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逢生 第零章 - 北槲生 - 槲生生 无处逢生 第一章: 归乡 - 北槲生 - 槲生生 “槲生,加油!槲生,加油!” 擂台之上两个少年正发生激烈碰撞,因决胜之局必拼尽全力。 台下传来滔天的鼓舞声正为一名叫做槲生的蓝衣少年加油助威。 五尘境的槲生对抗六尘境的槲涯在明眼人里比赛已是定局。 可如今平分秋色的战局让不少人为了惊呼,这才有了阵阵欢呼声。 槲涯轻蔑地笑着说:“对付你,我只用五尘境的修为,你可不要让为了助威的朋友失望哦。” 槲生明白敌我实力悬殊,也不愿放弃,身体迅速一侧,右手瞬间凝成冰铠,两指稳稳接住了槲涯力道浑厚的一剑,再借力前拉剑刃,欲将飞身奔袭击来的槲涯甩出去。 槲涯反应敏捷,心知剑刃被牢锁在槲生两指之间,双脚蹬地纵身一跃折剑而起,飞身右腿横扫向槲生的胸膛,震得空气呼呼作响。 槲生双脚定在地面,前身后仰贴地。观众只看见一道残影,绕着槲涯的腿一连多个后空翻,遁去几丈远,成功躲开槲涯的成名之技“断山扫”。 槲生翻身离去之际,趁槲涯腾空身未稳,一翻身一雪银掌破空而去。掌掌银光闪闪,干扰对手的视线,又寒气隐匿,容易被人轻视,如不及时防御,击中那刻,便会被瞬间绽放出极寒之气冻住全身。 槲涯在实力上藐视槲生,但在战术上重视他,身如磐石般坠落在地,附在身上的赭色护盾硬生生挡住了槲生的攻击,毫发无损地伫立在那一脸嘲讽意味地挑弄着浓眉。 摆明地在说:“给我挠痒痒呢?再重些给爷捶捶腿!” 不等他得意片刻,错愕地察觉到,远处刹那间飞出一道银光,再等他眨了个眼。 蓦地,一把冰蓝色的雪剑赫然在目,而剑上缠绕着几近透明的藤蔓更是寒气逼人。 观众立即哗然一片,连评审团队都颇为意外,一个五尘境的少年竟使出了六尘境的功法。 但槲生的情况并不乐观,跨境界的招术耗费了他大量内力。 雪剑贴着槲涯的身斩入地面,时不时扬起白色的冰雾弥漫在空中,而周围冰雪藤蔓将他重重叠叠地包裹着。 “你们快看,那藤蔓上竟开满了冰花!要结束了吗?” “结束了吗。哈~” “结束了!” 天地顿时失色,赭色的灵光瞬间掩盖了原本被冰雪藤蔓覆盖的场地,也掩盖了观众欢呼声。在场的每个人耳旁中都回响起低沉的吟吼声——“磐熊”。 “六尘境生灵共鸣!”人群里突然传出一道惊呼声,众人看得心潮澎湃,因为这是比赛中不止一次出现的共鸣技最让人瞠目结舌的。 “我就不用境兽实体击溃你了,这对你很不公平,我劝你放弃吧。”槲涯面无表情,驾驭着缩小般的磐熊冷冷地看着槲生,严肃说道。 实力差距太大,即使槲生拼尽全力也没有丝毫胜算。可他又怎能放弃,败者被淘汰只能褪忆离去。 他不甘心化作一道银光不断攻向槲涯,寻找境兽的弱点,可无奈槲涯驾驭着磐熊就立在那让他打,槲生也伤及不到毫毛。 槲涯缓缓抬起手,磐熊不约而同,手掌间凝聚起团团赭色光辉,看准时机一个巴掌将槲生拍飞出擂台。 槲生突觉意识模糊,耳里充塞着观众的呼救声“医者速来!”,朋友的勉励声“你尽力了~”,裁判郑重的宣判声“槲涯胜!” 好似还有他释然的心声“我败了”。 又是一年三月三,虽春意尚未萌醒,料峭清寒,但北槲庭周遭的巨树早已生出新发,它那红发里混着绿发,在阵阵春风的梳理下慢慢褪去旧年残留的迹象。 槲生一如既往低垂着头慢悠悠地踱步,虽一脸倦意但头脑里胡思乱想,十分活跃。 他想到自己不久将离去这个修身之地倍感惋惜,思忖着北槲庭虽然不是内陆首屈一指的学府。 历史底蕴也并不深厚,但其培养人才的模式和风格被世人赞誉,因为北槲庭不仅招收来自世族大家的优秀人才同时还会遴选大量平民子弟,即使人才选拔极其严格,但一年收录的人才有三成来自普通寻常人,而我便是其中之一,但不幸被复测淘汰,还有七天就要褪忆离去。 想到此处他不禁连连叹气,便步至云忆阁(一处至高点,位于背靠北槲庭的高山之腰,在此地可遍览整个北槲庭,被淘汰学子最终在此被褪去关于北槲庭的记忆,但所学才艺功法均会保留)的窗前。 望着偌大的北槲庭,东西南北有四庭分立,星星点点的楼阁,风格相似。 以山石竹林见多,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抱厦都上悬“竹节正气“的匾额,又有多处假山断断续续与竹林相接,分隔四庭。 其中最大的假山位于四庭正中,高七层,占地几千平方米,最高层刻有醒目的红色北槲字样,故被称为北槲山。 而中庭便环绕假山而建,为机密之地,设有藏经阁,存世间高深功法秘籍,又有长老阁,是事阁等等。庭外皆为参天巨树,成片的竹林,设有结界,幻象迷境,令世人难寻。 瞰群山狂奔,步入梦开始的地方。刻苦图强,终崭露头角。 就选它!雪银术,修炼半年毫无突破,导致名落孙山。 再见,宛若春燕活泼的女孩,可心有自知之明,只能垂头离去,不敢表明心意。我们都是好兄弟,若以后江湖见,切记莫念我名。 心事沉重地踏上长阶,目光沿着两旁融化的潺潺雪水直往而上。飞阁流丹,匾额高立,大写着“云忆阁“。 槲程,槲栎,槲生,槲欣......等褪忆离去,尔等行走江湖时一定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若不能扬师门之威,亦可扬师门之正气...... 槲生双眼紧闭,感觉到阵法光芒闪现,耳闻琴音清脆缭绕,钟声咚咚不绝于耳,记忆不断在脑海浮现又慢慢模糊,最后不醒人事。 时值正午,今日阳光格外刺眼。槲生在湖中亭醒来后微闭张着双眼,适应了片刻,稍作休整便拿上一旁的行李大步离去。 此处的景色印在眼帘,人一睡一醒,就如长眠一梦,梦之往事虽回忆不起,但总有让他难忘悔叹的事。 唉,我怎么就慕色中了雪银术!试图回忆过往的槲生思来想去唯独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平息之后,凝浮冰于清水之上,纵身一跃至冰面,溯湍河而泻千里为归乡。 黄昏后槲生在河岸高处燃好篝火,设立营地暂过一晚。他怕黑便在四周设立重重冰阵。 夜悄悄地降临了,圆月当空总被密云遮掩,好不容易透过的一丝光却难以穿过树林茂密的叶片。丛林静谧得让槲生不能入眠,因为他在胡思乱想之时不知为何有一刻猛然惊出一身冷汗,越想越害怕,时不时挥手抹去额头上布满的汗珠。 蓦地一束银白色的月光直斩而下,扑在他的脸庞又迅速隐去,槲生终于忍不住一跃而起,立刻坐定试图稳住乱蹦的心跳,随即双手合旋,顺凝气力,身体随双手迅速右旋,两簇雪眉突现,他大声吼道:槲·雪断,只见以他为中心一弧凛冽的寒气破空掠过四周,尽碾断树木几十米。 林木倒地的巨响伴着树叶的沙沙声不绝于耳,但没有一丝虫鸣鸟叫声,槲生看着挥洒在树桩的些许月光长松一口气,心想着:终于有光亮了。而在上一刻,几处黑影匍匐在路旁灌木林中低声道:被发现了,快走! “就这?就把你们吓走了!“,黑衣人怒斥着跪在面前的声称一流的猎徒,单手胸前一挥,继续说道:“人切忌跟丢了,从北槲庭出来的褪子一个也不能放过,即便是个废徒! “是,属下早已留人监视,只不过…“,猎徒慌忙回答。 “只不过?“黑衣人慢慢吐词,“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貌似是个废徒!“ “废不废徒问题不大,总有值得我们用得着的地方!而且柿子就得挑软的捏。“黑衣人似乎对废徒很有兴趣,不假思索道。 猎徒不猎兽,在当今世上,他们往往更热衷抓捕一些盛名门派淘汰出的子弟,并从这些子弟的身上端倪绝学的踪迹,而这些褪忆子弟又被他们简称为褪子,后来者戏称为废徒,故有猎徒一说。 猎徒组织有大有小,就属“扶煌“颇有恶名,因扶煌猎常盗取小宗门的功法秘籍,甚至直接灭门夺书,对大宗门亦囚禁褪忆弟子逼供所学,常常被大宗门合力讨伐。 然扶煌猎几百年前并非强猎,只因有扶煌猎徒“桑梧“觅“南端“(南尚境风御塔世代护卫宗门,其实力首屈一指)褪子闪川,诱得奇术,习而独步江湖,扶煌猎遂始壮大。后匪皆效仿,因此掀起猎徒热潮。 第二日清晨,槲生继续顺着水流驶向朝阳脸庞的远方,并没有察觉身后尾随的一袭歹徒,在独自经历过一夜惶恐不安的夜晚,有惊无险后,更是卸去了无形担在双肩上沉重的包袱。 呆呆地瞅着飞速划过眼帘的林地和盘旋在水洲青葱杂草上的各种昆虫,偶尔听见某处嘹亮的鸟鸣声,怡人的景色和休闲的时光自然而然地冲淡了槲生心中的各种不快和烦恼。 “咦?有意思。“黑衣人心中默念,“如雪,气似剑芒,展而成琼瑶状,这会是何等功法? 望了望那细致入微的雪花形状的空地上排列着同一高度的古树木桩。 黑衣人转身一瞥狼狈的猎徒们,嘴角稍稍上扬,背握的双手缓缓向前合十,上身前倾,掌心向下,颇有趣味地说道:“三月十五,猎徒!” 无处逢生 第二章:雾山猎徒 - 北槲生 - 槲生生 槲生顺流而下有五日,突逢滂沱大雨,霎时间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原本逐渐干涸的两岸被天赐的雨水完全沁润,河面高涨,湍流奔腾而过,冲碎映射在水面的月影。 时不时有如脱缰野马般的水浪飞跃出河面,直扑空天的怀抱。 槲生向四周望去发现没有树林,却模糊地看见几个立在河中石上,凶神恶煞的中年大叔正盯着他。 他心中不禁一颤,立马意识可能遇见了穷凶恶极的猎徒,头脑闪过的只有一个字“逃”,发现身子动弹不得! 槲·剑凝—— 槲生身旁激起圈圈水波,一柄幽蓝色的冰剑乍现出水面,冻结了以水为媒介的禁锢法阵,槲生脱身后慌忙踏冰逃去。 槲生心思缜密,双手在空中熟练地挥转腾起幽蓝色的寒气沿途设置冰石暗礁。 “这偌大的空天尘世,难道就没有我的一处容身之所吗!“槲生在心中苦苦呐喊,他知道自己早已是有家不能归,回去也只会给乡邻带来不尽的灾祸,可是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自从踏入北槲庭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只有成功才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后生只能苟且偷生。 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个玩笑,给了他开了一扇门,却趁他进门时狠狠地夹住了他的脑门。 冰棱雨—— 槲生转身双手挡在眼前,一上一下,疯狂驱转尘力顺旋双手。满天的冰棱盘旋着刺向猎徒。 猎徒们见状不妙,三人便化作一团紫雾向槲生袭去。槲生见难以退却猎徒,只能观察周围地形,再谋他法。 十五圆月当空,被滂沱大雨洗礼过的空天在夜幕下微微泛着暗蓝色的光,月光普照在这片孕育无尽生灵的大地上,不留一丝余光。 猎徒避过冰棱后又化为人形再次追赶,三人同出武技,打出撕裂空气的雾拳不断夹击槲生。槲生踏冰而行身轻如燕,艰难地躲避着,但逃跑不是办法,因为总会被他们这些常年追捕褪子的猎徒耗至精疲力尽后轻松拿下。 猎徒其一说道:“我们轻功了得,但是御水借力负于踏冰,幻形吧!” 雾山猎徒体型突然剧增一倍,身体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青紫色的雾气,三人一越皆数十米远,脚踏之地为毒雾环绕。 “幻形?五尘巅峰境界!”槲生这才心生恐惧,知道不敌猎徒,何况三人! 思虑之时猎徒慢慢追上,槲生御冰的功法发挥有些乱了分寸,但脑海中有着强烈的逃生欲望,他不想沦为猎徒的阶下囚,成为被任意摆布玩弄的工具,然后受尽折磨后无名死去。 猎徒纵身一跃,凌空一拳击向槲生。说时迟,那时快,槲生速凝冰石,双脚猛然发力跳离原地。巨大的雾状拳头随即呼啸而至击中水面,未摧冰,水尽青紫,而来不及反应的游鱼立即腐烂被水无情的卷没。 一徒使得一手好掌法,化作道残影击向槲生胸膛,动作迅速若被封去前路,亦可左可右纵劈向双肩。 二徒则运拳成风,与其掌法相呼应,右拳直逼槲生太阳穴,若其躲避必被干扰视野,而此时左拳藏了一手,敛力突击后腰。 三徒不甘示弱一个飞身连环腿贴着水面踢向槲生,皆为实招,既可分散敌方注意力,又可在关键时刻出奇制胜。 槲生步步为营,见招拆招,扩寒气于空中,使双手凝聚冰铠,先是一冰头功撞得一徒眼冒金星,再直面其摧心掌,交叉扣住他的手腕,起劲分手两侧,臂力惊人!分一掌对二徒一拳,自起一膝格挡住另一暗拳,再横向一踢化险为夷,化被动为主动。 一徒另一掌被推开力道却未卸,一个变化翻手横劈向槲生咽喉,掌未至,毒雾已入口鼻,槲生只能右侧身躲闪,再借其前突的掌力将他拉向飞踢而来的三徒。 但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二徒,槲生左手托着一徒抵挡,右手返背,握成冰剑险格一拳,又斜剑上下反复横挑,封住了另一拳的进攻。 就在三徒近身踢来之际,一徒又刹那间忽作一团迷雾笼罩着槲生头部周围,若未防住必被踢得粉身碎骨,槲生心里一乱,右脚慌忙聚气一踏,立起一道冰锥不料只挡着一脚便已碎裂。 千钧一发之际,槲生索性化除脚底的坚冰,纵身陷入河中险得生机。 “这小子遁入了水中,这该如何是好!”猎徒惊道。 他们修行雾术,难在水中施展拳脚,自然不善水性,槲生虽猜到了这点,但自己也游得甚慢,突然望见澄清的河水从三个方向开始变为青紫色,完美地向他包裹而来,槲生只能逃出水中,回到水面。 心想:这三人车轮战,不用多时,我便会体力不支,而又毒性发作,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完全侵染,但好在河上空气湿度大,利于扩散寒气,他们身体也会受我的寒气侵蚀积淤,逐渐僵硬! 三徒隐匿行踪随机应变。二徒跃从天降欲拿槲生,一徒其形骤缩,速驰近身,一拳击向槲生的脸颊。槲生也是一连几个侧身翻才勉强闪避连环进攻。 尘世的清风透着丝丝寒意,扑面而来,拨弄着他的发丝,裹挟着三月万物生灵的清香掀动着他的鼻翼。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回忆,槲生双眼顿时失色,倒立在空中不动。 “哈?你会侧身翻?” “对呀!你不是看见了吗?” “嗯,可以再来一个吗?” “好呀!” 女孩拨弄着鬓前的青丝,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正当他头脑倒悬之时,一阵风扑面而来,透着清新的泥土气息和丝丝青草花香,槲生侧身翻的动作突然凝固在空中,望着庭前坐在花坛旁的女孩轻声呢喃道:“这是?真美!” “小心点!有人撞过来了!” 槲生身体突然失去平衡,一记拳力在他的胸膛炸开来,顿时口中涌出血腥味,倾泻内力迅速冻住伤口以防毒素扩散,“这是?真痛!”站稳身后立马想拉开距离,但为时已晚, 虽戏言为废徒,但对于二流猎徒,名门褪子也不可小觑。在三人的合力围攻下槲生连连受伤。 但他们不曾意识到的是潜在身体中的寒气正蓄势待发。 “冰为水质,固形而坚——”槲生忍着剧痛运转内力驱尘力于足底,猛踏水面凝成冰剑。幽蓝色的冰蔓缠绕着冰剑,向四周迅速蔓延开来。一寸藤生,一点雪银花,一片冰凝结,冻住了圆周几十米的水域,且冰锥耸立,凛冽刺骨。 “零——”刹那间银花凋零飘散八方,寒气逼人。 “聚”琼瑶回旋聚向手心。 只见他一手握住冰剑,半蹲着身子,一手凝聚寒气,准备殊死一搏。 猎徒欣赏着猎物在绝境中苦苦挣扎,心满意足地准备给予猎物最后绝望一击,径直三拳合击,直捣黄龙。 再等一会,再等一会,槲生口中不断默念。 就是现在!一步起,二步转,三步凝,四步沉浮,五步并,六步首尾和,七步中挺,冰破凝。七步成阵是他的绝技,槲生一手拔出冰剑,一雪银掌击向剑出的洞窟。 厚冰俱破裂,冰石倾覆,河水翻腾至数十米高,猎徒惊骇地想御水踏空,却无奈水境难成,本能地借冰石跳离,可双脚刚运气蓄力立即僵硬难行,失足落水。 槲生掷下冰剑,借力飞出百米有余。而冰剑刚触水时深蓝色的冰藤从冰剑上生长开,就像滴入水中的浓墨迅速扩散,又如参天古树盘根错节,所及之处皆为凝冰,瞬间冰封圆周数十米的水域,猎徒皆被封于寒冰之中,难以自救。 槲生也耗尽全力迎头一面栽进了支流河水,激起飞溅的浪花,泛蓝色的黑发在水中荡开,槲生一手摸了摸自己消瘦的脸庞,一手伸向河面通明的月轮。 又抓住了什么?是命运的尾巴么?水声冲入双耳,浑浊的河水涌入鼻口,槲生恍恍惚惚意识慢慢模糊,随着湍流任意东西。 “你看他长得怎么样?” “我觉得一般般吧,五官还算端正。” “小声点,他就在后面。” “这有什么的呀。”女孩摸了摸脸颊,转过头来笑着问道:“你们男生在哪里休息啊?” 槲生看着身着白衫摆弄着秀发的芊芊少女不禁羞涩,眼神连忙躲闪避开她珀玉般清亮的双眸,吞吞吐吐地说道:“应该在东...东庭这里,就...就在这里”一边还手忙脚乱地笔画着,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少女仔细端详了一阵子转回身说:“普普通通吧,不过他后面那个长得不错。”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戏弄他?” “只要他喜欢就好了。” “你不喜欢?” “嗯,我看不起他!” 我看不起他,我看不起他,可我为何要给他一丝希望呢?只为了玩弄吗?槲生在心中反复揣摩。当他探听到这句话时宛如耳闻钟鸣,回音不绝,心中激起圈圈涟漪难以安宁。 恍惚间有人在他耳旁叹悠悠地说道:“我看不起你!” 无处逢生 第三章: 冉啼 - 北槲生 - 槲生生 “是你吗?”女孩低下头伏在他的胸膛,“这是梦吧”,女孩没有回答,槲生紧紧抱住女孩,用鼻翼触碰着她的发丝,贪婪地嗅着袭袭幽香,因为感觉十分真实,他越抱越紧,随即胸口一阵剧痛迫使他醒来。 槲生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床蔚蓝色的帷幔,头顶上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轻晃动。他躺在檀木为材精心镌刻的古床之上,时不时会嗅见飘来的阵阵淡淡紫檀香。而他胸前敷着的是一团柔软丝滑的北重蚕纱。 “这是在哪?我?还活着?”槲生声音十分轻微,若不凑过耳朵去根本就难以听清。咔——”房屋的门被缓缓打开,只见无数的光芒疯狂流淌涌入,瞬间充斥着整个房屋。 “你终于醒了!生,心愿还未了又怎能离去呢?” “真是他吗?不知几尘修迹的北槲庭褪子?” 说话的是一女子,其发三鬟于顶,耸立而上,头饰嵌有六碧珠银簪,轻薄的蝉翼从两侧飞出,脸庞被绣有栩栩如生、兰花纹路的紫云面纱遮掩,身着一紫色轻纱连衣长裙,身前身后不断伴有迷雾,时隐时现。 “回禀猎主,据老衲所知,北槲庭尘迹不同于其他普通尘迹,只有达到六尘方可现于眉间,此少年又为褪子,定是五尘,只因未突破六尘境界而被淘汰。 “咦?但愿如此吧,希望你不要再让我苦苦付出却一无所获。” “猎主您请放心,老衲运转参心仪三天三夜,终置仪面平行于日晷面,与天时相呼应,直至今日午时才显天象。 心血引子逆势回溯至参心仪央镜,表明他确有逆转时势之力,又有西境来光从天而降落入央镜,指明征途相位。寒气如雪莲般盛开绽放出镜,呈现出他的心相。 但没想到他竟是一个痴情种。而央镜中血液凝固分出三股,分别指向三个方位已应天时。不知猎主您将做何打算?” 女子转过身来背向老徒,目光顺着台阶蜿蜒而下,望着大殿内两侧十六柱幻灭的琉璃灯,缓缓闭上双眸,意境悠长地说道:“痴情种,那就不要近于梧桐花开的时令!还有你可知那女子是何许人也?” 老徒不禁疑惑起来,有些许担心,问道:“您为何要有意违背扶煌猎传达的圣意?恐怕只会引火上身啊——” “这就不劳烦您操心了,我自有安排,你只要告诉我何时动身去往何地即可!还有,再问你一遍,那女子是何人!”她厉声说道。 “参心仪仅可预测人之未来走向,故仅预示了方位和三个时间,并不知道其所识之人,所遇之事等诸多细节。” 老徒又思虑了半晌,望着即将紧闭的大门,佝偻着身子作揖长叹道:“速了四月始出,长备则待七月七。” “咣——” “我这是在哪里呀?”槲生轻声细语地问这位为他换药更衣的少女,本无血色的脸羞得两颊通透着红。少女年龄和他相仿,倒是心平气和,冷淡淡地说:“雾山山麓一处的雾山派。” 忙了一阵子后转过头看着他紧闭双眼,满脸绯红,惊得立马用手摸着他的额头,发现火辣辣的滚烫,心里很是不情愿,想道:“怎么又这么烫,男女授受不亲,我堂堂关门弟子,师傅为何让我亲手伺候着你这小子!我的清白啊!” 她眼眸清秀水灵,大眼咕溜咕溜地转着,满是不服气,带着一股埋怨的语气说道:“我给你换一套北重蚕纱药布!”这才发现他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顿时察觉到他竟羞涩成这般模样,不禁“咯咯”得笑出声来。 她双手灵巧,小心翼翼地更换纱布,槲生只感觉伤口处传来阵阵瘙痒感,还有少女不经意间触碰到他胸口肌肤时的一丝清凉。少女怪笑道:“我叫冉啼,以后你自己换药行吗!好了,我走了。” 槲生听闻少女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睁开双眼想悄悄看看少女的模样,只见一袭披肩长发,倾泻如墨,其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逐渐消失在一片光芒之中,门闭。 “冉啼?名字真好听。”槲生不由自主地笑着,竟把自己所处境地、过往经历及种种烦恼抛在脑后,脑海里回味着那曼妙绰约的背影和少女双手清凉透心的触感。 饱受磨难的世人常喜用“尘”字搭配自己的口头禅,如“尘封一段过往”,“一切自会尘埃落定”等等,故后人将人世称为“尘世”,喻指这人世的纷乱最终会如尘落定。 尘世间普通人的修为最高可达七尘,天异赋禀者亦能突破至八尘,而山川海河中的巨兽更有十二尘者,人类不可及也。 修炼尘气的功法又名尘法,是人类领悟到的自然生息法则,故每套尘法与万物生灵相辉映,每提升一尘境都会在身体上对应同一处位置乍现出一尘修迹,多见于眉心间,后背,手臂。达到规定尘境后才能自如显现尘迹,而图案与所参悟生灵相仿。 北槲庭尘法高深,故需六尘才能自展尘迹,而一般普通功法只需三四尘即可。世人修为多在六尘以下,达到六尘之上者寥寥可数。 因为六尘是一道巨大的分水岭,突破六尘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可能是一辈子的事,因常有修行者暮年之时哀叹悔恨道:“六尘破了五尘,一尘不破!” 更常见有修行者突破六尘却早已白发苍苍,两鬓斑白,只能空叹:“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一腔抱负皆葬心底!不叹年少不识事,只悔少年浪费时……” “你好啊。”槲生尬住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叫槲生。北槲柳的槲,生命的生。”冉啼听了了他老套的自我介绍颇为反感,心想到:“这人好生目中无人,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照顾他多日却没有一句感谢的话。” 又细细思考:“昨日羞成那般模样,可能是很少接触女子,一直在那摆弄着衣角,一看就知道是个闷葫芦,算了,不与这般人计较。” 冉啼又萌生出歪点子,心里坏笑:“但也不能这样放过他,我故意不说话,让他难堪,看他如何是好。” 槲生见她不言不语,便终于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却立马回过头去,脑海里还残留那一瞬间的印象:浅青色的衣裳顺着她身躯淌下,宛若水波在风河中潺潺流淌,而那缕青丝恍若一帘瀑布,须臾间奔腾而下垂入他的心中,激起千层碧浪。可是槲生还是没能看清她的模样。 冉啼见他木讷寡言,便不再有意为难他,也心生困意,告别道:“我伺候你伺候困了,今天就到这了,我提前离开的事你们千万别告诉师傅。还有你,你两个,去把碗筷收拾一下,服侍的事交给你们了,我就先溜了。” 冉啼说完便起身打了个哈欠,猫着腰逃了。 “槲生啊,槲生啊,你在想什么呢,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无处逢生 第四章:夜访参心楼 - 北槲生 - 槲生生 “这鬼鬼祟祟是地想去哪?冉儿。” 冉啼娇躯一颤,愣愣地看着地上修长的身影,怏怏不乐,站直身子,挺起胸膛挠了挠头,六神无主地狡辩道:“没,没去哪呀,徒儿只是觉得师傅日夜操劳,定是十分劳累,想为您去沏杯雾叶茶解解乏呢。” “哦?难得一片孝心,我在参心楼候着你。”紫衣女子淡淡唤道,然后步态优雅地走向空中木桥的尽头。这句话惊得冉啼心中大喊不妙。 “这雾山院啊,占地约五亩,布局简易。四周绿树成荫,曲尽通幽。 由于雾山积年累月阴雨绵绵,雾气缭绕,故庭院均设计为高楼,采用轻而韧、易加工且不易变形的杉木建成,每块木材上都涂有防腐作用的油漆。 各类房屋数座皆以参心楼为中心向四周建设,高低不同,错落有致地分布在雾山山麓上空……” “停!”槲生怪不好意思地打断侍女声情并茂地“朗诵”,说道,“麻烦你简洁描述下即可。” 侍女好像吃了鳖一样,有些许恼怒,但又故作镇定笑着地说:“好,公子~在这东边呀是修行之地,西边是厨房、柴房等,东边是住宅,北边近山啥也没有,但重点是楼房建在数十米高空,连接各楼房的是一座座木桥!” 槲生听过后尬尬地笑了笑,心里想:还真是简洁啊…看着侍女慢悠悠地收拾完东西转身就要离去,槲生赶忙问道:“刚才你所说的参心楼是什么地方?” “我有说过吗?貌似…”侍女好像在等这句话似的,歪了歪小脑瓜,用手拍了拍头,一脸狐疑地回答道:“貌似,没有吧。” “哦!”槲生略显尴尬。明明听到她说过,似乎是说漏嘴又想隐瞒什么,槲生心里暗暗想道,难道故意在耍我? “小姐?你怎么呢?”侍女扶起在门口惊醒来的冉啼,只见她额头、脸蛋、鼻尖、脖颈、小手都蒙上了一层冷汗,脸色惨白,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 便忧心忡忡地问候:“小姐,我这扶您回房休息吧,您这是做噩梦了吗,也不知道师傅怎么想的让你照看这个呆子。”一边狠狠地瞪着槲生。 冉啼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晃悠悠地走向闺房,轻语:“香儿荣儿,我刚才不是为师傅沏茶去了吗?为啥还在这门口蹲着睡去了?” “没有啊,小姐一直都在这,只怪奴婢粗笨没有照顾好小姐,你叮嘱我们要盯着那个呆瓜不让他白日出门,而师傅下午时分不是通知过你,她有要事处理会离开三日嘛,你刚才又怎会遇见她?” 声音渐渐消失,槲生耳朵甚是灵光,听完她们的低声细语后一脸无奈心里又有些许愧疚,也愈发困惑,便悄悄跟了上去,槲生迈出门口四处张望发觉周遭环境昏暗,没有任何光亮,可她们是如何探路离开的呢? 此时夜深,空气中透了丝丝凉意,很是渗人,突然一阵阴风袭来,槲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风斜向下吹?算了,算了,不自己吓唬自己了,睡觉去。不对不对,冉啼在门口待了很长时间,这几位侍女为何没有察觉?难怪我尝试搭讪时,她却一言不语。” 槲生自言自语越说越混乱,眺望向这深邃的黑夜中,心中不禁萌生一种异样的恐惧感,连忙关门歇息去了。槲生舒适地躺在床上,望着楼顶上大大的雾山两字,细思着下一步行动。 今夜定是不眠之夜。 冉啼身穿黑色的夜行衣,若有灯光可清晰看见那被夜行衣勾勒出的无比曼妙的身姿,丰韵娉婷,凹凸有致。她迅速穿梭在迷雾之中,直奔参心楼而去。 心里不断坚定道:“定是师傅给我施的幻境,引我前去,可不明白为何多此一举?难道是我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果然大门未锁,冉啼倒吸一口气,手心里捏了把汗,双手握住门环,一点一点,慢慢地推开一条窄缝,生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门缝里透出一束诡异的暗光包裹着冉啼的身子,冉啼却并没有半点察觉只想快些揭晓答案,灵活地扭动着身子轻易钻了进去。 “呼~呜~”廊道的风异常的大,仿佛一只匍匐在黑夜里灵异的猫,一会儿发出犹如婴儿般的哽咽声,似哭非哭,顿时又嚎啕大笑,又像绝境里孤魂的厉声惨叫,煞是惊心动魄。好在从小生活在雾山院,曾多次来过此地,冉啼并不太惊恐,只是略显局促不安。 参心楼建造结构特殊,采用的材料更不是普通的杉木而是一种古木材料,乍一看不太引人注目却是历尽数百年依然不朽的奇木,表面上近似木色的纹路如同被岁月镌刻的古国文字,模糊地记载了一段沧海桑田。 楼被一面巨墙分成对称的南北两侧,寻着两侧间隔约两米宽的微弱的琉璃灯光绕着几百米廊道盘旋至殿堂中央,然后可见赫然在前的金丝楠木台阶蜿蜒而上数十米高。 与以往不同的是冉啼感觉穿梭在廊道的风愈吹愈烈,而琉璃灯柱上不断颤抖的火苗在倒下后瞬间熄灭,冉啼心里“咯噔”了一下,纤细的手提着摇摇晃晃的灯笼,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一步一步如履针毡。 她心想,如此担惊受怕不如快快跑去,便大胆地迈开步伐惊慌飞奔。回荡在廊道的脚步声与灵异的风声相呼应,惊起她一身鸡皮疙瘩。心里传来不祥的声音,每至转角处她更是加速拔腿快跑。 突然“悉悉索索”身后传来另一阵脚步声,竟急促得快过自己的心跳频率,她原本紧绷的身子突发软绵绵得不听使唤,双眼空洞,直勾勾地望着廊道后方。脚步声愈来愈近,越来越轻,好似冉啼即将骤停在胸中的心。 “它消失在了我身前!”冉啼看着空无一物的走廊惊呼出来,吓得手直接抖掉了灯笼,怔怔地望着滚去的光源,大脑“唰”的一片空白只存有快跑的念头。 刚转过头迈开步伐肩膀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余光扫见消失在尽头的最后一丝光亮,身子惊跳了一下直接后倾瘫坐在地上,在漆黑一片中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直至什么东西握住她的小手,硬是把她拉了起来,她冰凉的、早已被汗水沁透的手感受到异样的温暖,“这是,手?莫非是师傅?”冉啼心里涌出一道暖流,空前紧张的身子顿时松懈了下来,任由其拽着自己前进。 步至殿堂门口,那手缓缓松开了,然后又陷入沉寂之中,冉啼心中十分纳闷,托着疲惫的身子推开大门,微光渐渐照亮了周遭,她诧异地瞪大双眼四顾,发现殿堂走廊并没有任何人影。 “奇了怪了,师傅一定是藏起来了!”冉啼自我安慰地想着,不敢再又有半分胡思乱想。 冉啼踏上台阶双手摸着扶手一步一步往上走,十分疲惫。可越是接近参心仪越是忐忑不定,想跑上顶处一睹那泛着点点星光的央镜。 不料步伐变得愈发沉重,寸步难行,撕心裂肺得痛苦笼罩着她,右眼情不自禁地流下滚烫的泪水,漫过脸颊滴落在台阶上。 “不会吧,这是怎么了,为何我如此痛苦,以前随师傅前往并无这般难行!”汗水再次浸透了衣服,风席卷全身,不知是惊骇还是冷,亦或是痛苦,冉啼挺着颤微微的身躯,一步一挪,边拭去不断淌下的泪水,边托着芊芊玉腿缓缓迈上高台。 一轮巨大的圆盘上下被固定在墙壁里的铜环框架中,可以随中心任意旋转。 但现在只能看见它完整的一面,刻有四象八卦,三垣二十八星宿,中间镶嵌这一央镜(一面无色透明常常随时间呈现出色彩画面的椭球灵镜,传说是用上古幻兽“雾泱”的单眼化石做成),参心仪上空塔顶设有天窗,以受天象。 冉啼手抱胸口闭眼跨上最后一层台阶,心想:师傅曾说过,即将迈上时必须紧闭双眼后而才能…。但闭上后的眼缝依旧渗出泪水。 直至她再次睁开眼来,透过央镜看见槲生浮现在眼前,冉啼的心倏地悬在了嗓子眼,眼神涣散,目光呆滞,宛若魂魄被卷入其中,直愣愣呆住了半天。 一幕幕画面涌现在冉啼的脑海中,让她印象异常深刻的是,在那蓊蓊郁郁的菩提树下,歌者吟天籁随风起舞,一颦一笑,动容漫天霏蕤。 “如果在~~你走过的世界,我的生活定会一直精彩。 你不在~~的千万个月夜,我的记忆属于你的将来。” 歌声悠长穿上云霄,响彻浩渺的天地间。 …… “喂,有人吗?~~”槲生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站在一座木桥上左顾右盼,终于硬着头皮大声疾呼。 “谁在这大喊大叫?这么晚不睡觉!”折腾了一晚的冉啼托着散了架的身体探出窗棂质问道。熟悉的香气随风迎头而来。 槲生顺着声音抬头望向那空中的楼阁,忸怩地说道:“你是?哦不对,我是…唉,我夜晚睡不着出来逛逛,不曾想迷路了,可以,噢不,请你,能带我回去吗?”……… 冉啼甚是乏累,十六岁的少女虽然骨子里一股坚强,但也柔弱,安然地躺在床上舒展着身躯,小手轻轻揉着红肿的右眼,心中细细回味道:“那里~——就是扶煌吗?为何赤地千里也有一处桃源。” 无处逢生 第五章:与君同行 - 北槲生 - 槲生生 “我猜的没有错的话,那幽灵就是你吧!”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举起酒樽至眼前,目光柔和地端详着倒映在酒面上的槲生,细细品味说道。 槲生畅然大笑道:“知我者,闪兄也!今日定要不醉不归。”话罢,站起来掂掂酒壶,呼道:“店小二,再来壶南尚白酒!” “就如今这个结果而言,你有没有想过把她拉回来。”闪泽一番话甚是触动槲生的内心。 然而槲生摇了摇头,细细回想那夜,长叹一口气:“不~,从未想过,我当时怜惜地看着那个在黑夜里惊得脸色苍白、魂不守舍也要向前走的女孩,心里鼓足勇气拽起她的手走向前方。” “那还不是你吓得!”闪泽看着一脸沉重表情的槲生,把玩着腰前悬挂的扶煌古玉,打趣道,“参心楼啊,参心楼,南北镜像,你让古今多少人感伤离别。君视汝,汝不见君,生死两茫茫。” “往前走吧,体会人世辛酸百态终有所值,而往后退,可能活不出自己想要的样子。”槲生眼里蒙上一层灰色的阴影,透着丝淡淡的忧伤,缓缓说道。 “哈!槲兄何故谈起人生道理,今夜只管豪饮畅谈。酒盏酌来须满满,我给你满上。” “透过央镜,我木讷地看见她眼框里不知为何噙满泪水,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失魂落魄地呆望着那片静谧的黑夜……” 槲生顿了顿接着说:“不久冉啼因擅自闯入参心楼而被驱逐出雾山,即使她心中有千万个不舍也只能饮泣离去。而我不知道该去哪,心里无比的内疚,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你可能会问我,怎么看透这好似被人操控的局面,当时年少不懂世事,直到后来才知晓…”槲生欲言又止,站起身单脚踏着长椅,举杯一饮而尽,细细回味着甘厚醇烈的酒香。 “那后来,你们又去了哪?” 槲生语气略显凝重,张望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手指指向了酒楼窗台里西方,铿锵有力地说道,“她说,她想去一睹那出现在央镜里扶煌遗迹,即使前途未卜。而我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一晃过了三年。” “那你们路上经历了什么?”,一旁路过酒客听见“扶煌”二字喜出望外,也好奇地凑过脸来听,毕恭毕敬地为槲生斟满手中的酒杯,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最终有没有到达那神秘的扶煌?古迹是什么样子的?还有还有是不是寻到了什么奇珍异宝!” 槲生霎时间沉默不语,阴沉着脸,又故作醉酒的样子晃了晃身子,不料动作太大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痛得惨叫。 闪泽见状立马屈身伸出双手扶起他,咧开嘴笑着说道:“这位兄台,不好意思,我兄弟乱醉如麻,胡言乱语呢,你别太在意,我这就扶他回去休息。小二,结账!” 边说边拉过槲生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右肩上,左手盘住槲生的脖颈,在桌上放了酒钱便一步一晃地托着槲生走了出去。 酒客一脸扫兴瘪了瘪嘴,向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说道:“要去扶煌啊,目前也就只能过南尚境风御塔喽,可惜啊并不是谁想去就去,出了这尘印庇护的大陆,更是凶多吉少噢!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全身而退的,莫非搭上了那女孩的性命!” 酒客振振有词,晃了晃手中半满的酒,满脸享受表情地深嗅着扶煌白兰清酒浓郁的芳香,戏谑地说:“可惜啊,可惜啊,酒虽烈,但早已没了几百年前的韵味~” “槲生,切莫意气用事!”闪泽语气伴有些许忧虑,盘在他左肩膀的手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槲生一把轻推开闪泽,背靠着这敞开的大门。他自尊心强,又碍于面子便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地看着从面前来来往往的酒客,胸膛随着复杂的心情起伏不定。 蓦地,一缕蓝色的长发从他的眼帘飘过,闪泽在那瞬间透过发丝间隙,看见槲生眼中闪现出的片刻决绝之光,这方才转过身再次走进酒楼,取出尘戒里的一坛酒,对着刚才出语惊人的酒客豪气吼道:“扶煌雾酒!别处共饮!可敢赴会!” “哟~,公子果然豪放不羁!扶煌雾酒乃扶煌国酒,世之存货所剩无几,价值连城。这坛酒若是真酒,我饮之死而无憾。”酒客言之谆谆,面不改色。 三人一同消失在黑夜之中,不知所踪。 一路上相处了数日,两人关系逐渐熟络起来。冉啼率先打破了多日里凝重的氛围,和槲生畅起谈天地异事,山川日月,但对彼此身世等隐晦内容闭口不谈。 在这片白茫茫的山林里跋涉数日,晚上睡觉好在有冉啼携带的多个睡袋,槲生再不用露宿野外,不过行走数日未出雾山他不禁困惑,心中满是疑团。 走至一处山坡的羊肠小道上,他望着弥漫在头顶的重重迷雾,不见天日,边指着路绵延的远方,边用余光打量着冉啼的秀美红润的脸庞。 语气中带有丝犹豫,略有停顿地问道:“冉~啼,我可以问你一些,不该问的问题吗?” 低着头在心里一颗一颗数着沿路雾灯笼草的冉啼用手拨弄着发丝,半开玩笑却故作矜持地说:“不该问的就不该问。一千三百多少来着,都怪你扰乱了我的思路。” “啊?你在数灯笼草吗?我刚才也在。”槲生判断冉啼不愿透露真情,便附和她的话题说道。 冉啼心里惊呼,他心思竟如此细腻,看起来傻愣愣的样子原来一直在偷看我,哈哈。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特殊的满足感,眉开眼笑地说:“你问吧?不用这么拘谨。” 槲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不明白女孩子的变化为何如此大,刚才一脸正经和严肃,现在突然微笑。怯生生地说道:“你是不是和雾山猎徒一伙的?” “哦?如果我说我也是雾山猎徒,你是不是就不跟着我呢,小跟屁虫?不过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悉心照顾你多日,帮我多提几天行囊不过分吧。”话语里藏着试探和打趣的意味。 她接着说:“雾山派是名门正派,而雾山猎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你可以认为两者大相径庭,但我亦不否认二者并无区别。 就如几百年前声名赫赫,威名远扬的扶煌帝国与现在人人唾弃,避而远之的扶煌猎一样。”冉啼的嗓音清脆动耳,如鸣佩环,语言又尽显豪迈之气。 槲生不慌不忙地接着她的话说:“我跟屁虫跟到底,你不要嫌弃我,不把我甩掉就好,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我可走不出去。 说到扶煌,其实我也挺佩服扶煌帝国和扶煌人民的勇气,不仅解开了曾未破除的西境封印,而后更是停止了风御塔下运作上千年的七十万灵阵,借上古幻兽“雾泱”之力向西开拓了千顷土地。 可无奈天公不作美,扶煌帝国国王在亲征不久后旧疾复发,病死在途中,最后他的子孙由于权力纷争导致西进功亏一篑,又没有风御塔和尘印的庇护逐渐没落。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现在的扶煌可能早已被自然淹没了吧!” “没想到你平时憨憨的样子,还了解这么多。只不过成王败寇罢了,世人并不清楚扶煌败退的真正缘由,而其僻壤亡国的例子早已是南北境保守派的反面教材。 在最后一批扶煌难民迁徙至内地后,没人再去过那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相是什么。” 槲生看着她明亮的眸子里泛出的奇异光彩,深深被吸引住,一时间呆着了,没注意脚下的路,一不小心被横在路上的朽木绊倒摔了个狗啃草。冉啼看着他滑稽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 “好在路上全是草地没有弄脏行囊,不然不知道会不会被她嫌笨拙。”槲生在心里暗自庆幸道。 不等他爬起来,冉啼一蹦一跳地跑到了路的尽头,山的顶峰,瞪大双眼望着高山之下广袤无垠的青青草原,转过头来大声嘶喊:“槲生,我们快到了!下山就是平原啦~” 槲生凝视着欢呼雀跃的冉啼,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发自内心地赞叹道:“真美!”“啊?你说什么?我没听见,风很大!”冉啼在他的耳旁大声问道。 槲生听了慌忙提高音量回答道:“我说,风景真美!” “你小子真傻!哈~”冉啼情不自禁地咧开嘴笑着,习惯性用手捂住小嘴。 平复心境后说道:“这雾山地区群山环抱,重峦叠嶂,雾气缭绕,多处弥漫着毒气,但仍有不少奇人异士或厌倦官场的清官,隐居在雾山外围的山顶或临近草原的山脚,所以雾山院修建在雾山核心谷地的高空上以避世人。 我之前向你撒了谎,是怕你想逃而入了迷障就糟糕了。从这里下去便可以找到一户酒店歇息,我曾经跟随师傅历练来过此地。” “哦,没事,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路还挺远的,我们稍作休息就下山去吧。” 槲生眺望着这悬挂在半空中的暖阳,和这云与雾,这遨游天地间的仙鹤,这一望无边的茫茫草原,这浩浩漫漫的北重大陆,心里感觉说不出来的痛快和幸福。 无处逢生 第六章:阴阳彤眼 - 北槲生 - 槲生生 雾山的雾好似天际的云海,盛载着天下人心愿的空天。 凡云游雾山者,一日又一日,不厌其烦地拂去眼前仙气飘渺的迷雾,穿越过高山和低谷,寻找着来时的旭日和星月。 而临走时总产生异样的错觉,只觉得自己的衣袖,腰间以及身旁,和那路的前方飘飘渺渺,雾气时隐时现,而心间时不时回荡着古老悠长的唤声。 “我不羡慕太阳,能照亮着这片广袤的大陆。此生但为这天际,山林间的云与雾,安放尘世无法寄托的心灵。” 冉啼眼里泪光闪闪,跪下身子埋起头双手合十,面向云雾远处深情款款地说道。清澈的泪啊,宛若林间蜿蜒的清泉,静静地流淌着。 槲生并不知道,雾山本无雾,只因幻兽“雾泱”在此死去后心愿难了,固执的魂魄久久萦绕不愿散去,便幻变成了这笼罩山川日月的云雾。 踏上斑驳陆离的林间小道,踩着路上腐朽的枝桠和枯黄的落叶,脚下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路不是很陡峭,但在冉啼的心中十分遥远,她的万千思绪不免飘向了未卜的将来,脑海印象深刻的央镜幻影让她深深皱起眉头。 槲生还是老样子,目视着前方的眼睛会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冉啼的神情,若有所思,想打破沉寂,用手试探性地碰了碰冉啼的手背。冉啼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掏出手帕细心地帮他擦拭着眉目、脸上和脖颈间的汗珠。 “你就这么一直跟着我也七天了,出了这雾山后你作何打算?” “嗯?我不知道。但我也想过了,如今学艺不精,一无所成,仅有五尘境的我回去也只会被同乡人嘲讽,所以我并不打算归乡。我想,暂且…” 话说到这里冉啼心里明白,朝夕相处了半月很是信赖他,浅浅地笑着,帮他说完了难吐出嘴的话:“你就当我的小跟班吧。” “不过你往后的日子你要勤加修炼突破至六尘境,不要拖我后腿。话说你的尘迹浮现在哪里?” 槲生坦然地回答道:“无论如何努力,不知为何我总跨不过这道坎,说来也奇怪,我的尘迹不在后背,不在眉心,也不在手臂。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却无处寻觅。” “噢?有这么神奇的事吗,要不我帮你瞧瞧吧!你放下行李转过身来。”此时恰好走到一棵挺拔的樟树下,冉啼很感兴趣,双手浮起一缕白雾拍在他的肩膀上,冷冷地说道:“坐下运气,放松全身,弯下腰,不要心慌意乱。” 槲生见她一脸冷酷的表情,眼眸突然变了色,不敢犹豫听从她的安排。 “你先闭上眼睛,凝聚灵识在双目间,当我轻掐你的肩膀时迅速睁开,切记!此刻你必须心如止水,懂吗?” “好的,给我些时间。” 槲生努力地抽空大脑的思绪,平复着心境,他尝试去倾听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林子里的虫鸣鸟叫,去嗅探弥漫在空中的樟树花香,臻至佳境。 可当感觉冉啼的额头触碰到他的额头时,准确是眉心的位置。槲生心海波涛汹涌,难以平静,身子不由自主地一紧。 说来也奇怪,他慢慢察觉到自己眉心没有任何抗拒地接受着来自冉啼的内力,伴有丝丝凉爽的感觉。脑海里回响起低沉苍劲的“呜~嗡~”声,感觉肩膀一紧便睁开双眼。 四目相对,槲生直视着冉啼天蓝色眼睛瞳孔里闪烁出的白色荧光,只见荧光慢慢消失,瞳孔放大化为透明,映射出槲生眼中的景象。 槲生的灵识反反复复地穿梭在眼睛里的镜像的镜像的……的镜像中。不知是冉啼灵识探入槲生的灵识深处,还是槲生灵识被卷入冉啼的眼眸中。他只觉得大脑“呜嗡”阵阵巨响,没有丝毫意识。 风轻抚着槲生的脸庞,卷起他淡蓝色的发丝飘扬在空中。他熟睡的样子一脸孩子气,透露出稚嫩单纯的气息,十分安详。纤长的睫毛稍稍上翘,嘴角偶尔微微扬起。虽不算十分俊俏的容貌但多看几眼让人很是舒服。 冉啼不忍惊醒睡得如此香甜的他,但天色渐渐暗下去,如若再不叫醒天都黑了,就用手指不断地轻戳他的脸蛋,苦于没有任何反应干脆捏住鼻子。槲生自然是醒了但神情恍惚十分不正常,像个傻子样应该是没睡醒。 他们赶在天黑前到了酒店,但让人诧异的是这槐树下的木楼安安静静地立在那!大门紧闭,门面看起来残破不堪,纸窗户破了大大的洞口,看似很久没有打理的样子。 楼前原本伫立的旗杆倒在长满杂草野花的地上,黑色的旗帜上红字没了完整的模样,旗身四分五裂多处早已腐烂。 冉啼目光穿过窗户望进酒楼内部细细打探着,发现房屋内布满了灰色的蜘蛛网,还有满是尘埃的桌椅板凳,上面放着没有收拾好的碗筷。 一连扫了几个房间都是如此!她心里不由得发悸。过年时我还来看望过阿婆为何才短短四个月这里竟然荒废成这般模样?阿婆也下落不明!莫非…细思恐怖。 突然间她好像看见什么黑色的东西从香案上蹿了下去径直奔向了楼上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天色虽有点暗,但她目光极其敏锐,却又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心里想着可能是老鼠吧,老鼠!她娇躯一颤,连忙后退了三四步,感觉周围越发的诡异起来。 手不由自主紧紧揪住槲生的衣角,望着楼上楼下四扇窗户的破洞好似两双眼睛正盯着她看,越看越不对劲,不禁打了个寒颤。 用余光打量她的槲生注意到冉啼神情不太对劲地观察了半天,发觉自己的衣服都快要被她扯下来了,便握住她的手。 “这是!”冉啼回过头向槲生眨了眨眼睛,惊讶地说道:“原来是你!”乱了节奏的心跳逐渐稳了下来,她任由槲生牵着手,此时此刻这种安全感再次让她心里一暖。 但酒楼异常的情况仍然让她隐隐不安,声音微微颤抖,对槲生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另寻他处过夜。” 槲生也观察了许久,只不过他观察角度不一样,说实话她心里比冉啼还慌,只不过表面上故作镇定。连忙答应道:“好!”。 话音未落,突然狂风大作,树叶簌簌作响,扬起漫天尘土,卷起地上的旗帜吹向了他们站着的地方。两人同时一避,刹那间仿佛看见旗帜后闪过什么影子向他们直冲了过来。 槲生连忙一记裂空冰刃精准打过去,怎料那东西立即吸收他的攻击,悬浮在距离他们约三丈远、高两尺的空中。 那是一颗半径一尺的墨色珠子,只见它逆时针转了半圈,原本面向酒楼的那面朝向了他们,竟乍现出一瞳血红色的竖眼! 又诡异地缓慢旋转起来,时而变为横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眼睛看!槲生怯懦地转过头避开它的视线,冥冥之中什么力量操控着一样,他的头竟自己转了回去。 血红色的眼珠子里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表面上圈圈变化的图案纹路焕发出生命似的浮现在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开,扭曲着幻化成新的样式,眨眼功夫间竟聚成了一张狰狞的人脸。而那眼珠子则嵌入其中,一睁一闭着。 隐约看见天空中倒卷的云层铺满整个大地,黑压压的一片中夹杂着一丝丝绯红色晚霞。狂风肆意横行,像一群抓捕猎物的恶狼在丛林中穿梭,时不时发出低沉的龇牙咧嘴的吼叫声。 “阴阳彤眼!不要直视这异物的瞳孔,小心被蛊惑了神志。”冉啼话未说完,槲生早已甩开她的手飞速地接近那枚珠子,同时他的眼里泛出猩红色的光,流露出异常渴求的眼神迫切想要抓住那只单眼瞳。 冉啼反应十分敏捷,心里的恐惧感荡然无存,眉宇瞬时浮现出六道尘迹,全力运转功力,“雾散雾现”眨眼间已挡在了槲生的面前。 却发现槲生面露诡异的笑容,眼中的红光消散,向她张开双臂拥抱而去,这一切都猝不及防!她心一横,一掌将他击飞出去。 而此时她身后的人脸骤然分解,无数暗红色的字符、纹路和图案绕过她目标明确地奔着槲生去,环绕在他的身旁将他缓缓置地。顷刻之间,千万抹血色光流重重包裹着槲生,让冉啼看得心惊胆战。 “擒贼先擒王!”冉啼当机立断,不顾禁忌再次施展“幻灵神眼”。丝丝缕缕的雾气汇聚而来,焕发出蓝色的柔光,犹如漫天飞舞闪烁着点点光辉的萤火虫,随风一晃,便飞出了翩翩起舞的金翅羽蝶在空中流光溢彩。 在冉啼轻声呢喃中,整个酒楼附近恍惚间已是光的海洋,驱散了空中猩红色的光辉。 她蓝莹色通透如玉的眼眸甚是高贵冷艳,凝视着彤眼,涌现出洪荒巨兽般气势磅礴的威压,直接震慑住它闭住了眼。 “哼~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彤眼意念力惊人,显然不愿轻易放弃,似乎又在故作挣扎。 红色珠子表面不断沁出鲜血幻变成散发着红色戾气的蝙蝠与蓝金色光芒缠斗在一起,可刚触碰到那碧蓝色的光浪,就化成为了一片虚无。鲜血淋漓,越流越多,彤眼愈发变小,随着哀嚎声渐渐淹没在光海中。 借着倒流回天际的光芒,她低下头瞅着躺在怀里昏过去的槲生,他脸庞密布汗珠,脸色苍白,冉啼心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怜爱之意。 夜至三更,她心中久久难安,毫无睡意,细细凝视着槲生的面庞,寻找着蛛丝马迹,时不时扒开他的眼皮瞧瞧,观察了近几个时辰并无异象。 悬在胸中的心一会儿跳到嗓子眼,一会儿又落下来。冉啼双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长舒一口气。 眼皮终于耐不住越发沉重的重量准备闭上,却发现逃出云层遮盖的半月光辉透过树叶印在面庞,似乎有意不让她安然入睡,故只能蒙着头。 可想起整个头露在外面的槲生晚上定是寒冷,便又起身悉心照料。心里宣告完成最后一道程序的她正身躺着,慢慢进入梦乡。 无处逢生 第七章:深渊?天空? - 北槲生 - 槲生生 “这是哪?” 望着天地融合的水光世界,槲生惊掉了下巴从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 他赤裸的脚丫子踏着浅浅的水面,只穿着一身薄薄的白色衬衣和长过脚踝的淡蓝色裤子,能真实感受到春意的微凉,弯下腰卷起没入水中的裤脚,而后漫无目的地前进、后退、环顾着空荡荡、遥无天际的碧水蓝天。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晴空万里,碧水三千,天地相衔,横无际涯。偶有鸥鸟与鸿雁,盘旋青天,啼啭远去,没入云间。 眺望这灵识里的“天空之镜”也不过如此。制造这片纯净的天地难道是希冀我忘掉过往的苦楚吗?还是天真地觉得我会就此轻易妥协?” 槲生双手支撑水面,面庞和上身朝向湛蓝的天空,静静坐在水面倒影上,身心陶醉习习微风中,突然听见一道犹在耳侧的沙哑嗓音。 “这是多少个百年了——,你放弃了扶煌千里的山河人间!你放弃了烟火尘埃里的人情世故!甚至放弃了自己~可你为何如此的固执,生生世世都留存那一丝让人唾弃的挫败感!” 天空中回响着此阵透着一丝无奈又恨其不争的长叹声。 槲生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能感受到这年代久远,恍若隔世的对话似乎来自天与地。 “哼~这些话你也说了几百年,我早听腻了,除去换了一景一人,就没有别的花样吗?”语气里满是不屑和嘲讽。 “咦?莫非是那啥,眼珠子使得坏?我难道被困在在自己的梦境里了?”槲生心里嘀咕着坐立起来,低下头贴着水面,细细瞄着水中的倒影。 “好像那个沙哑的声音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他转了转眼球略带迷惑地轻声细语,又用手扒开下眼皮,吐着舌头对着水中的自己做了个鬼脸。 而下一刻他整个人惊了,蹦起身子飞离那个竟一动不动的、自己的水中倒影。 槲生惊愕失色,怔怔地看着那依旧仰望天空坐在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缓过神又发现自己脚下却是没了倒影,有些恍然大悟。 “哼,你这小子!竟也不傻,知道我不屑做那种傻乎乎的动作!既然分离开,你就自己待着吧,别靠近我。” “哇!影子说话了!”槲生表情十分夸张,手颤抖着捂嘴惊呼。 “影子?你~才是我的影子吧!”水中的倒影,不对,准确来说,是水中的人!转过仰望天空的面庞毫无表情地盯着槲生看,目光炯炯有神,饱有一股沧桑感。 “……”再次听见这苍劲沙哑的声音,槲生震惊得说不出一个词来。只见到他双手伸展,愣愣地旋转着,望着这片如诗如画、水天一色的世界,双眼不由自主地淌下苦涩的泪水。 “别哭了,这水够咸的啦。桑梧,放过他吧,他只是一个孩子!”水中人语气一改满是辛酸,长叹一口气。 “哦?放过他?” “他又是指谁,你吗,还是那个小伙子?” “封印是你留下的,人也是你自己!你让我放过?这话不应该对你自己说吗?好笑。” 天空中一阵阵讥讽让水中倒影身躯一颤,说不出话来,似乎又有难言之隐。 而正在此刻水中的云团仿佛有了生命迹象,变化成游鱼顺着毫无波澜的水面一路向北飞速滑去。 酒楼槐树下—— 雾山的槐树花开多在四到五月,花期近两周。 “槲生,你什么时候醒来啊,这荒无人烟,我又怎会弃你独自离去,傻孩子,别哭。”冉啼用手轻轻抚去他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细细看着那泪水,好似藏着雪白的云朵。 时光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已逝去半月,槐树花开花败,也不过在刹那间罢了。 “冉啼啊,冉啼,如果他永远不醒,你会等他一辈子吗?”…… “你们别吵了!行不行!一天还好,两天就算了,这都半个月了,闹闹叨叨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适应了奇怪环境的槲生听见这两股每日每夜时不时萦绕在耳旁的声音,很是烦躁气得跺脚,水花四溅。 “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吧,那封印我说了我解不了,解不了呀!”转而又无奈地声嘶力竭道。 “我说了,他只是你身体内残留的灵识,你有能力让他消失,这得靠你自己哦,阴阳彤眼预留的尘力快不够支撑这幻境呢。 在幻境崩塌前如若你还不能解开封印,你将永远醒不来哦——,因为坠入灵识边际的虚无之中,没人能醒来。好好想想吧,不要辜负那女孩的一片好意,苦苦等待,直至花容老去。” “哈哈~哈~哈!你还是那般花言巧语!” 水中倒影发出响彻云霄的狂笑声,惊起一片驻足的水鸟直扑翅飞去,原本停留的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然后他又低沉道:“我们打个赌,就赌我们下辈子再见!”语气决绝无情让槲生心里一凉,他挠挠头心里大喊不妙,“我不会就死在梦里了吧,这还什么都没干了,一事无成呢!” “傻小子,不要被她蛊惑了,我既是你,你既是我,听从心的旨意,等待这“天空之镜”崩溃时你只要待在那柄剑附近的冰石上可安然无恙,代价是沉睡终老。 你也可破除那剑上的封印,当然也要付出代价,而代价就是你醒的那刻,会冰封周围的一切!”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原本只存在倒影中的冰蓝雪剑逐渐浮出水面,分成两把。瞬间凝结了附近的水面,而那把冰剑立在冰上,一丈有余! 槲生目瞪口呆,一脸茫然,细细想道:“这两谁都信不了吧~” 突然这个幻境开始倾覆,槲生脚跟没站稳,仰面倒地后直接滚下这原本水平突然倾斜出角度的水面。 等他好不容易缓下身子时,天地似乎颠倒了一样,整个人和浅水竟一齐飞向了天空!槲生惊得大声尖叫:“不是说还有些时日吗,怎么突然就…” 没等他说完,重重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巨响,如果是真人的话,估计得全身骨折,虽为意识体毫发无损,但他痛得哇哇大叫。 痛苦哀嚎之余,他想起水中人的话张望寻找那把剑,就在自己右手方向约十丈远。 正当他一步一晃,跌跌绊绊拔足走向那把剑时,原地只空留一阵惊吼声“啊~噢!”。水面好似变成山崖,翻转了近九十度。让槲生绝望的是自己跌落的方向与剑的位置背离,这意味着他永远不可能触及到那把剑~ 望着面前倾斜而下、聚在空中的滔天瀑布,他手仍然伸向剑柄的方向,不去遮盖脸庞,任由水流狠狠地劈头盖脸打来,痛苦得面庞扭曲着十分狰狞,他心里想着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而脑海里蓦然闪过一幅熟悉的画面,竟如此相似的场景,是他伸手想抓住的—那轮水月。槲生闭上眼眸,不去思考,异常疼痛的身躯逐渐麻木,随着白色的洪流一同跌入深渊。 绝望的他不曾想到世界又恢复了平静,当再次脚踏实地在水面上时本应高兴的他面无表情,瘫坐在地面,垂下盖过脸庞的湿润的发丝,一脸无神,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倒影发呆,直至夜幕降临。 过了许久,耳边再次响起一阵沙哑的声音,“应该是现实世界发生了什么,导致幻境的异常变化,回过头看看吧,别发呆了~。” 槲生回想起很多很多事情,自己从小就是个孤儿无依无靠,庆幸离开贫瘠山洼里的村庄去往梦想的远方拜师求艺,再是徒劳无功流浪他乡,人生第一次遇见让他欢喜的女孩… “啊?”感觉手下一空,槲生本能地后退,转过来头来诧异地发现,就在他身下—一道万丈深渊。 “去吧,站在那剑旁的冰层上,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声音略显慵懒,没有一丝惊慌,好似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槲生出奇的镇定,缓缓站起身稍稍迈开腿仅后退了几步,四十五度角斜望着这片无月无星光的深渊,之所以不称它为天空,因为它与脚下的那片虚空并无二致。 他隐约望见,前方深渊上空中的飞鸟有的逃向天上,有的宛若流星径直坠入深渊。回眸一视,亦有些许鸥鸟伫立在剑柄上,只不过被冻得僵硬已然没有生机。 “我明白你心中所想,做个决定吧!槲生~” “哈!天意如此!”槲生纵身一跃而下,已感觉不到风,这决心赴死的壮举竟没有风的呼应,可惜了,他心里决绝地想着。又在空中翻身望向那座悬在半空的孤岛,大声喊到:“我并不是你,永远都不会是。” 脚下的深渊与天上的虚空并无二致,只因为重力我才坠入其中,如若来世,我必为触碰苍穹的鸿雁。最后一抹思绪消失不见… 广袤的草原上,夕阳西下,漫天绯红色的晚霞如同条条丝带,随风飘向遥远的西方,与孤鹜齐飞。 万物生灵即便是那些让人畏惧的,让人厌恶的,在金黄色的余晖照耀下显得和蔼可亲,这或许就是生命的韵味吧。 一少女潇洒地扬鞭策马,风中青丝飞舞。骏马踏着夕阳的余晖,绝尘而去。 而马后拉着的车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沉睡的少年。 无处逢生 第八章:风雨欲来 - 北槲生 - 槲生生 牧塔尔草原,是北重境内最大的西南部温带草原,面积约五十万平方公里,每年降雨、气温均很适宜,适合人类和动物的居住,但由于牧民对草原不合理性的开发利用,造成植被覆盖率连年减少,沙漠化十分严重。 世世代代居住在此的牧民为了未来长远的生计,花费了很大的代价去治理草原沙漠化,但收效甚微,毕竟非一日之功也。故部分年轻人不愿留下开始背井离乡另寻出路,也不少有志青年外出学艺以图建设家乡。 “姑娘,你好呀!我叫齐璎儿,是当地草原上的普通牧民,这是我三哥—齐岚。” 冉啼东行已有一两日,中午晚上休息时常有牧民热情款待,见了眼前这满脸朝气活泼的少女和她的甜野大哥,自然彬彬有礼,微微笑道:“你们好啊,我叫冉啼。” 而那女孩一眼便知有事相求,细细打量着冉啼的样貌和穿着,其实她已经观察了很久,见冉啼将要启程,这才下定决心搭讪。 那位叫齐璎儿的少女开门见山,瞪大眼眸笑嘻嘻地说:“阿姐,阿姐,你可以称呼我小璎,我一看你就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好人,这才想请你帮个小忙?” 冉啼听了这套说辞,心里自然明白,爽快地回答道:“不知小璎姑娘有何事相求,我定尽力而为!” 齐璎儿强忍着内心的欢喜,但面部表情却出卖了她,只见她笑盈盈地凑到冉啼耳边嘀咕了一会儿,退回身子后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瞅着冉啼,双手拉着冉啼的手左摇右晃,嘴里不断恳求道:“阿姐~求求你了,就帮帮我好吗?” 这娴熟的手法和表情看来不是一次两次,估计尝试了很多次但都没成功。而一旁,她的三哥齐岚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尴尬地挠了挠头,附和道:“姑娘帮帮忙,滴水之恩来日定涌泉相报。” 齐璎儿回过头向她哥使了使眼神,难堪地笑道:“阿姐,别计较啊,我哥这人不太会说话,什么滴水之恩啊,阿姐这叫大恩大德。” 冉啼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若有所思,认真地说:“这必须经过你们父母的同意,不然我不能擅自带你们离开这草原啊。” 冉啼话音未落,齐璎儿连忙眨了眨眼,补充说:“我从小和我哥相依为命,他就是我的监护人。哥,你说是吧!” “小璎,哥也想去啊!” 这使尽了眼色的齐璎儿听到这句话,顿时气得无语,狠狠地跺了跺脚,绞尽脑汁想着法子圆下去。 而在这时,身后响起一声和蔼苍老的声音,“去吧,去吧,奶奶不拦着你们啦,傻孩子呀!真是像当初你娘那样倔,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唉~” 齐璎儿喜出望外,高兴得手舞足蹈,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一个年近耄耋的老奶奶,这眼泪说来就来,她两眼泪汪汪地说:“奶奶,您最好了,璎儿闯荡归来一定好好孝敬您……” 老奶奶弓着腰,手里拄着根拐杖,眼睛是一条缝,望着相隔草原不远的雾山,长叹一声:“雾山的雾终要散去咯,这该来的总会来啊~” 牧塔尔棕马飞驰而过,迎着初升的旭日,它的马蹄十分轻快有劲,心中憧憬着奔向未知的将来。 “阿姐的这位朋友为何一直沉睡不醒?”齐璎儿蹙起柳眉,不解地问道,“我来给他把把脉吧,自小向奶奶学习草原医术,人送外号“小医仙”!” 可当她触碰槲生的手时,像是摸到了刺猬一样,惊得闪电般缩回了手,尖叫道:“啊呀!这!这手怎么像个冰坨坨!” 冉啼心情沉重,耷拉着脑袋,伸手握住槲生的手,对齐璎儿说:“槲生他中了幻术沉睡近半个月,之所以全身冰冷是因为可能与他体内的封印有关吧。”这刻她再没有隐瞒实情,把酒楼遭遇的来龙去脉向齐璎儿全盘托出。 马车里两个少女交心攀谈了多时,而那个约二十左右的赶马汉子齐岚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皱起眉头似乎知道些什么。 号脉无果后齐璎儿开始认真地打扮起来,一寸一寸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口中还不停夸赞道:“大大的眼睛,浓浓的眉,粉粉的脸蛋,小小的嘴,无数的小辫子轻飘扬,如此美貌的我一定能打动沧岫七侠的。” 冉啼看着这对自己泛起花痴的齐璎儿再次露出笑容,心里想到:这女孩,真是个小开心果让人欢喜。但听见沧岫七侠这个陌生的名词时,不禁好奇地问道:“小璎,这沧岫七侠是何来历?” 齐璎儿右手拿着铜镜指向东南方,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胸脯,用极其激昂的语气为冉啼解释道:“这沧岫七侠是鼎鼎大名的沧岫阁七大长老的关门弟子,很有可能以下一代沧岫七星的身份统领由“南端”组建的志愿远征军。 “未来定是声名赫赫,必为重器!听闻传言,沧岫七侠个个年轻俊秀,玉树临风,潇洒脱俗呢!” 说到这里,齐璎儿两眼放光,面向举着的镜子,用手摸摸自己的脸蛋心花怒放,咬咬牙,恨不得立马到达沧岫港为他们声援助威。 “对了,我们此次前去是为了参加沧岫阁举办的武道大会,听说前一百名可以获得保送内阁弟子的资格,前提是要求年龄不过二十。 而前三名更有丰厚的奖励,第一名可以任选一门七尘境功法,还有那首席大长老亲自炼制的魂明丹。”说到此处齐璎儿顿了顿,把手中的铜镜塞到冉啼手里,突然一脸羡慕地看着她,久久不语。 而冉啼早已陷入沉思,难道是巧合吗,还是预谋已久的陷阱! “阿姐不会是为了那魂明丹去的吧?七尘迹的筑魂丹药对槲生哥哥一定大有裨益!”,齐璎儿颇有信心地说道:“阿姐,加油哦!” 三人轮换慢速驱车,为了赶在天黑之前达到沧岫湖畔,他们没有进行过多休整,因为在这最后一段十里的路程常有野狼出没。 据齐璎儿所言,她自小逢年过节都会去往沧岫港游玩观光,虽最后一段路上从未遇见野狼侵犯,但也敢不掉以轻心。 “这浓密的乌云黑了天,看起来像是要下大暴雨啊。”齐璎儿掀开车窗帘布愁眉苦眼地望着这昏暗的环境,心里愈发不安。 马车里光线黯淡已看不清东西,她但也不敢燃起油灯,回过头拉起冉啼冰凉的手,闭着眉目在心里不断的祈祷:“天佑平安,天佑平安…” “吁!吁~”齐岚突然停下了马,对着马车里的两位姑娘大声疾呼:“前方路上有一个小孩子趴在地上,我们下去瞧瞧!” “都别动!”冉啼一手拉住欲下车的齐璎儿,警惕地说:“有什么东西在匍匐靠近。” 齐璎儿惊愕失色,瞪着神情蹙促的冉啼,剧烈地晃着头双手捂住嘴不发出声来,生怕招来些野狼。 “我们当中就属于我修为最高,你们待在原地随机应变,我去去就来。”冉啼轻轻放下齐璎儿抓紧了的手,轻声安慰她说:“放心,没事的。” 冉啼跳下马车,闭上眼眸,缓缓挪动脚步感受四周的情况,察觉到附近的狼群匍匐在草地并没有行动,好似畏惧着什么东西,或许又是在等待一声令下。 只听见马车内突然传出一道撕破黑夜的惊呼声,“啊——”,而后冉啼睁开眼看向马车时,错愕地发现在马的嘶叫声中车正奔轶绝尘,弃她而去。 但她已无心顾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因为在昏暗的草原上,密密麻麻、有几百只发着蓝蓝绿绿光芒的眼眸追风逐电般正向她围过来。 低空中墨色的积雨云层掩天蔽日,四周已是漆黑一片,而风声呜咽似受了委屈的小孩在草原上撒娇乱跑,如海浪般汹涌澎湃的牧草下藏匿着的野狼化作暗夜的刺客,亮出锋利的獠牙扑向猎物。 冉啼泰然自若,精通幻术的她并不惧怕狼群的“恐惧凝视之眼”,在她感知里,也不过是十几匹肥沃土地的尸体。 普通人一般视之若是愈畏惧,眼前愈会浮现出更多冷冷的眼瞳,随机恐惧感如排山倒海般倾泻而至,足以击溃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的心理防线。 冉啼手不沾染鲜血,年仅十六的她不擅杀伐。面对一只只迎面扑来想一口咬住她咽喉或四肢的野狼,她手脚并用仅将它们击飞去。 纤细的胳膊和腿看似柔弱无力,可凝聚内气化用空中尘气后,就如金石之坚、削铁无声的宝器,一拳一掌、一踢一扫可摧金断玉。 但这野狼也不是泛泛之类多为五尘境,皮糙肉厚,有着珞珞如石的骨骼,又有数量优势,冉啼恐怕凶多吉少。 一只约两米长的野狼如闪电般奔袭而来,腾空而起,利爪和獠牙直逼冉啼的胸膛和脖颈。 冉啼紧缩眉头,咬紧牙关,后背贴地、双手展如鸟翼运气向后,欲使身躯滑过狼的胯下,又与狼四目相对,眼神如兵刃相接铮铮作响。 狼仿佛被蔚蓝色的眼瞳摄去魂魄,双眼黯然失色,将从冉啼背后袭来的身躯较小的狼“砰”的一声撞飞去。 冉啼侧身右手击地借力起身,身姿矫健,脸颊微微泛红,红唇紧闭,衣裙密发飘扬在空,甚是惊艳绝伦。 野狼亦是纷至沓来好似贪恋她的美貌,在空中掠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径直擦过冉啼的身躯,接着便是牙断骨折,哀嚎着滚落在地。 鏖战了十几分钟,狼群强忍着苦痛依旧不依不挠,眼神残酷无情充满杀戮之意,恨不得立即撕碎这立于风中起舞的人类。 在数次攻击中,一只体型小且异常灵活机智的狼抓住了冉啼的连招间隙,屏气敛息慢慢靠近,利用她击飞眼前狼时暂失前方的视野之刻,飞速跃近一口咬住了她施力的手臂,猛然转身拖拽将冉啼甩向地面,冒着寒光的利爪欲将猎物牢牢锁在地上,然后就是血盆大口一口咬住咽喉。 力量如此之大,好似轻易掀飞一片树叶,冉啼身体失去平衡冷不防被撂倒,千钧一发之际,眉间六道尘迹浮现,被狼爪触及的那一刻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去,狼动作之快怎奈吞了一嘴草。 “不能恋战,槲生他们应该安然无恙了吧!我得速速逃去。”冉啼心里琢磨着时间够了,以雾气形态随风而去。 怎料刚飘了不远,脱离了狼群的包围,只听见远处天边传来一阵阵“咣咣”的马蹄声,齐岚竟驾着马赶了回来还热情地挥舞着手臂,生怕不能吸引起狼的注意! “冉啼阿姐,我们回来救你了!”清晰响亮的声音直击冉啼的内心,原本不恼不怒的她突然阴沉起来!心里狂吼着:“回来作甚!” 无处逢生 第九章:沧岫港,我来了! - 北槲生 - 槲生生 而在马车遁去之时—— “啊!什么东西!” 齐璎儿只觉背后一凉,身子自发地蜷缩起来,当真实感受到有只冰冷冷的手碰了碰她,便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双手拿起藏在衣衫里的短刃,回过头刀尖直指着那双冰蓝色光彩流动的眼瞳。 口中虽一直尖叫着:“大哥,大哥,你饶了我吧!”声音却逐渐弱了下去,眼神也黯淡无光,缓缓挪步走向那眼眸,丢下手中的刀,竟俯身贴近了上去呆滞地凝视着,面无表情。仿佛有一缕冰蓝色的光正努力地钻进她的眼中。 她本能地反抗着外界灵识对她灵识海洋的侵占,但无济于事,那道光每淌入一丝,便凝固一片空间,就这样强行占据了她一大块灵海,而充斥着外来灵识的她只感觉头痛欲裂。 缓了好一阵子后,齐璎儿才慢慢适应,发觉自己脑子里多了个灵识幻体,竟是一直沉睡躺着的槲生那小子! 突然回过神来的她,立即四处摸索寻找着油灯,手法熟练点燃火光,向槲生躺着的地方定睛一看,更加诧异地呼道:“人呢?” “别看了,在你脑子里呢,我就借你脑子用几天,不要紧张嘛。” 脑海里浮现出的人儿竟开口说出了话!还要借我脑子用用,这算啥事啊。齐璎儿像个瞬间被搓破了的气球,没气了似的瘫坐在车上,又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痛得嗷嗷叫,发觉自己不是在做梦。 “别自虐了。我只是灵识脱离了本体,就委屈一下你,腾个地给我容容身,不然我可得魂飞魄散咯。”齐璎儿灵海里回响起,一道无奈又有几分泼皮耍赖意味的声音。 便灵识入海,站在槲生面前不远处,十分抗拒,边用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肢体语言对着槲生指指点点,边气愤地吼道:“这里可不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本姑娘的心思还不被你看个透啊!快出去,快出去!” 槲生听着这语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耸耸肩,突然眼神狠戾,鹰瞵鹗视般瞪着她,判若两人,咆哮道:“快返回去接应冉啼,否则休怪我无情,完全侵占你的灵海。”声音振聋发聩。 齐璎儿顿时来气,挑起眉毛双手叉腰,毫不逊色地吼道:“本姑娘从小就是被吓大的!会怕你一缕残识?”声音也是越吼越大,气势上不让槲生一分。 可等会她抱头惨叫,头疼得欲哭无泪时,方才肯乖乖求饶,憋屈地说:“又不是我有心抛弃阿姐的。” 齐璎儿伸头探出马车,对她那惊神破胆的三哥说道:“三哥,你怎么回事,快驱车返回接应冉啼阿姐。” … 狼爪踏碎的草叶被风抛向空中,扬起的沙尘与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滴相融再次扑向大地的怀抱,雨势堪堪大起来,冲刷着草地上的还散发出一丝温度的鲜血直至稀释不见。 “阿姐。快上车!” 冉啼化作人形以防被倾盆雨水裹落,只见她衣裙湿润紧贴肌肤,婷婷玉立地站在草地警觉起来,“是雨狼,你们快跑!我断后。”冉啼没有纠结,急切地向齐璎儿一行人喊道。 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阿姐全身湿漉漉、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样子着实让齐璎儿懊恼。她脑海中隐约响起另一丝不属于她本人,且心急如焚的呼声:“快!去!” “好啦好啦,你别急,我这不正想办法嘛!”齐璎儿心中回应那道呼声,低着头走下马车,边撑起一把饰有绿叶牛羊图案的纸雨伞,怀里紧紧揣着一件裘衣,不顾冉啼的劝阻步入雨幕中奔向她。 雨狼顾名思义,擅长在大雨中向敌人发起猛烈进攻,它被雨水滋润下的毛发并没有褪去光泽,反而散发出一层暗银色的光,如同一团遇水则燃烧的火焰,愈燃愈烈。 实力看似强了不少的狼群却并没有虎视眈眈,出人意料的是它们一声不吭,不约而同地向四周逃窜离去。看着狼身上剧烈抖动的火焰冉啼明白了什么,狼好似被一股神秘的气场威慑惊动这才遁去。 三人在马车内休整,待雨停再作打算。齐璎儿坐在冉啼身旁借着灯光为她细心包扎手臂及身体各处的伤口,但眼神中藏着一丝慌乱,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伤口并无大碍,没有伤及骨骼,过几日便会痊愈。”齐璎儿冲着冉啼咧开嘴笑了笑,十分率性自然。 背着身子望向雨夜的齐岚踌躇不决,不知道怎么开口向冉啼姑娘道歉,只怪自己胆小如鼠被幻象吓得毛骨悚然这才驱车逃去。 “槲生呢!一上车我就察觉不见他身影!”冉啼紧咬着樱桃唇瓣,一脸苍白,即使冷得身体哆嗦,依旧厉声质疑道,“小璎,槲生呢,快说!否则…”声音和她表情一样,漠然冷酷,似有一丝杀意,却微微颤动。但她不擅长威胁,刚想吐出来虎狼之词硬生生噎下喉中。 “阿姐,我知道你心里着急,让我组织下语言嘛。怎么说呢,他在我脑子里住着呢。”齐璎儿食指竖起指了指头,下意识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劲,但灯光却毫不隐藏她急红了的脸蛋,看着愣了会的冉啼,便紧紧握住她冰凉冰凉的手,换个角度说:“我脑子里都是他。” “啊?”冉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原本阴暗的眼睛顿时一亮,反握着齐璎儿的手,用力极大,捏得齐璎儿疼痛难忍却不能挣脱开。 “我教你怎么说吧,聪明伶俐的傻姑娘。”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齐璎儿附和着脑海里的声音慢慢说着。 一脸茫然的不止冉啼一人,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冉啼皱起眉头,花容失色,憔悴的模样如同经历暴雨的打击却傲然挺立的花儿,冷艳惊人。 “这么说槲生的灵识寄托在你灵海里?那槲生的身体去哪呢?”冉啼似懂非懂,后半句话呼之欲出但又憋了回去。 大雨将歇,齐岚自觉有愧于冉啼却难以启齿,心里一遍一遍联想着向她致歉的场景。 “小妹,三哥求你件事。到了沧岫港啊,你看上啥物品,哥给你掏腰包。”齐岚看着冉啼安心睡去,便小心翼翼地靠近齐璎儿的耳旁,轻声细语、表情拘谨地对她说。 “什么事你自己不能当面说吗?”这句话是槲生对齐璎儿说的,齐璎儿也觉无误,因为她正和槲生畅谈修为突破等一些让人着迷的事,一时半会不想搭理三哥。 看着小妹无动于衷故作沉睡的模样,齐岚心知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一横,为了给冉啼留下好印象,决定为她准备一份礼物。 旦日清晨。 朝阳细草上,车马飞驰;云起又晴空,鸿雁展翅。 日上三竿。 亲临沧岫湖的旅人们震撼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敞开胸膛欲揽山水于怀。 一湖碧水若明镜,安逸地躺在群山的怀抱中,烟波缭绕,薄雾氤氲。瞥一眼,叶叶扁舟载着几家心愿奔赴山河间。 “若谈世间的美,也不过如此,真美煞人也!——这里比草原美多了,以后我要住在这里。”齐璎儿不止一次发出此般感慨,脑海中有山有水,浮想联翩。 “湖泊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湖泊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坐上行舟,一对身着薄衫的妙龄少女衣袂飘飘,发丝沐春风悠悠微摆,洁白无瑕的玉足在水中轻点缓荡,又听她们浅吟低唱,歌喉清脆婉转,引来无数游鱼嬉戏足间。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悠长空灵的笛声,与歌声相得益彰,又伴有微微风声和偶尔响起的鸟鸣声,十分融洽,如同粼粼波光在湖面悠然荡漾。 船上男女老少仿佛着了魔似的,都引颈探视,欣赏这山水与美人,仅是惊叹震撼没有丝毫非分之想,皆陶醉于山水之间。其中的齐岚也是看呆了,双眼只映射着冉啼,俊朗阳光的脸上显出一片痴迷之情,不禁心猿意马。 “看,沧岫港!”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 奔赴山河万里只为一览人间盛世,望着渐渐在雾中浮现出轮廓的沧岫港,乘客们不禁举手欢呼,手舞足蹈,向港岸上的行人挥手致意。 “到了这沧岫港,你想去哪?”齐璎儿语气沉重,眼眸里含着不舍和担忧,小手轻轻抚着冉啼的发丝,举止有些许慌乱但不失风范。 “不去哪,我等你,等你好起来,再去揭开那神秘扶煌的面纱。”冉啼斜着头,嘴角微微扬起,对着齐璎儿会心一笑。 受到槲生情绪感染的齐璎儿突然站起身来,仰望着包罗万象的天地,用双手在嘴边做成喇叭状,畅快地喊道:“沧岫港,我来了!” 无处逢生 第十章:危机四伏 - 北槲生 - 槲生生 整个南北境的陆地样貌好似一个偌大的沙漏,岁岁年年穿梭其间的人则宛若流沙,留下了一段段别有人情味的时光,经历。 沧岫湖正坐落于这个沙漏的中心处,一衣带水,联结着南北来来往往的梦。而待梦的树苗逐渐茁壮直至参天耸立,再将累累硕果分发至南北各地。 这就是沧岫港千年久经不衰,巍然矗立的历史缘由。 追溯至千年前,人类开疆扩土成功之后,为守护南北和平,尘世七大门派便合而为一,将宗门各自修建在沧岫湖湖中群岛石山之上,形成七阁,引用北斗七星名称命名,分别是沧岫枢、璇、玑、权、衡、阳、瑶阁,合称沧岫阁。后人皆慕名而来定居在此,慢慢地便有了如今这般繁华兴盛的模样。 冉啼倒是第一次亲眼见识这沧岫港。只见青石板路、岩石栏杆纵横交织,石楼连墙接栋,石亭如出水芙蓉散布湖上,又有多处观景石台。最让她震惊的是皆为山石堆砌而成的房屋,却建筑风格迥异,端庄朴素,迎面扑来一缕乡愁的气息。沧岫港故又称“石头港”,却也不乏柳桃樟松槐等古树,兰菊莲梅牡丹等花草。古色古香~ 地势低处,为古城水乡,烟柳画桥;地势高处,则是依山傍石的亭台楼阁。 “瞧,原来悦耳的笛声是从那里发出来的。”齐璎儿右手指向不远处湖面上的一石亭,左手托着下巴倚着港口护栏,突发奇想地说:“传闻沧岫七侠之一——黎雉擅吹笛子,笛声宛若天籁。而现闻此声清远悠扬,颇有其风格,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梨汁?确实,这名字都颇有风格。别犯花痴啦,干正经事重要,你要乖乖听我这尊大佛的话。” 齐璎儿心有不甘,却不敢反驳,毕竟以后武道大会还得靠槲生助力,不然自己这三脚猫功夫定是自讨苦吃。 三人正转身离去之时,身后传来一男子挽留声。 “姑娘且慢,在下已恭候多时。” 齐璎儿发觉笛声勿断,声音来自水中石亭又逐渐响亮便心喜回头,只见一黑衫男子正踏水飞来,身轻如燕。 “此人虽然穿着朴素,相貌平平,但眉宇间英气逼人,目若郎星,可惜头无一发。”齐璎儿心里暗暗叹息仍保留一丝兴趣,准备笑脸相迎。可那男子脚尖轻点港岸护栏,又吹奏起笛乐,缓缓落在冉啼身前。 曲毕行礼。 “在下沧岫瑶阁首席长老大弟子——欧阳胜屿,姑娘可呼我“胜屿”,胜屿受家师之命特来迎接姑娘。”胜屿说完便从尘戒取出半片古铜色的梧桐叶双手呈给冉啼。 冉啼亦双手接过叶片,蹙起柳眉细细观摩。 此叶片纹路细腻,栩栩如生,吸收阳光后浮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桐”字。 “有请公子带路,请允许我朋友一同前行。”冉啼归还叶片,郑重说道。 “首,首席,还大弟子!”齐岚驻足亲睹其人却难以置信,如此普通的一个人竟然会是... “走了走了,三哥,别发呆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被无视后齐璎儿甚是烦恼,看着远去的两人,回头不耐烦地催着瞠目结舌的齐岚。 足足行进了两个时辰,跨越了六座群岛,才到达第七群岛石山之巅的一处古老院落。 步入客厅,满目陈设皆朴素,工整清洁,墙壁上多处悬挂山水风景画和飘逸的书法作品。 “姑娘请随我来。”胜屿将冉啼带离客厅走向另一扇门,躬身轻叩门前石环轻声念道:“师傅。” 石门缓缓打开,出人意料的是所现之景非房屋内部,竟是一处园林,布置有假山、竹林、水池、轩榭,亭中一苍颜老者正左右手互搏棋艺,只是无人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眼睛能看到仅是一在水池旁戏水的儿童,两者相距约五丈远。 “姑娘请。”胜屿领冉啼来到水池旁,向小孩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说道:“师傅,姑娘已带到。”话闭便退下候在门口。 素来矜持的冉啼诧异地眯着眼怔怔看着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连忙鞠躬行礼。 “小冉儿多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哈哈,莫要惊慌,爷爷啊,出了些事故,中了那扶煌‘梧派’的道儿,灵识不得已寄托在这小孩身上。”小孩一脸稚气,神色怡然自乐,行为却与说话语气完全不一致,小手捧起一股清水四处乱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唉,千算万算可就是没算到,半路杀出来个槲庭!雾山一战以惨败告终,损失严重。你莫要怨师傅将你驱逐师门,她也有难言之隐。张开手让我瞧瞧。”小孩走近冉啼,一只手握住她一根手指,另一只手在她手心笔画了几个字和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然后收回手蹲下身继续玩水去了。 “切记,无论如何都要保障自己的安全,莫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此时亭中老人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冉啼身后,冉啼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她只是双手紧紧握拳,心如刀绞眼睛泛红。 “住手!” 老人原地愣了愣,挥向冉啼后脑勺的手停在了空中。 只见破门而入的齐璎儿对着空气吼道,而胜屿并没有任何想阻拦的意味任由她冲了进去,冉啼看见齐璎儿张开双手挡在自己面前,不知如何是好。 她回过神来,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对齐璎儿的到来感到沮丧又掺杂着丝欣慰,凑到她耳旁问道:“这是?” “哈哈~哈!小冉儿你的神情举止竟瞒过了老朽,不愧为桑桐的徒弟。老朽只能出此下策试探一二,不料竟真是如此。” 白发苍苍的老人显现出身体,一眼看出了躲在齐璎儿眼里的另一丝迫切,沉闷的脸多了份笑意。“原来如此,星虽黯淡无光但却并未陨落,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恐怕‘梧派’也没想到吧!” “小冉,你能守口如瓶,但他未必不会自投罗网。即使你看见了些许将来,但也无法阻止事情的走向,希望你能认清现状,谨慎抉择吧。”老人转身离去的背影让冉啼深感惭愧,低下了头。 “去吧,沧岫阁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人也不见身影,空留一道声音。 “他在说什么?”齐璎儿不解地放下手,冲着灵海里突然沉默不语坐在冰面上埋头苦思的槲生,责怪道,“你不是说冉啼有危险吗,怎么回事?你骗我!” 槲生的心思被长老看穿了,而冉啼也心知肚明,想到这里他不禁苦闷,便无心顾及齐璎儿的困惑。 “走吧。武道大会时再为你解惑。”冉啼拉起齐璎儿的手,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 “来日必盛情款待,今日多有不便,家师要与众长老议事,还望各位海涵。此乃沧岫阁通行令,佩戴者在七阁非禁区处皆可畅通无阻。 但目前局势大变,沧岫内乱,仅能在璇、玑、阳、瑶四阁使用,切记莫要轻易示众,愿笑纳。各位往后若有事尽管相告,在下定全力以赴。” 胜屿亲自送行,递给冉啼一个石制令牌,举止自若有分寸,谈笑儒雅亲和,眼神却闪过一丝愁苦。 齐璎儿见冉啼没有收下的意思,便趁她没来得及拒收时便怪笑着蹦上前去,双手很是诚恳地接过令牌,感谢道:“多谢公子一番美意,我就替阿姐收下了啦。” “唉,你呀,真拿你没办法!”冉啼娇嗔道一脸无奈,谢过礼便起身离去。 “我们有了令牌是不是就不用参加比赛了?” 齐璎儿一路上手捧着石牌爱不释手,欢喜地蹦蹦跳跳,即使脚底一滑摔在锐石上也死死护住令牌,剧痛袭来却兴奋地说:“这不是梦哦,这是真的!”表情语气十分滑稽,让人忍俊不禁。 “该送什么礼物好呢?”齐岚心里只想着这一点,把令牌比赛等事都抛在脑后。 走在同一条路上,每个人却都有各自的打算,既然无法动摇他人的思维和想法,不如多些鼓励和包容吧。 三人随意找了一家近湖的客栈歇息,步入门内,仰头可望见悬在二楼栏杆正中央的一块石制匾额上,刻着醒目的四个字——“沧枢客栈”,冉啼心知不妙,但又不能就此转身离去,那样只会让人心生疑虑。 齐璎儿则忙于找人打探武道大会的详细消息,这才得知一个时辰前已报名截止。虽有令牌,却只能一人佩戴,齐璎儿不禁苦恼思索着,后悔没有询问胜屿相关问题,便寻思起去找他帮忙。 “小傻瓜,武道大会只是一个幌子!” “幌子?啥幌子呀?”原本只在灵海和槲生交谈的她,因为折腾了半天越发困惑,便不经意间吐出话来。 声音虽小,而周围静静用餐或饮茶的人皆回头望着她。这奇怪的场景惊得齐璎儿顿时一声不吭,埋下头大快朵颐。 “等到大赛那段时日,你自会明白,还有此地不宜久留。” 齐璎儿越听越纳闷,余光扫见旁人不再观望方才抬起头,小手不停摆弄着头上的小辫子,看着身旁饮茶的冉啼,期待得到些解释。 而冉啼放下茶杯,抿了抿嘴,伸出手拍拍她的后背,又在她手掌上迅速写了一个字“枢”。 齐璎儿蓦然回想起胜屿所言,心里咯噔了一下,瞬间安分起来,神情拘谨不做任何动作生怕引人注意。 确实,满座皆白衫,只有他们一行人服饰各异,可能不知情而进错了客栈,故没人驱赶她们只在暗中窥视。 两人都愁眉苦展地思索着,没人注意到身旁有个座位已经空了。而整个客栈也出奇的安静,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坐立难安的齐璎儿用完餐后想换一家客栈,收拾好行李向冉啼使了个眼色,结完账想走时,听见冉啼靠近她耳旁的轻语。 “你三哥齐岚呢?” 掌柜见两人快消失在黑夜中,便示意身旁的两随从跟了上去。 “你,还有你,去探探她们的底细。” 无处逢生 第十一章:生与存在 - 北槲生 - 槲生生 “哥,你去哪了?你知道我有多急吗!”齐璎儿鼓着腮帮气鼓鼓地说,“原来你和这个光头逍遥去了!把亲妹妹都抛在脑后了。” 刚一脚踏出礼品店,齐岚就碰见寻来的小妹和冉啼,他手忙脚乱地把一个精致的盒子藏到身后,头发似那慌乱的神情蓬乱不堪。 “咦,三哥啊,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总是闷头不出声。”齐璎儿目光犀利地瞄着齐岚身后,怪笑道,“快拿出来,身后藏了什么东西。” 齐璎儿每进一步,齐岚便往后退一步。眼看事情就要败露,胜屿从礼品店走了出来,为齐岚解释道。 “在下偶遇岚弟,方知他在为你和冉啼姑娘准备礼物,想给你们个惊喜故才神神秘秘怕二位知晓,姑娘就不要为难你三哥了。”胜屿笑着说,言辞颇为镇定。 齐岚听完后如释重负,露出白牙笑嘻嘻地附和道:“胜屿大哥所言极是,所以小妹不要为难了嘛。” “为难?我可没为难你,三哥,谁让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齐璎儿把玩着垂下的小辫子,眼睛一转,出了个点子,又笑盈盈地揶揄道:“为何只为阿姐和我准备,槲生大哥的呢?” 齐岚怔了怔,心知小妹故意刁难,但又拿她没辙,只能歪着嘴陪笑道:“当然准备好了呀。” “既然有缘再次相遇,三位不妨与我前去瑶阁安顿,这外面也不安全,不知几位意下如何。”胜屿双手抱拳,诚恳说道。 “堂堂大侠诚心诚意地相邀了,我们就不推辞,还等什么,快点带路吧。”齐璎儿心里乐开了花,激动得挥舞起手臂,蹦蹦跳跳地跟在胜屿身后。 冉啼一如既往地摇了摇头轻声叹气,露出无奈的表情。 石柱上昏黄的灯光氤氲着雾气,将过往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行走在这蜿蜒的石路上,冉啼的心也随崎岖的路忐忑起来。 而此刻齐岚也趁机与冉啼并排行走,腼腆地递过一个小巧玲珑的盒子,半吞半吐地说道:“冉,冉姑娘,还望冉姑娘收下,在下真心赔礼...”早早想好的说辞到嘴边已然乱了七分。 冉啼勾起眼角推辞道:“多谢公子一番美意,只不过小冉...” 齐岚匆忙打断说:“冉姑娘莫要推脱,只因草原上弃姑娘而去,我心中实在惭愧难安,故赠礼以示歉意,还望冉姑娘能原谅我。” 冉啼见他支支吾吾,神情窘迫但态度诚恳的样子,只好收下,谢道:“多谢齐岚大哥一番好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一直压在心上。” “那你原谅我了吗?” “嗯。”声音微弱的听不见。 “沧瑶客栈?我们之前到过一家沧枢客栈,里面的气氛好诡异啊。”得知目的地后,齐璎儿向胜屿吐槽道。 “我们现在身处第七群岛,此地隶属沧岫瑶阁的管辖范围。虽七阁修炼资源共享,但弟子住宿饮食都互相分开,故每群岛都有专供各自弟子休息的客栈,偶有外来人误入并不会驱赶。如想长久居住在客栈就必须有令牌。”胜屿手摸了摸反射着月光的头,又指了指附近的书阁、练功房等细细介绍道。 “所以你给了我们这令牌,但有令牌我们算的上瑶阁的弟子吗。”齐璎儿掂量着手中的令牌不解地问道。 “当然不算,外面人多嘴杂,到了客栈我们再细细讨论。” 胜屿安顿完三人的住处,便约定与他们在客栈顶处的楼阁议事。 “没想到,这里能看清整个岛的全貌啊。”齐璎儿透过窗痴痴地望着灯火通明的岛屿,不禁感叹人间美好。 “珍惜眼前的一切吧,只怕以后仅会出现在我们的记忆里咯。”胜屿长叹一声掩面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当务之急是为槲生谋个身躯,但也只能靠他自己了。” “此话怎讲?”齐璎儿放下空荡荡的茶杯缓缓说道。 “这事不仅关乎槲生,更是关乎齐姑娘的生命安全。唉~”胜屿话到一半又无奈摇头叹气。 “别婆婆妈妈的了,堂堂七尺男人,说个话像个小姑娘!一点也不爽快。”齐璎儿很是不耐烦地怼他,递过茶杯说道:“给我再沏来杯,没想到你们沧岫瑶阁平时饮用的茶水真好喝!” “我来替你们说吧。”槲生的灵识脱离出齐璎儿化成人形浮在空中,他气力不足声音很是轻微,“齐姑娘,这几日多谢你的照顾我的灵识才得以幸存,但这并不是个长久之计,只会白白耗散你的元气换我一息尚存,终有一天你也会油尽灯枯。” 齐璎儿听出了此话的含义,举着茶杯抿了一口却难以下咽,心里却有一丝不舍。 “这是八尘迹凝神器,是家师与其他长老协商多时才争取到的,天下仅此一套,共一对手环,一对脚环,二十个指环,一条项链,一个面具,与凝神器共鸣即可让人的灵识定形。”说着胜屿便从尘戒中取出一个看似极其普通的大黑匣子。 “意思就是说槲生戴上那凝神器就可以像个正常人吗?可八尘迹品阶的器物必须八尘境的修为才能与之共鸣吧。”齐璎儿道出了问题关键所在。 “姑娘所说没错,尘世间的器物多由人锻造出来,境界高者可锻造出高品阶的器物,同样只有与之品阶相匹的人才能发挥它真正的威力。但这八尘迹品阶的器物有所不同,此为共生型灵识器物,有着似人的灵识。 初始品阶只有一尘迹,与主人共生共存,故需要主人的内力经年累月的培养激发才能提高品阶,品阶越高,固形效果越佳。 这就赋予了灵识无限的可能,有些人通过这种方式谋求得到的长生不老,被世人被称为第二类永生。” “啊!这么神奇!”齐璎儿惊讶得呼出声来。 “所以有个不情之请!槲生没有多余的元气用来激活凝神器,而他灵识多吸纳齐姑娘的元气生存,又为了保证元气的纯度,我和冉姑娘的元气不适合用于激活凝神器,所以需要齐姑娘的助力。 但风险亦很大,激活不顺利不成功都有可能损伤你的灵识,即使成功但过多的耗费也会造成不可修复的损伤,严重的话危及生命。” “多说无益,行动吧,与其让他蚕食我的元气,还不如痛快点。”齐璎儿将茶一饮而尽,爽快地答道。 胜屿手掌涌现出一股暗黑色的尘气,将手心缓缓扣住纹路繁杂的黑色匣子,嘴里流畅念着一段古老的咒语,过了一炷香后匣子才开始有所反应。 只见那表面的纹路好似焕发出生命,宛若无数条细小的黑蛇,疯狂地扭动着身躯,吐着信子贪婪地吸取着尘气,黑匣子也愈发模糊,幻化成了一团黑色的幽光飘浮在石桌上。 “匣子已打开,齐姑娘用元气激活时不要心急,缓缓注入通透其身,像抚摸一个孩子抚摸着它。我和冉啼在身旁为你稳定气力,有请冉姑娘了。” “嗯,好的。”冉啼点头示意道。 槲生见三人已准备妥当,便化成一团冰蓝色的光尝试与黑光接触,仿佛就像两个不谙世事的婴孩互相用手指试探着对方,察觉并无恶意便欣然拉起手指,许诺给与各自最真切的关怀和情感。 与此同时从齐璎儿眼眸中喷薄而出的白色元气好比这两孩子的母亲,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的骨肉,百般宠爱地轻抚着他们娇小的手脚和细嫩的脸蛋。 槲生啊,槲生,千万不要有任何杂念。冉啼心中不免担忧起来,回想起那日通过眼眸为他查看尘迹而探视到的心神,槲生这孩子,心思缜密却不善言语,有什么烦恼都闷在心里不轻易向他人诉苦,努力在他人面前展现出笑容开朗的一面,可内心却压抑愁苦,但愿他能挺过去吧。 黑色光辉十分契合冰蓝色的光芒,俨然如一对情投意合、感情深厚的孪生兄弟,交心攀谈着彼此的心结。八尘迹的凝神器有着超乎人类的真挚情感和思维,与槲生灵识相会时,就洞察到他坚定的心智和不幸的过往,更是被那双如炬火般通明的目光所深深吸引住,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个人若是换了身躯,换了五脏六腑,他可以算作他本人,但如若换了头颅就只能另当别论了。 你要想清楚,一个人活着,是身体与思维并存完整地活着才能算是活着?而仅有灵识却无所寄托之所,单凭意念去支撑自己生存,这样的存在又是否真正值得你交付最后的希冀。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也痛惜你生生世世不忘的执念。” “我意已决,自从脱离身躯那刻我就明白自己早已亡故,但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生存呢。心愿未了,又怎么能轻易离去。” “如你所愿。往后的日子愿你铭记,和我完全融合后你便再也不能重回身躯,永远只能是一缕灵识!而在你生存意念破灭之际,亦将魂飞魄散。” 翌日,桌上留有一封书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再见了,各位,莫要追寻,我自安好,近日承蒙厚爱,未来必报恩德。 ——槲生 他乡客 第一章:幽兰玉坠 - 北槲生 - 槲生生 在这片广袤的陆地上,人只要有一口气,一丝生的希望,即便是踏着自己亲朋好友活生生的肉体,抑或是成为别人的踏板,终在所不惜。 为了活着,不择手段。 自西向东而去,是一片浩浩荡荡逃离“扶煌”涌向原初大陆的流亡者,但他们向往却并不是彼岸的适宜的生存环境。 因为原初大陆远不及扶煌的万分之一。 衣衫褴褛的流亡者们成群结队,在猜忌中互相提防着彼此,而把这群亡命之徒聚拢在一起的,便只能是蛮荒里的噬人巨兽。 这是一群从扶煌帝国西南边际逃出来的流亡者,共有十三人,九男四女,除了有一位年纪稍大的白发老人不太合群以外,其他人年龄相仿,有着共同的目的。 “哥,还有水吗,我渴了。” 一行人里最小的一位姑娘早已体力不支,疲惫地拖着仿佛注满铅的双腿艰难地走着,向身旁搀扶自己的少年发出微微弱的呼声。 “小然,你再忍忍,过了这小片荒漠,就是绿洲了。”少年抬起手挡住空中火红的圆烙饼,眺望向远方的海市蜃楼,勉励道。 他们的手里都有一壶清水,但没人敢去动那生存的最后希望。 流亡者跋足行走在这片犹如蒸笼的沙漠中,酷热的天气似乎要将他们体内的水分蒸干为止。 “前面有几棵仙人掌,你们稍作补给再出发。”领队的少年回首传音,嗓声空灵似有魔力般。 听到的人立即精神一振,忍着踏破脚掌无数水泡的苦楚,咬紧牙关卯足了劲迈开脚步,行走在这滚烫的烙铁上。 “哥,那头儿为何不尝尝这甘甜的汁液?要不…”小然举起小手,“咔”,运气成刃便轻易地劈下了一块仙人掌叶片。 “哥明白小然好心肠,但不必操心,那位头儿本事可大呢,他从扶煌一直走到现在都不曾喝过一口水,更未吃食过!”白衣短衫少年语气里透着惊奇之意,尽量压低声音说着。 “唉,小然,回来!” 声波在燥热的空中扭曲着传开,引得贪婪吸食着汁液的一群人都寻声观望,唯独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无动于衷。 “这人很神秘,不吃不喝多日身板却挺得直直的,有点高冷的样子该怎么搭讪好呢?”小然小步伐跑向领头少年,一困惑便忘了奔跑,下意识掏出衣裳内的幽蓝色玉坠。 她将胸前的玉坠捧在双手上,闭上眼眸双膝本能地缓缓落地,神情虔诚地托着玉坠呈向骄阳。 众人也是脸色一变,怔怔看着那位顶着炎炎烈日,似在向上苍祈祷的少女,有些莫名其妙。 而那在阳光照射下,发出耀眼蓝荧色光辉的碧玉更是吸引目光,只见那光芒越发的通透明亮起来,明晃晃一团宛如空中的红日般,又如一湾沁凉凉的清泉汩汩流淌。 周遭的温度明显有所降低,粘稠的风浪顿时舒缓清凉了许多。 沐浴在淡蓝色光辉之下,流亡者原本聒噪的情绪、紧绷的心弦和疲惫不堪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缓和起来。 几位不怀好意的男子忽围坐一团,低声细语似乎打起了少女吊玉坠的主意。白衫少年看在眼里也是深吸一口冷气。 领头的少年此刻目光落在身前逐渐清晰,多出来的一道身影上。可能是距离少女有些远,扑面而来的热浪与游于身后的阵阵凉爽微风逐渐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种感觉很是亲切!”领头少年心里呼道,便转身走向那轮小“冷月”,但没人注意到松软的沙面竟没有留下一丝塌陷。 “姑娘你好,在下胡生,不知你手中所托何物?”声音空灵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小然良久之后适才缓过神来,神秘僵硬不变的动作给人一种异样的错觉,感觉她仿佛真是被天神招去了魂魄一般。 “你好,我叫柳然然,来自扶煌西南边境的一处小村庄,胡大哥如不见外可以称呼我小然。” 柳然然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将手中的吊坠放回衣内,动作轻快地整理着衣裳和被风吹乱的长发,拭去长裤上的细沙又是抚平褶皱。 在一番仔细处理后,柳然然端正地站立着身子,十分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只见他一身宽大黑衣包裹着全身,不露一寸肌肤,面戴黑白相间的狐脸面具,将藏于衣内的脸庞完全遮掩。 “小然?嗯,你寻我所谓何事?” 众人一惊,想道,“明明是你有问于那位姑娘,此刻却反问姑娘何事,真让人好生琢磨。” 柳然然瞥见不知何时被自己遗落在沙地上的仙人掌叶片,慌乱地拾起来,不小心刺破了娇嫩的手,却只纠结着该不该递上落了地的叶片,忘了刺痛感。 自称为胡生的领头黑衣人原名槲生,他急忙说道:“小然姑娘一片好意在下心领了,可否借你胸前的玉坠与我看一看?”语气依旧空灵毫无波澜,速度却快了不少。 “当然,不可以,这可是我的宝贝呢!”柳然然双手抱胸拒绝道,骄傲地扬起头颅很是自豪。 “后面的人跟上,出发了。”领头少年却不再搭理面前的姑娘,吆喝一声便掉头离去,缓缓几步却已到了十丈开外。 …… “唉,你等等我,你用秘密和我交换不就行了吗?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柳然然疾呼道刚想撒腿跑去,就被他哥柳镨拽住了手腕。 “你想害死自己吗!这些人什么来路你不清楚吗?”柳镨低声责怪道,狠狠瞪着自己的小妹。 “哥,沙尘暴来了!快跑!”转过头回眸一望,柳然然手指着后方漫天飞舞的黄沙捂着嘴惊声尖叫,一把反握紧柳镨的手提身逃去。 “你当我这么好糊弄吗?哼!” 蹲在地上的流亡者们应声猛然回头,惊呼道:“我呢个去,兄弟们快跑!” 黄沙冲天,一片混沌模糊,所到之处空无一物,只留有黄沙,隐约可感受匿于沙中的一团团浑浊气息,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刚才的玉坠惊动了。 “是沙尘蝎!看着架势还是一群,境界可不低。”流亡者为了照顾弱者,人字形排开来奔跑,为首的那位壮年却唉声叹道。 “刘老大,我看啊,定是那姑娘玉坠引来的祸患,我们要不把抢过来……”右翼尽头的一位青年体质较差修为不高,显然是被吓破了胆双腿发软,落在了后面,只能出些馊主意用来转移蝎兽的仇恨。 可话未说完,好似引火上身,众人只听见身后一声惨叫和夹杂其中的片刻撕裂声,又嗅见沙尘里散发出的浓郁血腥味,没人敢回头瞄一眼,都大难临头各自飞,强者不再顾及弱者,全身运功健步如飞,眨眼间便将弱者抛在身后百米远。 “哥,你别管我了!如果这些蝎兽真是冲我来的话,我便和它们拼了!” 柳然然心里清楚,大伙儿每天都按时更换着浸泡过驱兽液的衣物,几日都相安无事,按道理讲大概率不会引来巨兽侵袭,更何况是一群蝎兽! “要死一起死,哥绝不会抛弃你!”柳镨眉间浮现出六道尘迹,好似锋锐的鹰爪,右手一出揽住其腰,将力道注入手臂,双足如鹰击长空,一个提纵便带着柳然然踏空飞去。 “公子,公子求您,救救小女啊!求您呢……” 那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几日旅途中那些强者为了添一份生机才对她好生照顾,可如今都为了保命果断舍弃了她,只带着姿色不错的另两位逃去了。 她望见身后那位年迈的老人也化成一团血雾。 空留她一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撕声求救,可无济于事。 柳镨回头望见那一抹红影,犹如一朵玫瑰傲然绽放在沙尘中,那是鲜血浸染黄沙的模样,让人胆战心惊。 “定是你俩兄妹故作的把戏,想杀人灭口独吞了那宝藏,速速交出玉坠!否则我们同归于尽!”剩下三个实力与柳镨相当的亡命之徒急红了眼,着手联合对付柳氏兄妹。 “你俩!包抄两翼攻击干扰,我从背后直取他项上人头!上!” 霎时间三道光影迅速逼近柳镨,五人缠斗成一团,招招致命! “你们是疯了吗,这样只会加速你我的体力消耗,到时候两败俱伤都成了蝎兽的口粮!”柳然然格挡住着从左侧袭来的男子,与之怒目相视。 “疯了?哈哈,你以为我们能跑多远!死之前拖两人葬身岂不更值,更何况还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 那男子一脸猥琐的表情好生让人厌恶,还紧紧抓住了柳然然的左手,明摆着一副死也要拉人陪葬的表情。 柳然然功力不及,右手此时又被大哥提携着,便狠狠地迎头一击,用自己脑门撞向那少年。 少年心中一乐,不躲不闪反而嘟着嘴俯身亲了上去,右手指看准时机想一把勾住柳然然的脖子上吊坠绳。 柳然然更是反感愤怒,扭头便用脑后门砸了过去,不料让少年得了手,他虽被砸得鼻青脸肿,却俨然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没等他施力拉扯细绳,察觉不妙的柳镨一个猛虎翻身劲力惊人,将小妹揽在怀里,左腿聚力一拌一横扫,便将左侧腾不出手来的少年掀向右侧击来的另一少年,而后运足后蹬倒着身子飘去。 柳然然聪明伶俐,见状将内力尽数运至双足,凝练的气力好似利刃出击,连连刺向迎面追击的为首男子,不忘一口咬向那死抓自己不放的手。 少年疼得嗷嗷叫痛哭流涕,又被拖带着身子,下体不断被流沙割出道道血痕,又被烫得不能自主,也只能死死抓住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却又被右侧袭来的少年一记摧山碎石拳直捣后腰,脊柱悉数被震碎。然后他便神智不清,头脑发昏松开了手,下一刻没入沙中连渣滓也不剩。 这瞬间的较量不过一念,来不及过多的思考。 而那为首少年也是趁火打劫,身形仿佛化作一尾猎豹,全身溢出浓厚的黄色尘气,猛然发力一个纵身腾空而起,斜向下扑向柳镨,亦使诡计散下一把细沙。 “你个卑鄙小人!……”柳然然揉着眼怒骂道,心知在劫难逃不如痛痛快快骂上几句,毕竟以后都没机会骂咯! 生死存亡之际突然没了动静。 “嗯?怎么安静下来了?哥你怎么不跑了?” 柳然然惊喜呼道:“是那神秘少年来救我们了吗?肯定是舍不得这玉坠!” 她强忍着细沙瞌擦眼球的痛痒感睁开双眼,抬头一望。 只见一尾黄褐色遍布阴森钢针状毛发的长蝎尾刺,贯空而上捅破了那为首少年的胸膛!刹那间已成一具干尸。 三人望着这场景错愕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倏地已被淹于沙下跳跃起的蝎身抛向空中,扬起的沙尘宛若滔天的巨浪将他们卷入其中,一双巨大的蝎钳径直剪向三人。 说时迟那时快,柳镨心一横榨尽全身不多的内力,又借着沙尘蝎腾起的力道双手托举着柳然然将她甩了出去,力道之大双臂尽断。而后释然一笑,眼里含着泪光大声呼道:“小然~~你要替哥好好活着!” 柳然然一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沙浪中,泪如泉涌眼眸模糊一片,不愿去看大哥惨死的模样,转过头捂住嘴鼻低声抽泣。 一片幽蓝色的冰川浮于眼前,刹那间,淌下的泪水迅速凝结冻住了她的双眼,可真是欲哭有泪不能流啊! 被抛出几百米远的柳然然重重摔在沙上,虽黄沙松散但下落速度之快,瞬时的撞击力足以将她压成肉血模糊状,但胸前的吊坠蓝光闪烁竟卸除了七分力道,这方才并无大碍,只是多处骨折而已。 柳然然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咬紧牙关不发出一声呻吟,不知在滚烫的沙上趴了多久才有了生气,冷不防又一个侧身滚下了沙丘,这苦楚让一个柔弱的女孩不堪消受。 一绺沙丘上走过一人一骆驼,那身着奇异服饰的男子正捧腹大笑欢呼道,声音粗犷豪放。 “哟,姑娘,我看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里滚地玩耍呢?” 他乡客 第二章:相境裂缝 - 北槲生 - 槲生生 “别发呆了,小妹妹,你倒是说句话啊?”男子轻声说道。 他眉清目秀,一眼看去就那尖尖双耳和从耳垂下生长出的丝丝白线最让人动容(称为耳发),皮肤点点黑、沙漠黄色,十分自然。 服饰更为奇异,似乎是一张莽荒兽皮制成的斗篷,表面上覆盖着银白色的绒毛,从衣领处共延展出十八条细长的黑色纹路,双袖左右侧共四路,衣身前后各有七路,勾勒出的图样风格迥异。 “不然,我可走喽,你躺在这喂野兽吧。”男子起身捏了两把细沙扬至空中,银白耳发与黄沙齐飞,碧眸中映照着蔚蓝的空天与云白。 口中喃喃念道:“我自云起之端而来,与风同行寻汝归来……” “相境?你是相境一族!”柳然然突然吼道,忍痛强行立起散了架的身子,跪在沙上连连磕了几个头。 “神明啊,求求您救救我哥哥吧!” “神明?哈哈~,神明!这称呼多么荒谬啊。” 身影一转,似在微微颤抖。 “你起来吧,我无能为力。” 男子仰天长笑,只道一句:“相境,孤寡也!”便潇洒阔步离去。 “我愿用一生的时光,换他重生!可允?”柳然然匍匐着艰难爬向男子的身影,每移一寸全身筋骨剧痛不止,缓缓挪移终是碰到了身影。 “哈哈~,几度夕阳红,可是有意将我的身影拉长了几分。” “走吧。”男子转身笑道,指了指柳然然的身后。 小姑娘则翻身一望,愕然发现对面不远处沙地上,躺着一个女孩与自己静静地对视,眼神表情并无二致,仿佛是从镜子里走出来的人一般。而她身后有一名男子,是柳镨模样,正招手笑道:“小然,瞧你哭鼻子的样子,丑死啦。” “快点爬起来,出发了。” …… “走吧,别看了~” “就最后一眼……” 昏黄的夕阳普照着这片天地,金色的余晖仿佛是抛洒下的黄沙。 苍茫的荒漠上,一道瘦小的身影缓缓靠向一匹高大的骆驼。 而她另一侧的人儿,亦是如此。 …… “相尤,你们相境一族的医术可真高明!有时间可以教教我吗?对了,我听你说要找谁来着?”柳然然骑在骆驼上与那男子背靠着背攀谈道,双手按着脖颈,肆意地伸展身躯活络经脉,骨骼“咔咔”作响。 “具体来说我也不清楚,只是今日有阵冷风拂面带来了他的气息。而在你身上似乎……” “嘻,相尤大哥也是被,它,吸引过来的!原来你们都想要我的玉坠?”柳然然掏出一片蓝白玉坠痴迷地看着,边向着他示意,蹙眉说道,“它吸收月光还会发出微弱的荧光呢。” “哦,原来是此等宝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以后得小心藏好喽。” 相尤驱着骆驼向着绿洲一片混乱的火光而去,叮嘱她道。 “别出声!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怪异的事?” …… 四周漆黑一片,树影婆娑,虫鸣不绝。唯独前方十丈远处,一棵巨树树梢旁的裂缝腾出一团火焰划破了黑夜。 两人躲在棵树后面窥视着前面一群叫嚣的流亡者。 两名衣冠楚楚的男子怀里各抱着位美貌动人的女子,身后跟着七八个粗衣布衫的喽啰,正围着半空中的一道狭长的裂缝议论纷纷。 “大哥,二哥,依小的看,要不咱们扔几只小动物进去试试看?”一个头戴黄巾的喽啰抓了几只兔子跃跃欲试。 “那是什么呀,看不清裂缝里有什么,烈火熊熊却没有燃烧着触及的大树枝叶?真神奇!”柳然然用力揉搓眼睛瞪大了瞧着,依旧没有看清,余光扫见相尤苍白的脸庞沁出了汗液。 “你怎么呢?”柳然然盯着他眼睛看,低声说道。 “我没事,那是相境裂缝!可为何会在此处出现!附着的相火只会伤及出入的物质。但,所以……”相尤双手剧烈地颤抖着,语气十分激动,几乎垂地的耳发突然缩回仅能及肩。 “相境裂缝?传说中境兽栖息地的入口吗?我从小耳熟一神话曰:凡尘世中死者,若本体通达九尘云巅境,皆可破裂境缝坠其内。元神幻化为兽,名境兽。”柳然然双手捂住嘴使劲儿压低声音,恨不得跳起来欢呼鼓舞。 “与万物生灵共鸣允再现凡尘,受“唤主”半数修为可重生于世!”相尤碧眸子瞳孔散大,思绪万千,不禁回想起往事,嗟叹不已。 “重生!意思是说我哥哥还可以再活一次!”柳然然听见闻所未闻的后两句失声惊呼,发疯了似的蹦起一丈高,举手投足间忘乎其形,拔足飞奔向那道裂缝。 相尤发了会呆儿便惊回神来,看见柳然然不顾一切地跑向裂缝,而那群喽啰也拦不住拼了命往前冲的她。 “刘老大,那姑娘来抢宝贝了呀!别等了,这几只兔子不都安全进去了嘛!”黄巾喽啰捶手顿足喊道。 伸开手臂意图挡住撞过来的女孩,却觉胸前一冷,身体僵硬不能动弹,有意向着离裂缝最近的一位男子吼道:“刘老大,这姑娘有点邪门,有定身仙术!若此刻不动身怕是晚了,这裂缝仅许一人进出!” 刘老大本半信半疑,忽然听见一女孩惊呼“重生”“复活”之类词语冲了过来,信念不由得坚定了半分,而那女孩又是相识的柳然然,此时被喽啰用神话忽悠了半天的他心一横,放下怀中女子一个腾地而起飞向裂缝。 柳然然双眼更是胀得通红,哪能让就刘老大抢了先机,猫步轻俏一跃而起,力道尽数注入手中握住他的一只小腿狠狠往下拽。 刘老大回头怒视着柳然然,双手翻转宛若雄鹰振翅,再次腾起只不过慢了几分,而此刻柳然然像只野猫子顺着他的身体爬了上来。 刘老大也是翻眉瞪眼,疯狂蹬腿,死活要甩开这只烦人的小猫咪,怒吼道:“王八犊子快给老子滚开!” 柳然然身子娇小轻盈,已踏在刘老大庞大的身躯上,只待靠近裂缝便蹬腿冲入其中,魂都好似被勾走了,哪里在乎刘老大瞎嚷嚷。 刘老大自然恨得咬牙切齿,满腔怒火又无处发泄,心想:“可恶的小丫头,想占老子便宜,看我怎么收拾你!”一个侧身索性不再振翅,双手抓向背上的柳然然,扑腾了半天够不着灵活的小女孩。 而此刻刘老大身体借着惯性力飞行一段距离,距离裂缝已不到一丈远,柳然然则看准时机蓄力跳起。其发丝飞摆宛若风中起舞的柳条,其身形矫捷双臂展开恰似扑火的飞蛾。 刘老大气急败坏,想到自己反做了别人的嫁妆,便气不打一处来。刚才老子怕下手打伤自己,现在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七道明灭可见的尘迹浮于背后,幻化成一对几丈宽黑褐色羽翼,刘老大硕大身影瞬间盖过柳然然,凛冽一掌将其拍落,而柳然然不甘示弱再次抱住了他一条腿。 刘老大得意忘形,向着柳然然故作嚎啕大哭以示嘲讽,痛快地伸手够向裂缝。 “呲啦呲啦~”手掌一霎间化为齑粉。刘老大脸色巨变,惊骇万分,只怪自己全力以赴,这力道完全减不下来,更何况一接触这裂缝的诡异火焰,全身都使不出力来,越是运气倒逼身体,内力越是加速流失。 手臂,胳膊,肩膀一一化为虚无。 “然然呀,我的姑奶奶哟,快使点劲,使出吃奶的劲!把我拽下来!” 刘老大已被吓得泪混着鼻涕没入口中,嚎啕痛哭,撇过脸去,不看那似同张开血盆大口噬人的裂缝。 那条被柳然然抱住的大腿更近几分,“呲啦呲啦”,像是先被咬了大一口,大腿肉瞬间凹陷了三分,接着又被吞了一口,彻底断了却没出一丁点儿鲜血。 柳然然更是被刘老大这缺胳膊少腿的模样吓住了,火焰直扑向她的胸膛却没有半点反应,只呆呆地望着那裂缝。 与裂缝只一发之间,柳然然眼神迷离地看着裂缝深处,仿佛真有几只的小白兔在里面上蹿下跳,那是黄巾喽啰丢进去的! “我的姑奶奶哟,这下全完了哟~” 关键时刻还得靠这幽兰玉坠,其浮空而出,疯狂吸食着火焰,焕发出刺眼的蓝色荧光,恍若一轮明晃晃的冷月光芒万丈,众人如同雷轰电掣一般,用手遮挡住眼眸,便呆若木鸡,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此刻一道白影掠空而过,刘老大直觉肚皮被人拧了一把,痛得肠胃痉挛,嘴角抽搐,却也是安心坠向地面。 “走吧,你个小丫头,冲上去送死吗?以你现在的修为进去连渣渣都不剩!”相尤把她摔在树后,低声怒道。 “你的耳发,怎么没了?”柳然然傻傻地回了句,眼睛直勾勾地仍看着裂缝,一刻也移不开。 相尤呼了自己一巴掌,倒在地上一声不吭,瞬间无语了。 “你看,那道裂缝上的火焰消失了!” 他乡客 第三章:云龙笛音 - 北槲生 - 槲生生 “小兔崽子,敢算计你大爷!定将你碎尸万段!”刘老大躺在草地上像条疯狗一样狂吠,无奈行动多有不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美人此刻靠在了黄巾喽啰的肩上。 “刘老弟啊,你爷我大名陈仁义,以后尊称陈二哥,否则你小命可不保哦。大哥您说呢?”陈仁义哂笑道,又向身旁华服男子行了个礼。 “好一个陈仁义,放你娘的狗屁!大爷还是你大爷,拿命来!” 一潭黑水身底荡开,刘老大双眼迸裂淌出污浊的液体,露出歪七扭八的黑牙唾液四溅,面目狰狞。全身肌肉迅速鼓起胀裂皮肉,青筋条条暴裂鲜血淋漓不止,转眼间血肉骨骼软化模糊,融入潭水中。 潭水四向漫延腐蚀,水面约十丈时中央波源向下塌陷,圈圈涟漪旋成水涡。散发出刺鼻恶臭的黑水淤泥里先是张出两对巨大的龙爪,霎时一道残影携淤泥污水掠空,一声唳鸣撕破黑夜。 陈仁义脸色一黑,错愕地提起脑袋瘫坐在地,双腿哆嗦下体湿润一片,望着头顶上那遮天盖地的巨雕惊骇万分,低声呜咽:“这,这,这是八尘境兽暗水龙雕!” 龙雕顶冠灵角,鹰眉竖眼,展黑翼十丈,翎羽龙鳞戾气森森若潺潺流水,振翅聚风刃重击如毒水腐蚀般噬魂销骨,弯钩爪牙攫搏可裂草原莽象。 七尘境与六尘境云泥之别,共鸣境兽毋庸置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陈仁义本算好刘老大缺胳膊断腿又内力尽失,自己人多势众不惧他修为高,却没料到他狗急跳墙殒身碎首也要了结仇敌。 陈仁义在它身影下渺小如同蝼蚁,哭爹喊娘跪地求饶,磕着头砰砰作响,连滚带爬地抱住大哥陈书铭的大腿,一副“你不救我一起死”的作态。 陈书铭虽故作镇定,本想让二弟陈仁义背黑锅自己偷偷溜走,此刻却被抱住大腿挪不动身,他生性本恶毒狠辣,使足了劲拳打脚踢反而被抱的更紧了,大腿被一大汉勒得麻木无力。 “兄弟们,共生死同患难,陈大哥生,我们生,陈大哥死,我们死。一起来紧抱大腿!”陈仁义鼻青脸肿口吐白沫,不屈不挠大声呼道。 喽啰们全都应声而上,扑向陈书铭死死将其围住,呐喊声震惊天地:“陈二哥仁义至极,我等与大哥二哥共赴黄泉!” 陈书铭顿时乱了阵脚,心知自己不比二地弟强多少,也被七八个人锁住下身难以动弹,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哀哉,立眉竖眼状,冲着被撞到在地的女子吼道:“快给我喂药,不然你也得死!” 暗水龙雕鸣声幽咽似在狂笑,欣赏着这群亡命之徒互相攻伐,心满意足后似化作一弯十丈巨刃追风掣电般破空而下。 忽一笛声起自东往西携风而至,林间小道树叶纷飞,拂动柳然然的鬓发与睫毛,她方才幻境中惊醒,惶惶不安地看着空中黑压压一片,巨大红眼的怪物正扬起利爪,只对着那群流亡者虎视眈眈,好似被笛声所困。 笛声如缕缕云丝缠绵浓密,消了龙雕三分戾气,斯须变换为高塔钟鸣达诸天,震慑其心神,而又让人幻听为梵音似海潮起落,雕身颤栗忽上忽下不能自已。 “未见其人闻其笛声,便让人凭自心境怯弱忏悔,这莫非是。”相尤微微笑道,心想有好戏看了。 “是谁?”柳然然跪行在地上,轻轻按下一片树枝,探出小脑袋左右观望,主要是藏身的树木被龙雕气刃所断,困在巨树树叶之中,这才此般狼狈不堪,满面尘土。 笛声愈发嘹亮,绮叠萦散,忽飘逸逍遥似云中飞龙纵横天下,忽威严雄壮如盘山巨龙仰天长啸,忽呜咽凄清若亡龙白骨于深渊悲鸣! 流亡者一群人也是突觉亢奋狂妄,手舞足蹈飘飘然欲飞天,又满腔热血沸腾,豪迈不羁欲展宏图之志。而后心境陡然跌入低谷如身受囹圄颓糜不振,悲叹落泪。 龙雕闻至此,悲鸣长啸摇摇欲坠,身形皆破碎为暗光戾气缓缓倒流回天际,好似天上睁开一道相境裂缝吸扯着它散去的亡魂,而后闭合。 “境兽,受主共鸣自黑暗深渊起,殒身消散向苍茫天际归。好悲壮啊!”柳然然抹泪感叹道,双手合十跪地为其祈祷。 “小丫头,你懂得可真不少!”相尤抚出耳发,一同为亡灵超度。 “尔等速速就犯,莫作反抗!小心刀剑无眼!”一行训练有素,服装统一的宗门弟子倏地从暗夜中冲出,围住现场动手捆绑流亡者,其中领队的公子背着手浮于空中,凝望着璨若星空的裂缝皱眉深思。 “小丫头,你好好在这呆着别出声,我不宜留在此地,给,上面详细记载描绘着会面地址,你脱身便寻我去,再见!”相尤传音一霎间便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缓缓飘下一片奇异的白色树叶。 柳然然惊得咬住手指,心想:“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小心翼翼地挪着身子伸出手去够那片树叶,不发出声响,手指抠着泥土向前,一点一点爬过去。 “大侠饶命啊,我们都是大好的老实人!饶了我们吧,祖宗十八代都等着我供奉呢!……” “别嚷嚷了!像小娘们一样哭哭啼啼!人家姑娘都比你们这些壮汉有种!”一弟子厉声吼道,满是烦躁,又严肃问道:“你们还有同伙吗?” “有,有!一个小丫头!”被按在地上的陈仁义急急回道。 “在哪?” “不知道。” “……” 噼里啪啦阵阵鞭声不绝于耳,陈仁义被堵住嘴呜呜惨叫。 “哈哈,呆子活该!”柳然然忍俊不禁,收好树叶躺在地上听着周围的动静。想到:“这群贪生怕死之徒,弃我兄妹于危难中不顾,看我怎么整你们!” “咦,你们听,好像哪里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声?” “真有,快去搜寻!” 不一会儿便在一棵倒地的巨树丛中寻到了柳然然,只见她衣衫不整,满身尘土,眼泪如豆粒般滚落下来,低声抽泣着。 “姑娘这是?该死的!兄弟们狠狠地打,那些男的一个都别放过!” 三四名弟子也闻声而来,其中一位力大如牛,双手缓缓抱起树木待树枝与众人分离,膂力惊人,陡然发力便将其抛向一旁。其他几人连连扶起女子,安抚慰问。 喽啰们看得目瞪口呆,丝毫不敢反抗,被鞭抽的皮开肉绽痛得嗷嗷叫。 “大侠,你们定要为小女主持公道,这群亡命之徒他们,他们竟!”柳然然突然噗通跪在地,边说边抹着豆大的眼泪,手剧烈晃动指着那群喽啰一本正经地斥责道,“不仅如此,他们还害死了我大哥!罪大恶极!” “冤枉啊,小的没有啊!”喽啰唉声连连。陈书铭则面如死灰,一言不语。 扬起的喧闹声音此起彼伏,扰得人心烦乱,似乎惊动了附近的领主。空气中气浪凝重起来,突然狂风大作,只见绿洲尽头一沙尘飓风掩住刚露出头的朝阳席卷而来。 笛声悠然起,抚慰众生,燥乱的心悄然平静。喽啰们和柳然然一行人神情恍惚,摇摇晃晃都昏睡了过去。 “你们先行带他们离去,我再瞧会着这裂缝,它好似一道正愈合的伤口,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可能,跑出来了某些东西!” 身着云与龙纹,青白相间的长袍男子手携龙骨长笛,怅然若失,浮空看着裂缝,一字一顿凝神屏气地说道。 此人乃沧岫七侠之一——云龙笛者,黎雉。 他乡客 第四章:狩猎开始 - 北槲生 - 槲生生 日上三竿,一群人正围在一棵巨树旁乘凉歇息,当中有十二名身着云纹白衫,仪表堂堂的青年和一位器宇不凡的吹笛人,正审问着那些被绑在一起的黄粗布衫喽啰和两名头领。 还有二位心事繁重的姑娘躺在草地上,安安静静地望着悠悠飘远的云朵。 “他们不透露一句有价值的消息,但我可以,不过呢!”柳然然狡黠笑道,她闲来无事正拿起树枝在地上画着一些奇异的图案,引起沧岫衡阁弟子的注意。 “栽在你们手里算我们倒霉,我陈书铭非懦弱之辈,你们若心善,直接给个痛快,今日不死,以后可生不如死!”陈书铭横眉瞪眼,颇有骨气地说道。 陈仁义听后咽下一口口水,立即哭丧着脸说:“干我们这行的,横竖都是死,好的话被一刀切,遇到比我们更凶残的可要被千刀万剐哦~” “我们并无杀心,既然各位不愿透露就自行离去吧,你们为他们松绑罢了。”黎雉向四名弟子使了使眼色,再而走向一旁的柳然然和气说道:”有请这位姑娘了。” “多谢大侠不杀之恩,来世做牛做马必报大恩……”众喽啰异口同声跪拜谢道。 “别丢人了,你们脑袋还要不要!”陈书铭呲牙咧嘴小声怒道。 “快滚,别嚷嚷了!让我们耳朵清净一点!”衡阁弟子利索地松了捆绳,挥手赶他们走。 那两位女子也跟了上去,有些让人惊讶却没人阻拦。 另一旁—— “当然可以,只不过我有几个条件!”柳然然反客为主,神情高傲几分。 “姑娘但说无妨,我们尽力便是。” “公子豪爽,小女子若话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首先呢,一切按道上规矩办,我们得签订一份,契约!” 柳然然站起身围着黎雉细细打量,见他微笑点头,扬起头继续说道: “第一,秘密交换秘密原则。 第二,为我准备些干粮和净水。 第三,不准跟踪我的行迹。” 黎雉摸了摸手中的笛子,大笑道:“姑娘此般机灵,看来在下不能含糊。散!” 笛子如雾消散。 “在下黎雉,开荒。” “慢着!”柳然然打断他说道:“我们还没签订契约呢。”说完便背过身去掏出来一张黄皮粗纸,表面纹路奇特有着些奇奇怪怪的咒语图案。 黎雉很是好奇,贴近身低头看着柳然然手指冒着青烟,灵巧地在纸上描摹了几行文字和些许字符图案,但啥也看不见。 “契约我已经拟好了,还请过目。同意的话便滴血为证!”柳然然严肃认真地说道。只见她除大拇指外八指上下斜扣,掌心腾起白烟熏着浮空的黄纸,过了一会儿纸上适才显现出字来。 黎雉精通扶煌古言,思虑了多时觉得大体无误,再交由各弟子过目认可后,与柳然然同时滴下了食指血液。 只见双方血液相互交织融入纸中,契约已成,浮于空中焕发出绯红光彩,片刻后分成两团迅速没入双方眉心处。 那一刻,黎雉突觉心抖动了一下,发觉柳然然正盯着他看,连忙避开她试探的目光。 柳然然诡计得逞,脑海里的人儿欢呼雀跃,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嘻嘻。她靠在树旁强忍笑容,跳起来抓了把嫩枝,摘叶以分散注意力。 黎雉定住心神,背对着柳然然望向冰原,清了清嗓子说道:“在下黎雉,开荒团队的队长,我们自南尚境出发一路向西,到达幽兰冰域便停滞不前。” 他手掌挥向东方的那片冰域,继续说道:“就是那,可有一天,我们其中一弟子伺机进入了那片禁区。 这幽兰冰域,可追溯至几百年前,扶煌兵败时大将军槲庭竭尽毕生功力设立下的一道屏障,千顷的冰山雪地至今犹存,分隔了长旗沙漠和南陲草原。 可姐爱弟心切,我们拦不住只能追随,未至十里却不明所以,直接到达了冰域西侧,彻底丢失了这姐弟二人。 茫无边际的冰域我们再无能跨越,只能暂时游荡在冰山脚下的绿洲。” 黎雉一口气说完,转过身迫不及待地问道:“姑娘你呢?可否知道些关于这冰域的消息?” 神气扬扬的柳然然渐渐沮丧淡漠,靠在树旁坐下,脑袋无力地伏在双膝上,双手盘在腿前漫不经心地摘着叶片。风一吹,落在草地的叶子带着思绪片片飘远。 小姑娘轻声说:“我呀,叫柳然然,家住扶煌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山村,由于练习尘术而被驱逐,我哥哥为了救我留在了沙漠里。” “扶煌?不是早已亡国了吗?”众弟子围着柳然然几丈远,齐声惊呼道。 柳然然怔了怔,怯怯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学的扶煌历史也只有最近三四百年。偶尔听见有些人散布谣言,却当即就被抓进监牢里,他们不是被放逐就是杳无音讯再也没有出现过。” 柳然然丢下光秃秃地枝条,起身背靠树木用小手拨弄着发丝,一脸微笑看着黎雉,那单纯自然略带淡淡忧愁的笑容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噢?在下孤陋寡闻了,还请姑娘继续说下去。”黎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神情似有褪去,声音如暖阳和煦。 柳然然用拇指中指捏起玉坠,端正地对准太阳放在右眼前,闭上左眼细细看着。 “咦?怎么回事,它不发光呢?可能是被离火烧坏了。唉,都怪我。”柳然然左手捧着半边脸叹道。 “至于这幽兰冰域,有些谣言是这么说的,聚集断剑碎片啥的自会有神机,其他的我不清楚。” …… 黎雉交予柳然然一个包袱,行礼道:“原来那裂缝叫相境裂缝?倒是头一次听说。多谢柳姑娘了,此行才得以学会了不少的知识。沧岫衡阁言而有信,东西已为你准备好了,有缘再见。” “多谢了哈,再见。”柳然然挥手道别,转身慢慢走向东南方向,直至消失在众人视野中才欢快地撒腿跑向东北雪山。 “时间不早了,准备联系跟踪那群人的兄弟。”黎雉看着短小的树影说道。 …… 过了许久。 “黎队!紧急情况!”方才见一弟子奔来呼喊道。 “易迦师弟,请说!” “一名跟踪那群喽啰的兄弟已遭遇不测!”易迦声音颤抖,弓着身子喘着大气说道。 “快指路!” “往东北方向直走,出了这片小树林便是草原,那里树木高大稀疏,却有一大片区域零零散散生长着金合欢巨树,往那儿去即可。” …… “黎队,你瞧那树底下,定是那黑衣人谋害了我张师弟!”其中一个弟子怒目圆睁,拔出宝剑便刺向黑衣人。 “张宁!不可鲁莽!”黎雉厉声呼道。 可为时已晚,几百米不过数秒张宁一剑出其不意,贯穿了黑衣人的右肩,但剑刃仿佛刺中一片虚无破入树木三分,他惊呼道:“你,不是人?” 黑衣人本就没有躲闪,故而又缓缓说道:“人不是我杀的!”声音如空谷传响,水滴石音。他左手掸了掸右肩衣上尘埃,动作好似拨动琴弦,下一刻张宁便被一道无形的劲力震飞十丈外,右肩被自己宝剑穿透。 “这?”众弟子惊呼道,连忙腾空接应他。 “是你怀中境兽所杀。”黎雉脸部绷紧涨红,开口几度欲吼,但理智告诉自己,此人来路不明,境界高深莫测,拆穿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便只能握紧双拳咬牙不语。 众弟子扶起口吐鲜血的张宁,回头察觉队长脸色大有不对劲,心知连队长都忌惮的角色切莫轻易动手,轻举妄动说不定就是下一个躺在地上五胀俱损,口吐鲜血的张宁。 “还有救,你们提防着,我来为他疗伤。”众弟子围住张宁奋力抢救。 …… “哈!兄台,定是误会,那人是我的小师弟,不知为何尸暴荒野,我张师弟心急鲁莽方才动手伤您,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我等收拾弟子遗体便告退。”黎雉皮笑肉不笑,眼神敏锐地端详着黑衣男子,语气沉重地说道,背着手紧紧握住云龙骨笛,似要发作。 黑衣人单臂托起怀中乌黑的小怪兽,温和地轻抚着它的毛发,狐脸缓缓凑到它毛茸茸的耳旁,低声说道:“狩猎,开始!” 声音不同往日空灵,低沉沙哑且十分轻微。 众人行动略显僵硬,无疑耳闻恐慌,立即拔出武器直指黑衣。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他乡客 停止更新 - 北槲生 - 槲生生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