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你看什么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康熙四十一十月,年仅十六岁的胤祥,遵旨祭泰山后,奉驾返回京畿。     先头为着胤祥年纪轻轻就代帝行祭,已经有不少风言风语了,回京又因着太子的事情,让这位出身不高的十三阿哥可谓一时风头无两。     ************************************     因为听说德妃娘娘抱恙,胤祥一下早朝就追着胤禛去永和宫请安。     等再出永和宫的时候,胤祥已经装了一肚子的点心。     胤禛看着胤祥捧着肚子笑了笑,没有多话,他知道这个弟弟虽然和自己不是一母同胞,却比自己更知道怎么承欢膝下,有胤祥在连他和母妃的距离似乎都能拉的更近些。     “四哥,这趟出去我可真是长见识了,济南巡抚那宅子,好家伙……”从回京到现在,胤祥都没顾上好好和他四哥说话,眼下正是说话的好机会。     胤禛没等接话,就看见前面不远处钟粹宫里有人退出来,再仔细一看,竟是布贵人亲自送出来的,只好按下话头,拉了胤祥过去行礼。     布贵人与永和宫交好,自然和胤禛,胤祥也比旁人亲厚些。因听说胤祥刚从山东回来,免不了多叮嘱几句。     胤祥一面垂首恭敬的应着,一面却瞥着跪在一旁的红衣蓝裙,肤若凝脂的俏丽佳人移不开了眼。     胤禛在旁边没听着胤祥吱声,一扭脸正瞧见他盯着人家姑娘家出神,只好轻咳一声,解围说起德妃惦念布贵人,请她等天好了去永和宫说话。     胤祥这才醒过神来,忙收回目光。     等布贵人回了钟粹宫,兄弟二人刚要走,就听见。     “给四贝勒请安,给十三阿哥请安。”     胤禛闻言看去,才注意到红衣女子身边跪着的是翰林院的笔帖式兆佳泰宏。忙上前扶起来,“你怎么在这儿呢?”     泰宏又冲两位阿哥拱了拱手,才回话说:“托德妃娘娘的福,佟大人日前给微臣保了大媒,今日正是进宫来向娘娘谢恩的。因前头听说两位爷在娘娘宫里,故而就先来了家姐这里请安。”     被泰宏一说,胤禛才想起这布贵人正是泰宏的姐姐,于是笑道:“泰宏不要与我们客气,论起辈分,你还长我们一辈呢。胤祥你说……”     胤禛回头正要招呼胤祥,可看见胤祥又目不转睛的盯上了人家姑娘看,不免一时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泰宏见胤祥只盯着自己身边的女子看,虽然有些不快,但还是压着性子微微笑着要介绍,“这位是我……”     “他管我是哪个呢?”红衣女子不等泰宏把话说完,就一把拉住了泰宏手臂,上前半步,瞪着胤祥说道。“阿哥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女子看是什么礼数讲究吗?”     在场的众人都惊得一身冷汗,皇宫大内如此失礼可是重罪。     胤祥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这女子性子如此刚烈,全不似她外表看上去那般柔嫩,虽然有些失礼,却是有趣的紧,随即笑了道:“姑娘教训的是。是在下失礼在前,还请姑娘见谅。”说完胤祥还真微微低下头,冲那女子拱了拱手。     被他这样一说,红衣女子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没有了前一句的薄怒,说了句:“无妨。”便扭过脸去不再做声。只是那如雪的面颊上浮起的一缕微红,让人忍不住想再多看她几眼。     两边都尴尬起来,胤禛只好再度出来打圆场,“时候不早了,你们还要去永和宫,咱们以后再叙。”     泰宏没有不答应的,也赶忙行礼,拉了身边的女子就走。     胤祥被胤禛拉着走,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回头看去,只见那红衣女子侧身拉了泰宏的衣袖,一面撒娇似的摇着,一面掩口笑了却不知在笑什么,只让人忍不住想把她的笑在心里反复描画。           002-新鲜事儿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两厢别过,胤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把四贝勒送出了宫门。     那边兆佳泰宏携着红衣女子一路往永和宫去。     “念声?”     “嗯?”红衣女子听见泰宏叫自己,随口答应了一声。     兆佳泰宏看着全不在意的侄女,一时反倒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念声抬头笑道:“小叔叔可是要说侄女不懂事,冲撞阿哥,得罪了贵人?”见泰宏不说话,念声笑意更浓,“其实小叔叔更担心是我那一句,会影响到您的仕途吧?”     “你这丫头,惯会作弄小叔叔。”宏泰说着曲起手指在念声额角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我是担心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这样冲撞阿哥,万一传出去说你没礼数,寻不到婆家可怎么办?”     念声“哎呦”一声,揉着额角撇了撇嘴,“我还不信了,他一个阿哥要是真在人后说三道四的,他成什么了?”     泰宏苦笑道:“怎么你得罪了人,你还有理了?”     “明明就是他不对在先的。”念声争辩道,“要是真为了这事儿嫁不出去,我嫁给他便是。”说着念声先被自己逗笑了。     泰宏张了张嘴,转而无奈的嗔了一句“这话也亏得你能说出口。”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永和宫门口,便不再戏言。     胤禛回到府里,琢磨着老十三那魂不守舍的脸,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和自己福晋说起了这件事。     四福晋是何等聪慧贴心,一听完就笑道:“爷可是想我去探探这位姑娘的身份?好给十三弟参详参详?”     胤禛自然是这个心思,但他也有他的担心,“这泰宏是舅舅刚刚给保了媒的,今天他进宫也是为了给额娘请安道谢。这种时候带在身边的女子,衣着还穿红勾金的,保不齐就是他屋内的……你去探听会不会不妥?”     四福晋听完点点头,“是这个理。不过您刚不是说今儿还见了布贵人吗?这几日我进宫给额娘请安,凑趣提一提布贵人,寻着这边儿把话说上,应该不难的。”     夫妻二人一番合计,这事儿便算是定下了。     四日之后,胤祥照例送下朝的胤禛出宫,两人一路上说着今天朝堂上的奏疏,直走到宫门口还没说通透。     跟胤禛的海浩一见自家爷出来,忙一溜小跑的上来打千请安。     胤禛点了个头,示意他等着。     海浩无奈又打了个千,插话说:“请爷恕罪。福晋让小的给您带句话。福晋从德妃娘娘宫里出来,先回府去了,说请十三爷过去用膳。”     “无缘无……”胤禛有些奇怪的问,话没说完,他就想起了自己交待福晋的事情,这么一说是有信儿了?忙拉了胤祥,借口说:“反正这奏疏的事情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不如你到我府里我们详说。再者既然你四嫂喊你去,定然是有什么好的想着你。”     胤祥听了不疑有他,笑着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府里海浩早就打发了人去报信,等胤禛,胤祥进门,四福晋已经在厅堂里命人摆饭了。     待兄弟俩净过手在桌前坐下,胤禛便按着刚才和自家福晋商量好的,喊住了正要退出去的四福晋,“你就留在这里用吧,十三弟是自己人。听说你今天进宫去给额娘请安了,正好也和我说说。”     四福晋推辞几句,还是在胤禛右手边落了座,一面照顾他们兄弟二人用膳,一面说起请安的事情。     等胤禛问过了德妃的身体,四福晋才开口道:“还别说,我今儿进宫还听说了件新鲜事儿呢。”           003-女未婚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禛夹了一筷子的菜,只管按照说好的话来接茬,“什么新鲜事?”     四福晋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胤祥,才说:“之前布贵人托额娘给她家里的幼弟保媒,这不是已经成了吗?按理说兆佳氏府里的女眷应该进宫谢恩的,可你们猜他们家进宫谢恩的是谁?”     “是谁?”四福晋话音刚落,胤祥就问道。     四福晋和胤禛对视一眼,笑眯眯的说:“居然是马尔汉大人家没出阁的姑娘带了自己的小叔叔进的宫。”     这话一说明白,连胤禛也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不禁笑道:“这倒是少见的很。”     “可不是说吗。兆佳府里老太太不在的早,马尔汉夫人这个做大嫂的这几天病着,真是难为那丫头小小年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周全了。”四福晋看见胤祥眉头一松,继续说道:“我今儿个进宫,不过顺口问了句布贵人安好,剩下就光听着额娘夸这位马尔汉家的小姐了。什么样貌好,脾性好,懂规矩知进退,千般好,百般是的,听的我这个当儿媳妇的都忍不住要吃醋了。”     胤祥听着德妃娘娘夸那兆佳氏,不知怎的自己心里先乐呵起来,有听见四嫂说要吃醋,连忙开口道:“四嫂也是极好,德妃娘娘那样说不过是客气,四嫂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四福晋听了笑的合不拢嘴,“十三弟这话说的知道的是在宽我的心,不知道还以为是在给自己家的福晋辩白呢。”     一句话说的胤祥红了脸,只顾低头扒拉碗里的饭,再不开口。     四福晋看着胤祥冲自家四爷努了努嘴,见胤禛点头,才继续说起了“闲话”。     原来兆佳氏是兵部尚书马尔汉大人嫡夫人所生的幼女,年方十六,在家行七。     马尔汉大人早前膝下一共六个女儿,年过不惑,才又得了这么一位千金,虽然不比男儿,但也视若珍宝。     据说七小姐小的时候常常让马尔汉夫人给她生个弟弟,夫人只当她是小孩闹人,从来不当真。可她偏说将来自己定然会有个亲弟弟。     结果就在七小姐八岁那年,嫡夫人果真诞下麟儿。马尔汉大人不仅喜得老来子,更认定七小姐是马尔汉家的福星,宠爱异常。     “额娘还说,这七小姐正值妙龄,来年的选秀要是哪家的王孙公子能有幸能做了马尔汉大人的东床快婿,只怕要让人眼热好一阵子呢。”四福晋拣要紧的话说了,就起身要退出去。“二位爷慢用,后面还有些琐事,我就少陪了。”     胤祥也起身,拱了拱手,“四嫂自便。”     等四福晋迈出厅堂,胤禛见胤祥心不在焉的坐了回去,心里不免有些暗笑弟弟傻气,“怎么?你看上那丫头了?”     “嗯。”胤祥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又惊觉不对,“不,不是。我没有……”     看胤祥慌乱的样子,胤禛忍不住笑出声来。“四哥不过是一说,你慌什么?再者就是真看上了,也没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吗。只是……”           004-午膳在兵部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见四哥略一停,心气顿时低了几分,犹犹豫豫的说:“我也知道马尔汉是想往八哥那头贴的人,就算我想,他也未必情愿把女儿嫁给我。”     “咳咳……”刚饮了一口茶的胤禛听了胤祥这句登时就呛着了,“咳咳……我是想说,只是那日一见,这马尔汉家的小姐似乎也没有你四嫂说的那般好,单看她对你那态度就不甚柔顺。”     “啊?!”胤祥一下子就满脸通红的局促起来。     也正是听了胤祥的话,四贝勒才认定,自己这个傻弟弟是真看上人家家闺女了,不由得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在兵部当值的马尔汉大人的午膳进的就远没有两位阿哥这么惬意了。     因着当值,依照惯例,府里自然有人按时辰把午膳给送进来。虽然今天送的比往常略晚了一点,马尔汉倒也没计较,只是送膳的小厮摆上膳食之后既没退下,也没上来布菜伺候,让他有些不悦。     “新来的?没学规矩吗?”马尔汉自己添了饭,边吃边问。     “什么规矩?是要像六姨娘那样唱小曲给您吗?”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从身边的小厮口中飘了出来。     “噗……咳……咳咳……”马尔汉大人一口就把嘴里的饭菜喷了出来,也顾不得擦就急忙转头去看,这一看就咳的更停不下来了。     一旁的“小厮”倒是上来倒了杯茶,不过却没递到马尔汉大人手里,反而自顾自的在他对面坐下喝了起来。“差不多就行了啊。姨娘们都不在这里,你装给谁看啊?”细白的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青瓷杯。     马尔汉大人哆哆嗦嗦给自己倒了杯茶,好容易止住了呛咳,等不急把气喘匀就忙不迭的叫嚷起来,“我的小姑奶奶诶!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这身儿打扮?!这是你能来的地儿吗?”     兆佳念声扶了扶头上的瓜皮小帽,“这还不都是因为老爷你太忙,忙的在府里都见不上您,小的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的吗?”说完掰着指头开始从昨儿起列数马尔汉大人近几日的“劣行”,恨不能数到上个月去。     “小祖宗,你就说你到底什么事儿吧!”马尔汉拿自己得这个女儿一点脾气都没有,“府里不是已经有一多半都是你说了算的了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的宝贝儿子过几天要陪着十六阿哥去围场,你夫人不放心,非要我跟着去。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得你来拿主意?”念声一脸嬉笑的看着自己阿玛。     马尔汉点了点头,应道:“这个事是得我来定……”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不对呀!那不也是你弟弟,你额娘吗?再说这个事儿有什么好急的?不是还有几天呢吗?”     念声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盘,“马尔汉大人,您是当值当傻了吗?我要去也是充小厮混在里面,这随邑的名条你不早早交上去,我到时候再让人当贼人擒了,咱兆佳府就等着出名了。”     马尔汉一拍额头,发现女儿说的极是。“是阿玛疏忽了。今天我就让人把名条送过去。”     “那您受累了。”念声把马尔汉没吃完的白饭也收进了食盒,提上就要走。     “等等!”           005-七小姐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回头翻了个白眼看着自己阿玛,不耐烦的问:“干嘛?”     “老爷我还没吃呢。你这都收了我怎么办?”马尔汉大人理所应当的说道。     “那就别吃了,等着下值早点回府吃吧。你夫人会给你备好的。”念声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马尔汉大人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出神,他的掌上明珠不知不觉间已经出落的如此可人,饶是一身粗布男装也难以遮去她的光彩。明年就又要选秀了,自家女儿必然在备选之列,只是这一步迈出去,也许就身不由己了。一想到这里,马尔汉心里也不说清是喜是忧。     不管怎么说,今儿个下了值,马尔汉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了府。     这一进门,管家出来,接了官帽,迎进正堂,还没等说话,就听见后宅隐约传出女人的哭喊声。     马尔汉把刚端起的茶碗又重重的撂回了桌上,不悦的看了看管家。     管家赶忙解释,“六姨娘今儿午后去给夫人请安,不知道怎么就摔坏了夫人一只镯子。太太本没计较,可六姨娘非要赔夫人一只新的。正巧七小姐回来,瞧见了,说六姨娘赔给夫人的竟比夫人原先那只还要些,这不就非要去六姨娘屋里瞧瞧吗……”话没说完,管家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胡闹!”马尔汉霍然起身,举步就要往西跨院去,疾走两步却又猛然刹住了脚,回身问道:“夫人在哪呢?”     管家跟着老爷走,差点就撞上老爷的后背,“夫人因为拦不住七小姐,气的让人扶回正院去了,想必这会儿正歇着呢。”     马尔汉略一思量,又回身往正院走,“先去看过夫人再说。”     西跨院里,两个粗壮的婆子正扭住不断挣扎的六姨娘往地上按。     念声坐在小院当中的太师椅上,眉眼含笑的看着眼前钗斜鬓散的六姨娘,悠悠的说:“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没想到六姨娘房里竟还有这么多我都没见识过的宝贝……”     “我有什么也都是老爷赏的送的,七小姐没见过又有什么稀奇?如今国法家规的,我是犯了哪一条了?你要这么作践我?”没等念声把话说完,六姨娘就扯着嗓子连哭带嚎的叫嚷起来。     念声看了看身边跟额娘的老嬷嬷,没言语,只努了努嘴。     老嬷嬷点点头,上前就给了六姨娘两耳光。     这一下可把本来就楚楚可怜的美人儿打懵了,一时连哭都忘了。     “别的也就罢了,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老爷给你的?!”念声一把把身边丫鬟手里捧着的一直用锦帕遮盖着的托盘掀翻在了六姨娘的面前。     一盘子小泥人摔的碎的满地都是,就着稍囫囵些的看,不难发现竟然是春宫物件。     六姨娘一看也是惊住了,她明明把这些都藏得极严实,怎么可能就被这个毛丫头给翻出来了呢?     念声没打算给六姨娘翻身的机会,趁着她愣神的功夫,起身来到她的近前,“之前你说你屋里的丫鬟手脚不干净,偷戴你的珠钗首饰,所以打了她二十鞭子叫卖了出去。那你偷偷从库房里搬了夫人陪嫁的琉璃炕屏摆在你自己屋里,又算是什么?”     “那……那是……”     “是什么呀?!”     “是老爷准了的!”六姨娘急忙拉出马尔汉大人来当挡箭牌。           006-打的就是你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闻言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叫了个人过来吩咐道:“去前面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就说事关六姨娘的清白,请老爷过来一趟便是。”说完坐回太师椅里,“你且跪好了。我们就来等等看。”     马尔汉大人在门前听完下人的禀报,回头看了一眼歪在躺椅里的妻子,低声吩咐来人:“你去告诉小姐,就说我不知道什么炕屏的事。”     其实马尔汉怎么会不知道,但这只不过是那日他喝多了,经不住六姨娘的缠磨胡乱答应了一句而已的事。没想的那贱人不知道,居然真搬出来用了,现在惹恼了他的宝贝女儿不说,还要拿他来当挡箭牌,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会承认。     “都是我的错,太宠着念声了。”马尔汉夫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着丈夫回过身来脸色不好,以为他是在生女儿的气,自责道。     马尔汉正对女儿心虚,又听发妻这样说,连忙安慰道:“你就是性子太柔弱了,被那下面的人欺负了也不知道来和我讲,总是一味的忍让才把自己给憋屈出病来的。我看念声这样就很好,将来嫁出去了才能做的了当家主母,也好让我们放心。”     听见丈夫这样说,马尔汉夫人脸上才略有了笑意,但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我不去。今天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咱们说说话。”马尔汉打定主意不去趟那滩浑水。     丈夫难得这样体贴,马尔汉夫人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再把人往外推。     打发去问话的人在念声耳边把马尔汉大人的话转述了一遍。     念声看了看被按跪在地上的六姨娘,“去。对着六姨娘把老爷的话再大声说一遍,让她听清楚。”     “不!不可能的!这明明就是……”六姨娘一听完仆人的话,当场就急了,想说什么还没说出来,就已经仆妇用帕子堵上了嘴。     念声掸了掸根衣裙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起身吩咐道:“把东西两院的姨娘们都请过来,就说六姨娘犯了家规,依家法要处置三十鞭子。有不来的,直接拖过来打十鞭子,有求饶哭泣的,也打五鞭子。”     “有不服气的。”念声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了六姨娘身上,“大可来找我,一起去老爷面前理论。”说完扭身就走。     出了西跨院,念声轻声嘱咐身边跟着的嬷嬷,“打完了找可靠的大夫来瞧瞧,人不许有事,事不许传扬。赶明儿个我要是听见一字半语不该听见的……”     老嬷嬷看着七小姐刚才的一通处置早就给唬的不行了,哪里还敢有半点不从,点头如鸡叨米一般。     念声也不再多言语,一面想着过几日陪关柱去围场的事情,一面就往自己院里走。     马尔汉宠溺女儿,念声扮成男装出门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但这次是随驾自然更要谨慎小心。     “七姐!”     念声正盘算着,刚一穿过月门,就被一个粉团子给扑了个满怀。           007-去不去啊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蹲下身一把搂住怀里的粉团子,揉搓着他的小脸,摸着额头上都是汗,不由得瞪了眼睛教训道:“这个天儿了还跑的满头汗,回头再让风冲着,吃药的时候可不许哭鼻子。”     关柱才不在乎念声的臭脸呢,依旧撒着娇,更抱住了姐姐的脖子不撒手。“十六阿哥已经说这次要带我去围猎了。七姐,阿玛那边你说通了没有呢?”     念声索性抱起关柱往他们住的小院里走,“阿玛那边还没准呢。我估计八成是不行的。”念声有意逗一逗自己的小弟。     果不其然,关柱一听念声不能去,扭动着就从她身上挣脱下来。“为什么不行?我找阿玛说去!”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往外跑去了。     念声哪能让关柱去搅合阿玛和额娘难得的相处,一把就把人给拉着后脖领子给扥了回来。“你先别忙着去问阿玛。我先好好问问你。一样都是去围猎,你见十六阿哥有哪位公主姐姐陪着去了吗?为何你就一定得我陪着?”     这一问,还真问住了关柱。     八岁大个孩子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半天不说话。     “你不说也成,我正好不想去呢。”念声松开关柱作势要走。     关柱急忙拦住她,“七姐,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那得看你说得究竟是什么了。”     关柱又犹豫了一下,才告诉念声。原来他和十六阿哥炫耀,说自己的七姐什么都会,文能折草编蛐蛐,武能挖坑煨白薯,宫里见不着的,谙达教不了的他关柱的七姐都能行。     这一下子就激起了十六阿哥的玩性,让关柱一定要在围猎的时候带上念声。关柱当时可是毫不犹豫的就一口应承了的,现在如果念声真的去不了,且不说十六阿哥会不会生气,就是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     听完关柱的解释,念声忍不住就笑了,“没想到你人不大,心思还不少,居然还知道面子不面子的了?”     看着眼巴巴等着自己答复的关柱,念声只好放柔了神色安抚道:“七姐知道了,阿玛那里我去说,一定不能叫我们小八失了面子的。”又安抚了好一阵,直把关柱送回他房里才算是能松一口气。     随行围猎的事情念声并不在意,人前不说话,行事多谨慎,只要不被人识破就好。     不被人识破……想到这里,念声脑子陡然浮现出一个人来,面孔虽然有些模糊了,但那双肆无忌惮的眼睛,那像是要看到人心底去的目光,却是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十三阿哥?念声记得小叔叔是这样称呼那人的,又想起那日玩笑的话,不知不觉的竟红了脸颊。     念声急忙摇摇头,像是要把那些不明所以的想法摇出去似的,可又忍不住的去想,这次围猎他也会去吗?他若认出自己又如何是好?     要不是丫鬟来送衣服,念声真不知道自己要坐在这里瞎想到及时了。     “夫人说这都是为了您这次给小少爷出门特意赶制的呢。”从小跟在念声身边的挂蟾总是这样人没到,声先到。           008-不请自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等念声回过神去看的时候,挂蟾已经把几件男装都摊开来摆在了床上,专等她过去瞧了。     宝蓝,深灰的长衫各一,搭配的长裤,小褂,马甲,连帽子都一应俱全。马尔汉夫人还特意给女儿准备了一双黑色快靴,好方便她骑马走动。     念声略看了看,就让挂蟾直接帮她收拾起来,好启程的时候不至于慌张。     挂蟾一边翻弄,一边说:“这些料子**的,穿上能舒服吗?”     “我是去充小厮的,难道还要绫罗绸缎的吗?这些已经是很好的了。”念声走到梳妆台前,寻思着是不是要给自己找上一两件男子的配饰,挂个提携什么的也好符合长随小厮的身份。     “奴婢可听少爷身边的人说了,这次围猎阵仗大的很,据说阿哥里除了不会走路的都去呢,随行的亲贵公子更是数不清。”挂蟾手里忙活,全不耽误嘴里说话。“要我说,小姐您就该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的瞄一瞄,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人,好让老爷去说和。您自己看上的,总更可心些不是?”     念声听着这个比自己才大了两岁的丫鬟如此老气横秋的说话,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本不欲理她。可挂蟾自顾自的说个不停,只好叫了一声:“挂蟾嬷嬷。您自己也没嫁过人呢,怎么就这么懂呢?”     “小姐!”挂蟾飞红了脸,啐了一口就再说不出话来了。     日子悄无声息的就溜进了康熙四十一年的十一月,康熙皇帝亲往的木兰围猎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去往木兰围场的一路上,念声都陪着十六阿哥和关柱坐在马车里,变着花样的哄着两个精力旺盛的小子总算是平安到了驻地。     马车还没停稳,十六阿哥就领着关柱跳下了马车打闹着去找谙达试马去了。     念声知道拦不住,只好让让人好好跟着去。     关柱一回头见念声没有跟来,张口就喊:“七姐……”话没说完就被十六阿哥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     “小七子!你不和我们去骑马吗?”十六阿哥替关柱说出了他想说的话,那一声“小七子”喊的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来。     “打你活该。”念声应着跑了过来,在关柱头上揉了揉,蹲下身子对十六阿哥说:“奴才还要给阿哥收拾住的地方,还有好些事情要张罗。就不去了,等明儿个有旨意能跑马狩猎了,奴才再陪着您好好玩去。”     十六阿哥小大人一般拍了拍念声的肩膀,“你果然稳重,比他强多了。赶明儿个我和皇阿玛说了,把你要到我身边来伴读。”说完不忘瞥一眼身边还在挠头的关柱。     念声让这一对活宝给逗笑了,给这个整整衣服,给那个紧紧腰带,又叮嘱几句就放任他们去了。     安营扎寨这种事情虽说不是难,但琐碎的很,幸而念声在家操持惯了,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念声刚安置的差不多了说要喘口气,就见有人不请自来的挑开门帘径直进了十六阿哥的帐子。           009-给十四爷请安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来人挑门帘进到帐内,只站在门口不动,打量了念声一番,随即嬉笑道:“他们都说老十六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我还在想那小子什么时候身边有了这么得力的人了,原来是托了关柱那小子的福啊?”     “这没你们什么事儿了,都下去吧。”也不等念声开口,来人就挥手打发帐子里的随从奴才们出去。     帐子里光线不好,又还未掌灯,念声听见来人的声音,又看了一会儿,才拱手迟疑的叫了声:“十四爷?”     “不是我还能是谁?”胤禵又往里走了几步,好让念声看清楚自己。     念声赶忙打千,“给十四爷请安。”     胤禵见她这样,不由得笑的更厉害了,一边抬手叫她起来,一边问,“真是换了身打扮人也不一样了,看你这么行礼还真别扭。”说着自己挑了个地方坐下。     因为马尔汉和八贝勒素有往来,连带着十四阿哥都是兆佳氏府里的座上宾,再加上马尔汉大人有意攀附,所以十四阿哥和念声不敢说青梅竹马,但也并不陌生。     “你胆子还真大,好好的闺阁小姐就这样乔装改扮混进了围猎的随从里,让人知道了你以后还怎么嫁人?”胤禵打趣起了念声。     “你们怎么都是这句话啊?”念声嘴里嘟囔了一句。     胤禵没听真切,“什么?”     念声赶紧说:“没事。”     “就算你今儿是‘甲胄在身,不能礼全’,我人坐在这了,总要上杯茶吧?”胤禵也不和她计较。     论起年岁,念声比胤禵还大两岁,言行上难免少些顾忌。胤禵又是个随和性子,对她更是不以常理论之。所以两人之间便没有那么多虚礼客套。     念声走到胤禵旁边坐下,“十四爷一进来就把人都赶出去了,这帐子的活儿还没忙完,哪有人去打水烧茶啊?”捶着自己发疼的后背说。     胤禵看着念声又是晃脖子又是扭腰一脸的不耐烦,刚有心再逗她几句,却瞧见衣领间露出的一抹莹白的颈子,似是会发光一般,紧紧拉住了胤禵的眼睛。     “要不您坐着,我现在给您烧水去?”念声纳闷胤禵怎么也还不走,故意那话揶揄他,扭脸正对上他凝神盯着自己瞧。     到底是兄弟,胤禵此时的神情竟和那日的胤祥有几分相像。念声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恼的是那日的胤祥,还是此刻的胤禵,只管骂了句:“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毛病啊?!”起身就往帐外跑。     胤禵反应过来就跟了出去,但一到了帐外又不好大声吆喝,更不好飞身跑着去追,唯有迈大了步子尽量跟着。     眼看着念声要跑进树林子了,胤禵怕跟丢了,脚下顾不得许多也跑了起来。     可是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人迎面抱了个满怀。     不等胤禵说话,旁边就先有人问道:“这样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老十四一定是听说八哥请咱们喝酒,等不到晚上了吧?”揽着胤禵的人接口说道。     胤禵这才注意到拦住自己的是十三阿哥胤祥,而一边说话的正是自己的亲哥哥胤禛。     胤禛看着胤禵头上的微微沁出的汗珠,皱了皱眉,冷着脸教训道:“行营里到处都是人,你一个皇子这样跑来跑去的成什么体统?”     “我那是因为……”           010-不准下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我那是因为刚刚看到有可疑的人,急着要跟上去看个究竟才……”胤禵不由自主的辩解说。     胤禛根本不理会他,“你那一脑门子的汗是跑这几步就能跑出来的?撒谎也撒的这么不长进。”     一旁的胤祥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是瞧见胤禵口中“可疑人”的身影了,胤禛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既然胤禵不愿意明说,就也不会是什么危及行营安全的大事,自己只要别让这兄弟俩吵起来就行。     于是胤祥就是搭住胤禵的肩膀,亲热的说:“别理四哥,他那人就那样,顶没意思个人。来,和十三哥说说,是不是臊着谁家的小相公了?”边说边拖着胤禵往回走。     胤禵满心想着念声正着急,被胤祥冷不丁这样一说不免急的跳脚,“十三哥!你说什么呢?”     “呦呦呦,他这还急眼了?”胤祥回头冲胤禛笑着吆喝了一声,转头就小声贴胤禵耳边说:“你就这么和我闹着玩,省的一会儿四哥又要说你。”接着又大声调侃起来,“怎的还脸红了?”     明白过来胤祥的一番深意,胤禵也只好配合着说了几句没正经的话。     直听得胤禛在后面连连苦笑摇头,好歹没再板着脸教训人。     念声在林子口等了一会儿,见十四阿哥没跟来,才晃晃悠悠的回了帐篷。     当晚十六阿哥睡在了榻上,念声带着关柱就在塌下打了个地铺。     两个孩子疯玩了小半天,很快就睡着了。     念声嫌地上生硬,翻来覆去睡不着,又盘算着明天的安排,折腾到半夜才迷糊过去。     因为睡的不安逸,念声很早就醒了,把自己拾到利索了,还不耽误收拾两个小的。等都整理妥当,要往圣驾前去的时候,念声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叮嘱这个,叮嘱那个的,看着两个孩子都捂住耳朵一副听不下去的样子,她不由得暗笑自己絮叨的都快赶上额娘了。     围猎开始的第一天,是皇帝带着各位王爷亲贵们驰骋较量。     到了第二天,康熙才下旨要十岁以上的皇子和亲贵子弟们行猎围场,还定下彩头,规定时辰所获猎物最丰者可以得到御赐的宝石匕首一柄。     十六阿哥因为年龄的关系,不能和哥哥们一起,所以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生闷气,任谁说也不理。     念声一直等到参加行猎的人都出发了,才让人牵了两匹温顺的小马出来,哄着十六阿哥说:“皇上是为了阿哥好,那么多人涌进林子里去,野兽一定惊得的四散而逃,大人进去还危险的很呢,何况阿哥还小。咱们就骑着马在周围溜溜不也挺好吗?”     “对呀。我们溜达着,待会儿让小七子给咱们煨白薯,编草蝈蝈,保管比他们开心。”关柱也应和着自己姐姐。     哄了好半天,十六阿哥才低声说了句:“那我要两个草蝈蝈。”     念声哭笑不得的应着:“行!八个十个都行。”把十六阿哥托上了马。     未免人多招摇,念声就带了两个护卫一前一后护着,自己也上了马,领着十六和关柱在围猎的树林边上慢悠悠的骑行。           011-七姐别去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两个孩子前前后后的追逐嬉戏着,念声一边看顾着两个人,一边查看着四下,想着挑个地方好等会儿带着他们休息。     “兔子!”关柱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念声的思量。     等念声寻声看去的时候,十六阿哥已经嚷嚷着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野兔本就机敏,早就闻声而动,朝着林子就一头扎了进去。     十六阿哥此刻哪里还有什么顾忌,追着野兔就进了林子。关柱一看,也打马撵着十六阿哥就跑。     唬的念声急忙调转马头,招呼一声前后的侍卫,就独自策马去追二人,“十六阿哥!使不得!”     奔驰中声音被吹的零散不堪,念声也不知道十六阿哥是不是听见了,只是看着那小小的身影随着马儿加速在马背上颠簸的越来越剧烈,念声的心也随之越抽越紧。现在她唯有庆幸给十六阿哥骑乘的是匹小马,凭着自己胯下的马追上去应该不成问题。     终于渐渐有些接近了,念声却发现关柱不知为何突然勒住了缰绳,直扥的马歪头扬蹄,就是不肯再往前跑。     关柱脸上惊恐的表情让念声有了不祥的预感,于是顾不上多问就狠抽一边从关柱身边擦过,急急去追前面的十六阿哥。     “七姐!别去!”     念声没顾上回答,自然也没看到关柱因为惊恐而煞白的小脸。     关柱亲眼看见十六阿哥因为嫌小马跑的慢,愤然拔出腰间的匕首在马背上划过的一幕。瞬间喷薄出来的鲜血很快沾染了十六阿哥银白骑装的衣摆,关柱甚至觉得有些血珠飞溅到了自己身上。     念声从来也骑过这么快,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被从马背上甩下来了,但依然还没能追上前面的小马。     “啊!”     前面传来的叫声惊得念声急忙支起身子去看,只见不知为何载着十六阿哥的小马突然刹住了步子人立起来。     马的嘶鸣声,十六阿哥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扑面而来的危机感让念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念声在离着堪堪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勒住缰绳滚下马来,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     原本毛色鲜亮的小马此刻后半身遍布狰狞的血色,嘶鸣声中尽是竭力抗拒死亡的不甘。     “你抱紧!别松手!”     念声跌跌撞撞奔到马前,努力了几次才挽住缰绳,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死命的拉紧缰绳往下坠,希望可以拉住已经失控的马。     狂躁的马早就没了往日的温驯,只知道一味死命抵抗,抵抗所有阻碍他疏散恐惧的阻力。几番僵持拉锯下来,念声非但没能拉住马,反倒让马把她给摔了出去。     眼见凭一己之力拉住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念声来不及多想,再这么下去,马上的人要是被甩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十六阿哥,下来!我接着你!”念声再度扑回马边,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     “小七!我......”十六阿哥本能的死死搂着马脖子撒不开手。     念声顾不得那许多了,只得伸手去捞他,一觉得手里扥住了,也分不清是腰带还是衣领,便只管用力往自己怀里扯。           012-死就死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十六阿哥是心里胆怯,胳膊腿都跟不是自己了的似的,这时有人拽他,单是这股劲就让他心里一松,随即放开了马脖子。     半大的孩子分量可不轻,念声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撞进怀里的人给顶的坐在了地上。     “你没......”气都没缓一口,念声就急着问怀里人的安危,可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头顶一黑。     念声抬眼的功夫只见马前铁蹄银光一闪,她眼里一花,只有紧闭了眼,膝盖一顶,蜷起身子死死把十六阿哥护在了身下,而她自己的整个背心就冲着了那癫狂的马。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念声先是觉得周遭死一般的寂静,还纳闷那意料中的疼痛怎么没有感觉到,这是死了吗?紧接着繁杂的声响一股脑的涌进了念声的耳朵里,一切仿佛又活了过来。     念声感觉到有人搬起了自己的身子,进而要从自己怀里掏走什么,一股莫名的急切让念声不由自主的大喊了一声:“不要!”随即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双眼。     来人显然被她着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吓着了,人略向后一缩,手里动作也是一停。     念声就这样对上了那双略有怒意的眼睛。     “你不是......怎么是你?!”来人这一缩身,倒看清了念声的面孔,没了早就不知颠到哪去了的瓜皮小帽,散落的额发映着念声雪白无暇的小脸,惊魂未定的眸子,让这人忍不住伸手过去把一缕乱发别回念声耳后。     念声也在此时看清了眼前的人,想都没想就打掉了那只手,狠狠的骂了一句:“登徒子!”     “放肆!”一直在旁边的胤禛跳下马来呵斥道,“还不快把十六阿哥交给十三爷?”     念声听见这一句,想起方才的惊险,连忙看向自己怀来的孩子,只见十六阿哥双眼紧闭,伸手一试脉息聚在,想来只是吓晕过去了,才放开手。     四贝勒一个眼色,早有随从接过十六阿哥抬去给太医诊治。     看着十六阿哥被人抬走,念声才发现自己还跪坐在地上,想要起身可无论怎么用劲,腿上都还是没有力气。     念声知道自己这是刚才救人心切,此刻脱力了,索性不再白费力气,安稳坐下缓着。就是不知道关柱这会儿怎么样了?大约也被吓坏了吧?她心里不免惦记幼弟,只等能起身了就要去看他。     胤祥让人送走小十六,回身瞧着念声在地上先是挣扎几下,随后有嘟着嘴坐下,嘴里好像还念念有词的样子实在有趣的很。于是几步走了过去,低头问道:“怎么还赖在地上不起来?”     念声一听这声音,连头都没抬,“用不着你管。”     “我要还非要管了呢?”胤祥像是料到自己会碰钉子似的,不气不恼,干脆蹲在了念声旁边。     “你怎么那么没羞没臊的呢?”念声转过脸去用后脑勺对着胤祥。     “你有羞有臊?一个姑娘家家跑到这围场来,还穿戴成这副德行?”胤祥虽然不像胤禛那么刻板,时常也会和兄弟之间相互玩笑,可对着女子如此这般,他还真是第一次,连他自己都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能对着一位闺阁千金讲出这种话来?           013-你想侍卫抱你?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听胤祥这么说,猛的转过头来,一双杏眼满是怒意的瞪着他,“你!”刚要说些难听话来回敬,就瞥见胤禛在他身后面沉似水的看着自己,只好生生把嘴边的话给吞了下去,冷哼一声不再多说。     “别再闹了。”胤禛声音比脸还冷,“皇阿玛那里这会儿估计已经知道了,想来是要问话的,收拾了快回大营去。”这话是说给胤祥听的。     胤祥顿时没了调侃念声的兴致,沉了嗓子道:“听见四贝勒的话了?还赶紧起来?”     胤祥如此之快的转变让念声吃了一惊,但她还是压住心里的火,嘟囔了一句:“腿软起不来……”     话音刚落,念声就觉得自己想小鸡仔一样被人拎着衣领给从地上给拽了起来,“你干嘛?!”念声冲胤祥低声吼道。     “你不是腿软吗?”胤祥话语里陡然透出一股子狠劲,一双手已经稳稳的扶住念声,谨防她再摔倒。     念声挣扎着要摆脱在她手肘的上的钳制,“那你也不能这样啊!放开!”     宫里的侍卫尚不是胤祥的对手,何况一介弱质女流?胤祥只微微加了点力道在手上,就让念声疼的再不敢挣扎。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勒马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啊?”胤祥才发现念声那双原本宛如柔荑的小手上赫然遍布着猩红狰狞的伤痕,心里一紧,话也更冷了几分。     念声哪里容得胤祥如此霸道,登时冷冷的还击道:“这是臣女自己的事,不劳阿哥费心。还请您高抬贵手。”说着看向他扶着自己的手。     胤祥根本不理会念声的话,半扶半拖的就把她往马边送。“我现在松手,你若是再摔倒,可就真是丢人了。还是说你想让那些侍卫来扶你?”     念声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不在挣扎。     “等会儿定然要去驾前回话,你我不能共乘一骑,你只管自己坐稳当便是。”胤祥安置好马背上的念声,攥着她的缰绳便翻身上了自己的马。     念声似有恍惚的就被胤祥抱上了马,等她回过神来,就看见那挺直的背影已在自己马前。猛然想起胤祥刚才的话,念声只觉得自己耳朵烫的诡异,就连刚刚被他碰过的衣服似乎也还有他手里的余温。     果然不出所料,离着大营还有一段距离,已经有传旨的内侍匆匆而来,迎上趋前的四贝勒就传了万岁爷的口谕。     胤禛回头冲胤祥道:“皇阿玛口谕,着兆佳氏即刻前往营中面圣,不得有误。”     胤祥没出声,只是点点头表示听见了,依旧牵着念声的马走的不紧不慢。     念声虽然并不害怕,但毕竟是第一次面圣,紧张总是难免的。她有心催胤祥快一步,想想他刚才的言语,不禁又忍了下去。     胤祥攥着缰绳的手早就浸出了汗,瞥见小心翼翼的念声本想出言安慰几句,可又怕弄巧成拙再吓到她,只好憋在心里。     所幸再没走多久就进了大营,他们得在营门处下马。     胤祥勒住马,回身就要招呼念声,却看见她手足无措的坐在鞍上。           014-回皇上的话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皱了皱眉,还是来到了念声马边,“磨蹭什么?”     念声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胤祥,还是咬咬牙伸手把住了鞍鞯,翻身就要下马。左腿刚翻过鞍,念声就觉得右腿一软撑不住身子,急忙想稳住的功夫,左脚却踏踏实实的站住了。她迟疑的一低头,就看见自己正踩在胤祥腿上,心里一紧,倒忘了该上还是该下了。     “还不赶紧下来?”胤祥压着嗓子吼了念声一句。     念声这才赶忙滑了下来,头低的恨不能扎到土里去,再不敢去看胤祥。     那边已经有小太监看见他们进营,过来要带念声去面圣。     胤祥不得已在念声手臂上轻轻推了一下,冷声冷气的说:“一会儿到了圣驾前,也装成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是不怕被责罚。”     念声不是不明白胤祥这句话的意思,她只是闹不明白这人怎么会如此古怪多变,开始像个纨绔子弟一般言语孟浪,突然就变的跟冷冰冰的四贝勒一样,但从他把自己抱上迎下的动作里好像还有那么点体贴,他到底是生性如此还是故意在作弄自己?     “兆佳小姐,万岁爷已经在大帐里等着了,咱们还是快一步吧.”来迎人的小太监没给念声想清楚的时间,恭敬却不容拒绝的提点道。     念声只来的及抿着嘴斜了一眼胤祥,就匆匆跟着小太监去了大帐。     等念声走远了,胤禛才走到胤祥身旁,“已经看不着了。”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冲着念声离开的方向发呆的胤祥。     “四哥。”胤祥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子。     “别问我她会不会有事。想知道就自己跟过去。”胤禛说完,自己也往大帐走去。     行营虽然不比宫内严苛讲究,但皇帝大帐之内还是极尽可能的布置的威严庄重。念声刚一站在帐外,就已经有人向内禀报。     少顷,竟是皇帝身边的李德全李公公亲自出来把念声迎了进去。     念声虽不认识这位公公,但看他的服色不必寻常,还是先向他微微福了一下,才快步跟上。     见驾的规矩府里都是教过的,念声因是嫡女,所以在年节赐宴的时候随母亲进过宫,也曾远远的向天子行过大礼。     但眼下这样在天子近前,又是亲贵环绕的众目睽睽之下,任谁都会不免有些紧张。     念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心里默念着行礼的口诀,退一步,跪下,三叩首,起身,跪……因着身上这身衣服,念声没敢犹豫,直接就学着男子的规矩一拜到底。反复三次之后起身,再跪下才柔声道:“臣女兆佳氏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之后大帐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静的念声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呼吸。     念声直挺挺的跪了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看见自己身前的明黄衣角牵动一下。     “你是马尔汉家的女儿?”     帝王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念声想象中的震怒。“回皇上的话,马尔汉正是家父。”念声说完又磕了个头。     这时念声头顶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轻笑。           015-花式作死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只顾跪的端正,自然没有看到康熙的笑意随着那一声笑,正在脸上扩散开来。     坐在大帐正中的康熙帝又把身子往前探了探,细打量了念声几眼,虽然衣裳已经脏污,头发也有些散乱了,但瑕不掩瑜,当得起是玉质金相。“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这规矩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严谨。”     念声不敢接话。     周遭大多也只是微微笑了应和几声,大帐之内很快再次沉静下来。     “听说是你救下了十六阿哥?”康熙居高临下的问道。     念声稳了稳神,才开口答道:“回皇上的话,当时情况危急,臣女只能勉力一试,并未有万全的把握。多亏十六阿哥福泽深厚,才有侥幸可趁。”     康熙似乎还算满意念声的话,“嗯。知道不居功。”     胤祥走到大帐外就听见了这句,心里稍宽,回头看了一眼同来的胤禛,还没等说话,就听见帐内话音又起。     “兆佳氏,你可知罪?”康熙声音不高,但话语间透出的威仪足以震慑四下。     众人不由得为念声捏了一把汗。     念声闻言也是一愣,随即叩头不起,口中言道:“臣女知罪。”     “哦?”念声不慌不忙的样子倒让康熙有些吃惊。     之前的话语尚算温和,念声对答自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眼下龙颜转怒,一介女流还能如此镇定,倒的确让人刮目相看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啊?”康熙接着问道。     念声心里其实早已是七上八下,刚才所答不过因为想起马尔汉偶然提起,当今万岁爷平素是好性子的,诸臣工凡有小错者,只要叩头称罪,一般申斥几句也就没事了。所以她情急之下也依样画葫芦来了这么一出,为的是能蒙混过关,没想到皇帝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胤祥听到这里心里担忧念声,举步就要闯进大帐。     却被胤禛从后面一把拉住,低声训斥道:“既无通禀,也无召见,你现在这样闯进去是想她死吗?”     “可是四哥……”胤祥平素也是个周详的人,但不知怎的一牵扯到念声,他竟是怎么都冷静不下来,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似的。     胤禛牢牢拉住胤祥,“且看看再说。”说完便拉了他站在一边。     既然混不过去,那为今之计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念声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咬了咬牙才开口道:“臣女假充随从进入围场,是为欺瞒之罪;随行不力,未能阻止阿哥涉险,是为失察之罪;保护不周,致使阿哥受伤,是为失职之罪。此为臣女三罪,请皇上责罚。”念声的身子在地上伏的更低了。     康熙原想着不过试试念声的胆量,没想到她还真能临危不乱的答上来,于是饶有兴致的又问道:“既然有功有过,那朕是不是应该让你功过相抵了呢?”     胤祥在帐外听见这句话,心里顿时一松,只要功过相抵,念声就定能全身而退。     “回皇上的话,臣女以为不可。”           016-还挺会做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一直伏在地上,声音都有些发闷了“回皇上的话,臣女以为不可。”     “她?她这是要找死吗?”要不是胤禛不松手,胤祥早就冲进大帐里了。“四哥,你再拦着我,她的小命就没了!”胤祥急的恨不得要和胤禛动手。     胤禛也听见了念声话,心里也是一惊,但终究是作壁上观之人,比胤祥还是多了几分冷静,“皇阿玛要是真想治她的罪,你进去也于事无补。再闹腾要让里面听见,就先办你的欺君之罪。”     胤祥愤愤的跺下脚,急着去听念声后面的话。     “臣女救十六阿哥,是尽为人臣子的本分,正如臣女的阿玛效忠皇上一般。是本分就不能称之为功,既然无功,便无可抵过,故而臣女有罪。请皇上责罚。”念声面上说的流畅,实则手心里的汗已经浸进了她身前的地上,蛰的手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康熙闻言不禁眉头一挑,这女孩还真是有趣的很,一番话说的谦卑得体,句句入情入理,终是赞许一笑,朗声吩咐:“好了。起身回话吧。”     念声直起身来,仍旧跪的端正。     帐外的胤祥觉得自己刚刚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了肚里,这丫头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赌吗?     “马尔汉,你养了个好女儿啊。”康熙看了看一直垂首侍立在旁的马尔汉夸赞道。     马尔汉闻言赶紧出列,跪在念声旁边磕头谢恩。     念声这才知道,原来自己阿玛也在大帐之内。     康熙笑着免了马尔汉行礼,又问念声:“多大了?听你说话,是读过书的吧?”     “回皇上的话,臣女年十六。阿玛请了西席先生在府里,所以臣女识得几个字。”有阿玛在身旁,念声心里又安定了几分。     康熙先是扫了一眼帐内的众皇子,才刚说了句:“嗯,年龄倒是正好。”     这时有小太监进来通禀,说四贝勒和十三阿哥到了。     康熙吩咐叫进。等着胤禛,胤祥在帐内站定,康熙问过他们几句话,才继续说道:“这样吧,你说你有罪当罚,你在这大帐之内也跪了这么久了,朕觉得你已有悔意,就当是罚过你了。私自入营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了。”     马尔汉当即又跪下,和女儿一起谢恩。     “虽然你自己不居功,但你终究还是护住了十六阿哥,朕要是不赏赐你就是朕赏罚不明。但你刚才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康熙略一沉吟,“这样吧,来年选秀,朕赐你一桩好姻缘,可好啊?”     念声闻言又不由得愣住了,还是马尔汉大人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才反应过来,又是一通谢恩。     康熙又赏赐了两匹衣料,一柄如意给念声压惊,才命她退下。     念声迷迷糊糊的走回十六阿哥的帐子,早有小太监迎上来巴结,“李公公吩咐了,兆佳小姐是贵人,不能再屈就在十六阿哥帐子里了,已经命小的给您在旁边搭了帐篷。”     念声顺着他指的看过去,果然在十六阿哥的帐篷旁边,多了一顶精致的小帐篷。     念声本想给些银子给这个小太监,却发现原本腰带上坠着的荷包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好解下空空的玉提携塞给了他,“辛苦公公了。还请公公转告李公公,就说多谢他的照拂,念声会请阿玛去致谢的。”     小太监得了念声的好,没有不答应的,高高兴兴地就走了。     念声打发了来人,想回自己帐子里休息片刻,谁知还没迈出步子去就听见有人在自己身后说。     “你还挺会做人的。”           017-我让你走了吗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闻声止住了步子,不回头她也知道身后站的是谁,除了十三阿哥,这大营里不会再有人这么喜欢找自己的不自在了。     “怎么?皇阿玛才夸了你规矩好,这会儿就没礼数了?”胤祥的话里听不出喜怒。     念声翻了个白眼,认命的转过身来,“恭恭敬敬”的给胤祥行了个礼。“给十三阿哥请安。”     胤祥看念声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原本绷着的脸不免一松,但还是强撑着,“免了。”     念声听见这一声,起身就往自己帐篷里走。     “诶!我还没让你走呢。”胤祥没想到念声会这样,急忙叫住她。     念声回身一甩手,嘴上耐着性子答话,脸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不情愿”,“十三爷可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胤祥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背着手故意冷着脸说:“吩咐倒也没有。”     “那就请阿哥先容臣女去洗漱更衣。”念声说完,干脆不等胤祥再出声,就摔帘子进了自己的帐篷。     丢下胤祥一个人在帐篷外发呆。     “其实我就是想把东西还给你。”半晌胤祥才把手从身后拿出来,喃喃自语道。     刚才有侍卫在惊马的地方捡到了念声的荷包,胤祥知道了就赶着亲自给她送过来。原想着能和念声多说几句话,没想到反招了念声不快。     依着胤祥往日里的脾气,这会儿早就冲进去把荷包摔在念声面前了,但此时此刻他一想到就在没多久之前,念声差一点就在自己眼前出事了,心就像是被烧红了的刀子捅了的油块一样,明明是疼的,伤口却融在刀子上让人不敢动。     站了良久,胤祥最终还是默默的把荷包塞进了自己的袖囊里,按时辰去和九阿哥交接戍卫了。     念声进了自己的帐篷,帘子刚放下,她就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适才死死撑住的一口气一松开来,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一样。     过了没一会儿,紧贴皮肤的冰凉感才让念声发现原来自己的小衣早已被汗浸透。     挣扎着起来想让人打水来擦洗,可刚把自己扔到塌上,念声就不想动了,心里想着就躺一会儿,眼皮一合上,就再也不当家了。     等着念声再睁开眼的时候,还是被一个不认识的宫女给叫醒的。     那宫女一脸笑眯眯的喜庆相,见念声醒了,冲她福了一福,笑着朗声说:“姑娘这一觉睡的好沉,奴婢叫了您这都是第四次了呢。”     念声赶紧从榻上坐起来,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不知道这位姐姐来此是……”     “奴婢是李公公指派过来,伺候姑娘洗漱沐浴的。”宫女一边说,一边上前扶起念声往墙边的屏风后面走。“热水都换过一遍了,这会儿温度刚好。”     “李公公?”念声有些迟疑的说。调拨宫女要说是皇上的意思,实在不太可能,但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一等大太监巴结的地方啊?是有蹊跷,念声难免不多想。     宫女一听就知道念声在想什么,抿嘴笑了说:“姑娘别多心,自然是有人吩咐了,李公公才让奴婢来的。”           018-多高明的手段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宫女把念声安置进浴盆,“是十三爷吩咐的。十三爷说姑娘今天为救十六阿哥受了伤,一个人收拾肯定多有不便,所以就让李公公安排人过来好有个照应。”     又是胤祥?念声听见这个名字就想起之前胤祥叫住自己的事,“难道他叫我是想告诉我这事儿?”念声心里想着,挺体贴个人,怎么就不会说个漂亮话呢?再者他就是直接说出来,自己也不至于对他那么无礼呀……     念声越想越觉得自己理亏,暗暗决心下次见到胤祥就算不好意思道谢,一定要对他客气点。     有人帮忙,念声很快就把自己收拾利索了。     宫女给念声编好辫子,问过念声没有别的吩咐就要回去向李总管复命了。     念声喊她稍等一下,从自己装换洗衣物的包裹里拿出一小锭银子,塞在了她手里。“还没问过姐姐名讳,就承您照顾了。这是一点心意,还请姐姐一定收下。”能在李总管面前的脸的宫女一定也不简单,念声客气的说。     那宫女倒也不推辞,收下银子又行了个礼,“奴婢芳草。谢谢姑娘赏赐。”就笑眯眯的走了。     送走宫女,念声正要收拾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就听见帐外芳草脆生生的声音,“奴婢给四贝勒请安。给十三阿哥请安。”     念声有心想听听胤祥会不会问起自己,于是停下手里的活,往门帘边挪了挪。可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见。说什么呢?还用得着这么小声吗?念声不免奇怪。     帐篷外面胤禛依旧冷着脸,低声对胤祥说:“要我说,既然碰见这个婢女,你让她把东西送进去,想知道什么再问问不就得了。何必自找尴尬?”     胤祥盯着自己手里的小瓷瓶突然一笑,回敬胤禛说:“真是难为四嫂她们了,你天天对着你这么个冷面阿哥就算了,好不容易被惦记一回也未必会知道。赶明儿个,四哥应该好好赏赐你府里的丫鬟们,好让她们把你的好也说给府里的嫂子们知道。”     胤禛让弟弟说的有些不自在,索性不接话,只管冷眼瞧着。     胤祥也不再多说,几步就走到了帐篷前,也不伸手撩帘子,只是冲里面说:“我随手拿了瓶伤药,给你放在帐外了。”说完放下药就要走。     胤禛本来还等着看胤祥有什么高明的手段,结果看到这么一幕,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念声因着就在门边,听见脚步声近前,还在犹豫着是该退回去几步,还是直接帮他把帘子挑开的时候,就听见胤祥压根没打算进来。念声心里一顿,鬼使神差的一掀门帘,自己走了出去。     胤祥听见身后动静下意识的一回头,正看见头发还湿漉漉的念声。     念声出来就后悔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又对上胤祥的目光,一下子就窘在那里,急忙低头,就看见了胤祥刚刚搁下的药瓶,心里想着是要道声谢,可这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的:“你来干嘛?”           019-你不行,不是我不行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念声眼见着胤祥的表情变化,不由得奇怪的问:“我什么样了?”说着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裳都没有什么不妥的啊。     “这头发都还是湿哒哒的就出来了?着了风寒怎么办?”胤祥说着伸手就要去捏念声身前搭着的辫梢。     念声往后退了一小步,抬手挡掉了胤祥的手,“你干嘛?”     胤祥微微一愣,收回了自己的手,“赶紧进去。”声音里已经有了薄怒。     “你还没回答我,你来干嘛呢。”念声勾起自己的辫梢在手指上缠了几下。     夕阳余晖之下,晚风骤起,围场地处山涧,风中更有一股山林里带出的寒意。     “送药。”胤祥声音冷冷的,只希望自己回答了念声的问题,她能赶快回帐子里去。     要不是正好我出来看见,谁知道你会把药放在这里啊?念声心里偷偷的想着,嘴上可没这么好性子,“送药就送药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还跟做贼似的。”说着就把头扭去了一边,不看人也不看药。     胤祥倒是没争辩,耐着性子过去拿起药瓶,递给念声,放缓了声色说:“怕你不方便,就没进去罢了。”     念声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她怎么就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亲近熟悉来呢?“既然十三爷也知道不方便,那就不该来走这一趟。”念声说着冲胤祥福了一福,“阿哥的赏赐,臣女不敢领受。”说完又冲胤禛也是一福,就回了帐篷。     念声表面上看起来是泰然自若,其实早就心悸不已,全然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说出了那么几句话。     在一旁的胤禛早就看不下去了,要不是念声走的快,他真要好好上去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深浅的野丫头。眼下他只能说说自己这个反常的弟弟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瓜尔佳氏的小姐追着你说话,你当面斥责人家不知廉耻。那你现在这算什么?”     “自讨没趣。”胤祥心里当然窝火,但他还没不冷静到和自己四哥置气,再说胤禛说的也不无道理。“算了。咱们回吧。”     “这刚掌灯的功夫,两位哥哥怎么都聚在这儿了?”没等胤祥拉着胤禛离开,胤禵打帐篷另一头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也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胤祥心里不自在,不想和胤禵应酬,只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就要走。     胤禵加快几步却拦住了胤祥去路,“没想到咱们的拼命十三郎,还有铁汉柔情的一面啊?”胤禵不打算放过这个打击胤祥的机会。     胤祥默不作声的拨开了老十四拦路的手。     “十三哥,你该不会是真看上这马尔汉大人的千金了吧?”胤禵故意冲着念声的帐篷里大声喊道。     “十四!说话有点分寸。”胤禛喝止了胤禵后面话。     胤禵嬉笑着看着胤祥手里的小瓷瓶,“怎么?我十三哥这是献殷勤不成碰了一鼻子灰啊?”说着夺过了瓷瓶,“那不如我这个做弟弟的帮一帮你吧。”     胤祥撇了胤禵一眼,“兆佳小姐心情不好,十四弟还是别去和我一样讨没趣为好。”     “这可不好说。”胤禵说着就绕过胤祥,往念声帐篷里走。           020-演戏演全套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禵站在念声帐篷门口,回头冲正看着自己的胤祥挤了挤眼,喊了句:“念声,十四爷看你来了。”撩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胤祥听见这句,刚刚窝着的暗火登时就窜了起来,胤禛这话说的不知比自己要轻浮多少,可帐子里的人偏没出声把他给撵出来。     “四哥,咱们走!”胤祥说完也不管胤禛,自己只管往回走。     胤禛虽然不知道帐篷里是个什么光景,但也只好跟上胤祥,怕他发火惹事。     胤禵也就是装的风光,一进帐篷,先是对念声一拱手,接着作揖不止,一个劲的小声赔礼,示意念声别动怒,“对不住,对不住,千万别骂我。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谁想到听见你们怄气,我这不是变着法子给你出气呢吗?”     让胤禵死皮赖脸一通缠磨,念声依也不是,不依也不是,有火也撒不出来了,索性坐到榻边干瞪眼看着他一个人演戏。     等着确认过胤祥已经走了,胤禵才笑着把药放在塌上的小桌上,自己也在另一边坐下,“听说女侠今天好威风啊。”和念声开起了玩笑。     “十四阿哥要是来看笑话的呢,刚刚您也看着了。要是来演戏呢的呢,臣女刚刚也看过了。这个时辰,您就没点别的什么事可做了吗?”念声含笑说道,只是这笑意让人有些瘆的慌。     胤禵赶紧收敛了笑容,“这营里可都传遍了,马尔汉的掌上明珠舍死一搏救皇子,拼命十三郎为保红颜不惜挺身撞马。你听听,比话本故事都精彩了不是?”     “什么?”念声听的如坠迷雾,这前半句她知道说的是自己,可这后半句说的……“十四爷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臣女竟听不明白呢?”     胤禵虽然有些迷惑,还是按下心里的诧异和念声解释了一遍。     原来当时念声拦惊马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不远处正在围猎的胤祥和胤禛,等他们寻声赶到的时候,念声正要把十六阿哥护在自己怀里。     眼看着马扬起前蹄就要冲着念声踏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是胤祥扬鞭策马迎了上去,生生用自己的坐骑撞开了那匹惊马,才堪堪救下念声的一条小命。     听完胤禵的话,念声才记起当时明明已经看见惊马的前蹄踏了过来,放弃挣扎的最后一刻她曾感觉一团黑影从头上跃了过去,而再醒过神来的时候她只知道自己还活着,根本顾不上多想。     听了念声的话,胤禵惊讶道:“敢情你根本不知道是十三哥救了你们啊?”     念声苦笑道:“我若是知道,刚才怎么还会那样对他?”     念声心里这会儿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抛开旁的不说,单是胤祥救了自己这一条,她就应该去给人家磕头道谢。可眼下不仅没谢,反而还把他送药的好心给当了驴肝肺……这误会还真是越结越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还没吃饭吧?”胤禵哪知道念声心里的事儿,只顾着自己的心思说:“我今天打的有野兔,来前儿已经让人收拾了,你跟我一起尝尝去。”说完就要念声跟他走。           021-咱们这么罚还有更新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现在哪还有心情用晚膳啊?只觉得心里怄得要死,就像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么都不通畅一样。     胤禵喋喋不休的又劝了半天,却没注意到念声竟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快走吧。再晚一会儿,保不齐八哥就叫我们去喝酒了,我可就不能陪你一起吃了。”胤禵见念声没动静,只当她是女子矜持,于是略提了提嗓门催促道。     念声这才回过神来,讪讪的说:“臣女觉得乏了,就不去凑热闹了。十四阿哥的好意臣女心领了,您还是请回吧。”     胤禵看着念声若有所失的神色,心里有些不快,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仍旧堆起笑脸,“也是,是我思量不周。今天你受累了,那就好好歇着吧。围猎还有几天呢,总还有机会的。”     “多谢十四阿哥体恤。”念声把胤禵送到了帐篷外,做足了礼数。     再回到帐内,念声也没点灯,摸索着爬到榻上,歪在大迎枕上,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这边胤禵离了念声的帐篷,没走几步就遇上了太子派来请他的小太监,说是太子请诸位阿哥齐聚他帐内品尝蒙古厨子做的烤羊。     胤禵本不想去,正想着要怎么推辞掉,突然想起胤祥,于是拉住传话的小太监假意喝斥着问道:“齐聚?今晚好几位爷都有差事,怎么可能齐聚?你小子说错话不要紧,污了太子爷的名声可就是脑袋搬家的事情了。”胤禵记得今晚是胤祥当值戍卫,刚才在碰上想来是他借了晚膳的功夫特意去看的念声。     小太监听胤禵一问,吓的直哆嗦,赶紧跪在地上解释,“回十四爷的话,太子爷请了几位大人和阿哥们换了值守,说是一两个时辰,吃顿饭而已,耽误不了正事。这才叫奴才来寻爷们去赴宴的。”     一听说胤祥会去,胤禵也顾不得那小太监了,兴冲冲地就往太子的帐篷跑去。     因是太子相邀,众阿哥都不好懈怠,故而等胤禵到场的时候,竟是一帐的人都在等他。     胤禵向太子请过安,问候了诸位阿哥,就特意寻着胤禛,胤祥身边过去。     自己亲弟弟一反常态的没坐到老八那边,反叫胤禛有点不习惯,但还是噙起一丝笑意拉了他坐下。“怎么才过来?”     “四哥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胤禵说着脸上居然浮起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     胤禛没想到胤禵会这样说,瞄了一眼胤祥的神色刚要开口,就听见上首的太子说。     “老十四最晚到,当罚一杯。”     众人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取乐,太子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一片赞同应和。     九阿哥看了看胤禵,端着酒杯站起身来笑着说:“太子爷说的对,老十四赴宴来迟,自然当罚。不过……”他刻意顿了顿才接着说:“咱们也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让他说说他究竟是为何来迟。要是说的过去,我们就一起敬太子爷一杯,要是说不过去,就罚他连饮三杯,如何?”           022-人家不好意思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禵正巴不得有人给他个台阶下,笑着就接过了胤禟的话,“九哥这样可是在为难弟弟我呀!”     “怎么?难不成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吗?”胤禟起着哄,冲在座众人吆喝起来。     一见胤禟带头,十阿哥头一个响应,很快太子的帐子就喧闹起来,大伙都嚷嚷着要胤禵先说说看。     看着大伙闹的差不多了,太子才摆了摆手,等人都静下来了,开言道:“老十四,你九哥说的不无道理,既然这样,你就说出来给大伙听听。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说的出格了也不过玩笑而已吗。”     胤禵装模作样的向太子拱了拱手,“既然太子爷都发话了,那做弟弟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扫视了一圈,故作神秘的说:“诸位兄弟都知道,今儿个早上马尔汉家的七小姐救下了咱们十六弟,这事情啊……”     “这些都是咱们知道的!谁要听你说这个啊?”胤禟坐下举着酒杯冲胤禟嚷嚷道,“你打哪儿来的?为何来晚的?拣要紧的快说。”     太子忍不住笑了说,“快说吧。看把你九哥急的。”说完似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胤禛和胤祥坐的地方。     胤禵挠头道:“啊呀,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们怎么还……诸位哥哥就不要再为难我了。要不,要不我认罚算了。”说着就去拿酒壶要给自己倒酒。     十阿哥两步就抢上前来夺下了胤禵的酒壶,一脸皮相的凑到他眼前,“什么就明白了?你说了什么了?你方才说的,和我们问的有关系吗?”连珠炮似的冲着胤禵问道。     “人家救了十六弟,我这个做哥哥去看看人家道个谢的事,还要说的怎么明白?”胤禵嘴一快,顺着十阿哥的话就说了出来。     “哦!”十阿哥一听这一句,更来了劲头,“人家?人家是谁呀?”掐细了嗓子冲着大伙扮鬼脸。     胤禵伸手想去夺回十阿哥手里的酒壶,“十哥你别闹了!你作弄我就算了,回头要是传出去,你让念声的脸面往哪搁?”     话音未落,就听见帐子里跟浇上火油被点着了似的,轰的一下子就炸开了,笑骂起哄的声音一时不绝于耳。     念声?难怪那荷包上会有个“声”字了。胤祥没想到自己会是在此情此景下知道她的名字。     一旁的胤禛看着胤祥那攥的发紫的指节,不动声色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劝解说:“你即使不喜欢听这些,也不要太过认真了。扫了太子的兴总是不好。”     胤祥木然的看了一眼胤禛,他一向都是听四哥的话的,但眼下他竟点不下这个头。     那边胤禵接着说道:“你们看你们,说好了不起哄的。”却全然没有向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紧张,反而略带了几分得意,“念声一个女子,本就脸皮薄。我去看她,她都很不好意思了,你们这样闹,让我以后还怎么再见她?”     “呦呦呦……现在就想着以后怎么见了?”胤禟隔着酒桌,探着身子看向胤禛,戏谑道:“四哥,快管管老十四吧。这都不知羞了。啊哈哈哈哈……”     胤禛脸上一冷,刚要说话,就见身边的胤祥霍然站起身来。”           023-有事儿爷担待了还有更新哦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禛心下一惊,生怕胤祥闯祸,急忙就要拉他坐下。     可是太子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略收了笑意,似是不在意的调侃道:“怎么?咱们的拼命十三郎有话要说吗?”说完并不给胤祥说话的机会,而是自顾自的说:“其实要说起来,老十四应该好好谢谢你十三哥,要不是他,十六弟和你那念……和这兆佳小姐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眼下明明是要息事宁人的时候,偏偏太子说这话无异于火是上浇油,自己又不能责难什么,只好随着胤祥起身笑道:“老十三是心里惦记着戍卫的事情,打量着要去换回当值。他方才还问臣弟,这十四弟的酒是当罚不当罚?臣弟消遣了他几句,他这是急着要和太子爷找公道呢。”说着使劲扥了扥胤祥的衣摆。     “是……正是如此。”胤祥虽然不快,但总不傻,只得顺着胤禛的话说。     “要我说,这不是当不当罚的事,是能不能罚才对。”胤禟又站了起来,“这要是罚了,那‘人家’的脸上岂不也跟着不好看了?”索性直接拿念声开起了玩笑。     太子本想再开几句玩笑,但看见胤祥的脸色已然不善,心里一掂量,还是改了口风,“诶~都是自家兄弟,讲什么罚不罚的,本就难得凑在一处作乐。来来来,大家一起满饮此杯便是。”说着也起身举杯。     在座众人虽然都各怀心思,但都还是笑呵呵的端起了酒杯。     一杯饮罢,胤祥搁下酒杯,冲太子行了个礼,称自己还要巡视戍卫,就撂下众人独自出了帐子。     帐外月近中天,冷意森然。     习习夜风多少卷走了些身上的怒意,稍平静些胤祥就要招呼自己的侍卫一起前往各处巡查,左右没看见人才想起为着今晚喝太子这顿酒,他也放了手下人去偷闲,而此时离约定的集合时间还有近半个时辰。     如此一来胤祥便信步在营地里逛游起来,沿着路径随心所欲的转了几个弯,再抬头,就看见几个太监正围在一顶帐篷外,扒着门帘子往里面看。     胤祥只当是些什么下作事情,所以并不近前,只是“咳咳”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     那几个太监显然是宫里当老了差的,机灵的很,一听见有这么一声,立马齐刷刷就转身冲着胤祥的方向跪在了地上。     有个稍年长些的,大约是里面为首的,偷偷抬眼瞄见是胤祥,急忙就撩着袍子一溜小跑的过来巴结。“给十三爷请安。”     胤祥原想斥责几句就叫他们散了,可却发现这帐子是营地的厨房所在,而这几个太监也都是厨工打扮,不由得有些奇怪,“这大晚上的,你们不说收拾好了就散了,一群伙夫扒着伙房瞧什么门缝?”     为首的太监哈着腰答话,“回爷的话。马尔汉大人的千金说要弄些吃的,小的说给做了送去,她偏不让。这不,打发了小的们银子,她自己在里面捣鼓呢。”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小锭银锞子给胤祥看。“小的们拦不住,又怕有什么闪失,所以才......”     “能有什么闪失?不过是姑娘家要做些自己可口的吃食,你们围在这里成什么体统?”一听是念声在里面,胤祥当即压着嗓子训斥道。“都给爷滚的远远的!有事儿爷担待了!”           024-烫着手连着心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赶走了一众伙房内侍,胤祥仍旧站在原处没有动弹。     脑子里闪过今儿个一天发生的种种,再想到刚才酒宴上胤禵说的那些话,胤祥心里的火就越来越大。这个女子能对胤禵笑颜忍让,却连一个好脸色都不曾给过自己,偏偏自己却对她放不下,简直就是荒谬至极。     “呀!”     伙房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叫,让胤祥再顾不上多想,垫步凌腰就冲进了伙房。“怎么了?”     念声撵走胤禵,生了一会儿自己的气,听见肚子咕咕叫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好容易拖着步子找到伙房,念声一看那满盘满碗的各色肉食顿时就失了胃口。好说歹说才哄得管事的勉强答应活计都做完了之后,把伙房借给她用,还反复强调一定要收拾干净。     念声寻着砂锅先把红枣大米粥熬上,又热上几个饽饽,这边就开始收拾些素菜。正弄着,笼屉里飘出了奶饽饽的香味,念声一个没忍住,想都没想就揭了锅盖伸手要去捏个饽饽出来先垫垫肚子。     蒸锅里刚热透的饽饽滚烫粘人,烫着手连着心,只才一碰就让念声忍不住轻呼一声。     偏偏本是无意的一个动静,落在了有心人的耳里,就变的严重的紧了。     胤祥夺门而入,正看见念声可怜巴巴的把手捏在自己耳朵上,心里一急,二话不说扯下那手端在自己眼前翻来覆去的看,口中忍不住大声又问了一遍:“这是怎么了?”     念声不知道外面有人,方才的一烫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冷不丁冲进来的人倒是吓了她一跳,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胤祥看着那葱管似的指尖上被烫出团团红晕,心下积攒的怒气蹭的一下就窜了出来,“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的吗?伙房里的筷子是拿来给你瞧的啊?”说着一面拉着念声的手没放,一面就在伙房里找起了水来。     直把念声拉到水缸边,也不多想就按着手按进了水缸里,“可觉得好些了?”胤祥抬头关切的问道。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念声把手贴上自己耳朵的时候就已经不怎么觉得疼了,可让眼前的人一吓,再如此一番折腾,念声一时之间反倒慌了神,也顾不上答话了。     胤祥只当念声是被烫的厉害,又把手捞在眼前看了看,“不行还是找太医看看吧。”说着居然就要拉念声要往外走。     念声急忙后退几步,拖住胤祥的步子。这大晚上的,被十三阿哥如此拉着为了这么点不算事儿的事去看太医,天知道明天大营里会传出些什么来。     “不用,不用了。”念声连声说道,“没事了。真的。”怕胤祥不信似的,念声特意把自己的手往胤祥眼前递了递,好叫他看清楚。“您看,没起泡也没破皮的,好好的。”     胤祥为着念声这一动有些愣神,伙房里灯光不甚明亮,映在念声白白嫩嫩的脸颊上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念声见胤祥不说话,以为他还是不信,居然就任胤祥捏着自己的手,拉着他走回架着笼屉的灶前,抬起胤祥的手……           025-一下戳上去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把胤祥的手戳在了刚刚烫着她的那个饽饽上。     胤祥单看着念声拉着自己就已然呆住了,哪里还顾得上她要对自己做什么,冷不丁的手上一疼才缓过神来,忙往回抽自己的手。     念声也顺势从胤祥手里抽回了手。     “你这是做什么?”胤祥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戏谑的念声问道。     “你的手有事吗?”念声指着他的手反问。     胤祥看都没看就说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轻轻烫了一下。”     “这不就是了。那我的能有什么事呀?”念声展开手指在脸边翻了几下笑道。     那一双含笑弯弯的眼看的人心里一暖。     胤祥想起那日在宫里,他回头时正看见念声掩口笑着,彼时只一瞥就忍不住把这抹笑意摹上了心头,此时站的这样近,看的这样真,竟是要把她眼角眉梢,唇边颊上的笑都刻进心里去了。     念声笑着笑着就觉察出了眼前人的不对劲,忙正了神色低头冲着胤祥福身道:“臣女鲁莽,冲撞了阿哥。还请十三爷恕罪。”     眼前的暖意突然消失让胤祥一怔,随即有些尴尬的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伙房里的气氛渐渐尴尬起来,砂锅里的粥慢慢滚开,蒸汽弥漫起来,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切。     过了好一会儿,胤祥才找到一句话生硬的打破了这为妙的尴尬,“你在这里做什么?”许是过于生硬了,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责难什么似的。     念声没抬头,只是规规矩矩的回答,“臣女有些饿了,所以来自己弄些吃的。”     看着现在中规中矩的念声,再看刚才那个恶作剧的念声,胤祥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这些叫个人端了给你送去不就行了。何必自己动手。”     “又油又腻的怎么吃啊?”念声小声嘟囔了一句。     胤祥没听清,“什么?”     念声抬起头本想大声再说一遍,可一对上胤祥那似有关切的眼睛,撇了下嘴又把话咽了下去,“没什么……”怕他追问,急忙又说:“臣女是说这锅里的粥在不搅一下就要糊了。”说着伸手就要去拿开砂锅的锅盖。     “喂!”胤祥想都没想就抓住了念声的手,大声呵斥道:“还想再烫一下吗?你怎么连这点记性都没有?”     眼看着刚拿开的手又被攥了回去,念声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顾不上答话就忙要把手抽回来。     胤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陡然松开了手,只是冷冷的看着,念声眼中的除了羞涩还有一丝怯怯的神色,让人又气又怜。     念声本就因为今天错怪胤祥心里有些愧疚,现下胤祥如此神色冷然,念声只当他是为着刚刚被自己捉弄而不快,只好柔柔的说:“臣女一时糊涂,还请……”可这本就是自己随性一动的事情,却要他来包涵,念声心里别扭,话就是说不出来。     念声边说边偷瞄胤祥,见他就是不接话茬,心里一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脾气也忍不住了。           026-你对十四不一样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所有的脾气像是找到出口一般,随着这一句话一股脑的全都爆发了出来。     “一会儿上马下马照顾着的是你,一会儿冷嘲热讽说难听话的是你,头一刻送药的是你,下一个骂我笨的也是你。十三,小女子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您了?你不妨明说!这好一时歹一时的,知道的是您的脾性,不知道还以为您犯病呢!”念声倔强的抬着头,盯着胤祥一鼓作气的说了这一通话。     胤祥眼看着刚才还对自己唯唯诺诺的人儿突然间就来了脾气,一双小手在身侧紧紧的握成拳头,好似要和自己拼命一般。     不过这气鼓鼓的模样却是可爱极了,胤祥忍不住屈起手指,伸手在念声的额角轻叩一下,“这才是我那日见过的兆佳念声。”     “你干什么呀?!”念声一愣,随即揉着额角嘟起嘴嗔怨道。“哪有你这的样的阿哥啊?”     “那哪有你这样的千金小姐呢?”胤祥脸上有了些许笑意。     “简直不知所谓。”念声仍旧嘟着嘴,索性不再说话,绕开胤祥去挑拣之前那些青菜。     胤祥背了手跟在念声后面站定,“我问你,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念声翻了胤祥一记白眼,没做声。     “连皇阿玛都夸马尔汗大人教了个好女儿,规矩更是没的说。阿哥问话不答话,也算是好的吗?”胤祥声音听不出喜怒。     念声手里不停,也不看胤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规矩是做给人看的,是对着守规矩的人做的。”     说到这里,念声赌气是的把手里的菜投进水盆里,转身看着胤祥说:“可对着您,臣女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那老十四呢?”胤祥冷不丁的问道。     “什么?”念声一时没闹明白。     胤祥吸了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那你对十四阿哥怎么就诸多包容呢?”     这话说的念声越发迷糊,自己对十四阿哥怎么就诸多包容了?要不是因为胤禵平日里出入过府里,两人也算是认识说过几句话的话,她大约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再说就算她念声有包容十四阿哥,好像也用不着他胤祥来责问吧?“臣女与十四阿哥本就相识,相见自然是要客套几句的,怎么就扯上包容不包容的了?”念声转身去操持别的活计。     胤祥亦步亦趋的跟上,“那你对我为何诸多不满?”     “臣女怎么敢?”     “你刚不是才说了那一大通吗?”胤祥的话里透出一丝冷意。     “那是......”念声没等答话就先红了脸,她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说出了那么不害臊的话,现在想想真不如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那不算不满。”这句话一说出口,念声自己先心漏跳了半拍,接着就便是诧异今天自己失常。     胤祥看着眼前连耳朵脖子都一片通红的念声,暗暗用指甲在袖子里狠狠抠了自己一下,才总算忍住了要把手贴上念声脸颊的冲动。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胤祥指着砂锅问了句:“你这粥是不是要糊了?”           027-尴尬了无痕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要不是胤祥这么一说,念声险些就忘了这一茬儿了,“啊呀!我的粥。”急忙推开胤祥就抢在了灶边。     胤祥这回学聪明了,先她一步下手,替念声揭开了锅盖,随即不动声色的把锅盖迅速的撂在了一旁。     念声没注意到这些,她眼里此时只有她的粥,“还好没糊。”念声拿过汤勺搅了搅锅底,才放心的说。“干的不错,谢了。”举着汤勺,念声冲胤祥笑着说,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眼见尴尬就这样化解了,胤祥心里竟然还有了那么一点不甘,但看在眼下念声和自己有说有笑的份上,他也就释然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谁都没再多话。念声忙活着捣鼓吃食,胤祥则看着她像只小鸟似的在伙房里扑腾来扑腾去的忙活,等着有要搭把手的地方,不等念声开口,他自然的就上去帮一把。     两人之间这不经意的默契,让念声心里难免有了些许涟漪,不过女儿家的心思有时就连她们自己都琢磨不透。     不大会儿功夫,念声就做得了几个小菜,砂锅里的粥也熬的正到火候。“你把粥端那边的小桌子上去。”念声一边把小菜往条盘里放,一边支使着胤祥。     胤祥听话的要去端那砂锅,刚伸手就被念声“啪”的一下拍开了。     “还好意思说我没记性?”念声说着把手边的抹布扔了过去,“垫上再端。”说完也不管胤祥什么反应,就自顾自地去找东西去了。     胤祥心里好笑,终究在脸上还是忍下了,默不作声的照做。     小桌子不但小还很低,一看就是平日里厨工们在伙房里干活间隙凑合扒拉饭食用的。     胤祥把砂锅放下,就站在一旁没再动。     等着念声端了条盘过来,把红油鸡丝伴干丝,嫩黄黄的炒鸡蛋,翠生生炒青菜还有一小碟子酱菜在小桌上摆好,又拿了两副碗筷回来,看见胤祥还在桌边站着,就招呼他一起坐下。     “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不是也为了要蹭一口吗?”念声拉过身边一段方正的木头块就坐在了桌边。“别慎着了,这儿是伙房,不坐地上就挺好的了。”     胤祥十四岁就已奉旨进出南苑,也是在行伍里历练过的,眼前的简陋对他而言真算不得什么,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念声这么一个名门千金居然也有如此不拘小节的一面,这和别人口中的兆佳氏似乎相去甚远。     念声见胤祥还是没动,先夹了一口鸡丝到自己嘴里,接着扭身指了一处说:“既然十三爷看不上这些,那就劳您驾帮臣女把案子上的饽饽递过来,然后您该干嘛干嘛去吧。”     胤祥绷着脸把装饽饽的盘子“哐”的一声搁在桌上,用脚勾过一截子木头便在念声对脸坐下,左手拿过一直碗放在自己面前,右手伸向了念声。     念声一时没反应过来胤祥要干吗,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     “筷子。”胤祥看着念声说。     念声这才反应过来,听话的把自己左手一直攥着的筷子递了过去,随即又红了脸。           028-对食对食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接过筷子,指尖似有似无的扫过念声的指节,那会儿满手攥着到没觉得,这无意的一扫才察觉到竟是润玉般的滑腻。他忙低头也夹了一筷子鸡丝填进自己嘴里,也不顾嘴里有东西,就说道:“也不知道打哪儿学的这一口市井话。”     念声难得没和十三阿哥顶嘴,只是默默的把胤祥面前的盘子端到了自己面前,接着吃她的饭。     胤祥伸手要去端回来,念声头也不抬的就用筷子去敲他的手。     “诶!我说你!”胤祥吃疼缩回了手,冲念声凶道。     念声这才抬头,捧着饽饽冲胤祥悠悠的说:“臣女说话市井粗陋,入不了十三阿哥的耳,臣女做的菜只把更入不得十三阿哥的口。回头再吃出个好歹来,我可吃罪不起。”     相比念声“我”呀“我”的自称,胤祥觉得这“臣女”两个字格外刺耳,“还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胤祥冷下脸放下筷子,抱臂而坐看着念声一字一顿的说。     “你看你看,又来了不是?您还是像刚才那样只板着脸不出声的好,虽然不讨喜,但总不至于讨厌。”念声看着胤祥的样子居然忍不住想逗逗他。     胤祥瞪了念声一眼。     只可惜这一眼在念声现在看来是可笑有余,可怖不足。     念声忍住笑意,夹了一筷子青菜到胤祥的碗里,“这是荤油炒的,不趁热吃等会儿凉了就腥了吃不得了。”     胤祥有些错愕的看了看念声,又低头看看碗里的菜,脑子一晃神儿,竟然听话的复又拿起筷子,把青菜给吃了。     “这就对了。食不言,寝不语。”念声看胤祥吃完,一面塞了个饽饽给他,一面把菜盘子递回到他那边。“趁热快吃。吃完了我还要收拾呢。”     两人相对而食,热粥的袅袅蒸汽里胤祥的剑眉星目在念声眼中竟也渐渐柔和起来,他这样子当真是英武的很,难怪会有传言说那什么瓜尔佳氏的小姐衷情他了。念声暗暗想着,想着坊间说瓜尔佳氏的那些话,又想着自己现下这些胡思,忍不住笑出声来。     胤祥闷头吃了半天,听见念声笑,忍不住用手先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还以为是沾了什么在脸上。可擦了几下并没有不干净地方,反倒是对面的人笑意更深了。     “好端端的,你笑什么?”胤祥蹙眉问道。     念声捂着嘴,冲他摆了摆手,“没什么,只是想起几句玩笑,一时没忍住。”     “说来听听。”胤祥隐隐觉得是和自己有关的,眉头更松不开了。     “还是别了,市井的很。”念声勉强止住笑说。     胤祥只当她还在计较自己之前说她的话,便没再追问,而是借机和念声攀谈起来。     几句话往来间,二人全然没有了早先的尴尬抵触,胤祥越发觉得念声很是不一般。     见着胤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念声心里也松快起来,说话间更没了许多顾忌,全然就是往日在家的那副模样。     念声给胤祥添了碗粥,递到手里的时候,轻声说了句:“谢谢。”           029-烫死算了还有更新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一时也忘了去接念声手里的碗,只顾问:“好端端的谢我什么?”     “谢十三阿哥您今天救了我。”念声托着碗,“当时怕急了,稀里糊涂的没事了还以为是自己命大。要不是晚间听十四爷说了,不知道欠下您这么大的人情。”     胤祥没想到念声会提这事,一时间不知说说什么好,有心为今天接二连三呵斥她道个歉,“对不起”三个字却又说不出口,半晌只憋出一声,“嗯。”     对面念声见胤祥似乎有些窘迫,不免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正思量着说点什么,却让手里的热粥碗烫的忍不住叫了声:“十三爷......”     “啊?”     “您能先把粥碗接过去吗?烫。”     “啊!”胤赶忙伸了胳膊双手去接粥碗,原想着卡住碗口碗底最稳妥,谁知慌乱却把念声的手扣在了自己掌心。     念声的手被胤祥这一逮,全然贴上了碗壁,烫的有心松手丢了碗,又怕烫着胤祥,犹豫间泪珠子就不争气的滑了下来。     这下可吓坏了一脸正色的胤祥,再也绷不住什么威仪做派,只管一叠声的道歉。     念声顾不得擦掉眼角的泪,冲胤祥嚷嚷道:“你把手松开。”随着胤祥一松手,念声急急的将碗放在桌上了。“烫死了。”说着就抬手只顾搓弄自己的耳垂。     看着念声这一连串的动作,胤祥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急的却说:“既然烫你怎么不先说出来?”     念声眼泪汪汪的抓着自己耳垂,“我说了的。先是您不接,后来您接了倒不如不接了。”     “那你扔了它出去也不值什么,怎么就傻乎乎非要烫着自己呢?”胤祥也不知道是在气自己没眼力见,还是气念声不知道变通。     “烫着你一个阿哥,岂不又是我的罪过?”念声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也来了脾气。     胤祥文言一愣,突然有好些话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末了半站起来,拿着念声跟前的碗给她盛了碗粥放回去,又拿起念声给自己盛的那碗坐下,吸溜了一口,稳住心神,才开口说:“哪有几个像你这么傻的?以后要记得,伤了别人,也别伤了自己。”     眼看着胤祥身上的暖和劲儿一点点的消散掉,忽然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念声竟然有些心疼。     不过很快她就摇了摇头,像是要赶走自己这点奇怪的感受似的,一个高高在上的阿哥,哪里用得着自己来心疼呢?可他透出来孤独却让人难以忽视。     念声犹豫了须臾,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不是也做不到吗?”     胤祥抬头直直的看着念声,明显是对她的话有所不满。     念声并不退缩,直视着胤祥说:“说什么伤了别人也别伤了自己,那你自己做到了吗?你要是做得到,白天又怎么会驱马而上救下我和十六阿哥呢?”     两句话把胤祥说的个哑口无言。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话曹阿瞒说得,十三爷您说不得。因为您压根就不是那样的人。”念声说的掷地有声。           030-数落阿哥还有三更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沉默不语,忽的一声轻笑,冷冷的说:“说的好像你多了解我似的。”     念声倔强的抿起嘴,盯着胤祥说:“臣女倒是好奇,你这样有谁能了解您?”     言语间称谓的转换看似不经意,却把人的态度表露无遗。     一时间胤祥眸中闪出冷意。     “怎么?”念声也沉下面色,“阿哥还要拍桌摔碗吗?”也不等胤祥说话,念声就先起了身,“你们这些阿哥真都是好能耐,扮上登台只怕是比那些戏子还像那么回事儿呢。”说完就离了桌边,径直走出了伙房。     念声这话说的极是难听,饶是胤祥心里多看重她几分,也断忍不下去了。     何况胤祥并不知道念声这话里还捎带着胤禵,盛怒之下想也不想,一撩桌边,竟是把整张小桌连带上面的盘盘碗碗都掀了个底朝天。     一阵响动过后,胤祥尤觉得不解气,正要再寻物件摔打,只听得身后诧异得一句:“你这是干嘛?!”     待胤祥回头去看,居然是去而复返的念声站在他身后,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这下胤祥彻底傻眼了,他明明看着念声负气而去,怎么就能又回来了呢?     念声看看这一地狼藉,再看看呆呆发愣的胤祥,哭笑不得的说:“您就是不吃了,可我还没吃完呢。”     “我……”胤祥不知从何解释。     “你什么你啊?这不是糟蹋东西吗?”此时在念声眼中胤祥简直比关柱还不懂事,“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阿哥难道不知道吗?”言语间竟然不顾尊卑的数落起了胤祥来。     胤祥自幼长在阿哥所,生母敏妃一年也见不了他几面,见了面心疼爱怜还来不及,哪曾这样对待过他。康熙虽然严厉管教儿子,但也都是些道理训诫,如此家常的数落竟也未曾有过。所以念声的一番话倒让胤祥觉得新鲜。     可究竟还有阿哥的尊贵在,总不能就这样让人“欺负”了去,胤祥还是硬着顶了一句,“你不是走了吗?”     “我是走了。”念声理直气壮地说:“可我走了没几步,就想起来答应了伙房管事的要把这里收拾妥当的。幸亏是我回来了,不然明早他们进来,还不知道要在背后怎么编排我呢。”     念声气哼哼的一面说着,一面蹲下身子就要收拾地上的碎碗盘。“原说借着这顿饭和您道声谢,也为着之前错怪您给您赔个不是的。现在可好了,什么都没成,还惹出这么个烂摊子。”     念声的手因为白日里拉马勒出了紫红的印子,经刚才那一烫,再对比上她此时微微露出的莹白腕子更显狰狞。     胤祥看在眼里,“你给我起来!”     念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再不嘟囔,却也不起身,从地上捡起一片片碎瓷片。     “我让你起来!”胤祥话里发了急。     念声依旧不出声,只是用把一片大些的碎片托在手里,把细碎的盛在上面。     胤祥急的上前一步,抓住念声的胳膊,一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031-全看光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用右手一把拎起了蹲在地上的念声,气急败坏的吼道:“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念声没想到胤祥会动粗,丢下手里的碎瓷片,挥着两只手就想推开他,慌乱中只觉得手心一阵湿热,等反应过来,就看见自己的手正贴在胤祥的唇上,这一下惊的念声瞬间忘了挣扎。     胤祥没想到念声手心居然是冰凉的,趁着她发愣的功夫,胤祥用左手轻轻把念声的右手从自己脸上拿开,稳稳的握在自己掌心,不悦的问:“你怎么这么凉?”     念声一时只顾着害羞,没注意到胤祥的小动作,涨红着脸低声说:“没......没有啊。”     “你从自己帐子到伙房就一直只穿着这个?”胤祥终于发现自己一直看念声有些别扭的原因了,这丫头居然只穿了一身薄夹袄宫装在身上。     “有没有很远,再说家里厨房都是热腾腾的......”念声越说声音越小,是她忘了到大营的伙房不过是油毡打起的帐篷,和家里四面砖墙一溜大灶的厨房根本没得比。     胤祥暗暗叹了口气,他算是那这位千金大小姐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值得放开念声的手臂,想把她的左手也握住帮她暖一暖。     这一松手,倒是提醒了念声此刻自己的境遇,当即夺回自己的手,退后一步,大叫道:“登徒子!”     “十三爷可在?”     念声话音未落就听得伙房外响起一个探寻的男声。     唬的念声掩口一惊。     胤祥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亲兵队长桐葛寻到了这里,狠狠地瞪了念声一眼,示意她安静站了别动,自己铁青着一张脸就走了出去。“何事?”     桐葛是按着胤祥吩咐的时辰集合了队伍,准备请了他去巡视戍卫的。谁知还没到太子帐外就听说十三阿哥早就离席去“巡视”了。为了不给主子惹麻烦,桐葛只好悄悄了安排了人四下找寻胤祥,等确定了人在哪儿,才敢带着队伍过来。     “回爷的话,奴才是来请你移步巡视......噗......巡视戍卫的。”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善,桐葛努力想忍住笑意,可说着说着还是不小心露了出来。     胤祥知道桐葛一定是听见了念声那一嗓子,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努力正了神色道:“既然人到齐了,就整队出发吧。”     “是!”桐葛行礼答应一声,转身脸上就笑开了花,正要往队里跑,就听见胤祥又叫住了他。     “回来!”     “爷?”桐迟疑的转回身。     “都听见什么了?”胤祥咬着后槽牙问。     桐葛急忙摆手带摇头的说:“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     胤祥光顾着心疼念声了,压根没注意到其实念声又返回伙房后,就有那么几双好事的眼睛偷偷扒在帐子的门帘边上。     胤祥揪着桐葛的衣领就把他揪到自己跟前:“好啊!不但偷听,还敢偷看了?不怕也剜了你这一对招子吗?都看见什么了?”     桐葛自小就跟了胤祥,最清楚胤祥的性子,此时只管嬉皮笑脸的耍赖,“该看的不该看的奴才都看见了。”           032-斗篷留下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恨不得把桐葛那张赖皮脸按到他肚子里去,呵斥道:“你再说一遍?”     桐葛可不傻,满脸堆笑的冲胤祥指了指他背后的伙房,“爷,您小点儿声,再吓着里面那位就不好了。”     “滚滚滚!”胤祥看着这块滚刀肉就很的牙痒痒,撒开桐葛的衣领,推了他一把说。     桐葛一个踉跄,就势给胤祥打了个千,“得嘞。奴才滚了。”     “回来!”     桐葛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去,就又被胤祥喊住了。     “主子……您还有什么吩咐?”桐葛这回是苦着脸看着胤祥问。     胤祥小声吩咐他,“把你的斗篷给爷留下,另外再找三五个干活细致麻利的,等会儿爷走了,去把里面收拾干净。”     “爷,这大晚上的,冻死个人的,您不能这样罚小的吧?再说了,您不是也没干什么吗?那小的也自然也看不着什么呀……”桐葛一脸委屈的拉扯着自己的斗篷带。     胤祥抬手一巴掌都兜在了桐葛的后脑勺上,“哪那么多废话?让你脱你就脱!”     桐葛不情不愿的把自己的斗篷递给了胤祥。     “行了,找人干活去吧。”胤祥拿过斗篷就要往伙房走。“等会儿爷用完了还给你,别不高兴了。”见桐葛没动,只好又安慰了一句。     伙房里念声独自站着,依旧是胤祥出去时候样子,一动没动。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每一件几乎都和胤祥有关系,甚至刚刚他们还那样拉扯在一起……念声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不过是在宫里因为机缘巧合有过一面之缘,平日里根本没有丝毫瓜葛可言,难道不该是自那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才对的吗?     可就在刚才,自己的手还覆上了胤祥的唇,虽然是无意的,但他居然毫不在意,还把自己手拢进了他的手里,这是不是就是坐实了“肌肤之亲”的意思?     胤祥踏进伙房的时候,瞧见念声正傻傻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出神。“怎么?是又划破了?还是白天的伤又疼了?”胤祥几步走过去,拉过念声的手来看。     念声这回反应很快,直接抽回了自己的手,但却说不出什么,只是瞪着胤祥。     “怎么了?”胤祥有些奇怪的问。     “没……没什么。”念声侧过身去,不敢面对着胤祥,“我没事。只是……只是这样拉拉扯扯的不好,男女有别,还请十三阿哥自……体谅。”念声本想说让胤祥自重,但又觉得他也是好意,所以话说了一半又换了说辞。     胤祥倒是没介意念声的话,刚才在外面让桐葛一闹,这会儿什么火气也都散了,再看念声楚楚可怜的样子,满心只剩爱怜,哪里还会去计较那么多。     “没事就好。”胤祥把手里的斗篷递了过去,“快穿上吧。我送你回去。”     念声没去接那斗篷,而是看了看四下,“十三爷有正经事就去忙吧。臣女把这里收拾了,自己就回去了。”     一听见这拘着礼数的称呼,胤祥就觉得别扭,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亲自动手把斗篷披上了念声的肩头。           033-恶人还得恶人磨大家猜今天还有咩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仍旧要躲开胤祥,怎么都不肯让胤祥帮她穿戴上。     胤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桐葛该找了人回来了,低声对念声说:“我安排了手下来收拾这里。这帮人跟着我没礼数惯了,等下要是直接闯进来,看见你我这样,指不定要起什么哄,你要是不在意,那倒也无妨。”     念声听了果然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拿过了胤祥手里的斗篷带子,自己在颈间系好。     这边念声刚穿戴好,只见门帘一挑,桐葛领着几个人闹哄哄的就进了伙房。     看见胤祥手疾眼快的提念声拉起了兜帽,桐葛故意咋呼道:“爷,人齐了,怎么干吧?”     胤祥懒得与他多计较,随意的指了指四下,“这地上,这灶边,反正除了这还原不回去的碗盘,剩下的都要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说完不等他们抱怨,冲念声说了句:“我送你回去。”迈步就往外走。     念声见胤祥走了,便急忙跟上,不想经过桐葛身边时却被桐葛拦了一下。     “这位小姐,您穿的还是在下的斗篷呢,不道声谢吗?”要在平时,借桐葛个胆子他也不敢为难调戏兵部尚书家的千金,但今儿眼见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居然让自家主子接二连三的难堪,他这个做奴才的都觉得憋屈。     念声闻言停下脚步,抬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今天桐葛几次见到念声不是离的远,就是太匆忙,刚才在外面因是扒着门缝看的也并不真切。所以直到现在他才看清楚念声的容貌,旁的不说,但是这一双含笑弯弯的眼就胜过桃花朵朵啊。     “这斗篷是您的啊?”念声柔柔的问道。     桐葛没出息的咽了一口吐沫,才结结巴巴的说:“是……是的。”     念声脸上笑意更浓,“那麻烦您好歹抽空把它洗一洗,这上面味道都快能把人熏趴下了。”说着念声走近桐葛一步,接着道:“不知道你是怎么天天穿着这个站在你主子身边的,你忍了也就罢了,真难为别人也忍了。”     桐葛身后的几个亲兵显然是都听见了,一个个或捂嘴或低头的,都强忍着笑。     “不过还是谢了。”念声至始至终都是一副柔柔糯糯的腔调,明明是尖刻话让她这样说出来到倒叫人找不到发脾气的由头。     桐葛此时真不知道是该同情自家主子,还是后悔自己招惹了念声好了,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小姐客气了。”     “哈哈哈哈……”一直在门边等着念声的胤祥听见这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他亲兵一见主子笑了,也都不再忍着,哄堂大笑起来。     胤祥笑的连气都喘不匀了,抬手指着桐葛说:“你啊!活该!真是......哈哈……真是恶人还得恶人磨。”     “十三爷,您说谁是恶人呢?”念声脸上复又挂起那抹淡淡的笑意看向胤祥,轻声问。     胤祥的一看念声的表情,笑声嘎然而止,以拳掩口轻咳一声,努力正了神色道:“咱们走吧。”           034-阿哥踏月而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一番吵闹之后,胤祥总算带着念声走出了伙房。     外面月光如洗,树叶婆娑,正是虫儿止鸣,倦鸟已眠,四下尽是一片安然。在此情此景中缓步而行,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舒缓下来。     胤祥背了手在前面走着,耳朵却一直听着身后几步处念声的脚步声。     从出了伙房,两人就都没再说话,念声不肯喝胤祥并肩,只是这样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胤祥不回头也能想象念声罩着兜帽低着头小步跟在自己后面的样子有多讨喜,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就起了玩心,突然轻轻止住脚步一转身。     念声只盯着自己脚尖前一步左右的地方往前走,刚注意到有影子映入眼帘,人就撞上了胤祥宽厚的肩膀。“啊!”念声轻呼一声,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胤祥当然不会看着念声摔倒,忙伸手去拉她。     “别碰我!”念声叫到。     胤祥一愣神反应的功夫,念声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突然就停下了啊?”念声多开胤祥要扶自己的手,自行拍拍屁股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甩掉兜帽,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瞪着胤祥就问。     胤祥当然不会说出“我就是想逗逗你。”的实话来,可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由头,只好以静制动,冷着面孔任念声责问。     念声见胤祥不吭声便又问了一遍,可他还是不说话,如此几次,念声不禁真有些恼了,弯腰捡起一颗小石子就冲胤祥砸了过去。     离得这样近,胤祥身手又好,一侧身就轻松躲过了念声的攻击。     念声赌气,往前一步,又捡起一颗稍大些的石子砸过去。     胤祥退后一步,也躲了过去。     眼看着念声的石子越挑越大,胤祥也由着她,反正左右伤不到自己,看着她气鼓鼓还很不服气的样子,胤祥心里又是得意又是乐呵。     直到念声没了耐性,往周围看了看,突然跑到一旁的草丛里,扒拉半天,抱出一块足有海碗那么大的石头来,胤祥才有些慌了神。     胤祥往后急退了几步,站在他约摸念声扔不到的地方,才出声问道:“你要干嘛?”     念声气喘吁吁的把石头举在肩上,突然乐着说:“你不是装哑巴装上瘾吗?本小姐今晚不治好了你,明天旁人问起可怎么办?”     “呦呵~”没等胤祥说话,就有人从他身后感慨了一嗓子。“十三哥不是早就当值巡视去了吗?这功夫怎么还在这站着呢?”胤禵踏着月色款款而来,身旁还跟着九阿哥,十阿哥。     胤禵说完走到胤祥身边,装作才看见念声似的,“惊奇”道:“念声?你怎么也在这儿?”又指着念声手里的石头问,“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胤祥扫了一眼一旁等着看戏的九阿哥和十阿哥,心里暗暗怨自己只顾逗弄念声,忘了这里是打太子那回其余兄弟营帐的必经之路,这时辰正是他们散席的时辰。自己被兄弟挤兑无妨,但念声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让他们说道呢?           035-她懂的太多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见是胤禵,原还想玩笑几句,可又看见一旁的九阿哥,十阿哥皆是一脸戏谑,心里便有些不痛快,没好气的说:“怎么?这道是十四爷的?您走得,臣女走不得?”     胤禵的话本是冲这胤祥去的,没成想却惹得念声不痛快,只好赔笑着说:“我不过是和十三哥开个玩笑。起先没瞧见你在,这冷不丁瞧见你搬着块石头,不就是随口一问吗。”     “您这哪是随口一问啊?您这是要那臣女取乐吧?”念声并不退让。     这让胤禵不免有些尴尬,“你这说的是哪的话呀?”     一旁的九阿哥可没这么好的脾气,径直指了念声道:“好没礼数的丫头,见到几位爷不行礼吗?”     “就是!白日里才被皇阿玛夸过几句,这会儿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吗?”十阿哥也帮腔道。     念声打量了一眼他们,冷笑了说:“几位爷倒是有礼数,听墙角的礼数吗?”说完把石块一撂,堪堪扔在九阿哥脚边,见惊的九阿哥一跳脚,才接着说下去,“不过尊卑有别,几位爷可以随意而为,臣女可不行。”说着念声屈膝冲三个人福了一福,“给几位爷请安了。”     “你!”胤禟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当即就火了,要上前训斥念声。     多亏胤禵在旁边死死拦腰抱着了,笑着劝道:“九哥莫气,她一个不懂事的丫头家,不过是任性浑说几句,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胤禟一边推搡着胤禵一边说:“她哪里是不懂事,我看她是懂的太多了,才会如此的骄纵放肆!你放开我。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一下她不可。”     胤祥不好去拦胤禟,闹成眼下这个情形,他只能去劝念声,“你确实过分了,还不快给九阿哥赔不是。”     念声别过头去不理胤祥,全当没听见。     “念声,你就给九哥赔个不是就没事了。”胤禵也跟着说。     十阿哥是出了名的愣头青,这光景换做别人早就帮着说和了,偏偏他喜欢看热闹,“十四弟,你这一口一个念声的直呼人家闺名怕是不合适吧?别等会儿九哥这儿还没说好,你再把人家说急了,到时候说咱们阿哥们合起伙来欺负人家一个女子。”     这话说的九阿哥也寻找了话头,跟着道:“就是!老十四,你和她什么关系?居然为了个女人和你九哥我过不去?”     “九哥,我没有啊。我拦着你还不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吗?”胤禵紧着解释。     三个人一搭一唱的,话是越说越离谱。     胤祥再也忍耐不住,冲十阿哥道:“十哥,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吗?”     “我说什么了?”十阿哥歪着脑袋问胤祥。     胤祥明白现在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只好回过头来接着劝念声,“要不你就先回去吧,别跟这儿呆着了,你眼下在这就够招九哥气的了。”     念声也不想再听他们胡咧咧,冲胤祥点点头,“如此先谢过十三爷。臣女告退。”     “谁让你走了?”           036-我喜欢她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禟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念声。     念声无奈的停下脚步,看着胤禟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是好。     胤禵虽然心里想多留念声一会儿,但又吃不住胤禟究竟要闹哪一出,也只好符合胤祥劝念声赶紧离开,“念声,你且回去吧。九哥这里自然有我替你担待。”     推搡半天,胤禟总算推开了胤禵,一听他这话更是来了火气,反手一把抓住胤禵的手腕道:“刚才你袒护她几句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扯出什么担待不担待的话来了?”另一只手指了念声冲胤禵吼,“她一个区区臣下之女,见了你我都要自称奴才的,凭什么要你为她担待?”说完看向念声,盛气凌人的问:“你也配吗?”     胤禟的话终究激起了念声骨子里的傲气,“配不配的,臣女自是不知,但这话也不是九爷您就说了算的。”念声昂首而立,“若是臣女当真如您所说的一般低贱,那九爷您此时此刻对着臣女如此动怒,是不是也算太抬举臣女了?”     胤祥早就见识过念声的口齿,听见这些并不惊奇,反而在心里更对她多了几分赞许,一个闺阁女子有如此辩才,当真不容小觑。     看着十阿哥又要帮腔,胤祥忙过去拦下,勾住十阿哥的肩头,故作亲热的说:“十哥你听听,咱们九哥真是越来越善谑,连玩笑起来都能演的跟真的似的。”一边说,一边不忘给胤禵使眼色。     两人几个眼神交汇下来,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全了胤禟的面子,给他个台阶下才好收场。     “就是就是。九哥,你不过就是想吓唬一下念声,再演可就过了。”胤禵接过胤祥的话,冲九阿哥笑着说。     胤禟丢开胤禵的手,冷笑一声道:“十四弟真会玩笑,我堂堂一个阿哥,吓唬她一个女子做什么?我今儿还就是要教训她了,十四弟真要替她出头,也要给我个说的过去的由头吧?”     “九哥,你这样就不好了吧?”胤禵脸上嬉笑不减。     胤禟脸上渐渐浮现阴冷之色,“既然没有由头,那你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免得伤了兄弟情分。”     胤禵看了看一旁的念声,又看了看正看向自己的胤祥,一会儿子功夫心思变了几变,才开口道:“有些话怎么好在这里讲?”     “那就不要讲了。”胤禟作势就要去拉扯念声。     “我喜欢她!”胤禵这一声吼无异于往死水里扔了一块巨石,惊得在场几人一时都失了神。     “你说什么?!”问这话的不是盛怒之下的胤禟,而是刚刚还和十阿哥嬉笑着,这会儿却冷下脸来的胤祥。     胤禵说这话纯粹是一时情急,根本没顾上没闹明白自己究竟是真心的,还是为了给念声解围,让胤祥这么一问,又想着念声还在边上,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十三哥,这都什么节骨眼上了,你就先别和我较真了。”     此时胤禟的嘴角迅速闪过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           037-毒舌老九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怎么也想不到胤禵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在胤祥的厉声喝问之下才醒过神来,却正好捕捉到九阿哥那抹稍纵即逝的诡笑。念声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分辨不清,眼下只想速速离了这是非之地才好。     思索间念声对上胤禵似乎有所期待的目光,心里的反感有增无减,对着胤禵狠狠的说了句:“不知所谓!”转身就走。     还不明就里的十阿哥刚开口要喊住念声就被胤祥直接用手捂上了嘴。     “十哥方才定然喝了不少的酒吧?这满嘴的酒气,连弟弟我这酒量闻着都要醉了。”胤祥拉着十阿哥连晃带摇的,饶是老十没喝多也觉得自己快吐了。     另一边带头找茬的胤禟对念声的离去却是毫不在意似的,反而和悦了颜色揽过胤禵的肩膀取笑道:“好小子!没想到你居然还藏着这样的花花肠子,怎么不早告诉九哥啊?”     胤禵对九阿哥突然的转变不太适应,楞了一下才苦着脸说:“九哥,你到底是......”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胤禟拍了拍胤禵的胸口,大笑着说:“早前就听八哥说起,说你不知怎的老爱惦记着跟他进出马尔汉府里,今儿个太子请客,你居然因为马尔汉家的丫头来晚了,这有些事儿不就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了吗?”     胤禵本就喜欢念声不似许多世家女子那般矫揉造作,之前尚不觉得,但这两日里竟是越看越喜欢,再让九阿哥这么一说,自己也开始觉得自己刚才所讲应是出于真心了。     看着胤禵不好意思的低头憨笑,九阿哥又大声道:“怎么?还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若真是看上她了,去求皇阿玛赐给你便是。”一边说着,一边不忘偷偷拿眼去瞟胤祥。     胤祥此时唯有努力装作没有听见胤禟那些“胡言乱语”,可按着十阿哥的手却因为愤怒忍不住暗暗使劲。     十阿哥吃痛不已,一把推开没防备的胤祥骂道:“老十三你他妈抽什么疯?要掐死我吗?!”     “诶,老十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十三弟也是为十四弟高兴吗。说来你们俩年岁相近,十三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啊?正好回头可以和十四弟一起操办了,大伙也能好好跟着热闹热闹。”胤禟拽着十四阿哥走到胤祥他们身边说。     胤祥眼里闪过一丝戾气,随即松开了十阿哥,胤禟拱手道:“光顾着和兄弟们玩闹了,险些忘了正事。弟弟我还有公事在身,就不多陪了,也请九哥,十哥早些安置吧。”     “哎!你......”     “对对对,正事要紧。既然十三弟还有巡视的要务在身,我们也就不妨碍你了。赶紧去吧。”胤禟止住刚要说话的十阿哥,客气有加的对胤祥嘱咐道:“夜里风凉,你怎么也不披件斗篷?小心着凉。”     胤祥实在没有心思再和他多说,只是耐着性子又拱了拱手,便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胤禟不知说给谁听的一句:“你说这兆佳氏胆子多大?一个姑娘家家的,敢孤身住在这行营里......”           038-脸红透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听见九阿哥的话,停下脚步又回过身来,脸上已没了之前强装出来的轻松,很认真的说:“九哥,这样话我劝你还是别说了,就是真有这份儿善心,也别讲出来才是。毕竟这马尔汉大人的千金要是真在这儿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能叫人第一个疑到您头上不是。”     “你什么意思?”胤禟当即不悦的冲着胤祥离开的背影喝问道。     胤祥却没停下脚步再答话,径直去寻他的亲兵,脸上也不再遮掩心里的不快。与念声之间好容易化解了先前的尴尬,月色之下得送归佳人,本是乐事一桩,结果却被九阿哥给搅了局不说,还让胤禵说出了那么一句话来,今晚真是热闹够了。     念声强自镇定离了那是非之地,一个人匆匆忙忙的往自己帐篷走。她的心早就慌的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似乎只有走的快些,才能缓解这份窘迫不安。幸而这一路上没再遇见什么人,总算是安安生生躲回了帐篷里。     念声出去前熄灭了帐内所有灯火,于是在门帘合上的瞬间,帐内就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念声没有去顾忌光线的变化,她贴着门边就气喘吁吁的滑坐在了地上,她需要时间来静一静。     “因为我喜欢她啊!”念声觉得胤禵那句话犹如魔音灌耳一般在自己耳边萦绕不去,但这句话没响起一遍,胤祥那双黑亮的眼睛就在自己脑海中浮现一遍,而且越来越清晰,清楚就好像那上面刻了字句,而自己随时都能读出来什么一般。     但念声不敢去读,所以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可不知过了多久,终归发现这根本就是徒劳的。     今晚之前,念声不是没有迷茫过自己对胤禵的想法。抛开身份不提,胤禵本就是个翩翩少年郎,脾气性情和自己也算是投缘,两人何况自己阿玛也有意无意的表现出过对若能与十四阿哥结亲期许。     可是就在刚刚,当胤禵真的说出那么一句话来,念声赫然发现自己并不喜悦,甚至还有些许的反感。她清楚的意识到,不管胤禵那句话是出于真心,还是一时的权宜,自己对他的情谊,都只会停留在这以前了,不会再有多一分的进展。     至于胤祥,念声不愿意再去想,也不敢想。     今天一天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自惊马之后,胤祥几乎就没走出过念声的视线,但是那一双宽厚的大手,念声就已经感受过了不知道多少次。温暖有力,和他本人一样透着让人忍不住想信任想依靠的安全感。     想到这里,念声不禁羞红了脸,自己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这大晚上居然想着和男人的“肌肤之亲”,就算那些都是有缘由的,还有些迫不得已的,但终归是于理不合。     纠结了许久,念声终于觉得自己的脸不是那么发烫了,才惊觉时辰已经不早了,再不就寝只怕明早要起不来的。     念声从地上爬起来,刚拍干净衣服,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登时脸就又红了。           039-你当真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帐篷外面说话的这不就是十三阿哥胤祥吗。     胤祥领着手下抽查了几个哨岗,又皇帝大帐周边仔细巡了一遍,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念声,值得吩咐左右去安排些宵夜送到各处,才抽空脱身,就往念声的帐篷这来。     因见帐内并没有灯光透出来,胤祥还以为念声已经歇下了,不由自主的盯着帐篷门口出了神,忽然又惊觉如此不妥,正要走人,却又听见里面有动静,于是在外面迟疑的轻声唤了声:“念声?”     帐内半晌没有动静,胤祥只当是自己一时听错了,一面暗笑自己是有些痴傻了,一面摇着头又要走。     忽听得帐内传出一声犹犹豫豫的“嗯。”     “你还没睡下?”胤祥声音很低,像怕是会惊着里面的人儿似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要不是里面终于传出一句:“还没。”来,胤祥真以为是自己又听错了。     单是听着怯生生的声音,绝想不到这是刚才那位轻往蔑候的兆佳氏小姐。     胤祥猜她还在为了胤禵那句话别扭,有心说几句宽她心的话,话没出口自己倒先别扭上了。     一时间里外安静下来。     念声听见胤祥的声音,初是一阵莫名的羞臊,却忍不住答应了那一声,可应了又后悔,自己现下正烦乱的很,那还能与他说什么,倒不如让他当做自己已经歇下就此走了就好。     胤祥又问那一句,念声本是打定主意不出声了的,但又想他这个时候来看自己应该也是一番好意,若是随便叫他失望,不也是辜负了这好意,所以又没忍住答了话。可现在反倒是他不出声了,难道是没听清走了?     想到这一层,念声心里突然慌了起来,忙略提了音量问道:“你走了吗?”可一问完这一句,念声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这人要是走了,这么一问不明摆着是犯傻吗?可要是没走……这一问该有多丢人啊。     “没走。”胤祥可没有女孩子家这些百转千回的小心思,听着念声话里似有些着急,便想也不想的应道。“我……我巡视了一圈,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胤祥以为自己说的流畅,实则实在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好在里面那个比他还慌张,根本听不出来哪里不对,只是似有似无的,“哦。”一声。     胤祥斟酌再三,才开口试探着问道:“适才你可生气了?”     “没有。”念声此时脑子里跟搅浆糊似的,只知道顺着胤祥的话说。     这个回答让胤祥有些吃不透念声的心思,他本想再旁敲侧击几句,可奈何他现在的心智也比念声强不了多少,话就从嘴里直接溜了出来,“胤禵的那些话你可当真了?”     话一出口,胤祥才意识到不对,可在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忐忑的等念声发火。     “没有。”念声答的除了声音依旧很小之外,并没有过多的犹豫,反正这也就是她心里想的,没什么不能说的。     胤祥忽然觉得心里一块石头就落了地似的,松了一口说:“那就好。”     “不过……”           040-门缝里看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刚放下的心一下就又悬了起来,他强压下了追问的冲动,没有出声。     “不过,你们终究是兄弟,十四爷说些什么也是在我不在你的,你当时那样吼他,他又该怎么看你呢?难道你就不怕尴尬吗?”念声在里面扯拽着自己的衣角说。     胤祥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没想到竟然是劝和自己和胤禵之间的话,但他此时没顾上念声如此识大体的好,反而为她言语间有偏袒胤禵的意思而有些不快。“你是说我不该吼他?”     念声没听出胤祥说话间态度细微的变化,而是继续柔糯糯的说:“不是。我是说你是他哥哥,怎么说他都是你们兄弟间的事情,可当时总有我这个外人在场,你吼那一嗓子岂不是没有顾及他的颜面......”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平安回来了,是不是好好安置下了。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哨上入夜前还要再巡一遍呢。”胤祥打断了念声的话,他怎么听都觉得她在维护胤禵。     念声只以为是胤祥不耐烦自己说这些,转念一想,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哪有资格去指摘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呢?这样想着,念声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此絮叨不过是为了让胤祥多留一会儿,听他多说几句话......     念声一面暗暗惊讶自己什么时候竟起了这样的心思,一面佯装镇定,淡淡的说:“那十三爷请便吧。”     胤祥“嗯。”了一声,却没动弹。他想这样守着一会儿念声,因为他总想为她做点什么,可眼下除了这一样,他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念声也支着耳朵听着帐篷外的动静,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明知道自己的举动不妥,可她就是想等胤祥走开一段了,再把门帘撩开一道缝,偷偷看一样他的背影,仿佛只有这样自己今晚才能踏实似的。     可等了半天,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以至于念声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恍惚了,以至于错过了胤祥离去的脚步声。     终于念声忍不住伸手去把门帘拨开了一道缝,贴上眼睛去就看见胤祥正一动不动的挺立在自己帐前若有所思的看着这边。     眼波流转间,念声觉得自己的目光好像不小心对上了胤祥的目光,心里一慌,手儿一松,“啪嗒”一声就摔掉了门帘。     胤祥本没注意到这细微的动静,反倒是念声失手摔了门帘才让他意识到屋里的人原来一直都在看着自己呢,嘴角不禁噙起一丝笑意。     明明不是很柔弱的性子,偏偏就那么容易害羞。胤祥想象着念声现在窘迫的样子,不禁笑意更盛,心里的不快也随之淡去。     未免念声尴尬,胤祥很快就离开了。     胤祥想着,反正狩猎还有好几日的光景,总能有机会见到念声,再好好和她说上一会儿子话。只要自己不把她惹恼了,说不定还能带她一起往林子里打马逛逛去。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偏偏就没给胤祥这个机会。           041-来要斗篷的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接下来的三天里,也不知是怎么了,胤祥老是会和念声错过。他闲的时候念声正伺候在小十六那边,等念声闲下来的时候,他不是当值就是有别的事情碍着。     二人虽说近在咫尺,却总也不得相见,偶然能匆匆打个照面都是不易,更遑论胤祥盘算的那些,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般的了。     好容易到了第四日,胤祥有心找人换值,却一大早就听说宫里递出消息,太后抱恙。康熙得知后当即吩咐除了太子和四阿哥,八阿哥留下替他送一送远来的亲贵们外,其余阿哥皆随驾回宫。     念声因是跟十六阿哥来的,自然也在随驾之列,马尔汉大人却因一些事务要留下。     临行之前念声去和父亲道别,父女二人只来得及相互叮嘱几句,念声就要赶回车驾的队伍里。     走到十六阿哥的马车边上,念声想了想,还是站在车下四处张望了几眼,并没有看见胤祥的身影,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念声收回目光低下头,踩着马凳就要上车。     “兆佳小姐。”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旁叫了念声一句。     念声应声扭头去看,看见那晚在伙房拦下自己的兵士正有些拘谨的立在一旁,可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好笑了看着他点点头,问道:“可是来拿你的斗篷的?”     桐葛见念声笑了,也跟着咧嘴笑了说:“小姐要是能还给小的,那最好。”     “自然要还的。你等一下。”念声提步上车,不多一会儿,再下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斗篷,下车双手递给了桐葛。     桐葛看着念声手里的折叠的齐齐整整,明显浆洗过的斗篷,一时没敢伸手去接。     念声只好把斗篷又往前递了递,“怎么?现在嫌弃我穿过了?不打算要了?”     “不是不是的。”桐葛急忙解释,“这……这……”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可是给你洗干净了还缝补好了的,虽然手艺不好,你就凑合一下吧。”念声诚意十足的说。     桐葛赶紧双手接过来,捧在手里看了又看,“除了我娘,还没女人对我这么好过呢。”说完才发觉自己这话不对,怕念声生气,有找补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念声被这个活宝逗得乐不可支,摆了摆手道:“不碍事。”     桐葛想起自己过来还有正事,又正经的说:“兆佳小姐,其实小的过来是替我们爷给您稍句话。”     念声听说是胤祥让他来的,心里登时漏跳了半拍,但脸上还是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他能有什么话?”     “我们爷说了,‘这一路回去定然比来时路上要走的急,让她一定照顾好十六阿哥,也要顾好她自己。四爷不一路回去,爷我要照顾的事情就多了,怕是顾不上她那边。这句就不要说了,还是只告诉她,爷得空自然会看顾她的。不对!这样说她八成又要不高兴,还是只说前头那一句就好。’”桐葛一面背着胤祥的话,一面努力学着胤祥当时吩咐自己是神情样子给念声看。           042-谁才是滚刀肉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听桐葛一板一眼的跟背书似的复述这胤祥的话,先是眉头越皱越紧,后来就越听越想笑,又看着他可以去模仿胤祥说话的样子,忍不住掩口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你们爷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拿他演猴子戏,你回去一定没好果子吃。”念声连忙摆手,让桐葛可别再说下去了。     桐葛看着念声笑弯了腰,只好收敛了,“小姐可有什么话要小的带给十三爷的吗?”其实这才是正经事,自己若是不能给主子带回去只言片语,只怕才是真的要没好果子吃了。     念声想了想,刚要开口又觉得有些不好让人捎带,于是就想作罢,“我能有什么要和他说的?你回去只说他让你带的话我听过了便是。”     “别介啊。”桐葛忙叫住就要上车的念声,一脸可怜巴巴的说:“小姐就当是可怜可怜小的吧,奴才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主子非得……”话说了一半,桐葛想到不能拆自家主子的台,改口道:“主子挂念小姐您,才打发奴才来带话的,您哪怕就是谢了他这份心意,也是个话不是?”     念声点点头,“那就按你说的说吧。”     平日里胤祥没少骂桐葛是块滚刀肉,之所以打发他来送话,也是因为觉得只有他这混不吝的性子才能让念声没脾气。     不过眼下听了念声的话桐葛倒觉得,这位兆佳氏的小姐比自己还像滚刀肉。当然他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于是抬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冲念声卖力的眨巴,“小姐,您就别逗奴才了。”     念声不免又被桐葛的样子给逗笑了,有心不再让他为难,只好说:“那你便告诉他……”     “那就劳您转告十三爷,臣女谢过他的关心。臣女跟在十六阿哥身边,阿哥自然会照拂臣女,请十三爷就不必费心了,更不必闲的没事跑来跑去的招眼了,专心顾好自己的差事才是正事,别没事找事做……”桐葛拿捏着嗓子把念声的话学给胤祥听,连语气里刻薄都学的十足,但他越说越觉的没底。     胤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竟是一拍大腿,忿忿地说:“够了!”自己一番好意让人去关心她,她就这样腌臜自己。“她真是这样说的?”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桐葛老实的说:“兆佳小姐还说,您要是真闲得慌,可以……”     “别说了!”胤祥一听就知道后面也没好话,让桐葛赶紧打住。“你真的是照我的话说的?”他终于觉察出哪里不太对劲。     “奴才照着您的原话背的呀。”桐葛眼也不眨的说,真的是一字不差。     这一回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看着念声马车的方向胤祥暗暗叹口气,翻身上了马,扭头正要吩咐也刚上马的桐葛安排人手去前面帮忙开路,却瞧见了那家伙身上的斗篷,“小兔崽子,你这是打哪得的新斗篷?”     桐葛听见胤祥问起,挺着胸脯说:“爷您看走眼了,这不是新的,是念声小姐给奴才浆洗过的。”     胤祥刚缓和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043-若相惜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看着自己主子愈发阴沉的脸色,桐葛连忙丢出保命符“主子,念声小姐后面还有话呢。”     “爷听够了。”     “念声小姐说的是,您要是真的闲得慌,可以去十六阿哥车上坐坐,她一个人照顾两个半大孩子有些吃不消。”桐葛深知,今儿这话要是不说出来,只怕自己命不久矣。     话锋急转之下,胤祥一愣脸上随即显出一抹没藏住的笑意,使劲咳嗽两声才压了下去,“念声两个字也是你能说的吗?大队开拔在即,爷没工夫听你放屁。滚到前面帮忙开路去!”胤祥不想失了威仪,大声的吆喝着打发了桐葛。     看着一溜烟就打马跑的没了影儿的桐葛,胤祥终于忍不住笑意坐在马上笑的好悬没跌下来。     身边跟着的人相互用眼神问询着彼此,却都不知道自家主子是怎么了。     临近中午,庞大的队伍才终于缓缓的动了起来,向着紫禁城的方向行去。     虽然心里惦记着念声那句话,可要照看着这一大队的人马不说,还要调剂周旋这诸位兄弟,大人们,皇帝跟前也少不了规矩。一路下来胤祥连喝水吃饭都是挤出时间来对付的,又哪有时间去看一眼念声。     念声却总想着胤祥听了自己的话,怎么也会腾出片刻功夫哪怕是过来看顾一下十六阿哥这个幼弟呢?     但一直等着夕阳无踪,队伍进了四九城的城门,念声也没能见着胤祥的影子。     外臣不必随驾入宫,只随行到东华门外便带着关柱下车,与众人一通恭送皇帝回宫便可各自归家。     念声踮着脚尖恨不能把队伍看到头,想从人头攒动队伍里搜寻到胤祥的身影,可奈何暮色沉沉,又哪能看的清楚。     关柱站了半天,忍不住拉了拉姐姐的手,“七姐,咱快家去吧。我都饿了。”     念声这才收回目光,低头柔和的对弟弟说:“走。咱这就走。”     却不知道远处勒马在门下而立的胤祥的目光正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因着回来的突然,马尔汉大人只得一早就派了家奴快马加鞭赶回来报信,府里才总算赶得及安排了车马来接念声姐弟。     走到自己马车前,念声先抱了关柱上车,自己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似是要确认什么,之后轻吁了一声才缓缓登车。     借着马尔汉府马车前那微弱的灯光,胤祥眼看着念声冲自己这边回了回头,有心想多看她一眼,那人却只一下就上了马车。     接下来的忙碌也没再留给胤祥思量时间,但他总觉得念声登车而去的那一刻好像有些怅然所失。     兵部尚书府里,马尔汉夫人一直等着一双儿女,见人回来才肯开晚膳。     念声虽然累的没什么胃口,但也少不得跟着一同用了晚膳,又和母亲说了说这一路的大概。     马尔汉夫人听着女儿的话,连声念佛,“我的儿啊,你怎么就那么大胆呢?要不是十三阿哥,你若真有个好歹,可叫额娘怎么活啊?”不由得责怪念声鲁莽。     自己说的时候到不觉得,但听着额娘提起胤祥,念声的脸不由自主的就红了。           044-找个好婆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马尔汉夫人一时絮絮念着,倒未有发现念声神色间细微的变化。     念声觉得自己面上发烫,怕再如此下去让母亲看出来,只好笑说自己累了,想回房休息。     马尔汉夫人不疑有他,吩咐跟着的人仔细伺候,又叮嘱几句就让女儿去了。     别过母亲,念声就往自己院子里回,身后一侧跟着挂蟾,几个丫鬟婆子按念声的规矩只敢远远随着。     挂蟾虽是多日不见自家小姐,但还是回头确认一下众人都站的远,才又贴近了念声些,小声笑问:“小姐,这几日不见,您怎么见着夫人还害羞起来了?”     念声心里不清净,啐了一声,只胡乱顺着挂蟾的话说:“尽瞎说。天底下哪有女儿见娘害羞的?害羞的那见的都是婆婆。”     挂蟾捂着嘴偷笑起来,“奴婢真是看走眼了,您也得是那会害羞的人,害羞的哪有张口就提婆婆的?”     念声知道是自己失言让挂蟾抓了话柄,想着还在外面院子里,只说等回去再撕她的嘴。     “小姐,说正经的,您倒是留意了没有啊?”挂蟾这话憋了许久,等不及回屋就问道。     “留意什么?”念声是真没想起她有答应过挂蟾要留意什么。     挂蟾全当念声在装糊涂,“还不就是婆婆的事情吗?”接着刚才的话玩笑道。     念声这才想起自己临行前挂蟾和自己说,要借着围猎的机会多多留意那些适婚年纪的亲贵公子们的那些话。但念声眼下哪有心情应付挂蟾这些,于是也玩笑道:“对呀,要给我们挂蟾嬷嬷留意一个好婆婆。但你只要婆婆好就行了?相公什么样无所谓吗?要是这样,我还是改天替你向额娘打听一下吧,毕竟......”     “小姐!”挂蟾虽然平日里跟着念声没上没下的胡闹惯了,但一说着她的事难免还是小姑娘心思,脸皮比纸还薄。     “怎么?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念声用肩膀轻轻撞了撞挂蟾,笑着说。     不过这么一说,念声倒真想起个人来,就是胤祥那个把斗篷借给自己的亲兵,那么个泥猴子似的家伙虽然皮了点,但看着人不坏,应该能讨挂蟾喜欢。     想着这些,念声冷不防就又想起了胤祥,想着自己再东华门外那一眼是不是看的不够仔细,不然怎么就没能看见他那么个按理说很显眼的人呢?想着想着,人就沉默下来,渐渐没有了刚才玩闹间的神采。     挂蟾被念声羞臊的一时也只顾低头走路。主仆二人难得安安静静的回到了念声的小院。     马尔汉大人当真是宠爱幼女,前头六个女儿皆是随各自的母亲居住,唯独念声出生没多久,他就在府里特意的归置出一处精致小院,在念声六岁生日的时候就让她搬了进去。     如此念声才在这纷纷扰扰的大宅门里有了一处清净所在。     为了保住女儿这份清净,小院里哪怕是洒扫的仆从,都是马尔汉夫人细细挑了又挑的人,更不要说平日跟念声的人了。     但饶是这样防范,也有百密一疏。           045-惊声尖叫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一路无话,念声回到自己的小院。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丫鬟的尖叫声。     不等念声开口,后面跟着的婆子里就有懂事的向她福了一福,先一步跑进去探究竟。     为谨慎起见,念声带了挂蟾只立在院外等。     少顷,之前的婆子出来回话,说是小丫鬟在收白天晾晒的衣服,冷不防从抖出条蛇来,吓着了才闹出的动静。     念声点点头,只吩咐让收拾妥当,安排人再四下查看一下,别再有了伤着人就好,便只领了挂蟾入院回屋。     一进屋,念声就翻身倒在了堆满各色软布靠垫的矮塌上,四仰八叉的只顾自己松快舒服。     挂蟾问她可要沐浴,却听念声只叫自己赶紧铺床。“哪有您这样邋遢的大小姐啊?这几天整日在外颠簸的,你现在不洗,明儿个早上一定又嫌弃自己腌臜,又该让我把这里外的铺盖都换掉了。那岂不是......”     “挂蟾嬷嬷啊!”念声一字一度的“哀嚎”着打断了挂蟾的话,“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说着从榻上一个挺身做了起来,“一个帐篷里面就住我一个人,晚上光是风声都能吓的人哆嗦,这都多少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了。还一大早就得起来,伺候咱们家小爷伺候的连带十六阿哥也归我伺候了。真是昼夜辛苦啊!”说完不忘复又躺回去。     听着念声的控诉,挂蟾笑的前仰后合的值得去给她铺床。“瞧您说的,那怎么也是跟着皇上去的,就能差成那样吗?”     念声又把自己如何如何救的十六阿哥,如何如何被皇帝召见说了一遍给挂蟾听,“现在你值得了吧?就那么个帐篷,也算是我用命换来的呢,不然还得打地铺。”躺了一会儿的念声总算觉身上松快点,也有了点胃口,“我听额娘说佟大人家的夫人来过,可带了什么点心吗?她家桂花馅的酥饼最好吃了。”     “知道你好这口,人前脚走,夫人后脚就让人把整个点心匣子都送到咱们这儿来了。”挂蟾一听念声提点心,放下铺床的活就去柜子里给她拿了点心匣子送到榻边,又去给她倒茶。     “要酽些的,她家点心好吃,可就是太甜。”念声骨碌到榻边伸手就打开了匣子。     挂蟾答应一声,正倒着茶,就听见身后念声突然对自己说:“挂蟾,你站着别动别回头。悄悄出去给我叫个信的过的婆子进来。”     挂蟾虽然不知道究竟发了什么,但听念声的话就知道不是好事,赶紧搁下茶壶就出门去找人。     可挂蟾刚迈出屋门,就听见小院里两处不同的地方接连传来人惊恐的叫声。挂蟾一时犹豫,忍不住回头去看念声,只见念声脸色晦暗不明的正盯着那只盖着盖的点心匣子看。     念声也听见了声响,却在榻上没动,抬头看见挂蟾呆立在门边看着自己,先定了定神才说:“不用叫人来了,只让人去问明白怎么是回事再来回话。”           046-管院的吴嬷嬷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挂蟾还从没看过自家小姐有这样的脸色,慌忙答应了就往外跑。     念声等着挂蟾出去了,才从榻上起来,拿着点心匣子走到书案前。她拿着匣子的手止不住的有些微微颤抖,有心想放下有觉得脏污自己的书案,不得从旁抽了一张自己写坏了的大字垫上,勉强把它放在前案角上,才自己在了书案后落了座。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挂蟾领着小院里管事的嬷嬷进了门,引着在小厅里面朝书案这边站定。     “小姐,吴嬷嬷来了。”挂蟾禀报一声就不再多言。     这吴嬷嬷四十五六岁上下,是马尔汉夫人专门给念声的小院挑的“管家”,打入府就跟在念声身边。     念声只嗯了一声,也不说话。     吴嬷嬷向念声躬身道:“老奴已经问过了,刚才吵闹的一处是今晚门边上夜的金三儿,一处是小丫鬟们住的大屋里。”     念声还是不做声。     吴嬷嬷只好继续说:“金三儿那里是因为正要吃他家娘子给他准备的宵夜,结果打开里面竟是些臭鱼烂肉,惊的嚎了出来。小丫鬟们屋里是为着有个年纪小的正铺床,谁知道一抖开被子居然抖出了一窝子的大黑蚂蚁,所以......”吴嬷嬷见念声一直不出声,说着不由得拿眼偷偷去瞄看念声的脸色。     “你只管说你的。”念声看也不看回话的人,声音不高却透着严厉。     平素里念声对待下人总是和颜悦色的,即使偶有错误也是照规矩处置,从不曾刻意苛待虐待。     这吴嬷嬷在府里日子久了,身份也体面,又觉着毕竟念声是个没出阁的年轻姑娘,所以不虽敢说欺负她什么,但难免有些倚老卖老。     因见念声不给自己好脸色,也沉了气的说:“老奴已经说完了。”     念声不动声色的转过脸来看了吴嬷嬷问:“这就说完了?”     吴嬷嬷两手交叠了放在身体,低着头说:“说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让他们都各自收拾了。小丫头们住的是通铺,怕有爬到别处的,所以临时安置了今晚暂时都和大些的挤在一处。待明日找人......”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念声打断了吴嬷嬷的话。     吴嬷嬷心里想着,“可不就是这些吗?”嘴上却说,“老奴一时能想到,能做主安排的也就是这些了。若是小姐还有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了。”     念声微微挑了一下眉,看着吴嬷嬷,手指轻磕几下书案,放缓了声色说:“今儿晚上也不知是怎么的,我这一回来院子里倒不清净了”说着抬手指了指书案前角上的点心匣子道:“这是日前在围场皇上赏的。听说你最近新得了孙儿,就想着都赏给你拿家去,也算是纳福了。”     吴嬷嬷一听,笑着赶紧给念声福了一福,“多谢小姐记挂。”     “不过现下这样,你从这匣子里拣几块给那几个小丫头拿去,大晚上的吓到她们了,这有福气的东西能压惊。剩下的你连匣子一起拿去,可好?”念声也微微笑了说。     吴嬷嬷虽不情愿,但也不至于小气至此,还是高高兴兴地上前来掏出一块手帕铺平在案上,边伸手去开匣子,边夸念声,“小姐就是善心,跟夫人一样都是菩萨心肠。老奴先......”     随着匣子的打开,吴嬷嬷笑眯眯的眼睛猛地一圆睁,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047-没皮的老鼠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吴嬷嬷不敢置信的瞪眼张嘴的抬头看了看正对自己含笑而视的念声,又低下头看了看匣子里的物件,才回过神来,跟被雷劈了似的惨叫一声扔掉了手里的匣子。     描金雕花的木头匣子在地上弹了两下,才哐的一声在离着书案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挂蟾因离得远,并未看清匣子里的东西,虽然吴嬷嬷的反应让她很是惊讶,但还是上前要去收拾。     “别动。”念声喊停了挂蟾,依旧笑意盈盈的看了吴嬷嬷,“怎么?嬷嬷不喜欢这匣子里的点心吗?”     吴嬷嬷嘴唇抖了两抖,还是没忍住心头又惊又恼的火气,冲着念声就嚷嚷了起来,“老奴要真是有什么不当不妥的地方,小姐只管回了太太打发老奴出去就是。这大半夜的吓唬一个奴才,也是您这么个千金小姐该做的事情吗?”     念声像是料定吴嬷嬷会有这般反应似的,不气不恼的听着她抱怨,等她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嗯,看来真不是你。”     吴嬷嬷闻言一愣,一时听不明白念声说的什么。     念声让挂蟾关了屋门,自己离了书案捡起了地上的点心匣子,“嬷嬷没做亏心事,气恼也是正常。不过,让这东西进了我的院子,也就不能说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说着,念声又拨开了匣子的盒盖。     关门回来的挂蟾正好看见匣子里的东西,要不是及时用手死死捂上了嘴,少不得又是一声尖叫。     精美的盒子里放的根本不是什么美味可口的点心,而是一只被剥光了皮,四肢都被钉住了的死老鼠,而那老鼠的嘴还被人用黑线狠狠的穿过下颌上颚给缝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挂蟾声音发颤的问。这点心匣子明明是她从夫人派来的老嬷嬷手里亲手接过来放在小姐房里的,自己当时明明还打开看过,中间也没经过别人的手。小姐不在这几日,屋内的洒扫也是她日日跟着盯着的。怎么就好好的点心就变成了没皮的老鼠了呢?     念声“啪嗒”一声合上匣子,厌恶的把它搁在地上,“怎么不可能?这小院了出了鬼了,就什么都可能。”     听见念声这句话,吴嬷嬷才总算回过神来,原来念声刚才那样只不过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那捣鬼的人。     “小姐说的对。让这种东西进了您的院子,就是老奴的错了。您给老奴点时间,我一定把捣鬼的给人揪出来。”吴嬷嬷明白过来,急忙向念声保证道。她很清楚,这件事如果料理不好,自己这个管事也就真的是干到头了。     念声则反问道:“那嬷嬷打算如何查处呢?”     吴嬷嬷能想到的无非是这一院子的丫鬟仆人都审问一遍,再挑着有嫌疑的打骂一番,“都是些个贱骨头,给他们点苦头吃,自然什么都招了。到时候先打再卖,不然送官就是了。”     念声听着她的这些话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做法且不说能不抓出真凶,光听着如此轻贱下人就让人不快,不由得冷笑了道:“吴嬷嬷平日里就是这样料理我这小院里的事务的吗?那这东西能进来,也就不奇怪了。”           048-如此这般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说话间吴嬷嬷已经觉出了念声话语里透出的冷意,不免心里忐忑起来。     那日念声处置六姨娘时吴嬷嬷并不在场,事后听人说起,她还将信将疑。七小姐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就是比别的小姐们聪慧些,也不见得就能有那样的手段,故而吴嬷嬷一直猜测念声那日的所作所为定是太太背后指使的。     但眼下念声的神情让吴嬷嬷不由自主的就信了。     念声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桌子,声响不大,却惊得吴嬷嬷直接“咚”的一声就跪下了。     “是老奴欠考虑了。请小姐责罚。”吴嬷嬷话说的都有些不利索了。     “起来吧。”念声并没有打算为难吴嬷嬷,毕竟眼下正是用到她的时候,“我这里向来太平,大伙儿也都没经过这样的事情,凡事都难免有个第一次,所以嬷嬷也不必太过自责。不过......”念声拖着话音说。     吴嬷嬷怕归怕,可还没傻,赶紧给念声磕了个头,“老奴明白。往后老奴一定严加防范,绝不会再有第二次。只是眼下......”她此时已经没了主意,只好希望念声可以给自己指条明路。     念声招手示意吴嬷嬷和挂蟾上前,细细吩咐了,见二人都点头明白了,才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先不要惊动太太那边,也防着走漏风声。待解决了,拿住了,再说怎么处置。”     吴嬷嬷和挂蟾都连连称是。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挂蟾捧了点心匣子送吴嬷嬷出去,到了外面按念声安排的,刻意大声说道:“小姐就是偏心嬷嬷,太太让人送来的这样好的点心,她自己都没舍得打开就原封不动的赏给您了。”     吴嬷嬷也大声客气了几句,二人就各自散了。     挂蟾回到屋里时,见念声正自己倒了茶喝,忙上去抢下茶碗,“先别忙着喝,好好的点心都能给换了,要是这茶有问题可怎么办?”说着就要自己先替念声试试。     念声一笑,伸手拿回了茶碗,“瞧你小心的。不会有事的。”说着就把茶喝了下去。     急的挂蟾恨不得要跟她动粗。     “你想啊,不管这事儿是谁做的,无非也就是为了吓唬吓唬我,要不他费尽心力的换那么个东西干嘛?直接在点心里下毒不就妥了?”念声见挂蟾还是担心,就解释给她听。     挂蟾将信将疑的说:“咱这小院虽说不是铜墙铁壁,可一直也都是稳稳当当的。想要换掉这匣子里的点心,绝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费这么大周章就为了吓唬吓唬您?”     念声撂下茶碗,推着挂蟾继续去收拾床铺,自己则倚在床架上漫不经心的说:“但愿这事儿啊就到此为止了,别再有什么下文。”     “没下文您的计划怎么办?咱怎么抓人去?”挂蟾抢白道。     念声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我倒真不希望抓到什么人。吓唬过我就得了,真抓着人了,还不定牵扯出些什么来,到时候只怕是大家没脸。”     “奴婢还是觉得要知道是谁干的,哪怕不声张,日后也好有个防范。不过,到底谁没事吓唬您做什么?”     “我哪知道去?可......可能......”念声说着话,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抬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049-心有盘算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挂蟾一见念声的样子,吓得扑上去就扶住念声,“都说了不让您喝那茶了!”顾不上多抱怨,挂蟾把念声按在床上就要跑出去喊人,反被念声死死拉住了。     挂蟾回头时眼泪都下来了,“我去找大夫来救您啊!”     却只见念声嘻嘻一笑,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根本不像有事的样子。     挂蟾都看呆了,回过神来一拳就砸在了念声肩上,“小姐!你疯了吗?!你吓死奴婢了!”     念声一边躲闪着挂蟾的小拳头,一边嬉笑着说:“你放心吧。都说了那装神弄鬼的人没胆子要我的命了。”     “那也不带您这么开玩笑的啊!”挂蟾气鼓鼓的摔打着被子。     念声又哄了挂蟾几句,挂蟾都撅着嘴没搭理她。     直到伺候念声躺下,挂蟾说什么都不肯回房睡,非要在念声床前的脚踏上睡。     念声拉了她和自己一起躺下,才正色道:“只怕这几天都不会清净了。”     “您是说还会有啊?”挂蟾不知怎么说这事儿才好。     念声经这一闹,反没了困意,索性躺着和挂蟾说道起来。     原来念声之所以吩咐挂蟾和吴嬷嬷在院里演那么一出戏,就是为了给对方来一招引蛇出洞。既然对方的目的是为了恐吓念声,那一计不成自然会有后招,当他们使后招的时候,才能有机会逮到线索。     “而且我觉得今晚这小院里接二连三的事情,都和换点心匣子这事儿脱不了干系。”念声两手交叠着枕在自己脑后。     挂蟾听了这些,刚刚安稳的心不免又悬了起来,“他们吓唬您,何必弄出这么多其他的事情来?奴婢可是听说那大蚂蚁都是会咬人的,要是真误伤了谁岂不是造孽?”     “这些我一时还没想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如果我的院子出了什么事儿,又是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定然就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到时候第一个受影响的就是我的名声。”虽然这么说,念声的语气里却透着不在意。     挂蟾一听念声说起事关名节的话,起的忍不住坐起身来,攥紧拳头狠狠的说:“哼!奴婢倒要看看是谁存了这样歹毒的心思!等揪出来,奴婢一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行了行了,挂蟾嬷嬷,知道您厉害。快躺下吧。”念声好笑的拉挂蟾躺下,“还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呢,你就要和人拼命了?时候不早了,安生睡觉吧。”     念声说起自己在围场的事情才免得挂蟾一直烦闷在今晚的事上,说着说着两人就纷纷入眠,总算一夜相安无事。     晨起一早,马尔汉夫人身边了老嬷嬷就过来传话,说念声刚回来,让好好歇着,不必过去伺候了。     念声谢过老嬷嬷传话,让挂蟾好生送出去。     挂蟾送了人回来,就附在念声耳边低声说道:“老嬷嬷说,她送东西来的路上确实碰见了人的,一个是二姨娘屋里的小丫头,一个五姨娘身边的人。”           050-各自忙碌不忘思量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听完挂蟾的话摇了摇头,“不对。这两个人都不对。”     挂蟾有些不死心的问,“就算二姨娘的那个小丫头不可能,那五姨娘的那边那个也不可能吗?”     “五姨娘才是这家里最不可能的一个。我出门之前额娘正张罗给六姐说亲,她这个时候找我的麻烦,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念声抬手想敲挂蟾的脑门,想了想还是叩在了桌上。“且等着吧,咱们这没动静,早晚会有人坐不住的。”     挂蟾点点头。     虽然马尔汉夫人交代了让歇着,但念声还是让人把账本送到了小院里来,打算今日把家里过去几日的事情都理一理。     宫里胤祥一早随便糊弄了一口早膳就出了阿哥所,赶着去兵部办差事,胤禛不在,他身上的事情难免又要多几分。     所说兵部有坐堂的官员,但阿哥们手里的事务,他们也只是帮助分类整理了交上来,所以这么多天下来,积攒的文件可想而知。加上门下人时不时的请安折子,更让这本就不小的“纸山”看起来越发庞大。     胤祥挑要紧的先处理了,待到午膳的时候,一边吃一边信手翻看那些无聊甚至是无谓的请安折子。     只是看到字里行间时不时出现的“念及恩典”,“念安”等等字眼时,不由得心里莫名有些记挂。胤祥诧异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记挂源自哪里,一时了停下筷子。     昨晚念声上车前的那一回首,又浮现在了胤祥的眼前。想到她一个闺阁千金,平日定然深居简出,想巧遇碰面几乎是不肯能的,再者男女有别,自己也不能登门拜访。胤祥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若想再见念声一面,居然如此之难。     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样说来,围场之缘,还不如不见了的好,不见也许就没有今日这许多的记挂了。     想到这里,胤祥收拾了心思,只想尽快吃完饭好去忙他的公务,忙起来自然就没工夫瞎想这些。     念声埋头整理了一天的府里事务,待得一切有了条理,已是日近黄昏。想着关柱快要回来了,于是吩咐挂蟾去正院禀报,自己今晚带着关柱去伺候额娘用膳。     胤祥在兵部又翻了半日的折子,实在坐的烦了,就和堂官打了招呼,带了几本折子回阿哥所去看。     一路走着胤祥的脸色都暗暗的,跟着他的小太监海亮看着自家爷的样子也不敢出声问,主仆二人就这么闷闷的走着。     “十三哥!”下学十六阿哥看见了胤祥,远远的就兴高采烈的打着招呼扑了过来。     胤祥看见幼弟,不免脸色挂了笑容,一把接住扑到身前的胤禄,“你下学了?怎么往这个方向走?”     胤禄搂着胤祥的脖子,亲热的说:“我去给额娘请安。师傅今天夸我的字有进步,我要给额娘看一看。”说着指了指自己身后站着的关柱,“额娘说是关柱家的姐姐救了我,要赏赐小七呢。关柱也一直照顾我来着,我带关柱一起去给额娘请安,也让额娘赏赐他。”十六阿哥毕竟年纪还小,说起话来难免有些凌乱,但意思总能说明白。           051-小子你敢爆料?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见胤禄指自己,关柱连忙向胤祥行礼。     胤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关柱,和蔼的让免了,笑着问道:“十六阿哥所说的小七,可就是和你一起去了围场的兆佳小姐?”     关柱虽然觉得胤祥问的奇怪,也还是依礼答道:“回十三爷的话,正是家姊。”     “嗯。”胤祥点点头,“她很好。”想想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接着又解释说:“很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和勇气。”     关柱一躬身,“奴才替家姊谢过阿哥夸奖。”小小的人儿把一应礼数做的很周到。     “你回去替我问候她。”胤祥心里千头万绪,可到了嘴边只有这么淡淡的一句。又叮嘱胤禄几句,要他代自己向密嫔娘娘请安,胤祥便让两人去了。     一旁的海亮瞧在眼里,偷偷记在了心里。     念声在府里饿着肚子等的都要前心贴后背了,关柱才回来。     等着关柱给马尔汉夫人行过礼,去换了衣服来用膳,念声忍不住抱怨他,“下了学不知道赶紧回家,又跑到哪里去疯了?小心我告诉阿玛,让他管教你。”     关柱满不在意的冲念声扮了个鬼脸,“阿玛才舍不得打我呢。”     “我舍得。”念声盛了碗汤给关柱,搁下碗顺手就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     “今儿十六阿哥非要拉着我去给密嫔娘娘请安,娘娘留了我们吃点心,所以才回来晚的。”关柱小大人似的解释道。     马尔汉夫人听说儿子去了内宫,不免要问,“好端端的,你怎么去给密嫔娘娘请安了?”     关柱喝了口汤,“十六阿哥说,密嫔娘娘要赏赐七姐,他说我也是好样的,要密嫔娘娘也赏赐我,所以就带了我去请安。”     “小财迷。”念声听了笑道。     关柱没理会姐姐的打趣,一脸认真的和马尔汉夫人说:“娘娘赏了儿子文房四宝,还说日后要儿子好好跟随十六阿哥呢。”     没有母亲听说儿子长进不高兴的,马尔汉夫人一边乐呵呵的答应着,一边给儿子夹菜。     “对了。七姐,我今天还见十三阿哥了。”关柱想起胤祥还让他带话来着。     念声正夹菜的筷子突然一松,菜掉在了桌上,她没接关柱的话,就叫人来收拾,想装作没听见好混过去。     “七姐,十三阿哥让我替他问候你呢。你怎么不说话啊?”关柱小孩子脾气,见自己被念声忽视,又大声的说了一遍。     念声无奈,只好故作淡然的说:“听见了。”     “七姐,你怎么没反应啊?”关柱伸手去夹离自己有些远的菜。     “要有什么反应啊?现在跪下朝着宫里叩头吗?”念声一筷子打在了关柱手上,“说了多少次了,离的远的菜要不不吃,要吃就让人夹过来,你一个爷们这飞象过河的像什么样子?”     关柱吃痛收回了手,不服气的瞪着念声。“你别欺负我。你再欺负我,我可把你的那些事儿都说出来了啊!”     “我有什么事儿啊?”念声不信关柱能说出什么来。     “我天天跟着十六阿哥,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就比方说十……”           052-童言无忌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有心去捂关柱的嘴,又怕反招额娘疑心,所以故作无所谓的对关柱“笑着”说,“就比方说十什么呀?你倒是说出来,我听听。”     关柱这会儿子正在兴头上,哪会理会念声如此暗示,炫耀似的放下碗筷,拉了马尔汉夫人的手说:“额娘,你不知道。十四阿哥喜欢七姐呢。”     念声听了这话不由得偷偷的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还好关柱说的不是胤祥,但随即又不解起来,关柱怎么知道胤禵说喜欢自己的事的?     马尔汉夫人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摸着儿子的头说:“傻小子,你才多大啊?就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了?”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八岁个半大孩子,正是怎么都要别人把他大人看的年纪,“就算我不知道,十六阿哥也都教给我了。”     这话说的马尔汉夫人和念声忍不住面面相觑。     耐着性子听完关柱的解释,大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夜太子摆宴,十六阿哥原说白天吓着了回了不去的,但后又觉得不好扫太子的兴,而且他和关柱干巴巴呆在帐子里实在是无聊,所以在开席之后才又决定去了。     等十六阿哥带着关柱走到太子帐外的时候,里面正闹胤禵的酒。     十六阿哥本就年纪小也怯懦一些,听着哥哥们在里面闹,一时有些害怕,没敢直接进去,拉着关柱说等他们闹过这一阵再进。     于是里面闹的那些,就被外面这两个小家伙听了个全乎。     因为听见自己姐姐的名字,所以关注听的格外认真,但阿哥们说的话好些他都听不明白,只是听着里面一阵阵喧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毕竟是生活在宫廷的里的王子,生活的环境注定十六阿哥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听懂各色话语,暗示。当他回头看见关柱一脸迷惘的表情,就一一解释给他听。     十六告诉关柱,女子的名字是一般不会让外人知道,更随便叫的,只有家里人和很亲近的人才能叫,就和男人的表字差不多。要是家人以外的男人叫她的名字,那就是说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了。     “听说我十四哥时常进出你们府里。你七姐那么漂亮,我十四哥一定是跟她亲近,所以才知道她名字的。”十六阿哥一脸笃定的和关注说,“现在他当着我这么多哥哥的面说出你七姐的名字,这等于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喜欢你七姐呢。”     关柱把十六阿哥说给他的话八**九的都搬出来卖弄给自己额娘听,说完还不忘冲念声显摆似的挤挤眼。     马尔汉夫人听着儿子絮絮叨叨没头没脑的讲了这一大堆,半天也没能理清个头绪,只大概知道是十四阿哥在众位阿哥面前提了自家女儿的名字。这虽有些忌讳,但阿哥们的行为也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以随意指摘的,何况自家老爷的心思她也知道点。     所以马尔汉夫人并没有责备女儿什么,而是选择忽略儿子的“童言无忌”,招呼他快吃饭。     念声心虚了半天,见母亲什么都没追究,总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053-隔墙有小耳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好好的一餐晚饭,念声让关柱给搅合没了胃口,只等伺候额娘用完了晚膳,好回自己小院去躲清静。     偏偏关柱不肯放过念声,非要她陪着才肯温书。念声无奈,只好跟着这位小爷往他院子里去。     路上关柱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跟自己的人和挂蟾说:“你们都走远点。我有话和我七姐单独说。”看着下人们依言散开,关柱一脸神秘的拉住念声的手,“七姐,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十三阿哥的?”     念声见关柱神秘兮兮的,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一听是问这个,倒有些哭笑不得了,伸手就揪过关柱,戳着他的额角说:“刚刚在额娘面前我放过你了,你还不知足,非要找打才痛快吗?”     “唉唉唉!七姐你放开。”关柱撑着面子不肯喊疼,只是呲牙咧嘴的叫念声放手。     “就不!”念声说着又拧了一下,“我今天一定要问问看,到底是谁教会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说!你是不是结交了什么狐朋狗友?还是你身边的人不长进教唆你了?”     关柱使劲想掰开念声的手,“你放开。你放开我就说。”     念声松开手,她倒不怕关柱跑了,一副你不说我还收拾你的样子等着他开口。     “十六阿哥说,十三阿哥让我替他问候你,这就是带话给你。你得有回话才对。”关柱要是知道他若是只说到这里今晚就没事了,他一定不会说后面的话。“这样你们才能一来一往,然后就有来有往,以后就来来往往了。”但他哪能懂呢,只顾着卖弄自己新学的这路词儿。     念声脸上一笑,两只手一边一只的揪起关柱的耳朵,“我今天要是不教训你,改天阿玛听见了,你挨板子都是轻的。”说着松开一边耳朵,俯身去拎关柱的腰带。     关柱很熟悉念声这动作,以往念声这样就一准是要打他屁股了,急忙大声求饶,嗷嗷着以后再也不敢了。     “来不及了!”念声已经拎住了关柱的腰带,只要一拖就能把他撂在地上。     “七姐!你要是不打我,我,我就告诉你个秘密!”关柱在趴下之前喊出一句话。     “你能有什么秘密?”念声一脸不相信。     关柱一看有门不挨打,眨巴着眼睛,一脸可怜相的说,“真是秘密。我偷听到的。你不打我,我告诉你。”     念声提着关柱的腰带让他站好,板着脸说:“偷听就已经不对了,还敢拿来说?”但耐不住心里多少有些好奇,又说:“你且说说,要是……”念声故意不去说后面的话。     “要是我骗你,你加倍打我。我不跑。”关柱赌咒说。     不过关柱还真说出了念声想听的事来。     原来那日他们围场回来,关柱晚饭没吃几口就回房睡觉去了。半夜里饿醒了,闹着要宵夜。身边的人闻声去安排,他却在屋里等的不耐烦,于是自己披了衣服去厨房催。     谁知他沿着自己小院的墙边走着,就听见墙外有人小声说话。关柱原以为是值夜的人,没多想要走开,却听着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我就不信这回她七小姐还不怕?”           054-撬你院门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关柱一听事关念声,也顾不得去厨房了,就蹲在墙边听了起来。     墙外说话的两人并不知道墙内有人偷听,依旧放心的说着。     虽然他们除了念声并没有提到别的人名,但却说如果这次不行,就要换些更厉害的,无论如何也要撬开念声小院的门才行。     “七姐,你说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非撬你的院门做什么?”关柱说完一脸不解的问念声。     念声听的心里一惊,又听着关柱问自己,也顾不上再说要打他的事情,蹲下身严肃的拉着关柱交待起来,“这话七姐听过了,就烂在你肚子里了,和谁都不许说。知道了吗?”     关柱看着念声的神色,听话的点点头,“不说。阿玛额娘也不说。”     “这就对了。”念声摸了摸关柱的头,“他们是坏人,七姐正准备收拾他们,关柱要保密,七姐才能好好收拾他们。”念声尽可能的用关柱能理解的话来和他讲。“但是不许你再特意去听,因为一旦被坏人知道了你偷听,他们会伤害你的。”     “可我不怕啊。”关柱见自己的小心思被姐姐戳穿,忍不住小声抱怨。“我都长大了。”     念声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可是姐姐怕。姐姐怕保护不了你,怕你有一点闪失。七姐还想等你长到十三阿哥那么大了,以后就由你来保护七姐呢。”     念声的话让关柱很快就高兴起来,“放心吧!将来我一定能保护好你的。”     “嗯。姐相信你。”念声笑着站起身,牵着关柱的手,送他回去。     到了关柱的小院门口,念声给他整整衣服,叮嘱了早点睡,就站在门边看他进去。     “七姐。”关柱往院里走了几步突然站住回身叫道。“你真没话要我带给十三阿哥吗?”     念声一愣,随即笑了说:“真拿你没脾气。那就告诉他,我好着呢。行不行?”     关柱听了用力点点头,他很高兴自己能给姐姐办事了,蹦蹦跳跳就往屋里去了。     关柱才一转身,念声脸上就冷了下来,叫过挂蟾,让她去和吴嬷嬷一起,就说是自己的耳坠子掉了一只,要在小院里翻找。“借机把四处都翻看翻看,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弄出什么更厉害的来。”     挂蟾点头就要去,转念一想,还是向念声问道:“小姐,如果翻着了什么,咱们……”     “翻着什么都别声张,只管你们偷偷收拾了回来回我就是。如果是当着人前翻出来的,就随机应变吧,总之不许闹出动静来。”念声觉得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着挂蟾匆匆去了,念声也不想回去看着他们折腾,就带着人在院子里随意逛着,脑子里一遍遍的过着关柱说的话。     现在有人刻意和自己过不去已经是一定的了,而且他们已经备好了后招,看来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心思。可他们究竟要干嘛呢?“撬开门”三个字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另有深意呢?           055-诡异的月门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走着想着,念声不知不觉的就绕到府里的后花园。     抬头看见花园关着的月门,念声意识到自己走的有些远了,转身正要往回走,却听见身边有人小声说话。念声倒没有不悦,只是调侃一句:“怎么?这都落了锁了,还想翻墙进去逛逛?”     身边跟着的小丫鬟听念声开口都忙噤了声。     念声不想太拘着她们,笑着说:“这有什么?都还是贪玩的年纪吗。明天我让嬷嬷安排你们来采花,到时候你们别光顾着玩忘了回去的时辰就行。”     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站出一步来回话说。“小姐,不是的。”     “哦?”念声接着问,“那是什么?”     “回小姐的话,奴婢们是看那门锁锁的蹊跷。”说着怕念声不信似的,指了指花园的月门。     念声定睛观瞧,原来是应该锁在园外的锁此时却锁在了里面。这让念声不禁有些奇怪,她走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那锁并未锁上,而是堪堪挂在门上当个门栓用而已。     为了防止有人不轨,这道月门上的栅栏间隙都做的小而密,想从门外这样挂上锁头显然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一定有人此时在花园内,虽不好说是为了什么,但这个时间在这么个地方,当真很难不让人生疑。     念声想了想,心里打定主意,故意扬起声音说道:“这天还真是说凉就凉了,怎么不知不觉的就逛到这儿了呢?你们怎么也不提醒着我点。”     刚刚答话的丫鬟看着念声递眼色,只好硬着头皮大声说:“小姐一个人低头想事,奴婢们不敢打扰。”她也算是实话实说了。     念声赞许的点点头,“走吧走吧,别一会儿让太太知道了,又要说我了。你们知道吗?这晚上啊,花园子里的精怪就都出来了,要是招惹上可了不得呢。”     “小姐,您可别吓奴婢啊。”这句话可是真心的,小丫鬟们最怕什么鬼啊怪啊的。     念声一边笑话着她们胆小,一边带着她们往回走。等着走过一个拐弯,才停住脚步,指着刚才答话的丫鬟说:“你跑快些回去,让挂蟾带上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过来这里。就说我在这等着她拿贼。”     小丫鬟见念声吩咐的认真,不敢耽搁,应了一声撩起裙摆就跑。     念声回身吩咐身边婆子和丫鬟们,“去个眼神灵便的,在月门附近藏好,只要见有人出来,就学猫叫招呼这边。”     有个身材娇小的丫鬟被推出来,哆哆嗦嗦去了。     念声让余下的都各自藏好,“等会儿不管是谁从后花园出来,都给我拦下来,一个都不许放跑了。”念声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接着道:“要敢是有人故意让里面的溜了,就当做是贼人的同伙,只拿他一人重重处置。都听明白了?”     此时月亮也隐进了云里,众人看不清念声的神色,单是听着这话就已经不敢有别的心思了。     其实根本不用有人守在月门边,因为这开门的声音在这静悄悄的晚上就够响的了。     念声话音落下没多久,就听见悉悉索索的开门声,接着是两声战战兢兢的猫叫。     再接下来,是一个尖利的女声不安的说:“怎么这里会有猫?该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056-你表哥吧?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一听这女人说话,念声心里顿时失了兴趣,早知道是她在这里,念声就不这么费力了。     “你别一惊一乍的,净自己吓唬自己。”一个陌生的男声回应了一句。     这倒是让念声又来了兴致,这大晚上的,一男一女私会在府里的后花园,说没事大约都不会有人信吧?     想到这里,念声也不等挂蟾带人来了,径自踱着步子走出了拐角,站在昏暗的月光下,悠悠的说道:“六姨娘好雅兴啊。”     后花园门边,六姨娘猛然抽回原本正被那男人拉着的手,惊慌失措的看着念声,想解释却说不出话来。     “都这个时辰了,六姨娘不在自己屋里呆着,跑到这后花园来做什么?”念声假装没看到她的动作,只是一脸迷惑的提问。     六姨娘自打上次被念声捉住短处用过家法,就对念声有些发憷。如果念声此时声色俱厉的对待她,她大不了咬牙和念声拼个鱼死网破。     但念声这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反倒让六姨娘心里越发恐惧,没了底气。     说话间念声已经走到了六姨娘跟前,指了指她身边的男子问道:“这位先生面生的很,不知是在我府中哪处当差啊?”     “还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看谁都是奴才。”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念声的话,而是硬气的转过了头去。     六姨娘怕身边的人激怒念声,忙示意他别说了。“小姐不是的,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我……”     “哦。我想起来了。”念声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他是你娘家的表哥,对不对?额娘昨天还说,说你娘家表哥进京来谋差事,暂住在家里,要我们走动的时候多少避讳些来着。”     六姨娘听念声这么说,当即愣住了,她吃不准念声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一时不敢接话。     念声自说自话的继续说道,“不过……六姨娘,你这做的就不对了。怎么说也是男人,又是大晚上的,有什么事情非要到这里来说啊?何况姨娘的亲戚根本算不上府里的正经亲戚,你如此招摇,是要诚心恶心太太吗?”     电光火石间念声话锋突变,竟惊得六姨娘慌乱之下,直接跪在了地上。“不不不……不是的。七小姐,你听我说,不是的……”     念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是挂蟾带了人来,故作冷然的吩咐左右,“来人啊。六姨娘私会外戚,犯了家法,把两人都给我绑了,送到……”念声本想将人带回自己小院,可一想又觉得不合适,随即让把人带去账房。     那男子哪肯束手就擒,一见家丁上前,就拉开架势,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念声没搭理他那么多,俯身在六姨娘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说完自己带了挂蟾就先往账房走去,留给众人的只有背影和一句:“他要是敢反抗,就照死里打。”     六姨娘不可思议的看着念声远去的背影,等有人上来架起她时,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和身边的男子说:“咱们跟他们走。”           057-猫都耗子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挂蟾跟上念声,回头看了一眼已然束手就擒的六姨娘和那男子,有些迟疑的问念声,“小姐,您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我这带了人来了,您可倒好,还认下亲戚了。”     念声脸上没了刚才那般的淡然,反而抓紧了挂蟾虚扶着自己的手,“你日日在这府里,什么时候听说过六姨娘有亲戚入府的?”     挂蟾感觉到念声手心里都是汗,又一思量不禁也是一身的冷汗,“小姐,您是说……”     念声打听见和六姨娘说话的是个男子,心里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妙。这个时辰,老爷不在府里,关柱的小院也落锁了,府内上夜的家丁都还没入院呢,六姨娘身边的男人会能是谁呢?     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所作所为会被人如何看待,就算他们是清白的,但很多时候人们都只会相信和流传自己看到的。众口销金的道理,念声太明白了。阿玛的颜面,府里的声誉……兆佳念声开始深深的后悔和懊恼,自己干嘛要留下来看个究竟呢?     为了最大程度的挽回这一切,念声只能出此下策。     “小姐,那咱们怎么办啊?”挂蟾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这事儿可怎么收场。     “你说我要是……”     挂蟾听完念声的想法,嘴惊得都合不上了,拉着念声说:“小姐,咱们要是这样做了,一定会被老爷打死的。”     念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反而镇定下来,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有我在,怕什么?”     挂蟾看看自己主子的神色,不由得偷偷叹了口气,认命的跟在一旁。     等人带到账房,念声只留下挂蟾在身边,把其余不相干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做在椅子上,脸上表情颇为玩味的看着哆哆嗦嗦的六姨娘和那个一脸桀骜的男子。     “说说吧,怎么个意思啊?”念声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氏族里的纨绔子弟,让人越发看不明白她的心思。     六姨娘刚要开口解释,就被身边的男子抢先道:“你都看见了,还要我们说什么?”     念声倒不在意他的无力,“我不仅看见了,我还替你们解释了,但那终归是我说的。你们可以不说,那就按我说的来解决。你,打出去。”念声抬手指了指他,接着指了指六姨娘,“她打完了留下,不过以后都没有好日过,你们也便就此生别了。”     说完念声就不再多言,只看着那男子作何反应。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怨怒,却没有开口。     “呦!还是个硬骨头?行。那就这么着了。天也不早了,早打完了早了。不耽误大伙休息。”说着作势就要叫人。     “你明明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为何还一定要我们说出来?猫逗耗子似的,有意思吗?”男子终于忍不住道。     念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那男子,才开口说:“看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这般畏首畏尾?敢做不敢当的,和耗子有什么区别?”           058-小心五姨娘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男子闻言,面色变了几变,眼中竟是闪过一丝阴翳,咬牙切齿的说:“我与她自幼相识,两小无猜,本是……”     “话本里的故事就别再多说了。”念声不耐烦的打断了男子的话,“我只问你一句,若是我放了你们走,你会好好待她吗?”     念声的话惊呆了六姨娘和她的情郎。好半天六姨娘才开口问了句,“当真?”     “我会!”男子坚决的说。     念声似是松了口气一般,“那你便带了她走吧,现在就走。”看着两个人惊讶的表情,念声笑着说了句:“不过细软就别想了,净身出户。府里总不能赔了人还赔上银子。”     “你为什么放我们走?又凭什么这么做?”男子显然不相信念声会有这样的好心。     念声苦笑着看着他说:“不管我怎么处置,你们都已经让这府里蒙羞了。就是杀了你们,再找借口掩盖,也只是多余让府里染血。倒不如我成全你们,再找个借口掩饰,至少算是两者相害取其轻。”     男子没想到眼前区区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居然能有这样的胸襟和胆识。“那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六姨娘想把偷偷攒下的体己接济远亲,谁知道这远亲,也就是你。”念声指了指男子,“见钱眼开,贪心不足,胁迫六姨娘给你更多的钱,不然就威胁要毁她清誉。六姨娘为保住府里的钱财和自己的清誉当场咬舌自尽。你后悔自己鲁莽,就自杀谢罪了呗。”     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让念声说的如同儿戏一般,连那男子都忍不住直翻白眼。     “怎么了?哪里不妥吗?”念声反问道。     见大家都不出声,挂蟾迟疑的说,“小姐,你不觉得你说的太离谱了吗?”     念声满不在乎的笑了说:“连放走他们的事情我都做了,编个离谱点的故事算什么?”     男子好像有些明白念声的心思了,但还是追问了一句:“你就不怕我们出去乱说吗?”     念声笑意更浓,“怕什么?今晚一过,你们就是两个死人了。有谁会相信死人的话吗?事情早晚会传出去,到时候流言蜚语满天飞,谁还会在意真相?在意你说什么?”     男子信服的点了点头,郑重的给念声跪下磕了三个头。“七小姐虽是闺阁中人,却能有寻常男子难比的侠肝义胆。张旭佩服。日后小姐若有差遣,张旭定当肝胆涂地,在所不辞。”     “别瞎客套了。快走吧。等会儿要是我额娘知道了,你们就不一定能走得了了。”念声不在意这些虚礼,只挥手让他起来。     张旭起身又谢过念声,拉了六姨娘就要走,却被念声拦下了。     念声笑他呆傻,让挂蟾先出去遣散了外面的人,又让她亲自送张旭他们出去。“只管低头走路,一切有挂蟾应对。”念声送到门边,又叮嘱一句。     张旭抱拳行礼,便带了心上人出去。     六姨娘迈出账房,回头看了眼念声,想了想才低声开口说了句:“小心五姨娘。”才随情郎走了。           059-太太请您去正院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六姨娘临走留下这么一句话,让念声刚刚放松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     小心五姨娘?小心什么?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真是如同鸡肋一般,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念声暗想,经过今晚这么一闹,只怕往后相当一段时间里马尔汉府都要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了。比起这事儿,其他的是事也就不算什么了,切都留到明日再说吧。     念声打定了主意,遣散了众人,就要回小院去休息。     可出了账房没走多远,就被马尔汉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客客气气的给拦下了。“小姐。太太请您过去说话。”     “这都什么时辰了,太太还没睡下吗?”念声心知暗叫不好,有意不去,所以故作惊讶的问了一句。     老嬷嬷奉了主母之命前来,又深知自己小姐的脾气,只打定了主意要把人带回去交差,其余不管。故而听见念声这样问,也还是不温不火的说:“太太只说请您去,并没有吩咐别的。还请小姐随老奴去了才好。”     念声偷偷撇了撇嘴,撒娇道:“嬷嬷,你看天都这么晚了,我也忙了一天了,不如您替我转告额娘,明儿一早我……”     “小姐,太太让老奴带您过去,您这样是要老奴为难吗?”老嬷嬷打断了念声的话,躬着身子重复着意思差不多的话。     这老嬷嬷是看着马尔汉夫人长大的老人,陪嫁到马尔汉府内一直都跟在夫人身边,念声看她对自己行礼,赶紧伸手扶住,“别。额娘那里都免了您行礼,您这样不是折煞我了吗?”无奈的吐了吐舌头,“我跟您走就是。”     听见念声答应,老嬷嬷也不再多话,只在前面慢慢走着带路,后面自有她带来的人跟着,前后把念声夹在了中间,生怕她跑了似的。     马尔汉夫人性情柔顺,不喜铺张,故而平日正院里到了这个时辰除上夜各处外应是都熄了灯火的。     但今晚,念声远远就能瞧见正院里透出的光亮。等迈步进去,只见正院里竟是灯火通明,奴仆家丁分队而立,竟是从未有过的阵仗。     念声看的心里一惊,隐隐觉得大事不妙。难道说额娘已经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了?不能啊。从人被自己拿住,到刚刚送走,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额娘怎么就能知道了呢?     念声思来想去,觉得不对,但又想不到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额娘大晚上摆出这样的阵仗,还非把自己叫来不可。     每多走一步,念声就多一分忐忑,每多看一眼,就多一些不安。念声咬牙坚持着走到堂前,老嬷嬷并未让她直接进去,而是请她廊下站了,自己先进去回话。     借着这会儿工夫,念声悄悄打量着周围。正院的门在自己进来之后就关上了,还有两个家丁把守着。院子不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算是戒备森严,墙边柱下都有仆从立着。再看另一侧的廊下,站着几个衣着稍鲜亮些的丫鬟,细一看居然是各个姨娘身边的人。     念声正诧异着,只见门帘一挑,就听见里面有声音说。           060-五姨娘,你来说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堂屋里门帘一挑,老嬷嬷立在里面请念声进去,“小姐,太太让您屋里说话。”说话间,老嬷嬷冲念声比划了个“小心”的手势。     念声本想笑着谢过她,但一看清她的动作,当即收敛了笑意,一边开口道谢,一边点了点头。     看似从容,实则念声心里已经是开始慌乱不已。上一次老嬷嬷偷偷给自己递这样的信号,得是在五六年前了,因为自己失手烧了三姐的头发,被额娘叫到正院一顿臭骂,之后在院子的太阳地里跪了三个时辰才被阿玛做主给放了。     看眼下这情形,不管为了什么,等会儿要是罚下来只怕都比上次要严重了。念声心里想着,一步一蹭的挪进了堂屋。     屋内也是一派灯火通明,马尔汉夫人钗环齐整,衣着庄重的端坐在正位之上。     念声也不敢去偷瞄母亲的神色,只是行了礼,轻声问了句,“这个早晚了,额娘还没歇着?”     马尔汉夫人并未理会女儿,而是淡淡的说了声:“都起来吧。”     念声闻言奓着胆子看了看四下,才瞧见除了母亲身边的五姨娘,其余四位姨娘都在地上跪着。     几位姨娘谢过太太,纷纷起身在马尔汉夫人右手边垂首站成一列。     念声心里正琢磨着,平日里凑到一起就叽叽喳喳的几位姨娘怎么突然都这么安生了?     就听上首马尔汉夫人一拍身边的桌子,扬声道:“跪下!”     念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刚刚站好的几位姨娘了,连着一直站着的五姨娘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马尔汉夫人也没去理会那些姨娘们,只是指了自己女儿大声又说了一遍,“跪下!”     念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那句也是说自己的,认命的跪了下去。     偌大的堂屋内,里里外外或跪或站的也有不少的人,但皆是屏息凝神,一时间静的是落针可闻。     念声只管眼观鼻,鼻观口的跪的端正。     马尔汉夫人也端坐无语。母女俩无声的僵持起来。     这下可苦了地上陪跪的姨娘们,大晚上本该就寝的时辰被叫进了正院,先是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斥责,除了一脸幸灾乐祸的五姨娘,其余几位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好容易回过神来,大概猜到了一二,等着七小姐来了,原想看出戏就能散了。谁知太太今天不知发的哪家神威,居然也不顾忌她们了。     相持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马尔汉夫人才幽幽的开口问道:“你可知错?”     念声倒也痛快,脆生生的答了一句:“女儿不知额娘说的是何事?”     马尔汉夫人早料到自己女儿不会安分俯首认错,也不急于训斥,指了五姨娘说:“她说不知道为了什么,那你来说。”话说到这里,马尔汉夫人顿了顿,接着补了一句,“既然是你来告诉我的,那就再由你来一五一十的好好说给小姐听。要是有一句和之前的对不上……”     地上跪着的五姨娘一听叫自己,本还想借着这机会站起来回话,可听了后面的,不由得腿肚子转筋,脑子里“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061-知错不知错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原来这五姨娘一早就知道了六姨娘偷人的事情,只不过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来告发。     今天她得到信,说六姨娘晚上会和她的情郎在后花园私会,于是就盘算着怎么能既不把自己给暴漏出来,又能让太太知道偶这么档子事。     可巧了,五姨娘派去盯梢六姨娘的人看见念声逛游去后花园,还无意间撞破了六姨娘的好事,拿住了这两个人。     五姨娘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于是编了套说辞就往正院来。她想着只要告诉马尔汉夫人,说是自己听说念声在后花园无意间撞见了什么事儿,好像还关乎六姨娘的清白,然后太太把这事一过问,自己就全身而退了。     可五姨娘天机算尽,却还是漏算了一步。马尔汉夫人虽素来和善,也从不苛待丈夫的妾室,但一个四平八稳做了这么多年大家主母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呢?     马尔汉夫人三言两语的功夫,就让原本计划周详的五姨娘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现在她让五姨娘说给念声听,无异于是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告密的,这大晚上折腾他们的人是谁。     五姨娘心里暗暗发狠,却不敢不从,只好把之前当着太太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又说了一遍。     等她说完,马尔汉夫人又问念声,“现在知错了?”     念声听完五姨娘的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这女人竟然为了争宠,连她都算计进去了,笑的是,这手段还真不怎么高明,只怕日后五姨娘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了。     无论如何母亲的话总要回的,念声跪直了身子说:“女儿只能说,女儿是处置了六姨娘的事情。但个中缘由还请额娘屏退左右,容女儿细细禀告。”     念声觉得,只要自己和母亲说清楚自己的想法,这事也就作罢了,毕竟自己处置的也并无不妥。     “放肆!”谁知马尔汉夫人听完女儿的话,不但没有丝毫通融,反而声色俱厉的说:“这家里是没有王法了吗?什么就是你处置了?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来处置的?”     念声闻言不由得呆住了,她从未见过母亲动这么大的怒,更没听她说过这么重的话。自念声十二岁开始协助母亲打理府里的事情到今天,除了每旬向母亲禀报一些大的开销或者事宜之外,马尔汉夫人已经很少过问府里的琐事了。     马尔汉夫人说完尤觉得怒气未消,抬手就把桌上的茶碗扫到了地上。     茶碗碎在念声眼前,茶水飞溅念声一身。     念声一动不动的跪着,她没想到母亲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一向从容的她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默默的跪着。     “不说话是觉得你没错,还受了委屈了吗?”马尔汉夫人问道。     “没……没有。”念声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膝盖,“额娘说女儿错了,女儿定然是有错,就是没错,惹得额娘动怒就也是错了。女儿不说话,只是因为一时还没想明白错在哪里了。”           062-给我打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马尔汉夫人怒极反笑,看了一眼脚边跪着的众人,指了念声对众人道:“七小姐说的,你们可都听见了?”     众人皆是纷纷低头,不知该如何答话。     “好,很好。我辛辛苦苦教导出来的好女儿,今天居然也会顶撞我了。”马尔汉夫人脸上除了怒意,还浮起一丝苦楚的神情,“亏得你也跟着学着管了这许多年的事,居然连起码的长幼有序都给学忘了吗?”     马尔汉夫人起身慢慢踱步,“你放走的人是府里的姨娘,你阿玛的妾室,论理她是不如你尊贵。”     跪在地上的姨娘里有不忿的,刚一抬头,瞧见马尔汉夫人的神色,就又安分的低了一下去。     “但总也比家里的奴才们体面些,不是你说处置就能处置的。何况她还没了名节,这种女人你放走了她,就是轻纵了她,也轻视了我们兆佳府里的规矩!传扬出去,何止是让人笑话。”     念声心里有一堆的话来反驳母亲,但她掂量再三,还是选择了沉默。     马尔汉夫人看似满意女儿没再顶嘴,徐徐的说道:“不仅有损你阿玛的颜面受和这府里的声誉,连带你的名声都会被污损。”     念声终于明白过来自己额娘盛怒的原因所在,她洋洋洒洒的说了这一大通,只有最后这句才是她最看重的,就是念声这颗掌上明珠的名声。     明白马尔汉夫人的一片苦心,就是再多的理由,念声也咽了回去。     念声恭恭敬敬的给马尔汉夫人磕了个头,“额娘,女儿知错了。请额娘责罚女儿便是,千万不要为此气坏了身子。”     “你现在知错了还有什么用?事情做下了,人也放走了,木已成舟的事情,你说句知错了,就没事了吗?”马尔汉夫人来到念声面前,垂首问道。     念声再三叩首,“请额娘责罚。”     马尔汉夫人眼中泪光闪过,指了自己的女儿狠狠的说:“既然知错了,就按家法来罚。来人啊!”说完冲屋外招呼道,“请家法!”     有婆子领命去了,不多时就捧着鞭子进了正院的堂屋。     马尔汉夫人最后问了念声一句:“额娘今天要打你这三十鞭子,你可有怨言?可有不服?”     “女儿没有怨言,心服口服。”念声肃容答话。     马尔汉夫人别过头去,勉强忍住眼里的泪水,挥手命人行刑。     行刑的婆子在府里专司管教下人,对主子动手还是第一次,一时紧张的不知如何下手才好了,鞭子举过头顶,竟是好半天都落不下来。     马尔汉夫人因为没有听到鞭子抽打的声音,扭头看见那婆子神色,当即厉声喝道:“打!”     婆子一惊,手一抖的功夫,只听得“啪”的一声,鞭子应声落下。     这一鞭饶是没用上多大的劲,念声也已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重重的给我打!”马尔汉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     那婆子战战兢兢打完第一下,心里也定了下来,咬牙抬手抽了响亮的鞭花,鞭子再落下来时已带了十成的力道。           063-太太的处置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一时间鞭子声响彻正院,屋内屋外都听的是清清楚楚。     才七八鞭子,念声背上的衣服就都开了花,十几鞭子下去,血肉就隐隐翻了上来。     念声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嘴唇早就咬的渗出了血,但她就是一声疼也不肯喊。     “小姐!”送了六姨娘他们离开的挂蟾回来就听说太太对小姐动了家法,一路跑回正院,急着要确认念声的安危。无奈院门口的家丁得了命令,被死死拦住,一时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竟然在外面高声喊了起来。“太太!都是奴婢的错。您要打就打奴婢吧!”     “蠢材!”念声心里暗暗骂道。     马尔汉夫人看了一眼女儿,也不喊停,只是冲身边的老嬷嬷扬了扬下巴。     老嬷嬷点头就走出了堂屋。少顷,院外挂蟾就没了动静。     念声心里一凉,不由得担心起挂蟾来。     马尔汉夫人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静静坐着看鞭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女儿身上。     等这三十鞭子打完,念声身后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滑落,砸在她身前的地上,并不强壮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却依旧倔强的跪的笔直,纵然指甲掐进了肉里,念声至始至终也没哭喊一声。     马尔汉夫人起身,却不看女儿,而是傲视着丈夫的妾室们说:“这府里的规矩,你们最好都记清楚,以前没记清的,打从今儿个起也都记起来。不然……你们都瞧见了,就连主子犯了错,也一样要挨罚的。”     几位姨娘无不心虚,皆是俯身叩头,口中连称:“谨记太太教诲。”     “五姨娘。”马尔汉夫人来到五姨娘身前,柔声道:“你告发有功。这是赏你的。”说着抬手拔下自己发髻间的一根掐丝金簪,递在了她的面前。     五姨娘诚惶诚恐的双手接下了簪子,正要谢赏,就听的马尔汉夫人接着说道。     “但这本是可以避免的事情,你却为着自己那点龌龊心思迟迟不报”说话间马尔汉夫人脸上已是恨意满满。“连累老爷和府里失了颜面,你也罪过不轻。”     五姨娘闻言顾不上言谢,连连磕头求饶,“太太饶命,太太饶命啊!”     马尔汉夫人哪里会理会她,直接叫了人来吩咐,“五姨娘自私自利,妇德有亏,知情不报,致使事情无可挽回。拖下去打二十鞭子,等来日伤养好了,便送出府去,永不得入。”     众人没想到马尔汉夫人会如此处置,都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太太!不要啊!太太!”五姨娘回过神来,急忙膝行几步上前抱住马尔汉夫人的腿,哭求道:“太太,千不看万不看,看在六小姐的份上,饶了妾身这一回吧。太太……”     马尔汉夫人厌恶的踢开五姨娘的手,低头轻蔑的说:“六小姐有你这样的娘只会蒙羞。”说完抬头道:“都等什么呢?还不拖下去?”     仆妇只得上来拖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混忘了,也没有人去堵五姨娘的嘴,由着她一声比一声高的哭喊叫骂,直到鞭子抽下去变成凄厉的尖叫声。     马尔汉夫人立在屋内,声音不大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还有脸叫?真不怕给六小姐丢脸吗?”           064-这还不算完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时候也不早了。既然事情都处置了,大伙就都散了吧。”马尔汉夫人对屋外的惨叫声充耳不闻。     诸位姨娘唯唯诺诺的称是,就要起身离去。     马尔汉夫人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女儿,吩咐道:“你也回去上了药,换身衣裳,然后跪到祖宗牌位前面去。”     众人没想到事情到此还不算完,呼呼啦啦竟是一屋子人都跪了下去。     “额娘知道你心里有火,但这火是不能由着你发出来的。所以让你去祖宗牌位前面跪着,什么时候把着火在你心里熄灭了,什么时候再起来。”马尔汉夫人并不理会众人,只看着女儿说。     刚才一鞭子接一鞭子的打下来,念声起先虽觉得疼,但后来也就麻木了,这一会儿的功夫缓过劲来,火辣辣的疼劲才泛了上来。背上的皮好像还在缓缓的绽开似的,血涌的慢了,但都浸湿在了衣服里,稍微一动就牵扯着疼的刻骨钻心。     听到母亲这样说,念声忍不住冷哼一声,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囫囵话来,“女儿知道了。”     马尔汉夫人点点头,扶着老嬷嬷的手起身,丢下这一屋子的人回房去了。     几位姨娘不敢久留,看着太太离开,也都一溜烟的出门唤过自己的丫鬟匆匆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堂屋里没了人声。念声终于再顾不得什么,直愣愣的就扑在了地上,眼泪也终于滑了出来。     挂蟾好容易等得众人散了,跌跌撞撞的跑进堂屋里,只见念声无声无息的趴在地上,吓的她两步就扑了上去。有心扶念声起来,可看见那一背的血肉模糊,又不敢去碰她,生怕再碰疼了她,只有哭着叫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挂蟾以为自家小姐已经昏过去了的时候。     念声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你看我像是没事吗?”言语里却满是戏谑。     “小姐,你要吓死奴婢了!”听她这样一问,挂蟾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好了。     念声试了试,没能撑起自己的身子,只好无奈的说:“行了,别哭了。去找人把我抬回去吧。换了药还要去跪祖宗呢。”     “小姐,不是吧?”     “不是什么啊?”     “太太不是真的要您这样去跪着吧?”     念声一说话就牵连的背上疼的厉害,倒抽一口冷气,“当着那么多人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不会?”缓了口气又说道,“我现在说话都费劲,你就别那么多问题了。赶紧的吧。”     挂蟾闻言不敢再耽搁,擦掉眼泪就急忙去找人来抬念声。     回小院的路上,挂蟾才告诉念声,自己一路没受什么阻碍就送得六姨娘他们出了府。     念声轻轻的点点头,又问挂蟾刚才在正院有没有被为难。     挂蟾摇头道:“老嬷嬷出来同奴婢说,要想小姐您少吃苦头,奴婢就要安分呆着,不然太太要是因为奴婢迁怒了您,只怕就不是这几鞭子的事儿了。”     “所以你就不喊不叫了?”念声强挤出一丝笑意问。     挂蟾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俯下身子贴近念声耳边说……           065-十四阿哥怎么样?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嬷嬷还叮嘱奴婢一句话,让奴婢再有任何事,都先去找小少爷。”挂蟾说的认真。     念声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老嬷嬷还真是人老成精了,亏她想的出来。”话说一半牵扯着身上伤口疼,又忍不住哎呦两声,才继续道:“关柱一来一闹腾,额娘自然就没脾气了。就是闹出格了,额娘也不忍心打他。诶,你说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挂蟾看着自家小姐才刚好了一阵子,就又不老实,勉强忍住笑意问,“那您一会儿收拾了还真去跪牌位啊?”     “去。怎么不去啊?”念声大声嚷嚷着,“额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责罚我,我要是不去,岂不是成了不孝?更别说还有家法看着呢。”然后压低了嗓门说,“反正还要换衣服上药,咱们磨蹭到快天亮了,我且去跪上一会儿。你等着差不多关柱起来了,就去找他,把这事告诉他,怎么惨就怎么说。”     “奴婢明白了。”挂蟾一点就透,“这样小少爷定然去和太太求情,您应该就不会跪的太久了。”     念声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趴着,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小院里吴嬷嬷早就准备了热水,伤药,只等念声回来,就安排这丫鬟们操持起来。     等着擦拭上药之后,为着一会儿还要去跪牌位,怕睡哪一小会儿醒过来更难受,念声也不上床,只趴在榻上,拉着挂蟾和自己说话。     吴嬷嬷把里外都料理好了,才进来给念声回话。“小姐真是神机妙算。按您的吩咐,今晚掌灯前后,老奴和挂蟾姑娘把咱们院子里前前后后都查看过了,还真就又发现两处跟昨晚情形差不多的。”     意料之中的事情,念声没有太多惊讶,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老奴已经把那些脏东西处理了,也没有声张。”吴嬷嬷看看念声的脸色,才继续道:“您看接下来......”     “接下来就好办了,五姨娘,六姨娘都离了府里了,这可疑的就少了。我又伤着,多少天都离不开院子,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念声觉得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嬷嬷也累了一夜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早不用进来了。”     等着吴嬷嬷退出去了,看着念声有些昏昏沉沉的样子,挂蟾赶紧岔开话题,说些逗乐子的话好让她提一提精神。     念声怎么会不明白挂蟾的心思,强打着精神哼哼哈哈的应着,却忍不住困劲上来,脑袋跟叨米鸡似得一下一下的往下栽。     挂蟾一看她这样,只好使出了杀手锏,“小姐,您觉得十四阿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念声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道缝。     “少爷今儿晚上在饭桌上说的话,奴婢可都听见了。十四阿哥喜欢您呢,那您喜欢他吗?”挂蟾追问着。     念声用手支住脑袋,嘴都懒怠张开,哼哼唧唧的说“关柱个小屁孩懂什么呀?捡个棒槌就当真了,他说的你也信?”     挂蟾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那十三阿哥呢?”           066-胤祥不是张生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一听这挂蟾提胤祥,念声猛的就睁大了眼,随即又眯起眼睛若无其事的说:“怎么又提起十三阿哥来了?”     挂蟾把念声的神色看在眼里,抿嘴笑着说:“那十三爷不是救了您的人吗?俗话说美女爱英雄。我看您和十三阿哥倒是正好凑一对。”说着两手翘起兰花指往一块比划着。     念声打定主意不理她这茬,“嗯,好身段。你都可以去唱戏了。”     挂蟾却缠着她说,“奴婢倒有心当红娘,不知道小姐是不是莺莺呢?”     “反正他不是张生。”念声白了挂蟾一眼顺口道。     “那是,他都是阿哥了,比张生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呢。”挂蟾想了想说。     念声接那一句是因为她打从心里瞧不上张生那股子文弱劲儿,听着挂蟾用《西厢记》做比,她自然不乐意用张生比了胤祥去。     思绪就这么一飘,念声忍不住又想起那天胤祥把自己从马上抱上抱下的事儿来,他怎么就那么不知道顾忌呢?嗔怨之间,却隐约记得他那股子壮实劲让人心安。想着想着,念声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居然能想出这许多来。     倒回去再想,就是挂蟾真拿张生比了胤祥又如何,自己有什么好不乐意的?果然是挨打挨的人都傻了吗?     挂蟾哪里知道自家小姐此时百转千回的心思,见念声不说话,只当她是困劲迷住了,伸手晃了晃念声说,“小姐,您好歹再忍一忍,就快天亮了呢。”     “忍着呢。”念声让挂蟾一晃,背上就是一阵抽紧的疼,人也随之呲牙咧嘴的清醒过来。“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念声看着窗外天色感慨道。     “可别这样说呢。依着您的性子,就是再让您重来一遍,您还是会放六姨娘走的,您信不?”挂蟾以为念声是在后悔这顿打挨的不值得。     念声苦笑这摇了摇头。挂蟾要是知道,自己想的其实是如果当初胤祥没在马蹄下救了自己,那现在要是有命活着,大约也还在床上躺着呢,额娘应该就不会为着这事儿打自己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挂蟾见念声对刚才的话题似乎不是很有兴致,想了想又说道:“其实今晚还有一件事,现在想来也是奇怪的很了。”     “什么事?”念声果然比之前有了些精神。     挂蟾把自己今晚送六姨娘和她相好出去的这一路上的前前后后都细细说给了念声听,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要说奴婢走了没多久,太太就为这事请您去了正院,也就是说那时太太已经知道了这事。可为什么奴婢这一路送人出去,遇见巡夜的好好几次,却连个拦下过问的人都没有呢?”     对呀?为什么没人去追,去拦下六姨娘呢?念声这才记起自己在正院听见挂蟾哭喊的时候,心里还记挂过那两个人是不是平安送走了。现在听来,竟然是出奇的顺利。不由得不让人奇怪。     “小姐您是放人走的,但人是奴婢送出去的啊,怎么也逃不掉从犯的罪名,可太太居然连问都没问奴婢一句,更别说是罚了。您说是不是很奇怪?”挂蟾索性把自己的疑惑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067-门自己开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这里一定有什么问题,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念声的脑子闪过一个念头,但又不敢相信,所以只能暂时把这个猜测和疑惑一起暂时压在心里。     为了不让挂蟾在担心,念声索性让她服侍自己起身。“时辰也差不多了,就是混也不能太假模假式了。你还是帮我穿戴好了,我好去跪牌位去。”     挂蟾心疼念声,但也明白这里的道理,只好转身要去让小丫鬟们进来帮着伺候。     “别叫她们了,都是正贪睡的年纪,跟着折腾了半宿才躺下的。你辛苦辛苦得了。”念声慢慢支起身子说道。     “小姐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奴婢呢?”挂蟾嘴上说着,却还是没去,过来扶念声起身。     念声动一下就叫一声疼,挪一下就唤一声痛,把挂蟾唬的几乎不敢碰她了。     挂蟾着急的问:“小祖宗啊,你到底是哪里疼?你说清楚了,我才好扶着你啊。”     念声忽然“嘿嘿”一笑,“怎么样?我装的像不像?能骗过太太去不?”     “你装的也先告诉我一声啊,这不是要生生吓死奴婢了吗?”挂蟾松了口气,一边抱怨着一边拧了手巾来给念声净面。     念声接过手巾,自己随手抹了一把,就撂在了一边,“不能擦洗的太干净,太干净就看不出可怜来了。”     挂蟾无奈的帮她穿上外面的衣裳,却在念声转身的时候看见她贴身的小衣后面分明渗出了斑斑驳驳的血迹。这才看清楚念声因为一直咬牙忍着,脖子上的青筋都显了出来。     “小姐。”挂蟾帮着念声先穿上袖子。     念声有点走音的答应了一声,“嗯......嗯?”     “您要是疼就叫出来吧。这只有奴婢,又没人会笑话您。”挂蟾不知道怎么把衣服帮她提上才不会碰疼她。     念声感觉到身后挂蟾的迟疑,自己伸手揪住衣服的前襟,一下子就拉起了衣服。虽然疼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但念声还是努力一边笑着说:“就是只有你在,才不能叫疼,因为没用不是?我得攒着力气,到额娘面前去喊去。”一边暗暗庆幸,幸而自己是背对着挂蟾,不然现在自己脸上五官扭成一团的样子还不吓死她。     收拾的差不多了,念声就让人抬着自己往供着祖先牌位的小院去。临走不忘嘱咐挂蟾,“你等会儿就去找少爷来救我啊,千万可别晚了。”     挂蟾有意逗她,嬉笑着说:“那您可要好好哄哄奴婢了。您刚才还吓唬奴婢来着,奴婢这会儿子心里还慌慌的。您说要是一时慌得错过了少爷出门的时辰可怎么办?”     念声才不理她,只说一句:“少爷早来一刻,你主子还是你主子,少爷晚来一刻,你主子以后就指不定是谁了。”     挂蟾怨念声不顾忌讳,一叠声的答应着,“知道了知道了。您现在走,奴婢也现在就出门,总成了吧。”有叮嘱送念声过去的人一定要小心。     等着一同出了小院的门,挂蟾就一溜小跑的往关柱院子里去。     念声让人抬着进了供奉牌位的院子,就咬着牙下来,也不让人搀扶,自己往屋里挪。     念声费了老大的劲刚走到门边,还没等推门,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068-我儿并没错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伸出去要推门的手停在了那里,迟疑的看着自己打开的门。     门开的不大,但从空隙中可以看清是有人在屋内。     念声看了又看,迟疑的叫了声:“额娘?”     屋内的人没有答话,只是转身往里走。念声急忙挪了进去,不忘随手关上门。     屋内常年点着长明灯,供奉着香火和四时鲜果。念声很容易就看清,屋内只有额娘和自己。     此时马尔汉只是静静的背对着念声跪在蒲团上,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夜里那身衣服,脸上满是脂粉也遮不住的憔悴,略微有些松散了的发髻让她少了一份庄重,多了几分柔弱。     念声在门边无声的站了许久,还是走过去,默默地跪在了马尔汉夫人身后半步远的蒲团上。     又过了一会儿,马尔汉夫人终于开口问道:“可好些了?”     念声没做声。     “可是因为额娘打了你,心里委屈,怨恨额娘了?”马尔汉夫人声音柔和,让人听了就觉得心里一软。     因为念声还是没回话,夫人继续道:“知道你是委屈的了。额娘之所以在这里等着你,就是为了和你讲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好叫你把心结打开。”说着马尔汉夫人扭身去看身后的女儿。     却看见念声泪流满面的跪在那里,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马尔汉夫人起身来到女儿身边,拿出手绢轻轻的擦掉念声脸上的泪珠,叹了口气说:“哭吧。哭出来心里就能舒服些。都是额娘的不是。”     “不是的。”念声哭着说,“女儿哭不是因为觉着自己委屈,更不是额娘的错。是因为女儿已经长大了,却还要累额娘如此操心,觉得的愧疚。”     挨打的时候,上药的时候,都不曾哭过的念声此时扑在自己额娘怀里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如果说先前她确实觉得有些委屈,不服的话,那在她看见一早就在这里等她的马尔汉夫人时就全然消散了。     马尔汉夫人把女儿揽在怀里,任她肆意的哭泣,只是抬手一遍遍抚过念声的发丝。她早已记不得上一次这样抱着女儿看她撒娇,哄她不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像自从念声搬离了正院就再没有过了吧?     十年光阴一晃就过去了,当年那个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小丫头,转眼也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看着自己怀里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想着她以后要走的路,马尔汉夫人心里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念声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眼泪好像都要哭干似的,才勉强忍住,低声说:“额娘,女儿知道错了。”     这唯唯诺诺的声音让马尔汉夫人心里揪的疼,她怜惜的扶着女儿在蒲团上坐好,自己在对面也坐下,“哦?那你倒是说说,你哪里错了?”     念声低头不语,等她再抬头时,正迎上马尔汉夫人含笑的双眸。     “其实你认错不过是不行额娘伤心是不是?”马尔汉夫人怎么会不知自己女儿的心思。“你啊!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宁愿自己把错都揽上身,也不想别人受罚不开心。”     念声见自己被揭穿,不好意思的又低下了头。     马尔汉夫人柔声道:“其实我儿并没有错。”           069-你想不到的龌蹉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额娘。     马尔汉夫人没有急于解释,反而问念声:“你会放走六姨娘是为了什么?”     “因为女儿觉得,横竖阿玛以后都会知道这事儿,不是想遮掩就能遮掩过去的,府里因此事被人说闲话也是免不了的。与其等日后阿玛知道了,再来处置,除了六姨娘和她的相好没好果子吃之外,别的什么也改变不了。所以......”念声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所以你干脆趁着现在把人放走,就算你阿玛生气,也还是少了一桩杀孽,是不是?”马尔汉夫人替女儿说完了后面的话。     念声点了点头,像是在感激母亲的理解。     马尔汉夫人看着女儿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你思虑的很周详,还有一份难得宽容和善心,这有什么错?”     听着额娘一再说自己没错,念声愈发不解起来。     马尔汉夫人只好细细的和她解释起来。“仅以你而言,是没错。可如果以一个家里的主母而言,这就是错的了。额娘管着这府里大小的事,大小的人,头一条就是不能乱了规矩,无论是谁,只要是犯了规矩就都要罚,这里头没有人情可讲。”     说到这里,马尔汉夫人忍不住叹气道:“你放走了人,就是犯了规矩,所以就算额娘认同你的做法,额娘也还是要罚你,你可懂了?”     念声仔细听着,“懂了。就算额娘不是为了罚女儿而罚的,也是要给这府里上上下下立规矩的。”     马尔汉夫人赞许的点了点头,满意的说:“你能领悟的这么明白,额娘很欣慰。但你不仅要明白,也要学会怎么做。等日后你嫁人了,额娘就帮不上你了,你如果做不好不仅会让人笑话,更会被人欺负。”     “那我就不嫁人了,一辈子赖在额娘身边。”念声撒娇的倚上母亲的肩头说道。     “那怎么可能啊?”马尔汉夫人念叨着,“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念声依偎着母亲,正乐呵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那额娘为什么一定要逐了五姨娘出府呢?她就是知情不报,也不至于如此吧?”     马尔汉夫人的脸色渐渐冷了下去,终是狠狠的说了句:“为娘没有杀了那个贱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念声从来没见过自己母亲如此凶狠的神情,竟禁不住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缘由。     然而得知答案后,念声却呆住了。     原来换掉点心,在念声小院里造出那么多事端来的人正是五姨娘。     “你可知道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马尔汉夫人看出女儿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念声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以为最不可能的人居然是罪魁祸首,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马尔汉夫人想起这件事就恨不得要杖毙了五姨娘,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半天才说出话来。“她是想到时候借着这个由头撺掇着请道士捉妖,然后......然后找人.......你......”但这话当着自己女儿的面,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070-母女生嫌隙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听到这里,已经不需要母亲再继续说下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和善的五姨娘居然会包藏如此险恶的用心,光是这下作的手段,就让人毛骨悚然了。     可让念声更不解的是,母亲又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呢?“额娘,这些是您昨晚审了五姨娘,她说出来的?”念声忍不住想知道个究竟,因为她心里已经浮起一丝质疑。     马尔汉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苦楚,避开了女儿的话,“事情都过去了。索性你平安无事,为娘也就......”     母亲的躲闪仿佛印证了念声的猜测,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马尔汉夫人,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额娘您一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声儿......”     “索性女儿平安无事?如果万一是不幸呢?”念声不敢相信母亲会这样对自己。     “怎么可能有万一?”马尔汉夫人拦下了女儿后面的话,“额娘是不会允许这种万一发生的!”     念声只觉得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样,连母亲眼里的关爱都充斥着深深算计,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母亲的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连着我放走五姨娘,被您当众责罚,都是您事先就盘算好了的,只等着我一步步的走过去是不是?”念声不顾一切的起身质问道。     马尔汉夫人拉住情绪激动的女儿,急忙解释道:“不是的!声儿,你相信额娘,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拉住念声的手,想让女儿坐回自己身边。“额娘是在等,等一个让五姨娘自己跳出来的机会。可额娘万万没想到她会用六姨娘的事儿来挑头,更没想到你也会牵扯其中,这是不得已的啊!你不知道昨晚鞭子打在你身上,额娘心里有多疼。额娘恨不得......”     “五姨娘再恶毒,她算计的是别人的女儿。可是您呢?”念声甩开了自己额娘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就又滑了下来。“我一直以为这么多年来,您把偌大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我,是因为您信任我。现在好好想想,只怕是因为您随时都掌控着这府里的一切,所以才不担心我出什么纰漏吧?”     念声的话就像一把刀子捅进了马尔汉夫人的心里,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以自己女儿的心智,很容易就会为着这一件事想到很多的事,从而把娘俩之间嫌隙的口子越撕越大,这也就是她一直不愿和念声说明的原因。     “声儿,你听额娘解释,额娘什么都说给你听。”马尔汉夫人求着女儿说。     念声不忍心去看地上正苦求自己的母亲,但也不想再听下去。也许有一天她会理解母亲的用心,但眼下她只觉得心痛,痛的连背上的伤都不算什么了。     母女俩正在屋内僵持着,忽听得外面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你们都给我起开!我要看我七姐!”不是关柱又是谁呢?     马尔汉夫人一听见儿子的声音,也顾不上再和女儿解释,急忙擦了眼泪起身,和念声说了句:“额娘回头再去看你。”就匆匆往后绕去,从后堂离开。           071-她挨打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念声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再度决堤而出。     关柱正在外面和阻拦他的下人们使横。“小爷今儿还就非进去了。你们谁敢再拦一下试试?”小小的人颐使气指的冲这一众人喝道。     挂蟾按着念声的交待的,脚不沾地的跑去求关柱,也不顾上详说,只说念声挨了打,还被罚了去跪祖宗。     关柱一听说了,连衣服都不等穿好,就撵着挂蟾往供奉祖宗牌位的院落来。谁知道门口的仆从却守着规矩不肯轻易放他进去。     最后还是跟着关柱的小厮机灵,仗着底下人也不敢去瞎问,就和看守的人说是太太让少爷早上进宫前来看看七小姐的,才让关柱冲了进去。     “七姐,七姐,你在哪呢?”关柱可没那么多的顾忌,“哐”的一声就推开了门,看见念声一个人在那站着,二话不说就扑上去抱住了念声的腿,扯着她的裙角就往外走,“七姐,走,你给我走。”     关柱见自己又拉又拽的半天,念声就是不动,抬头背屋外照进来的光再一细看,才发现念声满脸都是泪水。关柱有心给念声擦擦眼泪,奈何身量不足,踮着脚尖也够不着,急的哇哇直叫。“七姐,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我找他去!七姐,你是不是挨打疼的啊?那我找额娘去?七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念声呆立良久,听见关柱提到“额娘”两个字,才跟回魂似的低头看了一眼他。     关柱一见念声有了反应,赶忙拉了她的手,只觉得所触一片冰凉。“七姐,咱不在这呆了,这冷。”看着念声眼睛里的一片死寂,关柱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七姐,我冷。”     念声蹲下身子,看着弟弟脸上稚嫩却担忧的表情,再回想方才母亲的苦苦哀求,忍不住一把把关柱搂在怀里,把脸埋进他尚还单薄的肩上嚎啕大哭起来。     小小的人一下子就僵住了,关柱从未见过自己七姐哭,就是从前因为顽劣被阿玛罚,别的姐姐都哭的不成样子了,七姐也还是一副笑盈盈不在乎的模样。在关柱幼小的心里,七姐是比额娘还要温暖坚强的存在,是那个他永远都可以依靠的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此时却在他的肩上哭的如此的痛……关柱虽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但他还是抬起了小手,轻缓的,一下一下的拍在念声的后背上,就像平日里念声哄自己一般,嘴里还反复念叨着,“没事了。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还有我呢,别怕哈。”     念声一下子宣泄出来心里的憋屈顿时就觉得好多了,又听着关柱这一套不伦不类的说辞,眼泪很快也就消散了。就着关柱肩膀上的衣料蹭掉了眼角的泪,念声低沉的说了句:“姐没事了。你能不拍了吗?”     关柱终于听见念声说话了,心里顿时跟卸下一块大石似的,手却没停下,“为什么?你平时不都这么哄我的吗?”     “因为我鞭子都挨在背上了,你拍的我疼。”念声认真的说。     “……”关柱的手停在了半空,然后慢慢的收回了自己身侧。“那我不拍了。”随即又说道,“那咱走吧?”     “去哪?”念声依旧抱着关柱没撒手。     “回去啊。我送你回你屋里去,然后我还得赶着去上书房呢。”关柱格外认真的说道。     念声故意的在关柱肩膀上蹭了蹭鼻子,然后发出很大一声擤鼻涕的声音。     吓的关柱二话不说就推开了她,一脸嫌弃的叫唤道:“七姐!你干嘛呢?这是我才新换上的呢。”边说边努力扭头去检查,想看清到底脏在哪里。     看着关柱皱着眉头挤成一团的小脸,念声心情好了很多,忍不住抬手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虽然还是笑不出来,打哪眉眼间多少轻松了些。     念声站起身来,拉了关柱就往外走。     外面的下人们看见念声领着关柱出来,明知道太太要罚小姐跪在这里,但是也并没有说要跪多久,所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念声只管拉着关柱就出了院子。“七姐送你回你院里?”念声低头问关柱。     关柱叫过身边人问清楚时辰,撒开了念声,一副正经的样子说道:“七姐回去好好歇着吧。我就不回去了,这时辰赶去书房都怕是要完了呢。晚上回来我再去瞧你。”说完不忘冲念声躬了躬身,带着人就走了。     念声看着幼弟远去的背影,想着自己刚才还把他当个娃娃一样揉搓,这会儿子在人前他已然有了贵族子弟的风范,还真是有趣的很。     挂蟾见念声很快出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跟上来问念声要如何回去。     背上的伤依旧疼的很折磨人,但念声还是说要走回去,“大白天的抬来抬去的像什么样子?”     兆佳马尔汉大人府里自这一日起,七小姐称病暂不理事,一应事务皆交还由马尔汉夫人亲自打理。     关柱辞别了姐姐,带着人紧急赶忙的往上书房赶,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好容易挨到中间师傅放了休息,关柱丢下书,也不顾十六阿哥如何了,就只顾跑着去找随从拿点心吃。     十六阿哥从后面跟出来,追着喊着关柱问:“你今天是怎么了?师傅上课的时候尽听见你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害的我都分神了。”     关柱回头正要答话的功夫却不知怎么的,原本应该空着的路上竟然凭空多出“一堵墙”来。关柱回头一看,二话不说就跪下行礼。“四贝勒吉祥。”     十六阿哥一见胤禛,也赶忙停下脚步行礼,怯生生的说了句:“四哥吉祥。”     “十三阿哥吉祥。”胤禛冷着脸让关柱起来,关柱一抬头又看见他后面跟着的胤祥,只得又跪了下去行礼。     胤祥因为胤禛回来,积攒的公务终于得以有人分担了,心情大好,乐呵呵的问道:“你们俩这一前一后的是要干嘛去?跑的都不看路了?”说着搭着关柱的肩膀把他带开胤禛身边。     关柱正想着要怎么答话,肚子倒先不争气的又叫了起来。     这一下连胤禛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怎么?晨起贪睡没时间吃饭了?”     关柱羞臊的点了点头,恨不能把头扎到地里去,可一想不对,又慌忙摇了摇头。     胤祥笑意更甚,“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是什么?”     关柱想了想,又看了看十六阿哥,吞吞吐吐的说道:“奴才……奴才家里有些琐事……说来话长了。”言下之意是希望诸位阿哥不要追究他这事了。     偏偏胤祥一听说是关柱家里的事情,当即就想到了念声,本来可有可无的打趣,现在倒是非要问个清楚明白了。“去叫跟你的人把点心拿过来,小十六也是,就在这里吃。十三爷今天不忙,你一边吃一边给我说清楚了。”     胤禛在一旁听着,不由得皱起眉头翻了胤祥一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无奈的对他说:“你和他们在这里胡闹吧,我进去和师傅说些事情。你别耽搁了咱们回衙门办事就行。”丢下这三个没正经的家伙,自己迈步进了书房。     关注一看自己逃不掉了,认命的按照胤祥的话让人去取点心过来吃,自己则给他说了府里的事情。     “这么说来,你也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七姐就是被打了?”胤祥一听说念声挨了打,当即就打断了关柱的话。     关柱嘴里塞了点心,只能点点头。     胤祥急忙追问道:“伤在哪里?伤的重吗?怎么处置的?”连珠炮似的就把关柱轰了。     关柱正因为点心太干,噎住了难受,打量找人递口水过来喝。     胤祥看着关柱直翻白眼,并不说话,不免越发着急起来,“你小子倒是说句话啊?你还敢翻我白眼了?”     接过旁边小厮递过来的茶碗,一顿猛灌才顺过一口气来,难免有些不满的嘟囔道:“十三爷,就是上吊也得先喘口气呢,您好歹也的等奴才把那一口点心咽下去。”     胤祥这才发现刚才关柱是噎着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但还是忍不住的追问。     “我只知道七姐是挨了鞭子,至于伤的如何,我也没瞧见。”关柱虽然不明白胤祥为何突然这么关心自己姐姐,但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索性把点心先放到了一边,专心说话。     “应该伤的不轻吧?我看见她的时候她还哭的很痛呢。我就轻轻在她背上那么拍了几下,她就一个劲的喊疼。”关柱只顾自己说着,全然不顾这话里夸张了多少,更没注意到胤祥渐渐变化的脸色。     “都伤成这样了,她还跪牌位呢?”胤祥眼中脑里满是念声白净的脸上泪痕遍布的模样,那样一个缰绳勒了手都呲牙咧嘴的玉人儿,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还要在这种天气里罚跪?单是想想就让胤祥心疼不已。     “我姐姐……诶?十三阿哥,您去哪啊?”关柱话说了一半,就见胤祥转身要走,不免问道。           072-四哥你帮谁?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老十三?你干嘛去?”胤禛从上书房出来,正看见胤祥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自己问了一声也没回答。“你十三哥怎么了?”胤禛只好低头问一旁的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看了看自己的伴读,摆弄着自己腰间的玉佩说:“四哥,我也没太清楚是怎么了。刚才就是关注说他姐姐挨打了,然后十三哥问了几句,然后他就这样跑走了。”     小十六虽然说的有些含糊,但胤禛还是大概听明白了。可他不明白胤祥这么跑出去能干嘛?又能有什么用?当着弟弟的面胤禛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说他们好好读书,不许调皮,“尤其是你,要好好陪着十六阿哥,别带着他疯玩。”说着不忘指了关注叮嘱道。说完胤禛盘算着等会儿回到兵部要做的事情,便也离了书房。     胤祥一溜烟的离了书房就往阿哥所走,他记得自己那里还放了一瓶上好的金枪药,念声应该用的上。也不知道有没有请大夫瞧,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伤在背上大夫都是男人,要怎么看?听关柱说的,打的定然很重,她究竟又干了什么能惹的她额娘下这样的狠手?     一路上胡思乱想着胤祥就冲进了阿哥所。     许是胤祥脸色太过难看,倒把刚刚闲下来的海亮吓了一大跳,追着他进了房里,“爷您怎么这个钟点就回来了?”看胤祥不搭理自己,海亮不免追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胤祥根本不搭理自己的内侍,只是一味的翻箱倒柜的找那瓶子药。     “您这是找什么呢?奴才给您找啊。”海亮亦步亦趋的跟着问。     “药呢?”胤祥没停下手里的翻找。     “什么药啊?”     胤祥扔下手里的盒子,扑到一旁的柜子边,拉开抽屉胡乱扒拉着。“就是上回伊犁将军送我的那瓶金枪药,说是什么能腐肉生肌的那个!”已然没了耐性。     海亮听了急忙回到自己屋里,随后捧了药瓶子会来,送到胤祥眼前,“爷说的是这个吗?您不是之前吩咐奴才替您收好的吗?您看……”     不等海亮说完,胤祥一把抓过药瓶,看了看又打开盖子闻了闻,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原来在这呢!”就又一股风似的跑了出去。     等海亮回过神来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被丢在屋里,看着刚刚收拾好又被主子祸害的比之前更乱的屋子,他忍不住挠了挠头,哀怨的说:“这是怎么了?     胤祥拿着药就想会书房去,好让关柱下学给念声带回去。快走到书房了,又突然想起现在已经是授业的时间,自己这样进去定然不妥,想让关柱的跟班转交,又觉得不放心。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自己先装着,等着关柱下学再来,顺便还能在问问念声的情形。     打定了主意,胤祥就调转步子往兵部走。     胤禛没想到胤祥还能回来,本不想搭理他,但看着胤祥一副心事重重,无心办差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怎么突然就从书房跑了?”     胤祥脸上一阵尴尬,实在不知道如何和自己四哥解释才好。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她挨打了自有她府里的人照料,你瞎急个什么劲?”胤禛也没打算听胤祥回话,径自说道。     胤祥这才反应过来胤禛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只好腆着脸说:“能有什么关系?左不过我救过她一次,她这么快就又受伤了,我……”话说了一半,胤祥突然发现自己这话说的有问题,有心改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胤禛拉下脸来,淡淡的说:“你救过她一次,她以后就不能有一丁点损伤了?还是说你救过她一次,以后只要她有事,你就该次次都要管都要救?”胤禛刻薄起人来,真是字字尖酸。     “她怎么能有损伤呢?她一个大家闺秀就不该有什么磕碰。”胤禛话音没落,胤祥就急着辩解,生怕自己四哥会咒到念声似的。     胤禛忍不住冷哼一声,“大家闺秀?亏你也说的出口。你见过哪个大家闺秀抛头露面的还扮成个男人跑到围场那种地方去的?她那个性子,要是没有什么磕碰才奇怪呢。我看这次保不齐就是她又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才惹怒了马尔汉夫人的。”     “四哥!”胤祥要不是因为自己和胤禛一贯亲厚,真连要和他动手的心都有了。     胤禛却继续刻薄道:“不然你倒是来说说,有那个亲娘能舍得把自己女儿给抽了鞭子的?”     这句话噎的胤祥一时无语,好半天才吭哧出一句:“那也不好说。反正凭着谁有事,念声也不能有事。”最后说着居然不讲理起来。     “念声,念声。你也学着老十四没正型了是吧?”胤禛恨铁不成钢的撂下手里的折子,“你这样要是让皇阿玛知道可如何是好?”     胤祥也是真来了脾气,梗着头顶了回去:“皇阿玛知道什么?要是知道了更好!我直接和他老人家要了念声做福晋去!”到底是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心里想的嘴上就敢说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时此刻胤禛来不及去判断老十三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一时意气,但他清楚的意识到,这位兆佳氏的小姐,恐怕以后都要和自己这个一身侠气的弟弟牵扯不清了。     胤禛无奈的叹了口气,复又拿起之前仍在桌上的折子,“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可有一点你记住了,你是阿哥,就算人人都让着你,敬着你,但你自己不能把事情做出格了。好歹……好歹也要顾着点人家姑娘家的名声。”既然拦不住,总还要劝着点吧,胤禛这样想着。     听着胤禛的话,胤祥渐渐也冷静下来,他当然知道四哥是为了他好才说这些,但说的话也绝对不是戏言。“四哥,你放心,我心里明白着呢。”     “真明白就好了。”胤禛把折子翻过一页。     胤祥随手摆弄着书案上的其他折子,低着头好半天之后冷不丁的问了句:“四哥,要是十四弟也看上了念声呢?”     胤禛专注着折子里的事,没太听清楚胤祥的话,“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胤祥把刚才的问题咽了回去。     “你说十四怎么样?”胤禛追问道。     胤祥犹豫了一下,决定和胤禛说明白,他抬起头问:“四哥,我就是想知道,如果十四弟和我都喜欢上念声了,你会帮着谁?”     胤禛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就算在围场的时候老十四当着诸多兄弟的面张嘴闭嘴都是“念声如何如何”,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面对这样的问题。     见胤禛迟迟没有作答,胤祥又低下了头,在他看来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您还是当我没有问过吧。”     “我谁也不会帮。”胤禛却认真的回答道。     “什么?”胤祥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看着胤祥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表情,胤禛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摇着头笑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孩都在想些什么。你们两个,我谁也不会帮!”见胤祥好像还是没听懂自己的话,胤禛进而解释道:“你们娶谁做福晋又不是我能说了算的,那是皇阿玛才能决定的事情。你这会儿心心念念的想着的,就一定能是你洞房花烛夜见着的吗?”     胤禛的话真真切切的戳中了要害,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皇子公主的婚配更牵着这前朝后宫里多少是是非非,人际往来,怎么都不可能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的事情。     看着脸色渐渐浮现出失望神色的胤祥,胤禛起身走到了他身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四哥劝你一句,眼下喜欢就喜欢了,你这个年纪谁还没有个爱慕的人了?只是别陷得太深,到时候拔不出来反而对谁都不好。男子汉大丈夫,拿的起也要放的下才行。”     胤祥把胤禛说的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他深知自己四哥是为了自己好,也知道他说的都在理上。     自己是没办法决定将来要娶的人,但是眼下他已经明确的知道自己对念声的心思,也许之前还有些迷惘不清,但自从那一晚在东华门外看见念声登车而去时脸上流露出的一丝失望,胤祥就暗暗告诉自己,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要念声有那样的神情,他要她日日都挂着那日在宫里初见时,他回头间看到的那抹笑。     胤禛见胤祥不出声,只当他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心里还在别扭,正想开口再安慰他几句,就听得胤祥说。     “我先谢过四哥你不偏帮老十四。”胤祥冲胤禛拱了拱手,“反正皇阿玛还没说要给我选福晋的事情,这事儿只要一天还没定,我就还有机会去和他老人家讲,去求他答应把念声指给我。”     这话听得胤禛不禁目瞪口呆,正要开口训斥弟弟不知天高地厚,就听见胤祥愈发坚定的说出来让他更加傻眼的话来。           073-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还有更新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大不了就是这黄带子不要了,带着自己女人快意江湖去。”胤祥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     惊得胤禛哑口无言,待缓过神来,直接就操起手边的折子冲着胤祥砸了过去。“你这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胤祥不躲不闪,生生挨了这一下,只站在那里等着自己四哥。     胤禛气急了,一时寻着东西还要砸,“好啊!你有本事别当着我的面说这话,直接到外面去找个言官去说,好让他们一本把你参到皇阿玛那里去,直接成全了你!”却没逮到趁手的物件,只能继续骂道。     胤祥看了一眼桌上,默默的把茶碗递到了胤禛手边。     四贝勒抓起茶碗就要砸,手都举起来了,最终还是无奈的把茶碗掼在了案上,一屁股坐回椅子里,侧了身子不去看胤祥。     胤祥也不说话,低头瞅见刚才砸自己的折子,一时来火,上去一脚又踢出去好远。     “你还有脸发脾气了?!”胤禛见他这样,火蹭的一下就又窜了起来。     胤祥心里憋屈极了,对着胤禛就吼了回去,“我对着自己哥哥说句心里话也不行了吗?”口子一开,就止不住了。“是!你都是为了我好,说的都对。可你每一次都是张口闭口的皇阿玛如何如何,我们是皇子如何如何。你有问过你弟弟我究竟心里想什么吗?”     胤禛一时被胤祥问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从三两岁就跟在自己后面四哥长四哥短小十三,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的确,不知从何时起,胤禛就习惯性的去安排胤祥的生活,在书房里盯着他的功课,自己办差事就尽量带着他,事事提点,时时匡正,要不是胤祥身上还有着一股子的古道热肠的侠气,他几乎要觉得这个弟弟就是自己的翻版了。     “胤祥,我……”胤禛想解释,可有不知道该说什么。     胤祥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的委屈更甚,“是!四哥你从小就护着我,看顾着我,谁都说你对我比对老十四都亲。但是四哥,我什么事都能听你的,这一次,就这一件事,你能听弟弟我的吗?”     两边沉默良久,就在胤祥认定他们兄弟之间已经彻底吵翻,准备退出去的时候,胤禛突然开口道:“她究竟哪里好?”     胤祥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问的是念声,刚才的怒气委屈居然一溜烟的全没了,少年心性顿时腾起,涨红了脸小声说:“我也说不清楚,可就是觉得她好。”     “嗯。泼辣骄纵,胆大妄为,这点倒是和你很般配。”胤禛看着弟弟提起兆佳氏时候的样子,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一个小屁孩,哪懂得什么好不好的?”     胤祥不服气的抬头道:“四哥你懂吗?你和四嫂大婚的时候,比我现在还小呢,你当时不也乐的跟什么似的。”     胤祥的话冷不防的勾起了胤禛许多回忆,他和自己的福晋算得上是娃娃亲,还是是孝懿仁皇后在世的时候给他订下的。     隔着宫墙的两个人虽然不能说是青梅竹马,但许是因为早早在彼此心里留下了对方的位置,真的到了一处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生分,所以胤禛一直觉得婚姻就是这么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胤禛想着想着,随口答道:“我和你四嫂那是一小就有缘分,大了自然就成了情分。”     “缘分也好,情分也罢。你们总是两情相悦吧?你敢说你不喜欢四嫂吗?”胤祥顺着胤禛的话追问道。     胤禛忍不住轻轻笑了,把刚才的怒气全然抛之脑后,“夫妻之间哪有不是两情相悦的?”四贝勒为人冷峻,除了必要的应酬以外,很少和别人有太多的往来,自然也不会有人上赶着来和这位冷面皇子拉家常,更遑论是夫妻相处这等私事。     胤祥不免有些自己这个四哥对于这些事看的未免太过天真,“谁说的?远的不说,你看看三哥,五哥的福晋,哪个是省油的灯?更别说八嫂了,那简直是四九城里有名的。”     胤禛微微皱了眉头,满腹狐疑的瞟了一眼胤祥,“你一个大男人,哪里听得这些鸡零狗碎东西?”     胤祥撇撇嘴,小声嘟囔着:“刚才你还说我是小孩子呢。”进而解释道:“还用的着哪里去听说?恐怕是除了你,就没有不知道的了。”     几句闲话说下来,兄弟俩各自的火气都消了下去,总算是雨过天晴。     胤禛这才想起刚才的问题,“你还没说那会儿子你到底跑哪去了呢?”     “我去给念声找药去了。”胤祥很自然的说着念声的名字。     “咳咳。”胤禛轻咳一声,也不知道是为了提醒胤祥,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你巴巴的找药做什么?你还能给她送去?”     胤祥拉过一旁的椅子,舒服坐下才说:“我自然不能送去,但可以让关柱那小子给她带去啊。”     “你那点心思要是都用到正地方,这差事还有什么办不好的?”胤禛动手整理起书案上的奏折,“去!把你踢飞的那本给捡回来。”     “四哥,你等会儿和我一起去吧。”胤祥捡回折子,帮着胤禛收拾。     胤禛一脸的不耐烦,“不去不去。你一个人丢脸,还要拉上我不成?”     “我一个人太……”     “那就去吧。”胤禛头也不抬的说。     事实证明胤祥拉了胤禛去,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胤祥在关柱下学必经的宫道上拦下了他,二话不说就把药瓶子塞在了关柱手里,言简意赅的说:“上好的金枪药,带回去给你七姐。”     关柱看了看胤祥,又看了看他身后面无表情的胤禛,犹豫半天,还是奓着胆子把药瓶递回了胤祥面前。“十三爷的好意,奴才替家姊领了,但是这还是请您收回去吧。”     “怎么了?”胤祥不解的问。     要是胤祥一个人来,关柱真没什么好担心的,可一旁的胤禛总让他觉得有些寒意。在围场的时候关柱就看出来这四贝勒不知为何,对自己七姐总是一副瞧不上眼的厌恶样子。听说四贝勒最是心狠手辣,谁知道这瓶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他才不会带回去呢。     胤祥哪里知道关柱这点小心思,只当他怕麻烦,不肯帮忙,故而也板起脸来说:“怎么?让你小子办点事都使唤不动了?难不成还要我求了小十六来和你说吗?”     “奴才不敢。”关柱连忙跪下,“不是小的不愿效力,实在是……”     “是什么?”     “实在是……是家姊素来对这些近身的东西都很讲究,一般外头的东西都不曾轻易用了。奴才怕带回去,家姊也不肯收,反而辜负了十三爷的一番好意。”反正关柱早就习惯了把为难的事情都推到他七姐身上去,所以这种小谎撒起来根本不在话下。     胤祥却是信以为真了,也觉得是自己有些思虑不周太过唐突,只好吩咐关柱起身,“如此也是。那你带我回去问候她吧。”     关柱这才想起之前他还央着念声让自己给胤祥带了句话来着,忙说道:“之前十三爷也让给家姊带话来着,家姊让奴才转告您,她好着呢。”     胤祥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都被打了,还好着呢?     看着胤祥一脸不解的样子,关柱又解释道:“不过这是在她挨打之前说的。估摸着今儿晚上我再问,她大概就不能是这句话了。”想着自己七姐今天早上还对自己撒娇的样子,关柱脸上一个没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     这笑意让胤祥不禁回头和胤禛对视一眼,两人显然都大为不解,可有不好在宫道上拉着关柱说太多,只得就此作罢,让关柱离开。     念声清早回到自己的小院,二话不说倒头就睡,一觉就睡到了晚膳的时辰。     挂蟾怕扰到念声,便没在屋内点灯。     等念声昏昏沉沉睁开眼的时候,屋内已是暗的看不清了。     因着背上的伤,念声一直是趴着睡的,这一醒过来,除了背上火烧火燎的疼,身体四肢也是僵直酸软,竟然连想支起身来都做不到。     试了几次,念声也就放弃,开口要喊挂蟾进来帮忙,可一张口,嗓子里就跟塞进了棉花似的,只听得见气息呼呼哧哧的进出,就不听不见出声。自己这是哑了吗?念声惊讶的想。     正胡思乱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听脚步是挂蟾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挂蟾摸索着点亮了屋里的等,回身去看自己小姐时,发现念声正盯着自己看,惊喜道:“小姐,您可醒过来了。都要吓死奴婢了。”     念声有心问问什么时辰了,但一张嘴还是没法出声,只好招手示意挂蟾过来,想她扶自己起来。     挂蟾轻手轻脚的把念声拉起来,本想扶她靠着,有想起她现在这样不方便,于是自己在床边坐了,让念声半依在自己身上。又见念声干张嘴说不出话来,忙和她解释,“今早您这边刚睡下,太太就请了大夫来了。”           074-有字为证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大夫说您挨了鞭子,体内积下了热毒,早上又冲了冷风,所以是什么寒热夹击,内火难泻。”挂蟾说着用手试了试念声的额头,“定然要有些发热的症候。您自己都不觉得吗?您这额头热的都跟火炭似得了。”     念声听了这么一大通,也没听到说自己为何不能说话,只好看着挂蟾比划着自己的脖子和嘴。     “大夫还说了,这热症一上来就容易嗓子干涩肿胀,轻则声音沙哑,重则就像您现在这样,说不出话来。不过只要按时服药,很快就能好的。”     念声翻了翻白眼,心中暗骂一句,“庸医。”谁被打成这样要还没个昏沉发热的症状,才是奇怪呢。     挂蟾此时顾不上自家小姐的心思,看她醒了就要张罗着给她喂水喂药,跟老妈子似的絮叨着:“大夫说了,您得先喝水,再喝药,最后才是看着胃口吃点东西。您别不乐意了,夜里还有一顿药呢。”     要在平时,念声早就该嚷嚷自己的不满了,但现在她也就只能通过眼神来表达一下而已。     挂蟾看着念声憋着不能说话的样子,不觉笑了说:“不过奴婢到觉得,您现在不说话的时候最文静,最匹配您这秀秀气气的样子。”说着竟然还笑出了声。     念声佯装生气要打挂蟾。     挂蟾怕念声一不小心又伤到她自己,一边小心翼翼的侧身躲开,一边不忘逗她:“您看,您看,奴婢可算是逮着机会报平日里总说不过您的仇了。哈哈哈哈……”说笑几句又怕念声累着,就要扶她再趴下。     念声却一个劲的摆手。     “您可是要什么吗?”挂蟾疑惑的问。     念声指着了指外屋的书案,比划了个写字的动作。     “都这光景了,您还要练字?”挂蟾更加不解了。     念声翻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只伸手推着她去。     挂蟾取了纸笔到床前,只见念声在上面写:爬的浑身疼。去拿本书来看。     幸亏挂蟾自小跟着念声,被她逼着也算认识了不少的字,不然这会儿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闹明白念声的意思了。     “太太还交代了让您好好休息呢,这大晚上的了,奴婢陪着您闲话几句不就好了,看什么书啊?”挂蟾嘴上絮叨着,可还是给念声把书给拿来了,还不忘把灯都点上,挑的亮亮的。     念声冲挂蟾一笑,径自拉过一个靠枕趴在上面,翻开了书。     这书还没翻过一页,就听见外面一阵闹哄,念声不满的抬头朝屋外张望。     挂蟾也搁下手里的针线活,起身出去看。     不多时,关柱就嚷嚷着“七姐,七姐。”的一蹦三跳的跑了进来。     后面挂蟾跟着谨防小少爷摔着似的。     关柱才不管那许多,看见念声在床上,径直就扑了过去,自己两脚一蹭踢掉了鞋子翻身就爬了上去,盘着腿在念声身边坐下。     亏得关柱身量还小,不然真就一下做到念声身上去了。惊得挂蟾和念声都是一身冷汗。     “七姐,你好点没有啊?还疼不疼了?七姐,你看的什么书啊?你都受伤了怎么还看书啊?”关柱打回府就要来看念声,勉强照着规矩去给额娘请了安,就一路跑来了念声的小院。     “七姐,你怎么不说话啊?”关柱呜拉哇啦的说了一大堆,才发现一直都只是自己在说,念声根本没出声。     念声苦笑着看了一眼挂蟾,又指指关柱,让她来解释。     挂蟾怕小少爷再连珠炮似的问自己,急忙说明了念声暂时不能说话的缘由,“不过小姐还可以写字,所以少爷要是想和小姐聊一会儿也是没问题的。”     “那就行了。”挂蟾话音未落,关柱就高兴的吩咐道:“挂蟾姐姐,去让人把我的晚膳摆到七姐这里来,我要和七姐一起吃。”     念声一听赶紧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想吃什么。     这关柱倒是看懂了,只见他呵呵一笑,“没事。七姐,你看着我吃。我一边吃一边好和你说说话。”     念声能做的只有继续无奈的翻白眼。     下人们手脚很麻利,没一会儿就把小炕桌摆在了念声的床上。     关柱反客为主的把自己姐姐撵到床里面,自己霸占了三分之二的床呼呼啦啦的就吃了起来。     念声看他吃的狼吞虎咽的,在纸上写道:“你怎么跟饿了几天似的?要是额娘看见你这吃相,还不得说你呀?”写完拉拉关柱的衣摆让他看。     关柱端着粥碗斜着眼睛去看字条,手里筷子不停,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快别提了!还不都是因为你害的。”     因为我什么?念声腹诽着让他继续说下去。     关柱喝干一碗粥,让挂蟾又去给自己添,才说道:“早上为把你从祖宗跟前捞出来,我早饭没吃吧?”     念声点的头。随即在纸上写,“那也不耽误你吃午饭,吃点心啊。”     “哼!说起这点心就来气!”关柱没等念声写完最后一笔,就气哼哼的说,“今天十三爷跟着四爷去书房了,正碰上我急着要去吃点心,结果撞到他身上了……”     关柱等来挂蟾新给自己盛的粥,一边吃一边总算把今天两次见到胤祥的事情说了个八**九。     念声听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想笑,等关柱说的差不多了,才在纸上写:“那你是没拿他那瓶药了?”     “当然没拿!”关柱搁下筷子认真的看着念声说,“四贝勒总是一副看你不爽的样子,天知道他会不会拿什么不好的东西祸害你。”     念声直接一巴掌拍在关柱背上,急急的写下:你怎么说话的?你这样揣度皇子就是不对了,还敢说出来。     关柱不以为然的说:“我这不是说给你听的吗?再说我也不傻,我是恭恭敬敬的以你不用外面的东西为由推辞了去的。”     念声不禁扶额,又拍了关柱一巴掌才写道:“你小子在这儿拿我当挡箭牌,不是给我招恨吗?”     “怕什么?他们又见不着你。”关柱忍不住有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牛肉塞进嘴里。     念声无奈,把纸笔搁在了一边。     关柱想起胤祥又让自己问念声好,一脸神秘兮兮的低下身子,在念声耳边说:“对了。今天十三爷又让我问你好来着。这回怎么答她?”     念声知道胤祥已经知道了自己现在的窘境,居然还要关柱问她的好,心里一时不知道把胤祥骂了多少遍。     关柱又嬉皮笑脸的推了推念声,她才懒洋洋的写道:“你觉得我现在这样能叫好吗?”     “能啊。七姐你要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你要是让我告诉十三阿哥你没事,我明儿就去跟他说你好着呢,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捉鳖。那是……”关柱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念声一记暴栗。     只见念声在纸上写,“你再这么胡言乱语的,我就叫把跟你的人都拉来打一顿,省的他们尽带着你钻茶馆,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关柱敢怒不敢言,只能揉揉脑袋瘪着嘴说,“那你要我怎么说吧?”     念声一脸神秘的写了一行在。     关柱看清之后,不禁怀疑自己姐姐是不是烧糊涂了,“你不会真想叫我这么和他说吧?”     念声点点头,一副“有何不可”的样子。     关柱想了想,趁念声一个不注意,一把抢下念声写字的纸,鞋也顾不上穿了,跳下床去跑出好远,才举着纸冲念声说,“口说无凭。我得把你写的这一句随身带着。”说着就把念声刚写的句子从纸上撕了下来。“万一十三阿哥追究,我也好有脱罪的法宝。”     念声有心把“证据”夺下来,奈何自己一动也动不得。     等着挂蟾打从外面端了点心进来,正看见这姐弟俩一个床上愤愤不平,一个床下摇头晃脑的僵持不下。     “挂蟾姐姐,你能帮我把鞋子拿过来不?”关柱一看见挂蟾,就嚷嚷说。     挂蟾不明就里的去念声床前拿关柱的鞋子。     念声勉力挣起身子,扯住挂蟾的衣服要制止她。     关柱趁着她们俩沟通不畅的功夫,蹑手蹑脚的上前抢过自己的鞋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溜了出去。     等挂蟾回过神来,问念声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只见念声把脸埋进枕头里,一副恨不得捂死自己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了?”挂蟾问道。     念声仍旧埋头在枕头里,只是摆了摆手。这会儿她只恨自己不能出声,要不然一定要好好哀嚎几声,天知道关柱那死小子会不会真把自己的字条给了胤祥看。     转天下学,关柱故意一步三摇的在宫道上磨蹭,四下张望,就盼着能看到十三阿哥的身影。     可胤祥却为着差事脱不开身,没有能来和关柱说话。不过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念声,放心不下之余让自己贴身的小太监海亮等在了宫道上。     海亮一瞧见关柱就迎了上去,口里说着“关柱少爷吉祥。”     关柱是人的海亮的,也笑着和他客套了两句,便拐上了正题,“可是十三爷让你来的?还是要问候家姊?”     海亮笑着点头,“少爷聪慧。奴才正是为此事而来。”     关柱满意的点点头,小声把念声写的话说给了海亮听。     海亮听完满脸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不是吧?这……”这话让他怎么带回去呀?     “什么不是吧?我这有我姐姐亲笔写的字条呢。”关柱说着掏出了自己贴身收着的字体递给海亮。“十三爷要是不信,你只管把这个给他。”     海亮哆哆嗦嗦的结果字体,谢过关柱,就匆匆回去复命了。           075-依计生病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话说海亮接过了关柱的字条,回阿哥所来向胤祥复命,可走到了胤祥的书房外却又止住了脚步,为难起来。     关柱小少爷让带的话实在是太过......“怎么说才好呢?”海亮在廊下来回的踱步,思量着到底要如何和胤祥说。     胤祥早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先头还以为是奴才们在做事,后来发现来来回回只有一个人的步子,而且总在自己门外晃悠,一时听的不耐烦了,扬声冲外面吆喝道:“谁在外面呢?”     海亮一听见主子问,习惯性应了一声,应完就后悔上了,他压根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呢。     “你小子回来了不进来,在外面一圈一圈的拉磨呢?”胤祥一听是海亮,笑着调侃道。“怎么?人没等到?怕爷罚你?”     海亮硬着头皮推门进屋,脸上神情尴尬的说:“爷,奴才回来了。”     胤祥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以为他是没办成事,却也并不生气,只是笑道:“没等到就没等到吧,爷还能为这个罚你?”     “等,等到了。”海亮低着头说。     “等到了你还这副德性干嘛?关柱说你什么了?”胤祥有些不解的问。     “没......没有。”海亮满脑子都是念声让关柱带的那几句话。     胤祥玩味的在书桌上支起下巴,微微皱了眉头说:“那是怎么了?”     “奴......奴才是......是......”     “好好说话!”胤祥听不得海亮这么吞吞吐吐的样子,拍了一下书桌,大声道。     让胤祥一吓,海亮心想,人家一个千金小姐都好意思说,咱一个带话的还有什么好害臊的?索性眼一闭,心一横,就把念声的话给背了出来:“问问问,天天问!有什么好问?好着的时候你问好,如今挨了打你还问好!你是成心的还是有病啊?你要是想看我笑话,干脆就到府里来看个痛快好了!”     海亮背完念声的话,半天没听见胤祥出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去瞄胤祥脸上的神情,却发现十三阿哥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爷?”海亮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哈哈哈哈......”一串剧烈的笑声突然就炸开在胤祥身边。“她真是这么说的吗?”胤祥很快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了。     海亮笃定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张神秘兮兮的字条递了过去。“千真万确,不信您看。关柱小少爷说了,这可是念声姑娘亲手写的呢。”     胤祥一听见念声二字,当即一记眼刀就飞了过去,吓得海亮搁下条子,后退一步就捂上了自己的嘴。     胤祥拿起纸条来细细打量,之前他也并未见过念声的字,但他有种感觉,这就是念声的亲笔。随着纸条展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女子常写簪花小楷,而是一笔银钩铁画的瘦金体,而上面的内容,居然和海亮背诵的内容一直不错。     看着看着,胤祥忍不住伏案大笑起来,“还真有她的,也就只有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爷,您不生气啊?”看着自家主子笑的乐不可支的样子,海亮奓着胆子问道。     胤祥笑了半天,好容易喘匀了气才说道:“气?这有什么好气的?”他能想象到这话要是从念声嘴里当面说出来,她那副不耐烦还有点赌气的模样。     海亮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主子的心思了,这明明就是被人呛茬儿了,他居然还能笑的出来?“那您看还要小的明天再去带什么话给关柱小少爷吗?”想归想,海亮还没忘提醒主子正经事。     胤祥又拿着纸条看了一会儿,正要吩咐海亮,却突然觉察到事情的不对劲,迟疑的问道:“她让带话回我也就算了,怎么还会把这些话写在纸上让人带进来?”     海亮当时也奇怪关柱怎么会有字条,于是多了心眼问了一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听关柱小少爷说,念声小姐......”看见胤祥脸色要变,海亮急忙改口,“是兆佳七小姐挨了打,之后就病了,病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所以是关柱小少爷去看她的时候,她都是写字作答的。”海亮哪里能记得住关柱话语里一堆文绉绉的医书上的词,只能照着实情最简单的说一遍。     殊不知他这最简单的说法,险些把胤祥的心给吓的跳出来。     “之前不是只说是挨打了吗?怎么又病了?”看着字条上的笔迹虽然有些飘忽,但也还齐整,应该病的不重,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会不重呢?胤祥着急的问。     这一下倒把海亮给问住了,这关柱也没说,他上哪知道去,只好尽力先稳住自家主子说,“这关柱小少爷到没说。不过......”     “不过什么?”胤祥催问道。     “不过应该没有大碍,因为关柱小少爷和奴才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十分担忧的神色。”海亮忍不住暗暗庆幸,得亏自己还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     胤祥虽然觉得海亮说的有理,但揪着的心却怎么也放不下去。这要是能亲眼看一看她,不就能知道到底如何了吗?     念头一动,胤祥就忍不住盘算起来,他一定要见念声一面才能安心。     于是胤祥抬手让海亮走到近前,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一遍。     只见海亮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比刚才进来的时候还难看。     “爷,您真要这么干啊?”海亮哭丧着脸问。     胤祥用食指磕了磕桌边,轻声道:“爷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     “问题是这不太合适吧?”海亮有心让胤祥打消念头。     “合适不合适的爷说了算!你只管去就是了。”胤祥不容海亮反驳。     也不知道海亮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一张小字条就赶在宫门下钥匙之前,从东华门递出了紫禁城,直奔兵部尚书府里小少爷的屋里而去。     当关柱从自己亲信长随手里拿到这张字条的时候,也忍不住一惊。     字条上带着落款一共才八个字,“明日装病在家。胤祥”     既没有缘由,也不说为何。关柱有心不理会,又怕胤祥追究起来自己没好果子吃。     想去和念声商量商量,却又想起自己昨天是从她那里“逃”出来的,现在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末了,关柱决定依字条行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他也正不想去书房呢,万一被识破,只管推十三阿哥在前面做挡箭牌就好。     于是次日清楚,关柱没有去给马尔汉夫人请安,而是派人告诉额娘,说自己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十六阿哥,所以要请假一天。     马尔汉夫人不疑有他,只当关柱是从围场回来被吓着了,也没休息过就直接进宫上书房给累的,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加上她又再度掌管府里事物,也就一时没顾上去看望关柱,只让人请了大夫来好好诊治。     关柱轻而易举的打发了来瞧病的大夫,就冠冕堂皇大白天赖在床上睡起了觉。     念声晨起觉得身上松快不少,虽然身上的上还疼,但嗓子总算能出点声音,精神也好了点。     挂蟾看见自家小姐有了起色,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一边伺候念声起床,一边说:“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小姐你刚好一点,关柱少爷那边又病了。难道是因为早晚风大,少爷上下学又早出晚归的,所以着了风寒?”     念声听了不免又些差异,随口道:“前天晚上他还生龙活虎的演猴子盗宝呢,能有什么事?”     “奴婢听说今早还回了太太说去学里请了一天的假,想来应该是不大好呢吧?”     “请假?”念声重复了一句。     “可不是请假了吗。还请了大夫过去瞧了呢。”挂蟾扶着念声往桌边走,“今儿的早膳都是您爱吃的小菜,您总算有点精神了,可要多吃一些。”     念声就着挂蟾的手在桌边坐下,提起筷子吩咐,“一会儿吃完,你随我去看看关柱。”     挂蟾笑了替念声盛了一碗粥,“奴婢劝您还是安生养着,别去走动了。两个人都病着,再过了别人的病气,这还能好不能了?”     “你说的也对。”念声接过粥,进而笑着说:“可我就是觉得关柱这病来的有些蹊跷。他壮的跟小牛犊子似的,前年时疫,府里倒下多少人?跟着他的长随都有两个染病的,他一个小孩愣是什么事儿都没有。怎么能突然就病的连学都上不了呢?”     “哪有你这样不盼人好的?”挂蟾嗔怪念声一句,“反正你还是别去的好。要有什么不放心的,奴婢等会儿去替您瞧瞧就是。”     念声觉得也好,就点头答应了。     关柱连大夫都给蒙混过去了,又怎么可能会怕挂蟾?三两句话就让挂蟾对他生病的事儿深信不疑,还一个劲的嘱咐挂蟾,“你要好好照顾七姐,等我病的好些了,我再过去看她。”     眼见着要哄下挂蟾的眼泪来,才罢休。     听完挂蟾的话,念声也没再多想。     直到下午的时候,府里的家丁突然都紧张了起来,房前屋后的走动布置,扰到了念声歇晌。念声打发挂蟾出去看看,等挂蟾匆匆跑回来回了话,念声才又想起关柱的“病”来。           076-十三爷来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丢开手里的书,狐疑的看了一眼挂蟾,依旧不太敢相信的问道:“当真?”     挂蟾恨不能和自家小姐嚷嚷起来,“不信您出去瞧瞧去啊。十三爷和十六阿哥说话就要进府了,您现在出去,说不定还正好能看着呢。”     原来是十六阿哥听说自己的伴读病了,所以下了书房就敢来探病。府里突然忙忙叨叨起来,就是为了迎接两位阿哥的到来。     听完挂蟾的一番话,念声忍不住挑了挑眉头,随后摇着头,脸上挂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挂蟾看不明白念声的反应,只好开口问到:“小姐,您这又是怎么了?”     “我说他怎么病的这么‘突然’呢,恐怕不是什么天灾,是**才是真的。”念声似是在自言自语。     “小姐,您到底在说什么呢?奴婢怎么听不明白呢?”挂蟾追问道。     念声一只手支了脑袋,侧着头看向挂蟾,“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啊?”     “打什么赌?”挂蟾的胃口已经被念声给吊了起来。     “赌十三阿哥等会儿定然会来瞧我。”念声也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这不知羞的自信,但她有预感,胤祥此次到访,绝对不是为了陪着十六阿哥来看关柱“而已”。     挂蟾想了想,才慎重的说:“那奴婢就得赌十三爷不会来看您,对吧?”     念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打赌就要两边不一样才行,不然怎么赌?”     “那行。奴婢赌十三爷不回来。”挂蟾认真的说。“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只要十三爷没见着您,或者没和您说上话,就都算是奴婢赢了。”大约是平日里被念声抵赖过的缘故,挂蟾还不忘把输赢的条件往仔细了说。     念声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伸出右手道:“行。来,击掌为约吧。”     主仆二人的手轻拍一下,算是订下了赌约。     早起关柱抱病请假的信儿一送进书房,胤祥在兵部就也得到了消息。     算计着差不多是中间休息的空当,胤祥特意跑了趟书房,撺掇胤禄下学去马尔汉府里看关柱。     胤禄比关柱还小一岁,正是玩性大的时候,虽然对贸然出宫的事情有些迟疑,但胤祥才说了句,“回来路上十三哥给你买糖人。”他就忙不迭的点头说好了。     于是兄弟二人等着胤禄散了学,就坐着马车出宫去了马尔汉府里。     马尔汉大人在围场送走了亲贵,都没来得及回府看一眼,就奉旨直接去南苑大营督导操练。     马尔汉大人不在府内,马尔汉夫人一接到信儿说十三阿哥和十六阿哥要过府探望儿子,虽然心里纳罕,但也只得一面忙命人去请小叔宏泰过来,好帮衬着应酬招待,一面吩咐府里上下收拾准备,不能怠慢了皇子。     等胤祥带着胤禄在马尔汉府前下车的时候,兆佳宏泰已经恭恭敬敬的迎在门前。     三人一阵寒暄之后,就有宏泰引着把两位阿哥请进了府。     比着京中其他高官的宅子,马尔汉大人的府邸修的只能称得上是中规中矩,不过胜在精巧细腻,转角错落间总见心思,倒也别致有趣。     就连十六阿哥这样的小孩子,也觉得新奇不已,不住的指东指西的去问宏泰。     相比较下,胤祥则要沉默许多,乍看之下他也在四下观瞧,只不过不像是在看什么景致,倒像是在找寻什么似的。     宏泰早就发现了胤祥的不寻常,但又不好直接去问,只能悄悄留意。     走着走着,胤祥突然停下脚步,细细打量起不远处一栋翠绿瓦顶的大屋来。     宏泰瞧着胤祥不走了,便走了回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福至心田有了猜测,于是半开玩笑似的问道:“怎么?十三爷也喜欢这瓦顶的颜色吗?”     胤祥指着那片屋顶说:“这是什么瓦?颜色居然这样特别,在别处还真没见过。形状好像也和寻常的瓦当不太一样。”     “十三爷真是好眼力。”宏泰客气了一句,才解释道,“这瓦的颜色是我大哥请南方工匠,试了十几种陶土配色精挑细选特意烧制的出来,唤作‘薄荷绿’。配料的方子至今都锁在我大哥的书房里,不曾外传,别处自然是看不到的。”     宏泰说着也指了那瓦顶比划给胤祥看,“您瞧,寻常万当多是拱形,半圆的,而这瓦是把拱形中间又压了一道,烧出来跟桃心似的。”     “果然是别具匠心。”胤祥按着宏泰说的再看,发现确实如此。     “为着这点匠心,不知道少废了多少呢。中间这一道压浅了不成形,压深了烧不出来,当真是极费工夫的。”宏泰想起当年为了订制烧造这批瓦所费的功夫,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胤祥又眺望了几眼别的屋舍,发现只有那一处的屋顶用的是这翠绿瓦,“是因为烧起来繁琐,才只有那一处用了吗?”     宏泰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胤祥,才淡然开口道,“那倒也不是。只是因为我大哥觉得这瓦当造价不菲,心疼银子,所以才没有都换了而已。”     胤祥见宏泰说的认真,也跟着点了点头,“这也难怪了。”     宏泰看胤祥信以为真,再也装不下去,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阿哥恕罪,奴才刚才说心疼银子是玩笑来的。那一处是奴才侄女的住所,大哥偏疼她,所以这府里只给她用了而已。”     胤祥先是一愣,才明白过来,宏泰口中的侄女说的应该就是念声,心里不自觉的跳快了几下,难免有些窘迫,随即笑着摆了摆手,不再多言。     宏泰这才又躬了躬身,请胤祥和胤禄往正院里去。     马尔汉夫人早早命人在正院堂屋的偏厅和正厅之间布置了纱幕挂帘,自己换了见客的衣裳,带着丫鬟婆子恭候在纱幕后的偏厅里。     等着胤祥和胤禄进了堂屋,马尔汉夫人便带着众人行礼拜见。     胤禄年纪小,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看着人黑压压的跪下去一片,怯生生的就往胤祥身后躲了半步。     胤祥虽然也跟着胤禛去过些宴席,不过那都是官场的应酬,一众老爷们相互算计胡闹的游戏罢了,怎么能和眼前的情形一样,不免也有些局促。不过还是端着阿哥的架子硬撑着,微笑了让众人免礼。     马尔汉夫人在纱幕后偏厅里起身,又冲胤祥福了一福,恭顺的说道:“阿哥驾临寒舍,蓬荜生辉。犬子何幸,得蒙恤下。外子奉差离府,妾身愚钝,招呼不周之处,还望海涵。”说完指挥下人奉茶,因为十六阿哥年幼,还特意让人准备了牛乳和多样果脯,点心。     一切安排的差不多了,马尔汉夫人留下宏泰待客,自己便要辞过回房去。因又记着两位阿哥过府是为了看望关柱,守着礼数还是要劝阻几句,才说道:“阿哥厚爱,妾身替犬子愧领了。只是病中之人难免不祥,这探看就……”     胤祥知道规矩,也不落座,“夫人客气了。我与十六阿哥前来就是为了探望关柱,再者书房里师傅留下了些功课,我们也一并带来了。关柱是十六阿哥伴读,想来时常一起研习,总不好落下太多功课才是。”     马尔汉夫人说的客气,胤祥也答的合理,两边一番客套,算是尽了礼数。     马尔汉夫人这才行礼退了出去。     堂屋之内只剩下胤祥兄弟,宏泰和一众伺候的下人,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胤祥落座喝了口茶,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宏泰随意聊了起来。     胤禄则对着一桌子的点心撒欢,几乎每一样都吃了一点,跟着的小太监吓的去拦却拦不住。     还是胤祥看不过眼,叫住了十六阿哥说:“你少吃一些,你吃撑了肚子是小,要是为着你一时贪嘴,给人家府里惹下什么麻烦,我看你好意思?”     胤禄嘴里塞着块核桃酥,听见胤祥说自己,忙大嚼几口咽了说:“十三哥,你也来尝尝,这儿的点心比我额娘宫里还吃呢。”     胤祥觉得弟弟丢脸,有心训斥几句,却被宏泰笑着拦了下来。     “十六阿哥还小,十三阿哥不必太过严苛。这府里的吃食还算干净,吃些也无妨。”宏泰说着又转脸对胤禄说:“十六阿哥喜欢的话,等下回宫奴才让人给您带些回去。回去慢慢吃。眼下先少用些,再等会儿子就该进晚膳了。”     胤祥,胤禄都还在宫内的阿哥所居住,自然不能随意留在宫外用晚膳,宏泰这样说也是有意提醒他们注意时辰。     胤祥借着宏泰的话找了台阶给自己下,“宏泰说的对,我们去看关柱才是正经。”     胤禄不情愿的搁下手里的点心,又和宏泰确认了一遍自己可以把这些都带回宫里,才跟着去看关柱。     关柱在屋里装了一天的病,早就无聊透了。一见胤禄进来,也顾不上再装下去,一咕噜滚下床,就跑了出去,拉了十六阿哥的手高兴的说:“难得你来一趟,我有好些宝贝给你看呢。”     关柱正要带着胤禄去看自己平日玩的那些小玩意,就听见身后一声轻咳。           077-近而情怯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关柱有些不情愿的止住脚步,转回身给胤祥请安。     其实那天胤祥让关柱装病的时候,他本来是不情愿的,但又想着能让胤禄来自己家里玩,才勉强答应下来。这一天里关柱都憋在屋里,心里不知道把胤祥埋怨了多少遍。     特别是早上的挂蟾来过之后,关柱心里越发忐忑不安起来,生怕念声知道什么来收拾自己。     现在胤祥拉住他,定然是要让他帮忙好去见自己七姐。关柱看看胤祥身旁站着的小叔叔,想着自己七姐看到外人进她院里的反应,突然就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     关柱苦着脸给胤祥请过安,眼巴巴的看着他,只希望他能放过自己。     胤祥此来目的明确,就是要亲眼确认念声还好,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关柱?不过碍于宏泰跟着,只好先说:“别急着玩,十六阿哥带了先生留的功课给你。在家将养好身体,早点回书房才是正事。”     关柱垂首一一应诺。     一旁的胤禄等的不耐烦了,打断了胤祥的话,“十三哥,我们说好了是来看关柱的,你老是这么教训下去,我们还怎么说话,怎么玩啊?”     胤祥拿十六阿哥没脾气,无奈的笑着放他们去玩,自己寻思着怎么才能打发了宏泰走。     可宏泰忠于职守的陪着两位贵客,就是不说先少陪了这路话。     逼得胤祥没法子,只好开口道:“他们小孩子在这里玩,我们呆着也是无趣,反而还碍他们的眼。刚才瞧着府里景致极佳,走的匆忙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不如宏泰再陪我四处看看可好?”     这话说的中规中矩,宏泰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好拒绝,于是起身请胤祥同行。     一路上,宏泰渐渐觉出了不对来,不管他怎么带路,这十三阿哥总是会往念声住的小院的方向指一处景来要近看。     两人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离念声的住地只剩下一层花木遮掩的地方来。     眼看着目的地近在咫尺,胤祥反倒没了主意。支走宏泰已然是不可能了,人家内院里,丢开主家自己乱逛太不成体统,可不看一眼的话,自己兜了这么大的圈子进来,岂不是白费了?     就在胤祥心里挣扎的时候,一旁的宏泰突然善解人意起来,“十三爷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不论宏泰此问到底为何,胤祥心底都是一惊,生怕被人看穿了似得,赶紧否认,“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可说话间还是忍不住看向那一片近在眼前的“薄荷绿”。     看十三阿哥这反应,宏泰心里算是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趟从围场回来,宏泰就听到跟着去的同僚里有好些议论,聪明些的拿十三阿哥救下念声和十六阿哥的事情,说什么美人配英雄之类的话来和他玩笑。但也有亲近些的要他转告自家大哥,说瞧见好几位阿哥为了念声争风吃醋,还差点动手,要马尔汉大人留神些。自然也有些不堪入耳的话流传,不过是没什么人敢在他面前说罢了。     就眼下看来宏泰才肯相信,旁的不说,单就这十三阿哥,大约是真的有点那个心思了。又想起自己侄女当初在宫里那句:“那我就嫁给他。”的戏言,宏泰觉得这件事渐渐有趣起来。     于是宏泰主动开口道:“唉。可惜了。”     胤祥心里正尴尬,听宏泰这么一句,忙问何事。     “可惜我那侄女前日犯了家法,被我大嫂给打了,现在正在她自己院里养着。要是平日里,她这会应该在账房里的,那奴才就能领十三爷进去她院子里瞧一瞧了。”宏泰颇为“惋惜”的说。     “一个女子的院落有什么好瞧的。”胤祥这话说的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宏泰见他不肯说实话,也不急,只慢慢拿话逗他。“十三爷有所不知,我这侄女得尽我大哥得宠爱,满院子的奇花异草,可谓四季清香,府里的后花园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不能邀您共赏,实在有些可惜了。”     胤祥听着宏泰的描述,脑子里却是念声笑盈盈的站在花草之中的样子,想她那样白皙娇嫩的人竟真是人比花娇了吗?     “要不,奴才去让人问问?”宏泰指着念声的院落问胤祥。     胤祥有些不解的反问道:“问什么?”     “问问能不能让我家侄女先关了房门,权当她不在。奴才自带了您进去逛一圈便出来,左右两边谁也瞧不见谁,也不算是乱了规矩。”宏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嗯……”胤祥差点张嘴就答应了,“还是不要了。”话到嘴边却改了口,“终归是不方便。再说你我男儿,赏那些花花草草也没甚意思。”     胤祥心里当然想见念声,不然他费这么打周折做什么。但真走到这了,他却突然发现不知为何,自己并不敢面对念声。哪怕是像宏泰说的那样隔着门从她身边经过,竟都十分的不忍心。     胤祥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拉着宏泰说:“不去不去。这府里也不小,你且带我往别处逛逛去。上回听八哥说马尔汉大人喜欢垂钓,还修了小塘专做此用,可是真的。”急着岔开话题好不再去想念声。     宏泰见胤祥这样,也不再勉强,便带着他往垂钓的小塘去。同时心里也对胤祥的印象莫名好了几分。     又逛了不大会儿,因着答应过胤禄要带他在街市看看,胤祥就开口向宏泰告辞了。     从关柱院里接了胤禄,兄弟俩就一同离了马尔汉府。     一边是念声趴在屋里等着看十三阿哥怎么进她的院子,另一边是关柱想知道胤祥究竟有没有得逞。     于是关柱前脚送走了两位阿哥,后脚就拐进了念声的院子里,也不让人通报,自己就边跑边喊着“七姐,七姐”的跑了进去。     念声没想到关柱会来,也不起身,指着床上应着,“在这呢。怎么了?”     关柱跑进念声屋里,见她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由得脱口而出:“七姐,十三爷欺负你了?”     念声一听关柱提胤祥,立马来了精神,撑起身子故作不知的反问他:“什么十三爷?”     “十三爷来咱家了啊。”关柱老练的蹭上念声的床,“怎么?他没来看你?”却被念声一把给推了下去。     “去去去。一边坐着去!”念声嫌弃的推开关柱,让挂蟾给他搬了个绣墩放在床前,“不是说病了吗?怎么还玩的浑身跟个泥猴子一样?”     “七姐……”     “坐那去!”念声再次拦下了关柱。“说说吧。怎么回事呀?”     关柱不甘心的坐在了绣墩上,嘟着嘴说:“什么怎么回事啊?”     念声眯起眼睛看着关柱,一字一顿的说:“十三爷呀?”长长的尾音拖的让人心里一颤。     关柱眼见是瞒不下去了,只好跟念声坦白,“但是这都是他的主意啊!和我没关系,我开始是不愿意的。”还不忘了把自己摘出去。     念声听完关柱的话,心里悄然腾起一丝丝得意,还掺杂着些许的高兴,但当着关柱的面又不能流露出来,生生忍住了才说:“可你后来还是愿意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十三爷说这是唯一能带十六阿哥出来的法子……”关柱低下头掰着手指头说,“其实十六阿哥早就想来咱们府里玩了,所以我才答应了的。”     看着自己弟弟的表情,念声有点明白关柱的心思了。“你是想十六阿哥也像你别的朋友那样时常来家里和你玩?”     “七姐,你不觉得十六阿哥很可怜吗?”关柱突然抬起头,看着念声问道。     “可怜?”念声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关柱解释道:“我一回家,就能看到额娘,还有七姐你陪我玩。可十六阿哥只有请安的时候才能见到密嫔娘娘。阿玛虽然老是教训我,但我知道他其实老在书房外面听我读书。十六阿哥说他总也见不到皇上……”     念声听着关柱的话,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世人只道最是富贵帝王家,可又有几个人知道身在帝王家的无奈呢?就是他们这种官宦人家,怕也有许多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来。”念声冲关柱伸出了手,把幼弟拉到身边,轻轻圈着他说,“七姐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心思,这样的善意。”     关柱倚在自己姐姐怀来,扬起小脸认真的看着念声问道:“那七姐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一码归一码。”念声把下巴抵在关柱的头上。“你对十六阿哥好,七姐可以理解。但你为了这事儿去撒谎,这事儿不能原谅。”     “可十三阿哥说我这是出于善意的,不能算撒谎。”关柱怕念声真的生气不理自己了,急忙解释道。     念声轻嗔一句:“他倒是会开托。”进而拉着关柱准备好好给他讲讲这里面的道理。     关柱知道念声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但又不敢再惹她生气,只好耐着性子听着。     念声才刚说了三两句,关柱突然想到了岔开话题的好办法,冲念声眨着眼睛说:“七姐,你还没告诉我十三爷到底来没来看你呢?”           078-是我想太多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关柱会这么问,纯粹是出于小孩子的好奇心,好奇十三阿哥是不是有干成这件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     可在念声此时听来,这完全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有。”念声不耐烦的回答道,“我说你那么关心他来没来过,是干嘛?”     “那我就放心了。”关柱长出了一口气说。     念声被关柱给绕糊涂了,不解的问:“人都是你串通好了带进府里的,你这会儿说你放心了?”说着伸手要去揪关柱的耳朵,“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柱这次终于躲开了自己七姐的魔爪,灵巧的钻出了念声的怀抱,缩在床脚看着念声一个劲的笑。“其实答应了十三阿哥我就后悔了。你是起亲姐姐,我怎么可能真帮着外人算计你呢?再说了,十六阿哥刚刚都告诉我了,你们是不能随便单独见面的,不合规矩。”     “你小子这个时候记起我是你亲姐姐,知道讲规矩了?”念声移了身子想去抓关柱,奈何身上有伤,动作不灵活,还没等她挪到床脚,关柱跐溜一下就溜下了床。     关柱得意洋洋的站在床下对着念声做起了鬼脸,“七姐抓不到,抓不到!”     念声知道自己现在收拾不了关柱,索性不去理他,只幽幽的说道:“你只管躲。我倒要看看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躲得过十五。”     “七姐~”关柱都没等念声把话说完,就又撒着娇腻了上去,“那我不躲了,找你抓吧。”说着就拉着念声的手往自己耳朵上放。“可有一条你得先告诉我,十三爷没来看你,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念声没去揪关柱的耳朵,反而狐疑的皱起了眉头,“你先告诉我,你这么关心这事儿是为了什么。”     “十六阿哥说了,你要是为着没见着十三阿哥不高兴,就是证明你也喜欢十三阿哥的。”关柱卖弄着自己新知道的东西。     “也?”念声对这个字眼用在这里有些不解,想想又说“一口一个‘十六阿哥说’,你们天天在一起都说点什么啊?怎么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关柱赶紧解释说:“十三阿哥是喜欢你的呀。这回不用十六阿哥说,我自己都能看明白了。”     “你个小屁孩,懂得什么喜欢喜欢的?!”念声摁了一下关柱的脑袋。     关柱挠挠头,“不喜欢?不喜欢他能费了这么大劲就为了看你一眼?”     关柱越是追问,念声越觉得这事儿有问题,认定了跟之前带话的事儿一样,关柱是应承了胤祥什么,才会如此纠缠这个问题。     念声现在看关柱就跟看胤祥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似得,全然不信,直接就找了茬子撵他走。“别人的事就知道瞎操心,自己事儿反而不见你仔细。你今天装病的事情真的能瞒过额娘吗?”念声故作严肃的对关柱说:“我可先告诉你,这额娘身边嬷嬷抽的鞭子,比阿玛打手心可疼的多了!”     关柱听的忍不住身上一紧。     念声看在眼里,继续道:“还不麻利的去额娘坦白领罪去?不然真等挨打呀?”     关柱想越觉得可怕,念声话音未落,关柱就已经招呼了左右的人,要去正院给额娘“请安”。“七姐你好好养着。我明儿在来看你。”     听着关柱有点慌张的声音,念声抽过一条帕子来掩了嘴笑。     挂蟾送着关柱道小院门口,就转身回来了,却看见念声仍旧掩着口趴在床上。     “这回可是奴婢赢了呢。小姐您看您要输点什么给奴婢呢?”挂蟾把关柱之前做的绣花墩又往床边挪近了些,斜坐着拿了针线笑着问念声。     念声也不抬头,只趴在枕头上,不太清晰的说了句:“你想要什么?随便说吧。只要我给的起。”     挂蟾只当主子是在赌气没赢过自己,也不气恼,依旧笑着说:“小姐给什么,奴婢就要什么。”     “我一时也想不起什么来。且攒下,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告诉我就是了,我一定尽力满足你总行了吧?”念声瓮声瓮气的说道。     “行啊。要是攒的多了,奴婢是不是就能一下和您换一个大愿望了?”挂蟾其实并不在乎念声赏自己什么,不过就是和她逗趣说话罢了。     念声“嗯。”了一声就没再言语。     挂蟾低头绣了一会儿子的花,奇怪自家主子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抬眼去看的时候,正瞧见念声把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里,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可不是正在抽泣吗?     挂蟾心里大惊,一时不敢说话,也不敢去掰着念声起来。     一直等着念声的肩膀看不出什么动作了,挂蟾才小心翼翼的问了:“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念声少有的没回答。     “小姐,您不会是因为要输给奴家,所以不高兴了吧?”挂蟾如此明知故问,不过是想给念声换换心情。     好一会儿,念声才抬起眼睛来轻声说:“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不舍得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他计划的那么周祥,怎么就最后都没进来看我一眼呢?”     挂蟾这才明白念声说的是胤祥,可却不知道该怎么答这话,只能按着大道理说,“您不自己也常说男女有别吗?十三爷怎么好就贸贸然的闯到咱们这小院里来?”     念声突然暗暗叹了口气,原来话本里的那些就是些故事罢了。什么公子王孙多情痴?放在眼前也都只不过是讽刺罢了。     仔细想想,自围场一别,胤祥除了让关柱给自己送过一次药,“客套”的问候了两次,好像也在没说过什么。自己怎么就能想到哪去呢?就是想想围场,他们也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为着这点浅薄的缘分,自己居然还掉起了眼泪来,真是可笑的很。     想着想着,念声止住了眼泪,脸上浮起一层说不清是疏离还是冷漠的笑意来。     这笑看的挂蟾在边上看着都觉得心里难受。“小姐,您这又是怎么了?”     “没事了。”念声应道。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看的太重,想的太多罢了。说什么事串通了关柱要来看自己,不过也就是找理由哄着关柱带胤禄出来玩罢了。胤禄好歹也是他的弟弟,自己于他有算是什么呢?     既然多想无益,那就不去想好了。念声在这一刻打定主意要把胤祥从自己的生活里给剔出去,随即抹去眼角的泪,微微笑了对挂蟾说:“想要什么现在就说吧,别赶明还再攒出利息来,我可付不起呢。”     胤祥带了胤禄离开马尔汉府,原本是要带着胤禄在市场上逛逛就回去的。可胤祥这一路上都寡言少语,就连陪着胤禄四处看新鲜,也不过是“嗯嗯啊啊”的应付。     他心里正后悔,怎么刚才就没狠狠心进去看一眼,反正横竖有宏泰跟着,光明正大的看一眼,问一句“可还好?”,也不算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自己怎么就做不到呢?往日里拼命的气势,昨日匆忙定下计划的决心,居然在那最后一道墙外都荡然无存了。     此事若是别人如此,胤祥定然要笑话他们,可今天自己经历过,才总算体会了个中滋味。说不上是委屈,只是希望一个人好,就希望她一切都好的心思最终战胜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念声就应该是美玉无瑕的美好,而自己决不能是让她染尘的人。     胤禄到没太留意胤祥,只顾着自己玩的高兴。等两人匆匆赶回皇宫时候,正是要下钥的时辰。     回到宫里,两人一起进了阿哥所,各自回房。     胤禄为着玩了小半天,累的很早就上了床。     胤祥却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念声知道自己的心意。苦思冥想许久,胤祥终于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写信。     既然不能相见,那互通书信总是可以的。虽然也有些于礼不合,但让关柱偷偷带了出去,神不知鬼不觉的,谁又能说什么?     胤祥拿定了主意,说写就写。只不过这撕撕写写的反复几遍之后,胤祥最终也只是在一张二指宽的薛涛签上写了三个字:“可安好?”只等明天让关柱带回去给念声。     可还没等胤祥明天让关柱带字条出去,晚上他就先被康熙叫进了东暖阁。     康熙爷自围猎回来,还没正经单独召见过皇子,这一时派人来宣胤祥,难免有引人侧目。     胤祥不敢耽搁,忙换好了衣服就进了东暖阁。     入夜以后风凉袭人,东暖阁里却还开着两扇小轩窗,康熙此时还在批阅着奏章,并没有理会在地上已经跪了小半个时辰的胤祥。     胤祥一路匆忙赶来,却没想到自己会被晾在一边,只好加倍小心的跪在地上,数着自己面前地上究竟的几块金砖。     又过了好一会儿,康熙命人传茶,抬眼见胤祥还跪在那里,才放下笔冷着脸倚了椅背问:“跪了很久了?”     胤祥挪了挪已经跪麻了膝盖,“回皇阿玛的话,没多久。”     “哦?那就继续跪着吧。”康熙说话又拿起了走着。           079-你看上人家姑娘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在东暖阁的地上又跪了近半个时辰,康熙才总算彻底放下折子,吩咐李德全上些宵夜。     李总管不敢怠慢,正要去安排,瞧见地上还跪着的十三阿哥,忍不住又回头偷偷的去瞧皇帝的脸色。     “怎么还不去?”康熙微微闭了眼睛,揉着自己的额角,察觉李德全还没走,随口问道。     李总管闻言,答应一声“奴才这就去了。”也不敢再多话,迈步就出了东暖阁,不忘把门关上,吩咐左右侍候的都走远几步。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康熙才睁开眼睛,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胤祥,“今儿出宫了?”     胤祥虽然不知道康熙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老老实的回答说是。     “还带了小十六一起?”皇帝的话语里透着股子松散随意的味道,就像寻常百姓家里父亲过问儿子一天的所为一般。     “回皇阿玛的话,是。十六弟一直想逛逛市集,儿臣碰巧今儿又有些空闲,就带着他去看了看。”胤祥安安分分的回话。“儿臣还多带了几个侍卫跟着,来去都很平安。”怕康熙担心,不忘解释说。     康熙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又问道:“还去了哪里吗?”     胤祥心里微微一怔,面上没露出半分异样,仍旧如刚才答话那般,“还去了马尔汉大人的府里。”     康熙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儿子。     胤祥赶紧说下去,“十六弟的伴读关柱病了,今天没有上书房。十六弟心里挂念他,才央求儿臣带去瞧瞧的。儿臣想着十六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体恤之心,不答应了他难免有些......”     康熙冷笑一声,才说到:“究竟是他有体恤之心,还是你有惜花之意啊?”     话说道这里,胤祥禁不住心里大惊,原来康熙竟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胤祥磕了个头,才敢说了句:“儿臣惶恐。”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儿子,心里突然涌上一丝寂寥,随即抬了抬手,吩咐说:“起来吧。”又指了御书案一侧的高背椅说,“坐下说话。”     胤祥谢了座,起身时腿一软,差点没又跪回去,还担心失仪,偷偷去瞄康熙的反应。     康熙假装没看见儿子的窘态,把脸转向了另一侧,等着胤祥连滚带爬的在椅子上坐定了,他才转回头来。“说说吧。”     做臣子的其实都最怕听见皇帝说这种话,丢出了大致的话题,却没有明确的问题,只是让你自己来说。说多说少,说真说假,全凭自己揣度。只要一个不慎,可能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天家从来和百姓不同,就算对着自己阿玛,胤祥也不敢轻言。     看着儿子眉头一皱,康熙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是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就是因为知道,所以自己心里才越发觉得不悦,父子之间的疏离让帝王有了些情绪。     胤祥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是有私心。儿臣之所以带了十六弟出宫,就是想去看一看念......看一看兆佳小姐。”     胤祥不知道,正是他此刻的坦率缓和了康熙心底的不悦。     康熙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老实,连一句过多的解释也没有,一时反倒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     胤祥见康熙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话已经激怒了皇帝,只好咬牙离座,要跪下请罪。     “安生坐着吧。寻常人家哪有儿子见了老子跟老鼠见了猫似得,还动不动就跪,你那膝盖不疼吗?”康熙制止了胤祥的动作,进而问道:“那怎么又没进去呢?”     胤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皇阿玛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又想想自己的所为,不免有些尴尬,“是因为......因为儿臣觉得不妥。”     康熙看着儿子窘迫的样子,不由得笑了,饶有兴趣的说:“哦?还有什么能让我们拼命十三郎觉得不妥就放弃的事情吗?”     被康熙这样一说,胤祥越发难堪起来,脸上居然浮起暗红来,“男女有别,冒然私访,于礼不合,所以才没进去。”     “难得你还想的明白。”康熙不知不觉的调侃起了儿子来。     “念声毕竟是女孩子家,名节于她的重要儿子还是记得的。”胤祥忍不住说顺了嘴。     康熙闻言笑出声来,“哈哈哈......”用手点了胤祥说,“这句话才是真的了。你要不是还顾及着这些,只怕早就闯进去了。”     胤祥说完才觉得不妥,想解释却也来不及了,“儿臣,儿臣也还记着自己阿哥的身份,皇家的.....”     “快别说了。再说就是假话了。”康熙笑着摆手打断了儿子的话,“你我虽有君臣之别,却也是先有的父子亲伦。好容易说的随意些,你也别再拘着那么多规矩了。你不累,朕看着还烦呢。”     “是。”胤祥答应一声,随即坐的也舒服了些。     “这样就好些。”康熙自己也歪倚在了椅子的扶手上,“这么说来,你是看上马尔汉的这个宝贝女儿了?”     胤祥没想到他皇阿玛会问的如此直白,先是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挠着头咧着嘴臊红了脸。     康熙没想到儿子还有如此不好意思的一面,“怎么?这会儿还知道不好意思了?”随后一想,才又问了一句:“难道是因为在围场你救了她,她就对你......所以成就了这么一段美人爱英雄的故事?”     “不是的。”胤祥听了康熙的话,急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解释道:“念声和儿臣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我们从未有过越矩的事情。”     听到这康熙反倒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的直不起腰。“你小子啊......哈哈哈.......朕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子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了......哈哈......你小子也真是长大了......”     胤祥有些不解的杵在原地,等着皇帝笑的缓过口气来,才敢开口问:“皇阿玛,您的意思是?”     “朕是想说你救了她,她就对你喜欢上了?”康熙确实是觉得说人家姑娘轻易就喜欢上了自己儿子难免有些太过自美,于是就委婉的盖了过去,谁承想儿子却是想多了。“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小兔崽子!”康熙指着儿子笑骂到。     胤祥此时真想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自己怎么就能这么傻呢,但看着康熙眼里的笑意,他更觉得自己是被带进沟里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的嘟哝了一句:“皇阿玛您也没说清楚啊......”     “好了好了。坐回去把。”康熙让胤祥落座。“你也到了这样的年纪,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四哥像你这么打的时候好像都有儿子了。”     帝王很少有机会能和儿子亲近,却不能免俗的对孙辈有着隔辈亲。     胤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话,只好陪笑坐着。     康熙速来喜爱十三阿哥的直爽,今天难得看到他还有这样一面,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父子天伦之乐。“总之你就是在围场救过人家姑娘之后就喜欢上了?”     “其实也不是的。”胤祥知道自从那日宫中一见,自己就已经忘不掉念声了。     “哦?”康熙有些奇怪,“那是之前听说过,心里早有思慕?”康熙在后宫里也听说过这位兆佳氏的七小姐有着众口一致的好名声,所以那日在围场才特意召见过。     胤祥觉得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那也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索性就把从那日在宫中偶然碰见念声,再到围场救下她,再到行营共膳,都一一说给了康熙听。     帝王久居高位,连寻常人的情感也成了一种奢望,此刻听着儿子的种种,竟有种自己也随之重回年少轻狂时的错觉。     随着胤祥的一番讲述,康熙时而微笑点头,时而蹙眉轻叹,犹如听书一般。     胤禟为难念声,胤祥和老十四替念声解围的事情康熙是知道的,但他却没想到就在此之前胤祥才刚刚开罪了念声,“也就是人家姑娘脾性好。不然就冲你掀桌子,她都应该把菜盘子摔在你脸上。”康熙帮理不帮亲的说。     “她确实摔门走了的。只是没想到她又会回去......”胤祥倒是没在意自己皇阿玛站在哪边。     外面李德全早就备好了宵夜,只是听着里面父子俩聊的起劲,没敢进来打扰。趁着这会儿两人说话的空隙,才走进来问要不要上宵夜。     康熙让摆进书房里,招呼胤祥道:“陪朕一起用些。可有一条,不许掀桌子啊。”     胤祥笑着随康熙在桌边坐下,“说来也奇怪,儿臣也不清楚当时怎么就能有那么大的火气。”     “那还不是因为你在意人家姑娘?”说话间康熙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和赫舍利皇后一起的日子,由衷的说道。“那日在东华门外,你既然都看见她在找你了,怎么没过去打声招呼呢?”试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康熙替儿子觉得有些可惜。     胤祥倒是觉得没什么,“儿子当时有要务在身,没想那么多。”说着满不在乎的随手夹了一口小菜,吃进嘴里才发现是一道红油鸡丝拌干丝。           080-放手让你走?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康熙看着儿子只吃了一口菜就呆在了那里,还以为是菜有什么问题,“怎么?不好吃吗?”说着就问李德全,“这些难道没试过吗?”     李德全也不明就里,只得躬身答道:“回万岁爷的话,今晚的宵夜是德妃娘娘宫里送来的,奴才已经照规矩一一试过了,没问题呀。”     胤祥听见自己皇阿玛问李总管话,才缓过神来,忙解释说:“皇阿玛,不是菜的问题。”     康熙闻言,示意李德全没事了,便让他退下,自己也夹了一筷子红油鸡丝拌干丝吃了,转而对胤祥说:“永和宫的小厨房很对朕的胃口,大约你们小孩子们会觉得太清淡了。”     “儿臣自小场在永和宫蹭饭,这些吃的惯的,这些应该是德妃娘娘身边环春姑姑的手艺。”胤祥说着又夹了一箸,“只是儿臣想起那晚在围场大营里,兆佳小姐也做过这道菜,好似味道不大一样。”     “这菜和人一样,千人千面,自然每个人做出的菜味道也不同。”皇帝难得狡黠的一笑,问儿子说:“那是环春做的好吃些?还是兆佳小姐做的好吃些?”     这回胤祥倒是没有犹豫,直截了当的说:“自然是环春姑姑做的更好吃些。”     康熙刚想借机调侃儿子几句,却听胤祥接着说道:“可是儿臣更想再吃到兆佳小姐做的。”     听到这句话,康熙笑着摇了摇头,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不仅是真的喜欢上了马尔汉家的女儿,而且已经到了近乎痴情的地步。     皇帝又想了想,才开口似是无意的说了一句:“这倒也不难。”     胤祥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他皇阿玛,“皇阿玛,您刚刚说?”     康熙也不看儿子,自顾自的一边吃,一边重复了一遍:“朕说这倒也不难。”     胤祥的心跟着狂跳几下,这话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明镜似的,有心想再求证一句,却又不好意思直说出来,只得语焉不详的“嗯”了一声,低头往嘴里扒拉粥吃。     “傻小子,怎么不说话了?光顾着偷乐了?”     如果说皇帝的前一句话给了胤祥猜测的机会,那这后一句话无异于印证了他的猜测。     胤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皇阿玛,您这是同意了吗?”     “同意什么?”皇帝明知故问的说。     “同意把念声指给儿臣了?”     “刚还知道收敛,这会儿嘴上又不知道顾忌了?”虽然这么说,可康熙还是点了点头,“论年纪,论家世,马尔汉家的女儿确实是不错的人选,难得你也不讨厌她,不过……”     胤祥的心漏跳了半拍,“不过?”     “不过听你刚才说的那些,似乎脾气不太好,规矩上也没有德妃说的那么周全,要做皇子的福晋吗……”帝王少有的“吞吞吐吐”起来。     “其实她脾气很好,单看她照顾十六弟的耐心,就能看出来的。只是儿臣总会不小心开罪她而已。至于规矩,皇阿玛您是亲眼瞧见的,一个姑娘家第一次面圣,那份从容也能比下去不少贵族公子了吧?还有……”胤祥一听皇帝那样说,忙替念声解释。     康熙终于再也绷不住笑意,笑出声来,“傻小子,你真就这么中意她吗?”     胤祥这才明白过来,皇阿玛这是在故意逗他,一时手足无措的呆住了。     “行了。你的心意朕已经都明白了。作为父亲,这也是朕乐见的事情,但是作为君王……”康熙认真的对胤祥说,“朕确实需要再考虑考虑。”     这些话都说的极实在,胤祥深知这已经是自己能得到的最大的承诺了,“儿臣全凭皇阿玛做主。”     康熙放下碗筷,看着正值少年风华的儿子,沉吟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心,“朕听说老十四也提起过兆佳氏。”     胤祥坦率的回答:“是。”     “你们都是朕的儿子,而朕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们兄弟相争。”康熙没有放过儿子眼中闪过的一丝失望,进而说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朕并不是要你作为兄长去让着老十四,而是需要你作为皇子去克制你自己。要是你还希望她能好好的话。”     胤祥虽然有些错愕,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皇帝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晰,那就是如果因为念声引起了他们兄弟间的争斗,皇帝必然会选择以除掉争端的源头来平息解决整件事情。     康熙明白儿子此时心里的震动,但作为父亲,更作为帝王,他能做的就只是以这种方式来减少自己孩子有可能受到的伤害。     “时候也不早了,你若也吃好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康熙自然还要给儿子一些时间和空间来接受。     胤祥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向皇帝行礼辞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阿哥所的,他只是一抬眼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卧室外,而海亮正一脸忧心的站在离自己三五步远的地方。     海亮在阿哥所左等右等不见胤祥回来,眼看时辰越来越晚,海亮便打了灯笼往御书房走了去迎胤祥。     谁知走出阿哥所没多远,就看见胤祥迎面走了过来。海亮忙上前打了千,就在一旁给打着灯笼照亮。可没走几步,他就发现了不对,十三爷眼睛里空空的,仿佛根本没看见他这个人似的,而无论海亮说什么,胤祥也都没有丝毫反应。     “爷?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魔怔了吧?”海亮不甘心的问了几遍,见胤祥还是没反应,也就不敢再叫了,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这会儿见胤祥回头看自己,海亮赶紧撵了上来,“爷?”轻轻的喊了一声。     胤祥点了一下头,没言语。     看胤祥总算有了反应,海亮也长出了一口气,“爷,咱进屋吧。外面风凉。”说着半扶着胤祥进了卧室。     胤祥被海亮按着坐在了床上,看着他张罗洗漱忙活,胤祥直直的躺倒在了床上,脑子里就像被塞进了棉花一样,明明是被填的满满堂堂的,可都是絮丝,空洞洞的,抓不到头绪。     之前自己明明才说过大不了不做阿哥,带着念声去浪迹天涯,今晚这豪言壮语就被现实给击了个粉碎。别说他做不了自己的主,稍有差池反而会因为他祸害了念声的性命。     如果自己会带个念声如此的灾祸,那他是不是该放开手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胤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马尔汉府里,念声虽然刚刚下定决心要把胤祥从自己生活里剔除出去,偏偏就事不遂人愿,很快就又被人提起。     马尔汉夫人教训罢儿子,因惦念女儿的伤势,就只带了老嬷嬷一人从正院悄悄的来到了念声的小院。     推开念声的房门,还是挂蟾先听见了动静,见是太太亲自过来了,唬的急忙去喊床上半睡半醒的念声。     念声揉着眼睛看清自己床边站的人,就一声不吭的把脸扭向了床里。     马尔汉夫人没有训斥女儿,只是柔声让挂蟾很老嬷嬷先出去。等着屋里只剩下她们娘俩了,马尔汉夫人才在念声床边坐下,轻手轻脚替她掖了掖被子。     母女俩就这么静静的呆了许久,就在马尔汉夫人以为念声已经睡着了,准备离开的时候,念声却突然开口了。     念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就像对着个陌生一般,“你来做什么?”     马尔汉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说:“额娘来看看你可好些了。”     “还没死。”念声生硬的说。     马尔汉夫人苦笑一下,忍住心里的悲切,站起身依旧柔柔的问,“烧可退了吗?”     “这些你随便问谁不能知道?不用特意跑到我这来问。”念声话里带了刀锋。     “你好好养着。额娘这就回去了。”马尔汉夫人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能给女儿添堵,既然念声没有大碍,她也算是放心了。     念声慢慢转过头来,灯火下一双眸子如星闪烁,“你恨阿玛吗?”     马尔汉夫人没听清女儿的话,疑惑的看着念声没说话。     “我问您,您恨我阿玛吗?”念声清晰的把话又说了一遍。     马尔汉夫人又走进床边一步,低声而不解的问:“额娘为什么要恨你阿玛呢?”     念声咬了一下嘴唇才把话说出口,“”阿玛娶了那么多姨娘,外面也从没少过女人,额娘难道不恨阿玛吗?     “亲贵氏族,王孙公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不妒忌,是女德之一。额娘教过你的。”马尔汉夫人说这话时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我倒宁愿您是因为恨我阿玛,因为嫉妒所以才千方百计的要赶走五姨娘,压制六姨娘的。”念声眼里已经写满了失望。     马尔汉夫人万万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惊愕站在灯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念声却一字一句的把话说了下去,“如果您是因为妒忌,至少我以为您还是在意阿玛的,但您却说不是。额娘,您真的还是我额娘吗?”           081-你想不到的黑现实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此时此刻之前,马尔汉夫人有想过女儿会因为自己利用了她而恼怒,甚至质疑自己对她的爱,但马尔汉夫人从未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此直插要害,不留余地。     念声看着自己额娘脸上微怔的神情,心里更有说不出的痛,她知道这个最残忍的事实不幸被自己说中了。“所以您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嫡妻的位置?为了……”     “是为了你!为了关柱!”马尔汉夫人突然大声打断了念声的话,“额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作为一个母亲,她或许可以承受女儿的质疑,却不能接受这样的质问。     “我们不是你残忍的借口!”念声也提高了嗓门。     “你被从我身边带走的时候只有六岁,所有人都在说你阿玛是如何的宠爱你,为你建了那样精巧的小院。可在我眼里,他就是把那样娇弱的你扔进一个充满危险的金笼子里一样。”马尔汉夫人没有理会女儿的话,“天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在寻找所有可能除掉你的机会。而我却只能‘不动声色’的日以继日殚精竭力想尽一切办法的去保护你,又有谁体谅过一个既要维护府里颜面,又要护着女儿平安长大的母亲的心思呢?”     马尔汉夫人说出了许多念声从来不知道的事情,“你刚搬进小院还没一个月,就有人在小院的水缸里投毒,幸亏是有丫鬟晚上给你的金鱼换水,发现才换了水的鱼只挣扎了几下就死了,觉得事有蹊跷报了上来的。”     “还记得你的乳母吗?”马尔汉夫人突然问。     念声随即有了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硬撑着说:“乳母不是为了照料家里老人,所以离府了吗?”     马尔汉夫人无声扯了一下嘴角,带出一抹苦笑,“那是你八岁生日的前一天,有人要在你小院里放火,是你的乳母无意间发现了歹人的行踪,不惜以死相搏。最后被人一刀刺穿了胸口,可到死她手里都还死死攥着从那人手里抢下来的火镰。收尸的人想尽办法也没在入殓的时候把那块火镰从她手里取下来。”     “之后有了关柱,这样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了,几乎每年都要闹个三两回。”马尔汉夫人看着念声夺眶而出的眼泪,继续说道:“原本我寄希望于你们的阿玛,希望他能看在血脉的份上好好保护你们。可他太忙了,他永远都有忙不完的公务,赴不完的应酬,还有喜欢不完的女人们……所以我只能靠我自己,用我的方式来保护你们。”     念声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母亲的话了,她撑着坐起身来,看着灯下一脸刚毅的母亲,心里有心疼,有懊恼,还有说不清的矛盾。     马尔汉夫人好像要把积攒许久的话一次都说出来一样,“你刚才问我是不是恨你阿玛?我不恨,因为额娘早就看开了。现在对额娘而言,只要你们姐弟俩好好的,其他的一切,包括这兆佳马尔汉府的尊荣兴衰都根本不值得一提。”     “额娘……”念声终于开口叫了一声母亲,后面的话却是被泪水冲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马尔汉夫人走到床前,把跪坐着的念声揽在了自己怀里,“哭吧。委屈也好,生气也罢,都哭出来吧。有额娘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她轻轻抚过女儿的发丝,一如女儿小时候还在她身边时一般的宠溺。     念声知道,这些眼泪真正冲开了自己心里的结,一切的怨怒,猜忌都将随着这些泪水流走。     安抚着女儿,马尔汉夫人突然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来。她拍了拍念声的肩膀说:“额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说给你听。你不用现在就答复额娘什么,但你听完就一定要在心里开始有个盘算了,知道吗?”     念声抽泣着点了点头。     “你阿玛已经开始寻思你的婚事了,想必你也知道,他是看上十四阿哥了的。”马尔汉夫人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他也打算过攀不上十四阿哥的话,把你送进八阿哥,再不济也是九阿哥的府里去。”     念声闻言突然止住了哭泣,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母亲。     马尔汉夫人一边拿着帕子给女儿擦眼泪,一边继续说,“你放心,额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我的女儿去给别人做妾的。阿哥的侧福晋也是妾,额娘不会答应的。”马尔汉夫人说着顿了一下,才说道:“但在此之前,额娘想先听一听你的想法,如果你有中意的人,那怕就是门第悬殊大些,额娘也会想办法替你周旋的。”     “额娘?……”     “额娘不希望看到你将来也和额娘一样。”马尔汉夫人知道女儿想说什么。“要知道……”     外面突然想起老嬷嬷的声音,“太太,时候不早了,正院快要落锁了。”老嬷嬷在门外尽职的提醒着主子。     马尔汉夫人又轻拍了一下女儿的面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儿早些休息。这些话你且想想,有什么了就来和额娘说。”又扶着念声躺下,才出门回自己院里去了。     马尔汉夫人在夜色掩映之下匆匆回了正院,一进卧房,就正对上早已换了寝衣却一脸焦急的迎上来的马尔汉大人。     “怎么样?怎么去了这么久?”马尔汉大人一见夫人回来,张口就问道。     夫人在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桌边坐下,却没急着说话。     马尔汉大人忍不住催促道:“你到底问出什么来没有啊?我的好夫人!”     夫人喝完一杯水,才答话说:“时间太仓促,我还没来得及问呢。”     “什么?你去了这么久,就这么一件事儿,你都没问出来?”马尔汉大人忍不住抱怨道。“你这让我怎么办?我明天还要给八阿哥回话的。”     “你让我怎么问?女儿因为那天的事儿都险些要恨死我了,我怎么可能一过去就说‘你阿玛要你嫁给十四阿哥,你同不同意吧?’当然要先安抚好女儿了。”夫人解释道。     “那还不是都怪你自己?一个妾室而已,直接撵出去不就好了?既要处置了,还要人人都念你的好。我就纳闷了,这事情都做下了,还非要立座牌坊吗?!”马尔汉大人一个没留神就把话说到刻薄了。     夫人横了自家老爷一眼,冷声冷气的说:“那还不都是因为有些人喜新厌旧,一边不知道怎么打发人,一边还急着往家里领人。”     多年的官场历练,马尔汉大人早就练就了一身能伸能屈的好本事,他没去计较夫人的冷言冷语,反而堆起了笑脸又给她倒了杯茶,“那依夫人之见,为夫明天应该如何答复八阿哥呢?”     夫人面无表情的接过了茶,“一字之计曰之:拖。”     “拖?怎么拖?”     “横竖念声被我打了的事情或多或少的都传出去了些,你就实话实说呗。咱家女儿现在病着,发烧烧的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的,说的都是些胡话,根本没法打探她的想法。让他等过一阵子,咱们试探清楚了,再说不迟。”看着自家老爷有些迟疑的神色,夫人只好把话往明了说,“他八阿哥也总不想讨个人过去添堵吧?就咱们女儿的脾气,要敢真逆着她,她指不定能干出什么来呢。”     马尔汉大人有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过来,“对呀!我这样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他八哥就算再怎么样也揪不出我的错处来。”终于有了应对之策,马尔汉大人总算可以安心了。“还是夫人高见!”他也不忘拍拍自己夫人马屁。     但高兴了没一会儿,马尔汉大人又有了新的烦恼,“可你说要是咱们念声真的不愿意嫁给十四阿哥怎么办?”他看了一眼自己夫人的脸色,忙找补说:“当然当然,那我也一定不会让她给八阿哥九阿哥做妾的。”     夫人对马尔汉大人的话还算是满意,“那不是还有十三阿哥吗?我觉得他肯定也是对咱们女儿有意思的。你没听宏泰说吗?”     “他?”马尔汉大人咂摸一下嘴,不以为然的说:“十三阿哥的额娘就算还活着,母家在朝里也没什么势力,何况咱们和八……”     “什么就咱们和八阿哥如何如何了?”夫人打断了自家老爷的话,“我看你就是傻!皇上还正值壮年,要是按着你说的,倒不如嫁给太子才最合适!”说着夫人已经起身要更衣。“十三阿哥是没有额娘了,但敏妃的出身怎么也比辛者库出来的那位好些吧?何况还有德妃娘娘呢。”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马尔汉大人觉得自己盘算了这么久,没道理让夫人几句话就动摇了。     马尔汉夫人换好衣服,拉着自家老爷躺着了床上,才漫不经心的说:“我是不懂什么,但我看的清一件事。”     “什么事儿?”     “这世上就难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与其让你压错宝把女儿一辈子的幸福都赔进去,倒不如躲的远些,求个太平了。”毕竟女儿是自己身心上掉下来的肉,她的平安才是做母亲最在意的。     马尔汉大人躺舒服了,也叹了口气,自己夫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他也确实不想轻易放弃女儿这么好的一颗棋子。           082-御书房里的全武行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清晨醒来,就又是新的一天,只不过这一天对于每个人来说意义各有不同。     海亮等了许久没见主子有起床的意思,盘算着时辰,只好奓着胆子来喊胤祥。     胤祥觉得自己这一夜好像都未曾睡着过似的,眼睛许是闭着的,但脑子里却一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现在被海亮喊醒反倒算是一种解脱。“什么时辰了?”胤祥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爷,已经是卯正三刻了。”海亮见胤祥没动,赶忙回话说。     胤祥沉默一下,翻了个身吩咐了一句:“你去兵部一趟,就说我不舒服,今儿不过去了。”说完想了想,有嘱咐道:“要是四贝勒问起,你也不许说漏了嘴。知道吗?”     海亮还没明白过来一向勤勉的主子今天怎么无缘无故的就缺了差,就听见连四贝勒也不让说,心里更加糊涂起来,但也不敢多问,只好一一应了,就退出去办事。     胤祥再度闭上了眼睛,他并不是真的瞌睡,只是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而已。     “爷!不好了!出事儿了!”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海亮冲进胤祥的卧房,规矩礼仪全不顾了,一叠声的叫着,“主子,出大事儿了,您快起来吧!”     胤祥揉着眼睛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儿啊?看把你给慌的。天塌了?”     海亮顾不上擦满脸的汗水,勉强喘匀了一口气就着急的说:“打,打起来了。”     胤祥闻言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慢点说,谁和谁打起来了?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奴才不知道,只知道是十四爷和八爷打起来了。奴才还没进兵部的门,就撞上四爷带了海浩正急匆匆的往乾清宫赶呢。”海亮说话总算还利索。“四爷说您要是……”     “要是什么?”胤祥已经下床,自己开始抓了衣服就要往身上套,听见海亮吞吐,不由得急的问道。     海亮硬着头皮背着胤禛的话:“四爷说,您要是还没死就也赶紧过去。”说着就上前帮胤祥更衣,“四爷还说看着事儿不好,让您仔细着点。”     胤祥一脚蹬上靴子,胡乱接过手巾抹了一把脸就迈步往外走,疾走几步想起来,不忘回头吩咐海亮,“你别跟着我了,快想办法把话递进永和宫去才是正经。”说完自己就出了阿哥所。     等胤祥赶到乾清宫的时候,离着老远就能听见里面的争执声。     李德全把一众伺候的奴才遣开了得有百步远,自己也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来去的走个不停。     胤祥小跑两步赶到李德全面前,一把拉住他问:“你怎么也成没头苍蝇了?不在里面伺候着跑着多清闲来了?”     李德全刚要发火,一看见来的是胤祥,跟见着救命稻草似的反手一把拉住了胤祥就往御书房送。“可算看见您了,你快进去瞅瞅吧。”     “这到底是怎么了?”胤祥一边跟着走,一边问道。     李德全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说给了胤祥听。     原来今天一早散了朝,八阿哥就来御书房,求康熙指一位侧福晋给他。还没等皇帝问明白他求的是哪家的姑娘,十四阿哥也来求见,叫进去一问才知道,十四阿哥也是来求指婚的。康熙本来还乐呵呵的,让他们一个一个的说,可八阿哥刚说完,十四阿哥就急了,因为八阿哥要求的侧福晋就是兆佳氏马尔汉家的七小姐,可巧了也就是十四阿哥要指婚的人。     李德全苦着脸说完,“十三爷,您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八阿哥平日里多贤德的一个人啊,今儿也不知怎么魔怔了,竟然当着皇上的面就和十四阿哥动了手,还是叫了侍卫才把两人分开的。四爷进去了这一会儿了,也没见劝和成什么样,就听见里面吵吵了。”     “皇上是动了大怒了,瞅着气的都直打颤呢。”李德全把胤祥带到了门外,絮絮叨叨的说着,“皇上平素总说您是最不偏不倚,认理不认亲的,您好歹进去劝一劝,现在这成什么样啊。”     说完李德全通报了一声“十三阿哥求见。”     须臾就听见里面康熙怒气冲冲的一声,“叫他进来!”     李德全又对胤祥使了使眼色,才替他开了门。     胤祥低着头趋着小步子,撂着袍角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已经稀碎的盖碗,在跪着的兄弟们身边勉强找了一块略干净些的地方给康熙磕了头。“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也不叫他起来,“请安?只怕你是来添乱的吧?!”帝王俯视着地上跪着的四个儿子,话语中尽是嘲讽之意,只是不知道是对的自己还是这些孩子们。     胤祥又磕了个头,没敢答话。     “怎么?难道拼命十三郎是来看笑话的?”康熙微微眯了眼睛,“也对,你安安生生的跪着看他们的笑话,临了你再说几句好听的还能渔翁得个利。确实没必要现在往这枪口上撞。”     帝王八岁登基,执政四十余载,实在见过太多的,丑恶太多的不堪,以至于今天看见儿子们这样,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是嘲讽刻薄的辛辣。     “皇阿玛的话儿臣担不起。”胤祥伏在地上说。     康熙冷笑一声,“担不起?你敢说你没有这样的心思?!”     胤祥没有太多的考量,心里想的什么嘴上就说了出来,“儿子今早本是因病没去办差,还是四哥让人带了话,只说皇阿玛动了怒。儿臣担心,所以过来请安。到了外面才听李总管说了大概。儿臣要真是存了这个心思,大可直接回阿哥所去,何必在这个风头浪尖上来凑热闹?只是实在担心皇阿玛,才求见的。”     “朕好着呢!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康熙冷然道。     底下一众皇子纷纷叩头,求皇上收回刚才的话。     康熙气的不再言语。     御书房里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胤祥偷偷瞄了一眼身边,正对上胤禛看向自己的眼睛。     胤祥看着胤祥冲着十四阿哥和八阿哥努了努嘴,接着又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让胤祥别多嘴,只管呆着就好。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胤禵耐不住性子直起身子朗声道:“儿臣求皇阿玛赐婚兆佳氏给儿臣。”     康熙怒目瞪想胤禵,却是没有说话,只是搭在书案上的那只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儿臣思慕兆佳氏已久,而且与她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兆佳马尔汉的门第也足矣匹配儿臣,如此美事,还求皇阿玛成全。”胤禵仿佛没看见康熙的脸色,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诉求。     八阿哥没等康熙说话,也直起了身子拱手道:“儿臣曾与马尔汉大人共事,早就有过婚许的意向,只是之前兆佳氏的这位小姐年幼,故而一直没有提出罢了。现在兆佳氏年纪正当,儿臣特来求皇阿玛恩准。”     胤祥这才看清,胤禵的眼角,八阿哥的嘴角都挂了彩,可见二人方才的拳脚相向绝非演戏而已。     康熙坐在上位,看着两个儿子纷纷陈情互不相容,怒极反笑道:“这兆佳氏还真是好福气,居然能让朕的两个儿子为了她不顾身份礼法,在这御书房里就拳脚相加。现在闹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两个不知自责己罪也就算了,居然还敢争执?!”说着就重重的拍在了书案上。     “皇阿玛息怒。”胤禛不得已叩头说,“十四弟还小,只知道把自己想的就如实说给您听,其实他哪有什么主意,不过是想着他说出来了,您好给他参详参详。就是不太会说话,把好好的事情说的唐突了。”关键时刻胤禛当然是帮着自己亲弟弟说话。     康熙闻言狞笑着问:“老四,你一贯都是行事冷峻的,今儿是怎么了?居然也学会打圆场了?”两句话堵的胤禛没了话。     “你们两个都是打定了主意要娶兆佳氏?”康熙眼中神色不明的复又向胤禵,胤禩问道。     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是。”     康熙看向一直跪在旁边没再说话的胤祥,“那你呢,老十三?若是朕把兆佳氏许配给他们两个中的一个,你怎么想啊?”     胤祥闻言心里一惊,皇帝昨天晚上次才和自己说起过兆佳氏的事情,听那意思皇帝事有意把念声指婚给自己的。只是当时皇帝就撂下过一句话,若是念声惹得他和老十四兄弟相争,那她就只有……     但眼下这节骨眼上,挣的人不是自己,但祸害的终究会是念声,自己究竟该如何回话呢?胤祥心里完全没了主意。     就在胤祥愣神的功夫,胤禛已经开口道:“皇阿玛,十三弟与那兆佳小姐不过是打过照面而已,他们二人之间什么都没有,您这样问十三弟,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什么都没有?”康熙挑眉道,“既然什么都没有,那朕也不用问你了。”说完不等胤祥分辨,康熙就开口道:“兆佳氏女德有亏,贞洁有污,狐媚皇子,罪无可恕。传朕旨意着其自尽!”     “皇阿玛!不要啊!”圣旨一出,胤祥再顾不得什么,脱口喊道。     康熙冷冷的看了一眼胤祥,森然道:“朕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分辨不清。既然你想不明白,此事也就再没你开口的余地了。”           083-梦里面空气开始冒烟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膝行几步想上前求康熙放过念声,可还没动就被身边的胤禛死死抱住。     “你想干什么?连皇阿玛的旨意你也要违抗了吗?”胤禛反剪着胤祥的胳膊,压着他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胤祥也顾不得许多了,一边奋力挣开胤禛的钳制,一边大喊起来,“四哥!你放开我!我一定要救念声!”     “十三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胤祥正激烈挣扎着,却突然听见了海亮的声音。他一回头,一束强光射入眼中,再等定睛观瞧,只看见海亮正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的压在自己身上看着自己。     海亮见胤祥睁眼,又急忙问道:“爷,您没事吧?”说着松开了压着胤祥的手,退到床下站定。     胤祥恍惚了一阵子,才渐渐清醒过来,清了清嗓子问海亮,“我刚刚是在做梦?”     海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应……应该是吧。奴才从兵部回来,就听见您在屋里大喊大叫的,进来一看也吓了一跳。怕您伤着自己,才斗胆先压着您的。”     胤祥一个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力揉搓了几下自己的脸,总算确认了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才重重的长出了一口气。     “爷,您这是睡魇着了吧?”海亮想起自己师父好像这么说过。“奴才听说睡魇着了是有鬼怪作祟,咱们屋里不会是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胤祥心里还没从刚刚那个可怕的梦境中摆脱出来,此时再听海亮这样说,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去去去!就知道满口胡吣的东西!”就要撵着海亮出去。     海亮朝后退了两步,并没有出去,“爷,小的把话给四爷带到了。四爷也有话让小的带给您。”     胤祥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说:“说吧说吧!”     海亮看自己主子恢复了点精神,就有换上平日嬉皮笑脸的嘴脸禀报道:“四爷说了,您要是死不了,就安安生生回去办差。要是要死,就早点让人安排,别连累了奴才们和太医院。”     胤祥听着海亮的话不禁嘴角直抽,再想着自己四哥板着他那张脸冷冰冰说上这么一串子的话,顿时就没了脾气,只剩下摇头苦笑的份。     海亮才不管主子是怎么个笑法,只要笑了对他来说就是好事。“爷,那您?”     “更衣!”胤祥几乎是用吼的说。     “得嘞!”海亮欢快的应了一声,就去给胤祥张罗洗脸更衣的事去了。     等胤祥上上下下收拾妥当,海亮已经巴结着捧了帽子在门口候着了。     胤祥没好气的一把拽过帽子自己扣上,一边不忘瞪了海亮一样。     海亮嬉笑着跟上,嘴里不忘碎叨着,“爷,您看您其实也没什么事儿,与其偷懒闲着,倒不如去当值,哪怕就是去晃晃,也比您在屋里憋着强不是?”     “闭嘴!”胤祥在心里骂了一句:“你懂个屁。”嘴上却说,“你看着点时辰,想着把这个递到关柱手上去。”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昨晚写的字条递给海亮。     海亮看了看胤祥手里的字体,愁眉苦脸的不肯伸手去接。     “还不快拿着?”胤祥有些不解。     海亮的嘴都快撇到耳朵后面去了,一脸的不乐意,“爷,咱好歹也是跟着您的人,总去巴结一个大臣家的小少爷算是怎么回子事儿吗?”     胤祥“嘿”的乐了,“你还自己金贵起来了?就让你去送张条子,怎么还成你巴结他了?”     “您少来了。奴才都听桐葛说了,您是看上关柱少爷的姐姐了。这条子八成也是带给那个什么念声小姐的吧?”     “念声那是你能叫的吗?”胤祥抬手就照海亮脑袋上拍了一下。     海亮没能全躲掉,还是被扫了一下子,揉着脑袋嘟囔道:“那关柱少爷不就成了您小舅子了?将来您见了舅老爷还要客客气气的,奴才现在去替您求他带条子,可不就是要好好巴结他才行吗?”     胤祥被海亮逗乐了,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子丢了过去,“得得得,不让你委屈。”     “这还差不多。”海亮接住银子,从胤祥手里抽过字条,一步就窜出去好远,回头冲胤祥说:“那奴才先去弄点点心,等会儿好讨您小舅子欢心。”说着就跑开了。     胤祥笑着摇摇头,被海亮这么一闹,心情没之前那么烦闷了,人也舒畅些,提步就往兵部衙门去。     经过了昨晚的一番恳谈,念声心里的疙瘩算是解开了,清早起床也不再赖在床上,换好药就让挂蟾扶着自己在院子里走走。     挂蟾见自家小姐有了起色自然满心欢喜,还让人被了茶水点心,说念声要是累了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也好。     院内虽布置了应季的花草,但到底也是将近腊月,树木难免凋零难看,念声不免感慨时间荏苒。     挂蟾掩口却笑了说:“眼看都腊月天了,这树要是再不掉叶子还等什么时候掉去?您才什么年纪就感慨这些了,让夫人听到指定又要说您的。”     念声端起茶碗却又放下,“倒也不是真的就说自己老了,只是觉得这一年一年的转眼就过去了,也没做些什么,大好的光阴都给荒废了。”     “小姐是想说辜负了吧?”挂蟾眼中满是笑意,“这大好的年华身边却没有个知情知趣的人,总是辜负了。”     “那叫‘韶华流光空付溅’。”念声忍不住说道,话出了口才觉得不对,伸手就要去撕挂蟾的嘴,“你又没事听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曲曲调调了吧?听就听了,还不知羞的到处显摆,不如你和我去了太太那里,看看是先说咱们俩谁?”     挂蟾只顾笑着躲开,嘴上还逗着念声,“可不就是嘛?奴婢又没说错。您敢说您昨个儿晚上哭的跟个泪人似的不是为了哪位爷?”     这一句话跟定身咒似的,念声才一听见就不动了,脸上随即飞起一抹嫣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又乱说什么呢?”     “呀?小姐您这是要奴婢说出名字来吗?”挂蟾轻巧的往前凑了两步,俯身去看念声低下的脸。“一看您这样子就知道奴婢一定没说错了,是不是呀?”     “你这么肯定?那你倒说说我们怎么了?”念声不免有些羞恼,仰脸看了挂蟾道:“说破大天去,我们也是清清白白的,能有什么啊?”     挂蟾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姐,没什么,没什么您就‘我们,我们’的了?”     念声想要反驳,可一张嘴又不禁语塞,终是跺了下脚,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半晌,念声才涨红着脸说了一句:“反正我以后是不会再理他的了。”     挂蟾虽然一时不明白自家小姐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又逗了念声几句就岔开了话。     念声身上没了府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差事,窝在自己的小院里或读书写字,或品茗试香,再不就是带了挂蟾玩玩乐乐,一天时间很快就打发了过去。     关柱下学回府,照例去和马尔汉夫人请过安就奔到了念声院子里陪着自己姐姐用膳。     念声被挂蟾挤兑了一天,不免借着这光景拿关柱打趣,不是说他只见吃胖不见长个,就是说他读书不认真没长进。     说的关柱一顿晚饭没吃进去多少东西,竟对着念声哇哇叫了。     姐弟俩闹的挂蟾终于看不下去,站在一旁开口道:“小少爷,您往后还是别过来用膳了。小姐这一天都好好的,晚上见着您就变成人来疯了,连饭都吃不安生。这晚上要是叫饿了,折腾的不还是奴婢我吗?”     关柱听了一个劲的吧唧嘴,冲念声说:“七姐,你是怎么欺负挂蟾了吗?她都快怨气冲天了。”     “我欺负她?”念声夸张的叫嚷着,“她欺负我还差不多,你不知道这一天她把我给损的呀,我都恨不得跪倒祖宗牌位前面去躲清静了。”     关柱根本不相信念声的话,扭头去问挂蟾,“挂蟾姐姐,你还能欺负我七姐了?”     “奴婢以前是没有这个本事的,这不是因为小姐有话把儿落在奴婢手里了吗。”挂蟾脸上有止不住的得意。     “话把儿?什么话把儿?”关柱也想学了好用在念声身上,省的他天天被自己姐姐吃的死死的。     挂蟾看了一眼念声,神秘兮兮的伏在关柱耳边,声音却不小的说:“还不是十三……”     “挂蟾!”念声急忙喝止这个被自己惯坏了的丫鬟。     虽然话没说完,但聪明如关柱又怎么会听不明白,随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了!”     “你懂个屁!”念声没好气的说。     “七姐,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关柱说着就去掏自己随身的荷包。     念声只恨自己现在身手不利索,不然早就收拾关柱了,“我怎么着不用你个小屁孩管。”     关柱掏出胤祥让他带回来的小纸条,笑嘻嘻的在念声眼前晃了晃。“想知道这是什么不?”     “什么?”念声白了他一眼。     “这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呢。”关柱卖起了关子来。     念声想他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索性当没听见只顾低头喝汤。     关柱见没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只好卖力的说:“可这是那个谁让我捎给你的呢。”     虽然关柱的话说的不清不楚,可念声却忍不住撂下了汤勺,抬起了头。           084-寒酸的追求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只一下子,念声又低下了头去,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喝她的汤。     关柱一愣,两只手指捏着那么张折的小小的纸条子在念声眼前又晃了晃,“七姐,这可是十三阿哥托我一定带给你的哟。”     “随便你处置吧。”念声全当没看见,只管夹菜吃自己的饭。     挂蟾有心上来替念声接下纸条,“正吃饭呢,少爷有什么不妨等会儿再和小姐说的。”说着就要去拿关柱手里的字条。     关柱却一缩手躲开了挂蟾,接着在念声面前晃着说:“我既然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挂蟾你接过去算怎么回事?”     念声依旧不去看他,“都说了让你随便处置了。”     “你当真不看啊?”关柱不死心的纠缠着。     “不看不看,不看!”念声索性撂下碗筷,看着关柱认真的说。     “七姐~”关柱撒娇的叫着,“你就一点都不好奇这纸条上写的什么?”     说不好奇是假话,可念声就是冷着面孔不接关柱的话。     关柱没辙,只好耍赖道:“七姐,你要是不看,我今晚可就在你这儿不走啦。”说着不忘把纸条又往念声面前递了递。     谁料关柱指尖一滑,好好的字条就掉进了念声面前的汤碗里。     念声本就因为要不要看这张字条矛盾意乱,加上被关柱一就更是心烦,眼下字条掉进汤碗一下子激起了她的脾气来。念声把筷子往桌上一撂,虎着脸看着关柱,“闹!再闹啊?!还让不让人安生吃顿饭了?”     “我……”关柱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念声给吼了回去。     “你什么你啊?七岁八岁狗也嫌!”念声极少抢白自己弟弟,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这脾气就是压不住。“回你自己院子,以后没事儿少来。看见就烦。”     站在一旁伺候的挂蟾看不下去了,刚要开口劝念声,就被自家小姐一记眼刀给甩的不敢说话了。挂蟾只好悄悄拉过眼里含泪的关柱,要把他往外领。     念声看着关柱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里愈发烦躁,本来还要安慰几句,出口却成了,“哭什么哭?我怎么你了,你就这个表情?要哭去额娘那儿哭去,让她也看看你多没出息。那么大个男孩了,还哭……”     “七姐你最讨厌了!”关柱都被挂蟾拉着走到屋门口了,听见念声这几句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关柱甩开挂蟾的手,跑回桌边,指着念声说完这句话就自己跑了出去。     挂蟾看看气鼓鼓的念声,有看了看跑走的关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念声说了一句,“我这里用不着你。追去看看那小子,别让他再有什么好歹。”虽然还是一股子不耐烦,但总算是惦记着关柱的。     挂蟾应了一声,就追着关柱跑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念声自己。     外面有下人听到动静,又看见挂蟾出去,就过来看念声要不要伺候,却被念声直接撵了出去。     念声自己一个人坐了好一会儿,抬眼看看那被浸透了汤水的字条,犹豫一下,还是下手把它给捞了出来。     字条泡了这么久,上面的字迹难免有些模糊,但还算能看到明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可安好?     就是这么三个字,念声却打量了许久,终是提起嘴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想了想,把字条又扔回了汤碗里。     这人还是自己认识的胤祥吗?念声在心里想着。     那日在宫里,素未谋面他就敢盯着自己瞧。     那日在围场,一面之缘的人居然为了救自己就那样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若说那时他是为了十六阿哥,可后来的照拂又算什么呢?     若说围场的前前后后是因为俩个人离得近,有些熟络才彼此多看对方一眼,可他却听关柱说自己挨了打就巴巴的赶到府里来,可既然来了,怎么又连一眼都不愿意进来看呢?     好容易想着是自己会错了意,刚说就此不相往来了,他却又让带这么一张条子来……     念声心里不由得有些别扭,记起偶然听来的姐妹间的闲话,这便是他们公子少爷之流追逐女孩子的手段吧?     想着想着念声就想起胤禵当着自己面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再一想,就觉得这兄弟俩是差不多的,大约都是把自己当个玩意吧?     一个是明目张胆的当面胡说,一个是似真似假的慢慢接近,不过都是为了拿别人取乐的混账主意。     想到这里,念声突然就又来了火气,起身吩咐人收拾桌子,交待就是挂蟾回来也不用伺候,就拂袖独自回了卧房。     关柱被挂蟾哄着一路送回自己的院子,眼泪是止住了,可嘴还是嘟的能拴个油瓶。     挂蟾心里明白自家小姐是心里有气没憋住才委屈了小少爷,笑着逗关柱说:“少爷可快别不高兴了,回头再让七小姐瞧见,还不定怎么编排您呢。”     “她爱编排就让她编排去!横竖我以后都不见她了!”关柱还生着念声的气呢,大声嚷嚷道。“她以为我乐意呢?一个是阿哥!一个是我姐!我敢得罪谁啊?”     挂蟾一看关柱恼的厉害,是好一个劲的赔笑了哄着,“可不是吗,他们两个人的事儿,让您受夹板气。所以说他们才是不懂事儿呢。少爷您是爷们,心胸要大,就别和小姐一般见识了。”     关柱踢飞脚边的一颗小石子,“她还比我大了八岁呢!她都是大人了,怎么不说让着我呢?”     “您看啊,这几天小姐先是挨打,又是生病,这人一不舒服了,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自然就顾不上什么道理不道理的了。少爷您是明事理的人,奴婢的话对不对的您心里自然有计较。”看着关柱的脸色有了松动,挂蟾继续说道:“这个时候,偶然您让着她一回,以后小姐好了,想起来,能不说您的好吗?”     关柱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挂蟾的话有道理,但也不甘心就这么服软妥协了,于是仰脸说:“那那字条的事情怎么办?”     “字条?”挂蟾一时没想起这个茬儿来。     “对呀,字条,十三爷让我带给七姐的字条。”关柱认真的说道:“赶明个儿他问起来,我要怎么说?”     这还真是个问题了,挂蟾略一沉吟,突然有了主意,“实话实说呗。”     “实话实说?”告诉十三阿哥说自己把字条掉汤里了,七姐她压根没看到?关柱觉得这样说和找死没有太大区别。     挂蟾见关柱一脸犹豫,大约明白过来他在担心什么,“当然,这实话实说也是要分怎么说的的。您大可以说字条您给了小姐的,但是她没看。这就不是您的事儿了吧?”掉进自家小姐汤碗里,也算是给了吧?挂蟾偷偷的琢磨着。     关柱想了想,决定认同挂蟾的话,自己的确是给了念声的,她不看才掉汤碗里的。对!自己说的是实话。关柱努力的告诉自己。     等挂蟾把关柱安安生生的送回他的院子里安顿好,挂回头来,却被穿话说念声已经歇下,她不用过去伺候了。挂蟾原本还想在问问自家小姐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火,被这么一说,反倒觉得让念声一个人呆会儿也不是坏事,所以就回了自己屋里去。     第二天,胤祥起了个大早,把伺候他的小太监折腾了个措手不及。好容易收拾利索,胤祥就急匆匆的奔宫门口而去,他哟啊赶着关柱上书房之前先要到念声回信。     可胤祥那想的到,自己等了半天,等来的只有关柱一张苦哈哈的脸。     关柱虽然有点心虚,但还是在胤祥面前一口咬定,“字条我给她了的,但是……但是她不看。所以也就没有什么让我带给您的了。”     胤祥不太相信念声会这样,“她为什么不看?”不由得追问道。     “我怎么知道?”关柱努力让自己迎上胤祥的质疑的目光,“我们当时在用晚膳,我递给七姐了,她接都不接,我就放她面前的桌子上了。”没错,汤碗也是在桌子上的。关柱这样告诉自己。     胤祥听完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胤祥听得出来念声一定是在生自己的气。“得了。你上学去吧。”想着抬手就让关柱先走了。     剩下胤祥自己一边往兵部去,一边在路上琢磨念声的心思。     海亮一直在边上跟着,一开始并不敢打扰自家主子想事,但眼看着都快要进兵部了,主子好像还没有什么头绪,不免有些着急,忍不住开口问:“爷,您还在想着兆佳小姐怎么不看您的条子吗?”     胤祥不以为然的斜了海亮一眼,那意思是,怎么?难道你知道是为什么啊?     海亮心里感慨了一句,难怪人家都说当局者迷了,自家爷怎么也这么不开窍呢,“爷,依着奴才看啊,什么也不是,就是您拿条子写的太寒酸了。”     “寒酸?”胤祥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海亮忙解释道:“谁家公子追求姑娘不是诉诉衷肠,写个情诗什么的?您倒好,就那么个两指宽点的小字条,还折的就那么大一点……我要是姑娘,我也不看。”说着不忘用自己的指甲盖比划着。           085-狗屁不通的情书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觉得虽然海亮的话说的有些粗糙,但细想想也确实有些道理,可嘴上却不肯承认,“难道爷还拿金箔写斗大的字的让人给她抬去不成?”     海亮衣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了摇头说:“您怎么就不明白呢?”说着又比划了起来,“您写那是为了什么?”     “我......我就是问问她好不好吗。”     “传情!您写那不就是为了传情吗?”海亮就闹不明白了,自家主子平时也挺精明个人,怎么到了这事上就这么不开窍呢?“人家那写情诗还要写上那几个字一句,然后写好几行的那个诗什么的。您呢?就三个字,那有什么情啊?”     胤祥不满的瞪了海亮一眼,“刚才不是还说是纸太小,这会儿子怎么又扯到字数上去了?”     “可不就说您纸小字少,所以才不讨喜的吗?”海亮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看是你小子皮痒!”胤祥照海亮屁股上踹了一脚,“说了半天不就是让我多写几句吗?”     海亮揉着自己屁股,委屈的说:“您这不是也明白吗?那您昨天多写几句话不就得了,也省得今儿还让奴才也没好脸色看了。”     胤祥装作惦记着差事,不再理会海亮的话,心里却琢磨起了怎么再给念声写封信,免得念声真误会了自己。     也是天公不作美,兵部今天有不少琐碎的事情,忙的两位阿哥以及一众大臣都恨不能多生出几只手来才好。     原本还打算借着午膳后休息的时间给念声写信的胤祥,却发现自己已然忙的连午膳都没功夫用了。     等待一天忙下来,胤祥想起给念声的信还没写的时候,早已过了关柱下学的时辰。     昨天才被她给嫌弃了,今天就再送去,也显得我这个阿哥太没面子了。不如冷着她一晚,明天再送去,这样才更能让她欢喜。胤祥晚上回到阿哥所,一边给念声写信,一边这样自我安慰。     可写着写着,又担心念声会因为今天没收到自己的信而误会更深,忍不住又在信里“不留痕迹”的提了提今日公务何等繁忙。     待到写完,胤祥自己通读一遍,自觉可谓是情深意切不轻浮,字字关切不唐突,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忍不住叫了海亮进来就要读给他听。     海亮急忙摆手说不要,“爷,奴才一直在外面伺候着。打开始您就写一句就读一句,奴才听的很真切,也还好。这末了您还通读了一遍,奴才在外面听的都起鸡皮疙瘩了。您这会儿要是还来一便,奴才的鸡皮疙瘩只怕能把这屋里都埋起来了。”     “有这么过分吗?”听完海亮的话,胤祥没顾上他的无礼,反倒是先担心起了信的内容。     “其实也不是。爷您说的都是您心里的话,只不过奴才是个局外人,体会不了您这番情谊。”海亮不能眼看着自己主子刚激发出的情绪就被打击回去,忙鼓励说,“可兆佳小姐就不一样了,她就是这事儿里的人,您越是写的黏糊,她不就越能知道您的心意吗?”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一贯做事雷厉风行的拼命十三郎,到了这个关头竟是有些没了准主意。但因为海亮执意不肯再听,胤祥只好自己有看了几遍,修改几处,再度誊抄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把信函封进了一个宫制的信封里。     海亮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比对待奏折还仔细的对待这么一封信,心里忍不住求诸天神佛保佑,保佑胤祥能心愿得偿,不然都对比起他这份用心。     当关柱一脸不情愿的带着这封信再度踏入念声小院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盼着能借此和念声和好的。     念声本来也准备了关柱喜欢的点心,只等他过来好哄他的。可当念声看见关柱手里的信的时候,原本笑盈盈的表情就渐渐僵在了脸上,“合着要不是为了十三爷的所托,你还不打算过我这院里来了呗?”念声的心思本不是冲着关柱去的,可话却说给了关柱听。     八岁大的孩子哪有那么缜密的心思,好好说话都未必能听的透彻,更何况是念声这曲里拐弯的意思。     关柱进门,话刚说完就听见念声这样说自己,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为怕念声挖苦,关柱死死忍住眼泪,把信拍在了桌上,自己转身就走。     等念声反应过来,关柱已经跑出了她的小院。     挂蟾看着这对姐弟都觉得有些头疼,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变着法的逗念声乐上一乐,“哟,看这信皮还是宫制的呢,十三爷这回倒是正式的很。”说着拿起了桌上的信封,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小姐,您猜这里说的是什么呢?该不会是指婚的圣旨吧?”     念声没去看那封信,断了茶碗却是不喝也不说话。     挂蟾又调侃了几句,见念声还是不接茬,也没再劝和的心思,放下信就退出去去张罗晚膳了。     等着挂蟾在外面关上房门,念声才从桌上拿起那封信,随手翻了看了两下,一边暗笑胤祥居然拿宫制的信封来装信,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信的出处吗?他倒是不怕别人说他有私通外臣的嫌疑。一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拆开这封信。     其实看看也无妨,反正量他也写不出什么来。念声这样想着就撕开了信封,抽出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两页纸。嗯,比之前讲究些,字也多些。就是这么简单事情,却让念声涌起了对胤祥的些许赞叹。     开篇映入眼帘的是几句例行的客套话,念声耐着性子看了,随口笑骂了一句,“没新意。”     紧接着就一连串的《诗经》里面的情诗句子掺和着胤祥自己编了给念声的说辞,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念声姑娘,近来可好?”什么“若有郁结,琴瑟乐之。”看的念声一边笑的直不起腰,一边嘴里骂着:“狗屁不通。”     可怜胤祥自幼饱读诗书,做得一手锦绣文章在众阿哥里也算是出类拔萃,为了哄着念声一乐才挖空心思写了这些能气死圣人的东西,哪里想得到倒是博了红颜一笑,却也毁了自己在念声这的文墨印象。     再后面是一堆半文半白的话,主要是说自己那日自围场归来,为着没能和念声好好道别,心里一直颇为挂念。念声看到这里,忍不住嘟哝了一句:“还算你有点良心。”说完又觉得这话不该自己说,霎时又羞红了脸。     最后看到胤祥那几句“不经意间”提到公务的句子,念声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小心思,“还怕我惦记着,再误会了什么吗?我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吗?”     看完念声就把信塞回了信封里,想了想,起身把这封信塞进了衣柜上面一个没放东西的暗格里。然后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坐到书案边看书去了。     满心期待的胤祥自然又没等来念声的回信,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关柱也不知道是觉得胤祥太可怜了,还是有心要整治自己姐姐,小大人似得对着胤祥说道:“十三爷,您也别为了没收到我七姐的信不高兴。我觉得吧,肯定是您信里有些话没说进我姐姐心里去,所以她才不给您回信的。”关柱当然不敢告诉胤祥,自己压根不知道念声有没有看过那封信。     胤祥这会儿正是满脑子的想不通,听关柱这么一说,忙问:“听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你七姐究竟想听什么了?”     “我虽然不敢说一定知道的清清楚楚,但我觉得也差不多。”关柱人小鬼大的卖起了关子来。     胤祥一看关柱的样子,二话不说就招呼海亮,“去,把之前德妃娘娘送来阿哥所的西洋糖包来。”     关柱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听见有好吃的,立马就投了降,“其实很简单。那天您究竟是为的什么去的我们府里,您知道,我们知道,我七姐自然也是明白的。”     “她明白?”胤祥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关柱得意样样的说:“那是,我七姐多聪明啊?那天我送了您走,就去了她院里,问她您去没去,结果被她一顿臭骂。您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呗。”关柱给出了答案。“不过您究竟为什么最后没去呢?”     胤祥刚要解释,又觉得对着个孩子说什么规矩礼法有些可笑,所以只是应付说:“这不关你的事。你只说你姐姐想听什么就是。”     关柱不敢为难胤祥,接着说道:“她都知道您去了府里了,也是为着她去的,可您连瞧都没瞧一眼就走了。您不觉着该解释解释吗?”     “这还用解释什么?她应该懂的。”胤祥听了关柱的话,脱口而出道。     关柱看见海亮包了糖来,也就没耐心在和胤祥解释什么,搁下一句:“您以后想明白了,再让我带信吧。”就带着往拱门跑去了。     胤祥回到阿哥所,用过晚膳,就铺开了纸要再给念声写信。他把关柱的话想了几遍,觉得道理上的事情念声定然是都懂的,只是因为情理上自己没给她一个交代,所以她心里别扭也是有的。     但这是不是也恰恰说明,她心里终归是有我的呢?胤祥笔还没落,就先一阵窃喜。若不是在意,她又管我去不去她院里做什么呢?     带着这样一丝甜蜜和悸动,胤祥提笔开始写这第二封信。           086-高参深藏功与名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当念声从关柱手里接过这第二封用意不明的信的时候,信的内容远没有关柱脸上那抹奇怪的笑容让她好奇。“你不是说你再也不来我这了吗?”     关柱居然抬起下巴傲然的看着自己姐姐说,“你没瞧见我是来送信的吗?我是十三爷的信使,进这道门是为了十三阿哥,可不是为了我自己。”关柱特意加重了“阿哥”那两个字。     念声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摇头笑道,“那信使大人,您的差事完成了,您请回吧?”     “你?”关柱原以为自己七姐会借着这个机会和自己和好,没想到念声只是顺着他的话说。     “我怎么了?”念声一脸无辜的问。她当然想和关柱和好,但她就是气关柱向着胤祥,帮着胤祥,所以故意不给关柱台阶下。     “哼!”关柱一甩袖子就往外走,边走还边高声说:“当真是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跑了,生怕念声撵出来打他似的。     念声这会儿才没心思搭理关柱呢,她正要打开手里的信,却又不想让挂蟾看见自己看了信,只好假装不在意的把信随手扔在了桌上。     挂蟾大小和念声一起长大,怎么会看不出念声的心思?一边忍下笑意,一边借口有事离开了念声身边。     等确认挂蟾走远了,念声才拿着信进了卧房,坐在床边轻轻的撕开了信封。     这封信比上一封还多了两页纸,开篇的问候不知为何亲近了许多,就是问候的颇为繁杂,事无巨细能说的出口的基本上都问候到了。看的念声一个头两个大,最后直接跳过了一页半。     后面好在总算没再写那些拼凑的句子,转而解释胤祥为什么带了胤禄来马尔汉府里,着重写了写他是如何走到念声院子附近,最后又是为何放弃了进院一探的原因。     “身在此处,难免顾忌良多。祥为男儿自是无虑闲言,然姑娘冰玉之名不可染尘。立于墙外苦虑许久,虽心中煎熬,但仍唯有固步止往。若为一己私念危及姑娘清誉,某万死不能......”     看着这纸上的字字句句,念声心里涌起些许感念,“他也算有心了。”这样的解释念声不是没想过,但眼前清清楚楚的看到胤祥亲自解释,那感觉自然是不同的,是踏实的。     最后胤祥不忘在信里问念声为何没有回信,是不是还在生气自己没有去看她云云。     “才不稀罕你来呢。来做什么?竟招闲话,合着前面那些道理是写给我一个人看了?”念声看完信,一边把信收进衣柜的暗格里,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胤祥傻气。     念声不知道的是,挂蟾只是往外面逛了一圈就蹑手蹑脚的绕了回来,正在窗下听见她在屋里这一通话。     挂蟾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才没笑出声来,看来自家小姐心里对十三阿哥还是有点意思的。挂蟾虽然没见过胤祥,但四九城里对皇帝的这个被誉为拼命十三郎的儿子,还是有颇多说辞的,什么品行端正,为人仗义,处事公允......尽是些好词。     而且据挂蟾考证,这十三爷的形貌也一定是不错的,前面听说瓜尔佳氏有位小姐,就因为在宫里赴宴的时候见过十三爷一面,谁知道就一见倾心了,恨不能天天缠着要嫁给胤祥。再者自家小姐是见过这位十三爷的,若是样貌差了,她早就刻薄人家了,哪里还会惦记着?     想了这么多,挂蟾在心里也打好了算盘,反正眼下关柱是要站在十三爷那边的了,自己不妨也偷偷的站过去。定下主意,当晚挂蟾就偷偷的去见了关柱一面,叮嘱他如果十三爷问起念声有没有看信,让他一定说有。     “这怎么能说呢?我又没瞧见她看,搞不好我前脚走,后脚七姐就把信扔了呢。”关柱多少还有点赌气的说。     挂蟾赶忙把自己偷偷瞧见的都告诉了关柱,“但您可不能和十三爷这么说,您只要说小姐看了就得了。”     关柱想了想,觉得行得通,但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如何说,“那他要是问我七姐为何不回信,我要怎么说?”     “要是问这个,您就实话实说,不知道。就行。”挂蟾记得戏里都是这么演的,半真半假的才最容易办成事。     关柱自己反正也不懂这些,挂蟾怎么说他就怎么做,“那不会对七姐有什么不妥吧?”关柱打心眼里还是关切自己姐姐的。     挂蟾笑了说,“只要您想将来让十三爷当您姐夫,这样就没什么不妥的。”     关柱一听这个,立马就来了精神,乖巧的点了点头。他这个年纪还不懂得太多什么派系之类的官场俗事,男女情爱更是一知半解,好些事情胤禄不说,他连想都想不到。关柱只是觉得十三爷那么威武,将来娶了自己七姐也一定能“管住”她,这样自己也就不用怕七姐了。     于是当胤祥向关柱问起时,关柱就老老实实的按着挂蟾的话背了一遍。     胤祥不禁有些纳闷了,这要说第一封不回,也算是说的通,这第二封自己写的很认真,也解释为何没去看念声,可为什么她还不回呢?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关柱说的很老实。“您今天还有信要带吗?”他盘算着该去自己七姐那里蹭些点心吃了,送信是个不错的借口。     胤祥只等念声有了回信才好再写,现在念声不搭理自己,哪有那么现成的回信。本想开口说没有,但转念一想,对关柱说:“明天你下学依旧在这里等着,我若不来,海亮也会来把书信给你的。”     关柱答应一声,就行礼出宫去了。     胤祥想不太明白念声怎么就又没回自己的信,但他觉得念声总算是看了,这就是件好事情,所以决定再写一封试试。何况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如果这第三封,念声还是不回信,自己也就算是死心了。胤祥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要写些什么呢?胤祥可犯了难,这前两封还算是有的放矢,这第三封他彻底没了方向。     思来想去,胤祥索性把这信当成日记来写,把自己这几日做的事情,处理公务遇到的难处,就连同僚之间闲话的笑话也挑了几个不太过分的写了进去。     写完封好,便只等第二日让关柱给带去。     关柱把信交到念声手里,也不等念声说什么,就拉着挂蟾让她送自己回去,表面上是随意而为,实际上就是为了给念声看信腾地方留时间。     念声把这封信仔仔细细的读了三两遍,确认只有三页纸,才一脸嫌弃的说:“真是无趣,满纸都是些你身边的事情,怎么不干脆把吃饭睡觉都写进去得了?!”又看了两遍结尾处的笑话,弯着眼睛笑了许久,临了依旧不忘埋怨一句:“笑话还好,可就是太少了。”     依旧躲在窗外的挂蟾这次话念声的话给记了个八**九,等告诉关柱的时候更嘱咐说:“您可一定把这些话都说给十三爷听,别让他冷了心思不写了。小姐嘴上不说,但每封信都看了好几遍,还好好收起来了的。”     关柱撅着小嘴说:“挂蟾,你说七姐到底是想什么呢?她就提笔给十三爷回几个字能怎的?”     这个问题挂蟾到真不好说,不过戏文里倒是常有这样的事情,“小姐大约是觉得自己是女子,总要矜持些才好吧?”     “她?”关柱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的说:“那也倒是,至少可着四九城里那些福晋格格们说去,没人不说我七姐好的。”     挂蟾因赶着会念声身边,也没和关柱再多说什么,就匆匆走了。     时隔一天,直等到关柱带着胤祥的又一次踏进念声的小院,挂蟾才算数松了口气,她真担心十三爷再不理自家小姐了。     借着晚上和关柱说念声看信的反应的时候,挂蟾也不忘把十三爷的反应问个仔细。     “十三爷可淡定了,我说没回信的时候,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转身就走了。”关柱回忆着说,“我当时就想着,这下完了,他指定是生气。但今天是十三爷亲自把信给我的,我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挂蟾听了,点了点头,“那就难怪小姐看完一个劲的说什么,‘这是给我写的请安折子吗?我好不好的我都不回信,你哪知道去?还不如写点你自己呢。’”     “所以明天我还是要把七姐的话带给十三爷?”关柱自觉地问。     挂蟾点头说是。     关柱这信差一当就是大半个月,挂蟾这个幕僚当的也不容易。     胤祥虽然依旧等不到念声的回信,但每隔一天给念声写封信这件事情已经俨然成了他的习惯,只要隔天能听到念声对自己信的反应,他就觉得挺知足的了。     眼看着腊月就要过完了,康熙早早就计划好了来年的安排。正月里过完十五,他就要前往河南山东一带去巡视,而随行的名单里就有皇十三子胤祥。     这日离钦天监算好的封印的日子还有三天,康熙召集了皇子们说话,除了说些年里的事情,就是安排出行的事情。对胤祥更是格外叮嘱了几句,“这次出行你也别光在路上跑前跑后了,也跟着你四哥,八哥一起做些眼下的安排筹备什么的,好好学学这里面的门道规矩。这么大的人了,搁在百姓家里也是正经的劳力了,要用心些,知道吗?”           087-八阿哥叫喝酒去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起身离座,想康熙躬身行礼,“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     康熙满意的笑了,又说些其他,就叫散了。     胤祥跟着胤禛一道出来,正要说话,就见八阿哥撇开九阿哥,十阿哥单独朝他们走了过来。     只见胤禩先是对胤禛躬了躬身,叫了声四哥,才开口说:“十三弟马上就要和我们一共办差了,四哥那里你经常走动,想必默契是有的。我这边也好说,只要大家都太平就行。以后大家一起,有什么到不到的,十三弟看在四哥的面子上好歹也多担待我些才是。”     胤禩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若说是担待照顾,这话也应该是胤祥去和他说才是。     胤祥忙向胤禩拱了拱手,笑道:“八哥说的哪里话。弟弟我只怕到时候有许多的不周到,还要八哥您多多提点才是。”话只一顿,胤祥接着说道:“既然八哥都先把话说到了,不如我们兄弟三人也凑在一起坐坐,吃顿饭?算是提前热闹热闹,毕竟担着差事,这个年也难过的安逸了。”     胤禩没想到胤祥会来这么一招反客为主,表现的格外亲近不说,还抢了他原本的话,“哦?我也正有此意,如此不谋而合,看来咱们兄弟定能同心协力办好这次的差事。”胤禩的贤德和胤祥的豪爽一样的出名,他很快就把主动权重新握回了自己手里。“四哥,择日不如撞日,你看不如就今晚,我来做东,咱们哥三找地方喝一杯如何?”     四贝勒一贯不喜欢应酬,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容不得他拒绝,只好勉强笑着点了点头。“也好。不过地方你们选,我来做东才是。”     八阿哥也不与他挣,亲昵的拍了拍胤祥的手臂,“行。晚上聚贤阁,咱们好好喝一杯。老十三喝多了也不怕,八哥府里有你睡觉的地方。”     胤祥谢过八阿哥,目送他走开,才扭头只是一脸玩味的看着胤禛不说话。     “看什么?”胤禛一手背在身后往兵部走去,皇上虽然封印在即,可部里还有好些差事要赶在年前有个交代才行呢。     胤祥跟上胤禛,“常听人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今儿总算见着了。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要和咱们一起吃饭的?”     胤禛虽然觉得胤祥的话有些过了,但也算是认同,胤禩和自己一向都只是守着礼数的交情,根本算不上亲近,突然张罗吃这顿饭,还真不好说他是个什么心思。     胤祥见胤禛不说话,随即又道,“我要真是被他灌趴下了,四哥你可得想着把我安置好。”     “你八哥不是说他府里有你的地方吗?”胤禛只看着前面的路,半开玩笑的说道。     胤祥没好气的翻了一眼自己四哥,“算了吧。宿在他府里?你也不怕我早上起来连骨头都不剩了?”     胤禛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刻薄了?你八哥府里是什么妖精的洞府,还有什么东西等着吃了你不成?”     “这还真不好说。”胤祥又走近胤禛一步,快贴他耳朵上了才说,“我刚打围场回来的时候可就听说了,王鸿绪趁着咱们都在围场的时候新纳了一房小妾。”     胤禛微微皱了一下眉,旋即说道:“不过是纳妾,也不是什么大事,还非要张扬的满朝皆知不成?”     胤祥没在意胤禛的话,继续说道:“你知道他纳的是谁吗?是咱们八贝勒家侧福晋身边的伺候小丫头。”     胤禛这才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胤祥,“你是说……”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就和胤禩脱不了干系。     “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说八哥府里人太多,我可没心思替他收人。”胤祥扭开脸去,不再多说。     兄弟二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如果有人借此生事,说皇子利用美色结交拉拢大臣,只怕被御史上书弹劾是小,被皇帝忌惮厌弃才是大。     胤禛一时有些犹豫,晚上这顿饭到底还要不要吃。     胤祥似是看出了他的顾虑,一脸无所谓的说:“不过咱们不用担心。聚贤阁是什么地方?官员富商云集,咱们又行事磊落,又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兄弟之间吃顿饭而已。不过……”     “不过什么?”胤禛追问一句。     “不过怕是今晚这顿酒吃的会极热闹。”胤祥微微一笑,“不如四哥和我打个赌吧?”     胤禛没心思和弟弟玩笑,但还是耐着性子问:“赌什么?”     “赌今天晚上会有多少人‘偶遇’咱们,赌你我二人今晚必有一个横着回去的。”胤祥笑着说。     胤禛的眉头锁在了一起,他从胤祥的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意思,“要是这样,倒不如不去了。我等会儿就差人去找个借口推了便是。”眼瞅着就过年了,胤禛不愿徒生是非。     胤祥却满不在乎,“你都应下人家要做东了,这样推脱反倒让他们说咱们小家子气。”说着撞了下四贝勒的肩膀头,“放心吧。有弟弟我在,定然不让你横着回去。知道你怕四嫂说你。”说完哈哈大笑。     胤禛本想辩解几句,心里却明白胤祥的好意,自己平日里因为一张冷脸已经惹得众人诟病,要不是有这个弟弟一直从旁周旋,只怕自己早就闹的众叛亲离了。想到这里,胤禛认真的点了点头,“也行。我让海亮早些给你预备上醒酒汤。”     “我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啊?”胤祥转而笑骂道。“关键时刻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弟弟当人看。”     “不然你宿到我府里去,我找人好好服侍你。”事情定下来,胤禛心里也松快了,不禁和胤祥开起了玩笑。     两人相互奚落着就进了兵部,各自忙碌,一时无语。     等到了晚上,兄弟二人先胤禩一步到了聚贤阁,特意挑了僻静些的包房坐下,只等八贝勒赴宴。     不多时,胤禩也到了。接下来便是点菜开席,推杯换盏。     大约是八贝勒乐善好施,礼贤下士的美名传的太开,饶是如此不起眼的包房也能让不少人“无意间”撞见,进来请安,接着就免不了寒暄一番,敬酒几遍。热闹的一时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兄弟三人的私宴,还是年底阿哥和大臣间的流水席了。     “实在抱歉。”胤禩又送走了两个进来请安的小官,满面歉然的冲着胤禛拱了拱手,“实在是没想到都年底了,京中还有这么多官员走动。打扰到四哥和十三弟的雅兴了,真是抱歉的很。”     胤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随口道:“八哥说哪里的话。咱们都知道,八哥一直在吏部办差,人面上自然比我们都广些。他们也都看着咱们腰上的黄带子,自然没有不巴结的道理。”     胤禩不知道胤祥怎么回给自己找台阶下,只好陪笑着说:“还是十三弟疼我。你不知道,我每天在吏部做的也都是些迎来送往的事情,底下的人看不清形势,只知道咱们是皇子,就一味的贴上来。其实他们哪里懂得,奉迎我们还不如奉迎一个吏部的堂官来的好使。”     胤祥也给八贝勒满上一杯,自己先端起酒杯,“八哥的差事听起来风光,其实是兄弟里最辛苦的。今天借着四哥这顿酒,我先干为敬。以后还请八哥多多照拂才是。”说完一仰头,就把酒给干了。     胤禩也端起酒杯,看向胤禛,“十三弟果然豪爽,这喝酒的架势比起老十四还有过之而不及啊。”说罢才冲胤祥举了举杯,也跟着喝干了。     胤禛打量着八贝勒刚才说话的神色,心里略微有些不是滋味。胤禵和自己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但和自己的关系远不如和胤禩亲近。就拿这喝酒来说吧,胤禛已经不记得上次和胤禵一同举杯是什么时候了。     “八哥说笑了。”胤祥适时的打断了四贝勒的思绪,“我也就是喝酒的架势上能和十四弟比一比,要真是论酒量,只怕两个我也未必能喝的过他。对吧,四哥?”     胤禛这才明白过来,自己险些就为着胤禩的一句话乱了心底,挤出一丝笑意,随即也端起了酒杯,“今晚既然是我们三人坐在了一处,就不要去管别人了,只管我们喝个痛快才是。来,为了我们三人能齐心协力办好皇阿玛交代的差事,干了!”     胤禛难得能有这样豪气的一面,再加上胤祥的推波助澜,胤禩的刻意奉迎,酒桌上的气氛很热闹了起来,各怀心思的三个人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今晚怕是真回不去了。”胤祥也不知是真喝多了还是故意的舌头打折卷说。     八贝勒亲自给大家都满上酒,笑着说:“怕什么?不是都说好了的吗?八哥府里有你睡觉的地儿!”     胤祥也不管别人,自己端着杯子就喝了,放下杯子才说:“今晚可不行。”     “怎么?宫门都下钥了,你还翻墙进去不成。”胤禩只管笑着给胤祥添酒。     胤祥胡乱使劲的摆了摆手,故作神秘的趴在胤禩的肩头说:“今晚啊……”           088-同病相怜情谊深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禩一脸认真的等着胤祥的下文,胤祥却趴在胤禩的肩头冷不丁的打了一声呼噜。     听的胤禩和胤禛都是一愣。     胤禩更是一脸哭笑不得的对胤禛说:“没想到十三弟这就喝多了。”     “年根下部里杂事多,他这几日都在部里忙着,也是够辛苦的了。”胤禛替胤祥解释道,“来来来,我们兄弟俩先好好喝几杯,让他稍事休息也好。”说着就举起了酒杯,邀八贝勒共饮。     胤禩当然不好拒绝,亲自扶了胤祥在椅子上靠好,才端了杯子说,“那我敬四哥一杯。”     “你我弟兄自各自开府以来还从未有这样亲亲热热的吃过一顿饭,平素应酬虽有,总不如现在随意亲近。莫说谁敬谁这样的客气话,共饮便是。”胤禛说着和胤禩碰了一下杯,倒是自己先喝了下去。     胤禩笑着喝下杯中酒,指着一桌子的菜肴请胤禛举箸。“适才光顾着应付往来之人,都没顾上吃菜,也难关十三弟会醉的这么快了。”说着话锋突然一转,“不过十三弟当真豪放仗义,我这里喝一杯,他那里定然会陪一杯……”胤禩边说边看着胤禛的脸色掂量着后面的话,“没想到平日虽不多言,他竟还是如此敬重我这个做哥哥的。”     胤禛只装作听不出八贝勒话里的弦外之音,随手夹了一箸面前的八宝鸭子,“十三弟虽然喜欢玩笑,但这正是因为他有一颗赤子之心。八弟别看他总跟在我身边,那不过是因为差事拘着,其实他对兄弟们都是一样的亲热。之前他还和我说,若有机会能跟着你多历练一下,一定能大有长进。”     “四哥说的极是。我们都是亲兄弟,那就能说谁和谁更近些?老十四总在我那里,但他心底不也还是一样是想着四哥您的吗?”胤禩说完就喊人来把桌上的菜端去热一热,也不知是为了堵胤禛的嘴,还是为了逃开这个话题。     等着菜又重新布上,两人已经相对无语的各自饮了有五六杯。     其实胤祥不过是一来懒怠应付八贝勒的小心思,二来想从旁听听胤禩今晚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才佯装酒力不支睡在一旁的。起先听自己四哥和胤禩有来有往的说着话,倒也没什么。可这才没一会儿的功夫,这两个人竟然就各自饮酒,渐无交集了。     胤祥不由得在心里轻叹一声,自己四哥这个冷冰冰的性子还真是麻烦。只好自己晃晃悠悠的“醒转”过来,眼神迷离,口齿不清的说了句:“唉?你们怎么不喝了?这冷清清的坐着干嘛?”     胤禩见胤祥酒醒了,关切的问了问他有无大碍,才玩笑着说:“我和四哥商量趁着你睡觉的功夫把这一桌菜拣好的都吃了,然后扔你在这里抵酒钱。为了不吵醒你,自然要安静些才好。”     胤祥用手揉搓了几下连,伸了个懒腰起身道:“两位哥哥等一等我,待我去走动走动,再回来与你们不醉不归。”     胤禛也不抬头,只顾夹了才摇头微笑。     “那你快去。我刚还说没和尽兴呢。”胤禩则大笑着推了推胤祥,“快去快回。不然当你是逃宴做罚!”     等胤祥出去,八贝勒才一脸正色的和胤禛商量:“这宫门马上就下钥了,十三弟总不好宿在客栈,不如等下散了,让他与我一同回府。我府里比四哥那里离着这里近些,再者我府里没那么多规矩总方便一点。”     胤禛闻言不禁微微一愣,胤禩这话与老十三来之前和自己说的几乎一字不差,更让胤禛没想到的是堂堂的八贝勒居然会一脸正色的和自己来讨论这种事情。     为掩尴尬,胤禛故意咳嗽了几声,然后拿了茶来喝,结果自然是被“呛着”了,一边捂了嘴咳嗽着,一边憋的脸通红的说着“告罪,告罪”就起身离席,也要出去收拾一下,把胤禩一个人丢在了雅间里。     胤禛出门刚下楼梯,就正碰上已经方便回来的胤祥。     胤祥一看胤禛也出来了,不免有些奇怪,“四哥,你这是干嘛去?”     胤禛无奈的苦笑着把刚才八贝勒和自己说的话说给了胤祥听,“你说他究竟动的什么心思?就算是想在你身边塞人,也要等着你开府了再说吧?现在也不可能带进宫里去啊。”     胤祥脸上醉意全无,闪过一丝冷意,看的胤禛心头一紧。     只见胤祥冷笑着说,“他这不单单是要在我身边埋下眼线,更是为了要恶心着咱们。您刚刚也说,我还没开府呢,要是就这样在外边收拢了个身边人,我以后的名声且不说,就是我以后的岳家,福晋不都跟着恶心吗?至于宫里怎么看……”     简简单单两句话,却说的胤禛跟着冷汗都下来了,他心里很快明白过来,胤祥说出来的还都是些能说对付过去的事,而这没说出来的……还是阿哥的皇子,没开府就背上荒唐的名声,只怕以后的册封都要受影响了。     “四哥,你且在外面多磨蹭一会儿再进去,待我去和咱们的八贝勒过几招。”胤祥没让胤禛再想下去,该来的躲不掉,眼下想的再多也是徒劳,倒不如见招拆招来的痛快。“我倒要看看牛不喝水他还能强按头?”胤祥说完举步要走。     胤禛拉了他一把,慎之又慎的只说了:“小心。”两个字。     胤祥郑重的点了点头,才疾走上了楼梯回雅间去。     雅间里八贝勒正捏了几粒花生米在手里轻轻的揉搓着,半眯起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胤祥上了楼梯,离着雅间还有些距离就故意踏出脚步声,装出一副酒沉的样子来,嘴里还嚷嚷着:“我回来了。”竟是一头撞进了雅间里去。     进去一看,房内自然只剩八贝勒一个人。胤祥明知故问道:“咦?怎的就剩八哥一人?四哥呢?还不是逃宴了吧?”     胤禩起身,亲热的扶住胤祥,把他一直送到座上,才开口说:“哪能呢?四哥刚才喝的急了呛住了,这会儿出去收拾一下。”说着又给胤祥斟满酒,才自己落座。     胤祥听完笑着说,“只怕四哥也是喝多了,找借口出酒去罢了。”话音未落就端起自己的酒杯,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来。四哥不在,我单独敬八哥一杯。弟弟我一直仰慕八哥的为人,只是寻不到机会讨教。今天难得八哥不嫌弃,我就先干为敬了!”     没等胤禩去拦,胤祥这一杯酒就下了肚。     胤禩无奈,赶紧陪了一杯,“十三弟果然人是性情中人,说话行事都爽利的很。以后有什么,尽管和我这个八哥讲,不敢说一定能帮衬,但总也能给弟弟谋划一二。”     胤祥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拖了椅子,径直做到八贝勒身边去,“我就喜欢听八哥你说话,热热乎乎的,听着就暖人心。”说着伸手在自己胸口拍了拍,“哪像四哥,一年到头的冷着个脸,就是真有什么难处找着他帮忙了,还要先听他一顿教训。”     “四哥他……”胤禩开口就要说和。     却被胤祥拦住了。“八哥,你不知道!我额娘去的早,皇阿玛可怜她才给她了个身后殊荣。虽然现在说起来我也是‘敏妃’的儿子,可实际什么样,咱自己心里清楚。”胤祥的话说的可怜,神色也露出凄苦来。“比着永和宫的那位,我额娘又算什么呢?”     胤祥这话算是戳中了胤禩的痛处,他额娘出身辛者库,原是浣衣局的宫人,是因为姿色上佳才被康熙宠幸册封的。现在虽然也有些荣宠,但毕竟出身在那摆着,连带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被人看不起。     “十三弟也不必太过悲戚。皇阿玛自然是爱重你和敏妃娘娘的,不然也不会赐下这样的封赏。虽然人都说子以母贵,但只要咱们自己努力,何愁没有母以子贵的那一天?”许是胤祥的话让胤禩有了同病相怜之感,一向言行温和八贝勒竟然说出了这种话来。     胤祥一把抓过酒壶,给自己和胤禩斟满,把酒杯塞在胤禩手里,大声道:“对!咱们只要敢干!就不怕没有出头之日。”说着碰了下八贝勒的酒杯,就一饮而尽。     胤禩惊觉自己有些失言了,跟着喝了这一杯就忙岔开了话题。     胤祥岂会轻易放过他去,撂下酒杯就故作亲热的揽过胤禩的肩膀,一脸神秘兮兮的小声道:“听说前儿个不久,王鸿绪那个老东西新纳了一房妾室?”     胤禩听了倒也不遮掩,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闻,脸上鄙夷的一笑,“他可是人老心不老,来我府里说是说差事,混到了晚膳的时辰都不肯走。我留他用饭,他反倒借酒装疯调戏起了倒酒的丫鬟来。”     胤禩说着给胤祥又添上酒,“那也是好人家的闺女,事后哭着寻死觅活的。你八嫂可怜那是一条人命,才让我去说了说,给了他去也就算了。”     “我就说那条老狗哪有那么好的命,就让八哥府里的人看上了?原来是他自己不体面。”胤祥笑骂道。“不过弟弟我可听说……”           089-爷的洗脚水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禩眉间一挑,没去接胤祥的话,只是淡淡然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胤祥也不介意,接着说道:“弟弟我可是听说了,八哥府里那是如花美眷数不胜数,随便站出来一个,那都是拔尖儿的美人儿。不知是不是真的呀?”     胤禩听他说的不过是这些,心下一松,呵呵笑着应道,“这都是哪里传的胡话?拉一个来和我对峙。”说着笑意更浓,“你八嫂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你还不知道吗?我府里那些不说是丑若无盐也就算了,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稍微周正些的。”     “八哥这话就说的不实在了。”胤祥眯起眼睛,斜了斜八贝勒,一脸的不相信,“那……那王鸿绪那老狗会能看上你家丫鬟吗?”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多了,舌头居然还打起了嘟噜。“他精明着呢,会……会干这傻事?”     胤禩抖掉胤祥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反拦住胤祥的肩膀晃了两晃,“我的傻弟弟,王鸿绪自然不傻,可是架不住他老眼昏花啊。再说了,这两杯小酒下肚,又是灯下看女人,可不怎么都是好看的了?”     “啊!有道理,有道理!”胤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之前他们才给我讲过一个笑话。说是有个家伙戍边回来,在离着京城没多远的地方打尖,谁知道半斤酒下去,一个耐不住直接就把人家老板娘给拖到屋后办了。”     胤禩听他说的粗俗,心里不喜但又不好流露出来,只好强挤出笑容来,装作饶有兴致的样子继续听。     胤祥装作没看见八贝勒的表情,自顾自的说的兴起,“后来酒醒再看,那老板娘长的……说是粗糙丑陋已经算抬举她了。偏偏那家店是回京必经的,不少同僚就见识过那位老板娘。知道这事儿之后,少不得取笑那人,纷纷问他:当时怎么就……哈哈哈哈……”胤祥说着不由得大笑起来。“八哥,你猜那人怎么说?”     “怎么说?”胤禩耐着性子配合着问。     “他说,憋得久了,两杯小酒下肚,看老母猪都是双眼皮的!”胤祥说完又是一阵大笑,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胤禩干笑两声,觉得自己一阵阵的直犯恶心,只好赶紧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下去想压一压。     没想到胤祥那边还没止住笑,一巴掌就拍在了八贝勒的后背上问道,“八哥,你怎么不笑啊?”     胤禩没想到胤祥会这样,这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他拍的一口给喷了出去,“噗”的一声,竟是半桌子菜都只有胤禩吃得了。     “八哥?啊呀呀,八哥,你没事吧?”胤祥似是才察觉到,急忙收手要帮胤禩收拾。     饶是胤禩涵养好,此时也快要忍不下去了,手上一面挡下胤祥的手,一面推脱道,“不碍事,不碍事,我擦擦就行。”     “那我来帮你擦。”胤祥随手抄起一块布,也不等胤禩反应,就往他脸上嘴上抹去。     胤禩有心想拦,但胤祥自幼便是兄弟里身手数一数二的主儿,他哪里能敌的过?又是侧身又是推阻的挣扎半天,还是被蹭了个满脸。     “呸!”胤禩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擦进了嘴里,啐了一口,发现闻起来味道也不太对,不由得看了一眼胤祥用来给自己擦拭的布,“十三弟,你拿的那是什么?”怎么看胤祥手里的布都不像手帕。     胤祥闻言看向手中,同样是一脸惊讶,慌忙把布扔了出去,满脸歉疚的对着胤禩摆手说:“八哥,我……我真不是的故意的。我也是……”     胤禩这才看清,刚才那块布居然是块抹布,恶心的恨不能当场吐出来,面上却还硬撑出一副不甚介意的样子,冲胤祥压了压手,“没事没事。八哥知道你是不小心。”说完觉得自己还是忍不住的想吐,忙说了句:“我也去收拾一下。”就三步并作两步走的冲出了雅间。     胤禩前脚迈出去,后脚胤祥就变了脸。     只见他一副计谋得逞的表情,一把把辫子甩到身后,优哉游哉的坐下,口里还忍不住哼了几句小曲,自斟自饮了一杯,嘴里轻声骂了句:“活该。”     话音刚落,四贝勒一推门就走了进来,一脸诧异的问胤祥,“我刚刚上楼,看见老八一副不舒服的样子冲了出去,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冲我摆摆手就跑了。他这是吃坏肚子了?”     胤祥听了笑意更盛,他先给自己四哥斟了杯酒,把酒杯塞进胤禛手里,和他碰了一下,才把刚才事情说了个大概。     “你啊!你啊!”胤禛拿手点了胤祥,笑的半天也说不清楚一句话。“你这不是招他恨你吗?”     “这叫饶你奸似鬼,也喝了老子的洗脚水。”胤祥一脸的坏笑,“他想恶心咱们。那我就先让他恶心恶心。”     “你就不怕收不了场?”     “这有什么?他八阿哥是出了名的显得仁厚,什么不能忍啊?自己弟弟喝多了,一个不小心罢了。要是这都忍不了,他那名声也保不住了。”胤祥浑不在意的拉了胤禛坐下。“咱们边吃边等,看看等会儿他还有什么戏唱。”     胤禛皱了眉头看着桌上的菜,“你都说他都给喷上酒了,这还怎么吃?”     “这不是还有半边没喷上的吗?”胤祥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座儿,“来,四哥你坐这里,这半边的才还都干净着呢。”说着自己先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     胤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但还是走到胤祥身边坐下,兄弟二人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     八贝勒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一进屋就先和胤禛“告状”,“四哥你可得给我做主,你不在这一会儿,十三弟尽是欺负我了。”     “八哥,你这么说可就不是了。”胤祥嬉皮笑脸的就往胤禩身边凑了过去。     吓的八贝勒急忙往后退,生怕胤祥又弄什么幺蛾子。     胤祥一脸委屈的说:“我那不过是好心办坏事,怎么就成了欺负八哥了?”     胤禛自然是起身打圆场,先向着胤禩教训了胤祥几句,“都让你少喝点了!就是不听!这几杯猫尿下去,你还要翻天了?”又安抚胤禩说:“你别跟老十三一般见识,他就是那么个人,顾不周全。咱们做哥哥的,不与他一般见识便是。”话里话外都是一副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宁人的态度。     胤禩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哥儿俩跟前讨到便宜,顺着台阶下了,大家都不尴尬才是上策。所以也嘻嘻哈哈,半真半假的骂了胤祥几句,此时就算作罢。     兄弟三人又共饮了大约有一壶酒,胤禛便道时候不早,是该散了。     胤禩心里早有盘算,听胤禛一说,立马就一边点头,一边扶起了胤祥要拉他走,“走吧。八哥带你回去。”     胤祥借机佯装酒醉,把身上大半的力气就卸在了八贝勒身上,一只手挥舞个不停,嘴里还口齿不清的念叨着,“今晚不行!”说着把脸转向胤禩,打出一个酒嗝,“改天!改天弟弟一定去你府上好好叨扰!”说着一咧嘴,一眯眼,露出一个心无城府的笑容。     胤禩好悬没让他嘴里浓重的酒气给熏得晕过去,脸色都变了却还笑着问:“今儿怎么了?难不成你还……?啊?哈哈哈哈……”     胤祥一把把八贝勒搂紧在自己怀里,趴在他耳边先是轻轻的“嘘”了一声,进而小声的说:“今晚真的是有安排了,四哥那边……”随即突然就提高了音量,“给我安排小美人呢!”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胤禩震的下意识的就一把推开了胤祥,“你!”八贝勒刚要发火,突然觉得不妥,生生压下了恨不得把胤祥一撕两半的怒意,咬了牙皮笑肉不笑的对了四贝勒说:“我说今晚十三弟这么高兴,敢情是四哥都给安排妥当了。”     胤禛没想到胤祥会突然拿自己当挡箭牌,但事已至此又不能拆台,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好在四贝勒的冷脸人尽皆知,他这样的反应倒也在情理之中。再加上以胤禛和胤祥的关系,他就是这样做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所以胤禩被没有起疑。     既然人带不走了,这顿饭也还算是吃的融洽,那就没有撕破脸的必要。胤禩虽然恼火,但心里还掂量的清楚,所以努力笑的自然些,“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强了。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改天到我那里去,咱们好好的乐一乐啊?”     胤祥闻言在八贝勒的胸前轻敲两拳,豪情万丈的应承道:“一言为定!到时候八哥可不许嫌弟弟我闹腾啊?”     “怎么会呢?”胤禩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这脸上的笑确实没有之前自然了。     “要是八嫂撵我,您可得拦着她点。”胤祥又贴近了胤禩说,“我怕呢。”     “怕什么?有我在,她敢?”胤禩假作无心的退开了一小步。     “我怕八哥家的葡萄架倒了,划了我的脸呢。”胤祥一边笑着一边说。     这玩笑开着开着就开到八福晋的头上,胤禩忍不住露出的怒意。           090-念郎书信奴心焦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禛听着也是一愣,觉得胤祥有些过分了,刚要劝阻一二,“十三弟,你过分了,怎么……”     胤祥却突然憋着脸,鼓起嘴,一副要吐的样子。     八贝勒见状,一个没忍住一把推开了一直压在自己肩头的胤祥,也顾不上生气了,尴尬的冲胤禛解释道:“四哥,我看十三弟确实是喝多了。要不您还是叫个人上来扶他吧,这……这你一个人怕是收拾不住。”顺带把自己摘了出去。     胤祥扶墙站稳,却没有吐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捂着嘴耸肩。     恶心的八贝勒觉得自己都快要吐了,急忙连声说了“告辞”,就先一步自己出去了。     胤禛寒暄着送了八贝勒到雅间门口,回身来看胤祥,只见他正靠在墙上冲自己笑,虽然面色发红,但全无醉意,顿时明白过来,笑着指了他小声道:“你啊!存心膈应人。”     胤祥也不否认,“不然还真让他把我拉走啊?”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八贝勒的车驾已经走了,才相携下楼。胤祥不忘装的醉意极浓,脚下不稳。临了到了楼下,所有人都亲眼见着十三阿哥喝多了,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来。     把胤祥塞进马车,胤禛自己也跟着做了进去,捅了捅斜躺着霸占着大半个车厢的胤祥让他给自己腾点地方,“行了!别装了。这都到车里。”     胤祥睁开半闭的眼睛,手一支就坐了起来,“可算是应付过去了。下回有这种事,四哥你可一定要冷着脸推掉,不然牺牲太大。”     “你这不是也没怎么样吗?”胤禛吩咐车夫回府。     “这要真怎么样了,不就什么都晚了?”胤祥突然想起今儿没来得及让关柱给念声带信,不由得轻呼了一声,“坏事!”     “又怎么了?”胤禛回头看了一眼问。     胤祥一时犹豫,他担心要是告诉了自己四哥自己现在隔天就给念声带封信,而且从来没收到过回信的事情会被胤禛教训,所以不太敢说出来。     胤禛又看了胤祥一眼,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是不是忘了给人家写信,这会儿怕有人今晚没收到信会睡不好觉啊?”     “四哥,你怎么知道的?”胤祥不可思议的问。     胤禛嗤笑一声,“海亮那小子两杯酒下肚嘴上就不把门了,什么都告诉海浩听了。”     胤祥闻言一愣,随即咬牙切齿的说:“看我不收拾他!”     “行了!他们两个亲厚,所以才说了玩笑的。我不过是偶然听见罢了。”胤禛解释道。“不过你也真丢脸,人家都不回你,你还一个劲的瞎热闹什么?”     “四哥,你不懂。”胤祥终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胤禛翻着白眼斜了斜胤祥,摇着头说:“我有什么不懂的?”     胤祥挠着头说:“依着念声的脾气,她要是嫌我烦,早就该说了。现在她虽然不回信,但她也没不让我写呀,这就说明她还是……”说着说着,居然还不羞涩了起来。     “我说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胤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堂堂一个阿哥,你这还有什么威仪?”     “和自己喜欢的女人还讲什么威仪?”胤祥随即声音小了下去,“我就不信你对着四嫂也跟在部里坐堂一样,板着个脸,冷着个眼的?”     胤禛让胤祥说的一时语塞,只好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直到到了四贝勒府,两人下了车,胤禛也没再搭理胤祥,只吩咐迎出来的管家收拾书房给胤祥住。     胤祥在后面跟着,不满的嚷嚷道:“我不住书房,连个舒服的床都没有。”     “不住就滚出去。”胤禛头也不回的迈进了府门。     胤祥哀怨的叹了口气,快步跟了进去。     才走没几步,就见前面两只灯笼照亮,有人往门口走了过来。     走近了才看清是胤禛的侧福晋李氏,胤祥急忙就要回避,但大家都到了院子正中,避无可避的,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倒是李氏先开了口。     “福晋身上不爽利,所以吩咐妾身来迎贝勒爷。”李氏说着先给胤禛福了一福,转而向胤祥大大方方的行礼道,“十三爷吉祥。”     胤祥见状只得笑着冲李氏拱了拱手,“小嫂子有礼了。”     李氏又福了一福,才对四贝勒说:“福晋给贝勒爷准备了宵夜,妾身去厨下看看,一会儿爷好过来用。”见胤禛点头,才带着人去了。     胤祥看李氏走远,才嬉笑道:“还是四哥府里家教好,这小嫂子比我还稳重些。”     胤禛这才没了刚才的沉默,“还不是因为你四嫂管教的好。所以说,这一个府里的主母才是最重要的,挑好了你府里才有安宁日子过,她要是不好,你哪还能有心思好好办差。”     “就是。你看五嫂天天把我五哥闹的,听说五哥差点没想休了她呢。”胤祥顺着说道。     胤禛不耐烦听这些琐事,只顾着说自己的意思,“我听你四嫂说了,你喜欢的那个,一小就跟着她额娘看账本管家了,这将来日子应该过得去。就是那性子,不知道能不能……”     “四哥你说谁呢?”胤祥装傻打断了胤禛的话。     “你说我说的谁?”胤禛没好气的瞪了胤祥一眼,“除了兆佳氏,你还看上谁了?!”     “你说念声啊?”胤祥笑着说,“这我到不担心,四嫂头儿里不是说过,她规矩好的很。在围场皇阿玛不是也说来着吗,那是人人称道的好。”     “我说的是性子!”胤禛被自己这个弟弟生是给气笑了,“别人不知道,你我在围场亲眼见过还不知道吗?人家闺阁姑娘都是柔柔弱弱的,她呢?”     胤祥无奈的挠了挠头,“她看着也挺柔弱的。”     胤禛忍不住抬手照着胤祥头上就敲了一记爆栗子,笑骂道:“你也说是看着了!依我看,她性子跟野马似的,烈着呢!要是降不住,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我瞧着挺好,至少不用受气。”     “你就不怕自己受气?”     “只要她不受别人的气,我受点气没事。”胤祥满不在乎的说。     胤禛正要上台阶,听见这句话差点没踏空了,头也不回的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了?”     胤祥止住脚步,只是笑也不说话。     “怎么不走了?”胤禛回头奇怪的问。     胤祥指指前面,还是不说话。     四贝勒这才发现,只顾着说话,两人竟走到了自己福晋的院子前面。     “四哥,你去看四嫂吧。帮我带个好,我这就去书房睡觉了”胤祥说完拉着管家就往书房去了。     念声在府里也还没睡,她正纳闷关柱今儿怎么还没过来,往常都是一回来就先来她院里送胤祥的信,今儿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见人影?     挂蟾进来换快点完的蜡烛,看见自家小姐面前的书还是半个时辰前的那页,心里知道她有心事,偷偷背过脸去笑了,才正色说:“时候不早了,您可要洗漱了歇着?”     念声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也不说要不要洗漱。     挂蟾只好又问了一遍。     念声却答非所问的说了句:“关柱那小子可睡下了?”     挂蟾有心不戳破念声的话,只陪着打哑谜,“小少爷应该是睡了吧?都这个时辰了。”     “他今儿个怎么没过来?”念声合上书,靠在椅子上问。     “小少爷今儿上了骑射的课,一回来就叫累。听说晚膳都没正经吃呢。”挂蟾照实说。     念声心里想着,大约关柱是真的累了没过来,说不定明早就把信送过来了。又想,幸亏自己不用回信,不然早上那一会儿功夫匆匆忙忙的真是窘迫。     想到这里,念声心里舒坦些,起身让挂蟾伺候自己洗漱了就上床歇着去了,她明早还要早起的,不然如何能赶在关柱上学前拿到信?这信要直接交到自己手里,关柱才好和胤祥回话。就这样想着念着好一会儿,念声才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念声居然在挂蟾进来之前就起床了,等挂蟾进来伺候的时候,她已经在系外衣的扣子。     “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挂蟾故作惊讶的问。     念声也不答话,就催着挂蟾给自己梳头。     挂蟾心里知道念声急的什么,手上却故意慢腾腾的,“小姐,今天戴这支簪子还是那支点翠的篦子?”     “平日不都是你做主的吗?”念声嫌挂蟾慢,自己先动手挂起了耳坠。     挂蟾却还是不紧不慢的,“这可不好说,您的心思一天几变的,我们做奴婢的怎么能不小心?”     念声心里发急,口中也不耐烦道:“能见人就行,随便你怎么糊弄呢!”话已然说的不好听。     挂蟾心里偷笑,面上撑着稳重,不答话,只是一步一步的给念声梳笼头发。     等着好容易收拾利索了,念声着人去问关柱的时候,却被告知,关柱已经离开府上学去了。     念声脸上的失望已经不加掩饰,嘟起嘴一把把发梳扔在了梳妆台上。     挂蟾故作惊讶的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091-谁稀罕你的东西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心里不痛快,嘴上也没了往日的温和,“怎么了?你不知道吗?”说着径直起身就往书房走。     挂蟾在后面紧着叫她,“小姐,小姐,头还没梳好呢。”     “不梳了!我又不出门,梳那么齐整干嘛?”念声头也不回的说。     “太太不是已经让您重新管家了吗?今儿个各位管事的就要在账房给您回话了,您不收拾利索了怎么去前头啊?”挂蟾一听有些急了,追着念声说。     念声突然一个刹住脚步,一转身,“我穿着斗篷出去,让他们在账房摆屏风,所有人都隔着屏风回话就行了。”     挂蟾没想到念声突然就不走了,一头就撞进了念声怀里。     “笨手笨脚。”平日里念声一定先问挂蟾有没有伤着,但今天她心情实在不好,自然不会顾及太多。     挂蟾心里委屈,可又不敢哭,眼泪含在眼里直打转。     看见挂蟾这幅表情,念声又觉得于心不忍,可此时她说不出道歉的话来,“行了。别在我眼前晃悠了,还不快去前面安排着?”只好打发她走开,自己好调整一下心情。     胤祥在四贝勒的书房里一宿好眠,早上用了晚膳便胤禛一起去兵部。     兄弟二人并排打马而行,胤禛不免就眼下手边的差事和胤祥讨论几句。     胤祥满脑子都想的是如何能抽些功夫给念声写封信好让关柱今晚带回去,压根没听清胤禛说什么,自然也没有答话。     胤禛没听见胤祥吱声,不免扭头看去,只见胤祥正眉头紧锁的坐在马上,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问道:“你想什么呢?”     “啊?”胤祥这才回过神来,“四哥您刚才说什么?”     胤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说你想什么呢?刚才和你说了半天的话,你都没一点反应。”     “没……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你走神?”     胤祥语塞,只好吱呜道:“想着今儿抽空给她写信的事儿呢。”     胤禛差点没忍住就想骂胤祥,但总还顾忌是在大街上,不好让他太没面子,才勉强忍下,没好气的说:“你私人的事情我不管,但总要有个轻重缓急。部里好些事情还要赶工,皇阿玛又委派了你重任,别为着点子儿女私情坏了大事。”     胤祥被胤禛一说,随即意识到眼下确实是容不得太多的儿女私情,只好讪讪的笑了,“四哥教训的是。弟弟知错了。”     胤禛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胤禛心里知道,依着胤祥对念声的心思,怎么可能一句话就放下了,只希望他别耽搁了差事就行。     胤祥却是说道做到,这天一到部里就埋头在差事中,直到傍晚该退班的时候才缓下一口气来。     胤祥带着海亮会阿哥所,一路上只是出神,却不说话。     海亮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跟着,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主子,今儿您没给念声小姐写信吗?”这一段日子以来胤祥每隔一天就会给兆佳氏的那位七小姐写封信,多半都是海亮赶着关柱下学的时候给送过去,所以也算是熟了,胤祥也不再去纠正那称谓的事情,海亮也觉得这样叫顺溜些。     胤祥无奈的皱了皱眉,“你看爷今天忙的哪有功夫?”     “您就不怕念声小姐不高兴啊?”海亮可是听桐葛说过,这念声小姐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偏偏对自己家爷就是脾气大大的。     “应该不会吧?”胤祥也不是很确定的说。毕竟念声从来没回过自己的信,虽然昨晚还和四哥说她至少没不让自己写,但这终究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话,念声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还未可知。     海亮人精似的,怎么会看不出胤祥的心虚,随即宽慰自家主子道:“那就今晚写了,明天奴才给关柱少爷送去。隔了两天而已,不能有什么的。”     胤祥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可谁知天算不如人算,当晚为着年下京畿布防的事情,康熙急召了胤祥以及一众军官共同商议,散了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为着第二天的差事,胤祥没顾上给念声写信,就睡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各种会议,各种面谈,递条子办事儿的,邀胤祥应酬的,总之是把拼命十三郎忙了个人仰马翻,别说写信了,就连吃饭睡觉的功夫都不够。     海亮天天跟着伺候着,看在眼里记急在心里,有心想提醒一二,又怕耽误了胤祥的正经事。只好自作主张赶着腊月二十七,书房年前最后一天授课的日子,在下学的时辰见了关柱一面,托他无论如何也要替自家主子在念声面前美言解释几句。     关柱一听完海亮的话,吓的连连摆手推辞,“求公公饶我一命才是。”     海亮听了有些莫名其妙,不免问关柱何出此言。     关柱撇了撇嘴,犹犹豫豫的说:“公公有所不知。之前十三爷让带信,家姊虽有不喜,但也还是每次都收下了,她身边的丫鬟也说,其实她都看了的。可自打十三爷那次没按时写信,家姊突然就发了好大的脾气。再后来十三爷索性不写信了,家姊一连好几天都闷闷不乐的。昨儿才好了些,您今儿就让我带这话,不是让我去找死吗?”     海亮听完先关柱的解释,先是一愣,随即乐道:“这不是正说明念声小姐她在乎我们十三爷吗?”     “在乎不在乎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还想多活几天。所以公公,您恕罪了。”说完关柱拔腿就跑,生怕海亮再纠缠他。     海亮也没去追赶关柱,只是心里偷乐,想着晚上把这话说给自家主子,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果然,胤祥一听海亮这样说,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这几日他没有一天不想着念声的,但无奈分身乏术,公事私事不能两全,现在有了关柱这句话,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你去备些礼物,明天就到马尔汉大人府里给念声送去。”胤祥一边准备更衣,一边吩咐海亮。“挑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别弄那些能看不能用的,要她能用得上的,或者……唉,你看着办吧,哪怕是能让她年下随手能赏人的也行。”     海亮看着自家主子又是高兴又是不知所措的样,心里也跟着美滋滋的,一叠声的答应着,“您就请好吧。奴才一定办的妥妥帖帖的。”     这天中午刚过,海亮就带着抬着东西进了马尔汉府。     府里的大管家一听是宫里来的人,急忙就迎了出来。待问明是十三阿哥派人来送东西,不免觉得有些古怪,不敢轻易做主,只好请海亮稍等,自己进去请示了再来。     大管家掂量一下,觉得直接报到夫人那里有些太唐突,只好先和念声来讨主意。     念声正对着年下采买的账册,听管家说了,猛的一抬头,“你说是谁送东西来的?”     “是宫里的十三阿哥。”管家老老实实的说。     念声冷笑着合上账簿,“让他抬回去。”     “什么?”管家没想到自家小姐会如此安排,有些惊讶的问:“小姐,这可是十三阿哥送的礼物,不好让退回去吧?”     “让你退你就退,阿玛额娘那边我自会交待的。”念声不以为意的说道。     管家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等海亮再见到马尔汉府的大管家时,对方脸上满是尴尬的笑容。     管家向海亮歉然道:“实在对不住了,我家小姐吩咐说,府里和十三爷往来不多,不敢受如此厚赏,还请公公……”     海亮听出了管家话里的推辞,忙解释说:“这也不是什么赏赐,是我们十三爷送给贵府小姐的一点小礼物。十三爷说了,请贵府的七小姐年下赏人的时候用。”     管家闻言笑的越发尴尬,“公公还是不要为难小人了,我家七小姐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这礼物只能请您带回去了。”     海亮万没有想到念声会把事做得这么绝,可也知道自己再赖着也没用了,只好无奈的让人抬了东西打道回府。     这一路上海亮没干别的,尽琢磨怎么和自家主子交代了,一路到了阿哥所,他也没想出个说的出口的话来。     胤祥这天下了值,就直奔阿哥所而回,他着急问海亮念声对礼物的反应。     一进房,胤祥还没张口,就看见海亮苦着脸迎了上了,他再一看地上堆着的礼物盒子,不用海亮再多说什么,胤祥自己就明白了。“她不肯收,是不是?”     “爷,您听我说,他是这么回事儿,他呀......”海亮见不得自家主子着急,硬着头皮要解释。     “我问你,她是不是不肯收?!”胤祥冷不丁吼了一嗓子。     海亮一愣,一时想不出别的词,只好默然的点了点头。     胤祥走到礼物旁边,逐一打开看了看,不难看出海亮是费了心思的,准备已经很妥帖了。“她不收是因为不喜欢吗?”     海亮不敢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她不喜欢还是你不知道啊?”胤祥脸上看不出喜怒。     海亮不得已的说出了实话,“爷,念声小姐就没看这些东西,就把奴才给请出来了。”           092-温恪公主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盯着海亮,像是要确认他说的话一般,眼睛里的神色冷的都快快结出冰来了,。     海亮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吓得的愣是不敢往下说,使劲咽了口吐沫就闭紧了嘴不再言语。     胤祥像只困兽一样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几次都想抬脚踹翻脚边的各色礼盒,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约莫着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胤祥才渐渐平静下来,落了座就吩咐海亮把东西抬出去。     海亮不由得苦了脸问胤祥,“爷,抬哪儿去?”     “哪抬来的抬回哪去!”胤祥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嗓子,“还他妈让爷教你不成?!”     “这都年下了,您这东西要是再抬回库里去,不是生让人家笑话咱们吗?”这已经把面子都留在马尔汉府了,不能在把里子丢到内务府吧?海亮难得梗着脖子和自家主子争辩。     胤祥想想觉得也对,自己一时赌气,没道理为了这事儿再丢一遍脸,想了想又吩咐道:“把那些赏人用的咱们留下点儿,剩下的给四贝勒府送去,就说是我给四嫂赏人用的。至于那些给她的,都收拢好了先搁到我屋里去。”     海亮听完算计着这样总算不亏到哪里去,才答应着去办。自家主子散漫,从来也不管这些钱啊物啊的,自己要是再不算计着点,将来真离宫开府了,一府人还不都喝西北风去?但愿以后的福晋是个会过日子的主儿,自家主子也不比别的阿哥还有额娘,舅舅的帮衬......海亮一边想着,一边开始归拢这一屋子的东西。     胤祥哪里知道自己跟班的这一片快操碎了心啊,他这会儿满心都只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念声这回只怕是真的恼到自己了。可念声究竟是恼自己没给她写信呢?还是恼自己送去的这些东西呢?     一定是两者都有。胤祥思量再三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自己没再写信去,念声已经不高兴了,冷不丁就送了这些东西去,她定然认为自己是看低了她,以为这些东西就能买好她,所以才连看都不肯看就打发了海亮回来。     其实念声的心思和胤祥琢磨的差不多,但没有这么复杂,她只是觉得既然你都不搭理我了,还送这些来干嘛?念声是抱定了打从今儿起,信不收,东西更不收的主意,要和胤祥彻彻底底的断了联系。     日子可没有因为这两个闹了别扭的人有丝毫停滞,依旧是一溜烟的往前跑。     宫里的各色仪式,祭拜,宴请等等一大堆繁文缛节的事情自是不必细说,单是官员们之间相互往来的应酬就已经让不少人接应不暇了。     作为深受皇帝宠爱的皇子之一,胤祥不但要应付宫里的事情,还要应酬官员们的交情,更重要的是,他今年还领了京畿巡防的差事。差不多日日都是罢了宴席就换衣裳,领着亲兵四处巡视一番,时间充裕的话早上也要走一圈,比起年前的忙碌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三哥!”这月十五这天,八公主一早就等在了胤祥的门外,瞧见他出来,就从旁边跳了出来,想冷不防的吓他一跳。     胤祥却是连头都不抬的继续往外走,只是边走边问了一句:“干嘛?”这小丫头一早就来了,在外面叽叽喳喳和侍女商量藏在哪里好,动静大的只要不是聋子只怕都听的清清楚楚的。胤祥本来还想再躺会儿,让她给闹的没了心情,所以出来也不给她好脸色。     八公主见哥哥如此冷淡的对待自己,自然不答应,二话不说就扑到了胤祥背上,“十三哥!你答应我的事儿可不能忘了啊!”     “什么事儿?”胤祥一时想不起自己答应过妹妹什么,掰着她的手让她赶快下来。     温恪公主和胤祥同为敏妃所出,是正经的亲兄妹,而且公主只比十三阿哥小了一岁。     虽然温恪自幼养在宜妃宫里,但她和胤祥之间却从未因此生分过,故而两人比着宫里的其他公主阿哥们,更有些寻常人家的兄妹情分。     而且温恪公主的性子像极了男孩子,直爽可爱,从不矫揉造作,为此也深得康熙的宠爱,对她更是另眼相待,时常带在身边不说,对她有些出格的事情也往往不忍责罚。     胤祥此时想着自己的差事,只是一个劲儿的催温恪下来,“我还有正经事要做,你可是要要什么东西?告诉哥哥,我晚上给你捎回来。”     温恪的力气自然不足以和十三阿哥抗衡,不情不愿的从胤祥背上下来,嘟着一张小嘴儿,气鼓鼓的站在胤祥面前,“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胤祥也不好推开妹妹,勉强耐着性子问。     温恪公主仰起脸掰着手指头和胤祥说:“你腊月里答应了人家,说十五晚上带我出去看花灯的!我都和宜妃娘娘说好了的!你这会儿倒是不承认了,你不是骗子是什么?”说着还往前走了一步,直把手都快伸到胤祥脸上去了,“你说啊?你不是骗子是什么?”     经她这么一说,胤祥才想起来仿佛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当时温恪是在宫道上截住了自己,当时自己正赶着去做什么,都没仔细听她说的,就胡乱答应了。现在说起来,再仔细回想,大约当时说的就是这事儿了。     想到这里,胤祥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丫头虽然名叫温恪,可性情和这两个字压根不搭边。十五晚上,四处放灯,自然是热闹非凡,可巡防的任务也就跟着重了起来,自己一个人还愁忙不过来怕出纰漏,再要是陪着温恪观灯玩耍,这差事还要不要做了?     “怎么?知道理亏了?”温恪见胤祥半天没说话,以为他是愧疚了,不由得得意的笑了起来,“算了,本公主大人有大量,饶过你便是。不过今儿晚上,你要给我买一个最大,最好看的灯笼,来补偿我。不然,我就告诉皇阿玛去,说你欺负我!”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胤祥想不答应都不行了。他心里明白温恪已经把这事告诉了宜妃娘娘,如果自己不带着温恪出去的话,且不说宜妃娘娘会不会告诉康熙,单是宜妃娘娘的那张嘴,就够胤祥头大的了。     胤祥强撑出一个笑容,拉起温恪的手,温和的说道:“十三哥这会儿有差事要做。等到了下午,我一定赶着太阳下山前,就去宜妃娘娘宫里接你,然后咱们好好出去玩,好不好啊?”     温恪公主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咱们可说好了,你不许晚了。我现在就回宫里去挑衣服去,你出去给我买花儿戴。我都听人说了,外面的新花样不知道比宫里的好看多少倍呢。”说着叫过自己的宫女蹦蹦跳跳的就要走。     胤祥立在原处,面带笑容的目送自己妹妹走远,转身就深深叹了一口气,叫过海亮来吩咐,“你一会儿去传话给桐葛,让他找二十个可靠的人,晚上先陪着公主在离宫门不远的地方四下转转,等我把各处都巡过一遍了自然去找他们。”     海亮一想到温恪公主素日的脾气,再想想桐葛那张好惹事的嘴,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胤祥见海亮发笑,不免有些莫名其妙,问是为何。     海亮捂着嘴摆了摆手,等着喘匀了这口气,才说道:“没事没事。奴才就是觉得桐葛那张嘴今晚一定会让公主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胤祥听了也忍不住有了笑意,笑骂道:“你别在这幸灾乐祸,今晚上你也得跟着,公主最多只能带一个宫女出去,到时候你在旁边照应着也方便些。”     海亮听完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胤祥看着他皱作一团脸,越发笑的厉害,抬手只叫他快去,“要是你去晚了,桐葛排完了今儿的人手。爷就叫你自己护着公主出去!”     海亮是真怕这事儿成了真,草草给胤祥打了个千儿,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这边马尔汉大人的府里,念声也为着过年忙的是又累又乏,好不容易熬到十五,把来来往往的各路女眷都陪着马尔汉夫人应酬的差不多了,才能偷闲晚起一会儿。     可念声才刚从床上爬起来,都没来得及换掉寝衣,关柱就进了她的小院。     “七姐!七姐!”关柱自打不用给胤祥带信,就在这小院里恢复了他以前的那副张扬的做派,一叠声的喊着念声就闯了进来,跟着的小厮拦都拦不住。     还是挂蟾眼疾手快,总算在念声的屋外一把抱住了跟小旋风似的关柱。“小少爷,小姐这儿刚起,都没收拾呢。您还是花厅里坐了等吧。”     关柱和挂蟾是玩闹惯了的,见是她来拦自己,就开起了玩笑,故意和她推搡打闹起来。     念声在屋里自己换好衣裳,只等挂蟾来帮着梳头,可左等右等不见人进来,就向着外面问了一句。     挂蟾急忙松开关柱就往里走。     关柱也毫不顾忌的就跟了进去,一边走还一边嚷嚷着,“七姐,晚上跟我看灯去啊!”           093-上元灯节观灯去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坐在梳妆台前,正拿了一对阿玛新送的珠花在发间试戴,对着镜子里的关柱笑道:“不去不去,好容易清闲一天,我哪儿都不去。”     关柱哪里是三言两语就等打发了的,靠在梳妆台前学着大人的样子抱起膀子,看着挂蟾给自己姐姐打扮,“咱们晚上才出去,这一白天我保证都不来烦你还不行吗?”     “晚上更不出门了,今儿十五,外头能但凡能站人的地方都得挤满了。说的是去看灯,竟是看人头了。我这个身量看看人头也就算了,你这个身量吗......”念声说着比划了一下关柱的身高,嬉笑道:“也就是看看屁股了。”     念声这一句话逗笑了一屋子的人,挂蟾笑的连梳子都快拿不住了。     关柱霎时就羞红了脸,跳着脚和念声吵吵道:“七姐!我告诉阿玛额娘去!说你欺负我!”     念声才不怕他,看也不看关柱一眼就抢白说:“去啊!你去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么男孩子怎么去大人跟前说小话,告黑状。回头有机会见着十六阿哥,我还得让他提防你些,免得你在你们师傅面前出卖他呢。”     “你......”关柱眼见说不过念声,有心想上手。     可不等他动,念声就抓起了桌上的拿着有尖的那头冲着他呲牙一笑。“哟呵~还长本事了?来,你动一个我瞧瞧,看比着在围场的时候强点不?”     马尔汉大人素来宠溺这个宝贝女儿,念声幼时一时兴起要学功夫,马尔汉大人就真的请师傅来教给她,虽说多是些花拳绣腿的架势而已,但一般防身还是足够了的。何况还有身高上的差异,所以饶是关柱自信在学里学的功夫还不错,也不敢轻易造次。     关柱又恼又委屈,站在念声和梳妆台之间眼泪都快下来了。     挂蟾心软看不下去了,便哄关柱去外面吃果子等着。     念声却仍嬉笑道:“可让他别再吃了,不过在家几日,个子没见长,肚子上的肉到是有了,明儿个回去上学,只怕十六阿哥都要不认识他了。”     “小姐......”挂蟾只怕自己再不拦着点,等会儿少爷就要在这屋里哭闹打滚了。     念声终于收了笑意,略正了神色说,“我不去。你拉着你五姐她们去吧,我一会儿让挂蟾给你拿点银子,出去了就有个爷们儿的样子,她们想要些什么你给钱就是。”     “我才不和她们出去呢。”关柱一听念声这样说,干脆撑着桌子,一屁股就坐在了念声的梳妆台上。“跟她们出去竟是看那些首饰胭脂了,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店铺搬回来。”关柱一想起去年正月十五,那几个姐姐们在胭脂铺里张牙舞爪的样子就不寒而栗。“你要真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所以说嘛,出去干嘛?”念声听见关柱说不去了,高兴的说:“你晚上跟我在家里呆着,我让人给你买几盏灯回来,再让他们扎几个小灯,都挂到后花园里去,我们逛一逛不必外面差的。”     关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装作无意的说:“就是听说十三爷今晚要巡防京畿,花灯集市必然是重中之重,那么多人挤在一处,不知道他这差事好不好当?”说完翻眼看着屋顶,不再说话。     “十三爷”三个字就像是三九天里的一声蝉鸣,听的念声心里咯噔一下。这一段时间以来,她都只顾着府里上上下下过年的事情,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其实她是怕闲下来会想胤祥,会忍不住去猜测他怎么突然就不给自己写信了,去想退回那些礼物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关柱见念声没言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十六阿哥说,皇子在每年年节下被委派巡防事宜,是代表皇上对他的宠信。七姐,你知道吗?除了还在上书房的阿哥,其他阿哥们年前都忙的很呢。尤其是十三爷,过完年还要陪皇上出巡呢。”     念声安静的听着关柱的话,难得的她没觉得自己弟弟是在替那个人辩解,只是觉得能再次听到他的事儿心里突然就踏实了,故而随口问道:“出巡?去哪里?”     “只听说的南巡,我也没仔细打听去处,左右十六阿哥去不了,我也去不了,管他那些做什么?”关柱觉得自己姐姐对十三爷的态度好像有了缓和。“要不咱晚上看灯去?说不定就碰上了,到时候你自己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念声心里一动,嘴上却顾左右而言他,“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我这里耽搁着,不用给阿玛额娘请安了?”说着就撵关柱走人。     “你还没说去不去呢!”关柱不得已跳了下来,站在地上说。     “这连早上饭都没吃呢就想着下午的事儿?你先该干嘛干嘛去,我要是去一定晚膳前就告诉你。”念声不耐烦的说。     好容易撵走了关柱,还没清净半刻,挂蟾也开始在念声耳朵旁边絮叨上了。她本对观灯的事没很大兴趣,但刚刚听关柱说胤祥也会去,不由得就想看看这位引的自家小姐心神不定的皇子,市井所谓的拼命十三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     “小姐。”     “嗯?”念声看着镜中的自己答应着。     “今晚您会出门吧?”挂蟾把念声最后一缕散发稳稳的盘紧,取过一根细簪固定上。     念声不经意的挑了下眉,随即恢复了懒散的神态,“没想好呢。怎么?你想去逛逛?你想去便带上院子里的小丫头们一起,我这里晚上不用伺候。”     挂蟾听的有些急了,忙说:“哪里就是奴婢想去了,奴婢是想您去。”     “我带着你和你自己去有什么区别?”念声就是不往挂蟾想听的话上说。     “奴婢是想跟着您一道去,要是看见十三阿哥了,您也能指给奴婢看看不是?”挂蟾心里一急,就干脆把实话说出来了。     念声捏着一根眉黛把自己本就很好的眉形描画的越发完美些,“那倒也是。”     挂蟾一听念声这样说,以为她是答应了,连忙就要让人去告诉关柱,省的他等的不耐烦。     “等等。”念声却叫住了她,“你看了要是何意,我就去和阿玛说,收你做义女,将来加进他府里起码也能是个格格。”     “小姐!”挂蟾听了哭笑不得的埋怨一声,虽然明知道念声是有意拿自己逗趣,可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念声却笑了道:“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头发梳好了。奴婢去让她们进来伺候您。”挂蟾赌气的搁下梳子就跑了出去,只听得而后念声笑着说。     “果然是我把你惯坏了!”     从早上到午膳这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关柱身边的小厮就跟流水似的轮着个的一趟趟的往念声的小院里跑,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少爷问七小姐可决定了没?晚间去不去观灯?”     终于在也不知道是第十一遍还是第十二遍的时候,念声实在是烦不胜烦了,拍了桌子大声道:“回去告诉关柱!去!我去行了吧?!他要是再敢派人来烦我,我现在就去把他一个人扔大街上!”     被派来的小厮丝毫不介意念声的脾气,只是恭敬的点头称是,就心满意足的退了出去,来前儿少爷说了,谁能带了好消息回去,就赏一两银子的。     别看念声一时火大答应了关柱,可她心里犹豫极了,到底去还是不去?去了要是真碰上胤祥了怎么办?装作没看见走开?依着胤祥的性子他会不会上来纠缠自己?就在这样的患得患失中,念声熬过了一下午的光阴。还没等她想明白呢,就已经被挂蟾裹上斗篷扶上了马车。     念声拿掉头上的兜帽,发现车里只坐了关柱,挂蟾跟自己三个人,奇怪的问关柱:“其他人呢?”     关柱一脸计谋得逞的表情,得意的笑着说:“没有其他人,我和阿玛说了,就我跟你两个人出来,要是其他姐姐也一起,我宁愿不出来。”     念声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靠在车厢壁上不再多说什么。     等到了地方,都没等马车挺稳,关柱就一马当先跳了出去。唬得挂蟾和念声都急忙跟了下去。     “你等会儿好好跟着我,要再这么莽撞,丢了你我都不找你!知道了吗?”念声拉着关柱的手,又是吓唬又是交代。     关柱一面哼哼哈哈的答应着,一面一双眼睛就不停的在人群里照着巡逻兵士的身影,想看能不能打听到胤祥今晚的动向。     念声打赏了赶车的几个大子,让他好好在车上呆着。又见跟着的人都到齐了,就安排家丁前后左右的把他们姐弟连着挂蟾围了起来,吩咐说:“呆会儿人多,要是挤散了,你们就来这里找咱们家的马车,不许乱跑。我定然是等你们都到了,才会回府。今晚一切以少爷为重,都给我盯仔细些,等平安回去了,我还有红包赏。”     众人齐声答应了。念声才牵起关柱的手步入集市。     “七姐,你看!”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关柱兴奋的声音。           094-谁家小孩要花灯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带着一丝忐忑的顺着关柱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随即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个卖灯。     关柱拉着念声就往那摊位上挤了过去,指着一盏关公骑马灯就要买。     难得出来一趟,念声自然不会拒绝关柱的要求,爽利的付了摊主二十个铜钱,就接过了那盏灯递给了关柱。“拿仔细了。别等下跌了,再给人踏上几脚,就不能要了呢。”说着又给关柱正了正帽子,便要继续去逛。     念声才没走两步,就觉得有人扥自己的衣袖,回头去看却没看到人,刚又要走,就听见家丁的喝斥声。念声寻声看去,只见自家家丁正抱起一个莫约三四岁的小男孩要往市集外走。     “干什么呢?”念声微微皱了一下眉问道。     那家丁见念声过问,只好抱了小孩又走回来,“小姐,奴才们刚才一个没留神,让这小叫花子惊扰了您。您放心,奴才这就把他带的远远的。”     念声没说话,先是打量了一下那个孩子,虽然有些脏兮兮的,但衣服还算齐整,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配上又长又翘的睫毛,简直讨喜的不行。更有趣的是,这孩子的眼眸居然是宝蓝色的。     念声看那孩子可爱,更何况自己没受伤,就让家丁放下他,“不过是个小孩,说不定是和家里大人走散了的,你这样把他扔出去,让人拐了怎么办?”     家丁起初没想到这么多,让念声一说,也觉得这孩子还真不想要饭的小孩,一时反倒没了主意。     “哪见着的给抱到哪儿去,也好等他家人来找。”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念声说完转身就要走。     可还没等动就听见身后家丁一声惊呼,等念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小男孩已经抓住了念声的衣角。     念声又好气又好笑,低头去看他,他竟也毫无惧意的抬头和念声对视。念声对着那一双小马驹似的眼睛实在是没了脾气,只好蹲下身轻轻揽住那孩子问道:“你拦着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灯,灯灯。”那小孩反倒是自来熟的一只手搂住了念声脖子,一副要念声抱抱的样子,一只手指了刚才关柱买灯的摊位含糊不清的说着。     念声看了一眼那摊字,当即明白过来,这孩子是想要个灯笼。随即抱起那孩子,笑着就往卖灯笼的摊铺走了过去。     挂蟾在旁边看着,原本有心拦下自家小姐,毕竟不过是个不认识的孩子,万一招惹到什么麻烦就不好了。但转念又想,好久都没看见念声笑的轻松了,如果这孩子能哄得自家小姐高兴,那也没什么不好的。于是挂蟾自觉的牵好关柱就跟了过去。     其余跟着的家丁见挂蟾和关柱都不拦着念声,自然也不会多嘴,只管跟好了保护三人的安全便是。     “来,告诉姐姐,你要哪一盏灯啊?”念声抱着那小孩站在卖花灯的摊铺前,一盏盏的指给他看。“这个花花好不好?要不那个兔兔吧?”     温和的一旁的关柱都快听不下去了,打了个冷颤扥了扥挂蟾的手,让她俯下身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七姐要是将来当了额娘,是不是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她这么温柔,我都快听不下去了。”     “小姐她这一段日子以来,不是忙就是烦,难得这会儿她高兴,少爷您就看着得了吧。”挂蟾抿着嘴直笑。     关柱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说:“唉。也真难为十三爷了,居然会喜欢我七姐这样的女子。”     念声只顾着哄怀里的小家伙,自然没听见身后的议论,“小鸡不好啊?那咱们问问叔叔还有什么好不好?”     最后小孩终于挑中了一盏仙桃样子的灯,念声笑盈盈的付了钱就把挑灯的竹棍小心翼翼的塞在了那孩子的手里。     关柱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又见那孩子挑的灯的样子,忍不住撇嘴道:“跟个屁股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一句话逗的挂蟾噗的一下就笑出了声。引的念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也笑着问:“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也说了我听听。”     挂蟾刚要张嘴,就被关柱给拉住了。     只听关柱大声道:“我说我饿得肚子都会唱歌了,挂蟾就笑话我。”     念声这才想起来尽赶着出门了,大家都还没用晚膳,歉然一笑,“是我的错,光顾着你大少爷说要出来,没顾着这帮子人都还没吃喝呢。”说着放下怀里的孩子,逗着他说,“姐姐要走了,你乖乖的,找个墙边站好了去等你家里人来找你好不好?”     小男孩好似听懂了念声的话,乖巧的点了点头就松开了念声的脖子。     念声起身冲他挥了挥手,“那姐姐走了哦。”     小男孩看了念声一眼,转身跑出去几步,停下又回头看了看念声,突然笑了,冲念声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娘!”然后就飞快的跑走了。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念声更是诧异不已,不过转念一想,许是这孩子尚小,会的话不多,所以这样一叫在他看来应该和姨姨之类的词差不多吧?     “走了走了。不都说饿了吗?我们找个地方祭五脏庙去。”看着大家都还没缓过神来,念声不由觉得好笑,扬声招呼了一嗓子,就带着众人往酒楼方向走。     因是上元节,晚膳的时辰人们多在自己家里一家团聚,酒楼里并没有太多的人。     念声算了算人头,觉得一张大桌正好,就让迎客的小二给自己找个临街的雅间,“要坐得下我们这些人的。你看着给上些菜来,要有凉有热,荤素搭配的漂亮些。再......”念声被想给家丁要些酒,但又想着等会儿还要指着他们保护,怕喝酒误事,就说:“给他们再每人热一盏黄酒。”     小二答应一声,冲二楼喊了一嗓子:“贵客大桌,看景雅间喽。”就往后厨报菜去了。     二楼自然有伙计下来引了念声他们去雅间。     菜上的很快,只是家丁们都拘着规矩,开始死活不肯跟念声,关柱同桌而坐。     还是关柱拉下脸说:“平素总说小爷没带你们吃喝过,今天难得我七姐这个财神跟着,你们现在不坐下,还等着小爷给你们搬凳子去?”     这话要是胤祥说,大约是威武豪爽的意思,但换作关柱这么半大个孩子说出来,只让人觉得有趣。     家丁们看看彼此,还是不敢坐下。     直到念声也笑了说:“论起来你们比我还大些,有的还是跟过我阿玛的。今天既然都出来了,就不必顾忌太多规矩,你们踏踏实实吃饱了,等和儿才能好好保护我和少爷不是?”     挂蟾和平素跟关柱的小厮也紧跟着劝,大家才算勉强坐下。     一桌子人吃吃喝喝,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之前的尴尬全无。尤其是念声给家丁点的黄酒一温好了端上来,桌上瞬间就沸腾了。     连关柱都从自己小厮碗里蹭了一口才罢休。     吃好喝好,挂蟾去结了账。一众人再下楼时,正片集市都已是灯火辉煌。     关柱耀武扬威的提着他的关公巡城在前面走着,念声则带了挂蟾不远不近的跟着。     关柱一看到什么新鲜热闹的东西,就一准会喊念声过去。好几次念声刚停下脚步去看路边摊铺上的东西,就被关柱连拉带拽的扯走了。     次数多了,念声不免对关柱怨念道:“臭小子!许你一会儿这个新鲜,那个有趣的,就不许我挑盒胭脂,试个簪子吗?”说着不忘指着关柱身边的小厮说,“你看看,你自己买的东西你跟班都快抱不住了。”     关柱原本还听着念声絮叨,可突然间就眼睛一亮,指着念声身后大声道:“七姐!快看!”     念声一晚上已经停了这话无数遍,早就没了新鲜劲,掐着腰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的问,“有怎么了?”     “七姐,你快看啊!”关柱急的拉着念声的手,推着她让她转身看。     念声拗着关柱就是不动,“不看不看,你稀罕的东西我才没兴趣。”     “那你稀罕什么?”     这一句话就跟一道雷劈中了念声一样,惊得她差点没咬着自己的舌头。念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慢慢转过身去,正对上声音的主人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这人可不就是胤祥吗?     “你还没回答我呢。”胤祥刚刚接了温恪,正头疼怎么才能哄着自己难缠的妹妹这一晚不找麻烦。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能碰上念声这样的惊喜等着自己,脸上的笑意一时竟是藏也藏不住。     关柱看不下去自己姐姐发愣,前一步把念声半挡在自己身后,就要给胤祥行礼。     胤祥赶紧扶住关柱,“免了免了。此处人多,不必拘礼了。”     关柱只得又冲胤祥拱了拱手,道了声吉祥,才作罢。     挂蟾一听关柱喊胤祥十三爷,再看自家小姐这反应,心里顿时明白了来人是谁,偷偷戳了念声,小声道:“小姐,您得问安啊。”     念声这才缓过神来,冲胤祥福了一福,叫了声“十三爷。”     胤祥本想亲手去扶,但又顾忌人多,只好把伸出去的手生生停在那里抬了抬,叫念声起来。     念声站起身来,正思量下一句话要说什么,只听见胤祥身后传出一声娇滴滴的,“十三爷……”           095-谁的女友谁的儿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话音未落,只见温恪公主轻移莲步,袅袅娜娜的从胤祥身后走了出来,笑吟吟的看了一眼十三阿哥,进而打量起念声姐弟俩来。     念声也是一愣,不免也打量起温恪来,衣着首饰自是华贵,一举一动间透着灵动,笑起来格外可爱。这是谁呢?念声心里难免猜测眼前女子的身份,难道是宫里的公主?这个念头只一闪,就被念声自己否定了,因为刚才她清清楚楚的听见此女喊胤祥“十三爷”,兄妹间哪有这样的称呼?     关柱虽然久在书房走动,但鲜少有机会进到内廷,温恪公主又是养在宜妃宫里,所以他也不认识公主。     胤祥冷不丁被温恪这样一叫,一时半会儿也没缓过神儿来,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有说不出来。     胤祥见一时大家都不说话了,便主动说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说着指着念声对温恪说,“这位是兵部马尔汉大人家的千金,兆佳小姐。旁边那是她弟弟,兆佳关柱,小十六的伴读。”     念声原本还在打量温恪,听见胤祥说到自己,下意识的微微笑了向温恪福了半个。     关柱见自己姐姐行礼,也向温恪拱了拱手。     “这位是……”介绍完念声,胤祥侧身就要把温恪说给念声认识。     谁料温恪却抢先一步开口道:“这便是兆佳氏的七小姐吗?我听额娘说起过,说是英勇彪悍,连皇上也赞誉有加的。”一边说着,一边不忘挽起胤祥的手臂又凑近了他些。     这话虽然说的冠冕堂皇,但细听起来说一个女子“英勇彪悍”却不像是句好话,再加上温恪那一脸天真浪漫的笑容,怎么都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胤祥听的脸上一凝,随即咧开嘴压低了声音凑在温恪耳边咬牙切齿的说:“谁教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怎么还在这儿说出来了啊?”     胤祥只顾教训温恪不该让自己难堪,殊不知眼下他二人的举动在别人眼中是何等的暧昧。     念声看到眼前的一幕,心里刚刚因为偶遇胤祥的欣喜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酸气。就算念声不想承认自己在意胤祥,但她现在心里的这股子劲儿却是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了。     挂蟾看出自家小姐的不自在,悄悄扯了扯关柱的衣裳,冲着朝市集里面他努了努嘴,那意思是让他喊念声走。     关柱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拉起念声的手,清脆的叫了一声“七姐。”然后指了集市里面说道:“我刚才看见那边挂了一长溜的灯,可好看了,七姐你陪我过去看看好不好?”     念声心里正不自在,听见关柱这样说没有不依的,扬起一抹歉然的笑意,冲胤祥又福了一福,“如此就不打扰十三阿哥观灯了。臣女就此别过。”说完等关柱也行了礼,就带了众人准备离去。     围场一别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快两个月,胤祥对念声就算不说是日思夜想,也是始终记挂在心的。更别说为着这近二十天没个念声写信,念声又退了自己送的礼物,胤祥心里这股子忐忑不安了,要不是事务缠身,又没有机会见面,他早就想和念声当面解释了。     今天难得老天知道自己这点心思,让自己有机会在这里撞上念声,胤祥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就让她走了?     “等等。”见念声要走,胤祥忙出言相拦。     念声脚步未动,立在原地,略有诧异的看了胤祥,“阿哥可还有何吩咐?”语气里尽是疏离恭敬。     胤祥微微一怔,他只当念声还在为着自己突然中断的书信生气,也不在意,只是笑了说:“相请不如偶遇,既是遇到了,不如就一起吧?”     要是没有胤祥旁边的温恪,念声兴许还真就答应了,但是眼下看着依旧挽着胤祥手冲自己笑的温恪,念声只是客气了几句,就回绝了胤祥的邀请。“十三爷贵人贵体,与臣女同行,恐有不妥。再说您还带着女眷,我们这边家丁众多,怕万一礼数不周,若有冲撞就不好了。还是不叨扰了。”话说的有理有据,却压根没给人留余地。     胤祥满心满眼都是念声,哪能让她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进而道:“念声小姐客气了。一来今日上元节,本就是大家结伴赏灯游玩的好日子;二来,这里人多拥挤,只几个家丁恐不足以保证你和关柱的安全。不如我们一起,人多反而更安全些。”     “阿哥说笑了。上元节是亲友结伴赏灯,阿哥贵为皇子,臣女不敢高攀。”胤祥话音刚落,念声就开口道,“再者确实男女有别,多有不便。十三爷的好意臣女和舍弟心领了。”说完也不行礼,也不等胤祥再说什么,转身拉着关柱就走。     胤祥一急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二话不说伸手拉上念声的手腕就扣在了自己的手里。     念声被胤祥拉的一个踉跄,多亏挂蟾从旁扶了一把才没摔倒。念声回身看了一眼胤祥,“还请十三爷放尊重些。”言语间已经有了怒意。     灯火阑珊下,念声因薄怒而微红的脸颊更显娇俏暖人,让人只觉得可爱可怜,竟是不能有半点生气。     胤祥看着眼前的念声,脑子里忽然想起那夜在围场,念声追着自己砸石头的情景,和现在似有几分相像,不觉得就笑了出来。     念声见自己的手腕还被胤祥紧紧握着,他却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起来,原本还有些许的羞怯这会儿子也变成的恼怒,不由分说的一面用力挣脱,一面用另一只手去想掰开胤祥的手。     胤祥回过神来,见念声已然动怒,刚想松手,又怕念声正挣扎间自己一松手反倒伤了她。鬼使神差下胤祥借势微微松开一下,再一逮,就把念声的一双柔荑都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念声此时哪里知道胤祥的好意,只觉得胤祥是故意在轻薄自己,恼的恨不得劈了他的心都有了。     这一双温软如玉的手让胤祥这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难免有些心猿意马,顺势一带,就把念声拉到了自己的近前。     胤祥这一举动不仅吓住了念声,更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     “你们还傻站着干嘛?!保护小姐啊!”挂蟾头一个反应过来,伸手推了身边的家丁上去。     家丁们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胤祥的身份,顾忌之下不敢擅动。     胤祥原本只在意着念声,挂蟾的话让他分了神,又察觉周围有人靠近,一心几用之下给了念声逃脱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念声瞅准胤祥分神的功夫,一脚就踩在了她的牛皮靴子上。     虽说念声出门为了走路翻遍没踩花盆底,可这一脚用了十足的狠劲,踩的胤祥“嗷”的一声就松开了手,连着向后跳了好几步,靠着身后的亲兵才停了下来。     “你……你……”胤祥疼的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念声退回到关柱身边,眼神凌冽的看着胤祥。     一直在边上看戏的温恪见不得自己哥哥被别的女子欺负,几步走到念声面前一个嘴巴就抽了下去。     众人都还在只顾盯着胤祥看,谁也没料到温恪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眼见这一巴掌是躲不掉了,念声索性闭起了眼睛,可该有的火辣辣的疼和响声却都没有发生。     时间好像静止了似得。     “娘~娘……”一个含含糊糊,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念声耳边响起。     念声惊讶的睁开眼睛,只见温恪的手正被一只手指纤长的大手抓在半空中,顺着这只手看过去,只见一位俊秀的年轻男子正一手抱着自己刚刚送灯笼的小男孩,一手拦下了温恪的巴掌。     男子怀里的小男孩看见念声在看自己,笑的越发开心,手里还攥着念声刚刚给他买的灯笼,就冲念声伸着手嚷嚷着:“抱抱……抱……要娘抱~”     虽然对着个称呼有些不适应,但这孩子实在是太讨喜了,念声看着他那一脸渴求的小模样,心都快酥了,想也不想的就把小男孩从那男子手里接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也敢拦本……本小姐的?!”温恪可顾不上这许多,挥开男子的手就大声呵斥道。     念声这才有机会去细看来人,只见他一身月白衣裳,腰悬一块翠玉连蝠拱花佩,神采脱俗,就是在寒冬之季,也让人觉得飘逸非凡。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先冲温恪拱手道了声“得罪。”才说道:“在下苏月白,见过姑娘。”转身又对胤祥施了一礼,“这位公子,有礼了。”     念声虽然还不知道温恪和胤祥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从刚才两人的亲昵之举而看,她心中也有了些许揣测。而这苏月白虽然不认识,可他毕竟刚刚救了自己,再加上自己从他怀里接过来抱着的这个小孩。     念声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被胤祥责难了去,当即朗声道:“苏大哥,您称呼的不对了。那位可不是随便什么公子,乃是当今圣上的十三阿哥。”     念声这一声“苏大哥”,喊的胤祥和苏月白都是一愣。           096-念声笑对苏月白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好在苏月白很是配合,听了念声这样说,就向胤祥深施一礼,“原来是十三阿哥,是草民失敬了。”     胤祥原本正为苏月白碰了温恪的事不快,但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般礼貌周全,自己也只好说:“此时我微服在外,不必如此多礼。”     “这位姑娘,刚才得罪了。”苏月白又向温恪赔了个不是。     温恪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又听见胤祥跟人家客气,气鼓鼓的别过头去,谁也不搭理。     胤祥不免有些尴尬,只好转而对念声问了句:“你没事吧?”     “十三爷不是都看见了吗?这位小姐的巴掌并未落在臣女脸上。还是说您希望臣女受了这一巴掌才好?”念声对胤祥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我这不是怕你被吓着吗?”胤祥有些发急,说话也冲了起来。     温恪在一旁不阴不阳的接了一句:“连惊马都不怕的疯女人,还会被我的巴掌吓着?十三爷,你也未免太小瞧兆佳小姐了吧?”     “你说够了没?!”念声和胤祥异口同声的说道。     温恪一愣,随即水汽就涌进了眼里,她瞪着胤祥指着念声嚷道:“她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我……”胤祥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是好。     胤祥和温恪的一言一行在念声眼里无异于是小情侣间闹别扭,若是单纯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然看看无妨,但依着念声的心思,她哪里看的下去这些。     于是念声笑了看向苏月白,轻声细语的说:“苏大哥,舍弟刚才说那边的花灯很好看,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可好?”     苏月白看着笑意盈盈的念声,不禁一时有些恍惚,随即便笑着答应了,“还是让我抱着朵儿吧?他可不轻呢。”说着伸手就要接过念声怀里的孩子。     为着念声这一笑恍惚的可不止苏月白一个人,还有正着急和温恪解释却无意间瞥见了这一幕的胤祥。诚如那日在宫中初见,念声也曾被自己无意间看到那样美好的笑容,只不过两次都不是冲着自己罢了。     苏月白还想问念声要不要邀上胤祥一起,却见念声看也没看胤祥一眼,一手抱着黏在自己怀里不肯离开的小家伙,一手牵着关柱已经先行一步了。他也只好歉然的冲胤祥拱了拱手,就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还看什么看啊?”温恪看着自己哥哥痴痴的看着念声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更加气恼,“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啊?”     “你还有脸说?”胤祥扭回头来看着温恪喝道,脸上的神色已经变的有些森然。     温恪吓的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才又奓着胆子顶嘴道:“什么?你自己喜欢人家又追求不到,难道要拿我出气吗?”     胤祥咬了咬下嘴唇,强压着火气说:“你先给我好好说清楚,怎么好好的十三哥就变成十三爷了?”对着念声的时候胤祥的脑子也许有不够用,但对着别的人的时候,十三爷可绝不是什么莽夫愚汉之辈。“平时也不见你那么大脾气,今天念声怎么你了,你就要打她?”     “哟。十三哥,你也不傻啊?那你刚才怎么不当着你的念声的面问我啊?”温恪是胤祥的亲妹妹,总能一下子就戳到他的痛处。“且不说她兆佳念声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单冲着她一个没说媒论亲的姑娘家当街被一个不明身份的小孩叫娘,她的名声就不可能好了!”     “你!”     “我什么我啊?我还没说她当街冒犯阿哥公主,无礼犯上呢!真追究起来,我那一巴掌算是轻的了!”温恪只顾自己嘴上痛快,才不顾别的呢。     “住嘴!”胤祥几乎是用吼的说。     温恪翻了胤祥一眼,双手掐在腰上,用下巴对着胤祥说:“我偏不!就说就说就说!怎么?你还想为了那么个女人打我啊?”     “你!”胤祥说着就真的抬起了手。     “你敢打我,我就去皇阿玛那里告你的状!不仅告你的状,连兆佳氏也要告,她名节有污,一辈子也别想给你做福晋。”     胤祥收住了手,转而握成拳头狠狠砸在了自己腿上,“你敢!”     温恪这会儿才算是看透了,自己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为了那个兆佳念声真是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忍了。要是搁着从前,自己敢这样和胤祥闹,只怕他早就把自己拖到精奇嬷嬷那里去罚规矩了。     既然有了念声这么个紧箍咒,温恪就更加有恃无恐了,她想着刚才念声离开的方向就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胤祥说道:“我倒是没什么不敢的。不过呢,你是我亲哥哥,我总还是要顾着你的感受的。所以今晚你让我吃喝玩乐过舒坦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忘了刚才的事儿,怎么样?”     胤祥看着温恪得意的样子,要不是因为念声,他真想好好教训她一顿。“成交。”胤祥黑着脸答应的温恪的条件,挥手让身边的亲兵跟上温恪,就算再生气,人也要安安全全的带回宫里。     那边念声带着众人走进了观灯的人流中,而苏月白则始终恰到好处的站在念声左侧向后小半步的地方,既能帮她挡住纷扰的人流,也能很方便的说上话。     念声一直等到确认了胤祥没追上来,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刚才真是多谢了。素未谋面就蒙公子搭救之恩,实在不知何以为报。”     苏月白浅浅一笑,“姑娘不必客气,也是月白唐突了。其实多亏了朵儿,要不是他看见了你,我也不会上前的。”说着曲起食指轻轻在那个被他叫做朵儿的小男孩的鼻子上一剐。     那孩子正扒在念声怀里四下看个不停,冷不丁被苏月白这样一逗,不但没哭反而咯咯有声的笑了起来。     “朵儿?原来你叫朵儿啊?”念声晃了晃怀里的小可爱,冲他笑着问道。     朵儿听见念声叫他,愈发开心起来,把一张柔嫩的小脸贴在念声的脸上又蹭又亲。     念声被他蹭的痒痒,也忍不住呵呵的发笑,“可他一个男孩子,怎么叫这么个名字呢?”念声有些好奇的问。     苏月白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才解释说:“这是拙荆给他娶的名字。”     念声虽然还是有些不解,但仍笑道:“如此说来,嫂夫人真是风趣。”     “拙荆在生产的时候不幸亡故,朵儿是她怀孕的时候给孩子起的乳名,她一直想有个女儿。”苏月白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     念声对自己的无心之失颇为懊恼,忙道歉不已。“是我冒昧了,还请苏公子不要介意。逝者已去,您也要节哀才是。”     苏月白收敛神情,连连摆手:“是苏某一时……哦,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说完便连忙岔开话题。     “兆佳念声。”论理念声只要报上自己的姓氏就足够了,可不知为何,她对眼前这位苏月白颇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加之他刚刚又帮过自己,所以便没有刻意避讳。     苏月白大约也没想到念声会如此坦诚,微微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以姓氏称呼念声,“原来是兆佳小姐,失敬失敬了。”     念声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话,对苏月白坚持的疏离也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快。     于是两人随着观灯的人流边走边聊,苏月白颇有文采,为人也风趣,和念声也算是相谈甚欢。     聊的多了,念声慢慢知道,原来这位苏月白父母早亡,自幼孤贫,多亏他岳父资助才得以读书。幸而苏月白天资聪颖,又刻苦努力,年纪轻轻就已是秀才。不过他岳父是个七品的小官,加上苏月白娘子过逝之后府里又没有人打点,苏月白就成了他岳父的幕僚,一面可以照应家里,一面也算是有些历练,能做些事情。     念声听完不免有些感慨,“我观先生才情甚高,如此是有些可惜了。”说话间不由得换了称谓。     苏月白欠身道:“小姐言重了。若无岳丈一家的照拂,苏某说不定早就饿死街头,又何来今日的光景?如今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难得先生还有这般知恩善报的心地,念声佩服。”比起亲贵世家的纨绔子弟,念声认为苏月白已是很好的了。     朵儿大约是在念声怀里呆的久了,终于肯伸手要苏月白抱。     苏月白自然是欢欢喜喜从念声怀里接过儿子。     谁知这一幕巧不巧的正让被温恪拉着过来的胤祥看了个正着,特别是苏月白接过朵儿的时候,手和念声的手似有似无的那么一碰下,更是让胤祥霎时就怒火中烧起来。     只见胤祥甩开了温恪挽着自己的手,拨开中间隔着的众人,生是挤到念声跟前,怒喝道:“你干嘛呢?”     念声和苏月白都是一愣,脸上的笑意都没来及的褪去就凝在了脸上。     待念声看清来人是胤祥,也顿时就不高兴了,自己刚才明明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了,现在他这是又要纠缠什么?     苏月白刚要解释,就被念声抢先道:“我们干什么要你管吗?十三爷。”           097-她的眼睛会下雨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瞪着念声,指着苏月白,“又是这句话。那日在宫里,你说你是哪个要我管?今晚,你又用这句话对付我,难道你就一定要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念声没想到自己一句抢白会激起胤祥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难免有些慌乱。同时心里升起一丝丝的甜,原来那日自己的一句话,他现在都记得。不过这甜也就是一闪而过,如果是一句话都记在心上,那这么多天的音信全无又算是什么呢?矛盾很快就占据了念声的思绪。     “十三爷严重了,您贵为阿哥,臣女对您只有高攀,怎敢抗拒?”念声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的传进了胤祥的耳朵里。     胤祥此时眼里只有念声,刚才的那一幕实在让他有些头脑发昏,现在念声的话总算让他清醒一些,“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念声嘴角微扬,“您是什么意思,在场的刚才都听见了。您不是问我们在干嘛吗?我倒是好奇了,您来说说这众目睽睽之下,我们能干嘛?”     “我是在问他!”胤祥再好的脾气也架不住念声这样一再的拱他的火。胤祥指了苏月白道。     “他?”念声看了一眼苏月白,“他从我这儿抱了孩子过去。”     “这是谁的孩子?”     “自然是他的孩子。”     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人听了这话也还罢了,怕就怕不明就里断章取义的听了这么两句。     温恪冷不丁的被胤祥甩开,再回过神的时候只见自己哥哥疯了一样的往这边来,自然也快步跟了上来。     温恪这边气都没喘匀,刚要开口问胤祥抽了什么风,就听见了他和念声之间的这么两句话。温恪登时就又惊又气,二话不说指着念声就是一顿数落:“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廉耻?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当街和一个男人说说笑笑也就算了,还......还拉拉扯扯的,还还有了孩子?你都这样了还有脸纠缠他?”温恪的手再胤祥,念声,苏月白三个人之间来来回回的比划着,织起一张密网。     念声话没听完就变了脸色,先是通红,接着是惨白,等着温恪说完了,念声一张脸已经变的铁青。如果不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还要端着起码的礼教,念声早就上去把刚才那一巴掌还给她了。     苏月白自然也听不下去,上前一步挡了念声在身后,“这位姑娘,你的话过分了。”     “过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过分?你干了这么下作的事情,还有脸说我过分?”温恪气苏月白刚才拦下自己打念声的那一巴掌,这会儿索性一并骂了解气。     胤祥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起居然变得这样泼辣,从前只知道宜妃娘娘有张刀子嘴,没想到温恪在她宫里久了,竟然也如此......不过这也实在是太粗俗了,与市井泼妇何异?     胤祥一把拖过温恪,厉声喝问道:“你嘴里胡说的都是些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许他们做,还不许别人说了吗?”温恪边说边要甩开胤祥的手。     眼看着误会越来越深,为了避免矛盾加剧,胤祥想都没想就把温恪甩给了后面的桐葛,沉了脸色道:“把她给我拖回车上等着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让她再下车半步。”     桐葛不敢违逆自己的主子,但也不敢轻易去拉扯公主,只得比了请的手势,请温恪跟他走。     温恪好不容易出宫一次,还没尽兴就这样被赶回去,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在她看来“轻贱不堪”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温恪一步没动,只说了三个字:“我不走。”说着一跺脚,刻意挺胸抬头的站了,大有本公主不动,看你们谁来来硬的的意思。     胤祥可不吃她这一套,只问桐葛为何还不走。“她要是不走,你们就把她抬走。她敢叫,你们就给我堵上她的嘴。有什么事,爷担了。”说完扭脸正对上温恪的一双眼睛,“怎么?你想试试我敢不敢?”     只一眼,温恪就气短了,她从胤祥的眼睛里读出了他的坚决。温恪明白,如果自己现在不乖乖回车上去,那胤祥刚刚所说的都会变成真的。     “你给我等着!”温恪狠狠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回走。     赶走了温恪,胤祥急忙转回身要和念声解释,“这里面有误会,你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语气里已经完全没了刚才对温恪的生冷,满是急切。     念声柔柔的一笑,如果不是在眼下的情形里,胤祥差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和好了。     “十三爷已经不需要解释什么了,刚才那位姑娘不是都说过了吗?”念声的眼角眉梢满是柔柔的媚,声音也是柔柔的糯,让人听了心里是柔柔的软。     “她......她那都是信口雌黄。你可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那都是瞎说的,你为了这生气不值得。”胤祥为着这柔柔的念声,脑子都快跟不上嘴了,话都要说不顺溜了。     念声轻轻走到胤祥跟前去,近的她都能闻到胤祥身上轻甲的皮革味了,才悠悠的抬眼看了胤祥说:“臣女虽然不知道刚才那位小姐究竟是何许人,但看十三爷对她的一举一动就也都明白了。”     念声身上暖暖的香气随着她的靠近,犹如无数无形的触手一般渐渐就包裹住了胤祥。     胤祥心里不禁暗想,这样的美好在围场时自己怎么竟全没留意?再开口时连气息都是轻浅的,生怕会吹散了眼前的玉人似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胤祥总算还有残留的理智在。     “臣女想的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今天是上元灯节,能在市井之中得见王子,一应的心思也就尽了......”念声的声音似乎有说不尽的魅惑。     胤祥刚要开口打断她的话,却见念声在她的口边比了禁声的动作,接着念声的手轻轻的触上了自己轻甲的肩下的扣搭,扭正了上面有些歪斜散乱的流苏。只一下,胤祥就呆住了。     念声继续用只有他们两个听的见的声音道:“从今夜起便没有以后了吧。之前的,也都过去了。”说完念声就转过了身子去,背对着胤祥,冲挂蟾抬了抬手。     挂蟾当即扬声吩咐周围还没回过神家丁们,“还冷着干什么?时辰不早了,回府,回府了。”说完俯身拉了关柱,哄着他说:“小少爷,咱们今晚就这吧?”     关柱却没有挂蟾意料中的不配合,而是听话的点了点头,让挂蟾拉了他的手。可还没走两步,关柱突然又站住了,“你等我一下。”他撂下一句话,松开了挂蟾的手,跑回到了胤祥身边,抬起头对着还在发愣的胤祥大声说:“十三爷,我讨厌你!”     念声虽然让家人回府,但她自己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关柱这一句话惊得念声一个转身就抱住了他,拼命的往自己怀里藏。如果说是之前,胤祥一定不会把关柱怎么样,但眼下自己刚刚说了那些话,万一他迁怒关柱的话......念声不敢让关柱冒这样的险。她可以承受胤祥所有的责难,但绝不能伤到关柱。     胤祥还沉浸在念声那和她的柔情完全不符的冰冷话语里,关柱的话只是让他从新对外界的刺激有了反应而已。     但念声的举动却是实实在在的刺痛了胤祥的心。     明明还没有那么贴近的两个人,明明还不算是真正在一起的两个人,怎么说是要不再有以后了就会是这样的痛呢?     念声死命的护着关柱,她想再看胤祥一眼,哪怕一眼就好。她根本没有自己话里说出了的决心和狠心,她只是觉得如果她没有这样的毅力,那至少可以激怒胤祥,让他以后不要再纠缠自己。然后就等着日子久了,各自嫁娶,便也就罢了。     胤祥看着念声的举动,心里不禁苦笑,她这是在怕自己吗?怕自己会伤害她吗?胤祥盯着念声,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     念声等了许久,没有想象中的怒喝,也有拳脚推搡。念声终于忍不住抬头去看了一眼胤祥,这一眼让她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那个自己怎么都放不下的人,此时此刻正低头看着自己,念声虽然不知道胤祥在想什么,但她清清楚楚的看出了他的伤心......看着看着,念声眼里就湿润了起来。她不想这样的,她只是觉得如果他已经不在意自己了,那就应该说清楚的。     念声突然觉得自己错了,她今晚的所作所为完全不是因为她要和胤祥诀别,而是因为她的自私,她自私的喜欢上了胤祥,自私的享受他的追求,然后在突然被冷落之后,现在又自私的选择伤害胤祥来让自己解脱。     看着泪水一滴一滴的从念声的眼中滑落,胤祥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胤祥想说一声别哭了,但话到嘴边干哑的嗓子怎么也吐不出这简单的几个字。     就这样,一个默默的留着泪,一个默默的看着,这样的对视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胤祥终于不能再忍受这样的煎熬,抬手想要抹去念声脸上的泪水。     却被一只手给拦下了。           098-别哭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抬眼看去,之间苏月白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不偏不斜的正拦在自己和念声之间。     苏月白从容的看着胤祥,谦和却不容拒绝的说:“苏某以为,十三爷还是放过念声姑娘的好。”     “放过......”胤祥似是自言自语般反复重复着这两个字,这两个在那晚康熙召见过他后,几经挣扎才压下去的字眼,如今轻易的就被一个陌生人给揭开了牢笼释放出来,很快就重新攀满了胤祥的心头。     胤祥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犹如等待猎人裁决的小兽一样的念声,心里只觉得刺痛不已,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念声的样子。     “坏人!”一直乖乖呆在苏月白怀里的朵儿突然指着胤祥奶声奶气的喊了起来,“欺负娘!打!”     “够了!你个小崽子再说一句试试?!”一直在旁边跟着的海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一晚上海亮都看着自家主子受夹板气,温恪公主任性也就算了,念声小姐不体谅也是有情可原,但这一对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父子,分明就是搅局的。如今那小的这样说胤祥,海亮自然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胤祥一把拦下挽袖上前的海亮。     “爷,他们欺人太......”海亮话都没说完就被胤祥推回到后面去。     只见胤祥走近了念声,轻轻攥住了苏月白的手腕,客气却坚定的抬开了,“苏先生的话胤祥听进去了,但我和念声的事情,不是先生可以左右的。”说着一挥手。     左右亲兵等了一晚上,终于有机会显示身手,一个个的昂首挺胸,几个闪身就挡起一圈人墙,把胤祥和念声隔在他们身后的圈子里。     胤祥蹲下身子,缓缓的把关柱从念声的手臂间拉了出来,期间他分明的感觉到念声的抗拒,但他没有心软。胤祥拉出关柱,在他肩上拍了拍,示意他先站到一边去。     关柱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姐姐。     “我不会伤害她。”胤祥声音低沉的说。     关柱迟疑一下,还是从人墙间钻了出去。     念声始终没有抬头。     胤祥就这样在念声对面蹲着,等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伸出手去,拇指轻轻的蹭上念声那已经被泪水浸湿了的腮。     出乎胤祥意料的是,念声只是微微的闪了一下,就没做躲避。     胤祥的手划过念声的腮下,托起了她的下巴,那一双本应该像今晚的月亮一样又圆又亮的眼睛已经哭的有些红肿了,连浓密的睫毛上都是泪珠。     胤祥试着用手去揩掉那些泪珠,却发现越揩越多,不一会儿就如泉涌一般了。     念声不说话,甚至都不曾出声,只是那两股眼角涌出的清泉不曾停歇。     胤祥不免有些慌了神,想也不想的就拿自己的袖子去给念声擦眼泪,却忘记自己的穿的是轻甲,两个袖口都镶了牛皮的滚边,虽是轻轻一蹭,就足以在念声粉雕玉琢的面颊上留下猩红的印子。     这不擦还好,一擦之后念声还没喊疼,胤祥就心疼的不行了。只见他慌忙松开念声,满身上下想寻出哪怕一块软布来也好。     正慌乱间,一方藕荷色的手帕递到了胤祥面前。胤祥抬眼一看,正对上念声还流着泪的双眼。     这会儿胤祥突然福至心田,一把接过手帕,复又轻轻捧起念声的小脸,像擦玉器一样一点一点的给她拭泪。     好容易看着念声的眼泪渐渐止住了,胤祥忍不住轻声说了句:“不哭了。”他见过秘嫔娘娘哄胤禄就是这样,一边给擦眼泪一边念叨着“不哭了,不哭了。”然后胤禄就真的不哭了,便以为这是很高明的招数,于是也想用一用。     可胤祥哪里懂得,女人哭的时候最怕听见这么一句,本来快没事了,听见这句也准勾起旁的委屈来,到最后只会越演越烈。     念声本来已经慢慢平复的心情,在这句话的诱导之下,一下子就又翻腾了起来,眼泪瞬间就失去了控制。     “这......是我手重擦疼了你?还是哪里不舒服?”胤祥手忙脚乱的擦了这边擦那边,可怎么也堵不住念声决堤的泪水。“这倒是怎么了?你说出来啊。不然你要是生我的气,你打我几下出出气?”说着真把身子探过去让念声打。     念声看着胤祥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但脸上的神色又一时收不住,一下子又哭又笑的反倒止住了泪水。     胤祥一看念声有了笑意,总算松了一口气,接着说:“左右有他们挡着,你要打就打吧,没人看得见。”说着不忘又向念声凑了凑。     念声忽然闻见胤祥身上的汗味,才惊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所剩无几,随即伸手推在了胤祥肩上。     胤祥正往前倾去,冷不丁被这么一推,顿时失了中心,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等胤祥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瞧见始作俑者正捂了嘴蹲在原地偷笑。     “可算是笑了。”胤祥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也不敢再说那个哭字,生怕招惹念声在掉眼泪。“我有话同你说。”时候不早了,胤祥还要带温恪回宫,他打算抓紧时间和念声解释清楚。     念声低着头,似蚊子叮咛一样的哼了一声:“我不听。”     胤祥自己拍拍衣摆站起身来,一边去拉念声一边说:“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不能让我说句话了?”     念声打开胤祥的手,要自己起身。     胤祥却牢牢的扶住了念声的手肘,把她从地上架了起来,“老实点。在地上蹲了那么久,腿不麻吗?等会儿要是再摔下去,害得我捞你起来。”     “谁要你捞啊?”念声羞红着脸,虽不抬头,也知道她凶巴巴的眼神。     “我倒要看看除了我,他们谁敢碰你。”     “你!你......”念声抬头就看到胤祥一脸“老子说的算”的表情。“你怎么那么赖皮啊?”     胤祥嘿嘿一笑,“爷说的是实话。”     念声有心凶他一句,但又怕周围的人听了笑话,只好暗暗忍了。     胤祥算计着时间,抓紧的说:“我是有话要好好和你解释。”     “解释什么?”念声别过头去。     胤祥拉了念声的手臂把她拉回过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念声也由着他拉着,偏了头问:“什么事儿就不是我想的那样了?”     “什么事儿都不是你想的那样。”胤祥已经没时间和念声玩文字游戏,只能长话短说。“刚才那人,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写信,也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礼物,更不是你想的那样。”     “十三爷把臣女给绕迷糊了。”念声大略懂得了胤祥的意思,但她不打算轻易放过胤祥,毕竟自己那些眼泪有一多半原因是因为他才流的。     胤祥正要再解释,就听见人墙外有亲兵禀报。     “爷,桐葛大人让小的提醒您时辰差不多了,在晚宫门就下钥了。”     胤祥答应一声知道,两只手抓紧了念声的两个胳膊,盯着她认认真真的说:“我说的话你都明白,我改天找机会再和你好好解释。实在不明白的就好好想想我刚才的话。只有一条你给我牢牢记住了,都往好的地方想,别想歪了,更别再哭了。”     念声看着胤祥如此认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听见了没?”胤祥没理会亲兵的催促,晃着念声确认道。     念声虽然还有许多不解,但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胤祥看着念声又有些发憷的眼神,真想使劲抱一抱她,但他忍住了,毕竟眼下不合时宜。想了想,胤祥喊人递过一条披风,亲手给念声系上,两只手打着结,嘴里不忘交代着:“晚上风凉,别冻着了。等会儿人会越来越多,我留几个亲兵给你,有他们在你就是打了谁都不怕。早点回去,外面也就是这样,没什么好玩的。你......”     “真啰嗦!”念声夺过胤祥系了半天也没系好的结,自己动手道。“不是拼命是拼嘴的吧?”     胤祥听见念声调侃自己,才总算真有几分放心了,他知道这样的念声才不会轻易让人欺负了去。     笑着看念声把自己收拾妥当,胤祥也就不再多话,抬手打了个响指。     众亲兵如得令一般,讯速排成两列,胤祥脚步一动,他们自然就整齐跟上。     念声站在原地,目送胤祥离去,刚要转身却看见胤祥回头瞄自己,想也不想的就冲他扮了个鬼脸,逗的胤祥捂嘴忍了才没笑出声来。     直等的胤祥走远到快看不间了,挂蟾才走到念声身边,轻声道:“小姐,咱回呀?”     念声还在努力搜寻着胤祥是身影,被挂蟾突然的话语吓的一惊,旋即故作随意的说:“问关柱去,他要出来的。”     关柱看见自己姐姐眼角眉梢都带着自己看不懂的高兴劲,忙借机要求道:“我要再吃一碗桂花元宵。”     念声此时心情莫名大好,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走着。”招呼了大家就要再去吃元宵。     “念声小姐。”苏月白突然喊了一声念声。           099-有花堪折直须折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苏月白,“苏先生......”     反倒是苏月白先笑了说:“十三爷贵为皇子,能为了小姐如此,实在令人佩服。苏某不才,有一言想赠与小姐,不知当讲否?”     念声面色微红,赧然道:“先生但说无妨。”     “那苏某就唐突了。”苏月白把朵儿换了只手抱,“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念声闻言一愣,颇有些不解,“先生这句话念声是懂的,但......”     “但这话是说个追求佳人的君子的,不应该是女儿家学的?”苏月白料到念声会有此一问,不由得笑意更甚,“诚然女子以柔顺为德。然则既然能有选择的机会,谁又愿意轻易放弃呢?难道两情相悦不也是女子所期许的吗?”     两情相悦,这四个对于念声来说一直都是埋在心底的。     作为官宦贵族家的女儿,选秀之后或入宫,或赐婚是早早就准备的定数。如果躲的过去,就是成为家族联姻的工具,嫁进门第相当或家族需要的人家,成为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的妻妾,在宅院里走完一生。     即使念声承认自己对胤祥是动了心的,但她也还从未奢望过能和胤祥在一起。但苏月白的一番话,似乎点醒了念声心里的一些东西。     那边关柱已经又在嚷嚷说饿,让快走。     念声也来不及再细想,冲苏月白嫣然一笑,“先生的话,念声记下了。”接着招呼道,“眼下请先生随我们一同再去用些宵夜吧?”     苏月白却是谢绝了念声的好意,“时候已经不早了,只怕家中挂念。今晚已经多劳小姐照顾小儿,就不在多打扰了。”     念声知道他家中还有老人,也不勉强,“那就让家丁送先生回去吧,也好点灯相伴,总是有个照应。”     “苏某却之不恭了。”苏月白坦然接受了念声的好意。     可他怀里的朵儿却很是依恋念声,见爹爹要抱自己走,忙冲着念声一个劲的喊娘,大有不舍之意。     念声上前又哄了哄他,笑着和苏月白说:“日后舍弟若有功课不明,希望能请先生过府相授,届时还请一定带上令郎才是。”     苏月白朗声大笑,“那是自然。”     话别了苏月白,念声一行人用过宵夜,便也打道回府。     这一晚上起起伏伏,走走逛逛,关柱在回去的马车上就进入了梦乡,挂蟾也忍不住头一点一点的跟叨米鸡似的冲盹,只有念声坐在那里回想着苏月白的话。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反复默诵多遍之后,念声才敢正视这话间的意味。原来自己早有折花之意,只是立法森严之下未敢有所表露。今晚苏月白的一番话,才真叫念声想明白了自己心底的那点悸动到底是什么。     可两情相悦又哪有这么容易。自己是喜欢的,那胤祥呢?总不可能真让自己一个女孩家家的去追着他,问着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吧?     若说是不喜欢,那胤祥今晚的一举一动又算是什么呢?是喜欢的吧?若说是喜欢,他身边的女子又是谁呢?     念声不断的提出问题,又尝试着去解答问题,想来想去想的头都大了,也没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什么。     好容易回到府里,关柱让人直接从车上接下来抱回了院子里去,念声去到正院报过平安,也回到自己的小院准备歇下。     挂蟾因为在车上迷糊了一会儿,这会儿反倒又精神起来,一边打了水伺候念声擦脸,一边叽叽喳喳的打探,“小姐,十三爷都和您说什么了?您可是不知道,那一圈子亲兵把您围到里面的时候,奴婢又多担心。不过瞧着您走出来之后,好像开心了不少,奴婢才没找他们理论的。”     念声取下耳坠,笑骂道:“你也就是这会儿子嘴上说的好听,当时只怕你早吓得不知道怎么动了。不然怎么连听见你咋呼都没听见啊?”     “小姐,我......奴婢那是怕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庭广众下的丢了两边的颜面就不好了。”挂蟾有些心虚的分辩说。“不过十三爷给您擦眼泪来着,这奴婢可是看的真真的。那英武的一位爷,为着您这一哭,手忙脚乱的恨不得脱下衣服来给您擦,真是......”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要脱衣服了?”念声哭笑不得的打断了挂蟾的话,“这话说的就该撕嘴。真是越来越没羞没臊了。”     挂蟾轻轻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是奴婢失言了。”但认错不耽误她后面的话,“当时您在跟前,自然不如我们这冷眼瞧着的看的真切,十三爷对您可温柔了。真就跟戏里唱的一样,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晒着。而且十三爷还是那么好看的一个人,有些举动旁人做了肯定腻味的,他做了就透着股子不一般的温柔劲儿。”挂蟾的嘴都快赶上说书的先生了,恨不得穷尽自己知道的好词都给胤祥安上。     念声只是摇头笑着,听了半天才忍不住说:“让你这么一说,他还成了古今少有的完人了,不仅貌比潘安,还文韬武略,侠骨柔情,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别的词挂蟾没太听明白,但潘安她还是知道的,“潘安有什么好的?少爷说潘安就是个小白脸,小白脸都没好心眼。哪像咱们十三爷,英俊潇洒,气宇轩昂......”     念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索性搁下手里的梳子,扭过身子看了挂蟾说:“你快别说了。一会儿还‘咱们’上了,你把他夸的都快变神仙了,要‘咱们’你和他‘咱们’去,可好?”     “小姐!我这不是夸给你听的吗?”挂蟾连忙说。“奴婢是怕您那会儿只顾低头哭,没看着十三爷的心思。这会儿奴婢说给您听,您不就能不误会他了吗?”     “误会不误会的事情先搁一边,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隔着他亲兵围的人墙你怎么就能看的这么真切?”念声突然发现这里有些不对劲。     挂蟾谄笑着吐了吐舌头,心想露馅了。     原来胤祥的亲兵围起的人墙不能说是水泄不通,但也算是密密实实,挂蟾哪能看到这些,不过是关柱个子低些,从缝隙里瞧见了一一说给她听的。挂蟾平日里最爱看戏,这些情景在她脑子一转,十有**都能和戏里对上,再比着关柱的说的说给念声听,自然不在话下。     “小姐,这你就不懂了,戏里都是这样唱的呢。”     念声已经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对挂蟾的纵容,这戏以后还是少看的好。“行了,那你给我说说,这戏里有没有讲接下来该怎么着啊?”     “接下来?”挂蟾迟疑一下,“接下来不就该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然后洞房花烛了吗?”反问念声道。     念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阿里,“你看到还真是仔细,但你告诉我,这隔着宫墙院墙的,我怎么跟他花前月下去许那海誓山盟去?”     挂蟾听了念声的话不禁喜上眉梢,“小姐,您刚才的话是说要是没有这一道道的墙,您就打算和十三爷花前......”     念声无语的以手掩面,挂蟾完全没理解自己问的是什么。     然而挂蟾已经沉浸在自家小姐和十三爷卿卿我我的并肩执手赏花的美好画面里不能自拔了。     “去去去,研墨去。”念声摇着头叹了口气,推了一把挂蟾道。     挂蟾正想的乐呵,听见突然吩咐她研墨,不解的问:“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您又要干嘛?”     念声已经起身往书房走去,“写信。”边走边言简意赅的说。     “是写给十三爷的吗?”挂蟾心里一喜,连蹦带跳的就跟了过去。“您打算写点什么啊?”     “你不是认字吗?一会儿站后面自己看吧。”念声已经在书桌前坐下,铺开了纸。     这是念声第一次给胤祥写信,刚刚还满肚子的话,这一提起笔来倒不知道要从何写起了。光是一个信中打头的称谓问候,就反反复复的换了四五个,写坏了好几张纸,最后才勉强写了个:十三阿哥钧鉴。臣女兆佳念声恭请阿哥安好。     挂蟾就已经在旁边看的急得不行了,一个劲的催促,“小姐,你倒是快点写呀。这都这么久了,您才写了这么几个字,要写满这一页纸,您不得写到天亮去啊?”     念声心里也急,听挂蟾一催就更急了。“你且睡觉去。我定然让你看了才送出去,行不?”     挂蟾听了抿上嘴,不敢再出声。     可是到底要写什么呢?念声的话都卡在了这第一句上,又想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念声才犹犹豫豫的写下了这第一句话。     之前蒙君不弃,多有书信相赠,然深闺之人见识有限,不敢妄答。故失礼于先,实在赧然。望祈恕罪。     这是客套话,也是大实话,更是念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毕竟自己从未给胤祥回过信,这突然的一封,总要事出有名。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第一句,后面的话就顺畅许多。           100-爷,你问的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一封信写完,念声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觉得自己挺无趣的。     怎么说也是给胤祥的第一封信,她居然除了解释几句之前自己为何没有回信,就是在说些年前府里如何忙碌,自己如何张罗,如何辛苦......别的竟是一句也没说出来。     “这也太没意思了吧?”挂蟾也跟着看了半天,只肯给这么一句评语。“小姐,你不是应该写你也有想着他,记挂着他才对嘛?”     念声无力的白了挂蟾一眼,趴在桌案上嘟囔道:“你觉得这是能随便写出来的吗?”说着又突然坐直了身子道:“再说了,他给我写的那些信里不都也是他平日里的事儿吗?什么今儿部里忙啊,昨儿的午膳不好吃啊之类的。也没见一句......一句你说的那些话。”     挂蟾突然顽皮的一笑,“小姐,你不是说十三爷的信你从来都不看的吗?那你怎么知道他写了什么的?”     念声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一边自顾自的把信封起来,一边说:“少装了。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每天都盯着我到底看没看那些信的事儿啊?只怕我看没看,你比我都清楚了。”     挂蟾吐了吐舌头,反正就算被拆穿,小姐也不会把她怎样,不如索性都问了,自己舒坦。“那既然您看都看了,怎么就不给十三爷回信呢?”     念声还真想过这个问题要如何回答,“起先的时候我觉得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我没必要搭理他。”     “可是后来十三爷隔天就写信来的呀。”挂蟾忍不住替胤祥抱不平。     “你让我把话说完呀。”念声嗔了挂蟾一句,“后来他是坚持写了,我就好奇想看看他能坚持多久,所以就没给他回。”     挂蟾面露鄙夷的说:“小姐,你这说听了是矜持,说的难听了不就是矫情吗?”     “是有点。”念声听了居然点了点头,还认同了一句。     “那今儿怎么就想着要主动写了呢?”这才是挂蟾最关心的问题。     念声想到苏月白的一番话,忍不住会心一笑,只说了句:“因为有花堪折直须折。”就推说累了要睡,让挂蟾安排人务必明天一早就把信递到胤祥手里去。     胤祥别过念声,黑着一张脸走过温恪的马车边,也不说话,径自翻身上马,只一挥手示意所有人回宫。     温恪坐在马车里,感觉到车动了却不敢问,就推了自己的宫女挑开车窗帘子往外看。等得知胤祥就跟在旁边,温恪心里才略踏实了些。     温恪缩在车里暗自回想今晚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看见念声那粉雕玉琢的样貌,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可一看到她对自己哥哥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自己就忍不住想气气她,想看看那张淡然的面孔生气了会是什么样。     偏偏胤祥不知道自己的苦心也就算了,还宁愿自己没面子也还是要护着那个兆佳氏的小姐,想到这里温恪就觉得憋屈。自己才是他最亲的妹妹,他居然能为了一个女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下不来台,还吼自己。果然哥哥也和所有男人一样,有了女人就不要妹妹了。温恪愤愤的想。     就这样一路想着,都到了宫门口了,温恪还嘟囔着胤祥的不是。     车外海亮的声音响起,“公主,到宫门口了。请您下车,换暖轿回宫。”     随行的宫女答应一声,就扶着温恪下了车。     温恪在车下一站定,就忍不住去偷偷的瞄胤祥。     胤祥也下了马,正和当值的守卫头儿客套,还要海亮拿了银子出来打赏。“大过节的当值不容易,给大伙置些宵夜,暖和暖和吧。”     守卫头儿受了赏自然要谢赏,也免不了再多巴结几句。     平日里胤祥就找借口走了,可今儿他站着没动,由着守卫头儿拍他马屁,还时不时的笑着应付几句。     胤祥这是在故意磨蹭,他想等温恪上轿了自己再入宫门。     因为胤祥不知道该怎么和温恪说,他知道今晚温恪虽然做的有些过了,但也不至于要那样吼她。自己的不对自己清楚,可又拉不下脸来去和小妹道歉。     所以胤祥决定他就这么拖着,拖到温恪上了轿,也就没事了。     要不怎么说是亲兄妹呢?温恪那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有心给胤祥赔个不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在暖轿边上站着,想着胤祥怎么也会过来叮嘱抬轿的人几句,自己就有机会借机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当值的守卫头儿再也编不出什么奉承话,抬轿的大力太监都冻的要跺脚了,公主和阿哥都还没有要动一动的意思。     桐葛送了胤祥一行回来还赶着要去各处点人,实在没工夫陪着耗下去,只好行了礼对胤祥说:“爷,时候不早了。奴才还要巡查,就先告退了。”     胤祥点了点头,嗯一声。     桐葛刚要走,却又被胤祥叫住。     “你正好过去,顺便催一催公主的轿子。再不进去,怕是宜妃娘娘要担心了。”胤祥把自己不想面对的难题推给了手下。     桐葛有心推辞,就瞧见海亮在胤祥身后冲自己挤眉弄眼的,也知道如果公主不先走,自家主子定然是不动的,只好抱拳称是,带了人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温恪见胤祥派桐葛来打发自己,刚压下去的脾气蹭的就又窜了起来,二话不说就上轿走人了。     胤祥在一旁看的真切,心想这笔账要等南巡回来再还了。     等着温恪的暖轿走了一会儿,胤祥才迈步进了宫门。     “明儿出门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吗?”无语走了一阵,胤祥突然开口问。     海亮应声道:“都收拾得了。放心吧,爷。”     其实胤祥并不是真的想过问这些,他只是突然觉得太安静了,他想听点动静。“四贝勒明儿个什么时辰入宫?”     “爷,四爷明天不是要先一步带人到京郊去迎驾的吗?”海亮有些奇怪的提醒胤祥。     “哦。”胤祥答应一声,暗笑自己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海亮在一边看出了门道,主动逗着主子问道:“爷,明儿就跟万岁爷出去的事儿,您和念声小姐说了吗?”     让海亮这么一说,胤祥才发觉自己好像还真没和念声说伴驾南巡的事,心里虽然一慌,但胤祥面上还是故作淡定是说:“没有。这么大的事,到时候她自然就会知道了。”     海亮假装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小心思,装作自言自语的说:“之前就是没解释清楚写信的事儿,让人把礼物退了不说,这晚上高高兴兴的过节也让搅合了。现在南巡一走就是一两个月的光景,等着您回来的时候,只怕念声小姐就真的再也不会理您了。”     胤祥心里本就有些心虚,眼下让海亮这么一说,就更不踏实了。“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爷现在出去告诉她去?”心里慌了,但话还是说的不洒汤不漏水。     “也对。既然爷都不怕,做奴才的操什么心呢?”海亮见主子一脸泰然处之的样子,以为胤祥真的早就有什么化解高招,所以也撤了自己那份担心。     胤祥又不能追问海亮想主意,主仆二人就这么你说不清我道不明的回了阿哥所。     临睡前胤祥只能安慰自己,好歹该叮嘱都叮嘱了,也交代了只准念声往好了想,她应该能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吧?     回想着自己和念声说的那几句话,胤祥又觉得自己把话说的太含蓄了,如果念声没理解,或者想偏了,那自己岂不是等于给自己挖了个坑?     正想着这些,又忍不住想明早皇帝出行的事情,仪仗啊,随从啊,时辰啊......乱糟糟的一团子事情。想不了一时半刻,念声有蹦了出来。     就这么混乱着,不知到了什么时辰胤祥才睡着了。     等着天不亮海亮叫起的时候,胤祥觉得自己就跟没睡一样,头是懵懵的,脚下飘飘的。     看的海亮都忍不住担心,“爷,您喝碗参汤吧,不然一会儿再从马上掉下来喽。”     胤祥抓紧洗脸换衣服,只吩咐,“沏浓茶来,灌一碗便得了。”     胡乱吃了几口点心,喝了一大碗浓茶,胤祥抓了帽子就要往乾清宫去。     海亮要留下招呼东西装车,自然不能跟去,只好赶着胤祥出门前又问了一遍:“爷,当真不用奴才让人去和念声小姐说一声吗?”     胤祥刚在嘴里又塞了一块点心,正噎的慌,听见海亮问,就挥了几下手,抓着茶碗又冲了几口茶就跑了。     海亮看着胤祥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就又忙自己的去了。     马尔汉大人府里,挂蟾几乎一宿没合眼,天一亮就往关柱院里去,把念声的信亲手塞在了还睡眼朦胧被人侍弄这穿衣服的关柱手里,不忘嘱咐说:“少爷,您可一定拿好了。这可是小姐给十三爷的第一封信呢。”     关柱半闭着眼睛不耐烦的说:“知道了。我今儿先不去书房,也先把信送去,行了吧?”     挂蟾听了这一句才满意的走了。     时间过的很快,到日暮时分,康熙南巡的队伍进驿馆休息。     胤祥忙完了手头的事儿,回到自己屋里,先急着就问海亮,“信儿送了吗?她怎么说啊?”     海亮正给胤祥递手巾,听他这么一问,不由得一愣,反问道:“爷,您问送什么信儿啊?”           101-路边的野花还有更新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让海亮这么一反问,胤祥也是一愣,随即在海亮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傻小子,爷忙晕了,你也忙晕了不成?早上出来前,不是还是你提醒爷要给那谁送个信说咱们出来了吗?”     海亮今日却是忙的很,胤祥一早就往圣驾前去了,收拾装车,一直到了驻地安置,都是他一个人忙里忙外,但他还清楚的记得早上的事儿。“对呀,奴才当时是问您来着,可能您不是说不用了吗?”为着胤祥这反应,海亮当时还担心来着。     胤祥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海亮,“爷什么时候说过不用了?”     “诶?奴才问您要不要给念声小姐送信,您当时嘴里有水,不是冲奴才摆了摆手的吗?”海亮忙答道。     “爷那是挥手让你去,让你看着安排,哪里是摆手说不用的?”胤祥想起了早上的事,自己当时赶着走,所以就冲海亮挥了挥手,想着这种事情就让他看着办了得了。     这下子轮到海亮苦笑不得了,胤祥当时一脸的不耐烦,谁能想到那么个收拾居然是这么个意思啊?“那,那现在怎么办?”     胤祥这回是真的摆了摆手,无奈的说:“还能怎么办?爷现在写封信,你找人赶紧给送回去呗!”事情都已然这样了,胤祥也不想苛责海亮。“这次要是再出岔子,爷就把你绑了扔她面前谢罪去。”     海亮低头撇了撇嘴心想,主子眼下就这么宠着念声小姐,这要是将来真的娶过了门,府里还不成了念声小姐说了算的?不过想归想,海亮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胤祥写好了信,就亲自去找了妥贴的人给送去。     念声在家里佯装镇定的呆了一天,她到没指望胤祥今天就能有回信给她,但总也盼着知道自己的信有没有妥善的交到他的手里。     可关柱却给自己七姐把信原封不动的给带了回来。     “怎么?他不收?”念声看着关柱无声的放在桌上的信封,诧异的问到。     关柱难得沉默,只是摇了摇头。     “你小子光顾着玩,忘了送信了?”念声微微皱了皱眉。     关柱又摇了摇头。     念声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样子,越发没了耐心,“那是为何又带回来了?”     关柱还想摇头来着,可他瞧见念声已经在挽袖子,怕她要揪自己耳朵,只好叹了口气,故作惋惜的说:“皇上今天出京南巡去了,十三爷随驾自然也跟去了。”     南巡?念声有些奇怪,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听阿玛说起过呢?于是疑心关柱诓自己,但又觉得关柱没胆子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所以呢?随驾和你信没送到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圣驾出宫很早,十三爷是随侍自然早早就到皇上身边去了,我入宫的时候早就不知道他人在哪忙着了。所以这信我就又给带回来了。”关柱突然觉得自己七姐变的好笨,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自己来解释。     关柱说的倒是合情合理,但念声总是有些不死心,“南巡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听阿玛提起过一句?”     关柱终于忍不住翻了念声一记白眼,“七姐,南巡的事情订下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十三爷没再给你写信的时候,你天天不是自己生闷气,就是埋头在一大堆的府内事务里。然后就是过年的事儿,年前你都是在账房里用的晚膳,去哪听阿玛提起啊?”     念声听完点了点头,关柱说的很对,自己确实没什么功夫去留心这些事儿。“那也就是说一两个月内他都收不到我这封信了呗?”念声揉了揉关柱的脑袋,满是歉意的说:“是七姐错怪你了。说吧,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准备。”说完就要撕了手里的信。     “诶诶诶!你干嘛呀?”关柱一抬头看见念声的举动,二话不说就一把给夺了下来。“你这是干嘛?”     “都说了一两个月他都看不着这封信了,留着还有什么用?”念声不以为然的说。     关柱宝贝的把信封给展平了,又小心翼翼的折好揣进自己怀里,冲念声坏笑一下,“怎么能没用呢?等十三爷回来了,我把这封信给他,指不定他得高兴成什么样呢,所以不能浪费了。”说完不忘盯着念声,怕她过来抢回去。     念声却没有丝毫拿回来的心思,自己撕了信是觉得留着无用,但若有别人交到胤祥手里,既成全了自己的面子,也正好能说明自己还是有念着他的,何乐而不为呢?     关柱哪里知道自己七姐还有这样的小心思,只顾着防备她,连点心没留下用,就借故回自己小院去了。     胤祥在驻地用了晚膳,和胤禛说了一会儿子话,突然想起一事,匆匆辞过四贝勒,回到自己屋里。     “海亮?海亮!”胤祥一进屋就叫海亮。     海亮正给胤祥铺床,一听见就急忙答应着从里屋跑出来。“爷,您有何吩咐?”     胤祥从从袖子里摸出一朵不知道名字的粉色小花就塞进了海亮手里。“赶紧的。”     海亮先是一愣,随即苦着脸道:“爷,这这,这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胤祥不以为然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奴才,奴才是怕……”海亮实在不知道这话要怎么说出口了。     胤祥喝了两口茶,撂下杯子,“别磨磨蹭蹭的了,在磨蹭就来不及了。”     海亮往屋外看了一眼,迟疑的问:“这有什么来不及的?”     “给念声送信的人要是走了,自然就来不及把这朵花带给她了。”胤祥理所当然的说。     原来如此!海亮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瞬间就落回了肚子里,“原来爷您是说要把这花带给念声小姐啊?”     “不然你以为呢?”胤祥觉得海亮问道有些奇怪。     “奴才没以为什么。”海亮连连摆手解释道,“不过,爷,这么一朵娇娇弱弱的小野花,要怎么带给念声小姐啊?”海亮捏着这朵花为难的问胤祥。     胤祥则是一脸,“爷管你怎么办。”的表情。     海亮看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花,只好苦着脸去找送信的人,要是晚了人走了,只怕主子才真的要生气呢。不过这大老远的就送一朵野花回去,不知道念声小姐收到的时候回做何感想。     等念声收到胤祥的信和这朵不知名的小花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     关柱下了学就催促家丁速速回府,马车到了府门口都没停稳,小少爷就已经跳了下来,一溜烟的奔着念声的小院去了。一路上关柱拿信的手都举得高高的,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似的。     “七姐!七姐!”当关柱跑进念声的小院时,念声正要往厨房去。     念声老远就瞧见了关柱手里的东西,猜也猜到了定然是胤祥的信,再看着关柱一脸心急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便故意不去理会他,仍旧要往外走。     关柱见自己七姐对自己代打不理睬的,忙伸开了两只手,拦在念声身前,“别走别走。我有好东西给你呢。”     “什么啊?你先闪开。我急着去厨房看晚膳的菜呢。”念声佯装不知的要推开关柱。     “信,信!”关柱跑的有点气喘,这会儿又着急要让念声看信,一时只顾得上拣最紧要的一个字嚷嚷。     念声仍旧绷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什么信啊?回头再说。”     “十三爷给你的信!”关柱总算是喘匀了一口气,边挥着手里的信,边大声说道,说完满心期待的去看念声的表情。     谁知念声只是顺势从关柱手里抽出了信,就继续往外走。     关柱还等着想看念声读信的反应呢,当然不会轻易就放她走,跟着就粘了上去,要和她一道去厨房。     念声也不戳穿关柱的小心思,由着他跟着自己。     关柱这一跟就是一晚上,可到了也没如了他的愿。信始终都只是被念声放在衣服口袋里,别说拿出来看了,自打放进去,她压根就没再碰过衣服口袋。     “七姐,你怎么还不看信啊?”关柱一直在念声身边赖到要回去就寝的时辰,终于忍不住问道。     念声专注着手下正写着的字,全不在意的反问道:“急什么?”     关柱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好一会儿才找了个自认为差不多的理由,“你难道又不给十三爷回信了啊?”     “不知道。我还没看他的信呢,都不知道他写了些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要不要回了。”念声的字写的笔下一顿,但她很快就从容的掩饰了过去。     看着自己七姐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关柱不得不放弃了自己企图,乖乖回去睡觉。     挂蟾替念声送了关柱出去,回来的时候看见念声已经拆开了信封,正捧了信在看,便笑了打趣说:“小姐也真是的,少爷巴巴的一晚上就等着看您读信,您就是不肯。他这刚一走,您就拆开了,让少爷知道,一定又要说您欺负他。”     挂蟾说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念声说话,等走近了去瞧,却发现自家小姐竟对着那两页纸眼里泛起了泪花。           102-唯见诗两行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小姐?”挂蟾迟疑的轻轻唤了一声。     念声察觉到自己的失神,匆忙拭了拭眼角的泪,放下信扭头问挂蟾,“何事?”     挂蟾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小姐,你怎么看个信还看……”挂蟾清楚自家小姐不是个喜欢哭哭啼啼的人,但不知怎么的,自打小姐在围场结识了十三爷之后,这眼泪就多了起来。近两个月里的哭的次数,竟比过去三五年里还要多。     念声却没有急于解释,而是听了挂蟾的话之后,又愣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拆开了信封来,一看见他的字,这眼泪就往上涌。有心想缓缓再看,却又忍不住。第一遍恍恍惚惚的看完了,好似都没看明白写的是什么,可就是觉得心里欢喜。”     “既然是欢喜,您还哭什么?”挂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念声眼角带着泪,嘴角却噙起了笑,“古人说的喜极而泣,大约就是这样了。”     挂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倒是听说过人高兴地很了也会掉眼泪,那自家小姐现在这样,是不是就是说明小姐很高兴收到十三爷的信?那岂不是说明,小姐真的对十三爷动心了?想到这里,挂蟾就也觉得很高兴,替念声高兴。     挂蟾没再说话,因为她看见念声已经又拿起了那两页纸。挂蟾轻手轻脚的在书案上又添了盏灯,便做到一旁的塌边上去做针线了。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等挂蟾再抬头去看念声的时候,只见念声手里正捏了一朵小花在对着灯火仔细打量。     又过了好一会儿,念声喊挂蟾过去,“你来瞧瞧这是什么花,我怎么竟不认得?”     挂蟾放下手里的活计过去才看清原来是一朵已经压瘪了干花,跟着看了半天,摇摇头说:“奴婢也不认得。不过瞧着挺好看的。”     念声看着手里的花,可不就是挺好的吗,虽然已经压的有些干瘪了,但依旧能看出粉嫩嫩的花瓣,裹着一点点鹅黄的花蕊,让人拿在手里似乎依旧可以看到它迎风摇曳的样子。     挂蟾看着念声满是怜惜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十三爷为什么送了这么一朵花给您啊?”又不是什么名品,就是再好看也不过这么小小的一朵,还干瘪瘪的,挂蟾实在不知道这十三阿哥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他信里也没有提。想来就是随手放进来的吧?”念声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有这一丝丝的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虽然胤祥没解释这朵花的意思,可她就是知道,胤祥是在把他这一路的一点一滴都分享给自己。哪怕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朵小花,可他看见了,觉得美好,便要给她捎回来,让她也看一看自己眼前的美好。     当然,念声的这些心思不能一一说给挂蟾听,也不会去和胤祥求证。她只是挑了一本自己平素爱读的书,把这朵小花珍而重之夹了进去。然后提笔给胤祥回信。     念声的回信很简单,只有一页纸,起头三行是客套话,中间两句对答也不过是给胤祥信里解释的话一个答复,说白了就是自己知道他随驾南巡去了,然后就是结尾的例行问候。只在末尾署名之后有一行小字,写着“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念声的信送到的时候,胤祥正在康熙驾前侍奉,晚上本不当值,却又被随行将领拉着喝酒。等胤祥脚下虚浮的回到自己住处时已是醉眼朦胧,若不是海亮及时扶住,只怕一要栽倒在门槛上了。     海亮把自家主子扶进了屋,又拖又拽的扔上了床,一边给胤祥脱靴子,一边嘟囔道:“见天说着不见信,今儿个人家的信来了,偏您就喝多了。真是该着念声小姐不给您好脸色,您这总是不赶趟的,谁也帮不上您不是?”     胤祥喝多了有些闹酒,听着海亮絮叨自己正不耐烦,刚要喝止他,却冷不防听见了“念声”两个字,一个使劲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差点没把海亮给踢飞出去。“念声?念声怎么了?”     海亮一屁股坐在地上才堪堪躲开胤祥的腿,再看自家主子明明已经喝晕乎了,却还认真的脸不由得好笑起来,“爷,念声小姐来信了。奴才给您收好了,您踏实睡一觉,明早起来就能看。”海亮跟哄小孩似的,一边说着,一边去帮胤祥脱另一只脚上靴子。     “先把信给我拿来!”胤祥抓着海亮的衣领子就把他从地上提溜了起来,一口浓重的酒气就喷了过去,“快快,爷现在就要看。”     “爷,您这……”海亮还想再劝两句,但一看胤祥已经发红眼睛,立马闭嘴,老老实实的从胸前摸出了念声的来信。     胤祥一把拿过信,就手忙脚乱的找信封的开口,喝多了手上不利索,还怕不小心再扯坏了信瓤,一会儿嫌灯不够亮,一会儿又说口渴要茶喝。     等着海亮一手又拿了灯,一手端了茶回来,只瞧见自家主子还没把信拆开。     海亮无奈的放下手里的灯,把茶送到胤祥手边,两只手在自己袍子上蹭了蹭,才敢说:“爷,要不让奴才帮您拆开吧?”     胤祥接过茶,无奈的把信封递到了海亮手里,不忘叮嘱说:“仔细点啊。别弄破了。”     海亮心说,我也得敢啊。轻手轻脚的打开把信纸取了出来,双手又递还给了胤祥。     胤祥都开信纸,先是翻来覆去的拿在手里确认了一遍,又拿过信封来磕了磕,倒了倒,发现确实只有一页纸,不免有些失望。     信是海亮亲手取出来的,他一看胤祥的表情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儿了。左等右等等来的才是这一页纸,别说主子失望,连自己这个做奴才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海亮先是偷眼去看那信,字是看不大清楚的,但字数好像没有多少,而且光看那格式,也不像是有写什么多私房的话。在悄悄去瞄自家主子的神色,果然,胤祥的脸色明显的比着之前黯淡了不少。     念声小姐该不会是又生自家主子的气,心里写了什么难听话吧?想到这里海亮不禁在心里求诸天神佛保佑,千万别是这样,不然自家主子也太可怜了。     突然,胤祥先是一笑,进而又拿着信往灯前凑了凑,对着灯把信尾的一行小字读了又读,最终忍不住笑出声来。     海亮不明白是怎么了,就也凑了过去瞧,只能看见是一行比着信里的字细小很多的字,单看着像是两句诗。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胤祥一面笑,一面把念声写在最后两句诗读了出来,而这一读就停不下来了,越读就越是笑的开心,越是笑的开心,读的更大声些。     要不是海亮在一边拦着,估计胤祥还不知要读上多少遍。     等着读够了,也笑够了,胤祥觉也不睡了,连夜就提笔给念声回信。     写到最后,胤祥吩咐海亮去抱了一坛子今晚他和将领共饮的本地佳酿来。“把这坛子酒,和这封信都给她送去。”     海亮虽然觉得念声未必喜欢这酒,但还是答应着揣好信,抱起酒坛子就要去安排。     “等等。”胤祥在海亮出去前叫住了他。     “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胤祥让海亮把酒坛子抱了回来,在手里拎了拎分量,又想了想,拎着酒坛子走到脸盆前,揭开封口哗哗的往里倒了足有半坛子,才递回到海亮手里。“行了。封好送走吧。”     海亮看了个目瞪口呆,一时没敢去接胤祥手里的酒坛子,只顾着诧异的问:“爷,您这是干嘛啊?”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让你干嘛你就干嘛,问那么多干嘛?”胤祥酒劲上来,压也压不住了,说话也开始含糊起来,晃晃悠悠自己爬上了床,倒头就睡。     许是因为了了一桩心事的缘故,胤祥这一夜睡的格外香甜,连早上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醉宿难受劲的。     海亮伺候胤祥神清气爽的更衣用膳,把人送走,就开始收拾屋子。皇上要在这里停留两天,所以他少不得要洒扫一番。     胤祥前脚刚走,后脚四贝勒就走了进来。     海亮一见赶紧请安行礼。     胤禛摆手让他起来,打量着胤祥屋里的陈设,又闻见扑鼻的酒味,忍不住皱了眉头问海亮,“十三阿哥昨晚是喝了酒回来的,难道夜里又要酒喝了?怎么这么大的酒味?你怎么当的差?也不知道拦着你主子点。”     海亮连连告罪,“回四贝勒的话,十三爷昨儿回来是要了酒,但没喝。”     “没喝?”胤禛不相信的抬了抬眉毛,“没喝这是怎么回事?”     海亮之后把胤祥收到了念声的信,又连夜回信,后来要了酒还倒出去一半的事情都说给胤禛知道。“十三爷昨天看信,起先有些不大高兴,就是看到最后,好像有两行诗,爷读了几遍,读着读着高兴起来了。”     诗?这倒是勾起了胤禛的好奇心,“什么诗?”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这两句被胤祥一夜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海亮想记不住都难。     听了这两句,胤禛略一想,不禁也微微笑了。           103-云中谁寄锦书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亮在一旁看着,不明白一向冷面的四贝勒怎么就突然笑了,也凑趣的说了一句:“四爷,您这笑的和昨个儿晚上我们笑的差不多呢。”又忍不住问道:“可奴才怎么就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好笑的呢?”     胤禛笑着冲海亮摇了摇头,但还是解释道:“这是一首诗里的第二句,而这首诗的第四句,也就是最后一句是‘鱼书欲寄何由达,水远山长处处同。’可明白了?”     海亮虽然听的还是一知半解,但这“水远山长处处同”里的意思,他大概还是能体味明白了的,不由得也跟着笑了,“奴才虽不说不太清楚,但听着也觉得是情意绵绵的好词。难怪我们爷高兴成那样了。可四爷您说,这念声小姐怎么不直接就写这句呢?”     “这爷哪里知道去?”胤禛嗔了海亮一句,因为知道胤祥没事也就放心了,便不再多说,转身忙自己的差事去了。     关柱下学回府,府里但凡看见他的人都忍不住好奇的多看几眼,身娇肉贵的小少爷居然亲自动手搬着个酒坛子从大门外一路搬进了七小姐的小院里。     这回念声倒是没赶关柱走,当着他的面就大大方方的拆了信看。     关柱则和挂蟾都为着那坛子酒研究。     等念声看完了信,抱起那个酒坛子晃了晃,听着里面的动静随即抿着嘴笑了起来。     关柱在一边看着,忍不住拉了拉身边的挂蟾,“我七姐这是怎么了?”     挂蟾不太确定的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那坛子酒,最终还是无奈的对着关柱摇了摇头,她也没看明白。     念声只顾着自己乐呵,全没在意身边两个人的反应。只见她大大咧咧的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放,豪迈的挥了挥手,“来!我们今晚不醉不休!”说着招呼挂蟾去拿碗来。     挂蟾没敢动地方,毕竟少爷还小,平日里老爷太太都管着,怎么敢随便让喝酒。     念声见挂蟾没动,才发现自己忽略了关柱,于是笑了道:“你只管去拿碗了,给他吃一点没事,有我在呢。”     挂蟾这才去让人取了酒杯来。     还没拿到桌边就被念声嫌弃起来,“这么小的杯子怎么喝酒?去!换大碗来。”因见挂蟾又看关柱,就解释说:“给他少倒点就是了。”     关柱已经迫不及待的去解酒坛口的封子了,“七姐,这里面怎么只有半坛子酒啊?”打开一看,关柱不由得有些奇怪的问。     念声笑而不答,只等挂蟾拿了酒碗来,亲手给关柱筛了一个碗底多点的量,然后给自己和挂蟾各筛了半碗,“来!干了!”     三人都是兴奋不已,急急的碰了一下就各自喝了起来。     只听得“噗!”的一声,关柱就把刚入口的酒给喷了出来。     挂蟾虽不至于喷,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才喝了一小口就呛的咳嗽起来。     两人看着念声把她那碗一饮而尽,不禁异口同声的叫了声好。     “小姐,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酒量啊?”挂蟾想想平日里念声几乎称得上是一两倒,今天怎么突然变的这么能喝?     念声放下酒碗,挂蟾才发现她早就是满脸通红,眼睛里更是水盈盈的一片。     这酒出入口还不觉得如何,待流到嗓子里就觉出一股浓烈的辛辣来,再到胃里的时候就已经是火烧火燎的热了。     等着念声觉出不对劲,这一碗也已经见底了。     念声只觉得自己放下酒碗的时候,看桌子都是重影的,手里也没了分寸。     以至于挂蟾和关柱看着念声的手拿着酒碗明明已经快要放到桌上了,她却又突然提起手来,如此反复了好几次,还是挂蟾拉着她的手,才总算是把酒碗给放安稳了。     念声撑着自己残存的一点点意识,指着关柱说了句:“你不许再喝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念声觉得自己的头快炸开了一样的疼,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劲。     挂蟾连着叫了三次,都没能把念声从床上催起来。     “去告诉各处管事,今天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就不往前面去了,如果有着急裁定的,让他们进来回话。”念声在床上滚了几滚,还是不想起来,只能吩咐挂蟾说自己今儿不理事了。     挂蟾打开幔帐,让阳光照进念声的床上,“这都不是难事,等下奴婢去传个话就行。早膳一直给您温着呢,您好歹起来吃点。”     念声用被子蒙了头,瓮声瓮气的说:“不起不起。现在还犯恶心呢,谁要吃呀!”     挂蟾倒全不在意自家小姐的脾气,因为她有办法让念声乖乖起床。“不吃也行。那您总得起来给十三爷回信吧?奴婢昨天送关柱少爷出去,少爷可说了,今儿要是赶不上呈送信函的差役回去,下一次可不好说是什么时候呢。”     “什么?”果然念声一听这话,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今天?现在什么时辰了?关柱是不是已经上书房去了?”念声一边连珠炮似的问着,一边就要下床更衣。     挂蟾笑着帮念声穿好衣服,劝着说:“少爷自然是已经上书房去了,时辰却还早。少爷临走的时候交代了,让您赶着午膳前差人送到宫门口就行,他会让人出来取的。”     听了这句话,念声总算稍稍送了一口气。想起昨晚的酒,难免有些郁闷,“这算哪门子的酒啊?一碗就把人灌倒了,亏得他们整晚都在喝,还不喝死过去啊?”念声一边由着挂蟾给自己收拾,一边嘟囔着。     挂蟾也想起昨晚的酒冲的厉害,但更好奇胤祥为什么只送了半坛子酒回来,“小姐,这男人们喝酒自然很女人不同。再说这十三爷也是在军中历练过的,酒量应该不小。只是这大老远的,他怎么就让人送了这么半坛子酒回来呢?”     “你懂什么呀?”念声一听胤祥两个字,精神立马就足了。“你看那酒坛的封子了吗?”指着仍旧扔在花厅桌上的酒问挂蟾。     挂蟾顺着看了一眼,“那不就是个一般的封口吗?”     念声笑的颇有些得意,“寻常喝酒,若是为了尽兴,这封子拆下来也就没用了,所以要不是捅破,要不是随手撕开的多。但这坛酒的封口齐整的很,里面却只有半坛子酒,这说明什么?”念声话说一半,卖起了关子。     “说明什么?”挂蟾最禁不住别人说话说一半。     “说明这酒封是被人小心翼翼的揭开的,而这另一半酒,就是被这揭开酒封的人给喝了。”念声说着,脸上笑意更甚。     挂蟾大概明白了这里面的道道,忙问道:“所以这就是说十三爷是特意要和小姐您喝同一坛酒?”     念声晃了晃脑袋并不说话,可脸上却是“一副我什么也没说,都是你自己猜出来的”的表情。     其实昨晚读完信,再一晃坛子,听见里面只有半坛酒,念声心里就已经是喜滋滋的了。     看着信里胤祥说着他这一路上的种种见闻,尤其是把各处独特的风景写的极尽细致之能事,念声猜他是读懂了自己写在最后的那句诗的。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感,让念声有种偷吃到蜜糖一样的窃喜。     等挂蟾一给自己收拾好,念声就迫不及待的坐到了书案边,提笔给胤祥回信。明明信里说的内容和第一封回信差不多,但字数上却整整多出了一页纸。末尾署名之后,依旧是小字写的诗,只不过这回念声写的是:红泥小火炉,绿蚁新焙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边刚写好,念声等不及墨迹干透,就一边把信封进信封里,一边催着挂蟾让人进来取走。     就这样,在康熙皇帝南巡的这小两个月里,一头是侍驾得宠的十三阿哥,一头是兵部尚书最爱的小女儿,隔着一条奔波不停的邮路有着说不完的话。     胤祥没到一处,总会有意无意的去找当地有趣的小玩意,无一不是最后送进马尔汉大人的府里。     实在没有什么有趣的物件的时候,胤祥也会从身边选些自己觉得念声会有兴趣的东西,有时候是酒后随笔写的诗,有时候是偶然读到的好文章,还有一次居然是他路上和一个老兵学着做到打鸟用的弹弓。     马尔汉大人府里的人们也都渐渐习惯了自家小少爷在下学之后,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亲自送去七小姐院里,一般人别说碰了,就是看都不给看的。     以至于关柱有一次搬了一块半人多高的石头进府,居然没人上去搭把手,要不是最后关柱实在搬不动了,差点让石头压着自己,估计下人们也还是不敢帮忙。     胤祥走了这么久,虽然是鱼来雁往书信不停,但随着他和念声之间文墨交流越来越畅快,越来越亲近,难免心里就越来越挂念。     可让胤祥想不到的是,念声在最近的一封回信最后居然写了一句:云中谁寄锦书来。真是让胤祥一时喜出望外。           104-准备一个惊喜还有更新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亮在旁边一看到自家主子又笑的见牙不见眼,忍不住凑过去瞧了一眼。     海亮现在也明白胤祥和念声之间书信的门道,所以只去看信尾的最后一句。还真让他蒙着了,难得今天这句他知道,再看自家主子的神色,便凑趣的问:“爷,念声小姐这是在问您几时回去吗?”     胤祥闻言呵呵一笑,“臭小子,有长进啊!”     “您不是才说这几天咱们就要启程回京了。这不是正好的事情吗?您正可以回复念声小姐,也省得她记挂了。”海亮笑着挠了挠头。     胤祥刚提笔要回信,听了海亮这句话,放下笔想了想,才又一边摇头一边动笔自言自语到,“不妥。”     “不妥?”海亮没明白胤祥的意思,“哪里不妥,爷?”     “爷现在不能告诉她咱们就要回去的事情,等到了京城再告诉她,也算是给她一个惊喜。”胤祥解释道,想着自己要是能突然出现在念声面前,不知道她会适合反应?     胤祥算了算归期,然后在信里告诉念声,说因为皇帝临时起意要巡视之前没有计划过的地方,所以近一段时间自己都要忙于侍驾,大约要有相当一些时日不能给她写信了,希望她能体谅云云。     写完之后胤祥又读了一遍,觉得很是满意,才封好了让海亮去安排送走。     海亮却觉得依着念声的脾气,自家主子这样做恐怕会吃力不讨好,于是犹豫的说:“爷,万一念声小姐日后知道您是骗她的,会不会生气呀?”其实念声生气倒是不关海亮什么事儿,但会影响到胤祥的心情,如果胤祥不高兴,他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胤祥正在兴头上,哪里会管这些,“不会的。她那么通情达理的一个人,不会的。”     海亮忍不住嘴角一抽,这念声小姐对别人许是通情达理的,但对自家主子吗……好像从没讲过什么道理。不过海亮忍下了这句话,还是答应着去办胤祥交代的差事了。     念声收到信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毕竟皇帝一时兴起做些什么,谁都不会去质疑。她还专门回了一页纸给胤祥,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寄语堂前万玉枝,未须开尽等人归。     挂蟾接过念声递来的信封,嘴里却忍不住小声嘟囔,“十三爷也真是的,真的就有那么忙吗?不过是提笔写几个字而已,怎么就能没时间呢?”     念声虽没全听真切,但也大概知道挂蟾在说些什么,笑了逗她道:“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反倒不满起来了?”     “奴婢只是觉得十三爷这样对小姐不公平,前几天您审结各个庄子去年一年是盈亏,也忙的吃饭都没工夫了,不还是给他回信来着吗?”挂蟾就是替自家主子不平。     “我做的这些和随驾比起来,算什么啊?”念声反倒替胤祥开脱起来,“我就是做错了,做不过是府里进项多少上的事而已,他要是敢有什么纰漏,随时都是危及圣驾安全的大事。到未见得是会有多忙,只是不好分心罢了。”     挂蟾听明白了念声的意思,不免反过来打趣自家小姐,“小姐,这还没怎么样呢,您怎么倒替十三爷说起话来了?”     “我……”念声一时语塞,终是嗔了一句:“尽贫嘴了,还不快把信给关柱送过去。不然等着明早再来不及,我可为你是问。”     “知道了,知道了。”挂蟾满口答应着,笑着跑走了,跑到门边不忘回头对念声说一句:“小姐你明明是被奴婢说中心思害羞了。”说完不等念声再说什么,就跑了出去。     念声看着挂蟾跑开的身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的确就像挂蟾说的,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会替胤祥辩解了呢?     这一来一往的信里,除了每次信尾的那句诗,自己都是寥寥数语的那几句话,但胤祥好像从未厌烦过。     胤祥每每写信来都是满满堂堂的好几页纸,把他经历的事恨不能事无巨细的都写上,还有那各式各样的小玩意,简直是吃穿用度无所不有。念声把其中能放的住的都仔细的收了起来,时不时的得空了就拿出来看一看。     有时候看着看着,念声就忍不住会想,这样的时日能持续多久呢?若有一日胤祥有了福晋,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好几次念声都差点忍不住问胤祥,问他究竟对自己是个什么心思。虽然这一言一行都展露无疑了,但念声心里清楚,眼下固然百般好,可若有一日圣旨下降非所愿,那这些就都成了水月镜花了。     没有书信的这段时日里,念声每日除了处理府里的事务,就是看些闲书打发时间,却再未碰过胤祥之前寄来的书信和那些小玩意。     挂蟾忍了快十天,还是忍不住问起了这件事。“小姐,最近怎么都不见您把玩十三爷之前寄来的那些小东西了?”     念声嗯了一声,并未作答,只是翻了一页手里的书继续看。     “小姐?奴婢和您说话呢。”挂蟾又说了一遍。     念声还是没吭声,挂蟾等了还一会儿,只等来她又翻了一页书。     一直等的念声翻完了手里的书,要去拿身边高几上的水来喝。     挂蟾先她一步把杯子拿在了自己手里。     念声也不抢,安静的坐着抬头看了挂蟾,伸手等着她把杯子还给自己。     挂蟾把茶杯在念声面前晃了晃,“小姐,您怎么不说话呢?”那意思是不说话不给水。     “说什么呢?”念声索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歪在榻上说。     “奴婢就不明白了,之前您不是还为十三爷这段日子不写信的事儿开解来着吗?怎么突然就部高兴了呢?”挂蟾满是不解的问。     念声把身后的大迎枕拉了拉,漫不经心的说:“你从哪看出我不高兴了?”     “那您……”     “你说我不碰之前的信和东西?”念声低头看着自己已经留长的指甲,“你也说了,那都是之前的东西了,我老是翻看又有什么意思呢?”     挂蟾想说那些都是小姐和十三爷之间的念想,但又觉得念声的话有些奇怪,突然犹豫要怎么解释才好。     那日念声给胤祥回过信后,就一直在想两人的以后。那日苏月白的话念声是真的听进去了,不然也不会回来就给胤祥写信,胤祥随驾南巡这一路上,只要有信来,她便一定修书去。有花堪折直须折,她兆佳念声扪心自问是做到了的。     可细想这诗的后半句,“莫待无花空折枝。”竟然是何其悲凉的一句话。花无百日红,终有凋零的一日,而自己与胤祥之间会不会也有这样一天?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许诺,就算再多的情愫,也抵不过一句身不由己。     该做的都做过了,也就该慢慢抽身了,给自己和对方都留一点余地,别等那天突然来临的时候再猛然生生把彼此从对方生活里剥离出来。没有人为了眼下的美好就应该承受那样的痛苦。     既然当初是自己踏出了这一步,现在也没什么遗憾的了,那就由自己再把一切回归原位吧。     当念声下定了这个决心,她便不再去碰触胤祥给自己的一切,虽然有时候忍的很辛苦,但念声觉得这是对自己和胤祥最好的方式。     “小姐,您是不是嘴上为十三爷开解,其实心里还是怨他不给您写信的呀?”挂蟾觉得念声还是在赌气。     念声淡然的摇了摇头,“只是不想看了而已。”随即又说道:“之前你不是说喜欢他送来的那个小瓷娃娃的吗?自己去柜子里拿了吧。”     念声这句话让挂蟾更认定她是在赌气了。     之前挂蟾和念声随口要过那个小瓷娃娃,念声宝贝的不行,宁愿让挂蟾去自己首饰盒里随便挑一件,也不肯割爱,现在居然让挂蟾自己去拿。     “小姐,奴婢不要。”挂蟾越来越捉摸不透念声的想法,“奴婢只想知道您这到底是在闹什么。”     念声让挂蟾追问的有些烦了,越发懒得去解释那么多,只推说自己累了,撵挂蟾出去。     又过了几日,三月十五,圣驾回宫,消息传遍了四九城,却唯独没有传进念声的小院。     “少爷,您下这样的封口令真的好吗?小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挂蟾不放心的问关柱。     关柱一脸不在乎的说:“怕什么?明天我去书房,十三爷肯定又会让我给七姐带信,到时候不正好给她一个惊喜吗?”     “奴婢是怕……”挂蟾不知道怎么说念声这段时间以来的反常才好。     “别怕这怕那的了。明天等我把信捎回来,你就请好吧。”关柱为自己的想法洋洋得意不已。     于是南巡一行回京的事,就被这样拦在念声的耳目之外。     胤祥回宫后就急着把自己给念声带的东西都清点收拾到一处,准备一并都给了她去。     海亮看着那堆了满满一桌子的礼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想了半天才提醒胤祥道:“爷,咱们这样直接把礼物送过去,会不会不太合适啊?”上次被念声连人带东西请出来的事情他可没敢忘。           105-胤禵进书房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这有什么?”胤祥不以为然的说,“前些日子不是也送了不少东西过去吗?她不也都收下了。”     “可那都是一次一点的送的,您这一下子是要送一车都拉不完的东西......”海亮怕要是直接说这样太俗气会惹胤祥生气,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奴才听说,这女孩子啊都喜欢小巧的,这一大堆的一来太招摇,二来您都送过去了,念声小姐一时也看不过,要是就这样马马虎虎的都收下了,岂不是也浪费了爷您的一片心意不是?”     海亮这话说的有些道理,胤祥略一思量,随即就点了点头。“有点道理。”然后一边在桌上翻找,一边吩咐海亮说:“那爷等会儿写封信,你明个儿让关柱给她捎回去。”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一听说不用自己去了,海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声答应着。     胤祥从礼物挑了个粉盒,这个粉盒是由宝蓝色的玻璃制作而成,虽不如宝石镶嵌的贵重,却胜在精巧,而且在大清,这样透亮颜色好的玻璃也算是相当罕有了。一想到念声用她那削葱根一般的芊芊玉指,托着这样颜色的粉盒,胤祥觉得那定然什么样的画都比不上美图。     搁下粉盒,胤祥就给念声写信,开始是说自己回来了,报个平安,又问了念声近来如何。最后,胤祥犹豫再三,还是写上了:字纸有限,难述满心话语,如有闲暇,愿十七日申正时分上元节分别处,面叙。写完想了想,落款后又补上一句,“尾生之约”。     次日清早,海亮跟着胤祥一起出了阿哥所,胤祥奔兵部办差,海亮则直奔书房而去。     时辰尚早,海亮在书房附近的宫道上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关柱。     海亮上前给关柱请了个安,客客气气的把信递了过去。     关柱不敢随便受海亮的里,赶紧扶了一把,才接过信函。“我料想十三爷一回来就会给家姊写信,就是公公不来,我得空也要打发人去问一声的。”     “小公子果然聪慧。如此就有劳您了。”海亮弯下腰笑着和关柱说。     “公公客气了。”关柱想了想,把信收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海亮又客气几句,就辞过关柱回阿哥所去了,昨天回来的匆忙,好像东西都还没归置。     关柱送走海亮,就进了书房。     下午有一堂骑射的课,关柱自然要去换衣服。离开书房前,关柱摸着袖子里十三爷要捎给自己七姐的信,想了想,为稳妥起见还是从袖中拿了出来,加进自己的书本里,才喊人去更衣。     十四阿哥胤禵在康熙南巡期间留守紫禁城,奉旨巡防,如今天子归来,他缴回令牌,算是暂时得了半日清闲。     跟禁军交割清楚,胤禵本想直接回阿哥所去,突然想起上书房的秦道然前几日说得了新的好书,便要去借了翻看。     胤禵进书房的时候,在读的阿哥,伴读们都已经换好了衣服要去校场演练。胤禵和他们打过招呼就进了授课师傅们休息的东厢房。     秦道然正和何焯亦刚摆上棋局,听见有人挑门帘进来,头也不抬的说:“阿哥们都去校场了吗?你们娘娘要是想见,自行方便就是。”只当是哪位后宫贵人打发太监来撞木钟想悄悄瞧一眼自己的孩子。     “老秦你个假道学,学问不见做的如何,这送人情的事情倒是做的极顺溜吗。”胤禵一听就知道秦道然说的是什么,张嘴就损开了他。     秦道然一听声音不对,急忙回头,只见胤禵正对着自己笑。秦道然慌忙从榻上爬下来就要给胤禵行礼。     却被胤禵一把拉住,“得了吧。当年我也是吃过你的戒尺的,现在每个月还有几天要来被你教训。让你这一行礼,我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见你了。”     “十四爷说笑了。”秦道然给胤禵让了座,亲自端上一杯茶。     胤禵刚缴了差事,正是一身轻松犯懒的时候,也不想和秦道然打官腔,就径直说道:“我可不是来喝你的茶的。你不是说新得了什么好书吗?我想借去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     秦道然一听胤禵是来借书的,心里松了口气,也不和他假客套了,一边重新往榻上爬了坐下,一边指着书房那边说:“就走书房里,我桌上最底下那本便是。”     “好你个老秦,你居然又在阿哥们背书的时候看闲书。”胤禵笑骂道。     秦道然满不在乎的说:“左右他们背的我都会,与其听的起腻,不如我抓紧时间多看看这世上的书才是正经。”     胤禵上书房的时候,这位师傅就是这么个德行,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没变。胤祥笑着摇了摇头,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拿了直接就回去了,便出了东厢房。     胤禵在书房取了自己要拿的书,出来的时候经过一张书桌,见桌上一本书似是随随便便扔在那里,便好心动手把那本书摆好了。“这又是哪个莽撞鬼干的好事,要让秦道学看见,一定又要训斥了。”     胤禵有感秦道然平日里人前总是一副学究样,装的道貌岸然,实则一肚子花花肠子,所以私下里喜欢叫他秦道学,为的是讽刺他是个假道学。     书本让胤禵一摆弄自然是端正了,可却从中露出一个信封的边角。     胤禵本欲直接塞回书里去,但又忍不住一时好奇就顺手抽出来想看一眼是究竟什么,谁知还没看清信封上的字,胤祥那一笔钟王小楷就先映入了胤禵的眼里。     上书房的学生怎么会有十三阿哥的亲笔信?胤禵心里越发好奇,待仔细看去,只见信封上写的是“念声亲启”四个字,心中顿时就了然了,这是胤祥写给兆佳念声的信。     胤禵有些心虚的先是四下打量了一下,确认左右没人,又盯着信封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和那股子莫名的怒意拆开了这封信。     匆匆读完一遍,胤禵已是又惊又气。从信中不难看出,原来胤祥早就和念声有书信往来,而且胤祥随驾南巡期间,两人更是频频鸿雁传书。而胤祥话语间透漏出的不同寻常的亲昵意味,更是让胤禵火大。     尤其是信的最后,胤祥居然直接了当的要约念声在外面见面,还是什么上元节分别之地......胤禵此时满脑子上元节胤祥和念声并肩赏灯的画面,一想到念声的笑在各色花灯的映衬下对着胤祥绽放,他就心里跟堵了块大石头一样的憋闷。     原本胤禵还打算只是看看就把信放回去,现在他改了主意,横竖没人看见,自己不如就拿了这封信,让胤祥去守着他的尾生之约好了。     想到这里,胤禵一不做二不休的抄起信和信封就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慌慌张张的连借秦道然的书都忘了拿。     关柱下了骑射课,衣服还没换回来就听说下堂课的先生被皇上叫去了,上书房里看管的先生一时没做安排,已经宣布今日早放了。     关柱心里顿时就乐开了花,今儿能早早的回去,还带着十三阿哥的信,自己七姐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她一高兴,自己说不定还能有些好处。想着这些,关柱急忙就换了衣服,让人去书房收拾了自己桌上的书,就直接回府去了。     马尔汉府的下人们,又听见了自家小少爷久违的叫嚷声,关柱那一声声“七姐”叫的比给状元报喜的吹鼓手还响亮。     念声因为事先不知道胤祥已经回京的事情,所以一时也不知道关柱为何突然回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听见动静就赶忙迎了出来。“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么早回来?你没事吧?”     念声一见着关柱就把他拉到身边,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生怕他是和别人打架受伤了。     “七姐,我没事儿。”关柱拦下念声,大声说道:“我今儿可是给你带回来一好东西,你要怎么犒赏我啊?”     念声才没理会关柱那一脸炫耀的表情,见他确实没受伤,便虎着脸瞪着他问:“你先告诉我,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这么早就下学回来了?可是闯了什么祸,让师傅给撵回来了?”上书房一年里少有早放的时候,念声真担心自己这个弟弟是闯了祸回来的。     关柱看着念声严肃的样子,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先把早放的缘由给说了清楚。     然而念声并不相信,非叫了跟关柱的人逐一确认过了,才肯拉了关柱的手往自己院里走。“回来就回来吧,还嚷嚷什么?说起来也不小了,还这么闹腾。传进阿玛额娘的耳朵里,我看你少不了一顿教训。”     “有你教训就够烦的了。”关柱忍不住嘟囔着,为怕念声再训斥他,又急忙岔开话题说,“我今儿可是带了十三爷的信来给你的,这个情你总要领吧?”     听见关柱说起胤祥,念声脚下的步子都是一顿,才问道:“十三爷怎么突然又写信了?”     “因为十三爷回来了呀。”关柱理所当然的说。     念声却一下站住了。           106-送丢了的信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关柱见念声停下脚步,“七姐,你怎么不走了?”     念声侧过脸去,让人一时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顿了一下才回答说:“没事。七姐只是突然想起账目里有一处纰漏而已。”     “那七姐,咱们快进去吧。看看十三爷给你的信。”关柱拉着念声就往屋里跑。     一进屋,关柱就先按着念声坐下,一脸炫耀的拿过自己的书,就往外翻找胤祥给念声的信。     念声在椅子上坐了,看着关柱的举动,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不想看胤祥的信,毕竟自己才刚刚有些适应了没有他的丝毫信息的日子,可她又有些期待胤祥的信,因为她明白自己始终都还惦念着这个人,就算是之言片语,此刻也足矣慰藉念声记挂的心思。     可等了好一会儿,关柱也没从书里拿出半页纸来。     关柱有些发急,额角都渗出了汗来,因为他怎么也找不到胤祥的书信了。“奇怪了。我明明就把信夹在这里的啊。”关柱一边不停手的翻着,一边小声说。     “怎么了?”念声察觉了不对。     关柱有些慌了,说话都结巴开了,“我……我明明是吧十三爷的信夹在课本里的,可……可现在……找,找不到了。”     不知为何,念声听了这话,竟然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柔声说:“是不是你记错了,放在别的书里没带回来呢?”     “不会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就是这本啊。”关柱还在翻着手里的书。     念声轻轻从关柱手里把书拿了过来,随手翻了一遍,里面确实没有多余的纸页。“那也许是你回来路上从书里飘出去了吧?”说着把书放在了桌上。     关柱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也不能啊。我这一路都是抱着这本书的,一直这么紧紧的在胸前抱着,怎么可能会飘出去。再说那封信我掂量过,足有这么厚呢。”关柱说着比划了一下,“就是真的掉出去了,我也能听见动静的。”他坚持自己不可能把信弄丢。     “但是现在这里确实没有呀。”念声没有否认关柱的话,她知道自己弟弟一定已经很尽心了,至于为什么信没有了,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好了。七姐知道你是受人之托定然忠人之事,可这不过是封信,没有了还能再写不是?”     关柱还想解释几句,念声却止住了他的话。     “七姐都不在意,你又何必这么在意呢?”念声端了一盘点心放在关柱面前,“来,今天才做的豌豆黄,你尝尝是不是你一直惦记的那口?”     “七姐……”关柱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之后七姐还是骂他几句比较好,至少那样他也痛快些。     念声拿帕子擦去了关柱头上刚才急出的汗,又塞了块豌豆黄在他手里,“别说了。快吃吧。难得你回来的早,还能赶上一口有热乎气的。”只是再不去提信的事情。     第二日上学,关柱从早上起床就一直在想,见到胤祥要怎么告诉他信被自己搞丢了的事情。想来想去,都到了宫门口了,才决定等下学之后,自己亲自去找十三阿哥请罪,才是上策。     而胤祥清早起来则是喜气洋洋的,他满心想的都是下午就可以见到念声了,自己第一句话要和她说什么?能不能留着她一起在外面用了晚膳再回去?粉盒是一见面就给她,还是分开的时候再给?     海亮伺候着胤祥更衣,之间自家主子从睁眼到现在,那眼角眉梢的笑意就没间断过,是不是的还自己乐的格外开心。“爷,您没事儿吧?”     胤祥拍开海亮正给自己系领口扣子的手,自己动手扣严实了,“怎么了?”     “您这都笑了一早上了,洗脸笑,换衣服笑,喝茶漱口也笑,奴才担心您呛着了。”海亮的嘴皮子一直很利索。     胤祥笑着问他:“有吗?”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海亮看着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只能使劲点了点头。     “爷今天总算是知道,什么叫人逢喜事精神爽了。”胤祥坐到桌前,等海亮盛粥。     “唉。奴才就说嘛,您这么高兴肯定是有事儿。是不是因为下午就能见着念声小姐了呀?”海亮把粥碗放在胤祥面前。     小心思这种东西最怕被人说出来,但也最需要被别人说出来。因为是自己私心想的美事儿,所以多少有些怕别人戳穿了笑话,可要是真没人说穿,自己一个人偷乐还真就不那么尽兴。     眼下胤祥的心思被海亮说破了,他倒觉得自在了不少,“你小子就会耍嘴皮子,正经主意一个都没有。”于是笑骂了一句。     “关键是爷您英明神武,也不需要奴才给您出主意不是?”海亮趁着胤祥高兴,直接就拍起了马屁来。     胤祥喝了两口粥,刚拿起一个奶油饽饽,就想起胤禛今天说部里有调动,要他早些去盯着点,于是抓着饽饽就起了身。     海亮见自己主子还没吃完就要走,不禁追着问:“爷,您干嘛去啊?饭还没吃呢。”     “办差去。忙不完下午就没工夫出去了。”胤祥往外边走边说。     海亮知道拦不住,只好跟着后面说:“那奴才中间给您送点心去?”     “你看着办吧。”胤祥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海亮听见自言自语了一句:“又让我看着办,我……”话没说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一抬头,胤祥已经又走回了自己面前。海亮不禁一惊,生怕胤祥听见自己刚才的话,哆哆嗦嗦的问:“爷……爷,您怎么又回来了。”     胤祥倒没在意海亮刚才在说什么,只是小声的叮嘱他说:“点心不点心的倒是其次,你记得把那个蓝玻璃的粉盒给我送来才是。”     海亮一天胤祥不是说自己,顿时送了口气,“粉盒?那您现在装上不得了吗?”     “爷现在去办差,那东西鼓鼓囊囊的我揣哪儿?”胤祥反问了一句,“再说部里人多眼杂的,万一掉出来让谁看见了,我怎么解释?”     “那倒也是……”海亮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那句话没过脑子。“得嘞。放心吧爷,奴才一定给您把事儿办的妥妥的。”     胤祥没等海亮把话说完,就又走了。     等着时辰差不多的时候,胤祥把手头紧要的事务也都处理完了,和当值的堂官打了个招呼,故意绕开胤禛那边,就溜出了兵部。     胤祥一出兵部,早早就在旁边过道里候着的海亮就迎了上来。“爷,您出来了。”     胤祥点了点头,很满意海亮到的早。“东西呢?”时候不早了,他可不想让念声等着自己。     “在这呢,在呢,在呢。”海亮连声说着,从怀里捧出一个小布包裹来。     胤祥一脸狐疑的看了看海亮才接过包裹,“这是什么?”     “粉盒啊。您不是让把那个宝蓝玻璃的粉盒给您拿过来吗?”海亮奇怪的回答道。     胤祥拿着包裹看了又看,也没看出哪里有粉盒的样子。     海亮连忙解释道:“那粉盒那么小,又脆的很,奴才怕您路上万一有个颠簸什么的,再给摔了碰了的就不好了。所以奴才单门给您准备了这么个盒子。”说着就解开包袱皮,露出里面一个团花牡丹拱着寿字纹的椭圆锦盒来。“但奴才又想着,您就这么拿着这个盒子它不好看呀。所以奴才就又拿了这么一张小的素色包袱皮给您裹好了,您只要这么拎着,或者往马鞍子上那么一挂,这就…….”     胤祥听的直翻白眼,他从来没想过不过是那个物件去送念声还需要这么麻烦的。胤祥索性一把从海亮手里捞过了小包裹来,打断了他的话说:“行了行了。爷就这么拎着就行了,是吧?”     “对。还可以……”海亮很满意自己的安排。     “那爷走了。”胤祥只觉得自己再听下去一定会受不了。“你记着盯着点时辰,要是宫门快下钥了爷还没回来,你知道该干嘛的。”胤祥临走不忘叮嘱海亮。     海亮痛快的答应着,“放心吧爷,奴才知道怎么做。”这也不是胤祥第一次晚归了,海亮心里自然知道如何哄的那些守卫给自己主子行个方便。     胤祥拎着锦盒出了宫,翻身上马,就直奔上元节那日的市集而去。     等着关柱好不容易找到海亮的时候,胤祥已经出去快一个时辰了。     “什么?你说信丢了?”海亮听完关柱的话,只觉得有如五雷轰顶一般的震惊。“小少爷,您可别开奴才玩笑呀?”     关柱因为找海亮没少走路,这回都还没喘匀气呢。“公公,我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和您开这种玩笑呀。”     海亮听他这样说,“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嘴里忍不住一叠声的叫唤起来。     “公公,什么完了?”关柱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会,可能会被胤祥责难,但海亮这一连串的“完了”还是让他不免紧张起来了。     海亮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我们爷已经出宫了。”     “十三爷出宫,和信丢了有什么关系吗?”关柱让海亮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们爷昨儿写信就是为了约念声小姐今天见面的。十三爷说了,他是要在那死等念声小姐的。”海亮只希望现在能尽快通知自家主子信没送到的事情,别让他再傻等了。           107-我在雨里等着你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不能吧?”关柱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十三爷那么大的人了,还能这么傻吗?”他不觉得胤祥会干出傻等的事情来。“大约等上一会儿不见人就回来了吧。”     海亮比关柱了解自家主子,要是别的事情,胤祥定然是变通有余的,可只要沾上念声小姐的边,自家这位爷就傻的不会转弯了。“关柱少爷,奴才也不和您多说了。这样的,您要是真想帮忙,劳您驾回去和您家念声小姐带个话。就说小亮子求她了,去见我们爷一面吧。”     关柱刚想张口答应,但一想念声的性子,自己还真不敢作准她会去,只好和海亮实话实说,“公公,我自然是愿意帮您这个忙的。可是……可是我七姐的那个脾气,我还真摸不透。您看这样行吗?话我一定带到,但是去不去的就是看她自己了。要是到时候人没去……”     “您放心,念声小姐去不去的,奴才这里都记着您的好了。”海亮明白关柱的意思,赶紧先承下这个情。     关柱这才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件事。     那边关柱下学,回府给念声捎话去了。     谁知越是怕事,越是来事。     这边四贝勒突然有事要找胤祥,派人四下找不到人,就揪着海亮问人的去处。海亮不敢说胤祥出宫会念声去了,只好吱呜推说不知道。     好容易打发走了来问话的人,海亮就急忙让人找了桐葛在宫门口见面。     桐葛从营里赶到东华门的时候,海亮已经宫门前打转了好一会儿了。     桐葛看见老远就招呼海亮道:“你小子不好好的当差,跑着打什么转?这地都快让你给刨出坑了。”     海亮正着急着,一听见桐葛的声音就跟遇见救星似得,赶忙上前一把拉住了他,“快快快。你赶紧去元宵节的时候咱们遇见念声小姐的那个集市一趟。”     “什么事儿呀?”桐葛被海亮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究竟怎么了?你这急匆匆的把我找来,又急匆匆的的把我往外推?”     “啊呀!”海亮急的嚷嚷起来,“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反正你就去把咱们爷找回来就是了!四贝勒还有急事在部里等着他呢。”     桐葛被海亮推了往外走,“不是,既然有急事,那咱们爷还出去干嘛啊?”     “还不是因为要见念声小姐吗!”海亮也来了脾气,大声说道。     桐葛一想觉得自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诶。我当多大的事儿呢。你是怕咱们爷见了念声小姐就忘了时辰不知道回来了,正好有有事等着他,让我去把人给先拉回来呗?”这点子事情用得着这么慌慌张张的吗?桐葛不免腹诽海亮的咋呼劲儿了。     海亮实在懒得和桐葛再解释那么多,只要能尽快吧胤祥拉回来,桐葛怎么想都不重要。“你就当是这么回事儿,快走吧!完了四爷就真急了。”     一听见“四爷”两个字,桐葛也顾不上和海亮斗嘴了,应承一声就侧身上马,疾驰而去。     看着桐葛总算是去了,海亮才突然察觉天色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才发现早前还好好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阴了起来,看着是要下雨的意思。此时海亮只希望桐葛能在下雨把主子找回来,不然真不知道四贝勒会怎么发脾气了。     关柱把车夫催了不知道多少遍,才算是紧赶慢赶的赶回了府里。     不过今天关柱多了个心眼,在车上他就想好了,自己七姐如果要去见十三爷,定然要偷偷的溜出去,那这事儿肯定不能张扬。     所以一进府里,关柱就叫了人过来问七小姐的所在,下人说应该在账房。关柱只带了贴身的小厮,就直奔账房而去。     谁知竟扑了个空,账房的管事说念声已经去了正院看太太。     关柱又急忙往正院赶,到了正院门口却没急着进去,只让人把挂蟾先喊了出。     挂蟾只当是府里寻常的事情,出来却看见关柱一脸焦急的站在外面,忙问:“少爷怎么不进去?”     关柱一把拉过挂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先和挂蟾说了一遍。     “这么说,您是要带话让小姐去见十三爷?”挂蟾听完问道。     关柱点了点头,“你说七姐她回去吗?”     挂蟾没吱声,要是别的事儿,她或许还能猜一猜,唯独自家小姐对十三爷的事儿,她是一点准谱都没有。     “你倒是说句话啊。”关柱等的有些着急,“七姐现在在额娘屋里呢,说话就是用晚膳的功夫了,这怎么才能让她知道啊?”     “这……”还没等挂蟾说出话来,老天爷倒是先落下了雨点子来。挂蟾急忙拉了关柱跑到廊下去躲雨。     关柱在廊下还没站定,就催问挂蟾怎么办。     “谁在外面呢?”挂蟾刚要说,就听见里面太太问,于是只好回话说:“回太太的话,是小少爷回来了。外面下雨了,奴婢正给少爷掸身上的水呢。”     “是关柱回来了,可淋湿了?快进来吧。”马尔汉夫人不疑有他。     挂蟾在关柱耳边极轻的说了句:“先别说。”接着又大声道:“少爷,快进去吧。别让太太着急。”说着连推带拉的先把关柱送进了屋里。     念声原本正在屋里陪着马尔汉夫人聊天,关柱这一回来她少不得要多坐一会儿。再加上外面落雨了,马尔汉夫人就让儿子和女儿都留在自己这里用晚膳。     关柱一面应付着自己额娘的话,一面时不时的就偷眼看挂蟾,用眼神问她怎么办?     可一屋子的人,哪里就能有他们俩偷偷说句的机会呢?     就这么拖拖拉拉的一直拖到了晚膳的时辰,挂蟾总算是借着帮关柱净手的功夫能和他单独说上几句。     “你怎么还不和七姐说啊?”关柱急的直跺脚。     挂蟾先看了周围没人留意他俩,才小声说:“论理说十三冶的等个一时半刻,至多半个时辰,等不到也就回去了。再说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天还下着雨,他不回宫还傻等着?那他成什么了?”     关柱觉得挂蟾的话不无道理,但还是不放心的说:“可是……”     “你们说什么呢?什么等不等的?”念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关柱和挂蟾的身后。     把两人吓的都是一愣。“七姐。”“小姐。”     刚才念声就看着关柱和挂蟾两个人眉来眼去的,觉得有些奇怪,现在再看两个人的反应,就认定了他们有事瞒着自己。“说吧。什么事儿啊?还这么神神秘秘的。”念声压低声音点着关柱的额角问道:“该不是你小子又闯祸了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胤祥兴冲冲地出了宫,一路打马跑到市集,看看时辰还有富余,就栓好马现在市集入口处逛了逛,看看都有些什么有趣的,好吃的,想等念声来了带她一一去看。     赶着申正胤祥回到市集街前,却没看到念声是身影。他倒是一点不急,之前就听五哥抱怨过,说五嫂她们出门,随随便便一打扮半个时辰就没了。念声已经那么好看,要是再打扮起来,让他等一个时辰,他也愿意。     十三爷就这样踏踏实实的站在那里等着念声。     谁知道真的溜溜一个时辰过去了,念声还是没出现,胤祥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难道生病了?还是她又生自己气了?胤祥脑子闪过好多猜测。     “十三爷!”桐葛老远就看见了市集口站着的胤祥。     胤祥寻声看去,就见桐葛正快马加鞭的往自己这边赶。     桐葛说话就到了近前,一个翻身滚下马来,就地给胤祥行礼道:“海亮让小的带回给爷,说兵部有事,四贝勒正急着找您呢。还请您速速回去才是。”     天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胤祥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桐葛,又抬头看了看天,犹豫一下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爷稍后就回去了。”他还想再略等一等。     因为海亮一再叮嘱,桐葛不敢延误,只好又说:“四贝勒那边着急的很,已经找过海亮一次了,让海亮给应付过去了。只怕再耽搁下去……就不好说了。”     胤祥却跟没听见似的,只看着远处的路上,也不答话。     “爷?”说话的功夫雨就越下越大了,桐葛看着胤祥的脸色轻声问道。     “她为什么不来呢?”胤祥看着路上往来躲雨的人,想着念声现在在干吗,似是自言自语的问。     桐葛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在问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说:“念声小姐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也未可知……”     春天的雨少有下的这么突然的,而且不大的功夫就已经让人湿了衣裳。     桐葛顾不上别的,只想先拉了胤祥躲雨才是正经,“十三爷,不管您现在回不回去,咱们都先去边上酒肆里躲一躲吧。这雨实在是太大了。”说着就要拉胤祥往边上去。谁知却被胤祥一把给甩开了。     桐葛诧异道:“爷?咱们得躲躲雨啊。”     胤祥看也不看桐葛一眼,只冷冷的说了一句:“爷要在这里再等一会儿。”           108-冒雨出府只为你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谁想的到一场春雨竟能下的如此声势浩大,一眨眼的功夫就从起先淅淅沥沥的点滴,下的有如瓢泼一般。街上行人无不纷纷寻处躲避。     桐葛喊了胤祥几遍,可自家主子都纹丝不动,无奈只好道声“得罪”,再度上前拽了胤祥的手臂就要往街边的酒肆里去避雨。     这回桐葛用足了力气,胤祥挣了几下都没挣开,反被他拖着走了几步。     胤祥一怒之下,顺势一手捉了桐葛的肩头,一手拎了他的腰带,一个发力就直接把人摔翻在了地上。     一直远远站着的亲兵们一看十三爷和队长动起了手,二话不说就都纷纷围了上来要分开着两人。     胤祥却停了手,看了一眼已经满身泥泞的桐葛,冷然的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换身衣裳。让人告诉海亮,在等半个时辰爷就回去了。”说完也不再去看众人,只盯着念声应该走来的方向。     桐葛就地打滚就跪在了地上,一边给胤祥磕头,一边苦求道:“爷,容奴才说句冒犯的话,这念声小姐要是来的话早就来了。你们说的时辰,她没道理非要迟到了让您等不是?”     胤祥根本不去理会桐葛的话。     “爷,这么大的雨,人往家避雨都来不及,她怎么可能还冒着雨出来呢?”桐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我的爷,您就是不想这些。您想想四贝勒还等着您呢。您平时不是也说吗,连皇上都日日以国事为重,您做臣子的怎能不勤勉。您出宫等人事小,这要真是延误了军情要务,您怎么和四贝勒解释,怎么和皇上解释啊?”     胤祥虽然还是没说话,但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他动摇不是因为对念声的看法有改变,而是因为自己身为臣子应当的本分,军情国事确实不是儿女私情可以耽搁的。     一众亲兵也都纷纷跪在了地上,和桐葛一同求胤祥尽快回去。     胤祥看了一眼远处已经被雨水模糊的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又看了一眼神身后跪着的一片人,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回去!”说着就大踏步的走着去牵马。     桐葛也率众人迅速起身上马。     一行人在倾盆大雨中疾驰而去。雨声,马蹄声,溅起的泥水声,众人的呼喝声,无一不在提醒着胤祥今天的失望。     “你说什么?”念声听完关柱的话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关柱看着念声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憷,反倒不敢说话了。     念声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挂蟾,“你来说!”     挂蟾心里掂量了一下,还是咬着牙把关柱刚刚说过的话大致又重复了一遍给念声听。     念声的目光在关柱和挂蟾之间游离的几遍,才问道:“那为什么一回来不告诉我?”     挂蟾实在扛不住来自念声的那股子无声的压力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念声面前,“小姐,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拦着关柱少爷,才没让他一回来就告诉您的。”     “你?”念声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挂蟾,“你一直是我身边最贴心的人,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个?”     “小姐,就因为奴婢是您最贴心的,所以才最知道您的心思。今儿这事儿要是小少爷一说,您还立即就跑出去了。”挂蟾怎么可能不知道念声会做什么。“您这一跑出去,且不说老爷夫人过问,这让外面的人知道了,该怎么说您啊?”     兆佳马尔汉府里的千金,光天化日之下和阿哥在市井私会,简直就是人们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     挂蟾的话让念声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念声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是因为听见胤祥就乱了心思,但挂蟾的话才是实实在在的道理,于情于理其实自己都没有理由出去见胤祥。     眼下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时辰也早过去这么久了,就算自己现在出去也不可能见到胤祥了。念声一边心里掂量着,一边已经俯身扶起了挂蟾,“你一心都是为我好,我知道的。刚才是我......”     “小姐,奴婢知道的。”挂蟾拦住了念声的解释,她知道自家小姐是真喜欢十三阿哥。     “那七姐,你是不去了呗?”关柱也听懂了挂蟾的话,之前自己光想着十三阿哥的托付重要,却没顾忌自己姐姐的名节,半大的孩子已经知道什么叫懊恼悔恨了。     念声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突然说道:“我去。”     “什么?”挂蟾和关柱闻言都是一惊。     念声却没理会他们的惊讶,只是重复了一句:“我去。”     “小姐,您.......”     没等挂蟾来拦自己,念声已经跑出了屋去。     “小姐!”“七姐!”     挂蟾急的直跳脚,来不及多想就要去追念声。     里屋太太身边的老嬷嬷正巧出来,看见挂蟾着急的模样问:“太太让问这是怎么了?这么半天都不进去,还吵吵一起来了?”     挂蟾看着已经跑没影了念声,回头又看了一眼老嬷嬷,“这这......这......”光张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七姐跑了!”关柱在一旁跟着急得不行,见挂蟾说不出来,就替她说了。     老嬷嬷听了先是一惊,随即拉住挂蟾,“你跟我进来回话。”然后又指了一个一旁站着的吩咐看好关柱,就拖了挂蟾往屋里走。     念声跑出正院,直奔后院马房而去。     因为下雨,下人们没差事的就都在屋内避雨了,所以念声这一路上没遇到丝毫的阻碍。     到了马房,念声寻着自己去围场骑的马,牵了就往外走。     天气不好,马儿也不远出马厩,嘶鸣僵持之下引来的管马的人。     管马的也不傻,天下这么大雨,一个千金小姐突然就要骑马出去,如此不正常,定然是有什么事情。所以管马的顾不得雨大,从屋里出来拦下了念声。“七小姐,这么大雨,您这是做什么?”     念声也不理会他,只管自己翻身上了马,扥着缰绳就要驱马而去。     管马的也是个犟脾气,见念声不理自己,想都不想就拦在了念声的马前,“七小姐,您要是不说明白,老爷太太追究起来,小的可担戴不起。”言下之意是没有老爷太太的吩咐不会轻易放念声走。     念声怒斥一声:“让开!”就催马上前。     但这马的平日驯养都归这管马的侍弄,所以马儿和这人熟悉,并不愿伤他。     念声见马不动,便扬起手里的鞭子,不过不是去打马,而是向着地上站着的人挥了下去。     管马的急忙双手架着挡在自己脸前,下意识的就缩身一躲,这一鞭子下去定然是要皮开肉绽了。     念声见管马的一让开,手腕一转在半空挽了鞭花,双腿一夹,再一催胯下这马,就冲了出去。     等管马反应过来,念声已经拨开虚掩的后门跑了出去。     念声出来的急,连雨披斗篷都没穿戴,身上是家常的鹅黄衣裙,只用一根长金簪挽紧了头发,随意搭了两只宝石蝴蝶。     疾驰之下,下有泥水羁绊,上有大雨冲刷,没一会儿的功夫念声就已是鬓散钗横,衣衫尽湿,裙摆根式斑驳不堪。     然而这一切念声都顾不得了,她只想尽快赶到市集去,她怕胤祥真的还等在那里。     幸而大雨之下,街上行人不多,不然依着念声的架势,真就能闹出人命来。     一路策马飞奔,念声赶到市集是早已气喘吁吁。     念声顾不上抹去脸上的雨水,就翻身下马,抬眼四下找寻胤祥的身影。     然而市集牌坊下除了孤零零的拴马石,哪有一个人影儿?     看着这空空如也的市集入口,念声突然就笑了。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笑着笑着,念声就蹲在了地上,渐渐的笑声低了,一时就没了声响,取而代之的是两行混在雨水里,顺着面颊缓缓趟下的泪水。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念声怕急了,她怕胤祥在这里等着自己,这样大的雨,他如果还站在这里等着自己,这样的情分自己怎么换的起?     一路打马到了这里,却没买看见那个人,念声心里一时竟然是窃喜的,窃喜自己终于不用去面对胤祥。尽管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忍不住的问题,他没在,他回去了,他没淋雨吧?念声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笑过之后,念声才来得及看清自己心里的想法,她想胤祥,她想见胤祥一面,哪怕只是看一眼不说话也好。     直到这一刻念声才真正知道,自己这一路急匆匆的赶来,最大的愿望其实是希望可以刚好看到胤祥离开的背影。     不用有四目相对的尴尬,不用一言一语的说话,只要那一个背影就足够了。知道他来了,等了,看着他走了,这就足以慰藉念声那深埋许久的相思了。     挂蟾带着府里的车赶到的时候,念声正从地上站起身来,牵了马要往回走。     大雨中淡淡的鹅黄色把念声衬托的愈发娇柔,斜散的发髻更是惹人怜爱。     挂蟾跳下马车,支起大伞跑到念身边,心疼的说:“小姐,咱回吧。”           109-幸亏她没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回头漠然的看了一眼挂蟾,置若罔闻的继续自顾自的走着。     挂蟾把伞大半都遮在了念声头上,可雨实在是太大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都就都湿了。“小姐,您上车吧。三月天里还冷着呢!这要是淋出个好歹来,老爷夫人那里就真不好交代了。”     念声听见这句话,总算是停住了脚步,“他没在。”这句话不知是说给挂蟾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幸好他没在。这样大的雨,淋了他就不好了。”     挂蟾看着自家小姐,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胤祥回到兵部,不顾自己浑身上下湿的透透的就去见胤禛。     海亮打着伞追在后面,却怎么也追不上,急的直嚷嚷,“十三爷,爷啊!您怎么也先换了衣裳再进去啊!不然这样,您让奴才怎么和四贝勒解释啊?”     没等主仆二人进去,胤禛已经听说胤祥回来了,迎人迎到了门口来。     胤禛老远就看见胤祥顶风冒雨,伞也不打的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眉头早就皱了起来。又听见海亮跟在后面劝也劝不住,心里的火就窜了起来。“你看看你这像个什么样子?!”胤禛站在兵部门口的门廊下,指着胤祥就喝问道。     胤祥只顾闷着头往里走,没想到四贝勒会站到这里来等自己,冷不丁被这么一喝,一下就刹住了步子抬头去看胤禛。     “怎么?”胤禛竟然从胤祥的眼神中看出了森森的冷意,“还说不得了吗?”     胤祥生生压下自己因为失望而烦躁起来的脾气,垂下头给胤禛行了一礼,“四哥说的哪里话?弟弟不过是没想到您会在这里等,一时有些吃惊罢了。”     胤禛没好气的堵在门口,并不打算放胤祥就此进去,“里面都是三四品的官员在坐了等你议事,皇阿玛的折子也批了下来,你这个样子进去算是怎么回事?”     “我......”     “你什么你?!滚到那边换好了衣服再来!”胤禛说完转身就回了部里。     海亮急忙上来拉了胤祥往一边的空屋里去,“爷,您别怪四贝勒生气。这些大人都等了您一个多时辰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只怕皇上那边就要知道了。”海亮一边给胤祥换衣服,一边解释着。     整个更衣的过程,胤祥都一声不吭任海亮摆弄,脸上冷的像能刮下霜来。     海亮无奈,只能是哄了又哄,劝了又劝,好歹把收拾利索了的胤祥送进议事厅算是交差。     挂蟾不知道该怎么答念声的话,心下一着急,也不顾得许多了,发了狠半拖半拽的把人给塞进了车里,就匆匆忙忙的叫回府。     府里马尔汉夫人早早就让人烧好了洗澡水送进念声的小院,只等人回来,就吩咐直接送回去用热水浸了驱寒。     挂蟾有心让人去正院回话,也被告知:太太说了,一切以小姐为重,至于为什么有了这么件事儿,她那边不问,也不会再追究。     挂蟾心里念了一句佛,就连忙进屋,把湿衣服从已经泡在澡盆里的念声身上一件件脱下来。     “小姐放心吧,太太说了,这次的事儿她不过问,不追究。”湿了的衣服难免沉重,念声又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挂蟾难免有些吃力。“不过您这回是有些出格了,怎么能就这样跑出去了呢?”     水雾蕴滋下念声刚才因为冷雨而有些泛青的脸色终于缓和过来,但一双眼眸却仍旧了无生气。     挂蟾又怕又担心,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伺候着念声洗了澡,给换上寝衣就把人塞进了被窝里。挂蟾自己拉了个绣墩坐在床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坐着针线,时辰还早,她想多陪念声待会儿。     兵部的议事主要是应着皇帝的旨意去调整南方的驻军守备,光大将的名单就洋洋洒洒三十多个,更遑论偏将副将,各个营团之间的调配了。旨意下的突然,皇帝又催的急,少不得整个部里一时都忙的人仰马翻。     有苦着脸想去和胤禛商量求皇帝缓一缓的,没等走到跟前,就被胤禛浑身散发的冷气给逼退了。有心眼多的难免想去找胤祥撞木钟,撺掇他去和胤禛求一求,可谁曾想今天十三阿哥的连竟然比四贝勒还难看。真有厚颜去说的,可说了半天却发现十三阿哥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究竟听没听见都是两说。     如此之下,只好都死了拖一拖的心思,纷纷卯足了劲扎进了商议中去。     胤禛让人又换了一遍茶,看着刚刚呈到自己手上的浙江总兵及其部署名册,上面已经批过了胤祥的意见,只等自己看了好再议过就能誊抄呈送御览了。原先胤禛还担心胤祥心绪不宁,做不得这些,现在想想倒是自己多虑。     胤祥冷着一张面孔,坐在自己桌前,一举一动都是死死板板的,有人递了名单过来,他就审一遍,觉得不妥的的就圈出来,有能替换的就一并写上,然后让人放到胤禛桌上去。胤祥此刻脑子里除了眼前的人名,其他什么都没有。他也不敢想别的,只怕一想人早就做不到这里了。     挂蟾守了念声半夜,看人睡了,才蹑手蹑脚的收拾了,吹灯去睡。挂蟾只是不知道,她前脚关门出去,后脚念声就睁开了眼睛。     念声的眼睛空洞洞的看着帐子顶上的缠枝牡丹争春图,脑子里反反复复翻腾的只有胤祥的名字和面孔。     等着能成交御览的名单最后敲定下来,已经过了丑。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就是早朝了,回家休息已然不现实,胤禛只能吩咐当值的都各自找值房凑合一下,而他自己则打算去阿哥所打个盘桓。“走吧。去你那里挤一挤。”胤禛招呼胤祥起身,阿哥所好歹正经还有张床。     海亮在外面听着这边议完了,也进来请自家主子回去休息,听见胤禛这样说,少不得巴结,“四爷说的是。奴才就知道您赶不及回府了,所以都叫人预备好了的。”     胤禛看了一眼坐着没动的胤祥,没好气的说了句:“你主子好像不欢迎我呢。”     “哪能呢?”海亮连忙去扥胤祥的袖子,“我们爷平日和您最亲近,怎么可能不让你去呢。”     胤祥起身才发现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因停了,丢下一句:“你来便是。”就自己先一步走了出去。     海亮看自家主子这反应,只好无奈的给胤禛赔笑道,“四爷,您......”     “罢了!我这是寄人篱下,有什么气都得忍了。”胤禛不但没计较什么,反而快走几步追上了胤祥,“你小子差点就闯了大祸了,我把你拉回来了,你怎么还没个好脸色?”     胤祥没吭声,只顾闷头走路。     胤禛撇了一眼后面跟着的海亮,海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看你这脸色,她是没去吧?”     胤祥脚下一顿,先是回头一记眼刀扫的海亮往后一缩,随后有些不满的看了看胤禛,脸色铁青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四贝勒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帝指定的差事办妥了所以心情好,居然面上微微露出笑意道:“没去就最好!”     “你说什么?”要不是估计着对方是自己四哥,胤祥早就要提着他衣领用拳头招呼了。     “我说没去就对了!”胤禛并不怕胤祥会对自己如何。“你们两个,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更不沾亲带故,连两小无猜都不是。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凭什么就和你光天化日的约到那人来人往的市集之上去了?”胤禛说着就拍在了自己十三弟的胸脯上,“胤祥,你拍着自己良心问问,你到底想没想过她的名节?”     胤祥明白胤禛说的全是道理,自己一时无法反驳。     胤禛接着说道:“她要是今天去了,不说别人怎么说,日后就是皇阿玛给你指婚,我头一个就站出来反对。”     胤祥自觉理亏,也不和胤禛再多做辩驳,只是加快了脚步,不想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     兄弟俩大半夜一前一后进了阿哥所,各自洗漱了,胤祥把床让给了胤禛,自己裹着被子睡在了榻上,这一夜谁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清早起来,念声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去了正院给马尔汉夫人请过安,伺候了早膳,自己也吃了些,就去账房理事。     反倒是马尔汉夫人看了女儿这个样子,心里不踏实,偷偷叫了挂蟾到跟前问过,也没问出什么来。“你说小姐什么都没说过?也没哭过?”     “回太太的话,奴婢一直跟着的,真没有。”挂蟾肯定的说。     马尔汉夫人心里打鼓,面上没却没带出来,只吩咐挂蟾好好看着,“有什么事情立刻来回我。”     挂蟾应了下去。     关柱早起照旧上书房,不过这孩子今天多了个心眼,一到书房他就和先生说自己昨晚吃坏了肚子,今日还没好,所以这课上保不齐要出恭,希望先生体谅一二。     当值的先生仁厚,又觉得关柱把话说在前面也算懂事,就同意他到时候举手示意一下便可自行去方便。     这不算计着时辰是下了早朝了,关柱就举手溜出课堂。           110-人约后门外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关柱揣着小心溜出了上书房,一溜小跑的往外窜,他知道先生也不傻,时间久了定然该被疑心了。     不过关柱没往兵部去找胤祥,马尔汉大人这个钟点也下朝了,若是被自己阿玛看到,只怕会死的更惨。关柱要去的是阿哥所,他要去找海亮兴师问罪去。     海亮看见关柱突然到来,先是一愣,随即抱怨着迎了过去,“关柱少爷,您可害死奴才了。”     关柱是来问罪的,哪想得到反被海亮上来就是一顿抢白,半天也没捞着说话的机会。     “您知道吗?我们爷昨个儿回来的时候都湿透了,那脸黑的比天上的乌云都吓人。”海亮总算是找到能诉苦的人了,嘴皮子上下翻的飞快。     趁着海亮喘气的功夫,关柱可算是逮到了开口的空档,“我说公公你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我昨儿个回家告诉了我七姐的,我七姐冒着雨从后院抢了一匹马就冲了出去。可是等她赶到市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你还来怪我吗?”     “你说什么?”胤祥的声音突然在关柱身后响起。     “爷?您怎么回来了?”海亮一看见胤祥,急忙迎了上去,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和关柱的话被他听去多少,不免有些心虚,毕竟自己还没来得及和胤祥解释这其中的详情。     关柱也是一惊,回头看清是胤祥,连忙转身行礼,身子还没弯下去就被胤祥给提了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     关柱看着胤祥的脸色,咽了口吐沫,稳了稳神,才磕磕巴巴的说:“我说我七姐昨天冒雨骑马去了市集见您,可是没见着。”     胤祥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你说念声昨天去了市集?”     “是呀。去了的。那么大的雨,她衣服也没换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湿的透透的,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吓的我额娘都不敢问她是怎么回事了。”关柱这话前面都是真的,后面这是他见额娘没责难念声自己猜的。     胤祥听完丢开关柱,就要往外走。     海亮想也不想的就追上去拦在了前面,“我的爷,您这是要干嘛去?”     胤祥根本不搭理海亮,拨开他就要出去。     “你这又是怎么了?”胤禛正走到门口,看见里面推推搡搡的三个人,扬声问道。     不等胤祥开口,海亮就先跪在了胤禛跟前,“四贝勒,求求您先拦下我们爷吧。奴才这里有话要说,只怕我们爷没心思听。”     胤禛看了看胤祥,又看了看海亮,最后冲着想要躲开自己目光的关柱说道:“你小子不好上课,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说着冲关柱摆了摆手。“还愣着干嘛?等爷找人抬你回书房吗?”     关柱这才明白四贝勒是有心放自己走,忙不迭的打了个千儿,低着头溜着墙边就跑出了阿哥所。出了阿哥所,关柱连连感慨,看来有些事情真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还是别出声的好。     打发走了关柱,胤禛站在院子里也不往花厅走,点了点地上跪着的海亮,“有我在这里,你有什么要说的,当着我和你主子的面说了便是。”     海亮闻言先给胤禛磕了个头,又给胤祥也磕了个头,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八**九。     “所以念声小姐根本就没收到您的信。”海亮一直低着头,也不敢去看胤祥,“奴才也是听了关柱少爷说才知道的,就求他回去给念声小姐带个信儿,想着让念声小姐好歹去见您一面。后来四贝勒这边突然有急事儿找您,奴才这才找桐葛去请您回来的。谁承想......”     “谁承想两边正好错过了,他们最后谁也没见着谁。是吧?”胤禛知道后面的话海亮是没胆子说了,所以接着说了出来。     海亮连连点头,却不敢出声。     胤祥的脸上一时看不出喜怒,只是这份平静让人愈发没来由的揪心。     胤禛终是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事情海亮也说清楚了,你是怎么想的。”     “四哥怎么想?”胤祥突然反问了胤禛一句。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胤禛不解的问。     “四哥昨晚说,幸亏她没去,不然将来......”胤祥一脸认真的说。     胤禛闻言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昨夜说过的话,不由得苦笑一下,“我那话半真半假的,你怎么就全当真了呢?我之所以那样说,还不是因为你当时整个人都跟失了魂一样,不说点狠的,怎么能镇得住你的心神?”     “所以......”     “所以,她既然去了,也说明她对你是有些情义的。人家雨中策马,当街狂奔,为的是赴你的约,如今这样有胆色姑娘可不多见了。”胤禛就纳了闷了,平日里机敏的弟弟怎么到了这种事儿上比自己还不开窍呢?     胤祥确认过胤禛的心思,迈步就又要往外走。     “哎!我说你干嘛去?”胤禛错开一步,堪堪拦在胤祥前面问道。     “我去见她。”胤祥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我去和她解释清楚。”念声昨天那样赶去了,却没见到自己,心里该是何等的失落?胤祥实在不忍去想。     胤禛倒是笑了说:“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光景,你这样大大咧咧的去了,怎么见她?只怕人家正门开了迎你进去,你最多也就是和马尔汉夫人客套几句,喝杯茶就被人客客气气送出来的命。”     胤祥不得已没再动,他知道自己四哥说的不无道理,上次拉着胤禄去,不就是这样吗。“那我......”     “还叫关柱带个口信便是,明个儿过了晌午,趁着大家都歇晌的功夫,你去马尔汉府的后门,和她说上几句话便是了。”胤禛一面说,一面在心里苦笑,自己怎么就能想出这么不正经的法子给胤祥来呢?罢了。为了这个弟弟,他也算是不管不顾了。     胤祥想了想,“那就按四哥说的办。”他脑子跟停摆了一样,根本是只顾想着念声,别的什么都想不到了。     胤禛忍不住又嘱咐道:“可有一条咱们说好了,说几句话你就走,别在人家后门闹出什么动静来。毕竟人家女孩子的面子还是要......”     “这个我知道。四哥你放心就是。”胤祥答应的很痛快。昨天自己已经害了念声一次,这次万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这次的口信是胤祥亲自去和关柱一字一句的说了的。     “十三爷您就放心吧。保证一个字都不带差的给您带到了。”关柱拍着胸脯和胤祥保证道。     胤祥多少还有些不放心,“你说你七姐会去吗?”万一念声生自己气,不来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先给她写封信解释一下吧?”胤祥其实从心底里是鄙视自己如此谨慎的,但事关念声,他什么风险都不想冒。     关柱则宽慰胤祥说:“就冲我七姐昨个儿那样不管不顾的冲出去,我敢保证她心里一定是有您的。您都屈尊跑到我们府里后门去等她了,她还有什么不能谅解您的呀?”怕胤祥不相信自己的话,关柱又说:“到时候我先和她说明白,您是公务在身,所以才走了的。我七姐最明事理,听了这缘由,肯定就不会再生气了。”     一大一小两位爷商议好了,才各自离去。     关柱果然如自己承诺的一般,先是和念声把胤祥去了又走的这前前后后的因由事故都讲了个清楚明白,才和自己七姐说十三阿哥明日要在府里后面见她一面的事情。     念声听了关柱的话,半天都没做声。     关柱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催促道:“七姐,你会去吗?”他想认准了念声的话,好提前告诉十三阿哥一声,免得跟上次一样再出岔子。     “嗯。”念声摆弄这手里的一套九连环,许久才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是去还是不去啊?”关柱在自己七姐这里可没那么容易打发。     念声指尖一拨,手腕一抖,轻轻松松的就解下了其中一环,看也不看关柱简单明了的说了一个字,“去。”     关柱听了满心欢喜的想着这回好交差了,也不再缠着念声陪他玩了,高高兴兴的就自己回房去了。     挂蟾看着念声专注的解九连环,犹豫再三才开口道:“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这不都好好的吗?”念声也没抬头看挂蟾,好似她眼里只有这副九连环一般。     念声越是平静,挂蟾就越是不安,自家小姐虽然善于隐忍,但也绝不是眼前这样冷淡静默的人。“您昨个儿回来之后,就没提过十三爷呢。”     念声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回避,反正手里的九连环被她拨拉的哗啦啦的响,就是听不见她答话。     挂蟾只好自顾自的说下去,希望能引出念声一两句话来。“今儿听小少爷这样说,奴婢倒是觉得十三爷是个有情义有担当的人,他这心里啊,也真的是有您的。”     念声终于扔下手里的九连环,看了挂蟾说:“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平日里挂蟾定要再分辨几句的,可今天她却讪讪的住了口,不是因为她想说了,而是因为念声眼中的神情让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等着第二天晌午刚过,胤祥就准时站在了马尔汉府的后门外等着念声。     不一会儿,只听得门一响,就见一抹女子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的胤祥一愣。           111-隔墙不忍语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刚想招呼一声,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定睛仔细一看,才发现来出来的人并不是念声。     挂蟾脸上透着无奈,她硬着头皮走到了胤祥跟前,行礼道:“给十三阿哥请安,十三阿哥吉祥。”     胤祥见来人不是念声,直接就转过了头去,看也不看挂蟾的问道:“你是何人?念声呢?”     挂蟾尬尴极了,但又不敢不答话,只能小心翼翼的说:“回十三爷的话,我家小姐没……没出来。”     “念声她可是病了?”胤祥听了转过头来,急切的问道。     “没有。我家小姐无恙。”挂蟾按着念声说的话,一字不错的回答着。     没病?胤祥微微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了挂蟾一番,才继续问道:“既然无恙,为什么她不出来见我?”眉宇间自是一派不威自怒。     挂蟾实在是被胤祥的气势压的有些慌了神,又冲胤祥福了一福才略镇定了些,“我家小姐说,男女授受不亲,十三阿哥贵为你皇子,更不应该做这种在后门与女子私会的事情,传出去只怕与您的清誉有损。”挂蟾按着念声嘱咐的只是背诵这字句,丝毫不敢带有任何情绪。     胤祥听完这一番话,脸色已经变的阴沉,不过他还不至于对着一个小小的婢女发脾气,只是沉了声色说:“去叫你家小姐出来,我有话和她说。”     挂蟾站着没动,也没出声。     “有些话我和你说不着,你去叫她出来。”胤祥看了一眼挂蟾,有些意外的说。     挂蟾沉了沉气息,“十三阿哥,我家小姐要说的,刚才奴婢都转达过了。”言下之意是不论胤祥说什么,念声都不会出来。“其余的,还请十三阿哥不要为难奴婢。”     “为难?”胤祥的脸上阴郁更甚,“她说男女授受不亲?那之前我们之间书信不断算什么?你家小姐如此在意名节清誉,那昨日大雨之下,她还策马去市集做什么?”胤祥连声问道,“爷不为难你,你只把这些话带回去给她听,她听完若是还不肯出来见我,我自会离去。”     挂蟾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劝道:“十三爷,您这是何必呢?您是聪明人,应该听得出奴婢刚才那番话里的意思。既然我家小姐心意如此,您这般苦苦相逼究竟是为难我们小姐,还是为难的您自己呢?”     念声在墙内听见挂蟾的话,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自己千叮万嘱的让挂蟾一定不要多言,谁知她到了紧要关头居然心软起来了。     念声用过午膳后就告诉挂蟾让她替自己来赴约,挂蟾起初不肯,但最后还是架不住念声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涌,才咬牙答应了的。     “小姐,你们两个明明就都喜欢彼此,为什么您就不能……”挂蟾怎么都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明明上元节后感情日渐升温的两个人,怎么能说断就断了呢?     念声没作答,有些话她宁愿藏着心里,不说出来也许会被很多人误解,但说出来了,也就不可能让胤祥死心了。     但是念声没料到自己百密一疏,算漏了挂蟾的心思。     胤祥听完挂蟾的话,连呼吸都变的沉重起来。“她的心意?她的心意让她自己出来和我说清楚!她写信去问‘云中谁寄锦书来’,我今天便是亲自来答她这句话的,她若是听完还是执意如此。那只要她兆佳念声一句话,我胤祥今后就再也不纠缠她了。”     虽然胤祥的脸上难看极了,但此刻挂蟾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却觉得他很可怜,甚至觉得自家小姐太过分了。     挂蟾知道念声此刻正在一墙之隔的院内听着这外面的话,她有心帮一帮胤祥,想试试能不能把自家小姐给逼出来。     可挂蟾这边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见院内念声的声音冷冷的从院子里传了出来,“十三爷应该明白时过境迁的道理,过去种种都已过去,于今日已无意义。今时不同往日,此刻不比方才,世间万物一息一瞬都在变,更何况是人?”     胤祥听见念声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大声道:“既然你已经这样想了,为何不能当面说给我?”     念声要是能把这狠心的话面对面的说给胤祥,也就不用让挂蟾替自己出去了。听了胤祥的话,念声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接腔,只好强撑着说:“已然都如此了,又何必再见呢?徒增烦恼与彼此皆无益。”     “决定了的事情,还会有什么烦恼?”胤祥步步紧逼,“不过是在今天做个了断罢了。怎么?你是怕面对我吗?”     “十三爷多心了。”念声说完这句话,就泛起了哽咽,再也说不出什么来,自己死死捂住了嘴,怎么也不能让胤祥听见一丝自己的动摇。     胤祥没在意念声的讽刺,如果他真的已不可能挽回念声,那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再见念声一面,要她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拒绝的话,也就算是让自己死心了。“是我多心,还是你藏情,我们当面说个清楚。”胤祥说着就要去推那扇虚掩的后门。     挂蟾没想到十三阿哥会如此大胆,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十三爷您!”     就是这一声无意间给了念声一个提示,念声提起裙摆,不顾一切的往自己小院跑去。     等着胤祥推开后门的时候,正看见念声消逝在拐角处的裙角,刚想追上去,却被挂蟾在前面给拦了下来。     “十三爷,您不能进去!”胤祥一时昏了头的莽撞激起了挂蟾对自家小姐的保护之心,“十三爷,奴婢知道您惦记我家小姐,但是今天您要是真冲进去了。奴婢敢担保,我家小姐就真的是再也不会见您了。”     “可是......”     挂蟾想也不想的就跪在了胤祥勉强,“十三爷,实话和您说,我们小姐她心里苦,她也有她的不得已。您要是真的喜欢她,何不跟皇上求了我们小姐去,堂堂正正的在一处?您再这样,只怕她连自处的余地都没有了。”说着挂蟾的眼泪就下来了,虽然念声没有和自己说太多,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她都看在眼里,心里总大概是有数的。     “可是她怎么就不能和我说呢?”胤祥的嗓子都哑了,他不甘心!近两个月的鸿雁传书,笔触间的亲昵早就让人觉得他们心意相通,可为什么自己一回来就什么都变了?就连想和她求个明白都这么难吗?     海亮起先站的远,不知道这边是怎么了,这会儿一回头,发现自己主子进了人家家后院了,生怕胤祥吃亏,就急忙也跟了进来。     海亮一进来正听见挂蟾的话,再一看自家主子的脸色,不由得急了起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道:“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我们爷纡尊降贵的来了,你们主子不出来说话就算了,让你这么个小丫鬟挡驾算是怎么回事?”     让海亮这一搅合,胤祥反倒是清醒些许,深知自己现在这样站在马尔汉府里已经很是失礼,一抬手止住了海亮的话,转手虚扶了一下跪在地上的挂蟾,“你起来吧。是我们主仆莽撞了。”     挂蟾哪敢让胤祥扶,躲了一下,谢过胤祥就自己起身退到一旁去了。     胤祥想了想,才略有迟疑的开口道:“替我转告你家小姐,她若是肯见我了,随时让关柱带信给我,我等着她。”     挂蟾点了点头,没做声。     “今天得罪了。如果有人问起,你照实说便是,如果有人为难她,你只管让那人来找我。”胤祥有点不放心,怕念声会被为难。     挂蟾冲胤祥福了福身,“奴婢都记下了,十三阿哥的话奴婢会转告我家小姐。请十三阿哥......”     “我们这就走。”胤祥歉然的勉强笑了笑,迈步走了出去。     海亮看了一眼胤祥,凑近挂蟾身边小声说了句:“以后多帮我们爷说说好话,有你好处。”就匆匆忙忙追胤祥去了。     挂蟾看着这一队的人走远了,才关好后门回小院去。     念声坐在花厅里,神色已恢复了正常,见挂蟾回来,只问了她有没有事,别的什么都没提。     挂蟾几次想和念声提胤祥的话,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不但是这天,连着以后的好几天,挂蟾也好,关柱也罢,就连马尔汉夫人都没机会能在念声面前提起十三阿哥这个人来。     三月二十七这一天是马尔汉夫人三十九岁的生辰,虽说是早早就做了准备的,但临近正日子的这一段时间,马尔汉府里上下还是忙的不可开交。     马尔汉大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借给夫人做寿宴请同僚,拉拢关系的好机会,于是也提前几天就挨个送了帖子,请人倒时候过府喝酒。     碍着胤禛,胤祥都在兵部当差,胤祥更是因为此次南巡行事得利被康熙数次褒奖,一时大有炙手可热之势,马尔汉少不得也给这兄弟俩上了帖子。     但马尔汉的小算盘打的很明白,依着胤禛的性子和他以往的做派,这种场合最多是送份礼就得了,根本不会来。至于胤祥吗,在马尔汉大人眼里十三阿哥一贯是跟着四贝勒的,胤禛不来,他也就不会来了。所以给这二人送帖子,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谁知道......           112-马尔汉夫人的千秋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谁又能想的到一贯冷淡,疏于交际的四贝勒居然接下了马尔汉大人的帖子,并且欣然表示定会赴宴。     四贝勒如此亲厚,以至于马尔汉大人闻言笑容在脸上僵了一瞬,才又笑着说:“四贝勒肯赏光亲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胤禛信手翻弄着手里的帖子,也微微笑了说:“不仅我去,胤祥也会去的。倒时候马尔汉大人可别心疼酒啊。”     马尔汉虽然猜到如此十三阿哥也会来,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沉,讪讪道:“四贝勒说笑了。”随即找了借口就走开了。     马尔汉大人背过身去偷偷擦了擦额角隐隐渗出的汗水,急走几步离了胤禛,出了兵部的门,转弯上了宫道。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却是八贝勒领了九阿哥,十阿哥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给八贝勒请安,给九阿哥,十阿哥请安。”马尔汉站在宫道上给三位阿哥请安行礼。     十阿哥上来就抢白道:“刚刚八哥还说你起夫人做寿,要送些什么才好。我就说,人家都没请咱们,何必还要上赶着去送礼。你就出现了,爷也正好问问你,怎么?攀上高枝了?”胤?这一番话说的夹枪带棒的,让谁听了都不舒服。     马尔汉纵横官场多年,当然不会在乎胤禟的难听话,他比谁都明白,“会叫的狗不咬人”的道理。马尔汉只是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边上的八贝勒,见他神色如常,才满脸堆笑的说:“十爷说的哪里的话啊,您可是奴才请也请不来的贵客呢。”     胤禩在一旁似是全不在意的说:“你别听胤?胡闹,他就是说说而已。”     马尔汉冲胤禩拱了拱手,“奴才省得。”     “阿哥本就不宜与大臣走的太近,毕竟结交大臣是咱们皇上的忌讳。”胤禩说着顿了顿,见马尔汉点头称是,才继续说道:“但你人在兵部,总不好刻意绕过他们去,反倒叫人觉得你失礼了。”     “多谢八贝勒体恤。”马尔汉一躬到底口中称谢。     胤禩很满意马尔汉的谦卑,“那人大概也不会去吧?”     马尔汉面露尴尬,硬着头皮说:“正要去找人给八贝勒捎信儿,四贝勒刚刚和奴才说,他会带着十三阿哥一起赴宴,这……”     胤禩听了不由得一愣,这倒是少见,不过想起近日四九城里的闲话,他大约也就知道是怎么个意思了。“呵呵……终究是马尔汉大人养了个好女儿啊。”胤禩干笑两声,还是忍不住损了马尔汉一句。     “八贝勒……”马尔汉刚刚擦掉的汗又浮了上来。     “罢了。横竖都躲不掉的事情,你就也不必太在意了。”胤禩摆了摆手,“只是这事儿究竟怎么着儿,马尔汉大人您心里好有个准主意才是。”话说到这里,已经隐隐透出了威胁的意味。     马尔汉只能连连点头,“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一直没说话的胤禟突然开口道:“八哥,我们走吧,今儿吏部还有好些事儿呢。”     胤禩点了点头,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马尔汉一眼,才带着人走了。     胤禟走过马尔汉身边,低声的说句:“大人最好是真明白才好。”说完恍若无事一般就去追胤禩了。     留下马尔汉一个人在宫道上发愣,知道一阵冷风吹过,吹的他一个激灵,才算是回过神来。看着远去的三位阿哥,马尔汉心里暗暗叹气,看来以后自己这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胤祥是转天才知道胤禛替自己接下了马尔汉帖子的事情,一时没忍住当着胤禛的面就嚷嚷了起来,“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说着就把帖子扔回了胤禛的桌上。     胤禛写着手里的折子,瞟了一眼被扔回来的帖子,头也不抬的说:“我已经都应下了,你不去算怎么回事?”     “四哥,你根本不是好应酬的人,这种帖子你接他干嘛?”胤祥就不明白了,胤禛怎么会突然这么热心这种事情。“谁不知道那马尔汉是什么人?他为了避嫌连八哥他们都没请,请我们也就是个意思,不让人挑理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胤禛终于写完了折子,放下笔,盯着胤祥道:“你究竟是不满意我接了大臣的帖子呢?还是不满意我们要去的是马尔汉的府里呢?”     胤祥瞪起了眼睛,想要辩解却无从开口。一赌气索性坐回自己位置上,不说话了。     胤禛把帖子扔在了胤祥的桌上,冷冷的说:“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就这么定了。”     胤祥撕了帖子的心都有了,但还是压着心绪说:“我把礼物备的厚些,你给捎去就算了。我真的不愿意去应酬他。”     “没出息!”胤禛直接骂了一句。“就因为一个女人,你还打算一辈子不和马尔汉打交道了?”说着有又了一本奏折翻开,“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真没人知道吗?我告诉你,别说是四九城了,就连宫里都传遍了。你倒是还好,可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兆佳氏的吗?”     胤祥一听事关念声,急忙走到胤禛身边问道:“他们都说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说。”     胤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觉得会有人敢在你面前嚼舌头吗?”     “可是那天我连念声面都没见着,她根本就没出来,这还能有什么好说的?”胤祥解释着。     胤禛撂下手里的折子,抬头看了胤祥道:“光是你站在人家后门就已经足够有噱头的了,还要什么?要真是你二人面对面的说上话了,估计就连皇阿玛都要坐不住了。何况还有那之前的事情呢?”     胤禛的一番话说的胤祥目若呆鸡,看来是自己小看了这风言风语的厉害了。     “不然你以为我干嘛非要拉着你去吃这顿饭?”胤禛看着自己弟弟反应,心里不免有些着急,“眼下全京城都那你们当笑话看,你要是再躲着不去,不是更让人家戳着你脊梁骨说你心虚吗?只有你大大方方的登了门,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才没处再流传。”     胤祥也明白胤禛的苦心,“可我这样去不是尴尬吗?别说是我了,恐怕就连马尔汉自己都尴尬的不行。”     胤禛一皱眉头,随即冷着脸问道:“尴尬什么?你一个被父皇宠爱的阿哥,去同僚府里宴饮,是和睦之举,有什么好尴尬的?因为兆佳氏?你不是没做什么吗?那你心虚什么?至于马尔汉那边,他正巴不得你去呢,这会儿子没什么比能和你有‘翁婿’虚名更能保护他那个宝贝女儿的了。”     被胤禛连珠炮似的一顿轰过,胤祥总算是找回了些往日的头脑。“我懂了,横竖我坦然去了,那些小人自然不好再说念声什么就是了。”自己的举动很容易就被外界理解成皇室有意联姻兆佳氏,如果是这样,那皇子私下见见自己未来的福晋,究竟是容易被接受些的。     “总算还没傻透。”胤禛长出了一口气,“知道为什么我不赞成你和兆佳氏往来吗?”     “因为避讳马尔汉是八哥的人?”胤祥猜测道。     “因为你是真的喜欢她!”胤禛忍不住抬手在自己弟弟脑袋上敲了一记爆栗,“凡事关己则乱,你那么喜欢兆佳氏,一遇到和她沾边的事情,这脑子就跟空了一样,很容易就出岔子。你出岔子不当紧,如果坏了皇阿玛的事儿,或者闯了什么祸可如何是好?”     胤祥被胤禛一一说中,也不反口,只是低头听了。     胤禛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拿了折子继续办公事。     很快就到了三月二十七这一日,傍晚出了宫,胤禛胤祥二人就骑着马一前一后的往马尔汉府去。     一早上各家受邀的女眷就纷纷到了马尔汉府,中午马尔汉夫人设宴款待了众人,午膳之后更是叫了堂会热闹,一直到日头偏西,女眷们才一一散去。     然而因为晚上还有马尔汉大人的应酬,府里的差事支应却是一刻未停。     念声陪着马尔汉夫人送走最后几位客人,让人把额娘送回正院去休息,自己转身就进了厨房去张罗。马尔汉大人宴客的名帖念声早就看过,所以她深知晚上才真正是今天的重头戏,容不得半点马虎。     看着厨房里的事情差不多了,念声又忙着去宴客的花厅最后审视一遍座次安排,陈设摆饰。还有专门请的给大人们欣赏的清吟小班,也要再叮嘱过才好。     等着下人向念声禀报,说老爷已经在门口迎候客人了,念声急急忙忙的就再度进了厨房,确认酒水菜色都不会出差错,最后盯着第一轮菜端上去了,念声才算是松了口气。和管家交代了几句,就准备回自己小院去歇着了。     挂蟾心疼自家小姐一天忙碌的连饭都没好好吃,有心让厨房送点粥过来,却被念声拦下说:“左右都饿过去了,不吃也罢。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七姐~”没等念声把话说完,关柱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113-席间走动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关柱一看到念声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七姐,这是去哪?”     念声打量关柱身上不是寻常在家里穿的衣裳,知道他这是要去前头见人,给他整了整身上的挂的荷包和玉佩,才说:“这边都妥当了,我自然是回我院里去。你跟着阿玛在前面多注意点,没事别乱说话,知道吗?”看着关柱念声不免要叮嘱几句。     “知道知道。刚刚回来给额娘请安,她就说了一堆,你现在又唠叨我。”关柱才不耐烦听这些,赶紧答应了,好让念声别说了。     念声不由得笑着戳了戳关柱的额角,轻声嗔怪道:“谁让你叫我的,你要是不拦着我,这会儿子我大概都走回去过了。”     关柱眼珠一转,突然就想起胤祥也在今晚受邀之列,赶紧抓了自己七姐的手说:“七姐,你知道今晚谁要来吗?”     念声一看关柱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也懒得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想说四贝勒和十三阿哥今晚也会在吧?”     关柱见被念声戳穿了,顿时觉得没了意思,在地上空踢了一脚,嘟囔道:“你怎么就知道了呢?”     “傻瓜。”念声宠溺的揉了揉关柱的小脑袋,笑道:“宾客的座次需要名单才能安排,我没看过名单,怎么知道如何安排?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呢?”     “那七姐你要去前面不?”关柱突然抬头问道。     “我去前面干嘛?”     “去看十三阿哥啊。”     看着关柱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念声忍不住翻了他个白眼,但有些话和他这么个半大孩子说不清楚反倒麻烦,所以只好绕开了说:“你去前头有吃有喝的还有乐子看,我这累了一天的人只想着能安生歇会儿,才不去凑那个热闹。”念声说完就想走。     关柱哪是那么容易糊弄的,拉着念声的衣角就是不撒手。“左右刚才听着挂蟾说你也没吃,不如就去趁机吃点东西。”     “你见谁家没出阁的姑娘跑到阿玛的宴席上抛头露面的?”念声真是拿关柱没脾气。     关柱一心只想着让自己七姐见十三阿哥一面,所以无论念声说什么,他都是一通耍赖。     不断有下人过来催关柱,说马尔汉大人已经在等他了,关柱也不理会,只是缠着念声不放。     念声实在被他磨的没了法子,有怕前面阿玛等久了难堪,所以只好妥协说:“怕了你了,我送你过去可好?”     关柱想了想,只要七姐肯跟自己去,就不怕没法子把她拉到十三阿哥能看见的地方,等着胤祥看见念声了,剩下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用他操心了,所以爽快的答应了。     可关柱没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念声把他送了到前院的最后一道门廊处就不肯再往前走了。“你快过去吧,不然阿玛要生气了。”念声说着就推关柱快走。     “七姐,你说话不算数。”关柱看看不远处的花厅,又看看念声,不甘心的嚷嚷着。     念声算计的很明白,这里离花厅也就十几步的距离,只要关柱敢和自己闹,就不愁阿玛听不见,到时候她也就不愁走不掉了。     关柱显然也是顾忌着这一点,所以只敢和念声小声嚷嚷,不敢再使性子耍赖。     眼见着马尔汉大人的贴身随从出了花厅,朝二人这边走来。念声冲关柱扮了个鬼脸,带着挂蟾转身就走。关柱则一脸不高兴的跟着来人去了宴席。     因惦记着客人走后还有收拾的事情,念声也不敢上床去睡,只是在榻上歪着假寐。     挂蟾当然知道今晚十三阿哥要来的,但看着刚才的情形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自家小姐的,所以趁着这个功夫,偷偷让人给关柱带去了一句话。     前头花厅里已经是宾客满座,马尔汉大人自然是拉着胤禛,胤祥兄弟俩坐了首座,说过几句客套话,就让开席。     菜都上了三四道了,关柱才磨磨蹭蹭的进了花厅。     马尔汉大人心里虽然不高兴,但也不至于当众让儿子难堪,只是冷了下脸,吩咐他跟了自己挨桌去敬酒应酬。     其余被马尔汉拉了陪坐首座的诸位大人看着胤禛那张冷冰冰的脸,实在是一个个都热络不起来,索性就都各自闷头吃菜。     胤祥坐在胤禛旁边,看着大家的架势,心里明白是让自己身旁这位给吓的,只好笑了来打圆场,和这个喝杯酒,和那个聊聊刚听说的笑话。好半天,这桌上的气氛才算是有所升温。     等着马尔汉大人敬酒回来,就叫进了清吟小班来。     女乐们不同于一般的北地胭脂,个个打扮的都很是清丽俊秀,让人眼前一亮。     有懂行的才一看,就忍不住啧啧称奇。     原来这是京城里有名的女乐班子,名曰缱绻阁,向来只伺候亲贵家的女眷,像这样在老爷们的宴席上献艺,可算是闻所未闻的头一遭。     “马尔汉大人好大的面子,居然请的动缱绻阁。”“大人当真是风月场上的领袖啊,能看到这的场面,我等真是三生有幸。”一时间奉承的话溢满了整个花厅,大伙都争着称道主人家的大手笔。     这些事情马尔汉都是交给了女儿去办,所以他并不知道叫这么个堂会还有这些个名堂,但因着宾客们都说好,他也就觉得很有面子,所以笑着客气道:“不过是些小意思,诸位不嫌弃,只管尽兴就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的曲子也带了春意。     人们借着酒兴,言语间也渐渐少了些顾忌。     胤祥不似胤禛那般冷淡,加上他最近差事办的得体,深得皇帝宠爱,所以也成了席上众人追捧拍虚的对象。一会儿这个过来敬酒,一会儿那个过来小叙,让胤祥真是有些接应不暇。     马尔汉大人对此倒是乐见的很,原本他还因为胤祥和念声的事而略有的不快已经全然抛到了脑后。眼下自己夫人的寿诞能有两位阿哥亲临,女儿又给安排一般人请不到女乐,宾主尽欢,和乐融融,谁能说不是一件美事呢?于是更加招呼着让上酒,要众人喝个尽兴才好。     胤祥虽然酒量好,但也架不住众人车轮战似的一**不停的敬酒。他撑着又喝了一杯,再看清后面等着的是老熟人九门提督,干脆扣下杯子笑骂道:“他们不放过我也就算了,你个老滑头来凑什么热闹?”     九门提督呵呵乐着说:“十三爷都说是凑热闹了,怎么别人凑得,奴才就凑不得吗?”     胤祥歪了歪脑袋站起身来,揽住九门提督的肩膀,故意把话说的模糊不清:“来来来,你先先,替我敬马尔汉大人一杯,也让我去走动走动,回来好在跟你们喝。”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和胤禛递了个眼色,才“步履轻浮”的走出了花厅。     胤祥才一出门,就有专候着的下人过来给他引路往方便的地方走,等着再出来的时候,还是那个下人引着他回去。     可走了还没几步,就有人过来招呼这下人去帮忙。下人有些迟疑的回头看了看胤祥。     “你且去吧。这里回去也没几步路了,我认得的。”胤祥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让那人自去。     那人感激的给胤祥行了个礼就匆匆去了。     胤祥一个人原地站了一会儿,等着酒劲散了些,才迈步继续往回走。     念声在榻上歪着,似睡非睡间听见挂蟾叫自己,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却困的睁不开眼。     “小姐,小少爷在前面呆的不踏实,闹着要回去。太太怕老爷不高兴,让您去瞧一眼呢。”挂蟾之前安排去给关柱带话的人送了关柱的口信回来,挂蟾便依计行事喊念声起来,诓她到前面去。     念声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听了挂蟾的话也不疑有他,起身让重新梳了头,又整了整衣服就带了人往前头去。     冷风一吹,胤祥更觉得酒劲上头,站着晃了晃脑袋,正瞧见念声小院的方向那一片薄荷绿的瓦顶。皎皎月色之下,这片瓦顶显得越发青嫩可人,让胤祥一下就想到了念声清甜的笑容。     胤祥看了看,心里想着左右四下无人,要是这会子走过去,说不定还能见上念声一面。     要是平时,胤祥想想也就算了,毕竟是别人府里的内院,怎么也不能乱闯。可今时不同往日,胤祥喝了不少的酒,酒壮英雄胆,借着这股子酒劲,胤祥没了往日里那么多的顾忌,什么礼教规矩,这会子在他脑子里都比不过“念声”两个字来的重要。     想着想着,胤祥的脚步已经不由自主的挪向了与回花厅相反的方向,奔着念声的小院就走了过去。之前来的时候,宏泰带着胤祥走过一遍,他心中大略还记得,再加那薄荷绿的瓦顶时刻指引着方向,胤祥倒也不曾走错。     念声一边走,一边和挂蟾说着几句不当紧的闲话提精神,“等会儿安抚了关柱,我们就去账房坐着得了,不然宴席散了,还要走来走去的,怪累的慌的。”     挂蟾应着,让念声小心脚下的台阶。     “不妨事。”念声笑着说,“我巴不得摔一跤,好找借口好好休息几天呢。省的你们天天都有事情来烦我。”     “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摔着?”念声话音未落,就有人接腔道。     旁人听了还没什么,只是念声一听这声音,惊得顾不得举步间就急忙抬头观瞧,待看清来人,已是脚下一滑。           114-事出突然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啊!”念声抬头间却是脚下一滑,一时间只听得尖叫一声,就见她整个人顺着台阶摔了下去。     挂蟾惊得一时连叫都没叫出声来,更别说反应过来去扶念声了。     而胤祥明明是因为喝多了酒,刚才还觉得自己脚步虚浮,走路都踉跄,现在眼看着念声要摔倒,居然能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念声尖叫声未落,胤祥已经堪堪托住了她的手臂。     只一恍惚的功夫,念声竟是跌进了胤祥的怀里,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好一会儿念声才回过神来,胤祥前襟上绣着的金线微微剌的她的脸有些刺痛,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上的酒气,还是刚刚摔下来的缘故,念声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而胤祥一只手紧紧环在念声的腰间,另一只手则是揽了她的肩头在自己怀里,念声身上那股他形容不来的淡淡的香气正盈盈浮动,似是要将两人环绕起来一般。     等念声回过神来,她先是一惊,随即猛的一推就要挣脱开胤祥的怀抱。胤祥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如此抱住自己?惊讶和不安迅速袭击了念声,太多的问题一时都冲进了她的脑中。     胤祥此时正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欢喜中,上一刻还心心念念想着的人,这一刻居然就被自己拥在了怀里,这种喜悦来的如此突然,简直跟做梦一样。     然而胤祥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就被念声挣扎给打断了。     兆佳氏的七小姐拼了命一般的要推开十三阿哥。     胤祥有心抱紧了怀里的可人儿,可又怕弄伤了这温香软玉美青娥。     胤祥手足无措间终究给了念声挣脱的机会,被她狠狠推开几步。     念声借着这股子劲脱开了胤祥的钳制,却因为用力过猛又把自己摔在了台阶上,忍不住闷哼一声,吃痛不已。     “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挂蟾总算回过神来,刚要伸手去扶自家小姐,却被胤祥的一声怒喝吓得把手停在了半中间。     只见胤祥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念声的腕子就把她从台阶上提溜了起来,“摔伤到哪里了?”询问间已经不复前一句话的怒意,转而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念声根本不去理会胤祥的话,只是一味的想把自己的手多出来。“松开!你给我松开!”     “你先告诉我你伤到没有?”胤祥放缓了神色,温言软语的问着,无奈念声根本不理会自己的好意,还用另一只手来掐自己的手。“我问你伤到哪里了没有?!”胤祥忍不住火气蹭的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再度吼道。     念声被胤祥吼的一愣,慢慢抬起头,看着影响好似不认识眼前人一般。     刚一吼完,胤祥就后悔了,再一瞧见念声眼中似有似无的泪光,心里顿时酥软坍塌一片,声音不由自主的就软了下来,“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我我也不是故意要吼你的。”     在这么一会儿子的功夫里,念声对胤祥已经压制许久的思念,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再也抑制不住的翻涌上来。     起初念声不管怎么挣扎,她都不敢去看胤祥的脸,她怕多看一眼就再也不忍一开自己的目光。刚刚被胤祥突如其来的一吼,念声下意识的抬头间,满眼就只剩下这张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孔。念声痴痴的看着胤祥,忘记了自己的手还在他的手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她只想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多看他几眼。     胤祥把道歉的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几遍,可眼前的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胤祥再说不出什么来,索性迎上念声的目光,对视间他惊喜的发现念声的眼里只有自己。     胤祥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捧住了念声脸颊,拇指拭过那颊间的一抹绯红,在娇艳欲滴的唇边轻轻勾勒而过。胤祥只微微犹豫了一下,就俯身低头,用自己的嘴覆上了念声如花瓣般娇嫩的唇。     念声只觉得眼前一暗,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热气带着势不可挡的侵略性就冲进了自己的口中。     胤祥没有感受到念声的反抗,便轻轻的用舌尖想去启开她的贝齿。     这时念声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再度开始了激烈的挣扎。     然而此刻胤祥已经不打算放过怀中来之不易的温软,他不顾一起的死死搂住了念声,一只手压在她的脖子后面,把她狠狠的按向自己。     念声努力想转开自己的头,却碍于胤祥的钳制始终无法挪动丝毫,情急之下她停下防抗,微微张开了自己的嘴。就在胤祥以为她放弃了反抗,一松神的瞬间,念声猛的咬住胤祥的舌头。     突如其来的的疼痛让胤祥想也不想的就松开了手。     念声借机逃出了胤祥的怀抱,连连后退,一直撞上身后的挂蟾才停了下来。     在场的人早就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     挂蟾也是被念声这一撞才找回了魂儿来,顾不上出言安抚就先哆哆嗦嗦的把念声往自己身后藏。     胤祥被咬的不清,捂着嘴半天才往地上啐了一口,借着月光一看竟然满是血花。     被这血一激,再让酒劲一冲,胤祥瞪起一双眼,指着念声大声道:“今天爷就是要和你说个分明!我堂堂当今圣上的十三阿哥,究竟是哪一点配不上你,还是哪里对不住你了?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于我?”     “起先的书信咱们不说,只说那鱼来雁往的,好好的怎么你就没了声息?爷赶着上千里路回来,先就是想见你一面。你不见也就罢了,可你后来追去又算什么?!爷都跑到你府上后门来了,你居然就让一个丫鬟出来打发我。那你又在里面听个什么劲儿?”胤祥越说越上脾气,“今天爷就把话撂在这了!我胤祥就是喜欢你兆佳念声,你从不从吧?”     挂蟾跟母鸡护崽一样死命的把念声掩在自己身后,战战兢兢的劝道:“十十三爷……爷,您您是喝多了,有……有什么话,还是等……”     不等挂蟾把话说完,胤祥就走到了她跟前,一把就揪出她身后的念声,“爷没跟你说话!”转而把念声带到自己面前,“爷是问你话呢。”话语间只满是蛮横意味。     念声闻着这扑面的酒气,虽然知道胤祥是喝多了才会这样对待自己,但还是忍不住上了脾气,“你松开我!”     “那你嫁给爷?”     “你给我放开!”     “你嫁不嫁吧?”     “啪!”的一声爆响结束了胤祥和念声两个人之间根本不可能这会儿有答案的对话。     兆佳氏的七小姐一巴掌扇在了十三阿哥的脸上。     一时间念声和胤祥都是一愣。     念声先回过神来,指着胤祥的鼻子问道:“嫁给你?你凭什么?”进而又道:“你有本事封王晋爵,建树庙堂也就罢了,要是不过仗着自己是个黄带子的阿哥就在这里孟浪,我兆佳念声就是现在投缳自缢,也不从!”     四下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没人能想到念声居然敢动手打阿哥。     拼命十三郎却突然就笑了,“行!有道就行!”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听了下人禀报,匆匆赶来的马尔汉大人正好看到了这样一幕,再顾不得什么礼节,当即大喝道。     四贝勒胤禛紧随其后,他在闹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之后,也忍不住骂道:“胤祥!你犯什么浑?”     十三阿哥回头看了一眼眼前刚刚出现的人群,笑着指了众人说:“你们来的正好!你们给爷做个见证,今天就在这儿了。我,爱新觉罗胤祥,立誓要凭自己本事封王晋爵,娶他兆佳氏的七小姐!”说完转回身,直勾勾的看着念声道:“到时候只要我胤祥做到了,就是抢也要把你抢到手!”     胤禛再看不下去自己弟弟的胡闹,上前拉了他就走,“够了!你给我过来!”     这回胤祥倒是没使性子,反正他要说的话都说过了,要做的事情也做下了,正好借着胤禛这一下下台阶,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胤禛一手拉着胤祥,一边对马尔汉大人点了下头,“今日之事是我们兄弟得罪了,改天胤禛自然会给马尔汉大人一个交代。希望您可以......”     四贝勒示好的举动很快就唤起了马尔汉一贯的圆润脾气,他一改刚才的怒像,客气的冲胤禛拱手道:“家丑不可外扬,今日小女冒犯贵客了,还请两位阿哥看在老朽的薄面上,不要与小女一般见识才是。”言下之意是他马尔汉不会自己张扬此事,也希望念声打了胤祥的事情也可以不被追究。     “好说。”胤禛虽然忌讳马尔汉的立场,但对他处事的手段还是颇为欣赏的。“那我们先告辞了。”     马尔汉躬身行礼,跟着就要亲自送出去。     胤禛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念声,摆了摆手说:“大人留步吧。”     马尔汉看了一眼女儿,又看了看脸色难测的胤祥,没有再坚持,只让管家替他好好把人送出去。     等马尔汉回过转会身来,正要开口时。     念声对着跟来看热闹的众人福了一福,转身就走。           115-你们干嘛呢?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只有紧紧跟在念声身后的挂蟾清楚能看到自家小姐正不停的微微颤抖着。     饶是这样,念声还是挺直了要背,步履从容的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马尔汉大人看着女儿的从容不迫,来不及多想,就忙于要应对众人的探寻和猜测。“诶~让诸位见笑了见笑了。走走走,我们继续喝酒去。”说着就把跟来看热闹的众人往花厅请。     下人们也纷纷配合着自家老爷,半扶半拖的把诸位贵客往花厅引。     待回到花厅内,马尔汉大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热情的让大伙继续,一定尽兴。     一直等到有好事之辈忍不住打听,马尔汉才站起身来,向所有人说道,“其实刚才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我马尔汉府里私事,但既然有人问了,我自当也要说明一二。”     这话说一出口,出言打探的人反倒先羞红脸,搞得好像他偷窥别人私隐似的。     “这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之前小女在围场先救下了十六阿哥,后又蒙十三阿哥解围,为此皇上还褒扬了小女,所以二人也算是认识。”马尔汉的话说的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可明明白白的透着一个意思,就是念声认识胤祥的事情,皇上都知道,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话说到这里,马尔汉大人顿了顿,看了看众人脸色的神色,才继续道:“这今晚吗,大伙高兴,又轮着巴结,十三阿哥喝的有些多了也是在情理之中。”这话一竿子打倒一船人,整个花厅里没给胤祥敬过酒的只怕一只手就数过来了。     “十三爷离席更衣,回来时走错了路,巧遇小女。十三阿哥不过是随口和小女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谁料月色昏暗下,小女一时没有看清是十三阿哥,这才有了后面大伙看到的误会。”马尔汉当然知道在做的谁也不是瞎子,自己的话实在是勉强极了,但他应承了胤禛,这会儿也只好硬着头皮顶住了。     说着说着马尔汉大人就突然变了脸色,“但是十三爷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会走错路呢?这一切全都怪伺候的下人不用心!”说完扬声吩咐刚刚送人回来的管家道:“去!把今晚照应十三爷的人找出来,给我吊到院子里狠狠的打!”     刚刚还暧昧缱绻的花厅里猛然间就充斥了一股萧杀之意。     等众人缓过神来,马尔汉已经满脸堆笑的举起了酒杯,“既然此事终究不过是个误会,惹事的下人也罚过了。我们还是继续宴饮才是正事,感谢诸位赏光,为了内子的生辰屈尊而来,我先干为敬了。”说着一仰头,酒就下了肚。     没人敢不给这个面子的,于是众人也都纷纷饮尽杯中酒。     “那小女日后就也要多多仰仗诸位了。”马尔汉笑着又让人斟满了自己的酒杯。     刚刚缱绻阁的姑娘们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色彩浓艳,却面料稀少的舞衣,所奏的曲子也充满了异域风情。     一时间花厅里,扭动的腰肢,轻摆的手臂,娇媚的笑声把奢靡香艳的气息散播了到了每一个角落里,众人的回答很快就淹没在了这片温柔乡里。     马尔汉复又坐下,自斟自饮的端着酒杯,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有大胆些的已经开始伸手去纠缠舞娘臂上的披帛,他才真正露出了一丝笑意。时候还早,今晚还有的是乐子呢。     逃离了众人的视线,念声一下子就瘫软了下去,要不是挂蟾从后面拼命托住了她,恐怕人早就跌在地上了。“别声张,你扶着我些,我们走回去。”念声声音不大,话语间都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一进小院的门,挂蟾就吩咐关门落锁,不论今夜谁来一律回绝不见。     上夜的门房不放心,多嘴问了句:“要是老爷太太......”     “你听不懂她的话吗?谁都不见。”念声声音不大,却透着冷意,吓得门房不敢再多言。     只有挂蟾一个人跟着念声进了房间,房门关上的声音,堪堪盖过了念声倒地的动静。     “小姐!”     “闭嘴!”念声喝止了挂蟾的惊呼。“我不过是有些腿软。”     挂蟾赶紧过去把念声拽到了凳子上,压低声音说:“奴婢也是被吓怕了,今晚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怕?那以后你还怎么出门啊?”念声嘴角挂起一丝冷笑,“不过也不用等以后,与其你现在有精神怕,不如先想想明天怎么回话来的实际些。”     挂蟾有些不明白念声的话,跟她倒了杯茶才问:“小姐是说怕明天太太问话?”挂蟾心里七上八下的,虽然自己和关柱小少爷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但如果不是他们串通了诳念声出去,又怎么可能会碰上十三阿哥,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如果真的追究起来,她也难逃其咎。     念声看着挂蟾微微有些闪躲的目光,心里涌起些许疑惑,但她并没说出口,“额娘不过就是问问我有没有什么事情,不会说太多的。只是阿玛那边,恐怕不会太好应付。”     听念声这样说,挂蟾愈发紧张起来,要是太太责难,总还有关柱小少爷能替自己说句话,可要是老爷过问,只怕直接就把自己拖出去打死了。     “小姐。”     “嗯?”     “小姐饶命啊!”挂蟾吓得“咕咚”就跪在了地下,“小姐,奴婢错了。可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十三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的呀。”     念声听了这话,才明白过来刚才挂蟾眼中的慌乱是为了什么。“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关柱吵闹才让我去前面的了?”     挂蟾给念声磕了个头,把自己和关柱的计划和盘托出。     原来挂蟾见念声不肯轻易往前面去,但她又想撮合自家小姐和十三爷见一面,所以挂蟾就让人带话给关柱,要假借他的名义请念声去前面。挂蟾心里想的很简单,如果十三阿哥真的是对自家小姐念念不忘,那只要让他看见念声,后面的事情就全看胤祥自己了。     挂蟾哪能想得到,人算不如天算,她跟着念声明明都还没出后院,离着花厅还远,就会刚刚好的撞见十三阿哥。     更让挂蟾想不到的是,那日盛怒之下对自己一个下人也都还客气的十三爷,今晚居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霸道蛮横无礼,简直比戏文里那些个纨绔子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念声听完挂蟾的话,半天都没出声。     “小姐?”挂蟾小心翼翼的叫了她一声,“小姐,您别生气了。要不您打奴婢一顿出出气吧。您别不说话啊。”挂蟾是真怕念声气出个好歹来。     “起来吧。”念声的手指在水杯的杯口画起了圈。     “小姐?”挂蟾不敢相信念声的话。     念声叹了口气,看着挂蟾说:“起来吧。我知道了,不怪你。”见挂蟾还是没动,念声伸手拉了她一下,“你不是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的吗?”看挂蟾点头,念声继续说道:“记住,不管以后谁问起,今晚的事情都是个意外。是我担心阿玛的宴席出岔子,才又去前面看看的。而十三阿哥不过是席间出来走动,一时迷了方向而已。”几句话间念声已经把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     “可明明是他......”挂蟾说不出自家小姐被人轻薄了这种话,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念声的名节就这样毁了。     念声等挂蟾起来,“你也吓得够呛,别站着了。”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事儿只能是这样。事关十三阿哥的名声,我只能希望我那个会做人的阿玛不至于为了皇家的颜面把我这个女儿给买了就好,至于别的,就不用多想了。”     挂蟾刚沾着凳子,一听念声这句话,蹭的一下就又站了起来。“老爷不会这么对您的。”     念声按了按手,示意挂蟾坐下听她说,“我自己的阿玛我自己清楚,他也有他的无奈。”     胤禛拉着胤祥,行色匆匆的出了马尔汉府,却没理会下人们递过来的马缰,而是扯着胤祥疾走几步,把他掼进了路边狭道里。“都给我在道口远远守着!”胤禛几乎是用吼的。     胤祥被自己四哥一把甩在了墙上,他也不恼,胤禛刚才带着自己走的太快,现在酒气翻腾只有顺势靠在墙上才勉强让自己站稳了,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胤禛笑。     “笑?你还有脸笑?!”胤禛看见胤祥的笑脸起就不打一处来,两只手揪起他的前襟把人提溜起来拉近自己,却被扑面的酒气熏的光火,恼怒之下把胤祥又掼在了墙上,却没松开他的前襟。“闯了这么大的祸,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胤祥全不在意胤禛的粗鲁举动,仍旧是一脸的痞气,笑着说:“怎么了四哥?”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胤禛恨不能一巴掌扇到胤祥脸上去打他个满脸花才解气。“我问你!你出去方便,怎么跑到人家的后院里去了?”           116-消息如风散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满不在乎的靠在墙上,“我不过是喝多了,回来的时候带路的下人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我就胡乱做错了路而已。这......”     “胡乱走错了路?”胤禛死死的盯着胤祥说道:“你八岁在南苑大营里乱跑的不见了踪影,所有人都以为你走丢了,要发动全营的人去找你,结果是你自己安然无恙的走回皇阿玛的大帐里!你他妈跟我说你走了丢了?!”     “我这不是喝多了酒了吗?”胤祥的挡箭牌找的毫不费力。     胤禛扯紧了胤祥的衣领子,“你能喝多少我不知道吗?”他就不明白了,胤祥怎么会这样和自己打马虎眼。     胤祥仍旧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由着自己四哥把自己跟麻袋似的揪来扯去的。“那不然呢?其实就是我喝多了,走错了,碰上念声了。”胤祥顿了顿,笑意更盛的又说了句:“再往后的,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我他妈......”胤禛最终还是没骂出口,但是他气极了把胤祥往地上推了下去。     虽说是喝了不少酒,酒劲上头也是难免的,但胤祥的反应却丝毫不慢,胤禛松开他衣服的同时,他已经用力反身去往墙上扒,所以不过一个踉跄,人又安安稳稳的靠在了墙上。“四哥,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胤禛斜了一眼已经变成滚刀肉的胤祥,仰天长出了一口气,“老十三,你闯祸了。”语气已经趋近他平时的调调。     “闯什么祸?”胤祥听着自己四哥渐渐平静的语气,搓了搓鼻子道:“非礼兵部尚书家的千金?我干什么了?里面那些人看见什么了?”胤祥指着马尔汉的府里说:“四哥,你信不信,就是我今儿把人摁翻了,马尔汉那个老东西也能把这事给圆过去。”     胤禛忍不住眼角一抽,虽然他明白胤祥的话是话糙理不糙,但让人知道这种话从一个皇子嘴里说出来总是不妥。“你瞅瞅你那混不吝的德性!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胤祥挡住胤禛快要伸到自己鼻子上的手指,轻轻的给他收了回去。“该不该说的,理对不就行了。”     “你怎么不想想如果皇阿玛问起这事儿怎么办?”胤禛突然觉得胤祥压根就没喝多。     “能怎么办?实话实说被,我干了什么,然后讨了人家姑娘一耳光,说的我混蛋点,人家姑娘可怜点,最后我还觉得自己是受了委屈呢,不就得了吗?”胤祥的嘴皮子比没喝酒的时候都利索。“你放心。这事儿到了皇阿玛跟前,就是个笑话而已。”     胤禛惊讶于平日不显山漏水的拼命十三郎居然还有这样缜密的心思。     胤祥看出胤禛的诧异,自顾自的解释道:“我这就是给自己下个死订。四哥,你不知道。这四九城里惦记着念声的人多了。”     “呸!老十四就是胡闹,你也把他当真?”胤禛想当然的以为胤祥还是为着早先围场的事情,啐了一口骂道。     胤祥也不在意,整了整自己被胤禛抓皱了的衣服,“四哥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老十四了。跟你实话说了吧,今天主桌上就已经有两个明明白白和马尔汉咬耳朵提念声的了。”     看着胤禛依旧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胤祥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念声,但我就瞧着她好,这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别人是不是和我一样喜欢她这个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冲着她这个马尔汉嫡妻所生的名分,四九城里打她主意的就不是两只手能数的过来的。”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胤禛,前不久佟国维就还和自己提过,说马尔汉家没出阁的小姐里就数兆佳念声最贵重,谁娶了去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且好像八哥那边也不是没打算。”胤祥像是在暗处的猎人一样,眼也不眨的盯着胤禛脸上细微的变化。     今晚之前,应该说就在刚刚之前,胤祥都从没想过要利用自己四哥做什么,但就在他打定主意要闯马尔汉的后府,要见念声的那一刻起,一个不小的计划就避无可避的把胤禛圈了进去。     胤祥很清楚,自己母妃不在的早,身后又没有显赫的外祖家可以依仗,自己可以依靠的只有胤禛这个同父异母的四哥。但是胤禛的谨小慎微注定了他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帮自己,所以胤祥决定用利益来牵制他,这也是胤祥第一次为了自己愿望去利用别人。     胤禩的名字闪现在胤禛的脑子里,尽管他早就知道老八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但真的触及到这些具体的事情上,胤禛还是有些不舒服。“你想多了吧?你八嫂是不会让你八哥娶个这么有背景的侧福晋的。”     胤祥离开墙站直了身子,“你比我更清楚,在八哥身边别说是能容一个侧福晋地方了,就是足以匹配马尔汉家的嫡妻位置也还空的有呢。”胤祥脸上已经没了刚才嬉闹的神情,“四哥也就别再自欺欺人了。”     “所以你才故意闹出今晚这出戏?你这样做是为了挑拨马尔汉和老八?”胤禛试探的问道。     “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我想要兆佳念声,所以现在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都给我趁早断了对她的念想。”胤祥开诚布公的说,对于自己的目的他毫不隐晦。     “但你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胤禛还是不无担忧的说。     胤祥嘴角一提,举步往狭道外走去,悠悠的留下一句:“富贵险中求。”     胤禛看着自己弟弟离开的背影,下意识的跟了上去。走出狭道的一刻,家丁手里的灯笼散发出的柔和的光却突然刺痛了胤禛的眼睛。他突然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胤祥早就把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各种弯弯绕绕的牵扯给算了个明明白白,然后才做下了这看似冲动的举动。     胤祥已经翻身上了马,看着还站在那里的胤禛招呼道:“四哥,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今晚我还要去你府上叨扰,可不想四嫂不给我送辈子啊。”     胤禛回过神来,接过下人递来的马缰,在马上坐稳了,笑骂胤祥一句:“混账。”就策马而去。     马尔汉府里的宴饮还没散席,十三阿哥做下的事儿就已经传进了想知道的人的耳朵里。     李德全看着听完事情毫无反应,仍旧专心看奏折的康熙,想了想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反倒是一直没开口的康熙突然问道:“胤祥今晚住到老四府里去了?”     李德全连忙回话:“是。十三爷今晚宿在四贝勒府里。”     “好小子。”康熙撂下了手里的奏折,“都是要成亲的年纪了,还如此的胡闹。”     康熙的话虽然说的正经,但语气和神色上却没有丝毫的严肃,所以李德全没急着跪下去劝皇帝息怒,而是微微笑了递上一杯茶去,“万岁爷,来报的人都说了,十三爷是喝多了才......”     “他十三岁就在草原上喝趴下了蒙古王爷,马尔汉家的酒有那么烈吗?”康熙接过茶,“喝多了。喝多了还能摸的清人家后院的路?喝多了怎么没见他抱错人啊?”康熙说着把茶碗放在桌上,“朕看他就是借酒装疯。”     李德全正犹豫着要不要跪下的功夫,康熙已经问道:“那马尔汉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啊?”     “会万岁爷的话,马尔汉大人真是好涵养,说是脸上没露出一丝丝的不高兴来。”说到这里,李德全是由衷的佩服马尔汉。     康熙总算是满意的点了下头,“也亏得是他,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又吩咐说:“明天下朝的时候,你悄悄把他找来。朕的儿子轻薄了人家的女儿,朕这个做阿玛不能真就不闻不问吧?”     “万岁爷真是最体谅人的。”李德全满脸堆笑的拍起了康熙的马屁,这一夜总算是能睡个安生觉了。     胤禩刚送走了胤禟和胤誐,转身进书房就已经有下人等在了里面。“你怎么这个时辰就站在这里了?”胤禩盘算着马尔汉府里的酒席断没有这么早就散了的道理。     来人给胤禩行过礼,就小心的凑了过去,在他耳边耳语起来。     “竟有这等事?”没等人把话说完,胤禩就诧异的打断了他。“你确定胤祥进了后院,然后把兆佳氏的七小姐给非礼了?”     “咱们的人当时没在那,具体怎么了不是很清楚。但听往来看见的人说,好似不是一般的言语调戏,而是......”后面的话实在有些不雅,来人不敢在胤禩跟前轻易提及。     胤禩听着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从来只会跟在老四身后摇尾巴打转的小十三,居然还能干出这种事情。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老四身边的人惹出这么大的祸来,但是皇阿玛那里,就够他们吃一壶的了。只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后面的部署就被他给打乱了。     胤禩一边思量着这件事,一边起身回房去了。           117-死活不吐口的老泥鳅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都这个时辰了,八福晋屋里的灯还一直亮着,胤禩推门进去,只见自己的嫡福晋正偏腿坐在榻上和丫鬟开交玩。“怎么还没睡下啊?”     八福晋把交绳小心的套在丫鬟手上,吩咐她记清楚样子,明儿个在玩,就让人都退了下去,自己起身来服侍八贝勒。“知道老四和老十三去了马尔汉府里,你一定是要等到消息才会睡,所以就想着等一等,兴许你会过来呢。”话没说完,八福晋自己倒先笑了。     胤禩也笑了,捏了捏发妻的脸颊,嗔了一句“矫情。”就直接歪在榻上,微微合上了眼。     八福晋伺候着胤禩把靴子脱了,自己也上了榻,跪坐在一边给他捏着肩膀。“看这样,爷是等来了好消息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道。     胤禩也不睁眼,只是享受着眼下这份安逸,“倒也说不上多好,但至少不是添堵的事儿。”说着胤禩就把今晚听来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说给了自己福晋听。“从前只觉得老四是铁板一块,现在看来他最看重的人反倒成了他的漏洞软肋,所以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八福晋点了点头,却没出声。     胤禩睁开眼,看着自己福晋若有所思的样子,拉住她正给自己捏肩膀的手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八福晋反手握住胤禩的的手,努力汲取着丈夫手心的那点温度,“你们男人的事儿,我一个女人家家那里懂得。我不过是有些奇怪罢了。”     “你奇怪什么?”     “这老十三虽然有个拼命十三郎的名号,但却从来都没闯过什么祸。这次的事情现在看着是他惹事在先,可究竟是不是祸,这事儿咱们说了不算吧?”八福晋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说着,“再者说了,老四那样的铁板一块,就能容得身边的人干出这种事来?保不齐就是他们撺掇好的,故意露出这么大破绽来也说不定。”     这话在胤禩听来颇有些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意味,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老四那么个谨小慎微的人,胤祥要真是贸贸然的给他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他还不得急死?     胤禩一骨碌从榻上坐起身来,抓住自家福晋的肩膀道:“你果然是我的贤内助,要不是你这句话,我险些就要掉到他们的陷阱里去了。”     八福晋见胤禩高兴,少不得又奉承几句,一时夫妻二人更是恩爱无边。     这一日下了早朝,李德全早早的安排了身边得力的徒弟去请马尔汉大人留步。     马尔汉一听说皇上私下要见自己,心中立刻就明白是为了什么,往暖阁去的一路上都在想该如何应对。虽说这事儿上他家是占理的,毕竟不管怎么说,也是十三阿哥有错在先。可人家是皇上的儿子,就是有天大的错,也不是自己一个臣子可以轻易指摘的。但要是真让自己女儿就这么吃了这个哑巴亏,就算是君君臣臣的道理都懂,马尔汉心里总是有些不痛快。     思前想后间,马尔汉已经走到了暖阁前。     李德全听到传话,先一步迎了出来,满脸堆笑的和马尔汉大人寒暄着,“裕亲王世子这会儿正在里头请安,皇上惦记着裕亲王的身体,恐怕要多问几句。劳烦大人稍等了。”     马尔汉哪敢不等,连连摆手说:“公公客气了。裕亲王为国征战多年,现下有疾在身,皇上挂念是应该的,应该的。”说话间马尔汉瞟了一眼暖阁的门,伸手把李德全往门廊边上让了让,“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德全在宫里浸淫多年,马尔汉一张嘴,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反正皇上都吐了口的,李德全自然乐意送个顺水人情,所以也不推辞,就跟了马尔汉在到一旁,等他开口。     “最近天气乍暖还寒的,公公要多多保重啊。”马尔汉没好意思直奔主题,先客气了几句,才掂量着开口道,“这几天都太平的很,也不知道皇上突然召见是为了……?”     李德全心里暗笑马尔汉是小心过头了,但面上并没有露出半分来,“大人,您也不是第一次单独面圣了,这样召见自然是皇上有些话要和您私下说的了。”说着手指动了动,比划了十三两个数字。     马尔汉一看当即知道自己没猜错,刚想再多问一句,却看见裕亲王世子从里面出来了。     李德全也瞧见了,跟马尔汉告了声罪,就进暖阁去了。     马尔汉和裕亲王世子刚打过招呼,里面就叫进。     马尔汉进到暖阁里,刚跪下磕了个头,康熙就让起来赐座。     “又不是朝堂人前的,你也是朕跟前的老人了,怎么还这么拘谨?”皇帝已经换了寻常的衣服,眉宇间也温和许多。“朕这样叫你来,就不是不想有太多规矩。起来吧,起来坐着说话。”     “皇上仁厚,但微臣不能不……”     康熙赶忙打断了马尔汉的客套话,这些话天天听,他早就腻味了。“行了行了,留着你这些话去和你部里的人打马虎眼吧。朕可不想听。”     “是。是。”马尔汉笑着答应了,在椅子上斜插着身子只沾着半个屁股坐下。     君臣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康熙做了四十多年的君主,但为着自己儿子的过错去安抚臣子还是头一回,再加上这事情多少有些尴尬,所以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最后还是马尔汉奓着胆子打破了僵局,冲皇帝拱手道:“不知皇上召微臣来……”     “啊。”康熙总算是想到了开场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朕听密嫔说起昨儿个是你夫人的寿辰,她一直记着你闺女的好,所以就想送些东西表示表示,可又担心和你府上一直没什么往来,再叫人说些闲话就不好了。所以……所以朕今儿叫你来,就是为了把这密嫔的心意交给你。”其实这里哪有密嫔什么事儿,皇帝不过是那她当个借口,但话既然说了就只能拿自己的东西出来应对。     马尔汉听了赶忙离座,磕头谢恩。“臣替拙荆,替小女多谢皇上,密嫔娘娘赏赐。”     “当然,这是叫你来的原因,你既然来了,朕就还有一件事想顺便问一问。”康熙摆着手让马尔汉起来说话。“听说昨晚你请客喝酒,还喝出了个小插曲?”康熙总算是把话绕了出来。     马尔汉就知道皇上会有此一问,所以一直在等着,现在皇上真的问出来,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才敢开口。“嗯……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是多喝了几杯,闹了乐子出来而已。”马尔汉可没胆子说皇帝的儿子闹笑话。     康熙心里暗骂了一句老油条,但还是和颜悦色的接着问道:“仅仅是闹了笑话吗?”     马尔汉不知道康熙究竟知道了多少,不敢贸然答话,只得小心翼翼的顺着皇帝的话说,“略微有些大了……”     “马尔汉!”康熙自认算的上好脾气的君主了,可眼下也来了脾气,“朕既然叫你来说话,你就痛痛快快的说,遮遮掩掩的是什么意思?”     “皇上,事关皇子名声,微臣不敢妄言啊。”马尔汉说的情真意切,却没从椅子上站起来。     康熙看着刚才还战战兢兢动不动就要跪下,现在却连屁股都没抬一下的马尔汉,冷笑一声道:“朕的儿子名声固然重要,那你女儿的名节呢?就无所谓了吗?”     马尔汉在椅子上拱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身负家国天下,微臣以为万事莫不是以皇上为先才是,既然如此,那臣的女儿又怎能与之相比呢?”     以前康熙也只是觉得马尔汉为人谨慎圆润,懂得变通,今天他才真正发现,马尔汉还有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如此尴尬的事情,让他这样一说,倒变的冠冕堂皇,合情合理了。     “你不是来听你这些糊弄人的话的。”但康熙现在没心思欣赏他这个优点。“朕只问你,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马尔汉不慌不忙的说道:“此事不过是因臣府里一个不懂规矩的下人而起,臣已经惩罚过他了。请皇上放心便是。”     “那你女儿呢?”     “此事不过是个误会。臣女无碍,有劳皇上记挂。臣回去一定想小女转达皇上的恩恤之意。”话说到这里,马尔汉才再度起身跪下。     康熙说了这么久,原想着可以顺势探一探马尔汉的口风,看看他对胤祥的态度,好考量这门亲事是不是可行。但眼看着马尔汉这条只吞饵不咬钩的滑泥鳅在这里和自己耍花腔,康熙就有些烦了。     “爱卿既然如此为朕父子考虑,那朕就替胤祥谢过你了。”康熙淡淡的说。     “臣不敢。”马尔汉给康熙磕了个头。     康熙爷懒得再和他啰嗦,抬抬手就叫他跪安了。     三月多的天,暖阁里已经撤掉了炭火,但马尔汉迈出暖阁的时候还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里衣已经被汗湿透了。他不舒服的扭了扭有些发僵的脖子,才缓步继续往外走。     而此时,在马尔汉府外,也正有人热的满身是汗。           118-四哥,你教教我呗还有更新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四哥,要不咱回去吧?”胤祥在马尔汉府外站了快有一炷香的时间,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了好几次,还是忍不住对胤禛说道。     胤禛一直没吭声,就那么背着低头手站着,连看没看过胤祥一眼,由着他自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晃悠。此时听见胤祥这么说,胤禛才抬头瞄了他一眼,也没有多余的话,就“嗯。”了一声,转身就往马边走,说话就踩了马磴子要翻身上马。     胤祥一看胤禛这样,急忙上来拉住了他的缰绳,“诶诶,四哥,你这是干嘛?”     “走啊。”胤禛一脸不解的看着胤祥,“不是你说咱回的吗?”     “我,我那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哪儿是说就回去了?”胤祥急着解释,话都快说不清了。     胤禛闻言,又“哦”了一声,二话不说的站回他刚才站的地方,连姿势都不带变的就扎在了那里。     胤祥哭笑不得的跟了回去,“四哥,您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胤禛这回连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说道:“你刚刚说的,没说回,那我就站回来就是了。”     “我的四哥啊!”胤祥脸上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对着胤禛好了。“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呀。”     “出什么主意?”     “我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胤祥诚恳的问道。     胤禛终于抬头正眼打量了胤祥几眼,随即用他一贯冷冰冰的语气说道:“我能有什么主意啊?昨天晚上不是还有人横的很,说什么不过就是喝多,不多就是走错路,能怎么着啊?”胤祥那几句醉话让他这么学出来简直跟唱戏似的。     胤祥自己听了都忍不住想笑,但又不敢笑,只好憋住了说:“我那不是喝多了吗?这酒后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我可是都当真了,你的话我也都记下了,只等着皇阿玛问起的时候一一拿出用的。”胤禛说的极是认真,让人一时闹不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胤祥昨晚确实喝多了,今早上朝头都是疼的,别的倒是都和他话里说的那般,他有胆做就不怕谁说什么。但胤祥就怕念声生气,他可没忘了昨晚自己干下的混账事,能让念声那样的性子当着下人的面伸手给自己一巴掌,可见自己是真吓着她了。     所以胤祥悔的肠子都青了,下了朝也不去部里,拉着胤禛就直奔马尔汉府而来,想要给念声道个歉。     胤禛倒是难得没有太多不满,顺着弟弟就跟来了,不过来了之后,就完全当自己是个木头桩子一样,根本不说不动。     胤祥少不得还要耐着性子,陪着笑脸的问胤禛,“你看我要是见了念声,我怎么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不是来道歉的吗?”胤禛不以为然的答道。     “那我也不能一进去就是‘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胤祥摊着手问。     “道歉不就是这几句话?你还能说出朵花来?”胤禛直接翻了胤祥一记白眼。     胤祥突然呵呵一笑,笑的胤禛身上一阵恶寒。“四哥,你教教我呗?”     “教什么?”     “把你平日里哄四嫂的招数随便教我两招就行。念声她一个小毛丫头,她能懂什么呀?把你哄四嫂的招数匀给我一招半式的,她还不就手到擒来了。”胤祥笑的格外真诚凑了过去。     胤禛差点没忍住把胤祥推开的冲动,皱起眉头嚷嚷道:“滚滚滚。你四嫂那么贤德通透的一个人,哪用的着我哄?”胤禛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不由得想起上次自己福晋赌气把自己关门外的事情。     看着胤禛软硬不吃,胤祥来了脾气,“四哥,兄弟一场,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我这不是都陪着你来了吗?”胤禛也说的理直气壮,至于他来到底是帮忙,还是看戏暂且不说。     “四哥……”     “要不进去,要不走!你痛快点,像个爷们儿行不行?”胤禛也来了脾气,“你信不信?咱们要是再多呆一会儿,咱俩下午就是这街头巷尾的谈资了。”两个皇子在一个大臣府门外墨迹了这么久,谁瞧见不都跟瞧西洋镜似的。     “我看谁敢!我还就……”胤祥既然来了就不打算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他不过是一时还没想好如何进去而已。     没等胤祥把话说完,就听见旁边有人招呼他们兄弟俩。     “呦呵,还真是巧的很啊。四哥和十三哥怎么都在这儿呢?”     胤禛胤祥二人扭头寻声看去,只见十四阿哥胤禵换了寻常衣衫,带着两个随从正款步往向这边走来。     胤祥扭回头来,冲胤禛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一句:“看吧!让你早点给我出给主意你不干,非把老十四等来了,这些痛快了?”说完也不给胤禛留回嘴的机会,就转身迎了几步,冲胤禵一笑,不答反问道:“十四弟少见了,你这是要上哪去?”     胤禵也是一笑,守着规矩先给胤禛请了安,又给胤祥道过吉祥,才说道:“我人都在这站着了,十三哥说我是要去哪儿呢?”     胤祥心里对胤禵一阵鄙夷,脸上却依旧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马尔汉大人今儿在部里当值,这会儿不在府里,你找他可是找错地方了。”     胤禵没在意胤祥的话,好脾气笑眯眯的说:“谁说来他府里就是要找他的了。”     “你找宏泰啊?宏泰这几天都忙着成亲的事,这会指不定在哪忙活呢,你要是找他那得事先打听过了再来呀。”胤禵话音未落,胤祥就接过了话茬。     “我也不是找宏泰的。”胤禵发现胤祥似乎是故意在把自己往一边引。     胤祥才不管胤禵怎么想,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原来你是要找关柱啊?那小子在上书房呢,你这不是舍近求远了吗?找他你得回宫里去。”说着干脆动手推着胤禵转身,“快去吧,去晚了你们再走岔了。”     胤禵赶紧站稳脚步,推开胤祥的手,直截了当的说:“十三哥!你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我是来找念声的。”     胤祥早就猜到了胤禵的来意,所以才一直借故打岔,现在胤禵自己把话说出来了,他反倒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胤禛在一旁看了半天,这会儿终于轻咳一声,略有尴尬的说:“既然胤禵也是来找兆佳氏的,你们正好一起吧,让人进去通报一声,也省得来回折腾了。”     “怎么?十三哥也是来看念声的吗?”胤禵明知顾问道。     胤祥脸上止不住一阵尴尬,勉强硬着头皮道:“许你来不许我来啊?”     胤禵轻笑一声,摆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也对,十三哥你昨晚把人家给……”话说一半,胤禵故意顿了顿冲胤祥坏笑着眨了眨眼,才继续说道:“今儿是该来赔个不是才对。”     “行了行了,有你们两个在这里斗嘴的功夫,多少正经事都办完了。”胤禛实在是没心思和他们耗下去了,直接打发自己身边的海浩上去让人通报,“你去,就说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来……”胤禛有点迟疑这话要怎么说,总不能就说是来见人家家女眷的吧?“行了,你看着说吧。”最后索性把这个难题推给了海浩。     海浩到底是在胤禛身边跟班多年,这种事情估计也遇到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只管点头答应了就上去叫门。     说实话谁也不瞎不傻的,马尔汉府里的门子老早就瞧见两位阿哥在自家府外徘徊,大约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这十三爷看上自家七小姐的事情,老爷虽然下了封口令,但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不过因顾忌着外面这两位的身份,门子不敢上前过问而已。眼下这二位没走,又来了个十四爷,门子真觉得这是要凑一出戏的的意思了。所以当海浩过来叫门的时候,没说几句,门子就心领神会的答应下来,让人径直往七小姐的小院去禀报。还巴结着让海浩到门房和口茶。     海浩自然是推辞过就回来给胤禛回话。     胤禛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看了胤祥和胤禵一眼却没再说话。     胤祥和胤禵对视一眼,掂量这胤禛的脸色,也都各自安生了没再敢多话。     等了不多一会儿,胤禵也不知道是真的不耐烦了,还是故意要找胤祥的不痛快,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也不知道念声会不会见,毕竟这等的也不是我一个人。”     胤祥听见了也装作没听见,把身子背过去,看着自己的马,就是不去接胤禵的话茬。     胤禵见胤祥不吭声,干脆走近两步,拉了胤祥道:“十三哥,你究竟干了什么了?我今儿个早上光是听了没影儿的事儿,不如你跟我仔细说说?”     “几位爷,那门子出来了。”海浩盯着自家主子的脸色,深知这要是再说下去,不等进去胤祥和胤禛就能先打起来。正好传话的门子出来,海浩就奓着胆子插进了两位阿哥的话里。     “怎么说?”胤祥,胤禵竟是同时看向那门子,异口同声的问道。           119-这话我早就说过为曦华大人长评加更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门子没想到自己能受到两位阿哥如此礼遇,忙受宠若惊的躬了躬身,但想起自家小姐的话,不免又有些为难,一时竟没说出话来。     胤禵竟比胤祥还着急,催问道:“你家小姐是请我们进去还是怎样?你说便是。”     门子偷眼瞧了胤祥一眼,咬咬牙对胤禵说:“七小姐请十四爷进去说话。”说完就对着胤禵做了个请的手势,趋前半步准备给十四阿哥引路。     胤祥听了一惊,径直拦下门子问:“那我呢?你家小姐没说请十三阿哥进去吗?”     门子为难的冲胤祥笑了笑,还是不敢把自家七小姐交代的话说出来,只是讪讪的说:“十三爷,小的就是个门房,您还是别为难小的了。”     “我就是问问你,明明说的两个人,出来只让他进却不提我,我不得问问是怎么回事吗?”胤祥心里大约猜到了是什么情况,但还是忍不住追问道。     门子叹了口气,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对胤祥说:“那您得先恕了小的,小的才敢说。”     “就一句话的事儿,有什么恕不恕的?你只管说便是。爷还能吃了你?”胤祥一挥手,让门子只管说他的。     “小的可只是把我们七小姐的话学给您,有什么不是的地方,还请爷多多包涵了。”只见门子挺直了腰杆,学了个兰花指,装出一副女相来,才开口道:“他要是问你我为何不见他,你就把我的话原原本本的学给他听。他十三爷好歹是个皇子,往大了说他是要做英雄,做豪杰的,那就应该有英雄豪杰的气概,许下的事情便没有反悔的道理!往小了说,他起码也是五尺高的汉子,也不是能随便说话不算话的。既然话他说了,我也听了,今儿也就没有见的道理了。”     门子说完又赶忙躬了身子,给胤祥一个劲儿的赔罪,“十三爷,这话……这话可都是我们小姐说的,您千万别和小的我一般见识啊。”     胤祥听了虽然明知道这话一定是念声说的,可脸上还是止不住青一阵白一阵的挂不住。     倒是胤禵哈哈大笑道:“行了行了。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十三爷是英雄豪杰,怎么可能和你计较这些,你赶紧给我带路吧。”说着一边示意身边的人给这个门子塞了几个大子,一边笑着跟胤祥拱了拱手,道声“得罪”。就自己朝着马尔汉府的大门走了过去。     门子给胤祥胤禛行过礼,才敢去追胤禵的脚步。     胤祥站在原处看着胤禵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心里难免有些堵得慌。胤祥回头去看胤禛,却看见四贝勒正低着头,因为强忍着笑意两肩抑制不住的抖个不停。“四哥,你……”     “没事……没事。”胤禛嘴上说着没事,却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好半天胤禛才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拍着胤祥的肩膀道:“那个门子真是好本事,不去唱戏实在是屈才了。单看着他说,我都能想象出你那个念声说这话时候的样子来,真是十足的像。”     胤祥终于体会到胤禛平日看着自己嘴角抽搐的感觉了,“四哥,原来你也有这么不厚道的时候。     胤禛又笑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劝了胤祥一句,“算了。你总归是来过了,心意是到了的,既然人家不见,咱们就走吧。”在胤禛看来,今天这事他早就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只不过是怕胤祥不肯死心才陪着来的。如今虽然被胤禵横插一杠子,但结果总归没有什么出入。     胤祥却不知怎么想的,和胤禛说:“四哥,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等等。”     “等什么?你等等她就会见你了?”胤禛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只要一遇到和兆佳氏有关的事儿,就是变得死心眼的很。     胤祥知道不管自己等多久,念声都未必会肯见自己,但他也不想现在就跟胤禛回去,只好敷衍道:“那你就当我想一个人静静吧。”     胤禛看出来自己是多说无益,所以也不在勉强,只说:“那部里的事情有我替你担待了,你也早些回去。”     胤祥答应一声,就不再多言。     这边胤禵跟着下人进了马尔汉府,走了几步就发现自己是被在往正厅带。     胤禵心里正诧异,自己是来见念声的,怎么就到正厅来了?抬头却见马尔汉夫人带着丫头婆子迎了出来,少不得站住脚步冲马尔汉夫人拱手为礼。     马尔汉夫人向胤禵行礼后,恭敬的请他正厅就坐。     胤禵虽然急着想见到念声,却少不得耐着性子和马尔汉夫人寒暄。     马尔汉夫人倒是没有避讳,直言道:“老身知道十四阿哥是来探望小女的,小女正在后面更衣,未免怠慢了阿哥,所以先遣人知会了老身。还请阿哥用茶稍作,小女稍后就到。”     “夫人客气了。”胤禵坐着摆了摆手,“论起来夫人是长辈,哪有让您招呼我的道理。”     马尔汉夫人笑着应对了几句,看见下人在偏厅和正厅间挂上了纱帘,就起身道:“小女即刻就到。老身先告退了。”     胤禵起身,请马尔汉夫人慢走,目送她出了正厅,就信步走到了纱帘前。刚站定,就见念声从偏厅的侧门走了进来。     念声迈进偏厅,就吩咐挂蟾和下人都不用跟着了。     一时间马尔汉家偌大的正厅和偏厅里就剩下了胤禵和念声两个,隔着一道纱帘站着。     胤禵瞧着念声穿了一身粉蓝色的衣裙,挽着一把头,发间没有太多的珠翠,只是簪了一根看不出材质的簪子,脚下踩着花盆底咯噔咯噔的朝着自己走近了两步,便笑着用手戳了戳纱帘说:“你我之间,还用得着隔着这个劳什子吗?”     纱帘虽然轻薄,但还是多少模糊了念声的神色,只听见她不冷不热的说:“礼不可废。阿哥身份贵重,更应该自重才是。”     胤禵收回手摸了摸自己鼻尖,“嗯,还说起大道理来了。”     念声没理会胤禵的玩笑,只是问他:“不知十四爷此来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胤禵说着优哉游哉走到椅子前端了茶坐下。     “那如此也看过了,臣女就告退了。请阿哥自便吧。”念声没有拖泥带水,直接转身走。     胤禵赶忙搁下茶碗,站起身疾走两步追到纱帘前喊住念声,“唉!你别走啊!我还有话没说呢。”     念声停住脚步,转回身打量了胤禵一眼,才开口问:“你想说什么?说吧。”     “你看你,刚刚你自己还说礼不可废,这会子跟我说话就‘你’啊‘你’的了?”胤禵一脸嬉笑的看着念声。     结果念声还是不理会他的笑话,居然认真的冲胤禵福了一福,恭顺的说:“还请十四爷赐教。”     胤禵顿觉无趣,只好收起自己的散漫,“我们非得隔着这玩意吗?怪别扭的。”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     念声无奈,只得又走近了纱帘几步,“这样总可以说了吧?”     “其实真没什么事儿,我听说你昨晚受惊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你。”胤禵假装不经意的说道。     刚才听门房通报,念声猜都不用猜也知道胤祥是来干嘛的,她有想过胤禵此来的目的,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把这话给讲出,冷不丁的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胤禵似是没察觉念声的反应一般,“虽然不知道十三哥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我在这里都代他向你道个歉。人喝多了酒,难免有时候就没人样了。有什么冒犯之处,看我了,不要和他计较就是。”     念声听了胤禵的话,冷笑道:“十四爷不愧是天潢贵胄,说出来的话就是这么有气势。您连怎么回事都不清楚,就让臣女不要去和十三阿哥计较了,还看您的面子?您的面子还真不小呢。”最后一个字念声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胤禵刚要解释,却被念声抬手止住了。     念声接着说道:“看来十四爷今天来说是臣女的,其实是来看笑话的更贴切些吧?”说着又站近纱帘一步,看着胤禵说:“其实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十三爷闯了我们府里的内院,拉扯着臣女说了几句昏话,干了件混账事而已。我阿玛都已经不计较,臣女自然也没有计较的道理了。”     “他不就是当众说他喜欢你了吗?”胤禵再也忍不住说道,“他再说什么也是晚了。这话我早在围场就说过了!”胤禵今天之所以到马尔汉府里来,就是因为他听说了昨晚拼命十三郎闯府告白兆佳氏七小姐的事情,他才挨不住跑来要和念声先说个明白的。     念声听到这里,彻底惊呆了。胤禵的确是在围场说过喜欢自己的话,但当时是因为九阿哥正为难自己,而且胤禵的性子一贯散漫些,念声听过也就当时心惊了一下,并诶真正放在心上。可眼下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旧事重提,实在是让念声有些不知所措了。           120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禵今天与其说是来探虚实的,倒不如说是来表心迹的。他猜到念声不会把自己在围场说过的话放在心里,所以今天借着这么个机会来和她说个清楚明白。     念声恍惚了一些,旋即突然一笑,“十四爷真会说笑话。不过今儿这话,知道的是您来给臣女宽心的,不知道还以为您是故意拿臣女寻开心的呢。”一边说,一边还咯咯的笑个不停。     胤禵看着念声,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玩笑,全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胤禵,喜欢,你,念声。”     几乎一样的两句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两位皇子对着自己说出来,念声突然觉得这简直是老天爷在和自己开一个天大的玩笑,然而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十四爷,您的玩笑开的有些过头了。”念声冷下脸,淡淡的说。     “我说了!这不是玩笑!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呢?”胤禵有些急了。     念声看向门外,好一会儿才说了句:“十四爷,您请回吧。”     “究竟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说的话呢?”胤禵以为念声是因为自己之前说的轻浮了,才不肯相信自己,于是追问道。     “您请回吧。”念声冲胤禵福了一福,说着就要往外走。     胤禵一看念声要走,再顾不得许多,冲过纱帘的阻隔,几步追到念声身边,伸手就去抓紧了念声的手腕。     可巧胤祥昨晚握住的也是念声这只手腕,当时胤祥喝的太多,手下有些失了分寸,以至于念声早起发现手腕上已是一圈青紫。现下又被胤禵这样一拉,念声难免觉得一疼,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胤禵生怕自己弄疼了念声,急忙松手要道歉,可低头间分明看清了念声手腕上的淤痕,“你?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这和十四爷并没有什么关系吧?”念声拉了拉衣袖,希望可以遮盖住这淤青。     “是胤祥弄的对不对?”胤禵瞬间瞪大了眼睛大声问道:“这是昨天晚上胤祥弄的,对不对?他究竟怎么你了?你还有没有哪里受伤?”说着胤禵就扳住了念声的肩膀,上下左右的瞧着,想要确认念声有没有事。     念声用力甩开胤禵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才说:“这是臣女自己的事情,与十三爷无关。与您,也无关。”     念声无意间对胤祥的维护深深刺痛了胤禵,他开始觉察出些许的不对劲来。胤禵往前一步,逼近了念声,声音不大却很颇有怒意的问:“你也喜欢他是不是?”     “十四爷,您是不是有些逾矩了?”念声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胤禵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强自镇定的说,“您的这些话,臣女会权当没听过,还请您自重才是。”     “自重?”胤禵重复了一句,更近一步的逼近了念声,“你有了解过我的心意吗?如果你了解过,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问了。自重?你居然让我自重?那胤祥呢?你怎么不让他自重啊?”     念声死死咬牙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再后退的心思,努力让自己看着胤禵的眼睛说:“臣女当您是朋友,但您现在这样可不是把臣女当朋友该有的作为。”     胤禵冷笑道:“朋友?我有说过要和你做朋友吗?”     “也对,臣女低微,确实不配高攀您这样的朋友。”     “你明明就知道我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胤禵觉得眼下不是他在逼念声什么,而是念声快要把自己给逼疯了。“我喜欢你!听明白了吗?我想娶你做我胤禵的福晋,想以这样的位置来喜欢你,想一辈子都这样喜欢你。”去他的意义廉耻吧,胤禵狠狠的想,眼下只有念声才是最重要的。     胤禵如此直接的表白,除了震惊还让念声发觉了一件事。念声一直以为自己昨晚之所以回房之后平复了心情,是因为她告诉自己,胤祥不过是个喝多了的醉鬼,没必要与他一般见识,喝醉了的人总比正常人多几分被原谅的理由。     但眼下胤禵清清楚楚的和自己说出这些话来,念声才明白,自己对胤祥的谅解并不是因为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因为自己心里的那杆秤早早的就已经偏到他那边去了。     胤禵见念声不说话,便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可以入宫去和我额娘……不对,去和皇阿玛说,求他把你指给我。”     念声看着眼下有些癫狂的胤禵,深知自己不能再由着他胡闹下去了,鼓起勇气一把推开了他,大声道:“你在胡来我可要喊人了!就算是阿哥也没有在臣下家里乱来的道理吧?”     胤禵不可思议的看着念声,好一会儿才确定她不是在吓唬自己,但他没闹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是觉得我在骗你吗?你要是不信,可以和我一起进宫,我……”     “十四爷!”念声喝住了胤禵,“臣女求您别说了,就当是给臣女留些余地好吗?”     “什么?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要我说什么?”胤禵也提高了嗓门。     念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句伤人的话说出了口,“因为臣女不愿意嫁给您。”     胤禵从来没有想过念声会这样直接的拒绝自己,甚至他还有想过如果念声只是委婉的推辞,那自己大可日后表现的更多些,总还是有机会再争取的。但当拒绝的话被念声明确的说出来,胤禵才明白,念声所谓的余地是留给他自己的。     “为什么?”胤禵不管不顾的再度攥住了念声的手腕,“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我们每次见到不是都有说有笑的吗?你并不讨厌我的呀。”     “不讨厌并不代表臣女就愿意家给您。”念声这次没再挣扎,人胤禵越来越紧的攥住自己的手腕,仿佛只有这样清晰的疼才能支撑着她在胤禵面前不露出丝毫的怯懦。     “那就愿意嫁给他吗?”胤禵的眼里都快要冒出火来了。     念声却依旧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谁不是臣女可自己可以决定的。”     胤禵让念声说的有些糊涂了,“可你刚刚已经说不愿意嫁给我了。”     “十四阿哥,您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婚姻不是臣女自己能说的算的,但您问的臣女自己的心思,这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影响不是吗?”念声脸色少有的带出了些许讥讽的神色,“当然,若有一天臣女真的被指给十四爷您了,只是这心里......”念声很明白有的时候没说出来的话反而比说出来的更能让人死心。     看着胤禵只顾着乜呆呆发愣,念声冲门外小声叫进了挂蟾来,“去,让跟十四阿哥的人进来,阿哥要回去了。”     挂蟾一直在外面听着偏厅里的动静,念声一招呼她几乎脚不沾地的就跑了进来,可一进来就让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十四阿哥居然正死死的攥着自家小姐的手腕子。挂蟾顾不上念声吩咐,先问道:“小姐......这......”     念声看了一眼自己还被胤禵攥在手里的腕子,不动声色的解释道,“十四爷刚才有些头晕,借我的手扶一把才站稳了的。还不快去把跟着十四爷的人找过来?”     挂蟾瞧着念声一边说一边冲自己点了点头,才明白这是念声让她说给外面听的话,忙不迭的大声应了,就转身跑出去叫人。     念声扭回头,歉然的看着胤禵,心里暗暗抱歉。若不是出了昨晚那档子事,胤禵也就不会跑来说这些,而他不来,自己也就不用这样去伤他了。     念声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胤禵拉着自己的手说:“臣女本就不是值得您如此的人,您又何必执着呢?”进而柔声柔色的哄着他道:“你这样子,可一点都不像念声认识的十四爷呢。”     胤禵没说话,他已经分不清说这句话的人和刚刚说那些话的人,到底哪个才是兆佳念声了,到底哪个才是他心心念念不惜被兄弟耻笑也要跑来表白的兆佳念声了。     “十四爷,您......”跟着胤禵的小太监一进偏厅也是一惊,急忙把头低的低低的,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轻声道。     胤禵这才回神似的僵硬的扭头看了来人一眼,又看了看念声。     念声揉着劲却又不容拒绝的把胤禵的手从自己腕子上掰开了去。“十四爷,您该回了。”说着嫣然一笑,笑的如她往日待人那般无异。     胤禵的嘴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自己迈步头也不回的就出了偏厅。     跟着的小太监道声“得罪。”就匆匆追着自家主子去了。     胤禵提着一口气走的飞快,恨不能直接跳出马尔汉府去。     后面的小太监有心让他慢点,可刚叫了一声“十四爷。”就被胤禵一眼给瞪了回去,再不敢出声。     胤禵闷头出了马尔汉府,抬头却正看见胤祥徘徊的身影。           121-拳脚相向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禵一出马尔汉府,抬眼就瞧见在外面正来来回回的踱步的胤祥,有瞧了瞧四下,却没看见四贝勒和他的随从,本打算装作没看见胤祥就这么过去算了。     谁知胤禵刚一迈下台阶,胤祥就注意到了他,冲着他大踏步的就走了过去。     胤禵避无可避,只好站住了脚步等胤祥走到跟前,勉强笑着冲他拱了拱手,“十三哥。”算是打过招呼,让过胤祥半步,就想绕过去离开。     胤祥一伸手堪堪拦下了胤禵,也不多话,开门见山的就问:“她怎么样了?”     胤禵垂下眼看了看胤祥拦在自己身前的手,也不看人,只目视前方的明知故问道:“弟弟不知道十三哥问的她是哪个她呢?”     “念声好不好?”胤祥没顾得上计较胤禵的口气。     “好不好的,用得着告诉你吗?”胤禵见胤祥没生气,索性挑衅起来。     胤祥盯着胤禵的侧脸,又重复了一便刚才的话,“念声好不好?”     胤禵也偏过脸来对上了胤祥的目光,“好不好的你自己问去啊!哦!对了。我忘了,忘了你连着府门都进不去。”说着拨开胤祥拦着自己的手就要走。     胤祥想也没想的就抓住了胤禵衣袖,“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我懒得理你。何况念声好不好的,我犯得着和你说嘛?”胤禵甩开了胤祥的手。     打胤禵出来,胤祥就察觉出他哪里不太对劲,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老十四今天居然是绷着一张脸出来的。自己和他说了这几句话,依着他的性子就算不想回答自己,也一定会说几句念声说的话来让自己难堪,可他绕了这么久,却什么也没说出,这让胤祥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好好问,问不出什么来,胤祥马上就换了一招,扬声道:“恐怕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来吧?”俗话说请将不如激将,胤祥今天就要试一试好不好使。“这地方咱也进去过,规矩比着寻常宅院一点不差,别看是大大方方把人请进去了,至于见没见着正主儿吗......我看就不好说喽。”胤祥说着收回手,掸了掸自己衣服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激自己,但胤禵知道自己如果不反击,还真就叫人看轻了去,一时也不急着走了,笑眯眯的看了胤祥说:“弟弟原想着有些私房话还是不要说给十三哥听的好,免得太甜回头再齁着你了。”说着凑近了胤祥的耳边继续道:“真是没想到原来拼命十三郎还就是喜欢听这些啊?”     “牛黄狗宝的总要掏出来才知道是不是材料,你说是甜的,别再是酸的就好。虽说天马上就要热了,可也不能为了贪凉就让醋淹了心不是?”胤祥脸上微微带了笑意的说。     其实胤祥心里此刻是七上八下的,如果胤禵黑着脸出来是因为没见着念声,那这事儿怎么都好办。可若是他们见着了,看眼前胤禵的德行,念声可千万别有什么事才好。     胤禵倒是确确实实没想到胤祥居然还有这么嘴皮子不饶人的时候,一句粗话没说,直把自己围堵了个严严实实。“牛黄狗宝也是好东西呢,不信十三哥去中药铺子里瞧瞧,没一样是便宜的。说这话的人,只怕心里早就酸透了吧?”     “罢了!既然十三哥不怕我们腻歪,当弟弟就告诉告诉你。”胤禵往自己的左后侧小退了半步,和胤祥面对面的说道:“其实我酸也好甜也罢,都总好过有人借酒撒疯把她给伤着了,让谁看了都心疼的慌,要好些吧?”     胤祥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胤禵,想要从他的眼中分辨出事情的真假来。“你说什么?”     “十三哥,别再装了,我说什么你心里一清二楚。”胤禵脸上收了笑意,“你弄伤了她,你不在意,可我在意。灌了点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拉扯起人家家里的女眷来了!十三哥,咱们从小一起上书房,圣人的教诲你都忘干净了吧?都学会跟女人动手了。”     胤祥只记得自己确实拉扯过念声,还说了些粗鲁些的话,而她则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但对于自己弄伤念声的事情,他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可能!”他下意识的反驳道。     “不可能?”胤禵微微眯起了眼睛,“不可能她手腕子上那一圈淤青是哪来的?我还没一碰,她就疼的直叫。你都快把她腕子掰折了,你还好意思说不可能?”     “你拉了念声的手了?”胤祥敏锐的察觉到了胤禵话里的重点。“你怎么敢碰她的?!”     “你都敢当众拉扯她了,我怎么就不能碰她一下了?!”胤禵抢白道。     胤祥听了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胤禵喝问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把她当成什么了人了!?”     胤禵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不过为时已晚,当即让胤祥捉到了话柄。但胤禵不可低头,依旧梗着脖子和胤祥对峙道:“你少拿我话里的错漏做文章!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把她当什么了?就当众......”后面的话胤禵不是不敢说,只是怕再当众说出来,就真的要伤着念声了。     胤祥看了胤禵一眼,没再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向了马尔汉府的大门。     “你干什么?”这回换胤禵拦住了胤祥的去路。     “我不和你废话,你让开。”胤祥想推开胤禵,但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他不想再多找麻烦了。     胤禵寸步不让的拦住胤祥面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已经被拒绝一次了,何必再自讨没趣呢?”     “你让开!”胤祥低声吼道。     “我不让!”胤禵展开双手来拦胤祥。     “你让开!”     “我就不让!”胤禵说着直接抬手起来,双手一把就推开了胤祥。     胤祥防猝不及,一个咧咧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他觉得自己的火气真的是有些压不住了,但还是死死克制了自己,冲胤禵一挥,“你让开,咱俩没事!”     胤禵上前几步,想故技重施,又去推胤祥的胸前,“我不让,你能怎样?”     胤祥顺势一把握住胤禵伸过来的手,借着他的劲往自己腋下肋间这么一带一插,胤禵就直接冲到了胤祥的身后去。     要不是胤禵自己反应还算机敏,这一下就要扑去出个狗吃屎了。     “好啊!”胤禵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冲着胤祥嚷道:“你居然和我动手?”     胤祥头也不回的一边往大门边走,一边说:“我让你起开了,而且也是你先推的我。”     “那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站的住了。”胤禵说着小跑几步追上胤祥,手掌翻拨间就抓住了胤祥的衣服领子,想先拽到了他,再好好揍一顿出气。     胤祥也不甘示弱,见自己被胤禵抓住,也不多话,低头转身,正对了胤禵就是一记锁喉扑了上去。     胤禵连忙收手去护自己的颈间,却看见胤祥到跟前变了手法,转而去抓自己的两边肩膀,等到反应过来,已经为时过晚。     胤祥已经抓稳了十四阿哥的两肩,侧身以自己的肩为铺垫那么一顶,就把胤禵直接摔在了地上。     胤禵哪里会吃这个亏,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想也不想的就扑了回去。     兄弟二人居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朝廷命官的门外厮打了起来。     “小姐,小姐!不......不好了!”下人们气喘吁吁的跑进念声小院里大声喊着的时候,念声正让挂蟾倒了些药酒帮自己揉搓手腕上的淤青印子。     念声知道下人们有时候会多少有些大惊小怪,也就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随口开玩笑的应道,“小姐好着呢。”可又见来人确实神色慌张,跑的满头是汗,于是少不得多问一句,“你慢慢说是什么事儿啊?值得你这么叫个不停的?”     下人实在撑不住了,喘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小姐,是......是......”     念声耐不住性子的催促道:“是什么呀?你倒是快说呢。!”     “十三爷和十四爷在咱们门口打起来了!”通报的下人终于喘过一口气来。     “什么?”念声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所以又问了一边。     下人把话又重复了一遍,等着念声示下。     看念声有些愣住了,听明白了挂蟾忍不住也在念声耳边又重复了一遍,并迟疑的问:“小姐,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呀?”     念声看了一眼挂蟾,二话不说,起身就往外跑。     挂蟾微微一愣,紧跟着就追了出去。     可才一跑到自己小院门口,念声就又忽然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小姐,您怎么不去了?”挂蟾好容易追上了念,却发现她好像不想再跑了。     念声没回答,只是转身往回走。     挂蟾一头雾水的跟上了,追着问道:“小姐您不去看看呀?万一打坏了哪个,这都不合适啊。”     “你去让人把这事儿告诉太太,一切自然有太太料理。”念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着,吩咐着。     “小姐!”挂蟾不甘心的叫着。     “快去把。”念声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喜怒           122-老谋深算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马尔汉夫人一听说此事,并没有急匆匆的出去观瞧,而是一边让人偷偷的在不起眼的地方盯着,别让他们任何一方真有人伤到,除非有人动了杀机,否则不许上前阻拦。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去给马尔汉大人送信。     马尔汉才出了东暖阁回到兵部,连屁股都还没做热,就听禀报说自己的家的下人要见自己。马尔汉心里奇怪,还没到午膳的时辰,这个钟点来是做什么?但还是应了声知道了,吩咐让来人在门廊下等自己。     过了莫约有一炷香的功夫,马尔汉大人交代好了今儿几件重要的事情,才踱着步子走到廊下。     府里的下人一见自家老爷出来,急忙上来行了礼就急着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马尔汉大人。     马尔汉听完府里下人的禀报,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只是略一沉吟,就吩咐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诉夫人,紧闭大门,哪怕是外面打破头,也不要去管就对了。”     “可是,可是老爷您不回去看看吗?”来人怕回去不好交差,紧张的问了一句。     马尔汉本不想和一个下人解释什么,但又怕他慌张办错事,值得耐着性子说:“有你跑来报信,我再赶回去的功夫,如果还没住手的话只怕早就打出人命来了吧?”     下人一听觉得有理,可一想又觉得不对,“老爷,那要是真出人命了怎么办?”     “怎么办?”马尔汉大人轻蔑的一笑,一面迈步往屋里走,一面扬声道:“要是真出人命了就去报官,这不是咱们能管的了的事情。”这话既是说给自家下人听的,也是说给周围那些伸过来的耳朵。     事实证明马尔汉大人的猜测并没有错,早在他府里下人从后门溜出来来和他禀报家里这些事的时候,跟着两位阿哥的人就已经七手八脚的拉开了这两位暴脾气的爷。     其实他们早就想上来拉架了,但顾及于打架的这两位的身份,才迟迟没有动手。虽说谁也不至于拉偏架,但拳脚无眼的要是一个不小心真磕碰到了,自己就是长了几个脑袋也不够不是?     后来是看着这俩人是真打红眼了,再不拉开,只怕自己的脑袋也会保不住,才扎手扎脚的一起扑了上去。     推搡间,海亮不知道让谁的拳头砸在了嘴角上,只觉得半拉脸发麻,用手胡乱抹了一把才发现给砸的破相见红了。     海亮当即就来了脾气,扫了一眼对方的人,见各个都不像好惹的,只好拣自己认识的出气,指了跟着胤禵的海乐就骂:“你个瞎眼的狗东西,也不知道看好你手下的牲口吗?都打到小爷脸上来了!这是要打群架吗?”     海乐只顾着把自家主子往外捞,压根没看见谁在骂,想也不想的就回嘴道:“没成色的兔崽子,别以为谁怕你!这要不是在外头,别说打你,就是打死你也没人敢吭一声!”     “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海亮喊道。     “我他妈......”海乐还想骂回去,可一抬头就看见海亮破了的嘴角,气的快冒烟的脸,才明白过来刚才是谁和自己说的话,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转脸吩咐自己周边的人,“让你们是拉架的,别瞎凑热闹,赶紧把爷们拉开了!不然谁都没好果子吃。”     海亮见海乐住了嘴,也嚷嚷着收拢约束自己这边的人。     这才总算是拉开了两位已经打红眼的阿哥。     胤祥的领子让撕开了,扣子纽子都撕扯掉了,袍子下摆还有几个脚印。     胤禵似乎更狼狈些,一只袖子让拽掉了一半,脸上还挂了彩。但他一点也不示弱,才被拉开就推开身边的人,指着胤祥道:“告诉你!今儿是我让着你!”     “这话是该我说的才对!”胤祥也站直了身子,咧着嘴回敬道。     海乐怕刚拉开的两个人再扑到一块去,只好奓着胆子呲牙咧嘴的插到了两个人中间,先冲胤祥笑了笑,就赶紧扭脸对自家主子小声说:“爷,今儿不能再打了,这是在外面,不是在布库房。”     “那又怎么样?爷怕他啊?”胤禵正在气头上,对谁都是一副冲冲的模样。     海乐故意“偷看”了一眼胤祥,才又贴近胤禵一点说:“您当然不怕他。但皇上要是知道了,可真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海亮隔得有些远,听不见海乐和胤禵咬耳朵,但他也有劝胤祥的高招,“爷,咱今儿还是先算了吧。”     胤祥没出声,只是瞪了海亮一眼。     海亮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说:“爷,咱们今天是来道歉的,这歉还没道,您就在念声小姐家门口跟人打上架了......这不是给念声小姐添堵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海亮不说胤祥还真就差点忘了这件正事。     “再说了,那边可是十四爷,不说您和他平日里如何,就是看着四贝勒的面子,您又是哥哥的,是不是不能太计较了?”海亮希望能赶紧息事宁人。     打从听见“念声”两个字,胤祥就已经回过神儿来了,这会儿子只觉得的自己错的离谱,怎么就能和胤禵动起手来了呢?正犹豫着要怎么过去和胤禵解释两句才好。     胤禵那边已经冷哼一声,一抬手,带着人就走了。     海乐一边招呼众人跟上伺候好,一边不忘回头给胤祥打了个千儿,冲海乐挤了挤眼睛才自己也跟上了上去。     海亮见那边走了,也不等胤祥吩咐就让人都收拾好了回宫。     等着马尔汉在外面吃了酒回到自己府里,已经是亥初十分了。进了府他还先去新六姨娘的房里坐了一会儿,才一步三晃的哼不成调的小曲来到了正院。一进院,马尔汉大人就大声嚷嚷着:“夫人,我回来了!嗝~!老爷我!回来了!”     马尔汉夫人虽然在心里暗骂:“老东西,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了?”可少不得还是亲自迎了出来,把人扶进去。     一进屋,刚在躺椅上坐下,马尔汉大人就打东骂西的把一屋子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马尔汉夫人一个人收拾。     夫人心里早就不耐烦了,现在屋里没了人,就直接把不高兴挂在了脸上,嘴里也忍不住抱怨起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说早点回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吃醉了才回来。你知不知道这一天我担惊受怕过的多难啊?”     马尔汉大人只顾躺在摇椅上舒服,根本不接自己夫人的话茬。     等着夫人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马尔汉大人才嘟囔里一句要水喝。     夫人撂下手里的手巾去给他倒水,嘴里却还说着白天的事。“你是不知道,听门子说十四阿哥的脸都让十三阿哥给打青了呢。这要是皇上问起来,咱们可怎么说啊?”     “妇人之见。”马尔汉大人接口道。     “我是妇人,可不就只有妇人之见吗?”夫人把水送到了自家老爷嘴边。     马尔汉大人喝完水惬意的吧唧了一下嘴,睁开眼,清清明明的看了马尔汉夫人一眼,小声道:“今儿一下早朝,皇上就把我叫到暖阁去说昨晚的事儿了。”说着把皇上试探自己的事情和自己夫人说了个大概,“你打发人去说的时候,我才回到部里,多少人都盯着呢,你让我怎么回来?”     马尔汉夫人惊讶的问道:“老爷,你没喝多啊?”     “水这么烫!你要烫死老爷呀?!”马尔汉大人冷不丁的多过自己夫人手里的杯子,“哐”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     马尔汉夫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啊!”的一声尖叫着从绣墩上就跳了起来。“你撒什么酒疯啊?”说完就忙喊人进来收拾。     尽管下人们已经尽可能的轻手轻脚了,可还是惹的躺在摇椅上都快摊成泥的马尔汉大人一通不高兴。     等着人都再次退出去完了,马尔汉夫人也不愿意再搭理自家老爷,去抱了床被子过来,想让马尔汉大人今晚就睡着摇椅上。当她贴近马尔汉大人想给他把被角掖好的时候却听见他用极轻的声音说:“别出声,边上坐下。”     马尔汉夫人身子一僵,但还是依言在绣墩上做了下来。     只听见马尔汉大人跟梦呓似的说:“皇上这几天一定还会找我,到时候要是说起念声的婚事,我会表明心迹,咱们家要和十四阿哥攀亲。”     “可女儿今天都当着十四阿哥的面把话给说了,说不愿意嫁给他呀。”马尔汉夫人惊讶的说。     马尔汉大人等着眼睛冲自己夫人朝外面努了努嘴,“动静小点!”轻声凶了她一句,才继续说道:“这事儿由不得她。”     马尔汉夫人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道:“论起来敏妃娘娘确实不如眼下的德妃娘娘福泽深厚。”     “都说你是头发长见识短了,你以为我是贪图十四阿哥有个好额娘吗?”马尔汉不屑的摇了摇头,“眼下的局势虽然不明朗,但谁和谁是一伙儿的,这已经能看出来了。而这几拨人里,只有十四阿哥最稳妥。”     这回马尔汉夫人马上不认同的摇了摇头,“稳妥还能跟人动手了?”     马尔汉再度眯起了眼睛,笑着说道......           123-都是当阿玛的人,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要不怎么说你们女人傻呢?”马尔汉小声笑着说道,“那十四阿哥才多大?他比咱们闺女还小两岁呢,那十三阿哥也比他大两岁,不是还是跟他动手了吗?十几岁个孩子,打架算什么?” “再说我也不是图的这个稳妥。”尽管明知道屋里只有他们夫妻两个,马尔汉还是警惕的看看四周,才坐起身子把嘴贴到自己夫人耳边,把声音压倒最低说:“如果将来太子登基,那四贝勒就是功臣,十四阿哥是他的亲弟弟,自然不会有事。如果八贝勒当了皇帝,那十四阿哥稳稳地能捞个王爷当当。再说皇上的心思不是咱们能猜得着,万一十四阿哥......”后面的话马尔汉不说了,这句话他只能放在自己心里想想就算了,就是对着自己夫人也不能轻易说出来。 夫人听完马尔汉大人的话,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半天才迟疑的轻声问了句,“老爷的意思是说十四阿哥有可能......” 夫人的话没说完,就被马尔汉大人一记眼风给瞪了回去。 “你要是敢出去乱嚼舌头,就等着和我一起死在发配的路上吧!”马尔汉少有的声色俱厉的警告自己夫人说,“今晚的话连咱们闺女都不能说!” 夫人不敢再出声,只是谨慎的点了点头,就转过话来伺候马尔汉大人洗漱就寝。 皇宫的东暖阁里,康熙终于丢开手里的折子,看了眼自鸣钟上的时辰,疲惫的靠在了椅子里。 李德全瞅着时机上来换了碗茶,轻声问:“皇上可要歇一歇,用些点心?” 康熙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闭着眼睛问道:“永和宫可歇下了?” 听话听音,李德全明白这是皇上想去德妃娘娘那里了,笑着说:“这奴才还真不知道了,不过听环春说,德妃娘娘这几天在抄经,应该没那么早歇下。要不奴才派人去瞧瞧?” “不用了。朕自己过去看看吧,就当活动活动筋骨。”康熙说着就站了起来。 李德全赶紧让人伺候着换了衣服,一边安排了跟着的人,一边偷偷派自己徒弟先一步跑去去永和宫报信。 德妃那边刚有就寝的意思,听说皇上要来,就让环春放下收拾到一半的经文,复又回到书案边抄录起来。 等着康熙进门的时候,德妃才放下笔出来迎他。 行过礼之后,德妃扶着康熙进到屋里,才笑着问:“皇上怎么突然过来了?” 康熙看到书案上摊着的墨迹未干的经文没再多心,也笑了说:“批折子饿了,想来你这讨口吃的。” “臣妾这里可没有现成的预备,要不皇上去别的姐妹那里看看?”乌雅氏嘴上说着,却已经在伺候康熙浣手了。 康熙笑骂一句,“你怎么也学的矫情了?” 德妃把手巾递过去,“只有下午蒸的酥酪,皇上您吃两块点心凑合一口酪会不会委屈了?” “越说越矫情。”康熙伸手在德妃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就听你的,凑合一口得了。” 德妃让人去拿点心来,这边康熙已经自己坐在了榻上,端起刚上的茶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被德妃夺了杯子去。 “这个时辰了,再喝晚上就不好睡了。”说着自己蹲下身子伺候皇帝脱鞋。 康熙嘴上说着“让他们做就好。”却依旧享受了乌雅氏的伺候。 等着点心上来了,康熙就让人都下去。 德妃少不得又从榻上下来,给皇帝夹点心,递手巾的伺候着,“皇上才是越来越矫情了呢,有人伺候不用,偏要使唤臣妾。”多年相伴,看着今晚皇上的神色这点子玩笑她还是敢开的。 果然康熙毫不在意的吃了块点心,灯下笑盈盈的看着德妃说:“朕这不是有笑话要说给你听吗?”说着又贴近德妃耳边一些轻声道:“他们听见了岂不是无趣?”说完还冲德妃挤了挤眼睛。 德妃看着康熙的表情乐不可支的轻挥粉拳,敲在了皇帝的肩头,轻声嗔了一句,“皇上.......” 康熙亲热的把德妃拉在自己身边坐下,先是说了胤祥昨晚在马尔汉府里吃醉酒做下的事情。 虽然今天一清早,布贵人就来了永和宫,把马尔汉托人送进来的消息说给了德妃听,但此刻听着皇帝说出来,乌雅氏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紧了一下。 不过她还是微微笑了说:“胤祥那孩子性子耿直,又吃多了酒,就是鲁莽些,也不过是真性情罢了。”德妃并不替胤祥求情,只是说着她眼里的胤祥。“不过能让他做出这种事儿来,想必他是真喜欢这位兆佳氏的小姐了。” 康熙努努嘴,让乌雅氏给自己递了块点心,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嘴里有些含糊的说:“可不就是说嘛?朕的这个拼命十三郎也算是至情至性了。” 听着康熙的意思是不打算责罚胤祥了,德妃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上午布贵人刚走,胤禛就让人也来送了话,话里话外的都请德妃要替胤祥多在康熙面前说和。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也没有不照拂的道理。 就着乌雅氏的手吃完了一块点心,康熙喝了口茶,才又把上午胤祥和胤禵打架的事情说给了她听,“你说他们这不是跑出去丢朕的脸吗?”康熙半开玩笑的问道。 德妃一听,急忙就走到榻前跪下,叩首道:“是臣妾教子无方,没有好好的管束他们。让皇上失了颜面,都是臣妾的过错。请皇上息怒。”皇子打架本就荒谬,还居然跑到外面去惹事,这事儿真不是谁都能担待的去的了。 康熙让乌雅氏起来,笑着说:“真朕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他们要是真不好,朕早就让人绑了他们进来教训了,还会在这里和你闲话吗?” 德妃跪在地上正色道:“两位阿哥一个是臣妾亲生,一个是永和宫里出去的,怎么说都是臣妾没有做好,才让他们做出这种事来。请皇上惩罚臣妾。” 康熙听着这话,眯起了眼睛道:“子不教父之过。他们还都是朕亲生的呢,那是不是应该先罚朕才对啊?” 德妃刚要解释,就被康熙摆着手拦住了,“朕知道你的心思,但朕也是真不在意这件事。你起来,朕和你好好说。”说着伸手拉了德妃起来,又坐回自己身边。 “胤祥喜欢兆佳氏的事情,他之前就明明白白和真说过了。”康熙看着乌雅氏,抬手抚了抚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朕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今天胤禵回突然去了马尔汉府里,然后出来就......朕可听说是咱们的儿子先动的手。” 一句“咱们的儿子。”直接就暖进了乌雅氏的心底去,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才解释给康熙听。原来早在自围场回来之后,胤禵就表现出了对兆佳氏不一般的情感。康熙南巡的时候,胤禵奉命照管内城,德妃就借机问过儿子这事。胤禵直言不讳的告诉自己额娘,他喜欢兆佳氏,有心娶她做福晋。 “臣妾当时并没有应承他什么,只是说这事还得皇上做主。”德妃试了试酥酪的温度,递到了皇帝手边。“大约是他听说了昨晚的事情,一时担心兆佳氏才跑去看的吧?他的脾气是有些急。” 康熙听完乌雅氏的话,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一时没说话,也没去接她递过来的酥酪。 德妃看皇上厨神,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的坐在旁边陪着。 好一会儿康熙才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德妃不解的问:“皇上?” 康熙笑的越发厉害,却摆着手说:“没事没事。朕只是想着你说胤禵是个急脾气,再看他今天猴急之下干的事儿,觉得有趣罢了。” “皇上。”德妃无奈的轻轻叫了康熙一声,“儿子们都打起来了,您还笑的出来。”虽然这样说着,可心里还是踏实不少,看来康熙是真没把这事当回事。 “行了行了。不说他们了,都是群猴崽子,尽招人烦。”康熙笑着自己去夹点心吃。 德妃却还是不无担忧,想再探探康熙对兆佳氏的看法。 康熙却嚷嚷着要吃点心,“食不言,寝不语。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臣妾倒是觉得,经过这么一闹啊,这兆佳氏也就只有胤祥能娶,敢娶了。” 康熙拿了块点心顽童一般塞在了乌雅氏的嘴里,帝妃之间一时竟笑闹起来。 马尔汉府里,挂蟾看着自家小姐在屋里来来回回不停的走来走去,看的眼都晕了,忍不住说:“小姐,您能做下吗?您这一句话不说的转了一晚上了,奴婢看的都晕了。” “我还累呢。我不想坐吗?我这不是坐不下来吗?”念声翻了挂蟾一眼,说了晚膳后的第一句话。“不知道皇上会怎么说?阿玛会怎么办?胤祥怎么样了?”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一不留神连心底的那一点挂念也脱口而出了。“阿玛这么晚还没回来,不会是让皇上叫去问话了吧?” “老爷已经回来了,去了正院太......”挂蟾话还没说完,就见念声跑了出去,急忙一叠声的喊着:“小姐,你去哪儿啊?”跟着跑了出去。 124-老子不如妞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挂蟾追出去没两步,就见念声站在院子当中,“小姐,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啊?” 念声没说话,自己不知道念叨了几句什么,转身就又回了房里去。 挂蟾追着问着跟了回去,“小姐,您这神神叨叨的是要干嘛啊?”挂蟾心想,这别是急的失心疯了吧? “别理我,我疯了。”念声就跟听见挂蟾心里想什么似得,随口应付着。 挂蟾还真叫念声给唬住了,乖乖的住口再不敢说话,生怕真把自家小姐给刺激疯了。 可挂蟾忍了没多一会儿,还是憋不住,干脆直接说道:“小姐,您要是真想知道十三爷怎么样了,等天亮关柱少爷上学去,您让他给问问不就得了吗?” 念声撇了挂蟾一眼,淡然的说:“要是真这么简单,还用你说嘛?”反正她也没人可以说话,索性就一一解释给挂蟾听,“昨晚的事儿横竖是在这府里的事情,自然有咱们家老爷去料理,所以这就不算他的事儿了。可今天他和十四阿哥打架,就在这大门外打的,头一条,他是哥哥,和弟弟动手就是不对。他还是皇子,这皇上的面子还要不要?他们打架因为什么?不管到底因为什么,我现在都已经背上祸水的名声了!”虽然念声表面上看着已经趋于平静,但从她失了条理的话语里还是不难听出她内心的慌乱。 “他就是个没脑子的莽夫!”念声说着气的一拳夯在了桌子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他想着他昨晚那一闹,我就等于打上他胤祥的签了,抛开名声什么的不说,以后自然没人敢和他争抢。可他那个脑子怎么就不能好好想想我到底是为什么躲着他的呢?!” 挂蟾瞅准机会,赶紧接了一句,“小姐,那您到底是为什么要躲着十三爷啊?” 念声这会儿心里憋屈,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他傻你也糊涂了吗?明年就是正经选秀的年份了,之前几年因为皇上恩恤没有开过选秀,明年是断然不会不选的了,你家小姐我是正经在旗在籍的适龄女子。” “那也不耽误您和十三爷好啊。”挂蟾想都没想的说。 念声的白眼恨不能翻出眼眶去,“如果明年选了,入不入宫的且不说,皇上会不会把我赐给其他人?就算是我被撂牌子了,不会嫁给别人,那他一个堂堂阿哥会能娶一个撂了牌子的秀女吗?只怕到时候就有好的等着他了。所以与其我现在和他纠缠不清,倒不如断个干净,大家安生些好。” 挂蟾倒是没有念声这么悲观,“小姐,您怎么就不能想着您和十三阿哥好了,到时候皇上顾念你们的情意,把你光明正大的指给十三爷岂不是很好?” “我说你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戏看多了!”念声对自己的侍女是彻底绝望了。“就算是阿玛不惦记着拿我换点什么,皇上也惦记着拿他儿子换点什么呢。” 念声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外一声怒吼:“荒唐!” 马尔汉大人也不等下人通报就直接自己推门而入,“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皇上也是你可以随便议论的吗?” “老爷。”挂蟾也被马尔汉大人的突然到来给吓了一跳,忙行礼请安。 马尔汉大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抬手让人都出去,“走远些。我和七小姐有话说。” 念声至始至终都坐着没动,连看都没看自己阿玛一眼。 “你的规矩呢?阿玛来了也不起来吗?”马尔汉大人嘴上说着,自己却给自己在榻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歪下,还让念声跟他倒杯水喝。 念声端了杯水给他放在炕桌上,自己一出溜就坐着了榻前的脚踏上,“规矩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这屋子里就剩下你跟我了,还立规矩给谁看啊?” 马尔汉大人喝了口水,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卧好,才接着说道,“行了,别生气了,有你阿玛我在,就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见自己女儿没出声,马尔汉用脚尖推了推念声的肩膀,“哎哎,说说吧,你怎么想的啊?” 念声一巴掌拍开马尔汉大人,“我怎么想的?我怎么想有用吗?” “聪明!要不怎么说我闺女聪明呢?你这么想就对了。”马尔汉大人不无得意的说,“你就应该什么都别想,听你阿玛我的准没错。” 念声毫不留情的白了自己阿玛一眼,抢白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马尔汉毫不在意女儿的无礼,躺在那里翘起二郎腿说:“我当然得意了,俩阿哥,为了我闺女,在我家门口都动手了,这得是多大的面子?别说是可着这四九城了,就是可着咱大清朝你找去,找的着第二家吗?” “这会儿你得意了?昨儿晚上怎么不见你得意啊?还不是灰溜溜的,笑的鼻子眼睛都找不着位置了。”念声平日里很少会这样说话,只有对着自己阿玛才刻薄起来没边。 “昨晚那事儿出的太突然了,谁都没想到的事儿,我可不得反应一会儿啊?”马尔汉辩解了一句,进而又笑着道:“不过也算是应祸得福了,这不,为了这么一出,我这七女婿也就算是定下来了。” 念声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了句:“谁呀?谁是你女婿呀?”她心想马尔汉大人这回是要点头胤祥做女婿了。 “十四阿哥啊。你看着出身好,额娘又得宠,皇上也喜欢,还能......” “什么?你说什么?”念声一听不是胤祥,一骨碌从脚踏上站了起来,也不等他话说完就瞪着自己阿玛问道:“怎么是胤禵?” 马尔汉冲自己女儿咧嘴一笑,“不然呢?不然你以为我会说谁?十三阿哥吗?” “不是,就算是不是胤祥,也不能是......”念声话说了一半才现不对,“你!你居然套我的话?!” 马尔汉大人一副计谋得逞的坏笑,“闺女,你啊,还是嫩点,这样将来真嫁出去,怎么能镇的住全府上下?” “有你这样的吗?”念声没理会自己阿玛的话,只是嚷嚷着“你套话都套的自己亲闺女这来了?!” “我不这样,你会说出来吗?”马尔汉优哉游哉的坐起身子,改倚在大迎枕上说,“既然你都说了,阿玛今儿我也给你一个痛快话,胤祥你就别想了,别说我和你额娘都不希望你嫁给皇室,就是嫁也只能是十四阿哥。” 念声刚想问原因,但转念一想,到了嘴边的这句:为什么?还是咽了回去,转而说道:“行啊。反正你说了也不算,我暂且听了就是了。” “我说了不算,谁说了算?”马尔汉不以为然的问。 “皇上说了才算。”念声一屁股坐在榻边上,不甚在意的说。“阿玛?您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您真觉得皇上可能把一个名声已经被他一个儿子给污了的女子嫁给他另一个儿子吗?” 看着马尔汉渐渐有些变了神色,念声继续说道:“您只想着您的如意算盘了,皇上就一点念头都没有吗?您想着他们今天这一架打在你门口了,再加上昨晚胤祥犯的事儿,这皇上就算是落了话柄在您手里了。可您怎么不想想,皇上是能受制于人的吗?” 马尔汉已经听的有些坐不住了,“你的意思是?” “女儿我的意思是,怕只怕您的算盘珠子还没拨拉清楚,您闺女我的命就没了!”念声这最后一句话特意咬重了字音说的。“你以为他们打这一架是给皇上丢人了?对,皇上许是会觉得面子上不好看。但您怎么就不想想连您自己都说了,他们是因为我打的这一架,那您闺女成什么了?祸水。”念声自问自答道。“自古以来红颜祸水都是个什么下场呢?”后面的话已经无需多说。 给念声这么一说的功夫,马尔汉的脑子已经翻腾了不下十几个想法。自己果然是当官当的太久了,被“利”字蒙了眼了,只顾着牟利,忘了风险损失了。 父女俩的这一番深夜对话,也说不上是谁给谁宽了心,还是谁给谁添了堵。 下人们只是有些好奇,明明看见自家老爷来的时候是洋洋自得,怎么出去的时候就有些怅然若失了呢? 不过挂蟾倒是很惊喜,老爷来过之后,小姐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见到自己就直接吩咐洗漱睡觉,再不神神叨叨的折腾了。 至于阿哥所里此时的景象则比别处都要有趣的多。 胤祥把海亮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憋在书房里,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胤禵则是干脆弄了一坛子酒,自己在屋里喝了起来。海乐因为多劝了几句,就也被他赶了出去。 当海乐在大院子里碰上海亮时,颇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意思。两人并肩在台阶上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就聊了起来。 海亮颇有些不满的说:“你们十四爷是怎么了?这现在有谁不知道我们爷喜欢念声小姐的?他还非要凑什么热闹?” 125-帝王赏赐转手赠佳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乐只是笑了笑没出声,被海亮问急了才说了一句:“爷之间的事儿你瞎跟着起什么哄?” 海亮立即不满道:“我怎么瞎起哄了?我们爷不高兴,我能有好日子过吗?我没好日子过,你……” “我什么?”海乐笑着问海亮,“说啊,我怎么着?” 海亮突然就红了脸,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 海乐也不再追问他,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坐了看月亮。 不一会儿,海亮就打起了盹,海乐把他的头轻轻的放在自己肩膀上,看着月亮幽幽的叹了口气,小声自言自语道:“不过都是各为其主罢了。若真到了那一天,我唯一能做的大约只有努力保住你而已了。” 海亮梦里不知叨咕了一句什么,随即在海乐肩头动了动,找了个更好的姿势睡了过去。 没人知道这一夜十三阿哥都想了些什么,但自这夜后,拼命十三郎变了,变的越拼命,以前正经事上的马虎懒散都不见了。凡是落在他身上的差事,他无一不尽心尽力,办下来都是妥妥帖帖的。 就连胤禛几次故意憋着要挑他毛病,也没有揪出丝毫的错出来。更别说是胤禩一群等着挑刺看笑话的人了,也都是无功而返。 这一夜之后,马尔汉大人提心吊胆的等了许久,他等着皇帝在私下召见他去问话。可是溜溜的等了月余,康熙也没有为着这些事情私下召见过他,马尔汉的心才略微的放松了些许。 更让人惊讶的是,有关胤祥和胤禵打架的这件事情,也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在市井传过两天之后就消声觅迹了,就连一向闻风而动的御史言官们都格外的安静,竟是一封上奏的折子都没有。这也让有些观望着准备伺机而动的人大失所望了。 胤祥的差事办的好,皇帝少不了嘉许,嘉许之余更少不了赏赐。或是笔墨纸砚,或是绫罗珠宝,乃至皇帝随身的玉佩香囊,胤祥无一没有领受过,更有甚者连沙俄使臣送的火枪也赏了一把给胤祥,还另赐了一下子弹药,让他在下次的围猎里好好表现。 人们就看着各色赏赐源源不断的搬进阿哥所,然后再看着它们如流水一般的再送进兵部尚书马尔汉大人的府里。 不过正当人们感慨,马尔汉大人生了个好女儿的时候,却又看见这些御赐之物一批一批原封不动的被退还了回去。真有好事的人从经办的仆从那里打听,也不过听得一句:“我们家小姐说了不收,所以就让给退回去。”再问就一概不知了。 期间胤禩那里为着此事还授意了几个官员上奏,说十三阿哥将御赐之物赠予他人,形同欺君,是为不敬,请康熙降旨责罚。 皇帝一直等到又有消息说,这些上次都又被送还了胤祥,才批回了折子。据说看过的人,恨不能回家关起门来抽自己的耳光。 原来皇帝在朱批里写到:朕因其办事得利,故有所奖,君臣之别不假,然父子伦常在先,父给物予子,子或留,或予,或卖转等皆可,庶务而已。强加御赐之名,岂非有损亲爱? 皇帝都觉得自己送给自己儿子点东西不算是个事儿,给了送了,就随儿子处置了,这都是私事小事而已。几句话说出个意思,就是敢情这一帮子上折子的都成了离间皇帝父子亲情的不轨之徒了。 此言论一出,从此便更再无人敢管这档子事儿了。 倒是唯一苦了海亮一个人,每次都要清点下来收了,再按照胤祥挑选的送出去,过不了几天还要再原封不动的收回来,光是一进一出间的账册就让人写的手软。 海亮为了自己的幸福,少不得劝胤祥,“爷,这念声小姐她总也不收,您何必还要这样上赶着送呢?这一来一去的还怪麻烦的。” 胤祥倒是全不在意,反而乐呵呵的说:“她收不收的在她,我送不送的再我。你以为爷这送去了就是纯粹是为了给她这些的个东西啊?” “难不成您还算准了念声小姐不会收,咱们不会赔了啊?”海亮心想,合着你们就是逗我玩呢? 胤祥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了,你以为爷吃饱了饭没事折腾你玩吗?” 海亮顺嘴就嘟囔了一句:“可不是吗。” 胤祥照着他屁股上就是一脚,笑骂道:“没规矩的东西!爷这样一是确实是想送给她,二也是让她瞧着,她不是说什么要爷凭本事拼前程吗?这些东西就是前程,就是爷的辛苦努力换来的。” “我知道了!所以爷您这是再向念声小姐表功啊?”海亮躲的快,只被蹭上了一点,随即卖乖的讨好道。 “总算你还没笨到家。”胤祥笑着就低头继续写他的折子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康熙四十二年的十月。 皇帝早前就定下了这期间要到陕西,河南一带观览民风,询察吏治,简阅禁旅,整饬军营。 一进十月就康熙就颁下圣旨,宣布了出的时间和一应事宜,圣驾定于十月二十一日出城。太子,八贝勒,十三阿哥等人皆在随从之列。 有了上回的教训,圣旨一下,胤祥就赶忙给念声写了封信,告诉她自己将随圣驾巡视的事,还特别强在信里调自己会如之前南巡一般,将所到之处的趣物乐事,一一让人捎带给她云云。盼她若有闲暇,可回复一二。 念声收到这封信,大大方方的看了,就折着收了起来,再没下文。 关柱知道十三阿哥也要跟着皇帝出巡,所以大约也猜得到这封信的内容,他以为自己姐姐怎么着看着十三爷即将出远门的份上也会回他个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但看着念声一声不吭的,关柱忍不住问道:“七姐,信上写的什么呀?” “关你何事?”念声瞧都没瞧关柱一眼,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就抢白道。 关柱这么长时间以来关于自己七姐和十三阿哥直接的事情,他也算是摸出点门道来,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想现在这样被念声抢白,反倒是可以再纠缠纠缠的。“当然关我的事儿了!明天我上书房,要是被十三爷逮着问你为何不会信,我总要有个说辞才好不让他为难我不是?”关柱说着拉住了念声的衣袖,摇晃着她道:“所以七姐你就是不告诉我十三爷给你写了什么,也得告诉我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才好呀。” 念声放下茶杯冲关柱嫣然一笑,一记爆栗子就赏在了他的小脑袋上,“他要是堵着你问你,你就这样告诉他便是。” 关柱吃痛的揉着脑袋,心里想着: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嘴上却一句不敢再多说。 不过好在一直到圣驾离京的那一天,胤祥也没有问过关柱念声有没有回信的事儿。 圣驾即将出城前,海亮终于憋不住跟自家主子提起这事儿,“爷,您说咱们这都要走了,念声小姐怎么也没个话呀?” 胤祥刚嘱咐了桐葛去队伍后面照看着点,不经意的应了句:“什么话?” “您不是让关柱少爷给她带信,说咱们要出远门的事儿了吗?”海亮提醒着。 “你想说什么?痛快点!爷这还有一堆事要办呢。”胤祥让海亮别磨磨唧唧的耽误自己的正事。 海亮吐吐舌头说,“就是念声小姐也不叮嘱一下您路上小心什么的?” “我都不知道她究竟看没看我的信,还能指望她给我回复什么吗?”胤祥亲自动手整理着自己的马鞍。 “那您怎么不问问关柱少爷啊?”海亮终于把自己想问的话给绕了出来。 “算了。问了万一说撕了没看,爷岂不是连点儿子念想都没了?”胤祥说着已经翻身上马,“行了!你也别废话了,赶紧去李公公身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别尽杵在那想点有的没的,也给你家爷我挣点脸去!” 海亮连声答应着去了,却没现胤祥脸上若有所失的神情。 此行不比南巡多有水路可行,内6之地唯有车马可走,一路上颠簸辛苦可想而知。康熙一行先去了陕西,而后折返河南,每到一处都是一番仔细考察,所以队伍走很慢。 胤祥借此机会少不了寻些各地有趣的小玩意,连同他的亲笔信随着往来的文书送进京城,再由胤禛转给关柱,最后由关柱交到念声手里去。 不过这回念声虽然没有退回胤祥的礼物,但却也一个字也未曾回复给他。 胤祥虽然还是坚持如一,乐此不疲,但心里的那份郁闷却也不足为外人道矣。 十一月下旬,圣驾一行进入河南,皇帝见此处百姓流离失所,草寇土匪横行,不免大为震怒,连日召见命各级官员详查吏治*,整顿军务混乱。随行的大臣,有办差经验的阿哥们也都纷纷就地被支派了差事,大有要彻底肃清河南歪风邪气之意。 连续多日之后,十二月初一这天,听闻当地有庙会,康熙便带了太子和胤祥,换了寻常百姓的衣服,微服往庙会私访而去。 126-太子的“肺腑之言”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既然是微服出巡,这称呼自然也要变一变,于是康熙成了老爷,太子和胤祥就成了大少爷和小少爷。 李德全领着海乐和几个小太监则扮作管家和小厮挨边跟着。侍卫们也都换了寻常衣服按着部署或远或近的跟着,但仍如同一道道人墙一般,把这爷三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的。 此地虽然遭灾,但州府一带还算安宁,所以这庙会虽然不如往日那般热火朝天,也算是热热闹闹了。 连日来康熙都对着一般子贪污*,目无法纪,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现下融入到这等环境之中也算是终于能有所放松了。于是皇上皇上领着李德全一路边走边看边说的走在了前头。 太子却不知道为着什么,拉了拉胤祥的衣角,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在后面几步。 胤祥迟疑一下,但见四周侍卫们都跟的紧,也就放慢了脚步,“太……二哥,有事儿?”到底是多年的习惯,一张嘴还险些叫错了,胤祥顿了顿才改过口来。 太子也打量了一下,但却只盯着皇帝一个人瞧,确认康熙大约一时半会儿不会招呼自己,才压低了声音和胤祥说道:“河南知府这回怕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胤祥狐疑的看了看太子,没接腔,他一时有些不明白太子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也不等他说话,接着说道,“河南这次的事情虽然闹的有些大,皇阿玛也震怒的很,但这里的布政使却干净的很……”话说到这里,太子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胤祥。 胤祥这下总算是回过味来了,听着太子这没说完的半句话,胤祥心里急忙盘算起来。他不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但眼下太子这句话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自打索额图五月间被康熙圈禁在宗人府,太子以及身边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些打击。此次西巡,太子得以伴驾同行,无异于是向世人展示皇帝和太子并无嫌隙的一个举措。 可要知道这趟出来之前大概半个多月的时候,索额图才刚刚死在了牢里。外间都说是索额图自己绝世自尽而亡,而胤禛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在此次出行之前专门悄悄告诉过胤祥,索额图实际上是被皇帝给处决了的。 “此行你跟在太子身边,务必事事提防。我得到消息说皇阿玛是逮到了咱们这位太子爷和索额图密谋篡位的证据,所以才把人圈在了宗人府,这会儿动手解决掉了,显然是要好好的警示一下有些人了。”胤禛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阴翳到了让胤祥背后冒冷汗的地步。 胤祥当时还纳闷,太子是很倚重四哥的,可怎么看胤禛的神色,他也并不是十分清楚太子做了什么呢? 现在胤祥有些明白了,这太子爷可绝不是平日看着那般“温文儒雅”的书生性子,这暗地里的心思和花花肠子只怕比谁都不少。 话说到这里,胤祥再不吭声就有些不识抬举了,但他能说什么呢?“这我还真没留意。二哥,你也知道,我这几天尽是跟着整顿军务上的事情了,地方行政这块我是两眼一抹黑呀。”胤祥只好装傻对迷糊。 胤祥说的毫不犹豫,反倒让胤礽觉得直爽痛快,是个可以信赖的人。“眼下有个财的机会,我打算带上你一个,怎么样?”所以胤礽也不多隐瞒,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心思。 “啊?还有这好事儿呢?”胤祥心里已经,但也只好把戏演下去。 胤礽又看了看康熙,见皇帝没有注意到他二人,才轻声道:“这里的布政使原来是索额图的门下,此次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把罪责都推了出去,自己洗了个一干二净。前几天往我哪里送了张条子,说做生不如做熟,要是把河南这里交给他,他愿意出这个数。”胤礽说着伸出一只手在身前似是无意的晃了一下。 胤祥想了想才问:“五千两?” 胤礽一脸鄙夷的说:“五十万两!” 胤祥惊得忍不住轻呼一声,随即被胤礽拉住。 “而且他保证只要他在任上一天,河南这里就太平一天,不会有任何事情。”胤礽紧紧扯住胤祥的衣角,“只要老十三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这钱我们就四六分了,你四我六。怎么样?” 胤祥万万没想到这光天化日之下,胤礽就这样毫不顾忌的和自己商量起了卖官卖爵的事情来。他深知不能开罪太子,但也不能答应,于是稳了稳心神,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也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事儿倒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儿哈?这巡抚吗,谁做不都是做,总得有人来做是吧?” “可不是吗?用一个不会找麻烦的自己人,岂不是省心省力?”胤礽马上接着说道。 “只是……”胤祥脸上露出些许的迟疑,“只是……二哥,这样的好事,你怎么就便宜我了呢?” 胤礽对于胤祥的迟疑是意料之内的,拿出早就预备好的话说与他听:“我的傻弟弟,别人不知道,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说着胤礽眼中竟还隐隐闪出了泪光来,“我额娘生下我就去了,敏妃娘娘也没能守着你多少年。说到底我们都是没娘的孩子,比不得他们什么时候都有人帮衬,我们自己再不努力点,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的下去?” “可是二哥,你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这天下都是你的,你还要这么多钱干嘛?”胤祥知道自己此时表现的越是坦荡,就越能取信于太子,这样就算自己最后没能帮上他,也不至于让他记恨的太深。 胤礽幽幽叹了口气,“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太子爷!”胤祥再顾不上其他,一把抓住胤礽的手腕,就差要伸手去捂他的嘴了,“二哥,慎言啊!”说完胤祥谨慎的看了看周围,还好没有什么人靠的太近,应该不至于被听了去。胤祥自认不是个怕事的人,但这话光是听听就已是大逆不道了,他没理由平白陪着太子玩命。 太子反倒是没那么多顾忌,满不在乎的说:“他们听不见的。”转而又正了神色道:“二哥劝你以后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才是,不要对谁都如此掏心掏肺的。”说着反手握住胤祥拉住自己的手,贴了过去说:“别老是跟在老四屁股后面打转,他有他额娘那个老狐狸精撑腰,真出什么事儿了倒霉还不是你自己?” 胤祥已然哭笑不得,四哥和自己对太子就算不能说是毫无保留,可以算是鼎力相助了,索额图的事上胤禛背地里周旋了多少,别人不知道,胤祥心里可清楚的很。这会儿听着太子如此说胤禛,胤祥免不了要替他辩白两句,“二哥,四哥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哪样的人?要我说就是他们兄弟俩最精明,算盘都打尽了。一边挑一个站了,将来横竖不吃亏。”胤礽的话里充满了不屑。 胤祥清楚这说的是胤礽自己和八贝勒,也察觉这话不能再说下去了。虽然还不确定胤礽为何突然和自己如此亲近,但也绝不是他说的买卖一个官位这么简单。 河南紧邻直隶,6路达,还有河运可行,年景好的时候也算的上是物阜民丰,中原之地更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想着想着,胤祥的冷汗不知不觉的就滑了下来,握住了河南巡抚就等于握住了整个河南,这样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害之地如果真的被太子紧紧攥在了手心里,只怕索额图生前图谋的事情就不是不可能了。 胤礽见胤祥半天没出声,以为他还在想自己刚才的话,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这些话我也就是和你说说,不会到处去讲的。我总不至于傻到给咱们兄弟找麻烦。” 胤祥正不知如何是好,听见胤礽这样说,忙点头附和了几句。胤祥怕胤礽再提河南巡抚人选的事情,情急之下只好引了他去看街边唱小曲卖艺的女子,“二哥,你看,你看那边那个穿粉袄唱曲儿的姑娘。”还不忘故作垂涎的说:“小模样瞧着还挺有点意思的。想不到这穷山恶水的也能开出几朵野花来?”说着一笑,竟也露出几分纨绔样子。 胤礽随着胤祥所指看了过去,就见一个女子正声情并茂的唱着一出什么,细听词居然是:俏冤家扯奴在窗儿外,一口咬住奴粉香腮,双手就解香罗带啊....... 胤礽不由得轻笑了道:“人人都说拼命十三郎是个痴情种,眼里只有兆佳氏的那个七娘子。没想到,啊~”说着动手指了指那唱曲儿的女子,“也是个性情中人吗!”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胤祥让他说的不好意思的低了头,“二哥......” “这有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吗!”胤礽捅了捅胤祥,“不过这都是不入流的货色,没什么意思。这样,今晚让那家伙好好请我们喝顿酒,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风月场,也让二哥我好好教导教导你。天天跟着老四那个冰坨子,能有什么乐?”胤礽说着笑的有些猥琐。 胤祥听了心里那叫不好,这不是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吗?正后悔的功夫,却听见前面不远处有人大喝一声:“小心!”胤祥顾不上再想胤礽的话,急忙抬头去看。 127-有刺客!护驾!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还没寻到声音的出处,就发现身边一直混迹在人群中的侍卫们已经开始向着前方不远处迅速的靠拢集结。し 胤祥回头看了一眼,招呼海亮过来跟着太子,“你好好带人伺候着,别乱动。爷去看看前面怎么了。” 海亮跟着胤祥也比划过些拳脚,很快就和太子的内侍带着几个侍卫围住了太子,“爷,您也多小心着些。” 海亮话没说完,胤祥已经闪身上前,跟着侍卫们一起跑了过去。 才一近前,胤祥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只见冲在最前面的侍卫皆已纷纷掏出了兵刃,而他们扑杀过去的地方正是康熙的所在。 坏了胤祥暗叫一声不好,这是有人威胁到了皇帝的安危。还没等胤祥再细思量,就听见李德全尖的发飘的声音大喊着:“护驾” 刚刚还人头攒动,祥和喜乐的庙会市集,一时间就变了模样。妇孺的哭喊声,兵刃的碰撞声,来往的吆喝声充斥着每个人的耳朵。到处都是不明所以却被惊恐的气氛驱使着四散而逃的人,推搡,跌倒,踩踏,简直要把这时间的热闹所在变成活生生的修罗场。 胤祥再顾不得许多,用力拨开面前纷扰不堪的人群,奋力逆行挤上前去。 没走几步,胤祥的眼前就霍然开朗起来,因为连慌不择路的人也都仔细的避开这里。 先到一步的侍卫不是在和蒙面的刺客捉对厮杀,就是紧紧的围在康熙身边,把皇帝死死的护在人墙之内。 因是微服私访,胤祥换了衣服鞋帽,插在靴筒里的匕首也为着换了寻常布鞋没有带在身上,只好赤手空拳的先冲到皇帝身边再做别的打算。 有看见胤祥没拿家伙,想上来捡便宜的刺客挥刀看向胤祥。十三爷只是一个闪躲,就避开了刀锋,伸手擒住对方的手腕,在命门上大力一扣,这人就吃痛不住松手丢了刀。胤祥用力一带,膝盖就顶上了对方因失去平衡扑过来的肋间,再顺势提住了他的腰带猛顶几下。等胤祥松开手的时候,来人已经瘫软成泥的滑落在了地上。 胤祥并没取他性命,一猫腰捡了他的刀就溜到了侍卫组成的人墙前,一面和侍卫一起转身持刀对外,一面扭了头冲人墙内喊话,“李公公,皇上可安好” “朕无碍”康熙听见胤祥的声音,亲自在里面大声作答道。“老十三,留活口务必要生擒贼子,朕要亲自审问。” “是皇阿玛”胤祥也高声应道,转而吩咐众人,“众将士听令勿要格杀,生擒待审”胤祥这一声喝的声若洪钟,一来是为了震慑刺客,二来也是为了鼓舞士气。 果然在场的侍卫听了胤祥这一声,齐声应了一声:“是”再举拳挥刀间已是一派虎虎生威的气势。 刺客此来是有备而来,也不知部署了多久,明明眼见着侍卫们已经渐渐占了上风,却突然有人从街道两旁的酒肆小楼里居高临下的放冷箭。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是这从上往下射的箭,简直就跟满坑的鱼塘里下抄网一般轻而易举的就能博个满堂彩。 “妈的”胤祥破口骂道,“还真是什么不要脸的招数都用上了”接着先一脚踹开了扑上来的刺客,才大声向康熙禀报道:“皇阿玛,您仁慈。但依着儿子看,这活口恐怕是不好留了。” 康熙也发现眼下情况急转直下,随即吩咐道:“舌头留两三条足矣剩下的解决掉就是了。” 胤祥听了康熙的话,脸上依旧带了暴虐的神色,高声暴喝道:“众侍卫贼子犯上杀无赦”进而诡笑着吆喝着:“有能留下口气的算命大了” “杀无赦”众侍卫齐声高喝着,俨然如同喝军威一般。 胤祥带头,一马当先冲进了混战的人群里,手起刀落间就砍倒了两名刺客。 但楼上放箭的刺客越发猖獗起来,接连有侍卫中箭,导致战斗力大大下降。 胤祥深知如果再放任楼上的刺客这样放箭下去,恐怕局势与自己一方真有些凶多吉少的意思了。于是胤祥四下打量了一下,吆喝了一个认识的总兵道:“扎尔巴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扎尔巴刚刚放倒了身边的一个刺客,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咧嘴吆喝着回应道:“十三爷您说的对可不就是吗” “屁话老子是让你赶紧找人去把放箭的平了你和老子扯什么皮”胤祥已经杀红了眼,衣衫上血红一片,狰狞不堪,说话间早没了平日的温和。 “十三爷,您这不是成心开我老扎玩笑吗”扎尔巴是个蒙古侍卫,在宫里混的久了早就是老油条了,说起话来虽然还是一口甩不掉的蒙古腔,但顺溜的很。“这便衣护驾的,谁还能背着弓箭那样的大家伙事儿满街走啊再说了,庙会这种地方,除了耍把式卖艺的,谁会背那玩意儿” 胤祥虽然心里发急,但也还是不得不承认巴尔扎说的话糙理不糙,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胤祥瞧见桐葛领着支援的侍卫到了,忙大声招呼道:“桐葛小心俩边楼上有弓箭手”说着不忘手指冲上一比划,生怕他们注意不到。 桐葛瞧见胤祥在这边,吩咐了手下的人就匆匆靠拢过来,“十三爷莫担心。已经有大人安排去掉驻军过来驰援了。” 胤祥往地上啐了一口,呲牙道:“这不是找骂吗你看看这眼下的阵势等着驰援的人马到了,是要来给咱们收尸吗”说着一只手揪起桐葛的后脖领子,让他往两边的楼上看,“这他妈咱们跟风箱里的耗子有什么区别” 桐葛刚才急着过来护住胤祥,再加上人声嘈杂的,他确实没听清胤祥说了什么,这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还真是和胤祥说的一样,“妈呀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胤祥狞笑着撒开了桐葛,“去让你手下派几个利索的,上去给我挨个抹脖子放血。记住,两人一组,他们这些放冷箭的难保身边没有护着的。” 形势紧急,桐葛也顾不上行礼了,答应一声就要去,却又被胤祥叫住。 “安排好了你也别急着过来了,去找海亮,他跟着太子呢,眼下都涌到皇上身边了,那边更需要人”胤祥虽然因为刚才的对话有些鄙夷胤礽,但毕竟储君的安危关系国本,太子的安危容不得他小觑。 看着桐葛急匆匆的去了,胤祥就赶紧往康熙身边回撤,也呼喝着侍卫们注意人墙的疏密。刚才的正面厮杀大家倒都还能应付,可眼下多了这脑袋顶上的威胁,实在让人防不胜防,在没解决掉这个棘手的问题之前,也就只能靠人海战术来阻挡一二了。 谁知怕什么就来什么,通过刺客们不断进攻的方位,那些隐藏在楼上的弓箭手们已经开始向着康熙所在的地方频频放箭试探。 胤祥无奈,有心下令进入房屋里暂避,又怕万一僵持的久了反被人围堵在里面,到时候刺客再给他们玩一招一勺烩可就不好玩了。 看着越来越接近康熙,也越来越密集的箭镞,胤祥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若是真不得上天眷顾,自己杀身成仁便是胤祥报了必死的心,终于下令寻找周边可供遮挡的房屋,暂时躲避箭雨的攻击。 侍卫们死死护住皇帝在人墙之内,且战且退。 刺客的人数居然离奇随着战斗的拖延反而增多起来,砍杀了眼前的一片,不远处就又集结了扑过来。 巴尔扎也打的有些发怵了,叫着胤祥道:“十三爷这是活见鬼了吗怎么还越杀越多了” 胤祥手下的人命已经两只手的数不过来了,虽说是自小在军营里历练过的,这么多年围场狩猎也是拔过头筹的,但真的坏了人命,他还是第一次,只是眼下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说话间就又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管他是人是鬼爷现在只知道,干不死他们,你我就没命了”胤祥的脸上也溅上了血,他连擦都不擦一下,俨然罗刹战神一般煞气横生。“普通的刺客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想来是这一带有人蓄养佣兵,蓄谋已久的等着今天来的” “老扎我当年在蒙古草原打狼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刺激,这杀人和杀畜生还真是不一样。”巴尔扎咧嘴一笑,那模样反倒更吓人了。 好容易找到一处前后门通透,算是有路可退的房子,众人守着康熙退了进去。 箭矢一时没了用武之地,很快就消停下去。 康熙下令所有人退入房内为营,暂闭前门,一便守卫。 又略等了一会儿,看着箭矢已然不再放了,巴尔扎的手下就赶忙上前去掩上门窗。 有个胆大不要命的,往外迈了两步探头出去想瞧个真切。 谁知眨眼的功夫就被当做箭靶子射的脑袋跟刺猬似的倒了下去。 惊得原本在关门窗的侍卫都丢了手,一窝蜂似得逃了回来。索性大家动作不慢,也就剩下死的那个负责的门扇还没掩上。 可看着这架势,谁还敢上呢 胤祥撇了一眼巴尔扎,只见这大块头此时恨不得把自己缩在人堆里不露头。 胤祥叹了口气,迈步走向了那扇没来得及掩上的门。 128-巴尔扎护驾身亡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巴尔扎虽然自己不敢去,但他也没傻到敢让胤祥去冒险的地步,“十三爷,您别去”巴尔扎一边叫住胤祥,一边推自己身边站着的侍卫过去。 这可是明摆着玩命的事情,谁心里都犯怵,所以不论巴尔扎怎么喝骂推搡,就是没人肯动。 胤祥也懒得再理会,径直走近门前却没急着动手,先是打量一番,发现那侍卫的尸首堪堪倒在门槛上,要是不挪开,根本不可能关上门。这要是往外推,实在是风险太大,但要是拖进来,圣驾跟前摆上这么具尸首再说也于军心安定不利。 想到这里,胤祥不再犹豫,走过去直接抓了尸首的两条腿,往上一拎用力就向外扔了出去,待的尸体的重心一过门槛,胤祥就松了手,拉了门板就是一推,总算是掩上了这最后一道门。 然后胤祥一路退着走回到后面人群中,向康熙禀报,“皇阿玛,现在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刺客贼子,我们在这里也是一时权宜。若是等下真连这道门都被攻破了,还请皇阿玛先行退避,我等定当拼死搏杀,以保圣驾万全才是。” 胤祥话虽说的简单,但任谁也都听的出其中利害,保住皇帝完全可能要死,保不住皇帝的安危则必死无疑。 康熙亦深感此时危机重重,朗声安抚众人,“战场厮杀,主帅岂能弃将士自去今日,此地便是战场,朕哪也不回去,就在此与众将士共进退了” 天子声威令人信服,适才已显低迷的士气再度被鼓舞起来。在场的人无不握紧各自手中的武器,只等一旦贼子破门,便要与之决一死战。 只等了一小会儿,就听见外面由远渐近传来嘶喊声和兵刃相交的声音。 胤祥侧耳听了,大声道:“皇阿玛,听声音是咱们的援军到了。”他刻意把“援军”二字喊的格外响亮。 “好”康熙应了一声,吩咐道:“不可轻率,先探明了,再发出信号报出我们的方位不迟。” “皇上末将愿上前去一探究竟。”康熙话音未落,刚才还畏畏缩缩躲在后面的巴尔扎就自报奋勇的站了出来。 巴尔扎的小算盘早就拨拉清楚了,既然有兵刃相接的声音,就一定是至少两股势力打起来了,而刚刚打自己埋伏的弓箭手也就无暇顾及这边,现在出去不但安全,一旦皇帝获救,自己那就是首功一件啊。 抱着这样的心态,巴尔扎昂首阔步的走到了人墙的最前面,冲着康熙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末将请命,愿上前为众将士打个前锋,探明究竟,引援军救驾。” 康熙虽然看穿了巴尔扎的小伎俩,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事从权宜就没多计较,反而赞许说:“巴尔扎不愧是我大清的巴图鲁,朕赐你双眼花翎,黄马褂,愿你平安凯旋。” 巴尔扎谢过康熙,就起身去了门边,挑边侧的门板开启一道刚刚够自己穿过的小缝就侧身溜了出去。 果然不出巴尔扎所料,他一路跑到两股力量交战的地方都没受到什么阻力。他打量了一下,发现确实是河南大营的守军前来救驾,马上就挑了自己人多的地方大喝一声:“我乃御前侍卫统领巴尔扎,尔等速速随我前去救驾不得有误。” 两方交战正酣,何苦当地守军压根没人见过巴尔扎,任他喊了半天,居然没人搭理。 还是桐葛听见动静,一路打杀到了巴尔扎近前,认清了人,才忙一边集结了自己的人马,一边让人去找带队的守军统领过来说话。“老扎,我说你够能耐啊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叫支援,你也不怕路上就被砍死了”还不耽搁他拿巴尔扎开涮。 “呸”身边有了亲兵的守卫,巴尔扎也松了口气,狠狠的啐了一口才说:“赶紧的,一会儿要是圣驾真出了什么事儿,砍死咱们就都是轻的了。” 说话间河南守军带队的统领已经闻讯跑了过来,因为一时弄不清军衔,只好冲巴尔扎抱拳道:“将军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敢问圣驾现在何处。” 巴尔扎也不含糊,大手一挥,就让他带人跟上自己,“圣驾就在前面不远的一处房屋内暂避,你速与我前去救驾。” 守军统领二话不说吩咐了副将带一部分人留下剿灭刺客残留,自己亲自带了部下跟紧巴尔扎就往康熙所在之地奔去。 巴尔扎真是得意极了,临近屋前就高声报道:“河南守军率部救驾,刺客已被悉数剿灭。请皇上放心移驾。” 待走到屋前,屋门纷纷打开,胤祥先带了一排侍卫一字排开迎了出来,等确认了来人身份,才闪出一人宽的路来让带队的统领进去面圣,自己则领了侍卫和前来救驾的士兵一同仍旧守在屋外。 巴尔扎踱到胤祥身边,咧嘴笑道:“怎么样,十三爷老扎这本事不错吧” 援军赶到,胤祥总算是能松了一口气,也是一咧嘴,“你这本事是不错,不过还真和他们说的一样,你老扎的脑子比这儿好使。”说着在巴尔扎的胸前拍了两下。 巴尔扎也不在意胤祥的玩笑,刚要再逗乐几句,却突然发现桐葛没跟上自己过来。“诶奇怪了” “怎么了”胤祥警惕的看着四周问。 “桐葛那小子怎么没跟过来我刚刚可还和他说话来着。我” 没等巴尔扎把话说完,胤祥就赶紧捅了捅他,用眼神示意他康熙出来了。 巴尔扎住了嘴,和胤祥一起向康熙行礼。 “十三爷小心” 一眨眼的功夫,胤祥只来得及听清那是桐葛的声音,就同时听见“嗖”的一声,紧接着是箭头扎进血肉里又穿出来的“噗嗤”声,等胤祥回过神来,只见刚才还神气非凡巴尔扎已经双膝一软,向前扑倒下去。 “护驾”胤祥一下子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本能大喝道。 守军和侍卫都自觉地开始后撤,以皇帝为中心形成圆圈回缩队形。 还没等人墙再度筑好,就听“嗖”的一声,第二箭已经到了近前,想来是那射手瞄准匆忙,一时也还没来得及找准皇帝的位置,所以这一箭射劲头小了,扎在了人墙前的地面上。 看着扎在地上还在震的嗡嗡作响的箭尾,胤祥浑身上下都绷紧了,他想也不想的就把皇帝整个人挡在了自己身后。 十五岁的少年,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是个无畏的战士了。 很快,第三箭就放了出来。这回射手已经摸清了目标的所在,所以这一件使了十分的力道,毫不犹豫的直扑而来。 胤祥已经避无可避,唯有屏息凝神,等着这一箭到了近前才挥刀格挡。但他周围被人层层守护围挡的十分严密,若格挡的力度大了,定然会误伤他人,力度小了难保不碰到身后的皇帝。 电光火石之间,胤祥还是举刀档了一下,这一下只是堪堪打偏了箭头些许,只听“噗”的一声,胤祥还没察觉到疼,就眼看着箭头没入了自己的左肩头。 胤祥毫无惧色的抬手就阙短了留在外面的箭杆,“啪”的摔在地上,只高喊了一声:“护驾” 如此血性的举动大大刺激鼓舞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众人在守军统领的指挥下列出更为严密的阵型,随时准备护着皇帝突围而出。 箭没有在射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桐葛半身是血的领着胤祥的亲兵来到了屋前。“奴才救驾来迟,请皇上治罪。”说着跪倒在地。 还没等康熙说话,就瞧见后面不远处河南布政使及本地官员,西巡随行的官员,都一路跑着往这边来了。 太子在一众人的拥簇下走在后面,等他到的时候,众人已经在不大的屋子前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只见胤礽双眼含泪,一声“皇阿玛”还没全叫出口,就已经哭着拜倒在地,“皇阿玛,儿臣救驾来迟。皇阿玛您可还安好” 康熙脸上看不出息怒,只是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朕安好。”就问可有大夫随行。 “皇阿玛,您您是哪里受伤了吗”胤礽面露惊恐,膝行几步上前,抱了康熙的腿抬头问道。 “朕没事”康熙不知为何突然提了声音说。“是你十三弟,为了救朕中了一箭” “爷”桐葛和海亮听说胤祥受伤,不由得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有关康熙一行在河南境内遇刺的事情传回京城已经是三日以后了。 这一日胤禛在兵部当值,正午刚过,就收到了这封八百里加急。 听了送邸报的人的简述之后,胤禛先是一惊,待确认了皇帝安然无恙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而细细去读邸报。 等着邸报通篇看完,胤禛皱着眉头又急忙拆开了胤祥给自己的私信,等着这封也看完了,胤禛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胤禛身边伺候茶水的海浩却发现自家一贯冷峻的四贝勒,刚刚还乌云密布的脸上,此刻嘴角竟浮起了一丝寓意不明的笑容来。 129-狠心郎中下猛药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浩看着自家主子手里攥着的十三爷的书信,只觉得后背冷,暗暗思量怕是有人要到不好过了。 胤禛并不知道自己近侍的心思,只是这一日离了值房回府,他没先进书房,而是直接去了自己嫡福晋的正院。 四福晋听说胤禛回来了,刚说要换了衣服去书房送茶,就听见外面有动静,说是四爷已经到了正院了。 “都下去吧,这边不用伺候。”四福晋还诧异着胤禛怎么先来了正院,胤禛已经在外面吩咐下人,“走远些,没有吩咐不用过来。” 跟着的海浩应了一声,向左右挥了挥手,再想胤禛一躬身,低着头就领着众人都退了下去。 胤禛挑帘子径直进了自己福晋的卧房。 四福晋刚还在榻上歪着听管事的嬷嬷说些府里的琐碎,本就没有正经打扮,这会儿子匆忙起来,正是鬓角蓬散,髻松挽,与平日里周正端庄相比更有一派风韵味道。 胤禛一眼看过去,竟然有些呆住了。 四福晋抬头间瞧见胤禛盯着自己看,就算是老夫老妻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随手把额角一绺散别在了耳后,侧过脸去问:“爷看什么呢?” “自然是看我的如花美眷了。”胤禛少有的轻浮一句,扳过福晋的肩膀,低头看着她脸颊的绯红,终是没有把持住,轻轻一吻就印在了那粉若桃花的腮上。 “爷......”四福晋虽然欣喜丈夫突如其来的温存,但多少还顾忌着些,轻轻打掉了胤禛的手,娇嗔了一声。“这光景下的......” 胤禛笑意更浓,他已然不记得上次看到自己福晋如此这般是什么时候了,平日里她那样的端庄贤惠并非不好,不过总少了些夫妻间的乐趣。胤禛有心再逗逗她,可又惦记着要说的话,只好暂时丢开手。 四福晋见胤禛多少有些收敛,才回过神来,请胤禛坐下,自己去给捧了杯茶来,“爷来的这样突然,可是有什么急事要和我说嘛?” 胤禛在懒得走动,就在四福晋的梳妆台前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未语先笑道:“差点就把正事给忘了,是有事情要和你商量来着。来,你先看看这个。”说着胤禛打袖子抽出了之前在兵部看的那份邸报递给了自己福晋。 四福晋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接,待打开来读完,已经连脸色都变了。“皇阿玛可安好?十三弟怎么样了?” 看着四福晋紧张的神色如自己意料的一般,胤禛脸色的笑意更大了。 四福晋惊恐的推了推胤禛,“爷,您没事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您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呢?这要是让人看见了,您的前程还要不要?这......” “皇阿玛安然无恙。”胤禛怕再不解释等下自己福晋就真要急坏了,赶紧拉了她在自己腿上坐下。“多亏了十三弟处置得当,关键时刻又挺身而出,所以皇阿玛才得以脱险的。” “可邸报上明明写的十三弟‘伤’啊。”四福晋尤不敢信的问。 “伤是伤了,不过老十三只是肩膀上中了一箭。而且那一箭射出去的时候,桐葛已经砍了那射手一刀,所以力道大减,也只是伤到些皮肉而已,筋骨无碍”胤禛又拿出了胤祥的亲笔信给她看,“吶,这是胤祥的亲笔信,他的字还能写的这么有力,怎么可能有事?” 四福晋接过这封家信又读了,才总算是放下心来,转而嗔怪胤禛道:“爷既然早就知道了,怎么不先告诉了我,白叫我着这么大的急。” 胤禛脸上再度浮起那略有些诡异的笑容,“我就是想试试你们女人看到这样的内容是什么反应。” “什么?”四福晋不解的问。 胤禛笑着把嘴附上了四福晋的耳边,轻声耳语几句。 四福晋听的先是点头,后是摇头,最后忍不住道:“这样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 “都说那兆佳氏心思缜密,玲珑剔透。这样一句不清不楚的话传过去,不得勾的她瞎想啊?”四福晋觉得自家爷的注意都点馊。 胤禛却满不在乎的说:“就是要她瞎想才好。” “您这是怎么话说的呢?”四福晋越听越糊涂了。 “这小丫头把老十三的心都偷去了,却对老十三不冷不热的。这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和他闹什么脾气,弄个胤祥天天神魂颠倒。”胤禛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难得有这样的天赐良机,我也要她尝尝这滋味。” 四福晋听完,不由得轻笑一声,“爷,您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呢?人家俩自己的事儿,十三爷还没说什么呢。您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倒还先拉起偏架来了呢?” “你是不知道那个兆佳氏多可气。”胤禛说着就把胤祥把赏赐都转送念声,却又被念声退回来的事情说给了自己福晋听。 “这些事情我倒也听说了,只是这兆佳氏做的并没有差错啊。”四福晋替念声辩解道,“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家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凭什么收他那么招摇过市的礼啊?” 胤禛想反驳,可想想又觉得无话可说,于是硬着头皮坚持道,“我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 “歪理也算道理吗?”四福晋难得露出如此娇笑的神情来。 胤禛灵光一现,正色道:“怎么能是歪理呢?你想啊,这兆佳氏要是不喜欢胤祥,能之前就干出那雨中跑马追人的事情吗?她对老十三一直这么忽远忽近的无非就是还没认清自己心意罢了,我给她来一剂猛药,也好叫她清楚清楚。” 听着四贝勒这样说,四福晋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可还是不无担心的说:“可要是真把兆佳氏急出个好歹来,胤祥知道了不得怨你呀?” “怎么会呢?”胤禛胸有成竹的说,“再有三日,圣驾就要启程回京了。算上你把话递过去,她知道了再有所反应的时间,过不了几日他们就回来了。到时候胤祥好端端的站在她跟前了,还那会儿有什么事呢?” 四福晋听完忍不住掩口“咯咯”笑了,边笑还边说:“我看爷就是小心眼儿,容不得未来的弟妹欺负自己弟弟,怎么都要把这笔账讨回来呢。” “爷哪里有你说的那样了?”胤禛说着就去挠自己福晋的痒痒。 两个人又笑又闹的要一会儿,也不知是谁先搂住了谁,还是谁先抱紧了谁,反正等着安静下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是在那一张小小的梳妆凳上抱作一团了。 胤禛看着自家福晋因为笑而憋红的脸,心里止不住一阵悸动,把人打横着抱了过来,站起身抱着就往卧室里走。 四福晋一惊,想叫又不敢叫,压低了声音急急的说:“爷,您这是干什么啊?这都该用晚膳的时辰了。”找着别的话说着。 胤禛坏笑道:“晚膳不急,爷先在你这里吃些点心。等下叫他们把饭就摆在你屋里便是。” 四福晋的脸霎时羞的那叫一个娇艳欲滴,她也不敢再抬头去看胤禛,只好把头埋进了那坚实的胸膛里。 “爷,您的手明明没事,写给四爷的信都是您亲手写的,怎么到了念声小姐这,您就非要奴才代笔了呢?”海亮不满的嘟囔着,手里的笔却没敢停,这已经是他抄的第四遍了,前头三遍都被胤祥嫌太丑给撕了。“而且还不和给四爷的信一起送走。” 胤祥抓了苹果啃着,四仰八叉的坐着凳子倚着桌子的歪着,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懂什么?爷总不能写信给她就说:‘我为了救驾受伤了,伤的很严重,你得好好关心我。’吧?” 海亮听的直起鸡皮疙瘩,撇了撇嘴说:“您这不是说的也挺好的吗?” 胤祥扔了个苹果过去给海亮,“这就显得爷我矫情了,当然不行了。” “那我这一遍一遍的抄了您的信给她就行了?”海亮接过苹果狠狠咬了一大口。 胤祥心想这小子看来是真的抄的不耐烦了。“你抄给她,她一看就知道不是我的笔迹,这不是我的笔迹呢,她不得想想为什么不是我的笔迹吗?等着这封信到她手里的时候,估计有关我护驾负伤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开了。到时候她再看到这封不是爷亲笔写的信,啧啧......”胤祥想想就忍不住笑了,“等到爷回去的时候,她还不什么火都消了,就剩下担心,心疼爷了吗?” 看着自家主子那没出息的样子,海亮在心里偷偷的叹了口气,“您就不怕万一穿帮了,念声小姐以后连您的信也不收了?”忍不住泼冷水说。 “怎么可能会穿帮呢?嘶......”胤祥因为坐直身子牵扯到了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冷气,“爷是货真价实的受伤了。” “那代笔怎么解释?” “你是爷的奴才,理应伺候爷。爷身体不适,又急于写信给她,怕她惦记担心,你代笔不就顺理成章了吗?”胤祥说道义正言辞,连他自己都快相信这就是事实了。 海亮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多言,认命低头的继续誊抄他的信。 130-急火攻心,倒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四福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转天就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去登了马尔汉家的门。。【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倒也没有明着张扬,只是在后门表明身份,说是有事请见兆佳七小姐。 管着后门进出的下人其实往往比前门的门子还机警些,因为他们总能有意无意的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管马尔汉府后门的这位一看来人虽是侍女装束,可打量着衣服的料子,身上细巧的首饰也知道不一般,又听是要见自家七小姐,马上就客客气气的请她稍等,自己去把挂蟾给找了来。 就见挂蟾和来人交谈几句之后神色微变,虽还是笑着请来人跟她一同去了七小姐的小院,但步伐间已有些慌乱。门子猜着这里一定有事儿。 果然不出这门子所料,那打扮精致的侍女没多久就又从后门辞了出去,又过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听见里面打发让请大夫,再一打听,竟是七小姐突然昏了过去。 马尔汉夫人闻讯赶到念声的小院时,女儿已经被抬到了床上。夫人看着自家原本粉雕玉琢的心肝宝贝现在脸色惨白,人事不省的样子,一时急火攻心,叫过挂蟾,二话不说一耳光就扇了过去。 挂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有些懵住了,唯有赶忙跪下请罪。 “平日里天天交代你们小心提防,都当了耳旁风了吗?这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晕倒了?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一贯和善宽厚的马尔汉夫人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听了这话挂蟾才明白过来,夫人发这么大脾气的原因是以为又有人加害了自家小姐。挂蟾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赶紧叩头解释。 马尔汉夫人听完,心中的疑惑不解反增,“照你这么说,念声是因为听说十三阿哥受伤的事情,一时急的才昏过去的?” 挂蟾使劲的点了点头,“回夫人的话,小姐送走了带话的人,就在屋里不挺的走来走去,问她什么她也不说,然后就突然栽倒了......”挂蟾当时也被吓得不轻。 马尔汉夫人想了想,狐疑的盯着挂蟾,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老实告诉我,那次十三阿哥在府里闹过之前,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老爷的?” 挂蟾被夫人这一问才真是彻底慌了神儿,小姐眼下这样,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起舞电子书 马尔汉夫人一见挂蟾犹豫,当即冲门外厉喝道:“来人啊!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婢给我拖出去打,打到她说为止!”又低下头看了挂蟾说:“挂蟾啊,我放心这么多年让你跟在念声跟前就是因为你是我买来的孤女。你可想清楚了,你是这府里的死契,就是打死了你,都没人会问一句。” 挂蟾心里明白马尔汉夫人说的没错,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牵扯大多了,要是自己真说了,关柱小少爷头一个就跟着倒霉,可这不说的话......眼见着院里已经有人抬来了长凳,拿来了板子,挂蟾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挂蟾给马尔汉夫人磕了个头,“奴婢谢谢夫人当年收留之恩,也谢谢夫人让奴婢陪着七小姐这么多年。可奴婢是小姐的丫鬟,没有小姐的吩咐,奴婢是什么也不会说的。奴婢最后给您磕个头,您的恩德奴婢只能下辈子再报答了。” “好!很好!”马尔汉夫人点了点头,“那就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这板子硬吧。”说话就让人架了挂蟾出去。 “慢着!”一个不大的声音喝止了众人。 马尔汉夫人循声看去,只见念声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花厅边上正扶着门框站着。“额娘有什么话只管问我就是,不用为难挂蟾。”说完看了一眼架着挂蟾的下人,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放开。” 下人们看了看马尔汉夫人,见夫人抬了抬手,才敢松开人。 “你们都下去吧,退到院子外面去。你留下。”马尔汉夫人起身亲自去扶女儿过来坐下,吩咐只留下挂蟾一个人在跟前伺候。 念声却没有随母亲坐下,而是等所有人都出去了,马尔汉夫人落座,径直对着马尔汉夫人跪了下去。 马尔汉夫人急忙去搀扶女儿,“我儿这是干嘛?” 念声推开自己额娘的手,话没说眼泪就先下来了,“额娘,女儿求您一件事。您若是应了,就让挂蟾把什么都告诉您,您若是不应,今天就先把女儿打死吧。” 马尔汉夫人听了心里大惊,自己女儿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大约还是清楚的,但听着念声说出这么不管不顾的话来,马尔汉夫人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 错愕间马尔汉夫人松开了念声的手,自己坐了回去,只冷冷的问了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阿玛给你请师傅教的书就是为了让你这样‘知书达理’的吗?” “额娘,您先听了女儿说。” “你不必说了。额娘什么都不会答应你的。”话说到这里,马尔汉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女儿定然已经是对十三阿哥芳心暗许了,不然也不会一听说十三阿哥有不好,就急晕了过去。只是她实在藏的太深,连自己这个亲额娘竟然都没有察觉。 念声没在意自己额娘的冷淡,自顾自的说道:“求额娘让女儿出府,让女儿去河南见十三阿哥一面。” 马尔汉夫人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跪着的女儿,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这丫头素日里在人前规矩都是交口称赞的好,在家里虽然任性骄纵些,可比着亲贵的小姐里已经是难得的好了,今天突然说出这种放肆的话来,还真叫人一时难以接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女儿知道。”念声坚定的说,“女儿求额娘让女儿去河南见十三阿哥一面。” “你......”马尔汉夫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一个闺阁小姐,千里迢迢的跑去看一个阿哥?这算什么?这要让人怎么看你?怎么......” 念声打断了自己额娘的话,“额娘,求您了。让女儿去吧,他要是有什么不好,只怕女儿连这一面都见不上了。”念声的眼泪就没停过。 话说到这里,马尔汉夫人想起刚刚挂蟾说是四福晋的侍女来送的消息,还说那什么邸报上只有一句话,“十三爷伤”。这么语焉不详的一句话,专程而来的四福晋的贴身侍女......马尔汉夫人突然明白了自己女儿如此心急的原因。 当日念声冒雨出府,闹事打马为见胤祥,马尔汉夫人心里就想过女儿的心思,但后来见念声没刻意来解释,也就只当女儿此举不过是不愿意得罪阿哥而已,没有深究。后来十三阿哥夜闯内宅,马尔汉夫人也疑心过女儿当时说的话的意思,可马尔汉大人信誓旦旦说过自家女儿不会嫁给一个连母家支持都没有的阿哥,自己也把这话透漏给过女儿,念声当时淡淡的神色让她没能再多想。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一次两次的没在意,今天就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意外来呢? 想通了这前前后后的关节,马尔汉夫人索性不再搭理自己女儿,而是叫了挂蟾到跟前,按着自己的不解一处一处的问。 挂蟾看着念声的脸色,虽然还是有些吱吱呜呜的,但还是说了个八**九。 听完挂蟾的话,马尔汉夫人的心里一时真是五味陈杂,指了念声无奈的摇着头说:“前几日老嬷嬷还和我讲笑话,说什么‘蔫人办大事’,我当时还说怎么可能?没想到你今日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出,还真是不声不响,悄无声息啊!”说着一只手无力的支在了桌边上,“你既然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又为何不说出来呢?” 念声依旧直挺挺的跪着,“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即使说了又能如何?何况他身份尊贵,不似平常人家,说了许还有媒妁的可能。既是如此,也就多说无益了。”话语间念声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那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你既明白这些,现在又是干嘛?”马尔汉夫人急急的问道。 马尔汉夫人的话触动了念声心底此时最大的痛楚。 念声咬牙死死忍下哽咽才说道:“女儿也不知道。女儿眼下只想见他一面,就算是最后一面也好,女儿想把有些话说给他听,这些话是女儿欠他的......”念声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她知道自己在害怕,非常的害怕,怕那些话还来不及说给胤祥听,他就...... 马尔汉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且不说眼前跪着的是自己的亲骨肉,就是同为女子,她多少都能体谅女儿的心思。毕竟才十四五岁的女儿,能把这份心思隐藏到如今这一步已经是难得的了。“你先起来吧。这事情太大了,容我晚间和你阿玛商量一下再说。”说着就照顾挂蟾和自己一起要扶念声起来。 “不用商量了!你哪里都不许去!” 马尔汉夫人寻声看去,只见自家老爷官服都没换,夹着帽子就气势汹汹的迈进了女儿的小院里。 高速首发十三爷的嫡福晋最新章节,本章节是130-急火攻心,倒了_〔:3ゝ∠〕_地址为 131-你哪儿都别想去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800免费提供十三爷的嫡福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喜欢本书的话请按CtrlD收藏本站! “老爷?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马尔汉夫人诧异的问道。 马尔汉理也不理自己夫人,径直大步走到念声跟前,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声色俱厉的说:“你哪里都不许去!安安生生给我在家呆着!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老爷,你这是说什么呢?”几个人都不知道马尔汉大人为何动这么大怒,马尔汉夫人只好先上来安抚着问道。” “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 “受福晋之托。” “四福晋和你很要好吗?她干嘛让人带话给你?”马尔汉的问题步步紧逼。 念声听着一愣,对呀!自己和四福晋素未平生,她干嘛要让人告诉自己这事儿? 马尔汉大人看女儿愣住,随即解释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公文的内容?那还不是四贝勒告诉她的?四贝勒平白告诉她这些做什么?那不就是为了让说给你听吗?!你个傻女子!” 念声思量着这话似乎有些道理,但还是不太明白阿玛饶这么大个弯是为了说明什么? 马尔汉大人看着自己女儿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痛心疾首的解释道:“四贝勒可不就是因为知道你心里有十三阿哥,才故意要告诉你的吗?你都能为他风里雨里的了,这回还能不跑去河南?” “我去河南那也是为了胤祥,和他四贝勒有什么关系?”念声烦透了马尔汉大人话里那些理不清的关系和道理,她的目的就是简单而明确的要去河南,亲自看一眼胤祥,胤祥好则好,不好,她就当为了见他最后一面也要去。 马尔汉就不明白一向精明的女儿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居然糊涂成这样,他霍然起身走到念声跟前,蹲下身子等着女儿道。“你这一去不当紧,如果十三阿哥大安了,你以后还怎么做人?如果十三阿哥有个什么不测,你不就成了灾星了吗?” “他大安,那自然大家都好,我怎么就不能做人了?他有什么不测,那是命数,什么我就变成灾星了?”念声把脸往前伸了伸,和马尔汉大人面对面的大声说。 “你去了,他大安了,那人人都知道你们俩啊!你还怎么嫁给十四阿哥?”马尔汉实在是说不出那些话来,“你去了,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就算不关你的事,人们也都会说是因为你不详!那你就更没法嫁给十四阿哥了!”马尔汉摊开手解释着。 念声终于听明白了自己阿玛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想也不想的伸手就推了马尔大人一把,“谁跟你说我要嫁给十四阿哥了?” 马尔汉大人一个没想到,直接就坐在了地上!我这都是为了你!”马尔汉大人实在没办法把自己为女儿做的长长久久的计划说出来,毕竟那夜他和马尔汉夫人说的话,搁着谁听了都是要招祸的。 看着马尔汉大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念声只以为他是被自己戳到了痛处才会如此,于是愈发过火的说道:“怎么样?我从来也没和阿玛您要求过什么,就这一次,我和您谈一次交换,您送我去见他一面,以后的事情全都是您说了算。” “痴心妄想!”马尔汉的脾气彻底爆发了,他没想到自己宠了一辈子的女儿居然在这个时候会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忤逆顶撞自己,这种恼怒加上说不清的心疼,让马尔汉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告诉你!邸报上写的清清楚楚的那护驾的侍卫死了!而十三阿哥只写了一个‘伤’字,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马尔汉大人冲着女儿大吼道。“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从四福晋的专门派侍女来传话,到听了来人的说辞,念声心里就一直有这样一个猜测,一个很不祥的猜测。 看着自己女儿没说话,马尔汉大人继续狠心的说道,“这种公文最重要的就是简明扼要,用最少的字说最多最明确的事。如果真的伤了,轻伤重伤只要一个字就完全能写的清清楚楚的,你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写这种语焉不详的话吗?” 听着自己的猜测被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父亲一步步的验证,念声的恐惧不言而喻,“阿玛!求求您别说了,您别说了!”念声不复方才的冷静,抓住马尔汉大人的手恳求道。 马尔汉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自己的女儿,他要借着这个机会彻底绝了念声的念头,继续缓慢而清晰的说道:“因为写公文的这一刻是伤,下一刻是死是活都不好说了,所以才这样写。四贝勒也一定是看明白了,才让他福晋来告诉你,他这分明就是在利用一个要死的人来打击你阿玛我。你要是真去了,就成了帮着别人来整阿玛的帮凶了!” 马尔汉大人说了这么多,念声只听见一句:因为写公文的这一刻是伤,下一刻是死是活都不好说了,所以才这样写。这句话就跟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不去,下一刻是死是活都不好说了?那是不是说自己就算现在飞到胤祥身边,也未必能见他最后一面了? 前所未有的绝望紧紧缠绕住了念声,她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嘴里一甜 132-万般心事诉纸上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想说这不是真的,她不愿意相信自己阿玛的话,可话还没说出口,一口腥甜就抢在了话前头,鲜血从念声口中喷了出来,溅上了马尔汉大人的官服。 “啊!”饶是马尔汉夫人一贯端庄,也见不得自己女儿如此,不由得惊叫一声。“声儿!” 马尔汉大人更是又惊又气,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会刚烈至此,一时间也慌了手脚,再顾不得许多,上前抱起女儿就往里屋送,“你还愣着干嘛?快请大夫啊!”转脸见马尔汉夫人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气的大声道。 一时间刚刚安生了没有半个时辰府里登时又闹的鸡飞狗跳起来,马尔汉大人的怒火就像失去了控制一般,所及之处没有不被烧着的。 就连起初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过来“探望”的各位姨娘都没能幸免,不是被骂出去就是直接被挡了驾,更有甚者如姨娘不过在门外说了句酸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马尔汉大人的耳朵里,都快走回自己屋里了,又被提溜回念声的小院罚跪在廊下。 好容易挨到马尔汉大人亲自送了大夫出去拐回来,姨娘狠狠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勉强挤出几滴眼泪,想装装委屈让老爷心疼一下,好放自己回去。 谁知道马尔汉大人看见她哭哭啼啼的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姨娘就骂道:“哭!哭什么哭?吊着个脸,做出个晦气样给谁看?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姨娘出身小吏之家,虽说是她阿玛为着巴结马尔汉上赶着把女儿嫁进来当妾,但好歹也是良妾,相貌也算出众,所以在府里多少年老爷夫人从没有为难过,今天为了念声冷不丁受了这么大气,她哪里肯依。 姨娘奓着胆上前拉住了马尔汉大人的衣袖,哭的越委屈,“老爷,妾身知错了,求您饶了妾身吧。再说了,小姐现在正不好,您罚妾身跪在这里,不也是折了她的福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简直无异于火上浇油,马尔汉大人都没等姨娘把话说完,就一挥手把人掀翻在地,“你算是什么东西就能折了她的福?她是主,你是奴才,如果跪死你能换了她平安,跪死多少个,老爷我都不眨一下眼睛!”骂完尤觉得不解气,抬脚就想踹过去。 要不是马尔汉夫人出来给拦下了,只怕姨娘就不好了。 马尔汉夫人一边给马尔汉大人顺气,一边撇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姨娘,不动声色道:“你还趴在这里做什么?等老爷踢死你吗?跪倒院外去。” 姨娘瘪了嘴刚想分辨,一抬头瞧见夫人眼里的冷意,再不敢多话,灰溜溜的爬起来就往小院外走。 “老爷,您消消气。大夫刚刚说了女儿要静养,您在外面这么大火,她听见了也不安生不是?”马尔汉夫人哄着自家老爷说,“要不您先去我屋里换了这身衣裳,歇一歇?刚才大夫来,瞧见您这样,都吓了一跳呢。” 马尔汉大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官服,才觉果然不妥,有心去换了衣服再过来,又放心不下女儿,犹豫着没有说话。 马尔汉夫人像是看透了自家老爷的心思,“放心吧。大夫不也说了,声儿不过是一时血不归经,不是什么大症候,调养一下就没事了。” “我是怕她醒过来又要闹。有些事又不能和她明说,这样遮掩纠缠下去,到最后竟是我这个做阿玛的害了自己的女儿吗?”马尔汉大人心里烦乱不堪。 “老爷,容我说句过分的话,这件事情上确实是您操之过急了。”马尔汉夫人的话风悄悄倒向了女儿一面,“依我看,按着十四阿哥对咱们女儿的心思,她就是真去了河南,十四阿哥也不会在意的。这……” “你懂什么?”马尔汉打断了自己夫人的话。 夫人没理会,而是继续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如老爷你深谋远虑,但这少男少女的心思,我这个做额娘的确实比老爷知道的多些。”看着马尔汉大人渐渐涌起的疑惑神色,才进一步说:“这十四爷听说了十爷闯府的事情,隔天就来找咱们女儿,出门还和十爷打了一架,他要不是真的喜欢咱们声儿,何必做这些?十四爷的心思都表露的这么明白了,如果最后声儿跟了他,他还会计较这些过往的事儿吗?只怕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马尔汉夫人说着看了看四下,压低了声音进而道:“说句不敬的话,要是十阿哥这回真的不幸……这不等于是绝了咱们女儿的心思吗?这样一个没了别的念想的人,清清白白的跟了十四爷去,您说他会怎么样?” 马尔汉大人听完不由得满怀深意的看了自己夫人一眼,他之前光想着那些明面上的事情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想到这里,马尔汉一把拉住自己夫人的手,“此事你知我知,万勿再讲。等声儿醒了,你只管告诉她,就说是你瞒了我偷偷送她去的,她若起疑......” “她若起疑,我就说只要她出了这道门,剩下的事情就全有我这个做额娘的兜着了。”马尔汉夫人替自家老爷说完了后面的话,自家老爷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谨小慎微的性让人不痛快,连自己女儿都要里外周全了,自己看着都替他觉得累。 如此马尔汉大人才算是松了口气,放心的把这里交给自己夫人,自己换洗更衣去了。 等着念声悠悠转醒,已是过了时。她睁开眼看着床上悬着的帷幔,好半天才回忆起来究竟出了什么事,急的挣扎着就要起来。 这一动就惊醒了在床边守着的挂蟾,“小姐,您醒了?”挂蟾欣喜不已的扶着念声让她躺躺好,“大夫说了,您可得好好静养呢,这血不归经虽然是急症,可养不好将来要落病根的。”劝完又问,“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粥?吃好了再把药吃了,吃了药就好的快了。” 念声被她说的烦躁,嗓里却干的说不出一个字来,好不容易抓住挂蟾扶着自己的手,推了推,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含糊不清的“纸”字来。 “什么?您说什么?”挂蟾没听清。 “纸笔,扶我去书案边,我要纸笔。”念声说着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尽管没说一个字都跟有刀划过嗓似的疼,但她还是坚持的说道。 挂蟾听了个大概,急的眼圈都红了,“我的小姐啊,就当奴婢求求您了,您这才醒过来,可不能再着急生气了。”说着人就跪在了床前。 念声的手支在床沿上,死死撑着自己的身,看着挂蟾摇了摇头,自己就要下床。 挂蟾也知道拦不住了,只好赶忙爬起来扶住了念声,半拖半拽的才把人送到了书案前。 念声披衣坐下,也不多话,之吩咐:“研墨。” “小姐......”挂蟾虽然不明白念声要干什么,但她从念声的目光里看出了几分决绝。 “研墨!”念声重复了一遍。 挂蟾才不情愿的拿起了墨来,研得了,放在念声手边。 念声提笔蘸墨,铺纸要写,可这笔悬在纸上,直到滴下浓重的墨滴染污了纸,她也没能落笔写下一个字。 ... 挂蟾在一旁看的傻,然不住轻声问道:“小姐,您是要给十爷写信吗?” 念声木讷的扭头看了看挂蟾,眼里说不清是悲戚还是焦虑,好半晌才沙哑的说了一句:“你说他还能看的到吗?” “怎么能看不......”挂蟾下意识的张嘴接了话茬,可说到最后慌忙捂上了自己的嘴,之前老爷夫人说的话她也听了七七八八,经念声现在这一问,她才算是彻底想明白了这里的弯弯绕,后面的话反倒不敢再说下去了。 念声苦笑着摇了摇头,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你一向是最口直心快的,连你也不敢说,想来我写了也是无用了。”话虽这样说,但念声手里的笔却始终没有放下。 挂蟾赶紧强笑了拿开已经污了的纸,重新给念声铺好一张说,“哪能呢?十爷可是皇,有皇上这个真龙天庇护,一定不会有事的。小姐,您就踏踏实实的写,写咱们就给十爷送去,说不准啊这要不了五天的,您就能收着十爷的回信了呢。”挂蟾嘴上絮絮叨叨的宽着念声的心,眼泪却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挂蟾是打心眼里心疼自家小姐,自打念声五岁起,自己就跟在她身边,如今这快十个年头了,她何曾见念声有过这苦痛。可自打认识了这十阿哥,挂蟾就觉得自家小姐跟泡进黄连里一样,但就是再苦她还不说,什么都自己咽了,眼下露出这般情形,得是苦成了什么样啊? “你就别哭了。”念声压着嗓嗔了挂蟾一句,“我还没死呢,你哭个什么劲儿?” “小姐!”挂蟾躲着脚甩着手的叫道,“您不能这么说话!” 念声提起嘴角轻笑一下,终于落笔写下了一个字。 133-落笔只有一个字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想了许久,最终落笔在纸上只写了一个“许”字。既无启呈亦无落款,整张纸上只看见一个孤单单的“许”字。 挂蟾还等念声再写些别的,可念声已经开始折叠信纸了,“小姐,您就写这一个字吗?” 念声把纸装进信封封好,淡淡的说:“他若看的到,这一个字就足够了。他若看不到了……再多的字又有什么用呢?”念声这话也不知是说给挂蟾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挂蟾含着泪接了信,也顾不得时辰,就出去安排人送走。 送走了这页纸,念声变如同失了魂一样枯坐在书案前,任挂蟾怎么劝,她都没反应。 一直到早上马尔汉夫人过来,念声依旧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 马尔汉夫人听了挂蟾的禀报,走到女儿跟前,轻轻揽过念声的头抱在自己怀里,柔声细语的说:“儿啊,你要是去一趟才能把魂儿找回来,那就去吧。万事有额娘给你周全。”可怀里的人儿并没有如意料中的欣喜,她只好继续说,“你大可现在就动身,带上挂蟾,额娘再让两个可靠的跟着你。只要你出了府,你阿玛就奈何不了你了。” 念声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眼里依旧是空洞洞的。 “额娘知道你心里苦,可已经这样了,在说什么也都于事无补了。额娘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马尔汉夫人说着推了推女儿,“快去收拾吧。” 念声终于对周围的人事有了反应,但她却没有一如马尔汉夫人所想的那样飞身去收拾准备出门,而是从自己额娘怀里挣了出来,复又在椅子上坐好了,“额娘,您不用为难了。女儿哪儿也不去了。我就在这里呆着,在这里等着。” 淡淡的一句话惊呆了马尔汉夫人和挂蟾。 念声的那一个字连夜送往胤祥那里了,而胤禛早上一到部里就收到了胤祥的第二封私信,里面还夹带着胤祥写给念声的信。 胤禛读完胤祥的信,知道圣驾即将启程返京,又看了看那封写着“念声亲启”字样的信,随手把这封信就压在了桌上一垛书文的最下面。演戏演全套,胤禛才不会自己拆自己的台。 大约是因为挂蟾银子使的够,念声写给胤祥的信竟然赶在圣驾启程返京的当天早上交到了胤祥的手里。 海亮接着信,心里还有些奇怪,算算日子十三爷的信应该刚到京里没两天才对,再要经过四贝勒的手转进念声小姐的手里,怎么今天也不可能收到回信啊,那这信是?海亮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忙揣好信就去找在御前帮着张罗的胤祥。 “十三爷。”海亮找到胤祥,轻轻叫了他一声,就拉着他的衣袖把他拉到了人少的地方站定。 胤祥正忙的走不开,被海亮这么神神秘秘的拉了走,不禁笑骂道:“你不是偷拿了人家河南府的好处,这会儿来找爷求什么的吧?” 海亮干笑一声,一边从怀里掏出信,一边解释道:“爷,原本想等圣驾开拔,您闲下来些再给您的。可奴才想了想,觉得不太对,所以才现在过来的。”说着把信递到了胤祥手里。 胤祥把信封拿到手里反正两面看了看,见信皮上连个名字都没写,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奴才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但送信的人说是马尔汉大人府里送出来的,让一定要交到您手里。奴才想着会不会是”海亮话还没说完,就瞧着自家主子“嘶啦”一下就拆开了信皮。 胤祥起初只以为是念声给自己的回信,待拆开来现信上只有一个“许”字,不由得拿着信就愣住了。“海亮,爷的信是什么时候送出去的?” “爷,奴才算过了,您的信最快也是三天前到的京里,所以这日子不对。”海亮不知道自己这话该不该这样说。 胤祥拿着这个“许”字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又看了好几遍,确认这是念声的字迹无误,只是这没头没尾的一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胤祥一时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没等胤祥想明白,皇上那边就来人请他过去了,胤祥只好匆匆把信往自己怀里一揣,又叮嘱海亮几句,就往皇帝跟前去了。 这一耽搁,一直到晚上扎了营,胤祥最后一趟巡视了岗哨,才有功夫再来研究念声的信。 灯火下胤祥对着这纸呆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对,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了海亮过来,“按着你早上说的,这不该是回信呀。” 海亮吃不准自家主子这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只好附和的点了点头。 “就算抛开回信的事儿不说,这许许的是什么呢?”胤祥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个字。 海亮这一天没事也尽琢磨这个了,许是真应了旁观者清的这句话,海亮确实还真找到了点头绪,借着这个当口说给胤祥听,“爷,奴才觉得这个字没准是个好意思呢?” 胤祥这才看了海亮一眼,“说来听听。” “爷,您想啊,您之前和念声小姐约定什么来着?”海亮知道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了,显得自己比主子聪明是做奴才的大忌。 胤祥想了想,似乎也只有那一件事,“要非说约定的话,那只有爷要是凭本事得了好前程,她就得跟了爷这一桩了。” “那这一个字不就对上了吗?”海亮笑着指了指纸上的字,“不然别的,还能有什么呢?” “你是说?”胤祥心里噗咚乱跳,就是不太敢相信。 “这念声小姐可不就是把自己许给您了的意思吗?”海亮揣测着胤祥的心思不紧不慢的说道。 肯定的答案被别人说出来,胤祥才稍稍有了点真实感,不过这感觉并未维持太久,他很快就现了另一个问题。“这没前没后的,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一出呢?她之前可是连一个字都不愿回给我,这次出来这么久了,送回去的小物件虽然没听说退,可也没有过只言片语,怎么这就许了?”胤祥越说越觉得事有蹊跷。 胤祥这么一问,海亮可就真的答不上来了,只能吱呜一句,“奴才总听人说这女人心,海底针。说不定说不定您这回出来,信写的自然没有之前那么多了,念声小姐就反而想您,惦记您了。这日日想,夜夜思的就想明白了,所以干脆把自己许了您,好早早的和您鸾凤配和谐呀!”海亮这嘴是越说越顺溜,说道后面连平日听的小曲都顺了出来,就差没哼上两句了。 “去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胤祥觉得海亮说的不靠谱,“就她那脾气,她那做派,就是真答应了她也不会说呀。她得等着我想明白她是答应的了,再去哄着她点头才对。” 海亮听了胤祥的话,忍不住背过脸去狠狠的鄙夷了一把自家主子,没成想心里想着嘴上一个不小心就溜了出来,“我的爷,您好歹也是个爷们儿!汉子!怎么能这么贱不唧唧的呢?” “你说什么?”胤祥正为着念声的信愁想不明白,听见海亮这一句,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耳朵拎到自己面前,“你懂个屁!爷这是让着她!女人都面子薄,这种场面上的事儿就得老爷们儿干!” 海亮疼的一个劲的求饶,可胤祥就是不撒手,“我的爷,您有和奴才计较的功夫,说不定就想通了呢。” “想不通。”胤祥气馁的丢开海亮的耳朵,似是自言自语道:“你说她要是傻点笨点多好?那也就没这么难猜了不是?” 海亮撇了撇嘴,心里的话这回没敢再秃噜出来,“念声小姐要是傻点笨点您还会这么喜欢?” 圣驾回京不似出来时的悠闲,人困马乏之余胤祥虽然逮着功夫还会琢磨,但终究还是没能给自己个准主意。不过好在路程不算远,行程也赶的紧凑,只五六天的功夫圣驾就抵达了京畿。 这一日关柱一下学,就飞也似的往家奔,他可受够自己七姐每日那跟她说话也不理,哄她笑一笑更不可能的不死不活的样子。 “七姐!皇上回来了!”关柱一跑进念声的小院就开始反复嚷嚷着这一句话。 挂蟾赶紧迎了出来,哄着他说:“小少爷,您这是怎么了?皇上回来了,您跑她跟前嚷嚷什么劲儿?” “挂蟾,我七姐傻了你也跟着傻了吗?”关柱拉着挂蟾跟自己一起往屋里走,“皇上回来了,十三爷可不也就回来了吗?” “十三爷回来了?”刚刚还和木头人似的坐着的念一听见“十三爷”三个字,三步并作两步的就从屋里迈了出来,蹲下身子抓紧了关柱的肩膀催问道:“你是说十三爷回来了吗?” 刚刚还嚷嚷的劲头的十足的关柱被念声的样子唬的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是圣驾已经进城了,十三爷是伴驾出去的,应该应该也回来了吧?”话说到这里关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他光顾着傻乐了,怎么就忘了十三爷受伤,这到底是一同回京还是就地养伤可不好说呢。 念声看见关柱迟疑,心里一下就凉了半截,但转念又一想,二话不说就起身让挂蟾给自己更衣。“我去东华门,我要去看看他究竟回没回来!” ... 134-德妃娘娘有话到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一秒记住【搜狗】,精彩随时阅读,。 关柱突然就觉得眼前一亮,之前那几天念声完全就是行尸走肉一般,眼下他惊喜的发现自己七姐这就算是活过来了,于是也急火火的跟着凑热闹道:“就是就是,挂蟾,你快点伺候姐姐梳洗了。|经||小T|我这就叫人准备车马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用。马车慢悠悠的得晃到什么时候去?”念声坐在镜子前让挂蟾帮自己把头发重新梳了,“让他们备马。我自己骑马去。” “得嘞~那咱们就骑马。”关柱痛快的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念声正在屋子里和挂蟾商量脸上要不要上胭脂,却突然瞥见关柱倒着退回了屋里来,不由得奇怪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关柱没敢做声,只是背在身后的手不住的冲念声摆着。 念声看了越发奇怪,说话要起身看个究竟,就听见了马尔汉大人的声音在外面吩咐下人们,“等会儿我和小少爷出去,就从外面把这门锁上。小姐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每日的用度自然有人按时辰送过来,你们只要安安分分的伺候好小姐,别让她出去就行。没有我的吩咐,谁要是让小姐出去半步,这府里的家规可不是摆设!” 念声刚听见外面下人纷纷低声应了,就看见马尔汉大人走了进来。 马尔汉大人看都没看自己女儿一眼,径直拉了关柱就往外走,“走!你去你额娘那里用晚膳,以后没事不要总来打扰你七姐养身体。” 关柱不想走,却奈何自己挣扎不脱马尔汉大人的手,又不敢叫嚷,只能一脸哀求的看着自己七姐。 念声紧跑两步,生生屋门前拦住了马尔汉大人,“阿玛,您这是何意?” 马尔汉大人脚步不停,绕过女儿,就往门外迈,“大夫之前说你肝火过旺,所以才会血不归经,现在既然好些了,就要好好调养,以免做下病根才是。” “阿玛,您好像意不在此。”念声侧身又一挡,仍旧把马尔汉大人堵在屋里说。 “阿玛是为了你好。”马尔汉大人索性停下脚步,看着女儿说。 念声泯然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阿玛,您这话太不真切了。”干脆自己挑明了说,“十三阿哥回来了,女儿想去见他一面。还请阿玛不要为难。” 马尔汉没说话,只是眉头瞬间就皱成了一团,好像不认识似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儿。 “说是见面,也不过就是去看一眼而已。”念声解释道,“女儿只要去看一眼他好好的没事就行。” “你想知道的话,阿玛明天回来告诉你就是了。今天时候也不早了,还是不要出去了。”马尔汉大人已经有些不快,但还是努力放缓了声色和女儿解释道。 念声少有的坚持道,“若是今晚不出去,阿玛可还要关着女儿?既然横竖是要关了,倒不如先让女儿了了心愿,回来任凭阿玛处置便是。” 马尔汉只觉得自己胸口的火一窜一窜的越来越压不住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念声不退返进,逼近马尔汉大人一步,眯起眼睛轻声道:“实话实说罢了。” 马尔汉大人从女儿眼中看到一抹一闪而逝的精光,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这颗被自己从小宠溺的掌上明珠一般,就连此刻的对视他都已经隐隐感到自己落了下风,再僵持个一时半刻,恐怕很难说谁赢谁负了。 好在念声很快移开了目光,没再逼近,但也丝毫没有让开路的意思。 正当父女俩陷入僵局的时候,马尔汉夫人带着一个宫里内侍服色的人匆匆走进了念声的小院。 马尔汉夫人上得台阶,一抬头,就看见这杵在屋门口剑拔弩张的父女俩,不由得有些惊讶的问:“老爷,你们这是……?” “你自己问你的宝贝女儿吧!”马尔汉大人没瞧见夫人后面跟着的人,只是没好气的说。 马尔汉夫人一边给自家老爷递眼色,一边回身尴尬的冲自己身后的太监笑了笑道:“让公公见笑了,我家老爷偏疼这个女儿,所以这父女俩在家里总是这般没上没下的。” 来的这个太监笑着和马尔汉夫人道了声,“无妨”。也不等她引见,就自己上前一步给马尔汉大人请安道:“马尔汉大人吉祥。” 马尔汉看见来人不免也有些尴尬,一边笑了请这太监无须多礼,一边打量着他,似乎有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只好走近寒暄道:“公公客气了。恕老夫眼拙糊涂,一时想不起公公在哪里高就了……” 那太监很客气的起身笑道,“奴才是永和宫里伺候的,一直少在前面走动,大人不认得也是正常。” 永和宫?永和宫里如今可只住了一位主子,但自家和她也并无往来啊。马尔汉一听那太监这样说,脑子里顿时就转了好几圈,虽说自家的布贵人和永和宫德妃交好,但今天这太监的来意马尔汉还真猜不透。但过门是客,马尔汉没理由轻易得罪宠妃身边的人,于是就请那太监前头正院用茶,却唯独不问他所来何事。 那太监听了马尔汉大人的话,只是嘴上应着,脚下却不动步子,一双眼睛只滴溜溜的在念声身上来回打转。 饶是马尔汉涵养再好,此刻看着一个阉人“轻薄”自己女儿也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公公,小女大病初愈,让您见笑了。”进而抬头对念声说,“还站在那风口干嘛?还不赶紧进屋去。”转而又冲那太监笑道:“公公,您这边请。”说着就要把来人往小院外让。 那太监极是精明,听马尔汉这样讲反倒不急着收回自己的目光,而是坦然道:“奴才早就听说马尔汉大人有七女一子,可唯独对这七小姐视若珍宝,简直比小少爷都宝贝。今日一见,才知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玉人,也难怪大人如此钟爱了。” 这话说的马尔汉纵然心里不快,但也不能翻脸,只好赔笑着谦辞了几句。 “奴才今日冒然前来是受德妃娘娘嘱咐,有话要传给七小姐和大人的。”这太监没理会马尔汉的假客套,突然话锋一转,冷不丁的就搬出了德妃娘娘来说话。 马尔汉是听的云里雾里一般,但很快也就反应过来,既然是德妃宫里的人,来这里自然是和德妃有关,可德妃又能有什么话要带给自己女儿的呢? 念声听了这话,不但没回屋里去,反而走了出来,轻声问道:“公公此来辛苦了。但不知德妃娘娘有何吩咐?”话语间中规中矩,全不复刚才和自己阿玛说话时的任性傲慢。 那太监颇有赞许之意的冲念声点了点头,开口道:“小姐客气了。德妃娘娘一直对小姐您的品行规矩可一直是赞不绝口的。娘娘膝下教导的公主正是顽皮的年纪,娘娘时常为此头疼。昨儿正巧布贵人在永和宫做客,又说起了小姐您。娘娘突然想到如果府上方便的话,就请小姐入宫小住几日,一来可以和公主作伴,二来也是给公主做个榜样,希望潜移默化间可以对公主有所增益。” 念声听了轻轻给那太监蹲了半个福,低头言说:“娘娘抬爱谬赞,臣女实在愧不敢当。能为娘娘和公主略尽绵力乃是念声的福分。只是入宫之事吗……”念声说这特意停下看了眼马尔汉大人,才继续说道,“还是要听从阿玛和额娘的才是。” 那太监笑着说,“兆佳小姐说的甚是有理。奴才此来,就是为了征得大人和夫人的同意的。”说着便向马尔汉大人又拱了拱手。 马尔汉大人赶忙回了一礼,但心里已然有些不悦,这太监虽然说的客气,但话里话外说的拿着德妃的意思说事,隐隐透着压人的意味,让马尔汉不舒服之余还不得不小心对待,简直犹如吞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不知大人和夫人意下如何啊?”那太监笑的愈发谦卑,可怎么都隐不去他眼里的那一点算计。 马尔汉正想着要如何婉拒才能既不驳了德妃的面子,又能不让女儿入宫的时候突然被自己夫人从后面在腰上掐了一下。马尔汉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 马尔汉夫人却压根没看他,只是笑盈盈的向那太监说,“德妃娘娘厚爱小女,我们怎会推辞?还请公公替我们回禀德妃娘娘,我们没有异议。小女随时可以入宫。” 那太监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尖着嗓子道:“德妃娘娘就知道马尔汉大人和夫人最是通情达理的,所以来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了奴才,如果两位同意小姐入宫的话,明日巳时就派人来接小姐。”说着又拱手道:“还请夫人费心为小姐收拾一下,带上几件换洗的衣裳,毕竟听娘娘的意思,要留小姐住个三五天的呢。” 马尔汉因不满夫人替自己做了决定应下此事,干脆不再说话,只等自己夫人去和那太监交际。 马尔汉夫人倒是全不在意自家老爷的反应,转而亲自送了那太监出去,更少不得塞了沉甸甸的一锭银子在他手里,只说女儿进宫还要他多多照应。 那太监也不傻,接下银子后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轻声对马尔汉夫人说了句什么,才笑着离去了。 复制本地址到浏览器看最新章节 一秒记住【搜狗】,精彩随时阅读,。搜狗高速首发十三爷的嫡福晋最新章节,本章节是134-德妃娘娘有话到,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135-那是宜妃娘娘的轿子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看着自己额娘送了那传话的太监出去,念声斜了一眼马尔汉大人,一句话也不说的拉起关柱的手径直走回了屋里,一回身“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留下她阿玛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 关柱看着关上的门,轻轻拉了拉念声的衣角,“七姐,这样真的没事儿吗?” “怕什么?”念声故意扬声道,“反正咱们阿玛现在肯定是恨死我了,索性我也借机撒撒气,免得他白气这一回。”念声本想说完就算了,但转念一想,跟着又说了一句:“也亏得是咱们阿玛清楚我不能和德妃娘娘有什么亲近,不然要是说我串通外人整治他,只怕我现在早被扔出府去了。” 马尔汉大人本只是站在院子里苦笑着听着,听见女儿这样说,终于忍不住冲着屋里骂了一句:“死丫头!你少在那里嚼舌头,等着明天进了宫,看你还有没有胆子耍这些口舌!”说完无奈的摇摇头就出了念声的小院。 晚间马尔汉大人宿在夫人的正院,老两口子一晚上也没说一句话,直到都收拾好躺下了,马尔汉大人才把憋了许久的话讲出来,“你那么快答应干嘛?稍拖一拖,我就想出不让女儿去的法子了。” 马尔汉夫人侧过身来躺了,看着自家老爷说:“多亏我应下的快,不让非得让你这老滑头耽误了不可。” “你怎么说话跟咱们闺女一样?没大没小的。”马尔汉大人也侧过了身,和自己夫人面对面的说,“在怎么着也不过是个妃子,母家也没什么势力,我礼让些也就算了,还会怕了她不成?” 马尔汉夫人没理会自家老爷这一番厥词,只是问他,“你为何不问问德妃娘娘为何要让咱们女儿入宫小住?” “为了什么我都不想让念声进宫。她那个性子在人前跟个佛爷似的,最容易招宫里那些个欺软怕硬的揉搓,到时候激出她的脾气来,她再变着法子的收拾人家去,我有几颗脑袋够去给她收拾烂摊子?”马尔汉想想听到的宫里那些个娘娘们折腾出来的幺蛾子就觉得不寒而栗。 “放心吧,依着女儿的心智,断不会给家里招祸的。”这一点上马尔汉夫人对自己女儿还是很有信心的。“你知道那太监走的时候跟我说什么了吗?” 马尔汉大人打着哈欠问:“说什么了?” “他说,‘夫人和大人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德妃娘娘是最谨慎的人,何况往宫里接人的事儿最招眼,娘娘自己怎么可能轻易就做主了呢?’”马尔汉夫人回想着那太监说这话时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冷颤,“你说我要是当时没应下他,是不是就麻烦了?” 马尔汉都没等夫人把话说完就直接坐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啊?” 夫人躺着没动,拉马尔汉大人躺下说,“您一晚上都冷着个脸,跟谁欠了您两百吊钱似的,我怎么和你说?” “这意思是说让咱们女儿进宫这事儿是皇上的……?”马尔汉没工夫理会夫人的揶揄,“不对呀,皇上今儿才回来,怎么圣驾还没入宫,德妃的人就先到了咱们府里呢?” “这皇上就不会给德妃娘娘写信什么的了?”夫人觉得自家老爷做官做的都傻了,什么事儿不会轻易的相信,“老爷,你说皇上让德妃娘娘接声儿进宫,是不是有意给声儿和十四爷说和的意思呢?” 马尔汉没忙着答话,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索里。他觉得自己夫人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又有哪里不太对劲。皇上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丝毫的暗示,没理由这外出巡游一趟回来就突然做出这么大的动作来。但无论如何,马尔汉已经基本可以认定,陪伴公主不过是个明面上的由头罢了,只是这一时想不明白的真实用意,让人有些不安。 “算了,不想了。你明天多嘱咐她几句吧。毕竟宫里不是什么好地方。”马尔汉大人重新躺舒服了说,“既然这事儿推不掉,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他不是不想想了,只是一牵扯到皇上的心思,马尔汉只觉得有心无力,这位幼年登基的皇帝能一路历经风雨走到现在,岂是自己这等臣子能轻易看透的? 这一晚念声倒是过的很惬意,一想到自己明天进宫说不定就能有机会见到胤祥,她就什么无所谓了,端了盏茶优哉游哉的看着挂蟾给自己收拾衣服。“太艳的不要,太素的不要,太花哨的也不要。”还不忘随口叨叨几句自己的意见。 挂蟾正叠好了一件要往包袱里放,听见念声这样说,便又摊开了说:“您倒是自己来瞧瞧,您刚刚说的那些您也得有啊。”然后指着衣柜里的那些衣服说,“除了为了应付大日子做的几件正红的,您那柜子里连个粉的都少有。人家小姐的衣柜打开,哪个不是花啊朵儿啊,蝴蝶鸳鸯的大把抓。您再看看您的……” 念声顺着看了一眼,才发现不说还不觉得,让挂蟾这一说,好像自己的衣衫还真都是这样的,扮了个鬼脸说:“行了行了。挂蟾嬷嬷,赶明个儿我就去做些那样的来,专门搁在柜子里给您老人家养眼。” 挂蟾看着这样说笑的自家小姐,打心眼里都是快活的,她都快不记得念声上次这么和自己开玩笑是什么时候了。 宫里的人来的很准时,巳初还没到,一乘四人抬的轿子就停在了马尔汉府的前面,跟着的还是昨天来传话的太监。 门子早早的就笑着迎了出来,请那太监进去喝茶。 那太监却说,“本该进去给夫人请了安再走的,但宫里还有些杂事,所以今天就不多叨扰了。烦请小哥去请了府上七小姐出来,我们好回去复命。” 门子没有不答应的,急忙就进去禀报。 等了不多时,就见兆佳马尔汉府的正门打了开,马尔汉夫人亲自送了女儿出来。 太监迎了上去给马尔汉夫人和念声请安,“怎么还劳动夫人出来了呢?” 马尔汉夫人客气的笑道,“我这女儿自由娇惯,宫里又不比别处,我少不得要多叮嘱她几句。还请公公不要笑话我这个做额娘的太操心才是。” 太监顺着马尔汉夫人的话客气了几句,就请念声上轿,好启程回宫。 念声看了看那轿子,故做无心的问道:“公公,这轿子真好看。不过这四人抬的轿子真的是我能坐了进宫的吗?”念声记得自己阿玛的官轿虽是四人抬的,但装饰大小都不能和眼前这顶相比,而且马尔汉大人的轿子也只能停在宫外。 太监看了一眼轿子,笑着对念声说,“小姐不必惊讶。这轿子是永和宫的规格,德妃娘娘特别吩咐了,小姐身份尊贵不可轻怠,所以昨晚就让人收拾了这顶轿子,好今早来接您用的。” 念声看了一眼自己额娘,才点了点头说,“娘娘心意念声愧领了,只是怕不妥吧?” 太监好似早就知道了念声会这般推辞不肯上轿一般,清了清嗓子居然停止了腰杆说:“小姐是朝廷重臣的千金,又是咱们德妃娘娘请进宫陪伴公主的贵客,用这轿子不过是待客之道罢了。” 念声听到这里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这轿子不单是用来接自己的,更是要给别人看的,而这太监刚才说的一番话,不单是说给自己听的,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额娘,你看德妃娘娘如此和善体贴,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女儿此次进宫,一定好好陪伴公主,不会辜负了娘娘的厚爱的。”这听起来颇有些天真的话,恰到好处的盖过了那太监引出的尴尬。 马尔汉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把女儿送到轿内,又转身悄悄塞一张面值不小的银票到那太监手里,“女儿毕竟年幼,还请公公多多看顾才是。” 那太监推辞一下,最终还是把银票塞进了袖子里。“夫人放心,万事都有娘娘周全,您只管放心就是。” 马尔汉夫人道了谢,就退到了一旁,直到看着轿子走远到看不见了,才回府里去。 因着是永和宫的轿子,一路上可谓畅通无阻,轿夫脚程又快,平日觉得不近的路居然也很快就到了。 轿子在宫门处停了停,就径直进了宫往永和宫去。 念声一路无聊,又不能随便和外面跟着的挂蟾说话,枯坐在轿子里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突然那接自己的太监在轿外低声叫了声不好,接着就急吼吼的让轿夫们靠边停轿让道。 然后就听见那太监客气的对念声说:“兆佳小姐,请您先下轿,略等一等吧?” 念声答应一声,就下了轿来,还没等她问是怎么回事,那太监就满脸堆笑的指着前面解释道:“那是宜妃娘娘的轿子,论理咱们该避让的。” 念声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能远远看见有一行人正往这边走,也不知这太监是怎么分辨出来的是谁的,但还是柔柔的笑了答应道:“多谢公公指点,一切都听公公吩咐便是。”说着就往道边站了过去。 那太监连声道着“不敢。”也跟着站了过去。 136-匆匆一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与德妃乌雅氏不同,宜妃娘娘出身郭络罗氏,入宫即在贵人的位分上。如果说永和宫今时今日的地位是皇帝犹如涓涓细流一样的恩宠积攒而成,那翊坤宫则是堪称皇帝身边盛宠不衰的存在,故而同样育有三子的宜妃娘娘相较永和宫而言难免倨傲一些。 念声虽然不明白这宫里面的纷纷扰扰,但对宜妃娘娘的恃宠而骄或多或少也有些耳闻,所以自然不愿去招惹什么麻烦,只等轿子近了就恭恭敬敬的蹲下身子去行礼。 宜妃身边的宫女老远就看见了永和宫的轿子,还奇怪的隔着轿子和自家主子禀报来着,“娘娘,您说奇怪不奇怪,永和宫今儿抬出来的居然是正经的四抬轿子呢?” 宜妃坐在轿内听了也觉得纳罕,“她不是一贯都喜欢摆出的附小做低的谦卑样子来博同情的吗?怎么今儿个想开了?”郭络罗氏打从心眼里瞧不起宫女出身,如今却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乌雅氏。 “娘娘,还有更奇怪的呢。永和宫的轿子已经靠边上停了,看样子是要让咱们先过去呢。”宫女张望着说。“从轿子里下来了个人,不过怎么瞧着都不像是德妃娘娘呢。” 宜妃一听到宫女这样说,便吩咐在永和宫的轿子前落轿,她倒要看看乌雅氏这是要唱哪一出。 念声低着头,看着自己身前半步的地砖出神,没多一会儿就察觉到宜妃的轿子到了近前,就如之前想好的那样去行礼。 谁知道轿子并没有走过去,而是稳稳的落了地,接着就听见细碎的花盆底叩击地砖的声音。 念声没敢动,只是把头低的更低了一些。 一双缀着珍珠的花盆底踏进了念声的视线,紧接着是一个高傲的声音飘了过来,“小连子,你们娘娘轿子在这里,她人呢?” 去接念声的太监赶忙笑了跪在地上答话说,“回宜妃娘娘的话,我家娘娘并不在此处。” “不在?”那声音里多了几分疑惑,进而有些嘲弄的问道:“既然她人都不在这里,抬这么个劳什子出来显摆什么?还是说你永和宫地方小,背阴,连晒个轿帘子都要折腾着满皇宫的转悠才行?” 宜妃不是没看见念声,但因为念声今日入宫是为了陪侍公主,所以马尔汉夫人特意给女儿梳了个和一般大宫女看上去差不多的髻,只是略装饰了些珠花稍作区别而已,再加上衣服也没有太鲜艳,故而宜妃只当是乌雅氏又抬举了宫女而已,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拿小连子寻事。 小连子心知是躲不掉宜妃的为难了,只盼着她别太过分就好,依旧满脸堆笑的说道:“宜妃娘娘说笑了。” “你家主子呢?”宜妃压根没打算给小连子好脸色。 “回宜妃娘娘的话,奴才一早出宫,这是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回永和宫交差呢。您问德妃娘娘现在何处,奴才实在不知。还请娘娘恕罪。”小连子说着一个头就磕在了地上。 宜妃挑了挑眉,不以为然的“咦”了一声,“你一大早的出去干什么啊?” 小连子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这话回的不是尽给自己找麻烦吗?但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又不能不答,只好硬着头皮说:“回宜妃娘娘的话,奴才是奉德妃娘娘的命,去接兆佳小姐入宫,陪伴公主几日的。” 宜妃这才真正注意到自己身前跪着的念声,衣裳得体却不过分华丽,饰饰也都中规中矩的,虽然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也没有大家千金的金贵劲儿,这也就难怪刚才自己没太留意她了。 宜妃又往前迈了一小步,指了念声道:“你就是马尔汉家的女儿?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念声打心眼里反感宜妃的颐气指使,但碍于这是在宫里,还是谨守礼仪的柔声说:“回宜妃娘娘的话,家父正是马尔汉。臣女粗陋不敢有污娘娘清明。” 宜妃想起之前九阿哥和自己说过的闲话,嗤笑一声,“也对,这毕竟是在宫里,什么猫啊狗啊都还得守着规矩呢,何况你一个大活人呢。不过,本宫可是听说你之前在大雨里当街跑马来着,那是什么规矩啊?”自己的胤禟可说了,说永和宫的小儿子很钟意这个兆佳氏,她今天还非要看看这兆佳氏是个什么模样了。 念声咬了咬牙,忍下了怒意,在嘴角挂起一丝谦和的笑意缓缓抬起了头,把目光移到了自己身前三步远的地砖上,没再说话。 宜妃满是好奇的仔细打量了念声一番,现自己那两个也称得上是端庄秀美的儿媳妇竟然生生都让眼前这个丫头给比了下去,心里顿时又妒又恨,脸上的笑也跟着变了味道。“这小摸样长得还真白净,也难怪之前会引得两个阿哥为你争风吃醋了。”说着拿下了衣襟里别着的帕子,随手甩了两下掩在了嘴边。“说到底啊,不还是狐媚吗?你说永和宫招这些人陪侍公主,是什么意思呢?”问着身边跟着自己的宫女。 这宫女忙凑趣的应道,“娘娘,奴婢不懂您说的这些,但奴婢从小就听人说,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 宜妃听了脸上分明笑的高兴,却偏还要故作生气的斥责那宫女说:“没脑子的东西!本宫刚说了她狐媚,你就说这话,你什么意思啊?” 宫女赶紧配合的跪下,给宜妃赔罪。 “算了算了,以后管好你的嘴。”宜妃抬了抬手,让自己的宫女起来,俯下身子直勾勾的盯了念声道:“你也要管好自己的耳朵和嘴,知道了吗?” 念声移回了自己目光,正对上宜妃的眼睛,嫣然笑道,“宜妃娘娘这是在威胁臣女呢?还是在指点臣女呢?” “有区别吗?”宜妃一时没明白念声的意思,应该说她压根就没想过念声还会有胆子回她的话。 念声脸上笑意更胜,言语依旧恭敬的说:“娘娘若是好心指点臣女,臣女自当谢恩好好领会。但娘娘若是......” “宜妃娘娘吉祥。胤祥给宜妃娘娘请安。”念声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不远处说道。 那一瞬间,念声几乎以为自己是错觉了,她甚至不敢扭过脸去看一眼,生怕她看到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一个。但这个让她牵肠挂肚的人,就是这样活生生的走过了她的眼前。 胤祥穿着皇子朝服,金衔玉方版四,左右配着金色的绦子,头戴朝冠,径直都到宜妃面前,恭敬行礼。 宜妃见了胤祥,脸上免不了挤出些笑意亲自扶了他起身,“哟,是老十三啊?跟你皇阿玛出去这么了久,你可是黑了,也精壮了啊。听说你受伤了,可好些了?” 胤祥拱手道:“多谢宜妃娘娘记挂,托娘娘的福,胤祥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宜妃从来没看上过胤祥的生母敏妃,又因为胤祥和永和宫多少亲近些,所以实在没有太多话好和他说,勉强寒暄了几句就想找借口支开胤祥,便问他说:“这时辰你这是要往哪去呢?可是又有什么差事?” 胤祥笑了道:“说来也是巧了。我这一路上给您和温恪带了些小东西回来,虽说不值什么,但也算是个新鲜。现下正要去给您请安,顺便也把这些东西送过去。没成想就在这里碰到了娘娘。”说着冲伸手挥了下手,海亮带着几个小太监就忙把各自手里捧着抱着的往前送了送。 “要不怎么说还是我们十三阿哥最懂事体贴呢?你九哥出门的次数也不少,可就不见他这么想着本宫过。”宜妃笑的格外开心,她倒不是在乎这点东西,她在乎的是这个面子。 胤祥的两个胞妹,一个温恪养在翊坤宫,一个敦恪养在永和宫。这胤祥一回来就先想着道宜妃翊坤宫去,这就让宜妃打心眼里高兴,觉得自己盖过了那乌雅氏一头去。 胤祥不易被察觉的偷瞄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念声,随即笑嘻嘻的上前轻轻搀扶了宜妃说:“这里风大,娘娘不易久站。我可听温恪提过,您有头疼的毛病,要是在这里冲了风,回去不舒服了,温恪还不知道又要怎么心疼您呢。” 宜妃让胤祥哄的已经不记得还有念声这档子事儿了,只顾着夸胤祥怎么怎么懂事,温恪又是如何如何的贴心。 “说到底,温恪再怎么好,那不都还是娘娘您教导的好吗?”胤祥顺着宜妃的话说道,把马屁拍的不着痕迹。“就是我额娘泉下有知,也一定是感念娘娘您的恩德的。” 一提起敏妃,宜妃心里虽然不齿,但还是装模作样的用帕子沾了沾根本没有泪的眼角,叹了口气说:“可惜了敏妃妹妹福薄,不能亲眼看着你们兄妹长大了。” 两人就这么说着走到宜妃的轿子边,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是亲母子呢。 胤祥亲力亲为的把宜妃扶进了轿子里,就吩咐左右回翊坤宫。 等念声想着再去看的时候,已经连胤祥的背影也看不清了。 137-阿哥所的苏麻喇嬷嬷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恍惚间念声记起那日初见,也是在这样的红墙绿瓦间,自己也是这样跪在道边行礼,胤祥穿的正是这一身的朝服。只是唯一不同是,那一日胤祥的目光只一眼后就再没从自己身上移开过,而今天他连看都不曾看过自己一眼。 好容易送走了宜妃,小连子就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念声有些呆的样子,还以为她是被宜妃的咄咄逼人给吓的心有余悸,就一边搀着她起身,一边安抚道:“兆佳小姐您别怕,宜妃娘娘就是这个脾气,嘴上不饶人,其实不能怎么着的。” 念声这才想起此行入宫的缘由,谢过小连子就自己站了起来。 小连子见念声没大事儿,就笑着说:“还请兆佳小姐上轿,咱们好回永和宫去,娘娘还等着您呢。” 念声顺从的点了点头。 一边的挂蟾过来扶念声上轿,几乎是轻不可闻的嘟囔了一句:“刚才那真的是十三爷吗?” 念声脚下顿了一下,捏了捏挂蟾扶着自己的手,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就上了轿子。 这一路到永和宫里,再没差池生。 念声先拜见了德妃乌雅氏,随后稍作休息,整理之后就跟着德妃依着规矩往各宫主位那里去请安。 午膳留着惠妃娘娘那里用了,又紧赶慢赶的一下午,才算是把东西六宫给转了个遍。最后一处是布贵人那里,德妃娘娘为了让布贵人和念声能多说几句话,特意又多留了半个时辰。一直快到了晚膳的时辰,一行人才从钟粹宫辞了出来。 回永和宫的路上,德妃娘娘没乘软轿,而是让念声扶了自己要走回永和宫去。而德妃娘娘身边的环春姑姑则带了挂蟾等人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往日在家里时,念声贪图舒服,也为了方便所以都是穿的软底鞋,马尔汉和夫人都偏疼小女儿,所以从来也不去在这上面管束她,只要场面上的事情过得去就算了。 今天要进宫,念声自然不能再像在家中一样,只有老老实实的踩上了花盆底。这一天里单是从各宫的门口到殿中这一截子路的来来回回就已经够念声受的了,现在德妃娘娘又命弃了轿撵,念声脸上微笑着,心里早就叫苦连天了。 德妃娘娘却扶着念声的手走的气定神闲,“今天这一日真是生受你了,宫里的规矩如此,总不好让人挑剔了你和你姑母才是。” “娘娘言重了,只是四处走走而已,并不算什么的。臣女谢娘娘提点。规矩如此,臣女初来乍到,理应遵从才是。何况这一日里娘娘都领着臣女,若说辛苦,也是娘娘您辛苦了才是。”念声的半低着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柔声细气的说着。 德妃娘娘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一日你陪着宏泰入宫谢恩的时候,听着他们禀报我还一愣,哪有没出阁的姑娘带着自己小叔叔进来磕头的道理?本来还觉着你们怠慢礼数,太过胡闹来着。可从打你进了永和宫的大殿,我就现自己错了。不慌不乱,也没有怯懦,礼仪是一丝不乱,说话是入情入理,还有那恭顺的态度,真是让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到底还是小姑娘家,听着别人这样夸自己,当即就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念声把头低的更很了,小声道:“娘娘您谬赞了。臣女哪有您说的那么好。”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当时我就想,这么好的姑娘,要是谁能娶了去,那得是多大的福分啊?”德妃娘娘笑意盈盈的说道。 念声听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低着头再不说话。 德妃只当她是女孩子羞怯,就没在往下说,而是随口和念声拉起了家常。 念声小心翼翼的应对着,心里却一直没放下德妃刚才的那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就是听了那句话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眼下扶着的,这位突然召自己入宫的娘娘,正是十四阿哥胤禵的生母。 眼看着永和宫就在眼前了,德妃娘娘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拉过念声的手说:“这人老了,记性也差了,真是什么也记不住了。这带你转了一天,却把最重要的一位给忘了。” 念声听了也是一愣,这东西六宫都转遍了,还能漏下谁不成? “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带你去阿哥所给苏麻喇嬷嬷请安呢?”德妃娘娘摇着头自嘲的说着。 在宫里晃了这一天,眼下念声累的已经连晚膳都不想吃,就想早早上床躺着去了,听着德妃这样一说,心里顿时就有些烦了。但念声知道,这推辞明天再去的话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所以只好按下心头的烦躁,依旧得体的笑着说:“臣女早就听闻苏麻喇嬷嬷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人,连皇上都尊重的很。今日臣女进宫,确实没有不去请安的道理。” 德妃听了马上高兴的拍了拍念声的手,“我就说你是最懂事的。我出去了这一日,回去还有些事情要料理。那这样,我让轿子送了你过去,你就在阿哥所陪着嬷嬷用了晚膳再回来不迟。嬷嬷最是和蔼的,看见你指不定要多喜欢呢。”德妃娘娘自顾自的说着,有吩咐说:“我这里有些东西,你顺便一起给嬷嬷带过去。晚上也不必急着回来,和嬷嬷多说说话,她要是愿意教导你一二,那才真是你的福分了。” 就这样,还没等念声反应过来,就已经连人带东西的被塞进了轿子里,走在去阿哥所的路上了。 等到了阿哥所,念声下轿时才现挂蟾也没有跟来,扶自己的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宫女。念声哪里敢让她搀扶,下了轿就忙收回手,客气的笑着说:“怎敢有劳姐姐。还没请教姐姐怎么称呼?为何我的侍女没有跟来?” 那宫女看着比环春年轻不少,更长了圆圆的喜兴脸,让人看了就觉得亲近。听见念声这么客气的和自己说话,那宫女更笑了说:“奴婢叫玉葵。是德妃娘娘说您的侍女还不熟悉宫里的路和规矩,不如留下给您收拾行李,又怕出差池,所以就吩咐奴婢跟着来了。” 念声想想她说的有理,就笑了谢过玉葵,“那就有劳姐姐了。” 玉葵也很喜欢念声的没架子,于是说:“您先在这里稍后一下,奴婢禀报过嬷嬷再来请您进去。这里是阿哥所,不比别处,您可千万别乱走动。奴婢去去就来。” 念声当然不会在宫里乱走乱动,点头应下就站在原地等玉葵回来。 不过一会儿,玉葵就连蹦带跳的走了出来,说苏麻喇嬷嬷请念声进去。 念声跟着玉葵进去,到了一处厢房前,玉葵就请念声自己进去,“嬷嬷就在屋里等着小姐呢。” 念声又谢过玉葵,才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 屋里已经掌灯,只见一位面相和善的老妇人在南窗下的大炕上坐着,正眯起眼睛要往一根小针里穿线。 看着那老妇人神情,念声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祖母,祖母若还在世,大约也是这般模样吧?想着想着,念声就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轻轻拿过那老妇人手里的针线帮她穿好了,才又双手递还回去。 老妇人接过针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念声笑。 念声这才意识到眼前坐着的就是连康熙都礼敬有加的苏麻喇嬷嬷,连忙后退一步蹲身行礼,“嬷嬷吉祥。兆佳氏见过嬷嬷、” 苏麻喇嬷嬷和善的从炕上下来扶起念声,“我老婆子哪能受马尔汉大人家千金的礼的道理呢?”说着就招呼念声上炕坐。 念声先扶着嬷嬷做好,才自己斜插着身子坐在了炕沿上,“嬷嬷说的哪里话?就是家父见了您还要请安的,何况是我们这些小辈。”想了想又道:“刚才是我失礼了,还请嬷嬷勿怪。” “怪?怪什么?”苏麻喇嬷嬷有意逗着念声说,“怪你帮了我老婆子一个忙吗?” “嬷嬷......”念声听出来嬷嬷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低了头娇嗔一声。 苏麻喇嬷嬷没再打趣念声,而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像是要把她里里外外都看透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嬷嬷才赞叹了道:“好。真好。” 念不明所以的微微抬了头看向苏麻喇嬷嬷,轻声问:“嬷嬷您说什么?” “嬷嬷喜欢你,所以怎么看怎么觉得你那里都好。”苏麻喇嬷嬷毫不吝惜的称赞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念声,念念不忘的念,声闻于天的声。”念声缓缓的解释着。 苏麻喇嬷嬷笑的更开心了,“名字也好。马尔汉大人真不愧是我们满人里的学究,能给女儿起出这么好的名字来。” 苏麻喇嬷嬷拉着念声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念声也喜欢嬷嬷向祖母一般的慈爱,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拉着家常,一会儿的功夫里说的话反倒比念声跟在德妃娘娘身边一天说的还多。 说着说着,嬷嬷屋里的自鸣钟响了几下,嬷嬷听了就突然转了话锋,推了念声下炕说:“嬷嬷中午用的有些多了,现在还觉得不克化,晚膳我就不吃了。让他们在那边屋里给你摆饭,你过去用些。” 念声忙问嬷嬷要不要紧,是不是要请人来瞧瞧。 “人年纪大了,麻烦事也就多了,不必大惊小怪的。”苏麻喇嬷嬷笑着推念声去吃饭,“你赶紧去,吃了好回来陪我再说话。” 念声不疑有他,就和苏麻喇嬷嬷福了一福,跟着等在门口的小太监走了出去。 138-要不,您把我扔出去?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小太监领着念声七拐八绕就离了嬷嬷的屋子。 念声心里奇怪,不过是她一个人用些晚膳,这是要往哪儿走呢?但又想着毕竟是在宫里,规矩大,保不齐就有什么讲究呢,所以忍下了心里的好奇什么也没问。 又拐过一个弯,那小太监终于停下了脚步,冲念声一哈腰,往身边的门里比了个请的手势,“兆佳小姐,您就在这里稍后吧。晚膳随后就有人过来摆。” 念声点头谢过那小太监,刚想问这是哪里,那小太监已经打了千而退了下去,念声只好自己走进了屋里。 屋内已经布置的灯火通明,和念声在家里的屋子布局差不多,中间是花厅,左手边是卧房,右手边是书房。 花厅当中的桌子上摆着茶盘,两碟点心,两碟蜜饯。念声看了只当是苏麻喇嬷嬷疼爱自己特意让人摆的,也没多想。略站了一下,打量着这屋子里,念声才觉这里不像是单独让人吃饭的地方,倒像是什么人的住处。 抱着探究的心思,念声走进了书房里,先是把书架上摆着书扫了几眼,除了几本兵书之外,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关顾着看书架上的书了,念声没留神就让摆在书案和书架间的椅子给绊了一下,连忙扶了椅背才站稳。念声正一边暗暗感慨幸亏四下无人,不然自己这样实在是太失礼了,一边扶着椅子站好。抬头的功夫看到了书案上一篇还没写完的字,只一眼,念声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这篇字了。 纸上的字迹实在是念声熟的不能再熟的了,这是胤祥平日写信给自己用的那一笔钟王小楷,规整之余每到折拐之处都带着点桀骜不驯的洒脱,念声还曾为着这一处和挂蟾取笑过,说胤祥把好好的一笔字写的四不像了。但此时此刻念声再开到这一笔熟悉是字迹,心里竟忍不住的泛起伤感来,脑子里满是胤祥今早对自己视若无睹的冰冷。 想到这里,念声似乎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苏麻喇嬷嬷住在阿哥所,胤祥也住在阿哥所,刚才这一番绕腾,难道说这里就是 想着想着,念声又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在宫里,自己一个外臣之女,怎么可能会被领进一个阿哥的住所里呢?这样太荒谬了。 念声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捧起桌上的那篇纸,走到书房靠墙的塌上坐下,用手支在炕桌上,去读那纸上的文章。这好像是一篇还没写完的策论,说的是有关河南一带流民安置的问题 这屋子里烧了地龙,暖烘烘的。念声在宫里走了一天,早就是腰酸腿痛的了,现在冷不丁放松了坐下,没看几眼文章,就觉得眼皮子跟灌了铅一样的沉,还没等挣扎就已经阖上了。 胤祥前脚出了兵部的大门,后脚就开始数落海亮,“你个小兔崽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这都什么时辰了?” 海亮在胤祥后面一溜小跑的跟着,“爷,这不是奴才不告诉您,实在是四爷不让奴才说呀。” 胤祥脚下不停,回头盯了一眼海亮,“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听四贝勒的话呢?” “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四贝勒的脾气,他要奴才这个时辰告诉您,奴才敢早个一时半刻,只怕明天连奴才带您不都得挨四贝勒的教训啊?”海亮嘴上说的委屈,心里正为着自家主子现在这紧张劲儿偷乐呢。 胤祥深知自己四哥的脾气,也懒得在和海亮斗嘴,只顾着匆匆忙忙往阿哥所回。 胤祥一踏进自己的院子,瞧见迎在那里的小太监,一边往里走,一边开口就问:“人到了吗?” 小太监和海亮一左一右跟在胤祥身后,笑着说:“到了到了,都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人这会儿正在您房里呢。” 胤祥听了再不说话,更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海亮有心让自家主子捯饬一下在进去见人,在后面低声说:“爷,您好歹换件衣服啊。这一身朝服从早穿到晚的,您也不怕念声小姐看了嫌弃您。” 胤祥猛地停住脚步,吓的身后两个人差点没撞他身上,“你准备了吗?”胤祥转身认真的看着海亮问。 “准备什么?”海亮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给爷换的衣裳啊。”胤祥理所当然的说。 海亮恍然大悟道:“没有啊。奴才这一天都跟着您呢,哪有时间准这些啊?” “那你还说什么啊?”胤祥忍不住照着海亮屁股上就踹了一脚,刚转身走了两步,又想起不对,忙问道:“晚膳摆了吗?” 跟着的小太监赶紧回话说还没摆。 胤祥有些急了,“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摆晚膳?她要是饿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海亮怕自家主子再脾气,赶紧推了推那小太监,打他去传膳,自己则笑了请胤祥息怒,“爷,您这一进去就看着念声小姐了,可不能再这么横眉竖目的了,吓着念声小姐就不好了不是?” 说话就到了屋门口,胤祥不耐烦的冲海亮小声嚷嚷道:“滚滚滚,正经事儿一样办不好,这会儿在这儿瞎掺和什么?边呆着去!”看着海亮嬉皮笑脸的走了,胤祥自己站在门口反倒不敢推门进去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隔着千山万水的怎么想都觉得不过分,可这真的近在眼前了,反倒连要怎么看这第一眼,第一句话该说什么都不知道了。胤祥觉得自己第一次上朝都没现在这么紧张,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 念声只听见外面隐隐约约的有脚步声,有说话声,可奈何眼皮子沉的厉害,怎么都睁不开,只好仍旧趴在炕桌迷糊着。 胤祥在门外站着定了定心神,想了又想还是轻轻敲了三下门。等了一会儿,听里面没动静,又稍微重了些的敲了三下。又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动静,心说念声该不会等得不耐烦,已经走了吧?想到这里,胤祥不敢在犹豫,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 其实这三遍敲门声,念声都听见了,头两遍她都听的不很真切,好不容易坐起身子,揉揉眼睛,稍微清醒了些,就听见第三遍敲门声,忙起身要应声,刚说了句:“进”“来”字还没说出口,就见一身影大踏步的推门而入。 胤祥一只脚一踏进屋里,就听见了念声的声音,欣喜之下循声看去,正瞧见念声踩在脚踏上要往下走,不知怎的就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念声方才是支在炕桌上,扭着身子打盹,这一站起来才觉自己支在炕桌上这半边身子都麻了,两条腿踩了一天的花盆底,歇下这一时半刻反而泛起了乏劲,猛的一起身根本用不上什么力。念声只觉得自己跟掉进坑里似的人突然就矮了下去。 胤祥见状跟离弦的箭一样就冲了过去,一只手揽住念声的肩膀,一只手抱了腿,赶着念声跌坐在地上之前就把人打横着抱了起来,眼中满是关切的问道:“可摔着哪了?” 念声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抬眼间就看见胤祥的面孔映入眼帘,一阵诧异之后,念声才敢确认眼前的人确实是胤祥,而自己正被他“你!你干什么?”念声一反应过来,就立刻让胤祥松开自己,“你放开!快放开我!” 怀里的小人儿又是踢腿又是挥拳的,不过怎么都没什么劲儿,胤祥只觉得有趣,笑着把念声放在了榻上,自己在她面前站定,一脸玩味的说:“我干什么?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你问我什么?明明是你我”念声实在说不出口,脸上很快就绯红一片。 胤祥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早就忘记了进门前的尴尬,“什么你呀我呀的?爷问你,你在爷的房里做什么?” 念声一愣,这还真是胤祥的屋子啊?这话可没法回了,自己在人家房里做什么呢?总不能说嬷嬷让我来这儿吃饭吧? 看着念声吱呜着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胤祥更来了劲头,继续调侃道:“说话呀?你不是很能言善辩的吗?” “无赖!”念声实在说不出什么来了,索性耍赖道:“我走错屋子了,不行吗?既然是你的地方,我走就是了。”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可这腿上又酸又软的,念声连站都站不稳,还怎么能迈的动步子,还没一动,脚下的花盆底先是一歪,把她整个人就带的扑倒下去了。 胤祥哪里见过这样的念声,正觉得她耍赖的样子有趣,瞧着她起身要走,难免伸手去拦。也多亏了他拦了这一下,才让他有机会刚好抱住念声的肩膀,不至于让她跌在了地上。“还来呀?你这是摔上瘾了?”干着英雄救美的事儿,嘴上却依旧是一通调侃,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念声再度被胤祥放在了榻边上,一边揉了两下自己不争气的腿,一边冲胤祥嗔道:“一边去!” 胤祥抱着膀子在榻前蹲下,仰头看了看念声,又看了看她的腿,嬉笑道:“这是爷的屋里,你让爷边去?合适吗?” “那那反正我现在走不了,要不您受累,抬手把我给扔出去?”念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看着胤祥的笑脸,她就没往日的分寸,说话也没了顾忌,全不在乎眼前蹲着的是正经的黄带子阿哥。 ... 139-你个软脚虾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一秒记住【搜狗】,精彩随时阅读,。 胤祥这会儿看着念声,怎么看都看不够,又怎么可能舍得把她扔出去,蹲在那里笑眯眯的说,“怎么?看见本阿哥太高兴了?原来爷已经帅到貌比潘安,气死卫玠的地步了,以至于你看了都忍不住变软脚虾走不动道了?” 平日在胤禛跟前,胤祥很少开玩笑,跟其他兄弟虽然也斗嘴调侃,但那多是逢场作戏的应酬,也远没有现在在念声跟前嘴皮子这么溜过,只要一看见念声,胤祥这张嘴就跟放开了闸口似的,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要往外倒。 念声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遁走自己跟前傻乐的胤祥,忍不住伸手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前额,迟疑道:“十三爷,您不是傻了吧?” 胤祥不躲不闪,只差没去拉着念声的手让她在自己头上再贴一会儿了,也不在乎念声的话,只是说:“爷好着呢。既然你走不成道了,就在这儿吃了晚饭再走吧。吃饱了,就有力气走道了。”说着起身就挤着坐到了念声身边去。 念声想都没想就直接动手推了胤祥一把,“谁让你过来的?那边去!”说着指了炕桌另半边的榻上,“那半边那么大地方你不去,挤在这里干嘛?” 反正念声力气不大,胤祥就贴着坐在塌边上由着她推自己,“不去。爷的屋子,爷高兴坐哪就坐哪。再说了,这大冷天的,挤挤暖和啊。”说着故意往念声身边又凑了凑。 念声吓的急忙就要站起身来。 胤祥一看一把拉就把她拉的坐了回去,“你干嘛?” “我不冷,我去那边坐。”念声没好气的推着胤祥的肩膀,把这都快贴到自己脸前的人推的远了些才说道。 “算了算了。”胤祥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起身走到了炕桌另一边的榻上坐下,“你个软脚虾,等下又往地上出溜,还得爷扶……抱你起来。”好好的话说着,胤祥就非要换个字眼用。 念声看出来胤祥是在故意捉弄自己,干脆就不再理他,别过脸去装作看花厅里挂着的画。 胤祥看着念声气鼓鼓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美了。他进门之前最怕念声装看不见自己,不肯说话,现在这样一闹,虽然不是很圆满,但也算是“其乐融融”了。胤祥又逗了念声几句,见她不搭理自己,才收起了那一副纨绔像,假装正经的问:“我说,这阿哥所里几十间屋子,你怎么就这么凑巧的走到爷这儿来了啊?” 话说到这里,念声已经觉察到是苏麻喇嬷嬷有意把自己送到胤祥这里来的了,只是她还是一时想不明白嬷嬷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胤祥当然知道念声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他并不知道念声此时能在他这屋里坐着是经过了多大的一番周折。 胤祥当日为救驾负伤,康熙亲自去探望他的时候,屋里就剩了父子二人说话。 皇帝半开玩笑的问胤祥救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可话一出口却又笑了说,“问你想要什么赏赐倒不如去问马尔汉家的姑娘想要什么,来的方便些了。也省的你巴巴的送去了还要在被人家退回来。说吧,她有什么喜欢的,皇阿玛直接替你赐到她府里去,保证不会再给你退回来。” 胤祥到底还是少不更事的年纪,听见自己皇阿玛这样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康熙还笑话儿子说:“这有什么?你的哥哥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的已经是做阿玛的人了。” 胤祥吞吞吐吐半天,才说出了自己的心愿,“皇阿玛,儿子想单独见念声一面。”看康熙没言语,胤祥赶紧解释道:“和她说说话,就是说几句话而已。” 康熙自然明白儿子心性单纯,但是要让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女有机会单独见一面确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康熙没急着答应胤祥,只说自己知道了。 这头皇帝为着自己儿子的心愿打起了算盘,那头胤禛也为给自己做下的局收场打起了主意。 自从消息送了过去,马尔汉府里的动静就或多或少的流进了四贝勒的耳朵里。念声的反应印证了胤禛的猜测,这丫头确实是对胤祥有心思的。既然如此,也是为着多方考虑,胤禛决定把这两个人再往一起凑凑,给他们一个当面说清楚的机会。 思来想去,胤禛决定求自己额娘帮忙,让胤祥见念声一面,好把自己的最后一步棋走完。 可巧了四贝勒上午刚去过永和宫,下午德妃娘娘就收到了皇帝的快马传书。信上说的和自己儿子所求的差不多,这让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这样做的德妃有了决定。所以德妃早早亲自去见了苏麻喇嬷嬷,把皇帝的意思透漏出来,请苏麻喇嬷嬷帮着自己一道完成这件事情。 苏麻喇嬷嬷把康熙的孩子们都当做自己的孙儿一样的疼爱,一听是胤祥的事情,更有皇帝的嘱托,便没有不答应的,更让德妃把念声先送到自己这里,让自己好好瞧瞧。 这才有了念声堂而皇之的坐进阿哥所十三阿哥房里的这一出。 念声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一个既不会把责任都退给苏麻喇嬷嬷,也不骗胤祥的说法来,只好继续装听不见。 “爷跟您说话呢。你脚软了,舌头也软了不成?”胤祥忍不住伸过手去扯了扯念声的衣袖。 念声甩了一下没甩开,也就由着他扯着,转过脸来看着胤祥说:“就是我自己走错了,走累了,看着这里还算是干净,进来歇歇脚,不行吗?” 胤祥知道她说的不真,但也不和她追究,自顾自的起了身往卧房那边走去。 念声不知道胤祥要去卧房,还以为他是生自己气了要出去,有心想叫住他又觉得不好意思,看着人都走到花厅了,才忍不出“诶!”了一声。 胤祥回头不解的看着念声,“怎么了?”他是担心念声又磕碰到哪里。 “你……”念声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才小声问道:“你去哪儿呀?” 胤祥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念声是怕自己丢下她一个人走掉,心里难免有些得意起来,一般继续往卧房走,一边说:“爷要换衣服,你可不许过来偷看啊!” 念声瞬间就羞的面红耳赤的,啐了一口没好气的说:“谁稀罕看你呀!” “那你稀罕看谁呀?”胤祥解着扣子从我房里探出头来问道。 隔着多宝架的空隙,念声看见胤祥的动作急忙用手捂住了眼睛,大声叫道:“你怎么那么不知羞啊?” 胤祥缩了回去,大声笑道:“也不知道咱俩谁不知羞了,都说爷在换衣服了,你还非要看。” 念声听了胤祥的话,气冲冲的起身就往花厅走,径直就要开门出去,她不要在和这个厚脸皮的阿哥呆在一间屋子里了。念声走的很快,脚下的花盆底更是踩的匡匡作响。 胤祥一听见动静,也顾不得自己衣服刚套上,扣子都没系好就跑了出来拦在念声和房门之间。“你去哪儿啊?” “我走!呆在这怎么我都不对,还讨你嫌弃,我不走还做什么?”这本是极暧昧的话,可念声就这么口不择言的给说了出来,听的胤祥和她自己都是一愣,随即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在恼胤祥,这粉拳就敲了过去。 胤祥借机抓了念声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中紧紧握了,没了刚才的嬉笑,一脸认真的说:“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呢?你能在这里坐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来的嫌弃一说?”看着念声呆住的表情,胤祥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儿可爱极了,才正经了一刻就又忍不住逗弄念声道:“不就是换个衣服吗?你要想看爷再换两遍都行。” 念声上一刹那还为着胤祥的话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甜来,这一刹火气就又蹿了上来。 胤祥一看念声变了脸色,赶紧把她拉到花厅里的桌边坐下,“行了,别生气了。不过是句玩笑罢了。你看,让我这么一逗,你腿不疼了,走路都有劲了吧?” 念声这才觉刚才自己一气之下就这样稳稳的走到花厅,虽然现在坐下还觉得小腿隐隐有些泛酸,但总是比刚才好了许多。 胤祥拣了离念声最近的凳子坐下,一边和自己的衣扣做斗争,一边不忘关照念声说:“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点心垫垫,这应该都是下午才摆上的,我早上走还没有呢。” 念声没去动桌上的点心,她正呆呆的看着胤祥的侧脸,就是这样的眉眼这一段时日以来终日萦绕在自己梦里,每每想努力看清的时候都会被一层云雾密密的遮挡了,怎么拨都驱散不开。现在在这灯火之下,这面孔就在自己眼前,离的这样近,看的这样清楚,反倒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切了。 胤祥没听见念声有动静,便抬头看她在干吗,就正对上念声那双似有雾气缭绕的眼睛。胤祥仿佛一下就回到了那个在马尔汉府的晚上,自己也是这样不自觉的就沉浸在了念声的眼眸里,以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她。 此时此刻,胤祥忍不住轻轻靠了过去。 ... 一秒记住【搜狗】,精彩随时阅读,。搜狗高速首发十三爷的嫡福晋最新章节,本章节是139-你个软脚虾,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140-慌乱穿错衣服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眼见着胤祥朝着自己贴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指头就戳住了胤祥的脑门,一字一顿的问:“你干嘛?” 好好的气氛就这样被破坏了,胤祥不免有些尴尬,掩口轻咳一声,推了一盘子点心到念声跟前,“我……没事儿,你吃点心,吃点心吧。”说着低头继续去系刚才没扣好的扣子。 穿什么,怎么穿这些问题平日里都是海亮替胤祥打点的,胤祥自己从来没太留心过。刚才换衣服,他只顾着扒拉了一件看的过眼的穿,全没在意这件宝蓝色一裹圆袍子上竟然还缀着这许多繁琐的盘扣。胤祥匆忙应付了念声一句,就只顾低头和这些扣子做斗争了。 念声没去动胤祥推过来的点心,就坐着瞧胤祥笨手笨脚的扣扣子,越看越觉得好笑,最后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 胤祥忽然听见念声笑,不明所以的抬头看过去,见她正是看着自己笑,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忙活着的,顿时觉得失了颜面,也不顾上扣子没系好,就虎着脸说:“你笑什么?这本来也不是爷干的事,一时系不好也……”这强词夺理的话胤祥还没说一半,自己就先说不下去了。 念声起先还掩着口笑,听了胤祥的话撑不住干脆就伏在桌子上笑。 这一笑笑的胤祥越不好意思起来,七尺高的男儿竟然还红了脸。“你……你再笑我可出去了。”实在憋急了,胤祥站起身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念声还是头一回看见胤祥急的样子,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趣,好容易忍住了笑意,冲胤祥招了招手,“你过来。” “干嘛?”胤祥一愣,吃不透念声这又是要怎样。 “过来。”念声伸手轻轻扯了胤祥的衣袖,“坐下别乱动。”拉着他在自己近前的凳子上做了,不忘强调一句:“不准乱动啊!”然后打从他胸前的扣子起一颗一颗的给他系上。 眼看着念声的玉指碰到了自己的纽扣,胤祥全身上下都是一僵,挺直了腰杆坐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念声的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哪里不对再惹恼了她似的。 系到最后一颗领扣那里,扣子比别的紧些,念声怕劲儿大了勒着胤祥,又怕自己的指甲划伤了他,只好翘起了手指一点点的把扣子往扣眼里推。 念声翘起的手指一下下的轻轻扫过胤祥的下巴,这种微微有些痒的感觉一直酥酥麻麻到胤祥的心里。 念声只顾着扣好这最后一粒纽扣,没成想最后一下还是用劲儿过了头,指甲一下就戳进了胤祥下巴的皮肉里。胤祥还没喊疼,念声自己就吓的先“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疼吗?”念声松开扣子,对着那一点皮肉是又揉又吹的,见没渗出血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破皮。”念声用拇指轻轻的又蹭了蹭胤祥的下巴,确定真没事,才轻声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跟个木头似的?戳着你了也不知道躲一下,这样破了相……” 没等念声把话说完,胤祥就一把握住了自己脸边上的念声的手,所答非所问的说着,“没事,不疼的。”念声的手此时暖暖的,柔柔的,让人握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念声可没由着胤祥握着自己的手,一把就抽了回来,“也对。你这么厚脸皮的,自然不应该有事。”紧接着就数落道:“你怎么那么笨?连个扣子都扣不好。明知道自己扣不好,还非穿这么件劳什子,你这是和自己闹别扭吗?”念声本来还想再数落几句,可她才看清了胤祥身上的衣服样式,顿时就闭了嘴,扭回身低头不再看他了。 胤祥见念声正说得起劲,突然就不吭声了,不免有些奇怪,“你怎么不说了?爷又不和你计较?你说吧,你不说话咱俩就这么坐着未免太冷清了。” 念声拿起一块点心塞在嘴里占了嘴,经不住胤祥一问再问,才小声说了一句:“这也是见人该穿的衣服吗?” 胤祥先是一愣,没明白怎么回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一时也没觉得如何。 胤祥正诧异的功夫就听见海亮在外面敲门,问要不要现在摆膳。 胤祥担心念声饿着,就命摆进来。 海亮这才推开门,带着两个小太监把晚膳的菜肴摆上了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念声的缘故,晚膳上了一碟酱爆鸭片,一碗清炖牛筋,一碟莴笋烧鸡片,一碟松仁豆腐,酱菜小菜各四小碟,还有一大米饭,一碟奶油小饽饽,外加一个酸笋鸡皮锅子,热热闹闹,满满堂堂的摆了一桌子。 海亮先打了两个上菜的小太监出去,才冲胤祥行礼道,“爷,晚膳摆好了。您和念声小姐慢用。”说着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海亮本意是想给胤祥使个眼色,提醒自家主子多照顾着点念声小姐。可这一看,海亮差点没看傻了,要不是顾忌着一旁还有念声看着,他早就扑到自家主子身上去了。海亮赶紧了过去贴了胤祥耳边说:“爷,劳您移步往卧房借一步说话。” 胤祥正要招呼念声动筷子吃饭,被海亮这么一说,微微皱了皱眉,“什么事儿非得现在说?” “我的爷,还就是非得现在说了。”海亮说完也不顾胤祥高兴不高兴,只管半扶半推的把他拉进了卧房。 过了一会儿,只见胤祥换了青色箭袖,外面罩了件青底团花流云纹样的褂子,涨红着一张脸从卧房又走了出来。 海亮跟到花厅,不做声的打了个千儿,顺着门边就溜了出去。 念声一见胤祥换了衣服,又看着他那脸色就明白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念声原本还想借机调侃胤祥两句,但看他眼下的窘迫劲儿,反倒有些于心不忍了,于是也不看他,盛了碗酸笋鸡皮汤放在了他面前,“都这个时辰了,饿了吧?先喝碗热汤吧,暖了肠胃再吃,人也舒服些。”很自然的说道。 胤祥不吭声的端了汤碗就喝,却没想热锅子里盛出来的汤有多烫,一进嘴烫的他差点没把碗扔出去。 念声一看赶忙接下了汤碗,又拿出自己帕子给他擦拭。“都饿成这样了吗?”念声说着拿起一个小饽饽递给了胤祥,“慢点吃。你要噎着了还得我给倒水。” 念声这说话动作间都自然极了,好像她和胤祥一直都是这样一般,没有一点的不自在。看着胤祥只盯着自己看,念声用拿着帕子的手往自己脸上擦了擦,“怎么?我脸上蹭上什么了?” 胤祥没说话,只是用左手轻轻握了念声拿着饽饽的右手手腕,右手接下饽饽咬了一口,突然冲念声孩子似的咧嘴一笑,“没事。我们吃饭吧。” 念声看着胤祥笑,心里也跟着一乐,听他说吃饭,就想着收回自己的手,无奈胤祥攥的紧紧的,怎么都拿不回来。念声甩了一下被攥着的手,“不是说吃饭吗?你这样我怎么拿筷子?”说归说,倒是没显出多大的不乐意来。 胤祥听了二话不说,先伸手抓紧了念声的左手怕她会跑似的,接着绕到了她的另一侧坐下,“这样就好了。吃吧。” 念声被胤祥顽童一般的作法弄的是又好气又好笑,“你右手握着我的左手,那你怎么吃饭?你左手会使筷子?” “不会。不过你喂我不就好了吗?”胤祥理所当然的说道,说完就指了酱爆鸭片说:“我要吃那个。” “你怎么脸皮那么厚啊?”念声嘴上嫌弃着胤祥,可还是下箸给他夹了一筷子的鸭片放在他面前的小碟里。“自己那调羹往嘴里划拉吧。” 胤祥也不在意,还真就用左手拿调羹蒯了小碟里的菜来吃,然后指使念声再给他夹别的菜。 念声看他吃的香,只好无奈的摇摇头,由着他拉着自己一只手,另一只手给他夹这夹那的。 不过很快胤祥就现有点不对劲了,自己面前的碟子里渐渐堆的都快成小山了,可念声还没有停手的意思。胤祥只好开口道:“诶诶,先少夹点,爷吃完了你再夹。” 念声没好气的撇了胤祥一眼,“我不得先把你喂饱了我才能吃饭啊?不然你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我还怎么吃?”说着念声的肚子还没配合的跟着咕噜了一声。“听见没?连我的肚子都抗议了!”念声放下筷子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中午在惠妃娘娘那里拘着礼数她根本就没怎么吃东西,进阿哥所之前她就已经觉得饿了,这会儿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却没机会下筷子,她难免有些怨气。 念声正说着,就见胤祥拿起调羹舀了一勺酸笋鸡皮汤,还特意吹了吹递到了自己嘴边,惊讶道:“你……?” “喝吧。”胤祥一脸认真的说,“你刚才不是说先喝汤,暖暖身子再吃饭好吗?” 念声看看眼前的调羹,又看了看胤祥,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141~142-我不听你说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一脸诚恳的等着念声喝汤。 念声想了又想,还是推开了胤祥的手,“你用过的调羹我才不用呢。”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先红了脸。 胤祥听了也难免有些尴尬,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呵呵笑着扭回身装作没事一样把汤送进了自己嘴里。 念声也不再说话,只顾低头默默吃自己的饭。 好容易两个人安生了这一会儿,念声又觉的静的有些别扭了,就轻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怕耽误你吃饭。”胤祥好像就等着念声这句话似的,答的很快。 “你说话又不占我的嘴,怎么会耽误我吃饭?”说完念声觉得这话有点不合适,顿了顿才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胤祥干脆放下了筷子看着念声说:“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但我就觉得我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你说。”不知不觉中胤祥连称谓都变了。 念声安静的和了一口汤,细声慢语的说:“那想起来哪句就先说哪句。” 胤祥这会儿只要能看着念声,是怎么着都行,念声让他说,他就听话的开始说,说起自己随驾西行这一路上的事情来倒也是滔滔不绝。“你是没看见呢,河南的庙会可有趣了,我看比着红螺寺的都好,他们那吹糖人的可不是只有什么老鼠啊,狗啊的,还能吹出凤凰来呢。”胤祥用手两只手比划着,却还是不肯松开念声的手,“那么大个儿的凤凰居然能吹出来。” 念声听到这里,突然没了刚才的热乎劲儿,淡淡的应了一句:“我看你吹牛还差不多。” “我怎么是吹牛呢?”胤祥见念声不信,就说的愈发细致起来,“可惜了太匆忙,也不好带,不然我一定给你弄一个回来,让你摆在屋里,晚上睡觉都是甜的。” 胤祥自顾自的说的起兴,但却没听见念声再出声,渐渐察觉到到不对,去看的时候,念声正扒着碗边,任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进碗里去。 胤祥一下子就慌了神,拉着念声对着自己,手忙脚乱的去给她抹眼泪,先是用手,然后是袖子,可怎么也擦不完。“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吃着饭怎么还哭了呢?”胤祥急的话都快说不清楚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念声为什么哭。“我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你呀。行行行,你说我吹牛,那我就是吹牛行不?你别哭了……” “要是我错了,惹你不高兴了,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好不好?”胤祥一只手拉着念声,一只手继续努力的抹去她流个不停的眼泪。“不然你说,你说怎么才能不哭了,我都照办好不好?”他以前只哄过温恪,敦恪,小姑娘发脾气哭鼻子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最多再给颗糖就没事了,可现在念声这样不说话就是掉眼泪,真是为难死胤祥了。 念声也不哽咽,只是一味的流眼泪,让人看了都觉得打心眼里发酸,心疼的慌。“不许你再说了。”好半天念声才压着嗓子说了一句。 胤祥忙不迭的就答应道,“好好好,以后你不让我说话,我就不出声了行吗?”说完就捂上了自己的嘴。 “我是让你别再说河南的事情了!”念声的声音明显高了起来,“我不要听,在也不要听见你说那个地方了。” “河南怎么了?”胤祥还是没明白念声的意思。 “你都差点没命了,还怎么了?”念声想起四福晋侍女那日说的话,想起自己阿玛的推测解释,想起自己熬过的那一个个没有胤祥音信的日日夜夜,觉得简直犹如在地狱里一般。如果不是今天真真切切的看见胤祥,被他这样死死的攥着,念声真不知道这像噩梦一样的缠着自己的忧心还要再持续多久。 胤祥终于明白了念声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不想听他说河南,也明白了那封只有一个字的信是怎么回事了。他毫不犹豫的抓起念声的另一只手,把她的两只手都贴在了自己脸上,“我现在不是热热乎乎,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坐着的吗?你摸摸看,我有下巴,我是热乎的呢。” 念声感觉自己指尖触及的温暖,略微有一点粗糙但是很真是的触感诚实的应和着胤祥的话,这个人真的是实实在在的活在自己眼前的。 “这样是不是就放心了?”胤祥把念声的手拉到自己嘴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念声,嘴唇轻轻吻上了念声的手背,“能感觉到我的气息吗?” 念声看着胤祥,任他把一个吻覆上自己的手,却没有抽离的想法。 胤祥翻开念声的手心,又在里面印上了一个吻,然后合上了念声的手,像是要让她把这个吻攥在手里一样,“这样你就抓到我的气息了,想我的时候看看自己手心就行了。”胤祥突然笑了道。 念声下意识的就抽回了自己的手,红着脸扭回身看着自己眼前的碗碟,“没正经的!”刚刚涌起的莫名感动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说着自己抹去了两边脸颊上的泪珠。 胤祥见终于念声哄的不哭了,很满意自己的笑了,又伸手去要把念声的手拉回来。 念声拍开胤祥的手,嘟着嘴道,“老实呆着。” “我不。”胤祥的小拇指轻轻勾了勾念声的尾指。 “好好吃饭。”念声又拍开了勾住自己手指的手。 “爷吃饱了。”胤祥越挫越勇,终于把念声的手包在了自己的手掌里,女孩子的手怎么这么小,自己的手刚好可以握的全,胤祥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念声甩了两下没甩开,只好由着胤祥拉着。“吃吧吃吧。刚才还跟饿死鬼似的,才吃了多少就不吃了?夜里饿了还不是要折腾人给你弄吃的。”看胤祥只顾看自己,真的不再动筷子了,念声忍不住又给他夹了几筷子菜。 胤祥乖乖的拿起调羹,“都听你的。” 就这样念声自己吃一点,就停下来给胤祥夹几筷子菜,胤祥则傻乐着把念声夹给自己的才菜都扫进嘴里,两个人话不多,但却也其乐融融。 “所以说你是以为我快死了,才写了那个‘许’字的?”胤祥嘴里塞着鸭子肉含含糊糊的问。 念声白了他一眼,把盛好的汤放在胤祥面前,“不然你以为呢?” 胤祥就知道一定是那里不对,不然念声怎么可能给自己写一封这么没头没脑的信?“不过我有让海亮写信和你说这事儿的,算算日子也就是我收到你的信的时候差不多到的京城,你没收到吗?” “我要是收到了,才不用和我阿玛闹呢。”念声摇了摇头,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又慌忙捂住了嘴。 胤祥敏捷的捕捉到了念声的失言,“你和马尔汉大人闹什么了?” 念声连忙摇头否认,“没什么。都是些家里的小事。” 胤祥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就没再继续追问,她不想说就不说吧,反正自己想知道的总有办法的。“算了。没收到也没什么,爷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吗?”说着还拉着念声的手晃了晃。 念声揉了揉有点发涩的眼角,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胤祥一遍,才有些迟疑的问,“你究竟伤到哪里了?真的不严重吗?还疼吗?”她终归还是不放心,就算是看着胤祥现在生龙活虎的,她也还是想再仔细确认一遍。 “不过是让箭给扎了一下,就在左肩上,现在里面还包着绷带呢,你要看看不?”胤祥满不在乎的说。 “谁要看呀!”念声生怕胤祥真的给自己看,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胤祥忍不住笑道,“傻瓜,你以为我真给你看啊?还没全长好呢,看着怪别扭的。” “谁跟你说这个呀?”念声才发现胤祥只是说了那句话,压根就没有动过,完全是自己紧张过头了。 这会儿胤祥也回过味来,一脸坏笑的凑近了念声说,“啧啧,爷怎么不知道你道貌岸然的这小脑袋瓜子里还能想这些花里胡哨的事儿呢?” 念声觉得胤祥离自己太近了,愈发窘迫起来,推开他没好气的说:“你自己说的不清不楚的,怎么还怪人家想歪了?”进而又说:“我在怎么着也没跟有些人似的,穿着‘一裹圆’就出来见人的。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儿啊?” 一提这事儿胤祥就只能吃瘪的挠挠头了。当时他急着换衣裳,就瞅着那件颜色纹饰都好,自己平日在屋里也常穿,只觉得自在了,完全忘记这是件屋里的衣裳,别说是穿着见念声了,就是胤禛来了也不好穿了它见的。 “我......爷那是一时疏忽了。”胤祥看着念声脸上的笑意,忍不住给自己辩解道。“我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左右再出去或者见人都还要换,所以图个舒服在自己屋里就总穿它。” 念声努力正了神色,才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左右你别穿了出去招摇就是了。”顿了顿,忽然放低了声音又说了一句:“我阿玛在额娘院里也总穿的,应该是比褂子那些松快些吧?” 胤祥听的一愣,可还没等他咂摸出念声话里的味儿来,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关于“一裹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对于昨天和今天文里提到的穿错衣服,好多大人都疑惑。 奴家来做个解释。 因为阿念每天都是现码字,没有存稿,所以写着写着可能就要突然考证细节。 本来昨天只是想说胤祥有个换衣服的情节,好让念声给他系扣子。 但是搜清朝男人穿着的时候,就搜到了红楼梦里的一段,如下: 九十四回中“且说那日宝玉本来穿着一裹圆的皮袄在家歇息……忽然听说贾母要来,便去换了一件狐腋箭袖(又是箭袖),罩一件元狐腿外褂”一裹圆皮袄,指的是两边不开叉的长袍。清代长袍多两边开叉,方便骑马,以贵族为主,平民则沿袭明代习俗,长袍不开叉,因此又叫“一裹圆”。这种一裹圆,只能作为便服,会客是要换掉的。 于是就安排了小十三没留心的穿错了一裹圆出来见念声,反正皇子的衣服吗,便服做的精良也是正常~ 念声是客,还是女客,小十三作为皇子穿着这个见她自然不合适了~所以就无意间多了这么个梗~ 还望诸位看官大人海涵了~ 么么哒~《十三爷的嫡福晋》关于“一裹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3~144-小年夜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听见这敲门声的第一反应是:来的真不是时候。 而念声一听见敲门声,就一把把手从胤祥手里抽了出来,还没等胤祥回过神来,念声就冲他朝门那边努了努嘴。 胤祥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问外头:“干嘛?” 海亮早就隔着门缝偷看半天了,还捂着嘴笑了好几次,只是自家主子关顾着念声小姐了,才没察觉到而已。这会儿听见里头问,海亮才清了清嗓子道:“爷,苏麻喇嬷嬷传话说德妃娘娘的派人来接念声小姐回永和宫了。” 这意思就是变着法的告诉胤祥念声该走了。 “知道了。”胤祥嘴上答应着,可半点没有起身开门送念声走的意思,又隔了一会儿才吩咐道:“外面等着。” 念声有些不解的看了看胤祥,自顾自的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既然德妃娘娘派了人来,那我就回去了。” 胤祥赶忙一把拉住念声,“哪有这么快的道理?你再坐一坐,让他们等一会儿无妨。” 大约是这一晚上拉来拉去的次数多了念声也习惯了,任胤祥拉着自己,跟哄小孩似的说:“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快啊?搁着在家里这都是吃夜宵的点了。” “那正好,你留下用了夜宵再走。”胤祥说话就真要招呼外面准备。 念声哭笑不得的拉住了他说,“快别闹了,看着你好好的,我的心愿也算是了了,哪有那么不知足的道理?” 胤祥听了这话好不得意,“这么说原来你日思夜想的就是为了见爷一面啊?”说起话来也没了正形。 念声没脾气的翻了他一眼,顺着他说道:“是是是。行了吧?”说着拍了拍胤祥拉着自己不放的手说,“现在可以松开了不?” 胤祥突然一使劲,把念声拉到自己近前,小小的人儿不设防的一下就贴到了胸前。 “你干嘛啊?”念声惊呼道。 “不干吗,爷就是想离近点看看你。”胤祥的话是贴着念声耳边说的,热乎乎的气呼出来,眼见着听话的人从耳朵尖一溜红到脖子根。 看着念声紧张的样子,胤祥笑的越发得意,有心亲一亲那红透了耳朵,最终不过还是抬起手帮念声把一绺头发别到了耳后。“我送你过去。” 念声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 胤祥这边就一边牵着念声的手,一边打开了屋门。 外面海亮早就躬身候着了,一见胤祥出来,就急忙引了二人往轿子那里走。海亮不忘偷眼看了看两人拉在一处的手,心里替自家主子高兴,可还是不得不提醒说:“爷,拐过弯就能看见轿子了。”说着不动声色的指了指胤祥的手。 胤祥拉着念声停下脚步,借着月光又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爷就送到这里,让海亮领着你过去。”毕竟这是宫里,有些事情不是能让什么人都看见的。 念声抬头看了眼胤祥,眼里说不清是柔情还是不舍,总归是有些亮晶晶的东西让人心里跟泡了水似的发软。其实这一晚上念声有好些话想说,不过她说不出口罢了,真到这该分开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有些后悔了,刚才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和胤祥多说几句话呢? 念声想了又想,想挑出一句紧要的和胤祥说了,但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是一句,“嗯。那你也早些安置。” 胤祥点了点头,松开了牵着念声的手,略抬了抬,便背过手站在原地不动了。 海亮上来一步向念声比了“请”的手势。 念声颔首,就跟了海亮去了。 走到拐弯的地方,念声没忍住,还是微微扭脸去瞄了一眼,之见月光如洗,胤祥负手轩昂而立,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这边。念声下意识的略福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胤祥会不会看见自己这细微的动作,但就是忍不住这样做了。 胤祥一直看着念声的裙摆消失在拐角,才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清楚的看见自己心上的人那不易察觉的小动作,不知为何,胤祥就是知道,这是念声对自己的关切,这个女人希望自己一切都好,她说不出来的那些话都在这浅浅的一福里了。不过日子还长,自己总有机会让念声把她肚子里的那些话都一一说出来,胤祥想着笑着转身回了房。 念声有心去和嬷嬷道别,海亮却说嬷嬷已经歇下了,嘱咐过念声不必过去。念声听了嘴上道谢,心里却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一晚,自己在胤祥屋里呆了那么久,真要是嬷嬷问起什么,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答话了。 海亮送了念声上轿,听见念声跟自己道了声谢,忙笑着说:“念声小姐不必客气。不过今儿是小年,不知道您准备赏奴才点儿什么呢?”海亮这话纯粹是玩笑,也想学着自家主子逗得这玉雕似的的人儿乐一乐罢了。 念声听了一愣,她这才想明白难怪德妃娘娘带着自己各宫请安的时候每宫都赏赐了不少东西,虽说娘娘们打赏是正常的,但自己还纳闷怎么今天的赏赐格外丰厚呢,原来是这个缘故。念声暗恼自己这么多日里只想着胤祥了,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忽略了。 入宫时马尔汉夫人是专门准备了散碎银子给念声赏人用的,但也都在挂蟾身上装着,这会儿海亮讨赏,念声还真拿不出什么来给他了。想了又想,念声抬手摸下了自己发间的一枚珍珠发卡,塞在了海亮的手里,柔柔的笑着说:“今日来的匆忙,也没想到能见到公公,这个小玩意公公拿去玩吧。” 海亮看了连忙摆手往后退,说什么也不敢伸手去接那发卡,“奴才和您开玩笑的,您可别当真。”又解释道:“您能常对着我们十三爷笑笑,给他个好脸色,就算是对奴才的厚赏了。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快回吧。” “是我疏忽了。今儿是小年,我来这一趟想必连累公公连顿饭都没吃好,这个虽然不比珊瑚颜色喜庆,但也算有趣。公公收下也好让我心里踏实。”念声说的和善,拉了海亮的手就塞给了他。 海亮有心推辞,但又不敢和念声拉扯,正为难的时候,念声已经坐进了轿子里吩咐起轿了。海亮只好目送着念声的轿子去了,小心翼翼的把发卡揣进怀里,准备回头在做打算,就往胤祥身边回了。 念声回到永和宫,德妃娘娘身边的环春领着挂蟾迎了出来,笑着说娘娘已经歇下了,让念声也早些休息,说着就引念声往给她准备的屋里去。 念声紧走两步挽起了环春的手臂,唬的环春赶紧要脱开,却被念声挽紧了说:“环春姑姑,我回来晚了,娘娘是不是不高兴了?” 念声的话说的柔柔诺诺的,小脸更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的环春又心疼又心软,只好由着她挽了自己,“兆佳小姐说的哪里话,娘娘怎么会不高兴呢?” “姑姑别叫我兆佳小姐了,听着怪别扭的,您就叫我念声吧。”念声眨巴着眼睛看着环春,她以前不会做这种表情,只是刚才看胤祥老这样对着自己,自己忍不住的就心软了,所以这会儿粘着环春也是这幅表情。 “那怎么行?这……” 还没等环春拒绝,念声就撒娇道:“姑姑……”环春生的本就面目和善,又被念声哄得乐得合不拢嘴,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亲切,所以念声越发的想跟她亲近。“今儿是小年呢,偏我过的糊涂都没在意,今晚还没能早点回来给娘娘磕头拜礼。您现在和我生分了,我这几日在宫里还指着谁照顾去啊?” 十三爷的嫡福晋: bi ge. 之前念声来过永和宫,是为着自己小叔叔的亲事谢恩。环春跟在德妃娘娘身边,也是见过的,但那日只觉得是个得体的闺秀。今日真的见着念声撒娇之余还能把话说的如此圆满,环春倒是真的忍不住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念声小姐真会说话。”环春笑了说,口中的称呼也有了变化,“您过的迷糊了,可咱们娘娘没迷糊啊。不然您怎么可能今晚在阿哥所里坐到这个时辰呢。”在宫里呆的久了,环春已经习惯这样把话说的点到为止。 环春的话印证了念声猜测,自己能这样轻易的见到胤祥果然不是什么偶然,但至于为什么德妃娘娘要这样安排,她就猜不准了,不过十有*和胤祥的厚脸皮脱不了干系。 想明白了这一层,念声心里多少踏实了些,硬是把环春拉进了自己屋里,从包袱里拿出一对素银拉丝串珠的手镯来,“这对镯子,虽然是银的但上面的这些小珠子是合着佛家七宝的规矩缀上的,今儿正好过小年,就送给姑姑做年礼吧。”说着就要给环春带上。 环春哪里敢收,急忙推辞。 “姑姑是娘娘身边伺候的,太张扬的首饰不方便,戴这个正好。”念声解释道,“这宫里上上下下年节下都有赏赐。我这个不敢说赏给姑姑,但总归是我的一份心意,您要是不收,这下面的话我可就没法说了。” 环春猜不到念声有什么话要说,值得先按住了念声的手,微微笑了说:“念声小姐有什么话不妨先说给奴婢听了。” 别打奴家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现在才下班,所以今晚如果开天窗,千万别打奴家啊啊啊啊啊谢谢《十三爷的嫡福晋》别打奴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5-我不会为难姑姑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800免费提供十三爷的嫡福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喜欢本书的话请按CtrlD收藏本站! 虽然环春话语里已经隐隐透出了拒绝的意味,可念声却依旧笑盈盈的说:“我不会让姑姑为难的。我姑妈虽然受德妃娘娘照拂多年,但我们附上和永和宫,甚至是四贝勒都没有太多走动。我就这样突然被德妃娘娘接近宫里来,这份不安和揣测还希望姑姑可以体谅一二。”虽然念声不指望这几句话就能打消环春的顾虑,但她的开诚布公还是赢得了环春的好感。“别的奴婢不能多说,但德妃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更不会做什么越矩的事情就对了。” “这难道是”念声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说皇上才是安排这一切的人吗? “小姐,有些话您心里明白就是了。”环春拦下了念声后面的话,进而问道:“要不要奴婢让人传些宵夜给您?十三爷饭量大,只怕小姐没吃什么吧?” 听着环春又提到胤祥,念声鬼使神差的应一句:“他很好。” “您说什么?”环春假装没听清。 “没没什么,我不饿。”念声连忙摆手,“时候不早了。姑姑也辛苦一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环春正打算要告辞,就顺势起了身。 念声把那对镯子用帕子包了,塞在了环春的手里,只说是小年的礼,环春若是不收就是要她难堪了。“姑姑终日操劳,还要时不时的关照着里里外外的人,这次为了我更是费心,现在还没去休息,您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还不行吗?” 念声这话说的巧妙,细想居然还有替胤祥谢谢环春照顾的意思,环春拿念声这鬼精灵没了脾气,只好谢了收下。 念声又让挂蟾好好送了,才回屋正经坐下。 回想这一晚上的种种,念声发现这德妃娘娘并不是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只是个谨小慎微,处事中立的小女人,相反,大约就是因为德妃的柔顺下是不同寻常的机警,还有那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精细,才让人很难对她设防,从而认为她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想到这里,念声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后宫本就不是个简单的地方,这后宫里的女人若是善类,大约就真的不容易过活了吧? 念声混乱想着,也没等到挂蟾归来,就和衣倒在床上睡着了。 一直到了晚膳,念声琢磨怎么也该来了吧。 德妃娘娘让念声陪自己和公主进了晚膳,饭后喝茶的时候却也只说了句:“眼看就是年根了,有心多留你几日可看着光景倒是不合适了。听说你在家里也是帮着你额娘管家的人,那明儿早起就回把。我让环春安排了轿子送你。还有一些小玩意,是我和布贵人的一点心意,你一并给你阿玛额娘带回去吧。” 念声虽然心里奇怪,但还是守着规矩谢了恩,没敢多问。 倒是她要辞出去回屋的时候,德妃娘娘似是不经意的说了一句:“明早走前,去给苏麻喇嬷嬷请个安吧。她老人家最喜欢你这样伶俐的孩子,你多和嬷嬷亲近亲近也是你的福分。” “是。”念声恭敬的应了,人也已经退到了门边,却还是咬牙站住了。 “怎么?还有什么事儿吗?”德妃见念声停在门边,轻声问道。 念声想了想,终于还是狠下心走回了德妃跟前,福了一福说:“臣女有件事想向娘娘请教。” 德妃“哦?”了一声,脸上满是和蔼的笑意打量了念声一遍,才抬了抬手。 环春就带着挂蟾和一屋子的奴才退了出去。 等着门被从外面关上,德妃才悠悠的开口问:“你想问什么呢?” “臣女要请教的事情很简单,只是臣女愚钝,想不好该怎么说,只怕这话真的说出来,就是意思对了,也会惹娘娘不快。”念声想尽办法给自己做着铺垫,毕竟下面的话实在有些犯上。 德妃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轻笑着说:“这话说的就孩子气,有什么你只管说吧。” 念声看着德妃的脸色,轻声道:“皇上是想臣女嫁给十三阿哥吗?” “放肆!”只听德妃突然拍桌,大喝一声。 146-杠上德妃娘娘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800免费提供十三爷的嫡福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喜欢本书的话请按CtrlD收藏本站! 虽然德妃娘娘突然变了脸,但念声没有露出丝毫的慌张来,这反倒让身居高位的乌雅氏有些诧异,念声眼下的反应与她留给众人那进退谨慎,恪守礼仪的规矩样子很是不符。 念声目不转睛的看着德妃娘娘,耳朵却留心着屋外的动静,德妃的声音不小,外面的奴才们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更没有人过来问什么。 念声没太在意德妃脸上渐渐阴沉下来的神色,只是说了一句:“抛开旁的不说,您大晚上的把一个没出阁的大臣之女送到皇上身边去,您说会不会不等天亮,这东西六宫里就有让人睡不着的话传出来呢?” “你!”德妃听的忍不住又一拍桌子,指了念声的脸想骂,但又骂不出口。乌雅氏终于明白的念声的言外之意,这丫头已经算准了一件事情,以她这样敏感的身份被自己送去皇帝身边,不论她出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这德妃往皇帝身边送女人的话都是坐实了的。到时候就算大伙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乌雅氏也是黄泥落到裤裆里,怎么都要膈应些日子的了。 临近年根,宫里的女人们一个个都赞足了劲准备过年,宜妃那个本就喜欢四处挑事儿的主儿正越发的不安分,惠妃端的一副菩萨像背地里也不是没盘算,就连良妃那么胆小避世的人也还为了自己儿子敢邀宠呢 德妃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发冷,她清楚的意识到如果此时自己稍有差池,这个年定然过不好的了。但她也容不得兆佳氏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在自己面前放肆,所以端起了妃嫔的架势就要教训念声。 “娘娘,就算您不知道皇上的意思,那您的意思呢?”念声压根就没想给德妃收拾自己的机会,她知道,如果不趁着德妃现下心绪浮躁,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丝毫的胜算能问出一句实在的话来。 德妃努力平复着自己刚才被念声搅乱的心情,狐疑的看了一眼念声,“本宫的意思?” 念声终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那话停了一下才吐出口,“您想让臣女嫁给十四阿哥吗?” 德妃突然轻笑了一声,她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念声是在这儿等着她的,于是乌雅氏反问道:“你想嫁给本宫的儿子吗?” “不想。”念声的答的干脆利落。“那日十四阿哥去府里,当着他的面,臣女也是这样说的。”她丝毫不在意德妃是不是已经看到自己真实的目的。 “那本宫也不想。”如果是在念声这次进宫之前,德妃不否认自己动过这个心思,毕竟念声论家事,论样貌都是不错的儿媳人选,更难得的是胤禵也钟情于念声。胤禵是不仅是自己的亲骨肉更是自己一手带大,她这个做额娘的虽然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为小儿子思量的一些。 德妃娘娘更是拉着念声的手一路把她送到了永和宫门口,看着轿子抬了念声去阿哥所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环春看看左右,才掂量着说,“主子,念声小姐走了,咱们也回去吧?这外边挺冷的。” 乌雅氏依旧没挪动,只是看着已经看不见轿子的路上,“环春,你说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丫头呢?” 环春虽然不清楚昨晚屋里到底发过什么,但昨晚她进屋的时候主子脸上的神色她看的真真的,那挫败的神情已经多年不曾在自家主子的脸色浮现过了。环春陪笑着说,“主子,您这话奴婢可答不上来。但念声小姐终归就是个还没出阁的闺秀,小聪明一定是有的,别的吗想来也出不去框的。” 德妃突然轻轻一笑,扶着环春的手往寝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没准儿啊这框还真就让她翻出去了。” 念声按着德妃的交代,老老实实去阿哥所和苏麻喇嬷嬷辞行。 嬷嬷少不得叮嘱一番,又送了些点心让念声带了家去。 念声谢过嬷嬷就准备辞出去,却被苏麻喇嬷嬷拉住了手。 苏麻喇嬷嬷满是褶皱的手暖暖的握住念声的柔荑,摩挲了几下才开口道:“胤祥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你的福气啊,以后还长着呢。” “嬷嬷”苏麻喇没头没脑这么一句话让念声不免一怔,待到稍微明白了一点,就顿时羞红了脸。 苏麻喇嬷嬷笑的愈发开心,替念声抿了抿鬓角,就催促她上轿。 念声别过苏麻喇嬷嬷,回头看了一眼阿哥所才磨磨蹭蹭的坐进了轿子里。 大力太监们抬轿子抬的又稳又快,念声觉得没走多久的功夫,轿子就稳稳的又落了下来。念声知道这是到了宫门口,要验过了就可以出去了。 念声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正要叫挂蟾贴近了和自己说说话,就听见轿外传来一声:“等等!” 147-爷就不能问个明白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一秒记住【千千】.,为您提供精彩阅读。 说话的声音不大,念声听到耳朵里却跟梦中惊醒一般,忍不住的脚步就要往轿外迈,这真等花盆底碰着轿帘了,念声反而收住了脚。 一阵急匆匆才脚步声说话就到了轿子边上,四周的奴才纷纷行礼的动静更验证的念声的猜测,果然是胤祥来了。 胤祥大大咧咧的冲四下摆了摆手,让众人都起来,接着就吩咐海亮说:“让他们都走远些。” 海亮一点头,转身就撵了人都背过身去走远了候着,却看见挂蟾守在轿子边上没动,便亲自走过去拉她。“我们主子有话和你家小姐说呢,你跟我过来站会儿。” 挂蟾没理会海亮的话,只是往轿子里问了,听见念声“嗯。”了一声,才自己往众人那里走了过去。 海亮没脾气在后面也跟了过去。 胤祥看周围都轻省了,才站到了轿子门前,只说了两个字:“下来。” 念声不知为何,明明刚才自己还想着他来来着,可人真来了,她反而有些赌气,不想见胤祥了。 “爷让你下来。”胤祥见轿子没动静,就又说了一遍,不过语气里多少有些不耐烦。 念声听出了这一点点的不对劲,就更不想下轿了。 可胤祥没给念声跟自己较劲的机会,“赶紧下来。爷有话和你说。”说话间就动手挑开了轿帘,看清了念声的位置,伸手就把人直接给拉了出来。 “你......你要说什么?”念声有心跟胤祥嚷嚷,可又顾忌着这是在宫里,只能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 胤祥拉着念声的手不松开,单刀直入的问道:“你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念声听了一愣,“什么信?”她可很久没有给胤祥写过信了。 “就是那一个字。”胤祥提醒念声说,“就是那封只有一个‘许’字的。” 念声愈发迷糊起来,好不好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当时念声以为胤祥不成了,满心的话憋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写了这一个字出来,希望他看到了,明白了,哪怕真的去了,自己也总是应下过他的。 现在胤祥这样突然来问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念声心里刚刚还憋着的火气噌的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她压低了声音看着胤祥问道:“你当真不知道那个字的意思吗?” “爷要是知道还犯得着跑到这里来和你问嘛?”胤祥可是撇下了部里差事,抱着等下回去挨胤禛训的心思一路跑过来的。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没反正本来也没什么意思。”念声说完扭身就要回轿子里去。 女人就是这样,她觉得她心爱的人就应该无条件的知道自己心里想着什么。 这一点上,念声也不例外,她之前满心想的是自己和胤祥过了个小年夜,德妃娘娘的心思,皇帝的意思,她大概也猜的八*九了,上一刻还想着的人这一刻也来了,本来好不容易眼看着就有可能要美满起来的事情,就这样生生让胤祥给破坏了。念声心里顿时就只剩下了十足的恼火。 胤祥那肯轻易就放了念声走,那晚他正要和念声说这信的事,德妃娘娘那边就来人接了她回去,虽说念声今天才出宫,可这两天他都没能逮着机会见她一面。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的这种感觉让胤祥领悟到了什么叫百爪挠心的不痛快,而关于这一个字的疑惑也在他脑子里回旋不去。 胤祥不傻,他大约猜得到这是什么意思。但胤祥一想到自己面对的是念声,他就变得吃不准了。虽然胤祥没追求过女孩子,更没和温恪,敦恪以外的女子多说过什么,但他就是觉得念声是个不一样的存在。胤祥总能很清楚的就明白温恪为什么不高兴,敦恪为什么笑,可他从来搞不懂念声的眼泪和表情,自己逗恼了她她哭,自己说些有趣的事儿,她也能哭出来。 所以胤祥被折磨了这几天,终于决定不猜了,与其自己这样横竖猜不到正确答案,倒不如和正主儿问个明白来的痛快了。 念声被胤祥拽的脚下不稳,却不肯去扶他赶忙伸过来的手,只是自己扶了轿门,回头瞪了十三阿哥道:“宫廷里这样纠缠一个大臣的女儿,阿哥恐怕做的不妥吧?”口气里是十足的冷漠。 胤祥微微一怔,随即抓紧了念声还在自己手中的柔荑,根本不理会她的怒气。“随便你怎么说。爷只问你,那是什么意思?” “胡乱写的。没意思!”念声伸手去掰胤祥的手指。“松开!你一个阿哥无所谓了,我还要脸面呢。” 胤祥手上微微用了力,让念声靠近了自己些,声音又低又哑的说:“你再和爷闹,爷还敢干出更让你没脸的事儿来,你信不信?”说着又往念声嘴边凑了凑。 念声惊恐的张大了嘴,却没敢多说什么,看着胤祥脸上那股子邪邪的狠劲儿,她怕他真能干的出来。 “说吧。”胤祥心里微微笑了一下,他很满意念声眼下这少有的驯服。 “我不说。” “那爷可就......” “你敢!你敢我就咬烂你的嘴!”念声突然就爆发了,她彻底被胤祥给激怒了,哪有让女孩子大庭广众下把那种话当着人前就说出口的,她气胤祥不懂自己,更恼他没有一点风花雪月的情怀。 胤祥听了念声的话,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色,进而轻声道:“爷说的是你要不说清楚,爷今儿就当着这些人再说一遍那日在你府里说过的话......你想哪儿去了?”话说到最后胤祥几乎快绷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看着胤祥因为想笑又不能笑而憋的一抖一抖的肩膀,念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红透了。 “好了好了。你要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那爷来问,你只管点头摇头,行不行?”胤祥见念声只是低了头,一句话都不说了,也不凶自己了,突然就担心起来,他真怕念声又让自己给惹哭了。胤祥每次看见念声哭,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觉得自己心里会好不舒服一阵子。 念声不做声的点了点头。 胤祥想了想,突然发现这话在自己独自打转容易,真要说出口确实还挺难,自己一个大男人都觉得难了,刚才自己还非逼着念声说确实是为难她了。胤祥又掂量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许呢,是同意,答应的意思。你那个字也是这个意思?” 念声又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骂胤祥说的是废话,他的许字还能生出不答应的意思来? “那你答应什么了?”胤祥这句话换来念声愤怒的一记白眼。 “哦对,这句不能用点头摇头来回答哈?”胤祥承认自己这会儿也紧张起来了。“你是答应要和我好了吗?”话一出口,胤祥顿时就觉得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无论念声的回答是什么,他总算问出来了,这就痛快多了。 看念声好半天都没反应,胤祥摇了摇她还被自己握住的手,“说好了的,你点头或者摇头,总要有个答复吧?” “是。”念声跟蚊子哼哼似的胡乱出了一声。 胤祥是真没听清这么小的动静,下意识的就凑近了追问一句:“什么?” “是是是是是是!”念声满腔的羞恼爆发成了五个字,跟连珠炮一样就扫过了胤祥的耳朵。她已经闹不明白自己眼下究竟是什么情绪了,她只想赶快打发了胤祥好躲回轿子里去。 胤祥被念声突如其来的大声给震的从耳朵一直嗡嗡到脑袋里,瞟了一眼三十步外等着的那些想回头又不敢回头的奴才们,他对念声刚才的音量又了更全面的认识。 但胤祥的心情却愈发舒畅起来,仿佛念声的声音把这几日的憋屈都给震荡干净了一般,他恨不得抱起念声原地转上几圈才痛快。可胤祥的手还没来得及环上念声的腰,他的脚就被念声的花盆底狠狠的先踩了一脚。“你又来!”他可不是第一次被念声袭击了。 “谁让你欺负我的?”念声看着胤祥吃痛心里掠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凶着脸说,“你明明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干嘛还非要问?”这会儿子念声好像又忘记了要躲回轿子里的茬儿。“你的话呢。”念声的声音突然就低了下去,她知道这不是自己该说的话,但胤祥逼的她把什么都说了,她怎么就不能听一听他的心思呢? 胤祥顾不上脚上的疼,当即就凑到了念声跟前,干脆捧起了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才认认真真的说:“爷没什么要说的。”眼看着念声就要急了,胤祥赶紧续上一口气继续到:“因为爷一直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真的?”念声咬着下嘴唇盯着胤祥问。 “真的。”胤祥觉得眼下念声就是让自己把心剖出来证明自己的话,他都没二话的剖给她看。“爷那天都答应你的条件了,总不能再强迫你。那天看了你的信,爷心里猜来着......你想问个明白的,爷就不能知道个清楚的吗?” “啊!”胤祥话音还没落,就感觉到自己手上一疼。 148-胤禵?你什么时候来的?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只见念声一口就咬住了自己正捧着她脸的手指,疼的不行却又不敢生硬的去推开她,索性狠狠心一动不动的就这么让念声咬着。 念声本来只是想给胤祥一个教训,谁让他非得当着这么多人跟自己闹来着,可见胤祥只是哼了一声,就再没别的动作,念声就不敢再使劲了。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念声先松开了嘴,不用看她也知道胤祥的手上一定一排鲜红的印子了,因为她的嘴里已经有泛起了一股腥甜。 “你怎么不躲啊?”念声依旧没有推开胤祥的手,只是垂着眼问道。 胤祥看着已是一副乖顺模样的念声,顾不得自己手上的疼,反倒先用手蹭了蹭念声的两颊,“不生气了?” “本来也没生气。”念声不想承认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闹脾气的事实。 胤祥自然不会和她计较,看看光景胤祥心里还惦记着部里的差事,虽然舍不下念声但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准信儿,心里也就舒坦了。“不生气就好。那咱俩这事儿就算是说定了?” 念声冲胤祥眨拉眨眼睛,末了也没能在绷住连,一边甜甜的笑了,一边嘴上却说着:“谁跟你就说定了?你说的能算吗?” “这你就甭操心了,只要你愿意了,剩下的事情自然都是交给爷来摆平。”胤祥觉得念声的脸暖乎乎软乎乎的,越捧着就越不忍心撒手。 念声还是忍不住白了胤祥一眼,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打了下去,“懒的听你瞎说。” 胤祥也不在意,扶了念声就把人往轿子里塞,“行了,回去吧。天怪冷的,再着了凉了。”想了想又说道:“十五的时候记得出来,爷在上次那地方等着你。” “你还带着上次那姑娘吗?”念声突然狭促的问了一句。 胤祥愣了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念声说的姑娘是谁,眼见着念声坐进了轿子里,才忙掀着轿帘皱着眉头问,“什么姑娘啊?我除了你哪还有什么姑娘?” 念声只当胤祥和自己装迷糊,嘟起提醒道:“别装了。没有的话,那今年十五的时候跟在你身边的那个锦衣华服的姑娘是谁啊?” 胤祥又回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温恪啊?” 温恪?念声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你说的那是我妹妹温恪,还有德妃娘娘宫里的敦恪,我们仨是一个额娘生的。”胤祥赶紧解释着,生怕念声又想起什么不痛快的事儿来不给自己好脸色。 念声这才点了点头,“就是住在宜妃娘娘宫里的那位温恪公主吗?”听见胤祥说是,念声就想起了那日进宫的时候,她险些被宜妃娘娘为难的事情,“那……那天你在宫道上见到宜妃娘娘和我的时候,是真的要去宜妃娘娘宫里看她吗?” “那天的事情有一半都是巧合。”胤祥没想到念声会问自己这事儿,但他不打算瞒着念声什么。“那天爷本来是要去德妃娘娘宫里的,远远看见宜妃娘娘在那里为难什么人,原说要绕开的,但是海亮瞧着说是永和宫的人,爷才说过去看一看的。没成想却是你。” 念声说不上眼下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就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就偏偏让胤祥救了自己,原来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虽然已经有些失落了,但念声还是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你那日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这话里透着一股子委屈,因为那会儿她真的以为胤祥以后都不会看自己了。 胤祥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突然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宫廷对于念声来说还是太过复杂了些,“我那天要是多留心你几眼,只怕宜妃娘娘就更加不会放过你了。”说话间胤祥已经瞥见海亮在边上抓耳挠腮的冲自己打手势了,只得赶紧安抚念声说:“今日话就说道这里吧,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等到了十五的时候一并都问了,爷什么都告诉你。快回吧。” “你这会儿是赶我走呢?” 念声委屈的眼神让胤祥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只好哭笑不得的和念声说了实话,“皇上还没封印呢,这会儿子部里乱的跟一锅粥似的,爷是强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去且不说事情忙不忙的完,就是让四哥知道了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你还戳在这里干嘛?”念声一想起胤禛那副冷冰冰的面孔就觉得不舒服,反过来催促着胤祥赶紧走,“正经事重要,快走吧。亏得你明明一堆的事情没做,还有功夫跑到这里来和我闲扯。”说着就要从轿子里再出来推胤祥走。 “行了行了。爷这就走。”胤祥不想念声再来回折腾,赶紧摆手让她呆着别动。“可说好了,十五等着我。” 念声不耐烦的冲胤祥挥挥手,“你再不走我就要留在宫里用午膳了。” 胤祥让海亮过来,海亮就叫了众人一起回来。 胤祥退到一边看着大力太监放下轿帘,看着念声的轿子出了宫门才算是放下心来,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带出了笑意。 海亮看着自家主子高兴,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正要看口提醒胤祥时辰差不多该会兵部去了,却瞧见一道身影从宫墙边的走了出来,随即顾不上惊讶就赶忙行礼道:“奴才给十四阿哥请安。” 胤祥正乐呵着,听见海亮的声音才留意到胤禵正朝着自己走过来,心里虽有不解,但还是笑着招呼道:“老十四?你怎么在这呢?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没看着你?”胤禵走出了的地方本就不起眼,又背阴的很,胤祥一心只在念声身上,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胤禵走进了,看着胤祥脸上的笑意,自己只觉得愈不痛快,值得勉强笑了应付道:“刚巧路过而已,看见十三哥正和人依依惜别,所以就没好过来打搅。” “你说念声啊?她也不是外人,你既然看见了怎么不过来打个招呼?”胤祥看着胤禵眼中隐藏不掉的阴翳不以为然的笑着说。“年下宜妃娘娘的翊坤宫忙,德妃娘娘怕温恪没工夫陪敦恪,所以接念声进来住了两天,今儿就回了。” 胤祥说的半真半假,可胤禛心里跟明镜似的。胤禵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额娘是受了皇帝的嘱托才接了念声入宫的,他原想着这人进了永和宫,自己怎么也能见一见,说几句,至少缓和一下上次的尴尬。 可当胤禵小年夜满心欢喜的踏进永和宫去用膳的时候,才得知念声去了阿哥所,等他回到阿哥所听着小太监说起念声在胤祥房里用的晚膳,两人有说有笑的时候,胤禵才觉察出事情不对。 胤禵本想第二天借着给德妃请安的机会再寻念声,结果自己额娘压根没给自己踏入永和宫的机会,只是环春出来说,“娘娘昨夜受了凉,这会儿正睡着呢。”就把人给拦下了。 好不容易胤禵身边的海乐探到念声今天大约这个时辰出宫,胤禵紧赶慢赶的赶来了,却又让胤祥抢了先。胤禵当时有心过来大大方方的和念声闻声好,顺带搅合了胤祥的主意,没等他挪动就看见胤祥已经捧起了念声的脸,反倒让胤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尴尬起来。 就这样一直等到念声走了,胤禵也没了想头,就要去忙自己的差事,因此和胤祥打过招呼就想走。 谁想到胤祥这几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解释,却激起了胤禵的火气来。在胤禵看了,胤祥的话无异于是在和自己挑衅。 故而胤禵停下了脚步,脸上也挂起了笑容道:“没看出来呀,十三哥你还有如此自来熟的时候,这还没怎么着呢就不把人家当外人了?”说着又走近了胤祥两步,“好歹那也是马尔汉大人的千金,十三哥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人家姑娘想想,别张口闭口都是人家的闺名,不合适。”最后三个字胤禵特意拖了个长音。 “爷,您有没有问道一股子酸味,直冲鼻子呢。”不等胤祥说话,海亮先捂了鼻子尖声道,“别是御膳房的醋缸碎了吧?” “你?!”胤禵当即就变了脸色。 胤祥二话不说抬脚就踹在了海亮的屁股上,“滚一边去!这儿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见海亮还要争辩,胤祥作势又要踢他。 海亮看见自家主子似是无意的跟自己挤了一下眼睛,立马心领神会没再出声就“滚”了旁边去。 胤祥看着海亮躲的远了些,才冲胤禵随意的拱了拱手,“管教不严,让十四弟见笑了。回去我就好好收拾他。”胤祥心里清楚,要是刚自己慢一步,胤禵就要实打实的踹到海亮身上了。 “十三哥!你少跟我在这装蒜!明明就是唆使奴才欺辱我!”胤禵满腔的妒火,怒火一下子都找到突破口,他根本不理会胤祥的解释劝阻,指着海亮对胤祥说:“今儿你要真想给兄弟个交代,就把人交给我处置!” ... 149-兄弟携手送佳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头,他从胤禵的言行里清晰的察觉出了火药味,“十四弟,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 “我说的什么你心知肚明!”胤禵的火已经冲到了头上,手一转都快要指到胤祥脸上去了。 “老十四,你别太过分了。”胤祥虽然脸上还维持着一贯的神色,但话里已经带出了不高兴。 虽然胤祥比胤禵大了两岁,但胤禵并不怕他,瞪着胤祥扬起下巴道:“我今儿还就过分一回儿了,怎么着?!”胤禵看看胤祥又看看海亮,愤然道:“许你们主仆两个一唱一和的做戏欺负人,还不许我堂堂一个阿哥收拾一个奴才了吗?” 胤祥一只手格开了胤禵指着自己的手,走近了他一步压着嗓子吼道:“你小子今天吃错药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犯浑要挑个时候把?”胤祥两句话点出利害,为的就是能让胤禵有所顾忌,好感慨息事宁人。 胤禵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打闹一场,压根不理会胤祥话,反而扬声道:“怎么着?你还想打架不成?别以为你大我两岁我就会怕你,真动手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胤禵这一嚷嚷,以来是为了在场的都听见,让人以为是胤祥挑衅在先,二来也是想如果真动起手来,胤祥算以大欺小,自己怎么都占几分礼。 胤祥见劝不住胤禵,索性也放开了嗓子,“十四弟,你放心,我是不是会和你动手的。”说道这里,胤祥顿了顿才继续说,“但这人,我也不会给交给你的。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你冲我来,管教不了个下人自然也是我的不是。” 胤禵就是为了激怒胤祥才如此放肆,现在见胤祥铁了心不打算和自己多说,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十四阿哥只失了一下神,就很快转过心思来,既然胤祥不动手,那就自己先动手好了,想着就直接揪住了胤祥的衣领。 这么多年来虽然乌雅氏德妃一直长宠不衰,但对儿子们的管教却依旧严谨的很,所以即使胤禛冷淡写,胤禵冲动些,可兄弟俩都不是跋扈的人。 以至于胤禵今日突然转了性子的闹了起来,大家反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好在胤祥还算是清醒,由着胤禵拉扯推搡,他就是不还手,胳膊脸抬都不带抬一下的。 胤禵也没想真打,拳头举起来还等着人上来阻拦,所以迟迟没有落下。 可是周围的奴才们早都看傻了眼,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胤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犯倔,大有一副有本事你打死我的意思。 跟着胤禵的海乐奓着胆子上前有心劝一劝自家主子,谁知还没张嘴就被胤禵给撵开了。 就在胤禵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真的一拳打在胤祥脸上的时候,皇帝身边的李德全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两位爷,两位爷……”李德全人还没到,嘴就先到了,忙不迭的叫着两个人,“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皇上有旨意,召两位阿哥见驾。”李德全说完见胤禵还抓着胤祥的领口不放,只好亲自上前拉开胤禵的手,笑着说:“十四爷,您这是看见是十三爷的领子皱了,有心要给他抻展抻展吗?那让奴才来吧,您怎么能做这些呢?”说着就轻轻的去掰胤禵的手指。 见李德全亲自动手,胤禵便顺着台阶就下来了,狠狠的摔开了胤祥的衣领。“算你今天运气好!” 胤祥自顾自的整理衣服,没去搭理胤禵,就算是亲父子也还要严守君臣之礼,毕竟驾前失仪是很不妥的事情。 胤禵则不屑的看了胤祥一眼,先他一步昂首去了。 明天就是钦天监定的封印的日子,东暖阁里康熙刚刚见过几位老臣,刚说要松快一会儿,叫李德全送茶进来,却喊了两声才见人磨磨蹭蹭的进来。年下事务虽然繁杂,但皇帝心情还算不错,所以也没苛责什么,反而逗趣着问:“怎么?在外头忙着点银子呢?刚出去那几个都没少给你塞红包吧?” 李德全听了“噗咚”就跪下了,“万岁爷,您是知道奴才的。这玩笑奴才可当不起啊。” “起来吧,起来吧。”康熙看着李德全诚惶诚恐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朕知道你有分寸。说吧?又有什么事儿了?”能让自己身边的总管耽误了伺候,想来是有些麻烦的事情,左右也不是很忙了,康熙就打算听听看。 这一下可为难了李德全了,跪在那里坐也不是,右也不是,幸而皇帝并不催促他,好一会儿才想了个稍微委婉点的说法。“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今儿念声小姐出宫,十三阿哥去送了送。” 康熙端着茶碗靠在椅子上,老十三要是没去送他才会奇怪,这儿听了不过点点头,示意李德全继续说。 李德全咽了口吐沫,“十四爷本来也想去送一送念声小姐的,不过看见十三爷在送,就躲着没露面。” 康熙抬头看了一眼李德全,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他倒是懂事了。然后呢?” “然后......”李德全看着康熙的神色,掂量着道:“等着念声小姐走了,十四爷才出来和十三爷叙话。” 康熙撂下茶碗,缓缓的问:“就只是叙话吗?” 李德全一个头就磕了下去,哆哆嗦嗦的说:“回万岁爷的话,奴才的人就看到这么多,后面的就不知道了。”李德全没敢说自己徒弟是看了两位阿哥都势头不对,才急匆匆跑回来告诉自己的。 “行啊。既然明天就封印了,这国事忙的都差不多了,朕今天就来理一理家事。”康熙一双手支在了桌子上,吩咐道:“你去把这两个人都给朕叫来。” 等李德全带着两位阿哥回到东暖阁复命的时候,康熙已经换了家常些的衣服,半新的湛蓝箭袖,宝蓝的褂子,去了帽子外在南窗下的大炕上。 听见外面的动静,康熙也不等通报,就在屋里吩咐:“来了?那就进来吧。李德全,你带人下去,不用伺候了。” 李德全应了,冲两位阿哥努努嘴,就带了宫女太监们退下。 胤祥胤禵挨个走进东暖阁,向皇帝行礼,异口同声道:“皇阿玛吉祥。” 康熙手里捧着一本书,见二人进来了,也不过是略抬眼看了看,就依旧盯着手里的书,随口问道:“差事都忙的怎么样了?” 兄弟俩不明白康熙是什么意思,只好各自按着自己的差事简单作答了一二。 “这么说是一切大吉,就等着朕明天封印了?”康熙依旧信手翻着手里的书,也不叫两个儿子起来。 胤禵看了胤祥一眼,先答话道:“回皇阿玛的话。蒙皇阿玛信任,儿子今年领了巡防的差事,越是年节下越要多加仔细,不敢辜负皇恩,所以恐怕比不得其他兄弟们自在了。”说着不忘又瞟了胤祥一眼。 康熙点了点头,“嗯,每年三十到十五的这半个月里,都是阿哥们协理九门提督管制京畿,今年既然是选了你,你就好好干,虽然辛苦却也是个历练的好机会。要记住,你是去协理的,遇到事情要和其他人多商量,切不可一意孤行,意气用事,更不能端着阿哥身份去压人。” 皇帝这话说的不重,但句句都点到了胤禵要害。 “儿臣记下了。请皇阿玛放心。”胤禵磕头说。 “你十三哥去年领的巡防,你们年岁相近,住的也近,想必说话方便,有什么不懂的,不妨多问问他。”康熙又吩咐道。 胤禵尽管心里不屑,但还是冲胤祥拱了拱手,“还请十三个多多指教了。” 胤祥赶忙还礼,“十四弟客气了。不敢当。” 康熙看着两人在自己跟前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不由得心里暗暗发笑,随即故作不知的问了一句,“我只让人去叫你们过来,原以为你们会有个先后,这怎么倒是齐齐的到了?”这话问的看似寻常,实则刁钻。 果然胤祥胤禵都是一愣,脑袋里分别盘算起了各自的借口。 康熙也不急,只是倚在大迎枕上,等着儿子们给自己一个说法。 胤祥在心里一番挣扎,最后还是咬牙开口道:“儿臣是从东华门过来的。”说完偷眼瞄了一眼一脸诧异胤禵,又看了看康熙的脸色继续道:“今天......马尔汉大人的千金出宫回府,儿臣就从部里溜出来了一会儿,去送了送。”胤祥知道自己句句说的都是实话,虽然有些越矩,但不会欺君。两者相害取其轻,胤祥先一步把实话说出来,便顺理成章的把雷推给了胤禵。 康熙听了心里微微一怔,他原以为定会是胤禵个机灵鬼先开口,可怎么都没想到,一贯老实耿直的老十三也会偶尔做出这种滑头的事情来。于是康熙没说话,转而饶有兴趣的看向了胤禵,等着听他怎么说。 胤禵心里也是一惊,自己居然让胤祥给抢了先机,只好硬着头皮说:“儿臣也是去送念声的。” “哦?”康熙微微眯起了眼睛审视着面前跪着的两个儿子,笑道:“那就难怪了。不过,你们两个不是还因为人家打过一架吗?怎么转脸就能携手去送同一位佳人了呢?” 150-德妃不乐意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话很快就被皇帝逼进了死胡同里,胤禵到底是小一些,不安的看了一眼胤祥,低下头没敢轻易在说什么。 胤祥脑子里略一转就坦然道:“十四弟确实也是去送兆佳小姐的,不过他去的晚了一步,兆佳小姐上轿出了宫门十四弟才到,故而他们并没有见到。”胤祥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但也让人抓不到什么错处,反正他的确是在念声走了之后才看见胤禵人的。 “正是。”胤禵听了胤祥的话,觉得自己反正也不吃什么亏,既然有了合适的答话,他也就顺势应承了。 这样中规中矩的答案让皇帝顿时失去了兴趣,自己做阿玛的也不好直接去问儿子们有没有动手之类的话,眼下只有索然无味的又说了些不打紧的事情,便叫他们跪安了。 暖阁里烧了地龙,近半个时辰的对话里胤祥和胤禵始终都是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等着起身的时候膝盖的酸疼自不必说,单是被汗浸透的中衣就够让人不舒服的了。 出了暖阁,天上居然飘起了小雪。 冷风一扑,胤祥和胤禵不由得同时打了个寒战。胤祥察觉到身边的敌意,也不留情的就瞪了回去,既然胤禵不打算和解,自己也没道理就怕了他。 胤禵见胤祥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有些再说几句狠话,又碍于在皇帝跟前,所以只好愤愤的瞪了胤祥一眼就拂袖而去了。 胤祥没和胤禵计较,目送他离开就匆匆往部里赶,四哥的一顿唠叨是免不了了,但总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 康熙打了两个不省心的儿子,就吩咐李德全摆驾永和宫,他有些累了,要歇一歇。 德妃清早送走了念声,也觉得有些累,正在屋里歪了歇着,听小太监说皇上要来,只好勉力起来让人准备点心茶水,好接驾。 谁知皇帝到了就一路进了屋里,径直歪在了德妃之前休息的榻上,不耐烦似的让人都下去,“朕要歇一会儿,你们都走远些。” 德妃亲自奉了茶给康熙,站在炕下没动。 康熙指了身边让她坐下,“给朕捏捏腿,咱们坐着说话。” “皇上不是累了吗?那就眯一会儿吧。”德妃嘴上说着,还是坐在了炕沿上给皇帝捏腿,但脸上总有些不甚欢喜。 康熙一时想不明白一贯温和的女人怎么突然就有脸色给自己看了,但他并不计较,多年相伴下他一直很满意乌雅氏的顺从,偶然有些小脾气他也乐意包容,于是笑了问:“怎么?朕来了你不高兴?” 德妃娘娘有心和皇帝闹一闹,可无奈自己不会宜妃那些本事,只能轻哼一声,用沉默表示自己的不痛快。 皇帝支起身子,拉住了德妃给自己捏腿的手,“你要真不高兴见着朕,朕就去别的地儿了,免得招你讨厌。”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轻浮,德妃轻轻的挣了一下,并没能把手从皇帝手里挣出来,进而低了头似嗔非嗔的问:“皇上不是明天才封印吗?这会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康熙见她肯说话了,就知道不是真的烦自己,随即半开玩笑的答道:“你的儿子气着朕了,朕自然要到他额娘这里来说理。” “胤禛?”德妃虽然多少有些偏疼小儿子,但更担心脾气有些冷倔的大儿子。“四阿哥从小脾气就冷淡倔强,要是有什么不是的地方,还请皇上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说话间口气已经没了先头的冷淡。 康熙靠回了靠枕上,支着头看着德妃,“老四的脾气多少年都是那样,朕要是和他计较,计较的过来吗?” 德妃这才意识到是胤禵,有心替儿子辩解一二,但看着康熙的神色并不像真的生气了,所以没急着开口,反而突然换了话说:“兆佳小姐今天一早离宫了,年下事情多,臣妾不好多留她。”这事儿原就是康熙托了自己的,事情办完了总要和他说一声,说完德妃继续拿捏着帮皇帝捶腿。 “你怎么不问朕胤禵怎么了?”德妃屋里熏了香,香甜的气息让皇帝很松弛。 “胤禵也是皇上的儿子,犯了错皇上只管管教便是,臣妾没什么好说的。皇上告诉了臣妾,臣妾免不了再教训他一顿而已。”话虽这么说,但德妃还是忍不住去琢磨小儿子到底又做了什么。 康熙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再兜圈子,直接把胤禵差点又和胤祥打起来的事情告诉了德妃。“这兆佳氏朕是见过的,很满意。就是没想到朕的儿子们平日里诸多不和,这看女人的眼光倒是不谋而合了,要是由着他们这样下去,这么好的儿媳妇朕怕是不能得了。” “也不真见得就有您看着得那么好。”乌雅氏难得如此直接得表述和皇帝不同的意见。 康熙颇有些惊奇的看着乌雅氏,随即玩味的笑了,“怎么?她一个小丫头还惹得我们佛口佛心的德妃娘娘不高兴了?” 德妃没理会皇帝的笑意,把这两天里的事情挑着紧要的和皇帝说了,“臣妾只是没想到,她一个文文弱弱的丫头居然能那么快就抓了别人的弱处下手,在宫里就敢威胁臣妾。” 康熙听完德妃的诉说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说:“真是没有想到,马尔汉那只老狐狸居然还教出了这么一个有血性的女儿来。”皇帝顿了顿,突然问道:“不过她这性子还真是难得,你觉得和胤禵怎么样?般配吗?” 乌雅氏闻言心头一惊,定了定神才起身下地,直接跪在了炕前,一本正经的说:“如果皇上是在问臣妾,那臣妾希望您把兆佳氏指给胤祥。” 康熙颇有些不解的问:“怎么?就因为她开罪了你,你就不乐意她做儿媳妇了?”在皇帝的心里,德妃并不是如此小心眼的人。 德妃依旧是一副柔柔的样子,“臣妾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可臣妾觉得兆佳氏所做的都表明了她心里已经是有了胤祥的,就算是皇上您的意思,臣妾也还是不想胤禵娶一个心里根本没有他的人过一辈子。与其让孩子们痛苦,不如皇上您成全了他们,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康熙下炕扶起了乌雅氏,揽过她的肩头在自己怀里靠了,“你说的朕也不是没想过,只是眼下朝廷上有些事情不太明朗,所以……” 皇帝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不过乌雅氏已经明白过来,皇子公主的婚姻自古以来都是皇室维护朝堂,乃至边疆和平的工具,出于这一点的考虑,即便是天子也有许多的不得已。既然是这样,自己一个小小的妃嫔还能再说什么呢? “臣妾明白了。”德妃接过了皇帝的话头,“胤禵也是皇上的儿子,世上没有阿玛会害了自己的孩子的。这件事情全由皇上做主便是。”德妃其实并不讨厌念声,若是念声真的给自己做了儿媳妇,只要日后自己多提点些,未必她就不能和胤禵好好过日子,既然想通了,德妃自然还是要顺着皇帝的意思来。 康熙拍了拍德妃肩膀,“嗯,这件事朕还需要再想一想。”随即玩笑道:“朕瞧着兆佳氏长的很好,模样竟然比朕的女儿也不差。” 德妃轻笑道:“皇上是看自己的孩子怎么都好。”想了想也可皇帝开起了玩笑,“平心而论这兆佳氏确实貌美,年纪家事什么的也都合适,左右明年都说了要选秀的,皇上要是真的看中了,留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不行的。”话没说完,乌雅氏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好呀!朕果然是把你惯坏了,什么话你都敢说了?”康熙心情一时大好,一把就把德妃搂进了怀里,倒在了炕上。 屋外雪花渐渐大了起来,也不知道道了年下又会是什么光景。 轿子把念声送回了马尔汉大人的府邸,马尔汉夫人接了女儿,又厚赏了轿夫,才拉着念声的手一路回了正院。 念声知道家里年关忙碌,一路上就问着额娘这几日府里的安排,盘算着自己要怎么在三十之前把该打点的事情都做了。 马尔汉夫人倒不急着和女儿说这些,眼下问清楚念声在宫里如何才是她心里的头等大事。 念声少不得把这几天的事情和额娘一一说了,把自己和德妃的交谈也说了,只是略去了自己威胁德妃不提。 “这么说来,皇上和娘娘都是默许了你和十三阿哥的事情的?”马尔汉夫人听完心里涌起了一丝的不安,但她一时想不清这丝不安的由头,只好先不去管它。“那你的意思呢?”虽然明知道自己和女儿都没有说话的资格,但马尔汉夫人还是忍不住问道。 念声垂了头,突然扭捏起来,揉搓着衣角说:“皇上和德妃娘娘的心思轮不着我去猜。但是……但是胤祥他……很好。” 听了女儿的话,马尔汉夫人不由得笑了,连声道:“看来我儿是中意十三阿哥的。”说话间,马尔汉夫人突然想起自家老爷的话,心里当即又悬了起来,试探道:“声儿,额娘有件事要和你先说清楚……” ... 151-僧格家的富察氏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其实就算马尔汉夫人不开口,念声也知道自己额娘要说什么,左不过就是马尔汉大人的那些小算盘,而这些小算盘总是围绕着一个十四阿哥不放。以至于单是想想,念声都觉得烦,忍不住开口道:“额娘,您还是别说了,您和我阿玛的盘算女儿都知道,但这会儿您不觉得说什么都为时过早吗?再说了这件事上岂能真是阿玛他说了算的。” 马尔汉夫人深知女儿是个有主意的,加之自己从心里也并不是十分赞同自家老爷,所以也不打算再多做纠缠。马尔汉夫人点了点头就和念声说起了年下家里的安排,不单为着现在还有女儿这个左膀右臂可以帮忙分担家事,更是为了能干着在她出嫁之前多教会她一些才好。 胤祥回到兵部,处处小心避开胤禛,所以这大半天过的也算是太平。可胤祥并不知道,胤禛因为没把信及时给了念声事儿多少也有些愧疚于弟弟,所以他对胤祥溜出去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谁也没搭理谁的混了过去。 胤祥忙过了晚膳的点,抬头发现胤禛已经回府了,才伸了个懒腰,喊上海亮就要回阿哥所。 谁知道前脚刚迈出兵部的大门,就被乾清宫的小太监拦了个正着。 冬夜寒冷,天又下着雪,这小太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见着胤祥的时候冻得缩手缩脚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十三爷继续,皇上请……请您过去,用……用晚膳。” 胤祥听了不免有些诧异,早上刚刚被皇上召见过,跪了快半个时辰,忙完一天好容易眼看着要松快下来了,这会儿子听见又要去面圣,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事儿。 胤祥让海亮给来人塞了两个大子,才开口问:“小公公辛苦了,这些拿去喝酒,暖暖身子。不知道皇上这会儿见我,是……?” 小太监是李德全的徒弟,再机灵不过的,又得了胤祥得好处,自然知无不言,笑眯眯的奉承道:“给十三爷道喜了,奴才听着师父的意思,皇上可能是要给您指婚了呢。”说的似是而非的,没一句是他自己的话,可又句句都有点意思。 胤祥半真半假的听了,呵呵笑了就打发了小太监说:“那就劳烦小公公先行一步代为禀报,就说我回去换身衣裳就去。” 小太监答应一声,就乐颠颠跑回去复命了。 海亮看着他跑远的身影,有些不安的说:“爷,皇上真的是要把念声小姐指给您了吗?” 胤祥自顾自的下了台阶,踩了踩地上已经积起来的雪,低着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总觉得不会这么轻易。”说着又想了想,“海亮,你说我和老十四,谁更好一些?” “爷,您怎么这么问?奴才不明白您的意思。”海亮是真的没听明白胤祥到底想问什么。 “我和胤禵谁更适合念声一些?”胤祥斟酌了一下话语又问道。 海亮想也不想的说:“爷,那必然是您啊。您和念声小姐认识了这么久,又见了那么多面,还写了那么多的信。这彼此之间都已经……”海亮一时想不出什么雅致的词,只好用大白话说:“总之,您和念声小姐都是熟人了,她对您也不是没有意思。十四爷怎么能比得过您呢?” 胤祥若有所思的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吩咐道:“回去换衣服吧,还要去乾清宫呢。” 也不知道皇帝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等胤祥赶到乾清宫的时候,晚膳已经撤了下去,皇上正捧了杯子漱口。 胤祥行了礼,皇帝就招呼他坐下,还特意问了一句:“晚膳用过了吗?”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还没用过。”胤祥实话实说。 康熙点了点头,却没在提饭食的事情,而是问起了胤祥对之前西行中种种见闻和事情的看法,“一路回来许久了,也没机会和你聊一聊,就连你护驾有功也没能好好表彰,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吗?” 皇上这话说的看似无意,实则足以让人背后一凉。 胤祥急忙离座跪下,口称不敢,“皇阿玛言重了,儿臣护驾只是尽为人臣为人子的义务和责任,没能保圣驾万全而然皇阿玛受惊已经是儿臣的罪过了,哪里还敢有论功之心?” 康熙却没理会胤祥的惶恐,反而冷笑道:“你怎么也是替朕挡了一箭的人,若是不上不奖,朕岂不是成了赏罚不明的昏君了?” 胤祥听的云里雾里一般,怎么都想不明白皇帝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些来,有心辩解一二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但要是什么都不说,由着皇上误会自己也不是个办法啊,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儿臣万万不敢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说着便一个头磕了下去,也不敢起身。 康熙盯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并吩咐胤祥起身。“好了,坐吧。”看着儿子一副诚惶诚恐还迷茫不已样子,皇帝笑的更厉害了,“今儿早上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才一日的功夫就失了伶俐了?还是说只有跟兆佳氏有关的事情才能让你心思活络起来?” 胤祥听到这里,才总算是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脸上一红,没好意思再说话。 “朕还以为是老十三学出息,有长进了,居然也懂得抢话耍滑了,谁知原来你这还是个对人不对事的本事?”康熙抢白起儿子来毫不留情。 胤祥自知理亏在先,由着皇帝说自己也只是呵呵笑了不说话。 康熙知道儿子本质上还是老实的,也就慢慢收住了自己玩笑的心思,转而让胤祥踏实坐了,只和他说些家常话。聊了足有一个时辰,绕着绕着才绕到了念声身上。“马尔汉家的姑娘进宫让你见着了,心里可欢喜了?” 胤祥好不容易自在起来,猛然听见皇上提起念声,顿时又不免有些局促,慌乱的点了点头没吱声。 康熙略有鄙夷的瞟了一眼儿子,“怎么?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当日你求朕让你见她一面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扭捏。男子汉大丈夫,你这像个什么样子?” “皇阿玛,儿子心里是欢喜的,可这欢喜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还想着是不是该起来谢恩,所以一时反倒不知如何回话才好了。”只有康熙和自己两个人的时候,胤祥更容易把皇帝当成父亲看待,忍不住的就会有所依赖。“不过今早儿子去送念声的时候总算是问明白了的,她心里也是有儿子的。”说着想起念声早上的神情,胤祥忍不住又笑了。 康熙看着儿子乐呵,心里却沉了下来,因为他下面要说的话大约会让胤祥笑不出来了。“那很好吗,郎有情妾有意,这是好事。”但他还是选择先顺着儿子的话说,“你这也算是心愿得偿,皇阿玛也总算是没有失信与你。” 胤祥重重的点了点头,“谢皇阿玛成全。” “朕听德妃说,你们还单独一起用了晚膳?”康熙和善的问,“兆佳氏是马尔汉的掌上明珠,侍候人的事情她做的来吗?” 胤祥想起小年夜自己和念声都净顾着斗嘴了,饭吃的如何全然不记得了,只记得念声又哭又笑的惹人怜,自己手足无措傻傻的,这些当然不能和皇上摊开来说。所以胤祥挠了挠头,答道:“念声很体贴,什么事情都做的好,而且儿子也不需要她侍候什么。” 康熙微微皱了下眉头,仿佛不经意的说:“诶,女子除了柔顺,还是要回侍候丈夫的,不然将来成婚后怎么办?”说到这里,皇帝惊觉自己的话有些偏了,忙找补道:“朕听说僧格的女儿富察氏服侍她祖母多年,以贤惠孝顺在亲贵中名声颇好。” “儿臣记下了。”胤祥的意思是他日后会让念声在这些方面多加努力。 然而皇帝的意思并不只是让儿子听听而已,见胤祥没领悟自己的深意,康熙不得已把话说的更明白些,“朕还听说这个富察氏好像很喜欢你,之前还在宫中找着你说过话?” 胤祥听康熙问起,不禁莞尔道:“皇阿玛说笑了。那日富察氏随她额娘入宫给娘娘们请安,儿臣不过是在宫道上见着了她们,僧格夫人向儿臣问安,儿臣少不得与她寒暄了几句。至于富察氏,儿臣并未与她说话。” “你是没和人家说话,可挡不住人家姑娘把你看到眼里了。”康熙笑着敲了敲桌子,“前几天僧格还和朕提过他这个女儿,说是对你倾心不已,希望朕能撮合成全了。” 胤祥闻言一惊,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皇上今晚召见他的意图所在。胤祥当即起身,直挺挺的就跪了下去,“皇阿玛,使不得啊。” 康熙正说的乐呵,没想到儿子这么直接的就驳了自己的面子,不禁冷下脸来道:“什么使不得?” “儿臣中意的是兆佳氏,而且她和儿子堪称情意相投,儿子一心只想娶兆佳氏做福晋,希望皇阿玛成全。”胤祥跪的端正,急火火的说道。 康熙眼中看不出是怒意还是其他,只听得他淡淡说:“兆佳氏自然很好,可富察氏也不差。”(.. ) 152-两头大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脑子里有些乱哄哄的,他隐约察觉到了康熙的意思,可实在不想面对,又不能随便和皇帝耍花腔,只能低头跪了不再吭声。 康熙等了一会儿,见儿子不答话,却不打算轻易的终止话题,而是进一步的说道:“论起来富察氏还是我们满人八大姓之一,比兆佳氏门楣还高,与皇室更是世代联姻。僧格虽然只是个佐领,但如果让他的女儿给你做侧福晋,也不算是辱没了你吧?”皇帝说了一大通的话,总算是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了。 “侧福晋?”胤祥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可儿臣连福晋都还没迎娶呢,怎么就说纳侧福晋的事情了?” “福晋的人选不是已经有了?”康熙反问道,“怎么?朕身边从一品大院的嫡亲女儿给你做福晋你还不满意吗?” 皇帝东一句西一句的自己心里当然是清明的,但胤祥却是一头雾水起来了。 胤祥把皇帝前前后后的话在脑子里急速的过了一遍,送算是大概有了点头绪,试探着问道:“皇阿玛的意思是要把念声指给儿子做福晋,把富察氏也指给儿子做侧福晋吗?” “朕说的够明白吗?”康熙见胤祥反应过来了,便安适的把手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略向前探了身子反问道。 胤祥心里是又惊又喜,喜的是皇上一句话自己和念声的事情就突然有了着落,惊的是怎么突然就多出来个富察氏?男人三妻妾虽然正常,可自己和念声的事儿要是成了,这新婚燕尔的小日子还没过,就加进来一口子人,别说念声会不会多想,就是自己也觉得不痛快。 思索再三,胤祥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皇阿玛,这会不会有些不妥啊?” “哪里不妥了?” “皇阿玛您刚刚也说了,富察氏门楣不低,就这样给儿子当了侧福晋,是不是有些……而且……”胤祥掂量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您该不会是要儿子同时迎娶她们两个吧?”如果不是这个意思,那完全可以等自己和念声成婚一年半载之后再商议也不迟啊。 康熙总算是露出了点满意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朕就是这个意思。” “皇阿玛,这恐怕就真的不妥了吧?”胤祥眨巴了一下眼睛,“哪有侧福晋跟福晋同一天进门的道理?难道让念声和儿子行过合卺礼,还要让她再出来受富察氏的礼不成?” 听了胤祥的话,康熙不由得笑了道:“臭小子,懂的还不少。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到时候你安安心心的做你新郎官就是了。”大约是察觉到了儿子的不安,康熙不慌不忙又补充道:“朕怎么可能让这种尴尬的事情发生呢?” 可能不可能的,您的意思都已经摆在这里了,还能有别的变通了,再说婚礼这种事情又哪有什么变通可言呢?胤祥不由得暗暗腹诽。 看儿子又没了声响,康熙轻轻叹了口气,只好把自己的思量说了出来。“让你同时娶嫡福晋和侧福晋是不合适,但同时迎娶两个侧福晋,就不存在什么礼数上的问题了。” 胤祥这下是大吃一惊了,说话都不利索了,“皇阿玛,请您恕儿子愚钝。您刚才不是还说指念声给儿子做嫡福晋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两个侧福晋了?” “你都能想到同时迎娶嫡福晋和侧福晋不妥,朕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不就变通了吗?”皇帝不以为然的说道。 胤祥实在没忍住偷偷翻眼看了看康熙,小声嘟囔了一句:“您这算是哪门子的变通啊?”说着动了动自己已经跪的有些发麻的腿。 康熙耳聪目明自然没有放过儿子的不满和小动作,抬了抬手吩咐胤祥起来说话。“你也在兵部呆了这么久了,眼下是个什么形式你不知道吗?西巡的时候陕甘,豫东一带流寇成群,趁着再年四处煽动百姓,犯上作乱,你都没看见吗?” “眼下是用人之际,满蒙亲贵里又属富察氏一族的男儿多在军籍,正是我们需要拉拢的。这个时候皇室和他们联姻不就更能巩固关系,有利局势稳定吗?”康熙索性把话都说明白,也省的儿子再心存侥幸。“所以这富察氏你非娶不可。” “那念声……” 康熙根本不再给儿子丝毫反驳自己的机会,“朕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兆佳氏自然会指给你,但依着当前的形式,只能是和富察氏一样,都给你做侧福晋。”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皇帝又放缓了声色说:“放心,将来找个机会再把兆佳氏扶正就是了。朕知道你爱重她,自然不会委屈了她的。” 皇帝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胤祥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反抗的余地了,但有不死心的想争取一下,“皇阿玛,要不然您看这样行不行?儿子先娶了念声,过个一两个月,至多三个月,就把富察氏娶进门便是了。”若是争取到这些时间,念声做了自己的人,到时候自己再和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解释一番,总还是强过皇帝说的的,胤祥这会儿脑袋转的飞快,小算盘更是打的劈啦啪啦的响。 康熙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觉得要是这样合适的话,朕还用和你说之前的那些话吗?” “皇阿玛,您的意思是,要用儿子嫡福晋的位置给富察氏留一些念想?”胤祥突然有种被自己皇阿玛给卖了的感觉。 皇帝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微微闭起了眼睛。 胤祥已经认清了事实,恢复了理智,他清楚的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话,恐怕念声就是做了自己的嫡福晋可能都要比富察氏这个侧福晋晚进门,真要是那样的话,念声一定怄死了。但这话让他如何去和念声说呢?胤祥光是想想,都觉的别扭的很。 康熙作为慈父,当然也有善解人意的一面,看着儿子又默不作声了,便开口道:“这件事情现在还不急着说,朕会在下旨之前让德妃先去和兆佳氏打个招呼,她要是真如你说的那么好,就自然会通情达理的答应。马尔汉那边朕也会有所安抚,总归不会为难了你的。” “儿臣现在除了谢恩之外还能说别的吗?”胤祥突然有些孩子气的问,他心里不痛快,不痛快的恨不得拉着谁打一架,可他还在皇帝眼前,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康熙看着儿子有些赌气的样子反倒莞尔道:“你也可以不这样,不过后果吗……” 胤祥终于认命的再度起身离座,跪下磕头道:“儿子谢皇阿玛恩典。一切听凭皇阿玛安排。” “起来吧。”看着胤祥的神色,康熙又道,“都是要做新郎官的人了,你就不能高兴点吗?”见胤祥勉强扯了个笑脸给自己看,康熙摆了摆手,“算了算了,看了都觉着闹心。你就踏踏实实等着娶福晋吧,别的都不用你操心了。跪安吧。”皇帝话语间颇有些眼不见为净的意味。 雪下的更大了,风卷着雪粒子直往人脖子里灌。 胤祥浑浑噩噩的出了乾清宫,饶是这样冻人的风雪也没能让他觉得清醒些。 海亮也一直饿着肚子等在外面,这会儿见自家主子出来,便急忙迎上去,小声抱怨道:“爷您是在里面好吃好喝了,奴才可在外面蹲着遭罪了。乾清宫规矩大,连口热茶都没的喝,背风雪的地还要说了好话才给一块。”说着说着海亮才发现自家主子脸色不对,“爷,您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皇上说您什么了吗?” 胤祥迎着风雪往阿哥所的方向走,由着海亮絮叨也不搭腔,听着他问自己了,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满是疲惫的说:“爷今儿净是跪着了,这会儿子走路腿都用不上劲儿。你是有劲儿使不完了是吧?再啰嗦就让你背着爷回去。” 海亮听着胤祥不痛快,便讪讪的闭了嘴,小心翼翼的跟着往回走。 可走了没几步,海亮还是忍不住问:“爷,您究竟是怎么了?跪了这么久,该不是您惹皇上不高兴了吧?”想想又觉得自家主子不至于那么想不开去寻皇帝不自在,于是改口道:“一定是皇上有什么不痛快的,那您撒气了吧?” 嫂索 十三爷的嫡福晋 胤祥发现自己是躲不掉海亮这张嘴了,左右自己憋着也不舒服,就开口问他,“你觉着你要是在府里同时伺候两个女主子会怎么样?” “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海亮以为胤祥在和自己开玩笑,“就算是念声小姐还有没出阁的姐姐,人家也不会把姐妹两个都嫁给您吧?”于是笑着说。 “爷这可不是说笑,皇上今晚见我,就是和我说这个两头大的事情。”胤祥背着手,加快了步子。 海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小跑着追上胤祥,“爷,你不是开玩笑啊?” 胤祥扭头瞪了海亮一眼,没好气的说:“爷现在都快烦死了,哪有闲工夫和你磨嘴皮子?” “那念声小姐怎么办?” “爷他妈怎么知道?!” 153-雪地里撒气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再也压不住这满肚子的说不清是憋屈还是怒火的情绪,冲着海亮一嗓子就吼了出来。〔顺手推荐下新书:,大家支持哟!〕“爷他妈要是知道,不窝火了!我招谁惹谁了?我就是想娶个福晋都这么不容易吗?皇阿” 不等胤祥把话说出来,海亮就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捂了自家主子的嘴,“爷!您气糊涂了吗?这话可不能说呀!”海亮是又惊又怕,说话都带了颤声。 胤祥正在起头上,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身子一拧,一个过肩摔就把海亮摔在了雪地里,摔完了还觉得不解气,抬脚上去就想再踹一脚。 幸亏是雪已经积的厚了,胤祥气急了,动作也没有平日的灵便和准头,才让海亮就地一滚看看躲开了胤祥的这一脚。 “爷!您要是心里难受,要打要骂都随您,奴才的命都是您的。可是刚才那话可不敢再说了。”海亮跪在雪地里求着胤祥。 “滚蛋!”胤祥飞起一脚蹬在海亮肩头,就把人给跺进了雪里。“你告诉我!你告诉我现在这样该怎么办?!”胤祥指着海亮喊了起来,晚间静谧,声音四散开来把胤祥自己也吓了一跳。 海亮又急又疼,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哭着蹭道胤祥脚边,抱了他一条大腿哭着求道:“爷,办法总能想的,您先消消气啊。这是在宫道上,待会再让巡防的侍卫看见,说出去就不好了。” “爷还怕这些吗?”胤祥想把海亮甩开。 海亮死死抱紧了胤祥,“您不怕,您是不怕,可您想想念声小姐啊。”海亮这会儿只能把念声给搬出来,他知道这是胤祥心尖上的人,无论如何自家主子总还是要顾及念声小姐的。“现在皇上都说出来了,您从不从的都得从。您生这么大的气也无非觉得是委屈了念声小姐,可您想想,您要是因为呈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再被那念声小姐她可怎么办啊?” 果然,胤祥一听见念声的名字顿时就回魂了,“念声” “对呀!念声小姐不是都把自己许给您了吗?您中箭的时候,念声小姐急的差点没死了。眼下好容易把您盼回来了,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您让她怎么活?”海亮趁热打铁的说。 胤祥身上爆起的气力渐渐散了,整个人都有些软了,就像被抽了筋骨似的出溜着跪在了雪地里,“你说念声因为我急的差点死了?”饶是这样,胤祥也没放下对念声的记挂。 海亮这才惊觉自己说走了嘴,有心回旋一下又怕再惹着胤祥,只好吞吞吐吐的说了。原来海亮自作主张的偷偷去见过关柱,打听念声信里那一个“许”字的意思。关柱吃着海亮给自己的点心,就把自己七姐为着十三阿哥受伤的事情,前前后后和马尔汉大人闹,又病又急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海亮。 “爷,所以您千不念,万不想的,您看在念声小姐对您的这一片心上,您可不能胡闹啊。”海亮看着自家主子有些迷惘的神色,苦口婆心的劝着。 这些事情胤祥一点都不知道,虽然小年夜念声说过她的担心,这是这些她一个字都没提过。“她这么难,可她怎么一个字都没和我说呢?”心痛的感觉取代了胤祥之前的怒意。 那样一个粉雕玉琢的人居然会为了自己着急上火,那样一个大家闺秀会为了看一眼自己是不是平安回来和她阿玛明火执仗的闹,胤祥想着这些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个苦笑,摇了摇头。 海亮看自家主子终于平静下来,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搀着胤祥就要起身,“爷,起来吧。雪里凉,一会儿再湿了袍子着了凉就不好了。” 胤祥突然猛地甩开海亮的手,双拳使劲的砸在面前的雪里。虚厚的雪地很快就被砸的塌了下去,不多时就能看见地上的青石了。 胤祥一声不吭的,只是拼命的挥着拳头。他想明白了,自己不能闹,不能恼,连说多一句不高兴的都是罪过,不单是自己的罪过,甚至是念声的罪过,那他就把舌头吞到肚子里去,一声都不吭。但是他心里有火,这火不出来,指不定自己就能再干出什么来,所以他要泄掉。 海亮在一旁看着,起初是想拦着的,但他知道自己主子的苦,也许只有这样胤祥才能好受些,所以海亮站开了几步,一边留意着禁军的巡逻,一边等着自家主子整理心绪。 又过了好一会儿,胤祥终于有些力竭了,拳头上,雪上,地上都是斑斑血红。胤祥的心里清明了,正常的心神渐渐落了回来。也不用海亮搀扶,胤祥自己从雪地里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雪,冲着海亮吩咐道:“回阿哥所。” 念声在家里忙到很晚,管事的漏报了一处庄子的收益不说,连给各处庄农节下的赏赐也没算没。要不是晚饭前后庄子来人送一批野味,顺带问了句今年老爷太太的赏赐是不是赏的晚了些,就真的没人过问了。 念声忙的连晚膳也没吃,先问了相关的管事,又盘算了账目,确认只是漏了,不是被谁贪了挪用了,才下令所有账房和管事今夜都不必离府了,连夜把账目清算明白,确保明天天黑之前一切都得归拢完。 “给你们一夜时间来料理你们自己的过失。都是这上面的老人了,居然还能出这么大的纰漏。”念声坐在账房当中的书案前,审视着眼前已经开始着手干活的人们,“这要不是账目没错,我还真就要以为你们是反了呢!”说着手里的盖碗就重重的撂在了书案上。 屋里的人们都是以一凛,连应声都不敢,只是纷纷加快了手里的伙计,拨拉算盘的声音,研墨翻纸的声音交织在屋里。 时间很快就过了午夜。挂蟾端了碗冰糖燕窝放在念声的书案上,轻声劝道,“小姐,您还是回去歇一歇吧,左右这里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事儿,您何必陪他们熬着呢?” 念声坐着没动,手指轻轻的磕着书案,眼睛一遍遍的扫视过埋头苦干的人们。“我不累。这原本也是我的过错,审了半天,居然漏了一处庄子都不知道。” “那也不是您一个人的错啊。他们这么多人,每个人都分管着一摊子事情,可最后只有您一个人揽总,您就是神仙也难保不出错呢。”挂蟾只觉得是这些人办事不用心。“再说了,您之前病着,心也不净,还管着这么多的琐碎,就是出点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的。” 念声自嘲的摇了摇头,推开手边的燕窝,吩咐挂蟾去给自己倒杯浓茶来。“你去,吩咐厨房,让他们煮一大锅银丝挂面,再熬一大锅浇头,肉丝鸡蛋都放足了。做得了不用分,连过锅带碗筷都给我搬到这里来。” 挂蟾也不多问,转身就要去了。 “等等。”念声却又叫住了她,把那碗燕窝推了过去,“外头落雪了,冷。你把这个喝了,暖和了再去。” “小姐” 念声只是笑了又推了推那碗,“快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她自己的丫鬟她怎么心疼都不过分。 等着挂蟾出门去了厨房,念声离了椅子,在众人的书案间来回走动,时不时的就信手抄起谁桌上算好的账目翻一翻。一趟走下来,念声手里已经多了四五本账册,她把它们在自己书案上摊开,逐一查看,有的地方还拨这算盘又演算过,确定无误才合上去拿下一本。 厨房里每夜都有两个上夜的人,专门预备着各院各屋里有什么突然要的好张罗。 听说念声今晚收拾了账房里的一干人等,厨房管事的是聪明人,专门安排临时加派了两个上夜的人,连带他自己,都通宵守在厨房里。 这边挂蟾传了话,那边厨房里就热火朝天的操持起来,小半个时辰不到就全做得了。厨房管事亲自领着人,抬着大锅,抱着碗筷把吃食送进了账房里。 念声刚复合完自己抽查的账册,正喝着有些凉了的浓茶,寻思着等会儿再抽几本来看,一抬头见自己吩咐的宵夜抬了进来,就招呼众人先放下手里的活计,“大家也忙了一晚上了,先歇一歇吧。吃点东西,暖和暖和也补补精神,再干不迟。” 众人听了念声的话,虽然有道谢的声音,但却没有人敢真的停手去吃。 念声大概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九九,这多少是有些和自己置气的意思,毕竟到了年下,皇帝都要封印,自己折腾着这一干人不得闲,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念声微微笑了,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让挂蟾伺候了自己净手,走到了盛面的大锅前,挽起袖子就用大竹筷去捞锅里的面。 “小姐,让奴婢来给您盛吧。”挂蟾哪能让念声干这个,伸手就要去抢,却被念声推开了。 念声没盛好一碗面,就浇上浇头抽起一双筷子,送到一个人的桌上。不一会儿,屋内的每张书案上就都摆上了一碗念声亲自盛了端上的面。 念声自己手里也端起了一小碗,站在屋子中间,含笑看着大家。 不少人都不禁停了手里的笔或算盘,只等着念声下面的话。 ... 154-七小姐,后门有人等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再有个两三天就过年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在座的谁家里都有一家老小等着照应。论理,这个时候实是不该拖着诸位赶工。”念声说完这两句,底下有脸皮厚的还真点头附和,“但是,您诸位想过吗?这要是今儿真没人提此事,接下来会如何?” 账房里有着马尔汉家做了多年,打从老太爷的时候就伺候着的老人,一贯对念声这么个小毛丫头掌管大半个家有所不满,这时候终于有了出声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仗着自己的年岁,和服侍多年得的那点脸面还真就接下了念声的话。 这人倒也还装着一份恭敬,起身冲念声拱了拱手道:“原也就不是多大个事儿,年前都忙,有个疏漏忘了,本就在情理之中。年后核对的时候自然会现,少了,短了,补上便是了。他们都是些刨地讨生活的,庄子上总不至于短了吃喝。”一语言毕,总人有点头的,有摇头的,但没有一个大声应和的。 念声把头转向了说话的这位,声音不高,却是字字清晰的说:“您这话说的有理没理,我不评说。我只问您一句,若是把您节下这份赏赐漏了,节后补给您,你答应吗?” “凭什么漏了我的?我为府里辛劳一年,这都是我应得的。小姐您说漏就漏了,那我一家老小怎么过年去?”念声话音刚落,这位就着急的叫唤道,好像生怕真的克扣他似的。 念声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屋里的人们先是一愣,随即交头接耳几句,进而纷纷偷笑起来。 说话的这位见众人现,才一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着了念声的道,不免气恼羞愧,但又理亏的很,所以只好愤愤然的坐下不再出声。 念声没再追究他的话,而是另说道:“真是短了漏了,年后补上,这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是下下策。原本各处庄子都等着这些过年,等过完年了再给人送去,还有什么用?就像刚才这位说的,庄子的人不一定就指着这点东西过年,可您诸位想到的,当年立下这规矩的人没想到吗?” 这话没人敢接,说不好就是欺辱兆佳氏先祖的罪名。 “东西不多,不过是份人情罢了。总要暖了人心,人家才会愿意好好效力吧?”念声说着看过屋里的每一个人。“什么时候送不是大事儿,冷了人心才是大事。” 也有胆子大的,听完念声话虽然觉得有理,但还是不服,便开口问道:“那漏报的一处庄子进项呢?” “你们谁现在手里在算那漏报的一处进项?举举手,让在座的列位都看看。”念声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随即笑了问。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一个举手的都没有。 念声端着自己的一小碗面走回书案前坐下,一边挑了一筷子面,一边似是不经意的说着:“这一处进项吗,倒是真不着急算,出了正月再算也使得。毕竟这府里也不指着一项供养一大家子人的吃喝不是?”话说完,面条就吃进了嘴里,跟闲话家常一般随意。 “就像刚才你们说的,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谁能没有错漏?”念声自己吃着,也让大家吃。“趁热吃趁热吃,待会就不是味了。当然,要是有人真的年下手头紧,拿去拆借一二,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早晚补上就是了。”念声这话说的看似不走心,实际上是敲山震虎,不管到底因为什么漏算了进项,今晚话都放在这里,让人们自己琢磨去了。 下面真有打这事儿主意的这会儿也都急忙去划拉自己碗里的面条了,只担心自己稍有不自在让别人疑心了去。 念声指给自己盛了一点,所以很快就吃完了,看着众人吃,她又开口道:“其实这事儿最大的错处在我,你们的账目都是交到我这里揽总,我居然早没看出来......”说着把刚端起来的茶碗重重的放在了书案上,才继续开口道:“是我对不住列位了。” “不敢不敢。”众人纷纷撂下碗筷起身。 “都吃好了?”念声并不理会众人,而是问道,“都吃好了就撤了吧。大伙都提提神,今晚辛苦一下把这些赶完了。明早一汇要是没错了,一人五钱银子,从我院里出,就算是我请各位担待了我的错处的一点心意。” 在座的论年龄都是念声的爷叔辈了,今儿一晚上被一个十四五的小丫头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盘握在手心里,心里还真是有些感慨万千的意思。 话说开了,宵夜也用过了,大伙也认清了干不完活就没完的实情。一个个索性都甩开了膀子,下了狠劲的拨拉算盘,平日里的悠哉懒散全不见了。溜溜一通宵,账房里的灯火没灭过,各色声响也没停过。 总算是在早膳前后的功夫把一切都算明白了,连带着漏报的一处庄子也补算了出来。又经过快一个时辰的复核,念声宣布这次的事情就算是结了,向众人道了声辛苦,就吩咐散了各自休息。 念声在账房坐了一夜,不是抽查账册,就是核算些年下的采买,一宿没合眼。 挂蟾虽然跟着伺候着,但她终究没什么太多的事情,所以没到后半夜就在墙角的椅子里睡着了。 念声见她睡的香甜,也没再使唤她,有些端茶倒水的事情自己就做了。一直到念声打了众人散去,才去叫了挂蟾起来,“醒醒,醒醒。跟我回去了。” 挂蟾揉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还有些迷糊的问念声,“小姐什么时辰了?” “再过一会儿就巳初了。”念声也扭了扭有些僵的脖子回答道。 “什么?”挂蟾赶紧从椅子上下来,“怎么都这个时辰了?小姐,您怎么都不叫奴婢?” 念声笑着自顾自的取了斗篷给自己穿上,“你睡得跟小猪一样,横竖也没什么事儿,我叫你干嘛?” 挂蟾跟过去帮念声把斗篷系好,又给她塞了个手炉,才扶着人往回走。 雪下了一夜,天亮了才停。道上的积雪已经被仆役们清扫到了一旁,看着四下白茫茫的一片,虽然困顿,可人也觉得清爽了不少。 念声一边走,一边不忘对挂蟾说,“今儿关柱就不去上书房了,上午他要是来院里,你可得替我拦住喽。不然那小子一闹腾,我这觉要熬到晚上才能睡了。” 挂蟾笑着应了,“小姐您放心吧。今天说什么奴婢也把小少爷给您拦住了。” 话音刚落,就来了个打嘴的。 关柱从小路另一头闪了出来,裹的跟个团子一样的就往念声跟前轱辘,一边跑一边还叫着:“七姐,七姐,你看今儿雪多好,还没风,咱园子里打雪仗去啊?” 念声听了毫不掩饰的翻了个大白眼,二话不说就闪到了一边,躲开了关柱扑过来的攻势。 要不是跟着的人眼疾手快,关柱这个大团子就要扎进雪堆里去了。 关柱倒是全部在意念声的冷淡,转身就又扑了上去。 这回念声没敢再躲,怕真摔着了这个宝贝弟弟,自己免不了被额娘絮叨,由着他拉扯着自己的斗篷和自己撒娇。 “少爷,您就别闹了。小姐在账房一夜都没睡,现在刚刚忙完了,您就让她先回去歇歇,下午再陪您玩不行吗?”关键时刻挂蟾挺身而出,蹲下身子轻轻拉开关柱扯着斗篷的手,笑眯眯的哄着他说。 关柱一拧身子,冲着挂蟾道:“下午还有下午的事儿呢,下午我打算让七姐带我去市集逛逛,买点小玩意过年在家里玩儿。” “你还差什么小玩意啊?”念声听了径直揪起关柱的耳朵,“你那些弹弓木马,皮球竹蜻蜓的乱七八糟物件都能塞满一屋子了!你还要什么啊?你一个月的月前又富余吗?见天正经事不见做,就知道瞎败家。”念声一宿没睡,这会儿困劲上来,难免心浮气躁,说着说着话就说的重了起来。 没几句就见关柱红了眼眶,委委屈屈的咧着嘴想哭。 挂蟾少不得又要打圆场,哄了这个说那个的,几个人站在院子里好不热闹。 好容易念声的火气消下去些,关柱也不哭了,姐弟俩勉强达成了协议,念声出银子让可靠的长随领了关柱上街去买东西。 “左右这个日子下了,开张的买卖有限,你想买什么就买吧。”念声舍了银子求安生,但心里总归还是有些赌气。 关柱才不管自己七姐脸色好不好呢,他只要心愿被满足就是高兴的。 于是姐弟俩就算是别过了,关柱去了马尔汉夫人的正院,念声回自己小院去补觉。 走过一段,没等念声开口和挂蟾抱怨,就听见身后有人急匆匆的追了过来。念声以为是关柱又想什么幺蛾子,索性站住脚步转身问道:“又怎么了?都给了银子了,还不行吗?这是没玩没了了吗?” 来人一愣,急忙俯身给念声行了礼,才气喘吁吁的说道:“七小姐,后门有人找您,请您过去一见。” 念声和挂蟾对视一眼,想不明白会是谁这会儿能在后门等着自己。 155-旧事重提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让传话的门子先过去,自己想了想才和挂蟾说:“你先回去吧。[燃^文^书库][].[774][buy].[com]我自己去看看,这个时候来的想来都是熟人。” 挂蟾有心跟念声同去,但想想也觉得不能有什么事,更怕是十三阿哥来见自家小姐,自己在旁边反而妨碍他们说话,就向念声福了一福先回小院去了。 念声自己快走几步,往后门去了,她心里想的来人也应该是胤祥。今天是皇帝封印的日子,算算时辰这个时候朝堂上是该散了的。一想到能见到胤祥,念声脚下步子不禁又轻快了些许。 到了后门,刚才传话的门子已经候在哪里,见自家小姐来了,他忙把念声往门边的小屋里让,“七小姐,天怪冷的,奴才就把人先让进了屋里。您也请进,奴才走远些就是。” 念声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就着门子撩开的门帘就闪身走进了屋里。 天没放晴,屋内没点灯多少有些昏暗,念声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是有人坐在窗下,虽然身形看着有些像胤祥,但念声已经在心里认定了来人不是胤祥,于是她试探的唤了一声:“十四爷?” 胤禵见念声进来,又听见她叫自己,当即高兴的起身道:“念声,是我。” 念声有些迟疑的问:“十四爷,您怎么来了?”脚步却站在门边没再动。 胤禵并没有察觉念声刻意的疏远,他起身走到念声身边,“今儿没什么要忙的事情了,我就说过来看看你。”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含糊,忙解释道:“我今年领了京畿巡防的差事下午就要去九门提督那里报到了,大约过完十五才能有空闲,就想趁着现在过来看看你。” 念声不好唐突回绝胤禵的好意,但又实在不知道能和他说点什么,只能顺着他说:“十四爷是领了正经差事的,自当好好为皇上效力。只是天气严寒又下了雪,尽心班差之余,您自己也要多保重才是。” “我知道。”胤禵笑着答应着,他见念声关心自己,心里欢喜脸上也笑的的越可亲,“哦,对了。那几日你在宫里,我却偏有忙的,没能和你见一面。后来你出宫我是去送了的,只可惜去晚了一步,你的轿子已经出了宫门......” 念声听胤禵说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头绪,耐着性子听他又绕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那几日在宫中只是陪侍公主左右,再说礼法森严,实在也不便与十四爷相见。今日劳烦阿哥有心,屈尊而来,臣女感念。不如请十四爷前厅用茶,臣女的阿玛也差不多是时辰回来了。” 胤禵原本出了宫就应该去九门提督衙门的,是他惦念念声,才自私偷跑了来马尔汉府里,这会儿听念声要请自己去前头,还要搬出马尔汉来,当即就谢绝了。“不了不了。我只是顺道来看看你而已,年下的时候,我空着手来,怎么见马尔汉大人?” “阿哥驾临已是蓬荜生辉,哪里还需要带什么?”念声见他一时竟有些局促,不禁掩口笑了打趣了胤禵一句。 胤禵心里一直都为那日自己表白念声反被拒绝的事情耿耿于怀,怕念声心里恼恨自己,现在念声和自己开起了玩笑,胤禵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念声忙了一宿,困劲也上来了,见话也都说的差不多了,胤禵却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心里的不耐烦难免有些压不住了,不能明着赶他走只好旁敲侧击的那话去点他。“十四爷也下朝好一阵了,要不臣女让人那些点心来?您就着茶用一点?” 胤禵看着念声脸色似有似无的笑意,听着她软软柔柔的和自己说话,心里有说不出的舒坦,“不用不用。我早膳在宫里用了的。” “要不您再坐会儿?左右就快是用午膳的时辰了,您用了正好再去报到不迟。”明明时辰还早,念声却故意这样说,只想让胤禵早点离开。 “不用不用。我略坐坐就走了。”胤禵这会儿子只顾看着念声百般的好,连平日的机敏都少了一多半,生生没有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 念声那胤禵没了脾气,自己的火气倒是翻腾上来了,也不站着陪着好好说话了,自顾自的坐了一旁的椅子上,没好气的说:“十四爷,您今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有话呢,您直说,有事呢,您请讲。实不相瞒,府里出了点小事儿,我昨儿领着人看了一宿的账本,这会儿子时又困又乏的不自在。您要是没什么要说的了,您就忙您的去吧,也让我回去好歹睡一会儿成吗?” 胤禵被念声这一通连珠炮似的夹枪带棒的一顿轰,非但没有丝毫的脾气,反而愈和善起来,赶忙关切的问:“出了什么事情?可都解决妥当了?” 念声见他好像根本没听明白自己的话一样,顿时也没了脾气,只好哭笑不得的大略说了几句,“家丑不可外扬,让十四爷见笑了。” “这有什么?你我之间何来见笑之说?”胤禵摆了摆手,让念声别把自己当外人看待。 这话说的容易,但要分人,若是胤祥说,念声自会觉得体贴暖心,可眼下是胤禵说出来,念声突然觉得这十四阿哥今天未免有些孟浪了。 念声脸色微微一愣,随即正了神色道:“既然十四爷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那还请您体谅一二,若没别的什么事儿,臣女就少陪了。”念声不得已又对胤禵下了逐客令。 不过这次胤禵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相反他因为刚才听了念声作为,觉得她不仅模样好,性子和自己的意,连管家都是一把好手。胤禵忍不住就想着若是日后两人结了秦晋之好,这府里里里外外都交到念声手里料理,该是多好的一件事情,再往后有了孩子......好事一想起来就没边了,胤禵一时竟然忘了念声就在一旁还等着自己走人呢,想到美好之处竟是一时不查笑出了声来。 念声在一边看着胤禵的脸色越变越奇怪,知道最后笑了出来,不觉有些莫名,只好轻咳两声,轻声道:“十四爷?可是哪里有不妥吗?” “额?”胤禵被念声一句话说的回了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略有尴尬的说:“没有没有。是我想了点事情而已。”想想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再待下去的理由了,胤禵便顺势起身告辞,“既然你累了,那就快去休息吧。我自去便是。” 念声少不得和他客气,“多谢十四爷体恤,改日您再来,念声定然好好招呼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念声的客套在胤禵耳中无异于是邀请,有了念声的这句话,胤禵顿时觉得那日自己在宫门附近看见的那一幕已经不算什么了,胤祥定是欺负念声在人前不好声张才欺负了她去,那日自己不也强拉过念声的手吗? “念声,那我们以后还能和以前那样吗?”胤禵突然问道。 念声困得已经有些脑袋昏了,想也没想的就笑着应道:“以前?那是自然,只要十四阿哥不嫌弃臣女就好。” “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呢?”胤禵急着辩解道。 “那我们日后自然还和从前一样是朋友的啊。”念声笑道。 “朋友?”胤禵有些迟疑的问,“怎么能是朋友呢?” 念声突然 ... 觉出胤禵话里的不对劲来,心中暗暗道了一声不好,自己光顾着犯困,怎么就忘了眼前的这位那点不同于他人的心思呢?“可不就是朋友吗?”念声觉得自己笑的脸都有些僵了,但还是笑着说:“那日在前头花厅,咱们不是说好的吗?只要十四爷不嫌弃,我们就以朋友相待对方。” 胤禵脑子里一时有些混乱,刚刚不是还说的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又说出朋友来了?“念声,那日我的心思是说明了的,你难道没有听进去吗?”胤禵忍不住抓住了念声的手,生怕她跑开一般。 念声感觉到胤禵握住自己的手的力气之大,心里一紧,但生生忍下了想要挣脱的冲动,忍他握了,脸上换了一副柔顺的表情,哄着胤禵说:“那日臣女也把话说分明了的,十四爷现在这样,是真的要臣女以后都没有面目见您吗?” “胤祥!是胤祥对不对?!”胤禵突然又想起昨天在宫门口看到的一幕,“是胤祥逼着你答应他什么了?是不是?”胤禵说着面目不由得狰狞起来,“我都看见了!他捧着你的脸,就像是这样!”胤禵说着也伸手要去触碰念声的脸。 念声只觉得胤禵整个人突然就在自己眼前癫狂起来了,不满有些慌,站在那里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冷汗已经微微渗了出来。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胤禵脑海里回想起昨天胤祥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想着亲眼所见的他和念声惜别的场景,终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你们之间已经有了什么样的默契?你告诉我!” 念声确认胤禵已经疯了,说的也都是些疯话,并不去理会他什么,而是想格开他的手,好先和他拉开些彼此之间的距离。 胤禵见念声要躲,一双手顺势就卡住了念声的面颊。 ... 156-胤禵抓花念声脸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800免费提供十三爷的嫡福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喜欢本书的话请按CtrlD收藏本站! 念声哪里还会让胤禵再碰到自己,闪身就要躲开。[起舞电子书] 胤禵的身手本就利索,这会儿更是快的眼疾手快,容不得念声逃开。 两厢一错身功夫,念声只觉得自己左边脸颊上先是划过一丝凉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留下了一道冰线,紧接着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就沿着这条线蔓延开来。” “可这万一留下疤怎么办?”胤禵觉得自己不能容忍念声有丝毫的损失,更别说是在脸上,还是因为自己而起的了。“都怪我” “不会的。”念声拿开帕子,“您看,现在都已经不很明显了不是?”念声自己看不见,只觉得不再流血了就问题不大了。“也是怪臣女自己不小心,碰在了您的扳指上,要说怪谁,那也是一人一半的责任。您真的无需自责。” “我”胤禵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念声生生拦下了。 “时辰不早了,您若是不留下用午膳,那臣女也就不多留您了。”念声见说了这半天胤禵还是如此纠缠不清,心里渐渐也没了耐性,便变守为攻的借着这个机会撵胤禵走人。“您走了,臣女才好回去休息,这点小伤,睡一觉起来结了痂就好了。您这不走,臣女也就只能陪着您了。”说着就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 胤禵理亏,心里更是愧疚的紧,听了念声这样说,想也不想的满口答应这就起了身,“我这就走。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看着胤禵有点呆呆的样子,念声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仍强撑着绷住了脸,好言好语的把胤禵送出了门。 直到看着胤禵上马去了,念声让人关好了门,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吩咐后门的门子说:“以后再看见十四阿哥来,一律请他去前门,若是谁再这样传话” 门子不等念声说完就点头哈腰的一个劲的称是。 念声点了点头,就回自己小院去了。 一进屋,念声就喊累喊渴的仰面摊在了榻上。 挂蟾只当自家小姐是熬了一宿辛苦,赶忙上前伺候着她喝水,张罗着要给她更衣。 “别麻烦了。”念声接过茶杯咕咚咕咚的灌了个痛快,就把杯子塞给挂蟾嚷嚷着还要,嘴里不忘吩咐着,“还更什么衣啊?这都什么时辰了?就是午膳不吃了,下午总要去额娘那里点个卯,说说昨晚的进度。” 挂蟾才不理会自家小姐的抱怨,一边小心的擦拭着,一边说:“这样的口子能沾水吗?沾湿了会长不好的。” “擦破点儿皮而已,至于吗?”念声嘟起嘴嘟囔了一句。 “怎么不至于?这是脸上的事情啊!”挂蟾觉得自家小姐简直是不可理喻,哪有女孩子不在乎自己的脸面的?“奴婢跟您说” “好好好,你弄吧,都依着你。小的只求挂蟾嬷嬷别再说了好不?”念声连忙打断了挂蟾的话,冲她双手合十的说道。“本来就没睡够。你再说一会儿我头就该疼了。” 挂蟾有心再说教几句,但是看着自家小姐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勉强憋了回去。 一直到往马尔汉夫人正院去的路上,挂蟾才想起问念声这伤口的来历。待听完是十四阿哥弄的,挂蟾不禁小声埋怨道:“这十四阿哥也真是的,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上次他在花厅强着拉扯您不说,这回居然还”挂蟾话到嘴边觉得有些不好听,就没再说下去。 念声倒没把胤禵的失态放在心上,因为在她心里是或多或少的觉得自己有负于胤禵的,所以对于胤禵的过分之举便多了几分包容。“其实想想,他也是无心之失。再说也怪我自己当时只顾着犯困,没提防住。” “小姐你就是好性子。要奴婢说当时您就该和他闹一场,最好让他以后都别登咱家门才好。”自打挂蟾知道十三阿哥和自家小姐是情投意合,这心里一早就认定了胤祥是念声的未来夫婿,是府里的姑爷,至于别的人就根本不该再对自家小姐有任何非分之,更何况是小姐未来的小叔子。 “好了。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就别再絮叨了。”念声拦下了挂蟾的话,不忘嘱咐道:“等会到了额娘面前,你可别乱说话啊!要是有人问起,咱们就说是我睡迷糊了自己挠的,千万别提十四阿哥的事情。”要是让人知道胤禵偷偷来过,还抓伤了自己,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挂蟾虽然心里不乐意,但也懂得这些道理,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刚要应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今儿十四阿哥来过咱们府里?” 157-李德全探路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800免费提供十三爷的嫡福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喜欢本书的话请按CtrlD收藏本站! 念声跟着也是一愣,回头一看,只见自己阿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后面,而自己和挂蟾只顾低头说话,居然毫无察觉。 今儿皇上已经封了印,各位平日兢兢业业的官老爷们也终于得了清闲。 这不马尔汉大人刚打新得的六姨娘的房里出来,正盘算着接下来先去正院用个晚膳,饭后陪着自己夫人说几句话,再去三姨娘屋里摸两圈麻将。刚想到今晚到底歇在哪屋好,就瞧见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也往正院去,快走两步跟上,想和女儿同行,却听见了念声和挂蟾的对话。 “阿玛……”念声有些心虚的叫了他一声。 马尔汉大人嗯了一声算答应,只顾着追问自己关心的问题:“十四阿哥来过?什么时候?你怎么没也没让人告诉我一声?”马尔汉大人其实还想说念声越大越不懂规矩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女儿昨晚为了家里熬了一夜,自然还是要有所体谅的。 念声不知道阿玛听见了多少,所以觉得这话有些不好回答,说多了是给自己找麻烦,说少了要是再被揭穿又难堪,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十四阿哥是上午辰末时候过来的。”答的中规中矩,多一个字都没有。 马尔汉刚才明明听见女儿和丫鬟在嘀咕什么事情要瞒着夫人来着,见念声不说,只好问:“那么个不上不下的时辰他来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说几句。”念声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所以马上就应道,“十四阿哥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心里过意不去,所以特意又来和女儿道歉的。” “上次的事情?”马尔汉狐疑的看着自己女儿问道,“这一晃都过去小半年了,现在怎么突然想起道歉这茬儿了?”马尔汉心想这十四阿哥要是真的有心道歉,早干嘛去了? 念声却是越说越从容,“前几日女儿在宫里的时候,德妃娘娘也提起过那事,娘娘不仅让女儿代她向您和额娘致歉,还说要十四阿哥和女儿赔不是呢。女儿当时少不得和娘娘客气了几句。想来是德妃娘娘事后又和十四阿哥提起过,他才来的吧。” “可是……”马尔汉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还纳闷,是什么事情要你这么小心?现在看来你这脸上的口子来的一定有问题。说!是不是你又收拾了家里的谁了?” 马尔汉大人还没顾得上心疼自己的妾室们,就发现不对,就算是念声收拾了哪一房,也不会有人敢和她动手还抓花脸的,于是又问:“还是你和关柱那小子动手了?”这家里唯一能和女儿抗衡的就只有那个傻小子了。 念声哭笑不得的听着自己阿玛瞎猜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不满的哼唧道:“哪有您这样猜测自己闺女的啊?合着我在您眼里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啊?说的我跟混世魔王似的。” “那你告诉我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那您答应我不许告诉额娘。”再得到马尔汉大人肯定的答复后,念声才小声说出来实情。 马尔汉听着听着脸上不由得变了神色,末了不等女儿说完,他就先拉住了念声的手叮嘱道:“闺女啊,这话你知阿玛知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了。你额娘她胆小,她那里就按你骗我的话去说吧。” “可是……”念声心想我连你都没骗过去,还怎么能去糊弄额娘呢? “没事没事。阿玛自然会帮着你圆过去的。”马尔汉拍着胸脯向女儿抱着,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支错金镶嵌彩色碧玺粒的甲套来,递到了念声手里。“呆会儿你额娘要是不信,你就说是阿玛给你了这个小物件,你一时看着高兴就随手戴了,睡觉忘记摘下来,所以就……” 念声接过了甲套,戴在自己手上试了试,觉得有点大,又想想自己阿玛装在身上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笑了问:“这么漂亮精致的玩意,阿玛藏的如此小心,是要打算送给哪位姨娘的啊?” 这确实是马尔汉买了准备哄女人高兴的,只不过是一时还没想好给谁,谁料就先折到了自己女儿手里,不由得暗暗咬牙,果然女儿都是赔钱货。“行了,你也算得了好处的,就别多事了。等会儿我不拆穿你,你也别多嘴啊。” 父女二人很快就根据各自的利益结成了同盟。 等到了正院,自然就是一团和气,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马尔汉夫人虽然心疼女儿,却也乐见自己丈夫处处想着同他们的闺女,反而叮嘱念声说:“你阿玛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现在的女孩子谁手上还没两个这东西了?你就算不留指甲,戴上装装样子也是好的。只是下次一定留心些就是了。” 念声嬉笑着挽起马尔汉夫人的胳膊,把头靠在了她肩上,眼睛却瞄了一眼自己阿玛,那意思是这事儿咱们就这样了。 马尔汉大人不动声色的微微点了下头,心里却不免还是有些心疼那枚甲套。 马尔汉府里和乐融融的一家子正热闹着。 皇宫里,拼命十三郎却是把自己的皇阿玛堵在了东暖阁里。 康熙坐在御书案前,全不在意的信手翻着手里的闲书,顺便听着外面自己儿子和李德全唱对台戏。 “十三爷,您就先回去吧。皇上说了今儿晚上不见人了,您就别再为难老奴了成吗?”李德全一脸苦哈哈的看着胤祥,这位十三爷为了见皇帝一面已经在这冷风里和自己纠缠了快有一刻钟了。 胤祥用手背蹭了下自己鼻子,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和颜悦色的说道:“李公公,我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皇阿玛说不见就不见了呗,我就自己在这儿站会儿。” 李德全心想,您站着我倒是没意见,可您也得挑挑地方,您在这杵着不明摆着是等皇上出来的时候好能说上话吗?可皇帝的意思是压根不见,再由着十三阿哥这么磨蹭下去,只怕皇上就要在这暖阁里就寝了。 不过依着李德全的聪明劲儿,他还是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十三爷,论理老奴是不该多嘴的,但是您看您确实也来了这半天了,天儿也怪冷的,回头您再冻出个好歹来就是老奴的罪过了,而且他……” 胤祥一听李德全的话音,就知道这老东西是在卖乖,但也还是笑了低声接茬道:“公公要是真有什么法子让我见皇阿玛一面,不妨直说。大家都不是外人,公公今日的恩德,我胤祥一定会记下的。” 李德全瞟了一眼四下,小声说:“您告诉奴才您见皇上是什么事儿,奴才一会儿等着进去换茶水的功夫,替您先探一探路可好?” 158-下在胤祥心头的雪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800免费提供十三爷的嫡福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喜欢本书的话请按CtrlD收藏本站! “婚事。”胤祥毫不犹豫答得简单明了。 以至于李德全一下子都没听清楚,迟疑的又问了一句,才敢接话说:“婚事?”随即笑了道:“十三爷,您这是在和老奴开玩笑吗?您这个时候是要说谁的婚事呀?” 胤祥没理会李德全的笑意,而是淡淡的解释道:“我要和皇阿玛讲的自然是我自己的婚事了,别人的我也插不上嘴啊。” “可是……这……” “李公公,我能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劳您大驾了。”胤祥笑嘻嘻的推着李德全往门口去,“您受累,好歹替我探一探,说不准皇阿玛想见我呢?” 李德全心里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悔恨,但毕竟答应了胤祥,也就只好端了热茶,硬着头皮迈进了东暖阁。 皇帝仍旧是一副全不在意的神情,低头翻着手里的书,听见李德全进来,头也不抬的问了句:“怎么?还是不肯走吗?” 李德全苦笑着帮皇帝换好了茶,“可不是吗。该说的朕都已经和你说过了,你只要回去准备做你的新郎官就行了。” “可是儿子想去的是念声啊。”胤祥急的再顾不得许多。 “没说不让你娶啊?”康熙斜了一眼儿子,“只不过是让你多娶一个而已。” “您是让儿子同时娶两个侧福晋,可儿子想娶念声做儿子的嫡福晋。” “都说了将来还要晋封的。” “将来晋封怎么能和进门就是相比呢?” “够了!”皇帝对儿子的容忍已经达到了极限,“啪”的一巴掌就拍在了书案上。 胤祥应声跪下,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了,但脸上尽是委屈和不甘。 暖阁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康熙依旧怒气冲冲的看着儿子,拍在桌上的手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这么多年来,朝臣们已经大概摸透了皇帝的脾气,就是有辩论争执的时候,也都知道该在哪里收放,像胤祥这样横冲直闯的主儿,皇帝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碰到是什么时候了。 父子二人僵持了许久。 康熙起身走到胤祥跟前,为着儿子左左右右的踱步了好一会儿,才轻声的问了一句:“朕上次和你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 胤祥低着头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出神,听着皇阿玛的声音从自己头顶飘过,有种天人对话的飘渺感。“记得。可您是说如果我们兄弟因为念声而起争斗,就让她……”下面的话,即使是说,胤祥也不忍心说在念声的身上。 皇帝停下脚步,轻叹了一声问道:“既然都记得,那你今晚跪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皇阿玛,儿子现在求的和您说过的没有矛盾呀。 胤祥一下子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也不可能想过。一个是自己深爱的女子,一个是自己的手足兄弟,光是这样一个命题就足矣让人崩溃了。 帝王明锐的洞察到了儿子的虚弱,其实他并不需要答案,因为一切都可能他都已经了然于心。“你回去吧。好好想想朕的话。等你想通了,我们再来说。” 胤祥却依旧跪着没动,他脑子有如翻江倒海一般的转动着。 胤祥很快明白过来,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念声的生死就已经牢牢的握在了自己手里。 因为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皇室就根本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女子了,不管是自己还是胤禵都不可能。到了那个时候,那个皇帝自然也不会再容忍一个让皇室蒙上不堪的存在继续存在下去。 如果事情并不是如眼下猜测的那样,但皇帝只需要放出这样的风声,那一切也都会变成第一个假设下的结果。 但是如果自己肯跟皇帝妥协,同时娶富察氏和念声做侧福晋进门,那不论是哪种假设,皇帝大概也都有办法让这件事情烟消云散。 胤祥想通了,自己的皇阿玛这是布了一个完全的局,自己根本没办法也没能力去破了这个局,皇帝把唯一的出路和他条件摆在了同一个位置,自己已经失去了鱼与熊掌兼得的可能。 胤祥头一次为自己皇子的身份觉得有些可笑,但他现在完全笑不出来,他也没有了和皇帝继续周旋下去的信心,因为他的心不受控制的有些乱了。尽管胤祥不愿意承认,更不愿意质疑自己对念声的感情,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动摇了。 胤祥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磕头跪安了。 雪不知什么时候起又落了下来,已经清扫过的路面上再度被覆上了一层轻纱。 而胤祥的心上,也下起了一场不知何时会停的大雪。 159-你进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转天就是腊月二十九,宫里宫外都为着即将到来的三十和初一坐着最后的准备。 海亮在自家主子屋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了,但还是没敢敲门。 十三爷昨儿快半夜才回阿哥所,人回来连一句囫囵话都没说,冷着脸回屋就关起了门。海亮在外面叫了几声,就听见一个“滚”字。 论理胤祥今早是没什么要忙的了,不用办公,也没有要请安的去处。可这眼瞅着就日上三竿了,海亮觉着老让自家主子这么憋着也不是办法,所以犹豫着想是要叫主子进膳呢?还是找个别的什么借口好敲门。 正当海亮犹豫不决的当口,胤禵带着海乐从永和宫请安回来,正瞧见海亮在胤祥门外晃悠,忍不住坏笑了喊住他,“你小子不正经好好当差,在你主子门口晃个什么劲儿?” 海亮知道自己之前得罪了十四阿哥,胤禵这会儿叫他一定没好事儿,但还是依着规矩行礼请安之后答话说:“回十四爷的话,奴才是正打算叫十三爷起床。” 胤禵听了抬头先看了看天,由着似有似无的雪粒子在脸上落了几粒,才又看了海亮说:“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主子还不起来?” “会十四爷的话,我们爷昨晚歇下的晚,所以......”海亮虽然不想和胤禵多说,可也看不得别人说自己主子的不是。 “哦,歇下的晚。”胤禵拖着长音把海亮的话重复了一般,然后扭头对着自己身边的海乐说:“你看爷这记性,我怎么就能忘了呢?” 海乐虽然终日跟着胤禵,但这会儿实在是闹不明白自家爷这又是要唱哪一出,只好顺着说:“爷,您忘了什么?您不能忘啊,要忘也是奴才忘了提醒您才是啊。” “我怎么就忘了你十三爷是个没有额娘的人,不用跟咱们似的,得了空就得去给娘娘请安,陪着说话乐呵,想趁着闲多睡一会儿都不成。”胤禵说的一本正经。 海乐听的冷汗都下来了,自家主子这话说的简直刻薄至极,哪有骂人骂短的呢? 海亮一听胤禵这样讲,恨不得上去和他打一架,但总算还知道想着胤祥此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如果自己和胤禵起了冲突,只怕反而会给自己主子惹麻烦。所以海亮攥紧了拳头,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胤禵看着海亮憋气的样子反而笑了,“怎么?昨儿跟爷面前放肆过,今儿还想打爷了不成?”胤禵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爷告诉你,别说是你个小王八蛋,就是他胤祥想和爷动手都得先掂量掂量他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身份呢!” 海乐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听见自家主子说这种话,惊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拦才好了。 其实在胤禵心里,胤祥一直是比胤禛还亲的存在,俩人年岁相差不大,又是一起长大一起上书房的交情,要不是这几年自己和八贝勒走的近些,只怕在众人眼中他跟胤祥猜更像是亲兄弟呢。 但自从知道胤祥和念声之间有着比自己和念声更深的情谊,胤禵才第一次真正有了危机感,才意识到即便是亲兄弟,有些东西也是不能谦让的。就算是胤祥之前都是让着自己的,但这次自己也不可能为了报答他就让出念声,哪怕以后再怎么补偿胤祥都好,这次他是争定了,胤禵这样告诉自己。 海亮忍了许久,听了胤禵这句话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十四阿哥说自己几句也就算了,自己不过是个奴才,没什么受不得的,但自家主子和他都是皇子,还比他大,就没道理受他这份挤兑。“十四爷,您这话可说的有些过了。” 胤禵并不搭理海亮,而是冲着自己身边的海乐问:“爷说的过了吗?”随即又笑了道:“就是过了,轮的着他一个奴才来说嘛?” 海乐愁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好装迷糊抹了一把脸,笑嘻嘻的说:“爷,这话奴才怎么好说呢?毕竟奴才也不过就是个奴才呀。” “好奴才!”胤禵说着手里拍了拍海乐的肩膀,“可我记得你们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海乐只觉得自己主子是也不打算给自己留活路了,正思量怎么回话的功夫。 只听得“哐当”一声,胤祥的屋门从里面打开了。 十三阿哥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内,一言不发的盯着眼前的三个人。 “爷,您起来了?”里门边最近的海亮第一个反应过来,忙给自家主子请安,但他怎么看胤祥身上的衣裳都还是昨晚人回来的时候穿的那身,从各处的皱褶来看,像是和衣睡了一宿。 胤祥没接腔,也没动,依旧是直勾勾的盯着胤禵。 胤禵也察觉到了胤祥鹰一样的目光,只觉得他是恨不得要把自己身上盯出窟窿来。但胤禵并不想示弱,所以还壮起胆子,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笑脸,迎上胤祥的目光问道:“哟呵,十三个好福气啊。起来了?”说着手里敷衍的冲胤祥拱了拱,就当做是行过礼了。 “进来。我有话和你说。”胤祥站在屋里没动,面无表情的让胤禵进屋说话。 胤禵吃不住胤祥想干嘛,但看他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好事儿,难免有些心虚的不想进去。 见胤禵没动,胤祥又略提高了声音说了一遍,“快点进来。”说完就自顾自的转身走进了屋里去。 胤禵咬了咬,嘟囔了一声:“了不起就是关起门打一架,谁怕谁啊?!”说完一甩衣袖,迈步就上了台阶,跟进了胤祥屋里去。 胤祥已经坐在了花厅的桌边,见胤禵进来,就说了句:“关门。” 不等胤禵反应,海亮就一躬身,一只脚迈进门里,伸手抓了两边门页,再一缩身子就退出去顺势带上了门。 胤禵先是惊得回头看了一眼海亮,紧接着就回过头来盯紧了胤祥,生怕他暗算自己似的。 胤祥却看也没看胤禵一眼,指了指身边的凳子说:“坐。” 胤禵心里是慌的,为了掩饰他一声不吭的斜插着身子坐了半个屁股在凳子上,胤祥不说话,他也不出声。 两人就这么干耗着,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 胤禵有些坐不住了,“说吧,你叫我进来到底要说什么?”索性先开口道:“要是为了刚才那些话,没错,我说了,你想怎么着吧?” 胤祥坐着没动,没看他,也没说话。 “你要是想比划比划,那就趁现在吧,门外都是咱们自己的人,也不用担心有人说出去。正好也就连昨天的账一起算了!”胤禵越是不踏实,越是嗓门大。 胤祥终于看了一眼胤禵,不过还是没说什么,而是伸手给自己和胤禵都倒了一杯隔夜的冷茶后,才幽幽的说:“喝口茶吧。” 胤禵实在受不了胤祥和平时相比如此之大的反差,气恼的起身端了茶杯,有心摔了,想想又觉得不妥,一赌气跟喝酒似的仰头也给灌了下去,把杯子惯在桌上说,“喝完了!你要是没事,我可走了!”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胤祥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自己杯子里的茶,好像在品味什么美酒佳酿一般。 胤禵闻言一挑眉,这话正戳到了他的心虚之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在马尔汉府里发生的事情胤祥怎么可能知道?于是装作没事人一样,撑着硬气的说:“我能有什么和你说的?哦!对了!我额娘说了,让你赶着明儿之前过去一趟,她给你预备了好些过年的东西呢。” “是吗?”胤祥话音刚落就“噹”的一声摔了自己手里的杯子,垫步凌腰过去一只手掐了胤禵的后脖子,一只手扭住了他的右手,又是“噹”的一声,就把人死死的按在了花厅的桌子上,咬牙切齿的问:“这会儿再想想呢?” “胤祥!你他妈疯了吗?”胤禵一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脸就贴在了桌上,桌布上的刺绣图案划拉着他的脸刺啦啦的疼,激的他不管不顾的就吼了出来。 胤祥不仅没有丝毫的松动,反而加重了自己捏在胤禵脖子后面手劲儿,“闭嘴!你想清楚了再说!不然......我真不怕和你比划比划。” 360搜索 Μiao_bi-ge.  十三爷的嫡福晋 更新快 胤禵没理会胤祥的威胁,他死命的挣扎了起来。 开始的几下还真有些用处,胤祥差点就要压弹不住胤禵了,紧要关头胤祥不得已咬着牙一脚踹在了胤禵左膝后面。 胤禵腿上一疼,下盘不稳,差点没直接跪下把自己下巴磕在桌沿上。“你也太黑了吧?”他没想到胤祥还会真和自己动手。 “说!”胤祥尽管心里不忍,但还是仗着怒火强撑着这股子狠劲儿震慑着胤禵,“不说就让你干脆跪地上!” “说什么呀?!我一进来你就跟抽了疯一样又打又踹的!你让我说什么呀?!我他妈怎么知道你让我说什么?”胤禵吃痛不已,只能嘴上骂的痛快聊作发泄。 “说你对念声到底做了什么?”胤祥的声音及低沉,让人听了有种不寒而栗的心惊。 胤禵不由的愣住了,下意识的反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160-我们打一架!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听了这句话胤祥不免怒不可遏,愈觉得胤禵是做了什么,恨不得直接掐死他,抬脚就去踢胤禵右腿的膝盖后面,“你做了什么了?这会儿还怕人知道了?”胤祥不是要跟胤禵打哑谜,而是有些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胤禵知道事关念声,胤祥眼下是急了眼了,自己要是真的不反抗,还真就说不准会不会被他打死了。想到这里,胤禵拼尽了全力的向后蹬去,总算是踢中了胤祥的大腿。 胤祥一个不防备,躲闪不及吃了这一腿,手上力道也随之一松。 胤禵觉着压制自己力道的稍一卸去,当即又是一挣,不仅成功脱出胤祥的钳制,还调头如牛一般冲着他低头就抵了过去。 胤祥刚挨了一脚,见胤禵冲自己冲来过来,躲闪不及,只好迎头用手去挡,但又怕伤到他的头颈要害,犹豫之下失去了格挡的最好时机,被胤禵撞了个满怀,脚下一滑就抱着胤禵一同倒了下去。 胤禵就势骑在了胤祥身上,一手揪住了胤祥的衣服领子,一手挥拳就要打,拳头举起却停在了半空中。 胤祥支着两只手卡在胤禵的脖颈间,大有随时准备掐住的意思。 两个人对着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却是谁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你还打不打了?”胤祥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勉强开口问道。“要打痛快点!” “我是给你点时间准备一下,我我这一拳头能打死你!”胤禵是气喘吁吁的,勉强撑着和胤祥对峙。 “要打就打!不打就赶紧从爷身上滚下去!”较了这半天的劲儿,胤祥的那股子冲动的火气下去了不少,半嗔半怒的冲胤禵吼道,“你不知道你现在死沉吗?” 胤禵二话不说,一拳冲着胤祥就砸了下来,拳头堪堪落在胤祥脑袋边上,随后一翻身就躺倒在了胤祥身边的地上。“你以为爷想啊?这不是你一起床就疯把爷硬拉进来的吗?” 胤祥轻轻踢了踢胤禵还打在自己身上的小腿,“一边去。要不是你干了那不是人干的事儿,爷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两个人就跟小孩子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躺在地上逗起了嘴来。 胤祥赶着两个人嘴仗升级之前,急忙说出了正经事,“你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把念声怎么着了就得。” 胤禵撇了撇嘴,虽然还有些不情愿,但也算是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给说了个清楚。 “什么?你把念声的脸给划伤了?”胤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胤禵问道。 胤禵慢慢的用手支着身子也跟着坐了起来,辩解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想着碰一下念声的脸来着,谁知道她往后躲我。她一躲,我一急,两边一错的,谁知道就那么凑巧了,我的铁扳指刚好蹭到了她脸上去。”说完伸了一只手出去,示意胤祥拉自己一把。 胤祥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伸手把胤禵从地上拉了起来。 两人相互搀扶着,难兄难弟一般的走到榻边,一边一个又倒了下去。 胤禵见胤祥听完自己的解释,一言不的只是苦笑,心里难免有些奇怪,“你笑什么?”问完又好奇胤祥是怎么知道自己去了马尔汉府里的,“你眼线够长啊,还没怎么着都放到马尔汉府里去了?” 胤祥想了想,决定还是把事情告诉胤禵,“我怎么可能有这么长的耳目?是皇阿玛告诉我的。” “皇阿玛?”胤禵翻身支起脑袋看着胤祥不可思议的问道,“皇阿玛是怎么知道的?该不是马尔汉那个老东西连夜进宫告状了吧?不过” “你觉得这天下有什么事情是皇阿玛不知道的?有什么是能真正逃得过他的耳目的?”胤祥打断了胤禵的猜测,“皇阿玛的人也只是看到你去了马尔汉府里,和念声密会之后,你神色慌张的出来,念声则是脸上有伤。至于你们说了什么,在屋内生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所以你以为我”胤禵拍了一把炕桌坐起了身子。 胤祥依旧枕在大迎枕上,两眼盯着屋顶,恹恹的说:“不是我以为,是”他想说是皇帝的话让他不得不以为胤禵对念声做了什么非礼的事情,但有些话不是想说就能说的,盛怒之下都没说的话,现在平静了,更没道理说了。 “是什么?”胤禵追问了一句,可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依着胤祥的说法,如果自己是个局外人,也一定以为是生了什么的。“那现在问完了,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就没事儿了吧?”胤禵一边问,一边也躺了回去。既然问题已经解释清楚了,那自己和胤祥之间就没了嫌隙,而且自己憋在心里的慌乱好像也散去了不少,胤禵自然而然的就放松了下来。 胤祥好半天没出声,心里反复犹豫了半天才张嘴,“要是真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还能有什么事儿啊?爷和念声都是清清白白的,就不信还能有人把屎盆子硬扣到爷头上啊?”胤禵双手交叉着垫在自己脑袋下面,翘起了二郎腿,还一晃一晃的说道。 胤祥听他说的粗陋心里有些反感,但细一想,还真是话糙理不糙。要是依着皇上昨儿晚上的意思,可不就是吗 既然话都说道了这里,胤祥索性不再遮掩,直接把昨晚自己去了东暖阁,如何见了皇帝,如何争取要娶念声一个,皇帝又是如何答复自己,进而用胤禵和念声的事情来威胁自己,从而要自己同时迎娶富察氏的事情从头到尾跟胤禵说了一遍。末了,胤祥总结了一句:“总之,就是因为你小子干了一件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的事情,现在就要用爷的终身大事和念声的一生幸福来替你擦屁股!” “十三哥!你怎么能说的比我还要粗陋恶心呢?”胤禵当即嫌恶的说。 胤祥鄙夷的隔着炕桌白了胤禵一眼,心说你还知道你说的不好听啊。 可眼下根本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胤祥虽然知道了实情,但并不代表危机就此解除了,因为不管实情如何,最后的“结论”都是牢牢握在皇帝手里的。 “我说的不好听些你就受不住了?那你怎么不想想我要是真的把富察氏和念声一起娶了,我受的住吗?念声心里得是多委屈?”胤祥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已经没有之前的怒气,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胤禵去的时候是偷偷摸摸的去,回来的时候慌里慌张的回来,原本就是一直提心吊胆过得不踏实,好不容易和胤祥打了这一架,事儿也说出来了,火也出来了,心里刚刚舒服些,就让胤祥的几句话又给弄得别扭起来。 胤禵有些说几句话安慰安慰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两岁的哥哥,但吱吱呜呜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倒是胤祥开口道,“算了。你也是无心之失。有谁能想到皇阿玛如此耳目广博,你不过是一时失察,就被逮了个正着。也是皇阿玛有事情逼着我,所以才借了你的事情来逼我就范。一切都是凑巧了而已。所以你就别自责了。”胤祥不但没和胤禵再计较下去,反而安慰起他来。 胤禵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了,脸憋得通红,终是蚊子哼哼一般的挤出了一句:“十三哥,对不起。” “没事儿。”胤祥嘴上说的轻松,“总有办法能对付过去的。”虽然他心里已经认定了这是个无解的死局,但他不想弟弟因为自责背上包袱。“你刚刚不是说德妃娘娘让我过去拿过年的东西的吗?”进而岔开了话题,不想胤禵再多想。 胤禵闷闷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那你就回吧。我收拾收拾这就过去。赶巧了说不定还能在永和宫留膳呢,环春姑姑的手艺可比这膳房好太多了。”胤祥说着坐起身来,轻轻敲了敲炕桌,催着胤禵起来。“赶紧的,你还打算在我这儿赖到什么时候去?” 胤禵也不吭声,不紧不慢的自己从炕上爬起来,闷头闷脑的就往外走。走到门边,胤禵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胤祥说:“十三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那眼里的委屈和悔恨都恨不能溢出来。 胤祥了然的抬了抬手,“哥知道,不怪你。好了,你去吧。” “哥” “嗯。没事儿。” 看着胤禵期期艾艾的走了出去,胤祥重重的呼出去一口气去。无论如何念声没大碍就是好事,胤祥承认自己之前想偏了,也承认如果真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其实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念声,他知道自己曾经的那些想法对念声是多么的不公平。 但眼下不是检讨这些的时候,胤祥觉得自己要尽快见念声一面才行。不知为何,胤祥就是突然有了要和念声商量,并且一同面对此事的心思。 ... 161-老爷,有人找您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什么时候去见念声呢?胤祥思量着这个问题,两人倒是约定了上元节的时候见面,但胤祥希望能陪着念声好好的观灯,不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扰。而且眼下的情形恐怕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除夕守岁,初一朝贺,都会有贵妇命妇进宫请安,如果皇上让哪位娘娘把试探的话先自己一步递出去了,念声那里只怕更不好说。 如此一番思量,胤祥现只有今天了,今天是唯一妥帖些的日子。 “海亮!”胤祥一边从榻上起来,一边叫着海亮进来给自己更衣,“利索点的。等会儿你跟着我先去一趟永和宫,把德妃娘娘赏赐的东西拿回来。你身上装点银票,寻个机会给环春姑姑,就说我孝敬她的,让她打副镯子戴。” 海亮一边伺候着胤祥更衣,一边一一应着他交代的事情,听见提环春姑姑,海亮忙说:“爷,不妥吧。环春姑姑是娘娘身边的人,咱们突然打赏不合适啊。而且她也一定不会收下的。” 胤祥自己挽起袖口,白了一眼海亮,“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姑姑要是不收,你就说是我谢她之前在宫里照顾念声的,不收就是瞧不上我和念声了呗?” 海亮没顾上答话,倒是自己先“呵呵”的笑了起来。胤祥问他笑什么?海亮一边乐一边说,“爷,您这还没和念声小姐成亲呢,人前人后的就把自己和念声小姐搁一块儿。要是环春姑姑听见,还不定怎么笑话您呢。” “环春姑姑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真论起来也算是长辈了,笑话也无妨。”胤祥想想,大约也觉得自己有些太那个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不过你笑就是不行了。”说着胤祥在海亮脑袋上撸了一把,让他赶紧收拾。 海亮手里忙活着,嘴上不忘接茬儿,“爷,您刚刚和十四爷在屋里闹腾什么呢?我和海乐在外头差点就冲进来。” “有些事儿你别问,问了爷也不知道怎么答你。总之,你这几天都加点小心,耳目放清明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你就赶紧来告诉爷。”胤祥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和咱有没有关系,都要知道。明白了吗?” 海亮答的很干脆,“放心吧爷,奴才知道了。”但又觉得有些奇怪,“爷,咱们一贯是不管是非的,怎么您突然就......” 胤祥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以前是觉着只要我不惹事,自然就能换个太平,现在却现就算我躲着,可也挡不住事儿找上我们。” 话说到这里,海亮不再问了。昨儿夜里胤祥晚归,今天又和十四爷关在屋里闹腾了那么久,十四爷出去的时候脸色都变了,看来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自己不能给主子帮忙就算了,但也不能添乱。海亮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就更加快了手脚打点收拾。 胤祥从永和宫辞出来的时候,已经该是用午膳的时辰。德妃娘娘留他用膳,他却找借口推脱,冲海亮使了个眼色,就起身告辞了。 海亮先是张罗着小太监们抬了东西跟着胤祥一起出了永和宫,没走几步就说自己忘了东西,又一溜烟的折了回去。 胤祥则是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冲着海亮的背影嚷嚷了两句,就吩咐众人把东西送回阿哥所,“我去一趟四贝勒府里,等海亮回去让他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别又等爷回去了,屋里连个下脚的地儿的没有。” 见众人纷纷应了,胤祥才择了宫道往宫门而去。 宫门外桐葛得了海亮的信儿,早早的候在那里等着胤祥,见胤祥出来便急忙迎了上来,行了礼,递过马缰问:“爷咱去哪?” 胤祥结了缰绳翻身上马,也不作答,只是催马就走。 桐葛得了吩咐只带了四个亲兵,见这情景也不再多问,只管招呼身后的人跟上。 拐过几道弯,桐葛心里就大概有了方向,他认识这是往马尔汉府去的道儿,自家主子这是要去看念声小姐。 不过出乎桐葛意料的是,十三爷这回没走后门,而是正经径直去了正门。 到了马尔汉府的大门口,胤祥坐在马上没动,吩咐桐葛上去叫门。“爷只想和马尔汉大人单独说几句话,你去把这意思说清楚。” 桐葛领命上去,和那门子先报上自家主子的身份,随后又叮嘱了几句,门子就心领神会的进去了。 虽说不用上朝,可马尔汉多年早起的习惯已是根深蒂固,所以就算休沐在家,他也是清晨便起,用过早膳,读几页书,过问一下儿子功课,和自己的姨娘们寻些乐子,总之并不得闲。 这会儿功夫马尔汉刚陪着夫人在大厅里跟着一大家子人一起用过了午膳,躲在二姨娘屋里的榻上一边吃着二姨娘喂给自己的水果,一边听着四姨娘唱小曲,好不安逸。 门子进来的时候,马尔汉只当是又有下面的官员送炭敬,不等门子开口就先说道:“不是说了吗?这种事情就直接去禀报给管家,不然还有太太和七小姐吗,怎么就非得来烦老爷我呢?” 门子得了嘱咐,不敢贸然提及十三阿哥,只好冲自家老爷使了个眼色,赔笑道:“奴才哪敢忘了老爷您的吩咐呢。不过这次来的有些来头,老爷您亲自见了就知道了。” 马尔汉只顾仰着头去看二姨娘手里的苹果片,根本没瞧见门子递过来的眼色,闻言先皱了皱眉头,随即伸手过去,“什么大不了的人物?拜帖我看下?” “没有拜帖。”门子小声道。 “没有拜帖?”马尔汉坐起身来,想了想又问,“那名帖呢?” 门子又使了个眼色才说,“也没有名帖......” 马尔汉已经明白过来,来人恐怕不是宫里的,就是和宫里又关系的,一边踢沓上鞋子一边问道:“都说什么了?” “他说只想和老爷您单独说几句话。” 马尔汉停下了动作,他原本打算起身去书房见见这位客人的,但听了这句话,马尔汉扭头冲二姨娘笑了道,“老爷借你的地方见个人,说几句话,你和四姨娘去五姨娘那里等着我。我一会儿说完事情,咱们几个摸牌玩。” 自家老爷虽然说的很是和善,但二姨娘深知他是什么脾气,笑眯眯的答应了,就赶紧下塌拉了老四出去。 马尔汉很满意二姨娘的反应,临了不忘嘻嘻哈哈的在她那肥厚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再转过脸来就正了神色吩咐门子把人带到这里来。“机灵点。不要让人注意到。” 不多时,门子就领了披着斗篷带着风帽的胤祥进了二姨娘的屋里。 马尔汉已经正襟危坐的坐着了桌边等着,见人进来,便起身略迎了一下,却没急着行礼,“不知尊驾?” 胤祥等门子关门退了出去,才抬头摘下风帽。 “十三爷?”马尔汉确实是怎么想也没想到来人回事胤祥,急忙俯身行礼,“十三阿哥光临寒舍,实在是怠慢了。” 胤祥心知今天自己是来和马尔汉谈判的,他不能太和善了,只有端足了架势,才好在气势上先压住对方。不然以马尔汉这种老狐狸,如果被他看出自己的不安和心虚,只怕什么都谈不成,还会反倒被他欺负了去。 所以胤祥没去扶马尔汉,没让他免礼,也没有叫起,而是自己信不走到桌边站定,就不动不说话了。 马尔汉没想到一贯和善的十三阿哥居然在自己府里和自己摆起了阿哥的架子,一时又吃不住胤祥的来意,只好讪讪的笑着自己站了起来。 不等马尔汉开口,胤祥就动手解起了自己的斗篷,扣搭解开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马尔汉。 马尔汉福至心灵,上前一步接下了胤祥脱下的斗篷,并给挂好了之后,回身笑着给胤祥倒了杯茶,“不知十三阿哥前来,是有什么吩咐?” 胤祥是在来的路上临时起意要见马尔汉的,他原来只是想来偷偷见念声一面,一来看看她的伤如何了,二来把皇帝的意思告诉她,就算不能求得念声的原谅,也要在别人告诉她之前,让她先知道自己的无奈。 来的路上,胤祥原本一直琢磨着如何和念声开口提这事儿,但想着想着他就想起了马尔汉这只老狐狸来。自己解决不了这事儿,念声也难有什么准主意,倒不如和这只老狐狸商量商量,毕竟这也是关系到他切身利益的事情,他没理由不想知道。等着马尔汉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胤祥觉得他就算不帮自己,也总会想办法保住念声的。 所以胤祥才直接到了马尔汉府的正门,皇帝的耳目众多,自己的行踪自然是瞒不过的,那索性就光明正大的好了。 “吩咐不敢说。只是胤祥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马尔汉大人。”胤祥虽然嘴上说着请教二字,但语气甚是倨傲。 马尔汉因为还没探明胤祥的来意,也不好说翻脸就翻脸,所以依旧赔笑着说:“十三阿哥言重了,您有什么不妨直说。但是微臣愚钝,可不好说能不能帮上您。”还没知道是什么事,马尔汉就先开始给自己留后路了。 162-狐狸夫妇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之前只是听说马尔汉圆滑的紧,连胤禛都不愿意轻易招惹他,所以自打进得门来就对他诸多防备,这会儿子切身体会到了,胤祥才真真知道这家伙的可恨之处。但胤祥还是耐着性子笑着问道:“十四阿哥昨儿个来过?” 胤祥连个弯子也不绕,这样单刀直入的一问,反倒是问的马尔汉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是官场上经年的老手,最擅长的就是和同僚打太极,如今冷不丁的直面问题,马尔汉一时没敢开口回答,而是顺势问了一句:“十三阿哥问这事是……?” “事关念声安危,少不得还会波及府上,请马尔汉大人千万据实以告才是。”胤祥把话说的诚恳,希望马尔汉可以不要有太多顾虑。 马尔汉闻言微微一笑,这危言耸听的话他听的多了,不过像胤祥这样连起码的故弄玄虚都做不的,他还是头一回见识。马尔汉基本已经断定胤祥是来诈唬自己的,所以心里越发不把他当回事儿,随口敷衍道:“十三阿哥,您这话说的如此严重,知道的是您因为惦记着我家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而且小女尚未出阁,她还是姓兆佳氏的。”说着手指不轻不重的在桌边磕了两下。 胤祥见马尔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但还是生生忍耐了,“大人,胤祥今日来不是为了要问胤禵来了又做过什么,而是要告诉您,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马尔汉听见“皇上”二字,心里猛的一紧,可依着他的城府绝不会让胤祥看出丝毫的不妥,依旧打着哈哈说道:“原来十三阿哥是问昨日十四阿哥到我府中探看小女的事情啊?此事小女已和老夫说过,虽说有些不妥,但毕竟他们也算是年纪相仿的朋友,这也……” “皇上并不知道他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皇上只知道胤禵他走到时候神色慌张,而令嫒则是脸上有伤。”胤祥听出了马尔汉话里话外的轻视,索性就和他一次说个明白,“您觉得皇上会怎么想呢?”胤祥的话语中已经透出了丝丝冷意。 马尔汉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不用胤祥多说,他的思路已经顺着皇帝的习惯思考问题的方向发散开来。不多一会儿,马尔汉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皇上有心利用这件事做什么的话,那自己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而眼下胤祥突然登门来着自己说这些,“十三爷见过皇上了?”马尔汉下意识的问道。 胤祥直勾勾的看着马尔汉,“不仅见过了,也说过话了。” 说了什么了?马尔汉差点脱口而出的问出来,可他深知不能过早暴漏自己的担心,所以勉强绷住了,转而说道:“十三爷的话老夫倒是有些听不明白了,既然皇上知道的是十四阿哥来了我府上,那您去见皇上做什么呢?”这是要逼着胤祥先把底牌亮出来。 胤祥和马尔汉你来我往的这一会儿,深感要不是为了念声,自己敢和这老狐狸打起来,压着心里的火气,总算是把自己和皇帝的对话说了个大概。 这回马尔汉是真的傻眼了,他知道伴君如伴虎,也知道一贯仁爱和厚的帝王由着冷血辣手的一面,他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明哲保身,谨小慎微这么多年,到头来遇见这种事情,皇帝竟然是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己女儿给推了出去,丝毫不曾顾及自己多年尽心尽力,兢兢业业的效忠。 马尔汉心里一时千头万绪难以理清,但他还是不肯放弃手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其实如果小女嫁给十四阿哥,那这一切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吗?” 胤祥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免有些觉得马尔汉实在是太过精明了,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他是真没听明白还是假没听明白,“如果皇阿玛他老人家真的想我娶僧格的女儿做嫡福晋,您这条路或许还走得通。但眼下皇上都说了那话了,您觉得还能留下这条活路给您走吗?” 胤祥说的一字一句马尔汉都是听进去了的,他只是一时没顾上那么多的细节,既然话都说了这一步,他眼下只有进一步胤祥确认,“所以皇上的意思是,只有小女和僧格家的女儿同时嫁给您做侧福晋,才能躲过此劫了?” “皇阿玛也没说这话。”这回轮到胤祥拿起了架子,他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马尔汉明白是自己刚才的话语惹的胤祥不快了,这会儿立马附小做低的转变了过来,殷勤的给胤祥又斟了些热茶,“十三爷一路赶来,想是还没用过午膳吧?不如就赏光在这里用些,老夫府里的厨子还算是有几样菜做的可以尝尝的。” 胤祥一面惊讶于马尔汉的转变之快,一面或多或少的松了口气,因为他总算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马尔汉很快就招呼了下人进来,吩咐道:“请十三爷去......”马尔汉本打算在正院的偏厅请胤祥用膳,但话没说完他就改了主意。自己府里已然不安全了,再让胤祥这么明目张胆的走来走去似乎不是很合适,但把一个堂堂的阿哥放在自己妾室的屋里用膳也不是很妥当。 正为难的功夫,马尔汉计上心来,叫来心腹的跟班交待几句,就冲胤祥拱手道:“十三阿哥您且做一做,老夫已经请人来相陪了。您所说的事情涉及小女,老夫不好不和她额娘有所商量,所以老夫这就少陪了。” 胤祥少不了和马尔汉客套两句,就坐了回去。 马尔汉则是不顾仪态的一溜小跑着跑进了自己夫人的正院。 马尔汉夫人刚说要歇晌,就听下人们说老爷来了,不由得的奇怪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只好起身大概收拾了就往卧房外走。迎面正碰上气喘吁吁跑进来的马尔汉大人,正嚷嚷着要水喝,少不得亲自端了过去,“老爷,您倒是慢点喝啊。这大中午头的,不是在二姨娘房里歇下了吗?怎么突然就跑过来了?” “好了好了,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走远些,没喊人不用过来。”马尔汉顾不上和自己夫人解释,就连轰带撵的把下人们都赶了出去。末了不放心,还在门缝边瞧了瞧,才走回来一屁股坐在了榻上,摇头叹气的把胤祥说的事情给自己夫人大致重复了一遍。 马尔汉夫人虽然是妇道人家,但到底是持家多年,男人们这些争名夺利的事情在她眼里并不比一个家里争风吃醋的事情复杂多少,所以她听完并没有像丈夫那样长吁短叹,而是直接找到了重点问道:“合着老爷您说了这半天,出了把闺女嫁给十三爷做侧福晋之外,并没有其他出路了呗?” “所以我才赶紧来和你商量的啊!”马尔汉觉得自己夫人问的就是废话,“你帮我好好参详参详,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漏子,好让我抓住了回绝掉这门婚事。” 马尔汉夫人鄙夷的看了一眼丈夫,认定他是在温柔乡里滚了半天把脑子也给滚坏掉了,翻着眼睛解释道:“依着你说的皇上的心思是已经定了了,活路只留了那一条,其余能堵的都堵死了,剩下你能找到漏洞的,要堵上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当年你不是告诉过我,说什么是天子?天子就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吗?” “让你出主意,你怎么反倒教训起老爷我来了?”马尔汉不满的嚷了一句,随即声音就低了下去,自己夫人说的不无道理,“可难道就让咱们闺女给人当妾室去?”嫁给十三阿哥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但嫁给他还要做妾,马尔汉无论如何都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马尔汉夫人多年统领内宅的深厚功底在这个时候终于突显出了作用,她劝慰自家老爷说:“既然是十三阿哥喜欢的是咱们闺女,而富察氏也不过是为了拉拢僧格才娶的,那咱家闺女将来就总有扶正的机会。皇上赐婚,你总要去谢恩。到时候寻着机会,你就可劲的说你多委屈,多替咱闺女委屈,探一探皇上的意思不就得了?” “夫人的意思是?” “只要皇上不说让你死心的话,那扶正的事儿就是十拿九稳了。”马尔汉夫人说着又贴近了自家老爷些,小声说:“哪怕是皇上说什么子嗣的事情,那都是可以接受的。”看自家老爷一脸诧异的样子,她只好继续解释道:“左右十三爷不去富察氏的房里不就行了吗?” 马尔汉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由衷的挑着大拇哥赞叹了一句:“夫人高才啊!” 马尔汉夫人得意的一笑,随即想起一件事情来,“老爷,您跑到我这儿来了,那是把十三爷一个人晾在二姨娘的房里了?”这也未免太不合适了,夫人心里暗想着。 “哪能呢?”马尔汉大人促狭的一笑,“我让人悄悄去把咱闺女请过去陪着了。”看着自家夫人似是要责怪自己,马尔汉忙解释道:“既然皇上的耳目都能探到十四阿哥来过,那今儿十三阿哥的行踪自然是藏也藏不住了。索性啊,我也给他们一个独处一室的机会,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两个都是他儿子......”话没说完,马尔汉想着皇上腻味的表情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马尔汉夫人虽然觉得丈夫促狭的跟个孩子似的,但也忍不住笑了,“看来还是老爷高明。” 一对老狐狸在榻上笑的东倒西歪的。 念声原在自己小院里正抱着绣绷打瞌睡,冷不丁听见有人传话说自己阿玛让自己去二姨娘房里一趟,心里只当是有人要找自己不痛快,顿时来了精神,只带了挂蟾一个就直奔了二姨娘住的东跨院去。 163-“荒唐的马尔汉”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一路上念声心里不住的盘算着,二姨娘和自己额娘算得上亲厚,论理不该和自己有什么争执,别的姨娘轻易也不敢在她屋里撒泼。那难道是自己阿玛真的有什么事儿吩咐?可是什么事儿不能大大方方的说,还非要人请了自己去到姨娘屋里说呢? 挂蟾心里也觉得纳罕,忍不住问了念声一句:“小姐,您说老爷这么突然请您过去是为了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念声一边走一边说,“左右不过是些麻烦事儿,他哪能有什么好事儿想着我啊?” 挂蟾赞同的点了点头,自从小姐帮着管家一来,老爷还真没少给小姐找过麻烦。“不会又是喝花酒没钱给人家了吧?”挂蟾对上次来家里要钱的那个老鸨子实在是记忆犹新。 念声想了想觉得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等着!他这次要是再让我给他出这种银子,我就拿着欠条去额娘那里给他要去。” 说着走着,主仆二人很快就到了二姨娘住的东跨院。 门口有小厮等着把念声往里面领,见人来了就笑着迎上去先拦下了挂蟾,“挂蟾姐姐,您请这边喝茶,老爷吩咐只请七小姐一个人进去。” 挂蟾从不轻易离开念声左右,听小厮这样说,直接就掐起腰戳了他的额角道:“要多大个功夫?一个府里的,你让我一边喝茶?说!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算计上咱们七小姐了?” 小厮嬉笑着躲了,讨饶道:“姐姐别急,这回事好事儿。”说完凑近了挂蟾一步低声解释了几句。 挂蟾听了脸上一喜,“真的?” “小的哪儿敢骗姐姐您啊?” 挂蟾笑着走到念声跟前请她自己进去,“小姐,您跟他去吧。奴婢在这里等您。” 念声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你找个干净暖和的地方呆着等。”说完就跟着那应着的小厮去了。 一绕两拐的到了二姨娘的花厅外,念声越发奇怪起来,就问领路的小厮,“你确定老爷是让你带我来这?” 小厮恭敬的哈腰道:“没错的。老爷吩咐让您屋里坐,小姐,您请吧。”说着帮念声把门打开了刚够她最近去的一道缝。 念声料是在自家府里不能如何,也就不再多做计较,迈步就走了进去。 听着小厮在自己身后轻轻关上了门,念声才四下张望了一下,想看看自己阿玛在哪儿等着呢。 胤祥枯坐屋中好一会儿,这会儿听见门响知道是有人进来,猜测不是摆膳的下人,就是马尔汉所谓的作陪之人,而这府里能给自己做陪客的无非就是宏泰或关柱。胤祥顺着动静看了一眼,见进来的是一个人影便以为是作陪之人,随口就道了句:“怎么才来?”随即玩笑道:“你们府里还真小气,难得马尔汉大人留我用膳,这膳还没摆上来,陪吃的人倒是先来了。” 连日飘雪,天一直是阴沉沉的,念声一时之看见是有人坐在桌边,刚想开口请安,却听见了一个不是自己阿玛的男声,不免一愣,但又听了后面的话,很快就知道了屋里的人是谁。可念声怎么也想不明白,胤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府里,于是没做声,只是低着头往桌边走去。 胤祥没听见来人答话,再抬头却看见是个女子正款款走向自己,心下惊奇不已,暗叹马尔汉这老狐狸葫芦里不知道又卖的什么药。 念声故意在灯影里停下了脚步,冲胤祥福了一福,又掐嗓子细声细气的说道:“奴婢给十三爷请安。”念声穿着半新的家常衣裳,脚下是一双方便走路的软底鞋,头上也不过用几根素金的簪子挽了个勉强见人不算失礼的发髻,绢花都没簪一朵,慢说是比着府里的其他小姐们了,就是比着府里有头脸些的丫鬟都勉强。 胤祥打量了她一下,因为低着头实在看不清面容,单看这打扮他只以为是府里的侍女。胤祥当即就以为是马尔汉动了什么歪心思,故意找寻个女子来让自己尴尬的,所以冷下脸来,阴沉的问:“你是何人?来做什么?” “回十三爷的话,我家老爷只是吩咐我过来,并未告知是何事。”念声依旧低着头,细声细气的认真回答道。 “你是这府里的丫鬟?”胤祥见她并未老实回话,所以又问了一遍。 念声掩口偷笑着说:“不是。” 念声的这一举动更让胤祥断定了眼前的女子不是什么正经来头,形容打扮不像是主子,又不是丫鬟,那只能是......胤祥心里暗骂,早听说马尔汉风流,可没想到还这么荒唐。想到这里胤祥顿时觉得腻烦无比,冲着念声就挥手道:“你出去吧。爷这里不用人伺候,你呆着反而碍眼。” “可是......”念声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小声道,她知道此时胤祥已经随着自己的诱导想偏了。 胤祥听了愈发不耐烦的又挥了挥手,“叫你出去你就出去!去把你家老爷找来!就说爷等他一句话就要回去了。” 胤祥说完见来人没动,有心想推她出去又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再难听些的话呢真要对着一个姑娘说自己又说不出口,所以很是为难。 念声偷眼瞧着胤祥既为难又没脾气的样子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 胤祥本就因为赶不走她憋气,这会儿又见她笑自己,忍不住来了脾气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女子,怎么这般不知规矩进退。” 眼见胤祥真的急眼了,念声再也忍不住,终于前仰后合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没想到十三爷私下里还是这么正经个人呢?”念声一笑,再说话就露出了本来的音色。 胤祥虽然听的不甚真切,但是忍不住离座走到灯下,终于把来人看了了真切仔细,可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吗?“好啊!你去宫里我处处哄着你,让着你。爷来你府里,你不说好好招待爷,还先拿着爷寻起乐子来了”话虽是这样说,可眼中宠溺之意却是快要溢出来了。 “明明是你自己笨,连我的身形声音都认不出来,怎么能怪我呢?”念声嬉笑着抬起头看向胤祥,突然发现明明是才隔了一天没见而已,可自己心里对他的思念早就有如日积月累一般的多了。 胤祥很自然的就伸手拉起了念声的手,带着她回到桌边坐下,“每次见你的时候,你都是打扮的精致漂亮,爷还从未见过你穿的如此......如此的简朴。”胤祥斟酌了一下,才挑出一个听不出贬义的词来形容眼前的念声。 “那就是说我现在不精致,不漂亮呗?”念声嘴上说着赌气的话,眼角眉梢却全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不是的。”胤祥最怕念声误会自己的意思,连忙又道,“爷是真的没见过女子这样穿着打扮。” 念声嘟起了嘴,抻展着自己衣袖给胤祥看,“这就是家常的衣服啊,不见外人的时候自然是要随意些的。我阿玛只说是让我过来一趟,我也不知道你在,所以就这么久来了。我住在永和宫的时候,关上门德妃娘娘在屋里也不比我这个好太多的。” “宫里的女人们每天都是花枝招展的,至少我见到她们的时候她们永远都是雍容华贵的,你说的那是各自关上门的衣着,爷怎么可见过?”胤祥一面点头赞同着念声的话,一面解释给她听。 念声却睁大了眼睛看着胤祥问:“怎么可能呢?你就算是没见过别人,小的时候总见过温恪公主吧?不然还有敏妃娘娘呢。” “你这样一说,爷还真见过温恪穿着寝衣,披散着头发像个小疯子似的的样子。不过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很小,爷也才四五岁而已。”胤祥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我额娘,爷见过她最不修饰的时候就是她躺在病榻上的时候,不过这个帷幔纱帐的,也看不真切什么。爷有心拉一拉她的手,他们都不让,说是怕过了病气。” “那......那你就真的没拉到吗?”念声虽然知道自己不该这么,但还是问出了口。 胤祥知道念声没有恶意,所以自若的说道:“最后是拉到了的。他们说额娘快不行了,就给她换好了衣服,让我可以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送她走。就是......” “别说了。”胤祥答的越是认真,念声听的越不忍心,最终忍不住用手轻轻掩住了胤祥的口,让他别再说下去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我本来只是想和你说笑几句的。”念声满是歉疚的说。“没想到却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胤祥轻轻拿开念声掩在自己唇上的手指,“其实也没什么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那个时候爷已经都大了,比起温恪和敦恪,我陪在额娘身边的时间是最长的,爷已经很知足了。”胤祥说着把把的两只手都包在自己掌中,送到嘴边轻吻了一下,才又郑重的说:“所以你刚才这样进来站在暗处,又刻意变着声的说话,我是真没认出来。” 念声随着胤祥的举动瞬间就羞红了脸,只低下头去嘟囔了一句:“也没说怪你。” 164-爷不变兔儿爷就行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最喜欢看念声因为自己而娇羞不已的样子,分外惹人怜爱。正想再静静的多看一会儿,却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小姐,老爷让送些膳食过来。”外面是挂蟾的声音。 念声看了看胤祥握着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门外。 胤祥心领神会的松开了念声的手,坐正了身子。 念声抿嘴笑了一下,一边冲着外面说:“送进来吧。”一边若无其事的在桌下用自己的小拇指轻轻勾住胤祥的尾指。 胤祥微微一愣,却见念声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里顿时满是暖意。 挂蟾推开了门,拎着一只大的三层竹篾裹棉帷食盒走了进来,先关好了门,才把食盒送到念声一侧的桌边,也不说话,只是乐着偷眼瞧着自家小姐。 念声微微皱眉的瞪了挂蟾一眼,才开口道:“见过十三阿哥。” 挂蟾轻轻巧巧的给胤祥行了个礼,“奴婢给十三阿哥请安。” “免了。”胤祥看她二人眉来眼去间的默契也知道这是念声的近身侍婢,再加上隐约对挂蟾有些印象,所以笑了着道了声,“有劳了。” 挂蟾回了个福,就赶忙打开食盒布菜。 念声有心起身帮忙,却被挂蟾塞了碗筷在手里。 挂蟾笑着按了自家小姐坐回去,又对着念声冲胤祥努了努嘴,示意她伺候胤祥用膳。 念声看懂了挂蟾的意思,哭笑不得的说:“他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有手有脚的,难道还要我喂他不成?” 挂蟾心急之下开口道:“小姐!哪有您这样的啊?没让您喂,但您服侍姑爷吃饭也是应该的呀。” “姑爷?”念声和胤祥异口同声道。紧接着两人对视一眼。“谁是你姑爷?”“这话说得好!”又同时说道。 挂蟾只长了一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先答谁的话好了,索性低下头一边笑一边飞快的收拾了提着食盒,丢下一句,“等会儿您用完了招呼奴婢来收拾就是。”就快步走了出去。 念声无奈的轻叹一声,起身去关上了屋门。 胤祥却是乐呵的不行,“你叹什么气啊?” “我是叹我自己养奴不慎,居然养出这么个卖主求荣的丫鬟来。”念声坐会桌边给胤祥夹了一筷子上汤白菜。 胤祥早膳就没吃,之前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饭食真的摆在了眼前,肚子里早就打起了鼓,所以念声夹什么,他就吃什么。“哪有?我倒是觉得这丫头有眼色,会说话,很讨人喜欢啊。” 念声把着一盘葱爆牛肉粒的大葱段单挑出来加进了胤祥的碗里,“你觉得好啊?那你等会儿领走,我正嫌她聒噪呢。” 胤祥嚼着葱,看着盘子里的牛肉,“我不过就是夸了你的丫鬟一句,你不至于吃醋了吧?”说着伸筷子自己要去夹牛肉。 念声左手搭上了胤祥伸向牛肉的右手,把他的手按了回去,自己给胤祥又舀了一调羹松仁玉米到他面前的小碟里,不屑的说:“漫说挂蟾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就是随便你看上什么人,也轮不到我再去吃这个醋呀。” “不是吃醋,你老给爷吃素干什么?”胤祥眼瞅着念声又要去夹那八宝鸭子里的香菇给自己,忍不住问道。 念声一本正经的看了胤祥问:“你不是让我服侍你吃饭的吗?” “我什么时候让你服侍我了?” “没有嘛?那你刚才夸她夸的那么痛快干嘛?” 胤祥无奈的闭上了嘴,他原本是打算拿吃醋的事情打趣念声的,没想到念声却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好了好了。爷自己吃,不用你服侍。”胤祥孩子气的挥了挥筷子,“再让你服侍一会儿,爷非变了兔子不可。” “想变什么变什么,变兔爷儿也没人拦着你。”念声乐得清闲,搁下手里的筷子一脸得意的笑着说。 胤祥闻言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心里暗暗感慨,这马尔汉教女儿的方式还真独特。 “知道这有什么稀罕的?”念声凑近了胤祥耳边小声道:“要不你哪天带我到兔园里转转?让我也见识见识?” “噗......咳咳咳咳......咳咳......”胤祥刚放进嘴里的一口牛肉就喷了出来。 念声见状连忙给胤祥端了杯水,又把自己的帕子递给他擦嘴,一边给他拍着后背顺气,一边自顾自的说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吃东西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啊?对了,你说兔园里是什么样?有......” 胤祥一边咳嗽着一边连连冲念声摆手,让她别再说了。咳嗽了好一会儿,胤祥才缓过一口气来,没好气的冲着念声嚷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开口闭口都是哪种地方呢?” “我好奇呀。”念声睁大了眼睛理所应当的说。“听人说那是可是个好去处呢。” “听谁说的?”胤祥恨不得去拔了说这话给念声听的人的皮。 念声想了想才回答,“之前阿玛的同僚来家里喝酒,我在前厅外头安排人上菜的时候听那些大人们谈笑间说的啊。” 胤祥一时语塞,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才好,只好搪塞道:“那不是什么好去处,男人之间开玩笑说的混账话而已,你听见就当没听见才是。”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叮嘱道:“以后可别再跟别人问起了,说了会招人笑话的。更不许再动什么看看的念头了!知道吗?” 念声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胤祥这会儿才注意到她脸上的伤口,装作无意的边吃边问了一句:“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念声听他提起,下意识的摸了下已经结痂的伤口,“没什么。昨天让你弟弟给挠的。”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胤祥明知故问道:“爷的弟弟?” “十四阿哥呗。”念声复又拿起筷子给胤祥夹了一大筷子牛肉,“他昨儿跟做贼似的跑到后门去要见我,我就去见了他。谁知道他说起疯话来没边,我听烦了想走,他拦我来着。我们俩不知怎么一错身的功夫,他的扳指就把我脸画了个口子。”念声轻描淡写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清楚。 “好在伤口不深,应该不能落疤瘌。不过他昨儿走的时候脸色倒是不太好。”念声反而有些担心胤褆,“听说他领了巡防的差事,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说完看向胤祥,好像在等他的意见。 胤祥没想到念声就这样毫无隐藏的把什么都说给自己听了,一时有些没回过神来,见她看着自己,忙低头装作专心吃菜,应付道:“这小子就是太莽撞了,等着晚上我回去收拾他给你出气。” “他也不是故意的,你收拾他干嘛?”念声心里多少因为自己拒绝了胤褆的好意而对他有些愧疚,所以根本没打算和他计较,听胤祥这样说,赶紧就替他开脱道:“要说错也是我的错。我都没说什么,你就别再和他计较了。” 胤祥虽然不甚明白念声的心思,但因为她对自己的坦白,所以心里美滋滋的,忍不住又和念声开起了玩笑,“怎么?你这个嫂子还没过门呢,就先帮着小叔子说话了?” 念声起身正要给胤祥盛汤,听了他的话径直放下了汤碗坐回去,啐了他道:“讨厌!” 胤祥心里始终惦记着此行的目的,所以也就没把玩笑开下去。他打算借着现在,把眼下的实情告诉念声。于是胤祥放下了筷子,认真的叫了念声一声,“爷有些话想和你说。” 念声奇怪胤祥怎么突然变了脸色,但还是微微笑了道:“那你说吧。我听着。” 胤祥在心里措词一下,就把整件事情前前后后,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念声听。“原先我还以为只要我坚持,皇阿玛也不能真的把我们怎样。但现在借着胤褆这事,只怕我们没有什么抗衡的机会了。” 念声一直静静的听着,也不插嘴。 胤祥看着念声安静的样子,心里有些毛,担心的问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知道你一定委屈的不行,你别急,我再想想法子就是了。”胤祥关心则乱,满脑子找话想宽慰念声。 “还有什么法子呢?”念声看着胤祥淡淡的问,“你刚刚说的我都听明白了,这是个死局,除非你答应皇上,否则没有出路。” “办法总会有的。”胤祥这样说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不甘心,一方面是想安慰念声。 念声却出奇的冷静,摇了摇头道:“你就别自欺欺人了。你要是真的有办法,就不会这个时候跑到我们府里来见我阿玛了。”她一针见血的直指胤祥的痛处。“你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我阿玛商量的,对不对?” 尽管胤祥不想承认,但他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那我阿玛说什么了?” “马尔汉大人只是听了我说,然后就说要去找你额娘商量,这走了快半个时辰了,也没见他回来。”念声不提胤祥几乎都快忘了还有这么档子事儿了。 念声点了点头,“他这个时候总能想起我额娘来。”若有所思的说。 “谁说的?我不是还想起你来了吗?”念声和胤祥正说着话,马尔汉大人就突然推门进来了。 165-父女大战(上)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阿玛!您怎么也不敲门就进来了?”念声见是马尔汉大人,起身嗔了一句,下意识的拉开来自己和胤祥间的距离。 马尔汉把女儿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没去戳破,径直走到桌边,冲胤祥拱了拱手,就坐在了他和念声之间的位置上,客气而不失殷勤的问:“饭菜可还合口?十三阿哥还想用些什么?尽管吩咐他们就是。” 胤祥推开了手边的碗碟,示意自己已经用好了,“马尔汉府里的厨子手艺精湛,这些已经很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马尔汉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女儿,“声儿啊,去,去泡些好茶来,阿玛要和十三阿哥有话说。”见女儿迟疑了一下,马尔汉又道,“还不快去,不要让阿哥等。” “有什么话还怕我听了?”念声嘟囔了一句,给胤祥递了个颜色,才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支开了念声,马尔汉脸上没了刚才的谄媚,转而郑重的说:“十三阿哥,您刚才和老夫说的话,可是已经和念声讲过了?” 胤祥点了点头。 “那小女是何反应呢?”这是马尔汉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没什么好奇怪的,或者说当时他把自己女儿叫来给十三阿哥作陪,就想到了要借胤祥的口先把事情透漏给念声。 “念......令嫒还并未表露什么您就进来了。不过从神色上看,她似乎不甚在意此事。”胤祥确实还没那准念声的意思。 马尔汉点了点头,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只要念声没有当即大怒,就说明这事儿她能接受,至于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就要再琢磨了。 胤祥见马尔汉只是听了并不说话,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他试探道:“马尔汉大人,您和尊夫人商量的......” 马尔汉狡黠的看了看胤祥,脸上满是一副商人精于算计的神色,食指蘸着杯子里的残茶在桌上写了个“壹”字道,“先不忙,待老夫和阿哥先说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皇命不可违,小女唯一的出路已经只剩下与富察氏共侍一夫这一条。阿哥您怎么想?” 胤祥不太明白马尔汉的意思,“我怎么想?” “在您心里,小女和富察氏孰轻孰重,您总有个计较吧?”马尔汉一点都不着急,他已然看清了形式,现在只是要一步步拿到该得的保证就可以了。 “那自然是念声了!”胤祥干脆的答道,“我对念声是......” 马尔汉不等胤祥说完,就摆手止住他的话,这些儿女情长话现在没必要在听了,“那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富察氏,您是愿意迎娶小女做您的嫡福晋的了?” “那是自然。不过已经火烧眉毛了,大人您说这些还有用吗?”胤祥实在不喜欢马尔汉的口气。 马尔汉倒是不在意胤祥的不耐烦,“当然有用了。不然老夫怎么能决定到底要怎么做呢?嗯,您愿意小女做您的嫡福晋呢,这事儿就成了一半了。”马尔汉点着桌子上自己刚才写的字说道。“小女虽然顽劣,但也是老夫和拙荆的掌上明珠,论情论理,我兆佳马尔汉的嫡女都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说句不敬的话,就算您十三爷贵为皇子阿哥,老夫也是一样不愿意的。” 为着这事胤祥原本就亏欠念声,现在马尔汉把话说出来了,让他更觉得无地自容。 马尔汉要的就是胤祥的愧疚,他深知这份愧疚对于女儿,乃至他马尔汉的今后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老夫眼下可以为了保住小女的命,妥协皇上的安排。”马尔汉说的义正言辞,好似他真有胆子违抗圣旨一般。“但是,老夫要为小女先讨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胤祥敏锐的现了马尔汉的小算盘。 “您不可能永远没有嫡福晋,若有朝一日得有晋封,您的嫡福晋只能是小女。”马尔汉的手支在桌子上,露出了少有的强势。“她诞下的子嗣将成为您唯一的继承人。”一时语毕,马尔汉死死地盯着胤祥,只等他的答复。 胤祥迟疑的沉吟了一下。 就是这一沉吟的功夫,马尔汉突然就显出了颓色,“算了,老夫还是不要为难十三阿哥了,毕竟这也不是您一句话就能敲定的事情。之前的话就当老夫从未提过吧。”言语中尽是一个父亲的失落和不忍,“皇命不可违,小女自然还是您的人。我们自然是不能有异议的。要怨也只能怨她自己命不好了。” 念声端着茶盘在外面已经站了一会儿了,她就想听听自己阿玛到底要说些什么。此时听到这里,念声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踢开门走了进去。 “阿玛您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念声说着重重的把茶盘搁在了桌上。 “阿玛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马尔汉争辩道,“你这是干什么?摔东西是要给谁脸色看?当着十三阿哥的面,也是能容你如此放肆的吗?” 念声并不惧怕自己阿玛的厉声厉色,反而掐起腰冲着马尔汉道:“为我好?只怕是为了你自己好吧?别以为我知不知道你之前打的什么主意。” “我打的什么主意?”马尔汉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那有些人的福晋出了名的泼辣难缠,你还盘算了把我巴巴的送去给人做格格呢,怎么这会儿换了十三阿哥的侧福晋了,您倒还不情愿了?”当着胤祥的面,念声不好直呼胤禩的名讳。 马尔汉哪能想到自己女儿当着胤祥会如此肆无忌惮,霎时一张脸就变的惨绿一片,“你!你个不知羞的东西!这些话也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好随便讲的吗?” 念声心里在出宫时就已经认定了自己此生是胤祥的人,虽说要和富察氏同时入府,共侍一夫是件有些郁闷的事情,但只要胤祥心里有她,她就能忍的下。既然过了自己这关,眼下念声就只剩下一门心思的维护胤祥了。 “许你的小算盘拨拉的里外精明,还不许我说了吗?”念声硬着头皮顶撞起了自己阿玛。“要不是你自己心思太过龌龊,你会怕我说?” 胤祥只知道念声嘴巴利索,自己在她面前也常有吃瘪,却从未见过她真正施展开的样子。今时今日亲眼看见念声的这样一面,胤祥不禁偷偷擦了把汗,这还真是有性情的很。 胤祥在一旁坐着,总不好真看这父女二人就这样争吵起来,他不好直说念声什么,只能拉了拉马尔汉的衣袖,好言劝道:“马尔汉大人,您先消消气,令嫒总还小,您和自己闺女不好置气的。” 马尔汉也来了脾气,不顾胤祥皇子的身份就挥开了他的手,“十三爷,让您见笑了。您坐着别动,今儿只当您是来着了,看得一场好戏。老夫今天要是不教训了这丫头,她还就真的要反了天了!” 念声冲自己阿玛扮了个鬼脸,“教训我?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想来教训我了?行!我今儿就瞧瞧你能说出什么来?” 胤祥觉得念声也有些过分了,只好绕过马尔汉来拉念声,“爷说你少说一句行不行?那是你阿玛,哪有你这样和长辈讲话的?” “十三爷,您甭拦着她!她放肆的连长幼尊卑都不知道了,您还和她讲什么道理?看见了吗?她平日在家就是这个脾气,就这样的,您要是真去了回去,那您还不得烦死啊?”马尔汉见胤祥拉住了念声,嘴上说的就越来劲儿了,指着自己女儿道:“与其到时候让人笑话我马尔汉管教无方,让你出去给我丢人现眼,不如我现在就打死了你省心!”说着就转身在屋里要找趁手的家伙。 念声一看只以为自己阿玛是真的急了眼,甩了胤祥手就嚷道:“你别欺负我素日里只会和你好好说话。我可告诉你,姨娘们那些本事我都知道,真的闹起来,也不知道是咱俩谁没脸了。”转脸又对胤祥说,“你多开些。等会他要是真动手,你不许拦。” 胤祥是为了解决事情而来,没想到竟然会引如此一场大战,两边还都不听劝的杠上了,自己手足无措的夹在中间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马尔汉找了一圈没找到趁手的东西,从花瓶里抄起一柄拂尘就跑回了念声面前,“孽畜!老夫今天就教训了你去!为父一心为你,你却都当成了驴肝肺。今儿索性打死了你,大家清净,就算是皇上问及,大不了就是一命抵一命!”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戳了你的痛处,你就要打死我了?”说归说,念声还是真有些怕自己阿玛动手的,往日里父女争执最严重也不过是摔摔东西,管脚的事情都是马尔汉夫人来做,念声从小到大不曾被自己阿玛动过一指头。“行!”念声直挺挺的就跪在了地上,“你打吧!” 听着随着念声跪下去的那“哐咚”一声,胤祥的心都跟着一紧,眼看着马尔汉扬起了手里拂尘,胤祥想也不想的就挡在了念声的身前,把她死死的护在自己身后。 ... 166-父女大战(下)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一秒记住【搜狗】,精彩随时阅读,。 胤祥一步上前把身后的念声护了个严严实实,口中大喝一声:“住手。” 马尔汉只是手下一滞,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依旧举着手里的拂尘道:“十三爷,这是老夫的家事,还请您不要插手。”又指着胤祥身后的念声说:“您今天也算是见识了她这脾气了,别说是侧福晋,就是给您当格格,她都不够格。您要了去以后也是丢人现眼,不如就让老夫今日结果了她,大家清净!” “我丢人现眼?”念声跪在地上梗着脖子冲自己阿玛嚷嚷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对着阿哥威逼利诱,死乞白赖的要给你女儿要个名分,你不丢人现眼?” “你懂个屁!”马尔汉好像是火大到了一定程度,也不顾及还有胤祥在场了,什么话都说出了口,“什么是侧福晋?那就是妾!阿哥的妾那也是妾,一样是......”马尔汉原本想说一样是下人,但话到嘴边还是换了说法,“什么委屈,为难都要受着,你那个脾气能受得了吗?” 念声一瞬间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找不到缘由,只能顺势说道:“那也是我自己愿意。女儿若是跟了十三爷,便是信他的,信他不会委屈了女儿去。” “根本就......”马尔汉刚要呵斥女儿的天真. “对!我定然不会委屈了念声的。”不等马尔汉把话说完,胤祥就应道。“老大人,您刚刚讲的话,我答应了。不论将来如何,我胤祥嫡福晋的位置都只会是令嫒的,我们的孩子都将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胤祥话一出口,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念声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去拉胤祥的衣摆,“你疯了吗?这是能随便答应的事情吗?” 马尔汉紧随其后,扔下手里的拂尘看了胤祥道:“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胤祥没理会念声的话而是对着马尔汉郑重的说。 “好!”马尔汉一扫平日的儒雅斯文,转身倒了两杯茶,一杯递到了胤祥的面前,一杯端在自己手里,“今日以茶代酒,请十三阿哥满饮此杯,以证此言。” 胤祥接过马尔汉手里的茶,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念声,一仰头就喝了下去。 马尔汉笑盈盈的也喝干了手里的茶,随即道:“既是如此,老夫便可以放心了。想必十三阿哥还有话和小女说,老夫就不多呆了。等会儿十三阿哥回宫......” “大人自便就是。胤祥此次冒昧打扰已是不妥,还请......”胤祥客气道。 “十三阿哥说的哪里话?”马尔汉少有的亲昵的搭上了胤祥的小臂,“日后我们少不得常走动,阿哥千万不要如此客气。那老夫就先去了。” 胤祥多少有些不适应马尔汉的态度上的转变,勉强提了提嘴角,“大人请便。” 等着马尔汉走了出去,胤祥才急忙蹲下身去扶依旧跪着的念声。 念声一见自己阿玛走了,不等胤祥的手碰到自己了,抬手就在他胳膊上不管不顾的拧了一把,“你怎么那么糊涂啊?这话是你能答应的吗?将来要是做不到,你不得一直都有话柄落到他手里啊?”说的好像刚才那个不是自己亲爹一样。 胤祥也不叫疼,只是扶稳了念声站起来,“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阿玛,就一定有把握做得到。” 念声看着胤祥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好过分的责备他,转而小声问了一句:“疼不疼啊?” 胤祥怔了一下,但反应过来念声问的她拧自己的那一下,老实的回答道:“疼。” “疼你都不知道吭一声?”念声嘴上说着,手已经伸过去在自己刚刚下手的地方轻轻揉了起来。 胤祥直接捉了她的手说:“只要你不生气了,爷疼一下没什么。” 念声红着脸低下了头去,小声嘟囔道:“你就没有正经的时候。” 两个人重新坐下,饭是不吃了,只是说话。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念声才依依不舍的提醒胤祥差不多该回去了。“天儿黑的早,你一出来这大半天的,再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就不好了。明儿就三十了,事情多,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胤祥确实还有好些事儿没安排,虽然有些多待会儿,但也不得不起身。 “过几天就是十五了,总能见着,用不着这会儿这么舍不得。”念声看出胤祥的心思,嘴上说给他听,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胤祥抬手扶了扶念声髻上有些滑下来的簪,“哪是过几天的事儿啊?明明还有半个月呢。”故意委屈兮兮的说。 念声偏就见不得他这副孩子样,心里都快化了,虽然自己也觉得时间太长,但还是安慰着说:“年节里事情多,每天从早忙到晚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只怕到时候你还没想到呢,就现明儿就是上元节了。” 胤祥看着念声肯如此柔声细气的哄着自己,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笑了拉着她的手说:“你放心。今儿爷答应了你阿玛的事情,不会变了的。只是不能让你以福晋的身份来到爷身边,实在是委屈你了。” 念声倒是全不在意,“好端端的又提这些做什么?我认准了你的,名分什么的都是给别人看的。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你别到时候喜新厌旧把我扔一边就行。”念声嬉笑道。 “怎么可能呢?爷......”胤祥最怕念声误会自己,玩笑也不行。 念声却打断了胤祥的剖白,“行了行了。逗你玩的也当真。快走吧,再不走一会儿天就真黑了。”说着就推着胤祥往外走。 胤祥脚下不动,冲着念声眨了眨眼睛。 “又怎么了?”念声也眨了眨眼睛看着胤祥问。 “你亲爷一下,爷就走了。”胤祥忍住笑意,努力认真的说。 念声才不搭理他,仍旧推了他出去,“没脸皮的。什么话都说。” 胤祥顺势动了两步,看看外面天色确实不早了,也不敢在和念声多耽搁,一只脚迈出了屋子,“那爷可真走了。你呆着别送了,外面怪冷的。等着十四的时候,我让人给你送信,咱们再......” 胤祥话没说完,念声两步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红唇冷不丁的就在胤祥面颊上扫了一下。“快走吧,再有什么事儿让人捎信儿来就是了。人没多大,怎么那么啰嗦呢?”随即若无其事的推着胤祥快走。 胤祥呆了得有一会儿,迷迷糊糊的让念声都推进了小院里才反应过来刚才生了什么。有心想扑过去再抱一抱念声,却被她轻巧的躲开了。 “外头冷,我就站这儿看着你走。”念声说着冲胤祥挥了挥手。 胤祥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疾走几步,又回头看了看雪地里站着念声,“进屋去吧。”叮嘱了一声才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作为胤祥的亲兵,桐葛和几个亲随都受到了很好的礼遇,门房里暖融融的,四小碟的点心茶菓,炉子上滚着热乎乎的奶茶随倒随喝,简直比兵营里不知道痛快多少。 胤祥前脚离了马尔汉二姨娘的屋里,这边就有人殷勤的告诉了桐葛他们。“十三爷已经出来了,还请几位军爷收拾收拾,准备着些。” 桐葛不敢怠慢,招呼了手下就齐刷刷的退到了门外去等着胤祥。 不多时就见自家主子一脸喜气,步履轻快的走了出来。 桐葛急忙就迎了上去,但也不敢多问,只是请示道:“爷,咱回呀?” 胤祥拉过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大声应道:“回去!” “得咧。”桐葛看着自家主子意气风的样子,心里也痛快的不得了,应了一声,就招呼众人上马。等坐到了马背上,桐葛才现有些不对劲,在后面小声提醒了一句,“爷,您的斗篷呢?” 胤祥这才想起来斗篷落在了里头没拿,但这会儿心情正好,再加上落雪的天也不是很冷,少年意气时,也就不在意那许多了,“不用了。”说着一挥手,一抖手里的缰绳就调转马头顺着来时路要回宫了。 念声送走了胤祥,招呼人去屋里收拾碗碟,临离开前瞥见了衣架上的斗篷,颜色制式都不像是府里平时用的,又想想自己阿玛也太可能有斗篷脱在这里,就明白过来这是胤祥落下的。苦笑着走了过去,摘下来抱了才往外走。 挂蟾是一直在外头等着念声的,这会儿见自家小姐出来,忙撑伞迎了上去,“小姐,您手里这是?”却现念声手里多了个物件。 念声却是笑了似是自言自语的说:“糊涂东西,这也是可以忘了的吗?我看他要是冻病了,十五还怎么出来。” “小姐,您这是跟奴婢说话呢?”挂蟾迟疑的问道。 念声察觉自己一时失态,笑着岔开话说:“不是说你的。你说这会儿子关柱在哪儿呢?是不是又溜出去玩了?” “听说是找人跟着出了门,要不奴婢去问问?”挂蟾想了想答道。 “不用了。”念声原就是随口一问,又找了别的话说,和挂蟾有说有笑的就回小院去了。 宫里头胤褆犹豫再三,还是又去了永和宫。 ... 一秒记住【搜狗】,精彩随时阅读,。搜狗高速首发十三爷的嫡福晋最新章节,本章节是166-父女大战(下),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167-正月里来是新年儿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德妃娘娘对小儿子的突然到来本就诧异,听完了他的话,更惊得简直合不拢嘴了。她给环春递了个眼色,看着环春出去亲自守在了外面,才一把拉过胤褆的手嘱咐道:“你十三哥和你讲过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许再往外说,最好通通都忘掉。” 胤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心里却始终惦记的是念声的安危,“额娘,那念声呢?她” “她的事情你就更不要在管了,你和她是没那个缘分的。不管她和胤祥以后如何,从现在起你都要懂得避嫌,不要再和她有什么往来了。” “可是”胤褆刚要辩解。 就被德妃不容质疑的打断了,“没有什么可是!你十三哥说的话你都没听明白吗?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你有几个脑袋敢忤逆你皇阿玛?”德妃娘娘少有的疾言厉色让胤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儿子唯唯诺诺的,德妃心里自然不舍得,只好有放缓了声色解释道:“那兆佳氏已然是许给了胤祥的人了,你再多有往来,将来难免将来让人说你觊觎兄嫂。额娘希望你们兄友弟恭,和睦才是最紧要的。”德妃把皇帝的心思变成自己的话来说给儿子听,把个中道理一条条的说给他明白。 胤褆正是少年冲动的年纪,哪里听得进去这么多,仍有几分固执的说:“十三哥只要娶了富察氏不就好了吗?何苦还要作践了念声去?” 德妃暗暗叹了口气,缓缓道:“僧格是什么官阶?马尔汉又是什么官阶?平常人家谈婚论嫁也还要讲个门当户对,何况是皇子?有些话额娘不方便说,但你只要想想你这些兄长们的嫡福晋都是什么门楣的出身,你还要额娘多说吗?” 胤褆虽然年幼,有些人情世故不甚懂得,但聪慧的很道理都通,所以一点就透。他很快就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 “你放心吧,没有人会委屈了兆佳氏去的。是十三哥不会,你皇阿玛也不会的。”眼下德妃能做的只有先宽了儿子的心,稳住他别冲动闯祸。看着胤褆始终都还是不情愿的样子,德妃只好狠下心说:“你要是实在不踏实,还有额娘在。胤祥的亲额娘不在了,他在永和宫的日子不比你少,兆佳氏进门以后,额娘自然会多照拂她一点。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听见德妃娘娘这样说,胤褆脸上才总算有了点放晴的意思,“额娘,你真的愿意照顾她?”胤褆拉起自己额娘的手晃着说,“额娘,儿子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娶念声做福晋,您若肯看着儿子的面上照顾她,护着她,那儿子以后一定什么都听额娘的。” 德妃哭笑不得的暗自想,才十四岁的一个小子,知道什么呀?就此生最大的遗憾了但仍旧是应下了,哄的胤褆不再提了才算安心。 马尔汉送走了十三阿哥,心里乐成了一朵花,一路绷着脸快步走回到正院,一头扎进自己夫人的屋里才敢笑出声来。 马尔汉夫人看他高兴成那样,知道事情是成了,也笑着奉茶过来。“十三阿哥应下了?” 马尔汉端了茶一饮而尽,坐进了摇椅里摸着自己锃亮的脑门笑道:“自然是应下了。你是不知道,多亏了咱们女儿,不然我这戏还真不知道怎么唱下去了。” 原来马尔汉和自己夫人早就合计好了,自己这一去就是编好了套子给胤祥,等他自己跳的。之前马尔汉还担心胤祥不肯轻易就范,但没想到自己女儿这半路杀出来闹的这么一出,居然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马尔汉得意的说:“夫人你是没看见,咱们闺女往地上那么一跪,把十三阿哥给心疼的呀,当即什么就都答应了。那利索的我都后悔了,后悔没再多开些条件出来。” 马尔汉夫人到不甚在意什么额外的条件,听说十三阿哥在乎自己女儿,她就很满意了。但自家老爷正在兴头上,她当然不会扫兴,少不得又说些凑趣的话,哄着马尔汉乐呵。 康熙知道胤祥去了马尔汉府里的事情已是晚上,他正歪在永和宫的暖炕上,打了来报的小太监出去,瞟了一眼在一旁低头做针线的乌雅氏,倒没急着开口,只是静静看着她翻弄手里的活计。 过了好一会儿,德妃娘娘似是刚察觉到皇上的目光一般,抬起头看了康熙道:“皇上老盯着臣妾做什么吗?” 康熙莞尔道:“朕是再想,若是朕不是自幼登基,会不会也有机会向朕的儿子们这样,有这些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事情到老了可供回味的?” 德妃想了想,认真的回答说:“皇上的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还少吗?依着臣妾看,倒比眼下阿哥们加起来的还多些。” “风流天子也是美谈佳话。”康熙一本正经的说。 乌雅氏呵呵笑着应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偏是皇帝不肯轻易放过她,找着话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朕说?”一起多年了,这点子默契皇帝自认还是有的。 乌雅氏原也没打算瞒着皇帝什么,点了点头道:“胤褆下午又来了一趟,说胤祥把什么都告诉他了。那个傻孩子一听说让兆佳氏给胤祥做侧福晋,急的跟什么似的,怎么说都不行。最后臣妾没办法了,只好答应他以后会多照看着兆佳氏点。” “哦?那你打算怎么照看啊?”皇帝饶有兴致的问道。 德妃索性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坐到康熙身边说:“臣妾回答皇上的问题之前,能不能请皇上先回答臣妾一个问题?” 康熙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人,但还是点头默许了她的请求。 “胤祥将来总要有嫡福晋,皇上眼下可有属意的人了?”德妃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 康熙还以为她要问什么呢,原来竟是这个,随意的在暖炕上侧过了身道:“这还用问吗?朕以为以你的聪明,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 乌雅氏不自觉的咬了咬下嘴唇,“皇上的圣意岂是臣妾可以轻易揣测的?” 康熙闻言,不由得嗤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样矫情了?快说!你问的朕答过了,朕问你的你还没说呢。” “其实如果皇上有意将来册封兆佳氏做嫡福晋,那臣妾也就没什么好照拂她的了。都做了一府的主母,还要臣妾这个宫里的老太婆来照拂,那这兆佳氏岂不是也太没用了些?”德妃因为探明了皇帝的心意,觉得对儿子将来也算是能有所交代了,终于卸下了心里的大石。 康熙忍不住大笑了打趣乌雅氏,“原来你这是如意算盘,打的就是两边不落空啊?” 帝妃二人又嬉闹了几句,皇帝才正色道:“不过将来胤祥府里,确实需要你照拂一二。” “臣妾知道,敏妃之前留下的东西臣妾都替十三阿哥和公主们攒着呢,老祖宗在的时候给阿哥单独留下了一份,还有太后娘娘那里也有赏赐。到时候臣妾再贴补一些,定然叫胤祥府里是风光殷实的。”德妃自然而然的应道,便是看着自己和敏妃的亲厚,她也不会亏待胤祥的。 皇帝却摇头道:“朕说的不是这些。”说着坐起了身子,趴在了德妃的耳边小声道:“将来扶正兆佳氏是自然的,但总要有个由头,不然如何能堵得住僧格的嘴?” 乌雅氏隐隐有了一丝不安,“皇上的意思是?” “子嗣!”康熙从牙缝里哼出了两个字。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如同炸雷一般响在了德妃的耳边,她知道自己的不安已经被验证了。 皇帝几乎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让胤祥同时娶两个侧福晋,就是为了给足僧格和富察氏一族脸面,但人都是向上看的,脸面既然有了,接下来就该是实际的了。朕思来想去,这样也许委屈了富察氏那孩子,但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了。” “所以皇上是要臣妾”乌雅氏觉得自己眼前已经是血红一片。 “朕希望看到胤祥的第一个儿子出自兆佳氏。”皇帝已经懒得再多做解释,利用后宅的事情来制约前朝虽然自古皆有,但他仍旧觉得不齿。 德妃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她明白这是已经是自己只能照办的事情了。所以只是略一沉吟,就又扬起了笑脸,伺候着皇帝洗漱更衣了。 康熙四十二年眼见着就这样过完了。 三十夜里依旧是在外开府的阿哥们带了各自的福晋入宫,陪着皇帝守岁,然后稍作休息就预备着初一一早的朝拜了。 胤禛把自己的福晋送进了永和宫,就往去阿哥所去,只是他还没想好到底是去胤褆那里还是胤祥那里。 等着胤禛犹犹豫豫的迈进了阿哥所,却现是自己多想了,因为胤褆早就搬了酒坛子坐在胤祥屋里等着自己了。 见海亮引胤禛进来,胤褆先起身道:“四哥快来坐。我和十三哥正说呢,左右没有两个时辰就又该忙活了,与其折腾了睡不踏实,不如我们热闹热闹,把困劲混过去正好。” 胤禛刚要答话,却听见身后有人说:“我们正好也是这个意思,不如大家就一起了吧?人多热闹些。” 168-要热闹?去东宫啊!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说话间八贝勒胤禩就带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走了进来。 胤祥这不小的屋子里这会儿子居然显得有些狭小了。 胤祥和胤禵对视一眼,想问八贝勒是不是他找来的? 胤禵却回过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表示他也是一头雾水。 八贝勒见没人接腔,微微笑了道:“怎么?还不欢迎我们吗?” “是谁不欢迎呀?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开府搬了出去,给他们腾了地方,偶然回来盘桓一夜,他们还嫌弃我们不成了?”没等胤祥和胤禵作答,大阿哥也走进了屋里,接着八贝勒的话说道。 大阿哥是康熙的第五个孩子,却是第一个存活下来的,生母又是位于四妃之的那拉氏,尊荣仅此于皇太子。康熙三十七年封直郡王,很是得帝王器重喜爱。 此时大阿哥走了进来,大家纷纷自觉列成一排,向他行礼请安。 大阿哥满意众人的恭顺,摆了手让大家免礼,“自家兄弟哪有那么多虚礼。” “诸位兄弟都好早啊。”大家刚刚松散了神色要叙话,三贝勒就拉扯着五贝勒边走边说了进了屋。 一时间这屋子里除了太子和胤禵往下那些年纪小的,竟是齐聚一堂。 本来是为了躲清净而来的胤禛此时不由得眼角一抽,偷偷看了一眼胤祥,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谁料胤祥回敬了他一个更苦的笑容。 三贝勒胤祉本是和大阿哥同年被册封为诚郡王的,后来因在敏妃丧百日里剃头,被降为贝勒。荣妃娘娘虽然一贯和睦六宫,也因着是自己儿子有错在先,所以对胤祥始终算是还有些照拂。但不代表三贝勒就能咽的下这口气,所以就算嘴上不说什么,却也是很少有好脸色给胤祥。 毕竟众人是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胤祥少不得还是要尽到礼数的周旋,于是笑了给三贝勒,五贝勒请安,“三哥,五哥今儿怎么也想起来和我们一处找乐子了?” 五贝勒知道三贝勒和胤祥之间的那点小隔阂,所以抢先笑了道:“要不说是巧了呢,今年孩子多,女眷多,温恪领着侄子侄女们闹的很。我额娘嫌有我在碍着娘儿几个乐呵,干脆就了我一个出来。” 八贝勒紧跟着出来打圆场,拉了三贝勒说笑,老九自然的拉着老十一起凑了堆儿。 大阿哥则是拉了胤禛在胤禵身边坐下,瞟了一眼桌上的就坛子打趣胤禵说,“你小子也太小气了,就这么一小坛子酒,够不够没人一盏的不好说呢。” 胤禵挠了挠头,咧嘴笑了道:“哪能想到哥哥们都跟约好了似的,来的这么齐全呢?” “去去去,别小气,让他们多多的再拿些来。今儿晚上咱们都喝舒坦了才行。”大阿哥在桌上比划着,让胤禵找人上酒。“我可不白喝你的酒,我从我额娘那里可是带了下酒菜来呢。” 那边八贝勒听见了,笑着接口道:“可巧了,我出来时也让人包了好些果子带过来。正好一起用了。”说着就拉了三贝勒要往桌边坐。 胤祥听了赶忙吩咐海亮加些桌椅进来,“不然就去你十四爷屋里抬他的塌来,窝在一处反倒暖和。再找几张高脚几来,每人手边有个放酒杯的地方就得。” 众人都赞胤祥好安排,纷纷准备脱了外面的大衣裳,松快一会儿好等天亮了再折腾。 老十看见九阿哥胤禟没动,顺手就推了推他说:“九哥,你还愣着干嘛?脱衣服上炕,咱歪一头儿啊。” 胤禟看了看众位,微微皱了皱眉头说:“老十三的主意倒是不错,可这里终究小了点,挤下咱们这么多人,一会儿只怕就尽是腌臜气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都说胤禟说的不无道理。可不是吗,一屋子躲暖关了门窗大老爷们儿,吃酒打屁的一夜,想想就知道明早的情形好不了。 大阿哥不喜欢人说话藏着掖着的,直接朝九阿哥叫嚷道:“我说老九啊,你说的倒是不错,可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没有的话趁早脱利索了和大家一起才是正经!” 诸位阿哥们听了也都跟着起哄,让胤禟有好主意就说,没主意就赶紧从众。 胤禟少不得有故弄玄虚了几句,见着真的吊起了众人的胃口,才不紧不慢的说:“这宫里能就和咱们这么多人呆着的地方,除了太子的毓庆宫,你们谁还能找的出别的地方来?” 大阿哥头一个就不屑道:“嗨,我还当你有什么好主意呢。原来也是不靠谱的。” 没等胤禟开口,十阿哥就先说道:“大哥,这有什么不靠谱的?我觉得九哥说的有道理啊。咱们弟兄几个与其挤在阿哥所里,还不如去找太子爷一起热闹热闹呢。” 胤祥看见胤禛不住的皱眉头,不动声色的小步挪到了他身后,小声道:“四哥,我怎么觉得九哥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呢?” 胤禛不好多说,只是看着已经开始争论起来的大阿哥和九阿哥那边,装作说闲话似的微微笑了答道:“不然他能想着去招惹太子吗?” 胤祥听了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挪开一步和胤禛拉开距离,刚想打断大阿哥他们的话,就被胤禛一把拉回到了身边。 “先别管,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胤禛说着在胤祥的手臂上又重重的捏了一下。 胤禵在一旁看他们越说嗓门越大,也觉得有些不安,看了看拿了桌上茶壶自斟自饮的胤禩,又看了看站在一处的胤禛和胤祥,他还是走到自己亲哥哥身边,小声道:“哥,他们这是要干嘛?” 胤禛有点诧异胤禵会站到自己身边来,但还是安抚道:“没事。等会儿要是有什么,你就跟在你十三哥身边就是了。”说完看了一眼胤祥说:“你拉着些老十四,他们就是闹翻天,你们也不许跟着起哄。” 胤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胤禟在气势上终归不是大阿哥的对手,没争一会儿,就向八贝勒求助道:“八哥,您来说句话呀。我说的哪里不妥了?” 八贝勒是康熙众皇子里受封最早的阿哥,早年曾养在惠妃宫里,所以和惠妃和大阿哥也都算是亲厚。这会儿子胤禩当然谁都不会得罪,于是照例是打起了圆场,“老九的主意没错,但大哥的话也没错。毕竟是太子的东宫,也有着女眷们在,咱们这么多人贸贸然的就过去了,肯定是不妥帖的。” “你看,你八哥也不赞成咱们去。”大阿哥马上应和道。 胤禟也不甘示弱,继续辩道:“八哥是说我们不打招呼就去才不妥帖。既然这样,我们派人去先禀报一声,走走过场,随后再去就是了呗!” “就是就是!”老十马上就附和着胤禟的话叫唤起来,“这大冷天的,我就不信太子还不疼一疼咱们了!” 八贝勒颇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两边,沉吟着一时没说出话来。 倒是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三贝勒突然走到众人中间道:“我倒是觉得老九说的值得一试。左右我们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只管去试一试。成了,大家乐呵,不成,咱们回来自己乐呵就是了。” 听见三贝勒先说了出来,八贝勒才搓着手一副为难样跟着道:“既然三哥也说了,那要不咱们试试?”然后看向了众人。 五贝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直言他从众。 胤祥和胤禵都看了四贝勒,等着胤禛说话。 胤禛正犹豫的功夫,却瞥见胤禟不着痕迹的偷偷踢了老十一脚。 十阿哥当即就又跳了出来,“横竖不过是试试,这样的,咱们也别在这干等着。打了小太监前头跑着去送信,咱们就后面跟着走。二哥定然不会驳了咱们这么多人的面子,这些不过是走走过场,咱们跟去也省的大过年的折腾奴才们前前后后的跑了。” 十阿哥的生母温僖贵妃钮祜禄氏在康熙三十三年就丢下当时年仅十一岁的十阿哥撒手而去了,但因为生母的贵重,以及钮祜禄氏一族的强大,倒从来也没人敢欺负了这位十阿哥去。再加上这位十阿哥天生一副傻大胆的鲁莽性子,连皇帝也说他是憨直可爱,从不计较他言行上的莽撞。 所以这样没有顾忌的话从十阿哥嘴里出来,倒好似也没什么奇怪的。 十阿哥这回不仅嘴上说的清楚,手脚也跟着勤快起来。推了这个拖那个的,就招呼着众人出了门。 胤祥莫名其妙的紧紧拉了胤禵跟在最后往外走,顺口问道:“你听见谁应和他了吗?” 胤禵撇嘴道:“我都没听见有人出声,不知怎的就见大家都出来了,我才跟出来的。” 两人说道这里,忍不住对视一眼,随即就去找胤禛的身影,却突然现明明刚才好像还夹在人群里出来的四贝勒突然就没了人影。 “四哥呢?”胤祥拉着胤禵和前面的人群又错开了些距离。 胤禵四下看了又看,也是一脸茫然。“我也没瞧见啊!” 169-叨扰太子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突然觉得有些头大,还有些莫名,好端端的原本是兄弟三人喝点小酒找点乐子,现在成了一大帮子人深夜在宫里逛荡。 一阵冷风吹过,胤祥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极大的问题,这一群皇子带着各自的侍从深更半夜在禁宫里行走……这要是让别有用心的人真的知道,再在皇帝面前参上一本,就是扣个谋逆的帽子都不为过。 想到这里,胤祥的步子渐渐就慢了下来。一旁的胤禵见他如此,也跟着慢了下来。“十三哥,你怎么了?” “四哥大约是去方便了。我们先别急着动,等一等他,慢两步没事的。”胤祥不知道该怎么和胤禵说,才能既不惊扰了众人,也不至于吓到他,只好找了个再平常不过的借口来搪塞。 好在胤禵并没有在意,听音响这样说,就慢下了脚步和他一起边走边等。 大阿哥在前面拉扯着九阿哥,非要他说明白若是等会儿太子不留客,他要如何补偿众人这一趟辛苦。 胤禟笑着许诺,若是太子今夜不留众人,他就在自己府里好好摆一桌给大家赔罪。不过胤禟嘴上说着眼睛却不住的偷偷去看胤禩。 八贝勒只做看不见九阿哥递过来的探寻颜色,攀着五阿哥有说有笑的跟着人群往太子的东宫去。 远远的能瞧见毓庆宫的飞檐了,胤禛才神不知鬼不觉的跟上了众人的队伍,悄悄走着胤祥和胤禵的身后。 要不是胤祥一直惦记着胤禛的去向,时不时的四下看看,根本就没人会注意到胤禛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哥?”胤祥看见胤禛回来先是一惊,随后急切的小声问道:“四哥?你去哪里了?”说完又想起自己和胤禵说的话,只好忙找补了一句:“方便一下就去了这么久?我和老十四都说要去捞你了。”说着不着痕迹的扯了扯胤禛的袖子。 胤禛会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天冷路黑,要跟上你们还真是不容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叫胤禵也听见。 胤禵陪着胤祥这一路无语的蹭过来,正觉得无聊,见胤禛回来了,就和二人打了个招呼,跑去前头找十阿哥他们笑闹去了。 看着胤禵走开了,胤祥才一脸认真的问,“四哥,你怎么突然就跑不见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和老十四说了。” 胤禛盯着前面的众人,边走边说道:“今天四哥也给你卖个关子,等会儿到了毓庆宫,你留心看老九他们的脸色就是了。” 虽然胤禛说的轻松,但胤祥却听出了一身冷汗。怪不得自己总觉得今晚有些奇怪,让胤禛一说,胤祥才想明白,平日里也不是十分亲近的胤禟怎么就突然想着要去太子宫里呢?还要引着这么多人一起去?四哥跑开这一会儿,回来就说了这样的话,看来今晚的太平是两说了。 胤祥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和胤禛并肩跟在众人后面。 先一步来报信的小太监好似也没比众人早到多久,大家站在毓庆宫外的时候,他还依然在等里面传话出来。 大阿哥看了一眼那小太监,轻笑道:“这是谁身边的啊?怎么派还不派个脚程快的?这不还是要爷们等吗?” 九阿哥身边的人,听了大阿哥的话,也不敢多嘴,只是面向自己主子跪下了请罪。 胤禟却是一副心情甚好的样子,没去理会自己的奴才,也不接大阿哥的话茬儿,指了天上的月亮对众人说:“你们瞧,下了几天的雪,白日里没见放晴,晚上月亮出来了,映着这皑皑白雪,当真是皎洁的很啊。” 三阿哥胤祉最善吟诗作赋,所以格外喜欢这些风花雪月的景致,当即应道:“可不是吗?如此良辰美景,你我兄弟能齐聚共赏,真是赏心乐事,佳话一桩啊。” 大阿哥不甘心就这样被胤禟岔开话题去,于是开口道:“既然是兄弟齐聚,自然不能就少了太子,不然这有残缺的佳话岂不无趣?”说着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胤禟,“只是不知道咱们有没有这样的脸面呢?”最后一个字似是从鼻子里哼出来一般,甚是有些阴阳怪气。 胤禟只是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一旁的十阿哥有些忍不得大阿哥的张狂劲,张口刚想要回敬他几句,却听得毓庆宫大门一阵响动,随即向两边打开,只见里面的殿阁间出现了两列灯笼,正急的想着门边移动过来。 待得略走近些,众人看了都是一凛,不由得都做足了规矩,准备行礼。竟是皇太子胤礽亲自带人迎了出来。 “给太子请安。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等又近了些,以大阿哥为,众人皆俯身行礼,马蹄袖甩的山响。 太子快行两步上前,把大阿哥虚扶一把,“大哥不必多里。”对着后面的兄弟们笑道:“弟弟们快快请起。” 大阿哥原没想到太子会容留他们,所以此时真的见着了难免自觉有些尴尬,所以一时没什么话说。 而胤禟则是在看见太子那一刻起就呆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同样有些吃惊的八贝勒,好本田都没缓过神来。 还是胤禩反应快些,随众人行过礼后就回过了神色,却不知为何也没出来打圆场。 反倒是一向少言寡语的胤禛笑了站出来,冲太子拱手道:“漏液前来,多有叨扰。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胤祥紧跟着四贝勒也站出一步,抱拳解释说:“今晚赶巧了,哥哥们不是被娘娘们嫌弃了,就是怕自己在场拘束了孩子们的规矩,所以都不约而同的聚到了我和老十四那里去。谁知道人多地方小,阿哥所里竟然挤不下我们这些人了。大伙就说来太子爷这里试试,看能不能收留了我们一晚去?”胤祥的话说的很是俏皮,也还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 太子听了走进兄弟们中间,先拍了拍四贝勒的肩膀,又一把揽住了胤祥的肩头说道:“这说的都是哪里话?什么叨扰不叨扰的?”随即又转身向着众人道:“你们是不知道平日里我有多羡慕你们这些在外面开府的,随时都能叫上兄弟们一起聚一聚,偏是我进出多有不便,反倒没了这份乐子。原就有些叫你们来,又怕各位娘娘珍惜天伦,不肯放人。” 胤礽边说就边左手拉了胤禛,右手拉了胤祥往毓庆宫里走,“今儿既然是天公作美,你们就没有不给我这个面子的道理。快来快来。刚刚听了小太监来报,我急着吩咐人准备酒菜,所以出来的慢了些。可别说你们二哥我怠慢了啊。”太子似乎是真的很高兴兄弟们想着他,言语间十分亲厚,更抛却了官称,只论序齿。 胤祥脸上笑着应和着太子的话,手上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太子攥着自己的手正不住的颤抖着。越是往里走,胤祥越是能觉察出太子的力不从心,好像没走一步都要付出多大的努力一般。 无奈之下,胤祥只好大笑着握住太子的右手,两只手架起了他的半个身子,大声道:“好!就听二哥的!今儿咱们也学学民间,过年三天没大小,兄弟们亲亲热热的乐一乐。”说着回身扫了一眼,特意招呼十阿哥说:“十 哥,等会借着二哥这里的好酒,咱俩把上次没喝出胜负的那局补上?” 十阿哥根本闹不明白胤祥说的是哪一次落下的酒场胜负,但无奈他这个炮仗一样的性子一点就着,左右眼下是为了取乐,所以想也不想的就应下了,“得嘞!今儿保准喝的你小子钻桌子。” 气氛渐渐活络起来,也就没人再去注意八贝勒和九阿哥那有些不正常的神色了。 胤祥一直把太子送到了殿阁里布置好的主位上,才嬉笑着去拉了胤禵同榻,“来来来,咱们俩一处,等会儿十哥来了,你好歹还能帮我顶一顶。” 太子让人把酒食摆在了一处偏殿里,地龙火墙都烧的暖烘烘的,三面摆了几座罗汉榻和躺椅,榻上放矮桌,躺椅边放小几,酒水饮食正6续摆上。错落有致,缤纷有趣,颇为让人耳目一新。 “你自己欠的债,少来拉我垫背。”胤禵虽然这样说,可还是和胤祥站在了同一榻边上。 胤禛自顾自的挑了一张软和舒适的躺椅,不住口的夸赞太子这样的安排别出心裁。 太子在主位的塌前站定,笑着邀大阿哥和自己同塌,“大哥,今晚我们之论兄弟,您快和我一起了,大家还都好落座。” 大阿哥推辞几句,就斜插着身子陪着太子落了座。 底下众人才纷纷挑了心仪的地方呆下。 胤祥偷眼看了看四贝勒,又看了看太子,才放心的坐在了榻上,等着众人开杯之后,十阿哥过来和自己喝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十阿哥把今晚不论规矩的话听的太真了,还没等太子举杯,他就先拎着酒壶跑了过来。 ... 170-请饮一莲杯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今儿哥哥我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十阿哥说着就要往胤祥杯子里倒酒。 胤祥想都不想的就笑了拦下十阿哥的手,“十哥,这咱们还没敬太子爷呢,咱俩这等一会儿也不迟的。” “不妨事。”却是胤禛接过了话茬,笑着起身走过来说:“刚刚太子爷还和大哥说来着,要大家别拘泥。你们瞧太子也不是正敬大哥酒呢吗?” 胤祥抬头一看还真如胤禛所说。 太子那么似是察觉的了这边的关注,只见太子冲他们几个举了举杯,扬声道:“你们且自己乐呵,待我和大阿哥喝了这杯,再招呼你们。”说罢自顾自的又和一旁的大阿哥说起了话。 十阿哥早就等不及了,见太子发了话,马上就倒满了胤祥的酒杯,一把塞在他手里,“喝!今儿咱俩得有个高下。” 胤祥双手举杯过眉,才抬手一饮而尽,胡乱抹了把嘴,呲牙一笑说道:“天亮还有一堆的事情呢,十哥要是真灌醉了我,等下你背着我去给皇阿玛拜年啊?” “可不是吗?”胤禵也跟着说,“十哥,你和十三哥喝归喝,可别真的多了才好。不然回头十三哥说没领着皇阿玛的赏儿,再讹你一个大的,可就亏了。” “可是,是他说要......”十阿哥当即反驳道。 胤禟没等老十把话说完,就伸手拦下了他手里的挥着的酒壶,“可不是吗?你也是做哥哥的人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弟弟们着想不是?差不多得了。”胤禟说着干脆拿过了酒壶,自己斟满一杯对着胤祥说:“老十三今年的差事都办的极好,还救驾有功。九哥和你喝一个,也算是沾沾你的喜气。”说着就要先喝了。 胤祥一晃神的功夫没拦下胤禟的就,只好自己斟满一杯干了,赶紧又倒了一杯端好了说:“难得九哥肯我这样的脸,这一杯我干了,多谢九哥了。”说完就一饮而尽。 胤禵见他们和的高兴,自然不敢冷清,也嬉笑着加入了进来。 一旁的八贝勒冷眼看着这三五成群的人,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独处的尴尬,随即端了自己的杯子往太子那边走了过去。 三贝勒却在半道上有意无意的拦下了胤禩,非要拉着他和自己跟五阿哥一起作诗,“老八来来来,他们那些小孩子就会瞎起哄,咱们来玩些雅致的东西。” 八贝勒推脱不过,只好勉强跟了过去。 待得众人的酒下去一些了,太子才起身说了些场面上的话,无非是兄弟和睦,不负皇恩之类的,便邀大家共饮了一杯。 三阿哥则是不等大家酒杯放下,就伶俐的邀众人一同敬了太子一杯。 太子安坐受了,少不了又招呼大家一起和大阿哥喝了一杯。 太子对眼下的局面很是满意,兴致勃勃的让人拿了一套花签和骰子来,要和兄弟们一起抽签作乐。“拿一套不费脑子的来,都是折腾了半宿的人,再弄些拗口的东西明天还不得晕了。” 又太监答应着去了,不多时就拿了一套银瓶蓝帽签出来。 太子一见就乐了,和大伙指点了说:“这个好!最不费脑子的就是它了。这是之前他们孝敬的,说是市井之徒的发明,都是极简单的白话,按令喝酒就是了。”说着看了一眼众人又道:“虽说简单,但也还是要个令官才行。就......就老八吧。” 大伙还以为这差事又是三阿哥的,没想到太子却突然指了胤禩。 八贝勒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就应下了,“好。那我就托个大,请兄弟们自觉依令才是。”然后说了大致的规矩,说完自饮一杯,算是开令,信手掷了三粒骰子,得了个数儿,签上写的是“座中最长者饮半杯,最幼者陪之。” 于是胤禵举杯敬过大阿哥,两人各自饮了半杯。骰子就交到了大阿哥的手里。 做这签文的定然不是什么风雅之人,所做的条款除了饮酒,更有各种出人洋相的馊主意。 没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就被这签上的种种刁难折腾的没了顾及。什么九阿哥用自己的筷子蘸着酒喂过了八阿哥和是十阿哥,胤禛哭笑不得的和五阿哥喝了个交杯,胤禵舍了自己辫稍的银坠角,才免去了用灯油涂辫子的惩罚...... 胤祥则是因为五阿哥的签饮了三杯之后,一把骰出了个大的点数,他嬉笑着拿了签一看,却愣住了。 旁边的十阿哥瞟了一眼,当即大声的读了出来:“请座中最尊者,饮莲杯三杯。”话已出口,十阿哥自己先怪笑了起来。 胤祥颇为尴尬的看了看上座的太子,直接开口道:“这个不妥不妥!我再自罚一杯,重新投过。”说着纪要倒酒。 胤禟手疾眼快的拿走了胤祥手边的酒壶,“诶!哪有这样的?你说自罚就自罚,你说再投就再投了?”说着冲胤禩怒了努嘴道,“这得令官说了才算。” 这一要求对于阿哥们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了,所以胤禩原本打算让胤祥赶紧自罚了,好混过去就算了。没想到一向和自己站在一边的九阿哥突然来了这么一招,让胤禩冷不丁呆住了。 “就是就是!八哥,你说句话啊。”什么时候起哄都少不了十阿哥的事儿。 胤禩不解的瞪了一眼胤禟,吱呜道:“这......这似乎确实有有些不妥。”他这话说的滑头的很,只说不妥,却不说是谁做的不妥。 说话间胤禩偷眼看了看上首已经眯起了眼睛的太子,又回头看了看身边的胤禟,一番权衡之后,果断的劝道:“这可不行,不行不行。胤祥你只管重新投过就是,什么自罚不自罚的?” 九阿哥此时此刻显然不能领会胤禩的苦心,不但没有识趣的收手,反而进一步挑衅胤禩道:“八哥,你这样可就是执法不公了。讲好了人人都要依令而行,这也不过就是个玩笑,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怎么还不能闹一闹了?” 胤禩瞪了一眼九阿哥,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的,嘴边去轻飘飘的挤出了一句:“你究竟想干什么?”然后又扬声道:“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这种东西未免......” “嫌下作了别玩呀!”九阿哥也拔高了一个调门,然后嘴不动只舌头动的说了一句:“既然一炮没响,总要有个事情闹一闹吧?”进而大声说:“现在挑剔说不好了,玩之前怎么不想明白呀?有胆子玩,也要有胆子玩下去啊!”夹枪带棒的几句算是把挑衅的话给说绝了。 看这意思大有太子不从,就不会善罢甘休的味道。 “就是,不过是个玩笑,有何不妥?”一直没怎么出声的三阿哥突然开了口。 “三哥你......”胤禛一听不由得皱了眉头叫了一声。 胤祥却是在不经意间对上了三阿哥的目光,两厢一对就错开了的功夫,他从胤祉的眼神里看出了点门道,于是默默侧身叫了个伺候的小太监过来耳语了几句。 胤祉起身冲着太子一拱手,笑着说:“臣弟一直没有闹明白,这么雅驯的个事情怎么就让大伙争执了这么久呢?” “哦?”胤禟挑了挑眉毛,转向胤祉,等着他下面的话。 没成想斯斯文文的三阿哥居然在这么个剑拔弩张的节骨眼上吊起了书袋子,把一个莲字解释的是云里雾里,古今中外的典故恨不得都扒出来才好。 胤禟当然不会由着三阿哥浑说,打断了几次却也总不成功,正当他准备给十阿哥使眼色,让他耍个横的时候,胤祥突然笑着插了话。 “三哥,今晚是咱们兄弟难得一同饮酒作乐的时候,您就别再搬弄典籍了。放过圣人夫子吧,大过年下的,朝臣们都歇了,就让他们也都歇歇吧。”胤祥说的很是轻佻,惹得不少人都低头去捂嘴偷笑。 三阿哥因为旧事和胤祥不睦已久,这会儿便理所当然的斥责道:“老十三,兄长讲话也是你可以随便插嘴的吗?” 胤祥不气不闹,反而笑的越发和善,“不就是用莲杯喝酒吗?让太子爷喝了,不就是了?是吧九哥?”说着转而冷不丁的问了胤禟一句。 不等胤禟作答,胤禛就先喝住了十三阿哥道:“胤祥!你说的都是什么?” 胤祥却没有看四贝勒一眼,而是伸手从身边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了一个物件,捧去了八贝勒的眼前,依旧嬉笑了道:“刚才弟弟我只是一味的担心。怕要是太子爷真喝了这么多,万一明早有什么岔子,再说起是我抽的签,免不了自己得跟着受罚。所以死活想变通了。八哥是疼我们的,但既然九哥较真了......”说着又看向了太子,把手里的物件搞搞举过头顶,朗声道:“请太子爷恩准,准胤祥代您践行此令,满饮此莲杯。” 一时间殿里所有的人都盯着胤祥手里的一盏莲花造型的汝窑大杯傻了眼。 莲杯原始民间一种戏谑的说法,其实是把酒杯塞进女子三寸金莲的小绣鞋里来饮酒,谁料太子这套不知打哪搜罗来的酒令里居然就提到了它。 胤禟正思量要怎么能在东宫闹出点响动来,谁知偏偏胤祥就送了这个机会给他。可是他更想不到的是,胤祥居然还有机会扳回这一局,再细一想,刚刚胤祉的那一番卖弄竟好像是和胤祥串通好了一般...... 2k阅读网 171-九阿哥的空算盘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礽脸色不明的看了一眼胤祥,又扫视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才噗嗤一声笑了点着胤祥说道:“你啊!十三弟向来都是豪放不羁,今天这最该放的开的场合倒是把规矩都顾虑了个周全。正是长大了!” 太子进而干脆起身离席,走到了胤祥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接下了他手里莲花造型的酒杯,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倒酒。“这么大一杯,你一个人喝了也未必吃得消。这样,你我共饮一杯,如何?” “胤祥不敢。”十三阿哥说着退后半步,躬身说道,看起来颇为诚惶诚恐。 太子却一把拉住了胤祥,笑眯眯的劝道,“这又何妨?兄弟之间本应如此。”说完也不再给胤祥谢绝的机会,就自己举杯先饮下了半杯。 胤祥见状只好双手接回酒杯,一仰头把剩下的酒灌进了自己肚子里。 “好!”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胤禵叫了声好,带头鼓掌喝彩起来。 九阿哥见八贝勒面无表情的也跟着拍起了手,也只好随众叫好,没再多说下去。 胤禛见一场波澜总算是糊弄过去了,为防再生事端,赶紧就冲太子拱手请求说:“太子爷,这套令千实在有些......有些不适宜在宫内用,不如换一套如何?” 胤礽刚刚挨过了那么难堪的场面,当然也不愿再有什么麻烦,马上就从善如流的准了,命人换了令签,并摆上了投壶的器具。“都有酒垫肚子了,这投壶才来的有趣。来来来,大家都先下场练练手,等会儿咱们也比试比试。”太子热情的招呼大家下场玩乐,好似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胤祥之前就喝了不少,这会儿又不停气儿的灌了这半杯,难免有些上头发晕。看着已经有人拿了箭在壶边比划,他边向太子告了罪,要起身去走动走动,顺便醒醒酒。 胤祥刚一起身,胤禛也跟着站了起来,告罪说道:“太子爷,我去看看他。” 胤礽正拉了三阿哥说话,听见也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自去便是。 胤祥出门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胤禛的身影,所以拐过一个弯去就刻意放慢了脚步,等着胤禛来找自己。 胤禛一出了偏殿,就快步去追胤祥,见着他第一句话就是:“你喝了那么多没事儿吧?” “说没事儿是假的。”胤祥勉强提起嘴角笑了笑,“可说有事也没太大的事儿,就是酒喝得多了些,这会儿上头了而已。”但他心里是清明的,所以不忘问道:“四哥,刚才您没跟着我们那会儿究竟是干嘛去了?” 胤禛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什么耳目在身边,才挑紧要的和胤祥说了说。 原来四贝勒一听九阿哥今晚一定要来找太子,就觉得事有蹊跷,所以先那个被派去传信儿的小太监一步派了身边的人去东宫探信儿。 结果让胤禛诧异的是,太子不知道是着了什么疯,三十晚上不说带着太子妃和世子守岁,而是领着一群妾侍,穿着轻纱薄锦的在东宫饮酒作乐。据探信儿的小太监说,那场面实在有些不堪入目。 所以胤禛只好一面让人想办法在路上耽搁一会儿那传信儿人的脚程,一面派人通知太子。 胤祥听了竟然毫不吃惊,反而十分冷淡的说了句:“原来如此。” “他可是太子啊!这......这像什么话?如果皇阿玛知道了,咱们这个年还过不过了?”胤禛痛心疾首的冲着胤祥小声吼道。他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觉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太子就算平日里有些什么也就罢了,可这除夕夜里如此荒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传出什么来,太子又该如何自处? 胤祥晃了晃开始发沉的头,咬牙坚持这和四贝勒说:“难怪今儿晚上九哥死活要来东宫,就是和大哥闹起来都不肯松口,原来是在这儿打着埋伏。” “可不是吗?眼线长的都有能耐埋进东宫里来了,你九哥可真不是一般人。”胤禛点头道。 说着说着,胤祥突然一惊,一把拉住四贝勒说道:“四哥!看来这东宫不但有他们的人,就连太子爷身边的莺莺燕燕们也说不定......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今晚会有这样的事儿?毕竟各宫落锁之后想再传递消息可也不容易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胤祥的话对胤禛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他瞬间想到了一系列的问题,不由得不寒而栗起来。“你说的不无道理。太子虽然有时候荒唐些,但也不是个不管不顾的主儿,今晚这事儿他一个人未必会能挑的起来,定然是有人撺掇的。可会是谁呢?” 胤祥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沉,眼睛也越来越睁不开了,只好死命的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努力不睡过去。“四哥,眼下不是细追究的时候,先把今夜熬过去才是正经。九哥不会一个人做这么大的事儿,只怕八哥脱不了干系。十哥倒是没什么,他应该是知道九哥的意图,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不然以他的脾气,做不了这么好的戏。” “胤祥,你这不像是喝多了啊?”胤禛突然打趣起了自己弟弟,“脑袋转的比平日里还快。”转而又分析道:“后面酒令的事情应该是个意外,老九是逮住了机会要借题发挥。” 十三阿哥苦笑着摇了摇头,“四哥,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脑门子的官司呢。”他和念声的那点事儿胤祥不打算今晚再拿出来给自己和四贝勒添堵了,又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低声问道:“只是今晚三哥有些奇怪。” “今晚奇怪的事情了多了,你怎么就偏盯着我不放呢?”一个冷清清的声音突然查了进来,惊散了兄弟而已的密谈。 胤祥先是一惊,可一听这声音却忍不住笑了道:“常言道:白天莫说人,晚上莫说鬼。三哥你这会儿子算是哪头的呢?” 三贝勒胤祉从拐角处走了进来,迈入了笼着胤祥和胤禛的这片阴影里,语气很是不屑的说道:“别拿你那些旁敲侧击的小把戏来和我演练,你还不够格呢。” 胤祥好脾气的笑了摇摇头,没说话。 胤禛见到三贝勒,又想到刚才自己和胤祥的话不知道被他听去了多少,面上不免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道:“老十三喝的有些多了,非要拉着我说些胡话,三哥千万别忘心里去才是。您这也是出来走动的?” 胤祉三贝勒背着手,打从下眼角斜了一眼胤禛,扬起脸来冲着天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论起来今晚的事情我比你们谁都早知道。”察觉到身边两人的惊讶,胤祉解释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问问看,东宫里没有谁的人?就连老四你,要是没个耳目能那么快就打探出太子在自己宫里正干什么?” 胤禛不可置否的低下了头,请三贝勒继续。 “我没想拦。因为我就想看看老九到底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胤祉脸上满是轻视之意,“他以为我们要是今晚撞破了太子的荒唐事,就能让太子以后没好日子过。蠢材!他都没想想就算是撞见了,闹到皇阿玛那里去,打的谁的脸?”说到这里,胤祉终于看了一眼胤祥,“打的是皇阿玛的脸。”声音低沉儿恐怖。 如果说刚才胤祥的话是让胤禛如醍醐灌顶,那现在三贝勒的话简直就是让人通透五内。这样一分析,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九阿哥他们早早的安排了人勾引太子今夜做出荒淫之事,又引着一众兄弟去撞破,为的是在皇帝面前要太子失宠。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被胤禛搅了局。所以才会有后来胤禟又千方百计的要太子难堪。 只是九阿哥不仅漏算了胤禛,恐怕也漏算了康熙的反应。 胤祥冲三贝勒拱手躬身道:“还是三哥高明。” 胤祉躲开一步,不肯受他的礼,“少拍我的马屁。”转而看了胤禛道:“老八手里的能人不少,应该不会做出这么低级的事情,只怕是老九自己折腾的,但走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只怕老八也不干净就是了。” 胤禛点了点头,三贝勒说的不无道理,可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因为已经没有谁的计划是按着之前的部署顺利走下去的了。 胤祥全部在意胤祉的冷淡,反而越发亲昵的走进了他,“三哥,你这心思这么通透,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藏着没说呢?” 胤祉有心躲开他远点,谁料胤祥居然伸手拉扯上了自己,拽着衣袖不撒手不说,还把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你给我站好了去!”胤祉忍不住喝了胤祥一声。 胤祥却更往他身上贴了贴,小声问道:“三哥那会说的那些有关莲花的锦绣文章,可是有意在给我们启发?或者就是在给我胤祥拖延时间?”胤祥嘴里的酒气随着他的话都扑在了胤祉脸上。 胤祉嫌恶的推了推胤祥,却没推开,只好自己把脸别开些,无奈的说:“你以为我想帮你?我是怕真的闹起来了收不了场再连累了我自己!”说着在胤祥的额角使劲戳了道:“我可不就是天天被你们连累的命吗?!” 172-德妃娘娘留用茶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生怕三贝勒再提起他郡王爵位被免去的事情,急忙就岔开了话题,“多亏了三哥今晚的鼎力相助,才能让我们有机会打破九哥的计划,不然大家可就都要初一早上去跪金砖了。”胤祥站直了,看着胤祉诚恳的说。 三贝勒摆了摆手,“救人救己而已。我还没糊涂到为了点儿无可挽回的事情把自己再搭进去一次的地步。”接着又正了神色道:“但日后人前,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可没那么说道。” “明白明白。”胤祥忙不迭的答应着,“别人越是看我们不相干,关键时刻三哥才越是能帮我们说上话,这个道理我明白。” 胤祉不屑的又哼了一声,转脸看了四贝勒说:“你们先回去吧。免得一会儿又惹人注意。” 胤禛点了点头,拉着胤祥就先回偏殿去了。 殿里正热闹,十阿哥拉着大阿哥斗酒;九阿哥似乎因为接连搅局不成,也没了兴致,独自歪在榻上昏昏欲睡;八阿哥少见的在和太子说笑。 太子看见胤禛和胤祥回来,就招呼众人准备投壶切磋。 不多一会儿,三贝勒回来后,竞技就正式开始了。 不过众人都喝了不少,这准头实在是颇偏,到了最后居然是十支箭中了四投的五阿哥拔了头筹。 戏结束已经是已快将近丑时,各自东倒西歪的迷糊了一会儿,就又纷纷被小太监们叫起来,洗漱利索了,凑合几口点心,就由太子打头,往乾清宫去。 皇子们要先向皇帝行家礼,祭祀,然后随皇帝往保和殿去,再与百官一同行国礼。一通折腾下来时辰就临近午时了。 朝堂上的热闹自不在话下,后宫里也一样是喜庆有余。 各宫妃嫔,应召入宫的福晋,郡主,命妇,贵女们要在清晨入宫,向皇贵妃行礼参拜。不过之后就松散的多,或是去到相熟的妃嫔处请安拜年,或是被哪位娘娘,小主留住叙话,总之是一副亲和热闹的场面。 马尔汉夫人作为正二品的诰命夫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念声身为嫡女也随侍母亲一同入宫。 许是因为探得了皇上的心思,所以德妃娘娘对这母女二人格外关注,更是在朝拜一结束,就携了布贵人一起,无论如何也要拉念声母女去自己的永和宫里坐坐。 布贵人不好驳了德妃娘娘的面子,也跟着邀道:“嫂嫂难得入宫,我们更是相见不多。今日既然是娘娘盛意拳拳,您怎么也要多留一会儿才是。” 马尔汉夫人虽然笑着谢过了德妃和布贵人,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如今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直接因为念声而关系玄妙,马尔汉夫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德妃娘娘对待自己母女俩的态度。 念声倒觉得无妨,所以笑着搀扶着马尔汉夫人说:“额娘也真是的,终日在家里惦记着姑母,今日好不容见着了,怎的还近乡情怯了?” 马尔汉夫人听明白了女儿的意思,旋即笑道:“你哪里会懂得。我和你阿玛都记挂着你姑母不假,可这毕竟是宫里,天家庄严,岂是我们可以随意停留的?刚才能远远的看上一眼,看见你姑母身体安泰,额娘就很知足了。” “马尔汉夫人如此通情达理,难怪会教出令千金这般讨人喜欢的孩子来了。”德妃怎么会听不出这母女俩是在一来一往交换意见,只是觉得兆佳氏小小年纪,就能把话说的这样婉转老成,是在是让人忍不住对她又多了一分好感。 见是如此,马尔汉夫人也就笑着应下了,跟在德妃和布贵人的后面一同往永和宫走去。 路程不远不近,一路上德妃和布贵人少不了又问了马尔汉夫人许多家里的事情,马尔汉夫人也是会奉承的,专挑有趣可乐的事情来说给两位听,逗的大家笑声不断。 等进了永和宫的偏殿,分宾主落座奉茶之后,德妃娘娘便吩咐环春领了念声出去,“那边敦恪正等着你呢,自你来过之后,这丫头日日都念叨她念声姐姐,你可快去瞧瞧她吧。” 念声离座,向德妃一福,轻声道:“臣女何德何能,不敢劳公主记挂。” “既是不敢,就快去吧。免得你在这里听着我们说话无聊,我们免的因着你在玩笑不起来。”布贵人顺着德妃的意思说道。 念声冲在座的三位依次行过礼,才跟着环春退出了偏殿。 少顷,里面的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也纷纷退了出来。 德妃端起了手边的茶,浅尝了一口,似是漫不经心的说:“念声这孩子看着可真叫人喜欢。” “娘娘谬赞了。”马尔汉夫人因着并不十分清楚德妃留下自己的意图,所以只能跟着客套。 “倒是本宫那不成器的儿子,和令千金同岁,却还是莽撞轻狂的很。胤禵要是能有念声一半的稳重,本宫也就省心了。”德妃放下茶,扯着帕子拭了拭嘴角,轻声感慨道。 马尔汉夫人神经一紧,面上笑的越诚挚,“娘娘真是说笑了。小女粗苯无状,怎能和阿哥相提并论?” 德妃似笑非笑的看了马尔汉夫人道:“说起来本宫还要和夫人赔个不是呢。本宫听说日前胤禵去过府上,多有唐突了,叨扰之处,还请马尔汉大人和夫人海涵。” 听了这句话,马尔汉夫人赶紧离座跪下,诚惶诚恐的俯说:“娘娘言重了。十四阿哥只是路过我府,因为口渴,就进去喝了碗茶而已。而且阿哥十分守礼,更何来唐突叨扰只说?妾身和我家老爷万万当不起娘娘这样的话啊,娘娘您真是折煞我们了。” 德妃原本就是为了试一试马尔汉夫人的态度,若是她轻狂倨傲,那日后自己照拂她女儿的事情就不过是句场面话了,但眼下马尔汉夫人的小心谨慎,令她很是满意,自然对念声的好感就也跟着又多了一分。 德妃示意布贵人扶起了马尔汉夫人,才真正笑着说:“夫人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本宫也是做额娘的人,自己的孩子有错,断不会包庇的。”说着抬手请马尔汉夫人用茶,“不过听了夫人这样说,本宫自然也就放心了。” 马尔汉夫人端起了自己茶杯,借着喝茶的功夫忍不住偷偷撇了一下嘴,这德妃娘娘似乎和坊间传言的软弱怕事不甚相符呢。“娘娘这里的茶果然很好,竟是妾身从未尝过的好。”放下茶杯,马尔汉夫人却是神情自若的恭维起了德妃,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生过一般。 “夫人若是喜欢,等会儿带些回去便是。”德妃喜欢马尔汉夫人的端庄得体,加上又放下了心里的忧虑,所以很愿意和她亲近。 马尔汉夫人自然是要客气推辞的。 德妃却说:“咱们以后马上就要是一家人了,几斤茶叶的事情,夫人还要与本宫客气,就为免有些太见外了。” 马尔汉夫人不由得竖起了耳朵等着德妃后面的话,心里暗暗惊叹,德妃果然深藏不露,兜了这么半天的圈子。原来这才是正题。 “胤祥的额娘不在的早,这孩子又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他以后的事情,本宫也少不得多多看顾。既然看顾了他,自然也少不得要看顾到他府里的事情。”德妃说着刻意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念声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是开始受点什么委屈,夫人也要帮着多多劝导才是。毕竟嫡庶有别,谁心里的称都是清清楚楚的。” 德妃娘娘的话看似没头没尾,其实是清楚明白。 但马尔汉夫人之装作不懂,并不轻易去接着话茬,反而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娘娘教训的是。妾身记下了,回去一定好好教导念声,让她多加注意。只是这十三阿哥的府里妾身,妾身实在是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德妃好性子的笑了,心里想着皇上老在自己面前骂马尔汉是只老狐狸。今日一见,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马尔汉夫人,也不遑多让才是。 “胤祥前儿不也才去过你府上喝茶吗?”德妃话说的点到为止,有些话还是要留给皇帝亲自去讲的,自己现在说的多了,搞不好反而徒增事端。 马尔汉夫人不敢紧逼德妃,只能德妃示意布贵人扶起了马尔汉夫人,才真正笑着说:“夫人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本宫也是做额娘的人,自己的孩子有错,断不会包庇的。”说着抬手请马尔汉夫人用茶,“不过听了夫人这样说,本宫自然也就放心了。” 马尔汉夫人端起了自己茶杯,借着喝茶的功夫忍不住偷偷撇了一下嘴,这德妃娘娘似乎和坊间传言的软弱怕事不甚相符呢。“娘娘这里的茶果然很好,竟是妾身从未尝过的好。”放下茶杯,马尔汉夫人却是神情自若的恭维起了德妃,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生过一般。 “夫人若是喜欢,等会儿带些回去便是。”德妃喜欢马尔汉夫人的端庄得体,加上又放下了心里的忧虑,所以很愿意和她亲近。 马尔汉夫人自然是要客气推辞的。 ... 173-先过了年再说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远远看去,来人身着朝服,步履轻快。 今天是大年初一,别的不说,单是这个时辰能在内宫行走的,也一定都是亲贵了。 马尔汉夫人一时咽下了嘴里的话,带着女儿退到一边让道准备行礼。待人走进,马尔汉夫人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便福身道:“给四贝勒请安,给十三阿哥请安。” 念声素来在人前都是一份好规矩,所以始终都是半低着头,并没有看清过来人的面目,听了自己额娘说,才知道胤祥就在自己跟前。 朝贺结束好一会儿了,胤禛和胤祥却是刚从前头过来。原来因着这近两年来胤祥在皇帝面前得宠,胤禛和他又都在兵部行走,自然有不少拍马屁的在今天要特意的巴结一下两人。朝贺一散,兄弟二人被这些子奉迎的人给团团为了请安拜年。 若是往日,胤禛定然是冷了脸就走,胤祥也好跟着一同开溜。可今天是大年初一,总不好随便就找别人晦气,故而少不得应酬几句。虽是话不多,但架不住来往的人多,兄弟俩生生是把脸都笑僵了才算是得以脱身。 念声跟在母亲身后行礼,柔柔的道了一声:“给四贝勒请安,给十三阿哥请安。” 胤禛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上给自己请安的,脸上一时僵的也没缓过来,本想随便答应一声就过去了,可听了念声这一句,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胤禛虽然对马尔汉夫人认不太清,可他认得念声,再一看二人间的形态,心下马上明白过来,眼前的命妇应该就是马尔汉的夫人了。随即客气笑了道:“夫人快请起。” 胤祥虽然跟在胤禛身后,却是早就看见了念声的身影,心下欣喜之余却碍于四贝勒在场而没有多说什么,听着胤禛寒暄,就也跟着欠了欠身。 胤禛回头看了一眼胤祥,略一思量,还是耐着性子和马尔汉夫人寒暄起来,“夫人是入宫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吗?” 马尔汉夫人忙福身道:“回四贝勒的话,正是。蒙皇贵妃娘娘的恩典,妾身带小女入宫请安贺岁。” “哦。”胤禛实在不习惯和命妇打交道,也不知道该寒暄些什么,一时有些语塞。 马尔汉夫人见四贝勒没话说了却还不走,便很有眼力价的笑道:“之前的贺礼散了之后,又蒙德妃娘娘厚爱留妾身和小女在永和宫用了茶点,所以出来的晚了些。现下正要家去,就不多打扰四贝勒和十三阿哥了。” 胤禛闻言松了口气,脸上也笑的自然了些,“也是也是。今儿是初一,府上想必也是热闹的很,是该早些回去团圆。” 马尔汉夫人谢过胤禛,恭敬的说:“请四贝勒,十三阿哥先行。”说着又往道边退了半步。 念声在自己额娘身后听说胤祥也在,尽管一再克制,可也还是忍不住要偷眼去瞧他,可有不能总盯着看,只好一眼一眼的时不时的抬头瞄一下。 胤祥站在胤禛身后,见马尔汉夫人只是垂和他说话,就干脆大大方方的盯着念声瞧。 所以念声每次一抬头,就能对上胤祥专注的目光,心里欢喜脸上不自觉的就带了出来,那强忍着的笑意让人看了只觉得恨不能跟着她一块欢喜。 这边马尔汉夫人和四贝勒两厢别过,胤禛就迈步要走,他和胤祥还说好要赶着家宴前先去自己额娘宫里请安的。 走了没两步,胤禛就和马尔汉夫人都现了不对劲儿,原来十三阿哥根本没听见他们的话,依旧站在原地没动。再一看过去,至于为什么没动,这就不言而喻了。 “咳咳。”胤禛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胤祥一愣,随即也现了自己的失态,但马上笑着冲马尔汉夫人又欠了欠身,道了声:“失礼。” 马尔汉夫人蹲了半个福,示意无碍,请胤祥先行。 胤祥又看了一眼念声,见念声没再抬头看自己,才快走两步去追胤禛。 这边念声听着胤祥脚步过去,就搀扶了自己额娘继续往宫外走。 走了大约有二十来步的样子,念声悄悄回了下头,想再多看一眼胤祥的背影。 谁知十三阿哥也是一回头,这一眼看过去,两边一对,竟是比刚才看的那么多眼都踏实。 马尔夫人见女儿扭着头往后看,不回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轻不重的在念声搀扶自己的手上拍了两下。 念声一惊,赶紧扭回头来,看了一眼自己额娘就把头低了下去。 “行了。看都看过了,这会儿还装腼腆个什么劲儿?”马尔汉夫人笑着说,“你的那点小心思啊,额娘全知道。你们俩早晚是要一起的,眼下多少人都盯着呢,你们多少还是要有点顾忌才行。” 念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叫了声“额娘”又问道:“德妃娘娘可是和您说什么了?” 马尔汉夫人想了想才说:“德妃娘娘什么也没说,可是额娘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额娘,您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念声觉得这话里绕的厉害。 “额娘这是在教你这宫里说话的学问,也是你以后要学着的门道。”马尔汉夫人突然觉得女儿还太小,尽管她已经跟着自己管家好几年了,也算是有些本事的,但要是跟着宫里的人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这样想着,马尔汉夫人突然就沉默了下来,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在女儿今后的路上给她铺平垫实些才行。 那边胤祥跟着胤禛往永和宫走去。 胤禛原本想念叨胤祥几句,可还没刚一开口,就被一贯好脾气的十三阿哥给挡了回来。 胤祥笑着先和胤禛赔了不是,“四哥,今儿这事儿是我不对,您刚刚没当着人面说我,我谢谢您。”然后又道:“错我都忍了,您就少说几句吧。大过年下的,弟弟我也想喜庆喜庆不是?” 两句话说的胤禛没了脾气,只好摇摇头闷头走路。 永和宫里,布贵人一脸不安的打量着德妃的脸色,想了想才斟字酌句的问道:“娘娘刚刚和嫔妾嫂子的话,嫔妾好像没太听明白。” 德妃一肚子的话憋了许久,听布贵人一问,也算是找到了人倾诉,就挑着和她说了个大概,毕竟念声是她的亲侄女,有些事情还是要让她先知道了才好。“所以这日后姐姐也要帮着我多看顾着他们些才是。皇上这样安排虽然眼下有些委屈了咱们孩子,但从长远了看,也是她的福分不是?” 布贵人虽然生了一女,但在宫里的地位始终平平,若不是和永和宫交好,还指不定是个什么光景。何况德妃的话都在理上,有又皇帝的意思在,她自然断不能说出一个“不”字来。“娘娘说的是,嫔妾记下了。只是嫔妾的侄女顽劣,怕是”可做姑姑的没有不心疼自己侄女的,一进门就以妾室的身份和别人共侍一夫,说不委屈是假的。 “这个富察氏家里都是行伍出身,虽然还没见过,但听说性子比一般丫头都烈些。”德妃低头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护甲,“这样的性子势必是担不起嫡福晋的重任的,你怕什么呢?”想着皇帝暗地里交代自己的事情,德妃心里突然就烦躁了起来。 布贵人看出德妃面有不豫,也就不敢再多说了。 幸而胤禛和胤祥此时进来,总算是没有太尴尬。 皇帝那边也在趁着这一会儿的清闲,一边脱了大衣裳等着李德全给自己拿一会家宴的衣服,一边喝着茶听人说着昨夜宫里的事儿。 听到一众阿哥去了太子的东宫过夜,皇帝却是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笑容。“怎么?还真演了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 回话的人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康熙想都不想的就说道:“你不用怕,把你知道的,前前后后事无巨细的都说给朕听。朕既是叫你去打听,你就应该知道朕不希望你有丝毫的隐瞒。” 回话的人觉得自己后背上全是汗,咬牙磕了个头,才敢接着回话。 期间皇帝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释然了轻轻笑了一下,吩咐李德全打赏了回话的人,就让他下去了。 李德全看着时辰,轻声提醒皇帝道:“皇上,您看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要?” “不急,让他们等着。”康熙却没有起驾的意思,“一个个都是正当年的小伙子,昨儿夜里欢实了一宿,今儿多熬一会儿也无妨。” 李德全知道皇帝心里有不快,但也只能笑着称是。 “你说他们一个个的这些心思,要是都用到政事上,朕岂不是可以轻松很多?”康熙想象着昨晚东宫偏殿里儿子们的嘴脸,心里不知道该苦还是该笑好,“算了!”皇帝突然叹了口气,进而起身命人更衣。“什么事儿都等着过完年再说吧。” 无论如何李德全都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的心思和皇帝是一样的,不说是过年了,先把眼下好好过去了他就知足了。 这会儿皇帝吩咐摆驾,李德全就忙不迭的跑动起来。 马尔汉夫人在回府的马车上想了一路,她决定无论如何要先和女儿好好谈谈。 ... 174-一抹月白色的身影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如论如何,过年总都还是一件乐事,虽然有一堆繁琐的礼节需要遵守,有不少往来需要应酬,但每个人都会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休憩放松一下,在这一点上,天家和百姓是一样的。 宫里内务府孝敬的百戏杂耍自是不必说的,各宫的主位娘娘们不少都点了戏在自己宫里招呼平日里亲近的,来自己宫里关起门来热闹。 像胤祥胤禵这些没开府的阿哥,如果不是去自己额娘宫里,除了每日特定的仪式祭祀之外真的就是闲的一无是处了。所以少不了每日往外面跑了,去开府的兄长府里混酒混戏看吃。 胤祥约了念声上元节见面,顾忌着里里外外的规矩,所以也不敢眼下轻易去找她,想了想就要拉着胤禵一起往四贝勒府里去。 胤禵觉得自己哥哥脸太冷,大过年的不想去找没意思,“我可不去,回头热闹没混着,再让四哥絮叨了。要去你去!”想了想又说:“要不你跟着我一块儿,咱俩去八哥那?” 胤祥怕碰上胤禟他们,反而不自在,“那得了,你去八哥府里,我去四哥府里,落锁之前东华门外见。” 俩人说好就联袂而去,出了宫门才各奔东西。 胤禛府里果然不比别处热闹,四福晋叫了一堂女乐班子专在后院伺候女眷,四贝勒自己在书房里多清闲看书。听着奴才禀报,说十三阿哥来了,胤禛也就是让人直接请进了书房。 胤祥到底是小些,听着后面响动,自然忍不住想去瞧热闹,还没挪动一步,就被出来迎他的胤禛给逮了个正着。 “十三,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不忘书房来?”胤禛叫住了胤祥。 胤祥背对着四贝勒吐了吐舌头,才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对了胤禛说:“四哥,这大过年的,我不是想着得去给四嫂请个安吗?” 胤禛倒是没有觉得哪里不妥,招手叫胤祥到了自己身边,“今儿来了就留下用了晚膳再走,到时候让你四嫂过来就是了。” “那那不是还有其他嫂子们呢吗?”胤祥有些不甘心,天知道这一进了书房,自己四哥要叨咕些什么,难怪胤禵说什么也不愿意来了。 “她们哪里是那名分上的人?见了你该给你行礼才是的。”在胤禛心里除了自己的嫡福晋,其余的妾侍不过是比下人略有些体面罢了,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弟弟去和她们请安。 两人进了书房,刚分宾主落座,等下人上茶的功夫,就有人来禀报,说是:邬先生的女婿到了,来给四贝勒拜年。 胤祥并不十分清楚来人是谁,只是打趣说:“这早晚过来,哪里是拜年?只怕是来打秋风的把?我说四哥,你们府里还有这样的穷亲戚?” 胤禛自然知道来人是谁,心里不免有些发虚,但还是勉强笑了,顺着胤祥的话说:“谁家还没三门穷亲戚啊?你当你的那些小嫂子们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说着已经起了身,招呼胤祥道:“你先自己坐会儿,我去打发了他就来。” 胤祥心里奇怪,什么样的穷亲戚还要胤禛亲自招呼,嘴上却没说什么,只请胤禛自便就是。 胤禛吩咐了下人请这位邬先生的女婿去偏厅等自己,就跟着迈出了书房。 胤祥从书架上随手抽了本书,翻了两页,想想好不容易过年松快的时候,自己却是从宫里出来就进了这样无聊的地方,心里不由得为自己叫屈。正烦闷的时候又听着后院的想动似乎更大了,免不了心里痒痒,就寻思过去哪怕偷偷瞧一眼也好过现在这样枯坐。 胤祥想好了就起身,虽然他对胤禛府里的后院并不熟悉,但大致的方向总是知道,又听着锣鼓点想来摸索过去也不是难事。 谁知道拐拐绕绕的,胤祥非但没找到后院的路,反而绕到了正院里去。一想到这正院是胤禛福晋日常的居所,胤祥为了不让自己四哥知道了又说自己,所以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这边胤祥前脚躲出到院墙外,后脚就听见院墙里面有人说话,再细一听,就知道是胤禛送人出来。胤祥不免好奇心起,想看看这大过年出来打秋风的人是个什么形容,所以寻了一处隐蔽却能看见院门的角落躲了进去,只等人出来。 刚藏好胤祥就瞧见胤禛客客气气送了一位身着月白色衣袍,看起来很是有些风度的公子出来。两人不仅有说有笑,四贝勒更是客气的要亲自把人送到大门口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胤祥只觉得那一身月白衣袍的公子十分眼熟,却又怎么都想不起他是谁来。琢磨了一会儿,胤祥惊觉不对,自己四哥送了人就要回书房,自己再不回去只怕就不好交代了。 一想到这里,胤祥就再顾不上多想,撩起袍角就一路往书房跑。 幸好胤禛和来人在门口又多说了几句话,不然胤祥还真是未必能跑在他前面。 等着胤禛再回到书房里的时候,胤祥也才刚坐下没一会儿。 胤禛见他在翻书,心里觉得这个弟弟真是长大了,不由得十分欣慰,所以也就没有再些教训的话,而是拿了年前没处理好的政务出来和胤祥商讨。 虽然不是什么乐子,但也总好过被人念叨,所以胤祥十分知足的配合着四贝勒,把事情给处理了个七七八八。 好容易等到天都擦黑了,胤禛才算是觉得事情可以暂告一段,吩咐下人去请自己福晋,要胤祥随自己去前头一起用晚膳。 胤祥嬉笑着起身伸了个懒腰,嘴上打趣胤禛道:“四哥要留饭自然是好的。可我有句话可要说在头里,这年节里,您要是拿平日里您自己吃的那三四样菜打发我,我可真在四嫂面前说难听话呢。” 胤禛平素生活很是节俭,对自己的饮食更是不甚在意。胤祥在他府里吃过几次饭,少有比阿哥所里好的时候。 听着弟弟这样说,胤禛不免也笑了,“放心放心,今儿就是我要节俭,你嫂子也不会不给弄好吃的。” “四哥,刚刚来打秋风的到底是谁家的啊?你府上还真能有过不去年的穷亲戚?”胤祥想起刚刚那个身影,心里越发确定自己是在哪里见过,所以找着话变着法的想和自己四哥问个清楚。 胤禛的笑在脸上僵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道:“刚刚下人禀报的时候,你不都听见了,那是邬先生的女婿。” “邬先生是谁?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胤祥察觉到了自己四哥的不对劲,也就更不肯轻易让他糊弄过去。 “这邬先生其实是别人介绍过来的。前年才进京,身上也有功名,不过因为有些残疾加上年纪大了些,不方便出仕,就经人介绍到我府里来做塾师。”胤禛一边思量着,一边挑拣着话说给胤祥听,“你那几个侄子顽劣你是知道的,老人家脾气大些,竟然就自己请辞了。我觉得他还是有些本事的,就有心留作幕僚。谁知道他还是个硬脾气,死活不肯。” 听到这里,胤祥不由得笑道:“读书人吗,圣贤书读的多了,难免死板,有些古怪也是正常。” “谁说不是呢?”胤禛轻叹了一声,“后来他就带着家里在京城安顿了,我呢也就时不时的安排些接济,略帮衬着他点。他自觉情面上过意不去,就叫他这女婿时不时的来给我请个安,也算是有些交际罢了。”胤禛虽然说的明白,但心里清楚自己的话半真半假,经不得琢磨,所以难免有些心虚。 而胤祥怕自己问多了引起胤禛的疑心,再不小心说漏嘴自己刚刚偷跑出去的事情就不得了了,就打着哈哈用别的事儿把这话给引开了。 兄弟二人各怀心事的说起了别的,进到厅堂等着开饭。 四福晋照例是看顾着下人们把菜都摆好了,才走到桌边招呼胤祥,“十三弟别拘束,今天特意做了几个听德妃娘娘说过的你爱吃的菜,你尝尝你四哥府里的有没有娘娘那里的好吃。” 四福晋温婉贤惠,很有长嫂风范,胤祥一直对她十分尊重,故而听她这样说,就忙笑了道:“四嫂府里的厨子其实不差,就是我四哥太小气,总是缺油少酱,还不给肉吃,所以才......” 胤禛刚拿起筷子,听了胤祥的话反倒是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问:“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哪一个是却缺油少酱了?” 胤祥嬉笑了道:“我就那么一说,您权当我......”想想饭桌上说这些不妥,才改口说:“权当我是胡咧咧了行吗?”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胤禛难得有些孩子气的损了胤祥一句,就招呼他快吃。 四福晋在边上时不时给他们布菜,添酒。 惹得胤祥有些不好意思,“四嫂,您别这样。我自己来。怎么能劳烦您呢?” “这有什么劳烦的?眼下是没还没成亲,将来等你成了亲,自然有你的福晋来伺候。”四福晋说着就想起了念声来,“跟四嫂说说,你和那兆佳氏小姐的事情怎么样了?可有什么眉目了吗?” 175-我再告诉你个事儿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四福晋这话一说,连胤禛都免不了竖起耳朵来想听一听,年前大家都忙,虽然知道些零碎,但也拼凑不出个什么来。 四福晋不经意的一句话倒是引的胤祥灵光一闪,他突然就想起了今天胤禛见的那人是谁了!苏月白,就是去年正月十五的时候,在上元灯节上为了念声和自己差点起冲突发男子。 记起了那人是谁,胤祥忍不住瞄了一眼自己四哥。胤祥不傻,如果胤禛和苏月白之间的关系当真如他讲的那般简单,那为什么他一开始没和自己说清楚呢?反而欲盖弥彰的说了个模棱两可,后来自己追问下,才又牵扯出了个乌先生,这种种错综堆叠在一处,让胤禛的一举一动都变的难易琢磨起来。 四福晋见胤祥不吭声,还以为是他脸皮薄,随机笑着说:“四嫂也不是非要问什么,也不是要说是非,可听额娘说起今年选秀的事情。若是你真对人家有意思,就早点和德妃娘娘或者皇阿玛说了去,别到时候让人家抢走了,你再后悔都来不及。” 胤祥这才回过神来,赧然笑道:“四嫂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可能那样想您。”可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你让他对着念声耍个赖皮他没一点事儿,但真要和别人说起自己这点事儿,他还是忍不住有些臊的慌。 墨迹了好一会儿,胤祥才开口道:“我还没和皇阿玛说,不过我们俩已经说好了。” “说好什么了?”胤禛和自己福晋异口同声的问道。 胤祥楞了一下,才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说好我们俩的心思了。” “那就是你和那兆佳氏的小姐已经私底下……”四福晋说着忍不住捂着嘴呵呵的笑了起来,“还没怎么着呢,就跟人家‘我们俩’起来了。”看着胤祥脸上泛起了红色,四福晋才忍住了笑又说道:“那是好事儿啊。你要是开府娶了福晋,就是真正的大人了。是好事儿!爷,您说是不是?”说着不忘推了推四阿哥的手。 胤禛虽然心里有些模糊的准备,但真的听了,还是不由得有些慌乱,直到自己福晋推了自己一把,才反应过来,嗯嗯的应道:“对,对。你以后就是大人了,可不许在胡闹使性子了,要学着好好做事。知道吗?”略有些生硬的训诫了几句。 四福晋也不大看的过自家爷这么扫兴,忍不住在桌子下面踢了踢胤禛的脚,“啊呀,大过年的,您就不能少说十三弟几句?你看咱们家本来就因为你不围人,来个拜年的都是打个招呼就走,好容易十三弟和我们亲近些,你要是把他也训跑了,我看你以后还训谁去。” 四福晋平日里总是个端庄样儿,今儿难得说些有脾气的话,胤禛听了一时惊喜还惊喜不过来,也就没去计较什么,点了点头,“你四嫂说的对,今儿啊咱们过年,四哥不该说你。不说了,来咱们兄弟喝一杯。”说着举起了酒杯邀胤祥共饮。 胤祥自然也赶紧举杯,陪着碰了。 但终究胤祥心里还悬挂着苏月白的事情,胤禛心里想着马尔汉的立场,兄弟二人就这么心不在焉的吃完了这顿饭。 从胤禛府里辞出来,胤祥就大马回宫,原以为胤禵在八贝勒府里一定比自己玩的痛快,不会这么早回来,所以胤祥打算在宫门边找个避风的地方躲一会儿,等着胤禵。 谁知道他还没到宫门边,就瞧见胤禵正牵着马往宫门方向走。 “怎么了这是?好好马你还心疼上了?怎么不骑着走啊?”胤祥追上胤禵,勒住了马问道:“我知道,好吃的吃太多了,溜溜消食儿是吧?”说着自己也翻身下马,牵着马和胤禵并肩走着。 胤禵正无精打采的耸拉着脑袋,听见胤祥叫自己,也不过说翻着眼睛瞧了他一眼就又把头勾了下去。 胤祥刚想去勾上胤禵的肩膀,问他到底怎么了,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八贝勒府和四贝勒府是两个方向,可胤禵怎么走到自己的正前头来了呢?胤祥想着觉得更不放心了,忍不住捅了捅胤禵的后背提高了嗓门问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回事儿啊?放着马不骑,大过年的这么臊眉耷眼的你膈应谁呢?还是谁膈应着你了?你到时说句话啊!” 胤禵还是不出声,只是默默的往前走。 胤祥瞅着他这副德行心里不免有些发急,干脆牵着马横拦在了胤禵面前,推了他一把道:“麻利儿的给我说清楚喽!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儿。”胤禵终于小声嘟囔了一句。“没事儿!没他妈怎么回事!我就是心里不痛快!”胤禵嘴上说着没事儿,声音却一声比一声高的冲着胤祥吆喝起来。 胤祥看他这个劲头不对,不敢在由着他往宫门口走,这要是一会儿真的吵吵起来,他们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胤祥索性拉着胤禵站住了,认认真真的说:“你先把话说清楚了咱俩再进去。不让一会儿然谁看见你这样,问你你更说不过去。” 胤禵推了一把胤祥没推动,鼻音极重的说道:“你起开!不用你管!他们都欺负我!你也欺负我是吧?” 胤祥没理会胤禵的动作,单拦住了他问:“谁欺负你了?谁那么大胆子还敢欺负阿哥了?你告诉十三哥!哥替你收拾他去!” “我本来是高高兴兴的去给八哥拜年的,九哥十哥他们正好也都在,我就想着大家一起乐呵挺好的呀。谁知道,谁知道……”胤禵原本正冲胤祥嚷嚷着,可说着说着就突然哽咽住了,紧接着眼泪就掉了出来。 胤祥自长大以来就没见过那个兄弟在流过眼泪,看胤禵突然哭了,他也跟着吓了一跳。“不是!你说的好好的怎么还哭了呢?”要是温恪哭胤祥还知道该怎么哄,可是胤禵这么一哭,他顿时就手足无措了。“你一个大小伙子,哭什么哭?!不许哭了!” 胤禵心里委屈,这会儿被胤祥问出了眼泪,自然不可能说憋回去就憋回去了,所以一边抹眼泪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他们非说我和四哥是一气儿的,说我见天儿的跟着他们就是为了给四哥通风报信儿。十哥,十哥还说我就是个奸细。”胤禵正是男儿血气方刚的年纪,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这些,偏老十还尽拣这些话来刺激他,让他怎么听怎么难受。 从胤禵章法不明的叙述里,胤祥听出了事情的大概。 胤禵兴致勃勃的去了八贝勒府里,却被九阿哥和十阿哥因为三十晚上事情而迁怒,不仅对胤禵冷嘲热讽,就连对后来出来劝阻的八贝勒也是言辞不逊。胤禵看他们故意为难,就向早些离开回宫,可有拗不过八贝勒的盛情挽留,还是留下用了晚膳。谁知道晚膳上胤禟拉着老十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最后气的一贯好脾气的八贝勒当众摔了筷子,撂下一桌子人自己就回了书房。好好的一顿饭落得个不慌而散。 胤禵越说越伤心,眼泪也越流越多,他干脆拉了胤祥的手问道:“十三哥,你来评评这个理。我是和四哥是一个额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是四哥平日干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啊。还有三十晚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咱们兄弟不是就在太子那里喝了几杯酒吗?当初还是九哥提议去的,他总不能就因为他那为难人的馊主意没得逞,就拿我出气吧?” 胤祥听着心里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他又不能告诉胤禵胤禟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只能简单的安慰他说:“九哥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最难琢磨的,好的时候恨不得把你供起来,不好的时候那不就是逮着谁欺负谁吗?”不过胤祥也留意到,从胤禵的话里听来,胤禟那边八成是知道了四贝勒给太子通风报信的事儿,不让怎么就非要对胤禵夹枪带棒的呢。 “好了!别哭了”胤祥揽住了胤禵还在耸动的肩膀,“你也是个大人了,你看小十六他们都不经常哭了,你怎么还动不动就抹眼泪了呢?” 胤禵哭了一会儿,总算是心里舒坦了点,多少缓过些劲来,努力憋住了哽咽,凄凄然然的抹了把脸说:“十三哥,今儿这事儿,你无论如何可不能说出去。” “什么事儿?”胤祥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了胤禵。 “我哭这事儿,还有我被九哥欺负这事儿,都不能说。”胤禵接过胤祥的帕子擤了一把鼻涕,“谁都不能说,我额娘不能说,四哥不能说,皇阿玛更不能说!” “皇阿玛和德妃娘娘那里我自然是不说的,十三哥不是那碎嘴的人。可是四哥那里也不能说嘛?”胤祥多少有些诧异胤禵的态度。 胤禵一把把自己用过的手帕丢回到胤祥怀里,“当然不能说了!说了我不就真成了他们嘴里的‘奸细’了!” 胤祥被胤禵恶心的不行,把帕子给他扔了回去,“给你了!用完了还给我!也不嫌膈应!不说,不说行了吧?” 明明四下没人,可胤禵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周围,才贴近了胤祥小声说:“你不说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儿。” 2k阅读网 176-嗯,都听您的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还有什么事儿啊?”胤祥虽然心里有些狐疑,但是把耳朵凑了过去。 胤禵小心翼翼的说道:“九哥说他知道你想和念声好,但是就冲着马尔汉,他也不能轻易让你得手了。所以,十三哥,你最好提防着他些。” 胤祥听了倒没有十分吃惊,这话胤禛早就对自己提过,只是作为亲兄弟之间,九阿哥说出这种话来,未免让人有些心寒。 不过今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胤祥实在没心思再多想什么,只是勉强又安抚了胤禵几句,就和他一起上马入宫往阿哥所回了。 俩人进了阿哥所,却没什么人迎出来。原来俩位爷出去的时候都交代了会回来的晚些,所以海亮,海乐都结伴玩去了。 伺候人的活计胤祥做不来,只好问胤禵累不累,“你若是累了就先来我屋里歪一会儿,等会儿这帮猴崽子回来了,再让海乐伺候了你回去就是。”虽然并不比海亮大多数,但胤祥还是老气横秋的说。 胤禵想想,摇了摇头拒绝了胤祥的好意,“我还是一个人呆会吧。”说着冲胤祥拱了拱手,就自顾自的往自己屋里去了。 这也倒合了胤祥的心思,他本就想一个人静静,也就没多留胤禵,推门也回了屋。 胤祥也没点灯,抹黑坐在了罗汉榻的脚踏上,背后倚着罗汉榻,仰头看着屋顶。 胤祥想着胤禛和苏月白的关系,想着九阿哥说那话的意思,又想起初一那天在宫里见到念声的情形,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细一想,又根本找不出头绪。就这样想着想着,胤祥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着海亮玩够了,一看时辰慌慌张张的跑回来的时候,只瞧见自家主子歪在地上睡的正香。虽然屋里烧的有地龙,地上不至于冻着,但也不是能随便睡觉的地方。 所以海亮犹豫了一下,还是叫醒了胤祥,“十三爷,您还是床上睡吧。” 胤祥睡的姿势不是很舒服,一清醒点就觉得浑身哪都疼,根本不肯往床边走,径直就爬到了炕上趴下。 海亮胤祥自己贪玩,怕被胤祥说,只好由着他,给他脱了靴子又抱了被子来盖好,算是对付了一宿。 胤祥数着日子熬到十五这一天,一大早的就起来洗漱,翻箱倒柜的让海亮给他找衣服。 “爷,您这身上就是簇新的袍子,怎么就不能穿了去见念声小姐呢?”海亮手忙脚乱的忙活着,嘴上不忘埋怨自家主子不知道心疼人。“这皇上有开印了,就算这会儿部里不是太忙,您也不能这么不顾忌吧?” 胤祥正试着一件雨过天青色的袍子,听着海亮说,就招呼他过来帮自己把扣子扣好。“你懂什么?四哥今天坐镇部里,我想早溜一会儿都难,要不现在抓紧时间收拾利索了,晚上要是耽误了,念声生爷的气,你负的了责吗你?”说着不忘伸手在海亮脑袋上撸了一把。 海亮故意大声叹了口气,继续絮絮叨叨的走过来给胤祥整理身上的衣服。 “告诉你啊!你要是把爷叹的晦气了,看爷不收拾你!”胤祥试好了衣服,让海亮帮着看怎么样。“好看吗?” 海亮忍不住笑了说:“爷,人家都是姑娘家问好不好看,您这一个老爷们的,只能说精神不精神。” “用你教?”胤祥绷了脸,“你就说怎么样吧?” “挺好!” “真挺好?” “真挺好的!” “你没敷……” 海亮不等胤祥把话说完,就抄起桌上的帽子塞在里他手里,把胤祥往门外推:“爷,时辰不早了,您要是再不走,等会儿到了部里,又要看四贝勒脸色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再不把自家主子送走,这一上午他也出不去屋门。 胤祥扭身还想交待什么,海亮抢着说道:“您放心,温恪公主那里奴才让人盯着呢,她要是出去,奴才指定第一时间告诉您去。桐葛那里也打过招呼了,您一出宫门就准备能瞧见他。您要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您等会儿想起来了再打发人告诉奴才来就行。快走吧,爷!” 胤祥这次啊笑着拿着帽子走了。 好在这次海亮办事还算是靠谱,一切直到胤祥到达和念声约定的地方都还是妥妥帖帖的。 桐葛看着自家主子心情好,不忘凑趣多说几句好话。主仆二人站了没多一会儿,桐葛就瞧见了马尔汉家的马车,“主子,您瞧!那一准是念声小姐的车驾。” 胤祥远眺一下,可不就是吗。胤祥二话不说,带着桐葛他们就挤了过去。 上元灯节的集市人头攒动,拥挤不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念声照例是吩咐车夫在离着集市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停下了,自己带着关柱下车步行再步行过去。 胤祥兴冲冲地带着人围了过来,还没到车边就忍不住先叫了一声:“念声?” 没等念声答应,关柱就一马当先的跳下车来,把胤祥扑了个满怀,高兴的叫了一声:“十三爷!” 胤祥都没看清楚,就被人扑进了怀里,刚要窃喜念声竟是如此思念自己,就听见了关柱在自己耳边这炸雷似的一声,惊得差点没把人从身上扔下去。“你干什么呢?”胤祥咬牙切齿的等了关柱一眼,谁知这小子只是看着他傻笑。 “臭小子!谁准你这么没规矩的?”还没等胤祥发脾气,念声从车里一边走出来,一边嗔怪着弟弟不懂礼数。 一看见念声,胤祥瞬间就什么都好了,笑呵呵的放下关柱就过去扶念声下车。 念声立在车辕上,看着胤祥递过来的手,脸上微微一红,稍一犹豫,还是蹲身把手扶在了胤祥手上走下车来。 “十三阿哥吉祥。”下车一站稳当,念声就先丢开了胤祥的手,冲他福身行礼。 胤祥哪里会和她计较这些虚礼,连忙就扶了起来,“你这是干嘛?今儿咱们是出来玩的,不讲这些。”说完就势拉起了念声的手,带着她往市集走,“你吃晚膳了吗?还没有吧?咱们一起去上次你们吃饭的酒楼吃点吧?” 念声挣了一下,没挣出来,偷眼打量了四周,发现胤祥的亲兵也好,自己身边的人也罢,都好像都没一个人注意他们的,所以也就低着头任胤祥牵着了。“嗯,听您的就是。” “那咱们去叫几个菜,做到楼上靠窗户的包间里吃。我都打听了,今晚有杂耍巡游,咱们边吃边看。”胤祥回头看了一眼念声,真是怎么看怎么美。 “嗯,都听您的。”自己的手被胤祥不松不紧的握着,厚实的手掌好像带来了无尽的暖意和心安,念声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去想,只要能专心体会这暖意和心安就好了。 胤祥见念声如此温顺,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痒痒的感觉,恨不能把她狠狠的抱紧了,最好塞进自己胸膛里才好。 关柱刚下车的时候只顾着左顾右看的看新鲜,这会儿往酒楼走的路上,他才注意到十三阿哥竟然是拉着自己七姐的手在走,张口就要喊住念声:“七……” 可才喊出一个字,就被桐葛从后面一把捂上了嘴。 挂蟾跟在念声后面,听见身后有动,回头正瞧见桐葛捂着自家小少爷的嘴,没敢惊动念声,自己跑了过来,推打着桐葛小声的急道:“松开!你怎么敢捂我们家少爷的嘴?!” “诶诶诶!”虽然挂蟾的拳头没什么劲儿,可桐葛还是装腔作势的叫唤了两声,“你别打了!一会儿再惊动了前头!”桐葛解释道:“我这不是不想让你家少爷扰了咱们主子的好事儿吗?”说着不忘冲前头努了努嘴。 挂蟾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没好气的推开了他,拉过关柱好声好气的交代了半天,“所以啊,小少爷,您有事叫奴婢就是了,别去打扰七小姐,知道了吗?” 关柱看看挂蟾,又抬头看看一脸凶相的桐葛,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念声跟着胤祥一路走着,到了饭馆楼下才发现后面没人跟着了,想要回去找人,去让胤祥拉住了。 “傻瓜,关柱那里有挂蟾跟着呢,爷的亲兵也没过来,大概是他看什么看入迷了,一会儿自然过来找咱们的。”胤祥说着就拉着念声往饭馆楼上走。 小二迎出来就瞧见两人这手拉手的亲密样儿,嘴里就跟抹了蜜一样的甜,“哟~爷,您来了?来来来,您楼上请。咱们店里有别致的雅间,最适合您和尊夫人这样的璧人。”殷勤的招呼着他们上楼。“夫人您小心脚下。诶~不是小的奉承您,是小的在咱们店里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您这么貌美的夫人。要不是咱们爷这器宇轩昂的人,那根本没法和夫人您往一处站啊!”伙计嬉笑着一路把人领进了包间里。 念声哪里听过人这样说话,只是低头抿着嘴乐。 胤祥却听着心里舒服,尤其是把他和念声搁在一块夸,怎么听怎么高兴,刚落座就扔了伙计两个大子,吩咐拣店里拿手的上,“伺候的好了还有赏。” 伙计答应一声,高高兴兴的去了。 雅间里就剩下了胤祥和念声两个人,可这手打刚才到上楼再到落座,却是一直都没松开。 177-谁也没吃饱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见胤祥打赏店小二,忍不住笑了道:“人家不过几句话就把你哄的这样高兴,倒不如我也说几句好听的,你赏我得了。” 胤祥脸上登时换上一副坏笑,“好啊。你说得好听了,爷也赏你,等会这顿饭你会账。” 念声才发觉自己的话说的很有问题,让胤祥捉了短去,只好硬着头皮辩了一句:“怎么还倒叫我会账了?” “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吗。”胤祥说着把念声的手又拉进了自己些。 念声没好气的啐了他一口,就想夺回自己的手,可惜胤祥拉的紧,这一挣扎间倒像两个人故意的似的。 正好桐葛护着关柱,挂蟾上楼,一推门进来就瞧见了这一幕,把三个看的呆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念声先瞧见了这三人,急的脸都憋红了,“你赶紧撒开!这人都上来了呢。” 胤祥看了一眼桐葛他们,笑着招呼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进来啊。你在楼下给跟着的人开一桌,你们就在楼上和我们一起。” 桐葛一愣,随即赶紧答应就转身下楼去安排,好歹算是脱身了。 剩下挂蟾低了头红着脸,推着自家小少爷进了屋里。 “你叫什么来着?”胤祥看着挂蟾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没话找话的问了她一句。 挂蟾像被吓到了一样,急忙跪下回话,“回十三爷的话,奴婢叫挂蟾。” “你看你!你吓到我侍女了!”念声借着这机会拿回了自己的手,离座把挂蟾扶起来拉到了自己身边,按着她坐下,转脸又对胤祥说:“她跟着我这么久了,你还单独和她说过话,怎么还问。故意的?” “一时没想起来。”胤祥说着趁念声不注意,又拉过了她的手,越过她对挂蟾说道:“你家小姐平日里对你也是这么凶吗?你怎么能受得了呢?” 念声瞪起眼睛看着胤祥没出声。 “以后别害羞了,等着将来跟着你们小姐嫁来爷府里,爷一定做主给你许个好人家。”胤祥说着不忘扭头又和关柱说,“你见天的见着爷,怎么也还是唯唯诺诺的?过几天也是当爷小舅子的人了,爷还得巴结着点你呢。硬气点!男子汉大丈夫的!” 念声没想到胤祥的嘴巴这么快,听着他这一套一套的,脸上羞的都要滴下血来了,挥起粉拳照着他肩头就是一拳,“越说越没脸了!还不快住口!” 胤祥毫不在意念声的拳头,反倒是借机把她的另一只手也捉在了自己手里,“打疼了没?给你揉揉。” 念声很不能骂他一句“滚”,心里掂量了一下,气的咬紧了牙才忍下去。 幸亏桐葛回来的及时,才缓解了眼下的尴尬侠医。 桐葛低头大踏步的进来,只向胤祥禀报已经安顿好了随行的人,总算是把话给带了过去。 店小二有意巴结这屋里的贵客,所以菜上的是又快又好。 胤祥也不吝惜,直接扔了粒碎银子过去,吩咐他没招呼就不用过来了。 等着小二点头哈腰的退出去关上门,胤祥就赶忙夹了一筷子扣肉放在念声跟前的小碟子里,“快尝尝。这得趁热吃才香,凉了就腻了。” 念声看着这一大片得五花肉,顿时哭笑不得起来,“别给我夹了,你自己吃吧。” “那怎么行?你两只手都在爷手里呢。对呀,怎么就忘了呢。要不爷喂你?”胤祥认真的说。 在座的其他三个人恨不能戳瞎了自己的眼睛去,实在是太腻味了。 念声听了生怕胤祥真干出来,急忙摇了摇头,“你松开,我自己来。” “要不爷坐到你那边去?这样不耽误你右手使筷子。”胤祥说着就要动身。 被念声一脚踩在脚背上,骂道:“你今儿晚上是怎么了?人来疯啊?”念声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没想到胤祥当着这么多人还这么不顾忌。 胤祥“哎呦”一声坐了回去,却仍笑着对念声说:“怕什么?他们都是自己人。再说咱俩也不是没这样吃过饭。”小年夜可不就是这样过的吗? 只是胤祥不知道,自己这无心的一句话,给了这屋里其他的人多少遐想。 念声气得恨不能把他从楼上扔下去,干脆不说话了。 胤祥又少不得去哄她,弄这一顿饭,他们俩光顾着斗嘴谁都没吃多少。而剩下的三个也让他俩腻味的尽顾着起鸡皮疙瘩了,也没吃多少。 以至于伙计上了算账的时候,看着还剩下的大半桌席面,问了好几遍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等着收拾妥了,下楼站在街边。 一群人才发现,杂耍巡街都过去了。 胤祥懊恼的不行,念声却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让胤祥忍不住的问道:“你怎么也不埋怨爷几句?” “你很想被我埋怨吗?”念声反问道。 “那倒也不是,但毕竟是错过了,你个姑娘家不念叨几句不是很奇怪吗?”胤祥想起温恪她们要是遇到这种事,指不定怎么闹自己呢。 念声听了这话笑了,“也不全是因为你啊,我要是不和你斗嘴,说不定也不会错过去。所以我也有责任,还怎么埋怨你?” 其实念声心里一直是美滋滋的,和胤祥这样正大光明的吃上一顿饭,彼此没有顾忌的说着话,被他暖和和的照顾着,她已经很知足了。至于巡游什么的,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看,何必去计较那么多。在念声眼里,什么都没有眼下这一刻来的珍贵。 胤祥见念声这么通情达理,越发觉得自己是选对了人,“那咱们逛逛再回去?”他征求着念声的意见。 念声笑盈盈的点了点头,那笑容在胤祥眼里能把天上的月亮给比下去。 胤祥就这么牵着念声的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漫步。一会儿给念声买面人,一会儿挑花灯,一会儿是那边的糖画,一会儿又是这边的绢花。 没多大功夫,两人身边的亲兵,侍从手里就拿满了形形色色的小物件,小零碎。要不是念声拦着,胤祥恨不能把整条街都买给了她去。 直逛的桐葛忍不住提醒自家主子,再不走宫门就要下钥了,胤祥才依依不舍的把念声送到了马车边上。 念声实在看不得他那副委屈的样子,只好好言好语的反过来哄着胤祥说:“行了,又不是不能见了?大不了你还写信呗,我回给你就是了。” “写信哪有见着你当面说好……”胤祥说着说着居然还嘟起了嘴来。 念声噗哧一下就乐了,“你这哪里还有点阿哥的样子啊?快好好的,让人瞧见了笑话。” 胤祥反而干脆撒起娇来,“爷不管,爷就是不乐意了。谁敢笑话?” 念声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瞧着那边桐葛一脸着急的表情,冲胤祥小声道:“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胤祥不疑有他,把耳朵伸到了念声跟前。 念声微微踮起脚尖,一只手遮住了,嘴唇在胤祥的脸颊上轻轻一扫,随即站好了低着头问:“这样能走了不?” 胤祥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就要去抱念声。 念声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你别闹!这么多人呢!”怕他真的和自己耍赖,赶紧又劝“你无所谓,我还要脸面呢。你要是再胡闹,我可不管你,只管自己回去了。” “我……”胤祥正要再争取一下,就听得身后有人叫自己。 “十三哥!” 胤祥回头一看只见胤禵正一脸兴奋的冲着自己跑过来。 念声不由得笑了,这回可有人收拾胤祥了。 胤祥老大不情愿的应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胤禵却没搭理他,先和念声打了个招呼,“念声也在呀?看过灯了吗?都吃什么好吃的了。” 念声领着关柱和挂蟾给胤禵请过安,才答话说,“刚看过了,晚上是三爷做东,吃的都是好东西。这会儿子都要回去了。” 胤禵听了微微有些失望,小声嘟囔了一句:“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说什么呢?”胤祥听的真切,抬手在他脑袋上就是一拨拉,“你不好好巡防,跑这来干嘛?”摆出哥哥的架势教训他道。 胤禵仰起头,大声道:“这里也是巡防的范围啊!我刚好路过了,瞧见你们就过来打个招呼。不行啊?” 胤祥看他义正言辞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说:“那招呼打过了,你快去忙你的吧。”说完就要和念声继续刚才的话题。 念声哪能再让他和自己胡搅蛮缠下去,只是推了他说:“十四阿哥第一次领了这样的差事,十三爷做哥哥的理应多多照看。这样,你们兄弟说话,臣女就先回去了。”说着连称谓都换了,招呼了关柱就急忙上车,生怕胤祥再胡闹。 看着念声逃似的带着人走了,走的都看不到了,胤祥才回头没好气的瞪了胤禵一眼,“说吧!又怎么了?你真就是过来打招呼的?” 胤禵愣了一下,“我,我就是过来打招呼的呀。” “你身后的亲兵刚刚过来的时候都跑的快喘不上气来了,可见你是骑马骑的有多快。就算你赶着见念声一面,也没见过你这么不顾及底下人的。”胤祥气定神闲的说着。 178-伺候德妃娘娘用早膳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禵原本还想再打个马虎眼的,可让胤祥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瞒不过去了。“十三哥,其实是有点事儿……” “说吧。是九门提督为难你了?还是各个门的守卫有不听你调配的了?”胤祥也不多看胤禵一眼,径直走到自己马边,翻身上了马。 胤禵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一脸惊奇的看着胤祥,“十三哥,我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知道的?” 胤祥笑道:“行了。能让你这大晚上跑来求援的,眼下还真没别的什么好猜的了。”想起经年自己头一次领这份差事的时候的光景,胤祥不由得心里暗暗感慨。这帮老兵油子,这么多年来使坏的招数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招人烦。“他们就是欺生罢了。” 胤禵点了点头,转身也过去上了马,骑到胤祥身边,“那咱们走?” “去哪?”胤祥一脸莫名其妙的问。 “十三哥你不是要跟我去帮我教训九门提督吗?”胤禵反问道。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去了算怎么回事儿?要是将来你上了战场,也等着我去给你教训手下?”胤祥调转马头朝着皇宫的方向。“记住一条,你是阿哥,是皇子,他再怎么着也是臣子,是奴才,他说的对,你应该听,他说的不对,你大嘴巴抽他也是应该的。可也不能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去协领的,多少要有分寸。掂量好了,再办差事。” 胤禵从胤祥这一大堆似是而非的话里只听出了一个重点,就是胤祥压根没打算帮自己。“十三哥,你不是说让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你的吗?” “我不是教给你了吗?”胤祥已经扬鞭打马,“行了!快会你的岗位上去吧,别再让人明早先把你给参了。”说完就策马而去。 留下胤禵一个人呆若木鸡的停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胤禵才确定胤祥是真的不打算管自己了,只好认命的叹了口气,带着人回去。 胤祥在马上叫过桐葛,吩咐他去跟着胤禵,“你去看着点,要是有人做的太过分了,你知道怎么做的。” 桐葛那那些人可谓是天天混在一处,自然知道如何疏通,答应了就调转马头要走。 “等等!”胤祥叫住了他,又叮嘱道:“你也要盯着点十四阿哥,那小子一根筋,别让他真抽了谁嘴巴子。明儿早上爷可不想听那些御史们瞎嘟嘟。” “放心吧爷。奴才记下了。”桐葛又保证了一遍,才打马而去。 那边念声带着关柱回府,这小子一晚上也没露出几次笑脸,念声都看在了眼里。这会儿坐在车里,念声才开口问他是怎么了,“一晚上吃也不好好吃,玩也不好好玩。是谁之前非嚷嚷着要我带他出来的?怎么出来了反倒蔫了?” 关柱不说话,看也不看自己七姐,把脸扭到了一边。 “我不是跟你说话呢?”念声捅了捅关柱的腰间。 关柱一痒痒就想笑,脸上难免就绷不住了。但他又不想和念声妥协,所以只能左躲右闪的拼命避开念声的手不去理她。 “行。不理我也行。”念声靠在了车壁上,“你有本事以后都别理我。我呢也就不用带你出来玩,不用管你那些破事儿,更不用给你收拾烂摊子了。”见关柱还是没反应,念声只好往深了又说几句,“也不知道是谁,把人家世子的端砚弄坏了,我好像才替他花银子赔上。你说我是不是该找阿玛要这钱去呢?” 关柱到底还是个孩子,哪里经得住念声这样威逼利诱,有心讨饶又怕失了面子,不说话还担心自己七姐真的告诉阿玛去。有时间把关柱为难的脑门都冒汗了。 念声见好就收,也不忍心真为难自己弟弟,瞅准机会把他搂到了自己怀里,好言好语的哄着说:“行了。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到底哪里不痛快了?告诉七姐,七姐给你说通了。” 关柱低头抿嘴,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问了一句:“七姐,你真的要嫁给十三阿哥了吗?” 念声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应该会吧。虽然圣旨还没下,可十三阿哥啊,阿玛额娘啊,好像都是这么认定的了。” “可是我听说了,说你嫁给十三阿哥是做侧福晋,就和咱们府里的姨娘们一样。”关柱抬起头握紧了自己七姐的手说道:“那不就是奴才吗?我不要你去做奴才!咱们府里虽然不是多显贵,但也没有送你去给人家做小老婆的道理吧?” “傻瓜。你不懂。”念声慈爱的摸着关柱的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小家伙居然这么知道心疼自己,念声只觉得非常欣慰。 关柱根本不听念声的话,“我懂。我什么都懂。” “挂蟾,我有话要和小少爷说,你吩咐赶车的慢点。”念声让挂蟾做到了车厢外头,才反手拉住了关柱的手说道:“姐知道你是心疼姐,但这一切不是谁勉强的,甚至都不是阿玛做主的,是姐自己愿意的。七姐喜欢十三爷,他也喜欢七姐,这样对于我来说就足够了。七姐高兴了,你不替我高兴吗?” “不高兴!我一点都不高兴!”关柱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你嫁人了,就不能在府里住了,我下学回来也见不着你了!你就要跟大姐她们一样,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来了!我不让你走!” 念声原本还不觉得如何,可让关柱一说一哭的,她心里也觉得酸酸的。眼前的这个弟弟大小就是家里的宝贝,又和自己是一奶同胞,这份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了的。但念声还是忍住了眼泪,哑着嗓子说道:“怎么会呢?七姐和你保证,一定时不时的就回来看你,就是回不来,也让人给你捎话,带东西好不好?”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七姐,你别走!好不好?”关柱说着,索性扑进了念声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念声抱着弟弟,眼泪终于忍不住也滑了下来。“好了,别哭了。你都这么大了,让人知道了笑话。你要真是想着七姐,到时候我要回不来,你就想着让人接我来。那不也是一样的吗?再说了,我也没远嫁,都还在这四九城里,你下学了,过来吃顿饭不就见着了?” 念声说这许那的,好一顿哄,才哄得关柱抽抽搭搭的止住了眼泪。 关柱自己抹了一把脸,看着自己七姐问道:“那我是不是下学以后也可以在十三阿哥府的厨房里吃晚饭啊?” 念声没明白自己弟弟的话,诧异的问:“为什么要在厨房里吃?” “我见过三姨娘的弟弟来咱们府里,就是在灶边吃的饭。他们说姨娘的亲戚不算正经亲戚,没资格进屋里吃饭。”关柱回想着那天自己跟班给自己解释的话说着。 念声哭笑不得的戳了戳关柱的额角,不由得感慨他这小脑袋瓜子里究竟都装了点什么。“以后可不许他们再乱教你了,这都是多找骂的话。” “难道不对吗?” “也对也不对。你长大了就会知道的,总之你来了不会那样的。”念声知道解释也和他解释不清,所以就先糊弄了过去。又哄了好些好话,才把人好好的带回了府里。 正月的尾巴上,永和工的大太监就又进了马尔汉的府里。 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讨喜样子,依旧是传德妃娘娘的话,请念声小姐次日入宫说话。 马尔汉夫人代女儿应下,好好打赏了传话的太监,才得了一句:“是小姐的因缘来了。”夫人让管家亲自送走了太监,自己转身就进了女儿的小院。 念声这里一向是耳报神灵通,打那太监进府,她就做好了等着母亲来的准备。 马尔汉夫人一落座,就开门见山的把传话太监的话说给了女儿听。“声儿啊,不是额娘多心。这德妃娘娘毕竟不是十三阿哥的亲额娘。她这样请了你去,不管她说什么,你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多几分忍耐。因为说不准德妃娘娘的话里哪一句就是皇上的意思了。” 念声自然点头称是,但也少不了安抚母亲,“额娘放心,女儿会仔细的。阿玛那里皇上还未有召见过,所以德妃娘娘恐怕只是试探女儿而已。既然是试探,就不能说出什么重话来,所以不必太过担心。” “左右有些事情十三阿哥已经和你阿玛说明了。只是额娘这心里一想到这些,就总有些过不去。”马尔汉夫人并不十分相信十三阿哥承诺的事情。 念声倒没想这些,她依旧是那个只要胤祥心里有自己就好的心思,所以还能说些笑话来哄着自己额娘。 次日清晨,永和宫的软轿早早就来接了念声入宫。 等着念声在永和宫里见到德妃的时候,德妃才刚要用早膳。 “德妃娘娘吉祥。臣女兆佳氏,给娘娘请安。”念声跪在膳桌边,轻声说道。 德妃没看念声,只是冲环春扬了扬下巴。 环春笑着上前扶起了念声,“娘娘刚要用膳。就有劳兆佳小姐伺候了。”说完也不管念声什么反应,就让人上水来伺候念声洗手。 179-不慎打翻的水盂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一时虽然有些发愣,但还是按照环春说的,洗了手便侍立在德妃身边,为其布菜添粥。 也不知道是德妃是今天脾气大了些,还是故意要为难念声,总之念声做的事情没有几件事合乎她心意的。 德妃娘娘只尝了一口念声盛好的粥,就放下了汤匙,“本宫不喜欢太甜的,你不要在碧荷粳米粥里拌那么多的糖。” “鸭蛋怎么能是用筷子破的呢,要用红线勒开的呀。”德妃好似全没看见膳桌上压根没预备这类物件,只管挑拣念声。 “小菜上面的调料都没拌匀,你让本宫怎么吃?”就连厨子的失误,也要一并算在念声头上。 不过念声打定了主意不出声,逆来顺受的照单全收,惹得德妃娘娘除了抱怨几句倒是没什么能正经指摘念声不对的地方。 原本吃不多大会儿的早膳,就这样被生生折腾了大半个时辰。 德妃娘娘终于放下了筷子,让上水净手漱口。 念声用条盘托着水盂端到德妃跟前。 德妃娘娘用帕子掩了口漱了漱,就抬手表示好了,就是这一抬手的功夫,刚好就碰着了念声手里的条盘。 念声正专心往后退着要退下去,手用在条盘上的力道并不大,这条盘猛的一掀起上面的水盂跟着就翻倒了,里面的水顺势就撒了念声一身。 但这一刻在场的谁都没动,连惊呼声都没有。 德妃娘娘依旧安坐着,只是看着湿了衣裳的念声。 环春离念声最近,可也没有急忙上了要帮忙。 而念声自己则依旧托着条盘,愣了一下之后也只是伸手扶正了翻到的水盂,便垂首退后一步跪下,向德妃请罪道:“臣女粗苯,不堪驱使。让娘娘受惊了,还请娘娘恕罪。” 德妃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眯起一双美眸,好似从未见过念声一般,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不知道多少遍。 直到念声在地上跪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德妃才缓缓开口道:“也是本宫一时大意了,不怪你。”说着就吩咐环春,“环春,你带兆佳小姐下去擦洗一下,换身干净衣裳再来说话。” 环春应了,等念声又和德妃娘娘行过礼,才让小宫女接下了她手里的条盘,领着去更衣。 一侧的厢房里,环春很快就让人拿了更换的衣服来,微微笑了对念声解释说:“娘娘年节里忙坏了,昨儿才算是把一竿子的花销账册看完了,刚才许是累劲儿还没缓过来,就有些失神了。小姐可千万别忘心里去才是。”说着就要给念声磕头。 念声怎么可能受环春的礼,自然是稳稳的拦下,也微微笑了道:“娘娘福泽后宫,其间辛劳是大伙有目共睹的,姑姑实是不必解释。不过是一时的小事,念声自然也不会心里有碍。” 环春听了满意的点头笑了,“奴婢就知道小姐是最体谅人的。还请小姐让奴婢伺候您赶快更衣吧,娘娘那边还等着您呢。” 一般人听了环春刚刚那番话,少不得客气间会说出,“倒显得我不懂事……”之类的话来。环春原是在等着,如果念声这样说,她定要冷下脸来。谁知念声答的有礼有节,并没留给她机会。 念声谢过环春,却说:“姑姑是娘娘身边的人,自有一份体面尊贵。我岂敢劳烦姑姑,不过是换件衣裳的事儿,我自己来便是了。还请姑姑稍候念声。” 环春和念声又客气了几句,推辞过不,才客气的说:“既然小姐执意如此,那奴婢就在外面等候小姐便是。”说着动手帮念声把几身衣服都摊开在了南窗下的暖炕上。 念声打眼一看,就觉得这衣服哪里不对,细细看去,居然是宫里有品级的妃嫔的服色,虽然一时看不明白品级,但一定不会有错。 念声有些迟疑的拦下了正要开门出去的环春,“姑姑……这……这衣服是?” 衣服就是环春让人拿来的,环春知道念声谨慎,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极自然的解释道:“这些都是娘娘年轻时的衣服。永和宫里一时找不到适合小姐的衣服,奴婢就斗胆把娘娘之前的旧衣服找出来了几件,小姐且将就着换了,待奴婢们收拾好了您的衣服再换回来就是了。” “这如何使得?”念声依稀记得自己额娘提过,德妃娘娘早先不过是女官,后来被康熙爷看中抬举了,才从宫女升做常在的,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妃位上。而眼前的衣裳虽不是十分华贵,却也从制式上是尊卑分名了,如果自己贸然穿了,不仅是对德妃的不敬,也是对皇帝的不敬。 环春佯作不明,“这如何使不得?奴婢知道这些是有些旧了,样子款式不那么时新了,可也都是好好的衣裳,浆洗的干干净净的。再说也不是让您一直穿着,暂时替换一下而已,”说着就拿起一件在念声身上比划起来,“大小也差不多。小姐还是赶快挑一件吧。” 念声向后退了一步,坚持道:“姑姑,此事当真不能玩笑。娘娘的衣服不是我可以消受的起的。还请姑姑帮忙,换别的来吧。” 环春听了念声的话,终于有机会板起了面孔说话,“小姐未免是有些任性了,娘娘的衣服您都看不上,奴婢哪里还能有本事给您找来更合适的呢?” “如果姑姑不嫌弃念声的话,就把您的旧衣服找一件给念声暂时换了吧。这样等下伺候娘娘既不会因为脏污失仪,也不会唐突了娘娘。”念声看着环春的身量,心头一明,当即计上心来。 “奴婢的衣服?”环春怎么也想不到,念声居然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来,急忙推脱道:“那怎么行呢?奴婢的衣服都是……” 念声拉了环春的手求道:“姑姑,您不是说娘娘还等着我过去伺候的吗?再磨蹭一会儿,只怕娘娘会怪罪了。您就权当是疼一疼我吧。”说着就推了环春往外走。“一切就全拜托姑姑了。我在这里等您。” 环春装作不情愿的样子走出了厢房,看念声关上了门,就悄悄吩咐人仔细盯着,自己往偏殿里回话去了。 德妃在偏殿的书案上摆开了笔墨纸砚,正准备去了护甲要写字,就瞥见环春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环春先让殿内的奴才都退了出去,才快步走到德妃身边,一边帮自己主子收拾了护甲,一边轻声道:“主子,念声小姐不肯换衣裳呢。” “哦?”德妃似乎也有些惊讶,提笔蘸饱了墨问道:“为何呀?” 环春赶紧解释了,又说道:“她这会儿非要奴婢给他找一套奴婢的就衣裳,说是个两全的法子,要奴婢一定成全了她才好。” 德妃执笔在手,看着桌上的纸,“那就去给她找一套好了。” “娘娘……”环春一时吃不准自家主子的意思。 “她这是在一味的伏小做低。真不愧是马尔汉教出来的女儿,知道进退,更知道什么时候退,怎么退。”德妃终于想好了要写的字,在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环春还是有些不放心,迟疑的说:“那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可怎么说呢?”毕竟自家主子在宫里贤德的名声不是一两天积攒下来的,要是说德妃为难了兆佳氏的小姐,大伙虽然不会轻信,但也保不齐就有人借此做文章,为了这么点子事儿回头再惹出什么麻烦来不值当。 德妃娘娘没回答环春的话,一气呵成的写完了一幅字,发现环春还站在自己旁边,才开口道:“你放心去吧。本宫心里有谱。” 话说到这里,环春无奈,也只好行礼去了。回到自己屋里找了套八成新的衣服给念声送了过去。 念声谢过环春,很快就穿戴好了,出来跟着环春准备去偏殿伺候。 环春抬头间就发现短短的一会儿工夫里,念声就摘掉了她一把头上的珠宝,只留了几朵不太出挑的绒花。要不是念声脚上还有一双花盆底衬着,不注意的还真就以为她是永和宫的宫女了呢。 念声见环春盯着自己瞧,随即笑了解释道:“我若穿着您的衣裳还戴着那些未免就太扎眼了些。我想咱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等会儿在娘娘跟前伺候,保不齐有外头的人瞧见了,与其让他们编排什么,不如我自己先仔细些,不给娘娘和姑姑惹麻烦。就让他们把我当了小宫女去才好。” 环春听着不由自主的就点了点头,心下暗暗赞许,这么个千金小姐,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心思,还真是难得了。“难得您还为着永和宫着想,如果小姐不嫌弃,奴婢还有一双新做的鞋子,您……” “如此最好。”念声没等环春把话说完就应道,“刚才怕姑姑嫌我烦才没敢说,如果姑姑能帮念声找双鞋子,干脆让我办成个宫女样子,那就最好不过了。”念声说着干脆挽起了环春的手,有说有笑的就要直接去她屋里换了。 等着在环春屋里有收拾了一遍,念声再出来的时候,就完全是个宫女的样子了。 念声忍不住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只怕胤祥站在自己面前也未必能一眼认出来呢。 180-兜圈子是个辛苦活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等环春带着换好衣服的念声回到偏殿的时候,连德妃都差一点没认出来念声。 倒不是不好看,而是乍一看好似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简单的妆容饰,宫女的服色,轻巧的布鞋,让念声看起来越清透温婉。让人不由得感慨,虽说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可这要是生的好,还真是粗布麻衣也能扮西施。 如果旗服花盆底映衬下的念声,是华贵端庄的,那眼下的念声则是不自觉带出一股傲然,让人不敢轻易冒犯了她去。 德妃当然不会吐露自己的看法,只是问环春说:“咱们宫里没有别的像样的衣服了吗?怎么给兆佳小姐找了套宫女的衣服?” 环春解释说这是念声自己要求的。 “有些规矩,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德妃娘娘一贯是温和待下,鲜少这样讲话,所以使得环春明知是假的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念声规规矩矩的跪下,替环春回话说:“回娘娘的话,这确实是臣女自己要求的。臣女随侍娘娘左右,若说临时更换,没有比现在身上这身更合适的了。” 德妃很想听听念声的说法,所以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臣女若是选秀,入宫也许就是女官而已。”以念声的身份家世,入宫自然不会只是宫女而已,但为了能在德妃面前解释过去,她只能这样说。“所以环春姑姑的衣服才是臣女应该选的。而去宫中不必寻常,稍有松懈就有僭越之嫌,臣女不想给自己和娘娘惹麻烦。如果事情只是略低一低头就能解决的,又何乐而不为呢?” 德妃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一白天德妃都让念声跟在自己身边,就连午睡也是念声伺候的,真的是把她当做宫女一般来使唤,端茶倒水,捶腿更衣,能用着念声的地方绝对不叫环春。 一直到午后歇晌起来,德妃娘娘喝过了茶,才让环春带着人都下去了,独留下念声说话。 “坐吧。都累了一天了。”德妃终于展露出了平日里常见的随和笑容。 念声谢过德妃娘娘才斜插着身子坐了半个屁股在椅子上。 “怎么样?今儿这一天,觉得委屈吗?”德妃循循善诱的问道。 这话问的念声有些不敢答话,想了想,还是起身离座,向德妃福了一福,才开口道:“回娘娘的话,并不觉得委屈。只是臣女粗苯,怕很多地方伺候的不好,让娘娘不快了。” 德妃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念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想好这话到底要怎么说。“念声啊,年前的时候你到本宫这永和宫里来过,你可还记得你当时和本宫说了过什么吗?” “臣女记得。当时臣女莽撞,多谢娘娘不怪之恩。”念声听着,猜测德妃娘娘接下来要说的话大约才是她此番让自己入宫的正题。 “既然记得,本宫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德妃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决定和念声直来直去,“本宫只问你,今天这一天下来,你表现出来的温顺隐忍是你本来的性子吗?” 念声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德妃会问出如此直接的问题,让自己一时没法回话。“娘娘,您这是……请娘娘恕臣女愚钝,没能明白您话里的意思。” 德妃微微提起了嘴角,对于念声,她是比较吃不准的,要是真吃的准,也就犯不着用这一天的时间来试她了。在德妃心里,念声是个懂规矩,懂事儿的贵族千金,但这样的大家小姐她见的多了,有外强中干的,有中看不中用的,也有前后两张脸的。 大阿哥的福晋出身不低,却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让惠妃很不满意。太子妃自视甚高,平素不与他人走动太多。八贝勒的嫡福晋人前倒也知道进退,可在自己府里吗……反正可谓是人尽皆知的蛮横泼辣,幸而良妃这个婆婆柔顺些,才没那么多的是非。自己大儿子的四福晋要说起来算是难得的好了,可子嗣的事情上却让人有些担忧。自己的小儿子还没成亲,听皇上的意思是要和胤祥一起安排了,想到这里,德妃忍不住的想,要不是皇上已经话把念声当做了胤祥的人,自己会不会喜欢这么一个儿媳妇。 不过想归想,眼下还有正经事儿等着德妃来判断,所以她很快拉回了自己的思绪。“本宫只是觉得,那日和本宫说出那些话的人,和今日在本宫这里任劳任怨的人似乎不是一个人。” 念声虽然还是有些吃不准德妃这样问的目的,但已经有了对应的话。“回娘娘的话,臣女不才,无法回答娘娘这样深邃的问题。但臣女想问娘娘一句,在其他娘娘面前的您,和在四阿哥十四阿哥面前的您,是同一个人吗?” “放肆!”德妃坐直了身子轻斥道,“这也是你能过问的事情吗?” 念声应声跪了下去,“娘娘容禀。臣女以为,人人对着不同的人事都会流露出不同的情感和反应。之前冒犯娘娘,是臣女为了自己心中私念的不得已。今天侍奉娘娘,是臣女的本分。这两者之间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都是臣女所为,其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比较之处。” “你的意思是本宫在可以刁难你了?” “臣女不敢。臣女万万没有此意。” “那就是你觉得本宫蠢笨,所以才会问出这种问题来了?” 念声万万没想到一贯与人为善的德妃娘娘一旦犀利起来,竟然是如此难以应对,自己往日也算有些手段,但此时也都全无施展之地。 德妃娘娘俯视着地上的人儿,脸上露出说不清是得意,还是满意的笑容,幽幽地问道:“怎么?词穷了?” 念声咬了咬牙,磕了个头下去,“倒不是词穷,但请娘娘先恕了臣女,臣女才能说。” “哦?”德妃被念声勾去了兴趣,她很想听听是什么话还能让她真的动了怒。“本宫恕你无罪。你说吧。” “谢娘娘不罪之恩。”念声又磕了个头,才直起上身,盯着自己跟前一步的地砖说道:“娘娘心慈人善,人尽皆知,又岂会和区区臣女一般见识,所以说娘娘为难臣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逢迎的话,有什么好恕罪的?” “娘娘睿智,也断不会问出什么不得体的问题来。所以……”念声话到嘴边还是忍不住犹豫了一下,用自己左手在右手上狠狠掐了一下,才逼着自己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娘娘的问题是另有目的。臣女斗胆妄言,只怕今天娘娘召见臣女入宫,乃至期间种种都不是娘娘您的本意,而是授意于人的。”因为这话直指皇帝而去,所以念声说完忍不住有些微微抖。 德妃忍不住的眉头一挑,盯着念声的眼神越仔细起来,恨不能把她看透了去。德妃设身处地的想着念声的每一句话,这丫头要是不说这些,那就是在对自己示弱,她说出来了,显然就是不想示弱于人。一个被逼到这般地步,还不想示弱服软的大家闺秀,还真如皇帝所说,有趣的很呢。 念声见德妃没有理会自己,奓着胆子柔声的又说道:“臣女原是吃不准的,但现在看来,娘娘您和授意您如此的人之间已经有了默契和约定,而臣女今日的表现将影响到你们的决定。至于究竟是什么事儿,或是这个决定究竟是什么,臣女不知道。臣女只知道,事关自己,如果不尽力而为,最后对不起的是臣女自己。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任人摆布了,一旦知道了,就没道理让自己以后后悔遗憾。” 听着念声后面这些有悖常理的话,德妃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看懂了这个女孩子。其实温良贤淑也好,泼辣狡诈也罢,像念声这样敢为了自己日后不悔,拼命一搏的女孩子还真是少见了。想到这里,德妃忍不住有些怅然,如此德才兼备的女孩,自己之前怎么就没现呢?真是可惜了自己的小儿子没有这个福分了。 想到这里,德妃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个人有个人的缘分,就算是被别人定下的,那也未尝不是上天的意思。德妃现在才决定真正要和念声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你说的话,本宫不想评说。但本宫提醒你一句,这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的好。行了,坐吧。永和宫的里的规矩不在这些虚礼上。” 念声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略放松了些,扶着自己的膝盖起身,依旧是恪守规矩的坐下,等着德妃后面的话。 “你很聪明。本宫也就必再和你多做铺垫了。今儿让你来,确实不是本宫自己的意思。至于是谁,相比不用本宫多说了。而为什么叫你来,其实只有一句话,就是要提前告诉你一声儿,皇上要指婚你要和僧格家的富察氏一起嫁给胤祥做侧福晋。”德妃的话说的很利索,她明白这实在称不上是什么好事儿,所以长痛不如短痛,痛痛快快的说了,才能给念声留下思量的时间。 181-赐婚前的算计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听到这里,念声才真是长出了一口气,她原以为德妃娘娘如此兴师动众的让她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原来还是为了胤祥之前已经和自己透过信儿的这件事。 其实念声心里是感激德妃的,不管怎么说,她都还想着要把消息提前告诉自己。可是念声又不免觉得好笑,这宫里的女人和宫外的女人没什么差别,都是丈夫三妻四妾还有心思去同情别人,只不过这同情也就是说说而已,因为她们终归还是会劝人,“看开点,哪个男人不是这样呢?” 而念声对待这件事情,与其说是看开了,不如说是压根没放在心里。单是看她自己的阿玛是个什么样子,念声对这件事情的泰然处之就可想而知了。 但德妃却不这么想,她和皇帝都觉得既然念声和胤祥是两情相悦在先,只看胤祥对这事儿的强硬态度,念声只会比他更甚才对。所以德妃才按着康熙的意思,先把这信儿透给念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而德妃自己,则已经做好了好好开解念声的准备。 “本宫知道你心里会不舒服,但这事也不是再征询你的意见。”德妃见念声没出声,只当她是闹脾气,正好把自己之前准备的话给说了出来,“本宫倒是觉得,让你提前知道,是对你的看中,你要惜福才是。” 念声想了想,要如何才能把话说的既不辜负了德妃的好意,也能说清楚自己的心思,其实挺难的。“回娘娘的话。念声感谢娘娘的垂爱。念声明白,所以不会计较的。”可想来想去也没能想出法子来,只好言简意赅的说。 念声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德妃就越觉得她是在闹脾气,少不了继续宽慰道:“其实说穿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旁的不说,你们府里是个什么样子,你总是知道的。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三从四德,这都是定数。就算现在只有你一个,将来也总还会有新人,毕竟开枝散叶,人丁兴旺才能兴隆不衰。” 德妃口若悬河的说着,念声一句一句的应着。 说了也不知道多久,德妃已然是口干舌燥了,念声却依旧是个不温不火的样子。 “你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想的?本宫说了这么久,你怎么就没个反应呢?”德妃的耐性都快要磨光了。 念声苦笑不得的起身道:“之前娘娘刚问的时候,臣女就说过了的,臣女并不计较此事。” “你!”德妃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了。 念声赶忙解释道:“娘娘刚才所言,句句珠玑,臣女都一一记下,领会了。也知道娘娘是真心关怀,所以定当遵从,不敢忤逆。可是……”念声是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说清楚自己的心思,“可是,娘娘请容臣女说句放肆的话。不管臣女嫁的是谁,也不论此人是否和臣女心意相通,臣女对日后妻妾之事看的都很淡。诚如娘娘你所说的,这不是臣女所能左右的事情,既然不是一己之力就可以左右的事情,又何必太过在意呢?” 德妃听完念声的话,思量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说的倒是很豁达,也符合佛理,但你这个年纪就讲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本宫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念声恭谨的笑了,“臣女不礼佛,所以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符合佛理。但臣女知道,顺应改变不了的事情,至少能让自己和别人都活的快活些。” 德妃终于点了点头,至少眼下她相信念声的话是出于她的真心,而不是敷衍自己的。总的来说,德妃还是满意念声的答复的,这样的话就算转述给皇帝,也不算失言。但德妃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样的想法,胤祥知道吗?” 念声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和胤祥的几番对话,随即道:“臣女实在是不记得有没有和十三阿哥提过自己这般的想法,但这样的意思应该是透漏过的。” “若是有机会,你不妨把这话好好的和胤祥说一说,若是让他以为你不在乎他,反而误会了你的豁达,就不好了。”德妃善意的提醒着念声。 “臣女记下了。”念声心里觉得自己这称不上是豁达,不过是无奈和无力罢了。 就这样德妃得到了皇帝想要的答复,自己也重新审视了念声。在日暮十分一程软轿从永和宫出来,把马尔汉家的七小姐送出了宫门。 晚膳后,皇帝驾临永和宫,和德妃关起门说话。 “她真是这样说的?”康熙听完德妃的转述,迟疑的问道。 德妃把自己手里剥好的蜜橘递给皇帝,“臣妾原也有些不信,但说到最后,臣妾反而是相信了。兆佳氏是个豁达的孩子,更难得在这事上看的很透。” 康熙接过蜜橘,突然笑道:“听这意思,你很满意这孩子?” “可不是吗?臣妾现在只叹自己的儿子没有这样的福气,不能给臣妾娶一个这么懂事的儿媳妇。”德妃半真半假的和皇帝开起了玩笑。 “你看你说的。朕自然不会厚此薄彼轻待了咱们的儿子的。”康熙说着就把心里儿媳妇的人选小声说在了乌雅氏的耳边。 念声回到府里,少不得又和自己额娘把今日在宫里的事情一一说了,只是这会儿马尔汉大人也在一旁听着。 念声话音刚落,马尔汉就忍不住问道:“这么说德妃让你进宫去,就是专门为告诉你这件事儿的?” “想来就是这样,德妃娘娘也并未提及其他。要非说是哪里有些奇怪,也无非就是今天女儿做了一天宫女的活计。德妃娘娘还不小心碰翻了水盂,女儿换了环春姑姑的衣裳,这身上的还是出宫前,永和宫的宫女收拾好了才帮女儿换上的。”念声回想着这一日宫里的种种,慢慢的说道。 马尔汉和自己夫人对视了一眼,马尔汉夫人未语先笑,好一会儿才解释道:“傻丫头,这是德妃娘娘在挑剔你呢。你若是表现的有她不满意的地方,只怕今日就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这话念声倒还真没想到,她只不过都是按着规矩做了而已。 马尔汉夫人点头道:“我儿做的是对的。只要咱们不亏了礼数,就不怕人挑拣。” 马尔汉则是若有所思的附和着应了一声,进而道:“看来这事情已然是板上钉钉,不日圣上应该就会有所旨意了。咱们家虽然先一步知道了些,一切还需小心谨慎,切勿把不该说的说出去了,反而是对女儿不好。” “还怕他富察家不成吗?”马尔汉夫人一直还为女儿要受这委屈的事情耿耿于怀,在她心里就算是女儿日后扶正了,眼下也是委屈的,她以前可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会以妾室的身份嫁出去。“咱们女儿打从婚礼上就要开始受委屈了,你还要她怎么低眉顺眼的去看那富察氏的脸色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马尔汉知道夫人的气还是不顺,但依旧没好气的说道。其实马尔汉自己也不痛快,就算是胤祥已经做出了承诺,他总还是生怕这个承诺不能兑现。故而他已经偷偷下了决心,若是皇上召见,他定要想尽办法和皇上要个说法。 胤祥因为和马尔汉通过了气,心中已经有了底,所以干脆对自己皇阿玛也是端着的,除了公务以外,其余绝不多说半句话。就是康熙留他单独奏对,胤祥也是只说公务,说完不等康熙开口说别的就走。弄的皇帝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心里多少对儿子也还是有些愧疚。 这日下午,康熙先召见了僧格,先是一通赞许,随后就宣布了赐婚的事情。 僧格虽是大姓氏族,但毕竟自己官位低位,能被皇帝如此相待自知已是厚爱,所以欢欢喜喜的就谢恩去了。 随后皇帝召见了马尔汉,先是说了些军务上的事情,然后才慢慢绕上了正题。 “爱卿啊,朕听说你有七女一子,可真是好福气啊。”康熙故作随意的说道。 马尔汉也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配合的回话说:“回皇上的话,确是如此。” 皇帝点了点头,继续一点点的渗透,“朕记得好像在围猎的时候见过的一个女儿,那是?” “皇上好记性。回皇上的话,那是臣的最小的女儿,是微臣和拙荆所出。”马尔汉顺着皇帝的话说的很顺溜。 康熙笑了笑,“哦?那令嫒可曾许配了人家呢?” “回皇上的话,小女还在选秀之列,未曾敢有许配。”马尔汉耐着性子等皇帝吧话说出来。 可是康熙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皇帝心里十分清楚,马尔汉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现在就是在和自己比着谁能更沉得住气。康熙可不希望马尔汉真以为他的女儿奇货可居,好有机会狠狠敲自己一笔。“爱卿啊,既然令嫒没有许配人家,不如就让朕来为她做个媒如何啊?” ... 182-我才不嫁给他做妾呢!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马尔汉听着皇帝的话,满心的小算盘打的飞快,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反正皇帝要找自家的女儿做儿媳,正所谓一家女百家求。自己还怕女儿嫁不出去?所以马尔汉打定了主意要和皇帝耗到最后。 只见马尔汉恭敬的微笑着说:“若是皇上赐婚便是小女的福气了,也是微臣全家的荣耀。”但他就是不问要婚配谁家。 皇帝的笑容渐渐有些僵在了脸上,心里暗暗骂道:“好你个马尔汉!那点小心思都跟朕动到这了!”但依旧是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态,“爱卿不想知道朕要保媒的是哪家的公子吗?” 马尔汉一躬到底,“皇上赐婚乃是君命,臣不敢妄加揣则。” “爱卿这么说,要是朕说的人家不好呢?”康熙觉得马尔汉的话里透着一股子倒牙的酸。 “如果皇上是下了旨意的,那臣必当遵从。”马尔汉说的理所应当。 康熙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所以,朕先要问一问你的意思,以免木已成舟您再心里怨恨朕就不好了。” 马尔汉在袖子里使劲用指甲抠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只恨自己光顾着兜圈子,结果多嘴了,只好努力找补道:“皇上仁慈,自然不会害了小女。但若是皇命,即使再不合适,微臣也一定奉行。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死为不忠。臣……” 康熙听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打断了马尔汉的话:“这都没出正月呢,你说这话是要给谁听?”进而说道:“行了,你也别装糊涂了,明明心里什么都知道,还非要在朕跟前装傻,你说朕怎么能指着你们好好为国效力?” 马尔汉见自己被拆穿,倒也不尴尬,腆着脸赔笑着说:“皇上您不也是明明什么都知道,还一本正经的和臣逗闷子吗?” 康熙头也不抬的端起茶喝了一口,“朕知道你觉得委屈你女儿了,但是眼下的情形你也知道,事从权宜吗。再说委屈也只是一时的,以后的日子不是还长着呢吗?” “皇上您的意思是?”马尔汉已经失了先机,这会儿自然不能放过机会,顺杆爬的飞快。 “朕什么也没说。”康熙撂下茶碗,虎着脸说道。 “皇上您不能这样啊……”马尔汉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说小女委屈的是您,可您不能最后让微臣和小女落得个空口无凭吧?” 康熙挑了挑眉,“真就是现在应下你什么,也不可能写到纸上给你,不也还是空口无凭吗?” “君无戏言啊皇上。”马尔汉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说。 “就是君无戏言才不能轻易的承诺给你什么。”康熙说的自己也很无辜一般。 马尔汉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皇帝却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怎么不说了?” “君要臣……”马尔汉张口就是这句。 “闭嘴!”康熙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再没有人比你精明了!马尔汉啊马尔汉!你是真真儿的一点亏都吃不得啊!” 马尔汉顺着皇帝的话换上了一副奸商一般的嘴脸,砸吧着嘴说道:“微臣刚刚在外头候着的时候,瞧见僧格大人欢天喜地的出去了。想必皇上一定也许了他不少好处吧?” “你放肆!”康熙这样说,却并没有真的动怒。 所以马尔汉只是躬了躬身子,就继续说道:“容微臣说句放肆的话,单是论官阶,微臣的女儿也没道理和他僧格的女儿一般做侧福晋。” 皇帝眯着眼睛扫过自己的臣子,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官阶再高,也是朕的恩典!” “皇上。”马尔汉说着就跪在了地上,“臣家世代深受皇恩,天恩浩荡,虽万死不能报其一。但还请皇上垂怜微臣的幼女,念声她年纪尚小,自幼有被微臣夫妇宠溺坏了,这一旦嫁了过去,就再没有了父母的保护,身份又是妾室一般,您要她如何生存下去啊?皇上,微臣求您跟小女和微臣以及微臣的拙荆一条活路吧,皇上!”马尔汉一番说辞说的真可谓是动情至极,眼看着就要声泪俱下。 康熙却倚在椅子里,漫不经心的听着他说,等他不说了,皇帝才不屑的说道:“你怎么不再挤几滴眼泪出来啊?” 马尔汉用衣袖抹了一把脸,神色就很快回归了正常,只是依旧跪在地上,“皇上,您看。臣求也求过了,哭也算哭过了,您就可怜可怜微臣,给一句痛快话吧。” “什么?” “皇上……” “停!”康熙看着马尔汉又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当真是恶心的够够的,就是这么个平日里出了名的滥好人,关键时候居然还变成了一块咬不烂,嚼不碎的滚刀肉了!“够了够了!朕今天算是见识了,爱卿啊,你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比起市井泼妇来恐怕不遑多让吧?” 马尔汉并不在乎皇帝的讥讽,只是淡然的跪坐着听了。 这回轮到康熙重重的叹了口气,“行了!”尽管不情愿,可康熙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你不就是要十三阿哥嫡福晋的位置给你女儿吗?朕答应你行了吧?” “日后若有封赏,小女就是……?”马尔汉眼中不加掩饰的闪过一缕精光,他深知皇帝喜欢坦诚的人,即使算计也要算计的坦诚,毕竟官场上没有不清清白白的人,唯有如此才不至于招致厌烦,也才能屹立不倒。 “你女儿定然是十三阿哥嫡福晋的不二人选!”康熙说着还是忍不住随手抄起一本折子摔在了桌上。 马尔汉赶紧磕头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滚!朕不想再看见你!”康熙不耐烦的摆着手,让马尔汉赶紧出去。 宫里一场看似如同儿戏一般的君臣角力就这样落幕了,康熙虽然气不顺,但总算结果没有脱出他的掌控,皇帝付出的如同之前核算的一般。马尔汉则明白自己看似得胜,其实不过是换了个法子和皇帝多要了一重保证而已,至于结果会如何,还是牢牢攥在皇帝的手里。 此时宫外的僧格却家并不平静。 僧格满心欢喜的回家和自己的夫人女儿宣布了这个喜讯,“咱们的女儿就要嫁给十三阿哥做侧福晋了。” 僧格夫人倒还没有怎样,她柔顺惯了的,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 倒是僧格的女儿富察漪绣听完可就不干了,她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阿玛,您说什么?” “你看你,你都是快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僧格只以为女儿是高兴的忘乎所以了,微微皱着眉头嗔怪了一句也就不再深究了,“自然是在说你的婚事了。皇上今日召见,已经和阿玛说了要把你许配给十三阿哥做侧福晋了。这十三阿哥虽说……” 不等僧格说下去,漪绣就打断了自己阿玛后面的话,“我不嫁!咱们富察氏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凭什么要我去给他做侧福晋?”要说起十三阿哥,漪绣倒是不反感,毕竟坊间关于他的美谈佳话流传甚广,在宫里也算是偶然远远瞧见过,应该是个英武的人。 漪绣心里过不去的是让自己给人做侧福晋,阿哥也不行,阿哥的妾就不是妾了?当然这话漪绣不会说给自己阿玛听,所以在僧格要开口训斥自己之前,她就赶紧解释道:“阿玛,女儿的意思是,凭借着咱们家的门楣,战功,您的女儿怎么能只给阿哥做妾呢?女儿担的一起一份嫡福晋的尊贵,这您是知道的呀。”漪绣拉着自己阿玛的手,撒着娇说道。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僧格夫人听了女儿话,也赶紧附和道:“可不是吗,老爷。咱们女儿生的一表人才,性子好,人又聪慧,一定是当家主母的材料。给十三阿哥做妾……确实是太委屈她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僧格不好和女儿吼,毕竟转天就要是皇家的儿媳了,马上就要和自己都尊卑有别了,所以只能拿自己夫人撒气。“咱们家再怎么样,我也不过是个四品。你可知道这回是谁家的女儿和咱们女儿一起嫁过去做侧福晋吗?” “什么?!还有别人?”漪绣忍不住惊呼道。 僧格夫人稍微克制些,轻声问道:“是哪家的小姐?” “是马尔汉家的小女儿!”僧格一脸严肃的说道,“他马尔汉是从一品,他和嫡妻的女儿,和咱们女儿是样的。”说着指着漪绣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 僧格根本不再给自己女儿说话的机会,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事情就这样定了。这是皇上的意思,哪容得你挑三拣四?还有你!”说完又指了自己夫人道:“你给我好好管好你的宝贝女儿!别天天就会瞎出主意!到时候丢了人,那就要掉脑袋的事情!”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自己新纳的姨娘屋里去了。 漪绣看着自己阿玛出门的背影,狠狠了跺了跺脚,转身就扑进了自己额娘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 183-两边奴才的心思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僧格夫人面对说一不二的丈夫和不肯低头的女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搂着漪绣安慰道:“好歹也是阿哥,你嫁过去他又还没有福晋,那你和福晋又什么两样?只要你肚子争气,过个一年半载给他生下个儿子,那福晋不就是你了吗?” 僧格夫人虽然没有什么大的见识,但府门里的这点子事儿她还是清楚的。 漪绣抽抽搭搭的哭着,哪里肯轻易罢休,“我有肚子那兆佳氏就没有肚子了吗?万一她要是先生下儿子,那我岂不是要做一辈子的侧福晋了?” “那你不会先哄住了十三阿哥再说?”面对女儿的纠缠,僧格夫人开始多多少少有些不耐烦起来。在她看来,丈夫说没错,以自家的门楣而言女儿可以有名有份的嫁给一个阿哥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儿了。“你多少知足些吧。虽然说起来侧福晋总是有些气短,可人不是还说聊胜于无吗?阿哥的侧福晋难道不比小官小吏家的主母正妻还体面些?”女儿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话到嘴边僧格夫人还是要哄着些说的。 可惜漪绣并不能领会自己额娘的苦心,而是变本加厉的哭诉道:“您知道什么呀?这十三阿哥和那个兆佳氏之间早就不清不楚了,您都没听外头说的吗?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为了她还大打出手过,您觉得就这么一个狐媚子,女儿能抢的过她吗?”说话间,漪绣对念声的轻视已是溢于言表。 僧格夫人不善交际,自然很少能听到外头的动静,这也是僧格对她冷淡的原因之一,别人的夫人都能相互交换点情报什么的,可自家夫人却和个木头一样,连场面话都说不大好。 听着漪绣这样说,僧格夫人心里也不禁打起了小鼓,虽然她没怎么接触过这些夫人的圈子,但为了自家女儿,她确实是要打探打探了。 漪绣在自己额娘跟前又闹了好一会儿,才肯回自己屋里去。 僧格家境一般,漪绣这样的嫡妻之女也不过就是有间自己的卧房而已。 看着自家小姐高高兴兴的去正厅,回来就不停的摔摔打打,看什么都不顺眼似的,漪绣的贴身丫鬟翡翠只好奓着胆子的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高兴?是老爷说什么了?” 漪绣没好气的把事情说了大概,“你说他们是不是欺负人吧?” 翡翠和僧格夫人的见识差不多,自家小姐怎么也是嫁给一个阿哥,所以讨好的说:“小姐您先消消气。依奴婢之见,这也未必就是坏事。” “你怎么和我额娘说一样的话?”漪绣拍着桌子道:“侧福晋也就罢了!可他还和别的先好上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翡翠是僧格家的包衣奴才,从小她就认定了一件事情,只有抓紧了自家小姐才能有好日过,小姐嫁了好人家,自己说不定也能富贵了做个陪房姨娘什么的。眼下漪绣要给阿哥做侧福晋了,那岂不是她的富贵也要水涨船高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翡翠给漪绣倒了杯茶,“小姐,奴婢不知道别的,可单是刚才听您的话,奴婢可听明白了一件事儿,这是皇上的意思。您想啊,您都知道的那么清楚的事情,皇上会不知道?皇上都知道他们俩好了,为什么还要生生的把您嫁过去?而且还都是侧福晋?” “你的意思是说?”漪绣好像有些明白了翡翠话里的深意。 “奴婢的意思是,肯定是皇上不喜欢那兆佳氏的小姐,只不过是因为她和十三爷之间闹出了这些不好听的,皇上也想遮遮脸呗,所以就把她指给了十三阿哥,但这样的名声又如何能当得起嫡福晋的尊贵呢?”翡翠脸上神神秘秘的神色让人有些不安,但她极尽蛊惑之能事的话语,已经悄悄动摇了漪绣的想法。 与此同时,马尔汉府里倒是十分平静。 也本该是如此,有牵扯的人早早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马尔汉从宫里新带回来的消息也无外乎是,所以念声他们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是早早就接受了。 马尔汉正经危坐在厅堂里,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儿,忍不住还是叹了口气,“声儿,你真的想好了?” 念声低头看着地上,却没有丝毫犹豫的说:“女儿决定了。” “也罢。这大概就是你的命。”老大人纵横官场半生,平心而论并不是个信命的人,可在女儿的婚事上,他马尔汉感受到的又岂是“无力”二字就足以形容的。“相信不日就会有旨意了,待婚期定下,你就随你额娘开始准备大婚的东西吧。家里的事情该教给谁的,你也早点拿主意就是了。” 念声点头应下,就带了挂蟾退下去。 一路往念声小院走着,挂蟾默默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你怎么今儿这么安生啊?让猫咬了舌头了?”念声察觉出挂蟾的不对劲,忍不住逗弄她说。 挂蟾没抬头,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儿算是答应。 念声看她如此反应,不由得越纳罕起来,“你到底是怎么了?自打从正院儿里出来,你就一句话都说,这会儿子我问你,你也不吭声。说,你要是不说明白喽,我今儿就和你耗在这儿了。”念声说着干脆停下脚步,站在道边看着挂蟾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挂蟾看了一眼念声,随机又把眼睛盯在了地上。 “诶?”念声搬着挂蟾的肩膀晃了起来,“你这是长本事了?你家小姐我问你话呢,你倒是瞧着点我,说啊。”念声从来不摆主子的谱,偶尔说几句也是逗乐多过严肃。 “小姐……”挂蟾知道自己小姐这是真来劲了,只好咬牙说道:“奴婢是想,您很快就要嫁给十三阿哥了,奴婢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伺候您了。” 念声看她一脸期期艾艾的,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原来竟是为了这个,不由得笑了道:“傻瓜!你是我的贴身近侍,自然是我去哪里就带你去哪里的,漫说是和十三阿哥成亲,哪怕就是进宫,也都是要带着你的呀!你自己没事别瞎琢磨那些没用的。” “可是……” “可是什么呀?”念声看了挂蟾一眼,自顾自的边走边说道:“当然,我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那就耽误了你了。你放心,将来只要有你看上的,就来告诉我,小姐我就是绑也把那人给你送进洞房去。” 突然念声又停下脚步,一脸认真的拉过了挂蟾的手叮嘱道:“不过咱俩可先说好了,你嫁归嫁,白天还是要来陪着我的,晚上你再家去。我给你在府里置个小院,就跟咱们府里的管家娘子那样,不当值的时候你就在自己家里。我也给你拨两个丫头,让你有的使唤,好不好?” 挂蟾冷不防听了念声这一大段,听着听着不禁就愣住了,再听下去眼泪就下来了。 这可吓坏了念声,她一面手忙脚乱的给挂蟾擦眼泪,一面哄着她道:“这又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怎么还把泪招出来了?” “小姐!奴婢没有那个意思。奴婢只要能一辈子都跟着您守着您就心满意足了,您说的那都是什么呀?”挂蟾哭笑不得的跳着脚和念声嚷嚷了起来。 念声却笑意更胜的说:“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挂蟾自己抹掉腮边的泪珠看着念声道:“那是说待嫁女的。” “对呀,你敢说你不算是?”念声见她终于不哭了,扯了扯她的辫子道:“都是一样的。好了,这是你自己的大事儿,我到时候一定都让你自己做主。这样总行了吧?快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小姐我虐待你呢。” 挂蟾一听赶紧抹净了脸,“我看谁敢乱嚼舌头!” 念声看她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心才算放下,嬉笑着就回小院去了。 康熙四十三年二月初二,民间常说龙抬头的好日子。 天子下诏,册封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胤禵为贝勒。指婚兆佳氏,富察氏为胤祥侧福晋,择日入府。指婚完颜氏为胤禵福晋,择日成婚。 圣旨下的第二天,赐婚哥府的女眷便要入宫谢恩,由于中宫空缺,所以皆往皇贵妃宫中行礼。 皇贵妃赏赐过即将新进的福晋,侧福晋后也就叫散了。 念声随着母亲退了出来,却不急着走,只是站在原地不住的向四周张望。 马尔汉夫人谨慎的扯了一下女儿的袖子,“声儿,这是在宫里,你莫要失了礼数。” 虽然声音不大,却刚巧让在一旁站着的一同退出来的僧格夫人听到了耳朵里。 只见僧格夫人皮笑肉不笑走近了念声母女俩,假模假式的向马尔汉夫人蹲了半个福,“夫人的话说的可真对呢,这是宫里,令嫒在外面如何胡闹,在这儿也不好失了礼数的。” 刚刚在里面,皇贵妃受皇帝的交待,少不得多和僧格夫人多说了几句话以示亲近拉拢。谁知道这僧格夫人,捡了个棒槌就当真了,自以为是得了体面,也就对念声母女也不放在眼里了。 念声听了,心头一动,上前半步。 184-不是夫人是恭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比僧格夫人略高一些,很容易就显出俯视的神色,给了僧格夫人不小的压迫感,让她不自觉的就退后了两小步。 马尔汉夫人也是一愣,刚要申斥女儿不要生事,却见念声恭敬的对着僧格夫人福了一福。 念声满面笑容,眉眼微低的和僧格夫人说道:“夫人提点的甚是。念声这里谢过夫人了。不过,念声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向夫人请教。” 僧格夫人有些愣愣的看着念声,一时吃不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有不愿意示弱,所以硬着头皮扬起下巴道:“请讲。” 念声掩口一笑,进而道:“刚刚听夫人一番话,就知道您是极懂规矩道理的。那么念声敢问夫人命妇之间的礼仪是什么呢?” 僧格夫人听了脸上登时一阵青红不定。 念声之装作没看见,依旧是一副虚心讨教的样子,“家母得幸与家父,蒙天恩颁赐一品诰命,授‘夫人’之称。如果念声没有记错的话,僧格大人应该是四品,夫人您若是随夫得封的话,那也就是四品,四品依礼是要称恭人的。倒也不排除僧格大人身受皇恩,对您有格外的恩赏,封淑人也是有的。念声想请教如何称呼您才妥帖合理些呢?”话说到最后,念声已经故意隐去了“夫人”那两个字。 一同晋见的完颜氏的女眷也才退出来,看见这边热闹,索性都没动,就等着瞧瞧究竟是怎么个结果。 念声这一番话无异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打在了僧格夫人的脸上。 三边的女眷哄的一声就都炸开了似的。 僧格夫人一时间只觉得耳边嗡嗡声不停,脑子一片空白。 念声倒是一副不疾不徐极有耐心的样子,也不催促,只是含笑看着僧格夫人,等她回答。 好一会儿,僧格夫人才反应过来,话语里已经不自觉的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妾身的蒙皇恩,与家夫同品。” “那便是恭人了?请恭人恕念声年纪小,不知礼数,失敬了。”念声说着又对着僧格夫人福了一福,才退回到自己额娘身边,“那就请恭人重新向我额娘行礼吧,依着您的品级,刚才那样只怕不妥吧?” “兆佳念声!”漪绣早就听不下去念声对自己额娘的挑衅冒犯了,大喝一声就把僧格夫人挡在了自己身后,指着念声大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对我额娘无理?!” 念声看都没看漪绣一眼,只是轻声对僧格夫人说:“念声人微言轻,自然不敢指摘恭人的不是,但诚如恭人您刚刚所说,这是在大内,莫要失了礼数才好。您对我额娘失礼不要紧,要紧的是让别人都知道了去,怕是要对您有所误会就不好了。您说是吧?恭人?” 漪绣正要开口教训念声,就感觉到自己额娘的手使劲拉住了自己往后扯。 僧格夫人生生把自己女儿拉回到了身后去,向着马尔汉夫人福了一福,一双眼睛却好像能穿透了人一般死死盯着念声,至始至终都没有移开半分。 马尔汉夫人赶紧要去搀扶僧格夫人,“夫人莫要见怪,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的。您可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这如何使得?您……”都没注意到自己这声夫人真真是戳到对方的痛处。 僧格夫人狠狠的甩开了马尔汉夫人搀扶的手,拉起漪绣转身就要离去,今日的羞辱她是记下了。 谁知僧格夫人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恰巧走来的环春。 环春恭恭敬敬的给僧格夫人请国安,便笑道:“德妃娘娘听说您今日进宫,特意让奴婢前来迎候,娘娘说她在永和宫略备了些酒菜,要提敏妃娘娘进一进心意,还请夫人务必赏光。” 僧格夫人听环春的一番话热情又伴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心里不由得一暖,面上也带了笑意,“怎好劳烦姑姑亲自跑一趟,德妃娘娘如此厚爱,我们自然不会推辞。” “多谢夫人了。如此就请夫人随他们先去,奴婢还要去请完颜夫人同去。”环春笑盈盈的特意靠近了僧格夫人些才说道:“娘娘特意吩咐奴婢,一定要请您先到,她可有好些体己话要和您私下说呢。请夫人一定走快些,奴婢会领着完颜夫人绕另一条道回去的。” 僧格夫人脸上笑意更浓,她很喜欢环春这样的亲昵,感觉自己脸上顿时就又有了光彩。只见僧格夫人十分客气的谢过环春,挽起自家女儿,似是不经意的扫了马尔汉夫人母女一眼,才趾高气昂的走了。 环春只当做没看见念声娘俩,径直走到完颜府女眷身边,说明了来意,就带着她们从另一条道往永和宫去了。 马尔汉夫人多少有些尴尬,但她并不想责备女儿什么,只是拉了念声就要出宫。 念声却反手拉住了自己额娘,小声道:“额娘,且再等一等。” 马尔汉夫人有些惊讶的问:“等?德妃娘娘又没请咱们去永和宫,还等什么?” 念声笑而不语,只是冲自己额娘身后努了努嘴。 马尔汉夫人顺势看去,只见一个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躲在宫墙的拐角处,正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瞧见马尔汉夫人看自己,那小丫头居然还抿起嘴冲她们招手示意,让她们过去。 念声轻声在自己额娘耳边道:“等的就是她了。”说着就搀扶着马尔汉夫人走了过去。 那小丫头虽然年岁不大,但一双眼睛十分机灵,一见马尔汉夫人,就先行礼道:“奴婢见过夫人。” 马尔汉夫人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只见女儿冲自己摇了摇头,只好看了那小丫头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回夫人的话,奴婢是永和宫的。带德妃娘娘的口信给夫人和念声小姐。”小丫头脆生生的答道:“德妃娘娘说,今天人多口杂不宜相见,就是见了也说不上什么话。娘娘请夫人和小姐现行回府,过几日就会有信儿递到府里。娘娘还请夫人和小姐不要介怀今日的事情,毕竟人前的体面未必真就能贴在自己的脸上。” 这小丫头也不知是如何调教的,小小年纪居然就如此口齿伶俐,一番大人之间的话说的一字不漏还句句顺畅。 念声听完不由得笑道,“好厉害的一张小嘴,这七扭八绕的事情真是难为你说的这么清楚明白了。” “小姐夸赞奴婢愧不敢领。”小丫头听念声夸自己,忍不住脸上就露出了喜色,但还是福身客气道。 念声从衣袖里摸出一张五两的银票塞进了这小丫头的手里,“这可不是给你买果子吃的。好好攒起来,将来出宫了就是你的嫁妆。” 小丫头哪里敢接念声的打赏,背着手就推辞道:“小姐使不得。要是环春姑姑知道了,一定打死奴婢的。” 念声却说:“姑姑那里若是问起,你只管说是我强塞给你的,请她来和我说。” 小丫头挣不过念声,终于还是把银票拿在了手里,战战兢兢的行礼谢过就要退下。走了没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跑了回来,踮着脚尖往念声耳边小声道:“娘娘十分喜欢小姐您,已经和姑姑商量,说要接您入宫小住呢。”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念声听了却愣住了,直到自己额娘推自己,才回过神来。 “声儿,你怎么了?”马尔汉夫人没听到那小丫头的话,但见女儿发愣,就关切的问道。 “额娘,没什么。”念声一时有些不明白德妃娘娘的用意,与其说出来让额娘跟着不安,倒不如不说了,于是顺口说道:“这小丫头宽女儿的心,说德妃娘娘不过是敷衍僧格家的,要我别忘心里去呢。” 马尔汉夫人不疑有他,点头道:“这真是个伶俐有心的孩子了。”进而又叮嘱自己女儿说:“不过今儿你可是有些过了,怎么好当众就给人家难看呢?毕竟她的女儿将来是要和你同府而居的,现在就闹的不痛快,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还怎么好好过日子?” 念声倒是不太在意,“僧格夫人那样,她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只怕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女儿并不曾把她看在眼里,额娘不必担心。” 马尔汉夫人闻言站住了脚步,也不顾是不是在宫里了,盯着自己女儿一字一顿的说道:“声儿,你要记住,你将来不过是以一个侧福晋的身份嫁给十三阿哥,和她富察氏没有区别,别动不动就摆出一副主母架势来,反倒让人说您轻狂不自知!” “可是胤祥已经……”念声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骄傲的。 “十三阿哥说的也好,皇上许诺你阿玛的也罢,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你要牢牢的记住,你就是只是十三阿哥的侧福晋,一个妾室,不要失了自己应有的本分!”马尔汉夫人脸上笑意全无,严肃异常的训诫着自己的女儿。 185-你婆婆留下的东西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额娘,明明之前她不是这样的态度,怎么才入宫一上午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呢? 马尔汉夫人并不在意女儿此时此刻的感受,她看到了念声刚刚的样子,心里突然惊觉,自己养了十四年的女儿在别人眼中或许是个懂规矩的好孩子,只有她才明白刚才那个才是最真实的念声,有些小聪明,有点小手腕,还有点铁骨铮铮的江湖气。 马尔汉夫人心里多少有些后悔把个好端端的闺女当做男孩一般教养,请先生读书识字是小,可纵着她读那些杂书就是大了。想着她将来嫁人要做主母管家,所以小小年纪就让她学着照管府里的上上下下,为人处世,待人接物都是学会了的,可牙尖嘴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是学会了的。 就拿刚刚那几句话来说,就算僧格夫人再不对,也是朝廷命官的家眷,更是日后和念声同处一府的侧福晋的母亲,眼前结下了误会,日后可要如何是好? 马尔汉夫人越想心里越怕,她一手拉着女儿的手,一手替女儿抿了抿耳边的头发。“声儿,额娘知道你聪明,知道你有本事。可额娘并不指着你将来如何光耀门楣,只想你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你今天整治了富察氏的额娘,日后你们一处了,她怎么可能不报复你?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眼下是赢了,可你怎么就不看看以后呢?” 念声多多少少听明白了自己额娘的担忧,也觉得自己刚才是有些冲动短见了,所以乖巧的点了点头,又搀起马尔汉夫人的手,“额娘,女儿记下了。您放心吧。再说了,这行礼的日子还没定下来呢,我不还有时间好好跟您学吗?您快别这样了,让人看了还以为是女儿委屈了您呢。”说着又变着法子的逗起马尔汉夫人来。 马尔汉夫人心里的石头终究是压下来了,不可能轻易移开,只能勉强笑了带着女儿回府去。 皇贵妃自己宫外的热闹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戏前脚散场,后脚就有报信的进来把两边的话都一五一十的学给皇贵妃听。 皇贵妃听了先是微微一蹙眉,随即就笑了,接着又摇了摇头。 旁边伺候的人看不明白,只好奓着胆子问了一句:“娘娘,您还好吧?” “好,好得很。”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她自己还是评价刚刚这事儿。 伺候的奴才只好又问:“娘娘,如果皇上那边问起……” “照实说。”皇贵妃想也不想的吩咐道,“一切都照实说,连那什么僧格夫人的反应都仔仔细细的告诉万岁爷。”皇贵妃并不喜欢僧格夫人的轻狂,所以也不打算给她兜留什么面子。 等皇贵妃派去给皇帝回话的人到达乾清宫的时候,书房里康熙正听着自己派去的人说着马尔汉夫人教训女儿的话。 康熙让送话的人下去,又吩咐皇贵妃的人进来,一时两边听完,就自己坐在书案前微微有些出神。 李德全适时的拦下了皇帝要端起的茶碗,“皇上,茶凉了,让奴才给您换一碗吧。” 皇帝递出了手里的茶碗,仍旧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等着李德全把茶又端上来的时候,康熙突然问了一句:“你说朕是不是给胤祥选错认了?” 李德全一愣,随即躬身道:“回皇上的话,这话可不得是奴才可以妄加评论的。” “朕恕你无罪。无非就是想听你说几句实话,什么时候也学得这样矫情了?”康熙白了一眼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近身。 李德全这才赔笑着说道:“这毕竟是事关阿哥的事情,老奴真的不敢随便开口。但这兆佳氏的小姐老奴见过几面,觉得还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毕竟是僧格夫人现行了挑衅之事,兆佳氏的小姐出来借着维护自己额娘这样整治她虽然有些过分了,但终归也算是事出有因。再者后来马尔汉也教训过她了,想来以后也就好了。” 康熙听了一乐,指着李德全笑骂道:“好你个老狐狸!朕问的不是兆佳氏,是富察氏。” “富察氏?”李德全沉吟一下才掂量着说道:“这老奴就真的不好说了。毕竟老奴连见都没见过这富察氏的小姐,不好往下说法。” “就事论事的说!”康熙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李德全点头称是,犹犹豫豫的说道:“这富察氏小姐虽然也是为了自己额娘挺身而出,但多少有些有勇无谋,言语之间多有粗鲁…….”李德全看着皇帝脸色,赶紧又圆这说:“当然,情急之下也是有情可原,有情可原。” 皇帝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朕一心只想着拉拢了他了,倒没在意他女儿。朕总以为这亲贵家的孩子,性情上是人人不同,可人品脾气应该是差不到哪里去的,谁又能知道……” “万岁爷,您别多想了。这以后的事儿谁能知道呢?八福晋之前也不是现在这样的……”李德全惊觉自己也有言多必失的一天,当即就跪下请罪。“奴才多嘴,奴才多嘴了。请皇上责罚。”说着抬手就在自己嘴上打了一巴掌。 康熙倒是没计较他这些,抬手让他起来。“行了。你是跟在朕身边多年的人,你有些什么心思朕还不知道吗?老八媳妇的事情朕多少也是有些责任的,只是这回不一样,当年是看中老八媳妇的家世,希望可以帮衬到老八。现在确实要拿老十三的幸福给朕这个做阿玛的换取点什么,朕心里怎么想都觉得是愧对他了。”说完忍不住的又叹了口气。 “皇上…….”李德全有心宽宽主子的心,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朕没事。”天子的脆弱和伤感只在一瞬之间。“等晚上了,请德妃娘娘过来一趟。” 李德全应下了。 永和宫里一派和乐融融。 僧格夫人早了完颜夫人有一刻多钟到的永和宫,德妃娘娘拉着她说了好些称赞的话,更夸漪绣一看就是个漂亮有福的孩子,这让僧格夫人心里十分受用。 德妃娘娘亲自领了僧格夫人道厢房里,指着两口打开的红漆大木箱子说道:“本宫与夫人虽说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还是第一次正经说话。本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夫人允诺。” 僧格夫人没想到德妃娘娘会如此礼敬自己,赶忙殷勤的说:“娘娘实在太客气了,您有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妾身没有不为娘娘尽力的道理。” 德妃笑着点了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此番为着胤祥那孩子的婚事,皇上十分挂心,特别叮嘱本宫要好生照看。这里呢,是敏妃在的时候留下的一些东西,等胤祥成婚的时候就送到他府里去。本宫看了,还是有些好物件的,就私心想着让咱们的孩子先挑两件首饰去,也算是本宫代她婆婆做主送的一点心意吧。” 阿哥出宫建府,自己的母亲多少都会贴补一些,但这些东西不是交给自己儿子,就是交在嫡福晋的手里,毕竟那才是真正管家的人。德妃眼下做主让自己的女儿先挑两件首饰,这其中的意思,似乎不言而喻了。 僧格夫人一时间笑的见牙不见眼,嘴上推辞着,却已经不住的去那箱子里的物件了。 德妃娘娘和善的冲着站在后面的漪绣招了招手,“好孩子,来,到本宫身边来。”拉着她走到箱子边上,指着里面的东西说,“这些都是你婆婆以前攒下的,以后就都是你们的了。你看有没有喜欢的,拿两件去,也算是她给你的见面礼了。” 漪绣顺着德妃的指点,眼睛掠过箱子里的首饰布料,心里暗暗有些不快。箱子里的布料一看就是好多年前的款式,金银首饰也都不甚华丽,再想想敏妃的殊荣多在其身后,这生前看来也不可能是个阔绰的主儿了。 “这个项圈好吗?”德妃拿起了一个红宝石镶嵌的项圈,想给漪绣戴上试试,“这个还是皇上当年亲自赏赐给敏妃的呢,我们几个还为这个私下酸过呢。这也是她在的时候最喜欢的首饰了。” 漪绣看着项圈上已经显得有些陈旧的金色,有一想这也算是死人戴过的东西,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下意识的就往后躲了一小步,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谢谢德妃娘娘的厚爱。臣女……”但她又不敢说实话怕得罪了德妃,只好借口说:“臣女是以侧福晋的身份入府,这里的东西应该是十三阿哥和福晋的,臣女不敢收。万一日后让福晋怪罪,就是臣女不知进退了。” 德妃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略有僵硬的笑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放下手里的项圈和僧格夫人笑道:“要不怎么说是咱们的孩子懂事呢?令嫒如此恪守礼数,一定都是您这个额娘教的好。” 僧格夫人也看出了女儿的闪躲,虽然有些不满,但难得眼下德妃娘娘不计较,她也就没工夫搭理女儿,忙着和德妃说笑起来,想尽快把这事儿带过去。 186-臣妾希望皇上好受些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等着送走了两边的女眷,永和宫里终于得以清净下来。 环春吩咐人打扫殿阁,自己退到了内殿伺候德妃娘娘更衣洗漱。 德妃从鬓边取下一支金簪,便不再动作,只等环春伺候。 环春利索的取下德妃娘娘满头的珠翠,熟练的打散发髻,再完成一个松散的家常样式,只用一根玉搔头别住。“真是生受娘娘了,平日里也不见您戴着许多首饰在身上。”环春看着德妃好容易松散下来,忍不住打趣主子道。 德妃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合上眼说道:“可不是吗?这要不是为了撑着一副体面,本宫才不戴这些劳什子呢。” “娘娘快歇一会儿吧,李总管那边已经派人传过话了,万岁爷请您晚膳的时候过去一趟呢。”环春心疼自家主子,“要不给您上碗桂圆莲子粥吧?奴婢看您刚刚都没怎么吃东西。” 德妃去示意环春扶自己起身,往暖炕上去,“让人沏碗蜜茶来就行了。笑的脸上僵,身上也是乏的,吃不下去什么。” 环春忙让人去准备了,以为德妃要小憩片刻,就径直去取了毯子来。谁知回来去瞧见自家主子正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神,环春把毯子搭在了德妃身上,轻声问道:“娘娘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出神?” “本宫只是在想,从前看兆佳氏,只觉得那孩子性子有趣,并未觉出别人说的那许多的好来。今天见了这富察氏,才知道兆佳氏的好了。”这些话,德妃从来不避讳环春。“完颜氏还是个孩子,但将来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这很好,这样才能管得住我的胤禵。而兆佳氏,她应该就是胤祥的贤内助了。” 环春笑道:“娘娘对自己的儿媳妇的看法倒比不上对人家儿媳妇的了。依着奴婢看啊,兆佳氏的小姐也好,完颜氏的小姐也好,都是各有各的好,您的话可不能说偏了。”说着就挨着炕沿坐下给德妃捶起了腿。 德妃被她逗得也是一笑,“还说我?你绕来绕去不也没夸富察氏半句好吗?” “娘娘可不能这样寻奴婢的不是,奴婢可没说富察家的小姐半点不好。”环春瞧见有人送了蜜茶到门边,就不肯再接德妃的话,待她起身去把蜜茶端进来,放在炕桌上,才小声的说了句:“不过是看着有些心里难过罢了。” “哦?”德妃虽是疑惑的问着,但环春的话却好似在她意料之中一般,“你说了本宫听听。” 环春知道德妃娘娘这会儿不会计较自己的言辞了,才大着胆子说了。“您把敏妃娘娘留下的项圈要给她戴上的时候,她躲的那一下,不知道敏妃娘娘泉下有知会不会伤心。”环春想起敏妃在世时的诸多和善,忍不住就红了眼圈,忙低下头不再多说。 德妃娘娘没说话,缓缓撑起身子喝了一口蜜茶,重重的出了口气,好像要把心里的郁结都呼出去一般。“你说的没错。本宫也是看着她那样很不舒服,但又不得不撑着一份欢喜的对着她,所以才觉得这样的累。”停了停,德妃才继续说道,“所以本宫就忍不住想,要是今天是兆佳氏站在这里,她会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表现的比富察氏像样些?” “娘娘,依奴婢看啊,您还是别想这些了,要是能眯就眯一会儿,要是睡不着,您就想想等会儿怎么和万岁爷说吧。”环春扶着德妃躺下,依旧坐到炕沿上去给她捶腿。 德妃在枕头上侧了侧身,“你说的也是正经事儿,可皇上那边的话才最难回。”乌雅氏心里其实十分的为难,“场面话不能讲,假话更不能说。真话又不能说多了,说重了,毕竟她也是皇上亲自挑的,咱们万岁爷的脸面不能咱们去揭……” 环春想了想,不敢明着给主子支招,只好找着从前的话说,“奴婢记得太皇太后曾经说过,您只要把看见的,听见的原样说给皇上就行,您的想法看法,皇上不问,您就不说。对错好坏不就留给万岁爷自己去看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德妃的烦恼就让环春这简单的一句话给解开了。“我怎么就忘了老祖宗的教诲了呢?”德妃自失的笑了笑,渐渐就睡了下去。 等着晚间康熙在暖阁里见着乌雅氏的时候,德妃娘娘已经又是一派神采奕奕了。 “挺好。朕还以为你应酬了她们半日,这会儿定然是乏了,可眼下瞧着倒跟没事儿人一样。”康熙看了半日的折子,自己有些疲乏。 乌雅氏笑盈盈的走到皇帝身边,帮着换了一盏茶,就替皇上揉着肩膀,等着摆膳。“皇上把难办的差事都推给臣妾了,臣妾好不容易忙完了,皇上反倒揶揄起臣妾来了。”瞧着皇上的脸色,乌雅氏和他玩笑道。 “那你完成的不也挺好的?趁着没摆膳呢,和朕说说?”皇帝既想知道,又多多少少有点怕听到。 “完颜氏那孩子挺好的,大大咧咧的是个直脾气,臣妾瞅着是能和胤禵配成欢喜冤家的意思。而且难得的是她还不是个傻愣的人,凡事都有个眉高眼低,只知道进退。臣妾很喜欢她。”德妃说起自己的儿媳妇显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自己怎么看就怎么说的。 皇帝听了微微点了点头,“满蒙联姻是旧例,完颜家的家世不差。他家的女儿能得到你这样的赞许也算是不错了。你满意,朕很高兴。” 德妃听了赶紧停下手,走到御案前谢恩。 皇帝抬了抬手让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朕和你这个做婆婆的赞许一下咱们的儿媳妇,还有什么好谢恩的?”康熙笑了笑,才说:“那富察氏呢?” 德妃娘娘按照之前想好的,只把自己看见听见的一一说给皇帝听,却是一句自己的看法也没有。 “你说那孩子不愿意戴敏妃留下的首饰?”康熙听完微微皱了皱眉头。 德妃低下头去,看着身前的金砖道:“也不好说是不是不愿意,可能是不习惯臣妾突然的亲昵动作……”乌雅氏的措辞十分小心。 皇帝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他很清楚自己德妃是在刻意回避的自己的问题,而回避的原因就是富察氏根本不愿意佩戴敏妃留下的首饰。“你也累了一天了,别站着了,陪朕用晚膳把。”但是康熙没有再为难逼问德妃,毕竟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德妃扶着皇帝走到了膳桌旁,本想给皇帝布菜的她却被拦着坐了下来。 “你就好好陪着朕用一顿晚膳,让他们伺候着。”皇帝笑的十分温柔。 乌雅氏欠身谢过皇帝,才敢落座。 皇帝似乎胃口还不错,每样小菜都让人夹了一点到面前。“回头让兆佳氏也进宫来看看她婆婆留下的东西,总归以后都会是她的,心里有个数也好。”康熙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德妃娘娘听了却没有急着回答,等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才离座在皇帝面前跪下道:“臣妾有一事相求,希望皇上恩准。” 康熙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德妃,幽幽的问了一句:“你觉得兆佳氏不用这样试过?” “臣妾不敢。一切全凭皇上做主。臣妾所求的是另一件事情。”德妃有一瞬间清楚的感觉到了来自于帝王的压迫感。 皇帝沉吟良久,才说了个“准”字。 德妃才微微松了口气,缓缓说道:“之前胤祥来求过臣妾,说希望能和兆佳氏在婚前还有见面的机会。臣妾知道这不和规矩。”为怕皇帝再动怒,德妃急忙解释道:“所以并没有答应。但是……但是经过今天之后,臣妾倒是觉得,如果皇上恩准,臣妾愿意等婚期定下了,就接兆佳氏入宫在臣妾那里住一段时间。一来是臣妾和这孩子投缘,她又是胤祥的媳妇,臣妾很愿意和她亲近,二来吗……” “二来胤祥就可以借此和她隔三差五的见上一面,也算是对着两个孩子做出点补偿是吗?”康熙替乌雅氏说完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德妃点了点头,跪在地上没出声。 皇帝盯着地上跪着的人,“你一向谨慎,突然这样做就不怕给自己招闲话吗?” “臣妾这样做是因为真的喜欢兆佳氏,也心疼胤祥。”德妃解释道。 “你不喜欢完颜氏吗?还是你不喜欢老四的福晋?怎么没见你对她们有这份心思啊?”皇帝的话语里不自觉的就带出了怒意。 德妃稳稳的给皇帝磕了个头,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才说道:“臣妾其实是有私心的,臣妾的私心就是希望皇上心里不那么难受。”说着德妃的眼眶就红了,“皇上心里是疼爱十三阿哥的,可为了大局眼下才不得不委屈了他。臣妾窃以为如果能从其他地方弥补他一些,皇上心里是不是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听完德妃的话,皇帝不禁呆住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这才是德妃所求的。 187-失声而哭的德妃娘娘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皇帝的心里一时有些看不清自己眼下的心境了,一方面他是感激乌雅氏的,在这种为难的情景下,难得她还会真心为自己考虑;一方面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容留一个皇室的准儿媳入宫常住,也算是一件极少有的事情了。到网德妃这样一个谨慎的人,突然提出这种要求,难免让人怀疑她的意图。 但很快,皇帝还是选择了相信德妃的善心,因为看着那样一双诚挚的眼睛,再有这样多的怀疑,反倒让康熙觉得自己有些龌龊了。 “你起来吧。”康熙的话语中不带出任何情感。 德妃娘娘有心迟疑,但还是依言缓缓起身,等着皇帝后面的话。 一向果决的帝王此时却是顾虑良多,论私心,他其实也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和喜欢的姑娘多有往来,将来在一起了也不至于陌生;可论道理,这多少有些不合规矩,而且事属后宫,本该是皇后定论的,但眼下后位空悬,皇贵妃又是个不理事的,所以德妃把话问到了他这里,虽说不过分,但也让康熙有些棘手。 又是一番沉吟之后,康熙才哑着嗓子道:“既然你肯成全他们,朕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可是有一条你要记住了,人是你召进来的,一旦出了什么事儿,朕只会找你说话。” 德妃听了这样的话,一时脸色都惊的有些变了,好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下来,恭谨的应了一声,“臣妾谨记皇上教诲。” “还有,这毕竟是后宫里的事情,你还是要去和皇贵妃请示一下才妥贴。朕这里没有意见,想来她也不会为难你。只说是要教导兆佳氏就好,借口吗无需太较真了。”康熙点了点头,他相信乌雅氏是明白自己话里的深意的。 见德妃又应下了,皇帝才露出了笑意,招呼她继续用膳,“好了。你要说的都说了,朕也准了。现在可以坐下来好好的吃饭了?” 德妃虽是笑盈盈的坐了回去,不过这顿饭却再难吃出滋味来了。 晚膳后,乌雅氏陪着皇帝用了盏茶,看时候不早,就从乾清宫辞了出来。 德妃吩咐让轿子回去了,自己扶了环春的手,只带了四个打灯笼照亮的小太监,其余什么人也没带,说是要散散步消消食。 环春微微躬着身,搭着自家主子的手走着,心里明镜一样,德妃娘娘一顿晚膳才用了多一点,这哪里会是要消食,只怕是消气还差不多。 果不其然,刚走了乾清宫的地界,德妃娘娘就轻轻的叹了口气。 环春看了一眼四周,才小声的问了句:“娘娘心里头不舒服?” 德妃也似是无意的往各处瞟了一眼,才低声答道:“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有些别扭罢了。本宫也算是为皇上着想了,可他却连信都信的这样勉强。若说这心里一点头不在乎,那是假的。” “娘娘恕罪。容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娘娘您这回实在是太冒险了。前头的四福晋,这次的十四福晋,您都没说要带在身边过。偏偏这十三阿哥的侧福晋,您这么尽心,也难怪皇上会多想了。别说皇上,就是这……”环春的眼睛扫过了四下,复又低下头去,不再说了。 宫道上一时静的只能听见德妃娘娘的花盆底轻轻敲击石道的声音。 “那你以为本宫是为何这样做呢?”好一会儿,才听见德妃问了这么一句。 环春心里一紧,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多言,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娘娘慈悲,自然是顾念和敏妃娘娘姐妹情深……” 德妃突然停住了脚步,握紧了换春的手,打断了她的话问道:“连你也觉得本宫这样做是为了敏妃吗?” 德妃突如其来的厉色,让环春一惊,想也不想的就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奴婢胡言乱语了。” 德妃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这样变了颜色,赶紧让环春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是本宫一时失常了,并不是你的过错。快起来吧。”等着环春起身,德妃才幽幽的道:“本宫这次其实是存了私心的。” “娘娘对皇上……”环春因为刚才的失言,一心想找回些颜面。 却被德妃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本宫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儿子。”德妃似有愧色的喃喃道:“胤禛的福晋柔弱些,胤禵的福晋毛躁些,偏偏胤祥的福晋哪哪都好。胤祥又衷情她,如果本宫把她早早的笼络在身边,你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是不是也就等于把胤祥笼在了本宫的儿子身边?” “娘娘!”环春咚的一声可就又跪在了地上,抱着德妃的腿道:“娘娘!这话可不能说啊!无论到了何时,您这话都不能说啊!”说着不忘机警的看了四下,生怕有人把德妃刚才的话听了去。“娘娘,您这是怎么啦?怎么好好的就想起这些了?” 德妃顺着环春的力道就滑在了地上,“环春,我累了。我好累。老祖宗说,说我只要看着皇帝,按着他的意思去做,为着他好去做就行了。可是呢?今天我为着他好,才冒了这个险开的口。他居然疑我?!环春!你看到皇上那会儿看我的眼神了吗?他根本不相信我。他不相信我……”德妃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环春少见自家主子如此伤心,一时连安慰的话也忘了,只顾着一面手忙脚乱的抹去德妃脸上的泪水,“娘娘,这是在宫道上呢,您可不能哭啊。这眼泪一掉下来,就是罪过了。”一面小声的提醒着。 德妃被环春半拖半拽的给扶回了永和宫,一关上门眼泪就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是不是刚才我那样一说,你也一下子就信了?是不是非得成了他们眼里那样的人,我才算是个正常的人了?”这么多年来,她只是按着老祖宗当年嘱咐的去做了,可是为什么到头来却没有人相信了呢?德妃真的是有些想不明白了。 环春惊觉自己主子刚才的那些话不过是一时气急才说的反话,越发心疼的搂住了她,“娘娘,奴婢知道您受委屈了。您哭吧,咱回来了,您就好好的哭一场吧。万事都有奴婢在呢。” 大约真的是规矩已经入了骨,这一夜德妃终究没有放肆的哭出来。 康熙四十三年二月初九,钦天监选定本年九月初六为吉日,宜嫁娶。十三贝勒和十四贝勒的婚期,也就都定在了这一天。 日子一定下,内务府很快就安排相应的礼数置办走动了起来。 马尔汉的府邸里也少不了忙活起来,虽说日子还早,可东西要一件件的置办了,事情要一桩桩的妥帖了,也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还没等马尔汉夫人真正开始为女儿大肆操办起来,一个从未见过的内侍就大摇大摆的又进了府里。 这回来的是皇贵妃身边的大太监,排场架势都比德妃娘娘身边的大了不是一点半点,他捧的是皇贵妃下的加盖了凤印的懿旨,所以腰杆子也直些。后位久空,皇贵妃执掌六宫,代掌凤印,所以这道懿旨也就是代表了后宫最大的权利。 旨意的意思非常简单,就是说马尔汉之七女兆佳氏,被皇帝选为了十三阿哥的侧福晋,这是件好事。但是兆佳氏不是选秀的秀女出身,没有受过宫里嬷嬷府教诲,恐其礼仪不周,故而命兆佳氏择日前往永和宫德妃处,学习礼仪种种,不得有违。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个借口幌子,当初德妃娘娘还因为念声“礼仪颇佳”为由,召她入宫陪伴过公主,怎么才一会儿子就有怕不堪匹配皇家礼仪了? 然而这其中究竟了是为了什么,大家竟是都一时猜不透。 马尔汉夫人好好的打点了来人,更客气的请到前厅奉茶,亲自陪着坐了说话,只为能套出只言片语的消息来。 可这人确实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好处一分不少的收下了,茶也喝了好几盏,临走不忘又要了些茶叶去。可有用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 气的马尔汉夫人事后差点没砸了他用过的茶碗泄愤。 还是念声从后头出来给拦下了,“额娘,您理他作甚?”念声说着扶了马尔汉夫人坐下,“他是皇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却宣召我去德妃娘娘宫里,这里一听就有不少的弯弯绕。他纵然是知道些,也定然不愿意牵扯其中,不然如何不肯卖咱们一个顺水人情?” 马尔汉夫人坐下喝了半盏茶,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怒意,“额娘知道你说的有理。可冷不丁的就这样把你召进宫去,还用了这么一个糊弄的人的由头,你让为娘的怎么可能不担心?而去若说你未有选秀,那富察家的呢?怎么不见召她?里都是些说不清的事情,岂不是更让人心里没底?” 念声倒是没把这事看的太重要,安慰自己额娘道:“德妃娘娘咱们是见过的,她对女儿甚好,应该不会如何。” 马尔汉夫人却想起了那日德妃留宴富察氏,而没有留自己母女的事情,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半血复活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各位看官大人, 奴家由于身体原因,近日更新多有懈怠。 感激各位金主不离不弃。 今日恢复正常更新,会对之前的缺勤有所补偿 谢谢 【鞠躬】 卿欢念 敬  上《十三爷的嫡福晋》半血复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8-偏殿里站的不是皇贵妃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无论马尔汉夫人如何不安,两天后,宫里的轿子还是准时来到了马尔汉府外。〔顺手推荐下新书:,大家支持哟!〕为了以示郑重,也彰显这是皇贵妃的恩旨,轿子用的是符合马尔汉夫人从一品诰命夫人的仪制。 因为讲明了是入宫学规矩,所以念声只能一人前往,连挂蟾也不能带在身边。 “这皇贵妃娘娘也真是的,就算是去学规矩,也不能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不让带吧?”挂蟾送着念声出去,嘴里嘟嘟囔囔的埋怨这宫里的要求不讲人情。 念声哭笑不得的哄着她说:“你以为我这是去学什么的?那就是去学怎么伺候人的。我带着你去了,你伺候着我,我再学着怎么伺候别人?那成什么了?你再看着我一时心里头过意不去,替我把什么都干了,那我还进宫干嘛?” 挂蟾嘟着嘴,一百个一千个不情愿,她还没和自家小姐分开这么久过呢。“那你也需要人照顾啊。”反反复复也只有这一句话。 “放心吧。以前去围场不也是我自己吗?这次不过就是时间长点而已,我能应付的来的。再说了,皇贵妃娘娘仁厚,说不定期间就会恩准额娘入宫去看我,到时候带上你就是了。等着我再回来了,就带着你一起嫁出去了。”话没说完,念声自己就先掩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挂蟾脸一红,“小姐……你说什么呢……”就不再言语了。 到了府门口,马尔汉夫人拉着女儿又是一番嘱咐,自不必细说。 念声拜别了母亲,就一派坦然的上了轿子。 等着轿帘一放下,轿子上了轿夫的肩,念声的脸色才慢慢发生了变化,渐渐沉寂了下来。虽然明知此行不会是如旨意上说的那般简单,但这份难以预测的未知,确实让她心里忐忑不已。当着额娘和挂蟾她勉强还能维持一份镇定,这会儿只剩下自己了,这口气也就撑不住了。 念声只能反复告诉自己,走一步看一步,既来之则安之,安不下来也要随遇而安。 皇贵妃宫里派出的轿子,自然是顺顺当当的回来了。念声以为既然是要受德妃娘娘的教诲,自然是去永和宫,却没想到轿子径直抬进了皇贵妃的宫里。 等念声下了轿子,四下都是生面孔,忍不住就是一愣。直到皇贵妃身边的宫女过来招呼,念声才回过神来,忙向来人笑了小声问道:“怎敢劳动姑姑招呼。只是不知这是?” 来人是皇贵妃身边的人,自然有一份体面,见念声还算懂事,行过礼也是微微一笑,解释道:“上次一见,皇贵妃娘娘对小姐甚是喜爱。于是特意吩咐奴婢,今日小姐入宫,一定先听来宫里坐坐才是。” “皇贵妃娘娘抬爱,念声惶恐了。不知娘娘现在所在何处?可否让念声先去请安?”念声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努力维持着笑容和冷静。 少顷,念声就被领进了偏殿里。 “娘娘就在里面等着小姐,您请您吧。”皇贵妃身边的宫女指了指殿内的方向,就躬身退了出去。 念声谢过了她,转身就微微蹙起了眉,迟疑着往殿内走去。没走两步,念声就错愕的站住了脚步,紧接着就跪了下去,好半天才有些发抖的憋出了一句:“臣女兆佳氏,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念声边说,边扶鬓行礼。 偏殿内背着手背对着念声的不是什么皇贵妃娘娘,而是当今圣上。 康熙听见念声请安,也没转身,依旧专注的看着墙上的画,只是随意的抬了抬手,让念声起来。“起来说话。” “谢皇上。”念声答应着起了身,安静的站住原地,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觉得自己看尽兴了,才突然想起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回身一看,只见念声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从进来到现在都未动过一般。 有定性的人皇帝见过不少,所以对这念声这份耐性,康熙不过是莞尔一笑。 念声耳朵微微一动,她听到了皇帝的动作,不用看也知道皇帝正大量着自己,一如当年在围场,自己被人领进大帐里,皇帝也是这样不动声色的一番打量。想到那年围猎,念声忍不住就想到了胤祥,想到胤祥,好像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所以念声只管好好站着,对皇帝的打量佯装不知。 “有一年了?”皇帝故意问道。 念声看着地毯上的花,微微福了一下,“回皇上的话,一年三个月了。” “嗯。”康熙点了点头,“知道为什么召你入宫吗?” “回皇上的话。因为臣女未经选秀,皇贵妃娘娘希望……”念声没有原话背诵懿旨,而是换了更为温婉的说辞。 皇帝却直接打断了她,“那道懿旨朕看过了,不用你来复述。朕是为你知道为什么召你入宫吗?”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让念声彻底愣住了,但这也验证了念声之前的猜测,果然不是像懿旨上说的那样简单。“臣女愚钝,未能领会期间深意。还请皇上明示。”前景不明之下,念声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答案。 康熙听着反倒摇着头笑了起来,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不愧是马尔汉的女儿,你阿玛这装糊涂的功夫,你学的倒是不错。” 念声闻言,马上就跪了下去,正色道:“臣女不敢欺瞒皇上。臣女……虽然……”念声毕竟不是自己阿玛那样伴君多年的老人,知道皇帝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以为着什么,暗示着什么。她是见过几次皇上,可像这么近,还说上话的,算上眼前,满共也才两次。所以忍不住的有些吞吐。 “虽然什么?”念声出于本意的迟疑,倒让皇帝愈发觉得像是大臣们平日里故作吞吞吐吐引着自己说出他们想要的结果的那套把戏来了,所以话语中不自觉的就加重了语气。 念声咬了咬牙,拿出了在家里整治事务之初的狠劲来,柔声道:“臣女虽然有所揣测,但终究不敢妄言。还请皇上先恕臣女无知失敬,臣女才能说。” 这好像又不是大臣们惯常的路数了,皇帝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恕你无罪。说吧。” “臣女猜测,无非就是宫里的娘娘们觉得臣女粗鲁无状,怕将来有损皇家颜面,所以就让臣女进了受受教训,学学规矩。”念声说的虽然心虚,但却是越说越顺,她本没猜出头绪,又不想皇帝请看了自己,只好瞎猜,眼下更是猜出了乐子来。“再不就是娘娘们居于内宫,未有体验过寻常百姓家儿媳妇伺候婆婆的日子,让臣女进来过过做婆婆的瘾。”说到这里,念声自己忍不住先掩口偷偷笑了起来。 康熙的神色跟着念声的这番话,一时间变了几变,听到最后干脆瞪起了眼睛看着打量眼前这个正偷笑的丫头,甚至有些怀疑这个疯丫头和那日围场见过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了。“这就是的猜测?” 念声忍住笑,低头道:“回皇上的话。不仅是猜测,还是瞎猜。臣女确实不知道懿旨上的深意,但您又一定要臣女作答,那就只能是瞎猜了。” “那这是朕的错了?” “皇上想的许是没错。怪只怪臣女没有皇上希望的那般聪慧,不能配合。所以是臣女的错,不是皇上的错。”说了这一大通的话,念声真的一点也不紧张了,甚至觉得皇上说话的调调和自家阿玛平日说话的调调有些相似,竟然忍不住把在家哄马尔汉大人的那一套搬了出来。 康熙闻言愣了许久,这么多年来,大臣也好,妃嫔也罢,再算上那些阿哥公主们,顺着他说的多,逆着他说的少,像这样敢明目张胆的绕着他说的,兆佳念声绝对是头一个了。 想到这里,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一面让念声起来回话,一面笑道:“你平日里也是这副样子吗?和你阿玛额娘说话也是如此?这和朕在围场见到的你可是大不相同啊。”说着走到了椅子前坐下。 念声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在康熙的斜前方站定,才答话道:“皇上这般私下召见臣女,难道不是想看看臣女平日是个什么样子吗?”短短的几句话间,念声灵光一闪的抓到了一丝头绪。皇帝这样大费周章,避人耳目的见自己一来无外乎有话说,二来吗,多少也是想多自己多些了解,既然这样,那就不妨顺了他的意。 康熙终于微微点了点头,“你不笨。不仅不笨,还有点规矩以外的小聪明。这……”皇帝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很特别。” “特别?”念声皱了皱鼻子,“臣女往日里尽是听人夸臣女懂规矩,知进退了。但是‘特别’这两个字还是头一回听说。皇上,您这是在夸奖臣女吗?”念声表现的越发没心没肺起来。 康熙又是一愣,才哭笑不得的说:“算是吧。” 念声马上福身道:“臣女谢皇上夸奖。” “起来吧。”康熙无奈的摇了摇头,“时间有限,朕不和你兜圈子,朕有些话要和你说。希望你记下,然后忘了。” 十三爷的嫡福晋 ——————————————————————————————— 正文 188-偏殿里站的不是皇贵妃。。 ... 189-贵妃不是疯了吧?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又一次恭谨的站起身来,“请皇上示下。” 康熙定了定神,才开口先问道:“朕与你父亲已经达成了一个默契,你可知道?” 念声有些不明白,皇帝既然已经要和自己讲了,为何还要再有此一问?只能实话实说,“如果是有关臣女要成为十三阿哥嫡福晋的事情,臣女略知一二。” 皇帝点了点头,“正是此事。你对此有和看法?” 念声心头一惊,既然已经是默契了,那为何还要问自己的看法?难道自己要是流露出不在乎来,皇帝还要反悔不成? 念声犹豫猜测的功夫,康熙已经清了嗓子说道:“朕既然已经允诺了你的父亲,君无戏言,自然不会再有反悔,所以你不必有什么顾虑,只管说便是。” 皇帝越是这样说,念声心里越是打鼓。“若是能如此,臣女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可是……”念声一时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清楚,而又不让皇帝误会自己。“皇上,这么和您说吧。如果是从臣女的私心里想,巴不得嫁给十三阿哥就是嫡福晋,既然我们都是彼此中意的人,那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可是臣女也知道,身为皇室贵胄,他们有他们的使命,自古以来王子公主的婚姻都是以皇室的需求为先。所以皇上如今的安排,臣女接受。” 因为说的是自己实在的心思,所以念声越说越坦然。 “朕好像没有问过你是不是接受。”康熙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来打量眼前的女子。他依稀记得,那日在围场的大帐里,她也是这副坦然的神情跪在自己面前,一问一答的和自己奏对。不同的是,当时的念声还有几分胆怯,而现在的她更多了几分干练。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念声就有了如此的进步,这让康熙不仅欣赏,而且颇为赞许。 念声没急着领罪,而是浅浅一笑,“是,是臣女多言了。”没有不必要的解释,也没有多余的惶恐。 康熙终于点了点头,“你能看的明白,而且能接受,朕很乐见。但事无绝对,朕今天还要问你,如果有一天,朕许诺的事情确实不能兑现了,你可会怨恨?” 念声听了一愣,她没想到皇帝会问到这里,不过她很快就想起来自己额娘那日出宫前教训自己的话,“回皇上的话。若真有一日事情如此,臣女定然不会怨念。”不等康熙再问,念声就说出了缘由,“臣女清楚明白的是以十三阿哥侧福晋的身份嫁给十三阿哥的,那臣女就是侧福晋。若是皇上垂怜,或是十三阿哥还算满意臣女,有意抬举臣女来日做了嫡福晋,那是皇上和十三阿哥的恩典,是臣女的福分。如果没有这一日,那于臣女而言不过是没有变化罢了。何来怨恨之说呢?” “但你清楚的知道朕和你父亲的约定。”皇帝把话又绕了回来。 “皇上,诚如您所言,那是您和家父的约定,不是和臣女的约定,您若不能兑现,怨念也应该是家父才对。而且,家国天下,君君臣臣,即便您真的食言了,家父也一定会理解的。”念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太高自己阿玛的机会。 听了念声的话,康熙沉默良久,才突然太高了声音叫了一声:“好。”进而起身走近念声两步又说道,“难怪那个臭小子会这么钟情于你了,确实与众不同。” 念声听了皇帝似是而非的赞许,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眉眼间还是含了笑意,福身谢过了皇上。 这人呀,要是看顺眼了,就是怎么看怎么好。康熙眼下已然是把念声当做了自己的儿媳妇看待,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行礼,在康熙看来念声都做的透着端庄却不失伶俐,仿佛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应该全然是念声这般才对。“嗯,也算是宠辱不惊了。”皇帝忍不住又点了点头说。 “既然如此,那朕也和你做个约定。胤祥日后的嫡福晋定然是你,也只能是你。”康熙在今天见到念声之前,完全没想过此事,他不过是想知道念声对以侧福晋进门的事情究竟是何反应?会不会为此怨念皇室和胤祥。但念声的反应大大超出了康熙的预期,欢喜之下,皇帝决定给这个自己已经认定的儿媳一些安慰,例如这样一个承诺。 念声先是一愣,随即跪下,“谢皇上恩典。臣女不胜惶恐。” 康熙有些不明就里的看了看念声,“怎么?这样的好消息也不足以让你展露欢颜吗?太过少年老成,可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念声却是行了个扶鬓礼,才开口道:“臣女谢皇上恩典。但今日出了这偏殿的门,臣女就会把此事完全忘掉。” 康熙听念声拿自己之前的话来回答自己现在的话,不由得笑意更甚。“很好!” 皇帝话音刚落,偏殿外就想起了三声击掌声。这是康熙和李德全的约定,时间差不多了,李德全会让人如此提醒皇帝。 “行了。你在这里稍等,会有人带你去见皇贵妃的。朕也给你准备了些赏赐,会以皇贵妃的名义赏赐给你。记住……”康熙满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念声说。 “臣女今日从未见过皇上。”念声打断了皇帝的话,说完不忘微微侧脸抬起头做了个鬼脸。 康熙看了,哈哈一笑,就举步走出了偏殿。 确认皇帝应该是看不见自己了,念声才扶着自己的膝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这宫里的规矩真是折腾人,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念声已经不记得自己跪了多少次了。 还没等念声好好看一眼这进来半天的偏殿,那之前引着念声进来的宫女就走了进来,请念声跟自己去皇贵妃娘娘平日常呆的殿阁拜见皇贵妃。 念声少不得笑着跟了去,进屋就是一通行礼,场面话说完了就安静的跪在地上等着皇贵妃娘娘示下。 可这次等的时间有点久,念声觉得至少一炷香的功夫了,皇贵妃娘娘才听不出喜怒的吩咐了一句:“起来吧。” “谢皇贵妃娘娘。”念声不敢去扶自己的膝盖,咬着牙强撑着站了起来,却冷不丁听到了一声轻笑。念声尽力不着痕迹的拿眼角去瞄着笑声的来源,让她没想到的是,这笑声居然来自于高高在上的皇贵妃。 先是轻不可闻的轻笑,渐渐变成了清晰可辨的笑声,最后干脆就是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了。 但屋里除了念声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此作出反应,好似习以为常一般。 直到皇贵妃自己笑够了,抹着眼角笑出的泪水停下来,念声才算是真的有机会近距离的看清了这位皇贵妃的面容。 那日谢恩是在正殿里,皇贵妃升座高位,念声座位稍远,又一直拘着规矩,所以直到出宫都不敢说看清皇贵妃的样貌。 今天里的这样近,念声发现皇贵妃是位不折不扣的美人,而且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远不像她实际的年纪。看着这样一位只应掩口娇笑的佳人,如今却笑得鬓乱钗斜状若疯妇,实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念声偷偷看了四下无动于衷的宫人们,终于忍不住轻声问了句:“皇贵妃娘娘,您还好吧?” 皇贵妃翻了念声一眼,转而就恢复了那个念声建国道端庄温婉的样子,要不是亲眼所见,念声真的要以为自己刚才是疯了。 “本宫觉得你,很有趣。”皇贵妃也忍不住细细的打量起了念声来。那日请安,念声没能看清楚她,她也没什么功夫瞧清楚念声,光是和三府女眷分别寒暄就已经是见让人头痛的事情了。 真正让皇贵妃对念声产生兴趣,进而好奇的是因为念声在她宫门外收拾富察氏母女的事情。听着宫女太监们绘声绘色的描述,皇贵妃早就想好好在看看念声了。这回正巧德妃按着皇帝的意思求到了她这里,她自然就有了合适的理由把人带到自己宫里来瞧个够。只是皇贵妃没想到皇上也有意借这样一个机会和念声说上几句话。 念声一进来,皇贵妃就把眼睛贴在了她的身上,一边听着那成套的请安词,一边回想着那日宫人们的描述,再看着眼前这么个温温顺顺的小人儿,皇贵妃却发现怎么也难把念声放到宫人们的故事里去。 直到皇贵妃突然想起还在地上跪着的念声,吩咐她起来,看着她明明咬牙切齿跪的膝盖疼,还能挤出一个不难看的笑容跟自己谢恩,皇贵妃一瞬间就想明白了那故事里的念声,又看着她勉强挣扎的样子,所以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最后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串起来,皇贵妃就彻底绷不住了。 “你明明不是个温顺的人,可却能装出这么一副浑然天成的温顺来。本宫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皇贵妃冷不丁的问道。 念声这下真是大吃一惊,如此毫无顾忌的问题,皇贵妃不在乎的问了,自己也不在乎的答了吗? 190-肆无忌惮的宫墙内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略想了想,才开口答道:“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您的所说的,恕臣女不能领受。或许臣女不算是温顺之人,不过在这巍峨宫宇之间,皇家气象之下,臣女难免惶恐,故而多有谨慎,让娘娘觉得有些温顺,也是可能的。但这‘装出’二字,实在不敢领受。” 皇贵妃听了不仅没有计较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致的往前略探了探身子,“那你这性子沉稳可有什么说法吗?”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臣女幼时就随家母学习管家。家中人多事杂,历练久了自然会多几分耐性,这大约在娘娘看来就算是沉稳了。”念声突然觉得皇贵妃看起来与其说是高高在上辖制六宫的贵人,倒不如说像是个充满好奇的孩子。 “你还会管家啊?”皇贵妃想起自己幼年,一举一动都被教导要符合皇家风范,为的就是来日入宫能得到皇上的欢心,能在后宫中屹立不倒。“那你学这些是为了什么呢?”也和自己一样是为了讨一个男人的欢心吗? 念声很自然的答道,“初时是为了分担家事,臣女的母亲身体不好,就需要有人分担些去,好有时间调养身子。” “这话没错,宫里的事情也不是一个人忙的过来的。德妃也常有惠妃她们帮忙,才不至于太过辛苦。”皇贵妃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说的却好似寻常家常一般。 “不过女儿终究会离开娘家,这学会的事情反倒是成了为未来夫婿学的了。”念声觉得皇贵妃娘娘比刚见之时多了几分可亲,说话间就渐渐没了之前的种种防范。 皇贵妃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你是胤祥的侧福晋,这管家的事情恐怕不会轮到你做吧?也许嫡福晋入府之前,也是有可能要你做的。”皇贵妃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念声听了一愣,一时不明白这位皇贵妃娘娘到底是有意讥讽,还是好心提醒,所以尴尬间没好出声答话。 “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本宫不过是一时心里想到,顺口就说了。侧福晋有什么?这后宫里,除了皇后,不都是妾吗?”皇贵妃察觉自己刚刚话有些不合适,就解释了一句给念声听。 “娘娘,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大宫女听见自家主子这话,再也忍不住了,只好小声提醒道:“娘娘,有些话还是慎言的好。” 皇贵妃却是满不在乎,“怕什么?这宫里就这么几张嘴,你们不说出去,谁会知道?再说,就是皇上听见,也不能说本宫这话里有什么不对吧?” 念声已经被皇贵妃的肆无忌惮给惊呆了,这真的还是自己那日入宫谢恩的时候见到的那位端庄清冷的贵妇吗? 虽然堵回去了宫女的话,但皇贵妃似乎已经没了和念声叙话的兴致,淡淡的问了句:“你要在这里用午膳吗?” 从来都是长辈留饭,晚辈推辞,或是推辞不过,谢过同坐,或是推辞过去,便告辞离开。哪有长辈问晚辈要不要留下吃饭的?这样的问法饶是念声机灵,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念声沉吟着去瞄了一眼刚才提醒皇贵妃慎言的大宫女。 那大宫女正不动声色的在自己身边垂着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和念声摆了摆。 念声福至心灵,赶紧答道:“谢皇贵妃娘娘恩典。不过臣女入宫多时了,尚未去向即将教导臣女的德妃娘娘请安,心中难免忐忑。还望娘娘恩准臣女先去见过德妃娘娘。” “那就是不在这里吃了?”皇贵妃点了点头,“也好。反正你在宫里呆的时日不会太短,以后也有机会的。” “谢皇贵妃娘娘。日后若得机会,臣女定会来讨饶娘娘。”念声的话里带了几分俏皮,说着又福了一福。 皇贵妃嘱咐了念声几句,又吩咐了赏赐,就让人送念声去德妃宫里了。 刚刚给念声打手势的大宫女又送念声出来。 念声看了左右跟随的宫人离的还算远,才小声和那宫女道谢,“刚才真是多谢姐姐指点。念声感激不尽。”说着就从袖口里摸出一定银角子,要往那宫女手里塞。 那宫女略一推辞,还是顺势把银角子摸进了自己袖子里,“小姐客气了。其实咱们娘娘人不坏,也是真心留小姐用膳。不过娘娘脾气有些古怪,说话也有些……和常人不大一样,您别忘心里去。” “皇贵妃娘娘脾气直爽,很是可亲。念声受娘娘垂爱,欢喜还来不及,怎敢见怪。”念声回忆着刚才皇贵妃说话的神态,越想越觉得像小孩子。 宫女把念声送上宫道,就要回去了。 念声和她道过别,也就要往永和宫去了。皇贵妃没有再让轿子送她,念声的东西也早就有人送进永和宫去了,所以此时只有两名宫女陪着她送她去永和宫。 这两个宫女都是皇贵妃宫里的,年纪不算小,想来入宫有些时日了,沉默寡言一句话也不多说。念声路上逗了她们好几次,除了唯唯诺诺的答应,就再没别的。 念声觉着无聊,也就不再和她们多说,微微嘟起嘴,自顾自的走着。 走着走着,念声远远的就瞧见前面有几个人站着,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想起之前险些被宜妃为难的事情,她不禁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要问问身边的两个宫女,有没有能绕道的地方。 谁知那几个人大约也是看到了这边,其中一个更是冲自己挥了挥手。 念声又走近了几步,依稀分辨出,那个冲自己挥手的人居然是胤祥。这让念声一时间真是又惊又喜,要不是因为是在宫里,身边又跟了两个人,念声飞奔过去的心都有了。 好容易压着心思,端着架势,一步步的走到了胤祥跟前,念声才看注意到,原来不止是胤祥带着亲随在等自己,一旁还站着冷着脸的四贝勒和他的亲随。 念声少不得先向胤禛福身行礼,“四贝勒吉祥。”转而又侧身向胤祥行了礼,“十三贝勒吉祥。” 胤祥打量着又是多日未见的念声,眼睛里都能冒出小火花来,上前一小步就想拉念声起身。 “咳咳。”却被一旁的四贝勒轻咳一声给止住了。 只见胤禛面无表情的让念声起身,进而才对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你们回去吧。若是皇贵妃娘娘问起,你们就照实说,路上碰见了我们兄弟去永和宫请安,顺便把兆佳小姐就带过去了。” 宫女们不敢有违四贝勒,只好行礼应承后就回去复命了。 胤祥一看不相干的人走了,笑嘻嘻的就走近了念声,“去皇贵妃娘娘宫里了?” 念声低着头点了点头,嘴上去不饶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爷这不是在和你没话找话吗?”胤祥不但不恼,反而顺杆爬,直接就接下了这句话。 听得一旁的胤禛暗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念声听了忍不住就笑了,“贝勒爷在宫里就这样说话啊?” 胤祥见念声笑了,越发来劲儿,忍不住就逗着她道:“能不能这么说等会儿再说。你先好好谢了爷才是正经。” “我谢你做什么?”念声莫名其妙的看了胤祥一眼,他脸上洋洋得意的神情让念声越发不明就里。 “谢谢爷去求了德妃娘娘,把你在大婚之前弄进宫里来呆一阵子,这样咱们就能时时见上一面了。”胤祥一想到这点,脸上的笑意就更大了。 “什么?”念声万万没想到,这个害的自己和父母担心了许久的高深莫测的旨意的始作俑者居然就是胤祥,“贝勒爷是说这个倒霉催的主意是你出的?”念声咬牙切齿的问道。 胤祥察觉出了念声态度上的变化,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对呀。是爷去求来的。怎么了?” 要不是顾忌着胤禛还在旁边站着,念声真是追打胤祥的心思都有了。“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冷不丁这么一道旨意,快把我额娘都吓死了。你知不知道因为要嫁给你,我们府里里里外外有多少事儿要忙活?被你这么一弄,这些事情都压到我额娘一个人身上了!” “我……我也没想到啊。爷就是觉得你进宫来了,时不时的咱们就能见着了,这是好事儿,你应该也会高兴才是。”胤祥没想到自己眼里的好事居然惹得念声发这么大脾气。 “你……”念声还想再教训胤祥几句。 “好了!”胤禛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一声冷喝,喝住了眼前毫无顾忌的拌嘴的小两口。“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们都是什么身份?这样成何体统?” 胤祥挠了挠头,嘟囔着,“四哥,你看她。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她好吗?” 念声被胤禛吓的回了神,意识到眼下的确不合适和胤祥再闹下去,只好冲胤禛福了一福,道声失礼。 胤禛依旧冷着脸,也不看念声,自顾自的走到了前头去,“走吧。德妃娘娘还在永和宫里等着你呢。” 胤禛并没有看见,自己才一转身,胤祥就伸手要去拉念声,被念声把手打开了,两人才肩并肩的跟上了胤禛往永和宫走去。 十三爷的嫡福晋 ——————————————————————————————— 正文 。。 ... 191-弟妹和兄长掐起来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说真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眼看着就要大婚了,还把我往宫里弄。你怎么都不想想,我额娘一个人在家得忙成什么样子?”盯着四贝勒的背影,念声小声的和胤祥嘀咕着。 胤祥冲念声扮了个鬼脸,“爷就是想你了,去和德妃娘娘求了一求,谁知道德妃娘娘就真答应了。你说德妃娘娘都答应了,爷总不能再说不用了吧?”其实他也不是很明白,德妃娘娘怎么就突然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念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胤祥这样一说,她回想起了刚才皇帝和自己的对话,其实这一切都是皇上默许了的。至于皇上为什么会准了这么个离经叛道的主意,念声就有些想不通了。 不过这不是眼下念声该在意的事情,她更担心的是等会儿进了永和宫,德妃娘娘会如何教导自己。 “你怎么不说话了?”胤祥见念声没了动静,心里难免有些不安,“生爷的气了?” “哪就那么小气了,一时想起些别的,走神儿了。”念声答应了皇帝,说自己出了偏殿就会忘记见过皇帝的事情,自然连胤祥也不能说。 胤祥总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念声,安慰道:“明天爷就派几个人去你娘家,让你额娘有什么要帮忙的,要干的活计,尽管吩咐他们就是。你就别再不高兴了。” “真的没不高兴。”念声仰起脸来看着胤祥说,“你还是别派人去了。你手下都是些笨手笨脚的,桐葛那样的去了不是添乱就是惹我额娘不高兴。”念声一想起胤祥身边那一对活宝,就忍不住想笑。 “对了,这个时辰贝勒爷怎么又功夫道这里来?”念声怕胤祥继续纠结自己入宫的事情,急忙岔开了话题。 听见念声这么问,胤祥难得露出了正经神色,“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吗?说着是你入宫了,我们离得近了。可还有一堆规矩呢,爷也不好天天去见你。就想着趁今天,找机会先和你说好了,咱们以后怎么见面,有个约定什么的,也省的你惦记着爷了。”不过这好话没说几句,就又不正经了。 念声听了哭笑不得,“怎么就成了是我惦记你了?明明是……” “爷这么英明神武,风流倜傥,你会惦记着那说明你有眼光。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爷不计较你刚才哪句话了。”胤祥没等念声说完,就抓紧给自己脸上贴金。 “贝勒爷怎么还兴如此耍赖的?你这分明是狡辩吗!你……”念声突然觉得胤祥还有好些是自己没见过不知道的。 胤禛在前面走着,听着这俩个在后面斗嘴,不禁皱了眉头回头喝住了念声。“你好歹也是个名门闺秀,怎么能如此顶撞皇子?还在宫里出言不逊?” 念声本就有些怕胤禛,眼下让他冷着脸训斥,自然越发惧怕,当即捂着嘴不吭声了。 胤祥一看念声被自己四哥喝住了,难免有些得意,不自觉的又冲蔫做了个鬼脸。 念声怕归怕,但看着胤祥得意,心里又有些不服气,忍了又忍,还是愤然嘟囔了一句:“四贝勒,不带您这样拉偏架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胤禛的耳朵里。 周围跟着的海亮,海浩听见了都是一缩脖子,一捂嘴,偷偷的乐了。 胤禛没想到念声会跟自己犟嘴,先是一愣,进而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你,你,你……”停下脚步瞪了念声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的话来。 这下连胤祥都忍不住不仗义的跟着海亮他们偷笑了起来。 念声头一次瞧见冷面毒舌的四贝勒居然也有被别人堵得说不出话的时候,心里除了不安,更多了些许捉弄的心思。“你什么你呀?臣女也是有名有姓的,四贝勒您这样呼来喝去的只怕也有失礼数吧?”奓着胆子就损了胤禛一句。 胤禛好容易捋顺了舌头还没开口,就听见念声如此说,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你这丫头不服管教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如此……如此欺辱皇子?”胤禛总算找到一句还算说得出口话来回敬念声。 可是胤禛忘记了,念声是在马尔汉的府邸长大,自由见惯了各房姨娘斗嘴,那真是一个脏字没有也能把人恶心的半天心里过不来劲儿,耳濡目染之下念声的嘴皮子功夫也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平日里人前人后的都有一重重的规矩拘着,就连在马尔汉夫人跟前,也要规行矩步,念声从不得施展,她的厉害只怕只有马尔汉和关柱才私下里真正领教过。 胤祥在围场的时候多多少少见识过点,所以也不劝阻,只等着看会不会有好戏上演。 “贝勒爷您拉偏架在先,本就理亏于人。您身份高贵,臣女不敢奢望您知错能改的给臣女道歉,不过是一时说了句实话,怎么就成了欺辱阿哥了呢?”念声瞧着胤禛生气的样子,慢慢觉得自己不仅不怕了,反而看着他有些好笑。那样一个冷冰冰的人,发起急来居然反倒有了些人味。 胤禛听着念声的话,竟一时无话反驳,又看着念声歪着脑袋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胤禛索性不再接话,转而瞪了胤祥一眼,“你都不说管管吗?” 胤祥张嘴刚要叫屈。 就被念声径直给挡了回去,“四贝勒,现下是臣女在和您理论,与旁人无关。再者说了,臣女尚未与十三阿哥成婚,还是待嫁,从父亲不从夫呢。” “赐婚旨意下了,你就是皇室的人了,已然是要从夫的。这种道理都不懂,难怪要专门入宫来学规矩了。”胤禛总算是逮到了念声话里的错处,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当即开始反击。 “三从四德也不是咱们满人的规矩,祖宗家法里更没有提及过。不过是我朝提倡满汉一家,才多有提及,敢问贝勒爷见咱们满族的哪位姑奶是从了这些的?”念声忍不住和胤禛斗气,她越来越想看看这位冷面贝勒发起火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胤祥哪里真敢让这两个人吵起来,一个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一个是自己倚重的兄长,谁不高兴了他都不痛快,所以赶紧出来打圆场。 胤祥先拉住了念声,又急又快的说道:“瞎说什么呢?平日里跟也贫嘴管了,没了分寸了?四贝勒也是你能随意调侃的?”一边说,一边使劲的向念声使眼色。 转过脸来,胤祥把念声挡了一半在自己身后,对胤禛笑着说:“四哥,她就这么个野丫头的性子,您不是没见过。那日在她府里,她不是还当众打过我的吗?您和她一般见识干嘛?” “谁和他(她)一般见识了?!” 胤祥自以为说的很是得体,想着很快就能平息了这针锋相对的两个人,谁知道他话语一落,两边就异口同声的冲着他来了。 胤祥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一步从两个人中间撤开了,无奈的说道:“怎么我这个和事老还不对了?” “她做的不对,我说她两句,她不肯受教,反驳我几句,我自然是要和她理论清楚的。这怎么是一般见识呢?”胤禛先发难,他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简直是被女人迷昏了头,不可理喻。 念声那边直接就接口道:“四贝勒是堂堂皇子,臣女我怎么敢和您用‘一般见识’这种字眼?那恐怕不止是不知礼数,根本就是僭越了吧?” “既然你知道自己失礼,早点和爷认错不就是了?何必扯出这么多话来呢?”胤禛以为念声是要求和。 可念声觉得这才是个开始,“四贝勒果然是高高在上习惯了,连话里的意思都是只挑自己喜欢的听呢。” “够了!”胤祥再也听不下去了,一边一个教训道:“一个名门淑女,一个皇族子弟,两个人居然为了点子不知所谓的事情就吵了来,而且还能越吵越凶,越吵越起劲。让外头知道了,人家都要问一句,你们是不是闲的了?!” 胤祥鲜少会有脾气,眼下真的爆发起来了,居然起到了奇袭的效果,瞬间就镇住了刚才还闹得不可开交的的两个人。 胤禛背着手把脸扭向了一边,被胤祥一说,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不自觉的就如此失态了,突然觉得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念声哪有被胤祥这样说过,上次胤祥不过大声多了几句话,她就眼泪都出来,现在被这样训斥,眼泪自然也憋不住了。 “不许哭!”胤祥嘴上说着,手还是忍不住伸过去给念声抹了泪珠子,再开口已经温柔了许多,“你做错事你还有脾气哭了?那是我四哥,以后也是你的四哥,你怎么能想什么就说什么呢?” 念声刚滚了两滴眼里,“噗嗤”一下就被胤祥的话给逗笑了,眼睛笑着,嘴巴哭着的说道:“我记下了,我以后对着你四哥再也不想什么就说什么了。我背过去说。” “噗嗤”一声,背着脸的胤禛听了这俩人的话,一个没忍住,也笑出了声来。 十三爷的嫡福晋 ——————————————————————————————— 正文 。。 ... 192-胤禛善心多筹谋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看惯了自己四哥面无表情的样子,胤禛冷不丁的一笑,他反倒有些不适应了,战战兢兢的问了句:“四哥,你没事儿吧?” 胤禛有心憋住了不笑,但这哪里是能憋得住的,还没开口说话,就先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我没事儿……你管…….管管她。”笑的连话都说不顺溜了。 “四贝勒,您到底是乐呵还是生气呀?这一会儿笑,一会儿怒的,您还好吧?”念声才不看一个劲给自己是眼色的胤祥,追着胤禛说道。 胤禛瞬间就又瞪起了眼睛,“你!”可一对上念声那似笑非笑的眼睛,他突然就没了脾气。胤禛好像终于有些明白胤祥为何对念声如此宠溺了,这样的一个人,却是是让人拿她没辙。 胤禛暗想这要是男人吧,也就是块滚刀肉了,可念声偏偏还不油滑,怎么都是一副讨喜的模样,冷着脸训不了两句,再看到她那无辜的样子,真是让谁都狠不下心去为难她。 “算了算了!快走吧!德妃娘娘还等着呢!”胤禛只好找个借口催着众人快走,也算是给自己遮掩一下尴尬。 念声不仅配合的快走了几步,还俏皮的答应了一声,“四贝勒说的对。十三贝勒,您也走快一步啊。” 胤祥彻底没了劝和的心思,听了念声的话,再看看自己四哥脸上古怪的表情,索性笑出了声来。 有了胤祥做表率,早就快憋出内伤的海亮和海浩也笑做了一团。 念声非但没笑,还做出个莫名其妙的样来,非让胤祥说清楚他在笑什么。 以至于有人在宫道上看到了极难得的一幕,一边是冷面的四贝勒独自摇头苦笑,一边是十三贝勒带着两个内侍捧腹大笑。马尔汉家的七小姐似是在劝和什么,不过越说两边都笑的越厉害。 就这样笑笑闹闹,一阵子过去了,人也快到永和宫了。 胤禛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加起来笑的,好像都没有刚才笑的多,但还是忍不住好心提醒念声说:“这宫里不比其他地方,人精多了去了,你那点小聪明宁愿憋着点,也别总拿出来瞎显摆。不让到时候闯了祸,胤祥也救不了你。” 念声也正了神色,好好的说道:“臣女谢四贝勒提点。臣女记下了。刚才不过是玩笑,还请四贝勒见谅。” “罢了。”胤禛摆了摆手,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也不打算再多说。 “不过四贝勒还是多笑笑好,看着人也精神,还年轻些呢。”念声说着就又笑了。 胤禛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和这丫头算是说不通了,只是给胤祥递了个眼神。 胤祥紧跟着轻咳一声,拉了拉念声的袖子,示意她和自己走慢半步,小声道:“其实今天来找你,还是四哥提点的。”胤祥这才道出此行的重点,“我们以后是有机会见面了,但宫里人多口杂,有些人还不知道是什么心思。所以你要牢牢记住爷下面的话。” 念声见他说的认真,也跟着沉稳下来,“你说吧。我好好听着呢。” “若是爷要是有事找你,就一定是让爷身边的海亮过来送信,要不就是求环春姑姑给你带话,再不济也还有四哥的海浩。若是有别的什么人带话,说是爷找你,你一概都别信。知道吗?”胤祥说的不快,就是想让念声牢牢记住自己的话。 念声听了点头道,“这个不难。此次入宫,我连伺候的人都没带,除了你说的这三个,我谁都不信,谁都不听就是了。” “如此最好。”胤祥略松了口气,又嘱咐道:“不止是拿爷要见你说事儿,不管什么人让谁来传话说见你,你都要去回了德妃娘娘,听娘娘的安排在动。若是娘娘一时顾不上你,起码也要让环春姑姑知道。” 念声忍不住撇了下嘴,“这也太小心了点吧?我还能被谁掳走了?” 胤祥知道念声自幼在自家府邸里也是个没人敢轻易招惹的主,当然不会清楚深宫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弯弯绕,只好耐着性子哄着说:“说给你就都是有道理的。你知道宫里那些没人去的角落里,枯井里有多少孤魂野鬼吗?你以为那些转个身就只看见东西扔在地上,人不知道哪去了的都是说故事骗小孩的吗?” 胤祥连哄带吓的,一时还真唬住了念声。 念声忙不迭的点头,“我都记下了。你快别说了。大白天听了都让人起鸡皮疙瘩呢。” “就是永和宫里你没事儿也别乱走。”胤禛听着胤祥说的差不多了,也跟着叮嘱道,“你这回进来是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凡事都更要小心谨慎,好好的进来了,也好好好的出去才行。”胤禛最后一句话字音咬的格外重。 念声让他们兄弟俩说的只有点头的份,连话也不多说了。 她虽然多少还是觉得这俩人有些危言耸听了,但也明白这都是为了自己好,所以除了一一应下,也都牢牢记下了。 等着环春从永和宫迎出来的时候,这三个人总算是对念声这段时间在宫里的诸多事宜定下了默契。 环春笑眯眯的给三个人依次请过安,才拉了念声的手道:“娘娘刚才还说,小姐应该早就到了,怎么还不见人?这不就让奴婢来迎您了吗?” 念声对环春十分亲昵,顺势挽了环春的手道:“姑姑不知道呢。皇贵妃娘娘本来派了宫里两位姐姐送我的,结果半路上遇到了两位贝勒爷。四贝勒善心,说带我过来,也省的皇贵妃娘娘宫里的人走来走去了。谁知道他半路就开始教育我,让我一定好好学规矩,一定不能给德妃娘娘添乱。一路尽听四贝勒教训我了,这不就来的慢了吗。” 环春听得目瞪口呆的,只是看着胤禛,不敢相信念声说的是真的。直瞧着四贝勒微微红着脸点了点头,环春才笑出声来,“念声小姐真是好福气呢。十三贝勒对您好,那是因为他心里有您。这四贝勒肯关照您,您这样讲他,他也不恼,看来也是爱护您的呢。” “环春,你这就不对了。你说四哥就说四哥,还带着我干嘛?”胤祥装不满的样子也凑起了热闹来。 “让你去迎个人,总不见回来。感情是孩子们热闹起来,连你也返老还童了。”德妃娘娘微微笑了扶着小宫女的手从殿里走出来,听着他们热闹,心里欢喜,也忍不住打趣环春道。 四人忙停下给德妃行礼。 德妃摆了摆手,就让免了。“都是自己的孩子,进了门就跟进了家里一样,也没有外人在,不讲这些虚礼了。”说着就领人进了殿里。 殿内德妃升座,念声还是坚持按着礼数,跪下拜见了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笑着受了礼,就让环春扶了念声起身,赐座,赐茶。 胤祥看着念声盈盈下拜,一派恭顺的样子,心里很是踏实,脸上忍不住就又露出了笑意。 德妃看在眼里,也替他们高兴。“瞧我们胤祥笑的。怎么?看着你媳妇得体,自己也觉得脸上有光了?”私下里德妃是个随和的长辈,也是真心疼爱身边的孩子。 胤祥听了脸上也是红,赶紧端起茶碗来遮脸。 念声听了脸上也是一红,只好微微侧过身去不看胤祥,算是回避。 “额娘可别让他们俩现在这腼腆样给骗了,刚才路上他们还联合抢白儿子来着。”胤禛看着弟弟和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慰,少有的做出承欢之举,也说着笑话讨起了德妃的欢心。 胤禛自小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之后虽然回到德妃身边,却远不及胤禵和德妃之间来的亲昵。所以他眼下的举动让德妃心里跟着也是一暖,少不得顺着又说了好些笑话。 一方面德妃心里高兴儿子和自己亲近,一方面也清楚儿子突然有所改变也是因为念声的讨喜,所以心里对念声的好感不免也多了几分。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子话,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环春就提醒自家主子是不是要摆午膳了。 德妃娘娘点头吩咐传膳,很自然的就留下胤禛胤祥一起吃了再去,又让人请了敦恪公主一道。 自打十四阿哥搬进阿哥所,永和宫像今天这样欢声笑语洋溢的时候就不多见了。 念声比敦恪大的有限,之前也见过,今天又有胤祥和胤禛穿插其中,就更有说不完的话,加上赐婚的旨意已下,姑嫂之间一顿饭下来就好的跟姐妹一样了。 德妃冷眼看着念声一会儿工夫就和自己的儿子女儿相处的融洽至此,心里是有喜有忧。 喜的是念声的脾气性子和善可爱,讨喜惹人疼自不必说。忧的也是念声这性子,她本就家世极好,性子又是这样,难免是要遭人妒恨的。远的不说,就是来日胤祥府里的富察氏,就是念声的一道关口。 看着孩子们,吃着,笑着,德妃心里已经开始计划着要在念声跟在自己身边的这段时间里教她些什么了。 193-奴婢铃铛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午膳用完,胤禛就带着胤祥辞了出来,回兵部去办差事。 德妃娘娘推说自己乏了,让念声把他们送出去,还特意嘱咐,“你回来也不用到我跟前来了,去自己屋里歇歇吧。咱们娘俩来日方长呢。” 念声心里知道这是德妃娘娘有意照顾自己,脸上微微一红,福身答应了。 等着敦恪公主陪着德妃进去,念声才跟着胤祥胤禛兄弟俩往永和宫外走。 兄弟两个并肩走在前头,念声只安安静静的跟在后头。 偶然抬起头,就能瞧见胤祥的侧脸在春日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瞧着就觉得踏实,好像他的暖意也能折射到自己身上一样。 胤祥和胤禛讨论着下午要议的差事,不经意间瞥见念声正看着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却也没有停下多说什么。 念声知道胤祥那一笑是冲着自己的,便也报以嫣然一笑。 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勾勒出了彼此心中最珍惜的美好。 出了永和宫的门,念声就停下了脚步。 胤祥这才突然觉得走出来的这一路居然是这么短,可也不好再多逗留,只能笑着装作不在意的说:“就送到这里吧。再送你就能溜回家去了。” 念声听胤祥挤兑自己,却也没往心里去,只是低着都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还是胤禛看不下去了,嘟囔了一句,“嫌我碍眼你就说吗?装什么不好意思?”说着就招呼了海浩,海亮跟着自己走,“你们俩,跟着我去前头等十三爷。” 海亮还冲自家主子挤了挤眼,才小跑着跟着四贝勒去了。 胤祥看了一眼自己四哥的背影,挪近了念声一步,小声道:“有什么想对爷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哪有什么想说的?”念声嘴上说着,脚下也挪的离胤祥近了一小步。“刚才都说了那么多了,这会儿只觉的口渴了。” 胤祥正低头看地上的砖缝,听见念声这样说,扭着脑袋翻着眼前瞧了她一眼,“没有?真没有啊?” 念声也不看他,只是又点了点头。 “那爷就走了。你回吧。”胤祥说着潇洒的转身就走。 念声一愣,回过神来见胤祥是真要走,有心想拦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到嘴边也不过就是一声“诶……” 胤祥耳朵倒是灵便的很,听见就停住了步子,转回身来得意的看着念声道:“说吧,爷听着呢。”那表情十足是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没事。你走吧。”胤祥一停下来,念声却又不知道自己咬说什么了,只能推说没事。 胤祥瞥了一眼走远了些的胤禛,三步并作两步走会念声身边,一把把她的两只手都抓在了自己手里,用力握了握,小声道:“三天之内,爷一定找机会带你到处逛逛去。”说完又握紧了一下,就松开来,头也不回的小跑着追胤禛去了。 念声恍惚间觉得胤祥手心的温度还没在自己手背散去,再抬头间,只见那人已经跑到了四贝勒身旁。 念声咬着下嘴唇笑了一下,一扭身也快走两步进了永和宫。 环春早早就在门内等着了,见念声笑盈盈的跑回来,就要引着念声去给她准备的屋里。“送走十三贝勒了?” 念声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送走了。” 环春看了一眼四下,小声道:“娘娘说了,每隔三五日的,就让十三贝勒见您一面呢。娘娘说,人都接进来了,再不让见着,岂不是让孩子们心里难受?” 念声让环春说的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姑姑,您……您快别说了。我进宫是来学规矩的,见不见十三爷那不是要紧事儿。” “原来是这样啊?”环春若有所思的说着,“要真是这样,奴婢一会儿就去回了娘娘,也省的她还要为你们操心担待了。” “姑姑……”念声一听又不得见了,心里一急,待反应过来环春是在逗自己,霎时又不好意思起来。 说话间环春已经把念声带进了房里,按着她坐下才说:“逗你呢。怎么可能呢?你乐意,十三爷也不干呢,那到时候还不得天天来永和宫里晃悠啊?”看着念声确实脸皮薄,环春忍住笑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里是娘娘给您准备的屋子,您看看还喜欢吗?若是缺什么短什么的,您只管和奴婢说了,奴婢都给您补齐。” 念声起身环顾屋里,发现处处布置的都庄重得体,还透着女孩子的精致,一看就知道还花了心思的。“谢谢德妃娘娘眷顾,也谢谢姑姑的照拂。这里一切都好的呢,要是再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念声不知足了。” “娘娘常说,难怪个个都喜欢小姐您,单是您这张巧嘴,就能哄的人跟吃了糖似的。”环春亲自伺候着念声安置妥当了,才要辞出去,“娘娘知道小姐独自入宫,身边连个答应的人都没有,就让拨了个小丫头给您先用着,说是晚膳的时候过来给您磕头,您在宫里这段时日就让跟着您了。” 念声不敢使唤永和宫里的宫女,连忙推辞,“娘娘厚爱本不该推辞,可念声此来就是为的学规矩,哪里还用的着使唤的人呢?还请姑姑帮我和娘娘说了,就不用了。” 环春解释道:“不过是个端茶倒水的小丫头,您身边总不能连个应声的都没有。再说您这学规矩也是有限的,学规矩也不是就让您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不是?” 念声见环春不肯,想着只好等到晚膳的时候再和德妃娘娘当面讲了。 送着环春出去,念声轻手轻脚的关起门,就脱了花盆底穿着袜子走到床边爬了上去。 “这宫里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单是这一双鞋,就能要了我的命呢。”念声看了一眼被自己落在门边的花盆底,心里忍不住抱怨起来。“房子都造的那么大,从永和宫门口走进殿里,再加上这东西配殿,暖阁厢房的,要是都走一遍,恐怕就没活头了。” 念声累极了,脑子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这,想着想着人就迷糊着了。 好在这是在宫里,环境也陌生,念声总还残存着些许的警醒,天刚擦黑,她就惊醒了。 念声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边穿上鞋子,看看外面的天色,又看看屋里摆着的自鸣钟,算着时辰应该离晚膳还有一刻钟的功夫,就急忙自己点上灯,对着镜子梳理起来。 念声刚坐定,就听见房门不轻不重的想了三声,紧接着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念声小姐,奴婢是奉德妃娘娘的旨意过来侍奉您的。” 念声还以为环春说的人会在晚膳的功夫由德妃指派给自己,没想到这会儿就来了,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也就没吱声。 “念声小姐?”门外没听见屋里有动静,又轻轻唤了一声。 念声定了定神,打起精神应道:“进来吧。”自己也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巧的身影走了进来,冲念声稳稳的福了一福,“奴婢见过念声小姐。给念声小姐请安。” 刚才只听声音,念声就觉得有些耳熟,现在见了来人,念声不由得脸上就带了笑意。原来德妃娘娘派来伺候自己的,是那日在宫道上给自己传话的那个丫头。 “怎么是你呀?”念声有些惊喜的问道,说着就扶起了那小丫头,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前。 那小丫头笑的很甜,“德妃娘娘怕小姐在宫里不习惯,说奴婢虽然小,但是也活泼些,就让奴婢来伺候小姐,也算是和您做个伴儿,这样您就不会觉得太寂寞了。”这些话是德妃娘娘说的,小丫头一字一句的都记下了。 念声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和眼缘,“你叫什么呀?” “回念声小姐的话,奴婢叫铃铛。”铃铛一笑就是两个酒窝,格外的讨喜。 “铃铛?”念声念着这个名字,觉得很有趣,也很配这个喜庆的丫头,心里有些不想把她谢绝了退回给德妃了。“铃铛,那我问你,你平日在永和宫里都做些什么?” 铃铛想了想,才开口道:“德妃娘娘说奴婢还小,所以环春姑姑就没派什么正经差事给奴婢,平日里也就是帮着姐姐们打扫一下,有时候也跑腿送信带个话什么的。” 听铃铛这样说,她虽不是什么得宠的,却也没吃过什么苦。念声心里掂量了一下,又问道:“我虽不是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可德妃娘娘让你来跟着我,伺候人的活计你会吗?” 铃铛有想了想,先点了点头,又迟疑着摇了摇头。“奴婢只是见姑姑和姐姐们做过,可是还没自己做过。娘娘说这些都是将来可以慢慢学的,所以奴婢现在还没学好……小姐,那……那您是不打算留下奴婢吗?”铃铛迟疑的问道。 念声看着铃铛一双大眼睛刚才还喜气洋洋的,这会儿就可怜巴巴的了,心里虽然不落忍,但还是硬着心肠问道:“如果我不打算留下你呢?” 十三爷的嫡福晋 ——————————————————————————————— 正文 。。 ... 194-比太子还得宠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铃铛的眼神一暗,但随即还是勉强笑了说,:“如果小姐不满意奴婢,不愿意留下奴婢,那等您回了德妃娘娘,姑姑自会再安排奴婢的去处。” 念声见她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克制,心里更多了几分喜欢,笑道:“你这般委屈做什么?我也不过是一问而已。” “这么说,小姐您是要留下奴婢了?”铃铛有些惊喜的问道。 念声点了点头,“留下是留下了,不过我脾气不好,也不好相处,更不是宫里的正经主子,你跟着我的这段日子,搞不好还会被人为难,你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吗?” 之前宜妃的盛气凌人,皇贵妃的深不可测,都让念声心有余悸。念声不确定自己在宫里以后的这段时日还会遇到什么,却也知道不会轻描淡写的平淡过去,自己受些委屈倒也罢了,没必要连累他人,这也是为什么她坚持不肯带挂蟾进宫的原因。 铃铛却没念声想的这么多,她只知道自己若能在念声身边呆的住,伺候好了这位小姐,日后环春姑姑那里必然对自己高看一眼。所以铃铛几乎是欢喜的应下了,“小姐放心。奴婢入宫就是伺候主子的,自然什么样的委屈都受得。只要您不赶奴婢走,奴婢就一定尽心尽力好好伺候您。” 念声总算是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叮嘱道:“你有这份就好。但千万不可张扬,要记着德妃娘娘才是你的主子。” 只要念声说的,铃铛此刻没有不答应的。“小姐,让奴婢伺候您梳头吧?”铃铛瞧见念声手里的梳子,极有眼色的问道。 念声笑了把梳子递给铃铛,“梳的不好看,你待会儿自己去和娘娘领罪哦。” 铃铛觉得念声不仅样子和气,连说话行事都没有主子的架子,这会儿又和自己开起了玩笑,就更加愿意亲近念声。 等着德妃晚膳见到念声的时候,念声和铃铛已经亲密的很了。 德妃看在眼里,心里也十分满意,对待念声也越发和善起来。 倒是念声始终对这次入宫心里有些顾忌,所以对德妃十分礼敬。 一时用罢晚膳,环春带着人伺候了主子们漱口用茶,敦恪公主也辞了下去,德妃才和念声正经坐了说话。 “本宫瞧着,你这次进宫似乎比着年前来的时候拘谨了些许。是本宫多心了?还是你多想了呢?”德妃娘娘端着茶碗在手里,却看着念声问道。 念声刚端起茶碗,只得又放下才回话道:“大约是臣女多想了。”德妃既然这样问,就定然是看出了不妥,与其让她猜疑自己,倒不如坦诚以对,毕竟自己还需要她的照看,念声想的十分透彻。 德妃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念声便接着说了下去,“皇贵妃娘娘下旨,要臣女入宫随娘娘学习礼仪。但是……臣女虽未有选秀,但也没有这样的先例。所以臣女浅见以为臣女入宫的原因,不是旨意上说的那样,至于……” “至于究竟是怎样,你猜不到,所以心里十分的不踏实。对吧?”德妃打断了念声的话。“其实很简单。胤祥心里挂念你,求了皇上让你在你们大婚前住到宫里来一阵子,这样他就能时常看到你。” 念声听了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胤祥的玩笑话居然真的是事实。 德妃把念声的反应看在眼里,“你错愕了?是没想到皇上会如此宠爱胤祥,居然连这种事情也顺了他的意是吗?”见念声点头,德妃才继续说道,“别说是你,就连本宫都没想到。皇上是严父,这样的宠爱之举只怕连太子爷都没有过的呢。” 如果说德妃刚才的话只是让念声诧异的话,那德妃现在所说的话就让念声觉得心惊肉跳了。 康熙爷对赫舍里皇后留下的这位二阿哥,可谓是爱若珍宝,视若明珠一般。小小年纪就立为储君不说,太子更是自小就被皇帝带在身边亲自抚养,三岁启蒙,五岁入学,教导过太子的名师高人数不胜数。据说太子小时候生病,身边一切事宜皇帝事必躬亲,虽说许是传说,但也足以证明皇帝对太子的期许和慈爱。 而眼下德妃娘娘却拿胤祥和太子相比,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多想。 念声略一斟酌,才轻声道:“皇上慈爱,许是对太子期望更高些,对其余的阿哥们也都是极好的。十三爷性子直爽些,也藏不住什么心事,心里想的什么就去和皇上说了。皇上没有计较,还恩准了此事,不正是因为皇上对孩子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吗?” 德妃听着念声的解释,面上渐渐带出了笑意,等着念声说完,才不疾不徐的说道:“本宫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便有这么多的话等着。虽然听着是替皇上辩解,可里面无一不是在为胤祥开脱。这还没成亲呢,你就处处都向着他了?” 念声到底脸皮薄些,加上刚才一心都只想着如何才能不让德妃因此对胤祥有误会,所以这会儿被德妃句句戳中,瞬间就红了脸不敢再言语。 “很好。”德妃难得当面赞许什么,“若是你婆婆敏妃在天有灵,大约也会十分安慰吧?胤祥没挑错人。” 念声迟疑的看了看德妃,似是有所不明。 德妃没理会念声的反应,“行了,你也别多想了。本宫留你说话,就是要明白告诉你,什么也别多想,你入宫就是皇上给胤祥的恩典。你要是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就当做是皇上和十三阿哥之间的交换条件好了。”说着瞟了一眼桌上的自鸣钟,“今儿个时候也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德妃说完就让环春进来扶了自己回寝殿。 等念声反应过来赶紧起身,也只来得及福身送德妃娘娘出去。 “小姐,咱们也回吧?”铃铛进来,看见念声依旧是福身行礼的动作一动没动,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念声这才意识到德妃已经走了,而自己刚才竟然恍惚的如同梦游一般。 德妃的一番说是清楚透彻,容不得念声不信。可胤祥究竟是怎么想的?交换也好,要求也罢,自己真的值得他去冒这个险吗?又想起胤祥白日里说的那般玩笑轻松,背地里却不知是隐藏了多少苦楚。 念声突然庆幸自己和皇帝说了那些表明心迹的话,这样的胤祥如何不值得自己如此相待?反倒是自己,但愿不要辜负了胤祥的这一片深情才是。 铃铛见念声虽然站好了,却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只得轻轻的又叫了她一声,“小姐?您想什么呢?” “没什么。”念声低低的应了一声,扶了铃铛的手说,“咱们回吧。” 初春已至,微风拂过永和宫的每一处,虽还没有什么暖意,却也让人有了醉意。 “铃铛。”念声走着突然唤了一声。 “奴婢在。”铃铛应的很快。 念声握了握铃铛搭着自己的手,“若有一日遇到一个对你好的男人,只要他真心对你,你也真心对他,不管多难,也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念声不知道自己这话究竟说给铃铛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念声只知道,这话说出来了,自己的心也就定了。 铃铛听了忍不住抿着嘴就乐了,“小姐,奴婢才多大啊?说这个可早了些呢。” “是呀,你还小。可日子过的快着呢,再一晃啊,说不定你就该说:我怎么突然就要嫁人了呢?”念声也忍不住笑了,和铃铛玩笑起来。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就这样笑着走在深宫的一角里。 次日清晨,早膳之后。 德妃娘娘便给念声立下规矩,在念声入宫的这段日子里,每逢单日,便有宫里经年的老嬷嬷来教导念声规矩礼仪,每逢双日,念声便之和敦恪公主一道读书写字,绣花便可。 “就算只是个由头,也总要做给外头看见。”德妃温言细语的解释道,“这样你也告诉胤祥,本宫许你们每隔三五日便见上一面,不过只许在双日里。他若是违了这条规矩,本宫自会请皇上来裁决。”说到这里,德妃娘娘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念声听了也笑了,用帕子掩了口说:“娘娘疼惜臣女,如此安排已经是格外优厚了。至于娘娘说的……”念声总还是不好意思在人前提起胤祥,“娘娘说的规矩,臣女……臣女是定不会有违的。” 德妃笑意更甚,指了念声对环春说:“你瞧瞧,这都是快成亲的人了,说起自家爷们儿还是这般的害臊,这以后真住到一处了,她还敢抬头看胤祥吗?” “娘娘……”念声娇滴滴的嗔了一声。 反倒惹得连环春都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害臊,本宫自然让人去告诉了胤祥知道。”德妃看着念声脸上越来越红,才收了些说。“再者只怕你归家之前,你额娘未必能有机会入宫来看你,你若是想家了,只管来和本宫说,出去个半日总还是可以的。但只不许偷偷的有什么。”话说道这里,德妃的脸上已然严肃起来。 十三爷的嫡福晋 ——————————————————————————————— 。。 ... 195-当念声遇上李嬷嬷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私相授受这种事情是宫里的大忌,就算德妃娘娘不说念声也绝对不敢有逾矩之举。 所以德妃话音刚落,念声就马上恭谨的应道:“请娘娘放心,念声一定不会做出让娘娘为难的事情来的。” 德妃点头道:“这样自然最好。今儿是单日,等下会有嬷嬷过来教导,让环春给你引见就是。” 说完德妃就要去到偏殿,等着内务府的人一会儿送账册过来。走到门口,德妃娘娘又回身说了一句,“这次教导你的嬷嬷可是宫里经年的老嬷嬷,也是苏麻喇嬷嬷带出来的,你有什么不会不明白的地方,就勤着问着些。但不许卖弄你的那些子小聪明,让人笑话是小,偷鸡不成蚀把米是大。” 念声向着德妃福了一福,“臣女记下了。臣女只会好好和嬷嬷请教学习,不会任性胡闹。” “如此最好。”德妃微微笑了,才扶着宫女的手去了。 德妃娘娘前脚里了,念声后脚就走到了环春身边,挽了环春的手哼唧道,“姑姑,你快告诉告诉我,这回来教导我的嬷嬷是何方高人?娘娘竟然说的如此郑重其事。” 环春一下子就被念声撒娇的样子给逗乐了,轻轻拍了她的说:“娘娘才一走,您就是这副样子,等会儿让李嬷嬷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李嬷嬷?”念声微微有些诧异的念着这个称呼。 “怎么?您认识李嬷嬷?”环春奇怪的问道。 念声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听着应该是位汉军旗的嬷嬷。” 环春点头道,“可不是吗。这位李嬷嬷可是宫里唯一一位在太皇太后跟前伺候过,苏麻喇嬷嬷亲自教导出来的汉军旗的嬷嬷呢。不怕您笑话,当年我们在慈宁宫当差的时候,怕她跟胜过苏麻喇嬷嬷呢。” “啊?!”念声夸张的惊呼了一声,“不是吧?这这……难怪德妃娘娘刚才说的那样郑重了,这我是要倒霉了吗?”说着说着念声的一张小脸就苦的皱成了一团。“姑姑,这李嬷嬷如此严厉,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好,她会不会打我啊?” 环春笑着说,“那倒不至于,毕竟您是未来的侧福晋,又不是受训的小宫女。再说宫里许骂不许打,怎么可能和您动手呢?”话虽这么说,但环春想了想,还是叮嘱念声道:“不过小姐,您可千万记住娘娘的话,别在李嬷嬷跟前使您的那些小机灵,就是您之前对娘娘那样的也不能。” “姑姑你放心吧。我都答应了娘娘了,自然不会的。”念声嘴上答应这,却仍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我不小心犯了李嬷嬷的规矩会怎么样啊?” 环春发现自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念声说清楚这件事情,只得反复说着:“这一时半会儿的奴婢也和您说不清楚。总之一句话,您千万记住别这样做就没事了。” 念声看着环春脸上郑重其事的表情,只好又应承了一遍,可心里止不住越发好奇起来。 过了没一会儿,就有小太监小跑着来和环春报信,说李嬷嬷已经到了宫门口。 环春叮嘱铃铛好好陪念声在殿里等着,自己则是亲自迎了出去。 念声领着铃铛在门边不远的地方站定了,等着人来。 不多时,就见环春跟着一位已有些年纪的嬷嬷走了过来。 念声偷眼打量,之间来人虽然头发花白,脸上却依旧很是光洁,几乎没有什么皱纹,只是也没有什么表情,走路腰杆挺的笔直,脚下生风一般走的很是稳健。 而一向笑脸迎人的环春跟在一旁,脸上竟是少有的肃穆神色,只是加了小心的亦步亦趋的低头跟着。 “好大的架势啊。”念声瞧着,心里暗暗感慨道,却没注意人已经快到近前了。 还是铃铛机灵,见念声走神儿,偷偷从后面扽了扽她的衣角。 念声马上回过神来,想着好正迈进殿里来的李嬷嬷微微一笑,蹲了半个福,甜甜的道了一声:“嬷嬷安好。” 谁知李嬷嬷反应极快,一侧身就躲开了念声的礼。 吓得后面的环春生生收住了步子,才堪堪错过去,没撞到李嬷嬷身上。 李嬷嬷没理会身后的动静,而是先向着念声周全的福了一福,朗声道:“奴婢李氏,见过兆佳小姐。” 念声哪里好受她的礼,赶忙就俯身要去搀扶,“嬷嬷快请起。念声哪里受得起嬷嬷的礼。” 李嬷嬷就着念声的手站起身来,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开口就是,“兆佳小姐,眼下您是皇贵妃娘娘请进宫里的,是德妃娘娘的客人。奴婢虽然奉命教导您礼节,但您是主,奴婢是仆,主仆有别,礼不可乱。您体谅奴婢年高搀扶,是您心善。可刚刚您要向奴婢行礼,那就是万万使不得的了。” 念声听了一时间都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手来,就愣在了哪里。这是一什么人啊?自己明明是有心示好,居然就被她这样一通教训。 不过念声还是微微笑了道:“嬷嬷教训的是。是念声一时只顾想着嬷嬷既然是来教导念声,那便是师了,既然尊为师,那师傅受徒弟的礼也算是应当,却没想着还有规矩在。” 这通话要是别人听了,只怕要夸念声懂事才是。 可李嬷嬷却微微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终还是忍了回去,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就转身看了环春教训道:“你如今也是一宫里掌事的姑姑了,怎会还是如此毛躁?” 念声不太明白李嬷嬷话里的所指。 但见环春紧张的把头低的更厉害了,声音很轻的答话说:“奴婢……奴婢错了。” 念声听的出念声原本似乎是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只说是她的不是。 “嬷嬷,环春姑姑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说她?”原本有些尴尬的殿内,就被念声这样脆生生的一句话给打破了。 “你若是没事儿,就站到自己屋里去好好想想你的错处。”李嬷嬷面无表情的打发了环春,才转身又冲念声轻福一下,解释道:“做奴婢的,最重要的就是规行矩步。陪侍在主子身边的时候,更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着自己的四下,主子的四下,还要盯着主子的步子,心思。才能做到,每走一步,都没有差池,每行一寸,都没有纰漏。” 念声听着忍不住偷偷吐了下舌头。 “像是环春刚才那样,就是没有注意到前面人的步子,心思,所以奴婢一换步子,她就差点失仪。她自己走着就如此不小心,若是跟在主子身边,难道还要撞到主子身上去不成?”李嬷嬷讲完了道理,不忘反问念声一句。 念声又轻轻吐了下舌头,才点头道:“原来如此。嬷嬷解释的甚是,念声明白了。” 李嬷嬷盯着念声看了好一会儿,直看的念声有些心慌了,才又说道:“兆佳小姐,您刚刚吐舌头的动作,是非常失礼的。” 念声一愣,没想到李嬷嬷的火这么快烧到了自己身上。“是,嬷嬷说的对。”她只好硬着头皮学着环春刚才的口气说道,“念声记下了,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光是注意是不够的,一定要努力改正。”李嬷嬷已经进入了严师的角色。“还有,您和奴婢说话的时候怎么能这样低着头呢?这是非常不妥的。您是主,奴婢是仆,从来只能是奴婢在您面前低头。” 念声突然有些明白德妃娘娘和环春的嘱咐里的深意了。 既然李嬷嬷这样说了,念声只好勉强撑着自己的底气平视了前方。 百度嫂索#>笔>阁 —十三爷的嫡福晋 还没等念声调整好自己,李嬷嬷就又道:“您和奴婢说话要有威仪,不可唯唯诺诺。即使奴婢现在是您的教习,您也要不卑不亢。像刚才那样应声,也是不妥的。” 这哪里是严苛,简直就是挑刺吗?念声心里有些不平,但想到自己日后还有相当一段时日都要面对李嬷嬷,也不好一上来就得罪了她去,唯有把这口气咽进了肚子里。 李嬷嬷好似对念声的心思全不在意,只是看了念声有所改进,就开始了一通长篇大论的介绍,根本不给人丝毫喘息的功夫。 也亏得是她说话又快又连贯,才在大约一刻钟的功夫里,就把宫规的大条款都讲了个明白。“这些虽说都是宫规,您日后在府里未必会用的上。可您眼下在宫里要呆的日子还不短,日后更有入宫请安,年节参拜等等许多在宫中走动的时候。所以您就算不能一一熟记,也还是要挑拣要紧的记牢了,不能犯了忌讳才是。” 这么长的时间里,李嬷嬷就这么一直站着,偶尔比划着走动两步就又站回了念声面前四五步的地方。 而念声踩着花盆底,就这么原地不动的一直站着,浑身上下除了点头之外,再没有其他动作。 不是念声不想动,而是开始的时候,她才把手交叠着放在了身前,李嬷嬷的一个眼神,就让她不由自主的把手又垂在了身体两边。 196-这规矩是您说的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要说李嬷嬷也是跟着苏麻喇嬷嬷人,这年岁怎么也得五六十了,可这精气神着实让人佩服。 李嬷嬷说完了宫规的大致,连口水都不喝紧接着就挑拣将来和念声有关的开始逐一细说,“节下您是要入宫的,就算是十三贝勒的亲额娘不在了,还有德妃娘娘,皇贵妃娘娘,以及宫里的其他娘娘们,都是您的亲族长辈,您都是要走动,要请安的。单说着请安,就分着……” 念声趁着李嬷嬷一转身的功夫,侧身就冲铃铛翻了个白眼,那意思是说自己快坚持不住了。这都快半个时辰了,念声就一直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听着,连接话的余地都极少。要不是因为脚下的花盆底踩得腿脚生疼,念声怀疑自己早就能站着睡着了。 谁知道这李嬷嬷这次没走出三步就先转了身回来,正瞧见念声的动作,也不多说什么,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原地不动的看着念声。 念声后脑勺对着李嬷嬷,一时也没察觉到没了脚步声。 倒是铃铛正对着李嬷嬷那边,看见李嬷嬷的反应,连脸色都变了,不敢知声,也不能不提醒念声,只好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念声冷不丁看见铃铛慌慌张张的低了头,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猛的一回头正对上李嬷嬷探寻的目光。念声立马就跟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去,可又突然想起李嬷嬷之前的话,只好缓缓的又强迫自己抬起了头。 李嬷嬷一言不发的走回了念声跟前,不冷不热的问道:“兆佳小姐,您刚刚是在?” 念声心虚的深吸了一口气,“没,没什么。我不过站的太久了,有点发僵,稍微活动一下。” “倒是奴婢考虑不周了。”李嬷嬷似是相信了念声的话,跟着点了点头说道。“可是您好歹也是主子,您既然觉得奴婢不妥,难道不该说出来嘛?” 李嬷嬷一句话把念声说了个哑口无言,好端端的一个没成想,这就成自己的不是了。不过好在念声本就有个和善性子,再加上这是在宫里,德妃娘娘和环春都好好关照过的,李嬷嬷不可轻易开罪,所以念声再度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念声微微笑了道:“请嬷嬷见谅。念声自幼在自家府内长大,虽说都是都规矩的,可和宫里的规矩比起来终归是散漫了些,不让皇贵妃娘娘也不会让念声入宫专程来学规矩了。这许多的顾虑不周,思量不到,都只能请嬷嬷多多包容,给念声一些时间来改正了。”念声笑盈盈的样子着实让一般人发不出火来。 可李嬷嬷却不甚喜欢念声的笑脸,总觉得她这样动不动就露出的笑容有些轻狂和不庄重,故而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继续讲起了规矩。 念声心里暗暗感慨,以前只觉得四贝勒是个冷面王,但经过了昨天,她觉得胤禛也有他有趣的地方。倒是眼下这个李嬷嬷,反而比胤禛还冷。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要是碰到了一处,会是怎样一个光景?难不成这李嬷嬷就是带过四贝勒的人?所以才把四贝勒也教成了她这个样子? 念声想着这些,不免觉得有趣,想着想着就不由得笑了出来。 等着念声惊觉自己的笑来的很不合时宜的时候,李嬷嬷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阴沉沉的冷了下来。 “兆佳小姐,是奴婢讲的哪里不对吗?”李嬷嬷连声音都冷了下来。 念声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那是奴婢身上有什么不妥引您发笑吗?” 念声觉得李嬷嬷的脸似乎更暗了些,“不是,嬷嬷庄重严谨,怎么会呢?” “那请您告诉奴婢,您在笑什么?”李嬷嬷不再和念声纠缠,直接问道。 “我……”念声心想着实话要是说出来,别说李嬷嬷了,估计连德妃娘娘都要惩罚自己,但不说吧,确实又没有什么合适的解释能说的出自己刚才在笑什么。 李嬷嬷走近了念声两步,“念声小姐,奴婢在和您说话呢。” 念声下意识的想后退,可她生生按下了这股冲动,抢撑着自己死死的站在原地没动,扬起了下巴道:“李嬷嬷是在和念声说话吗?” 李嬷嬷面对念声冷不丁的傲然也是一愣,随即道:“正是。” 念声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向前迈了一步,几乎是用自己的下巴指着李嬷嬷道:“李嬷嬷刚才张口闭口的都是规矩道理,也一再的纠正念声,怎么这会儿子,自己反倒忘了规矩呢?” 念声不等李嬷嬷说话,就一错身站在了她的身边,挪动着早就酸麻的腿,故作优雅的踩着花盆底,为着李嬷嬷的一边转,一边幽幽的说着,“念声一直敬您是宫里经年的老嬷嬷,所以给您留着一份体面,对您更是打从心眼里当成老师来礼敬的。您不领情也就算了,毕竟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念声的做法许是让您为难了。可您也不用如此……吧?”念声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说李嬷嬷的做法。 “您口口声声的说您是奴婢,要念声不必对您低头称是,不必小心翼翼,更不必太多顾忌。可您有把念声当主子看嘛?”念声的绕到了李嬷嬷的身后,对着她的后脖子一字一顿的问道。 李嬷嬷在宫中多年一直被人礼敬,就是现今这些主子们也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从不曾给过脸色。下面的宫女太监们更是把她当奶奶一般敬着,背地里也许不齿她,但当面绝对个个都是恭顺的。 皇贵妃娘娘指派李嬷嬷来教导念声规矩的时候,她心里并不十分乐意,一个嫁给阿哥做侧福晋的女子,连选秀都没选过的,还配要自己去教导什么。 今天一看到念声,李嬷嬷心里就越发轻视起来,这哪里有点官宦世家小姐的样子,居然还笑着要给自己一个奴婢行礼?念声的和善甜美,在李嬷嬷的眼里都不过是轻浮不稳重的表现罢了,所以她不仅有些瞧不上这位马尔汉家的七小姐,更有些不喜欢。这也就难怪她会对念声是那样一个态度。 只不过李嬷嬷万万没想到,唯唯诺诺的念声居然还能像现在这样和自己说话。“奴婢……奴婢不敢。”只好硬着头皮答了一句。 “不敢?”念声冷哼一声,已经找回了往日在自己府里收拾人的气魄。“念声倒是觉得您不仅敢,而且还很干呢!念声对您不用礼敬客气,那您对我呢?是不是应该有些起码的顾忌?起码的礼敬啊?您张口宫规,闭口规矩,那容念声问一句,您刚刚让我站了这么久,动都不得动一下的,又是哪家的规矩呀?”念声说着一句绕回了李嬷嬷的面前,正对着她的人,盯着她的眼,又是微微一笑,缓缓的问道。 “这……”李嬷嬷有心挺直了腰杆端起自己宫里老嬷嬷的架势来和念声理论,但才一抬脚想上前,就又被念声的眼神逼着退了回去。 念声一看她退了回去,当即就上前两步,一双花盆底踩的“杠杠”作响。 李嬷嬷吓得连连后退,差点就踩着自己的裙摆绊倒了。 念声看到李嬷嬷一个踉跄,才猛的刹住步子,提起一边嘴角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笑容在李嬷嬷的眼里,简直和要吃人的妖精没有太多差别。 “李嬷嬷。”念声轻轻的唤了一声。 “奴婢在。”李嬷嬷几乎是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 念声脸上的笑意更大了,“我记得您刚才说环春姑姑什么来着?说这在主子面前,走路行事都应该是怎么样的?什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不管周围的人怎么动作,做奴才的步子都要刚刚好的配合着,不让就是不对,是这个意思吧?” 此时李嬷嬷早没了刚才的持重,看着念声的眼神里居然带着些许怯意,“是。兆佳小姐好记性,大约就是这样的。” “很好!”念声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嬷嬷记得。那劳您驾告诉念声,您现在这又算什么呢?”念声说着还微微皱了皱眉,似是有着些许的不满。 李嬷嬷努力定了定心神,毕竟也是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的人,按理说也没道理让念声一个小黄毛丫头给唬住了,“奴婢失仪了。可是……”李嬷嬷很快找回了自己平日里训诫小宫女的气势,想要反过来教训念声几句。 可念声没给她留机会,李嬷嬷刚已承认自己的不是,念声立马就打断了她后面的话,“既是知道错了,那您刚才怎么罚环春的,也就劳您自己践行吧。”说着站端正了吩咐道:“铃铛,你去德妃娘娘那里回句话,就说李嬷嬷要好好教导我规矩,所以今儿个上午恐怕都不得闲了,我也要和嬷嬷好好学着,所以午膳就不过去陪着娘娘用了。” 李嬷嬷一听就傻眼了,她刚刚让环春罚站不假,可说的是她没事儿的话,眼下念声让人去回话说午膳的事儿,那岂不是就要让自己起码站到午膳的功夫?想到这里,李嬷嬷的冷汗都下来了。 十三爷的嫡福晋 ——————————————————————————————— 196-这规矩是您说的。。 197-逃过一劫的李嬷嬷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看着李嬷嬷脸上变颜变色的,心里暗暗发笑,面上却是始终一副“我今儿就看你能怎么着”的表情。 李嬷嬷知道念声这是存心要整治自己,想发作却又碍于是在德妃娘娘的宫里,念声更不是什么小宫女,可不发作,自己眼瞅着就要受罚,这张老脸以后还怎么见人?左思右想之下,李嬷嬷还是讪讪的开了口,“念声小姐,奴婢是一心只想好好教导您,可一时间却又疏忽了您的身份。您是知道的,奴婢一贯是教导宫女的,这冷不丁的指点您的规矩,难免有些不适应。多有冒犯不当之处,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奴婢一般见识才是。” 念声听着李嬷嬷这套说辞,差点就要忍不住大笑出来了。这老婆子是在宫里呆的太久了,作威作福惯了,所以想当然的以为依着她的身份年纪,只要服软自然就有台阶下。 可她忘了一件事情,念声可不是宫里人人揉搓的小宫女,也不是要顾忌这多方情面的高位主子。对于念声来说,李嬷嬷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一般的角色,一个已经看不清自己是谁的奴才罢了。 对于这种奴才,念声见的多了,单是自家府里就不知收拾了多少个了,还会真的怕了一个宫里的嬷嬷吗? “李嬷嬷,您说的对。念声确实没有必要和您一般见识,因为做主子的和奴才一般见识,无异于是自降身份。”念声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一脸玩味的看着李嬷嬷说。 “念声小姐……”李嬷嬷急于讨饶。 却被念声随口就给打断了,“是兆佳小姐。你这样直呼我的名字,似乎啧啧好像也不是很和规矩吧?” 李嬷嬷面上一紧,忙改口道:“是。兆佳小姐,您就看在奴婢岁数大了,难免犯糊涂份上,给奴婢一条活路吧。” “活路?”念声轻笑一声,“李嬷嬷,我想你是听错了吧?念声只说要请你站着想想清楚,自己究竟错在何处了,可没说要打罚你啊,这怎么就成了不留活路了?要是这也算是不留活路,那刚才环春姑姑那您好像也没留活路吧?” 李嬷嬷听着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躲不掉念声这一通收拾了,为了脸面为了以后还能在宫里立足,她咬了咬牙,准备给念声跪下,再好好求一求她放过自己。 两边正僵持间,忽听得门外一阵响动,接着德妃娘娘的花盆底声就到了门口。 李嬷嬷每间一喜,只当是自己的救星到了,索性省下了这一跪。 念声眼看着李嬷嬷的神色一变,倒没放在心里,自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门边走了两步,见德妃扶着环春的手走了进来,就稳稳的福了下去。 德妃是听着铃铛禀报,想多问几句,铃铛却又不肯,只好带着人亲自过来瞧一瞧。毕竟李嬷嬷也算是跟过太皇太后的人,总不好弄的太难堪。 德妃吩咐念声起身,就看向了李嬷嬷,未语先笑道:“嬷嬷辛苦了,这也教了一上午了,怎么也没见停下喝口茶歇一歇的?嬷嬷到底有岁数了,还是要多多保重才是。” 李嬷嬷听了德妃娘娘的温言细语,连忙跪下行礼称谢,“多想德妃娘娘记挂。奴婢虽然有些年纪,可也还算是硬朗。既然受了皇贵妃娘娘的指派,自然须得尽心尽力才是。” 德妃连忙让环春扶了李嬷嬷起来,自己说着坐在了念声刚才坐的椅子上,看着这两个人笑道:“嬷嬷果然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想必皇贵妃娘娘知道了也会欣慰的。可是……”说着德妃突然话锋一转,“可是这兆佳氏是马尔汉大人的掌上明珠呢,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嬷嬷自己硬朗着,可也别太为难了这孩子去,毕竟她没有受过苦的。” “是是是,德妃娘娘说的甚是。也是老奴一时思虑不周了。委屈了兆佳小姐了。”李嬷嬷在德妃面前很自然的就改了自称,说着还假模假式的冲念声福了一福,“也请兆佳小姐多多包涵才是。” 德妃的到来搅乱了念声原本的打算,但碍于德妃的面子,念声也不好再为难李嬷嬷什么,只好也笑了应着,“念声可不敢受嬷嬷的礼呢。怎么说眼下您都是念声的师傅,哪有师傅给徒弟行礼的道理?” 一时间殿里的气氛随着德妃的到来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德妃看了一眼环春,环春极有颜色的走到李嬷嬷身边,看似亲昵的搀扶了李嬷嬷说:“娘娘说了,嬷嬷来了一上午了都未曾休息过,今儿也教的差不多了,让奴婢早些带您去用了膳,就好回去歇着呢。” 李嬷嬷早就不想在永和宫呆着了,听环春这样讲,急忙就接茬道:“不用不用。娘娘厚爱,老奴心领了。只是来的时候手头还有些事情没料理完,既然娘娘说这边的事儿暂时结了。那老奴就不多留了,回去早些收拾了也好安心。” 本就是客气话,李嬷嬷不肯留下用膳,德妃自然不会强求,也就笑着嘱咐环春好好送出去便作罢了。 约莫着李嬷嬷走远了,德妃娘娘才冷下神色,横了念声一眼。 念声觉得心里一凉,低下头对着德妃站好了,不敢吭声。 德妃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了。 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的各自呆着,谁也不先说话。 环春送了李嬷嬷出去,再折回来,就觉得殿里气氛凝重的好像能压死人一般。“娘娘,李嬷嬷已经送出去了。”环春掂量着和德妃回话说。 德妃只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就没后话。 环春见自家主子这里走不通,只好奓着胆子回头给念声使眼色,让她赶紧认错服软。 念声看着环春的神色,心里清楚德妃此时此刻的做法是因为什么,虽然十分的不情愿,但还是轻轻上前半步,跪了下去请罪道:“臣女失仪冒失,惹娘娘不快。请娘娘责罚。” 过了好一会儿,德妃才看了一眼地上的念声,“你哪有错啊?这会儿口口声声的道歉认错,只怕心里还想着错的是本宫吧?”德妃觉得自己遇上念声,算是把自己在宫里多年的耐心涵养都给磨光了,这丫头偏偏还就有让你发不起她脾气的本事来。 德妃哪里会不知道那李嬷嬷背过自己去会是个什么样的嘴脸,但抡起资历身份种种来,宫里除了苏麻喇嬷嬷,唯一有资格教导念声的也就是她了。只是德妃没想到李嬷嬷这样一个老人精居然能把念声当了软柿子,还敢揉搓上了。 “娘娘,您快别这么说。”念声跪在地上劝阻道,“是念声没有听您的话,没有好好礼敬嬷嬷。”她虽是这样说,但任谁都能听出她话语里的委屈来。 德妃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打一开始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自己迫于无奈接手下来,种种小心都想到了,却还是百密一疏,这第一天就惹出了这样的事情来,谁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这整件事情要如何收场,自己又要如何和皇帝解释,都成了让人头疼的问题。 念声微微太了头去偷看德妃的脸色,不巧正碰上德妃也看向自己,只好慌忙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这会儿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德妃无可奈何的说道,“这李嬷嬷只要一踏出我永和宫的大门,只怕要不了一个时辰,全宫里都会知道你为难整治从前太皇太后身旁老嬷嬷的恶行了。你还有心思让本宫息怒?倒不如想想你要如何自处好些。”她虽然不快,但到底还是惦记念声更多些。 “既然我们管不住别人的嘴,那就任她去嚼舌头好了,只要她自己不觉得丢人就行。”念声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她一个老嬷嬷,被我这么一个小丫头整治本来就是她没脸了,还好意思到处宣扬,那不就是不给她自己留脸了吗?”念声没有德妃那么悲观,她觉得既然理亏的是李嬷嬷,那自己又何必怕她胡说呢? 德妃看着念声,摇头道:“众口铄金的道理你懂吧?她若是出去刻意颠倒是非,只说是你凭借主子的身份欺负了她去,相信的人多了,还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去?”德妃之前觉得念声懂事,可现下看来终归还是稚嫩了些。 “可是……”念声不信宫里还有能这样颠倒黑白的人,刚想再劝说德妃几句,却被德妃给拦了回去。 “算了。这也的确不全是你的错,终归是本宫把事情想的简单了,才会出了这样的纰漏。”德妃说着就起身要走,也吩咐念声起来。“你去歇一歇,准备用午膳吧。后面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本宫自会想办法的。” 念声却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拦下德妃的路道:“娘娘,既然是念声惹了麻烦,还请您让念声自己解决。” 德妃错的看着念声,她可不相信念声在这深宫之中能有什么法子扭转眼前的颓势。 十三爷的嫡福晋 ——————————————————————————————— 正文 。。 ... 198-好戏只能人不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你?”德妃止住脚步,上下打量了念声一番,终于还是冷淡的轻哼了一声,“不是本宫小瞧你,不过仅仅就凭你,如果能有什么手段扭转了这事儿的话,只怕这宫里都要拜你为师了。”德妃说完扶了环春的手举步就走。 行至门边,德妃才又微微侧了头吩咐道:“你只安生在本宫的永和宫里呆着,自然没人敢动你。”说着便迈步出了大殿。 念声无力的回头看了一眼铃铛,那孩子似乎是被吓着了,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念她。“铃铛?”念声轻轻唤了她一声,“来,我们回屋里去。” 铃铛听话的走到念声身边,与其说是她伸手扶了念声,倒不是说是念声扯稳了铃铛还差不多。 “铃铛,你在怕什么?”念声款步往迈出了门去。 铃铛好半天才小声说了一句,“小姐,奴婢不是怕。奴婢只是有些担心,替您担心。” 念声温言问道:“替我担心什么呢?是怕那李嬷嬷如德妃娘娘说的一般嘛?” 铃铛没出声,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在她的眼里,连环春姑姑都不敢得罪的人,定然就是这宫里顶厉害的人了。 “那铃铛,你觉得我做错什么了吗?”念声又问。 铃铛想都没想的就摇起了头,“小姐并没有错,分明是李嬷嬷欺人太甚,您已经百般忍让了。” 看着铃铛既着急又认真的样子,念声忍不住微微笑了道,“傻孩子,我不过就是一问,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话一出口,念声不禁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哪有什么立场去说铃铛呢?她自己明明也没比铃铛大几岁,不过是仗着家里的显赫比铃铛过活的好些罢了。 铃铛仔细听着念声说着,却又看见她摇头,只当她是在为李嬷嬷的事情烦心,有心劝一劝念声,可有不知道该怎么说,末了只能学着大人的样子拍了拍念声搭在自己手上的手。 念声无声的点了点头,带着铃铛回到自己屋里。 念声在桌前坐了,见铃铛站着,就随手拉过身边的绣墩让她也坐着。“我本就是个没规矩的,你若没什么要做的,只管坐着就是。”见铃铛不敢就又说道:“你只管坐着,别一会儿让我看着你碍眼,再恼了骂你,你可没地方哭去。” 铃铛知道念声不会骂自己,可眼下这么着急的时候,念声居然还和自己开得起玩笑来,铃铛心里跟着多少爷踏实了些。“小姐,你想到办法了吗?” “没有。”念声一边说,一边脱掉了花盆底,把脚搭在了另一边的绣墩上。“反正我已然是不可能拦着她四处传话了,那就让她说去吧。我只要做些亡羊补牢的事情,尽力辩驳一二就是了。”念声突然扭了脸去看着铃铛问道,“铃铛,要是有人到处说你坏话,你会怎么办?” 铃铛斜插着身子在绣墩上,见念声看着自己,少不得歪了脑袋仔细想了才敢开口回话,“奴婢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不过奴婢想着要是有人四下去恶意中伤奴婢,那奴婢一定会当众和她对质一番,让她说出这样做的理由。要是她说不出来,那自然就是她的不对了。” 念声边听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的不错。铃铛,你读过书吗?” 铃铛低下头去,吱吱呜呜了半天才说道:“念声小姐,奴婢不想骗您,可奴婢求您千万别说出去。” “什么事儿就如此谨慎了?”念声一时想不起铃铛这样说的缘由,但还是郑重的答应了她,“你说吧,我保证绝不和人提起就是了。” 铃铛得了念声的允诺,才小声说:“奴婢读过书。不过宫女太监都不许识字……所以入宫的时候奴婢就把这件事情瞒了下来。如果您……” 念声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说,不等铃铛说完,就赶忙答应道:“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你以后也多加点小心,这宫里到处都是人精儿,我听的出来,别人也一定的听的出来。”说着念声突然一乐,“要是以后有人再这样问你,你只管放心说你没读过书,要是那人再问你没读过书为何会这些词,你就说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听我读书记下的。这样可好?” 铃铛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知所措了,明明念声自己正在危难之中,却还惦记着给自己的安危多做些保障。铃铛在这永和宫里,上上下下都对她还好,可是像这样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一二的,念声还是头一个。 念声看着铃铛怔怔的样子,不知道她是怎么,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行了傻丫头,你记住了就好。” “念声小姐,要不咱们去求一求苏麻喇嬷嬷吧?”铃铛冷不丁的说道。其实打德妃娘娘训诫念声的时候起,找苏麻喇嬷嬷求助的念头就一直萦绕在铃铛的脑海里。 李嬷嬷再怎么样,也是苏麻喇嬷嬷教出来的,如果苏麻喇嬷嬷肯出面调停,甚至是袒护念声小姐,那李嬷嬷说什么不也就都成了谎言了吗? 铃铛起先是觉得自己一个奴婢,说出这种话来,难免有挑唆主子的嫌疑。但看到念声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真,她觉得自己要是不能帮一把念声,那才真是没良心了。 这回轮到念声吃了一惊,她一直都只想着是如何能去抵消了李嬷嬷造成的影响,却从未想过找人来压制这件事情。 铃铛的话对于此刻的念声而言,无异于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念声一下就站了起来,不顾得自己还只穿了袜子就才在了地上,拉起铃铛兴奋了跳了起来。“铃铛!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铃铛看着念声高兴,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念声拉着铃铛高兴够了,才停下来,微微喘着粗气说:“这真是个好主意。我可以去求苏麻喇嬷嬷指点,如果嬷嬷疼我呢,她自然会帮我解决掉这件事情。如果嬷嬷不愿意招惹这种是非,那至少她知道了这件事儿的事情,李嬷嬷在她那里也就讨不到便宜了。而我们回过头来大不了就是去到皇贵妃面前,就向你说的,我和她来个对质。到时候看看谁会贻笑大方。” 铃铛没念声想的这么全乎,但也知道眼下要紧的是什么,所以赶忙提醒念声道:“小姐,您先别忙着高兴了。奴婢觉着,您既然如此想了,那还不如早些去见过苏麻喇嬷嬷才是正经。” “对!”念声被铃铛一提醒,急忙就去穿好鞋,推着铃铛往外走,“咱们这就去见德妃娘娘,求她恩准我去见苏麻喇嬷嬷。” 德妃在寝殿里听了念声的主意,瞟了一眼环春,才缓缓的开口道:“你这算是什么主意?简直就是火上浇油的胡闹。”进而训斥道:“才刚刚惹了祸,不寻思着如何悔改,倒是一门心思的琢磨起怎么和别人斗起来了。现在就这么不太平,将来进到府里,你还不成了那要翻天的祸害了?回你自己屋里去,好好的想明白了你错在哪里了,再来见本宫。”德妃说完,给环春递了个眼色,甩袖就走进了寝殿里间去。 环春大声劝着念声把她一路“送出”了德妃的寝殿,“念声小姐啊,咱们娘娘已经为您是操碎了心了。奴婢求求您,您就好好安生片刻吧。” 念声有心辩解几句,却被环春紧紧扯住了衣袖,拽到了廊下。 环春谨慎的看了看四下,才低声和念声说道:“您的主意不是不可行,但这主意不能让娘娘知道,更不能让人知道是从永和宫里想出来的。” 念声诧异的看了环春一眼,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德妃对自己的训斥不过是一场掩人耳目的戏罢了。 “您等会儿再从后门出去,去阿哥所见苏麻喇嬷嬷。奴婢现在就安排人把你要过去的消息递到嬷嬷那里去。”环春和念声交待了,又拉过了铃铛嘱咐道:“你不能和念声小姐一起去。等着念声小姐出去半个时辰之后,你就装作找不到她了,在这永和宫里逢人就打听她的去处。最后一定要闹到外面的人也知道,然后再到娘娘面前来回话。听懂了吗?” 铃铛被环春严肃的样子吓的有些愣住了,但很快还是使劲的点了点头,“姑姑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环春使劲儿的拉了铃铛的手腕说,“你这张巧嘴这次可一定要好好派上用场,不然就这后面的事儿就砸在你手里了。”说完推了铃铛一把,“你会房里去吧,谁问都说念声小姐追着我说话,把你打发走了。” 铃铛有使劲点了点头,才一路小跑的跑走了。 念声听着环春这一通话,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看来自己的想法是和德妃娘娘不谋而合了,但是碍于种种原因,德妃不好明着出面帮自己,所以只能安排这么一出戏,给自己敲敲边鼓,至于剩下的,就要看自己怎么演了。 199-岔路巷战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环春小心指点了念声去阿哥所的路,“您可千万小心,真的找不到路就只管找人问。既然这事儿是要闹出来的,也就不怕闹大。只是有一条,您的安全最重要。有些话奴婢不能多说,但您也要知道,宫里是有人等着看永和宫笑话的。” 念声点头答应着,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这一路可能遇到的事儿。德妃娘娘在宫里苦心经营多年,不可能没有人不惦记着点永和宫错处,要是自己这个时候再出点什么“意外”只怕别说是李嬷嬷这件事解决不了了,就连永和宫上上下下也将陷入危机。 “姑姑放心。念声明白的。”念声说完就匆匆别过了环春,从后门出了永和宫,向着阿哥所去了。 没走多远,念声就有点后悔没回房里换双鞋子了,这花盆底一路的动静还真是想不让人侧目都难。 索性念声记性不差,一路按着环春的指点并没有走什么弯路。眼看着再过两个岔路口就是阿哥所的大门了,念声心里多多少少算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旁边的岔路上突然窜出了一个小太监,冲念声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拦下了念声的去处。“敢问尊驾可是在永和宫做客的兆佳小姐?” 念声微微一错愕,不禁暗想自己刚刚怎么就没留意这附近有人呢?这人又是何来意呢? 虽然心里纳罕,可念声还是微微笑了反问道:“不知公公是在哪里行走?” 那人却并不回答念声,而是侧身冲自己身后一挥手,岔路口里随即闪出了三个大力太监。只听刚刚向念声问话的小太监一声吩咐,“带走。”三个人就朝着念声扑了上来。 念声压根没想过还有人会如此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皇宫大内行凶抢人,所以当看到有人朝着自己扑过来的时候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你们要干什么?”仅存的理智促使念声冷不丁的大吼了一声。 这些大力太监想来也是在宫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从来收拾人也没见过还有敢吭声,被念声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免不了也是一时分神。 就趁着来人分神的功夫,念声想也不想的就闪身从对面几个人的空隙间挤了过去。 谁知才跑了两步,就被站在后面的回过神来的大力太监给一把拉住了衣摆,不能再跑。 念声一回头,抬手照着那太监脸上就是一耳光,“我也是你可以随意拉扯的吗?”大声喝问道。 那太监一下子就被扇蒙了。 念声根本不给他留机会,紧接着反手就又是一耳光抡圆了打了上去,“你算是什么东西?松开!” 那太监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就撒开了手。可是他被念声打晕了,带着他们来的小太监可是机灵的紧,见自己离念声不远,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念声的后腰上。他心想,反正主子交代了人只要绑回去就行,有点损伤只说是念声要逃,他们迫不得已动了手也就没人追究了。 念声生生挨了这一脚,吃痛不已,想也不想的就“啊!”的一嗓子大叫出来。 这一叫反倒提醒了念声自己,这里已然离阿哥所不远,出出进进的人总有一二,吵闹开来兴许还能有人上来看个究竟。这些人藏在这里等自己,自然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到时候见了人,只怕还能给自己留下些机会。 但绑她的人听了这一嗓子,也察觉到要是让念声招来了人,主子吩咐的差事也就泡汤了,所以四个太监再顾不得许多,径直上来就撕扯了念声要捂嘴拖走。 念声仗着自己身量轻盈,一边扬声喊着救命,一边躲过了两个扑打。 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又多是孔武有力的,念声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才一个不防备就被人从背后反剪了双手,另有人伸手上来就要去捂了她的嘴。 念声哪里和人打过架,也不知道要若何解脱,只是看着那人伸手过来,把心一横,学着刚才那小太监踹自己那一脚,照着来人腹部就是奋力一蹬。 只能说念声还是有些运气的,这一脚踢的对面的人一时只顾着疼,抱着肚子就蹲了下去。而念声借着着一脚的回力,仰头间后脑勺径直撞上了抓着自己的太监的下巴,那人毫无防备之下挨了这么一击,还险些要到自己舌头,吃痛之下手上力道难免就是一松。 念声察觉自己手腕上的钳制一松,想也不想的就是一挣,随即奋力又往阿哥所的方向跑出去两步。 “小娘们儿还挺狠啊?!”为首的小太监见念声如此难以驯服,也犯了狠劲儿,抬腿就又是一脚直取念声背心而且。 饶是念声跑的够快,也还是被他踢中,脚下一个不稳,人就扑到在了地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在宫里对我动手?”念声手脚并用的想从地上爬起来。 那小太监赶上前来一步,一脚就踩在了念声背上,把她踩趴下了回去,怒声道:“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嚣张?告诉你,乖乖跟小爷回去,也免得你皮肉受苦。知道你是大家小姐,没受过这份儿罪,别闹的再真伤了你!” 念声察觉自己难再起身,只有大声喝骂道:“你们敢做这样的勾当,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既然知道我是谁,那还不赶紧松开。我要是真有什么,也绝不是你们几个狗奴才能担当的起的。”念声如此叫骂一方面是为了激怒来人,给自己找到逃跑的机会,一方面也是希望有人能听见。 那小太监狞笑一声,“哼!我们要绑的人,可还没有能跑的呢。”说着再不和念声啰嗦,抬手就让那三个大力太监过来,要架了念声回去交差。 念声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狼狈,被人从地上提溜起来,脚下磕磕绊绊就被人拖着就走。“就算是死,你也总要让我死个明白。你们到底是谁?”念声的声音始终不减。 那小太监却是不肯再多说,只是一个眼色,让人捂上了念声的嘴。“快带走!”说着就转身带着人要从岔路离开。 “站住!”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危机关头,一个声音出现他们的身后。 拿小太监一愣,回身看去,却是只有一个小太监站住刚才的岔路口正看着这边。“没眼力价的东西,不想死的就滚开!”他是跋扈惯了的,所以压根没把来人放在眼里。“少管闲事!” “小爷今天要还就非管不可了呢?”来的小太监露出痞气的一笑,扭腰摆胯的就又往近前走了两步。“你能把小爷怎么着啊?”十分挑衅的说道。 绑人的小太监打量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脸上满是不屑,“那黄泉路上今儿不过就是多一条孤魂罢了。”说着一摆手。 原本成品字型押着念声要走的三个大力太监里就走出一个来,迎着来人就快步走了上来。 念声借机总算是有机会回头看了一眼,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胤祥身边跟着的海亮。“快跑!”念声看着海亮身材单薄,也不像是有功夫在身的人,料想他是打不过那大力太监的,慌忙就叫道。“快走!去找人来救我!快走啊!快......”话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大力太监又把嘴给捂上了。 “来不及了!今儿你俩谁也别想走!”绑人的小太监断喝一声,和那大力太监就一左一右的冲着海亮扑了上去。 海亮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大叫道:“小兔崽子,知道你家爷爷是谁吗?你就敢和爷爷动手?” “你就是天王老子今儿也要留下命再说!”果然如这小太监所说,他压根就没打算留下海亮的活口,飞身上前的功夫已经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匕首,照着海亮胸前就刺了出去。 念声倒是没看错海亮,他虽然会些花拳绣腿的三脚猫功夫,但面对如此强敌,着实是招架不来。 只见海亮堪堪躲开了匕首的锋头,脚下就已经乱了步子,只能连滚带爬的往后退。 岔道狭窄,大力太监又在另一侧封死了海亮的去处。 海亮只得一味的往宫道上退去,眼看着就要退到宫道了。 上了宫道,路就宽阔了,些许还会有人往来。那绑人的小太监哪里容得海亮如此脱身,眼见一击不中,当即就收手迈步,大步上前,变刺为扎,力求务必要把海亮击杀在岔道里。 海亮脚下慌乱,又见对方换了招式,一面要退,一面要躲,心思顾及不全,闪躲之下居然自己绊倒了自己,在离宫道口一步之遥的地方居然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绑人的小太监看了,狞笑着就扑了上去,“阎王爷要收你,这可怪不得我了!”说着这一匕首照着海亮的肩颈之间就要扎下去。 念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奈左右钳制之下她根本动弹不得,就是想呼救都张不开嘴,念声觉得自己真是急的要跳脚了。 “跳脚?”这两个字念声脑海里闪过,念声抬脚照着押着自己的大力太监的脚面就死命的跺了下去。 一时间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 和一声清晰的“住手!” 2k阅读网 200-爷放你们一条生路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绑人的小太监猛然一愣,手下一顿的功夫就给了海亮就地一滚的躲开他这致命一击的机会。“来着何人?”既然已经失去了攻击的机会,绑人的小太监便叫嚣着抬头去看,可才一抬头,他人就跟中了定身术一半的呆在了那里。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十三阿哥胤祥。 “爷,您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奴才这条小命就没了。”海亮狼狈不堪的爬到胤祥脚边,扯了自家主子的袍子嚷嚷起来。 原来海亮正要出阿哥所去办事,就听见了这边的吵闹,一下子就分辨出了念声的嗓音,于是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去向胤祥报信,自己则悄悄靠近了出事儿的岔道。 海亮知道自己身单力薄,不可能抗衡这一群人,所以开始没敢露头。只是眼瞅着念声要被带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才咬牙站了出来,希望可以拖延些许时间,等着自家主子赶来。 幸而今天胤祥落了公文在阿哥所,要回来取,半路就遇见的送信的人,这才堪堪赶得及救人。 胤祥闻言冷笑一声,大踏步的就迈进了岔道,“怎么?看你也是久在宫里当差的,当今的十三贝勒你也不认得吗?” 绑人的小太监惊呼一声:“不好!”心里顿时就没了主意。若说只是绑了念声走,那十个八个他都绑得,可眼前这是正经得黄带子阿哥,自己有几个脑袋也不敢开罪的人物。而自己的面貌眼下也被胤祥看了去,就算是侥幸逃脱,将来也难保没有被认出来的一天。更何况自己绑架的据说可是十三贝勒心尖上的人……绑人的小太监才一思量,就觉得自己冷汗都下来了。 “挺有胆色呀?”胤祥就这样冷笑着一步一步的走近那绑人的小太监,“见了贝勒爷连礼都不行了?” 绑的小太监一时之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勉强活泛着心思不至于呆傻住了,终于还是冲胤祥打千行礼道:“十三贝勒吉祥。” 胤祥也不去看地上的小太监,只是盯着依旧押着念声不肯松手的两名大力太监,“松开。”只是简单的两个字,让胤祥的说的犹如千斤巨石般重的砸在了那两名大力太监的心上。 看着念声受罪,胤祥心里其实早就没了耐性,这两个字也就是算是他给过警告了。 见对方还没有松手的意思,胤祥二话不说,伸手一把揪过了刚才和那绑人的太监一起围堵海亮路的大力太监后脖领子,把人带道自己近前,快把人拽倒的时候顺势提膝照着肚子上就是一下。 那大力太监直觉的一疼一木,一口酸水就从肚子里涌进了嘴里,还没来得及再又反应,胤祥的第二下已经准确的又击中了他的肚子,那股子酸水径直冲进了嘴里,不受控制的就喷了出来。 随即那大力太监觉得简直自己厚薄领子的力量没了,下意识的就像站直些身子,可连头都没来得及抬起来,就被胤祥一记肘击,直接放倒在了地上。 胤祥踢死狗一样用脚勾了一下已经瘫软在地上的大力太监,让他仰面朝上,紧接着就把一只脚重重的踏在了他的肋骨上,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看着依旧押着念声不松手的两个人道:“爷知道你们不怕死,也不会在乎一个同伙的死活。现在松开她,爷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的话,爷就让你们看看他是怎么死的,也好让你们想想你们会怎么死。” 押着念声的两个大力太监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领头的小太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胤祥不说话,也不再催促,只是抬脚跺了下去,肋骨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大力太监的惨叫声霎时就响彻了整个岔道。 连绑人的小太监也没想到,平日和善仗义的十三阿哥居然会哟如此狠辣的一面,吓得三魂七魄失了一半,连劝阻的话也忘了说了。 面对着已经被自己吓傻了的三个人,胤祥只是冷冷的重复了一遍,“松开。” 押着念声的两名大力太监几乎是出于活命的本能,想也不想的就撒开了按押着念声的手。‘ 念声被他们押的久了,猛一松开脚下一软,忍不住就滑坐在了地上。 胤祥看在眼里,身形微微一动,可还是站在了原地没有动,而是微微低了头,看着地上跪着的已经有些发颤的小太监,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爷想和你做笔交易。”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虽然心里一动,却没有露出丝毫的窃喜之意来,而是顾左右而言其他的说道:“十三阿哥,既然念声小姐我们已经放开了,那您是不是也能放开您脚下的……” “你说什么?”胤祥说着就又是一脚跺了下去,这次不知为何,他脚下的大力太监却没有发出多大的惨叫声,而是不停的奋力咳嗽了起来。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断裂的肋骨刺进了肺里去,要是再不救治,也就只能痛苦的等死了。 绑人的小太监一双手已经攥的青筋暴漏,说不清是怕还是愤怒。“要绑人的是奴才,就十三阿哥大人大量不要为难奴才这些兄弟们。”说话间他重重的给胤祥磕了个头。 “兄弟?”胤祥眉梢一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小太监,“你也有兄弟吗?你也配说这个吗?你们四个人为了一个弱女子的时候,想过道义这两个字吗?” “十三爷,奴才不过是奉命行事,既然栽在您手里了,那就是认打认罚。可领头的是奴才,您有什么尽管冲奴才招呼就是了。请十三爷开恩,放他们一条活路。”绑人的小太监一边磕头,一边求着胤祥说。 “倒还是个有担当的。”胤祥点了点头,从大力太监的胸前移开了自己的脚,“带着你的人走吧。” 瞬间岔道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都一脸诧异的看向了胤祥。 “爷!您说什么呢?”海亮惊叫道。 却是招来胤祥一声喝骂,“闭嘴!”转脸对着那绑人的小太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带着你的人走吧。” 那绑人的小太监在宫里也是混迹多年,怎么可能相信胤祥居然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又想起往日里主子们处置奴才们的手段,他倒觉得让胤祥现在打死自己反倒痛快点。所以那绑人的小太监不敢起身,也不敢说话。 胤祥多少知道点他们这种人的心思,只好又说道:“放心。既然爷放了你,就不会再玩什么背后使阴招的手段。你们走便是了。不过,你们的活路不是握爷的手里,而是握在你们自己手里的。” “奴才是不可能背叛主子的。”绑人的小太监想当然的以为胤祥要胁迫收买自己,好问出自家主子的身份和打算来,出于不得已的深深恐惧,他一口就回绝了。 胤祥不屑的一笑,“还真的看得起你自己。”说着走到了小太监的身前,抓着他的头发把人强拉的仰起脸来对了自己,狞笑道:“回去知道怎么回话吗?你不是真的打算告诉你主子,你行动失败了,没能把人劫回去吧?” “事实如此,就只能是据实禀报,等着主子的责罚便是。”绑人的小太监疼的呲牙咧嘴的说。“就是十三爷您现在要杀要剐,奴才也是悉听尊便。” “爷不会杀你的。”尽管胤祥百般克制,但面对着这样一张油盐不进的嘴脸,还是忍不住扬手抽了这小太监一嘴巴。“你说你了实话,你和你的这些人就只有死路一条。爷看见了你们,就总有机会查出你们是谁,查出你们的主子是谁。你怕倒实话你主子杀了你都还觉的不够解恨吧?”不够解恨四个字让胤祥说的是又阴又冷。 看着小太监脸上颜色一变,胤祥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软肋,进而又道:“爷放你们走,边说是一路上没找到下手的机会,临近阿哥所有正巧碰见爷迎了她走,所以你们只能空手而归了。至于他吗?”胤祥顿了一下,撇了一眼刚才被自己跺伤的大力太监,“那就要看你自己怎么解释了。说的圆满,你们就都活着,说的不好,不用爷动手,你们主子也就替爷做了。” 绑人的小太监把胤祥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进了耳朵里,略一思量,就发现这个平日里据说只会跟在四贝勒身后摇尾巴打转的十三阿哥,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堵死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他就算是爷给你们的一点教训了。滚吧。”胤祥虽然一举一动都看似阴冷狠辣,但他的余光一刻也没离开过不远处地上念声的身影。看着念声正试图着要站起来,他顿时没了再和这些人废话的心思,一把甩开那小太监的脑袋就要去搀扶念声。 那绑人的小太监得了自由,爬到已经瘫在地上开始吐血的大力太监身边,试了试脉搏就招呼另外两个过来,抬了人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只是经过胤祥身边的时候,那绑人的小太监声音极轻的说了句:“您的恩德奴才记下了。” 胤祥理都没理他,只顾着把念声揽进自己的怀里,好让她倚着自己,借着力气先站起身来。“摔疼了吧?”胤祥一边扶着念声,一边心疼的问着。 谁知道却被刚刚站稳的念声一把就推开了。“你走开!”念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冷冷的盯着胤祥大吼道。 十三爷的嫡福晋 ——————————————————————————————— 200-爷放你们一条生路。。 201-来,咱们先吵一架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满心都关心着念声,哪能想到她会突然给自己来这么一下,一个不防,居然别念声推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步子。 “你这又是怎么了!?”胤祥刚刚松懈下来的心劲儿就跟被火点着的滚油一样,一下子就腾了起来,适才的担忧愤怒种种情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让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冲念声吼道。 刚要上来帮着胤祥搀扶念声的海亮被自家主子这突入起来的一嗓子吼的向后一缩,不敢再动。 可念声非但没怕,反而冷冷的看了胤祥,一字一顿的问道:“你为什么让他们走了?” “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问题。”胤祥没想到念声会现在问这个,微微一愣,随即冷了脸答道。 念声走近胤祥两步,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让他们走了?”见胤祥别过了脸去,念声也提高了嗓子,“我问你为什么让他们走了?!他们差一点就掳走了我,再差一点说不定我的小命就没了,你居然连问也不问的就让他们这样走了吗?” 胤祥听明白了念声生气的原因,转回头来看了念声道,“爷为何就放走他们,难道你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就算是我明白,起码你也要让我问清楚我到底差点死在谁的手里吧?”念声自幼长在深宅,府邸里女人勾心斗角的手段她见得多了,只是她从未想过,这深宫之中的勾心斗角居然动辄就是以人命相见。 胤祥轻轻叹了口气,满是无奈的把手搭向念声的肩膀,想安抚她几句,“能有如此力量的总归就是那么几个人,就算是留下他们,让你问出个什么又能如何?你还能打骂回去不成?” 念声肩膀一撤就躲开了胤祥的手,直直的盯着他说:“就算是我轻如草芥,渺若蚊虫,可总还是有些那不入流的伎俩在,就算是不能把背后指使之人如何,也总日后还能有个防备。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谁知道下次臣女还会不会有这么好命,恰巧能得蒙十三贝勒相救呢?”念声气愤之下,一肚子的邪火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全撒在胤祥头上。 “怎么还可能有下次?”胤祥听她这样说,也跟着急了眼,“这种事情一击不中,任谁都不回再有第二次了。再说,你以为爷就是个摆设吗?有了这一次,爷怎么可能再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 “十三阿哥以为这是哪里?你我所站的地方是正经的天子脚下,难道本不就该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吗?”念声抬手一圈,比划着自己和胤祥站着的地方,“帝王近前,朗朗乾坤,在禁宫之中就有人敢对朝廷命官的女儿下手。您以为您是谁?真的就能随时随地的护了臣女周全吗?” “你这究竟是在质疑什么?是质疑宫廷守备?还是根本就是在质疑爷保护你的能力和决心?”胤祥突然察觉念声所有的话,都在展现着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不敢!”念声完全是杠上了胤祥,之前的恐惧已经转变成了已不可抑制的愤怒。“臣女可不敢对阿哥有丝毫的质疑!” 胤祥听着念声阴阳怪气的话十分刺耳,“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已经在对着一个阿哥大呼小叫,呼呼喝喝了!一个人在皇宫里瞎晃悠什么?你不是就是进来学规矩的吗?怎么才半日的功夫,就连基本的规矩都没了?”索性也不再压制自己的火气,和她针锋相对的吵了起来。 “对!我就是个没规矩的,不仅没规矩,还没才没德!”念声觉着自己刚刚受了不明袭击,吃足了苦头,胤祥眼下不说好好温言安慰,就连自己气他没有扣下凶徒有所盘问,他居然都还能和自己吵闹起来,根本就是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女人多是如此,沉浸在爱情里的女人对请情郎的言行更是有着近乎苛刻而不近人情的一套评判标准,而当她们觉得失望的时候,男人往日种种那些她们尚可包容的缺点就会被逐一放大出来。在这一点上,初尝情滋味的念声根本也不能免俗。 胤祥只是一时话赶话,随口说出的话气话却正戳中了念声心里的痛处。 虽然念声一再告诉自己,富察氏和自己同时进门只不过是皇帝出于种种目的的安排,而自己则是为了顾全大局和胤祥才忍下这一时的委屈,但当真的听着胤祥有贬损自己的意思的话的时候,念声还是忍不住委屈起来,更是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富察氏的这件事情上。 “臣女自然是不好的!要是好了,十三爷您也不必巴巴还要再娶进一位侧福晋来!”念声被火气冲昏了头,什么话都敢说的出口。 胤祥原本还有些后悔自己的话,可听了念声这一句,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低沉着声音说:“你发火就发火,别没来由的平白牵扯不相干的人。”一则是胤祥实在没想到念声怎么会就突然扯出了富察氏来,二则这到底还是在宫里,万一真让谁听见了,还不一定传出什么样的话去呢。胤祥不希望还没成婚,就让念声在不自觉间树敌。 可胤祥的好意提醒,在念声眼里完全就是有意的偏袒。“怎么?心疼了?臣女不过是提了一提她,十三阿哥就心疼了吗?”念声往日在府里偶然听见额娘这样和阿玛讲话说起她和姨娘们之间的事儿,当时还觉得额娘的措辞有些可笑粗俗,居然会说出如此争风吃醋的话来。但当这话真的从念声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解气极了。 “够了!”胤祥阴沉着脸低声喝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有完!”念声扬起下巴看了胤祥,“既然十三爷不想听了,臣女自然也就不敢再说了!”字句上明明是服软的话,可字字说都是十足的挑衅。 “你……”胤祥一时气急,反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念声见胤祥气急,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跟着冷言道:“怎么?臣又做错了什么惹阿哥不高兴了吗?” 胤祥这才觉得,对比现在念声的冷淡,他倒是宁愿她像刚才那样和自己大吵一架了。“道理你都懂,人爷也放走过了,你到底想怎样?你要怎样你说出来,别这样和爷阴阳怪气的说话。”意识到念声的情绪是被自己激出来的,胤祥只好重新按下性子,放缓了声色和念声问道。 念声看着胤祥重又温软下来,心里越发赌气的认定他这是在心虚,而人一旦钻进了牛角尖里,想再走出来可就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什么也不干。”念声说着冲胤祥一福,“臣女谢贝勒爷救命之恩。就此别过了。”说着就要走。 胤祥怎么肯能就让念声这样什么都没说清楚的就离开,想也不想的就拉住了念声的手臂把人带回到自己身边,吩咐海亮去岔路口盯着,“不叫你不许过来,更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扰。” 看着海亮领命去了,念声脸上的讥讽之色越发浓重,“怎么?十三爷还是别的赐教吗?” “兆佳念声!”胤祥突然发现自己似是还未有这样对她直呼其名过。“从爷救下你开始,你就在没完没了的和爷闹别扭,甚至是和你自己闹别扭。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念声用另一只手去想掰开胤祥的手,不过胤祥攥的极紧,她根本就无法挣脱。“十三爷刚刚明明说过了,臣女是个没规矩的人。既然是没规矩的人,您怎么还能指望臣女的一举一动都符合规矩,或者说是符合您的心思呢?这都不和您的心思了,自然在您看了就是在闹别扭。可在臣女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胤祥恼怒的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话要是兄弟们之间说了,他怕是早就动手了,就算是温恪说了,他估计也早就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了。可偏偏这话是念声说了,一个他恨不能捧在手心还都怕化了的女人说了,这种老虎要刺猬,想下嘴都没处下的感觉,让胤祥觉得又急有憋气。 “以你的身份背景,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你怎么就一点不自知呢?”胤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念声的怨气,只好再度和她好言解释起来。“就拿刚才的事情来说,你怎么就一个人出了永和宫,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他们怎么知道的消息,就能在这里打你的埋伏?这些你都想过吗?” “你光看着爷放了他们走,可你又想没想过,如果不放他们,要怎么处置他们?拷打逼问,找出幕后指使?还是背地里直接把人解决掉,把这事儿彻底抹掉?”胤祥说话间更是放缓了自己的神色,“与其把这么个烫手的山芋留着自己手里,倒还不如放了他们,给他们背后的人提个醒,也算是敲山震虎,让所有人都知道爷知道了你的处境,也才可能让他们出手前能多有些顾虑,才能更好的保护你啊!” 十三爷的嫡福晋 ——————————————————————————————— 正文 201-来,咱们先吵一架。。 ... 202-不行咱就掰呗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收起你所谓的保护吧!”念声认识胤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察觉他有这般的心思。 此时此刻的胤祥似乎和念声在那日宫内初见的胤祥不是一个人一般,和在围场不顾一切的解救自己于危难之间的胤祥相比,眼前的人才更符合他皇子的身份吧? 可念声并不觉得有丝毫的欣喜,尽管胤祥一再的保护了自己,可他所用的手段,所言所行,无一不让念声觉得陌生,甚至是恐惧。 胤祥回过神来,已经没心思再去计较念声的言词,而是一本正经心急火燎的追问她,“你要发脾气也好,要责难爷也可以,但是眼下你先告诉爷,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人就从永和宫里跑出来了,还跑到这里来了?” 要不是胤祥提醒,让刚才那伙人一折腾,念声差点就要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赶忙绕过胤祥就要往阿哥所赶。 胤祥见念声刚才还和自己发火,转脸就急匆匆的要走,当然是要拉住她问个清楚。 “你赶紧放开!”念声想也不想的就要甩开胤祥的手,“耽误了我的大事儿,就算你是阿哥都不好使了!”越是早一刻见到苏麻喇嬷嬷,吴嬷嬷的事情就越是能多一分挽回颓势的转机。 “不行!”胤祥的倔脾气也泛了上来,“今儿你要是不给爷说清楚了,你就别想出这岔道一步!”毕竟是皇子,骨子里的霸道和脾性还是有的。之前无事的时候,念声就算是百般刁难,胤祥自然也是忍得。可现在这样明明有要紧的事情要闹明白,念声却还是这样,不免让胤祥觉得她和其他千斤小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都是一样的任性妄为。 念声死死的盯着胤祥,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了,“十三贝勒!您这样拉着臣女,好像不和礼数吧?男女授受不亲,您贵为皇子,是不是应该更加谨言慎行才是?” “你已经是皇上下旨赐婚给爷的了,爷想对你怎么样都不为过!”胤祥火大的吼道,完全失去了往常的分寸。“三从四德,你从现在起就该学着从着爷的话了。男女授受不亲那说的是不相干的男女,不是爷跟你!” 眼泪已经开始在念声的眼睛里打转了,她长了这十几年还从没被人这样声色俱厉的教训过,更何况教训她的还是和她两情相悦即将托付一生的良人。“真是难为贝勒爷还记着臣女和您的关系了。既然是这样,那您更应该赶紧从开臣女了,不然错过了这个时机,臣女还真不好说会不会嫁给您了。亦或是,您现在已经改了主意,那就别松手,正好遂了您的意。” 念声就是这样一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你若和她好好说,她便怎么都好说,你若和她硬碰硬,她保管叫你憋出一肚子的气来。 胤祥这一会儿的功夫里一肚子的火气是几起几落,每次都是刚刚爆发出来又觉得后悔了,好容易努力压制下去了,可还没好好说两上两句话,就又让念声像这样夹枪带棒的给挑唆起来。 以至于听了念声这一通,胤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发脾气,还是该说什么好了。 “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胤祥气的撒开了念声的胳膊,“怎么才入宫一天的功夫,你就变的这么不可理喻,莫名其妙了?” 念声闻言冷笑道:“臣女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十三阿哥现在觉得不讨喜了也还算不晚。我们现下就在这里耗着,自然就有人替您解围了。”胤祥撒开了手,念声自己却不走了。 胤祥不可思议的看着念声,好像在辨别着她话里的真假,“行!”胤祥英眉一跳,出人意料的答应了念声的话。“你要是真的这样想,那爷就遂了你的意。咱们就在这里耗着,看看究竟会不会有人阻了你我的姻缘。” 拼命十三郎的称号绝不是浪得虚名,胤祥不仅是像众人所知道的那样敢拼敢干,他更敢赌,哪怕是像现在这样,拿自己最珍惜的东西来赌自己心上人的心思。人都说世上最难测的就是忍心,可他胤祥今天就偏要拼一把,若是他输了,那念声对于自己……胤祥不敢再往下想,生怕再想下去会让自己有所迟疑。 说这话的时候,胤祥目不转睛的盯着念声脸上的神色,没有放过她丝毫的变化,同时自己心里也一刻不停的盘算着念声此来的因由。德妃娘娘的谨慎是宫里人尽皆知的,她断不可能让念声一个人这样在宫里游荡。念声有时虽然对自己任性刁蛮些,但总归是个识大体的,也不会做出偷跑这种会让德妃为难的事情。那么……“你和爷赌气不要紧,但是要为着这事儿连累的别人……”胤祥故意闪烁其词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用以试探念声。 德妃娘娘的名号适时的提醒了念声,让她唤回了些许的理智。念声惊觉眼下确实不是和胤祥闹脾气的时候。“臣女现在走不是因为您的话,而是因为确实有人没必要被臣女和阿哥之间的是非连累。”说着迈步就往岔道外走去。 “爷!”海亮眼看着自家主子和念声闹了这一场,现在念声居然就这样丢下自家主子就自顾自的走了,他这个当奴才的都为胤祥不平。“真就这么让念声小姐走了啊?” 胤祥听着念声的脚步出了岔道,才转回身来冲着海亮打了个手势,小声吩咐道:“还不快盯上。” 海亮缩了一下脖子,忙点头应了,蹑手蹑脚的缩在了墙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念声的去处。待看清楚念声进了阿哥所的门,海亮才一脸诧异的回头向胤祥禀明。“主子,念声小姐她居然进了咱们阿哥所。” “什么?”胤祥不禁问出了声,自己站在这里,念声却在逃过劫难之后径直奔了阿哥所,她难道是要去找胤禵吗?难道念声刚刚一路而来,竟然是为了要见胤禵一面?胤祥心里一时又是惊讶,又是愤怒,还带着些许的不相信。 还是海亮忍不住提醒道:“爷,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咱们也进去看看?” 胤祥开口之前就已经大踏步的出了岔道,“当然要去看看了!这是阿哥所,难道爷回自己屋里也好看谁的脸色吗?”胤祥不知道如果等下真的是看见念声和胤禵在一处,自己会作何反应。 念声虽然来过阿哥所,但到底不甚熟悉,只好一进门就求了门值的小太监领自己去见苏麻喇嬷嬷。 小太监早早得了环春送的信儿,自然一路引着念声就去见嬷嬷。“听说是您要来,可没想到是要这么大功夫,嬷嬷大约也要等急了。您还是快里面请吧。” 念声一面点头应着,一面抿了抿自己有些散乱的发髻,定了定心神道:“有劳小公公了,路上耽搁了一会儿。给您添麻烦了。”说话间念声已经恢复了些许往日的做派。 “小姐客气了。”小太监伶俐的替念声打起门帘子,“您请。” 念声又点头谢过领路的小太监,才迈过门槛走进了屋里去。 苏麻喇嬷嬷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如早年间硬朗,老人畏寒,所以开春的时节里屋里还是烧的暖融融的。 念声走进屋里,苏麻喇嬷嬷正坐在窗下的大炕上做着活计。念声先是轻声叫了一声嬷嬷,蹲了半个福,才敢走到炕边上嬷嬷近前去。 苏麻喇嬷嬷却似没听见念声的声音一般,依旧一针一线的专注在自己手里的活计上。 “苏麻喇嬷嬷。”念声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只见嬷嬷手里的针线一顿,随即就继续认真的缝纫起来,并不因为念声的存在而再有所停顿。 念声不明白为何之前明明十分宠爱自己的苏麻喇嬷嬷会这样无视自己,可现在她已然没有功夫再去细想了。“苏麻喇嬷嬷,念声今天此来是有事求嬷嬷相助的。” “老婆子不过是个蒙皇上恩旨在这阿哥所里等着归西的奴婢,有什么能帮的到您这十三贝勒的侧福晋的呢?”苏麻喇嬷嬷穿针引线的功夫,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念声不敢明着问,但也猜着是有什么人已经在苏麻喇嬷嬷这里吹过风了,不由得暗恨自己,刚刚不过是在路上耽搁了那一阵,就已然在苏麻喇嬷嬷面前失了先机。“苏麻喇嬷嬷,您这样说真的是折煞念声了。漫说念声还没和十三贝勒成婚,就是成婚了也不过是侧福晋,并不比……”念声话道嘴边才惊觉自己差点说出疯话来,忙改了口道“并当不起您所说的那份尊贵。” 苏麻喇嬷嬷听了念声的这句话,太抬头眯着眼睛看了念声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去,“尊贵不尊贵的在人各自的心里,不单单是在一个位份上。侧福晋若是眼睛都盯到了那位份上去,也就不要怪别人都盯着您的位份和您说话了。” “嬷嬷……”念声在胤祥跟前才受了委屈,哪里经得住苏麻喇嬷嬷这样的说教,但还是咬着下嘴唇倔强的说:“请苏麻喇嬷嬷还是叫念声的名字吧,侧福晋三个字念声担不起。”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十三爷的嫡福晋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小提示:按回车[]键返回书目,按←键返回上一页,按→键进入下一页。读十三爷的嫡福晋,请记好我们的地址:,下载十三爷的嫡福晋请到 203-您可不兴编排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不是为着什么名分不名分的,要是真的挣将这些,念声也就不会应了十三阿哥了。只是现在念声已经有些后悔了,嬷嬷还要这样称呼念声,念声听了心里实在不舒服。还请嬷嬷多少体谅一二。”念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像这样私下对着苏麻喇嬷嬷,她确实撑不起往日人前的那份礼数。 念声只觉得苏麻喇嬷嬷可亲可敬,她打心眼里是把嬷嬷当做自己的祖母一般来看待。面对着祖母一样的苏麻喇嬷嬷,念声不愿意再多做伪装,就算是被嬷嬷训斥,她也不想争辩太多,只做寻常孙儿辈儿一般嘟着嘴,似是嗔怨,又似是撒娇的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苏麻喇嬷嬷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拍了拍身边的炕沿,示意念声坐过来。 可念声多少还是有些赌气,一方面是为着胤祥的那些话,一方面多少爷为着嬷嬷刚才冷怠她。 直到苏麻喇嬷嬷瞪了她说,“怎么?你还真要和我老婆子置气不成?” 念声才衣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走到了炕边,可并不坐下。 苏麻喇嬷嬷伸出手去,一把拉了念声挨着自己坐下,才开口道:“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还不说得了?”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苏麻喇嬷嬷看着念声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可到底心疼她还是个孩子,所以不免有细声细气的哄了问道。“之前是永和宫的人跑来说你要来,还是偷偷摸摸的。奴婢就想着您是不简单的,这奉旨入宫才一天半的功夫就敢从德妃娘娘宫里偷偷跑到这阿哥所来。您可知道祖制是什么?” 念声话没出口,眼泪就先一步掉了下来,“念声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有违祖制的事情。若非事出突然,要是不能尽早告诉嬷嬷您知道,只怕以后您误会念声的就不只是私入阿哥所这一条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上了?”苏麻喇嬷嬷只当念声是被自己说的委屈了,这会儿一开口难免有些抑制不住。 念声想着环春交待的话,急忙用手背抹了一把脸,看着苏麻喇嬷嬷急切的说道:“嬷嬷,您先答应念声,无论念声接下来要说什么,都清嬷嬷您先不要生气,等着念声说完了,您要打要罚,念声都受了。” 苏麻喇嬷嬷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明明是自己还委屈的紧,可一说到要事还能把那份委屈憋回去,心里刚刚对念声要私入阿哥所缩产生的不满登时减去了不少。“奴婢是什么人,怎么就能对您要打要罚了?您只管说就是了,奴婢听着。” 念声便急匆匆的把上午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个大概,“确实是念声一时莽撞,开罪了李嬷嬷,但请嬷嬷您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帮一帮念声。也……”这个时候说出德妃那边的利害关系来,念声多少有些担心苏麻喇嬷嬷会误会自己是抬出德妃娘娘来压人,但是不说,念声又怕为着李嬷嬷的那层关系,苏麻喇嬷嬷未必会愿意答应自己,所以十分迟疑。 苏麻喇嬷嬷听了念声的讲述,已经是十分的不高兴,有听见念声迟疑,不免有些动怒,“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您也坐进了奴婢的屋里,怎么还有什么要隐瞒的吗?”所以不快的催促道。 “念声不敢。只是念声怕嬷嬷误会,所以一时没想好要怎么说。”念声连忙解释道,“此事因念声而起,又发生在德妃娘娘的宫里,李嬷嬷若是说出什么去,那德妃娘娘和永和宫势必受到牵连。念声一人之过,要是再连累了别人,那就真的是念声的罪过了。” 苏麻喇嬷嬷听着点了点头,久居深宫的她十分明白,德妃一向在宫里是没什么是非的,可也就是因为她没是非,才会有多少人都希望能看到她的是非,想看看深得皇帝喜爱的德妃被拉下水的情景。 念声看着苏麻喇嬷嬷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又说道:“念声不想嬷嬷误会念声是为了求得嬷嬷的帮助而搬出德妃娘娘来压人的,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 苏麻喇嬷嬷叹了口,神情颇为无奈的说:“原先太皇太后在的时候就说过,宫里有些奴才呆的时间久了,混迹的地方多了,难免就会不好压制,所以宫里才会有除了主子跟前的近身,年纪大了宫人就要退居养老的管理。不仅是因为他们年纪大了不方便伺候主子了,也是防着有些人倚老卖老,以奴欺主。可是千防万防,也还是没防住有些人钻空子,总能借机生事。” “其实李嬷嬷也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只是念声一时气性太大,所以才惹出了这等麻烦。”念声见苏麻喇嬷嬷越说越生气,赶紧劝慰解释。“念声此来也不是要把事情闹大,只是希望嬷嬷能看在念声鲁莽,但祸不及他人的份上,拦一拦李嬷嬷。念声在此先谢过嬷嬷了。”说着念声就要下地给苏麻喇嬷嬷行礼。 却被苏麻喇嬷嬷一把拉住,嗔怪道:“您这是做什么?无论如何也没有您和奴婢行礼的道理。何况这本就是她有错在先,口口声声的要上下尊卑,她自己倒是先犯了规矩。当然,您也不是没有错,她既是那样,您告诉了德妃娘娘,自然有宫里的上位来压制她。您由着性子一闹是解气了,这留下的后事儿不是还是要别人来替你善后吗?” “嬷嬷教训的是。”念声又坐回到炕沿边上,低着头说道。 苏麻喇嬷嬷原来是担心念声做了阿哥的侧福晋,心里没了高低,所以一开始才不给她好脸色,为的是要挫一挫念声的锐气,毕竟对着自己喜爱的晚辈,嬷嬷还是愿意多教着些的。现在知道了念声突然来访的缘由,再加上李嬷嬷犯了忌讳,苏麻喇嬷嬷自然没有不帮念声的道理。 “快别在别扭了,不然谁还以为是老婆子欺负了您去呢。”苏麻喇嬷嬷打趣着念声道,“事情奴婢已经知道了。既然德妃娘娘有她的不得已,那就由奴婢来出面吧。究竟是奴婢教导无方,反倒是让主子们为难了。” 念声拉了苏麻喇嬷嬷的手晃着说,“嬷嬷快别这样讲,明明不是您的错。人心隔肚皮,一个师傅教出来的,秉性差的远了的多了去了,怎么还能说是师傅没教好呢?” 苏麻喇嬷嬷反手握住念声的手,和悦的说:“您啊!有副好心肠,也有个好脑子,就是这脾气,怎么就不能再沉稳些呢?马上也是要嫁人的人了,还和个小孩子一样,这才哪到哪啊?眼泪都委屈出来了,将来到了十三爷的府里,您怎么坐得住镇,压弹住一府的人啊?” 听苏麻喇嬷嬷说起以后的事情,念声止不住就想起刚才胤祥对待自己的种种,脸上忍不住又冷淡了下来。 不过好在念声一直低着头,苏麻喇嬷嬷也瞧不太清她的脸色,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既然人都过来了,就多坐一会儿子再走吧。按着时辰,十三爷也快要回来了。你们小两口正是热乎的时候,多见一面也没什么。”苏麻喇嬷嬷也是把念声当孙女一样来疼爱,嘴上不说,心里也还是宠她多一点。 苏麻喇嬷嬷说着,手里握着念声的手翻看着,“女孩子啊,样貌好固然是重要的,这手也要白白净净的才好。您啊,就是不仅人漂亮,这手也是相当……”苏麻喇嬷嬷原想着怕自己的话让念声害臊,就随口找了话想岔开,谁知道却正瞧见念声手腕子上的淤青。 “这是怎么了?”苏麻喇嬷嬷惊呼一声,“这得是下了多大的劲儿才能给弄成这样啊?这是在哪里弄的?怎么弄的?”嬷嬷急的一连串的问着。 念声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的伤痕,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刚才那伙人下手的时候弄成这样的。念声一边抽回自己的手,一边勉强笑了和苏麻喇嬷嬷说:“您不说我都没看见呢,可不是吗?这是怎么弄的,我糊里糊涂的居然一点都没察觉……难道是早上戴镯子的时候不小心?”念声这蹩脚的借口越说声音越小。 苏麻喇嬷嬷听着听着就冷下了脸,“其实奴婢刚才就有些奇怪了。永和宫送话的小太监来了又走,过了那么久您才进门,按理说是不应该的,原以为您是路不熟,或是绕到哪里玩去了。可刚刚听您说,这么大的事儿,您应该是一路直奔阿哥所来的,怎么会耽搁这么久?” 这回念声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骗苏麻喇嬷嬷的话她说不出口,可要是实话实说,自己对那伙人的来路没有丝毫的头绪,要怎么和嬷嬷说呢? “难不成这是十三爷做的孽吗?”苏麻喇嬷嬷探寻的问道。 “不!不是的!”念声虽然心里正恼着胤祥,可也容不得别人说他的不好,慌忙就辩解道。 苏麻喇嬷嬷看着念声慌张的神色,越发认定自己才对了,才要细问,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嬷嬷,可不带您这么编排我的。” ... 204-谁吓谁一跳呀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等着着念声进了阿哥所,才决定要跟进来看看。 海亮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念声是进了苏麻喇嬷嬷的屋里。 胤祥只要知道念声不是来见胤禵,心里就踏实了。一路过来,到了近前刻意放轻了步子,为的就是听听念声如此心急火燎的跑到阿哥所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屋里的两个人,一个着急说明此行的目的,一个只顾着关切眼前的孩子,谁都没去主意居然还有人敢在苏麻喇嬷嬷的屋外听墙根。 所以胤祥扬声说着走进屋里来的时候,把正说话的一老一小都给吓了一跳。 还是苏麻喇嬷嬷率先反应过来,嗔怪道:“十三阿哥也是封了贝勒的人,再过些时日就要有家室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说着看了看天色,又问道:“时辰还早,您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胤祥笑嘻嘻的挨着念声就在炕沿上坐了下来,“今儿个部里不忙,四哥有事儿先走了,我这不也就跟着偷个懒吗?” 念声察觉的胤祥贴近了自己,不动声色的往苏麻喇嬷嬷身边略移了移。 原本胤祥看看能挨着念声的后背,现在一空,他心里知道念声还在和自己生气,也不再往上贴,只管和嬷嬷笑着说话。“好容易有功夫回来的早,说是来瞧瞧嬷嬷,结果这还没踏进门就听见您老人家编排我。我这是又做了什么惹着您了不成?” 苏麻喇嬷嬷疼爱的打量着胤祥,刚问了外头谁在,让上茶端点心,听着胤祥问,脸上故意冷了一下才说道:“念声好端端的白净腕子上平白多了那么一道印子,看得人怪心疼的。不是你犯浑手里没轻重,还能是她自己把自己攥成那样的?”话虽这样说,可苏麻喇嬷嬷眼里的慈爱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那我可真是冤枉啊!”胤祥听了连声喊冤,“这宫里现在谁不知道她是在德妃娘娘身边学规矩的,偏偏她还有个好人缘,才进了永和宫几次呀?恨不得人人都偏心了她去。嬷嬷你是不知道,昨儿德妃娘娘留饭,环春姑姑尽挑好吃的往念声跟前摆,我和四哥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呢。” 胤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扯了扯念声的衣袖,“你倒是说句话呀?爷说的是不是实情?你快和嬷嬷说说,别让她老人家老是疑心爷欺负你。” 念声扯回自己的衣袖,转过脸来瞪了胤祥一眼,小声凶了他一句:“你干嘛呀!?”才微微带了笑意转连对着苏麻喇嬷嬷说道:“嬷嬷,您放心。这真的是念声自己不小心,和十三爷没关系。您再说他几句,他一会儿要是恼了,真的动起手来,我可真打不过他呢。”说完脸上笑意越发清楚。 “你们啊!”苏麻喇嬷嬷笑着又拉住了念声的手,“这才是你们小夫妻该有的劲头呢。将来在一个府里,也是这样说说笑笑的才好,就是偶然闹一闹也无妨,只要不是真的心里记仇就行。吵吵闹闹的,日子还红火不是?” “嬷嬷……”念声听了苏麻喇嬷嬷的话,脸上飞红低下头去娇嗔道。 胤祥却是笑的越发得意,“难怪民间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嬷嬷的话简直就是金玉良言,胤祥一定把您老这话好好记住了,将来念声要是和我置气,我就用您今儿这话来教育她。”说着又笑了起来。 苏麻喇嬷嬷的脸上已然笑成了一朵花,“您看看您,还说要教育念声,奴婢倒是觉得她已经很好了。倒是阿哥您,要改一改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了,女孩儿家的终归还是要您多体贴。就是有些小脾气小性子的,您多包容包容就过去了。” “听见了没呢?嬷嬷说你呢。”念声跟着就是回头白了胤祥一眼。 “都听着呢。”胤祥应的很是痛快,“不过,你不在永和宫里好好呆着,跑到嬷嬷这里做什么来了?”胤祥明明刚才在门外听了个十之六七的,可眼下他非要冷不丁的把问题再抛出一遍来,一则是要确认念声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二则也是要帮着念声再确认一遍嬷嬷的打算。 可念声并不想再当着苏麻喇嬷嬷的面和胤祥细说自己的事,更碍着刚才胤祥那么轻易的就放走了要绑架自己的人这一层,若不是眼下当着苏麻喇嬷嬷的面,念声根本不打算和胤祥说话。所以念声全当没听见胤祥的话,只是笑着和苏麻喇嬷嬷撒娇,“嬷嬷,您瞧他呀~一进来就跟审犯人似的,逮着我问个没完。念声就是想您了,来看看您,他都有一堆话呢。”说着不忘冲苏麻喇嬷嬷挤了挤眼睛。 苏麻喇嬷嬷会意,念声这事儿算是后宫的事儿,皇子们没理由平白牵扯进来,所以也帮着念声打马虎眼,只说:“可不是吗?十三阿哥在外头忙了一天,也不说先去洗漱了换身衣裳。念声将来可以一定看住了他,别叫阿哥这样说出招人笑话。” “念声记下了,以后定不会让他这般邋遢。”念声说着听着外头有宫女送了茶水点心进来,一面起身帮着,一面“好声好气”的哄着胤祥道:“十三爷,您还是好歹先去洗了手再来吧,不然点心还没吃到嘴里,就先惹的嬷嬷不不喜欢了。” 胤祥没想到念声就这么轻易的把自己给应付了过去,脸上忍不住一阵错愕。 “十三阿哥?”念声故作迷惘的看了胤祥道,“您这是怎么了?臣女和嬷嬷又不会抢您的点心吃,您还愣着干嘛?快去呀。”说着手下似是不经意的在胤祥的袖子上扫了一下。 胤祥回过神来,少有的瞪了念声一眼,随即对苏麻喇嬷嬷笑着说了声,“嬷嬷,那我去去就来。”说完喊着海亮就往自己屋里回。 等着胤祥换好衣服,收拾妥当了回来,念声已经伺候着苏麻喇嬷嬷喝了一碗奶茶,用了半块点心。 眼见胤祥进来,为着怕胤祥再过问自己为何而来,念声就按着和嬷嬷商量好的话开口道:“嬷嬷,既然十三阿哥回来了,时候也不早了,就让他陪着您好好坐会儿,念声先回去了。” 苏麻喇嬷嬷笑着点头应道,“时候是不早了,你来的功夫也不短了,快回吧。替奴婢给德妃娘娘带好,让她放放宽心就是了。” 念声给苏麻喇嬷嬷蹲了半个福,才笑着应了。 胤祥一见念声要走,当然不能轻易放她去,“怎么爷才回来你就要走?难道是在躲着爷不成?” 念声轻轻笑了道,“原也就不是来看您的,顺便见着了,不觉得不合礼数自觉退避也就算了。您怎么还反倒是挣起这个来了?” “爷……”胤祥让念声说的一时语塞,干瞪眼说不出什么来。 苏麻喇嬷嬷忙解围道:“好了。十三阿哥,念声小姐是来的久了,再不回去永和宫里该着急了。你们见面以后有的是时候,难道还要和奴婢挣这一时半刻的吗?” “就是就是。”念声借机抢白胤祥说,“十三爷怎么跟小孩似的?” “您也别再损他了,他这不都为了能多和您相处一会儿吗?”苏麻喇嬷嬷跟老祖母看着孙儿们玩闹一般,哄了这个也不忘敲打那个两句。 念声偷偷吐了吐舌头,又玩笑了胤祥几句,才正式别过苏麻喇嬷嬷辞了出去。 小太监殷勤的把念声一路送出了阿哥所,又给她重新指一遍回永和宫的路,才躬身退了回去。 念声再度站上宫道,看着眼前的青石板路,心里忍不住一阵慌乱。之前的人会不会还在暗处伺机伏击自己?还是会有别人有可能冲自己下手?按理说自己见过苏麻喇嬷嬷,这宫里也应该都知道自己从永和宫来过阿哥所了,应该不至于有人敢再冒这个险。可万一要是有人就是要赌这个大家都觉着该避嫌的时候反其道而行之呢? 念声打量着路上,却是许久没有迈出步子。 正当念声心里打鼓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 吓得念声“啊!”的一声,想也不想的就往前跑了两步,紧接着转身试图看清来人是谁。 念声惊魂未定的转过身来,却正瞧见胤祥一脸坏笑的站在自己身后,不用问,刚才搭在自己肩上的那一下定然就是他干的了! “你干嘛啊?!”念声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冲着胤祥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我啊?你这样不声不响的站在人身后,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人的恐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率先爆发出来的情绪往往不是害怕,而是愤怒,一种怒不可遏的愤怒,尤其是当这种情绪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的时候。 而眼下,胤祥正好就适时的充当了念声情绪宣泄的窗口。 胤祥是好心,怕念声回去路上再有什么意外,所以不顾苏麻喇嬷嬷的笑话,打了几句马虎眼就匆匆忙忙的追着念声跑了出来。 原先胤祥还担心念声走远了,谁知道出来就看见念声呆立在门口,心里倒也不是为了玩笑,就是极平常的拍了她一下,正要开口说话反倒被念声的反应惊的呆住了。 () 205-兜回来的圈子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被念声突如其来的一顿喝问,胤祥终究是没能忍住自己的火气,连带刚才在苏麻喇嬷嬷那里念声刁难自己的账一并算上,胤祥毫不客气的对着念声吼道:“要问也是该爷问你才对!怎么了你就匆匆忙忙来了这阿哥所,现在说是急着回去却在这门口发起了呆。爷不过是招呼你一声,你至于如此大惊小怪的吗?” 念声的反应本是一时应激,发泄出来就好了许多,只是让胤祥这么一通吼过,心里难免又别扭起来,所以面上也不善,“阿哥教训的是,是臣女失仪了。臣女向您道歉。这就回永和宫了。”说完真给胤祥福了一福,行完礼,也不等胤祥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念声很快就走出去了三五步,她原以为自己这样说话定会惹的胤祥心里不快,或是愧疚,不论是哪种,依着胤祥的性子都定然不会轻易让自己走了,念声就一边走一边等着胤祥来拦自己。 可谁知念声都走出去十几步了,身后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念声心里不由得有些生气,脚下也跟着加快加重了步子,暗暗想着,你不来哄我也罢,看我后日会不会见你! 又走了几步,念声心里多少有些不甘,难道这人真就这么不在乎我?心里想着,念声忍不住就放慢了步子,微微侧过脸去想偷偷瞄一眼胤祥究竟是不是回阿哥所去了。 “看什么看?” 念声才刚一有点动作,就听见胤祥的声音在自己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 “走个路不知道往前看,左右乱看什么?”胤祥见念声放慢了步子,索性疾走几步和她站了并肩,漫不经心的说道:“也难怪德妃娘娘要召你入宫学规矩了,这连走路都是一副不专心的样子,将来怎么能做的好一府的福晋?” 念声没言语,只是微微低了头,继续往前走。 胤祥扫了念声一眼,扬着下巴又说道:“你不就是想看看爷有没有回去吗?” 念声因为自己的心思被戳破了,越发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一句话也不肯说。 “你以为爷傻啊?刚刚还有人要对你图谋不轨,现在眼见着太阳都偏西了,爷还放任你一个人走回去?万一再有人做些什么手脚,你还能指着谁再救你一次不成?”胤祥倒是不甚在意念声跟不跟自己说话,反正他只要知道自己说的话念声都听着呢就行。 念声看着眼前的路,轻声说了一句:“十三爷既然有这个心思,为何刚才不说。” “刚才说?”胤祥表情夸张的撇了撇嘴,“爷刚才不过是拍了你一下,你就叫嚷的恨不能满宫里动听见了,堵得爷哪里还有张嘴的机会?” “还说没张嘴的机会,也不知道是谁吼了我哪一大通。”念声多少有些理亏,又顾忌着是在宫道上,也不敢和胤祥再大声争执,只有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小声嘟囔道。 胤祥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若不是那般……”胤祥现在冷静下来,细想念声刚才倒也称不上是多过分任性,也就顺势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改口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说什么?”念声明知故问的反问道。 “你来阿哥所见苏麻喇嬷嬷到底是为了什么?”胤祥早就料到念声不会轻易告诉了自己,所以这儿子的耐心比着之前也就多准备了几分。 念声略一思量,这事儿原本就没什么不能对胤祥说的,只是份数后宫胤祥不可以掺和,“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可有一条你得先答应了我,不然你也就不必听了。” “说。” “这事儿你听听,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也就算了,只是不许掺和更不许插手。”念声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胤祥强调着。 “好。”胤祥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一口答应了念声的要求。 念声就把李嬷嬷上午在永和宫和自己发生的摩擦,自己如何得到换春的暗中相助,最后有来见苏麻喇嬷嬷的事情一一和胤祥说了一遍。“这里面的前因后果大致就是这样了,只是我没想到居然有人动作这么快,能想到在宫道附近伏击我。” 胤祥听的虽然眉头紧皱,但到底是在宫中浸淫多年,他明白宫里有些背光的角落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有更龌龊更出人意料的,没有什么是那些人做不出来的。“确实有些出人意料,按着环春讲的,铃铛会宫里四处找你,可能做到像这样一听到信儿就能有所行动的人却是没有几个,不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你可是事先答应过我的,听过就算了,不许管的。”念声听胤祥分析的如此透彻,生怕他会插手,赶紧又强调道。 胤祥摇了摇头,“爷才不会管呢。只要你人没事儿,爷也算是给过那些人警告了,还管那么多干嘛?皇子插手后宫,不管什么时候,说到谁跟前那都是大忌,爷疯了吗?” 听胤祥这样说,念声才略放心了些,“你不管还说那么多,不是吓唬人吗?”嘴上却少不得怨怼一句。 “爷这是说给你听的。”胤祥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他原就不是喜欢板着脸的人,现在这样才是他最惯常的,“你在宫里才呆了几天就有高位的娘娘如此‘看重’你了,以后的这段时间里,你就一定要多加小心。保不齐还有什么等着你呢。爷说这些给你听,就是要你认清眼前的局势,尤其是对有些人要更多礼让退避才行。” “让你说的这宫里跟龙潭虎穴似的,吓唬谁呢?”念声虽然知道宫里不乏不传之秘,但就刚才见识的到的手段而言,似乎也不比自家府邸里女人们之间的争斗高明了多少去。“我们府里也有姨娘看得宠的姨娘不顺眼,偷偷让人弄了她的侍女去打骂解气的,最后翻出来不过是大家没脸的事情。他们刚刚要是真绑了我去,还能杀了我不成?” 胤祥听了念声的话,忍不住眉梢一挑,声音低沉的说:“你以为呢?宫里可有的是犄角旮旯的井,没人住的屋子,就是真的把你扔到金水河里淹死了,只要说是你自己贪玩,不知怎么掉进去了,又没人跟着,就死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对你阿玛自然会有些抚恤,最大的交待也不过就是把本该跟着你的人治个失职的罪,打死了也就完了。” 人命关天的事情让胤祥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意思。 看着念声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胤祥又说道:“你别以为爷是在编故事吓唬你,不信你去问问环春姑姑,这宫里四下的冤魂野鬼多了去了。” “那他们要是刚才没遇见你,得手了,带着我去了,我也就这样消失了,十三阿哥日后可还会记得我吗?”念头怔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问道。 “说什么傻话呢?”胤祥肃了神色说,“爷怎么可能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可刚才明明就是我运气好!”念声略高了声音道,“要不是我运气好,要不是海亮恰巧听到,又让人去请了您,要不是您到的快,只怕我和海亮现在已经是两具尸首了也说不定。”念声现在才明白过来后怕这两个字的意思,身上忍不住微微有些颤抖。 胤祥眉头紧皱,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你说这些做什么?这不都是没发生的事儿吗?” 念声盯着胤祥,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明明知道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居然还是放了那一伙儿人走?” 胤祥没想到念声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居然是在这里等着自己,“怎么兜了一圈你又兜回到这个问题上了?” “原是不想说的,可您刚才的话是在是太过让人心惊了。”念声心里其实一直也没绕过这个坎儿去,只是出了阿哥所先是顾着害怕,后又和胤祥说了李嬷嬷的事情,一时没有提到那事儿而已。现在引了出来,也不再是当着人前了,念声没什么不敢说的。 胤祥突然领悟了老话常说的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禁暗暗后悔,自己怎么就没事儿又当着念声的面提起了这些来。“爷之前就和你解释过了,就是现在说回来,也还是那个道理,像这种烫手山芋没有理由要留在自己手里。你当真以为爷放了他们走,他们回去就能有好下场吗?就按着他们和爷之间的默契,往最轻了说,他们办事不利,也少不得一顿责罚。要是敢有哪个心眼实点,胆子小点,再把实话说出来,他们的主子只怕未必会留下他们的性命。” 又是性命,念声觉得自己进宫这不到两日的光景里,听到最多就是这两个字,不管是什么事儿,在这宫里好像动辄都回牵扯到性命二字。想到这里,念声突然没有了和胤祥再争执下去的力气,她只想赶紧回到永和宫里,先找个能让自己觉得安全些的地方躲会儿才是最重要的。 () 206-当胤禛逮到胤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见念声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只好放缓了神色说:“这里也不是容你我争执的地方,爷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念声终于没在和胤祥争吵,而是老实的点了点头,木然的跟着胤祥往永和宫去了。 两个人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走着。 念声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能和胤祥在日暮将近的时候一起并肩同行的场景,可眼下她心里只觉得冰冷无处安放,任再好的景致也品不出什么滋味了。 环春安排在永和宫门口等候的念声的小太监老远就看见了念声和胤祥一起过来,早早就一溜烟的去报给了环春知道。 等着环春快步迎出来的时候,胤祥已经陪着念声走到了宫门口。 胤祥看见环春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微微笑了道:“见到您也就算是放心了,我把她托付给姑姑,这就要回部里去了。”胤祥原本就是回阿哥所找被自己遗漏的公文,撞见念声有危险,他才耽搁了这么久,要是再不回去,还不知道胤禛要怎么说自己呢。 环春先向胤祥行过礼,才要答话却先发现了念声的脸色不对,又一想才意识到怎么是十三阿哥送了念声回来?环春心里顿时升起疑虑,少不得略拦了胤祥问道:“十三阿哥怎么这会儿子有空走动?” 胤祥看了一眼念声,知道她此时是说不出什么了,但今儿这事儿还必须要让德妃娘娘也知道,才好再有应对,只好先按下自己着急回去的心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姑不如先让念声进去,再让胤祥和您解释几句。” 环春一边点头,一边让人去喊了铃铛过来伺候念声回房,正待回身要招呼胤祥去偏殿说话,却见胤祥站在宫门边上并不往里走。“十三阿哥不是有话要嘱咐奴婢吗?”不由得有些奇怪的问道。 “也说不了几句,我那边还有公务。”胤祥说着指了指门外。 环春会意,走回门边。 胤祥把事情的经过拣紧要的和环春说了,“好在现在苏麻喇嬷嬷是要护着念声的,至于对念声下手那边,我也算是卖过情面了。还请姑姑代为转告德妃娘娘,请娘娘多加防范一二,别让什么人再借机找了便宜去才是。” 环春听完这前前后后的话,就算久在后宫也少不得听的心惊肉跳的,“此事实在太过重大,十三阿哥既然来了,何不亲自向娘娘说明?” 胤祥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答道:“实不相瞒,我这是从部里溜出来的,现在回去只怕都有些晚了,要是再见过德妃娘娘把话说完了,只怕四哥等下吃了我的心都有了。” 环春点头,四贝勒的脾气速来严谨,于公事上更是如此,“如此十三阿哥就先去吧,若是四贝勒问起,您只管照实说。四贝勒虽然有时候脾气大些,可终归还是通情理的。” 胤祥点头,只说请环春多多照顾念声,“她定然是没见过这样是阵仗,我又没功夫和她再多解释,心里定然是有疙瘩的,只有请姑姑看在我的面子上担待她些了。” “十三阿哥说的哪里话?”环春忙应下了,“念声小姐一贯待奴婢们都极好,一定没有委屈了她的道理。” 胤祥又谢过了环春,才真的离了永和宫往部里去了。 环春送走了胤祥,原打算先去看看念声,可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先去见过德妃娘娘再说。 德妃听说了胤祥送念声回来的事情,又见环春等了这么久才过来,就料定这里是有什么事儿的,所以不等环春开口,就先问道:“念声回来了?胤祥呢?” 环春给主子行了礼,看了看四周。 德妃会意的吩咐左右,“你们都先下去吧,没有招呼不要进来。” 等着人都出去了,寝殿的门被带上了,环春才走进德妃娘娘把那一段子让自己心里发毛的话说了出来。 德妃听了也是一惊,她原先想着无非是有些人会给念声使绊子,拖着她好让李嬷嬷那边先有机会见到苏麻喇嬷嬷,却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急切到如此大胆。“念声没事儿吧?”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人没事儿。 “娘娘放心,念声小姐是十三阿哥亲自救下的,又是亲自送回来的,没事儿的。不过……”环春觉得有些话自己实在是不好说。 “不过什么?”德妃追问道,“有什么话你就说,这个时候你吞吞吐吐的不是惹本宫着急吗?” 环春只好硬着头皮道,“其实也做不得准,不过奴婢看着念声小姐刚才的神色好像是受了些惊吓的,人都木木呆呆的。” 德妃听了倒也没有十分着急,“那孩子虽然是在世家府邸长大,可哪能见识过这些手段?别说是领教,就是听了只怕都觉得匪夷所思,受了惊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照顾着点,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了,便说是本宫找太医请平安脉,让来瞧瞧。” “可奴婢冷眼瞧着,念声小姐似是不单单被吓着了,估计和十三阿哥还有些干系。”环春的话说到这里,才算是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德妃才一听了这话就皱起了眉头,“胤祥?”语气间或多或少的流露出了些许的无奈的和埋怨,“唉……”轻叹了一声才开口道,“究竟是皇子,再如何也不能受丁点的委屈。胤禛那个时候那么稀罕四福晋,可开始的时候不也是两个人为着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儿吵吵闹闹了许久?想来是念声受了惊吓,也不会顾上给胤祥好脸色,两人闹了别扭了吧?” “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环春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是不能轻易猜测的。“不过听娘娘您这样一说,奴婢倒觉得兴许还真就是这样呢。” 德妃悠悠的喝了口茶,既然苏麻喇嬷嬷现在已经答应庇护念声,人也平安回来了,也就没有什么再值得她担心的了。“别的也就没什么事儿了。既然念声不舒服,就让她先好好歇歇吧,这一路走来走去的,也不轻省。你去看她的时候,告诉她一声,本宫明天再去看她。” 环春一一答应着,见德妃再没有别的吩咐了,才招呼了人进来伺候着,自己则退了出去,往念声那边去。 念声由铃铛陪着回了自己屋里,也不肯多说什么,只推脱说自己累了,就让铃铛伺候着躺下了。 以至于环春特意过去的时候,也只是隔着床幔轻声唤了两声,没听见念声答应,也就以为她睡下了,所以只嘱咐了铃铛几句,便去忙了。 胤祥离了永和宫,一路上紧赶慢赶的赶回部里去。 谁知道胤祥前脚刚踏进兵部,还没等他溜到自己书案前,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胤祥身子一僵,随即停下了脚步,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强迫自己转过了身子。 不出胤祥所料,他一转身就正对上胤禛那阴沉的面孔。“嘿嘿,四哥。”胤祥颇有些尴尬的笑着叫了胤禛一声。“没忙着啊?” 胤禛冷哼了一声,背着手绕过胤祥先一步迈进了屋里,也不扭头看胤祥,只是说:“可不就是没忙着吗。”这话要是别人说,兴许还像是句玩笑话,可让胤禛这么冷嗖嗖的说出来,真让人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你十三阿哥手里的公文一份也没转过来,我倒是想忙,我忙什么呀?” “四哥……”胤祥想起手里的文书,急忙就递到了胤禛跟前。 胤禛却并不伸手去接,胤祥就讪讪的笑着把那文书放在了自己的书案上。 胤禛冷冷的上下打量了胤祥好几遍,才又开口道:“说说吧?这半天的功夫,部里上上下下都找不到你人,你又跑到哪里去钻沙躲懒了?” “我哪有躲懒?我这不是早上走的急,把公文落在了屋里,刚刚发现了就赶着回去拿了来,也好不耽误办差吗。”胤祥指着公文解释道,他自认这不算是撒谎。 胤禛瞟了一眼胤祥指着的公文,“那个公文就不能让海亮他们去?” “海亮今儿不是没跟着我吗?” “你让海浩跑一趟也行吧?” “四哥身边的人,我怎么好轻易使唤?”胤祥随口接了一句,一看胤禛的神色,赶紧接着说道:“再说了,这公文是我放的,他们万一找不到,岂不是更耽误功夫?” 胤禛原本不过是打算提醒胤祥几句就算了,但看着他这百变抵赖的滑头样子,心里忍不住就腾起了怒火来。“从这里到阿哥所一来一回才要多久?你当我是没走过吗?”说着又指了胤祥身上说:“你自己看看你自己,难道去拿个公文还要换身衣裳吗?” 胤祥这才想起来,在阿哥所的时候自己为了安抚苏麻喇嬷嬷回屋里换了一身衣服,自然现在穿才不是早上的朝服了。“我这……我这不是走的急,那身被汗湿透了不舒服,才就顺便换掉了的吗?” “屁话!”胤禛狠狠的就骂在了自己弟弟的脸上。 () 207-可是有端倪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每个都讨厌被别人所欺骗,尤其是像先前胤祥施展的这种根本经不起推敲的谎言,让胤禛简直恼火到了极致。 “你当我是三岁大的孩子嘛?”胤禛指着胤祥的脸质问道,“你若真的只是一时贪玩偷懒,跑出去一时半刻的也就罢了。偏偏你还要编这种烂幌子来欺瞒我!你是真的觉着自己大了,连我这个做四哥的也不好收拾你了吗?” 胤祥没想到胤禛会如此生气,忙收起玩笑的表情,恭谨的低下了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确实是为了那文书回了一趟阿哥所,却没成想半路上出了点儿事儿,就给耽搁住了。但那边一处理好,我就急忙赶回来了。谁知道会正好让四哥您给逮着……”部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胤祥说的多少有些遮掩。 胤禛听了眉头越发紧锁,“不过是回去一趟,还能有人劫道不成?”若在平时这也就是句玩笑话,此刻却是被胤禛拿来抢白自己弟弟的。 刚刚发生的事情被胤禛无意戳中,胤祥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跳,脸上也跟着微微一变。 这倒是没逃过胤禛的眼睛,“怎么?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让你这般的为难?连四哥也不能说吗?” 胤祥明白自己再刻意隐瞒下去已经没了意义,德妃娘娘处都知晓过的事情,与其日后让别人说出来,倒不如自己坦白告诉了胤禛,说不定还能多个人帮着参详。 于是胤祥略一沉吟,就还是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和胤禛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念声她一个女孩子家又气又怕的,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就干脆送了她回永和宫。这一来一回时间上花费不少,我还哪有工夫回阿哥所再换了衣服出来?再说要是真回去换,让苏麻喇嬷嬷看见我,少不得又是一顿问东问西,让嬷嬷知道我糊弄她老人家,我真的就不用在阿哥所呆了。”胤祥说着无奈的摊了摊手, 胤禛听完真可谓是大吃一惊,宫里有些不能为外人知道的龌龊他的是知道的,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疯狂剧烈道如此地步。“光天化日之下的,还就在阿哥所附近,居然有人敢行如此歹毒之举,你怎么就没把人拿下了好好审一审呢?”胤禛也免不了一时火大。 “四哥,您怎么能和念声那丫头一样呢?”胤祥赶紧拦下了胤禛后面的话,“她是不清楚这宫里盘根错节的弯弯绕,难道您也一点不明白吗?我留下这么个烫手的山芋,是要自己捂着?还是丢给永和宫?但是不管是怎么处理,这事儿还都牵扯着外臣的,如果真的闹出个什么来,岂不最后打的是皇阿玛的脸……” 胤禛顺着胤祥的话一想,惊觉自己方才果然是太过冲动了。此事牵扯外臣家眷在宫中的安危,处置的结果自然是会被皇帝知道,到时候明着暗着这一巴掌都是打在康熙的脸上,试问皇帝要是不高兴了,这里里外外牵扯到的人里又有哪一个能好过了? 想到这里,胤禛一时多少也有些没了主意,只好说:“既然现在是没事儿了,就先放一放吧。你抓紧把手头的事情理一理,交待一下。明天我陪着你再去一趟永和宫,看看我额娘会不会已经查到了什么,顺便你也去瞧瞧人家,别真的吓着了。” “四哥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打算的。既然四哥愿意同往,那是最好,也免得我不好和德妃娘娘开口。”胤祥见胤禛肯帮忙,心里顿时觉得踏实不少。“我已经吩咐了海亮,让他找机会也在宫里四下打听一下,总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才能有的放矢的有所防范。” 兄弟俩一番合计也算是有了计较,便各自着手去忙手头的事情,万事只等明天再说。 这一夜,念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算睡着了还是没睡着,白天的事情一遍一遍的在她的脑子里过着,闭上眼睛也好,睁开眼睛也罢,总是觉得那场景都还在眼前,怎么躲都躲不开。 此时铃铛就睡在床边的一张小榻上,隔着帷幔念声可以听见她轻微的呼噜声,这孩子为了自己忙活了一天,也跟着忧心了一天,真是够为难她的了。念声听着,心里想着,要是到自己离宫那天能把铃铛也带走该多好,这样的孩子不该在宫里熬着的。想到这里,念声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多了,铃铛既然进了宫,就是宫里的人了,如果不逢恩赦,怎么也要到二十五岁,才有机会出宫和家人团聚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决定她的去留呢? 念声翻了个身,听着铃铛的小动静,心里多少觉得踏实些,于是再度试着合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念声刚跟着环春把早膳的膳桌摆好,就听着有小太监进来说,四贝勒和十三贝勒来给德妃娘娘请安。 念声和环春对视一眼,环春忍不住笑了道,“从来也没见过这么早来请安的,这八成还是沾了念声小姐的光呢。” 念声红着脸低了头只顾着摆弄桌上的碗筷,也不去接话。 “要说四阿哥吧也就算了,只是这十三阿哥也太明显了点不是?”环春笑着用手肘碰了碰念声,“您说是不是呢?” “姑姑……”念声被她追的躲不掉,少不得嗔了一声,“姑姑还是赶紧告诉娘娘吧,两位贝勒爷可都还在外面等着呢。” 环春抿嘴笑着去了,留着念声在膳桌前继续忙活。 没过多一会儿,四贝勒和十三贝勒一起拥簇着德妃娘娘走了进来。 念声向德妃行礼,又像胤禛胤祥分别问过安,就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德妃看了一眼环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盈盈的让儿子和胤祥落座。“多少年也没见你们在永和宫里用过早膳了,今儿难得能坐在一处,都不要太拘束了。” 胤禛应了,就拉着胤祥坐下。 念声按着环春之前告诉自己的,把德妃娘娘平日喜欢的粥就盛了一碗端上去。 “既然难得咱们坐在一处,也就不要那么多人伺候着了,有他们为着反而别扭。”德妃等着念声给自己端好粥,抬手向左右吩咐道。“留下念声和环春就够了。”德妃说完,看见胤祥脸上一急,随即掩口笑了道:“去吧铃铛也叫来,她主子坐下用膳,自然是要她来伺候着的。” 胤祥听了当即也不好意思起来,低头“研究”起自己面前的碗筷来。 德妃娘娘拉了拉念声的手,柔声道:“好孩子,快坐下吧。原本也没有让你服侍本宫的道理。今儿还偏让有些人看见了,心里指不定怎么说本宫不知道心疼人呢。” “娘娘……”德妃话一出口,就听见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德妃不由得笑的更厉害了,指了这一对,对胤禛说道:“你看他们两个,有没有想起你当年的时候?” “额娘……”胤禛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这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这里有儿子什么事儿啊?” “好了好了,不说你们了。”德妃看着自己儿子老大不小了也要闹红了脸,才笑着收了话。“念声,你也给胤祥盛一碗粥送到他面前吧,不然只怕这顿饭他都吃不踏实呢。” 念声依言也盛了一碗粥,送到胤祥跟前,却看也没看一直盯着自己的胤祥一眼。 德妃看在眼里,怕胤祥尴尬恼怒,只好又开口招呼念声回到自己身边坐下用膳。 胤禛虽然为人冰冷些,可并不是不通人情,此时连他也觉得场面有些尴尬,于是没话找话的和德妃娘娘开口道:“儿子早上过来,就瞧着额娘起色很好,似乎心情也甚佳。不知道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额娘口否说出来让儿子也跟着乐呵乐呵?” 德妃遣走一屋子伺候的奴才就是为了方便说话,现在儿子问起,自然没有不说的道理。“今儿你和胤祥一道这么早来到永和宫不就事因为已经知道了昨天的事情了吗?” “正是。”胤禛点头道,“只是儿子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何人连这么点子小事儿都不肯放过,而且还不惜下这么重的手呢?” 德妃夹了一箸小菜给自己儿子,“这有什么难猜的?这宫里敢这样做,还有能力这样做的人就那么几个,可真正看着永和宫不顺眼,亦或者是看着念声不顺眼的无外乎还是那么几个。” 胤祥原本闷坐着没出声,现在看见胤禛冲自己使眼色,便也掂量着开口道:“昨夜我也想了许久,觉着还有一层可能,会不会是有可能冲着马尔汉大人去的?”毕竟马尔汉纵横兵部多年,又位极人臣,说他没得罪过人简直就是笑话。 “这也不是不可能。”德妃倒是不否认胤祥这种说法。这后宫自古以来都和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有人借念声来打压马尔汉也是一步妙招。 “那额娘高兴可是因为已经查到这背后的人是谁了?”胤禛配合着胤祥,一个垫场,一个就把戏开了场。。 () 208-印象模糊的通贵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德妃娘娘未语先笑,“也不能就说是完全查到了是谁,不过倒是发生了一件蹊跷的事情。” 胤禛见自己额娘不愿意明说,也就顺着德妃的话问道:“哦?什么事儿能让额娘都觉得蹊跷?一定要说给儿子听听,让儿子也跟着见识一下。” 德妃娘娘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一直低着头的念声和一脸探寻的胤祥,才说道:“通贵人昨晚让人捎话来,说是听说念声入宫,一直未有得见,想着今天过来给我请安,顺道要见一见的。” 通贵人?胤禛和胤祥听到这个名字都是一愣,面面相觑好一阵也没想起这位通贵人来。 “真不知道要说你们什么好了。”德妃娘娘无奈的笑了,“就是六公主的额娘啊。” 经德妃这样一说,胤禛胤祥兄弟俩才算是勉强想起了这位通贵人。 胤禛搜刮着脑子里为数不多的有关通贵人的记忆,探寻着和胤祥说:“似乎是姓纳喇氏,通贵人的阿玛是叫常……常……” 德妃娘娘见儿子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笑着道:“是常保素家的,通贵人的阿玛是个监生,在朝堂上事没有太多的参与,你们印象浅也是难免。” 胤祥平日对这位六公主都不怎么有印象,更何况是这深宫里年节下都未必会打照面的一个贵人。经过胤禛和德妃娘娘这么一说,胤祥才总算是对这位通贵人有了点印象。“这位贵人似乎很少在宫里走动吧?”胤祥迟疑的问道。 德妃看了一眼环春,示意她来和在座的人们好好解释清楚。 环春向众人行了一礼,才禀报道:“通贵人是惠妃娘娘宫里的人,康熙十四年,十八年都曾为万岁爷诞下皇子,但是都早殇。康熙二十四年通贵人才又有了咱们六公主。不过一直就在没有晋封过。通贵人素来谨言慎行,自打有了公主之后更是中日吃斋念佛,除了年节召见,很少离开自己的住处,与宫中诸位高位,甚至是惠妃娘娘都往来甚少。” 听完环春的话,别说是胤禛,胤祥兄弟俩,就连念声都有些迷糊了。按着环春和德妃娘娘说的,这位通贵人怎么都不会突然要来到永和宫里请安,更不会提到要见念声才是。 “娘娘,这事儿不对吧?”胤祥这会子再也按捺不住性子,心急的问道。“这么一个诸事不理会的人,要来看她?”说着胤祥指了一下念声,“这那哪儿都不挨着啊。” 胤禛伸手在桌下拉了拉胤祥的衣摆,冲他微微摇了摇头,转而转向德妃道:“额娘,儿子也觉得不对劲儿,如此反常莫不是有什么玄机?还是说……?”还是说着不理世俗的通贵人突然改了脾性,要准备谋划些什么了?胤禛心里隐隐有些不踏实,可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额娘兄弟也不行,所以这后面的话就吞回了肚子里。 德妃娘娘用汤匙搅了搅自己面前的粥,“所以才说是蹊跷事儿啊。念声昨儿才和李嬷嬷有些过节,又在去阿哥所的路数被人打了埋伏,通贵人就不早不晚的偏偏今天要来请安,要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点吧?” 两位阿哥对后宫里的事情哪有什么门道,所以虽然都知道不对劲,但还是听的五迷三道。 倒是念声久在自家府邸,见识过不少女人间的小心思,略微找到了点方向。“如果臣女没记错的话,环春姑姑刚才说过,这位贵人是惠妃娘娘宫里的人?”念声边说边想的看向了环春。 见环春点头后,念声才继续道:“十三贝勒救下臣女的时候,曾经和臣女说过,宫里能有那样的手腕和本事那拿臣女说事儿的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位。这位惠妃娘娘宫里最干净贵人,突然在这个时候来‘瞧’臣女,会不会就是……”念声恰到好处的停下了自己的猜测,后面的话不说,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了。 “本宫也是这个意思。”德妃听完念声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虽然本宫这里还没查出什么证据,可等会子和通贵人聊过,大约也就能有些线索了。” “如此倒也算是一桩好事了。”胤禛点头附和道。“辛苦额娘和这位通贵人好好聊聊,说不定还能有想意外的收获。”惠妃娘娘是大阿哥生母,在宫中颇有恩宠,地位稳固。这些年大阿哥一直不忿太子的储君之位,对其他皇子也多有防范,母子联手之下实力不容小视。胤禛对这位大哥实在是不得已的有些进而言之。 德妃娘娘一贯不喜欢儿子们参与党争,拉帮结派,但也不能看着儿子以一味的吃亏被打压,所以还是勉强应道:“自然是要叙一叙的,只是通贵人素来寡言,就是本宫有意多说笑些,她也未必能应酬的出来。” 胤禛冲自己额娘点了点头就不再多言了。 “苏麻喇嬷嬷昨晚那边也派了人来。”德妃娘娘见大家都静了下来,才接着说道:“李嬷嬷那边苏麻喇嬷嬷是亲自训诫过了,至于李嬷嬷散出去的话,苏麻喇嬷嬷也让她自己收拾了。相信不会再有不合时宜的话出现。念声,你昨天真是辛苦了。” 念声一听德妃娘娘提起自己,忙起身离座,躬身行礼道,“本就是念声的过错,给娘娘惹了麻烦。如今能弥补一二,已是万幸。哪里还当得起娘娘‘辛苦’二字。” 德妃摆了摆手,示意念声坐下,“自家人吃饭哪里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快坐下。”进而微微笑了道,“倒是你对我们胤祥,早上坐下到现在,你们之间连个对眼都没有。本宫可是都听说了,怎么?小两口的还闹不高兴了?” 念声没想到德妃娘娘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惊讶之下下意识的看向了胤祥。 胤祥也正吃惊,一抬头正对上念声的眼睛,他知道这话念声没法回,只好义不容辞的接了过来说:“哪有什么不高兴的。只是我今早没睡醒,人也有些懒散,所以一时没有顾忌到她罢了。”说完特意看了念声笑着问道:“你不会和爷为这点小事儿生气吧?” 念声看着胤祥一副赖皮的样子,想啐又没敢啐,只好侧过脸去,故意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来,“臣女哪里敢生十三阿哥的气呢?” “分明就是计较呢。”胤祥说着竟然起身离席走到了念声身边,盛了半碗粳米红枣粥递到念声面前,“爷给你盛碗粥,算是赔罪了。以后定然时时都看着你就是了。” :“你瞧瞧,这还没怎么着呢,咱们十三阿哥就知道要和媳妇腻味了。” 胤禛也没想到胤祥会这样做,只好无奈的赔笑道:“儿臣怎么突然就觉得十三弟这么没出息呢?将来只怕也是个怕老婆的。” 念声更没想到,这众目睽睽之下,还当着德妃这位长辈的面,胤祥就能毫无顾忌的和自己这般起腻。 好一会儿念声才反应过来,却不去接那粥碗,只看了胤祥笑道:“十三阿哥这么说,敢情是把小气的帽子戴在了臣女头上?” 胤祥被粥碗烫的手指发疼,只顾着使眼色示意念声快接过去。 可念声只是看着他笑,就是不伸手,急的胤祥再不顾的许多,把碗直接搁在了桌上。“爷可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想多了,还要刁难爷不成?”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去揉搓自己的耳垂。 念声这才把粥碗挪到了自己面前,瞟了一眼胤祥,“就该给您教训呢。当着长辈和兄长您就乱说话,也不嫌臊得慌。臣女脸皮薄,可不敢和您站到一个道上去。”说话间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别人没注意,胤祥可是把念声眼中这一抹精光看的真真的,心里顿时明白她这是至少不和自己置气了,所以也没再和念声斗嘴,笑着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行行行,都是爷的不是。只要你不生气了,怎么都好。” 念声也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喝起了碗里的粥。 早膳还没吃完,就有小太监在外面张望。 铃铛在环春的示意下出去问了,回来先和环春说了,才来德妃娘娘跟前回话。“娘娘,外头说通贵人已经到了。” 德妃素来温厚,便放下了碗筷,吩咐请进来,“没道理让客人等着。”有嘱咐胤禛和胤祥,“你们吃饱了再走。” 德妃一起放下碗筷,念声马上也停箸起身,要跟了德妃去。 经过胤祥身边的时候,念声听见胤祥轻不可闻的问了自己一句:“你吃饱了吗?” 念声只来得及狠狠瞪了胤祥一眼,就急急忙忙跟着德妃娘娘走了。 胤祥看着念声匆匆而去的背影,忍不住乐出了声。 胤禛用手指磕了磕桌子算是提醒,但也没什么用,幸而就剩下他们兄弟俩在桌上用膳,也就懒得再管他。 念声那边跟在德妃娘娘身边进了偏殿。 () 209-惠妃娘娘吩咐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虽然从未见过这位通贵人,可跟着德妃娘娘一走进偏殿,变一眼就认出了人来。 倒不是因为通贵人有着主子的位分,服色和宫女们有所区别,而是因为通贵人与众不同的神态。大约是因为信佛的缘故,这位通贵人虽已有了些年纪,也并不是十分美艳出众,但眉眼间自有一派安详宁静,却有不卑不亢,让人一见难忘。 按着德妃娘娘刚才用早膳的时候说的,此时一向和宫中众人少有往来的通贵人突然到访永和宫,恐怕十有八九和她宫里的主位惠妃娘娘脱不了干系。但这样一个出尘脱俗的人,有怎么会任由惠妃摆布呢?念声心里不由得觉得奇怪。 念声正思量间,德妃娘娘已经在偏殿升座,笑盈盈的受了通贵人的礼,“通贵人快快请起。”说着吩咐左右赐座看茶。“贵人一向深居简出,虔诚礼佛,昨晚突然听小太监来回的时候,本宫还当是自己一时听岔了呢。”这算不上多圆滑的开场白,但对着几乎完全没有交集的通贵人,这也是德妃能想到的最好的开场白了。 通贵人欠了欠身,才和顺的说道:“德妃娘娘协助皇贵妃娘娘照管六宫,一向繁忙,嫔妾一个无用之人,怎好轻易叨扰。此番前来已是唐突,还望娘娘不要见怪才是。” 德妃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侍立着的环春,心想这通贵人的话说的好生奇怪,但还是笑着应酬道:“哪里就有那么忙了?只是有的时候好几处的事情放在一处说,少不得人来人往的看着热闹些罢了。” 通贵人少不得跟着客套了一番,一时间宾主之间尽是客气了,倒是一句正经事儿也没说。 德妃娘娘倒是很有耐性,今儿也不是回事儿的日子,难得的清净。原本昨晚德妃还琢磨着要怎么才能把念声遇袭的事情在深入的查一查,现在通贵人等于是送上门来的,怎么也都是件有些意思的事情,所以德妃并不急着逼问出答案来。 通贵人多年茹素礼佛,没有别的唯独一条坐得住,所以也并不急着表露来意,只是陪着德妃娘娘喝茶说话,上位说什么,她就应承什么。 两位妃嫔足足的耗了有快半个时辰,愣是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幸而跟着通贵人过来的小宫女是个机灵的,也是个有些胆识的,陪着在一旁站了着许久,终于带着德妃和通贵人都端起了茶杯的功夫,从通贵人身后走了出来,跪在了殿上,脆生生的说了一句:“启禀德妃娘娘,奴婢有话禀报。” 这小宫女突如其来的一跪,让殿上所有人都是一愣。 德妃先是看了一眼这小宫女,接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通贵人,但通贵人却依旧若无其事的吃着茶,好似全都没看在眼里一般。 德妃娘娘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便再不去看那小宫女,也自顾自的喝起了茶。 环春在一旁会意,上前一步,对着那小宫女轻声斥责道:“娘娘和小主说话,有你一个奴婢什么事儿?居然也敢站出来说话,是嫌命长了吗?” 那小宫女到底没经过事,能鼓足勇气站出来已经是极限了,现在不过被环春斥责两句,顿时就吓得不敢再说话了,跪在那里忍不住的颤栗起来。 “环春。”德妃娘娘这才悠悠的开了口,“她是跟通贵人的宫女,就是有什么不是,也要由通贵人来责罚,你一个奴婢怎么可以代替主子行事?”这话表面是说环春的不是,但任谁也都听的出来,这是德妃娘娘在敲打通贵人。 环春“唯唯诺诺”的认了错,就退了回去。 德妃娘娘笑了向通贵人道:“本宫御下不严,让贵人见笑了。”转而脸上微微一冷,“不过通贵人的这个宫女吗……” “德妃娘娘恕罪。”通贵人也有些坐不住了,起身离座躬身向德妃告罪,“嫔妾管教无方,已至与让奴才冲撞了娘娘。请娘娘责罚。” 德妃挥了挥手,示意通贵人起身,“贵人快坐下。本宫并没有责罚的意思,倒是觉得这小丫头很有些意思,不知道她想禀报些什么呢?” 这小宫女跟了通贵人许久,她今天的举动虽然不是通贵人指使的,但她这一跪通贵人也大约知道这小宫女大约要说些什么了。现在德妃娘娘开口问起,通贵人略一犹豫,心里便有了主意,既然自己不知道如何开口,那倒不如就让这小宫女来说,若是开罪了德妃娘娘,自己也能有条退路,若是德妃娘娘不计较,那些许自己的那点心事也可以提一提。 一番计较之后,通贵人坐回了椅子上,开口道:“你要禀报德妃娘娘何事?既然娘娘开口了,你就快快说来,让本小主和娘娘一起听听。” 小宫女一时闹不清自家小主的意思,给德妃和通贵人分别磕过一个头才哆哆嗦嗦的开了口。 原来昨天下午晚膳前,一向不太理会通贵人的惠妃娘娘突然纡尊降贵的进了通贵人住的后殿。当时主仆都以为惠妃是和从前一样,要通贵人帮着做些抄录佛经之类的礼佛之事,可之前这些事情不是叫通贵人去前头吩咐,就是惠妃身边的大宫女过来招呼一声就算,眼下居然是惠妃娘娘亲临,就让人有些奇怪了。 惠妃坐了没一会儿,茶都没用,就屏退了左右,只留下通贵人和她贴身的宫女说话。 通贵人听过惠妃的吩咐,当时就愣住了。惠妃让她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而且一定要看一眼被召进永和宫教导的念声。 “嫔妾本就与德妃娘娘素无往来,这冷不丁的去了,还一定要看一眼兆佳氏的小姐,是不是有些太不合情理了?”通贵人当时就问道,而且惠妃只是让她去,却并没有告诉她要留心什么或是打探什么,让她越发不安。 惠妃只是冷笑了吩咐,“让你去你便去就是了。至于理由什么的,你也入宫多年了,难道连这点小事儿都要本宫教导你吗?你回来之后本宫自会找你问话,你只要把你看到的一五一十的回给本宫就是了。” 通贵人愈发听不明白了,迟疑的问道:“可嫔妾究竟是要看什么呢?” “什么都要看!你那一双眼睛看到的,都要给本宫记下。尤其是那个兆佳氏,你最好是能把她的头发丝都数清楚了。”惠妃娘娘没好气的说。 嘱咐完了,惠妃也没再多呆,带着就走了。 只剩下通贵人和她的宫女相对无语。 “惠妃娘娘的吩咐,我家小主想了一夜也没能想明白。这天一亮就起身了,准备着往娘娘这里来。路上小主还和奴婢说,怕是看不清,记不住,回去不好回惠妃娘娘的话,所以定然要多耗一会儿。奴婢……奴婢陪着小主在娘娘这里呆了这么久,眼见着工夫见长,却是没有什么……什么……”跪在地上的小宫女说道这里已然词穷,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了。 “却是也没记下什么是吧?”环春看着德妃娘娘的脸色,帮衬了那小宫女一句。 小宫女急忙又叩了头道:“正是,正是。” 德妃安坐着点了点头,看向通贵人问道:“她说的可是实话?” 通贵人眼眶都红了,忙点了点头道:“回娘娘的话,她说的句句属实。” 德妃娘娘轻轻叹了口气,“唉。也真是为难你了。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要为惠妃走这一遭,也亏得是你有一副好脾性,不然换个心思急的,进门还不就得哭出来啊?” 通贵人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嫔妾这也是赢撑到现在,要不是这丫头有些烈性和娘娘言明此事,只怕嫔妾就是坐到您送客,也还是什么都不敢提呢。” “罢了。”德妃扭身示意念声道自己跟前来,拉了念声的手对通贵人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还是不知道的好。惠妃吩咐你好好看看念声,那你就好好看看。”说着示意念声到通贵人身前去。 念声虽然不甚明白德妃的用意,但还是落落大方的走到了通贵人身边,先是稳稳的行了礼,进而笑盈盈的开口道:“贵人要看什么,尽管看便是。不过臣女粗陋,怕不堪贵人入目。” 通贵人忙起身虚扶了一把,“兆佳小姐客气了。我怎么好……”话语间虽是推辞,可通贵人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了这位传闻中的兆佳氏七小姐来。 果然是肤若凝脂,白皙可人,一双眼睛虽不是标准的杏核大眼,可配上那样柳叶弯弯的眉,笑意盈盈下竟是极具神采,别有一番讨喜韵味,让人看得十分欢喜。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兆佳小姐实是天人之姿。”通贵人忍不住夸赞道,同时心里也暗暗打了一个小咯噔,有了这样一个妙人儿,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看了恐怕是不能如愿了。 念声谢过通贵人的夸奖,却没错过她眼中的一丝失落,不过念声什么都没说,只是依旧站在通贵人身前,等着她继续“看”。 () 210-通贵人的心思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这孩子不仅样貌好,规矩也是好的,就是有的时候性子倔强些,要不也不能没怎么着就先伤了自己。”德妃昨晚就听环春说,铃铛给念声换衣服的时候瞧见了念声腕子上的淤青,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既然惠妃让通贵人来看看,那就索性让她看个仔细好了。“念声,通贵人的茶凉了。” 念声应了一句,接过铃铛递过来的茶盅,换掉了通贵人身边高几上的茶。这一抬手,再一伸手,一递送的功夫,念声腕子上那不自然的颜色就刺眼漏了出来。 通贵人看在眼里,忍不住暗暗惊心,暗暗念了句佛,心想这惠妃娘娘究竟是做了什么孽,难道这才是她让自己真正来看的东西? 没等通贵人细想,德妃娘娘又道:“幸好啊,念声是个知道隐忍,识大体的孩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让有些事儿要是传出去了,还不一定让别人怎么说呢。” 德妃的这一大串子话说的通贵人云里雾里一般,但她还是死死记住了,为的是回去好有话回禀惠妃。 念声看了看德妃,得到她点头默许后,才开口笑道:“听说通贵人通晓佛法,家母也在家中礼佛,臣女偶然也会陪同家母诵经添香。不知贵人在宫中常诵读哪些经文,可能赐教指点念声一二,也让好让念声回去可以和额娘说一说,免得家母总是觉得念声性子不定,不得法缘。” 通贵人虽然推脱着,“兆佳小姐客气了。本小主亦不过是终日无事,诵经安心罢了。哪里当得起小姐请教。”可还是渐渐打开了话匣子,兴许毕竟说的是通贵人擅长的事情,一番娓娓道来之后,不仅念声觉得受益良多,就连德妃都忍不住要对通贵人另眼相看了。 “想不到妹妹平日少言寡语,这说起佛法来竟似换了个人一般。日后妹妹可要常来本宫这永和宫里坐坐,也好让本宫能请教则个。”德妃赞叹道。 通贵人起身行礼,微微笑道,“娘娘谬赞了。嫔妾不过是求安心度日罢了。” 德妃又和通贵人客套了一阵,容留了她半盏茶的功夫,才又吩咐上茶。 通贵人明白这是德妃要送客了,几番犹豫之下,想着下次再有这样见到德妃的机会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也不顾得念声就是跟前,还是把自己心里的话给说出了口来。“德妃娘娘,嫔妾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娘娘能帮着参详一二。” 德妃闻言,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和善的笑了,“通贵人客气了,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本宫能帮到的,一定不会推脱。” 通贵人略有尴尬的看了一眼念声,着实努力了一把,才算是把话说出了口。“嫔妾家里的门楣不高,嫔妾的阿玛也不是十分的长进,这些娘娘都知道,所以……” 德妃微微挑了下眉,只当是通贵人绕着弯子想走自己儿子的路子,给她家里的阿玛谋个差事。这要说不是难事儿,但碍着胤禛的性子,德妃可不打算去碰这个钉子。倒是自己的妹夫佟国维,倒兴许还能给帮点忙。 德妃合计了一下,选定了佟国维那边才开口道:“贵人的心思本宫明白,要说起来令尊再不济也还皇亲国戚,没有自家人不帮衬自家人的道理。改日本宫的妹妹入宫请安,本宫要她给佟大人带个信,给令尊谋的有些俸禄的差事许还是不难的。” 通贵人听的一阵错愕,但也还是起谢过了德妃,“多谢娘娘恩典。嫔妾先替阿玛谢过娘娘了。不过嫔妾要求的事情,并不是自己阿玛的事儿。” 这回轮到德妃一愣了,这一会儿的功夫里,德妃对眼前的通贵人真是几度改观,明明是个挺老实的人,怎么还学会就坡下驴了呢?但毕竟是自己说出口的话,也不好反悔,只好哭笑不得的耐着性子问道:“那通贵人究竟所求何事呢?” “嫔妾家里有个弟弟,弟弟膝下有一儿一女。嫔妾入宫这么多年,一晃嫔妾的这个侄女也已经是婚配的年纪了。而且……而且正在今年选秀的秀女之列。”通贵人没说几句,就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不知道下面的话要如何说出口才好。 德妃还以为她已经说完了,心里明白就算是小门小户,也没有愿意送女儿进宫伺候人的。何况是像通贵人这样,家里已经有个姑母在宫里不得宠了,再搭进来个孩子也没什么意思。“这也倒是不难,贵人把侄女的名字年纪说了,环春记下,到时候提前打点了,早些撂牌子也不是不能的。” “嫔妾是希望那孩子到时候能留牌子。”通贵人急忙拦下德妃的话解释道。 “什么?”德妃脸上一凝,暗自纳闷怎么平日里就没看出来通贵人还有这样的心思呢? “娘娘不要误会。嫔妾一时心急说的冒失了。”通贵人虽然寡言避世,但也是个通透的人,马上领悟到了德妃的误会,急切的解释道:“嫔妾……嫔妾和家人都想着能让这孩子借着选秀的机会,能指一门好些的婚事。” 德妃总算是送了一口气,原来是惦记着指婚的事情。 念声听到这里,心里也不由得赞叹这位通贵人好盘算。 旗人女子到了年龄就要等着选秀,除非被撂过牌子,否则不得擅自婚配。想通贵人母家这样的小门小户的门楣,若是能借着这样的机会得一门贵亲,倒确实是一桩天大的好事。远胜于入宫为奴或是撂牌子之后与那些同样门楣不高的人家婚配。 德妃也算是明白了通贵人的意思,但是依着通贵人母家的门楣有些世家只怕也高攀不上,于是她试探的问道:“这也倒是个好主意,但若是高门世家,只怕未必爱重咱们的姑娘,嫁娶做个侧室也没甚意思。要是继室填房呢?不知道会不会……”毕竟人家孩子也是姑娘家,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清楚了好些。 “实不相瞒。嫔妾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不知娘娘是否允准?”通贵人本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自然不会轻易改口。 “哦?”德妃还真没想到,通贵人不仅一肚子的好盘算,居然连人选都有。“那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公子担的起通贵人如此的青眼呢?”德妃似笑非笑的问道,她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而眼下自己明显是一步步走进了通贵人的布好的套里。 通贵人忍不住再度看向了已经站回德妃身边的念声。 念声心里一紧,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德妃顺着通贵人的目光看了一眼念声,心里颇为诧异,随即笑了说:“通贵人莫不是看上了马尔汉大人家的小少爷?那可还是个小孩子呢,只怕急不得吧?” “嫔妾想求皇上和娘娘把嫔妾的侄女指婚给十三阿哥。”通贵人说着就跪在了地上。 念声死死咬住了牙根,才好不容易没惊叫出口。原来这位通贵人兜兜转转了这么半天,居然是在盘算着要把她的侄女塞进胤祥的府里。难怪打从开始起,她看自己的眼神就怪怪的,明明是根本不认识的人,可眼里却总有着些许歉意和决绝。答案揭晓的这一刻,念声总算是明白过了。 “什么?”依着德妃位份,她无需像念声那般顾虑良多,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径直问道:“通贵人这是在说笑话吗?” 通贵人既然已经把话说出了口,那也就没道理再顾忌扭捏了,硬着头皮说:“回德妃娘娘的话,嫔妾一言一语都是认真的。求娘娘成全。” 德妃确认过通贵人的心意,看了一眼身边双拳紧握正直直盯着通贵人的念声,才沉沉的开口道:“通贵人,你先起来。” “嫔妾求娘娘成全。”通贵人不但不肯起身,反而跪的越发端正。 德妃挥手示意环春过去扶起通贵人。 “贵人所求的事情,只怕本宫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德妃的眼中已有冷意,“贵人是不知道吗?前不久皇上刚刚给十三阿哥指婚了兆佳氏和富察氏两位侧福晋,贵人的侄女难道是要奔着十三福晋的位置去的吗?” “娘娘……” “如果是这样,那本宫现在就奉劝贵人一句,还是断了这个念想吧。十三阿哥的嫡福晋,皇上心里已经有了人选,旁人怕是撼动不了了。”德妃没让通贵人把话说出口,就径直把她挡了回去。 通贵人听了越发诚惶诚恐,“娘娘误会了。嫔妾不敢痴心妄想。” “可是你已经想了。”德妃深知皇帝的心思,自己已经被要求要拦下一个觊觎十三阿哥嫡福晋之位的富察氏了,要是念声被册封之前再多出来一个纳喇氏,岂不是更加难办?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嫔妾没有。”通贵人少有的坚持,出人意料的和德妃争执了起来。“嫔妾为自己侄女所求的甚至不是侧福晋之位,只要能以格格的身份留在十三阿哥身边就已经是那孩子的福分了,不然哪怕是个侍妾,再不济就是以侍女的身份进到十三阿哥府邸去也是好的。” ... 211-谜团重重的通贵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德妃娘娘少有的冷笑了一声,“千辛万苦的把女孩儿送进了皇子的府里,哪怕是个侍女都是好的?”德妃摆弄了一下手边的茶盅,“通贵人,你当本宫是三岁的小孩子嘛?若果你今天求的是本宫的四阿哥,或者是良妃的八阿哥,哪怕是三阿哥,五阿哥,本宫都不会觉得奇怪。可偏偏是十三阿哥……”德妃娘娘突然一瞪眼睛,猛的拍了一下身边的案几,“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高声喝问道。 通贵人跪在地上明显的抖了一下,但依旧没有退缩,“德妃娘娘容禀,嫔妾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嫔妾只是想,若是入宫,依着嫔妾家里的门楣,依着那孩子的姿容,也就是等到二十五岁再放出去,到时候还能再匹配什么样的人家?若果被撂牌子……嫔妾的弟弟也未必有能力给她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婆家。” 所以通贵人自打得了家里的信儿,思来想去良久都没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正是前不久皇帝下旨赐婚胤祥,胤禵兄弟俩,她才突然发现如果是嫁入皇子的府里,岂不是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一开始,通贵人的确是像德妃说的那样,把目光都放在了几位出身高,又已经册封的皇子身上。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些阿哥的身边不仅已经有了出身相匹配的福晋,连侧福晋都不是寻常角色,那自己的侄女只能求个庶福晋的位置了,甚至连庶福晋都不一定能求的到。这样的情况下,那孩子只怕会过的比进宫还不如。 经过一番比对考量,通贵人觉得自己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人选——胤祥。十三阿哥的生母并不显贵,而且早亡。皇帝此次赐婚仅仅是指了两位侧福晋,自家侄女进到府里,不说指望染指嫡福晋的位置,总也差不到那里去的,再者胤祥的人品脾气,宫里宫外都是有目共睹的,多少让人也放心些。 所谓正瞌睡就有人递枕头,通贵人自打有了这个想法就一直在想办法找机会想找德妃说一说,可巧惠妃就给自己派了这么个差事。通贵人只想着,自家侄女所求不高,胤祥也不是德妃亲生,豁出去自己的脸面开了口,德妃应该不至于推辞。 可是通贵人机关算尽,唯独漏算了一条,那就是念声,或者说是念声的脾气。 对于富察氏的存在,念声有的是理解,有的是体贴,就算是不得已,为着胤祥好,她就是不痛快也还可以隐忍。可也就是因为念声要嫁的是胤祥,所以她在意,就算明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念声也还是不希望和自己的丈夫早早的就过上一屋子莺莺燕燕的日子。 眼下通贵人当着自己的面毫无顾忌的提出这种要求来,念声心里堵得呀,恨不能掀了跟前的案几解气。 “所以你就把眼光瞄到了十三阿哥的身上?”德妃注意到身旁的念声已经变了脸色,心里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念声这孩子也真是可怜,还没进门就已经有了个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要共侍一夫,现在居然还有人当着她的面要把女人塞给胤祥……换成谁大约也都是一肚子气了。 通贵人一时没听出德妃语气中的讥讽,赶紧接着解释道,“嫔妾见识粗浅,但总想着皇上还没指福晋给十三阿哥,嫔妾的侄女若是能先跟了十三阿哥,想来将来十三福晋也不会薄待了她的。” 念声心里对通贵人简直鄙夷透了,原来她盘算的竟是这般透彻,这样的人在宫里这么多年默默无闻还真是可惜了。 德妃心下烦闷,不动声色的给环春使了个眼色。 环春赶忙上前扶起了通贵人,好言道:“贵人快起来。咱们娘娘一时问的急切了,怎么还吓到贵人了?” 环春的话音刚落,德妃就不冷不热的吩咐人,“上茶。”算是尽了送客的意思,就拉了念声,“你扶本宫回去歇歇,到底是有年纪了,坐了这半日就乏了。”也不给通贵人说话的机会,就离扶着念声的手离了偏殿。 环春扶住了通贵人,免得她再去追着自家娘娘说话,面上却是笑的越发和善,贴在通贵人耳边低声道:“贵人,您也是在宫里太平半生的人。容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就是要求这事儿,也该挑挑时候啊,当着那兆佳氏小姐的面,您让娘娘怎么答复您才好?” 通贵人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本小主再不济也是妃嫔是她的长辈,再说若是娘娘和皇上指婚,这里哪有她说话的份呢?不打紧的。”马尔汉再位高权重又如何?他的女儿不也还是给阿哥当小老婆?侧福晋,庶福晋虽然有着一字之差,可对着嫡福晋的时候不都是奴才一般嘛? 环春想摇头,可有怕惹得通贵人不高兴,只好不再多言,只提醒了一句,“那兆佳氏的小姐要是不打紧,惠妃娘娘怎么能让您专门来瞧她呢?”好良言不劝要死的鬼,环春也不拦不住通贵人自己想不开。 那边念声浑浑噩噩的被德妃带出了偏殿,一路进了德妃的寝殿。 德妃见念声发呆,也不多说什么,由着她呆立在那个,直等的宫女们伺候着自己换了燕居的衣裳,端了茶在榻上歪了,才轻轻的对着念声说了一句,“真是在宫里呆了两天,不一样了,之前踩一会儿花盆底就要喊累的人,这会儿还站上瘾了?” 念声这才往德妃那边转了下头,眼神里还是空洞洞的。 “傻孩子,想什么呢?”德妃娘娘知道念声心里苦,所以也不责怪她的失礼,“来,坐到本宫身边来。”说着冲念声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榻上来。 念声勉强提了提嘴角,“没想什么。只是站了一早上,有些乏了。请德妃娘娘准臣女歇一歇再过来伺候。”念声这会儿只想一个人静静,实在没有心思应对德妃。 德妃娘娘盯着念声看了一会儿,坚持道:“坐过来。” 念声微微一愣,只好拖着步子走到了德妃跟前,贴着榻边坐了下去。 德妃戳了戳念声的胳膊,“怎么?心里不舒服了?” 念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这点心思眼下是藏也藏不住的。 “那就和本宫说说吧。说出来了,就没那么难受了。”德妃是真心想听一听念声的想法,想知道这孩子心里的打算。 “臣女能有什么想法呢?不过是自己一时想不开罢了。”念声苦笑着说。 “那也就是说等想开了,你就能接受了?” 念声还没想过那么远,她已经不想去想了。这一瞬间,念声突然发现,自己不仅不想去想要怎么面对这件事儿,她居然已经觉得不想嫁给胤祥这个人了。 德妃眼看着一会儿的功夫里,念声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也怪本宫考虑不周,只当她今天是来给惠妃当傀儡的,哪里知道……” “娘娘不必自责。谁也不是未卜先知,就像您说的,通贵人素来吃斋念佛与世无争,谁又可能猜到她还能有这样的心思呢?”念声打断了德妃自责的话,她虽然心里难受,但起码的道理她还是辨的清的。 德妃没想到的是,这个节骨眼上了,念声居然还存着理智,说的通道理。虽然是指了婚的,可从年纪上说念声也就是个大孩子。德妃原本准备好了一通的要开导劝慰念声的话,此时此刻竟然有些无处施展了。 念声想着刚才偏殿里的种种,想着通贵人一时苦楚,一时怯懦,却又始终坚持的样子,心里的一直有着的那个模糊的问题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念声开口道:“娘娘,臣女有一事不明,想向娘娘请教,不知道可否?” 德妃只当念声要说些撒气的话,也就由着她道:“问吧。只要是本宫能说的,就都告诉你。” 念声谢过德妃,才有些迟疑的问出了心里的疑团。“臣女记得娘娘说过,通贵人是六公主的生母?” 德妃点头道:“没错。其实说起了,通贵人之前还生养过两胎皇子,不过可惜都没留住,好像最长的也才活了一两岁就夭折了。” 念声听到这里,心里越发吃惊,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通贵人居然生养过三胎,可依然还只是一个区区的贵人?“娘娘,请恕念声无知。按着您这样说,通贵人应该算是得宠的吧?不然这三个孩子……”这后面的话念声可说不出口。 德妃想了想,却最后还是摇头道,“你这样一说,本宫倒是也觉得奇怪了,通贵人入宫的时间不短了,前前后后有过三次生养,虽然只活下来了一个公主,但圣宠却好像始终谈不上,再和她现在的境遇比较起来,还真有有些奇怪。对了!宫里一直有些关于通贵人的传说,不过多半都让人觉得是无稽之谈,所以也就没有人去深究。” “是什么呢?”念声突然对这位通贵人充满了好奇似的追问道。 ... 212-一波又一波,根本停不下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无非就是一些关于她没养住的那两个阿哥的。。:..co 。”德妃娘娘回忆着自己听过的有关通贵人的传闻,若有所思的说着。“大约就是因为她太过平淡无奇,没有圣宠可言,却又接连有所出,才会引得人们揣度猜测的吧。” 说话间,环‘春’送了通贵人回来,向德妃禀报。 德妃看到环‘春’,想着念声问的,就开口道:“你来的正好。本宫和念声正说着通贵人的事儿,你在宫里听说的那些有关通贵人的传说挑几个说给念声听听。”德妃娘娘见环‘春’面有为难,有道:“本宫让你说的,不算是搬‘弄’是非,只是念声一时好奇通贵人,你且和她说了闲话就是。” 环‘春’这才点头应承,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宫里一直都有关于通贵人无宠得子的各‘色’传闻。 好听些的是说通贵人诚心礼佛,菩萨垂怜,所以一再送子,但奈何通贵人福薄,最后才只得了这么一个公主。 难听些的则说通贵人偷用秘‘药’,所以才能偶有宠幸就有所出,但秘‘药’毕竟有违天道,所以生下的孩子都体质偏弱难以养活,最后留下的六公主已是万幸。 还有更恶毒的说通贵人表面上礼佛无争,实际背地里为了巴结上位,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才分得了那点可怜的宠幸。她为了固宠不惜偷偷施用巫蛊之术,才得以怀有龙裔,可惜又不被利用‘操’控她的上位所容,便一一害了去。随着通贵人年纪渐长,圣宠难再,那上位才给她留下了六公主这点骨血。 环‘春’说了这许多,末了不忘说:“其实这也都是宫中的谣传,实情到底如何,并没有人知道。而且都是些没谱没边的事儿,主子和小姐听过当是个笑话也就算了。” 念声仔细听了,随后点了点头,“虽说有些听起来确实太过匪夷所思,但这些传言里都有一个共同所指。” “你是说通贵人的孩子都来的过于巧合?”德妃娘娘倚在榻上,她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 念声点头道:“正是。因为不论是环‘春’姑姑说的,还是娘娘您说的,这位通贵人都是鲜少会被皇上想起。如此稀少的恩宠,却先后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出自通贵人,这难道不算有异吗?” 德妃伸手拿下自己发髻上的簪子,“本宫也不是没怀疑过,可是没有丝毫证据的事情,说出来也不过还是谣传罢了,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德妃娘娘一边说,一边用簪子随手在自己掌心里划拉着。 “臣‘女’是想着,如果能找出通贵人的隐情,并加以利用,那是不是就能回绝了她的请求呢?”念声的眼睛看着德妃手里的簪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德妃不禁挑眉瞪了一眼念声,这到底还是个孩子,有些心事居然能就这么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原来你到底还是在意这件事情的。” 念声脸上一紧,只是低下了头去,不肯接话。 “在意也是正常,你和胤祥两个是情投意合,为着些个不得已大婚就塞进一个富察氏已经够你心烦的了。这会儿又来了通贵人这么一出,要是还‘逼’着你忍下,倒真有些太欺负你了。”德妃幽幽的叹了口气,从心底里讲,她还是心疼念声的。“可你既然不乐意,为何不刚才当着通贵人的面就回绝了她?”紧接着德妃话锋一转。 念声一愣,她没想到德妃会突然又此一问,忍不住扭捏了一下,才开口道:“臣‘女’毕竟是晚辈,说的又是十三阿哥的事情,当着娘娘的面臣‘女’议论几句已是失仪,要是再说什么‘不许’啊之类的话,岂不是太过……”依着念声的‘性’子,要是换了平日里自家姨娘说出这种话来,她定然敢当面骂回去,但这是在宫里,念声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怄死了也不能表现出来。 德妃娘娘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眼下对念声的了解可谓是又多了几分,这个孩子虽然有几分烈‘性’,也有宫里少有的正义感,但是善心和规矩似乎于念声而言已经是浸入骨髓的东西了,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儿,在那样的场面上,她第一位考虑的居然还是不能‘乱’了规矩。 “傻孩子,刚才若是你肯直接说出来,对于本宫和通贵人来说,你不过也就是小孩子闹脾气而已。本宫表面上斥责你句,也就借着这个劲儿把通贵人推脱了。”德妃娘娘苦笑着摇头道。“结果你一声不吭的,你要本宫用什么立场推脱掉这件事情?” 这后宫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原本就微妙,德妃素来又是个持重的人,若是没有好的由头,她是断不会轻易开口回绝或是应承什么的。 念声这个时候才总算意识到了自己最大的失算,然而悔之晚矣,机会一旦错过也就不会再有了。 德妃娘娘看着念声错愕的表情,转而安慰道:“为今之计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今天本宫总算是把通贵人应付回去了。但怕只怕她已经有了这个念头就不会轻易打消,若是再让别人知道了,加以利用一二,那可就真的有咱们忙活的了。”只是安慰的话如今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倒不如点明期间的利害,让念声早做准备来的实际些。 念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入宫才短短三天的功夫,就经历了这么多的起落是非。李嬷嬷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平息,就又来了个通贵人提出这么个让人难以理解的要求。 “眼下也只能是这样了。”德妃娘娘拍了拍念声的手背,“累了一上午了,你也回去歇歇吧。有什么等着午膳的时候我们再合计。别太往心里去了,毕竟还都是没影儿的事儿呢,也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 念声知道自己呆在这里也是枯坐,正好心下烦闷,也就顺着德妃的意思,起身行礼辞了出去。 念声前脚一走,德妃娘娘就吩咐环‘春’,“让人去给四阿哥送个信儿,把这事儿告诉了他知道,也让他告诉十三阿哥知道。通贵人娘家虽说没有什么顶事的人,但也不能让外头跟着把风头掀起来。” 环‘春’明白事情重大,当即就要去找信得过的人去送信。 “等等。”德妃娘娘突然叫住了环‘春’,“让四阿哥带着胤祥过来用午膳吧。” “娘娘……”这两位阿哥早上才来过,中午就再入后宫,只怕有些不合适,环‘春’不能不提醒自家主子。 德妃已经靠在大迎枕上眯起了眼睛,挥着手让环‘春’只管去,“念声在咱们宫里,又是刚来的,小孩子之间正是亲热黏糊的时候。也都是订下的事情了,我们做长辈没必要太死板。” 环‘春’听着主子的理由,心里多少安定了些,答应了也就去了。 果然,胤祥那边听了信儿,急的恨不能当即就飞到永和宫里去,要不是胤禛死死拖住了他,只怕胤祥真就要丢下一摊子的事情跑了。 “额娘既然让人送了信儿来,又找了借口让我们中午还去,就是要给你们说话的功夫的,你眼下急着这一会儿,倒不如踏踏实实把差事办完了,也好去个安心。”胤禛难得好言好语的和弟弟讲起了道理。 胤祥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四哥,您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一边是宫里有人想对念声不利,一边是还没怎么着就有人惦记起了自己庶福晋的位置。“富察氏的事情我已经都对不起念声的了,这还没等行礼,就有通贵人先来了这么一出,这让我还怎么去面对念声?”胤祥忍不住摊着手和胤禛抱怨起来。 胤禛也觉得不可思议,早膳的时候如果不是自己额娘一再提示,自己几乎都不记得宫里还有通贵人这号人物了。原先只当她是来替惠妃当眼线的,谁承想她还能有这么一个算计。“你急什么?你是皇子,你身边的人那是说安排就安排了的吗?就算不是皇阿玛挑选的,也要是娘娘们首肯的,再不济也得是你福晋愿意的。这都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现在急个什么劲?” 胤祥有些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忙自己手头的事务去了。 才一到用午膳的时辰,胤祥就一刻也不肯耽搁的叫了胤禛就往永和宫奔。 环‘春’早早按着德妃娘娘的意思安排了人在永和宫‘门’口等着两位阿哥,只等人一到,就分别引了去见德妃和念声。 胤禛本不想胤祥就这样去和念声见面但也知道拦不住,只好叮嘱胤祥说,“你先去看看她兆佳氏也好,可有一条,不许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来,这可是在永和宫里。”要真是被扣上了秽‘乱’后宫的帽子,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胤祥只管胡‘乱’答应了,就催着来迎自己的铃铛前面带路。 铃铛不敢耽搁,引着胤祥就往念声的住处走。 可眼看快到了的时候,铃铛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不走了?”胤祥急切的问。 说: 再二最后一晚~2333 213-气吞山河一通吵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铃铛虽然是暂时被安排在念声身边服侍,与一处相处的时间也并不长,可对念声的情谊却有着非比寻常的忠诚,已然就是把她当做自己主子一般看待。 现在铃铛拦下胤祥,就是因为觉得念声实在可怜,自己想尽力为她排解一二。“十三阿哥容禀。奴婢虽然不知道您和念声小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痛快,但是小姐她这几天的确受了太多的委屈,也经受了很多的意外。奴婢斗胆求一求阿哥,您等下进去了,无论念声小姐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请您千万担待些。” 胤祥有些惊讶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宫女,随即冷笑了一声,扬起下巴的说道:“你和爷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铃铛一阵错愕没有出声,显然是没听明白胤祥话里的意思。 “怎么?刚刚出了个通贵人,要把她的侄女塞给本阿哥。这宫里就有拿有样学样的,你是要故意表现的懂事些,引得爷多看你几眼,为着是将来也要往爷的床上爬吗?”胤祥长在宫闱,兄长里娶妻纳妾的不在少数,他平日虽没什么风流韵事,可并不表示那些个为了能扒着皇子一步登天的伎俩他不知道。 铃铛小小年纪,对男女之事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可也知道胤祥说的不是好话。想想自己纯粹是担心念声才多了这么一句嘴,眼下让胤祥平白无故一通挖苦,铃铛霎时眼泪就下来了。 胤祥心里本就着急烦躁,看了铃铛的眼里心里愈发不快,“守好你自己的本分,伺候好主子就是了。年纪不大,哪来那么多心眼?学也要学些好的。”开口就是一顿训诫。 “她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一句,你不说谢她也就算了,还这样说她,岂不是给我招恨吗?”念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离两个人不远的地方。 胤祥知道自己刚才说话声音不小,再听念声的意思,这都把刚才自己和铃铛的话都听进去了,刚要开口解释,就被念声给拦了回去。 “阿哥此来是要找臣女有事吗?”念声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倒还算平静。 胤祥一见念声,也顾不得铃铛是个什么情形,只管绕过人去和念声说话。“爷听说了好些的事儿,所以特意来见了好说清楚,免得……” “那就有劳阿哥稍带片刻,待臣女和铃铛说句话。”念声说完也不管胤祥是否允准,就径直过去拉了铃铛的手,轻声安慰了几句,随后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只见铃铛终于擦了擦眼泪,点头去了。 念声回过身再看向胤祥,只见他正神色复杂的盯着自己。“阿哥不是有话要说吗?是站在这里说还是?” 胤祥一时摸不清念声的脾气,随口应了一句:“自然是去你方便的地方说。” 念声压住了自己心里一拱一拱的火气,才没反问胤祥一句,这宫里哪里算是自己方便的地方。“十三阿哥不介意的话,就屋里请吧。”念声说着比了个请的收拾,把胤祥让进了自己起居的房间里。 胤祥注意到念声进来没有关门,也不和她多说,想着自己关上便算了。 念声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等胤祥才一关上门,就听见外面有敲门声。 胤祥不耐烦的拉开了门,只见铃铛眼睛通红的端着茶盘站在门外,当即不悦的一把接过了茶盘,“没吩咐不要过来了。” 铃铛站着没动。 胤祥刚要发火,就听见念声开口道:“是臣女让铃铛过来的,铃铛算是在这宫里臣女信得过的人。阿哥和臣女总不好单独说话,让人知道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爷和你怎么就不好单独说话了?”胤祥嚷嚷道,自己又不是没在宫里和念声单独相处过。 念声只当是没听见胤祥的话,吩咐铃铛进来,才又对胤祥说:“还是如此大家都方便些。” “你!”胤祥突然恨得牙根痒痒,前后两天的功夫里,他对念声可以说是一忍再忍,那么是忍无可忍都他都还是咬牙切齿的忍着。可念声非但不知的体谅自己,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脾气和性子。 “兆佳念声!你这又是抽的什么疯?打从昨天下午开始,你就对爷是百般挑剔,爷没和你一般见识,你倒还蹬鼻子上脸了不是?”胤祥一时忍不住,干脆和念声吼了起来。 胤祥吼的火大,但念声依旧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坐着没动,只是淡淡的提醒胤祥,“十三爷所来难道就是要和臣女发脾气的吗?” 胤祥简直要被念声气晕了,有心把手里的茶盘摔了,可到底还是顾忌着这是在永和宫里,所以没好气的把茶盘塞回了铃铛的手里,自己一屁股做在了靠门边的绣墩上。“当然不是!你以为爷闲的没事儿,天天爱来和你吵嘴吗?” “那就请讲吧。”念声招手让铃铛把茶盘摆在了桌上。“就在边上站着就是。”吩咐过铃铛,念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在手里等着胤祥继续说下去。 胤祥回头瞪了一眼念声,自己赌气的拉过茶盘也倒了杯茶,“通贵人来说的事情,爷知道了。爷来就是告诉你,这事儿你别管,也别想,横竖爷是不会娶她的什么侄女的。” 因着念声没出声,胤祥没好气的又问了一句:“你可听见了?” 念声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不冷不热的回答说:“听见了。” “听见了你倒是吭一声啊!”胤祥把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有用吗?”念声问。 “什么?” “臣女听见了,可是有用吗?”念声轻轻的把杯子搁下,看着胤祥问道:“这是您能说的算了的事情吗?臣女自然是管不了,想了也没用。可是十三爷,这事儿您说了算吗?这是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事情吗?” “爷怎么就不能说的算了?”胤祥完全没听明白念声话里话外的意思。 “那富察氏呢?”念声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清冷。“富察氏您自己说过的话您可还记得?但是结果呢?臣女不是一样还是要和她同时入府共侍一夫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念声的话犹如一把利剑一般,生生的划开了她和胤祥之间那道谁都没当成事儿的伤口。 胤祥更是没想到念声会在此时又提起这件是来,当即拍案而起,“原来你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是在这里等着爷的吗?此事爷就是怕你心里难受,所以早早的就和你说了的。是谁说的,她能体谅,是谁说的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她就不在意这些?” 念声好像料到胤祥会有此一问,根本没打算否认,“是臣女说的。” “那你现在旧事重提是为了什么?你当初的大度隐忍都哪里去了?你的理解体谅又哪里去了?”胤祥觉得自己好似从来没有看清过念声一般。 念声静静的听完胤祥的一连串的质问,怒极反笑,站起身盯着胤祥回答道:“十三爷刚刚所说的,臣女依然努力守着。臣女说的那些,只是想提醒十三阿哥,在娶谁纳谁的这件事上,您,说了不算。” “你说的那些话里有哪一句是为了提醒爷这些?你分明就是在说你有多委屈,你有多难过!你真当爷是傻子,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吗?”胤祥几乎是用吼的在和念声吵。 从早上通贵人的那一通话开始,念声的心里就别扭极了。自己明明是为了胤祥,为了自己和他之间的情谊才不得不“大度”的接受了富察氏。怎么到了别人的眼里,自己的隐忍就成了那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而自己钟情的男子就是能那么应该随意的让人拉郎配呢?偏偏这个家伙根本不能体察自己的心意,反而认定了自己是在吃醋妒忌,这让念声越发不能忍受。 既然说不清楚,念声索性就不说了。“对!我就是妒忌!委屈!何止是委屈!我觉得我根本就是错了!我压根就不该让我阿玛答应你,答应这桩婚事!”你都已然看错我了,那的辩解还能有什么用处呢?念声心寒的想。虽然已是愤怒至极,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从念声的眼角滑了下来。 胤祥听了念声的话,心里一急,想也不想的就伸手扳住了念声的肩膀,“你说什么?你再给爷说一遍?!”胤祥眼中满是萧杀之意。 “我说我不仅是委屈!我还后悔了!我后悔答应嫁给你!”念声大着嗓门把话嚷嚷到了胤祥脸上。“我兆佳念声不想嫁给你十三阿哥了!” 胤祥呆呆的潸然泪下的念声,念声的话在他耳边仍旧挥散不去,她后悔了?她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说她后悔了?那她是要离开自己了吗?“休想!”胤祥想着就脱口而出的大喝道,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挽留住念声一般。“你说后悔就后悔了?你以为你后悔了就能离开爷了吗?爷告诉你,不可能!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是我胤祥的人!” 本文时间谱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由于奴家实在是被百科坑了无数遍,发现他居然可以时不时的就变一变,所以决定立下此表,不管日后百科怎么变,咱都是这个时间表为准了哈O(∩_∩)O谢谢康熙四十一年,这两位认识了,胤祥是十六,念声十四。 现在是康熙四十三年,胤祥十八,念声十六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十三爷的嫡福晋》本文时间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4-不过一堆花瓶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话音未落,好似怕念声现在就会离开自己一样,也不顾旁边还站着个铃铛,就想也不想的把念声一把紧紧抱在怀里。“爷是不可能让你离开的你放心不管是谁,爷都不会要的。爷只要你。”十八岁的少年郎不管不顾的一心只想留下自己心爱的女人。 念声挣扎了几下也没能挣开,发了狠的挥起拳头就照胤祥身上砸了下去。可还没打几下,自己就心疼的下不去手了,她何尝不知道胤祥对自己的心思,但接二连三的事儿实在是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你打吧,随便你打。只要你不生气了,怎么都行”胤祥说什么也不打算松开念声。 “你是要活活逼死我吗?”念声气的又去推胤祥,可还是徒劳,胤祥恨不得把她箍进自己的血肉里,怎么可能让她推开了。 胤祥一直搂着念声不撒手,直到感觉得怀里的人不在挣扎了,才敢低头去看她脸上的神色,没成想却被念声推着下巴给把脸给推到了一边去。 念声勉强抽出手来拉扯了手帕子别过脸去擦脸,“都怪你眼泪鼻涕的糊了一脸,还怎么见人啊?” 虽然念声的脾气猛的一转,但胤祥好像没察觉一样,愣愣的说道:“怕什么?爷又不嫌弃你。”转脸吩咐铃铛说,:“你去,给她打盆水来洗脸。” 铃铛小心翼翼的看了念声一眼,见念声点头才行礼走了出去。 小两口子之间就是这样奇怪,什么都是一阵儿一阵儿的,闹的快,好的也快。胤祥和念声从进门吵架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胤祥见念声止住了眼里,就扶着她重新坐下,还把杯子里的残茶泼了,复又倒了热的塞到念声手里。“哭过了,这气也该消的差不多了吧?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不能?” “你若是下次再这样无端端的拿我身边的人撒气……”念声小声道。 “那要不是她突然说了些让人误会的话,爷怎么会……”胤祥刚要解释,只见念声眉头一横,胤祥马上改口道:“行以后不管你身边的人怎么惹了爷不痛快,爷都只和你说了让你定夺,这总行了吧?” 念声听了一时哭笑不得,“我们铃铛哪里惹到你了?她不过就是好心告诉你,我心里不好受,让你多担待我些,哪有你那样不问青红皂白就抢白人家的?” “爷那不是着急吗?早上就有人送信过来,把通贵人的那话一说,爷当时就上火了。结果一到你这里,那丫头就说了这么一堆。你让爷怎么想?才要塞一个女人过来,紧接着就有人这样,不想着她是有样学样还能是什么?”胤祥一通话说的乱七八糟,越是想解释越是解释不清。 好在念声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去挑他的毛病,只是戳着他衣襟上的纽子说:“傻子你也不能为了一个人,把所有人都想偏了吧?让你刚才那一闹,我日后还怎么和铃铛相处。” 胤祥现在哪有心思和念声掰扯这些,他此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向念声表明心迹,“铃铛的事情先放一放,了不起爷亲自给她赔个不是,再赏赐一些就是了。你先听了爷说。”说着拉了念声的手双双坐下。 “这通贵人在宫里这么多年都不起眼,我和四哥对她都没什么印象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她提出这种要求的动机和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爷都要你知道,她一定不会得逞的。”胤祥看着年一脸郑重的承诺道。“至于富察氏,你是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爷也不和你多解释了。但是纳喇氏不一样,她也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富察氏。爷已经委屈了你一次,绝对不会再委屈你第二次了。” 念声听了虽然明明知道胤祥是所说都是真心实意的,但还是依旧没有露出任何欢喜的模样,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 “你不相信爷?”胤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下他最不能失去的就是念声对自己这份尚不是十分牢靠的信任。 念声想了想,“不是臣女不想相信您,而是十三阿哥应该比臣女更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念声看着胤祥,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刻意伪装的淡然,转而是一脸的无奈。“既然已经头里有了一个富察氏,如果纳喇氏真的也能有什么用的话,您觉得您能不娶她吗?”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是个亘古不变的道理,皇帝为了达成一个帝国的某些需要,都可以用自己纳娶妃嫔来完成,更何况是用皇子或者公主的婚姻来完成皇帝的一些图谋呢?和亲,拉拢大臣,安抚恩恤亲贵,贵为皇室就连婚姻也成为了一项义务和责任。 胤祥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富察氏至少还有她的用处,纳喇氏的母家有什么指望?” “也对。”念声居然点头附和了胤祥一声,“那想来臣女之所以能嫁给阿哥您,也是因为我阿玛的缘故了?真多亏了他这个朝廷从一品的大员了。” 胤祥登时就傻眼了,这怎么刚好好的才说了两句话,就又绕到这上头来了?“你……你……”胤祥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 “难道不是吗?”念声翻着眼睛看了胤祥问道。 “当然不是爷对你是个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你不就是因为清清楚楚的明白爷的心思,才妥协了富察氏的事情,才愿意体谅爷的吗?”胤祥说着嗓门就又高了起来。 念声点了点头,“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妥协的富察氏的事情。” 胤祥听完彻底迷糊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爷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 “意思就是说,不管还会有多少个像富察氏这样的等着,只要你还能记得这一点,我就会一直妥协下去。”念声虽然这样说着,可刚刚止住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又滑了下来。 胤祥顾不上生气,也顾不上多想,只顾着手忙脚乱的给念声擦眼泪。“不是,你这一会儿一变的,到底是怎么了?你说清楚了再哭行不行?” “我没哭”念声跺了一下脚,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我明明知道我这样说,这样做都是对的。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好,但是我心里就是会难受,忍不住的难受。我一遍遍的告诉我自己,我阿玛也是娶了那么多姨娘的,皇上就更不用说了,男人自古都是三妻四妾。我喜欢你,我能跟着你就该是知足的了。可是……可是……”念声哽咽的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胤祥这才惊觉,原来念声心里藏了这么多的事儿,藏了这么多自己根本没想过,压根不知道的事情。 念声妥协富察氏的事情的时候,胤祥虽然觉得对她有所愧疚,也打心眼里认定自己嫡福晋的位置只能是念声的。但是对于纳妾这件事本身而言,胤祥并不反感,所以他才会在康熙一开始提出让他娶富察氏的时候,他就表示过如果放在迎娶念声之后,那他可以接受。 同时胤祥也反躬自省的发现,自己从一进门就嚷嚷着不会娶通贵人的侄女,甚至拿误会铃铛,拿铃铛出气,其实并不是说他真的就不会娶别的妾室,更大程度上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承诺来安抚念声,讨她欢心而已。 但现在胤祥已经知道了念声真实的想法和心里的矛盾,他对自己的所作所想感到惭愧。 “可是实际上你心里根本还是介意的对不对?”胤祥替念声说出了她心底的纠结,“你也不想接受这样的安排,但是因为爷,因为皇阿玛,因为你的家族,所以你不得不接受对不对?而且……” “我愿意接受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你”念声打断了胤祥的话,“我接受是因为你……不对换成别人我也会接受,但是那样我就不会难过了,更不会想现在这么心痛了” 胤祥感慨万分的再度把念声搂进自己的怀里,“爷终于等到了你这句话了。你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有多吓人吗?爷差点就以为你真的反悔了。” “就算是我反悔了,还有用吗?”念声抽泣着,“皇上下了圣旨的,婚期也定下了,除非我……” “不可能”胤祥干脆捂上了念声的嘴,“爷不准你乱说。你现在只能好好听爷说。” 念声被胤祥捂着嘴不能说话,只好点了点头。 “富察氏的事情咱们不提了,爷娶了她回去,当成花瓶供着就是了。只是……”胤祥心疼的看着念声,虽然觉得残忍,但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只是她这样的花瓶只怕不会只有她一个。今天有一个通贵人提,日后还不会有别人提,爷不知道。但是爷今天要你记住,不管将来咱们府里摆多少只花瓶,你都是唯一的女主人,也是唯一爷心尖上的人。所以你不要去为了那些摆设伤心,因为根本没必要。” “胤祥你干嘛呢?”胤祥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外一声断喝。 ... 215-无所不知的康熙爷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被这一声吼吼得手里一抖,实在不能怪十三阿哥不够稳重,谁让四阿哥他吼得太突然呢。 胤禛几步迈进屋内,一把捉住胤祥的手,往后一掀,就把人送念声身边带开了。“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你居然还真能光天化日的就在这里……啊?”难听的词儿胤禛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弟弟未免有些太过轻浮了。 “四哥,你误会了。”胤祥一听胤禛这样说,心里暗暗叫苦,急忙解释道。 胤禛亲眼所见,哪里还会给胤祥解释的机会,牢牢拉住了人不撒手道:“已然眼见为实的事情,你还要抵赖不成?” “不是,四哥,你真的是误会了。”胤祥没想到自己这一边的道理还没讲通,那边自己哥哥居然又误会起来。“四哥,你先松手,让我给你解释。” “你解释不解释的不重要了,皇阿玛已经到了,你速速和我去前头请安吧。”胤禛说话拖着胤祥就要走,临走不忘狠狠的瞪了念声一眼,显然是在生气胤祥轻狂之下念声居然也不拦着,根本没想着兄弟二人究竟是为何这样大中午的赶到永和宫就是为了安抚念声的。 胤祥听了一愣,随即问道:“皇阿玛来干嘛?” 胤禛没好气的瞪了胤祥一眼,“我怎么知道?我还没踏进额娘屋里,后面就有小太监通报说圣驾到了门口。我这不是迎了驾就来找你吗?” 念声突然惊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是什么。 胤祥还想再安抚念声几句,所以脚下没动,正要和自己四哥打个哈哈好让他再容自己多留片刻。 “有你们这拉扯的功夫,朕自己都走过来了。”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惊的屋里人都是一怔。 这会儿还是铃铛反应快些,头一个就跪了下去。 念声紧接着反应过来圣驾已经到了跟前,屈膝下去行礼。 胤禛不得已松开了拉扯着胤祥的手,也打千下去行礼。“皇阿玛。” 只剩下胤祥一个人一时摸不着头脑愣愣的杵在那里没动。 康熙领着德妃,也没带一个宫人伺候着,就这么走进了念声的屋里。“怎么?见了你老子连行礼都不会了?”皇帝和自己的这个十三阿哥说话的时候总不经意的带着几分礼法之外的纵容。 胤祥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就跪了下去给康熙请安。“儿臣不知皇阿玛驾到,实在失礼。” “不知道?”康熙不动声色的在屋内上首落座,“可朕明明听见胤禛告诉你说朕来了啊。” 胤祥察觉自己失言,干脆只跪好了不再出声。 康熙看了一眼身边的德妃,指着跪了一地的孩子们,无奈的说:“这就是朕的儿子们,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胤祥胤禛都跪在地上把身子伏的更低了。 康熙见他们不出声,愈发调侃起来,“怎么不吭声了?刚才你们不是一个比一个的嗓门大吗?”说着盯了胤禛道,“朕听见胤祥说你误会了,要解释给你听的是什么事儿啊?先说给朕听听,你误会了个什么呀?” 胤禛没想到皇帝会先拿自己开刀,实在有些不知所措。胤禛根本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来的,到底听到多少看到多少,万一一个说不好,就是一顶欺君的帽子就扣下来了。所以一贯果决的胤禛吱吱呜呜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皇阿玛……” “怎么不说啊?朕刚才听你教训胤祥头头是道的,怎么这会儿说不出来了?”皇帝漫不经心的的斜歪在椅子里,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都不说吗?”在得到一阵沉默的答复后,康熙点了点念声,“既然阿哥们都矜持,不肯说,那你来说。”见念声忍不住偷偷瞄了自己一眼,康熙又道:“对,就是你,兆佳氏,你来说。” 念声不安的跪在地上挪了挪自己的膝盖,轻轻答应了一声,可脑子也是乱哄哄的,根本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康熙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见念声一脸为难,才开口吩咐道:“有什么说什么,,就从四贝勒为何会误会你和十三阿哥说起吧。” 念声无奈的磕了个头,只好从胤祥午膳前再度回到永和宫说起,一直说到胤禛突然到来,“都是臣女的不是,和十三阿哥闹脾气惹恼了他,然后……然后臣女不愿和十三阿哥再吵闹下去,就想一走了之,先一步去前头德妃娘娘那里。十三阿哥话没说完,自然不肯让臣女走,所以就拉扯了一把。谁知道四贝勒正好进来,就误会了。” 念声的话说的半真半假,她和胤祥闹别扭是真的,被胤祥拉扯也是真的,胤禛瞧见了更是不争的事实。但她为什么和胤祥闹别扭,胤祥是怎么拉扯的她,胤禛瞧见了什么才误会的,念声都只是含糊盖过。 所以当康熙问胤禛,胤祥念声说的是不是事实的时候,兄弟俩都有点觉得不对劲,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好拱手称是。 康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都平身吧。” 大伙儿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谢恩各自起身。 康熙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身边的桌面,幽幽的道:“兆佳氏避重就轻的本事很好啊,颇有乃父之风。马尔汉果然给朕教出来了个好儿媳妇啊。” 念声一听皇帝话头不对,二话不说,忙又跪了下去,“臣女惶恐。” “惶恐?”皇帝嘴角扬起一丝寓意不明的笑意,“你刚刚说话的时候可没有丝毫的胆怯啊,哪里来的惶恐呢?” “皇阿玛……”胤祥看不得别人为难念声,哪怕是自己的阿玛也不行,急忙就要替念声辩解。 “你住口”康熙微微提高了嗓门,瞪了一眼自己儿子,继而又转向念声说道:“胤祥为什么这个时辰来找你啊?因为你不高兴了。你为何不高兴?因为通贵人来过。通贵人为何来啊?因为惠妃逼她来的。惠妃为何会逼她来呢?”皇帝的字音拖的很长,却慢慢把目光移向了侍立在自己身侧的德妃身上。 德妃察觉的皇帝的目光,只好走到众人前头,转身面向皇帝跪下请罪。 在皇宫大内,总有各色眼线潜伏在每个人的身边,各宫各院都有自己的安插布置。只是人们往往都忽略了这宫里最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的首脑皇帝。德妃早就明白,只要是皇帝想知道的,那这宫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能逃得过他的耳目。念声入宫本就是宫里备受瞩目的一件事儿,他昨日被人偷袭的事情皇帝早晚都会知道,只是看皇帝愿不愿意理会罢了。 康熙因为念声的身份特殊,故而对永和宫的动静难免多有关注。昨晚听李德全说起念声被胤祥救下的事情,又一时好奇听了这前后原委时,本来只是感慨后宫里有人不安分,连这点小事儿都不放过利用。 今天下了早朝没多久,就听说了通贵人的唱的这一出戏,原以为她也不过是让人当枪使罢了,谁知道还没等到午膳,接着就又听到了通贵人的心思。高高在上的帝王这才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当初只想着拉拢富察家的武将,所以把念声放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现在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十三贝勒嫡福晋的位置空悬,任谁都还有机会挣一挣。 思前想后一番,康熙决定先来和德妃通通气,看看有没有办法先堵住这个口子。却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自己为了自己额娘,一个为了自己女人,都先自己一步进了永和宫。 康熙临时起意来的永和宫,等着小太监传旨到的时候,胤禛已经没有了回避的机会,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接了驾,就匆忙找借口溜出来拖着胤祥去前头。 偏偏康熙就想听听胤祥说什么,拉了德妃谁也没让跟着就“跟踪”了胤禛,顺带就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都是臣妾管教无方,管束不良,才惹得皇上不快了。请皇上责罚。”德妃轻轻的一句话,就把前前后后的事儿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康熙执意跟过来,一则是为了看戏,二来就是为了敲山震虎。两个都是自己爱重的皇子,为君为父都不能看着他们因为兄弟,因为女人做出什么感情用事的冲动事来,必须要在适当的时候好好敲打,才能不至于让他们闹出乱子来。 既然现在目的达到了,皇帝也就没必要多加为难了,冷哼一声道:“平身平身,都跪着干嘛?朕说你们什么了吗?” 这一次起身,大家可没人敢松劲儿,生怕一会儿皇帝再问个什么。 康熙满意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才点头道:“朕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所有事情到此为止。不管是对谁,因为谁,统统到此为止。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你们该考虑的,更不是你们能解决的。朕既然知道了,就自然会料理,按着真的方式来料理。”康熙说完只是看着德妃那边。 德妃会意,急忙应道:“臣妾一定会好好约束孩子们的。” ... 216-康熙的奇思妙想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康熙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是一副天子严父的做派,挥了挥手向众人道,“都平身吧。朕原不是为着这事来的,倒是让你们给搅和的连午膳都耽误了。” “都是臣妾的不是,没有好好照料孩子们,反倒是给皇上添麻烦了。”德妃娘娘微微笑了上前扶起皇帝,就要往前头去了。“吩咐他们在偏殿摆膳可好?” 康熙点着头道:“让环春炒两个清淡的小菜。让这帮不省心的东西闹的没胃口。” 德妃娘娘笑着连声答应,不忘在身后冲那些还愣神的孩子们挥挥手,示意他们跟上。 胤祥大大咧咧的从地上起来,推了推仍旧跪着的念声,“走啊。还愣着干嘛?你不吃午饭了?” 念声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胤祥,“这……这还跟着啊?不是皇上要和德妃娘娘一处用膳吗?” “皇阿玛都在永和宫里了,我们就算不一起用膳,论理也要过去伺候着。除非皇阿玛说不用了,不然这规矩总要站的。”胤祥颇有耐心的解释着。 胤禛也自顾自的起了身,拍了拍前摆,叹了口气,“走吧。看着情形,午膳悬了。”说完捅了捅胤祥,“你小子就由着性子胡来吧这次是皇阿玛不追究,我看你还有没有下次。让别人瞧见,只怕就不止是传传闲话那么简单了吧?” 胤祥嬉皮笑脸的冲自己四哥拱了拱手,“四哥,您也是过来人,我就不相信您和四嫂那时候还没有个情不自禁的时候了?” “你怎么说话的?”不等胤禛开口嗔怪胤祥,念声先半红着脸拦下了胤祥的话,“那是你该说的吗?脸皮怎么那么厚?” “你怎么说话的?”胤禛一挑眉瞪了念声一眼,“他好歹也是个阿哥,就由着你这样呼来喝去的?”胤禛一脸严肃的教训这念声道。 念声之前才得过胤禛的好脸色,这会儿并不十分惧怕,而是冲胤禛吐了吐舌头,岔开了话题说:“连四阿哥都说午膳悬了,臣女这里有几块点心,要不咱们先垫垫?” “亏你想得出来”胤祥毫无顾忌的拉住了念声的手,“等着你吃完再过去,不又是找骂的?”胤祥看见胤禛瞪自己,也不在意,反而示威似的拉着念声的手在胤禛脸前晃了晃,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皇阿玛刚才估计也瞧见了,他老人家最是通情理,想来也不会怪罪我们的。”说完也不顾念声推脱,拉着人就走。 最后只留了胤禛和铃铛两个,对视一眼,铃铛颇有些害怕这位传说中的冷面贝勒,慌忙低下了头去。胤禛对这么个黄毛丫头也没什么兴趣,一甩袖子追着胤祥他们就去了。 康熙笑称为着马尔汉的面子不能委屈了他的女儿女婿,所以让三个孩子都落了座。 胤祥一看皇帝没有惩罚自己,少不得在席间又逗了念声,惹得满堂哄笑。 皇帝用过午膳,说要在雍和宫里歇会儿,“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儿,也就办差事去吧。”赶着两个儿子走了。 念声一看胤祥都走了,自己当然也不能呆着碍眼,于是也退了下去。 等着连奴才们都退了下去,康熙才睁开半闭着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侧坐着给自己捶腿的德妃乌雅氏。 德妃娘娘见皇上看自己,忙问道:“万岁爷可要再用点茶?” 康熙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方,示意乌雅氏靠过来。 德妃娘娘停了手,依偎了过去。 皇帝轻轻的拍着自己妃子的肩膀,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通贵人那边,你打算怎么说啊?” “臣妾还以为皇上睡着了呢。”德妃娘娘的声音非常轻,“要怎么说臣妾还没想好,不过总不能是答应了她的。请皇上再给臣妾点时间,让臣妾想想怎么才能既不折了通贵人的面子,又能妥善的挡下这件事情。” 康熙听了乌雅氏的话,先是呵呵笑了一下,才开口道:“你总是这样,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 德妃娘娘的手指在皇帝的前襟上拨弄了两下,微微撒娇道:“不然呢?臣妾在这宫里本就要顾忌着一众的人,饶是这样还处处不落好。再为着这么一件事情平白得罪了通贵人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话在理,康熙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朕也知道你为难,所以帮你想了个好主意。” 德妃一听这话,马上半支起身子,盯着康熙问道:“皇上真是有什么好主意吗?那快告诉臣妾,也好让臣妾心里安稳些。” 康熙许久没见过自己的德妃有这样惊喜的一面了,不由得笑了让乌雅氏附耳上来。 德妃当然就侧着头贴了耳朵上去细细的听,可才听了一半,她就忍不住半嗔半怨的挥着粉拳轻轻的在皇帝肩头打了一下,“皇上戏耍臣妾,您这算是什么好主意啊?” “朕这个主意当真可是万全的,不信你自己琢磨去。”康熙笑的十分得意,这也是他灵机一动才有的想法,刚刚又一思量,发现不仅能解除眼前的危局,连最根本的问题也能一并除了去。 乌雅氏想了半天,还是摇头道:“皇上就是打趣臣妾,添乱来的。” “这怎么是添乱呢?你听朕好好给你解释。”皇帝说着把人又搂到了自己嘴边,细细的剖析了给她听。“这样明白了。” 德妃娘娘听了这一番的解释,总算心里有了底,又是面红耳赤又是半信半疑,一时只顾着点头思量,也不顾的开口答话了。 皇帝看着乌雅氏的样子,心里一时激荡。 永和宫的午后今儿个真是有些春风拂过百花开的意思。 胤祥因为是被皇帝催着走的,也没顾得上和念声说一声。 回兵部的路上,胤禛忍不住又教训了自己弟弟几句,总归对他中午的行为还是不满意,“你啊,早晚要吃亏到这上头。” 胤祥心里有事,也不和他争辩,胤禛说什么,他就点头应什么。 胤禛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抬手照着胤祥后脑勺就是一下。“想什么呢?刚才皇阿玛面前不是属你闹腾吗?” “四哥”胤祥冷不防挨了这么一下,少不得抱怨道。“我好歹也是怡贝勒了,你这样让人再瞧见了,我还怎么见人?”转而不等胤禛再开口,就急忙又道:“四哥你说,通贵人事情皇阿玛说他料理,那是要怎么办?” 胤禛本来还要在教训胤祥几句,听了他这样一问,自然也就顾不上了,想了想才开口。“这还真不好说了。照理皇阿玛不会纵容通贵人的小算盘,再加上这里头大概还牵扯着惠妃娘娘那边。依着皇阿玛的性子,八成会借机打压一下惠妃娘娘。毕竟后宫意图对朝廷官员的女儿动手,这怎么说也闹的有些过了。” 胤祥虽然跟着点头,可心里头总是有些不踏实。 午膳前康熙的那一套做派,午膳间的绝口不提,再到午膳后就赶了自己兄弟走人。德妃娘娘午膳前明显是在配合皇阿玛什么,那接下来他们会不会又谈起念声的事儿?还是说要商量给通贵人的答复。 胤祥想着,忍不住问胤禛道,“四哥,你说德妃娘娘应该是会想办法回绝通贵人的吧?” 胤禛撇了胤祥一眼,他不想轻易泼自己弟弟冷水,但还是实事求是的说道:“应该是。但是我额娘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凡事都是要稳妥的。这次应该也少不得又和皇阿玛讨了意思来,才会行事。但是这皇阿玛的心思吗……”满朝文武也没谁敢说自己完全能号准了皇帝的脉的。 胤祥虽然心里闷得慌,可也知道胤禛说的不假,所以叹了口气也就不再提了。 念声回到屋里,少不得好好安慰了铃铛一通,还替胤祥道了半天的歉。“十三阿哥就是那样一个直脾气,心里存不住事儿的。他是为着通贵人的心思,把人一时都想坏了,看着你哭成那样,他也知道自己错了。只是脸上怎么都抹不开,所以要我给你赔不是呢。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铃铛只是个小丫头,在没来永和宫之前也不是没被宫里的人欺负过。被胤祥训斥,她虽然当时委屈,可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现在这般被念声郑重道歉,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念声小姐说哪里的话。做奴婢的哪有不挨主子骂的。您说的道理奴婢都懂,一定不能怨十三爷的。” 念声看铃铛是真的不生气了,才高高兴兴的拿了点心出来和铃铛分着吃,“刚才午膳的时候皇上在,我尽顾着规矩了,根本没吃饱。你跟着我误了时辰应该是也没吃吧?快一起吃。” 康熙歇过晌午起身回了乾清宫。 德妃娘娘送了圣驾离开,就叫了环春到寝殿细细的说了一番的话。 听的环春错愕不已,一个劲儿的问:“娘娘,真的要这样吗?” 德妃似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我原也是不同意的,但是又想不出别的法子。索性这是皇上的意思,也是解围的办法。我们照做吧。” ... 217-夜请通贵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四下安然的晚间,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小心翼翼的闪进了永和宫的侧门。 看门的小太监早早得了知会,只当做是没看见,低下头摆了摆手就放了来人进去。 环春就在往里走没几步的地方候着,一见来人就忙上前扶了,低声道:“贵人总算是来了。娘娘刚才还问怎么还没到呢。” “惠妃娘娘借着晚膳的功夫问我话来着,之后又留着用茶,坐了好大一会儿。我又不好推辞,所以来的晚了些。”来人一边摘下兜帽一边解释道,灯下赫然是早间才来过的通贵人的面孔。“德妃娘娘让我这个时候过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通贵人为着早间自己的要求难免心中有些忐忑,一面是希望德妃能答应,一面却是害怕德妃提出什么难办的交换条件来为难自己。 环春亲自把人送到了德妃的寝殿门外,四下伺候的人一早就被支开了,就听环春小声对通贵人说:“小主提的事情娘娘已经有了答复,这么急请您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的。”说完也不等通贵人再问,就把人推了进去,自己在外面把门关好,守着门口就不动了。 寝殿里乌雅氏已经换了燕居的衣裳,头发用一直碧玉搔头松松的挽了,踩着一双软底鞋正坐在炕沿上随手翻着一本书。 听见动静,德妃应声抬头,就瞧见了脸上还有些茫然不安的通贵人。 德妃没有起身,只是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地方,示意通贵人坐过去。“炕桌上有茶,贵人要用就自斟吧。不相干的人都打发开了,本宫今晚是专等贵人说话的。” 通贵人拿捏一下,还是先向德妃行了礼,解下斗篷叠放在一旁,才斜插着身子在炕桌的另一边贴着炕沿坐了。 通贵人警惕的看着德妃的一举一动,好似生怕她等会儿会突然对自己不利一样。 德妃说着是等通贵人说话,可自己却依旧旁若无人的盯着手里的书。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坐了良久,直到坐的通贵人觉得有些坐不住了,德妃才适时的丢开了那卷书。 “通贵人早间所提之事,本宫已经细细想过了,贵人所请可谓合情合理,并无不妥。”德妃见炕桌上的茶杯都空着,就先给自己倒了杯茶,转而把茶壶推向了通贵人,似是无意的说了句:“这是中午给皇上冲茶剩下的水泡的,本宫不忍浪费,就让他们晚上烧了来自饮。贵人尝尝,与平日里咱们喝的可有什么不同?” 通贵人听了德妃的话,虽然心里一动,但面上还是故作冷静的依言给自己倒了一杯,只抿了一口就夸赞道:“当真是皇上的御用,连水都比着嫔妾平日里喝的清甜许多呢。” 德妃娘娘脸上挂起一副似有似无的笑容,转着自己手里的杯子,“其实这就是宫里平日饮用的水,贵人会觉得好,大约是因为听了本宫的话的缘故吧?” 通贵人听了忍不住一阵错愕,她不太明白德妃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所以只是张了张嘴,并没有说出什么来。 “正如胤祥到底是不是令侄女最好的归宿,恐怕通贵人自己也并不是十分肯定吧?只是听了大家说十三阿哥是个如何如何的男子,就一厢情愿的觉得他是个极佳的人选了?还是盘算着一个没有嫡福晋的阿哥,对于令侄女来说,说不定就一步登天的梯子了?毕竟比起其他阿哥来说,这还是有机会搏一搏的。”德妃的话说完,就看着通贵人不再移开目光。 通贵人心里纳闷不已,要说德妃让自己来,应该不是只为了听这些不咸不淡的话,毕竟以两个人身份的差距而言,同意或者拒绝不过是德妃一句话的事情罢了。那她像现在这样和自己兜圈子,难道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通贵人揣度了一番之后,才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嫔妾实在不明白娘娘您的意思。该说的话嫔妾早间都说过了,就只是为了给自己侄女找个好归宿而已。嫔妾求娘娘,一则是因为娘娘和十三阿哥之间总有些情分,应该帮的上忙,二则是因为娘娘您心善,应该不会拒绝一件与您无害的话。” 通贵人端的是自己心思简单,而且已然开诚布公,就算是她替自己侄女觊觎十三福晋的位置,那也是因为胤祥确实还没有正室,这个机会人人都有,只是有些不均等而已。 德妃听了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举动简直是无声胜有声,让通贵人越发吃不透德妃的心思,不免愈发紧张起来。 而德妃就是抓住了人一紧张,有些事儿就容易不由自主的说出来的这一点,故意把通贵人整治了这一通,才继续道:“不知道贵人刚才有没有注意到,本宫提过,皇上中午来过。” 这话通贵人自然是听见了,可是她一心只顾着自己心里的小算盘,随口敷衍过了,就压根没往心里去。现在这话让德妃重新有问了一遍,通贵人心里才霎时反应过来,德妃这是在告诉自己,皇上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小心思。 想明白了这一层,通贵人再也坐不住了,当即起身走到德妃面前跪了下去。“嫔妾一时糊涂才会起了那样的念头,求娘娘饶恕。” 德妃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急着让通贵人起身,而是煞有介事的说:“看贵人的反应,应该有明白本宫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为何要说的了?” “嫔妾虽然愚钝,但已有所体察。若娘娘有什么教诲,不妨明言。嫔妾一定悉心聆听。”通贵人低下头去,万般无奈的说道。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才多半天儿的功夫,皇帝就知道了这事儿,而且还有了答复。又想想自家的门楣,自己弟弟的身份,通贵人已经料定,只怕不仅是侄女的婚事没了指望,就连自己恐怕也要跟着遭殃了。 “妹妹这样说就严重了。”德妃娘娘不冷不热的说道,“妹妹还是起来说话吧,毕竟本宫还有事情要托付妹妹去办,你这样拘谨,倒叫本宫不好开口了。” 通贵人心想自己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侄女没嫁出去,还落了话柄在德妃手里,以后少不得要被她驱使。通贵人起身而立,却不肯再坐,只说:“请德妃娘娘有事吩咐就是。” 德妃示意通贵人走到自己近前,才低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对贵人而言更不过是动动嘴的事情罢了。贵人只要……” “什么?”通贵人听完德妃的话,吓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死死用手堵了自己嘴,好悬才没叫出声来,又缓了半天的神儿,才战战兢兢的问道:“娘娘,您……您这不是在逼着嫔妾送死吗?” “怎么能是逼着你送死呢?是然给你侄女去,也不是让你去啊。”德妃神色清冷的说。 通贵人想也不想的就给德妃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道:“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啊。都是嫔妾一时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了,才想出这样的事情来。只要娘娘高抬贵手放过我那没福的侄女,您让嫔妾做什么都可以。” “通贵人这话就说的小气了,本宫也没让你侄女怎么着不是?让你说的好像本宫要指着她去杀人放火似的。”德妃故意嗔怪道。 “德妃娘娘,您不能……”通贵人还要再求,却被德妃拦住了。 “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啊。若是事不成,你的心愿也能得偿,万一要是事情办好了,你侄女将来进了十三阿哥府里,那不怎么也要被高看一眼了?”德妃根本没打算扶起地上的通贵人。 通贵人吓的已经说不出别的,只顾着一个劲的磕头,一个劲的求着德妃放过自己和自己的侄女。 德妃娘娘见实在拦不停她这已经有些癫狂的举动,不得已说道:“再者说了,六公主已经到了指婚的年纪,皇上今天中午还叮嘱本宫要好好帮着皇贵妃娘娘给公主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通贵人要是立下此功,那额驸的人选只怕是要可着你这个做额娘的来给公主挑了也未尝可知啊。” 德妃这话的弦外之音任谁也都能听的明白了,那就是如果通贵人不肯答应自己所说的事儿,那六公主的婚事吗…… 到底是事关自己的亲生骨肉,通贵人一听见“六公主”三个字,当即就定住了一般,紧接着眼泪就下来了,“德妃娘娘,您不能啊……” 德妃踏在脚踏上,探下上身去贴近了通贵人的脸,阴沉的说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妹妹怎么还是听不明白呢,这已经不是本宫能不能的事情了,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本宫不过是传话给妹妹罢了。” 通贵人听完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她万万没想到这居然就是康熙的授意。 只见通贵人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德妃娘娘倒是好耐性,一声不吭的看着地上的通贵人发呆。她知道,这样的事情总是要些时间来接受,来想明白的。 果然,过了莫约一炷香的功夫。 刚才还萎靡不堪的通贵人居然自己重新跪好了,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恭恭敬敬的给德妃磕了个头,“嫔妾当遵从娘娘的教诲。” ... 218-恩旨入宫见母家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三天之后,皇贵妃娘娘突然下旨,说是奉皇上恩恤,感念宫中众妃嫔多年来服侍有功,不得亲近母家族人,所以特旨五日之后分三天,凡有父母亲族在京,有宫嫔位份者,皆可奉恩旨由内服务安排与亲人在宫中小聚一时。 旨意一下,诸位惠妃,宜妃等在妃位的高位自然不觉得如何,不过是多见一次罢了。 只是高兴坏了那些位份低的妃嫔们,有多少人都是自打进宫到现在和家人一面都没见过的。 康熙坐在永和宫的寝殿里和德妃听着环春说着宫里各宫各处的欢喜,不由得也笑了起来,他拉着德妃的手说道:“没想到朕的这个主意还让这么多人都跟着高兴了一把,也不容易啊。听环春说的,她们有些可比年节下得了朕的赏赐还高兴呢。” 德妃佯装找茬似的,故意在皇帝的手背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要臣妾说,皇上分明就是狡猾。分明是心疼自家儿子儿媳妇,为了能让他们高兴了,顺带着让我们也跟着乐一乐罢了。” 康熙当然不会和乌雅氏计较这样的玩笑,所以也在翻过手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怎么让你一说还成了朕的不是了?” “何止是不是,还连累了臣妾呢。”德妃一面嬉笑着和康熙说了,一面让环春去小厨房看看点心。 等着环春出去了,德妃才半嗔半怨的说道:“按着皇上的意思,这宫里的风可都是吹的是臣妾思念自己母亲,所以在您跟前求的恩典。您为了不让臣妾担骂名,才索性下了这么大恩旨的。” “难道不是吗?”皇帝坏笑着推了推乌雅氏,“要不怎么都说你是朕身边的宠妃呢?那宠妃是那么好当的吗?” “臣妾不管,既然臣妾都担下了这名声了,皇上总要补偿一下吧?”德妃冲康熙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全然是一副年轻时候的顽皮样子。 看的康熙心头一荡,随即笑了连声答应道:“行行行,那宠妃就和朕说说你想要什么吧?” 德妃趴在康熙的耳边小声念叨了几句,皇上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才迟疑的问了一句:“你当真?” “嫔妾拿这事儿和皇上开什么玩笑?”德妃一本正经的反问道。 康熙想了想,左右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儿,也就松口道:“行吧。要不是知道你一贯是个什么心性,朕还真不敢答应你。不过你可仔细些。皇贵妃那边朕会打招呼,可这事儿要是真闹到朕跟前来,朕可不保你。” 乌雅氏赶忙谢了恩,“皇上放心。臣妾有分寸的。” 说话间环春已经端了点心过来,德妃便不再提刚才的话,只是一心伺候皇上吃喝。 通贵人是虽然不是一宫主位,但也算是有名分的正经小主,再加上德妃刻意安排,所以通贵人娘家的女眷等着前两天的闹腾劲儿过去些了,恩旨期限的最后一天清早才进了宫门。 通贵人随着惠妃娘娘居住,惠妃为显自己宽厚,特意命通贵人不必去内务府安排的会面处相见,而是让小太监径直把纳喇氏的女眷领进了延禧宫里。 通贵人得了消息一早就换了自己体面的衣裳,领了贴身的侍女迎在延禧宫门内。 才一相见,通贵人的眼泪就下来了,当年自己入宫的时候额娘还没什么白头发,如今却已经是满头银发了。“额娘……”才喊了一声,就哽咽的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纳喇氏夫人虽然出身小户,但自有一派当家主母的威严,进宫前又有内侍专门去指点过宫里的规矩,所以虽然也想念的紧,但还算是端得住。“宫禁森严,小主不可如此。”说着就领了家人要跪下去给通贵人请安。“老身携纳喇氏女眷见过小主。” 通贵人赶紧稳稳扶住了自己额娘,“额娘快快免礼。”自己也想起这虽然是延禧宫门内,可到底还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自己扶了纳喇氏夫人,招呼了众人就先去正殿给惠妃娘娘磕头。 惠妃升座受礼,赐座赐茶,客套闲话几句又颁下了丰厚的赏赐,也就找借口不陪了。“夫人难得入宫,想必有好些话要和通贵人讲。本宫也正好有些事务要理,就不多陪了。” 通贵人听完就扶了自己额娘离座,又谢过惠妃体恤才带了人往自己住的配殿里去。 进了配殿,自然有宫女殷勤上茶伺候。通贵人陪着自己额娘和家里女人们说了一会儿子的话,就让贴身侍女带了别的往延禧宫里四下走走逛逛去。“各位嫂嫂难得入宫,延禧宫里虽没有什么盛景,可也自有独到。今儿既然来了,又难得惠妃娘娘宽厚,大家不妨走动走动。” 跟了纳喇氏夫人此次入宫的除了通贵人的弟妹和侄女,剩下的三四个都是族里年轻的媳妇,听了这话五部高兴,笑颜开的谢过通贵人就跟着小宫女去了。 通贵人心腹的宫女走到门外关了门,便守在了门口。 确认不相干的人都走了之后,通贵人快步走到了自己额娘跟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额娘……” “好孩子,为难你了。”纳喇夫人反手紧紧握住自己女儿微微发抖的手,安抚了几句就忙问道:“接下来如何?家里接了你的信儿就忙不迭的准备,只是这孩子实在是有些胆小,真怕要是有个万一……” 通贵人的弟媳妇纳喇家大奶奶听见婆婆说到自家女儿,赶忙就把身边一直缩着肩膀不敢抬头看人的小丫头给推到了通贵人眼前,同时讪讪的笑了道:“一切都靠大姑奶奶操持了,若是这丫头真能进了十三爷府里,我们也就算是有了依靠了不是?” 通贵人颇为鄙夷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石井气极重的弟妹,不咸不淡的答了一句:“你们两口子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得亏老天爷开眼还给了你们这么一个有些人材的闺女,不然老了饿死都不奇怪。” 饶是自家的大姑奶奶,这话说的也难听的有些过了,但这位大奶奶也不敢反驳,只是不自然的笑了低下头去,忍住不和通贵人争执。 通贵人把小纳喇氏拉到自己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这个侄女自打成年之后,自己还一面都没见过。如今看来虽然个子还好,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缺吃少喝的缘故,总让人觉得身量有些不足。 “抬起头来让大姑瞧瞧。”这孩子自打进宫就一直低着头,以至于这么久了通贵人还没看清楚过她的长相。 小纳喇氏虽然心里怕极了,但还是顺从的哆哆嗦嗦的抬起了头来。 通贵人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漂亮是谈不上了,可也还算是清秀,妩媚什么的一点没有,只是这眉眼间若有若无的几分楚楚可怜之态还算是有些意思。“别怕。万事都有大姑在呢。这次让你进来,就是为了要给你将来寻个好去处。你乖乖的按着大姑说的做了,自然就有你的好处。明白吗?” 小纳喇氏这几日在家里,从祖母到额娘,再到自己阿玛,就连一贯很少给自己好脸色看的祖父,都和颜悦色的耳提面命了一堆的话,为的就是今日进宫的行事。 “侄……侄女全凭姑母做主。”纳喇氏这句话说的好悬没咬着自己的舌头。 通贵人暗暗叹了口气,暗想看来只能看天意了。就喊了门外守着的进来,领着小纳喇氏去了。 那边,荣妃得了德妃邀约,连着布贵人一起在永和宫里做客。 茶还没喝过一盏,就见有小太监进来禀报,说富察氏夫人和小姐进来给德妃娘娘请安了。 荣妃听了少不得调笑德妃说:“我就说好端端的怎么今儿突然想起找我们来做客了,敢情不是做客,是来陪客才是真的。” 德妃也不反驳她,只是拿起帕子掩口笑了小声道:“荣妃姐姐最是心里清楚的,我有什么都瞒不过姐姐的眼睛。不过姐姐真的以为我就是拉您来相陪的吗?” “听听听,她拉了咱们出苦力,她还想卖好说便宜话了不是?”荣妃笑着看向布贵人道。“我可都听说了,那位富察夫人那真不是个瓤茬儿,在皇贵妃娘娘的宫前都敢不管不顾的为难你家嫂子和侄女的,那富察氏的小姐听说还差点要动手呢。要我说咱们别理她这破事儿,咱们还是去我那里喝茶得了。”荣妃说着作势就要去拉布贵人起身。 德妃笑了命人拦下,“荣妃姐姐,你既然都听说了的,怎么还能狠心丢下我一个人对着她们母女俩的呢?” 荣妃才不吃德妃装可怜这一套,只管揶揄拿她取乐,生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故作惊讶的说道:“你都说了她们难缠了,还不快让人请进来?难道等会儿还要我给她们娘俩赔不是吗?” 德妃苦笑着指了指荣妃,就叫人去把富察氏母女请进来。 219-财大气粗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漪绣和自己额娘宫里内监来传德妃娘娘口信儿的时候都是一愣,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好端端的还让她们入宫去了?还偏偏赶着各家女眷蒙皇恩得以入宫觐见的功夫。 来传话的小太监那也是人精一个,尤其是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比别人高明些,一见富察夫人脸上犹豫,马上就解释道:“环春姑姑说,德妃娘娘早就想请夫人和小姐入宫的,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罢了,就是有了理由,也忒扎眼了不是?夫人您想啊,这宫里多少眼睛盯着咱们永和宫呢,娘娘也不容易。正巧这次借着皇上开恩,娘娘请夫人和小姐入宫也就不显得扎眼了,这不马上就命奴才来传话了吗?” 富察氏夫人听了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却没答话。她虽然软弱,不善交际,但她也不傻。皇贵妃的旨意说的简单,只是让念声入宫去学规矩,而且是送进了永和宫里去,谁知道人在宫里都是干什么的呀?于是富察夫人早早的就认定了,这一切不过是德妃拉拢兆佳氏的手段。既然拉拢了一头,那自己自然就是被不当回事儿的那一头了。 小太监不动声色的小声继续说道:“夫人,容奴才说句不该说的。德妃娘娘在皇上跟前是个什么高低,您可都看着呢。她膝下还有两位阿哥,四阿哥更是和十三阿哥亲厚,当年的敏妃娘娘也和德妃娘娘走的近。这里头的关系您还用奴才多说吗?单是比着亲近,这宫里只怕没有比永和宫和十三阿哥更亲的了。不然德妃娘娘为着十三爷的福晋的事儿操什么心?这不就是半个额娘的意思吗?” 这小太监说的入情入理,再加上这故作神秘的劲儿,让人越听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 富察夫人听到这里,想了想这才开口道:“公公的意思是,德妃娘娘此举是……” 小太监多少看出富察夫人要和自己探虚实的心思,当即肯定的说道:“娘娘的意思多明显啊,那不就是要和夫人,和小姐您们亲近的吗?” 小太监眼珠子一转,进而道:“奴才来的时候环春姑姑都交待了,特意让奴才给您带一句她掏心窝子的话。说是为着兆佳氏小姐入宫的事情,怕夫人和小姐有所误会,心里有疙瘩。就让奴才劝一句,既然您心里有疙瘩,那就更要进宫去听娘娘和你解释清楚不是?要是为着一点小事,您和娘娘疏远了,您说到底是便宜了谁去?”说完不忘冲着富察夫人挤了下眼睛。 这话真是说到了富察夫人的心坎儿里,可不是吗?如果自己现在就得罪的德妃,那不等于是上赶着把德妃往兆佳氏那头推吗?对!就算自己不能在德妃跟前讨到好处,也不能便宜了那马尔汉家的。 一番思量之后,富察夫人才笑了和来传话的小太监好言好语的说道:“还请小公公和德妃娘娘回话,就说我们母女一定去。也请和环春姑娘说,她的恩情老身记下了。”说着不忘拿出些三岁银子塞在小太监的手里,“总之一切有劳小公公多多美言就是。” 小太监得了富察夫人的好,自然没有不奉承的,故而又说了好些讨喜的话才辞了去。 富察氏这日领着自己女儿入宫,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毕竟德妃只邀了自己和漪绣来,而女儿在宫里的兆佳夫人可以根本没机会露脸呢。 虽然富察氏在永和宫门口等的功夫不短,但毕竟环春一早就迎了出来,又说是荣妃娘娘在里头说话,自己稍等也是无妨的。富察夫人带着这样“体谅”的心思终于迈进了永和宫的大门。 偏殿里主位上坐着德妃,荣妃悠悠的坐在一旁喝茶,之后布贵人见到富察氏母女进门的时候略点头笑了一下。 等着富察夫人领着女儿行完礼,德妃才笑了开口赐座,而人却是压根没有站起来迎一迎的意思。 荣妃略打量了一下富察氏,又仔细看了看漪绣,只留下一抹寓意不明的笑容就侧过头去和布贵人说话了。 德妃一面让环春上茶,“富察夫人多日不见,看着可是清减了,可是家里要操持的地方太多吗?”一面和富察夫人寒暄。 富察夫人笑的十分讨好,“承蒙娘娘记挂。可不就是吗,老身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幼娇生惯养,此次大婚真是恨不能把好的都给她赔了去。”富察夫人有意夸耀自家女儿的嫁妆,说话间全然一副阔气。“单是首饰头面,四季衣裳,都要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生怕有一点疏忽再委屈了她。”说起来没玩没了,只差没把陪嫁的礼单背出来夸耀。 德妃听了只是点头微笑着称是,好容易等着富察夫人说累了喝茶的功夫,才又说话的机会。“富察夫人真是费心了。夫人的心情本宫可以理解,本宫膝下的公主虽然还未成亲,可是想来真的到了那一天,本宫也少不得要像夫人这般为她操持才是。” 一直在旁边和布贵人说笑的荣妃听了德妃的话,突然笑了插嘴道:“妹妹这话说的可就不是了。这公主出嫁都是有现成的规矩礼数的,有内务府督办的。你这个亲额娘只怕有心,也只能是偷偷添些体己给她就是了。要是真的拿到明面上,只怕还不好看呢。” 聪慧如德妃,一听就知道荣妃这拣着话在腌臜富察夫人,但也不好多说,只是自己笑了道:“荣妃姐姐教训的是呢。倒是我一时只顾着跟着富察夫人心疼闺女,忘了这许多。” 富察夫人倒是全都没听出来,依旧是拉着德妃诉说着自己的不易,也不忘了见缝插针的夸奖自家女儿。“多亏了我们漪绣懂事,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帮忙打点着。不然啊,就是老身这身子骨可真不一定就能张罗的了呢。” 德妃少不得又安抚宽慰了富察夫人好多。 永和宫传话的小太监赶到兵部的时候,正赶上胤祥拉了胤禛要去工部问新制兵器的样本进度。 听了小太监的话,胤祥先看了一眼身边的胤禛,见他也是一头雾水,就问那来传话的小太监,“到底是德妃娘娘让我和四贝勒一起去永和宫啊?还是念声小姐请我一个人去永和宫啊?你啰啰嗦嗦的说了这许多,爷居然愣是没听明白。” 小太监低头躬身的,小心翼翼的说道:“回十三爷的话。这都是环春姑姑说给奴才听的,富察夫人领着富察小姐入宫了,这会儿人在永和宫里坐着,姑姑要忙着招呼,所以就吩咐了奴才来传话。姑姑说的急,奴才也就听了个大概。总之是要十三爷过去一趟的,至于爷问的吗……奴才也说不好。”小太监说的十分可怜无辜。 胤祥又和胤禛对视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富察氏入宫,若是德妃娘娘让自己过去呢,那保不齐就是有心要私下见见这母女的意思。念声让自己过去呢,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事儿心里不痛快。想到这里,胤祥又问道:“富察夫人领着小姐进宫了,那兆佳夫人呢?” “兆佳夫人?爷是问念声小姐的额娘吧?娘娘没有请她入宫。”小太监楞了一下才回话。 胤祥听了点了点头,扭透和胤禛商量道:“四哥,你看这?” 胤禛听了这小太监的话,想法也和胤祥差不多,估计是自己额娘也让胤祥去了,念声也想找胤祥说话,环春一下子都交待了,也就难怪这传话的小太监一时说不清楚了。“那你便去一趟吧。毕竟你还没和富察家打过招呼,僧格那边你也没去应酬过,就要成亲了,总要给些情面的。”说着不忘再揶揄胤祥一句。“顺便再好好哄哄你的那个念声。” “可是还有差事没办完呢。”胤祥虽然挂念念声,可这会儿他还分得清轻重。 “有我呢。”胤禛推了推胤祥的肩膀,“我自己去工部走一趟,你现在回部里把手头着急的事情交代一下,这一趟不定什么时辰才能回来呢。我一会儿说完了事儿也过去。” 胤祥听胤禛这样说,才点了点头,吩咐来传话的小太监回去回话,“你先去告诉环春,就说爷知道了,稍候就到。” 看着那小太监领命走了,胤祥和胤禛兄弟俩就约定了永和宫里见,便各自去忙各自的了。 富察夫人拉着德妃娘娘没完没了的显摆着自家的财力和阔气. 其实僧格哪有这般阔绰,不过是说了充门面而已,在座的都心知肚明,听的久了便很快没了心情再多听。 就连漪绣都觉得自己额娘有些过了,但又不好阻拦,只好偷偷的低头掩口大了个哈欠。 一旁伺候的宫女过来,小声而恭敬的问道:“富察小姐可是要更衣?” 漪绣本不想去的,可听了自己额娘絮叨了这么久,便也想出去走动一下。于是漪绣轻轻的点了下头,又和德妃娘娘笑着解释了,便跟着宫女去了。 () 220-兆佳氏的住处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着环春去偏殿伺候,因为今儿个富察氏的母女受邀入宫给德妃娘娘请安,而自己的身份不管露不露面都十分尴尬。 铃铛提着一个食盒子就走了进来,“小姐,环春姑姑说请您给苏麻喇嬷嬷送盒点心过去,顺道……”铃铛压低了声音道,“顺道谢谢嬷嬷出手相助。” 念声听了这话,一时不禁欢喜,暗想环春姑姑果然是疼自己,知道自己为难,就给自己找了个躲出去的借口。念声忙起身笑着答应了,就让铃铛先把食盒搁下,“那正好。咱们在嬷嬷那里陪着苏麻喇嬷嬷用了午膳再回来。来铃铛,帮我换身衣服咱们就走。” 铃铛原本还担心念声不高兴,现在见她笑逐颜开的样子,自己也放了心,赶紧上去伺候着。 富察夫人见自己女儿去更衣了,才故作神秘的压低嗓子贴近德妃些问道:“老身听说兆佳氏的小姐正在娘娘宫里学习规矩,怎么不见出来招呼?” 德妃就防着富察夫人要找念声的不痛快,所以早就安排了环春找由头让念声去苏麻喇嬷嬷那里暂时躲开些。 荣妃听见富察夫人的话,心里其实十分不受用,但碍于这是在永和宫里,富察夫人又是德妃请来的,所以才勉强忍了没吭声。 德妃笑了道,“那孩子去了苏麻喇嬷嬷那里,许是就在那里用午膳了。若是下午回来的在,夫人许是就见着了。” 富察夫人毫不掩饰的撇了撇嘴,略有不满的说道:“老身原是想着不论如何这兆佳小姐将来也是要和我们漪绣一同的,今儿既然得蒙娘娘召见,就也该让她们姐妹见见面才好。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不在,该不是要躲着我们漪绣吧?” “富察夫人这话就不对了。”布贵人一直隐忍富察夫人的跋扈,但眼下明着说到了自己侄女身上,她虽然素来懦弱些,可也忍不下这口气了。“苏麻喇嬷嬷喜欢念声,才特意喊了孩子过去,有心多教导几句。连我这个做姑母的今儿过来都没见着,夫人才进门多久?怎么就能说是有意躲着您和您闺女的呢?” 富察夫人看了一眼布贵人,虽然有心争辩,但到底还是顾忌着她宫嫔的身份,牵起嘴角咧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就当做没听见一般,继续去和德妃说话。 荣妃私下拉了拉布贵人,贴在她耳边声音极小的说:“你与她一般见识做什么?等会儿有她哭的时候呢。” 布贵人不明所以的看了荣妃,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出声。 宫里伺候久了的又有谁不知道,如果说德妃娘娘是一贯公正一碗水端平的,那荣妃娘娘就是最善心慈悲的了,不论大事小情,只要不是大奸大恶,求到她那里总能有个善终。而一向在宫里人缘最好,出了名的贤德的荣妃娘娘今天出现在永和宫里也绝非偶然。 皇贵妃下旨之前,德妃就亲自登过荣妃的门,把自己今天的计划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荣妃,为的就是她到时候能来永和宫看一出好戏。 德妃原本还担心荣妃不会答应,所以思量要不要把这也是皇帝的意思透漏给她。 可谁知道荣妃一听说是为了念声和胤祥,当即就答应了,“本宫原本就不赞同咱们皇上的心思,人家好好的两个孩子,偏要塞个富察氏进去算怎么回事儿?既然这会子你有这个心思,我自然没有不帮衬你的道理。” 荣妃如此痛快,到让德妃有些哭笑不得。 再看今儿荣妃对富察夫人的态度,看来她是打心眼里没瞧上这母女俩。 领着漪绣去走动更衣的宫女等着她方便过了,也并不急着带她回去,而是殷勤的说:“奴婢见小姐在偏殿坐着似乎有些无趣,不如让奴婢带着您在这永和宫里转转吧?咱们永和宫虽说不大,但也算是有些景致,看看走走的也好过您陪着娘娘们说话。” 漪绣听了虽然十分向往,可有想着这毕竟是在宫里,自己乱走不仅额娘会不高兴,搞不好还会被德妃娘娘怪罪,所以十分犹豫。 “小姐是怕被娘娘怪罪吗?”宫女似是看透了漪绣的心思,笑了又劝道:“其实小姐大可不必担忧,德妃娘娘是最心善的了,您又是晚辈,要是真的问起,直说是看着景儿好,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就是了。娘娘定然不会责罚您的。说不定您等会儿要是看着了好看的花啊朵啊的给娘娘带回去了,娘娘还会夸您呢。” 漪绣知道这宫女的话是对的,但要她真的去犯规矩,她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宫女倒是没再劝说,而是知情达理的说,“也对,毕竟宫里规矩多。小姐谨慎是应该的。”随即重重的叹了口气。 漪绣禁不住十分好奇,“你叹气做什么?” 宫女冲漪绣一躬身,“是奴婢失仪了。请小姐不要怪罪。” 这样一说让漪绣越发好奇,“你究竟是因何叹气?” 宫女似是耐不过漪绣的追问一般,十分犹豫的问了一句:“奴婢若是说了,请小姐一定不要介怀才是。” “你但说无妨。”漪绣一时想不到这深宫里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介怀的。 “其实兆佳小姐就经常在永和宫里四处玩耍。奴婢今天见到小姐您,觉得她那样的人真是不配和小姐您一同陪着十三阿哥。所以就私心想着,若能带着您在永和宫里也转一转,会不会能让您对十三阿哥多些了解?毕竟十三阿哥在永和宫的时间可不短呢。”宫女说着突然又轻打了自己的嘴一下,“奴婢真是瞎说了,这说的都是什么呀。还请小姐千万不要在意才是。咱们回去吧。” 漪绣大概是听明白了这宫女的意思,心里虽然未必多想见识这永和宫的景色,但却不想低念声一头,所以拉住了要往回走的宫女吩咐道:“我觉得你说的也是个理儿,我在这里看看想来德妃娘娘也没什么不高兴的不是?” 而这宫女这会儿反倒是退缩了,推辞道:“小姐,还是算了吧。奴婢擅自带您逛的话,只怕娘娘虽不会说您,但未尝不会责罚奴婢。咱们还是回去吧。” 漪绣已经被她激起了那争强好胜的心,又怎么可能容得她退缩,不仅拉住了这宫女的腕子,还不忘拉扯了一把,“眼下我便是你的主子,你不顺了我的意,等会儿进了偏殿,我就在德妃娘娘面前告发你,说你轻怠了我。我倒要看看娘娘是相信你一个奴婢,还是相信我?” 宫女听了惊慌不已,当即就要给漪绣跪下,不住的求饶道:“小姐饶命。奴婢听您的就是了。” “那便走吧。”漪绣推了推宫女,示意她给自己带路。 胤祥在兵部简单交待了差事,就一路疾走的往永和宫奔。进了宫门也不用人招呼,轻车熟路的就要往昨日去过的念声小屋里走。 没成想却被去请自己过来的小太监撞上拦了下来。 “十三爷,再往里走可就是念声小姐的屋子了。娘娘有话,说您不合适往那儿去。”小太监笑眯眯的挡住了胤祥的去路,恭敬的说道。 胤祥看了看他,也不为难他,直接问道:“那你告诉爷,爷现在是该去偏殿给娘娘请安啊?还是该和念声小姐先说几句话啊?” 小太监知道自己惹得胤祥不痛快了,笑的越发讨好,赶紧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奴才知道该把您往哪儿领。” “小兔崽子,连爷你也敢糊弄?”胤祥听了笑骂道,“自是你知道,还啰嗦什么?前头带路吧。”这是在永和宫里,四下都是熟面孔,胤祥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太监“嗻”了一声,就请胤祥移步跟了自己走。 漪绣跟着那宫女在永和宫里兜兜转转走了好一会儿,也没瞧见什么好看的,心里不免觉得无趣。转念一想,想起念声眼下住在永和宫里,可自己来了这小半天了还没见着她的影子,不免有些奇怪,就问那宫女说:“你之前说兆佳氏住在永和宫里,怎么我来了这么久都没瞧见她啊?” “苏麻喇嬷嬷早起就喊了兆佳小姐过去,所以此时她并不在永和宫中。”宫女有一说一的答道。 漪绣听了虽然为着不能取笑兆佳氏几句有些失落,不过她突然想到了,她可以去瞧瞧兆佳氏住的屋子,说不定还能瞧出些德妃娘娘对兆佳氏的态度来。“既然她不在,那你就带我去看看她住的屋子吧。”漪绣想到了就让宫女带她去。 宫女自然十分为难,有心劝阻又怕漪绣等会儿真的会在德妃娘娘跟前说自己坏话似的,踟蹰着不肯挪动脚步。 漪绣容不得她磨蹭,推推搡搡的就要她赶紧。 宫女似是无奈的应下了,就带着漪绣往和念声住处完全反着的方向走了去。 绕来拐去走了一会儿,宫女带着漪绣走到永和宫正殿后头的一间屋子前,指了屋子道:“小姐,这里便是了。” 漪绣不疑有他,径直上前一把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宫女在后面想拦竟是没能拦住。 ... 221-你怎么敢在这里?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在漪绣眼里,这间屋子虽然不是十分华贵,但却无处不透着精致,小到粉盒摆件,大到衣橱桌椅,一看便知都是精心挑选的上品,透着布置这里的人的那份宠溺关切之心。 漪绣忍不住暗暗的咬牙切齿,因为从这里的布置陈设看来,德妃娘娘不仅对念声十分有待,简直就是宠爱有加。再加上坊间有关十三阿哥和念声之间的传闻,这里会不会还有胤祥对念声的情意在呢?这道口子一打开,漪绣脑子里的想法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在这偏激的路上越跑越远了。 “小姐,您看也看过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带着漪绣过来的宫女站在门边小心翼翼的提醒着,“万一被人瞧见了,再告诉德妃娘娘知道,咱们可就不好说了。” 这么一句“善意”的提醒,在此时漪绣的耳朵里无异于是火上浇油,一样都是侧福晋,凭什么她兆佳念声就可以住在这皇宫大内里,还和尚未成亲的丈夫私下见面? 漪绣的心里从未有过如此的愤愤不平,她想过日后和念声共处一府不可避免的会有争宠之说,想过胤祥有可能会偏私,但从未想过其实早在这门亲事订下的时候,她就已经要面对这一切了。 此时墙边的木架上搭挂着的一排衣物吸引了漪绣的注意力,她忍不住朝那边走了过去。 木架上搭着的衣服件件都是面料上乘,做工考究,上面的绣花更是巧夺天工,别出心裁,一看就是眼下最时兴的苏工做派。这样的衣服别说是在漪绣这样中阶官员家里,就是在像马尔汉这样的一品大员府里也未必能消受得起。 可是这架子上居然随意的就搭着好几件,漪绣一件件的捧在手里摸了,贴在脸上蹭了,才真的愿意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手工这样的衣裳,而且就是这么真实的在自己眼前。 带着漪绣过来的宫女看着她投向这些衣服时那贪婪的目光,不由得惊恐的劝阻道:“小姐,千万别这样啊。要是曾脏了,这里伺候的奴婢都是要受罚的啊。” 漪绣闻言投去冷冷的一瞥,“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说我吗?她兆佳氏穿得,我连摸都摸不得吗?!”漪绣赶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连这么一个小宫女居然也敢对自己如此轻视吗?“滚出去!把门关上!去门口看着!”不由分说的冲着那宫女吼道。 “富察小姐……”宫女显然被漪绣吓坏了,站在门边哆哆嗦嗦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滚出去!”漪绣再度提高了嗓门,指着门外吼道。 宫女无奈,只好应了退了出去,并从外面把门给带上了。 看着宫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漪绣重重的长出了一口气。她静静的站着凝视着手里的衣服好一会儿,才用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去解开自己身上衣裳的纽扣。 漪绣虽然不齿羡慕兆佳氏的衣服,但此时此刻她鬼使神差的就是忍不住想把这些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她相信以自己的美貌,一定比兆佳氏更能彰显这些华服高贵美艳。 小太监一路领着胤祥绕到正殿的后头。 胤祥张望了一下前头的路,不免有些诧异,随即开口问道:“你小子是新在永和宫里伺候的?不知道前头是什么地方吗?居然敢领着爷没事儿往这里绕?” 小太监听胤祥这样说,急忙站住脚步,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奴才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别说是永和宫了,就是整个宫里又有几个不知道这里的。十三爷,若是没有娘娘的允许,您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随便把您往这儿带啊。” “少那么多废话!”胤祥喝住了这儿说话一套一套的小太监,“你既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带爷来这里干嘛?” “回十三爷的话。”小太监并不惊慌,而是十分胸有成竹的说道:“爷您也知道,德妃娘娘今早请了富察氏夫人和小姐入宫。娘娘怕念声小姐被为难受委屈,就请念声小姐带着铃铛姑娘一早过来这边,说是帮着整理归置一下公主的屋子。娘娘还特意交代,说念声小姐的性子甚好,要是咱们公主还在,定然也会十分喜欢,投契的。” 胤祥听了点了点头。 这永和宫正殿后面的这件屋子,其实通常是不允许有人私自靠近的。这是康熙皇帝特别恩准德妃在永和宫里给他们的爱女,已经故去的五公主,固伦温宪公主留下的一间“闺阁。”温宪公主是德妃娘娘的第二个女儿,也是唯她一一个成年出嫁的女儿。公主自幼承欢皇太后膝下,在永和宫居住陪伴德妃的日子并不很多。 康熙三十九年,温宪公主册封固伦公主,下嫁给当时有“佟半朝”之称的佟家,佟国维的嫡孙舜安颜为期。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公主下嫁仅两年,就因中暑不治身亡。 德妃娘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万分。皇帝也为痛失爱女而郁郁寡欢。后来,康熙为了安抚自己和德妃的心情,在没有明旨的情况下,恩准德妃在永和宫里给温宪公主保留一间屋子,专门存放公主生前所爱之物。而这间公主闺阁,也便成了永和宫的禁忌之一,通常除了德妃娘娘亲自带人打扫之外,几乎不许人踏入半步。 胤祥原也诧异德妃娘娘怎么突然就让念声进去了,但听了那小太监的话,也不免觉得有些道理。如果说道性情,那念声和自己这位已经故去的五姐那还真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十三爷,娘娘吩咐了,说您来了就算是避讳不见富察小姐,富察夫人那边总还是少不了要寒暄几句的。今儿的事儿,想来念声小姐多少都要受些委屈了。所以娘娘为了您和念声小姐之间不再多添误会,就特意命奴才把您请到这里,先和念声小姐打过招呼,再请您去前头不迟。” 如此心思细腻慎重,一听就是德妃娘娘一贯的体贴,所以胤祥不疑有他。 小太监见胤祥不再多说,就躬身道:“奴才身份卑贱,只能把您带到这里了,念声小姐这会儿就在里头呢,请爷您自己过去吧。奴才在这里候着,您说完了话,奴才再好送您前头去。” 胤祥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一心想着念声,径直就冲着温宪公主的闺房走了过去,以至于连身后的小太监无声无息的隐了身影走掉,都没有丝毫的察觉。 屋里漪绣刚刚脱下自己外头的大衣裳,只穿了中衣正举棋不定的挑拣着架子上的衣服,实在是每一件都太好看了,要不是怕前头德妃和自己额娘等急了,她真想每件都试一遍呢。 胤祥走到屋前,刚要抬手敲门,听见就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待要仔细去听,却好像有不是很真切。胤祥一想,以为是念声在里头和铃铛说什么悄悄话,再想到昨天自己对铃铛的态度,总觉得自己要是就这样敲门进去了,实在是有些尴尬。 里头漪绣终于挑定了一件玫红色的衣裳,准备拿下来穿上试试,于是就伸着手去要把衣裳从木架子上勾下来。 胤祥在外头拿定了主意,决定不出声,悄悄的走进去,一来是看看念声她们到底在干嘛,二来吗也算是恶作剧的吓一吓她们,这女孩子已受了惊吓,最多也就是埋怨自己几句,一时也就想不起昨天事情来了,自己再多玩笑几句,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说做就做,胤祥这边想好了,那边就轻手轻脚的拨开了门。 漪绣那边满心都注意着那一件衣裳,根本没察觉有人已经走进了屋里。 胤祥进屋就先四下张望,以便看清念声的所在。谁聊他目光所及之处哪有什么念声和铃铛,只有一个只穿了中衣,踩着花盆底,正冲着墙边的木头架子努力踮着脚尖勾衣服的陌生女子。胤祥心下诧异,脚下不自觉的步子就重了些。 漪绣听见了脚步声,只当是给自己带路的宫女等急了又进来催促,所以极其不耐烦的嚷嚷道:“催什么催呀?我就是试试这衣服。”听着脚步声没再继续,漪绣又道:“别傻站着了,你既然进来了,就别傻站着了!赶紧的过来帮我把这衣服拿下来,我试试再放回去,咱们就回前头去了,定不叫你为难的。” 胤祥再听着这肆无忌惮的话,心下越发诧异起来,走近两步却还是没看出这人是谁。 只是漪绣越发的不耐烦起来,“我说你这奴才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价呢?”说话间漪绣已经自己够到了衣服,转身看了来人的方向抱怨道:“你还不快过来帮我穿戴了,等什么呢?”一抬头却正对上胤祥诧异的目光。 胤祥这才真正看清了来人的脸,不禁大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漪绣虽然一时吃不准,但看着来人的服色也知道,这人身份贵重,心下慌张,身体却比脑子反应还快,想也不想的抱着手里的华服就要夺门而出。 胤祥哪里容得她溜走,下意识的伸手就是一逮。 漪绣本就跑的慌张,脚下又是一双花盆底,让胤祥这么一拉扯当即就站不稳了,整个人都向后跌去。 胤祥本不欲伤人,自然伸手还要扶她一把。 两厢一错的功夫,两人就成了一个极暧昧的动作。 就在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门外一声惊呼! 222-纳喇欣怡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屋内两个人两厢一错,漪绣顺势就跌进了胤祥的怀里。。.. 。 胤祥随即一愣,但也没有登时就把手撒开。 两边愣神儿的功夫,就听的屋外一声惊呼。惊得胤祥和漪绣同时扭头寻声看去。 但见一个衣着简朴,姿容单薄清秀的‘女’子正掩了口呆立在屋外,直直的盯着屋里的他们俩。 胤祥看了一眼屋外的人,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漪绣,忙就把漪绣扶了起来,那边人还没站稳,他就撒开手后退了一大步,紧接着转身就向屋外迈步走去。 屋外的人一见胤祥走出来,想也不想的就又是一声大叫,“啊!”一边叫了一边还慌忙向四下看了,似是再找逃跑的退路。 “住口!”胤祥急忙喝道,随即一把逮住‘女’子的手腕又压低了声音喝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这时胤祥面前的人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听得屋内又是一阵动静,紧急着传来了漪绣的轻呼声。 胤祥只回头撇了一眼,见是漪绣跌坐在地上,也就没再多管,转回脸一脸‘阴’沉的等着眼前的人,继续‘逼’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胤祥打量这‘女’子身上的服‘色’,虽然不甚华贵,但也不像是寻常宫‘女’的打扮,再看她的那大概是因为受到惊吓而越发苍白的脸‘色’和战战兢兢的神情,却也不像是什么大家闺秀的做派,难道是富察夫人带进宫里来的‘侍’‘女’?胤祥暗想。 不等这‘女’子答话,就听见漪绣在里面‘抽’泣起来。 胤祥极不耐烦的皱紧了眉头,今天也不知道是触了什么霉运,先是被人暗算误闯了温宪公主的闺房,接着就莫名前他的见到了这么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慌‘乱’之间居然还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女’子给误会了……顿时觉得一个头好几个大,这要是让德妃娘娘知道了,自己要如何解释,要是再让念声知道了,自己又要如何澄清? 被胤祥逮住的‘女’子虽然害怕,但也察觉眼下两人的动作极为不妥,所以趁着胤祥心烦愣神的功夫就急忙要挣脱而去。 胤祥哪里容得她就这样逃掉,少不得手上越发使劲的把人拉紧了。“本阿哥和你说话呢,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还以为能留在苏麻喇嬷嬷哪里用了午膳再回来呢,谁知道居然现在就回来了,要是一会儿真见着了,你说是不是很尴尬啊?”念声原本是去了阿哥所给苏麻喇嬷嬷送点心,谁知道没坐一会儿就有人来请,说德妃娘娘看着今儿个天气好,要念声回来永和宫里帮着翻晒温宪公主的旧物。所以这会儿念声一回来,就带着铃铛从前头绕到了后头来。 铃铛掩口笑着说道:“娘娘那是真心疼爱小姐来的。奴婢来了永和宫这么久,还从来没有机会走进过温宪公主的这间屋子呢。今儿也是托了小姐的福,奴婢才能有机会见识一下……”铃铛原本是看着念声一副小孩子吃不到糖不高兴的样子,有心逗乐她几句,可冷不丁瞧见念声脸上骤变的神情,不由得一愣,在随着念声的目光看了过去,铃铛不由得也跟着变了脸‘色’。 只见原本温宪公主的屋子此时正大敞着‘门’,‘门’里地上好像坐了个人,‘门’外的回廊上正站着一男一‘女’,难得瞧着应该是十三阿哥胤祥,至于‘女’的铃铛并不认识,只是这两个人现下正面对面的站了,而且十三阿哥还一只手死死的拉住了那‘女’子的手,两人间正不知为何来回拉扯着。 胤祥听见念声轻快的声音,下意识的就抬头看了过去,刚好对上念声惊诧的面孔,“念声?!”胤祥这下算是彻底慌了神了,怎么好死不死的就这个时候撞见了呢?“念声!你听爷给你解释!” 念声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就跑,任凭胤祥在身后喊破了喉咙也不回头不停步的跑,一双‘花’盆底让她踩的哒哒急响。 铃铛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十三爷?!”见念声跑开,便顾不上许多就去追念声,“念声小姐……” 胤祥知道念声这一跑只怕自己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说的清楚了,索‘性’按下‘性’子没有去追,而是拖了身边的‘女’子走进屋里,一把把人搡在了地上和漪绣在一处呆着。自己拖过旁边的椅子,大刀金马的坐下,恶狠狠的看着地上的两个人问道:“说!你们究竟是谁?是谁让你们在这里例外配合做戏来陷害爷的?今儿说的清楚,爷保证你们完好无损的出去。要是说不清楚?”胤祥拖着尾音,陡然拍了一下身边的桌案,“爷虽然不打‘女’人,但爷手下可有的是能让你们开口的人!” 漪绣坐在地上一边假装拭泪,一边心思转的飞快。 胤祥刚进来的时候,漪绣是不知道,后来认清了是谁,她还想着逃出去躲掉,后来屋外那‘女’子的惊叫声却在不经意之间提醒了漪绣,自己穿成这个样子被胤祥看见已然有失节的事实,既然名节已经注定要毁了,不如一不作二不休,干脆就借着这个功夫把胤祥一起拖下水……说不定反倒还能挣个好前程给自己。 既然心里已然打定了这个主意,漪绣就轻轻的抬起了头,眼泪汪汪的看了胤祥反问道:“十三阿哥不认得臣‘女’了吗?臣‘女’是富察氏啊。” 胤祥听见富察氏三个字的时候脑子里嗡的一声,刚才实在是事情发生的太快,一时没看清楚面孔,这会儿听了漪绣自报家‘门’,再端详这面容,胤祥心里忍不住又暗叫了一声不好,这还真是富察家的那位小姐。 这梨‘花’带雨的样子要是搁在往常,许是也有几分风情,可是胤祥现在一心都扑在念声身上,又恼怒因为此事定然加重了自己和念声之间的误会,所以这番风情在胤祥眼中竟成了狐媚轻浮。 胤祥嫌恶的别过脸去,并不理会漪绣的话,而是指了那完全没见过的‘女’子问道:“你又是谁?” 那‘女’子依旧低垂着面孔,听见胤祥问自己话,知道不说是不可能的了,只好咬着牙哆里哆嗦的说道:“我……我是纳喇氏,纳喇欣怡。”欣怡一时紧张的脸回话的规矩都忘了,张嘴就是我呀我的。 纳喇氏?胤祥隐约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有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只得接着问道:“本阿哥从未在永和宫里见过你,看你的服‘色’你也不是‘女’官宫‘女’,你又怎么会在永和宫里?” “我是……”欣怡终于想起眼前的人是阿哥,自己和他说话不能如此,只好又改口道:“回回阿哥的话,臣‘女’……‘女’是通贵人的侄‘女’,今日,今日是随我额娘入宫的。” 胤祥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自己听了纳喇氏的觉得耳熟了,原来她就是通贵人莫名其妙非要塞进自己府里的那个侄‘女’。“既然你是随你额娘入宫给通贵人请安,那也理应在延禧宫,有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永和宫?”两座宫室之间的距离可不是一般的远,就算是走错了,宫里那么多地方,她怎么这么巧就偏偏走到了永和宫里?胤祥一肚子的疑问,只是不好一气都问出来。 欣怡记起在家时自己额娘和阿玛耳提面命‘交’待的那些话,又想起一家老小满是期望的脸,唯有不断提醒自己不能退缩,才勉强鼓足了勇气,略镇定了些,依旧细声细气的答道:“臣‘女’的姑母,也就是通贵人命臣‘女’过来给德妃娘娘请安。带臣‘女’进来的宫‘女’姐姐说德妃娘娘正在会客,一时不得空,就要臣‘女’在那边用茶稍等。臣‘女’就坐无趣,就偷偷溜了出来,想四下看看。哪里知道宫殿巍峨,居然一个不留神就走……走岔了……”欣怡说着说着,适时的嗓‘门’就低了下去。 一旁漪绣听了一时没忍住,全然忘了自己还在装可怜博同情,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哼。说的跟真事儿似的,一个贵人的侄‘女’,居然还能跑到永和宫里来给德妃娘娘请安。你还真是不自知。” 胤祥闻言瞪了漪绣一眼。 漪绣一怔,复又低下了头去。 胤祥也觉得欣怡的话有疑点,正要好好再问几句,就听见外面脚步声阵阵。 不一会儿的功夫,德妃扶着环‘春’的手打头,后面跟着荣妃,布贵人,以及一脸等着看好戏的神‘色’的富察夫人就纷纷在屋外站定了。 德妃先是打量了一眼地上或跪或坐的两个姑娘,又看了看胤祥,微微一皱眉头,似是有些不悦的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本宫让念声过来收拾温宪的屋子,她怎么好端端的就哭着跑回屋里去了?”说着又指了地上的人问:“这,她们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富察夫人这才看清楚,地上两个人里有一个是自家姑娘,忙拨开人群就想往前去,却被身边永和宫的宫‘女’死死拉住了。 不等富察夫人这边要和那宫‘女’理论,就听见德妃吩咐左右,“去,找点什么给富察小姐披上点,别冻着了。一个姑娘家家的,如此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啊?” 说: 阿念的群300121561 欢迎来玩~ 223-殿前对峙,反咬一口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拉住富察夫人的宫‘女’一看就是有些年资的大宫‘女’,她十分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并无人太注意自己,才低声说:“夫人,小姐这个时候面儿上已经不好看了,您再这个时候过去了,岂不是当众打德妃娘娘的脸吗?” 富察夫人诧异看了一眼这个貌不惊人的宫‘女’,但心里也跟着一动,她明白这个宫‘女’说的有道理。。.. 。自己和‘女’儿是受邀而来,更是未来的皇亲,现在自己的‘女’儿不仅在大婚之前见到了十三阿哥,而且还是这样的一情形之下……富察夫人想着想着非但没有再往前挤,反而向后退了退。 也不知道是前头站着的德妃娘娘感受到这边富察夫人的退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猛然的向着富察夫人那边扫了一眼,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往眼里看似的漠然的转回了脸去,看着胤祥道:“十三阿哥,您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好端端的不在外头当差,跑到本宫这永和宫里来做什么?” 这话问的胤祥一阵诧异。早在德妃‘露’面的时候,胤祥就已经起身离座,垂首站在一边,只是德妃没有给过他说话的机会,所以也就没吭声。 现在德妃问道了自己的脸上,胤祥忙先请过安,又依次问候过荣妃和布贵人,才答话道:“回德妃娘娘的话,我……”话到了嘴边胤祥反而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说自己是被德妃请来的?但德妃这样一问,显然是不知道这回事儿的啊。说自己是来看念声的?那岂不是又给念声惹了麻烦? “怎么?十三阿哥连自己是为何而来的都不记得了吗?”一贯温婉的德妃娘娘突然凌厉起来,还真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胤祥尴尬的蹙了下眉,又想了一下,才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最稳妥,“是有个小太监去了部里找我,说娘娘您请我过来的。”说完怕德妃不信,胤祥又补充了一句:“当时我正和四哥要去户部办差事,四哥在旁边也听见了的。后来四哥自己去户部,还说等他那边忙完,便来娘娘这里找我的。” 德妃听完胤祥的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然的盯着胤祥,似乎是在判断他话的真伪。 一时间四下一片死寂,宫‘女’太监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会不小心触怒了主子们。 还是荣妃看不下去了,在后面轻轻拽了拽德妃的袖角,低声道:“你要审要问也不能在这里啊,还是先带到前头去再说吧。”说着又撇了一眼地上的富察漪绣,“就是不顾及富察家的脸面,也总要给咱们阿哥留些面子吧?” 德妃这才点了点头,吩咐把人都带前头偏殿去,自己扶了环‘春’就要走。 没走两步,德妃突然又站住了脚步,语气颇为恼怒的说道:“怎么还没人去伺候着富察小姐更衣啊?还嫌不够丢脸的吗?”说完一甩手就走了,“这宫里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环‘春’不敢多话,扶了自家主子就匆匆往前头去了。 等着一群人进了偏殿,德妃拉着荣妃在主位坐了,布贵人在荣妃下首坐了,富察夫人依旧在德妃的下首落座。胤祥站在当中,身后一左一右则跪着富察氏和纳喇氏。 德妃娘娘先是向富察夫人道了声:“失礼了。”才看着胤祥提高了些许声音道:“本宫已经着人去请四阿哥过来了。不过他来之前,本宫还是要再问一遍十三阿哥,您是怎么到的我永和宫,又是为何会去了后头温宪的屋子里。” 胤祥这会儿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反正从始至终自己都是被人骗了,所以实话实说也没有什么不妥,于是就照实又说了一遍,“我进了永和宫,前头去请我的小太监就迎着了我,说是德妃娘娘您让念声在后头收拾温宪公主的屋子,叫我先去打过招呼,再来前头请安说话。我想了觉着也没什么不妥,所以就随他去了。哪里知道我进到屋里,就看见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正在勾去温宪公主的衣物,自然就要问问她是谁。哪里知道我这边一问,她就慌张要跑。” “臣‘女’只是一时看见陌生男子,又是在内宫之中,难免有些慌‘乱’了,并不是有意要冲撞阿哥的。”漪绣一听胤祥的话里带出了自己,急忙不顾礼仪的分辨道。也是这会儿她才闹明白了,原来刚才那家屋子是已故温宪公主的闺房,而不是兆佳念声的屋子,漪绣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是被人给骗了。 “德妃娘娘正在和十三爷说话,富察小姐这么急火火的就‘插’了进来给自己开脱,是不是不太妥当啊?”荣妃正眼也不瞧漪绣一眼的端过了桌上的茶盅,喝了两口才继续感慨了一句:“富察家还真是好家教啊。”说着不忘轻笑一声,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那边坐着的富察夫人。 漪绣刚要开口解释,却被德妃打断了。“荣妃娘娘说的是。富察小姐,本宫稍后就会问你,还请你稍安勿躁。” 如此以来富察漪绣只好应了一声,继续安分的跪好。 德妃则继续问胤祥道:“如此说来,十三阿哥倒似乎是被人‘蒙’骗了?不知阿哥是否可以指认这个带您过去的小太监?” 胤祥毫不犹豫的说:“这个自然可以。”他自认对那个小太监还是有印象的。 德妃点了点头,才看向了地上跪着的漪绣,“那么富察小姐,本宫想知道你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温宪公主的房里?”话说到这里,德妃的刻意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要知道那里可是除非本宫有话,否则任何人不得轻入的地方啊。” 漪绣只是听说过德妃有一个深得太后和皇帝宠爱的公主,不过这位公主红颜薄命两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却从未想过自己不经意间居然犯了永和宫的忌讳。一时间多少也有些慌张起来,只能强做镇定的解释说自己去更衣之后看着永和宫里四处景‘色’怡人,忍不住就四下走了走. “哼哼……”漪绣正结结巴巴的往下编着谎话,和德妃并排坐着的荣妃却冷不丁的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一殿阁的人都忍不住纷纷侧目于荣妃。 荣妃察觉自己一时失态,忙止住了笑,单向德妃解释道:“本宫一时失态了,还请妹妹勿怪。” “姐姐因何突然笑的如此开怀?不妨说出来我们也听听才是。”德妃看着荣妃的神‘色’,知道她是有话要说的。 荣妃用帕子拭了拭嘴角,脸上依旧挂着笑意道:“本宫只是觉得富察小姐的话有趣。哎呀,富察小姐,你这四下走走还‘挺’会挑地方的啊?放着好好的小‘花’园子你不逛,怎么偏偏就去了那没什么景致的后殿?要说你这是无心之失把,也能勉强说的过去,只是你怎么就进了温宪公主的屋子里头呢?好,就算你是一时好奇,可本宫怎么就想不明白,这是得多大的好奇,才能看个屋子看的像你这样啊?”荣妃一边说着一边朝漪绣身上比划着,让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再度集中在了衣衫不整的漪绣身上。 漪绣虽然已经把自己的衣服穿戴上了,可匆忙之间也只顾得上穿上,连扣子都没来得及一一系好。被众人这样一通打量,饶是她再泼辣也还是红了脸皮,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德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荣妃姐姐的话有道理。富察小姐,方才荣妃娘娘的话你可都听进了,也请你为本宫解答一二吧?” “我……”漪绣偷眼看了一眼自己额娘,只见此时富察夫人脸‘色’铁青,一副恨不能把自己活吞了的表情,漪绣只得又低下了头去,咬了咬牙,怎么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由头了,只好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 “既然你说是有宫‘女’哄骗你,那好办。”德妃听了漪绣的讲述,当即就吩咐环‘春’,“传本宫的话,让所有永和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又一个算一个,统统到殿前集合。”转而又对胤祥说:“十三阿哥正好也指认了。” 胤祥点了点头,拱手道,“一切全凭德妃娘娘安排。” 少顷,永和宫上下宫人就齐聚永和宫正殿之前,按着品级高低依次列队。 德妃等人安坐殿上不动,只让环‘春’陪着胤祥和漪绣出去一一辨认。 漪绣很快就指认出了那个带着她跑到温宪公主屋前的那个宫‘女’,但是胤祥却始终没找到给他引路的那个小太监。 环‘春’把被漪绣指认的宫‘女’领进了殿里。 德妃少不得要问她几句,但那宫‘女’矢口否认自己曾经哄骗漪绣把温宪公主的屋子说成念声住处的事情。 “娘娘明鉴。”那宫‘女’磕了个头,带着哭腔说:“奴婢在永和当差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温宪公主的屋子。是……是富察小姐一再打骂奴婢,非要奴婢带她去见识见识公主的屋子。奴婢不愿去,富察小姐就说,如果奴婢不从,她就要在娘娘面前说奴婢轻慢了她。奴婢一时害怕,就说只带她在外头看一眼的。谁知道……” “你胡说!”漪绣一听那宫‘女’非但不说实话,还反咬自己一口,当即破口大骂。 说: 阿念的群300121561 欢迎来玩~ 假条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阿念今明两天前往武汉出席公司活动 所以周日晚上恢复更新。 往周知~ 么么哒 (づ ̄ 3 ̄)づ 欢迎到阿念的月影照花台来耍哦~ 群号:300121561 我们有头牌,有鲜肉,还有奴家这个自身鸨娘哦~《十三爷的嫡福晋》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4-她......十三阿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漪绣不骂则以,一骂那宫女的眼泪登时就流了下来。 只见那宫女膝行几步凑到德妃近前,扑在其脚边,边哭边说道:“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啊。要不是富察小姐逼奴婢,奴婢万万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娘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贱婢我什么时候威逼我你?打骂过你?分明就是你这个贱婢信口雌黄蓄意诬陷于我”漪绣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冲上去撕了那宫女的嘴。饶是宫中规矩所限,漪绣还是忍不住起身上去一把把那宫女推在了地上。“娘娘面前你再干乱说小心……” “放肆”不等漪绣把话说完,荣妃已经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身边的桌上,“当着本宫和德妃的面你就敢如此放肆了,要是背过人去,还不定是个怎么样的孟浪呢?可见此宫女所言不假,富察小姐的所作所为却有不妥之处。” “荣妃娘娘,小女只是一时……”富察夫人爱女心切,谁知“情急”那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布贵人不冷不热的给呛了回去。 “富察夫人,嫔妾倒是觉得,不管是不是有什么理由,这当着两位娘娘,又身处宫里,富察小姐无论如何都不该做出这么这样的举动吧?知道的还能体谅个情急,这要是不知道,还不得指摘的是你们富察家的家教家风吗?” 富察夫人被布贵人噎的一愣,随即想起这位刚才一直不吭不响贵人正式兆佳念声的亲姑母,原本还有些惶恐的脸不禁带起了一丝不屑。“贵人这话说的老身倒是觉得有些不妥了。我们漪绣那还是个孩子,小孩子难免有个到不到的地方,所以才要咱们做大人的多教导。您家的家教家风好,可您家的小姐不是还要送到这永和宫里跟着德妃娘娘学规矩呢吗?” 布贵人本就是个软弱的性子,刚才那句话都是不知道攒了多久的劲儿才说出口的,现下让富察夫人这样毫无顾忌的顶了回来,不仅心里不舒坦,面子上更是过不去,一急之下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布贵人软弱,可在座可有今天就是为要唱黑脸来的人。 荣妃自打瞧见温宪屋子里那一幕,就隐约猜到了今天要唱哪一出,再加上本来就不甚喜欢富察氏母女,所以更是锋芒毕露,卯足了劲儿今儿不打算给这娘儿俩留脸面了。 “听了富察夫人这话,本宫也就不奇怪富察小姐为何会有刚才那一的举动,还真是女儿随娘啊。”荣妃娘娘一句话四两拨千斤,让刚才还一脸得意的富察夫人脸色当即就暗了下来。 德妃少不得出来打圆场,“荣妃姐姐,眼下咱们还有一个人没问过呢。”劝住了荣妃的话,德妃看向地上一直跪着没出声的纳喇欣怡,柔声问道:“好孩子,你的身份在这放着呢,本宫和荣妃娘娘也都不好轻易问你话。本宫已经着人去请你姑母通贵人过来了,你且再忍耐一时,等着她到了,咱们再说话。你且先起来吧。”转而吩咐道:“来人,先去把兆佳小姐请过来。就说本宫也有话要问她。” 漪绣看见欣怡居然没事儿人一样的起身站在了一旁,自己却还要跪在地上,心里甭提多不痛快了。这人啊,看得别人比自己不好可以,要是看见别人比自己好,那就容不下了。“娘娘,那臣女呢?”反正她已然在德妃面前没了好果子吃,索性也就不再顾忌那么多了。 德妃笑着看了一眼漪绣,刚要开口,就被荣妃抢在了前头。“本宫觉得不论等会儿这位纳喇姑娘的说法如何,富察小姐这擅闯公主闺房,不顾宫中礼节,欺辱一宫主位的罪名是已经都坐实了的。既然有罪,那你怎么还能好意思来求和别人一样呢?” 荣妃面上绽出笑意,却看得众人身上皆是一冷。 漪绣自知理亏,虽然心里不服气,但还是低下了头去,再不多做争辩。 少顷,念声带了铃铛进了正殿,目不斜视的走到了胤祥身后半步的地方站定,向在座的诸位娘娘,长辈行礼问安。 德妃抬手让免了,先是安抚了几句,才开口道:“本宫刚才已经听了他们各自的说词,论理说呢,你是最无辜的一个,这里本不该叫你来,但你也是旁观证人,所以……” 念声面上神色淡然,见德妃后面沉吟,便接着说道:“念声明白,所以请娘娘问话。念声一定知无不言。” “很好。”德妃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把你看到的说给我们大家听吧。” 念声蹲身行礼之后,便把自己今天在后面看见的事情一一讲了。 布贵人关心自家侄女心切,听完念声的话就急切的看向德妃,见德妃点头,马上就开口问道:“所以你只是看见十三阿哥拉扯了纳喇氏?” “回布贵人的话。”念声在人前总还是守着规矩的,对自家姑母也不例外。“倒底是不是拉扯,臣女就不是十分清楚了。因为臣女只看到了那一幕就转身跑开了。” 布贵人听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少不得有何德妃,荣妃交换了一下眼神。 殿上一时沉寂,外头有小太监进来通报,说通贵人已经到了,连惠妃娘娘都跟了过来。 德妃和荣妃互换了一下眼神,德妃吩咐快请,众人都纷纷起身离座,往外走去。 迎到殿门外,已经有宫女引着人走了过来,只见惠妃趾高气昂的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脸惶恐的通贵人。 德妃迎了惠妃进来,大家分别见礼,再次分宾主落座。这回依旧是德妃坐了主位,下首做了布贵人和通贵人,惠妃坐在了她并排的椅子上,惠妃下首坐着荣妃。 富察夫人掂量了一下,有心坐在荣妃下首,却又怕荣妃再说她难听话,犹豫之下走向了通贵人下首。 谁知道惠妃居然先开口问道:“这位想必就是富察夫人了?” 富察夫人少不得应了向惠妃行礼。 惠妃点了点头,却是看着通贵人身后说道:“在座的都是宫里的主子们,各家的女人们好像没见谁落座吧?” 富察夫人闻言再一看,才发现,果然通贵人身后站着纳喇家此次进宫请安的女眷们,念声也站在布贵人的身后,倒是越发显得自己和女儿的身份尴尬起来。 德妃只好先笑了和惠妃说:“惠妃姐姐说的是,不过富察夫人一时没察觉罢了。”进而推了环春过去扶了富察夫人,“请夫人先委屈一会儿,就和您家小姐站在本宫的身边吧。” 等漪绣扶着自己额娘在德妃身后站了,德妃才向惠妃和通贵人解释了事情的缘由。“本来说请通贵人过来,一起听听她家孩子的话也就是了,没想到还惊动了惠妃姐姐。” 惠妃摆弄着自己的护甲,漫不经心的说:“到底通贵人是本宫宫里的人,也是本宫准了她在延禧宫见家人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本宫少不得要过来瞧瞧的。怎么?德妃妹妹觉得本宫不该来吗?” 惠妃心里为着念声的事情一千一万的不痛快,她原本盘算着绑了念声,给德妃使个绊子,好好霉气一下她。谁知道自己身边的人不得力,没能把事情办妥不说还在胤祥面前露个脸。那几个大力太监还好说,可那个小太监不仅一时没人替的了他办事,还拿着胤祥的话威胁自己不能把他如何。今儿赶上了通贵人侄女这事儿,惠妃想着就算不能把德妃怎么样,自己也要找地方出出这口气。所以永和宫的人才到延禧宫说了事情,要请通贵人过来,惠妃就表示自己也要同来。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德妃知道惠妃不会轻易的放过找自己麻烦的机会,所以笑的十分恭敬,“惠妃姐姐也是料理宫务的老手,妹妹早就想请姐姐过来一起给拿主意的。只是怕姐姐宫里不得空,所以才没敢张这个嘴罢了。” 惠妃点了点头,“德妃有什么话就问吧。本宫和荣妃都会帮着妹妹一起参详的。” 德妃这才叫了纳喇氏出来,让她把事儿说一说。 纳喇氏就把和胤祥解释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些倒是和十三阿哥说的一样。可是本宫不明白,你说你是要跑,十三阿哥拦着不让你走,你才和阿哥拉扯了几下,那你为何要跑?”德妃追问道。 纳喇欣怡低下头去,脸上看不清颜色,不肯答话。 惠妃轻哼一声,“当着诸位娘娘的面儿,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德妃娘娘问的没错,你只管照实说就是了。” 欣怡偷眼去瞧自己姑母通贵人。 通贵人急忙道:“你看我做什么?德妃娘娘和惠妃娘娘都问你呢,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欣怡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就是说不出什么。 好在德妃心里明白,少不得又安抚了她几句,“这里怎么都有你的亲姑母在,好孩子,只要你说的是实话,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欣怡这才鼓起勇气跪直了身子低声道:“臣女看见……看见那位姑娘勾引十三阿哥,十三阿哥不理,她就拉扯着不让走。后来,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姑娘就倒在了十三阿哥身边,阿哥伸手扶了她一把,她就……” “就怎么样啊?”荣妃幽幽的问道。 “就钻进了十三阿哥的怀里。”欣怡脸上红的都要滴下血来了。 ... 225-你和额娘说实话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欣怡此言一出,当即四座哗然,就连一向谨守宫规的永和宫的奴才们也纷纷忍不住掩口惊讶。.最快更新访问:.. 。 森严内宫之中,外臣‘女’眷擅入禁地不说,还公然勾引阿哥?!就算两方是已有婚约之人,这样做也未免太骇然听闻了些。 而殿上高坐的三宫主位也是神‘色’各异。 德妃娘娘眼睛一瞪,一时惊呆在了那里,半天没有言语。 荣妃娘娘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等着看戏的样子,悠悠的端起了茶盅,漫不经心的喝起了茶。 而这话似乎是给了惠妃娘娘一个大大的惊喜,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光彩让人看了心里不由得一紧。 好一会儿富察漪绣才不可置否的反应过来,不过这次她没敢轻举妄动,而是愤愤的瞪了欣怡,冷冷的问道:“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日之前毫无瓜葛,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纳喇欣怡此时看都没看富察氏一眼,而是先探寻的看向了上座的德妃。 德妃娘娘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已经变的清冷,她看向富察氏说道:“本宫以为纳喇氏小姐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倒是富察小姐为何会有此一问呢?难道你自己做下的事情,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漪绣转过头,一双杏眼肆无忌惮的盯住了德妃,“娘娘的话说的好生莫名。臣‘女’都还没承认她所说的话,娘娘怎么就先责备起了臣‘女’来呢?”她富察漪绣虽然冲动些,可也不是傻子,这里面的不对劲她眼下还没想明白,但也绝对不肯让人就这样轻易给陷害了去。 “人证物证俱在,富察小姐再抵赖还有什么意思?”荣妃放下茶盅,不冷不热的说道。 “娘娘说人证物证俱在?就算这纳喇氏是人证了,那物证是什么?”漪绣说到这里已经咬紧了后槽牙,仿佛恨不能把谁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荣妃不悦的皱了皱眉,“物证?”随即冷笑了一声,“刚才我们那么多人看见的你‘衣衫不整’样子,要不是德妃娘娘仁厚,顾忌你富察家的颜面,让你先穿戴了,这会儿只怕你还是……你居然还有脸问什么是物证吗?” 荣妃的话无异于是再度当众打了富察氏一记耳光,慢说是漪绣,就连在旁边刚要为‘女’儿鸣不平的富察夫人都收住了后面的话。 “荣妃妹妹这样说就不对了吗。”惠妃突然摆出一副和事老的姿态来,“好歹这富察氏也是名‘门’望族,这次是准备和皇室联姻的,又有谁能想到他们家的‘女’儿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就算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咱们总还是要顾忌些的,所以妹妹的话还是不要说的这么重了。”谁知居然是换了种方式烧底火。“点到为止,多给富察家留些脸面才好。” 荣妃虽然不喜惠妃的落井下石,但还是配合着笑道:“惠妃姐姐所言极是,妹妹记下了。” 富察漪绣这会儿只恨自己不能当即昏死过去,再这样下去不说自己的清白还能不能证实,就是让她们这样一人一句也能羞愧死了。 念声一直在德妃身后安静的垂首站着,几乎都让人忘记了她的存在。 胤祥看着念声攥紧的双拳,微微颤抖的身子,知道念声此刻已经在尽她自己最大的努力隐忍着,透过这样的细节,他几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念声的愤怒和绝望。胤祥此时也是愤怒的,他很清楚自己是被算计了,只是一时不知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做这么大个局,把自己一个堂堂阿哥也算计了进来。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如何让念声相信自己是无辜的,相信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德妃冷静许久,才再度开口道:“富察小姐,正如惠妃娘娘和荣妃娘娘所说,这件事情在大家的眼里已经是清楚明白了。既然你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那本宫也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再解释一遍。”德妃略顿了一下,接着强调道:“但是如果你还是不肯说实话的话……”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 富察夫人终于再也坐不住了,离座走到自己‘女’儿身边跪下道:“求各位娘娘垂怜。” 惠妃看见富察夫人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出了一口恶气,虽然富察氏不曾得罪过她,但能看着德妃的客人,以后的“亲家”能有这般凄惨的情形,她也还是觉得十分解气。“富察夫人,您这话说的就不是了。令千金如果没有做错事情,我们自然谁也不能冤枉了她去,可要是真的她不自重……只怕谁也救不了她了。” “额娘!”漪绣拉住了自己额娘衣袖,“‘女’儿没有做错什么,您不用这样低声下气的去求她们的。” “漪绣!”富察夫人到底是见惯人事,她已经察觉了今天的事情多半是有人刻意陷害为难导致,而刚刚惠妃说的话更让她惊觉不知不觉间自己和‘女’儿几乎已经没有了翻身的可能‘性’,而眼下她所能做的就是把事情对家‘门’和‘女’儿的影响降到最低,所以富察夫人喝止了自己‘女’儿的话。“三位娘娘,小‘女’不懂事,多有冒犯了。还请娘娘们看在她尚且年幼的份上多多包涵。许是今日事出突然,小‘女’也受了些惊吓,才会多有失礼。不知可否容老身和小‘女’单独说几句话,也好把话问的明白了,再来回娘娘们。” 刚刚还在怀疑富察漪绣是死不认账的三位宫中主位此时倒不怕富察夫人教唆富察漪绣‘乱’说话了,反而十分默契的对视之后就点头允了。 德妃为了彰显自己对富察氏母‘女’的尊重,甚至吩咐人给她们准备了一间单独说话的小屋,又温言叮嘱道:“富察夫人不要着急,也勿要动气。孩子还小,您只需细细和她把道理都说清楚便是。本宫和两位娘娘要的不过是句实话,断断不会为难了您和富察小姐去的。” 富察夫人拉着自家‘女’儿匆匆谢过德妃体恤,就随宫‘女’去了备下的屋子里。 那宫‘女’前脚刚转身带上‘门’出去,富察夫人后脚就拉住了自家‘女’儿,要她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和自己说一遍,“儿啊,如今你若还对额娘又半分隐瞒,就怕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了。你说你都已经是他的人了,还挣这一时做什么呢?!”富察夫人对着自己的‘女’儿真是又气又恨。 “额娘!你说什么呢?”漪绣惊讶于连自己额娘都不相信自己,十分不满的叫道。“我是那么不知廉耻的人吗?!”漪绣是委屈极了,话都没说完,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富察夫人连宽慰‘女’儿的心思都没了,只是哄着她赶紧把实话说给自己听。 听完漪绣‘抽’‘抽’搭搭的一通话,富察夫人已经基本可以认定,自己的宝贝‘女’儿是被人设计了,只是暂时还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这样看不得自己‘女’儿好。“就算你以为那是兆佳氏的屋子误闯了进去,又看见公主的华服忍不住想试试,那又怎么会让人瞧见你跌在十三阿哥的怀里?”富察夫人虽然相信了自己‘女’儿的话,但她还没傻到放过这么大的疑点的地步。 漪绣吱吱呜呜好一会儿,才承认了自己多多少少有些想借机亲近胤祥的小心思,“我怎么会知道那纳喇氏不早不晚偏偏就那个时候出现在‘门’口啊?” 漪绣不经意的一句气话一下子点到了富察夫人,如果再算上那个纳喇欣怡,这整件事情就更像是一个预先设计好的陷阱,而不是什么简单的巧合了。 富察夫人略一思索,得出一个十分棘手的结论,就是不管自己‘女’儿是否承认,这个黑锅她们都是背定了。因为正如荣妃所说的那样,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全,如果漪绣抵死不认,无异于是把一切责任和错处都推给了德妃,甚至是十三阿哥,那就牵扯上了皇室…… 想到这里,富察夫人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一把拉住了自家‘女’儿的手,不容漪绣拒绝的说道:“‘女’儿啊!听额娘的,等会儿回到前殿,你什么也不要再多说了。德妃娘娘问你,你什么都要和之前说的一样,反正和你对质的不过就是宫‘女’,你虽然行为有失,冒犯公主,但德妃娘娘一直顶着那贤德的名头,想来总不会和你太过计较。至于十三阿哥那里,你就说你是不小心跌倒了,十三阿哥扶你,那纳喇氏在‘门’外看见的能有多真切?” 漪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可是……可是我还和十三阿哥拉扯了几下来着,只怕那纳喇氏也看见了。”她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知道,所以才会格外心虚的想着纳喇氏的话,再想想自己的举动,反倒愈发是觉得人家看的真切的很。 富察夫人此时真是恨不得打自己‘女’儿几巴掌才能出气,但是大事临头,只好耐着‘性’子叮嘱道:“那你便说是觉得自己在十三阿哥面前失礼了,心中羞愧,所以慌‘乱’之下没了分寸。总之不能让人把不检点和勾引阿哥的帽子扣到了你头上去!” 说: 对 奴家旅行回来了~ 226-要不问问皇上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漪绣心里说不清的情绪翻涌,一方面是自己有错,一方面是种种的不甘心。都是十三阿哥的侧福晋,凭什么她兆佳念声就能堂而皇之的住在宫里,在婚前和她们未来的夫婿相聚有时。而她不过是为着自己的一点小心思稍稍做出了些许逾矩之举,就要闹的满室哗然,人皆厌弃。 富察夫人见女儿不答话,只当她是知错了,不过是面子上还过不去,所以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催促着漪绣和自己出去。“行了你就好好记着额娘的话就是了。咱们还是快回前头去吧,再耽搁一会儿,还不一定那几位娘娘又要说什么呢。” 漪绣就这样被自己额娘推了出去,回到了殿前。 惠妃早就坐的有些不耐烦了,一见富察氏母女回来就开口道:“富察夫人可是问清楚了?” 富察夫人刚刚领教过惠妃的厉害,这会儿只是讪讪的笑了,推着自己女儿上前答话。 漪绣心里别扭,但也不敢真的违逆了自己额娘,只好上前跪下,当着众人的面按着刚才额娘的叮嘱把话又说了一遍。 虽然这话和德妃心里期待的话还有些差距,但也差不多够用了,所以她心下也算是悄悄松了一口气,唯有面上依旧绷着好歹要把这出戏唱完。“既然是这样……”德妃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惠妃和荣妃,“本宫虽然能够体谅你的心情,但就此事而言终究是有些不太……” “不就是不体面吗?”惠妃一贯不喜欢乌雅氏这种畏手畏脚的样子,忍不住接了一句。 荣妃听见,顺水推舟的说道:“惠妃姐姐还真是快人快语。妹妹我倒是觉得,这事儿啊,事关皇子,又是在咱们内宫里发生的,处置起来还真是有些棘手。”转而看了德妃轻声道:“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德妃妹妹,你可得想好了再说啊。”声音虽轻,却也足够一殿的人都听到了。 德妃十分感激的看了一眼荣妃,后面的话她是有准备的,有了荣妃这话她说起来也就更加顺理成章了。“两位姐姐所言甚是。本宫也是十分头疼这一点。十三阿哥,此事多少和你有关,你怎么看此事?” 德妃冷不丁的把胤祥推到了前头,不仅胤祥没反应过来,连念声也跟着一怔。 胤祥只来得及下意识的向着德妃一躬身,抬头就对上了念声复杂的目光。 这事儿胤祥到现在为止还没十分清楚自己究竟是陷进了怎样的一个局面里,德妃突然要他给个看法,他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回话说:“胤祥至今尚未能理清事情前因后果,所以一时实在难以说出什么,只是全凭几位娘娘做主便是。” 胤祥话音刚落,殿外就有小太监匆匆进来回禀,说是四贝勒到了。 胤禛原本就和胤祥约好了要在永和宫里碰头,只是他一路匆匆走来,尚且不知道这里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所以当胤禛走进殿内,一看这三堂会审一般的架势,忍不住也是一愣。但胤禛很快还是反应过来,守着礼仪向殿上诸位行过了礼,才向着德妃娘娘说道:“儿子刚刚办了差事过来,想着和十三弟一起在额娘这里蹭了午膳再回部里去。没想到额娘这里好生热闹,倒叫儿子显得唐突了。” 德妃原先并没想把自己儿子也牵扯进来,所以胤禛的到来多少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转念一想,依着胤禛的性子,只怕这事儿接下来才会显得越发顺理成章,索性也就不再顾忌那么多了,微微笑着答道:“原也只是请了富察夫人和小姐进来坐坐,谁知道突然出了点意外。这不,我们也正在一起说道这事儿呢,既是你来了,不妨也听听,正好帮额娘出出主意。” 胤禛不着痕迹的飞快的扫了胤祥一眼,见胤祥回应的只有满脸的无奈,才勉强微微笑了道:“十三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两位弟妹已经为了你打了起来了。”说着不忘看了一眼德妃身后脸色阴晴不定的念声。 胤祥跟着苦笑道:“四哥快莫要打趣我了,你先听听怎么回事儿再说吧。”胤祥也不等别人多嘴,自己就一股脑的把事情当着众人的面和胤禛说了个清楚。 胤禛越听脸色越难看,以他多年历练的经验来看,胤祥定然是着了别人的道,不过为何会把富察氏和看似毫不相干的纳喇氏一并也牵扯进来,他就看不透了。 “胤禛,额娘和惠妃娘娘,荣妃娘娘听了他们的说辞之后都是十分烦恼,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才是最好的。你要是有什么意见不妨说出来我们听听。”德妃看着自己儿子的脸色温言道。 荣妃少不得帮着德妃说话,也跟着劝胤禛开口,“对呀。四阿哥,你是久历差事的,想来是要比我们周全的,不如你也帮着参详个主意。” 胤禛已然后悔来了永和宫,现在也算是骑虎难下,可还是有心推辞了,“回额娘和荣妃娘娘的话,儿子虽有些帮皇阿玛办差的经验,但这毕竟是后宫里的事情,儿子……儿子怎么好多言呢?还是请三位娘娘裁夺才是。” 惠妃冷笑一声,“四阿哥果真是清冷的很呢,连自己的亲额娘都忍心不帮衬一把。要是今日是孝懿仁皇后问你,你也是这般回绝吗?” 惠妃的话似一把尖刀插在了众人心上,胤禛是德妃亲生,却是在孝懿仁皇后膝下抚养长大,孝懿仁皇后辞世之后才和永和宫多有往来的。以至于多年来宫里一直有传闻,说德妃胤禛母子失和,惠妃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折磨乌雅氏的机会。 惠妃动机不良的话成功的把胤禛推到了为难的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他如果还执意置身事外的话,无异于是向所有人承认了他们母子不和,可如果他说出的解决方法不妥的话,那也便是四阿哥的无知了,四阿哥无知自然德妃这个亲额娘也要跟着丢脸。 胤禛岂会觉察不出惠妃如此明目张胆的恶意,但又不能驳斥,只得暗暗忍下,略一思量,又撇了一眼胤祥,才咬牙道:“惠妃娘娘误会了。并非胤禛不愿意为我额娘出谋划策,而是因为胤禛毕竟已经是在宫外开府的人了,实在不太合适参与内廷之事。再者,依着胤禛看来,此事虽是发生在内廷,但和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边是阿哥,一边是大臣的家眷,稍有差池只怕前朝也会有反应。这个时候如果胤禛再贸然发言的话,恐怕就真的要惊动道皇阿玛了。” 胤禛这一番话原本只是想用皇帝来堵了惠妃的嘴,好叫她别再纠缠自己母子。 谁知道这话居然被德妃自己给接了过去,“四阿哥说的有道理。”乌雅氏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与其我们在这里举棋不定想不出解决之道,不如奏请皇上圣裁。毕竟富察小姐也是皇上赐婚给十三阿哥的侧福晋,我们就这样处置了,确实也有些不妥。”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德妃居然还敢把这件事情捅到皇帝跟前去。 还是荣妃多少和德妃有些默契,虽然也是错愕不已,但还是捡起了话头道:“德妃的话虽然有些欠考虑,但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这话一听多少有些和稀泥的意思,但风头却是明白无误的导向了德妃那边。 一直没再怎么出声的布贵人见德妃开口,荣妃附和,便也跟着小声道:“其实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咱们在这里说了这许久都不敢拿主意,可不就是碍着好几层的面子人情的吗?只怕唯有皇上圣裁,才能让大家都心服口服吧?” 胤禛没想到殿上的形式会随着自己的一句话陡然生变,心有不安的看向了身边的胤祥。 胤祥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这还没闹明白什么,怎么就要皇帝圣裁了? 念声站在德妃身后,心里一直未有平复过,七上八下总不得安生,现下听了这话反倒是突然安定了。万事到了皇上跟前,也就是到了头了,好不好的总归会有个结果,哪怕是个苦果,都远好过想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悬着,念声这样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刚才还一直犹犹豫豫的德妃娘娘转眼就利索了起来,亲自吩咐环春去一趟乾清宫,“若是皇上得空,你就把话回明白,只管带了皇上的话回来就是。若是皇上不得空,你便对李公公细细说了,请他转奏皇上,你回来回话。我们坐等便是。只是此时牵扯颇广,你一定仔细些。” 环春和德妃是早就商量好的对答,一切只等着这会儿找到合适的台阶,好顺理成章的走一趟了。 那边环春急匆匆的去了。 这边惠妃先是看了看德妃,又瞧了瞧富察氏母女,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了通贵人身上。“通贵人?”惠妃冷不丁的唤了她一声,“本宫要去更衣,你可要一起啊?” ... 227-传皇上口谕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德妃那边态度的猛然转变,让刚刚有些得意的惠妃不由自主的就警觉了起来。 容不得通贵人迟疑,惠妃已然起身拉了人和自己同去。 通贵人既然敢和德妃做这样的交易,自然不会对惠妃没有防备,所以才一出了大殿,通贵人就把自己的“苦衷”对惠妃“全盘托出”了。 惠妃虽然不满自己被人算计,但也没想到德妃居然会和通贵人做出这种勾当,所以迟疑的问道:“所以你是为了把自己侄女嫁进十三阿哥府里,才帮德妃演这出戏的?” 通贵人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不忘用帕子拭去自己眼角本就不存在的泪滴。 “那为何要绕这么大个圈子,还要把富察氏爷牵扯进来?”惠妃敏锐的问道。“毕竟以德妃的身份而言,要是替你求一求皇上,这也不是一件难事儿啊。” 通贵人故作警惕的看了看四下,才小心翼翼的贴近惠妃解释道:“具体的嫔妾也不知道,当初问了一句,德妃娘娘也只说是上头的意思……”通贵人恰到好处的停顿给惠妃留下了充足的思考时间。 惠妃浸淫后宫多年,怎么会听不懂这样明显的暗示,几乎是不用想的就明白了通贵人的意思。敢情自己这儿美滋滋的以为是来踩德妃一脚的,其实是真的让人给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惠妃心里何止是气不过,就差没一巴掌掴到通贵人脸上去出气了。“你自己做出这等没成色的下做事也就算了,怎么还敢牵扯本宫?害的本宫跟傻子一样让人牵着鼻子走” 通贵人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娘娘息怒啊嫔妾也是迫不得已啊。您让嫔妾来永和宫里谈风声,德妃没有当面戳穿已经是给咱们留情面了。她逼着嫔妾配合她,嫔妾不过是顺势提出了这么个交换条件,原想着德妃不会应允,谁知道她为了达成目的,居然不在乎这些。娘娘这也足见德妃是真正的口蜜腹剑啊。” 这话是通贵人和德妃早就商量过的,惠妃多疑,不如此不足以诱她相信。 果然惠妃听了这些,才算是点了点头,“本宫就说嘛,就凭你这点斤两居然也能抱上德妃的大腿,原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受制于人罢了。” “娘娘明鉴。”通贵人暗暗松了口气,急忙奉承道。 惠妃抬抬手让通贵人起来的功夫心里就已经有了将计就计的新盘算,“起来吧。你的心思本宫又怎么会不知道?好歹也是为你的亲侄女盘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惠妃脸上转瞬就挂上了关切的笑意。 通贵人起身站定,又蹲了一下,才细声细气的接话道:“多谢娘娘体恤。” “本宫原本是想着,若是你家侄女这次选秀,便和大阿哥商量了,放进他府里便是。这样你我姐妹在宫里有个照应,她个小丫头家家的在大阿哥的府里也有个着落。”惠妃说的十分亲善,好似她与通贵人犹如亲姐妹一般。“再不济,放到八阿哥的府里去,本宫也还是能说的上话的。”惠妃曾经是胤禩的养母,就算之后良妃晋封妃位,八贝勒对自己的这位养母也还是十分尊敬的。 惠妃的一番话把刚刚平静下来的通贵人生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这大阿哥阴晴不定的性子,八阿哥府里传说中雌老虎一般的嫡福晋,一个狼窝一个虎穴,这惠妃娘娘还真是好盘算。 惠妃没等通贵人开口客套,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不过眼下你这样的安排也很好。” 通贵人原本是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的,冷不丁听了惠妃这句话,突然有些找不清头绪,反倒不好贸贸然的开口,只是有些木然的轻声道“娘娘这是……” “宫里原先只说十三阿哥没有母家庇护,将来没什么大指望。可这又有谁不知道,皇上其实还是很爱重他的,别的不说,单是这一下子先指了两位侧福晋的风光,是这些阿哥里哪个有过的?”惠妃不无羡慕的说。 通贵人还真么想到过这一层,她只是单纯的觉着不论将十三阿哥相对于其他的阿哥来说,大约是最有可能善待自己侄女的一个而已。 惠妃见通贵人不吭声,只当她是认同了自己,“咱们的侄女成了他的人,将来有些什么,咱们不也早些知道?咱们知道了,本宫的大阿哥的指望不也就多些?这要是大阿哥将来……你自然有本宫护着的。”惠妃紧接着就跑出了重利,她心里十分清楚,既然已经看不成德妃的笑话了,那就不如把小纳喇氏作为自己的眼线,好好的放进胤祥将来的府邸里来的实在了。 通贵人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惠妃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却也不好明着推辞,只得面有尴尬的说:“借娘娘吉言,但愿嫔妾能如愿以偿吧。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惠妃笑着拍了拍通贵人的手,好言抚慰道:“既然德妃都已经说了,今儿这事儿是皇上的意思,她也应下了你的条件,她就没有办不成的道理。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本宫呢吗?本宫现在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没有不帮着你的道理不是?” 通贵人别无他法,只好顺着惠妃又说了几句,待两人更衣之后,就伺候着惠妃回到了殿里坐下。 胤禛,胤祥虽然都被德妃赐座,不过这情形下两个人谁也坐不住。 胤祥看着念声,更是如坐针毡一般,怎么也不安稳。 “真坐不住了就出去绕两圈去。你现在这个火急火燎的样子,成什么体统?”胤禛借着端茶的功夫,侧身小声提醒胤祥道。 胤祥也不喝茶,只管急火火的小声回应道:“四哥,你说我能不急吗?这……这好端端的来见她一面,谁知道我却成了唱戏的,让她无端端的看了我一出戏。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吗?”要不是因为还当着殿上诸位主位娘娘的面,胤祥恨不能跳到胤禛眼前去摊着手喊上两嗓子。“你看念声那脸色了吗?打从我认识她到现在,就没见过她这么难看的脸色过。” 胤禛面上依旧十分淡然的搁下自己的茶,把胤祥的茶盅往他手边推了推,不动声色的说:“没见过现在也就见过了,等着将来你们成婚了,只怕你还会见到比这还难看的呢。”胤禛想着念声的脾气,一点都不怀疑自己这个弟弟大婚以后要过一段苦日子的可能性。 胤祥听着胤禛这半开玩笑的话,登时火儿就上来了,“四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弟弟玩笑?” 这一嗓子动静大了,引得德妃她们纷纷侧目。 胤祥只好先起身告罪,才又坐下,端起茶盅到自己嘴边来掩饰尴尬。 胤禛借机似是无意的扭了一下脸,飞快的扫过了念声,又转回头来道:“我看着倒也还好,就是脸上绷得有点紧。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毕竟你前头还跟人家好的跟什么一样,一转脸就扶着别的姑娘衣衫不整了,还不兴人家姑娘闹点脾气了?” 胤祥被自己四哥气的没了脾气,抓着茶盅只顾灌茶。 胤禛知道他这是脾气上来了,只好换了正色道:“我想着这事儿要是真的到了皇阿玛跟前,未尝不是件好事儿。兆佳氏能为了你接受皇阿玛的同时指婚富察氏的事情,就说明她是个明事理的女子。这回要是皇阿玛出面,就算她心里不平,也定然还是能平息了事情去。只要事情压下来了,日后还没有你解释的机会吗?” 胤祥虽然知道胤禛说的有道理,但毕竟又是心焦又是生气的,一时实在平复不了,最终只是哼了一声,算是表示自己听见了。 胤禛这会儿也不和他计较,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也就安然坐了喝茶。 又等了一刻钟的功夫,环春引着李德全进了永和宫的正殿。 德妃和荣妃对视一眼,随即就把目光移向了惠妃,“惠妃姐姐,这李公公来,只怕是带了皇上的话,您可要帮着妹妹好好参详参详啊。” 没等着惠妃开口,李德全已经上前见礼。 德妃因是永和宫的主位,少不得请李德全不必多礼,“辛苦公公走这一趟了。” 李德全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恭敬的表示自己是替皇帝传口谕,“奉皇上口谕请德妃娘娘,惠妃娘娘,荣妃娘娘,富察夫人,通贵人,布贵人一通听旨。” 李德全一说完,那边环春就指派着小宫女们引了诸位阿哥,小姐们离开正殿,去向几件不同的屋子里等候。 胤祥跟着胤禛往胤禛之前的书房去,才走了几步,就回头去张望念声的身影。 却被胤禛一把拉住,同时低声呵斥道:“你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四哥” “你现在过去,要是把她的性子激起来了,当着李德全的面,我额娘就是想护也未必护的住她。”胤禛到底是成家立室的人了,对着这些事情上,他比胤祥看的透。 ... 228-先别告诉她什么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远没有胤祥那么多顾虑,她安安静静的带着铃铛走出了大殿。(com网)()和别人不一样,念声在这永和宫里是有自己的去处的,所以来引路的宫女只是冲她一行礼就忙着去招呼别人了。 念声在大殿门口站住了脚,惹得铃铛也跟着停下不敢动。 站了好一会儿,铃铛见念声还是没有动换的意思,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了句:“小姐,咱们就站这里等着吗?” “你冷吗?”念声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铃铛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奴婢不冷。” “那要是没人敢咱们,就在这等着吧。”念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着,“等会儿李公公宣完口谕,娘娘们定然还要召我们回来。我累了,懒怠走来走去的。” 铃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要不奴婢去给您搬张凳子来?您坐着等。” 念声终于侧过头看着铃铛微微笑了一下,“傻孩子,我是心里累了。” 进宫几日,波澜不断,好容易勉强平息了一件,这就不知道打哪儿又冒出了一件来。念声以前只觉得自家府里的事情又琐碎又招人烦,现在看了这宫里,才知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 “小姐,您能让奴婢问句论理奴婢不该问的话吗?”铃铛看着念声又是一副已然神游的样子,忍不住小声道。 念声看着殿前一株已然涌出春意的藤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点了点头。“你想问什么都可以,但是我未必会回答你。” “您觉得十三爷真的会轻薄富察小姐吗?”铃铛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念声没想到铃铛会在这种时候,问自己这个问题,脸上跟着就是一僵。 铃铛顿时后悔自己失言,急忙说道:“奴婢也是信口开河胡说的。念声小姐您可前往别往心里去啊。” “他不会。”念声没理会铃铛的慌张,而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 念声也不是十分清楚自己对胤祥的信任源自何处,但她就是知道,胤祥不会做这种事情,至少对富察氏不会。 “啊?”铃铛听见念声的回答,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念声小姐刚刚看十三阿哥的表情明明已经都…… “我刚才在殿内之所以不去看他,也不和他说话,一方面是碍着规矩,碍着那么多人在,另一方面我是在想,到底是谁这么希望看这出戏。”念声仿佛看透了铃铛的心思,用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解释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我还有很多地方都没想明白,但至少我肯定了一件事情。” “什么?” “看这出戏的人并没有对胤祥不利的意思。”念声解释道。 这还没有不利的意思?都快就差直接把“轻薄”的帽子直接扣在十三阿哥头上了,这还没有不利的意思?铃铛真的是听糊涂了。 念声转过身来,看着铃铛认真的剖析给她听。“如果真的要害胤祥,随便选个宫女都要比富察氏来的有说服力,而且更省事儿。在这近乎铁板一块的永和宫里,能陷害了皇子和贵女的,一定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念声一面是解释给铃铛听,一面是也是为了梳理自己的思路。 “德妃娘娘作为一宫主位,遇到这种突然发生的事情,真可谓是不慌不忙,井井有序。这一点上就连明显是来看戏的惠妃娘娘都比不了。”念声说着,自己的眉头已经开始打结。“最奇怪的就是那个纳喇氏,就算她是来请安的,没有通贵人身边的宫女陪着也就算了。可你看她刚才答话间的神态,那样一个看起来谨小慎微的居然还能有胆子在永和宫里乱转?铃铛,你在永和宫这么久了,也算是熟脸了,你敢没事儿这么瞎转悠吗?” “小姐,您可不敢这样开奴婢玩笑。”铃铛听了吓得急忙摆手,“宫里忌讳多,姑姑们早就是千叮万嘱的,乱走是万万不可的。” 念声看着铃铛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提了提嘴角。“我就是打个比方一问而已。”劝慰了一句。“所以,一个不认路的纳喇氏,一个胁迫宫女的富察氏,和一个熟知宫禁的十三阿哥,怎么可能就这么巧合,无端端的刚刚好碰在了一处?” 铃铛听到这里总算是听出了些端倪,“所以,小姐,您的意思是说,这整件事情其实不过是事先算计好的圈套?”忍不住兴奋的问。 念声竖起食指在自己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这要是让别人听见了,你还活不活了?” 铃铛吓得忍不主缩了缩脖子,吐了下舌头就用手捂上了自己的嘴。 “这原本都只是我的猜测,但是刚才看见李公公来的这么快,话有说的这么顺溜,我就越发觉得我猜的不假了。”念声回忆着李德全从进殿的时候起的每一个小动作。“这件事情不论怎么说,都是一件尴尬的事情。可李公公进来的时候,脸上一点奇怪的神色都没有。就算他伪装的再好,可他宣布皇上口谕聆听的人的时候,神色也是十分自然的,好像一切都了然于心了。” 铃铛渐渐品出了念声话里的滋味,忍不住松开手,用嘴型说了了两个字,“皇上?” 念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回头去看她的那颗老藤。 又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还是环春殷勤的引着李公公出了大殿。 念声未免见礼麻烦,带着铃铛转身隐在了廊下的柱子后头,可饶是这样,她还是觉得李德全转头朝着自己这边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 接下来德妃并没有像念声猜测的那样再把众人聚集到大殿里去,而是惠妃带了通贵人,领着纳喇氏的女眷们匆匆回了延禧宫。荣妃和布贵人一道回宫,顺便代德妃送了富察氏母女离宫。至于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那边,也只是派了个小太监传话,让他们用些点心就回部里去当差。 而念声,似乎已经被大家个忘记了,干脆没人通知她该干什么。 这可让铃铛刚刚才放下一点的心“蹭”的一下就又悬了起来。“念声小姐……” 念声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猜错了,一时也想不到该做些什么,所以只好带着铃铛回自己的屋里去。“算了。既然没有下文,咱们就回屋歇了吧。”话语里或多或少的还是带出了些不高兴。 等着环春里里外外招呼妥当,进到寝宫里的时候,德妃已经直接脱去了外头的大衣裳,披着条薄毯子歪在炕上冲盹了。 听见环春的脚步声,德妃抬眼看了她一眼,“都打发走了。”话语里十分疲乏。 “都送走了。”环春不敢顺着主子的话说。“念声小姐那边也按着您交待的,冷着呢,没敢让人招呼。” “她回自己屋里了?”德妃示意环春坐到炕沿上来。 环春重新给德妃换了杯茶,“听说是可能有点不高兴,但面上还是没带出来。奴婢冷眼瞧着,念声小姐也算是厉害角色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看不出什么反应。要不是娘娘您叫人留心,奴婢只怕真就要把她当个菩萨看了。” 德妃忍不住笑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样拐着弯的拍马屁了?”端起环春新换的茶喝了两口,“去给我弄些点心来。中午尽陪着她们耽误功夫了,现在才想起来午膳都没用。” “小厨房预备了鸡汤,现成的银丝挂面,奴婢已经让人去煮了。”环春还是知道自家主子心思的。“娘娘用了点心,可要和念声小姐聊聊?” “聊什么?”德妃反问道,“你看她那么淡然,多半是已经猜到了这不过是出戏罢了。她那点子不高兴,十有**是因为她还没看明白这个局的全部底细,她这会儿要是知道了这事儿的究竟,只怕会适得其反。” 见环春还不甚明了的样子,德妃少不得耐着性子和她解释道:“要是换成你,刚刚接受要和别人共侍一夫的事实,转眼就知道了自己公爹为了让自己丈夫顺气,变这法子的来帮着自己,你会是什么反应?” 德妃这么一反问,环春总算是咂摸出了味道了,“那肯定得意坏了啊。” “连你都要觉得得意了,那她那么个小丫头还不高兴上天去了?”德妃点头道。“那她原本被富察氏打磨掉的棱角要是都长了回来,岂不是我们都白疼她这一回了?” 环春听完信服的点了点头。 正好小厨房的面煮得了,端了上来。主仆二人也就不再去说这事儿了。 胤祥几乎是被胤禛拖出的永和宫,这午膳没吃上,不光自己受了一肚子的气,更重要的是连念声都气着了。 “我可告诉你!你小子要是敢把这脸子带进部里去,我头一个不放过你。”胤禛根本不理会胤祥的情绪,张口就威胁教训道。 胤祥本就是被他拽着走的,听了这话干脆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嚷嚷道:“四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只顾着教训我啊?” 胤禛抬手就是一巴掌兜在了胤祥的后脑勺上。 说: 原来那么多人都想放弃这里了 229-从来都是上算计下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禛恨铁不成钢的把胤祥拉近到自己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你平日里也是个机灵的,怎么今儿就什么也看不透了呢?” 胤祥是真没明白,冷不丁的吃了胤禛这一下,他心里的火都要窜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再多想,只是被自己四哥这样拉着一时无法发作,少不得按着性子让他把话说完。 胤禛又急又快的说道:“刚才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怎么好好的我额娘不说捂着点,还尽把事情往大了说。我才一说要皇阿玛圣裁,她那边就答应了,不仅答应,似乎连派去的人该说的话都预备好了。你就一点都没觉得可疑吗?” 胤祥在心里当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想,那可是你亲额娘,你这会儿在外头这样说她老人家真的合适吗?不过腹诽归腹诽,胤祥按着胤禛说的,把前后的事情一捋顺,可不就是吗?“四哥,我看李德全来的也不慢,这要真是现报上去的,皇阿玛就是正好闲着,也没有这么快就回来的道理吧?” 胤禛听完点了点头,松开了一直拽着胤祥的手,后面的话却不打算在说下去了。 “唉?”胤祥刚刚咂摸出点滋味来,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了胤禛去,拉着他就要再往细了分析。 胤祥反手推开胤祥的拉扯,“我说这几句是让你小子别瞎着急了,好下午在部里踏实办差。不管事情如何,反正已经是皇阿玛那边做主了,不是我们能说的上话的。你就是再多的心思都早点放回肚子里去才是正经。” 胤祥让自己这个“冷漠”的四哥噎的一愣一愣的,想想也觉得他的话不错,所以只能是低头认命跟他回去。可胤祥究竟还是惦记着念声,一路上都盘算着怎么才能见上一面好有个解释,最不济也让人捎句话去给她才好。 德妃原本是预备着等到晚膳后再来和念声说道今天的事儿的,毕竟事情发生了,也解决了,没必要再把一个好端端的孩子蒙在鼓里糊弄,何况以念声的心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倒不如说明白了大家安生,说不定还能留下几分人情。 不过天才擦黑,乾清宫的轿子就停在了永和宫外头,皇上请德妃娘娘到乾清宫去用晚膳。 德妃由着环春拾掇着自己的头饰,对着镜子里无奈的笑道:“都说做娘的人心细琐碎,我看咱们万岁爷也差不多了。” 环春笑了笑没接话。 “不过也是。他心里装着天下呢,这天下的事情可不比这宫里的,家里的事情还琐碎的多呢。”德妃也没指着环春会接这样的话茬。 环春这才笑了说:“娘娘,您这是变着法子的夸万岁爷呢。” 主仆二人打趣几句,环春便伺候着德妃上了轿。 原本是别人跟着去的,可不知道怎的,德妃坐进了轿子里却吩咐让环春也跟着去。 弄得有又小宫女匆忙去取了环春的大衣服出来,替她收拾妥当了,那边才起轿而去。 如此一时又耽搁了些功夫,等着德妃领着环春到乾清宫的时候,晚膳已经在摆桌了。 康熙换了身家常的墨绿袍子,正站着御书案后头提笔写字。听见德妃的花盆底磕着地面的声音,皇帝笑意盈盈的抬起了头。“今天的轿夫没吃饱饭没吗?怎么来的这样慢?” 德妃行过礼才快步走到皇帝身边,拿着帕子帮他把手上的墨迹擦去。“是臣妾上轿了又想起不能留环春一个在宫里,临时喊了她跟着,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皇帝已经放下了笔,有些奇怪的看着德妃问道:“怎么?你永和宫里还有人会吃了她这样的大宫女不成?” “那倒是没有。只是小孩子心情不好,要是缠着她问东问西的,岂不是平白无故的给她招恨?”德妃一边手里收拾这桌上的纸笔,一边解释道。 “还反了她呢”皇上佯装生气的说了一句。 德妃不由得笑了道:“念声那性子倒是不至于为难谁,但她要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与其让环春因为掂量不出轻重说不好,倒不如让她先憋着,等臣妾细细的连道理一起说给她好些” 皇帝听着也忍不住笑了,抬手抚过德妃的鬓角,“你啊,就是心思细,顾忌的全。” “那还不都是拜皇上所赐?”德妃已经放下了帕子,转而扶着皇上的手,两人一起往膳桌边走去。“如果不是您心疼儿子儿媳,臣妾又何须要操这个心,费这个劲儿?” 康熙就坐之后,拉住了要去给自己布菜的乌雅氏,“坐下。”等着德妃温柔一笑,侧身在他身边坐下了,皇帝才接着说道:“那也是你和朕亲近,这种事情才能交给你去做。再者说了,难道你就心里没有一点偏着兆佳氏的地方?” “臣妾说不过皇上呢。”德妃浅浅一笑,已经把一箸皇帝爱吃的小菜夹进了皇帝面前的小碟里。 其实事情说透了没什么大不了,只是皇帝最后还是心疼儿子,所以决定要满足胤祥的心愿。结果天赐良机,通贵人为惠妃探口风,为着一己私利恰巧撞到了枪口上。 德妃只把通贵人的小心思在皇帝面前一说,康熙当即拍板,就借着通贵人的这个侄女来演一出戏,横竖就是给富察氏扣个不体面的帽子,让她失了做嫡福晋的先机。而且这事儿就是要让念声“撞见”,皇上才好为着安抚马尔汉,给他女儿更进一步的机会。 至于通贵人的侄女纳喇氏,看到了这样的皇家“丑事”,仅仅安抚只怕不能封口,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直接把人塞到胤祥府里去。如此一来,他们就是同气连枝了,总不能有庶福晋再满天下的去说自家贝勒爷不是的道理吧? 皇帝能制衡天下,平衡朝堂,想出这么一个制衡三方还能达成目的的主意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让德妃去多多费心了。 所以康熙笑着给德妃也夹了一箸菜,“念声那头你要好好和她讲,不怕把事情讲直接了,就怕说不明白让她瞎想。那也是个有主意的。” 德妃苦笑着摇了摇头,“皇上这会儿才想起臣妾的为难。费了这么大的力,还担着那么大的风险,皇上谢也不谢一句,就又支派起臣妾来了。合着谁都要小心对待,只有臣妾最不得您的意呗?”德妃干脆娇嗔起来。 康熙大笑着安抚了身边的人,神情不无得意的说:“等着后天圣旨一下,只怕这一对儿小家伙谢你还谢不过来,怎么还可能再有人去烦你?” 德妃不敢扫了皇帝的兴致,只得笑了附和,“那还不是多亏了皇上的运筹帷幄。”偶然的德妃也会拍个恰到好处的马屁。 皇帝和自己的宠妃自在乾清宫里为着办成了事儿乐呵,可苦坏了还蒙在鼓里的小孩们。 胤祥在自己屋里脚步不停的转了小半个时辰,看的海亮在旁边眼都晕了。 海亮不是没试着劝过自家主子,可才喊了一声“爷”,就被胤祥一记眼刀给吓的再也不敢出声了。真不是海亮胆小怕事,而是自家主子实在太过吓人。要不是因为没人敢进来当差伺候了,他也想找个借口溜掉算了。 海亮正胡思乱想着,胤祥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爷,喝口茶吧?”海亮可算是逮着了个敢说话的空档,“要不您歇歇?这都走了一晚上了。”见胤祥不吭声,紧接着又说道:“要不奴才去给您弄点吃的?” 胤祥依旧没出声,而是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就继续在屋里转悠了起来。 海亮就是再有耐心,此时也忍不住一声哀嚎。“我的爷啊您这到底是怎么着了?这溜溜一晚上,您跟魔怔了一样。您要是再这样……”海亮脑子一转,狠了心的说道:“您要是再这样奴才可就去和苏麻喇嬷嬷告状去了。” 也不知道是海亮搬出苏麻喇嬷嬷吓住了胤祥,还是胤祥自己想通了什么,海亮才一说完,他转身就在临近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海亮顺势递过一杯茶去,胤祥也不管冷热,接过去就往嘴里灌,看的海亮在一旁都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你。”胤祥搁下茶碗,示意海亮走的离自己近些。“爷现在要见她,你去想辙。” 海亮一听,当即就挂上了一副苦相。“爷,您要不还是接着转吧。”胤祥虽然没明说,海亮也知道自家主子嘴里的那个她就是念声。 “怎么了?”胤祥盯着他问道。 “您这不是要了奴才的命吗?”海亮指着外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别说是把话送进永和宫了,就是把话送出阿哥所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 “那爷要在明天早朝之前见她一面呢?”胤祥让了一步。 “这倒是能想想法子。”海亮眼睛一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那就办好了”胤祥说完就转身进了卧房。 留下海亮一个人在外头愣神,和着自己这是被主子给算计了? 胤祥知道想在早朝前见念声一面不易,为了让海亮痛快答应,他只好先出了难题。 ... 230-给颗酸枣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亮自知上当,可看着自家主子好歹正常了些,也只好咬牙忍了。 海亮转脸跟进去伺候了胤祥洗漱,躺下,也懒怠再去喊人值夜,自己索性抱了床铺盖在床下的脚踏就抱膝坐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胤祥突然幽幽的说了句:“小子,你说念声她会不会再也不搭理爷了?” 海亮刚要睡着,让他这么一问,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哑着嗓子问道:“爷,您这一直跟烙饼一样的翻来覆去,合着都是在琢磨这事儿啊?” 胤祥没说什么,只是一声长叹。 海亮真觉得自己跟了主子这么久,就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发愁过。细细想来,打从自家主子认识了念声小姐,就是一波三折的,从前是想着念声小姐要是不喜欢他怎么办?后来是怕皇上不赐婚。现在眼瞅着人都要进门了,可自家主子好像是越来越发愁了。 花郎忍不住说道:“爷,这念声小姐嫁给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改不了了,可您怎么就一点看不出踏实来呢?就算是今儿出了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可您是清白的呀,只要您心里没鬼,还怕成亲以后没机会和她慢慢解释吗?”在海亮看来,只要念声小姐和自家主子道了一处,那就没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了。 “你懂个屁”胤祥在床上骂着又翻了个身,“就凭着我对她,她对我的心思,这话就不能这样说。你说爷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好容易刚刚抹平一件事儿,念声心里还膈应着爷呢,这就又出来这么档子事儿爷招谁惹谁了?”胤祥越说越气,干脆一拍床板坐了起来。 海亮在脚踏上坐着没动,隔着帷幔哼哼唧唧的说:“这要是依奴才说,您就是太在意念声小姐了。奴才远远瞧见过,那富察家的小姐长得也不错,不必念声小姐差,您多瞧几眼,兴许比念声小姐还喜欢呢。皇上一下子赐了您两位美人,您还有什么好愁的?一个不行换一个就是了。还有……” 胤祥没等海亮把话说完,直接就从床上蹦了下来,一脚把自己的亲随踹翻在地上,指着脸骂道:“你今儿要是在碎嘴一句,爷让你满地找牙” 海亮就地一滚,跪好了在地上一边揉着自己被踹疼了的肩膀,一边忍不住想笑。 胤祥见他不但不知道错,还敢偷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要上手去打。 海亮见自家主子是真的急了,赶紧止住笑,向后缩了身子求饶。“爷,您先听小的把话说完您再动手不迟啊。” “说说不对了直接打死你”胤祥虎着脸瞪着海亮。 海亮恢复了以往的嬉皮笑脸的德性,“爷,其实吧您和念声小姐还真是一对儿。” 胤祥又瞪了海亮一眼,“有屁快放” 原来念声自己一想明白今儿的事儿不简单,下午的时候就让铃铛偷偷的跑到阿哥所找到海亮,让给胤祥带话。因为胤祥离开永和宫的时候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就算念声从心底里还没真正原谅他,但已经和自己绑在一起的人又岂是说不在意就不在意的。 虽然念声让铃铛带了话来,可也还叮嘱了一句,就是让海亮一定要等到胤祥撑不住的时候才能说出来。 海亮当时犯傻的问了一句:“为何?” 还被铃铛好一顿教训,“你看不出来啊?念声小姐是不能看着十三阿哥不好,可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她也没理由十三爷还什么都没说就轻易的原谅了他去啊。” 海亮福至心灵,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敢情这还是颗酸枣。不过海亮心里早就认定了念声是未来女主子,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儿上,他不介意看着自家爷吃瘪一回。 等着胤祥听完了海亮的这一堆话,心里也算是明白过来了,他知道,念声的话不错,胤禛不也说了吗,明知道这种事情不好看还要闹到皇帝面前去,最直接的说明就是这事儿不怕皇帝知道,不怕皇帝知道,还要皇帝决断的“破事”,那这幕后指使……想到这里胤祥背后刷的就是一背的冷汗,他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此事怕是和自己英明神武的皇阿玛脱不开干系了。 海亮看着自家主子的反应,知道他是把这话听进去了,忙不迭的讨好问道:“爷,那明天早上,还见念声小姐吗?” 心里的疙瘩解开了,胤祥也冷静了下来,又一细想,既然念声心里是清明的,那自己也就没必要急于解释太多了,毕竟事情还没有平息下去,两个人这样偷偷摸摸的见面说不好还会招惹别的麻烦。 于是胤祥顺手呼撸了一把海亮的脑袋,“不去了踏实睡你的觉吧。”说着自己也回了床上,躺好了不忘说一句,“你去旁边榻上睡吧。” 海亮乐呵呵的应了,卷起铺盖就跑。 胤祥这边总算是能睡个踏实觉了。可宫外还有人彻夜未眠。 僧格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老婆带着女儿进了一趟宫,出来之后不进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还能带回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一面说自己女儿清誉不佳,一面又要召自己明日觐见。 “李德全就说了这么多吗?”僧格这句话一晚上问了无数遍。 无奈富察夫人的回答也是出奇的一致,“李公公真的就说了这么多。后头的话倒是有,但也没让我们听见。”最后被问的急了,富察夫人干脆嚷嚷着,“反正你明儿个要见皇上,到时候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僧格闻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揍自家媳妇一顿,天威难测,不事先问清楚了,谁知道明天进宫是吉是凶,要是一句话说不到点子上,岂不是更招祸。“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要是老子明儿个说错了话,我看你还和哪个犯傻去”说外摔门就出了正屋,找自己的姨太太去了。 其实富察夫人打从宫里回来到现在为止,也一直还是晕晕乎乎的。她始终是没太闹明白李德全那堆满笑意的脸怎么就能浑然不觉的说出那么些冷淡吓人的话来。 富察夫人分明记得起初李德全极客气的专门把自己请到了一旁,先是温和的请安问候,还说自己也是受了惊吓的一方,温言宽慰了好多。 可紧接着就不对劲儿了,李德全把话绕到了自家女儿身上不说,还一口一个,“夫人,这要不是看着僧格大人的面子,皇上当时就恨不能要悔了这门亲事的。要不是念着僧格大人的军功,贵府的小姐说不定就要在辛者库里度过余生了。” 趁着富察夫人还愣神的功夫,李德全已经说到了最重要的话上。“老奴劝夫人一句,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贵府的小姐做出这种事情来不过还是在乎十三贝勒那个嫡福晋的位置,可是夫人,日子长着呢,将来小姐嫁过去,一旦诞下子嗣,这事儿还用说嘛?” 富察夫人只是随口一声应和,李德全就在没给过她开口的机会。 “这事儿如今已经这样了,论理呢老奴不能说。但老奴受过僧格大人的恩惠,所以愿意卖个人情给夫人。”李德全的箱子十分小心,似乎生怕被别人听了去一样。“皇上的意思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贵府小姐只要日后安安分分的,自然还是十三贝勒府里头一份的侧福晋。您回去多劝劝,再好好说所,这事儿也就圆过去了。”李德全说着不忘轻轻碰了碰富察夫人的手肘,“您是明白人,应该知道,这与其说是皇上的意思,不如说就已经是日后的旨意了,您心里有个谱,告诉家里一声。” 好不容易富察夫人回过神来,刚要拉住李德全细说,李德全已经走到德妃身边去回话了。 到底李德全和德妃,惠妃,荣妃她们到底说了什么,富察夫人听的并不十分真切,只是隐隐听道了“庶福晋”,“委屈”几个字。 再后来通贵人就面有喜色的带着她家里的女眷陪着惠妃走了。 至于富察夫人,则是环春带了小宫女们送出来的,德妃不仅没露面,就连环春话也少了不少,笑的也是勉强。 富察夫人回府之后惴惴不安了一下午,只等着自家老爷回府好从长计议。 哪知道僧格听完自家夫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辞,只总结出一个问题,就是女儿在宫里丢了人,能保住侧福晋的位置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再多问什么都是一碗浆糊,这让僧格怎么可能还压得住火气。 富察夫人被自己丈夫甩了冷脸,又在宫里受了委屈,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了,还没闭上眼睛。 而漪绣则更可怜些。 原来僧格离开自己夫人的正屋原本是想去姨娘哪里的,可想起自己不成器的女儿,他拐了个弯,进了女儿的闺房。见漪绣没知道自己进来,非但没起身请安,居然还一副要给自己气受的样子,僧格的火越发旺了起来,爆喝一声:“你还知道规矩廉耻吗?” ... 231-臣,有异议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父女之间的争执在所难,其实如果僧格肯耐心点儿听听自己女儿的诉说,说不定就能发现事情中的疑点,不过僧格已经之前被自己夫人气的火大,现在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和女儿细细理论。 在漪绣几句顶撞之后,僧格愤怒的甩了女儿一记耳光就拂袖而去了。 一直到次日早朝之后,皇帝召见,僧格才惊觉自己只顾着一味的生气,居然就忘记了还要奏对的事情,不免心下慌乱。 起先康熙还绷着脸,准备等着要和这位武将纠缠一番,才能让他真的做出让步,对兆佳氏嫡福晋的位置不再有争议。 谁知道僧格自己早就乱了阵脚,一看皇帝面色不善,再加上确实是自己女儿理亏在先,所以没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接应不暇,跪下请罪,皇帝说的没有敢不答应的。 好在康熙自己掂量着心里或多或少对富察氏还是有些惭愧的,所以并未计较僧格面圣时的一些小小失仪,反而和善的安抚僧格说:“孩子们都还年轻,做些错事也是可包容的。既然爱卿如此明事理,朕心甚慰。这样,礼数上也就不再多做拘泥了,嫡福晋大婚之后一个月内,就则吉日安排你的女儿入府。” 僧格此时觉得自己那“德行”有亏的女儿还能有机会嫁入皇室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哪里还会有半点异议?顾不上细想,就忙不迭的都应下了。 康熙笑着又安抚了僧格几句,才让李德全好生送出去。 李德全把人前脚送走,后脚进来就回皇帝说:“皇上,马尔汉大人在旁边也等了好半天了,您现在见吗?” 康熙喝了口茶,十分轻松的吩咐让叫进来。 须臾,马尔汉就低头躬身的走了进来。一通行礼之后,马尔汉领旨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定,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康熙知道,以布贵人的本事不可能把消息透出去给马尔汉知道,至于宫里的念声,那就更不可能了,所以他料到马尔汉现在对等会儿要说的事情就算不是一无所知,也绝不知道究竟。一转念的功夫,皇帝起了顽童心思。 “马尔汉,你可知朕召你觐见所谓何事啊?”康熙搁下茶碗,也不赐座,陡然拉下脸问道。 马尔汉是当真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他的眼线,只是听闻昨儿个永和宫里闹出了动静。马尔汉为此正是担忧不已,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惹出什么祸事来,本打算下了朝要瞅机会招人详探,结果被皇帝先一步召见了。 现在又被皇帝这样拉下脸来问询,马尔汉少不得惊起一身冷汗,心里已经暗暗认定是自家女儿闯的祸,不敢贸然回话,只好顺着皇帝的话说:“微臣匆匆奉召而来,一时未有细想,还请皇上明示。” 听着马尔汉这一路官腔,再对比着刚才僧格的惶恐不安,康熙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喜欢和马尔汉这种思虑周祥的家伙打交道。探出马尔汉的不安,康熙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不紧不慢的过问起了马尔汉手头的差事。 马尔汉虽然心里打鼓,但到底是有积年的经验,奏对起来根本不是问题,若是不知情的,根本看不出他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一君一臣,各怀心思的兜了半天的圈子之后,康熙看着马尔汉也担心够了,才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你女儿在宫里,也没听说你夫人进来请安探看,是家里最近有什么事儿,忙的走不开吗?” 听起来颇为体恤臣下的一句话,让马尔汉刚刚还在政务上的脑子一时没绕回弯来,竟然愣了一下才躬身谢恩回话。“臣的小女儿自幼在家帮拙荆打理家务,此番她奉旨入宫受教,拙荆突然没了帮手,多少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小女婚期将近,拙荆少不得还要为她打理嫁妆,这忙是自然的。再者小女入宫,受到宫里娘娘们的指点是她的福分,微臣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需要特别探看的。” 康熙没想到这个时候马尔汉还能如此强撑出一份镇定来,少不得想再试一试他。“嗯,也对。不过,依着朕的意思,你不妨让你夫人先停一停再置办嫁妆……” 这被皇帝轻飘飘甩没了都后半句话郑重马尔汉的心底。 只见马尔汉的嘴唇轻轻抖了几下,明显是有话要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马尔汉只是把身子又躬了躬,依旧是维持着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安静的等着皇帝的下文。 康熙突然觉得这样一来倒显得自己无趣了,但还是不甘心放过这个让老狐狸吃瘪的机会,“不单是嫁妆,你府里有关你女儿婚事的准备都先放一放吧,毕竟不合适了……” 马尔汉听着膝盖一软,好悬没直接跪在地上。 这一切看在皇帝眼里,康熙就等着要看马尔汉出丑。 可是马尔汉居然很快就站定了,并且淡然的开口道:“臣遵旨。”仿佛皇上所说的话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这会儿康熙是真的有些坐不住了,自己把能说的都说了,人也逼到了这个份上,可马尔汉依然不肯露怯,这让帝王觉得有些气不顺。“爱卿都不想问问为何吗?”皇帝忍不住问道。 “微臣不敢。”马尔汉拱手为礼,“自古君叫臣死,臣不死为不忠。皇上圣名之下,臣自是无有生死之忧。生死都是皇上说了算的,既然无关生死,那也就无需多问了。”皇帝的一句追问,让原本已经快要溃败的马尔汉在一夕之间窥得了生机,为了进一步试探,马尔汉硬撑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心力道。 康熙扫兴的摆了摆手,示意马尔汉不必如此,“来人,赐座,赐茶。”嫌恶的吩咐马尔汉坐下。 只有上茶的小太监才清楚的注意到,这位朝廷副一品的大员落座的时候,小腿一直是抖的。 “其实今天召爱卿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说。可是此事对爱卿也许是好事,但对于朕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好事儿。”康熙已经没了和马尔汉继续折腾下去的心思,但毕竟富察氏之举也牵连了自己的儿子,他这个做阿玛的多少有些觉得脸上无光。 马尔汉刚刚松懈了心情,又一听皇帝这话,顿时就是一头雾水,可又不好不答话,只能勉强应对:“皇上,为人臣者,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断没有让皇上为难的道理。” 康熙叹了口气,总算是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大致和马尔汉讲了出来。“爱卿啊,这个事就是这么个事儿了。说来倒是朕让令嫒受惊了。” 马尔汉心里微微一叹,这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本该隐晦的皇家秘闻,被自己这样知道,日后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只怕自己都逃不掉有偷传之嫌。 康熙显然没顾虑这一层,在皇帝的眼里,已经是自己儿媳的兆佳氏受了这么一次“惊吓”,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十三阿哥的嫡福晋,能让自己儿子不再别扭就行。至于日后的风传,他倒要看看谁敢? “爱卿,此事你怎么看?”康熙见马尔汉不做声,少不得又要逼一逼他。 马尔汉当即离座,郑重其事的说道:“臣对此事不敢有丝毫怨怼。一切全凭皇上做主。” 皇帝坐在御书案前冷哼一声,愈发觉得无趣起来,干脆有些无赖的指了马尔汉道:“朕今天就是要问一问你的意思,毕竟那是你的女儿,朕和你都是做阿玛的人。用百姓常说的话,朕和你也是儿女亲家。你……” “臣,不敢。”没等皇帝把话说完,马尔汉就口称不敢先跪了下去。 “为你自己的女儿争取点应得的补偿,有什么不敢的?”康熙轻拍了一下书案,“你有什么只管说出来,朕恕你无罪便是。” “臣,及小女,一切都全凭皇上做主。”马尔汉依旧跪的端正,头也不抬的说。话虽如此,但马尔汉嘴角已经露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为官多年,马尔汉对康熙不敢说是了解,但多少还是能摸着些脉络的,所以从皇帝开始,他就已经回过神来,敢情这是皇帝觉得理亏,要来找自己讲和的。但自己断然不能给皇帝难堪,帝王肯放低姿态体恤臣下那是恩典,自己要是顺杆爬了去要什么,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所以马尔汉打定了主意不开口,反正皇帝都是要补偿的,何必还要自己去求呢。 康熙看着马尔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次又没算计过这只老狐狸去。负气之下,索性把事情一股脑的说了个明白,好早点打发这碍眼的老货走人。 “回去告诉你夫人,嫁妆的事情等礼部的单子吧,依着贝勒福晋大婚的章程恐怕还有好些要添补的。要是有什么短缺的,就让找德妃去要,朕自然会关照到的。”康熙说的没精打采,“要是你没什么意见了,就跪安吧。旨意明早会发出去。” 已经便宜占尽,此时最该顺势的马尔汉却一反常态的站着没动,而是清晰的说道:“臣,有异议。” 232-自己挖坑自己埋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康熙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时候,马尔汉这个最大得益人居然还能有异议,脸上不由得就露出了不悦的神色。“爱卿,是朕听错了吗?你有何异议啊?” 一贯滑头的马尔汉这个时候一派沉稳,“皇上,事情臣已经听明白了。但是您可有想过,如果这般处理此事,圣旨一下,那富察氏以后怎么做人,僧格大人如何在朝中立足?”义正言辞之下不容质疑。 “此事不用爱卿担忧。”康熙原本想着只要圣旨一下,大家自然就都清楚了,马尔汉追问至此,他也就干脆直说了:“圣旨上只会说你的女儿在宫中一段时日,人所共见的好,所以更堪嫡福晋之尊,绝口不会提昨日之事的。”难道朕还要自己打自己一巴掌吗?康熙心里想着,嘴上说的十分冠冕堂皇。 马尔汉摇头道:“世人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平二字。臣的女儿入宫得受宫中妃嫔教诲,就算当初旨意上是皇贵妃娘娘的意思,理由也还说的过去。但放到如今的事情上,岂不是一切都变的太刻意了?如果他日有人诟病皇上,说从一开始小女入宫就是设计好的,为的就是有今后的恩旨。皇上,这样的话臣领受了,难道您也要领受吗?” 这事儿虽然不至于像马尔汉说的这么不堪,可康熙也不得不承认一开始的就动机不对,正赶上通贵人漏了马脚,他原也不过是借势推波助澜来完成自己这个阿玛对儿子的一些偏爱心愿罢了。但让马尔汉这样一剖析,康熙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 但皇帝面色上未有流露出自己的迟疑,只是依旧强硬的说:“公平?马尔汉,你有什么资格和朕讲公平?当时你一步步的逼着朕答应默许你女儿日后的嫡福晋之位的时候,你有想过公平的事情吗?眼下你什么都不用做,你的女儿就要是朕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了,你居然跑到朕面前来叫嚣着要公平?” “皇上,当日臣的要求是一心为了爱女能有个好的归宿栖身。而且君臣之间也只是暗地约定。但明天您要是圣旨一下,这就完全变了啊。”马尔汉据理力争。 “难道朕就不想满足自己儿子一个小小的心愿吗?”康熙忍不住拍案喝道。 论理,康熙明白自己身为帝王的责任,甚至是自己的子女婚姻也要被王朝需要所左右,那是套他们的责任。当初把富察氏塞给胤祥的时候,康熙就有些不忍,所以才默许了马尔汉要给念声争取之后嫡福晋之位的要求。现在好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康熙自然愿意多弥补儿子一些,才会如此着急的要把念声推到那个位置上去。 马尔汉径直跪了下去,“臣请皇上三思。与朝政江山比起来,小女不足为惜啊。” 康熙站起身来,“你这是要当忠臣直谏吗?” “臣不是要什么名声,更想自己的女儿可以以嫡福晋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嫁进贝勒府。但是,皇上您觉得为了小女的风光,折了您的圣明这是笔好买卖吗?”马尔汉一个头磕在地上,再不起身。 康熙突然明白了,马尔汉这不是傻了,而是精明到了极致。这事儿就是眼前没人敢说什么糊弄过去了,难保日后有朝一日不会被有心之人翻出来利用。如果到了那个时候,马尔汉作为受益人之一,定然也是被推在风口浪尖上的人。 想通了这一层,康熙心里略微平息了些,可事情既然已经被翻出来了,就没有不解决的道理。“好啊那好既然爱卿如此忠君爱国,想到了这一层,那你有何良策啊?”论起推挡的功夫,皇帝未必会比自己的大臣差。 马尔汉一时语塞,仓促他只想着要把利害关系说清楚,哪里还顾得上去想对策,所以吱呜了一阵子,也没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皇帝冷笑一声,心想还以为你多大的本事,自己挖坑还不是把自己也坑了? 马尔汉可没工夫更没胆子和皇帝计较这些,好在他还没被天威吓住,脑子转的不慢,转眼就跪在那里拱手道:“依微臣浅见,有两条路可以走,不过这两条都……” 康熙并不打算接茬,就是要马儿自己把话吐干净了,自己再作判断。 马尔汉见自己已然真的触怒了皇帝,只好咬着牙说了下去。“这两条都不算是正途,所以臣斗胆说了,请皇上参详。” 康熙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马尔汉先跑出了一个主意,“一是把事情推在富察氏的头上,反正她已然待罪,不过是换个好听些的名头顾全脸面而已。不妨说她突然抱恙,恐婚期不能如约。皇上虽然体恤,但也不好降旨更改婚期,也为顾忌富察家和臣家的脸面,更是要顾全十三阿哥的脸面,不得已才改立小女为嫡福晋。” 马尔汉说完就仔细的瞄着皇帝的脸色,显然康熙对这条“路”不是很满意,这也是在马尔汉意料之中,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这说法实在是太过于牵强了。 “再者就是由钦天监出面。等到来日选秀结束,趁着把纳喇氏指给十三贝勒做庶福晋的时候,钦天监只要把这几个孩子的生辰八字,配合着婚期,天象,星宿这些东西一通说,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顺应天意的把念声推向嫡福晋的位置。”马尔汉接着跑出了自己的第二个建议,这条虽然也不是上策,但有了糟糕的第一条做比较,它也就显得不是那么糟了。 当马尔汉说出钦天监三个字的时候,皇帝的心思就已经跟着动了起来。这的确是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毕竟鬼神上苍总比人力来的让人敬畏。 康熙想着,听着,终于跟着轻轻点了点头。“不过……能想到用钦天监的力量来做这件事情,爱卿,你想的很妙啊。” 马尔汉听完就是一背的冷汗,刚直起的腰当即就又塌了下去。“皇上恕罪。臣……臣是一时无奈,迫不得已,是……” 看着马尔汉紧张后怕的劲儿,皇帝的心里涌起些许总算是找回了一点面子的快意。“自古以来,钦天监都是为皇室所用,爱卿居然能想到要利用他们来为你的女儿铺路,这心思实在是让朕……”点到为止显然不能让皇帝解气,落井下石都嫌不够呢。 马尔汉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已经触犯了皇家的禁忌,顿时不敢再多说,只是磕头如捣蒜。 康熙捉弄够了自己的大臣,才抬了抬手道:“好了好了,起来吧。别装了。你要是真的害怕,还会把这话说出来嘛?” “臣惶恐啊。”马尔汉停下磕头,却依旧是一副诚惶诚恐的畏惧像。 “得了便宜卖乖”康熙轻骂一声。再怎么说,问题是马尔汉发现的,解决之道也是马尔汉说的,自己也不好太过分,所以皇帝命马尔汉起身,“坐回去说话吧。你也是有岁数的人了,总跪着腿脚能受得了?” 马尔汉察觉皇帝怒意已经渐渐散去,故作尴尬的讪笑着慢慢起身,“臣的确是年纪大了,这胳膊腿也比不得从前了,更不知道在皇上跟前还能侍奉到几时了。”同时巧妙的引开了话题。 果然康熙轻斥道:“说什么呢?朕还有好些差事你要你来做的。”近些年已经渐渐有老臣离世,让这位天子越发觉得孤单起来。“这事儿就按着你说的来办,朕会吩咐了让人仔细做了,定然不会让牵扯其中的人失了颜面或者落了什么人话柄的。” “臣替小女谢过皇上隆恩。”马尔汉说着作势又要起身再拜,让康熙挥手拦住了。 皇帝让人换了热茶,君臣又说了些公务,午膳前马尔汉才辞了出去。 康熙让李德全亲自去了一趟永和宫,把话带给德妃,并为着一时不能下明旨来抚慰念声,刻意交待德妃好好安抚。 永和宫里,德妃听完了皇帝的嘱咐,有问过皇帝的身体,赏了李德全些小厨房新做的点心,才让环春好生把人送了出去。 李德全站在永和宫的宫门里头,侧头似是不经意的轻声说了句:“好好伺候念声小姐。好好照应富察小姐。”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迈出了门去。 环春一愣,旋即蹲了蹲身,如往常一般道了声:“李公公慢走。”转身脚不沾地的就回了德妃身边去,把李德全的反应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德妃听。“娘娘,您说李公公在您面前把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怎么还单单要叮嘱奴婢这么两句啊?” 德妃刚打发了一个信得过的小太监出去,听见环春的话倒是没觉得意外,“亏得你也是做姑姑的人了,怎么还奇怪这个?”说着指了刚刚退出去的小太监,“皇上早上先见的僧格,后见的马尔汉。李德全不是说了吗?皇上是见了马尔汉之后才改了主意的,那就是僧格还不知道呢。皇上不会为了这事儿再召僧格,李德全是变着法的提醒咱们,想办法给复查家打个招呼,别明儿没下旨意再吓着他们家。” 环春这才知道,刚刚出去的小太监就是去富察家送信的。 ... 233-背后说人不好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环‘春’正想着的功夫,德妃已然起身,一边自顾自的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一边吩咐环‘春’,“行了,别愣着了。79小說.79小說m皇上这是把大主意定了,小事儿上还是得咱们来办。这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是午膳的点儿了,你快去吩咐小厨房,‘弄’几个念声爱吃的菜,再去把那丫头叫到本宫这里来用午膳。” 德妃娘娘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环‘春’好容易才逮到‘插’嘴的功夫,忙解释道:“刚才送了李公公出去,奴婢就瞧见铃铛了,听铃铛说,念声小姐去了苏麻喇嬷嬷那里,还说这个时辰还没回来,也没带话,怕是要留在阿哥所用午膳了。” 德妃听了却没有多大的惊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像是送了口气似的问了句:“可是说好了?”紧接着又道:“那也倒是好事儿了。” “娘娘,这……?”环‘春’一时没听明白德妃话里话外的意思。 只见德妃径直解开了自己大衣裳的扣子,招呼环‘春’帮自己换了衣服,“这几天竟是为这些小祖宗们‘操’心了。原是惦记着皇上的话不能耽搁,就想着打铁趁热,借着午膳的功夫给念声先透个信儿。她既是去了苏麻喇嬷嬷那里,那本宫正好先歇一歇。” “告诉小厨房,午膳不必上了。准备点粥,想用的时候再说吧。本宫要先眯一会人。”德妃对着镜子,卸掉了自己的首饰。 环‘春’这回没多话,伺候了主子躺下,安排了伶俐的丫头听差,她自己也琢磨着趁着这会儿歇一歇,嘱咐一声:“主子醒了便来叫我。”就也自去了。 皇宫,对于一个不懂得这里生存法则的人来说,那是一个充满了秘密的地方,但是对于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皇宫是一个永远都没有任何秘密的地方,而苏麻喇嬷嬷恰恰属于后者。 念声才进屋,苏麻喇嬷嬷就靠在大迎枕上逗着她道:“怎么?怕德妃娘娘训诫你?还是怕她哄你?居然都跑到我老婆子这里来避难了?” “嬷嬷……”念声撒娇的嗔道。要不是碍于宫规和嬷嬷一直的坚持,念声怕是早就爬到炕上去抱着苏麻喇嬷嬷撒娇了 苏麻喇嬷嬷笑呵呵的佯装要推开念声,“快快快,一边去。老婆子看见你就烦的不行。” 念声索‘性’就跪在了炕沿一个劲儿的往老嬷嬷身边凑,“嬷嬷,您什么都知道,您还不能容留我一会儿吗?我现在在永和宫里,坐立不安的,见不见着德妃娘娘都是个尴尬,心里还跟猫挠一样的‘乱’乎。您就当是可怜我了,让我在您这儿待会儿还不成吗?” “你啊,你就是小赖皮。”苏麻喇嬷嬷说着却已经把念声搂在了自己怀里。“不过你既然来了,正好也跟老婆子说道说道那事儿呢。十三阿哥到底是怎么了?你又究竟是看着什么了?怎么突然就闹了起来?奴婢可是听说昨儿富察夫人出工的时候,德妃娘娘连象征‘性’的送都没送一下。” 念声知道苏麻喇嬷嬷是知道的,所以干脆就把自己看见听见都竹筒倒豆子似的给倒了出来。“反正我是只瞧见胤祥拉扯了纳喇氏,至于纳喇氏说的是不是实情,恐怕只有他们三才最清楚了。”末了念声撇了撇嘴,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来。 苏麻喇嬷嬷想了想,有些迟疑的问道:“要是这样的话,你躲出来干嘛?你不是正好就应该呆在永和宫里,等德妃娘娘有空了解释给你听吗?” 念声只好又把自己的猜测也说了出来。“嬷嬷,要是这事儿真和皇上的授意有关,您说德妃娘娘告诉我是不是特尴尬?不告诉呢,大约娘娘又会觉得又对胤祥和我亏欠。现在想想德妃娘娘才是最委屈的那个。我又不想娘娘她为难,所以才多出来的。” “好孩子,真是难为你这个时候还为别人着想了。”苏麻喇嬷嬷怜爱的在念声脸上轻轻捏了捏。“可是有些事儿啊,你觉得尴尬,德妃娘娘未必会尴尬。”看着念声一脸莫名的样子,苏麻喇嬷嬷少不得和她细细的解释道:“这德妃娘娘如果是替皇上办事,那再大的委屈,再多的尴尬对她而言都不算是什么,因为皇上总会帮她把事儿圆回来,把丢了的面子找回来的。” “还会有这种事情吗?”念声有些惊讶的问。 苏麻喇嬷嬷笑着点头说,“这不仅是治家治国的方法,也是夫妻相处的默契。遇到有些事情,自然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红脸,一个黑脸,在暗的那个支持在明的这个,红脸偷偷配合着黑脸,就是这么个做法。你不是也猜到了吗?没有皇上的授意,德妃怎么可能会把这种明明会对自己有损的事情着急忙慌的报上去?” 念声之前一知半解没琢磨透的地方让苏麻喇嬷嬷一语道破,之前的种种猜测赫然离真相越来越近,同时也让念声觉得有些害怕,她忍不住迟疑的开口问道:“嬷嬷,那这事儿该不会真的本来就是德妃娘娘安排好的吧?”不对,怎么可能安排好呢?“富察氏的漪绣小姐虽然……但怎么可能会答应做这种事情?” “富察氏的漪绣小姐虽然什么啊?”苏麻喇嬷嬷没急着回答念声的问起,而是就这她刚才的话反问道。 念声不敢撒谎,犹豫着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我是想说她傲慢无礼的,但话到嘴边觉得不好说人是非,所以就咽了回去。”念声一边说,一边低下了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苏麻喇嬷嬷反倒是笑了,拉过念声的手‘揉’搓在自己的手心里道:“你呀,还真是个傻孩子。你们府里就没有姨娘们之间相互说坏话的吗?” “有啊。”念声老实的点点头,“还不少呢。不过额娘说这是不体面的事情,不让我学。我自己也觉得这样有些……有些……” “和人背后嚼别人舌根子,早晚也要被别人背后议论,都明白的道理,可真正能做到的不多。”苏麻喇嬷嬷没等念声说出口,就自己接上了,“你是想说她们明明是做了件傻事儿,反而乐此不疲,你理解不了是吗?” 念声点点头,惊叹自己心里想着的却说不出来的话嬷嬷怎么都知道。“虽然我有时候也和额娘抱怨说姨娘们无事生非,家里人多口杂不好打理,但真的要我说谁的不好。我觉得‘挺’难的。” 苏麻喇嬷嬷看着念声认真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那老奴现在就告诉您,这事儿不新鲜,在您娘家府里不新鲜,在宫里不新鲜,在以后您府里不会新鲜了。你不说人家,人家也未必会放过你。” “嬷嬷,咱们不是说着昨儿的事儿吗?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念声惊觉两人说着说着居然就跑题了。 苏麻喇嬷嬷乐不可支的捂着嘴咯咯的笑个不停,“说你傻,这会儿还认真起来了。嬷嬷就是顺便告诉你这么个事实,好让你也别刻意时时刻刻都压抑着自己,有些时候,有些话还就是要那样说出来,才能有想不到的作用。” 见念声一时也想不清楚,苏麻喇嬷嬷就把话说回到了事情上。“你只想着富察氏不会答应做这事儿,你有没有想过富察氏有可能也是被算计了的呢?” “啊?”这下念声真的惊呆了,富察氏和自己都是被皇帝一同只给胤祥的侧福晋,什么人居然敢把她的贞洁也算计进去?一个可怕的念头爬上了念声的心头,德妃娘娘所做的事情时皇帝默许的,那皇上岂不是就是幕后主使,“那纳喇氏的小姐也是听命于德妃娘娘的话,所以才会那么巧的出现在那里,又说了那些话来陷害富察漪绣吗?” “不对啊!”念声紧接着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她看见胤祥拉扯纳喇欣怡,她相信胤祥是因为听了欣怡的尖叫声才冲出来阻止欣怡的,因为胤祥的震惊不是装出来的。 “纳喇欣怡如果是被德妃娘娘安排了来演戏,那她大可做足戏份就好。哪怕富察漪绣什么都没做,她也只要按着之前编好的构陷之词说,再有德妃娘娘的掩护就也能证死富察氏。”念声回忆着昨天殿上对峙时每一个人说话的神‘色’,胤祥的尴尬,富察氏的躲闪,纳喇氏眼中遮掩不去的惊恐,抛开纳喇氏不说,胤祥和富察氏的眼神却很能说明些问题。 念声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苏麻喇嬷嬷等着念声自己解释不出来后面的事情了,才幽幽的开口道:“富察小姐是不是被陷害的暂且不说,单说您说的,如果她真的清白,以她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给她泼脏水的人?更遑论这世上哪有占理的人躲闪诬陷的人的道理?” “嬷嬷!”念声发现事情已经完全超乎了她所能想象和承载的范畴。 “那也就是说,富察氏也许有被陷害的可能,可是她在意识到自己落进这个圈套之前,也已经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苏麻喇嬷嬷没理会念声的制止,冷冷的说完了后面的话。 234-心里五味陈杂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这才是人心。”苏麻喇嬷嬷的话说的轻飘飘的,却像是千金重一般的压在了念声的心头。“那么最贴近的解释恐怕就是富察氏的小姐确实是做了什么不好看的事情,也许没有纳喇氏说的那么不堪。但就是这一点,也足够她心虚的不能直斥了。” 念声诧异的看着苏麻喇嬷嬷,仿佛不认识她一样。念声知道嬷嬷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她自己不愿意面对罢了。 说穿了,这样的圈套甚至不需要太多的布置,只要有个“人证”就足够了。而念声在自家府里也不是没处理过类似这样的事情,但终归比起宫里的来,那些姨娘们的手段还是要差一点。 苏麻喇嬷嬷思量着后面的话该怎么说才能让念声听着不那么难以接受。 “所以富察漪绣最终还是输在了自己的贪心上?”念声迟疑的问,“或许她确实什么都没做过呢?她不争执只是因为女儿家的羞涩。” 嬷嬷勉强笑了一下,“您说的也有可能,那人证就要更强硬的证实此事。”苏麻喇嬷嬷终究还是狠下了心,念声已经是皇家的人了,她以后要面对的或许比这还要险恶复杂的多,而今天自己只能借着这件事,来先好好的给念声上一课。 “但是……”凡事最怕这两个字,果然苏麻喇嬷嬷后面的话愈发冷淡了起来。“但是您又怎么知道德妃娘娘在走这一步的时候没有把富察小姐的心思一起算计进去呢?” 苏麻喇嬷嬷看着念声,步步紧逼的说道“德妃娘娘对您对富察小姐都有了解,也就不难看得出富察小姐对您和十三贝勒的‘传闻’,对您在宫里学规矩这些事儿的态度。知道了这是一个什么人,再想利用一下她的心思,这一切就没你想的那么难了。” 念声想说什么,可是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出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您说的对了,富察小姐确确实实是冤枉的。您信不信?如果当时富察小姐一力表明自己的清白,那很快就会有人站出来用更难堪的‘事实’证明富察小姐一定做了这件事,证明纳喇氏所言不虚。”苏麻喇嬷嬷的话说的很快,直接都灌进了念声的耳朵里,脑子里,快的让她无法细想。 相比较苏麻喇嬷嬷的推断,念声发现自己简直无知的可笑。明明昨天还在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看清了整件事情的真相,今天却突然发觉自己那一点所谓的“发现”,不过是管中窥豹罢了。苏麻喇嬷嬷的话还只是就事论事,如果在把前因后果都考虑到,在念声眼里这无疑于一场不可思议的阴谋。 念声的表情终归还是引起了苏麻喇嬷嬷的不忍,这样性情的孩子要成为皇家的一员,需要走的路还长着呢。“老奴知道一下子告诉您这些,您一定觉得接受不了。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个开始而已,等日后您真的和富察小姐生活到了同一个屋檐下头,您就知道这日子究竟是要怎么过的了。” 苏麻喇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拉了念声在自己身边坐好,轻轻的拍着她的头,安慰着说道:“万事都逃不过人心两个字,只要时时刻刻都能对得起自己的心,又何怕见天地,见众生呢?” 念声把头放在苏麻喇嬷嬷的膝头,安静的任嬷嬷苍老的手抚过自己的头发,她觉得好累,没来由的就是觉得好累,好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心里更是空荡荡的,似乎连胤祥也不在里面了。 不知不觉间念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起初她只是想静一静。不过不一会儿,苏麻喇嬷嬷就发现这个小丫头居然就这样的毫无顾忌的在自己的膝头睡着了。 苏麻喇嬷嬷任由念声在自己的膝头睡去,看着睡梦里的念声,嬷嬷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大约也是念声这样的年纪里,自己已经陪在太皇太后的身边了。 陪着那时候的庄妃娘娘在永福宫里,默默的承受着本不该属于她们的冷遇。那个时候宠冠后宫的是关雎宫的宸妃娘娘海兰珠,主子的亲姐姐。 海兰珠,蒙语里美玉的意思,多美的名字啊,多美的人。就是那样一个如玉的美人,在人所不见的角落,费尽心思的夺走了当时五宫里其余四宫本就不多的恩宠。上天有眼,带走了宸妃的八阿哥,可她居然能把所有的责难都发泄到自己的亲外甥九阿哥的身上。那个时候主子和自己日日夜夜的守着九阿哥,战战兢兢度日如年,一边是宸妃的步步紧逼,一边是皇后的和其他大福晋们的咄咄逼人。 就是在那样的日子里,主子带着自己看透了世间凉薄,人心险恶。正是走过了那样的日子,主子才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扶着九阿哥登上皇位。也正是走过了那样的日子,今天后宫里的人心险恶也都变的似乎不是那么可怕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可怕的麻木,纵然血雨腥风心里都不会多一丝恻隐。 “你是不应该过那样的日子,可谁又是应该的呢?”苏麻喇嬷嬷回想着往事,轻手轻脚的给念声垫了个枕头,拉上被子。“其实早面对的也好,总好过主子当初傻了那么久才明白这些好。你越早看到这些,才能越早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保护你的男人和你们的孩子。” 苏麻喇嬷嬷见念声谁的愈发沉了,犹豫许久,还是叫了个信得过的小太监进来,轻声吩咐道:“去把十三贝勒找回来。要是他问你,或者别的什么人问起,你就说是我找他便是,旁的就不要多说了。” 小太监应声去了。 苏麻喇嬷嬷拿起针线笸箩做到了外间去。 胤祥听了小太监的话,没再向之前那样全然信了,而是先回头看了看身旁的胤禛,“四哥……”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天知道这个面熟的小太监会不会是被谁买通了又来坑自己的。 胤禛知道胤祥心里的担心,只好也过来帮着盘问了几句,末了还是不放心,只好先支走了那小太监回去回话。“你且先回去告诉嬷嬷,就说十三阿哥手头上的事儿交待出去便去。”随后吩咐了自己身边的跟班,让一会儿等胤祥出去之后远远的跟着,“机灵点,看着有不对劲的就速速回来回爷。” 胤祥临走,胤禛也不忘叮嘱他,“你千万留神,既是嬷嬷找你,就直接回去,中途有人截下,说带你去别处,你可都别轻信。” “四哥,你放心。这次说什么我都不能再犯错了。”胤祥点头记下,才匆匆的去了。 不过这回他确实是多心了,一路赶回阿哥所,进了苏麻喇嬷嬷的屋里,只见嬷嬷正在窗下仔细的缝补着什么。 “这种事情让小宫女们去做就是了,嬷嬷您怎么还亲自动手呢?”胤祥十分心疼苏麻喇嬷嬷,尤其是老人家到了这个岁数,他哪里还能看她干活。 谁料苏麻喇嬷嬷听见胤祥进来,第一反应就是在自己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看的胤祥一愣,随后才指了指里屋,轻声的解释道:“念声在里头炕上呢,睡着了。” 胤祥听的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念声怎么好端端的跑到嬷嬷里屋去歇晌了?“她?她怎么了?不是病了吧?”胤祥心里一急,迈步就要往里屋走。 苏麻喇嬷嬷笑着拦下了这心急的孩子,“念声好着呢。” 胤祥松了口气,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嬷嬷……那您突然叫我回来是做什么?问带话的小太监,他还不肯说。这把我给急的。” “傻小子。”苏麻喇嬷嬷笑着嗔怪了胤祥一句,“嬷嬷还能害你们啊?” “那不是昨儿那事儿实在是……”胤祥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 苏麻喇嬷嬷也听出来了,胤祥这是谨慎上了,也不怪他多心,径直说道:“你们俩这里头的疙瘩眼看着就越结越多,一个还没解开,另一个就又系上了。这样下去,不等大婚,你们俩恐怕就要先闹翻了吧?”老嬷嬷说的十分狠辣。 胤祥心里知道苏麻喇嬷嬷说的都是事实,但嘴上却不肯承认,“其实我俩好着呢。就是,就是她有点小心眼了,再加上昨天那事儿误会闹的有点大了,我也一直没机会能和她好好说清楚,不然我们早就没事儿了。” “那今天嬷嬷就给你们这个机会,两个人坐到一块去,好好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喽。两个人都敞敞亮亮的,谁心里也别藏着掖着的,好不好?”苏麻喇嬷嬷说着就推胤祥往里屋走,不忘轻声叮嘱道:“人老奴可就交到您手上了,您心里不舒坦,她心里也苦着呢,您可不能欺负她。就坐着守着她,等她醒了,你们再好好说话。”指了炕沿让胤祥坐过去。苏麻喇嬷嬷自己则退到了外间,轻轻带上了里屋的门。 胤祥看着炕上酣睡的念声,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 235-梦里看花水中望月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此时此刻的念声,是胤祥从未见过的安静。,最新章节访问:.. 。79小說.79小說m在胤祥的记忆里,从认识兆佳念声到现在,她可以是明媚的,可以是娇羞的,可以是刁蛮的,也可以是端庄大气的,唯独像这样几近透明的安静,是从胤祥未领略过的。 胤祥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炕边,就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手伸向了念声脸庞,也不知道他最终是不好意思,还是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总之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念声如‘玉’般的面颊的那一刻,他转而伸向了薄被,替熟睡的人掖了掖被角。 随后胤祥笑着在炕沿上安然坐下,什么也不做,只是反复打量着念声的睡相,时不时的再向启协两人的过往,掩口忍俊不禁。 就这样看着,想着,笑着,时间悄然而逝,转眼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念声浑然不觉,只是自顾自的睡的惬意,贪暖的又把自己往薄被里缩了缩。 一绺子头发顺势散落下来,柔柔的伏在念声的脸上,大约是睡梦里感觉到了微微的刺痒,念声把手从薄被里‘抽’出来,飞快的拂了一把就又塞了回去,不过头发并没有听话的移开,随着念声手的离开,头发没一会儿就又滑了下来。 胤祥在一旁看着念声又不舒服,但还是不想伸手,闭着眼睛的纠结神情,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最后胤祥实在看不下去了,抬手帮念声把那一绺头发小心翼翼的别再了她耳朵后面。 这一动,胤祥是指尖不经意的扫过了念声有些泛起暖红的面颊,只是一触之下,就再也不忍心离开,自己心尖上的人,不仅观之肤若凝脂,触之更是温润如‘玉’。 当胤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时,他正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里。‘抽’手回来,自己舍不得,可要是再碰一下,有怕搅和了念声的美梦。 正当胤祥犹豫不决的时候,念声已然察觉了自己脸上的异样,十分不情愿的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谁知道朦胧间映入眼帘的居然是胤祥神情有些慌‘乱’的脸,念声喃喃的自语道:“奇怪?我怎么又梦到你这个讨厌鬼了?”一边说着,念声好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边支着身子坐了起来,一脸玩味的看着胤祥,有板有眼的说道:“梦见你正好,我正好有一肚子的话要对你说呢。” 胤祥对上念声闪着狡黠光芒的眸子,偷偷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念声盯着胤祥,说着又把自己往他身边贴了贴,冲着胤祥眨了眨眼睛继续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昨儿到底是不是真如纳喇氏说的那样?对着富察漪绣啊……那个……”念声到底还是说不出那些话来,即使是在自己的“梦里”也不行。 这事儿简直就是胤祥心头的一根刺,听见念声提起,胤祥也不等她把话问出来,就急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爷跟你发誓,绝对不是!根本没有的事儿!爷和她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儿都没有!” “呸!”胤祥做梦都没想到,念声还有这样刁蛮泼辣的一面。“我可告诉你,这是在我的梦里,你再跟我爷啊爷的,信不信我打你?”念声好像怕胤祥不信似的,说着伸手就在胤祥的腮帮子上轻轻的拧了一把。 胤祥整个人瞬间就呆住了,这……这一向是爷们儿们轻薄‘女’子,还不是什么良家‘女’才固有的手势,这小丫头居然做起来是这么驾轻就熟。 看着胤祥惊呆的样子,念声愈发得意起来。“我想着你也不能。虽然我不能说我有多好吧,可我看人的眼光总还是不差的,怎么能我看上的爷们儿就是那么轻浮个人呢?那我以后依靠谁去?” “这么说你是相信爷……相信我的?”胤祥诧异的问。 “对呀。”念声顽皮的一笑,“其实我心里头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只是昨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也有太多让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而且你至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的辩白清楚过啊。” “我明明昨天一直都在否认这件事情,在场的都听见了的。”胤祥蹙眉道。 哪知道念声冲他一扬下巴,“那是说给大家听得,谁知道你‘私’底下有没有什么不好看的要偷偷和我坦白的啊?”说到这里,念声的娇俏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我总得在人前给你留点脸面不是?”眼神也暗淡了下去。 敢情这嘴上说着的相信,心里还有这么一道坎儿没买过去呢?胤祥听到这里,颇有些哭笑不得,忍了又忍才算是把笑意憋了回去,故作认真的问道:“难道你还真盼着我对她做点什么啊?” “你敢?!”念声想也不想的抬起头凶巴巴的吼了一句,可一对上胤祥那闪烁着笑意的双眼,她猛地就又把头扎了下去,‘揉’搓着被角嘟囔着:“倒也没什么你不敢的,别说是你这样的皇子贝勒了,就是但凡有点底子的亲贵家里,又有那个不是三妻四妾一大院子人的呢?更何况她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就是真的怎么着了,也不过是一‘床’锦被遮盖了的事儿。”念声忽的想起姨娘们之间吵架说的这句话,顺嘴就溜了出来。 胤祥刚刚泛起的一点苦涩,被这句话撩拨的噌的一下就窜成了火气。胤祥双手掐住念声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你刚刚说什么?”金刚怒目一般的等着念声,“把你刚说的再给爷说一遍!” 念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急忙就要挣脱胤祥的钳制,怎么都不肯再把那话说出来,“你放开!放开我!又不是什么好听的,你还非要听什么?” “你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听的,你怎么就能说的出来?”胤祥来了脾气,不依不饶的追着念声的话不放。 念声是真的有些怕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成吗?”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冷不丁的停下挣扎的动作,一脸茫然的抬头看着胤祥却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不对呀!这不是在我的梦里吗?我梦里你居然敢动手打我?”念声也来了脾气,拼足了力气推开胤祥道:“醒着因为你委屈糟心也就算了,好容易在我的梦里能说几句痛快话,你还倒欺负起我来了?!”一边说,一边就顺手抄起了苏麻喇嬷嬷给她垫着的小枕头往胤祥脑袋上抡了过去。 胤祥哪能想到念声还有这样一面,说动手就动手了,想也不想下意识的先格挡开了那用作武器攻击的枕头,顺手拉住了念声的另一只手,只一带就把人扯进了自己怀里,又伸手攥住薄被的一角,手一绕就用被子把念声围成了一只小团子,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没想到啊!”胤祥故作惊叹的在念声耳边说道,“没想到马尔汉家的七小姐居然还会这种王八拳?说说吧,这三脚猫的功夫你是跟谁学的?” 念声已经完全被胤祥给晃晕乎了,她都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就已经在人家怀里了。“胤祥!你给我松开!听见没有?!”念声声音不大,不过语气里满是威胁的意味。 “爷要是就不呢?你能怎么着?”胤祥才不在乎念声的叫嚣呢,她那点微末的功夫糊‘弄’一下闺阁里的小姐们没准还行,可到了自己这个行伍出身的皇子面前,说是三脚猫功夫都算是夸奖了。 念声没想到胤祥还能有这么无赖的时候,只好狠狠的说,“这可是我梦里!你就不怕我等会翻过局势来打你?” 胤祥笑着也不理念声,伸手在念声的粉‘色’腮上就是一掐。 “啊呀!”念声一声惊呼。 “怎么样?疼吗?”胤祥嬉笑着问道。 念声火冒三丈的喊了一嗓子:“废话!我掐你试试!”话音刚落念声自己就先呆住了,什么?怎么可能会疼呢?这不是在梦里吗? 看着念声反应过来之后脸上又是‘迷’茫又是吃惊的表情,胤祥再也绷不住了,抱紧了怀里的人儿大笑起来。“傻瓜,你都知道疼了,那还能是在梦里吗?你仔细看看爷,再看看这周围,你梦里也能是这么真切的吗?” “啊哈?!”念声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而自己也真真切切就在胤祥怀里窝着呢,登时羞的就要往被子里缩。 胤祥哪能让她躲了去,抱紧了说什么都不撒手,“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不是你那小嘴一溜一溜的着三不着两的损爷的时候了?” “啊呀!”念声害臊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无奈受制于人不得动弹,只好求饶道:“你,你先松开。哪有你这样的?快松开啊!” 胤祥也怕一会儿这小丫头再真的恼了,笑着略放松了些手里的力道。 念声就跟小泥鳅一样裹着被子就缩到了炕里头去,后背紧贴着炕头上的老漆柜子,指着胤祥呲牙咧嘴的威胁道:“我可告诉你啊!你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可喊了!” 236-真的不是做梦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只见胤祥脸上邪邪的一笑,活脱就是平日里念声偷偷读的那些话本里纨绔恶少的样子。吓唬的念声连叫都忘了,只剩下呆呆等着胤祥的的份儿了。 胤祥一看念声怯怯的小模样,心里愈发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可以一边撸起袖子,一边恶狠狠的往念声身边凑过去,时不时的还做出要拽扯她的样子来。“这会儿知道怕了?刚才不是还嚷嚷着要打爷,要爷好看的吗?现在怎么蔫儿了?过来,爷陪你比划比划啊。” 念声刚才那是睡迷糊了,一直以为是在自己梦里,才会肆无忌惮的说了那一大通浑话。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知道那是胤祥捉弄自己,当然不会再放肆,就算一时窘迫端不起往日闺秀的架势,也断不可能没有顾忌了。所以面对胤祥的挑衅,念声就算是一肚子的不高兴,也忍下了没有发作,只是躲闪。 “怎么?这威风凛凛的女英雄还有怯场的时候呢?”胤祥坏笑着冲念声勾了勾手指头,让她到自己跟前来。“过来。爷又不打你,你怕个什么劲儿呢?” 念声伸了脖子冲胤祥道:“我傻啊?还没怎么着呢就被你在脸上掐了一下了,我要是现在过去,就是真按住我打一顿,我也还不了手啊!” “嘿!”胤祥没想到念声还能有这么耍赖的时候,嘬着牙花子说:“你说了爷那一大通有的没的,这会儿爷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你还拿上架子了不是?” 念声最不怕和胤祥斗嘴的,张口就道:“我那是睡迷糊了,以为自己做梦呢。您倒是清楚的很,不说提醒我一句也就算了,居然还趁机套我话,占我便宜,您怎么不问问您自己好不好意思呢?” “呵!”胤祥生生是让念声这几句话给气乐了,连想教训捉弄她的心思也淡了几分,勉强正了神色道:“行行行,爷也有不是,行了吧?你先过来些,爷有正经话和你说呢。” 念声才不信胤祥这么快就放弃了,狐疑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什么话啊?就这样说吧。” “这怎么说啊?你离的爷八丈远,还要爷和你说个话嚷嚷的满世界都听了去吗?”胤祥虎着脸说道。 念声低下眼睛,撇了撇嘴,嘴里嘟囔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终于还是往胤祥身边蹭了点。 胤祥见念声一动,上身一探,伸手一拽,顺势就把人再度拉进了自己怀里,少不得吓得念声又是一声轻呼。胤祥的唇就贴在念声的耳边,当即就轻轻的“嘘~”了一声,小声说:“苏麻喇嬷嬷可就在外屋坐着呢,你要是还嫌咱俩不够丢人的,你就尽管叫的再大声点。你要是把嬷嬷给招进来了,爷看你以后还怎么有脸见她老人家。” 这招儿还真管用,念声一听苏麻喇嬷嬷就在外头,想也不想的就自己用手先捂上了自己的嘴,瞪着一双鹿眼,无辜的看着胤祥。 胤祥咧嘴一笑,在念声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这就对了。爷松开你,但你不许再闹了,就挨这儿坐着,爷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能做到不?” 念声捂着嘴乖乖的点了点头。 胤祥松开了念声,却拽着被角不松手,“你挨着爷坐着能少块肉?”发现念声又向往后缩,胤祥不快的问。 “不和礼数。”念声看着炕沿小声说。 “都这会儿了,你想起礼数来了?”胤祥少见念声在自己跟前吃瘪,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她的机会。 念声没吭声,但是也坐着没再动。 胤祥尽可能的往里贴着念声近些坐在了炕边上,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叩着炕沿,看着念声却不再说话。 两个人安静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念声实在是臊得慌,有些心虚的试探道:“十三贝勒不是有话要和臣女说吗?怎么不说了?” “不知道怎么说。”胤祥其实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和念声解释清楚自己和富察氏的事情,但思来想去却无奈的发现,好像不管怎么说,都很难让包括念声在内的一干人等相信自己真的是清白的,即使是念声才说过她信自己。“爷没有……富察氏……” 有的时候,人心里的那道坎,不是凭着事实或者道理就能轻易迈的过去的。 胤祥就是因为在内心深处认为,即便事情是富察氏刻意所为,但毕竟自己扶过了她,有了肌肤之亲,从道理上讲也许没什么,但从情字上说,他自己都认为自己辜负了念声。试问怀着这样的心思的胤祥,又怎么肯能和念声解释的通呢? “不知道就别说了。”念声看着胤祥犹豫的神色,心里的火就窜了起来,嘴巴上也跟着厉害起来。“横竖那都是您的人,您犯不着和我解释什么,现在用不着,以后更不用。” 胤祥还诧异着念声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的功夫,一直跪坐着的念声已经推开他要找自己的鞋子下地了。 “你说什么呢?”胤祥揽住了念声的肩头,“爷就是想告诉你,爷和富察氏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她是倒到爷怀里头了,可那也不是爷自愿的啊!但眼看着人要倒,爷也不可能装没看见往一边躲吧?” 念声抬手就去推胤祥,“都说了你不用和我解释了。她是你的人,你想怎的都随你!” “你也是爷的人!那是不是也想怎的你都随爷啊?”胤祥被念声一会儿一变的脾气彻底激怒了,扳着她的肩膀头就吼了起来。 念声先是一愣,紧接着不管不顾的抬手就是一巴掌要往胤祥脸上招呼。“你混蛋!” 胤祥不肯松手,仅仅是闪身侧脸,堪堪多过了这一巴掌,越发火大的吼道:“兆佳念声!”话音未落就扳着念声的肩膀直接把人放倒在了炕上,随即捉住了念声两只准备挠向自己的手按在了念声的脸颊两侧,自己也俯身上去,低下头去,两人鼻尖几乎碰到了一处,鼻息可闻。 念声想骂来着,可突然想起胤祥说的苏麻喇嬷嬷还在外间,只得狠狠的瞪了胤祥小声道:“你不是说嬷嬷就在外头吗?你敢这样和我吵,就不怕嬷嬷进来瞧见咱俩这形容吗?” “你都说了,你已经是爷的人了,爷想怎样就怎样。你都明白的道理,嬷嬷会不明白吗?”其实胤祥心里也是打鼓的,苏麻喇嬷嬷对于他而言是祖母一样的存在,自己刚才是实在忍不下去了,才发作的,要是嬷嬷此时真的进来了,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但无论心里多虚,胤祥也不肯对念声服软,因此话依旧说的十分强硬。“再说就是嬷嬷进来了,也是你无礼在先,居然妄图出手殴打皇子?兆佳念声,你是觉得你阿玛带着你们一家子过的太安稳了吗?” “卑鄙!”念声虽然不齿胤祥的威胁,但终究还是顾忌重重,只是骂了一句算是泄愤,就把脸转向了一边不再去看胤祥。 胤祥冷哼一声,“只要你先乖乖的听爷把话说完,随便你说去。”胤祥没有计较念声的态度,只是没有松开按住念声的手,然后就解释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胤祥从有小太监去兵部请自己说起,如何进的永和宫,如何去的后殿,如何看见的富察氏,有事怎么被纳喇氏瞧见的,自己为什么出来喝止纳喇氏,都事无巨细的一一说了一遍。 “所以你根本不用心有疑虑,就踏踏实实的相信爷就对了。”末了胤祥不忘给自己做了一个有褒奖意味的总结陈词。 念声听着,想着,胤祥说的十分仔细,解开了不少她昨天在大殿上听完后的疑惑,再加上念声本就对胤祥有信任知心,听了这些自然就再不疑他。只是这个岁数的小丫头,又是养在闺中万千宠爱间长大的,总归还是有些小姐脾气,所以嘟起嘴不满的说:“不过是些剖白的话,你好好说不就成了,至于非得这样吗?”说着动了动自己已经有些发疼的手腕子。 “不这样你也得听啊!”胤祥眼睁睁看着念声又变了这一副似娇似嗔的神色,面上跟着也松了下来。 “我就算不听,也还算是信你的,也是想着你的。”念声等着胤祥争辩道,“我要不是惦记着你,昨儿干嘛让人巴巴的给你带话啊?我要是不捎话给你,你那性子还不定干出什么来呢。” “那你刚才又说那许多……” “我要不是在意你,喜欢你,我至于心里犯别扭,至于吃那个醋吗?” “你说什么?”吃醋这个词从念声嘴里出来,胤祥疑心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相信这个就算是已然被皇上赐婚,可一直都对自己若即若离的丫头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什么!”念声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急忙矢口否认。 “你说你吃醋了?你说你为着富察氏吃爷的醋了?”胤祥重复着,确认着。 念声脸上羞的通红,根本不敢再看胤祥。 胤祥也不再问,嘴角一提,头又低下几分…… () 237-水到渠成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你……”念声眼看着胤祥低下头来,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干嘛,人不住轻声喝道。 佳人樱唇尽在咫尺,胤祥早就有些恍惚了,让念声一叫,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但又不想就此起身,所以人就僵在了那里。 这样的姿势显然让两个人不免更加尴尬。 胤祥正琢磨这要怎么才能既不会太突兀,又不会显的自己心虚的把念声扶起来。 却见念声冷不丁的挺起了自己的上半身,飞快的在胤祥的嘴上啄了一下,紧接着从胤祥的钳制中顺利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并大力的把胤祥推的翻在了一遍。 等候则胤祥回过神来的时候,念声已经跳下炕,站在了地上看着炕上的胤祥。 “你!”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胤祥完全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已经结束了。 念声眼睛看到别处,佯装收拾自己有些散乱的发髻,“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说完也不等胤祥说话,她人就先开门走了出去,“嬷嬷,您的梳妆匣子能借给我用用吗?” 胤祥听着外头苏麻喇嬷嬷和蔼的答应着,要拉念声会里屋梳头,觉得自己不好再在里屋呆着,就胡乱理了理衣服也走了出去。“嬷嬷,我还有些差事没办妥。既然念声没事儿,那就麻烦您多照顾了。我先走了。”胤祥走到外间,也不看念声,只是和嬷嬷躬了躬身子说话。 苏麻喇嬷嬷打量了几眼胤祥,又笑着看了看念声,“十三阿哥忙便自去忙,念声就交给老奴吧。放心,一定平平安安的把人送回永和宫去。” 胤祥谢过苏麻喇嬷嬷,偷偷瞟了一眼念声,看着那脸色满是羞赧的笑意,自己忍不住也笑了一下,随即装作咳嗽遮掩了过去,也不多说便自去了。 胤祥出了阿哥所,回想着念声刚才做的事情,不禁心里美滋滋的,只有一点他没太闹明白,念声说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究竟是指什么?是和富察氏的这种误会?还是指……胤祥越想越觉得有趣,以至于回到了部里还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让胤禛忍不住又教训了他几句,才收敛了些。 念声在苏麻喇嬷嬷那里收拾妥当,嬷嬷又非要派了两个小太监跟着念声,才肯安心让她回永和宫去。 永和宫了,德妃娘娘早就知道了念声的去处,心里已然踏实不少。遥想当年德妃自己一步步的从皇帝身边的一个小答应,走到今天的妃位,其中不少道理也都是苏麻喇嬷嬷一字一句教导的。而今向念声这样的孩子能得到嬷嬷的青眼指点,那比自己说再多都来的有用。 环春得知念声回了永和宫,就赶忙过来告诉自家主子,“娘娘,您看是现在请她过来,还是?” 德妃随意的摆了摆手,“不用了。她回来的时候什么神色?” “瞧着好像挺高兴的。”环春回忆着说,“早上听说她去了苏麻喇嬷嬷那里,奴婢还担心她会不会惹祸呢。不过现在看着,别说是惹祸了,那乐呵呵的样子,恐怕就是别人惹了她,她也未必会计较。” 德妃娘娘点了点头,“那就对了。大约是苏麻喇嬷嬷把道理都给她讲通了的缘故。这人啊,只要心里没疙瘩,那就怎么都好。咱们也别在说一遍给她热剩饭,讨嫌了,晚膳的时候一起用,顺便说几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环春自然不会说不好,只是有些犹豫的问了句:“娘娘,那富察氏的小姐呢?” “富察氏?”德妃挑眉道,“只要她不找事儿,自然就是好好的做她的侧福晋呗。” “奴婢只是想着,将来要是富察氏的小姐和纳喇氏的小姐都在十三爷的府里,会不会为着昨天的事情又隔阂,起争执啊?毕竟奴婢昨天冷眼瞧着,富察小姐像是恨透了纳喇小姐的。难保将来不会为难她。”环春想起昨天富察氏在大殿之上叫骂推搡的样子,现在还心有余悸。 德妃轻笑了一声,也想起了昨天富察漪绣的形容来,那样的泼辣只怕出了八阿哥府里的那位福晋,是没谁能比的了的了吧?不过,这都不是该她操心的事情了。“你瞎的什么操心?”德妃笑意浓浓的撇了一眼环春道:“就是操心,那也该是以后的十三福晋来操心。”话没说完,德妃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环春听了也忍不住抿着嘴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德妃好一会儿才止住笑,让环春去安排小厨房把午膳备下没用的菜给做了。“就算是不用讲道理了,也还是要把事情讲清楚,那也是不能揉沙子的脾气。” 晚膳的时候,永和宫的桌边就坐了德妃和念声两个人。 德妃娘娘也不用念声问,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股脑的都告诉了念声知道。“没事先告诉你和胤祥,是怕要是你们提前知道了,这戏就不像了。本宫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这终归都是大人们的一片好心,你能体谅最好,不能的话,也不要怨谁就可以了。”德妃整了整自己的甲套,根本没去看念声。 经过苏麻喇嬷嬷的开导解释,念声心里已然对这些事情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就算是心里不舒服,也不可能当着德妃娘娘的面再闹脾气了。“娘娘是为念声好,念声明白,也都记下了,更不敢心存怨念。” 德妃很满意念声平顺的态度,“这样最好。” “娘娘,念声还有一事想请教娘娘。”念声趁着德妃夹菜的功夫道。 德妃娘娘吃完了自己面前小碟里的菜,才示意念声可以开口问。 念声斟酌了一下,才想了自己觉着不算太失礼的方式问道:“娘娘,那纳喇氏日后也会嫁进十三爷的府里吗?” 德妃之前觉得念声能平心静气的接受和富察氏同时嫁给胤祥的事实,就不会在意这些“三妻四妾”的事情了,现在冷不丁听她在纳喇氏的事情上纠结,不由得心里有些不悦。“就算你日后是胤祥府里的福晋,可也没有吃醋嫉妒的道理。再说胤祥是皇子,身边不会只有两三个人的。” “娘娘,您误会了。”念声急忙解释道,“臣女是担心以后她和富察氏不好相处。” 听了念声的话,德妃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来她也是在担心这个啊?“这就要看你以后治家的本事了,你们府里姨娘之间的相处难道就是一团和气的?”德妃反问道。 说到这里,念声一时语塞,没有答话。 “以后你凡事都要看的深远些,要知道胤祥是皇上爱重的皇子,皇上为了自己儿子的心情如此大费周章的把你扶上这个福晋的位置,虽然不是要你报答什么,但最起码的,你不能让胤祥再闹心不是?”德妃娘娘突然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再不说和昨天事有关的话,只是让念声多吃些。“这都是按着你喜欢的准备的,昨儿你也没怎么吃东西,今儿可要好好多吃点才好。” 一顿晚膳很快就糊弄了过去,一个多月的时光也很快就糊弄了过去。 等着秀女初选结束的时候,钦天监突然上了一道奏章给皇帝,具体奏章上说了什么,尚未可知。但随后皇帝就下了旨意,先是说不论天象直指今年大婚的阿哥里都应有妻星主位坐宫方能大吉,而胤祥这样只娶两位侧福晋的显然不和天象,又请钦天监看过,兆佳氏的八字跟十三皇子更为匹配,所以改封为福晋。随后又为不少阿哥从秀女中指了八字相合侧福晋和庶福晋,以为皇家开枝散叶,而纳喇氏则就被这样毫不起眼的划拉进了十三贝勒的府里。 旨意虽然下的有些突然,但也没能引起多少的猜测议论,毕竟星象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有的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是除了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胤禵。 自从念声进宫,胤禵就被德妃娘娘以各种理由拒之门外,偶然有叫进的时候,也定然都是念声不在永和宫里。以至于念声入宫近两个月里,胤禵竟是一面都还没见过。 起初指婚的圣旨刚下的时候,胤禵还想过要是念声不乐意给胤祥做侧福晋,自己就带着她远走高飞的荒唐念头。现在旨意又下,念声已经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十三嫂了,胤禵的心里简直就跟滚油里泼进了一勺凉水似的,怎么都别扭。只想着要找机会见着念声一面,当面和她说几句话才行。 也不知是不是天随人愿,这日胤禵又要去永和宫里“安去”,因着别的事情,他忙完了从御花园里匆匆穿过,往永和宫去。 可巧念声带了铃铛和几个永和宫里的宫女在御花园里看花,商量着要是有得意的就找管事的说了,折几枝回去给德妃娘娘赏玩。 一群女孩子正说说笑笑的闹着,胤禵从旁过,被声音吸引,枝桠花影间,他一眼就瞧准了那抹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 238-还兴要东西的?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禵身边跟着的海乐一见自家主子直了眼睛,赶忙顺着看过去,宫女拥簇下有说有笑的可不就是那马尔汉大人家的七小姐吗? 但海乐是个素来谨慎的,眼看着自家主子爷说话抬脚就要往人堆里走,赶紧快一步拦下了,面上嬉笑着问道:“爷,您不是要给德妃娘娘请安吗?那咱们掩着这边直走就是了。” 胤禵压根不看一眼海乐,拨开人就要走,嘴里不耐烦的嘟囔着:“起开。少装傻,你不知道爷想什么?” “爷。”海乐笑着又拦在了胤禵前头,“爷,不合适。” 胤禵一皱眉头,“有什么不合适的?给爷闪开。” 海乐脸上笑着,却一步也没动。“爷,兆佳小姐虽说还没过门,可也已经是十三福晋,您的嫂子了。您这个时候见她,请安不合适,不请安说别的就更不合适了。德妃娘娘最近动不动就免了您的请安,您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胤禵不是糊涂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海乐的话没错。要说他也不是真的有什么要对念声说,念声的心思他是清楚的,但他就是想见她一面,哪怕是闲话几句,说了心里也舒服。 胤禵这边被海乐拦着,念声那边已经有眼尖的宫女看见了这边的人,正趴了念声耳边小声嘀咕着。 念声听了,免不了往个胤禵这边看,两厢一凑,正好对上胤禵看向自己的目光。 自从上次好胤禵把话讲清楚之后,念声就不觉得再有尴尬,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是即将过门的十三福晋,民间还说避大伯不避小叔来着,她确实对胤禵没有太多好避讳的。所以念声迎上了胤禵的目光,不躲不闪,而是冲胤禵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胤禵一看念声没躲着自己,心里莫名一喜,推开了海乐压低了嗓子警告道:“管好你自己的嘴,不然爷先收拾了你”说完就朝着念声快步走了过去。 念声原以为胤禵只是路过,自己打过招呼,尽了礼数,胤禵便会自去,这会儿见胤禵迎着自己走了过来,念声也是一愣。 两步路的功夫,胤禵已经走到了念声跟前。 永和宫的宫女们纷纷向胤禵请安行礼。 念声碍于现在尴尬的身份,少不得还是先向胤禵问了安。 胤禵回礼之后就自然的吩咐左右道:“你们都走远几步。爷和念……兆佳小姐有话要说。” 宫女太监们不敢多嘴,只有铃铛先看了看念声,见她点了头,才挪着步子跟着众人走开了几步,但依旧是离着念声最近的一个。 胤禵看了铃铛一眼,不由得笑了对念声说:“想不到你还这是好人缘,这才几天的功夫,我额娘宫里的宫女都对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了。” 念声看着铃铛那边,淡然的说道:“铃铛是个好孩子,对谁都是一样的好。” 胤禵没在意念声对待自己的态度,转而直接问道:“你在宫里过的好吗?我一直忙着,所以没顾上去看你。要是缺了短了的,你让人告诉我一声。”他在念声跟前从来十分亲近。 念声听了胤禵的话,忍不住笑了扭脸看着他说:“十四爷这话说的让人没法回了。臣女住在永和宫,那是您额娘德妃娘娘的下辖,您问臣女过的好不好,有没有短缺?这是在告诉臣女,您信不过您额娘吗?” “啊?”胤禵一愣,“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看着胤禵张口结舌的样子,念声忍不住掩口笑了。 胤禵这才回过味儿来,“敢情你是在拿我开玩笑啊?”话音刚落,胤禵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海乐看着自家主子在那边谈笑风生,似是也没惹什么麻烦,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海乐瞅着机会往铃铛身边凑了凑,“我说这位姐姐眼生的紧啊?您也是永和宫里当差的?”小声跟铃铛搭讪道。 铃铛撇了海乐一眼,依旧看着念声那边不冷不热的说道:“奴婢是在永和宫里当差的,如今受娘娘调派,暂时跟着念声小姐的。” 海乐听着,又看了看铃铛,心里暗暗咋舌,这简直是把兆佳小姐说话的做派学了个八成去,面上依旧笑呵呵的说:“难怪觉着眼生了。看姑娘年岁不大,却能有这样的提拔,想来一定是十分的精明能干的。那……” 海乐话还没说完,铃铛已经一声不吭的走到离他足有七八步远的地方去站着了。晾着海乐一个人好不尴尬。 那边胤禵虽然笑的声音不小,可也没捞着念声正经好脸色,他说五句,念声也未必开口应一声。胤禵讪讪的说笑着,念声却只去低头摆弄自己腰间的荷包。 胤禵看那荷包,不由得眼前一亮,随即开口问道:“你这荷包好生精致,是自己做的?” “不过是寻常女红罢了。这穗子还是铃铛帮着穿的,我自己可没这么好的手艺。”念声应道。 念声平素并不十分喜欢这些女红手工,只不过是前几天胤祥非缠着她要一个她亲手做的荷包不可,她才和环春要了些布料针线。无奈确实是生疏的很,所以念声做出来的第一个并不十分满意,也就没拿给胤祥,而是让铃铛在上面装饰了好些珠子穗子,自己戴在身上玩的。等着再做了好的,才要拿给胤祥戴。 胤禵可不管那么多,只是一味的夸着这荷包配色雅致,绣工精巧,总之无一不好。 念声被他夸的不好意思,便不再去接他的话。 “我身上这荷包都磨的绽线了,要不你帮我补补?”胤禵冷不丁的画风一转,探头对着念声问道。 念声先是一愣,随即乐道:“您身边还能缺了这些?内务府四季都有定例,还用的着修补?只怕用都用不完吧?”念声最近跟着德妃或多或少的还见识了些宫内事务的料理,知道内务府往阿哥府四时的供给比着后宫里还要早一步。 胤禵被揭穿也并不尴尬,直言道:“那些俗物怎么能和你亲手做的相比呢?”这话说的难免轻佻,所以胤禵说完就不大敢再看念声了。 念声心里有些气恼,可碍着胤禵的身份又不好发作,所以只是轻咳一声,没做理会。 胤禵见念声没发脾气,明白她那是顾忌自己,又一想反正也说出口了,干脆厚着脸皮磨一磨,了不起就是被念声给骂回来,所以开口“解释”道:“我是说,内务府供奉的都是些大陆货色,人人都是一个样,每年也都差不多,我看的都生厌了。难得看了好手工,我自然得给自己讨一个不是?你手下辛苦辛苦,我不也能混个如意的使一使?” “十四爷这话说的就无赖了。”念声实在听不下去了,脸上也没了好颜色,“您要使个如意的,自然是去和您的福晋说去,在臣女这里讨,只怕不合适吧?” “我不过是要个荷包,你怎么还扯到福晋不福晋的上头去了?”胤禵眼下最烦别人和他提婚事,可偏偏这话让念声说了,他心里的火当即就窜了起来。“念声,咱俩这也算是旧识,十三哥认识你可都还在我后头呢。朋友之间的,你做个荷包送我怎么了?我们也不是没互赠过礼物。” 胤禵这话说的不假,早年马尔汉为了巴结八阿哥一党,年节下没少在几位阿哥身上花钱。胤禵自打见过念声,就在每年的回礼赏赐里会给念声单独备上一份,再加上原本马尔汉就是想攀上胤禵做自己的东床婿,所以也会用念声的名义再备上些小东西送给胤禵。一来二去的,胤禵和念声之间也算是有些“往来”。 看着念声一时语塞,胤禵只当自己说的有理,“文人雅士之间还经常互相写个扇面,赠个笔墨什么的,你我之间若是真如你所说还称得上个友字的话,你做个荷包给我有何不可?” 念声知道这是被自己的话大了自己的脸,不好强辩,只好轻声解释,“若是从前,做一个送给十四爷自然是无妨。只是眼下……旁的也便算了,只是这荷包实在有些……”念声觉得这种物件男女之间互赠实在有些太过暧昧。 “那你觉得你做的物件里有什么合适?”胤祥心里认定了念声是觉得荷包太过亲密,所以不肯轻易送予胤祥之外的人,更是起劲的要弄到手一个才肯罢休。“汗巾?腰带?还是鞋子啊?” 念声觉得胤禵越说越没有顾忌,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来,情急之下一咬牙干脆答应了他的要求。“行了行了。不过是个荷包。十四爷要是非要,我也不好再多推脱。可有两件事咱们要把丑话说到头里。” “别说两件,二十件,二百件也都听你的。”胤禵让念声随便开口。 “头一件,将来您的福晋问起,您要说的清楚明白,别给我招惹那乱七八糟的麻烦。”见识过了富察氏的念声现在最怕和那些贵族小姐纠缠。 胤禵点头,“我的福晋没这个胆色。” 念声并不理睬胤禵,接着说道:“这二一件,不许到处显摆去,说是我送的。我听不得那些个风言风语。” ... 239-给你了,别纠缠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的要求并不过分,胤禵连想都不想的就答应了下来。“这两条都是应当,哪里还值得你单门提出来。” “话是这样说,但总归我讲出来了,大家清白些。”念声说着往铃铛那边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十四爷路过这里可是要往永和宫里给德妃娘娘请安去?” 胤禵也察觉到自己站的时候有些久了,答应着:“是啊。难道今日清闲,正要去额娘那里看看。没想到看见你了,就停下来说几句话。” 念声听了往后退了两小步,“那臣女就不耽搁十四爷的功夫了,您请吧。”说着侧身让开了路。 “你不回去吗?”胤禵想邀念声一道回去。“左右都是去额娘宫里,不如一道吧。” 经过之前的教训,念声对宫里诸多的眼线显然十分避讳,虽然不能对胤禵明说,但还是十分客气的婉拒道:“臣女来这里是想挑些花儿折回去给娘娘赏玩的,这才来了一会儿,还什么都没挑到呢。十四爷,您请先行吧。”说着向胤禵蹲了半个福。 胤禵知道念声这是在顾忌着别有用心的人,也就没再勉强,只说:“那你便忙吧。早些回去,外头风大。” “谢十四阿哥。”念声低着都道。 胤禵听了也不再多说,一挥手招呼海乐上前,带了人就要走。 念声却突然想起了件事,轻声道:“十四爷请留一步。” 胤禵有些惊喜还有些诧异的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念声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儿吗?” “荷包的事情,臣女自会尽心,一旦做得了,臣女自会让人给您送去,还请十四爷不必刻意派人来催。”念声是担心胤禵会以荷包为借口再三番两次的来找自己,才索性把话挑明了说在前头。 胤禵一愣,随即颇有些失望,但念声说的并没有什么能让他发的出火的纰漏来,所以也只能点头应了,“知道了。”就加快步子带着身边的人去了永和宫。 等着胤禵走远了,铃铛才带着宫女围回了念声身边,一边让大家四下去寻花,一边小声的问念声:“念声小姐,您没事儿吧?” 念声微微一笑,全不在意的说:“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十四爷和我阿玛有往来,平日里也过府走动,我们也算是有所相识,所以这样碰上了,自然是要寒暄几句的。” 铃铛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小姐,奴婢听说,听说十四阿哥……”宫里可是一直都盛传说十四阿哥也喜欢马尔汉家的七小姐,还曾为了念声和胤祥在马尔汉府外大打出手过。 念声看她说的犹豫,不想也知道大约是些什么,淡然解释道:“别人说些什么我是不知道。不过十四阿哥的人品是有目共睹的,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但毕竟还年轻,就算偶然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也都是可以谅解的。若是被些别有用心的小人揪住那点儿错处不放,那就对他太不公平了。” 铃铛从念声的话里不难听出维护之意,虽然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即将成为十三福晋的念声会这般看中十四阿哥,但也对胤禵不似之前那般提防反感了。“小姐说的是。是奴婢多心了。” “铃铛,你也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也是正常。”念声说着自己先笑了,想想她好像也没大铃铛几岁。“行了。不说他了。咱们忙咱们的去。”说着就拉着铃铛,带着宫女们在花丛间忙活了起来。 那日之后,念声回到永和宫里,因为记着答应胤禵的事情,翻弄着原本做给胤祥的那只荷包,总觉得手工上似乎有些欠缺。于是就想着干脆把这只荷包做给了胤禵,早早的给了他也省的他再有理由纠缠自己,反正时间有的是,这些小东西也花不了太多功夫,自己给胤祥再做好的便是了。 这样拿定了主意,念声就把原本准备绣给胤祥的柳叶合心图样换成了三两翠竹映月。因为赶着给人,念声做的着急,三日的功夫就得了。 荷包做好的当天,念声整理利索,找了个素净的锦盒盛了,就让铃铛亲自给胤禵送去,“你把这个给十四阿哥送去,请他当面打开看过你再回来。他若只是夸赞便罢了,若是有一点嫌弃,你只管要回来便是。”想了想,又特意叮嘱交待说:“要是环春姑姑问起,你就实话实说,说是给十四阿哥的,让姑姑有什么只管来问我。要是别人问起,你就是给十三阿哥的。听明白了吗?” 铃铛点头答应着,她明白念声的用意,“您放心吧。奴婢记下了,一定不能误了您的事儿。” 看着铃铛跑走了,念声便坐回窗下去整理布料,着手准备把胤祥要的荷包再好好做起来。 铃铛去了按着念声说的径直去了阿哥所,想着见不着胤禵把东西给了海乐也算交差。 可巧胤禵这日并没有什么要紧差事,早早的就回了阿哥所了里,看书房师傅布置下的功课。 等着海乐把铃铛领进书房的时候,胤禵正提笔写着功课里的奏疏。他抬头瞧见来的是个宫女,本不为然,吩咐海乐接了东西打发人走就是。 铃铛因为受了念声的托付,根本不肯把锦盒交到海乐手里。 海乐又不能当着主子的面和铃铛撕扯,只好小声讨好道:“铃铛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可不就是送东西来的吗?我们主子爷还能亏待了您,让您白跑这一趟吗?”说着海亮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块散碎银子塞在了铃铛手里。“您拿着买糖吃。” 铃铛瞪着眼睛狠狠剜了海乐一眼,“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来是受了念声小姐的托付,谁稀罕你的银子?” 海乐怕两人争执起来扰了胤禵,只好一边把人往屋外拉,一边堆笑着客气道:“是是是,姑娘不是那样的人。要不这样,念声小姐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跟我说。我能办的一定不推辞,我办不了的自然会转告十四爷。” “这你还真就办不了了。”铃铛一把甩开海乐的手,径直走到胤禵的书桌前。“十四爷,这是念声小姐吩咐奴婢给您送的荷包。”说着把盛荷包的锦盒放在桌上推到了胤禵眼前。 铃铛和海乐的对话胤禵是听见了的,他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宫女还敢和自己的亲随叫板,眼下看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跟前,心里已经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胤禵把笔搭在了笔山上,闲适的靠在了椅背上,颇有玩味的看着铃铛问道:“她这么快就做好了?该不是偷工减料糊弄我的吧?” 也不知是素日里胤禵里对宫人都和善嬉闹惯了的缘故,还是那日铃铛看见念声和胤禵有说有笑的缘故,总之铃铛并不十分惧怕这位十四皇子。 哪怕面对眼下似是为难的问话,铃铛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回十四爷的话。念声小姐交待了,说请十四阿哥亲自打开看过,看看您满意与否,奴婢才能回去复命。” “她亲手做的东西,爷怎么可能会不满意?”胤禵并不去拿桌上的锦盒,只是看着铃铛反问道。 铃铛倒是没想到胤禵会和自己纠缠这些,更不明白胤禵的深意,只是一本正经的说:“回十四爷的话,这些小姐都没有交代,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是尽力做好小姐吩咐的事情。所以请您看了,奴婢也好带话回去。” 胤禵愈发觉得铃铛有趣,干脆连看都不再看锦盒,“你回去吧。念声若是问起,你便说爷十分喜欢就是。” 胤禵的举动铃铛有些慌了,但她还是咬着牙向胤禵又行了一礼道:“求十四爷体恤。奴婢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主子的交待,少不得要完成了才好回去交差。” “你是怕念声为难你?”胤禵没有直接答复铃铛。 “念声小姐十分和善,从不曾为难奴才们。”铃铛马上替念声辩白。“还请十四爷不要误会了念声小姐。”说话间铃铛多少带出了些哭腔,她察觉到胤禵实在在有意的戏耍为难自己。 胤禵听着铃铛的动静,觉得自己是有些过分了,只好随手打开了锦盒,瞟了一眼里面的荷包,一眼看过去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不喜欢,忍住了蹙眉的动作,开口道:“行了。爷看过了,挺好的。替爷谢谢念声,就说有机会爷会当面致谢的。” 听了这句话,铃铛如释重负的行了礼。“谢十四爷体恤。奴婢告退。” 胤禵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示意海亮送出去。 他自己则拿出荷包托在手里看着出了神,胤禵原以为自己得了一件念声亲手做的物件会高兴,心里会十分舒坦。可看着眼前的这个物件,他也没觉察出和内务府送来的那些有多少不同,虽然一再告诉自己这是出自念声之手,但完全感觉不到预期的高兴。 倒是送荷包来的这个小宫女,小小年纪如此倔强,让人觉得十分有趣。 海乐送了铃铛出去,回来就瞧见自己主子正托着荷包,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 240-十三哥,你看!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铃铛一路小跑着回了永和宫,念声见她回来的时候脸上红扑扑的,就问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铃铛觉着十四阿哥不过就是捉弄了自己句,也就没刻意说给念声知道,只说是惦记着念声一个人在屋里,就赶忙回来了的。 念声不疑有他,只笑铃铛说:“傻丫头,我就在永和宫里又不出去,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铃铛只是笑笑,又说要帮念声配绣线,便带过了这事儿,两人谁也没再提,更没再往心里去。 胤禵得了念声新制的荷包,虽说不上有多喜欢,可也还是转天就佩戴在了身上,深绿色的袍子配上着藏青色的荷包,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海乐知道这荷包的来历,自然更是不能扫了自家主子的兴致,少不得溜须几句,哄的胤禵越发高兴。 按日子胤禵今儿是要去上书房,不光是他,连胤祥这些没到年龄的阿哥们就算是有差事在身,也是要回上书房领功课的。 所以今儿的上书房比着往日更热闹了几分,光是各路的请安问好就着实喧闹了好一阵子。 胤祥进上书房的时候,胤禵原本已经在桌边坐定了,回头瞧见胤祥便专门起身又走到胤祥的桌边去请安。 胤祥少不得回了礼,“老十四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天天阿哥所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还跟我整这些没用的?到是一会儿师傅进来了,你收敛些才是,别有让领板子。” 胤禵笑道:“十三哥惯会打趣我的。今儿难得我守着规矩,你倒是和四哥一样,学着还教训起人来了。” 胤祥也不以为意,笑呵呵的又和胤禵斗了几句嘴就要撵他回他自己位置上去,“看时辰师傅快进了,你也安生坐回去吧。” 胤禵似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扥了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给胤祥看,“对了,十三哥,你瞧这个,好看吗?” 胤祥略打量了一眼,也没瞧出什么名堂,就随口应付道:“什么要紧的东西,你先回去坐着,等着一会儿散了,还怕没工夫看嘛?” 胤禵也远远瞧见师傅已经步入院内,也不敢再放肆,只说:“那就散了再看。”就匆匆忙忙回了自己位置上。 好在今日开讲的师傅并不是个啰嗦的人,讲了几点需要注意,或者容易歧义的地方,就布置了功课,允许不用日日上书房的阿哥们先散了。 胤祥惦记着差事,早早的就把胤禵说的荷包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去,这边说能散了,那边把书和记录的功课就丢给了海亮。“你把东西送回去,带些昨天四爷才给的茶叶再过来找爷。” 刚吩咐完海亮,胤祥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被胤禵从后面拖住了。“我说十三哥,别走啊。你怎么这么不够意思呢?” 胤祥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当胤禵又和自己闹着玩,“老十四,眼下可没工夫和你耽搁,四哥还在那边等着我呢,要是延误了挨骂,可别怪我把你卖了顶缸啊。”说笑着就又要走。 胤禵哪能放了他去,干脆薅住了胤祥的腰带不撒手。“刚刚不是说的好好的吗?说散了要看我这荷包来着。” 胤祥这才想起还有这么档子事儿来,只好安稳停下步子,转回身对着胤禵道:“老十四,你怎么还突然添了娘们儿的爱好了呢?你见过哪个爷们儿没事儿摆置个荷包袋子的,还比着看着谁的好看,谁的更精致?” “嘿十三哥你别说,就你刚才哪两句,还真有点老娘们儿的意思。”胤禵一边呵呵坏笑着一边从腰间解下了荷包递到了胤祥的面前。“看看吧,说实话,你觉着怎么样?” 胤祥被他磨的没了脾气,只好接过荷包瞅了几眼,随手就又递了回去,“还行吧,颜色素雅,图案也别致,比起内务府惯用的有趣些,就是绣工吗,稍微一般了点儿。怎么这是哪个姑娘做给你的?”胤祥发现这个荷包明显不是官制的样子,忍不住打趣胤禵道:“行啊小子,偷偷见过你福晋了?这定情信物都换好了?” 虽然明知道不是胤祥说的那样,胤禵还是臊的脸上一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胤祥只当是自己猜对了,少不得变本加厉的笑道:“看看看,这才几天功夫,连你小子都学会脸红害臊了?看来弟妹很会管教人啊。来跟哥哥说说,锺意吗?不过瞅你这定情信物都换过了架势,一定是喜欢的了?”说着不忘重重的在胤禵肩头拍了两下。 “什么啊?你这都哪儿跟哪啊?”胤禵回过神来,急忙否认道:“我还没见过呢,你可不能瞎编排我这当弟弟的。”说着躲开了胤祥又要落在自己肩头的手,见胤祥还要再说,便抢先开口道:“这是念声做给我的” 就瞧着胤祥已经快落在胤禵肩头的手,突然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随即堪堪被胤禵躲开,拍了个空,无力的落回在了胤祥的腿边。 紧接着胤祥脸上一冷,但还是努力保持着淡然的神色问道:“你说什么?” 胤禵“毫不在意”的把荷包再度递到了胤祥的面前,“我说这是念声做给我的。” “哦。”胤祥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心思来。 胤禵拎着荷包的带子,在胤祥的脸前晃了几下,嬉笑着道:“十三哥,这可是念声一针一线给我做的呢,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说好看不?要是你说不好看,我可连着你刚才说的那些什么不如内务府啊之类的话全都说给念声知道去。你说她要是听了,是不是该生你气了?” “别胡闹。”胤祥声音不大,也没去看眼前的荷包,而是盯着胤禵不眨眼。 “我没胡闹啊。”胤禵满不在乎的说着,“这真是念声给我的。不然我是得活的多不耐烦了,打着未来嫂子的名号到你跟前来显摆?我傻啊?”说话间依旧是一副玩闹的样子,非要胤祥夸夸自己手里的荷包不可。“赶紧的,你要是敢说不好,我立马告诉念声嫂嫂知道去。” 胤祥看着胤禵脸上的神色,明明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可偏偏他还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在加上和念声有关,胤祥更不可能真的拉下脸来训斥胤禵,只好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好看。” 谁知道胤禵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愈发起劲的指着荷包给胤祥看,“十三哥,你仔细瞧瞧,其实念声的手艺是一般了点儿,但是咱得看这心意不是?您看这图案,看这配色,那都是花了心思的。光是这两条,随便一条都不是内务府糊弄咱们的那些大路货能比的了得。你说对吧,十三哥?” 两句话的功夫里,胤祥已经察觉出了胤禵话里话外的意思,不管这荷包的来历如何,胤禵要拿它来恶心自己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胤祥心里多少安定了些,一把夺下了胤禵还在不停卖弄着的荷包,攥在自己手里举到了胤禵脸前,“差不多得了。不就是你十三嫂给你做了个荷包吗?至于吗?你嫂子那是照顾你这个小叔子,有能耐的别找我媳妇踅摸这些,找你自己媳妇去。” 许是胤祥的反应超出了胤禵的预计,也可能是胤祥脸上带出的哪一丝狰狞真的吓住了胤禵,总之只见刚才还一脸兴奋的十四阿哥突然就愣住了,看着胤祥手里的荷包,夺回来也不是,不夺回来也不是。 胤祥压根给打算给胤禵反应的机会,随手就又把荷包丢回了胤禵的怀里。“既然是你嫂子做给你的了,就好好收着,别回头弄丢了又缠着她给你做。你嫂子心善,可由不得你欺负了去。” 胤祥说完根本不再和胤禵多费口舌,自顾自大步流星的就往兵部去了。 留下胤禵带着海乐抱着怀里的荷包站在原地发愣。 过了好一会儿,胤禵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海乐,“刚才十三哥那算是发火了吗?” 海乐回想着胤祥的神情,忍不住又是一哆嗦,“爷,您还是别去管那个了。咱回吧。您说要是十三爷晚上回去又想起这事儿,会不会再来找您啊?” “滚”胤禵不想在任何人跟前承认自己输了胤祥一头,骂了海乐一句才说道:“你懂个屁你看他跟爷犯狠犯的劲儿挺大,回过头,背过人去,那心里头指不定怎么难受,怎么恶心呢。爷这叫攻心为上。” 海乐虽然一早就觉得自家主子要这个荷包的目的有些不纯,但也没想到胤禵真能做出这种事儿来,心里不免有些不齿,可又没有奈何,只好哼哼哈哈的应付了事。 海亮把胤祥交待的书送回阿哥所,又取了茶叶出来,往兵部去的路上偶遇了受念声之托去给胤祥送点心的铃铛。海亮心想这是未来福晋的心思,自然格外讨好,干脆就在路上接下来,准备直接送到胤祥跟前去。 241-掌掴亲弟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亮兴冲冲的奔了自家主子去,哪想到热恋贴冷屁股,胤祥非但没夸他,连个好脸色都没给。海亮也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了,又不敢问,只好自己忍气吞声的吃了这个瘪。 慢慢的海亮就察觉出了问题,自家主子明明在上书房还是高高兴兴的,怎么自己送个东西的功夫就变了脸呢?苦于没人能打听,也就跟着自家主子默默的郁闷了起来。 无奈于胤祥这次实在是心烦意乱,脸色难看的遮掩都遮掩不住,兵部里跟着胤祥办差的官员们都是小心翼翼,噤若寒蝉一般,生怕哪里做错了再得罪这位黄带子阿哥。 还是胤禛看不下去了,趁着午膳的功夫把胤祥拉到了一边,耐着性子询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去了趟上书房,领了师傅的功课回来就变成这幅模样,你摆个臭脸是要给谁看?怎么?功课布置的多了,当自己是刚开蒙的小孩儿,还学会闹情绪了?” 胤祥听差点没要和自己四哥吵起来,他十分不满的翻了胤禛一眼,可什么也没说,只是气哼哼的抱着膀子背过身去站着。 胤禛一看他这反应,多少也来了些脾气,伸手扯着胤祥肩膀就把人拉的对着了自己。“四哥问你呢,你扭捏给个什么劲儿?” “别问我!”胤祥哼哧了一声,没好气的说:“要问问你的好弟弟去。”说着就要走。 胤禛一把拉住了,哭笑不得的问:“你不就是我弟弟吗?我这不正问着你呢吗?” 胤祥抬手甩掉胤禛的手,“你亲弟弟!”说完绕开胤禛饭也不吃就回了屋里,丢下胤禛一个人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胤禛自言自语了一句,不过他也听出来了,这事儿十有八九又是拜胤禵所赐,再细一想,能让这俩家伙有交集还惹出气来的九成九的和念声脱不了干系。不过一边是亲弟弟,一边是好弟弟,胤禛谁也不好收拾,再一个是未来的弟妹更说不上话,以至于眼下想找个明白人问问都没门路。 胤禛想来想去只好把海亮叫了过来,想问个究竟。 海亮听了胤禛的话,比谁都委屈把自己的遭遇讲了一遍。“四爷,您说奴才就一来一去的功夫,我们家主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平日里念声小姐要是给他点什么,那都跟宝贝似的,护着藏着连看都不轻易给人看。今儿给的点心,十三爷居然瞧都不瞧一眼,就让奴才自己收拾了。” 胤禛听了越发觉得头大,海亮非但没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反而还抱怨了这么多。“行了行了。你主子心里有事儿,你就别添乱了。不过那点心你最好还是收好,别等他反过劲儿来找你要,你拿不出来,那可就是谁都帮不了你了。”心里虽然不耐烦,但胤禛还是不忘关照了海亮几句。 打发了海亮走,胤禛万般无奈下只好把主意动到了自己亲弟弟的身上,谁让祸是这小子惹的呢。 下午胤禛刻意打了招呼,从部里提早走了一会儿,想去找胤禵把事情问清楚。 胤禵见了自己哥哥倒是十分的痛快,没犹豫就把事情说了个清楚。“哥,我就是给十三哥看了看念声做给我的荷包。你说他闹脾气,是不是有点太小气了?”胤禵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胤禛为了这事儿来找自己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胤禛听完有些目瞪口呆,要说这嫂子给小叔子做个活计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偏偏这是个荷包,还是胤禵找着念声要的。“你小子也是,就算你得了,也没必要非得拿到胤祥跟前去显摆吧?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还为着念声的事儿所以诚心去膈应他的?” 胤禵被自己哥哥戳中了心事,不由得一怔,随即心虚的遮掩道:“怎么可能?我……我就是纯粹的给他瞧瞧而已,毕竟那不也是他福晋的手艺吗……” 胤禛一看胤禵躲躲闪闪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是言中了,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在胤禵脑袋上狠狠的呼拉了一把。 “哥!你干嘛啊?!”胤禵一脸不服气的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嚷嚷着,“我怎么了我?你上来就打我!” “我那是教训你!”胤禛指着胤禵吼道,“要不是怕额娘知道了难受,我早打的你爬不起了!” 胤禵自小对自己的这个亲哥哥就没有太多的亲近,长大些了尤其不喜欢胤禛天天绷着脸,动不动就说教的样子,所以反而更愿意和温文尔雅的八阿哥亲近。而胤祥因为脾气性格都和胤禵投缘,所以两人的关系其实一直很好,比着胤禵和胤禛还要好些,只是为着念声两人最近才有些不太对付。 现在胤禵见胤禛明显是偏着胤祥对才对自己动的手,心里愈发不满,想也不想的就推了胤禛一把,“你少在这里充和事老!要不是皇阿玛偏心,念声原本应该是我的福晋!论额娘,论身份,论门楣,他胤祥哪一点能比得上我?” “你!你胡说什么呢?!”胤禛瞪起眼睛指着胤禵,“还不快闭嘴!” “你凭什么让我闭嘴啊?”胤禵的火全冲着胤禛来了,“怎么?皇阿玛偏心向着那小子,连你也偏心不成?”胤禵越说越来气,“对!我早该看出来的,你根本就是跟那小子穿一条裤子的!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让你们都偏着他,向着他啊?他额娘也不过就是宫女出身的下贱胚子,死了死了才捞到了封号,还……” “啪”的一声。 胤禛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掴在了胤禵的脸上,同时暴喝道:“够了!” 胤祥的生母章佳氏是镶黄旗的包衣出身,以宫女的身份选秀入宫,后得幸于康熙,先后诞下一子二女,不过生前位份确实不高,谁知辞世之后却得到皇帝厚恩,追封为妃,并辞封号敏,奉安妃陵。 但是胤禛和胤禵的生母乌雅氏,眼下后宫中风头五两的德妃娘娘也是包衣出身,同样以宫女的身份得幸于皇帝,若是论起母家的出身,胤禵和胤祥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胤禛恼怒的指着胤禵喝骂道:“你听听自己满口胡咧咧都是些什么?!敏妃娘娘也是你可以随便议论的吗?”说完尤觉得不解气,想想胤禵平日里天天追着胤禩到处走,不免更加来气,以牙还牙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胤祥?那你终日里跟着的那个老八呢?他额娘不过是辛者库的贱婢出身,怎么也不见你嫌弃过他啊?” “八哥不一样!”胤禵捂着半边脸颊,梗着脖子和胤禛吵道。“八哥是八哥!那怎么能比?!”胤禵心知自己四哥说的不错,但就是不愿输了阵势,所以只是叫嚷。 屋里兄弟俩关起门来吵的正凶,忽听得门外海乐大声道:“哟,苏麻喇嬷嬷?您怎么过来了?”两人不约而同的住了口,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只听见苏麻喇嬷嬷好似问了句什么,:“什么?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儿。四贝勒怎么可能和我们主子吵架呢?他们好着呢?动静大?那是四贝勒给我们主子说先生留的功课呢。真没事儿。您回吧。有事儿奴才头一个请您过来调停。” 好容易等听着外面没什么动静了,大约是把苏麻喇嬷嬷送走了,胤禛才狠狠的瞪了胤禵一眼,小声喝道:“我也不与你废话,只有一条你给我记清楚了!” 胤禵别过脸去,根本不看胤禛。 胤禛也不管他,只管说道:“那兆佳念声是皇阿玛赐婚给胤祥的嫡福晋。”胤禛在嫡福晋三个字上可以加重了说,“是你名正言顺的嫂子!你小子要是再敢做些个着三不着两的事儿出来,你给我等着!不等老十三收拾你,我先打死了你,也省的额娘操心丢人了!” 胤禵听了十分不忿的转回头瞪着胤禛。 “你瞪什么瞪?”胤禛说着又推了胤禵一把,“我可告诉过你了!你自己找死可以,别牵连上额娘跟着你一起倒霉!”胤禛想了想,还是走近了胤禵些,低声道:“哥这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想想,那富察氏怎么就会在额娘的宫里做出那种事儿?钦天监怎么就在那么时候突然上书说什么星象?我的傻弟弟,你怎么就不懂得‘天威难测’这四个字呢?” 胤禛说完拍了拍自己亲弟弟的肩膀,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胤禵心里有没解开的疙瘩,可他这个做哥哥的能帮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还是那句话,自家手足,为了个女人闹成这样让人笑话。” 话说到这里,胤禛自觉能做的都做了,也就不再就留,扔下胤禵一个人在屋子里回味两人刚才的话,自己便要准备出宫回府了。 念声在永和宫里可谓是忙活了一天,帮着环春收拾了德妃娘娘春季的衣服,把夏季的衣裳翻找出来该晾的晾,该重新浆洗的让人浆洗了,虽说事儿不大,可也琐碎的够人忙乱的。 等着铃铛有机会告诉念声点心已经交到了海亮手里的时候,已经是晚膳后的事情。 () 242-欢脱的点心匣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倒是没想太多,“送去了就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自己说着,想着那点小心思忍不住又笑了道:“就是要他吃的时候不经意的瞧见了才好,不知道他拿到了会不会喜欢?” 铃铛看着念声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要奴婢说啊,小姐对十三爷就是不一样,十四爷要个荷包,您把个觉着不好的给了人家,好做了这几天。十三爷的连夜赶出来不说,那做工巧只怕连宫里针线上的姑姑们看了都要自愧不如呢。” 念声前头给胤禵做好了荷包,后头紧接着就连轴不停的给胤祥赶了一个更好的出来。 让铃铛这样一说,念声越发不好意思了,只是低了头说:“答应他在先,反倒是耽搁的时间最久,万一拖的他不高兴了,岂不是麻烦?” “赶工倒也罢了。就是小姐您的心思更难得,放在平日的点心盒子里,什么也不说的悄悄给了,十三爷瞧见定然是十分惊喜。还不知道要怎么稀罕呢。”铃铛想着这是经了自己的手的,也不免跟着凑趣。 念声让铃铛说的脸上有点红,忙止住了她话头,“嗯,还让你跑了半日的功夫,逃了好些差事呢,你怎么不说谢谢我啊?” 两个人说笑起来,这一晚很快就过去了。 殊不知这一夜还有好多人都过的不安逸。 胤祥回了阿哥所,用来晚膳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从上书房领回来的功课,看似心无旁骛,连海亮进来送茶从点心都不看一眼,可眼前的书本却是一页也没翻过去。 海亮瞅着自家主子,心里没了主意,只好殷勤的劝着,“爷,您用点点心歇歇吧。您要是觉得这些不合胃口,奴才去给您去念声小姐早间送的来?” 胤祥刚随手拿起了碟子里的一块点心,听见海亮说,当即又扔了回去,没好气的说:“连这个也撤下去。” 吓的海亮再不敢多嘴,端了碟子就退了出去。 胤禵在房里拿着念声给自己的荷包反复看着,不知为何居然比刚拿到手里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喜欢。明明是简简单单的配色,图案也是平平常常的,可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确实不一般。 海乐知道自家主子和四贝勒为着这个荷包起过争执,看着眼前的景儿不敢多言,默默的带上门就退了出去。 胤禛是阴着脸回到府里的,以至于阖府上下对他都唯恐避之不及,幸好他直接去了书房连晚膳都没露面。 只有嫡福晋奓着胆子端了些吃的送进了书房去。 胤禛不好把气撒在自己发妻身上,可也始终冷着脸不肯多说。 四福晋多年来也习惯了丈夫的脾气,放下吃的,见胤禛没有别的吩咐就打算退出去。 这反倒是让胤禛有些不好意思,叫住了自己的福晋,“那个……”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四福晋微微笑了站住说:“爷在外头的事儿,我们不该问,可您也不能苦了自己。有什么也吃了饭忙吧。” “倒不是差事上的事儿。”胤禛想了想,左右自己也没主意,不如和自己福晋说说,就算没处理的法子,也算是给自己找个排解的法儿。于是胤禛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福晋说了个大概。 四福晋听完惊的是目瞪口呆,好久都没说出话来。 胤禛看了自己福晋的反应,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四福晋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拉住了自家贝勒爷的手,“我的爷,您不是真的动手打了胤禵了吧?” “那还能有假?”胤禛理所当然的答道,“你是没瞧见他当时那个气人的样子,明明做错了事儿,还偏偏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德性。你要是瞧见了你一定也想动手教训他。” 四福晋被自家这个傻老爷们儿说的有些哭笑不得了,又不能教训他,只好耐着性子温言道:“爷,这事儿吧十四弟是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他在不对,也是那么大的人了,你也不能说打就打啊。” “爷那是教训他。要是额娘知道了,一定也会罚他的。” 四福晋重新给胤禛到了被热茶,把里面的道理一条条的给他挑出来讲了个明白,末了总结道:“十四弟是您的一奶同胞,十三弟和您亲近非常,就是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您才更应该一碗水端平了。现在这样一屁股坐到十三弟那边去,您让十四弟怎么想?他这个岁数,不是正较劲儿咬尖儿的时候吗?” 胤禛细细听下来,发现这家务事上,亲情事故上果然还是自己的福晋更透彻些,但事情已经如此了又该怎么办呢?“你说的不错。可总不能我今天打了他,明天就去赔礼道歉吧?” 四福晋知道胤禛这是知道错了,但是又放不下面子,所以少不得给丈夫出谋划策一番。 直听得四贝勒喜上眉梢,拍案叫绝,“还是你这个贤内助聪明!”把自家福晋狠狠地夸了一通,胤禛心情大好,拉着妻子坐到了桌边,开始好好享用自己的晚膳。 海亮在院子里碰到了一样没处可去的海乐,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坐到了台阶上。 “怎么?你也有不敢靠跟的时候?”海亮逗着海乐笑道。 他们这几个一起跟师傅又一起分到皇子身边的小太监里头,属海乐平日里最在主子跟前得脸。论起年岁来,海乐比胤禵还大一岁,从小他就处处护着胤禵,胤禵虽然不说什么,但谁也看得出来这主仆二人之间有多亲近。 海乐翻翻眼睛瞥了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海亮,没好气的说:“小爷我出来好歹知道是因为啥,你呢?恐怕就是挨了打都不知道是为啥吧?” 海亮一听乐了,用手肘捣了捣海乐,“来来来,给兄弟我透漏透漏,你是为啥出来的啊?” “你有功夫关心我为啥出来,倒不如先管好你自己吧!”海乐拉着脸说道。 海亮也不上赶着求他,索性倚在了海乐身上,懒洋洋的说:“爱说不说吧。反正我们家爷自从喜欢上了念声小姐,隔三差五的就来脾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海乐点了点头,也不介意海亮把脑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闲话一般的和海亮说了个八**九。 吓的海亮听完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我的个天爷啊!我说我们爷怎么那么不高兴呢,敢情是你们家十四爷上赶着打着念声小姐的旗号给气的啊?” “怎么说话的?”海乐急忙示意海亮动静小点儿。“不过就是显摆了一下,我们爷为着这点儿事儿还挨了四贝勒一耳光呢。”海乐都替自家主子委屈。 “活该!”海亮倒是觉得解气的很。 “你没完了不是?”海乐忍不住推了海亮一把。 两个人眼看着就要推搡起来,却忽听得门一想,胤祥开了门叫海亮换茶。 海亮忙答应着起了身,不忘回头冲海乐扮了鬼脸才匆匆去了。 海亮在茶房泡好了茶,想了想还是把上午铃铛给的点心匣子一起捧上了,送进了胤祥的屋里。 “爷,热茶。”海亮把茶放在了胤祥的书案上,然后不动声色的把点心匣子放在了桌边上,就轻手轻脚的准备出去。 胤祥却是头也不抬的说了声:“拿走。” 海亮一愣,随即装傻道:“爷,这是您要的热茶啊。” “拿走。”胤祥只是重复一遍。 “爷……” 胤祥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了海亮一眼。 海亮咽了口吐沫,奓着胆子劝道:“爷,这点心好歹是念声小姐的心意,您就是没胃口,好歹也看一眼,看一眼说不定您就想尝尝了呢?” 海亮不说还好,一说起念声,又提到“心意”,简直是直戳进了胤祥的心里。 胤祥也不知哪里突然窜起的火气,“拿走!”这边吼着,那边竟是抬手把盒好好的点心扫到了地上。 只听得“哐当”一声,那精致的暗红漆匣子就掉在了地上,先是蹦了一下,就摔开了盖子上的机括,又蹦了两下里面的点心就接二连三的也跳了出来。 海亮见自家主子是真的生气了,一声不敢再出,只顾跪在地上一面去扑那还在“扑通”的点心匣子,一面手忙脚乱的把点心都捡起来。 捡起来的点心没处摆放,海亮就寻思着反正这匣子里的点心也没法吃了,索性就把点心还扔回匣子里,也好等下带出去丢掉。 可才一把匣子的盖子打开,就瞧见了一个油纸包的十分严实的纸包,再细看一眼,原来这匣子就摆了上面一层的点心,下面厚实的就是这个油纸包。 海亮心知这是念声小姐给自家主子的东西,自然不敢轻易打开,但又怕胤祥在气头上,不敢递过去。 海亮正犹豫的功夫,胤祥不耐烦的说道:“收拾好了就出去。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海亮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家主子,又看了看匣子里的纸包,咬了咬牙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把匣子放在了胤祥的眼前。 243-藏了许久的荷包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扫了一眼书案上的油纸包,冷冷的问:“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海亮没敢出声,只是固执而坚定的把纸包又往前推了推,示意胤祥自己看。 胤祥白了一眼海亮,知道这小子也有些不高兴了,没好气的拉过纸包,仿佛嫌弃一般用着个小拇指头挑开了上面折着的纸,似乎瞧见里头是布料的样子,胤祥微微皱了下眉头。 又拨开的口子大些终于瞧见了全貌,纸包里静静的躺着一只精致的荷包,雨过天青的底布,正面是柳叶合心的绣图,两边墨绿色的丝绦用金线细细绕了头垂下来,一边一颗圆润的珍珠顶了,抽绳的绳头是四枚银质的蝙蝠坠子。不仅料子用的出挑新鲜,上面的绣工也别具一格,原本寻常的图案做的十分生动透着一股子和和美美的顺溜劲儿,让人一看就觉得赏心悦目。 这样的好东西慢说是内服务的宫制,就是针线上专司次物的绣娘也未必能有这样的能耐。其实一针一线间透出的无非就是“用心”两个字。 若是在平时,胤祥收到念声这样的礼物,定然是要欣喜若狂的。可偏偏他早上才看了胤禵的那个也是出自念声之手的荷包,想着自己找念声要个物件,居然还要排在胤禵的后头,就算是眼前这个比胤禵那个强上千百倍,胤祥心里也觉得不如了。 海亮见自家主子看着那个荷包出神,只当是胤祥看见了念声小姐的心意,心里已经不再有那许多的计较,少不得讨好的上前把纸包全打开了推到了胤祥的手边,故作惊讶的问道:“啊呀?这里怎么还有这么个好物件呢?爷,这样别致的荷包奴才还是头一回见识呢,您拿起来瞧瞧,也让奴才跟着饱饱眼福啊?” 胤祥挑眉看了一眼海亮,脸上随即一乐,还真信手拿起了那纸包里的荷包,三根手指夹了举到海亮眼前晃了晃,还前后翻了一下,“好看吗?” 海亮看着自家主子脸上久违的笑意,忙不迭的点头不住的应道:“好看好看,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荷包了。” 胤祥抬手就把荷包摔在了海亮的脸上,“滚出去爷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海亮霎时呆住了,他跟着胤祥十几年,这绝对是胤祥第一次对着他发这样大的脾气,吓的海亮只觉得自己鼻子头一酸,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往外退,一边哭天抢地的抹眼泪揩鼻涕,嘴里还嘟囔着:“主子…您这也太欺负人了……呜呜……”到了门边还狠狠的抽泣了一声,“您怎么这样啊……呜呜……”人退出去了,连门都没关就往他屋里去了。 胤祥也呆在了屋里,他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了,一股子邪火根本不受控制,一下子窜了上来,以至于居然拿着自己的亲随撒气。 看着海亮哭哭啼啼的退了出去,胤祥重重的叹了口气,但心里的郁闷并没有丝毫的缓解。胤祥走到门边,狠狠的摔上了门,又走回到桌边,看着被自己摔在地上的荷包,犹豫一下,还是捡了起来。 这是胤祥才发现,原来荷包背面还用和底布同色的丝线以篆书绣着“胤祥”两个字,既表明了荷包的主人,也不张扬,仿佛做荷包人的那点儿小心思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 胤祥把荷包放在手上打量许久,才拿着它走到了衣柜前,打开柜门,从一摞子叠好的衣服后面拔出了一了一个精巧的锦盒。 胤祥拿着锦盒回到书案边坐下,把念声做给自己的荷包暂时放回到了纸包里,才珍而又重的轻轻打开了这个锦盒。 锦盒里也有一只荷包,这只荷包已经被胤祥在无眠的夜晚偷偷拿在手里把玩过上百次,就连每次随圣驾出行也都小心点收着带着。荷包是玉色,正面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只是一朵卷云,而荷包的背面也是用和底布同色的线绣了个表明主人身份的字声。 这只荷包是当年念声陪着关柱去围场随圣驾狩猎那次不甚遗落的,恰巧被胤祥捡到。胤祥当时想过要还给念声的,谁知几次有机会还却都没顾上,等着后来再想还的时候,那人已经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里,他反倒是越发舍不得还给她了。所以连念声自己都不知道,那只自己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的荷包,已经代替她陪在胤祥身边许久了。 胤祥把荷包从锦盒里拿出来,又把自己那只也从纸包里拿了起来,一手一个,看了这个看那个。反复几次之后胤祥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除了颜色,正面的图案和背面的字,这两只荷包的大小,制式居然都是一模一样的。这样看着看着,胤祥忍不住嘴角微微的扬了起来,难道她是这样的心思吗?还鲜有的揣摩起了念声的心思来。 可想着想着,胤祥的眉头又蹙成了一团,他对胤禵手里的那个荷包不大有印象了,可好似和自己手里这两只也差不多的样子…… 有人居然就这样碰着两只荷包,想着三只荷包枯坐到了天亮。 清晨,海亮心里就算是再不痛快,也不敢耽误主子的正经事儿,所以还是打起精神过来伺候胤祥洗漱更衣,上朝办差。 不过海亮今天没跟平日一样在门外叫过一生,就嬉笑着推门进屋,而是在门外恭恭敬敬的叫道:“十三爷,请起了。”叫完侧耳去听,屋内一片死寂,没人答应。海亮清清嗓子又喊了一声:“十三爷,请起了。”依旧没人答应。 海亮心想,挨个的是奴才我,您怎么还置上气了?但还是轻手轻脚的推开了胤祥的房门,不过让他更为吃惊的是,屋里根本没有人。 永和宫里德妃娘娘刚起身,正坐在床边看着念声跟着环春,带着几个宫女在忙活着准备伺候自己梳洗更衣。这才两个月的功夫,德妃眼里的念声已经和刚进宫的念声有了不小的区别,虽说时不时的还有些小孩子的脾气,但更多时候隐忍克制上做的已经都不输给自己这样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人了。德妃心里想着,不由得欣慰起来。 这时原本应该在小厨房张罗帮着早膳的铃铛却突然神色慌张的出现在了德妃娘娘的寝宫外头,推了个小宫女进去帮自己找环春姑姑说话。 小宫女和环春交头接耳的样子自然没逃过德妃娘娘的眼睛,“怎么了?一大早儿的你们就在那里咬耳朵,是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了吗?” 听见主子问起,环春不能不答话,只见她脸上一阵尴尬,先打发了小宫女出去让铃铛等着,自己则快步走到了德妃的身边,俯身在主子耳边低声道:“十三阿哥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这个时辰就叫人递话进来,非要见念声小姐一面不可。” 德妃听了也忍不住一时错愕,这都什么时辰了,马上就要上朝了,胤祥居然还在她的永和宫外晃悠,这要是让人知道去还不定要怎么嚼舌头呢。“前儿个不才过了他们见面的日子吗?吵架了?”德妃疑惑的问道。 环春想了想,“不能吧?奴婢前日瞧得真真的,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分的手。昨儿念声小姐还让铃铛送了一匣子点心过去的。”随即又有些迟疑的说:“铃铛说,听门口的小太监说,十三阿哥是天不亮就来了的。您看……” “这都是点儿什么事儿啊?”德妃头疼的扶了下额。 环春马上关切的问:“主子,您没事儿吧?” 德妃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先别管本宫呢,你去,先去把十三阿哥请到里面来,让念声也过去,就在门边找地方给他们一盏茶的功夫,说不说的完话都把人给本宫赶走。他要是耽搁了上朝,就不是咱们能遮掩的事情了。” 环春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连声答应了,回身拉了还不明所以的念声就往外走。 “姑姑这是怎么了?”还没出寝殿念声就忍不住小声问道。 环春哪里敢在这里答话,只是低着头拉了人往外走。 走到殿外,念声瞧见等的一脸焦急的铃铛,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铃铛你不在小厨房呆着,跑这来干嘛?” 铃铛没有环春那么多的顾忌,见了念声就急忙跟上,一路走一路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十三爷直等到咱们永和宫开宫门,守门的小太监都说了,他是一个箭步冲上来的,差点吓死人嗯。” 念声惊讶的问道:“他大早上跑这里来做什么?” 不等铃铛说话,环春就先开口道:“哎呀,我的小姑奶奶啊,您就先别管那么多了。眼瞅着就是开早朝的时辰,您要不尽快把十三爷打发走,咱们宫里上上下下可都要跟着担待的。” 念声一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加快了步子。 等着念声气喘吁吁地赶到永和宫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有机灵的小太监把胤祥让了进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一大早的瞎逛什么?”一见胤祥念声人还没站定,就先开口问道。 ... 244-没人跟你讲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爱()开通手机站了,手机用户可以登录进行阅读,效果更好哦! 胤祥自己想了大半夜,一直到快天亮都没睡下,眼里看着两只荷包,心里是念声的一颦一笑。认识的时间不短了,自己眼里心里好像只有她的好,生气是好的,闹脾气也是好的,就连她打了自己都是有理的。 可偏偏就是念声给胤禵做了荷包这件事儿,让胤祥心里别扭的解不开这个疙瘩,要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要是真有什么,胤禵也不可能把那东西拿到自己眼前来显摆了。但毕竟那是念声做的,而且比自己这个做的还早些,难道是她早就存了要送胤禵的心思?是胤禵和她要的?还是念声就是要送的?再想想自己手里的,是自己和念声说了好些好话才得的,胤祥心里的结忍不住就又多打了一个。 念声哪里会知道这个直愣愣的爷们儿现下肚子里的小九九,各色扣结打的那叫一个花哨,还只当胤祥是冷不丁的想起自己,大早上跑出来撒疯的,所以面上碍于在人前,虽然没有好脸色,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惊喜的。 因着胤祥一直没吭声,于是念声走到了胤祥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问道:“跟你说话呢。傻了?你大早上跑这儿来干嘛来了?” 胤祥看了看眼前的念声,一把就把人拉在了自己怀里,死死的抱着,好像一松手念声就会消失一样。 看的跟出来的环春和铃铛都是一惊,想上去拉开,又不敢动。 还是门口的小太监反应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先关紧了永和宫的门。 环春听着门响才警醒过来,但她不敢去拉扯胤祥,只能从后头扯了扯念声的衣角,小声道:“念声小姐,这儿可不合适啊……” 不用环春说,念声也知道胤祥的举动实在是太出格了,一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命推开了胤祥,“你疯了?”话音刚落拽了胤祥就往一旁的廊下平日里充作门房的屋里走。 念声是把胤祥生生甩进了门房里,自己转身又求环春给盯上一会儿,“劳烦姑姑给看着点儿,我们说两句话就得。”才自己进了门房把门掩上。 胤祥看着念声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丝疯狂,还有些愤怒,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宣泄才好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他不能伤害念声,但同时不可否认的是,他现在就是想强#暴念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向所有人宣告这个女人是属于自己的一般。 念声从胤祥的眼睛里读出了危险的信号,她努力压制了自己想逃跑的冲动,“十三爷,您这一大早的跑到永和宫来,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胤祥没出声,人倒是先朝着念声迈了一步。 念声下意识的就往后已退,却是无处可退,身后就是刚刚关上的房门。 “胤祥!你想干嘛?”念声强撑喝问道。 这一声多少唤回了些胤祥的理智,他没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盯着念声。 念声倒是不怕和胤祥耗着,可时辰容不得他们耗,眼看着离早朝的时间越来越近。 就算明知道眼下一动不如一静,念声也只能想法子逼着胤祥开口。“如果十三爷没话要对臣女说,那就请回吧。臣女还要伺候德妃娘娘早膳呢。”说着就做出要开门出去的姿态来,至于胤祥会作何反应,也只能赌一把了。 胤祥大踏步的走上前来,把刚被念声拉开一条缝的门“嘭”的一声就给合上了。 听的屋外众人都是一怔。 要不是环春拉着,铃铛恨不能当即拍门进去看个究竟。 念声转过身,碍于胤祥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尴尬的把后背贴在门上,掩饰不住一脸的紧张盯着胤祥道:“十三爷不让臣女走,那就有话不妨直说。” 胤祥闭上眼睛,几个深呼吸之后才猛然睁开眼睛盯着念声单刀直入的问道:“你送了老十四一个荷包?” 念声怎么也想不到胤祥一开口居然会是问这个,但一瞬间也想明白了他一大早如此反常失态的原因,所以没有犹豫,“是。臣女送了一个荷包给十四阿哥。” “为什么?” 念声从胤祥的脸上看到了狰狞的以为意味,“十四阿哥跟我要的。” “在爷之前?” “在爷之后。” “那为何他先拿到了?”胤祥说着一拳擦着念声的发鬓打到了门边上。 念声不可置信的偏过头看了看已经落在自己面颊旁的拳头,原本打算开诚布公的全和胤祥说清楚的话瞬间被一股子怒火给烧掉了。 只见念声眯起眼睛,似怒非怒的正过头盯了胤祥,嘴角竟然还挂出了一丝丝的笑意,柔柔的问道:“十三是想知道为何十四爷在您之后和奴家要的荷包,却还在您之前拿到的吗?” “对!”胤祥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根本没看出念声的不对劲。 “那是因为啊……臣女根本不想告诉您!”念声说完没等胤祥回过神来,接着道:“您要是乐意闹呢,就在这里接着闹。反正这是永和宫,不是我阿玛的府里。反正等着要去前头上朝的是您不是臣女。总之呢,您喜欢刨根问底,可臣女偏不想说。您要是真的气不过想那人出气。”念声索性指了自己脸上,大声道:“照这儿来!” 胤祥这才赫然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不过悔之晚矣,念声根本没在给他解释的机会。 趁着胤祥心里矛盾的劲儿,念声飞快的转身打开了门,一步就迈了出去,站在人前冲屋里的胤祥蹲了一福,朗声道:“恭送十三爷。”说完头也不回的就朝着德妃的寝殿走去。 环春一个眼色示意铃铛去追念声,自己则奓着胆子把已经蔫呆呆发愣的胤祥给扶了出来。“十三爷,要不要奴婢找两个人送您去前头?” 胤祥没做声。 环春少不得调派了两个机灵的小太监过来,一个跟着胤祥往前头去上朝,一个去阿哥所喊了海亮出来照应他家主子。 等着都安排妥当了,环春才趋着步子往德妃用膳的屋里赶,没成想居然扑了个空,早就过了用膳的时辰,德妃却没从寝殿出来。环春只好又一路拐回寝殿。 环春才一进寝殿的大门,就听见里头德妃娘娘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进而是大声的呵斥道:“跪下!”环春还想自家主子着这是为了谁发这么大的脾气,转进去一看,刚在地上跪好的竟然是念声。 德妃娘娘瞧见环春,问了一句:“人送走了?” 环春赶忙回话:“回娘娘的话,十三爷已经送出去了。”又把自己的调度安排说了,才看见德妃娘娘还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德妃问完环春话,转脸就变了颜色,指着念声问道:“你知错了没有?” 念声少有的梗着脖子直视着德妃娘娘道:“臣女没错。” “你说什么?” “臣女没错!” 德妃没说话,又拍了一下桌子。“你还敢说你没错?!胤祥要是真犯倔脾气在这跟你耗上了,耽搁了早朝差事,你让皇上怎么看他,怎么看你?又让这宫里宫外怎么看你俩?” “娘娘,就算他是阿哥,是皇子,用不着您这样偏袒吧?”在念声的眼里,现在分明是德妃不分青红皂白。“胤祥莫名其妙一大早出现在您的宫门外,您没有半句苛责。臣女不过是没顺了他的意,您就这样拍案呵斥。这偏私偏的未免太明显了些吧?” 这样直白的顶撞是德妃已经许多年不曾面对过的了,冷不丁被念声这样来了一下子,这位素来以冷静温厚著称的德妃娘娘也不禁被气的浑身打颤。“反了反了!简直反了你了!”但她就算是气疯了,也总还有那么一丝理智残存。就是普通宫女都不能随意打罚,何况自己面前的还是副一品大员的嫡女。“这就是你们兆佳家的家教门风吗?你和你阿玛额娘也是这样讲话的吗?” 念声根本没把德妃的愤怒看在眼里,“臣女讲的是个理字,别说是臣女的阿玛,额娘,就是到了皇上那里,也还是大不过一个理字去。” “理?”德妃怒极反笑道,“好!那本宫就跟你讲讲什么是理。你要嫁的是皇子,所以你头一条要守的就是皇家的规矩,你去看看有哪个福晋敢和自己的丈夫这样说话的?三从四德就是教给你这些的吗?这条道理你做到了吗?理?你们俩之间天大的事情能大的过朝政百姓吗?连轻重都分不清,你和本宫讲理?任性妄为,恃宠而骄,动不动还搬出皇上来了,这就是你要讲的理吗?” 德妃冷冷的看着念声,一字一句都说的极其清晰。“你不是要讲理吗?那你就先把本宫刚才问的一条条一桩桩的给本宫先讲明白了。你要是说的通,本宫给你赔礼道歉。你要是说不通……” 不用德妃把话说下去,念声已经有些气短了,她刚才说那些不过是一时气愤,现在让德妃把气焰打压了下去,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歪理自然就更站不住脚了。 爱努力创造无弹窗阅读环境,大家喜欢就按Ctrl+D加下收藏吧,有你们的支持,让我们走得更远! 小提示:按回车[Enter]键返回书目,按←键返回上一页,按→键进入下一页。读十三爷的嫡福晋,请记好我们的地址:,下载十三爷的嫡福晋请到 245-跪倒知错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德妃娘娘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念声也渐渐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所以念声低下了头去,再也不做争辩。 德妃扫了一眼已经没了生气的念声,依旧冷冷的吩咐道:“跪到廊下去,什么时候想清楚了,知道什么是道理了,再过来回话。” 眼下的天气虽不似冬日里那般寒凉了,但廊下穿堂风一吹,也确实不暖人。 环春等人听了都是一惊,有心劝阻一二。 德妃心知念声平日里人缘颇佳,未免和众人啰嗦,当即紧接着道:“有敢求情者,同罚。你们谁替她说一句,她便多跪半个时辰。你们要是不想她起来了,就尽管开口。” 德妃这话说的不讲理,她罚跪念声本就没说要跪多久,眼下这样一说,自然越发没人敢出头。 德妃娘娘吩咐完,扶着环春的手起身用早膳去了。 铃铛等着人都出去了,才敢上前扶起念声,“小姐,要不奴婢去给您那个蒲团吧?这地上冷冰冰的,德妃娘娘又没说要您跪多久,这要跪出毛病来可怎么办?”转念又一想,“左右娘娘说您想清楚了就去回话,您就忍一忍,好歹忍着娘娘用过了早膳,您便过去认个错,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念声苦笑着借着铃铛的手爬了起来,“她明明是气急了,我要是不跪到她气消了,就算去认错,她也还是会又别的办法罚我的。” “啊?”铃铛不可置信的看着念声,“那奴婢还是……” “行了。都讲明是罚跪了,你在纳格蒲团过去,那不是送给德妃娘娘收拾我的借口吗?”念声看着一脸焦急的铃铛,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于是温言宽慰铃铛道:“好了。没事的。祸是我自己闯的,理应受罚,你就别不安了。你要是真心为我好啊,就准备好热水,养足精神,等我回去给我捶腿好不好?” 铃铛听了没有不答应的,用力点了点头,“这事儿不用您吩咐,奴婢定然都准备好的。” 念声这才安然走出了德妃寝殿,往前头走去,在正殿的东边廊下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开始受罚。 看着铃铛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念声不禁有些好笑。“快走吧。一会儿再让姑姑们说你偷懒。”可刚说完,又想起件要紧的事情,忙叫了铃铛回来。“你听好了。我在这里受罚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你不准传闲话,更不准去偷偷的告诉了十三阿哥知道。不仅你不准去,连消息都不许递出去。要是你这样做了,不说德妃娘娘会不会罚你,反正我是不会留你了。” 铃铛被念声看穿了心事,脸上一阵青白,低下头去没敢出声。 念声知道铃铛这样是定然不敢了,才放心的撵了她去跟着环春做事。 要说罚跪这事儿呢,念声不是没经历过,在家跪个祖宗牌位啊,自己额娘屋里顶本书啊,这种事情念声从小到大就没断过。所以德妃罚她去廊下罚跪的时候,她还真没太当回事儿,以为左右不过是德妃要面子,找台阶下。再说她也知道错了,这处罚应该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就算德妃娘娘不会亲自免了自己的罚,环春她们应该也会找机会过来递话,好让自己逮着机会早点解脱才是。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德妃好像压根就忘记了还有这么档子事儿似的,出来进去只当念声空气一样,眼里就没有这个人。 一来二去,还是环春先看不下去了,趁着没人的功夫少不得还是要替念声问一问。“主子,这念声小姐都跪了一个多时辰了,想来一定是知道错了,不过是小孩子家面子薄,脾气犟,没脸面主动起来罢了。您还真和她计较这些啊?” 德妃放下手里昨日内务府呈上来的账本,端起茶盅喝了大半盅,才开口道:“连你一觉得本宫是在和她一个孩子置气找面子吗?” “奴婢不敢。”环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向德妃行礼道。 德妃抬了抬手示意环春起身,走到自己近前。“其实本宫哪里是在跟她置气啊,要说是顶撞,年前的时候她入宫小住,那时她连个侧福晋的位份都没有,都敢对着本宫说出那样的话来,本宫又何曾真的和她计较过?” 环春想想也是,但心里却还是不明白,“娘娘,既然您不生念声小姐的气,那为何还要罚她?” “本宫不气她的顶撞之罪,也没说是因为她顶撞了本宫才要罚她的啊。”德妃放下茶盅,眼神飘向了窗外。 “那您是气念声小姐今天早上和十三阿哥置气?”环春又问道。 德妃幽幽的叹了口气,“本宫连他们为了什么置气都不知道,又怎么好去断这个案呢?”不过德妃事后听说了当时的情景,反而觉得念声那样的处置是果断的,“她可能做的有些过头了,但听了你们那样说,她也唯有这样才能逼走胤祥不是吗?” 环春回想当时的情形,现在仍然捏了一把汗,“可不是吗。要不是念声小姐,奴婢们真不知道要怎么和十三阿哥说才好了。”可是说来说去都不对,“娘娘,要是这样的话,您还罚念声小姐什么呢?”环春愈发迟疑的问道。 “本宫罚她是因为她犯规而不自知。”德妃公布了答案,“你说胤祥来,是因为念声昨天送了他一个荷包什么的,昨天明明不是他们该见面的日子,胤祥的荷包是哪里来的?” 德妃话问的环春紧张的低下了头去,她继续说道:“他们熟稔之后,除去每三日的见面一直都有些小来小往,本宫都知道,只不过见无伤大雅,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谁知道这两个人居然都不知道收敛,居然还私相授受起来。这种事情不说在人前,背地里都是百般好,可今天胤祥不就闹到咱们永和宫门前来了吗?如果本宫继续姑息下去,只怕不等大婚,兆佳氏的名声就全败完了吧?” 话说到这里,环春不得不佩服自家主子的缜密。 “将来胤祥在外头开府,他的府里难道也要立下这样的规矩?兆佳氏作为福晋,连自己都不能约束,还能指望她料理好自家院子里的事儿吗?上行下效,嫡福晋都不尊重,那侧福晋,庶福晋们岂不是要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的挤破了头去争宠了?”德妃越说越生气,她真不知道念声在自己这里到底是学了些什么去。 原先让念声入宫,一则是为了胤祥的心愿,另一则就是因为皇帝和德妃都觉得念声多少有些野性难驯,入宫是希望宫里的规矩可以潜移默化的影响改进她,可看了眼下的情形,这事儿还真有些不好说了。 环春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主仆二人的对话很快就被四贝勒的到来给打断了。 “儿子给额娘请安。”胤禛面色如常的给德妃娘娘请安行礼,中规中矩挑不出半掉毛病,要非说些什么的话,那便是恭敬有余,亲热不足。 德妃笑容可亲的让儿子坐下,又吩咐上茶上点心,才关切的问道:“怎么今儿这个时辰就有空到额娘这里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胤禛的确是有事儿来的,只是这事儿不太好开口。 看着胤禛犹豫,德妃娘娘了然的屏退左右,命环春在门外守了,才又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和额娘说嘛?” 屋里没了别人,胤禛才显得不是那么别扭了,吱吱呜呜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胤禛是按着自家福晋的话,专程入宫把昨天胤禵拿了个念声做的荷包去气胤祥,自己教训胤禵,没成想一起之下打了胤禵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自己额娘知道了。 “额娘,儿子知道自己不该动手打弟弟,只怕老十四心里不舒服,还请额娘出面替儿子说和说和,我这个做哥哥的给他赔个不是。”末了胤禛诚恳的说。“不过这事儿上胤禵确实也有不对的地方,额娘您要找机会说说他。那兆佳氏好歹也是也是他的嫂子了,以后这要让人说出什么来,大伙的脸面还往哪里放?” 德妃面上还算淡然,心里却听的有些心惊,原来是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连上胤禛的话,德妃终于想明白了今早胤祥的反常是为何了。 “胤禛,你这样过来额娘这里,早上可见过你十三弟了?”德妃装作随口问道。 胤禛不疑有他,实话实说道:“儿子下了早朝去了户部,然后便直接来了额娘这里,还没来得及与十三弟说话。” 德妃点了点头,想来自己儿子还不知道早上永和宫里的事情,那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也不打算和胤禛多解释,只说自己会教训胤禵,“他是你弟弟,又年岁小些,你管教他也是应该的。额娘也会好好说他的。你不必为此往心里去。” 胤禛见自己额娘肯帮着说和,心里自然高兴,又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瞥见廊下跪的有人,就随口问道,“额娘,儿子刚才仿佛瞧见廊下跪了个人?” ... 246-谁都骑虎难下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闻言德妃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之前也没想到那小两口闹别扭背后竟然还能牵扯出这么多是是非非来,更让她觉得棘手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居然也都跟着搅合了进去,其中一个还是始作俑者。 胤禛看出自己额娘脸上的为难,忍不住追问道:“额娘素来宽仁,怎么会突然动怒的呢?还是永和宫里有刁奴犯上不成?” “那可不是什么奴才。”德妃无奈的制止了儿子猜测,“那是兆佳氏。” 胤禛听了不免有些诧异,忙问道:“好端端的额娘怎么罚她跪在哪里?”这恐怕是有些不合适吧?胤禛嘴上说着,心里暗暗想着,以胤祥对念声的心思,要是知道自己额娘这样罚念声,保不齐那家伙泛起倔来要怎么着呢。 德妃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自己和环春解释的话也和胤禛又说了一遍。“不是额娘心狠,是额娘要对她和胤祥以后的日子负责。你皇阿玛把念声放在了本宫这里,本宫总不能让她出去了还是小孩子一样浑浑噩噩的吧?” 胤禛知道自己额娘的话在理,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可又不无担心的问道:“那额娘要让她跪多久?她一个千金小姐,只怕也吃不住太多的苦头。”话语间隐隐有些劝解的意味。 德妃娘娘倒是不为所动,直接打发儿子走人,“这不是该你操心的事情。你过来要说的话,额娘都已经知道了,胤禵那边额娘也会帮着你说和。额娘宫里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今日没有什么要紧的差事要忙吗?” 胤禛本就性子冷酷,加之和自己的亲额娘亲近的也有限,自然是做不出弟弟那些撒娇承欢的举动来。听见德妃这样说,他就老老实实的起身行礼,有说了几句请德妃保重的话就辞了出去。 看着胤禛退了出去,德妃心里的算盘拨的飞快,她知道胤禛对胤祥的事情一向上心,现在他知道了念声被罚,难保不会出去告诉胤祥。胤祥那孩子早上还魂不守舍的和念声犯脾气,要是真的听说了此事再跑到永和宫里来闹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为了防止胤祥撒疯,只能先让念声起来,可德妃又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恕了念声,左右为难,前思后想下德妃发现自己居然有骑虎难下之势。 不过德妃这回算错了自己儿子的心思。 胤禛出了永和宫自然并没有直接去办差,可也没有去找胤祥,而是问了身边的人胤禵眼下可能在的去处,径直奔了过去。 胤禵不正经上书房的日子,总有几天是跟着八贝勒胤禩在户部晃悠,跟着的人问准了,便引着胤禛直接去了户部。 胤禛不想别人看自己兄弟笑话,挑了离户部不远的巷子站了等,让人去请胤禵过来。 胤禵昨天才挨了胤禛的打,气都没消,脸上也隐隐作痛,本不想去见。 可请人的海浩最善揣摩主子心思,他也是跟着进了永和宫的,胤禛没瞧清楚廊下跪着的人,他在外头等着的功夫可是看的真真的。眼下虽然拿不住自家主子请十四阿哥的意思,但用这事儿把人诓过去总不失为一条好计策。 “十四爷,我们爷刚打德妃娘娘宫里出来,看着了点事儿这才忙不迭的奔这儿来寻您来了。”海浩故意吊着胤禵胃口说话。 胤禵冷哼一声,“他无非是去了我额娘那里告了我的黑状,怎么现在后悔了?又要跑到我这里来充好人吗?” 海亮故作神秘的走进胤禵一小步小声的说道:“我们爷究竟是为什么让奴才来请您过去说话的奴才说不好。不过吗……” “不过什么?”胤禵不喜欢别人说话吞吞吐吐的。 “不过奴才倒是瞧见念声小姐在永和宫正殿东边的回廊下头跪着。我们爷进去的时候她就在那儿跪着,我们爷坐了有小半个时辰呢,出来的时候念声小姐还跟那儿跪着呢,瞧着也不像又要起来的意思。”海浩的话说的十分聪明,让人里外抓不住话把柄,却字字句句都扣着胤禵的心思。 “什么?”果然胤禵闻言再没废话,也不等海浩引路,自顾自的就一溜小跑的冲了出去。直跑到胤禛跟前才停下脚步着急的问道:“怎么回事儿?海浩说念声在额娘宫里跪着,这是怎么回事儿?” 胤禛没急着说话,而是打量着看了看胤禵脸上似是没有什么伤痕,等着他把气息喘匀了,才不紧不慢的对着胤禵后面跟上来的海浩道:“没规矩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四处嚼舌头了?你还跟过来干嘛?前头站着去别让人扰了我们。” 胤禵哪里听得胤禛说这些,伸手拉着胤禛的手拦下了他后头的话,跟着回身挥手打发了海浩快去,就急忙转回身来盯了胤禵又问道:“行了,先说说怎么回事儿?她做错什么了,惹得额娘要罚她?” 胤禛看着胤禵关切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不忍,胤禵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自己明明知道他对念声情感却非但不能帮忙,反而还要帮着把他的心思给绝了。这一刹那,胤禛突然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太过情形冷酷了。 “她会有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那丝不忍也就只持续了那一刹那,胤禛到底还是按照心里早就想好了的主意说了出来。 “我害的?”胤禵错愕的重复道,“怎么可能是我害的呢?我在额娘面前又不曾提起过念声,她更不可能说起我什么。额娘为了不让我见念声,连我去请安都是在门外就打发了。我俩可以说的起是毫无往来,怎么就能牵扯上我呢?” 胤禛冷冷的看着胤禵,提醒道:“真的是毫无往来吗?毫无往来的话,你那荷包又是哪里来的。”胤禛一边说,一边伸手点了点胤禵腰间正系着的荷包。 胤禵随着胤禛的手一低头,虽然在这荷包这个事儿他承认自己有些理亏气不足,但念声总不至于跑去自己额娘跟前说这些个事情当玩笑吧?“这……这不过是我们朋友一场,她赠我的一件寻常物件罢了。”胤禵吱呜道,可旋即一想又不对,马上对着胤禛问道:“等等昨儿我不是都和你说清楚了吗?为了这事儿我还挨了你一巴掌。概不会是你跑到……”胤禵话没说完,自己先迟疑了,刚才海浩分明说的是胤禛到永和宫的时候念声已经跪在那里了,那这事自然不会是胤禛告的密。 胤禛听着胤禵自己把自己的话又吞了回去,点了点头,“还算有些脑子。虽然慌张间失了分寸,可总还知道收敛。既然想明白了这一层,那就再好好想想还有谁知道这事儿吧。” 胤禵听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胤禛,脑子里思绪翻涌转的飞快。其实在胤禵把话停下时候,他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根本无法相信那是真的,现在胤禛这样问,他才迟疑的反问道:“难道是胤祥不成?” 胤禛也不说,只是又点了点头。 “什么?”胤禵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惊讶,拉着胤禛追问道:“是胤祥去额娘那里说的这事儿吗?他怎么可能呢?他那么在意念声,他应该知道这事儿要是闹出来,受打击最大的就是念声啊。不,不可能的。十三哥不会做这种对不起兄弟,还欺负女人的事情的。”胤禵一瞬间有些崩溃。 “不,不行。我去找十三哥说清楚,他误会念声了,一定是他误会了。我和念声之间是清白的,他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他不能怀疑念声。”胤禵说着就要转身去找胤祥。“念声要是但凡对我有些心思,我也断断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胤祥的。” “你给我站住”胤禛没想到念声对胤禵会有这么大的影响,一个胤祥还不知道要怎么开解,现在倒又多了一个快失心疯的。 胤禛死死拉住了胤禵吼道:“你瞎猜些什么?等我把话说完了你再闹不迟” “那你倒是快说啊”胤禵急的脸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胤禛无奈只得把自己为何要去永和宫,又是如何得知念声因何罚跪的事情一一说给了胤禵听。“若不是你昨天拿着那个荷包去招惹胤祥,他又怎么会钻了这个牛角尖儿?” 胤禵听完彻底呆住了,他会拿着那个荷包和胤祥显摆,纯粹是因为他心里多少对胤祥能娶念声为妻这件事情还有些怨恨。所以才会想着气一气胤祥,哪怕是让他吃些干醋也是算是让自己出出气。“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会如此的在意?我不过就是和他开个玩笑罢了。” 胤禛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来你这个玩笑是开的有些大了。那你现在知道了?胤祥虽然平素温厚些,为人也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可在兆佳氏这件事儿上,他偏偏就是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你以后……” “四哥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胤禵哪里还有心思听胤禛说教,急切的打断了他道。 ... 247-还是找胤祥吧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禛看着胤禵一脸的慌乱着急,有心在训斥几句,话到了嘴边,终于还是咽了回去,转而亦是无奈的说:“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才好,还用得着来和你说吗?”事关胤祥,眼下也确实不是和胤禵较真对错的时候,胤禛断没有轻易推脱的道理。 只是这样的事情胤禛确实从未遇到过,冷不丁遇到了,反而觉得比那些棘手的差事还要麻烦些,根本就是无从下手。 “四哥,你可得帮帮我,就是不看着我,你瞧着胤祥也不能袖手旁观啊。”胤禵一听胤禛没办法,愈发着急起来,“念声能有什么错儿啊?错全在我这儿,她不过就是拗不过我,才做了个荷包打发我的。再说去永和宫撒疯的是十三哥,额娘罚念声也没道理啊。” 听着胤禵又把德妃娘娘也给绕了进来,胤禛颇有些忍无可忍的拦下了他话。“你也知道兆佳氏是应酬你的,你不知道自珍也就算了,居然还倒胤祥跟前去。额娘怎么了?现在看来额娘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至少我看着额娘罚念声比直接罚你来的有成效。” 胤禵不可思议的看着胤禛,“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种话?” 胤禛无奈的摊开了手,“因为为兄实在想不出别的话来说了。”不过他顿了顿还是尝试这安慰胤禵道:“依我之见,兆佳氏毕竟是马尔汉大人的千金,额娘就不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于她。刚才额娘虽然是急于打发我走,可这也正说明,说不定是额娘想让她起来了,碍于我在场才会这样的。” “对呀!”四贝勒的话犹如醍醐灌顶点透了胤禵,“念声还很得皇阿玛的眼缘,额娘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忤逆了皇阿玛的意思。”这简直是胤禵能够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了。“海浩,海浩!”胤禵也不顾胤禵的一脸诧异,一叠声的叫着胤禛的亲随道,“海浩,你快去永和宫打探,看看念声她是不是已经没事儿了。” 海浩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才应声去了。 剩下胤禵在宫巷里在胤禛的眼前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只要一会儿海浩回来说念声没事儿了,那就天下太平。十三哥那边大不了我去陪个不是就是了。老天保佑,保佑念声可千万别有事。” 胤禛见缝插针的教训道:“不管兆佳氏有没有事儿,你都要记住这次的教训。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三天两头的惹出这种事情来?将来一个人出去办差事,也是这样毫无顾忌吗?你就是太……” “哥!”胤禵生生打断了胤禛的话,“哥,你是我亲哥,你说的都对。全是我的错。行不行?我求求您就别在这个时候再教训我了好不好?只要念声没事儿,您一会儿就是再打我一顿,我也认了,行吗?”胤禵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耐着性子和胤禛求道。 胤禛翻了翻眼皮,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海浩深知自己责任重大,一路来回都跑的飞快,不过他带回来的消息确实不怎么样。德妃娘娘丝毫没有宽恕念声的意思,人还依旧在廊下跪着。 一直在宫巷里等消息的胤禵听了这话的一下子就炸了毛了,二话不说就要往外冲。 胤禛在他身后一把没拉住人,只好冲着海浩叫道:“还不快拦住你十四爷!” 海浩得了自家主子的令,也顾不得尊卑了,一个飞身就扑了上去,胤禵要动手反抗的时候,他已经一矮身死死抱住了胤禵的腰,“十四爷,得罪了。”说话间整个人跪在了地上,用全身的力气拖住了胤禵。 胤禵在兄弟里身上功夫算是十分了得,能与他一较高下的恐怕也只有胤祥了。眼下被人拦住,胤禵心里又急又烦,想也不想的挥拳就往海浩身上砸去,打了几下有转而薅住了海亮背上的衣服,想把人提起来扔出去。 “够了!”胤禛从后门上来,拉住了胤禵的手:“念声那里还没平息,你不说想办法帮她,居然还在这里拿我的奴才撒气,你像什么话?” “我他妈要知道怎么办,我还用你废话吗?”胤禵几乎是冲胤禛咆哮着说道。“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办啊?!” 永和宫里,德妃也没想到念声的性子居然倔强至此,生生跪了这快一上午了,居然没有丝毫要起来认错的意思。 反倒是惹得德妃心里十分不安,一则,这不是自己正经的儿媳妇,如此“教训”要是说了出去,是要被人非议的;二则,念声的母家,乃至念声自己在皇上跟前,那都是有些脸面的,如果事情扩散出去闹大了,自己恐怕不辩解。所以让环春出去看了一趟又一趟,可每次环春出去又进来带回的答复都只是默默的摇摇头。 这会儿环春都不记不清自己出去看了这是第几趟了,但她回身依旧是在门边冲着自家主子摇了摇头。 德妃原本稍有期许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她还是不肯认错吗?” 环春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了,只好又摇了摇头。 “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啊?!”德妃娘娘忍不住拍了桌子喝道。 环春急忙走近几步劝道:“娘娘,您消消气,别动怒。” 德妃也是满肚子的苦衷没处诉说,只是又在桌上狠狠的拍了一下,“这样的性子将来可要如何是好啊?” “要不,要不奴婢去劝劝吧?”环春倒是不介意当这个和事老,只是碍于德妃之前的话所以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德妃刚想开口应允,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拦下了环春,“你还是先别去了。她宁愿跪到现在都不肯服软,指不定心里想着什么呢。你现在去了,她若只当本宫是一时心软,未必明白这里头的深意,本宫岂不是枉作小人了?” 环春想想觉得自家主子的话也在理,只好应下便在屋里站定,等候德妃的差遣。 胤禵又急又躁的闹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略平静下来些,他脑子里闪过一个了一想法,“哥,你说要是十三哥去和额娘说和,这事儿是不是就又机会了?” “你让胤祥去?”胤禛嘴都说干了才换了胤禵暂时的安生,听他这样一说,皱着眉头迟疑道:“他自己心里的疙瘩都解不开,才跑到额娘宫里去闹了念声那一出,他那浑浑噩噩的劲儿你觉得他现在能做什么?” 胤禵觉得自己的办法可行,和胤禛解释道:“他不是喜欢念声吗,那不管何时他总不能对念声见死不救把?他就是再浑浑噩噩,估计听见念声出事儿了他就什么毛病都好了。”胤禵说完也不管胤禛再怎么说,闪过他和海浩主仆二人就跑出了宫巷。 胤禛不放心胤禵自己去见胤祥,略一踟蹰也还是飞身跟了出去。 胤禵终于在兵部找到了一直坐着发呆的胤祥,顾不得周围和他请安的官员,应付几句就把人都撵了出去,关上门看了胤祥急切的说道:“十三哥,出事儿了。” 不过胤祥好似老僧入定一般,对周围的事情毫无反应,哪怕胤禵声音就在他耳边,他也跟没听见似的。 “十三哥,念声出事儿了。”胤禵边说边伸手摇了摇胤祥。 还别说,“念声”这俩字就跟咒语一样,胤祥虽然还是没在意胤禵说了什么可人已经转过脸来看着了胤禵。 胤禵一看有门儿,急忙继续道:“十三哥,我额娘为着你早上在她宫里闹的事儿这会儿正罚念声呢。” 胤祥皱了下眉头,开口缓缓问道:“你说什么?” “我额娘罚念声跪在永和宫正殿的东回廊下头呢,这都跪了一上午了,你不去看看?”胤禵承认自己的话里多少有些抹黑自己额娘的成分,但事态紧急,只要能让胤祥尽快有所反应,他也顾不上其他那许多了。 只见胤祥霍然起身,一把抓了胤禵的肩膀问道:“你给我说清楚!德妃娘娘怎么就要这样罚念声了?” “胤祥!”胤禛推门进来正瞧见这一幕,生怕两人再打起来,急忙上来要把两人分开。“眼下不是你们打架的时候。”胤禛虽然着急,但也看出来胤祥这会儿比着早间人要正常许多,便把事情拣要紧的先和胤祥说了。“我额娘也是为了你和兆佳氏好,想来不会罚的太重。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没让起来,要是……” “所以我们来找你,一起去看看。”胤禵实在没耐性听胤禛絮叨,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出了重点。“我是始作俑者,你是肇事者,四哥算是中人,我们一起去,我额娘就是不把我们这些亲儿子放在眼里,多少对你也还是要顾忌些的。”他的算盘里连这点都没放过。 话说到了这里,原本应该应和了带头就走的胤祥反而沉默了,他低着头又坐回了椅子里。 惹得胤禵诧异的推了推他,“十三哥,你还愣着干嘛呢?” 248-看谁脑子动得快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坐下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胤禵,“你动动脑子行不行?那可是你的亲额娘,你拉着我这么贸贸然的闯到她宫里去,你让别人怎么看你额娘?” 胤禵听了胤祥的话突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你?这话怎么还让你说到我头上了?那是谁今儿一早就跑到我额娘宫里闹过一出了?”你这会儿想起那时我亲额娘来了? “那不是我一个人去的吗。”胤祥也不抬头,进而又嘟囔道:“再说我也没闹,我还没闹起来呢,就被你嫂子让人给轰了出来。” 这话听得胤禵,胤禛都是一愣,不过胤禵愣的是胤祥那句嫂子指的是念声,胤禛愣的是如果胤祥没闹,那自己额娘为何要拿念声出气。 胤禛颇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没闹?那……你没闹那我额娘罚念声什么?” 胤祥叹了口气,把早上的事情说了出来“我才一跟她问起,她不但不回我的话,反而还跟我叫上板了,把我给气的半懵。我发愣的功夫她就喊奴才们把我给架走上朝去了,要说闹那也是她闹的。” 胤祥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胤禵就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敢情你是去兴师问罪去了,不过罪没问上,反倒把自己给折里头了呗。”胤禵越想觉得好笑,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胤禛一想到胤祥在念声跟前吃瘪的样子,也不免有些忍俊不禁。 胤祥这下可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了,面上恼怒道:“我,我那是不和她个女人一般见识再说我哪知道,明明是我占理的事情,她怎么还火上了。” 胤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女人啊,是和你讲道理的人吗?” 胤禵还没成婚,对这事儿自然没有什么发言权。 胤祥虽然觉得念声不算是不讲理,但想想自己妹妹温恪平素的刁蛮,也还是信服的点了点头。 胤禵看看这俩人,不满的嚷嚷道:“唉?我说,咱们是来想辙怎么帮念声的,你们两个怎么讨论起女人来了?” “你额娘不是女人啊?”胤祥撇了撇嘴,接着道:“还是都是因为你,你说你没事儿找念声要个荷包做什么?”显然他对这事儿还没释怀。 “胤祥,你怎么说话的?我额娘是女人怎么了?你可没资格说她。”胤禵也来了脾气,指着胤祥就说。 胤禛怕这两个人再动手,只好挺身站在了两人中间,隔开些总还是好些。“老十四,你误会了,我想你十三哥的意思是,这事儿上,只怕咱们额娘也不会讲理了。”胤禛一边调解着,一边给胤祥递眼色。 胤祥居然转过脸去装看不见。 胤禛只好继续唱独角戏,“我分明记得额娘早上和我解释来着,说是为了你和念声以后好,你日后开了府,你的福晋立不住规矩,压弹不住家里,早晚是要给你惹麻烦的。” 胤祥转回身瞪了胤禛问道:“什么规矩?这里头又牵扯了规矩什么事儿?” 胤禛这才想起了德妃早间和自己说的那一堆的话里的字句,早上他是为了自己打胤禵的事去的永和宫,问起念声纯属偶然,德妃虽然尽心他解释了半天,可他的心思毕竟没全在那上头,要不是现在又说起,大约也就忘干净了。 让胤祥这一问,胤禛陡然想起了德妃前头的话,“好像是说你们应该三日一见,而你们居然在不该见面的日子来还私相授受,所以额娘才要给念声立规矩的。”这也总算是理清了念声受罚的真正原因了。 “我们哪有私相授受?不过是她送了匣子点心给我,里面顺便搁了个荷包而已。”胤祥分辨道。 “一个奉旨入宫的贵族千金,一个成年的阿哥,不是年节走礼,也不是长辈所赐,她的侍女偷偷摸摸的送去给了你的亲随,这还不算私相授受?”胤禛冷下了脸,在道理上他可是从来不含糊。 胤祥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己四哥,这话说的他确实是无言以对。 胤禵也不忘火上浇油道:“要只是送送东西什么的想来也不算什么,这宫里谁还没个私下的走动。谁让你闲的没事儿拿着那荷包去永和宫里搅和的?不收拾你收拾谁啊?” “你怎么不问问是谁先弄了个荷包跑到我跟前来瞎显摆的啊?”胤祥不甘示弱的把话推了回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搅和谁了” “够了”胤禛断喝道,“两个人都不对,还有脸在这里吵上了?” “那你说怎么办?”胤祥和胤禵异口同声的问道,齐刷刷的看向了胤禛。 胤禛一时语塞,但还是给他们俩一人的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我是还不知道,可你们吵能吵出结果吗?” 胤祥挨了这一下也不叫疼,起身就往门边走。 胤禛赶忙叫住,“怎么?还长脾气了?” 胤禵更是直接拉住了胤祥的腰带不撒手,“你这又是撒的什么疯,四哥还不能教训你了?” 胤祥回身揪住自己的腰带,拔河一样让胤禵撒手,“你放开。我救念声去,晚一刻她说不定就要多跪好一会儿呢。” “你想到办法了?”胤禵一听惊喜不已,当即松了手。“快说说怎么办?” 胤祥站稳身形,把自己刚刚灵光一闪想到的主意说了出来。“我去见皇阿玛去。” “啊?”胤禵,胤禛都是一惊。 “你这算是什么办法啊?”胤禵有些鄙夷的问道。“你以为是咱们小时候打架,打输了的找机会告诉自己额娘知道,让她们再吵一架去好给自己出气?” 胤祥回敬了胤禵一个更鄙夷的眼神,不屑的说:“那是你干的丢人事。” 胤禵听了也不表白,直接撸袖子就要动手。 被胤禛死死抱住拦下,胤禛一面拦住胤禵,“你小子能不能等你十三哥把话说完再说?”一面恼火的冲胤祥嚷道,“这个时候你还慢条斯理的个什么劲儿?有话快一气儿说完了啊” 胤祥站在胤禛伸手,颇有些挑衅的看着胤禵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胤禵没等听完,人就安静了下来,末了还是有些不太踏实的问了一句:“你这样真能行?” “行不行的我也不确定。不过四哥说的对,和女人没道理讲,但皇阿玛不一样啊,他是天子,别说女人,什么人都不能和他拧着来吧?”胤祥说的很坦率。 其实胤祥是主意十分简单,就是他亲自去和康熙坦诚自己的错误,可只说自己早间在永和宫里和念声闹脾气,冒犯了德妃,然后说听说念声再代替自己受罚,他不敢求德妃娘娘宽恕,但只求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愿意亲自受罚。这样一来,皇帝起码也回让人去永和宫里看看,德妃自然不会违逆皇上的心思,念声的罚也就迎刃而解了。 “好”胤禵听了忍不住拍案叫绝,“这主意虽然看似莽撞了些,但却也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接着胤禵眼珠一转,补充道:“这样,你先去,我随后就到。把我和念声要荷包,还刺激你的事情也说出来,也免得皇阿玛再追问你为何会去和念声闹了。反正我额娘已经知道了实情,我这不过是去坦白,应该也不能有什么责罚。”胤禵与其说是要给胤祥助阵敲边鼓,不如是说是去给自己争取皇帝宽大的机会。 胤禛瞪着胤禵训斥道:“你少去添乱” 胤禵却不以为意,“怕什么?反正咱们额娘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我还不相信皇阿玛和额娘会真为了这点事儿就把我和十三哥都给罚进去呢。”胤禵是自幼承欢在康熙膝下的,虽然不比皇太子的日日不离,但随侍皇帝左右的时候远远多过其他阿哥,就连康熙皇帝自己也曾说过众皇子之中,之后胤禵是真性情,赤子之心极为可贵。 说干就干,也不知是胤祥先拉了胤禵,还是胤禵先拽了胤祥,总之之前还斗得跟乌眼鸡一样的两个人居然是并肩携手的出了兵部的门。让看着这一幕的胤禛都觉得有些想不明白。 可这帮爷们儿在这里谋划大计的时候,德妃那边也没闲着。 乌雅氏见临近午膳,兆佳氏依旧丝毫没有认错起身的意思,不免心里愈发暗暗担心不好收场。 终于德妃忍不住喊了环春近前,让她想办法把话送到皇帝身边去,“只有皇上知道了,咱们才不至于最后成了众矢之的。” 所以当三位阿哥前后脚出迈出兵部大门的时候,李德全才把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当做笑话一样在康熙跟前给说了。 环春多机敏的人啊,深知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自己去和皇帝回禀,所以暗地里拉了李德全说话。李德全本不愿意兜揽这样的事情,可环春提醒他说:“李公公,这里头可不仅有我们娘娘和念声小姐的事儿呢,还搭着两位阿哥呢。” 李德全又细一想,才表示会尽力试试。这不,这宫里当老了差的人精就趁着皇帝看折子看乏了的功夫给皇上说了这么个趣事儿吗。 以至于有了心理准备的皇帝在听到胤祥求见的时候,居然没有立即叫进,而是淡然的吩咐了:“让他等着。” ... 249-兄弟三人的猫腻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猫扑中文 ) “等着?”胤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出来传话的李德全,想了想才问道:“李公公,皇阿玛这会儿在见人吗?” 李德全客气的笑了笑,却没有正面回答什么,而是一脸诚恳的看着胤祥说道:“十三爷,您是明白人,这样问可有窥视天子之嫌啊。” 胤祥听了心里不免暗暗腹诽,这老阉货跟自己打的这是哪门子的官腔,平日里大家不都是这么问的吗,怎么偏偏今日就成了窥视了? 不过胤祥转念又一想,在看看李德全脸上的笑模样,他好像多少明白了些,不气不恼的也笑了,低声又道:“公公,我这里确实有些麻烦事儿,要面见皇阿玛,您看我是等上一等呢?还是先回去晚些再来更好呢?” 李德全心里多多少少忍不住高看了十三阿哥了一眼,前日大阿哥请见,皇上在里头见人,不过是要他稍后,就对着自家撒了好一通怨气。反观这十三阿哥明明知道是被为难,却还能忍着和颜悦色的来和自己试探,这在皇子之中除了八阿哥,恐怕是无人能及了。 想到这里,李德全反倒是不动声色的隐去了笑意,走近胤祥一步,也小声的说道:“十三阿哥,您没是没跑过那没腿的,所以既然皇上吩咐的是让您等着,那依老奴之间,不如等上一等的好。” 胤祥眼睛一眨,忙冲李德全略拱了下手,“公公的善心,胤祥多谢了。” 李德全躬身避过,又向胤祥点了点头,转身就回到殿内去了。 胤祥偷偷叹了口气,心里的不安愈发重了起来。李德全刚刚说自己没跑过没腿的,明摆着是暗示皇帝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意,看来是有人先自己一步送了消息到皇上跟前,但送消息的人是敌是友,说的是好是坏,这都不清楚。先机给了别人,自己为今之计大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胤祥没想到自己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时辰,期间除了端茶送水的小太监就再没人进出过大殿。胤祥在廊下踱了几步,多少有些沉不住气了,这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念声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正在胤祥焦急的时候,李德全终于又踱着四方步走了出来,却是面无表情的请胤祥进去。 这样一来,胤祥心里不免打起了小鼓,毕竟李德全之前还算是和颜悦色,现在没了表情才真叫人不安。 但是事已至此,胤祥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循例叩拜之后,胤祥就跪在地上不出声了。进门几步路功夫胤祥已经想明白了,就是康熙罚他再跪上几个时辰,只要能保住念声无事,自己就是跪上一夜也无妨。 皇帝却好似没有要罚胤祥的意思,一抬头瞧见胤祥还在地上跪着,反倒叫他起身,“不是有事要和朕讲吗?怎么不起来回话?” 胤祥恐怕自己皇阿玛动怒,所以没敢起身,依旧跪着答话,“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此来是来请罪的,故而不敢起身。” “哦?”康熙闻言莞尔一笑,“朕看了兵部几位堂官的折子,也听了上书房师傅对你的考评,差事办的漂亮,功课也算有所精进,还说打算在你大婚前再多加赏赐你些,以示褒奖来着。怎么你倒跑来请罪了?” 康熙越是这样不动声色,胤祥心里就越发清楚,皇上八成已经对自己甚至是胤禵的所作所为都有所知晓,就是要等着自己再说一遍,看看有没有疏漏不同,便是刑部刑讯里所谓的对口供。所以自己就更加不能说的不详不尽了,可胤祥还惦记着胤禵那边。 胤祥进来之前,分明看见那个自己到了廊下没多一会儿才出现在站班队伍里的小太监已经匆匆溜了出去,应该是给胤禵他们报信儿去了。 其实要不是这次事出突然,又是在皇上的近前,胤祥想要和胤禵传递消息实在是太过困难,胤祥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四哥的手居然能伸到皇帝的身边来。 眼线自然不是惦记这事儿的时机,皇帝过问,胤祥只好先把自己今天早上做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细细回了。 毕竟是听过一遍个故事了,康熙也懒怠在儿子面前去演那故作惊讶的戏码,只是安静的坐着听完了,和德妃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并无出入,淡然的点了点头。“你这样做自是十分失礼。亏得德妃一直待你若亲子一般,你也素来和胤禛,胤禵他们亲近,这样在他们额娘宫里胡闹,难道就不怕伤了你们兄弟情义吗?”皇帝就事论事的问道。 胤祥磕了个头才直起身子回话,“回皇阿玛的话,儿臣知错了。” “既然知错了,还到朕这里来做什么?你应该去永和宫里向德妃请罪才是啊。”康熙这个时候才把佯装不知的戏码搬了出来。 皇帝的话说的入情入理,让胤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才敢开口道:“回皇阿玛的话,儿子原本打算是要去德妃娘娘宫里请罪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一来嘛,儿臣自知是冲撞了德妃娘娘,现在就去道歉只怕娘娘未必会觉得儿臣是诚心回过。二来是儿臣面皮薄,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去道歉才好,连说辞都没准备出来。三来……三来儿臣刚才来的时候听说,德妃娘娘罚了念声跪在廊下,也不知是不是与此事有关。儿臣怕去了会火上浇油,适得其反,所以就想着先来皇阿玛这里,一是认错,二是讨个主意再去。”胤祥这话说的开口十分艰难,到了后头,想着念声所处的困境,他竟也就豁出去了,半真半假的说的相当顺溜。 康熙听完他这一通的话,颇有些诧异的打量了眼前的儿子两眼,言语间虽然未见得有多恳切,却也说的都在情在理,反倒是让他这个原本一心只想把儿子往外推的皇阿玛有些为难了。 皇帝正为难的功夫,李德全从外头匆匆走了进来,打千禀报,“皇上,四哥和十四阿哥在外头求见。” “哦?”康熙闻言眉毛一挑,这胤祥来吗是情理之中,胤禛来也算有些可能,毕竟他和胤祥更亲厚些。倒是这胤禵,作为事情的始作俑者,再加上他和胤祥为了念声的事情甚至兄弟之间大打出手过,胤禵这个时候来难道是要落井下石吗? 一时之间许多念头在康熙的脑海里闪过,最终皇帝看了看还在地上跪着的胤祥,吩咐李德全把人叫进来,转脸又对胤祥说:“起来吧。虽是你有过错,朕也还没说要怎么罚你呢,你这会儿就是跪的在直也不作数。” 胤祥应了一声,起身退到了一旁站定。 不多时,胤禛,胤禵兄弟俩联袂而入,向皇帝行过礼,康熙叫起,兄弟三人又分别见礼,才分长幼站定。 不过几个动作间,在皇帝没留意的功夫,三个人已经换过了七八次眼神。 等着儿子们都站定,康熙把每个人都打量过了一遍,才开口道:“这个时辰,你们办差的,读书的,都不办自己的正经事去,跑到朕这里来做什么?” 胤禵上前一步,朗声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就这按着之前三个人商量过的话,把自己做下的事情从头到尾给说了一遍。“儿臣自知过错重大,不敢求皇阿玛原谅。但请皇阿玛看在十三哥和念声是无辜的份上,帮儿臣劝劝儿臣的额娘吧?” 康熙听到这里,嘴角忍不住扬起了意思笑意,这三个小兔崽子明显的是套好了招来的,可惜这水平上还是差了点儿,让人一听就觉察到了,反而没了意思。“嗯,你说的这些朕都听进去了,但是朕有一个问题不明白,想先问问你。” “皇阿玛您问。”胤禵认真的说。 “胤祥是说他听说德妃罚了念声,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牵连的,所以只是怀疑而已。对吧?胤祥。”康熙说着偏过头冷不丁看着胤祥问道。 胤祥连忙答应,“正是如此。” 康熙点了点头,悠悠的问道:“嗯,胤祥是怀疑。那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坐实了是你额娘因为胤祥的事儿罚的念声呢?你是在刻意抹黑你的哥哥呢?还是在刻意抹黑你自己的额娘呢?” “儿臣怎么可能抹黑自己的额娘呢?”胤禵急忙分辨道。 “那就是抹黑你十三哥了?”康熙飞快的问道。 “儿臣更不会抹黑自己的兄长。”胤禵想也不想的就说道。 “既然都不是,那你这言辞凿凿的话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康熙根本不打算给胤禵喘息的机会,进而问道。 “是四……”胤禵几乎脱口而出。 “咳咳。”胤祥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请皇阿玛恕儿臣失仪……儿臣……” 胤禛急忙解释道:“皇阿玛,这几日部里差事颇多,十三弟为着您交待的差事几乎是和部里的每一位大人都详细恳谈,一再商榷,所以这嗓子是有些伤了。” 康熙倚在椅子的扶手上,翻了一眼说话的胤禛,又扫过了正在咳嗽的胤祥,和已经意识到自己失言的胤禵,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骂道:“放屁” ... (l~1`x*>+` 250-都给朕跪好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康熙的一声喝骂吓得三个阿哥齐刷刷的跪了下去,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皇帝指着下面的,一个一个点过去,“一个打头阵探虚实。”这说的是胤祥。“一个殿后。”这说的是胤禵。“还有一个专门掠阵的。”最后指到了胤禛。“还真是打虎亲兄弟啊分明就是套好了招,跑到朕这里来卖乖讨好的,一个个还要装出个兄友弟恭,无心之过的样子来。你们也还真好意思啊都不觉得脸上臊得慌吗?” 三人一听,心中各是一凛。 这事本来和胤禛无关,可皇帝一发作,他心里就有了计较,听这意思是康熙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大概,但按照之前他们哥儿几个的商量,胤祥是不会全说了的。那就只剩下一个最大的可能,皇帝的消息来自永和宫。 一想到这里,胤禛不免有些心虚,毕竟好些事情要不是他一早去求自己额娘,也不至于就都让德妃知道了去,所以胤禛只能默不作声的把头低的更低了些。 胤禵脾气虽然冲动些,可也听出了皇帝话里的弦外之音,想着自己是事情的始作俑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惧意,于是也少有的选择了闭嘴。 胤祥没有另外两个兄弟心思复杂,他一心只想着要先解了念声的围,只要念声没事儿,皇上怎么罚自己那都不是问题。可眼下未免说错话导致火上浇油,胤祥只好暂时不出声,以备静观其变。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进来的时候不是一个比一个会说吗?”康熙打量着三个儿子,语气冷冷的说着,“刚才不是还在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吗?怎么这会儿都不出声了?哑巴了?还是看着朕脸色不对了,怕倒霉?” 胤禛作为三个人里面最大的一个,正犹豫着这话要怎么回的时候,身边胤禵已经一个头先磕在了地上。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没有要推脱的意思,只是您突然盛怒,儿臣们难免一时惊慌,更怕一时不查再惹得您动气,有损龙体。”胤禵说的十分乖巧,满以为自己能讨喜些。 谁知道康熙只是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给了胤禵四个字的评语:“巧言令色。” 这已经是很重的话了,让一直想着怎么回话的胤禛一下把刚想好的对答又咽了下去。 胤祥见势头不对,略一掂量就开了口,“皇阿玛教训的是。千错万错都是儿臣一人的错,我们也确实是商量过了才来的。求皇阿玛要责罚,就责罚儿臣一人好了。此事与四个和十四弟无关,主意都是儿臣自己出的,他们不过是一时不忍才无奈答应儿臣来助阵的。” “怎么?你要逞英雄?”康熙眯起眼睛盯着胤祥。 胤祥身边的胤禛忍不住在后面偷偷掐了胤祥一下,那意思是你小子疯了吗? 胤祥不为所动,只是继续说道,“十四弟刚才说事由他起,其实并不全对。儿臣身为兄长,明知道他只是恶作剧,非但未有加以全解引导,反而斤斤计较,因为妒忌就做出了冲动之举,甚至扰了后宫清净,要说罪责,实是儿臣更重些。” 康熙闻言眨了眨眼睛,胤祥的这套担责的说辞倒是新鲜,分明是他被人挑衅在先,却依旧能把自己搁在最不落好的位置上去,还真是心思独到了。心里虽然这样想,但皇帝也不可能为着这一点就全不追究。 于是康熙清了清嗓子,淡然的也给了四个字的评价:“强词夺理。”说完把目光投向了胤禛。 胤禛明显的感觉到了头顶上皇帝的目光,但他还是咬住了牙没出声。 这倒是让康熙有些意外,毕竟胤禛是大的,平素对这两个弟弟都十分照应,今天怎么就反而闭口不言了呢?“胤禛,他们两个都抢着要担这个罪责,怎么不见你出声呢?” 四贝勒听见皇帝点名自己,少不得也磕了个头,“皇阿玛,儿臣是觉得皇阿玛慧眼独具,自有圣裁,所以不敢妄言扰乱。” 康熙听了胤禛的话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没想到啊,咱们四贝勒居然也有这样和稀泥拍马屁的时候了?” “儿臣不敢。”胤禛拱手道,“儿臣愿领受责罚。只是求皇阿玛看在两个弟弟皆是一片,且都有所担当,真心认错的份上,罚过儿臣们之后也圆了他们的心愿。”胤禛知道这里头没有自己太多的事儿,皇帝无非是要逼自己表态而已。 康熙摇头道:“还没怎么着,就先和朕提上要求了?四贝勒了,你不是谨慎过头了,你是胆大包天了。” 胤祥膝行上前一步,挡了胤禛身前,急忙道:“皇阿玛,您误会四哥了。他本来就是个局外人,只是因为心疼我们俩个不成器的弟弟,更想我们好,所以才跟着趟了这趟混水的。您不能因为他为我们说了几句话,就把他也一竿子打趴下啊。”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敢帮别人求情吗?”康熙的脸上已然阴沉下来,指着胤祥大声喝问道。 胤祥素来最看不得别人被冤枉,现在要他看着胤禛为了自己也可能被拖下水,怎么可能不尽力为他辩解。“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自知犯下大错,所以愿一力承担,还请您放过不相干的人,四哥如是,念声如是。至于十四弟……” 胤祥话音未落,康熙已经拍案而起,走到了书案前,就在兄弟三人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盯死了胤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你想逞英雄?你敢说他们都没错?”康熙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像是打算给胤祥一个改口的机会。 “皇……”胤祥甚至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皇帝强硬的给打压了下去。 “让朕来告诉你们他们是有多无辜。”康熙的脸上浮起一丝恨意,他先指了另一头的胤禵,“老十四他明知道兆佳氏的身份位置,还偏偏要去要个荷包。对要说亲族之间做个物件不算什么,可就凭着之前你们兄弟之间曾经因为兆佳氏大打出手的事情,就算他们是清清白白的,你说这事儿说出去有人会信吗?朕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身为皇子,做出这样随时授人口实的事情,你还有什么好替他便捷的?” 康熙看着胤祥脸上已经开始变化的神色,又指了他身边的胤禛道:“你四哥,他总算还是个老实的,知道出了事情要去和他额娘商量。可他但凡再多动动脑子,怎么就不知道亲自去和胤禵解释清楚,还要去求助他额娘呢?”说着转头看了胤禛问道:“难道以后你差事上有了什么怕自己做不到,你也去找你额娘吗?” 康熙说完再转回头来弯下腰把脸对着胤祥道:“你难道真的觉得兆佳氏无辜吗?你要是真的相信兆佳氏无辜,你就不会今天早上冲到永和宫去闹了,对不对?”说到这里,康熙直起身子指了三个儿子道:“你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自己都不干净,居然还有脸替别人拦责开脱,朕看你们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说完居然丢下三个跪着发愣的儿子拂袖而去。 李德全在外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也不敢多说,忙不迭的跟着皇帝走了。 外头早就预备好了轿撵,只等皇帝在里头发过了脾气就起驾去永和宫。 眼见康熙气冲冲的上了轿,李德全巴巴的跟着,隔着轿帘劝道:“万岁爷,您可别真动怒啊。这不都是之前您吩咐好的吗?给几位阿哥点教训也就算了,您怎么还真和他们计较上了呢?” 只听得皇帝在轿子的窗框上轻扣两下,李德全当即闭了嘴,只是吩咐左右小心伺候着。 圣驾抵达永和宫时,因为早早就知会过了,所以德妃已经迎候在宫门口,皇帝一下轿,就领着人跪拜下去。 康熙走到德妃身边,亲手扶起了她,嘴里问的却是:“怎么样?还跪着呢。” 德妃脸上一阵不好看,低头回话道:“是。那孩子倔强,臣妾让环春她们挨个过去劝过,软的硬的都说了,可她就是不肯起来。臣妾正说要是再这样下去,便是臣妾自己过去哄一哄,也要让她先起来才是。这要有个什么好歹,臣妾……” “李德全。”康熙抬手止住了德妃的话,侧脸叫了李德全过来,“你去找几个粗使的宫女来,要力气大的。待会儿朕和德妃一进去,你就让她们把兆佳氏抬回她自己房里去,她然后把人锁屋里。听明白了吗?” 李德全听了皇帝的吩咐,心里先是一惊,随即偷眼看了一眼德妃,见对方也是一脸诧异,才迟疑的问道:“皇上恕罪,奴才愚笨。那要是抬的时候,兆佳小姐挣扎,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那就直接扔地上,多摔几次,你看她会不会老实一些。”康熙的语气似是埋怨李德全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问。 李德全不得已了领旨,转身刚要去吩咐人来办,就听见皇帝突然又喊住了自己。 “你先等等……” ... 251-意外的人情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李德全连忙应声站住,转回身来恭恭敬敬的弓着腰,“皇上。” 康熙若有所思的说道:“还是不要去叫别人来了,毕竟这是在永和宫里,说出去不像话。这样,你去乾清宫走一趟,让胤祥过来,毕竟那是他的福晋。你顺便告诉他,他要是不能把兆佳氏安安静静的送回房里去,就别怪朕让他一起跪到那廊下去。” 李德全心里一乐,随即又垮下脸来,可怜兮兮的问道:“皇上,那……” “那什么那?还不快去?”康熙不耐烦的挥挥手让李德全赶紧走。 李德全见主子不明白自己的暗示,只好小声问了出来,“万岁爷,那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呢?”自己去了只把十三阿哥一个人请走了,另外两位阿哥还都让跪着不成? 德妃一听见自己的两个儿子在乾清宫,先是一愣,随即看向皇帝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也和胤祥在一起吗?” 康熙脸上多少有些尴尬,但还是镇定的说:“胤祥胡闹,胤禛胤禵也跟着不老实,朕一气之下就让他们都在乾清宫里反省了。你放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转而一脸不高兴的吩咐李德全道:“他们自然是各自回去反省。这种事情还要朕来告诉你吗?” 虽然挨了康熙的骂,可李德全终归是得了皇帝的明白话,所以还是踏踏实实的去了。 德妃久在宫闱,最知道的就是如何安抚皇帝的心绪,眼看着李德全去传旨,便轻轻扶了康熙往里走,“胤禛和胤禵不懂事儿,皇上理应好好管教。还请皇上不要为了顾及臣妾的面子就轻纵了他们,那才是真的不给臣妾体面了呢。” 这话说的康熙听了十分满意,但多少也有些酸牙,于是皇帝干脆带过了这个话题,只说自己要在这里用午膳,膳房可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德妃少不得忙不迭的应承了就让人去精心安排,总算是一时之间淡忘了念声的事情。 康熙见德妃张罗的不亦乐乎,心里也盘算着话该怎么说才好,等着德妃都吩咐的差不多了,才徐徐开了口。“爱妃啊,平心而论,你觉得兆佳氏那孩子如何?” 人是皇上挑的,事儿是皇上钦定的,德妃心里那杆秤是明明白白的,所以毫不犹豫的说道:“那孩子挺好的,聪明,明事理,心又善,挺讨喜的。” “别尽拣好听的说。”康熙摆了摆手,示意德妃自己不想听这些话。“朕要听点儿实际的,真话。”在皇帝的耳朵里,德妃的话太过大众,基本上见过兆佳念声的人都会说的出这么几句。“朕是想知道,这孩子跟着你的日子也不短了,就这么朝夕相处下,你看着她平日里的一举一动觉得怎么样?” 德妃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康熙,不太想回这话,可又不能敷衍,所以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康熙用手指轻轻的磕了磕自己身边的桌子,似是若有所悟一般的说道:“那就是很不好了?不好到让你这么老实人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维护她了,那要是这……” 德妃被皇帝这话吓得不清,一边要跪下,一边连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皇上,真的您说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啊?”康熙饶有性质的问道。 德妃想了想,认真的说道:“这孩子确实是个十分讨喜知理的孩子,规矩上更不用说了。马尔汉大人精通汉学,这家里的女儿也都算是半个秀才,尤其是那小嘴儿甜的,说起话来总是一套一套的,哄得的人拿她没脾气。” 康熙点了点头,“这也算是好脾气了,如今贵族大员的家里,这样的女孩不多了。”算是比较满意。“还有呢?”人无完人,这一个小丫头总不至于没有任何毛病吧?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这性子多少有些执拗,有些话有些道理要不是她自己想通了,没疙瘩了,只怕怎么会扭下去。还有嘛,还有就是……”话到这里,德妃居然有些语塞说不下去了。 “还有?”康熙刚想说着执拗不是什么大毛病,一定德妃还有,心里突然觉得念声也算会个有趣的人了,就顺着问道。 德妃知道自己下面的话说不好可能不仅是会开罪马尔汉那么简单了,搞不好连皇帝都会被开罪了,所以她不得不说的越发小心谨慎,斟字酌句。“就是,就是那规矩恐怕还是在人前做的好些。” 康熙听了乌雅氏这话,忍不住呵呵的笑出生来,这确实是个问题,还是个人人都有的大问。 德妃一时没明白皇帝发笑的原因,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的问道:“皇上您因何发笑?可是臣妾说了什……” “不不不,不是你说错什么了。”康熙赶紧澄清,“朕只是觉得你说的这话很有些意思,恐怕规矩还是在人前做的好些,朕掂量着恐怕不止兆佳氏,天下人多数都是如此吧?” 德妃点头称是,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把念声和胤祥私下有往来的事情,和胤禵也说笑的事情都又讲了一遍。“现在他们小来小往的臣妾担待了,可日后到了胤祥府里,她要还是这般如此,且不说他们府里的规矩立不立的起来,就是拘束了别人,自己却没做好都会被别人说是灯下黑的。”德妃不无忧心的说道。 康熙虽然点头,但嘴里说的却是:“朕倒是觉得依着兆佳氏这样的性子,一来她以后在胤祥府里一定不会吃亏,二来吗她的手段应该不至于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 皇上如此看好的人,德妃当然不会硬着说什么,所以只是附和了一下,就借口要看看的厨房的菜留皇帝独坐,自己退了出来, 李德全那边紧赶慢赶的赶到了乾清宫,先在外头听了一耳朵,又沿着门缝往里头瞧了瞧,不出他所料,三位阿哥里头只有四阿哥还直挺挺的跪着,十三阿哥跪坐在自己的腿上,十四阿哥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清楚了里头的情势,李德全给一旁的徒弟使了个眼色。 小徒弟极有眼色的养生的道:“师父,您不是跟着皇上去德妃娘娘那里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李德全这才装模作样的呵斥着自己徒弟说:“去去去,一边去。我的事儿也是你能过问的吗?三位阿哥还跪着呢?”“跪着呢”三个字被他说的格外重。 “回您老的话,我们也没敢进去瞧,应该是吧。” “行了,那没你的事儿了。我进去看看。”说话间李德全推门要往里走。 里面的人听着外头的动静,早早就各自中规中矩的跪好了,只等着李德全进来。 李德全笑眯眯的问候富哦三位皇子,先请胤禛和胤禵回去,要等他们走了才好和胤祥说话。 却惹得胤禵为此很是不高兴,一个劲儿的冲他李德全嚷嚷,“我和我十三哥有难同当,凭什么我回去了,还让他跪在这里。” 李德全可太知道这十四爷的冲动性子了,不敢和他正面交锋,只得笑了和胤禛说好话,“四贝勒,这皇上的意思……奴才也有奴才的不易,去四贝勒体恤,劝一劝十四阿哥吧。” 胤禛心里也放心不下胤祥,所以看着李德全问道:“李公公,也不是我们兄弟要为难您,只是我们回去了,留下胤祥一个,确实我们心里不踏实。也希望李公公能行个方便。” “四贝勒言重了。”李德全听出来了,要是不给个交代,今儿自己是难把胤祥顺利带走了。 李德全略一思量,趴在胤禛耳边轻声耳语两句,听的胤禛眼皮一条,诧异的问道:“当真?” 李德全笑道:“四贝勒,奴才有几个脑袋敢骗您呢?” 胤禛点了点头,二话不说起身拉了胤禵就要走。 胤禵还想再问几句,话没出口就被胤禛径直给拽了出去。 送走了这两个人,李德全忙请胤祥起来,让后把皇帝的话原样背了一遍出来,“十三爷容禀,不是奴才有意为难您,可皇上就是这样吩咐的。” 胤祥先道谢,随后才点头道:“公公照拂,胤祥铭记了。”说着就示意李德全自己跟他去。 反正左右没人,李德全不介意多卖一个人情给胤祥,所以他轻声道:“看皇上的意思,大约是想无声无息的了结此事。还请十三阿哥多多体谅皇上的心思,呆会儿见了念声小姐可不好再闹别扭,速战速决的送了念声小姐回屋才是正经。至于这关起门来的事情吗,只要皇上听不见,那自然也就……”说着不忘看了看胤祥的反应。 胤祥没想到李德全会在这个时候卖自己这么大的面子,有心打赏表示一下谢意,却因为今日只是日常办差,没打算出宫,所以身边连能打赏的银子都没有。 好在李德全意不在此,没等胤祥多想,就引着他奔了永和宫去。 胤祥进门的时候念声似有感应一般,恰一抬头,两人正是四目相对。 252-抱紧了,别摔着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怎么也想不到早上还失魂落魄的胤祥竟然在这个时候“英气勃勃”的出现在永和宫,不过她旋即明白过来,暗想这多半是德妃娘娘已经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只怕是要把两个人放到一堆教训了。 跪了这么久,念声还真想明白不少的事情,打一开始她心软答应了胤禵做那个荷包起就是错的,现在这样的时候,除了规矩还有避讳两个字是要牢记的可自己非但没有做到,反而还还毫不在意的就触犯了,人人都尽心尽力的保护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却做出了这样一件让人有机可乘的事情。 要知道这宫里有多少双眼睛就盯着这永和宫,这看似无意的举动却无疑会给念声和胤祥,甚至胤禵惹来不少的非议。 胤祥猛然的闯入让念声顿时无措起来,她想躲,可站不起来,她想低下头去,至少避开胤祥咄咄逼人的目光,却无法说服自己放下那点儿可怜的尊严。 最终念声把目光移到了自己面前的砖地上,装作没看见似的。她以为胤祥进来自然要先去和皇帝,德妃娘娘请安,只要自己不多理会,他也定然不会搭理自己。 谁知念声才一晃神儿的工夫,胤祥已经径直走到了她的眼前。 念声心下一惊,仰起头看了胤祥,脱口而出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来给你收场。”胤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念声随即一愣,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愤然的把脸转向了一边,哑着嗓子说道:“不必了。臣女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不劳十三爷费心。” 念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阵抽痛,看着胤祥的意思是已然把什么事儿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也对,两个皇子身份尊贵,怎么可能被“丑闻”所缠?这种时候自然是要拿自己这个皇家的“儿媳”来处置才最合适,也最体面。 胤祥听了胤禵的解释,心里和念声怄的气早就烟消云散了,有听说念声因为他们兄弟惹出的这些事儿在挨罚,恨不能抢了念声出宫去才好。 所以适才得了皇帝的旨意,胤祥便心急火燎的赶到永和宫,路上又听了李德全的点拨,再加上进门就看见念声依然在廊下跪着,他就只剩下满腹的愧疚了。 听着念声冷淡的反应,胤祥只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可眼下也不是能说的地方,便心想先把念声送回她房里去,两个人关上门把话说开了,自然就没事了,所以胤祥又道:“快起来回你屋里去,这里不是说话的第二。”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念声眼角的泪花,和自己说话的口气。 念声看着远处的一株桂树,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才开口道:“臣女在这里自省,十三阿哥要是想找人闲话,还请别处去吧。”难道你还真是来看我笑话的?念声已经钻进了自己营造的牛角尖里。 胤祥被念声这话给气笑了,“你这算是哪门子的自省?跪了这么久,还是这么大的火气,你到底是自省呢?还是怄气呢?”胤祥以为自己的玩笑能缓解他们两人之间这莫名其妙的尴尬。 结果却适得其反,念声愈发认定了胤祥实在故意给自己难堪。 “对臣女确实是尚未能反省好自己的错处,所以才一直迟迟未能起来向德妃娘娘认错。”念声的话语间已经透出了浓浓的火药味。 胤祥虽然也觉得念声的话是在跟自己置气,但毕竟自己错怪念声在先,她此时罚跪也多少有些带自己受过的意思,于是继续劝道:“好了吧。”进而弯下腰在念声近前小声道:“德妃娘娘早就有让你起来的意思,你自己倔强不肯起来,才吃了这许多的苦头,怎么现在还反倒怨气爷来了吗?” 这原本逗趣的话此时在念声听来无异于是挑衅,念声转过脸来,愤然瞪着胤祥道:“是千错万错都是臣女咎由自取,哪里有别人半点错呢?所以也请十三阿哥还是走远些吧,别被臣女带坏了,也跟着犯错受罚才是。” “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胤祥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伸手就要把念声拉起来。“胡闹一会儿也就算了,快起来回你屋里去。一会儿皇阿玛出来,瞧见你还在这里跪着,只怕一群人就都要跟着你跪到明天去了。” 胤祥说的是大实话,李德全早就把皇帝的心思透给了他。 康熙虽然因为念声的倔强有些不悦,但这事儿说白了也不过是他们小孩子间闹别扭,都是这样的年纪就算真有一两件风流公案也都是能谅解的,何况他们这事本就是个误会罢了。所以皇帝才会最后又改了主意,叫了胤祥过来,一是给小两口一个和好的机会,二吗是毕竟念声这样的身份,真要说到把她“抬”进屋这种强硬手段的话,好似除了胤祥也没人适合下手了。 “十三爷,请自重”念声确实恼怒的躲开了胤祥的手。“您这样拉拉扯扯的,就不怕加大了臣女的罪过吗?” 要是在平日里,胤祥定然会停手好好和念声说明白了再动手。可现在也算的上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谁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出来啊?要是真看见念声还在廊下跪着,就怕是真的连自己也要跟着遭殃了。 想到这里,胤祥干脆拿出了从前在军营里操练的本事,一手上前从念声脑袋后面绕过去捂上了她的嘴,一使劲儿就把人拔了起来,自己往她身侧走了一步,另一只手从下一捞,念声原本就撑着跪的笔直,所以胤祥的手不费劲的就从她的膝盖后面穿了过去,两手往上一搂,就把念声整个人打横着给抱了起来。 虽然胤祥是捂着念声的嘴的,可他自己的嘴却一点也没闲着。“你可不兴喊叫啊。爷这可都是为了你好,这里头的事儿要是和你掰开揉碎的了说,切得一阵子说的。咱这样,爷跟你回你屋里,咱们关起门,怎么说都成。” 话音刚落,胤祥就发现刚才还在自己怀里又踢又踹的念声突然僵了一下,紧接着脸就红透了,吓得胤祥以为是自己把她捂的太严短了她的气息,连忙松开了些,“你怎么了?憋着了?没事儿,没事儿,等回屋里,就让他们找太医过来给你瞧瞧。”说到这里,胤祥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暧昧,只好讪讪的闭了嘴,原本捂着念声嘴的那只手转而抱住了她的肩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此时康熙已经笑着滑到了窗边的地上。 惹得德妃在一边又是慌忙要拉他起来,又是嗔怪的,“皇上快起来,地上凉呢,可不敢坐下。您也真是的,哪有阿玛听儿子窗根儿的?” “别说朕,你不是也跟着听了吗?”康熙揉着自己笑疼了的肚子,把胳膊顺势搭在了德妃的肩头,“你说这臭小子啊,前儿还有人说他办差日渐稳重了,朕也考虑着可以单派些差事给他,让他自己去试试了。可现在一看啊,朕的这个儿子还是需要不少的历练的,起码在这为人处事上,还需要多些历练才是。” “皇上,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事情,怎么好和朝廷政事混来说?”德妃那皇帝没脾气,掩口笑了道。“男人心思粗些,原就常顾忌不到女人的那些小心思,您这样说十三阿哥有些偏颇了呢。” 康熙脸上笑意未散,“情情爱爱就不是为人处事了?治大国还若烹小鲜呢,他心尖儿上的他都照顾不周全,还能指着他周旋在众臣之间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皇帝的话让德妃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皇上的话里耐人寻味的地方太多了。不过乌雅氏还是强作镇定的很快就说笑着带过了这句话,“皇上的深谋远略臣妾不懂,臣妾只知道自己的肚子饿了。好歹也算是给皇上您办差来着,您总不能连顿饭也不让臣妾吃了吧?” “光顾着这两个孩子了,倒是忘了进膳。快来人啊,给朕的德妃摆上几桌才是。”康熙心情大好的拉了德妃,就命人传膳。 帝妃之间,说说笑笑自不在话下。 那头胤祥急匆匆的把念声往她屋里抱,慌的进门的时候脚下还让门槛给绊了一下子,几个踉跄才算是勉强稳住身形,好悬没把手里的人儿给摔了出去。 念声一时害怕,少不得闭了眼睛,伸手死死搂住了胤祥的脖子。 等着胤祥低头探看怀里人儿的安危时,只见念声正紧紧抿了嘴,缩着身子贴在自己的胸前,全然不见方才的恼怒之意。 胤祥到底还是年轻些,不免好了伤疤忘了疼,眼下只见念声连惊带吓可怜兮兮的样子分外惹人疼,心里喜欢,嘴上却忍不住作弄。“喂你楼的这么使劲儿,贴的这么紧的,还让不让也喘气了?” 念声闻言睁开眼,见已不复刚才天旋地转的颠簸,才要反口驳斥胤祥,却赫然发现自己正双手攀着他的脖子…… ... 253-您休了臣女吧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乐的看见念声一脸又惊又怒的样子,心知她脸皮薄,自然是要不好意思,难得老实了一次,没有出言逗弄她。 倒是念声自己觉得羞臊的没了脸,少不得红了脸,把头恨不能埋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去。“还不快放我下来!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好容易才挤出两句话来,说着粉拳就挥在了胤祥的肩上。 “现在这哪儿还有人啊?”胤祥不仅没放下念声,反而抱着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就,让念声四下看了看,“这都在你屋里了,要是在关上了门,就更加没人瞧得见了。”说干就干,胤祥抬腿用脚一拨,就把给关上了。“看,现在真就是爷跟你两个人了。” 念声瞪大了眼睛盯着胤祥。 看的胤祥有些迷茫了,“看什么呢?爷脸上有东西?” “我就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人!”念声忍下了一口啐在胤祥脸上的冲动,翻了一记白眼道。 胤祥倒是不在意念声抢白自己,而是就势把怀里的人给抱着颠了两下,“爷也没见过你这么沉的‘千金’小姐。”说完就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进宫才住了这几天,你可是富态了不少,这都压秤了。” 念声哪里容得胤祥这样说自己,二话不说就要从胤祥怀里跳下来。 胤祥一见念声急了,赶紧就要搂紧了把人往自己怀里贴。 念声自然不会让胤祥如意,拼了命的推搡反抗。 两人一番角力,一个咬牙使劲儿,一个权当游戏,一时之间竟然是谁也没占了便宜。 最后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劲儿大了那么一下下,打破了这缠斗间微妙的平衡,胤祥手一滑,念声终于如愿以偿的把自己摔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摔了个脆响。 这一下子摔的,念声只有一个感觉——疼,家里额娘的板子,阿玛的戒尺那都是挨过的,可那终究是有轻重的,谁也不见得就舍得下手的,与其说是打了,不如说是训诫而已。但这一摔,可是实实在在的不掺假,念声深刻的体会了一句民间的俗话:屁股都摔八瓣儿了。就是那日被自己额娘打的下不了床了,当时也没有现在疼。 胤祥只觉得手里一轻,等回过神来再看的时候,人已经在地上了。“快起来!摔着了没有?”胤祥看着念声一声不吭的坐着地上,以为她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吓着了,想也不想的弯腰就要去吧念声再抱起来。 念声正坐在地上疼的钻心,人早就僵住了,仿佛是怕浑身上下随便哪儿一动都会牵扯到屁股上的伤痛似得。胤祥伸手来捞她,她下意识的就给一把挥开了。“起开!”抬头时一是一副怒容。 “地上凉,你不能这么坐着。”胤祥还当念声是闹小脾气,直接拉上了她挥开自己的手,还要把她抱起来。 念声根本不打算让胤祥碰自己,说话就要夺回自己的手。谁知道才一动,就觉得一阵刺痛从尾骨攀了上来。要不是胤祥死拉着她没松手,整个人就要撂在地上了。“你松开我!”本来咬牙切齿的一句话,这会儿说出来也因为疼而软绵绵的没了狠劲儿。 胤祥这才发觉了不对劲儿,赶忙蹲下,扶着念声靠在自己身上,“你先起来再说。” “我要是起得来,早就打你了!”念声少有的顺服的按着胤祥的意思靠在了他身上,嘴上却依旧是气哼哼的。 胤祥听了得哭笑不得,“你这是和爷置气呢?还是真摔着哪里了?你倒是先叫爷明白了再说啊。”瞥见念声额角隐隐渗出的汗珠,胤祥意识了到事情不妙,不由得有些急了。“你先告诉爷,你哪儿疼?还是怎么了?” 念声无奈的看着胤祥的一脸急切,越发又急又臊,摔着的这个部位实在让人羞于启齿,可不说的话只怕眼前这个要先急死过去。念声咬了咬牙,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转而安抚胤祥道:“也不怎么的,就是冷不丁的摔了一下有些疼罢了。你出去喊铃铛进来扶我起来就没事儿了。”念声想着眼下只要把胤祥哄走,换了铃铛来就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了。 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凶巴巴的人儿突然换了温和些的面孔,胤祥心里先是一松,随即又紧了起来。 这些年相处下来,胤祥对念声的了解增加了不少。若是念声还像刚才那样嚷自己,那大约是没事儿,这会儿换了口气,反而柔声细语的来哄自己,越是这样越倒是有事儿了。 想到这里,胤祥也冷下了脸,“安生呆着。你不先和爷说清楚了,爷就这么着了,哪儿也不去。” 念声好声好气的又哄了他十几句话,可胤祥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念声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声音又高了起来,“我的爷,您能当行行好吗?再这么耗一会儿,臣女要是晕过去,您再叫人去,可就说不清了。”话不好听,说的更是有气无力,让人心里揪的慌。 “你信不信爷现在开了门满世界嚷嚷去,你不是要面子嘛?看看到时候谁没面子。”胤祥抓住了念声的软肋,干脆的威胁道。 “你!”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念声愤愤的骂了一句:“贝勒爷,您怎么还耍无赖呢?” 胤祥才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要不你说明白了,让爷把你抱床上去,爷给你喊太医去,要不咱俩就这么耗着,或者爷给你嚷嚷出去,你……” “我摔着屁股了!”没等胤祥把话说完,念声闭上了眼,一副赴死的样子嘟囔了一句。 虽然声音很轻,但胤祥还是听了个真切。 念声闭着眼睛等着胤祥嗤笑,可半天也没听见动静,偷偷睁开一条缝,却瞧见胤祥一脸严肃的正看着自己,忍不住轻轻的喊了他一声:“爷?” “摔着屁股可大可小,你要是摔着骨头,可就是大事儿了。”胤祥听了念声的话,不仅没有丝毫要玩笑的意思,反而异常严肃的说道:“爷在大营里可见过,都是从马上掉下来屁股先着的地,就有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可也有以后都不会动弹的。” 这下轮到念声呆住了。 胤祥想了想,一边安抚着念声说:“你先就这样呆着别动,爷这就去叫铃铛进来陪着你,一切等爷把太医叫来了再说。” 念声根本没听清胤祥说了些什么,她满脑子都是胤祥那句“也有以后都不会动弹的”了。眼看胤祥起身要走,念声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衣摆。 胤祥一低头,只瞧见刚才还一脸倔强的人转眼脸上就挂上了泪珠,看的人心疼。胤祥想也不想的又蹲下身来,给念声把泪抹了,捧着她的脸问道:“这又是怎么了?刚才还让爷走呢,这会儿又想发脾气了?等着,等爷带了大夫回来,要打要骂都随你了。” “要是……要是臣女以后也不会动弹了,您现在先答应臣女一件事儿行吗?”念声看着胤祥有些湿漉漉的眼角,微微笑着问。 “一百件都答应,你说吧。”胤祥恨不能现在和念声换了,自己替她受这份儿罪才好。 “要真那样了,您就休了臣女吧。”念声说的好似十分轻松。 胤祥不可思议的看着念声,“你说什么傻话呢?” 念声却执拗的说,“爷您刚刚已经答应臣女了,可不能反悔。”说完推了推胤祥,“您去吧。” 胤祥看了一眼念声,霍然起身,转身就走。 念声看着胤祥走向门边的背影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可这一刻,她已经认定了一件事情,如果自己不能站在胤祥身边陪着他,那倒不如把这儿位置让出来。 胤祥出去了没一会儿的功夫,铃铛就带着两个宫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要不是还有宫规拘着,铃铛只怕要在外头就要叫喊起来了,进门才一看见念声话还没说,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念声疼的脸色苍白,却还要先安抚了她,“傻瓜,你哭什么?我个摔着的还没哭,你倒是先掉金豆子了?” 铃铛飞快的抹掉了眼泪,“念声小姐,十三爷交待不让搬动您,您这样撑的住吗?”眼见念声半坐办仰的全凭手肘支着上半身,铃铛关切的问。 念声的手因为撑的时间久了,所以有些打颤,但为了不让铃铛担心,她还是咬牙道:“没事儿。” 念声话音刚落,环春就带了人进来。 环春到底是比铃铛经过事儿,进门先指挥着小宫女搬了几床被子和各色靠枕进来,先把被子都垛了起来,又拿了靠枕逐一在念声身后比划了,才亲自扶住了念声一点点的往后靠。 “念声小姐您放心,咱们娘娘的腰也是有老伤的,奴婢伺候的有经验。您这还能自己支撑这么久,便不是大事儿的。”环春一边伺候念声,一边安慰她说。 不多时,胤祥就带了太医匆匆而来。 可怜老太医一把年纪,叫个年轻阿哥又拉有扯的倒也“健步如飞”,只是一停下来就气喘吁吁了。 胤祥知道念声伤的不方便,带人到了门口,也不给人家喘气的功夫,就只管推进去叫瞧病,自己则关起了门在外头立等。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见门开的声音,只见太医愁云惨淡的走了出来。 平安夜见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最近真是又忙又糟心。 每天就是上班吃饭睡觉了...... 更新都是一百字一百字的逮着时间就码,手机都不放过。 实在是惭愧的很。 很抱歉要大家等奴家,真的很对不起。 明天平安夜,阿念一定死也要死回来。 真的非常谢谢诸位读者大人还没有抛弃阿念。 明天见《十三爷的嫡福晋》平安夜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4-后宫不得干政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领着太医匆匆赶回永和宫,前脚把太医送进了念声屋里,自己还没能跻身进去,就被一旁候着的李德全叫住。 “十三阿哥,德妃娘娘说您奔波了这几个来回,想必未进尚未用膳,请您过去用些再来。”李德全笑的十分谦和的拦下了正要进门的胤祥,让人完全感觉不到这御前第一总管该有的气势。 胤祥心急火燎的恨不能扑到念声身边去呆着,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吃喝与否,于是想也不想的就回绝道:“有劳公公替我谢过德妃娘娘好意,就说胤祥心中难安,稍候这边无事了,自然过去给娘娘请安。”说完错开李德全半个身子就想绕过他去。 李德全紧跟着胤祥挪了一步,又正挡在胤祥身前,边笑边低声说道:“十三阿哥明鉴,这虽是德妃娘娘的意思,可这也是当着皇上的面上说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胤祥咂摸出来味来,敢情这就是皇上的叫自己过去啊?胤祥心里想着,又忧心忡忡的往念声屋里瞅了瞅,嘴上虽然应着,“如此啊?那……那我就先……先随公公过去便是。”脚下却是一步未动。 李德全不得已做了个请的手势,另一只手又轻又快的扯了一下胤祥的衣袖,“十三爷,皇上和德妃娘娘都正等着您呢。”见胤祥一脸的放心不下,只好又宽慰道:“念声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又有太医照料,您毕竟是还没成亲,在这里恐怕也有不便,您还是……” 胤祥和李德全正磨蹭着,就见环春从里头走了出来。 环春人还没到跟前,就先开口道:“十三阿哥,念声小姐可说了,让您有什么正经事儿赶紧忙去,可别在她这里耽搁。您在这里和李公公说话她可听着了,您忍心让她在里头还为您再操着这一份儿心啊?”说话间走到了胤祥跟前,干脆半推半扶的就把人往外送起来。 “姑姑,你,你让我就看她一眼行不行?”胤祥好一会儿没瞧见念声了,也不知道她究竟如何了,心里自然惦念不已。 “奴婢正要去娘娘跟前回话,不如和您一起去了,正好也叫您听了。”环春好声好气的哄着胤祥跟自己走。 太医刚到环春就出来了,这话定然不真,不过胤祥心急意乱的一时也没有分辨,只听说环春要去德妃跟前回话,自己反正也进不去,索性就跟着一起去了。 等到了德妃跟前,胤祥才发现自己上了当,环春只是禀报德妃说,太医已经到了,铃铛在里头陪着,至于念声究竟怎么样了,她根本说不清楚。 胤祥就这样被人骗到了皇帝眼前,想拂袖而去是不可能了,只好老实坐到一旁的高几前去用膳。 康熙看着儿子对着眼前的菜肴食不知味的样子,和德妃对视了一眼,才徐徐开口问道:“这兆佳氏伤的好生稀奇,怎么好端端的就摔了腰呢?” 德妃嘴角噙起一丝笑意,接着道:“皇上说的也是臣妾想的,要说是闪着,撞着了也都使得,怎么偏偏就是摔着了?难道还是踩了什么滑倒了不成?” 胤祥正往自己嘴里胡乱塞着吃食,听了上座两位旁若无人的议论,不免一时有些心虚,一走神的功夫居然给呛住了,咳嗽了起来。 胤祥一咳嗽,康熙和德妃停下来话语,更有小宫女上来拍背倒水的伺候着胤祥。 眼看着胤祥一口气刚喘匀,康熙继续道:“你说这还真说不准。不过猛这平地都摔一跤,这孩子得是多不稳重啊?走路都走不好,将来还能指着她做些什么?” 德妃没想到皇帝会把话头拐的这么快,愣了一下才琢磨着皇帝的心思说道:“皇上说的不无道理,都是臣妾没有好好教导的缘故,还请皇上责罚臣妾。”说着就要起身请罪。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按住了正要起身的乌雅氏,“诶,这孩子自己不争气,在宫里学了这么久的规矩还没学好,分明就是她没福分,怎么还能怪你呢?”话虽这样说,可眼睛却在不住的偷偷瞄着胤祥的反应。 胤祥一听康熙对念声有了这样的评价,心里惊的连咳嗽一时都忘了,只顾竖着耳朵听下文了。 可惜皇帝却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趣”,而是“郑重其事”的对乌雅氏说,“朕看这孩子在你这里呆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长进,原想着不如就让她回去算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毕竟也是别人的孩子,没必要再给你惹了晦气,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送她回去修养,你也算是落得个全身而退。” 皇帝说的郑重,不由得胤祥不信,心里的小心思转的飞快,一会儿是念声要是这样出宫了,是不是自己和她就只能等到大婚之日才能再见了?一会儿又是觉得皇上语气不善,忐忑的想着是不是要会对念声的名分有影响?总之是一刻不得安生。 胤祥的又急又怕的神色全写在了脸上,又一点不落的落进了康熙的眼里。 康熙心里虽然觉得儿子年轻难免毛躁些,可看着胤祥现在坐蓐针毡的样子,难免还是有些不悦,其实他刚才明面上说念声的那些话又何尝不是说给胤祥听的呢。 李德全适时的进来打断了这父子二人间的微妙沉默,说是太医那边已经诊治完了。 康熙抚了抚衣摆,刚要吩咐李德全让太医过来答话,就见胤祥噌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打了个千儿,嘴里说了句:“儿子先去看看,再来回话。”也不等自己点头,人已经快步走了出去,稍一听就知道胤祥出了门就跑着朝念声那边去了。 康熙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禁感慨了一句:“人都说女大不中留,朕怎么觉得这小子怎么比女儿家还……” 德妃笑盈盈的凑趣道:“臣妾倒是觉得,十三阿哥最得皇上的心呢。” “此话怎讲?”康熙随口问道。 “先说胤祥对念声的那心思,和当年皇上对宠妃的心思可是有的一比呢。再说众皇子里,除了太子妃,皇上您自己说说,您对您的哪个儿媳妇还能比十三阿哥这个未来的福晋认得清楚的?”德妃不是没分寸的人,要说那句宠妃是玩笑,后面的话让谁听了,都不免心惊,这是明着要指摘皇上的吗? 康熙却没去和乌雅氏计较,而是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不说朕还不觉得,可让你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德妃脸上笑意不变,她知道皇帝已经听懂了自己话里的意思。 宫里早就有风言风语,说但看皇帝对兆佳氏如此青眼有加,处处优待高人一等,就不难看出皇帝对胤祥的心思来。所谓爱屋及乌,一个皇子的福晋怎么可能就得了皇上的圣心?那还不是因为她要嫁的那个皇子得宠吗? 尤其是在念声入宫学习的这件事儿上,真是连已经入主东宫的太子妃都望尘莫及的恩典。一个皇子比堂堂太子还有脸面,那背后意味着什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加之太子在位多年,一直未有建树,还数次被大阿哥,八阿哥等人抢了风头,盖过一头去。 种种事实佐证之下,难免把一些偷偷猜测就渐渐演变成了试探揣测,更把那些个龌龊的意思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去,似乎只等捅破了最后窗户纸,答话就呼之欲出了一半。 不过康熙脸上很快闪过一丝不悦,乌雅氏的意思他明白了,但宫里这种揣测储君易主的言论也着实是过分了些。“李德全”康熙冷不丁的唤过了李德全。“去,传朕旨意,令皇贵妃明早起,每日引领后宫众妃嫔在交泰殿那块后宫不得干政的贴牌前诵读戒律,不得有误。” 李德全想也不想的领命就去了,留下康熙和一脸震惊的德妃乌雅氏。 德妃原本只是想让皇帝对此事有所知晓防备,却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皇帝居然如此雷厉手段,直接把后宫众人一竿子全打翻了。 康熙看了一眼乌雅氏的神情,解释道:“后宫不得干政,是祖制。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后宫里要是都是智者了,反了就乱了。朕没工夫去和那些没心肝的东西讲道理,就让她们自己去交泰殿里领悟吧。并不是因为你说了什么才这样的,你别吃心,你若也厌烦她们的嘴脸,称病不去便是。” 这种阖宫而动的事情,乌雅氏怎么敢推脱,忙说自己应当为人表率,定然随侍皇贵妃左右前往。 康熙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边太医一脸愁云惨淡的走出了念声的屋子,就正对了上了胤祥焦急的目光。 “怎么样?到底怎么了?”胤祥心里想着念声说的话,要是真有什么不好,就让自己休了她,急的恨不得把话从太医的嘴里直接掏出来,见太医出来,就大踏步上前抓了他的两肩不住的晃着问道。 “这……”太医一把年纪,经不住胤祥这样的摆弄,勉强应声道:“只怕是……” 255-情话耳边慢说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到底是怎么样?你能有个痛快话吗?”左右康熙和德妃都不在跟前,胤祥哪里还有闲心和太医客套,竟然直接一把揪过了太医的领子,把人提到自己眼前喝问道。 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无声无息的跪下去了一大片,居然连一个敢开口劝的都没有。也难怪,胤祥平日里多是一副和善模样,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和人玩笑上几句,那样一个一团和气的人冷不丁变了这副嘴脸,任谁一时也都怕还来不及。 太医年岁不小,就是皇上跟前也不过是被申斥,哪能想到一个阿哥就突然和自己动了手,哆嗦半天才勉强咽了口吐沫,颤颤巍巍的说道:“请……请十三阿哥息怒,容老臣把话说完啊。” 胤祥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说” 太医总算明白过来,自己不赶紧把话说清楚,十三阿哥真敢勒死自己,一时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憋红着一张老脸,努力匀着气息道:“兆佳氏小姐确实摔的不轻……” “什么?”胤祥一听这句话,手上力道不由自主的就又重了两分。 “可可……可是并无大碍。”太医觉得自己离断气不远了,拼着最后一口气总算说出了救命的真言。 “什么?”这话说的胤祥好不火大,一会儿摔的不轻,一会儿又并无大碍的,“太医,你是打量着爷不能把你怎么着,所以在这里和爷耍滑头是不是?”说着胤祥抬手就作势要把太医摔出去。 可怜太医一把年纪,居然被个阿哥像提小鸡一样扔来甩去的,“若是常人那样一摔,就算不是骨裂震筋,也会定然损伤严重,只是兆佳小姐吉人天相,加之体态丰腴些,阿哥您也并不是完全把她扔了出去,所以只是收些皮外伤,有些淤青罢了。只要……” 太医话还没说外,就被胤祥一了不耐烦的扔在了地上,转身就往念声房里去了。 环春见胤祥急火火的闯了进来,匆匆行了礼就捂嘴笑着把铃铛和一众宫女都带了出去。 胤祥自是巴不得人都不出去了才好,见环春笑自己,也不过向外挥了挥手,还没等人在外头把门关严,他人就已经扑到了念声的床边。 念声一见胤祥捡来,二话不说就拉起被子捂了自己,藏身起来。 胤祥一愣,随即笑道:“太医说你没事儿,这是好事,怎么你还不高兴了?”说着伸手就去拉那被子。 念声缩着被子里死死拉住被头不撒手,“那太医一把年纪了,连话怎么说都不知道。他能当着环春,铃铛她们说那话,这会儿你这样进来,想来也是对你说过了的。” “什么说什么话?”胤祥有些不解,不过听着念声还能自己赌气斗嘴,心知太医说的不假,确实人没事大事儿,心里越发踏实,再加上念声这一灾是因为自己才有的,所以更是由着她发脾气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的哄道:“好了好了,不管他说什么。你没事儿,爷就高兴。快让爷瞧瞧,也好踏实了才是。” 正是争了几下,念声都不肯撒手,倒是叫胤祥复又担心起来,“你这到底是别扭什么呢?”说着手上猛的一用劲儿,生生把被子从念声手里夺了下来。 两人都是一愣,四目相对。 胤祥先开了口,“这也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还不能让人看一眼了?” 念声伸手没夺回被子,干脆捂了自己的脸,“别看我” “不是。”胤祥扔下被子又去拉念声的手。“这是摔了屁股又不是摔了脸,怎么还捂着脸不给爷看了?” “你”果然还是激将法有用,胤祥话音刚落,念声就恼怒的一松手,坐了起来,却忘了自己有伤在身,等察觉着痛的时候,人已经僵在那里不敢动了。 胤祥没急着救人,反正太医已经说了是皮外伤,那就不妨让这丫头吃点苦头,日后也少和自己闹些脾气。胤祥索性抱了胳膊在念声的床沿上做了,嬉笑着看着念声道:“先给爷把话说明白了,你这儿又胡闹什么呢?说明白了爷给你搭把手让你舒服躺下,说不明白,你就僵这儿吧。” 念声愤然道:“趁人之危,你算什么君子?” 胤祥认真的摇了摇头,“这话你说的不错。但是爷早就发现了,和你讲君子之道,无异于自寻死路。许你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会儿一个样,就不许爷有点小手段了?”看着念声一脸羞愤的样子,胤祥越发来了逗趣的心思,“说吧。” 念声哀怨的看了一眼正得意的胤祥,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撇了撇嘴,嘟囔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快说。” “那太医是不是告诉,说因为我丰腴些,才无大碍的?”念声气鼓鼓的嘟着嘴问道。 胤祥想了一下,才点头道:“好像是说过。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吗?这是……”看着念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胤祥好像咂摸出了点意思来,于是拐过话头道:“这是……这有什么问题吗?这是福气吧?” 听着胤祥这样说,念声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瞪着他道:“他那不就是变着法子的说我胖吗?” 胤祥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他确实已经意会到了这层意思,又看着念声如此在意的样子,实在又有趣又可爱,所以才认不出笑了出来。 “我就知道”念声也忍不住嚷道。 “你知道什么?”胤祥轻咳一声,想掩饰自己的笑意。 念声不轻不重的打了胤祥掩口的手一下,“甭掩饰了。我就知道你也嫌弃我胖来着。” 平心而论,念声确实比着汉女那样杨柳般的身段略丰腴了两分,但也原还够不上个胖字。可这个年纪的女孩,正是爱美爱俏的时候,怎么能让人说自己胖了呢?还说给了自己的心上人听。念声心里尴尬的恨不得找地缝钻了去。 知道了念声闹脾气的缘由,胤祥的笑意越发浓重了起来。 “你还笑?” 胤祥边笑便把手伸向了念声的脸颊边,把她鬓边的乱发帮她拢在了耳后,“就因为这个,你就连看都不让爷看你一眼?”拢完了头发,胤祥的手却没拿开,而是顺势轻轻捧住了念声的腮。 念声对于胤祥突如其来的亲昵显然十分不适应,一时僵在了那里,没说话,也没动。 胤祥干脆把人往自己怀里拉了拉,用自己的下巴抵着念声的额头,手则有一搭没一搭的拂过念声的背上,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记得那日,在你姑母的宫门口,爷第一次瞧见你,你穿了一身勾金的红衣裳,回首间笑靥如花。当时爷就想,世间居然能有女子把那样的颜色穿出那样的生趣。没想到,想着想着,就把你当时的样子想在了心里。” 念声难得服帖的在胤祥怀里没挣扎,只是轻轻的蹭了蹭,躲开了胤祥衣服上的纽扣。 “这宫里宫外爷见过的穿红的女人多了,可居然发现没有一个人能穿出你那样的美来,爷想都许久都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了。今天你说你胖,爷才突然明白,这红色啊它不同于别的颜色,别的颜色穿在人身上那是挑人的面色,面色黑了白了的要相配才能显出好来。而红色呢,是挑人的胖瘦,瘦人穿难免显得寡了,反倒是不大气雍容,太胖了穿呢就容易腌臜了,真是最挑人的颜色。可唯有是你,穿着红色是那么的刚刚好,以至于让人惊艳的过目难忘。”胤祥说的很轻,很慢,好像要把怀里的人给哄睡了一般。 念声却听的十分认真,听的火气全无。那日进宫本就事出有因,万般无奈的自己也算是为了给自己壮一壮声势,才无奈的选了那么一件多少老成稳重些,颜色又喜庆的衣裳。哪能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那日的机缘巧合,居然还成就了今日的自己良缘。 “和着爷是看上那身衣裳了呗?”念声也轻声道,“即便那日不是臣女,但凡那日有女子穿了红衣,只怕您都会难忘吧?”这是句极不讲理,甚至漏洞百出的话。 可在胤祥听来,心里却有着别样的甜蜜。胤祥搂进了怀里的念声,笑道:“只有你,才是你。” 念声听懂了胤祥话里的深意,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滑了下来。 等着胤祥发现不对的时候,他的衣襟已经被念声的眼泪打湿了一大片。“怎么好端端的又哭了?”胤祥顾不上找帕子,扥了自己的衣袖就要给念声擦眼泪。“可是这么坐着不舒服?又碰的哪里疼了?” 念声推开了胤祥的手,没好气的说:“臣女是高兴的。” 胤祥不由分说的擦掉了念声的眼泪,“高兴就好好的笑一个给爷看,别哭哭啼啼的,看的爷心里闷着疼。” “你说的那都是什么话啊?”念声嗔胤祥说的轻浮,却没再推开他的手。 还没等两人再说上几句体己的话,就听见李德全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兆佳小姐,皇上让奴才来问问,您可好些了?” ... 256-差不多出宫去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屋里才缓过神来的俩位听见李德全这一声都是一愣,对视一眼,止住了话语。 少顷就听“吱呀”一声,屋门打开了,却是胤祥面无表情的从屋里走了出来,只见胤祥冲李德全微微一笑。 李德全瞬间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刚刚那太医什么德行李德全可是全都瞧见了,这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十三阿哥发起疯来倒比那终日冷着脸的四阿哥吓人不少。 李德全心里打了两下小鼓,还是硬着头皮僵笑道:“十三阿哥,皇上那边让奴才来问问小姐的伤势。” “太医说念声并无大碍。有劳公公代为禀报皇阿玛,请他老人家不必担心了。”胤祥心里因为自己好不容易才把屋里的人给哄好了,这还没说几句话呢,就被人搅合了,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 李德全人精一样的,怎么会察觉不到十三阿哥的异样,但仗着自己是奉旨而来,少不得又问候了几句,才开口道:“皇上的意思是若是兆佳小姐无碍,就请十三阿哥和兆佳小姐一起过去说话。” 胤祥这才明白,敢情慰问是假,看来要兴师问罪了才是真,正有心找借口推辞,却发现念声已经站在了自己。 念声浅浅一笑拦下了胤祥的话头,对李德全轻声道:“有劳公公走这一趟,念声既然已无大碍,自当到皇上,娘娘跟前谢恩的。烦请公公先行一步,容念声收拾一下就去。” 这样的说辞李德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含笑应下便一躬身先去了,剩下胤祥和念声两人。 胤祥回头有些不甚明了的看着念声,“你是不是摔的有些傻了?爷这几天没少捅娄子,光是今儿早上的事儿就够咱俩喝一壶的,你还不借着自己有伤在身推了算了,居然还上赶着送上门去挨骂吗?” 念声并不理会胤祥的教训,只让胤祥帮自己叫铃铛进来伺候。等着自己在梳妆台前坐定了,才解释道:“太医都说我没有大碍了,这个时候再推脱不去,岂不是更让皇上和德妃娘娘不快?再说了,终归都是你的不对多些,我去了也就是陪着挨骂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胤祥被说的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原来你是要把爷推前头去当挡箭牌啊?爷……”胤祥话没说完,见铃铛已经带着小宫女打了热水进来,只好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退到门边去等念声。 待得念声收拾妥当,胤祥也已经理顺了自己的情绪。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往正殿走去。 念声一路上都扶着铃铛的手在后面慢慢的走,弄的胤祥大步流星的走不了两步就要停下回头看看她,再等上一等。 终于在胤祥第三次停下步子等念声的时候,他忍不住道:“你要真是不舒服,爷让人抬了你过去好不好?这样磨磨蹭蹭的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念声白了胤祥一眼,反手拉着铃铛快步走到胤祥跟前,才停下步子又半依在了铃铛身上,一副病怏怏的样子道:“你怎么那么脑子不转圈呢?” 胤祥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惊讶道:“你……你刚刚不是走的挺顺溜的吗?这又是怎么了?” 念声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皇宫里的阿哥怎么都是这么直肠子吗?就连关柱都知道要在自己阿玛额娘面前装可怜,才能好逃过惩罚去,如此简单的道理,难道要自己和胤祥明说不成? 不过腹诽归腹诽,念声还是清楚的明白,此时此刻只有胤祥跟自己保持一致,才能一好百好。于是念声想了想,开口反问道:“十三爷,臣女问您,如果您的属下犯了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实际没造成太大问题,只是比较影响您的面子的错。您要罚他,可看着他有伤在身的来和您负荆请罪,您还忍心苛责吗?” 胤祥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只要不是谋逆犯上的的事儿,爷没道理和他们太多计较。” “我那就是打个比方,爷您只要告诉臣女,要是真的面对这样的情形,您是不是会心有不忍,手下留情吧?”念声摆了摆手,让胤祥明白自己只是打了个比方。 胤祥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要是四哥大约不好说,但是爷的话一定会动恻隐之心。” 念声摊了摊手,“那不就结了。” 胤祥终于恍然大悟,“你,这,你这不就跟我们小时候犯了错,皇阿玛罚我们,结果戒尺还没落下来,十四弟就先哭的一声高一声低的,皇阿玛自然就不忍心下手了是一个道理吗?” 念声一脸无辜的点了点头。 不怪胤祥反应慢,实在是念声刚才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转眼这就成了护身符的转变有点太快了。 听明白了的胤祥无言的回敬了念声一个白眼,低声道:“真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心眼。” 念声尴尬的笑了一下,要是让胤祥知道这是她的看家本事,真就不知他会不会对自己改观了。不过眼下念声毫不犹豫的把帽子戴到了关柱头上,“这还不是都是跟关柱学的吗,那小子在家每次犯了事儿都是这样,惹的我额娘从来不舍得打他。” 胤祥不疑有他,转而跟念声并排站了,再不走快,而是跟着念声亦步亦趋。真是任谁看了都深信兆佳小姐还是摔的不轻,十三阿哥心疼不已,只是有碍礼法,所以步步照顾着。 显然做足了戏还是有好处的,离着正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环春就带了两名小宫女迎了出来,一左一右仔细扶了念声。 环春还不忘了说,“德妃娘娘原以为只是十三爷过来回话,听李公公说了念声小姐要来,便急忙让奴婢迎了出来。” 这会儿胤祥的反应极快,一下子就想到了,李德全明明早就回到了正殿,环春这会儿才带人迎出来,想必刚才也是在等着一探虚实,心里不免愈发感慨念声的远见。 等着进到殿内,康熙和德妃见了念声楚楚可怜的样子,哪里还忍心教训什么。 没等念声行礼,康熙就吩咐免了,赐座。德妃更是让人垫了厚厚的坐垫,才让念声落座。 念声本就没有什么大错,无非就是做了件没过脑子的事情,可那是胤禵逼的,闹了些小脾气,可那也是胤祥找事在先,所以皇帝和德妃一致略过了她的过错,只说让好生将养。 可苦了胤祥,求情抱住了自己的未来福晋,自己却难逃责罚,被康熙当着众人的面前一顿数落。 “论理朕应该给你留些颜面,可你自己想想你哪家事情做的对了?反正今天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当着兆佳氏的面告诉朕,你是怎么想的?”康熙是真没打算给儿子留面子,“你马上就是要成家的人了,你闹事也不是丢你一个人的脸,丢你老子朕的脸而已了,还有你福晋的脸面呢,你既然说的那么在意她,怎么闹事的时候全都不想了呢?” 胤祥“噗通”一声就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刚才看着自己皇阿玛和德妃对待念声的劲儿头,他早就想明白了,本来自己就有错,这个种时候唯有好好认错这一条路走,稍有倔强只怕真的要挨罚的。 “皇阿玛息怒。一切都是儿臣一时鲁莽,考虑不周。念声刚才也已经说过儿臣了,儿臣真的知错了,请皇阿玛责罚。”胤祥说的十分诚恳,一个头就磕了下去。 康熙坐在上座,倒是不意外儿子的态度。自从自己的这个儿子钟情于马尔汉家的女儿,他就已经干出了太多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康熙甚至一度怀疑过兆佳念声是得了她阿玛马尔汉的真传,不然怎么能老子天天忽悠皇帝,女儿把个原本直愣愣的傻小子给忽悠的越发通情达理起来。 皇帝并不为所动,而是冷哼了一声,又象征性的训诫了几句,才让胤祥起身,接着说道:“朕听德妃说兆佳氏的规矩学的很好,你们的婚期也日渐近了,所以过几日便会送她回家。”康熙按下后面的话,打量着儿子的反应。 胤祥果然一听就有些沉不住气,刚要开口,就听见念声在旁边轻咳一声。 胤祥看向念声的时候,她已经起身告罪。 念声知道自己这点小动作瞒不过皇帝的眼睛,但总不能眼看着那傻子再错上加错,所以起身先告罪道了声“失礼”,进而开口谢过了皇上的恩典,和德妃多日来的照顾,不忘把德妃娘娘的体贴亲厚逐一盛赞,最后才开口道:“前几日娘娘还说起臣女家中只有额娘张罗照料,怕她忙不过来。臣女心中虽有记挂,又怕辜负皇上和娘娘的厚爱,所以没有说出来。如今又梦皇上恩恤,臣女感激不尽。”直接把话说死,压根不给胤祥留反驳的余地。 康熙十分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暗喜自己给儿子挑的媳妇果然不错,全然忘记了当日是胤祥的坚持,自己又爱子心切,才有的今日的圆满局面。 于是事情便顺利成章的定了下来,六日之后,兆佳氏便可先行返家,等待婚期。 ... 257-爷也想说对不起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还在一片云里雾里的时候就,康熙,德妃已经和念声达成了一致意见,一是六日之后就可出宫,而是大婚之前,胤祥和念声不宜见面。【全文字阅读.】 别的也就算了,只是不可见面这一条遭到了胤祥的强烈反对。“这又是为何?在宫里我们也不是天天见面,现在她出去了,隔上五六日见一面总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康熙白了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一眼,示意德妃来解释。 德妃娘娘像看小孩子一样看了胤祥一眼,才笑着道:“十三阿哥,您仔细想想,念声回去算算日子再有不到两个月你们就大婚了。您这里自然是有内务府一应照应,可是马尔汉家里只有兆佳夫人一人张罗,总要让念声这个做女儿的出嫁之前再多尽一尽自己的小心,也体谅马尔汉夫人一二吧?” 此话一出,胤祥就是有心争辩,也不好意思不给未来岳母面子,又瞥见念声一那边一个劲儿的给自己使眼色,胤祥也就只好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皇帝一看众人都没了意见,也就忙出面结束了这个话题。 李德全极有眼色的上来请示皇上要不要午休片刻? 除了德妃以外的众人自然顺势就请安退了出去。 走出正殿拐过一道弯儿,念声一见周围除了铃铛没别人了,二话不说手指就戳在了胤祥的额头上。“我的爷,您是刚才摔坏脑袋了吗?皇上的话您也敢梗着脖子争辩了?您是看着我这几日活的太舒坦了,还是德妃娘娘太疼我了?” 胤祥没理会念声,听见跟没听见一样,只是自顾自的低头朝前走。 “臣女不是和您说话呢?”念声也不敢大声嚷嚷,只好快步跟上胤祥,小声又道。 胤祥冷不防的刹住了脚步,念声径直就贴到了他的后背上。 还没等念声反应过来,胤祥就已经转回身来,飞快的把她整个人都搂紧在了自己的怀里。 惊得一旁的铃铛差点没叫出声来,不过铃铛也算是有些胆识的,很快就捂了自己的嘴,自觉的走远了几步,站到道边去帮两个人看着。 念声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胤祥做了什么,她没敢动,而是在胤祥的耳边轻声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胤祥没出声。 念声只是觉得他把自己又抱的紧了些,禁不住莫名的有些担心胤祥,“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的工夫,太听见胤祥哑着嗓子,声音极低的说了句:“对不起。” 念声顿时觉得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 “对不起。是爷对不起你。”胤祥的脸颊在念声的鬓角间摩挲了几下,似叹似怨的说道。“因为爷的心愿,才把你弄进了这宫里来,爷却从来没考虑火你会不会因此受罪,甚至都没想过你最大的罪责居然都是来自爷的。” 念声彻底呆住了,整个人僵在胤祥怀里一动不动。 “过几天你就要家去了,爷一想到要有那么长的时间都看不到你,心里……” “爷没有对不起念声。”念声突然打断了胤祥的话,胤祥刚要在张嘴,双唇就被念声的柔荑抚上了,只听念声说道:“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承受的。在爷眼里,也许我是吃了些苦头,可是在我眼里,我和爷相处了这些时日,就算不是天天都会见到,可在宫里的每一天念声都是心满意足的。” 说话间,念声轻轻的拉开了点自己和胤祥间的距离,看着胤祥的眼睛继续说道:“比起我的阿玛和额娘,哪怕是皇上和德妃娘娘,我和你之间已经是圆满的了。大婚之前,我们见过彼此,更熟悉了解过彼此。甚至连我们的婚姻也是因为你我有情在前,不是吗?我不知道阿哥心里的话,但是我兆佳念声是已经认定了你的。就为着这一点,我付出点代价又有何不可?” 胤祥没想过这些话会从念声的嘴里说出来,他完全只是一时感慨,也觉得自己确实做的不好,甚至亏欠了念声,可念声刚刚说出的那些,简直让他更加无地自容。“你早就是爷认定的人了”再多的话涌到嘴边,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有这样一句简单的回应。 对于一个从小就学着规行矩步的阿哥来说,那句“对不起”已经耗尽了他太多的情感,现在他只能用这句回应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同时也是在把自己的誓言说给爱人听。“从始至终,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到将来爷闭眼的那一天,你都是爷唯一认定的那个人” 胤祥眼中念声清澈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狡黠,让他才体味出的美好出现了一丝裂纹。 念声一脸正色的盯着胤祥道:“那日子可还长着呢,你真的现在就要把话说死吗?将来要是反悔了,多没面子呀?” “你?”胤祥就知道念声这丫头专会挑时候霉气自己,“你不气爷会死啊?” 念声明明知道胤祥的心意,可她偏就喜欢逗他。“我这说的可都是大实话,眼下就已经一个侧福晋,一个格格了,将来还指不定有多少呢。”话说道这里,念声更是又凑近了胤祥些,直贴到他耳边低声道:“要是将来你挡了皇帝,那可还有全天下的美人儿呢。” 这话说的有些轻佻了,念声说完没等胤祥反应过来,自己就先跳脱出胤祥的怀抱跑开了。 等着胤祥察觉出念声的话里的深意,那边人已经跑远了。 小情侣之间嘻嘻闹闹的淘气,落在大人眼里就别有一番趣味。 当康熙听到永和宫的宫人向德妃汇报的时候,忍不也是大笑了好久,末了还拉着德妃非要在没人的时候,也说句逗趣的话才行。 念声出宫的时候胤祥借口公务在身,并没有前去相送。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虽是暂别,可在眼下两人如胶似漆的黏糊劲儿下,当真是有揪心的疼。 倒是胤禵拉着胤禛把念声从永和宫一路送到了宫门口。 念声看了看已经等在宫门外的轿子,停下脚步,向胤禛和胤禵行礼道:“两位阿哥请回吧。今日有劳两位了。” 胤禛因为胤祥没来,少不得以兄长的身份替弟弟解释几句,又叮嘱了念声一些,“要是有什么事儿忙不过来,人手不够的,尽管到我府里去说,你四嫂自会照应的。” 念声忙笑着谢过了。“四爷府里也不容易,可不敢叨扰四福晋呢。” “便是你不来,大婚日子前,她也总还是要去看顾一二的。”胤禛倒还真不是和念声客套。 念声又再谢过,便要作别出宫而去。 胤禵看了看自己四哥,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四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与念声单独说上几句话?” 胤禛先是看过念声的意思,见她并不反对,才谨慎的点了点头,“几句就好。”说着带了亲随走开了去。 胤禵走到了念声跟前,盯着眼前的人却是许久没有开口。 念声浅浅一笑,“怎么?十四阿哥一时忘了要和臣女说什么吗?” “念声。”胤禵少有的叫了念声的名字。 念声点头应道,“臣女在。” 胤禵苦笑着摇了摇头,“爷只是突然发现好似还没有这样叫过你的闺名,一想到若是日后再见,便只能叫你一声十三嫂了,就忍不住想喊你一声。” 念声倒不在意这些虚礼,“人前自然是要以礼相称,至于平日,十四爷随意便是。” “那我们可还是朋友?”胤禵追问道。 “为何不是?”念声笑着反问道。“这句话十四爷不是第一次问了,念声的回答一如从前。若是十四爷觉得念声不配了,那便另当别论。” 胤禵忍不住又走近了念声一步,“你知道爷不是那个意思。” 念声忍住没往后退,依旧仰脸看着胤禵道:“那念声就不明白您何来由此一问了。” 胤禵愣了愣,才有些无奈的开口道:“毕竟爷给你惹了那么的多的麻烦,就连你现在出宫,也多少是因为爷……” 念声顿时明白了胤禵是把自己出宫的原因归结到他自己身上去,归结到了那个荷包上去。“十四爷,臣女觉得是您误会了。”念声把自己出宫归家的原因用最直接的话解释给了胤禵听。“所以,这根本不是谁的过错,而是日子到了,这是必行之举而已。” “难道你心里就没有怨恨过爷吗?”胤禵突然问道。 “我为何要怨恨你?”念声想不明白胤禵话里的意思。 胤禵再次走近了念声些,几乎已经和她面对面的贴在了一处,“是因为爷,因为爷的贪念也好,恶作剧也罢,才惹得十三在我额娘宫里失态,让你在永和宫里跪了半日,这你也不曾怨恨吗?” 念声察觉出了胤禵的变化,死死咬牙没让自己后退,而是郑重的回答道:“没有。” 胤禵突然觉得自己输了,输的一塌糊涂,他一把捏住念声的下巴,强迫她的眼睛对上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所以你连一个说对不起的机会都不肯给爷吗?” ... 258-他有拜帖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禵的话让念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胤禵看出念声的迟疑,却不肯轻易放过她,“你刚刚还说我们依旧是朋友,现在连一句道歉的话也不肯接受,你要爷怎么相信你的话?” 念声终于适应了胤禵的步步紧逼,再度迎上胤禵的目光,“就因为念声还把十四爷当朋友,所以不曾怨恨,也不想您有所抱歉。朋友之间,对于事情的上一时的对错并不重要,就算您真的做错过什么又如何?重要的是过后我们都知道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以后不会再错,更不会再伤害到彼此。如果念声真的为了您的无心之失,就非要要一个说法,您觉得那还是朋友的相处之道吗?” 远处的胤禛只瞧见自己弟弟一步步的逼近着念声,险些就要沉不住气上前制止的时候,胤禵却突然停下了那些过分的举动,转而呆立的看着念声。 念声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所以继续道:“话已至此,臣女不妨多说几句,一来打消十四爷的疑惑,二来也算是我们作为朋友之间的君子协定吧。” 胤禵挑了一下眉,似乎觉得眼前的兆佳氏有了几分陌生,但自己印象中那个与众不同的念声倒是愈发清晰起来。“愿闻其详。” “再过不到两个月,臣女就要和十三阿哥成婚了。不论您和十三爷的兄弟之情也好,还是您和我之间的朋友之谊也罢,都请十四不要再为难十三爷了。”念声说的毫不掩饰。 胤禵刚刚还算平静的脸上顿时变了几变,最终阴沉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念声把脸扭向了一旁,只留了侧脸给胤禵,“若现在才说其实当日您要那荷包,臣女就知道日后会招来麻烦,未免有些马后炮了。可您终归还是动了那样的心思不是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胤禵第一次见识到,原来这样一个一直在自己心里如溪流般清澈的女子,居然也有这样的城府和心思。 念声浅笑着转回头来,眼角眉梢似是非是的透出了淡淡的媚态,“您为何会如此,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愿这只是臣女的自以为是,也是您最后一次有这样的心思。毕竟您所触及的,是念声以后的良人,是臣女一生的依靠。连活下去的庇护都被人伤害了,到时候这朋友之间还能剩下点儿什么,就不用说出来了吧?” “臣女不是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尤其是对朋友。今日之言也算是坦诚相见了,不当之处,也只能请十四爷海涵了。”念声说着便冲胤禵福了一福,“念声就此别过十四阿哥。阿哥请回吧。” 胤禵站着没动,只是抬了抬手,“爷看着你走。”言语间听不出喜乐。 念声难得没有婉拒,又福了一福,冲远处的胤禛也笑着点了点头,才转身走向宫门。 念声并不知道胤禵一直在那里站的看不见她的轿子,才回身而去。 她更不知道的是,那期间胤禵口中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你终究真的属于他了。” 日子过的飞快,马尔汉的家里上上下下都在为着七小姐的婚事忙碌着。 不过要说闲人,那也还是有的,例如府里唯一的少爷,关柱便算是其中之一。 自打念声回了家里,关柱简直就成了“鸿雁”,几乎日日下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十三阿哥的书信送去自己七姐的院里。 这倒也还好,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罢了,可最让关柱头疼的是,念声并不是次次都有回信让自己捎给十三阿哥。有时候甚至三五日都不一定回复一封,以至于十三阿哥那边总会有一堆的话问,今天又是如此。 “七姐,不是我说你,人家十三爷对你真是,真是我都看不下去了。这要换了别人,指不定早就高兴成什么样了呢。别的不说,就是换了五姐,那都得乐的晚上睡不着觉。你倒好,连封信都不给人家回。”关柱把信递给了念声,才一坐下,嘴就不停了。 念声白了自己弟弟一眼,塞进他手里一盘点心,径自拆开了信。 信上并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胤祥把自己过的一天跟写日记似的一一写了一遍,连部里有人讲了有趣的笑话,也一定要写给念声看,临了还不忘说上一句:吾之赘言不及其当时一二,来日盼能与卿面叙,聊以做趣。 念声嘴角噙起一丝笑意,心里美滋滋的把信给塞了回去,起身要把信放到床头的匣子里去。 关柱一看她又没有要回信的意思,当即就急了,顾不得嘴里含着点心,就大声嚷嚷道:“七姐你不是又不回信了吧?” “回回回明早你上书房之前让人给你送过去。”念声等下还要去前头帮着看晚膳的准备,所以这会儿只能先收起信,留待晚上闲暇时再做答复。“你也真是的,怎么还处处帮着外人了?”等着念声走回桌边,忍不住在关柱的额角狠狠戳了一下。 关柱听说念声要回信,就一心去对付自己手里的点心,压根没想到她还会有这么一下,哪里躲得开,只好生生挨了,才嘟囔道:“阿玛终日里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后就是十三阿哥的人了,哪有小舅子不先讨好自己姐夫的。万一将来我没本事,落魄了,不还得指着这个黄带子姐夫赏口饭吃啊?” 关柱话一出口,就换来了念声好几下的又拧又掐,直收拾的他坐不住,抱着点心盘子跳开了。“姐,你干嘛啊?” “我打你这个没出息的,还没怎么着呢,就想着自己将来落魄。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好好读书,不好好做人,将来落魄了也只怪你自己。没人会可怜你的。”念声说着作势又要去掐关柱。 关柱终于舍下点心,把盘子往桌上一撂,人就跑到了小院里去。“七姐,你这样凶暴,就不怕日后十三爷休了你吗?”说完也不等念声回答,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念声看着关柱逃跑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准备让挂蟾帮自己收拾一下好往前头去,却突然发现挂蟾没在自己身边。 念声不免有些奇怪,叫了小丫鬟刚要问,就瞧见挂蟾从小院儿外头匆匆走了进来,便开口问道:“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你是去了哪里?怎么这般慌张?” 挂蟾没急着回念声的话,而是先打发了小丫鬟出去,才轻手轻脚的掩了门来到念声身边,贴上自家小姐耳边去说话。 按着规矩,阿哥福晋的嫁妆也是有定数的,可能嫁入皇室的贵族小姐们的母家无一不希望女儿不会被人轻视,那丰厚的嫁妆就成了婚姻里最总要的一部分。 念声虽然已经要以嫡福晋的嫁给十三阿哥了,但马尔汉夫人到底不放心,还是让人去可以打听了富察家的准备,总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让女儿失了颜面。 谁知不打听也就算了,一打听才知道,那僧格虽然是个浑人,却也有些小聪明,居然让人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架和合二仙的八宝玻璃大屏风来,旨在他女儿入府时能别出心裁高人一等。 念声听了心里虽然有些惊讶于富察家的能耐,可还是笑了道:“我当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原来是这样啊?那玻璃屏风是稀罕的紧,也贵重的很,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架屏风罢了,还能扶正了他女儿的位置不成?” “小姐。”挂蟾着急的说道:“夫人那边都着急了,您怎么还不当回事儿啊?这要是将来传出去,说您这嫡福晋的嫁妆不如侧福晋的体面,老爷太太脸上不也跟着无光吗?” 念声依旧摇头道:“那富察家是个什么光景有几个人不知道的?只怕砸下这架屏风,别的也就是泛泛而已了,他要真是因为这一样物件就撑起了体面,那岂不是太可笑了。” 挂蟾这才解释道:“夫人原先也是这样想的,听了后来的话才坐不住了的。”挂蟾把自己听来的富察家的陪嫁礼单,拣记得住的和念声细说了几样。 “此话当真?”听了挂蟾说的,单是那四季衣裳用的面料就已经非同寻常了,念声不免也有些诧异了。 看着挂蟾肯定的点了点头,念声心里涌起了些奇怪的预感,按着挂蟾刚才说的,富察漪绣的嫁妆所费远远超出了富察家财力所能企及的范围不说,旁人听了无非是咋舌这里面东西的贵重,可她却知道这里有不少物件都有逾制之嫌。可僧格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又是哪里来的这么一大笔钱呢?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念声的脑海里。 挂蟾进门光顾着和念声汇报此事,眼下念声思索着,她却想起了另一件事来,忙开口道:“对了,小姐。奴婢刚刚出去不是因为去听这些,而是后门小厮通禀报,说有人求见您。” 念声一愣,看看天色,这会儿谁会要见自己?还在后门那种地方等? 挂蟾跟随念声许久,自然心意相通,于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名帖递给了念声,轻声道:“他倒是有拜帖。” 259-苏先生,为何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心下越发诧异起来,拜帖这种东西倒是官场上常见的,不过给一个闺阁女子递拜帖请见,只怕少之又少。 思量间念声接下了挂蟾手中的帖子,打开一看却越发困惑起来,帖子的主人是苏月白。 自那年上元灯节之后,念声对苏月白的言谈举止都颇为欣赏,加之又得他相助过,所以便一直有些往来,年节之下也多有问候书信礼物互赠,可真正见面一叙的次数只怕都用不了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了。 念声不禁看了一眼挂蟾,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他怎么来了?” 挂蟾虽然认识几个字,但这名帖她并未打开看过,看着自家小姐的神色,她忍不住问道:“小姐,谁来了呀?” 念声忽然起身,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便一手拿了名帖,手拉了挂蟾往外走,边走边吩咐道:“你不用跟着我了,去前头厨房替我照看一会儿。夫人要是问起,你找个差不多的由头帮我糊弄过去就是,晚膳前我定会去厨房与你回合。” 挂蟾快步跟上念声的步伐,“小姐,真的不用奴婢陪您去吗?”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分岔路口,念声摆了摆手,“不用了。这也算是老熟人,你不必过多担心。只是别让别人知道便是。” 看着挂蟾应声去了,念声才转向了后门方向而去。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59-苏先生,为何来?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60-其实可以如此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苏月白原本准备了好些话,就是准备着用来铺陈的,没想到念声会这样直击要害,不免面上一时有些尴尬。“念声小姐真是好心思,居然一下就戳在了苏某的骨头上。” 念声却依旧坐的泰然,“先生无论书信,还是之前为数不多的见面,从来都是称呼念声为姑娘,以示你我二人平辈论交,不分贵贱。可是今天先生为见念声不仅专程递了拜帖,还连称呼都改了,若不是有求于人,先生的攀附之意似乎有些太过露骨了些。” 苏月白静静的听着念声说完,旋即一笑,摆手道,“果然这样的场面应酬,趋炎附势不是苏某的强项。不然怎会还没说几句话自己就先露了馅。” “所以先生当真是来……”这话说出来难免会使人尴尬,所以念声只说了一半。 放下了包袱的苏月白坦然的点了点头,“岳丈年事已高,犬子也尚幼,家里要开销的地方颇多。苏某不才,虽没有宏才伟略,但自认也还有些粗陋见识,希望能以此某个差事糊口。不知道姑娘可否提携一二。” 如此坦荡的一番陈词,倒让念声听的有些不忍。“先生高才,愿意屈居幕僚,当是得者幸甚。”但即使自己和胤祥成婚在即,幕僚也终归是胤祥身边的人,自己若是引见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怕日后会对苏月白的名声有所影响。“先生看得起念声,才来相谈,那念声也就不避讳许多,有话直说了。” 苏月白做了请的手势,“姑娘但说无妨。” “若是待念声成婚之后再为先生引见,只怕日后若有人说起,会说先生靠的裙带关系,才有了一时的风光。”念声言辞恳切,没有丝毫玩笑羞辱之意。 苏月白点头道,“苏某也曾考虑过。不过世间向来少有两全之事,五斗米之前,苏某怕是做不了那不折腰的大丈夫了。”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60-其实可以如此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61-他得凭本事来换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关柱听完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姐姐,“七姐,你真打算让我去十三阿哥面前举荐这位苏先生?” 念声认真的点了点头,反问道:“有何不妥吗?” “倒也不是不妥,只不过我对于十三阿哥来说不过就是个信差,平日里除了有关你的事儿,他一句话也没和我多说过。我冷不丁就要给他介绍个幕僚,这事儿搁谁只怕都觉得奇怪吧?”关柱解释道。 念声有些不可思议的细细打量了关柱关柱一番,“可以啊小子!这才多长时间,你都能想明白这么多事儿了?” 关柱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你以为做阿哥的伴读是什么好事儿啊?阿玛为着让我能做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几乎天天都要耳提面命一番他在官场的道理给我听。听得多了,自然就明白一些。” 念声一下愣住了,人人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官宦子弟若想将来有个前途,比着平头百姓家里的孩子要经历更多的磨砺更多的险恶呢?“你才多大啊,阿玛就这样……” 没等念声把话说完,关柱就先截住了念声的话头,“七姐,你说这个苏先生是真心帮咱们的吗?”他不希望自己七姐知道太多连自己都不愿意提及的事情。 其实念声并不是十分确定苏月白的心思,只是心里一直觉得那不是个坏人,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什么罢了。“真心不真心的,试试不就知道了?”这样的问题被关柱冷不丁提出来,念声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事儿。 “左右我是已经答应了他的。再说了,这事儿横竖也不是我能使得上劲儿,帮得上忙的。就算十三阿哥知道了,他也未必能有什么好主意。现在既然有人自报奋勇来帮忙,好坏都只管让他试试去,一试不就再让有了分晓。”念声话里话外显然是把人和事都推向了胤祥那边去。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61-他得凭本事来换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62-我也没辙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康熙摇了摇头,“朕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来试炼算计自己的儿子。这次的事情是有人平白送了朕这么一个机会而已。”康熙否认了这件事情是自己所为,但没有否认自己打算利用此事来试探胤祥。 可乌雅氏的心里并不在乎胤祥要面对的是什么,她更想知道的是皇帝心里是不是在除了太子之外已经有了更合适的继承人选择。可她也明白她眼下什么都不能问,甚至不能流露出丝毫关切,于是德妃浅笑道:“臣妾只是觉得胤祥那孩子早早没了额娘,要是连皇上对他都要多几分防范试探,岂不是真的太过可怜了些。” “玉不琢,不成器。”皇帝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乌雅氏也就顺势沉默了下去。 关柱为着念声嘱托,跟做贼似的趁着中间吃点心的功夫,偷偷留到了前头兵部去。谁知道胤祥今天并不在部里,而是去了城北大营。关柱没法子,只好央求了胤禛身边的海浩想办法替自己送个信儿。 海浩知道关柱是胤祥未来的小舅子,自然不会得罪他,满口答应了,却不敢担保胤祥今天还会不会回部里,只说若是见到了,定然告诉十三阿哥说关柱有事找他。 关柱回了上书房,原以为今天是完不成自己七姐交待的任务了,谁知等到下学的时候,胤祥已经站在书房外等自己了。 看着关柱出来,海亮就迎了上去,满脸堆笑着道:“小舅爷,我们爷有请。” 关柱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忙摆手道:“公公可别拿我取乐了,怎么当得起您这样说呢。”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62-我也没辙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63-初漏峥嵘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四哥,你觉得现在最着急的是谁?”胤祥坏笑着看向胤禛,不等他回答就自己说了下去。“最着急的就是那些等着送嫁妆的人。” 胤禛不解的问道:“怎么会?人家都把事情办成一多半了。” 胤祥摆了摆手,“四哥,这事儿不在前头准备了多少,这事儿只看最后那一哆嗦。”说着胤祥伸手在桌子上勾画了起来。“明眼人都知道,凭着僧格的家底,根本不可能给女儿置办这样的嫁妆。那就是有人在背后支持他。” “你这不是废话吗?!”胤禛瞪着胤祥道。“而且支持他的人做不过就是老八那一伙儿。” 胤祥没和胤禛争执这些,只是继续道:“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应该已经发现自己失算了。”胤祥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胤禛听的有些着急,催促道:“老十三,你平日里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今儿怎么跟说书先生上身了一样?老是在关键的地方就下扣子。” 胤禛平素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人也是一贯的老成稳重,能看到他着急的时候确实不多。 胤祥瞧着胤禛现在的样子,不免有些想发笑,可到底还是顾忌这这位四哥的面子,勉强忍住了笑意,“他们放出风声的本意是要让我先难堪一番,再跟着着急。可惜他们算错了时机,风声露出的太早了些,反倒是跟我们留了不少防范的机会。现在他们大约也知道不妙了,但是苦于覆水难收,所以只能盯紧了咱们,准备着好见招拆招。” 胤禛听了一愣,敢情自己昨儿个找着一群人商议的事情,还没胤祥自己琢磨的这几句话来的透彻,不由得对胤祥有些刮目相看。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63-初漏峥嵘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64-我是怎么知道的?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禛一时间尴尬不已,只能勉强提了嘴角道:“老十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胤祥脸上的笑意在胤禛看来似是透出些许危险的信号。“我能有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罢了。” 胤禛一言不发的冷脸盯着胤祥,好像要从那完全无害的脸上看出什么阴谋一般。 “四哥,你有争储之意。”胤祥平静的说出了那两个字,那让人渴望却又忌惮的字眼。 胤禛又是一愣,脸上的表情随即阴冷起来,“十三弟,你多心了。”话语虽然否认了,可神色间却没有丝毫的回避。 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胤祥冷不丁的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一边扭过身子去整理仪容,一边冲胤禛摆着手道,“人都说四哥你冷面冷心,什么都看不出。怎么我倒是觉得你什么事儿瞒不住呢?” 胤禛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看着胤祥自顾自的发笑接着眉头一皱,上前一把揪住了胤祥的前襟就把人给提溜的站了起来。“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眼前的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手足兄弟,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胤祥显然没料到胤禛会有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颔首看了看自己已经被揪的没了样子的衣服,轻轻的先在胤禛的抓着自己不放的手上拍了两下,“四哥,有话慢慢说。难道你我之间也要兵戎相见吗?”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手上力道却没有丝毫松懈。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64-我是怎么知道的?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65-到底谁不懂事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咧嘴一笑的时候让胤禛觉得自己被他嘲弄了。 胤祥却是很快收敛了神色,认真道,“四哥,僧格这种人啊,怎么说呢,他之所以顶着富察家在京里的大名头,混到今天还只是个四品官,原因其实不单单是因为他没本事,而是因为他太小心了。什么事情都想着要谨小慎微,以策万全,没有丝毫破釜沉舟的狠心。他要是有那样的狠心,就凭着他那些小聪明,也足以做到二品大员的位置上了。” 胤禛没想到胤祥还有这么透彻不羁的评语给僧格,可这两个人平日里似乎并没有什么接触,那胤祥的心思又是打哪里来的呢?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疑问在胤禛心里生成,他却不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每个问题的答案,这让四阿哥十分气结。 “这次的事情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胤祥见胤禛不出声,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他若是跟了大哥,就算搬不倒我,也能狠狠打击一把,可他算计着大哥的承诺太过空洞,所以不肯誓死跟随。出卖消息给我,却又怕我不能抗衡大哥,最后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其实他若是肯想想他连女儿都交给我了,我怎么也会保他个周全,说不定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胤禛多少听明白了胤祥话里的意思,胤祥大约也是从这次的事情上分析出的结论,不过现在看来,僧格的做法确实有些太过谨慎了。“他究竟还是要多有顾忌的,不然夹在两个皇子之间,得罪了谁都够他吃一壶的。” “他就不怕事情结束的时候他落得个里外不是人吗?”胤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挂着一丝阴冷的笑意,颇有些胤禛平日里的冷意。 胤禛听着自己弟弟如此犀利的言辞,有些想喝止,可转念一想这还是真是一针见血,僧格的谨小慎微的确最容易给他自己造成这样的结果。“他到底是你岳父,不论将来如何,你也还是要回护他的,这也是你的脸面。”但胤禛到底还是出言劝了一劝。 胤祥佯装恭顺的点了点头,很快就岔开了话题,“四哥,不提这人了。我倒是想问问,对于眼下已经明朗的形势,四哥您有什么看法。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谁,可您有什么主意吗?” 胤禛沉吟许久,邬思道那日只是点明了事情的要害,并没有说出解决之道,而自己现在虽然不满大阿哥的背后插刀之举,却也还是苦于无计可施。“大哥做出这种事情,让人措手不及的很。这么多年好像还真没怎么留意过他的人脉交际,就算有了头绪,下一步也颇为麻烦。”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65-到底谁不懂事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66-男人杀伐,女人回避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冷不丁的就把一记爆栗子敲在了关柱的头上,“前儿才说过你学精明了,今儿你就又犯傻。”念声还像再敲一记,被关柱躲开了,“别人家都是婚事定下,两边最多是安排妥当了,私底下见一面,看过对方几眼。我和十三阿哥已经因为做了太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被人多有微词。眼看着大婚在即,我们见面,你说是不是会招来更多非议?” 关柱一听就知道自己又思量不周了,也不敢再犟嘴,只是撇了撇嘴角。 “就算我的脸面不要了,阿玛的脸面还要不要?兆佳氏门里的脸面还要不要?”念声见关柱已经知错,“怎么了,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也就不再过多的责骂他,只是把事情说的更明确些。 关柱挠了挠头,结结巴巴的问道:“那,那我都答……答应十三爷了,怎么办?” 念声直接一挥手,“你答应了你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别呀,七姐!”关柱真怕念声不去胤祥回头再和自己说事儿,也不挨打了,径直跑回念声身边,拉了自己姐姐一只手又是摇又是摆的,“七姐,再说这事儿本来也不是为了你自己啊,那不都是为了苏先生吗?你说你要是不答应苏先生,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你既然答应了他,现在又不管了,这就是失信于人,岂不是更加不好?” 念声有气无力的白了关柱一眼,就算关柱不说,她也知道自己躲不掉这一趟的,毕竟是自己应下的事情,要是就这样不管了,还真不是她兆佳念声能做得出来的事情。“管肯定是要管的。” “那您什么时候见十三阿哥?”这才是关柱最关心的事情。 念声抬手就在关柱的脑门上好不心疼的又拍了一巴掌,“声音小点!你还要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去?” 关柱吃痛不已,又不敢叫嚷,只好自己揉了脑门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倒是给个日子啊,不然我怎么和十三爷说去。” 念声略一思量,便教关柱说:“你去和十三阿哥说,就说我现在哪里都不方便去,后日只让他找个借口来家里寻你便是。到时候在你的书房里,我和苏先生一同见他便是。” 关柱忍不住有些鄙夷自己姐姐的心思,“人家十三阿哥做了这么多其实不就是为了能见你一面,你倒好还把人家往我书房里带。你这小院怎么就不能进人了?”关柱觉得左右都是在自己家里了,那还哪儿不能说话了。 结果被念声直接就给呵斥了回去,“又说浑话!他来是能从后门偷偷溜进来的吗?他来必然会惊动阿玛和额娘,你要他到我小院来,他也得有脸面来才行。” 关柱吐了吐舌头,“也对。那我就这样说给他知道便是。”点头说完话,人却站着没动地方。 念声看了他一眼,“还不走?等着我赏你点心吃呢?” “七姐。”关柱一听念声问,讪笑着又贴的她近了点,“前儿个我新看上一把扇子,那扇骨那做工都极好,就是银子……”关柱虽然是家里最得宠的孩子,可马尔汉从来都不在银钱上给他太多自由,也就是怕他有了银子乱花,做出些放纵荒唐之事。 所以关柱每个月的零花钱只有二两银子,还在小厮身上揣着,买了什么都要一一列出明细,每个月报清楚给账房,下个月才能支取银两。 以至于关柱每每真有什么看眼里拔不出来的东西,就来念声这里打个饥荒。 赶巧了念声今天不爱见他,一听他要银子,也不说话,只笑眯眯的起了身,抬手做个挽袖子的样子。 关柱一瞧见就直接脚底抹油溜了,这动作他再熟悉不过了,但凡念声要揍自己从来都是这个起势。 他一边往外跑,后头念声还一边嚷嚷着,“你跑什么呀?不就是银子吗?七姐给你啊!” 关柱一听跑的更快了,这哪里是要给银子给自己,分明就是要嚷嚷的连阿玛都知道好来收拾自己。 前脚吓唬跑了关柱,后脚念声转脸就吩咐挂蟾,“去和跟少爷的小厮问清楚少爷是看上了哪家的什么扇子,让人买回来放到他书房去。” 挂蟾应着记下了,却忍不住笑道,“小姐最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明明都是还是要给小少爷买了的,可明面上从来都是凶巴巴的。” 念声一贯的拿挂蟾没脾气,摇着头道,“他毕竟还小,阿玛额娘的苦心许是体味不到。可我要是轻纵了他去,又怕日后反而是害了他。不过若真是些风雅的东西,他喜欢便买了给他就是罢了。” 挂蟾点头称是,又提醒念声该往前头去了。主仆二人略一收拾,便又忙碌起来。 是日,胤祥和胤禛打了个招呼,也没明说是做什么,就和先一步从兵部出来,跟着关柱一同去到了马尔汉的家中。 不出念声所料,阿哥驾临,马尔汉少不得要前厅奉茶客套一二。 胤祥客随主便,陪着马尔汉演了一会儿戏就借口要去看关柱新得的扇子,向往后头关柱书房去。 念声事先给自己阿玛透过风声,马尔汉只道是他们小两口相思一场,出于对女儿的宠溺,又见念声安排的也十分妥当,并也没有太过阻碍,只说不可时候太久。 胤祥进到关柱书房的时候,却只见苏月白一人负手而立,依旧是那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神色清雅,颇有谪仙之姿,并不见念声身影。 苏月白正仰首看着关柱书房里挂着的一幅横轴书法,听见脚步声才回神定睛观瞧,见胤祥已经进了书房,倒也不见慌张,施施然行了一礼。 胤祥按耐住心里的焦急,先让苏月白免礼,又打量了一眼四下,才问了一句:“此处只有先生一人吗?” 苏月白闻言一笑,拿手点指了一下墙边的屏风,“苏某毕竟是外男,实在不便与兆佳小姐直面共处于一室之内,所以委屈小姐了。” 念声在挂蟾的陪伴下立于屏风之后,轻声道:“先生坦荡,念声敬佩。” 胤祥这才知道自己朝思暮想之人也在屋内。 关柱遣走了四下伺候的人,自己最后进到书房里,关好了门走到胤祥身边。“十三爷,我姐姐说她总有不便见您的理由,所以请您能体谅一二。再者,也是为了方便您能和苏先生多多请教,她只在那后面听就是最妥帖的。”关柱按着念声教自己的老老实实的说着,生怕说错一个字变了意思,再让胤祥误会迁怒自己。 胤祥没想到都近在咫尺了,念声居然还能有这么一手留给自己,只好苦笑着在关柱的书桌后落了座,一抬手,“苏先生也坐吧。今日我们只是平辈论交,无需讲究太多虚礼。” “苏某谢坐。”苏月白还是又向胤祥行了一礼,才斜插着身子在离书桌两步远的椅子上。 那椅子是平日马尔汉大人来书房考量儿子功课时,给关柱坐的地方,现在被苏月白坐了,关柱索性做到了窗边的塌上去。 众人坐定,胤祥也整理心绪,看向苏月白浅笑道,“苏先生所来之意,我以知晓,我们也就不用再多绕弯子了吧?” 苏月白含笑应道,“十三阿哥所言甚是。” 胤祥点了点头,“那就请先生有话直说,不吝赐教此事的破解之法,胤祥洗耳恭听。” “十三阿哥客气了。”苏月白坐着拱了拱手,“十三爷是否已经知道此事背后的主谋是谁?” 胤祥微微一蹙眉,随即还是淡然答道,“算是已经知道了吧。” 苏月白没有在意胤祥言辞间的含糊,而是继续问道,“您会这样说,可是因为并不确定告密之人的心思?还是说您怀疑这个所谓的主谋之人到最后也不过是被别人当了枪使的冤大头?” 此言一出,胤祥忍了忍才勉强没让自己惊呼出声来,自己心中连胤禛都没说的隐秘居然被这个没见过两次的人一语道破,胤祥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先生可是听说了什么?”胤祥试探道。 “苏某并未听说什么,这都是十三阿哥您自己告诉苏某的。”苏月白笑了道。 “我告诉你的?”胤祥一愣,自己明明什么都还没说过啊。 苏月白解释道,“十三爷开口便问苏某是否有破解之法,而不是有何头绪,足见您已经对事情本身有所洞察。苏某问十三爷是否已经知道了背后的主谋,您的答复显然已经知道了,言语间却显出不愿意相信或者是不愿意面对的态度,说明这人要么是您十分在意的人,要么就是您原本就不被您放在眼里的人。” 苏月白的分析入情入理,让胤祥听了顿时觉得之前轻看了此人,“先生分析的十分透彻,观人于微,胤祥佩服。” 苏月白忙摆手道,“十三爷谬赞了。这不过是微末的伎俩,算不得什么。苏某并不打算以此来换碗饭吃。”说着看了看那边的屏风,“苏某有破敌之计,只是太过刚烈,可否请小姐暂且回避?” 267-拜为西席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267 拜为西席 胤祥听了苏月白的话有些不悦,正要开口却被念声抢在了前头。 “那就请苏先生恕念声少陪了。”念声恭顺的回答到。 少顷,念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向着书案全端坐的胤祥行过礼,又冲苏月白颌首示意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关柱的书房。 胤祥的眼睛追着念声的身影跃出了书房,还想再流连几眼,人出了门就一转弯断了他的念头。 等胤祥回过神来,发现苏月白正含笑看着自己,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刚才的失态,反倒叫胤祥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略有尴尬的想解释,“苏先生……” 苏月白先摆手止住了胤祥的话,“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念声小姐是十三爷即将明媒正娶的妻子,您眷恋您妻子,这并无不妥。” “多谢苏先生体谅。”胤祥微微点了下头,转而正色道:“那便要请先生赐教了。不知先生所言何法,居然凶险到不能给念声听去。” 苏月白浅笑道,“倒也不是十分的凶猛刚烈,不过是有些阴翳,终归不堪于妇人言罢了。” 胤祥点了点头,他的确也不想念声知道太多朝堂上的阴暗,也不想念声觉得自己算计之心太重。“先生思虑周全,我辈今日所行之事确实不足为外人道。” “其实十三爷心中早就有杀伐决断的主意,只是此事牵扯至亲,所以您一时不忍心下手而已。苏某今日所言,不过推波助澜而已。”苏月白突然单刀直入道,“朝中素来流传四贝勒和八贝勒不和,本来此事最有可能出手的就是八贝勒一党。但现在依着十三爷的态度看来,那断然就不会是八贝勒了。三阿哥虽然不喜十三阿哥,但还不至于在这件事上为难您。不是八贝勒,也不是三阿哥,那似乎只剩下大阿哥了吧?”几句话之间就直指幕后主使而去。 胤祥闻言不由得一愣,自己从僧格嘴里听来的话怎好似眼前的人也亲耳听到了一般?但随即胤祥转回脸色淡然道:“苏先生剖析一番之后,似乎漏了一个人啊。太子难道不应该算一派吗?”胤祥故意的露出一个破绽。 苏月白的手指在自己大腿上轻轻磕了两下,“十三爷说笑了,四贝勒暗地里也算是对太子殿下多有维护,您素来和四贝勒亲近,也和太子无有积怨,他这个时候找您的晦气做什么?”苏月白顿了一顿,“或者您想说有没有可能是太子在背后捣鬼,借了谁的手来做这件事。不过这基本上没有可能,因为除了四贝勒之外,根本没有哪位皇子再把太子放在眼里的了。”这话说的十分大胆狂妄,让人听了不免暗暗要捏一把汗。 胤祥手的在桌上拍了一下,才忍住没有指向苏月白,而是语气不善的说道:“苏先生,您这话有些过了。” “过了吗?”苏月白一挑眉,起身走到了书案前,侧身背过手踱步道,“十三爷,其实你心里也不满意太子吧?论德,他大约都比不过八贝勒,论起事实政务,他远不如四贝勒,论文成,即使皇上遍请名师,他的学问恐怕也比不上三阿哥,更不要说用武德去比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的大阿哥了。” 苏月白说着猛地一转身,直勾勾的盯着胤祥道,“试问这样一位储君,又有谁会服气呢?十三爷,慢说是您了,估计大伙的想法也都差不多呢。” 胤祥的脸色渐渐阴冷下来,他实在有些不明白苏白月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好端端的说着如何破解眼前困局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把话都指向了太子?“苏先生。”胤祥声音不怒自威,“您过分了!” 苏月白并没有因为胤祥的不悦儿停下自己的话,“十三爷,你一向是个爽朗的人,就算苏某真的说中了您的心思,您难道不该是坦然一笑,不着痕迹的带开了这话便是吗?您现在这样怒斥苏某,是在极力掩饰什么吗?” 胤祥突然觉得苏月白是个极其危险的人,自己对他居然没有丝毫的掌控力,就连自己阿哥身份似乎都失去了震慑力,“苏先生,念在您也算是念声的朋友的份上,您刚刚说的话,爷可以当做没有听到。”胤祥双手撑在书案上,强迫自己迎上苏月白有些癫狂的目光。 “只怕十三爷是想要维护什么人吧?”苏月白诡异的笑了一下,“马尔汉大人作为的您的岳家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福分,那么唯一可能让您如此谨慎的人,应该只剩下四贝勒吧?” 胤祥恨不能拍案而起,千钧一发之际转念有一想,自己如果真的拍案而起,岂不是更加印证了苏月白的猜测。 可就是胤祥这一犹豫,恰恰越发让苏月白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四阿哥胤禛有争储之意。“十三爷,苏某这般挑衅,您居然还能隐忍不发,这难道不也是佐证吗?” 胤祥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掉进了苏月白一步步布置好的陷阱里。 苏月白哈哈大笑着看向胤祥,“十三爷现在莫非是在盘算着如何把苏某除之而后快吗?” 谁知道胤祥不怒反笑,一边大笑着一边击掌道,“苏先生果然好谋略!”进而起身走到苏月白的身边,“苏先生刚才所说的话,胤祥什么都没听见。但苏先生的智谋,胤祥佩服。胤祥愿奉苏先生为西席,还请先生万勿推辞才是。” 这回轮到苏月白愣住了,他这么也想不到作为阿哥的胤祥居然真的有如此容人之量,“十三阿哥不生气吗?” 胤祥摇了摇头,提起一侧嘴角笑道,“先生之才远在胤祥之上,若能蒙先生点拨支持,想来胤祥将来必然能心想事成。”随即坦然道,“先生猜得不错,胤祥已经知道了富察氏嫁妆的事情是谁在后面捣鬼,不过不是不忍回击,是苦于没有良策。还请先生一定不吝赐教。” 随后也不管苏月白是何反应,胤祥拉着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个仔细,并连自己的顾虑都讲了出来,“僧格也不是个可以放心的人,所以眼下堪称是前有狼后有虎,我只觉得怎么都不合适。” 苏月白听的仔细,中间也不时的插言几句问询自己在意的细处,等着胤祥说完了,他心里对整件事情已经又有了更全面的谋划。“苏某觉得,十三阿哥眼下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声东击西。” 胤祥疑惑的看向苏月白,等着他的下文。 “大约世人都以为此事和八阿哥那边脱不了干系,那十三爷何不顺水推舟,把矛头‘对准’八贝勒那一伙儿人去先闹一闹?”苏月白拿手比划了搅和的动作。 “先生是想由此让大阿哥那边对僧格多些信任?同时也逼着八阿哥帮着我们查这幕后黑手吗?”胤祥把苏月白的话在脑子过了几变,有些迟疑的问道。 苏月白赞赏的看了胤祥道,“十三爷果然聪慧过人,苏某不过略一点拨,您就全明白了。” 胤祥点了点头,这法子倒是可行,“但是八哥就算知道是大哥做的,也未必会把消息告诉我吧?说不定还会帮着大哥来算计我也不一定。” “这也倒是不无可能。”苏月白对于胤祥的举一反三表示赞同,“所以才说这是第一步,对于后面的走法,我们要见招拆招,边走边看才行了。因为一旦走了这一步,这盘棋就算是被咱们下活了。不过八阿哥一旦和大阿哥联手,他们虽然力量大了,可人也就多了,露出破绽的机会反倒也跟着大了,说不定反倒能给我们更好的机会来对付他们也说不准。” △≧△≧ 胤祥心下一惊,这苏月白的想法和自己简直是不谋而合,这不就是上次自己和胤禛说的那个意思吗?只不过苏月白比自己更狠,简直就是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劲头。“苏先生,容胤祥多问一句,苏先生的棋局里,可否为僧格留下一条活路?”毕竟是即将和自己有关系的人,就算日后只能是一枚弃子了,胤祥也还是想给富察氏多留些体面。 苏月白没有马上回答,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开口确认道:“十三爷的意思是要保他完全吗?”得到胤祥肯定的答复后,苏月白才犹豫道,“原本是没有,不过既然您提了,倒也不是不可以。” “明人不说暗话,请苏先生一定留下他来。”胤祥贴近苏月白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僧格毕竟是军中之人,日后总有用得到的地方。” 苏月白心里险些漏跳了一拍,他有些错愕的看向胤祥。 胤祥微微一笑,“先生误会了,胤祥对那个位置没有丝毫兴趣,但总要扶一位能以后照拂自己的人坐上去,才能踏踏实实的吧?” 苏月白忍不住暗道,这十三阿哥要是真有争储之意,只怕也绝不在任何人之下啊。“十三爷放心,苏某明白了。” 突然“当”的一声,让两个相谈甚欢的人才意识到这屋里还有别人在。 268-岳父也是可以算计的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关柱站在门边,一脸尴尬的看着胤祥和苏月白,有些不知所措了。 自从念声刚刚退出去,关柱就一直默默的站在门边,自己七姐就没叫自己出去,他自己又掂量着怎么着自己也算是主人,似乎没有道理让客人就这样呆着,可是不出去的话,这两个人要说的话好像也不该自己听。又因为左右谁也没明示暗示的让他出去,他就这么不尴不尬的站在了门边,跟个小厮听差似的。 许是胤祥和苏月白讨论的内容太过惊人,关柱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该听,摸摸索索的想悄无声息的趁着他们还没在意到自己之前就溜出去。谁知道不小心踢到了门边放着挡门用的小木头墩子,“哐当”一声之后,任谁也无法再忽视他的存在了。 胤祥一直都知道关柱在这屋子里,之所以没打发他出去倒不是因为这是在马尔汉府里,自己占的又是关柱的书房,而是希望就让他听明白了好告诉念声知道,也免得念声心里老实悬挂着。 苏月白本就是客卿,自然更不会开罪关柱,所以就和胤祥默契的选择忽略掉了这个人的存在。 胤祥看着此时正看向自己这边的关柱,笑了道:“怎么了?你也听出什么门道了?有何高见叫赐教爷和苏先生吗?” “没……没有。”一听胤祥问自己,关柱慌的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恨不能自己凭空消失了,或者幻化成一股子烟气飘到这门外去才好,全没有了平日自己阿玛教导的那些稳重。 胤祥见关柱这般慌张,大约也能猜得到他如此这般的原因,于是越发笑的和善起来,“傻小子,平日里上书房,先生问你些什么,你也是这样慌张吗?爷也不是那吃人的妖怪,你怕个什么劲儿?” “小少爷,苏某刚才的言辞中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您不要在意,多多包涵啊。”苏月白也开口安慰道。“小少爷既是在宫中伴读,想必对朝野之事也是有所耳闻的,相比我们这些天天盯着朝堂看的人,您的有些想法,说不定能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奇效。所以若是可以,还请一定赐教一二才是啊。” 关柱有些不可思的看了看苏月白,又看了看胤祥,琢磨这阿玛平日里的教导,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就算说错了也不过是童言无忌,可若是真的说出什么,说不定就是功劳一件,也算是日后讨好胤祥这个姐夫的一点资本。 所以关柱咽了口吐沫,定了定神儿,轻声开口道,“回十三爷的话,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你们说的那些我也听的布十分明白。可是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教苏先生。” 苏月白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想到关柱还真的会开口,不过随即莞尔一笑,“不敢当,小少爷有什么只管问便是。苏某一定尽力解答。” “我听了好些传闻,无非说的都是富察氏的陪嫁里有一架八宝玻璃屏风,盖过了我姐姐的风头,僭越了礼制,对吧?”关柱直愣愣的问道。 苏月白点了点头,“没错。刚刚十三爷也说了,这一架屏风可牵扯着不少人呢。” 关柱使劲儿摆了摆手,“我不管他那个。我只想说,不过是一架屏风,若是不想他当嫁妆抬了进十三爷府里,只管砸了便是,何必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胤祥听了关柱的“高见”,忍不住呵呵直笑,指了他笑道:“傻小子!要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爷不早就砸了它了?算了,反正我们也说完了,你让人去问问你姐还有什么事儿没有吧。” 关柱这回反倒站着没动,“十三爷,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让他们自己砸了这屏风不行吗?” 胤祥只当关柱是小孩子烦倔脾气,也不和他再啰嗦,只是抬手让他去问问念声那边是不是还有话。 关柱低头撇了撇嘴,心说让我说的是你,我说了不听我解释的也是你,委委屈屈的走出了书房。 倒是苏月白细细品了品关柱的话,突然灵光一现,福至心灵。“十三爷,关柱少爷刚才说的话或许真的不失为一条妙计啊。” 胤祥有些不相信的看了一眼苏月白,“苏先生,小孩子说的浑话,先生玩笑一二也就罢了。” “不不不,十三爷,苏某是真的觉得关柱少爷的法子可行,没准这就是咱们的最后一招杀手锏了。”苏月白解释道。“现在我们仅仅是看了个开头,最后鹿死谁手还都不好说。万一真的逼到最后都没解决掉,那在抬嫁妆的路上要是发生什么意外,那屏风碎了,似乎也不能怪罪到谁头上去吧?” 胤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是很快就又摇头道,“不妥不妥。苏先生,一旦那屏风进了抬嫁妆里,那不就是等于坐实了他僧格僭越的罪名吗?僧格僭越,如果被御史们参上一本,那矛头随时都会指向本阿哥的。到时候它就是碎了,又有什么用呢?” “十三爷,您别忘了一件事儿啊。您都知道的事儿,皇上会有可能一无所知吗?”苏月白狡黠的冲胤祥眨了眨眼睛。 胤祥探寻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苏月白正色道,“要是真走到了那一步,十三爷也就不必等着御史们风闻奏事了,大可自己上折子请罪。反正屏风已经碎了,终归是天意难为,僭越之事断不可为,您深感不安,请皇上责罚您便是。”苏月白越说心里的算盘拨拉的越利索,“皇上对于很多事情上本就不是那么刻板,您又主动认错,再加上马尔汉大人的面子,僧格的尊贵,想来也不会把您给怎么样了。” “那干脆我把那劳什子直接就从礼单上剔除掉,不好吗?”胤祥觉得苏月白的想法是画蛇添足。“或者我站在门口,看见那屏风就当场让抬回去,或者让人砸了不好吗?” 苏月白没有在意胤祥言辞里的奚落,而是耐心的剖析起戏中的微妙来。“十三爷,您就是把那东西比着僧格从礼单上剔除掉,您信不信还是一定能有人会让它出现在富察氏的嫁妆里?”做事的人里人多手杂,谁知道有几个是可信的。“砸?只要您动手,那吐沫星子就能淹死您,您这不明摆着是要演戏给别人看的吗?就算大家都看了这场戏,您觉得皇上会怎么看您,怎么想您?” 苏月白的话对胤祥而言简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胤祥略一思量就通透起来,示意苏月白说下去。 苏月白也不谦让,继续道,“与其让大家都质疑您在做戏,那不如就让‘意外’发生。谁还能没有点贪念啊?可是您贪的坦荡啊,那是您侧福晋的陪嫁,虽然有些僭越之嫌,可您觉得也算是无伤大雅。最后这物件没进了您的府里,那是天意,既然天意都惩罚您的这点贪心,您就老老实实的和认错,这谁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吗?”苏月白说完用不忘用手指轻轻在书案上敲了两下。 话听到这里,胤祥终于信服的点了点头,他切实体会到了苏月白这招棋的精妙。虽然有可能自己会因此多少受到也波及,但比起别的后果来说,这点波及顶多伤到皮毛,面子上难看一阵子也就过去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步棋里,胤禛可以说是摘的干干净净,丝毫不会被自己影响到。 还没等胤祥开口夸赞苏月白几句,去念声小院递话的关柱就已经跑了回来。 关柱怕胤祥等的不耐烦,一路没敢停歇,拿了念声给胤祥的信,就气喘吁吁的奔回了自己的书房。“十……十三爷。”关柱没等气喘匀,就先把信递到了书案上。“我七姐让我给您带句话,她说,有规矩在,她就不过来送您了,她要说的话都在信里,您拿回去看便是。”说完又转向苏月白,“苏先生,我七姐说一切就都拜托先生了,她把她的脸面是交在您的手里了。” 苏月白连忙拱手,口称不敢。 念声这话里话外只和苏月白论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似是全没有别人的事儿,摆明了是朋友间的托付,而不是十三福晋的吩咐,多少都有些暖人心的意思在里头。 本书醉快更新百度搜索{半}[浮}{生] 正经事儿差不多说完了,胤祥和苏月白又用了一盏茶,关柱才让下人去禀报了自己阿玛,自己陪着胤祥往前头正厅去。 马尔汉领了人在正厅等着恭送胤祥。 胤祥看到马尔汉,少不得停下脚步少叙几句。 马尔汉也只当是客套话别,所以套话是脱口而出,应酬的游刃有余。 没想到胤祥居然故作亲昵的拉住了马尔汉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把自己已经收了苏月白做自己帐下幕僚的事情说了个明白。 看着马尔汉略有惊讶的表情,胤祥突然有了个恶作剧的念头,随即郑重的说道,“马尔汉大人,现在四九城里有关僧格要给他女儿的陪嫁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您要是有什么好主意,可一定想着帮衬我一二才是啊。” 马尔汉闻言少不得又是一愣。 269-自己挖的坑,含着泪也要跳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马尔汉没想到自己会被胤祥摆上这么一道,即使是翁婿之间,胤祥的话也未免太过露骨,以至于一向精明老练的马尔汉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了。 胤祥看到马尔汉那惯有的笑容在脸上明显的僵了一下,才转而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语重心长的和自己说。 “十三阿哥言重了。老朽把女儿都托付给您了,日后您便是我们一家最大的倚仗,老朽怎么可能不为您多尽心力呢?”马尔汉一边说着,一边反手握住了胤祥的手,“只是您所托付的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太过让人难以理解,老朽一时还没有什么头绪。这样,您容老朽在多查看几日,若是有了什么,定然要早早禀了您去的。” 胤祥心里不免冷笑几声,自己这才是真正领教了马尔汉这老狐狸的厉害,话里话外都透着亲厚,让人觉得简直再没这么好的人了。可实际上呢?一句有用的没有,连正经答应下来要帮忙的话都是模棱两可的。 但这话头是胤祥自己挑起来的,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我约了四贝勒,今日便不多留了。” 马尔汉正巴不得赶紧送客呢,听胤祥要告辞,一边嘴上留客,一边送着胤祥就出了大门。 等看着胤祥的马走远了,马尔汉回身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拉下脸来,没好气的说,“去找了你七姐来,让她到我书房来说话。” 关柱一时想不明白自己老子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脸,匆匆应了一声就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儿。 念声正在厨房前头听着厨房掌事的回话,顺便要看明天的膳单,见关柱跟灰老鼠似的溜了进来,就招手叫他到自己身边来。“爷们儿怎么了这是?后头有鬼撵你啊?”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69-自己挖的坑,含着泪也要跳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70-阿玛你别吓我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马尔汉坐着没动,半天才翻了女儿一记白眼,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哼。你阿玛我知道的多着呢!” 念声听了有些不相信似得绕过书案,走到了自己阿玛身边,“那您跟我说说?”试探着问道。其实念声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有些事情会关系道兆佳氏一族的安危,家族利益面前,就算是自己阿玛也未必会选择帮身为女儿的自己。 马尔汉心里也不是一点顾忌没有,但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女儿的未来被人破坏掉,他也不可能做得到,所在心里计较一番之后,才缓缓的开了口。“你知道那屏风是谁给僧格弄去的吗?” 念声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刚刚听着关柱说,十三阿哥和苏先生说了,那是大阿哥的给弄的。” 马尔汉倒是没想到胤祥那种简直毫无背景可言的阿哥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过能有这样的手腕,倒也总算是让马尔汉对这个女婿有了些许的改观。“他能知道这个也还算是不傻了。” “他和苏先生说话,关柱就听着呢,刚才学了几句给我听,好像说是十三爷怕八阿哥他们会帮大阿哥,所以顾忌颇多,才不好轻易有动作的。” 马尔汉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了些许笑意,点头赞许道,“这若真是十三阿哥自己揣摩到的,你的这桩婚事倒可能比阿玛想的还要好些了。”说着马尔汉让念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去,决定和女儿细细的说一说。 “关于八阿哥会不会勾结大阿哥的事情,十三阿哥不用猜了,因为不是勾结,是根本就是八阿哥他们在后头怂恿的,那屏风也是八阿哥的手笔。也不看看那八阿哥从小是在谁跟前长大的,这种事情他要是找了别人去做,那我才觉得奇怪了呢。” 念声对宫闱之事虽然略知一二,但对朝堂上的事情毕竟所知甚少,所以马尔汉的话在她听来多少有些奇怪,“阿玛,八阿哥是在大阿哥的额娘惠妃娘娘宫里长大的没错。但是……”念声想了想,总算是清楚的说出了自己的意思,“但是苏先生问过我一个问题,就是算着咱们府里一年的进项去比较那架屏风的价钱,八阿哥开府才多久,怎么就能有这么多的银子来置办这样一座屏风?”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70-阿玛你别吓我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71-佳人送上门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整整一个晚上,念声都心神不宁的,让关柱带给胤祥的信,写了又改,改了又撕,来来回回反复多次还是觉得没能说明白自己的意思。 挂蟾在一旁做着针线陪着,时不时的起来收拾念声扔掉的东西,忍不住小声道:“小姐,奴婢不动这写信做文章,但是奴婢知道您是有话要和十三爷说,那您就想着您当着他的面要说些什么,把那些话一字一句的写出来不就得了吗?至于措辞什么的,十三爷也不会跟您计较啊。” 念声看了一眼被挂蟾收拾在一边的废纸,又看了看书案铺好的纸,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搁下了笔。她心里乱极了,什么都想要一下子全告诉了胤祥去,却又好像不知从何说起才好。“明儿个夫人有什么安排吗?”念声突然灵光一闪,开口问道。 挂蟾想了想,“应该是没有什么。原先说是要去给您再挑些布料的,后来老爷说不宜太过铺张,夫人便说那就先把府里已经准备了的再整理整理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所以夫人那边明天应该不用咱们做什么。” 念声点了点头,示意挂蟾拧了个手巾给自己擦手。“那就好。你去告诉关柱,我明儿个早上和他一起上书房。”说着把手巾递了回去。 挂蟾正伸手要接,听得自家小姐这样说,好悬没把手巾掉在地上,惊讶的问道:“小姐,您陪着小少爷上书房?您该不会是要……” “我明儿无论如何都要见胤祥一面,你在家里给我好好照应着,撑到最多午饭前后,我一准就赶回来了。”念声莞尔一笑,印证了挂蟾的猜测。 “小姐,您……”自家小姐的胆大妄为挂蟾打小就见识的多了,可是明明今天十三爷来府里的时候,小姐还专门要隔着屏风和他讲话,怎么突然就非要见面不可了?“您……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念声端起茶喝了几口,看着挂蟾因为诧异而何不上的嘴,不由得笑了道,“我唱哪一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明天在家里要把空城计唱好,别让夫人知道我不在才重要。”念声放下茶盅,“好了,你再不去给关柱通风报信,他那边院里就要下锁了。”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71-佳人送上门来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阿念刚下班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给位大人,尤其是喜欢等更新的大人们。阿念刚刚下班到家,所以今天可能就不更新了。 大家寐善~么么哒(づ ̄3 ̄)づ明天见哦~~~《十三爷的嫡福晋》阿念刚下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2-这可在部里呢!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禛第二次见识到这种笑容浮现在胤祥的脸上,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 胤禛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念声,她应该是第一次看到胤祥如此神色吧?可她居然没有丝毫的诧异,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还配合着点了点头。 这让胤禛心里暗暗感慨,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人还没过门,心就先朝着一个地方去了。 胤祥仍旧是一副淡淡然的表情,冷静的说道,“四哥,有关八哥贪腐的事情,恐怕朝廷上早就有风声了吧?”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不错。老八出宫开府才短短几年时间,其敛财的速度就已经让很多老臣不满了。至于那手段吗,就让人不得不佩服了。” 念声有些不解的看了看胤祥,见胤祥点头,才轻声开口问道,“历来京官收的无非不就是冰敬,炭耗,就算是开府的皇子,下头孝敬的多些,那还能翻着翻的来吗?” 胤禛听了突然一乐,果然念声对朝政之事还是知之甚少,不过他此刻倒是不介意指点一二。“你说的那些不过是循例的而已,他八阿哥身为皇子,底下的巴结孝敬自然是会多些,但也不至于多到你想的那样。人家是有正经‘营生’的,这营生做起来,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念声听的越发糊涂起来,“一本万利?还真有这样好的买卖吗?” 胤祥替胤禛说了下去,“有的。不过一般人不敢做罢了。”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72-这可在部里呢!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73-胤禛心里的绊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知道念声此时最是对自己没脾气的时候,便故意那话去逗,不多一会儿就把念声那点好脾气给磨光了,挥起粉拳就要打胤祥。 “你再这样没羞没臊的说话,我可真敢动手打你呢。”念声好不容易绷起面孔来对了胤祥厉害了一句。 胤祥全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打吧,爷让你打。你那点拳脚功夫爷又不是没见识过。”说完笑的越发厉害起来。 念声颇有些恼意,嘟了嘴道:“真不知道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一个阿哥天天这般没正经,你也不怕人家笑话。那点子聪明净顾着捉弄我了,你要是用到正地方去,四阿哥也就不用天天看孩子一样的看着你了。” 话说到这里,念声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晚自己阿玛的那一番话,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便一时住了口。 胤祥正准备在和念声斗几句嘴,听她突然没了动静,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以为是真的和自己生气了,少不得赶紧先赔不是。“爷不过和你玩笑几句,怎么说着说着还说恼了?不管是爷哪句说错了,都和你赔不是,你不生气成吗?” 念声看了胤祥一眼,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我有一句话要问你,你可千万想好了再回答我。这句话事关重大,你就是不回我,我也不会和你较真。但你要说,我只求你一句真话,哪怕日后你天天都糊弄我呢,这句哈只要是真的我就认了。” 胤祥被念声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几句话怎么就把爷给绕迷糊了,爷对你几时有过假话。” 念声对上胤祥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正大光明匾额下的那把椅子,你想坐吗?”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73-胤禛心里的绊 版权所有归属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74-夫人智囊上线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听见自己夫人这样说,马尔汉没有怠慢,赶紧就附耳过去,等着夫人开口。 要说马尔汉是朝堂上的老狐狸,他这位夫人可堪称是京中命妇圈子里的贤德之人,没嘴的葫芦一般,从不见在什么家长里短的事儿里嚼舌头瞎搀和,任谁来说上几句闲话,她也只是听听,实在抹不开情面的就宽慰几句,但绝不会外传。 以至于那些夫人们反而越发喜欢来找马尔汉夫人倾诉,聊天。虽然有时候马尔汉夫人也不胜其烦,但终归这些“小道消息”有时候还真有大用处,于是便也一一咬牙听了。 今儿马尔汉夫人就听说了一件稀罕事,“皇上不是还赐了十三爷一位庶福晋吗?”马尔汉夫人问道。 马尔汉应声点头,“对,是纳喇家的小姐。为了牵制富察氏,还特意让这位庶福晋和她那个侧福晋一天进门来着。” “我今儿可是听说了,纳喇家为了僧格弄的那个屏风,也正使劲儿呢。”马尔汉夫人听了自家老爷的话,才放心的说出了下文。 “他家想干什么?”马尔汉闻言差点没跳起来,这僧格家倒腾出的事情还没有平息,如果纳喇家也整个什么“贵重物件”出来,只怕十三阿哥就不是疲于应付那么简单了。 马尔汉夫人白了一眼自家老爷,似乎在责怪他的大惊小怪,随即解释道,“到底是小门小户的,估计是为了巴结十三阿哥吧,这不是听说了屏风的事情,他们就盘算着怎么能不让这屏风抬出僧格家。据说还四处打听有没有身手好的,敢潜入富察家去砸了那屏风呢。你说是不是有些好笑了。”马尔汉夫人刚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马尔汉听了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你说着纳喇家的是不是就扒拉出通贵人那么一个聪明丫头送到皇上身边去了?剩下的这些,只怕这里有问题。”马尔汉边说边笑,还边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比划了一下。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74-夫人智囊上线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75-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邬思道尽职尽责的解释起了自己赞同马尔汉的主意的缘由,“皇上是明君,更是仁君。比起手足相残,他定然更乐见诸位皇子之间能兄友弟恭,哪怕只是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和气呢。马尔汉大人正是参透了这一点,所以才干脆拿出这么个看似儿戏,实则大有深意的法子。” 胤禛对这主意没什么好感觉,对马尔汉那人更没什么好感觉,但碍于邬思道的脸面,也只好勉强点了点头,算是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四爷。”邬思道察觉到胤禛的不快,“您也不必勉强自己,横竖这主意是要说给十三阿哥听的,也是要他‘拿主意’的。到时候您就从旁提点两句,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就得了。”如此温言细语的劝慰从邬思道嘴里说出来着实也是不易。 胤禛总不好再驳了他的面子去,“先生说的道理甚是,我不与他多说就是了,这事儿总归还是你们看的透彻些。” 等着送走了邬思道,胤禛又独自在书房里坐了许久,最后干脆自己独自睡在了书房,惹得四福晋屋里硬是一夜都没敢熄了灯火。 白日里见着胤祥,胤禛也装作全不知情,只等胤祥和那位苏先生谈过了再来和自己相商的时候再说。 苏月白不负众望的和胤祥细细说了,其间不忘提及此事是马尔汉大人的计策,自己丝毫不居功,只是把有些地方又多做了弥补,让整件事情越发完善起来。 这让胤祥对苏月白的看法不免又好了几分,就连在和胤禛提及的时候都是对苏月白赞不绝口。 胤禛心里暗暗苦笑,面上去少不得配合着胤祥的心情装模做样的跟着又参详了一番,才总算是帮着胤祥把主意敲定了。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75-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今晚不见不散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从去年阳历的十一月一直忙到现在农历年的年底,所以近来更新多有怠慢。 感谢各位大人不离不弃,诸多包容。 阿念这厢谢过了。 上周四,朋友小聚,喝多了...... 上周五,公司加班,忙cry...... 上周六,公司年会,折腾晚了,喝了点点...... 上周日,弟弟回来,喝多了...... 总得来说,春节之前的日子,基本上不是在吃吃喝喝,就是在去吃吃喝喝的路上...... 但是!今天起,这个周一起,阿念的目标是喝趴下之前,搞定每日更新。 所以,今晚咱们不见不散~ (づ ̄3 ̄)づ╭❤~《十三爷的嫡福晋》今晚不见不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6-快把胤禵找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李德全闻言差点就要瘫倒在皇帝脚边,陪王伴驾几十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康熙所言何意,只是当这句话从君王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苍凉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万岁爷……”李德全有心宽慰康熙几句,可话还没出口,自己的眼圈倒先红了,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未免御前失仪,他只能死死憋住了。 说出了这句话的帝王,好似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你哭什么?”康熙咬牙切齿的问道,“朕还没死呢!要哭也不用现在哭!” 李德全刚忍下的悲切为着自己主子的这一句话顿时眼泪夺眶而出,“主子……您千秋万代,日子长着呢……您何苦这样说自己你呢?” 康熙嘴边挂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只怕他们都等不及了,朕多活一天,他们便要多等一天,这等着的滋味大约会让他们更憎恨朕吧?” 康熙明知道自己这话李德全无论如何都不会答的,所以也不等他说话,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他们若是谁真有本事学了当年的秦王去,真能把朕这个阿玛撵下去也是他们的能耐,朕没有什么可不甘心的。只怕都是些三脚猫的本事,就会做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上不得台面反倒遭人笑话。这样的人,你让朕如何敢把江山托付给他啊?” “皇上,还有太子啊,储君是国本,诸位阿哥就算有什么心思,那也就是闹腾闹腾。有您,有太子在,翻不出天去的。”李德全终于找到了自以为合适的话来安抚自家主子,急忙抬出了胤礽来给康熙宽心。 康熙的阴冷更甚,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来,说的李德全恨不得咬断了自己舌头,“你以为他不着急吗?” 太子胤礽乃是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的亲子,康熙出于对爱妻的情谊,也是出于对当时多方面势力制衡的考虑,皇帝二子胤礽,周岁的时候就被册封为太子,并被皇帝亲自抚养成人。平心而论,胤礽自幼即聪慧好学,文武兼备,也曾数次监国,政绩不俗。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76-快把胤禵找来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77-胤禩怎么可能是好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禵正百无聊赖的盘算着是去找八阿哥,还是自己溜出宫去逛一逛的档口被环春找到二话不说的就往永和宫拖。 “环春姑姑,你这到底是干嘛啊?”胤禵被环春半扶半拖的往前走着,可无论他怎么问,环春都不肯提是什么事儿。 “阿哥啊,您就别问那么多了,快走吧,德妃娘娘都快急疯了。您有问奴婢的功夫,也早到了永和宫亲自去问您额娘了。”环春急的一脑门子汗,但却丝毫不敢松懈,生怕一不留神再让胤禵跑了。 胤禵无奈之下干脆一把甩开了环春的手,“行了吧,不说就不说!小爷自己走!这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环春虽然依言松开了手,但一双眼睛始终不曾离开胤禵半刻,一直到把胤禵送进了永和宫的侧殿,环春送了人进去又退出来,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胤禵虽然不明所以,但从环春的反应上来看,他也知道自己额娘找自己一定没好事儿。于是当胤禵对上德妃娘娘那有些愠怒的眼睛时,他少有的规规矩矩的请了个安,没敢多说多问。 德妃冷冷的盯着地上跪着的胤禵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你自己说,你最近又干了什么混账事儿?” 胤禵闻言一愣,随即矢口否认,连连喊冤,“额娘,您这是又听了谁瞎嚼舌头了?我,我能干什么啊?前几天请安的时候您不是刚刚训斥过儿子,要儿子成亲之前一定老老实实的,不许惹事生非。儿子这一直都按着您说的,什么都没干呀,就连九哥,十哥他们喊我出去喝酒,我都回绝了。” 胤禵也知道自己额娘忌讳自己和胤禩走的近,所以可以避开八阿哥不提。 德妃娘娘狐疑的盯着自己儿子,“额娘叫你来,就是为了听你一句实话,你要是连额娘都瞒着,那到时候就别怪额娘不帮你了。”她也不是不愿意相信胤禵,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子是什么样儿她心里还是清楚的。可是这次是皇上话,如果真的是有什么让皇帝误会了胤禵,那不仅以为着胤禵作为皇子的失宠,也意味着他们母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得罪了他们有力量的人。 胤禵见自己额娘如此认真,也不敢有丝毫的嬉闹,跪在地上把自己近一个月来做过的事情,只要还能记得起来的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可是除了跟念声要荷包的事情之外,确实是再没有什么了。“额娘,儿子想来想去,除了念……”胤禵发现额娘脸色有变,急忙换了说法,“除了和十三嫂要过那个荷包之外,真就没有一件出格的事情了。” 为了怕德妃还不相信,胤禵又急忙道,“额娘要是不信,可以把跟儿子的人挨个叫来问,问问他们儿子可有做过什么,要是有一句不实,您只管打死便是。再不然儿子也可以对着菩萨发誓,若有虚言,愿意……” “住口!这种话也是你一个阿哥可以随便说的吗?”见胤禵恨不能指天为誓,德妃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一边是李德全的言辞凿凿,一边是胤禵的信誓旦旦。这中间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儿呢? 德妃想了一会儿,始终没有丝毫头绪,只得先让儿子起来。“你先起来回话吧。” 胤禵冷不丁的来了脾气,跪在地上犯起倔劲儿,梗着脖子没动。“儿子明明没有做过什么,额娘让环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就把儿子给拽了来,现在什么都没说清楚,就叫儿子起来了?” 德妃明白胤禵多少有些被自己宠坏了。当年胤禛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六阿哥又早早的去了,自己算是老来得子才有胤禵,难免对他的迁就和关心都更甚于他人,以至于这孩子和德妃着寻常宫妃阿哥之间,倒更像是寻常百姓家的母子。 “不愿意起来就跪着吧。”德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会儿不是和儿子纠缠这些小节的时候。“你只为额娘匆匆叫你来,你没了面子不高兴。你可知道如果额娘不先收拾了你,等你阿玛让你没了脑袋,你就连高兴不高兴的机会都没了?”德妃的话并不是在吓唬胤禵,就皇子而言,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就等于自毁前程。 “额娘你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儿子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呢?”胤禵说着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自己额娘身前问道。 德妃想了想,就把李德全的话挑着和儿子讲了个大概,“若不是你做了什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就疑心到你身上去?” 胤禵心里清楚自己什么也没做过,“额娘放心。儿子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皇阿玛疑心什么,他也不是爷让人去查了吗?到时候查出来儿子是清白的,不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道理是没错,可德妃去摇了摇头,苦笑道,“傻孩子,要是真和你想的一样,那额娘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胤禵一时没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额娘,事情和道理都是这样,儿子真是不明白您究竟在担心什么?” “皇上虽然是暗中叫人查你,可李德全能知道的事情难道就没有别人能知道了吗?”德妃恨不能像胤禵小时候那样,戳着他的额角去教训他。“若是真正做下此事的人知道了,难保不会顺水推舟,落井下石,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你身上去。到时候证据确凿,你便可以踏踏实实的去给人家当替死鬼了!” 胤禵这才明白过来母亲的良苦用心,顾不上感慨自己涉世未深,思虑不周,急忙向自己额娘求教道:“额娘,那现在这样,儿子可还有回转的余地吗?” 虽然明知道屋内只有自己和儿子,可德妃还是忍不住谨慎的看了看四下,才压低了声音道,“为今之计只有你先想办法把真正做这件事的人找出来,拿出证据证明一切与你无关,才能从根上挽回你皇阿玛对你的态度。” “这事情本就是捕风捉影的,坊间一直都是谣传,说是有那么一架八宝玻璃屏风,可从说有的那天起,到现在它被砸坏了,真的亲眼见过这屏风的又有几个人?”胤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起找到这幕后操控之人谈何容易?“谁知道是不是他老十三故弄玄虚,盘算着折腾一圈好要谁好看来着?” 在环春去请胤禵来的时候,德妃一个人在屋里想过了不下数十种可能性,当然也包括胤禵说的这一条,不过她自己很快就否定了这一条。如果真的是胤祥自己所为,那皇帝估计早就查清楚了,也犯不上再来怀疑自己的儿子。 所以德妃淡然的劝阻了胤禵的猜测,“额娘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些个兄弟里,出了你四哥和你是一奶同胞,不会害你之外,再就是你十三哥了。胤祥那孩子是额娘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8(.*)88,o 胤禵不以为然的从鼻子冷哼了一声,“是。他也是在永和宫住过的,怎么也算是半个自己人。”虽然是顺着德妃的话说,不过阴阳怪气的并不中听。 德妃脸上的神色不变,换了更为柔和点的语气又道,“你也别为这些和额娘赌气。与其怀疑胤祥,倒不如你找机会去试探试探胤禩才是正经。” “八哥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他压根就不是这种人!”德妃话音未落,胤禵就大声替胤禩辩驳了起来。“额娘,我就不明白了,您和良妃娘娘一直不也都和和睦睦的吗?怎么每次一提到八哥,您就怎么都不愿意说他点好呢?一样都是皇阿玛的子嗣,十三哥在您眼里就怎么都好,处处袒护,就连太子,三哥,五哥他们,您都是客客气气的,为何唯独对八哥就这么没好气呢?” 德妃知道胤禵和胤禩走的近,平日里对胤禩的回护早就超过了对胤禛的,她一直也没阻止过,但今天听见儿子为了胤禩和自己正直,她心里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了,开口训斥道,“这是你和额娘说话该有的态度吗?上书房的先生们就是这样教你知礼仪,守孝道的吗?跪下!”说着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胤禵别过脑袋,气鼓鼓的“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你给额娘听仔细了,论理这是后宫里的事情,额娘是不该对你说的,但既然今天说到这儿了,本宫这个做额娘的也没道理让只儿子误会!”有些事情德妃一直埋在自己心里,为的不仅仅是后宫和睦,更是皇子之间的兄友弟恭。“本宫和良妃娘娘之间确实有些私教,甚至可以说是相交甚笃。但是你也要清楚,胤禩从小并不是养在良妃身边的,他是大阿哥的额娘一手带大的。那边是什么人,你想必心里也是清楚的,你觉得胤禩会是什么好人吗?” 电光火石之间,德妃被自己所说的话给惊住了,她好像察觉到了点什么。 手机阅读本站: 本书地址: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278-真凭实据?没有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虽然并不是十分的清晰,但乌雅氏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次借着僧格家女儿的嫁妆来找胤祥麻烦的幕后之人,定然是和胤禩脱不开关系的。 德妃看了一眼眼前依旧气鼓鼓的儿子,不由得再度叹了一口气。 还没等德妃把后面的话说出口,胤禵已经扬起了下巴,“额娘,您这样说八哥未免有失公允了。惠妃娘娘虽然专横些,可她毕竟是大哥的生母,抚育八哥那也是皇阿玛的恩旨,若是她真的有诸多不是,皇阿玛当年为何还会让她承担养育皇子的责任?” “你懂什么?”德妃没想到儿子会把话扯到这上面来,又不能明着说惠妃哪里不好,只能按下脾气说,“惠妃娘娘身份尊贵,抚育皇子那是……” “既然尊贵,那就应有足以匹配这份尊贵的品德,皇阿玛总不见得就要给一个毫无德行的女人这样一份尊贵体面吧?”胤禵和自己的额娘较真起来也是寸步不让。 德妃见儿子如此坚持,已然没了继续劝下去的耐性,只虎着脸训斥道,“你如今是越发长本事了,连额娘的话也可以不听了,额娘说一句,你有一车的话等着。” 胤禵跪的直直的,依旧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额娘说的对,儿子自然是要听的。可是额娘说的于情于理都不对,您要儿子怎么听?” “好,很好!”德妃怒极反笑,一手支了身边的桌子,一手指了胤禵,“今儿咱们娘俩便也来打个赌。三天为限,你去查,也不必非要查到是谁做的,只要证明此事真和胤禩无关,额娘便替你去你皇阿玛跟前求情。若是查到此事和胤禩有关……”德妃要儿子自己说怎么解决。 胤禵一仰头,信心满满的接口道,“那儿子日后便在不与八哥往来。”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78-真凭实据?没有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79-旁证不成立吗?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没在意胤禵脸上颜色难看,继续说道,“不过种种证据和最事情的走向最后都指向了八哥,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进而胤祥又把自己的人,乃至胤禛的人探听来的消息都一一和胤禵说了,只是不提是胤禛从旁协助罢了。 “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那屏风之所以会坏,也是我指使的,僧格不过是陪着演戏而已。”胤禛知道胤禵尤不相信,便继续说道,“屏风那边刚碎,这边我就让我的人把消息递到了八哥跟前。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事儿是我胤祥一人所为,他要怎样只管冲我来便是。” 胤禵一听就急了,忙追问道,“那八哥当时作何反应?” 胤祥打趣的看着胤禵,嘴角噙起一丝坏笑,“作何反应?当然是装听不明白了!不然还能有什么反应?” “这就足以证明此事和八哥无关啊!”胤禵心里松了一口气,和胤祥掰扯起道理来。“这是若是八哥所为,他自然心虚,推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为自己辩解一二?正因为不是他做的,所谓清者自清,他自然是无需理会你的。” 胤祥笑意更甚,挠了挠头,“四哥总说你傻,我之前还觉得是因为你比我们小几岁,历练的少,又被德妃娘娘护持的多些,所以看事情想问题难免天真些罢了。今儿我才明白,你哪里是天真,你是真傻!” 胤禵眼里闪烁着怒火,二话不说就在胤祥的肩头推搡了一把,“怎么说话的呢?我傻?小爷那是善良!”话说到这里,胤禵才回过神来,自己怎么说着说着就把话带偏了?“不是,好端端的说着八哥的事情,怎么就扯到小爷头上来了?” 胤祥笑呵呵的摇了摇头,自己从桌上抓起一只茶杯倒了半杯茶喝,“你怎么就没听明白呢?这事儿是八哥借着大哥当枪使,就算有什么动作自不必看大哥,看着八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胤禵觉得自己已经被胤祥兜来绕去的给说迷糊了,只好挠了挠头,“你这一会儿八哥,一会儿大哥的,到底是要说什么?就不能有个痛快话吗?”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70-旁证不成立吗?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80-醉鬼别走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乐听出来胤祥这是在调侃自家主子,只好讪笑了道,“十三爷,你好歹也是做哥哥的,怎么还兴这样欺负自己弟弟的?我们主子人实在,您也不能老那他开涮不是。”说着人却不曾移开胤禵身前半步,生怕自家主子真出去了。 胤祥则是一贯的好性子,纵然海乐这么和他说话,他也并不生气,反而笑着走到胤禵身后,挥挥手让海乐过去给海亮帮忙,自己则一伸手揽住了胤禵的肩膀头,压低了声音说道,“行了。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事儿的,现在都和你说清楚了,你怎么还反倒耍起小孩子脾气来了?” 胤禵挥开胤祥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你那些胡编乱造祸害人的东西,我根本不会信。” 胤祥明知道胤禵心里是有疙瘩一时解不开,也不强求他现在就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和这里头所有的弯弯绕,只是故作惋惜的重重叹了口气,“算了。有些事情就那么回事儿,你爱信不信吧。不过今儿这酒是你带来的,菜也都备下了,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吃亏的可是你。”说着就松开了胤禵的肩头,自己踱回桌边去了。 撂下胤禵一个人站在门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极了。 还是海亮心眼多,一看这边冷场,就赶忙用胳膊肘碰了碰正在自己身边布置碗筷的海乐,等海乐抬头看他的功夫,海亮朝着胤禵那边努了努嘴。“你还不赶紧过去把你主子拉回来坐下?” 海乐瘪着嘴摇了摇头,也扬起下巴指了指正抱着酒坛子研究的胤祥,只动嘴不出声的说道,“你家主子欺负人,凭什么我过去挨骂去?” 两人正推诿的工夫,胤禵也不知道是想通,还是舍不得那瓶酒,谁也没劝,他自己就默默的一屁股坐回了桌边。 满眼都盯着就看的胤祥忍不住嘴角一提,随即当做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般,也不用执壶,就着酒坛子往杯里筛了两杯酒,搁下坛子,一手拿起一杯,一杯递给了胤禵,一杯端在自己胸前。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80-醉鬼别走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81-老爷,八爷来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亮又急又怕,还拦不住,被胤祥反复推开了多少次,还是硬着头皮上去扶着护着,嘴里不住的哄着,“爷,您可小点声吧。苏麻喇嬷嬷的这会儿子大约都睡下了,您要是把嬷嬷吵醒了,岂不是……” “那咱们从后头走。”胤祥虽然喝了不少,可一听见苏麻喇嬷嬷这几个字,脑子里还是异常清醒的,“可不能吵到嬷嬷,吵着嬷嬷可就罪过了。” 海亮刚要点头称是,就见胤祥转身就要往阿哥所的后门去,只得一个箭步上前拉扯住了自家主子的衣袖道,“爷,您这要是从后头走,万一让十四爷瞧见,或者别的小阿哥瞧见,那也不合适吧?” 胤祥甩开海亮的手,嘴里嘟囔着教训他道,“前头不能走,要躲着嬷嬷,后头不能走,要躲着弟弟,那你让爷跳墙去?”话一出口,胤祥倒是觉得自己有了主意,“对!跳墙去!”翻墙出去总不会碍着谁了吧? 海亮没等胤祥把话说完就跪下抱住了胤祥的腿,小声嚎道:“我的爷啊!您要是翻墙被巡夜的侍卫逮着了,咱们今晚就要去乾清宫前头跪砖头了。” 胤祥是真恼火了,不管不顾的踹了海亮一脚,见没踹开,就俯身伸手去撕拽海亮抱着自己的手。“爷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怎么里外里都成你的理了?!” 海亮这会儿也算是不管不顾了,死死抱了胤祥的腿,根本不回话,只说:“爷,您今晚上要非出去不可,就先打死奴才算了。也好过奴才看着您被训斥挨罚来的痛快点。”说着眼泪跟着就下来了,“您打死奴才说不定心里就痛快了,您痛快了,奴才就是死得其所,也算是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海亮越说越难受,最后索性抱着胤祥的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胤祥被海亮这一哭一闹弄的没了脾气,“你!”有话也说不出来,“滚滚滚滚滚!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这些撒泼耍赖的伎俩!”不停嘴的赶了海亮滚蛋,“不去了!哪儿也不去了!都说不去了,你还不撒开?!” 海亮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抹了一把脸,撒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等胤祥再说什么,就拉了人往屋里走。“主子,奴才这不也是急的没主意了吗?您说您要是今晚真在宫里闹出点什么事儿来,您让念声小姐,让奴才,以后可怎么办啊?”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81-老爷,八爷来了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奴回来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明晚23:30不见不散抱歉让诸君就等了就酱紫《十三爷的嫡福晋》奴回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2-您是来找我的?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踩着花盆底,扶着挂蟾的手一直走进了帘子后面,才向胤禩行礼问安。“臣女兆佳氏,见过八贝勒。贝勒爷万福金安。” 胤禩未有起身,只是安坐受礼,随后抬手让念声不必多礼,“说话也就是一家人了,日后你做了胤祥的福晋,少不得还要随他叫我一声八哥的,也就不必拘束这些虚礼了。” 念声心里对胤禩此来的目的满是疑问,先是见他托大坐着受了自己的礼,现在却又说些客套话来和自己套近乎,让她越发看不明白这位“八贤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心里疑惑倒也不耽误念声和胤禩客气,“八贝勒说的是。可就是到了那一天,您也还是兄长,臣女虽不才,可也知道礼不可废。更何况礼多人不怪。” 胤禩家里除了嫡福晋也有几房妾室,其中不乏名门闺秀,小家碧玉,算得上是各有千秋,尤其是他的嫡福晋,更是京里贵妇中有名的泼辣,但这些女人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对他这位贝勒爷的敬畏。 胤禩虽然在朝堂上有这“贤王”的美誉,可在家里八福晋就是再怎么折腾,只要他胤禩真的冷哼一声,八福晋也立马就收敛了去。 就是今天做在马尔汉家的正堂上,胤禩的话里话外虽然透着客气,却没有一丝的温和,脸上挂着的也不过是多年混迹朝堂早就习惯了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胤禩原本想着单凭自己贝勒爷的身份,再加上阿哥的威仪,亲自来登门来找念声就已经足够震慑这位未来的十三福晋了,说话间自己必定处处占得上风,想办的事自然也是手到擒来,所以根本就没怎么把念声当回事儿。 哪曾想,念声对胤禩给的下马威根本视若无睹,对胤禩那套惯有的官场寒暄试探更是完全不接招,让胤禩盘算许久的当头炮悄无声息的就放了空响。 这样不尴不尬的开场之后,厅堂里很快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82-您是来找我的?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83-人不会只有一张脸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禩对念声的反应有些不甚高兴,自己依然折节下交,那么以念声的身份,就算不会上赶着巴结自己,起码也应该表现出些许的好奇迫切才是,结果人家反而是一副随自己爱说不说的样子。 念声见胤禩刚刚才说到正题,突然就又没有了下文,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贝勒爷,您要是真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那就还是不要为难了。民女这里全当您今天没来过便是。” 念声仅存的那点儿耐心也快消磨完了,为着胤祥被胤禩背后算计的事情,念声本就对胤禩失了好感,现在胤禩又这样犹犹豫豫缩手缩脚的,倒是让念声越发觉得就算他真的说出什么来,也未必可信有用了,所以打心眼里有些腻烦。 “皇上那里不仅知道了这事儿,而且已经通过德妃娘娘那里对老十四旁敲侧击过了,如果老十四不能找出富察家嫁妆的幕后主谋,不排除最后会拿胤禵顶缸。”胤禩多少有点被念声的话给激住了,一时连再较量下去的心思都没了,径直拣了最要紧的话一气儿说了出来。 胤禩说出来就好像心口的大石移开了一般,居然有种长出了一口气的痛快感,他有些惬意的看着念声,等着看她作何反应。 念声愣了一下,这件事情明明和胤禵八竿子打不着,皇上怎么可能会点到德妃娘娘那里去?不过随即她就发现了一个不对劲儿的地方,“八贝勒,您说您是今早刚得到的这个消息?” 胤禩没说话,只是坐在帘外点了点头,。 早间?念声在心里默默的盘算起来,依着现在的时辰说是今早还差不多,可胤禩是得了消息才到自己家来的,这样惊人的事情,自家阿玛现在敏感的身份,想必他来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那胤禩口中的今早是多早呢?差不多得是半夜了吧?值得半夜送到的消息……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就是,听到消息的人太过震惊,觉得十万火急,所以才会连夜递送消息。连夜递送? 念声想着想着不由得心头一跳,差点就被自己的猜测惊得跳了起来,这一切都说明胤禩在宫里的耳目已经堪称“手眼通天”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把这样一定是皇帝和德妃私下说的话给透出来呢?还是在宫门应当正关闭的时辰里。 防盗模式,十三爷的嫡福晋-283-人不会只有一张脸 完整章节请到: 免费阅读! 284-亲妈也救不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等胤禩回过神来,才发现念声已经离开了正厅,此时的他再顾不得那些什么繁文缛节,什么皇子尊贵,只是急匆匆的追了出去。“兆佳小姐留步,本贝勒还有话没说完。” 念声适时停下了脚步,她原本也就没打算这么轻易的离开,不过是想借此激一激胤禩罢了。“八贝勒还有什么吩咐?”念声虽是垂首低眼,却是忍不住的挑了挑眉。 胤禩一抬手示意念声身边的挂蟾退下。 挂蟾瞧着念声点了点头,才向胤禩行了礼,却没有退出去,而是退进了正厅,朝着后头去了。 胤禩又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压低了嗓子道,“就当是你帮本贝勒一个忙。只要是平息了这件事情,你的这个人情,我自会记下。” 念声也学着胤禩的样子,向两边张望了一下,神秘兮兮的掩口道,“臣女一介女流,怕是不敢生受贝勒爷的人情。” “你!”胤禩以为这次念声怎么也会应承了自己,没想到她居然装疯卖傻起来。 “贝勒爷且先勿恼。”念声手里捏着分寸,也并不敢真的惹恼了胤禩,随即正色道,“臣女说的是实话,毕竟这事儿最后还是要十三爷去周全,八贝勒与其把这个人情记在臣女名下,倒不如实实在在的记在十三爷的名下。再者说了,你们始终是兄弟,若有一日他有些什么,八贝勒要是还肯看在今日的情分上,少推他一把,不比什么人情都来的实惠些?” 胤禩正要赞叹念声的聪慧,可转念又一想,心里涌起了新的疑问,“你似乎并不看好胤祥以后的前程。” 念声没有正面回答胤禩的问题,“他一个阿哥,从降生到老去,路早就是一定的了,哪里轮得到臣女一个妇道人家去看好不好的?”只是把话又说回到刚才的事情上去,“臣女会把八贝勒的消息转达给十三爷,至于……” “老十三是聪明人,只要你说是我递的消息,他自然清楚是我在示好,只要保下老十四,让皇上不再纠缠此事即可。至于别的……”胤禩犹豫了一下措辞,“至于人情什么的有时候还是不说的那么透反而好些。” 念声心里明白,毕竟胤祥身边还有个四贝勒,胤禩没有理由不避讳,于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了。 胤禩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本贝勒也该回府了。一切就拜托兆佳小姐了。”说着胤禩冲念声拱了拱手。 念声连忙福身回礼,“贝勒爷客气了,臣女自当尽力而为。”说完又唤过了远处侍立的小厮,“快去叫了管家来,送贝勒爷出去。”回头向胤禩歉然道,“请贝勒爷恕罪。我阿玛不在府中,额娘又……” 胤禩摆手止住了念声的解释,“知道你们府里规矩好,就不用在本贝勒面前展示了。原本就是‘偷偷’来的,你再弄出好大阵仗来送了本贝勒出去,岂不尴尬?” “多谢贝勒爷体恤。”念声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胤禩也不推辞,迈步便走在了前头。 念声后头跟着,也不叫人随上,竟是自己送了胤禩往外头走。 走了不多远,便看到那边管家撂着袍角正急忙往这边跑来。念声便停下了脚步,“臣女就送贝勒爷到这里了。” 胤禩侧脸看了一眼念声,单就容貌而言念声也不算是倾国倾城,可这白净细致的面庞,配上这股子她独有的气质神韵,到真叫人一见忘俗,于是忽然似是恶作剧的说道,“本贝勒有个疑惑,不知口否一问?” 念声微微错愕,但还是礼貌的说,“贝勒爷但问无妨。” “你不肯嫁给本贝勒做侧福晋,到底是因为福晋凶悍?还是不想做小呢?” 胤禩的问题问的既刁钻又无礼,以至于他自己问出了口就忍不住暗暗后悔,自己堂堂一个阿哥,和未来弟妹开这种玩笑,未免太过了些。 念声闻言勉强撑着面色如常,心里却忍不住一阵局促,暗骂胤禩看着道貌岸然,实则狭促的紧。“都不是。”越是这样,念声越不愿让他看了笑话去,摇了摇头,淡然道,“说句放肆的话,若臣女和八贝勒您情投意合,嫡福晋侧福晋不过是个名头罢了,纵然有别,可还有颗人心守着。纵然福晋凶悍,您若真的怜惜于臣女,就总有周全的法子不是吗?说到底,不过是无情罢了。” “看来倒是胤禩福薄了。”原本念声递过来这个台阶,胤禩怎么也该顺势就下才对,可他就是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 念声装作没听见胤禩的话,只是笑道,“如此臣女就送到这里了。”说完冲胤禩蹲了一福。 管家也走到了跟前,行过礼就躬身要为胤禩引路。“奴才送贝勒爷出去。” 胤祥眼神异样的看了念声一眼,点了点头,默然的跟着马尔汉家的管家走了出去。 念声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胤禩的身影,才转身往正院走去。刚刚自己言辞间难免有些不得体的,既然送走了这位八贤王,少不得要去自己额娘跟前再听些教训的。 让念声意外的是,自家额娘居然没有责备她什么,只是一再叮嘱她千万要和十三阿哥说个清楚明白。 “你们现在已经可以说的上是夫妻一体了,额娘方才在后面听着,觉得这事儿不仅关乎十三爷和八爷之间的情分,更关系到他和四爷十四爷以后的相处。处理的好,自然是好。就怕有个万一,到时候里外不是人的可是十三爷。”马尔汉夫人虽然觉女儿刚才的表现多少有些失礼了,但跟自己眼下要说的话比起来,那都不算什么了。 念声觉得事情即便重要,可也不至于像自己额娘讲的如此严重,少不了笑了安慰几句,“不过是要胤祥去把事情圆回来,不让至于十四爷吃了哑巴亏,即便真是圆不回来了,推了八爷出去顶缸就是,横竖都是他不仁义在先。咱们没那平白替他兜着那一说。” 马尔汉夫人听完女儿的话,幽幽的叹了口气,以前总看着女儿都是能掌家的人了,礼数上也算好的,匹配一个皇子也是绰绰有余的。现在看来,总还是觉得到底是年纪小,经的事儿少,难免就有那思虑不到的地方。 “其实你压根不该这么痛快就应下这事儿来。”马尔汉夫人既然开了口,就决定要在好好指点女儿一番。“你觉得这事儿不难,所以轻巧答应了,可你想过,这事儿要是真运作起来,再加上里面一重重盘根错节的关系,可能是十三爷一句话两句话就说的清的吗?” 念声一时让自己额娘绕的有些晕乎,好半天才理清楚话里的意思,“可八爷说皇上心里是清楚的,只不过是拿十四爷做幌子,要逼出他来罢了。” 马尔汉夫人终于忍不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额娘说你傻,都是说轻了你了!”马尔汉夫人说着看了看身边的老嬷嬷。 老嬷嬷心领神会,带着挂蟾一众人无声的退了出去。 马尔汉夫人等着正厅的门被从外面关好,才拉了女儿坐下细说端详。“八阿哥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啊?” “皇上是不是真的知道实情,咱们暂且不说。单说十三爷要如何替十四爷开脱的事儿。”马尔汉夫人抬手在身边的高几上不轻不重的磕了两下。“这事儿上十三爷算是苦主,只要不见真凶,哪有苦主去替‘疑凶’开脱的道理?就算十三爷知道,事儿是八爷做下的,你难道要他真的去皇上跟前红口白牙的指认了八爷去?八爷来求你去说和,就是不想明着出来顶缸的!” 听完自己额娘这一席话,念声才有了慌神的反应,“额娘!您刚才怎么不拦着我呢?” 马尔汉夫人毫不留情的冷了脸道,“我倒是想拦,我拦得住吗?你那机灵抖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我连咳嗽我都差不到空。你站在院里应下的事儿,前因后果我都没听清。要不是挂蟾耳朵还算好使,这会儿子你额娘还不知道你干了这么个蠢事儿呢!” “额娘!”念声急的站起身来,拧身跺脚的也悔不过来,“那!那!现在总不好就让我生生赖了这事儿过去吧?” “刚才还是蠢了一下,这会儿还真傻得冒泡了?”马尔汉夫人冷眼看着女儿跳脚,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念声眼里精光一闪,往往她额娘这副神情的时候,就一定是有了主意的,所以念声二话不说,扯了马尔汉夫人的衣角蹭过去,贴近了,哼唧着就要讨主意。 马尔汉夫人拨开了念声的手,口里教训道,“怎么?现在知道后怕了?额娘这回可是真帮不了你,这里头的症结远不是咱们妇道人家能盘算明白的。倒不如就欺负了八阿哥去,反正他也是偷偷来的,你全当没见过他,赖掉算了。” “那怎么能行啊?” “那怎么不行啊?” 285-指路明灯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马尔汉夫人听着女儿斗嘴一样的说话,脸上微微带了笑意,“现在知道不行了,当初答应的时候怎么就不多想一步呢?” 念声是真的有些急了,毕竟此事不比其他,牵连又都是皇室贵胄,稍有差池,倒霉的肯定少不了胤祥。】⑨八】⑨八】⑨读】⑨书,.2≧↗“说什么也晚了,事儿是我应下的,若是赖掉,八阿哥定然会疑心是十三爷从中作梗,不给他这个哥哥面子,到时候还不把什么账都算到胤祥头上去?”比起胤祥,念声并不十分担心自己的处境,八贝勒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自己家里来。 马尔汉夫人见女儿满心只想着未来的女婿,再也撑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抬手让念声再走近自己些。“八贝勒既然都把门路走到后院来了,那我们不妨有样学样,把路子走进后宫里去。”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念声闻言眉头一扬,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额娘,迟疑道:“后宫里?” “你还真是傻透了!”马尔汉夫人轻斥一句,进而又道,“皇上和德妃娘娘说的此事,那就让十三爷去找德妃娘娘说明啊。说完了,再让娘娘做个定夺不就是了。就算德妃娘娘想不出两全的法子来,你们也算是把烫手山芋甩出去了不是?” 念声听到这里,不由得信服的点了点头,心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嘴上却说,“额娘,您这招简直是妙手回春啊。” 马尔汉夫人脸上并没有什么得意的神色,只是解释说:“依着德妃娘娘的性子,一定会找到既息事宁人,又不开罪良妃那边的法子的。但这也不是万无一失的,毕竟十四爷才是德妃娘娘的亲生儿子,冲着这一点,十三爷也不可能在这件事里捞到任何好处,能全身而退也就不错了。” 念声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思虑这些啊,只要结果能让胤祥没事儿,她就心满意足了。所以欢天喜地的送了自己额娘回房,就忙不迭的修书一封,让人送去给胤祥。 胤祥那边的回信儿还没等到,念声就先等到了自己阿玛的一顿臭骂。 马尔汉当天回到家里,少不得要和自己夫人先探听一下早上八阿哥在自家都说了些什么。结果却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做出了这种没脑子的事情,一时气的饭也顾不上吃,换了衣服就让人先把念声叫到了书房来。 “混账!跪下!”念声一只脚刚踏进书房,就听见马尔汉大人暴喝道,“平日里都把你当个聪明人看了,才一转身,就创出这样的祸事来!” 念声心里有愧,听得这一声吼,身上一抖,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膝盖磕在地上“哐当”一声。 马尔汉听见一时心里又心疼女儿,一着急又吼道:“起来!” 念声一愣,却不敢犹豫,赶紧又站了起来。不过刚才那一下确实磕的重了,一站起来少不得有些不利索。 “笨手笨脚!”马尔汉嘴里嘟囔着,手上却指着一旁椅子让女儿坐下。“你马上也是要给人家做福晋的人了,怎么行动举止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一点都不稳重。” 念声心里知道自家阿玛还是宝贝自己的,所以站在原地没动,只是低头揉搓着衣角小声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才一进来您就让跪下,我哪敢不停呀……” 马尔汉重重的叹了口气,感到自己才撑起的一派威严无形之中已经又让女儿给化解掉了。“在那边扭捏个什么劲儿?还不快安稳坐下。” 念声“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便蹭到了椅子边一屁股做了进去。 “你……”马尔汉有心再说女儿几句,可看着她那委屈可怜的样子,心里终归有些不忍,只是教训道,“一直以为你虽然任性骄纵些,但终归是个稳重的,可没想到才一个不留神,你就能招祸了。”马尔汉的语气温和许多,但数落还是少不了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啊?” 念声嘟着嘴,“还能怎么办?我已经让人给十三阿哥送信去了,请他去德妃娘娘那里解释疏通一二。”实则心里满心想着自己额娘明明定然和阿玛说过了,怎的眼下还非要让自己亲口再说一遍。 马尔汉闻言,先是如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嘴角挂上一丝狡黠的笑意。 看的念声心里一颤,多年父女,她知道自己阿玛每每露出这个表情,定然是有什么算计着自己的地方。“阿玛……您有话还是直说吧……女儿已经知错了,您要责罚也是应当的。” 马尔汉的笑意又大了几分,“哪有你这样和自己阿玛说话的?” “那哪有您这样对着自己闺女笑的?”念声在自己阿玛跟前总是一派无理三分姣的态度,她心里笃定自己阿玛比起额娘对待自己总归是要心软些,所以言辞上多少也敢放肆些。“您若是真有什么指点女儿的地方,就赶紧说。别等着我一错再错,您想补救都没地方插针了再着急。到时候还指不定谁和谁急呢。” 马尔汉瞪起眼睛,指着念声道,“究竟是我把你惯坏了,愈发不成样子。现在是你求你老子我给你支招,你对着苏先生还要摆个礼贤下士的样子,怎么到了你阿玛这里反而这般不成体统起来?” 念声霍然起身,几步贴到自己阿玛近前,小脸都快伸到马尔汉脸上去了,呲着呀叫唤起来。“自家人何必矫情那些劳什子?你只说怎么才能帮了你女婿过了这一关去,日后你老了,他好了,我定然让他好好照拂你这老丈杆子便是。” 念声的话说的颇有几分市井粗俗,竟然噎的马尔汉一时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马尔汉指着女儿“你……你……”的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倒叫念声一把揪住了他的手指头,“阿玛,您别急了。您那些道理啊,体统啊,搁朝堂上说说还成,搁在我这儿不好使。”看着自己阿玛的眼角又往外瞪的突了突,念声有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您忘了?” 马尔汉深知自己和女儿斗嘴是占不到便宜的,只要忍下一时之气,只说正事儿。“既然是你接下的祸事,就由你去解决。让你额娘给德妃娘娘送个信儿,就说要带你入宫请安。你们冷不丁的要请见,德妃娘娘自然明白是有事儿。到时候你把里里外外的事情和她细说分明了,求她帮衬胤祥便是。” 念声听完犹如醍醐灌顶,“事情明面上又是冲着十四阿哥去的,就是德妃娘娘不想帮我,为了她自己的儿子,她也不得不为之?总之事情只要是摊开在德妃娘娘面前,那就怎么都不可能砸在咱们手里了,对不对?” 马尔汉没好气的点了点头,抽回了自己的手。“总算还不至于太蠢。” 既然事情都是要由德妃去解决,由自己去说的确是比让胤祥去说要合适的多,而且是自己见过胤,又答应了回旋此事,于情于理都是自己去求德妃合适些。念声想明白了这些,面上终于有了正经的笑模样。“阿玛,您说你这九曲回肠的心思,皇上都知道吗?” “你又胡说些什么?!”马尔汉一拍椅子上的扶手,虎着脸起身喝道。 念声旋即跳开一步,冲自己阿玛办了个鬼脸,扭身就跑出了马尔汉的书房,边跑还边嚷嚷着,“阿玛,三姨娘说她屋里炖了冰糖燕窝,让你陪额娘用完膳记得过去她那里吃。” 马尔汉听见老脸不由得一红,恨不能找个物件追着念声摔出去才解恨。 念声才不理会自己阿玛的反应,吩咐人去拦下了自己给胤祥的书信,就优哉游哉的迈着方步步入正院去用晚膳。 胤早上在马尔汉府里走了这一遭,自然赶不上早朝的时辰,便托病在家偷闲一日。这一日胤只坐在自己书房里,连午膳都是让人送进书房用的。 八福晋郭络罗氏隐隐约约听说胤早上出了府,可没到下朝的功夫人就又默默然的回来了。她心里记挂丈夫,几次徘徊到书房门口,却又不敢贸然推门进去打听。 一直等到快晚膳的时辰,九阿哥和十阿哥结伴来到府里,说是给因病在家的胤请安,八福晋才找到由头敲开了丈夫书房的门。 胤难得松散一日,便在书房里整理了今日的一些文书,又把朝中邸报细细筛了一遍,以审视自己庭上奏对间是否有不当之处,也想从中对现下的局势再多寻些参悟出来。 听见敲门声,胤先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惊觉时辰已经不早,才应了一声让进。 八福晋挺胸突肚的踩着花盆底“哒哒”的敲青砖走了进来,先向自己的丈夫行过礼,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九爷和十爷过府来给爷请安了,因为不知道爷方不方便相见,所以没敢贸然请进来,只让到正厅喝茶。妾身先来问一声,爷可要见见两位爷?” 胤一面起身收拾着自己桌上的文件,一面歉然一笑,吩咐道:“一时忘了时辰。我这便随你一起去前头。”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286-八福晋的醋瓶子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郭络罗氏看着自己丈夫的脸色上佳,不由得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少不得陪了笑脸跟着胤禩一起走出书房,一个不留神,顺嘴说道,“爷早间出去,走的比平日早不少,回来的也不是散朝的时辰。您这一天都一头扎在书房里,可着实让妾身揪心了半天。幸而是九爷他们来了,不然妾身还真不知道怎么才好来请您用晚膳呢。” 八贝勒嘴角含笑,迈着步子不紧不慢的走在前头,听着身后人细碎却又关切的话语,脚下便更慢了下来,直等到八福晋和自己走到了并肩,才开口道,“我终日里只顾着自己的事情,家里家外都全靠你一人操持,这些年当真是辛苦你了。” 八福晋闻言一愣,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瞧着胤禩,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可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妥?抑或是妾身说错了什么吗?爷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胤禩看着自己福晋怯生生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不过是你我夫妇间的一句寻常私房话罢了,你这样诚惶诚恐的倒叫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郭络罗氏见胤禩并没有其他的意思,随即笑了摆手附和道,“妾身不过是勉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让爷为着这些琐碎分心罢了。哪里就当得起爷这样说。”趁着胤禩心情好,八福晋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一直盘旋在心里的疑问也就说出了口。“许是爷今日这样早的出去,回来的也反常,妾身想问有不敢问,这会儿子记挂的心都还没全放下才一时没听明白爷的话。” 胤禩点了点头,示意福晋跟着自己继续走,“今天是我光顾着自己的事情,一时忽略了。日后再有什么,我定然先知会你一声。” “那这次是何事呢?”八福晋其实只是单纯的没话找话,她只想着和丈夫多说几句,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刨根问底”正在让胤禩一点点的失去耐心。 胤禩不经意间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是,平日里他虽然不喜郭络罗氏这样问东问西的毛病,但也都包容了。今天被她这样一问,胤禩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若是换做念声,会不会也像自己妻子这样? 不过胤禩很快就收回了自己不着边际的思绪,淡淡的说了句,“早间去了个朋友那里,一时耽搁了,索性就躲了一日清闲。” 听着胤禩意思是并不打算和自己多说什么,八福晋维持恭顺的笑容,终于没再多说什么,安静的陪着胤禩往前厅走去。 九阿哥十阿哥原始担心胤禩真的突发急症,所以急着处理了手里的差事,就匆匆赶在晚膳前进了八贝勒的府里。哪知道当事人居然好端端的,还一脸泰然,笑容自若的请他们坐下喝茶。 “先略坐一坐,你们八嫂已经安排了晚膳,就在我这里用了再回去。”胤禩自己先端起茶浅尝了一口,笑着招呼两个弟弟落座。 “八哥!你怎么还有心思闲坐了喝茶啊?”十阿哥脾气直,全无九阿哥那派隐忍,大步走到胤禩近前,开口质问道。 胤禩没说话,略抬眼瞟了胤誐一眼,悠悠的放下茶盏,“怎么了?” “怎么了?”胤誐气哄哄指了指自己和胤禟,“您一声不吭的就不见人了,我和九哥还傻乎乎的在哪里瞎操心,急的跟什么似的,忙完就往你这里赶。结果呢?您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好端端的呆着,倒是耍弄我们兄弟俩有趣吗?” 胤禟跟了一步上来,先是象征性的拦了拦胤誐,“十弟,怎么和八哥说话的?”才又开口道:“八哥,十弟也是担心你,一时急的口不择言,您也不要怪罪他。不过……”胤禟的话锋说话就是一转,“不过您这么冷不丁的就没了踪影,也不怪弟弟们着急不是?您这一天是……?” “咳咳……”没等胤禟把话说完,胤禩就打断了他的话,对着默默侍立在自己身边的八福晋说,“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忙去吧。” 八福晋怔了一怔,明白过来这是有话不想让自己听见,虽然心里有些不悦,但还是向着众人肃了一肃,带着下人一起退了出去。 等着郭络罗氏他们走了出去,胤禩示意九阿哥把门关好,才徐徐开口,把早间自己去了马尔汉府里,见过念声的事情一一说给了两个弟弟听。 十阿哥听完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但还是心里有些别扭,少不得小声嘟囔了解气,“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就是差人给我们送个信儿又能怎么样?这不是白白让人着急吗?” 胤禟倒是没有埋怨,他只顾着思索胤禩说的这些事儿,等胤誐发够了牢骚,才开口道:“照八哥所言,那兆佳氏是已经答应帮咱们了,依您所见,她有几分可靠?” 胤禩点头答道,“这个兆佳氏啊,之前总听胤禵说她如何如何,在马尔汉府里见着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交情,但今日一见,几番交锋下来……这么说吧,我倒是有点羡慕胤祥的福气来了。”说着胤禩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胤禟当然知道胤禩这话里玩笑的成分更重些,也跟着笑了。 饶是十阿哥这样的愣头,也听得出胤禩的意思。 只是苦了窗下偷听的那位,心里打翻了醋瓶子,好一会儿也没缓过劲儿来。 屋里的人并不知道这些,一阵笑闹显然冲淡了兄弟间刚才若有若无的火药味儿,三个人凑在一处继续商讨起他们的“正经事”来。 晚膳的功夫,八福晋推说自己身子不适,就不陪着胤禩兄弟三个用膳了。 胤禩也不疑有他,只说让她好好休息,又吩咐了格格张氏过来伺候,也就没多在意。 直到送走了胤禟,胤誐之后,胤禩又进书房忙了会儿自己的事儿,才往福晋院儿里去。 谁知道八福晋并未如往常一般出来迎自己,只是遣了丫鬟出来说话。 “福晋说自己身体不适,怕是不能伺候,只能请贝勒爷今晚先往别处去了。” 胤禩低头瞧了瞧传话丫头的神色,心里明镜儿似的,也不戳穿,只是追问,“福晋晚膳前好好的,怎么才一时半刻的功夫就不适了?可是什么急症?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瞧瞧?你若是答不了爷的话,就进去和福晋文明白了再出来回话。”胤禩嘴上说的轻松,神色确实严厉异常。 回话的丫鬟看着自家贝勒爷的脸色,吓得腿肚子发软,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是不,只剩下哆嗦的份儿了。 胤禩有些怀疑郭络罗氏是在和自己闹别扭,可这也没什么事儿,有什么好闹的呢?胤禩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怎么还不去?是等着也亲自进去说话吗?” 听胤禩如此一说,这丫鬟直直的跪了下去,“贝勒爷恕罪。” 一声“恕罪”,让胤禩越发笃定这是福晋再和自己使小性子,干脆绕过地上跪着的奴才,自己走了进去。 八福晋的屋里没有掌灯,胤禩凭着对周围的熟悉走的也算顺畅。 郭络罗氏没再卧室休息,而是在南窗炕上独自坐了,看着窗户发呆。听见脚步声,她头也不回的问了句,“贝勒爷走了?” 胤禩没出声。 八福晋没好气的回过身道,“怎么不回话?”却正对上胤禩的眼睛。“贝勒爷,您……您怎么……” “爷怎么没走,是吗?”胤禩的言语里听不出喜怒,他走到郭络罗氏对面,一撩袍角在炕沿坐下,复又看了自己的福晋道,“听说你身子不适,下头人又回不明白,我就自己进来瞧瞧。看来不假,居然连爷的脚步声也听不出来了。” 八福晋不敢接腔,装作要点灯,四下找寻起火折子来。 胤禩由着她找了半天,见她一无所获,才开口道,“不过是个火折子,让下人送进来不就好了?” “对,对对。”八福晋才醒过神来,就要叫人来伺候。 “不必了。”胤禩冲她摆了摆手,“既然你不舒服,我坐坐就走。” 八福晋觉得自己心里一咯噔,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胤禩说完就站起了身子。“不过既然不舒服,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在这窗边坐着干嘛呢?多思伤神。” 这话说的看似无心,却正戳到了八福晋的痛处,她跟被火烫了似的,身上一个激灵。“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即警惕的问道。 胤禩无声的笑了笑,“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吧?” 八福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妾身……妾身不明白贝勒爷在说什么。” “明慧。”胤禩叫了一声妻子的闺名,“你真的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郭络罗明慧出身门楣不低,外祖母是安亲王岳乐的侧福晋,生母是安亲王第七女和硕格格,不过因为其父明尚额驸诈赌,在康熙二十年的时候被判了斩监侯,家中便已失了体面。康熙二十三年,明慧生母郁郁而终,她被接入安亲王府抚养,才算是重新得回了尊荣。 康熙三十一年,出于对安亲王一派政治上安抚的目的,康熙为郭络罗氏和皇八子胤禩指婚。 287-和永和宫商量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而胤的生母良妃娘娘现在虽然贵为一共主位,可到底是辛者库出来的,胤幼时一度是养在惠妃娘娘膝下的。 一个不能子凭母贵的皇子,一个落魄户出身的郡主,细论起来倒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只是胤心里清楚,自己这个看似高贵的嫡福晋不过是康熙当年用来笼络人心的一颗棋子罢了。 好在郭络罗氏天生丽质,容貌在诸多福晋,格格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加之早年成婚之时又正值妙龄,性情虽然有些急躁,但在新婚的小夫妻而言也算是别有趣味,成婚之初,两人也算有过郎情妾意,恩爱有加的时光。 时过经年,在种种人情世故的历练之下,当年俏生生的小福晋,如今也是执掌一府的老辣角色了。加上八福晋嫁入皇室多年未有所出,而八贝勒身边的人也皆无有开花结果之人,郭络罗的泼辣善妒之名便日渐所长,以至于一度成为京中笑谈。 郭络罗氏为了子嗣之事忧心多年,性情愈发古怪,加上坊间之说也时常流入她的耳中,久而久之便添了疑神疑鬼的毛病,发作起来能闹的整个府里都不得安生,就连胤有时候都要躲着她。 像今晚这样的情形,之前也曾有过,所以胤看到郭络罗氏对待自己的态度,就明白她这是又在和自己闹别扭,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由头是什么。 与其进退两难的跟自己过不去,胤今晚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和发妻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以后的路,他心里是已经有了想法的,而她即便不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也不该是自己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郭络罗氏已经不记得胤上次这样叫自己是什么时候了,许是这样温情的称呼让她心里舒服了些,八福晋轻轻应了一声。“爷是要有什么吩咐吗?” 胤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算了,没事了。”他从自己福晋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默契会意之色,刚刚定下的注意,顷刻间就消散了。胤暗暗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便是如此了,只要她不到外面去给自己惹是生非,家里她要怎样便怎样好了。 想到这里,胤没再坐回去,而是径直走向了门口。 “爷……”**见胤这就要走,心里又觉得不甘,忍不住出言挽留。“时候不早了,露重更深的,要不就在妾身这里歇下吧。” 胤已经全然没有耐性,冷声冷气的说:“既然你不舒服,就早些歇了吧。不用操心爷的事情。” **被胤的疏离刺激的一下子就失了分寸,“妾身哪里是身上不舒服?妾身是心里不舒服!”**一边吵嚷着一边快步上前挡住了胤的去路。“我一个郡主,堂堂贝勒爷的福晋,亲耳听见自己的丈夫一大清早的去私会将来的弟妹,还在小叔们跟前夸赞那个不知道廉耻的女人!你让我说什么?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胤听的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福晋闹别扭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听了他和弟弟们的墙角。“你自己也说了,你是堂堂郡主,贝勒福晋,那你怎会不知自己身份尊贵,居然还能做出听墙角这等有失体面的事情来呢?”说着说着,胤有些怒不可遏了,说到最后他几乎是用吼的。 郭络罗氏因为这几句话撕破了脸皮,往日的端庄霎时无存,仰起脸来死死盯住胤,恶狠狠的问道:“咱们到底是谁先不知道自重的?是谁不顾廉耻的?” “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啊?!”胤大声吼道。 “怎么?”**并没有因为胤的恼怒而而让,“许你和自己日后的弟妹眉来眼去,还不许别人说句实话了吗?八贝勒,你这脸面也忒不值什么了吧?” 胤听的脸上一阵阵的泛青,身上更是气的直哆嗦,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压着自己的怒火尽快离开,希望可以给自己的发妻留下最后一丝颜面。胤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郭络罗氏,企图夺门而逃。 可是八福晋已经乱了心智,此时此刻的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因为丈夫的“背叛”而伤心欲绝的怨妇。郭络罗氏闪身再度挡住了胤的去路,同时抬手推搡着丈夫,想把胤逼回到自己屋里去。“今儿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了,咱们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了。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索性给我个痛快话!” 胤拨开自己福晋的手,顺势往后退了两步,“你要什么痛快话?爷藏着掖着什么了?爷看你是失心疯了!” 郭络罗氏狞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马尔汉那个老不死的早就巴望着要她女儿给你做小呢,你当时没应了,现在眼瞅着人是胤祥的了,你心里倒惦记上了不是?!左右人还没过门,怎么着?你还打算把人再给弄到你手里来不成?” “你给我闭嘴!”这话不仅让胤恼火的不行,更是听的心惊胆战,他忙喝止**再说下去。 “只怕现在你就是求,也求不回来了!人家放在好好的十三福晋不当,来给你当小?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郭络罗氏说着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过也不是没可能,你休了我!”她手指着自己,猛的逼近到了胤脸前,“你休了我呀!你去和皇阿玛说,你要去兆佳氏,你要休了我好娶兆佳氏!休了……” “啪!”的一声爆响,冷然打断了郭络罗氏疯癫的言语。 原来胤实在难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怒火,抬手抽了八福晋一记耳光。 许是胤太过生气的缘故,这一下力道极重,竟然扇的**脚下不稳,直接向地上跌去。 等胤反应过来再伸手想去拉住自己福晋的时候,只来得及拉住一片衣角。 而**的额角堪堪磕在了炕桌上的角上,人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刚刚还有如疾风暴雨一般的争执就这样嘎然而止了。 念声按着马尔汉的法子,请自己额娘出面向德妃娘娘递了请见的信儿,当天下午宫里就传了口信出来,准马尔汉夫人携女次日入宫请安。 德妃为着胤的事情早就有些着急了,冷不丁马尔汉夫人要来给自己请安,她怎么能不明白其中蹊跷,所以到了约定的日子,一大早让环春打发了人去宫门口等着接这母女俩。 念声因为得了自己阿玛的指点,要说的话更是在肚子里过了多少遍的,故而到了德妃跟前,一言一行做的都可谓是恰到好处。 一番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之后,不仅没让德妃有丝毫责备她不懂事的意思,反而心疼的拉了她的手温言安慰道,“好孩子,也真是难为你了。可怜你不仅要替胤祥周旋这些事情,还要顾虑我们娘儿俩。小小年纪就能这般周全,皇上真是没看错人。” 念声听了忙蹲了蹲身子,“娘娘严重了。您不怪罪念声无知,行事鲁莽,已经是娘娘您宽厚了,念声又怎么敢有丝毫居功。” 马尔汉夫人也跟着道,“娘娘仁厚,我们母女感激不尽。此次的事情牵扯颇多,一切全靠娘娘庇佑了。若娘娘还有什么用的到我们的地方,尽管差遣便是。” 德妃对马尔汉家母女俩的谦逊十分满意,既然事情的实情她已经清楚,接下来不过是做个了结而已,凭借她乌雅氏在宫中多年经营,想要平息掉此事倒也不难。只是这事儿既然是胤做下的,也已经拿了大阿哥去当枪使,现在如果说胤祥已经查明白了实情,那是不是意味着四阿哥也是清楚的?这么多的皇子都牵连其中,皇帝却又偏偏指着拿胤当幌子逼自己来出面解释…… 一番思量下来,德妃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恐怕皇帝早就已经对这里面的弯弯绕一清二楚了,只不过眼看着骨肉相残,心痛之余又碍于父子君臣间的种种,才挑了自己来出头的吧? 亦或者说这里还透着对后宫的警告? 大阿哥莽撞,惠妃跋扈,素来对出身门楣低的妃嫔们有些轻视。八阿哥缜密,又在惠妃宫里长大,亲额娘良妃更是谨小慎微惯了的。十三阿哥是自己宫里看顾过的,和自己的四阿哥走的近,而小十四又和老八走的近……如此细算下来,这个事儿还真找不到比自己更合适的人来解扣子了。 念声见德妃好一会儿都不说话,怕自己额娘尬尴,少不得微微笑了出来打圆场。“我们不过是做点敲边鼓的事儿,运筹帷幄还是要娘娘坐镇定夺。娘娘您也不必太过忧心,毕竟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断不会最后委屈了十四阿哥去的。” 德妃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念声,虽然已经动了心思,却又觉得不够周详,未免仓促之下有所闪失,德妃忍下了嘴边的话,转而只夸念声体贴懂事,还让吩咐下去要留念声母女在宫里用午膳。 288-虎父无犬女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这顿午膳吃的有些沉默。 德妃记挂着思量皇帝交代的事情要如何交差,而念声母女则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德妃脸色,随时准备应对。别人留客用膳都是宾主尽欢,而永和宫今天的饭桌上是各怀心思,如此之下,这饭吃的就有点食不知味了。 不过一直到午膳用罢,德妃也没能想出什么万全之策来。她的沉默不经意的就渲染到了其他人的身上,微妙的尴尬在空起来弥散开来。 一直到用过膳,环春带了小丫头们端上漱口的水,饭后的茶来,念声才借机起身离座,笑盈盈的接过了环春手里的茶盏。“姑姑辛苦半日了,且让念声替一替您,您也好去歇口气。”说着似有意似无意的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环春的胳膊。 环春微微点头会意,转过脸去看向德妃。 德妃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念声也是你指点过的,既然她愿意体恤你,你便谢过她吧。” 环春笑了向念声行礼,口里只说,“多谢念声小姐体恤。” 念声手里端了东西,不好去扶环春,还是马尔汉夫人适时开口笑道:“论起来环春姑姑还是小女的教习呢,当着娘娘的面,哪里就轮到她受得您的礼了?” 环春又向马尔汉夫人福了一福,客气几句才带了一屋子的奴才退了下去,只留两个站在廊下听差。 等着人都退了出去,念声把茶盏放在桌边,自己一提裙角就跪了下去。 德妃没想到念声会突然如此,加之一直心思不定,不免一时有些慌乱,竟然起身径直把念声给拉了起来。“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言语间还有些苛责之意。 念声没等德妃把话说完便复又跪了下去,低头不语。 德妃脸上渐渐阴沉下来,“本宫一直觉着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纵然偶有莽撞,也都念在你年轻不更事上恕了。今儿个当着你额娘的面,你怎么反倒任性起来了?是存心要让本宫难堪啊?还是要让你额娘难看呢?” “念声不敢。”念声恭顺的说道。“只是念声见娘娘您一直愁眉不展,心中不安,有心想替娘娘开解一二罢了。” 德妃转身回到自己座前坐下,“罢了。你且起来说话吧,便是说的不对,在跪下也不迟。”这会儿功夫德妃心里已经明镜似的,念声母女说的是进宫来给自己透信儿的,可实际上不就是把烂摊子推给自己这个躲不掉的人吗? 念声依然没有起身,反而愈发恭敬起来,挺直了上身低着头道,“臣女后面要说的话多少有些不敬,还请娘娘恕罪。” 德妃听了也不再让念声起来,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念声给德妃磕了个头,才开口道,“德妃娘娘,臣女知道您是在为如何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皇上听而为难,至于怎么个为难法……事关宫闱,臣女不便多言。臣女斗胆谏言娘娘,既然这面面俱到的法子不好想,咱们不想了便是。” 德妃闻言眉头马上就拧在了一起,不想?不想法子如何向皇帝交差?不交差又怎么保自己儿子无事?“说的轻巧。”一向和善温言的德妃终于也忍不住说起了难听话来。 “娘娘,皇上只是要您查明此事,并没有要您一定要解决此事呀。”念声没在意德妃的嘲讽,抬起了头解释起来。“皇上只是要您查出实情,给十四阿哥一个‘清白’,现在事实已经明了,娘娘据实回禀皇上,就是已经完成了旨意。至于如何处置,由皇上圣裁就好。” 德妃和马尔汉夫人听完念声的话都是一惊,不过还是德妃率先反应过来。 乌雅氏把念声的话在脑子里细细的又过了一遍,发现还真是如念声所说的这样,皇上并没有给自己有“处置”的权利。 念声见德妃面色稍有缓和,便继续说道,“娘娘久在宫中,少不得会为皇上多有考虑,会思虑处置之事也本事理所应当。但眼下的事情……恕臣女直言,眼下的事情实在不是娘娘您能轻易处置的,甚至轻易评论的。为今之计,就是请皇上圣裁,就算会有推诿之嫌,也好过您稍有不慎下……”下面的话,念声知道自己就真的说不得了。 “娘娘……”马尔汉夫人一直注意着德妃的神色,眼见她脸色阴晴不定,不由得也起身离席,欲为自己女儿缓和一二。 念声却跪在地上伸手拉了拉自己额娘的裙角,然后摇了摇头,示意马尔汉夫人稍安勿躁。 德妃并没有注意到马尔汉夫人的起身,她此时此刻正仔细琢磨这念声的话。这些话确实如念声自己所说有些不敬,可也简单明了的化解了乌雅氏内心的担忧。就算皇帝有心探寻自己对此事的处置看法,自己只要在交待事实之前先行请罪,表明自己力所不及难以判定便是。毕竟略有推诿之嫌,总是好过私心不公太多了。 等着德妃放下心里的大石,再度看向念声的时候,念声已经在地上跪了约有半柱香的工夫。 德妃脸上已然转晴,抬手命念声起来。“傻孩子,你还跪在地上做什么?” 念声这才站起身来,向德妃福了一福,退后一步,站在了自己额娘身后半步的地方。“多谢娘娘不罪之恩。” “你如此聪慧,三言两语间就点拨了本宫心中迷惑,既保全了我母子,也顾及了涉及诸方,何罪之有?”德妃心里舒坦了,话语间少不得又透出了对念声的宠爱之意。 马尔汉夫人听了忙带着女儿一同给德妃行礼,“小女粗笨,何堪娘娘如此谬赞。” 德妃摆手道,“令嫒恭顺可人,谦和聪颖,也是夫人您平日教导有方,方有所成。夫人大可不必如此。” “小女顽劣,仍多有不足。之前入宫学习便是全靠娘娘呵护,今日娘娘能不因为她的情况莽撞责罚降罪,已是幸事。实不敢再受褒奖。”马尔汉夫人的辞令比起自己的丈夫来可谓不遑多让。 德妃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夫人还是快快落座吧,我们之间又何须这般客气。十三阿哥于永和宫的联系,日后便是我们的联系,理当越发亲近才是,怎好这般生分?”说完指了念声,“还不快扶你额娘坐下?” 念声点头,先付了自己额娘落座,又近前端起了环春之前递给自己的茶盅摸了摸温度,“娘娘,茶凉了。臣女让他们换一盏来吧?”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笑盈盈的问。 德妃当然不会再让念声做这些,一面让她,“快放下吧。哪里就要你伺候了,未来的福晋可是要掌家的,什么都亲力亲为了还不累坏了你?可记好了,日后啊,除了胤祥跟前,你大可不必这么勤勉。” “侍奉长辈也是臣女分内呢。”念声笑里带出些羞意来,引得德妃和自己额娘都掩口笑了起来。 三人玩笑了几句,德妃才命人进来收拾换茶。 又留了一会儿,马尔汉夫人便带着念声辞了出去。 环春替德妃把这母女俩送到了永和宫门口,先亲手扶了马尔汉夫人上轿,才又拉了念声的手心疼的说,“德妃娘娘宽厚,言明小姐是和夫人一般乘轿的,怎的您还非要推辞了?这一路走到宫门边可不近。” “姑姑疼爱念声,念声是知道的。”念声笑了任环春握上自己的手,“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这宫里多少眼睛看着呢,我额娘好歹还是诰命的夫人,我年纪轻轻,辈分也低,怎么能仗着娘娘的宠爱就不自知呢。” “真是难怪娘娘疼您,光是这心思可不就是惹人疼吗?”环春也笑了,随后附上念声的耳边小声道,“奴婢已经让人告诉了十三阿哥去,您一会儿跟着轿子走时候可留神着点儿周遭,指不定就有‘拦路的’。”话语间已有了调侃的意味。 念声到底还是羞红了连,扭了下肩娇嗔着叫了一声,“姑姑……” 环春拍着念声的背哄道,“好了好了。奴婢不说就是了,反正该说的都说了。留神不留神的,您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笑盈盈的吩咐抬轿的大力太监们起轿,“时候不早了,快走着吧。” 念声别过了环春,跟在轿子边上便往宫门去了。 走出一段路去,马尔汉夫人隔着轿帘问女儿和环春刚刚说了什么。 念声怎么好意思和自己额娘说胤祥会在路边等自己,吱呜着不肯回答。 惹得马尔汉夫人在轿子里笑道,“你不说额娘就猜不着了?是不是说你想看一眼十三爷呀?” “没有没有。是环春姑姑使人告诉了他去的,我……”念声一听慌忙辩解道,话才说了一半,听见轿子里自己额娘抑制不住的笑声,她才发现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说走了嘴。“额娘……”念声攥着帕子的手又绞了两下,“怎么连额娘您也笑话女儿啊。” 马尔汉夫人本就偏疼女儿,何况十三阿哥和念声又是名正言顺的,所以并不十分在意俩人亲近,反而劝念声说,“趁着现在得见,便是看一眼又怎能如何?等着到时候日子近了,怕你就是再想见,都见不着呢。” “额娘……”念声听的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289-陪丈母娘聊天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虽然嘴上说的不甚在意,可心里何尝不想见胤祥一面。【≤八【≤八【≤读【≤书,▽o√ 之前总听自己额娘说夫妻一体,念声还没什么切身体会,但经历了八阿哥这次的事情,念声对这句话才算是有了真正的体悟。细想去,其实早在两人心意相通之初,就已经有了这份荣辱与共的密切,只是自己总把一切看得太想当然了。 念声正胡思乱想的跟着轿子走着,忽听得道旁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寻声望去,胤祥正带了海亮站在路边。 见念声看过来,胤祥笑着冲轿子努了努嘴,又摆了摆手。那意思是让念声跟着轿子走,不必刻意停下。 念声点了点头,会意的一笑,只侧脸看了胤祥,既没停下脚步,也没有让轿子停下。 领队的太监早就瞧见了胤祥,但又转脸瞧了瞧念声,见两位正主儿都没有要停下说话的意思,便向胤祥打了个千,就没再多话 胤祥就这样领了海亮,和念声对视着,贴着宫墙边信步走着。 还是临近宫门口了,马尔汉夫人察觉这一路上并未听见有人禀报说十三阿哥到了,生怕女儿遗憾,忍不住撩起轿窗上的小帘,想问问念声,十三爷怎么还没到。谁知道却正瞧见人家小两口,隔着几个人的距离正肩并肩的四目相对的走着呢。 马尔汉夫人忍不住掩口笑了,轻轻合上了轿帘,莫约着又走了五十来步,她才隔着轿帘问了句,“念声,是不是快到宫门口了?” 念声冷不丁听见自己额娘问话,先是一愣,才说道:“是,额娘。再有百十步,咱们就换轿子出宫了。” “怎的十三阿哥还没有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再不来,你们这一面可就见不上了。”马尔汉夫人忍着笑意认真的说道。 念声一时有些窘迫,既不好明说了胤祥早就到了,也不好睁着眼睛说瞎话,磨蹭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马尔汉夫人少不得又“感慨”几句,还劝念声道,“十三爷定然还有差事要忙,若是为了见你一面而耽搁了差事反而不好,若是说出去定然显得你不懂事儿……” “额娘……”念声被马尔汉夫人说的脸上发烫,忙不迭的出言打断了她,“女儿不是那样没轻重的人,您……” “傻丫头,额娘这不是在给你宽心呢吗?”马尔汉夫人好悬没笑出声来,“往日里和你说的那些道理就是这个时候拿出来用的,贤德不单单是嘴说说而已,是真的要放在平日一言一行里的。” 念声只顾着听自己额娘絮叨,脚下还要留心走路,自然就顾不上再看胤祥那边。 眼看着离宫门越来越近,胤祥在旁边不由得有些着急,难得念声进宫一趟,自己这边看还没看够,话也没能来得及说上一句呢,这再见说不定就是大婚的时候了。 “咳咳。”胤祥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念声听在耳朵里,急在心里,嘴里一边嗯嗯啊啊的应和着额娘的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扭脸冲胤祥使劲儿摆了摆手让他别出声,又做了个往外推的手势让胤祥回去。 胤祥见念声这样就要打发自己,立即瞪了眼。 念声低头抿嘴一笑,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抬头正了神色,也不再看胤祥,只管跟着轿子走自己的路。 胤祥真有些急了,有心走近几步拉住念声,又怕轿子里的马尔汉夫人察觉,但要他就这样眼睁睁的放念声走,他又不甘心。 略一思量,胤祥也顾不上好不好意思了,脚下快走几步刚要张口喊住轿子,又一想觉得不妥,扭头给海亮使了个眼色。 海亮早就等着自己主子的吩咐了,忙会意的点了点头,躬身上前几步,冲着轿子那边不大不小的问了声,“前头可是马尔汉夫人的轿子?” 领队的太监听见这一声,心里跟悬着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天知道他带着这队人压着步子走的多辛苦,足足比平日多走出一倍的时间去。这十三阿哥和兆佳氏的小姐要是真没说上话,自己回去可怎么给环春姑姑回话? “正是。”领队的太监示意停轿,自己一溜小跑到胤祥面前,滚地打千,“奴才给十三阿哥请安。” 胤祥抬了抬手让那太监起来,故作认真的说,“爷想问马尔汉夫人安。” 那领队的刚要起身回话,一听胤祥这样说,矮身就跪了回去。堂堂阿哥要给大臣的夫人请安?这话他可真不会回。 轿子那边马尔汉夫人一看落了轿,就猜到是胤祥忍不住了,悄声笑了一边让念声扶自己下轿,一边略太高了嗓子道,“十三阿哥说笑了。未知十三哥在此,多有冒犯,理当是老身给阿哥请安才是。”说着迈出轿子,就向胤祥福了下去。 “额娘。”规矩念声自然是懂得,额娘行礼,她当然也跟着福了下去,可真要她眼看着自己额娘给“未来女婿”行礼问安,她心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不等胤祥叫起,就急忙去扶自己额娘。 胤祥也忙笑了向前两步,双手虚扶道,“夫人不必多礼。” 马尔汉夫人还是坚持行过了礼,才真起身来,“多谢十三阿哥。” 毕竟是自己未来的丈母娘,就算是先有君臣上下,胤祥也还是少不得要陪着客气几句,问了进宫的时辰,又问了午膳哪里进的,搜肠刮肚的想着是不是还要问问马尔汉府里上下是否都好。 马尔汉夫人面上含笑一一对答,字字句句都尽显贵妇该有的得体,心里早就暗笑不已了,在她看来十三阿哥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老实孩子,长辈跟前就算心里再多的思量也都忍着憋着。不过马尔汉夫人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渐渐就真的和胤祥拉起了家常来。 可怜胤祥哪里是真的为了要和她说这些才叫住轿子的,可又不好越过她去和念声说话,还是尽可能恭谨的应承着,时不时的偷眼看一眼念声。 念声在一旁瞧着,脸上的笑意早就遮也遮不住了,心想看你能装到几时。 “十三阿哥,您是不舒服吗?怎么还出汗了呢?”马尔汉夫人见胤祥额娘已然渗出了汗珠,明知故问道。 胤祥一面心里嘀咕着,还不都是陪您聊天给急的,一面脸上憨笑了说,“刚刚过来走的有些急了,这会儿太阳地里一晒才发出来,没事儿,不碍事儿的。”顿了一顿,又言不由衷的补了一句,“夫人,您继续吧。” 这句话可让马尔汉夫人再也绷不住了,急忙抽出帕子掩了口才算没笑到失仪,“真是为难十三阿哥忍耐老身这许久的碎叨了。您哪能是真的为了要和老身拉家常才站在这里的哟?” “夫……夫人……”胤祥分辨也不是,不分辨也不是,结巴了两句,一抬头对上念声含笑弯弯的眼,略有尴尬的挠了挠头,还是放弃了解释。 “好了好了。”马尔汉夫人摆手示意胤祥不必介怀,“老身并不是不开通的人,只是毕竟在宫里,总还是要有所顾忌才好些。”说完扭脸看了念声说,“额娘站了这一会儿也有些累了,切去轿子里坐了再歇一会儿。你过去给十三阿哥请个安,咱们就回了。” 念声没好意思抬头看自己额娘,只是点了点头,便要扶马尔汉夫人回轿子里去。 海亮人精一样笑着就撵了上来,抢先一步扶了马尔汉夫人的手,讨好的对念声说,“福晋放下,奴才伺候老夫人上轿。” 念声让他这样一叫,脸上霎时就红了,想啐又没好意思啐出来。 倒是胤祥听了甚是高兴,朗声吩咐海亮,“好生巴结着。” 海亮答应一声,笑眯眯的扶着马尔汉夫人走了。 胤祥见念声杵在原地没动,想也不想的就一步迈到了她跟前,低头问道,“怎的不说话?”c≡miàoc≡bic≡阁c≡ 念声让他猛的一靠近,心里也是一慌,顾不上答话就先要福身行礼。没想到却被胤祥一把稳稳拉住。“你干嘛?!”记得惊呼一声。 “这话该是爷问你才对吧?”胤祥咧嘴一笑,“刚才一路走过来,眼里神里都是话,怎么真能有工夫说话了,你反倒不吭声了?”说着轻轻抬了抬手里扶着的念声的手肘,“这又是要干嘛?” 念声连忙挣开了胤祥的手,急着小声嗔怪道,“这都看着呢!”进而抬了头看着胤祥道,“臣女这不是给你请安呢吗?” 胤祥看着念声这一派娇蛮的样子,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心里满是宠溺之意,“爷可不稀罕你请安,你也别做这劳什子,你我好好说几句话才是正经。” “谁跟你你呀我呀的,没正经。”念声侧过身去,再不看胤祥,本想再气他两句,转念却想起八阿哥的事情,又急转回身来。 胤祥眼见念声一扭一摆的跟布袋戏里的布偶一般可爱有趣,忍不住趁她想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伸手在念声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念声拍掉了胤祥的手,“别闹!可有正经事情要和你说呢。” 290-匆匆一面,静待来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根本不理会念声的警告,反而全部在乎的说道:“你能有什么正事儿?做不过就是你那个小脑袋不转弯,办了傻事儿,这会儿子进宫来给自己擦……”话到嘴边胤祥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你阿玛都让人给爷传过信儿了。∝八∝八∝读∝书,◆o+德妃娘娘怎么说?” 念声猜到了胤祥语焉不详的想说什么,没好气的啐了他一口。“都说是正经事儿了,你怎么就不能正经听呢?”进而又把今日在永和宫里的进展拣要紧的说给胤祥听。“德妃娘娘虽然宽恕了我的冒失,但毕竟我给她支的招也并不怎么高明。所以我觉着咱们还是都别高兴的太早了,什么时候皇上把这事儿翻过去了,咱们再高兴不迟。”想起在永和宫里德妃真的拉下脸来教训自己的样子,念声现在还觉得身上冷飕飕的。 胤祥听了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就是德妃娘娘那里事儿成了,皇阿玛不再追究,谁知道八哥还会不会倒打一耙……”其实胤祥打心眼里还是对胤禩那一伙人没什么信任可言。 念声还是头一回见胤祥把事情想得这么糟,遑论对方还是他的兄长,少不得要劝说两句,没成想刚开口就不胤祥给挡了回去。 “原我也不想猜忌自己哥哥,可他背地里算计我们的时候,未必就真还把我们当兄弟看了。今天这事儿,若不碍着十四弟牵扯进了里面去,我们断不会就这样罢手的。”胤祥朝着念声摆了摆手,“这事儿本就没你什么干系,可有人偏偏就喜欢牵扯你。”一想到胤禩拖念声下水,胤祥的愤恨少不得就更深了一重。 “可是……” 胤祥摆了摆手,“没有什么可是。爷有爷的苦衷,等你过了门,日后定会知道。”胤祥说着走近了念声一步,抬手在她鼻子上极快的刮了一下,“眼下趁着你还不用操心这些个是是非非,就好好享受你现在的日子,等着当个漂亮的新娘子就是了。不然以后你为这些烦起来,还不得指着爷的鼻子骂,说自打跟了爷就没过过消停日子?” 念声让胤祥说的脸上红也不是白也不是,伸手想推开他些,又碍着周围都是人。“你快退开些,仔细让我额娘瞧见。” “马尔汉夫人在轿子里坐的安稳,看我们做什么?”胤祥说着又走近了念声些,眼瞅着两个人就要贴在一起了。“你额娘是正经的大家闺秀,重臣夫人,兼又开通豁达,自然明白非礼勿视。” 念声小心翼翼的往后挪着步子,也不好意思抬头去看胤祥,只是感觉到他的气息离自己近在咫尺。“我额娘也是你随便能说的?亏得你还是个阿哥,怎么这般没有轻重。” “爷讲的句句都是道理,有什么不妥的?”胤祥步子迈的很小很慢,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啊呀!”念声终于还是熬不过胤祥,伸手想推开了他跑回自己额娘轿子边去。 却被胤祥顺势就捉住了手,“你看,爷刚和你讲了非礼勿视的意思,你就急着要爷再给你讲讲什么叫非礼勿动了吗?”胤祥一边说,一边坏坏的笑着把念声手按在自己胸口上不许她拿开。 念声跑又没跑掉,还不敢大声声张,只能小声嚷嚷,“这里也是你能乱来的地方吗?还不快放手!” 胤祥扭头看了一眼轿子那边,见海亮看似没事儿人一样的一心照料着轿子里的马尔汉夫人,实则耳朵压根没离开过自己这边。 海亮的嘴跟抹了蜜一般,马尔汉夫人端坐在轿子不过问了句十三爷平日里喜欢吃些什么,他张嘴就是:“老夫人,不是奴才奉承您。我们平日里虽然不挑剔吃食,可真要说是讨他喜欢的还真没什么。奴才冷眼瞧着,倒是那一年在围场,兆佳小姐煮的清粥小菜,我们爷吃的最对脾胃。” 马尔汉夫人听了一半,就掩口笑个不停。 海亮一面挑着马尔汉夫人爱听的说,一面时不时的还要留心胤祥招呼,心里更盘算着时间,生怕回去部里完了,又让四贝勒逮着絮叨。一心几用之下正不着急,就对上了胤祥的眼神,急忙竖起手指冲着天上的太阳戳了几下。 胤祥知道那是海亮在催促自己回去了,虽不情愿,可也还有些分寸,在念声脸蛋上捏了一把,就迅速退开了。“你既嫌爷烦了,那爷也不碍你的眼了。这就走了。”说完转身就往马尔汉夫人的轿子边走去。 “哎?”等念声回过神来,胤祥那边已经在和自己额娘话别了。她揉了揉自己脸上刚才被胤祥掐过的地方,“就不能有个正经儿样儿。”嘴上说着,人也跟了过去,有模有样的向胤祥行礼。 胤祥冲着已又下轿的马尔汉夫人拱了拱手,“夫人慢走。胤祥还有差事在身,就送您到这里了。” 马尔汉夫人少不得也蹲了蹲身子,“贝勒爷慢走。” “贝勒爷慢走。”念声随着自己额娘开口道。 胤祥只当没看见身边的念声,坚持请马尔汉夫人上轿先行。 马尔汉夫人推辞不过,只好勉强先行上轿,口中不住的请胤祥先行。 念声知道胤祥是在故意和自己斗气,索性不给两人更多谦让的机会,扶了轿子边上就命人起轿。等着轿子走起来,念声和胤祥擦肩而过,却不肯多看他一眼,仰着下巴就错了过去。 胤祥原本是怕和念声再磨蹭一会儿,自己该更不想走了,才来了这么一招快刀斩乱麻,可这会儿人真的不搭理自己了,他心里有少不得有些空落落的。眼睛追着念声的背影,人却一步也不肯走。 海亮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转等着轿子走远了,才冷不丁的大声道,“爷!咱该回了!” 吓得胤祥一个激灵,转身就要踹他。“你诚心吓唬谁呢?!” “爷,奴才这是给您回魂呢。”海亮机警的躲开,嬉笑着道。“念声小姐一走,您的魂儿跟着也飞了,奴才要是不给您叫回来,等会儿四贝勒还不定怎么说您呢。” 胤祥懒得和海亮再说,自己迈开步子,只招手让他跟上。可走了没两步,又忍不住开口道,“你说她就这么一路跟着轿子走回家里去,那岂不是挺累的?” 海亮听了差点儿一个没忍住就要笑了出来,“我的爷,您想什么呢?外命妇的轿子不得入宫,都是各家送到了宫门口,再由宫里的人给接引进来。只有像马尔汉夫人这样诰命品级高,又得主位娘娘垂爱的,才会赏乘轿子在宫内代步,一般人是只能走着的。” 胤祥听了又一想,可不是吗,自己兄弟平日里在这宫中往来还都是走路呢,不免奇怪自己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在意起这些平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来。 海亮素来喜欢凑趣,见自家主子窘然,少不得多乐呵几句。“爷,要奴才说这也怨不得您。以前您哪儿在意过这些?这不都是因为刚才看着念声小姐不行,您心疼了,才惦记着的吗?” 胤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随即就反应过来不对,“嘿!爷刚才没踢着你,你皮痒是吧?敢拿你主子打镲!” 主仆二人笑笑闹闹的就回了兵部。 胤祥抽空子把念声母女入宫的事情,马尔汉那边送来的消息都一一和胤禛说了。 “四哥,事已至此,就是咱们再怎么不追究,德妃娘娘终归还是被牵扯进来了。你看你是不是还是要先找机会和娘娘把事情说一说?”胤祥虽然和胤禛自幼亲近,可这位四哥对他亲额娘的心思却是胤祥这许多年里都没看明白的。 果然,胤禛并不十分在意这一点,只是淡淡的是说,“既然兆佳氏已经和额娘都说明白了,我再去说什么倒显得特意了,要是反让额娘误会了,岂不是画蛇添足?” “怎么会呢?难题当前,四哥能去和德妃娘娘剖析利弊,娘娘恐怕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胤祥看着胤禛慢慢冷淡下来的脸色,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反正十四弟也不会有事儿了,有些话倒也不急于一时。”最后干脆话锋一转,顺着胤禛的说了一句便草草收场。 胤禛也察觉出其中的尴尬,又叮嘱了胤祥几句,二人便散了各自去忙各自的。 且不说德妃那边是如何把事情里里外外的说明白给了胤禵知道,单是胤禵听说胤禩为了脱身,不惜去搬念声当救兵,心里一口气打了好几个结。一面是气自己信赖的兄长居然真的做出这种兄弟相残的事情来,一面是刚刚要放下的女人居然为了自己涉险,还用胤祥的看似大度,和自己亲哥哥的“默不作声”。 胤禵突然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身边的人早已悄无声息的围绕着很多自己不愿面对的事情结起了一张一张的网,这些网纵横交错间也把自己网络了进去。 思前想后,胤禵决定要见念声一面,哪怕只为当面道谢。 291-草率书此,祈恕不恭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禵很快就写好了一封书信,命人送去马尔汉府里,还叮嘱,“务必要交到兆佳小姐手里,不然也要交到她身边的丫鬟挂蟾手里。¥♀八¥♀八¥♀读¥♀书,2≠3o◆” 若是往常,念声的书信在家里自然是进出自如,没有什么避讳。可刚刚才出了胤禩的事情,眼看着婚期又近,马尔汉不得不吩咐家里各处都谨慎些,凡是有关七小姐的事情,都要让他知道。 所以胤禵给念声的信前脚递到了挂蟾手里,后脚消息就报进了马尔汉的书房。 “去请小姐过来。”晚膳后马尔汉在书房里听说此事,便头也不抬的说。“等等……” 管家领命刚要出去,却听得马尔汉又叫住了自己。“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管家迟疑的回过身躬身问道。 马尔汉略一沉吟,“还是算了。就当我不知道此事吧。”说完摆手命管家退下。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管家就再度踏入了马尔汉的书房,“老爷,七小姐已经写好了给十四爷的回信。命老奴呈送老爷过目后,在安排人送出去。”说完恭恭敬敬的把念声的回信和胤禵的书信放在了自家老爷的书案上。 马尔汉放下手里的邸报抄本,只拿起念声那尚未装入信封的回信草草看过几眼,就递给了管家。“你去封好了,安排稳妥的人送出去便是。” 管家也不敢多问,接了信却没出去,而是又瞄了一眼马尔汉桌上十四阿哥的那封来信。 马尔汉的手指在装着胤禵手书的信封上有意无意的划拉了几下,最后请磕两下,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让小姐自己来把这封信拿回去。” “是。”管家讨到了明白话,这才脚不沾地的去了。 少顷,念声就出现在了自己阿玛的书房外。 马尔汉转头瞧了一眼一旁博古架上的自鸣钟,看这钟点儿,女儿应该是在接到自己信儿前就已经动身过来了。“进来吧。” “女儿给阿玛请安。”念声少有的在府内如此安静端庄,小巧的步子迈进书房,稳稳的福了福身,便垂首而立,不再多话。 马尔汉整理着手里的文件,“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像往常一样等着女儿的小嘴个自己絮叨。可谁知等了好一会儿,书房还是里安静只能听见自己手里纸页反动的声音,这让马尔汉觉得有些稀奇,他抬头看了眼书案前静立的女儿,“怎么站着不动啊?又不是叫你来罚站的。还等着阿玛起来给你让座吗?” 念声低头答了句:“女儿不敢。”选了书案近前的椅子落座。 马尔汉没再说话,只是埋头整理自己的东西,一直到他听见念声的鞋底轻轻划拉地砖的声音,才在眼角闪过一丝笑意,复又抬起了头。 念声耐着性子做了许久都不见自己阿玛开口,百无聊赖之下低下头去用脚尖蹭着地砖见的纹路打发时间,也没注意到自己阿玛正看着自己。 “这么一会儿就坐不住了?”马尔汉冷不丁的问道。 “您这么干坐着试试,保管……”念声顺嘴嘟囔着就接茬道,“额……”话说了一半才惊觉自己失言了,忙掩了口,摆出一副恭顺的样子又把头埋了下去,换上之前柔细是嗓音说,“没有。阿玛公务繁忙,回家也不得清闲,女儿左右无事,稍等无妨。” 看着自己女儿这一副十足大家闺秀该有的柔顺做派,马尔汉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若是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一小就是这样,他或许还会有些欣喜,可她究竟是个什么德行马尔汉心里再清楚不过,看着念声这般装模作样,马尔汉不由得背后有些发冷。 “念声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求阿玛啊?”马尔汉决定自己先开口,要是这小祖宗真是要求什么,自己赶紧满足了她就是,也省的她在这里捉弄自己。 马尔汉的话反倒是让念声一愣,“阿玛,女儿没什么要求啊。”念声认真的答道。 马尔汉想了想,试探的问道:“你是又看上哪个姨娘屋里的什么物件了?还是觉得嫁妆里又什么不够的地方?” 念声愈发奇怪的摇了摇头。 “要不就是你想大婚前再见一见十三阿哥?”马尔汉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进而道,“这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阿玛是个开通的人,你们小来小往的见上一面也没什么。只是不能在咱们家里,我会请你姑姑和德妃娘娘开口,让你……” 念声终于隐隐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儿,起身走近书案两步,看着自己阿玛问道,“阿玛,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啊?”马尔汉跟着一愣,“没有啊。阿玛我挺好的呀。” “那您这是怎么了?一会儿张罗着给东西,一会儿又要我和胤祥见面,这和您平时可不一样啊。”念声双手支着书案,脸快探到了自己阿玛脸前,“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又要往家迎新姨娘了?怕我额娘不高兴,就先跟我打埋伏?阿玛,不是我说您,您也这个年纪了,有些事情吧,您还是要多少克制一……” 马尔汉越听越愣,终于反应过来,拍案喝住了念声,“混账!你这说的都是什么?!有你这么和自己老子说话的吗?” 念声咧嘴一笑,一屁股坐回到了之前的椅子里,不过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拘谨端庄,倚在椅子上没正行的说,“阿玛,我长这么大,您枚回一对我特别好,一准都是在我额娘跟前又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 马尔坐正了身子,指着女儿笑骂道:“要不是你刚才一进门就不对劲儿,你阿玛我能这样吗?你瞅瞅你刚才,那两步走,啊?就跟在宫里有教习嬷嬷跟着似的,说话那个腔调,活脱脱就是家宅深院里的那些成日里除了丈夫就是孩子的短见婆娘样子。” 念声听了先是一愣,随即笑的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一边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原来竟是为了这个。和着还是我陪小心陪出了错儿。” “你好端端的陪什么小心?”想想父女二人刚才的形容,马尔汉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念声揉了揉肚子,略正了正神色说,“八阿哥的事情还没算完,十四阿哥的信就递到了家里来。我前儿个刚在您这里挨了教训,谁知道您这里是阴是晴?我只想着自己伏小做低些,说不定阿玛您看着女儿可怜,就不追究那么多了。这不才送了书信过来,又怕您哪里误会,就急忙赶了过来。” 马尔汉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压根就不是那样的人,在外头装个样子给人看看就行了,在自己家里还闹这些做什么?” “阿玛,额娘今儿个可还叮嘱过我呢。说是成亲以后贝勒府里人多口杂,要女儿无论何时只要还有别人在跟前,就不能轻易松懈,失了主母威严。”念声翻着眼睛念叨起自己额娘白日里的教训,说着说着自己反倒是先皱起了眉头。 马尔汉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内宅的事情阿玛不管。不过就你在咱们家这做派,为父倒也不担心会有人欺负了你去。自己的宅子,关起门来怎么舒坦怎么过,只要贝勒爷不和你说什么,你管他们那些呢。” 这样的言论从自己一向严谨的阿玛嘴里说出来,念声当真觉得稀奇不已。 不过马尔汉并没有给女儿多话的机会,而是径直说了下去。“给你十四阿哥的回信阿玛看过了,措辞妥帖,不失礼数,很好。只是……”马尔汉把案头放着的胤禵的书信拿了起来,“这封信阿玛虽然并没有看,但从你的回信上也已经大概知道了这里头的内容。阿玛只想问你一句,你想好了吗?” 念声脸上已经全然没有刚才的嬉笑神色,看了一眼自己阿玛手里的信,“这有什么想好没想好的?于情于理都不合适的事情,又何必再多做纠缠呢?” 胤禵在信中约念声当面一叙,大约是怕她拒绝,在末尾特意还说了一句:卿言你我执朋辈之礼,既有此宜亦当有此仪,不过寥寥一叙,还请万勿推辞。 这让念声在回信之前就已经思索许久了,可最终还是委婉的谢绝了胤禵的要求,只说:杂务繁冗,抽身不暇。唯望体恤一二,容日后详禀。草率书此,祈恕不恭。 马尔汉点了点头,“虽说你说的得体,但任谁也知道是托辞。就算推掉了眼前,日后呢?你身为兄嫂,就算平日不用相与,年节下宫里总难免有碰面的时候。可是要一直躲着吗?” “自然不会躲着。”念声微微扬了扬下巴,“日后女儿定然会找机会,当着胤祥的面和十四阿哥把这桩公案说清楚。就算我说过我们还是朋友,但‘避嫌’总还是要的。即使这不是女儿的本意,也还要顾着各自的体面。” 马尔汉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眼下局势不明,你能这样想,阿玛就放心了。” 292-主仆有别,有言在先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马尔汉并没有为着胤禵的事情再和自己女儿多说什么,只是又叮嘱了她几句让她把心思多放在大婚的事情上,其余皆无需多操心。 念声一一应了,便从马尔汉的书房辞了出来。 挂蟾一直在书房不远处的回廊上等着,一见念声出来,忙不迭的就轻手轻脚的迎了上来。“小姐,您怎么进去了这么久?老爷没为难您吧?”为着离书房还近,挂蟾特意把声音压的极低。 念声冲挂蟾摆了摆手,带着她一路无语,直到走进了自己的小院才把自己在书房里的事情和她说了个大概。 挂蟾听了也觉得有些奇怪,“老爷这回怎么这么好说话?” “可不是吗,连你都觉得奇怪吧?”念声坐在了榻边上,一面推了挂蟾去给自己倒水,一面捞起了之前没看完的账册。“阿玛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居然对我不见十四阿哥这件事情如此轻易的就带了过去。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挂蟾把冷热正好的茶递到了念声手边,帮着她收拾着榻上小案上的纸笔。“小姐,您这还没过门呢,就一句和小叔子,大伯哥的往来不断了。这要是真嫁过去了,您说会不会成日的去府里找您的人比找贝勒爷的人都多啊?” 念声没好气的白了挂蟾一眼,也不动气,只是淡淡的说道,“我看我是平日太惯着你了,如今连这种话你也敢说。要是让太太听见,我可不保你。” 挂蟾自知失言,又听念声这样说,知道这是真的在意了,想也不想的就跪在了地上,“求小姐饶恕。” 念声已是面沉似水,搁下了手里的账本,冷冰冰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挂蟾道,“有些话早晚都是要和你说的。既然今天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我索性就先都和你说了。” “请小姐训诫。”挂蟾的跪在地上俯首说。 念声摆了摆手,“也说不上是训诫,我自懂事起就有你陪在身边,你我之间本不必守着这些主仆的规矩,可今时不同往日,你明白吗?” 挂蟾点了点头,没做声。 “我嫁去贝勒府,自然是要带人过去的。原来你是定然要跟我去的,可就因为我和你与寻常主仆不同,所以我要问一问你的意思再……”念声继续说道。 “小姐,您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现在是这样,日后也是这样。奴婢……”挂蟾听到这里,只当念声是不要自己了,急忙剖白道。 念声摇了摇头,让挂蟾先听自己说完。“你若是留在家里,太太定然可以给你找个好婆家,嫁妆方面我也会贴补你些,足够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衣食无忧的日子。可你若是跟了我过去,你日后会如何,我是现在没有丝毫的把握。”念声止住了又急着要开口的挂蟾。“在咱们家里,我虽不能说是只手遮天,可也还是说了算的。将来在贝勒府里,且不说什么将来,过不了多久就有两位侧福晋会入府。我连自己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都说不好,真怕会委屈了你……”话说到这里,念声心里多少有些酸楚,后面的话竟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挂蟾听着眼泪都下来了,膝行两步拉住念声的裙角哭道,“小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谁不说您和十三爷是天作之合,您看十三爷对您多好啊,将来必然是和和美美的,怎么会有您说的这样。小姐,您就是真的嫌弃挂蟾蠢笨,不肯带了奴婢再去伺候您,您只管让人卖了奴婢出去就是,何苦这样说您自己呢。” 念声忍下自己的眼里正色道,“我说的可不是玩笑话。就看咱们家里这些姨娘们,你觉得我额娘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您和太太怎么能一样,贝勒爷和老爷那也不是……”话说了一半,挂蟾就想起来,早年间自家老爷和太太的事儿谁又能知道呢。“但那也是不一样的啊。”挂蟾已然忘了自己的处境,转而劝慰起念声来。 念声苦笑着说,“早些年的事情我们不知道,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说着念声揉搓了一把自己的脸,转而恢复了淡然的神色,“总之这些话你都听到心里去,好好的为你自己打算打算。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你告诉我的想法。记住一句话,不用想我,只想着你自己。我能为你着想的次数不会太多,你可千万要想清楚。” 念声说完就把挂蟾从地上拉了起来,“别哭啦。真有眼泪也等着日后离了我再掉吧。” “小姐…….”念声一句话又把挂蟾逗得哭笑不得了。 “快帮我收拾了吧,咱们都早些安置。之前额娘还说礼服已经改回来了,让尽快试了,这几天忙的都没顾上,明天可不能再忘了。”念声说着已经开始归拢那些散乱的账本。 挂蟾答应着转身去给念声铺床,忽又想起一件事情,便一边忙活一边说了给念声知道,“您往老爷书房去之前,太太让人传了话过来,说是明天上午纳喇家的夫人回带了他们家小姐一起过来做客,让您明儿个不必去前头账房点卯了,只管收拾好了去太太跟前就是。” 念声收拾好了账册,刚挽了袖子走到水盆边,听到挂蟾的话不由得撇了撇嘴,嘟囔道:“她们来干什么?” 挂蟾背着身子没瞧见自家小姐的脸色,随口答道,“那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您是福晋,纳喇家的小姐是侧福晋。富察家的小姐又泼辣成那个样子,她这可不就是来抱大腿找靠山的吗?” 念声用手巾擦去自己脸上的水,轻叹一声,“哪就是你说的这么简单了?我可是见识过那位纳喇家的小姐,虽说看上去是柔柔弱弱的,可心里也应该是个有主意的。光是她在德妃娘娘跟前交待的那套说辞就能看出来,她的心思远在那个富察漪绣之上。” 挂蟾铺好了床铺便过来伺候念声更衣,“和着您的意思是,她跟咱们府里的三姨娘是一路人呗?” 马尔汉大人的三姨娘是府里出了名的老好人,自打入府就是正房太太跟前的脸的人,虽说只是个妾室,却也算是这家里多年来屹立不倒的一号人物了。 念声还真在脑子里拿着纳喇氏和三姨娘比较了一番,才开口道,“现在还说不好,不过她要真能跟三姨娘一样看得清楚,想得明白,我倒是不介意和她好好相处。” 挂蟾吐了吐舌头,嬉笑道,“小姐,您这么快就有了当家主母的风范,十三贝勒还真是好福气。” 念声嘿嘿一笑,伸手就作势要撕挂蟾的脸,“今儿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张坏嘴!” 挂蟾忙笑着躲闪。 主仆二人又玩笑了一会儿,便睡下了。 只是念声并不知道,在她离开自己阿玛的书房之后没多久,马尔汉就命人送出了一封书信往四阿哥府里去。 次日清晨因为得了自己额娘的吩咐,念声在自己房里收拾妥当,便往马尔汉夫人的院里去用早膳。 马尔汉夫人为着今天纳喇氏母女要来家中做客,也是一早起来就张罗着下人们里里外外的收拾布置,看见女儿来了,才忙让人传饭。  ⑧☆⑧☆.$. 念声笑着拉了自己额娘的胳膊撒娇道:“额娘,您这是干嘛呢?您这院子里要是还待不得客,那咱们家这宅子干脆都拆了重新盖得了。之前王爷福晋来,也没见您这么兴师动众的啊。” 马尔汉夫人任女儿搀扶了自己,领着她往屋内走。“傻丫头,这么怎么能比的了呢?王爷福晋虽说是正经的贵客,可只要礼数不错,款待殷勤,就总不会有大的错处。这回来的可是纳喇家母女,你日后是她的主母,细算起来咱们两家也算是要沾亲带故的了。若有什么不对不好的地方,岂不是让人家笑话,日后再轻看了你。” 念声倒是满不在乎按了自己额娘坐下,亲手成了粥捧到马尔汉夫人跟前,“您也说了女儿日后是她的主母,不论是我和纳喇氏之间,还是拿咱们兆佳家和她纳喇家比,您真觉得她敢轻看了女儿去吗?” 马尔汉夫人听了自家女儿的话,当即摇头道,“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但究竟还是台面上的话而已。你当那纳喇夫人今天带着女儿是干什么来了?那就是来探一探你的虚实来的。” “这有什么好探的,几句的事儿,还能打探出多少深浅来?”念声觉得自己额娘有些忧心过重了。“那日在宫里也不是没见过,大概的样子彼此也都知道了。” “你也说了那是在宫里,在娘娘们跟前别说是你们这些小姑娘家家的了,就是我们这些老婆子们又有几个不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的?”马尔汉夫人抬手示意念声也坐下用膳,“你不用忙着伺候我,你自己先赶紧吃了才是。吃完回去把你这身儿衣服给我换了,清素固然好,但多少有些不适合你这快当新娘子的人穿。” 念声偷偷冲挂蟾扮了个鬼脸,应了一声就匆匆往自己嘴里送起了吃食。 293-过府再见,高低已显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吃完早饭,挂蟾已经带人拿了几身颜色鲜亮些的衣服过来,请她挑选。∝八∝八∝读∝书,◆o+ 最后还是马尔汉夫人亲自给念声选了一身绯色的衣裙,又添了两件精致小巧的首饰,既不显得太特意,也不会失了体面。 念声这里刚收拾妥当,就有马尔汉夫人身边的嬷嬷进来禀报,说是各院的姨娘来请安,已经候在院子里了。 马尔汉夫人道了一声,“知道了。”只吩咐嬷嬷让姨娘们在院子里稍候。 念声看向自己额娘,有些不解的问道:“额娘,既然姨娘们已经来了,正好这会儿子纳喇家母女也还没到,您何不现在让她们进来,请过安也就没事了。” 马尔汉夫人却没理会女儿的问题,喝了口茶才悠悠的说了声,“不急。”放下茶盅把念声拉到自己近前,上上下下的又打量了一番,替她展了展衣角,扯平了袖口,口中说这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仿佛周边的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满心满眼里都是只有自己的宝贝女儿。 念声拿不准自己额娘的意思,只好安静的由着她给自己收拾。 直到外面传话进来,说纳喇家夫人的轿子已经到了巷口,马尔汉夫人才吩咐了身边的老嬷嬷,“让她们都跟着去门口吧。” 等着念声扶着自己额娘出了屋门,几位姨娘已经按照各自的先后站好垂首侍立在了西侧的回廊下,见马尔汉夫人出来,便齐齐行礼下去,“给太太请安。” 马尔汉夫人看也不看那些姨娘一眼,只抬了抬手,示意她们起身,就扶着念声的手往前头去了。 姨娘们之前得了吩咐,也不敢多言,纷纷起身,不远不近的跟在马尔汉夫人身后一同往前头去。 路上走着,念声就渐渐察觉出了与往日不同的地方来,自家阿玛的官职比纳喇家大人高,循例纳喇氏母女前来拜会,只要命管家好生领进来,自己额娘在正院等着就是了,怎么还要迎出去? 而马尔汉夫人领着这一众的姨娘们往外走,虽然算着时间纳喇氏母女应该已经到了门口,可她的步子却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 念声看着自己额娘的脸色,心里居然有些发憷,只好生生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心,也不敢多问。 果然,马尔汉夫人一行人才踏进自家花园没走几步,就瞧见管家躬身引了纳喇家母女进来,而马尔汉夫人也只是顺势走快了两步,算是迎了迎她们,并没有过多的客气。 纳喇夫人倒是十分恭谨的带着自己女儿向马尔汉夫人行礼问安。 念声微微一愣,还是在自己额娘的示意下才赶忙还礼,然后上前扶起了纳喇夫人。 马尔汉夫人施施然的行了平礼。 没等纳喇夫人出言客气,一直站在马尔汉夫人身后的诸位姨娘们便齐齐向她问安,让纳喇夫人一时竟愣在了那里。 “夫人远来,怎好在这里久站,还是快请屋里用茶吧。”马尔汉眼里看着纳喇夫人的神色,浅笑着侧了身请她与自己同行。 纳喇夫人还在想着要如何应对马尔汉府里的这一众女人的时候,马尔汉夫人则像是这些额娘根本不存在一般,依旧微笑着只和纳喇夫人说话。“那日听小女说起,贵府小姐聪颖贤惠,今日一见果然福泽深厚,不同凡响。” “夫人过誉了。”纳喇夫人虽然挪步上前,但还是未有和马尔汉夫人比肩,而是微微向后错了一点。“小女资质平平,不敢承夫人如此青眼。”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那些仍旧侍立在小路两边的姨娘们。 马尔汉夫人这才好像刚刚注意到还有姨娘们在场似的,不经意的摆了摆手,轻声道:“都散了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姨娘们到了一声“是。”,便先向马尔汉夫人行礼,又向纳喇夫人行过礼,才依次退出了花园。 马尔汉夫人回身,似是格外亲厚的拉了纳喇夫人与自己并肩而行。“是我管教不严,让贵客见笑了。” 纳喇欣怡的阿玛因为家世衰败的缘故,财力有限等种种缘故,所以并未纳妾。故而纳喇夫人平日在家中虽然过的清苦些,倒也没什么女人间明争暗斗的烦心事儿,更别提这一大家子莺莺燕燕的场面了,听马尔汉夫人这样讲,她唯有笑了说:“夫人哪里的话。妾身初入贵府,见处处都是井井有条,下人们也都礼数周全,就知夫人定然是管家的好手。您这样说,倒让妾身无地自容了。” 马尔汉夫人忙笑着说是纳喇夫人太过客气了。 前头是马尔汉夫人拉着纳喇夫人边走边说,念声自然而然的就陪着欣怡走在了后面。 相比较今天的念声而言,欣怡的衣着显得朴素不少,家常的粉绿衣衫罩着见鹅黄马甲,头上除了一支赤金螺纹细簪之外就只有几朵通草绒花点缀,腕子上戴了一副水头不足年头不短的玉镯子,只有脚上那双花盆底鞋面上的绣花还算是可圈可点。 纳喇欣怡生就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这样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行动见更见别样风情,让人不禁我见犹怜。 念声虽不好意思紧盯着人家看,可看着她垂首低眉见的羞怯神态,也觉得十分喜欢,便没话找话的问道,“之前在德妃娘娘宫里见过姑娘一面,匆忙之下竟是一句话也没说上,还未请教姑娘芳龄几何?也好方便我们彼此称呼。” 纳喇欣怡的眼始终看着地上的某一处,念声和她讲话,她的头反而低的更低了,只是细声细气的答话说:“我是康熙二十五年七月生人。” “我是康熙二十七年的。姑娘既然年长于我,我便叫姑娘做姐姐吧?”念声听了也没细想,随口便说道。 欣怡微微一愣,迟疑的抬起头看着念声。 念声让她看的有些奇怪,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未见什么不对,才有抬头笑着问道,“可是我有哪里唐突了姐姐吗?姐姐何以这样看念声?” 纳喇欣怡犹豫了一下,盯着念声道:“欣怡和十三贝勒……是同年。” “嗯,姐姐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呢,胤……”念声话说到一半,终于意识到了纳喇氏话里的深意,不由得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念声完全没意识到,其实她和纳喇氏之间早在圣旨颁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嫡庶之分,而自己的这声“姐姐”也就已经不是纳喇氏能轻易应声的了。 不过念声很快反应过来,亲亲热热的拉起了纳喇欣怡的手,“今日姐姐是随你额娘来我们家里做客的,既是还在闺阁之中,我们便没必要去论那些虚礼。我叫你一声姐姐,一来是年龄有长幼,二来也是闺中亲近。不然我们该如何称呼才不至于显得太过拘谨生分了?” 欣怡见念声神情自若,丝毫没有做作之态,心中的防备便也随之松懈不少,歉然的笑了笑,“那妾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向念声微微躬了躬身。 “诶……”念声伸手一把拉住纳喇氏,“都说了今日只论姐妹,姐姐再这般多礼岂不是折煞妹妹了?” 念声的洒脱让纳喇欣怡实在不好再坚持,只得轻轻的应了一声,由着念声拉了自己往马尔汉夫人的院落里走去。 念声到底没有自己额娘老练,都是初次相互,马尔汉夫人在前面和纳喇夫人可谓是谈笑风生,不知道还以为两人是多年故交来的。反观念声和欣怡这边,虽然化解了称呼上的尴尬,可却依旧没有什么话题。 “姐姐平日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念声搜肠刮肚半天,才憋出这么一个蹩脚的问题来。 欣怡想了想才开口答话,“不过是帮着额娘料理一下家里的琐事,做些针织女红,帮嫂子带带孩子什么的。” 念声只有六个姐姐,但每每有出嫁的姐姐带了孩子归宁,少不得要带了乳母丫鬟前呼后拥的一大帮子仆役随侍,哥儿啊姐儿啊身边少了三四个人都不敢轻易走动。故而当念声听说欣怡还要帮她的哥嫂照顾孩子是,觉得颇为不可思议。 “姐姐果然贤惠,连照顾小孩子也能做的好。”念声叹服道,“我的那些外甥外甥女回来的时候,都是乳母抱着,丫鬟哄着,各个都是软嘟嘟的一团,吓的我连抱都不敢抱,生怕会给揉搓坏了。” 欣怡赧然一笑,“妹妹家中显赫,仆役众多,自然不用做这些粗笨功夫。我们家中不济,须知多一个人就要多一张嘴吃饭。照料孩子本就是女子该做的,我既然尚未出阁,也就理应分担才是。让妹妹见笑了。”话虽是这样说,不过欣怡脸上神色很是不自然。 念声听出欣怡话里已隐隐透出些不自在,急忙解释道,“姐姐莫要多心。念声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觉得姐姐淑惠能干,由衷佩服。我在家里虽然不用看顾孩子,但也是要帮我额娘料理家务的,各处每日的用度开销,膳房里的进出采买,说起来也都是些细碎不堪的事儿。” 294-亲则易忧,近则易伤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好容易找到了一个自己不陌生的话题,说起来自然是滔滔不绝,“光是每日膳房里的进进出出揽总下来的账目就足够我看上小半个时辰的,要是再有哪个院儿里临时有添减什么,就更麻烦些。】⑨八】⑨八】⑨读】⑨书,.2≧↗像是……” 念声自顾自的说着,却没察觉到纳喇欣怡的脸色正一点一点的黯然下去。 还是一直跟在左右的挂蟾因为欣怡的沉默而察觉出了不对,偷眼瞧着纳喇氏的神色,忍不住偷偷伸手去扥了扥自家小姐的衣摆,小声笑道,“小姐,您别光顾着和纳喇小姐说咱们家里这些琐事啊。您终日忙着总嫌麻烦,这会儿子倒不怕纳喇小姐听了无趣不耐烦吗?”说着不忘朝念声递过一个眼色去。 念声这才惊觉不对,忍不住暗暗自问,今儿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平日里察言观色的本事居然全忘了个干净,连人家已经不自在了都没察觉出来。 经过挂蟾提醒,念声冲欣怡歉然一笑,“也对。我和姐姐说这些做什么……怪惹人烦的。”念声说着拉过了欣怡的手臂晃了晃,似是撒娇一般的说,“姐姐千万别和我计较才是。” 挂蟾少见念声如此不自若,心里也替自家主子捏了把汗,只好不动声色的打圆场说,“主子,今早您不是还说,咱们院子里的新摆的几件盆景还算有趣,等纳喇小姐到了,您回了太太就要带着小姐去咱们院子玩儿的吗?” 念声怎会不懂挂蟾的意思,忙接茬道,“可不是吗,光顾着说话,居然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转而拉着欣怡道,“呆会儿送了太太们去我额娘那里,咱们就去我那儿坐坐,可好?” 欣怡只是客气,“一切全凭妹妹做主。” 马尔汉夫人在前头听见自己女儿在后面闹腾,少不得扭头嗔了一句,“没规矩!平日里在家由着你胡闹惯了,今日有客人在,你也不知道收敛些。等下招纳喇夫人耻笑,我可不替你遮掩。” 纳喇夫人性子恬淡,纳喇欣怡的性子和她颇有几分相似,母女俩平日在家中即便是对坐窗下做些女红,一下午也说不了几句话。近来略说的多些,也不过是因为欣怡的婚期已定,做额娘的少不得为女儿操持的缘故。 听见马尔汉夫人这样说,纳喇夫人笑了柔声劝道,“夫人说笑了。兆佳小姐性子活泼大方,又有礼讨喜,妾身喜欢还来不及呢。” “夫人谬赞了。念声愧不敢当。”念声脑子一转,索性装傻起来,笑眯眯才向着纳喇夫人说道。 惹得两位夫人和随侍的下人们都忍俊不禁。 “算了算了。”马尔汉夫人干脆冲女儿摆了摆手,“看着你在眼前也是闹腾的我们头大,你就带了纳喇小姐,你们小姐妹一处玩笑去吧。”自己拉了纳喇夫人说,“让您见笑了。咱们坐着吃茶去,也省得拘了这猴儿在跟前,反倒让咱们也不能好好说话。” 念声等得就是自己额娘这句话,现在得了,连忙拉着纳喇氏行过礼,就近挑了岔道就离了马尔汉夫人她们去。 往常念声在家,都是只带着挂蟾进出,至多再跟两个小丫鬟方便随时传话跑腿就是了。今天因为是在马尔汉夫人屋里用的早膳,挂蟾又带人取了衣服给念声挑选更换,紧接着纳喇氏母女就进了门,以至于七八个跟着伺候的一时没得着信儿,没敢擅动。直等到念声这会儿要拉了纳喇欣怡回自己小院,她们才都呼呼啦啦的跟着要一起回去。 念声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欣怡刚才在马尔汉夫人跟前的时候也不觉得怎样,可看到这会儿都离了大人们了,还有这么多人跟着,她不免暗暗心想,这马尔汉家还真是阔绰的很,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这家里光是一个小姐的使唤人就是这样的数量,而自己家中上下奴才都加起来只怕也不过如此。 俗话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凡事都怕一个比字,现下这么一比,纳喇欣怡的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再想想她和念声已然嫡庶有别,脸上也不由得有些黯然,刚刚才有了点的嬉笑神色也就荡然无存了。 念声虽说没注意到欣怡神色上的,但被这么一群人围着也觉得不畅快,少不得命她们都散了,“都没事做了吗?这几步路还能走丢了,围着我们逛什么?留下一两个听差的就行了,该忙什么就忙去。” 欣怡只见下人们对念声的话十分遵从,却不知道念声在这个家中地位特殊,凭着马尔汉大人独有爱重,和她自己多年协管家中事务积攒下的声威,府里漫说是管家,下人们,就是得脸的姨娘都不敢轻易对念声有所指摘。 等着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念声才笑着挽起纳喇欣怡边走边说,“姐姐勿要见外,有什么喜欢的吃的玩儿的都只管告诉我。我让他们找了来,咱们难得相处一处,要开心痛快才好。” 欣怡虽然一贯谨小慎微惯了,但终究年纪不大,有些话还是咽不下去,所以没有迎合念声的话,而是忍不住问道:“妹妹平素在家中都是这样吗?” 念声有些不明白欣怡的意思,只好浅笑着放缓了语速道,“姐姐是觉得我刚才说的哪里不妥吗?” 欣怡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着自己心里想的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妹妹在家中一直从来都是这么多人跟着伺候,说一不二的吗?” 念声这才听出来纳喇氏话里的深意,却一时间想不明白她在意这些做什么,略有点迟疑的揣度着回答道,“原来姐姐说的是这些呀。我……念声因为平日里帮额娘照管家里的一些杂事,所以身边倒是会跟一两个听差传话的人,伺候却是谈不上的。至于‘说一不二’吗?家里的大事还是我阿玛额娘做主,有些杂七杂八的小事儿我也还勉强做得了主。其实比着个有头脸的管家也强不到哪里去。”念声这话说的不算谦辞,大户人家家中的大管家能拍板的事情和她比起来也确实可谓不相上下。 挂蟾在一旁冷眼瞧着,侧耳听着,对纳喇氏的心思竟比念声看的透彻些,见自家主子糊涂,马上就插言维护道,“欣怡小姐多心了。我们小姐从来都是这样直爽的性子,没有那些拐弯儿的心思,更是从来不曾欺负亏待过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至于前呼后拥,说一不二吗?官宦亲贵府里的嫡小姐难道不都是如此吗?” 纳喇欣怡的话里原是存了要念声难堪的心思,现在却被一个奴才随随便便就给讥讽了,饶是她再好的涵养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了。 欣怡冷哼了一声,抽出帕子擦了擦鬓边并不存在的汗滴,看了念声说道,“早就听说马尔汉大人在朝中因为谦和有礼,堪称百官楷模,原本想来家中也必然是御下有方,井井有条。没想到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挂蟾哪能容忍有人如此评价自家老爷,当即上前半步就要分辨。 “挂蟾!”却被念声喝止了。 纳喇欣怡见挂蟾不敢违逆念声,反而变本加厉起来。“看你服色似是比别人略有脸些,怎么?你还想以奴欺主吗?”欣怡声音不大,依旧带着那股柔柔弱弱的气息,再忍听来反而越发刺耳。 挂蟾自幼跟在念声左右,虽是奴籍,却是无人不高看她一眼的。挂蟾本就对要跟自家小姐共事一君富察氏和纳喇氏没有任何好感可言,今日初见,纳喇欣怡那副娇弱之态在挂蟾看来简直就是装病博宠四个字写在了脸上。后又见欣怡对自家小姐言语不恭,她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出言圆场,没想到这个纳喇氏居然拿自己反过来攻击念声。 “纳喇小姐!” “挂蟾!”念声干脆拉了挂蟾的腕子,把她拉回到了自己身后,勉强笑了向欣怡道歉道,“让姐姐见笑了。挂蟾从来都是跟着我的,是念声太过纵着她了,以至于今天竟然冲撞了姐姐。”转而扭过头去,对挂蟾低声呵斥道,“还不快向欣怡小姐赔罪?”:(.*)☆/☆= “小姐……”挂蟾没想到自家小姐会不站在自己这边,大为委屈的想要分辨。 念声根本没给挂蟾多话的机会,“我让你赔罪!” 挂蟾稍一迟疑,念声咬着呀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同时抬脚叩在了她的膝盖后面。 挂蟾毫无防备,吃痛之下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念声丢开挂蟾手腕,负手而立,“给欣怡小姐赔罪!” 挂蟾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念声,却发现自家小姐根本都不看自己一眼,顿时眼中就充满了委屈的泪水,但她也确实不敢在有违拗,只得向纳喇欣怡俯首叩头。“奴婢莽撞,冲撞了小姐。求小姐宽宏大量,饶恕了奴婢这一遭。” 纳喇欣怡目瞪口呆的目睹了刚才的那一幕,她实在是没想到兆佳念声居然能下得去这个狠手。 295-越俎代庖,不遑多让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并没有去看地上的挂蟾,而是盯着纳喇欣怡,脸上始终都挂着一副谦和有礼的笑容,“姐姐,下人无礼,冲撞了姐姐。姐姐想怎样惩处都可以,要不罚她在这里跪到姐姐消气如何?” 挂蟾闻言微微一抖,但仍旧俯首跪在地上没敢动。 欣怡听见念声这样问才,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连表情都顾不得收拢好,就连忙摆手道,“不必了。她既然已经磕头道歉,想来是知道自己错了。再说她是妹妹的近身侍婢,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维护妹妹,我若不能……” “姐姐此言差矣。她一个奴才,忠于主子是她的本分,守住自己的本分没有什么值得褒奖的。犯上不恭就是错,错了就应该要罚,罚过才会记住自己的身份,才能更好的守住自己的本分,以后也才不会再犯。”念声说着斜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挂蟾,生硬的问道,“挂蟾,你说对不对呀?” 挂蟾之前还以为自家小姐让自己给纳喇欣怡道歉只不过是为了做场戏给外人看,现在听着念声话里话外的意思,居然是真的要罚自己,只觉得心里委屈,嘴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念声也不给她答话的机会就接着说道,“既然欣怡小姐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便有我这个做主子的来做恶人吧。你就在这里给我跪足一个时辰,罚掉半个月的月钱,好好长长记性!” 挂蟾依旧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给念声磕了个头,算是答回答。 念声也没再理会挂蟾,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亲热的携了纳喇氏继续往自己小院儿走去。 就这样,纳喇欣怡随着念声在念声的小院里看过盆景赏过花,又闲话了几句,之后两人陪着两位夫人用过午膳,四个人再喝了一会儿子茶,便告辞回家去了。只是这期间欣怡再没瞧见挂蟾在眼前出现过。 送走了纳喇氏母女,马尔汉夫人便道自己乏了,只吩咐女儿也回去歇着,“忙活了这半日,你也累了,有什么话晚膳的时候再说吧。” 念声嘱咐了左右好生伺候着,就带了人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才一进屋,念声就把跟着的两个小丫鬟撵了出去,“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自己一面松开巾子,解开领口的扣子,一面嚷嚷着让挂蟾倒杯茶来喝,“要凉一点儿的,多倒些过来。”说完人就歪在了榻上。 等挂蟾端了茶过来的时候,只瞧见自家主子已经把榻上的矮桌踢到了一边,整个人在榻上摊了个大字出来,不由得笑着先放下茶盅,“您啊还是起来赶紧把茶喝了再躺下吧,等会要是迷糊着了,醒了又要叫嗓子疼。”自己则蹲下身去服侍念声脱了鞋子好在榻上躺安稳。 念声等着挂蟾给自己鞋子把脱了,才一咕噜爬起来,把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干了就二话不说又瘫了回去。 挂蟾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不由得好笑,一面轻手轻脚的替念声摘掉身上的零碎,一边笑着说,“您看您哪里还有点千金小姐的样子?这跟外头那些莽夫有什么区别?不就是待客吗,您怎么跟刚跟人打了一架似的。” 念声慵懒的抬起一只手挥了挥,“你说对了!可不就是跟和打了一架一样吗?对了,你没事儿吧?花园那条小路是鹅卵石铺的,你跪了那么久,膝盖都青了吧?” 挂蟾拿了个枕头给念声垫上,“都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哪里就能跪青了?就是您那会儿突然来了那么一出,把奴婢吓的不轻是真的。” 念声示意挂蟾再给自己倒杯茶,在枕头上躺舒服了才开口道,“我也是临时起意。谁能想到那个纳喇欣怡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实际上也是牙尖嘴利,张口闭口的居然把阿玛也给说了进来。我要再不震一震她,还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出来呢。” “奴婢没能体会小姐的苦心,当时心里还真有些怨怼。”挂蟾又倒了茶过来,服侍念声喝了。“要不是您后来遣了人过来,奴婢差点就真的以为小姐您不要奴婢了呢。”现在说起当时的情形,挂蟾还忍不住眼圈发红。 念声咂摸了两口茶,“你放心。我就是真要打发了你去,也会不在你走前让你受这份儿罪的。” 挂蟾听了一颗心当即就悬了起来,想也不想的跪了下去,“小姐,奴婢不走。那日您让奴婢想的事儿,奴婢已经想好了,奴婢不走,一辈子都跟着您,伺候您。求求您别打发奴婢出去。” 念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忙起身笑着拉了挂蟾在榻边坐下,自己也盘腿坐了。“我不过随口一句,你怎么还听进去了。不过既然你提到了前儿我和你说的话,你也算是答了我了。我就有几句话要先叮嘱了你。” “您说。”挂蟾抹去了眼角的泪。 “这头一条就是以后不许你动不动就哭鼻子跪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呢,你这不存下咒我吗?”念声一脸认真的说。 挂蟾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先说起了这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小姐,您还能正经点儿吗?” 念声见她不像刚才那么难过了,才继续往下说,“这二一条,今天那个纳喇欣怡你也算见识了。那日在永和宫里,我还有些同情她的,好好的一个官家小姐,莫名其妙的被搅合进来不说,还给人做了侧室。但今天一见,我倒觉得有些事儿不是像我想的那样了,起码这个纳喇氏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挂蟾想了想,“小姐,您是想说纳喇小姐有些表里不一吗?” 念声点了点头,“至少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娇弱无害。今天午膳的时候你没在跟前,所以不知道。纳喇欣怡虽然没有明着溜须太太,但她说的每一句话,就连每一个动作眼神,都是迎合着我额娘的。” “哪里就有您说的那么夸张了?”挂蟾一脸的不相信,“迎合许是有的,可向您说的这样那样的话,那纳喇小姐岂不是成人精了。” 念声摆了摆手,让挂蟾听自己说完,“你要是真瞧见了,肯定比我说的还过分些。” 挂蟾没和自家小姐争辩,只是认真的问,“小姐,您说纳喇夫人带着女儿冷不丁的来咱们府里做客,是为什么呀?之前也没听说过谁家庶福晋进门前还要先来福晋娘家拜会的呀。” 念声翻了翻眼睛,又大大咧咧的躺了回去,还把一条腿搭在了挂蟾的膝上,“你问我,我问谁去?” “您陪了她们这大半天的,都没看出什么端倪吗?”挂蟾自觉地给念声捶起了腿。 念声回想了一下这大半天里的事儿,才回答说,“没有。”但说完之后,连她自己也不禁奇怪起来。“昨儿个额娘说的时候我就纳闷来着,论起来我和纳喇欣怡这关系其实颇有些尴尬。日后共处,她名分在我之下,现在这样巴巴的来访,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挂蟾跟着点头道,“依奴婢看,她大约是来示威的吧?您看她今天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想暗示您,她并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让您以后别轻易欺负了她去?” 念声换了条腿让挂蟾捶,“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可真想多了。我喜欢她也好,不喜欢也罢,但她也终究已经是胤祥的侧福晋了,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只要她恪守本分,我断没有为难她的道理。” “您是这样想的,可她不是不知道吗?”挂蟾越发觉得自己猜的有些道理。“先是一个富察小姐,又是一个纳喇小姐,奴婢怎么觉得未来十三贝勒的贝勒府跟龙潭虎穴似的。” 念声听了忍俊不禁,笑着说道:“词儿对,用的可不怎么样。”因为想着回来前自己额娘说的话,晚上看来还要去正院说话,就打算先小憩一会儿。“行了,晚膳还要去太太屋里呢。我睡会儿,你也去歇会儿吧。”说完就闭起了眼睛。 挂蟾轻轻嗯了一声,却没立刻走开,而是等着念声的气息平稳了,才轻手轻脚的去拿了毯子来给她搭上,自己拿了针线坐到窗下忙活去了。  (*)十三爷的嫡福晋 晚膳用罢,马尔汉和夫人两人在花厅里落了座,念声接过挂蟾端来的茶,亲手给双亲上茶。 马尔汉笑着从女儿手里接过茶盅,指了近前的椅子道,“行了行了。别在我和你额娘跟前装模作样的了,快坐下吧。” 念声也不恼,笑嘻嘻的坐下便让挂蟾也去给自己倒茶来。 却被马尔汉夫人拦了下来,“你就消停一会儿吧。”转而吩咐挂蟾和左右说,“你们都先下去吧,要伺候了自然会叫你们。” 念声冲挂蟾眨了眨眼,挂蟾才和众人一道行礼退出了花厅。 马尔汉装作没看见女儿的小动作,而是转脸看了看自己的夫人。 马尔汉夫人没理会丈夫的眼色,悠悠的喝了口茶,又清了清嗓子。当大家都以为她有话要说的时候,她却慢腾腾的又端起了茶盅。 296-所图不明,难免惴惴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马尔汉一看自己夫人的这个架势,只好清了清嗓子,自己先开了口。“你额娘已经与我说了纳喇家的夫人和小姐今天来咱们家做客的事情,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啊?” 念声没想到自己阿玛会一上来让自己先说,所以略有迟疑的指了指自己问,“我啊?” “可不就是你吗?”马尔汉冲女儿歪了歪嘴,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 念声不是很明白自己阿玛使眼色的意思,只好磨磨蹭蹭的说,“我……女儿能有什么看法?往常也不是没有别家的夫人小姐来咱们家做过客,我们尽了主人的礼数,她们守了客人的本分,宾主尽欢,高高兴兴的迎进来,和和气气的送出去不就得了。这种事情哪里来的看法之说?” 马尔汉偷眼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可见她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接上了女儿的话,“糊涂。就是平常女眷走动,那也都是有一定目的的,拉关系,走门路。不然非亲非故的,人家平白来做什么?就为了吃你一顿饭吗?” 念声故作思量的用手托了腮,又是蹙眉又是撇嘴的“思量”了好一会儿。“一早我和额娘把她们母女迎进来,我领了欣怡去我那里坐了一会儿,额娘请了纳喇夫人品茶闲话。我们一起用的午膳,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就送客了。期间也没说什么呀,都是些客套话,连家长里短都没说过,光是两边客气来着。” 其实念声也觉得奇怪,素来各府女眷走动,就算不是为了马尔汉大人说的那些目的,各种小道消息,闲言碎语总还是要聊一聊的。什么哪家的大人新养了娈童了,谁家的儿媳妇和小叔子说不清了,自家额娘最不至于恶俗至此,但也会说笑些四九城里的新鲜事儿,诸如哪家戏班子上了新戏码之类的。 可是今天马尔汉夫人和纳喇夫人之间说话的内容仅限于,午膳哪道菜很新鲜,花园里哪处花开的好,马尔汉夫人夸纳喇夫人身上的衣服剪裁好,纳喇夫人赞马尔汉夫人的首饰别致,任谁听见了都觉得客气有余,亲热不足。 “就跟阿玛您素日在部里打官腔的样子差不多。”念声最后得出了这么自认为十分贴切的结论。 说的马尔汉不由得一时语塞,直嘟囔女儿不会说话,“怎么说话的?你阿玛我是那打官腔的人吗?” “您不是吗?皇上不是开夸您处事圆滑,谨小……” “声儿,怎么和你阿玛说话的?”马尔汉夫人终于因为听不下去丈夫和女儿间无聊的争执开了口。“你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指了女儿单刀直入的问道。 念声脸上依旧是一副嬉笑模样,“额娘,女儿自然是真糊涂。他们纳喇家先办了这么个模棱两可说不清的事儿,女儿就是再想明白,也要先有个能明白的地方才是呀。” 马尔汉终于等到了自己夫人开口,自然没有不帮着女儿的道理,“是呀,夫人。晚膳之前你也和我说了这母女一天在咱们家的种种,可我现在也还是毫无头绪。既然夫人已经参透了其中的奥妙,不如就快快说给我们听了,也好叫大家一起说个明白才是。” 马尔汉夫人幽幽的叹了一口,一脸忧心的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马尔汉大人,又点了点跟前的女儿,“你们一老一小平常在人家眼里那都是有点头脑的,怎么一看到自己家的事儿上,反而什么都不明白了?他们家女儿是庶,我们女儿是嫡,她现在来拜会,自然是示好来的。” “示好?”念声想着纳喇欣怡白天的做派,还真是一点都没察觉出示好的意味来。 马尔汉更是不解的问道:“示好?可听女儿刚才说的,这母女俩的言行间似乎并未透漏出这样的意思吧?”哪有示好竟是瞎客套的,就是官场上,也是要先拿出些“诚意”来,才好让对方相信的。 马尔汉夫人一脸鄙夷的看了一眼自己丈夫,“老爷,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儿。您忘了,前不久富察家那架烫手的八宝屏风是谁给打碎的了吗?” “不是都说是纳喇家的小少……”马尔汉话没说完,就自己吞下了后面的话。纳喇家小少爷的“一时顽劣”虽说无心,却也帮十三贝勒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马尔汉夫人见丈夫明白过来,便接着说下去,“他们家帮十三贝勒是为了什么?那还不是为了他们的女儿将来进了府能被优待一二吗?但是再怎么优待,那不还是越不过咱家念声去,所以他们这不是就来咱们家显摆这点子功劳来了。人家是要咱们知道,就算咱们女儿是嫡福晋,也是得了他们家的好的。明白了吗?老爷,小姐?” 念声听的心里一阵错愕,她虽然因为纳喇欣怡今天上午的对待挂蟾的态度不甚高兴,但后来两人相处的也还算和睦,所以她也就没再多想什么。 马尔汉听完自己夫人的话心里十分的不痛快,但终究还是有多年历练的涵养在,所以才忍下没说出什么太难听话来,只是说,“若是这样的话,这也不能算是示好,这分明是在威胁我们。有能耐她去十三贝勒跟前邀功请赏,以此拿捏念声的话,未免由此龌龊了。”马尔汉转而看了自己夫人进一步问道:“夫人你这样言辞凿凿,可是那纳喇夫人话里话外带出什么来了吗?” 马尔汉夫人这才把自己和纳喇夫人单独相处时的对话说给了马尔汉和念声听。 原来纳喇夫人随着马尔汉夫人在正院落座之后,先是相互问候了几句,接着便夸赞念声今日的衣服十分喜庆得体,说自己女儿穿的太过简素。一般聊天话说到这里,马尔汉夫人定然是要恭维纳喇小姐几句的,可纳喇夫人并没有给马尔汉夫人开口的机会,而是径直说起若是这样的衣衫换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定然也是十分合适的。说的马尔汉夫人尴尬不已,只能讪笑了请对方用茶。 念声听了到不觉得如何,“额娘,会不会是你想的多了。万一这纳喇夫人就是不个不会说话的呢?” “要单是这句话,我也觉得是我多心了。可是后来,但凡有什么能和你扯上一点点关系的,她都要先拿你来评说两句,在换成她的女儿来比较夸耀几句。连我院子里的花,她都能说出,‘若是念声小姐的姿容,是人比这花儿娇,那我家欣怡那招人疼的柔弱劲儿可不是连着花都比不了了?’”马尔汉夫人现在想起纳喇夫人说过的话,还觉得心里憋闷的慌,愤愤不平的说道:“我没嫌弃他们寒门小户,他们反倒处处要压过我的女儿一头来了。要不是想着好歹那纳喇欣怡也是十三贝勒日后的房里人,我非说几句难听的让她下不来台不可。” 确实,自己女儿平白无故让人指摘贬低,换做任何一个做父母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马尔汉没在意自己夫人的不痛快,只是追问道:“还有呢?难道她只说了这些?” 马尔汉夫人杏眼一瞪,“这些还不够吗?还要她指着咱们女儿当面羞辱吗?” “夫人稍安勿躁,我并不是那个意思。”马尔汉伸手把夫人的茶盅往前推了推,“我只是奇怪,你早先不是也在各府女眷里打听过着纳喇母女的为人吗?我记得你说听到最多就是这对母女谨小慎微,言语不多。但今日你们所见,似乎跟这样的风评相去甚远,难道夫人就不觉得有异吗?” 马尔汉的话颇有些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意味,念声陷在纳喇欣怡对挂蟾的态度里,马尔汉夫人纠结在纳喇夫人无礼的话语里,两人却都忘记了过去听来的“小道消息”。 马尔汉用手有节奏的叩着桌面,手上的蓝宝石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所谓无故生异必有妖。这里面恐怕不简单。” “老爷你的意思是说……”经马尔汉这么一说,马尔汉夫人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这母女俩是故意这样做,是想暗示我们什么吗?” 马尔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虽然还不十分肯定,但纳喇母女的突然来访也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这件事情还是要安排个妥帖的人去打听一二才好,但愿是我们多心了。” 念声听到这里,已经有些不耐烦,又想着自己日后还要和纳喇欣怡相处,就越发的烦躁起来。“这还没怎么着呢,就算计到我娘家来了。将来真在一处了,是不是我还天天要看她的脸色了?”说话也失了往日的分寸。 马尔汉一手抚着自己的下巴,撇了一眼有些沉不住气的女儿,又看了看同样不安起来的夫人,心说女人果然还是沉不住气,但嘴上却说,“一切还都只是猜测。若是那纳喇欣怡真就是如此心性,我倒觉得你应该高兴才是。富察氏莽撞,纳喇氏张扬,那十三贝勒还不就完完全全攥到你的手心儿里去了?” 297-深宫不郁,闭门谢客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一家三口的闭门谈话因为马尔汉的一句话,多少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八▲≥八▲≥读▲≥书,√≧o 念声更是为着自己阿玛那句,“那十三贝勒还不就完完全全攥到你的手心儿里去了”愤慨不已。她一直认为自己和胤祥算得上两情相悦,既然如此便是顺理成章的天长地久,而这种谁把谁掌控了的话,让念声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马尔汉对于女儿无礼的匆匆告退并没有太多的在意,他的心思早就围绕着纳喇氏母女莫名其妙的来访以及这背后的种种可能打起了小算盘。 “老爷。”马尔汉夫人看着负气而去的女儿,虽然心里也觉得念声太过小女儿心思,不够成熟,但也多少有些埋怨丈夫太过直接的说辞。“声儿毕竟还是小,情情爱爱的事情又正在兴头上,你这样讲也难怪她会不高兴。” 马尔汉对自己夫人话颇不以为然,“小?她敢这样无礼,还不都是你我从小骄纵的结果?就是她和十三贝勒的婚事,那也是她任性妄为所致。要是按着我的意思,这门亲事就不该结。现在我说几句不中听的,她就使性子了,将来真有什么不中看的事儿了,那也都是她咎由自取。” 马尔汉夫人当然明白丈夫的话不无道理,故而也不再和他多做争执,只是颇为不放心的问道,“那纳喇家那边,我们要如何才能探听什么?” 马尔汉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这夫人就不用操心了。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绝佳的人选。”转而温言道,“夫人也辛苦一天了,不如早些休息吧。我还要去书房看些公文,夫人不必等我了。” 马尔汉夫人听出丈夫今晚不会过来的意思,也不强求,很是体贴的又叮嘱了马尔汉大人几句,才送了他出去。 马尔汉走到门边,突然停住脚步,转回身对身旁的夫人说道,“咱们女儿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体贴,我大约也就不用为她操那么多心了。” 马尔汉夫人一愣,嘴上虽没有说什么,可脸色终究还是冷了下来。“老爷不是还有事要忙吗?快去吧,忙完也好早些安置。” 马尔汉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的去了书房。 留下马尔汉夫人一个人站在门边,目送丈夫出了自己的院落,才幽幽的长叹了一声。比起丈夫的想法,她倒宁愿自己女儿一生都是现在这样敢想敢做的性子,至少不至于落得像自己这么无可奈何的境遇。 事情就这样被暂时搁下了,好像纳喇氏母女从未来过一般,也没有人再提起过什么。 德妃得了念声的主意,总算勉勉强强的在皇帝面前交了差。不过她的心里始终是堵着一口气的,所以应付过皇帝的问话,便对外称病,索性关了永和宫的大门,谢客绝访,连阿哥们来请安都让环春给打发了回去。 这日午间,正是大伙都歇晌的功夫,两个不起眼的身影悄悄的从永和宫的侧门溜了进去。 环春早早就候在了门内,见了来人只是笑盈盈的行礼,却不说话。 来人为首的那个抬了抬手,环春便恭敬的在前面带路,一路送进了德妃娘娘的寝殿,才拉了来人里宫女服色那一个说,“彩卉姐姐随我一道吃茶去吧,荣娘娘和我们娘娘说话,一时半会儿的用不着咱们呢。” 被唤作彩卉的宫女既然能跟了荣妃出来,又怎么会不明白主子的心思,轻快的应了,便跟了环春一道走开。 荣妃进到德妃的寝殿里,亲手关了门才往里走。 因为没有禀报,乌雅氏是听见了外间的动静才从里面迎出来。“姐姐来了。”言语间似是早就知道来人是谁一般。 “早就想来的,可你这里好端端的就突然闭门谢客了,倒叫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来。要不是昨晚你让人送信过去,我也是要差人来问一问的。”荣妃大约是为了走动方便,刻意还换了双软底鞋,服饰上也在自己的位份上尽可能的简单。“你这样单单找我来,还是偷偷的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德妃先请荣妃落座哦,亲手奉过茶,才一边坐下,一边笑着说:“哪里就是偷偷来的。只不过是姐姐不愿引人注意罢了。” 荣妃接过茶盅随手放下,冷笑了说,“我倒是有心不引人注意,怎奈有些人就喜欢把那一对招子贴在我这里,恶心死个人!”荣妃说完见德妃一脸不解,便暂且放下自己的不痛快,问起德妃找自己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德妃把皇帝交待自己查办的事情,念声母女进宫的交待,甚至自己如何和皇帝交待的,和荣妃说了个七七八八。“我原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皇上这样做,未免也有些太欺负人了。和着我们母子什么也没做,反倒落得一身的麻烦不说,还差点儿就把胤禵给搭进里头去。” 德妃心里这口气憋了不是一天两天了,闭门谢客这几日,她一再思量也没能说服自己把事情放下,“你说我是不是越老越活回去了。年轻的时候遇到的事儿哪件不比这事儿戳心,怎么偏偏这次我就怎么也想不通了呢?” 荣妃倒没觉得德妃这样的反应有什么,反而玩笑她道,“阖宫上下谁不知道,你是把胤禵当眼珠子看的。不是我说你,这事儿要是牵扯的是胤禛,只怕你早就看开过了。” 德妃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辩解什么。 “行了。”荣妃安慰乌雅氏道,“皇上这次的做法是有些过了,哪有让亲娘算计自己儿子的道理。你心里别扭呀,就是因为一头太在意皇上,一头太在意儿子,两边一撕扯,可不就把你给撕扯破了。” 荣妃的话算是说进了乌雅氏的心坎里,就算她再怎么把皇帝当成天,让她用这样的手段帮着敲打自己儿子,给别人的儿子荡平障碍,乌雅氏的心里都不可能太痛快了。加之这个人是皇帝,说一不许别人说二的天子,乌雅氏的埋怨统统只能咽进自己的肚子里。 “我这不也是憋的实在难以疏解,才关起门来一个人消气的吗?”德妃总算找了个能说话的人,恨不得把苦水都倒出来,可究竟是在深宫之内,这样的话也就是她最大的放肆了。“谁知道这招一点儿也不好使,所以只好把姐姐请来,好好开解开解我。” 荣妃知道乌雅氏不会什么都和自己说透了,也不去计较,便专挑了些宽人心的话来说。“不过我这些话呀,终归是治标不治本要想真正解开你心里的疙瘩,那就要……”末了荣妃眼看着要说出个主意来,却故意留了一半在嘴里。 德妃听的正入神,见荣妃突然停住,少不得打趣她道,“我刚从只说我自己活回去了,现在看来姐姐也是跟着我活回去了。这说话说一半的毛病,可不就是小孩子心性。三贝勒膝下有儿有女,你也是做奶奶的人了,怎么反倒还顽皮起来了?” 荣妃马佳氏乃是皇三子胤祉的生母,三贝勒在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受封诚郡王,本是喜事一桩,谁知好景不长,翌年九月就因在敏妃丧白日中剃头,而被降为贝勒。伺候久不被皇帝爱重,直到近一两年才略又有所亲近。 乌雅氏并不知道荣妃后面的要说的话里或多或少的也有胤祥的好处,所以自然也不会想到自己无意间的这一句话,勾起了荣妃心里多少年来深埋的龃龉。 荣妃似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好端端的说你们娘们儿的事儿,又提起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做什么?” 德妃这才察觉荣妃脸上不似刚才好看,便打住了话头,认真的问道。“姐姐若是有什么好主意,可一定要好好的教给我。在这么憋闷下去,只怕我都活不到胤禵大婚那天了。” “你一个稳重人怎么也讲这种话。”荣妃赶紧跟着啐了一口。“也不知道忌讳。”△≧△≧ 乌雅氏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把茶又往荣妃跟前推了推,“姐姐喝口茶,润润喉。” 荣妃端起茶盅吃了两口,不等放下就开口道,“其实要开解你,哪有那么难?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气是皇上给的,那就少不得还得让皇上给你消了。” 德妃闻言惊诧不已,“姐姐,你这是说什么呢?皇上他……”乌雅氏心里的苦闷连知道都不敢给皇上知道,又怎么敢说让皇上给她消气呢? 荣妃示意乌雅氏靠近自己些,才谨慎的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来之前我还只当自己是来听你说话的,但你刚才那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件事儿来,说不定能给你出出气。” 乌雅氏不可思议的用帕子掩了口,催促荣妃说下去。 “你可知道上次自从在你这里给你敲过边鼓,就有人一直看着我碍眼?”荣妃所指的是富察氏和胤祥在永和宫里折腾出的那场闹剧。 “惠妃?”乌雅氏说着心中早就信了大半,惠妃素来跋扈,明眼人都知道那次通贵人的侄女是帮了自己这边的,通贵人绕过自己宫里的主位和永和宫往来是犯了忌讳,但依着惠妃的脾气只怕会对自己和荣妃有更多的不满。 298-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荣妃重重的点了点头,“她宫里的人,跟着咱们搭台唱戏,那不明摆着是打她的脸吗?” “可把那通贵人的家的小纳喇氏许给胤祥做侧福晋那也是皇上的意思啊。▲≥八▲≥八▲≥读▲≥书,√≧o”乌雅氏心头的火气一拱一拱的往上窜着,“她就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大可和皇上说去,反正这些年,为着她的那点小心思,她跟皇上闹了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 荣妃眼见乌雅氏已然有些沉不住气了,心理窃喜,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忧心的样子。“若是早几年,那还用你说吗?只怕早就和皇上掰扯去了。今时不同往日,她总还要为她的大阿哥着想的。” “可是姐姐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我心里的气和惠贵人有什么关系?”德妃也不是能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她从惠妃的话里或多或少的察觉出一丝不纯的动机。 荣妃未免德妃疑心,赶忙解释道,“我说你怎么还是看不明白呢?咱们皇上为什么那胤禵压着你去弄明白这事儿?大阿哥和八阿哥那是谁宫里出去的?依着咱们万岁爷的性子,你当他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荣妃的这一通问,问的乌雅氏也愣住了。 乌雅氏之前虽然觉得皇帝的命令有些奇怪,但始终也未曾想到过这头上,现在让荣妃这么一嘀咕,颇有些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意味。 德妃有些迟疑的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皇上是不想和惠……?” “我可什么也没说。”荣妃打断了乌雅氏的话,“是你自己想的。” 饶是德妃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是勤谨奉上,此时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却是压也压不住了,如果皇帝真的只是为了不惹到惠妃,那这样所作所为难道就不怕她心寒吗?还是说在皇上的心里从来就没在意过她的感受呢? 荣妃打量着德妃的脸色,捕捉痕迹的浇上了点油,“如今我宫里的一举一动,惠妃都是看在眼里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串门子’串的比小话儿传的都快。我前两天还听见了个有趣儿的事儿呢。” 德妃现在本没有心思听闲话,但她心里纷乱,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所以值得让荣妃说下去。 “我前两天听说,那纳喇家的母女俩去了马尔汉的家里拜会。”荣妃说的好像这真是什么不重要的玩笑一般。 乌雅氏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那有什么?他们两家马上也算是沾亲带故的了,纳喇家谨慎,想先带了女儿去讨好新福晋罢了。这种事情只也值得姐姐拿来说嘴吗?” 荣妃倒没在意乌雅氏语气里的不屑,而是压低了嗓子继续说道,“要说是讨好,那谁还会所什么?关键是非但没有示好的意思,那纳喇家的母女俩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反而搅和的马尔汉夫人和老十三的那个媳妇老大的不痛快。” “还能有这事儿?”这话听得德妃也觉得惊奇。“那日在我这里,倒没看出小纳喇氏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还担心那么个柔弱老实的孩子,将来在那富察氏跟前会不会受欺负来着。” 荣妃端起茶盅咂摸了一口,悠悠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要不怎么说,人不可貌相。看来这通贵人家的这一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荣妃说完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乌雅氏一眼。 德妃先是跟着点了点头,后又觉得不对劲儿,“不过通贵人都是个树叶掉下来怕砸了头的人,她家里还能出什么狠……”德妃一边说着,突然想起荣妃刚才说的那一大堆有关惠妃的事儿,冷不丁的就回过了味儿来,“姐姐,你是说纳喇家的母女敢去马尔汉家里唱这么一出戏,会不会是因为惠妃她……” 话说到这里,乌雅氏心德妃心里已经跟明镜儿似的了。可不是吗,纳喇家势微,通贵人在宫里也不得宠,他们凭什么去和马尔汉叫嚣?那只能说是有人在背后撑腰了。可是德妃总觉得这事情哪里透着股子说不清的古怪,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荣妃见德妃已经跟着自己的话走了,便毫不犹豫的抛出了后面的话来。“妹妹是想说这是惠妃授意的吗?”看着德妃轻轻的点了点头,荣妃轻笑了一声。“妹妹,你可真是这几日闭门谢客把自己给关傻了。方才你不是才和我说过,这纳喇家的孙少爷好巧不巧的弄坏了富察家那架赫赫有名的屏风,这应该是想着马尔汉家的才是。你说屏风是大阿哥,八阿哥的手笔,那么贵重的东西保不齐里头就有惠妃的体己。她能眼看着坏自己儿子事儿的人好过吗?” 荣妃的一番话,让德妃找明白了自己心里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依着惠妃的性子,现在正憋着怎么收拾纳喇家才对,怎么可能会再有示好。那就剩下了一种可能性——威逼。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惠妃无论对通贵人做什么,或者大阿哥对纳喇家做什么,那都会被人当做""裸的报复。惠妃虽然跋扈,但也不傻,她要是利用这样的把柄反过来逼着纳喇家为自己做事儿当做补偿,倒是一笔不算赔本的买卖。 可德妃心里总还是有些疑虑,“可她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呢?就为了恶心一下马尔汉家?马尔汉那是什么样的人,只怕就是被当面啐到脸上,他也是就是自己抹掉算了。惠妃要是打的这个主意,那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 “她为了找个撒气的地儿什么事儿做不出来?”荣妃说着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再说了,只是恶心一下哪是咱们惠妃娘娘的手段,她这是要告诉所有人,纳喇家的丫头那是她的人。十三阿哥府里以后明明白白的有着她惠妃一双眼睛,好叫人都记下了,别想着背后盘算她和她的大阿哥。” 荣妃这话说的粗浅,但理上却一字不差。比起偷偷摸摸塞个人到皇子的府里去,倒不如这样大大方方的昭告天下,就是你明知道要防着这个人,还不敢把这人轻易怎么着了,如鲠在喉,时时都不痛快。说起来这样看似笨拙,实则高明的手段,还真不像是能出自惠妃之手的。 想通了这里,德妃脸上也挂上了些许的笑意,自顾自的端起已经有些冷掉的茶吃了一口,再放下时,话锋已经陡然变了。“荣妃姐姐,咱们一直都是好相与的。今儿您到底是得了什么人的好处,居然跑到我这里来明着算计起我来了?” 荣妃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以温婉示人的乌雅氏会突然变了脸,不过她到底是浸淫深宫多年的老人,不动声色的本事早已练的出神入化。“妹妹你突然说的哪里话?我怎么竟是一个字儿也听不明白呢?”荣妃脸上挂着笑意,话语轻柔,不知道的远看还以为是德妃在为难她什么。》≠》≠, “姐姐今天自打进了我永和宫的门,明明句句话都离不开惠妃,却口口声声还说是为了我着想。”德妃此时眼中精光闪亮,看着惠妃说道,“为着三阿哥的事情,你虽不说是迁怒胤祥,但多年来对他总也没有热心过。马尔汉也不是你母家亲近的人,更不是三阿哥的用的着的人。里里外外你没有半文钱好处的事情,居然也会上赶着要插一腿。姐姐,这可不是你往日的行事作风啊。” 荣妃此刻被德妃揭穿,倒也不觉得十分尴尬,只是讪笑了一下,便开口道,“我就说妹妹不是好糊弄的,终究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既然你已经察觉,那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便是。” 原来惠妃因为恼怒通贵人私通永和宫,故而逼着通贵人答应让纳喇欣怡日后在胤祥府里做她和胤祉的眼线。谁知道没过多久,就出了纳喇家孙少爷打坏富察家屏风的事情。惠妃起先并不知道此事是自己儿子的杰作,事后还拿来当笑话和胤褆讲,等她知道那毁的是自己儿子的盘算时,当晚就把通贵人叫道自己的正殿借故责骂了一通。 惠妃饶是日日寻事儿刁难通贵人尤觉得不解气,便要通贵人告诉家里,待纳喇欣怡嫁入十三贝勒府后定要处处争宠,压过兆佳氏一头才行。 如此无脑可笑的话毕竟是出自惠妃之口,纳喇家明白若是自己的女儿做不到,或者做的不能让惠妃满意,那别说是通贵人在宫里,就是纳喇家一家老小在宫外也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吴尔敦(纳喇是之父,轻车都尉)虽然是老实惯了的,但遭到一个妇人如此欺压就算是看在天子和皇子的面子上也着实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权衡再三,他想出了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法子来。 十三贝勒和马尔汉家七小姐的事情可谓在四九城里可谓是人尽皆知,惠妃居然还打这种歪主意,那他吴尔敦就成全她。吴尔敦让自己的夫人带了女儿去马尔汉家里拜会,故意闹出许多不快,惹得兆佳氏不满,从而名正言顺的激起两家之间的矛盾,借此断掉惠妃的如意算盘。 299-宫外高人,巧布棋局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听完荣妃的话,德妃心里终于敞亮了许多。∟★八∟★八∟★读∟★书,2▲3o︾如此看来,这前因后果的,一环接一环的总算是扣在了一处。 不过依然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德妃脸上终于了有了笑意,“荣妃姐姐,您说了这许多,可还是没告诉我,您此来究竟为何呢?我邀姐姐前来,似是郑重姐姐下怀一般。” 话一说开,荣妃越发毫无遮掩起来,“所以我一进门就说过,要不是你闭门谢客,我又行动不便宜,我早就来过了。你也不必疑心,我会来说嘴,左不过是通贵人可怜,求到了我那里,而我也不想白白看着惠妃得意罢了。” 乌雅氏长出了一口气,荣妃此番的坦诚让她疑虑几近全无,有些时候有利共担才是相处之道。“如此说来,纳喇家是想通过我们和马尔汉家暗地和解,从而从两方势力的缝隙里求得一线生机?” 荣妃默默的点了点头,她倒不是有多可怜纳喇家,但只要能让惠妃不痛快,她就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德妃笑意更盛,“可是姐姐,若是如此,吴尔敦大可私下却还马尔汉说明白,何须非要绕着我们这么大一个圈子。知道的人多了,岂不是于他不利?” 荣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着道,“妹妹果然心思缜密。这也就是他吴尔敦的精明之处了。他去和马尔汉私下周全了,可通贵人在宫里要怎么办?他既想给通贵人求个保障,又想给自家求个活路,更何况……”荣妃眼中精光一闪,“大阿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怎么会不算计?” 德妃心中不由得暗暗赞叹,平素只说吴尔敦老实人,没想到真正筹谋起来却也不逊于人。“我们只是做个中人,就还要担下通贵人的安危,吴尔敦倒是合适了,我们呢?” “皇上让你平白无故的受了委屈,你挑着机会把通贵人的为难,兆佳氏小姐的委屈说给皇上听听,你觉着以咱们那位皇上的脾气,他会怎么想?只怕会……”荣妃把话说的利索,却在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嘎然而至了,真不是她故意拿捏,而是她冷然发现这么简单的事情乌雅氏怎么可能想不到?只不过是在做套等她跳来着,所以荣妃打住了话头,笑容里浮出了一丝冷意。“德妃妹妹,本宫和你是坦诚相见,你却如此算计,只怕不合适吧?” 德妃也不怕荣妃恼怒,只是开口劝慰道,“姐姐莫要气恼。您之前进门到现在和我兜了那么大的圈子,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荣妃怒极反笑,少顷居然拍案大笑起来。 德妃在一旁只是陪着她乐,没一会儿俩个人笑声居然传到了殿外。 有小宫女忙跑去把话传给挂蟾和彩卉知道,两人相视一笑便遣走了小宫女,吩咐说主子要是有使唤再来叫她们。 不多时,荣妃携了彩卉悄悄的离了永和宫,正如她悄悄的来一般。 后来,宫里的人只知道皇上一日下朝后去了许久未有踏足的延禧宫,但没多久就出来了。次日,永和宫里养病的德妃就开了宫门,而前几日还好端端的惠妃娘娘却突然着了风寒。 等着马尔汉把这个消息带给自己的妻女时,马尔汉夫人和念声皆是一愣。 面面相觑之后,还是马尔汉夫人先反应过来,忙拉了自家老爷细问,“老爷怎么突然说起这些内宫之事?不怕犯了忌讳吗?” 马尔汉一边命人上茶,一边解着自己朝服的领子。“这有什么好忌讳的?不过三两日的功夫,上上下下都是议论的,我不过一说,还能有谁把我如何了?” “那……那这到底是为何啊?”马尔汉夫人追问道。 马尔汉狡黠的一笑,这时才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大略和她们说了。 马尔汉夫人少不得赞叹丈夫的足智多谋。 不料马尔汉却摆了摆手,“夫人这次可真是夸错人了。我哪里能相处这么七拐八绕的主意来。” 念声看了看自己阿玛脸上的神色,略一思量,一个人的名字脱口而出,“苏月白?阿玛的智囊是苏先生,对不对?” “这会儿你倒是个机灵的。”马尔汉笑着点了点头。“要说也是你识人善用,举荐了这个苏先生。那日我觉得此事棘手,苦于一时没有良策应对,就想到了这位苏先生。原本只说试试他的本事,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玲珑心思,布的好大一局棋。” 听闻此事真的是苏月白所筹谋,念声脸上并未有太多喜色。反倒是马尔汉夫人觉得这苏先生出手不凡,往日里对他有所简慢,便与马尔汉大人商量着日后要对苏月白更加礼敬才是。 马尔汉因为了去一桩心事,心情大好,故而也就附和了自己夫人几句,但见女儿似是不甚高兴,就唤了她问,“念声?你在想什么呢?” 念声显然没想到自己阿玛会突然有话问自己,微微一怔,才匆答话说,“没……没想什么。” 马尔汉明知念声所言不实,却也没为难女儿,而是殷殷的关照说,“离你大婚之日不过十天光景了,不论你有什么心思,也都一律往后放放,安安生生等着出阁才是眼下的头等大事儿。明日宫里的嬷嬷还要过来教授,若是没什么事儿,你就早些回去歇息吧。打明天起,家里的事情你就统统放下。有谁交待不到的,也只在这几日里说清楚,到最后三日便不准有人再扰你去。”马尔汉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自己夫人说的。 “是,阿玛。”“是,老爷。”母女二人一同应过。 念声起身辞了出去,闷不吭声的带着挂蟾往回走。 挂蟾一路上和念声说了好几句话,都没见自家小姐搭理自己,忍不住提高了嗓门问道,“小姐,你究竟想什么呢?” 念声被挂蟾猛的一吵才回过神来,她有些木讷的看了挂蟾一眼,“怎么了?”问话的声音听起来也是闷闷的。 挂蟾不无担心的伸手就要往念声前额抚去,“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找大夫看看?离着您的好日子可没几天了,您可不能有……” 念声侧身躲过挂蟾的手,抬手反在挂蟾的脑门弹了一下,似是刚醒过神一般,诧异的看着她问道:“你干嘛呢?” 挂蟾被念声冷不丁的一弹,吃痛之下忙缩回手来揉自己的脑门,可一想不对,再看自家小姐时,发现念声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懵懂神色,而是与往常无异,使得挂蟾差点儿以为刚才是她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小姐,您刚刚是魔怔了吗?”挂蟾一边揉着自己被打疼的脑门,一边和念声抱怨道,“奴婢同您说了有十几句的话,您一句都没答应。好容易应了一声,还跟梦游一样。奴婢还以为您是病了,正说要给您请大夫呢,您倒自己先好了。” 念声没理会挂蟾的嘟囔,“你刚才都和我说什么了?” 挂蟾知道念声不想说的自己也不可能问出什么来,便老老实实的答话,“奴婢刚才说了好些呢,您陪嫁的衣裳单子太太已经看过,又添了两件送回来了。二姨娘打发人来过,说让您得空过去说话。管家说账房里新进的先生还是要您最后在过过眼才好,问是不是晚膳之后能见?还有梅勒家的大小姐让嬷嬷过来问安。他塔喇家的五小姐……” “行了行了,别说了。”念声才听了这几句就觉得有些头大。“嫁妆事情一律都以太太定下的为准,不必再来回我了。二姨娘那边你让人去回话,就说我晚点儿过去看她。通知管家,出了账房,让他把新买进来的小厮丫头,以及新近提拔了的管事也都叫到一处,我晚膳之后要见。至于那些问安的,叙旧的,你自己替我看着点儿。做不过就是赏来人一吊两吊钱,说我也问候他们主子便是。若是有名头大的,往日亲近的,或是有什么东西传递的,你再来烦我。” 念声一通交待,挂蟾只顾着听的仔细,生怕记岔哪句耽误事儿,再没有脑子去纠缠念声刚才的失神。 念声又挑着眼前几件着急的事儿问过挂蟾,给了她主意之后干脆打发挂蟾亲自去安排有些事儿,“太太那里的事儿还是你亲自去回,管家那里也最好是你去。剩下的让小丫头们都谨慎些也就糊弄过去了。晚膳前你就别跟着我了,咱俩各自忙过,你到时候打听了,许是就去二姨娘院里寻我得了。” 挂蟾想着这里确实有着急的事情,不敢耽搁,匆匆和念声行过礼,就一路小跑的忙着她交待的这些差事去了。 支走了挂蟾,虽然还余两个小丫头跟着念声,却没一个敢上前多嘴的,这才让念声得了片刻的清净,继续一边出神,一边往自己的小院里走去。 念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那日纳喇氏到家里来的样子反反复复的在她脑子里回旋着。 300-才有平复,风又乍起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心里想着到底哪个才是纳喇氏真实一面。▲-八▲-八▲-读▲-书,◇o≧是永和宫里那个坚定的瘦弱女子?还是刻意掩饰言行的深藏不漏之人? 之前见识过富察氏的种种刁蛮,现在又有一个看不透的纳喇氏,光是想想,念声就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之前仅仅处在自己的位置上,念声并不觉得自己额娘有多难,而家里的姨娘又都因为她受宠嫡女的身份对她多有担待退让,现在轮到她自己真的去面对这些妻妾间的鸡零狗碎的时候,她才深深体会到这里头种种不易。 好在离着大婚所剩的日子不多了,并没有太多的空闲时间留给念声去苦恼。 单是宫里派来指点大婚礼仪的嬷嬷就已经折腾的念声不轻了。嬷嬷从从引导侍奉的八名女官抵达马尔汉府中需如何开始教起,到亲迎出阁,到整个婚礼结束,其中细碎自不必多言。再加上翌日宫中见礼,回门时相见礼,大婚之后各处相与的礼仪,还需记清楚何处行何礼,分别是几肃几跪几。两天下来,念声就对自己的婚礼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期待。 偏偏胤祥在宫里也受了一通的教育,不过他是皇子,又没有得势的母家,由此负责教导指引的礼部官员自然是一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好了,自然对胤祥也不会太过严苛。所以婚礼前的这几天对于胤祥来说简直是比过节还好的日子,每天不用去部里办公不说,连胤禛也为了他能好好准备大会的事情而对他格外包容随和起来。 这人呢,要是日子过的太舒坦了也会觉得无趣,胤祥才轻省了两天,料想马尔汉府里仆从成堆,管事俱全,念声定然也和他过的差不多,就惦记着左右“闲来无事”不如见上一面。 十三贝勒是个说干就干的实诚人,胤祥也没多想,提笔就给念声写了封信。说是信,其实不过是张二指宽的字条,上面只有五个大字:出来玩儿呀!并让告诉传信的小太监相约的时间地点,若是念声答应了,也不必回信,只要小太监回个话就行了。 小太监有意巴结这位马上就要小登科的贝勒爷,接了字条就急匆匆的奔出宫传话去了。 于是念声就在教习嬷嬷出恭的空隙里,从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了这张让她气不打一处来的字条。“十三爷还说什么了?”念声看过之后尽可能和颜悦色的问道。 小太监见念声面有“喜色”,少不得凑趣的躬身笑着转述了胤祥的话,末了不忘殷勤的说,“贝勒爷说了,姑娘闺中不便,若是依约而去,只管叫奴才捎句话回去就行。” “贝勒爷还真是体恤我。”念声说话咬字极重。“不过还请公公替念声回过贝勒爷,恕念声不能赴约。”说完攥着字条扭身就走。 小太监不明白分明刚才还高高兴兴的兆佳小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忙想追上去再问问,“小姐,小姐您……” 挂蟾自然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性,眼疾手快的拦下了那小太监,一面往他手里塞着小银角子,一边笑眯眯的替念声打圆场。“公公跑这一趟辛苦了。还请替我们小姐转告贝勒爷,一则家里实在事多不得闲,二则宫里派了嬷嬷来专司教习大婚礼仪,我们小姐每日练的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多一步路都不想走。这见面的事儿吗?还是等到大婚那日吧。” 挂蟾解释完,生怕这小太监再多做纠缠,忙嘱咐了带他进来的管事的好生送出去,就追着自家小姐跑开了。 等着这一日,结束了一应事宜,念声前脚跨进自己屋里,后脚就扑倒再来罗汉榻上,嘴里直嚷着让挂蟾给她捶捶腰。“这那里是大婚,这分明就是大刑吗!”念声甩掉了穿了一天的花盆底。“再这么折腾几天,我看你们不用等我大婚了,直接就可以给我出大殡了。” 挂蟾刚打发了送热水的进来小丫鬟,门都还没关上就听见了自家小姐的“豪言壮语”,吓得她赶紧催着念声吐口水。“呸呸呸!小姐,您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吗?万不成您不说话也行啊。您刚才这几句要是让老爷太太知道了,估计一直到您出阁之前,奴婢都只能陪着您在小佛堂里跪着了。” 念声闻言一咕噜就从榻上做了起来,打自己袖子里扒拉出白天胤祥派人送来的那张字条,用两只手指夹了伸向挂蟾眼前,不无愤恨的说道,“一说起这事儿我就来气!你瞅瞅!你瞅瞅!啊!我在这儿累死累活的,他倒好像过的挺舒坦的。你看看这几个字写的,龙飞凤舞,一气呵成,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挂蟾实在不知道自己主子这会儿在想什么,只好摇了摇头。 “这叫嘚瑟!”念声说着就把那字条掷了出去。“这就是跟我显摆来了呗。他是闲的没事儿了,无趣了,想起拿我找乐子来了。” 挂蟾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一脸正色的小姐,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小姐,您这是不是有点多心了?”好半天,挂蟾才找到话试着问道。 念声坐在榻上让挂蟾帮她宽衣,“是不是我多心等着我见着他了,当着你的面问了,你就知道了。” 面对自家小姐眼下一副小孩子气的样子,挂蟾只好笑着摇了摇头,哄着念声收拾好了早些安置。 念声也是累了一天,才把自己洗涮干净了,没等挂蟾铺好床就先歪在床上睡着了。 挂蟾给念声盖好被子,暖了壶茶,熄好了屋里的灯火,才打开自己的铺盖在榻上躺下。睡着前,挂蟾还听着念声的小呼噜声盘算着,自家小姐因为累所以会睡的沉,教习礼仪的事情今天也都做完了,明日便是起的晚些也无妨。 谁知天不遂人意,也就是马尔汉大人天天出门上朝的那个钟点,跟着马尔汉近前的亲随叩开了念声小院儿的门。 小院的下人因为之前得了吩咐,直到老爷太太今天有意让七小姐歇歇,就没敢轻易放来人进去说话,只说小姐还没起,让他候着。 来人说是得了老爷的吩咐来的,有重要消息递送给七小姐,说完了还要赶着老爷商朝前好回话去的。 众人没了主意,只好推了个素日和挂蟾关系好的去叫门。 幸而挂蟾不贪睡,早就醒了,只是歇在榻上听着念声的动静,好随时准备起来伺候。 挂蟾出来见过来人,认得是自家老爷跟前的陈规,原还想问了是什么事儿,等着念声醒了转达便是。可挂蟾才听了两句,就让陈规稍等,自己忙不迭就回屋里去叫醒了念声。 念声正睡的惬意,冷不丁被挂蟾又推又叫的给闹起来,少不得一通嘟囔。 挂蟾急火火的把外头的大衣裳给还睡眼朦胧的念声套上,“小姐,老爷让人传话,出事儿了。” 一听出事儿了,念声当即一个激灵,一把拉住挂蟾给自己扣扣子的手,“什么事儿?是胤祥怎么了吗?” “不是不是。您还是自己听陈规说吧。”挂蟾怕念声多想,赶紧解释。“不过听着和十三爷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念声推开了挂蟾,自己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外头花厅走,“你快去叫陈规进来。” 陈规见到念声先行过礼,就把自家老爷吩咐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念声听。 原来马尔汉大人今早上朝的时候,才走到自家家门口,就接到消息说:吴尔敦家的纳喇欣怡突发疾病,甚是凶险,请了不少大夫,都说是不大好。△≧△≧, 念声听完,不禁眉头紧锁,“不大好是什么意思?是不好治?还是人不好了?” 陈规头低的更低了些,答话说是人不好了。 “人不好了?!怎么能是人不好了?”念声站起身走到陈规面前,“从她之前来咱们府里,前后不过二十几日光景,怎么能说不好就不好了?难道还是在我这里染了什么回去才不好的?” 一听这些,念声头一条就是疑心这会不会又是纳喇欣怡的什么计策,毕竟之前的印象太过深刻,也不怪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陈规知道的也不十分清楚,只是复述老爷的话来给小姐听,让念声这么一问,他竟无话可答,只好硬着头皮说,“这奴才倒是没听说。但送消息的人说坊间传言说是纳喇小姐前几天晚上在自家花园里拜月来着,拜过之后也不知是怎么的就卧病不起了。有说是偶感风寒的,也有说是撞尅了的,还有说……”陈规掂量着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还有说什么的?”念声听出了端倪,反而非要听他这说不出口的。“既然是老爷让你来递话的,你就应该说的详实才是,我都问到这儿了,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陈规是知道自家七小姐的脾气的,当即跪了下去,“小姐恕罪。不是奴才不说,而是这话实在有些……有些离奇,不听也罢。” 民意调查,公告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嗯,诚如诸位看官大人所见,拙文已经更新到了第300章。 念声和十三爷也算是大婚在即了(对就是这么漫长) 所以念念征求一下诸位的意见哈~ 咱是大婚完了就完结呢?还是写到某人归西呢? 如果选前者的多,咱们就快说再会了 如果选后者的多,请自备速效救心丸,因为目测这还是一场漫长的旅途,而且奴家随时偷懒,你们懂得。 所以大家尽快给点意见~ 然后我们来决定一下哈~ 爱你们哦~ (づ ̄3 ̄)づ╭❤~《十三爷的嫡福晋》民意调查,公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1-要想得周全,从来不简单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冷笑一声,“你得了我阿玛的令,一大早把我扰起来,就是为了让我在这儿听你吞吞吐吐的耽误工夫的吗?” 陈规被念声逼的没了办法,只好说出了实话。“还有说是小姐您命格太硬,压了那纳喇家的小姐,日后是主妻妾不和,人丁不旺的凶兆……”陈规好不容易说完了,也已经不敢再抬头去看念声。 “没了?”念声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没……没了。”陈规心想这要是还有什么,他今天大约是不用活着回到老爷身边去了。 念声略一沉吟,“老爷是让你看看我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陈规忙点头称是。 “你去回老爷的话,就说坊间传言之事暂不必理会,只请他查清纳喇氏真病假病才是当务之急。”念声的话里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也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这是一件与她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快去吧。有什么话再来回就是了。”说完就打发了陈规出去。 经过这么闹腾,再睡下是不可能了,念声只好让挂蟾伺候洗漱,传了早膳到自己房里吃。 挂蟾因为看不出念声的心情好坏,所以也不敢多话,一直憋到自家小姐坐下用膳,她在旁边伺候着,才敢开口小声问了一句,“小姐,您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念声喝了两口粥,伸筷子夹过一个小饽饽,“担心什么?” “陈规最后说的那句话啊。”挂蟾有些着急的说。 念声把手里的小饽饽吃下去了一半,才不慌不忙的说,“哪有什么好担心的?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她现在是病了,才有这个话传出来,她要是将来好了,又算是什么?退一万步讲,她要是真的病的七死八活的最后不能入府了,那也是她自己福薄,不堪眷顾,关我什么事儿?” 虽然挂蟾明白念声的话不无道理,但是毕竟离着大婚的日子就剩下三天了,这个节骨眼上传出这样的话来,不明摆着是给自家小姐添堵的吗。“这帮子小人的嘴也太毒了些,还专挑这样的日子里说,实在可恨的紧。” 念声倒是全不在意,“再者说了,她是真病假病都还两说呢。” “小姐你的意思是?” 念声要过手巾和茶,“我看不透纳喇欣怡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就说她来咱们家的时候是按照她阿玛的意思做戏给我们看,可你不觉得这戏除了有点莫名其妙之外,角儿自己的表现可没有任何破绽。她演戏是为了‘示好’咱们,谁知道她会不会再为了点儿别的什么而诈病呢?” 念声两句话一点拨,挂蟾就明白了自家小姐现在全不在意的原因。 “其实不怕和你说了,我压根不相信她是真病。”念声撂下手巾,起身准备换了衣服去马尔汉夫人那里请安。“非年非节,也不是初一十五,她好端端的拜的什么月?谁家瞧病不是只和一两个大夫往来,药吃下去有没有用还要三五日才能看出分晓,怎么才没几天的光景吴尔敦就遍请名医了?” 挂蟾听着信服的点了点头,“小姐,你这样一说还真是这么个道理。”挂蟾帮着念声换上衣服,“所以您才什么都没说,只请老爷先打听了清楚了。可如果纳喇家是有意诈病,必然对消息封的很严,咱们怎么才能知道呢?” 念声整理着自己的领子,“要是诈病必然有诈病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必然会牵扯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儿,那这一环一环的扣起来,保不齐哪一环上就有我们想看到的缝隙。” 挂蟾扶着念声在梳妆台前坐下,要替她把头发再梳一梳。“要是让奴婢知道纳喇氏诈病是为了给小姐抹黑添堵,日后奴婢定然要她好看的。” 念声看着铜镜里挂蟾气鼓鼓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劝说道,“你的好心我知道,但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可要改改了。她将来也是有侧福晋之尊的,你这样称呼她就是犯忌讳的事情。还有,你打算怎么让她好看啊?抓花她的脸吗?”念声说着自己先笑出了声。 “小姐!”挂蟾不好意思的跺了下脚。“人家不是担心你吗。” 念声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努力正了神色说,“后面的话是玩笑,前面的你可要做到,将来我们是不能让人家抓到这种错处的。” 挂蟾看自家小姐说的认真,自然也就仔细记下了。 马尔汉那边是和自己女儿想到了一处,故而命人速去细细查明回禀。 谁知道事情的进展远比所有人想的都快。 次日晚间,念声和自己额娘最后一次检查过明天要送去贝勒府的嫁妆,便一起回到了马尔汉夫人的院落。 马尔汉一回府,连衣服都没换,就马不停蹄的来到了自己夫人的房里,见女儿也在,就说道,“正好你在这里,我也省的让人叫你过来了。吴尔敦家女儿的事情有进展了。” 马尔汉夫人见自己丈夫走的气喘吁吁,连忙亲自倒了茶来奉上,“不是昨日才出的事情吗,怎么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马尔汉接过水一通牛饮,放下杯子说出了一个让大家怎么也想不到的事儿来。“原来吴尔敦早就上了折子给皇上,今天下朝之后陛下命我和他一起面君奏对,我才知道的。” “上折子?”马尔汉夫人不解的问道,纳喇欣怡病倒难道还和朝政事务有关? 原来早在纳喇欣怡“生病”的第三天,吴尔敦就上了道请安折子给康熙,虽说是请安折子,可里面却提到了纳喇氏的病。吴尔敦在折子里一再说是自己女儿病症绵延,时好时坏,福浅命薄,不堪皇家垂爱。但婚期又近,唯恐对皇子不敬,也希望皇帝可以体恤他们夫妇爱女之心,所以请求让纳喇欣怡在家养好病,再入贝勒府。当然这样以来,恐怕就不能和富察氏同日入府了。 念声虽然觉得这样的答案来的有些突然,但略一思量也不难明白吴尔敦的苦心,“吴尔敦大人身为人父,爱女心切,这折子也不算什么。不过,皇上应该不会允准吧?”毕竟让原本要和念声一同入府的富察氏改成和纳喇氏一同入府也算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没道理这个时候自己打自己的脸。 马尔汉赞许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点了点头,“皇上当然不会允准,还说要派太医去瞧瞧的。” “依女儿只见,吴尔敦大人应该也不会就此作罢吧?”念声脸上浮起一丝浅笑。 “吴尔敦那老狗被皇上回绝之后,居然说什么夜梦先祖昭示,他女儿的病就是因为福分不够,太过强求,所以不堪侧福晋之尊,若想长久必要自降位分才是。他居然真就求皇上把他的女儿降成庶福晋。”马尔汉想起今日在君前吴尔敦“慷慨陈词”的样子,现在还觉得他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你们说,我以前怎么就从来没发觉过,这吴尔敦竟也是个猴精的人物。” 若说纳喇家为了避开富察家的锋芒,想改日嫁女,念声倒觉得也算是意料之中。可侧福晋已然是妾了,还要再降为庶……吴尔敦是不是有点太狠了?“那皇上答应了吗?” 马尔汉重重的叹了口气,“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皇上不过是面子上犹豫了一下,又劝了两句,居然就同意了。” 这就更让念声想不明白了,按说康熙就算不顾及别人家的女儿,也总还是要顾及自己儿子的体面,已经指婚的侧福晋还能说改就改了吗?△≧△≧ 父女俩都冥思苦想的工夫,倒是马尔汉夫人轻笑了一声。 惹得马尔汉忙问,“夫人因何发笑?可是想到了什么?” 马尔汉夫人笑盈盈的指了自己丈夫和女儿,“我是笑你们父女俩怎么这么死脑筋呢?皇上当日指婚吴尔敦的女儿给十三贝勒究竟是为了什么?怎么后来还能答应了让两个侧福晋同时进门?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旨意,他吴尔敦心里就是有什么也不敢说。可富察家是什么光景?吴尔敦怎么敢和他们打擂台?老爷您总说吴尔敦小心,现在这个情形,他只怕加上一百二十粉的小心也应付不来吧?” 一面是皇帝,一面是惠妃和大阿哥,一面是富察家,一面是十三贝勒,连马尔汉家也是不能忽略的一方势力,吴尔敦夹在这些人中间,简直是生不如死。 想通了这一层,很多问题似乎就不是问题了。 “皇上用纳喇欣怡压制了富察氏,可吴尔敦不想得罪人,才出了这么个拖延婚期的主意。可皇帝不想打自己的脸,他一个臣子可不就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了。”马尔汉夫人攥着帕子的手又紧了紧,“只不过这也是一步险棋,要是惹得皇上不快,吴尔敦更没好果子吃。” 念声略有迟疑的问道,“所以,吴尔敦的退让既保全了皇上的面子,也绕开了富察家的火头?” 302-双泪先垂,各有不忍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马尔汉听完忍不住拍案叫好。“如此说来,这吴尔敦还真是兵行险招押对了宝,这个家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居然……” 既然已经得出了事情的结论,马尔汉夫人就懒怠在听丈夫发牢骚,借故就岔开了话题。“老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让声儿先回去吧。明天还要在吉时送嫁妆去贝勒府,您要回来照应一下吗?” 马尔汉一说起自己女儿的婚事,果然当即不再提吴尔敦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回来的。我已经和部里打过招呼了,明日早朝之后我便赶回来。关柱太小,你一个女人家终归有不方便的地方,还是我回来方周全些。” 马尔汉夫人闻言点了点头,“那老爷也早些安置吧。明早起来便一直要忙到后日去了,今晚可是难得的囫囵觉睡了。” 马尔汉随即就表示自己夫人说的有道理,“夫人真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既然如此,这几日我便都歇在夫人这里了,夫人不会嫌老夫叨扰吧?” 马尔汉夫人听见丈夫居然当着女儿的面讲出这种话来,不禁有些羞恼,嗔了一句,“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样胡说。” 念声见到这般情形,忙憋住了笑意,匆匆辞了出去。 次日白天里,马尔汉从宫里赶回府的时辰刚刚好赶上礼部的人进门。两边一通客套,马尔汉少不了又散了些喜钱给众人,才算是顺顺利利的送了女儿的嫁妆出门。 这期间念声并没有亲眼看见自己的嫁妆是如何交接,如何送出的,她只能按照规矩在礼部官员进门的宣读圣旨的时候叩头行礼,随后就回避到了正厅后头。 因为没自己什么事儿,所以念声就呆坐了出神。一直到马尔汉送走了人和嫁妆,回到正厅来找自己的女儿,走到了念声身后喊了两声,她还是一副全然无知的模样。 还是挂蟾在念声身侧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姐,老爷喊你呢。” 念声才回魂一般默然的向着挂蟾那边看了一眼,又瞧见自己阿玛正奇怪的打量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忙起身蹲了一福,“阿玛,您回来了。” 马尔汉有些诧异的又仔细瞧了瞧自己的女儿,迟疑的问了一句,“女儿啊,你没事儿吧?” 念声忙摇头摆手的否认道,“没有啊。女儿能有什么事儿?阿玛放心,女儿一切都好。” 马尔汉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明天就是你和十三贝勒的大婚之日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马尔汉的本意是过来告诉女儿一声,嫁妆的事情已经都处理完了,她可以早些回去休息,只等明日一早起来梳洗上轿便是。可看着念声的样子,马尔汉还真有些放心不下。“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念声本想摇头说没有,可还没开口,不知怎么眼泪就先滑了下来。 这下马尔汉可真慌了,手忙脚乱的拿出袖子里的手帕要给女儿擦眼泪,“怎么好端端的还哭了?今天的事情很顺利,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都是喜事儿,是好事儿,你哭什么?”马尔汉急的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挂蟾,快!快去请太太过来。” “是。老爷。”挂蟾也是急的不行,听见马尔汉吩咐,略一蹲身,就脚不沾地的跑着去了。 “我的儿,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你和阿玛说啊!”可怜马尔汉叱咤朝堂,糊弄得了天子,震慑得了同僚,八面玲珑,手段了得,今日在自己女儿的眼泪之下居然是手足无措。 念声抽抽啼啼的好一会儿,才从自己阿玛的手里接过了手帕子在脸上抹了抹。“也……也没什么。女儿就是想到明天就要离开阿玛和额娘了,不知为何就突然伤感……”说着说着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马尔汉听了先是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才开口劝道,“傻孩子,你是嫁去贝勒府,又不是嫁去天涯海角,连四九城都没出。什么时候想阿玛,想你额娘了,就大可以回来看看我们啊,就是回来小住两日也未尝不可。” “可是那不一样……”念声一时语塞,她心里别扭,却是说不出来。“那怎么能一样呢!”只能抹着眼泪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两句话。 马尔汉想也不想的就顺着的女儿的话说,“对对对,不一样。怎么能一样呢?以后我的女儿就是贝勒福晋了,以后还会是郡王福晋,亲王福晋,前程似锦,怎么会和现在一样呢?”马尔汉自认说的风趣,说完笑眯眯的看着念声,等着她破涕为笑。 谁知道在他看来的“远大前程”却在不经意间触动了念声心里的隐忧,这眼泪瞬时变的如泉水一般流淌不停。 女儿越发汹涌的眼泪吓得马尔汉再不敢开口说话,只能陪着小心站在念声身边,等着自己夫人来救场。 偏偏今天有别家女眷过来道喜,马尔汉夫人在后面应酬,根本抽不出身来。她听了挂蟾的禀报,毕竟自己也是过来,心里明镜一样,浑不在意的就打发挂蟾回去回话。“这不是什么什么大不了的,姑娘家家的出门子,哪有不挂念父母,思虑过甚的?我这里走不开,你请老爷好好开导小姐便是。” 挂蟾还想再说两句,就已经被马尔汉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请”了出去,只好哭笑不得又跑回去回话。 马尔汉虽然对自己夫人的见死不救颇有不满,但他很快就发现,自打他不再说话劝说,念声的眼泪也就慢慢止住了。 以至于念声终于不再有泪珠掉下来了之后,马尔汉都不敢和她说话,只小声嘱咐了挂蟾好生送念声回去休息,自己居然就悄无声息的垫着脚尖儿从边门溜回了书房去。 挂蟾也害怕自己说错什么再惹得念声烦乱,所以难得安生的跟在念声身后,一路往念声的小院儿走去。 按理说福晋过嫁妆,皇子只要派了府里的管事收下,给办差的人丰厚的赏钱即可。可胤祥偏不肯老实呆着,下了朝就拉着胤禛和自己一起回府看嫁妆过府。 依着胤禛的性子是本不愿凑这样的热闹的,而且胤祥此举未免有些自降身份,可架不住胤祥的软磨硬泡,最后只好还是冷着脸跟了他一起回府。“你也是堂堂的贝勒了,也不怕别人说你没出息,居然还要亲自点算你媳妇娘家送来的嫁妆。”胤禛一张脸绷的硬邦邦的,在十三贝勒府厅堂前的台阶上负手而立。 而三贝勒此时正站在台阶下,兴奋的张望着,等待着送嫁妆的队伍入府。“四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婚姻婚姻,这种合两姓之好喜事自古都是格外看中礼仪的,若是念声日后知道,本贝勒能有此举,岂不是更会感念我对她的爱重之心?” 饶是胤禛脸绷的再紧,听见胤祥这句话也还是忍不住撇着嘴角摇了摇头。“等你和了好几家两姓之好之后,我倒要看看你还会不会如此‘爱重’。” 幸而胤祥只顾着看门口,才只是听见了这话,还没有看见胤禛的表情,不过就是这样,他还是颇受了些打击。再一想到念声过门一个月后就会有富察氏和纳喇氏入府,胤祥脸上的笑意也不免慢慢散开了。 胤禛的话原本就有些戏虐的意思,等他见胤祥沉默了,才意识到这傻孩子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马上就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说变脸就变脸啊?你这会儿变了脸,等会儿嫁妆送进来,人家还以为你是嫌弃兆佳氏的陪嫁太少,不高兴了呢。”只好搜肠刮肚的尽力把话说的可乐些。△≧△≧ 胤祥却没去接自己四哥的话,而是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好容易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却只能给她一个月的太平日子。” 胤禛听见这话,当即就皱了眉头,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台阶,“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胤祥没答话,只是别开了头不去看胤禛。 “你在当初在皇阿玛跟前拼了这个皇子不做,拼了性命也要娶的女人明天就嫁给你了!”胤禛一把扳过胤祥,看着他说道,“你不是跟我说天大的事儿,只要她兆佳念声跟着你,你什么都能顶过去的吗?” 胤祥脸上的神色已是十分冷然,“可我只想她在我身边,也只有她在我身边!可是现在呢?四哥,你看看现在呢?!你知道前几天五哥找我喝酒,他和我说什么吗?”胤祥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他和我说等着富察氏她们入了府,他就再送我一个侍妾!还保证我满意!” 胤禛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胤祺说出来的话。 “那可是五哥啊!老实个人啊!居然还没怎么着就想着要往我府里塞人了!”胤祥甩开胤禛的双手,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几近咆哮跟胤禛吼道。 303-她的都好,他若长情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面对自己四哥的错愕,胤祥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你也没想到,对不对?不过五哥至少还是明着和我说的,其他人呢?四哥,你自己府里是个什么样子,我的那些嫂子们都是想着谁的?你敢说你心里都一清二楚吗?” 胤禛的脸已经铁青一片,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胤祥的这些问题,只好硬生生的说,“现在是你和我说这些事儿的时候吗?我们不是来看你福晋过嫁妆的吗?怎么扯到这些了?” “四哥,你刚才不是还笑话我来着呢吗?”胤祥摆手止住了想要开口解释的胤禛,“我知道你那是玩笑。¥♀八¥♀八¥♀读¥♀书,2≠3o◆但这的确也是我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但我还是希望若有天她从别人嘴里听说的时候,多少能慰藉些许她日后的伤心罢了。” 胤禛实在听不下去胤祥这样讲话,径直打断了他的话,“她怎么会伤心?你又怎么会让她伤心?你相信四哥,四哥不会看错的,你们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胤祥刚要开口,却瞥见海亮一溜小跑的到了近前。 海亮先给两位阿哥请过安,才向胤祥禀报道,“主子,福晋的嫁妆已经到门口了。” “好。开中门。”胤祥吩咐道。 海亮打千应下,就有一溜烟的跑去大门传话去了。 胤祥转而看了看胤禛,“四哥,刚才是我失言了。你别往心里去。” 胤禛知道胤祥指的是他说自己家里那两句,当即表示无妨,“不碍得。你说的都是实话,很多时候啊,我也是自欺欺人罢了。不过既然都说到这儿了,我也要告诫你一条,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看胤祥有些不解,胤禛便又解释道,“你既然爱重兆佳氏,就要相信她,内宅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她去料理,哪怕有些什么风波,你也不必理会,只要站在你福晋这边,在她需要你的时候出来给她撑撑腰就是了。” 胤祥闻言一愣,这些家常话被胤禛这张冷冰冰的脸说出来,怎么让人觉着那么别扭。胤祥赶紧表示自己听明白了,也记下了,心里暗暗祈求胤禛可别再说下去了,进而岔开了话题,扯了胤禛和自己一起站在阶下,等着人把嫁妆抬进来。“四哥,你见过我四嫂的嫁妆吗?” 胤禛想了想才回答说,“除了几件她常戴的首饰我见过,其余的大约都只在礼单上看过一眼吧。”回想自己大婚的时候,胤禛只记得那些繁琐的礼节,和响了几乎一整天的喜乐。 少顷,就有负责皇子婚仪的礼部官员,押送嫁妆的喜娘依次走进了贝勒府的正院,后面紧跟着的就是抬着嫁妆的挑夫们。 礼部的官员虽然听说胤祥在正院,却没想到胤祥会拉了胤禛陪着,两位皇子还都在外头站着等着,只好急忙上前请安。“劳两位贝勒爷就候,下官告罪。” 胤祥脸上已然换上了一副和善笑容,虚扶了一把道,“免了。婚使一路辛苦,有劳了。” “不敢当不敢当。”礼部婚使一边谢过胤祥,一边拿眼偷偷去瞄他身后的胤禛。“十三贝勒客气了。” 谁都知道十三阿哥性格和善,现在又没有母家撑腰,所以这礼部的婚使原本也有些狗眼看人低,打算应付差事了事。可现在看见胤禛在这里,少不得收敛了懒散,毕恭毕敬起来。 胤禛的视线扫过礼部婚使的脸上,淡淡的应酬道,“今天是十三福晋过嫁妆的日子,婚使尽心尽力,确实辛苦了。” 这礼部的婚使本就自己心虚,再让胤禛这么一看,差点儿腿肚子一软给两位阿哥跪下去,往后退了一小步,才稳住了自己。“四贝勒严重了。下官应该做的。” “那就开始吧。”胤禛虽然没有亲自看过自己的福晋过嫁妆,但是大概的礼仪流程他还是了解的。 礼部婚使不敢有异议,又向两位阿哥躬身行礼,才回身昂首唱和道了一套礼部拟定的有关胤祥和念声婚事的喜词,便宣布仪式正式开始。 喜歌声起,充当喜娘的贵族福晋依次缓缓走过装着念声嫁妆的锦盒,彩匣,箱笼,侍立一旁的挑夫则在喜娘每走过一样嫁妆前抬手的时候便打开一样来,由喜娘按照礼单念出嫁妆的名目,开过之后并不合上盖子。 胤祥看着初时觉得喜庆有趣,后又觉得有些奇怪,不禁轻声向身后的胤禛请教道,“四哥,他们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还都给敞开了呢?” 胤禛嘴角微微一提,“这叫晒嫁妆,是专门用来向众人炫耀你福晋陪嫁丰厚的,也是给人夸赞的机会。” “哦!”胤祥拖着长音点了点头,一脸长了见识的表情。“就是炫富呗。” “咳咳……” “四哥你没事儿吧?”胤祥嘴上问着,却没回头看胤禛一眼,只顾盯着念声的嫁妆看了。 “没事。”胤禛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十三弟怎么有时候比老十那个憨货还没溜呢。 “四哥,你看那个,金灿灿的,得值不少银子吧?”“你哥,你瞧那个,那个是珊瑚的吧?” 胤禛的耳朵一直到念声的嫁妆礼单读完,也在没有清净过,胤祥向小孩子一样叽叽喳喳的在他身边说个不停,兴奋的样子溢于言表。“我说你好歹也是个贝勒,别总是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不好?你是没见过珍珠啊?还是没穿过好衣裳?怎么什么到你这都是好好好啊?”最后胤禛实在忍不住了,也顾不得是不是会扫了胤祥的兴,只管开口教训道。 胤祥倒是全部在意,依旧我行我素的。“四哥,你快看,快看!那个是蜀锦的吧?马尔汉可以啊,嫁女儿把这种上贡的东西都放进来了!” 胤禛知道自己今天是没安生日子过了,索性懒得再和他争执什么,胤祥说什么,他便一律都哼哼哈哈的应了,甚至还由着胤祥拉扯着自己在嫁妆中间游游逛逛了一会儿。 好在胤祥全然沉浸在喜悦之中,并不在意胤禛到底说了什么,答了什么,他只是需要眼下有个人分享他的喜悦罢了。 待到一切仪式过场走完,贝勒府的管事和海亮一起带着人把嫁妆抬下去,一一点查入库去了。 礼部的婚使又上前道贺,顺便辞出去。 热闹了大半天的过嫁妆仪式才算是真的结束了。 胤祥今晚仍旧住在宫里,明早在宫里叩拜过皇帝,就是婚礼了。 胤禛自然是要回自己府中去,于是兄弟二人联袂而去。 这天晚上胤祥睡的很沉,连一个梦都没做。 这天晚上念声几乎整夜未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好容易迷糊一会儿,就很快会被各种匪夷所思的梦给搅和醒了。 挂蟾听见动静,披衣下床,点好了灯,走到自家小姐床前,隔着帐子轻声道,“小姐,小姐?” 念声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随即就睁开了眼睛,支起身子伸手挑开帐子,“你怎么起来了?” “奴婢听见您睡得不安稳,就起来看看。”挂蟾说着放下了灯,转身去给念声倒水喝。“奴婢给您倒杯水喝吧。晚间也没见您吃什么东西,是不是饿的肚子里太空了?奴婢听老嬷嬷们总说,这肚字里要是空的厉害了晚上做梦都发慌呢。” 念声莞尔一笑,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听她们说嘴呢。那是她们自己晚上饿了,给自己偷嘴吃宵夜找的借口罢了。” 挂蟾捧了水过来,递到念声手里,“那您是怎么了?想着天亮就要跟十三爷成亲了,心里美的睡不着了?”嬉笑着问道。 念声接过水捧在手里没喝,抬头示意挂蟾坐下。 “您先喝点水,奴婢把杯子放回去,再过来。”挂蟾劝着念声说。 念声依言喝了两口就把杯子还给了挂蟾。 挂蟾放了杯子回来,就脱了鞋子坐进了念声的床里,两个人就像小时候一样,肩并肩的坐着。“小姐,您是在害怕什么吗?”挂蟾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念声正绕着挂蟾发梢玩的手指突然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轻声说道,“怕?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是谁呀?兆佳念声!能有什么事儿让我怕啊?” 挂蟾轻轻的叹了口气,她太了解自家小姐了,从小到大,念声越是害怕往往就越是嘴硬,只是这一次,她也并不十分清楚自家小姐究竟是在怕什么。“您是担心富察小姐,或者纳喇小姐日后会和您争宠,分薄了贝勒爷对您的宠爱吗?” 念声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自嘲似的笑意,“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人心就那么大一点儿,能塞进去的人,塞进去的事儿都是有限的。原本只该站一个人的地方,非要活生生的给挤进去三个,你觉得这算什么?” “可是贝勒爷不是最爱的是您吗?”挂蟾急忙问道。 念声看着这个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侍女,心里一时有些酸楚,还有些说不清的东西,以至于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挂蟾解释这件事儿了。 304-大婚日到,张罗起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那你觉得我阿玛对我额娘算是什么呢?”念声沉默了一会儿,∮八c∮八c∮读c∮书,⌒o≈ 挂蟾微微一愣,认真的想了想,才开口道,“老爷对太太是爱重的。” 念声点头莞尔一笑,“你倒是个会说话的。可连你都看的出来,我阿玛对我额娘也只剩下爱重了,就可见……” “小姐。”挂蟾的手覆上了念声抱着双膝的手,缓声劝道,“别在说了。您和太太不一样的。”挂蟾明白念声这是因为自家老爷的三妻四妾想到了她自己以后的日子。 念声的嘴角牵起一丝苦笑,“有什么不一样?以后的日子会怎样谁又知道呢?换句话说,谁又知道我阿玛当年对我额娘是如何的呢?新婚燕尔之时,想来也有过小儿女间的你侬我侬吧?” 挂蟾被念声问的一时语塞,竟无从开口了。 念声反手拍了拍挂蟾的手,“你不也不用宽慰我了,道理我都懂。在这个家里呆了十六年,我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只是事情真的到了自己身上,一时有些执着罢了。”念声顿了顿,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挂蟾说,“罢了,且走着说着吧。他若不负我,我定然是一心向着他的。他若是负了我,只要他还能像阿玛对我额娘这样给我留下一席之地,我便也会想我额娘那样,给他守住一个家。” 挂蟾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姐,您还是快再睡会儿吧。等会儿天亮了,怕是一天都不得歇呢。到时候眼圈都是黑的,还怎么漂漂亮亮的做新娘子啊?”说着就要下床伺候念声再躺下。 念声却拉住了挂蟾的手,拒绝了她的好意,“睡不着了。你就陪我靠着歪会儿,咱俩说会儿话,混到时辰就是了。” 挂蟾看了看念声,知道她是没心思睡了,便也没再多劝。 马尔汉难得歇在自己夫人的屋里,却是翻来覆去的一宿也没睡着,又翻了个身仰着躺了,看着帐子顶上晦暗的花纹,不由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老爷,还是眯一会儿吧。”马尔汉夫人听见自家老爷的叹气声,忍不住轻声劝了一句。 马尔汉一直以为自己夫人早就睡熟了,所以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给吓了一跳。“啊?”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哑着嗓子低声问道,“夫人是被我吵醒了吗?” 马尔汉夫人侧身躺了,看着自家老爷说,“我听老爷这一夜都没有躺踏实过,可是因为惦记着声儿明天出阁吗?” 马尔汉这才明白自己夫人也和自己一样一直都没睡着。“原来夫人也未曾好眠。我还以为夫人……” “我怕吵到老爷,自然要多按捺些。”马尔汉夫人说的似是全不在意。“究竟声儿是我亲生的,女儿出嫁前又有几个亲娘能睡的好呢?您说咱们女儿以后的日子会过的好吗?” “十三贝勒文武双全,虽然没有显赫的母家势力支持,但他也并无争储之意,只要多加谨慎,日后做个太平亲王自是不成问题。夫人不必太过忧心。”马尔汉想也不想的就开口安慰道,毕竟同意把女儿嫁给胤祥也是他一番权衡算计之后的结论,他马尔汉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的掌上明珠选一条好路呢? 这回轮到马尔汉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老爷,这不是我的想问的。我想说的是,十三贝勒以后会一直都对咱们声儿好吗?就像现在这样。” 马尔汉刚想说“一定会的。”,可话到嘴边,他却生生又给咽了回去。同样作为一个男人,他太明白男人心思了,胤祥虽然不至于是见一个爱一个的纨绔皇子,但真过上个几年,十几年,等到自家女儿年纪大了,会不会色衰而爱弛的事情远不是他这个做阿玛的可以现在预见的事情。 幸而马尔汉夫人亦没有再追问,夫妻两个就这样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夫人?”过了好一会儿,马尔汉试探着轻轻唤了一声。 “嗯?” 马尔汉听见自己夫人答应,摸索着拉起了她的手,“你还有我。声儿出阁之后,我会尽量多陪陪你的。” “嗯。”马尔汉夫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由着自家老爷拉住自己的手。 马尔汉就这样握着自己夫人的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着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已见亮,而自己的夫人已经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梳洗过了正要更衣。 马尔汉夫人听见动静,回头瞧见马尔汉正要起身,便笑了道,“时候还早,老爷何妨再躺躺?已经让人摆饭了,我先随便用点儿便要过去声儿那边。您不如多眯一会儿,等会儿您看看你过去哪边儿,让他们再弄了给您摆过去就是。” 马尔汉嘴里嗯了两声算是应了,却已经起身坐在了床边,看着穿衣镜前,灯火辉映下的发妻,突然觉得她依稀还是当年刚嫁给自己的样子。纵然岁月在她的眼角眉梢,鬓边身形上都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可她笑靥里的美好似乎从未消散过。 “老爷想什么想的如此聚精会神?”马尔汉夫人没再听见身后有动静,还以为自家老爷是有睡下了,谁知回身一看,正瞧见他看着自己这边出神,愣愣的样子仿佛那是新婚,自己初嫁之时,他也曾喜欢坐在床边看自己梳妆。 马尔汉再度回神,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一边趿拉了鞋子下地,一边自己挽起袖子命人打水洗漱。“不必麻烦,我用些夫人剩下的就是了。”看着自己夫人一脸错愕的表情,马尔汉心里突然浮起一丝恶作剧似的快感,“若是夫人不急着过去声儿那边,我们也可以一起用了,我也好和夫人一起过去瞧瞧。只是瞧完我便要先去书房理些事情,迎亲的队伍到之前,恐怕要有劳夫人多多担待了。” 马尔汉夫人一面欣喜于自家老爷的体贴,一面又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快就高高兴兴的应下了。“老爷公务繁忙,我们多担待些是应该的。” 待到马尔汉陪着自己夫人用过早膳,又携手去到女儿小院儿的时候,念声的院子里已经是热闹的跟开了锅一样。马尔汉也不让人通报,随从也都留在了小院儿外头,只和夫人两人走了进去。 先是每过一刻钟,就有小厮从外面传话进来,禀报着十三贝勒那边的动静。 马尔汉扶了夫人刚要进屋,就听见女儿在里面说,“知道了知道了。别一会儿一趟的来说这些,你们只要等着贝勒爷拐上咱家门前这条路了,来报一声就得了!这一趟趟的,你们不累,我看着都累!” 禀报的小厮挠头讪笑,陪着小心解释道,“七小姐,这都是苏先生吩咐的。老爷有命,奴才们得听苏先生的差遣。” 果然,念声一听是苏月白的意思,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小厮下去,没再抱怨其他。 小厮打了个千儿,正要退出去,在门边儿一回身,差点没撞在自家老爷身上,唬的他当即就跪了下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一个劲儿的告罪。 马尔汉也不和他计较,在那小厮的后脑勺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臭嘴!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再毛手毛脚,乱说话,看老爷不收拾你!快滚!”笑骂道。 那小厮这才迷糊过来自己刚才嘴上说了丧气话,一听自家老爷让自己滚,忙就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念声见父母来了,便请梳头的嬷嬷先停了手,要起身给双亲请安。 马尔汉夫人赶紧上前按了女儿复又坐下,“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用管旁的,只要你顺顺当当的才好。”说完就让嬷嬷继续,自己在一旁站了帮着打下手。 “额娘,您坐吧。”念声从铜镜里看着自己额娘劝道。“今天还有好些事儿要额娘为我操持呢,您可不能现在就累着了。” 马尔汉夫人只想多看女儿几眼,再多为她尽些力,哪里就肯坐下看着,“额娘不累。额娘只要一想到我声儿能漂漂亮亮的上花轿,就什么累都不觉得了。” 马尔汉少不得跟着凑趣几句,劝女儿不必太过在意他们,一切以婚礼为重便是。因为管家进来禀报,说是已经有道喜的客人来了,马尔汉也没等看着女儿梳妆好,就匆匆往前头去招呼客人去了。 念声眼见着自己额娘的眼圈红了一次又一次,有心开口安慰几句,可话还没说出来,自己就先也有些哽咽了,便只好憋了回去,只是微微笑了回应马尔汉夫人的每一次凝视。 胤祥倒是美美的睡了一夜,梦里还是和念声在围场初识的情景,不过这回念声没生他的气,也没什么惊险的事情发生,而是他带了念声同乘一骑,一起在林子里逛游。念声脸上羞红一片,胤祥真是越看越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当胤祥正要亲上念声的面颊之时,海亮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打断了这一吻…… 305-彩撵已至,小七出阁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亮原以为这样的大日子,自家主子怎么也不会睡的太踏实,早早的就会起来,于是原本压根没打算叫胤祥。▲-八▲-八▲-读▲-书,◇o≧ 可是眼看着天色渐亮了,胤祥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海亮不得已才凑了过去,隔着床帐子先是轻轻的叫了两声,“爷,该起了。”可里面丝毫没有反应。海亮知道再等下去就要耽误事儿了,只好硬着头皮提高了嗓门,“十三爷,该起了!”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嗓子打断了自家主子的美梦。 所以当胤祥黑着脸坐在床边由着海亮给自己张罗洗漱穿戴的时候,海亮总时不时的感到身上一冷,但他没多想,依旧尽职的提醒着胤祥,“爷,您可得赶紧的了。用了早膳,您就要去皇上跟前儿行礼,礼部已经有人在外头候着了。因为咱们娘娘不在的早,皇上恩准了爷您在御前行礼之后拜殿。然后咱们就要赶着往马尔汉大人府里去了,宴席的事情您不必操心,长吏已经安排的妥妥帖帖。您只要……” “你还有完没完了?”胤祥冷着面孔听了半天,实在烦了,干脆抬脚踢开了海亮,自己蹬上靴子起身。“爷的好梦让你给搅和了,也今天的好日子你也想给搅和了不成?怎么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 海亮没想到这样的日子里自家主子还有工夫犯起床气,忙皮着脸笑了又凑了上来。“我的爷,您什么的样的好梦能比的上眼前这件好事儿啊?再又几个时辰,念声小姐和您躺在一张床上了,您琢磨着,那得是什么样的?您再想想您那梦还算什么呀。”海亮一边儿说着,一边帮着胤祥往身上套那一件件的礼服。 胤祥听了海亮这几句话,不由得笑着啐了他一口,“兔崽子,就知道满嘴胡嗪。你懂得还不少!” “奴才那不是想着以后还要讨福晋的喜欢,所以什么都要操心学一点儿吗。”海亮一脸的狗腿像。 胤祥伸手在海亮的脑袋上撸了一把,“等着,你赶明儿个可要把这话和福晋说了去,看看她会怎么好好赏你。” 海亮躲开胤祥又伸过来的手,“奴才也就是说说罢了。要是真让念声小姐知道这话,都不用她动手,就是她身边的那位姐姐就管撕了奴才这张嘴。” 主仆二人间的笑闹足足持续到了胤祥去给康熙行礼的路上。 由于后宫无后,所以陪着康熙在殿上受礼的是贵妃佟佳氏。 皇家婚礼更重礼仪规矩,故而多不似百姓家中亲密,纵然康熙并不喜欢这些让亲情显得薄凉的繁文缛节,但规矩这种事情,很多时候就连天子都觉得无能为力。 原本礼部官员引导着胤祥在御驾前三跪九叩之后,又向贵妃行过礼,皇帝嘱咐皇子几句,这便是完成了。 可当胤祥在康熙叮嘱之后,正要再行礼退出去的工夫,却被皇帝给拦下了。 康熙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本就正当少年时英气勃发,一番修饰之后更显器宇轩昂,颇有皇家风仪,不禁越发欣慰,“尔今此去,迎娶新妇,上承宗庙,下延荫嗣。成家立室,累加担当,遇事勤思,遇人慎言。不负朕望,可堪精进。” 胤祥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跪了下去,“儿臣此去,迎娶新妇,上奉孝悌,又尊礼教。成家于己,立业报国,圣人教诲,铭记于心。不敢有忘,唯有兢兢。”言罢长揖在地。 倒是一旁的贵妃佟佳氏看的听的有些迷糊,皇帝怎么突然不按礼法行事,而是说了这么些让人听了似是而非的话。但见胤祥长揖不起,贵妃还是少不得守着规矩笑了道,“今天是十三贝勒和十四贝勒的好日子,皇上自然高兴。叮嘱几句是孩子们的福气,可是皇上也不能偏心啊,咱们十四阿哥还等着给皇上行礼呢。” 经贵妃娘娘一提醒,大家才醒过神来,今天可不仅仅是十三阿哥娶亲,还有永和宫的十四阿哥呢。 康熙丝毫不介意佟佳氏的话,又和胤祥玩笑了几句,“你那福晋是也是个有脾气的。快起来吧,要是让她知道朕让你跪了这么久,岂不是要说朕这个做公爹耽搁了她的良辰吉时?” 胤祥笑着连说“不敢。”才起身退了出去,和胤禵擦肩而过的功夫,胤祥隐约听见胤禵嘀咕一句什么,不过声音太小,又各有心思,匆匆而过竟是没有听分明了。 胤祥生母敏妃早逝,按理胤祥可以去抚育过他的永和宫和德妃行礼后出宫迎亲,或者直接出宫,但康熙特旨,言明准许胤祥拜殿,以告慰其母在天之灵,这在宫中倒是少见的恩典。 虽说是拜殿,但多少有些尴尬之处在于敏妃临终前,康熙下旨册封其妃位,没过几个时辰敏妃就去了,真正的圣旨是其身故之后才下的,所以若是细论起来并没可供追思之所。好在敏妃去了之后,她生前所居的永寿宫也没有什么人住,正殿一直都是锁着的,当皇帝的旨意一下来,德妃就奏请了贵妃,让人开了正殿,内外打扫布置。等着胤祥奉旨前来的时候,永寿宫上下竟比寻常宫室更显整洁雍容些。 可惜终究斯人已逝,后人追思也多是聊以""而已。胤祥并不想把自己的心绪过多的暴露在众人眼前,所以这次的拜谒不过是走走过场,一切按照礼部拟定的章程,一步步做下来便是。只有海亮瞧见自家主子的眼角有些浸润,但很快就被胤祥不着痕迹的掩去了。 马尔汉府里早就迎进了女官,命妇,由马尔汉夫人带了人亲自在花厅招呼。只等胤祥出宫,有信来说总管大臣已率属官二十人蟒服,护军四十名至福晋第奉迎,才让人撤了茶点,引了这些赞事命妇来到念声小院儿里。 在众人的赞贺声中,兆佳念声穿起了贝勒福晋的吉服,马尔汉夫人亲手为女儿戴上朝珠,整理服饰后,才把那上衔红宝石,饰东珠十颗,镂金三层的皇子福晋朝冠稳稳的戴在了自己女儿的头上。 一旁有和马尔汉家相熟的命妇见了,不免讨喜凑趣的对着念声夸赞一番。这个说:“大人和夫人真是好福气,生得如此美若天仙的小姐,和十三爷堪称是天作之合,难怪连皇上对咱们十三福晋都是另眼相看呢。” 那边就有人马上接口道:“可不是吗,四九城里有谁不知道,兆佳氏的七小姐,生的是赛过凝脂的肤,含笑弯弯的眼,无人不称道的好规矩。若不是早早的被万岁爷相看好了,留给十三爷,只怕提亲的人早就要踏破门槛了。” 念声听着这些奉承话,只觉得自己牙都要酸倒了,但面上依旧是一副恰到好处的笑容,三分欢喜,三分稳重,还有四分新娘子的娇羞,时不时的就微微了低了头去,让人越发觉得这孩子可爱懂事。 众人为着念声母女说笑了一会儿子,有人传话,说迎亲队伍已经进了巷子。 命妇们便先退了出去,往前厅里去。念声则在挂蟾的搀扶下,跟着自己额娘往正院去,向马尔汉行家礼拜别。 马尔汉早一步得了消息,换好了朝服在正院等着,可真的看见自己的掌上明珠踩着花盆底,身着吉服,头上金冠灿灿的出现在正院门口的时候,马尔汉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马尔汉妻妾众多,先后为他生育了七女一子,念声是他最小的女儿,不仅是嫡出,又有带子兴家的命格,更是聪颖过人。马尔汉得女之时只当此生没有得子的福分了,所以对念声格外爱重,经常带在身边,更是当做儿子一般教导,自幼就请了西席教授,准许管家理事,甚至想过为她招婿入赘,等他夫妇二人百年之后也好有人供奉香火,不至凄凉。△≧△≧ 就是他心心念念捧在手心里的小七,居然眼看着就要嫁人离家了,他这个做阿玛的才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送女出阁的心酸。 “小姐,老爷好像偷偷抹眼泪呢。”挂蟾眼尖,老远就瞧见自家老爷的举动,凑在念声耳边小声道。 念声眼前有珠穗遮挡,还要注意着脚下的马蹄形花盆底,听见挂蟾说才抬眼看了一眼,“你只装作没看见便是,不许多话。阿玛他最要面子,让人家知道他因为女儿出嫁还哭了,指不定回头要怎么懊恼呢。” 挂蟾偷偷吐了吐舌头,只当没什么也没发生过,扶稳了念声往里走。 等着念声真的走到自己阿玛跟前的时候,马尔汉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正襟危坐在堂上,见她们进来,也只招呼了夫人过来与他同坐受礼。 念声在挂蟾的扶持下,跪了下去,肃拜之后,朗声道:“女儿拜别阿玛,额娘。今日一去,恐难再侍奉在侧,承欢之期亦不可知。还望阿玛,额娘多多珍重,好好将养,勿要以女儿为念。” 刚刚还不觉得如何的马尔汉夫人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一条帕子掩面,嘤嘤啼啼的哭了起来。 306-杀鸡儆猴,余威犹在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你哭什么?大喜的日子,你这样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等会儿礼部的人……”马尔汉见自己夫人啼哭拭泪,觉得有失体统,便开口劝了句,可是话都没说完,已经又触动了自己心里的挂念,一时有些哽咽,竟再也说不下去了。《八《八《读《书,2■3o⊥ 马尔汉夫人擦了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可嘴上却说,“我膝下就这一双儿女,声儿出阁,我这个做额娘的自然是舍不得。更何况是嫁给皇家,一想到以后她的路会有多难,我怎么可能不哭?”说完拿起帕子紧着揉搓自己的眼角,生怕泪珠子滚出来。 马尔汉想叹气,有觉得不吉利,一口气憋在胸口好不难受,抬眼又见女儿还跪在地上,忙嗔怪道,“你还跪在地上做什么?迎亲的人说话就进门了,你还不快好好收拾妥当,等着出门登撵?” 念声让自己阿玛说的哭笑不得,一边抬手示意挂蟾扶自己起身,一边说道,“女儿是来拜别父母的,双亲尚未训话嘱咐,不敢轻易起身。” 马尔汉这才想起自己理应嘱咐女儿几句,“正是这个道理。你……”话刚起了个头,就听见外面莺莺燕燕叽叽喳喳个不停,是家里的姨娘们过来道喜的。 因为念声是嫡女,所以家里的姨娘自然要来正院道喜送别。为首的二姨娘本来还想让人通报一声,倒是四姨娘说了句,“今天这样的日子,咱们都是道喜来的,二姐你还拘着这些礼数,倒让人家说我们一家子骨肉不亲热。”闹的二姨娘脸上有些挂不住,索性也就不再多言,跟着这一帮子女人径直进了正院。 马尔汉夫人刚才还在为女儿嫁入天家,日后福祸难测感慨伤怀,转眼看见家里这些不让人省心的姨娘们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就进了自己的正院,心里的猛的就腾起了一股子火起来。但碍着自家老爷的面子,马尔汉夫人才没有说出什么难听话,只是脸上已经冷了下来。 姨娘们迈进厅里,按着各自的位分站成一排,齐齐下拜,各个都是婉转莺啼一般的说道:“给老爷道喜,给太太道喜。七小姐大喜。” 马尔汉夫人轻哼一声,才开口道了句:“有心了。” 马尔汉看自己夫人脸色不善,只好抬手让众人起来。 念声立在一旁含笑点头,算是答礼,“各位姨娘有心了。” 众人见马尔汉夫人脸色不好看,又想着自己刚才进来多有失礼之处,所以也不敢再造次,听见念声说话,才纷纷笑了,分两边站好。 偏偏四姨娘今天看见念声出阁的阵仗,再想起自己女儿出嫁时候的情形,心里酸的跟咽了颗青梅子一般,于是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今天是念声的好日子,怎么也不见太太笑一笑。咱们念声是加进贝勒府去做福晋,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福气,太太应该高兴才是啊。” 二姨娘因为在马尔汉夫人跟前侍奉得宜,所以最得马尔汉夫人的心,也就多少知道点自家老爷和太太的心思,她清楚的知道按着马尔汉以前的盘算,念声嫁给十三皇子并不是这二位心里最满意的好姻缘。 这会儿听着四姨娘这样说,二姨娘赶忙就从后面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又是摇头又是使眼色的,让她快别说了。 可惜二姨娘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都不等四姨娘领会她的眼色,上座的马尔汉夫人已经重重的哼了一声。 “七小姐的名讳什么时候也是四姨娘可以挂在嘴边随意叫出来的了?”马尔汉夫人这句话却不是看着二姨娘说的,而是扭脸看着自家老爷问的。 马尔汉虽然素来对自己的妾室都多有容忍,只把这些女人当做是家里的点缀,摆在合适的位置上,不给这个家,不给自己惹麻烦,便当做是花瓶打理好了就是。但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居然有人让他不省心,顿时就把马尔汉往日对待这些妾室们的情分给抹去了。 马尔汉半天也没说一句话,只是目光扫过站在两侧的姨娘们,神情上看不出喜怒。 正当大家都以为马尔汉又会向往日一样息事宁人出来和稀泥的时候,马尔汉却站起了身,走到厅堂正中。“往日里都是太太管家,也是太太照管你们,但老爷我今天突然觉得,太太做的不够好!” 这话一说,四下皆是一惊。 唯有念声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丝毫没有露出慌乱的神色。 “太太平日里对你们大约是太多和善了,管你们管的也实在是松散。不然今天这样的日子,你们怎么会如此的没规没矩?!”马尔汉的声音变的严厉异常。 二姨娘率先在自家老爷的眼神里读出了危险的意味,想也不想的就头一个跪了下去。“是婢妾不懂礼数,冲撞了太太和七小姐。求老爷开恩,看在今天是七小姐大喜的日子,饶恕了婢妾的不是吧。” 二姨娘才开了个头,三姨娘,五姨娘和六姨娘就也跟着一溜跪了下去,“求老爷开恩。求太太宽恕。” 只留下四姨娘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哪里,好似还没迷瞪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 马尔汉并不去看地上跪着的妾室们,而是单单了指了还杵在那里的四姨娘,冲着门外伺候的的人说道,“来人啊!先把这个不知礼数,不动上下尊卑的贱婢给我拉下去,关起来!等着明天有清闲了再来料理!” 府里无人不知,自打六姨娘被处置过后,马尔汉在家里最偏疼就属四姨娘了,所以此时马尔汉如此吩咐,反倒一时没人敢应了。 念声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冲着外面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下人说,“怎么?老爷的话你们都没听见吗?”念声声音不高,但听起来格外清冷。 四姨娘这才反应过来,不过短短几瞬的工夫,她就已经从马尔汉的宠妾,变成了一文不值的贱婢,又见又下人上来拉扯她,便毫不犹豫的哭喊起来,要马尔汉救她。这女人怕极了,拼了命一般的撕扯推搡来拉她的人,弄一时三四个小厮居然都近不了她的身。 “养你们有什么用?居然连一个疯女人都制不住吗?!”马尔汉看着厅堂里越闹越不成样子,不由得拍了桌子冲小厮们吼道。“还不快捆上,拖下去!” 小厮们听了自家老爷这样讲,知道这是让下狠手了,于是便都不再犹豫,更有练过几招的径直飞身扑了上去,把四姨娘给按在了地上,早有人递了绳子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原本俏生生的姨娘给捆成了个粽子。 四姨娘还要再嚷,马尔汉不过一皱眉,就有眼皮子活络的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帕子塞进了四姨娘的嘴里。 其余姨娘眼睁睁的看着四姨娘就这样被拖了下去,竟是连一个敢求情的都没有。 马尔汉显然对眼前的情景十分满意,转而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情,淡淡的吩咐道,“都起来吧。吉时马上就到了,你们等下也都要跟着太太出去的。一个个都弄的灰头土脸的是个什么意思?”话语的尾音带了一丝丝威胁的意味,倒也足以让这些女人们都安分起来了。 马尔汉这才微微笑了把女儿唤道跟前,殷殷叮嘱了几句,才转而对着自己夫人道,“夫人想必还有更多话要对女儿说,我就不多言了。” 马尔汉夫人刚刚在众人面前挣足了面子,现下真可谓是神采奕奕,顾盼间都透着舒爽之意。又听见自己丈夫问的体贴,马尔汉夫人忙笑着道,“老爷刚才说的正是妾身所想。若说这母女之间,哪里有说的完的话呢?此时此刻,妾身这个做额娘的是满肚子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啊,就不说了。等着咱们声儿回门的时候,我们娘俩再慢慢说吧。” 马尔汉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金冠吉服之下,兆佳念声不尽明艳动人,更天几分端庄威严,让马尔汉这个做阿玛的看了,都不免有些恍惚,仿佛女儿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 念声又向着自己的阿玛和额娘肃了肃,轻声道,“女儿有几句话想说。请阿玛和额娘允准。” 马尔汉夫妇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可谁知念声并不是要对着父母说什么,而是转过身,对着两边侍立的姨娘们蹲了半个福。 吓得众位姨娘纷纷侧身退步闪躲。 念声扶着挂蟾的手站好了,看过在场的每一位姨娘,朗声道,“今日,念声就要出嫁了,日后家里少不了还要各位姨娘多多照顾帮衬。所以,念声在这里,先谢过诸位姨娘了。” “七小姐客气了。”“婢妾们当不起。”众位姨娘纷纷客套推辞。 念声却没理会她们的说辞,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额娘呢,是个好脾气的。阿玛呢,终日还有差事要忙。从前我照管家里,诸位姨娘总还看着我是个孩子,留些薄面,大家安稳。如今我去了,可府里的日子还是要过。所以念声有一句话,希望诸位姨娘能记下。” 307-佳人入府,静待合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经过刚才的事情,在场的姨娘还有谁敢这个时候忤逆念声这个嫡出小姐的意思,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6八6八6读6书,□≠o 还是二姨娘撑起些胆子,勉强笑了道,“请七小姐示下就是。” 念声满意的点了点头,“往后诸位姨娘在家中,若有什么觉得委屈的地方,就想想从前这个家里的七小姐,以后的十三贝勒福晋嫁的不远,也还在这四九城里住着呢。” 这话乍一听颇有些没意思,可略一想,就让人后背一冷,明摆着是""裸的威胁。 饶是这群女人再怎么样,也想不到念声会在自己出嫁前在娘家放出这种话来。不过再想想之前自家老爷的态度上的转变,七小姐日后的尊贵,人家说出这种话来也不是没有底气的。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马尔汉的妾室里没有一个是傻的,略一踟蹰也就都齐齐的应下了。 “老爷,迎亲的执事官已经快到大门口了。”管家的适时出现正好结束了正厅里的尴尬。 马尔汉从容起身,甚至还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夫人,才吩咐道:“好了。我先往前头去,你们伺候好太太和小姐。”说完便随着管家往前头去了。 等着马尔汉夫人率领女眷送念声走出正院的时候,先前来到的命妇女官等人已经一脸喜气洋洋的候在了外头。 马尔汉夫人和为首的贵族福晋寒暄了几句,“有劳福晋费心了。”才拉过女儿的手交托在来人的手上。又看了念声,“凡是按着规矩来,有什么迟疑的就和福晋多多请教。” 念声重重的点了点头,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眼泪没出声。 为首的贵族福晋是裕亲王保泰的嫡福晋孟佳氏,保泰在康熙四十二年承袭了老裕亲王爱新觉罗福全的爵位,孟佳氏年纪轻轻就有亲王福晋之尊,安排她做迎亲福晋之首也足见皇室对十三贝勒婚事的重视了。 孟佳氏比着念声大不了几岁,又早就听说过她和胤祥之间的事情,今日虽是初见,但念声那乖巧的样子还是让她觉得十分喜欢。听马尔汉夫人这样讲,裕亲王福晋便扶稳了念声的手,朗声笑道,“夫人只管放心,既然是托付给我了,我自然是会好好看顾她的。”裕亲王福晋说着不忘在念声的手背上又轻拍了两下,“好妹子,别怕。凡事都有我呢。我今天一定把你妥妥帖帖的交到十三贝勒的手里去。” 念声闻言脸低下了头去,施了那么浓厚的妆粉胭脂也没能遮住红到脖子的羞怯。 惹得裕亲王福晋和马尔汉夫人皆是一笑。 吉时一到,念声便由裕亲王福晋指引着,在礼官的唱诵之下款步走出府去,蹬上彩撵,前往十三贝勒府去完成自己的婚礼。 胤祥的宅邸里也早早就有礼部的官员和指定的福晋命妇候着了,一应陈设布置都是早早就收拾妥贴了的,只等福晋进门行礼。 胤祥更是带了海亮在府门口不停的来回踱步,突然他停下了脚步问道:“怎么还不到?你到底有没有让人去街口等着?马尔汉大人的府里也没有消息送出来吗?” 海亮跟屁虫一样的在胤祥身后打转,自家主子一停下来,他少不得也赶紧刹住了步子。“我的爷,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您都问了四遍了。马尔汉大人家那边传来的消息,念声小姐才刚刚上了彩撵,按着钦天监指定的路线一路走过来,只怕还得小半个时辰呢。依奴才之见,您不如先进去安坐一会儿,等着有人报说念声小姐进了街口,您再出来都来得及呢。” “念声小姐,念声小姐!”胤祥抬手就在海亮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昨儿你还一口一个福晋的叫,今儿到了正日子,你怎么还反倒是倒退回去了?” 大门两边各有一排伺候的太监小厮,有的是之前就跟着胤祥的,有的是内务府新拨过来的,见着自己主子这幅形容,一个个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海亮挨了胤祥一下,虽说不疼,可还是瘪嘴装委屈道,“爷,这就是您不知道了。今儿是正经日子,念声小姐只要还没和您拜过堂,就不能乱叫。不然冲撞了喜神,就不好了。” “还有这一说呢?”胤祥听了颇有些惊讶。 “可不是吗。”海亮正色道,“奴才这可都是一心为了您好。” 胤祥自认对这些事情确实不怎么知道,只好笑了说,“行行行,是爷错怪你了。等着明天让福……让念声赏你就是了。” “得嘞!”海亮得了彩头自然高兴,可一扭脸看见众人都在偷笑,便虎起脸来喝斥道,“笑什么笑?都打起精神仔细着点!谁要是敢在今天出纰漏,看我收拾他!”胤祥分府出宫,海亮作为贴身太监,自然而然的就成了贝勒府内院的首领太监,在场的奴才里还真没有谁敢开罪他的。 眼见胤祥是不肯回去府里等的,海亮只好让人搬了椅子来,摆在门里,请胤祥好歹坐下等。“我的爷,今儿把念声小姐迎进了门,您还有好些人要应酬呢。只怕等会儿子,您想坐下歇歇腿都难了,所以趁着现在还有工夫,您就坐一会儿吧。” 海亮是好心,可到了这个时辰胤祥已然想坐也坐不下去了,道贺的宾客陆陆续续的登了门,贝勒府的长史,管家,连带着海亮都忙碌起来。胤祥作为主人,也落不得清闲,亲贵们他总是要亲自招呼的。 等着真的有人报信,说迎亲的队伍已经进了街口的时候,胤祥终于有了暂时摆脱这些应酬的机会时,他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胤祥向各位亲贵告罪之后,便带了海亮急匆匆的往门口走去。 皇子的婚礼,一切都是按照章程中规中矩的来办,容不得半点儿的马虎。 念声好歹是在教习嬷嬷的指点之下认真练习过多日的,又有裕亲王福晋从旁细心照料,就算心里紧张,好歹一切也还算是应对自如。 倒是反观胤祥,每一个环节几乎都要长史在旁边提点了,才能应付过去。 走过这些过场戏,念声便被先行送入洞房,等待晚上的合卺酒。而胤祥则要和道贺的宾客先用酒宴。 念声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打扮,只在刚起床的时候匆忙用了几口早膳,从天亮到天黑居然就再喝过两口茶入口,等胤祥来行合卺礼的这段时间里,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快饿的昏死过去了。 挂蟾看自家小姐忍的辛苦,便小声劝道,“小姐,奴婢这里偷偷揣的有点心,要不您就用一点儿吧。奴婢帮您出去看着,不会有人知道的。” 念声怎么不想吃,但她惦记着听老嬷嬷说过,新娘子要是在合卺酒之前在婚房里私自吃了东西,是不吉利的。虽然念声平日里并不十分笃信这些,但今天这样的日子,她宁可信其有。“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去外头垫吧几口吧。我没事儿。”念声知道挂蟾这一日陪着自己,也是水米未进。 “奴婢没事儿。您都不吃,奴婢……”挂蟾直说自己没事儿。 念声却打断了她的话,嬉笑着劝道:“你出去吃些东西再进来吧。等会儿伺候合卺酒的时候,你要是股子咕咕噜噜的响,岂不是该丢咱们的人了?” 其实挂蟾确实早就饿的潜心贴后背了,只不过碍于自家小姐坐在这里,她不好随意走动。现在有了念声的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奴婢只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快去吧。”念声笑着点头道。 挂蟾才走到屋门口,就正撞见裕亲王福晋扶了侍女的手走过来,便急忙行礼问候。“奴婢给福晋请安。”顺便也是给屋里的念声报个信儿。 孟佳氏笑着让挂蟾起来,随口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留下你主子一个人在屋里呢?” 挂蟾本来就为着自己出去偷嘴有些不好意思,听裕亲王福晋这样一问,越发尴尬,讪讪笑了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才好。 裕亲王福晋究竟是过来人,才一愣神的工夫就明白过来,笑的愈发和善了跟挂蟾说,“知道了。快去吧。你主子不但是个守规矩的,还是个有心的,你可别辜负了她对你的疼爱,要吃饱了再进来,才有力气伺候。” 挂蟾得了这句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也笑着谢过裕亲王福晋,“奴婢去去就来。还请福晋看顾我家小姐一会儿。” 裕亲王福晋笑着应下,吩咐自己的丫鬟和挂蟾一起去,“你跟着她去。这府里都是新人,万一有个因为脸生为难她的,你只管拿出裕亲王家奴才的气势去管教,别让人欺负了她去就是。有敢嚼舌头的,就让他来找我说话。” 跟着裕亲王福晋的丫鬟在自家府里也是得脸的,听见主子如此吩咐,便爽利应承了,跟着挂蟾一道去了。 打发了下人,孟佳氏确认过左右,才迈步走进了念声的洞房里。 308-喝不下去?不喝不行!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现在听见挂蟾的动静,念声已经知道裕亲王福晋过来了,等着孟佳氏进来,念声便起身要迎她坐下。 倒是裕亲王福晋连忙摆手笑道,“快坐下吧。这洞房里哪有让迎我的道理?今天啊,就是等会儿贝勒爷进来,你也是稳坐不动的。” 念声让她这样一说,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应了,招呼孟佳氏也坐。 裕亲王福晋拣了桌边的绣花墩侧身坐下,略打量了几眼洞房里的布置,才又看向坐在床边颇有些拘谨的念声。“是不是饿了?” “嗯。”念声低着头叮咛了一声。 孟佳氏掩口呵呵笑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成亲的时候觉得自己都要饿的昏过去了,好几次想偷吃点儿点心,都被身边的人给拦住了。现在和我们王爷说起这件事,我还恨得牙根痒痒呢。” 念声虽然对这位裕亲王福晋的自来熟有些不太适应,但她喜欢孟佳氏大大咧咧的性子,便也乐得和她说笑打发时间。“之前教规矩的嬷嬷教过忌讳。临出门前额娘也再三叮嘱过,说不过是一会儿子的事情,忍忍就过去了,总比以后真有什么了,再后悔的强些。” “这话不假,都是真心为你好的。”孟佳氏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这也是你的福气好,有这么疼你的额娘,又嫁了十三爷这么好夫婿。不像我一样……” 裕亲王保泰是老裕亲王福全的侧福晋瓜尔佳氏所出,康熙四十一年,才被册封为世子,而其中有一多半的原因还是因为皇帝怜悯自己的哥哥时日无多了,才在福全活下来的儿子里选择了这个年龄最长,身份也相对尊贵的儿子封为世子。至于现在的裕亲王福晋孟佳氏吗,真论起出身来,其实低的有些寒微,其父中书常安身居官场多年,若不是女儿加进了裕亲王府,只怕是要默默无闻一辈子的。 所以念声听了孟佳氏这样的感慨,一时有些不知如何答话才好。 幸而孟佳氏没再接着说下去,而是絮絮的说起自己当年成亲时的趣事,“我嫁给王爷那会儿,他还连世子都不是。婚礼办的远没有那么风光,只是按着规矩做了七七八八而已。但是也就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拘着,他的朋友来了不少,一群人热闹了一整日。等到晚上他进洞房行合卺礼的时候,连走路都是七扭八歪的,称杆子差点没直接戳在我的脸上。”裕亲王福晋说着说着,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念声听着听着,再一想孟佳氏说的那个情形,也就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就这样,孟佳氏陪着念声说了会儿话,等着挂蟾和她身边的丫鬟都回来了,才起身要走。 念声下意识的起身要送她出去,却被裕亲王福晋一把按住又坐回了床上去。 孟佳氏俯下身子,手里一边整理着念声身前挂着的朝珠,一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皇上给了天大的恩典,让我这样的人来伺候你和十三贝勒合卺酒,我是打心眼里高兴的。可是我也有我的私心,妹妹若是不嫌弃,以后不妨和我们府里常来往。” 念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孟佳氏已经没事儿人样的直起了身子,笑着扬声道,“好了,都整理妥贴了。你就乖乖坐着别再乱动了,我让人去瞧瞧前头怎么样了,免得他们只顾着喝酒,别耽误了合卺酒的吉时。”说完也不等念声说话,就扶着自己丫鬟的手出了洞房。 挂蟾送了裕亲王福晋出去,回来就发现自家小姐正看着地上发呆,就走近了轻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饿的厉害了吗?” 念声满脑子都是孟佳氏临走前说的那几句话,以至于挂蟾和她说什么都没听清楚。 挂蟾又问了念声好几遍,才把人给叫回魂了。“小姐,您到底想什么呢?想的这样入神?” “啊?”念声微微一愣,“哦,没什么。就是走神儿了。”随即又问道,“你可吃饱了吗?有没有溜去前头看看?是不是很热闹?” “何止是热闹。”挂蟾怎么可能不去溜过去前头给自家小姐打探一二,“您是不知道。今儿虽然也是十四阿哥娶亲的日子,不少人都是两头跑,但咱们贝勒爷这边那也真是气派极了。奴婢瞧见不少眼熟的亲贵大臣呢。” 念声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挂蟾会瞧着眼熟的亲贵大臣,那十有**是自己阿玛的朋友,门生,不然以今时今日永和宫的地位,胤祥怎么可能和胤禵相提并论。 不过念声并不在乎这些,“那你有没有瞧见贝勒爷?他怎么样?该不会已经喝多了吧?”念声心心念念的始终只有一个胤祥而已。 挂蟾见自家小姐担心姑爷,乐的脸上都开了花,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贝勒爷好着呢。一来是贝勒爷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太监机灵,一眼不留神就能把贝勒爷手里的酒或是换掉,或是倒掉,二来是贝勒爷酒量好,奴婢觉得他就是真喝进去了也没事儿。” 念声听了还不是很放心,嘟起嘴道,“这种时候上去灌酒的都是些报仇的主儿,要是碰上几个这样的,哪能那么轻易就躲过去。” “报仇?”挂蟾听的迷糊了,“小姐,今天是贝勒爷和您大婚的日子,满院子的客人,奴才,外头还有家丁亲兵,就是真有人心怀不轨,也绝不能成事儿的。”让念声一说,挂蟾还真有些怕有人来祸害这场婚礼了。 念声看挂蟾突然一副紧张兮兮的养你这,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 “小姐!”挂蟾不明白这么严重的事儿怎么还能惹得自家小姐发笑,“你怎么还有心思笑啊?要不要奴婢现在就去前头,提醒着贝勒爷主意些。奴婢……” 念声见她抬腿要走,忙伸手先拉住人,等自己喘匀了气才解释道,“说你莽撞你还不信,连话都没听明白就要乱来。我说的报仇,是说那些宴席上灌贝勒爷酒的人。以往人家婚宴上,依着他的那个性子,只怕没少给别人灌酒,今儿终于轮到他了,你说会不会有人卯足了劲儿要收拾他?” 挂蟾是个一点就透的机灵丫头,听自家小姐如此已解释,马上就反应过来,跟着念声一起笑了起来。“小姐,你还别说。让您这么一说啊,奴婢倒觉得贝勒爷今天可能真的在劫难逃了。” 不得不说,念声还真有些料事如神的意思。 那些平日里斗酒斗不过胤祥的,大宴小席上被胤祥灌过酒的,仗着新郎官不能在好日子上翻脸,喝的又是御赐的好酒,再加上今天人多势众,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车轮战一样一波一波的拉着胤祥“敬酒”。 海亮跟在胤祥的身边,脸上笑着心里哭着,这要跟自家主子喝酒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就是千手千眼观音,也要招架不住了,根本换不及,倒不完。还没打发了第三波敬酒的人,海亮两只袖管里的手帕子就已经都湿的透透的了。他有心偷手换一条,可才一抬眼就看见又有人举着酒杯过来了,他迎人的工夫差点儿没手滑把蘸满了酒的帕子从袖口甩到人家脸上去。 挡酒的都这么辛苦了,更何况是喝酒的? 胤祥又是个来者不拒的豪爽人,这儿一举杯,那儿一仰头的,早就已经分不清灌下去的到底是水还是酒了。 好容易等着宴席结束,主仆二人撑着最后一点儿精神头送完了客人,胤祥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前院正厅的台阶上,海亮干脆就仰面朝天的躺在了地上。 长史在一旁看了直皱眉,但还是不得不上前来,探着身子在胤祥脸前提醒说,“贝勒爷,下官知道您辛苦了一天了,累自然是累的。可您现在可不能歇下呀,您还没和福晋喝合卺酒呢。” 胤祥一脸迷茫的抬起头,盯着眼前人看了足有半柱香的工夫。 “贝勒爷?”长史心说这是喝了多少啊?人都喝傻了……△≧△≧ 正在长史犹豫着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胤祥突然打了个酒嗝,正对着长史的脸,那个味儿啊……长史差点儿就觉得自己要醉晕过去了。 长史忙退后几步,用袖子在自己鼻子前头扇了半天,才算是觉得能喘上气来。 还没等长史开口,胤祥就已经自己摇摇晃晃的从台阶上站了起来,“酒?” “对呀。合卺酒。”长史躬身应道。 “还喝呀?”这回轮到胤祥皱眉了。“今儿都喝了这么多了,还喝啊?爷我就纳了闷了,你说你们这帮人,怎么这么孙子呢?不能自己酒量不行,就仗着人多欺负爷一个吧?” 这一番醉话听的长史是哭笑不得,有话也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幸亏海亮还清醒着,听见自家主子这一通牢骚笑的他恨不能满地打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扶稳了摇摇晃晃的胤祥,帮着长史解释道:“爷,他说的合卺酒。是您和福晋要喝的合卺酒。” 309-子孙饽饽,怎么生的?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亮自顾自的在胤祥耳朵旁边叫唤着,“念声小姐,打今儿起就是您的福晋了!喝过合卺酒,您就可以和福晋入洞房了。《八《八《读《书,2■3o⊥” 也不知道是念声的名字还是入洞房这件事,总归海亮的话最终唤起了胤祥的神志。尽管脚下连站都站不稳了,胤祥还是让海亮抓紧的把自己送到洞房去。“对!福晋!这是正事儿!赶紧的。不让福晋等急了。”胤祥一面口齿不清的催促着,一面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无奈于今晚的拼命十三郎喝的实在有点多,等着海亮把胤祥连拖带拽的送到洞房门口的时候,伺候合卺酒的贵族福晋们已经等的都不耐烦了。 当孟佳氏看见醉醺醺的十三贝勒迈着和自己丈夫当年相似步子一步步走近洞房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一笑其他人也纷纷撑不住的笑了起来。 裕亲王福晋作为主事,先众人一步向胤祥问了安。“十三爷大喜。” 胤祥微微一愣,还是海亮在他耳边提醒过,他才赶忙笑了说,“三嫂辛苦了。今晚有劳三嫂了。” “贝勒爷客气了。”孟佳氏侧身让出路来,“贝勒爷快请进吧。新福晋等您许久了,要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胤祥面上讪笑着跟着孟佳氏要往洞房里头走,一旁的海亮却停下了脚步。“你怎么不走了?”胤祥的手还搭在海亮的肩膀上,见他不动了,不免有些奇怪。 海亮躬了躬身,小声说,“爷,这门内就是洞房了,奴才不能进去……” 胤祥恍惚记得礼部的人说过的规矩里有这么个说法,不过他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哦。那爷自己进去。”说着松开了海亮,自己抬腿就要跨过门槛往里走。谁知道酒喝多了眼睛看东西发飘,腿伸出去也没了远近,脚尖堪堪就踢在了门槛上,可上半身已经探进了门内,弄的人还没进门就先让门槛给狠狠的绊了一下。要不是胤祥身上有些功夫底子,几个踉跄之后总算扶着桌边站住了,只怕新郎官一进门就先要行“五体投地”大礼了。 里屋念声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少不得推了挂蟾出去看看。 挂蟾打里面一出来,就看见新郎官正扶着桌边晃悠,旁边站的执事福晋一个个都笑的前仰后合的,唬她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愣了下神儿居然就匆匆退了回去。 念声已经盖好了盖头,只听得见挂蟾略显慌乱的脚步声,“怎么了?贝勒爷人呢?” “小姐,贝勒喝多了……”挂蟾实在找不出什么更好的词了,只好实话实话,“贝勒爷好像是连路都走不稳了,奴婢出去的时候,他扶着桌子才没摔在地上。奴婢……” “那你还进来干吗?还不赶紧出去扶好了他?”念声一听就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急忙打断了挂蟾的话。“你刚刚还姑爷姑爷的叫他,现在就把姑爷一个人扔外头不管了?” 挂蟾这才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就赶忙又出去了。 可胤祥并不领情,他一把挥开了要过来搀扶自己的挂蟾,“爷没事儿,别让你们家小姐担心。你看,爷自己能走进去。”嘴里嘟囔着就接着往里走。 念声在里头听见了,忍不住皱起眉头苦笑。 不过也不知道胤祥用了什么法子,他自打进了里屋的门之后,步子确实稳健了不少,要不是那略有涣散的眼神,还真看不太的出来他像是喝了很多酒,刚刚还差点把自己摔倒的人。 裕亲王福晋见新郎官好歹能自己站的住,也就不敢再耽搁,当即张罗着侍奉合卺酒的福晋们都忙活起来,伺候着一对新人揭盖头,和交杯酒,用合卺宴。 因为心里惦记着孟佳氏说过的裕亲王保泰挑盖头时的糗事,念声心里多少也不免有些发虚,手里也捏了把汗。 好在胤祥握着撑杆的手是极稳的,就和他平日里握弓一样,挑起盖头时也是缓缓的,像是生怕会吓到念声似的。 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等最后一个福晋端子孙饽饽上了,让新人用了,讨个口彩,今晚的合卺礼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这子孙饽饽是以栗子、花生、红枣等为馅,煮得半生不熟,专门端给新娘子吃的。新娘子咬一口,众人便问一句:“生不生。”新娘答:“生。”就算礼成。寓意新人“早立子”,也有子孙兴旺的意思。 等着子孙饽饽端上来,裕亲王福晋亲手接了,端到了念声面前,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请福晋用子孙饽饽。” 念声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头的用意,微微红了脸,伸手便要去拿条盘里的筷子。 谁知道胤祥手比念声快,先一步拿了筷子在自己手里,夹起一只子孙饽饽就送到了念声嘴边。 惹得在场的福晋们不少人都低头偷笑起来。 念声也忍不住蹙了下眉,低声嗔了一句:“你干什么?” “你快吃吧。”胤祥说着把筷子又往念声嘴边递了递,“一晚上了,就这个是个正经吃食。你快吃吧,爷不跟你抢。” 这话说的念声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拿胤祥没脾气,只好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 胤祥正纳闷念声怎么只吃了那么一小口的时候,就听见裕亲王福晋问了一句:“生不生?” “生。”念声脸上红成一片,用极低的声音回答了一句。 “啊?”胤祥一听是生的,夹着念声咬过的大半个饽饽就塞进了嘴里,还没嚼两口,就全吐了出来。“生的呀!” 这一句说的刚才没笑的福晋们也都跟着笑弯了腰。 念声更是连脖子都红了,抢过了胤祥手里的筷子放回条盘里,捂上他还要再说话的嘴,低声道,“你喝多了,快别说话了。”然后也顾不得自己还捂着皇子的嘴,就扯出一个笑容看了裕亲王福晋道,“今天真是有劳福晋了。诸位也都辛苦一日了,快回府休息吧。改日再请了几位过来,念声定然好好答谢。” 在场的福晋们都是过来人,可也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小夫妻,听见念声这样讲了,便各自又说了几句道喜的话,就陆续退了出去。 挂蟾送来福晋们出去,再回来的时候,之间自家小姐和十三贝勒还是刚才样子坐着,谁也没动。“小姐,奴婢去打水来伺候您和贝勒爷歇息吧?” 念声仍旧捂着胤祥的嘴,点头道,“嗯,去吧。让海亮也进来,伺候贝勒爷更衣。” 胤祥一听念声这样说,忙抬手拉开了她盖在自己嘴上的手,大声对端了水盆要出去的挂蟾说:“你去歇着吧,让海亮把水送进来就行了。” 挂蟾少不得停下步子,看了看自家小姐。 念声也有些迟疑的扭头打量了一眼胤祥,不明白他怎么这样说。 “海亮送了水进来就会出去的。”胤祥解释道。 “那谁伺候你洗漱啊?”念声问道。 “谁说爷要洗漱了?海亮是打水给你用的。爷都累了一天了,哪儿还有力气洗漱啊?”胤祥一边认真的解释着,一边已经仰面躺在了床上。“爷不习惯丫头们伺候,挂蟾要是不出去,爷连衣服都没法换。” 念声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着吩咐挂蟾,“就按贝勒爷说的做吧。你早点去歇着,明早还要进宫请安呢。” 挂蟾冲自家小姐做了个鬼脸,应声就拿着脸盆出去了。 念声由着胤祥赖在床上,自己起身活动了一下早就坐的僵硬的身体,挪着步子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摘下金冠,对着镜子把头上身上的零碎物件一样样的摘下来,摆放好,明早再用的时候不至于太过慌乱,找不到东西。 不多一会儿,海亮就端着脸盆,带着两个提了冷水和热水的小太监进来。 看见念声在卸妆,海亮赶紧冲她行了个礼,笑着说,“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大喜。” 念声一边摘着耳边的耳坠,一边侧过身来笑道,“就你会说话!今儿你也辛苦一天了,快下去歇着吧。等明儿个从宫里回来,我在好好赏你。” 海亮闻言又打了个千儿,没出声,只是冲床上的胤祥努了努嘴。△≧△≧, 念声会意,“贝勒爷说他累了,不洗漱了。” 海亮这才带着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念声等着把头发拆开,外头大衣裳都脱了,只穿了寝衣就要去上门,忽然又想起屋里还有胤祥,便随手抓起礼服的袍子给自己套上,才去上门。 念声关好门,一回头正对上胤祥炯炯有神的眸子,“你不是歇下了吗?”念声没想到他还会坐起来。 胤祥没言语。 念声也没说话,只是挽了袖子去脸盆边擦洗。 热腾腾的手巾捂在脸上,这一天的疲惫好像都缓解下来了,念声正享受着这难得松快,突然就觉两只有力的大手环上了自己的腰,才一愣神儿,整个人就被向后带了过去。就在念声终于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声来的同时,她感觉自己的后背撞上了一堵温暖的“墙”。 310-扣子纽子,解不开呀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念声很快就止住了尖叫,她没动,只是静静的靠在那堵墙上,而放在她腰间的手臂则又勒紧了些。《八《八《读《书,2■3o⊥ 胤祥低下头,把下巴抵在念声的锁骨窝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念声身上的馨香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谁知道香气是主人并不打算给贝勒爷太多享受的时间。 念声一转身,揭下脸的手巾就甩在了胤祥的怀里,“一身的酒气!臭死了!” 胤祥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呵呵笑着就往念声脸上哈气,不忘用双手箍紧了怀里人的腰,让她逃也逃不开。“这才进了爷的门,就敢嫌弃爷了?啊?” 念声逃不开,只能来回扭了身子闪躲,“分明是你自己讨嫌,脸不洗,衣裳也不脱的就往床上赖。我还说等着自己洗漱好了,抱床被子外头榻上睡去呢。” 胤祥听了越发闹了一起来,揽着念声就往自己怀里抱,“你这话说的更没道理了,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的,新娘子怎么能外间塌上去?” “你臭烘烘的,谁要和你一处呆着?”念声推不开胤祥,只好由着他把自己抱紧了,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指头摆弄着他衣襟前的刺绣。 胤祥一手抱着念声的背,一手在念声的脑后轻轻的摩挲。印象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念声满头的乌发如瀑布般垂落下来,洗去铅华之后的脸蛋是一派吹弹可破的嫩白,逗人的人想伸手去摸,却又怕给碰破了。“也行!你去榻上谁,爷也跟着你榻上去。明早海亮他们伺候咱们起床,一看床上没人,看看传出去会不会惹人笑话。” 念声刚想支起身子看了胤祥说话,可才一动,就被又给按了回去。“那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你自己闻闻看,都跟酒缸里捞出来的差不多了。”念声干脆放弃了挣扎,任由胤祥抱着她。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站着,你在我怀里,我在你心里。 “你该不会站着睡着了吧?”念声见胤祥好一会儿都没动静,不免担心的用手指戳了戳自己正贴着的胸膛。 “快了。”胤祥的声音有些恍惚,他正沉浸在一种矛盾的幸福里,一边是睁不开眼的困顿,一边是终于正大光明的把念声抱在怀里的兴奋,这两种感觉撕扯着他,让他觉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模糊了。 念声倒是没想那么多,这一天下来,她是又饿又累,这会儿子已经饿过了劲儿,所以只想着赶紧找个舒服的铺盖睡下,所以听见胤祥也是困的,她便想也不想的推了推胤祥说,“困了就快安置了吧。”顿了一下又说,“海亮送了这么些水进来,我给你绞个手巾,你擦擦脸再睡。” 胤祥这回倒是没反对,乖乖的松了手,任由念声领着站在了脸盆前。 念声抬头看着胤祥眯着眼睛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利索的摆了摆手巾,拧干了,也不递到胤祥手里,径直伸手帮他把脸擦了,又给他把袖子挽起来,“洗洗手。” 胤祥干脆闭着眼睛就把手往脸盆里一按。 念声像是知道他会这样一般,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帮他洗干净了,又给擦干了,才推了胤祥一把。“去吧,床上睡觉去吧。”说完也不看他,自己换了水又擦洗过了,才往床边去。 结果却看见胤祥连鞋都没脱,两条腿在床下耷拉着,人在床上斜横着摆了个大字,一个人占了一整张床去。 念声伸手推了推胤祥的腿,“起来,脱了鞋子上床躺好了睡。” 胤祥晃了一下腿,也不知道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反正是没再动弹。 要是依着往常,念声定然会拧着胤祥耳朵把他揪起来,可今儿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压根跟胤祥急不起来。见他这副样子,也不过是没脾气的笑了,蹲下身去替他把靴子扒了下来,把半个人搬到了床上去。 等着忙活完这一通,念声身上都有了汗意,去又去桌边倒了半盏温水喝,才熄灭了灯火,只留了那对龙凤红烛在花厅里,摸索着放下帐子,侧身贴着床沿躺下。 这新婚之夜,洞房里该做些什么,自己额娘和宫里派的教习嬷嬷都是教过的。不过……念声听着身后隐隐响起的呼噜声,忍不住暗想,今晚应该不会了吧…… 四下安静,念声脑子里明明空空的,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也不是真的在想什么,就是感觉真的躺在床上了,睡意却没了。又呆了一会儿,念声觉得自己汗意退了,转过去撑起身子,越过胤祥去勾床内侧的被子。 这是念声才发现,胤祥竟然连最外面的礼服都没脱,就倒在了床上。“臭东西!邋遢鬼!”念声嘟起嘴轻声骂道。不过骂归骂,骂完了,念声也不能由着胤祥就这样睡下,只好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干脆跪坐在了床上,打算帮胤祥把衣裳脱了。 礼服样式本就比寻常衣服繁琐,扣子纽子也多,再加上是大婚,胤祥身上的荷包,坠子等种种零碎加起来丝毫不逊于念声今天的穿戴。可怜念声在暗兮兮的帐子里,抠唆了快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把胤祥的外袍给扒下来。 “你说你是怎么穿上的啊?!”念声赌气的甩手在胤祥的手上拍了一下,不过看着身边的人睡的极香,喘了口气,就又俯下身子去摆弄胤祥腰侧的扣子。“这东西真能解开吗?”念声一边摆弄,一边小声的自言自语着。 “解不开?那爷是怎么穿上的?” “啊!”长时间只有自己声音的帐子里突然冒出了别的声音,念声吓得连想都没想,撒开手就往后退,完全忘了自己身后除了一层布帐子就再无遮挡了。 “你!”火光电石间一道黑影跃起,随着一声惊呼,堪堪赶在念声栽下床去之前捞住了她的手腕子,那黑影又猛地一发力,才算是把念声又带回到了床上来。 念声原本已经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只等着自己摔下床去,谁知等了好一会儿,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念声才迟疑的睁开了眼睛隐约看见一个黑影正坐在自己对面,一只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腕子,盯着自己喘息着。没等念声再有工夫多想,那黑影就把她直接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胤祥哑着嗓子道,“你怎么还是那么笨,那么不计后果啊?” “你……你不是睡着了吗?”念声下意识的搂紧了胤祥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他身上,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颤抖。 “你这么在爷旁边瞎折腾,睡着也让你给闹醒了。”胤祥的手安抚的拍在念声的背上。“你都躺下了,又起来瞎折腾什么?爷穿着衣服睡觉是常事儿。” 念声还没从刚才的惊险里回过劲儿来,只是小声的反驳道,“我不是想着脱了衣服睡,你也能舒坦点儿吗。” 黑暗里,胤祥的嘴角牵起一丝笑意,这傻丫头还是和当年一样,只为着别人着想。那一日在围场,她飞身扑下小十六,却最终只抱紧了胤禄用自己的身体把他遮挡起来,大约也是现在这样的想法吧。“嗯,有劳福晋了。还是福晋体贴。”胤祥说着干脆把念声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让她整个人都缩在自己的怀里。 念声被胤祥逗的忍俊不禁,“说什么呢?没羞没臊的。” “这怎么能是没羞没臊呢?”胤祥一脸正色的打量着怀里的小人儿,“咱们连合卺酒都吃过了,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怎么?这洞房花烛夜都还没过完,你就不想当爷的福晋了?” 胤祥这些“玩笑话”句句都在理上,念声虽然明知道他是在逗趣自己,可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胤祥见她害臊,索性把嘴贴到了念声耳边去,小声呢喃道,“要说没羞没臊,只怕福晋比胤祥更甚吧?这夜重更深的,趴在自己丈夫身边一颗,一颗的解扣子,这是什么心思呢?是不是……”△≧△≧ “那……那我还不是为了能把你衣服脱下来吗?!”念声听胤祥越说越离谱,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辩解道。 胤祥表情夸张的扬了扬眉,含笑看着念声,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念声瞬间就从胤祥的表情里读懂了他的深意,挥了粉拳就往胤祥肩上砸,“我让你瞎说!” 胤祥一把就把念声的小拳头攥着了手掌心里,“爷说什么了?”明知故问的把话说在了念声的耳边。 胤祥嘴里的热气打从刚才就一直在念声的耳边萦绕不散,开始念声只觉得有些痒,一会儿就变的酥酥麻麻的,等着胤祥这句话一说,念声觉得刚刚散去的汗意好像又回来了,整个人都变的热乎乎的。 胤祥没有再给念声任何思考的余地,拉了她的手到自己腰间,捏着她的手指捻住一根隐在袍子内侧的带子,轻轻一拽,再回手来解之前那一排闹人的纽扣,居然伸手一拨就开了。 “衣裳脱了,然后呢?”胤祥的声音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蛊惑。 311-红烛高烧,洞房合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听着胤祥蛊惑的音色,念声心里何止是小鹿乱撞,一颗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八》八》读》书,∞o◎念声伸手用力的去推胤祥,只想赶快逃脱这个让她穿不上气来的怀抱。 胤祥怎么会看不出怀里小人儿的窘迫,一只手搂紧了念声,另一只手飞快的把自己脱的就剩下一身寝衣,“爷问你话呢,然后呢?” 念声被逼的没了话说,一边使劲儿推了胤祥,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然后然前的,脱了衣裳你就躺下睡你的觉便是了,哪来的那么多话?” 胤祥脸上笑意更胜,顺着念声推自己的力道干脆躺了下去,不过他不是自己躺下去的,伸手拽了念声的肩膀,就把自己垫在了念声身下。“真想不到,福晋还这么有力气啊?居然把爷给推到了。” “谁……谁推你了?分明是你自己躺倒的。”念声意识到自己正压在胤祥身上,慌乱的就想爬起来,手下不觉就按在了胤祥的胸前。 胤祥才一感觉到念声的手用了点劲儿,就“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 唬的念声只当自己是按疼了胤祥,缩回手就忙探了头查看,“怎么了?怎么了?是伤着哪儿了吗?” 胤祥嘴里只管胡乱嚷疼,手上却趁着念声不备,把她整个人都拽着贴在了自己身上。这回胤祥没再给念声反抗的机会,紧接着就是一滚,转眼念声就被他死死的压在了身下。 念声不可思议的眼睛一瞪,惊叫声还没出口,一张樱桃口就被胤祥的两片唇狠狠的给贴上了。念声只觉得一时间天旋地转,也顾不上多想,就闭起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念声觉得自己就要喘不上气的时候,那限制了她呼吸的人却停下了动作,而没有进一步的掠夺。 “睁开眼睛。”胤祥盯着自己身下这个哪哪都红的快滴出血的小丫头,心里涌起的居然是浓浓的不舍,他舍不得她难过,舍不得她有一丁点的不舒服,不情愿。“念声,你是不是害怕了?” 念声一眼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胤祥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眼神里有这一抹散不去的疯狂,但更多的是她熟悉的温情。念声抬起手,轻轻拂过胤祥的脸颊,就像她在梦里重复过无数次那样。“不是。”念声的嗓子有些哑了,“我怎么会害怕你呢?” “那你不敢看我。” “我……”念声把脸扭到了一边,“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念声觉得自己的声音和蚊子哼哼差不多。 胤祥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在念声的脸颊响亮的亲了一下,“傻丫头!我们是夫妻了啊!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念声斜了一眼胤祥,索性闭上眼睛耍赖道,“我就是不好意思了!不行啊?睡觉睡觉!累了一天了,没力气和你斗嘴。” “不用你动,爷伺候你就是了。”胤祥一脸的坏笑,正让念声瞧见。 念声突然有种兔子被送进了狼窝的错觉,可胤祥这只大灰狼攻势太猛烈,以至于念声这只小白兔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就已经被大灰狼给吃光抹净了。念声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她只记得自己好像是沉入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温泉里,起起伏伏间周遭都是泉水和煦的暖意,轻柔美好,直到她陷入甜黑的梦乡里。 不过十三贝勒的新婚印象就远没有自己的小福晋这么美好了,等着他低吼着发泄出最后那点抑制力,却赫然发现身下的人已经没了反应。胤祥心下一惊,还因为念声是昏过去了,正慌张的要披上衣服叫人的节骨眼上,却听见了念声的清浅的呼噜声…… 胤祥最终只能哭笑不得的贴着念声躺下,小心翼翼的把人圈在了自己怀里,跟着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累了一天,又半夜才睡下的小夫妻自然没有早起的意识。这可苦坏了海亮和挂蟾两个忠心耿耿的奴才。 “挂蟾姑娘,你叫门吧。”海亮嬉笑着推了挂蟾去拍门。“好歹你和福晋好说话不是?” 挂蟾没好气的看了海亮一眼,“海亮公公,还是您去吧。怎么说这也是贝勒府,要论交情,谁能比的过您和贝勒爷啊?” 两个人你来我往了半天,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滑过去,再不叫起两位主子,就要耽搁了入宫请安的时辰了,海亮和挂蟾才决定了用剪刀石头布的方法决定谁去叫门。 最后,海亮一脸不情愿的迈上了台阶,站在洞房门口又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拍了两下门,压着嗓子道,“贝勒爷,该起了。” 挂蟾跟在海亮身边,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听见里面没动静,便戳了戳海亮,“你倒是声儿大点儿啊。” 海亮少不得撇着嘴提高了一个调门儿,“贝勒爷,该起了。” “让你大点声儿,你光起高调有什么用?”挂蟾颇为不满的小声嚷嚷着。 “你能耐你来!”海亮退后了一小步,让挂蟾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挂蟾根本不理会他的激将法,拉住海亮又把他按回到门边,掐起腰道,“海亮公公,咱们可把话先说明白了,这入宫的时辰要是耽搁了,你们家贝勒爷和我们家小姐可都是吃罪不起的!” 海亮一听,也学着挂蟾的样子掐起了腰,对上她的嘴脸嚷嚷道,“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念声小姐现在已经是我们贝勒爷的福晋了!那咱们就是一家了,我们贝勒爷那不是你们家姑爷呀?” 两个人也顾不上屋里的小夫妻了,当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呛呛起来,看的台阶下端着东西等着侍奉的下人都是低头闷笑。 就在海亮和挂蟾两个吵的难解难分的时候,洞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吓得挂蟾下意识的就往海亮身后一缩,海亮也做出个架势把挂蟾顺势就护在了自己身后。 胤祥穿着一身寝衣,睡眼朦胧的站在门里,“吵什么呢?大清早的,你们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一会儿了?” 海亮回头和挂蟾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瞬间就达成了默契。 海亮先人一步踏进门内,扶了在家主子就往里走,“我的爷,您可算是起来了。快快梳洗了,准备带福晋进宫请安吧,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后面挂蟾招呼了三个婢女,捧了早起洗漱的物件,跟着就迈进了洞房里。 挂蟾跟念声多年,对自家小姐贪睡的毛病了如指掌,匆匆向胤祥行过礼,就径直奔床上去捞念声起来。不过才一撩开帐子,挂蟾就愣住了,急忙转身冲了外面,背着手拉严实了身后的帐子,只有发红的面颊让人忍不住猜想她刚刚瞧见了什么了。 胤祥刚用海亮递过来的手巾擦干了连,就看见挂蟾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站在床边,心里大概有了计较,把手巾丢给了海亮,自己走到了床边。“福晋还没醒。” 挂蟾急忙点了点头。 “她洗漱梳妆要多久?”胤祥的声音很是平和。 挂蟾刚想点头,方觉得不对,低声答话道,“今天贝勒爷要和我们小姐入宫请安,要是按品大妆起来,怎么也要半个时辰,还不算用膳的工夫。” 胤祥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这样,你去吩咐人装些福晋喜欢的点心,带上茶水,呆会儿一起放进马车里。把用早膳的工夫匀出来,让她再多睡一刻钟。”说完也不等挂蟾答应,就转身命人出去,“都去外面候着,过一刻钟在进来伺候。” “不用!”胤祥话音刚落,念声就从帐子里只伸了个脑袋出来,坚决的拒绝了胤祥的好意。“不用了。我现在就起来。” 胤祥看着念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挑了下眉,“福晋当真?” 念声把脑袋缩回了帐子里,一边满床翻找着自己的寝衣,一边没好气的冲外头嚷道,“当真!” 胤祥在外面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朝着帐子冲挂蟾努了努嘴,“那你还不赶紧伺候福晋起身?”△≧△≧, “是。”挂蟾总算是找回了点往日的利索,也顾不上许多忌讳,绕开胤祥把帐子打开一道缝,自己闪身挤进了帐子和床之间。 念声努力了半天,只摸到了一件已经揉搓的根本上不了身的寝衣上衣,至于裤子的部分,竟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挂蟾看着自家小姐慌乱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只好先伸手拦下了念声继续翻找的手,轻声道:“小姐,别找了。奴婢已经让人准备了,这就给您递进来。” 念声颇有些尴尬的做了个鬼脸,点了点头,没说话。 等挂蟾伺候自家小姐把新寝衣换上,就出来传话给胤祥,“贝勒爷,我们小姐说了,请您先去前头用早膳。” 胤祥已经穿戴一新,随口就答道,“不用了。爷等着她一起,既然都起来了,就一起用早膳。” 挂蟾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正措辞的工夫就听见念声在帐子里说,“你不出去,我怎么起来穿衣裳啊?” 312-喜帕子呢?找不着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一听这话就笑了,“你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胤祥想着自己和念声昨晚的种种,伸手就要直接把床帐挑开。∵八∵八∵读∵书,↗▲o 幸亏挂蟾手疾眼快给拦下,“贝勒爷,我们小姐这……这还是新嫁娘呢,小女儿家家的难免害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您可不能欺负她。”说完不等胤祥反应,推了人就往外走。一直把胤祥推出了里屋的门,又撵着海亮和一众下人都出去了,才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胤祥稀里糊涂的就被挂蟾给请了出来,等着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了门外的时候,只能哭笑不得的问海亮,“你见过这么厉害的侍女吗?我怎么瞧着比她主子脾气还大?” 海亮躬身赔笑着说,“谁说不是呢。您瞧念声小姐,那脾气,那规矩简直就是万里挑一的好。不过,奴才想着,也幸亏念声小姐身边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不然还不得尽吃亏了。” 胤祥听了刚要点头,又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念声的脾气也能算是万里挑一的“好”?但他不打算和海亮说这些,而是翻了海亮一记白眼,“念声小姐?都过到今儿个了,你还叫她念声小姐?” “哟!您瞧奴才这张嘴!”海亮说着就在自己嘴上轻轻扇了一巴掌,“掌嘴掌嘴。是福晋,念声福晋。” “什么念声福晋?就是福晋!”胤祥强调着,他不喜欢念声的名字在别人嘴里被念来念去的了。 海亮脸上都快乐出花儿来了,“对对对!福晋,嫡福晋。” 胤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福晋不让咱们在这儿等着,咱们就去前头等着。你去告诉厨房弄些福晋喜欢的早膳摆在内院的花厅里。”吩咐着海亮,就举步往书房去。 挂蟾关好了房门,才一回身,就瞧见自家小姐赤着脚已经跳下了床,正在架子前头翻找自己的衣裳。挂蟾赶忙过去帮忙,“小姐,您别着急,不会耽误了的。” 念声满脑子都是昨夜的种种,想想心里就发慌,拼了命的让自己别再想了,可压根没有用。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语,心悸不已的动作,就如浓雾萦绕一般挥之不去,越是告诫自己不想,越是压制不住的往外翻腾,所以她根本顾不上听挂蟾都说了些什么,只是手里不停的翻弄着那几件衣裳,好像这样便能遮掩自己内心的慌乱似的。 挂蟾起先还跟在念声身后忙活,可渐渐的她就看出了不对劲,无论她说什么自家小姐也不肯停下片刻。挂蟾眼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也顾不得尊卑有别,劈头夺下了念声手里的衣服,扯住了她的一双手,“小姐!您到底找什么呢?告诉奴婢,奴婢给您找!” 念声由着挂蟾拉着自己,愣了一下,随即毫无征兆的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一下可把挂蟾给吓的够呛,“小……小姐,这……” 胤祥在书房里闲坐了一会儿,盘算着念声应该收拾的差不多了,至少应该是下了床的,就带着海亮优哉游哉的溜达着从书房往卧房走,才踏进院子里,就听见念声的哭声和挂蟾惊慌失措的话语。 胤祥和海亮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胤祥先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了里屋。因为挂蟾之前把门关上了,胤祥推了两把没推开,二话不说抬脚就把新房的里屋门给跺开了。 唬的跟在他后面进来的海亮小腿一软,差点没跪地上。 吓的屋里的挂蟾一哆嗦,丢开了念声的手。 倒是念声只顾着自己发泄的痛快,全然没在意胤祥的举动有多吓人。 “贝勒爷,你快来看看吧。奴婢也不知道我们小姐这是怎么了?”挂蟾赶紧给胤祥腾地方,生怕慢半拍自己会被他直接扔出去。“您刚走的时候,小姐还只是不说话,自己找衣裳,奴婢觉着有些不对劲儿,把衣服给她夺下来,这一下子就哭起来了。” 挂蟾说的胤祥越发一头雾水,但他还是先上前替念声擦了擦眼泪,“这好端端的,怎么了这是?” “都怪你!”念声看见胤祥,挥起粉拳就往他身上砸,口中不住的埋怨着,“都怪你,都怪你!” 胤祥倒不在乎念声这小拳头,任由她打了,陪着笑脸哄着她说,“怪爷,怪爷,都怪爷。甭管是什么事儿,都是爷的错,好不好?”嘴上说着,就把人往自己怀里圈 海亮听着自家主子这一套话说的肉麻,实在不忍再听下去,只好轻咳一声,冲挂蟾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的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胤祥等着屋里只剩下自己和念声了,才柔声低语的问道,“好了,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现在可以告诉爷,你到底是怎么了吧?” 念声趴在胤祥又抽嗒了一会儿,才哼哼唧唧的说出一句话来,“挂蟾刚才一进来,就要在床上找喜帕……” 胤祥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大笑起来。 原本洞房的婚床上是铺了一条喜帕的,早起新人起床梳洗的空当,会有人把这条帕子收好,一来是等着宫里指派的嬷嬷验看过好和娘娘们回话,二来也算是留档了。 可昨晚胤祥因为酒醉,最后在床上脱下外头的衣裳,两个人又是翻来覆去的一番折腾,那么一条轻巧的小帕子早就不知道让裹到哪里去了。 所以挂蟾问念声喜帕的时候,念声一下就慌了神儿了,这种又是重要又是尴尬的东西,可让她怎么办才好?念声自己没了主意,又不能解释给挂蟾听,还赶着要入宫,急的只剩下哭的份儿了。 “你还笑!”念声见胤祥好似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不免有些生气,“要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如此。” 胤祥抬手揉了揉念声的头发,拉着她走到床边,凭着印象从床内侧的缝隙里抽出了一条帕子,“你急哭了要找的就是这个呗?” 念声看着那条皱皱巴巴,却“干干净净”的帕子,眼泪眼看着就又要掉下来了。 胤祥拿了那条帕子就要来给念声擦眼泪,被念声一脸嫌弃的给推开后,他笑着低头和念声说,“这有什么难的?你不就是担心验看的事情吗?咱们呀……”胤祥贴在念声耳边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念声听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把床单收拾起来送进去?你那是什么馊主意啊?!” “这有什么?就是那些多事儿的人要看一眼罢了,不过是大点儿,小点儿而已,有什么关系?”胤祥浑不在意的说道,“这叫变通,爷就不相信还有谁敢为着这点破事儿来为难爷不成。” 念声心说,这哪里是什么为难不为难的事儿,这是关乎他们小夫妻两个体面的问题,只是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胤祥说通这个道理。 就在念声迟疑的空当,胤祥已经又想出了一条“妙计”。他抻着那条帕子和念声比划道,“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爷拿小刀在自己手指头上这么来上一刀,然后往这劳什子上这么一抹,这不就……” 念声没等胤祥说完,就从他手里夺下了那条喜帕,面红耳赤的跟他嚷嚷了起来,“你说的那都事什么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胤祥嘴上这样说,确实一副嬉笑模样看着念声。他实在太喜欢看念声没主意的时候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了,惹得人只想把她找个锦绣盒子妥妥的藏起来随身带着也疼不够。“行了!横竖这事儿是怪了爷了,爷一定给你漂漂亮亮的解决掉,让你面子里子都好看,保管没人会笑话你,行不行?” 念声是真的没了主意,听见胤祥这样说,也只好抿着嘴点了点头。》≠》≠, 胤祥总算见着念声不掉眼泪了,心情越发好了起来,一边招呼着挂蟾进来给她梳洗,一边喊海亮让人快点摆饭。“你快换了衣服,出来吃饭。咱们还得进宫呢。你不是想皇阿玛和贵妃娘娘,德妃娘娘都等着咱们吧?” 念声又点了点头,惹得胤祥一个把持不住,也不顾挂蟾已经进来了,只管在念声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没人知道十三贝勒究竟是怎么解决了喜帕的事,只有那天收拾新房的丫鬟惊讶的发现,贝勒爷和福晋的床单子上破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 紧赶慢赶的,胤祥和念声才总算是没错过了时辰,还和胤禵夫妇二人在宫门外碰了个正着。 胤祥虽不想和胤禵多说什么,但这样的日子里,总还是免不了要寒暄问候几句。分长幼见过礼,兄弟二人变并肩走在走在前头,时不时的多上几句闲话。 念声和十四福晋跟在阿哥们的后门,一时只听见花盆底磕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十四福晋完颜氏,是年初才进京的,故而和京城里的女眷并没有太多走动,也就更谈不上什么熟络。不过蒙古贵族的女孩子是盛开在大草原上的自由花朵,性情火热,爱憎分明。完颜氏虽是初见念声,但见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就忍不住由衷的喜欢,想和她亲近。 313-两个都好,俩都不好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察觉到完颜氏打量自己目光,便侧过脸去,冲她和善的笑了笑,先开口道,“福晋在看什么?” “你笑起来真好看。”完颜氏想也不想就坦率的回答道。“我在草原上见过很多漂亮的姑娘,可是像你这样笑的这么好看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的笑容绽放的时候,把草原上所有盛开的花都比下去了。” 夸赞的话念声听的多了,但是像完颜氏这样直白的却还是第一次,要不是因为多少知道些蒙古人说话的习惯,念声差点就要以为她是在反讽自己了。“福晋真会讲话,让您这样一夸,念声都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了。” 完颜氏看着念声认真的说,“你不用说话,你只要笑就可以了。我能从你的脸色读出你的心思,人的脸往往比他们的话语要真实的多。” 虽然完颜氏的这一通话说的有些似是而非,但念声还是领会了她的意思。“福晋真是快人快语,性情直爽。” “你是说我说话没遮拦,没礼数吗?”完颜氏迟疑了一下,但是问出了口。 念声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很喜欢福晋这样爽利的性子,是真心的。不过,等会儿见了贵妃娘娘,或者德妃娘娘,你还是别这样说的好。” 完颜氏的阿玛完颜罗察是正二品的礼部右侍郎,完颜氏出自其嫡福晋瓜尔佳氏,罗察大人为了抚慰远在故乡的祖母,就把长女自小送回了草原。规矩和礼仪虽说也是自小就有人教授的,但在曾祖母的宠爱下,在草原上自由的风吹拂下长大的女孩儿还是很难像世家千金一样能把进退得宜四个字至少做到大面上过得去。 念声见完颜氏仍旧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便进一步解释说,“皇宫里的规矩比家里更多,皇室讲究庄严肃穆,我们又是按照祖宗规矩来行礼的,也不同于平日请安,所以……少说少动就少些错处。我这样说,福晋能明白吗?” 完颜氏听了念声这样的说法,马上笑着一个劲儿的点头,“你和我额娘说的一样呢,她也叮嘱我别多说话,只要规规矩矩的跟着十四阿哥后面,每到一处不行错礼就行了。”说话间完颜氏干脆亲昵的挽住了念声的手臂,“你别老是福晋福晋的叫我,我看我们年纪差不多,你又是十三贝勒的福晋,也就是我们的嫂子,我叫你姐姐可好?对了,你的名字是念声吗?” 念声问过完颜氏的生辰,发现自己确实比她还大一岁,就笑着答应了,“既然如此,有何不可。是,念念不忘的念,声闻于天的声。”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完颜氏突然说道。 这话惊得念声一愣,不为别的,只为胤禵曾经对她的那份心思,虽然他们二人清清白白的,但现在当着十四福晋的面,念声忍不住还是微微有些心虚。 好在十四福晋并没有发现念声的不妥之处,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刚来京城的时候听我大哥和我二哥说话的时候提到过你,说你是什么守规矩的里头最不守规矩的那一个。”大约是这话有些绕口,完颜氏说的自己也都有些迷糊了。“反正我大哥是挺欣赏你的性子的。” 这下念声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不过她倒是更好奇完颜氏的兄长怎么会有此一说。“令兄怎么会这样说我?我们应该是素无往来吧?” “我大哥海锋曾今是四阿哥的伴读,不是都说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要好吗?那我大哥知道你,有什么奇怪的?”完颜氏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念声虽然不觉得完颜氏的话能解释的通,但总归庆幸她不是听说了什么自己和胤禵的事情,便急忙岔开了话题,给十四福晋讲起了礼仪上的事情。 念声的端庄伶俐,完颜氏的纯真可爱,让康熙和佟佳贵妃都甚是喜爱,更赐下了丰厚的赏赐。 从皇帝身边辞出来,胤禵自然是要带了完颜氏往永和宫去的。为了不让胤祥尴尬,德妃乌雅氏一早就派了人在殿外候着,他们才一出来,就有小太监过来传话,说德妃娘娘请十三贝勒和十三福晋往永和宫去用了午膳再出宫。 胤祥没有什么好拒绝的理由,只是侧脸瞄了一眼念声,想看看她的意思。 完颜氏听了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也不等胤祥答应,就只管拉了念声跟自己走。“我刚刚还怕等下见了德妃娘娘不知道怎么相处呢,现在姐姐也一起去了,我就不用怕了。” 胤祥被完颜氏这样一闹,便索性痛快的答应下来,转身用胳膊捅了捅身侧站着的胤禵,坏笑道,“弟妹很活泼啊,你这往后府里的日子必定是热热闹闹的。” 胤禵倒是没理会胤祥的打趣,而是盯着那两个已经走远了明丽的身影,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你有了个她那样的,尤不知足吗?” 胤祥没想到事到如今胤禵还会有此一说,不免有些不悦,但又不想和他争执,便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我知不知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知足,我就满足了。”算是回敬胤禵的无理,便一甩袖子,走在了头里。 胤禵冷不丁被一贯好脾气的胤祥给噎的说不出话来,愤愤的跺了下脚,才迈步跟了上去。 胤禛早就带了自己的福晋请旨入宫,在永和宫陪着德妃一起等着两个弟弟领着两个弟妹来请安,一则是为了兄弟团聚,和乐融融的承欢膝下,二则也是为了和胤祥说些事情。 德妃娘娘对两个新媳妇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拉了手就不愿意放开,看了这个看那个,怎么看也看不够,直和身边的四福晋说,“你瞧瞧,这俩孩子都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四福晋自然凑趣,“可不是吗,她们俩真是各有各的好,更难得的是站在一处还相得益彰。别说额娘喜欢,连我看了都爱的不行呢。” 完颜氏听见四福晋夸赞自己,脸上笑意更胜,扬起脸来问道,“四嫂是在说我和念声姐姐就像是两朵开在一处的花吗?”她生的一张娃娃脸,配上这样的神色,越发显得稚嫩可爱。 四福晋和德妃相视一笑,永和宫里的笑声很快就在宫中各处四散开来。 德妃娘娘拉着两位新福晋说了一会儿体己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就让媳妇们都跟着自己走。“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快跟本宫走,本宫给你们准备了好东西,咱们去后头看,不给他们瞧,到时候便都是你们的体己了。” 念声给完颜氏递了个颜色,便乖巧的和她一左一右的扶了德妃起身。四福晋知道这是婆婆要送些物件给两个弟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过去。 倒是乌雅氏见四福晋没跟上来,还特意回头招呼了她一声,“老四媳妇,你也来,帮本宫看着点儿,别叫这两个小东西把我的好物件都挑走了。” 没等四福晋应声,胤禛倒是先替她答应了。“就是,你也跟着去吧。难得额娘高兴。” 四福晋会意的点了点头,笑着急走两步就跟了上去。 环春留下侍候三位阿哥,不过这兄弟三个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彼此之间什么话也没有,大殿里一时冷清下来,让人有些呆不住。 幸而胤禛难得体贴的开了口让环春先下去,“我们不过随意坐坐,有什么事儿再招呼你就是了。不必在跟前站规矩。” 环春谢过胤禛,又和胤祥,胤禵行过礼,“那奴婢就先去小厨房看看。外头有人听使唤,各位爷有事尽管吩咐。”说完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胤禵只顾盯着自己手里的茶碗出神,压根看也不看胤祥和胤禛。 胤祥为着胤禵刚才的说的话,未免多生是非,居然也十分老实的就在自己座儿上坐着。 反倒是一向沉稳的胤禛有些坐不住了,对着两个弟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是察觉出这二人之间似是有什么隔阂,却不知道究竟为何。但眼下胤禛并不打算对此深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胤祥说。 又做了一会儿,胤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今儿这是怎么了?娶了福晋就一夜长大成人,一个个的都老成起来了?怎么都不说话呀?” “有什么好说的?还是四哥你想问什么?”胤禵开口就很冲,“说起来你府里也是侧福晋,庶福晋都有的,难不成还有什么洞房里的事儿要跟我们打听不成?” “你……”胤禛没想到胤禵嘴里会说出这么有失体面的话来,可碍于是在自己额娘宫里,一时不好发作,只好压低了声音喝骂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是由着你满嘴胡嗪的吗?才说你成了亲该懂事了,怎么反倒比以前还混账了?” 胤禵多少也念着这是在永和宫里,听见胤禛训斥自己也不回嘴,只是把脸别开装听不见作罢。 胤禛转而看了胤祥,谁知这家伙居然提着一边嘴角,摆弄着手上的扳指,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喝骂道,“你也是!不成个样子!还有心思看人家?你先告诉我,人你打算怎么办?!” 314-避无可避,勉强应承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冷不丁被胤禛这么一说,其实挺冤枉的。3≠八3≠八3≠读3≠书,↗o●胤祥脑子里正盘算着晚上回府,要再怎么逗一逗念声,看着她又羞又恼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想着想着就不由得偷笑起来,所以他压根没在意胤禛和胤禵之间说了什么。 可偏偏他这个表情被胤禛看到了眼里,又正赶上这么一出,真是想不误会都难。 虽然胤禛语气不善,但胤祥还是笑了道,“刚才一时走神想别的了,可是四哥说了什么要紧的我听漏了,惹得四哥不快了?” 胤禛听了不禁有些错愕,感情这家伙笑不是因为自己被胤禵呛了啊?不过是不是的已经都不重要了,因为他确实有事要胤祥给个交待出来。“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胤禛说着自己先起了身,往大殿的边角走了过去。 胤祥虽然不明白胤禛为何突然如此神色凝重,但还是离座跟了过去。“四哥,有什么事吗?”胤祥察觉到胤禛打算和自己说的事情似乎并不打算让老十四也听见,所以心里越发疑惑起来。 胤禛先是谨慎的往胤禵那边看了看,见他只顾着气鼓鼓的坐着,根本不瞧这边,才压低了嗓子贴在胤祥耳边轻声道,“我问你,福晋你已经娶到手了,那人你打算怎么办?” 胤祥是越听越迷糊,不觉挠了挠头,“四哥,你究竟是要说什么呀?我这怎么什么也听不明白啊?念声已经是我的福晋了,还有什么怎么办?好好放在家里过跟我过日子呗。” 胤禛瞪起了眼睛,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只好想着法子的暗示胤祥,“你就只有这一个福晋吗?” “嗨!我当您说什么呢。”胤祥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富察氏和纳喇氏啊?这事儿念声她知道呀,而且是皇阿玛定的日子,她不会跟我闹什么的。这点您不用担心。”可胤祥不明白这件事情也值得自己四哥非得再今天说出来嘛? 胤禛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胤禵那边,声音压得更低了,“我看你是好日子过糊涂了,眼里只剩下一个兆佳氏,那瓜尔佳氏怎么说?” “什么?!” 胤禛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就炸开在了胤祥的头上,让他惊讶之余更是激起了一身的冷汗。 胤禛把胤祥的反应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想起来了?” 胤祥一把拉住了胤禛的手,“四哥,别说了!”急切的制止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的声音恨不能压的比胤禛还低。 胤禛面色冷淡的瞄了一眼已经慌乱的胤祥,“现在知道怕了,觉得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四哥!”胤祥咬牙切齿的唤了胤禛一声,“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胤禛板起脸来,看着胤祥问道,“你给我说说,什么时候说合适?” 胤祥扭头看了一眼胤禵,似是想确认他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和四阿哥的谈话,又急忙转回头来,语气已然低软下来,“算我求求你了,四哥,这事儿要是今天翻出来,我只怕今晚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胤禛甩掉了胤祥一直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你怎么办和我有什么干系?人我都帮你照应了这么久了,如今兆佳氏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还不打算给个交待出来,难道是要打算一直拖下去吗?”胤禛虽然一贯冷峻,但对胤祥却鲜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也罢。我看你是惧内了,那我便让你四嫂替你和兆佳氏说便是了。她们女人之间,这种事情也好开口些。”胤禛说完就打算回去坐下。 胤祥一把拉住自己四哥的袖子,“使不得。”胤祥知道念声的性子,这种事情要是他自己说出来,许是还有回旋的余地,要是让外人说给她听,只怕她就算为了十三贝勒府的面子当时不说什么,自己日后也不会再有解释的机会了。“四哥,你只当可怜弟弟新婚不易。”胤祥迟疑了一下,他明白今天要是不给胤禛一个交待,他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好咬牙许诺道,“妇甯礼!一切等到行过妇甯礼节之后,我一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给所有人一个交待,行不行?” 胤禛面无表情的打量了胤祥一眼,见他不像是在敷衍自己,又思量了一下,才勉强点了点头。“行,我相信你。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妇甯礼后三日,如果你还是没和兆佳氏说,那我便让你四嫂来说。”胤禛见胤祥眼皮跳了一跳,马上又补上了一句,“或者你更想让我额娘来说?” 胤祥哪里敢让德妃娘娘来处置这件事,想也不想的就截下了胤禛的话,“不用!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四哥你把弟弟我看扁成什么了?” 胤禛脸上浮起一丝略带阴气的笑意,说了句:“如此最好!”便一甩袖子先胤祥一步走了回去。 胤祥站在大殿的角落里又整理了一会儿心绪和神色,才故作无事的踱回了位置上。 胤禵虽然看似一副对这俩人的谈话毫不关心的样子,但他的耳朵却一直没闲着,无奈胤禛胤祥说话的地方离着他确实有些远,声音又都是刻意压低了的,胤禵就算是竖起耳朵使劲听,也没能听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隐约听见胤禛似是威胁胤祥约定了什么事情,而且是要走念声的妇甯礼之后办妥。究竟是什么事情呢?这个问题激起了胤禵探寻的心思。不过他并没有流露出什么,而是打算回去仔细查查再说。 兄弟三个又无语枯坐了一阵子,德妃乌雅氏才领了媳妇们从后殿回来,只见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的,彼此之间甚是融洽。 见到这般情形,胤禛轻咳了一声,给两个弟弟挨个递过眼色,才打起精神撑起笑意率先起身迎了过去。“额娘今天好兴致,和媳妇们说笑了一阵子,越发显得您气色好,人也年轻了,这走在她们妯娌之间谁也看不出您是当婆婆的人。” 德妃听了很是受用,拿手点了自己平素都是冷冰冰的儿子,对着四福晋说道,“你是给他吃了多少蜜糖?竟叫这么个铁疙瘩也能说出讨人喜欢的话来了?” 四福晋抬眼看了自己的丈夫,又低下头去,笑而不答。 德妃娘娘又问胤禛,“你今儿是怎么了?居然还转性子了?” “额娘说笑了。”胤禛其实并不习惯说这些,但为了不让德妃看出什么端倪,也就只好赶鸭子上架了。“儿子想来不会承欢,今天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若是能讨额娘欢喜一二,那等下还请额娘多饮两杯儿子敬的酒,也算是儿子和媳妇的福分了。” 德妃笑的合不拢嘴,自然一一都应了。 永和宫里的这顿午膳也算是吃的母慈子孝,和乐融融。一众人一直闹到未正前后,德妃明显有了倦意,才一起辞了出去。 从永和宫出来胤禛就恢复了往日冷冰冰的神色,完颜氏怯怯的拉了胤禵,偷偷说不想和四阿哥同行。而胤禵又不想看见念声和胤祥亲昵,便也不愿与胤祥同行。胤祥因为今日在永和宫里胤禛说的那些事,这会儿显然也不想再和胤禛多说。所以兄弟三人自然而然的就携了各自福晋,各走各的路。 念声这大半日都在德妃跟前伺候,和胤祥看见彼此的工夫都有些,更别提说话了。现在不和众人同行,她反倒觉得松快不少,话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不过胤祥因为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难免对念声的话多少有些不甚上心。 一直到念声说,“我听说咱们婚礼之前,皇上恩准你去敏妃娘娘宫里拜殿来着?” “啊?啊!”胤祥听见念声提起自己额娘,才终于有了些反应。“嗯,是啊。去行过礼。” 念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那你现在能带我过去磕个头吗?” 胤祥闻言微微一怔,“你刚才说什么?”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又问了一遍。 “我想去给敏妃娘娘磕个头,你愿意带路吗?”念声微微笑了,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发簪。“要是规矩上不好说……就算了。”见胤祥有些迟疑,念声又赶紧说道,毕竟宫里不同外头,有些地方不是随便什么人想去就能去的。 胤祥坚定的拉过了念声的手和自己的手十指相交的紧紧握住,“走。”他不是没想过带念声去看看自己额娘,哪怕只是那名义上属于过自己额娘的大殿。胤祥始终相信自己额娘泉下有知,定然仍有一缕芳魂守在这禁宫之中,守护这自己和妹妹们,而现在他希望自己额娘同样也会守护念声,守护这个他深爱的女人。 见胤祥答应,念声登时甜甜的笑了。“好。”念声快步跟上胤祥的步子,“我让挂蟾准备了些祭奠东西,让海亮偷偷给带进来了。等下我们可以好好和额娘一起说说话。” 315-额娘在上,公主有伤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永寿宫的正殿因为胤祥前一天才来祭奠过自己的额娘,所以各色果品祭礼都尚未撤下去,大约是有人想到十三贝勒会带新福晋再来一趟,洒扫侍弄的宫人也都依然各司其职。∷八∷八∷读∷书,.2∞≠故而胤祥带了念声进来的时候,一切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就好像敏妃娘娘正在这殿里安坐,等了儿子儿媳来给自己行礼似的。 不过,终归等待念声和胤祥不过是座空荡荡的大殿和冷冰冰的灵位罢了。 因为是私下祭奠,也就不便声张,念声只让海亮领了两个小太监帮着那东西进去,随后就把人都赶了出去,大殿里只留下了她和胤祥两个人。 念声亲手把带来的果品,点心一一摆在案子上,最让胤祥吃惊的是,念声居然还从暖婆子里拿出了一把茶壶和一个茶盅来。 “敏妃娘娘,这些都是我从贝勒府里带来的,是十三爷和我的心意。”念声一边摆放着,一边轻声细语的说着,就像真的站在敏妃身边一般。“这些花草是我之前在娘家的时候,自己小院儿里养的,我也带了些去贝勒府,您如果喜欢的话,我也常常带进宫里来给您。还有……” 念声絮絮的说着,胤祥却突然从后面拉住了她正忙活着的手。念声迟疑的回头看向胤祥,还没等她开口,胤祥就先开口道,“怎么还叫娘娘?” 念声才知道他是在为称呼的事情吃心,忍不住笑了道,“这不是还没磕头行礼吗?行过礼再改口不是也……”后面的话念声没说出口,她是觉得毕竟敏妃已逝,理应更加礼敬。 胤祥莞尔一笑,“是爷没想周全。”说完也上前动手帮着布置。 很快,条案上就被摆的满满堂堂的,盛放供品的器皿也是念声挑选过的,一色雨过天青,既不太素也不会失了想之意。 小夫妻并肩跪下,按着早间在贵妃处行礼的规矩又做了一遍。 胤祥最后一个头磕下去,再起身的时候眼里已经有了泪水,只是努力抑制住自己,不让眼泪滴下来而已。 “额娘,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对胤祥,只要他处处让着我,宠着我,我一定不和他争执,不和他闹,帮他好好照管我们的家。”念声故意没去看胤祥的脸色,而是笑盈盈的对着中间的灵位改了口。 胤祥闻言随即拉过念声的手,故作严肃的问道,“怎么?管家这事儿还得有条件了?那爷要是没让着你,宠着……” “那我还是会照管好这个家,还是会对你好。只是……”念声认真的看了胤祥,“只是大概不会再和你说什么了。” 胤祥不禁一愣,他不过是玩笑一说,没想到会换来念声如此郑重其事的回答。“你知道爷不过是在……” 念声没让胤祥把话说完,“我知道你是玩笑说的,可我不是当玩笑讲的。就如当初你在我们家里闹过的那次我说的,我兆佳念声嫁给你,不是因为你是什么黄带子阿哥,而是因为你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你今天的荣耀和地位是因为皇上看中你的才干人品才赏给你的,而不是因为你是他的血脉。我和你之间,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我们自己的情分在,早在婚约之前就有的你情我愿。” “念声……” 念声示意胤祥让自己把话说完,“我也不知道这样男女之情能维系你我多久,但是我知道今生我不会背弃你,就算以后你不在意我了,我也会以十三阿哥福晋的身份安静的站在你的身后,哪怕你连这个名分都不给我了,我也会安静的自己走下去,绝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胤祥一把把念声拉在了自己的怀里,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肉里一般,“不会的。我胤祥可以跟你发誓,就算再怎么样,我都不可能抛下你的。我也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念声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道:“我额娘说,男人的誓言要是可信,那这世上早就剩不下什么男人了。” “啊?” “因为男人们发誓动不动就是什么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天地不容’什么的,可也没见谁真的就应了的。”念声解释的十分淡然。 倒是让胤祥听的手上一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念声从胤祥的怀里脱出身来,跪坐在地上,把脸凑近了胤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刚刚听了这话身上都是一僵,是不是因为谎话被我拆穿了,心虚了?” 胤祥这才反应过来念声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不过这女人的心思变的还真快,上一刻还在和自己说些情情爱爱的话,下一刻就转而逗弄起自己来了。“爷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了!”胤祥说着捧起念声的脸,在她的额间狠狠的印下了一个吻。 紧接着胤祥便毫无意外的被念声给推开了,“你干什么呢?!额娘看着呢!” 胤祥呵呵笑了,“没事儿。额娘看见我们这么恩爱,肯定欢喜还来不及呢。” 念声笑骂胤祥不正经,胤祥便回嘴说是她先挑的头儿,小两口就在蒲团上随意坐了,说说笑笑足有小半个时辰,才相互搀扶了起身,喊海亮进来收拾了准备出宫。 出宫的路上,胤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永寿宫的方向,心里暗暗的想着,若是额娘还在,看见自己刚才和念声那样相处,应该真的会很欢喜吧? 不过这种温馨的慰藉之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胤祥扭回头的时候,正瞧见温恪带了敦恪两个人已经远远的拦在了宫道上,胤祥当即忍不住扶额。 温恪念声是见过的,而且每次见面都没有能“和睦”相处过,敦恪自然更是熟络,之前念声在永和宫里小住的时候,敦恪便和她常常一处相伴而度。 午间在永和宫的时候,念声还偷偷私下问过环春,怎么这样的日子,不见两位公主到永和宫去一起热闹。环春吱吱呜呜半天也没能给念声的说法,而是借故走开了,还引得念声猜测了好一阵。 说话间人就到了眼前,敦恪乖巧的想胤祥和念声行礼问安,“见过哥哥,嫂嫂。”圆圆的小脸上是喜气洋洋的笑意。 温恪则没有妹妹那么好的脾气,只是略蹲了蹲算是见过礼就气鼓鼓的把脸扭向了一边,看也不看念声一眼。 念声向两位公主行过半礼,才拉起敦恪的手说,“刚在德妃娘娘那里,我还说怎么没瞧见你们,却不成想,好巧居然在这里见着了。” “哪里就是巧了?”温恪没等敦恪开口,就抢白念声道,“分明就是我们早早让人打听了你们的路线,才在这里等下的。不然宫里这么多条路,你以为能碰上是件容易事情吗?” 胤祥知道温恪对念声有些不对付,听见她如此无礼便呵斥道,“怎么和你嫂子说话的?!从前你对念声不恭敬,我不说那么多也就算了,现在她已经是你正经的嫂子了,你在这样没规矩,看我不收拾你。” 温恪一扬脸,正对上胤祥,毫不畏惧的嚷道,“你收拾我?好呀!你收拾一个我看看!快让我看看你要怎么收拾我!”温恪说着上前狠狠的推了胤祥一把,“难怪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妹妹了!” 温恪的脸一扭过来,念声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因为温恪的脸色赫然有一片浅红的巴掌印。“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不成?”念声没理会被温恪推的退了两步的胤祥,而是紧紧抓住了正要扭身躲开自己的温恪连声问道,“告诉我你的脸是怎么了?” “关你什么事儿?”温恪没好气的甩开了一脸关切的念声,“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说完扭头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宫女,“还不快把东西给他们!咱们走!” 马上就有宫女捧了两只锦盒上前,海亮见了忙上来要接下。 “慢着!”不想却被念声拦下了。 念声看也不看那宫女手上的锦盒,而是盯了温恪一字一顿的说道,“无论你究竟愿不愿意把我当嫂子看,都不会改变我已经嫁给你哥哥的这个事实。所谓长嫂如母,我自问没什么本事能照拂到你和敦恪,但要我眼看着你被人打了还坐视不理,那我就真做不到了。” “嫂子,你……这事你还是别管了。我姐姐她……已经没事了。”一旁的敦恪早就红了眼圈,见着两个人争执起来,既怕被别人看见乱说,又怕依着自己姐姐的性子会和念声起更大的冲突,只好开口劝念声放手。 胤祥的面色已然也跟着沉了下来,但他没再说温恪什么,而是转而让自己的妻子别管了。“念声,算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作为在宫里长大的孩子,胤祥在看见妹妹脸上的伤痕的时候,心里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宫里的事情的确不是他们夫妇能管得了的。 念声不可置信的看向胤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316-明白没用,管不得的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面对念声的惊诧却只是默然的点了点头,扭身吩咐海亮,“好生收下。”转而又对着敦恪说,“时候不早了,送你姐姐回去。你也不要在外头呆久了,早些回阿哥所去。不然去德妃娘娘那里,今晚就留在永和宫里最好。”说完就示意念声跟上自己离开。 念声站在原地没动,她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念声看了看已经走过去的胤祥,又看了看一脸倔强却含着眼泪的温恪。 敦恪不想看着哥哥嫂子闹别扭,忙上前推了念声跟自己哥哥走,“嫂子,没事的。我送姐姐回去就是了。你快和我哥出宫吧,时候不早了。” 念声看着敦恪几近哀求的表情,心里被戳的生疼,她握住敦恪的手,“你告诉我,你姐姐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许说!”温恪当即喝道。 “说啊!”念声也跟着提高了音量。 “敦恪,过来!”温恪伸手要把妹妹拉回到自己身边。 念声干脆上前一步,把敦恪挡在了自己身后,插身挡在了这姐妹之间,迎上温恪的恼火的目光,“她不说,那你来说。” 温恪不耐烦的上手就要推开念声,“都说不关你的事了,你再多事,仔细给你自己惹麻烦。” 念声毫不退让,顺势就拉住了温恪的手臂,声音极低的在她近前问了一句:“是宜妃娘娘吗?” 温恪一惊,手上也跟着一滞。 这让念声越发相信了自己的猜测,温恪生母被皇帝所喜,养母又是后宫里堪可呼风唤雨的郭络罗氏,就算德妃苦心经营多年,如今也还是要避其锋芒行事。温恪自己更是备受康熙宠爱,如此尊贵的公主,试问后宫里又有谁轻易敢动她一指头的?那大约只剩下宜妃了。 温恪很快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急于挣脱念声的手,“你在胡说些什么?还不快放手!禁宫之内,对公主拉扯动手成何体统?你是存心要给我哥丢人吗?” 胤祥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动起手来,错愕之下急忙走回来要拉开她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胤祥一边低吼着,一边拉过念声的手臂,从而把温恪从念声手里解脱出来。“你也是,有你这样和自己嫂子说话的吗?” “我说什么了?!”温恪本以为胤祥定然是向着自己的,没想到哥哥一开口就是责怪自己,当即委屈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你就护着她吧!早晚护出事儿来!”说完一甩手,抹着眼泪就跑走了。 敦恪吓得赶紧吩咐人跟上去,自己飞快的和胤祥解释了个大概,也就去追温恪了。 原来今天温恪和敦恪本来都是要去永和宫里和胤祥夫妇一道用午膳的,两个人还早早就选了礼物要送个念声这个嫂子。这事宜妃也是知道的,并且是准了的,所以今天早间,敦恪欢欢喜喜的去延禧宫想向宜妃请安后便和姐姐一起去用宫的。 谁知道宜妃不知道为何突然发起了脾气,不许温恪出门。温恪气不过,和宜妃争辩了几句,就被宜妃一个嘴巴子抽在了脸上。宜妃还骂她,“果真是个白眼狼,一小带大你,只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一般,如今大了倒只会去贴别人了。张口永和宫,闭口德妃娘娘的,你觉着她好,你便回了皇上去她宫里住,去她跟前当女儿去啊!” 念声默默的跟在胤祥身后半步的地方往宫外走,脑子里想的都是敦恪刚刚说的话。论起来,宜妃算是这宫里有些手腕的人,虽然高傲些,却也不是惠妃那种跋扈的人。这样闹起来,岂不是明摆着要和永和宫撕破脸?要是只为了温恪出去一趟的事情,这样做未免太不上算了。那宜妃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念声一时想不明白,但这个疑惑却被她记在了心里。 出宫上了马车,念声依旧是默不作声,看的胤祥有些发憷,干脆也不骑马了,钻进马车和念声一处挤着坐下,盯了她不说话。 等念声察觉到胤祥正在马车里盯着自己死瞧的时候,车依已经走出好远了。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念声惊讶的问道。 胤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在表示自己被忽视的不满,“爷跟着看了你一路了,你现在才发觉?” 念声挑开车窗上的帘子,看了一眼车外,“这哪有一路啊?” 胤祥按住念声挑帘子的手,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谁要跟你说这些?你这一路都不说话,爷就坐在你身边你都不知道,想什么呢?还在想温恪的事情吗?” 念声挣了一下被胤祥按住了,便索性舒舒服服的在胤祥的怀里依着,“嗯,不过怎么也想不明白,一直想就想呆了。” 胤祥面上一僵,幸而这样坐着念声看不见他神色,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和念声解释才好了。“那就别想了。就是你想明白了,也不是你能管的了的事儿。” 念声点了点头,“也对。你的亲妹妹,你都不在意,我又何必操那个闲心呢。” 胤祥听出这是气话,拍了拍念声的肩膀,“谁告诉你爷不在意了?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在意就能解决的。尤其是后宫里的事情,那才是鞭长莫及。” “其实你当时就知道温恪的伤是怎么回事了,对不对?”念声支起身子看着胤祥的眼睛问道。 胤祥无奈的点了点头,“爷又不傻,这不都是明摆着的吗?”见念声又要发问,胤祥抢先开口道:“看见她脸上的印子的时候爷心里就有数了,但你要爷怎么办?到延禧宫里去质问宜妃为何动手?还是去皇阿玛跟前告状?爷连拉了温恪躲进自己府里都做不到,你告诉爷,咱们能做点什么?” 被胤祥一连串的的问题问住了的念声不觉有些发傻,明明刚才她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的,怎么让胤祥这一问,她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胤祥双手扳住了念声的肩膀,“不过你放心,爷已经吩咐人去给温恪送药,顺便打听一下这件事情的原委了。要真想敦恪说的那样,宜妃好端端的怎么可能突然就发了脾气,定然是有人存心不良,不知道在宜妃跟前下了什么蛆了,才惹出这些事端来。” 念声这才发现,原来表面上什么也没说胤祥居然已经在自己毫无察觉下做了这么多,念声觉得自己是错怪胤祥了。“你……你什么时候安排下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胤祥微微笑了,“那现在不用你烦心了,是不是不生爷的气了?” “本……本来也没生你的气呀。”念声心虚的低下头去小声争辩道。 胤祥把人搂在怀里,“嗯,说着是没生气,可爷让你走的时候,你看爷的眼神里都带着火星子呢。”胤祥玩笑着,却突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你要是进宫,也要处处小心些。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是堂堂正正的十三福晋了,你走到哪儿,那都连着爷呢。有些事情就算再看不过去,也不要争那一时的义气长短,且忍下一时。你要记住,不管你受了什么欺负,都有爷给你报仇呢,不用你自己动手。” “嗯。”念声乖巧的点了点头,她突然发现,原来这么让人护着疼着,并不是自己没能耐的表现而是件顶好的事情。 原本海亮还担心因为温恪公主的事情会让两位主子闹的不和睦,谁知道人家小夫妻俩是欢欢喜喜手拉着手下的马扯,反倒让海亮绷了一路的劲儿没地儿使了。 挂蟾不知道自家小姐听见在宫里还经历这么一出事儿,所以看见人回来便欢欢喜喜的迎了上去,扶了手往府里走。 外院的管事领着一家子的奴才下人把贝勒爷和福晋迎进了前院的正厅里。 念声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挂蟾,挂蟾忙趴在她耳边小声说,“小姐,这是要给您和贝勒爷请安呢。” 胤祥显然知道今天有这样的安排,只递了个眼色给海亮,便大刀金马的就在主位上落了座,还不忘招呼念声,“福晋入座。” 念声心下了然,便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也跟着坐下。 外院的总管事索多阁和内院的首领太监海亮,连胤祥的亲兵统领桐葛,三人并排在最前头站了,齐齐躬身行礼。 索多阁朗声道,“总管事索多阁,首领太监海亮,亲兵统领桐葛,率贝勒府阖府上下给贝勒爷,福晋请安。” 话音刚落,屋里屋外的奴才们就都跪了下去,齐声道,“恭祝贝勒爷,福晋,福寿安康,吉祥如意。” 念声看向胤祥,胤祥含笑对着自己的福晋点了点头,才向着众人略抬了抬手,懒洋洋的说了句:“免。” 底下却没人敢动。 “怎么?”胤祥扫过下面跪着的奴才们,“是等着爷的训示吗?” “请贝勒爷吩咐。”下人们答的颇为整齐。 胤祥也不推辞,站起身来,走到了厅前,竖起了食指。 317-福晋为尊,私下收拾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众人皆是一凛,具都底下了头去,等胤祥训话。 “这府里的规矩,爷只说一条,也只说这一遍,日后若有人犯了,也不必求情什么的,只管打死或者撵出去便是。”胤祥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一条便是,福晋的话就是爷的话,有人敢违拗了的,刚才说的便是处置。可都记下了?”胤祥的话说的一派淡然,然而其间的威慑不减分毫。 没人能想到堂堂的贝勒爷在自己的府邸里御下的唯一一条家规居然就是维护自己的福晋,也难怪下面的人都一时没敢应声。 还是海亮头一个反应过来,这话也就自家主子才说的出口,带头喊了一嗓子,“嗻。”总管事和其余众人才紧忙跟着应和。 胤祥没理会下面人的反应,只是宠溺的回头看了念声,轻声问道,“福晋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念声也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胤祥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一脸“我拿你没脾气”的笑容,摇了摇头,“忙活了这几日,大家也都乏了吧?今儿便不说了,毕竟来日方长,贝勒爷和我的习惯也要你们慢慢的适应,但是……”念声说着刻意顿了一下,“明天早上起来,我希望看见这个府里各处都是规规矩矩的。” 这回没人敢在犹豫,念声话音刚落就齐齐的答道,“请贝勒爷放心,请福晋放心。” 胤祥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让都散了,自己带了念声回内院。 外院总管事索多阁悄悄拉住了正要跟胤祥一起往后头去的海亮,笑眯眯的说道,“亮公公今天辛苦了,我那里备了些酒菜,还望公公晚上赏光才是。” 海亮心知索多阁这是要和自己打听主子的喜恶,也不跟他客气,“行是行,不过不知道我这边什么时辰能退下来。” “无妨。”索多阁笑的十分谄媚,“公公来的早,咱们便吃晚饭,公公来的晚,咱们便吃宵夜,我都等着您。” 海亮暗想这索多阁还真是个老油子,有心招呼桐葛一起,再抬头却发现那家伙早就已经退了出去,只好胡乱应了索多阁,便急匆匆的去追胤祥了。 胤祥其实只把念声送到了前后院交界的地方,便说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忙,让念声自己先回去,他忙完再过去一道用晚膳。 所以海亮一溜追着胤祥进了书房。 府里的书房布置和阿哥所胤祥用惯了的那间比除了地方大点几乎一模一样,胤祥前脚迈入书房,后脚就摘了帽子扔给海亮,自己一边解扣子一边气鼓鼓的坐进了书案后面的椅子里。 海亮稳稳的接住了胤祥的帽子,嘴里少不得劝道,“爷,您快别生气了,就是气也别拿这帽子出气啊。挺贵重个物件,要是磕掉点什么,还不得用银子补?” 海亮正絮叨着,胤祥那边已经信手抓起一本书案上搁着的闲书摔了过去。海亮堪堪躲过这一本,还没等开口求饶,另一本就又飞了过来。吓得他第一反应不是跪下讨饶,而是放下胤祥的帽子转身去关书房的门。等着海亮关好门再回身的时候,书房的地上已经扔这五六本书了。 胤祥好像尤不解气似的,指了外头骂道,“她翊坤宫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仗着母家地位高些,就处处高人一等的模样,她有那样的头脸,怎么不想想五哥生下来为什么就不给她带?” 海亮一听自己主子嚷嚷出这种话来,吓的魂都快丢了,赶忙跪下膝行几步扑到胤祥身前,抱住了胤祥的腿抬头劝道,“主子爷,这话也是能浑说的吗?这话要是让人知道了,再传到皇上耳朵里,议论天子妃嫔也是大不敬的罪啊。” 胤祥眼睛都红了,低下头一把揪住了海亮的领子,“去查!去给爷查清楚!到底是谁在翊坤宫下的蛆?三天之内,爷要知道的清清楚楚!敢在这种日子给爷脸子看,温恪脸上的巴掌还白挨了?” 海亮吓得连声答应,他心里明白就是三天之内不能给胤祥一个答复,现在也必须统统应承下来。 胤祥丢开海亮,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冷静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低声道,“你让人把西院儿里挑最远最偏的地方,收拾出几间屋子在来。” 这不是什么难事儿,海亮想也不想的就应下了,等着他应过了,才反应过来要问胤祥收拾屋子干什么。“爷,侧福晋和庶福晋的住处指派是不是还是问过福晋的意思再做安排好些?”这是海亮唯一能想的到的可能相关的事儿了。 胤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你办就只管去办,哪儿那么多的话。” 海亮毕竟跟着胤祥久了,主子的脾气他摸的还算透彻,于是跪在地上没动,而是期期艾艾的说:“刚您才在前头说了这府里里里外外都要听福晋的,若是赶明儿个福晋问起奴才,收拾屋子是干什么用的?或是给谁住的,奴才打不上来,岂不是头一开罪了福晋?奴才开罪福晋不要紧,可奴才是久跟着爷的人,要是就这样开罪了福晋,那府里以后还有谁把福晋当回事儿啊?” “油嘴滑舌!”胤祥虽然嘴上斥责的海亮,但心里却觉得他这套歪理居然也有些道理,一时烦闷的皱紧了眉头不肯在说话。 海亮越发疑惑起来,这念声小姐都已经是十三福晋了,还有什么事儿能让自家主子在家里还是这么一副苦哈哈的样子?“爷,您要是真不想奴才知道,奴才不问了就是。”海亮试探的说道。 胤祥烦闷的砸吧了两下嘴,招手让海亮近前,俯在他耳边把今日在永和宫里胤禛对自己说的话说了个大概给海亮听。 海亮听完又惊又慌连嘴都合不上了,“爷,那……那您打算怎么办呀?这可不是小事儿啊,这要是让福晋知道了,那咱们府里还不得……”海亮也算是见识过自家福晋的脾气的,规矩是规矩,道理是道理,可若是这事情离了规矩,叛了道理,只怕她敢把着贝勒府反过来。 “能怎么办?”胤祥说着就叹了口气,“爷这不是让你收拾屋子了吗?” “不是呀!”海亮扒着胤祥的膝盖,“我的爷,这……这不是收拾屋子这么简单的事儿啊。那也不是什么猫啊狗啊的,咱们找个犄角旮旯的塞着藏着,福晋还有可能瞧不见。那是大活人啊,怎么可能就默不作声的藏在府里了?而且小格格才多大?那还不得有奶妈,丫鬟伺候着?这上上下下得十几口子照应吧?咱们哪儿能藏的住啊!” 海亮说的句句都是实在话,胤祥就算是不想听也无从反驳,又气又急之下他又寻着要摔东西。 海亮哪儿还敢让胤祥再摔打什么,只好抱住了自家主子死命的劝道,“爷,不然您就和福晋实说了吧。福晋是讲道理的人,这事虽说您开始不占理,但在这么瞒下去,等着福晋自己知道的那一天,您就不是不占理这么简单了。” “爷何尝不知道纸包不住火的道理?”胤祥推开了海亮,“爷已经和四哥他说定了,等着行过妇甯礼就和念声说这事儿。可你也说了,这事儿不是讲理的事儿,万一她有个什么脾气,爷怎么办?难道要爷把人就扔在四哥那里不闻不问了?” 让胤祥这样一说,海亮才是真的没了主意,只好应下胤祥之前的吩咐,说会先去安排了再说。 处理完这件糟心事,胤祥让海亮伺候着在书房里换了家常的衣服,才带着他往后院去了。 念声吃不住胤祥什么时候进来,所以一回到后院就马不停蹄的梳洗换衣裳,又让人张罗点心,看了晚膳的菜色。纵然一天下来自己已经累的只想找个地方躺下了,也还是强撑着坐在花厅里等胤祥过来。 挂蟾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一脸倦意,少不得心疼她,“小姐,要不你去榻上歪一会儿吧?等着贝勒爷进了二门,奴婢再叫您起来都来得及的。” 念声摆手谢绝了挂蟾的好意,塞了自己手里的茶盅给她,“去,给我换盏酽些的来。” 挂蟾站着没动,“小姐,这都已经是酽的了,再酽只怕就沏不出汤来了,您干嚼茶叶得了。” “那就算了。”念声拿回了茶盅捂在手里,她懒得和挂蟾争执,现在能提着精神坐着就不易了。“今他天府里怎么也?我和贝勒爷不在这一日,有什么事情吗?”索性找些话来说,也算是消消乏。 挂蟾想了一下,才认真的说,“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是太太打发人来送了些点心……哦,对了,外院总管事让人来回,说是四爷府里派了人过来请安,贝勒爷和您都不在,他就按例给打发了。” 念声原以为不过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听听就算了,可挂蟾这句话倒让她清醒了不少。“四爷府里?那个四爷?” “还能有哪个四爷呀?”挂蟾有些奇怪自家小姐的反应,“咱们府里称的上四爷的不就是四阿哥了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318-秋后算账,算不清楚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我问不是因为这个。〖∈八〖∈八〖∈读〖∈书,.2∞3.↓o”进而告诉挂蟾道:“我和贝勒爷今日入宫,四爷和福晋是早就在永和宫等着我们去的。你说早就知道府里根本没人,怎么会好端端的还要派人过来请安?” 挂蟾到没自家小姐那么多心,“许是来的人弄糊涂了,要不就是咱们管事的听岔了。这几天都忙的脚不沾地,好容易今天算是轻省些了,有人走个神儿,说错句话不算什么。再说外院管事的也说了,该给的赏钱没差她的,咱们又不缺礼数。您就不必太在意了。” “打发来的是男是女?”念声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 挂蟾想了想,确认管事的没说,“他只一说,奴婢也没有细问。小姐要是想知道,奴婢晚膳前后抽空问问便是。” 念声点了点头,“你去问仔细,来人什么样貌打扮,话怎么说的,越详细越好。” 挂蟾一一应下,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还有,吩咐家里跟过来的,别在老是小姐小姐的叫我了,府里一律改口称福晋,你们若是比别人不同,难免有人说我分着远近亲疏。”念声想起这一则,又单独拿出来和挂蟾说了。 挂蟾笑道,“都说是改的,只是话到嘴边一说快了就不顾忌了。以后一定都仔细着就是了。” 两人说话间有小丫鬟进来禀报胤祥已经带了海亮进来,念声便领了挂蟾出去相迎。 胤祥见念声迎了出来,不由得远远的就笑道,“才一刻不见,福晋就如此想念爷了吗?” 说的念声好不窘迫,当即刹住了步子,不肯再往前走。 “怎么?被说中了还不好意思了?”胤祥的声音大到恨不得让全府上下都听见。 念声当即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也不嫌羞人,什么话也是这样浑说的吗?”说完也不等胤祥上前,径自扭身先回花厅里去了。 这小夫妻二人之间说笑,念声不过是觉得当着下人面前有些不妥而已,胤祥干脆毫不在意。但海亮,挂蟾等人听了皆是偷笑不已,一面是可喜主子之间亲近甜蜜,一面是觉着明明都是大人了的两个人,闹起来比小孩子还有趣。 就是这样到了晚膳的时候更是了不得,干脆所有下人都退到了外头回廊上听差。倒不是主子遣了他们出来,而是屋里的两个人太过腻味,让布膳伺候的奴才都觉得自己呆在一旁碍眼多余,于是撺掇着海亮回明了两位主子,便纷纷都退了出来。 胤祥巴不得没人在跟前看着,这样就算他逗弄念声几句,念声也不至于恼了和他翻脸。 打从念声坐在了胤祥身边,十三贝勒就跟没长手了似的,饭要福晋添,汤要福晋盛,连菜都要福晋给他夹到跟前的小碟里。一会儿是这个咸了,哄着念声尝一口,一会儿是那个热了,要念声给吹吹。 偏偏十三福晋脾气格外的好,胤祥说什么,她便应什么,每样都依着他。 惹得海亮在外头偷偷瞧了,一个劲儿的直吐舌头,“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还不忘扭脸和挂蟾感慨一句,“我记得念声小姐以前从来不这么惯着我们爷的。” 挂蟾听了原本是附和着想点头,可转念一想不对,伸手就在海量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什么念声小姐?什么你们爷?你是成心找别扭不是?那是福晋和贝勒爷!” 海亮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却是一脸嬉笑的用自己肩膀顶了顶挂蟾的肩膀,“对对对,咱们贝勒爷和咱们福晋。” 挂蟾腻味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搡了他一把,“一边去!谁和你咱们咱们的。” “嘿,我发现你现在的样子跟咱们福晋当年在围场的样子有几分像呢。”海亮偏要拉着挂蟾说话,“你不知道,那年福晋陪着十六阿哥和关柱小少爷在围场的时候,根本就不乐意搭理咱们贝勒爷的,贝勒爷跟着福晋去伙房下蹭口吃的,俩人呛呛起来,福晋是一言不合就恨不得拿整盆的热汤泼我们爷的烈性子呢。”海亮说的绘声绘色,好像他亲眼得见一般。 挂蟾只知道自家小姐在围场见过十三阿哥,哪里想得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故事,一时听的入了迷,忙让海亮细说了给自己知道。 屋内胤祥也觉得念声今天脾气好的都离奇了,渐渐的就有些坐不住了。“福晋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爷说?”胤祥试探着问道。 念声手里的筷子略停了一下,神色如初的吃了一口菜,细嚼慢咽咽下去,才微微笑了看向胤祥,“没有呀。贝勒爷怎么突然由此一问?” 胤祥只觉得那笑容里透出了森森的冷意,如果他老岳父马尔汉大人在场,一定会提醒自己的爱婿,自己女儿一般露出这样反常的笑意都绝没有什么好事。可惜胤祥道行尚浅,一时还不能洞悉这表情里的深意,所以听见念声说没有,他也就不好在多问下去,只有默默低头去吃念声夹给自己的菜。 很快十三贝勒面前的小碟小碗里就盛满了福晋夹给他的菜,饶是胤祥胃口不错,也觉得这些实在吃不下去了,不免开口阻拦道,“行了行了,你自己也要吃些吧,不要都夹到爷的碗里了,这哪儿吃的完啊?” “慢慢吃。”念声说着又给胤祥挑一块鱼肉,“刺都帮贝勒爷剔掉了,您尝尝。” “爷自己来。” “这个糖醋小排是按江浙口味做的,甜的呢,爷您试试。”念声根本不理会胤祥,径直把筷子递到了他的嘴边。 胤祥看了一眼对自己含笑而视念声,战战兢兢的把那一口排骨咬在了嘴里。 “慢点吃,这还有一盘呢。” “咳咳咳咳……”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慌的,胤祥被这口排骨给呛住了。 念声却仍旧右手拿了筷子,左手作势去拍胤祥的后背,“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要不喝口汤顺顺?” 胤祥挥开念声的手,自己抽了手巾捂了嘴,直到把那块卡到自己的骨头吐了出来,才算是缓过口气来,眼泪汪汪的摔了手巾在桌上,冲着正漫不经心的吃着饭的念声说,“爷到底是哪儿得罪你了,你至于这么阴阳怪气的折腾爷吗?有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 念声撇了胤祥一眼,随即眼神又移会了自己面前的小碟子上,“贝勒爷心里不清楚吗?” 说者许是无心,听者定然有意。何况胤祥心里藏着事儿呢,本就心虚不已,眼下念声冷不丁这么一问,他心里跟着就咯噔一下子。 不过胤祥还是强作镇定的接着问道,“从入宫到回府,这一路不都是好好的吗?”说完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胤祥急忙喝了一大口汤。 念声终于放下了碗筷,认认真真的偏过头看了胤祥,“真的一切都是好好的吗?” “可不是吗?” “那我拉着温恪问的时候,你怎么就一言不发的黑着脸先走了?”一想到胤祥当时的所作所为,念声现在都还火大,嗓门不自觉的就高了些。 原来是为了这个呀?一听明白事由,胤祥不由得偷偷松了口气,现下在他眼里,只要不是胤禛说的那件事,其余都不算事儿。 说话间胤祥已然换上一副憨厚模样,一手揽住了念声的肩膀,一手拉了念声的手,也不顾是在饭桌前就贴到自己媳妇耳边温言细语的解释了起来。“爷还当是什么事儿呢?不是都说开了吗?道理你都是明白的,宫里的事儿也不是咱们能轻易插手的。宜妃娘娘虽然跋扈,但她毕竟把温恪从小带大,养母避讳在孩子面前提及其生母也算是人之常情,你就当是体恤翊坤宫不就得了。” 念声没甩开胤祥的手,可也没偎进他怀里,“那是你亲妹妹,你就这样不闻不问了吗?” 胤祥略一思量,还是把自己让海亮办的事都对念声说了,“你看,你想到的爷都想到了,你没想到的,爷也嘱咐了。这叫什么?这就叫夫妻一心啊!” 听了胤祥的安排,念声当下放心不少,刚想说是自己错怪了他,就听见他这套没羞没臊的话,抬手就揪住了胤祥的耳朵,“让你没正经!从刚才道现在你尽说些没脸皮的话!” 胤祥呵呵笑了夺下念声的手,四目相对下火星子四溅。 等着海亮和挂蟾说笑够了,再探头往里瞧的时候,花厅里早就没了人,“贝勒爷和福晋呢?”他说着就要推门迈步往里走。 幸亏挂蟾眼疾手快把人给拉住了,到底是大丫鬟懂得事情多些,大略一看屋里这光景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拖了海亮就走,一面走一面还吩咐伺候的小丫鬟小太监们都退的远些,“脑子都警醒些,有招呼就跑快点儿,没招呼都把眼睛耳朵合上。” 海亮听懂了挂蟾话里的深意,少不得脸上坏笑起来。不过他还有索多阁的一顿饭等着,所以这会儿不用当差也是没事,便和挂蟾一道嘱咐了几句,就自己先开溜了。 319-理理家事,过日子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接下来的日子里,十三贝勒这小两口的小日子过得简直是蜜里调油一般。 胤祥下了朝只要无事便只在部里点个卯,转头就出宫回府。幸而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正经差事落在他头上,皇帝便不过问。胤禛惦记着念声九日回门之后的事情,所以眼下也不和胤祥计较。 这十三贝勒府里真可谓是春色满园,夜夜旖旎。主子们恩爱,下人们自然日子也就过的舒畅。全府上下对福晋更是敬重有加,这不单单是因为那日索多图请海亮小酌之后有关福晋在贝勒爷心中地位的种种轶事流传府中,更是因为念声的治家之道。 大婚的第四日,胤祥便恢复了正常的起居时辰,一早起来就要更衣上朝。 以往在娘家的时候,马尔汉大人上朝前都是由夫人或者姨娘们来打理,念声若是无事非要赶在自己阿玛上朝前说,也就不会赶着他的时间点儿早起。现在念声自己做了掌家的主母,少不得为家,为丈夫多有操持,于是胤祥起身,她便跟着起来了。 胤祥心疼媳妇,少不得劝念声多睡一会儿,却被念声婉拒了。 “这也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念声一面亲手打理着胤祥的朝服,一面说道。“这都几天了,我还未有见全过家中各处的管事,大小事务也都没有好好过问。虽说来日方长,可打头里规矩就错了,以后还怎么管?你便忙你的去,家中我自有我的章法。” 胤祥捧了念声的脸,在面颊左右各狠狠的亲了一口,才笑道,“爷没看错,你呀,就是天生的贤内助。” 念声笑着打开胤祥的手,替他拿过朝珠戴上。“你打哪看出来的?”念声与胤祥之间私下说话总是你啊我啊的,若非人前,或是有正经要事,鲜少能听见她喊胤祥一声爷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胤祥早已了然于心,今天念声自己问起,他自然要炫耀剖白几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的贤惠啊,爷早在木兰围场就见识过了。”说着就把自己那时如何发现胤禄的帐子里归置的又快又好,又是如何旁敲侧击的知道的这是念声的功劳,甚至连那晚伙房蹭吃,都被他说成了自己考较念声的有意之举。“那时爷就已经想了,这么好的姑娘要是不能娶回自己府里就太可惜了。” 念声听到这儿就知道胤祥是在有意说给自己听的了,也不理他胡闹,只管叫了海亮进来吩咐,然后就撵了主仆二人出门。 胤祥前脚除了后院的门,念声后脚就叫过了挂蟾问道,“让你安排知会的人和事儿可都安排妥当了?” 海亮虽说是挂了内院首领太监的头衔,但眼下多数时候他还是要随侍胤祥左右的,等着过几天手下的徒弟调教好了,他才会有更多的时间留在府里当值。幸而挂蟾是个能干的,所以海亮也就放心大胆的把好些自己在府里的差事分担给了她。挂蟾本就在贝勒府里有教导女婢下人规矩的职责,又是念声身边的人,所以这个代内院管事当的也算名正言顺。 今天一早,挂蟾就趁着念声伺候胤祥用膳更衣的工夫,按照她的要求,知会了内外院各处管事,说福晋今日想见见大家。 现在听念声问起,挂蟾便妥贴回了话,可她有些犹豫,“福晋,贝勒府不比在家里,您的身份也已经有所不同,这样前后院的走动,会不会……”后面的话挂蟾没敢多嘴,念声以前是理事的小姐,自家前院是专门设了一处账房给她算账见人的,贝勒府如今刚刚有了建制,人和规矩都还有很多未定之处,挂蟾担心念声去了前院会惹人非议。 念声明白人言可畏,何况自己一个新妇,所以略一思量,“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事从权宜,今日不过是走走过场,往后还少不了要和这些人打交道,总这样自然不行。且待我今日见过他们,以后如何处置在做定夺。” 索多图也算是见识了一桩奇事,自己堂堂的外院总管事,居然被福晋的贴身大丫鬟一早给堵在了房内,传话说等会儿贝勒爷上朝去后,福晋要召见府中各处管事,领头的。这也不算什么,贝勒府初立,作为管家的主母要训示一下下人,立一立自己的威风也是正常。索多图便只管胡乱应下,就想打发了挂蟾。 谁知挂蟾并肯走,而是把念声有可能要问的事情,有可能要看的东西一一和索多图说了,叮嘱他准备好,就连大婚以来的各项开销都要有账册呈交。 索多图心里清楚,十三贝勒大婚前后,这府里进进出出的银钱礼物,各类开销品种繁多,别说底下人偷懒,就连他自己也都懒怠疏忽,许多的账目根本还没理清,哪有什么账册可以呈递。不过索多图到也算是见多识广,他心里暗暗盘算,一个才出格的千金小姐,就算在家里学会些家务事的皮毛,又能有多少本事和自己这种老江湖过招的?真要是问到什么他不好答的,只管搪塞说此事是要呈报贝勒爷的应该也就混过去了。报了这样的心思,索多图也就每天把挂蟾的话放在心上,一切都是打算先糊弄过今天再说。 因着福晋要来前头,索多图事先清出去了不相干的人,只留了各处管事的和领头的,由自己领着,分三排在正厅里站了等候。 不多时,念声便装扮整齐,扶了挂蟾的手,领着四个小丫鬟进了正厅。 众人齐齐下拜请安。挂蟾按着念声的示意请众人起身。 念声先是把堂下站着的众人一一打量了一遍,才含笑开口,“今日唤众位前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是要认一认谁是谁罢了。你们平日里各有各的差事,我的也少不了会有烦劳之处,所以想要先熟悉一下。”说完看了索多图。 索多图伶俐的上前一步出列,打千道,“奴才来为福晋一一说明。”见念声点头,便将在场众人逐一指了,向念声说明其姓甚名谁,所在府中何处掌管何事,前前后后十余人,说了总有一柱香的工夫。 期间索多图数次偷瞟念声,见她均只是含笑点头,并没有什么问话,便越发笃定福晋这次召见众人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第二排,左起第一个,刘管事是吧?”念声等着索多图全部介绍完了,才似是无意的扬着下巴问道。 索多图顺着念声的视线看了一眼,忙躬身道,“回福晋的话,是,那是库房……” “我没问你,我问他呢。”念声看也不看索多图一眼,只看着刘管事等他回话。 刘管事求助的看了一眼索多图,后者无奈,只好点头让刘管事开口。 刘管事这才躬身答话,“奴才库房管事刘丁,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念声“嗯”了一声,“近前答话。” 刘丁绕过身前的人,趋步来到念声面前,轻轻跪下不敢多话。 念声口中问着刘丁话,眼睛却盯着面前站立着的其他人。“你是库房管事,那你便和本福晋讲一讲,咱们府里的库房分多少本账啊?” 刘丁还以为福晋单叫自己出来是要问什么,敢情是这些小事儿,当下把府中库房各个账簿名称统统报了一遍。 念声依旧不去看他,“那本福晋的嫁妆,你入在哪一本里了?” 刘丁低着头,跟背书似的,“回福晋的话,福晋的嫁妆分门别类按照所属不同,分别登记在库房所辖账册内,大约有八九部,若是细算,请容奴才翻了确认后在回禀。” 念声轻声一笑,脸上闪过一丝寒意,“刘管事,你大约是记错了吧?本福晋的嫁妆算是私产,照理不该进府里任何一本账簿,而是应该单独造册摆放。若非我亲自应允,纵是这府里连嚼裹都凑不齐了,也是一个子儿也不许动的。” 嫂索{半-/-浮=()+生-十三爷的嫡福晋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刘丁的汗就下来了。他很清楚念声说的字字在理,有朝一日就算十三贝勒休了她,这些东西她是要原封不动的带回去的,即使不带走东西,也要有这算的银两抵偿方可。刘丁刚才说的那些,一则是为了卖弄自己的本事,二来也多少有些试探念声的意思,这三吗实是他自己前头说的太顺嘴,后头一时开错了头,终归还是有些许欺主之心,才将错就错的。 现在被念声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刘丁当即磕头如捣蒜,“奴才一时大意了,求福晋恕罪。” 念声似是全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指了自己身边五步远的地方,“那边跪着。”说完便不再理会刘丁,眼睛再度扫视过在场的管事们,“第一排,右起第二个。厨房采买朱管事?” 朱四应声称是,不出意外的也被念声提溜到了前头问话。 “朱管事专司厨房采买?”念声漫不经心的问道。 朱四点了点头,“是,奴才是厨房采买管事的。” 念声扭脸看了索多图,“府中有多少个采买的管事?” 320-威加众人,规矩得立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索多图的脸色已然变的有些不好看了,这话不能不回,不过怎么回就看个人本事了。索多图讪讪的笑了,才开口答话道,“回福晋的话。贝勒府刚刚开府,事情也是千头万绪,所以有些人手一时都还没凑齐,难免有些到不到的地方,还请您多……” 没等索多图把话说完,念声就已经一巴掌拍在了身旁的四方桌上,“本福晋只问你府内一共有多少个采买上的管事,你照实回话便是,至于要不要体恤包含,还轮不到你来指点本福晋吧?” 这番话要是从一位三四十岁的福晋口中说出来,索多图只怕早就只剩下跪在地上磕头的份儿了,可让念声这么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说出来,索多图不免觉得有些可笑,暗想:我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了染坊了,若不是看在这贝勒福晋的位分上,又有谁会真的把你当回事儿? 心里是这么想的,言语里就难免带出了些许的轻视,只见刚才眼哈腰站着的索多图缓缓挺直了腰杆子,“照例贝勒府应该有内外大采买各一名,手下分别有衣,食,杂项采买各一,这八名采买身边还各有一个跟班,另有随使的跑腿听差共计四人。” 念声听着索多图一项项的说完,点了点头,“那就是单采买这一项上,一共应该有二十口子人喽?” “回福晋的话,正是。”索多图只是跟着点了点头。 “可是我听你方才介绍,现下我眼前站着的这些人里,并没有内外大采买,却只有这么一个不分内外的厨房采买朱四来见,是何道理呢?”念声没去计较索多图对自己的无礼,只是就事论事的问道。“你来告诉告诉本福晋和在场的这些人,跑开跟班和随使的十二个人和这个朱四不算,剩余的七个人又都在哪里呢?” 索多图对念声的问题丝毫不觉得诧异,他刚才就是要说这些的时候被念声打断了的,现在听念声又问起,自己正好可以借机好好让这位十三福晋难堪一下。“回福晋的话,奴才刚才正是要请您体……” “体谅什么?”念声再一次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索多图的话,“体谅贝勒府开府时间不长,一时人手不够,难以调配周全,所以大管事你就先见主要的安排了,至于剩下的来日方长,再慢慢的留意有合适的人安排上便是。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你要说的呢?” 索多图听完你念声的话不由得有些愣住了,这几乎和自己刚刚要说的分毫不差。 看着目瞪口呆的索多图,念声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话得体,办事周详,主子考虑到的你想到了,主子没考虑到的你也想到了。大管事的还真是让人佩服呀。” 话说到这里,傻子也能听出念声说的都是反话来了,何况索多图自认还不是傻子,尽管心里仍旧对念声有些不屑,但还是躬下了身子,“福晋折煞奴才了。但这确实都是眼下的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念声挑了挑眉。 素日和念声相处久了的都知道,念声说允许下人和自己耍心眼的,她把这当做是一种试探,人为了保护自己或者得到利益而作的试探。但这种试探可以做到何种程度,念声有自己的一条线,凡是踏到了这条线的,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念声没有放过索多图眼底划过的那一丝不安,“什么叫权宜之计?阿哥开府,从圣旨下到内务府筹办,再到建造布置,仆从安排,通通都是在内务府的下辖之下,就连你这么一个外院的大管事也是内务府一层层选出来专门有记档的,各院各房各处的管事皆是如此,这原本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你权宜个什么?” 索多图听着听着连汗都下来了,念声说的对于不对他心里明镜一样,可如果现在就服软了,那日后在这贝勒府里还有谁会挺自己的,给自己卖命呀?凭借着多年办差的油滑,索多图不信自己会轻易折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死撑着不让自己跪下去,“福晋您有所不知,这里头……” “这里头有太多的弯弯绕了。”念声点头附和了索多图一句,“你家七大姑八大姨的远房二侄子,他家三叔四婶隔壁邻居的连襟,新建的贝勒府要用的人多了去了,用谁不是用啊?既然这样干吗不用自己人?肥水还不能流了外人田里,何况是这么大块肥肉。” 念声看着索多图,悠悠的说着,“新福晋年纪小,什么也不懂,现在正是把整个贝勒府攥在自己手里的好时机,不然走门子的钱不就白花了吗?”说话间念声冲这索多图伸出了手比划着问道,“你从宗人府捞到十三贝勒府外院总管事的这个差事一共花了多少银子?让我算算看,只怕依着现在的行市没有这个数是下不来吧?”念声竖起一根食指问道。 索多图脸上的上眼看着越流越多,腰也越弯越厉害,最后两条腿似乎终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可哆嗦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念声再不去看索多图,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现在已经几乎不足为虑了。念声起身,在一排排的管事间踱着步子慢慢的走着,一边打量着这些人,一边慢慢的说道,“这叫什么?这就叫惯例,这就叫门道。你们一个个的是怎么钻营到这份儿嚼裹的我不想知道,但能找到门道,寻 你现在所看的《十三爷的嫡福晋》 320-威加众人,规矩得立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冰+雷+中+文) 进去后再搜:十三爷的嫡福晋 321-单独料理,连环计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作为一个奴才来说,索多图无疑是合格的,听见女主人提及自己,他马上膝行几步来到了念声的跟前,诚惶诚恐的磕起了头,祈求她留下自己的性命。“福晋,您行行好。就看着奴才家中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五岁稚子的份上饶了奴才的狗命吧。奴才这就离开贝勒府,滚的远远的,绝对不会脏了您的眼。”声泪俱下的让人看了就难免会动恻隐之心。 念声并不理会索多图的哭诉,只是伸手示意挂蟾上前。 挂蟾点头答应着走到索多图跟前,从袖袋里抽出一信笺丢在了他的面前就复又退回了念声身后侍立。 索多图带着疑惑的看了看地上的纸,又抬眼看了看念声。 “看看吧。”念声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喜怒。 索多图用颤颤巍巍的手拾起了地上的信笺,只粗略扫了两眼,就哀嚎一声扑倒在了念声的脚边,却不敢再有求饶的话说出口。 念声终于搁下了手里的茶盅,转而拨弄起手上的玛瑙戒指来,殷红的颜色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翡翠虽好可多少有些老气,还是上乘玛瑙更适合自己这样的年纪身份些。“索多图,康熙九年生人,康熙二十六年入上驷院,康熙三十年入庆丰司,康熙三十二年入会计司,一呆就是十一年,十三贝勒府开府,便成了十三贝勒府的外院总管事。这是你履历上的公文记录,对吗?” 索多图死死攥着手里的信笺,对于念声的所说的话既不认同也不否认。 “可是履历上有关你上三代的内容均是空白,也就是说你没有家传承嗣。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十七岁就可以成为皇家的奴才,而且在内务府里兜兜转转十几年又被塞进了贝勒府,这样的福分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吧?”念声把玛瑙戒指从手指上取下来,对着太阳光细细的打量着,颜色要是再厚重点会不会更好?“一个不能把自己上三代写上履历的人却和我哭诉他有七十老母需要赡养,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索多图从念声的话里嗅出了危险的味道,“福晋大人大量,求您放过奴才一家吧。”他又膝行着上前一步,却被念声突如其来的凛冽目光逼着又退了两步回去。 念声的目光终于锁定在了索多图的身上,就像是猫在打量自己已经到手的猎物一般。“你原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你的主子收养教导到成年,又把你塞进内务府去历练,最后却只是把你扔进了一个小小的贝勒府里,你自己难道就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吗?” 索多图闻言一愣,随即只有重重的向念声磕了个头。他知道念声所说的不过是自己手里信笺上的一小部分而已,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十几年来自己都是谨小慎微的过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会让这位年纪轻轻的福晋看出破绽从而揪住自己不放的呢? 念声见索多图被自己揭穿却依然还是一副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便继续说道,“其实履历上上三代都空着的奴才多了去了,有的真的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出处,有的是不想自己的奴籍辱没祖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你的履历实在是太干净了,十几年的时间只在内务府来回晃荡,职务不升不降,评价永远都是中平。这么干净的履历如果不是伪造的,就是有人刻意为之。我想过造假的可能性,但一个小小的奴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造假吗?所以就只剩下了后者的可能性。”话说到这里,念声轻声的问道,“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索多图擦去了脸上的泪痕,悲戚之色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决绝,“十三福晋,既然您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奴才也就不辩白了,只求给您个奴才一个痛快便是。” 念声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不过这笑让谁看了都觉得透着一股子阴森森的寒意,“痛快?你想我杀了你?” “自古成王败寇。既然您已经……” “没那么便宜的事儿。”念声径直打断了索多图的话。“这句话你也配?你既然进了贝勒府的门,那便生是贝勒府的人,死是贝勒府的鬼。你主子既然费尽心思把你塞进了贝勒府,你怎么能说死就死呢?既然是眼线,那你就应该尽到自己的本分。” 索多图惊愕的抬起头看着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 笑意在念声的脸上无声扩散着,“你主子千辛万苦的把这个位子安上了桩子,你便好好做你的外院管事就是了,也算是你这个做奴才的为主子尽忠了。不过呢……” 念声话语里长长的尾音激起了索多图真正的恐惧。 “不过你毕竟是十三贝勒府的外院管事,所以我要你先做好了你明面上的本分,再去干你暗地里的勾当。”念声把手肘搭在膝盖上,探下身子看着索多图的眼睛说道。“只是这府里日后但凡有一星半点儿的消息传出去,我都只会找你一个人说话而已。” 索多图还没来得及回避念声的目光,念声就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瞄着索多图道,“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也去忙你的吧。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希望看到贝勒府里每一个该有人的位置上都有一个得宜人在做事。”说完便搭了挂蟾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后宅走去。 不多时前院正厅就只剩下了一个失神跪坐在地上索多图。 挂蟾虽然知道索多图的来历有问题,但她没想到自家小姐会对一个明摆着的眼线做出这样的处置。挂蟾一边扶了念声回房休息,一边不无担心的小声问道,“小姐,您既然都已经知道索多图对府里有二心了,为什么还要留下他啊?直接打发了不就是了?” 念声一个眼风瞟过去,挂蟾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忙改口说,“福晋,奴婢是觉得府里留下这样一个人,难免以后不是个祸害。” 念声幽幽的长出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那张纸你也看过了,虽然列出了他的种种可疑,但始终没有指出他背后到底是何人,但这也已经是苏先生和我阿玛尽了最大努力的结果了。我今天这样做与其说是前山镇虎,不如说是放手一搏,我想看看到底能不能逼出他背后的人来。” “可福晋您并没问过他呀。”挂蟾有些看不透自家小姐的心思。 念声并没有急于回答挂蟾的疑惑,而是等着回到自己屋里,让左右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挂蟾伺候自己在软塌上靠好,才开口解释起来。“我既揭开了他探子的身份,也给了他足够的威胁,那么如果他不能尽快和他的主子解释清楚,很容易就会被怀疑是背叛了他的主子,到时候只会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挂蟾搬了个绣墩过来,坐在榻边给念声剥桔子,“所以福晋您是用了一招离间计?” “算是可也不是。”念声又回想了一下索多图刚才的反应,“我本意只是想逼他尽快和那个背后的人联系,好让我们知道究竟是该防范谁,如果不成的话,在放出些风声去,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里间。”念声拍了拍手边的靠枕,郑重的叮嘱挂蟾说,“让咱们的人给我死死的盯住索多图,不用拿着实证,只要弄清楚他背后究竟是谁就行。” 挂蟾认真应下,“等午间用膳的时候奴婢就去安排。”但她转念一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福晋,你就不怕索多图真的做出点什么对贝勒府部里的事情来吗?” 看着挂蟾一脸严肃的样子,念声忍不住笑了问,“他能赶出什么事儿?府里现在这种情形下能有什么事儿让他祸害?了不起就是三天后他找不齐人手而已。堂堂贝勒府的外院总管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府里呆着?到时候他自己去内务府请辞,咱们可不落那不容人的话把儿。” 念声的话前面说的认真,后面说的越发逗乐起来,饶是挂蟾忧心忡忡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新娘出嫁的第九天要在新郎的陪伴之下,带着丰厚的礼物回到自己娘家,问候家中的父母亲眷,并在午膳之前离开娘家,才算完成了妇谧礼。 胤祥为了体现自己对念声的重视,专门吩咐海亮在标准的礼单之上又额外添补了不少,以至于原本一车的礼物生生装出了两车来,要不是念声拦着,胤祥还打算再给自己的小舅子关柱再加上两匹好马的。 “你是他姐夫,他要给你请安的,巴巴的非要讨好一个小舅子做什么?尽惯坏小孩子。”念声嗔怪的打断了胤祥的吩咐,扭头吩咐了海亮,“你去外头瞧瞧,但凡有显着靡费的都给我从车上搬下来。”自己则拦下了胤祥要制止的动作。“如今是我管家,库里就那么点子东西,你都搬回我娘家了,咱们吃喝什么?” 322-锯嘴葫芦,不欲人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对于女儿的回门的日子,马尔汉显得比自己夫人还上心,事事都要过问一二,稍微有不合自己意的地方就要“指点”几句,把原本还是一派井然有序的府里折腾的鸡飞狗跳,下人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直到最后马尔汉夫人出面把老大人赶进了书房,才算是给了众人一个喘息整理的机会。 如此自然惹出马尔汉好大的不痛快,等到念声跟胤祥进得门内,都没等两边行过礼,就便连声抱怨起来。“到底是丈母娘疼女婿,为了迎接贝勒爷,老夫这家里上上下下都只为小女回门这一件事儿忙活,老夫却连丁点儿插话的余地都没有。”马尔汉阴阳怪气的说完,还不忘撇了一眼自己身边刚落座的夫人。 念声听了一个劲儿的摇头,掩口偷笑。 马尔汉夫人脸上一阵尴尬,忙跟显见得有些不知所措的胤祥解释。“贝勒爷千万别见怪,这老头子近来是越老越不像话,整天说些惹人笑的话还不自知。” 胤祥熟悉了平日朝堂上那个八面玲珑的马尔汉,冷不丁看到他这副形容心下骇然不说,听了马尔汉夫人的话,反倒是越发不知该作何反应才是了,只好看向身边的念声,向自家福晋求助。 念声瞧着胤祥尴尬,却也不急于解围,反而推波助澜的跟着自己阿玛逗起嘴来,“阿玛这话说的有些没道理了,莫不是您当年随我额娘回门,外祖家中没有好好款待您这个新女婿,所以眼下要吃我额娘女婿的醋来给自己找补点儿什么才甘心吗?” 胤祥原本是等念声给自己解围的,谁知道她居然也跟着胡闹起来,不免愈发尴尬的不行。 马尔汉眼下是真没把女婿当做阿哥看待,想也不想的就一手拉住了胤祥的胳膊,一手指了念声对他说:“你瞧瞧,你瞧瞧!这就是你挑的好福晋?居然敢和长辈顶嘴?你是怎么管教的?” 胤祥听完两眼一翻,把心一横,咬着牙答道,“小婿我娶了您闺女还不到十日的光景,要说管教……这事儿还算是岳父您的遗祸吧?” 胤祥的话一出口,四下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了震耳的笑声。 马尔汉更是笑的直不起腰,一巴掌拍在了胤祥的肩头,“贤婿,你言之有理!的确是老夫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女儿,所以啊……” 胤祥见马尔汉示意自己附耳过去,便顺势把脑袋探了过去。 马尔汉居然伸手就在阿哥的后脑勺上兜了一巴掌,“所以啊!老夫才给她找了你这么个好女婿,以后她这个小祸害就是你家的麻烦了。不过老夫有言在先,你要是敢欺负了她,老夫就是和你闹到乾清宫去,也定然会给自家女儿讨个说法的。” 见胤祥还是一脸的茫然,马尔汉终于恢复了几分平常惯有的样子,稍稍收敛了笑意轻轻的在胤祥的肩膀上拍了拍,“老夫的掌上明珠,就此便全然托付给十三阿哥了。念声自小被老夫和她额娘惯坏了,难免骄纵任性些。十三阿哥日后若是着恼她的时候,还请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多多担待包容才是。”说着便收手躬身向胤祥行了一礼,“倘使她真的有了什么错处,也请您多多教诲,必勿使返。老夫和拙荆就是他日西去,也定然感念十三阿哥恩德。” “必勿使返”乃是出自《战国策》中的名篇《触龙说赵太后》,说的是战国时期,秦国趁赵国政权交替之机,大举攻赵,并已占领赵国三座城市。赵国形势危急,向齐国求援。齐国一定要赵威后的小儿子长安君为人质,才肯出兵。赵威后溺爱长安君,执意不肯。左师触龙游说劝谏于太后,期间提及太后爱女长安君嫁与燕王为后,每逢祈祷祭祀,太后定然为燕后祷告:千万别让她回来。 马尔汉的一番话说的极为恳切,可女儿回门的好日子里,他冷不丁抛出这样的言论,加之之前玩笑不已,前后反差之大,让人难免错愕。 胤祥略一沉吟,须知古代诸侯之女远嫁别国,只有在被废或亡国的情况下,才能返回本国。马尔汉此时言此,着实是爱女心切。 “岳父大人言重了。”胤祥也跟着正了神色,扶起行礼的马尔汉。“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您对念声的心意,胤祥已经了然。请岳父大人放心,当日胤祥求取令嫒乃是出于本心,如今求仁得仁,自当倍加珍爱才是。古人之忧,今实不足为虑。”马尔汉语出名篇,胤祥便以原文中的词句来回应。 见马尔汉似仍有不放心之处,胤祥干脆伸出手来,打算指天为誓,想给马尔汉吃一颗定心丸。 马尔汉即使再装疯卖傻也还是宦海里沉浮多年的老人,不由分说的拦下胤祥,“既然如此,又何必明誓?只是放在心里便是。” 翁婿二人看似平静的几句话之间,实则已经暗暗达成了不可为外人知的默契。 “你们翁婿两个一个会儿好,一会儿歹的,只让人看不明白。”马尔汉夫人适时的浅笑着抱怨了一句,就把他们往别处赶。“快走远些,别再跟了来。尽耽误我们娘们儿说体己话。”说完了就拉起念声的手要往后宅走。 念声跟上了母亲的脚步,见胤祥整看着自己,便也笑了冲他摆摆手,“爷还是跟着我阿玛去书房看茶吧,妾身既然回门,少不得往后面走动一阵子。还请爷看着点时辰,要是妾身忘了,您也好使唤人到后面招呼一声。” 马尔汉乐呵呵的携起胤祥的手,却冲着自己女儿说,“你们只管去,万事还有老夫,总不至于就乱了规矩。”说完也不等念声娘俩再说话,就拉了胤祥往自己书房走去。“贤婿且跟了老夫去吧。前儿个他们才送了些好茶叶过来,说是极品的武夷岩茶,老夫也不甚懂茶,正好请十三阿哥帮着品鉴品鉴。” 胤祥不疑有他,只管笑着跟上。 翁婿二人一路说笑着走在往马尔汉书房去的回廊上,连家中管家看到都不由得感慨,自家老爷就是和小少爷之间也少见如此的亲近和蔼。 可惜这样的场景并未维持太久。 马尔汉和胤祥在书房内分宾主落座。下人奉上茶来,便被马尔汉遣了出去,还并且吩咐,“走远些,没有叫你们不用过来伺候。” 随着下人退出去,书房门的门被从外面轻轻关上,马尔汉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 胤祥看着刚才还对自己一团和气的岳父此时已经笑意全无,正盯着自己上下打量,看样子就像要从自己身上咬下块肉一般,不由得端正坐了,微微挂起笑意试探着问道,“岳父您还好吧?” 马尔汉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却不说话,依旧只是盯着胤祥看。 胤祥虽然不明所以,但总还算镇定,见马尔汉不肯明说,便伸手端起了身边高几上的盖碗,认真品上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岳父这里的茶的确是好,武夷岩茶能有如此佳品,当真不负名茶美誉。观其……” “此间没有他人,阿哥不用再和老夫做这些表面功夫了。”马尔汉推开了手边的茶盅,语气也冰冷起来。“您还打算瞒老夫到什么时候?” “岳父,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呢?”胤祥让马尔汉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事儿是瞒着马尔汉的,而且居然能惹得他如此震怒。 马尔汉只当胤祥在和自己装迷糊,心里怒火越发大了。“十三阿哥,今日是老夫女儿回门的好日子。刚才在前头看见念声的样子,她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老夫也是存心给你留了颜面的。你若是在这样狡辩下去,就休要怪老夫冒犯了。” 听他说的言辞凿凿,不像在诈唬自己,胤祥也认真起来。他冲马尔汉拱了拱手,“小婿实在不知岳父所言何事,不过既然您已经单独叫了我来书房,倒不如有话直说,有什么问出来就是。小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瓜尔佳氏母女是怎么回事儿?”马尔汉目不转睛的盯着胤祥问出了这个压抑了他许久的问题。 胤祥闻言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件算得上宫闱秘闻的事情,怎么就能传进了马尔汉的耳朵里。 看着胤祥的反应,马尔汉就确定了自己所得知的消息不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道十三阿哥真的以为这世上还有不透风的墙吗?人人都知道我马尔汉是利字当头,不少人都奇怪老夫怎么会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一个毫无母家势力可言的阿哥。但是你我,甚至是皇上。”马尔汉说着向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都知道正是因为出于对子女的疼爱,皇室和兆佳氏才选择了这样的联姻。” 马尔汉说着说着竟苦笑起来,“只是老夫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你十三阿哥居然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肚子里竟是这么藏得住事情!” 323-托出缘由,祸根早种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刚才还能强自镇定的胤祥在听完了马尔汉的话之后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作为当事人,胤祥当然知道马尔汉所说的瓜尔佳氏母女是怎么回事儿,但一向自以为隐秘的秘密被人这样大喇喇的揭开来说,让他着实有种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太阳下暴晒的感觉。 错愕间胤祥有无数解释话涌到嘴边,张开嘴却发现压根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嘴巴开开合合几下,竟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马尔汉摆了摆手,“十三阿哥不必急于解释。这件事情能被你瞒的如此之深,隐的如此之久,想来也不是一两句间能说的清楚的。老夫现在只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又如何和念声说这件事情。毕竟念声到现在对此事都还一无所知,仓促之间恐怕会难以接受。” 胤祥听了跟着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婿之所以把此事隐瞒至今,确实是有难言之苦,岳父大人能够体谅则个,胤祥实在感激不尽。” 马尔汉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夫当不起阿哥这个谢字。若是这件事情能妥善解决,是我要谢谢十三阿哥才是。” 胤祥沉吟了一阵子,终于艰难的咬了咬牙,打算对马尔汉把事情的始末全盘托出。 事情源于康熙四十一年的九月间,康熙第四次南巡,太子,四阿哥,十三哥随行侍奉。 九月二十五日,皇上视察河工后,褒奖赐赏得力官员,并赐宴饮胜。随后几日,康熙命太子同两位阿哥共同代君闻事,了解地方百姓疾苦,暗查官员风评。 其中有耳目灵通者,少不得私下走动,或求太子爷以及两位阿哥可以放自己一马,或希望皇子们可以向皇上为自己美言一二。你来我往中出了礼物之外,自然也少不了宴饮应酬。 开始的时候胤禛还带着胤祥多有回避,毕竟太子有储君之尊,朝中鲜有人敢妄议者,而他和胤祥不过是阿哥,私自结交达成罪名实在承受不起。可到了后来,胤禛见太子对往来官员可谓是来者不拒,日日沉迷酒色,又担心皇帝怪罪下来,自己和胤祥依旧逃脱不掉,只好勉强入席,期望席间可以看顾太子一二,不至于让他闯出大祸才是。 可就是这样日防夜防的,还是出了事情。一日宴饮之后,三人皆是大醉,由奴才们抬着送回的行辕。康熙得知虽然恼怒,但见三人的情形,也知道一时教训不了,便吩咐了左右好好伺候,打算次日再做惩处。 阿哈占之女瓜尔佳氏正好是康熙此行的随行宫女,康熙见她素来温顺得体,就特意留下了她来照顾太子。 谁料半夜太子口渴要水喝,见过来伺候的瓜尔佳氏颇有几分姿色,便起了邪念。起初太子还估计着瓜尔佳氏是康熙身边的宫女,只是言语上调戏了几句,算作试探。 却没成想瓜尔佳氏也是个烈性的女子,并不为之所动,伺候过了茶水就要退下。 胤礽一时兴起,色胆包天,哪里还会有那许多顾忌,思量瓜尔佳氏左右不过是个宫女,就算自己强占了她,日后扔进东宫里安置了便是,谁还敢说什么?便拉扯起瓜尔佳氏来,打算霸王硬上弓。 瓜尔佳氏拼死不从,两人推来搡去间碰翻了屋里的摆设。 胤祥的酒量素来就是诸皇子中数一数二的,所以这一夜他虽然也喝了不少,却也清醒的早些。 太子在自己房内肆无忌惮的用强之时,胤祥正因为酒劲憋在身上不痛快,又想起自己醉酒恐怕行辕防卫事务交接不当,干脆索性穿了衣裳起来,打算带了人四下巡视过后,也等酒劲散透彻了在沐浴睡下。 等胤祥巡到太子居住的院外的时候,只听见里头有吵闹声,还没等他开口向守夜的问个明白,就听见屋里传出了打坏瓷器的声音。胤祥担心太子安危,当即带了左右往里跑,却被太子侍卫死死拦在门外不肯放行。 胤祥本就不痛快,见侍卫阻拦自己,虽然明知这里可能有猫腻,但还是上去就给了那侍卫几个嘴巴子,又命跟着自己的人当即看管住了他,吩咐其余人等不得擅入,自己只身往太子屋里去。 胤祥还没来得及敲门问安,太子的屋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白花花的人影随即窜了出来,正撞了胤祥一个满怀。 胤祥顾不上打量怀里的人,就听见屋里传出太子的喝骂声。 “不知天高地厚的下贱娼妇!本太子是看的起你才让你伺候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德行?平日里就你这样的也配在本太子跟前走动吗?本太子……”胤礽酒劲十足,恼火间嘴上早已没了把门的,连对自己父皇的顾忌也没了,什么荤的素的都只管张嘴招呼。 听的胤祥心里大惊,一面庆幸自己没带人进来,一面就要推开怀里的人进去劝阻。 可一低头间,胤祥愣住了,正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是一个未着寸缕的宫女,眉眼间似乎还有几分眼熟。 这下胤祥瞬时就对眼下的事情猜出了个七七八八。来不及多想,胤祥手忙脚乱的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了瓜尔佳氏的身上,推了她往旁边宫人伺候茶水,听差待命的小屋里去。“你且去找身衣服遮体。”说完自己就大踏步的进了胤礽的屋里,紧接着就关紧了屋门。 等着胤祥在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院里院外的侍卫奴才因为先前听见了里头的动静,又碍于胤祥的命令,没有主子招呼之下只好都呆在外头候着。 胤祥好不容易安抚了太子,出来叫过太子贴身的太监进去伺候,便黑着脸带了人要走。他打算先去胤禛那里看看,如果能叫醒自己四哥讨个主意更好。 瓜尔佳氏虽然莽撞执拗,可她并不傻,这几年的宫女生活让她十分明白以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不能抱上一条大腿就必死无疑了。 所以见胤祥要走,瓜尔佳氏便横下一条心,依旧周身上下只裹了胤祥的外袍,不顾一切的从屋里冲了出来,堪堪扑倒在胤祥身前,伸出原本攥着外袍的手死死抓住了胤祥的脚踝,嚎啕着求胤祥救救自己。“求十三阿哥留下奴婢这条贱命吧。” 瓜尔佳氏看似疯狂的举动,让原本就对太子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满怀好奇的众人眼中探寻的意味愈发浓厚起来。 她的这一举动也着实打了胤祥一个措手不及。 要不是跟着的海亮还算清醒,第一时间就冲上去压在了瓜尔佳氏的身上,捂紧了她的嘴,天知道她还要喊出些什么来。 没等自家主子回过神来,海亮就一手捂了瓜尔佳氏的嘴,手臂顺势勒紧了她的喉咙,另一只手捞了胤祥那件外袍的两条袖子先打了个结,让衣服挂在瓜尔佳氏身上,才把人从地上拖了起来。 “主子,让奴才料理了她就是。”海亮是自小长在宫里的,宫里的规矩手段他都门清,因此在心知这个宫女已然没了活路的情况下,便更不想自己主子再被人议论,有心亲手解决了这个麻烦,好叫大家清净。 胤祥虽然可怜这是一条性命,但也知道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点头挥手便要让海亮去处置,抬头却正对上瓜尔佳氏的一双眼睛,那眼中满是求生的哀求到底还是让胤祥心里一软,哑着嗓子开了口道,“先送她去宫女休息的地方,交给管事嬷嬷看管起来。” 海亮听了惊讶不已,还没要劝上几句,就被胤祥摆手止住了,唯有张目结舌的目送胤祥出了太子的院子我那个四阿哥那边去。 胤禛在睡梦中被胤祥叫醒,听了事情的前后当即就要更衣去看太子。“那瓜尔佳氏是皇阿玛身边伺候的人,说不准就……”子不议其父,何况自己的阿玛是皇帝,有些话胤禛始终是说不出口的。 “四哥,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就好,眼下我只想你讨个主意,你说我们怎么办才好?”胤祥一边帮胤禛换衣服,一边问道。 “怎么办?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封口,只要那个宫女死了,这事儿就一了百了了。哪怕我们就是说她引诱储君,也不会有人敢站出来说个不字。”胤禛面色铁青,已然是动了杀机。 胤祥微微一怔,低下了头去才勉强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胤禛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你刚刚说你让海亮把人送走了?送哪里去了?是解决干净了吗?”见胤祥不答话,胤禛的怒火顿时就窜了起来,“妇人之仁!”当即就训斥起胤祥来。“如今朝中是个什么样子你不是不清楚,太子爷平素的行事已经找来诸多非议。现在南巡在外的节骨眼上,居然又出了这种事情,你觉得皇阿玛他老人家该如何处置?难道还要为了一个区区宫女处罚太子不成?” “四哥,我是觉得……” “你觉得?!你觉得什么?”胤禛粗暴的打断了胤祥的话,“你一念之差就是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大祸患!” 324-为保太子,兄弟大吵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被胤?驳斥的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四哥说的没错,可他也不认为一条人命就能这么轻易的被抹杀掉。“四哥,你也说了那个宫女是皇阿玛身边的人,我们都知道只要人不在了就一了百了了,可你有没有想过,能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宫女会是普通奴才吗?我们连她究竟是谁,背后有没有倚仗谁的势力,又或是她是谁都人都没弄明白,就这样把人杀了,难道就不会带来更多的麻烦了吗?” 几句话下来,胤祥终于找到了暂时保住那名宫女的理由。 这回轮到胤?愣住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仓促之下自己只想着怎么能尽快扑灭此事,却全然没有顾忌到这一刀砍下去可能招致的后果。 被胤祥这样一提醒,胤?只觉得自己的刚刚换好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贴在了身上,很不舒服。“你说的对。”胤?木然的点了点头,喊了外面听差的海浩进来吩咐,“你去把今晚太子院子里闹出事情的宫女的出身背景查清楚来报,特别留意一下是谁提拔她去皇上身边伺候的。” 看着海浩领命去了,胤?转身在花厅里来来回回的踱了好几圈,才踟蹰着又开口问胤祥道,“你是第一个撞上此事的人,依你看此事会不会是有人特意为之?”虽然胤?对太子的荒淫好色深恶痛绝,可真的到了事儿上,他还是先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抹黑太子,毕竟储君之位太过诱人。 胤祥想了想,索性又把自己今晚看到的一切从头到尾,连带自己能想起来的一应细节都和胤?又细细说了一遍。“当时太子开门开的突然,我都尚未来得及敲门,忽然之间那宫女就被推了出来,正撞在我怀里。期间虽然慌乱,但我看她的神色,倒不像是有预谋的样子。” “打发了她去听差房后,我也是因为怀疑是有人暗算,才进去先行向太子请安,顺便探问了一二的。”胤祥回想胤?一脸狰狞的说起瓜尔佳氏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恶心。 胤?听完头痛不已,蜷起食指重重的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顶了几下,这样说来恐怕就真的是太子…… 兄弟二人沉默的对坐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海浩就匆匆赶了回来,把宫女瓜尔佳氏身世背景向两位阿哥回禀了个清楚。 “宫女瓜尔佳氏,年十九,户部郎中阿哈占之女,康熙三十七年选秀入宫,起先在惠妃娘娘宫里当差,因为侍奉得宜被荣妃娘娘抬举,所以德妃娘娘后来就把此女调进了乾清宫伺候。今天晚上瓜尔佳氏本来是在万岁爷跟前当差的。几位爷回来时候惊动了万岁爷,万岁爷探看过太子后,大约是觉得不放心,就把瓜尔佳氏留在了太子爷跟前一时伺候。”海浩低头看着自己身前一步远的地砖,面无表情的把打听来的消息逐字逐句的说给主子们听,好似自己只是个会出声儿的物件儿一般。 胤?听完错愕的挑了挑眉,和胤祥对视一眼,才开口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海浩无声的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胤祥惊讶于瓜尔佳氏去到乾清宫当差的前后经过,这里面到底牵扯了多少人?又是什么原因能让几方不同的力量最后默认了把她搁在一个这样举足轻重的位置上? 此时胤?心里的疑问比起胤祥来可谓只多不少,单说自己额娘是怎么把跟惠妃的人给调出来的,就是足以让人够匪夷所思的了。 胤祥看了看房里的自鸣钟,已经过了丑正时分,“四哥,时候不早了,还是尽早拿个主意出来吧。这要是天亮了皇阿玛问起,恐怕都不好交待。”胤祥一面庆幸自己留下了瓜尔佳氏的一条小命,一面默默计算着她背后可能存在的种种微妙关系。 胤?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下子这个瓜尔佳氏还真成了不好脱手的一个烫手山芋。 不过愁归愁,主意总还是要出,所以胤?没急着说话,胤祥也没再催促,只是各自坐着冥思苦想起来。如何才能既保住了太子的名声,还能妥善的安置了瓜尔佳氏?这样一个两难的问题,着实让人头疼的紧。 胤?心里脉络正在一点点的清晰起来,他用手指扣了扣身边的高几,提醒胤祥道:“今晚的事情好多人都瞧见了,瓜尔佳氏的清白名节算是没了,所以人也不可能在回到皇阿玛身边当差的。” “她就是因为忤逆了太子的意思,才惹出的这么一出破事儿来。”胤祥接着说道,“依着咱们那位太子爷的脾气,就算肯收了她,也一定日后不会有她的好日子过。” 胤?摇了摇头,否定了胤祥的想法,“我们要做的头一条,就是不能让太子留下瓜尔佳氏。” 胤祥闻言一愣,“四哥,你说什么呢?” “你想想看,只要她留在太子身边,就是太子的罪证,不管日后她是死是活,她都会成为太子的污点。”胤?语气凝重的说。“储君不能有这样的污点。” “四哥,你还是要处置了她?!”胤祥低声惊叫道。“她瓜尔佳氏不能死,她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阿哈占岂能善罢甘休?你是要把户部的人都往外推吗?” 胤?看着胤祥,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听自己把话说完。“我要是现在就处置了她,不仅阿哈占和他所在的户部,就是惠妃娘娘那里,我们恐怕都会一并得罪了。我记得到和嫔也是出自瓜尔佳氏吧?” 胤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一向讨厌这些纵横交错怎么也理不清的亲眷关系,“瓜尔佳氏人多了去了,光是早年抬了籍的汉人都数不过来,谁还一时能记得哪些?” 胤?也不和他争辩,只是继续把话说了下去。“瓜尔佳氏不能死,至少暂时不能死,太子的名声不能有损,所以为今之计只有……” “只有什么?”胤祥察觉到了胤?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的目光,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起身一个劲儿的摆手道,“四哥,你别说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的。” “为今之计只有桃代李僵。”胤?没有理会胤祥的抗议,径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找人顶下了这件事情,再给瓜尔佳氏一个名分,也许就能勉强遮掩过去了。” 胤祥从胤?的眼神里已经看出了他打算那自己作伐子的意思,“四哥,这事儿不行。你怎么不想想,哪有那不透风的墙啊?皇阿玛耳聪目明,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这要是一旦败露了,我们都只会更倒霉。”胤祥说着急的直跳脚。 胤?站起身来,安抚着胤祥让他先坐下,听自己把话说完。“我这样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一则,我们几个里头你算小的,皇阿玛素日也疼你。二则,就算皇阿玛知道了,只要他心里对太子的眷顾还在,我们的胜算就还是很大的,毕竟我们的所作所为最大限度的保全了太子的名声。这三……” “还三什么三呀?”胤祥跳起来打断了胤?的话,他已经明确的明白了胤?要让自己去替太子顶缸的意图,“说了这么半天,四哥你自己怎么不去呀?要说起来,大家都是皇子,皇阿玛也并没有对我们分什么远近亲疏。而且还有德妃娘娘在宫里坐镇,皇阿玛就算日后追究起来,看着德妃娘娘的面子上也一定不会为难你才是。” 胤祥鲜少和胤?意见相左的时候,就算偶有争执,也是两个人相互辩驳几句就能说通的。只是像今天这样胤祥眼看着自己最敬重的四哥想也不想就要把自己给推出去顶罪,心里一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怎么都不是滋味,也就再顾不得那许多了,只管把话说出来痛快才是。 胤?被胤祥激烈的反应给惊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你把你四个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是实实在在把你当我的亲哥哥看的,这么多年来做弟弟的又哪一点不是敬着你的?咱们兄弟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你的。”胤祥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十几岁的少年梗着脖子倔强的等着自己最亲近的兄长,哽咽道,“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才多大点儿的事儿,您就想也不想的把我给卖了?!难道就因为我不太子尊贵,不能给您的将来一个好前程吗?”胤祥火气上来了,说话也越发不管不顾起来。 胤?虽然知道胤祥此时说的是气话,可听了这些也气的够呛。“放肆!”胤?大喝一声打断了胤祥的话,“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居然也敢说的出口?!” “你都要把我给卖了,难道还不许我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了吗?”胤祥终于忍不住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胤?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心急没解释清楚的话已经狠狠刺伤了弟弟的心。 “ “ 325-刨根问底,撞破秘事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但胤禛此刻并没有太多的耐心去安抚,只好硬着头皮先把话说下去,“你只说你四哥我要卖了你,你又可曾想过眼前这个局面下,如果太子再有个闪失,你我兄弟要如何自处?”胤禛说着在胤祥的肩头重重了拍了两下,“你相信四哥,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四哥也绝对不会想要你做任何牺牲的。” “四哥!”胤祥仍然不想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四哥答应你,只要过了今晚这一关,日后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胤禛还是狠心止住了胤祥的话。“胤祥,四哥知道你想要一个解释。可是眼下时间紧迫,容不得我再和你多做解释。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四哥只拣一条先和你说了,你只说我额娘还在宫里,可你怎么不想想瓜尔佳氏和后宫的种种牵连?我们能查的的,皇阿玛查不到吗?如果皇阿玛为此疑到后宫去,不仅太子这边的火灭不了,我们在宫里以后还能倚仗谁?” 胤祥尽管不愿意接受,可他已经明白胤禛说的是事实,残酷但不容反抗的事实。这么多年来德妃给予自己的诸多关照都是实实在在的恩情,而一旦永和宫有事,别说是胤禛胤禵,就连他自己也定然要被牵连。 胤禛见胤祥不再争辩,心知他已经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道理就先说到这。下面我们就来说说解决这件事还需要你做什么。” 胤禛胤祥兄弟俩到底说了什么无人得知,人们只知道待到次日天明,传到皇上耳边的话是:宫女瓜尔佳氏夜间在游廊遇到了酒醉的十三阿哥,两人一见钟情,十三阿哥带走了瓜尔佳氏。酒醒之后十三阿哥发现自己犯下大错,所以这会儿十三阿哥正由太子和四阿哥领着跪在皇上暂住的院子里请罪。 “事情的前后就是这样,还请岳父明鉴。”胤祥并不愿意回忆这段往事,只是为了和马尔汉说个清楚,也只好勉强为之。 马尔汉听完之后沉吟良久,“找阿哥这样说,皇上最后是接受了你们准备的‘故事’吗?” 胤祥苦笑着摇了摇头,“岳父会由此一问,就足见您都不信我们回顺利过关了。” 马尔汉点了点头,的确,这样的托词连他都觉得太过牵强。 “皇阿玛当时只是当众斥责了我,并把瓜尔佳氏赐给我做了格格。”胤祥说着脸上多少有些赧然,“事后又分别单独召见过我们三个,我们的奏对内容各有不同,可有一件事情却是众所周知的。” 马尔汉看了看胤祥,脸上突然露出了些许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么说那年由你代祭泰山,太子留在山东养病,全是因为此事而起?” 当年康熙回銮,驻德州行宫,太子突发疾病,还特召索额图前往侍疾,期间就是十三阿哥代祭泰山,之后太子的归期比起康熙的行程晚了近月余。当时朝堂上对此就曾有过种种猜测,太子因何突发疾病?依长幼之序为何不是四阿哥代祭? 今天听了胤祥的话,马尔汉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隐秘。“如此说来,皇上不仅知道了事情的实情,而且还对你们三人做出了赏罚。太子有错挡罚,所以并不是邸报里所谓的突发疾病,而是被罚了禁闭,索额图也不是去侍疾,而是去看管。而贤婿则是因为替太子受罚,所以得到了代祭的殊荣。至于四阿哥吗,老夫记得他是在你祭泰山前就先行返京了的,那也不过是不奖不罚而已。” 胤祥无奈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不过马尔汉很快话锋一转,“嗯,接下来贤婿是不是准备告诉老夫,你纳瓜尔佳氏在前,结识念声在后,所以对于婚事一说,你对念声,对老夫都算不上欺瞒呢?” 胤祥早就知道马尔汉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如果我这样说,那岳父大人是不是要问,为何我与念声相处经年,却对此事只字未提呢?” 马尔汉并没有作答,只等胤祥自己把话说下去。 “岳父请放心,既然今天胤祥已经要把话说出来,就一定会给您一个交待。”说了这么多,胤祥已经坦然不少,“那年回京路上,瓜尔佳氏便已经随侍在胤祥左右,既然我已经纳了她,那么我们之前有些什么就……”话虽这样说,可因着念声的个关系,胤祥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并不理直气壮。 “少年心性,老夫也是过来人。”亲贵官宦人家里,男子迎娶正妻之前有个侍妾通房之类的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这一点马尔汉非常清楚。 胤祥拱手谢过马尔汉,继续道,“谁又能想到回京我就见到了令嫒,并一见难忘。时至今日,胤祥仍为自己能娶到念声而庆幸不已。” “那孩子的事情阿哥怎么解释呢?”马尔汉总是在胤祥刚刚有所松懈的时候就再度发难。 这让胤祥实在有些疲于招架,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好好应对,“那年从围场回来,我就已经有了要向皇阿玛提出迎娶念声念头。至于我对瓜尔佳氏原本也就没有什么情义可言,加上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本就是因她利用我而起。而我认准了念声之后,对她就更加厌恶。四哥知道了这件事情,便让他福晋把瓜尔佳氏接出了宫去,住在四福晋娘家的一处私宅。” 话说到这里,胤祥脸上隐隐浮起了一丝厌恶的神色,似乎说起瓜尔佳氏就已经让他颇为反感。“至于那个孩子……”胤祥想说是自己的无心之失,可又觉得不太合适,所以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马尔汉对胤祥的说法还算是满意,他知道瓜尔佳氏和她所生的女儿至今仍然住在四福晋娘家的私宅里,这也足见胤祥的确对这母女没有太多的感情,瓜尔佳氏想凭借孩子而威胁到自己女儿地位显然也不太可能了。 收拾起这样的心思,马尔汉准备回旋一下刚才翁婿间有些紧张的气氛,也安抚一下眼前这位阿哥的情绪,毕竟自己的念声已经是十三福晋了,能不能妥善的处理好瓜尔佳氏母女的事情,还要看胤祥的意思。 谁料还没等马尔汉找到合适的话语开口,书房的门就已经被哐的一声给推开了。 “没规矩的东西!没看见老爷我正和姑爷叙话吗?”马尔汉听见声响,头也不抬的就先训斥道。 “至于那孩子怎样?”念声的声音在书房门口响起。 惊得马尔汉和胤祥皆是一愣,胤祥更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迎到念声面前,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念声给堵了回来。 胤祥的窘迫被念声看了个满眼,不过她没有再给胤祥解释的机会,而是绕过了胤祥径直来到了马尔汉的书案前,微微笑了对自己阿玛说,“女儿跟着额娘刚去见过了诸位姐姐和姨娘们,姐姐们都说要给阿哥请安,免得日后大家见了面,亲戚间居然都不认识,说出去倒叫人笑话。所以打发了女儿来请阿玛和贝勒爷往花厅去。额娘说了,哪怕隔着纱帘子,也算是一家子相见过了。” “啊?”马尔汉见胤祥已经被女儿忽视了,心知念声已经来了脾气,忙应允道,“啊!对对对,你额娘思虑甚是,都是家里人,她们向贝勒爷请安问候也并不过分。” “正是这个意思。”念声脸上笑意不减,“只是女儿觉得时候不早了,若是现在匆匆去了,说不上几句话不说,还怕耽误了出门的时辰,反倒没了意思。所以就说先来请了贝勒爷准备着一起出门,姐姐们,姨娘们只在前头送一送便是。阿玛觉得可还妥帖?” 马尔汉看着女儿脸上笑意,心里暗叫不好,嘴上却没有不答应的,还一个劲儿的夸念声,“还是我家小七想的周全,就是你额娘也比不得你这点好处。就依你的意思来吧。”说话间,马尔汉招呼着还站在门边愣神的胤祥道,“老夫家里女儿多,念声又是最小的,新女婿进门,她们少不得要捉弄几句,待会儿若是有什么冒犯贝勒爷的地方,老夫先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胤祥下意识的虚扶了一把马尔汉,“岳父大人客气了。”皇子们官场应酬的做派早就是烂熟于心的,有些事情做起来完全不用经过脑子,遇见了自然而然的就会做出得体的应对。 马尔汉却借机拉住了胤祥的手,脸上堆满了笑意,“如此便同去吧。”扭脸有对念声吩咐道,“你且快走几步去告诉你额娘,就说我和贝勒爷随后就到,让她们也都注意着些,别太失了礼数。” 念声应了一声,看也不看胤祥一眼,就匆匆又走了。 胤祥感激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岳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马尔汉重重的叹了口气,“唉,说到底是老夫的不是。若不是今日逼问你这些,有怎么会惹出现在这些事情?” 胤祥不好为难自己岳父,只好说,“我原本也是要等今日回门之后便和念声讲的,只是一直苦于不知道如何开口,现在有了此事,倒也算是解了我一桩烦忧。” 翁婿二人相视苦笑,联袂往前厅走去。 326-强撑笑脸,出门回府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马尔汉家的后宅在马尔汉夫人的治理之下虽然女眷众多,可也算是井井有条。 等着马尔汉陪着胤祥踏进前院的时候,正厅里已经架起了纱屏,轻轻薄薄,既全了礼数,也有了一家人亲近的意思。 关柱笑呵呵的站在正厅外头迎候自己阿玛和姐夫,见了胤祥走近,先躬身打了个千儿,抬头起身的工夫忙挤眉弄眼的给胤祥使眼色,凑到他耳朵边小声嘀咕道,“姐夫,我姐刚才回来脸色可不大对劲儿,你干什么了?怎么一会儿工夫还把新娘子给得罪了?” 胤祥只苦笑了一下,就转而摆出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一面装作不经意的看向四周,一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给关柱,“一言难尽。总之你姐夫我的好日子恐怕是过到头了。” 关柱听完缩了缩脖子,就领着胤祥和自己阿玛进了正厅。 念声立在正厅的纱屏外头,等着他们进来,先蹲身行了一礼,才引着胤祥在了离着纱屏还有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马尔汉夫人作为后宅的掌管者,又是胤祥的正牌岳母,自然是要先开口招呼自己女婿的。“十三贝勒,原是女眷们一时玩闹,失礼人前了。还要阿哥特意纡尊而来,实在是生受了。” 胤祥是个知情识趣的人,眼下念声没和他翻脸,他当然更不会在人前找不自在。听马尔汉夫人这样客气,胤祥少不得拱手施礼,“岳母客气了。小婿得娶令嫒,回门吉日自当拜见长辈,见礼各位……”胤祥说到这里少顿了顿,才继续道,“见礼各位大姨姐才是。”胤祥这句话俏皮话引得纱屏后面众人纷纷忍俊不禁,他自己却全然没当回事儿,反而冲着纱屏后面郑重的作了个揖。 惊得各位姨娘慌忙带着各自的女儿侧身避过,又是一阵娇笑不绝于耳。 念声等着大家笑闹过了,才正色引胤祥一一见过自己娘家的亲眷。“这是二姨娘,身后是我二姐,二姐夫是……” 五位姨娘连带着六个姐姐一一相认过,就已经用掉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马尔汉看了看桌案上的自鸣钟,离着午时也只剩下不到一刻钟了,便连忙提醒胤祥,“贤婿啊,时候不早了。今日虽然相见欢喜,可规矩不能破。我们日后总有说话的工夫,现在还是先准备回去吧。”说着又冲纱屏后面招呼自己夫人,“他们回去要带的东西可都张罗好了?” 马尔汉夫人安排了女眷们逐一退出正厅,才应声绕过纱屏来到女儿女婿跟前,也不接马尔汉的话,只对女儿说,“别理你阿玛,他老糊涂了。你们前脚进家门,后脚就让人去给你们往车上搬了,等着他惦记起来,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念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拉着马尔汉夫人撒娇道,“额娘总是最妥帖的,又何必还要笑话阿玛呢?他从来也不是管家的人啊。” “你啊!”马尔汉夫人说着伸手在女儿的鼻子上点了一下,“就知道向着你阿玛说话。”边说便把念声他们往门外送。“行了,赶紧回吧。大好的日子,别给自己找不合适。” 听自己额娘这样说,念声自然是笑着点头没有不答应的。 马尔汉夫妇一直把自己的女儿女婿送出了大门,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走出去好远才转身回府。 胤祥本来是骑马的,但想着要和念声解释刚才的事情,所以跟着念声就上了马车。 车门帘子放下的那一刻,胤祥只觉得车里的温度好像也跟着低了下来。“念声,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跟你解释。” “贝勒爷,妾身没有生气,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好生气的。”念声端坐在马车里,等着车门帘子,看也不看胤祥一眼。“您又有什么需要和妾身解释的呢?”念声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让人越发觉得不安。 胤祥被念声噎的一愣,揉了揉鼻子,“爷就知道你知道了这事情心里肯定不舒服,可是你也得给爷个说话的机会,让爷把这里头事儿都告诉了你,你听完了,再和爷发脾气也不迟。”话说到这里,胤祥多多少少也来了点儿脾气,话虽然还说的软乎,可语气里已经或多或少硬了起来。 念声没想到胤祥在这个时候居然还会和自己斗气,又想起刚刚自己刚刚在书房外面听到的那些话,刚才还能勉强压抑的火气,顿时就窜了上来。“那好,既然贝勒爷非要在这里说,那就说好了。只是等会儿要是闹起来,您可别嫌脸上不好看。” 这事儿要是放在没成亲之前,念声根本不会有太多的顾虑,定然听见就会和胤祥吵嚷起来,可现在她已经是十三贝勒福晋了,就算再生气,这还是在路上,十三贝勒的脸面,贝勒府的脸面都总还是她这个女主人要在意的。 可胤祥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觉得心里憋屈,憋屈就快要炸开了。在胤祥看来,他才是这件事情当中最大的受害者,先是被一个宫女利用,又为着自己四哥的算盘替太子担下了污名,才给自己的现在埋下了这一系列不可避免的问题,甚至让他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有一丝甩不掉的愧疚。 “你放心,也不会和你吵闹什么。爷只是要你知道一句话。”胤祥明知道自己现在对念声发脾气是不对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恶狠狠的对念声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爷从始至终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说完胤祥冲车外招呼了一声。 外头海亮听见赶紧让赶车?你现在所看的《十三爷的嫡福晋》 326-强撑笑脸,出门回府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冰+雷+中+文) 进去后再搜:十三爷的嫡福晋 327-奴才难当,兄长装傻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亮脑袋里嗡的炸过一声之后,就一直晕腾腾的没缓过劲儿来,哆哆嗦嗦在车辕上坐住了,使劲儿咽了一口吐沫,可还是愣没张开嘴答念声的话。海亮心里实在有说不清的滋味,自家新福晋的话不能不答,可这问的事儿吗……只怕是自己主子心里最大的一根刺,要是自己贸贸然的就给说了,估计等着胤祥知道,就不是挨一顿鞭子就能了的了。 念声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海亮答话,心知他是被夹在了自己和胤祥之间不好说话,可眼下这件事儿除了胤祥,想来只有海亮是最清楚的,自己不问他还能问哪个?想到这里,念声狠了狠心,花盆底在马车里不轻不重的跺了两下。 海亮在车辕上就跟听见了催命鼓似的,恨不能现找跟绳子吊死了自己还痛快些。 海亮这边求死不能,四阿哥府的门房也是求生不得。 正式晌午头上,本事各个府里的下人们轮值用饭,找地方歇晌的时辰点上,十三贝勒一人单骑就气势汹汹的杀上了门,还把府里大门擂的山响。一时间弄的门下伺候的小厮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能一面喊了人快去知会管家请示怎么应对,一面张罗着满脸堆笑的把胤祥迎进了门。 能在门下当差的都是人精子,眼见胤祥神色不对,全不似往日和善,便越发的礼数周全,也不等胤祥开口就俯下身去抢在他跟前请安,“贝勒爷吉祥。奴才给贝勒爷请安。” 胤祥心里虽然不痛快,可毕竟还念着这是胤禛府上,总算是没抬脚把迎自己的小厮给一脚踹开,“嗯。”了一声算是应过,迈步就往里走。 那小厮只好咬牙跟上,哈着腰引了胤祥要往自家主子书房去,这个时候王爷应该还正陪着福晋用膳,总不好请了胤祥去花厅。“贝勒爷,您这边请。奴才已经让人去请我家主子,您先请书房奉茶。” 胤祥走了两步,突然刹住步子,左右看了看,“王爷现在在何处?” 小厮听了笑的很是谦卑,刚要张口说想是在用午膳,可转念有一想,十三贝勒在这个吃饭的钟点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用过了午膳,自己只请他去奉茶,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小厮正琢磨要怎么回话的工夫,胤祥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你主子还在用膳?那为何不带了爷直接去花厅?你个狗东西,什么时候也学会看人下菜碟了?!”胤祥眼下心里烦躁,难免看什么都不对付,现在觉得这个小厮怠慢了自己,正是给一腔子的火气找到了发泄的地方,话也就说的重了些。 门下的小厮哪里经得住胤祥这几句话,当即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青砖地上,磕头如捣蒜。“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十三爷。”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想是看见了这边的情形,那脚步声已然跑了起来,等到了跟前,一个利索的身影径直一个俯身就把安请在了胤祥的脚下。“十三爷吉祥。爷您息怒。下面奴才不会伺候,冲撞了十三爷,还请也看在我家主子的面子上,饶恕了这糊涂东西一回吧。”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胤禛身边一直伺候的海浩。 胤祥不出声,海浩自然不敢动,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也不再说话,任由那门下的小厮跪在一边跟叨米鸡似得把头上磕出了一片乌青。 胤祥冷着脸,见那小厮吓的魂都快没了,还在拼命的磕头认错,才低声说了一句,“不会死后还不滚远些?还要在爷的眼前讨嫌到几时?” “是是是,十三爷说的是。”海亮赶紧接过了胤祥的话茬,起身在那小厮身上踹了一脚,“还不快滚?等着贝勒爷赏你鞭子吗?滚!”等看着那小厮连滚带爬的躲开了,海浩才敢躬身走到胤祥身边,小声请示说,“贝勒爷来的突然,也不知道您用没用过午膳。我们福晋这几日身上不大好,主子正陪在那边用膳。刚刚听说十三爷来了,福晋就马上命奴才过来,请您过去一道用膳。福晋还吩咐,就是爷您用过了,也要请过去坐坐。十三福晋刚刚入府,我们福晋还没来得及过去看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 海浩是一小就跟在胤禛身边伺候的人,对这位十三阿哥的脾气自然也知道不少,他明白眼下胤祥虽不知为何如此光火,可搬出自家福晋来一定会比自家主子好使。 胤祥果然一听见海浩一口一个他们家福晋如何如何,顿时就把火生生压下去了一截子。他四哥的这个福晋最是贤惠,从来也怜悯他没有了亲娘,但凡年节下总少不了关照他许多,就是有了什么新鲜的点心也都想着有他一份儿,所以胤祥对这位四嫂十分敬重。“既然四嫂身体不适,爷也就不过去打扰她用膳休息了,你替我在四嫂跟前请安吧,就说改日我带了福晋一起过来,再往亲四嫂跟前去问安。” 海浩听着胤祥说话的口气已经略微有所缓和,少不了长出了一口气,伶俐的答应了,有请胤祥先去自家主子书房稍作。“如此那就请十三爷移步书房稍候吧。奴才这就去回了话,请我们爷过去。” 胤祥点了点头,也不用人带路,自己就往胤禛的书房去了。 海浩等着胤祥走过了一道回廊拐弯,才敢叫过人来千叮万嘱一定要小心伺候,自己才脚不沾地的往后宅去请自家主子出来。 等着胤禛从后宅出来,才踏进书房的院落,就听见里面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胤祥恼火的声音。 “怎么连个茶都上不好?!这么烫让爷怎么喝啊?” 胤祥话音未落,就又传出了奴才下跪赔罪的声音。 胤禛多少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眉头,则身斜了身边伺候着的海浩一眼。 海浩本就弓着的腰当即弯的更低了,小声说道,“奴才也不知道十三爷今儿这是怎么了,只是看着火气极大的样子。方才在前头,领路的小厮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十三爷生看着他把脑袋头快磕破了,才让起来的。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胤禛一时也想不明白胤祥究竟是为什么动了肝火,只好暂时先忍了,只让海浩先进去好歹劝阻些,“他一个贝勒,这样闹着终归不是个道理。幸而这是在咱们府里,要是换做别处,你让他以后怎么在人前自处?你先进去收拾一下,爷不能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吧?” 海浩脖子一僵,分明不想领命,可也没有退路,只要咬碎了呀往肚子里咽,硬着头皮先胤禛一步走进了书房。 胤禛虽然不知道海浩是怎么劝住胤祥的,他是等着上茶的奴才退出来才进了自己的书房的,才一进去,就瞧见海浩一脸木然的跪在胤祥脚边,一动也不敢动。 胤禛挑了下眉,不动声色的坐了自己书案后的椅子,才装作刚看见地上跪着的海浩似的,“诧异”的问道,“爷让你过来招呼十三爷,你跟个泥胎似的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滚起来上茶去?” 海浩瞬时如蒙大赦一般,磕了头就逃一般的跑出了胤禛的书房,临走还不忘帮这哥俩把门给从外面关上了。 胤禛先是打量了胤祥一番,才悠悠的开口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大中午跑到我这里胡闹什么?” 胤祥气鼓鼓的没理会自己四哥,而是赌气的把脑袋扭到一边去,看也不看胤禛一眼。 “这倒是稀奇了。”胤禛坐直了身子,把手支在书案上。“听说你是一个人打马飞奔来的,难道就是为了给我看你这副脸色?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福晋都娶进门的人了,还要闹这些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出来?” 胤祥依旧只给了个后脑勺给胤禛看,声音也是硬邦邦的,开口就冲的很,“四哥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胤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顺口反问道,“什么日子?你要是问日子挑日子的话,怎么不自己找本历书翻翻,再不然找个先生算算去,跑到我府里来发什么疯?” 胤祥一下站起身来,转而走到胤禛书案前,一巴掌拍在了书案上,瞪了胤禛道,“今天是念声行妇谧礼的日子!” 兆佳氏的妇谧礼?胤禛这才回过味儿来,记起之前自己和胤祥的约定,等着兆佳氏行过妇谧礼,胤祥便要安排瓜尔佳氏母女会十三贝勒府去的。胤禛想到这里,又看着满面怒意的胤祥,心里有了些揣测,可又不好明着去问,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的说道,“哦,是今天啊?可巧了你四嫂刚才用膳还在说,说没有去好好瞧瞧弟妹,要等过几日她身上好些了,才过你府里去看看,也帮着弟妹料理料理才算尽了她这个做嫂子的一点心意。” 胤禛见胤祥的脸色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才又故作惊讶的问道,“既然是行妇谧礼,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跟着弟妹一起回府了吗?” 嗯,更新了 328-兄弟对摔,胤祥诉苦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若是平日里胤禛这样装糊涂当然不会如何,可是眼下胤祥正在气头上,又明知道自己四哥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心里的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了,手下对着书案又是一巴掌。“四哥问的真好!那四哥可还记得与我的约定?” 胤禛一贯重视礼数,刚才由着胤祥在自己书案上拍那一下已经是对他的格外容忍了,眼见着胤祥非但不知道收敛,反而愈发过分起来,胤禛的脸也跟着就拉了下来。“你是来接瓜尔佳氏母女的?那我这就让人把她们给你送过来便是。你也用不着在我这书房里大呼小叫,拍桌子甩脸子的!”胤禛说完就冲书房外吩咐道,“来呀,谁在外头伺候呢?” 外头海浩捧着茶盘子刚站定,听见里头兄弟二人说话不善,才没敢进去,现在听见自家主子招呼,少不得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奴才在。”就端着茶盘推门迈进了书房。 胤禛一听是海浩的声音,当即头也不抬的就吩咐道,“你去和福晋说,就说我说的。十三爷今天过来接人,让她安排稳妥的人过去,现在就把人挪出来。等着十三爷用过茶,就要一起带回那边府里去的。” 这一番话说的跟打哑谜似的,要是换个人说不定怎么迷糊呢,幸而是海浩这个心腹奴才,才能明白胤禛的这一堆吩咐究竟说的是什么。 海浩站着躬身应了,又先给自家主子和胤祥上过茶,才要退出去办差事。 却又被胤禛叫住,“还有,你告诉福晋,一应穿的用的,能拿的能搬的,都给她们带上,就连嬷嬷奶妈也都带去。至于奴才们的月例银子,依旧是从这边支出去,以后要是十三爷那边瞧不上了,还打发她们回来这边府里干活就是了。去吧。” 海浩听了这话,嘴上虽然答应着,脚下却没往外退的意思。 果然,胤禛那边话音刚落,胤祥就抢先一步拦着了海浩的去路。“不许去!”胤祥先是喝住了海浩,才转脸跟自己四哥嚷道,“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胤禛倚回到椅背上,看了胤祥反问道。“你不是来接人的吗?既然是来接人的,那她们娘俩在那边住了那么久,自然会有些使唤惯了的人。这一时又是换地方,又是换人的,大人倒是还好,那小丫头才一岁多,你让她怎么办?要是真的有个什么闪失,我看你到时候找哪个去!” 胤祥被胤禛这一通话堵的是哑口无言,胤禛说的字字句句都在理上,而自己眼下正是满肚子的委屈不满,却不知怎么说才好。胤祥恼火间瞧见了海浩刚给胤禛端上的热茶,抄手从胤禛手边抓起了那被子,回身就在书案前的地上摔了个粉粉碎。 “够了!”胤禛啪的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海浩想也不想的跟着低头就跪了下去,同时不忘往一旁缩了缩,生怕等会儿胤祥起了性子会拿他撒气一般。 胤禛几步走到胤祥跟前,撇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的海浩,只吩咐了一句,“你先出去。” “不许去接人!”胤祥刚一见海浩起身,想也不想的抬脚就要先把人踢倒了再说。 幸而是胤禛站的近,伸出手臂一把揽死了胤祥,把他往后头的椅子上惯了过去,才让海浩侥幸躲过了这一脚。“你只在外头候着吧。”胤禛压低了声音冲海浩扬了扬下巴。 海浩磕了个头,地出溜一样的就窜出了门去,从外头把书房门关严不说,当即就驱散了书房外伺候的一应奴才,只留下自己一个在书房门外的回廊上站了。 海浩才一关好门,胤禛转身就拎起了胤祥的衣襟,把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拖的吊了起来,才开口道,“我不管你今天是受了什么委屈,也不管是老丈人为难你了,还是你福晋和你拌嘴了,但就冲你今儿在我这儿目无兄长,胡乱撒野这一条,你知不知道我就能在皇阿玛跟前狠狠的参你一本?”胤禛说完想想尤觉得不解气,又说道,“眼下你才刚刚大婚,之前大阿哥,八阿哥的事情都还么抹平呢,你就在这里发疯,难道你就不怕他们谁再找出点儿事儿来给你我上眼药吗?怎么还能做出这种把小辫子往人手里送的蠢事来?!” 胤祥任由胤禛拎着自己的衣领,扬着下巴写着眼睛瞪着胤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怎样?我想怎样?这会儿了还有人在意我想怎么样吗?!”话说到这里,胤祥才猛的一抬手,把胤禛的手从自己胸前格开了,任凭自己重重的摔会椅子里,也没说用点力气化解一下。 胤禛这才察觉出来,胤祥今天过来好像根本是不是为了发脾气,但一时还是难猜出他的真实用意,只好正了神色,端着哥哥的架子继续说道,“论起来今天也是你和兆佳氏的好日子,那你说,你这样不成体统的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那贱人母女!”胤祥说起瓜尔佳氏母女的态度,就像是说起极其厌恶的物件一般。 胤禛不满胤祥如此粗鲁,皱了一下眉头,“那是你的侧福晋和长女!” “那是你塞给我的女人和她生的女儿!”胤祥神色间已经看不出喜怒,只是这话针尖对麦芒似的一句接一句的对上了胤禛的话。 “瓜尔佳氏也是名门之后,容不得你这样诋毁放肆!”胤禛的声音不自觉的就提高了一个音。 胤祥依旧是那低沉沉的动静,“在高贵的门楣也不是养出了这么一个只会耍心眼儿的贱皮子?” 胤禛被胤祥气的恨不能一嘴巴把他抽出自己的书房去才解气,但总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想着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保不齐能瞒的过所有耳目,怒极之下,胤禛抓起了胤祥的茶杯,“哐当!”一声也砸在了地上。“住口!” “住口不住口的又有什么关系?”胤祥终于把自己往椅子上提了提,让自己的背靠在了椅背上。“他们家的女儿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怎么?我还不能说了?我堂堂的一个阿哥,还不能说了?”胤祥越说越来气,刚刚还看不出喜怒的脸上,此时已经是怒意毕现。“四哥,她是怎么成了我的侧福晋的,你不会不知道吧?要说起来,四哥你也算是我和那贱人之间的大媒了,怎么?要不要兄弟我在这好好的谢一谢四哥你这个大媒人啊?” 胤禛一听胤祥提起这些,顿时气焰就矮了一截子下去。当年在山东,为了保太子周全,他也是不得已才把胤祥推了出去了。原本想着不过是个女人,哪个皇子亲贵府里不是三妻四妾,胤祥也正在这个年纪上,房里添上一两个又有什么。谁知道老天爷偏偏又给了胤祥一个兆佳氏,胤祥还是个实心的孩子,有了念声眼里就再容不下别人了,何况是瓜尔佳氏这样的女人,胤祥把她当做自己的污点来看,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些,胤禛的声音也跟着就软了下来。“你跟我说了这么久,我这会儿才真的回过味儿来。你和兆佳氏是不是为这事儿闹别扭了?”胤禛把事情前前后后这么一想,才发现是自己失察了,就冲胤祥把兆佳氏当成眼珠子一样宝贝着的做派,他怎么可能会在兆佳氏行妇谧礼的日子来自己府里接人?那么能让胤祥如此怒气冲冲的提起瓜尔佳氏的只剩下那一种可能了,就是瓜尔佳氏的事情泄露进了兆佳氏的耳朵。 “你福晋知道瓜尔佳氏的事情了?”胤禛顾不上再去和胤祥计较什么礼数,拉了他的胳膊就追问起来。“她是怎么知道的?知道了多少?你这样一个人来了,可是她跟你已经闹过了?”兆佳氏是马尔汉的掌上明珠,要是她真的为了这事儿跑回娘家去,别说是胤祥的脸上,就连皇帝的脸上都未必过的去。 胤祥苦笑着看了看胤禛,“四哥,都这个时候,你还想着那些没用的吗?” 胤禛使劲拉住了胤祥的手臂,“那怎么是没用的!你先做好了,给我说清楚!” “不是念声知道了什么。”胤祥现在想起念声踏入马尔汉书房时脸上那不显山不漏水的神色,都觉得心里一阵阵抽痛。“而是马尔汉知道了。我还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总之是今天他把我拉进他书房里吃茶,就提起了这事儿。他倒是没太在意这个,不过是女人,只要说清楚了,也让他知道瓜尔佳氏是不可能威胁到念声的,他自然什么都不计较了。” 胤禛听了先是点了点头,随即追问道,“那你福晋是怎么知道的?” 胤祥欲哭无泪的回答道,“念声是去喊我过去和她的姐姐们‘认新亲’的,我们才说到瓜尔佳氏给我生了个孩子,念声就进了书房,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听了多少去。”胤祥说着反手拉住了胤禛的胳膊,“可是四哥,你知道吗?她当时看我的眼神都……” 329-审问心腹,求个明白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一回想起念声当时看自己的眼神,心里就刺喇喇的疼。 在胤祥的印象中,他还从未见过念声那样的神色,清冷间有着说不出的疏离,可在她眼底的委屈却是怎么也隐不掉的。 “四哥,你说这回念声还会原谅我吗?”胤祥小声问道,经过了刚才的发泄,他总算是多少冷静下来些许,只是心里还是乱作一团,一时间没有什么头绪。 胤禛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要知道这件事儿知情的人有限,就连皇帝轻易也不愿提起。胤禛想到这里,不禁心头一紧,一脸严肃的冲着胤祥问道,“你说是马尔汉跟你提起的这事儿?他从哪儿知道的?” 胤祥被胤禛问的一愣,随即也醒过神来,刚才在马尔汉府里的时候,猛然间被问起,自己只顾着心慌了压根就没想那么多,居然随随便便就被马尔汉给打发过去了。现在细想起来,这确实是个问题。 胤禛已经背着手在书房里踱了一个来回,见胤祥醒过神来,才继续说道,“这事儿现在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把这个消息泄露给马尔汉的人究竟是什么意图?你才刚娶了兆佳氏的女儿,这么着急就要离间你们翁婿,不管是哪边下的手,那也太着急了点吧?”胤禛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胤祥一眼,现在的局面越来越混乱,一时间难以分清是敌是友,他也不得不越发谨慎起来。 胤祥这下算是彻底醒过神来了,刚才还计较在小儿女的情爱里绕不出来,现在被胤禛这样一问,他心里一惊。又想起自己和念声大婚之前,有些连嫁妆上都要做文章,那现在要拿着瓜尔佳氏折腾出些事儿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了。 “满头的小辫子让人家攥了个满把还不自知,现在才一听到点儿什么,就先自己乱了阵脚。”胤禛的脸上冷冷的,“我倒是真不知道这兆佳氏究竟是你的贤内助,还是红颜祸水了!”话也说的重了几分。 “四哥,这不是念声的错。”胤祥想也不想的就开口替念声分辨道。“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猛然间听到了这么个事儿,一时心里有些受不住而已。要说起来也还是我没把事情处置好。” 胤禛抬眼斜了一眼胤祥,叹着气摇了摇头,“如果你以后真的是事事只要关系到兆佳氏就乱了方寸,你还敢说她不是祸水?”胤禛说着拍了拍胤祥的肩膀,“老十三,四哥不是不近人情,但娶妻娶贤,一个掌家的福晋要做的是维持整个府里的安稳,府外的体面,而不是单单和你整日谈情说爱。那些都是戏文里的说辞,不是你们过日子的法子。” 胤祥心知胤禛说的不错,可要他委屈念声,他也是做不到的。 胤禛看见胤祥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把话又说重了三分,“你很快就要再迎两房侧福晋入府了,再加上已经有女儿的瓜尔佳氏,到时候如果兆佳氏真的不能胜任主母的位置……” “四哥……”胤祥的声音里已经没有刚进门时候的气势汹汹。 海亮听着马车里念声极力压制的抽泣声,就跟在滚油里煎熬一般。平心而论,他自然是看不得自家福晋如此委屈,可是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不是别人,就是自家主子,这就让海亮为难透了。 “福晋,您先别哭了。奴才……”海亮是顶不会安慰人的,更不要说是安慰女人了。“奴才……”平时的伶牙俐齿这会儿全都排不上了用场,吭吭唧唧的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念声勉强止住了哽咽,低声说了一句,“你若是为难成这个样子,那不说也罢了。与其你说些有的没的来哄我,倒不如什么都不和我说。” 这话说的比直接骂海亮几句还让他不好受。“福晋,奴才不是不肯说。而是……而是这个事儿它…….它实在是不好说啊。” “有什么不好说的?”念声听出了海亮的弦外之音,“是什么便是什么,它怎么着了就是怎么着了,你只管把你知道的照实说了就是,哪有那么多的推诿理由?” 海亮坐在车辕上,看了看四周伺候的人,横下一条心,冲着车里应了一句,“福晋既然一定要奴才说,奴才不敢不说,只是眼下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就是不为了我们爷的面子,不也得给福晋您,和马尔汉老爷那边留面子的吗?等着一会儿您进了府里,先歇一歇,奴才安置了今儿跟着的这些人,自然去后头给您请安。” 念声心知海亮这是应下了自己,便也不再为难他,吩咐了他好好赶车,尽早回府,便一方帕子掩了脸,自己思量去了。 一大清早的贝勒爷福晋两口子喜气洋洋的回了福晋的娘家去,这赶着午时前后回府的时候却只见着了福晋一个人,这怎么可能不让阖府上下的奴才们心里犯嘀咕? 挂蟾原本是在厨房张罗午膳的,早早得了海亮派人送来的信儿,便脚不沾地的亲自回了自家小姐的院里,取了一领带着昭君帽的披风出来,在府门口候着车马回来。 等着马车还没停稳,挂蟾就把车辕子上坐着的海亮给拉了下来,先是狠狠的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又瞪了一眼,“等着我伺候主子再找你算账!”威胁了海亮一句,挂蟾抱着披风就进了马车。 念声见了自己贴身的人,才止住的泪珠子一下子就又涌了出来,看的挂蟾一阵心疼。 挂蟾一边把披风给念声穿上,一面小声问道,“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只是海亮让人传话,说您哭花了妆,怕别人瞧见乱嚼舌头,才叫奴婢过来伺候。怎的回了趟娘家,倒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贝勒爷呢?怎么没和您一起回来?”挂蟾说着说着,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一小跟着念声长大,对自家老爷夫人的脾气也算是知道,现在没瞧见胤祥,只看着念声哭,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家的老爷夫人身上去,“该……该不会是老爷夫人还不乐见你嫁给了十三爷,今儿这样的日子里,给了你们难看去?” 念声知道挂蟾是想岔了,有心解释,可一开口就是哽咽的停不下来,只好摇头摆手的让她别往那边想。 挂蟾眼见自家小姐一时半会儿说不顺畅话,也就不再追问了,只是给念声把风帽拉好,兜头盖脸的都给遮掩饰了,才扶着念声下了马车。 海亮已经让人把小轿停在了门内,只能念声上轿,便让人直接抬了回去。 挂蟾心里忐忑了一路,好容易回了自己院子里,急忙就打发了轿夫,屋子周边也只肯留下家里跟来的两个小丫鬟,自己轻手轻脚的搀了念声小轿进屋,随即就关紧了房门。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可真是要急死奴婢了。”挂蟾解着念声披风上的带子,嘴里忍不住的就絮叨了起来。“您早上走的时候奴婢可是亲眼瞧见了的,那笑的眼睛都是一道缝了,十三爷那眼睛看着您恨不能就贴在您身上,海亮跟贝勒爷说一句话都得重复好几遍,不然他都愣是听不见。就是则好的蜜里调油似的,怎么才回了趟娘家,就成这样了?” 其实挂蟾心里还是认定了是马尔汉大人不满意新姑爷,所以这话说的都是给念声宽心的,“老爷也真是的,就是对十三爷不是那么满意,可今儿是什么日子啊?还不能让您顺顺当当,高高高兴兴这一天吗?有什么不能等着过了今儿再说啊?要我说……” “挂蟾……”念声本就心绪烦躁,再让挂蟾这么一絮叨,顿时觉得脑仁都是疼的,少不得先喝住了她。“去看看海亮过来了没有,要是过来了,直接引他进来说话就是。外面除了咱们带来的,一个生人都不许留。”念声说着就推开了挂蟾的手,自己挪着步子走向了窗下的罗汉榻,身子一歪就斜倚着坐了下去。“若是海亮没过来,你就自己去催他一趟,要是他有一分半点的推脱,你便告诉他不用来了。” 念声如此一番疾言厉色的吩咐,听的挂蟾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是自己猜错了,想来是出了什么更大的事情了,便连忙应了,又给念声拿了一床薄毯搭在腿上,才急忙跑了出去找海亮。 海亮心里明镜似的,今儿他要是敢对念声有丝毫的不敬之意,别说新福晋会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了,就是等着十三爷回府了,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他把前头的事儿稍一交待,就脚不沾地的往念声的院子赶了过来。 路上正巧遇见要去找他的挂蟾,海亮刚要跟挂蟾打招呼,就被挂蟾一把拧住了耳朵,提溜到了回廊的边角。 “臭小子!我平日见你是个老实的,才和你问一句痛快话!我们小姐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你们贝勒爷欺负她?!”挂蟾手上略一使劲,海亮的耳朵就拧了半圈。 330-利用挂蟾,海亮脱壳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亮被挂蟾给扯的疼的直倒抽冷气,可还不敢和她翻脸,只好勉强堆起笑脸,跟挂蟾讨饶。“我的好姐姐,这又是谁惹着你了?你要真是心里不痛快,我让你踢几脚就是了,可别总拿我这耳朵出气行不行?” “谁是你姐姐?”挂蟾跟着念声进得这十三贝勒府满打满算都不到十天,因着和海亮从前见过,所以也就和他熟络些,可眼下她家小姐正保不齐是吃了这府里人的亏,所以挂蟾也就不愿意给海亮好脸色看了。 “你少在这里给我卖乖!我们小姐让我来寻你进去问话,可我倒要先问问你了,你们贝勒爷到底是做了什么?能惹得我们小姐那么伤心。我跟了我们小姐这么多年,从来也没见过她哭的这么难过过。怎么才跟你们贝勒爷回了趟娘家,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挂蟾的这一通数落下来中间连气都没喘,听的海亮都替她憋的慌。“都这会儿了,怎么还你们我们的?好姐姐,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家小姐嫁给了我们贝勒爷,那就是咱们福晋跟咱家爷了。”海亮边说,边轻轻的把挂蟾的手从自己耳朵上移开。“姐姐你和我开玩笑没事儿,这要是让外头的听见了,还不一定怎么想呢。咱们总不能平白让那些子小人看了笑话去吧?” 挂蟾虽然着急,可心里到底还没糊涂,听了还海亮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讪讪的把手抽了回来。“我不过是一时气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海亮见她已经有所收敛,偷乐还来不及,哪里就会真和她计较,随即笑了说,“这有什么?我这耳朵能得姐姐的玉手招呼,那也是我的福分了。” 挂蟾没好气的啐了一口,“你倒是个会蹬鼻子上脸的。” “也是姐姐肯容我才行。”海亮的嘴里好听话就没停,“不知道福晋找我问什么话,姐姐要是有什么能提点我一二的,我改天请你吃饭。”见着挂蟾脸色缓和下来,海亮忙要跟她套点话出来。 虽说海亮明知道念声要问什么,可他还是想先探探念声的意思,也好有个完全的准备,总不能为了几句话就真把自家贝勒爷给卖了吧。 话说到这里,挂蟾叹了口气,“我要是真的知道,也就犯不上拿你撒火了。就是因为我们家小……”挂蟾虽然有时候冒失些,可她并不是个没脑子的。“就是因为咱们福晋什么都不肯说,只打发了我来寻你,我心里没谱,才先要跟你问个明白的。” 海亮听了这话,心里的小算盘当即就拨拉了起来。念声连挂蟾都还没告诉,那就是说福晋可能还有要息事宁人的意思,要是这样的话,那这话就好回了。可要是福晋是打算全都弄明白了,好和贝勒爷当面说什么去,那自己说的岂不是都要成了福晋拿捏自家贝勒爷的把柄? 一番思量之后,海亮不得已动了开溜的心思,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两全的法子来应对念声可能问道的问题。“好姐姐,我跟你说句实话。”海亮说着示意挂蟾附耳过来。 挂蟾奇怪的看了海亮一眼,将信将疑的探了头过去,“你个滑头鬼,又有什么不好说的了?” “你说什么?”虽然海亮只是挑了最紧要的几句话跟挂蟾匆匆交待了,可还是把挂蟾给惊得一下子就叫了出来。 海亮赶忙按住了挂蟾,“好姐姐诶,你可千万收着点儿,你这一嗓子是要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啊?” 挂蟾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波澜,才敢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这话也太吓人了。亏得我们家小姐还深明大义的忍下了那两位侧福晋,只是想不到你们家贝勒爷居然还是个情种。”挂蟾口中的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嘴里哼出去的。就算她再怎么见识过后宅里的弯弯绕,也想不到自家小姐会遇上这等事情。 海亮这个时候只有跟着点头称是的份儿,“要不怎么说我们爷是个实心眼的,这种事情根本处置不了。原是一直想着要如何才能好好的跟念声福晋说了的,可一直也没想出什么像样的主意,这不才拖了今天,谁又能想都还会有人在今天把这事儿给翻出来的?”海亮并不知道这事儿是马尔汉亲自问到了自家贝勒爷的脸上的,也只能猜测一二而已。“眼下福晋非要我跟她把这事儿说了,你说我要怎么说?我怎么说也不可能比十三爷自己说去更合适啊。”海亮一点点的给挂蟾下套。 挂蟾不疑有他,跟着认真的点了点头,她觉得海亮虽然油滑了些,可这话说的不错,也算是真心为了自家小姐和姑爷考虑了。“这话让你去说确实有些不合适,再者福晋现在心里正苦着,定然也不会给你好脸色。” “可不就是这样吗。”海亮在一旁接话接的极快,“姐姐果然是顶贤惠的人,什么都替我考虑到了。您说我现在可怎么办才好?”海亮这话说的十分真心,一来是他的确不知该怎么面对福晋,二来是挂蟾如此善良单纯,难免让他心生愧疚。 话说到这里,挂蟾也就不再和海亮计较那么多了,反倒是推了他快走。“事情的大致我是知道了,但这事儿也不是咱们奴才该掺和的,就算是劝和也要等着贝勒爷自己跟福晋说清楚了才成。你赶紧去前头吧。等会儿福晋问起,我只说没寻见你便是了。” 海亮当即给挂蟾做了个揖,“我的好姐姐,等着这一关过去了,我一定摆桌大席面好好请一请你,才能答谢你今日的救命之恩啊。” “油嘴滑舌的说这些做什么?我稀罕你那顿饭啊?快滚!”挂蟾笑骂了一句,就转身要走,可想起念声适才的嘱咐,便又叫住了海亮多叮嘱一句,“我可先告诉你,福晋的原话是我来找你,你若是有半点推脱不去的意思,便叫你以后也都不用去了。你心里自己明白点,别事后在去触霉头。” 海亮久跟在胤祥身边,再加上念声蹭在宫里小住,所以对自家附近的脾气多少还摸的到些路数,现在又有了挂蟾的提点,自然是福至心灵,团身好好谢过挂蟾,海亮才小声说道,“姐姐放心。我现在就去找贝勒爷回来,若是福晋问起,你只说我找人去了,想来也就不会有大错。再者说了,今儿这架势,贝勒爷不回来,咱们谁还敢进去伺候?” 挂蟾点了点头,“那你快去吧。福晋身边不能没人伺候,我也就进去了。” 挂蟾和海亮两厢别过,各自忙活各自的去了。 海亮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叫人拉了匹马出来,从后门出府,直接就奔了胤禛府里去。海亮想着,若是自家贝勒爷没忘四阿哥那里去,只怕就要去城郊大营去寻桐葛一起再找了。 只因着胤祥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胤禛不由得心里惦记起大大小小许多事情,难免有些急躁。他本就不会说那些安慰人的话,现在又想着正事儿,便越发不会宽人的心了,只是由着胤祥呆坐在自己的书房,吩咐了海浩伺候着,命人上了些茶水点心,就往内宅去了。 胤禛心知自己对于女人的心思没什么揣摩,索性去后宅想和自己的福晋讨个主意。 胤祥枯坐了一阵子,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胤禛已经不在书房里,叫过海浩来问,也只说是四阿哥去去就来,请胤祥宽坐片刻便是。 那边海亮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胤禛的府邸,左右一寻思还是端了个没事儿人的架势,让人先去把海浩叫到门边来说话。 谁知道海亮抄着手站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里头海浩的小徒弟就迎了出来,见着海亮便就地打千儿,“师叔,您可算是来了。我师父正盼着您呢。”请过安就引了海亮往里进。 海亮听了这话,眼皮一跳,猜着自己应该是来着了,面上却没露出什么来,“你师父盼我做什么?我斗牌可从来没欠过他的钱呀。”话虽这样说,可海亮还是跟着海浩的徒弟动了步子。 “师叔真会说笑,谁不知道师叔的牌打的最好,我师父不欠您的银子,就已经是您老人家肯给面子放水了。”来的是个小鬼精灵,专知道怎么哄人高兴。“不过我师父今天挨了十三爷好几顿的教训,只怕师叔等会儿见了他,还真少不了要说些好话跟我师父还人情了。”两三句话见,这小鬼就把事情不显山不漏水的给说了个透彻。 海亮呵呵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枚小银角子就扔进了那小太监的怀里,“难为你为你师父说了这么多的话,拿去买个果子解渴吧。” 小太监得了银子,自然越发奉承的殷勤,低声跟海亮说道,“师父说了,我们爷是不会说权人的话,人留在这里也只能躲一时的清净。如果师叔方便,倒不如把人直接请回去合适了。” 说话间到了胤禛书房的院子里,小太监躬身就退了出去,只请海亮自己往里走。 331-人接到了,心早乱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亮面上虽然从容应了,可心里却直犯嘀咕,自己今天这是走了什么霉运了?先是被自家贝勒爷给踹了,然后又被福晋威胁,现在还得偷偷出来把贝勒爷哄回去,不然府里上上下下就都没好日子过了。 一想到这里,海亮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在脸上使劲儿揉搓了两把,才堆起些许笑意,踮起脚就往里走。 才走了没几步,海亮就又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动,只冲着书房门口乐。原来海浩正小心翼翼的在四阿哥书房门口站着,随时听着里头胤祥的的吩咐。海亮难得看见海浩这副模样,少不得要多看几眼,好留着日后那他取笑。 海浩时不时的就从门缝往书房里看上一眼,见胤祥依旧枯坐着没动,才敢缩回脑袋来候着。 海亮在不远处站了好一会儿,见海浩都愣是没瞧见自己,越发觉得有趣,便专门挑了海浩往书房里瞅的工夫,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他的身后。 就在海浩刚要把眼睛从门缝上移开的时候,海亮“啪”的一声就把手拍在了他的肩头。“啊额……”海浩冷不防的被人给拍了一下,吓得腿一软,嘴上也没了把控,当即就要失声尖叫。 幸而海亮防着他会如此,海浩才出了点儿动静,就被海亮用手把口鼻给捂了个严实。海亮低头在海浩耳边小声说道,“哥哥莫慌,是我。” 海浩翻着眼睛看清了海亮,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把撸掉海亮的爪子,拧身上前就掐住了他的脖子,直接把人抵在了廊下的柱子上。“好你个小坏崽子!这儿等着瞧你爷爷难堪呢不是?”海浩本是他们师兄弟几个里头最有分寸的,要不是被海亮这一下吓得怒意横生,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爷爷替你在这挨了快一个时辰了,你倒好,跑到哪里去钻沙玩舒坦了?才一露头就吓得你爷爷我要死!” “松……松开!”海亮没想到海浩会来真的,一时没防着,被他实打实的给攥住了,现下只觉得喘不上气,一双手还能用上的一点儿劲儿都放到怕打海浩的手上了。 海浩等着海亮都快翻白眼了,才把手猛地一松,让他跌坐在了地上,自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说话。 “咳咳……咳……”可怜海亮又咳又喘的难受着,还得顾忌着书房里头的自家贝勒爷,两只手在自己脖子上搓来揉去的好一会儿,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海亮指着海浩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下手也太狠了!” 海浩冷哼了一声,拿手指了指屋里,又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个手刀,“那你是没瞧见屋里那位!”海浩把自己的声音压的极低。“要是让十三爷动手,估计你现在都已经身首异处了。”海浩蹲下身,拍着海亮的后背帮他顺着气,在他的耳边嘀咕着。“到底什么事儿,我们爷都没让我在跟前听见。不过起先倒是让我去接人来着。可我就纳闷儿了,今儿不是你们福晋行妇谧礼的日子吗?怎么还跑到我们府里接人呢?”他掂量着左右海亮一时半会儿也还说不囫囵话,就先把自己知道的,奇怪的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海亮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冲着海浩撇了撇嘴,“我要是知道的清楚了,还会跑你跟前来受这罪啊?我也是一知半解的。反正就是你们家里住着的那位,被我们福晋刚刚好在今天知道了。也不知道究竟里面还有什么事儿,反正我们爷家都没回就跑了。我这不是刚把福晋送回去,就出来找人了吗?” 虽然海亮话不多,可海浩还是理出了些许头绪,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你赶快把人带走。你没瞧见我们爷都避到后宅去了吗?” 海亮这才发现,自己打进了四阿哥的府邸到现在,还没见着过府里的主子呢。“怎么?你们爷也不管了?”要是四阿哥都管不住自家主子了,那他这个小奴才岂不是就是进去送死的命? “不是不管了,是管不了了。”海浩说着就伸手把海亮从地上抽了起来。“你就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的!进去!”他见海亮稍微有些犹豫,干脆就抬脚把书房门给踢出了一道缝来,缝不大,但这一下的动静倒是足够惊动屋里的人了。 “谁在外头呢?”胤祥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海浩忙应声道,“回十三爷的话,海亮过来了。”说完还不忘把人往门前推了一把。 “你就坑我吧!”海亮挤眉弄眼的跟海浩低吼了一嗓子,便换了一副恭敬的语调应道,“爷,是奴才。福晋担心您还没用午膳,特意命奴才来寻您回去的。”海亮的谎话是张嘴就来,听的海浩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给他竖大拇指。 胤祥虽然这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可也还没傻,自然不会相信海亮的话,心知这是在给自己递台阶。又想想自己在这儿呆了的时候也不短了,连四哥都躲去了后宅,自己家里的事情搅和的别人都不得安生,也实在是有些讨嫌来的。这样一想,就算胤祥不想回府,也还是决定先离了四贝勒府再说。 于是胤祥也没人海亮进去,自己开门走了出来,简单和海浩交待几句,就算是打过了招呼,径自就带着海亮从四阿哥府的偏门牵马走了。 街上人来人往的也算 你现在所看的《十三爷的嫡福晋》 331-人接到了,心早乱了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冰+雷+中+文) 进去后再搜:十三爷的嫡福晋 332-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幽幽的叹了口气,摇着头和挂蟾解释道,“瓜尔佳氏的门楣并不算低,再加上她从前在皇上跟前侍奉过,又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单是这三条就没有人敢小觑了她去的。”念声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现在唯一万幸的,就是她没生下个男孩儿来,不然只怕就要在这府里和我比肩了。” 对于亲贵世家而言,长子嫡子意味着什么,念声实在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单说自己的额娘,如果拼着一把年岁生下了弟弟关柱,这一家主母的地位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稳固无忧。 挂蟾跟着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谅她也没那个福分。” “这话以后可不能随便说了。”念声没有责备挂蟾,却叮嘱了一句。“过不了多久这府里就会再有两位侧福晋,加上这个瓜尔佳氏,无论谁有了贝勒的爷的骨肉,那也便是我的孩子了。你这样可无遮拦,人家说起来也只会说我这个福晋怨妒。”念声说着把茶盅递给了挂蟾。 挂蟾接过茶盅放回桌上,拖了个绣墩过来,先服侍着念声躺下了,才自己坐着给她捶腿。“原想着您嫁的是自己可心的人,这以后的日子定然是和和美美的。谁知道还没怎么着呢,皇上就先后指了两个侧福晋给贝勒爷,您大度没说什么也就算了。现在又多出来一个,还要带着孩子住进来。奴婢冷眼瞧着,您这日子再这么过下去,只怕比起夫人来,还要……”后面的话挂蟾没敢说下去,但自家老夫人早些年的种种不易,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念声心里又何尝没有一点儿担心,只是她心里明白,眼下不是自己慌张的时候,如果自己先乱了阵脚,才是真的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福晋,奴婢有些奇怪。”挂蟾见念声不说话,怕她想的太深伤心过度,忙岔开了话问道。 念声收回自己的神思,看着挂蟾点了点头,“你有什么想问的?” “那瓜尔佳氏如果如您所说是皇上跟前伺候的人,怎么好端端的就跟了贝勒爷了?”挂蟾还有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其实她是想问难道是十三阿哥先看上了瓜尔佳氏,跟皇上要到了身边的? 念声回想了一下自己听到的胤祥和自己阿玛之间的话,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听见他们说起这事的由来,只是听见贝勒说是皇上指了瓜尔佳氏给他做格格,后来生下了一个女儿。” “贝勒爷也真是的,明明连女儿都有了的,怎么还能……”挂蟾实在是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怎么还能那样追求小姐你呢?要是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倒还不如听了老爷的打算,哪怕是十四爷,也必然会是您如珠如宝的。” 念声没想到这个时候挂蟾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也不小了,怎的总是这般没有轻重?从前你说也就说了,大家不过当是玩笑话,现在我已然是十三福晋了,我身边的人却说这话出来,且不说贝勒爷知道了会怎么想,单是这阖府上下的人,又要怎么看咱们呢?” 挂蟾猛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失言了,忙闭了嘴巴不敢再说下去。 念声无奈的又叹了口气,“罢了。我知道你一心都是为了我好,可今时不同往日,你的那片衷心须得好好收着,不能再随随便便的搁在人前胡说了。” 挂蟾点头应下,看着念声的脸色不好,也就干脆低了头,再不开口。 念声清早就起来张罗回门的事情,在娘家应酬了一上午,后来出了这样的事情,午时之前匆匆回来,也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乏透了,一会儿没话说,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挂蟾等着念声谁的沉了些,才蹑手蹑脚的溜了出去,吩咐自家跟来的两个小丫鬟看好了门,“若是福晋有什么吩咐,你们一个进去伺候,一个就赶紧去找我回来。”就往二门边去了。 论理后宅的人等闲不去前头走动,可今天事出特例,挂蟾一面吩咐了小太监去大门口迎着海亮,一面自己就在二门上立了,等着人回来。 眼瞅着都过去了半个多时辰了,依旧没有人传话说贝勒爷回府了,挂蟾在二门边上,来来回回的踱步,没有一刻站定了的。 “姑娘,姑娘,回来了,贝勒爷回来了。” 挂蟾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看看自家小姐的工夫,之前派去前头的小太监就一路跑着冲她小声嚷着,听的挂蟾心下一喜,急忙迎了上去。“贝勒爷回来了?海亮可跟着?爷是现在就往后头来了吗?” 那小太监跑的急了,停下脚步先喘了几口气,“是,是海亮公公跟着贝勒爷回来的。可贝勒爷好像没往后宅来。” “什么叫好像啊?来就是来了,没来就是没来,你怎么连个话也回不明白?”挂蟾听了这话,心里反而越发着急起来,一个劲儿的催促来人把话说清楚。 那小太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是看见海亮公公跟着贝勒爷进了门,也没说上话,只想着怕姑娘着急,就先跑回来告诉你的。” 挂蟾瞪了那小太监一眼,“真不是个稳妥的!” “但是我也没听见说贝勒爷要过来的话,好像是让海亮伺候着去书房更衣了。”小太监看挂蟾的脸色冷了下来,忙又说道,“许是贝勒爷想换好了衣服,收拾得当了再过来瞧福晋也说不定呢?” “算了算了,没你的事儿了,忙去吧。”挂蟾不耐烦的抬了抬手,打发了那小太监离开自己眼前。挂蟾心里十分清楚,胤祥早就把他自己在衣裳鞋帽搬进了念声的房里,之前海亮指使着人搬箱笼的时候,挂蟾还曾经取笑过说若是有一日福晋和贝勒爷生气了,不让胤祥进屋,那堂堂的贝勒爷岂不是连换洗的衣裳都没有了。现在说胤祥去书房更衣,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是个托词吗? 眼瞅着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挂蟾只好往回走,一路走着,一路心里都埋怨着海亮不会办事儿,怎么就不知道先把贝勒爷请到后宅来呢? 挂蟾回去的时候,念声还没有醒。她便吩咐了人好好伺候着,自己去了厨房,要安排几个自家小姐和贝勒爷喜欢吃的菜色,等着晚膳的时候也好让两个人少点别扭。 不过挂蟾这个心思显然是白费了,因为晚膳的时候,念声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而胤祥也没有跟往常一样到后宅来陪念声用膳。挂蟾有心让人去找海亮过来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可去的人回来只说,海亮一直在贝勒爷跟前伺候着,没有递话的机会。 挂蟾无计可施之下,只好让人把菜都温着,想等自家小姐醒了也好随时能有口热乎的饭菜。 胤祥让海亮陪着回了府里,却没进后宅,而是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书房,衣服也没换,就捧着近日的邸报看了起来。 不过在海亮的眼里,自家贝勒爷不过是抱着一卷有字的纸在发呆罢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胤祥几乎是在书房里坐了一下午都没动地府。海亮虽然着急,可还总想着说不定到了晚膳的时辰,贝勒爷就自然而然的去后宅了。可谁成想,胤祥非但没去后宅用晚膳,反而还在掌灯的时候吩咐海亮在书房的榻上给他准备铺盖。 “爷,您这是要…….”海亮一听就有些急了,少不得要劝一劝自家主子。“您都在书房坐了一下午了,晚膳也没进去陪着福晋用,现在又要睡在书房吗?” 胤祥一双眼睛只盯着自己手里的书,看也不看海亮的说,“爷要睡在哪里,还要跟你请示过才行吗?”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给贝勒爷准备。”海亮见自己才一开口就被胤祥冲了回来,只好躬身认了错,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海亮前脚刚退出胤祥的书房,后脚常跟他的小太监就凑了上来低声回禀说,“福晋身边的挂蟾姑娘已经吩咐人来了几次了,说是有话要和您说,可公公一直在里面伺候,也就回去了。” 海亮当然知道挂蟾让人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可现在这个情形之下,他确实是没有什么能用的招儿了。“知道了。有没有问福晋那边如何?” “只说福晋从下午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是睡着的,连晚膳也未曾用过。”回话的小太监之前就被海亮叮嘱过,自然不会忘了这茬儿,现在海亮问起,他正好一五一十的答话。 睡着?海亮刚听见这话并没有觉得如何,可转念一想,当即有了主意。“你快去后宅,如果福晋还睡着,就一定要当面见着挂蟾姑娘把我的话带给她,若是福晋已经起来了,你便只告诉她贝勒爷今晚要在书房就寝就行了。”海亮见那小太点了点头,才让他附耳上前,把自己的计策说了,让他去给挂蟾传话。 333-略施小计,送你速往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小太监听完了海量的计策,不由得先吃了一惊,随后小心翼翼的往书房里瞧了一眼,才压低的了声音问道,“亮爷,这样不好吧?”说着指了指胤祥那边,“这要是让贝勒爷知道了,咱们可就没活头了。” 海亮伸手就在小太监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主意是我出的,事儿也是我让你去办的,我还没怕呢,你怕个什么劲儿?”说完见小太监没有要动的意思,抬手就又作势要打,“还不快去?” 小太监畏惧的缩了缩脖子,看着海亮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才咬了咬牙,领命去了。 其实别说是那么一个小太监了,就是挂蟾听完了海亮的主意也都是一愣,“这样行吗?”挂蟾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奴才也是这样问公公的,可是公公说一切都有他在,请姑娘只管配合着就是了。”小太监在一旁解释着,他明白挂蟾的担心。 挂蟾又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吩咐小太监说,“你先回去回话吧,就说我随后就到。” 小太监当即就是一愣,“姑娘,您怎么不说劝着公公些,反倒还……” “这里头有些事儿你是不会明白的。”挂蟾撵着小太监去给海亮报信儿,“也不用你明白,只管快去就是了。” 打发走了小太监,挂蟾不放心的又回屋里去看了看自家小姐,还轻轻的喊了念声几声,见她只是睡的沉,没搭理自己,便放心的关好门,有嘱咐左右好好守着,自己才一路疾走的出了念声的院落。 挂蟾既没有掌灯,也没让人跟着,只是自己一个人快步奔走。一口气到了二门边上,才略放缓了步子,把该有的神情语气,要说的话都默默的在心里先演练了一遍,还故意弄毛了一边的鬓角,才再次加快了脚步,随即干脆跑了起来。 二门上的小厮一见挂蟾这副样子从后宅跑了出来,慌忙就迎了上来,“姑娘这个时候出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挂蟾一把就推开了挡路的小厮,“别愣着!快!快带我去见贝勒爷!我有要事禀报。” 那小厮见挂蟾这副模样,也不敢多问,只好让一同当值的先跑了去书房禀报,自己打了灯笼在前面给挂蟾引路。 海亮那边听了小太监的回话,马上就有了布置,他算计着挂蟾过来的工夫,赶在她到之前端了茶水点心给胤祥送进了书房里去。 这边海亮的点心还没摆上桌子呢,那边就听见外头有奴才回禀,说是福晋身边的挂蟾姑娘刚刚从后宅出来了,正急匆匆的往贝勒的书房来。 “什么?”没等胤祥说话,海亮搁下条盘就冲外面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外面回话的小厮不知道海亮是故意为之,只以为是里面没听清楚,所以就提了嗓门又说了一遍。 这回海亮没再问,而是做出一副“怎么办”的表情看向了自己贝勒爷。 胤祥听了也是一愣,撂下手里的书册,抬头看向了海亮,“你可听清了?” “回贝勒爷的话,奴才好像听着是说挂蟾姑娘要求见贝勒爷。”海亮偷瞄这胤祥的神色,很快就又说道,“爷,如果您现在不想见她,奴才这就出去打发她走就是了。” 胤祥略想了下,就点了点头,“也好。挂蟾跟着福晋的时间长了,福晋又对她纵容的多些,这个时候难保不是来替她主子出头的。你且先替爷挡一挡也好。”说完就又捡起了书案上的册子,自顾自的翻弄了起来。 这下可轮到海亮傻眼了,他原想着让挂蟾这么一闯,不管怎么说贝勒爷也应该会把人叫进来问一问福晋现在如何,自己之所以说要挡一挡也不过是以退为进而已。谁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思竟然如此难测,完全超出了海亮的预计。可胤祥都已经这样说了,又是海亮自己先提出来的,他也只好应了一声,便退出了书房去。 海亮才在胤祥书房门外站定,那边挂蟾就由小厮引着进了书房院内。 可当挂蟾一眼瞧见廊下灯前站着的海亮的时候,她也是一愣。不过挂蟾到底是久在后宅历练的人,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她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快步走到海亮跟前,扬声说道:“海亮公公,奴婢求见贝勒爷,烦请公公帮忙禀报一声。” 海亮看着挂蟾的样子,一边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一边回话说,“贝勒爷这会儿正在处理紧急公务,一时不方便。姑娘有什么,不如先对我说吧。” 挂蟾在海亮说话的时候,先是指了指胤祥的书房,又摇了摇头,便看着海亮不动了。 海亮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了。 挂蟾瞧着胤祥书房里通明的灯火,又想着自家小姐的委屈,最后还是决定走一步险棋。之前海亮只是让她过来跟胤祥说说念声的委屈,现在既然胤祥都不肯见自己,那就只能搏一搏自家小姐在贝勒爷心里的分量了。 挂蟾的主意一定,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对着海亮跪了下去。 吓的海亮猛的往后跳开一步,慌忙侧身躲开了,伸手就要去扶挂蟾起来。“好姐姐诶,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你这是要折煞死我啊。” 挂蟾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拉了海亮的袍角道,“奴婢求求公公,让奴婢见贝勒爷一面吧!”挂蟾说着又往胤祥书房里瞅了瞅,见里面似是依旧没有动静,紧接着就带着哭腔说道,“我们福晋自打今天中午回来,就一直水米未进,下午她只说是小憩一会儿,可是人到了现在都还没醒。奴婢叫了好几次,也都不见应声,奴婢实在是,实在……” “那你还等什么?请郎中了吗?”挂蟾的话都没说完,胤祥就已经冲出了书房,几步走到了海亮跟挂蟾跟前,“你是怎么伺候她的,水米不进你怎么不早来回?什么叫睡下叫不醒?她平日里也是这样贪睡的人吗?” 挂蟾一见胤祥出来,心里当即就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这戏没白演。既然应该要看戏的人已经出来了,挂蟾知道自己就必须要接着演下去,“贝勒爷恕罪,我家福晋确实平日里就贪睡些的。奴婢想着近几日府里事情多,福晋也为着妇谧礼的事情一直都有操心,今天好容易把大的事情都忙活完了,福晋也是松了口气,那多睡会儿也应该没什么。只是没……” 眼见着自家贝勒爷的眼睛瞪得吓人,一旁的海亮忙上前半步,把跪在地上的挂蟾多少往自己身后挡了挡,他心里清楚要不是顾忌着挂蟾在念声福晋身边的身份,自家主子早就有动手的心思了。 “你想着?”果然,胤祥的火气已经窜了起来。“你也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了,明明都不对劲儿了,你不说赶紧来回了,居然还有工夫自己瞎想?” 挂蟾没想到胤祥的反应会如此之大,心里也真的有些怕了,忙磕头请罪。“奴婢知错了,求贝勒爷责罚。” “海亮,你快去让人请了郎中过来。”胤祥没理会挂蟾的赔罪,吩咐了海亮一句,就大踏步的往外走去。 海亮应声就要去办,临走不忘问一句,“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再废话,就等着吃爷的鞭子!”胤祥头也不回的吼了海亮一句。 海亮没做声,缩着脖子笑着就把挂蟾从地上拉了起来,“行啊!你这随机应变的本事很是了得啊!还有你这胆子,也忒大了点儿吧?这种话你也敢说?” 挂蟾让胤祥的样子给吓着了,由着海亮把自己扶起来才回过神来,“不行,我得赶紧跟回去了。”看着胤祥已经走了,她拔腿就要去追。 “你还是先想想,等会儿贝勒爷发现你说谎骗他去福晋那里,你该怎么办吧。”海亮好心的提醒道。 挂蟾抚着自己胸口顺了顺气,摆手道,“我说的可不见得全是假话。我们福晋这几日本来就缺瞌睡,再加上昨天晚上最后去检查今天回门的礼物的时候,她多少有些让风冲着了,这会儿会睡的这么沉,就算不是真的病了,也肯定是哪里不舒服。”挂蟾胸有成竹等着觉得自己喘匀了气,就匆匆别过了海亮,往后院赶了回去。 胤祥原本一听见挂蟾说念声一直睡到现在都没醒,心里就是一紧,有听见她说什么水米未进,叫都没叫醒,当即就坐不住了。现在更是不顾仪态的跑的飞快,连随侍的奴才都快跟不上胤祥的脚步了,就这样堂堂贝勒爷愣是一路跑进了自己福晋的院落。 “贝勒爷吉祥。”被挂蟾嘱咐留在外头伺候的两个小丫鬟见胤祥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便都中规中矩的行礼问安。 胤祥看也没看她们一眼,直接到了门边,推门就往里走。两个小丫鬟想着挂蟾的吩咐,刚要拦一拦贝勒爷,就被胤祥一抬胳膊给抡到了一边去。 胤祥进得屋内,才察觉屋里并未点灯,四下漆黑,没有一点动静,这让他心里不免又是一紧。 334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适应了一下屋内的光线,很快就往念声床边走了过去,伸手一探,却发现床上并没有人。胤祥迟疑了一下,按耐住自己想叫一声念声的冲动,折身走向了窗下的罗汉榻边。借着窗外的月光,胤祥终于看清了正在榻上酣睡的念声,不知为何皱做一团的小脸在月色的衬托下透着让人揪心的白。 胤祥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念声是不是在和自己置气,径直就做在了榻上,试了试念声额头上的温度,觉着不算烫手,才略松了口气,进而伸手触上念声的眉头,似是想抚平那皱紧的眉心一般。 念声已经睡了一下午,原本挂蟾进来推自己的时候就是半醒不醒的,只是觉得还是累的慌,才没睁开眼睛。毯子里又暖和的让人安逸,也没人来打扰,就算已经睡的浑身都有些酸疼,念声也还是不想起来,就一直那样迷迷糊糊的在榻上窝着。现在被胤祥微凉的手一碰到,那本就皱着的一下子就皱的更紧了。 胤祥眼看着念声的反应,一时就有些慌神了,“念声,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别怕,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来了。”胤祥一边轻声哄着念声,一边就想把她抱起来,放回床上去。 “啊!”念声原本躺的好好的,突然被胤祥这么一摆弄,一是有些惊讶,二是被胤祥拉扯到了头发,有些吃痛,所以忍不住就叫出了声来。 胤祥一时没察觉,听见念声叫疼,就忙不迭的把人又放了回去,“是哪儿疼了?”担心的赶忙问道。 念声抬手揉了揉额角,勉强睁开眼睛,看见是胤祥在跟前,脸上顿时显出一副委屈的神情,“躺的久了,僵的浑身都疼……” 那似醒非醒的样子,再加上念声难得软软糯糯的嗓音,听的人恨不能把心都给揉出水来。 胤祥才一愣神,就扎手扎脚的贴着它边坐了下去,把念声抱进自己的怀里靠着,“听挂蟾说你都躺了一下午了,这榻上铺垫的又薄,自然硌的慌了。” 念声冷不丁的被人抱起来又放下,现在又被托着半坐起来,一时有些头晕,想着既然是在胤祥跟前,索性就把他当了大大的软枕,找着自己舒服姿势就又往胤祥怀里缩了缩,对于胤祥说的,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胤祥见念声对自己如此亲昵,心里越发的觉得愧疚起来。 念声微微摇了摇头,停了停,又叮咛了一声,“疼。” 胤祥苦笑着说,“爷给你揉揉?等会儿你好受些了,爷就把你抱回床上去。” “轻点儿。”念声点了点头,依旧是闭着眼睛,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一脸慵懒的把自己融在胤祥的怀里,好像随时都会再睡着似的。 胤祥看着她这小猫一样的形容,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刚刚一直皱着眉头,可把爷给吓坏了,还以为你怎么了呢。”便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念声说起了闲话。 念声没做声儿,只是把脑袋又忘胤祥怀里钻了钻,没一会儿就觉得不透气,便又退出来一点儿,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看的胤祥实在是哭笑不得。 “爷这儿担心你担心的跟什么似的,你倒跟个小猫儿似的,这是饿了要找奶吗?”胤祥说着在念声脸上轻轻捏了一把,换了念声一声轻哼,忍不住就又捏了一下。 这回念声没出声,直接呲了呲牙。 胤祥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还真是个牙都没长全猫儿啊?” 念声困意还在,也就懒得开口和胤祥争辩,只要他不在扰着自己,也就打定了注意不搭理他。 可胤祥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一样,时不时的就要逗弄念声两下。“你都睡了这么久了,再睡下去如果能直接就睡到明天早上去,那自然是好的,要是半夜醒了,再不睡了,那可怎么办?” 这句话没法用点头摇头回答,念声略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装没听见。 就在胤祥还要再逗弄念声两句的时候,海亮已经领着大夫到了念声的院外,跟早就已经回来却没敢进院的挂蟾打了个招呼。 “里面怎么样了?”海亮竖着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跟挂蟾打听着。 挂蟾往里面张望了一眼,确认没什么动静,才小声跟海亮说,“贝勒爷进去许久了,没听见里头吵起来,也没见人出来,想来应该已经是没事儿了。” 海亮点了点头,“那我可就送大夫回去了,这大晚上的尽折腾着跑腿了。” 挂蟾倒是比海亮想的远些,“都这个时辰了,倒不如留大夫在外院住一夜,我说福晋收了风寒不舒服也不全是假话,万一明天早上真的重了些,也省的再去请了。” 海亮眼珠子一转,捂着嘴先乐了。 挂蟾没好气的在海亮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傻笑什么呢?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海亮好容易忍住笑,悄声跟挂蟾耳边嘀咕道,“你说要是福晋这会儿正罚贝勒爷呢,那明儿早上该请大夫看看是不是就是贝勒爷了?” “德行!”挂蟾笑骂了一句,撵着海亮赶紧下去安置了大夫再回来听差。 胤祥看了念声猫儿一样的蜷缩在自己怀里,心里有说不出的暖意和愧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让他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胤祥的怀里窝了好一会儿,念声觉得略清醒了些,也才意识到自己是正被胤祥抱着,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想脱开胤祥的怀抱。 胤祥抱着念声坐了一会儿,也是有些困顿了,迷迷糊糊似睡非睡间觉得怀里的人在动,一下就醒过神来,下意识的就把念声往自己怀里又团了团,“醒了?要不要喝点儿水?还是让他们送点吃的进来?” “都不要。”念声拢了拢散乱的鬓角,支着身子自己做了起来,淡淡的看了一眼胤祥,“贝勒爷累了一天了,还是早些安置吧。妾身也累了,今晚恐怕伺候不了您了,您看是让海亮他们在书房给您铺床,还是在隔壁厢房里给您……”念声说的十分淡然,颇有掌家主母的风范。 不过这也就是胤祥最窝火的地方,他讨厌念声这样生冷语气,和那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念声挣脱了一下,虽然并没有能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怨怼的意思已经表露无疑了。“贝勒爷觉得,妾身是什么意思?”黑暗中胤祥的眼眸依然闪着光亮,而念声也没有丝毫回避的迎上了他灼灼的目光。 “你生气了?”胤祥的眉头不受控制的皱了一下,他不太确定念声现在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敢。” “你分明就是生气了。”胤祥确认了念声的态度,他原本还想等着明天彼此都冷静些许再来和念声解释事情的始末,但现在他既然已经进了念声的房间,也就不打算把事情再拖到明天解决了。“我知道你知道了定然会生气,可你总要给我个机会来解释。” 念声扬起了脸庞,露出浅浅的笑意,“妾身倒是不觉得贝勒爷有什么解释的必要。那位瓜尔佳氏说什么也是伺候在贝勒爷身边的老人了,又为您诞下了女儿,怎么说也是有功之人,既然是有功之人,就该享有她该得到的尊荣。如此理所应当的事情,妾身不知贝勒是要解释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胤祥一把捏住了念声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道,“爷知道你是兆佳氏门里教出来的好女儿,这些制衡后宅的手段大约是比别的府里还要高明许多的。但是这是爷的府邸,你是爷的福晋,这里不需要你的那些手段!” 念声被胤祥捏的猛地一疼,想也不想的抬手就打掉了胤祥的手,“对。贝勒爷说的对。这儿是您的府邸,妾身也不过就是这府里的一房而已,要怎么样,还真是只有您说了才算的。”话说到这儿,念声的语气已经冷的让人隐隐觉得刺痛。 “你知道爷不是那个意思!”胤祥察觉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词不达意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你我之间有什么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说清楚的?你就非要这样和爷闹脾气吗?” 念声扭开了脸,看向窗户那侧,“有些事情说的越清楚反而越麻烦,所以人们才会说难得糊涂。妾身以为,有些事情,妾身还是不用知道的那么清楚为好。” 胤祥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原以为自己这样来了,就能趁着眼下和念声有所缓和,再慢慢把事情的始末讲给她听,以念声的心性总还是能说的通的。可他究竟还是没想到,念声其实根本就没打算要给他解释的机会。“既然你累了,就早点上床歇着吧。”胤祥此时也没了说话的心情,起身停了一下,就要往外走去。 “贝勒爷。”念声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叫住了胤祥。 胤祥心头闪过一丝窃喜,转回身看了念声,等她说下去。 “妾身忘记问贝勒爷了,瓜尔佳氏是要在两位侧福晋之后入府呢?还是之前?”念声一脸认真的问道,“还请贝勒爷明白示下。妾身也好让人早作安排。” 点火业务哪家强?我家念声数第一~欧耶~(^o^)/各位看官大人,能不能把你们的票票都投给奴家啊?谢谢 335-怒气未消,先话私房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的话犹如兜头一盆凉水把胤祥给浇了个透心儿凉,他怔了一下,才依旧有些迟疑的问道,“你叫住爷,就是为了问这个?” 念声侧坐在榻上,如瀑般的黑发垂下,遮住了她小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神,“不然?”念声略顿了顿,随即说道,“要是贝勒爷觉得此事不用妾操心,那妾不问便是了。” “你……”胤祥气恼之下不由自主的就攥紧了双拳。 念声却没有察觉到,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时候不早了,请贝勒爷早些休息。明日再说也无妨。” 胤祥咬了咬牙,脚下生风,不过却不是往门外走,而是疾走两步一个飞就把念声给扑倒在了榻上,扣住了念声的肩膀,死死把人压制在自己下。 念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暗,再看的时候胤祥生气的面孔已经几乎贴在了自己脸前。“你干什么啊?!”念声抬手就想把胤祥推下去,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动弹不得了。“你……” 没等念声把话说出来,胤祥就对着那张一开一合的小口死命的吻了下去,一LU攻城略地的抢进念声的口中,恨不能把最后一丝空气都从念声嘴里夺出来。 等念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衫子都已经被褪去了大半,而胤祥结实的肩膀正和自己贴在一,滚烫的肌肤烫的人心里发麻。“你……你疯了吗?”念声觉得自己的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轻不可闻。 胤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SI,听见念声说话,也只是闷哼了一声,再一抬手的工夫两个人之间已经是再无隔阂。 “你……嗯……”念声软手软脚的没有力气抵抗胤祥的入侵,有心说上几句埋怨的话,可才一张口发出的声音连她自己都羞得脸上发烧。 等着一阵云雨过后,念声已经几乎是瘫在榻上的了,连抬一抬指尖都觉得费力。 胤祥看着自己福晋软的样子,只觉得比起她平日里在人前故作正经的模样不知道可爱了多少倍,少不得心里一动,又把人捞进了自己怀里,紧紧的好了毯子抱着。“挂蟾说你有些着了风寒,明天一早还是让大夫看看吧。”胤祥一边说,一边用下巴轻轻的擦了擦念声的鬓角。 念声虽然任由胤祥抱着,可嘴上却丝毫不肯松动。“贝勒爷这为所为的事也做过了,可是该回去休息了?” 胤祥晓得念声还在跟自己置气,只是眼下让他再和她赌气,他倒是实在做不到了,索就先放软了语气,哄着念声问道:“你真就这么想赶爷走啊?” “贝勒爷也是忙了一天的,还是早些睡觉吧。”念声说着把鼻尖在胤祥的前蹭了蹭。 “嗯,也对。”胤祥听起来十分认真的答应着,随后就松开念声,拎起地上扔着的外袍胡乱披在了上。 这一下可有些吓着念声了,“你就这样出去啊?岂不是让人笑话死了?赶紧穿好了!再说里还凉呢。” 胤祥没理会念声的叮嘱,一闪没几步就走出了念声的视线,不过还是没出门,而是进了卧去。没过多一会儿,胤祥又趿拉了鞋子出来,对着榻上的念声量了一下,手里跟着比划了几下,飞快的把念声用毯子一裹抱起来往自己肩上一抗就回了卧,还不忘用脚把门踢上。 到了卧的前,胤祥把裹的跟油条似的念声放到了侧,自己二话不说拖鞋,拉过被子把两个人都盖好了,就翻了个背对着念声不再做声了。 这样一来,念声可彻底糊了。她费力的从毯子里抽出一只手,在后面推了推胤祥。“贝勒爷,你怎么就睡这里了?” “你不是说时候不早了,让也早些睡的吗?”胤祥没转,紧接着就了个哈欠。“睡吧,爷确实有些困了。” 念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撑着子坐了起来,抓紧了前的毯子,伸脚踢了踢胤祥,“那也没让你就睡在这儿啊!” “不睡这儿睡哪儿?”胤祥听见念声声音不对,扭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坐着和自己说话,一翻也跟着坐了起来,“才说过你着凉了,现在就又乱来,快躺下。”说着揽了念声就要躺下。 念声一心只想着先挡开胤祥的手,忘了自己现在的形,一松手的工夫,毯子就滑了下去,等着念声急忙再去捞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又被胤祥给抱紧了怀里,胤祥的下巴就抵在她的肩窝里,任她怎么推脱也推脱不开。 胤祥一只手把被念声松开的毯子给她批好,随后便一动不动的抱着念声,“你生气我是知道的,你生气也不是没道理的,但生气归生气,你不能作践自己和我置气。”胤祥等着感觉念声不再想推开了自己了,才继续说道,“你要是还真想让我走,我走就是了。等我守着你,看着你睡了,自然就走了。保证明天早上你睁开眼睛的时候不会看见我。” 胤祥的这一番话是念声怎么也没想到的,一个堂堂的皇子然会跟自己伏小做低的讲这些,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单为着这几句话,念声也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下午的时候那么生气了。 念声的手在胤祥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又过了一会儿,才无可奈何的轻声说,“你若是不怕明早我的起气会发泄在你上,你便留下好了。” 胤祥听了忍不住一笑,“你舍得吗?” 念声抬手就在胤祥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你看我舍不舍得!”也就是这一巴掌让念声意识到,胤祥只顾着把她给裹了个严实,自己却是光着脊背坐着呢,念声少不得又拍了一下,嗔怪道,“光会说我了,你自己怎么不管好自己?这样晾着也不怕受寒吗?” 见念声关心自己,胤祥便揽了她躺下,又把被子给两个人都盖好,才笑了说道,“爷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一点凉算的了什么?倒是你整日滴滴的,要是真受凉了才不好。” 念声皱了皱鼻子,没好气的说道,“我也算是滴滴的吗?围场狩猎的时候,风里来雨里去,太阳下烤着,马背上颠着的,我还要扮作男人照顾两个小孩子,要是这样也能叫做滴滴的话,那我的那些们岂不是都是雪做冰雕的了?” 胤祥宠溺的揉了揉念声的头发,“爷是说不过你总行了吧?不过一说起围场,我就会想起那在马前住小十六的样子。当时爷虽然救下了你,可却怎么也想不通,你一个人家家,怎么就能有那么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你当时的做法让多少人都看呆了,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念声用手指住自己一绺头发,来回来去的卷着玩儿,漫不经心的说道,“当时那么紧急的时候,哪里有工夫多想什么?胤禄是阿哥,他要是有一点儿事儿,关柱都要跟着倒霉,我又是男扮装混进去的,岂不是罪上加罪的要倒霉。所以那会儿只想着只要他没事儿,我们就都没事儿了。就算我死了,也还给我阿玛保住了他的血脉。有时候……” 念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祥把自己按的贴在了他的口。 “别再说了。”胤祥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实在没想过,骄傲如念声一般的子,然在命攸关的时刻想的却是家族的血脉传承。“以后再不许你这样想了,你只要好好保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别的什么人,死活都跟你没有关系。” 念声听了心里一暖,嘴上却全不当真似的笑了说,“那怎么可能呢?就拿现在来说,我既然是这府里的福晋,那这府里最重要的在我眼里就是贝勒爷,其次是你的子嗣,最后才是我们这些妻妾。”话说到这里,念声停了一下,随即不轻不重的在胤祥的胳膊上拧了一下。“你以为我想这样啊?那还不是因为你是这府里的大树,这府里有多少条丝萝都要等着依附你才能活下去。而我呢,自认没有当大树的本事,那我就做个灌木好了,多多少少能为你分担一点儿,也就知足了。大树啊,得是像德妃娘娘,像我额娘那样的人才做的了的。” 念声说着想就起自己出嫁前,为着日后不久就会有侧福晋入府,自己的额娘对自己反反复复的叮嘱了不知道多少遍,什么什么是主母该有的大度,大就得是如何如何的容人。“其实,这也不是我想的。”念声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话没能逃出胤祥的耳朵。“那你想的是什么?” “要依着我?那恐怕就天下大乱了。”念声想着自己的小心SI,不由自主的就笑了。“依了我,头一条就是不许你纳妾,我就是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过日子,有没有子嗣有什么要紧的?我们自己先过的快活了不行吗?” 336-胤禛主动,拒不接招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可笑,忍不住就笑出了声,“这话要是让我额娘听见,只怕是要撕了我的嘴的。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太……” 没等念声把话说完,胤祥就已经搂紧了她。 “贝勒爷,你……你这样妾身憋的要说不出话来了。”念声不明所以的推了推胤祥。 “别喊我贝勒爷。”胤祥突然有些要厌恶自己的身份。“如果我不是什么贝勒爷,不是皇子,说不定反倒是能给你你想要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了。” 念声愣了一下,她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那些不过是她的奢望罢了。“如果你不是阿哥,而我还是我,大约我们就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了吧?”念声轻声问道。 这个问题胤祥从未想过,冷不丁的被问到了,才发现这是一个何等现实而残酷的问题。 “可是幸而你是阿哥,而我们也相遇了。”这句话才是念声真正想说的,“因为是你,因为能和你在一起,别的我也就不求了。” 胤祥呆呆的搂着念声,脑子里一时有些乱,小儿女的心思他不是没有,只是他没想到念声会看到如此透彻。“这就是你容忍富察氏和那喇氏的原因吗?因为你嫁给了我。” “不然呢?”念声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大约不知道我有多窃喜,窃喜能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纵然知道你会有别的女人,即使一时心里不舒服,可是想想你心里也有我,日子好像也就不是那么难过了。”念声说着说着,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有点词不达意了,把你给说迷糊了吧?” 胤祥摇了摇头,任由两人之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了句,“对不起。” “嗯,你是有些对不起我,所以这句话我受了。”念声用指甲在胤祥的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 胤祥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想过我会遇见你,更没想过遇见你之后其他人就成了等闲。” 念声抬起头捧住了胤祥的脸,看着他闪亮的眸子,“所以你以后不许再有这样的事情瞒着我,就算我吃醋也好,妒忌也罢,你都不许瞒着我。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就不许瞒着我。” 胤祥迎上念声的目光,郑重的承诺道,“爷以后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 “也不是所有的事,只要是和我,和你,和咱们这个家有关系的事情,你不要瞒着我就是了。至于你的那些公务大事,我可没兴趣,也不该知道。”念声笑嘻嘻的在胤祥脸上戳了两下。“那现在可以跟我说说那个瓜尔佳氏了吧?” 念声猛的话锋一转,弄得胤祥措手不及,忙不迭的放开了念声,自己背过身去用手捂了脸,“时候不早了,咱们睡吧。” 念声哪儿能轻易放过胤祥,压了他半边身子,轻轻的在他耳边吹着起说道,“你要是现在不说,等到了明儿个早上,我就让人去四阿哥府里接人去,明晚上你就去她屋里过夜去!” “你敢!”胤祥猛的一翻身,反倒是把念声压回到自己的身下,邪邪的一笑,“爷现在就收拾的明儿早上起不来床,看你还怎么折腾。” “你……讨厌啊!”念声的反抗很快就淹没在了满室旖旎之中。 等候了一夜的大夫,也只是在早膳后给福晋请了个平安就得了赏钱被妥善的送了回去。 海亮和挂蟾揪心了一夜,早起看见两位主子都跟没事儿人一样坐在一张桌前有说有笑的用膳,颇有些哭笑不得。 海亮伺候胤祥漱口的时候总算是逮着了插话的机会,才问了句,“贝勒爷昨晚歇的可还好?” 胤祥看了一眼神色古怪的海亮,笑骂道,“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别在这含糊其辞的。” 海亮一脸委屈的说道,“昨儿您和福晋生气来着,还是奴才去找了您回来的。后来您一听说福晋不舒服,就让奴才去请了大夫来。奴才陪着大夫溜溜的候了您一夜,今儿早上您是神清气爽的没事儿了,可奴才是真的熬了一宿呢。” 念声看着海亮委屈的样子,差点没忍住把茶给喷出来,好容易稳住了自己,才笑着说道,“看把你给可怜的。那就别在跟前伺候了,快回去睡会儿吧。这事儿本福晋替贝勒爷做主了。” 挂蟾没好气的瞪了海亮一眼,边伺候了念声擦手边说道,“主子可别听他胡说呢,昨儿他就睡在值房里,奴婢听的真真的,那呼噜打的恨不能要把屋顶的瓦给掀下来。” 胤祥听了冲海亮努了努嘴,“你也是傻来的,既然要卖乖,还不先把同伙买弄好,这现在拆了台,爷就是想赏赐你也没辙了。” 一时屋子里笑成了一团。 其实何止是海亮和挂蟾这一宿没睡踏实,就连胤禛和马尔汉也都是心里一直惦记着这小夫妻俩的。 前脚下朝,后脚胤禛就叫住了胤祥,“老十三,你过来一下。” 那边马尔汉自恃身份,正犹豫着要不要叫着女婿问一问,听见胤禛先了自己一步,便索性不远不近的站了,想等着他们兄弟说完话,再和胤祥说一说。 胤祥为着一早起来,念声便没再和自己提起瓜尔佳氏的事情,心里自然比着昨天痛快了许多,笑嘻嘻的就走到了胤禛身边,“四哥有话要说?” “嗯。”胤禛低沉的应了一声,他也瞧见了那边的马尔汉,“看样子,你岳父也有话要和你说?” 胤祥看了马尔汉那边一眼,低头揉了揉鼻子,低声笑道,“估摸着我那老泰山和四哥你要说的都是一件事情。” 胤禛瞪了胤祥一眼,“你还好意思笑?还不都是为了你们两个不懂事的小家伙?”随即冲马尔汉那边招呼了一声,“马尔汉大人,请过来这边说话吧。”按着胤禛一贯的性子,他断不会在这人来人往的路上拉着马尔汉说话的,总还有避险两个字要顾及。但是今天不同,一则是为了胤祥的事情,二则嘛胤禛也想借机探一探马尔汉的口风,看看到底是谁把这事儿说给了他知道的。 马尔汉原本还想着自己如此站着会不会有些太过刻意,正思量着要不要叫住哪位路过的同僚随便说上几句闲话也好,就被胤禛给叫住了,只好拱了拱手走了过去。“四阿哥吉祥。” 胤禛摆了摆手,“马尔汉大人不必多礼。我是瞧着大人似是也有话要和胤祥讲,想着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如大家一起说了,也快些。” 马尔汉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胤祥,才对胤禛笑了道,“微臣能有什么话是不方便在四阿哥面前说的。不过是想着我那不懂事的女儿,有心想请十三阿哥多多包容她几分才是。” 胤禛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但人是他叫过来的,就这样平白防过了,胤禛心里更不痛快,索性就由他来先张这个口就是了。“老大人心疼女儿也是人之常情,话说回来,倒是我这个不懂事的弟弟多有对不住令嫒的地方。为着瓜尔佳氏的事情,他总还是要给兆佳氏福晋一个交待的。” 马尔汉万万没想到一贯隐忍的四阿哥居然会直接把话就这么给说了出来,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僵住了,“四阿哥哪里的话。老夫虽然疼爱女儿,可他们小两口之间的事情,终归还是要他们小两口自己去解决的。”马尔汉说着在自己和胤禛之间来回比划了一下,“有的时候少问两句,反倒是好事儿了。” 胤祥也没想到自己四哥会单刀直入的就把瓜尔佳氏的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说,也更没想到自己的岳父会这么一笔带过的,好像压根就没打算提似的。这两个人的话让胤祥不免有些尴尬,正在他思量着该怎么说才能脸边的颜面都保全的时候,反倒是马尔汉先开了口。 “小女虽然在闺中骄纵任性了些,可老夫相信为人妻的道理她额娘还是教导过她的,区区一两房妾室,她还是应该容的下的。”马尔汉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胤禛,仿佛这话并不是说个自己女婿听的一般。“不过,涉及子嗣,十三阿哥的做法确实有些小气了。不管怎么说,小女将来都是十三爷孩子的嫡母,此事若是处置的不够妥善,早早就伤了她们‘母女’间的情分,将来岂不是遗憾。” 胤禛听的眼皮直跳,自己原本站的那点儿先机,就被马尔汉这么几句给化解了,他心里还真有点不甘。“老大人说的甚是有理。胤禛也觉得这事儿上胤祥处置的不妥,既然老大人乐意指教他一二,那也倒是胤祥的福分。” 马尔汉连忙拱手躬身,“不敢当。四阿哥言重了。”原本马尔汉就诧异胤禛会叫自己过来说话,几番试探下来,胤禛的意图已经显露无疑了,他如此急切的要和自己提起胤祥跟瓜尔佳氏之间的请,绝不是关心弟弟后宅平安,而是想知道自己的消息来源,不过马尔汉可不打算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的底牌揭开给人看。“四阿哥……” 337-念声大度,张罗住所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马尔汉的脸上很快就挂回了一副刚刚好的笑容,“小女初入贝勒府,想来是会有诸多的不是。四阿哥一向和十三阿哥情深,老夫才要请四福晋多多指点小女才是。” 胤禛的脸色一时不知道该算是难看还是如何了,好好的一番试探,最后全没按着自己预期的进行,实在让人很难不气恼。可面对着马尔汉的笑意,胤禛还真不能轻易流露出不满来,只好强压着火气,点了点头,“老大人客气了。”算是勉强应付了过去。 胤祥作为眼下最了解内情的人,看着这俩人在自己眼前你来我往的打哑谜,想笑还不敢笑,憋的都快要内伤了。好容易看见自己四哥算是先低了头,便赶忙站出来打圆场。“两位都是和我念声顶亲顶重要的人,也就都算是自己人了,何必还要如此客套呢?”转而看了马尔汉问道,“岳父等着我,可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昨天你们走的仓促,念声她额娘惦记着你们回去有没有好好休息用膳。女人们,心思难免重些,女儿又刚离开她身边,一时有些想东想西的也是有的。”马尔汉这一番话说的十分顺畅,可谓是恰到好处的诠释了自己夫人对女儿的关切之心,也算是堵的胤禛连插话的余地也没有了。 胤祥听了忙拱手谢过,“是我们疏忽了,昨儿个回去也忘记让人再往岳母那里去报声平安。不过请转告岳母,日后只要得空,念声一定会常回去探望二老的。” 马尔汉听着胤祥似乎和自己女儿直接没发生什么冲突,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又说了两句闲话,就先辞了去。 剩下胤禛站在一边,看着马尔汉走远了,才狠狠地瞪了一眼胤祥,“你这个岳父当真是比老狐狸还老狐狸!” 胤祥却没在意胤禛的话,反而笑了说,“分明是四哥你自己道行没有高过我岳父,怪不得别人。” “诶?”胤禛皱了下眉头,“我怎么瞅着,你小子今天得意的很?那不成昨晚上让你福晋修理过了,还修理的神清气爽了?” 胤祥坏笑一下,察觉到胤禛看自己的眼神,忙轻咳嗽一声掩饰了过去,“咳咳。也还不一定是谁收拾谁呢。”忽然觉得这句话也不太合适,“额,我是说那个……念声是个识大体的,两句话就说清楚了,怎么可能和我闹什么。四哥你多虑了,多虑了。” 胤禛虽然不可置信,但还是点了点头,“嗯,如此最好。”转而就提起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来。“既然你福晋又识大体,又体贴,那你不如这两日就把瓜尔佳氏接回去吧。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 胤祥一脸的笑意登时就凝在了脸上,“四哥,没有你这么坑自己弟弟的吧?我这儿才哄好了家里的,你就把我把人带回去,你这是盼着我家宅不宁啊!” 胤禛终于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笑容,“你刚才分明和你岳父说的是这样,怎么这么快就又不同了。” 胤祥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四哥,你这样胡搅蛮缠的话真的是要连我家念声都不如了。” 胤禛早就没了耐性,背着手只管走到了前头去,“三天,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不来接人,我就让人把瓜尔佳氏母女给你送到家门口去。”说完之后终于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冲着胤祥伸出的三根手指也晃的格外悠然。 胤祥一边想着自己今天这是招谁惹谁了,一边无奈的琢磨起怎么把瓜尔佳氏母女带回府里的事情来。 新婚的十三贝勒总是有过了时辰就打道回府的借口,今儿便又是值钟才响过,胤祥就让人收拾了,起身就往外走。 可当胤祥走到了大门口,他突然就有点不那么想赶着回去了。因为他看见海亮正一脸尴尬的站在外头侯着自己。 “贝勒爷吉祥。”海亮今天是早早的就等在了胤祥当值的公房院外,为的就是能在这个时候“妥善”的把自家主子尽快接回府去。 “爷突然想起有要带回去看的公文忘在了书案上,你等爷取了来。”胤祥瞟了海亮一眼,转身就要回去。 海亮三步并作两步走,撵上自家主子,扶了胤祥就调头继续往外走去。“主子爷,您可不能这样。”海亮见跟着的家奴都还站的远,急忙贴近了胤祥用极快的速度小声说道,“爷,您今天刚出门上朝,福晋就让人打扫了西跨院,而且是单门从西院里指了一套小院儿出来,说是给大格格准备的。午后福晋还特意去了四阿哥府里给四福晋请安,奴才虽然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什么,可跟着去的奴才说,福晋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太好看。” 胤祥虽然知道看见海亮那副德行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可他没想到会是这事儿,早间念声都没再提过此事,怎么就能突然还打了自己个措手不及呢?“现在呢?” 海亮摇了摇头。 “别摇头啊!”胤祥脚下不停,人有点发急,“爷问你福晋现在是什么情形。” “奴才不知道呀。”海亮比自己主子还急。“福晋一回府就回了后宅,都没等奴才寻了机会进去请安,就让人传话给奴才说是然奴才来接贝勒爷回府的。”海亮想了想,又不放心说了句,“爷,您可不能撇下奴才一个人溜了啊。不然奴才要是一个人回去了,福晋不得扒了奴才一层皮啊?” 胤祥多少有点被人揭穿的心虚,不满的撇了下嘴,“爷是那样的人吗?”看着海亮委屈的样子,只好承诺道,“爷就是跑也得带着你一起啊。” 海亮听了胤祥的话,非但没觉得好些,反而咧着嘴做出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爷,您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咱们能不能不这么丢人?” “臭小子!敢说爷丢人?!”胤祥作势要踹海亮。 海亮闪身躲过,冲胤祥扮了个鬼脸,就跑出去几步,招呼人给胤祥牵马,“贝勒爷回府喽。” 胤祥苦笑着摇了摇头,自打有了念声这位福晋,自己身边的人似乎都倒到了她那边去了。 “福晋,你还真打算把瓜尔佳氏母女这么快就接进府里来啊?”挂蟾陪在念声身边,站在厨房外面的廊子下看着人挑拣晚膳要做的鱼。 念声让人抓了两条给她看,选了稍小些的那条,叮嘱一边看着的采买说,“这种鱼不能吃太大的,斤把重的最好。”又吩咐一旁候着的厨工,“大些的这条和那边盆里的杂鱼都让厨房烧了,你们晚膳吃吧。养的久了掉膘,都不如趁着还当吃,大家一起乐一乐。” 采买和厨工,连带着厨房上下但凡听见念声这句话的,都感觉跪下谢过。 念声笑了让人都起来,“都快好好干活吧,贝勒爷一会儿就回来了,要是等会儿要什么没什么,罚你们本福晋可是不给求情的。”念声说完便扶了挂蟾的手要往外走。 “就是真接回来,也不用专门在西院给她挪腾出一个小院儿来啊,她一个格格,也配……”离了厨房,挂蟾再度小声絮叨起来。 “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挂蟾的话还没说完,索多图老远就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给念声行过礼,便回禀道,“福晋之前交待奴才给西院的小院儿里添些地毯和软垫,奴才已经着人备下料子和花色还有样式,请福晋定夺。”索多图说着从怀里就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册子,双手捧到了念声眼前。 挂蟾伸手替念声接过了册子,念声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知道了。先放下吧。我晚上看过,圈了中意的,明儿个晨起让人给你送过去。” 索多图听完也就应声退下了。 “福晋……”挂蟾刚张嘴。 念声就抬了抬手,“你先别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都絮絮叨叨快一下午了,你不烦,我听着都闹心了。” 挂蟾给念声蹲了一福,“奴才是替福晋您打抱不平。本来就是,哪儿有这样的事儿啊?您堂堂的嫡福晋,凭什么这样厚待她呀?她也得配啊!” “她配不配不是你和我说了算的。”念声在挂蟾抚着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她声音小些,才又低声说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瓜尔佳氏,是为了贝勒爷的女儿。不管怎么说,那丫头也是贝勒爷的长女,是多罗格格,也就是这府里的主子。而我是这府里的嫡福晋,我有什么理由去为难一个小丫头?难不成还非要外人都说我这个嫡母不容人,你才高兴啊?” 挂蟾的头低了下去,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福晋您也太好说话了些。贝勒爷到现在都还没更说清楚那瓜尔佳氏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您就这样接受了。这也太……” “这也太委屈你家小姐了,对不对?”胤祥的声音突然就从念声主仆身后传了过来,打断了挂蟾的话。 338-不再拖延,不能回避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和挂蟾皆没有想到胤祥会在这个当口回来,更没想到贝勒爷回府还能这样不声不响就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所以都是一愣。 还是念声先一步反应过来,笑着向胤祥行礼问安之后,才问道,“贝勒爷回来了,怎么也没人吱一声?晚膳马上就好了,爷还是先去收拾收拾吧。”说着就让海亮陪着胤祥去更衣。 “不急。”胤祥一个眼风就止住了刚要开口的海亮,“不是你让海亮去把爷尽快接回来的吗?怎么?难道不是你有话好和爷说?” 念声白日里去了胤禛的府邸,明面上是去给四福晋请安走动的,实际就是为了去探一探瓜尔佳氏的底。 四福晋昨日听了胤禛的话,对于念声的来访虽然有些意外,可也没有觉得奇怪。只是对于瓜尔佳氏的去留,因为自家爷没吐口,所以四福晋也就断不会轻易允诺念声什么,甚至连让瓜尔佳氏来给念声行礼问安的事情都没有提,只是推说人住的远,又是个心思重胆子小的,怕念声见了烦心,至于见不见的,倒不如先不急于这一时了。 念声为着四福晋的敷衍原本有些不快,这才让海亮去守着,等胤祥下值就赶紧把人带回来,她是真要和胤祥好好说说瓜尔佳氏的事情了。 可冷不丁的被胤祥的突然出现给这么一吓,念声一时便把这事儿给忘了,还只想着自己背后议论了别人有些尴尬,再被胤祥这么一追问,反倒是有些心虚起来。 “哪儿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啊?”念声笑了吱呜着,替胤祥掸了掸他肩头不存在的灰尘,借着两人离得近才小声说道,“无非就是一日没见着,心里有些惦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也还非要妾身说出来不可嘛?”念声话一出口,自己就先羞红了脸。 胤祥只觉得一股酥酥麻麻的劲儿顺着耳朵就蔓延进了自己的心里,脸上也有点发烫,抬头轻咳了一声,“既然这样,那爷就先去更衣了。福晋也且去歇一歇,一会儿好一道用膳。”说完就带着海亮一路疾走的离开了念声。 挂蟾看着胤祥真的走远了,才上前扶住了自家小姐,“福晋,您找贝勒爷回来不是为了瓜尔佳氏的事情吗?怎的一看见贝勒爷就不提了呢?” 念声这才想起自己急着寻胤祥回府的缘由,咬牙叹气的看了挂蟾问道,“你刚才怎么就不知道提醒一下我呢?” 挂蟾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小声辩解道,“奴婢刚才被贝勒爷突然回来给吓住了,所以不敢开口。” 念声轻轻的在挂蟾的额角戳了一下,“本福晋要不是也被吓住了,能忘了吗?”随即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念声不忘叮嘱道,“所以呀,以后可不能再随便议论人了。这现在是在贝勒府里,不是在原先我那小院儿了,都不说隔墙有耳,就是老这么不声不响的出现一人,都够中那么怕一会儿的了。” “福晋说的是。”挂蟾扶了念声的手,两人慢慢往花厅走去。“那那事儿还问吗?”挂蟾现在是只要一想起瓜尔佳氏,心里就跟有根刺一样,扎在那里总不是个滋味。 念声瞅着院子里应季的花草,想了想才开口道,“问是自然要问的,只是怎么问,什么时候问,这都是要考虑的。”其实瓜尔佳氏何尝不是念声心头的一根刺呢,“要不就还是今天晚膳的时候吧,到时候你看着,我只要给贝勒爷盛好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你就带着人都下去。这也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我不想太多人知道些他们不该知道的。” 挂蟾忙点头应了,“福晋放心。奴婢一定办妥了这事儿。” 等着胤祥换好了衣裳,舒舒服服的走进花厅的时候,念声已经让人摆上了晚膳。 见胤祥进来,念声少不得笑着迎到了胤祥跟前,夫妻二人就手拉着手在桌前落座。 有了这几日来的接触,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贝勒爷和福晋用膳不需要太多的伺候,人家夫妻俩更喜欢跟寻常夫妻一样,自己布菜,时不时的再说笑几句,他们只要再旁边候着,等有什么吩咐的时候在上去伺候就行了。 这不,福晋亲手给贝勒爷盛了一碗汤,放在了贝勒爷面前。 挂蟾看见汤碗放在了桌上,就招呼左右伺候的都退了下去。 海亮刚要开口问上一句,就被挂蟾扯住袖口给拉出了花厅,出了门口还不忘把门帮两位主子关上。 胤祥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看着念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准备了什么特殊的菜色,怕他们看了眼馋,还得意把人都先清出去不成?” “好菜色倒是没有,可能不那么中听的话倒是有几句。”念声脸上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把汤碗往胤祥跟前又推了推,“倒也不是那么捉紧的话,贝勒爷先把汤喝了在听也不迟的。” 胤祥心知不好,可还是端起了汤碗,往嘴里随便舀了两汤匙,“行了。可以说了吧?”这边汤碗还没放下,胤祥就突然又说道,“哦,对了。爷今天下了朝,还遇见了岳父,他说昨儿岳母担心咱们午膳用的好不好,竟是一直惦记着。你要是没什么事儿,不如明天回去看看岳母?听闻你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就是岳母的左右手,现在一应都要她自己操持了,想来也是辛苦,若还总记挂着你,岂不是更加劳心劳力了?” 念声听见胤祥提起自己父母,心里少不得也勾起些想家的心思,“多谢贝勒爷体恤。原说妾身嫁的离阿玛额娘不远,可真的离了他们,才知道还是会想着念着的。” “那就得空常回去走动,左右爷不是会拘着你这些的。”胤祥觉得念声想家是人之常情,所以没什么好不答应的。 可念声却已经意识到,这是胤祥为了拖延自己故意说得,又谢过了便直奔了自己要说的话去。“有几句话原是昨儿个晚上就要和贝勒爷说的,结果……”一想到昨晚的满室春色,念声的话到了嘴边都又打起了弯儿,要不是想着以后的许多事情,她说不定真就不问了。“结果被耽搁了,今儿要是再不问,只怕日后会有不合适的地方,所以一定要和您好好说说。” 胤祥看着念声的脸色变来变去,正觉得有趣想逗弄她几句,谁知这女人翻脸真比翻书还快,两句话的工夫就正经起来,让胤祥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好恍惚的点了点头。 念声略想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妾身今日白天去了四爷的府里给四嫂请安,顺便也就问了问瓜尔佳氏的事情……” “啊?四嫂怎么说?”胤祥多多少少有些心虚的又端起了汤碗,放在嘴边以做遮掩。 “四嫂是个有主意的,一句多余的都没说给我听,就连妯娌的私话也没提过那瓜尔佳氏。要不是妾身把自己已经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只怕四福晋一个字都不会提。”念声虽然有些不满四福晋上午的做法,但对她那个人倒还是很有好感。 360搜索:()☆半浮生//☆= 胤祥点了点头,心说自己这个四嫂还真是个稳妥的人,面上去皱了皱眉,“哦?是吗?唉……四嫂也真是的,这有什么呢?论起来都是一家子,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念声闻言挑眉笑道,“嗯,可不是吗?论起来都是一家子呢,四嫂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吗?何况那还是早晚要进咱们府里的人呢。” 念声的尾音不知怎么就跟挂了个小勾子似的,勾的胤祥的心肝都是一揪。“爷……爷不是那个意思。”马上就辩解道。 念声止住了胤祥的话,“其实妾身只是真心实意的想问一句,贝勒爷打算何时迎瓜尔佳氏回府?毕竟她还带着多罗格格,总住在外面不合适。妾身让人收拾了西院里的一个小院儿,离着那边儿都不算远,等着她们母女住进去,也方便您随时走动。”念声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再刻意看着胤祥,而是夹了桌上的菜,一边吃一边说,好像这是什么再寻常不过的家常一般。 胤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念声,愣了一下神儿,才明白过来念声话里的意思,尤觉得不像真的。“你刚刚说什么?” 念声也不看胤祥,抬手夹了一筷子的鱼肉在胤祥的小碟里,“贝勒爷明明是听见了的,何苦还要我再说一遍。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定个日子下来,也好让人正经准备起来。”念声拿着筷子的手托腮想了想,“妾身愚见,不如就赶着两位侧福晋进门之前,挑个合适的日子把她们娘来接回来吧。毕竟也是有了孩子的人,少不得还要把位份进一进,落到了两个侧福晋后面,您以后让瓜尔佳氏的脸往哪儿放?咱们女儿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不是?” “咱们女儿了?”胤祥觉得自己简直云里雾里一般,他好像有些看不真切念声了。 339-好心不解,珠花撒气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虽然料到胤祥不会轻易相信了自己的话,可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时之间又好气又好笑,索性搁下筷子看了胤祥,“不是咱们的女儿吗?贝勒爷娶了妾身做嫡福晋,只要念声还是一日嫡福晋,这府里的孩子不就是都要叫我一声额娘的吗?还是贝勒爷觉得,咱们府里可以不讲这些,只让……” “不不不!”胤祥一把夺过念声的手攥在了自己的手里,“这是规矩,从来也没听说谁家不遵从的规矩,自然就是如此的。只是……”胤祥知道念声是守规矩的人,只是从未想过她会把里里外外的规矩都做足了之外还留下这么大的情面来给自己。“爷只是一时没想到,没想到你还会……” “没想到妾身的规矩不仅仅是做给外人看的,对着家里也能照顾到?”念声眉梢一挑,不动声色的就把自己的手从胤祥手里抽了回来。 屋里的气氛一下有些僵住了,就连桌上的菜肴好像也不怎么冒热气了。 念声不再和胤祥说话,只是自顾自的端起汤碗,小口小口的喝着。 胤祥一愣,他有些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说着话,怎么突然间念声就变了脸色。有心问一问,可看着念声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了,只好低头扒拉了两口饭。 念声见胤祥不再说话,心里越发的不自在起来。自己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面子里子都给足了胤祥和瓜尔佳氏,在念声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便是自己的额娘也未必能做得到这么大度周全。而胤祥非但没有一句感念自己的话,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相信自己,这让念声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算是白费了。 两口子耗着,谁也没再说话。直到一桌子的才都凉透了,也没人再动筷子,更没人有结束这场冷战的意思,仿佛只要他们这么相互耗着,就一定会有个结果似的。 外头不远处候着的海亮和挂蟾两个,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里头吩咐要人伺候,却只瞧着屋里灯火依旧,可一点高兴的动静也没有,不由得面面相觑。 海亮头一个沉不住气,用胳膊肘捅了捅挂蟾,“要不你进去看看?这都多长时间了,就是一壶热茶也该凉透了,一桌子都凉冰冰的可怎么吃啊?” 挂蟾没好气的白了海亮一眼,“要去你怎么不去啊?”说着挂蟾伸出两只手比划了一下,“我过去了,里头要是正……你让我怎么有脸出声儿?” “我觉得不能。”海亮撇着嘴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挂蟾的猜测。“你也不想想福晋今天急着找贝勒爷是什么事儿,要是这会儿还能情不自禁的怎么怎么着了,那咱们贝勒爷和福晋这情分也是这个了。”海亮说着竖了竖大拇指。 挂蟾被海亮的话羞的脸上一紧,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我让你天天都没正经。”可才拧了半圈,她就想明白了海亮的话,如此说来自家小姐和贝勒爷眼下是不太可能……“唉,你说他们会不会正吵架呢?” “我的姑奶奶诶!您家吵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海亮赶紧抖掉挂蟾还在自己胳膊上放着的手,“就咱们离的这么近,谁也没聋了的,要是真吵起来了,还能一点儿都听不见?”海亮心里新福晋也是个有些脾气的女子,对下人虽好,可对着自家贝勒爷,那就是另一套路数了。 挂蟾心里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推了推海亮。“我觉得出事儿了。我们小姐从前就是这样,谁要是惹了她,她不计较也就算了。可她若是计较,那定然是先好一阵子都不出声,自己憋着,等着她想明白了,觉得自己不该憋着了,再一鼓作气的把那人给收拾了。现在这情形,我估摸着八成是……” 海亮诧异的看了一眼挂蟾,“福晋还有这嗜好呢?”他突然也觉得自家贝勒爷这会儿凶多吉少了。“那还什么啊?快去看看吧!”海亮轻声招呼了挂蟾,迈步走往花厅走,他可不是能看着自家主子吃亏还坐视不理的奴才。 海亮打头里走着,挂蟾在后头跟着,两人一前一后的才走到了廊下,冷不防的就听见里面念声扬声招呼。 “来人啊!” 海亮和挂蟾对视了一眼,还是自己先一步轻手轻脚的推开了花厅的门,并不进去,只是站在门槛外头躬身应声道,“奴才海亮,听福晋吩咐。” 念声没想到海亮就在门口,听见他答话先是一愣,随即才不动声色的说道,“让人上水上茶,撤桌子吧。” 海亮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转身招呼人进来伺候。 挂蟾自然是先人一步就进了花厅,端了漱口水往念声身边去。 “搁下吧。”念声却都没等挂蟾走近,就不合礼数的先起了身,“本福晋乏了,直接回了,回去一应收拾。” 挂蟾没想到会这样,只好急忙把条盘塞在了才进门的小丫鬟手里,自己近前去扶念声。 念声没走两步,就冲还在门边立着的海亮吩咐说,“贝勒爷说今晚有公务要忙,你一会儿找挂蟾抱了铺盖,就帮贝勒爷在书房铺床吧。连带明儿个一早的换洗也拿了,省的两头来回跑了麻烦。” 海亮翻眼看了一眼胤祥,见自家主子正充耳不闻的坐着,就迟疑了一下。 念声却没理会海亮应不应,径直扶了挂蟾的手就出了门。“要是贝勒爷说公务太忙,横竖也睡不下,那你不抱东西也成。”说完就往后头走去,连多站一站也没有。 海亮等着念声走了,才发现这一桌子的菜基本上都没怎么动,而胤祥面前也则还有半碗已经冷掉了的饭。“爷,爷?奴才看您都没怎么吃,要不给您挑几样热一热,您再用点儿?” 胤祥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海亮,很快又看了看自己身边刚才念声坐着的地方,见已经没有人了,才明白过来是什么回事儿。“福晋人呢?”胤祥第一反应就是冲着海亮问念声的去处。 “福晋刚刚喊了奴才进了伺候,自己说乏了,已经回后头歇着去了。”海亮心里奇怪胤祥这是怎么了,但也不敢轻易问。 胤祥听了海亮的话,直接起身就要走。 海亮见状赶紧跟上问道,“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自然是去后头看看福晋了。”胤祥看也不看海亮,说话就迈出了花厅。 海亮心说不好,只得拉了胤祥的袍角就地跪下,“请贝勒爷留步。” 胤祥碍于被海亮拉着,才不得已停了步子,“有什么事儿快说!” 海亮把心一横,把念声交待的话说给了胤祥听,“福晋那意思许是今晚不见贝勒爷了……”海亮说完就俯下了身去,也不敢抬头再看胤祥。可是海亮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自家主子出声,忍不住才侧脸想偷瞄一眼,却看见胤祥已经抬腿走了,不过看那方向不像是后宅,而是书房。海亮这才连忙起身,追上去伺候。 挂蟾跟着念声一路疾走的往念声的院落里去,一路上念声一句话也没说,这让挂蟾心里十分的不安。 好容易等着进了院里,还没等挂蟾开口,念声就吩咐左右说,“关门,落锁。”听见门上的人应声,念声才继续往里走。 “福晋,这会儿就落锁,要是等会儿贝勒爷来了,那不是……”看着刚才才花厅的情形,挂蟾虽然明知胤祥今晚多半是不会过来了,可还是借着这个机会开了口。 念声听见挂蟾提胤祥,脚下步子不由得又加快了两分,一路不停的进了自己的卧房,还把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挂蟾一个在跟前伺候。 挂蟾看着念声气鼓鼓的自己扯着衣裳领子,忙上来伺候着,帮念声把外面的大衣裳脱了,又拿了软鞋给他换上,知道念声没拆了发髻不会上床,就把人安置在梳妆台前头坐下,自己一点点的给念声拆头发。 “天天梳妆的这么麻烦,也不知道都为的是什么!”念声不耐烦的自己动手从鬓边拽下两朵珠花,可没防着自己的指甲挂住了头发,一拉一扯间发饰倒是拿下来了,可也拽掉了两根头发。念声又是疼,又是恼的,狠狠的把珠花拍在了梳妆台上。 那珠花本就是拿金线一点点攒了的,论牢固那是不能的,只是胜在精巧别致,哪里经得住念声这样的力气,只一下就散的案上地上哪里都是。 挂蟾看的心也跟着一颤,慌忙就要弯腰去收拾那散落的主子,却冷不防被念声喝住了,“不许拣!什么劳什子!不好看还不经把玩!要它作甚?等着我戴了人前去的时候,它也是这般丢人现眼,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挂蟾听出来自家小姐这是气急了,却一时想不明白念声为何突然会发这么大的火,只好赶紧跪下求念声息怒。“福晋,您息怒。原就是一朵珠花罢了,您别气坏了自己,不值当的。” 340-奈何嘴拙,用计求和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越想越生气,直接就把手边另一支珠花给扔到了地上去,扔完了依旧不解气,便在梳妆台上寻着趁手的东西还要再摔。 挂蟾听着念声不说话,不放心的偷眼看了,正瞧见念声抓了胭脂盒子要摔,再顾不得那么多,扑过去死死抱住了念声的双手,“福晋,您息怒。您要是心里不痛快,在奴婢身上打两下,好歹不至于伤了您的手啊。” “你起开!”念声一边把自己的手从挂蟾的手里挣脱出来,一边呵斥道,“你也是进了这边府里就越发没样子了!往日在家里,我就是把整个屋子都砸了,你也没说拿自己拦一拦的,现在进了贝勒府,你到知道替人心疼了?” 挂蟾心里的委屈一时间是说不明白了,只好再度跪了回去,“主子,从前在府里,老爷夫人都是最疼您的,别说您砸点儿东西撒气了,就是您放火烧屋子,只要您人没事儿,老爷也不会说什么的。现在咱们是在贝勒府里,您是这一家的主母,手里管着一家子的吃喝穿用。前几日看了账本,您还说要想着替府里剩下些不必要的银子,您今天自己就这样摔摔打打的,这银子还怎么省?” 念声听了挂蟾的话现先是一愣,进而看了这一屋子的器具摆设,不过都是也中规中矩的官样罢了,没什么意思,要是在家的时候,念声根本不会把这些东西摆出来。 可就是挂蟾说的那样,如今她是在胤祥的贝勒府,一应吃穿用度都该是合着这里来的。胤祥一个没有母家支持的皇子,皇帝赏赐的庄子也才经营了没两年,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积蓄可言。为着这事儿,马尔汉夫人在女儿出嫁之前,不止一次的偷偷往念声手里塞过银票,说的是给她日后做体己钱可未尝不是想变着法的帮衬女婿一点儿。 一想到这些,念声顿时连发脾气的心情都没有,整个人就往梳妆台前的绣墩上一坐,不说话,也不动。 挂蟾看着自己主子一时间安静下来,便急忙先把地上那些摔坏了的珠花收拾起来,生怕一会儿扎着念声。“主子,您究竟是为什么突然生了这么大的气啊?奴婢刚才瞧着,你似乎并没有和贝勒爷吵架啊。”挂蟾现在只担心念声把什么都憋在心里,所以一个劲儿的要逗着她把话说出来。“您之前不是还说吗,这次瓜尔佳氏的事情你处理的大度些,日后贝勒爷在人前也有面子,就是宫里知道了,也定然都会觉得您和贝勒爷之间相处……” “他不信我。”念声终于开口打断了挂蟾的话,“我为他想了这么多,他却只觉得我的不是真心的,还质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让挂蟾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要自己小姐还肯说话,那事情就总有解决的法子。“贝勒爷怎么可以这样?福晋你全心全意的贝勒爷着想,他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猜疑您,这也就难怪您生气了。” 挂蟾自然是向着念声的,何况她太知道自家小姐为了胤祥付出了多少,所以更加为念声打抱不平。“要是按着奴婢说,您就不应该管这件事儿。那瓜尔佳氏进不进门的和咱们有什么打紧?左右都是贝勒爷自己的事情。就是真的想把人接回来,也该是贝勒爷自己来和您商量,求了您才对。您自己这么巴巴的给人把好事儿办了,人家还想东想西的,合着就是福晋您太贤惠了。” 念声怔怔的看了看挂蟾,好一会儿才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是我太贤惠了吗?” “可不就是吗!您说您一个……”挂蟾收拾好东西,起身去净过手,才回到念声身边,开始小心翼翼的帮念声卸妆。 念声由着挂蟾忙活,可她说的话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念声心里一遍遍的问着自己,是我太贤惠了吗?她突然觉得有些不能理解,自己在意胤祥,在意他人前人后的面子,所以才事事都为他想在头里,做在前面,为的就是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这难道不是做福晋的应该做的吗?胤祥怎么还能反过来猜疑自己呢?这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了呢? 念声在后宅反思自己的错处,胤祥则是一言不发的回了书房,径直往榻上躺了,既不喊人伺候,也不让人铺床,一双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房顶。 海亮在门边站了得有一盏茶的工夫,始终还是不放心自家主子,不得已才轻手轻脚的摸进了胤祥的书房。“贝勒爷,这蜡烛快燃下去了,奴才给您换一支来。”海亮是准备好了的,所以就算胤祥不吭声,也还是从怀里摸出一支蜡烛换了榻边那盏灯里的烛火。 屋里瞬间就比刚才亮堂了不少,可胤祥依旧是躺着没动静。 海亮想了想,抱了被子过来给胤祥盖上,“爷,您要是累了就先睡下,余下的明儿再说就是。” 胤祥掀开了被子,突然就坐起身来,吓到海亮往后退了一步,才忙开口问道,“爷,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爷就是想不明白,好好的说着话,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胤祥没看海亮,自顾自的嘟囔着。 海亮知道自家主子嘴里的这个她除了福晋不会有别人 341-投缳自缢,入夜惊魂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刚想着自己这招苦肉计定然可以哄得念声来瞧一瞧自己,外头突如其来的回话声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海亮一听是胤禛府里的传话过来,不敢耽搁,忙看了胤祥请他示下。 胤祥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个时辰自己四哥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让人递话的,狐疑之下还是点了点头。 海亮这才开了门,放来人进来,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胤禛身边的海浩。“哥哥,这早晚的,你怎么来了?” 海浩没顾上跟海亮说话,先给胤祥请过安,就急忙说起了自家主子的让递的话。“禀十三爷,我们四爷吩咐奴才来回一件事儿。一直安置在我家福晋娘家宅子里的那位,今儿个晚饭之后,突然投缳自缢了。” “什么?”胤祥听了一惊,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谁投缳自缢了?!” “回十三爷的话,就是您托了我们爷照拂的那位。”海浩说着把腰又弯下去了些。 胤祥尤不敢相信的扭脸看了海亮一眼,“你听明白他说的什么了吗?” 海亮直接就跪了下去,“爷,您别着急,您千万先别急啊。” “怎么会这样的?”胤祥这句话似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海浩。 海浩跟着海亮就跪了下去,“十三爷,您先听奴才把话说完。幸亏下面的人发现的及时,人已经救下来了,我们福晋这会儿领了大夫应该已经到了那边了。我们爷说,这事高低都要告诉您一声才是,便指了奴才来递话。” 海亮心里恨着海浩这个温吞脾气,这个节骨眼上说话还是不紧不慢的,尽让人跟着着急了。“你怎么不先说人没事儿呢?”海亮白了海浩一眼,赶紧就给胤祥磕头,“爷,万幸,万幸人没事儿。” 胤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坐回了榻上。“人没事儿就好。”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那孩子呢?” 海浩迟疑了一下,才回话说,“请十三爷恕罪。那边来人禀报只说了大人,没提孩子的事情。奴才走的匆忙,也没听见我们爷问。” 这个时候海亮的脑子终归还算清醒,见自家主子有些愣住,不得不从旁提醒道,“爷,您看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胤祥这才总算是回过神来,刚才消息来的太过突然,虽然他对瓜尔佳氏并无好感,可毕竟那也是给他生了第一个孩子的女人,他们之间总还是有些一言难尽的情感在。现在听了海亮问自己,胤祥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起身就吩咐道:“来人!给爷更衣!备马!” 海亮应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飞似的就跑出书房去为胤祥张罗。“快来人去给贝勒爷备马!”海亮扬声吩咐了人去准备出门的事儿,转身就拉过一个伶俐的,低声嘱咐道:“你去福晋那里给贝勒爷取一身衣服来。福晋要是问起,你就说是四爷那边出了点事儿,咱们爷要过去瞧瞧。然后就说小亮子请福晋示下,她要不要跟着爷一同过去瞧瞧四福晋?若是福晋也去,你就跑快了回来回我。记住了,这话一定要当面说给福晋听!快点去!” 传话的小太监重复了一遍海量的话,见他点头就兔子一样的往后宅去了。 海亮看着人跑远了,才打了水回书房伺候胤祥洗脸。海亮才走到书房门口,就见海浩从里头走了出来,忙小声招呼了一句,“你这又是干嘛去?” 海浩先回头看了一眼书房里头,见胤祥没在门边,才凑近了海亮耳边小声道,“我们爷为了这事儿脸上都能挂下冰溜子来了,既然十三爷说去,我不得先回去禀报一声,也让我家爷松口气。再者说了,我们福晋还在那边儿呢,你们主子到时候闯进去了,那一屋子女眷怎么回避?” 海亮咂摸一下,不由得心里对海浩是暗挑大拇哥,这人这是心细如发。 海浩见海亮没话说了,抬腿就要走。 却被海亮双手端着水盆子用肩膀给拦住了,“哎哎哎,我再问你个事儿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有什么事儿不能回头再问我的?”海浩伸手就把海亮往一边拨拉,“我是真赶着回去呢!” “我怎么听说我们福晋今儿在你们府里受气了?”海亮赖皮的就是不动地方。“怎么?欺负我们福晋是新媳妇,脸皮薄,不敢说话是吗?” 海浩瞪了海亮一眼,“主子们的事儿也是轮得到你来说的吗?” “我只是卖个好儿给你。等会儿要是我们福晋也说去看看,你心里可有点儿数。不管怎么说,这府里的福晋才是我们爷心尖上的那一个。”海亮说完就给海浩让出了路,头也不会的往书房走去。 海浩听了微微一愣,冲着海亮的背影小声道了声谢,就匆匆去了。 挂蟾正跪在地上求念声别再多想了,“福晋,您就别再跟自己置气了。贝勒爷一定是一时没想明白这里头的关节,所以才和您有了点儿误会的。您不信等明天看,贝勒爷一准儿还得来给您赔不是的。说不定过一会儿就来……” 挂蟾正劝着念声,就听见有上夜的小丫鬟在外头轻声敲门。 念声和挂蟾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都想不到这个时辰了,没有吩咐之下小丫鬟怎么会突然敲门。 念声随即冲挂蟾扬了扬下巴。 挂蟾点了点头,起身去开门,“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不多一会儿,挂蟾就折身走回念声卧房,在念声耳边低语了几句。 念声不可置信的扬了扬眉毛,“这大晚上的,拿了衣裳是要去哪儿?” “奴婢也问了,可是那小太监说有些话只能说给福晋您听。”挂蟾解释道。 念声原不想见,可心里这点子惦念又怎么也压不下去,所以还是允了。 那小太监跟了挂蟾身后进来,先向念声请安,说了要衣服的事儿,才把海亮交待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我师父请福晋示下,是不是跟着一起过去瞧瞧四福晋去?” 念声听完小太监的话,反而越发不解起来,看了挂蟾问,“这是怎么了?四爷府里能有什么事儿,还要咱们巴巴都去干嘛?”念声又想了想,问那小太监说,“你可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小太监苦笑了道,“奴才那是那台面上的人,这还是师父抬举奴才,才让奴才来传话的。”不过这小太监确实伶俐,见念声始终有些不信,忙又说道,“不过来递话的是四爷身边的海浩公公,看着样子挺着急的,应该是真有什么事儿了。” 听了是海浩亲自过来的,念声心里已经信了七分是胤禛的府里真有了什么事儿,,再加上海亮特意让来人问自己去不去,这就又多信了两分。那边小太监的话音刚落,念声已经起身吩咐挂蟾给自己更衣。“还好头发还没打散,就拣简单庄重样子快再挽起来吧。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别挑太艳丽的戴就是了。” 念声坐回到梳妆台前,才又吩咐了小丫鬟去给胤祥拿衣裳,“挑素洁些的拿。再给贝勒爷包一领披风,他骑马,这也还不一定多早晚回来呢。”再想嘱咐那小太监去回话的时候,却已经看不着人了。 挂蟾见念声转头没看见那小太监有些诧异,忙解释道,“那孩子说海亮说的,要是福晋说去,就赶紧告诉他去。许是为了好准备车马吧。” 念声一心想着到底是什么事儿,也就点了点头,没多言语。 等着胤祥换好后头送过来的衣服,正往外走的时候,念声也扶了挂蟾的手刚匆匆走到前后院相接的月亮门那儿。 挂蟾一瞧见前面是一群人正拥簇了胤祥疾走而去,心知自家主子断然不会让贝勒爷等一等她的,便故意扬声说了句,“主子,您瞧。前头走的不正是贝勒爷吗?可巧咱们也不用再往书房绕了去了。” 念声一听,就知道挂蟾的小心思又活络上了,但也暗喜她给了自己这个台阶下,便沉声说道,“你那么大动静做什么?既是看见了,我们跟着就是了。” 胤祥是真没想到念声会出来,听见挂蟾那句话的时候,脚步都没来得及停下,直到听见念声说话,才刹住步子回身去看,见真是念声正朝着自己走过来,才斜了一眼身边的海亮,低声喝问道,“又是你小子干的好事儿?” 海亮身上一抖,可还是咬牙没跪下去,只是躬身在胤祥身边站了。“爷,您这回可冤枉奴才了,奴才可真的什么也没说。至于福晋为什么回来,那应该就是担心贝勒爷吧?” 胤祥没顾上搭理海亮,待念声走近了,他才发现念声穿的是要出门的衣裳,便迎了上去,“晚上凉,你这是做什么去?” 挂蟾本想替自己主子说的,可被念声一个眼风给止住了。 “妾身听说是四爷府里有事儿,心里不免有些挂念四嫂,所以想着跟也一道过去看看。”念声说的很是和缓。 这样也正让胤祥心里止不住“咯噔”了一下,看来念声是真的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儿…… 342-谁的圈套,谁的心思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很快察觉到了胤祥的不自在,脸上一滞,随后勉强笑了一下,“要是爷觉得不合适,妾身现在回去就是了。”念声说着就要转身。 “没什么。”胤祥扶住念声的手没松开。“原就是想让你同去的,只是怕你睡下了,才没让人再特意去喊你。既然你都过来了,自然还是一起去的好些。”胤祥心里盘算着路上总有机会先和念声说一说。“海亮,等会儿爷跟福晋一起坐马车过去,你先骑马去四爷府里知会一声。” 海亮心头一喜,忙打了个千儿就先去了。 胤祥自然而然的牵了念声的手走在一处,前后都有奴才簇拥着一直走到了大门口。 索多图得了海亮的信儿,早就候在了门边,见胤祥携了念声一同出来,便先上前请过安,又看了看跟着的这一群人,才凑近了胤祥身边小声说道,“贝勒爷,恕奴才愚见,您现在去四爷府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胤祥扫了一眼索多图,后者忍不住的向后缩了缩。“说。” “贝勒爷,奴才虽然不知道您为何要这个时辰去四爷府里,但晚间出行还如此兴师动众,难免有些引人侧目了。”索多图逐字逐句的斟酌了,才慢慢说道。 胤祥看了看念声,“留下挂蟾伺候你,余下的就……?” “轻车简从最好。”念声明白,毕竟天子脚下夜晚时分的确不易太过招摇。 胤祥点了点头,吩咐左右留下四个心腹得力的,又嘱咐了索多图,“好生在家里看着些,有什么不该出这个府门的动静要是出去了……” “奴才任凭贝勒爷处置。”索多图不等胤祥把话说完,就先跪了下去。 胤祥没再理会索多图,只是跟了念声到马车边,亲自把人扶上去,随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挂蟾见胤祥也坐进了马车,便抱了东西坐上了车辕。 念声没想到胤祥会跟进来,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局促。胤祥却跟没事儿人一样,挨着念声就坐了。马车内气氛颇有些压抑。 “其实……”“今晚……”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一起开了口,却又都齐齐停下了,“你先说吧。”接着异口同声道。 “那便爷先说吧。”胤祥看着念声有些窘迫,便先一步接过了话头。“爷才知道,你今天去过四哥府里,四嫂还给你气受了。晚间的事情,是是爷一时没反应过来,才让你吃心了,对不住了。”胤祥原先想过好几种和念声道歉的方式,唯独没想过就如此直接的把什么都给说出来,现在被事情逼到了这一步,他却突然发现,也许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念声摇了摇头,“四福晋并没有给妾身气受,换成妾身是她,大约才真的会给人气受。四福晋她只是……只是还要顾及太多的方方面面,所以才没给妾身留余地而已。” “刚才四哥府里的海浩过来了一趟,讲了些事情。”胤祥拉过了念声的手,“也就是为着这事儿来的突然,而且有些莫名其妙,说不好怕是会于你不利,所以爷才没让人去喊了你同去。” 念声看着胤祥的神情,迟疑了一下问道,“难道……是和瓜尔佳氏有关的事情吗?她怎么了?”未见得是女人的直觉有多可怕,只是胤禛府能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除去瓜尔佳氏之外就实在没有什么了,念声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胤祥轻轻的把念声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深吸了一口道,“海浩过来说瓜尔佳氏今晚投缳自缢了。”他明显的察觉到念声在自己的怀里打了个冷颤,不由得把她抱的更紧了一些。“毕竟她……所以爷才要过去看看的。” “为什么会这样?”念声突然觉得有些害怕,“我,我明明连见都没见到她呀。胤祥,你相信我,我没想过要为难她的。我只是想把她和女儿接回府里而已,四福晋没让我见着她,我就回来了。虽然我有点不高兴,可我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我没有……”念声从未觉得自己有像现在这么不安过,因为她实在想不明白瓜尔佳氏突然这样做的原因。 “这不是你的错。”胤祥非常认真的跟念声说,“虽然爷也还不清楚她这样做的原因,但是爷相信你,你绝对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情的。爷相信你。” 念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可事晚膳的时候,你却说……” “我那是一时糊涂了。”胤祥生怕念声会从自己怀里挣出去一般,恨不能抱着她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这两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想不到,爷的脑子里一时清明,一时又乱糟糟的,担心你生气,担心四哥那边不好做,不想你受委屈,也不想你家里人不放心你,爷觉着这脑子都快要不够使唤的了。结果却在你最需要爷的时候迟疑了,的确是……” “那你其实是信我的?”念声低声的打断了胤祥的自责。 “怎么能不信呢?”胤祥觉得以自己对念声的了解,居然还会有那一刻的迟疑,实在是有愧于他们俩之间的敢情。“声儿,爷跟你保证,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爷都会相信你。就算你骗了爷,爷也是信你的。” 念声胤祥的信誓旦旦给逗的忍俊不禁,抬手就在胤祥的肩头轻拍了一下,“我额娘可说过,男人的话要是可信,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这么一句不怎么雅致的玩笑,终于彻底缓解了马车里的气氛。 “所以咱们现在这是往四贝勒府里去吗?”念声靠在胤祥的肩头问道。 胤祥先是挑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了看,才开口道,“这是往四嫂娘家的一处别院去的路。”他犹豫了一下,“瓜尔佳氏身份有些特殊,若是住在四哥府里恐怕会惹出流言蜚语。原先爷是想单独给她买个小院就算了的,可是那个时候她大着个肚子,四嫂怕她在外头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就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念声听了只是点了点头,没做声。 “后来她生下了女儿的时候,爷已经认识了你,也就没再多过问过,只想由着她在那里住着就是了。直到……”胤祥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直到什么?”念声却在这个时候追问了起来,“直到后来我们要大婚了,你发现这事儿藏不住了,爱慌了神儿了是不是?”念声坐起身子看了胤祥问道。 胤祥硬着头皮迎上念声的目光,“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爷都已经快把这档子事儿和这么个人给忘了,直到大婚前几天的时候,四哥突然跟我提起说人一直住在那边总不是长久之计,爷才想起这事儿还没处理。” 念声听了冷笑了一声,“我怎么还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这么冷心冷血的绝情人呢?”在她听来,胤祥说的这些无非都是些推脱致辞,不仅是在推脱他对于瓜尔佳氏母女的责任,更是在敷衍自己。 胤祥看着念声的神色,马上就反应过来,知道她这一准儿是想多了,想偏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爷是什么样的性子,什么样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也这满心满意的都是,还成了不是了吗?”胤祥顿了一下,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连我四哥都说,自从我心里有了你,简直就是把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了,连皇阿玛都是可以违逆的,忘了个把人真就不算什么了。” 话说到这里,念声终于没再反驳什么,胤祥为了能和自己在一起付出了多少,过的多辛苦,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那我大概能猜出这瓜尔佳氏是为什么会投缳自缢的了。”心里的疙瘩解开了的念声,脑子很快就恢复到了平日的灵便。 “那你倒是说说看,也省的爷这里找不到头绪了。”这下变成了胤祥追问念声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念声歪了歪头,看着胤祥道。“你已经迎娶了我,大婚之后这都多久了,你也没说要把她接回来的话,就算她不为了自己的颜面,也总还是要为她的孩子争口气的。她应该是猜到了你忽视她的事情,所以才做了这么一件事儿来,好提醒贝勒爷还有她这么个人的存在。”念声的手指轻轻的叩在自己的膝盖上,她可是见识过自己那些姨娘争宠的手段,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都是小儿科的东西。 胤祥按着念声说的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还真保不齐就是这个意思了。“那怎么办?咱们现在去看她会不会有些不合适?”胤祥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可他就是想不清楚。 念声摇了摇头,“别傻了她都以死相逼了,你还想躲?可能吗?” “不是躲。”胤祥并不觉得自己会懦弱到要去躲一个女人。“只是现在这样,她明显动机不纯,我们去了,岂不是正中了她的圈套?” 343-调转枪口,另辟蹊径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虽然没经历过什么后宅的风波,可总还是听自己的兄弟们或多或少的抱怨过,再加上之前瓜尔佳氏是利用他的一念之仁才留下的,碰上今天这种明显动机不纯的事情,胤祥对瓜尔佳氏的抵触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她那个人你是不知道,你若是真的见到了,你定然会比爷还不待见她的。”胤祥撇了撇嘴,一脸不耐烦的说道。“这要不是因为她现在出了什么好歹会关系到你日后的名声,爷就是豁出去被四哥骂一顿,也断不会去瞧她的。” 念声听胤祥这话说的赌气,不觉微微笑了在他胸前给顺了顺气,“贝勒爷一贯对我的小脾气都是包容的,怎么到了瓜尔佳氏这里一点也不肯宽容了呢?妾身还是那句话,就算不为了她,您看在闺女的份儿上,也应该多担待些。” 胤祥捉住了念声的手就按在自己胸膛上,“你这个是时候替她着想,就不怕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念声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妾身在后宅的本事了,有些事儿啊不仅不好说,更不好听。为着不把贝勒爷吓得再也不敢到后宅去了,我还是不说的好。” 见胤祥尤有探寻的意思,念声才淡淡的说道,“贝勒爷知道之前八阿哥有去过我娘家见我的事情吧?那你知道妾身是怎么把他打发走的吗?”见胤祥先是点头,后是摇头,念声缓缓的说道,“妾身说了几句很是无情狠毒的话给八阿哥听,他听了之后就怕了。” 胤祥觉得念声是看自己为着瓜尔佳氏的事情不高兴,所以才故意这样说了逗自己乐一乐,故而笑了问道,“所以那就是这样把我八哥从你们府上吓跑了的?” 念声摇了摇头,看着胤祥继续说道,“之后八阿哥问妾身,妾身如此歹毒的一面十三爷是不是知道,是不是见识过?” “哦?那你是怎么回答的?”胤祥还当念声是在说笑,饶有兴致的追问道。 “妾身告诉八阿哥,人啊都不可能只有一张脸的,妾身如是,他府里的福晋亦如是,如果他真的想知道什么,倒不如回去好好看看他自己的福晋了。”念声的声音不大,却不合时宜的透出了一股子阴冷的意味,话说完了,连她看向胤祥的眼神似乎也都跟着冷了下去。 胤祥只觉得自己后背一凉,顿时有些呆住了。 可念声却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忽的就笑了,“怎么样?贝勒爷现在还想知道点什么吗?” 胤祥愣愣的看着念声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这样子也太吓人了点儿,看的爷都有些怕了。”不过胤祥还是很快就拉着念声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爷现在只想说,幸亏爷不是日后咱们后宅里的那些女人,不然有你这么个厉害的主母在,还不得天天都过的跟惊弓之鸟似的?” 念声没想到这个时候胤祥还能开得出玩笑,把自己的手从胤祥手里抽出来,随即就在他肩头打了一巴掌,“贝勒爷若是怕臣妾欺负了谁,大可将来自己指一个可靠的,看着顺眼的来管家,妾身也乐的清闲。” 胤祥见经过了这一番说笑,念声明显已经不再和自己闹别扭了,才笑了哄着念声道,“你啊,最是口是心非的,要是爷真的指了谁去,你还不得把贝勒府拆了?到时候难道让爷跟着你回你娘家住去不成?” “从来也没个正经。”念声啐了一口,白了一眼胤祥说道。 “那就说点儿正经的。”胤祥当即正了神色,“等会儿到了那边,你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只管跟在爷身后进去就是了。就算是见了四个四嫂,出了请安问候的话,剩下的什么也别说。知道了吗?”胤祥认真的跟念声叮嘱着,他太知道自己四哥的脾气了,要是四福晋再说了点儿什么的话,说不定胤禛就能当面让念声难堪了。 念声虽然不明白胤祥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叮嘱自己,可看着他一脸郑重的样子,也还是老实的点头应下了。“可我总还是要进去看看瓜尔佳氏吧?她都那样了,我总不好去了床前连一句关心的话也不说吧?而且咱们来都来了,是不是还应该看看孩子?” 念声说的这些胤祥倒是没想到,他只是本能想护着念声,不愿意别人欺负了她去,至于剩下的,似乎压根不在他考量的范畴内。“都这个时辰了,想来孩子也该睡了,见不见的以后总有机会。至于瓜尔佳氏吗……四嫂守在那里,也未必会让我们去看。”胤祥一想到海亮说的那些话,就有些替念声抱不平。 念声无奈的看了看胤祥,为了不让他担心,还是点头一一答应了,只是心里已经做起了另一番的盘算。 不得不说四福晋果然是个最稳妥的,她派了伺候瓜尔佳氏的人无一不是稳重的,都是入夜的时辰了,看见胤祥带了念声过来,从门口到院内伺候的奴才们没有一个脸上露出探寻的神色来的,一道门一道门的恭恭敬敬的迎了胤祥和念声念声进去,礼数周全得体的就好像胤祥和念声才是这小院的正经主人一样。 胤禛是在这边院里听了海浩的回话的,他也早知道了念声会跟来,但因为今晚这件事情他压根没有要回避念声的意思,所以便一直坐在前厅里喝茶。听见禀报说十三贝勒到了,胤禛也没动地方,只是吩咐下人上茶。 等着胤祥迈进前厅,先喊了胤禛一声,“四哥。” 胤禛却连抬眼看也没看胤祥一眼,依旧低头端着茶盅慢悠悠的品着一口茶。 胤祥还要在说话,却被念声从后头扯住衣袖拉了一下,胤祥回头看去,只见念声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半步的地方,稳稳的对着胤禛福了下去。 “妾身兆佳氏,给四贝勒请安。贝勒爷吉祥。”念声声音不大,可字字清晰,让人难以忽视。 胤禛原是想先给胤祥两口子个难堪,好叫小两口知错在前,后面教训的话也就顺理成章了。只要拿捏住了这一下,再压着胤祥尽快进了瓜尔佳氏回去也就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儿了,不过眼下这个开头似乎和他之前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这样想着,胤禛不慌不忙的放下了茶盅,好像才看见两人一样,“嗯,来了。”爱答不理的算是应了一声。 胤祥见过不少胤禛给别人办难看的场面,不过当他真把这招用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胤祥才领教到那些官员面对胤禛的时候的那份忐忑。“四哥,人怎么样了?” 胤禛的目光并没落在胤祥身上,而是空洞洞的投向了前厅的门外,一直等到下人们把茶端了上来,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句,“先坐吧。茶。” 胤祥还想再问一句,却看见念声给自己递眼色,示意他先坐过去,才忍下没吭声,闷头坐了胤禛的左手边。 念声则等胤祥落座,才坐在了他的下首。 为着说话方便,胤禛早就吩咐过下人们除了听见吩咐,等闲不得靠近,故而连海亮和挂蟾也都早早的止步在了厅外。 三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闷声坐着,谁也不说话,可又好像别次之间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在相互较量着。 胤祥被这种怪异的气氛弄的很不舒服,头一个有些坐不住了,端起了手边的茶盅,可还没递到嘴边,就又觉得不对劲儿,只好把茶盅又放了回去。 只是这一下手上有些重了,瓷器和桌面碰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动静,引的胤禛不由自主的就瞪了胤祥一眼。 “四哥,你瞪我做什么?”胤祥却正好逮着这个机会说话,“大晚上着急火燎的让人喊了我来,我们来了你却变了泥胎一样,坐了这么半天一句话也没有,现在还反倒是瞪起我来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吗?” 念声还是头一次听见胤祥这样和胤禛讲话,心里先是一惊,随即偷乐了起来。在念声看来,胤祥这分明是在扮猪吃老虎,仗着自己比胤禛小和胤禛先冷了脸这两条,抓住机会反倒是先将了四阿哥一军。 果然,胤禛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但也不好再不说话,“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还是海浩没把话带清楚?”失了先机的胤禛只好硬邦邦的先顶了胤祥一句。 胤祥对胤禛的脸色早就不甚在意了,自顾自的继续问道,“就是因为海浩说的清楚,我才来的这样快,不仅我来了,连念声也跟着来了。只是我们已经跟着四哥你做了这么半天了,你也不肯告诉我们人究竟怎么样了,你让我怎么说才好?” “什么人?”胤禛瞪了胤祥问道,“那是你的什么人?你这么说话是在和我兴师问罪吗?”胤禛见胤祥一副要和自己顶撞了对着干的样子,突然就调转了枪头,指了念声冲着胤祥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她,你还会这样和我说话吗?” 344-演技拙劣,明眼人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和胤祥为着胤禛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都是一愣。 可胤禛并有打算给这小两口反思的余地,进而说道,“当初你坚持要娶她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太过两情相悦的婚姻未必适合我们。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跟我说你一定不会为了区区儿女私情耽搁公务大事。” “我耽搁过什么?我是延误过军机还是漏掉重要的奏疏?”胤祥见自己四哥把话越说越难听,而且几乎句句都直指念声,心里早就大痛快了,现在听见胤禛这样说,总算是找到了反驳的机会,当即就给顶了回去。“不要说是为了念声了,我自问还从未因为过一己之私怠慢过任何差事!四哥你今晚这样咄咄逼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话说到这里,胤祥索性站了起来,往胤禛跟前去了半步,挺着胸膛说道,“四哥,你要真有什么尽管冲我说,别老是指桑骂槐的拿念声作伐子。” 胤禛的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来,抓起手边的茶盅就要往胤祥身上砸。 念声看见他们兄弟二人剑拔弩张到了这种程度,早就坐不住了。现下眼见胤禛要拿茶碗摔胤祥,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起身就过去抱住了胤祥,用自己的后背挡在了胤禛的面前。 胤禛的手举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些犹豫了,胤祥毕竟是自己的亲近的弟弟,为了一个瓜尔佳氏这样做,似是有些不值得。就在他犹豫的空档,却看见兆佳氏已经护住了胤祥,心思急转之下胤禛终是重重的把茶盅撂在了桌上。 胤祥没想到念声会在这个时候不顾一切的护住自己,又怕胤禛真的把茶盅砸下来伤着念声,又惊又急之下双手又被念声给抱住了,一时之间是真没了主意。索性最后看着自己四哥又把茶盅撂下了,胤祥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当即反手抓了念声胳膊大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念声虽然背对着胤禛,可听见刚才的动静也知道茶盅并没有砸下来,仰起头冲着胤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事儿就好。” “你怎么那么傻啊?”胤祥看着念声的神情越发觉得心疼,“我从小是被四哥管教大的,他打骂两下又有什么的?从前生气的时候,砚台我都让他砸过,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茶盅,还真能伤了爷不成?” 念声由着胤祥跟自己吼了,依旧是一副小模样,抬手还替胤祥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胤禛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全然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下越发烦乱,干脆打手一挥,还是把那个茶盅扫在了地上。 打破瓷器的一声脆响,适时的提醒了正相互心疼的小夫妻眼下不是在自己府里,还有兄长在一旁的事实。 胤祥这回干脆攥着念声的手不放了,直把她拖到了自己身后站着,确定胤禛不能再轻易指了念声责骂,才开口道,“四哥,东西你也摔了,人你也骂了,现在总可以有事儿说事儿了吧?” 念声听了觉得自己都是太阳穴一跳,这么不入耳的话说给胤禛听了,这么可能不再激起争吵,急忙使劲的在胤祥身后扥他的袖子,同时小声的提醒道,“你怎么和四哥说话呢?” “这事儿你别管。”胤祥十分小心的又把念声往自己身后推了推,已然没有和自己四哥好说好话的心情,便干脆自己先挑明的话头。“四哥,你到底为何叫了我们过来,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没必要再打哑谜了。我们来也来了,不如有什么就痛快说出来,也好早点有个了结。” “什么了结?”胤禛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慢慢站起了身,“你和瓜尔佳氏之间怎么了结?那是你自己的人,你孩子的额娘,你要怎么了结,你给我说说你要怎么了结?了结什么?是不是我现在给你把刀,你还打算冲后头去把她上吊剩下的那半口气直接捅死了干净啊?” 念声虽然知道胤禛是个面冷话稍的人,可也从未见过他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在眼下这等情形治家见识了,还真让人猝不及防的有些害怕,一时也多少明白了为什么连自己阿玛平日里都不甚愿意招惹这位四爷了。 胤祥刚要再说什么,念声却先一步喊住了他,“贝勒爷息怒,四爷息怒。”念声先向着胤禛福了一福,才转而跟胤祥说到,“贝勒爷,四爷既然叫了我们来,就是想大家一起来想法子解决这件事情的,您带了妾身一起,不也就是为了能把事情解决的妥帖完满吗?这里毕竟是和四爷有牵连的地方,冷不丁出了这样的事情,与其说四爷是在责备您,倒不如说他是在自责了,毕竟您是把女人和孩子都托付给了他的。这其中的难处和良苦用心,您就是不能全都明白了,难道还不能多体谅一二吗?” 等着胤祥按着自己的火气听完了念声的一番话,那火儿也就散的差不多了。胤祥心里明白自己本就理亏,今晚来也该是摆出一副受教的姿态才对。可刚才听着念声被人那样数落,就算对方是自己四哥,也是他不能忍的。 念声确认过胤祥的脸色已经和缓下来,才越发放轻了声音跟胤禛道歉说,“胤祥不?你现在所看的《十三爷的嫡福晋》 344-演技拙劣,明眼人知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冰+雷+中+文) 进去后再搜:十三爷的嫡福晋 345-毒怨初见,实情未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又有什么?你说话用不着这么吞吞吐吐的,这里坐的都是能听得的人。”胤祥见海浩似有顾忌,便催促道。“拣最要紧的赶紧说。” 海浩还是看了一眼胤禛,见自家主子也点了点头,才继续说下去,“晚膳前瓜尔佳格格也不知道是听了谁又说了什么,还是自己琢磨的不是滋味了,总之是突然就担心起来,整个人都有些神神叨叨的。要不是乳母说孩子饿了,请格格先照看了孩子吃饭,大约还会一直闹下去。” 胤祥听了和自己四哥对视了一眼,“神神叨叨?那总归是说了点儿什么吧?她都说什么,做什么了?” 海浩突然就跪了下去,却没敢出声。 胤禛一看便知海浩是听到了什么难听话,所以不敢说下去了,可看着胤祥一脸焦躁的样子,他也知道如果自己拦着不让说,胤祥等会儿还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呢。想到这里,胤禛无奈的抬了抬手,“你有什么便说什么吧,只要不是你自己信口胡诌的,爷都给你担待了。” “谢贝勒爷。”海浩给胤禛磕了个头,“瓜尔佳格格说,十三福晋定然是妒忌她有了孩子在先,所以才撺掇的十三爷不来接她,也不来看她们母女。还说十三福晋今儿白日去了咱们府里,就是为了和福晋商量着怎么除了她,好把孩子抱回去自己养。后来……” “四哥,你听听,你听听啊!”胤祥已然听不下去了,“那个女人这都说的是什么话?念声连见都还没见过她呢,她这么就能有这些个想头了?居然还有人在里头嚼舌头了,这简直就是……” 胤禛白了胤祥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会儿倒是说这些了,可你怎么不想想是谁给了她想这些的机会啊?” “我……” “你先别急,好歹让海浩把说完。”胤禛示意胤祥稍安勿躁。 胤祥火大的拍了一下身边的桌子,“还听?话都难听到这个地步了,再听下去还不知道她会说出点什么来呢!” “那也要先听完再说。”胤禛没再理会胤祥,径自吩咐海浩继续说下去。“你且起来说你的,不用跪着。” 海浩谢过胤禛,从地上起来,腰却始终都是弯着的。“然后姐儿的乳母听不下去了,劝了瓜尔佳格格一句,说是姐儿又不是个哥儿,要格格别担心那些没影儿的事儿。格格起先还没说什么,可不知道怎么正喂着姐儿吃饭的时候,突然又说就算是不是哥儿也是长女,抱了回去只要有姐儿在,福晋就会生下男孩儿来,这叫带子。只是这是邪门的法子,一定要没娘的孩子才能起效,所以她定然是活不久了。”海浩说完这句话,腰躬的更低了,看也不敢看在做各位的神色。 胤祥耐着性子听完了这些,先是看了看自己四哥,又看了看念声,见两个人都是一副低头想事的样子,也就不想和他们多说什么。胤祥起身径直走到了海浩身边,冷声问道:“那贱人现在何处?” 海浩本想躲一躲的,可被胤祥周身的冷意一激,想也没想就应了一句,“就在正房里间,人救下来就直接安置在了那里。” “她倒是会选地方,也不怕晦气了人家。”胤祥冷笑了一声,迈步就往外走。 等着念声回过神来的时候,胤祥已经走出了门去。念声豁然起身,向外追了两步,觉得不对,又折回来向胤禛说道,“四爷,不能让胤祥就这样过去,他的性子一定会惹出事儿来的。” 胤禛盯着门口的地方,看也不看念声一眼,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你是怕胤祥处理不好这事儿吗?”言语之间似是突然没有了之前的急切,接着胤禛也站了起来,“既然你担心,那咱们也跟去看看就是了。海浩,带路。” 海浩躬身在前头走了,念声跟着胤禛后面出了正厅,可四贝勒主仆两个不知是怎么了,居然一个比一个走的慢,好像是在游园一般,全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念声心里着急,可看着胤禛的神色又不敢开口。 “十三家的。”胤禛却突然和念声说起了话来,“老十三对你的确是不一般,你说呢?” 这话由一个当大伯的和自己弟妹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尴尬,念声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最后只好低着头“嗯。”了一声。 胤禛倒是没在意那么多,“刚才你关切胤祥的样子,我看在眼里了。你能在这个时候还劝着他,这是对的。今儿有些话,我想跟你说一说。”胤禛说着看了念声一眼,似是在看她想听与否。 念声跟着胤禛的步子走着,明白过来胤禛这是故意走的慢,为的就是要和自己说下面的话,“四爷有话不妨直说。” 胤禛思量着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不用谦虚。”胤禛见念声要行礼,先抬手止住了她。“这是你的好处,可未见的是胤祥的好处。你就算再聪明,也终归还是女人,后宅才是你该在的地方,你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吗?” 念声没想到胤禛会把话说的这么直接,一时难免有些错愕。 “看样子你是听懂了的。”胤禛没在意念声的反应,对他来说念声听懂了,才是最重要的。 念声还是冲胤禛福了一福,“四爷的指教念声明白了,也记下了。后宅安宁,自然才是这一家人的福气。” 胤禛满意的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讲话不用费力。既然胤祥选了你,他护着你也是应该的。刚才的海浩说的,我也是头一次听到。从前这些事上……”胤禛略顿了顿,“终归是有我对不住胤祥的地方,所以一直想着是把人替他照料好了,也算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一点补偿。只是没想到……”话说到这里,胤禛多少有些尴尬。 念声适时的开口道,“四爷这样说是折煞我们了。十三爷既然和您是兄弟一心,有些事情也就该是他做的。至于有些人,不是还有句话说是日久见人心吗?” 胤禛倒是没想到念声对于这件事情居然还会有如此的豁达,脸上不由得对她也和悦了几分,“如此我们也快走几步吧,看看胤祥自己是怎么处置这事儿的。” 等着念声跟了胤禛走到后头的时候,正瞧见胤禛的福晋扶了小丫鬟的手从里头出来,念声少不得停下步子跟她请安行礼。 四福晋这会儿看见念声,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上午才给了人家脸色,而现在自己有心护着的那人却打了自己的脸,说不尴尬那是假的。 “真是给四嫂添麻烦了,这大晚上的,还要劳动四嫂亲自过来照料。念声实在感激不尽。”念声说着又特意向着四福晋蹲了一礼,“不知道里面现在如何了?”念声是何等心细的人,为了不让四福晋难堪,她先问了情形。 四福晋受了念声的好意,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大晚上还要你和十三弟跑这一趟,才是我这个做嫂子的心里过意不去。”四福晋说着走近了念声几步,挽住了念声的手臂,妯娌二人往离胤禛远的地方走了几步,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十三爷进去也有一会儿了,刚刚还听见里头有哭声,这一会儿的工夫,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了。我心里有些不踏实,可又不好问。正着急呢,可巧妹妹就过来了。要不,妹妹你……” 四福晋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了,其实就算是她不说,念声今晚也是要见一见这瓜尔佳氏的,对于这样一个颇有心机,可行事却多有败笔的女人,她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现下既然四福晋自己提出来让念声进去看看的话,念声自然不会拒绝,可面子上还是推辞了一句,“四嫂的意思我明白,其实是该进去看看,可是……这里……再说胤祥那脾气您也是知道的,只怕我进去会……” 四福晋哪里还给念声留什么推脱的余地,干脆就拖了人往门边送去,“你不必担心那些,十三弟对你是不能有迁怒的,四爷那里自然有我去说。你是十三府里掌家的主母,若是有人敢乱嚼舌头,你放心,四嫂头一个不答应。” 念声脚下跟着四福晋到了屋门口,还行再说什么,就已经被推进了屋里。 只听着四福晋扬声冲里面说了句,“十三家的,你只管进去看看怎么样了。十三弟一个男人家家的,怎么能照顾的好呢?” 念声苦笑着看了看四福晋,心说这也算是没话找话了,又往里走了两步到了里屋关着的门边,轻轻叩了两下门,才开口叫了一声:“十三爷。” 没一会儿就听见胤祥在里面让念声进去。 念声推开了门,闪身进去,又关好了门,才转身看清了屋里的情形。胤祥在窗下的椅子上坐了,地上跪着一个衣衫不整,钗斜鬓散的妇人抽抽搭搭的正拿了帕子拭泪。看见念声进来,那妇人也不曾有什么反应,当做没看见一般。 只是念声没有放过她瞄向自己时眼睛里闪过的恨意。不用问,这就是瓜尔佳氏无疑。 呜呜呜,咋的奴家回来更新了,你们都不理奴家了呢打滚 346-胤祥出手,不留余地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出乎念声意料的是,胤祥坐在那里,虽然没说话,可脸色上也看不出喜怒。 胤祥看见念声进来,伸出手要拉了她来自己身边坐下。“不是让你陪着四哥在前头说话的吗?怎么过来了?” 念声微微一笑,搭上胤祥的手,没有落座,而是在胤祥身边站了。“四嫂也在后面呢,我怎么好在前面干站着不动?”念声说着顺势打量了一下这屋里的陈设,只见从家具到摆件,一应都是中规中矩的,连一件出挑的都没有,颜色也都选的偏素,晚间灯火下难免显得有些暗沉。 “你素来都是最懂规矩的。”胤祥笑着回应了念声,也就由着她在自己身边站了。“你进来的正好,爷才要有话问她,你也一起听听。” 念声这才知道,敢情刚才是碍着四福晋在,所以胤祥还什么都没问呢,四福晋大约也明白自己再呆下去难免尴尬,所以才去了外头等着,留下屋里两个人好说话。“原来是妾身来的不巧。”念声其实对于瓜尔佳氏投缳自缢这件事上并不想知道太多,她只要知道人没事儿就足够了。“贝勒爷既然和……”念声说着不由得顿了一下,瓜尔佳氏年纪比自己大,两人之间也没有正式的见过面,称呼上难免有些别扭,“既然和瓜尔佳氏有话说,那妾身还是先出去吧。”最后念声还是选择了以其母家的姓氏作为称呼。 胤祥不以为然的挑了下眉,“这有什么?爷和她有什么话说那也都是家事,你是嫡福晋,有什么家事还是你不能听的?”说完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瓜尔佳氏,“这位就是嫡福晋了,怎的还不见礼?”而胤祥拉着念声的手始终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瓜尔佳氏听见胤祥的话,瞬间浑身上下都是一僵,凤仙花汁细细染过的绯红指甲正一点点的掐进自己的手心里。 “怎么?你上了一次吊,就连起码的礼数也都忘掉了吗?”胤祥见瓜尔佳氏跪着没动,声音不由得冷了三分。 瓜尔佳氏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在胤祥面前三步远的青砖地上,仿佛泥塑一般。 念声如何不知道瓜尔佳氏心里对自己的怨怼,这个时候相见本就已经没给彼此留下什么颜面了,现在又被胤祥逼着向自己行礼,瓜尔佳氏心里定然愈发不忿。“贝勒爷,她也是才缓过一口气来的人,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论这些虚礼了,再有什么也不妨先让她起来再说。”念声说完就想过去亲自扶了瓜尔佳氏起来。 胤祥手里只一拽,就把才走了两步的念声拉回到了自己身边,却没看她而是对了地上跪着的瓜尔佳氏说道,“既然福晋体恤你,那你就起来回话吧。刚才爷问你的话,你还没答。此时福晋来了,也就省的爷回去再和她说了,你一并说与我们二人听吧。” 胤祥的话说的并不严厉,可也不容拒绝。念声眼见着瓜尔佳氏打了个寒颤,才轻声谢过胤祥,从地上自己站了起来。 念声也是这时才有机会借着灯火细瞧了瓜尔佳氏,一眼看过去,别的不好说,但明眸皓齿于瓜尔佳氏而言是足当的起的,若不是多少知道点她是个有心思的人,念声定然会觉得她是个温婉懂事的女子,也难怪太子爷会对她挂怀于心,酒醉也还惦念不忘了。 “你看什么呢?”胤祥见念声迟迟不肯落座,只是盯着瓜尔佳氏看的颇为认真,不由得笑了问道。 念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仪了,也掩口轻笑了一声,顺着胤祥的意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倒也没什么。妾身只是瞧着她样貌生的好,私心想着留在贝勒爷身边伺候倒也很是合宜。” 胤祥闻言不由得微微皱了眉头,他虽知道念声不过是一句玩笑,可为着那前前后后的事上,胤祥打心眼里并不喜欢这个玩笑。“有什么合宜不合宜的,不过就是伺候人的罢了。你要真觉得她好,等回了府里干脆送到你院儿里去,伺候在你跟前就是了。” 念声回过味儿来,心知胤祥这是在和自己闹别扭,少不得要哄他几句,“贝勒爷就会拿妾身取笑。挂蟾眼下日日都在和妾身抱怨她不如从前忙碌了,以至于好些时候在我跟前站着都觉得无趣。您要是在赏一个给妾身,那挂蟾岂不是要时时抱怨了?” “你不用在十三爷跟前惺惺作态说这些话来霉气我,横竖我也是皇上赐给十三贝勒的格格,生下了贝勒爷骨肉的人,哪里就由得你作践了?”瓜尔佳氏见念声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说笑,心里的火早就压不住了,又听见胤祥不仅没有丝毫回护自己的意思,还要把自己当做使唤丫头送给念声就更加难以接受了,以至于不顾一切的说道。 念声打从心底替瓜尔佳氏幽幽的叹了口气,就是这么两句话就耐不住了吗? 果然,不等念声开口,胤祥就一巴掌拍在了身边的高几上,大声呵斥道,“放肆!这是你该和嫡福晋说话的规矩吗?跪下!” 瓜尔佳氏有心硬气一次,可谁知才一仰头,就正对上了胤祥冒火的眼睛,心下一慌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腿一软就滑坐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因为一直是四嫂看顾着你,你要是有个好歹是脏了四个四嫂的地方,你以为就凭你,爷也值得大晚上的跑这一趟吗?”胤祥对瓜尔佳氏可谓是看到就生厌,所以说起话来全无情面可言。“爷问你为何要自缢,这 你现在所看的《十三爷的嫡福晋》 346-胤祥出手,不留余地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冰+雷+中+文) 进去后再搜:十三爷的嫡福晋 347-谁怕了谁,不过尔尔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瓜尔佳氏问的有些不安,她不是没打听过马尔汉大人府里这位七小姐的,只是外头说起兆佳念声,讲的最多的不过是两件事情,一件是当年在围场狩猎的时候,念声原本只是以小厮的身份混在随行的队伍里照顾自己的弟弟,随侍十六阿哥胤禄,却在危机关头挺身而出救下了惊马的十六阿哥,后被康熙传召,更是进退得宜,张弛有度,深得皇上的嘉许。 另一件则是说念声被德妃娘娘看中,曾经召入宫中小住,不仅与公主情如姐妹,更有幸入得苏麻喇嬷嬷的青眼,得到过她老人家的指点。 这两件事里,前一件让人早就传的神乎其神了,其间真真假假的也早就分不清了,所以没有太多的可取之处。只是这后一件,便有些让人不敢小觑了。瓜尔佳氏也是在宫里伺候过的,孝庄仁皇太后身边的苏麻喇嬷嬷,那可是连当今圣上都另眼相看的人,她入宫几年,虽然有在御前伺候的机会,可对于苏麻嬷嬷也不过是远远的看见过几次罢了。而念声一个外臣之女,居然能得到她老人家的点拨,还真是足见其心性难得了。 念声轻笑间,见瓜尔佳氏也在看着自己发呆,不觉收敛了笑意,换上一副玩味的表情,懒懒的往椅子里靠了靠,才开口缓缓说道,“你方才问我笑什么?其实没什么,本福晋不过是看着你可笑,于是便笑了罢了。” 瓜尔佳氏没想到念声居然会把话说的如此直接,当即先是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这里头的讥讽的意味,“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就算是明知道自己和念声尊卑有别,可瓜尔佳氏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资格?”念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嗯,本福晋刚才还在想,以为你知道找上十三爷,而不是去抱太子的大腿,也足见还是有些脑子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今晚做的蠢事虽然蠢了点儿,可也不是不能宽恕的。但你居然问了这么蠢的问题,本福晋现在可真有点怀疑你这颗好看的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了。” 念声言语间的讽刺和那一派慵懒的做派,无疑愈发激起了瓜尔佳氏的怒火。她干脆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而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念声。“别以为你仗着自己嫡福晋的身份就可以对我肆意羞辱,我们瓜尔佳氏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念声干脆连抬头看着瓜尔佳氏也懒得抬,随手摆弄着自己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这个戒指好像是前几天胤祥塞给自己的,念声原本不是很喜欢这枚红宝石的颜色,总觉得它艳丽的有些过了头,反而有点儿俗气了。可这会儿在灰暗的灯光下再看,才发现原来所谓夺目还是要这样明艳的色泽才好。 念声一面想着,一面从手上摘下了那枚红宝石的戒指,似是想对着灯火看的更清楚些一般的把它捏着举了起来。“你觉得这个戒指如何?”念声幽幽的问了句,可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戒指。 “你也不用炫耀这些,不过是一枚戒指罢了。”瓜尔佳氏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还是止不住的被那枚戒指所吸引过去。“我好歹也是宫里出来的,御前侍奉过的,好东西也不是没见过,还不至于被你的一个破戒指就迷了眼!” 念声闻言,终于扭过头去看了瓜尔佳氏一眼,随即又微微笑了道,“破戒指?嗯,也对。”念声说着自己先点了点头,“十三爷不过是个刚刚建府的贝勒,身后也没有显赫的母家支持,他手里没什么好东西也是正常。” 刚才瓜尔佳氏见那枚戒指成色上佳,还只当是念声拿了什么娘家的陪嫁要跟自己显摆,从而贬低自己出身不高,可却没想过这枚戒指还可能是胤祥送给念声的。 想到这里,瓜尔佳氏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明明是自己认识胤祥在前,跟了胤祥在前,自己还给胤祥生下了第一个女儿,可胤祥却什么也没送给过自己。除了新婚圆房的那天晚上,自己的房里摆过些内务府置办的应景的物件之外,就再没见过什么礼物,哪怕是一根素银的簪子也没有过。 “看来这枚戒指是如不了你的眼了。”念声似是有些失望的把戒指带回了自己的手上,转而有些遗憾的说道。“本福晋原想着,不管贝勒爷怎么说,今晚也总还是你我第一次相见。我们来的是匆忙了些,可见面礼什么的还应该是有的,毕竟规矩嘛…….这枚戒指虽然不能说有多名贵,可到底是贝勒爷给本福晋的,若是转赠了你做见面礼,倒也不失了一家子的亲热。”念声说着似是无奈的笑了一下,“不过既然你瞧不上,本福晋也不好勉强你。这份礼也只好等到日后你入府,给本福晋请安的时候再赏了。” 上一句话还说的是赠,后一句就变成了赏,倒也真是高低立见。听的瓜尔佳氏后槽牙都咬的咯吱作响,她不是不想反驳念声的话,只是气恼之下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又怕被念声再捉到什么短处,便只能强迫自己先忍了这一时。 念声见瓜尔佳氏忍的辛苦,心里不免觉得她可笑,但还是按耐了笑意,抬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瓜尔佳氏坐下说话。“听人说你才刚刚上吊来着,那应该是件辛苦差事吧?就别再站着了,坐吧。”念声见瓜尔佳氏没动地方,心知她这是在和自己赌气,“你要是真觉着现在这样站着顺气,舒坦,那你就站着好了。反正名分上也理应如此。” 念声话音刚落,瓜尔佳氏就已经在椅子里坐下了,而且挑衅似得还斜了念声一眼。“原来福晋大晚上来这儿就是为了看我死没死吗?那恐怕还真是让您失望了,您也瞧见了,我活的好好的。” “嗯,瞧见了。一时半会儿且死不了呢。”念声顺着瓜尔佳氏的话就说了下去。“虽然你这话说的不对,可本福晋也不想与你一般计较。毕竟就算不给你留脸,本福晋也还总要给贝勒爷的长女留些脸面的。” 瓜尔佳氏一听见念声提起自己的女儿,顿时就跟被点着了的炮仗一样,一下就窜了起来,直指了念声叫嚷道,“兆佳念声,你有什么尽管冲我来,别打我女儿的主意!” 念声佯装吃惊的看了瓜尔佳氏,还轻轻的掩住了微张的嘴巴,“天啊!你这是在说什么?本福晋是想说,来之前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也是做额娘的人了,怎么还能什么事儿动不动就往自己孩子身上想呢?你就不怕本福晋原本还没这么想,经你这一说,反倒是想着要这么着了?” “你敢!”瓜尔佳氏让念声气的有些失去了理智,一时之间已经难以判断念声话里的真伪,只是本能的要拦住念声,不能让她做出什么威胁到自己女儿的事情。 瓜尔佳氏的反应反倒是念声心里暗暗有些吃惊,她以往见过的自家府里的姨娘们,几乎人人都是把自己的孩子当做是筹码,是邀宠的工具。就算是自己和关柱这样嫡出的孩子,不也一样是被自己额娘时不时的用来当做笼络自家阿玛的手段之一?瓜尔佳氏这个时候却突然一心回护自己的孩子,连接二连三的落进了念声挖好的坑里都不自知,这让念声一时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选在现在对瓜尔佳氏出手,挫一挫她的锐气。 瓜尔佳氏见念声突然不说话了,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揭穿了念声的险恶用心让她有所顾忌了,便进一步的说道,“大姐儿虽然不是嫡出,可她到底还是贝勒爷的第一个孩子,你怎么说也算是她的嫡母,如果你敢就这样害了大姐儿,贝勒爷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念声对于瓜尔佳氏的这种威胁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而瓜尔佳氏刚才的举动有激起了她的心软,于是念声绝对今晚先暂且放过瓜尔佳氏一次,留待日后相处过再做打算。 可念声有心收手的不再言语却被瓜尔佳氏看做了心虚算计,便变本加厉起来,试图接着现在的机会给自己扳回一局,眼下依然是她要搓一搓念声这个嫡福晋的锐气了。“怎么?知道怕了吗?总算你还是明白人,我劝你别以为…….” “你有想过你自己应什么时候入府吗?”念声是不打算现在收拾瓜尔佳氏了,可她也没打算给瓜尔佳氏机会来跟自己叫板,索性打断了她的话突然问道。 “什么?”瓜尔佳氏没想到念声会冷不丁的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念声无奈的长出了一口气,“我劝你与其有功夫寻死觅活的威胁贝勒爷,不给你和自己孩子留脸面,都不如想想怎么先给自己挣回去点儿脸边才是正经。再过不了多久,府里就会迎进两位侧福晋的事情你知道吧?” 348-别人想的,咱们想的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瓜尔佳氏闻言一愣,她有些不太能明白念声究竟要说什么,只是从念声的话语里嗅到了一丝不好的气息,瓜尔佳氏的手无声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襟,却仍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念声看着瓜尔佳氏的反应,心里却在没有太多的怜悯,自己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她却连事情都看不透,又何谈将来能与他人争宠?看来今晚这一闹,已经是瓜尔佳氏能闹出的最大的动静了。“就像你自己刚才说的,你是最早跟了贝勒爷的人,也是生下第一个孩子的人,论理说这都是你的资本,可还有一条位份在上头压着,你觉得你一个格格凭什么能越过两位侧福晋去?” 瓜尔佳氏终于听明白了念声的意思,她猛地转脸死死盯住了念声。 “你不必这样看着本福晋。”念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本福晋之所以会和你说这些,其实就是想帮着你来着,可是你今晚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本福晋现在觉得如果帮了你,不仅不能助你,很可能还会伤了我自己,你说这样的情形下,让我还怎么帮你呢?” 瓜尔佳氏没想到这个时候念声还会说出这种话来,“你不才应该是最恨我的那一个吗?你怎么可能会帮我呢?” 念声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有什么值得本福晋恨的地方吗?论位份?你一辈子也不可能座上我现在的位置。论子嗣?你也不过是生了个女儿。论家世?你确定要拿出来比一比吗?” “兆佳氏你在羞辱我?!”瓜尔佳氏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念声似是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我羞辱你,好歹我还有福晋的位份在,教导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你怎么不想想,日后回了府里,被侧福晋们羞辱,那该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呢?” 瓜尔佳氏犹豫了一下,她不是听不出来念声有跟自己示好的意思,可念声究竟是为什么要帮自己一把呢?在没有想清楚利益关系的前提下,瓜尔佳氏实在是没有点头的勇气。“那你想我做什么?依附于你,为你马首是瞻?然后一辈子都活在你的羽翼之下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念声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以前她一直不明白自己娘家的三姨娘明明可以倚仗阿玛对她的宠爱胜出其他姨娘一大截,可为什么还偏偏要处处伏小做低讨好自己额娘,听了瓜尔佳氏的话,念声似乎有些明白了,与其树大招风,倒不如找颗更大的树来依靠,毕竟后宅总还是女人们的后宅。“不过你要非这么说,倒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我对于你的依附根本不在意就是了。我只是作为嫡福晋,想给贝勒爷的大女儿一个体面些的亲额娘,不想她日后在弟弟妹妹跟前抬不起头。我不是你可怜你这个当娘的,我是可怜贝勒爷的孩子,仅此而已。”念声说完含笑看了瓜尔佳氏,她把话说的这样透彻,如果瓜尔佳氏还是不能体悟一二的话,她就打算现在回府了。 瓜尔佳氏微微一愣,女儿一直都是她的心头肉,也就是为了女儿,她才拼了脸面不要,以死相逼只希望胤祥可以尽快把她们母女接回家去。“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念声说的十分淡然。 “我凭什么相信你?”瓜尔佳氏希望能得到念声的承诺。 念声挑了挑眉,“没有。没有你应该相信我的地方。”这话虽然说的有些无赖了,但出于一个居上位者之口,只会让人感受到更多的压力。 瓜尔佳氏死死攥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就好像一个快要溺毙的人再挣扎着汲取最后一丝空气一般。 念声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知道,瓜尔佳氏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是她自己还固执不肯承认自己的溃败罢了。“如果你想明白了,今晚我就会和贝勒爷一起把大姐儿带回府去,侧福晋入府之前,你一定会住进府里的西院儿。”念声轻声的又加上了一点筹码,很有耐心的等着瓜尔佳氏心里的秤杆彻底倾斜到自己这边来。 瓜尔佳氏猛然瞪大了眼睛,好像想把念声看穿似的。“你要拿我女儿做人质来威胁我吗?” 念声忍不住呵呵笑了,摆了摆手道,“你真的是想太多了,你把你自己和你的女儿都想的太重要了点儿。如果我不打算帮你,那就只要拖着等两位侧福晋都入府之后,再大大方方的让你回去就是了。你说呢?”念声说着说着,脸色突然一寒,“不过,你要非这么想,那便当是我给你的一点教训吧。毕竟你也是刚刚威胁过贝勒爷的人,如果我不下手惩治了你,以后一个个的都有样学样了,府里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瓜尔佳氏看着念声变来变去的脸色,心里已经绝望了。她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在念声面前,她的那点儿伎俩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连在胤祥跟前激起点儿水花都难的很。“我答应你。”瓜尔佳氏用低到自己几乎都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是本福晋赏你的。”念声悠悠的说着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近了瓜尔佳氏,“你要记住,你能换到这样一个结局,是本福晋恩赏你的。如果再有下一次,你放心,不用你自己动手,本福晋有的是办法让你吊到那根白绫子上去。”念声声音本就不高,再加上那阴晴不定的神色,在这灯火昏暗下显得格外瘆人。 以至于瓜尔佳氏一个脚下不稳,就想跌倒下去。 多亏念声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瓜尔佳侧福晋,您仔细脚下。”念声的声音在瓜尔佳氏的耳边响起。 瓜尔佳氏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念声,“你……” 念声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你既然不舒服,就早些休息吧。大姐儿那边自然有四福晋帮着张罗,我们一会儿带了孩子就直接回府去了。待过个三五日的,等着你大安了,贝勒爷自然会惦记让人接了你回去。毕竟姐儿还小,没得让她早早离了生母的道理。”念声松开了扶着瓜尔佳氏的手,姿态得宜的站在瓜尔佳氏的面前,又是微微一笑,便转身要走了。 瓜尔佳氏这回没再愣神儿,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跪了下去,朗声道,“一切全凭福晋安排。瓜尔佳氏恭送福晋。” 念声头也不回的抬了抬手,“地上凉,赶紧起来吧。”说话间自己打开了屋门。 挂蟾得了胤祥的吩咐,早早的就候在了屋外,此时见念声出来,自然迎上来伺候,同时还不忘往屋里偷偷瞟了一眼。 “瞧见什么了?”念声把手搭在了挂蟾递过来的手上,慢慢的走下台阶。 挂蟾飞快的把头低了下去,“回福晋的话,屋里太暗,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念声点了点头,“这样最好。她大约也不想有人看见她那副样子。” 挂蟾小心的扶了念声往前头走,“十三爷跟了四爷和四福晋都在前头坐着说话,说后面不宜有人,所以只点了奴婢过来伺候。”挂蟾习惯性的看了看四下,确认过真的没什么人,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主子,您真打算就这么算了吗?” 念声看了挂蟾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瓜尔佳氏今晚闹的实在有些过分了,您真的不打算惩戒了她,还会让她得到更多的荣宠吗?”挂蟾其实还是在为念声抱不平,凭什么自家福晋就这么好说话,就这么贤德了。 念声听了挂蟾的话,忍不住笑了问道,“你也觉得我今晚做的有些太心慈手软了?” 挂蟾点了点头,“可不是吗。刚才奴婢还听见贝勒爷说,要不是看在她是大姐儿生母的份上,早就拿鞭子抽这种女人了。” “原来贝勒爷都生气到这种地步了?”胤祥会有这样的反应倒还是念声之前真的没料到的。“连他都说了这样的话,那我这一番处置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也就真的太轻了些?”念声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可不就是太轻了吗?”挂蟾愤愤的说道,“主子,您想啊,您把她女儿抱到自己身边照料,虽然多少有点儿威胁她的意思。可是您还是把她接回府里了啊,今晚的事儿也都帮着她遮掩了,要奴婢说,您这哪儿是罚她,分明就是赏了她才是。” 念声停下脚步,抬手不轻不重的在挂蟾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连你都这样说了,那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我?” 挂蟾眼睛转了两圈,突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主子,您这是……” “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了,不用非得咋呼出来。”念声打断了挂蟾的话,“别人怎么想那都是别人的事儿了,咱们怎么做才不亏了良心,那才是咱们该想的事儿。” 挂蟾心里不由得为有些人捏了一把汗,这自家主子挖坑的本事又精进了,将来还指不定谁要倒霉呢。 ./book/84724其实阴缘师也挺有趣的哦~ 349-夜行同乘,当年围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挂蟾缩了缩脖子,扶住念声的手朝着这座宅子的前院走去。 这里虽然只是四福晋娘家的一处闲置的院子,可因为瓜尔佳氏住在这里的缘故,倒也让人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念声看着眼前的景致,又回想起刚刚在屋里见到的陈设,心里不由得对四福晋的佩服又多了一层。该有的她一样也没短了亏了,但凡靡费些的,却是一样也没给准备,这样的心思和周全,念声始终是自愧不如。 念声一边走着,一边想着,随口便说给了挂蟾听。 “福晋,奴婢倒是觉得,这未必是四福晋的主意。”挂蟾听了却有自己不同的看法。“您想啊,咱们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夫人虽然管束各位姨娘,可从来也没真的克扣过谁不是?反倒是刚才经您这么一说,奴婢才觉得,这瓜尔佳氏在这里过得日子也就是温饱而已,如果要是跟老爷身边的那些个姨娘比,她真比不上谁。” 念声没想到挂蟾还会有这样的见地,“且不管你说的在不在理,你能这样比较着想了,还知道说给我听,这便是你的进步了。”念声不禁笑了夸奖挂蟾道,“从前总觉得你遇事没顾忌,现在看来,才挡了几天的内宅女管家,就精进了这么多,早知道我该早点儿让你多担待些才是。” “主子,您又拿奴婢打趣。”挂蟾虽是这样说,可脸上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主子,十三爷跟四爷他们就在前头了,您说要是他们问起,您可有了要说的?” 念声看了看前头的廊下的灯火,全不在意的说道,“那有什么可想的?实话实说呗,横竖没有一件不是和瓜尔佳氏说定了的,也没有一件是不和规矩的,我们既然身正,也就不怕别人问什么。” 挂蟾点了点头,扶着念声走进了屋里。 屋里胤祥和胤禛两人各自闷头坐了,四福晋领着丫鬟在垂帘后的偏厅了坐着,见念声回来,才起身往正厅来。 “你没事儿吧?”胤祥一见念声进来,当即起身大步就迎了上来,从挂蟾手里把念声的手拉在了自己的手里。“她有没有对你不敬?可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她是不是……” “胤祥……”胤禛听胤祥说的有些不想,忍不住开口斥住了他。 念声冲着胤祥微微一笑,松开了他拉着自己的手,先向胤禛和四福晋行过礼,才回答胤祥说,“贝勒爷说哪儿的话呢?我和瓜尔佳氏不过是闲话几句家常而已,怎么让爷一说就跟上了战场似的,难不成还要较量出个你死我活的不成?” 四福晋自然没有不帮着念声打圆场的道理,“可不是吗,十三弟多心了。且不说那瓜尔佳氏,就是咱们弟妹这样的,也断没有和自己府里的人吵起来的道理不是?”四福晋说着亲亲热热的拉了念声一起在一旁坐下,有吩咐人上热茶来换,“弟妹有所不知,你在后头这一会儿,胤祥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几次都恨不能去后头亲眼瞧瞧嗯。” “让四嫂见笑了。”念声拉着四福晋一起坐下,才笑盈盈的瞄了一眼胤祥。 刚才还嚷嚷过要是瓜尔佳氏敢和念声顶撞,他就要把瓜尔佳氏如何如何的汉子,现在被自己福晋看了一眼,脸就红了。 念声拣着要紧的,能说的和四福晋他们说了个大概,“既然瓜尔佳氏身上不好,而十三爷也早就有要把她们母女接回去的意思。妾身就私自做主,和瓜尔佳氏商量了,大姐儿呢我们今晚就带回府去,一来是怕过了病气,二来也让瓜尔佳氏能安心养病,别耽误了入府的好日子才是。” 四福晋起初听念声要把孩子接走,心里只怕瓜尔佳氏不答应,这样要是再闹出点儿什么来,那今晚是谁也别打算睡了。现在又听说这事瓜尔佳氏自己也答应的事情,四福晋不由得多看了念声一眼,“妹妹还真是个妥帖的人,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办的滴水不漏。” 念声知道四福晋这话是时候自己有些太过强硬了,但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也就不想再多生事端,故而之装作听不懂,“四嫂说的哪里话,我还年轻,不过是脑子一热,也都还没和十三爷好好商量呢。要说滴水不漏,那还得是嫂子心细,才能把这里里外外都照顾的面面俱到。” 四福晋这下是真没听懂念声的所指,无奈只能笑了打岔带过,这话也就揭过去了。 胤禛听了念声的处置,心里还算是满意,但为着胤祥这一晚的缘故,他还是懒得给出什么好脸色,只是冷冷的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也有了后头的安排,那就先这么着吧。时候不早了,都各自还要安置,胤祥明天也还要跟着我当值,就都早些散了吧。” 主人家都说了,做客的没有不告辞的道理。胤祥也早就不想再看胤禛阴沉沉的脸色了,听了这句话简直就是如蒙大赦一般,匆匆跟四爷和四福晋行过礼,拉了念声就要走。 念声哭笑不得的拉住了自家贝勒爷,“爷,您忘了,咱们还得接了大姐儿一道呢。出来的时候匆忙,姐儿自然是要跟着妾身的马车回去的。要不您就委屈了,骑马回去吧?妾身记得海亮牵了您的马出来的。” 胤祥一愣,要不是念声提醒,他还真早就把自己女儿给望到脑后去了。倒不是胤祥这个阿玛当的不好,而是孩子自打降生就压根没在胤祥身边呆过,在胤祥的记忆里,这个女儿自己可能只见过两三次,而且每次都还是瓜尔佳氏抱着非逼着自己看的。其实自己对这个女儿还是十分稀罕的,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无论从情感上,还是其他方面而言都还是有她的特殊性和地位的。只是因为胤祥实在讨厌瓜尔佳氏,所以才连带的不得已疏远了女儿。 现在念声时时刻刻的都替自己想着女儿的事情,胤祥心里其实是别提多欢喜了,当即就答应道,“那是自然。你们娘俩坐车,爷骑马就在一旁跟着,咱们赶快点儿还能早点儿回去。” 说的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小小的人儿身边就有两个乳母,四个丫鬟,这还是近身的,不算别的伺候的人。今晚这样匆匆而行,连大姐儿的东西都收拾的仓促,更不要说这些人自己随身的行李包裹了。 眼瞅着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也将将不过是给大姐儿自己的东西张罗出了个眉目。 念声看着胤祥的脸色渐渐暗了下去,只好站出来吩咐今晚只带一个乳母,两个丫鬟回去,姐儿的东西也只带眼下用的到的,至于其他的人和东西,明天一早自然有府里的管事过来安排,这才算是让人仰马翻的忙乱场面暂时告一段落。 饶是这样,等着胤祥翻身上马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盏茶的工夫。 念声让挂蟾帮忙乳母先抱了孩子,等着乳母在车里坐稳当,才把姐儿的包裹放进车里,这样再看,车里的地方已经不多了。念声想了想,指了跟着的姐儿身边的一个丫鬟,让她坐进马车里去帮着乳母照料孩子,挂蟾和另一个小丫鬟则坐了车辕上,马车上带了孩子,自然不敢走的太快,故而赶车的索性就在前头牵了马笼头赶路。 安置住了这些人,念声才发现自己没了地方呆。 胤祥瞧见念声站在马车边上琢磨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打马走到了自己福晋身边,俯下身子去在念声耳边小声问道,“怎么?自己没地方坐了?” 念声白了胤祥一眼,还没说话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可不是吗。看来我真是忙昏头了。” 胤祥正巴不得念声这一句话呢,又压低了点儿身子,双手从念声肋间穿过,整个人向上一使劲儿,就把念声轻轻松松的提溜到了自己的马背上,很快用手把她环在了自己怀里。“那正好,爷的马上还有点儿地方。福晋不介意的话,就一起挤一挤吧。” 念声都没来得及叫出声儿来,就已经被胤祥给安置在了他的马上,现在又听他这样说,少不得没好气的在他肩头甩了一巴掌,压低了嗓子嗔怪道,“都是贝勒爷了,还这么没整形。这要是让谁瞧见了,好不好意思的且不说呢,明儿个在皇上跟前参你个行为不当,我看你不挨罚呢!” 胤祥最喜欢念声这不好意思的时候的样子,鼻子就蹭在念声的耳朵上,轻轻说道,“谁爱说什么就让他说去。怎么了?爷马背上做的是自己福晋,也不是他家福晋,他……” “越说越不正经!”念声的小拳头早就砸在了胤祥的胸口。 “怕什么?”胤祥瞬时一只手把念声又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从前在围场,那时候也就带着你一同骑过一匹马,现在我们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还不能一起骑马了?” 念声仰头正对上胤祥满是笑意的双眸,飞快的就又低下了头,“我说不过你。” 胤祥得意的笑了,喊了一声“驾”,就一马当先的跑到了前头去。 350-孩子回家,如何安睡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到底是在军营里历练过的,骑术虽然没有那么多的花哨,却是极稳的,纵然马匹风驰电掣般的驰骋,念声始终都觉得自己在胤祥的怀里坐的十分稳当,没有丝毫需要担心的地方。 胤祥为着逗一逗念声,故意把马催动比往日更快了些,可她也不过是略往自己怀里靠了靠,连一声惊呼也没叫出来。“不怕吗?”胤祥贴在念声耳边低声问道。 没想到却换来念声兴奋的反问,“还能再快些吗?” 胤祥微微一怔,随即笑了扬鞭打马,“总归还是在四九城里,不能太过张扬。等着回头再去围场,爷一定让你吓的再也不敢这样说了。” “好啊!”念声跟着大声应了,“我骑马也就是勉强坐在上面能跑,也只有跟着贝勒爷才能享受到这跟飞似的感觉。” 夜风里散落了一对爱人银铃般的欢笑声,让巡夜的军卒都忍不住侧耳听了,私下猜着又是回家的少爷领了新宠的姬妾出来寻欢作乐的,故而都远远绕开了,并不敢上前来搅扰生事。 索多图应受了胤祥的嘱托,不仅自己一步不离的坐在门房里候着,还指派了小厮在外头街上迎着,生怕胤祥带了气回来,有什么伺候不到的地方再把火儿撒到自己头上来。 “总管大人不好了,不好了!”迎门的小厮远远瞧见有烟尘飞扬,还听见了马蹄声,知道是有快马过来,都没顾上看仔细就一叠声的叫着进了门内给索多图禀报。 “下作东西!”结果让索多图抬手一推,半大的孩子就让给掀翻在了地上。“什么我就不好了?!会不会说话?” 那小厮年虽不大,让索多图这一吼,吓得直想哭,可跪在了地上又不敢哭,只能哆哆嗦嗦的解释道,“总管大人,外头来了一匹快马,奴才没看清楚是谁,但也……” 索多图没来得及听完那小厮的话,迈步就出了门房,径直就迎了出去。索多图心里十分的清楚,这会儿能快马回来的就算不是胤祥本人,也应该是海亮回来报信的,只管迎出去准没错。 还没等索多图在门口站定,他就先看清了那匹马正是胤祥的坐骑,便二话不说来到了大门外的阶下,一面命人快打开角门,一面自己领了两个利索的随从已经冲着马来的方向跪了下去。 等着胤祥在自家门前扯住缰绳的时候,索多图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恭迎贝勒爷回府。”偷眼去看胤祥脸色的工夫,瞧见念声正坐着胤祥怀里,嘴边上就顺出了一句,“恭迎福晋回府。” 念声刚刚跟着胤祥玩的尽兴,性子一下还没收回来,就见着索多图这样毕恭毕敬的给自己行礼,不由得笑了。也不等胤祥伸手把自己抱下马,就一偏腿自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可惜念声一时得意忘形,忘了今晚自己出去是正经有事儿见人的,所以穿的是花盆底,这一跳可是不小心就要出事的。 幸而胤祥眼疾手快,在念声落地前堪堪用手接了她一下,才没让真伤着了。 “干什么呢?”胤祥让念声这一下吓的心里免不了一阵小鼓乱敲,“都是做福晋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不稳重。”胤祥替念声把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拢了拢,轻声嘱咐着说。 念声没顶嘴,只是扯了胤祥的手冲着他笑道,“方才只顾着自己开心了,都到了家了心思还在路上随着马背颠簸呢。冷不丁看见索多图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只觉得规矩繁琐,正有心下来调侃他几句,谁知道自己就先……”念声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胤祥听了念声这样的解释,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你啊!亏得人人都说你规矩好,真不知道他们是哪儿看出来的,你明明就是个疯丫头吗!” 念声嘴上没说什么,手下却轻轻推了一下胤祥,还有心再玩笑几句,可看着索多图就在旁边,也只好收敛了心思,努力端出往日的端庄样子来,面对胤祥,自己往后退了半步,肃了肃才开口道,“贝勒爷,时候不早了,不如让他们先伺候您进去洗漱了。妾身在这里等着大姐儿到了在进去,正好也就一道都安置了。” 胤祥眼看着刚刚还和自己撒娇的人,这一会儿的功夫就非要摆出一副大妇的架势来,虽然有些想笑,可也知道这是念声持家的一部分,只好努力板了脸配合着点了点头,“福晋思虑周祥。不过爷也还是在这里等一等吧,毕竟孩子还是第一次回来府里。” 索多图这才听明白了,敢情是胤祥把大姐儿带回来了,可孩子的生母呢?是一起回来了,还是怎么安置的?后宅虽然是让准备了地方,可好些东西都还没备齐,今晚可要如何是好?一连串的问题就涌上了索多图的脑袋,可偏偏这里有好些是他不能问的,还有好些是他根本不敢问的,但是不问的话如果把差事办出了漏子,只怕自己真的就可能吉凶难料了。 想到这里,索多图还是咬着牙往念声跟前蹭了蹭,小声请示道,“福晋,这后宅里……” 念声自然知道索多图在担心什么,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先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你放心,本福晋不会为难你的。今晚大姐儿就睡在本福晋屋里,乳母和伺候大姐的丫鬟就跟着给我上夜的人今晚在外间的炕上先挤一挤也就是了。” “多谢福晋体恤。”索多图听完一个千儿就打了下去。 “先别忙着谢。”念声抬手虚扶了一把索多图,“今儿晚上是事出突然,好些事儿也就因陋就简了。可是明儿个晚上……”念声把话说到了,后面的就不打算再交待什么了。 索多图对于念声能不逼着自己明天一早就把事儿都处置妥当,已经是感恩戴德了,自然不会和念声再讨价还价。“福晋放心。最迟明天晚膳前,大姐儿的住处,连带各色用具都会一应俱全的。” 念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看得出,索多图这个人抛开那些小心思不说,还是有有点真本事的。 胤祥等着念声把事儿都嘱咐给了索多图,才把人又拉回到自己身边,低声问道,“孩子今天晚上住你屋里了,那你让爷住到哪里去?”胤祥说这话的时候,就跟小孩子要糖的神情差不多,看的念声忍不住又掩口笑了。 念声装作给胤祥掸去肩膀上的灰尘的样子,落手时在他小臂上轻轻拧了一下,面上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低声说道,“哪儿有你这样当阿玛的?和自己女儿抢床铺,你也不嫌害臊啊?” 胤祥佯装吃痛,呲牙咧嘴的对念声小声嘟囔着,“爷这刚刚大婚才几天,你说爷这就去睡书房了,合适吗?” 念声故作思考了的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好歹你现在也还算是新郎官对吧?”看着胤祥点头,念声才说了下去,“是有点儿不合适。可是十三爷,您怎么不想想,那可是您的亲闺女呢?” “亲闺女就能跟自己阿玛抢福晋了?”胤祥一本正经的跟念声撒娇说。 念声翻了胤祥一眼,露出一个鄙夷的神色,“看了妾身没有尽早把两位侧福晋给您迎进府里,实在是有些不对了。不然起码今儿晚上也该接了瓜尔佳氏一道回来才是,这样爷就不用一个人去睡书房了。对吧?” 胤祥看着念声的神色,不由得暗暗后悔,自己干嘛非提这事儿呢?这不是明摆着和自己过不去吗?“不不不,爷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想岔了。大不了爷今晚去书房里呆着就是了,咱们不说这事儿了,好不好?”只要一想到自己之前在瓜尔佳氏的事儿上对念声不仅隐瞒,还有猜忌,胤祥心里总觉得有些亏欠了念声的。再一想到不久就要进门的两哥侧福晋,胤祥的愧疚就更多了一层。 念声见胤祥这么快就退让了,很快就明白过来他是为了什么,可自己一时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和胤祥彻底把这话说开了,把里头的疙瘩解开,让他明白自己对这些事儿的忍让是因为什么。念声只好主动按住了胤祥正摆着的手,“贝勒爷,如果您不怕孩子晚上闹人,吵着您睡觉的话,那妾身倒是不介意您今晚也在后宅留宿。” 念声这话说出来不仅胤祥一愣,连念声自己也是一愣。在念声的记忆里,自己小时候似乎从未和自己的额娘如此亲近过,更不要提才多大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独居一处了。至于胤祥,他虽然在德妃的宫里住过一段时日,可也是恪守规矩,和十四两个在偏殿作息的。 小两口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带孩子的经验,更别说是和孩子晚上独处在一张床上了,只怕他们自己还是孩子这么大的时候,也未有和自己的额娘如此过。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想着今晚到底该怎么过,却又彼此看见对方脸上的神情,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351-搬离正房,孩子优先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等着载了大姐儿和乳母的马车回到贝勒府的时候,索多图已经安排了壮硕稳妥的仆妇在门口候着,帮忙搬拿一应物件,和替手乳母暂时抱了已经入睡的大姐儿。 念声前思后想,还是觉得孩子就这样贸贸然的跟了自己晚上一处,似乎有些不妥,便请了胤祥先回书房去,“这一时间是要忙活的,爷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先去书房歇一歇。待妾身这边安置好了,再让人去请您过来。” 胤祥见念声处置的很是妥当,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临走的时候在念声耳边小声念叨了一句,“还别说,就你在人前这一声儿爷,一句妾身的,听的爷心里还真舒坦。” 念声的手都抬起来了,又顾念着这是在人前,只好假笑着推了推胤祥,“那爷还是快走吧,不然一会儿等着妾身嫌您碍事的时候,只怕又没好听话给您听了。” 胤祥见念声隐忍的辛苦,不由得笑的越发得意起来,趁其不备,在念声的脸色轻轻摸了一下,才一转身喊了海亮,“走!跟爷回书房去待会儿,这里就留给她们女人操心吧。”就几步疾走先躲开了念声。 念声看着胤祥离开的背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挂蟾虽然刚进门,可自家主子和贝勒爷相处的情形却是看了个满眼,心里不由得喜滋滋的暗想,这小夫妻还真是过得蜜里调油一般,刚刚还闹着别扭,这一会儿就又打情骂俏的了。 念声一转身,就看见挂蟾躲在一边正偷笑,便马上板起脸来喊了挂蟾道跟前来,“笑笑笑!你见哪个不是忙的脚不沾地的,就你一进门不说先过来跟我禀报一声,还自己多了一处傻笑起来。” 挂蟾看着自家小姐强绷着的脸,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儿来,“小姐,您是自己看不见,所以不知道您刚才和贝勒爷那样,是有多惹人眼红呢。” 念声让挂蟾说的脸上一红,轻啐了一口才说道,“你就天天跟着海亮学吧,尽学些没正经的。我这儿现在可是有正经事情要你做呢。” “请福晋吩咐。”挂蟾一听念声有事要指派自己,忙收敛了神色,恭敬的等念声示下。 念声就把自己的想法和顾虑都跟挂蟾先说了,“我是有心亲近那孩子的,而且今晚要现在就弄出一间屋子来给孩子和乳母住下确实有些不显示,就算是勉强收拾住下了,我心里也不踏实。”念声自己还没生过孩子,这做嫡母又是第一遭,而且孩子的生母眼下又不在府里,种种情形都是念声从未遇到过的,而且连自己娘家也没有过类似的事情能让她参详一二的。 “我原是想让乳母你们晚上就在外间的炕上凑合一夜,孩子和我睡在一处。”念声想着那粉嘟嘟肉呼呼的小人儿,心里也是暖烘烘的,“可是我怕我夜里招呼不了她。但要事连孩子都睡到外间去,我有心疼她会睡不好。你别提厢房的事情啊,那里就是收拾出来了,也是太过简单了,什么也都不方便。” 挂蟾听着自家主子的话,很快脸上就皱成了个包子样儿。“主子,您说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岂不是干脆我们今天晚上都不要睡了,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大姐儿不就好了?”挂蟾一面说,一面轻轻扶住了念声往后宅走去。“您想想啊,大姐儿之前住的是个什么样子,咱们今天也是瞧见了的。要奴才说,您院里那厢房已经不知道比着她瓜尔佳氏的卧房精致了多少倍呢,怎么让您一说还住不得人了呢?” 念声慢慢迈步走着,其间还时不时的嘱咐两句过往忙碌的仆人。“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的……唉!我跟你是说不清楚了,总之,总之不能让那孩子睡到厢房去。” “那不然您就把您的屋子今晚腾出来给大姐儿住好了。”挂蟾实在有些受不了自家主子这么多的顾虑了,索性赌气的说了一句。 不料念声听了却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当即高兴的拍了拍挂蟾的肩膀、“诶!你说的有道理啊!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就是这个道理了!今晚我去厢房睡,让大姐儿带了乳母她们在我屋里睡不就行了。” 挂蟾听了两眼一翻,很不等一口气背过去算了,忙劝道,“福晋,奴婢那是随口说说的气话,这怎么能当真呢?再者说了,奴婢刚刚可听见您和贝勒爷说好了的,今儿晚上贝勒爷也是要留宿在后宅的,难道您还带着贝勒爷一起睡到厢房去啊?” 说话间念声已经甩开了挂蟾的手,自己走到了前头去,听见挂蟾这样说,不过就是摆了摆手。“你说对了!就是我们都睡到厢房去,有何不可啊?” “主子……”挂蟾大为统统的叫着念声就追了上去。 胤祥在书房,听到下人传话说福晋请贝勒爷回房安置,自己才刚起身就瞧见海亮在一边儿偷笑的时候,他还有些奇怪说海亮突然这是怎么了?不过胤祥也没怎么在意,他还以为是海亮为着今晚出门之前,自己还和念声没闹着别扭的,没想到回来之后反而好了而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又听见念声请自己去后宅而觉得有趣而已。 可等着胤祥到了念声的院里,正要往正房走,却被挂蟾拦下请他往东厢房去,才不由得愣住了。“这是为何?爷放着好端端的正房不进,干嘛要去东厢房?”胤祥不解的问道。 “回贝勒爷的话。福晋说了,小郡主娇嫩,她怕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会对孩子不利。所以福晋今晚把自己的正房腾给了小郡主和乳母她们,自己住到东厢房去了。”挂蟾也觉得让一个贝勒去厢房过夜,实在有些说不出口,所以声音也就格外的小了些。 幸而胤祥耳朵还算灵便,不然险些都要听不清挂蟾究竟在说些什么了。不过他惊讶归惊讶,倒也没有太在意,对于他而言,只要有念声在,睡在哪里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于是胤祥也没为难挂蟾什么,点了点头就转身拐去了东厢房。 才走了没几步,胤祥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便折身回来又进了正屋。 挂蟾才进了屋里,打算再嘱咐乳母几句就要赶去东厢房伺候,可还没开口,就看着乳母突然冲着自己跪了下去,惊得赶紧躲开了,连忙就要去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呀?” “贝勒爷吉祥。”挂蟾刚开口,就听见乳母如是说。 挂蟾回头一看见识胤祥又跟了进了,也觉得有些奇怪,打眼色给胤祥身后的海亮,见对方也是摇了摇头,只好先向胤祥行过礼,才小声问道,“贝勒爷这是……” 胤祥随意的摆了摆手,让屋里的人都先免礼。“没事,没事。爷不过是想着就寝之前先过来瞧瞧孩子而已。” 跟着大姐儿今晚回来的乳母是四福晋亲自挑选的,家世人品都很是妥当。她虽然平日对瓜尔佳氏并无太多的好感,但她是打心眼里疼自己带的这个孩子,尤其可怜大姐儿小小年纪因为额娘不受重视,从而很少有机会见到阿玛。现在胤祥居然亲自过来说看孩子,那让着乳母怎么可能不巴结。 只见那乳母飞快的给胤祥磕了个头,就去把放在床上的小郡主给抱了起来,送到胤祥跟前,才又蹲身行礼,嘴里不住的说着,“小郡主给贝勒爷请安了。” 胤祥原也不过就是嘴上说说,他想着左右孩子已经睡了,自己看一眼就走的。哪里想到乳母居然如此殷勤,让他也就不好意思拔腿就走。胤祥只得凑近了孩子写,多看上几眼,谁知道越看越觉得可爱,尤其是那一张小嘴儿,睡着了还是不是的吧嗒几下,简直有趣极了,惹得胤祥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蛋儿。“嗯,你带小郡主带的好,看的出很用心。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照料小郡主,爷和福晋自然都是不会亏待了你的。”胤祥说着又戳了一下自己闺女的小鼻子。 乳母听了胤祥的话,连连谢恩不已。 小孩儿本就刚睡着,还没睡熟,又是被人抱起来,又是被人在脸上揉搓的,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没一会儿就似醒非醒的嘟起了嘴。 胤祥并不知道这是孩子要闹人的前兆,还说自己闺女真是好看,怎么都招人疼,现在这样子更有趣,想着就蜷起手指在自己闺女嘟着的小嘴上刮了一下。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孩子的那点儿耐性让胤祥这轻轻一刮全给刮没了,张开小嘴儿,挥着小拳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吓得毫无准备的胤祥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他等着乳母问道,“这是怎么了这是?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孩子才睡着,还没睡瓷实呢,有些经不得人说话,这是想睡有不得睡,要闹瞌睡呢。”乳母也让吓得够呛,忙跟胤祥解释了,就哄起了孩子来,顺势就习惯的要去撩自己的衣服。 “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念声的声音正好在屋外响起…… 352-跟随一场,给她尊荣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要说起来这也真是两夫妻,才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几乎一样的话就在二人嘴里次第说了一遍,惹得乳母和屋里伺候的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念声说话间就已经迈进了屋内,一抬头就正瞧见乳母正撩起了衣裳,而胤祥就站在乳母的对面,这下反倒是念声先尴尬了起来。念声急忙侧过了身去,“刚说要进来瞧瞧大姐儿,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孩子哭,可是她饿了?” 乳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顾着要给孩子喂奶,一时居然忘了胤祥还在这里,赶紧放下衣裳。“福晋恕罪。正是大姐儿饿了,奴婢这就抱了进去喂奶。”说完抱着孩子脚不沾地的转身就进了里屋去。 胤祥仍旧没意识到刚才发生过什么,他走到念声身边,轻轻的揽住了念声的肩膀笑道,“爷明明记得小时候也看到温恪,敦恪她们哭的,可那个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还觉得有趣,有时候甚至故意去逗她们哭。现在怎么看见自己的孩子哭,才一两声都听着心里发紧。” 念声瞥见乳母已经抱了孩子进去,而再看胤祥对自己说话的样子,她才明白过来,敢情刚才这位爷压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念声有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小孩子是这样的,还不会说什么,饿了,尿了都只能用哭来表示。” “想想我们都是从这么大一点点长起来的,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啊。”胤祥不禁感慨道,今次算起来也不是他第四次还是第五次见到自己的女儿,纵然再不喜欢瓜尔佳氏,可胤祥还是发现骨肉亲情之间,总还是有许多割舍不掉的东西,这也让他不由得的更加感激念声的善解人意,“如果不是你提出出要带孩子回来,爷大约现在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件事才好呢。” 念声闻言拉过胤祥的手,认真的看了他说道,“妾身还是那句话,就算不是为了贝勒爷,妾身爷是不会忍心看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受苦的,更何况那是贝勒爷的孩子。倒不是妾身有多大度,这只是为人的一点善意罢了。” 胤祥笑了握紧念声的手,“你的好,从前爷也是知道的,只是从未想过,你竟然是这般的好。”胤祥说着就想把念声揽进自己的怀里。 却被念声伸手给推开了,“既然贝勒爷这般夸妾身,那妾身想借机提个要求。” 胤祥微微一愣,随即还是笑了说,“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你说了算的,要什么东西或是办什么事儿,那还不都是你福晋一句话的事儿。怎么反倒有要和爷要的了?你说来听听,先说好,你要是想让爷去替你揍谁的话,那你得陪着爷一道去。”胤祥猜着念声多少还是为了因为胤禛给过她难堪的事情不高兴,以为她会让自己去和四哥说一说,回旋一下彼此之前的关系。 “贝勒爷下次要是看见乳母要给大姐儿喂奶什么的,能不能主动避一避?”念声想着刚才的情形,脸上忍不住微微泛红。 胤祥这下是彻底愣住了,“什……什么?爷我什么时候……你这话说的……”胤祥反复回想了一下,还是不知道到底自己做了什么居然惹得念声这样提醒自己。 念声只好在自己身上比了个撩衣服的动作,小声道,“可不是就是刚才吗?” 胤祥看了念声的比划,才恍然大悟的在额头上拍了一下,“你说的是这个啊?爷刚才还在想,孩子哭了,这乳母怎么不说好好抱了她哄哄,怎么还有闲工夫摆弄自己衣角,原来竟然是为了这……”胤祥自己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行行行,爷记下了,以后一定多多留意着,这实在是有些尴尬了。” 念声听着胤祥一笑嗓门就提了上去,皱起了眉头赶紧冲胤祥摆手,“贝勒爷可小店儿声儿吧,再把闺女吵醒了了。” 胤祥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向念声点了点头,然后极小声的问道,“那咱们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念声点了点头,笑着跟了胤祥就要走。 十三爷却先伸手握住了念声的手,冲着她一乐,才并肩走出了正屋。 到底是厢房,平日里布置的就简单不少,临时再怎么收拾,都也还是不如正屋里安逸自在。 念声为着这一晚上折腾了太多人,也折腾了太久,干脆就把下人们都赶了回去睡觉,自己亲自服侍了胤祥洗漱。 胤祥安然的受了念声的伺候,连脸上都带出了得意的神色,“新婚这都多少天了,你都没有这般殷勤的伺候过爷。今儿还是托了闺女的福,爷也才能让你真正动动手。” “别动。”念声正给胤祥解外头大衣裳的扣子,一巴掌拍开了胤祥帮倒忙的手,凑近了看清楚盘扣间的缝隙,才接着解开了。“平日里贝勒爷上朝早起,妾身倒是有心伺候,可就是怕自己笨手笨脚的耽误了时辰。这到了晚上……”念声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到了晚上如何啊?”不过胤祥可没打算放过她,他看出念声已经有些羞赧了。 “晚上倒是有工夫,可是您走到哪儿也都是前前后后的人伺候着,哪儿还用的上妾身啊?”念声知道胤祥是故意要逗自己,单门就绕开了他想听的话。 胤祥见念声跟自己逗趣,干脆就把人直接抱到了自己怀里,贴在念声耳边小声儿的说道,“到了晚上,你是不是连自己的衣裳是怎么没的都说不清了啊?” 念声抬手就想去拧胤祥肩膀上的肉,被他一抖给多开了,等着再要下手的时候,胤祥已经把自己打横抱了起来,大踏步的就往床边去了。“别闹!”念声嗔了一句,“那衣裳起了褶子,明儿可不好收拾呢。” 胤祥把念声扔在床上,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扯一拽,那衣服居然几下就脱掉了。 念声正诧异的工夫,胤祥已经吹了灯,一个虎跃就跳上了床,先拿被子裹住了念声,自己再一掀被角就缩了进去。 念声看着胤祥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贝勒爷只说是今晚才发现妾身还会伺候人,妾身又岂不是今晚才发现,原来贝勒爷居然还是个做贼的材料。” “说了多少次了,你我二人说话的时候,别老是妾身啊,贝勒爷的叫。”胤祥自然而然的把念声抱在了自己怀里。 “是,我的爷。”念声习惯的在胤祥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呆着。“有件事儿我还没和你说呢。” “什么事儿啊?明儿说不行吗?”胤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念声干脆转过身,跟胤祥脸贴着脸,小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能等到明天,只是我在肚子里憋上一夜不舒服。” 胤祥听她说的认真,也就点了点头。“那你说便是,爷听着。” “我答应了让瓜尔佳氏在两位侧福晋之前入府。”念声说道。 胤祥看了看她,“爷记得你说过来着,爷难道没同意吗?” “你倒是没说不同意。”念声接着说道,“而且我还想你尽快给她一个侧福晋的名分,毕竟大姐儿也都那么大了,你总不能真就看着她亲额娘只是个格格吧?” 胤祥听了念声的话,没有立刻开口。 念声看着他像是在想这事儿,便也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了胤祥,等着他慢慢想。 “其实倒也不是不可以。”胤祥琢磨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的说道。“论起来也是应该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大约还不知道瓜尔佳氏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要是知道了,恐怕就不会这样可怜她了。”胤祥始终都记住自己和瓜尔佳氏之间是怎么一会儿事儿,原本他也想过就算是有了念声,他也还是可以给瓜尔佳氏一席之地的,可是经过今晚的事情,他不想告诉念声,其实他已经动了杀心。“要不还是再等等吧,等等看看再说。” 念声有些不太能明白胤祥如此不肯善待瓜尔佳氏究竟是为了什么,“爷,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不过是个女人,一个妾室而已,我都还没数艘什么怎么反倒是你一脸容不下人家的样子。” 胤祥轻声叹了口气,“其实你说的这些,爷都想过的。可是,像今晚这样的事情她都能不管不顾的做了,真是给了她侧福晋的尊荣,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来?” 念声听了胤祥的话,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症结所在,“那如果妾身愿意为她担保呢?” “你?”胤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凭什么为她担保呢?念声,你有没有听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你是不是也想试试被狼反咬一口的滋味啊?”胤祥突然抓住了念声的肩膀,逼着她看着自己问道。 念声虽然吃痛,但没喊出声儿来,只是看了胤祥说到,“你当真这么看待她吗?她好歹也是跟了你的人。” 353-夜有儿啼,四下不安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的眼睛在黑暗里散发出狼一样的光芒,“你应该知道她是怎么留在爷身边的,原本爷也不是没想过要善待她,爷甚至希望你不至于因为爷隐瞒过有关她事儿而迁怒于她,才对她的处置一拖再拖,为的就是能想出一个两全的法子来。” 念声听见胤祥这话,不由得一愣,她原本一直都以为胤祥的打算里只有自己一个,却没想过其实他早就为瓜尔佳氏着想过。“那是不是说,如果今天不是她自己把事儿闹大了,爷原本还是想再拖一拖的?” 胤祥此刻明锐的意识到了念声的敌意,“爷不想骗你,所以这个答案恐怕注定要让你不高兴了。”胤祥没把话明说出来,可意思也就是那样了。“但你却让爷真的没想到,爷从来没想过你会如此的懂事,把爷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做了办了。而且就算是面对今晚这样的事情,你依然还是顾及着爷和这个家。念声,你知道吗?现在爷对你可以说是满是愧疚。” 胤祥的话说的非常感人,可是念声还是忍不住轻轻推开了他抱着自己的手,“时候不早了,你明儿还要上朝,还是早点儿睡吧。”说着就转过了身去,背对着胤祥,自己裹紧了被子。 念声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是笑着再安慰胤祥几句,并跟他表明自己对他和对这个家的忠诚,但是念声做不到这样,或者说她不想勉强自己这样做,她就是想给胤祥一个脸色,虽然她不能说出自己的心痛和不满,难道连给个脸色也不行吗? 胤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怀里的人就已经离开了。他有心想把念声再揽回自己怀里,可念声却再一次甩开了他的手臂。“是爷说错了什么了?”胤祥实在不想今晚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修补起来的关系再度陷入僵局,所以主动开口问道。 “没什么。”念声言不由衷的闭着眼睛说道,“就是时候不早了。贝勒爷,歇了吧。” “你是因为爷还为瓜尔佳氏打算了,所以吃醋了?”胤祥并不打算放弃。“你是心里吃醋了,所以不高兴了,对不对?” 念声本不想再说话,可是无奈于胤祥一遍遍的问,还动手摇晃着自己,只怕要是不给他个说法,今晚是没有好觉睡了。念声索性翻身坐了起来,看着胤祥认真的说道,“作为十三贝勒嫡福晋,妾身确实不该有醋意。但是作为……作为我自己,我就是气不过!”念声实在说不出那句话,只好最后给了这么个答复。 胤祥听了紧跟着也坐了起来,一把抱了念声再怀里,高兴的笑道,“不就是‘媳妇’两个字吗,有那么难以出口吗?”感觉到怀里念声的挣扎,胤祥不由分说的把人抱的更紧了些。“你吃醋是应该的,这样的事情你要是再不吃醋,那爷真要怀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爷了。” 念声不可置信的推了推胤祥,“你胡说些什么呢?” “爷原本就想过,爷这样为她打算你会不会不高兴,可是后来一想,爷要是不做这个打算,最终会被伤害的人还是你啊。”胤祥说着放开了念声些许,专心的看了她继续说道,“于是在这两者之间,爷就选了这个会让你吃醋的法子。” “你……”念声突然觉得自己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你居然故意……” 胤祥再度把念声紧紧的贴在自己怀里。“这还不是都怪你自己太贤惠了?之前富察氏和纳喇氏的事情,最后你简直大度的让德妃娘娘都觉得不可思议。你以为爷就不心里觉得不是滋味了?这次瓜尔佳氏的事情,你也表现的十分自然得体,你让爷怎么可能不疑惑一下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 “胤祥!”念声忽的就提高了嗓门,“你那脑子天天想的都是这些事儿吗?你每天跟我说你公务繁忙,你告诉我你忙你怎么还能有工夫想这些?”她实在不知道该说胤祥什么好了,只觉得一方面自己被戏耍了,一方面觉得胤祥太过看重儿女情长。 胤祥干脆搂了念声重新躺下,用被子盖好了两个人,才轻声说道,“爷也是人啊,你总不能让你男人真的就明火执仗的冲着你问,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心里有我吧?” 念声单是听了这话都觉得脸上一红,“你……你这不是还是问了吗?” 胤祥闻言呵呵一笑,“这不算,这是为了跟你说明白。” “你既然已经做了这些,那这次也就只能这样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就是。”念声嘟起嘴巴,主动把脸贴在了胤祥的颈间,口鼻里呼出的热气就贴着胤祥的耳垂扫过去。 胤祥心里一动,翻身就把念声压在了自己身下,“你说不一般见识就不一般见识了?爷偏不,爷今晚非要和你讨回个公道才行。反了你了,刚才居然敢跟爷吼起来了。”说话间手已经伸向了念声的里衣。 念声力气也没有胤祥大,抵抗的心思也没有胤祥进攻的心思坚决,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败下阵来,只能小声反抗了几句,便撤开了胸前挡着的手,转而搂住了胤祥的脖子。 胤祥的吻细碎的印在念声的眉心,嘴唇,下巴上,一双手上下游走,努力清除着两人之间的“隔阂”。 念声享受着胤祥有力的拥抱和甜蜜的温存,微合的双眼里已经有了呼之欲出的春色。 “哇!哇啊!”就在一切即将水到渠成的时候,一声婴啼划破了整个小院儿的夜空。 这让床上情意正浓的小两口都是一滞。 还是胤祥先反应过来,直接又把自己的吻印在了念声的颈窝里,小孩子哭而已,在他眼里着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念声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任由胤祥把两人之间的热度继续提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孩子的哭声始终没有停歇的意思,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一声比着一声的高了起来,让人听了心里不由得发紧。 “这是怎么了?”念声嘴里嘀咕着,手上已经开始去推胤祥。 胤祥正在要破门而入的当口,自然不想念声就这样推开自己,只当没听见她的话一般,继续埋头自己要做的事情。 念声偏头躲开了胤祥的吻,刚才还眯起的眼睛已经睁大了看着胤祥,“我怎么觉得孩子哭的动静儿不对啊?” 胤祥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哪有小孩不哭不闹的?一时换了地方,乳母哄的费力些也是正常吧?” “哇啊!”似是为了回应胤祥这个做阿玛的不够认真一般,孩子的哭声陡然就提高了一个调门。 “不对!”念声总觉得孩子的哭声有些不同寻常,当即想也不想的就把胤祥从自己身上给推开了,匆忙穿好了里衣,就摸索了床边的外衣披在身上,摸黑下床趿拉了鞋子就要往正屋去看看。 胤祥正是箭在弦上的时刻,冷不丁被自己老婆这样掀在了一边儿,心里顿时就怄起了火儿来。“这大半夜的,还有乳母和一堆的丫鬟伺候着,你一个没生养过的过去能有什么用?”心里不痛快,嘴上说话就越发不好听起来。 念声没顾上和胤祥拌嘴,只是自己拉紧了肩头披着的衣服,打开门就往正屋去了。 留下胤祥一个人在床上躺了还一会儿,翻来覆去睡不着之余还总也不见念声回来。孩子哭声虽然比着刚才小了些,可依旧断断续续的传来,听的胤祥渐渐也有些不踏实起来。 就在胤祥思量着要不要也起身过去看看的时候,念声终于推门进来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胤祥也不等念声把外衣脱了,就把人先拽到了床上,捂了一双手在自己手里,“冷不冷?夜风最凉,没扑着你吧?” 念声见胤祥在意自己,不由得笑了,“哪儿就那么弱不禁风了?”说着把外衣摸索着搭在了床边,自己顺势就靠进了胤祥的怀里。“还真让你说对了。乳母也说应该是新换了地方,小孩子难免有些不适应,所以才动静大了些。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听,都没什么哭声传过来了。” 胤祥点了点头,“你啊,心比谁都细。连爷这老爷们儿都知道的事情,你还非要不放心过去瞧瞧。尽耽误正经事儿。” 念声让胤祥说的只发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胤祥的胸前,小声问道,“什么正经事儿啊?什么正经事儿还非得这个时候办了?” 胤祥坏笑着捉住了念声的手,“那爷跟你说说?说说是是什么正……” 胤祥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孩子的哭声就跟一把钢刀似的干脆利落的斩断了他后面的话。胤祥明显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一动,想也不想的就搂进了念声,“你别动,且等一会儿。” 念声知道胤祥已经有些不高兴了,但心里还是记挂着孩子,少不得打算跟胤祥撒撒娇,想他先放了自己去看看。 谁知道胤祥居然先念声一步,下床穿了衣服,“你且躺一躺,待爷去瞧瞧!” 354-思绪纷扰,夜半取冰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听见胤祥如是说,自然是放心不下,少不得跟着就坐了起来,“别闹了,这哪里是你该去管的事情?还是我去看看吧。”说着自己就要披衣穿鞋。 胤祥回身把念声按回到了床上去,“不过是孩子啼哭,你去看看,和爷去看能有什么不同?终归还是要乳母来哄,我们再看也不过就是为的个心安罢了。外头夜凉,你就安生躺着吧。爷去去就来。” 念声又想着那大姐儿终归也是胤祥的亲生骨肉,他做阿玛的过去瞧瞧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便只好勉强依言躺下,嘱咐胤祥说:“孩子夜里闹人,难免难哄些。你去了只看着就是,别对乳母太过苛责,那也不是她……” “省得了。”胤祥没等念声把话说完,就摆了摆手走出了东厢房。 念声虽然躺在床上,可一双耳朵却没有丝毫的懈怠,仔仔细细的听着外头的动静,可终究听见的不过是断断续续传来的孩子忽高忽低的哭声,没有胤祥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乳母的声音。 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帐子上那不到头的瓜蔓绵延图案,念声心里不免涌起一丝丝淡淡的忧虑。既有今晚为了这孩子的,也有为了自己的。虽然在瓜尔佳氏面前,念声自认掩饰的很好,可她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她还是在意的,在意胤祥的长女不是自己所出,或者说念声根本就还是在意瓜尔佳氏的存在。 一个被皇上赐给阿哥的宫女,不论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走到这一步的,这样的事实终究是无法改变的,单单是这样的背景,就足以给瓜尔佳氏日后在十三贝勒府的生活带来不少的助力,遑论还有长女亲额娘的这重身份。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日后不论是皇帝的颜面,还是孩子的颜面,胤祥都还是少不了要考量一二的。 念声想着想着,一双手就不自觉的攥紧了丝缎的被子。为着延续下新婚的喜庆,挂蟾特意给自己主子今晚在东厢房里铺盖准备的是桃红柳绿的艳丽色彩,只是没想到这份颜色此时在念声眼里居然是刺眼的。 念声记得原先自己阿玛的五姨娘就仗着自己年岁小些,又兼肤色白皙,所以最爱穿些桃红粉红的显越发趁着自己娇俏些。直到有一日,额娘在家里请了几位朝中大员的夫人前来品茗,五姨娘依旧打扮的桃红柳绿的在跟前伺候,谁料失手打翻了茶盏在一位夫人的裙子上,被人教训说,“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也未必敢穿成这样的样色,你一个奴才也敢穿成这样在主子们跟前浪,难道就不显恶心吗?” 从那以后,念声再没见过五姨娘穿一件带了桃红色的衣裳,也只有念声知道,那些曾经被五姨娘最是喜欢的衣裳都被自己额娘命人烧的一件不剩了。当时马尔汉夫人烧那些衣服时眼里解气的神色,念声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阿玛喜欢看她那个样子,我便忍了她的。只是如今她把人丢在了人前,捡都捡不起来了,额娘才不用再顾忌了她去。声儿,你要记住,在一个家里,男人的喜好总是最重要的,他们珍视的,在乎的,你就要在意。可一旦有一天,他的这点儿心头好让他难堪了,不舒服了,也就是你该下手替他们除了的时候了。”自己额娘的话犹在耳边,念声却已经自己体味到了其中的不易。 如今的瓜尔佳氏和她的女儿,又和五姨娘和她的桃红裙子差了多少呢?念声忍不住自问道。可那是个孩子,是条认命,断然不是几条裙子所能比拟的,就算有一日自己能真的动手惩治了瓜尔佳氏,也不勿乱如何都不能把那孩子如何。念声心里暗暗想着,给自己定下了这条底线,人命便是日后在这个家里自己绝不触碰的底线。 恍惚间,念声又听见了外头断断续续传来的孩子的哭声。看看屋里摆着的更漏,念声才发现刚刚只顾着自己想心事了,却没注意到胤祥已经去了快有一刻钟的样子。“怎么还不回来?”念声忍不住心里有些犯嘀咕。 念声正犹豫着要不要起来穿衣服过去瞧瞧,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福晋,出事儿了。”紧接着是挂蟾的声音。 念声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为着她对挂蟾的了解,能让她在这大半夜的还说出种话来的,恐怕是真有什么麻烦事儿了。“出什么事儿了?”念声裹了被子就坐了起来。“进来说话!” 挂蟾应声而入,先是点亮了念声床头的小灯,才赶忙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也是刚刚听海亮派人过来说的,说大姐儿似是病了,贝勒爷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海亮现在正在贝勒爷跟前伺候着,他没瞧见福晋您,怕这里头有什么纰漏,就让人通知了奴婢过来给您回一声。” 念声听到这里不由得愣住了。“什么?” “主子,您别急。小孩子生病也是常有的事儿,既然已经去让人请大夫了,您也就不用着急了。”挂蟾虽是这样说,可也开始拿了衣服准备伺候念声起身了。 念声接过挂蟾手里的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怎么可能不着急?你可知道,原先大姐儿就哭来着,我过去看了,哄得差不多了才回来的。可没过多一会儿就又哭上了,贝勒爷这才躺不住了,又怕我着凉,便自己披了衣裳过去的。现在他留在那边儿都说请大夫的事儿,也没让人来只会一声,你觉得我该不该着急?” 挂蟾那一点就透的心思顿时就回过神来,手脚麻利的伺候念声更衣。“主子,你的意思是说……” “现在还不好说,万一是贝勒爷一时急的忘了呢?”念声给自己松松的挽起一个髻,用一根银簪子固定住了,就扶了挂蟾的手往外走。“有些事儿我突然就觉着不太对了,如果真的是什么咱们想的样,你等会儿就先给我盯住了那个乳母。” 挂蟾已然稳稳的扶住了念声,低头小声应道,“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她有机会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翻出浪来。” “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念声同样低声说道。她现在心里其实是懊恼的,懊恼自己今晚不该一时冲动就把孩子和根本没盘查过底细的乳母都带回府里来,现在小孩只要有一点儿不合适的,罪过最大的无疑就是她这个提出带孩子回来的人。“去!让人查!天亮之前,我要知道有关这个乳母,还有今晚跟来的两个小丫鬟的一切。家是哪儿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和什么人走动的多,事无巨细,我统统都要知道。”念声说着脚下不停,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正屋外头。 挂蟾把念声扶上了台阶,才自己躬身退了下去。“夜里风凉,奴婢还是再去给福晋您取一件大衣裳过来吧。”这是所有人听见挂蟾对念声说的话。 念声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速去速回。”就自己先迈步走进了正屋里。 之前自己来时不过点了两支蜡烛正屋此刻可谓是灯火通明,来来回回进出的奴才丫鬟足有七八个之多,端茶送水,那枕头递手巾的恨不能乱作一团。 念声看了一圈也没瞧见胤祥的人影,就连海亮也没看见,好容易拉了个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小太监,才有机会开口问道,“贝勒爷呢?” 小太监这个时候才发现福晋已经进了屋里,慌忙跪下给念声行礼。“回福晋的话,贝勒爷嫌大夫来的慢,已经亲自往大门口迎去了。” “海亮是跟在爷身边了吗?”念声接着问道。 “回福晋的话,海亮公公是亲自往外头接大夫去了。”小太监跪在地上没敢起身。 念声听了心里不由得一惊,胤祥把海亮给派了出去,就足见他心里是有多在意了,低头瞥见那小太监还在地上跪着,少不得挥了挥手然他下去。 那小太监才一起身,念声又突然问道,“你这慌慌张张的是干嘛去?大姐儿晚上好好的睡觉,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就闹成这样了?” 那小太监一慌径直又跪了回去,“回福晋的话。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只是在院里上夜当值,忽然就被叫过来伺候了。” “那你这又是要去做什么?”念声没看见这小太监手里有拿什么东西。 “刘嬷嬷吩咐奴才去取冰来。”小太监不敢看念声,只管低头答话。 念声闻言不由得皱了眉头,“取冰?”这贝勒府是才起来的,冰窖虽有,但似乎还并未有储下什么,那么这又是去哪里取冰呢? 小太监没听见念声再问什么,便想起身告退去办差。谁料才一动,便被念声瞧见了。 “本福晋话还没问完,你这是要慌慌张张干嘛去?” “福晋,大姐儿现在已经烧的整个人都滚烫了,您还在这为难一个办差的小太监干嘛?”不等那小太监开口,屋里就传出了一个声音。 “ “ 355-瞎出主意,高过大夫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正诧异的工夫,晚间跟着大姐儿一道过来的乳母就从里屋走了出来,只是神情言语间都没有了才到府里时的拘谨。 不知为何念声觉得那乳母的神色看起来甚是倨傲,见了自己不但没有行礼,反而脸上流露出责备的意思,这让念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小太监看见乳母出来,跟见着靠山似的,弯着腰从地上爬起来,就站到了她身后去,虽然不曾抬头看过念声,可念声也从他的动作里多少看出了些端倪。 一个乳母,一个小太监,两个卑微的不足为人道的奴才,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给了自己这个当家主母脸色。念声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冷笑,原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那瓜尔佳氏了。 念声脸上神色不明,只是看了看那主母,“你就是这样和本福晋说话的吗?”念声的声音不大,可透着说不出的威严,任谁听了都知道她此刻心里已然不痛快了。 那乳母也不是个没眼色的,但因为一来是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二来吗,这乳母也不是没有来头的,她早先的夫家是瓜尔佳氏家的包衣奴才,谁知道是个短命的,死的早。瓜尔佳氏的阿玛阿哈占就做主把她改嫁给了自家一个破落亲戚做填房,不过那也是个不成器的男人。 那日到这个破落亲戚去阿哈占府里打秋风,得知阿哈占再给自己的女儿物色乳母的人选,为了那点月例银子,就一力把自己老婆举荐了去,也就是念声眼前站着的这个乳母了。 这女人并不是个省油的灯,起先以为自己是攀上了高枝儿,得以伺候一位侧福晋。后来才发现原来瓜尔佳氏身份尴尬,不仅只是个格格,还不受胤祥喜爱,所以下只能在这样的外宅例过活。 今晚念声跟了胤祥去把孩子接回来的时候,乳母虽然不齿瓜尔佳氏那点小心思,但也还是暗地里希望她能真的闹出点儿什么来,比较自己是跟着沾光的那一个。 可谁知道府里这个看着年岁不大的福晋,居然三言两语就把瓜尔佳氏打发了,她也只好恨自己的没跟对人。 等着她有幸跟着胤祥他们先回了这贝勒府,眼见着胤祥对孩子很是上心,乳母的心思就又活法了起来。 刚才胤祥一听说大姐儿病了,那焦急模样让乳母觉得自己露脸的时候总算是来了,少不得端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来指手画脚一番,连胤祥也让她给指派了去找大夫。 十三阿哥原本就是众人口中随和没架子的人的,又是为了自己女儿忙活,所以也就没在意那么多。谁料这反倒是给了那乳母挺腰杆子的底气,现下对着念声也挑起了茬儿来了。 见念声把话问到了自己脸上,那乳母虽有怯意,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怯懦的神色。“奴婢也是心里着紧大姐儿的安危,一时乱了分寸,还请福晋见谅。”说完依旧是挺直了身子面对着念声站着没动。 这个时候念声才第一次正经打量这个自己亲手指了跟回府来的乳母,一时间很多想法在她脑子里闪过,这一切是瓜尔佳氏早就布好的局?还是这乳母背后真的站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亦或者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借着贝勒府大姐儿乳母的身份,在后宅给她自己占个高人一等的位置?不论是哪一种,念声都已经开始越发后悔自己的轻率了,毕竟带个孩子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而是自己把一切都想的太容易了。 “福晋若是没别的吩咐,那就让他赶紧去取冰来吧。”乳母见念声没再说什么,还以为眼前这个小福晋是被自己的镇定自若给唬住了,干脆连念声一起支配了起来。 念声嘴角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直等着那小太监都快要走到门口了,才慢悠悠的说了两个字:“站住。” 到底念声才是正经主子,就算那小太监再想讨好乳母,也不敢不听念声的,所以还是在门边立住了。 念声看也不看那小太监,漠然的瞟了一眼正想说什么的乳母,径自绕过了她,坐在了正房厅堂间的椅子上。“你慌慌张张的去,可知道府里冰窖所在吗?”念声看着自己白皙的手上,晚间换过寝衣,一应首饰也都取下了,这样看着一时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那小太监闻言就是一愣,可不是吗,府里的冰窖在哪里且不说,单是有没有储冰,就是最大的问题了。想到这里,那小太监腿一软,就先跪了下去。 念声知道那小太监不会答自己这话,也不去理会他,转而偏了偏身子,依旧看着自己的手,“就算是太医院经年的老人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开口用冰的,你一个乳母,倒是好大的气魄啊。”其实孩子若是真需要,念声就肯定能有办法弄到冰,只是眼下瞧着一个乳母才进了家里,就敢如此放肆,念声不免起了整治的心思。 “你急,本福晋是知道的。毕竟自己带的孩子,多少也是有感情的。但是,贝勒爷都亲自迎大夫去了,你这一时要了冰来,孩子用上不热了,等着大夫来了,反倒是看不出症候来了,或是诊不真切了。你说这大半夜的,你是折腾着谁玩儿呢?”念声说着终于抬了抬头,不过只是看了看门外,就复又低了下去,因为她隐隐听见了脚步声。 这下弄的乳母彻底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要知道即便是孩子的亲额娘,再说起这些生养照料孩子的事儿上,也是不敢和她有太多争辩的。可是到了念声这里,竟然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这让乳母十分的不甘,她心里已经暗暗认定,如果自己今晚不能让这个小福晋心服口服的话,那日后自己在这府里的日子定然也就不会好过了。 “那就是福晋有所不知了。”乳母暗暗下定了决心,上前两步走到了念声身边才开口道,“回福晋的话。奴婢虽然不识字,更没有读过书,可是奴婢已经生养了四个孩子,咱们府里的大姐儿更是一落生就是吃的奴婢的奶。若是论起带孩子,奶孩子这些事儿上,只怕奴婢还是比福晋知道的多一点呢。” 念声闻言欣然抬头看了乳母,一脸愿闻其详的样子,“哦?那你不妨说与本福晋听听,若是道理上说的过去,那冰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用你操心了。纵是搅和了谁的美梦,本福晋也一定把冰弄来就是。” 乳母见念声肯听自己说下去,只当是有门儿,自然更要好好卖弄一番。“福晋有所不知,其实这孩子发热,多半都是一时的,只要把热度降下去了,也就没有不好的道理。我们小门小户的家里,自然是用不得冰这样的好东西,也就有用酒的。那烧酒往孩子身上一抹,擦过手心脚心,再盖上厚厚的被子一捂,也就没有不好的了。” 念声眼见已经瞥见有一队人匆匆进了院内,故而装的一副颇以为然的神情,点了点头,高声道,“既然嬷嬷你这么有经验,那也就该都听了您的才是。本福晋这就命人去找冰来。”念声说话就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挂蟾。” 挂蟾那边才刚刚同海亮一道跟着胤祥和大夫进了院里,这边就听见自家主子喊自己,没有不应声的道理,少不得先跟胤祥告了罪,就先小跑几步进了正屋。“福晋,您有什么吩咐?” 念声冲着挂蟾挥了挥手,“快点儿,赶紧的,去找冰块来。嬷嬷说了,咱们大姐儿的病,只要用了冰块,退热不烧了,那自然也就好了。你马上去找了冰来用。” 念声的话虽然说的又急又快,可还是一字不落的都进了胤祥和大夫的耳朵里。 挂蟾先是一愣,可看了自家主子的神色,也多少领会到这里有事儿,便应下就往外走。 那大夫也是儿科的老手,听见这样冒失的话,头一个就是跟身边的十三贝勒说,“贝勒爷,请一定拦下福晋吩咐的那位姑娘,这冰是极寒之物,府里又是添的女孩子,当真不是能随意用的。” 胤祥应声答应了,只给了海亮一个眼风。 海亮一躬身,转而就去扯住了挂蟾的手腕子。挂蟾原本就不是真要动,现在海亮一拉扯,也就自然而然的站住了。 胤祥请了大夫进屋,给念声引见过,又见过礼,才指了屋里请大夫进去诊治。 大夫像贝勒爷和福晋行过礼,便领了被药箱的小徒弟进去。 那乳母看了,也不顾不上跟胤祥请安,扭身就也要跟进里屋去。 “回来!”胤祥看见乳母的样子,心里一阵不痛快,开口就喝住了她。“大夫在里头诊治大姐儿,你神神叨叨的跟去做什么?难不成大夫怎么看病,还要先问过你不成?” 那乳母没想到胤祥会突然这样严厉的训斥自己,也跟着是一愣。 念声见此情景,少不得笑了出来打圆场。 356-痘疹忽起,乳母退缩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既不会让人觉得她在看笑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惺惺作态。“贝勒爷,您先别着急。您看您一着急,话说的我们听了都害怕呢。都知道您是担心女儿,大夫刚进去了,还要等一等才有信儿,您要不还是略坐一坐吧。” 胤祥先是看了一眼念声,又看了看乳母,才迈步走到椅子边坐下。 “爷要是不放心,要不妾身进去瞧瞧?”念声从胤祥的眼神里看出了担忧,毕竟孩子还太小,如果他的第一个孩子真就因为现在这样就夭折了,念声有点不敢想胤祥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见胤祥点了点头,念声也没带挂蟾,就自己走进了里屋去。 大夫正在床边诊治,压根没注意到念声进来了,还是跟着的小徒弟听见脚步声,回头瞧见了念声,正要出声却被念声给制止了。 念声指了指他师父,又指了指自家闺女,摆了摆手。 那小徒弟懂事的点点头,也就没多嘴,转回头去看着自己师父给人诊治。 念声也没有走的太近,找了个尽量不碍事儿的地方站了,便等着大夫开方子出来,好让人去取药。 可大夫对着床上的小人儿,诊脉是左手换右手,来来回回好几遍,只是时不时的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这让念声在一旁看的不免有些心急,又不敢催促,只得盯了大夫,等着他先开口。 “师父,您怎么老是摇头啊,可是有什么不妥吗?”小徒弟看见师父摇头,心里也很是奇怪,孩子到底心性浅,心里想什么,嘴上就问了出来。 大夫轻声回答自己的徒弟说,“眼下还不好说,但是为师怀疑这孩子是出痘了。” “出痘?”小徒弟轻呼了一声,“可是师父,这孩子身上干干净净的,一个痘儿也没有啊。” 大夫又看了看孩子的舌苔,翻开眼皮也看过了,进而点头道,“八九不离十。一般出痘,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这孩子之所以突然就发起高烧来,应该就是这一身的痘疹没有及时发出来,憋的内火大起所致。” 出痘?这两个字在念声听来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六姐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出痘,全家上上下下忙活了足有大半个月。孩子们更是都被圈在了自己母亲的院里,根本不能进出,跟坐牢似的一直熬到了六姐痊愈,才被准许走动居所。而念声那个时候还没分了自己的小院儿单住,自己额娘恨不能日日夜夜看着自己,那大概也是她们母女最近亲的一段时光之一了。 念声强撑着自己走到了床边,轻声问道,“大夫,您说我们大姐儿这是出痘了?会不会……会不会是……”念声还不敢轻易质疑大夫什么,所以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夫没想到念声会进来,微微一愣,随即行了礼说道,“福晋,老朽不才,可是这儿科一道也专攻数十载了,区区痘疹应该还是有把握确诊的。只是孩子现在一则是太小,二则已然憋起了内火,所以也就多少凶险了些。” “老大夫,您不必客套,有什么尽管直说。”念声听了大夫的话,心里虽然也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不管凶险与否,都请您尽力救治便是了。” “福晋放心,这是自然的。”老大夫向念声拱了拱手,“稍候老朽将先给小格格施针,还请福晋找个合适的人抱着孩子,以防她挣扎起来手脚乱动之下反而不好。” 念声点头应允,“我这就去喊孩子的乳母进来。”念声一刻也不敢耽搁,折身就回了厅堂里。 乳母就在门口站着,见念声出来便急忙迎了上去,“福晋,大姐儿她……”谁知念声就像没看见她似的,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胤祥依旧是冷着面孔坐着,才听见念声的脚步声,就起身迎了上来,“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念声面上神色只是稍有犹豫,就听胤祥急切的追问道,“究竟怎么样了?你只管告诉爷就是。” 念声很是为难的吐出了两个字,“痘疹。” 胤祥一时只当是自己没听清楚,待还要再问,念声身后一直跟着过来的乳母已经嚎了起来。 “我的小郡主,小格格啊!”乳母哭嚎的只出声不见眼泪,却是十分的投入其中。“我苦命的大姐儿啊!你才多大就出痘儿了,这将来可怎么办啊?这真是生生剜了我的心啊!我的肝儿,你这是要丢……” “啪!”的一声脆响不仅打断了乳母的哭嚎,也让整个屋里都随之一静。 “够了!”念声瞪了那正发愣的乳母发狠的吼道。“下贱的老蹄子!你再敢多出一声,本福晋立刻让人把你绑了扔柴房去!” 这下别说是乳母了,就连胤祥也跟着一愣。 见那乳母整个人都已经傻了,念声也懒怠再和她多费口舌,只转身去和胤祥说正经事儿要紧。“大夫说了,现在的高热是因为痘疹憋着还没发出来,所以为今之计他会一面给姐儿施针调息,一面用心表发的药给姐儿吃了,好把痘先发出来,不然毒一直憋在孩子身体里会出大事儿的。” 胤祥原本听了痘疹两个字,也跟着是慌了神,方才念声吼乳母那一嗓子虽然多少有些惊着他了,可也算是把他的魂儿给叫了回来,现下听了念声这样说,便急忙点头道,“一应理应都听大夫的,需要咱们做点儿什么,让他只管说就是了。” 念声跟着点头道,“妾身也是这样讲的。只是稍候大夫就要施针,说要有个人能抱着大姐儿别乱动才好。”念声说着瞥了一眼才回过神来,正低了头不敢再出声的乳母。“论理说,理应是我这个做嫡母的来才是,可是孩子刚回来,妾身担心她会认生,所以……” 胤祥摆手止住了念声后头的话,“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原本是要她的亲额娘才好,可那是个不争气的,现下怎么也不能让你去冒险。”胤祥说着轻咳了一声,指了乳母道,“等下进去照顾小格格,你若是做的得当,爷自然赏你,可若是你敢稍有差池……”胤祥盯了乳母,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说念声刚才是猛地镇住了乳母,那胤祥现在无异于是真的吓着了她。“贝勒爷饶命啊。”乳母想也不想的就跪了下去。“贝勒爷,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家里也还有孩子,而且奴婢从未出过痘疹,这要是要是进去了,奴婢可就难有命再出来了。求贝勒爷开恩,开恩啊!” 那老妇刚才还是一副市侩嘴脸的在念声跟前百般算计,现在听见胤祥喊自己进去小主子,事关性命之下再没有了那许多的顾忌,只求自己报名要紧。“天地良心,奴婢虽然是瓜尔佳格格府里出来的,可那也不过都是因为奴婢的男人的缘故,奴婢是顶瞧不上瓜尔佳格格为人的,奴婢其实……” 乳母突如其来的这一番话,把念声都给听的呆住了,哭笑不得的看了胤祥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比刚才还要难看了些,心知他这是真的让拱起火来了,便先隐去了自己的笑意,“你这都是哪儿的话啊?贝勒爷让你伺候小格格出痘疹,你究竟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好事儿?简直就是白来的富贵唾手可得了,你怎么还说起这些有的没的来了?” “你让她说!”胤祥突然何止住了念声,指了乳母说道,“你让她说,让她说便是。爷正好是想听听,那女人身边的人究竟是怎么看她的。” “爷,现在哪儿是说这些的时候啊?”念声赶紧跟着全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大姐儿的安危,至于那些个闲言碎语,什么时候不能听啊?您说是不是?”念声说着拉了拉胤祥的衣袖,有冲着里屋扬了扬下巴,示意他那边大夫还等着呢。 胤祥虽然不痛快,可心里还分的清楚孰轻孰重,进而瞪了那乳母一眼,“那你还不快进去?”因见乳母没有丝毫要挪动的意思,便有些急了,恨不能上去踹两脚才是。 幸亏海亮眼皮子灵活,先人一步察觉到了胤祥的不对劲儿,抢在胤祥前头推了一把那乳母,“放肆!贝勒爷跟前,也是容你挑三拣四的吗?爷让你去那是抬举你,你还不快去?”海亮说和还给那乳母递了个眼色,旨在提醒她别闹的太过分。 可是那乳母确实怕死怕的厉害,这个时候只提防胤祥会对自己动手,压根就没瞧见海亮人在哪儿,跟不要说什么眼色了。只见她膝行几步到了胤祥跟前,抱了十三爷的腿就继续干嚎了起来,不过这回是在诉说她自己的种种不幸。 念声本就不喜欢这些主母嬷嬷仗着主子小时候喝过她们的奶水就在府里作威作福,自视甚高的样子,为着这事儿她还亲自动手处置过自己的嬷嬷来着。现在听见乳母说的这般无赖,念声嘴角止不住的挂起了一丝冷笑。 357-临阵换人,说换就换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对这乳母原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因为念声随手指了她当做自己女儿身边的人今晚先带了回来,他也就没什么好多说的,毕竟后宅的事情,一个爷们也没什么太多该过问的。但方才自己只不过是让乳母进去照顾孩子,她就为了怕染上痘疹,又哭又耗的装出一副可怜相来,实在是让胤祥颇为恼火。 现在这乳母居然得寸进尺的抱上了自己的腿,胤祥只一低头,就要抬腿想去踢开那不知深浅的老货。 谁知念声抢先了一步上前,站在了乳母的身旁,这才让胤祥生生压下了要抬腿的冲动,他怕万一伤着念声。 念声又岂会看不出胤祥的意思,往日他和海亮玩笑,抬脚一踹也并不十分用力,现在单是看他看乳母的眼神也知道,这一脚要是踹出去了,只怕那老货半条命也就没了。念声心里断然不想让十三贝勒背上个暴虐的罪名,所以才自己选了那么个地方站着,赌的是胤祥不会想要误伤了自己。 “贝勒爷,您先消消气。乳母不愿意进去,那就不用她进去便是。”念声转身冲着外头喊了挂蟾进来。“传我的话,家里但凡有得过痘疹的,手脚稳重,人品可靠的,都叫到后院儿来。”念声又想了想,“把事情跟他们说明白,就说大姐儿出痘了,问有谁自愿过来照顾的,这个月的月例银子翻三倍。” 挂蟾领了命令要去,人都还没走出正房厅堂,那边就有跟着大姐儿一同回来的小丫头出来磕头,说自己小时候得过痘疹,愿意照顾大姐儿。 念声让那小丫头走进了,靠近灯火仔细端详了,脸上确实有些淡淡的印子,又看了手上,腕子上才开口道,“这可不是玩笑的事情,你须得真的得过才是,不然到时候染了你,有个好歹拿了银子也是没有福气花的。”念声脸上没有丝毫玩笑的神色,钱她出的起,可她也并打算拿钱买了谁的命来。 那小丫头给念声磕了个头,“回福晋的话。奴婢确实出过痘儿,身上也都还有疤的,福晋不信可以验看。” 念声这才点了点头,“本福晋信你,你也要自己惜命才是。既然你愿意照顾姐儿,那便现在就进去吧,大夫要施针了,你能抱的住姐儿吗?” “可以的,奴婢平日就是总抱着大姐儿玩耍的。”那小丫头看着年岁不大,但倒也稳重。 念声冲着挂蟾扬了扬下巴。 挂蟾那边已经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了个小银锞子,递到了那小丫鬟的手里。“福晋赏你的,拿好了。” “你的月钱这个月照加,这点儿银子就当本福晋赏你买花儿戴了。”念声和颜悦色的跟那小丫鬟说了。 这小丫鬟也是穷人家出身,见了这银锞子顿时就觉得就算现下念声叫她去拼命,她也在所不辞,连着给念声磕了好几个头,才在挂蟾的催促下起来进了里屋去帮着大夫给大姐儿施针。 挂蟾等着那小丫头进了屋里,才问念声说,“福晋,还要奴婢去找人吗?” “去,为何不去?”念声抬头让挂蟾继续。“总不能老是指着一个人出力,总还要有替换的人手才行。而且我这院儿里近十几二十天里恐怕都只能是只出不进了,没的道理不再多几个人。” 挂蟾明白了念声的意思,行过礼就匆匆去了。 念声这是才低了头去看跪在地上乳母。方才胤祥把自己从那乳母的手中解脱出来,已经坐回了椅子里。现在那乳母正自己跪在地上抽泣。 念声弯下腰去,轻声说道,“现在你可以说说你主子的为人了,本福晋有时间听了。”说完自己便在胤祥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乳母一时没闹明白念声的意思,抬起头来诧异的看了念声,只是不说话。 “怎么?刚刚你不是还说你瞧不上瓜尔佳氏的为人的吗?那就给本福晋说说,你是怎么个瞧不上她的呀?”念声说的很是随意,就好像胤祥根本没在自己旁边一样。 胤祥听了也是一愣,难道这话不是应该背着自己说的吗? 乳母虽然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可看着念声的神色,她还是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奴婢,奴婢不明白福晋您在说什么。” 念声料到她会反口不认,也不逼她,只是指了里屋说道,“你也瞧见了,照顾大姐儿呢,也不是非你不行的。既然不用你照顾姐儿,那本福晋留下你在这府里好像也就没什么用处了,你说是不是啊?” “可大姐儿还是要奴婢来奶的啊。”乳母听出了念声的弦外之音,惊恐的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念声说道,着大概也是她现在唯一的筹码了。 只可惜,对于念声来说,这个筹码不仅抛出的太早了,也太没有价值了。“没错啊,姐儿自然还是你来奶才好,可你自己都不愿意靠近姐儿,那姐儿还怎么吃?”念声的手指轻轻在椅子是扶手上叩了两下,“本福晋知道,挑乳母的要求多了去了,单是样貌,身上赶紧这些都够好些人为难的了。但真的非要找几个出过痘儿,又能奶孩子的女人,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你觉得,本福晋能不能找来呢?” 胤祥突然觉得眼前的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一边儿是自己初为主母的新福晋,一边儿看似老辣的乳母嬷嬷。没见过念声在家里的做派的胤祥,忍不住好奇起来,虽然他不怀疑念声最终一定能收拾了乳母,但是对于念声的手段,他还真想见识一下。 “退一万步说,你不能奶姐儿,本福晋也没找到合适的人,我们还有另一个乳母在,另一个如果也不愿意,那也可以让她挤了奶水出来,让丫鬟们用小调羹一点点舀了乳汁喂给姐儿就是了,这简直就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情。”念声脸上的全不在意的表情,很容易就把人逼到了死胡同里。 “那也可以挤我的乳汁喂姐儿啊!”乳母只当自己抓到念声话语里的错处,当即挺直了身子冲着念声嚷道。 念声只是略抬眼瞥了她一眼,就接着说道,“本福晋告诉你这些,其实就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并不是不能替代的,任何能被替代的,那价值上就都会打折。而且,今晚你好像还顶撞过本福晋,哭闹过贝勒爷,你觉得换成你是本福晋,你还会留下你自己这种人吗?”念声说着嘴角噙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乳母没想到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工夫,自己居然连饭碗都要保不住了,想也不想的就膝行上前,想拉住念声的裙摆继续哭诉。 念声只是挪了下就轻易的躲开了乳母的纠缠。 等着她又要扑上来的时候,海亮已经手疾眼快的逮住了乳母的后脖领子,拎着就往后拖出去三五步远。“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福晋也是你可以纠缠的吗?” 念声满意的向海亮点了下头,“松开吧。别拦着她。” 海亮和那乳母都是一愣。 “她的所作所为里加上这一条不多,少了这一条不少。”念声说着抬手让海亮退到了一边。“你一定很诧异吧?为什么我处置你也不说避讳了贝勒爷?毕竟后宅的事情,不是他一个男人该看着的,对吧?”念声说完扭脸看了一眼胤祥。 胤祥居然抬手冲念声比了请的收拾。“福晋说的对,后宅的事情的确不是爷该插手的,所以你尽管处置,只当爷不在就是了。” 念声嫣然一笑,“妾身只是想贝勒爷知道,您在与不在,妾身都是这样管家的。”说话间念声站起了身来,吩咐海亮道,“你去叫索多图到月亮门边儿等着,待我这边处置好了,就让他把人带出去,这种人留在后宅都让人闹心。” 海亮躬身应了,就退了出去。此时的厅堂里,就只剩下了念声,胤祥,和被海亮摔在地上的乳母。 念声扭脸看了一眼胤祥,“论理这些都不是该你看见的,可我今儿晚上突然觉得,这儿是你的家,才是我的家,那我管着这家里的一切,也就没什么你不该知道的。只是有一条,你要先答应了我在先才行。” 胤祥看着念声脸上玩笑似的神色,没来由的心里也是一宽,歪在了椅子的靠背上,“你放手做便是了。纵是你今儿打死了这个老货,爷也给你撑腰的。” 念声笑着摇了摇头,“你何时听见我娘家府里有过虐待下人的事情?更别说是要人命了。你只管看着就是了。”说完念声走到了那乳母跟前,“今天本福晋给你个明白,省的你出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乳母想从地上爬起来,可不知道怎的腿脚都不听使唤了,哆哆嗦嗦蹭了半天,也还是只能瘫坐在地上,不过她还是愤然抬头瞪了念声,“那奴婢倒要看看了,不打不骂,您还能把奴婢怎么着。” 358-语惊众人,断了活路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摇了摇头,见那乳母依旧死性不改,也就真不打算再给她留下余地。“本福晋先来说说你错在何处,省的你不服。” “奴婢自认一心小心呵护小主子,哪儿来的错处?就是偶然有些说话不合适的地方,也不算是什么错处吧?”乳母只当念声要说自己今晚言行欺上的事情。 谁料念声依旧是摇了摇头,“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一心小心呵护大姐儿,那本福晋倒要问问你了,你是怎么小心呵护的,才能让大姐儿在那院儿里就染上了痘疹的?”念声见乳母想要分辨,便摆了摆手,“你想说许是回来这边染上的吗?” 乳母没想到念声会把自己要说的话先说出来,只能气鼓鼓的瞪着念声。 “大夫这会儿就在里头,等会儿你大可以自己去问问看,看看这痘疹是不是一朝染上就等当即病发的。”念声知道那乳母出身不高,想来对这些也是知之甚少,索性就和她说个清楚明白。“而且大夫也说了,姐儿之所以现在高热不退,也是因为痘儿没有发出来,毒气火气都憋在了内里的缘故。依你之见,这毒气火气也是一夕之间就能憋出这么大症候的吗?” 乳母被念声说的一时哑口无言,但又觉得心里不甘,所以只能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海亮在旁边看着,上来就要掌她的嘴。 反倒是被念声给拦下了,“你这会儿着急打她做什么?等着一会儿,本福晋说完了,你看看她自己还有没有脸活着了。” 念声这话倒是激起了胤祥极大的兴趣,口诛笔伐他是知道的,朝堂之上也不乏这样的能人,可是后宅之中,自己的福晋也能做到如此,还真让他有些好奇了。胤祥少不得坐的端正了些,等着看后头的好戏。 念声居高临下的看了坐在地上的乳母,“你不服?没关系,那就往后听。姐儿出痘,许不是你的错儿,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小小的孩子,从染上痘疹,到现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你作为乳母,却一直都没有发现丝毫的端倪,这又算不算你失察呢?” “那姐儿也不过是闹人了些,小孩子闹人本就有很多的原因,哪儿就能什么都想到是出痘上去?”不得不说,这乳母也是有些心思的,念声不过一句话,就被她揪住了反驳的机会。 念声出人意料的点了点头,“对,你说的没错。不能事事都想到是出痘儿上去,可你又是不是每个可能都排除过?长牙?没睡好?着凉了?你没有!你若是真的一样样的细细想过,你就能把那些不对的都排开,从而知道姐儿是不舒服了,如果不舒服了,自然是要和你主子说了,请大夫来看的。若是姐儿看过大夫,就算当时诊不出是痘疹,也总能吃些调理的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毒火都发散不出来了!” 念声说道这里,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酸,一想到自己刚才在里屋看着的,那么个小小的孩子,又不会说什么,只能靠哭来发泄自己的不适。想着这些,再看了眼前地上的乳母,念声突然就很想亲手抽她两个嘴巴子。 “你是姐儿身边的乳母,也就算是除了她额娘意外最贴心的人了,可你就是这样的不经心!怎么?你是欺负姐儿还小,说不出苦处呢?还是盘算着,姐儿的额娘没有什么奔头了,倒不如早早祸害了姐儿,也别妨碍你另攀高枝了?”念声已然把话说的尖刻,听的胤祥在后面都觉得背上一凉。 “没有!”乳母突然惊恐的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人都还没站稳就扑向了念声,“你胡说的!你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有那样恶毒的心思?!” 念声没躲也没闪,反而像是再等着乳母扑上来一般。 海亮在乳母身后瞧见她的暴起,虽然飞身去拉了,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只能惊恐的看着那乳母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念声脚一抬,竟学着胤祥平日的样子就踹了出去。幸而晚间出来的匆忙,念声脚下不过是双软底鞋,这一脚也并未用上多大气力,所以那乳母只是一下被踢的后退了几步而已。 不过这一幕却把在场的胤祥和海亮主仆两个给看了个目瞪口呆。 念声却和没事儿人一样,略退了半步站稳身子,“之前见过爷踹人,还说怎能如此。而今拿你试过了,本福晋才知道这里头的妙处,还真是解气的很。”念声说完走嘴角噙起了一丝笑意,冲着那乳母说道,“你方才还说你顶瞧不上瓜尔佳氏格格的为人?那本福晋现在就告诉你,瓜尔佳氏迟早都是这府里的侧福晋,你藐视贝勒爷的侧福晋,还背后议论自己主子,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单单是一条背主求荣,就是打死你都不亏!本福晋倒是很想知道,若是瓜尔佳氏格格知道你这样说她,待她的孩子,她究竟还会不会把你留在身边?” 念声的这一番话无疑是戳到了乳母心底的痛处,只有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眼前的一切,上好的衣裳,家里难得吃到的肉食,别人对自己的客气,都不过是因为自己是十三阿哥长女的乳母,就算是瓜尔佳氏在不得宠,有了这个孩子,她就总还有一席之地。而现在,念声正做的就是当着她的面,把她所拥有的一切,一点点的,慢慢的从她手里抽走,这无疑于是拿了把钝刀子,一下下的在剜她的肉,刮她的骨。 念声从乳母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不甘正在一点点的转变成恐惧和恨意,这让念声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之所以非要激怒这乳母,就是想在今夜让胤祥彻底见识一下后宅的阴暗,也让这个堂堂皇子阿哥明白,不是只有他在的朝堂才有尔虞我诈,阴谋阳谋,小小的后宅亦复如是。 “或许你还能希望瓜尔佳氏格格慈悲,给你一碗饭吃。可你别忘了,还有本福晋在。”念声可以端出一副高傲的架势来,盛气凌人的气势是胤祥根本不曾见过的。“这里是十三贝勒府,本福晋是十三爷的嫡福晋,这后宅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林林总总人,都得本福晋说了才算。而现在本福晋就告诉你,不管瓜尔佳氏格格怎么想,本福晋都不会留下你!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这就是这府里的头一条规矩!”念声说着冲海亮问道,“挂蟾去找人还没回来吗?” 海亮早就听过小太监的回报,说挂蟾带了好几个利索的仆妇都在廊下候着,现下被念声问起,忙不迭的就回话道,“回福晋的话。挂蟾已经挑好了人,都在外头候着呢,只等福晋问话。” 念声扬了扬脸,随即吩咐让人都进来。 挂蟾很快就带了七个仆妇进来,分成两排跪在了厅堂里给胤祥和念声行礼。 念声等众人都行过礼,才开口道,“今儿晚上为什么找你们来,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 众人纷纷答“是。” 念声这才指了指胤祥,“贝勒爷和本福晋的意思是,这痘疹呢是会人传人的,可得过的人呢也就不会再得第二次了。既然这样,便要选些出过痘儿,又知道分寸,细心妥帖的人来照顾大姐儿。你们能跪在这里,想来都是出过痘儿的了。可本福晋还是要再问一遍,你们是都出过痘儿的吗?性命攸关,还希望你们别贪图几两银子,到时候丢了命就不值得了。” 这里头的人刚刚在外头多多少少都是听见了念声说话的,知道府里的这位福晋年岁虽然不大,可也是颇有主见和手腕的,加上贝勒爷疼爱,府里上下现在没有不服帖的,所以一个比一个的谨慎。 右起头一个跪着的一个看着约有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先开了口道,“福晋容禀。我们都是府里的奴才,前头也都挺挂蟾姑娘说的明白,若不是想的清楚明白了,自然不敢轻易道福晋跟前来。别人奴婢不好说,但是奴婢敢和福晋立生死状,奴婢是出过痘儿的,自愿来服侍姐儿的,若有不好,便是奴婢自己的过错,与福晋,贝勒爷和府里都没有任何干系。” 念声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好!”随即看向了众人,“那么你们呢?” 有了带头的,后面的也就纷纷表白,说自己绝对不会欺瞒。 “很好!”念声又点了点头。“挂蟾,带了他们下去,分班,分点,安排了轮流照顾大姐儿。一人先赏五两银子,从本福晋的体己里出。” 挂蟾应声,就要带了人出去。 念声此时喊了海亮近前,“你去把这个女人扔给索多图,不管他怎么处置,横竖只有一条,别让本福晋再看到她就是了。” 这话说的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尤其是那些还没退出厅堂的仆妇们,无一不是背后一凉,因为这几乎已经是断送了那乳母的活路。 359-胤祥更甚,暗喜得贤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这一句话让办老了差事的海亮也是一愣,海亮虽然躬身应了念声的吩咐,却是没敢动,而是迟疑的偷眼去看胤祥。 念声瞧见了海亮的小动作,随即一笑,“怎么?海亮,你没听清楚本福晋的话吗?” 海亮哪儿还敢站着,当即就跪了下去,“福晋恕罪。奴才听清楚了您的吩咐,只是奴才愚笨,一时没想明白该怎么办差。福晋恕罪。” “你不是没想明白,你是想的太多了。”念声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喜怒,“如果不是你听的太明白了,想的太多了,你早就出去办差了,干嘛还要去看贝勒爷的脸色呢?”念声倒也不是存心要拿海亮作伐子,只是眼下如果不借着海亮把话说开了,只怕下人们多多少少都会觉得自己太过严苛了。可是海亮究竟还是胤祥跟前的人,念声也不是一点顾虑都没有的,故而念声说着看向了胤祥,“贝勒爷,您是不是也觉得妾身对乳母的处罚有些重了呢?” 胤祥一直在回想着念声刚才的做派,尤其是让挂蟾临时找了人来替换,还一再强调要奴才们如是禀报,自愿当差,这些都是他自己想也没想过的。在胤祥的脑子里,奴才就是奴才,主子说什么,他们就该做什么,哪怕是拼命也不该有疑问或者退缩,但今天看了念声的做法,胤祥反倒是突然觉得,这样似乎才更好些。 所以胤祥其实并没有听清楚念声究竟是怎么处置那乳母的,也更没有看见海亮求助的眼神,现在听见念声问自己了,胤祥也不过是一笑,“整个家里都是你这个嫡福晋说了算的,处置谁,怎么处置,自然也就都随你了。还是那句话,就是出人命了,也还有爷给你撑腰。” 胤祥的话把海亮吓得一个劲儿的磕头,“贝勒爷恕罪,贝勒爷恕罪啊。” 胤祥这才发现海亮在地上跪着,不觉皱了眉头问道,“好端端的你跪在地上做什么?福晋只说是要处置了欺主的老货,你难道还要给她求情不成?” “贝勒爷容禀。”海亮这才回过了点儿味来,敢情自家爷好像并不十分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福晋吩咐奴才把人带出去交给索多图,随便怎么处置,只要别再让看见就行。贝勒爷……” “唔。”胤祥听了点了点头。 这让海亮以为事情会有点转机。 谁知道胤祥接下来却说道,“就这样就打发出去了?那她没照顾好爷的女儿的账就这样算了?”胤祥没理会海亮的错愕,转而吩咐道,“你去让人传来板子来,先打过她三十板子,再打发出去。” 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就连念声听了胤祥的话也是一时哭笑不得。“贝勒爷,妾身的处罚于她而言已经不轻了,这板子要不还是……”念声想着那乳母的那个年纪,这三十板子下去只怕半条命就没了。 胤祥却依旧坚持道,“不行!爷说要打,那就必须要打!” 念声自然不会拂了胤祥的面子,只好赶紧改口对海亮说,“既然贝勒爷都这样说了,那就去吧。只是告诉索多图,打过了就算了,只是打发出去就得了。” 海亮这会儿是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好了,之前福晋只是没给那乳母留什么余地,砸了她的饭碗而已,让自己爷这么已处置,人命都去了一半,那饭碗好像也就更难捧住了。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胤祥的吩咐,海亮也就没有了质疑的可能,索性干干脆脆的应了,起身去拖了那地上的早就软成面条一般的乳母往外走。海亮一边走,一边心里还暗暗感慨,天不怪,地不怪,怪只怪你怠慢了我们爷的心头肉。 如此一番处置之后,胤祥看了看桌上的自鸣钟,离着上朝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的光景了,他伸了个懒腰,起身正要和念声说了,先去看看女儿,然后好再回东厢房去眯一会儿。 念声却抢在胤祥前头开了口,“贝勒爷去瞧瞧姐儿吧,再和大夫客气几句也就是了。妾身现在就去安排人把贝勒爷的铺盖,换洗衣裳都送到前头书房去。” 胤祥看看左右没什么人,拉过了念声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怎么突然就要撵爷出去了?” “姐儿这痘疹出的突然,爷实在不宜离着太近,万一染上了……”念声最担心的的就是这个。 “不怕。”胤祥却没那么在意。“爷记得自己小时候应该是出过痘疹的,不妨事。” 念声抬手在胤祥的额角轻戳了一下,“你要是真记得出没出过倒好了。现在姐儿这样,我们只能闭门谢客,妾身也不可能派了人去宫里和德妃娘娘再问你出没出过痘疹。但是为以防万一,您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前头吧。再说少不得还要供痘疹娘娘,那些个忌讳总还是要守的。”见胤祥还要再缠磨自己,念声赶忙推了他往里屋去,“行了行了。快去看看姐儿就去前头再睡会儿吧,等着上朝的时候一个盹冲到四爷身上去,看他不收拾你呢。” 胤祥转身还没来得及分辨,就被念声推进了里屋,也就只好先闭了嘴。 等着胤祥再出来的时候,只瞧见海亮候着自己,念声却没了人影。“福晋人呢?”胤祥不免有些奇怪的问道。 “回爷的话。福晋已经亲自带了人取了干净被褥,又派了妥帖人去前头给您收拾铺床。这会儿子应该是去小厨房看咱们大姐儿的药去了。”海亮说着见胤祥抬腿要走,赶忙上前一步拦下说道,“贝勒爷,福晋吩咐了,说您看了大姐儿出来之后,就请往前头去。福晋已经安排了人在月亮门边候着,好伺候您更衣,这一身衣裳从头到脚都不让穿到前头去的。”胤祥听着海亮虽然说的恭敬,可话里话外的意思也都很明白了,那就是自己只能乖乖去前头,剩下的事儿都免提。 胤祥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就迈步出了厅堂。“海亮,你说爷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胤祥也没等海亮说话,就自问自答道,“才说了家里都听她的,她头一个就先管起也来了。” 海亮听了自家主子的感慨,少不得跟着呵呵笑了起来,“爷,说句犯上话。奴才倒是觉得福晋这样处置挺好的。您想啊,您是贝勒爷,您要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府里上上下下的,您让可都怎么办去?” “爷不是说她处置的不好,就是因为她处置的太好了,爷才觉得当初真是低估了她了。”胤祥现在由衷的觉得,自己娶的这个媳妇,在处理器有些事儿上,那股子老辣的狠劲儿别说比着自己了,就是比着自己四哥那也是不遑多让。 想到这里,胤祥又不免得意起来,想想自己兄弟里几乎个个都夸自己的福晋有本事,可真正见识过自己福晋处理家事儿的又有几个?自己今天不仅见识了念声的本事,也更放心把这个家交给她了。定心丸儿吃舒坦了,胤祥也就没了那么大的火气,一路领着海亮换过衣服,到了书房,稍作收拾便睡下了。 翌日起来,胤祥的早膳,早朝一样也没耽搁,只是从他睁眼到他出门,他一直也没瞧见念声。问起福晋何在,下面的人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福晋在后头照顾姐儿呢。” 临出门,胤祥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嫉妒后院儿里的那个小人儿了,要不是因为她,念声现在应该是正送了自己出来才对。不过想想也就算了,毕竟没有哪个阿玛好意思真和自己的女儿去争风吃醋的。 念声人虽然不在胤祥跟前服侍,可两边传话的奴才却是一刻也没听着,这边胤祥刚出门上朝去了,那边就已经有人把话回到了念声跟前,连贝勒爷今儿穿的什么,用的什么,骑的那匹马都事无巨细一一禀明。 念声正抽了时间在用早膳,听了这些也只是抬了抬手示意来人下去,就继续端着一碗粳米粥继续慢慢的,一勺一勺的吃着。 挂蟾见自家福晋半天除了粥什么也没吃,少不得要劝一句,“福晋,今儿早上的酱瓜还是夫人让人从家里送来的呢,您尝尝,可脆生了。”说着给念声夹了一筷子放在她面前的小碟里。 念声“嗯”了一声,却没动。 “福晋,您试试这个奶油酥螺,是按着您上回从书里找来的方子让厨房做的,真的是又香又酥,奴婢闻着都觉得好呢。”挂蟾见念声没动,只好继续往她碟子里夹点心,希望自己主子多少能用点儿。 念声看了看那酥螺,“你既喜欢,那你便吃了吧。我瞧着做了也不少个,这一碟就都给你们分了。好吃以后再做就是。” 挂蟾忍不住问道,“福晋,您打从刚才用膳到现在,就一直在愣神儿。奴婢斗胆问一句,您这是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啊?” 360-盐丁学嘴,胤祥起疑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听见挂蟾问自己,本就没什么胃口的念声索性搁下了调羹,手支在饭桌上托了腮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念声才幽幽的说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再想昨晚的这些事儿而已。你说这才是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让谁说,我都脱不了干系。可是我又觉得自己冤枉的很,不想人都误会了我去。”念声说完,脸上神色都是一垮。 再怎么说大姐儿的痘疹不是在这边府邸染上的,可是人家在亲额娘身边呆着的时候就是没事儿,才一到了你身边,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就算不是你的问题,也是你给祸祸的。念声明白这很快就将成为那些后宅女人们之间热议的话题,而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名声,恐怕也就要跟着一起付诸东流了。 挂蟾听了,自然是要为自家主子抱不平的。“您就别想这些了,凡事都躲不过个理字,这次虽然您做的是有些欠稳妥了,可理上您没错呀。大姐儿人小身子弱,就连日日陪在她身的贴身乳母都没瞧出来的事儿,您又上哪儿知道去?” 挂蟾一边儿宽着念声的心,一边儿给念声出主意。“小姐,您觉得要是依着夫人的脾气,这事儿会怎么处置?” 念声有些不明白挂蟾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自己的额娘,不过她还是回答道,“额娘怎么可能做这种给人落话把的事儿?你何时见过咱们府里出过这种事情,就是我印象里那年六姐出痘儿,不也是被额娘妥妥帖帖的就安排过去了。” 挂蟾凑近了念声身边,压低了嗓子道,“福晋,奴婢说的不是这些。奴婢想说的是,您怎么不想想夫人是怎么让有些话没传出去之前就先没动静了的呢?” 念声狐疑的看了一眼挂蟾,旋即明白了过来,“你……”念声的嘴张了好几下,可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福晋,奴婢知道您心软,一定不会像夫人那样做。可是眼下,您才刚刚和十三阿哥成亲,大姐儿的亲额娘还就快要进府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您都不能任由这个话把到处落人口实啊。”挂蟾看着念声的反应,少不得要多劝两句。 “不行。”念声却斩钉截铁的回绝了挂蟾的建议,“那个乳母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贝勒爷也打罚过她了,人都撵出去了,不能连一条活路也不给她留了吧?” “可是福晋,您……”挂蟾见不得自己主子在这种时候有妇人之仁,就像再和念声说说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希望她能听了自己的。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通禀的声音,是眼下负责后宅和前院之间消息往来的小太监,也是海亮的徒弟,顶机灵个小子,叫盐丁。 听见有人,挂蟾自然也就不往下说了,只好先把话咽回去,回身在念声身边站好了,才让盐丁进来。 盐丁进门之后,先是偷偷的瞄了挂蟾一眼,才跪下给念声行礼请安,“福晋吉祥。海亮公公因为知道小的是出过痘儿的,所以特意指派了小的这几日往返内宅和前院儿,为贝勒爷和福晋,以及各位管事传递消息之便。” 这事儿海亮之前回过念声,念声是知道的,也是因为她允了,盐丁才有机会现在在她跟前回话。“你师父是终日跟着贝勒爷的,再稳妥不过的一个人,你既然被他派了这个重任,相信也是好的。好好辛苦了这几日,给你师父长脸了,让贝勒爷满意了,自然有你的好儿。” 盐丁笑着给念声磕了个头,“福晋放心。来之前师父交代了,说万事都听福晋的就准保没错。奴才也想着,只要按着福晋吩咐的把差事都办好了,福晋满意了,自然小的就能富贵了。” 念声和挂蟾都让盐丁的几句俏皮话给逗乐了。 “福晋您快听听啊,这哪像是海亮的徒弟啊?分明是比他师父还猴精的呢。”挂蟾在念声旁边凑趣的说道。 念声掩口笑了,点了点头,“可不是吗。但是这张嘴,就比他师父的还要回说呢。” 盐丁听见念声这样说,也只是乐呵呵的笑了听着,没再多说一个字儿。 念声左右也是没胃口再吃什么,就让人把早膳撤了,喊了盐丁起来,往一旁的小书房里坐了,给了他笔墨,与他说些需要往前头传话的事情好让他有记不住的地方就记在纸上,以免耽搁了什么事儿去。 大约过了有一炷香的工夫,才算是说的差不多了。念声又细细想过一遍,才确认道,“眼下捉紧的也就是这些了,你且都先去一一说了去吧。” 盐丁应了一声,说话就要退出去了,却又被念声叫住了。 “还有件事儿你带个口信儿给你师父才是正经。” “请福晋吩咐。”盐丁在门边躬身站定。 念声略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有关给瓜尔佳氏请侧的事情,你和你师父说一说,让他这几天赶着在贝勒爷跟前伺候的时候,多提一提。时间不等人,要是再拖一拖,只怕就不好看了。” 盐丁原本弯着的腰又弯的低了些,“福晋贤德。奴才一定把话带到。” 念声抬了抬手,示意盐丁可以下去了。 挂蟾等着看着盐丁走远了,才忙不迭的又要和念声说起刚才被打断了的那事儿。 只是念声和挂蟾并不知道,她们刚才有关怎么平息流言蜚语的一番讨论,被丝毫不知道内情的盐丁给听了个八八九九去。 等着盐丁见着海亮的时候已经是胤祥下值回家以后的事儿了,先说完了公事儿,盐丁没忘了福晋让自己私下带给师父的话。 海亮听了也是一个劲儿的点头,“要说贤惠,依我看这些个府邸里还真没几个能比的过咱们福晋的。” 盐丁听着自己师父这样说,不经意的就撇了下嘴。 正好让海亮瞧见,一个巴掌就兜在了后脑勺上。“臭小子!我说福晋的好,你撇个什么嘴?” “师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盐丁揉着自己发疼的后脑勺,小声的嘟囔着。 海亮一时没听清楚,但也料想他不会说什么好话,少不得又补了一下,“又在哪儿胡咧咧什么呢?!” 盐丁知道四下无人,也就没有了那许多的顾忌,在海亮耳边上小声的把自己听到的念声和挂蟾主仆之间的对话给学了一遍。“师父,你听出什么来了吗?”盐丁说完,不忘问了他师父一句。 海亮脸上神色一凝,随即嘴角噙笑,看似怜爱的在盐丁的脑袋上揉了两把,“兔崽子,你听出什么了?” “师父,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盐丁看海亮冲自己笑,只当是师父在考教自己的本事,自而然的就把自己肚子那点儿货都给掏了出来,说完还不忘了问上一句,“师父,您觉得我说的对不?” 海亮听了呵呵笑着,又在盐丁的脑袋上摩挲了几下。 盐丁见自己师父笑,便也跟着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突然,海亮的手在盐丁脑袋边上往下一滑,顺势就揪住了他的一只耳朵,先是一拽,又是一提,紧接着就拧过去了半圈。 刚才还笑呵呵的盐丁顿时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一个劲儿的挣扎了哀求海亮放手。“师父,师父,徒弟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求求您放过徒弟吧!” “知道错了?”海亮才不相信呢,“说!错哪儿了?” 盐丁伸了两只手去掰海亮攥着自己耳朵手,“我不该偷听福晋说话,不该乱猜主子的意思,最不该的就是不该在师父您跟前瞎显摆。”为了能把自己的耳朵从海亮手里拯救出来,盐丁简直是逮着什么说什么,这会儿只要能让海亮撒手,让他管兔爷儿叫爹他都干。 海亮逮着盐丁的耳朵往回又拧过了半圈,才一把撒开了他的耳朵,同时训斥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今后你要是敢在这样莽撞,早晚你能让水全顶风泼你自己身上了。” 盐丁委屈的揉着自己的耳朵,更多的是不服气,明明他就是听到了这些,怎么还不让他说了呢? 海亮看盐丁现在听不进去自己话,也不强求这一时,只吩咐他说,“你且回去歇着吧。今儿这事儿你给我死活都要烂在自己肚子里,如果我从别的地儿听见一点儿风儿,我就把这账都算在你头上!”既然道理说不通,那海亮只能先威胁住自己的徒弟,吓唬一下也总好过傻乎乎的送了命好些。 海亮前脚嘱咐过盐丁别乱说,后脚自己就把这些话送到了胤祥的耳边。“贝勒爷,奴才的徒弟虽然傻了些,可奴才觉得……” “难道你也觉得念声是那种真的为了几句闲话,就把人给杀了吗?”胤祥反问海亮道。 海亮刚想摇头,可还是按耐住了没动。“奴才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给盐丁下了封口话,转身一刻都不敢耽搁的来回给爷您知道的。” 一时之间,胤祥的也有些看不透了…… 361-证据确凿,盐丁闯院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这几天来,日日除了为着孩子转,还要分心想着前头胤祥身边是不是照料的周全,府里的一应杂事更是不用说了,那原本就是她日常的差事。 现在好容易得了一会儿清闲,挂蟾又偏要来和她说这些,难免弄的念声有些不耐烦。 “她愿意说什么,问什么,那都是她的事情。左右她说过的话自然都会又人递给贝勒爷听,哪儿就还要咱们一条一条的去追究了?女儿是她生的,她自己都不在意,也就不怪下面的人都跟着怠慢了。我现在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她别也非说姐儿是因为我给带回来了的缘故才病的,我就谢天谢地了。” 海亮在旁边候了好一会儿也没再听见贝勒爷开口,只好偷偷的去看胤祥的脸色。 “主子。”海亮眼见着自家主子沉闷下来,不免从旁劝了道,“主子,这事儿吧,在奴才看来,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儿。那个乳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与其由着她四处说嘴去坏了福晋的名声,倒不如悄悄处置了来的干净。”海亮掂量着自己的话,又说道,“爷,您想啊。昨儿晚上要是真按您说的打死了,那您的名声和咱们府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福晋拦着您,那是对的。现在明面上的事儿做完了,也就实在不宜再留下后患了。所以奴才反倒是觉得,福晋这样处置很是英明。” 胤祥的话让海亮忍不住一个浑身上下一个激灵,想也不想的就跪了下去。“爷,您这话是要冤死奴才啊。奴才敢对天发誓绝没有这样的想法,而且奴才自问伺候主子一贯都是忠心耿耿的,更不会做出背后议论主子的事情来,所以自然也就不用有那样的担心才是啊。” 海亮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子,讪笑了说道,“爷,这话可真是不敢玩笑的,您吓得奴才的心现在还一个劲儿的突突乱跳呢。” 海亮先谢过了胤祥的赏赐,“爷,您放心吧。奴才一定让盐丁好好当差,他从现在起就是咱们放在福晋身边的一条眼线了。” 盐丁因为得了自己师父的嘱咐,一心都琢磨着怎么才能再探听到点儿什么,好回去和海亮邀功,所以接下来的几日里,他有事儿没事儿的都爱在念声起居的东厢房转悠。 盐丁一边暗暗窃喜念声正好给了自己偷听的机会,一边却着急,因为再也没听到过念声和挂蟾说起过有关那个乳母的只言片语。 挂蟾在一旁的书案前给念声研墨好等着她一会儿看账本的时候用,瞧着四下没人,便随口和念声说道,“福晋,奴婢听之前派去那边和瓜尔佳氏格格报信儿的人说,瓜尔佳氏格格对大姐儿生病的事儿似乎不是很在意,只是一个劲儿的问贝勒爷有没有关心大姐儿,有没有时时来看。您说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啊?” 挂蟾听着自己主子这样说话,忍不住就笑了,“主子,哪儿有您这样当主母的,什么话都往外头倒,也不怕让人听见了笑话。” 挂蟾研得了墨,看了看书案上,又从架子上去了一盏灯下来,摆在了另一边。“所以奴婢前几天才说,要学着夫人防患于未然,趁早了断了那乳母的事情才是。不然斩草不除根,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咱们的祸患了。” & 你现在所看的《十三爷的嫡福晋》 361-证据确凿,盐丁闯院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冰+雷+中+文) 进去后再搜:十三爷的嫡福晋 362-念声看破,盐丁落坑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挂蟾进了里屋,见一切如常,但是心里反而越发疑惑起来,哪儿有野猫都进过屋里了,样样还都是好好的道理?这反倒是不正常了。 挂蟾没声张,赶忙就退了出来,走到念声身边,俯身在念声耳边小声说道:“主子,事儿不对。” “哦?”念声一时想不到在这堂堂贝勒府的后宅里能有什么事儿不对。 “里屋一切都好着呢。”挂蟾的声音依旧很低,听的念声都有些费劲了。“可是奴婢觉得这才不对,恐怕不是野猫……” 念声手里翻过一页账册,“你这样想原本无可厚非,但总要有个能让咱们怀疑的人吧?好好的就突然有个看咱们不顺眼的了?再者说了,我们有什么好怕人家听了去的?这……”念声说到这里,突然觉察出了不对来,“等等!咱们就刚才说什么来着?” 挂蟾跟着一愣,“刚才?不就是说到底要不要断了那乳母后路,好让她就是搬弄是非都没人信的事儿吗?” 念声说话间已经起身,迈步就要往外走。“也就是这句话了。”边走边嘀咕了一句。 挂蟾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急忙跟了出去。“主子,您是说有人听了咱们的话要去给那乳母报信儿吗?咱们怕她不成?就算是……” “谁会怕那些啊?”念声打断了挂蟾的话,“怪只怪你我之间说话随意惯了,有些事儿就算只说几个字,也是都心知肚明的,可落到别人的耳朵里就不一定了。”念声步子走的急,说话声音也多少有些不稳。 挂蟾乍一听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细一想,忍不住自己先笑了,“主子,您的意思是有人听了奴婢跟您说的,真以为咱们要把乳母……”说着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个抹刀的动作。 听见挂蟾笑,念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很快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原先听书里说有江湖黑话,专是那些人之间彼此打的暗语,好觉外人听不明白,才不会坏了自己的事儿。如今你我也算是用上了一回,倒真是没让人听明白,只不过有些坏事儿了。” 挂蟾扶着念声继续往外头走,却不知道念声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主子,那咱们现在这是往哪儿去啊?” “先去咱们院儿门上问问,这一会儿的工夫有没有人出去过。如果没有,就关门落锁,把人先稳住了再说。如果有,那就更好办了,这个人的嫌疑自然最大。”念声已经有了主意,这人要是没出去,那就是消息可能还没散出去。要是出去了,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要通过前后院之间为了大姐儿这次生病特意多添的门上人,他是要把消息送到哪儿去呢?那恐怕收消息的人就在这府里了,而贝勒府里能让奴才盯梢自己,传递消息的人,眼下恐怕只有一个人了。想到这里,念声心里当即紧了一下,只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才好。 跟门上人问话这种事情自然不用念声自己出面,她只在不打眼的地方站了,等着挂蟾问了回来回话就是。 “主子,问过了。”挂蟾几乎是跑着回到念声跟前的,“咱们到这儿之前这小半个时辰里,只有盐丁一个人出去过。”挂蟾有些着急,“主子,难道是……”挂蟾一听说是盐丁,第一个想到就是海亮,而再往后她就不敢想了。 念声点了点头,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你去吩咐人,请贝勒爷过来一趟吧。”眼下只有希望胤祥还能相信自己了。 盐丁慌慌张张跑出了后宅,一溜烟的就找着了自己师父,把事情跟海亮说了个囫囵。“师父,这次这事儿儿子可真是听的明明白白的,挂蟾那边儿说了好多,福晋开始还犹豫,后来也不知道是不耐烦了,还是怎的,突然就应下了。”盐丁觉着自己这回怎么着也是立下大工了,连带说话的口气都透着兴奋劲儿。 相比较而言,海亮则有些高兴不起来了。站在贝勒府的角度上,海亮完全同意念声的做法,但看着自家主子爷对福晋的情意上,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福晋手上沾血。 “师父,事不宜迟啊。”盐丁见自己师父半天没说话,不免有些着急,“您赶紧告诉了贝勒爷知道,咱们才好领赏啊。” 海亮抬手就是一记爆栗子敲在了盐丁的额角上,“领赏,领赏!就知道好处!你小子掉钱眼里了?”海亮对自己的这个徒弟真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火大,“你怎么不想想,这事儿要是跟贝勒爷说了,贝勒爷会怎么处置啊?” “贝勒爷……”盐丁揉着脑袋轻声说了一句。 “对呀!贝勒爷的心思你想过了吗?”海亮以为盐丁开始想着自己所说的了。 “你觉得爷是什么心思啊?” 胤祥的声音在海亮身后突然响起,吓得海亮当即脑袋就是一锁,二话不说赶紧调转了身子冲着胤祥一个千儿就打了下去,“贝勒爷。” 胤祥嗯了一声算是答应,背着手站在海亮跟前,“接着说啊,你倒是来说说,爷是个什么心思?” “爷……”海亮还没傻到敢当着胤祥的面来说这些,“您打趣奴才了。” 胤祥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转而看着傻愣着的盐丁问道,“你是在福晋那儿听着什么了?” 海亮一扭脸,只见自己徒弟还直挺挺的站着呢,忙一把拉扯了盐丁的袍角就把人给扥的跟着自己跪在了地上,小声说道,“贝勒爷问你话呢,说吧。” 盐丁一脸迷惘的看了看自己师父,又看了看胤祥,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就慌了神儿,反手抓了海亮的手,颤声问道,“师父,说……说什么呀?” “来,跟你爷说说你从福晋那儿都听见什么了。”胤祥只装作没看见他们师徒之间的那些小动作,心里却正盘算着如果盐丁说出了什么对念声不利的话,自己应该如何处置才好。 三个人都各怀心思的琢磨着自己的为难之处的时候,念声派过来请胤祥的人也到了跟前。 胤祥听说念声请自己,自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可举步前去之前,他斜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海亮师徒,“怎么?爷去后头,你还打算在这儿跪着?” 海亮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就跟在了胤祥身后,“爷。”同时不忘轻轻的拿脚尖踢了盐丁一下,示意他跟上自己。 眼看着一行人离着后宅那道月亮门越来越近,盐丁的心也是越揪越紧,不自觉的就靠近了海亮,小声问道,“师父,现在怎么办啊?” 海亮刻意的离着胤祥又远了一步,才压着声音开口道,“什么怎么办?” “贝勒爷这是要去见福晋啊,如果福晋跟贝勒爷说了什么,那儿子我刚才听的那些不就都白搭了?”盐丁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福晋现在请贝勒爷去,一定是要说和自己听的有关的事情。 海亮瞪了盐丁一眼,训斥道,“你怎么不想想,如果福晋说的不是这事儿,你那话到底该不该往贝勒爷耳朵边送啊?” 盐丁这个时候才弄明白了自己师父话里话外的意思,“师父,您的意思是我就算把这话递上去,贝勒爷其实说不定并不……” 看见胤祥过来,念声远远的就福了一福,“贝勒爷安好。” “这许多天都不曾好好面对面的说几句话了,福晋这个时候请爷过来,该不会只是为了要请安吧?”不论如何,胤祥一看见念声,心里的高兴劲儿却是丝毫不减的。 “海亮,你那脸上是怎么了?不舒服吗?”念声扬声问道。 胤祥想着刚才盐丁跟海亮说的那些,心里已然明镜似的,但依旧关切的问道,“可有弄坏了什么,或是少了什么?” “等会儿你还是自己机灵点儿吧。”海亮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好端端的福晋就突然让人请贝勒爷过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盐丁做的那些事儿八成是被察觉了。 挂蟾当即会意,赶着胤祥说话前,故作惊讶的看了盐丁说道,“咦?盐丁?你什么时候过去的贝勒爷身边?刚才福晋察觉屋里进过什么的时候,还满世界的让人找你去给贝勒爷送话呢,一院子的人都说没瞧见你,敢情你出去了啊?” 念声也笑了,“大姐儿已然见好了,大夫今日还说,若是没有反复,再有个三五日的光景,好些禁忌也就可以不用守了。”念声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胤祥身后的盐丁一眼,“不过这个时候特意请贝勒爷过来,却不是为了说这些,而是妾身这院儿里刚才也不知道是闹猫了还是进贼了,妾身住着的东厢似是有什么进出过。” 胤祥到的时候,念声已经扶着挂蟾的手在月亮门里站了。 念声摇了摇头,耳边的珍珠耳坠子跟着也是一通摆动,“就因为未见着碰坏翻乱了什么,更没少了什么,才越发让人心里不安。”念声说着,扶着挂蟾的手却捕捉痕迹的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点了两下。 海亮的脸上那恰到好处笑意登时就凝在了脸上,只好微微侧过脸去想给挂蟾递个眼色,没成想竟被念声看了个满眼。 363-解释释然,贝勒尴尬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亮听见念声问话,不敢回答却又不能不答,只好一面强笑了说,“会福晋的话,奴才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猛然听见福晋说怕是内宅进了什么不相干的人,一时有些后怕而已。奴才等下就去和索多图商量,加派人手到后宅周边巡视。”一面向自家主子爷发出求助的眼神。 胤祥等海亮说完,也忙安抚念声说,“但愿只是野猫,没伤到你和大姐儿也是万幸。要不这样,左右孩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今晚爷就留在后宅陪着你们,要是真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胤祥也想着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探问一下念声对于如何处置乳母的事情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念声冲着胤祥又福了一福,才朗声说道,“贝勒爷,一来是后宅供奉了痘疹娘娘,二来虽说姐儿好的差不多了,可大夫也说此时正是不能掉以轻心的时候。所以爷的好意妾身心领了,但规矩不能破。为了贝勒爷,也为了府里好,请贝勒爷恕妾身不能从命。”念声说完也不等胤祥答应与否,就对着盐丁说道,“盐丁,你这几天来连日前后奔走,也是辛苦了。本福晋体恤你,今晚你在外院歇息吧,也好睡个囫囵觉,万一有野猫或是什么人半夜再来了,也不至于搅和了你的好梦。” 念声这几句话让不知道的人听了只觉得莫名奇妙,可让盐丁听了,顿时冷汗都下来了。盐丁忍不住的腿一软,就想往地上跪下去。 要不是海亮眼疾手快在旁边抽了他一把,只怕他整个人已经都瘫坐在地上了。“看着傻孩子,福晋心疼你,你怎么还不知道谢恩呢?”海亮心知自己拖不住盐丁太久,便笑着说了一句,随即松手转按着盐丁的肩膀让他跪了个直溜,才笑着跟念声解释说:“福晋恕罪。都是奴才平日里没教育好这孩子,居然到现在还能一高兴就忘了规矩。”说着不轻不重的在盐丁的额角上戳了一下,“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睡,主子还能容了你,也是你小子福气了。” 盐丁这才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忙给念声磕头谢恩。 念声也不甚在意,抬了抬手便让盐丁起来,转而对海亮说道:“本福晋这里有一件事,原本是要让挂蟾去办的,可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出门不便,所以就想着请你代劳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走一趟呢?” “福晋说的哪里话啊?”海亮没想到念声怎么就突然又找回到自己头上来,忙躬身请念声吩咐。“奴才就是伺候主子的,主子又什么尽管吩咐奴才去做就是了。” “就为着不是什么好事儿,才特别要问一问你的,而且还要问过贝勒爷才行。”念声说着看了看胤祥,“之前那个乳母已然打发出去了,不过妾身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怕她一个碎嘴的妇人出去乱说,坏了我的名声是小,如果有损贝勒府的名声就是大了。所以妾身和挂蟾合计了,就想……”念声说道这里,故意顿了一下。 胤祥马上就接着说道,“此事不必福晋动手,爷自然找人就料理了她。保管不会有人追查到咱们府上,去去一个贱婢,抹去她并不碾死一只蚂蚁难多少。”胤祥说话间就冲海亮一挥手,“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海亮躬身领命,转身就要出去吩咐,同时心中的一块大石也就算是放下了,这下再不用总悬着这件事儿了。 “等等。”海亮才一动,就被念声给叫住了。“贝勒爷是要吩咐他去做什么?”念声问道。 胤祥微微一愣,虽然有些话他不太愿意说出来,但既然念声都问道了,他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福晋不是说要去了那乳母这个后患吗?海亮自然是去……” 念声知道自己猜中了,趁着胤祥话没说完,就赶紧说道,“贝勒爷,您想什么呢?” 胤祥有些不解,又有些不太高兴的看着念声,自己非但没计较她下此狠手,还要替她解围了,这还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念声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胤祥道,“之前妾身在娘家的时候,就总听自己额娘说起男人想事情和我们女人想事情是不一样的,所以有的时候她总是和我阿玛说不通。原先妾身还想不明白,两个人说一件事儿,就算是打算各有不同,把各自想的都说出来,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选一个相对好一些法子用了不也就没事了。现在妾身才明白,原来额娘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因为他们可能都没真正弄明白过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胤祥越发不解的看了念声,“福晋究竟想说什么?” “妾身想说,我和挂蟾合计了一下,与其让乳母到时候平白无故的在外头造谣,倒不如妾身给她一个实实在在可以让她‘造谣’的理由。”念声看着胤祥微微笑了说道。 胤祥听着念声的话,看着她的笑脸,心里虽然疑惑不减,可心里却莫名的踏实了不少。“说来听听。”他让念声说下去。 “其实很简单,妾身已经吩咐挂蟾,向各处散出消息,说那乳母不仅不善待小主子,还挑拨贝勒爷和妾身之间的关系,更是个背后嚼舌头议论主子是非的货色。如今已经被咱们府里揪出来给处置了,但是贝勒府慈悲,并未要了她的命,只是打发了出去,再不录用就是了。”念声把自己让挂蟾散出去的消息原封不动的说给了胤祥听。 胤祥不禁有些错愕,“福晋说的都是实情,这又有什么呢?” 念声看了一眼缩在海亮身后的盐丁,才继续解释道,“这本没什么,可这话一旦传去处了,妾身相信,不管那乳母再说什么,只怕人人都要想想她是不是因为怨怼贝勒府惩处过她,她才会四处造谣诽谤贝勒府的。” “正是这个道理。”胤祥听明白了念声话里的意思,敢情这是要用那乳母自己的所作所为来制住她。“你这个主意甚好。依爷看不仅让挂蟾去散消息,就连海亮他们也都可以帮着说上几句。” “妾身也是这样想的。”念声点了点头,“不过这样做也有个坏处。” 胤祥觉着这个法子很好,不应该还有不足之处,所以歪了歪头,看了念声,等她解释给自己听。 “这样一来,估计是没什么像样的人家会在用那乳母了。”念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胤祥却呵呵一笑摇了头说,“她当初做下那些事情就应该想到有朝一日会有如此下场,福晋又何必可怜她?须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念声心知胤祥说的不错,可她还是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妾身不想赶尽杀绝,毕竟她也不过是个出来做工帮衬家里的女人而已。所以妾身已经让人带话给我额娘,请额娘在我娘家的庄子上给她找分工,这样总不至于因为我们不用她,别人又忌讳她,断了她一家的钱粮。”念声说着顿了一下,“不过这事儿总还是要先和贝勒爷商量过,毕竟这里头牵扯的人和事儿都不少,总不能因为妾身的一时之念,给哪一边惹下麻烦都不合适。” 须知这乳母的本家是瓜尔佳氏母家那边的,又在四福晋的治下伺候过,这才刚进了十三贝勒府就被打发了出去,如果再让人知道是念声娘家最后收留了她,只怕那些有心人是什么话都能编排了出来的。 海亮此时心里的翻涌不必自家主子小,他见惯了主子对下人的种种不在意,可是念声这种做法他还真是头一回领教。“嗻。奴才这就去办。”来不及再多想,海亮就先应了声,随手不忘拉扯了自己徒弟,就要先一步退下。一则是去办差,二则也是要寻机会好好教训一下盐丁。 胤祥见念声留下了盐丁,自己也不免有些尴尬别扭,他原本是想着等海亮和盐丁都下去了,自己才好和念声说说私房话,也就把这里外的事儿都说开了,那也就不会在给日后留下什么误会。自打瓜尔佳氏的事儿之后,胤祥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自己福晋算是个讲道理的人,凡事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和她痛快说了的好。可眼下念声似乎不打算给自己这个解释的机会。 盐丁原本是忙不迭的要跟了海亮开溜的,现在被念声叫住,纵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也还是低下头去规规矩矩的站到了胤祥身后去。 胤祥让念声这一番给说的有些自觉面上发热,原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念声最后居然还是想要保全那个乳母。如此看来,倒是自己之前一度猜测念声,还让人盯着她实在是有些太过小家子气了些。“福晋思虑周祥,如此就吩咐下去,按照福晋的意思做就是。”胤祥好容易从嘴里说出这句话,便抬手吩咐海亮道,“福晋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去办吧。” 念声似是看穿了海亮的那点儿小心思,偏偏在这个时候叫住了盐丁。“差事只你师父去办就是了,你也跟着去了,谁留在贝勒爷身边听差?” 364-怎么处置,爷说了算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贝勒爷,妾身有句话想说,希望贝勒爷听过之后,若是觉得不甚过分,日后能在意一二。”念声等着海亮走远了,跟前只剩下胤祥和盐丁,才正了神色向胤祥福了一福。 胤祥忽然之间有种想躲开念声这一礼的冲动,只是碍于还有奴才们看着,才稳住自己站着没动。“福晋有话但说无妨,你我夫妇之间何须如此。”胤祥提了提嘴角,算是笑了一下,让念声说下去。 念声先是看了盐丁一眼,才看了胤祥说道,“关于这后宅之中,贝勒爷如果有什么事儿不明了,想知道的更清楚些,大可直接来问妾身,不然就是喊了妾身身边的人去盘问也是使得的。”念声话出口时,才察觉到自己原来已经有了三分怒意,但到了现在,想收也是收不住了,索性就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如果贝勒爷还是不放心的话,也可光明正大的派上几个人奴才日日跟了妾身,这样妾身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们也都能事无巨细的通通回了贝勒爷知道。若是……” “福晋这说的是什么话?”胤祥被念声几句话就说的面子上挂不住了,急忙拦下了她后头的话。“你我夫妇一体,爷又有什么好疑心你的?这府里若是连你身边爷都要放上人看着了,那这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是不是都该找人盯着啊?” 念声一双杏眼已然含怒,没去接胤祥的话,而是冷不丁的指了盐丁道,“去!贝勒爷辛苦一天了,累了,要早些回去休息。你好生伺候着!” 盐丁的脑子里还跟着念声之前的话,在那个什么“监视”的说辞里做贼心虚的没绕出来呢,猛然间听见福晋叫自己,根本就没顾上听清念声究竟说的是什么,“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边磕头,边求饶道,“奴才错了,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福晋原谅。” “说!你错儿哪儿了?”念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见盐丁跪下,当即就喝问道。 “奴才不该偷听福晋说话,更不该跑到贝勒爷跟前去翻嘴。奴才真的知道错了,求福晋饶命啊!” 念声冷笑着看了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盐丁,“仅仅是这样吗?” 盐丁听了念声的话,心里一凉,止不住的身上跟着就是一抖。 他这一套反应被念声看了个满眼。“只是翻嘴吗?没有挑唆?只是偷听吗?没有揣测?盐丁,你是觉得你跟院子里的猫儿一般,真的都是有九条命吗?!”念声说道后头陡然提高了声音。 吓得盐丁一时没稳住,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连求饶的话也忘了说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念声是怎么知道的。 “本福晋原以为你只是搬弄几句是非而已,没想到这些能做的你是一样也没落下啊。”念声冷冷的扫过地上的盐丁,“你说,本福晋该怎么罚你才好呢?”念声沉下面色,一时间连声音也跟着阴冷起来。 盐丁此时心里早就已经没了主意,脑袋里头跟浆糊似的,念声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耳朵里就跟听见的是回声一般,还跟着嗡嗡作响。此时盐丁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命的扒住胤祥的靴子,茫然的在自家贝勒爷和福晋之间来回的看着,连一句讨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胤祥还从未见过一个人能怕成这个样子,虽然念声声色俱厉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凶悍,可也不至于会把盐丁才成这样才对。胤祥心中难免有所不忍,少不等开口劝道,“福晋说的都对,盐丁作为奴才,挑拨是非,揣度主子,这都是他的错处。可是福晋,他这……” “贝勒爷,妾身不过是据实列举了盐丁的错处而已,这还没说要怎么罚呢,您就先要求情了。那妾身这后头的话,是说还是不说呢?”念声挑眉看了胤祥,并没有给字丈夫面子,而是先开口把胤祥撑在了那里。 胤祥这一刻总算是知道了什么骑虎难下了,他更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这一个不小心跟着也栽进了念声挖好的坑里。“那……”胤祥沉吟了一下,“那福晋打算如何处罚盐丁呢?”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胤祥如果说不罚,那伤的可不仅仅是念声这个福晋的面子了,只怕日后谁都会说他这贝勒府里没规矩。想到了这一层,胤祥只好热痛丢车保帅,暗想着实在不行也就只能是委屈盐丁了。 谁料就在胤祥准备壮士扼腕的时候,念声的话锋却突然一变,“妾身觉得,盐丁既然是海亮的徒弟,犯下这等错处,自然海亮是有教导不严的责任的。而盐丁自己跟着海亮学本事,随侍贝勒爷也有些时日了,却依然犯下这样的过错,他自己也断然是有过失。而这两个人又都是贝勒爷身边的人,妾身不好多做处置。横竖事情是这样了,倒不如贝勒爷来拿个主意可好?”念声才压的胤祥主仆都没了话说,却没有死抓着不放,反而一下子就把球又踢回到了胤祥那边去。 胤祥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念声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只好讪笑了问道,“福晋的意思是说?” “贝勒爷的人,自然是贝勒爷来管教。妾身掌管后宅,已然有一堆的事情要料理。像是这种‘小事儿’,只怕要劳烦贝勒爷来替妾身分忧了。”念声说到这里,已然恢复了平日里那笑盈盈的模样。“可有一条妾身可要先说清楚了,贝勒爷不能因为徇私就不罚了,不然将来这府里一个个都有样学样,到了那个时候,妾身可就真的谁的面子也不会给了。” 听到念声这句话,胤祥突然就觉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并不十分清楚这口气松下来到底是因为盐丁还是因为自己,但此刻他都是从心底里感激念声的。就在刚才那一会儿的工夫里,胤祥脑子里已经闪过了许多种可能,念声会和自己当众就吵起来,或是念声重罚了盐丁和海亮,再或是……可无论是哪一种,胤祥都觉得自己的面子,一家之主的威仪是都要保不住了。 就在胤祥准备接受这一切的时候,念声却突然用了这种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方法把事情给平息了。“福晋所言甚是。爷也觉得盐丁实在是可恶,过分!海亮那家伙自己都还没出师,怎么能教出好徒弟来?这次的事情福晋放心,你照顾孩子,料理家事已经不易,这种管束爷身边奴才的小事儿,就让爷来解决吧。”胤祥说着照着盐丁的屁股上就是一脚,“还不快滚起来谢谢福晋?” 盐丁虽然被胤祥踢的吃痛,可也清醒过来了八成,忙不迭的就地一滚,就给念声磕起了头来。“谢谢福晋,谢谢福晋。” 念声喊着挂蟾扶起了盐丁,还让吩咐人给盐丁那些活血化瘀的药膏过来。“你是跟着贝勒爷的人,也是咱们府里的门面了,你伤在脸上那还怎么伺候贝勒爷?” 盐丁听见念声这样说,自然不敢在一味死命的磕头,可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起来吧。”念声看着盐丁发呆,难免也看着他可怜,毕竟还是个丁点儿大的孩子。“回头贝勒爷怎么罚你,那是他的事情了。本福晋可见不得你这般。只是有一条记住了,就是这样的错处不能再有,不然……”念声看着盐丁的小脸一白,“不然日后没人恕的了你,更没人救得了你。你总要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能就你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念声的话盐丁有些听的似懂非懂的,可是此时此刻他非常明白,福晋之所以会和自己说这些,那总归都还是为了自己好的,所以都逐字逐句的记下了,还对着念声使劲点了点头。 念声这才笑着跟胤祥说,“得了,妾身要说的,要做的,都折腾过了。时候也确实不早了,贝勒爷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说话间念声有意无意的碰了碰胤祥的手臂,可却是把人往外推的。 胤祥顺势一把就攥住了念声的手腕子,咧嘴坏笑了看着自己的福晋。 盐丁和挂蟾看见这般情形,便纷纷转头背过身子去,不敢再多瞧。 这时在前头传好话的海亮却急匆匆的回来了,而且不顾挂蟾的眼色,硬是打断了胤祥和念声之间的私房话。 念声没好气的像甩开胤祥的手来着,没成想胤祥抓的很紧,非但没甩开,还把自己给被带的离着胤祥又近了不少。 念声羞恼的推了胤祥一把,却没敢使劲儿,只是小声说道,“没个正经的!” 胤祥把念声干脆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贴在她耳边说,“要那么正经做什么?左右没人看咱们。” 小两口你挨着我,我贴着你的。 “亏你还是贝勒爷呢,这也是你该说的话啊?”念声脸上免不了一抹绯红。 “从前你也没这么不知羞啊。”念声嘟囔着,反而自己的脸上更红了。 胤祥呵呵笑了,“你说咱们也是夫妻了,你怎么还老是动不动就爱脸红呢?从前也没觉得你有这毛病啊。” 365-又是痘疹,没完了吗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亮一路急匆匆的从前头回来,顾不上理会挂蟾的眼神,就跪在了胤祥跟前,“贝勒爷,不好了。” 胤祥才和念声说上几句体己话,还没顾上在亲亲我我一番就被海亮这样冷然猛然打断了,脸上神色自然不是十分好看,张嘴刚想问是怎么了,却被念声拉了一下手。 胤祥想看了念声一眼,只见念声先是冲着海亮怒了努嘴,又对着胤祥摇了摇头。胤祥就明白过来,这是不让自己给海亮脸色看。胤祥只好跟念声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而才对了海亮问道,“何事惊慌?”其实胤祥自己心里也是有些奇怪,依着海亮的行事,他倒是少有如此。 海亮头也不敢抬的看着眼前地上,话到嘴边却犹豫了一下。 “你急火火的进来,就是为了给爷磕个头吗?”胤祥虽然答应念声不为难海亮,可不代表他不会打趣自己的随侍。“好了,有什么都起来回话吧。你再跪一会儿,福晋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海亮非但没敢起来,反而把头低的更低了。 这让胤祥和念声都感到十分的奇怪。 念声忍不住开口问道,“是前头出了什么事儿,本福晋听不得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本福晋带了人回避就是了。”念声知道就是自己阿玛有些事儿也不是都能跟自己额娘说的,所以她抬手让挂蟾跟了自己,就要往后宅里走。 海亮咬了咬牙,才低声道,“福晋请留步,这事儿您自然是听得的。就是……”海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就是……” “就是什么啊?”胤祥实在没耐性了,催了海亮一句,“你再这么吞吞吐吐的,索性就什么也别说了。” “回贝勒爷,福晋的话。僧格大人府里传了消息过来,说富察小姐……不大好。” 念声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却觉得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谁不大好?”念声说着转头看向了胤祥,“贝勒爷,海亮刚才说的,您听明白了吗?妾身……” “你先别着急。”胤祥一时之间也觉得诧异,可看了念声的反应,还是先压住了自己的心绪,“咱们先听海亮把话说明白了。”胤祥看了地上跪着的海亮,“天大的事情也要说出来,我们才能明白了。你这么拖着就能解决了?” “贝勒爷,僧格大人府里派来传话的人说,富察小姐似乎也发痘疹了,而且还很是凶险的样子。听那意思是因为怕咱们府里又要照顾姐儿,还要担心那边,所以一开始就没说什么。只是现在……怕人有什么不好,这才让人来……”海亮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把难听的话说出来。 胤祥和念声却是都听明白了的,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富察氏。 胤祥还有些出神的工夫,念声已经冷笑了起来。 “海亮,起来回话吧。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也至于把你唬成这个样子。”念声抬了抬手,就让海亮起来,见海亮依旧跪着没动,就向挂蟾扬了扬下巴。 那边挂蟾两步上前,扶起了海亮,还小声说着,“福晋喊你起来,你还非要跪着,莫不是福晋管不着你了不成?” 海亮刚站起身来,听了挂蟾这句话好悬没又跪了回去,幸而被挂蟾一把拉住了,只能口中连说“不敢”。 念声转回头看了胤祥,嘴角的笑意并未隐去,只是多了两分轻柔之意。“贝勒爷可要过去瞧瞧富察氏?” 胤祥眉头一皱,反问念声说,“爷为何要过去瞧她?再者这都是什么时辰了,就是要瞧,也等着明天再说吧。”胤祥说完就抬手让海亮上前,“你去打发了来报信的奴才,事儿爷知道了,但是没什么好示下的,你自己掂量着看怎么说吧。对了,大不了多给他几个钱儿,你们俩商量着把话说的好听些,体面些也就是了。” 海亮听出来了,自家爷这是连敷衍一下富察家的心思都没有,心里也就有了计较,知道该怎么办了。刚才是因为事情来的急,又格外赶巧,海亮才一时有些掂量不清了,现在自家主子都把话说成这样了,自己要是再办不好差事,可就真的该打了。“奴才明白了。爷,您放心。”海亮应下了差事,转身就要走。 “等等。”念声却叫住了他,“带上挂蟾一道去。” “这是为何?”胤祥不解的和海亮一道看了念声。 念声却没理会他们,只是问挂蟾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挂蟾向念声福了一福,“奴婢想着,富察家小姐怎么也是将来的侧福晋,既然那边都打发人来了,想来事情确实不简单了。与其让海亮打发了送信的回去,倒不如让奴婢带了人连夜过府去探视。一来奴婢是女子,去了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富察小姐的情形也能探看的清楚明白些。二来奴婢是福晋的近身侍婢,奴婢去了大可说是带了福晋的心意去的,也算是全了两边的脸面。” 念声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个意思。”说着她抬头看了胤祥,替他把领子正了正,微微笑了说道,“怎么说那也是还过门的侧福晋,实是没有让贝勒爷亲自去的道理。爷要是放心的话,就把这事儿交给妾身来处置吧?” “原就该如此。”胤祥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问海亮说,“福晋吩咐的都听明白了?” 海亮应声躬身道,“回贝勒爷的话,奴才这就带了挂蟾姑娘一道往前头去。盐丁那边就去准备马车,再给带上两个利索的嬷嬷,两个小丫鬟随行,定然会把事情按照福晋吩咐的给办妥帖了的。” 胤祥只抬了抬手,让海亮去就是了。 等着人都忙活去了,其他下人又都站的远。胤祥脸上才露出了笑意,伸手就在念声的腮边掐了一把,“你啊!老实交代,你如此对待富察氏,是不是还在为那时候的事儿生气呢?” 念声故作不明的推开了胤祥的手,“妾身听不明白贝勒爷在说什么。” “难道爷说错了不成?”胤祥脸上笑意更浓,索性两只手捧起念声的脸,迫使她看了自己的眼睛,“真的不是吗?今晚这事儿要是换了纳喇氏,哪怕是瓜尔佳氏,只怕你都要亲自去瞧一瞧的,生怕会有人说你妒忌。可偏偏就是富察氏,你不仅不去,还打发了挂蟾去,爷猜着挂蟾只怕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吧?” 念声无奈的嘟起了嘴,攥着拳头就砸在了胤祥的肩膀上,“你怎么那么讨嫌啊?不知道什么叫看透别说透吗?人家难得有那么点儿小心思,还都让你给说了,那还有什么趣儿啊?” “这种事儿上,你还要讨趣儿?能有什么趣儿啊?”听念声这样说,胤祥还倒是真的有不明白了。 念声先拍了胤祥的手,自己揉了揉小脸儿,才苦着脸说道,“这事儿你不说透了,我就自然有我的乐呵看,现在让你给说了透彻,我那乐呵自然还在,可就是没那么可乐了。” 胤祥越听越觉得里头有什么他没想到的地方,不由分说的就拉了念声,非要她给自己说道清楚不可。“不行,你快给爷讲清楚了。爷可算是发现了,你们这些后宅里头的道道还真是深了去了,朝堂上的那些酸腐货色要是遇见你们,只怕是要受了气还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了。” “你还说!”念声在干脆推了胤祥一把,让他离着自己远些。“越发没意思了!” 胤祥嬉笑着上前一步,还要再和念声拉扯。 念声想也不想的就连着退了好几步,冲着胤祥身后问道,“跟着贝勒爷的人呢?” 后边马上有奴才出来,弯着腰,头也低的低低的应了声,“奴才在。”只等念声吩咐。 “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服侍贝勒爷回书房安置了才是,明儿早上上朝的东西也都要预备妥当了。海亮今晚事情多,你们这些跟着的人要多上心,相互之间都多提醒着点儿。知道了吗?”念声一边冲着胤祥扮鬼脸,一边用一本正经的调调嘱咐了当差的奴才,随后又跟胤祥福了一福,“那妾身就恭送贝勒爷了。更深露重,还请贝勒爷善自珍重才是。” 胤祥分明看见念声对着自己笑的甚是顽劣,却还不好说什么,只能气鼓鼓的瞪了自己福晋一眼,也沉了声音说,“福晋近日接连操劳辛苦的紧,也好好好保重,早些安寝。” 念声得意的晃了晃脑袋,耳边上的耳坠子啪啦啪啦的响了两声,跟胤祥挥了挥手,小声道,“该说的都过了,爷还是快走吧。爷不走,妾身怎么好走?” 胤祥登时脸上一黑,敢情这是撵着自己走呢,只好愤愤的甩了袖子,转身背起手领着人就走了。 等着胤祥的背影远的看不见了,念声才长出了一口气,领着身边的两个小丫鬟往回走,还不忘了吩咐说,“挂蟾回来了就让她来见我,不管什么时辰。” 366-痘疹痘疫?深夜惊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等着挂蟾回到府里,在事先预备下的屋子里梳洗过,换下了里外衣裳,已近戌初。 念声撑着脑袋在榻上歪在,手里捧着一本书,半晌也不见翻动一页,倒是门外才有动静,她就坐了起来,“是挂蟾回来了吗?叫进来。” “福晋,是挂蟾姑姑回来了。这会儿才换了衣裳,正往院子里来。怕您等的心急,让奴婢先进来禀了您。” 念声抚了抚鬓角的乱发,“嗯”了一声,算是应了,随即又歪了回去。 等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挂蟾才轻手轻脚的进来。 “怎的一趟去了这么久?”念声的眼睛依然盯在书上。 挂蟾在桌边倒了杯茶,捧到了念声塌边,见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两口,才在脚凳上坐下,捧着还有热气的杯子,怕冷似的抖了一下。 念声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挂蟾说话,难免有些奇怪,搁下书,侧了身子,看着挂蟾发髻上颤颤巍巍的小巧珠花,不觉微微蹙了眉头。“这出去一趟还长脾气了?” “福晋……”挂蟾抬头看着念声,一双手死死抱着那小小的茶杯子。 “怎么了这是?”念声见挂蟾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忽的觉出不对来,收手拉了她起来,让她挨着自己身边坐下,才发现她一直都在打着颤。“着凉了?还是哪儿不舒服了?”念声看她这形容,只怕她过了痘疹的病气,问了两句,就要起身张罗外头请大夫过来瞧。不想却被挂蟾死死拉住了手,一个踉跄,摔坐回了榻上。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要是不舒服,别忍着,我叫大夫过来就是。”念声顾不上自己摔的有些疼,由着挂蟾攥着自己的手,看着她问道。见挂蟾摇头,转念一想,急忙问,“还是他们富察家为难你了?!”依着富察夫人的心性,想来不会给挂蟾好脸色。“受了什么委屈,你只管说。我一定给你一个公道。是富察氏母女为难你了?你倒是说话啊!”挂蟾是自小跟着念声长大的,这么多年以来,念声还从来没见过挂蟾如此,一边问着,一边不由得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晃着她大声问道。 “福晋?”念声声音太大,难免引得屋外伺候的人不安,隔着窗户就听见有人轻声问。 “无事。”念声一怔,回了心神,支应了外头一声,压低嗓门,只跟挂蟾说,“你要是再不吭声,我可现在就往前头去,找了贝勒爷去寻她家晦气了。” “小姐……”挂蟾知道念声是能说到做到的,攥着念声的手越发用了力气。 念声吃痛之下面上依旧没有丝毫松动,盯着挂蟾,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只问你是不是受了欺负?” “没……没有。没有人欺负奴婢。”挂蟾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念声吓住了,才一句话,就快哭出来似的。 “那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念声皱着眉头问。“不过是让你去看个人,怎么回来跟丢了魂儿似的?见着人了吗?” “见着了。” “真的是痘疹?” 痘疹两个字犹如惊雷一般,让刚刚有了些许缓和的挂蟾一时又紧张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大了看着念声,张着嘴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念声犹豫了一下,试探的接着问道,“富察氏病的很重?” 挂蟾下意识的点了下头,可很快又急于否认似的摇了摇头。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从前在府里,就是额娘揪了你去打,也没见你这过。怎的去了一趟富察府回来,话也说不利索了,人也不对劲了?”念声耐着性子,放缓了话语,“所以你是见着富察氏了?” 挂蟾点点头。 “她还好?” “小姐,富察氏是真的得了痘疹。”挂蟾好似鼓起好大的勇气似的,终于憋出了一句囫囵话来。 念声看着挂蟾的眼睛,诱导着她,“那她是不大好?” 挂蟾深吸了一口气,灌下了杯子里剩下的茶水,“她好不好的,奴婢也说不大好。寝房里只是床幔拉了道缝,匆匆看了一眼,屋里灯也不甚明亮,奴婢只是瞧见她脸上手上是都起了疹子的。然后富察夫人就引了奴婢去外间说话,奴婢有心看真着些,也没逮住机会。”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口茶起了作用,挂蟾一番话连珠炮一样的崩了出来。 见挂蟾总算缓过些劲儿来,念声才略松了口气。“这么说,她是真的病了?” 挂蟾用力点了点头。 挂蟾去之前,念声专门叮嘱过,让她看仔细些,眼下府里的大姐儿才好些,富察氏本就不甘于侧福晋之位,要是借着这痘疹的风儿,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自己还真没什么心力去应对。 “怎么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她就病了呢?”念声嘴里轻声念叨着。眼看着再有半年光景,富察氏和纳喇氏就该入府了,之前纳喇欣怡为了避过自家,就以星宿不利的名头“病”了一次,自己和胤祥成亲不过几个月,先是胤祥前头屋里人不安分,闹投缳自尽,后是才挂在自己名下的“女儿”闹痘疹,都没等人缓过劲儿来,未来的侧福晋富察氏又不好了。里外里的说起来,倒可能真是自己这个嫡福晋跟这贝勒府八字不合,方了这一干人等了? 挂蟾听着念声自言自语的絮叨,心神渐渐稳定,嘴巴也恢复了平日的利索,“主儿,奴婢是虽然没瞧真着富察小姐,可奴婢看见了……”大约是所见太过恐怖,以至于挂蟾一提起,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你看见什么了?”念声知道挂蟾并不是个胆小的丫头。 “奴婢被富察夫人带到外间,按照您说的问候了富察小姐,也探听了病情。不出您所料,富察夫人说的都是些场面上的话,奴婢看既然问不出什么来,就往外辞了要走。”挂蟾语速再次慢了下来。“出富察府的路上,奴婢塞了点银子给送奴婢出来的婆子,跟她打听富察小姐的病情。那婆子虽然有心巴结,可到底不是近前的人,所以说的并不详实,不过她倒是提及,说富察小姐的病气是被府里下人过上的。奴婢本来还要再多问几句,谁知道就被几个匆匆而过家丁挤到了路边。跟着的那婆子更是一个没留神,踩了青苔就滑到了。” 念声闻言打量了挂蟾几眼,“那你可摔着了?敢情你是因为摔了一跤给摔懵了?”虽然明知道不会是如此,念声还是故意和挂蟾调笑起来,她看的出来,挂蟾脸上心有余悸的表情做不得假。 “主儿……奴婢跟您说正经的呢。”果不其然,挂蟾嗔道。 念声笑了揉搓了她胳膊几下,“不逗你了,让你好好说就是了。”手里觉着她不似刚才那样发抖了,心才放下。“快说吧。我可等你等的都困了呢。” 挂蟾点点头,接着说道,“那婆子粗鲁惯了,翻身爬起来就去撕扯走在最后头的家丁,拉的一个大男人都是一个趔趄呢。也亏得她了,奴婢瞧见了那几个家丁居然是抬着……抬着个门板子在往外头走。” “门板子?”念声意识到了事情不妙,“是那种……?” 挂蟾使劲儿的点着头,“可不就是嘛?白苫布底下盖着的是……” “呵……”念声忍不住掩口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大半夜的,富察家往外头送死人?” “主儿!”挂蟾吓得伸手就要去捂念声的嘴,“我的主儿啊,半夜不说……” 念声躲开挂蟾的手,“那你还瞧见什么了?”若只是具寻常的尸首,挂蟾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疹子。密密麻麻的疹子。”挂蟾说着忍不住回忆起了自己的所见,搓着自己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跟念声说。“连成一片一片的,有的还跟大水泡似的,灯笼前映的都透亮儿的疱疹,可比咱们大姐儿身上那些红疙瘩吓人太多了。” 念声听的后槽牙直发软,“这……富察府里怕不是起了痘疫了吧?” “奴婢就是怕,所以也就没敢再多问什么,带着人就赶紧回来了。进门就安排洗澡换衣裳,过府穿的直接送去烧了。”挂蟾记得念声之前为了防止大姐儿的痘疹扩散府里,烧掉了好些原来大姐儿外头带进来的衣裳,铺底,玩具,连带跟大姐儿的下人们的随身物件也被清了好多出去烧掉,所以回来路上就吩咐了众人处置。 念声略一思索,就起身下地,边往外头走,边吩咐,“你去把今晚跟你出去的人都点齐了,连夜都挪腾了,住到贝勒府花房那个角去。”又扬声跟外头问,“谁在外头伺候呢?去吧贝勒爷身边的盐丁喊进来。” “主儿,您这是?”挂蟾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他们家是普通的疹子,还是痘疫,这府里是不能再出乱子了。”念声拉了挂蟾,“眼下大姐儿才安稳了,断不能再有病气过给她。贝勒爷也不能出纰漏。只得委屈你们先隔开了,等上个三五七日的,若是无事,便是大家都好。若是有什么,咱们也算没失了防范。” “主儿,您是说……?”挂蟾总算意识到了念声的意思。 367-失了左右,提拔小童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脸上已经凝重起,“疹子也好,痘儿也罢,终归都是会过人的。有些事儿虽然可大可小,但不想让事儿大了,终归还要咱们自己加小心。” 挂蟾点了点头,退开念声身边两步,冲着她福了福,“福晋放心,奴婢一定替您看好了这些人。” 念声有些上前交待挂蟾几句,却被挂蟾兰拦了。 “主儿,您也奴婢远着些才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想想晚间在富察府看见的那具尸首,挂蟾就不寒而栗,如果自己真有个万一,那也决不能再让自家主子有什么不测。“奴婢现在就去外头,点齐了今晚去过的人,打扫好花房边上的屋子,连夜搬进去。” 念声虽然不忍心,但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委屈你了。让人把一应用具都备齐了,你也别有旁的想的,只当是我放了你去轻省几天,好好歇歇就是。” 挂蟾眼角闪过泪光,赶紧低头跪下,给念声磕了个头,就出去安置了。 不多时,盐丁站在了门边。 上夜的小丫头早得了念声的吩咐,看见他来也不多话,只默默打了帘子让他进去。 盐丁心里纳罕,这才吃了教训没多久,怎的福晋又找自己?再看这小丫头的样子,也着实不像能有什么好事儿。可又不敢耍滑不来,值得咬着牙,硬着头皮往里走。 念声在花厅里坐了,见盐丁进来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看他打了个千儿,晾着他自己在那儿弓着身子跪下去也不是,想起来更不敢。 “福……福晋……”盐丁弓着身子单膝跪地,偷眼瞄了一眼念声,就又赶紧低下头去,轻声叫了一声。 念声眉梢一挑,好似刚看见盐丁一般,“来了就起来吧。你这样,叫本福晋怎么吩咐你差事啊?” 盐丁听了一句话,索性跪好了,给念声磕了头才说,“主子吩咐奴才差事,只管交待就是。奴才一定万死不辞。” “嗯,倒是前儿个才听过你要誓死效忠的话。可不成想,这会儿子就给了你机会了。只是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到,别只是嘴上说说的漂亮话才是。”念声也不喊他起来,只看了他慢悠悠的说着。 盐丁不仅缩了下吧脖子,心里已然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之前就是卖乖,才在福晋跟前栽了个大跟头,眼下一时不慎,平日里嘴边滑顺溜的话竟是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正给人抓了个刚刚好。 “怎么?这就怕了?”念声的话里带了两分轻视。 “奴才全凭主子吩咐。”盐丁被念声激起了性子,觉着此刻福晋大约就是要跟自己秋后算账了,与其被收拾的窝窝囊囊的去死,倒不如有些气性,总好过临了让人看轻了。 念声闻言点了点头,“总算你还有几分骨气在。起来吧。把心放进肚子里,起来好好听吩咐,今儿个晚上,还要好些事儿要仰仗你呢。” 盐丁听的一愣,刚从地上爬起来,一岔神,差点又跪下,“福晋,您……您要给奴才派差事?”盐丁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原以为再不会有机会巴结福晋了,这怎么就来了差事? 念声忍不住笑了,“不然呢?这大晚上的,专门使人把你从贝勒爷身边叫进来,就是为了听你几句巴结?还是就为了吓唬吓唬你?你把本福晋想的也忒闲得慌了。” “奴才不是那个意思。”盐丁吓得又要跪下。 “站好了。”念声赶紧喊住了他,也不知道胤祥府里的下人都是谁调教的,从总管到下头的粗使下人,未见的得多中用,这下跪磕头的本事倒是一个赛这一个的利索。“仔细听了,事情多,没工夫看你在这儿跟我论礼数” 盐丁又弯了弯腰道,“奴才不敢。”才算是站稳当了。 “晚间听闻是富察小姐染了痘疹,身上不大好。她将来也是要进到家里来的,我便使挂蟾去了富察府里一趟瞧瞧。听挂蟾回来说,大约是真的不太……”念声横竖也没想到个合适的话来,只好含糊了一句。“眼下家里,一头是大姐儿身上还没好利索,一头是贝勒爷整日进进出出,也就少不得多谨慎些。” “福晋说的是。”盐丁虽然一时还没听明白念声到底要说什么,天生的机灵劲儿还是让他自然而然的应了一声。 “为着这点子谨慎,我便嘱咐挂蟾,连带今晚出去过的几个人,都暂时住到花房边上的屋里去。等过上几天,都无事了,再上来伺候。”念声的手指轻而不紧不慢的叩着梨花木的桌面。“我身边一直只有挂蟾一个顶事的,余下的不是太小,就是没经过事儿,短历练。她这一时歇下了,我难免没了左右。”念声的话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向盐丁。 “福晋的意思是?”盐丁已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压抑着翻涌上来的欢喜,赔着小心问。 “贝勒爷身边有你师父伺候着,你跟着你师父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念声不错眼的看着盐丁,“对着里里外外的事情,应该是有些经验了,我便想着先把你调进内院几天,就算是我给自己找个帮手?当然,我也知道,家里事情琐碎,不如你跟着贝勒爷在外头要排场有排场,要面子有面子的痛快。”念声把话说的很克制,哪怕自己眼下是真的缺人手,也没打算给盐丁太多好脸色,毕竟还是个没定性的孩子,真的纵了他自傲起来,将来指不定是多大的祸害了。 话听到这里,盐丁要是还不明白福晋喊自己过来的意思,那他这么多年的差都算是白当了。于是一躬身就端端正正的跪了下去,看了念声说,“奴才全凭福晋调遣。定然好好服侍,尽心办事,不辜负福晋的器重。” 念声忍不住笑了,心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儿,才一听说有提拔他的意思,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了,轻咳了一声才说,“说什么器重不器重的,还要看你自己了。这会儿子喊你进来,就是要问问你的意思,你要是乐意呢……” “奴才乐意的。”盐丁急忙说,好似生怕答应的慢了,福晋就不用自己了似的。 “那我明儿个就跟贝勒爷要了你过来,你师父那里,我自然也会招呼。”念声听见让自己还算满意的答复,才继续说道,“只是这差事,怕等不到明儿个了。” 盐丁从地上爬起来,扬起一张笑脸,“主儿,您吩咐。” 念声细细嘱咐了几件眼下要紧的,盐丁就一一应了,把自己不甚明了的地方再问过,才告退下去。 随后又有支应的嬷嬷上来回事儿,再是索多图进来,隔着帘子领对牌,勾了账上的使用器具去铺排……前前后后,来来往往,说不尽的细碎,饶是念声耐着性子,挨到过了子时,也是有些心烦。强撑着去看了大姐儿睡的还算安稳,才松了一口气,回到自己屋里卸妆歇下。 可巧当值上夜的丫鬟是贝勒府里的,本就对新福晋有些顾忌,今晚有亲眼看着念声里外操持调配,虽弄不明白里头的章程,可也打心眼里生出了敬畏的意思,伺候起来愈发的谨小慎微,只怕有什么惹了福晋不痛快的地方。 若是挂蟾在身边,念声定要说上几句畅快的才好躺下,看着眼前丫鬟恨不能把头低到肚子上的劲儿,也就没了说话的意思,由着她们收拾好,也就熄灯安置了。 胤祥看了几眼闲书,早早睡下,一夜无梦,早间起来自觉神清气爽,连带海亮替他梳头手重了一下,也是笑笑就过去了。“福晋起了吗?”心里只惦记着出门之前得不得见一眼自己媳妇。 海亮替胤祥把辫子穗扎好,又请人起身,忙着整理腰带,套外头的衣裳。“奴才听人说,福晋昨儿是忙入了夜的,都过了子时才歇下,只怕这会儿子未必会起。” “怎么个意思?”胤祥一愣,“去,让挂蟾过来回话。她怎么伺候的福晋?” 海亮晨起听盐丁跟自己说了个大概,看贝勒爷急了,赶忙解释,“昨儿福晋打发挂蟾姑娘去看富察侧……富察小姐。”看着胤祥的脸色,海亮到了嘴边的话又拐了弯儿。“听盐丁说,挂蟾姑娘回来以后,就禀明了福晋。大约是富察小姐病的有些凶险,福晋怕昨儿去了的人带了病气回来,这就吩咐连夜收拾了府里花房边上的屋子,把那几个去过富察家的,都隔了住进去。说是,等过上几天,要是都没事儿,就回各处当差。要是有个万一,也好避过了咱们这一府的人。” 胤祥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事儿,不免有些着急,“怎的现在才说。昨儿个晚上为什么不来回?” 海亮蹲下身子,把胤祥的袍角展展平,才接着说,“昨个儿晚上,福晋身边的小丫头只让来传盐丁过去,说有些吩咐,奴才当时也没多想,就没多问。这不还是刚刚盐丁赶着奴才伺候您起来前,说了这几句。奴家正说,等你收拾得了,就去后头给福晋请安呢。” “诶?贝勒爷,您这是干嘛去啊?您的帽子……” 胤祥没等海亮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368-早起闯帐,始知详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海亮抱着胤祥的帽子一溜小炮儿的追着自家贝勒爷往后宅跑去。“爷,您别急啊。福晋说了,为了您的安危着想,请您千万别往后头去呢。” 胤祥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往前走着,边走边说,“你倒是越来越乖觉了,这才几天啊?眼里就只有福晋了?爷说话就不好使了是吧?这么大的事儿,里里外外就瞒着爷一个人吗?” 胤祥越说越生气,到底也是差事上历练过的人了,区区几颗疹子自然算不得什么,要是真的起了痘疫,慢说是在自己这小小的贝勒府里是件大事儿,就是放在这内城外城,乃至这个京畿道,那都是天大的事情。轻则疫病引灾,流民四散,重则朝堂动荡,危及国本。 念声虽是一早起身,可若不是为着家里的一桩桩一件件,她根本不想离开床榻。勉强让丫鬟们伺候着换了衣服洗了脸,坐在妆台前眯着眼睛打瞌睡,由着她们给自己梳理发髻,只是那一点一点的脑袋,让人有点不敢下手。 “福晋起来了吗?”胤祥走到卧房外也没停住脚步的意思,只管往里走着问道。 可巧念声一个盹冲下去,丫鬟的手没跟上,攥的一把头发扥的她头皮一紧,疼的心头猛地一阵突突,还没回过神儿来就听见胤祥嚷嚷,压抑了一早上的起床气一下子就窜了起来。“起来了!”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吼得四下霎时就静的落针可闻了。 胤祥也不由得急急刹住了步子,呆立在卧房门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 念声一转头,就对上胤祥木呆呆的样子,火气不由得又盛两分,可瞧见紧跟着跑进来的海亮,十三爷的嫡福晋总算是回过神来,自己眼下可不是什么兆佳府掌家的七小姐,只要正事儿上不出差池,脾气可以由着自己发,而是十三贝勒府上管着一家子里里外外百十号人的嫡福晋了。 念声无奈的吁了口气,抬手一摆,让伺候的丫鬟先都下去。自己缓缓起身,走到胤祥身边,咬着后槽牙,压低了声音问,“不是已经让盐丁带话给爷了吗?这几天无事莫要往这后头来。”说罢越过胤祥,看着他身后的海亮,略提了声音说,“贝勒爷早起心急火大的,怎么你跟着也不知道好好伺候着吗?是盐丁的话没捎明白,还是我的话不好使了。” 海亮听的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两个主子一大清早都问自己同一个问题呢?“好使,好使。都好使着呢。全是奴才的错,早上起来开水烫了舌头,说话温吞了,紧赶慢赶的张嘴都没跟上贝勒爷的脚后跟。” “噗……”听着海亮的一套俏皮话,再看着他那嬉皮笑脸可以讨好的模样,念声一个没绷住,直接笑了出来。“你就是个活脱脱的猢狲,早晚有一天我让贝勒把你卖给走江湖的去,好好满世界的耍把式,才不耽误了你。” 看着福晋不似刚才阴云密布了,再看看胤祥的脸色,海亮果断打了个千儿,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把门带好。 “爷能说话了不?”胤祥念声这一时阴一时晴的模样,心里有些别扭。 念声拉起胤祥的手,把人带到花厅,按着坐下,又给倒了杯茶递到手边儿,才开口说,“多咱不让您说话了?这贝勒府里,您都不能说话了,那还有谁敢说话啊?”自己倒没坐下,而是在胤祥近前站了,看着他说。“我这儿边按下葫芦浮起瓢的,你外头事儿也多,左不过我这儿再大也是小事儿,不能耽搁了你那些正经事儿。谁知道越是撵你,你还越是上赶着了。说吧,这大清早的,谁又惹得我们贝勒爷不痛快了?我打他去!” “你……”胤祥瞧着念声撸胳膊挽袖子的架势,不由得苦笑了,“还不是你吗?我的福晋,我的大奶奶!”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帮人把衣裳袖子拉好。“这像什么样子,刚还怕乱发脾气唬着下头人了,这会儿就不怕人笑话你没规矩了?” 念声由着胤祥给自己收拾,临了还反手拉住了胤祥。“快说吧。这么着急跑过来干嘛?别耽误了你当差。” “挂蟾去过富察家里了?” 念声点点头,“瞧着是不太好。不过那还是其次,挂蟾昨儿个回来的时候,瞧见了……”念声压低了声音,凑近胤祥耳边,把昨晚挂蟾跟自己说的,又跟胤祥说了一遍。“我听了心里发慌,怕真有个万一,就喊人收拾了花房边上的屋子,把咱们府里去过的人都暂时隔了进去。” “这么大的事儿,昨儿晚上你怎么不回爷去?”胤祥听完越发脸色不好看了。 “这会儿我还不想你过来呢,你不是也急火火的跑来了?”念声说着抬手就在伸了食指,在胤祥的额角戳了两下,“昨儿晚上告诉你了,你打算干吗?夜扣宫门,跟皇上说京城可能起了痘疫?还是连夜过四爷府里去?跟他要个章程?” “诶?” “诶什么诶?我还不知道你们办差的那点心思?你可别忘了,我阿玛是干什么的。”念声一脸“被我说中了吧?”的表情。“事儿吗,说定然是要说的,但是怎么说,由谁说,那都是要想清楚的。何况你是在皇上跟前办差的阿哥,事情没差个八八九九之前,你就敢空口白牙的去说?若是料中了,也还罢了。若是料错了,你可就不是一句‘孟浪了’就能遮的过去的了。何况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呢,你让人家都怎么看,怎么说?” 若说刚才胤祥只是气念声没早早把事情说给自己,现在则是惊着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念声还有这么一番见地,自己这到底是娶了个福晋,还是找了个幕僚?“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胤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念声刚戳过他额角的手,顺势就拧了拧他的耳朵,劲儿不大,就是捏着晃了两下。“我阿玛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平‘宰相’,除了你们人人皆知的八面玲珑,就剩下一条了。” 胤祥看着念声故作高深卖关子的样子,不禁莞尔,“愿闻其详。”说着还冲念声拱了拱手。“请娘子赐教。” “事,遇缓则圆。”念声收了嬉笑的神色,认认真真的跟胤祥说。“我若是昨儿晚上就告诉了你,只怕事儿早让你捅了出去。我现在告诉,这一晚上,好些个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也就不怕你往外头捅去了。” “比方说?”胤祥来了兴趣,让念声说下去。 “比方说,富察家昨儿抬出去的那个死了的家丁,是他家后厨的帮工,是富察家这个月死的相同症状的第二个。他们家里还有四五个起了疹子的小厮,丫鬟,都被富察夫人关在前院的柴房里,请了大夫看过,可也没说出什么来。”念声把今早自己还躺在床上,跟着幔帐听盐丁回的话说给胤祥知道。 胤祥微微点头,“这就好办了。爷让人找那个大夫问问明白不就都知道了吗?”说着就要向外头招呼海亮听话。 念声一把按住了胤祥,“盐丁是个机灵的,连夜就找过大夫打听了。倒不是大夫刻意隐瞒了什么,而是他也觉得真有几分说不清。” “是什么症候,实话实说就是了。怎么还能说不清?”胤祥性子又急了起来。 “大夫说了,如果真是痘疫,断不会个把月了,才染了这几个人。死了的两个,他都是瞧过的,人不在了倒也不全是因为痘疹,而是原先就有些毛病,又加上痘疹,才越发不好的。”念声说的很慢,自己脑子里也过着这些话,等说完了,也就对大夫的话有了自己的判断。“仔细想了,这话倒也不无道理。要是真有疫症,那僧格大人就这么瞒着,难道不怕给自己招灾吗?” “富察家周遭查了吗?”胤祥也认同了念声的看法。 “让人趁白天去打听了,总不能半夜挨家挨户敲门砸窗户不是?”念声笑了,捧起茶杯塞在胤祥手里,“现在可以踏实喝口水了吧?这才几句话,眼看着嘴就要干起皮了。” 胤祥攥了茶杯,却不撒开念声的手。“那还不都是你招惹的?”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那贝勒爷能消消气,用点点心,上差去了不?”念声哄着胤祥说。 “自然是要去了的。”胤祥搁下茶杯,站起身也没撒开念声的手。“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八成不是痘疫,为何还要隔了挂蟾他们?” 念声把手抽出来,替胤祥理了理衣领,又拍了拍肩头几乎看不见的褶子,才笑了说,“这眼下就不能让你知道了。等着外头探听消息的人都回来了,我把猜的事儿做的在瓷实些,再告诉你也不迟。” “跟爷还留这个花哨啊?” “哪儿是留花哨,我这是等着,憋着,要跟也您套赏呢。”这么多天府里都阴沉沉的,难得胤祥这会儿有些笑意,念声也乐的凑趣。 还要再说几句,就忽听得外头海亮的声音,“贝勒爷……” 369-道听途说,西域番僧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才提上去的嘴角,听见这一声,瞬间就复又垮了下去。“没眼色的东西。”嘴里紧跟着嘟囔了一句。 念声看着他一副小孩子闹脾气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把人往外推了推,“海亮还没眼色啊?我瞧着他都快成了你肚里的从虫儿了,你一个眼风,他就能咂摸出你肚里的弯弯绕来。这些跟着你的人里,数他是最有眼色的一个了。” “我怎么就没觉出他有你说的这本事来?”胤祥心里虽然多多少少有些赞同念声,但怎么也不能说出来。 “贝勒爷?”海亮在外头心里虽然发急,但也不敢贸然推门,毕竟眼下福晋也在里头,一头扎进去谁知会不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进。”胤祥抬手在念声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才冲外头喊人进来。“什么事儿?巴巴的都不能让爷消停会儿?没看见爷这里正……” 念声的胳膊肘连忙捅了胤祥一下,生怕他下头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 “干什么?”胤祥故意的大声嚷了一句,“爷难道不是正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念声没的闹了个脸红,啐了胤祥一口,转身就往里屋去了。“海亮,喊人进来。本福晋头还没梳好呢。” “嗻。”海亮嬉笑着应了,回身抬手就招呼了伺候的小丫鬟跟进去,伺候念声继续梳洗。听见里面有了动唤的声音,海亮才走到胤祥身边,低声说,“爷,盐丁儿清早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一波了,这孩子怕出纰漏,喊着奴才刚才跟他一齐听了个大概。原说是要给福晋回话的,可是奴才听了,觉得这里头有点……爷,您要不要先移步过去听听?” 念声没说错,海亮是从小跟着胤祥一道长大的,如果不是隔着身份,俩人和兄弟也不差什么。主仆俩的默契,用胤禛的话说,那就是单是凭着眉来眼去的都能说出半本儿三国去。 胤祥听完,翻眼看了一眼海亮,见他一脸慎重,略一思量,就点了头。“走着。”两步走到门边,想想又停住,扭脸冲里屋寝房大声说了一句。“爷赶差事出门了。你有什么事儿自己定夺就是,实在有棘手的,就使唤盐丁往差上找爷去。” 很快就有小丫鬟从里头出来,冲胤祥福了福,“福晋请爷自放心去便是。家里福晋自当照料。” 胤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冲里屋又笑骂道,“敢情儿你是嫌弃爷这么大声嚷嚷有失身份吗?” 接着又是个小丫鬟从里屋出来,依旧是先一福,“福晋说,贝勒爷怎么都是对的。请您别闹了,赶紧忙着正事儿要紧。别耽误了差事,回头仔细皇上寻您的不是。” 胤祥一扬手,“得得得,都进去吧。”一边领着海亮往外走,一边儿呲牙做了个鬼脸,“她呀,什么都好,就是这规矩……” “福晋的规矩,尤其的好。”海亮紧跟着胤祥的步子,一躬身就接了话茬儿。 “你……”胤祥被他噎的一滞,手点了海亮两下,也没想出旁的话来,只能笑了说,“你说的对。” 前头盐丁领了早起排出去打探消息回来的第一波人,在胤祥书房外头立了,等着贝勒爷问话。 胤祥匆匆回了书房,看见人都在廊下站了,便也不再进去,只让海亮进去收拾上差的东西,自己在阶上站了,背手打量众人一番,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爷赶着上差,你们捡要紧的说了听。” 盐丁眼珠子一转,拉了期间顶不起眼的一个出来,“你,把你问着的跟贝勒爷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十三贝勒府新建,府里的下人们,尤其是没有近身伺候过的,好些个对于主子们的印象还停留在刚来时大礼参拜那会儿,眼下真让上前回话了,好好的巴结的机会,一时慌了神儿,竟连话也说不囫囵了。我我他他的含糊半天,听的胤祥都皱眉头了,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急的盐丁在后头,抬脚学着他师父的样子就踹了一脚。“上不得台面的狗肉包子,刚才你嘴皮子不是溜索着呢吗?” 胤祥翻了盐丁一眼,挥了下手,“算了。别为难他了。你刚不是听他说过了吗?你上得了台面,你这个包子比他皮滑,你来说。”指了让盐丁上前。“你也仔细听着,他有什么没说清的,你跟着找补。”然后又指了指那个说不清的下人。 盐丁听见叫自己,躬身上前,跟胤祥打了个千儿,才开口说,“昨儿个夜里,福晋就打发了奴才,让安排……” “捡要紧的说!”胤祥摆手打断了盐丁。“爷耽搁不起。” “是。他打听到,僧格大人家里在约摸两个月前,曾经进出过好几波西域番僧。其中一波进了富察府,就没再出来过。之后僧格大人还通过京城的药行采买过不少各地药材。有多事儿的还瞧见过送药材的车,都是半夜从富察家后门进出,不用骡马车,一水儿人推的独轮车。每个七八天就能有一趟送进去的,每次五辆车。上一次是六天前,算算日子,今明两天夜里可能就又该有人去送药材了。”盐丁一番话说的极为顺溜清楚。 胤祥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变化,“还有什么?” “还有……”盐丁回头看了看站成一排的六个人立,指了离自己站的最远的那个,跟胤祥回话说,“贝勒爷,再有就是这小子了。也是巧了,他跟僧格大人家四姨娘的娘家沾亲,论起来是僧格大人四姨娘姥姥家小舅舅的表叔的三舅母的……” 胤祥一个眼风。 盐丁就住了口,照着自己腮帮子上就拍了一巴掌,“捡要紧的说。他家里的女人,前儿个才帮这个四姨娘屋里做了点织补的活计,换了几个钱儿。听这四姨娘说,富察小姐这病来的突然,前一天人还好好的,欢蹦乱跳着,只过了一夜,就突然高烧不退,身上一片片的长那些痘疹。这四姨娘还说……” “还说什么?”胤祥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那淹了灯芯啊?等着爷挑你呢?!” “说富察小姐八成儿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脏东西了才得的病,因为她身边的丫鬟恰巧碰见过富察小姐从那些西域番僧暂住的小院儿里出来过。” 胤祥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侧脸看见海亮已经收拾停当,抱了东西出来,就问,“还有什么吗?” 盐丁略一思量,肯定的说,“要紧的也就是这些了。” 海亮看了胤祥的眼色,忙上前凑近了,小声道,“其余细碎的,奴才刚刚听过了。爷要是想听,奴才路上慢慢跟您说了。这会儿子,该走了。”说罢抬头看看天儿。 “每人一吊钱,下去吧。”胤祥也不再说什么,迈步就往外走。 海亮吩咐众人去领赏,示意盐丁跟上自己。“你这几日就好好跟在福晋身边,凡事都机警着点儿,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早早的来跟贝勒爷回。要是福晋有什么……仔细你的皮!” 盐丁脖子一缩,忙满口应下,自己师父很少跟自己这样疾言厉色的说话,让他心里对跟着福晋这件事儿不由得又看中几分。“那……师父,这些刚刚说给贝勒爷的话……福晋那边?” “才说了你机灵,就来犯傻打你师父的脸吗?”海亮捧了胤祥上差的一应物件儿,脚下一步不乱的追着胤祥的步子,嘴里不忘提点自己徒弟。“差事本就是福晋指了你去做的,自然是要跟福晋回话交差的。”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贝勒爷都听过了吗?那贝勒爷有说那条是不能让福晋知道的吗?” 盐丁眼珠子一转,“那到没有。” “没有就该干嘛干嘛去!”海亮没好气儿的说。 盐丁答应着,也还是把胤祥跟海亮送出了门,才一溜小跑的往后院回念声话去了。 胤祥翻身上马,等着海亮把物件儿都在他那边马鞍子上都归置得了,才催马动身。“盐丁已经不错了。爷记得你当年没少吃你师父的爆栗子,回回挨了罚,回来都哭哭啼啼的哄爷的点心吃。这才几年啊?就会训徒弟了?” 海亮倒是不甚介意自己主子揭自己的短儿,“我们那会儿子受的罪,他哪儿知道。师父那么教导着我们,您看我们几个不也还是不长进?”话一出口,海亮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多了,赶紧改了话头,“奴才刚才还听了好些细碎的,有说僧格大人找西域番僧是为了求延年益寿的方子,留下这波是真有本事的,已经开炉炼丹了,那些药材不过是炼丹的物什。” “番僧又不是牛鼻子,炼的哪门子的丹药?”胤祥不以为然。 “也有说是僧格大人新纳了姨娘,但是自己年纪大了,难免……力不从心,就……”海亮说着自己先尴尬了。 “力不从心?”胤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味儿来,指着海亮就笑骂道,“真难为你想出这么个词儿来。我看啊,他是有心有力,老当益壮的很呢。” “爷,您的意思是?”海亮觉得自己主子话里有话。 370-故放风声,搅人耳目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爷,没什么意思。”胤祥说着催了催胯下的马,“你今儿个抽空,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尤其是八哥那边儿,千万别漏了。” 海亮点头应了,想想觉得不对,追着问了一句,“爷,那四爷那边儿……?”往日里有这些事儿,自家贝勒爷一定会先跟四爷商量过才做,今儿突然吩咐了自己,反倒让海亮一时有些吃不准了。 胤祥闻言不由得笑了,“早间福晋才说过,你是也肚里的虫儿。现在看来,果然不错,才一点儿的不一样,你就先觉察出来了。”话说到这里,胤祥压低了声音,“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只管先把消息放出去,要真是四爷都听说了,再来问咱们,那才说明你这个消息放的好呢。” 海亮咂摸了一下胤祥话里话外的意思,末了也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十三贝勒府里,盐丁赶着念声用早膳的工夫,把跟胤祥回过的消息,又重新跟念声回了一遍,不过是更多了些胤祥不耐烦听的细枝末节。“福晋,眼下探听到的也就是这些了。其余的人还没回来,等着奴才把人都问过了,再来跟您回。” 念声听的仔细,自然发现事情似乎哪里有蹊跷,只是一时半会儿的想不清楚这蹊跷是什么,就好像明明知道月亮就在云彩后头,可风没把云吹散了,自己就是看不真切月亮一样。“知道了。事儿你办的不错,话也回的明白。” “谢谢福晋夸奖。”盐丁躬身行礼。 “贝勒爷那边只会过了吗?”念声似是不经意的用调羹搅着碗里的粥问道。 盐丁一愣,随即就跪了下去,“奴才不敢欺瞒福晋。奴才方才先跟前头在贝勒爷跟前回过了,才来您这儿的。” “那你可瞒着我什么了?还是有什么贝勒爷知道,我不知道的?”念声也不看盐丁,只看了眼前的粥碗问。 “没有。奴才绝对没有丝毫隐瞒福晋的地方。若真说是您听到的和贝勒爷听到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也是您听了更多的贝勒爷觉得琐碎的枝节。”盐丁后背上的汗都下来了。好嘛,这二位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一个是怕自己男人操心太多,耽误朝里的差事,一个是怕自己女人操心太多,为了家事累着,左右没人心疼他这个小奴才两头为难。 念声把一碗粥搅的让人看着没了胃口,才停手跟盐丁说道,“倒不是怕你瞒着我什么,就算是你真的瞒了我什么也是无妨的。” 这话说得盐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的?刚才还问是不是瞒了什么?这才一转脸,就不在意了? “你瞒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最多不过是让这家里有什么不合适的。可你要是有什么瞒了贝勒爷……可可能就是断了你自己的前程了。”念声说着脸上起了丝丝笑意。 不过这笑看着盐丁眼里,此时比着庙里的夜叉不遑多让。 “听明白了吗?”念声笑了问道。 盐丁哪儿还敢再看,磕头如捣蒜,“奴才明白了。奴家一定牢牢记住福晋的话。贝勒爷好,府里才好,府里好了,奴才才有前程。奴才都明白,明白。” 念声满意的点了点头,“昨儿个夜里你怕是也没怎么歇,这会子去吃点东西,补个觉吧。下午再进来伺候就是了。” 盐丁不敢多留,又磕了头,就一溜烟的下去了。 早膳后,念声如往常一般,听索多图回了府里的事儿,翻了翻账册。额外问了问挂蟾他们几个安置的如何,听到说一切妥当了,就多言语,只是叮嘱索多图,最近府里事情多,让他多留意着,别有什么纰漏。 索多图自从被念声恕过那次之后,一时半刻的断然不敢再有什么歪心思,又加上早膳时候念声敲打盐丁的话已经有人递进了他的耳朵里,这会儿子越发乖觉起来。“奴才明白,一定会严加管束下人们,不会让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话乱跑的。” 念声倒是有些诧异索多图的话,不过旋即也想通了里头的关节,“你还真的是耳报神灵通。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这府里你要是连这点子本事都没有,也坐不稳你这个位子。” 索多图惊觉自己失言了,连忙就要找话找补。 被念声抬手制止了,“左右也没防着你什么。只是有一条,我现在就叫你个乖,别有那一天的时候,你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那一天?”索多图面露探究之色。 “知道的越多,有时候反而……”念声隐去了后半句话,索多图是聪明人,自然不用自己说的那么清明。 “啧!”索多图当即反应过来,站在那里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好了。”念声合上了眼前早就翻过的账本,推给了索多图,就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胤祥部里的差事到不是太忙,赶着午饭前,就已经可以得空好好喝口茶了。 海亮在跟前伺候着,凑趣的问,等回府的时候要不要给福晋买些什么外头的吃食带回去,讨福晋个欢喜。 “让你这么一说,爷好像是没留意过她有什么得意的点心菜色。这不成,等着挂蟾出来了,你想着去替爷探听探听,知道明白了,咱们以后也好看着买才是。”胤祥觉得这是个事儿,郑重的吩咐了海亮。 海亮当然笑着答应了,“贝勒爷,您对咱们福晋这份儿心思,那真是……” “什么咱们咱们的?那是爷的福晋,爷自己个儿的。”胤祥笑骂道。 “对对对,贝勒爷一个人的十三福晋。爷,您这也忒……” “那么大个人了,成了亲不见稳重,反而越发孩子气的胡闹了!”人没到,声先到,说话间胤禛就迈进了胤祥所在的工房里。看见胤祥一副懒散的歪在椅子里喝茶,海亮一脸狗腿的跟边上伺候着,就气不打一处来,指了海亮冲自己身后一挥,“滚出去。” 海亮自然知道胤禛的脾气,打了个千儿,应了声儿“嗻。”绕着胤祥椅子后头,躲开就胤禛就溜了出去。 “诶?”胤祥紧着起身想喊住海亮,也还是晚了一步,让他给溜了。“四哥,您这是干嘛呀?”不得已坐正了上身子,想想,又站了起来,请胤禛上坐。 “干嘛?”胤禛虎着脸,背着手,站在门边也不动,上下打量了一番胤祥,指了他说,“你看看你,这才什么时辰就不顾公务,只顾着自己私邸里那点子有的没的了?” “我……我这儿不是这会没什么可忙的了吗?再说了,这眼看着就是午膳的时辰了,你看看哪个工房里还是齐全的?难怪人都说你刻薄,我看确实是刻薄的紧。”胤祥话说的不中听,脸上确实一副嬉笑样子,伸手拉了胤禛往自己刚才歪着的椅子边走,按了人坐下。“要我说,四哥也别老绷着,别说大家看着您累的慌,您自己难道就真的一点儿都不累吗?” “我……”胤禛让他这滚刀肉的德性一时弄的没了脾气,可转念一想,“啪”的一巴掌就拍在了桌案上。“我来是为了和你说这些的吗?” “那您是为了说什么啊?”胤祥挠了挠头,也不在意胤禛突然跟自己拍桌子。 被他这么一打岔,胤禛还真一时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干嘛来的了,只得狠狠的瞪了胤祥一眼,不说话了。 “您是来找我一道用膳的吗?”胤祥正想不好午膳吃什么。 “就知道吃!”这句话一出口,胤禛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来找的胤祥。“一天到晚没个正经,只知道想着自己的女人。想着她那你也倒是想点有用的,为她好的啊!” “我?我怎么不想为她好的了?”这下轮到胤祥迷糊了。 “富察家的那点子花花事儿都传的人尽皆知了,你还跟这没事儿人一样的?你好意思说自己为着家里为着谁了?”胤禛真是恨得的后槽牙痒痒。“我问你,你那没过门的侧福晋,富察家的小姐病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胤祥装傻点头说。 “那她得了什么病,你知道吗?” “不是说是痘疹吗?”胤祥觉得自己四哥现在着急的样子很是有趣,故意又烧底火的加了一句,“嗨,我还以为您要说什么呢。不就是起个痘疹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家里大姐儿这不就正出疹子呢吗。前几天还发烧呢,这几天念声天天照看着,已经都没大碍了。” “倒也算她有心。”胤祥的这个女儿自出生,就没跟在胤祥身边,反倒是胤禛跟着自己福晋看的次数多想,情感上自然与旁人不同。“不对呀!老十三,你今天怎么总是跟我打岔呢?”胤禛总算是察觉到了胤祥的不对劲儿。“我要跟你说的是,你知道富察氏得了痘疹,都没想着过问过问吗?” 胤祥知道胤禛能有此一问,定然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只是对于胤禛到底听到了多少,他还要再探探。“问了呀。何止是过问了,念声昨儿个晚上,还专程让她身边的大丫鬟亲往富察家去探望过了。” “什么?!”胤禛惊得站了起来。 371-风筝失控,如何收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一时没明白胤禛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愣了一下才问道,“四哥,你这是怎么了?原本她是应该自己去的,可是你也知道,那富察氏不是个安分的。念声心里多多少少为着之前的事儿还有些芥蒂,所以就让挂蟾去了。我觉着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就允了。”胤祥只当胤禛是为着念声做的不够周全,自然要替自己媳妇辩白几句。 胤禛气的跺了跺脚,拿手指了胤祥,“你……你……”你啊你的好几下也没说出句明白话来。 这边胤祥就有点跟着起急,“那不管怎么说,富察氏将来入府也不过就是个侧福晋,念声这样做也不算失礼。再说了,我家里姑娘也不好着呢,念声要是去了,过了病气回来,你说让我怎么办?” “我是要跟你说这个吗?”胤禛的火儿也蹿了起来。 “那你到底要说什么呀?”胤祥急的也跺了跺脚。 “那富察氏到底得的什么病?去之前你们打听过吗?还派的你福晋身边的大丫鬟,那要是过回病气去,跟她自己去的又有什么不同?!”胤禛真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脑子里短了跟弦。“平日里看着也是个机灵的,去把你前头那个的女儿哄着跟她走了不说,留下大的还日日念她的好。怎么如今到了这个事儿上,就这么没深浅了呢?” 话说到这里,胤祥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合着您不是为了念声没亲自去生气啊?” “她是你福晋,她亲自去没去的,哪儿就用得着我来说?就是真是有什么要说的,也是你四嫂去说。”胤禛指了胤祥,“你一个开了府的贝勒,怎么这么点儿事儿都闹不明白呢?放开这头不说,你跟僧格走动过吗?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岳丈,你不说多亲近,起码的走动问候也还是要有的吧?你要是真跟他走动过,还用得着派人去看?他都不能给你透透信儿?” 胤祥一听见僧格,就翻了个白眼,也不管胤禛坐不坐了,只顾着自己坐回到刚才的椅子里,想想又歪了下去。“您也甭拿这些来说我,要不是他上赶着,我也用不着还要把他闺女接回家去。” “那是他上赶着吗?那是皇阿……”胤禛话一出口,惊觉不对,“你身为皇子,理应为皇阿玛分忧。眼下是个什么情形,你不知道吗?别说是让你娶了富察氏当侧福晋,就是真的指了她当你的嫡福晋,你也得老老实实的把人迎回去!现在皇阿玛体恤你,容了你那些小儿女的情分,你不但不思报效,你还敢有怨言?” “您别乱说!我没怨言。”胤祥腾的坐起来,跟胤禛对上了。“我那就是……就是随口发发牢骚。” “牢骚也不许发!”胤禛话说的专断,可不如此,又怎么能压得住胤祥的脾气。“你就是不为皇阿玛着想,为着你那宝贝福晋想想总不为过吧?你这头和睦了,她将来不也好做人?” 胤祥烦躁的挠挠光溜溜的脑门子,“行了行了!就为着这么点儿子事儿,您都跟我嚷嚷半天了。差不多得了。” “我是为了来跟你说这个的吗?!” “你!”胤祥眼睛瞪了起来,要不是碍着自己跟胤禛的情分,他真要摔杯子了。 “你真的什么都没听说吗?”胤禛皱着眉头瞪了回去。 “听说?”胤祥在自己脑门上抹了一把,总算有了点儿头绪,“听说什么?哦!我知道了。”随即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试探道,“我说你这一进门就句句不离富察家,说吧,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有关他们家的事儿了?” 胤禛踱步过去,把胤祥从椅子上赶了下去。 “也不是没别的座儿了。”胤祥嘟囔着移到了边上的椅子里去。 胤禛倚在椅子扶手上,摘了自己的帽子随手撂在桌案上,“要说这僧格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成日里妻妾丫头一窝一窝的。” 胤祥心里越发有数了,“诶,您可别这么说啊,那好歹也是我岳父。” “说的就是你这个老不正经的岳父,老有少心!”胤禛想起刚刚听来的那些话,止不住的犯恶心,“听说他府里不仅女眷颇多,最近还……还蓄养了几个兔儿爷?这是要干什么?憋着要开兔儿园吗?” “噗……”胤祥好好的一口茶,结结实实的就喷了出去,“什么玩意?”慌得都不顾上擦嘴,就追问道。“蓄养兔儿爷?” 胤禛看了弟弟一眼,比着刚才反倒是从容了不少,翘起二郎腿,理了理袍子,才继续说,“你没听错。据说还是番邦来的,很有些常人所不能及的本事。” 胤祥着实是惊着了,为着这群人添油加醋,道听途说的本事在心里由衷的赞叹了一把。 “所以说,谁知那富察氏这个时候出的到底是什么痘疹啊?”胤禛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然把富察氏的痘疹跟那些个脏病联系在了一处。 胤祥这会儿脑子转的飞快,胤禛的音才一出,他就听出了弦外之意。但他一时还没想好,到底是跟胤禛坦白了,还是顺着他说下去,没准儿再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的,自己就能跟富察家把这门婚事给推了呢。 胤禛看胤祥半天不说话,以为他是跟自己刚听到的时候一样给恶心住了,少不得放缓了语气,“这诚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但也终究还没坐实。我们大可再观望一二,等着有些真凭实据了,再有动作不迟。”胤禛话语说的恳切,“若当真如此,想来僧格也不至于非要把这么个女儿送出门去,那不是败坏他自己的门庭吗?” “四哥……”胤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跟胤禛说实话。 “你放心。一切都有四哥呢,自然不能让咱们兄弟吃了这个亏去。”胤禛只当胤祥眼下没了主意,越发闻言细语的劝慰道,“四哥都替你想好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还是要迎那富察氏过门,左右是个侧福晋,进了大门,门一关,找个偏僻的屋子锁起来,谁知道你怎么待她?让下人看顾几天,若还有口气呢,就送到外头庄子上去,远远的也不会碍着谁。若她没那个福气,你也不必有什么不忍心的,早早了解了,再风光发送掉,也算是你做了件善事。” 胤祥听着倒吸了一口冷气,胤禛的意思前前后后他都是听明白了的,他虽然不喜欢僧格,对富察氏更谈不上好感,可大小是条性命,没的因为几句留言就断送了。“四哥,你听我跟你说啊。事情大概跟你听的不太一样。” “哦?”胤禛看向胤祥,一脸的探寻。 胤祥忙把自己早间听盐丁,海亮报的那些,以及自己让海亮放消息出去的事儿都原原本本的跟胤禛讲了。“所以,四哥,我觉得你听的那些,大部分都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杜撰过了。” “荒唐!”胤禛听完刚刚放下去的心就又提了起来,“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我这不是,不也是为了探探外头的风声,看看八哥那边的反应吗?”胤祥没明白胤禛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要做那些,你也找件跟你不相干的事儿去试啊!”胤禛站起身,指了胤祥说道,“这僧格,这富察家,眼下都是跟你息息相关的。现在可好了,风儿你是放出去了,也遂了你的意算是吹起来了,可结果呢?你还收的住吗?还没学会怎么放风筝,就把风筝送上天了!我看你怎么收得回来?!” “我本来不过是想恶心恶心僧格和八哥他们……”胤祥回过味儿来,心里也是有些慌了。“那就知道,这才一个上午,就传的这么不成样子了。”就像胤禛说的,这会怎么收场,他是真的没了主意。“四哥,你说僧格要是听说了,是不是会自己给自己洗……” 胤禛白了胤祥一眼,“你觉得呢?他自己干过点儿什么,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但是不管他干了什么,只要不是败坏私德,他都敢嚷到皇阿玛跟前去要个说法,求皇阿玛给他个清白。到时候不管皇阿玛怎么处置,你这张脸都等着挨抽吧。” “四哥……” 那边胤祥一个头两个大的,这边念声在家里却清闲了不少,用了午膳,歇过晌,就往大姐儿屋里去看她。 大姐儿的病一日比一日见好了,身上的痘子已经开始慢慢结痂,高热也退了,小小的人儿看见谁都笑,尤其是看见念声,还伸着藕节似的小胳膊要她抱。 念声一手拿了个奔浪鼓,一手抱了大姐儿坐在自己腿上逗着她玩儿。 盐丁等着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就进来跟念声回话,赶上福晋在大姐儿屋里,他也少不得围着孩子做个鬼脸儿,出个怪声儿的逗一逗。 “这么说来,确实不像是人过人的疫病了?”念声听完盐丁话,蹙了眉头自己念叨着。 盐丁儿正把奔浪鼓的穗子从大姐儿嘴里往外一点点都抽着,“可奴才还是没明白。这要不是人过的人,那怎么好端端的就有几个人都得了一样的病呢?或者说,这根本不是病,是中毒了?” 372-各有各道,张良有计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盐丁不经意的一句话,与念声而言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刚刚说什么?”念声停下了手里摇着的奔浪鼓,抬头看着盐丁问。“中毒?” “啊?”盐丁跟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奴家就是随口一说。福晋您……” “不,你说说你怎么想到那上头去的。”念声打断了盐丁的解释,让他把他的由头说给自己听。“你这个想的很有点意思,但说来,横竖眼下也没有旁人。你只当说个笑话儿逗我们大姐儿开心就是了。” 盐丁应诺,心里却想着福晋好算计,大姐儿她才多大,一个喊她都未必识号的奶娃娃,一句“笑话儿”就什么都云淡风轻了。“奴才是想着要真的是疫病,或者其他什么症候,就算不会人过人,也没得就那么几个人染上吧?而且听着外头回来的人说,打开始,好像就是那几个人,到现在都有个把月了,还是那个几个人。只不过多了富察小姐这么一个,倒是没听说还有别的人得上的。” “接着说。我们大姐儿啊,还等着听个乐儿呢。”念声复又晃起了手里的奔浪鼓,颠了颠怀里的丫头,朗声笑着问,“是不是啊?大姐儿?盐丁儿说的是不是好玩儿啊?” 大姐儿抓着奔浪鼓手柄上的穗子,一边儿笑一边摇晃手里的穗子,好像跟念声拔河似的,呵呵一笑间两个酒窝很是可爱。 盐丁怕大姐儿的小手指被穗子绞住,蹲下身子哄着她别去扯那穗子。“奴才原也没猜到这些,不过是想起之前奴才和几个下人贪嘴,三伏天吃了那井里湃冰了的西瓜,吃的晚上几个人都闹肚子。当时看着那可是个症候,突然发作起来,也有两三个发烧,打摆子的,不知道的说是疟疾也是大有人信。可是看着阖府上下,除了我们几个吃过那西瓜的,人家那没吃过的自然是没事的,也就做得准是西瓜的缘由了。”盐丁因为这话头来的突然,应对起来又想得体,又想说的清楚,两边费力下来,结果反倒谁不甚伶俐了,好在也算是说了个明白意思。 念声听了点点头,索性把大姐儿交到盐丁怀里抱着,自己站起身,捶了捶坐的又想发僵的腰。“嗯,你就是由此,想到了富察府里的情形?” “奴才就是瞎猜,没有怎么缜密思量。”盐丁第一次亲手抱大姐儿,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偏偏刚刚见好的孩子活跃的紧,又换了个人抱,抱的还不舒服,自然少不了盘腾起来,挣扎着要念声。 念声看着盐丁折腾了几下,也怕摔着孩子,就抬手让站的远的奶娘过来,复又从盐丁手里把大姐儿接过来,哄了哄,把个奔浪鼓塞进孩子的手里,才递给奶娘。“好好照看着,脸上那几个结痂的痘儿可不敢让她抓破了。晚间大夫来问过平安脉,请大夫去我跟前一趟,就说我有话要问。。后头小厨房顿了鸽子汤,我让少放了点儿盐,你也不能日日都吃那些没味道的,不然哪有力气抱的了她天天这么来来回回的?姐儿大了,多少喂点粥啊饭啊的,没什么不可以的。”念声虽说是第一次做人“额娘”,可以前在家,也不是没照顾关柱,再加上嫁人前马尔汉夫人仔仔细细的专门跟她交待过这些个“琐碎”,她便也做的还算有些样子。 奶娘谢过念声,又抱着大姐儿跟念声行过礼,才退回了里间去。 念声一抬手,盐丁自然而然的就把手递了上来给她搭好,扶了她往外走。 “福晋,您是去前头账房,还是回您屋里?”盐丁扶着念声在廊下站定,等她的吩咐。 “往花房那边逛逛去。”念声似是无意的吩咐着。“如果是中毒,那就说的通很多事儿了。可是为什么中毒?总不会是自己把毒药吃下去的吧?平日说的上的毒药,只要不傻,谁没事儿往自己嘴里喂呢?” 盐丁听着,点点头,“可是主儿,那要是不知道的时候吃下去的呢?” “那就是有人刻意投毒的了。几个下人,没怨没仇的,谁犯得上毒他们?即便是有些仇怨,都下毒了,怎的没弄死了干净?留着不死不活的,是给谁作伐子看不成?”念声自小长在深宅,很明白有死契的下人并不比着一个物件值钱。相反,若是做了什么惹主子不高兴的事儿,比如失手打碎了一个主子喜欢的物件儿,那就是一时打死了,入夜拖出去,乱坟岗丢了,也不过一条人命而已。也没人会多一句嘴,官府更不会有什么过问。 再转念一想,念声越发迷惑起来,“再者说了,这毒下人的毒,怎么就毒到了她富察漪绣?这说不通啊。” 盐丁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没有言语,他多少有点被念声的话吓着了。 “你可问过,这几个‘病’了的人,彼此之间是亲戚?还是有什么亲近的关系?再不就是他们有什么共同的‘秘密’?”念声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离答案很近了,只是隔着些雾气,脑子里那点子想法总想不真着。 “主儿,匆匆忙忙一早上,能打听到那些已经不易了。至于您问的那些,奴才压根没想到。不过既然您提了,奴才打发他们再照着这个意思去打听就是了。总归有透风的墙,能让咱们听着点儿信儿不是?”盐丁觉得的念声的脑子转的太快,自己有点跟不上她的思绪了。 念声点了点头,“让他们仔仔细细的去问,不要错过一丁半点的信儿,哪怕就是点儿没影儿的闲话也不许错过。” “嗻。”盐丁答应着。 说话主仆二人就走到了离花房最近的一道木栅栏门前。 “主儿,这边儿有些腌臜,您还是别往里走了。你要是有什么想跟挂蟾姐姐说的,奴才替您进去,传句话就是了。”隔着栅栏门,盐丁都能闻见里头沤肥的气味。 念声皱了皱眉头,“怎的还有沤肥?” “主儿,这个地儿,那就是干这些活计的,分时候节气那是对着花儿,至于这肥料的料理……”盐丁说着拿袖子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念声倒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娇气,往里头看了看,确认挂蟾几个人隔着住的屋子是那几间之后,就吩咐盐丁,“开门。” 胤祥伴着胤禛的一张冷脸,吃了顿没滋没味的午膳,都没填饱肚子,就撂下碗筷,只说部里差事忙,就逃似的回了自己的工房里。 海亮知道自己主子没吃饱,赶着歇过了午晌,就打发人从阿哥所倒腾了两盘子点心,从重新沏好一壶浓茶,给胤祥送了进去。 “你倒是会巴结。”胤祥知道海亮进来,也没放下手里的札子,头也不抬的说道。 海亮笑嘻嘻的把条盘在一边的高几上放下,把点心布上。“福晋也说奴才是贝勒爷肚里的虫儿了,那哪儿有虫不知道主儿肚里饥荒的道理?其实您大可不必太在意四爷的脸色,多少年了,他不一直都是这般面孔。冷面王爷的名号,也不是白给的不是?这会子咱们都不在阿哥所呆了,挪腾这点子东西出来,您都不知道多费劲儿呢。” “呸!”胤祥撂下手里的札子,啐了一口才说。“这会儿你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儿的了,那会儿四哥进来,是谁脚底抹油溜的那叫一个快的?影儿都看不着呢!” 海亮躬身请胤祥这边高几前喝茶吃点心,“爷您还是挪挪贵体,这边儿来吧。等下您恼了打骂奴才两下是小,要是再又茶水汤,点心渣沾染了札子,只怕四爷知道了是要剥奴才一层皮的。” “早就该剥家里你的狗皮做褥子!”胤祥没好气的咬了一口点心,“你以为弄污了,他不会骂爷啊?” “所以,爷,咱都加小心哈。”海亮看他吃的急,赶紧给递茶水。 到底还是没赶上,让胤祥给呛住了,当即咳嗽的就站不住了,吓得海亮对着他后背一顿猛拍。 “咳咳咳!”胤祥好容易喘上口气,就忙着喊停,“行了行了!再没咳出什么事儿,倒让你给拍出内伤了!” “那不能,那不能,奴才缓着点来。”海亮说着就改拍为捋,给胤祥顺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放的消息。怎的才一上午,不仅人人皆知了,还能…….”胤祥想想胤禛学给自己的那些话,一时都有些无语了。“还能传出那么多的花花儿来?” “爷,这您就真的不知道了。所谓鸡鸣狗盗,各有其道。奴才自然有奴才的道儿。”海亮提起这事儿吧,不免多少有些得意。“爷,您就说,这事儿办的漂亮不漂亮吧?” “要说也是没什么不对的。就是有点过了,现在爷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了。”胤祥苦笑着说。 海亮愣了一下,随即诡笑道,“爷,十两银子,奴才给您来条张良计。” 373-以谣止谣,花房遇“花”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祥眉头先是一紧,随即忽的乐了,用手背抹了抹自己嘴角的点心渣子,指了海亮笑骂道,“好你个臭小子,读了几本杂书,还学会用典故了。什么计啊?能值十两银子?你先说说,爷听听,看值不值这个价儿。” “那可不成。万一您听了,明明是好的,非赖了不给银子,那奴才不就亏了?”海亮摇头晃脑的说道。 “爷能差你那十两银子?”胤祥笑的越发厉害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海亮伸了手跟胤祥跟前只管要银子。 “爷出门,从来钱袋子都是你装着,你一会儿自己掏十两出去就得了。”胤祥依旧笑了,摆摆手,示意海亮赶紧说。 海亮这才收敛了玩笑的意思,压低了嗓子跟胤祥嘀咕,“爷,您说着留言止于什么?” “流言止于智者啊。这还用你说?”胤祥一时没明白海亮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这是自古圣贤说的。” 海亮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摆着一根食指跟胤祥说,“爷,您也说了,那是圣贤说的。咱们如今这光景儿,能有几个圣贤啊?能不听风就是雨的瞎起哄,就已经很不易了。” 胤祥一愣,面上没有如何,可心里默默想到,所谓人心不古大约有几分这个意思,随即照着海亮额头上就是一记爆栗子,“嘿!让你出主意呢,谁让你评古论今了?!快说!” “其实要奴才说啊,留言止于留言。”海亮没躲开胤祥的手,生挨了一下,一边嘶嘶哈哈的抽着气儿赶紧说了,一边揉着自己的额角。“您想啊,本来就是留言,谁管他真的假的?不过都是一说一乐的事儿。咱们给他整个更乐呵的事儿,那还谁还在意眼下僧格大人这个事儿呢?” 胤祥起初听了,觉得有点不靠谱,可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世人大多猎奇,市井之中流传最广的多是些其实经不起细琢磨,可就是能一时勾起人好奇心的“秘闻”,也就是为着这点儿小心思的不断发酵,事情才会以讹传讹,越发离经叛道,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胤祥不由得拍了一下桌案,为海亮叫了声儿好。“爷怎么从前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心思,琢磨起人心来,比着不少在官儿场上历练经年的呆子强上不知道多少。”既然主意已经有了,那就剩下实施了,可是上哪儿找能压得住这个消息的流言去呢?“爷这十两银子不能白花,你既想到了这一层,就得把后头的事儿也给办了。不然……”胤祥看海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才继续说到,“不然爷最多给你五两。”说完自己还认真的点了点头。 海亮早就料到自己贝勒爷的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便也不急,只是挠了挠头,“行吧。你主子的可以不厚道,咱们这做奴才的可不敢。您看这么着成吗?咱们早间不是说的僧格大人是为着后宅的那些‘花花事儿’才蓄养的番僧吗?跟着一会儿,奴才就找人再放消息出去,说僧格大人这么做,其实另有目的,是为了讨好……” “讨好谁?”胤祥嘴上追问着,脑子已经在盘算把这个帽子扣谁头上合适了,虽说不厚道了点,可也总比把自己折进去好些,大不了日后找机会给那人些补偿便是了。 “爷……”海亮的脸都快抽成包子了。 “快说啊!这会儿子你做什么鬼脸?”胤祥催促着说。 “爷,不能说人。说了是谁,人家不得倒霉啊?再者说了,能让僧格大人讨好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肱骨大臣,往顶了说还有万……”海亮说到此处,不由得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缓了缓才继续说,“这要将来万一真有什么找着咱们了,咱们得罪的起谁呀?” “那你出这破主意有什么用?!”胤祥当即就来了火气。 “所以才说不能说人啊。”海亮也有点急了,“哎呦!我的贝勒爷诶,您怎么就没明白这里头的意思呢?咱们不说清楚是谁,由着他们猜去呗。猜的越是没边儿,才能传的越远,起得劲儿越大不是?这一来二去的,要不了半天儿,一准儿能把早间那事儿给盖过去。”海亮一口气说完了,看着胤祥,生怕还没明白。 胤祥没急着开口,而是把海亮说的在脑子里过了两三遍,判断这虽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应该也没什么大纰漏,不失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值得一试。可想起因为自己的莽撞,已然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此时胤祥也不得不谨慎了几分。“你打算怎么放出去?可靠吗?能把自己摘干净了吗?” “爷,您放心。有了您刚刚赏的银子,这事儿根本用不着奴才自己出面。使两个小钱儿自然有人效力。” 胤祥抬眼瞄了一眼海亮,忍不住又笑了,“哟?合着这是拿着爷的银子去买的过墙梯,来行你这张良计啊?” “贝勒爷,这不最后还是花您身上了吗?您这银子真不白给。”这回轮到海亮苦笑了。 胤祥满意的点点头,“行了,去吧。先把这事儿跟四爷那回一声,好让他也别急了,顺带手他要是能给你在点拨点拨,那也是你小子的造化了。” 海亮嘿嘿一笑,打了个千儿,就出去办差事去了。 念声不顾盐丁的劝阻,走进了花房小院儿。 负责看顾的粗使下人虽然认不准念声的面孔,可看着衣着打扮而已猜的到几分,又看见盐丁跟着身边小心伺候着,便也不疑有他,只管跪下行礼问安。 念声看了看四下,气味不算好,但周遭还算干净,粗砖小路上撒了石灰水,连带隔人的屋子外头的墙上也有刷过石灰水的痕迹,往近了走,浓浓的烧艾草的气味遮盖不少废料的味。 看顾的粗使下人见念声走的近了,只好奓着胆子小声提醒,“福晋,那里头就是隔人的屋子了。您……您不好再往前多走了。”为着府里管家索多图说的,屋里看管的是可能染了疫病的人,所以无事,任谁也不能靠的太近,怕有万一。 念声闻言止住了脚步,看了看拦下自己的仆役,轻声问,“你知道为什么隔了他们单独在这儿吗?” “奴婢知道。” 念声微微一惊,看这衣着打扮,听着刚刚那几句话,她真没想到这是粗使的仆妇。“那你不怕吗?”她原以为怎么也会安排一两个家丁,没想到居然派了个婆子来管事。 “奴婢不怕的。”那粗使妇人平日里除了往各处送些花草,就没怎么出过这花房的院子,更没再主子跟前回过话,此时只能努力让自己别说错什么,因此说的每个字都很慢。 “哦?”这越发出乎念声的意料了,“你不怕留在这里也染上吗?” “奴婢是出过花儿的人,所以……所以不怕。”那仆妇说着,微微抬起头,偷看了一眼念声,就很快又低了下去。 只是这一瞥,叫念声看清了这仆妇的脸,上面密密麻麻的麻子点儿,看得人心头一紧。“你这脸上是?”念声强自镇定的问。 那仆妇把头低的更低了些,“小时候出花儿,能挣下条命已经不易,这脸上是痘印子。后头逃荒出来,熬的日子好过些了,也不是没请大夫瞧过,说是印进肉里了,掉不了了。” “福晋问话,只答该答的。没问你的不用说。”盐丁在旁边听不下去,忍不住出言纠正。 那仆妇跪在地上的身子缩了缩,便不再言语。 念声看了一眼盐丁,“本福晋问话,你插嘴就是有规矩了?”随即让那仆妇起来回话。“这贝勒爷府里规矩是有的,可也没这么大的规矩,往后行过礼,便起来答话。你原不是近前伺候的,很多规矩做的不好也没什么大碍。” 仆妇谢过念声,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学着盐丁的样子躬身站了。 念声才发现她腿脚似乎也不是很利索,不过开口问的却是,“听你的口音,你是?” “奴婢是洛阳人。家里遭了灾,早年跟着爹和哥……”大约是忽的想起盐丁刚刚的教训,话说一半就住了口。 念声少不得又瞪了盐丁一眼,温言道,“不过是跟你说几句家常,不必太过在意。你是跟着你爹爹,哥哥来的京城?那他们现在?” “他们早不再了。奴婢自小跟着家里学的侍弄花草的手艺,给人打了两年零工,前儿王府说找人管花园子,我就请了保人进来了。”念声本就是个面善的人,又刻意好言相对,仆妇自是觉得格外和善,话也说的顺溜不少,到后头连规矩错了也没察觉。 “这不就很好吗。”念声点头鼓励道,“你方才既然劝了我不让我在往里进,我便不进去了。你只替我去看看里头有个叫挂蟾的,她是不是一切都好。问问她有什么话,你好带了来我听。” 仆妇应诺一声儿,便往屋子走去。 盐丁不着痕迹的靠近了念声些许,压低了嗓子问,“主儿,您这是……” 374-花娘透情,念声判断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盐丁,你知道痘疫是什么样的吗?”念声没理会盐丁的诧异,自顾自的问了一句。 这可一下把盐丁给问含糊了,他自小进宫,如果不是被海亮看中,提拔在了胤祥跟前,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走出那道宫墙,宫外的一切于他而言新鲜远多过疾苦。痘疫什么的不过是以前听宫里的老太监讲古的时候絮叨过几句,能记得轻的也不过就是如何如何要人命,人过人的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就没了。 “回福晋,奴才只知道那是会死人的病,人过了人,死好多人的病。”盐丁的声音多了一抹说不清的沙哑,只有他自己真真实实的察觉到自己在发抖。“要说真有什么知道的,还是今儿见了这位……这位大嫂,才知道原来还能坏了人的样貌。” “坏了样貌的终究还是留下了一条命,还有些留下了命的却瞎了眼睛,残了手脚的,终归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跟阎王爷打过照面的都没落下什么好。”念声幽幽的说着,她记得有一年,京畿道报上了痘疫,自己阿玛在部里多少天都没回过府里,后来马尔汉大人回来梳洗换衣裳的时候,她去送点心,在门外听见了阿玛跟额娘的对话,说的那些个儿事儿让人听了都觉得血淋淋的,今天看到那仆妇的脸,冷不防就勾起了念声对痘疫最恐怖的记忆。 盐丁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战,忍不住开口劝道,“福晋,您别说了。太瘆人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念声的声音里透出从来没有过的冷意,“若是咱们的僧格大人,真的弄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东西来,漫说是挂蟾他们了,就是咱们……好不好的都两说呢。” 盐丁登时就跪了下去,“主儿,不能够,一定不能够。您看哈,这僧格大人府里前后病了的就那么几个人,再没有多的了,要合着痘疫的那股子劲儿,他富察家不早就……” “那你告诉我,怎么就突然多了富察漪绣?!”念声心里的火儿一拱一拱的,让她觉得烦躁。 “主儿……” “福晋。”盐丁正苦于不知道如何劝念声的时候,那仆妇走了回来。“福晋,挂蟾姑娘说了。她一切都好,屋里的人也都没事。请福晋不必挂念。” 念声点了点头,“那……依着你看,他们像是染上了痘疫了吗?”念声知道自己这话无异于揭人伤疤,可她还是问了出来。 果不其然,那仆妇一愣,随即很快摇了摇头,“现下瞧着是不像的。可痘疫就算是真染上了,也不是当即就能看出来的,好些人都是过了三五日,才突然出痘的。” “那可有一大家子百十口子人,前前后后一个月,拢共才倒下三五个的?”念声追问着。 那仆妇又摇了摇头,“这也没听说过,奴婢以前的村里,一个人得了,左邻右舍的都少有能逃了的,更何况一家子里百十口的,能留下十个,就是祖上积德了。” “可你父兄不就没事吗?”念声清楚的记得这个仆妇方才说过,她是跟着自己父兄来的京城。 “奴婢父兄常年在外头做工,奴婢家里母亲和弟弟妹妹都不在了,只有奴婢死里逃生,才一路乞讨去了开封,寻了父兄一道的。”仆妇赶忙解释,说着就要跪下去。 念声抬手虚扶了她一把,“你也别怨我多心,眼下府里不安生,外头又许多的事儿,有些话我问的明白些,对大家都好。” 盐丁见念声伸手扶了那仆妇,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替念声扶了她站好,才退到念声身后站定。 “这些日子,你就好好看顾着隔在那屋里的人就是了。等着事情过去,我自然提拔你。”念声倒也不算糊弄,她见这仆妇虽然样貌不堪了些,可说话做事都是很有调理,能被分派到花房管上一方事务,足见也是有些能耐的,这样的要是调教一下规矩,未尝不是个合适的近身人选。“你叫什么名字?” 那仆妇像是没想到自己会受了念声这样的关照,愣了好一会儿,才手足无措的低头说,“奴婢娘家姓刘,小名儿叫花儿,府里大伙儿都喊我刘家的。” “你夫家也姓刘?”念声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 “奴婢……奴婢接嫁过人……” 念声旋即明白过来,这样的样貌确实难有人家愿意结亲,“多少年岁?” “二十二了。” 看上去仿佛比实际岁数要大上不少,不过坏了样貌的人,大抵也就是如此?念声心里过了一下,算是记下了这么一号人。“那我便喊你花娘吧,不失了规矩,也不太生分。”也不等花娘答应,念声就指了盐丁跟她说,“这几日,你这里短了什么,少了什么,尽管去和索多图要。他要是不给,或者为难你,瞧见他了吗?他叫盐丁。你一时想寻着我可能难些,那便去寻他,让他把事儿给你办了。他要是敢推脱,横竖日后咱们是见得着的,你当面回我就是。” “啊?”花娘真没想到自家福晋是个这么爽利的做派。 盐丁也跟着愣住了,这就算把自己给卖出去了?这要是索多图有点什么不痛快,那将来不都得记在自己头上啊?“主儿,索多图他不敢。” “你敢?” “奴才更不敢了。” “不敢就最好。这次的事好好过去了,你还怕落不到好?索多图在怎说也是要在前头常走动的,后头照应的人,难道不是还空着?”念声笑着调侃了盐丁一句,“你要是想让自己坐上去,现在就怕开罪人了可不成。” “主儿,您的意思是?”再没有这么明白的话了,盐丁满心的欢喜都写在了脸上。 “我可什么都没说。”念声转脸只跟花娘说,“我刚刚说的你都好好记下了?” “奴婢记得了。”花娘应道。 “那咱们就回吧。”念声打了盐丁的手,就转身去了,比来时不知道利落了多少倍。 盐丁乖乖跟着念声出了花房小院儿,也不多问,只是跟着念声走着。 “贝勒爷一时半刻的还回不来。你等会儿去门上,让人留话,就说等着贝勒爷一回来,就请爷来后头,我有话要说。”念声吩咐着。 “福晋,您这是......有点头绪了?”盐丁好奇的打听。 念声看了这半大孩子一眼,狡黠的一笑,抬手拍了盐丁前额一巴掌,“想知道?等着贝勒爷回来,你就知道了。我啊,忙活了这许多天,乏了,烦了,这话啊,更懒得说二遍了。” 盐丁嘿嘿笑了,只管应下。“主儿,您放心,奴才保证,贝勒爷一回来一准儿哪儿都不去,就去您屋里,连弯儿都不带拐的。” “猢狲。”念声笑骂了一句。 半晌时间过的飞快,胤祥得了胤禛的首肯,就急着让海亮找人把风声放了出去。左右也没什么着急的差事,在工房里呆着也是无趣的紧,再想想眼下这些个琐碎,胤祥不耐烦的紧。便寻了个借口,只说家里孩子不停事儿的闹腾了几个晚上,连带自己这个当阿玛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总也没睡好,这会儿子身上不痛快的很,早退一会儿回去缓缓精神。 胤祥本来就是观政学差事的阿哥,若没有皇帝指定的差事,他也不过就是在部里点个卯,看些无关紧要的折子,各地的札子,现在不过是要早退一时半刻,主官自然也没有不应的道理。 于是十三贝勒就一路策马,怀里揣着海亮打发人买来的点心,痛痛快快的跑回了家。 门上早得了盐丁的嘱咐,小厮上去牵稳了贝勒爷的马,就有管事的上来请贝勒爷往后头福晋院里去。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既是着急的事儿,怎的没见人去寻了我回来?”胤祥才松快了没有半天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可是福晋有什么不好?” 一串连珠炮直问的管事的哭笑不得。“我的爷,福晋就是请您进去说话,至于别的,是真的没交代。”想想又补上一句,“福晋好好的,没一点损伤,您千万别相岔了上火。” 胤祥扔了手里的马鞭给牵马的小厮,风风火火的就往后宅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了说,“她最好是平平安安的,要是连她都有损伤,看爷不收拾你们。” 管事儿的也是个赖皮性子,跟后头还说着,“可不敢。可不敢。” 拐进月亮门,胤祥就瞧见盐丁迎了上来,“怎么的?还一接二迎的?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盐丁笑了给胤祥打千儿,接住他扔过来的帽子抱好了,才嬉笑了说,“您才进巷子,就有人往后头传信儿了。福晋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这不就让奴才出来迎迎,怕被别的绊住脚了。” 胤祥回头扫了一眼盐丁,“行啊。这才多长时间,跟着福晋身边连说话办事儿都有点她的影儿了?敢情还是福晋会调教人啊!” 375-是毒非病,冲谁去的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啊?”盐丁一时不知道如何答话是好,索性装没听清。 胤祥可没打算放过他,提高了嗓门又说了一遍,“爷说,还是福晋会调教人啊!” “爷……您可臊着奴才了……”盐丁让闹了个红脸儿,步子也慢了,声也小了。 胤祥撇撇嘴,要不是赶着见念声,真想抬脚给这臭小子一脚,“你也不是个姑娘家,跟爷这儿忸怩个什么?没的看了恶心!滚远点。” 等着海亮打从后头赶上来,正听见俩人的话,笑了往盐丁后脖子上就是一巴掌,“没高低的东西,贝勒爷夸你都听不出来。” 盐丁看见自己师父,脸上才缓过些,求助的看了一眼海亮,见他跟自己努努嘴,也让自己走,才真敢退下去。 等着胤祥风风火火的进了屋,海亮眼尖的发现里头除了福晋,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就在门外跟念声行了个礼,随后从外面替两人把门给关上了。自己一直退到廊下阶前,确认过四下都退的远远的,才老僧入定般的站定了。 胤祥一心记挂着念声,只当她有什么着急的事儿,可眼见着了,自己媳妇却是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喝茶,还能看出几分气定神闲来,这就让他有些费解了。“念声,你这是?” “贝勒爷回来了,快坐下歇歇。”念声嘴上招呼的殷勤,人却没动。 胤祥一撩袍子,拣了念声旁边的绣花墩,挨着她坐下才说,“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火急火燎的把爷迎进来,这爷来了,你倒是不说话了?” 念声倒了杯茶,推到胤祥手边,“早上盐丁都跟你回过了?” 胤祥没想到她一上来就说这个,先是一愣,随即拍着自己大腿叹了口气。“快别提了。何止是回了,爷听完还连事儿都给办了。” “哦?那你倒说说看,都干了什么了?”念声好奇的问。 胤祥撇撇嘴,掂量着就算自己不说,早晚她也会从别人哪儿听到,倒不如自己说了,还落个两不相瞒,“你先答应爷,爷告诉你,你不带笑话爷的。” 念声一听,忍不住先笑了,“那指定不能是什么好事儿了。说说,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怎么知道的?”胤祥觉得自己福晋简直神了,也没再多顾忌,只管把自己早上让海亮放了风声出去,中午就被转了风向的留言给惊着了,急忙寻了个馊主意来找补的事儿竹筒倒豆子,都跟念声说了。“你说说,这帮子人是不是闲的?没事儿有个闲话听听就算了,还添油加醋的胡乱揣度!” 念声笑的前仰后合的,为着屋里只有自己跟胤祥,越发没了顾忌,狠狠翻了胤祥一记白眼,“人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您倒好,跟着你四哥搭了海亮,就能唱出一台戏来。”别的都还罢了,只是想到胤禛那个冷硬的面孔,为着这事儿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念声就又忍不住乐出了声儿。 胤祥倒是不在意念声的嘲讽,横竖都是自己的福晋,若是跟她都不能说的,那还能说与谁去?胤祥喝了口茶,“行了。爷的丑事你都听完了,该说说这么急着见爷是为了什么事儿了吧?”说到这里,胤祥突然顿了顿,冲念声飞了个眼儿,“还是说你想爷了?” 念声拿帕子掩了嘴,勉强忍住笑意,“可再没这么厚脸皮的爷了。”不过玩笑归玩笑,正事儿还是要说的,念声把下午在花房见了刘氏花娘的事儿跟胤祥详细说了。、 胤祥皱着眉头,一时想不明白念声的意思。“怎么,你要提拔这个刘氏?那还是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特意为着收个近身伺候的人要跟爷商量?你要非问问爷的意思,那爷要先问问你。” 左右人就在眼前了,也不差这一句话,念声也由着胤祥胡闹,还给他搭了句茬儿,“哦?您要问我什么呀?” “听你那意思,这刘氏已经破了相了,你非要放个破了相的在你跟前伺候,且不说你夜里看见瘆不瘆得慌吗,就说你是不是怕放个漂亮的,爷有什么心思吧?” 念声脸上一僵,随即冲胤祥笑的越发殷勤了,“贝勒爷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啊?别说咱们府那还没过门的三位侧福晋了,但是现在这些丫鬟,只要是您看的,自然是由着您抬举,我没有不答应的。再不然您实在都瞧不上,咱们上外头买去。让索多图找人伢子来,妾身给您好好挑几个就是了。十个,十个您看够吗?” 胤祥让念声噎的一口茶差点儿没咽下去,嘴里过了好几遍,最终呛的自己咳了出来,到底还是把水喷在了地上。 吓得念声赶紧起来,一手抓了帕子给他擦前襟的水渍,一手给他拍着后背,嘴里却是一句也没饶了胤祥。“怎的?十个还少啊?不少了,加上妾身和侧福晋们也是十好几口子人了。咱这是什么家业啊?眼下真还衬不起那二三十个格格,姨娘的。要不这样,咱们先挑十个,等着再过个三五年的,咱们把这家底攒起来点了,我也给您比着宫里选秀的来。隔个三年五载的就给您挑几个新人,这中间要是再有皇上赏赐的,我也都给您好好收进府里来。贝勒爷~您看,如何呀?” 胤祥听着她这些浑话,又可气又可笑,一把就抓住了念声捏帕子的手,用力一带,都没等念声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就已经在自己腿上了。胤祥抬手捏住念声还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的嘴,“从前就知道你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没想现在还越发矫情了。” 念声拍掉胤祥作乱的手,小拳头又在他胸口上砸了几下,才皱着鼻子说,“妾身如此贤德,贝勒爷怎的还不高兴了?” “不高兴!要不是皇阿玛逼着,爷连那些个侧福晋都不想要!就要你一个,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才是正经。”胤祥转而捏住了念声小巧的下巴,使劲晃了两下。 面对胤祥突入起来的表白,念声虽然瞪了他一眼,但脸上还是止不住的红了起来。“就没个正经的。”说着就要从胤祥怀里挣出去。 “也不知道谁先不正经的。”胤祥搂紧了念声,“就这么说,挨得近些,防着你在作怪,爷好收拾你!” 看看门边的更漏,念声按下了玩笑的心思,“我听了花娘的说法,已经觉得富察家里断不可能是疫病了。你看,咱们大姐儿也是出了痘儿的,可也没见染了咱家谁去。我之前就问过大夫,咱们大姐儿这是儿童急疹,只要遵医嘱吃药,照料好了,等着痘子结痂自己脱落,也就无碍了,是不会过了大人的。” 胤祥点点头,大夫说这话的时候,他也在场,“所以你是觉得,富察家里那些人,八成也是得了类似的病?可不是说不过人吗?” “这就是盐丁的功劳了。他今儿跟在妾身身边伺候的时候,猜测过一句,说是中毒了。”念声说的慎重,“我当时觉得不是多靠谱,可现在看来,也不是不可能。您想啊,那帮子番僧,要说是画符念咒,诅咒了谁,倒是有可能。凭空造出个疫病来?那只怕是大罗神仙了吧?但要说他们捣腾出了什么腌臜的毒药,我倒是信的。” 胤祥把念声的话思量了一下,再加上胤禛跟自己说的那些,一时觉得很有些可能,“这要倒是说得通,富察氏好奇她阿玛的作为,偷偷摸摸的去了番僧的院子,说不准就碰过,甚至是误食了这毒药也不一定。所以她是在那几个人之后,又隔了不少日子,突然才‘病’了的。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单单只新病了她一个了。” 胤祥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那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了。” “哦?”念声没想到胤祥这么快就能想通其中的关节、 “他僧格找人弄这毒药是为了干嘛?”目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胤祥突然有些烦躁起来,这样危险的毒药,不管是要用在谁身上,都恶毒的很。“对付政敌?不过是一个武夫,谁也没真为难过他什么。总不能是自己没事儿折腾着好玩吧?” 念声没想到胤祥这会儿还有心思说笑,胳膊肘又捅了他一下,“您就没正形儿吧。改天的谁要是把我给害了,您也这么没心没肺的瞎猜测,我看那就真的破案无望了。” “什么?”胤祥搂着念声腰的手猛地缩紧。 “什么什么啊?我说改天要是谁把我给害了,您……”念声好悬没桌稳当,吓得急忙抱住了胤祥的脖子。 “有人要害你!” “那不就是句玩笑吗?您还当……”话说了一半,念声自己也回过味来,对呀,左右毒药就是用来害人的。如果说让僧格看不顺心想除掉的人,那念声绝对算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她,富察氏就是十三贝勒的嫡福晋了。“不……不至于吧?”可是自己真的值得僧格如此大费周章吗? 376-大材小用,不以为然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爷,咱们虽然是要加小心,可也不能带这样栽赃人家的吧?”念声虽然心里也有些犯嘀咕,可左右想想,怎么也不觉得自己值得僧格费这么大心思。 胤祥可不这么想,他觉得这是眼下,自己能找到的唯一一条说的过去的理由,很值得查一查,就算最后证实是自己多心了,也总好过真的让念声有什么损伤。“这件事情,你就不必在管了,外头的事情有爷在,你只管在家里照料好这一家子人就是了。花房那边自然不比内院舒适,你要是心疼挂蟾,多让人送些东西过去也就是,你自己没事就不要过去了。横竖过个几天,她若没事也就出来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一向偏念声的胤祥少有的跟自己媳妇黑了脸。“若真是僧格动了歪心思,又是冲着你来的,那这里的弯弯绕可大了去了,远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掌控的。爷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可这次你得听爷的。”胤祥说着晃了晃怀里的人,生怕她把自己的话当了耳边风,少不得又加重了语气,“你日常说我犯浑,你要是非跟我犟起来,我便找你阿玛额娘去说。了不起把你送回去几天,挂蟾就扣在那里,我倒要看看岳父岳母是要向着谁。” 念声知道胤祥敢说自然敢做,心里虽然还有些挣扎,可嘴上已经松口气,“那我只喊花娘每日看了她,给我回话总可以吧?”葱节儿似的手指头拨拉着胤祥袍子上的盘扣,一副好商好量的样子。 “倒不是不可以。不过……” “怎的还有不过啊?”念声皱了眉头。 “不过那刘氏也不许太靠你近前了,她是无碍,可谁知道她衣裳上,会不会沾染上什么。不然就让她远远的跟盐丁回了,盐丁再来回你也是好的。”胤祥谨慎起来,不输给胤禛分毫,只是这份小心翼翼好似都用在了念声一个人身上,连他自己都没留下分毫。“不答应就送你回去。”胤祥逮着了一个好法宝,自然没有不好好用的道理。 念声明白这样已经是胤祥最大的让步了,也就没再强争,顺从的点了点头。 胤祥见她似有些不高兴,少不得好言好语的又哄了哄,直把念声哄的有了点小模样,才跟她嘀咕着说,“可算是不气了。咱们晚上吃什么呀?你男人我都快饿死了呢。”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没的拱人家衣领子做什么?”念声察觉了胤祥的用意,用力推了推他,可惜力气上两个根本没有可以较量的余地,只能故作凶悍的说,“你不是饿了吗?还不赶紧撒开我,让人进来摆膳?今儿晚上可有你爱吃的手把肉。” “什么肉不肉的,这会儿啊,唐僧肉也不如你香。”胤祥总觉得自己福晋身上有股子说不清的香气,别处断然没有的,却又不似香粉熏香之类的,每次靠近念声都能闻到。偏偏那味道狡猾的很,但凡用心嗅了,就好像没了,过会儿子再文又好像回来了,就当他想闻个真着的时候,往往都若有若无的撩拨的人心里痒痒。 念声哭笑不得的在胤祥肩头捶了两拳,“你好歹也是个贝勒了,这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这叫情话,人家闺房之乐就是说这些个给自己媳妇听的。怎的,我说了你还不高兴了?” 胤祥的声音变的绵绵的,飘进念声耳朵里是暖暖的,几句话就把个小辣椒给煨的香喷喷的诱人了。 “行吧行吧。你说,我听着,听完再吃饭。反正也不是我饿了。”念声见自己躲不开,索性由着胤祥抱了自己胡闹。 胤祥听了嘿嘿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话音未落,就一把抱起念声往内室走去。 “诶!你干嘛啊?!” 海亮在外头听见自家福晋这“一声惊呼”,捂了嘴一阵偷乐,找这样下去,贝勒府明年天个哥儿啊姐儿啊是有指望了。乐归乐,海亮也没忘了指责,指挥着伺候的再走远些,至于晚膳什么的,什么时候贝勒爷传了再说就是了,再不济可以宵夜的。 转天天明,胤祥一早起身预备上朝。 念声跟个小猫似的卧在被窝里,听见身边有动静,强打精神准备起来给胤祥收拾,谁知道挣扎了好一会儿,连眼都没睁开。 倒是胤祥趴在床边,看着自己媳妇哼哼唧唧的闹起床气,觉得格外有趣,一会儿戳戳人脸颊,一会儿拨拉一下人眼睫毛的,玩的不亦乐乎。要不是海亮在外头催,他觉得自己能这么呆一天。 “行了。起不来就再眠一眠,爷又不需要你伺候。”胤祥帮念声掖好被子,“家里也没什么大事儿,你就是躲懒睡一天,也没人敢说什么。” 念声嘴上张不开,心里想的却是,谁家女人无缘无故的就敢在床上来一天了,那还不让人笑话死? “行了行了。睡吧,一会儿自然有丫鬟喊你起来的。踏踏实实睡你的。”胤祥揉了揉念声的脑袋,“走了。”才狠心往外走,这再多看一眼只怕自己就真的想递假条在家歇一天了。 胤祥出了屋门,海亮少不得去替把门再关上,转回身跟上胤祥的工夫,海亮就忍不住笑了说,“贝勒好精神。” 胤祥也不回头,抬手冲后头点了点海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眼下真还衬不起那二三十个格格,姨娘的。要不这样,咱们先挑十个,等着再过个三五年的,咱们把这家底攒起来点了,我也给您比着宫里选秀的来。隔个三年五载的就给您挑几个新人,这中间要是再有皇上赏赐的,我也都给您好好收进府里来。贝勒爷~您看,如何呀?” 胤祥听着她这些浑话,又可气又可笑,一把就抓住了念声捏帕子的手,用力一带,都没等念声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就已经在自己腿上了。胤祥抬手捏住念声还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的嘴,“从前就知道你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没想现在还越发矫情了。” 念声拍掉胤祥作乱的手,小拳头又在他胸口上砸了几下,才皱着鼻子说,“妾身如此贤德,贝勒爷怎的还不高兴了?” “不高兴!要不是皇阿玛逼着,爷连那些个侧福晋都不想要!就要你一个,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才是正经。”胤祥转而捏住了念声小巧的下巴,使劲晃了两下。 面对胤祥突入起来的表白,念声虽然瞪了他一眼,但脸上还是止不住的红了起来。“就没个正经的。”说着就要从胤祥怀里挣出去。 “也不知道谁先不正经的。”胤祥搂紧了念声,“就这么说,挨得近些,防着你在作怪,爷好收拾你!” 看看门边的更漏,念声按下了玩笑的心思,“我听了花娘的说法,已经觉得富察家里断不可能是疫病了。你看,咱们大姐儿也是出了痘儿的,可也没见染了咱家谁去。我之前就问过大夫,咱们大姐儿这是儿童急疹,只要遵医嘱吃药,照料好了,等着痘子结痂自己脱落,也就无碍了,是不会过了大人的。” 胤祥点点头,大夫说这话的时候,他也在场,“所以你是觉得,富察家里那些人,八成也是得了类似的病?可不是说不过人吗?” “这就是盐丁的功劳了。他今儿跟在妾身身边伺候的时候,猜测过一句,说是中毒了。”念声说的慎重,“我当时觉得不是多靠谱,可现在看来,也不是不可能。您想啊,那帮子番僧,要说是画符念咒,诅咒了谁,倒是有可能。凭空造出个疫病来?那只怕是大罗神仙了吧?但要说他们捣腾出了什么腌臜的毒药,我倒是信的。” 胤祥把念声的话思量了一下,再加上胤禛跟自己说的那些,一时觉得很有些可能,“这要倒是说得通,富察氏好奇她阿玛的作为,偷偷摸摸的去了番僧的院子,说不准就碰过,甚至是误食了这毒药也不一定。所以她是在那几个人之后,又隔了不少日子,突然才‘病’了的。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单单只新病了她一个了。” 胤祥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那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了。” “哦?”念声没想到胤祥这么快就能想通其中的关节、 “他僧格找人弄这毒药是为了干嘛?”目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胤祥突然有些烦躁起来,这样危险的毒药,不管是要用在谁身上,都恶毒的很。“对付政敌?不过是一个武夫,谁也没真为难过他什么。总不能是自己没事儿折腾着好玩吧?” 念声没想到胤祥这会儿还有心思说笑,胳膊肘又捅了他一下,“您就没正形儿吧。改天的谁要是把我给害了,您也这么没心没肺的瞎猜测,我看那就真的破案无望了。” “什么?”胤祥搂着念声腰的手猛地缩紧。 “什么什么啊?我说改天要是谁把我给害了,您……” 377-僧格异动,胤禛周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禛冷笑一声,“我只当你是长本事了,会筹谋了,虽说不甚老道,也还总还是有所长进。可你倒好,一点也没辜负我对你的那点子不放心。” “四哥,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这夹枪带棒的,我怎么了?”胤祥一脸的不服气,本来一早上都还好好的,怎的胤禛又来寻自己晦气。 “你昨儿下午又让海亮放消息出去了?”胤禛也不理会胤祥对自己的无理,只跟他问。 “是呀。那不之前还跟您商量过了吗?您不也是认可的了的吗?”胤祥听了这话,越发不能理解了。“四哥,这昨儿都说好的事儿,你要是这会儿起了变数,那我可不吃您这排挤。” 胤禛气的摇了摇头,“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的人?” “自然不是。”胤祥澄清道,“原先不觉得,可眼下不好说了。” “我问你,你放完了消息,然后呢?”胤禛耐着性子问道。 “那就放完了,哪儿还有什么然后?”胤祥觉得胤禛话里有话,“不是,四哥。您有什么话,您直跟我说不成吗?这儿才下了朝,皇阿玛今儿又发了脾气,我这心这会儿都还没放回肚子里呢,您让我一通猜的,有意思吗?” 胤禛觉得自己快让胤祥气背过气去了,“依我说,你那心也不用往肚子里放了,就掏出来扔了得了!”越说越气,指了胤祥,“你放了消息就跑了,你倒是留个人去瞧着点儿,看看僧格什么应对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胤祥倒抽了一口冷气,昨儿尽想着事情一时没了纰漏,就回家找自己媳妇去了,现在想想,若是这一夜之间,僧格反应过什么来,那岂不是鸡飞蛋打了?想到这里,胤祥也有点不安稳了,他抓了胤禛刚刚还指着自己的手臂,急切的问道,“四哥, 莫不是僧格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胤禛冷哼一声,甩开胤祥的手,“还莫不是什么?已经是了!人家连夜就把家里‘不相干’的人跟物件都打发了。没明白怎么个意思?统统毁尸灭迹了!能明白了不?” “什么?!”胤祥压根儿没想过僧格会有这么快的反应,动作又这么利。“我……我原说再等两天,观望一二再说的,我是真没能想到,他会这么……这么……” “他好歹也是凭这点本事爬到现在的位置上的,你怎么就能把他真当个草包看呢?还是你觉得皇阿玛会坑自己亲儿子,非要给你找个拖后腿的岳家?”胤禛觉得自己这个十三弟,自打成了亲,脑子就跟缺了一块似的,总不如从前周密了。 胤祥沉吟一下,转念一想,随即乐了。 胤禛看着他一时愁眉不展,忽的又笑了,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胤祥上前两步,用肩膀顶了顶胤禛的肩膀,“四哥,别绷着了。有什么就说吧。” “我绷着什么了?都这会儿了,我还能说什么?”胤禛阴着脸,话也说的硬邦邦的。 “四哥,这不过一夜之间的事,您不仅知道的详详细细,还能来跟我说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儿。”胤祥狡黠的看了胤禛一眼。 “什么?” “这消息是您弄到的。”胤祥笑意更深,“您刚刚说我昨儿晚上没派人盯着僧格,您是怎么知道的?就冲您那名声,也不会有人专门来跟您私下说这些。那您知道的这些,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就是您自己得来的。说吧,您派了多少人去盯梢?那个西域番僧和东西您都截下藏哪儿了?” 胤禛瞪了胤祥一眼,“什么就截下了?什么就藏了?说的我成了劫道的山匪路霸了似的!”旋即他也明白过来,自己这样一说,便等于是从承认了。 胤禛看着胤祥一脸得逞的表情,咬牙叹了口气,“也是我的人去的及时,才能在他们才出了富察家那道巷子就把人给拿了,不然他们换个地方隐了,咱们还真难找到头绪去抓人。也是僧格谨慎过了头,拐了好几道弯儿,找的牙人直接领着那伙子人连夜搬地方,愣是一个跟富察家有关系的人都没派。那些个番僧又什么都不肯说,牙人也说不清到底是谁雇的他。现在就是我们指了他说,也定然会被他驳成是诬陷。” “搬地方?”胤祥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所以,他不是要把这些人……”胤祥说着,以手为刀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抹了一下的动作。 “我也以为,这种时候,他做这种事反而更干净,就算日后翻出来,那也是死无对证的事儿。”胤禛点了点头,他跟胤祥想的一样,所以派去的那些人原本是想等着僧格动手的时候下手,事后以救命之恩挟令那些番僧指控僧格。再不济,等着僧格的手下移尸的时候,抓个现行,虽不能明说什么,但是堂堂富察家半夜弃尸,总可以查问一番吧?哪成想,僧格为了撇清关系,居然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把人给“赶”出了府。 胤祥听完不禁咋舌,自己这位“岳父”还真是不同寻常。“这怕什么?这些人肯为僧格做事,不过就是图个利字,他僧格能给钱,咱们也能啊。只要出的价码合适,我就不信起撬不开几个番僧的嘴。” 胤禛听完不怒反笑,“要真如你说的这般简单,我还用站在这里和你扯这些?不如早点跟你说说他们招了什么,也好商量下面的对策。” “怎的?这还是群死士?”胤祥可不信那些番僧有这样的胆子。 “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总归他们还是和僧格有什么瓜葛没扯清,不然就是有把柄攥在僧格手里,不然我手下人这一夜的威逼利诱,总能有一二消息,可如今什么都没问出来。”胤禛想想都觉得呕得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一向偏念声的胤祥少有的跟自己媳妇黑了脸。“若真是僧格动了歪心思,又是冲着你来的,那这里的弯弯绕可大了去了,远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掌控的。爷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可这次你得听爷的。”胤祥说着晃了晃怀里的人,生怕她把自己的话当了耳边风,少不得又加重了语气,“你日常说我犯浑,你要是非跟我犟起来,我便找你阿玛额娘去说。了不起把你送回去几天,挂蟾就扣在那里,我倒要看看岳父岳母是要向着谁。” 念声知道胤祥敢说自然敢做,心里虽然还有些挣扎,可嘴上已经松口气,“那我只喊花娘每日看了她,给我回话总可以吧?”葱节儿似的手指头拨拉着胤祥袍子上的盘扣,一副好商好量的样子。 “倒不是不可以。不过……” “怎的还有不过啊?”念声皱了眉头。 “不过那刘氏也不许太靠你近前了,她是无碍,可谁知道她衣裳上,会不会沾染上什么。不然就让她远远的跟盐丁回了,盐丁再来回你也是好的。”胤祥谨慎起来,不输给胤禛分毫,只是这份小心翼翼好似都用在了念声一个人身上,连他自己都没留下分毫。“不答应就送你回去。”胤祥逮着了一个好法宝,自然没有不好好用的道理。 念声明白这样已经是胤祥最大的让步了,也就没再强争,顺从的点了点头。 胤祥见她似有些不高兴,少不得好言好语的又哄了哄,直把念声哄的有了点小模样,才跟她嘀咕着说,“可算是不气了。咱们晚上吃什么呀?你男人我都快饿死了呢。”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没的拱人家衣领子做什么?”念声察觉了胤祥的用意,用力推了推他,可惜力气上两个根本没有可以较量的余地,只能故作凶悍的说,“你不是饿了吗?还不赶紧撒开我,让人进来摆膳?今儿晚上可有你爱吃的手把肉。” “什么肉不肉的,这会儿啊,唐僧肉也不如你香。”胤祥总觉得自己福晋身上有股子说不清的香气,别处断然没有的,却又不似香粉熏香之类的,每次靠近念声都能闻到。偏偏那味道狡猾的很,但凡用心嗅了,就好像没了,过会儿子再文又好像回来了,就当他想闻个真着的时候,往往都若有若无的撩拨的人心里痒痒。 念声哭笑不得的在胤祥肩头捶了两拳,“你好歹也是个贝勒了,这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这叫情话,人家闺房之乐就是说这些个给自己媳妇听的。怎的,我说了你还不高兴了?” 胤祥的声音变的绵绵的,飘进念声耳朵里是暖暖的,几句话就把个小辣椒给煨的香喷喷的诱人了。 “行吧行吧。你说,我听着,听完再吃饭。反正也不是我饿了。”念声见自己躲不开,索性由着胤祥抱了自己胡闹。 胤祥听了嘿嘿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话音未落,就一把抱起念声往内室走去。 海亮在外头听见自家福晋这“一声惊呼”,捂了嘴一阵偷乐,找这样下去,贝勒府明年天个哥儿啊姐儿啊是有指望了。 387-诱饵要香,挖坑要深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只是这件事如果出了纰漏,只怕到时候我们倒霉不说,可能还会连累到太子。”胤禛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已经想着如何才能白胤禩一伙儿人埋进这个现成的坑里了。 胤祥倒是十分的不以为然,“四哥,你想的未免太多了些。太子爷得势的时候未见的多为咱们兄弟着想过,眼下他自己成了秋后的……”胤祥看着胤禛的脸色,咽下了后头半句话,心虚的摸了下鼻子,才继续说道,“再者说了,这事儿说到底最大的牵连就是你我了,若是我们不攀扯太子,他老八就是真的拿出什么‘证据’,没有人证。皇阿玛只要还念着仁孝皇后一星半点儿的,咱们的太子爷那就是稳坐钓鱼台的主儿。” “这些话也是你可以胡乱攀扯的吗?”胤禛嗔道,“嘴上怎的连个把门的都没有?祸从口出,便是只有你我二人时也要小心才是,焉知隔墙有耳?” 胤祥索性自己倒了杯茶,灌了两口下去,“四哥也是谨慎惯了,竟是一点儿的松懈都不留。可若是如此,昨儿个晚上,您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胤禛看着胤祥戏虐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关己则乱。一时只想着要弥补你的疏漏,倒是忘了老八那头了。” “依我看也未必都是坏事。”胤祥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我昨儿就想过,他僧格找的这些番僧,若说是谋朝篡位的大事儿,都没说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您就先问问他有没有那个胆子。至于说是对付朝里的什么人,就这点儿歪门邪道的把式,也未免太不入流了些。” “所以,你觉得他是要…….?”胤禛示意胤祥说下去。 “我有点怀疑他是打算替他那宝贝女儿出出气的。”胤祥把自己的推论说给了胤禛听,“如果这玩意放进我家里,把念声给害了,那他的女儿不就成了……” 胤禛听了一愣,随即表示不信,“不过是后宅妇人之间的龃龉,他僧格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为了这点儿事儿就……” “我起先也觉得不至于。”胤祥打断了胤禛的话,让他听自己分析完。“可是我又琢磨了一下,这些个不入流的手段,用在这种地方才最合适。您想,如果念声没了,他女儿是最有可能扶正的人选,毕竟你也说了,那是原本皇阿玛看中的人。如果没害到念声,也算是给富察氏出过气了,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最后,如果事情真的败露了,他有大把的替罪羊可以用,他那原配夫人就是个不错的人选。我可听说了,僧格和现在这位富察夫人可是不睦已久了呢。” 胤禛吃惊的看了胤祥一眼,“刚还说你做事不够缜密,现在你就连这些个事儿都听说过了?” 胤祥在椅子上坐下,舒舒服服的翘起了二郎腿,“这叫什么事儿啊?平日里部里的应酬从不见你去,这些个花边儿新闻你自然是听不到的。若不是顾着官声,僧格只怕早就休妻另娶喽。” 胤禛苦笑着点点头,“行。就算你分析的有道理,跟咱们眼下又有何关系呢?我们的困局依旧是结局不定啊。” “四哥,你怎么忘了谁跟老八是一头的呢?”胤祥坐起身子,靠近了胤禛两分,“老十四啊。” “什么?”听见他提自己的亲弟弟,胤禛刚刚松动的眉头又皱紧了。 “若是这事儿真的关系到念声,老八那头难保不会查出头绪。”胤祥手指捻动几下,突然灵光一现,有了主意。“您说,如果让胤禵知道,八爷给僧格招募了这些个西域番僧,供他祸祸念声给他的宝贝女儿谋取个嫡福晋的位置。老十四会不会跟老八窝里斗起来?” 胤禛瞪得眼睛跟铜铃似的,好像从来不认识胤祥一般,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你……你这到底都是怎么想的?”旋即又说,“漫说能不能成,就是成了,胤禵他信了,可这里头的漏洞未免也太多了些,他只要稍作思量要拆穿此事根本不难。” “那又如何?”胤祥已经把后续的问题思量好了,“所谓浑水摸鱼,就是要把水先搅浑了,才好下手不是?若是什么都板板正正的摊开来摆在明面上,那咱们哪儿有什么胜算?” 胤禛实在吃惊不小,胤祥的话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消化。不过胤禛明白,不管走哪条路,都不能坐以待毙,随即也就有了主意。“一天,就一天的实际。我往海浩去试试,若是问出来了,咱们就走条最稳妥的路。若是真的问不出来……” “若是真的问不出来,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把水搅浑。”胤祥伸手冲下比划了一个搅和的动作。 既然事情有了进展和方向,兄弟俩的谈话总算是告一段落。 胤禛又叮嘱几句,便要回自己值房去。临到门边,忽又想起今早自家福晋的叮嘱,少不得站定了,问问大姐儿的情形。 “好得很。多亏了念声照料的周祥,这两天都好的差不多了。等着她大好了,我让念声带着她去给四嫂请安。”胤祥提起自家福晋,那叫一个骄傲。 胤禛瞅着他那傻笑的模样,很难把眼前这个“傻子”跟刚刚那个运筹帷幄的十三贝勒联系在一处。“也不急于一时,等着孩子都好了。我让你四嫂过去也是一样的。”说完也懒怠在搭理胤祥,背着手就走了。 海亮等着胤禛走远了,才敢溜边儿进了胤祥的值房,给人添茶倒水上点心。 胤祥已经打开了一本札子,头也不抬的没好气的说,“现在跑来献殷勤了?方才四爷在的时候,怎的连个影儿都不见你的?” “爷,您是没瞧见啊。奴才看着四爷过来的是,那身上都带着煞气呢,就差旁边立块牌子了。”海亮把热茶放在胤祥手边,抱着条盘可怜巴巴的说。 “哦?什么牌子啊?”胤祥抬手示意海亮研磨。 海亮赶紧放下条盘,就打开了砚台。“生人勿近。”现在想想都觉得心有余悸,放砚台盖的时候手都是一抖,砚台盖在桌案上都磕出了动静。 引得胤祥白了他一眼,“那怎的?还放你半天自在,寻个地方躺躺,缓缓?” “爷,您又打趣奴才。奴才歇了,谁伺候您啊?”海亮笑了看着胤祥,不耽搁把手里的东西摆好。“爷,您还真打算跟十四爷透那个信儿啊?”刚才胤禛在的时候,海亮只是猫在一旁,值房里的对话,他或多或少听见了些,再加上他对胤祥的了解,连蒙带猜的多少也能明白点胤祥的意图。 显然胤祥不是第一次跟海亮有这样的对话,也不甚在意,“那是迫不得已的法子。这里头毕竟还有念声的名节在,不到走投无路,爷也不想试。” 海亮听了不禁咋舌,这福晋在自家贝勒爷心里的地位真是非同一般啊,当年为着阿哥间的那些个事儿,自家主子可不是没动过把彼时已经怀了大姐儿那位舍出去的念头。想到这里,海亮便噤了声。 盐丁这几日俨然成了府里的新晋红人,别说是一般的下人们了,就是索多图见了他也少不了笑脸相迎。可日日跟在福晋身边,耳提面命的教训着,盐丁倒也不敢张狂,只是差事实在又多又杂,饶是他机灵,也忙的脚打后脑勺。 昨晚被胤祥耳提面命过后,念声倒乐的做个“甩手掌柜”,大大小小的事儿,只坐在自己院儿里等人来回,回的慢了,错了,也是不催不恼,与往日做派大有不同,连跟前伺候的小丫鬟都觉出了不对。 可念声就是打定了主意,任谁问都推说是自己这几日又忙又惊的,身上吃不消了,要将养些时日。至于挂蟾那边,除了让盐丁一天三次的跟花娘问过,念声自己连花房的边儿都没再沾过。 晚间胤祥回府,特意问了盐丁福晋在府里一天的事务,听完之后不觉有些奇怪。“就是如此?”他可从来不觉得念声会是如此听话驯服的人。 盐丁忙里忙外的一天了,晚间还要在主子跟前站规矩,就算吃不消,也还是强打精神回话。“贝勒爷,就是这些。福晋真的是哪儿都没去,就在自己院儿里,不对,是自己屋里呆了天。今儿连不是非回不可的事儿,都免了索多图进去呢。” 胤祥闻言略一沉吟,随即问道,“那福晋可传话说要我晚上不要过去了?或者让我自己用膳?睡书房?这之类的话说了吗?” 盐丁错愕的看着胤祥,“爷,您这是想什么呢?福晋刚下午吩咐厨房晚上烧了您爱吃的菜色,都让摆进她院里去了。您是不过去用晚膳了吗?” 胤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只好一扬手。“罢了。爷换身衣裳就过去。”只让盐丁先去知会一声。 这样“太平”的日子一共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下午,十三贝勒府的门前,站了位贵客。 379-胤禵拜会,叔嫂相见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盐丁听见门房通报的时候,都惊呆了。“不是,你再说一遍。谁跟咱们门口呢?”盐丁拉住了来禀报的门房,紧怕自己耳朵听出岔子了。“他要干嘛?” “您没听错,十四贝勒,在外头要拜会咱们福晋。”门房的手臂被盐丁攥的生疼,苦着脸陪着小心,把话又说了了一遍。“就是为着十四贝勒一上来就说是拜会福晋,还递了名帖,小的才赶忙来请您的示下的,这到底怎么办啊?” “这都什么事儿呀?”盐丁听的头皮发紧,且不说十四爷跟自家贝勒爷这关系,就说十四爷办的这个事儿,跟谁家没有一上来就要拜会人家家女眷的啊…… “您说,到底是请,还是不请啊?”门房见盐丁半天不说话,少不得催问一句,生怕怠慢了阿哥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来。 “请进来前厅喝茶吧。难不成你还敢他跟大门口晾着啊?”盐丁没好气的摩挲了自己的下巴说道,“先把人稳住了,见不见的还得福晋说了算。真要是他没那人缘儿,也是福晋赶他走,不是咱们说得上话的。”盐丁接过名帖,嘱咐门房一定要礼数周全,又问了索多图在哪儿。 “索多图总管已经跟门房陪着说话了,所以才打发小的来报您的。”门房总算是松了口气,说话也顺溜了不少。 盐丁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拿了名帖就一溜小跑的往自家福晋院儿里去。 这几日有好借口躲懒,念声除了用膳,就是陪着大姐儿玩儿,玩的乏了就回自己屋里,歪在榻上翻闲书。平日里,她要是敢如此懒散懈怠,挂蟾一定会在边上念叨个不停,只把她催起来,办正事儿去才罢休,就算无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也是要哄着她绣些帕子,香囊什么的。好容易连挂蟾都不在跟前絮叨了,念声觉得这两天才是自己人生里最消停惬意的时光。 所以当盐丁推门进屋的时候,念声只当他是要来问晚膳的菜色,所以抱了从胤祥书房里翻拣来的画本子,头也不抬的就说,“莫要问我晚膳吃什么,让他们只管从贝勒爷平素喜欢的里头挑两样出来做了就是了。日日都问,倒也是不嫌烦,可是听的烦了。” 盐丁才一进门就听见福晋说这个,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冲念声打了个千儿,“福晋,奴才已经按照您昨儿的吩咐,这样嘱咐过厨房了。” “哦。那给我添杯热茶吧。”念声依旧没抬头,等着盐丁把水递到手里,接下,喝了,茶盅又递回去,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子,念声侧目,才发现盐丁没出去,不免有些诧异,这才抬头看了他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儿要回?” 盐丁思量一下,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念声不觉皱了皱眉,从榻上坐了起来,把话本子撂在一边儿,看了盐丁说,“说吧。眼下家里能有什么事儿让你这么谨慎的?”转念一想,脸上就有了焦急的神色,“可是挂蟾有什么不好了?还是他们一处的有人不得意了?午间不是才回了,说一切安妥的吗?”说话念声已经起身,要往外头唤人进来伺候换衣裳,好往花房去。 盐丁倒是没拦着,反而帮着她把随侍的丫鬟喊了进来,“伺候福晋梳头更衣。” “梳头就不必了,换身衣裳就走。”念声摆手,只让小丫鬟去给自己取外头的衣裳。 盐丁忙又打了个千儿,才开口道,“回福晋的话,是有事儿要请您的示下,不过和挂蟾姑娘无关,是有人要拜会您。” 迈步正要往里屋走的念声,听见这句话,少不得刹住了步子,转回身一脸探寻的看向盐丁,“拜会本福晋?”说着走回了榻前,随意坐下,挥了挥手说,“又是谁家的福晋?夫人?”自从嫁入十三贝勒府,这场面的上的应酬就成了一桩差事,从前自己额娘有时也带着自己去过别家府里做客,可真轮到自己十天有三四场这样的应酬,才知道其中的无趣和乏累。“不是让说府里大姐儿病着,并我也不甚爽利,便是闭门谢客了的吗?怎的又有人来?” 盐丁已经听出了念声话里的不耐烦,不敢再啰嗦,只赶紧把手里的帖子送到了自家福晋眼前,“福晋,不是谁家女眷,是……十四爷。” “十四爷?”念声一时错愕,伸手接过名帖,翻开看了,确认是胤禵的没错,“啪”的一声合上了,皱着眉头问盐丁,“是十四贝勒使了什么人过来问安的?” 盐丁摇头,“福晋,就是十四爷亲自登门了。” “他要找贝勒爷,差事上找去便是,这不年不节的,跑到家里来做什么?” 看自家福晋依旧不太相信的样子,盐丁少不得解释,“十四贝勒带了贴身的海乐公公,领着几个小厮护卫就来了,看不出是为了什么,只是跟门房递了帖子,指明说是来专程拜会福晋的。” 听了盐丁的话,念声越发不解了。自己和胤禵打皇帝赐婚那日起,就算是断了私交的情分,叔嫂之间虽说不上不能说上几句话,可眼下胤禵这个时候过来,明摆着是要错开胤祥在家时辰,自己若是见了,瓜田李下难免有些不合适。可要是一味躲了不见,好像也不合适。 “十四爷现在人在何处?”念声脑子里一时没有注意,只是随口支应一句。 “索多图陪着跟前头院里喝茶呢。”盐丁躬了躬身,“福晋,您看……见是不见。” “见自然还是要见的,怎么说也算是一家子,没的他都上门了,我这个做嫂嫂给个闭门羹。更何况他还是带了帖子来的,礼数上倒也挑不出错儿。”念声虽然不知道胤禵来做什么,但还是决定按着规矩去见他。拿定了主意,念声又起身往里屋去,这回真的是要换衣裳,重新梳头了。 “你去前头言语一声,就说我收拾一下就过去。”念声让丫鬟开了柜子,翻找一身颜色略深的衣裳出来,不忘吩咐盐丁。“在让人往贝勒爷差上去,把家里的事儿告诉贝勒爷,请他若是无事便早些回来,也好和十四爷说说话。” 盐丁听了忍不住咋舌,自家这位福晋还真是滴水不漏,让人把十四爷专程来拜会她的事儿原话说给自家贝勒爷不说,还要请贝勒爷回来陪着说话,既说明白了事儿,还摆明白了自己的态度,这样的心思远不是自己能学的来的。 “还愣着做什么?等会人等急了,就是咱们府里不懂待客之道了。”念声选好了衣裳,见盐丁还在外间站着没动,少不得催了一句。 盐丁反应过来,应诺一声,就退了出去。 等着念声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走进前厅,已经是一炷香时间之后了。 索多图在胤禵跟前站了,加着小心,陪着笑脸,只觉得自己一把老腰都快要弯的吃不住了,才听见下人说自家福晋到了,顿时如蒙大赦般的松了口气,心说可算来了,自己跟这儿已经是无话找话都无话可说了。既然念声来了,索多图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站到自家福晋身后去伺候着就是了。 “十三嫂。”胤禵看见念声进来,放下茶碗,起身冲她拱手行礼。 念声进门站定,冲胤禵福了福,“贝勒爷万福。” 轻言细语的一句话,让胤禵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了。曾几何时,他也想过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自己寻了由头,躲懒回到府里。让人早早知会了念声,只等自己回来换身衣裳,就带她外头玩去。她便应是这样,笑了跟自己说话,问一句,“贝勒爷回来了。” “贝勒爷?”念声只见胤禵看了自己出神,自然想不到他脑子里那堪比话本子的场景,缓步走近了两步,抬手在胤禵眼前晃了一下,“十四爷,您怎么了?” 胤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低头,轻咳了一声,才冲念声又拱了拱手,“十三嫂勿怪。外头这会儿阳光有些刺眼,一眼看出去,晃了眼睛走神了。” 念声纳罕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院子里,今儿是个多云的天儿,虽有太阳,可跟晃眼两个字似是不太符。不过念声也没揭穿胤禵,反而笑了说,“可是呢。十四爷这顶着大太阳还要来到府里,特意拜会,也真是有心了。” 胤禵身边跟着海乐听见这一句,一个没绷住,“呵”的一声笑出了声。引得胤禵狠瞪了他一眼,海乐也忙轻咳了两声,算是勉强遮掩过去。 念声看看海乐,有看看胤禵,侧过脸跟随侍在自己身侧的盐丁小声吩咐,“去,给十四爷添茶。请海乐公公也下去吃杯茶。”盐丁应声去了,念声才请胤禵落座,自己也在主位上斜插着身子坐了。“天干物燥的,十四爷也要多喝水才是。” “是是……十三嫂所言甚是。”胤禵一时也难免有些尴尬,只是随口敷衍。 “不知道十四爷放着差事不理会,特特的来拜会我一个妇道人家,是所谓何事呢?”念声看他半晌不肯开口,只好自己来问。 380-只为见你,正经有话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真论起来,胤禵比着胤祥早认识念声,也是他先在皇帝面前求娶的念声。至今思来,胤禵尤觉得是造化弄人,若不是胤祥横空出世的插了一杠子,此时的兆佳念声应该是他胤禵的福晋才是。 时至今日,物是人非,胤禵却不是想的事事休,他对念声依旧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只是再不能为人知,不能光明正大的讲出罢了。为着一点私隐,他看念声越发与旁人不同。所以即便是念声这话问的并不客气,胤禵也还是笑了说,“你与我是同日成婚,我和十三哥又是年岁最近的兄弟,本就该多走动才是。可是一直俗务冗杂,没得机会来。今儿恰巧下午我得了空,就来给兄嫂请安了。” 听了他这一通话,念声用帕子在自己脸颊上按了按根本没有的汗滴子,好容易才止住了自己要翻白眼的冲动。且不说胤禵这“得空”是明摆着的睁眼说瞎话,就是那什么“你与我是同日成婚”,换了旁人只怕早就啐他个满脸花了。 眼下自己也不是当日在家里可以肆意妄为的掌家小姐了,念声只能勉强自己笑的不要太难看,“十四爷客气了。不过有句话还是要先说清楚的,您与我们贝勒爷亲近,你们之间,咱们两家之间是合该常走动的。说什么请安不请安的话就太客套了。我与十四福晋那日在德妃娘娘宫里见过,很是投缘。再者大姐儿也接回来了,等着她好些,我领着大姐儿去给她十四婶儿请安也是正理。” 也不知道是念声那句“我们贝勒爷”还是“跟十四福晋投缘”触到了胤禵的不快,刚刚还热络的眼神,霎时就冷了下去,手里的杯子也搁在了几子上。“难怪人都说十三嫂是百里挑一的好规矩,今日一叙,胤禵领教了。” 眼看着胤禵的脸说变就变,念声心下纳罕,可又想着自己左不过就是应酬他几句,倒也没必要为着他几句话就闹不痛快,打定了主意,脸上笑意便越发和善凄然起来。“十四爷哪里话。难得十四爷赏光,妾身已经着人置办酒菜,也打发了人去差上请我们贝勒爷回来。您今晚就在家里用晚膳吧。需要妾身派人去把十四福晋接来一起吗?” 胤禵脸上肉眼可见的跟着暗了下去,“不必费事了,胤禵此来就几句话,与说完便回去了。” 念声没想到胤禵会这么小孩子气,说变脸就一点儿余地也不留了,不过转念一想,他要是真的说完就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妾身就洗耳恭听了。” “念声。”胤禵喊了她一句。 念声虽然觉得胤禵眼下这样叫自己于理不合,可碍着面子和两人从前的交情,还是笑着应了一声。“您说。” “你可知道僧格家里的富察氏病了?”胤禵直奔主题,问的十分坦然。 念声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富察氏起了痘疹,我前两天还特意让人去富察家看过她,回来听说不是什么大症候,已然见好了。”念声一边说,一边看着胤禵的神色,总觉得他好像欲言又止,“论理呢,她是我们贝勒爷没过门的侧福晋,我就是亲去一趟,也是应该的。可偏偏家里大姐儿也不大好,怕一来二去的两边过了病气。这才打发挂蟾去了一趟。”果然,挂蟾两个字才一出口,胤禵神色多了一丝慌乱。 “挂蟾去了?”胤禵确认的问道。 “对呀。她是我跟前儿的,去一趟给富察氏请安,也不算折辱了她吧?”念声特意把话说的轻巧。 胤禵已然起身,走近了念声座前两步,“那挂蟾现在何处?” “嗨,别提了。”念声故作无奈的摊了摊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挂蟾回来就不大舒服,请了大夫过来看,也没瞧出什么,开了方子让吃几天看。我想着既然是不舒服了,就让她趁着这个由头歇几日。你是知道的,我身边只有她一个,成日跟着我也是……” “是只挂蟾不舒服?还是跟着去的都不好了?”胤禵罕有的打断了念声的话,急切的问道。“挂蟾现在哪里?跟着她去过富察家的那些个人呢?” 话说到这里,念声眯起了眼睛打量胤禵,她料到胤禵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挂蟾自然是歇在她屋里。其余的人也没听有人回说谁不合适了啊。”念声说着,侧头问索多图,“怎么?跟着挂蟾那晚出去的人里头,这几日有告假的吗?” 索多图堪称人老成精,早早的就听出了两位主子话里话外的机锋,自然是要顺着自家福晋回话,“回福晋的话,奴才并没有听说府里有下人告假。别说是这几日了,就是这近个把月,出了您恩典挂蟾姑娘歇两天,在没人告假的了。” 念声听完又看向胤禵,眼里满是疑惑之色。 确认过除了挂蟾并没有人因病告假后,胤禵紧张的神色略松了些。“没有别人就好。” “十四爷,您怎么会突然有此一问?”念声问。 “啊……”胤禵含糊了一下,“也没什么,这不是最近听说有些地方闹时疫,富察氏这痘疹出的又正赶上这个时候,可巧挂蟾去看了她才不合适的,我不就替你躲担心一二吗?毕竟要是府里过了时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念声起身,冲着胤禵认认真真的福了一福,“十四贝勒有心了。多谢。”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胤禵伸手想扶念声起来。 却被念声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只见她冲胤禵嫣然一笑,“这便是十四爷要说的话吗?” “啊?” “如此倒是挂蟾的福气了。妾身当替她再好好谢一谢。”念声说着作势要再行礼。 胤禵的手触到了念声的袖子,“这是什么话?” 念声适时止住要拜的动作,“您看,您特意跑一趟,递了帖子,要说的要紧话就是为了问问挂蟾安好,那可不就是她的福气了?若是十四爷真的有心,等上一两年,您来提亲,我自然是放了她去的。” 胤禵这才反应过来,念声是在说他对挂蟾有意,急忙解释,“念声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对她……” “哦?误会了?” “误会了。” 念声冷笑一声,“那我到不知道什么是误会了。您从进门到现在,就说的是有话要讲,现下说了这么多话了,最后就成就了个‘误会’?十四爷,妾身虽然只是个妇道人家,可也还是您的嫂子,光天化日之下,您这样,不太合适吧?” 胤禵忽的想起念声出嫁之前,跟自己最后一次见面,说过的那些决绝的话,再看她今日此时对着自己的神色,竟比着那一日不让分毫。可胤禵依旧不想念声对自己有丝毫的误会,他太在意她眼里的自己。 人说关己则乱,胤禵现在就是如此,来之前的那些盘算,如何问话,如何探听,统统都抛到了脑后,此时此刻他只想跟兆佳念声分说个清白。“要说你从前也是聪慧的,怎的这嫁过人,脑子到没有一起清楚了?” 念声瞪了胤祥,知道他忽的这样讲,自然是有些缘故的,只能压了火气不撵他出去,可嘴上却是一句不肯饶人,“要说你从前也是坦荡的,怎的娶过福晋,反倒是随了些妇人婆婆妈妈的毛病?可我瞧着,十四福晋也是个爽利人呢。倒不知道,你这是跟谁学的了!” “不得无礼。”胤祥是声音突然插进了两人的对话里。 胤禵下意识的往门外看去,可不就是他的十三哥正大步流星的往这堂屋里来呢吗。 “贝勒爷,您回来了。”念声看见胤祥,丢下呆立着的胤禵不管,疾走几步应了出去。 胤祥等念声跟自己行过礼,就着扶她的工夫,就把人的手牵在了自己手里。 念声略微挣了一下没挣脱,少不得冲胤祥做了个鬼脸,又往堂屋撇了一眼,示意他还有胤禵在,别太过分。 胤祥却是伸手在念声鼻子就刮了一下,“不是让你没事就在后头歇着的吗?” “那十四爷来了,您又不在家。我不得出来支应一二啊?”念声一脸的娇嗔,由着胤祥牵着自己的手往堂屋走去。“我留了十四爷用晚膳,他却说就几句话,说完就走。妾身在这儿正等着听,可巧您就回来了。” 说到这里,胤祥才跟胤禵打了个照面,笑着问道,“十四弟今儿怎么得空往我这儿来了?”说着特意往胤禵身后,并堂屋四下看了看,故作惊讶的问,“十四弟是一个人来的吗?怎的没见十四福晋?她们妯娌年纪相仿,咱们平日当差去了,她们多走动些,也能彼此有个伴儿。”最后这句话却是看着念声笑着说的。 念声终于逮到机会,把自己的手从胤祥手里抽了出来,嗔了一句,“没个正经的。”才正色说,“贝勒爷既然回来了,您就陪着十四爷说说话。我往后头去看看厨房里的安排,可把人留住了用晚膳。”说完冲着胤禵蹲了下身,就要走。 “念声。” 381-情敌再见,当面挑衅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眼看念声要往后头去了,胤禵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兆佳念声一时不防,愣了一下,脚下跟着一滞,迟疑的转回脸看了一眼胤禵,随即转向胤祥。 胤祥脸上也是一凝,看着自己福晋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压下心头涌起的不快,笑了跟念声说,“怎么还愣住了?总归你们也是自幼相识,喊顺了口也是有的。想来不过是十四弟一时忘了规矩,你做嫂嫂的怎么还认真了?” 念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贝勒爷说的是。是妾身失礼了。”转而看回胤禵,微微笑了,“十四爷,少陪了。” “不是。我是有话要说。”胤禵怕念声真走了,急急说道。“要跟十三哥和十三……嫂,……当着二位的面说。” 胤祥不觉挑了下眉,“哦?”脸上多了一抹探究的神色。 念声打量胤禵紧张的神色不像作假,又怕胤祥脾气上来为难他,万一真是有什么事儿在耽搁了,少不得站定了打起圆场来。“也是我着急了些。十四弟此来就是为了说几句话,想来也是极要紧的,不若咱们先听听再说?” 胤祥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对胤禵此来多少已经有了自己的揣度。这小子八成是还念着自家福晋的好儿,听了僧格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跑来献殷勤而已。可念声已经说了,胤祥也不在意听听看,他倒要瞧瞧,当着他的面儿,胤禵能对着念声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既然如此,那十四弟,你有什么就说吧。说完了,让你嫂子张罗几个好菜,咱们兄弟喝两杯。” 胤禵看了看胤祥,又看了看念声。念声脸上挂着一抹浑然天成的微笑,不熟悉她的人总以为那是她自然的做派,和善可亲,可胤禵知道,那不过是念声用来应酬外人的一张面具罢了,代表着她想让你看到的一面,至于这个笑容下是厌恶还是其他,那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胤禵从没想过,他和她之间,终有一日也会走到如此境地罢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胤禵索性也正了神色,负手而立,看着胤祥说道,“僧格大人家里最近好像闹痘疹,听说十三哥未来的侧福晋富察氏也不大好。外间对此事传言甚多,有些话越传越不像话了,我也是怕别是什么疫病,所以就着人刻意去打探了一二。”胤禵随口提了几条上午胤禩和自己说的消息,半真半假的倒也不算是出卖了谁。“我府里……福晋身边有经年的老嬷嬷,对老嬷嬷。”胤禵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已经查实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只好假借他人之口。“昨儿我和福晋闲话家常,说起了此事,正好她那老嬷嬷在边上伺候,听到了,说是早年间她听说过类似的事儿,多半是找着方士炼的些脏药,下毒所致。” “脏药?”念声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下毒?” 胤禵点了点头,“我当时听了,未做多想。今日忽的觉得,也是有些道理。僧格家据说也是蓄养过西域番僧的,再者说他家里这些人现在的情形,若说是疫病,怎的不见传起来?可若说不是疫病,怎的又有好几个人同时得了同一种病?但若说是番僧炼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用这些人试药,那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念声听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虽然见惯了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要说那些个祸祸人的手段,她也是不陌生的,虽然自己的额娘压弹的马尔汉府里有一派风平浪静,可也不是没人试探的兆佳夫人的底线。但是说到专门找人炼毒,还用府里下人试药这种事儿,她真的是连想都想不到。“若说真的是为了下毒,那从外头转上几手买些不就是了?这样大张旗鼓的在家里养了术士,岂不是太过招人侧目?” 胤祥倒是没急着说话,胤禵的猜测倒是跟海亮之前私下跟自己揣度的那话不谋而合,但他觉得胤禵这话绝不是什么“老嬷嬷”经过的事儿,所以能想得到的。倒像是……“十四弟这话虽然听起来也不是不可能,但到底还是有些太过匪夷所思。就像你嫂子说的,这样做不仅惹眼,也留下太多把柄了不是?僧格虽然不是什么善谋之人,但终归也不是傻子呀。” 念声点头,附和着说,“而且我也想不明白,炼什么样的度要这么大费周章的?他炼出来了做什么用?做这种是从来都要有个动机吧?” “对对对,动机也没着落。僧格总不会是自己闲的没事给自己下毒玩儿不是?”胤祥紧接上自家福晋的话,“要我说,十四弟,你是不是多虑了?不管外头怎么说,咱们这样妄自非议朝廷命官总是不妥。”胤祥说着走近胤禵,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哥哥谢谢你有心了。这样,等会儿别走,晚上就留在我府里用完膳再回去。弟妹那里你要是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打发海亮去一趟,要是弟妹乐意放人也就罢了,要是不乐意,我就让海亮把她一块接来,今儿晚上,咱们大家一起乐呵乐呵!”胤祥这一番说说的诚恳,既谢过了胤禵,也截断了他的话头。 念声只当胤祥是真的要留胤禵吃饭,自然也是殷勤挽留,“贝勒爷说的是。妾身这就让海亮把十四福晋接过来,那日在宫里我们还说过要多走动,谁知道各家有各家的忙,竟是大婚到现在,我们妯娌间还没单独聚过。我记得她爱吃……”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怎么就不当回事呢?”胤禵见这夫妇俩一个比一个的不在意,再压不住心里的焦虑,急着打断了念声的话。“那富察氏不就是眼睁睁的例子,她要不是没藏住自己那点子坏心思,起了歹意,她平白去那番僧的住处作甚?她要不是不知深浅,想偷那脏药出来,怎么会心慌手乱的打碎了药瓶子?她就是还想要掩盖自己见不得人的行径,才去收拾地上的腌臜,糟了报应,触到了脏药才病倒下了的!”胤禵竖起右手的食指狠狠的向下戳着说道。 念声堪堪掩住自己脸上惊异的神色,瞪大了眼睛看着胤禵,“十四爷,您知道您自己在说什么吗?”她严重的胤禵与疯了无疑。 “爷自然知道。”胤禵脸上狰狞之意更甚。“枉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一点就透。刚才爷一番明示暗示,话都说成那样了,你居然还帮着她找补?那爷索性就说的透透的,说给你听。”胤禵指了自己身边的胤祥,冲着念声大声道,“他也是在查,可查来查去查出什么来了?到头来还不是我来替你着想?你单纯,自然就要有人拉守护这份单纯,但是他做到了吗?他想到了吗?” “十四爷,您这话可过了。”念声迎着胤禵就瞪了回去,语气早不复刚才的和善。 胤禵阴翳一笑,“过了?兆佳念声,分明是你自己识人不善,选错了!你不想做女萝,做菟丝草,那就应该找一个能包容你,保护你,为你遮风挡雨护着你长成小树的男人。而不是这样一个只会嘴上说喜欢你,买点儿不值钱的街边点心,小玩意讨逆欢心的无能货!” “你……” 念声还想在说什么,就被胤祥一把拉到了自己身后去。胤祥把自己隔在了念声和胤禵之间,他比胤禵略高了一点,两人贴的有些近了,以至于胤祥的眼睛堪堪向下看就对上胤禵的眼睛,剑拔弩张之下,胤祥提了一侧的嘴角,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叔嫂之间,你逾矩。往后退!跟你嫂子道歉!” 胤禵想也不想的抬手就推了胤祥一把,“我说错了吗?!要不是你,她今天明明应该是我的福晋。” 胤祥护着念声往后退了一步,一个眼神递过去,海亮上来就要扶着念声往后走。 念声脚下没动。 胤祥沉沉的说了,“你且放心去。你不在这里,他撒疯就没人看了,闹一闹也就无事了。你若不走,他正好逞个英雄给你瞧。难不成你还想看你爷们跟他亲弟弟打一架啊?” “我……”念声欲言又止,她明白胤祥的话没错,只好说了句,“莫动手,有什么好好说。”才往后头走了去,始终不曾分给胤禵一个眼神。 胤禵眼看着念声走出了自己视线,上前想阻拦,却被胤祥一臂拦下。 “这会儿她不在了。我可不介意跟你过过招。”胤祥的声音越发深沉起来。“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好好冷静冷静,到底是要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还是想打一架,让我把你扔出去?” “你!” “我没欺负你,这是你自找的。”胤祥的脸色跟着暗了下来。 胤禵冲着胤祥挥了下拳头,停在离他脸边三指的地方,到底没上去。 胤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刹住了力道,嗤笑一声,抬手拨开胤禵的手,自己转身走向主位,“坐吧。”跟外头招呼,“换热茶上来。” 382-爱女心切,斩草除根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禵站着没动,看样子是不打算跟胤祥有所和解。 胤祥没急着说话,等着下人把热茶换好,自己悠悠然的喝了两口,才继续说道,“你想这么呆着,咱们就这么说。你愿意坐下舒舒服服的说,咱们就舒舒服服的说。我是你最小的哥哥,也犯不上像四哥那么让着你,或者像八哥那么宠着你。别跟哪儿都是一副你小你就有理的德性,我可不惯着你。” “你!”胤禵愤愤的说,“你别太过分了!” 胤祥看着莫名恼火的胤禵,忍不住乐了,“你说我过分?我是跑你府里单单的拜会你福晋了?还是对着弟妹直呼其名了?我再过分也是对着我兄弟,没对着我兄弟媳妇有什么不合适的!” “她可是你福晋!你这样说我合适吗?!”胤禵的火儿蹭的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胤祥搁下杯子,玩味的看了胤禵,“你还知道她是我的福晋?那你今儿这么做,合适吗?你做都做了!我还不能说了?” “你!……” “行了!”胤祥不耐烦的打断了胤禵的话,“你啊我啊的,半天都每句正经话,你要真没什么能跟我正经说的,那就请回吧。”念声不在,胤祥觉得自己没必要对眼前这个人太客气,自己弟弟也一样。 “我要说给念……十三嫂听。”胤禵心里再多不平,也明白自己要是在逾越下去,是给念声惹麻烦,女人的名声终归还是重要的。 “她不想听。”胤祥气笑了,“你有话就对我说。”见胤禵瞪着自己,胤祥不觉笑意更胜。“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把你直接扔出去,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也听出来了,你此来是担心她的安危。为了她好,我才容得你在这里撒泼。” “你说谁是撒泼?!”胤禵可以接受胤祥跟自己动手,绝对不能接受他羞辱自己。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胤祥指了胤禵,“我劝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再想想是跟我好好做下说话,还是继续撒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脾气。” 说到底,胤禵也不是傻子,他能胤禩那群人里崭露头角,也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的,只是自从他心里有了念声以后,但凡沾上“念声”两个字,别管什么事儿,总能让他失神,失常,失态。 胤祥也不再说话,等着胤禵自己思量。 胤禵思虑良久,在三五步的青砖地上,来回来去的踱了好几遍,眼看着胤祥的不耐烦又要涌起阿里,才赌气似的落座。 见他坐下,胤祥暗暗松了口气,刚才自己的话多少有些孟浪了,如果真的激走了胤禵,那他手里的消息自己又要上哪儿打听去?“喝口茶,顺顺气。心平气和的说事儿。” 胤禵刚端起茶碗,听见胤祥的话,又放了回去,冷不防自顾自的就开了口。“我着人打听过了,那伙子西域番僧就是僧格养在府里做脏事儿的,专门弄些子秘药,至于用途,什么样的都有。这回子弄出来的这个,沾上他的药,人才会起痘疹,身体好些的过个月余自然痊愈,身体不好的拖个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听他开始说正经事儿了,胤祥少不得也收敛了神色,点点头。“我也收到了些消息,虽然不如你的透彻,但也大概是这个意思了。两厢互证一下,大致就有了脉络。我的人探听到的是,富察氏觊觎这脏东西,偷偷去找,结果不知怎的自己反倒是沾惹上了。”其实胤祥根本没有什么消息,胤禛身边的海浩被别的事儿绊住了,今儿晌午才去的囚地,赶着自己回府前,还什么消息都没传出了。但胤祥丝毫不介意就着眼下只言片语用最大恶意去猜测富察氏的行径,自上次永和宫一面,他对富察漪绣就全然没了好感,如果她是真的要用那脏东西害人,胤祥已经在考虑退婚的理由了。 胤禵见胤祥不再言语,有点着急的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嗯?”胤祥不明所以的看向胤禵。 “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还要把她娶回你府里来吗?”胤禵追问道。 胤祥看着胤禵发急,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故作迟疑的说,“现下你我这些消息不过都是些佐证,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作为捉贼捉赃,没有人证物证,就是告到了皇阿玛跟前去,也不过是申斥罚奉而已。一个不慎,说不定还被人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朝廷命官。到时候倒霉的反而是我们。”胤祥观察着胤禵脸上的神色,一点点的加油添柴,“如果不能坐实僧格的罪名,那富察氏的事儿就更不靠谱了,总不能应为猜测,就断定了她的歹毒。退婚毕竟是关乎女子名节的事儿,皇阿玛以仁孝治天下,断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轻易有所动作的。” 胤禵一时有些错愕,随即变的愤怒起来,“好你个胤祥,我原以为你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兆佳念声,没想到你也是个多情的!那日你与我在甬巷里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你说你这辈子定不会负她!现在你们还在新婚,你就已经想着要为别的女人开脱了?” “那怎么是别的女人呢?那是我没过门的侧福晋,将来也是念声的姐妹!”胤祥打算让胤禵发作的更彻底些,只有他暂时为给念声抱不平失了理智,自己才好套出更多的消息。 “她做这些事儿,为的就是要祸祸念声!你居然还想护着她?”胤禵指了胤祥,起身大骂道,“亏得念声满心满眼都是你,四个四嫂为难她,没见你替她出头!连你那个养在外头的婢妾,都敢挟持个孩子来跟她唱对台戏?结果呢?结果她为了你,不但都忍了受了!连你婢妾生的女儿都亲亲热热的接回来,视若己出!你呢?!你还惦记着娶一个德行有亏的女人进门祸祸她?胤祥,你说!打从一开始,你是不是就是为了不让我和念声在一起,才在装的情深义重,非卿不娶的?!”胤禵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的一突一突的。“现在人是你的了,你便可以肆意作践她了是不是?就是要让我看了难受,你才痛快了是不是?!” 饶是胤祥明白是自己话语相诱才引得胤禵如此失态,可真听见他说这些,心里还是被针扎似的难受。“便是你说的那样又如何?我不想与你做这些无畏的口舌之争。你要讲的如果只是这些,那你可以回去了。”胤祥在袖子里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不过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还是要提醒你。无凭无据的事情不要乱讲,皇阿玛尤其讨厌人捕风捉影,搬弄是非。” “就算是我捕风捉影,难道你就真的不好奇,富察氏偷那些是为了什么?”胤禵不怒反笑。 “你知道?”胤祥故作迷惑。 “就是为了能在她加进来之前先放倒念声,也就免得她在入府的时候给高高在上的嫡福晋行礼了。对着把空椅子叩拜也总好过对着一个自己怨恨的人要好得多!”胤禵想起自己手下绘声绘色的学着富察漪绣的贴身侍女说话的样子,就觉得恶心。“堂堂的十三贝勒府不能没有管事的女主人,如果嫡福晋长久病着,那府里的大小事务自然是要交给能干的侧福晋来‘代劳’。日子久了,别说是你这家里家外的事儿,上上下下的人了,就是你十三贝勒的宠爱只怕都不会留在一个缠绵病榻的‘嫡福晋’身上了。在等个一年半载,嫡福晋不治身亡了,你说,她这个侧福晋是不是就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胤禵一点点的逼近胤祥,眯起眼睛像是在打量一只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一般。“我有人证。等着你搜罗那些边角料的时候,我的人已经锁定了人证,也拿到了口供。现在差一点的是物证。” 当越来越多的消息不断印证你最坏的猜测的时候,这种震撼往往比一开始更甚。 胤祥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海亮之前提出来富察氏可能对念声不利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终归觉得富察漪绣虽然跋扈些,但也是名门闺秀,实在不至于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 “你是不是觉得她一个妇道人家不至于如此恶毒?”胤禵面露狰狞。“那我还告诉你了,这是有渊源的,她老子就是这样恶毒的种,有她这样恶毒的闺女才是一脉相承!”胤禵之前也没想到,僧格为了给女儿铺路竟然会做到如此地步。 “你说什么?” “我说僧格原本的盘算就是冲着念声去的!不过他更狠些,他想的是一步到位,在她女儿进门前,直接除掉念声,把他女儿的后顾之忧处理的干干净净!就是那些番僧的药一直没达到他要的不着痕迹,暴毙而亡的结果,他才一直没把那东西拿出来用。”如果不是胤禩拦着,胤禵早就收拾到僧格头上去了。“是他的宝贝女儿自己沉不住气了,才想去偷了药,先动手的!” 383-斗嘴逞强,不如福晋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都不用细想,胤祥也明白,富察氏能有祸祸念声的念头,绝不会仅仅是她一个闺阁女儿的心思,这后头自然少不了富察家的撺掇。可是僧格居然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儿来,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我胤祥何德何能?不过区区一个十三福晋的位置,既没有实权,更没有封赏,他僧格会为了内宅那点儿事儿做出如此有悖于天理人伦的事儿来……”胤祥一时不知道如何说才好了。 胤禵的脸色狰狞之外更透出些许鄙夷,“你以为你是谁?谁会为了一个没有母族,争宠无望的阿哥舍弃一个嫡女?他真正看中的不过是我的好哥哥身后的永和宫罢了!” “要是按着你说的,他应该把他的嫡女嫁给四哥做侧福晋啊,再不济嫁给你也是好的,说不准那就是你的嫡福晋了。怎么都比嫁给我这个不济事儿的做妾好吧?”胤祥也发了狠,他的生母敏妃不过出身包衣的宫女,虽然给皇帝诞育了一子二女,可终其一生也只是个庶妃,死后才得晋哀荣,追封敏妃。在敏妃生前,胤祥自然也没有得到过母族有力的支持,乃至子凭母贵的优待。皇帝对他的那些宠爱,全是靠着他自己勤奋上进,文治武功挣来的。所以胤祥容不得别人事事都要把这点子事挂在嘴边,说他也就罢了,连带上他已故的额娘就是不行。 “让我想想,自然是你有个好额娘,根本看不上僧格家的女儿,怎么可能要他的女儿做她宝贝儿子的嫡福晋?那枕头风都不知道怎么吹好了!你那个亲哥哥又是个油盐不进的,本就不可能会为了僧格这样的货色去纳他的女儿,别说侧福晋了,是连个格格都不愿施舍。那你……”胤祥恶毒起来,嘴里一点余地也不肯留给胤禵。 “你少在这儿攀扯我额娘!”胤禵上去推了一把胤祥。“她老人家可不是你这种……这种人可以议论的!”毕竟牵扯乌雅氏,太难听的字眼胤禵也说不出口。 “你额娘怎么了?”胤祥挑眉,一脸不屑,“哦,对!你额娘是高高在上的永和宫德妃娘娘是吗?那又如何?你别忘了!你额娘跟我额娘一样!都是宫女出身!谁也甭笑话谁去!” “对!都是宫女出身,可怎么就我额娘封妃,你额娘……”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盐丁不经意的一句话,与念声而言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刚刚说什么?”念声停下了手里摇着的奔浪鼓,抬头看着盐丁问。“中毒?” “啊?”盐丁跟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奴家就是随口一说。福晋您……” “不,你说说你怎么想到那上头去的。”念声打断了盐丁的解释,让他把他的由头说给自己听。“你这个想的很有点意思,但说来,横竖眼下也没有旁人。你只当说个笑话儿逗我们大姐儿开心就是了。” 盐丁应诺,心里却想着福晋好算计,大姐儿她才多大,一个喊她都未必识号的奶娃娃,一句“笑话儿”就什么都云淡风轻了。“奴才是想着要真的是疫病,或者其他什么症候,就算不会人过人,也没得就那么几个人染上吧?而且听着外头回来的人说,打开始,好像就是那几个人,到现在都有个把月了,还是那个几个人。只不过多了富察小姐这么一个,倒是没听说还有别的人得上的。” “接着说。我们大姐儿啊,还等着听个乐儿呢。”念声复又晃起了手里的奔浪鼓,颠了颠怀里的丫头,朗声笑着问,“是不是啊?大姐儿?盐丁儿说的是不是好玩儿啊?” 大姐儿抓着奔浪鼓手柄上的穗子,一边儿笑一边摇晃手里的穗子,好像跟念声拔河似的,呵呵一笑间两个酒窝很是可爱。 盐丁怕大姐儿的小手指被穗子绞住,蹲下身子哄着她别去扯那穗子。“奴才原也没猜到这些,不过是想起之前奴才和几个下人贪嘴,三伏天吃了那井里湃冰了的西瓜,吃的晚上几个人都闹肚子。当时看着那可是个症候,突然发作起来,也有两三个发烧,打摆子的,不知道的说是疟疾也是大有人信。可是看着阖府上下,除了我们几个吃过那西瓜的,人家那没吃过的自然是没事的,也就做得准是西瓜的缘由了。”盐丁因为这话头来的突然,应对起来又想得体,又想说的清楚,两边费力下来,结果反倒谁不甚伶俐了,好在也算是说了个明白意思。 念声听了点点头,索性把大姐儿交到盐丁怀里抱着,自己站起身,捶了捶坐的又想发僵的腰。“嗯,你就是由此,想到了富察府里的情形?” “奴才就是瞎猜,没有怎么缜密思量。”盐丁第一次亲手抱大姐儿,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偏偏刚刚见好的孩子活跃的紧,又换了个人抱,抱的还不舒服,自然少不了盘腾起来,挣扎着要念声。 念声看着盐丁折腾了几下,也怕摔着孩子,就抬手让站的远的奶娘过来,复又从盐丁手里把大姐儿接过来,哄了哄,把个奔浪鼓塞进孩子的手里,才递给奶娘。“好好照看着,脸上那几个结痂的痘儿可不敢让她抓破了。晚间大夫来问过平安脉,请大夫去我跟前一趟,就说我有话要问。。后头小厨房顿了鸽子汤,我让少放了点儿盐,你也不能日日都吃那些没味道的,不然哪有力气抱的了她天天这么来来回回的?姐儿大了,多少喂点粥啊饭啊的,没什么不可以的。”念声虽说是第一次做人“额娘”,可以前在家,也不是没照顾关柱,再加上嫁人前马尔汉夫人仔仔细细的专门跟她交待过这些个“琐碎”,她便也做的还算有些样子。 奶娘谢过念声,又抱着大姐儿跟念声行过礼,才退回了里间去。 念声一抬手,盐丁自然而然的就把手递了上来给她搭好,扶了她往外走。 “福晋,您是去前头账房,还是回您屋里?”盐丁扶着念声在廊下站定,等她的吩咐。 “往花房那边逛逛去。”念声似是无意的吩咐着。“如果是中毒,那就说的通很多事儿了。可是为什么中毒?总不会是自己把毒药吃下去的吧?平日说的上的毒药,只要不傻,谁没事儿往自己嘴里喂呢?” 盐丁听着,点点头,“可是主儿,那要是不知道的时候吃下去的呢?” “那就是有人刻意投毒的了。几个下人,没怨没仇的,谁犯得上毒他们?即便是有些仇怨,都下毒了,怎的没弄死了干净?留着不死不活的,是给谁作伐子看不成?”念声自小长在深宅,很明白有死契的下人并不比着一个物件值钱。相反,若是做了什么惹主子不高兴的事儿,比如失手打碎了一个主子喜欢的物件儿,那就是一时打死了,入夜拖出去,乱坟岗丢了,也不过一条人命而已。也没人会多一句嘴,官府更不会有什么过问。 “十四爷!”念声的声音陡然出现在厅堂里。 前头海亮见两位阿哥短短一盏茶的工夫吵了不知道多少架,随便哪句话都能接茬儿呛起来,又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越发有动手的势头,只好使了人往后头传话,急匆匆的请了念声来劝和。 念声一路匆匆走来,隔着老远就听见堂屋里两个人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刚在门口站定,就听见胤禵在大放厥词,情急之下之只能先喝住了他。念声见胤禵愣神,抬脚就进了厅堂,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提的高些,“我说这是怎么了?我就往后头去张罗些酒菜,你们兄弟俩就能掐起来了?你看看,你们自己看看,这像什么样子?两个阿哥,斗的跟乌眼鸡似的,传出去你们倒是不怕别人笑话。也对,连彼此的额娘都问候到了,你们也是不用怕谁笑话了!” “他先提的我额娘!”胤禵得理不饶人,气势汹汹的指了胤祥跟念声嚷,“要不是他挑这种话头,谁接他那茬儿啊?!” 念声一把打开胤禵的指着胤祥的手,“他是你哥哥,他额娘不是你的长辈?敏妃娘娘已然仙逝,逝者为大,十四爷的圣贤书都读忘了吗?”念声没等胤禵说话,转身看向胤祥,“他是你弟弟,你也是开府去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不懂事呢?你们之间有什么不痛快,布库房里去打一架,你提德妃娘娘做什么?!” “他说我没母族支……”胤祥刚要分辨。 就被念声打断了,“他倒是没说错。你是没有母家可以倚仗,可咱们有呀!”念声走近,拉了拉胤祥攥紧的拳头,戳进自己一根手指去给他拉了,“我既嫁给了你,我的母家便是你的母家。兆佳氏和你胤祥就是绑在一起的了,这难道不算是你的一份助力吗?” 384-拂袖而去,漏算一人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十四爷,早前我就和你说清楚了的,有些事情强求不得。我以为我和你说的那些你都懂,你想要的缘分我给不了,起码我们还能以别的身份好好相处。”念声苦笑着摇摇头,“结果却是我一厢情愿想多。您今天这样贸然登门,不论您看不看我的面子,顾不顾胤祥的面子,您想过自己的面子吗?” “我不过是想你知道眼下是多凶险的时候,而你相信的人根本保护不了你。他……” 念声打断了胤禵的分辨,“还是那句话,我谢谢您来一趟。可现在请您离开。”说着指了指门外,么有丝毫的客气和犹豫。 反倒是胤祥先一步拦住了胤禵的去路,转而跟念声说,“十四弟说到底也是好心,只是一时有些过激了,我且带他到我书房去,有些也要紧的话还是要说的。你别动气,先去歇歇,晚膳的事情你不是已经定过了,让海亮他们去盯着就是了。”说完瞪了海亮一眼。 海亮会意,赶紧上前请念声回去。 胤祥自己半拉半拽的抽着胤禵跟自己往书房去,“赶紧走!别一会儿又惹得你嫂子生气,别说你留不下用晚膳,我的晚膳都保不住。” “你松开我!”胤禵又羞又恼,不停地挣扎,“不用你在这装好人!她不领我的情,我走就是了!不识好歹!”胤禵说到底也是个阿哥,自然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之前处处让着念声,那是因为他喜欢这个女人,现在这个女人抛下自己另嫁他人不说,还处处不给自己留情面,再多的喜欢,在这一刻也被愤怒冲散了。 胤祥几乎是用摔的,才把胤禵掼进了自己的书房,紧跟一步进去,“哐当”一声把书房门在自己身后关上了,“差不多行了!还跟个娘们儿似的,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才一进书房,胤祥就沉下了脸,大声吼了起来,“以前种种是非,我以为我和她都跟你讲的很明白了。那日在宫里,看见你和弟妹也算和睦,我只当你是放下了。今日你来,我也当你是吧她看做个一起长起来的姐姐,自然是要进份心。谁知道你是……”胤祥一时气结,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自己说!你自己说说这算是干嘛来的?为什么来的?!”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个道理,话说开了,情面上定然是不好看了,不过此时胤祥也顾不得了。他总要从胤禵嘴里拿到有用的消息,才能保护念声,除掉后患。 “怎么着啊?是我让人送点冰进来啊?还是自己醒醒神?”胤祥自己在椅子上重重坐下,“你要真有心为她好,就把该让我知道的都说出来,别藏着掖着的。我也懒怠费心思套你的话。你要真不想说,那就坐坐,喘匀了气,体体面面的回去。我当你今儿没来过。”几番折腾下来,胤祥发现自己也没了听胤禵说话的心思,早早打发了,自己再安排人去打听,无非就是费事费时些。 “事情就是那么个事情。只是眼下八哥手里也没有实证,都是人证罢了。”胤禵也不是傻子,他跟胤祥之间除了一个念声,还牵扯着一个胤禛,一母同胞的哥哥无论什么是也是他身上撤不掉的印记。就算他跟胤禩交好,也不代表他不用回护胤禛,换句话说话,如果将来胤禩得了天下,他总归还是要试试保下胤禛的,如果是胤禛登基……他对胤禩就看情势再说吧。 胤祥错愕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示意胤禵继续说下去。 “四哥拿人的事儿到底太过惹眼了,别说是八哥,就是三哥,太子那边,都有收到消息。只怕现下,宫里头,僧格那边也都是门儿清了。”胤禵既然想通了,说起来就越发少了遮掩。“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能把僧格的罪过做大做实,掀翻了他,你也就不用娶那个蛇蝎妇人了。” 胤祥苦笑一下,“你怎么到现在还在说这种傻话?那是我说不娶就不娶的吗?掀翻了僧格,如果皇阿玛说富察氏早就定亲给我,娘家犯事株连不到她,那我不照样还是要纳她?更何况西北战事一直不明朗,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为了点子后宅龃龉就废掉一员干将?皇阿玛也不会干的。” 胤禵一心只想着保护念声,有些事情倒是真的未有来得及细思量,听完胤祥一番话,脑子里思索一个来回,心里也是一凉,深知胤祥说的不假,与帝王而言,儿女情长从来比不过家国天下,不然自己的婚姻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形。 想到这里,胤禵起身就要往外走。 “干嘛去?”胤祥不免皱眉,这才消停了一会儿,怎么还又起劲儿了? “左右我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去在想想别的路子,难道还真的厚着脸皮留下用晚膳吗?”胤禵拉开书房门,背对着胤祥说。 胤祥一下让他气乐了,“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这么心心念念想着我这媳妇,显然不合适。但也是多亏了你有心了,我也剩下不少时间。你说我到底该不该谢你?” 胤禵说话已经迈出了书房。“只要你护好她,谢不谢我算不得什么。” 等胤祥再想说什么,发现胤禵已经走远了,只好让人好生送出去。 海亮看着胤禵走了,才敢小步溜进胤祥是书房。 “福晋呢?”胤祥看见海亮进来就问道。 “回了自己房里,把人都赶出来了,说要自己呆会儿。所以奴才来请爷示下。”海亮打千行礼。 “那就让她自己呆会儿吧。这一天天的都叫什么事儿啊?”胤祥揉了揉额角,“你徒弟呢?把盐丁找来。” “就在门外,知道您要问话,奴才就把他一起带来了。”海亮说着冲身后招招手。 盐丁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了胤祥书房外,“给贝勒爷请安。”等胤祥叫进,才进了书房,盐丁偷眼看了一眼海亮,才在胤祥的书案前跪下,等着问话。 胤祥黑着一张脸,翻眼看了一眼下头跪着盐丁,“让你跟着福晋伺候两天,你倒是越发长本事了?” 盐丁心头一跳,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自己不过是跟着福晋身边伺候,这十四爷说来了,那也不是自己能拦得住的啊。心里想归想,但脸上不能露出丝毫。盐丁默默的磕了头,没敢说话。 胤祥原也没指望他说什么,“眼下家里家外的都不甚消停,有些事儿你师父跟你交代了,自己派出去替福晋打探的人也回给你了。既然是日日跟着的,你就要多上点儿心。叫你过来,不为别的,只是事儿没过去之前,你要看顾好,如果有什么闪失……”胤祥看了盐丁说,“爷知道你是孤儿,没有牵挂,可想想自己呢?爷也不是不能让人生不如死。” 盐丁没想到胤祥喊自己进来居然是为了“威胁”?有点不知所措,只能一边叩头一边拿眼偷偷去瞄自己师父。 海亮也没想到自家贝勒爷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一时也没有了应对,知道跪下陪着自己徒弟磕头。“爷,您这都是哪儿的话啊?莫不是让十四爷气糊涂了?咱们府里,但凡能在跟前儿伺候主子的,有哪个敢不尽心的?” “爷是实在没有主意了。现下四处掣肘,进退两难。好不容易四哥拿了人,以为是我们占了先机,谁知道是我们把一块最大的烫手山芋捂在了手里,丢出去都要烫掉自己手心一层皮。不丢出去,早晚变成一颗雷,弄不好就把一竿子人炸的粉身碎骨。”胤祥说的倒不十分夸张,几方势力混杂,皇上不可能没听到风声,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动作,大约不是要等着他们这些字弄出动静来再料理,就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好好利用这件事来做文章,到时候不管鹿死谁手,赢家只能是皇帝。 打从一开始,所有人的棋里都把自己和对手反复算计了上百遍,只是谁都忘了一个其实从来也不可能绕的开的人——皇帝。现在事情摊开了,才赫然发现皇帝的“存在”,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其实胤祥自己也是刚刚和胤禵剖析自己和富察氏到底会不会成婚时,才想起皇帝此时此刻在这个局里的位置的。 海亮听胤祥说的凄惶,心里少不得也有些发慌,“贝勒爷,您说的这些奴才不懂。只是奴才知道,只要咱们不出错处,凭谁也不能把咱们怎么着,就是万岁爷也不能不是?” 胤祥叹了口气,只想暂时抛开这些恼人的问题,“算了,想也想不出什么来。走,往后看看福晋去,她被这样一闹,还指不定怎么不高兴呢,爷哄哄她去。” 念声倒是出乎胤祥的意料,她之所以表现得愤怒,是因为她心里清楚,只有自己的怒气才能压得住胤禵的荒唐,现在戏唱完了,她也就没必要撑着那股子劲儿了,让人都下去也不过是想自己好好歇歇,胤禵的到访打乱了她的无休。 可念声才歪了没一会儿,外头就有小丫鬟禀报,说花房的花娘来请安。 385-后宅私话,夫妻无间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原不想见,可又怕她有什么要紧事,“进来吧。”歪着没起身,只让人请进来。 花娘进去,学着这两天挂蟾教给她的规矩给念声行了礼。 “有事儿?”念声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无聊的摆弄着榻上扣着的一本书的书脊,“没有旁人,坐了回话吧。”见花娘拘谨的厉害,便笑了指着绣墩让她坐下。 “也没什么事儿。挂蟾姑娘在后头,听说十四贝勒来了,心里惦记主儿,就让奴婢过来,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花娘斜插着身子,勉强坐了半个绣墩,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不大,全然没有那日在花房院儿里初见时候的爽利。 念声微微蹙了下眉,只当没发觉,依旧笑了,“也难为她有心了。别说她没在我身边儿,就是真的在我身边儿还能跟十四爷打一架不成?”念声说话时似是漫不经心,可眼神始终一错不错的盯着花娘。“玩笑罢了。”见她在听见十四爷三个字的时候,身体不自主的缩紧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也是辛苦你走一趟了。回去只管跟她讲,我一切都好。贝勒爷回来了,有他在,十四爷能把我怎么着?让她好好休养,难得有日子给她歇着,还要费那么多的心。往后回来,可别说我没体恤过她。”念声后头的话都当玩笑讲,为的是让花娘放松些。 “是。奴婢都记下了。”花娘起身躬身应诺。 念声点了点头,“还有别的事儿吗?”见花娘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人为难你了?” “没……没有。”花娘忙摆手说没有,“盐丁公公,索总管他们都很照顾奴婢。” 念声见她谨慎的厉害,越发笑意浓了。“既然没人欺负你,你这般拘谨是为了什么?那不成是我太吓人了?” 花娘一个劲儿的摇头,“不是,不是的。福晋很随和。” 念声瞧她那个意思,估摸着也是问不出什么了,便也不再多问,只叮嘱她照顾好花房里隔着的几个人,就让她下去了。 可巧胤祥赶了胤禵走,便匆匆往念声院里来,正赶上花娘辞出去。 “奴婢给贝勒爷请安。”花娘扎手扎脚的跟着院儿里伺候的小丫鬟们蹲身行礼。 为着她年龄装束在一种十四五岁的小丫鬟里着实有些打眼,胤祥不自觉的就多看了她两眼。 海亮多尖的眼神儿,一错肩的工夫跟上胤祥,就在他身后小声道,“爷,那就是福晋前几日跟您提过的管花房的刘氏。” 胤祥也不甚在意,“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海亮躬身替胤祥开门。 胤祥迈步进去,没说什么,打了个手势。 海亮没跟进去,关了门,不忘看了下院里,冲廊下伺候的一摆手,正房一丈以内就没有人影了,自己只在阶下站定,眯着眼睛看看快下山的太阳,心里算了下时辰。 能不做声进这屋里的人除了挂蟾只有胤祥,所以念声听见门响,就起身+下榻,迎了过来。“这么快?我还准备着等会去拉架呢,您倒是没给我留机会。” 胤祥见自己福晋起身,索性在桌边站了不动,扎开双臂冲着她。“办了大半天的差事,又跟胤禵那小子剑拔怒张的这半日,乏透了。” 念声上前替他送了领口,宽了外头衣裳,抱着胤祥的袍子往里走,“那就让他们把晚膳一会儿摆屋里来。”展了衣服在架子上,又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件半旧的家常衣裳出来,一边出来伺候胤祥换上,一边打趣说,“看来是要早点把侧福晋迎进来才好,不然这日日还要我伺候着。”扣了两个扣子就失了耐性,“劳贝勒爷受累,自己把纽子扣扣好。妾身跟您拿双便鞋来换上,天天磋磨一双朝靴,也不知道你捂不捂的慌。” 胤祥自己扣着扣子,就一屁+股坐在了榻边上,也不弯腰,只是两只脚来回的搓啊蹬啊的。“这才让你管了我几天,你就不耐烦了?真把那些都纳机进来,只怕你日后抢都抢不上这活计呢。” 念声出来,正看见胤祥跟那双靴子过不去,“我就不该说你。你拿靴子撒什么气?弄坏了还要置办新的,有那银子不如给你多娶几个回来了。”笑骂着蹲下,帮他把靴子拖了,拎了便鞋甩在塌边。 胤祥去了靴子,仰身一倒,没等念声开口,就是一滚,舒舒服服的把自己摊在了榻上,“舒坦!”满足的哼唧了一声。 “也不见洗漱,就往那儿一倒,蹭脏了还得我明儿个收拾。”念声倒不赶他起身,收拾了他换下来的一应物什,在脸盆架前净了手,想想随手拧了个手巾,回身走两步,撂在了胤祥脸上。“擦擦吧。” 胤祥随手拿手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又擦了擦手。“你洗过的给我用,温突突的不爽利。喊他们进来换盆热水。” 念声伸手要接手巾,胤祥侧身瞄了瞄,抬手就把手巾扔回了盆里。 “再有半个时辰就用膳了,你就凑合歪一会儿吧。喊下人进来,随便走动两趟,就看着他们折腾了,反倒让人不安逸。”念声由着胤祥发懒,自己挨着他在塌边坐了。“有时候我都想,一屋子站那么些个人,也不知道是他们拘了我,还是我拘了他们了。” 胤祥像是不认识念声似的,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念声下意识的抬手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 “你也是正经官宦人家的闺阁小姐,怎的对这司空见惯的事儿突然就不适应了?”胤祥憋着笑,故作正经的问道。 “从来我也不喜欢让一堆人围着绕着啊。”念声答的十分认真,“小时候去我额娘院儿里,那里里外外站的丫鬟婆子,近身的嬷嬷侍婢,我那时候个子低,真真一抬头,满眼都是腿。后来大了,越发觉得腻味,想说个私房话,等着人都退出去,还要好一会儿子。再大点了,就知道那是规矩,没什么乐意不乐意的。可在我自己院儿里,我就不用守着。挂蟾是个安静的,我自然容得下,要是换个聒噪的,早就打出去了。” 胤祥拉过念声的手,在自己手里握了,“我倒是从前也没觉得跟前人多,住在阿哥所的时候,跟前总是海亮晃来晃去,鲜有他不在跟前的时候,外头也有人伺候应声。搬出来,有了自己的宅子,才知道原来进进出出有这么多人。要说这府里地方不小,可我怎么觉得,除了这院儿里,也就剩下书房才是能容我呆着的地方呢?” 念声嗤笑一声,要把自己的手夺回来,偏胤祥拉紧了不肯松,挣了几下也就由着他拉着了。“所以我才说,把侧福晋早早迎进来,把空着的小院儿都给您填的满满当当的,什么厢房,跨院的,都住上人。” “要那么些人干嘛?” “人多了,您能去的地儿也就多了。自然不用再跟我这儿可怜巴巴的说什么除了这个院儿,您就剩下书房了。到时候这是我的院子,您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得空才想起来过来一趟,还说不定走半道儿上就让人劫了去,等着再想起这儿来,又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念声一边说,一边儿冲着胤祥眨巴眼睛,说的十分活法。 胤祥哈哈笑了就来拉扯念声,知道她最怕痒,专往她肋下去抓,“总是我平日里纵坏了你,嫁过来这么久,别的本事不见,就是会变着法儿的排挤你爷们儿了?我这儿难得跟她说几句软乎的,她不说爱听不爱听的,就会那我打镲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让你也涨涨教训。” 年轻夫妻,嬉戏打闹难免过了头,等着海亮在外头轻声问,“贝勒爷,福晋,晚膳已经得了。您看是摆在哪儿?” 胤祥一边套着衣裳起身,一边扬声答应,“晚一点再摆饭,让人先送热水进来洗漱。” 念声裹紧了薄毯,四下也没看见自己的小衣,正犹豫要不要披着毯子起来找。 胤祥就从里屋翻了身干净的出来给她放到了榻上,“你就歪着别动。爷等会儿把热水给你送过来,擦洗了,再喊他们摆饭。” 念声没好气的伸手夺过小衣,“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怎么好好的又不吃饭了?”胤祥有点诧异。 “累!”念声嚷了一句,自己先红了脸。 胤祥欺身上前,把才穿好小衣的人连毯子一并裹进了自己怀里,贴着念声耳边说道,“那就让把饭摆这屋桌上,爷喂你吃。” “谁稀罕!”念声扭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让胤祥裹的跟个蚕蛹似的。“你撒开!” “刚刚是谁抱怨,说爷让她天天伺候的都烦了的?那今儿,爷也伺候伺候咱们福晋,让你好好享受享受。”胤祥嬉笑着松开念声,“说认真的,就让摆炕桌上,咱俩就在这榻上,暖暖呵呵的吃了就得了。也没外人。” “让丫鬟们看着像什么?” “那就不让人进来不就得了!”胤祥满不在乎的说。 386-夫妻对坐,烫了嘴了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念声嫌弃的翻了胤祥一个大大的白眼。“我的贝勒爷,您是办差把脑子留值房没带回来吧?她们不进来摆饭,您吃什么?摆炕桌上看不见我?是咱们府里下人瞎了,还是我学会了什么神仙术了?那就跟这儿走来走去的……”念声说着抽出一支手,在榻前比划了一下,“谁看不见谁啊?” 胤祥替念声把薄毯又裹紧,一个没克制住,自己又把额头抵在念声的额前,来来回回的蹭了好一阵,才笑着说,“喊他们在外头摆好,爷门口拿了,给你端进来,就摆这儿了。” “没的让人笑话……”念声小声嘟囔着,可也没再说反对的话。 胤祥还真是说到做到,喊了海亮按照自己的吩咐,在廊下就把炕桌布置得了,只给送到门口,就退下了。胤祥也不觉得有什么丢面子的,只管自己撸胳膊挽袖子的开门搬了炕桌,也不转身,退着就往屋里走。退了两步,抬眼看见海亮跟台阶下头正偷笑,没好气的嚷了一句,“没眼力价的东西,还不过来把门给关上。” 海亮忍着笑应承了,上前关门,临了不忘小声说一句,“贝勒爷,您这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在胤祥一记眼刀飞过来之后,海亮果断把门关了个严实。 念声等了一会儿,见真的是胤祥一个人搬着摆好膳食的炕桌进来的,也不顾上自己没穿外头的大衣裳,跳下榻来就要去接手。 被胤祥一个闪身躲开,“快回床上去。不冷啊?着凉还得看大夫。” 念声吐吐舌头,跟着胤祥身后坐回榻上去,“也对。最近看大夫成了咱们府里最大的开销了,可是得省着点。” “对呀,可不是吗?”胤祥放下炕桌,自己也坐在了榻边,“贝勒府也没有那么多银子护花啊。” 念声递过一双筷子给胤祥,自己已经拿了筷子准备开动了,听见他说话,不过是点点头就算是应过了。 “所以啊,这看大夫这么大的事儿,银子都快不够了,哪儿还有钱去娶侧福晋呢?”胤祥趁热打铁。 “你想说什么?”念声警觉的抬起头,盯着胤祥问。 胤祥心虚的挠了挠头,“也没说什么。就是,你看咱们眼下也不宽裕,大姐儿身子又娇弱,你一个人管着这家里里里外外已经很不易了,娶侧福晋这事儿要不就.……” 念声听了也不说话,还是看着胤祥,示意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要不就……算了?”胤祥试探着问道,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念声脸上的神色,“也不是说就算了,就是……就是先缓缓?”发现念声脸上发冷,赶紧就找补。“这富察氏现在病病殃殃的,纳喇氏之前也不大好,娶回来那不就是添堵吗?”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命硬克妻呢?”念声看着胤祥说一句想三句样子,勉强忍住了笑意说。 胤祥附和着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不对,赶紧又摇了摇头,“不是克妻,怎么能是克妻呢?是克妾。你看,你不就好好的没事儿吗?她们一许给我,就接二连三的病了,可能就是他们福气太薄,经不住我这龙子凤孙的气势。” 念声盯着胤祥不说话。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吃饭?说话呀。”胤祥伸手在念声眼前晃了晃,“嚯!你打我干嘛?”被念声一筷子敲在指头上,疼的直倒抽冷气。 “行啊,贝勒爷,我怎么从前就没发现呢?”念声意味深长的说。 “没发现什么?” “没发现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念声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种大言不惭的话你居然也说的出口?” 胤祥伸手给自己拿了个鸡油卷,满不在乎的说,“这算什么?真在朝堂上,就我这点儿脸皮,都不够给他们磋磨的。”说着话锋突然一转,“不过说正经的,这侧福晋的事儿,缓缓吧。我明儿去跟四哥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跟皇阿玛提。” 念声添了碗粥递在胤祥手边,再给自己盛,“说说就得了,怎么还越说越没溜儿了?这事儿可不是儿戏,哪儿就让你拌饭吃了?” “我说的就是正经的。”胤祥放下筷子和手里的吃食,盘腿坐着,正色看着念声,“胤禵虽然是胡闹了点儿,但他说的消息不假。富察氏父女没憋着好事儿,这就是冲着你来的。我纳富察氏本来就是跟皇阿玛妥协的结果,现在她反而惦记着要害你了?这种女人娶会来,你让我怎么放心?以后日日都悬着一把剑在你脖子上,我那心还能放回肚子里吗?” 念声索性也放下了碗筷,抱着手听胤祥说,“说完了?听我说两句?” “劝我的话你别说,爷主意定了。”胤祥赌气似的端起碗,猛填了一口粥,烫的当即就喷了出来。 慌得念声下地一个没踩好,先在脚踏上磕了一下膝盖才挣扎着爬起来,就忙的一时间又是递帕子,又是给倒水的折腾好一会儿,才算消停。 “我的爷,你就是不想听我说话,也犯不上这么折腾自己吧?”念声说着弯腰揉了揉自己磕疼的膝盖,“不然你就是真的想跟妾身动手,您就抬手打就是了,这么多花哨,也不嫌累得慌。” 胤祥又灌了一大口茶,才觉得舌头恢复了点功能,舔舔上颚,一大块皮就掉了下来,疼的自己只攥拳头。 念声看他神色别扭,心知是烫的厉害了,也不好在跟他斗嘴,“我瞧瞧。怕是烫掉皮了吧?” 胤祥倒是乖觉的很,听话的张大嘴,还吐了舌头个念声看。 “是烫的挺厉害的。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当心,挺大个人了,冷热都不知道……”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念声还是心疼的不行,“先吃饭吧。等着吃完饭,趁着大夫晚上来瞧大姐儿,让给你也瞧瞧。我记着能上药,上点药就不那么疼了。”再看胤祥眼角好像都有泪光了,怕他疼的厉害了。“家里也没冰了,我让人打点井水上来,就着那个凉气儿你漱漱。”说话就要往外走。 胤祥一把就把人拉住了,“不疼。” “还说不疼呢?说话都不利索了。”念声有点着急,“我也让他们送到门口,我给你端进来。保证我们贝勒不丢人,行吗?” 看着念声跟哄小孩似的哄自己,胤祥忍不住笑了。 “怎么还笑啊?烫傻了?”念声由着他拉着自己的衣角。“那你要怎么着啊?” “不去。” “我这不是没去吗?问你呢,你说这么着?” “不娶!”胤祥忍住疼,努力把字说清楚。 念声听明白了,顿时哭笑不得,“都这会儿了,你还想着那事儿呢?” 胤祥想了想,就说了两个字,“蛇蝎。” 看他这架势,念声知道自己一时半会难干点别的了,干脆挨着胤祥坐下,拉了他的手在自己手里牵着。“事儿,我大概齐都知道了。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了。但是,你总得听听我的想法吧?”眼看胤祥又要起急,念声拉着他的手握了握紧,“让我把话说完。” “说。” “你怕她加进来,会伤害我?” “她跋扈。” “还担心她欺负我?”见胤祥点头,念声不由得笑了,“咱们成亲前,我就告诉过你,这后宅里的女人们啊,都是靠着好几张脸,才能活下去,才能过日子。你眼里的兆佳念声跟他们眼里的十三福晋,那可不是一个人,也不能是一个人。这个道理你知道的吧?” 尽管不情愿,胤祥还是点了点头,婚前一次长谈,他对后宅的事情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所以他才在一成婚,就在府里处处维护念声的地位,树立她的威仪。 “富察氏是皇上指婚的侧福晋,只要不是……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或者……”念声想了想,“或者是汉人说的‘七出’,再或是女四书里说的那些个,皇上就不可能收回旨意。那你不纳她,就是抗旨,是不孝。君臣父子,你们先是君臣,君君臣臣的那些道理不用我再跟你絮叨了吧?” “总有法子可以商量。眼下她阿玛错在先……”就算是疼,胤祥也不能再让念声说下去了。 “你答应让我说完的。”念声故作生气的瞪了胤祥一眼。 “……你不是问我呢吗……”胤祥自知理亏,小声嘟囔着。 念声把脸贴在胤祥的肩头,倚着他放缓了语气说道,“你也好,四爷也好,十四也罢,你们谁抓住他的实证了?捉贼捉赃。你们那些个人证,连带那几个番僧都算上,哪一条是铁证?都是一张嘴说,怎么你们说的就是证据了?人家僧格大人就不能说你们是构陷了?” 胤祥自然知道念声说的不错,可现在已然不是该考虑这些的时候了。 “失了僧格大人的罪过,自然就失了富察氏的罪过。痘疹也不是恶疾,更不是你拒绝的理由。想让人诟病你嫌弃富察氏因为痘疹面容有损,所以推脱婚事吗?”念声说着用手肘捅了下胤祥的后腰。 “那你说怎么办?!”胤祥没好气的说。 “依我说啊……” 387-福晋支招,破局有望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依我说啊……”念声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趁着胤祥入神的工夫,坐回了自己那边儿去,飞快的脱了鞋子在榻上坐好。 引得胤祥不由得发急,“你倒是赶紧说啊,这个时候了,我都愁了好几天了,你要是有什么好主意,就快快告诉我。你要是要什么彩头,开了库里你随便挑,真没有你看得上的,我去求皇阿玛赐给你。” “你这话说的越发没溜了。府里的不就是我的?你拿着公中的打发我,我一个管家的用得着你这样殷勤?”念声一边说,一边示意胤祥吃饭,“你吃你的,不耽误我说话。多大的人了,动不动还要去跟自己阿玛要东西讨好媳妇,你说出了也不嫌臊得慌。” “那你快说。”胤祥拿起了筷子却没夹菜,只等念声开口。 “其实要解决这件事,法子很简单。”念声看着胤祥,一字一顿的说,“那就是,把富察氏迎进来。” “啪”的一声,胤祥的筷子就拍在了炕桌上。“不行!”断然回绝道。 “你先听我说完啊!”念声声音不大,依旧不紧不慢。 “爷当你是个女诸葛,谁知道你尽出些馊主意。别的万般好说,只这一条,不行!”胤祥态度十分坚决,虽然当着胤禵的面,他一直没表态,但心里是早就拿定了主意的。不管别人怎么说,这富察氏是断然不能进门的。“爷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也甭费心思想那些子乱八七糟的,没门儿!” “当然是不可能平白就迎进来,是没有让僧格觉得咱们怕了他的道理。”念声耐着性子开始跟胤祥解释,“我说把人迎进来,往最浅了说,僧格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他的女儿将来能在十三贝勒府里站得住,立的稳吗?害了我,那得是咱们不知道他的小算盘的时候才好使,眼下咱们什么都知道了,他下手自己总也要顾忌一下的,就是他不顾及,咱们有了防范,也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 “那算什么?把你当个饵,抛出去了,看他上钩不上钩?”胤祥翻了个白眼,“你觉着我舍得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念声随口接了一句。 “那你先给我生个儿子,我舍了他去套狼。”胤祥笑的狡黠。 “诶?”念声回过味来,愤愤的指了胤祥,“我这儿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少打岔!” “你说,你说。”胤祥突然觉得心情没有刚才那么烦躁了,乐呵呵的吃了口菜,逗着念声说。 “得让僧格知道,咱们对他的那些小把戏已经都了然了,这在把富察氏迎进来。那他闺女成什么了?咱们手里的人质啊~你想啊,他女儿在我手里攥着,这家里谁要有点什么,我都算到他闺女头上,就是他再恨,为了富察氏的平安,那不也得在心里沤着?”念声说的起劲儿,连说带比划的,好悬没碰翻炕桌上的碗盘。 胤祥夹了一筷子给念声,看着她那得意劲儿,“这叫‘投鼠忌器’?”装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轻声问道。 “对!投鼠忌器!是不是很厉害?”念声笑眯眯的冲着胤祥眨眨眼,像极了小女孩儿做了件了不起的事儿在等着大人夸奖一般。 胤祥实在不忍心给她泼凉水,只好顺着她说,“道理上讲好像是没问题。” 听话听音,胤祥忘了自己的福晋是个极擅长察言观色的,念声只听了他这一句,小脸儿顿时就垮了下来,“是不是哪里不对啊?我觉得你这不是真心夸我呢。” “爷本来也就没夸你。”胤祥恶作剧的心思来了,咧着嘴笑着说。“爷只是说你这个主意,听起来还有几分道理,可没夸你聪明。”说着就瞧见念声的脸嘴角都耷拉了下去,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的胤祥心里痒痒,手上没忍住就伸过去在人的脑袋呼啦了一把。 念声觉得自己也是费了一番脑子才想到的主意,胤祥非但没夸自己,听起来还有几分不赞同,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那你说,哪儿不合适了?”气鼓鼓的拍开胤祥的手,要他给自己说个明白。 “咱们都不说僧格是不是会按照你的想法乖乖就范,就单是那个富察氏,你确定你就那么有把握拿捏住她?要知道,她可不是纳喇氏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就看她跋扈的样子,也不是个会轻易服软的。打蛇不死,后患无穷。我还想和你有几十年的安稳日子过,不想放个随时会炸开的炮仗在身边。”胤祥觉得自己的福晋虽然是个精明能干的,但有些事儿上还是少历练,这一时今日忽的有些明白胤禛往日看自己的时候,那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了。 “你不会觉得,这些我都没想过吧?”念声不满胤祥小瞧了自己,虽然历来额娘都教导自己要对外示弱,这样才能避过许多锋芒,挡掉些无谓的麻烦,可任谁都能低估了自己,唯独胤祥不能。“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你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我的这一招不行?好!我也跟你说个事实,眼下除了这个办法,你有什么更好的吗?不能闹的太难看,毕竟要照顾到方方面面的面子里子,不能有太大的动静,更不能闹出人命。”念声索性叉了腰,看着胤祥,“你四哥手里的烫手山芋不能烫着自己,还不能让八阿哥那边借了这个机会找什么麻烦。来来来,让我们英明睿智的十三贝勒给个主意。” “嘿!”胤祥乐了,这回干脆掐住了念声一边儿的脸蛋儿,“我说你这泼皮无赖相儿都是跟谁学的?关柱吗?这小子也太不教好了。” “说正经事儿,别嘻嘻哈哈的。”念声来了脾气,“本福晋不是你能随便敷衍的。今儿要是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 “怎么着啊?” “你就别回我这院里睡觉了!”念声一扬眉毛,翘起下巴看着胤祥。 “呵,还长本事了。”胤祥苦笑着摇摇头,自己的福晋还是要自己哄啊。“行行行,你厉害行了吧。爷眼下还真没什么好主意。”对着念声,胤祥不介意示弱,让着自己媳妇不算丢人。 念声像模像样的竖起右手的食指,“这第一呢,僧格那边,你都还没去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不管是四爷,八爷,还是你,你们都不敢把这事儿抖开了说,只是因为没拿着实证吗?那僧格已经被流言中伤了,怎的也不见他去跟皇上讨个公道?毕竟大臣为了名声,去跟皇上叫叫屈总是可以的吧?” “你这不是废话吗?僧格他不心虚啊?”胤祥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对呀!他心虚,为什么不能被你们利用?他不敢声张,你们不敢抖开,这两边碰在一起,谁敢真的鱼死网破?”念声拍了下手,随即又摊开对着胤祥说。“这第二,富察漪绣你我都是见过的,要说大小姐脾气,那我比不上她,可真的论起这里。”念声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角,“你也觉得我不如她吗?” “那怎么可能?”胤祥早就把富察氏划进了头大无脑的范围里。 念声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拿捏住她?贝勒爷,你别忘了,牵制是两边都用劲儿,才能互相制衡。能用富察氏威胁她阿玛,就不能用她阿玛威胁她了吗?”这手段念声见自己额娘用过无数次,姨娘们或其他什么人的三亲六故被马尔汉夫人攥在手心里,这层枷锁一旦戴上了,除非奔着死去,否则任谁都很难再翻出浪花儿来。 胤祥听完一时错愕,他只是盯着僧格和官面上那些事儿看了,完全没想到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转念再想,现在这个看似僵死的局里,别说自己了,想来胤禛,胤禩也都没想到,不然事情早就有转机了,也不会等到现在连胤禵都坐不住了的地步。 念声见胤祥停下筷子陷入了沉思,知道他是在考量自己的话了,终于满意的笑了,轻轻的夹了自己喜欢的才在碟子里慢慢吃,给胤祥时间去思考。 等着念声都喝完一碗粥了,胤祥才开口,“这样说来,你的办法倒真的可以试试。不过……”看念声面露喜色,胤祥赶紧给她泼凉水,“不过这事儿现在牵扯的有点大了,我还是要和四哥合计过,才能决定。我不是敷衍你,我是……” 念声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打断了胤祥的解释,“不必说了。只要你都听进去了,真的愿意考虑试试就行。”说着给胤祥递了他没吃完的勃勃,“说到底,你也都是为了我好。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钻牛角尖,更不能看着你因为我和兄弟有纷争。你为了我已经做了很多了。”说着说着,念声突然就红了眼眶,冷不防的她就想起了胤祥为了自己被胤禵打了的事儿,“这本来是内宅的事儿,要不是你只一心护着我,也闹不到外头去,我……” 388-眼泪攻击,逼出抉择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怎的好好的,说着说着还哭了呢?”胤祥一看见念声的眼泪,顿时就慌了神,跳下榻去给人找手帕。“就不该吃饭的时候跟你说这些。” “不用你找帕子,我手里有。”念声看着胤祥着急的样子,觉得好笑,可眼泪一时又收不住,又哭又笑的只好一个劲儿的揉眼睛。 胤祥回头正经看见念声用手背擦眼角,上去一把拉住了,“这又是怎么了?说几句,掉两滴眼泪还不行了?还得磋磨磋磨?”等着拉开的时候,胤祥已经清楚的看见念声的眼睛都红了。“要是按照你这么说,其实都是爷的不是。爷当初如果不是非跟胤禵抢你,放了你跟他去,现在指定就没这些事儿了。你也能……” “说什么呢你?!”念声伸手就去捂胤祥的嘴,“明明就是两个人的事儿,你都扛了过去算是怎么回事儿?我不许你这样说,没有什么如果。非要按你说的,那也是如果我没许下心思给你,咱们是不是就不会在一起了?”念声看着胤祥,心突然有些发涩。“其实那就是想听这个如果吧?” 胤祥00拿掉念声捂着自己嘴上的手,直接按在了胸口,“爷喜欢你,你从一开始到现在没变过。你怎么就不信呢?” “是你先说那些混账话的!”念声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了。“有几个人跟我似的,嫁过了门才知道自己丈夫早就连女儿都有了。偏偏我还要大度,还要体贴照料,就因为我是嫡母!有孩子的不安分就算了,那没过门的也不安分。这边忙着到处平事儿灭火,都不知道怎么了,那边就起火了,还有惦记着要祸祸我。自己明明怕的不行,还要给你个没良心的想辙找出路。为着不让你作难,我都自己说要把那个难缠的迎进来了,你还不领情……娶我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 这下胤祥是真的没了主意,手忙脚乱的给念声擦眼泪,偏偏越擦越多,“我这手上也没沾上什么啊,怎么还熏着你眼睛了?”两只手都擦不及,“不哭了,不哭了行不行?” 胤祥这会儿还不知道,女人委屈的时候,越是不让哭就越委屈的哭的更厉害的道理,只是觉得应该是这样劝劝。 念声全然不理会胤祥的说辞,哭的越发大声,眼泪在面颊上都冲出了小河沟来。 胤祥实在没了办法,只好搂了人的脖子往自己怀里按,“哭吧哭吧。不解气就打我几下,踢几脚,别委屈了。只要你解气,你怎么收拾我都行。” 念声抬手在胤祥肩头砸了几拳,不过就她那点力气,也就是给人抓痒痒了。眼看自己报仇无用,念声干脆把调门又长了一个高度。 胤祥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我的小祖宗诶,你说吧,你要怎么才不哭?只要你说,爷都给你办到。” “骗人!”念声闷在胤祥胸口,说话也是瓮声瓮气的。 “骗人是小狗。”胤祥说完尤觉得怕念声不信,“爷要是骗你,就让爷三个月不能进你这院儿里来。这行不行?” “这是你说的?”念声将信将疑的抬起头,看着胤祥问。 眼看念声要往后头去了,胤禵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兆佳念声一时不防,愣了一下,脚下跟着一滞,迟疑的转回脸看了一眼胤禵,随即转向胤祥。 胤祥脸上也是一凝,看着自己福晋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压下心头涌起的不快,笑了跟念声说,“怎么还愣住了?总归你们也是自幼相识,喊顺了口也是有的。想来不过是十四弟一时忘了规矩,你做嫂嫂的怎么还认真了?” 念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贝勒爷说的是。是妾身失礼了。”转而看回胤禵,微微笑了,“十四爷,少陪了。” “不是。我是有话要说。”胤禵怕念声真走了,急急说道。“要跟十三哥和十三……嫂,……当着二位的面说。” 胤祥不觉挑了下眉,“哦?”脸上多了一抹探究的神色。 念声打量胤禵紧张的神色不像作假,又怕胤祥脾气上来为难他,万一真是有什么事儿在耽搁了,少不得站定了打起圆场来。“也是我着急了些。十四弟此来就是为了说几句话,想来也是极要紧的,不若咱们先听听再说?” 胤祥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对胤禵此来多少已经有了自己的揣度。这小子八成是还念着自家福晋的好儿,听了僧格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跑来献殷勤而已。可念声已经说了,胤祥也不在意听听看,他倒要瞧瞧,当着他的面儿,胤禵能对着念声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既然如此,那十四弟,你有什么就说吧。说完了,让你嫂子张罗几个好菜,咱们兄弟喝两杯。” 胤禵看了看胤祥,又看了看念声。念声脸上挂着一抹浑然天成的微笑,不熟悉她的人总以为那是她自然的做派,和善可亲,可胤禵知道,那不过是念声用来应酬外人的一张面具罢了,代表着她想让你看到的一面,至于这个笑容下是厌恶还是其他,那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胤禵从没想过,他和她之间,终有一日也会走到如此境地罢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胤禵索性也正了神色,负手而立,看着胤祥说道,“僧格大人家里最近好像闹痘疹,听说十三哥未来的侧福晋富察氏也不大好。外间对此事传言甚多,有些话越传越不像话了,我也是怕别是什么疫病,所以就着人刻意去打探了一二。”胤禵随口提了几条上午胤禩和自己说的消息,半真半假的倒也不算是出卖了谁。“我府里……福晋身边有经年的老嬷嬷,对老嬷嬷。”胤禵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已经查实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只好假借他人之口。“昨儿我和福晋闲话家常,说起了此事,正好她那老嬷嬷在边上伺候,听到了,说是早年间她听说过类似的事儿,多半是找着方士炼的些脏药,下毒所致。” “脏药?”念声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下毒?” 胤禵点了点头,“我当时听了,未做多想。今日忽的觉得,也是有些道理。僧格家据说也是蓄养过西域番僧的,再者说他家里这些人现在的情形,若说是疫病,怎的不见传起来?可若说不是疫病,怎的又有好几个人同时得了同一种病?但若说是番僧炼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用这些人试药,那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念声听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虽然见惯了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要说那些个祸祸人的手段,她也是不陌生的,虽然自己的额娘压弹的马尔汉府里有一派风平浪静,可也不是没人试探的兆佳夫人的底线。但是说到专门找人炼毒,还用府里下人试药这种事儿,她真的是连想都想不到。“若说真的是为了下毒,那从外头转上几手买些不就是了?这样大张旗鼓的在家里养了术士,岂不是太过招人侧目?” 胤祥倒是没急着说话,胤禵的猜测倒是跟海亮之前私下跟自己揣度的那话不谋而合,但他觉得胤禵这话绝不是什么“老嬷嬷”经过的事儿,所以能想得到的。倒像是……“十四弟这话虽然听起来也不是不可能,但到底还是有些太过匪夷所思。就像你嫂子说的,这样做不仅惹眼,也留下太多把柄了不是?僧格虽然不是什么善谋之人,但终归也不是傻子呀。” “爷说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吧,你要怎么着?”胤祥见有门儿,赶紧拍胸脯保证。 “那你明天就跟四爷商量,看怎么尽快把富察氏迎进来。”念声抽抽搭搭的说着。 “什么?那不可能!”胤祥一听见富察氏三个字,火儿蹭的就上来了。 “你刚才自己答应的,我说什么都行!”念声瞪着胤祥说。 胤祥急的抓了抓头,一双手扣住了念声的肩膀,“我是说了,可这事儿,这事儿他不行!” “胤祥!你果然就是骗我的!”念声说着就要挣开胤祥的手。“亏的我还相信你说过的什么永不相负。这话都能出尔反尔了,你怎么可能对我永不相负?骗子!” “我……” “你什么你?你就是要食言!”念声脸上已经冷了下来。 胤祥知道她这是真火儿了,远不是哭闹一下就算了的,有些哄几句,可碍着富察氏的事儿,他怎么也张不开嘴。 果然,念声很快收敛了泣色,“一天,我就给你一天时间。明儿你就去跟四爷商量,要不就是我说的门道,要不就是你们两个想出个能比这条道好的门道来。不然……” 胤祥有些无奈,但还是问了句,“不然如何?” “不然我自己去见僧格。”念声说的很是平静,若不是说话间还有没缓过劲儿来的哽咽在,很难让人相信她刚才哭的有多痛。 “你疯了?!他正愁没机会对你下手,你还自己送上门去?”胤祥扣住念声的手吗疼的一收紧。 389-惊悉幕后,深度剖析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胤禛,我也告诉你!你少在我跟前摆你兄长的谱儿,你不配!”胤禵究竟是被皇帝和德妃宠大的皇子,片刻之后就恢复了一贯的气势,全然不把自己的亲哥哥放在眼里。“别以为你扒着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就是真有那一天,还指不定谁第一个下油锅呢!” “你这满嘴胡嗪的都是些什么?!”胤禛听着他越说越不像话,还攀扯上了太子,上前一步恨不得直接捂上他的嘴。 胤禵往后撤了两步,“怎么?让我说到你痛处,忍不住还想跟我比划比划了?” 胤祥简直也一个头两个大,他现在已然闹不清楚胤禵这么非要掺和进这件事儿里,到底是为了念声还是为了胤禛过不去了。“老十四,你也差不多点。不管怎么说,四哥也是咱们兄长,那太子爷更不是咱们可以随便议论的。慎言。” 胤禵扭脸轻蔑的看了一眼胤祥,“就凭你,也配说……” “十四弟,慎言!”胤祥一把逮住了胤禵的手腕,欺身上前一步,贴近了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为了念声的名声,你最好别说出什么攀扯她的话来。”胤祥感觉到手里的腕子一滞,进而又说道,“不管是为了八哥,还是你自己,终归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胤禛甩开了胤祥的手,“你……” “想来德妃娘娘也不想看见你和四哥之间不睦,你说对不对?”胤祥由着他,转而提高了声音说。 胤禵被他句句掐在命门上,心里憋闷,可也不得不生生憋了回去。 “既然你都听见了,也就没什么好背着你的了。”胤祥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四哥刚才也只是说念声的这个主意或许可行,并没有就说要这样做。这里最不想念声出事儿的人就是我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自然也不会同意。或者说你有什么高见,说出来大家参详。要是可行,我是乐见其成的。” “我来原本就是要与你们说些‘奇事’的,谁想在门外听到你们正商量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胤禵虽然恼火,但还没忘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原本我还有些犹豫,现下倒是不说都不行了。你们知道僧格最后留下的这批西域番僧,是谁引见给他的吗?” “是谁?”都没等胤祥开口,胤禛就抢先问道。他的人已经审了两天了,各路招式招呼一遍,可惜问到的只有只言片语,在触及深的,那些番僧是半个字都不肯吐露。别说是指控僧格了,就是想从他们嘴里问出那些毒药的解法,都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出些许的。 胤禵瞟了一眼胤禛,突然冷笑道,“你当真想知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胤禛一时呆住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胤禵下面要说的只怕是惊天的话。 胤祥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要说你说就是了,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还卖起关子了?” 胤禵也撇了胤祥一眼,犹自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肯说,是怕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你说都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们不信了?”胤祥不喜欢听这些个磨盘话,“你要真不打算说,现在就出去,我也省的跟你磨烦。” “咱们的好二哥。”胤禵也不生气,幽幽的吐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胤禛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胤禵没好气的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了也没人信不是?” “好兄弟,你再说一遍。哥哥我刚才耳沉,没听真着。”胤禛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和胤禵的嫌隙了,拉住胤禵的手臂,急急的让他再说一次。 “再说多少次都是一句话,把那伙子番僧引见给僧格的就是咱们二哥!”胤禵故意把话说的很慢。 胤禛攥着胤禵的手猛地收紧了一下,“老十四,你可知道你这句话会给咱们招来多大的祸事?你从哪儿知道的?” “无非就是八哥那边的消息。”胤祥显然比胤禛要冷静些。“他会这么毫不顾忌的来找咱们,只怕也是在八哥那里听得了,一时有些唬住了,才匆忙过来的。”他早就发现胤禵是一个人,连贴身的海乐也没带。“你是找借口偷溜过来的吧?” “用不着你管。”胤禵没好气说。 “没想管你。消息送到了,你就赶紧回去吧。再跟八哥闹出什么不痛快,眼下对谁也不好。”胤祥没跟胤禵斗嘴,反而劝着他说。“不管你是为着谁走这一趟,你这份情,我记下了。” “什么就是你记下了?”胤禵话说一半,瞧见门外站了个小太监正探头探脑的往值房里瞧,心知是海乐打发来寻自己的人,忙压低了声音飞快的说道,“快,跟我吵几句。” “胤禵!我告诉你!兆佳氏是你嫂子!你给我放尊重些!”胤祥会意,陡然提高嗓门冲着胤禵就吼。 胤禵一愣,心说你这哪里是演戏,分明就是真情流露吧?心里想着不耽误脚下的步子,胤禵随即大步流星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那是我的事儿!轮不到你来管!你放心,往后你就是求着我,我也不会来!” 等着胤禵“骂骂咧咧”的走了,胤禛才奇怪的问胤祥,“这怎么突然还闹这么一出?” “嗨,这有什么的?明摆着的,那来寻他的小太监指不定是谁的人呢,他怎么会轻易落人口实?”胤祥说的很是了然。 胤禛大约从来没想过自己那个活的肆意妄为的亲弟弟,居然还需要有这份警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还是那句话,你想想我刚开府的时候,连老实的跟木头似的三哥都往我府里塞了人呢。他这说到底还是跟你一母同胞,我就不信八哥能全不疑他。”对这种事情,胤祥要淡然的多,毕竟他实在是领教了不少了。 胤禛想了想,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说点什么,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亮相无话片刻,胤祥先开了口,“四哥,你觉得……你觉得以难题说的有几分是真?”他说的十分犹豫,毕竟至少在外人眼里自己和胤禛都是太子这条船上的人。 胤禛用手使劲儿搓了搓自己的脸。“我也不知道。但是眼下时间紧急,也来不及找人再去查证了。只能当真话听了。” “什么?”胤祥没想到胤禛会这么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胤禛其实一直都知道太子对自己的态度,不用自己,太子着实无人可用,可用了自己,稍有不慎又怕自己的锋芒盖过他这个储君去,以至于这么多年了,胤禛只能一味收敛自己的锋芒,希望可以换取太子的信任。但如果胤禵说的是真的,那这么多年的心血种牛还是错付了吗? 胤祥跟着点了点头,胤禛的心酸他又何尝不知道。若说顾忌防范,太子对自己只怕比对胤禛更多,几次巡幸,出行,自己差事件件办的漂亮,得到皇上嘉许也不是一两次了。尤其是这次和念声的婚事,朝里朝外都有话说,直指皇帝对十三阿哥的宠爱才是父子之情。为着这点儿事儿,连胤禛都半真半假的跟自己开过玩笑,更何况安慰生性多疑的太子爷呢。 “其实也不是说不通。”胤禛无奈的开口道。“在他眼中,你我早就是一体的,若有能拿捏的地方,他怎么可能放过。” 胤祥一愣,他太明白了,胤禛之所以这样说,那是一件把这件事儿认定在太子名下。“四哥……” “你不用多说,你心里只怕比我想的更透彻。”胤禛仰头看向屋顶,语气里的无奈又重了几分,“原本只是想着收拾了僧格,顺带能不能抓住老八他们点错处。现在好了,反倒是我们要投鼠忌器了。” 胤祥抱着膀子在值房里来来回回的踱步,走了五六趟,才突然开口道,“恐怕不是投鼠忌器那么简单了。现在那些番僧在我们手上,不管他们说出什么来,只要牵连僧格和太子,你觉得大家会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构陷。”胤祥黑着脸吐出两个字,“我们构陷大臣,构陷太子……” 胤禛的脸色已经变了,他先前只为着自己冲动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懊恼,现在则是真的有些惊恐了。“到时候老八如果借题发挥,别说我们要倒霉,就连太子也要跟着倒霉。哪怕最后是查无实证,可堂堂太子跟这种事扯上关系……”后果不堪设想。 “再被有心人大肆宣扬一下,妥妥的就是一出东宫蓄谋皇位不得,意图对皇帝不轨的好戏。”胤祥背后的冷汗都出来。 “不行!”胤禛断喝一声。他不能让事情走到那一步,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没有别的法子了!就是你福晋的那个主意!我们说什么也要试一试了!” 胤祥一怔,“我去找僧格谈。”艰难的说出一句话,就算是明知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心里还是难受的很。 390-胭脂美人,新人入府 - 十三爷的嫡福晋 - 绯鸦 “也真不知道,咱们这位二爷到底是蠢啊,还是精明了。”胤祥明知道这话不该说给胤禛听,可此时也再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咱们为了他,扛了多少的责难,兜了多少的后患,天天追着后头给他擦屁P股。他呢?”胤祥指了门外跟压着嗓子跟胤禛嚷,“他在咱们后头捅刀子!君臣兄弟,你顾着哪一条了?” “胤祥!”胤禛喝止了他的话,“胤禵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我们现在哪一头都不能轻信。”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胤禛还是不得不说,“眼下唯一能信的只有我们自己了。”这一刀的刀柄若是在太子手里,那他现下又究竟在想什么呢?若不是已经没有时间,也难找到机会去质问太子,胤禛真想拉上僧格在胤礽那里当面对质。 胤祥想想心里是又塞又恶心,“四哥,这次之后,要不咱们就再思量思量吧。不说功成身退,只怕这什么都不成,咱们就先让人弄死了,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岂不是更窝囊?” “往后的事情缓缓再说,还是要先把眼前闯过去才是。”胤禛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兼顾要稳住胤祥的心思,两个人都乱了方寸,才更容易让人趁虚而入。 “四哥,你也不是没本事,何况德妃娘娘又得皇阿玛的青眼,咱们干吗非要依附别人?”这话在胤祥心里憋了很久了,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说出来。“良禽尚且择木而栖,忠臣保着明君。咱们兄弟难道要保着个扶不起的阿斗吗?烂泥扶不上墙的,这儿多年了,难道您就真没想想,为什么时至今日他还……” “够了。”胤禛打断了胤祥的话,“犯上的话少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些吗?你说他是烂泥,有你为着烂泥跟我这儿闲磕牙的工夫,你找僧格把这事儿办了!” 胤祥忽的哑然,他知道胤禛说的都对,可就是这口气憋着让人不痛快的很。 十三贝勒府里,念声等着索多图回完了事儿退出去,就叫过了盐丁儿来,让他去花房院儿里把挂蟾叫进来。 盐丁答应一声,脚下却没动步子,心里掂量了一下,还是说道,“主儿,这挂蟾姑娘刚进花房那边也没几天呢,您这就请她出来,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念声明知故问,嘴角噙着笑,看着盐丁。 盐丁偷眼一看,心头漏跳半拍,忙低下头去,“没什么。福晋吩咐了,奴才这就去。” 不多时,挂蟾就跟着盐丁进了内院。 “没你的事儿了,出去伺候吧。让都走远些。”念声都没等挂蟾行过礼,就把盐丁打发了出去。“敢听不该听的,看不该看的,你就仔细了。”人是笑着说的,可话却没有半点笑意。 “主儿,您这是怎么了?”挂蟾等着盐丁退出去,关好了门才问念声道。“怎么今儿突然就把奴婢叫进来了?多咱也没见您这样跟奴才们说话过呀。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花娘可带话给你了?”念声自己坐下,本想招呼挂蟾也坐下,可想了想,自己起身去了榻边倚着,才喊挂蟾去脚踏上坐了。“十四爷昨儿下午来闹了一出儿,让人心里怪堵得慌。” 挂蟾是自小跟着念声身边的,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您哪儿是为了十四爷心里堵得慌啊,您是为着他说的那些子事儿才堵得慌。不过话说回来了,您打算怎么办?富察家如此不好相与,将来真住到一个屋檐下,只怕是个找麻烦的主儿了。” 念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桌上有点心,有茶水,你自己拿了吃。这几天委屈你了。”却没接着说下去,只让挂蟾自在去。 “奴婢不饿,也没什么委屈的。您处置的都得当,花房那边归置的也妥帖,干净暖和。奴婢跟那儿呆着就跟放了假似的,这几天尽是歇着了。”挂蟾起身捧过了点心碟子,连带着茶水安置在榻边的高几上,方便念声拿取。 主仆二人好一会儿谁也没再说话。 还是挂蟾先打破了安静,“主儿,您这会儿子喊奴婢进来,总不会就是赏奴婢点心吃茶的吧?” “怎的?我还不能疼一疼你了。”念声一只手支了头假寐,听见挂蟾说话也不睁眼去看,只是轻声说。 “您要是不说,奴婢可就回花房呆着去了。”挂蟾作势起身,“左右日子都没到,让贝勒爷知道奴婢出来了,还进了您这屋子,还不得抽了奴婢的筋啊?” “真是我纵的你越发没规矩了,都敢打趣贝勒爷了。别等他,仔细回头额娘身边的嬷嬷过来坐坐,就先撕了你的嘴。”念声眯起眼睛看向挂蟾。 挂蟾忍不住笑了,“您只要不告状,谁都不能欺负了奴婢去。”想想又说,“主儿,您就说吧。到底什么事儿要奴婢去办?您只管吩咐就是了。” 念声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住挂蟾,眼下也确实没有别的主意了,不然自己也舍不得这会儿动用她。“我想你再去一次富察府,找个机会把这个富察漪绣。”念声从靠枕下抽出一封信来,这是她早间趁着胤祥出门后找时间写的。“让她知道知道为着她那点儿小心思,十三贝勒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你不妨明告诉她,若是她真不想嫁过来,大可把事情做得再绝点,等着十三贝勒被皇上褫夺爵位,下了大狱,才真不耽误她去攀别的高枝儿。可有一条,你让她一定想清楚了,她一个没过门的聘妾,是不是有那个脸面能攀的上那些个高枝儿。” 挂蟾听的心惊肉跳,她突然发现自家福晋不知不觉间已经起了杀心。“可她若是真的就……” 念声白了挂蟾一眼,“所以我才让你带信去的。不然跑个腿儿的事儿,打发谁不能去一趟?” 挂蟾不敢再多话,只等念声吩咐。 “识相的就按照我信上说的,下个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宜嫁娶。这还有二十来天的工夫,让她自己想辙,赶紧的嫁进来。”念声的语气是少有的冷淡轻慢。 “主儿,您这话是不是有点太……?”挂蟾这么些年来头一次打心里不是太认同自家福晋。 “她不是骄纵吗?我跟她好言好语的,只会助长她的骄纵。你只管按着我的话去说,语气上如何傲慢无礼都无妨,只说是我吩咐的就是。”念声细细叮嘱着,“最后只一条,那就是告诉她,她别以为真祸祸了十三贝勒,她就能得好了。我兆佳氏满门也不是放在那儿的摆设。她安安分分的嫁过来,自然大家都好。她要真打算谁也捞不着好儿,那我兆佳念声就是下地狱也一定先把她塞下头垫着!” 话说到这份上,挂蟾哆哆嗦嗦的接过信笺,给念声行过礼就匆匆退了出去。 胤祥下午过僧格职上,按着胤禛的意思把话说了。没想到僧格居然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里外都是套话应酬搪塞胤祥。胤祥本就去的不情愿,吃了瘪自然是一肚子的气,回到家里也没什么好脸色。进了门就径直去了书房,盐丁来请,也说是有公事。 其实哪儿是什么公事儿啊,就是胤祥不想对着念声发脾气,可人在气头上,难免控制不住,只好自己呆着。 “就是为了能在她加进来之前先放倒念声,也就免得她在入府的时候给高高在上的嫡福晋行礼了。对着把空椅子叩拜也总好过对着一个自己怨恨的人要好得多!”胤禵想起自己手下绘声绘色的学着富察漪绣的贴身侍女说话的样子,就觉得恶心。“堂堂的十三贝勒府不能没有管事的女主人,如果嫡福晋长久病着,那府里的大小事务自然是要交给能干的侧福晋来‘代劳’。日子久了,别说是你这家里家外的事儿,上上下下的人了,就是你十三贝勒的宠爱只怕都不会留在一个缠绵病榻的‘嫡福晋’身上了。在等个一年半载,嫡福晋不治身亡了,你说,她这个侧福晋是不是就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胤禵一点点的逼近胤祥,眯起眼睛像是在打量一只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一般。“我有人证。等着你搜罗那些边角料的时候,我的人已经锁定了人证,也拿到了口供。现在差一点的是物证。” 当越来越多的消息不断印证你最坏的猜测的时候,这种震撼往往比一开始更甚。 胤祥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海亮之前提出来富察氏可能对念声不利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终归觉得富察漪绣虽然跋扈些,但也是名门闺秀,实在不至于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 “你是不是觉得她一个妇道人家不至于如此恶毒?”胤禵面露狰狞。“那我还告诉你了,这是有渊源的,她老子就是这样恶毒的种,有她这样恶毒的闺女才是一脉相承!”胤禵之前也没想到,僧格为了给女儿铺路竟然会做到如此地步。 “你说什么?”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