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终点亦是起点 - 十三少年 - 江平仄 () 前言终点亦是起点 公车缓慢行驶在雨幕里,不忍打湿路旁行人的衣裳,路上的行人撑着五彩斑斓的雨伞来自于不同的起点,奔行向不同的方向。昨晚的电闪雷鸣预示了今晨的瓢泼大雨,此刻的大雨也为人们带来不久后看到晴朗的希望。周而复始的天气,周而复始的故事已成为这个城市亦或是每个城市相同的旋律。坐着车窗旁,翻看左手衬衫袖口下的手表??七点一十八分。从此刻起,我能知道接下来四十二分钟时间里可能发生在这辆公车上的许多事情。譬如:再过十分钟,会到仁泰医院,这辆载满乘客的公车中会有一半下车;接着,十分钟后到达新兴工业园区,车上的乘客三分之一的目的地在哪里,接下来的几站公车基本上不会停,直到终点??新区行政中心??这个刚刚起步的新区,在雨幕里会显得越发寂寥,那就是我的终点。 二零零二年大学毕业后,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我从一个文学系的本科生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国家司法工作者,在检察院担任书记员职务。虽然与内心向往的那种一架单反,一台笔记本畅游天下、记忆天下、书写天下的美好愿景相去甚远,但迫于父母的压力,我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份工作,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高尚情怀一下子过了十二年。十二年间,除了岁月留在我**上的痕迹外,也耳濡目染了许多在我身边,但之前并未被我意识到的人情冷暖。 我国在处理刑事案件的流程大致是这样:由公安机关负责侦破并提交检察院,再由检察院审查并提请人民法院裁决。我在这一流程中担任检察院书记员的职务,所以多年来过眼的各类案件很多。在工作之余,本着一个文人心态,带着一份人文情怀去思考,让我在不经意间对我所处的环境,对我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认识。所以,在二零一一年,当我一个现在在报社做编辑的大学同学对我提出,想做一个关于少年犯的系列报到时,我毅然决然的同意了。于是,我们花费了近一年时间,在当事人同意之后,深入了解了一个曾经身陷囹圄的少年的故事,整个过程中,一次次的心灵震撼让我有种想让更多人关注这群人的冲动。走访结束后,由我自己撰稿写了一篇长达两万字的报道。报道一出,引起了不小的社会反响。同学领导还请了我们吃饭,并鼓励把这个系列做下去。同时,我也因为时常请假而屡次遭到领导批评,我也深知,需要在职业撰稿人和zhèng fǔ公务员之间作抉择的时候到了。 二零一二年年末,编辑同学打来电话,说他的领导邀请我假如他们的报社,全权负责这个系列,并给与我很好的待遇和福利,其中就包括作品后续的改编权益。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在我心里,这是我自我价值与人生理想的高度契合,何乐而不为。 ?哐当?车门打开的声音收回了我的思绪,我淡然地走下车,不远处是我工作了十二年的地方,看看天空已然晴朗,太阳也探出了头,嘴角不免多了一份笑意,这里将是我职业生涯的终点,也将是我新生命的起点!; 第一章 你还念念不忘的名字啊 - 十三少年 - 江平仄 () 周六的下午,窗外有霾,我在依旧在办公室翻看档案,这天,同学赵涵也来了。翻阅了近几年的所有关于未成年犯罪的卷宗,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当然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用我同学赵涵的话说,这叫“两个光棍在长征前的漫步阶段!” 细想之下,做这样一个系列报道,除了时间上的难关之外,来自于当事人的阻力也是必须有所考虑的,毕竟,部分已经结束劳动改造的当事人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让他们重新面对自己人生的yīn影,再一次的自我剖析,是很艰难的一件事情。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事,从某种层面上讲,也是一种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行为。但是,我们的初衷是以他们个体故事中掩藏的人xìng的本质,以及他们所处小环境的影响来jǐng醒甚至是鼓励大多数的人。我也发自内心的坚信,在这样一群人中一定有一些能够明白这些,并且愿意为此作出努力的人。所以说,赵涵的话,我赞成大部分,但其要把“光棍”这一特殊属xìng加进来,我却不置可否。 我们把前期的工作分为几个阶段,第一、由我负责找出具有典型xìng、代表xìng的案例;第二、由我与当事人商谈采访的相关事宜;第三、由我对当事人进行深度的了解与编写报道;第四、由赵涵所在报社附在刊登发行。这些工作的分工呢,自然是由赵涵编排的,否则,不可能摸电线的活都交给我。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我国现行法律对于未成年人是有保护的,同时,作为一名忠诚的**员,保密的觉悟是应该有的,再加之,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触上“以职务之便,获取他人**的”法网。所以,在未开始之前,出于谨慎考虑,赵涵便一阵思索后定下了“三不说”,即:当事人不同意的不说,当时没考虑清楚同不同意的不说,相关规定不允许的不说。总之,以保护个人**和遵纪守法为主。 我也赞叹道:“老赵你毕业后这十来年间不仅嘴上功夫见长,而且大脑运算速度也直线飙升啊。” 赵涵哈哈一笑说:“咱们总不能出身未捷身先死啊,我老赵还没圆我父母抱孙子的美梦呢,革命的成功尚未见零星希望,同志们只能卯足了吃nǎi劲继续努力啊!”说着把肥硕的胳膊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赶忙推开他,说:“我取向正常,帮你父母圆梦的人一定不是我”,说完我俩哈哈一笑,倍感轻松。也只有这些年轻时交下的朋友可以让你笑得舒心了。 临近下午六点,我的目光被一份档案锁住,表情随之一僵,沉思片刻后,我把这份档案所述事情的大概讲给了赵涵听,赵涵也渐渐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于是乎,我们便决定把这份档案的当事人作为我们第一个了解的对象。 翌rì,星期天,我们早早的驾驶着赵涵单位配发的捷达驶向目的地。直到眼前,一个欧式建筑群呈现出来,目的地到了。 高耸的拱门,大面积的绿地,一辆辆驶进驶出的豪车,昭显了这里上层人士的雍容与富贵。用两包“玉溪”买通门卫说进去发个宣传单之后,我们顺利走入了小区。我也不禁再次为赵涵的急智感叹。 电梯缓缓上行,左右两排阿拉伯数字在我俩屏住呼吸的观赏下终于跳到了下一排。再过不久,那个曾经在我面前对我说,“刘哥,带我给他上柱香”的面孔将会再次出现,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啊? “叮”电梯门打开了。随即我们叩响了这32层东户的房门。 “你找谁?” “张海洋是住在这里吗?”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相貌俊朗,目光有神。小伙子上下打量了我和同学赵涵,锁紧了眉头,转瞬间给出了回答:“你们找错地方了。”说着就yù关上房门。 而我,也在一瞬间发现了这熟悉的思考模样,慌忙用手抓住了把手“你就是张海洋!”我笃定的说道。 “不!我叫林楠”小伙子的眼神开始灼热。 “你还念念不忘的名字啊?”我嘴角掀起了一丝微笑。 “刘哥,进来吧,进来说话” ......; 第二章 第一节 南下北上 - 十三少年 - 江平仄 () 第二章 第一节南下北上 我叫张海洋,祖籍SD曲阜,这座城市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历史文化底蕴,曾经是周朝时期鲁国的国都,也是大思想家、大教育家孔子的故乡,历代的诸多帝王权贵也都因信奉孔孟而到此,上世纪末曲阜更是摘得了国家首批“历史为化名城”的桂冠。 据我爷爷说,他的曾祖父家在南方,在清嘉庆年间因为屡次科举不中,终rì郁郁寡欢,又兼之父母先后染疾身故,于是,一把火烧了全部的书本、作业本,变卖了房子,典当了家产,进了些乌七八糟的小杂货,摇身一变做了一个商人,说是商人又不太确切,因为家底太薄,连头牲口都没有,但是去意已决,也容不得回头,就这样一个人,一辆小推车一路北上,走一路就做一路买卖,熟料想,到了曲阜境内货是卖完了,但钱也花光了。用爷爷的话说,这是祖宗大人乐善好施的缘故,我则一直抱以怀疑的态度。后来这位太祖爷爷甚是落魄,干过乞丐,打过工,再后来因为读过几年书的缘故幸运的成为了一名私塾先生。毕竟人民教师也是体面活,不久之后就找了个婆姨开枝散叶了,这才在几百年后有了这个听故事的我。爷爷总是拿着一种追念先祖的情怀讲给我听,而我的父亲却总是把这总结为“知识改变命运”的典型事例。 我的父亲叫张爱国,曾是一名企业工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下乡插过队,当过红卫兵”。至于最后两项颠倒完全是出于对句子工整的要求。我一直对于问个那段激情澎湃的岁月抱有很强的好奇心,因为书本上写的几乎没有,只能是口口相传的一个个不断被放大、夸张以及添加无数转述者心理sè彩的惨烈故事。父亲虽然是经历者,但却又像是经历者中的旁观者,问他什么都是“记不清楚”、“说不准”、“忘记了”。父亲读过高中,在那个年代应该算得上有学历的人才了,还能整两句俄语,英语确是知之甚少。父亲回城之后,经同事介绍,就跟同一工厂我的母亲乔月结合了。那年父亲已经三十三岁了,而母亲才二十四岁,这也一时成为了当地的一段“佳话”。许多羡慕嫉妒恨的同事上班下班也总是向这对夫妇投来复杂的目光以及纠结的笑容。其实也不难理解,父亲为人jīng明能干,处事中庸,不喜是非,工厂里自上而下称赞声一片,博得母亲的欢心也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两年后,我出生了,体重五斤六两,身长四十八公分。由于当时医疗条件的落后,母亲又体弱,在生完我之后就一病不起,起初由爷爷帮衬着做个饭,打理下家务。半年后母亲身体越来越差,同时,还有我这个小娃娃嗷嗷待哺,无奈之下,父亲也只能抽身回来照顾家里,谁知没过多久,母亲竟撒手人寰。留下了老张家的三个爷们儿。所以,我对母亲的认识很少,少到没有一张照片能让我看看她长得什么样子。办理完了母亲的丧事,父亲又回到工厂里上班,一直到我两岁的时候,父亲离开了工厂,只身南下,我就和爷爷相依为命了。 我们依旧住在工厂的筒子楼里,爷孙俩挤在不到十平方的一间房里,就这还是父亲托了朋友帮忙才得到的照顾。白天爷爷带我出去捡个废铁易拉罐,晚上就躺在爷爷怀里听着他讲张家“货郎祖宗”的故事,心里还在不住的盘算,“父亲这一走,不会像那位货郎祖宗一样变成乞丐了吧?”有时候,爷爷也叫我识字,但他认识的字也不多,找了一本工厂里的钳工书给我念,他不认识的就用“啊”、“嗯”代替,我总是能在这样的读书声中睡得实腾腾。稍微大点,爷爷管的就松活了,每天没事了就和工厂里的同龄小孩儿一起玩儿,打陀螺、推铁环、没事上树掏个鸟窝,去养鸡场偷个鸡蛋。 父亲离开一年多以后,终于衣锦还乡,西装革履还打着领带,引来街坊四邻驻足围观。父亲先去向当年给我们保留房子的那位叔叔道了谢,接着回到家里叮叮当当收拾东西。疯跑了一天的我一回到家看到父亲就直兴奋。 “爸!” “唉,儿子。”父亲抱起了我“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说着从口袋掏出了一把塑料枪。 “枪啊,哈哈,嘟嘟嘟,嘟嘟嘟”我撒了欢儿的拿着玩具往外跑。而父亲和爷爷则留在屋里继续他们的谈话。 第二天一清早,我便跟随父亲离开了曲阜,父亲原本打算让爷爷跟我们一起走的,可是爷爷难舍故土,终究不愿离去。车站,我哭着被父亲从爷爷的怀里夺了过来,三年多相依为命的爷孙俩从此随着南下的火车各自天涯了。 “洋娃,爷爷会去看你来。” ...... 第二节 春雨幼儿园 - 十三少年 - 江平仄 () 第二节chūn雨幼儿园 当我睁开朦胧睡眼的时候,我伏在父亲肩头穿梭在人流如织的月台上,车站大喇叭里传来一个阿姨曼妙的声音?欢迎来到江州市,“请下车的旅客带好您的随身物品通过第一出口出站。” “醒了啊?”爸爸侧过头拍了拍趴在肩头的我,询问道。 “嗯”我模糊的应了声。“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啊?” “去爸爸住的地方,你再睡会儿就到了。” “哦”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那些陌生的脸孔,心理不免有点畏惧,所以头在父亲的肩头埋得更深。我突然想起了当年的祖宗,想着祖宗一路北上,遇到多少陌生人,他害怕过吗?随即,我又想起了爷爷,想起爷爷带我在夕阳下铁厂的废渣堆上翻找废铁块,想起爷爷摇着破烂的芭蕉扇给我讲故事,于是,一阵心酸,眼泪又流了下来,爸爸似是感到了我的不安,把提着行李包扛上了肩,另一只手扶在了我的背上。 出了火车站,看看这陌生的城市,高楼更高,马路更宽,汽车和人更多。我们乘公车来到父亲的住处,一座坐落于城郊的工厂,虽然父亲依旧在工厂工作,但是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一线工人,而是当上了冠冕堂皇的一厂之长。我们住在工厂的办公区,一排平房,在最末端有一个类似公寓的小房间,上书“厂长室”,虽然不大,但比起在北方老家和爷爷同住的房子已经奢侈了很多。 父亲的工厂是帮人加工服装的,规模不大,只有二十多个工人,其中以女xìng居多,而且大都年纪不大,见到厂长家瘦骨嶙峋的公子不免心生怜惜,所以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总有很多阿姨给我夹菜,闲暇时,也总是被抱来抱去,孩童的天xìng是我渐渐和这群人熟络了起来,也少了对陌生的畏惧和对爷爷的思念。父亲由于rì常事务繁多,不能像爷爷一样经常陪我,当看着我和厂里的阿姨叔叔玩的不亦乐乎,却也不加以阻止,时间一久,我就变成了今天跟张阿姨睡,明天让李阿姨抱的风流浪子。我自得其乐,父亲不置可否。 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次年的六月份,父亲突然说要让我上学,毕竟我也已经五岁了。 父亲给我找了家幼儿园“chūn雨幼儿园”,离父亲的工厂也就四五里的路程,现在想来可能是取了“chūn雨润物细无声”的意思。这个矗立在城乡结合部的幼儿园是附近几个来自于全国的各地的经商者集资筹建的,租了一座带院子的破旧民房,稍加装修,墙上画些彩虹啊、花朵啊、小鸟啊,再摆上些滑梯啊、跷跷板啊、秋千啊,就成了一所幼儿园。其实,筹建这样一所幼儿园并不是因为他们多么有爱心,大多是因为外地户口在当地上学困难,所以干脆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了。说白了就是自己花钱找个人帮忙照看下孩子,顺便多少学点东西,捎带还能赚的外快,商人的本质大抵如斯,当然我父亲也是其中之一。 幼儿园里的四十多个小朋友基本上都是从各地来到江州经商者或者务工者的子弟,各自cāo着一种地方方言,呜呜哇哇热闹非凡。幼儿园有三个阿姨,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教大班,我们称她为“方老师”,GD人,不苟言笑,还打人,另外一个更加肥胖中年妇女教小班,我们称她为“庞老师”,SC人,xìng格活泼,也打人。那时候我所在的幼儿园就只有大班和小班,干净利索,完全不像现在,有大班、中班、小班、小小班等等。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阿姨,叫魏宁宁,是我们的生活老师,她平常就给我们做个饭,带着我们做个游戏,所以,她就成为了“全国”小朋友最喜爱的幼儿园阿姨。 几年后我才知道,那个方老师是一个私企老板的夫人,她的爱人还是我父亲的同行。而另一位庞老师,则是当地某单位一个科长的爱人,据说是科长下乡的时候娶的媳妇,回城后,科长当了干部,庞老师整天在家待业,后来安排到这所“私立”幼儿园混口饭吃,我父亲与这位科长颇有交情,庞老师来这里也是因为父亲的关系。至于那个魏老师,却是当地农村的普通农家姑娘,没读过什么书,所以进城寻求出路。 我刚来,按照年龄被分在了小班,父亲跟庞老师见面后满脸笑容的问长问短,聊了半天便拉着我的手对庞老师说“海洋,这是你庞阿姨,以后在幼儿园要听庞阿姨的话啊”。 我转过头,看着这张下巴和脖子完美结合在一起的脸,木讷地说“庞阿姨好!” 庞阿姨脸上更是乐开了花,“小海洋真听话”。 接着我就被庞阿姨领进了教室,父亲也跟庞老师寒暄一番之后离开了。教室里只有二十多个小朋友,我因为北方大汉与生俱来的身高优势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看起来父亲的寒暄并未给儿子带来什么好的福利。大家显然为我这个新来的朋友兴奋的炸开了锅,都围在我身边问东问西,却被庞老师狮吼般的训斥声化为平静。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坐下!” 我坐下之后看了看我的同桌,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子,双手交叉放在课桌上,目光紧紧盯在前方庞老师肥硕的屁股上。 “你好,我叫张海洋。” “我叫林楠”。林楠转头对我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第三节 林楠 - 十三少年 - 江平仄 () 林楠 同龄人之间,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自我介绍,就会变得很亲密,特别是孩子。我很快就和同桌林楠成了好朋友,林楠老家也是东北的,可跟我不在一个省份,但他是在江州出生的,他的父母南下的时间要远早于父亲。林楠家住在靠近市区的一个小区里,与父亲工厂方向相悖,但是通公交车,林楠放学就坐公交车回家,而我却要等父亲或者父亲厂里的叔叔骑着摩托车来接我,我们总是玩到公交车来了我目送他离开,然后我在失落的等待我的专车。 林楠很喜欢摩托车,我父亲见我有了一个玩伴,有时候也会出于热心专程送林楠回去,而林楠的父母也会邀请我们留下吃个饭。一来二去,除了我跟林南关系越发要好之外,我父亲跟林楠父母也熟络起来,毕竟都是背井离乡的生意人。 林楠的父亲叫林远征,人高马大,皮肤黝黑,体型相当魁梧,说话声音粗重,典型的东北汉子。林楠的母亲叫王慧,却是温文尔雅,笑容甜美,夫妇二人均是三十多岁。这两个人虽然体型相去甚远,倒也符合现下大众的审美。他们一家是做贸易的,用我父亲的话说就是倒腾东西,花钱买一些紧俏的商品,然后涨涨价钱再转手卖出去,赚一个差价,这种行当弄小了不肥,弄大了有风险,但是能赚钱。林远征xìng格耿直,自然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一家财政全归林楠母亲管,生意也是由其一手料理的。 林楠母亲在知道我母亲早年去世的事情后,便再三要求认我做干儿子,父亲一开始担心那样琐事多,后来禁不住林楠母亲磨,也答应了。那天,两家人都叫上了自己在南方的好朋友,在市区一家酒店里摆了两桌子的酒菜,简单的举行了一个仪式――就是由我向林楠父母跪下,磕上三个响头,叫上一句干爸、干妈,然后林楠父母就给一人给我一个大红包,俩个大红包,回头我就和林楠平分了。很久以后去参加一个农村朋友的婚礼,婚礼上司仪让新娘给公公婆婆喊爸妈,结果新媳妇也收到了公婆的红包,也才了然当年的一幕原来是照搬了这样一个程序。 自此之后,我和林楠便成了干兄弟。因年长我几个月,所以总是让我叫他“老大”,或许是侠义jīng神的驱使。我却不以为然只是叫他林楠。直到后来播出了一部电视剧,里面有个太监长得和林楠很像,所以我开始改叫他“小李子”。为此,林楠没少跟我急。虽然叫他小李子,但是他的确干的是大哥的活。我因为早几年营养没跟上,所以显得jīng瘦,平常他都背俩书包,有时候在幼儿园里排队坐滑梯,有的顽皮小朋友插队到我前面,他也总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站出来跟对方掐架的人。 在chūn雨幼儿园的两年里,我们几乎形影不离,白天一起上课,做游戏;放学或是星期天,就跑到他家或是爸爸的工厂里玩,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两家大人的关系也越发密切起来。父亲会帮着干妈周转一下资金,干妈也会帮着父亲介绍一些生意上的伙伴。偶尔还会在一起聚聚餐。 在大班“毕业”那一天,幼儿园举办了联谊会,让小朋友的家长也来到学校。,捐建学校的生意人代表上去发了言,发言人是HN人,一口不太流利流利的普通话博得了场下阵阵雷鸣般的掌声,最后以一句“大家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上上!你们说中不中?”博得在场家长哄堂大笑。而一群小朋友却是端坐的像解放军战士一样,齐齐说了声“中!”。 然后,一身展呱呱女式西装的方老师走上讲台,绽放出花一般的笑脸说:“小朋友们,明天你们就要上小学了,以后你们还会上大学,成为社会的栋梁之才。可是小朋友们要知道,每一个伟人在小的时候都有一个伟大的理想,然后他们朝着这个理想一步一步的努力,最终取得了成功。”看见场下家长们也聚jīng会神听了起来,方老师莞尔一笑,继续说道:“那么小朋友们,咱们今天最后的一课,就是让大家来谈谈自己的理想,好吗?谁先说?” 家长们纷纷将目光转向自己孩子的身上,有的已经忍不住悄声问了起来。忽然,前排有人举手了“老师,我要当科学家。”哗哗哗,掌声雷动。 “好,请坐,还有谁?”方老师一只手安静的放于腹前,另一只手做出请的姿势。一年了,今rì之方老师果然称得上大方得体。 “我要当博士” “我要当运动员” “我要当修理工.......”家长们不仅侧目,这孩子没志气,“以后就可以帮助爸爸修理工厂的机器了”。还留了一手,掌声一片。 ...... “张海洋小朋友,你的理想呢?”方老师微笑地看着一直沉默的我。我扭头看看父亲,然后站起来,沉默了一下,说:“我想做发明家。”说完坐下,父亲抚摸着我的头颇感欣慰。 “林楠小朋友,你呢?” “我,我想做老大.......” 第四节 王科长 - 十三少年 - 江平仄 () 第一章第四节王科长 那天林楠的愿望招来了不同的反应。小朋友们哈哈大笑,老师和家长们一脸愕然,而我却嗤之以鼻,还以为是他想当我“老大”没得逞一时意气所致。后来,伴随着我们一天天长大,一天天不断的改变,我才发现那真的是他的理想。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幼儿园“毕业”之后,我们不太顺利的成为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服务对象。说是不太顺利,原因无非是我们的外地户口,差一点的学校,多交点“代培费”之类的费用蒙混过关,也能去!但父母们也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基础教育较之学前教育的重要xìng,所以大都不愿将就。最后在父母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庞老师的爱人――也就是那位单位里的科长伸出了宝贵的援手。 这位科长姓王,叫红旗,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标志xìng的“三七分”被“摩丝”打理的铮光瓦亮,金丝镶边的眼镜下一双聚光的小眼jīng光流转。往那儿一站,背抄着手,挺着肚子,直杠杠,一眼就知道是领导。初次见王科长,是在我认干爹的那家酒店,干爹干妈也带着林楠来了。王科长说这是家庭聚会,所以也带着爱人庞老师一起来了。因为父亲和干爸之前有交代,所以席间,我和林楠只是很乖巧的安静坐着,并不像平常那样不分场合的打打闹闹。 “来来来,今天王科长能在百忙之中为这俩孩子专程跑一趟,咱们先敬王科长一杯”干爸站起,端着酒杯说道。 “是啊是啊,应该的。”父亲也笑着站起来附和着。 “咳”王科长清了下嗓子,竟然板起了脸。父亲和干爸登时脸就白了,我和林楠也跟着纳闷,这王科长闹哪出?平常父亲和干爸也都是对着十几二十几号人呼来喝去的人物,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张啊,咱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吧?”王科长严肃说道并轻抬眉毛看向了父亲。父亲赶忙点了点头,等待科长的发话。 “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你们是外地来这里的创业的,是国家的纳税人,是城市的建设者,我作为一个人民干部,我为你们做这点事情,不就是为人民服务吗?不就是在履行我的职责吗?你们不需要敬我,而是我敬你们才对。”说着端起酒杯也站了起来,笑了笑说:“今天啊,让我来敬一下你们这些为了国家美好未来不辞辛劳的建设者们!” 这一下,父亲和干爸哭笑不得,说好吧,人家是领导,又是给自己帮忙的,哪有先让人家敬自己的道理?说不好,那岂不是不给领导面子,扇自己耳光吗?正在骑虎难下到时候,干妈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王科长,您可真是爱开玩笑,比起您来,我们这些简直就是小打小闹,要说为人民服务,为国家作贡献,王科长您才是冲在第一线的人民公仆啊,要不您也不会大热天来回跑几趟啊,好了,这杯酒,让我说就让我们几个代表江州人民感谢王科长的无私奉献!”干妈说话间,王科长停在干妈身上的目光随波流转,晶莹闪亮。似乎是干妈说的这番话很受用,王科长终于饮下了这第一杯酒。看着王科长放下的酒杯,父亲和干爸脸上也现出了轻松。 一杯酒下肚,场面轻松了不少,觥筹交错间话题越谈越宽,从一开始的为人民服务谈到了商场如战场,再到各自身边脚毛蒜皮的小事。我和林楠只是填报了肚子,就开始安静地坐着看。可能是干妈一席话让王科长印象深刻,席间不住的从自己的位置上走到干妈身边要求一起喝酒,干嘛毕竟也是生意人,见过场面,也不推辞。庞老师则坐在那里,不怎么说话。席间,我们还得知庞老师与王科长育有一女,比我大两岁,已经读小学了,而且就是我们要读的那所小学。 一直到下午三点,王科长自头顶往下发红,说话时舌头都不怎么听使唤了,我们才准备离席。走到酒店门口,王科长与诸人一一握手告别,最后手停在干妈手上不停摇晃着,嘴里东拉西扯又说了一大堆,还再三表示,以后一定要和大家再聚。干爸脸上写上了不高兴,但也一闪而逝。 大家把王科长送上了普桑车,庞老师做到了驾驶位,没想到庞老师也是会开车的人。这时,干妈忽然扭头叫住我,“洋洋,叫你爸快点。”说完就又和王科长说话。我转身一瞧,父亲背对着我们,头低着,两手在胸前不住翻弄。我拉拉父亲衣角,“爸,干妈叫你。” “哦,好了。”说完转过身,一手提着他的包,一手往内口袋里不知道塞着什么。也来不及看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王科长车前于科长耳语了一番,随即坐上了车,庞老师驾着车往前开了十来米又停下。看的我和林楠直纳闷。不一会儿,父亲就从车上下来了,挥了挥手,送别了王科长夫妇。 父亲和干爸都是有量的人,几杯酒下肚丝毫没事,所以各自骑着摩托车打道回府。我坐在父亲胸前,父亲骑着摩托坐车,一路上有说有笑,父亲也显得开心。 忽然,我脑袋里灵光一闪,问道:“爸,你包放哪里了?” “哦,可能是丢了吧。” “那咱们赶紧回去找找吧。” “不用啦,找不着了,再买一个就是了。” 我想说什么,却又不想说了...... 第五节 一个熟人的出现 - 十三少年 - 江平仄 第一章第五节一个熟人的出现 张海洋家客厅里,我和赵涵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与张海洋相对,侧耳倾听着他所说的每一字一句。赵涵还时不时的在随身带的笔记本上记录着。这间越式(一种双层结构,客厅挑空的建筑形式)的建筑中,有着最为豪华的欧式装修,有着可以眺望大半个江州市的观景阳台,甚至可以看到穿梭于远方江面上的一艘艘渔船。屋内的物件有秩的摆放着,客厅角落一个光亮的桌面上,燃着三根清香,几盘水果,靠墙,摆着两张遗像,一个中年,一个老年。 眼前的这个青年,已然没有了当年的锐气,谈吐间多了许多淡然,虽然依旧挺拔英俊,却在目光中潜伏着一丝丝疲倦。正说话间,张海洋忽然停了下来。我和赵涵不禁一怔望向他。他抬起头,看了看我,转而紧紧盯住了那两张遗像,眉头紧锁。于是,这个空间变得出奇的安静,若不是那尊高大的落地钟不时地晃动着钟摆,我会以为,时间也停止了。一秒、两秒......没有人去打破这份平静,因为我和赵涵都明白,此刻的张海洋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毕竟,他所诉说的是一个悲剧的故事,是一个在他内心尚还稚嫩的时候就已经切身经历的悲剧故事,即使他已经学会了平淡,让他次面对,却也无比艰难。 时间还在一分一分的流逝。 “要不这样,小张,今天就到这里,咱们改天再聊?”赵涵谨慎的询问道。 “哎呀,你看我竟然走神了,刘哥、赵哥,对不住了啊。”张海洋扭过头,嘴上挂着艰涩的微笑,眼里早已湿润了。“没关系,现在还早,咱们继续吧,你们一个礼拜才能过来一趟,也不容易。”说着,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包烟,抽出了两根,递给我和赵涵,我们示意不抽之后,他便放回了一根,另一根自己用打火机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待到长长吐出的白烟慢慢升腾,张海洋开始说话了。我和赵涵对视一眼,心里五味杂陈。 “那些年,是我过去二十多年里最快乐的时光,我和林楠一起读完了小学,我学习成绩不错,时不时的拿个第一,学期末也总能拿回去几张奖状。林楠一开始成绩一般,后来整天只知道玩儿,有时候还跟别的同学打架,从小打小闹,到后来组队打架,从一开始“师出有名”,到后来欺负人,学习成绩更是一落千丈,但是我们依旧关系亲密。林楠也从不让我加入他的小团体,说是那样我会影响我的学习,还说我是以后要当“发明家的人”,现在必须好好学习。我曾劝过他,让他好好学习,可说了等于没说。干爸干妈几次被老师交到学校,甚至还让干爸到学校陪读,但也是收效甚微。我也慢慢明白林楠那个成为老大的梦想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父亲的生意那几年也做得风生水起,从起初二十几个工人的小作坊,一步步建立了拥有自己设计团队,自己品牌的服装制造公司,职工人数是以前的十倍还多,效益更是连年翻番。我们也不再住在以前的工厂,而是在市区里面买了一栋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买完房子后,父亲回东北老家把爷爷接来住,起初爷爷想念儿子、想念孙子倒也安生,可一久就说自己在这里住不惯,想念邻里的老哥们儿,执意要回老家,迫于爷爷的强硬态度,父亲只好又送爷爷回去,只是在原来工厂的附近给爷爷买了一套公寓,又给爷爷请了保姆才作罢。父亲也报废了那辆跟随他多年的“125”摩托车,换了一辆进口的小轿车做他的坐骑。干妈也随着日益开放的市场狠赚了一把,虽然天天不动声色,但据父亲说,干妈家的钱不会比自己少,我也好奇问父亲既然干妈做生意又不用花钱买地皮盖工厂,也不用请那么多工人,你干嘛不也做贸易呢?可它却是含糊其辞或是一笑了之,我也没有多问。干妈家也买了小车,但还是住在原来的小区里,两家人依旧走动频繁,关系密切”。 “我原来读过书的幼儿园,在这群生意人纷纷华丽丽的变身成为企业家之后,也焕然一新,面积扩大了,师资力量充实了,环境和教学质量提高了,原来的城乡结合部也随着城市的扩张成为了较为繁华的地段,除了外来经商者的子女之外,许多当地的小孩也选择了这所幼儿园,只不过他的名字还是叫做“春雨幼儿园”。庞老师在我爸这个“校董”的帮助下成了校长,而当年深受广大小朋友喜爱的魏宁宁老师却在离职之后不知所踪,最可怜的是方老师,据说他的爱人生意场上败北,赔得倾家荡产,于是带着妻子家小回老家去了。父亲说,“做生意的这些人在商场上打拼的这个过程就是一个沙里淘金的过程。”我不知道他这话是表明了自己拥有金子般的幸运,还是方老师的爱人只能像沙子那般不幸。虽然我不认识那个沙子般不幸的方老师爱人,但是看到方老师被养的膘肥体壮,就知道他也绝对是个人物,至少曾经是”。 “一切仿佛就像老天眷顾一般,我周围的一切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气势,我也陶醉于其中,陶醉于和林楠坚定的友谊,陶醉于父亲甚至干爸干妈对我的宠爱,陶醉于父亲成功后优越的物质条件,陶醉于这个陌生的城市让我不再去畏惧......” 张海洋再次沉默了,把烟蒂按在“鸟巢”烟灰缸里重重的拧了拧,直到不再冒出一丝白烟。我和赵涵注视着他,注视着他低垂的头,注视着他有些发红的眼,片刻后,他又再次说话了。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一个熟人的出现,一切都改变了......” 第二章 第六节 无措 - 十三少年 - 江平仄 第二章第六节无措 来来往往的渔船在朝霞映红的江面上穿梭如织,天边挥动着翅膀的鸟儿不时发出清亮的鸣叫,望江路上,时不时的走过一两个晨练的人。十余年了,我一年中大多数时间会在清晨和傍晚经过这里,清晨,伴随着初升的太阳,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一身湛蓝色的校服,路过一个北方人开的小面摊儿,草草的吃一份早餐,接着,继续匆忙的赶去学校。傍晚,还是同一个身影,还是同一条路,却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周而复始一天天、一年年,平淡的岁月里,我以身高的优势长期的占据着教室的后墙角,循序渐进的一次次、一回回,求知的海洋里,我以优异的成绩厮杀在期末红榜的最前端。 今天,我在这条走了九年,熟悉而又亲切的道路上,闲庭信步的走着,没有了往时的匆忙,不远处的码头上又一艘船就要远航。三天前,我接到班主任的电话,我以中考全市第三的成绩成功考入了全江州第一高级中学。虽然一切就像是在预料之中,却也难免让人兴奋。由于“江州一高”和我读的初中方向相反,以后便会很少再走上这条路了。 伫立江边,手扶着护栏,看着江水轻轻拍打着堤岸,心情平静安宁。从东北老家来到这座城市已经十二年了,一直以来我从未完全摆脱对这个城市的畏惧,因为我是外来人,一个从中国极北来到极南的人。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因为我乡音未改,就遭到了班上同学的纷纷模仿,那种感觉让我厌恶,让我潜意识里开始排斥这些生在本地、自以为资源占优的同龄人,后来我与其中一个同学发生了争执,瞬间便成为了与一群同学发生争执,最后,还是林楠及时出现,带领着一群小哥们儿,三言两语摆平了一切。打那以后,没有人再模仿我,但是,我知道,他们在心里依旧不住的对我嘲笑。所以,我一直说普通话,在家也说。我努力学习,拿好成绩、当“三好生”、参加各种比赛,我的心里一直在争,争一个外地人的脸面,争一个让这群嘲笑我的人仰望我的机会。 林楠业已初中毕业,但他早在五年级的时候已经不跟我在同一所学校了,因为打架旷课的缘故被学校开除,后来转了一所附近的学校读了不到半年,再次被领回了家,干爸怒极之下还打了他一顿,谁知林楠非但不改,还离家出走,可吓坏了干爸干妈,那次动静真不小,我跟父亲也去找了,一直找到深更半夜,却发现他睡在网吧的卡座里。回来后,干妈好言相劝,林楠才同意再回学校读书,可惜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林楠终于在他就读的第八所学校里完成了自己的基础教育。随着林楠越玩越野,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逐渐减少,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他总是时不时的从他的学校跑过来看我,一来一大群,每到这时候,学校的保安也总是惶恐的看向我,大抵是害怕我被群殴的缘故。后来学校老师知道了,便叫我少跟林楠来往,可见林楠的声名在外,我却不以为然,毕竟,在我心里,林楠是永远不会伤害我的,即便在别人眼中他再坏,他也永远是和我一起亲密至极的“小李子”。 不知不觉,眼前出现了那个北方人开的小面馆,看看时间,七点多。遂想,现在是暑假、林楠应该在家,不如叫他一起吃面吧。于是转身走到一个公用电话旁,拨通了,林楠家的电话。 “喂,谁呀?找哪位?”电话那头,传来干妈不耐烦的声音。 “哦,干妈,我......我是小洋......我找林楠,林楠在家吗?”我顿时感觉到了大清早打电话的冒昧,干爸干妈都有睡懒觉的习惯。 “小洋啊,好久没来干妈家了吧,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看干妈,干妈可想你了,听你爸说,你考上江州一高了,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也不跟干妈汇报一下啊?”顿时,电话那头的声音兴奋起来,我甚至可以看到干妈强睁着的眼睛里习惯性的流露出喜悦。 “额,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所以还没来得及跟您说,等学校的事情安排妥了,我就去看望您和干爸,对了,干妈,林楠不在家吗?”我有礼貌的询问道。 “这个臭小子呀,昨天上午出去就没回来,只打了个电话说去网吧通宵,你有事找他啊?那你打他BP机让他给你回电话吧。” “哦,那行我跟他联系。” 又寒暄了一番之后,挂断了电话,随即拨通了电信公司的呼叫台,给林楠留了一条言“小李子,看到留言请速回电话。”没过多久,林楠就把电话回了过来。 “你在哪儿啊?”林楠扯着嗓门儿问道。 “我在望江路的小面馆,想叫你一起吃早饭,你怎么又去通宵了?” “别提了,昨天半夜公安查网吧,我被撵了出来,跟几个哥们儿在路边夜市坐到了现在。”林楠悻悻说道,我不免失笑。 “对了,不说这,我也正找你呢,你打个车赶快过来,大市场夜市摊儿,让你见个人,快点儿!”林楠忽然又严肃地说道。 “嗯,那行。”我心里不禁嘀咕,这家伙不是又把钱花光了找我救济的吧。挂了电话,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大市场,大市场位于旧城区,与高新区一河之隔,两个区离得最近的地方河面不足五米宽,一座仿古桥横跨两岸,位于高新区的北端高楼林立,马路宽阔,车辆繁多,位于旧城区的南端,茶馆酒肆、贩夫走卒、鱼龙混杂。南桥头有“旧城区夜市”,夜间非常热闹,烧烤摊子蔓延到河坝上,甚至渔船上。北桥头有58层的“江州国际大酒店”,江州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占地极广,极尽奢华。 出租车过了桥头便停下,不远处河坝上一头“黄毛”的林楠张牙舞爪的跟我打招呼,我付了车钱就走了过去。只见一张桌子上堆满了烧烤串子上的竹签,还有几个瓢干碗净凉菜碟子,四周堆满了空酒瓶,一桌各色的“毛”或趴在桌上,或靠着椅背坐着,甚是夺目。 林楠对我招招手,我在他旁边的一张空椅子上坐下。 “你猜我看见谁了?”林楠诡异的说道。 “去你的,看你那贼摸样,肯定没见什么好人。”我不禁发笑回道。 “别扯淡!”林楠皱了皱眉头,仿佛有些不高兴。这时边上一个趴着的“红毛”,抬起了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楠。“睡你的觉!”林楠声色俱厉地喝道。“红毛”依言悻悻地趴下了。看到这一幕,我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林楠又看向我,说“好不好我倒是不知道,不过跟咱们都挺熟。” 我不禁纳闷,又有些不耐烦,于是问道“别那么神神秘秘的,快说。” “魏老师,魏宁宁。” 我一声不吭的看着林楠,半晌我愤怒地说“林楠,你太扯淡了吧,大清早叫你吃饭你不去,你让我来看她,,我还以为你见到本拉登了!” 林楠一见,眉头皱了皱,看了眼眯着眼睛的“各种毛”,见没什么动静,便展颜一笑说“你小子,我还以为好学生都是尊师重道的,让你看看多年前的好阿姨,你还不乐意了”林楠开始贫嘴,我依然心里为他的行为感到不快,也懒得理他。 “来来来,快看,又出来了”林楠忽然拉着我,指向了河对岸。 我无奈的望过去,排除了一些不可能,最后目光锁定在了一名女子身上,这名女子从酒店走出,一身职业装十分合身,长发飞扬间巧笑嫣然,郝然正是当年“全国”小朋友最喜爱的魏宁宁——魏老师。在当年,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衣着朴素的农村姑娘,为了改变命运,离开农村来到城市,而今,就这身着装打扮,俨然一副都市白领模样。我不禁一笑,头也不回的对林楠说道“变化还挺......”到了嘴边的话还未说出口,一个身影让我哑然了。 只见那女子走到一辆轿车前,车内走下一个50岁的中年男子,两人亲密的拥抱之后,男人在女人的嘴唇上深情一吻,而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父亲!我目光僵直的看着河对面的两人,不知所措,那是我的父亲,一夜未归之后被儿子发现和其他女人出现在了酒店门口,作为他的儿子该怎么办?上去抽他一耳光?亦或是当做没看见?父亲的行为是“出轨”吗?如果是,母亲已去世多年,无法成立!不是?母亲毕竟与父亲一起生活多年,还为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他这样对母亲算得上忠诚吗?我自懂事便没有见过母亲,但是却时常听爷爷、听父亲提起她,她虽然远离我的生活,却又与我紧密相连,我自知作为儿子应该保护母亲,却也明白父亲一人含辛茹苦养育我十几年的坚辛,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脑海中瞬间出现了种种我能在此刻用到的处理方式,紧接着,又出现了各种方式之后可能产生的后果。早晨的太阳刚从远方升起,城市里还有些清冷,我却感觉到由头到脚的灼热感,正当我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到一筹莫展的时刻,一声清亮的呼喊划破了耳边的安静,心弦也在长久的紧张之后,瞬间崩断。 “唉,张伯伯!这里这里”林楠跳着叫着挥着手。 “你!......”我转过头,看向林楠嘴巴张着却无法说话。 “海洋,天要下雨,爹要娶妻,该来的总会来!”我被林楠忽然挂在脸上的镇定自若弄得哭笑不得,却看见林楠回头瞪了一眼再次抬起头的“红毛”。 “红毛”摆了摆手,讪笑了一下,继续伏下身子睡觉。 第七节 摊牌 - 十三少年 - 江平仄 第二章第七节摊牌 一家粤式茶餐厅里。厚实的实木餐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有珍珠包、虾饺、拌菜、白粥等等,CD里放着闽南老歌,我听不懂,也听不进......林楠的喊叫没有白费,父亲第一时间转过头,走了过来,当然还有魏宁宁。林楠大踏步走了过去,我也拖着灌了铅的腿尾随其后,尴尬的问候一番,父亲便带我们来这里吃早餐。 上座的客人越来越多,餐厅里也越发显得喧闹。 “咳,小洋啊,吃这个。”父亲埋着头,夹了一个包子放到我面前的碟子里。 “哦”我木讷的应了声夹起包子开始吃。 “小洋,你今年十六了吧?”父亲询问道。 “嗯”我应道,嘴里的包子翻来覆去咽不下。 “唉!”父亲长叹了口气,抬头望望窗外,沉默半晌又道:“你母亲去世也已经十六年了啊。”父亲说完继续望着窗外,仿佛母亲就在他的目光尽头一般。 我没有吭声,嘴里反复嚼着那块包子,却怎么都咽不下。心里那个一直在梦里的母亲的样子也开始慢慢变得清晰,瓜子脸、柳叶眉、高鼻梁、樱桃小嘴...... “其实,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觉得你还小,怕你承受不了。”父亲说着抬头看了看我,项目相对仅一瞬间,我们就都埋起了头。 “唉,张伯伯,我同学约我去打台球,你看我也吃饱了,要不你们慢慢吃,我先走?”林楠突兀的站起来。 “哦,楠楠有时啊,那行,你先忙,呵呵,没事去伯伯那里玩啊。”父亲笑着对林楠说。 “好来,那你们慢慢吃。”拍了拍我的肩膀,就一溜烟跑了出去,我却一直没抬起头。 “这小子,这么大了怎么还是整天就知道玩儿,呵!”看着林楠走远的身影,父亲哭笑不得地说。 “是啊,我记得林楠幼儿园的时候就挺调皮的,呵呵”边上的魏宁宁附和道。 “唉,还是小洋懂事啊。”父亲慈爱的看着我,我抬头对他笑了笑。 “恩,就是就是,小洋现在都考上一高了,这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大学的校门了啊,呵呵。”我也出于礼节性的对着魏宁宁笑了笑,并没说什么话。可能是感性扭曲了审美,我此刻发现魏宁宁并不像以前那么可爱。 “小洋啊,咱们接着说吧。”父亲喝了口水,下嘴唇在上嘴唇上抿了一下,长长吹了口气,又说道:“我跟你魏阿姨已经认识十几年了,就是在你读幼儿园之前认识的,当时他在一家餐馆打工,我是常客,见得多了,慢慢就熟了。后来幼儿园里缺人手,我看你魏阿姨为人踏实能干,就把他找了过来。”父亲看看魏宁宁,魏宁宁笑着看看父亲,似乎对于父亲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十分认可。魏宁宁出身卑微,又没有什么文化,对待父亲这个成功的企业家呈现这样一种态度自然是明智的,当然,就目前的情况看,绝不是仅仅如此。 “你读小学之后,你魏阿姨的父亲病重,就又找到我,想找个兼职,为家里增加点收入,我看你魏阿姨心地善良又孝敬老人,心下一盘算,就让他到咱们的工厂工作了,一来二去接触多了,彼此也了解了,就觉得你魏阿姨确实也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眼前,这个五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含情脉脉的看着身边这个比他小上将近二十岁的女人,眼神里的爱慕言之不尽,而这个女人更用一种倾其所有的目光回应着他。我瞬间感受到了一种孤独感。 “其实我原本打算等你大学毕业了,至少等你过了十八岁,再把这些告诉你,谁知道竟然被你撞见了。”父亲脸上挂上了尴尬的笑容。“哦,对了,你魏阿姨现在不在咱家公司了,她自己考试拿了文凭,现在在你刘叔的公司做行政工作。” “啊,小洋啊,我们公司离一高挺近的,以后没事了就去找阿姨玩啊。”魏宁宁紧接着说。 “行,魏阿姨。”我看着魏宁宁,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说实话,我不太相信她会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其中父亲的帮助绝对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父亲已然算得上是成功人士了,为自己喜欢的女人铺就一条更为舒适便捷的道路,显然也是无可厚非的。母亲去世多年,父亲一人艰辛的打拼,物质条件一天天好起来,房有了,车有了,事业有了,却没有人能朝夕相伴,而今,出现了一个能与他相敬如宾的人,诚然,这不算是坏事,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也豁然开朗了。 “来,魏阿姨,吃个虾饺”我夹了一个虾饺放进了魏宁宁的餐碟。接下来的谈话很愉快,大都是一些几年来各自的变化,最近身边的奇闻异事,还有对这个城市飞速发展的惊叹。 餐后父亲驾车带魏宁宁走了,本来说要送我回去,我只说想一个人散散步,父亲便没有多言。看着父亲的车绝尘而去,心里不免有些空落。 “唉!”一声来自于身后的熊抱加惊呼吓了我一跳,回身一看,发现是林楠。 “小李子,你想吓死我啊。” “嘿嘿,怎样?是不是你张家要添丁了?”林楠眉飞色舞。 “去!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真损”我瞪了林楠一眼。由于来自于本能的对这个话题的抗拒,我主动岔开了话题。“唉,小李子,早上那个红毛是谁啊?” “他啊,他叫李少鹏,我初中同学,怎么了?你认识?” “不认识,我只是感觉你对他怎么那么凶啊?”我询问道。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是他们老大,我在他们面前得有威信,像你这样在我边上毛手毛脚的让他们看见,还不是让我威风扫地吗?”林楠脸上写着不屑。 “就你这样还能当老大啊?”我故意张大了嘴巴,表示出了惊讶! 林楠顿时着急,开始嘟嘟嘟嘟的讲他是如何如何威风,我俩笑着闹着走在阳光里。 第八节 激斗 - 十三少年 - 江平仄 第二章第八节激斗 和林楠一路闲逛,不觉日上三竿,太阳炙烤着大地,热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们各自叼着一根冰棍儿蹲在路边的屋檐下躲避阳光的追逐。林楠上身穿着一个白色背心,裸露出肩膀上黝黑的皮肤,以及强健的肌肉,一个蓝色牛仔大裤衩紧紧地勒住浑圆的大腿,满腿的汗毛被汗水冲刷的贴附在身上。 林楠起身把背心挽起来,露出八块腹肌,怒骂道:“这他娘的什么鬼天气,网吧又去不成,想热死老子啊!” “要不去我家吧,离我家也近。”我无力的搭腔。 “不去了吧,你家都是书本儿,我有看不进去,电脑卡的跟蚂蚁爬一样,不行不行!”林楠头摇得像不浪鼓一样。 我也点头,我的一亩三分地也真的伺候不了这混世魔王。 “对了,前面刚开了一家电玩城,要不去转转?”林楠灵光一闪道。 “行啊。”我不置可否的回答,“只要不热,去哪都成。” “窑子去否?” “去你大爷!”说着,我就抡起拳头往林楠身上招呼,林楠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 一路追逐着,很快就到了这家“大富豪电玩城”,光看这名字可能有两层意思,其一,这里是“大富豪”来的地方;其二,这里是“大富豪”走出去的地方。不管哪一种,这恶俗的名字都能带来最直接的效益,就像那个“什么白金”的广告。抓住受众心理、灌输给受众意志,跟骗子无异! 刚一进电玩城大门,中央空调的冷风不禁让我一个机灵,再一走进便听到混乱的撞击声、嘈杂的音乐声、游戏币跳出游戏机呐喊声,这些声音交相呼应,俨然铸就了一曲旷世神曲——《白日梦》!走到吧台,一个打扮妖冶的女性收银员叼着烟把弄着眼前小筐子里的游戏币,见到我们到来,瞄了一眼就是一句:“未成年人不让进!” 我一愣,心说玩个游戏还有门槛啊!正在嘀咕要不要走,一旁林楠破着嗓子叫了起来:“妹子,你哪只眼看见哥几个是未成年啊?身份证没带我这张脸一看也达标了吧?”后半句林楠说的轻佻,还朝那吧台里的收银员抛了个媚眼。收银员看了看林楠,又转而看了看我,思索一下说道:“充多少?”林楠朝我挤挤眼,我却冲他撇撇嘴。在林楠死缠烂打下,我把自己口袋里剩的四百多块钱全冲了游戏币,八百多个装了满满两个小筐子。我们正欲离开吧台,收银员抬头看着我说了一句:“后门在机房边上。”我正纳闷,却被林楠一把拉走,走出没几步,林楠就说:“大哥啊,您真是个好学生,都放假了还穿一身校服,佩服!佩服!”听罢,我不禁恍然大悟,抹了把额头以示歉意。 纵观这个电玩城,除了少量游戏类的电玩器械之外,大都是一些带有赌博性质的器械,在林楠的怂恿下,我们也坐在了一台赌博机器前面,这种游戏玩法很弱智,投进去游戏币,显示屏上会给你计数,然后你在相应的图标上压上点数再启动机器,一轮流光溢彩的图像变化之后箭头指针停留的地方就是赢钱的地方。一直持续着玩了半个多小时,有进有出,当然是入不敷出,林楠玩的不亦乐乎,我却只是在边上帮着投币,甚是无聊。林楠看我没精打采,便强烈要求我再开一台,于是乎,我自立门户也开始投币、按键、启动,看着眼前显示屏上的转盘飞速的旋转,我心里倒也捏了把汗,谁想第一把就有收入,我便喜滋滋的继续战斗。玩的过程中,我深深体会到了那种所谓的“赌徒心态”——输的时候,总想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赢的时候;赢的时候,总想着我肯定还能继续赢。在这种心态的滋润下,人会慢慢走入一个恶性循环,输了就想捞本,********、输得更多,偶尔小赢,又收不住手,只能等到再输,然后再投入,再赢,再接着忍不住,再输!所幸的是,我跟林楠只是为了避暑才来到这里,不会太过痴迷。再者,但就我跟林楠的家世,输个三几百块钱,也真算不得什么。 我和林楠继续艰苦的与这十几英寸的显示屏鏖战着,不亦乐乎。 “林黑子,!”忽然身后一声厉喝,吓了我一跳,我与林楠转过头只看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七八个人,大都与我俩年纪相仿。清一色的穿着黑色背心,高矮胖瘦挺行各异,还染着各色的毛,为首一个矮胖子,剃着光头,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挑衅地看着我们。 “来者不善”我心里暗想,不自觉的看向林楠。林楠只是放下了手头的游戏,脚尖一点地,吧椅转了过来,林楠依旧坐在吧椅上,嘴角上翘眼睛眯成一条缝。一看他这表情,我心里倒安生了不少,同时也确认他就是那个胖子嘴里的“林黑”,是挺黑的。 “哟,安胖子啊,你不在家搂着你的小朋友睡觉,跑这里找你黑哥哥有何贵干啊?”林楠依旧笑眯眯的说道,但话里却带着讥讽。胖子听了这话脸上有些难看。 难看的表情一闪即逝,怒目圆瞪,两根手指夹着烟对着林楠喝道:“林黑子,我今天找你来是给我兄弟讨说法的,他在四十六中一直很安生,我也跟他交代过不让他惹你,但你为什么还是找他麻烦?” 说话间,人群里一个消瘦的孩子抬起头,对胖子道:“虎哥,我都没动他,只是从他们班门前头过,就被他打了一顿。”,胖子看了看那个消瘦的孩子,接着继续怒瞪着林楠。 “呵呵”林楠玩世不恭的笑笑,看着瘦孩子“是你啊,我都忘记了。”接着把目光转向胖子:“安胖子,这是你兄弟啊?呵呵......”林楠笑着把手撑在吧椅的椅面上肩膀夹着脖子。“我他妈打的就是你兄弟!”话语声陡然凌厉,林楠怒目圆瞪,腾地一下站起来,顺手拿起刚还在屁股下的吧椅轮圆了胳膊就朝胖子跟前窜,胖子措不及防,被轮个正着,捂着脸破口大骂,旁边的几个人也瞬间被林楠凶煞般的面孔吓得一愣,只是一愣,就蜂拥而上,林楠扔出吧椅,正中一个“紫毛”胸前,紫毛顿时倒地,只是抬头看一眼,就又趴了下去。林楠揪住一个“蓝毛”的头发猛地一顿,“蓝毛”哎呀一声便直不起腰,与此同时,林楠抬起右腿,膝盖重重的顶在“蓝毛”胸前,登时倒地嗷嗷不止。说时迟那时快,其他几个人呼的一下就到了林楠身边,林楠抬脚踹退了一个,顺势脱下自己脚上的木屐,啪啪啪啪,狠狠地朝其他几人脸上招呼。我呆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林楠手起椅落间,几个人被轻易制服,这使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林楠似乎就是那飞檐走壁的武林大侠,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这些各种毛在大侠面前无异于跳梁小丑,弹指一挥,灰飞烟灭。 “**冷什么呢?!快跑!”我的痴呆状况被林楠歇斯底里的吼声打断,眼前是几个人红着眼睛手持着各种可以造成伤害的武器,椅子、扫帚、铁簸萁......林楠二话不说,拽着我的手,撒开了腿就跑,我被他拽得踉跄,回过神来,不禁一身冷汗,赶忙紧跟林楠身后逃命,我们穿过围观的人群,跑出机房边上的后门,三步并作两步爬下铁皮楼梯,继续跑啊跑啊跑...... 过了好久,我们跑进了一条狭长的胡同,两个人靠着墙,双腿撑在膝盖上,嘴里大口喘着气,汗水打湿了头发,顺着脸庞往下滴。看看身后半晌没人追来,我俩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俩互相看了看对方的狼狈样子,无力的笑了笑,我对着林楠伸了个大拇指,嘴里说“牛逼”,却是没有发出来声音。 夕阳映在江面上,宁静而安详。我和林楠光着膀子,撩起江水洗了把脸,并肩坐在江边的堤坝上,看着夕阳慢慢地爬下山。 “你怎么不跑呢?那么多人,你又不会打架,看见了赶快跑,要不就成我累赘了。”林楠安静的说道,一改往日的张牙舞爪,可能是大家对于体能消耗的原因吧。 “靠,你以为我不想跑,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去想,你就把人家撂倒了。”我不以为然道。 “那是,这几个歪瓜裂枣我还真不放在眼里。”林楠得意道。 大概几分钟时间,我俩都没说话,可能还是累。想到刚才的一幕,依然心有余悸,今天是七八个人被林楠摆平了,那改天要是碰上更多的人呢?越想越觉得不是个事儿,于是对林楠说:“林楠,以后别打架了吧,这样真的不好。” 林楠听后笑了笑,笑容像春日里的阳光,“小洋,你还记得咱们上幼儿园时候老师问咱们长大之后的愿望吗?” “记得啊,你相当老大呗。”我笑笑答道。 “嗯,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当老大吗?”林楠继续问道。 “切,这还不简单,就是想让我听你的呗。”我没好气的说。 “其实不是的。”林楠的笑容瞬间消逝了,望着天边最后一抹红霞,眉头微皱。我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搞的一怔。 “说来话长了,咱们还是先去填饱肚子再说吧,哈哈。”林楠说着拎起了背心搭在肩膀上跑了出去,笑声飘荡在天地间,那是幸福的笑,也是酸楚的笑。 我拿起衣服,跟了上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