许多台面上做不来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被谁忌惮,只要咱们依旧可控,‘上面的’才懒得弄你。” 皇城司要是连一群流氓都要担心,那殷无运也就不配做这个总都知了。 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臣子豢养‘私密力量’,但那也要分什么类型的,但像曹安这种流氓组织,肯定不会在皇权的监管范围内。 若刘娥连这种小势力都不放过,那汴梁城里不知道有多少权贵要造反。 …… 金明池水军营地。 廖敏见曹安了,马上热情的迎了上来,大笑道:“曹老弟许久没来了,听说你今日又干了件大事儿,厉害啊!” “嗨,厉害啥啊厉害。” 曹安笑着摆摆手,打趣道:“就是赶鸭子上架,要不是昨日冲动了,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 “话是这么说,但你这次可真是露脸了!” 廖敏与他并排进了营地,来到值房里坐下笑道:“如今谁人不知你曹司谏,在朝贺庆典上暴揍辽使,为我大宋百姓出了口恶气!这才过了一天,又要主持各国‘文武试’……想必过不了几天,老弟定会声名赫赫!” 做官要的就是个名声,口碑越好、仕途越顺! 曹安这次虽说惹了麻烦,但也无形中给自己刷了一波名气,等这次‘文武试’圆满结束,那肯定又会扬名大宋。 “为的就是这个事儿。” 曹安也懒得跟他撩闲了,直奔主题道:“水军里可有游水的好手?某说的是那种万里挑一的,最好的!” 廖敏也知道这次的比试项目,闻言马上就激动起来,腾地站起身:“曹老弟是说,要从我虎翼水军选人?!” “废话,既然是游水比赛,那肯定是要来水军呗!” 曹安笑着白了他一眼,半开玩笑道:“难不成要某去侍卫步军司选人?” “啥也不说了!” 廖敏自然知道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当即拍了下手,脸上满是感动:“你这份恩情,老哥记下了!” 大宋的水军不少,像虎翼水军这样的光汴梁就有七八支。 可曹安却来了金明池,这不是明摆着给他廖敏送功劳么? 只要虎翼水军能在这次的比试中获得名次,那多少都是脸上有光的好事儿,说不定朝廷就会有封赏。 “是不是恩情,那得赢了比试再说。” 曹安淡然的笑笑:“反正机会某给你弄来了,多的不说,别让老弟明日丢脸就行……” “那不能!” 廖敏说的斩钉截铁,当即对门卫喊道:“去,把齐东强给老子叫来,要快!晚来了,小心你的皮!” “是!” 士兵当即飞奔出去。 很快,一个瘦几麻杆儿的士兵就被带来,进门狂喘了许久都没缓过来,扶着墙踉踉跄跄的…… “玛的,还能不能行了?” 廖敏觉得有些丢脸,不禁怒骂道:“给老子站稳了!” “是!” 齐东强不敢忤逆,强忍着喘息站直了些。 “放松,放松……” 曹安哭笑不得摇摇头,接着和颜悦色道:“听廖大哥说,你水性很好?能不能现场演示一下?” “没问题!” 齐东强来之前肯定也得知了内幕,整个人十分激动,当即就开始脱衣服,眨眼间就只剩下了个裘裤。 汴梁的正月虽说已经开始转暖,可这天儿光膀子……齐东强很想装一把硬汉,可还是没出息的打了个摆子。 廖敏又是一瞪眼:“没出息,这点儿冷都受不了?” “……” 曹安笑了笑:“那就开始吧!” 卷一 【漏发】247章:曹安是英雄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承安殿。 宰辅们都在,连范仲淹也来了。 刘娥应该还在平复情绪,迟迟没有出现,赵祯也只是派了个小内侍出来,告知众人再等等…… 领导不在,宰辅们也都随意不少。 “希文,你今日倒是稳重了不少。” 吕夷简笑看着范仲淹,脸上表情耐人寻味。 “他本就没错。” 范仲淹却一点儿没有下属的觉悟,硬邦邦的回了一句:“若要因此事定罪,那天下人都会寒心,他们会觉得朝廷是真的怕了辽国!” “呵呵,悠悠众口吗?” “是民心所向!” 范仲淹板着脸,一点看不出狡辩的意思。 吕夷简也不管他,肃声道:“曹安的错不可不罚,他毕竟是打了辽使,这种性质多恶劣,我等应该清楚的。” 闻言,范仲淹面无表情的盯住了吕夷简。 “但是……” 老吕没看他,接着话锋一转:“辽使今日也的确跋扈了,若是严惩,倒真像是我大宋怕了辽国。” 这还算句人话…… 范仲淹缓缓收回目光,一言未发。 “但是张伟要严惩!” 张之白接了一句,冷声道:“不管曹安是否有错,但他却是罪大恶极!若不是苏尽忠舍身护主,后果……” 小皇帝变成烤乳猪,奇耻大辱啊! 大宋很可能都会因为这次突变,从而分崩离析…… “这个自然!” 一向老好人的王曾都开口了,严肃而又坚决:“陛下不是已经下了处罚么?除此之外,还要将其族人流放,发配其子女家眷!” 在大宋,杀人这种事儿真的不常见。 能给出这样力度的惩罚,已经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这也看出宰辅们是真的怒了,也不再顾忌如此惩罚,会带来的影响。 “那曹安呢?” 张之白眉梢明显带着笑意:“张伟弹劾曹安打压应试学子,这事儿要不要查?还有今日他殴打辽使,就算碍于民愤,但也总要有个说法的。” 闻言,众人又沉默了。 大家都知道,今天这事儿已经不是宰辅能做主的了。 “官家、太后驾到!” 刘娥先一步赵祯从后面出来,坐下后脸就一直冷着。 众人赶忙站好行礼。 “臣等参见官家、太后。” 这时,殷无运从外面匆匆进来。 他没有传召便来了,想必是太后和官家提前授意的。 “启禀官家,张伟招供了!” 殷无运直奔主题,将供状递给了小内侍,接着道:“他说是受了应试学子苏汉青的请求,想要趁着今日庆典,对曹安发难!” “那曹安打压应试学子的事情,可属实?” 赵祯不关心这些,他只想知道曹安有没有犯错。 打压学子这种事儿,传出去太伤脸面,到时恐怕天下学子们都会闹腾,万一再影响了今年的恩科,那可就是大事儿了。 “也算属实……” 殷无运犹豫了一下,给了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 什么叫也算? 刘娥眸光微冷,猛地看了过来:“皇城司干什么吃的?连这点儿小事儿都不能确定吗?还是觉得本宫和官家好糊弄!” “微臣不敢!” 殷无运赶忙继续道:“曹安的确与苏汉青有些仇怨,但此事却另有隐情……” “城西?” 张之白几个宰辅听得一头雾水,不禁皱眉道:“他去卿来轩作甚?听闻那是郭家的产业,难道曹安与郭家还有关系?” 在场都是大佬,所以不必藏着掖着。 王曾闻言也皱眉道:“不像话!身为官员,竟公然与人对赌!况且,文学之事也是能拿来赌气的吗?” “王相这是什么话?” 范仲淹不出意料的站了出来,冷冰冰的道:“白纸黑子画了押,难道毁约就对了?输了就要有风度,此等背刺之人,算什么学子?就算他胸有经天纬地之才,如此人品,也不值得被遴选!” 王曾向来对事不对人,冷道:“老夫没说那苏汉青做对了,但曹安……” “曹安怎的了?” 老范上前一步,不惧王曾的目光:“他之后可曾再打压过苏汉青?可曾抓着契约不放?如今那张契约就在巡检司,王相可要看看?” “希文是觉得老夫在偏袒苏汉青?” 王曾也火了。 他觉得范仲淹太耿了,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老夫好歹也是次相,而且还是你范仲淹的上司,你就这么说话吗? 咋的,是觉得老夫不敢弄你? “下官没这个意思!” 范仲淹退了一步,稍稍低头,又接着道:“但此事明显就是小人在折腾!曹安何错之有?若是有,那就是他冲动之下殴打了辽使!但此事,即便是曹安受了处罚,老夫却也觉得心中畅快!” 打辽人这种事儿,就跟后世打小日子是一个性质。 大快人心是肯定的! 若将此事宣扬出去,那曹安就是妥妥的‘民族英雄’!坊间百姓可不管你这些,他们只会接受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而且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儿肯定会被宣扬出去的,而且还会被有心人大书特书…… 曹安挑拨舆论的手段,也不只用过一次了。 上次辽副使栽在他手里,就是因为群情激奋,而朝廷有了借口推脱,自然也不会抓着曹安不放。 换句话说,如果曹安真能把辽廷里的那些人弄死,最开心的还是朝廷…… 只要你能堵得住悠悠众口,这算事儿吗? 再怎么说也是自家人,就算要罚,也绝不能是为了给辽人出气,否则天下人唾沫星子,能淹死他们。 “曹安现在,在何处?” 刘娥冷不丁问了一句。 殷无运马上道:“被押在禁卫军的值房里,有亲事官在看着。” 曹安之罪大不过张伟,不可能被弄去皇城司,但没有大佬的命令,禁卫军们也不敢随便处置他,只能先看押起来。 “将他带来。” 刘娥目光淡然:“本宫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些什么。” “遵命!” 殷无运像个幽灵似的飘出了殿外,眨眼就不见人影。 宰辅们互相看了一眼,大概猜出刘娥要干啥了…… 曹安有错但不至于被严惩,不过这种行为确是过分的,要好好敲打,否则他会变本加厉。 这也看得出来,刘娥还是向着曹安的。 说破天也是自家臣子,难道还要帮着外人不成? 卷一 第268章:打假赛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金明池就是天然的考核场地。 众人来到水边,廖敏叫了声‘开始’,齐东强‘噗通’一声就钻进了水里,一个猛子窜出去老远。 几乎一刻钟没到,大家已经看不清齐东强的身形,只能远远的看到一个轮廓,而且还在越来越远。 “得有上千米了吧?” 饶是曹安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有些惊讶道:“玛的,这要是往后推个一千年,妥妥的奥运金牌!” “啥米?” 廖敏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就是三百多丈的意思……” 曹安含糊的解释了一句。 廖敏也没过多纠结,目光盯着远处的那个小黑点儿,脸上满是笑容:“嗯,少说得有三百丈!再等会儿,估摸就能到对面了!” 金明池是后期开凿出来的人工湖,长宽几乎一致,甚至有人形容它是宋朝最大的天然澡堂子。 但这个澡堂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长宽大约一千两百多米…… 不到半个时辰游到对岸,这是什么速度?即便是后来的游泳健将,也就这个水准了吧? “行了,让他过来吧。” 曹安满意的点点头,众人回了值房里。 没过多久,齐东强衣衫不整的跑了进来,头顶还冒着热气儿,像是一块刚出锅的猪大排…… “你不错。” 曹安毫不吝啬夸奖,接着道:“今天好好休息,明日就由你代表我大宋,与各国高手比试,能做到吗?” “能!” 齐东强胸膛挺得笔直,脸上难掩激动。 “不过有些话,得提前给你托付一下。” 等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后,屋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曹安这才淡淡道:“明日游水比赛的时间,大概排在第三个……等射箭和蹴鞠两项比完后,如果咱们已经拿了金牌,你就要注意了……” “打假赛?!” 任何时代都不缺造假者,尤其是假赛。 齐东强原本兴奋的脸色顿时垮了大半,有些委屈的看着曹安:“大人,这是为何?难道要小人故意认输不成?” “不能是故意的。” 曹安没时间安抚他的情绪,只是严肃道:“要拼尽全力拿银牌,简单点说,不能让人看出你是故意放水的,明白吗?” “为何?” 这下不只齐东强愤怒了,廖敏也有些不悦道:“倘若咱们明明能拿金牌,也要故意输给对方?曹老弟,这可是代表国家的比赛,是我大宋的脸面啊!” “听说外面已经有人开盘了,难道……” 齐东强虽不敢忤逆曹安的意思,但也难忍心中的怨气,壮着胆子道:“曹大人要小人认输,难道为了赌注?” 这下廖敏也不说话,看向曹安的眼神里满是质疑,还带着几分讽刺。 “七八个国家同时参赛,大宋则是东道主……” 曹安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若是大宋一枝独秀,别国会怎么想?这不只是一次比赛,更是外交的手段!” “可……” 齐东强自然不会懂什么外交手段,但廖敏却听明白了。 尽管他心中还是有些不爽,但也无奈的点了点头:“曹老弟说的没错,大宋就算要赢,却也不能赢得太过火了,否则就会引发别国的不满,甚至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是这个道理。” 曹安起身拍了拍齐东强的肩膀,笑着道:“别觉得委屈!你若能夺得银牌,不比金牌的意义小!某会为你向朝堂请功,该有的都会有!” “多谢大人。” 齐东强这才缓和很多,低头行礼。 他也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一个小人物能左右的,就像曹安说的,这次比赛的目的不是输赢,而是大宋对付各国的外交手段。 如果他不听话,最后夺得了金牌…… 那可能不仅得不到奖赏,甚至还会被朝廷责罚! 很快,王七等人也匆匆赶来。 曹安带着他们来到隔壁的蹴鞠会场,这里基本建设都已经快完工了,等到建筑项目收尾后,接下来就是装缮和一系列的软件设施。 “郎君,听说朝廷要比赛蹴鞠?” 王七等人自从投在了曹安门下后,这半年多来就没干别的,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疯狂的操练蹴鞠。 毕竟当初建造这个场馆的目的,就是为了蹴鞠博彩而准备的。 既然是博彩,不管是庄家还是闲家,都得有自己的本钱才行,而他们就是曹氏商会未来在蹴鞠大赛里的本钱。 “就是最简单的点射。” 曹安也没工夫跟他们细说,严肃道:“想必你们也都清楚,这次比赛对朝廷来说有多重要!某只有一个要求,夺冠!” “……” 王七等人互相看看,又都沉默了。 只要是比赛,就没有稳赢这一说,哪怕他们的蹴鞠技术已经练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夺冠。 再者说,这可是和七八个国家的高手比拼…… 万一输了呢? 曹安知道他们这是怯场了,又换了个笑脸道:“放心吧,以你们的球技,绝对可以吊打那帮‘乡下’来的。” “这次比试,本就是朝廷临时决定的。” 见大家还是不说话,曹安接着道:“各国使者带来汴梁的人手并不多,就算有几个高手,但蹴鞠却不一定是强项。” 都是各国派来出使大宋的官员,谁会没事儿带一个蹴鞠员来大宋? 况且,若不是看准了这一点,曹安也不会强烈要求,将蹴鞠当做这次的比赛项目,换句话说…… 这就是公开的内幕,大宋必定会夺冠! 说白了,这次比试的目的,就是给各国在脸面上找个平衡,不管输赢都不要太难看就好,实际大于内容罢了。 “老五。” 王七拍了拍身边兄弟的肩膀,又对曹安拱手道:“郎君,朗五常是咱们队里点射最准的,明日派他去吧。” “七哥,你……” 朗五常显然是没想到,王七会把这么荣耀的事儿让给自己。 “行,那就让朗五常去!” 曹安没时间跟他们闲扯了,一锤定音后,又严肃道:“今日某让你们来,不只是为了明日的比试,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身份!” 王七等人如今虽都加入了曹氏商会,但他们之前可是干杀手的…… 曹安倒不是担心他们会刺杀赵祯,而是如此敏感的身份,一旦泄露出去,少不得就是一场大地震。 “郎君放心,小人自投入曹氏商会的那一刻起,就和组织没有任何关系了!” 王七哪能不明白曹安的意思,当即单膝跪地道:“郎君看得起小人,给了我等重新当人的机会,我等必不会辜负郎君!” “如此最好。” 曹安笑容深邃的看着他们,淡淡道:“你们知道的,某这人对朋友最为大方。但对敌人,某也绝不会手软……” 卷一 第269章:嚣张?那就抽他!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本就热闹的汴梁城,因为一场国际比赛,变得更加沸腾! 一大早,东华门外的校场上就挤满了人。 数百米长的围栏,将成千上万的百姓们隔在了皇城外,但依旧阻挡不了大家的热情,反而更加拥挤。 而校场里面,东华门从里到外已经全部戒严。 上千禁军将东华门围得水泄不通,最大限度的保证了皇帝的安全,毕竟场外那么多人,安全才是第一要务! 没过多时,东华门缓缓开启。 赵祯、刘娥在亲事官的护卫下,缓缓登上了城楼。宰辅们和一些忠臣权贵跟在左右,后面则是各国的使臣们。 曹安也跟在一旁,等赵祯坐下后,退后两步站在了他右侧。 “都准备好了吗?” 赵祯显然没有出席过这么大的活动,显得有些紧张:“外面聚集了不少百姓,可莫要生出什么乱子来。” “官家放心,都安排下去了。” 曹安微微前倾,低声浅笑道:“皇城司的密谍早就分布在了各处,但凡有一点儿风吹草动,禁军马上就能到场!” “嗯,如此最好。” 赵祯这才放心的笑笑,眸中还带着几分兴奋的光芒。 相比起来,刘娥就显得淡然多了,眸光看了眼身后的那些使臣,接着微眯着眼,闭目养神起来。 “这不是曹司谏么?” 辽使看到曹安就气不打一处来,皮笑肉不笑的上前道:“听说你昨日连着跑了许多地方,可找到趁手的人选了?” 比赛是临时准备的,大家都在积极备战。大宋作为东道主,更要拿出最强的选手,避免比赛失利而丢脸。 曹安用余光瞟了眼他,淡淡道:“贵使的伤势好些了吗?我们大宋有个成语,叫做‘祸从口出’,建议您多学习一下。” 不知道嘴贱者、人恒抽之吗? 挨打没够是吧? 闻言,旁边不少人都轻笑起来,连赵祯都忍不住勾了下嘴角,看来是很乐意见到辽使吃瘪。 耶律光珍脸上一红,然后他就板着脸道:“口舌之快算不得什么本事,要真赢了才叫厉害!” 接着,他看了眼场下,不耐烦的道:“这都小半个时辰了,还不开始吗?大宋若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辽国可以借个人给你们。” “徐长奇,过来!” 耶律光珍向身后招了招手,一个侍卫打扮的壮汉大步上前。 他接着得意道:“这人虽比不上今日出战的那个,但也算个中好手。大宋若是不嫌弃,不妨让他上去试试,赢了算你们的!” 尼玛! 大宋这边不少人都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若非没有曹安那混不吝的勇气,恐怕早就冲上来暴揍他了。 我大宋泱泱大国,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射箭的? 而且那人打眼一看就是汉人…… 随着辽国日益强盛后,这些年转投向辽国的汉人越来越多,尤其是那种有些小本事的汉人,格外受欢迎。 辽国军事力量强大,但文化却落后大宋太多。 这样的国家最缺乏的就是技术型人才,可偏偏他们的底蕴太浅,短时间根本培养不出大批的行业精英。 于是不少在大宋过不下去的汉人,都会选择远走他乡,虽说人在屋檐下有些屈辱,但好歹也能活着不是? 这是纯纯的侮辱啊! 本国的百姓在本国活不下去,最后被逼的去别国谋生,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 大宋这边不少人都涨红着脸,气得恨不得骂娘! 连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刘娥,此刻眼神都有些凌厉了,冷冷开口道:“开始吧!” 这三个字咬得很重,大家都能从中听出刘娥的怒意。 曹安更不敢懈怠了,从亲事官手里接过号旗,高举右手晃动了两下,大声道:“比赛开始,各方人员准备!” 校场后面的营房里陆续走出几人,都是各国挑选的射箭高手。 其中辽国的选手最为瞩目,毕竟最先提出比试的就是耶律光珍,那肯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众人站在城楼上,有些远,但却能看清楚全貌。 外面的百姓们也都沸腾起来,若不是有那些凶神恶煞的禁军拦着,估摸都要冲进校场去了。 规格一样的弓箭,两百步的距离。 各国选手站在黄线外张弓搭箭,随着号角声吹响,每人十只箭,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射完。 然后依照每个选手的环数多少,来判定各人的成绩。 “咱们这边的人选,可能拔得头筹?” 赵祯忍了几下还是没忍住,招呼曹安靠近些,两人小声的交头接耳:“辽使明显有备而来,咱们能赢吗?” “大概率难。” 曹安无奈的笑笑,低声道:“臣刚刚探得消息!今日参加比赛的辽国选手,是辽国近年来最有名的神射手!显然,辽国早就盘算好了,要趁这次出使,向我大宋发难。” 若不是有备而来,又怎能有恃无恐? “不过您也不必太过担心。” 曹安知道少年人最容易心浮气躁,又小声劝慰道:“咱们的选手也是禁军中的射箭翘楚,而且还是蔚殿帅亲手挑选的,相信就算不能赢辽国,也肯定会那个不错的成绩。” 赵祯没说话,只是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啥叫不错的成绩? 成王败寇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就算曹安弄了个‘金、银、铜’三重奖项,可在大家心里,也还是只有输赢这一个概念…… 说句难听话,谁会记得第二名? 就算拿了银牌,那不还是被人压着吗? 尤其是对方还是辽人…… “官家……” 曹安还想再劝两句。 赵祯却摆了摆手,有些憋闷的小声道:“朕知道,辽人恐不好战胜!但就是气不过,你看那辽使刚才,多嚣张?” 嚣张? 这好办啊! 抽他就是了! “官家放心,臣来给您出这口气!” 曹安眸光转动了两下,下意识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旁边刘娥本就挨着赵祯,二人的对话也大概听到了,不过她原本是不打算开口的,自家儿子毕竟还小,说两句悄悄话,也无伤什么大雅。 可曹安那眼神…… “稳重些,莫要落人口舌!” “太后放心,臣心里有数。” 曹安笑了笑,悄悄后退了几步,离开了赵祯身侧。 卷一 第270章:宾主尽欢 - 北宋街溜子 - 史小刀 射箭这种事儿,一看实力,二看运气。 有时候实力再强,但若是运气不好,很可能就会阴沟里翻船。 就比如当初的赵从约…… 校场上的选手们已经开始了,一炷香的时间也很快过去,看守在两侧的禁军们,分别取下了各位选手的靶牌,开始一一报靶。 “交趾选手,十箭十中,六箭靶心!” 这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毕竟跟随使团而来的武人,也并不都是射箭高手,尤其这还是临时举行的比赛。 “大理选手,十箭十中,五箭靶心!” “西夏选手,十箭十中,七箭靶心!” “吐蕃……” “高丽……” 禁军一一报靶,接着轮到了大宋,声音也拔高了不少:“大宋,十箭十中,九箭命中靶心!” 两百步的距离,最普通的两石硬弓,能达到这个成绩,就已经是妥妥的高手了! 刘娥满意的点点头。 她不是自家儿子,年轻人多少会意气用事,觉得什么事儿,都要做到最好才行。 大宋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反正后面还有更拿手的项目。 “辽国选手!” 万众瞩目的时刻到了,在场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包括耶律光珍也站直了身体,一丝不苟的看着场下。 “十箭十中,十箭靶心!” “哈哈哈哈哈……” 耶律光珍听到‘十箭靶心’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狂笑,十分嚣张。 “某说什么来着?” 他环视众人,目光落在曹安脸上:“我大辽勇士,天下无敌!” 意料之中的结果。 虽然辽使的嚣张很让人膈应,但事实胜于雄辩,曹安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看了眼他,没再说话。 而这种表现在辽使看来,那就是怂了! 曹安,你也有今天? 你之前的嚣张跋扈呢? “好了,下一项!” 张之白等几位大佬,脸色也有些不悦,冷声道:“比赛还在继续,辽使若是不想看了,可以离席先走。” “哼哼!” 不还是丢脸了? 耶律光珍心情大好,笑哼了两声不再说话,眼中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 下一场是蹴鞠,朗五常代表大宋出战。 “这人行吗?” 赵祯看着场下那个其貌不扬的汉子,皱眉道:“这可是最有机会夺魁的项目,万一要是输了……” 大宋顷刻间就会沦为笑柄! 曹安笑着道:“官家放心,若是输了,臣自请去琼州!”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祯也不好再多言,只是眼中还是带着几分担忧。 咚! 铜锣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只见朗五常足尖轻踩鞠球,向后快速一拖,鞠球微微弹起后,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脚背上,接着大力一抛。 嘭! 朗五常一个蝎子摆尾,鞠球激射而去,随即稳稳地落进了风洞中。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儿拖沓。 “好!” 赵祯忍不住拍了下椅子:“一看就是下过苦功的高手,否则不可能如此自信,他甚至都没有瞄准。” 蹴鞠高手还用特意调整位置吗? 别人不清楚王七等人的实力,曹安可是清楚的很,这些人虽然还没扬名,但技术已是大宋最顶尖的。 只要蹴鞠大赛一开始,这些人必定璀璨一时! 接着第二球、第三球…… 朗五常几乎没怎么拖延,连着又击飞了五球,而且全都稳稳地落入风洞,一个比一个快,一个比一个准! “看来这小子没吹牛。” 吕夷简站在张之白身侧,低声笑道:“他投了那么多钱,打造蹴鞠场馆。又岂能不注重蹴鞠员的培养?” “应该是稳了。” 张之白也松了口气,轻松道:“只要能踢进去八球,其他国家的选手就很难再超越。毕竟咱们也是有备而来!” 辽使为了羞辱大宋,可谓是煞费苦心。 但大宋也不是泥捏的…… 一场剑拔弩张的比试,被曹安硬是折腾成了友谊赛,其中火药味本就少了许多,只要大宋能拿一个金牌,那面子就算保住了。 很快,选手们都完成了比试。 朗五常不负众望的夺得了头筹,十颗球全部命中,而且速度很快,几乎比其他选手快了一半还多。 “蹴鞠比试,大宋胜!” 报数的禁军刚开口,外面就传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哪怕是距离很远的赵祯都能听的真切。 “好啊!” 他忍不住仰起头,用力张望着远处:“这就是万众一心!只有百姓们对朝堂有了信心,大宋才能无往不利!” 这话没毛病。 曹安心中暗暗点头,觉得小皇帝越发成熟了。 宰辅们也都欣慰的笑笑,心里说不出的自豪……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皇帝能够精明强干,更别说这个皇帝还有颗仁慈宽厚的心。 至于接下来就是游水、长跑两项比试,分别是高丽、西夏拔得了头筹。 而且,这次的比试中。 大宋不仅夺得了一枚金牌,而且还在其他三项比试中,获得了三块银牌。 这份成绩,已经足以让朝廷脸上有光了! 于是接下来的颁奖环节,也准备的格外隆重…… 朗五常与其他三位金牌选手共同上了城楼,赵祯甚至亲自接见了他们,还破天荒的夸奖了几句。 别的选手或许还算镇定,但朗五常却兴奋的险些失态。 直到小内侍端着托盘,将那块纯金打造的圆形牌子交到他手里时,朗五常依旧是神态癫狂的模样,直到被禁军带出了宫外,依旧没回过神来。 而这边…… 本就是一场形式大于内容的比试,各家也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总的说来,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但有个人,肯定是不爽的! 耶律光珍看了眼那块刻有‘大宋’两个字的金牌,露出了几分不屑的笑容:“一块儿牌子而已,又能证明什么呢?” 显然,他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这次的目的就是让大宋丢脸,最后却被曹安给破坏了,而且还被大宋拿到了自家把柄,若是就这么回去,肯定无法交差。 接着,他转头看向了赵祯:“陛下,外臣这次出使,还带来了一位画师,如此隆重的场面,不妨让他作画留念一番如何?” 你妈的,没完了是吧? 曹安还在想着如何让辽使丢个脸,也好给赵祯出口气,没想到对方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把脸伸过来了。 不抽你,都对不起你啊! 说什么画画,不还是想在各国面前,展示一下辽国画师的厉害吗?和之前的比试一个目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