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厚厚的窗帘遮住落地窗外银白的月光,宽阔的双人大床上，林樊翻了一个身，伸手朝床头柜摸了摸，摁亮手机递到眼前。 02：47 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林樊动动手指，给自己设了一个早上6点的闹钟，顺手把手机重新扔回到床头柜上，揉了揉眉心。 好端端地怎么就失眠了呢。 她现在已经可以预见明天去宋简的生日宴时，顶着两个熊猫眼，那丫头会拿什么挖苦自己了。 林樊一向嗜睡，很少有失眠的时候，到了这会儿还没睡着，基本上也就放弃治疗了，索性抱着个枕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睡在一旁的人有些不安分，忽然开口，声音沉稳克制，完全无从分辨是否清醒，“那你想怎么办？” 林樊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呼吸均匀，双目紧闭，没有一点醒来的意思。原来是在说梦话。 看看，都给人逼到什么份上了，在梦里还跟航空公司的人理论呢。 林樊抬手遮住眼睛，轻轻舒了一口气。人要是倒霉，真是喝凉水都要塞牙，坐个飞机也能赶上紧急迫降，不但无法按时抵达目的地，还要和别人挤在一张床上。好在和她一起出差开会的同事人不错，对于这种在陌生城市睡一晚再继续飞的事情完全没有一点抱怨reads();。当然，也许她都抱怨在梦里了。 林樊这么想着，又翻了个身，背对着已经不再说话的同事，准备最后一次尝试着催眠自己，还没等闭上眼睛，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亮。 “听说你坐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迫降啦？”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林樊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宋简。 反正也睡不着，林樊拿着手机慢慢地打出一行字：你怎么知道？ 点击发送。 那边的消息几乎是秒回，林樊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宋简是怎么张牙舞爪发微信的，“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我哥的校友，刚才打电话给我哥说他明天可能会晚点到，我掐指一算，呦呵，这不和你一个航班么，怎么样，挺有缘吧？” 有缘个p，有缘也是孽缘。 夜色朦胧，大晚上也没有人看见，林樊翻了个白眼，摁灭了手机。 宋简是林樊的大学室友，因为同城，两人大学时又相处得不错，毕业这么多年还一直保持着联系，常常忙里偷闲一起约出来吃个饭唱个歌，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宋简人长得漂亮，家世也好，加上性格讨喜，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寝室里人缘最好的，男朋友换得比她换衣服还勤，和她这种面瘫心冷的人比起来，圈子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可能是因为自己身边一直是美人环绕，看林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实在太可怜了，宋简整天撺掇她找男朋友，到了现在，这撺掇已经从言语催促转化为实际行动了，三天两头地给她介绍男朋友。林樊碍着面子不好推脱，硬着头皮见了几个，虽然一个都没成，可反而更加激发了宋简做红娘的热情，介绍的一个比一个高端，一个比一个优秀，搞得林樊自己都觉得，她要是再找不到男朋友，就是对不起宋简、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了。 这回也是一样，电话里只说她哥宋墨有一个什么华人校友要回国了，要在她生日宴上介绍给林樊，叫她好好把握机会。林樊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可看到宋简说她哥的那个校友也乘坐这班飞机，不仅想歪了一点。 没准就是她和那劳什子校友八字不合，这才把飞机方得上不了天呢。 正胡思乱想，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竟是宋简那厮不死心，直接将国际长途打了过来。旁边的同事睡得很沉，林樊不好意思吵她，翻身坐起来，趿拉着鞋子披了件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姐，你知不知道我这边是凌晨三点钟？”林樊一只手举着手机，回手带上门，靠在了酒店的墙壁上。夜半时分，大理石的墙面微微渗透着凉意，林樊里面穿着长睡袍，肩上只披了一件长款的风衣，头发也乱蓬蓬的，看起来很不像样。不过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什么人出来，她也就没在意。 那边宋简卡壳了一两秒，接着笑呵呵地为自己开脱，“我看你微信回的那么快，就忘了你时差来着，这么晚还不睡……林樊，你现在在哪儿呢？！” 她拓麻的还能在哪儿！ 林樊一只手抓了抓掉在眼前挡住视线的头发，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酒店走廊。” “嘁，一点情趣都没有。”宋简在那边毫不掩饰鄙夷之情，要是换做她，她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在酒店睡一宿，最好能找到一个酒吧，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嗯，深入、彻底地了解一下。 林樊早就被她鄙夷习惯了，这会儿也没往心里去，只当耳旁风，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不远处的电梯“叮”地一声。 这一整层都是因为航班延误被安排在一起的旅客，林樊想也许是有人和她一样睡不着，下意识地朝那边看了看，很快，一双长腿就出现在了视线里reads();。 那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匀称、气质清疏，从林樊这个角度看正是逆着光看不大清楚，一只手插在卡其色长裤的口袋里，一只手提着个24小时便利店的袋子。大约是注意到了走廊里还有其他人，那人自然地朝她这个方向偏了一下头，很快又扭了回去，转身朝走廊另一端走去。 虽是看不大清楚，但林樊还是感觉到了那望向她的目光疏冷清寒，一时间有些恍惚，忘了说话。 “林樊？林樊！”电话那端的宋简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在酒店走廊么，怎么不说话了？” 林樊这才缓过神来，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压低声音道：“你没事我就挂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呢。”余光扫到刚才那人，对方已经停下脚步开了门。 大半夜的吵得人不得安宁，林樊是脾气好不说什么，可宋简也知道自己理亏，加上林樊赶回来又是给自己庆生，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胡搅蛮缠了，又说了几句，便撂了电话开会去了。林樊也关了手机，回头打开了门，准备利用最后一会儿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走廊响起利落的关门声。 手刚搭上门把手的林樊不禁又偏头朝走廊那端看了一眼。 她应该没看错。 林樊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碰见他，不过既然那人看到她了却没有打招呼，不是没认出来就是认为没必要吧。林樊蹑手蹑脚地进了门，悄悄脱下外套躺回床上，直挺挺地躺了一会儿，翻身叹了一口气。 “睡不着？”身后的黑暗里忽然传来沉静的声音。 林樊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借着窗帘缝儿透过来的那一点光线看了看，正对上同行同事的一双浅茶色眼眸。 “我把你吵醒了？”林樊有点不好意思，兴许是她刚才在走廊里的声音太大，到底还是吵到人家了。 “没有，做了噩梦，就醒了。”黑暗里的声音有一些心有余悸的飘忽，“有心事？” 算起来这同事还算是林樊的校友，只是早她两年毕业，为人清冷，不喜与人深交，平日里多数时间独来独往，更别提主动同别人聊天了。林樊听见她说话有点惊讶，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刚做了噩梦，也比较情绪化，想找个人说说话吧。夜晚总是叫人更加脆弱一点。 不过她这确实不算什么心事，就是没想到会遇见他，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遇见他吧。林樊有点后悔，左右已经出门了，方才她就应该去楼下买点安眠药来吃，刚才她好像看到那人手上提着的袋子里夹着一个药店的袋子了。 “不算是心事，就是方才出门碰见了一个人。”林樊抬起手臂枕在脑袋下面，望着窗帘顶上那一点点缝隙，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星星也看得清清楚楚，夹在那条窗缝里不上不下，很亮眼，“我以为他不在，没想到他回来了。” 这话说得实在模糊，那同事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了一句，“他也住在这间酒店？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林樊点点头，也觉得有点巧，“嗯，在走廊那边。” “天亮以后要去打个招呼吗？”毕竟还不知道飞机什么时候才飞，算算打个招呼的时间还是有的，况且，她觉得，以林樊这个反应，口中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应该不一般。 “不去了。”林樊很快就回绝掉了对方的建议，他刚才又没有认出来她，她干嘛再到他面前刷存在感。反正那个人顶多是回国办事，早晚还要走的。 睡在一旁的同事没再说话，浅茶色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Chapter 2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明明灭灭的嘈杂包厢里。 容貌姣好、身材性感的姑娘抱着麦，偏着头浅唱低吟，闪烁的灯光拂过她画着浓妆的脸庞，声音暗哑，眼神勾人，包厢里一半的男人都被那眼神和嗓音吸引了过去，另外一半则聊着天喝着酒，谁都没注意到歪坐在角落里作挺尸状的林樊。 正闭着眼睛打瞌睡，身边的沙发一下子塌下来，一只细长的爪子搭上林樊的肩膀，放肆地戳来戳去。林樊闻到熟悉的香水味，脑仁儿便开始隐隐地作痛。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宋简。 “好不容易请动你这尊大佛，你不去唱歌也就罢了，在这儿装死是几个意思啊？”林樊猜的一点没错，来人正是今天的寿星宋简，看到她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这个恨铁不成钢哟，就差拿出俩牙签来将林樊的眼皮支起来了。 林樊往更远的角落里缩了缩，眼睛都没睁，倦怠地“嗯”了一声，扬扬手，嗓音都黏糊了：“你自己一边儿玩去，我先眯一会儿。” 她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好不容易上了飞机，才出机场就被宋简押到过来凑数了，这会儿光线昏暗歌声暧昧，林樊反而有点昏昏欲睡起来，眼皮都要睁不开了，她就睡一会儿，倒个时差什么的。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就睁眼睛看看，这一屋子的红男绿女呢，就没一个看得入眼？”宋简迫不得已使出铁砂掌，用力地拍醒昏昏欲睡的林樊，差点把后者的隔夜饭拍出来。“就你这么清心寡欲的，你怎么不去出家呢？” 林樊听到这儿倒是绷不住了笑起来，睁开眼睛笑笑地打岔道：“听说现在五台山出家都要看学历了，还真不是你想出家人家就出的，像我这样根不正苗不红的，恐怕还进不去呢。” 宋简叹了一口气，林樊是不愿意说话，可她真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什么都能胡诌出来，她可不能被带到沟里去，还是说正经事要紧：“我跟你讲，我哥那个校友一会儿也会来，听说他毕业以后就留在国外了，前些日子刚回国。这人可是真绝色，啧，要不是为了你，我自己就收入囊中了。待会儿介绍给你啊，你可别爱理不理的，好好把握住机会听见没？！” 林樊没说话侧着耳朵听她说，只觉得这孩子越说越下道，听到后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收入囊中？她还想荼毒人家刚回国的青年才俊啊，若是被她的哥哥宋墨听到了，恐怕又要同她促膝长谈一番了。 “哎你别笑，我看过这人的照片的。啧啧，长得眉清目秀的，就是气质清冷了些，我估计是个禁欲系的，你看没准你俩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呢。”宋简絮絮叨叨地说着，并没有看到自身后缓步走来的哥哥。 正好睁开眼睛的林樊却看见了，咧嘴笑笑，刚想要开口提醒，就听见那儒雅的男人已经出声：“你又在肖想什么，嗯？” 宋简听见这声音，僵直着脖子扭过头，一脸尴尬，连忙陪笑：“哥……我哪敢肖想啊，我这是给小樊介绍朋友呢，你看你那个校友不是回来了么……” 林樊抬眼看着宋简的窘样偷笑。 等到宋墨带着温润的笑意请林樊见谅，说要有事找宋简谈谈的时候，林樊立刻摊开手，完全无视宋简大眼睛里可怜兮兮的求助信号，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好戏似的看宋墨将宋简拎走了reads();。宋简女王天不怕地不怕，可就她哥能治得了她。 宋简却不死心，临走前还扭着脖子做最后的挣扎，朝林樊嚷嚷：“哎我说真的，你老这么消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林樊只是笑笑，并不放在心上。闭上眼睛刚重新缩回沙发上，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包厢里安静了片刻，很快就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加喧哗的声音。隐约间听见有人叫“叶少”，林樊微微怔了怔，本能地朝更黑暗的角落里缩了缩。 这么大的阵仗，除了是宋墨的那个校友到了，也没什么别的可能了。林樊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宋简被她哥哥拎走了，不然以宋简那满嘴跑火车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怎么尴尬呢。 这么想着，林樊调整了一个不至于睡落枕的舒服姿势，准备小憩片刻。 还没睡着，黑暗里忽然传来一阵久违的旋律，毫无防备地撞进了耳朵。 …… 我来到 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 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 一旁有人低声感慨，“得嘞，看来叶少是打算露个脸就走了。” “若不是看在宋总的面子上，你当叶少会来这种局？”另有人嘲讽地一笑，“还指望久留，天真吧您呐。” “呵，是个有故事的人？” 活到这么大，谁还没有点故事呢？林樊缩在沙发上眼睛都没睁一下。 …… 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暄 和你 坐着聊聊天 …… 耳畔的低沉嗓音和记忆里的一道温柔声线渐渐重叠，林樊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下一秒睁开眼睛，朝那光亮处拿着话筒的人影看去。 一米八几的挺拔身材，那人逆着光而立，看不清脸，却单单从那就皎月清风的气质和举止里便可以得出判断，此人绝非凡品，不能轻易招惹。林樊抬起手按了按眉心，眯起眼睛。 ……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过去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 一曲已尽，余音绕梁，那人放下修长的手中执着的话筒，面对周围人的恭维和示好，只是进退得宜地笑笑，便抽身去和还在教训妹妹的宋墨说话reads();。 林樊的目光一路追随着这人的身影，想必包间里不少人和她一样，也不觉得尴尬，明目张胆地看着他走近和宋氏兄妹交谈，看着他忽然一转身，径直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林樊一愣。 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始乱终弃的事，不应该存在多年后凯旋而来找她秋后算账的可能性，可是……就算是光线昏暗，明明灭灭间看不到表情，林樊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有点她不能承受之重啊…… 胡思乱想间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站定，踌躇了不到一秒钟便坦然坐了下来，修长的双腿交叠，万分悠然地靠坐在了沙发上。包厢太暗，林樊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却无端地觉出他是在笑，顿时毛骨悚然起来，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她不喜欢和太明亮的人坐在一起。 “叶少此番回国，是打算不走了？”身边有人搭讪。 那人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沉疏离，又带着些莫名的熟悉感，“嗯，不走了。” “国内前景更好？”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是，为了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问话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云山雾罩。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回应地干脆利落，绝不肯拖泥带水，那先前问话的人却也知道，这是不想将对话继续下去的意思了。 林樊一愣，忽然站起身拎着手包朝包间外走去。 ktv金碧辉煌的装饰在镜子里反射出刺目的光。林樊看着镜子中顶着一对熊猫眼额头还冒出了颗痘痘的脸，回想起方才那两个人的对话，忽然烦躁地想抬手给自己一个巴掌。 怪不得总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是他。 抬手关掉哗哗流水的水龙头，林樊扯出一个无异于肌肉抽搐的难看笑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道：“淡定淡定淡定淡定淡定……” 出门，靠窗边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立马就映入了眼帘。 林樊长呼出一口气，眯起眼睛仔细朝他看去，只见那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支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面男洗手间走出一个熟人，看了那人一眼，招呼道：“哟，叶少怎么刚来就出来透气？” 那人只是抬了抬手上的烟。 林樊停住脚步，等那个打招呼的人进了包厢，才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稳健地朝他走去。 那人听见笃笃的脚步声，抬眼看见她，如墨般的眉眼陌生又熟悉，薄唇渐渐弯成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幽深的眸子里浮现出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紧接着，却是躲着她一般，朝后退了几步。 林樊本来就有些紊乱的心跳被他这个往后退的动作一下子就整凉了，默默地蜷起垂在身侧的手心，停下脚步，顿了顿，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啊，叶以谦。” 叶以谦就静静地靠在窗边的大理石窗台上，掐灭了手上的香烟，也朝她露出一个浅笑，“好久不见，林樊。” Chapter 3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叶以谦。 林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捏着手包，整齐圆润的指甲险些扣进手包的皮革里去，只在上面留下一道道凹陷的痕迹。这三个字曾经贯穿了林樊的整个青葱岁月，后来无故地消失，而今又无故地出现。 林樊想起昨天晚上在酒店走廊的那一个照面，忽然就觉得自己傻得冒泡了。 宋墨的校友，姓叶，本市人，旅居y国，和她乘坐同一班飞机，以及酒店走廊的偶遇。这么多巧合早就指向了唯一的终点，可她直到他一曲终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是宋墨要给她介绍的人就是叶以谦。 心中一亿只羊驼呼啸而过。 朋友给介绍对象结果遇见自己学生时代暗恋的男神，这特么简直和相亲遇见前男友的尴尬有得一拼。好像还不如后者，毕竟后一种情况是俩人尴尬，可她现在这情况是她自己尴尬的要命，对方还毫无察觉啊魂淡！ 林樊这边心里翻江倒海、脸上挂着一抹扭曲的笑容的时候，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出来的人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一双人影，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立刻大力地重新关上了门。 正抱着麦闭着眼睛唱到肝肠寸断的宋简立刻火了，扬起眉没好气地嚷道：“你是撞见鬼了？” “不是撞见鬼了，是比撞见鬼还惊悚的事啊……”那人正要卖一个关子，就被宋简不耐烦地打断了，“少废话！” “那个林樊，就是那个一直坐在旁边不声不响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林老师，我刚才看见她把叶少堵在窗口啊reads();！叶少就被她堵着，还跟她说话呢！” 说话的人不能不震惊，叶以谦人虽在国外，可挨不住家世显赫，人又太出色，偶尔回国，上赶子往上凑的狂蜂浪蝶也是数不胜数。偏偏这人不喜声色场合，就算是出现也不过是露个脸便离开，从不同任何人纠缠，一向给人冷冷淡淡的印象。说来也巧，这人以前还真在某饭局上见过叶以谦，同样是面对主动出击的女人，那时可不是这么好的脾气，还不是四两拨千斤，轻轻巧巧就拂了美人的青睐。 一句话出口，包厢里一片哗然。 宋简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她认识林樊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林樊最终是要看破红尘得道升仙的，没想到真的碰到自己的菜，倒是个行动派。把叶以谦堵在窗子上……呵，这种事她都不敢做，哦不，是连想都不敢想啊！ 窗边的两人自然不知道包厢里已经炸开了锅，林樊脸上挂着那么个肌肉抽筋似的笑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带着几分痞气，只是手心里的汗渍出卖了她现在日了动物园一样的心情，说话也有点不过大脑：“你躲什么啊，我又不能把你吃了。老同学见面打声招呼而已。” 叶以谦靠在窗台上听她说完，这才抬了抬手，手指夹着已经掐灭的半截香烟，声音清淡不像是同她解释，倒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我只是想等身上的烟味散了。” 原来他还挺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的啊，林樊嘴也快，脑袋里想着前半截，就直接把后半截给说了出来，“那你还抽？” 叶以谦也没嫌弃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话，眸子里噙了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挺认真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一点都不敷衍，“以后不抽了。” 林樊闻言微怔。话还接的真顺溜，说得好像他真把烟戒了似的。不过她刚才是说了啥，好像是有点多管闲事了……虽然他们俩以前是中学同学，可毕竟叶以谦是男神，而男神的事情自然有女神来管，她瞎操什么心。 她也是一时语塞，还在胡思乱想，眼前忽然多出一只拿着手机的手来，骨节分明的手上带着些薄茧，倒是修长白皙。 林樊看看手机又看看叶以谦，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手机确实是某水果商前些日子大肆宣传的机型，听说国内还没上新，不过林樊觉着以叶以谦的个性，不是那种能做出跟她炫耀手机这等low事的人。 “咳，手挺好看的。”林樊轻咳了一声，指了指叶以谦的手，笑呵呵地应和道。 叶以谦看林樊这样没正经，也没生气，只是将手中的手机直接塞到了林樊手里，简洁地说道：“把你的手机号输进去。” 林樊这才后知后觉地将叶以谦手里的手机拿过去。男神就是男神，要起别人手机号来也是66的。林樊平日里虽然谈不上是个人精，可双商勉强也说得过去，只是到了当年认真暗恋过的叶以谦面前，到底有些慌张。 按亮手机却犯了难，四位密码。林樊原本应当将手机递回给叶以谦的，可是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生日输了进去，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密码不正确”的字样刺的一阵困窘。 “不好意思哈，条件反射。”林樊撇了一个八字眉。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严重不足的缘故，她今天脑袋有点犯抽。 见林樊拿着手机犯难，叶以谦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低声提醒，嗓音低醇如同陈年的佳酿，“1224” 平安夜？真是个好日子。林樊从善如流，打开手机将自己的号码输进去，还给叶以谦，“ok，你再换密码咯。若是以后泄露了什么商业机密，可不要把账算在我头上。” 那人见她这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模样，也没说话，黑眸越发沉郁，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将她让进包厢里去了reads();。 等两人进了包厢，包厢里早就安静了下来，只是众人时不时地朝两人坐的角落扫上几眼，仿佛要探究出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林樊和叶以谦都泰然自若地坐着，只是期间没再怎么说过话，看不出两人关系有什么特别的。 实际上林樊也不知道要和叶以谦说什么好，都好几年没见了，当年众人眼里的男神如今已经摇身变成了江湖人称“叶少”的霸道总裁，好像她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 俩人一坐就是一晚上，林樊当然也没再唱歌，直等到忽然来了一个电话，这才跟见着救星了似的赶紧接起来，包厢里嘈杂，听不大清楚，“嗯”了几声，朝正在应酬中的宋氏兄妹看了几眼，见对方并无闲暇理会自己，检查好物品，作势要起来。 “你要走了？”忽明忽暗间，忽然传出来一道声音，清清冷冷的，有些低沉。 本来已经打算和宋简打声招呼就离开的林樊立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朝他伸出了手，“再会。” 林樊的意思是，老同学握个手，寒暄一下就dbye了，没想到手刚伸出去，竟然被叶以谦顺势握住了。那人朝她借了一个力，也跟着站了起来，之后很快就松开了手，云淡风轻地说道：“一起吧，我也走。” 林樊：？？？ 那……行吧…… 也不知道她带头拐走了叶男神，下次再见面宋简会不会掐死她啊。 不过很快林樊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因为包厢的时间已经到了，大寿星宋简正摩拳擦掌地撺掇大家转移阵地继续high呢。林樊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本来就因为飞机的缘故头昏脑涨的，再加上忽然重逢了叶以谦，她觉着自己得静静。 不觉间大家都已经走到了门口，众人站在霓虹闪烁的ktv门口商量着下面去哪儿，林樊便直接和宋简打了招呼，走到僻静处等待人来接了。叶以谦也没有多逗留，简单地同她道了别，便转身去停车场寻车了。 林樊站在角落里，眯起眼目送那人挺拔的背影和随夜风翻飞的衣角。 冷不防地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林樊回过神来，就对上一张无限放大的脸，吓得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看你和叶少很聊得来么，一整都没看过别人一眼。我还以为你又要非暴力不合作呢，没想到真遇见合眼缘的，你下手真是又快又狠。把人家堵在窗口这种事，呵呵呵……”宋简揶揄地凑到她耳旁笑道，“林樊，你还真长本事了！” 叶少，林樊今天晚上已经听见几个人这样叫他了，心里也是觉着好笑。这称呼多新鲜！林樊偏头躲过宋简就要搭上来的胳膊，“你得了啊，知道他是谁么？” 宋简撇撇嘴，可能是觉着林樊困糊涂了，“莫说今天是我给你们牵线搭桥的，单说叶以谦这三个字，如今d市还有谁不知道叶家大公子的。倒是你，都是d市本地人，叶以谦这名字应该不陌生吧？” 林樊眼神暗了暗，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很快消失在停车场的某人，没说话。 宋简还想要再说话，就见接林樊的车子已经到了，将林樊送上了车，还不依不饶地扒着车窗，顺便同车里的司机打了个招呼，眨巴着眼睛道：“小樊，你要记得，面包会有的，男人也是会有的，但是不抓紧，面包和男人都是会被抢走的！” 林樊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挥挥手摇上车窗。 她怕再不走，这个女人会顺着车窗爬进来。 宋简站在原地目送黑色宾利离开。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不知道林樊到底在想什么。 Chapter 4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夜风徐徐。 男子平稳地开着车，侧面温和美好，抬眸在车镜里看到心不在焉靠着车窗发呆的林樊，不禁蹙起长眉，“怎么了？” 托着腮帮子神游天外的林樊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嗯？” “看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苏杭侧头看了她一眼，往日里虽然谈不上眉飞色舞，可也不是今天这副失了魂一样的模样。方才竟然没骂他多管闲事，果然还是有些不对劲，“玩的不高兴？” 林樊摇摇头，目光徘徊在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光上，看车窗上反射出来自己疲惫糟乱的一张脸。从昨天到今天接连发生的巧合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林樊觉得心里堵着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卡得她心难受。她本来就是什么都愿意藏在心里的人，对方还是苏杭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就更加没有什么兴趣说了，于是非常不走心地敷衍了一句：“没什么。” 苏杭听出她存心不想说的仔细，包容地笑笑也不再追问，只是抬手推了推鼻梁上叫他显得有些斯文的眼镜，无奈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也不知道你那小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林樊大约是和宋简待在一起太久了，脑子里自动自觉地浮现出一句话，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想男人呢。” 苏杭“噗嗤”一声笑出来。 想男人？“你若说是宋简那丫头想男人我还相信，若说是你，可别开玩笑了reads();。” 这说的什么玩意儿，还像话吗？林樊扭过头，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微微有些松动，眉眼间浮现出一点笑意，“我怎么了，我也是女的啊。”她不想男人难道还要想女人么？ 苏杭也不和她争辩，难得看林樊那个面瘫有点表情，只哄小孩儿一般地一叠声应下来，目光扫过后视镜，又想起一件事来，趁着她高兴，试探性地说道：“前两天在4s店里看到一辆车，很适合你……” “苏杭，”林樊木着一张脸转过头来，漫不经心似的唤了一声，却叫苏杭心里一沉。按照以往的经验，林樊连名带姓地叫他，基本上就意味着这人是真的生气了。而林樊生气还是挺可怕的。 “你知不知道有句俗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苏杭动了动嘴，想要说话，就被林樊接下来的话噎了回去，“你好好开车。” 这就是再不想同他交谈下去的意思了。 苏杭耸耸肩，安分地噤了声。也许是他方才的判断失误，今天并不是个同她谈起这件事的好时机。 五年前林樊出过一次很严重的车祸，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才下床，好在是没留下什么后遗症。那时候苏杭不在国内，车祸的事全是听林樊的妈妈说的，只知道那次车祸对林樊的影响非常大，林樊出院后便出了国。只是苏杭没想到，时隔五年，林樊还是没走出那个阴影。 这样一路沉默着到了林樊家楼下，稳稳地停下车子，苏杭这才重新开口，“明天别忘了上班。” 林樊点点头，脸色稍微缓和来下，却也没说话，直接开了车门下了车，朝楼上走去了。 适逢期中，批卷子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更加抽不出时间来悲春悯秋追忆似水年华，林樊自然而然地也就将叶以谦抛到脑后。那人虽是要了她的号码，可也未曾联系过她，想来世界这么大，重逢了又怎么样，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天下了班，照例和苏杭约好了去吃火锅。 那天虽是不欢而散，可林樊却不是长记性的人，说的难听点就是记吃不记打，苏杭一打电话说请她吃火锅，她就完全把那天的事抛在了脑后，一口答应下来。 接住苏杭丢过来的一包零食，林樊窝在后座上一边松鼠一样“咔咔咔”磕着南瓜子，一边同苏杭瞎扯些有的没的，“每次你来接我都叫同事误会，不如我先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我们组有个姑娘特别喜欢你。” 苏杭只是无奈地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从后视镜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林樊。要说反差萌，他只服林樊，能木着脸说出这么丧尽天良的话来的人，他还真就没碰见第二个，“拿我做挡箭牌的时候怎么不抱怨我叫你同事误会了，你这个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就知道压榨我。别想把你那些不靠谱的狐朋狗友塞给我，我单着挺好的。” 这话说得实在太不地道了，林樊表示严正抗议，“我什么时候拿你当挡箭牌了？”她就算想压榨他，也没这个机会啊！ “那天宋简生日，你敢说跟了我一路的不是冲着你来的？”苏杭抬眼从眼睛上方看了林樊一眼，有理有据地说。 兰博基尼的限量款？还跟了一路？林樊有点傻眼，绞尽脑汁也没想到那天自己惹到谁了，除了叶以谦以外她都没跟别人说上话好吧。叶以谦就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了，他那种人怎么会偷偷摸摸地跟着她。他要想知道，她恨不得一股脑地都告诉他呢，不过很显然人家没兴趣啊。 林樊思来想去也没出个子午卯酉来，索性一摊手，“我不知道。” 苏杭看她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知道她没说谎，只好认命道：“你以后上下班小心点，若真是追求者就好好和人家聊聊，没兴趣就趁早说开，有兴趣便试试reads();。姑姑因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你也叫她省省心。” 林樊从小到大一路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没叫林妈妈操一点心，哪知道这人约是太用功将脑子学傻了，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却连初恋都没谈过，眼看着身边的人成双入对，更有早就结了婚过两年孩子都能打酱油的，可林樊却一点也不上心，每天吊儿郎当的只知道工作。坦白说林樊挣得那点工资她家一点都不缺，没人逼她整天泡在学校里，也不知道林樊是为了什么。 她也不是什么外貌不够才华来凑的无盐女，相反，林樊容貌生得极好，皮肤白皙清透，眉清目秀眼神明亮，虽然时常缺乏表情，却天生有点娃娃脸，在学校里混着也不显得老气。就是林樊那个死性子糟/蹋了这副好皮囊，挺暴殄天物的。 以前家里的长辈觉得她成熟懂事不早恋是好事，可到了这般年纪还是不谈恋爱，就有些古怪了。 苏杭也不太能明白林樊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羽化登仙的模样，小时候还觉着这丫头挺机灵的呢。她妈妈如今已经将要求放到最低，甚至不止一次露出“只要小樊喜欢能跟她做个伴儿，性别都不是问题。”的意思，林樊这边还是不声不响没动静。 他和林樊年纪接近，表亲里算是来往频繁，关系也比较好的，从小就混在一起，原来林樊虽然不至于人来疯，可是也不是现在这个模样，哪知道从打林樊回国，这人就长成这样了。苏杭没敢问他姑姑，可多多少少也猜得到这和林樊出的那场车祸有关。 一顿饭吃下来相当过瘾，林樊是无辣不欢，这些天在职工餐厅吃的实在太过清淡，早就对火锅蓄谋已久。苏杭不吃辣，因此要了鸳鸯锅，大快朵颐之后林樊吐着舌头去结账，这才发现账早被人结过了。 林樊这个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放眼朝火锅店里扫了一圈也没见到熟悉的面孔，一番侦查下来没有结果，也只好作罢，只当吃了一顿免费的晚餐，和苏杭说说笑笑地出了餐厅。 没想到一出门抬眼就见一周未见的熟悉人影正靠在车上，白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袖子也挽到胳膊肘处，一副刚从餐厅走出来的随意模样。看见林樊出来，那人微微朝她颌了颌首。 林樊有点惊讶，随即明白过来，朝叶以谦点了点头，笑道：“多谢你请客了。” 苏杭有点疑惑，林樊便解释道：“一个朋友，方才帮咱们埋了单。” 苏杭照例伸手想要同他认识一番，顺便解释清楚自己是林樊的表哥不要耽误了表妹难得一见的姻缘。他还从来没见过林樊在谁面前笑得这么开心过，往常都是木着一张脸，爱理不理的样子。不过这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英俊，眉目清晰器宇轩昂，同自家表妹也算是璧人一对。 难道他表妹其实也是颜控？ 叶以谦却根本没有理会苏杭，脸色有点阴沉，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稍显冷淡地对林樊说道：“你的手机是空号。” 哎？ 林樊只觉得自己一千个冤枉，她就说这人今天脸色也忒不好了，原来是误以为她不愿意给他联系方式啊，当即要了叶以谦的手机过来，检查了一遍才发现自己是摁错了数字，连忙重新输入进去，交还给叶以谦，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可能是猪脑子……” 听林樊这么谦虚地贬低自己，叶以谦也没说话，直接拨通了林樊的号码，直到听见林樊手包里叮叮当当想起音乐，才挂了电话，冷淡地道了别，上车开走了。 林樊：？ 这人的态度还能再恶劣一点吗？ Chapter 5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林樊盯着渐渐消失的那辆车子纯白色的车屁/股发了好一会儿的怔。 她认不得几个牌子，可还能分辨出这是辆顶配的迈巴赫，虽然这车和叶以谦“江湖人称叶少”的气质不太符合，不过也叫她确定了一件事――ktv那晚跟在苏杭车子后面的的的确确和叶以谦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也不知道几年没见这人到底遭遇了什么，性格怎么突然就长歪了。 当年她喜欢过的那个五好少年，待人接物向来斯文有礼和煦温柔，怎么说也不会这么干脆地把人家晾在一边的。 那天在ktv没能第一时间将叶以谦认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林樊的确有点轻微的脸盲，另一方面却是受了“叶少”和“清冷的禁欲系”这样完全和他不搭界的标签的影响。谁能想到摆出这副死人脸的人也曾笑容堪比五月最和煦的阳光呢。 苏杭没林樊这么内心幻灭，只管插着口袋看着那辆白色迈巴赫消失在路的尽头，一面被林樊拉着走，一面问道：“你朋友？” 林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前些日子刚从国外回来的，我不知道……他还没走……” 苏杭见她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起那天k局结束后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隐隐地感觉到些异样，暗自感叹他这个顽固不化的表妹终于要遇到克星了，竟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是你那天想的男人？” 林樊没有接话。 晚上林樊睡得早，一到期中老师学生都不好过，林樊被批卷子折磨得茶不思饭不想，今天好不容易吃了顿饱饭，又逢着周末没什么事，吃饱了便困乏起来，早早就上床睡觉了reads();。 没想到刚要睡着，手机便叮叮当当地想个没完，林樊打了一个哈欠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摸索了好一阵才把手机拿在手里接通，迷迷糊糊地“喂”一声，电话那端却是没有反应。 林樊心里暗骂了一句“*”，只当是谁打错了电话，手机举到面前眯着眼睛想要去看号码，家里的金毛daisy突然循着屏幕的光亮跳上了林樊的床。林樊啧了一声，抬手去挡daisy，嚷嚷道：“去去去，这么大的个儿好意思和我挤一张床吗！” 等林樊把daisy赶下了床，再回过头来想要同那电话里的人说话，那边却已经挂了电话。 林樊觉得莫名其妙，抬手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翻了个身继续睡。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叮叮当当响起来，林樊拿被子将头蒙起来也无济于事，翻了个白眼抓过手机放在耳边接通，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语气柔和一点，“您好？” 对方的声音有点暗哑，听不出多愉快，“林樊，现在是晚上九点，你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林樊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将手机举到眼前仔细看看，确实是刚才那个号码。既然不是打错了，他刚才干嘛挂了？还隔着一个小时打过来，这是考验她的耐性吗？翻身坐起来，林樊一只手穿过凌乱的长发，刚想要说话，就被那边噎了回去。 叶以谦说：“算了，你不必告诉我。” 林樊：…… 两个人隔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叶以谦先开的口，“林樊，周末一起吃个饭吧。” 虽然是当年认真暗恋过的人开口邀请，但林樊实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看见叶以谦朝她笑一下就激动的睡不着觉的林樊了。掐指一算，林樊一皱眉，周末恐怕不行，她已经约了宋简女王，放女王鸽子是会被拖出去斩首示众的，“周末不行……” “林樊，一顿饭而已。” 林樊听着那边寡淡的语气，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好了。 老同学重逢出去吃顿饭好像也无可厚非，更何况，林樊觉着，她单了这么多年也没个男朋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她当年喜欢过的第一个人太优秀太耀眼，她的确很难遇上和叶以谦不分伯仲的人，而她又是宁缺毋滥的那种人，这才到现在连个初恋都没有。 与其放在心里做一辈子的心结，倒不如约出来见一面，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她也好好开始生活。 想到这儿，林樊松开原本抓在手里的长发，漆黑碎发从指缝间依次滑过精致的锁骨，轻声道：“我周五下班后有时间。” 那边沉默了片刻，“嗯”了一声，也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只是低低地回应了一句：“林樊，周五我再打给你。” 林樊点点头，反应过来那边看不见，正想回答，那边竟然已经迅速收了线，只听见一阵嘟嘟的忙音。 林樊坐在床边愣了一会儿，也睡不着，索性把蜷在狗窝里的daisy拎了出来絮絮叨叨地同她瞎扯淡。这条金毛是五年前她车祸后养的，之后出国也不嫌麻烦地千里迢迢带去了，五年来daisy一直陪在林樊的身边，林樊有什么事情也愿意同她分享，俨然把daisy当做了最亲密的伙伴。 她不知道叶以谦为什么同她说每一句话的时候都要带上她的名字，每一次又总叫她听出咬牙切齿的味道。总觉得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凉飕飕的。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不是么？ 第二天早晨，果不其然是顶着一副又黑又大的黑眼圈，林樊对着镜子撇撇嘴，心里哀叹一声，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机会睡个懒觉，没想到全被叶以谦搅和了reads();。他倒是出来撩拨了一下就不见了，苦了她差不多失了一整夜的眠，临了临了，又梦见从前的琐事。 一周无事。 谁知道到了周五，教务处正值更年期的灭绝师太又搞出了幺蛾子，要求选修课的成绩必须在周六零点之前登完。原本心里惦记着叶以谦的那顿饭的林樊一听消息立扑。 教师休息室里一片抱怨。大家都是年纪轻轻的讲师，比不得敢打电话把博士生叫去家里上课的名教授，自然没有撒手不干的魄力。 林樊身边的一个教口语的同事嘟囔道：“这年头，一线教师简直是没有什么人权了。” 人权？林樊耸耸肩，教务处一向不都是那副德行么，她们这些小讲师，除了在心里默默问候教务处那老妖婆的全家及祖上八代以外还能干嘛？毕竟大家都是文明人么。 林樊一边腹诽一边眯着眼睛朝窗子那边看。 临窗坐着的叶之素就是上次同她一起去外地开会的那个同事，也算是她们这波人中的佼佼者，学生之中盛传的冷面杀手，学术相当严谨，可却或多或少有些不近人情。她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国外top5的双料博士，比起林樊这样混日子的人来说，几乎是标杆一样的存在。 这时候她正在开笔记本，脸上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看样子是准备就地开始录成绩了。 林樊耸耸肩，回过神来将自己膝盖上的本子也开了机。抱怨归抱怨，她还是跟着叶之素的脚步，踏踏实实录完成绩再说吧。最起码叶之素今天录完了选修课便ok了，她手上可还有两个班的专业课卷子没批，折磨还在后头呢。 忙着忙着也就忘了和叶以谦的约，手机铃不知道响了多少声，直到周围人提醒，才回过神来接起电话。那头，是熟悉的低沉声音，“林樊，你什么时候下班？” 林樊瞄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小小时间，又看了一眼未录完的一打卷子，面有难色，“今天可能要加班……”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点犹豫，听起来太像是不想赴约临时找的借口，可她真心没那个意思，她真的只是……要加班…… 没想到那边的反应比林樊想象中要好得多，听完她吞吞吐吐的话，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十分平静，“那好，林樊，你在哪里上班，我去接你。” 林樊微微愣了一下，虽然她也没打算改天，可叶以谦这语气怎么叫人觉着，他是怕她赖账跑了？ “不必了，堵车也堵得厉害，你告诉我地址，下了班我坐地铁过去。”d大就在市区，还好死不死地在市中心，到了晚上一准堵得水泄不通，林樊想着还是不要麻烦人家得好。 那人沉吟片刻表示同意，报了个地址，便立刻收了线。林樊一句“再见”卡在嗓子里，讪讪地挂了电话，脑子里却一直回想叶以谦那句“那好，林樊，我等你。” 不知道为什么，林樊总觉得这句话从叶以谦的嘴里说出来，好像带着点威胁。 隔壁的小杨笑眯眯地望过来，“又是男朋友？” 林樊摇头，“只是朋友罢了。” 如果，她们也能算得上是朋友的话。 基本快要录完的时候，却出了一件大事。 林樊坐的远，只听挨着窗子的同事说，一向清净的办公区楼下停了一辆豪车，有个英俊儒雅的男子靠着车门站在门口，仿佛是在等什么人，也不知道是来接谁的。 Chapter 6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哎，你们猜这人是怎么进来的？”临窗的一个年轻讲师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说道。 一旁的钱海秋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坐在电脑前录成绩的林樊，笑了一声：“呵，对某些人来说，d大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不过是把车停在办公区，以前也不是没见过。” 教师休息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林樊不是科班出身，只因为在国外呆了几年就空降进了她们教研室，有个斯文俊雅的男子常常开车接到楼下，又有传闻说林樊和当今校长有那么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系，正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大家都知道钱海秋说的是林樊，一时间气氛有点紧张。 钱海秋一直看不惯林樊，无奈林樊是个面瘫心冷得过且过的主儿，凡事都不往心里去，对评职称也毫不积极，往往打出去一拳砸在棉花上，叫人想出气又出不来，今次看见这豪车，只当是林樊换了新男友，忍不住一时嘴贱，就说出来了。 话已出口，钱海秋也不怕林樊和她呛起来，靠在椅子上有点挑衅地看着林樊，不管出于什么心理，钱海秋反而希望林樊被激怒。 当事人却像没听见一样，照样面无表情地录成绩，对钱海秋的挑衅和周围的眼风视而不见，倒是小杨沉不住气，看林樊没事人一样，估计着楼下那人应该和林樊没什么关系，忍不住打破凝固的空气，伸手拉起林樊凑到窗前说道：“你帮着瞧瞧，这是不是法拉利今年的新出的车型？” 林樊是空降部队，这谁心里都清楚，可大家都是听过公开课的，林樊讲课怎么样大家就心里也都有数，况且人家虽然出身富贵但是从不张扬，大家伙有事儿时帮起忙来向来不遗余力，又对职称完全不上心，这样毫无攻击性又自带人民币属性的林樊，比起一些刺猬一样总给人添堵没事就打小报告的人强多了，小杨和林樊关系好，这也算是表明态度。 小杨这么一说话，大家也就叽叽喳喳地说开了，仿佛刚才的尴尬气氛全然不存在一样，钱海秋眼看着没人买她的账，冷哼了一声也没再说话。叶之素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录完了成绩，锁了柜子，拎起包就达达地下了楼。 叶之素一向独来独往，大家都习惯了也没在意，继续盯着门口看reads();。没想到接下来，几乎是所有的同事都看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从来都是冷若冰霜的叶之素直勾勾地朝那男人走去，说了没几句，就见那男人猛地将叶之素抵在了车门上，低头便吻。叶之素却不是吃素的，扬手就是一个耳光，那男人不怒反笑，打开车门将她塞进车里，便上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眼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身边的小杨不禁咋舌叹息，“若是有这等姿色的男人强/吻我，我可舍不得甩他耳光……素姐就是素姐，这恩爱秀的都与众不同！” 旁边另有人清清嗓子嘲笑道：“小杨同志，身为一个人民教师，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猥/琐的话呢？” 小杨却是一脸坦然，“这还是大学校园呢，你看刚才那画面时也没感叹一句世风日下啊。” 办公室里的同事一阵唏嘘，气氛仿佛已经完全好了起来。 其实大家唏嘘的原因无怪乎有三点，一是没想到那看起来如此儒雅的男人能做出强/吻别人的激烈行为，二是没想到叶之素这样的人也会有被强/吻的一天，三是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林樊也是唏嘘不已，当然，她感到震惊的不仅仅是以上三条，还因为―― 这个男人，她认识。 等到了叶以谦约定的地点，林樊远远地隔着玻璃门就看到了叶以谦。 那人只是安静地坐在临窗的角落里，西服搭在椅背上，白衬衫的袖口挽起，领带有些松，面前摆着个笔记本，微皱着眉毛，手指微动，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成了一道完美的风景。 西餐厅里人不算多，相隔甚远的那一桌女性却是没有一个不悄悄打量这人的，林樊敢打赌，如果不是叶以谦周身泛着的清冷之意叫她们望而却步，那她们现在一定已经坐过去搭讪了。 林樊走进餐厅。 很奇妙的，那人似是有所察觉般，抬起漆黑的眸子朝门口望来，正对上林樊略有笑意的眼睛，嘴角也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来，随手合上本子推到一边，道：“你来了。” 林樊点点头坐下来，看样子他是一下了班就直接赶过来了，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她来的晚，想必他已经等了很久，“抱歉，今天临时加班。” 叶以谦只不在意地摇摇头，将菜单递过去，“自作主张点了菜，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林樊接过去翻了翻又递回去，“我不挑食。” 兴许看得出她不是客气而是真的不在乎，叶以谦没再推辞，抬手将菜单放在一边，清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听说你在d大作讲师，教德语？” 林樊不置可否，“只是教国情，没什么技术含量，家里人给安排的，混日子而已。” “我还以为你毕业以后会继续画画。” 林樊以前中学的时候就是艺术生，后来上了d大的美院，家底又殷实，好多当年的同学都以为她会一直画下去的，哪知道林樊在美院呆了一年，便忽然出国了。 林樊没想到叶以谦竟然主动跟她追忆起往昔岁月来，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堵在嘴边的话却并不适合同他说起。 她还能记得多年前那个清凉的傍晚，叶以谦同一个朋友沿着马路散步，她正巧走在后边。街灯从身后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林樊偷偷地跟着叶以谦被路灯拉得好长的影子，忽然间听到他说，他会报d大。 年少轻狂的年代，少年们随随便便就决定了一生，林樊跟在他身后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进d大reads();。好像也不是非常期待能同他在大学里发生点什么，只是忽然觉着未来有了些不一样的奔头。 后来她果然考进了d大，却再也没有拿起过画笔，而叶以谦甚至连高考都没有参加，便在家人的安排下出国了。 林樊抬起头直视着叶以谦的眼睛。这双眼睛很漂亮，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的眼睛。 “你知道吗，你的声音是绿色的，薄荷绿，很淡很淡的那种，清清凉凉。”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微微染上了一点疑惑，“你说什么？” 林樊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呢？在做什么？霸道总裁？” 叶以谦听见最后那四个字便笑了，“宋简这么和你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林樊摇头，忽然透过叶以谦的肩膀看到了坐在更加偏僻角落里的一对出色的男女，女的正是叶之素，而男的，就是她今天在学校看见的那个熟人――宋墨。 这还真是巧了。 不知道宋墨和叶之素说了什么，后者扬手便是一杯红酒，一滴不剩地全泼在了宋墨的脸上，放下杯子扬长而去。林樊赶紧低下头转开了视线，也不知道踩着高跟鞋笃笃而去的叶之素看没看见她。 难得见林樊跟鸵鸟一样缩起来，叶以谦察觉出不对，扭头顺着林樊刚才的目光望过去，一眼就看见了狼狈不堪的宋墨。红酒正顺着宋墨的头发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宋墨却没有动，往日里儒雅英俊的脸上挂着一抹凄惨的笑容，整个人说不出的颓唐。 “刚才泼他酒的，我同事。”林樊探身凑近桌子，小声说道。 虽然都是宋家人，可宋墨同宋简的个性完全不同。她之前一直听宋简提起，说她哥哥有个念念不忘的小青梅，纠缠了许多年，到现在还没有结果。那时候她只当宋简是满嘴跑火车，没往心里去，也从来没见过宋墨的小青梅到底是谁，哪知道这人竟然真的存在，还是她认识的人。 “没想到宋墨那样的人也会有被人泼酒的时候。” 说话间叶以谦转过头来，正对上林樊带着点笑意的眼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因为林樊的探头而变得非常近，近到他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桌下的手掌慢慢握成一个拳，叶以谦垂下眼睫，却没有躲开，“凡事都有例外。” 林樊这才注意到自己离叶以谦似乎太近了些，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退回去坐好，又瞟了一眼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的宋墨，犹豫道：“咱们要不要换家餐厅？” 总感觉宋墨应该是不大希望自己这副狼狈样子被熟人撞见吧…… “你和宋墨很熟？”叶以谦的关注点还是一如既往地跑偏，见林樊点头，又说：“你放心，大半夜喝醉酒当着一众熟人面哭喊叶之素名字的时候，也没见他觉着不好意思。” 还真没法想象宋墨喝醉酒又哭又喊的样子，林樊印象里的宋墨一直是儒雅睿智的样子，算是将y国的绅士风度学了十成十。她一直骂苏杭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难道其实宋墨比苏杭更加禽兽？ 说话时侍者早已经开始上菜了，林樊其实不大愿意吃西餐，不过叶以谦点的倒都是她相对来说爱吃的，她也是真饿了，顾不得许多礼节就开动了，这时候听见叶以谦这么说宋墨，切下一小块牛排抬眸去看叶以谦，“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 “林樊，”那人十分自然地抬手抹去她嘴角的沙拉酱，唇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绽放开来的笑容温柔不可方物，“没有同情心的人是你。” Chapter 7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林樊被他突然冒出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退身子，后背抵在餐厅微凉的皮质沙发靠背上，手中的刀叉不经意间碰到瓷盘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声音。 原本引人注目的这一桌立马聚集了更多的目光。 对面刚刚作出这等亲昵举动的某人却坦然自若地收回了手，动作优雅地开始用餐。 林樊本来面上是有些发烧的，却被叶以谦这个无所谓的态度搞得如鲠在喉。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动作实在太过亲昵了吗？ 对面旁若无人专心用餐的始作俑者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修长的手指执起水晶高脚杯，朝她示意了一下，微微带着笑意的眼中古井无波，“吃饱了？” 吃饱个p！ 林樊压下心中的情绪，权当叶以谦是被神灵凭附抽邪风了，清了清嗓子，捉住叶以谦方才的话，准备刨根问底：“为什么说我没有同情心？” 叶以谦却没回答，只是抬手将杯中的bacardi一饮而尽。 林樊：好酒量！但愿他没有开车来…… 两个人默默地吃完饭，林樊才想起被泼了红酒一个人坐在后边默默受伤的宋墨来，余光扫过去那人还坐在原地，桌上多了不少酒瓶，看来是要借酒消愁一醉方休的意思了。 林樊扬扬下巴低声对晃着酒杯望着她的叶以谦旧事重提：“你们不是校友么，真的不过去看看？” 她和宋墨不太熟，中间又夹着一个叶之素，现在这个情况，她还是当做没看见他，也没看见叶之素比较好。可看样子叶以谦同宋墨的关系匪浅，不然宋简生日当天，叶以谦也不会露面。若是这样的交情，当真要既不回避也不关心？ “林樊，宋墨的事让他自己解决。你……专心些。”叶以谦大约是被她问烦了，语气里透露着对宋墨肉眼可见的嫌弃，可被带跑偏的林樊的关注点却是――他说话就说话，干嘛停顿那么长时间，搞得她还自作多情浮想联翩地往里填词。 不过叶以谦都这样说了，林樊耸耸肩也不再说起，只低头给宋简发了条微信叫她来看看。 林樊本来寻思着吃完饭就好聚好散，自己打的回去便是，可一想到叶以谦喝了酒，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拦住朝车子走去的叶以谦，一只手开始翻手机，“你喝了酒，别自己开车。” 叶以谦大抵没想到林樊忽然拦住他，原本迈出的步子也收了回来，黑眸里带了点玩味的笑意，偏头将她看的认真，“怎么，你想送我？” 本来挺正经的一件事，被叶以谦这么一说，忽然间变得有点不那么正经了，林樊敛了眉毛扬了扬手上的手机，口气也有点不客气了，“我给你找个代驾reads();。” 狗屁的代驾。 叶以谦眸色微沉，往林樊近前跨了一步，拨开她的手机，忽然拉住了林樊的手腕，“我不要代驾。” 哎哎哎哎哎，这干嘛呢，林樊忽然被他拉住了手腕，也是吓了一跳。看来她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叶以谦果然喝醉了。不然这大庭广众之下像叶以谦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做出拉拉扯扯的事情。她就说么，哪有人这样喝酒的，那可是酒精度高达75.5%的bacardi，这老兄还当白水一样一杯接一杯的，都这样了还想开车？ “你喝醉了，听话！”林樊被他拉得死死的，看他站得笔直挺拔跟个没事人似的，就是不肯松手，也是没办法，等到代驾来了，好说歹说也不见叶以谦动弹，到底还是被他拽上了车。 本来她就是想和以叶以谦为代表的过去好好道个别，没想到明明是受邀，最后还落得个将他送回家的下场。这若是叫那些一口一个“叶少”的人看到叶以谦现在的模样，下巴都要掉下来吧。 坐上了车，叶以谦也不说话，只用一双黑眸望着她，林樊被他看的不自在，在心底长叹了一声终于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你家地址。” 叶以谦这才眸色沉沉地报出一串地址，不算是d市繁华的黄金地段，不过环境却极好，正是适合他这个不喜热闹喜清静的个性。 林樊一面同那代驾说了地址，一面合计着那么偏僻的地段她一会儿可怎么回来，不觉间肩膀上就靠上了一个沉沉的头。林樊愣了一下，正想抬手去推，就听见那人微哑的声音在耳侧晕开，“头有点痛。” 林樊：特么的那她就将就一下好了。 说出来谁能信啊，当年她暗恋得死去活来却连靠近都不敢的男神，此刻就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而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林樊，为什么要找给我代驾？”声音低醇，在耳畔绽放。 也不知道叶以谦是不满意她多管闲事，还是单纯的脑子不清楚想同她说话，林樊被他低音炮一样性/感的嗓音震得心颤，微微撇开了头，声音还是稳的，“我从不开车。” 许是这个答案叫叶以谦满意了，后者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身上清淡的香水味混着醇香的酒味在车中弥散开来，林樊闭了闭眼睛，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莫名其妙把自己灌醉的叶以谦再次迷惑，抓着手机的手不耐地摁亮屏幕，正巧看到宋简的微信回了过来。 林樊一面的肩膀被叶以谦靠着，手上也不方便，探头去看手机屏，差点被宋简的一排感叹号刷花了眼。那一大排惊悚的感叹号里就夹了一句人话：“你和谁在吃饭？” 这丫头，倒是完全没有理会自家哥哥的安危。林樊苦笑了一声，大概真是她多管闲事…… “我从餐厅走了，你哥哥还在。” 林樊就是好心提醒一下宋简转回注意力，哪知道这一回消息可是闯了祸，一会儿的功夫宋简的消息就狂轰滥炸而来，嗡嗡嗡嗡地惹得一直安静靠在她肩上的叶以谦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快说，你这种人怎么可能自己去那儿吃饭，你和谁一起吃饭呢？” “帅吗帅吗帅吗帅吗有照片吗” “天哪不会是叶以谦吧！” “完了肯定是叶以谦！” “没想到啊，行动挺迅速啊，真不是盖的” “不回我，你们是去生孩子了吗” “艹，你人是死了吗” 这孩子又开始犯病了……林樊顿时产生了一种她果然是在多管闲事的感觉reads();。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林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刻将手中的手机按灭了，侧头看了一眼叶以谦，后者正垂着睫看着她的手机，见她按灭了手机，眼皮也没抬一下，只用清淡的语气徐徐地重复了三个字：“生孩子？” 林樊：不如去死，聊天不如去死！杀千刀的宋简可叫她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很快林樊就想开了。叶以谦现在喝醉了，才做出这样反常的事情，等他回去一觉醒过来，大概连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了，她也不用因为被他看见了聊天记录觉着困窘，因而大大方方地打开手机，将宋简的消息提示设成静音状态，慢慢打上一个字。 “嗯。” 一直聒噪的宋简果然一秒钟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林樊唇边绽开一个满意的笑容，她就知道怎么将宋简收拾服帖。这下好了，世界安静了。 一直靠在她肩上的叶以谦一动没动，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林樊发的那一个字。 林樊不多时就觉着自己肩膀酸痛了，侧头看见叶以谦已经睡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终于小心翼翼地将他推开了，这才有机会舒展一下自己的肩膀。 前面代驾的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轻声搭讪道：“姑娘真有福气，你男朋友喝醉了倒是一点都不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 他做代驾的，见多了喝醉酒失态的，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商界的精英，酒精面前统统现了原形，骂骂咧咧的有，哭爹喊娘的也有，可从没见过今天这样只靠着女朋友肩膀上撒娇粘人的。再加上这车子虽然外表低调却是顶配的，人住得也清幽，不禁对这喝醉的男人更添了几分好感。 林樊朝那代驾司机笑了笑，解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哎？ 那司机看了一眼林樊身上虽然没有logo但质地精良的套装，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看着分明就是门当户对的金童玉女，怎么就不是一对儿？不过他不过就是个代驾而已，人家说不是，那就不是呗。 眼见着已经能看到别墅群的轮廓，林樊也松了一口气，一面打开手机准备叫一辆车接自己回去，一面絮絮叨叨地对仰面躺在后座上的叶以谦说话：“虽然说和我想的全不一样，不过晚饭还算是愉快，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叶以谦，后会无期。” 过了今天，她终于要将这个人连同她早就失去的过去，一并放下了。 车在还算秀气内敛的法式独栋别墅前停了下来，林樊先下了车，在大门口按了门铃等着人出来接，站了没多会儿，就看到一个中年妇人急匆匆地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 林樊让开路叫那年轻人将叶以谦扶进去，看着代驾的司机麻利地从车里拎出折叠小自行车，正准备告辞，没想到忽然被那中年妇人给拦下了，“纳帕溪谷不好打的，林小姐稍等片刻，叫修朋送送你吧。” 林樊确实也没想到办法，想了想也便应下了。 与此同时，名叫修朋的年轻人刚刚将喝醉的叶以谦扶进屋中，便被他一把推开了。墨发黑眸的男人自顾自站得笔挺，竟看不出半分的醉态，开口声音也是冷静镇定的。 “去送林小姐。” Chapter 8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修朋很快就从屋中出来了，开的还是方才那辆迈巴赫，那中年妇人才一提，便恭恭敬敬地将林樊让进车里，关好车门一脚油门下去，绝尘而去了。 车子走出挺远，回头还能看见那中年妇人站在原地目送，一方面林樊觉着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另一方面回想起来也觉着那中年妇人方才看她的眼神实在有些奇怪，因此沉默了片刻，朝着后视镜看了看修朋俊挺的眉眼，问道：“方才那位女士是……” 林樊早前在家长会上见过叶以谦的妈妈，和这中年妇人年纪不相上下，却年轻漂亮得多，举止也更加优雅得体，思来想去，能对叶以谦露出这样慈爱的眼神的，极有可能是叶家的管家。 “那是韩姨，打叶少小时候就跟着照顾的，叶少可喜欢吃她烧的菜了。”修朋从后视镜里看了林樊一眼，弯了弯眉眼，笑着回答。他是不认识这个漂亮的女人，不过这是叶以谦第一次带女人回来，又是装醉又是吩咐他送人，往后的事情再说往后的，现在不得罪她肯定是没错的。 林樊没有过司机，家里也没有过管家，冷不丁听修朋一口一个“叶少”，联想到之前见叶以谦时连续几次听到别人叫他“叶少”，更加觉得喜感.都什么年代了，这一声称呼出来，怎么感觉她是跟着叶以谦演上海滩了呢？ “往后勤跟着你们少爷些，我看他喝起酒来没底，还想着开车呢。” 修朋也不知道在心里想什么，只是笑笑应下来，看起来也并没有往心里去。 林樊见他不搭话，也不再说，只偏过头看着车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街灯和熟悉的建筑，知道这是回了市中心，等到了地方□□朋道了谢，便拎着自己的手包上楼去了reads();。 当然夜里林樊不出意料地失了眠，闭上眼睛就想起叶以谦探手过来帮她擦嘴角时的温柔神色和在车上靠过来时身上混杂着淡淡酒味的清冽气息，照例是披着衣服去狗窝将早就睡得黏糊了的daisy拎出来陪她唠嗑，唠着唠着就睡着了。 往后还是离那人远些吧……她这只小妖修为不够，只怕抵挡不了美色的诱惑。 从她送叶以谦回去那天开始，叶以谦倒再也没打电话给她。林樊就更不可能打了，实际上她连叶以谦的号码都没存。林樊估摸着她那天可能是闲事管太多了，不过本来就想着这事到头了，因此也没往心里去。 再见到叶以谦，是一周以后。 林樊周末没事，大闲人一个，总被宋简拉着参加各式各样的聚会，若是不去，宋简也能用能想到的一切联系方式骚扰她，久了久了林樊也就任她宰割了。 这一次听说是什么地产集团的小公子过生日，请的人不算多，出手也阔绰，选在d市很有名气的一家中式餐厅。林樊口味挑剔，难得很喜欢那里的菜，只是苦于离她的公寓太远，自己又不肯开车，因此顶多心里惦记，一年也来不上两次。这回有免费的大餐，又请了她，她也就臭不要脸地却之不恭了。 只是没想到一进包厢的门，一桌子人里第一眼就看到那个正侧着头和地产小公子说话的人的浅蓝色细纹衬衫，袖子照例挽起露出半截小臂，一只手随意地拿着只细脚伶仃的酒杯，微微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嘴角带着一点笑。 那地产小公子也是眼角眉梢都带笑的，一点也不像林樊之前听说的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傲，也不知道是以讹传讹，还是独独给叶以谦几分面子。 林樊莞尔，这男人倒是走到哪儿都自带特效。 大美人宋简一到，众人的注意力自然都被吸引过来了，有眼尖的看到跟在宋简身后的林樊，也跟着打招呼，连忙招呼两个人坐下。叶以谦也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来，视线和她交汇，眉宇间惺忪了一下，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林樊是不喜声色场合，可不代表她应付不来，虽然看到叶以谦的脸有点意外，可也不至于露怯，转开视线便大方地同众人打了招呼。 叶以谦也没说话，只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看不出前两次见面时候的熟稔。林樊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了，寻思着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人刚走过来，就听见叶以谦沉着声音四两拨千斤，“林樊，这儿有一个空位。” 林樊这才注意到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人，唯独叶以谦右手边空着。 她其实不大愿意过去的，只是宋简已经拉开凳子坐下了，她也不好再叫人家走动，那边叶以谦又指名点姓地说话了，便大大方方地坐过去坐下了。 坦率讲，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实在摸不清他的路子。 “你果真来了。” 林樊一坐下，叶以谦就说话了，声音很低，大约半径两个人的范围能听清。林樊有点诧异，朝他挑了挑眉毛，就见叶以谦右手边坐着的那个地产小公子笑着说道：“我说林老师会来，叶少还不信，怎么样，有宋大美人出马，林老师肯定会来的。” 事实上林樊不大喜欢在学校以外的地方听到被人称呼她为“林老师”，毕竟苍老师和泷泽老师等人实在深入人心，因此只是笑了笑，道：“叫我林樊就好。” 几句话，包厢里的人基本上就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都是人精，谁还看不出饭桌上的那点心思，叶以谦难请谁都知道，今天能露面，八成也是因为这个林樊吧。 林樊没他们想得那么多，因为坐得离宋简远，左手边的人又不认识，席间大家聊得东西她不感兴趣，就打算专心吃饭了，谁知道饭没吃几口，筷子一伸出去，还没等夹到菜，就被叶以谦一筷子挡回来了reads();。 林樊：wtf？她就是想吃一口娃娃菜，这人管得这么宽咋不上天呢？ 可能是林樊的眼神太过锋利了，她虽然没说话，叶以谦却像是听见了一样，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有花生。” 林樊自小就花生过敏，平时吃饭相当注意，可她不知道叶以谦是从哪里听来的，愣了一愣，这才讪讪地缩回筷子。诚然他们以前做过同学，可那时候一个班上学生六七十，三年同学下来话都没说过的也不在少数，林樊私以为叶以谦应当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 这话声音不大也不小，但连着之前的动作，已经足以叫林樊左手边的人和那地产小公子注意到了，两人都只是侧头朝她们望了一眼，相视一笑，却没说话。 林樊只特别憋屈地“哦”了一声，转头夹了一筷子香菇，头也没抬，整个人跟没事人儿似的。不过她本来就是没事人儿，倒退五年她可能还能脸红心跳一下，现在么，最多感谢一下叶以谦的心细如发。 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渐渐地大家也就放开了，吃吃喝喝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觥筹交错。林樊在一边安静吃饭，一时间有些口渴，见席上没什么人注意到她，悄悄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 嗯，酱香浓郁，还不错。 她很少在人前喝酒，毕竟怎么也算半个人民教师么，为人师表还是要的，这会儿是真的口渴，果汁那种东西她又从来不碰，再加上嫌朝服务生要白水麻烦，喝点酒又不犯法。 林樊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哪知道才一放下杯子，就感受到了身旁忽然投过来一道冷冷的目光，一侧头，果然是叶以谦。 注意到林樊的目光，叶以谦朝她弯唇笑了一下，只是笑意不曾达到眼底，看着有些渗人。 难不成叶以谦还记恨着之前她拦着他开车找代驾的事情？ 可喉咙实在有些紧，嘴唇也干的厉害，林樊决定不理会叶以谦的多管闲事，默默无声地抬手将那一杯酒喝光，又默默无声地将杯子搁在了桌子上。 本来他们这边一直挺安静的没人注意到，只是林樊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杯底碰在桌子上的声音大了些，众人的目光也就扫过来，都看见林樊面前摆着一个空杯子，脸上虽然没什么异样，可坐在一边的叶以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简不知道这边怎么回事，笑着举了举手上的杯子打圆场：“叶少你可千万别跟小樊比酒量，你看她文文静静的不说话，可是千杯不倒，一般人都喝不过她的，你别叫她给你撂倒了。”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夸她呢，林樊觉得自己都快被宋简形容成酒桌女魔头了。做人要谦虚嘛，万一这酒桌上真有深藏不露的英雄要和她拼酒，她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林老师这么厉害，不行不行，来来来，满上满上。”马上就有好事儿的人将酒杯倒满了，笑嘻嘻地说道：“本来还以为林老师滴酒不沾，没想到看走了眼，得嘞，今天咱不醉不归，不醉不归，林老师你可千万别推辞！” 林樊这时候知道自己玩儿大了，也不知道哪位哲人说过，这女人在酒桌上，需得要么滴酒不沾，要么千杯不倒，她没有那个金刚钻，是硬往自己身上揽了个瓷器活。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呢，林樊眼前忽然多出了半截手臂，叶以谦抬手将她面前已经被重新满上的杯子拿过去，脸上带了点似笑非笑的神情，说了一句“你出息了”，便一仰头将那酒杯干了个底朝天。 林樊: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Chapter 9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原本给林樊劝酒的人也没打算真把林樊怎么着，不过是话赶话赶到那儿了，又是第一次见林樊，交个朋友罢了，哪想到林樊自己还没推辞呢，坐在一旁的叶以谦先把杯子抢过去了。 纵观d市，有几个人敢在酒桌上劝叶以谦酒的？又有几个敢叫叶以谦替挡酒的？饭桌上看向林樊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敬畏。 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知道竟是大有来头？ 林樊现在哪里顾得别人，木着脸没说话，还悬在半空的手上忽然被塞进了空杯子，叶以谦脸上没有半点尴尬，动作神色都十分自然，指了指那滴酒不剩的水晶杯，轻描淡写地说道：“还给你。” “叶以谦，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樊半天才发出声儿，只觉得嗓子发紧发干，声音都有些紧绷，剪水双瞳直直地盯着那人坦然的侧脸，心中一亿神兽飞奔而过。他刚才还说了句什么，她出息了？他自己的人设都崩成这样了，她可不是出息了么! 桌上人这时候都屏息凝神地等着叶以谦说话了，一方面更觉着林樊这人行事诡谲摸不清套路，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忽然听到叶以谦淡淡地回答道：“报恩。” 众人：？？？ 林樊：！！！ 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没等林樊调整出一个合适的神情，叶以谦又侧过头，唇角带了一点似有似无地笑意，补充道：“你放心，今天修朋跟来了，不用你送我回家。” 宋简横在空中半天没动的筷子应景地掉在了桌上。 上回她问林樊和谁在一起吃饭，难道还真的猜对了？！不过等等……为啥是女的送男的回家？还是林樊这块千年朽木送叶以谦？ 林樊觉得脑袋有点疼，心里合计着叶以谦今天出门可能忘吃药了，虽然明明都是事实，可被他说出来以后怎么就那么奇怪呢reads();。正巧被宋简掉筷子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往这边上一扫，脑袋顿时更疼了，除了地产小公子和坐在她左手边的那个人该吃吃该喝喝，其余人等望着她的目光好像都挺一言难尽…… “小樊，你……和叶少……？”宋简试探性地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今天叶以谦已经做到这地步了，分明是不惮被大家琢磨的，那她这么问就不能算是八卦，现在不把话说清楚了，等下了饭桌，这圈子里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林樊真是谢谢宋简给了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朝她笑笑，落落大方地解释道：“抱歉之前一直没和你说，其实我同叶以谦早认识，我们是中学同学。” 宋简的内心已经无法形容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也得到了完美的解释，怪不得林樊在ktv第一次见到叶以谦的时候就敢把人家怼在窗口说话，怪不得林樊张口就是直呼大名一口一个“叶以谦”，怪不得那时候她说什么“知道他是谁么”，也怪不得叶以谦面对林樊能有难得的好脾气。原来人家不用王八看绿豆，人家是老同学啊！ 林樊知道这时候突然说出来给宋简的打击挺大的，有点不地道，可她实在需要解释澄清一下，话都被叶以谦说成那样了，她再不解释以后清白都不用要了，现在只能豁出去宋简的面子了――毕竟作为这么亲的闺蜜连这个都不知道，宋简这脸没地方搁。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林樊一开口，饭桌上就寂静无声了，也不知道大家伙儿心里都想什么呢，林樊觉得自己这一解释好像给冷场了，正寻思着怎么把场子重新热起来才不尴尬呢，忽然听到身旁的人轻笑了一声，余光扫见那人唇边拢了淡淡的笑意，说话也很随意。 “都怎么了，不是齐征请客么，怎么没人吃？” 饭桌上持续静了半分钟，忽而重新热闹起来了。 林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一顿饭吃得这叫一个一波三折，林樊一面默默吃菜一面对着这一桌子的虚假繁荣唏嘘不已。从前大家都是脑子里成绩、排名大过天的少年，喜欢一个人的原因也是千奇百怪，有可能真的就是因为那天天气好，而对方穿了一件白衬衫。当年她喜欢上叶以谦时，也从来没有想过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叶家继承人。 有些事情到了成年人的世界，好像规则就变了。 林樊饭量小，坐在叶以谦旁边是更加没胃口了，又吃了几筷子便不想再动筷子了，约摸着大家快散了，就摸出手机想要约个车，桌子底下的手刚摁亮手机屏幕，就被身旁人伸过来的修长手指按住了。 “等会儿我顺路送你回去。”见林樊僵着身子侧头看他，叶以谦徐徐地解释。 行，他是大爷他说了算，正好省了她百十来块钱的车费。林樊也没再脑袋抽筋去问他为啥，想着这厮百分之九十九要再回答一句“报恩”的，索性缩回手朝他扬起了一个笑容，“那谢谢你了。” 酒桌上觥筹交错，隔壁的几个人正在讨论股票的行情，林樊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叶以谦说了一句什么，却没听清，只朝他笑了笑，便将手机塞回到包包里。 有了“中学同学”这一层关系，许多事也方便起来。叶以谦从不在外过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等到地产小公子撺掇着大伙儿继续去某会所纸醉金迷的时候，林樊便大大方方地和宋简打了招呼，同大家告了个歉，跟着叶以谦走了。 这天叶以谦开得还是那辆纯白的迈巴赫，还隔着有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修朋从车窗探出头来朝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林樊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没注意左手边忽然驶过来的一辆车，被身侧人拽了一下，就看到修朋方向盘一个打滑，好似吓得不轻。 就这心理素质，还给豪门大少做司机呢？林樊默默地嘲笑了…… 等到了近前，叶以谦也算是绅士，没等到修朋下车，就亲自给林樊开了车门将她让了进去reads();。林樊也觉得自己这待遇实在不错，长腿优雅地跨进车中，整理好裙摆，等叶以谦关上车门，今晚第二次地说了声，“谢谢。” “林樊，和我不必客气。”对方倒是没觉得怎样，一只手搁在两人之间凸起的横杠上，有意无意地敲着节奏，头都没偏一下，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包包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林樊看了叶以谦一眼，掏出手机，宋简的消息立刻跳进了眼帘：“好啊小樊，敢把我瞒得跟个二傻子似的，你等着！” 这句话是发在林樊大学寝室的群里的，因为大家都不在一处，往常也不是时时联系，没想到宋简一句狠话搁在那儿，群里常年潜水的其他两个人竟然迅速火热地进行了积极回应。 爱吃榴莲的王十一：“哎呦呦呦，怎么回事有情况啊！林樊林樊林樊” 唐静容是个淑女：“[楼上sb.gif]” 唐静容是个淑女：“阿简你温柔点，把我们小樊樊吓坏了” 爱吃榴莲的王十一：“特么的我一说话你就骂我，好气哦，小樊你看她欺负我林樊” 唐静容是个淑女：“小樊樊不在线？” 唐静容是个淑女：“阿简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女王攻：“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直接问林樊林樊” 林樊看到这儿觉得自己这会儿绝对不能在群里冒泡，叶以谦就在一边坐着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偷看别人聊天的特殊癖好，群里那群蛇精病平时都跟个人似的，可私底下说话那叫一个没节操没下线，她怕自己人民教师的形象毁于一旦。 眼看着林樊把手机断了网塞回包里，叶以谦侧头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浅笑，“不解释一下么？” 解释啥？林樊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叶以谦指的是方才在群里的问话，心中顿时一片草泥马呼啸而过，叶以谦这个人！他竟然真的默默窥屏！这什么癖好！对得起他堂堂叶家独子的身份吗！ “没事儿，她们就是瞎闹。” “嗯。”叶以谦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横放在两人之间的手臂弯起撑住下巴，整个人都往林樊这边歪着，车窗外不断被甩在后边的路灯在他脸上投出明明灭灭的暗影。 如出一辙的场景，何其相似何其熟悉，林樊莫名想起一周前她送叶以谦回家的时候，叶以谦靠在她肩头沉沉的脑袋，萦绕在鼻尖挥之不散的清淡香水味和与之纠缠在一起的低醇酒香……二十好几的人民教师忽然觉得脸颊微热。 也不知道叶以谦到底记不记得，还记得多少…… “叶以谦……”林樊稳了稳情绪，斟酌着开口。 那人在意料之中地侧过头来看她，两人之间的距离无意识地被拉得更近了。 包里的手机却嗡嗡嗡急切地震动了起来，在这个有些过分安静的时刻显得突兀极了。林樊话说到一半卡在了喉咙里，抱歉地看了叶以谦一眼，便匆忙地将手机掏了出来，接听。 车里安静极了，甚至连呼吸都清晰可闻，林樊手机音量不算小，叶以谦坐在她旁边，连电话里那人说的话也听得清楚，是个熟悉的男声。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Chapter 10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苏杭很少有这么简洁的时候，林樊有不大好的预感，探头看了一眼车窗外，说了一个地址。 “我就在东二环，你别动，我马上过去。” 林樊也有点懵，应了一声挂了电话扭过头来，“不好意思啊，我有点事，现在要下车，你们先走吧，待会儿有人来接我。” 叶以谦没说话，只是抿着唇点了点头。林樊见他没反对，便径自打开车门，拎着包站在路边等苏杭过来了。 晚上的气温其实还是有些凉的，林樊刚出去不觉得，站了两分钟就觉得有点冷了，抱着肩膀打了一个哆嗦，有点不耐烦地看了看腕上的蓝气球。 正烦着，忽然听见身后车门打开的声音，林樊没来得及回头，一件西服外套便搭在了她的肩上。叶以谦点了一支烟，和她并排站着，“什么人竟然要你等？” 林樊听见叶以谦用了“竟然”这个词，有点想笑，他当谁都是霸道总裁吗？ “苏杭，那天在火锅店你见过的。”林樊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侧头看到叶以谦神色有些飘忽，料想对方也只是随口一问，未必真想知道，也就打住了话题，指了指他手上的烟，笑了。 其实有点多管闲事了，可对方确实微怔了一下，立马从善如流地掐了烟，“抱歉，我忘记了。” “其实你继续抽也没什么的。”林樊没忍住，还是说出来了，叶以谦抽不抽烟她着实是没道理管的，对方也用不着朝她道歉，就像那天叶以谦说戒烟，她也是没往心里去的。她是异类，可觉着男人抽烟性感的女孩子多了，她也不是他什么人，犯不着管他。 叶以谦还没说话，就看到身旁经过的一辆黑色宾利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先是一双长腿，接下来冒出头，果然是苏杭reads();。对方照旧带着副略显斯文的金丝眼镜，只是神色非常着急，走过来招呼也没打一声，只拽起林樊便往车里塞。 林樊也没来得及和叶以谦道别，就被塞进车里了，摇下车窗探头想跟叶以谦说一声，就被苏杭的一脚油门呛了一肚子的风。 她从来没见过苏杭飙车，今晚算是大开眼界，坐在副驾上差点把胃吐出来，看苏杭超车超得欢快，也没敢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直到认出是去市中心医院的路，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子犯病了？” 苏杭忙着找停车位，抽空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道：“听说下午还好好的，晚上多吃了几口甜粥，就闹进医院来了。姑姑和我父母都已经赶过去了，老爷子不同意手术，非要见你。” 苏老爷子这一生风骨铮铮，自诩没有什么弱点，老了以后顽固起来更是没人能劝得动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有主意得很。唯独一样不好，就是他极其宠溺林樊这个打小就性格乖张的外孙女，只有她的话肯听一听，这会儿苏家也是真的没别的招了，才命令苏杭务必把林樊找回来。 进了vip病房，屋里的人果然来的齐全，除了在国外未能赶回来的林樊姨妈，也都到齐了，林樊一推门进来，全都齐刷刷地朝她望去。林樊动作缓了一下，握着门把手的手一凉，朝自家母亲点了点头，林母便推着其他人鱼贯出了病房的门，带上门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樊一眼。 白发一厘不差背梳在后边露出一片额头的老头子躺在床上输液，感到屋子里忽然静下来，眼角余光看到那道窈窕的灰色人影，缓缓地朝她招了招手。 林樊顺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起一个苹果来削，抬眼瞄了老头子一眼，“听说您今天又不乖了？” 退休前也曾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苏老爷子这会儿却委屈得像一个小孩子，撇着嘴狡辩：“我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肯手术？”林樊动作熟练，很快就将半个苹果削好递了过去，“一个小手术而已，免得全家人为您担惊受怕。” 苏老爷子抬手接过苹果，在林樊的搀扶下坐了起来，靠着背后的枕头一边看林樊给他掖被角，一边叹气道：“我还没看到小樊结婚呢，我不手术。” 嘿，这老爷子死犟，她要是这辈子不结婚了，他这病还不治了呗？催婚都催到这份上了，林樊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林樊掖被角的手一顿，慢慢直起身来，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感情您这是拿自己个儿身体威胁我呐，您别委屈自己了，反正我也不心疼。” “当真不心疼？” “当真不心疼。” 苏老爷子定睛看了林樊一会儿，偏过头去给林樊后脑勺，“白眼狼。” “可不么，您就是养了一只白眼狼。”林樊板着脸说完，就听见老爷子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也跟着笑了。 林樊推门出去的时候，长辈们都不在，只有苏杭伸直长腿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见林樊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服了？” “嗯。” “这么多亲戚，我就服你。”苏杭笑着说道。苏老爷子这倔脾气一上来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老太太去世以后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了，也就林樊，明明整天一副死人脸，却总能把油盐不进的老爷子说动。 “其他人呢？”林樊泰然接受了这不虞之誉，四下扫视了一圈，问道。 “我爸妈去和医生商量手术的事情了，姑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公司那边有急事，现在大概在楼梯间打电话吧reads();。”苏杭数来宝一样把大家的去向一一说给林樊听，就见林樊笑了。 她刚进去这帮人就去联系医生手术的事情了，他们还真是对她充满了信心啊。 “我出去打个电话，老爷子睡了，你先过去守着。” 苏杭闻言站起身来推门走了进去，林樊则从包里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拨通了手机。电话是打给叶以谦的，她刚才半路跑下车，还叫人陪着她在二环傻子一样站在风里等苏杭，这会儿事情摆平了，于情于理都该给人家一个解释。毕竟她还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林樊拨通手机，几乎是立刻就被接听了，她敢赌一包辣条她连忙音都没听到，就直接听到了叶以谦有点低沉的嗓音，“林樊，怎么了？” 这人自打回来就特别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搞得林樊总觉得自己犯什么错误了被审讯似的，连带着气势也弱了几分，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挂着医院墙壁上浅绿色的腰线，垂着眼睫回答道：“刚才的事，真是不好意……” “我理解，很重要的事对吗？”对面似乎并不大想听她的解释，轻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那个苏杭的事？” 叶以谦手上举着手机，仰头靠在车座上，抬起一只手覆住了额头，舒了一口气。 林樊一时语塞，叶以谦这样善解人意反而让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他理解，可林樊觉着叶以谦完全没理解，圆润的指甲一下一下扣着墙壁，沉吟了片刻，解释道：“不是他，是我外公的事。苏杭是我表哥。” 林樊说完话那边就没声儿了，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最终只能猜测是自己太多嘴，毕竟苏杭是什么人犯不着和他解释，自己一到了叶以谦的面前总是莫名的自作多情，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准备收线，“总之今天很抱歉，那我们……”改天再见。 话没说完，对面终于有了回应，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林樊，我知道了。” “嗯。” “你明天有空么，想请你帮个忙。” 林樊握着手机的手心有点出汗，“什么忙？” 电话那端的人轻笑了一声，没有松口，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和请求的味道，“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怎么，你以为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不成？” 她就一问，不是挺正常的反应吗，怎么到了叶以谦这儿就跟她对他多不放心似的？不带这么怼人的。林樊握着手机没吱声。 见她沉默，电话那端的叶以谦也只是静静地等着，直到林樊终于低低地“嗯”了一声，“什么时候？” 漆黑如夜的眼睛里这才有了点笑意，叶以谦望了一眼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稍稍燃起了一点对明天的期待，语气也越发温和起来，“明天下午两点，我去接你。” “好。” 挂断电话，林樊转身靠在了医院青白分隔的墙上，抬起右手挡住了医院走廊里泛白的灯光。 与此同时，川流不息的马路边上，修朋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放下手机、嘴角上扬，整个人都柔软起来的自家老板，眉眼一弯，“回家？” “嗯。”叶以谦一只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试图掩盖住内心的雀跃，可眼睛里藏不住的愉悦应出卖了他的心思。 修朋一边麻利地掉过头往回走，一边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个林樊，厉害了。 Chapter 11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翌日上午，照例是茶餐厅，林樊一踏上三楼，就看见落地窗边一个卡座里女王宋简正支着额头打电话，眼神的杀气都快蔓延到半截楼梯了，一眼看到跟着服务生露出头来的林樊，当即挂断了电话往桌上一丢，当头一声断喝：“林樊！” 前面走路的服务生吓得脚下一滞，腿肚子还没开始转筋，肩膀忽然被人从后边按了一下，耳畔很快传来一阵清爽的馨香。 林樊拍了拍那吓了一跳的服务生，道：“你下去吧，有需要我们会按铃，那位姐姐就是个神经病，不用理她。” 小姑娘一看就是学生出来做兼职的，眼神怯怯的，那小脸叫一个青稚，被林樊这么柔声细语地安抚了一下，脑袋点的像磕头机一样，立马扭身逃也似的下了楼reads();。 “你还知道来！老实交代吧，叶以谦和你到底什么情况，我认识你可有六年了，就这么给我藏着掖着，你这是要起义啊你。”宋简见林樊面无表情地坐下，立刻主动发起了攻击，坐了玫红色美甲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玻璃桌面，烈焰红唇勾出一抹渗人的笑容。 林樊：“你口红粘牙上了。” 怎么可能，她今天明明用的某牌最新款，喝东西从不沾杯的！ 刚才还一副女王范的宋简几乎是顷刻破功，慌慌张张地掏出化妆镜看了看，确信自己完美的妆容没有一点瑕疵而是林樊在睁眼睛说瞎话之后，这才冷静了下来，将化妆镜往桌上一拍，冷笑一声：“别转移话题，你快说，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大抵上就是“少年春衫薄的年代，因为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喜欢上当时叱咤校园的风云人物，又因为一点巧合有了和男神接触的机会，自作多情地以为男神也喜欢自己，最后被狠狠打脸发现完全是自己想多了”的悲情故事。 林樊一只手撑着下巴，透过落地窗射进来的温暖阳光在她身上铺满，好像披上了一层柔软的毛毯。林樊坐在阳光里，还是觉得心里冷得牙齿打颤，“没怎么回事，刚上大学的时候，你们不是都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么。” 宋简先是点点头，继而忽然间恍然大悟，手上的杯子差点没拿住。 当初她们6020四朵金花，可是从一进校开始就不知道惹来多少狂蜂浪蝶。 老大王慎，身材高挑、浓眉大眼、性格开朗和气，在校内身兼数职，是团委老师眼前的红人，各种活动都有露脸的机会。用林樊的话说，看王慎穿着正装一脸正气地坐在小牌牌后边，还真的挺像个正经人。当然，“挺像”同时也意味着“不是”，极其器重王慎的团委老师是绝对想象不到王慎是怎么在寝室里刚骂完“校领导都特么是sb”，紧接着就声色恭敬地“恩恩，好的于书记，哎麻烦您了麻烦您了”接听电话的。 老二唐静容，肤白貌美大长腿，长着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柔弱模样，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个性，时任她们系的学生会副主席，行事果断干脆，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又是校辩队的骨干，校内校外不但收获了大量异性追求者，还赢得了无数学妹的敬仰与芳心。所谓男女通吃，大抵说得就是唐静容这类人。 老三是宋简自己，活得向来潇洒随意，长得漂亮家世好，性格泼辣花痴颜控，男友如同过江之鲫，没有最高记录只有更高纪录，最厉害的是分手后统统还能做朋友，遇事个个肯伸出援手毫不含糊，也是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传奇人物。 林樊是她们6020最小的一个，却也是最奇怪的一个。 彼时林樊还不是现在这副面瘫心冷、得过且过的模样，虽然说不至于自来熟人来疯，可大抵上也是萌萌的。 宋简说得这种萌，是不知深浅摸不透林樊而产生的那种反差萌。 第一次见林樊的时候是新生报到，林樊黑长直发纯白布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边整理画夹，看起来文静又文艺。可交往起来才发现自己竟是完全被她的外表欺骗了，一开口能把人怼到怀疑人生。 唐静容曾想尽一切办法将她拉进辩论队，好不容易把人骗去了，林樊面试没通过。原因是面试官学姐随口问了她背的布兜是什么牌子挺好看挺有艺术细菌的，林樊一开口就是“隔壁夜市十五块钱买的”，结结实实把学姐得罪了。 宋简听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在寝室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后来才得知林樊当天背的布袋还真就是在夜市花十五块钱买来的。 穿四位数的鞋子，背两位数的布袋，对d市有名的高级餐厅了如指掌，也知道许多走街串巷但口味极佳的地摊小店，明明长得单纯善良无公害，偏偏一言不合就把人噎得哑口无言，这就是当时的林樊reads();。 不过虽则她是6020一大奇观，可外人看来只当林樊艺术家气息浓厚，而艺术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这也无可厚非。住过寝室的人都知道，这一屋子人，若是有一个谈恋爱了，那别人也就快了，6020四个天之骄女凑在了一起，其他三个都是桃花不断，只有林樊一个，自始至终孑然一人。 有好事儿者偷偷问宋简，林樊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宋简也不知道，转而问林樊大好时光为何不好好把握，不是泡在画室就是蹲在图书馆，林樊这才交了底，原来她心里有个白月光。 白月光之所以称之为白月光，就是看得见摸不着，你以为一踮脚就能够着，实际上隔着十万八千里。宋简这才回忆起来，林樊常常一个人对着手机傻笑，聊天也时断时续，偶尔接到电话的时候声音温柔地快要掐出水来。先前不在意，这会儿一想，竟然是全都对上号了。 宋简开始以为白夜光顶多是和林樊异地，可直到这天大家在卧谈会上严刑逼供，林樊才说出来，她和那个白月光，不只是异地，还异国。 y国首都到d市，横跨八个时区相隔八个小时，是白天和黑夜无法逾越的距离。 宋简那时候心里隐隐就觉得不靠谱，可林樊意志坚定不为所动，她也不好开口劝她。身边的异国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寥寥无几，不是败给了时间和空间，就是败给金钱和温暖，就算是两个人分开前情比金坚又如何，何况那人还只是林樊心里的白月光。 宋简问过林樊，那个白月光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要，林樊几乎没有迟疑，只说，他能叫她安心到，一条短信发过去，如果对方没有回，林樊绝不会东想西想，只会想到他是在忙没有看到。 寝室里三个人看着林樊乐在其中，也希望她有朝一日能顺利同白月光白头偕老携手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可她们还没机会见识到把林樊迷得不行的白月光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林樊就出事了。 关于车祸的具体细节，宋简不知道，林樊在重症监护躺完又躺进了vip，她去医院看过几次，林樊都不大愿意说话，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起来，没多久便办理了出国，直到两年前才回来。 从那时候起，林樊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纵然是极亲密的朋友，有些话还是不能问，宋简没问过林樊为什么忽然间放弃了之前所有的规划，可心里隐隐地觉得，这一切都和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有关，而那场车祸，她又直觉地感到与林樊心里的白月光脱不了干系。 这么多年宋简没少在心里骂那个所谓的白月光，可今天林樊忽然间把叶以谦摔在这儿，宋简一时也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怪不得能把林樊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若是叶以谦出手，阅人无数的宋简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保持清醒，何况当年的林樊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罢了。 林樊撑着下巴见宋简半天没说话，就知道她的三观被自己一句话敲个粉碎，正在重建三观呢，笑了笑抿了一口面前的红茶，搁下杯子：“我本来以为这事儿到ktv那天就算画上句号了，没想到后边又出了那么多事，抱歉没有先告诉你，叫你失面子了。” 宋简本来是打算好好教育一下林樊来着，可是知道了叶以谦的身份后，面子里子的还算是大事么，她现在有点懊恼自己瞎操心了，看叶以谦这个晦暗不明的态度，也不知道林樊往后该怎么办。叶以谦绝不是能随随便便拉黑不搭理的人，不识抬举的后果宋简没勇气想，只能在心里骂自己是个sb，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那……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林樊倒是挺无所谓的，晃了晃杯子里上好的红茶，侧头望着远处的街景，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还能怎么办。” Chapter 12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这说得什么玩意儿，像话吗？宋简被林樊这个“爱咋滴咋滴”的消极态度噎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翻着眼睛说道：“小樊，你实话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你都不肯谈恋爱，是不是因为还放不下叶以谦？” 换做是她，经历过叶以谦这样的人，只怕也再难看得上别人。古人云曾经沧海难为水，流传千古，自然有它的道理。 林樊看着她笑了，这笑无端叫宋简觉得悚然，自打林樊车祸以来就很少能在她脸上看到表情，可宋简觉着最近林樊脸上的笑容多得有点过分了reads();。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林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压着玻璃板的桌面，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你非要把这两者扯上关系，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原本话题说得有些沉重，可宋简听到林樊文绉绉地扯出两句诗出来，一不小心没控制住翻了个白眼，“你得了，我没文化，不像你知道那么多没用的玩意儿，你就好好好说人话。” 这还真是一言不合就变身，实在太破坏气氛了。林樊觉得现在宋简对面坐的要是唐静容，这会儿早就和她怼起来了，毕竟画风不同怼不起来，而唐静容和宋简是妥妥一对外柔内刚的好拍档。 “大概就是说，和他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但主要是因为我老人家看淡是非要得道升仙了，红尘旧事阻挡不了我迈向极乐世界的脚步。” 哎，这么好好说人话不好么。宋简表示翻译的不错。 林樊按铃招来了刚才差点被宋简一声怒吼吓哭的服务员小姑娘，出手大方地点了不少吃食，将菜单往宋简那边一推，道：“既然来了，就陪我吃顿饭吧，反正快到晌午了，这会儿回去我还要自己弄。” 一般情况下宋简是不会答应和林樊一起吃饭的，说来原因也让宋简感到汗颜，同样都是人，林樊的食量大得惊人，上学的时候一顿打两份饭那是家常便饭，她吃起饭来又是极认真，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宋简每次和林樊一起吃饭都会不知不觉吃多，一顿饭下来一个星期的健身房就白去了。 最可怕的是这杀千刀的林樊怎么吃都不胖，而宋简除非喝凉水，不然吃多少，脸上就涨多少肉。 是以工作以后宋简就尽量避免和林樊吃饭了，不过今天情况不同，宋简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内疚，见林樊点了单，也豁出去舍命陪君子了，大不了下一周累死在健身房里呗。 服务员小姑娘拿ipad逃也似的下楼了，宋简又听见林樊悠悠地后半句话，“况且我不打算结婚这件事和他的关系也不大。” 宋简先在心里说了句“放p”，继而想到林樊家里的情况，又默默地把那句粗话叠吧叠吧塞回垃圾箱里去了。她一直就觉得林樊缺人疼，这才牟足了劲儿地给林樊介绍男朋友。林樊虽然一直说是不想结婚，可她总觉着，像林樊这样的姑娘，合该天生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一点委屈都不该受。 6020的四个姑娘在一起的时间划拉划拉攒在一起也就一年多，可她们情比金坚，就算现在分散在各地，也把彼此当做最亲最近的人，王慎、唐静容和宋简都宁可希望林樊能像以前那样迷迷糊糊不动声色地呛人，也不希望林樊就像现在这样消沉下去。 极乐世界若是真的好，怎么大家还死赖在人间不肯离去呢。 “说起来我前两天看到段师兄了。”宋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立刻就同林樊报备了，“不过隔得挺远，也没来得及打声招呼。那天我急着有事，后来就忘了告诉你。” 不过显然林樊并没有把她说得事情放在心上，只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塞回包里，眼皮都没抬一下，“碰见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确实也用不着告诉我。” 吃完午饭还不到一点，宋简开车将林樊送回市中心的公寓，林樊同她道了别，上楼躺了一会儿，昏昏沉沉刚要睡着，就被电话吵醒了。 是叶以谦。 林樊原来以为往后见不了几次面的，也没存叶以谦的号码，上次在医院还是往回翻得通话记录，这会儿躺在床上看着那一串数字，想了想，挂断电话后顺手存了联系人“叶以谦”reads();。 这个人的号码曾在她的手机里停留过很久一段时间，以“mr.right”的名义。不过往事如烟，今非昔比。 叶以谦靠在车上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一道窈窕的人影出现在了视线里。 林樊套着一件浅灰色毛呢短外套，没系扣子，里面是一条墨绿色绒布长裙，收腰的款式，略宽松的伞状裙摆，将林樊的盈盈纤腰衬托得不堪一握。肩上斜挎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同色包包，底下的鞋子也正合适，叶以谦对女人的品牌不甚了解，可看得出质地和款式都极佳。 视线扫过林樊略施了粉黛的脸庞，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的，看起来随意慵懒，却又因为天生有点娃娃脸而显得俏皮可爱。叶以谦插在口袋里的手蜷起又松开，脸上露出一个浅笑，“和套装相比，这样更适合你。” 他不想夸赞林樊这样很美，因为就算林樊披着一条麻袋出来，他也一样会觉得很美。 这人是对人民教师有什么刻板印象？她其实平日里也是极少穿套装的，只是那天正赶上那天上午上头来人检查，她要成功伪装成成熟稳重的海归讲师，这才穿了套装。不过林樊没打算说，只朝他笑了笑，耸了耸肩膀打开车后门。 她知道有些男人，尤其是叶以谦这种捉摸不透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的癖好，比如副驾情人座之类之类的，虽然坐在后面给人有种出租车的感觉，可相比于被不客气地赶下来，林樊觉得还是直接坐到后座比较保险。 叶以谦见她打开车门就坐进去了，也没说什么，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便将迈巴赫驶离原地。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林樊靠在后座偏过头去，望着车窗外的一闪而过的街景，余光扫见叶以谦抬手打开了音乐，浅唱低吟的温柔男声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youbysurprie ididn'trealize thatmylifewouldchangeforever sawyoustandingthere ididn'wi'care ialintheair …… 是的《reality》，法兰西玫瑰苏菲玛索主演电影的原声带。林樊有所察觉地回过头来，正对上后视镜里那双漆黑清润的眸子。 林樊清了清嗓子，朝他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浅笑，尽力隐去了声音里的干涩，“看来你果然很喜欢这首歌。” 她还记得刚上大学那年一个冬天的夜晚，她接到过叶以谦打来的电话，后者在飘雪的夜晚给她轻声唱过这首歌。 那时候林樊正蜷在寝室床上戴着耳机看书，接听了电话后先是一段嘈杂，紧接着叶以谦温柔的声音就透过万水千山传了过来。 dreamaremyreality asy thing liveindream sasit'be …… 阳光一般温暖的声音掺杂着撩拨人心的和弦，林樊戴着耳机放下书，脸颊忽然有点发烧reads();。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叶以谦当时是在边弹边唱，而手机则是请他的室友帮忙举着的。因为先前的那段嘈杂里，林樊听到叶以谦用英语小声地说话，听口音对方是美国人，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打给情人。 歌唱到一半的时候，叶以谦那边忽然掺进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就是方才帮他举着手机的室友，林樊看不见他，却从声音和语气中就可以判断出来他的神情，必然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大声地同她打招呼，用的是拗口的中文，“嗨，你就是叶的缪斯吗？” 歌声到这里就中断了，紧接着又是一阵嘈杂，声音被切回了叶以谦的嗓音，带着点笑意，“抱歉，斯蒂芬刚刚开始学汉语……你没有生气吧？” 背景是那个叫斯蒂芬的年轻人放肆的笑声。 林樊握着手机从床上直起身子，一只手捂住发烧的脸颊，低低地“嗯”了一声，长发遮住半面脸，“我没生气。” dreamsaremyreality kindofreality idreamoflovinginthenight salright althoughit'asy …… 五年后林樊再次听到这首曲子，当年唱歌的人就坐在前面开车，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可林樊比谁都清楚，人永远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ssispast watlast i'howtherealthingcanbe …… 或许我不再愚蠢，我将见真实如何。 现在才是真实。 叶以谦听到她的话也笑了，眉宇间带着一点如释重负的舒展，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车子拐过一个直角弯，声音清湛好听，“原来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了，毕竟是男神亲自献唱，这么意义重大的生日礼物，我怎么可能忘掉呢。”林樊从善如流地回答，时隔五年再提起这件事，竟然也能心无波澜地用上打趣的口气。 如果那个时候她便能只是当这首歌是一个生日礼物就好了。 thatit'strue w ialaboutyou me idreanoflovinginthenight sright perhapsthat'smyreality …… 车子行至目的地，叶以谦缓缓停下车子，却没有解开安全带，侧过身露出半张线条优美的脸，声音很低。 “林樊，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 g Chapter 13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林樊没听清，只看到叶以谦的侧脸，正巧车子已经停了下来，还以为叶以谦是叫她下车，点点头“嗯”了一声，打开车门便走了出去。 从车里钻出来，林樊却不禁一愣。刚才只顾着听着歌想那些过去的旧事，也没注意到路，下了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叶以谦竟是将车开到了她们以前念中学的那条街。 隔着一条马路就是d市最有名的高级中学之一，拥有漂亮校园和漂亮成绩的天卓中学。 天卓对着街口的北校门并不大。正对着校门的是一面十分高大的黑色大理石屏风，上面用金字刻着历年的状元名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门两侧便是高高的铅灰色校墙，从外面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从墙中探出枝丫，却不能看出一堵高墙之后是怎样的广阔天地。 在天卓中学的对面是一整条街的门市小店，小吃、奶茶、冰激凌、文具、礼品等等等等一应俱全，此时正是下午学生上课的时间，店中都空空的，看不见什么人影，然而等到了放学时间，一整条街就会迅速地充满穿着藏青色校服的男生女生，旁若无人的打闹嬉戏，使整条街都热闹起来reads();。 林樊下车的地方正对着一家名叫“特别的”的奶茶店，隔着落地的玻璃窗，就能看见悠闲地坐在窗口吧台上的店主，不禁有点神情恍惚。 以前她念中学的时候很喜欢来这家店，有时候是和好朋友闺蜜一起，有时候是自己，来店里必定只买一杯热牛奶，不加糖打包带走。虽然林樊从来不在店里喝，可是因为每天雷打不动地过来，店主姐姐也同她混了个脸熟，还记住了她的名字，时常快到时间了就预先把牛奶做好，等林樊一进来就可以拎走。 自此已经距离林樊中学毕业七年了，“特别的”的主人却没有换，还是当初那个姐姐。林樊恍惚记得她高三毕业那年店主姐姐才怀了孕，这会儿看到她坐在窗边的吧台上辅导一个小男孩做功课，才觉出时光飞逝。 “你还记得这里么？”身侧忽然响起叶以谦低低的声音。 林樊回过神来，侧头看了已经停好车子并肩和她站在一起的叶以谦，没想明白叶以谦带她来这做什么，有点懵地点了点头，大脑有点迟钝，继而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这家店？” 奶茶店里女生居多，叶以谦是绝对不会自己跑来这种地方接受围观的，林樊从来没见过叶以谦踏进过这条街上任何一家店，还以为他心里压根没在意过呢。无端总觉得叶以谦的中学时代，和她们这些凡人不是一个世界层面的。 叶以谦听见她的问话笑了，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抱怨，“你忘了，我从这间店里给你买过热牛奶。” 叶以谦，给她，买，热牛奶？ 这国际玩笑都开到美利坚去了吧。 林樊愣了一下，挑着高低眉想了半天，才恍然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可不是什么叶以谦给她买热牛奶，明明就是他给好多人都买了好吧？ 那还是她们高三最后一次校级篮球联赛。 虽然高分低能这种事情在鼎鼎大名的天卓中学已经很少见了，可面临体育赛事的时候没有体育特长生的尖子班还是要吃亏的，林樊她们班是当时成绩最好的五个班之一，也是唯一一个从初赛一直打进八强的尖子班，当时的年级主任正是她们班的数学老师，兴奋之余夸下海口，说只要林樊她们班能打进决赛，就腾出一节数学课的时间请她们全班吃冰淇淋。 天卓历史上从来没有尖子班能打进决赛的，然而年级主任显然是低估了那一年的热血青年，林樊的班级在那一年不但打进了决赛，还拿到了冠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年级主任夸下了海口，等着身为篮球队主力的叶以谦抱着奖杯去找他的时候，只能忍痛割爱掏出可爱的毛爷爷给叶以谦，叫他去学校对面的冰淇淋店买冰淇淋犒劳大家了。 林樊记得当时是几个班委一起去的，回来的时候不但带着几箱子的冰淇淋，还抱回了一箱热牛奶，说是给不方便吃冰的女生喝。林樊那个时候正在生理期，原本以为自己错过了好事，没想到虽然吃不上冰淇淋，却能喝上热腾腾的牛奶。 不过她那时候记得班委里是有女生的，便一直以为牛奶是女生买的，叶以谦现在提起这事来，倒好像是他特意去买的一样。 “原来那次的牛奶是班长大人亲自买来的，真是不胜荣幸。”林樊笑眯眯地夸奖他。就说当初的叶以谦是个阳光灿烂的五好少年吧，多细心，多体贴，这么好的班长上哪儿找去！ 叶以谦对着不虞之誉泰然接受了，也没多说话，拉起林樊便走。 林樊被他拉着胳膊肘处那一点衣服袖子往前走，说不出来的别扭，怎么都觉着这姿势实在太诡异了，还没整明白，两人已经过了马路，叶以谦也松开了手reads();。 人类在进步，时代在发展。林樊没想到天卓中学已经令人发指到这地步了，从前出入校园要专门的假条、门卡以及当着门卫的面亲自打电话给班主任亲自确认，到了现在竟然已经高级到要输入指纹才能进校了。 林樊上哪儿给他整指纹去啊，跟着门卫老大爷通融了半天都没如愿以偿，一侧头，就见叶以谦已经结束了电话朝她走来，不多时，方才还拽的二五八万的门卫大爷就眉眼带笑地将门上的电子锁打开了。 林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正对着北门口的那条笔直的林荫校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绿树成荫、遮天蔽日，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投下些斑驳细碎的树影，林樊双手插在绒布长裙的口袋里，一面同叶以谦并肩往里走，一面想起当年放学后偷偷跟在叶以谦后面走的日子。 终于有一天，她能泰然自若地走在叶以谦的身边。 经过门口那堵状元墙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叶以谦忽然停住了脚步。林樊后知后觉地收回迈出去的脚，侧头看见叶以谦抬手抚上了那墙上熠熠生辉的名字，修长的指尖划过大理石墙面，最终停留在代表她们那一届的数字上。 状元墙顾名思义，只镌刻历年高考状元的名字，一直被天卓中学的老师同学戏称为“天卓英雄榜”，虽然作为d市最好的中学之一，其中非富即贵又勤奋刻苦的学生不胜枚举，可大家仍旧以自己的名字能够登上这面墙为荣耀。这些名字里，有些已经毕业很多年了，有些才刚刚考上大学，有些人已经成为某一领域金字塔尖上的人物，有些人的未来才刚刚在眼前展开。 这面墙上没有林樊的名字，因为她虽身在尖子班，单单就文化课来说却委实不够优秀，也没有叶以谦的名字，因为他在那一年高考前夕就出国了。 如果叶以谦参加了当年的高考，林樊丝毫不会怀疑，这墙上镌着的一定是他的名字，而这个名字丝毫不会逊色于状元墙上任何一个人。即使他没有那样显赫的家世。 刨去叶以谦深不可测的背景家世以外，叶以谦也是当年最为出类拔萃的风云人物，并且没有之一。 叶以谦自打以本届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天卓，就有一大票狂热又含蓄的粉丝，再加上他颜值爆表为人温和有礼，篮球打得也好，立刻迅速地以碾压之势成为了天卓闻名三届的焦点人物，甚至他毕业出国很多年以后，还会有老师提起他的名字，用以激励学生好好学习。 身为叶以谦的同班同学以及后来的前座，林樊曾经亲自看见一个学妹含羞从垃圾箱边上捡起叶以谦随手丢下的草稿纸叠好放进兜里，就连到了现在，微博上好像还有一票的人号称是“叶以谦全球后援团”。 他向来就是如此夺目，令人高山仰止，不敢向前。 也不知道他的全球后援团对于叶以谦没有参加高考这件事是不是和她一样扼腕非常。 昔日校园里最耀眼的那一道光，在褪去了成绩、排名以及青春年少时期的热血之后，依旧是令人无法忽视也无法直视的明亮存在。十年饮冰，热血未凉，林樊不知道凝眉抚摸着状元墙上名字的叶以谦在这一刻，心里是不是也会对自己的名字没有镌刻在这里有所遗憾。 带着心里那一点点的好奇和疑惑，林樊向前几步站在叶以谦的近前，同他并排望着那一排排金光闪闪的名字，终于将七年前盘旋在心底一直没敢问出来的问题说出了口。 “叶以谦，当年你为什么没有参加高考？” 为什么明明信誓旦旦地说过你要去d大，最后却食言了。 Chapter 14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鼻尖萦绕起淡淡的清新香气，叶以谦蓦然收回手，目光直直地撞进身侧娇俏身影明亮的眼睛里。 是s的尼罗河花园。 林樊身上一直有股淡淡的柚子又或者是橘子皮的味道，就像夏天刚刚剥完橘子之后手上残留的余香，从前叶以谦坐在林樊后座的时候，常常能在伏案写字的时候闻到，因为前者喜欢翘着脚靠在椅背上听课。那时候叶以谦并不知道是香水的味道，只觉得那味道和他从背后看林樊背影的心情如出一辙，有点酸，又有点倔强。 在弄丢林樊的那漫长的五年里，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闻到相似的气息，差点错将别人认成是她，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款香是出自爱马仕，正是大名鼎鼎的尼罗河花园。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知道这件事，并买回了一瓶带回去以后，叶以谦再闻到类似的味道便再也没有心潮澎湃过。他甚至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忘记了这个味道，现在才明白，原来不是他不喜欢这个味道了，也许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味道，而是那个带着这个味道的人。 林樊身上的香水味应该已经到了后调，还掺着淡淡的柚子皮的味道，不过更多的融进了一股木质香气。叶以谦想也许她上午已经出过门了，又或者她其实未曾把下午见他当成一件需要喷香水的大事，那浅浅的味道不过是前天留下的余香。 眼前笑意盈盈的人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大概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就算当初参加高考的话，其实也没有妨碍的吧？” 毕竟完整地经历了毕业季复习的艰辛，最后却没有参加战斗，不觉得有所遗憾吗？ “当时事情来得突然，我没有反抗的余地reads();。” 叶以谦回答的很简单，不过“没有反抗的余地”这几个字一出口，林樊便默然了。是，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她那时候也不知道叶以谦的家世背景，不晓得有些事情小辈是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的，一切只能被动的接受，只能按照出生前就已经画好的轨迹前行。 叶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她现在清楚了。 林樊想，她也许不该问这个问题。 “不过我当时最想去的地方就是d大，没想到你现在会在d大教书。以后有机会去拜访d大，你有没有空做个导游？”好在叶以谦似乎并不在意提起旧事，反而眼底噙了笑，将话题扭向了轻松的方向。 林樊也笑了，她当然知道他当初最想去的地方是d大，不然她也不会牟足了劲儿非要考d大的美院。坦率地讲，对于一个艺术生来说，d大并不是最合适的地方。不过这也许就是他们没缘分的证明，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始终都不能在一起。 “班长若是肯大驾光临，我就算是有课也要推了接待你啊！” 大约是回到了学校的缘故，以前林樊和叶以谦做前后桌的时候，就喜欢叫他“班长”，或者更戏谑的“班长大人”。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林樊心里也没当真，叶以谦日理万机，哪有空真的跑到d大去。见叶以谦迈开了步子往前走，林樊也赶紧跟了上去。 她现在差不多知道叶以谦找她干嘛了。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当然是找一个当年的参与者比较好了。就算叶以谦不知道她细心收藏过他的每一个瞬间，可毕竟是同班同学，后来又是近在咫尺的前后座，林樊相当于叶以谦中学时代光辉岁月的全程见证者，这会儿叶以谦回母校怀旧，还真是除她之外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确实是件举手之劳的小事。 林樊暗暗庆幸自己穿了平底又舒适的鞋子，也许叫举脚之劳更贴切些。 经过天卓中学那棵百年建校树和喷泉池边上的时候，林樊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她还有好多张叶以谦的照片，就是在这个地方拍的。 正想着，忽然听到叶以谦在身后叫她的声音，林樊一回头，挑着眉毛下巴差点掉下来，也不知道叶以谦是什么时候跑到喷泉池上坐着的。穿着黑色长裤的长腿一晃一晃地垂在喷泉边上，叶以谦笑着朝她伸出手，“过来。” 叶氏继承人，这是大名鼎鼎的叶氏继承人，就现在坐在中学喷泉池边悠闲的晃着长腿的这个蛇精病，是叶以谦。 林樊忽然间有点想假装不认识这个人。 天卓的喷泉也是一处备受师生吐槽的地方，倒不是因为这喷泉多难看，坦率地讲这喷泉听说还是知名校友亲自设计的，相当不错。大家吐槽的点在于除了每年新生季、领导莅临、校庆以及其他重大的日子外，天卓中学的这一处喷泉就是一个摆设，就没怎么见它喷过，平日里就是一硬币多一点的池塘。 今天依旧是没开，所以叶以谦才能大喇喇地坐在这儿卖萌。 林樊有点难以想象，若是被狗仔队拍到豪门叶氏唯一继承人现在的模样，明天的新闻标题要怎么写。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林樊还是乖乖地走过去，就着叶以谦拉的那一把跳了上去，和叶以谦一起坐在喷泉边上，继续听他追忆。 “我记得你从前很喜欢在这里坐着。”就好像听见了林樊心里的吐槽了一样，叶以谦第一句话就是毫不客气地指出了林樊当年的所作所为，“你那时候总在脖子上挂一个相机到处拍照reads();。” 林樊一时语塞。 她哪是那时候喜欢坐在喷泉边上，她分明是因为叶以谦喜欢在喷泉那边的建校树下打篮球，才跑过来欣赏美人的。而且她脖子上挂个相机也没有到处乱拍，明明就是在偷拍他！ 不过直到现在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被偷拍了，林樊觉得自己也是棒棒的，很有做狗仔的潜质啊。 “你很喜欢的这棵树长得比以前更加茂盛了。”叶以谦没头没尾地陈词总结。 林樊：…… 她知道叶以谦说的是什么，还是以前她偷拍叶以谦的时候。 有一次活动课结束她刚挂着相机坐在座椅上舒了一口气，就被前后脚进屋的叶以谦戳了一下肩膀，一回头，是叶以谦有点好奇的脸。 “你刚才在拍什么？” 林樊记得叶以谦当时是这么问的。 不过林樊是多么机智的人，她在偷拍完叶以谦之后一定会再连拍几张纯风景的，就是以防不时之需，不然她脑袋是多大，敢顶风作案啊。 林樊马上就调出相机里自己拍的那几张风景照，身体往后一歪，胳膊搁在后面叶以谦收拾整齐的书桌上，往他眼前一递，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你看，我特别喜欢咱们学校这棵建校树，都一百多岁了，还长得这么茂盛，是不是很有生命力？” “你每次都在拍它？”怎么听怎么都有种不相信的味道。 林樊证明似的往后划了两张，认真地说道：“当然了，我想在没毕业的日子里拍下这棵树的春夏秋冬，以后七老八十拿出来翻翻，啧，这也是我逝去的青春啊！” 可能她扯谎扯得太离谱了，叶以谦没大信，抬手在相机上划了两下又往后翻了翻，果然还是那棵树。 林樊可被他的动作吓坏了，她拢共没拍几张风景，后边几百张都是叶以谦，这要是被叶以谦看见了，以后她还有没有脸进这间教室了……林樊几乎是立刻就从叶以谦手上抢回了相机，宝贝似的朝他皱了下鼻子，“你别给我误删了，每天的都不一样的！” 没留神微凉的指尖划过叶以谦温热的皮肤，林樊还没在意，就见叶以谦好像被烫到了一样忽然缩回了手，神色也有些不大自然。 林樊当时心里还想呢，叶以谦这人也忒有意思了，整天被各式各样的女生堵在教室门口表白塞情书都不见他眼睛眨一下，没想到她就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叶以谦就这么大反应。 是她有毒吗？ 事情过去了七八年，林樊这时候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又想着她当初要是没和叶以谦调在一起挨着坐就好了。也许她就不会在意许多细节，就不会慢慢地沉沦在那些虚幻的想象里，就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叶以谦也喜欢自己，然后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怎么，是不是有种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感慨啊？”林樊撇下心里的那些情绪，笑着打趣。 身边坐着的叶以谦漂亮的眸子忽然变得有些深邃，眼神中有什么呼之欲出，林樊对上那对眼眸，不知怎的心也开始“噗通、噗通”地跳，就见叶以谦动了动，好像要抬手过来。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间响起了悦耳的音乐声，伴随着一声水柱的轰鸣，身后的喷泉直冲上天。 背对着喷泉坐在喷泉池边上的林樊瞬间变成了落汤樊。 Chapter 15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叶以谦不像林樊一样坐在喷泉水管正对着的位置，身手也敏捷，几乎在音乐响起的那一瞬间就翻身跳下了喷泉池的宽沿儿，再想伸手去拽林樊的时候，后者已经整个人都湿透了。 林樊一脸懵比的被叶以谦从喷泉池边拉下来，本来微卷的长发瞬间变得笔直，湿哒哒地贴在林樊脸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珠，林樊的浅灰色短外套和裙角都湿了，好在是背对着喷泉坐的，裙子的主体部分还干着，不至于太狼狈。 “把外套脱下来。”叶以谦一面说，一面已经开始脱自己的大衣。 林樊撩了一把*的头发，微怔了一下便听话地脱下了毛呢外套，弯腰拧了一下手里的长发上的水，肩上便一沉，回头，叶以谦只穿了一件浅灰色圆领针织毛衣，脱下来的大衣已经披在了她的肩上。 他倒是反应灵敏，一点水都没淋到。 林樊身上披着叶以谦的衣服，手上拎着自己湿哒哒的外套，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好意思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披着人家的大衣，还因为叶以谦身上的毛衣和她的外套正是同色，甚至连一点色差都没有。之前叶以谦穿着大衣林樊也没注意，现在才反应过来，便觉得微微有些尴尬。这还真是太巧了。 不过叶以谦显然没像林樊这么矫情多事，只蹙着眉回头看了一眼晶莹的喷泉水柱，问道：“你以前在这儿坐着，也常常被淋湿？” 那可没有，林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从来没见喷泉开过，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话音未落，就听见了一阵悦耳的钟声，是课间休息的铃声。 叶以谦忽的敛了眉，没再继续说话，而是一把拉起林樊便大踏步地朝大门口走去。 就在林樊和叶以谦将将回到状元墙的时候，校园里便忽然开始热闹了起来，穿着不同年级不同款式校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在操场上乱成了一锅粥。应该是到了每天下午的体育活动时间。 林樊一面被叶以谦拉着走出了校门，一面回头去看人群熙攘的操场，估摸着叶以谦是不大想露面，这才急急地将她拉出来reads();。 那刚才坐在喷泉边上卖萌的时候怎么不怕被人家看见呢。 等出了校门过了马路，林樊瞧了一眼手里的湿外套，倒是灵机一动，一把拉住了叶以谦，指了指路边的奶茶店，道：“不然咱们去奶茶店里歇歇吧，我问问店主有没有烘干机，不然这湿衣服也没地方放。你不用担心，我请你喝热牛奶。” 他不是抱怨林樊没记得他买过热牛奶的事情么，那她今天就还回来好了。 那人似水若墨般清隽的眉眼间浮现出一点笑意，停下了脚步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林樊笑了一下，推开奶茶店的玻璃大门，就望见还在辅导小孩子功课的店主姐姐有点诧异地回过了头。 这条街上除了学生，平日里都是没大有顾客光临的，又是奶茶店，店主回头看见头发潮乎乎湿漉漉、裙角也被打湿了的林樊和跟在身后悠悠晃进来的叶以谦，眼里的惊讶更大了。 “二位想要喝点什么？” “两杯热牛奶，一杯不加糖……”林樊回头看了一眼叶以谦，犹豫了一下，“两杯都不加糖吧。” 大概是林樊三年如一日的买热牛奶不加糖给店主姐姐留下的心里阴影太大了，林樊这七年来的变化又实在不是太大，店主听到林樊点完单倒是愣了一下，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遍，就见林樊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姐姐还记得我？” 这下店主也不再怀疑了，抚掌道：“我就瞧着有点眼熟，原来真是你！好几年不见你了，后来肯定是考上d大了？你应该快毕业了吧？” 林樊笑笑摇了摇头，“工作好几年了，姐姐是记糊涂了。” “那是真搞错了。你现在做什么呢，怎么也不回来中学这边看看，也不来买牛奶了。”店主姐姐显然很高兴，一时间也忽略了跟在林樊身后的叶以谦，一面急急忙忙地进了吧台去加热牛奶，一面亲亲热热地同林樊说话，“我就记着你这个小姑娘和旁人不一样，喝牛奶一点糖也不愿意加。” 林樊回头朝叶以谦挑了一下眉，后者很默契地随着她在吧台对面坐了下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着林樊一手搭在吧台上同店主聊天。 “我现在在d大教书，勉强混个日子。”林樊这可是一点没谦虚，她们天卓人才辈出，店主姐姐在这儿开了好多年的奶茶店，什么人没见过，林樊这种半吊子的大学讲师，还真就登不上台面。 店主姐姐还没说话，坐在歪着头看题的小朋友先兴奋了起来，小男孩咬着铅笔头眼睛瞪得锃亮，连忙往她这边挪了挪，奶声奶气地说道：“姐姐，那你会不会做这道题，我不会做耶！” 林樊被小男孩那声“姐姐”叫的心都要化了，侧头看了一眼小正太推过来的题，是那种类似脑筋急转弯的奥数题，虽然不难，却很难给小孩子讲懂，林樊数学一向不好，便将那题又推给叶以谦，回头对小正太说道：“姐姐不会做，叫哥哥给你做好不好？” 当年的大学霸在这儿坐着，她班门弄斧是干嘛啊。 小正太明显觉得坐在漂亮姐姐身边的男人没有漂亮姐姐这么好说话，有点怯怯地看了叶以谦一眼，试探性地请求：“叔叔，你会做吗？” 林樊听到叶以谦瞬间比自己大了一个辈分，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没想到叶以谦也不推辞也不生气，还真的看了看题，便认认真真地给小正太讲题去了。 林樊这才想到正经事，问起店主有没有烘干机来，店主姐姐二话没说，立刻拎出一个烘干机出来，将林樊的衣服接过去挂在烘干机上边烘干去了reads();。 也是这会儿，店主姐姐才注意到林樊身边低头给小正太讲题的叶以谦。 “你男朋友也是天卓毕业的？”店主姐姐朝叶以谦点了点下巴，这男人虽然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却气势太盛，从头到脚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平常人，见林樊身上披着他的衣服，两人又低调地穿了情侣装，便自然而然地起了八卦之心。 林樊被她问得有点窘，赶紧摇摇头否认了，“姐你误会了，他……” “我确实是天卓毕业的。”没想到一直专心对付小正太的叶以谦忽然□□一杠子，抬起头朝店主笑了笑。 店主：握草……原来这么帅…… . 林樊：？？？ 店主姐姐显然已经进入了石化的阶段，僵着脸挑高眉毛想了半天，突然脑袋灵光了一样，指着叶以谦大声道：“哎，你是不是那个那个那个……搬了一箱子牛奶不加糖的那个？！” 叶以谦微笑。 原来林樊连续三年每天买牛奶不加糖给店主留下的心理阴影这么大。 店主姐姐不说她都没注意到，叶以谦那天买的牛奶也没加糖啊……林樊忽然有点感慨。 店主姐姐这会儿认准了正主，显得更加兴奋了，搓了搓手笑着对林樊说道：“原来他那一箱子的热牛奶是用来追你的？真没想到帅哥追起人来也这么实在。” 她最喜闻乐见的就是这种兜兜转转最后嫁给一起渡过青葱岁月的少年的故事了，真实永远比故事和电视剧更加让人能感受到命运的分量和实在的甜蜜。 如果林樊不是托着下巴，下巴一定已经掉在脚面上了。不得不佩服店主姐姐卓越的想象力，拿一箱子牛奶追女生，谁能答应啊？！ “既然你们当初是因为我这店里的牛奶在一起的，那今天这牛奶我就不能收钱了，你们喝你们喝，就当我请客。”店主姐姐加热好了牛奶，分别递给林樊和叶以谦，心情大好地说道。 林樊想着这误会可大了。他们哪是因为“特别的”奶茶店的牛奶在一起的啊，怎么可能会有人抱着一箱子热牛奶去表白啊，就算真有也不会有女生愿意啊――虽然如果对方是叶以谦，估计他空手套白狼也是可以的。不是，等等，问题是他们根本就没在一起啊！ “姐你真的误会了，我们俩就是……” 话没说完，忽然被身侧的叶以谦推了一下。 豪门叶家的唯一继承人，叶氏集团的霸道总裁，拥有数不过来不动产的男神叶以谦徐徐地说道：“她说她请客。” 林樊：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假的叶以谦…… 到底是有多穷，要为一杯牛奶出卖自己的清白！ 等到一杯牛奶见了底，林樊的衣服也烘干了，湿漉漉潮乎乎的头发也恢复了干燥，只是没有了先前的微卷，清汤挂面一样柔顺地披在身后，林樊把大衣还给叶以谦，穿上自己的短外套，笑盈盈地同店主道了别。 回去的路上，林樊问开车的叶以谦，“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 叶以谦是这么回答的，“与其让她尴尬，不如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再说了，林樊，我说的哪句话不是实话？” Chapter 16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行行行，叶男神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字字属实的，文字游戏这种事情她玩不过他。林樊偏过头去看了眼窗外飞逝的街景，有点无奈的笑了，“叶以谦，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她改还不行吗。 叶以谦没说话，只专心致志地开车，后视镜里露出半张脸，心情似乎很惬意，眉眼间的神色都有些疏松。林樊转回头定神看了一会儿叶以谦，心里盘算了一番，他倒是很闲么，还有空儿花一整个下午追忆似水年华。 没人说话的时候，林樊不是那种愿意主动找话题的人，叶以谦一沉默，她也没再接着说下去，心思一动想起件什么事来，便把手机掏了出来，划拉了两下，凑近看清了偌大屏幕上的字，不禁有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叶以谦，你还玩微博？” 她是不是真的在学校里面呆久了，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方才林樊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去搜搜那个中学时候就有的“叶以谦全球后援团”，没想到这个微博号不但仍在活跃，而且关注人数已经达到了网红的级别。最最重要的事，相关推荐栏里竟然还赫然有一个名叫“叶以谦”的id。 他不好好致力于高冷豪门大少的人设，还这么时髦？ 林樊点进“叶以谦”的微博，看到粉丝人数更惊讶了，就他发的那几条官方口气的宣传广告和莫名其妙的正能量微博，也能攒到百万的粉丝？ “这个真是你？”林樊往前探了探身子，将自己的手机转过去，屏幕对准叶以谦，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叶以谦只分神扫了一眼那个账号的主页，便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一个助理在打理reads();。” 助理？那这个助理到底是有多不上心啊，也不知道叶以谦一个月给他开多少钱的工资…… 林樊唏嘘了一下，动了动手指退出叶以谦的微博主页，顺手点进了“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微博，往下刷了几条，忽然间就有点心疼叶以谦的粉丝。人家的爱豆就算不至于天天刷屏，至少一周也要发一次微博以供粉丝聊以安慰吧，到了叶以谦这儿可好，八百年不见他的助理更新一条广告，“叶以谦全球后援团”还能每天刷出五六条的动态。 随便点进一条微博里，底下的评论也都是前排表白男神叶以谦的，更有甚者还有人称他为“国民男神”。虽然闹出的动静不算大，可这种执着的状态也让林樊十分佩服。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画风如此清奇的爱豆和粉丝团。 几年没见，没想到叶以谦不但成了“江湖人称叶少”，还成了“国民男神”，林樊心里第一百零一八次地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就有选修课要上，当天林樊没有回市区的公寓，而是请叶以谦将她送到了d大，在教师公寓睡了一晚。她倒是不用担心家里的金毛，之前请打扫卫生的钟点工阿姨时就同她说过，若是林樊不回家，便叫她帮忙为喂一下。 而且林樊对自家金毛的智商深信不疑。就算真的没人管她，她家的金毛也能将家里翻个底朝天，饿不死自己的。 晚上的时候林樊熬得稍微有点晚，批了几份专业课的卷子，被大一新上来的菜鸟们答得乱七八糟的卷子气得直笑，心里暗下决心，明天要拎出一个人来好好逗逗，也算树立一下她这个半吊子老师的威信。 隔天林樊打着哈欠进教室的时候，扫了一眼底下坐得满满当当的学生，又有点不忍心。 她的课出勤率一直都挺高，虽然在语言类的专业里也算是正常的，但校内公共选修课的出勤率还能做到百分之九十几的，本院系的大概也就只有林樊了。尤其是她还从来不划重点也从来不点名。 林樊还真在课上问过这个问题，底下的学生也没大没小，叽叽喳喳地叫着，说因为林樊长得好看。 这话林樊能信吗，就算是颜值即正义，可大学里的学生哪有空看老师长什么样啊，都忙着看身边的小姑娘呢，这帮学生说的话，林樊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再说林樊觉着就她这死气沉沉的样子，着实好看不到哪里去。 课上到尾声的时候，底下乌央乌央的学生就忍不住蠢蠢欲动了，倒也不是急着下课，林樊一眼扫过去，只看到三个五个的都贼眉鼠眼的看着她，觉得有点奇怪，停下正在播放的德国电影片段，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天的电影就这么无聊？还是我脸上粘米粒儿了？你们不看屏幕看我干什么啊？” 底下马上就有不怕死的学生喊出了声儿：“林老师，你今天笑得有点儿多啊！” 话音未落，底下便是一阵哄笑。 林樊觉得莫名其妙，等学生们慢慢止住了笑声，这才挑了挑眉毛，问道：“我平时不笑么？” 底下乌压压一片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可能是因为今天放的电影比较有意思吧…… 林樊实在理解不了这帮学生的关注点都在哪儿，正巧下课铃也响了，嘱咐了几句她把电影拷在了桌面上，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过来拷，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还没收拾完，便有学生凑过来，胳膊趴在讲台上笑嘻嘻地看着她，眼神特八卦，语气特期待，“林老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林樊：？？？ 下午专业课的时候，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林樊也觉得大家有点过分的神采奕奕了reads();。平常下午一二节课学生们都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哪像今天似的，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就差头上长犄角、身后长尾巴了。 林樊开始没搞懂，不过很快就想起来底下这波好孩子刚考完期中试，成绩还没录入，八成是没考好，想在她这儿临时刷个好感度，期望她手下留情些。 这么一想就林樊又想起昨天晚上批得那几份卷子里，便停下手头的课，将课本合上往讲台上一压，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们都眼巴巴地等成绩呢，不过卷子我还没批完，你们也不要着急。” 教室里果然一片唉声叹气。 林樊又笑了，“昨天我批到一份卷子，大半夜把我气得直笑。一会儿哪位同学听见了觉得耳熟，麻烦举个手认领一下，也让老师瞻仰瞻仰，这是什么大神能把我教的那点东西全就饭吃了，一点都没剩。我就问问，著有《绘画概论》和《人体解剖学》的德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画家，是谁给我填的但丁？” 教室后排的角落里默默举起一只手。 底下马上就有博学多识的宝宝指正道：“但丁不是画家，是写《神曲》那个！” 那个填错的学生马上改口道：“哎呀老师，我填错了，是达芬奇，不是但丁！手误，纯粹是手误！” 林樊听到这儿笑得更深了，还没等她说话，底下又有学生纠正了，“你是不是傻啊，达芬奇也不是德国的啊！他俩都是意大利的。答案是丢勒，考试前老师刚叨咕过。” 这回答深得她的心思，林樊点点头，“我看你这不是手误，这是压根就没复习我这课啊。开学两个多月，我也就讲了那么一点东西，我也知道你们刚开始接触德语学起来吃力，可那也不能因为我是教国情的就歧视我啊，到时候你们光会说一口流利的德语却连人家最基本的文化常识都不知道，人家怎么和你们聊天？” 果然净忙着复习语法压根没看国情的学生默默地羞红了脸。 林樊看人家这小态度也挺不错的，就没再深究，叫他把手放下，就算掀了这篇儿。 底下坐着的学生都叽叽喳喳地表了忠心，表示自己往后一定好好听课好好复习，把林樊满意得直点头这才罢休。 有些人说，总躲在象牙塔里的人心思都单纯，一辈子都长不大。林樊觉得还真有些道理，有时候和这些学生们混在一起，林樊还真的有种自己还没毕业的感觉。就好像她在后来的这些日子里，把自己支离破碎的大学时光，一点一点地补回来了…… 下课以后，平时跟她关系好的学生自告奋勇地帮她把作业本抱去教研室，一边走一边跟林樊聊天，“林老师，你最近有什么高兴事儿吗？” 从一大早就被人指责今天笑得太多了的林樊立刻警觉地反问：“怎么这么说？” “林老师平时一堂课讲下来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的，可今天脸上老是挂着谜之微笑,大家都在猜呢。” 林樊听完这个哭笑不得，所以说她上课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人在听课啊，他们这么关心她干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周末回了趟高中母校，心情比较好吧。” 那学生马上亮起了星星眼，比看见明星还激动，“老师你高中的时候肯定是校花吧！” 林樊默。 她中学的时候可能不是校花，倒是个笑话…… Chapter 17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林樊中学的时候还没有为人师表的觉悟，也不像现在这般生活得精细，穿衣打扮只图一个清爽自在，不会像旁的女生一样化淡淡的妆把自己打扮的漂亮，性格也迷糊，整天丢三落四的，既不精明也不能干，着实和八面玲珑、人气高涨的“校花”完全搭不上界。 不过那个时候林樊的妈妈还在家中做全职主妇，有大把的时间来照管林樊，她又是个对生活充满了热情的人，才叫林樊不至于那么不修边幅。虽然后来，一切都忽然之间滑向了一个不可挽回的方向…… 接下来的几天，林樊都泡在学校里。 过了期中，讲过了专业课的卷子，本来吊儿郎当没把她这门课当一回事儿的孩子们也知道林樊的厉害，乖巧了许多，林樊就轻松了起来，有空的时候也愿意去d大家属区前边的运动场转转。 这天她正穿着身运动服在运动场上挥汗如雨，跑着跑着身边忽然多出一个同她并排跑的小男生来。 小男生之所以称之为小男生，也不是因为林樊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这个呲着一口大白牙朝她笑得灿烂的人不是d大的教职工，也不是他长相稚嫩，而是因为小男生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还是个学生。 “学姐，你知道图书馆在哪边么？” 林樊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觉着这人岁数怎么也不像是大一的小鲜肉，就算真的是大一的小鲜肉也不至于开学快三个月了连图书馆在哪儿也不知道啊reads();。不过这些和她没关系，脚下也没停，遥遥地指了一个方向，心平气和地说道：“你沿着那条路走到岔路口，再去问别人，我现在说你也不清楚。” 那小男生爽快地“哎”了一声，又道：“那学姐知道图书馆的借阅室开到几点吗？” “我也不太清楚，你再问问别人吧。”这林樊可就真的不知道了，还有，她一共在d大念了一年多得书，实在不好意思被叫学姐，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不是学姐。” 那小男生一拍大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哎抱歉抱歉，我就说看着你比我小么，学妹对吧？学妹你哪个系的啊，我连着好几天在这儿看着你了，怎么老一个人来跑步啊？” 话说到这儿林樊可听出来了，原来这人还真就不是什么小鲜肉，这是跑过来搭讪的。听他意思这还是斟酌了几天，搭讪还能搭的这么僵硬，林樊顿时有点心疼他――怪不得没有女朋友。 林樊怀着一颗相当悲悯的心慢慢停下了脚步，觉着自己可能要打击可怜的小男生了，朝他微笑了一下，说道：“我德语系的，教国情，对德国文化感兴趣的话，可以过来听听，不收钱的。” 话说完，林樊就眼睁睁地看着小男生脸上阳光灿烂的笑容瞬间崩坏，舌头卷得不利索连话都不会说了，慌慌张张地说道：“老……老师啊，我……我去图书馆了，老师再见！” 林樊微笑着目送小男生像踩到地雷了一样瞬间窜出去几米远。 啊，d大的学生实在太可爱了。 被小男生这么一搅和，林樊也没心情继续跑下去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到一边叉着腰休息，还没等徐徐晚风将她额头上的汗吹干，就被身后传来的低沉嗓音吓了一大跳。 “林樊。” 林樊一扭头，眼神毫无防备地掉撞上身后人深邃如夜色的眸子，竟是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定睛看了一会儿，才有些心有余悸地打招呼，“叶以谦？” 他怎么会在这儿？ 漆黑的眼睛依次扫过她宽松的运动装、随便扎起来的马尾以及素面朝天的脸，忽然噙了一点笑意，声音也愉快，“你这样倒像是个学生。” 林樊被他的眼神一扫，这才后知后觉出自己的模样实在有些对不起人民群众。她哪知道叶以谦能突然之间冒出来啊，头没梳脸没洗的，一身臭汗就被他撞见了，实在是有点丢人。 为了转移一下叶以谦的注意力，林樊咳嗽了一下，笑呵呵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千万别说他觉着d大挺不错，要在这里边投资建栋楼今天来找校董谈事情。除了邵逸夫，别人做这事儿实在显得太霸道了，这画风她受不了。 不过还好，叶以谦没那么热爱教育事业，也没那么画风清奇，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回答道：“你不是说，我来的话你要做导游接待的么？” 林樊在脑子里快速搜索了一下，才想起来和叶以谦去西餐厅吃饭那次，她好像确实答应过叶以谦这事儿。不过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也就是一个寒暄，她哪知道叶以谦还当真了，还记得啊！原来叶家大少还真的挺闲啊！ “你人都来了，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儿？”话刚说出口，林樊就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上午就没电了，不过她在学校里也没什么人联系她，就丢在教师公寓里充电，也没带着。可能叶以谦给她打了电话，她也没接到吧reads();。“不好意思啊，我手机没电了。” 对方对于她这个解释没多在意，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还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叫林樊无端有种他要伸手过来帮她擦汗的感觉。 林樊咳嗽了一声，觉着有点尴尬，连忙打了一个哈哈，“那咱们俩挺有缘分哈，d大也不算小。”这都能碰见。 “宋简说你可能会在这儿。”叶以谦悠悠地补上了一句解释。 林樊：宋简你真是好样的……说好的抗叶统一战线呢，怎么这么快就忘干净了。 叶以谦只当没看见林樊脸上充满怨念的表情，指了指运动场外宽阔幽静的林荫路，轻声道：“陪我走走？” 嗯？难道“江湖人称叶少”想要圆一下当d大学子的愿望？ 林樊心里这么想着，点了点头，将被风糊在自己脸上的碎头发掖到了耳后，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虽然她现在形象不佳，但黑灯瞎火路灯昏黄的，估计叶以谦也看不清她。林樊这么自我安慰，领着叶以谦朝运动场外的林荫路上走。 “d大的夜景还是挺漂亮的。”叶以谦不说话，林樊又觉着尴尬，只好主动地展开了话头。 d大历史悠久，好处在于文化底蕴深厚，知名校友不计其数。可历史太悠久也有缺点，那就是d大很多的楼宇年头太久了，就算是修缮，也显得有些破旧。白天看d大的时候，总觉得没有隔壁理工科大学一溜崭新摩天大楼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不过华灯初上的时候走在昏黄的灯光下，倒还真像是学术氛围浓厚的那么一回事儿。 林樊感叹了一句，可并排走在身侧的人却没有多大的兴趣，一声“确实很漂亮”听着也像是贴心的敷衍，林樊摸不清叶以谦的心思，侧头看了他一眼，那人在明明暗暗的光影间依旧不容忽视的俊挺眉眼里仿佛带了些温柔缱绻，神情也略有恍惚。 她觉着今天晚上的叶以谦有点不大对劲。 两个人肩并肩地走着，沿途碰上不少晚饭后出门溜达的教授，有已经退休了还住在家属区里的老教授牵着小孙女遛弯儿，也有夫妻两人都是教职工工作了一天出门谈天的。这其中认识林樊的不少，都是笑盈盈地同她打了招呼，免不了眼神要多在林樊身边的出色男子身上停留半分。 叶以谦听着她圆融地斡旋，只双手插着裤子口袋在一旁笑成一只花瓶，林樊走了一会儿觉得压力有点大，想了想，带着叶以谦朝人迹更少的湖边走。 d大的这一处湖，算不上是多精致的景色，最多谈的上一处清幽，妙在人少安静，湖边的小树林里偶尔还有围坐在一起弹吉他唱歌的学生，颇有些人文情怀。这天晚上的月色很好，偌大的圆月倒映在湖面上，微风拂过，波光粼粼。 “我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对这湖喜欢的不得了，晚上总是要过来转上两圈，没想到现在看得久了，竟也不觉得怎么特别了。”林樊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湖里，看水面上那一轮圆月玉碎，忽然开口说道。 林樊想起从前念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晚上，她一个人也是这样沿着湖岸散步。月色也很美，晚风也像这夜一样轻柔，她忽然之间很想给叶以谦打一个电话，可是她没有。 一晚上没大说话的叶以谦这个时候却忽然开了口，林樊一回头，手机已经递到了她眼前，“林樊，今天微博上出了点事，我觉得有必要同你说一声。” 林樊还沉浸在她的小感慨里，接过了手机，点开界面上的小视频，登时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叶以谦，又看了看手机屏幕，动了动嘴唇差点说不出话来。 不断循环播放的短视频中，水柱/冲/天而起的前一秒，穿着墨绿色连衣裙的她正和国民男神叶以谦并肩坐在喷泉沿儿上。 Chapter 18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没等视频播放到林樊被淋成落汤鸡的画面，林樊面前便忽然一暗。 做工精细的浅灰色衬衫袖子整齐得挽到小臂，露出修长有力的长手，依旧是节骨分明十分好看。林樊晃了一下神，忽然想起这只手不但投篮极准，还会写漂亮苍劲的字体，还会将一只钢笔转的飞快…… 叶以谦低头凑近她，修长的手指动了三两下，就退出了短视频。林樊这才看到，原来这视频是被一个叶以谦的粉丝发到微博上的。而叶以谦之所以能看到，是因为这个粉丝在上传网络时了叶以谦和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微博，并得到了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转发。 这个时候，在带着#求问这是活的叶男神吗#话题的微博下，评论已经炸开了锅。 林樊凑得更近些，抬手在叶以谦的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将几万条评论刷下来。 叶以谦你压着我头发了：我天，男神回国了！？博主快把坐标交出来，我现在就打着灰机灰过去！ 前排表白叶哥哥：这是活的这是活的这是活的！ 无叶不欢：等星星等月亮终于等来男神的动态了！感动到哭的我！以后能不能多露露面啊！等等，视频里那女的是谁？！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今天热评第一终生没有男朋友[doge] 叶叶叶以谦3829：视频里那女的是谁！拍的一点也不清楚！该不会是男神的女朋友吧reads();！[心碎] 叶以歉：我没有女朋友。所以那女的是谁？ 叶以谦全球后援团团长：楼上高仿号。 我的男神最帅了：到底有没有人知道那女的是谁！？ 1314叶以谦：楼上+10086 …… 接下来的评论里多半带上了#叶以谦女友#的话题。 林樊看得有点发蒙，脑袋蹭的更近些，就见叶以谦退出了“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主页，将微博热搜点开来。 #叶以谦女友#的话题已经上了“热搜plus”部分，并隐隐有上升的趋势。 “林樊，需要我干预一下么？”热气扑在林樊快要贴在手机上的脸上，带着些温热潮湿的感觉和清冽的男性气息，林樊惊觉自己和叶以谦已经额头相抵，慌忙地往后退了几步。 如果叶以谦真的想要干预这件事，现在微博上应该已经看不到有关他的消息了，可叶以谦却亲自跑到d大来同她讲这么一件原本在电话里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林樊不知道叶以谦到底是什么意思。沉默了片刻，林樊指了指叶以谦手上的手机，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天下午。” 那还真是挺快的。林樊在运动场碰见叶以谦的时候是傍晚，说明在那个时候之前这件事就已经在网上传播开来了，可叶以谦来了以后却只字不提此事，还跟着她散步，林樊觉着他心也是挺大的。 无论怎么说现在叶以谦也是拥有着百万粉丝的公众人物，她和叶以谦扯上了这样的桃色新闻，影响总是不大好的。 “关于这件事，你的想法？”那视频里她披着头发，拍的并不清楚，后来被喷泉淋成了落汤鸡，就更不清楚了，看视频的视角应该是在喷泉对面挺远的教学楼里拍的，镜头也有些晃，若不是叶以谦的辨识度太高，只怕谁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倒是不担心被人认出来，只是不知道叶以谦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林樊知道叶以谦一向是最洁身自好。不喜同任何人有这样牵扯的人。 叶以谦将手机揣回口袋，朝她走近一点，目色有些沉，“原本我回国的事也是要找机会透漏出风声的，现在突然出了这件事，倒省去了许多麻烦。只是因为事关你，我……”便失了分寸。 叶以谦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漆黑的眼眸专心地看着林樊脸上的表情，似乎妄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无奈对方是个面瘫，脸上一丁点表情都没有，任是他用目光将她的脸烧出一个洞来，也猜不到林樊心里想得是什么。 林樊想着作为叶家的继承人，或许对于这样捕风捉影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他既然本来也有意放出消息，自己本身也不大在意传绯闻之类的事情，那她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反正没人认得出她来。 因此，林樊只是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漫不经心，“你若是不介意，在不影响我正常生活的情况下，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叶家人自有叶家人的一套行事准则，她整日泡在学校里，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林樊只知道若是她今天请叶以谦插手将事情压下来，自己就要欠下一个大人情了。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很快，林樊便摇摇头进行了自我否定。 叶以谦绝不是会故意叫人拍到这种事的人。 “你怎么了？”叶以谦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见她忽然之间摇了摇头，心里顿时有些飘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解释：“林樊，这件事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reads();。 叶以谦话还没说完，林樊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我知道。” 对方被她简单粗暴地打断了话，也没有一丝愠怒，大约也是已经习惯了林樊这种吊儿郎当的处世态度，只是眸色越渐深沉，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成一个拳头，“你当真一点都不介意？” 若是一个人连同你的花边新闻都不放在心上了，是不是证明她真的对你毫无兴趣，甚至连精力都不想多花在你身上一分？ 叶以谦想起从前中学时候，年部里传来传去的那些绯闻。 林樊长得漂亮，人又随和好相处，虽然是艺术生可学习成绩也不差，自然免不了要被空穴来风的编排。可林樊好像一直没把这些传来传去的消息连同那些莫名其妙和她扯上关系的男生们放在心上，照样过着正常的学习生活，甚至在同那些男生的日常交往中也照常落落大方，看不出一丝局促。 就像现在面对他的时候一样。 所以，在她心里，他从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算是现在，也一样惹不起她一丁点的兴趣，对么？ 说完全不介意是假的，可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了，林樊也不是忸怩的人，她不大愿意叶以谦为难，也不大愿意显得自己太过小气，见叶以谦不太相信的样子，只好又冲重复了一遍，“只要保证我能正常生活，我没什么介意的。” 林樊觉着自己还是挺好说话挺配合的，可也不知道她这一句话的哪个部分触到叶以谦的逆鳞了，话音刚落，便见叶以谦的神色陡然清冷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奇怪，说出的话叫她很是吃惊：“你的……情人也不会介意？” 林樊：？？？ 她哪里有什么……情人？ “我没有男友。”林樊注意到叶以谦用的字眼是情人而不是男友，心里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以为她的私生活是有多混乱？还是他在y国待得太久了，早就忘了本国的国情？“我也没有情人。” 实际上她周围除了d大的教职工和苏杭，就连其他雄性生物都没有。 叶以谦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只是沉沉地“嗯”了一声，接了一个电话便同林樊礼貌地道别了，只留下林樊一个人哭笑不得地在湖边站了一会儿，才悻悻地回去教师公寓。 当天夜里，林樊在教师公寓抱着枕头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叶以谦女友#的话题已经冲上了热搜前五，到第二天上午林樊上完了一节课回教研室的时候，已经稳居第一了。 林樊猜这事情传播的这样快，应当同叶以谦昨晚回去后添了助力有关系。 她倒是不担心什么，没想到才上过了两节课，就接到了宋简火急火燎的电话。林樊才一接听，那边立刻不分青红皂白劈脸问道：“林樊，微博崩溃了你知道不？” 这林樊还真是不知道，“我才下了课，出什么事了？”难道又有哪个明星公布恋情了？ “叶以谦被一个学生拍到和一个女人共游天卓中学，早就顶上了微博热搜第一，现在微博已经登不上去了。林樊，你是天卓毕业的，又是他中学同学，那个女人就是你对不对？”宋简也没管林樊声音是多么淡定，只不敢相信地说道：“林樊，叶以谦是疯了吗？” 像他那样低调的人，怎么可能任着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已经无法控制的程度。 这问题这么多，林樊一时之间还真是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不过宋简一开口，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之前想问宋简的事情，索性岔开了话题，“昨天叶以谦来d大运动场找我，听说是你告诉他的？” Chapter 19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说到这儿，宋简的如虹气势便瞬间弱了下来，语气也舒缓了许多，看起来是在一边说一边思考到底怎么说才好，“他昨天也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只是问我如果你不在教师公寓会在哪里，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冷冰冰的，我也问不出什么，又怕他找你有正经事，所以……” 林樊握着手机想了想，觉着宋简说得也挺有道理的，叶以谦来找她的确是为了一件正经事。不过就那么毫无防备的被叶以谦看到她汗流浃背的样子，林樊还是有点困扰。 就算没打算图谋点什么，她至少也希望在叶以谦的心里留下一个完美的形象。现在好了，她的形象已经跌到谷底了，林樊觉着不会有更差的事情发生了。 宋简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一顿，紧接着便是一声尖叫，“林樊！他昨天找你就是因为这事儿？！” 既然昨天已经知道了，怎么还能变成现在这样？若不是叶家那边意识到事情已经失控了开始往下压，宋简觉着不出今天，林樊就要被人/肉出是在哪家医院出生的了，“林樊，你也是疯了reads();！” 林樊知道宋简的意思，可能一开始叶家真的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放出叶以谦归国的消息，可大概连他们也没想到，叶以谦这样受欢迎，竟然一炮走红。早上林樊还特意去看了一下叶以谦的微博粉丝数，竟然生生翻了一倍。像他这样的吸粉能力，林樊觉着他不去为自己代言真是可惜了。 不过林樊同时也对叶以谦处理事情的能力毫不担心，她说不要影响她的正常生活，那叶以谦就一定能做到。 与此同时，d市某cbd中心区超甲级写字楼的三十八层，刚入职不久的小秘书正战战兢兢地将一杯咖啡端进装饰简约的宽阔办公室。此时此刻，她新任的老板，叶家唯一的继承人叶家大少爷正撑着额头接听一通来自海外的电话。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说了句什么，小秘书只听见恣意坐在转椅里的叶以谦轻笑了一声，平日里异常寡淡的嗓音压得低低的，道：“您放心，这件事情是我授意的……不，这件事我是认真的。” 小秘书很少见到自家老板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竭力保持着镇定将咖啡放在桌上，朝正在通话的叶以谦看了一眼，后者只是微微颔首，便朝她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小秘书立刻慌慌张张地逃出了办公室，轻掩上门时还听到叶以谦断断续续的声音，“对，她是苏老的外孙女……没错，不出意外的话，她将是您未来的儿媳。” 听到这儿，正在关门的小秘书不禁抖了抖手，她方才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再联想到今天导致微博瘫痪的大事，小秘书差点难以掩饰心中激动到想要尖叫的心情，手中的托盘差点掉在地上。 不过能过五关斩六将成为叶以谦的秘书，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要有的，小秘书虽然恨不得马上将公司就要有老板娘的消息广而告之，可她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她是新到d市没多久的小姑娘，不晓得d市有哪些重量级的人物，也不知道叶以谦口中的“苏老”是谁，只猜对方的出身也是非富即贵，不禁瞬间脑补出了三十万的甜宠故事，连接下来做事的时候都莫名其妙地多了些雀跃的心情。 她也是叶以谦全球后援团中的沧海一粟，原本想着能进叶家的公司，成为叶以谦的秘书就已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利。听到叶以谦这样愉悦的口气，她简直比比自己要嫁给叶以谦了还要高兴。 叶以谦自然是不知道刚招进来的小秘书是什么心理活动了，挂掉这个原本带着些责问的电话，这才靠在转椅靠背上微微舒了一口气。 他想起昨天晚上月光下林樊略有惊讶的解释。 她说她没有情人。 那便好。 这一次，她说什么他都信。 林樊抱着算是乐观积极的态度接着过她公寓-学校的两点一线的生活，耐心地关注了几天，大概同叶家插手往下压这件事有关系，很快，#叶以谦女友#这件事就被娱乐圈中一对银幕情侣的最新绯闻替代了。 大众的注意力就是这样容易转移，也容易遗忘。不过林樊去看了一眼叶以谦的微博，他的粉丝数倒是还在不断地往上涨着，之前助力发过的那几条微博下都已经刷爆了评论，有求真相的，也有撒娇卖萌打滚要男神女友高清正面照的，林樊心大，刷着刷着看到有趣的评论还不吝地送上一个赞。 事情好像就这样平息了下来。 转天林樊在教研室的茶水间喝咖啡，捧着杯子靠在桌上搅拌了几下，忽然听见极清冷的一声招呼，一扭头，便对上那双浅茶色的漂亮眼睛。 是叶之素。 “最近还好？” 叶之素四个字说得轻巧，可林樊听在耳朵里却是相当的受宠若惊reads();。她可从来没见叶之素主动同谁攀谈过，又想到之前在西餐厅撞见她泼了宋墨一身的红酒那件事，林樊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当时帅气转身的叶之素看没看到她们这一桌。 “还不错，期中成绩一出，学生们也都服帖了，倒不像是之前那么头疼。” 林樊不知道叶之素指的是什么，便挑了一个相对保险的回答，没想到叶之素比她爽快得多，也不想同她绕圈子，直接摇了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林樊，你一会儿有空么，去喝杯咖啡？” 这话说得更让林樊震惊了，她自认为平日里同叶之素没什么交流，也就是上次飞机延误的时候那么一点“同床共枕”的交情，叶之素忽然提出邀请，倒叫她手足无措起来，头一次有点慌张，脑子里过了一边课表，便一口应了下来，“好啊，我正好没课了。” 两个人也没走远，只在d大一处教师们常去的咖啡厅里挑了个稍偏的位置便坐了下来。 叶之素向来冷若冰霜，话也很少，林樊在她对面被她的目光看得不大舒坦，想了想正要提起上次的西餐厅的乌龙事，叶之素竟然先开口了，“听说你同叶以谦是中学同学？” 林樊想到一千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叶之素开口第一句竟是问她同叶以谦的关系。想来上次在西餐厅叶之素果然是看到她同叶以谦在一起了，她还异想天开地想要缩起来当鸵鸟，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你也认识叶以谦？”林樊点了点头，一问出口便想打自己一个巴掌，叶之素是宋墨的小青梅，叶以谦是宋墨的校友，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就算没有这层关系饭局上也必然会混个脸熟，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她这么问不是废话么。 不过叶之素给她的答案远远超出了林樊的预期，只见对方难得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四两拨千斤地抛出了一个重型炸弹，差点把林樊的三观震碎，“我是他堂姐。” 叶之素，叶以谦。 一样的姓氏，一样的优秀耀眼，一样为人疏淡的行事风格。 林樊觉得她自己可能是个智障。 不过很快，林樊就想到叶之素突然找她出来喝咖啡的原因了：叶以谦和他那个莫须有的绯闻女友这两天正在风口浪尖上，叶家人自然对此事很敏感。那视频虽然拍的不清楚，可那也不过是仗着林樊整天深入浅出，她接触的圈子也没有什么无聊到跳出来指认的人罢了，若真的是熟人，看身量和打扮，再加上知道她同叶以谦是中学同学的，能猜到她是视频女主角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俩其实……” “你不要怕，我就是随口一问，叶以谦一向主意正得很，我这个堂姐说不上什么话的。”叶之素没等林樊解释呢，就摆了摆手，今天第二次朝她露出笑容，“原来那个迷得他要死要活的人就是你。” “迷得要死要活的”这话说得就太过了，林樊觉着她反过来说还差不多。看看叶之素，再看看叶以谦，林樊觉得大概叶家人真的就是天性薄凉，这世上还又什么人能将叶以谦迷得要死要活，她敬那人是条汉子。 叶之素浅茶色的眼睛在林樊情绪复杂的脸上打了一个来回，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她是真的天性薄凉，堂亲之间同叶以谦走得也不算近，只是因为多了宋墨的一层关系，这才对叶以谦的事情知道的详细些，可一直都对能叫叶以谦失了行事准则的姑娘保持怀疑，不大确信这人真的存在，直到她看到坐在林樊对面的叶以谦竟能那般温柔，才敢相信，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不过看林樊这个态度和秉性，就靠叶以谦那个闷葫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叫她大伯看到儿媳妇。 Chapter 20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林樊被叶之素这么盯得有点悚然，又想起上次和叶以谦在西餐厅遇见他们两个时叶以谦的态度，不禁在心里暗叹叶以谦果然是天性薄凉。一面是他的亲堂姐，一面是他的校友，叶以谦还能那般置身事外，真不是她们这等凡人能够媲美的。 她这么想着，包里的手机忽然嗡嗡的震动起来，林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稍微愣了一下，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叶之素，在得到对方点头同意之后才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慢慢“喂”了一声。 叶以谦略微清冷的嗓音穿过万水千山清晰传来，“林樊，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好像很喜欢在说正经事之前问她在做什么，林樊心里觉得好笑，目光扫过叶之素恍若混血的浅茶色眼眸，忽然就想逗逗他，轻咳了一声，微带戏谑地说道：“我和你堂姐在喝咖啡。” 对面没说话，只听见呼吸声骤变。 林樊也不着急，耐心地握着电话等叶以谦回过味来，半晌才听见叶以谦重新开口，还是一本正经的平静语气，“你现在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些事要同你商量。” 好像是预料到了林樊会拒绝，叶以谦顿了一顿，又补上了两个字，“面谈。” 什么事非要跋山涉水的面谈啊，林樊微微蹙起眉毛，“可我和你堂姐在谈事情。”虽然谈得就是有关于他的事情。 “林樊，你不用管她。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接你。”对方显然没那么容易妥协，很快回答道。 林樊被他那句“你不用管她”震惊了一下，朝对面的叶之素挑了一下眉毛，犹豫了片刻，道：“你到d大正门就可以了，我这就朝那边走。” 对方应了一声，很快收了线。 林樊挂了电话，面有难色地想要同叶之素解释一下，然对方也是剔透的人，没等林樊开口，就先笑了，“你快去吧，我还从来没见叶以谦让谁坐他的车子，想必确实是急事。” 既然叶之素已经这样说了，林樊也不必再解释什么，点了点头同叶之素简单地道了别就朝d大正门走了reads();。虽然叶之素好像是误会了，可林樊觉着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把她的想法扭转过来。 当务之急还是先去赴叶以谦这尊大神的约，搞清楚叶以谦又有什么事情同她商量更重要。 林樊隐隐地觉得，自打叶以谦回国，她好像就和他扯不清楚了。 林樊本来还合计着叶以谦怎么一点都不避嫌，明明前两天才刷爆了微博，今天就不怕被尾随的狗仔拍到么？哪知道在d大的正门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一辆径直朝这边驶了过来。 车门打开，自车中迈出一双穿着卡其色休闲裤的长腿来，视线上移，林樊不禁一呆。 竟是叶以谦。 林樊眯着眼看叶以谦从低调的游艇灰跑车里一点也不低调的地钻出来，一时间无法描述她内心的复杂情绪。 她第一个反应是，原来初见那天晚上跟了她和苏杭一路的竟然真的是叶以谦；第二反应是，叶以谦可能是真疯了，他这么拉风地跑到d大来是要搞事情吗！ 林樊没等叶以谦走近，就快走了几步，反手拉住叶以谦的胳膊往车里塞，这次也不用考虑坐前边还是坐后边的问题了，因为只有两个座位。 叶以谦对于林樊突如其来的暴力行为倒是很宽容，被她塞进车里坐下，看着林樊干脆地掏出包包里差不多遮住了半张脸的墨镜戴上，唇边的笑意越扩越大。 林樊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带着墨镜还是担心她被人认出来，朝叶以谦翻了一个白眼也不怕被他看到，“你笑什么，还不快开车？” 车子应声而动。 眼看着车子驶离了市中心，路两边的行人也渐渐稀少起来，林樊这才松了一口气，偏头看了一眼开车的叶以谦，口气也不大客气，“你不怕被拍到？” 他无所谓可她很介意好吧，要是真被拍下来发到网上去，林樊觉得自己能被日渐壮大的叶以谦全球后援团唾弃得连渣渣都不剩下。 没想到叶以谦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侧头笑了笑，轻飘飘地说道：“很久没看见你这个模样了。” 这么气急败坏，这么鲜活明亮。 林樊：…… 叶大少的思维果然是精妙绝伦，凡人无法理解是经过了怎样的过程才能跳到眼下这个话题的。 “你今天怎么没有开迈巴赫？”虽然这辆车更符合叶以谦江湖人称叶少的身份，可他不是一向很低调么？又赶在刚爆出叶以谦绯闻女友的当口，他现在的行事实在叫人无法理解。 说到这个，叶以谦唇边的笑容这才微微收敛了几分，回答却颇为漫不经心，“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故送去修了，这才寻了迈巴赫做代步。” 现在车子修好了，自然是要换回来了。 林樊听到这话立刻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原先关注的重点，上上下下将叶以谦打量了一遍，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人没事吧？” “没事。”叶以谦说得简洁，只是黑瞳里的情绪波涛汹涌几乎能将人吞没。 他要如何告诉她，是在宋简生日那天晚上，他亲眼看着苏杭将林樊接走送回公寓时自己一时失控撞到了马路栏杆。 他要如何告诉她，今天开着这车子来，不过是为了叫她别无选择，只能乖乖地坐在他身边。 他要如何告诉她，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林樊是他的人，只能是他的人reads();。 林樊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绕，更多的时候，在面对叶以谦不可捉摸的行事风格时，林樊想到的是逃避。 可若是涉及到他的安危，林樊又做不到熟视无睹。 “你真的没事？”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能有什么事。叶以谦不想同林樊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的时间，转而悠悠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林樊，我并非故意瞒着你我同叶之素的关系，只是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想浪费时间罢了。” 当然不重要了，对日理万机的叶家继承人来说，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是异常宝贵的。那他还浪费时间同她吃饭喝酒的做什么。 林樊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还这么在意自己在叶以谦心里的轻重，可在他面前，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因此，当叶以谦好脾气地主动提起这件事来的时候，林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将头偏向了车窗一侧没有看他。 谁知道叶大少不但全身都是理，还特别善于察言观色，在林樊偏过头去的那一刻就脱口而出，道：“你不高兴了？” 她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林樊没动，闭了闭眼睛想要转移话题，“现在想想，莫非是你们叶家人都天性薄凉？你同叶之素还真是如出一辙。” 一样对诸事冷漠，一样惹得别人念念不忘，偏偏自己心如铁石，又冷又硬。 林樊只是感叹一声，心里没想太多，哪知道叶以谦却是一个急转弯索性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声音有些冷，又有些急，“她到底同你说什么了？” 她同叶之素一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叶之素能跟她说什么，叶以谦这个反应实在也忒强烈了些吧。 林樊上车的时候太急，又忙着带墨镜，也没系安全带，这会儿叶以谦猛的一转弯刹车，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往前带了过去。 五年前不忍回忆的场景瞬间在脑海中和此时此刻重叠在了一起，林樊脸色登时就白了，可她不大愿意叶以谦知道这件事，只惨白着一张脸故作轻松地说道：“她说从来没见你让谁坐过你的车子。” 可她坐叶以谦的车子已经好几次了，也从来没见叶以谦脸上有一点异样过。 叶以谦不置可否，“的确。” “可我……” 叶以谦也发现了林樊没有系好安全带，本来就是提醒一句便完了，可他偏偏忽然之间朝她靠了过来，一只手撑在她的座椅靠背上，一只手绕过了林樊的身前探手去拉安全带，这个姿势几乎将林樊圈在了怀里。 叶以谦的声音也是极温柔的，“林樊，你是你，别人是别人，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是你，别人是别人，你和他们不一样。 林樊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清冽气息就萦绕在她周围的叶以谦，一时间也忘了躲闪，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舔刚喝过咖啡忘记补妆的嘴唇。 叶以谦仿佛比她更加口干舌燥，黑眸死死地盯住她的眼睛，仿佛一头正在捕猎的野兽，又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抬手便将她的墨镜从脸上拂了下来，声音忽然变得莫名有些暗哑，语气里隐隐带着威胁。 “林樊，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吻你。” 第21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林樊全身僵硬直挺挺地坐在车座上，整个人都被叶以谦身上清淡的薄荷味笼罩了起来。眼下这个莫名其妙的霸道总裁正霸道地将她圈在怀里，竟然还敢威胁她叫她不许看他？！ 那她拓麻地还能看哪儿？！ 好在叶以谦很快就为她扣好了安全带,原本探过来的身子也缩了回去,仿佛刚才只是开了一个玩笑一般，稳定了心神重新发动车子，提醒了一句,“以后不要忘记系安全带。” 林樊被他这一热一冷搞得无所适从,原本快要飙到顶端的肾上腺素无处安放。她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软弱了,才叫叶以谦长久以来把她当做了可以随意调笑的那种人,“叶以谦，以后不要乱开这样的玩笑。” 她是对他念念不忘,可不代表她是个毫无底线的人。原来是她太傻，一门心思地以为叶以谦也喜欢她,可五年过去了,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长脑子的林樊了,她想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也这么难呢？ “你觉得我在同你开玩笑？”叶以谦好像听到了什么很荒谬的事情,一手把着方向盘朝她看了一眼,漆黑的眼睛里眸光摄人,带着一点自嘲似的苦涩，“林樊，我从不开玩笑。” 话题进行到这，林樊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叶以谦这人各个方面都堪称完美，唯一的毛病就是心思太难琢磨。林樊不晓得他这话的意思，是指她确实同别人不一样，还是指他方才是真的一时冲动想要吻下去。只是毫无疑问的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叶以谦的话都太过暧昧了。 时间再往前推五年，林樊必定要脸红心跳双颊发热，可放在现在，只能林樊将心理防线筑得越来越高。 林樊没说话，抬手拿过方才被叶以谦摘下来的墨镜重新戴上，微卷的长发也被迎面而来的风吹乱，朝周围的景色扫视了一遍，发觉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开到了一条清幽僻静的路上，登时有点懵reads();。叶以谦不是找她出来商量正经事么，这是往哪里开呢？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对方似乎还沉浸在不可名状的复杂情绪里，听到林樊这么一问，这才将神思拉回来，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林樊，轻叹了一声，说了一个地址。 见林樊一脸懵比的模样，又补充道：“方才忙着正事，差点忘了要同你商量。” 叶以谦说的地方是d市环境最清幽、地皮最矜贵的一片别墅区。住在其中的非富即贵，听说有不少d市叱咤风云的人物隐退后都住在此地，以叶家的身份地位，能在此地有房产倒是不奇怪。 林樊对此地的大名也是早就如雷贯耳，只是不知道叶以谦将她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她还没从方才叶以谦的那句“方才忙着正事”里缓过神来，在脑子里细细地把她从见到叶以谦开始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也没有想明白，她们方才干什么正事儿了？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眼看着车子慢慢减速，驶入绿树成荫的宽阔大道上，林樊朝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坪望去。 都说这里寸土寸金，林樊一直以为只是简单的独栋别墅，没曾想其实险些要被规划成了庄园。 “见我妈。” 林樊：？？？ 她刚才是不是产生什么幻觉了？ 叶以谦真的说话了？她怎么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了？是不是她在做梦还没醒？好想照着叶以谦那张线条优美的脸打下去看看会不会醒过来！ “你说什么？” “这几天正巧我妈回国，知道了微博上的事情以后想要见见你。”叶以谦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边将车子慢慢停下来，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偏过头来看她，眸光摄人，幽深如渊，“林樊，你可以拒绝。” 林樊盯着他搁在方向盘上那半个手臂。纯白无印花但质地极佳的薄毛衣袖子照常挽到手肘处露出健康有力的小臂，手腕处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虽然穿着相比西装革履要随意许多，可依旧能看得出他是个极其干净守时的人。 怪不得他今天的打扮这样休闲轻松，原来是要去见自己的母亲。 林樊动了几下嘴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也有些发涩。说不埋怨是不大可能的，她觉着叶以谦这事儿做的太不地道了，“我不懂你的意思。” 还说她可以拒绝？叶以谦都把车开到家门口了，还是她问了一句才说出来要带她见他妈，不然就直接开进去了，给她拒绝的机会和时间了吗？！ “你也知道，长辈总是很关心儿女的终身大事，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妈会过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想她担心，便说自己确实有了女友，没想到她这几天回国了，非要见见你。”叶以谦心平气和地同她解释。 实际上自从爆出了叶以谦女友的事情，不只是叶以谦的母亲，而是整个叶家都知道了林樊的存在。不过叶以谦绝不会主动叫林樊知道就是了。 “我原本以为你一定会帮我这个忙。不过如果你觉得这件事影响到了你的正常生活，林樊，你也可以拒绝。” 虽然叶以谦表示选择权都在林樊的手上，可林樊听完他的话还是不知道要摆出怎样一副神情来面对他。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如今车子也已经开到了家门口，她能冷冰冰地说“不行”然后要叶以谦将车子开走吗？那他怎么和他母亲交代？ 以前上中学的时候，林樊是学生代表，就是那种家长会上要坐在后边跟着听，以证明老师和家长的沟通是公开透明的那种类似证人的角色，自然是见过叶以谦的母亲的reads();。她倒是对见叶以谦的母亲不怵，只是觉得自己就这样去见了叶以谦的母亲，就好像把二次元的事情牵扯进了三次元，她同叶以谦的关系就更加扯不清楚了。 虽然林樊一直在极力说服自己要管好自己的心，可她也承认，面对叶以谦提出的要求她确实很难拒绝。 “你至少也该提前一天告诉我。”林樊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随便套的风衣外套又想了一下自己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觉得实在有些叫人目不忍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恐怕要给你丢脸。” 听说豪门贵妇对自己儿子的女友都是很挑剔的。她既然帮人了就应该帮到底，要是一进去就被轰出来，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叶以谦听她无奈的口气竟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地笑了，脸上的表情十分愉悦，语气也轻快，“林樊，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穿什么都很美。” 林樊：…… 这话是叶以谦说出来的？国民男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夸人了，他还真是不吝惜对她的夸奖。 这个奉承她收下了！ 事情就算这么说定了。叶以谦抬手重新发动了车子，继续沿着宽阔平坦的马路向前驶去。 林樊坐在他身侧，右手撑在车门边上，支着下巴去看叶以谦，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叶以谦，今天去见了你母亲，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吧。” 她可不想今天见了叶以谦的母亲，明天又去见叶以谦的父亲，后天再去见叶以谦的爷爷，把叶家人全见一个遍。林樊不担心别的，只担心自己把自己也骗了过去，把她同叶以谦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当成真。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这个胆大包天的笨蛋还没到十年就第二次地遇见了叶以谦这条美人蛇，也是奇迹一般的倒霉。 林樊说完是有些担心叶以谦要提出异议的，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很平淡地“嗯”了一声，便认认真真目不斜视地开车了。 然而，如果车上坐着的不是林樊而是另外一个什么更加细心一点的人，一定会发现，叶以谦的后背挺得笔直，嘴角和眼底都噙了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就连耳朵边上也微微红了起来。 谁的内心雀跃汹涌，答案显而易见。 车子很快就驶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沿途所有的门禁关卡远远地看到叶以谦的都立马亮了绿灯，使叶以谦能够一路畅通无阻地径直来到一栋总体四层楼高、另一侧廊桥还连着另外一栋更高些的建筑的独栋别墅前。 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座宫殿的林樊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叶家虽然财大气粗，可并没有土豪气质。 不过想来也是，能培养出叶以谦这样的继承人来的家族，怎么说都应该是个同样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家族吧…… 不过方才她在倒车镜里看到的早就被远远甩到后边却还吃惊地将嘴张成o形的安保人员显然心理素质不行。少见多怪。 叶以谦将车子停进了指定的位置，还没等林樊整理好微微凌乱的头发，便率先下了车绕过来替林樊打开了车门，脸上的温柔笑容足以溺死任何一个雌性生物，“走？” 林樊暗道，这戏做的实在忒足了。还没进屋呢就这么温柔体贴的，谁知道叶以谦的母亲会不会站在窗前正巧看到。叶以谦就是叶以谦，万事都做得周全，万事都滴水不漏reads();。 没留神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那人捉了去握在手心里，林樊愣了一下，感受到对方温暖干燥的手心传来的炽热，心脏猛地一缩。 早就看破红尘得道升仙的人民教师忽然之间有点神情恍惚。 大门很快就被打开，林樊一眼就看到了上次送叶以谦回家时接应过她的那个中年妇人。就是那个替她安排了修朋的韩姨，此时正体态恭敬地站在大门口迎接叶以谦的归来。 见林樊看她，韩姨立刻朝她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十分真诚又欢迎的笑容。 “夫人一早就等着了。”这句话是对叶以谦说的。 叶以谦“嗯”了一声，没打算放开林樊的手，径自拉着她进了屋，朝客厅里走。 原本林樊的内心是毫无波动无所谓的，可有个用在这里不太恰当的成语叫做近乡情怯。以前见到叶以谦母亲的时候都是对方在明她在暗，自然丝毫都不紧张，可今次却是对方好整以暇地等着见她，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走在身侧的叶以谦似乎从她微微有些紊乱的呼吸声里听出了她的不安，握着她手的干燥手掌稍稍用力捏了捏，侧过头同她咬耳朵，“别担心，我妈很喜欢你。” 这话说得…… 谁信啊…… 林樊也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叶以谦的母亲都没见到她人呢，怎么就知道会喜欢她了，叶以谦这个安慰显得实在是不走心。他都不如说“只要我领回来的是女的我妈都会喜欢”来得可信。毕竟林樊自己的母亲就这么放过话。 偌大的一楼大厅里空无一人，十米吊顶上硕大繁复的水晶灯下，巴洛克式的家居风格显得整个大厅都熠熠生辉。林樊在客厅门口站住，有点茫然地侧头看了看叶以谦，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出空城计。 叶以谦大约也没想到自己把准儿媳带回来了结果他自己的妈却不见了，拉着林樊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喊了好几声妈，才见打一侧走廊中绕出一个笑眯眯的中年妇人来，体态修长，凹凸有致，衣着打扮也相当的居家随意，长发在头顶肆意盘成一个漂亮的发髻，上面别着一个风格别致的簪子，倒有几分古典风情。 叶夫人手上正端着个托盘，和叶以谦相似的眉眼经过岁月的洗礼反而更添了几分韵致，虽已过了最美好的年华，却然不失为一个大美人。见叶以谦拉着林樊坐在客厅里，叶夫人便笑了，“我才想着将咖啡拿过来，你们就进来了。小樊，你可别怪阿姨怠慢了你。” 这一声“小樊”叫的亲热，堂堂一个叶家的女主人亲自跑去给林樊端咖啡，林樊还有什么理由觉得人家怠慢了她。她这时候反而有点尴尬，连忙站起身来叫了一声阿姨将那托盘接过去，入眼果然是三杯咖啡，正盛在上好的骨瓷咖啡杯里，稍一低头，一股浓香便扑进鼻腔。 “听以谦说你喜欢喝咖啡，正巧前段时间刚得了些蓝山，便想着用来招待你最好不过，来尝尝阿姨的手艺。” 林樊之前就知道叶夫人是个优雅得体的女人，可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好相处，从进屋到现在说的两句话都是毫不做作的真诚热情，人也没有什么架子，仿佛今天不是第一次见到林樊，而是看着她长大的一样。林樊和她母亲关系不算亲密，平日里回家，也就是这个程度罢了。 现在叶夫人这样热情好客，林樊自然也拿出了比之前预估的更加积极的态度来回应了，抬眼朝叶以谦看了一眼，后者正随意地靠在沙发上，眼睛里都是笑意，仿佛是像她得意地证明，自己的话没有错，他母亲确实很喜欢她。 三个人在客厅里坐了下来，也是有的没的一阵寒暄，叶以谦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得更近，就贴着林樊在一旁坐着，胳膊随意地搭在林樊身后的皮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拍reads();。 林樊余光看在眼里觉得有点烦躁，老想着伸手去拍他的手――这人就不能老实一会儿？ 怎么清冷禁欲系的国民男神一见了自己老妈就变身了，这是原形毕露？ 等叶夫人借故离开，林樊便一个没忍住拍了上去，正将叶以谦作乱的修长手指拍了个正着。 后者吃痛地缩回手指，倾身过来附耳同她说话，反而显得而更加亲昵，声音压得很低，“林樊，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能不能好好配合一下。” 他不过是搭在沙发上，又没有搭在她肩膀上。 这就是说她越界管得太宽了？叶大少全身都是真理，她还能说什么？林樊也往后一缩，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搭着便搭着，你动来动去的闹得我心慌。” 正说话着，叶夫人已经拿着个蓝色天鹅绒的大盒子过来了。 林樊一眼扫见顿觉大事不好，偷眼去看叶以谦，后者还是挂着那么个快把嘴角咧到耳朵根儿灿烂笑容，也不做回应。 林樊还没来得及再瞪他一眼，便蓦地被叶夫人拉过手去了，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猝不及防地被推进了一对羊脂玉的镯子，微凉的触感不禁叫林樊一怔，下意识地朝叶夫人看去。 只见叶夫人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说道：“阿姨一个见面礼，你可千万莫要推辞，等过了门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一……一家人？ 林樊听到这儿实在是坐不住了，连忙要将那镯子褪下来。 这事儿可不能这么说，不过就是一段连模样都看不清楚的短视频，她们也没做什么亲昵的举动，这叶夫人是怎么直接给过渡到过门不过门儿的事上的，这简直比叶以谦的思维还要跳跃…… 再说她就是一假冒伪劣产品，往后真相大白了，这多尴尬。 叶夫人见她往下褪，便直接将她的一双手握了过去，道：“都说了不许你这样见外。” 这不是见外不见外的事，林樊哭笑不得地扭头去看叶以谦。对方根本就是见死不救，弯着手臂支着下巴衣服看好戏的模样，半分想要帮她解围的觉悟都没有。 林樊忽然非常后悔答应帮叶以谦这个忙了。 那边叶夫人还不肯放过她，“阿姨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以谦的女朋友？” 一切只能靠自己的林樊迟疑了一秒，“……是。” “那你们以后打不打算结婚？” 结个p！ 林樊的内心已然崩溃，最后一次不死心地将目光投向事不关己仿佛在看一场大戏的叶以谦，咬牙切齿地正准备反水将事情真相说出来，忽然间见叶以谦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林樊咬咬牙点头道：“会考虑。” 叶夫人顿时击掌结案――“那早晚还是一家人，客气什么，阿姨送你，你便收着。” 林樊：…… 为什么有种自己被骗签了卖身契的感觉？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樊也就不再客气，将那羊脂玉的镯子收在手里，盘算着回去的路上再还给叶以谦也是一样的reads();。 晚些时候果然被热情似火的叶夫人留了饭，林樊不好意思再让人家堂堂叶家夫人亲自下厨，左右没拦住，只好也跟着撸胳膊挽袖子进了厨房。 她哪知道叶夫人一点都不像一个豪门贵妇，人家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叶夫人倒好，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好在林樊在国外那些年一直是自己做饭吃，厨艺虽然比不上米其林大厨，可也不至于拿不出手丢人，一边帮忙叶夫人打下手，一边合计着自己能做点什么，只把叶以谦一个人留在客厅里拎着一本厚实的英文原典装高雅。 偌大的厨房里只有叶夫人和林樊两个人，除了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响声和切菜的笃笃声音，也能算得上是安静如鸡。 林樊本来专心致志地在一旁切菜，忽然听到叶夫人在身后发出了一声类似开场白一般的轻叹，全身便是一僵，手上也一顿，心想完了，到底还是没有逃过电视剧经典桥段。 无事献殷勤，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你要多少钱才能离开我儿子。 阿姨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和以谦是真爱啊。 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孩我见多了，别废话，到底要多少，我们还是叶家付得起的。 哦，那阿姨您看您儿子值多少钱自己看着给吧，我不挑。 林樊这边在心里进行着疯狂的脑内剧场，原本择菜叶的叶夫人已经走了过来，看着林樊切菜的模样眼神有点复杂。林樊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心里想着这事儿她先开口可能不大好，就听见叶夫人幽幽地说道：“今天见了你，我也就放心了。” 诶……嘿？ 林樊扭过头去缓解了一下紧张的面部肌肉，这剧情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她怎么还放心了，她是放心自家儿子果然是笔直笔直的么？ 叶夫人等她又转过头来，只当她是惊讶，淡淡地露出一个叶以谦式的笑容，低叹一声，仿佛去了一大块心病，“以谦这孩子太倔了，我还担心你不愿意同他结婚……” 叶夫人说到这儿就没再往下说了，可就这前半句已经足以让林樊不知所措了。 她到底什么时候答应说要跟叶以谦结婚了？她只是顺应说会考虑而已。 叶夫人这是要强买强卖啊!她儿子很抢手的还有个全球后援团呢她知道么！林樊心道，就算她愿意她儿子也不一定愿意啊！ 林樊蹙着眉看着心满意足的叶夫人，内心的吐槽无法倾诉，只为难地说道：“阿姨，叶……以、以谦他才回国不久您也是知道的，我们也……才见面不久。” 就算是她和叶以谦真的是男女朋友，现在就说什么结婚也实在是太着急了…… 叶夫人却是温柔地摇了摇头，道：“你不就是以谦的那个中学同学么？” 林樊猜叶夫人是从之前那段微博短视频猜到她们是中学同学的，再联想到叶夫人比叶以谦更甚的绝无仅有的想象力，连忙解释道：“阿姨你误会了，我们之前虽然是同学，可并没有在一起。那时候还小，升学压力大，哪有心思想这些。” 叶以谦可是不食人家烟火站在神坛上的人，凡人肖想了是要受惩罚的。 可叶夫人根本没打算听林樊的解释，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以谦人虽然在国外，可心思一直在你身上，就算他不说，我也是知道的。他这孩子没别的缺点，就是性子闷，什么都放在心里不肯说出来reads();。你若是感到他的三分在意，那实际必定是十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比谁都清楚。” 林樊：…… 她还能说什么呢…… 叶以谦是什么角色，她也十分清楚，不咸不淡一句话就能控得住全场的人，确实没什么必要多说话。只是叶以谦确实不是叶夫人说得那种日思夜想牵挂一个人的人，就算是，那牵挂的也不是她。五年前她就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定位，任是今日旁人再说多少话也是没用的。 叶夫人看出林樊脸上的犹疑神色，只是摇摇头，补了一句“你啊，早晚会知道那孩子到底有多闷”，便将话题扯开了。 林樊今天是以叶以谦绯闻女友的身份来叶家大宅做客的，自然不会跟叶以谦的母亲争辩这些，也没放在心上，笑呵呵地跟着叶夫人说去别的话题了。 事情和她想的不大一样，可叶夫人掏心窝的这一番话叫林樊挺动容的，她不过就是叶以谦漫长人生的一个过客罢了，可叶夫人竟然将她当做了叶以谦最后的终点，真的当做了叶家未来的儿媳来看待。不得不说，往后谁若是有幸嫁进叶家，应当不必担心未来的婆媳关系问题了。 见过了叶夫人之后，林樊忽然之间对叶家有了不一样的认识。这好像和她刻板印象里的豪门完全不一样，反而像是历经岁月冲刷的美玉，在洗尽铅华之后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光泽。 思及经过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叶家却能始终顽强地屹立不倒成为d市的一个传奇，林樊想，大约和叶家的良好家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一顿饭在林樊和叶夫人的共同努力下很快就好了。叶夫人临时去接一个电话，林樊也被叶以谦叫进了客厅，摆桌上菜的任务就交给在厨房外翘首等待了好久的韩姨手中。 林樊带着一身的烟火气进了客厅，第一眼就看到陷在巨大真皮沙发中的那个静静看书的修长人影。 叶以谦今天穿了纯白的毛衣，配以卡其色的长裤，头发也比之前长了些，此时正歪在沙发上支着额头细细地看书。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水墨画一般清隽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模样极其认真，整个人的精神气质都和之前冷冷淡淡的模样大为不同，倒叫林樊恍惚想起中学时那个礼貌得体的好学生来，有点温暖，又有点不可名状地落拓。 她也有快七年的时间没见到叶以谦了。不知道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才叫叶以谦变得那么疏淡冷漠。 林樊想起宋简说起叶以谦来总是用“冷冰冰”的来形容，就连他自己的亲堂姐也觉得他天性薄凉，不禁叹了一口气。也许只有在最亲最近的人面前，叶以谦才会卸下伪装吧。 林樊靠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美人，才走过去，出声将叶以谦的注意力从虚幻的书中拉出来，“你找我？” 叶以谦闻声抬头向她看来，眉眼间有些惺忪，好像以为她是凭空出现的幻觉，很快又舒展开来，将书合在一旁，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林樊听话地坐过去，一看到叶以谦就想起叶夫人在厨房同她说得那番话，再加上方才看到叶以谦时心情的起伏，一时间竟有些可怜他，“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叶以谦抬手按了按眉心，将书推得更远些，嘴角漾出一个浅笑来，转眸去看她，轻声道：“就是有点心疼自己女朋友，叫过来歇歇。” 得，这人还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了。林樊呵了一声，朝他瞪了一眼，又想起手上的一对镯子，晃了晃手腕对他说道：“这镯子等回去的时候再还给你吧。” 他刚才的态度实在堪称恶劣，往后这种忙打死她都不要帮了。没见过求人办事还在一边看好戏的。 这叶以谦倒是不同意了，抬手按住林樊乱晃的手，温柔的掌心就覆在带着那一对羊脂玉镯子的手腕上，悠悠地说道：“我妈既然送给你了，便是真的送给你了，还给我做什么reads();。” 林樊被他按着手腕，觉得叶以谦可能是糊涂了，默默地想要收回手，哪知道叶以谦这人还挺执着的，愣是死死地按住了叫她想动也动弹不得。林樊正打算再瞪一眼叶以谦，某人已经徐徐地开口了，“林樊，你觉得我妈如何？” “阿姨自然很好，我也很喜欢她。” 这话林樊说得一点假都没有掺，从一进门开始，叶夫人给人的感觉就十分舒服，虽然她是顶着个假冒伪劣女朋友的名头吧，但看得出叶夫人人品极佳，就算是对待旁人，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叶以谦听见她的话以后笑了，“嗯”一声，说了句“那便好”就见叶夫人从楼上慢慢地走了下来。 后者应该是处理完了事情，目光一直放在叶以谦覆在林樊手腕上的手上，眼睛也是弯弯的，拍了拍手招呼道：“好了好了，以谦你不要粘着小樊不松手了，先吃饭吧。” 话一出口，饶是林樊再面瘫再心如止水，也不住微烧了脸颊。 叶以谦粘着她不放手，这情景简直没法想象。 等到了饭堂，韩姨早就已经将一切准备停当，就等着她们过来用餐了。 因为只有三个人，大家都聚在长桌的一头，林樊被安排坐在叶夫人的左手边，和她右手边的叶以谦正好隔桌相对。因为叶夫人的和蔼可亲的态度，林樊也没有多拘束，落落大方地吃着饭，偶尔见叶以谦夹到她做的菜，还要问问他自己手艺如何。 一顿饭吃的风生水起、轻松融洽。林樊甚至产生了一种在自家吃饭的错觉。 好像就算是在她家里，吃饭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其乐融融过。 饭吃到一般，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叶夫人扫了一眼落地窗外微沉的天色，笑眯眯地问林樊：“小樊，你明天上午有课吗？” 林樊愣了一下，心道，叶以谦还真是将准备工作做得充足，不是说她就是来帮个忙么，怎么叶夫人不但知道她姓甚名谁，还知道她的职业啊……不过想了一下，林樊摇了摇头如实地回答了，“我不开周末的选修课的。” 今天是周五，明天她放假啊。 “那太好了。” 也不知道叶夫人忽然兴奋些什么，林樊见她忽然之间很高兴的样子，心里那点不详的预感又开始隐隐作祟了，果然，叶夫人不负众望地开口挽留道：“小樊，你今晚就住下别走了。这里离d大远得很，又是高峰期，环路上堵车堵得厉害，你不如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再叫以谦送你回去。” 林樊第一个反应就是推辞。 就算是叶家客房不计其数，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住在人家家里。再说她又是以叶以谦女友的身份过来的，实在太尴尬了，她现在不求别的，只想今天赶快结束，她能赶快摆脱“叶以谦女友”这个身份。周围的环境太过于舒适，她实在怕自己迷失。 “阿姨，这个真的不行，我明天……我……” 林樊还没说完话，桌子底下的脚忽然被叶以谦踢了一下。后者唇边带着个温柔肆意的笑容，居心叵测地建议道：“你不要不好意思，便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林樊：…… 完全是知情人的叶以谦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话，真的不担心自己会被她误认为是人/贩头子么…… 第22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无论林樊心里是怎么吐槽的，在叶以谦完全不配合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了下来――就算她有心叫车过来,也绝没法顺利地通过那层层关卡。 好在林樊不是认床的那种人，这些年在国外漂泊也习惯了随遇而安,吃过了晚饭,叶夫人还要拉着林樊唠家常,叶以谦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林樊在同他告别之余不禁暗叹了一声，叶家大少果然还是很忙的。 林樊和叶夫人坐在下午来时呆的大厅里说了一会儿话，看着落地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远远的大片草坪上也有星子一颗一颗的升起来，忽然就明白了此地的地皮为何这样金贵了。有钱人果然是会享受的。 “我们家以谦不会说话,若是平日惹了你不高兴,你尽管同我说。”叶夫人对林樊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越发对自家儿子感到嫌弃。 今天林樊虽然是采取了相当配合的态度，可叶夫人也是商场上摸爬滚打过十几年的，人精一样的如何看不出林樊笑容里的勉强reads();。她只看自家儿子在林樊身边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粘人,好像恨不得贴在林樊身上跟着她走,相比之下林樊就理性多了。好比这时候,林樊只是笑容可掬地回答道：“他很好，怎么会惹我不高兴呢。” 真真爱的死去活来的人，怎么可能在感情里理智得仿佛随时可以抽身？ 叶夫人刚才是接到了叶之素的电话，后者和林樊分别后很快就想到了叶夫人回国的事情，想着兴许叶以谦来接林樊就是为了去见她，赶忙先给叶夫人打了电话确认，没想到那时候林樊已经到了。 叶之素也不想说别的，只是看着林樊的时候总能想起几年前的自己。她不太愿意见到林樊和叶以谦像她和宋墨一样纠缠了许多年也没有结果，最后两个人都累了，也没法再回到从前，这才多管闲事地和叶夫人沟通，为的是替林樊说几句好话。 没想到根本用不着她，叶夫人对林樊很是满意。 另一面叶夫人破天荒地接到了叶之素的电话，才知道原来林樊是叶之素的同事，就在d大教德语，虽然进校的途径还有待商榷，可能得到叶之素的肯定，也证明林樊本身的实力配得上d大讲师的身份。知道这个信息以后，叶夫人看林樊就更喜欢了。 她们家以谦从小就承受了太多来自家族各个方面的压力，一切都要做到最好，小小年纪就涉足了商界，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自然是免不了的，她一直担心叶以谦早晚有一天要厌倦。可林樊却不一样，终日泡在象牙塔里的小姑娘，再理智再大方身上总带着点朝气和单纯。 她觉着叶以谦忙了一天之后回到家里能看见这样一个漂亮又娴静的妻子是最好不过的。 何况叶以谦那么喜欢她，喜欢到这么多年跨过万水千山也绝不肯放手。 只是眼下，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显然还不够稳固，需要她来擅自插手。 “小樊，坐着陪我这老太婆聊天是不是挺无聊的？来，起来，阿姨带你转转，熟悉熟悉，往后你来也方便。”叶夫人是行事果断的人，想到这里便直接付诸了行动，站起身来朝林樊伸出手。 林樊可没打算再有下次，不过叶夫人都已经率先站起身来了，她也不好意思屁股那么沉，连忙起身跟着叶夫人走了。 进来的时候林樊就看到了，她们所在的这栋别墅和一旁一栋更高一点的建筑通过廊桥连在一起，这会儿叶夫人带着她七拐八拐的，很快就来到了廊桥处。 等过了廊桥，又是一番新天地。林樊料定了自己以后再不会涉足此地，也就没刻意费脑子去记周围的布局，不知道怎么绕到一扇紧闭的白枫木门前。 叶夫人一点都没迟疑，直接伸手推开了那门，一面林樊往里让，一面道：“这是以谦从前住得房间，他出国以后就一直空着，我们谁都没动过，进来看看吧。” 朗朗乾坤的，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进了人家的卧室随意参观，总感觉好像不大好的样子。林樊其实是有点抗拒的，推辞了两句，被叶夫人一句“你不是他女朋友么，这有什么的”给噎了回来，只好跟着进了门。 整间屋子的装修风格简约到完全可以用“性/冷淡风”来形容，色调也是基本的黑白灰，看得出叶以谦是个极其自律整齐的人。 听叶夫人的意思，这是叶以谦出国前住得地方，摆设什么的也都是中学时候的模样。林樊在书架上看到了厚厚一排各种不同颜色但同一系列的练习册，忽然就笑了。还是挺难想象叶以谦支着额角在灯下奋笔疾书的模样的。中学的时候，她总觉得叶以谦是从来不用做习题，只靠一副灵光的脑袋就可以稳居年部第一名的学神呢。 叶夫人见林樊笑了，也跟着笑了，指了指书桌前贴着的一张计划表，道：“以谦以前还是很用功的。” 林樊一时间也有些好奇，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书桌前探头去看那张打印出来的计划表reads();。 绝不肯浪费一分钟的周密计划表上，独独有一行字显得格格不入，是手写的，时间是每周三下午的活动课的空隙。 林樊凑得更近些，想要看清楚他加上的这一行字是什么，没想到只扫了一眼，便愣住了。 这一行字，字体遒磅礴，笔触力透纸背，只有短短的五个字：“和她在一起。” 天卓中学是d市几乎称得上最好的中学，在注重学生成绩的同时也非常注重学生的综合素质及体质，就算在升入毕业班后，每周仍然雷打不动地有一节活动课。虽然大多数时候，面临升学压力的学生根本舍不得拿出一整节课的时间外出活动，都自动自觉地用来上自习了。 林樊这个时间一般都会在学校图书馆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练习册刷题。 她是囿于习惯不喜欢改变的人，喜欢固定时间固定地点做着固定的事，就和每天早上都要去“特别的”奶茶店买一杯不加糖的热牛奶一样，林樊习惯于每周三下午的活动课坐在图书馆玻璃幕墙最后一个座位上自习。也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林樊总能在图书馆她坐的那个角落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叶以谦好像同她有着一样的习惯，总是拿着一本书靠在她斜对面的书架边上默读。 图书馆里上课时间人不多，像这样的角落就更加人迹罕至，很多时候整整一节课的时间也见不到一个人，只有林樊和叶以谦一坐一立，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扰。 那时候林樊只是暗暗欣喜自己选择了一个能不动声色欣赏叶以谦的好位置，却从来没有深究过为什么叶以谦会出现在那里。过去的事情原本早就随着时光沉淀掩埋在了岁月深处，可今天叶以谦计划表上的一行字，却忽然间将一切都翻到了眼前。 和她在一起。 和谁在一起？需要这样郑重其事地写在计划表上。 林樊木偶一样呆呆地站在书桌前，就连韩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后者扫了一眼倚着门框含笑看着这道清丽背影的叶夫人，下意思地压低了嗓音，“夫人，有您的电话。” 叶夫人“嗯”了一声，出言将林樊的思绪拉回到现实，语气随意，“小樊，我去接个电话。你先自己看着，书架上还有以谦的相册。” 林樊神情恍惚地点头应下，等叶夫人随着韩姨转身离开，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才稍稍有些清醒过来，站在书桌前朝叶以谦的房间环视了一周，又看到床头贴着的世界地图上某处用红色的马克笔划上了长长的一道。 林樊有点好奇地走过去，定睛一看，竟是y国的首都和d市之间的距离。在y国首都位置上圈出来的那个红圈下笔极重，仿佛要将地图纸戳破，叫林樊隐隐地感到叶以谦画下这一笔时内心的烦躁。 原来他果然曾经心有不甘。 林樊想象不到叶以谦当时的心情，她只知道叶家的当家人向来铁血，颇有手腕，强硬的脾气秉性在d市若说是排第二，没有人敢排第一。他决定的事，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改变。 林樊叹了一口气，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身后的书架上，想起叶夫人说起叶以谦的相册就夹在其中，一时间忽然起了兴致。她还真的很想看一看小时候的叶以谦是什么模样。 没想到她就是一转身的功夫，手臂扫过床头柜，便不小心将原本就搁在床头柜边缘的一本内页不太平整的册子碰到了地上。 林樊连忙蹲下身去将那册子捡了起来，只是随手一翻，便忽然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第23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林樊中学的时候还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毕业班的压力大,一不留神就得了流感，自习课上着上着只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趁着老师不在,便直接把头埋在臂弯里伏在桌子上不动了。 也不知道趴了多久，林樊忽然感到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以为是堪称现代版灭绝师太的班主任,神色恹恹地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已经做好了挨训的准备,却发现自己的书桌前空空荡荡的,并没有班主任的影子。 正当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的时候，忽然打身后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关心,“林樊,你不舒服吗？” 那时候林樊才被调到校园男神叶以谦前面不久,碍于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威力甚至没怎么敢同他说过话，做梦都没想到叶以谦这样的好学生会在自习课上不务正业主动同她讲话，连忙受宠若惊地转过身去,便直接撞进了一双关切的清润眼眸。 叶以谦探过来拍她的手还搭在林樊的椅背上没有收回去,另一只手握着笔，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来，神情十分认真，“你脸怎么这么红？” 林樊不知道说什么好，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水亮亮的眼睛里有点懵，“嗯？”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手已经探上了她的额头reads();。 是微凉的触感，虽然只是轻轻地搭了一下便离开，林樊还是感受到了来自那只手掌心的温度。叶以谦很快收回了手，轩昂的眉宇间也拧成了一个苦大仇深的“川”字，“林樊，你发烧了。” 是不是发烧了林樊不知道，她只知道就在刚才，从来都是站在高高云端的叶以谦好像下凡了，不但下凡了还摸了她的额头……林樊忽然就有点懊恼自己中午没有再洗一遍脸了――她的额头会不会有点油，叶以谦会不会嫌弃她啊…… 看林樊懵懵的模样，叶以谦也是没办法，很快就缩回手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一盒什么东西，“咔哒”一声搁在了桌子上，朝林樊推了推，“这是退烧药，你先吃一点，还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我带你去医务室。” 呃…… 林樊默默地接过了那一盒药，转过身又捂了捂自己滚烫的脸颊，一阵一阵的眩晕和困倦袭来，也分不清是不是真的发烧了，只好乖乖地就着水吃了两片药，又默默地扭身给叶以谦放在了桌子上，也没在意叶以谦的反应，紧接着就趴了回去。 等到药劲儿上来，林樊这才庆幸一点，正赶着班主任溜达回来了，赶忙直起身来继续刷题。只是刷着刷着，林樊才忽然发现，自己刚才毫不客气地吃了人家叶以谦两片药，连声谢谢都没说！ 叶以谦会不会觉得她这个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心里有了这个事情不上不下地吊着，林樊就学不进去习了，老想着回头跟叶以谦道一声谢。可老班就坐在前面讲台上批作业，林樊坐在第二排不好有太大的动作，左思右想，撕下一页便利贴，在上边刷刷写上几个字，身体坐的笔直，手上却不闲着，默默地背在身后将叠好的便利贴丢在了叶以谦的书桌上。 上面写的也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谢谢班长！”和一个手画的笑脸。 林樊没回头，可因为身体就靠在自己的椅子靠背上，也能清楚地听到身后的人拆开纸条，而后轻笑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条便从身后飞到了课桌上。 林樊瞄了一眼闷头批作业的班主任，在桌子底下打开纸条，不禁弯起了嘴角。 叶以谦说，“没事。” 传纸条的习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形成的。 林樊说话不算太多，可毕业班一年的时间，却和叶以谦传过不少纸条。叶以谦也有耐心，凡是她丢过去的纸条，不管事情大小，都是一定会回复的，这其中既包括林樊询问某些事情时短短的一个“对”，也包括要写上好几页a4演草纸的解题步骤。 可以说，叶以谦就像哆啦a梦一样有求必应，又像大英百科全书一样无所不知。 林樊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传来传去的纸条，也而没想过自己传过去的纸条都去了哪里，哪知道时隔七年，她竟然再一次看见了自己当年幼稚又无知的笔迹。从当初写在便利贴上的“谢谢班长”开始，她给叶以谦写过的每一张小纸条，都完完整整甚至没有一点折角地按顺序贴在这本册子所有的空白间隙里。 可叫林樊险些承受不住直接颓然倒地的并不是这粘贴整齐的一张张纸条简报，而是这个贴着许多纸条的册子。 叶以谦给这册子加了一个封面，才导致林樊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可方才她只是简单地一翻就立刻分辨了出来，这不是别的，这是她自己的画册。 说起来也曾经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林樊当时虽然只是一个高中生，可却因为时常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而在绘画领域初初展露了头角。终于在一次颇有影响力的赛事以后，林樊得到了一家出版商的约稿，成功地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画册reads();。 她也曾经有过铺满鲜花与掌声的一条通天大道，她也曾经想过自己或许有一天可以成为和叶以谦匹配的优秀的人，可是……自从五年前开始，这条路就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林樊出车祸以后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人敢同她提起画画的事情，家里面的所有的画架、画夹、画桶画笔和颜料都统统被堆进了不见天日的储物间，林樊从d大的美院退了学，很快就申请了国外的学校。 这些曾经出自她手的涂鸦，这本曾经让她骄傲的画册，就像一道钥匙，忽然之间将她已经逃避了五年也尘封了五年的记忆一下子全都铺展在了眼前。赫然在目，无处可逃。 刚拿到手里的册子再次滑落到地上，林樊下意识地伸手去拣那册子，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关切地一声唤，没等她回头，人已经被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率先扶了起来。 林樊起身就跌进了一个带着淡淡的清冽气息的胸膛。 早些时候被一通电话叫走的叶以谦，此时正用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则自然而然地搭在她的腰间。 林樊脸色惨白，眼神也有点失焦，一时间竟然很难分清楚面前这个人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同曾经她千百次误认的那样，不过是一种错觉。 “林樊，你怎么了？” 叶以谦微低的声音将林樊从混乱的记忆中拉了回来，牢牢地将温香软玉拥在怀里，“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这是真实存在的叶以谦，身上有清浅的好闻味道，声音里也带着一样清浅的薄荷绿，他的手就搭在她的腰上，林樊能感受到他掌心真实的温度。 而她未经主人允许进了叶以谦的卧房，还刚刚动了他床头上的册子。 “我……是阿姨带我过来的。”一种偷窥别人*被当场捉到的羞耻感叫林樊脸上瞬间发起烧来，林樊连忙慌慌张张地推开那人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弯腰想要将那册子捡起来，却被叶以谦拦住了。 “你到底怎么了？”叶以谦的神色却十分自然，半点被人家偷窥到秘密的觉悟都没有，仿佛完全没有把那册子放在心上，俯身将册子捡起来直接递到了林樊的手上，“是因为看到了这个？” 这样轻描淡写的口气，就好像这本册子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林樊心里无端地涌上了一阵失落。就在刚刚，她甚至还在想，叶以谦将她写过的纸条一张不落地贴在她的画册上，就放在床边，是不是意味着至少在中学时代，叶以谦也将她当做不可替代的人，是不是意味着，这本册子他每天晚上都会翻一翻？ 可她忘记了，就算叶以谦真的喜欢过她，那也是七年之前的事情了。 星转斗移，时过境迁，有谁会像她一样对着一缕白月光念念不忘？叶以谦的世界那么大，他站得那样高，高到林樊可能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那么过去的事情，又能有多重要呢？ “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本画册。” 只是画册？ 叶以谦向前迈了一步，目光沉沉，微微低下的头就快要抵住林樊稍稍扬起的额头，声音也有些蓄势待发的压抑，她怎么敢摆出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怎么敢从不把他放在心上，“看过了这个册子，你就只想同我说这些？林樊，我没同意的分手，就不做数。” 林樊的眼睛瞬间瞪大。 分手？ 和谁？ 第24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她就是这样,永远都是一副懵懵懂懂、单纯又无辜的模样。 叶以谦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挑嘴角,唇边勾出一个晦涩难懂的弧度。怀中的小鸟身上淡淡的柚子香气叫他从心底涌上了一股无名火，叶以谦朝她贴得更近,直到两个人的呼吸暧昧的交缠在一起，才能稍稍平息。 “叶以谦，你……” 她又想说什么，她还想说什么，在她已经那样践踏过他的真心以后？ 叶以谦不想再从林樊口中听到任何一个伤人的字眼，眼见着林樊意图后退的小动作,从重逢后就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终于肆虐，忽然抬手捧住了她的脸，劈头盖脸地吻了下来。 林樊大脑一片空白。 清冽的男性气息瞬间占据了整个感官,叶以谦一点都不温柔,突如其来的唇舌毫不迟疑地吮吸着没有丝毫准备的唇瓣，这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发了狠，捧住她脸颊的手一点不肯松懈,牢牢地将她禁锢住,叫林樊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 “唔……”林樊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无奈自己同此时发狂的叶以谦实在是实力悬殊，双手抵住叶以谦坚实的胸口用力推他，才稍稍松了口想要说话，就被蓄势待发的叶以谦钻了空子。充满了攻击性的唇舌扫过整齐的贝齿，一路深入，抵死纠缠，恨不得要让林樊口腔的每一处角落全部沾染上他的气息。 林樊躲不开也逃不掉，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透过叶以谦穿着纯白毛衣的肩膀，远远地看到自连廊那端走到一半就停住脚步的叶夫人，忽然间就觉得自己可能是入了狼窝。 四周的空气慢慢地被抽空，林樊感到微微有些眩晕，唇舌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只能任着叶以谦肆意轻薄。不知道这人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越吻越深，越吻越用力，用拆骨入腹这样的词也不足以描述他的疯狂reads();。 大概是吻得太深，林樊觉得打嗓子眼儿涌上一股恶寒，终于忍不住一狠心咬上他薄凉的唇，血腥味很快充斥了整个口腔。 叶以谦吃痛地退出来，只是不肯松手，哑着嗓子轻笑了一声，同她额头相抵，唇边还带着一点血迹，惯常冷静的嗓音低迷充满了诱惑，“林樊，你是小狗吗，咬人？” 咬他怎么了，要不是碍着叶夫人就站在不远处朝这边观望呢，林樊现在早就一个耳光打过去了。 她是很没出息，是这么多年对他念念不忘，是答应帮他的忙了，可不代表她真的就是任人轻薄没有底线的人。早些时候叶以谦在车里的举动就已经叫林樊感到不舒服了，现在他竟然真的吻上来…… “叶以谦，你过界了。”林樊伸手用力挣开叶以谦的桎梏，朝后退了一步，小腿撞到就在身后不远处的床头柜，也没顾得上疼，尽量保持一个淡定的态度。她说的轻巧，可实际上叶以谦这样对她何止是过界那么简单，他这样和流氓有什么两样。 面前那人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还是轻笑，林樊一往后退他便步步紧逼地跟上来，将林樊整个人抵在一旁的书架上，目光细细地划过她的脸，语气很轻，却很无赖，“那又怎样，林樊，你还要再逃走么？” 五年了，她甚至不肯给他一个机会说出自己的答案，一声不吭地从d大退了学，换掉自己的手机号码和家庭住址，叫他揣着一颗不肯放弃的心，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到这个人。 从前叶以谦觉得世界很小，小到只要一抬眼能够看到林樊，小到拨通电话就能听到她的声音，就足够了。可是弄丢林樊以后，叶以谦才知道，原来这世界很大，大到这么多年来，他发了疯一样去找她，却束手无策、无迹可寻。 他不管林樊为什么要突然消失不见，也不管这些年林樊交了几个男朋友换了几个床伴，就算林樊决绝的单方面宣布分手，只要他没有同意，就不算数。 时隔七年酒店走廊的重逢，在叶以谦情绪波动到瞬间失语的时候，他就清楚的知道，无论如何，他叶以谦都逃不出林樊的手掌了，这个人，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他都一定要得到。 尽管在她的面前他显得是那么可笑那么微不足道。 甚至连分手的消息，都是通过情敌来转告。 他这个人到底是要怎样？！ 林樊差点不敢相信摆出这样无赖的姿态说出这样无赖的话的人就是叶以谦，他怎么能做出这样无耻的事！ “叶以谦，你再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喜欢我的。” “误以为？”那人抬手将她偏向一边不肯同他对视的头扳过来，一字一句说的幽怨委屈，“你明明看过了画册，明明知道这么多年我都恋慕你、在乎你，现在你还要同我说什么误以为？林樊，开玩笑的人是你。” 林樊被他抵在书架上动不了，后脑勺硌在一块凸起的书背上隐隐作痛，胃里刚刚翻江倒海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散，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快要虚脱的感觉。可这些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事叶以谦咬牙切齿的话已经被她听进了耳朵。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樊，别拒绝我……” 原本捧着她脸的大手慢慢滑落到她的肩上，那人说着，闭着眼又凑近她，仿佛又要落下吻来。 林樊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林樊……”那人清隽的眉眼里是肉眼可见的受伤和脆弱，就连声音也带着颤抖，好似在喃喃自语，握着她肩膀的手越发用力，就像下一秒她就要消失掉，“别拒绝我……” 别再一次次地拒绝我…… 总是林樊再面瘫心冷，面对这样卑微而又小心翼翼的叶以谦，也绝对做不到拒绝reads();。林樊自知她绝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何况又是她喜欢了这么多年，为他哭过为他笑过的叶以谦？她只是不敢相信，害怕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等梦醒了，一切就变成了虚空。 “你……是认真的？” 叶以谦听出她精神上的松懈，清淡的浅吻扫过她的唇瓣，“林樊，我是认真的。” 他说他是认真的。 林樊闭上眼。 这就够了。 过去的那些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只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惦记着她，她也还放不下他，那就足够了。至于这些年曾有过谁陪伴在他的身边过，曾经的林樊很计较过，可现在不会了。 “那好，我们就在一起，试试看。” 回答林樊的是叶以谦铺天盖地的拥抱。 林樊的头被他紧紧地按在胸前，被迫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忽然之间就有些满足。 以后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她们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天意如何，林樊不想再去杞人忧天。 当晚，林樊躺在叶以谦房间隔壁客房的大床上，再一次地失眠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想起daisy，若是此时daisy就在身边，林樊一定会将她从狗窝里捞出来同她说话的，只是眼下这个情形，林樊只能一个人对着窗外的一弯新月兀自发呆了。 谁能想到，起初她只是要帮叶以谦一个忙，帮着帮着竟然就假戏真做了。 快到三点的时候，林樊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一觉又睡得极沉，好像才一合上眼睛，天就亮了。 翌日一大早，林樊是被宋简的电话吵醒的。 “林樊，你现在在哪儿呢？微博又炸了你知道吗！”宋简才不管这是早上几点，也不管林樊现在在哪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呼小叫，“你和叶以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孩子说什么呢？林樊被她吵得脑袋嗡嗡响，将手机举出去好远，睡意还没有褪去，“嗯？”了一声，将急的火上房的宋简一个字噎了回去，听宋简那边没了动静，便挂断了，蒙上被子继续睡。 过不多时，手机又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林樊的手机铃声是系统自带的铃声，就那么一小段音乐，却没完没了地重复，林樊只觉得眼前五颜六色乱七八糟跳个不停，翻了个身摸过手机接通，以为还是宋简，口气也不客气，“宋简，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 电话那端微微沉默了一阵，这才传来一个优雅沉稳的女声，“小樊，微博上的事是真的？” 林樊几乎是瞬间清醒了过来，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将垂落在眼前的长发撩到脑后，声音也有些紧张，“妈？微博怎么了？” 怎么可能惊动她日理万机的老妈？！ “你还不知道？”苏敬卉也没想到林樊是这个反应，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先去看一下，待会儿想清楚了给我回一个电话。” 第25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林樊一声“好的”还没说出口，苏敬卉就挂了电话,只能听见一阵嘟嘟的忙音。 母女俩的关系一向如此。 苏敬卉对林樊的管教很严,林樊的大事小情也都放在心上，可也就到此为止了，两个人的关系从五年前就开始像现在这样不咸不淡,缺少一般母女之间该有的亲昵。林樊对自己的母亲始终抱有很大的愧疚感,又觉得苏敬卉到现在为止一直没真正的从心底原谅她，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向前。 挂了电话,林樊便直接登录了微博,果不其然又是瘫痪的状态。 林樊刷了几次都没有刷出一个结果来,倒是一开网，微信就爆炸了，各种消息一股脑地涌上来。6020群里已经算刷出了999,王慎一连发起了几次视频通话林樊都没有接，便直接将几张微博截图摔在群里，底下恶狠狠地留言道：“快出来解释，不然我直接开飞机过去找你reads();！” 这可太吓人了，林樊赶紧点开那几张微博截图,等图片一缓出来她也傻了眼。 第一张截图是林樊之前挺眼熟的一个营销号,整天发一些有关明星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有的时候是事实，有的时候是捏造，也受到过几次律师函，最后都不了了之。今天他却一改往日关注娱乐圈的风格，一大早就发了一条简洁的冷门新闻――“叶以谦携前女友归叶家大宅一夜未出，国民男神要结婚了？” 下面附着的是两张照片。 林樊点开第二张截图，将其中一张照片放大，这才发现照片上不是别的，正是她同叶以谦去叶家大宅的路上，叶以谦俯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的场景。只是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从照片上看不出来叶以谦是在给她系安全带，反而像是倾身过来要吻她。 不过还好她当时戴着墨镜，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照片上只能看见一个侧脸，不熟悉她的人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 林樊哑然失笑，随手划向第三张截图，好看的眉毛猛地一抬，这才真正惊讶起来。 不知道这营销号博主是从哪里翻出来的陈年旧账，竟是找到了林樊念中学时候的照片，好像是在一块宣传板上拍下来的，早就已经有些褪色了，模模糊糊还看得出照片的主人公是少年版的叶以谦，怀里打横抱着一个女生，正奋力狂奔。 别人不知道，可林樊比谁都清楚，第二张照片上叶以谦抱着的那个人，还真的就是她林樊。 这事情回忆起来也是往事不堪回首。 林樊念中学的时候，天卓中学还是每两年开一次全校运动会。运动会开幕式的当日相当热闹，彩虹门和热气球是必不可少的，不但有以班级为单位的化妆□□，还有市里主管教育方面的领导亲自莅临。 这一天向来戒备森严的天卓是完全对外开放的，是以除了天卓中学的本校学生们，还经常有其他中小学的学生翘课跑过来跟着看热闹。 天卓中学的每个班也是非常重视这样大型又热闹的盛会的，林樊所在的班级更是如此。她们算是比较幸运的一届，分别在高一和高三都赶上了运动会，即便是在毕业季这样紧张的时刻，也有不少学生早早地就每天锻炼身体为运动场上一展宏图做准备。 林樊高一的时候还算是个体育健将，大概因为个高腿长，人又瘦，跑起来也算是身轻如燕，误打误撞地报上了女子三千米长跑，跑跑停停地最后居然还拿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因此，在高三运动会前夕报项目的时候，班级体育委员竟然都没跟林樊商量就直接替她报上了三千米的长跑。等到当天广播里播出林樊的名字叫她去提前检录的时候，林樊便傻眼了。 她以前是跑的挺快也挺有毅力的，可那都是高一入学的时候的事儿了，这三年尤其是最后一年，因为压力很大，林樊几乎没怎么运动过，体质早就不如以前了，又正好赶上了感冒的时候，本来就上吐下泻一晚上没怎么睡，哪能跑得下来三千米。 林樊刚听到广播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体育委员退赛换人，哪知道体育委员只说这事儿得找班长，便将林樊推给叶以谦了。林樊没办法，又满运动场地找叶以谦，运动场上人山人海，叶以谦当时身兼学生会主席的身份，早就忙得脚打后脑勺了，上哪找去啊，林樊找了一圈无果，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场。 她这个人呢，那时候很是争强好胜，半点都不肯落在被人后边，既不管自己身上带着病，也不管赛场上有多少体育特长生在同场竞技，只牟足了劲儿往前冲，才跑了一千米不到，空空如也的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按着林樊当时的个性，是绝不可能中途认输的，只一手捂着胃满头冷汗地继续跑，经过主席台附近的时候林樊下意识地朝上边看，没想到竟然真的看到了正在同市领导说话的叶以谦reads();。后者余光扫到她后背一片濡湿的身影，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的邪疯，突然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正在同他交谈的市领导晾在了一边。 林樊当时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冷不丁看到叶以谦忽然站起来，貌似正在朝她这边看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动力，一咬牙松开手跑得更快些。 叶以谦就站在上边看着她，她不想叫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余光里，主席台上的那道笔挺身影忽然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运动场上的林樊突然被横空斜刺出来的一个体育特长生伸腿绊倒。 接下来的事情林樊就不是很清楚了。 她原本就是带着病咬着牙硬着头皮上场的，能坚持到那时候全凭一口不肯认输的气，哪里经得起身强力壮的体育特长生的蓄意一绊，当即摔倒在跑道上，眼前一花失去了意识。 林樊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摇晃，鼻翼间萦绕着一股清冽的气息，她好像被一个人抱在怀里，朝着什么方向飞奔而去。 林樊睁不开眼睛，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打湿了那人的衣服前襟，林樊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脑袋里乱七八糟的色彩在旋转跳跃，就好像一只打翻了的调色盘，想要抬手抓住那人的衣襟，却连手也抬不起来。 迷迷糊糊之间，林樊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是如同暖阳一样和煦，只是多了一份着急，“林樊，你醒醒！” 这个声音……是叶以谦。 这件事情最终是以医务室诊断林樊胃肠感冒贫血为终结的。叶以谦在听到诊断结果并亲眼看着校医给林樊开了药打上吊瓶以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林樊一个人躺在医务室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床上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她没想到自己晕倒之后会是叶以谦将她抱到医务室的，那人颠簸的胸膛、温暖的怀抱和清浅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她身上，可是这个人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反而是没过多久，当初擅作主张将她的名字报上去的体育委员期期艾艾地跑过来同她道歉，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男生脸涨得通红，嘴角有点肿，语无伦次地同林樊道完歉，听到了林樊不甚在意的回应，又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隔天天卓中学的宣传板上在宣传运动会精彩瞬间的时候，还将叶以谦抱着她往医务室跑的照片贴在了上边，打出来的标题是“学生会主席关心同学，积极送受伤同学就医”。林樊经过那宣传板前的时候，几乎是哭笑不得，掩面而过。 至于那天在赛场上故意压道伸腿将林樊绊倒的体育特长生，当天的成绩被取消，又被全校通报，在每栋教学楼的led大屏幕上循环通报批评了一周，很快就受不住舆论的指责转学了。 林樊托运动会的福一晕成名，很快就成了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认识的女生，可叫林樊在意的事情却不是这个，而是自己在叶以谦面前丢了人。 时隔七年，林樊再一次看到这张照片，还是被营销号的博主放在微博上当做绯闻爆出来的，林樊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天知道这个博主是怎么找到这张旧照的。 不过博主大概也没想到前几天刚刚小火了一把又很快沉寂下去的叶家大少其实是有这么多的粉丝的，一石激起千层浪，营销号的微博很快就被顶到了微博热搜的第一名，王慎给林樊截图截得明白，当时关注度已经达到了【爆】的程度。 林樊觉得脑袋有点疼，又看了一眼微博上自己被叶以谦挡住了半边的侧颜照，舒了一口气决定去隔壁找叶以谦谈谈。 第26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隔壁叶以谦的房门一直紧闭着,林樊的手才搭上门把手，就听见身后传来韩姨的声音,“林小姐,少爷一早就走了，您先下楼用早餐吧。夫人已经在楼下了。” 嗯？ 林樊讪讪地放下手，理了理微乱的长发，转身跟着韩姨下了楼。 叶夫人果然已经在餐厅等着了,见林樊扶着旋梯的扶手慢慢踱下来,立刻朝她招了招手,语气和昨天一样甚至更加热切，“小樊醒了？赶紧过来吃早餐吧。以谦那个混账一大早上就急匆匆地开车走了，也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儿,你若是没事，就陪老太婆说说话儿。” 林樊本来因为昨天晚上连廊里的事情有点不好意思的,现在听到叶夫人这样说,不禁笑了，“阿姨您一点都不老。”怎么总说自己是老太婆呢，她觉得如果自己到了叶夫人这个年纪能和她一样保养得体,就已经很满足了。 “就你会说话,以谦他爸可是天天叫我老太婆喽。”叶夫人本来也就是拉家常似的一说，忽然想起林樊和她母亲一起生活，便住了口，将走到近前的林樊拉着坐下，有点心疼地转移了话题，“你看你这么瘦，还是多吃点reads();。” 林樊心大，根本就没觉出叶夫人的话有什么不妥，被叶夫人这么一拉，也就顺势坐了下来。 早餐是韩姨的手艺，因为之前叶以谦已经叮嘱过林樊喜欢吃中餐，韩姨百年投其所好，将粥煮的软软糯糯，林樊只喝了一口，便连连竖起大拇指，直夸韩姨做饭果然好吃。 叶夫人见林樊一点也不见外，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心里更加畅快，一面招呼韩姨给林樊盛粥，一面提议道：“小樊，你今天若是没什么事，就别走了。” 这可不行，苏敬卉一早就给她打电话了，只怕她有男朋友的事情苏家人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她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的，不然刚手术完没多久的老爷子怕是要将房顶掀翻的。林樊虽然不大好意思，可还是开口拒绝了，“阿姨，今天我家里有点事一定得回去，怕是不能陪您聊天了。” 按着叶夫人的想法，是希望能多和林樊相处相处的，毕竟她在国内的时间也不多，下次再见林樊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不过既然林樊已经明确地拒绝了，她也不好再挽留叫林樊为难，只说下次再请她来，等吃过了早餐，便谴着修朋将林樊送回市区那边了。 叶夫人没那么潮流，不玩微博不知道网上已经传疯了的事情，可修朋是知道的，这会儿从后视镜见林樊面无表情地坐在后座上发呆，思忖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叶少一早亲自去处理微博上的事了，林小姐不用担心的。” 那时候他选择决不得罪林樊果然是明智之举，这个林小姐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不但将叶少迷得神魂颠倒，直接将林樊带回了叶家大宅，就连一向挑剔的叶夫人也十分喜欢她。今天微博上才爆出了这事，不过是附了一张看不大清楚的侧颜照，叶少就那么大的反应，连早餐都没有吃就直接开车去处理了，可见叶少将她放在了怎样的位置。 不过修朋也想不明白，他跟在叶以谦身边的时候可不短了，就没见过叶以谦同什么人走的亲近过，什么时候就有了前女友了，这林樊林小姐怎么说也是个出类拔萃的美人，他以前要是见过肯定不会忘，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樊还以为叶以谦是去公司了，没想到这人竟是去处理微博上的事情，还是亲自前往，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低头打开手机刷了刷微博，搜索界面还是处于瘫痪的状态，想了想，摁灭手机就靠在真皮靠背上望着窗外发呆了。 修朋在心底感叹了一句，果然是能降得住叶少的女人，这心思也是够淡定的，听完他的话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 不多时便进了市区，林樊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市区的公寓，想到家里金毛的狗粮可能不多了，便叫修朋将车子停在了附近一家宠物之家下了车，买好了daisy爱吃的味道，这才抱着一大包的狗粮踩着高跟鞋笃笃地往回走。 daisy是几天都没见着林樊了，一听见门口响起开门的声音，立刻就窜过来使劲儿地摇尾巴。要不是林樊手上抱着一大包狗粮，这兴冲冲的大金毛恐怕就要直接往她身上扑了。 林樊一面踢掉脚上的高跟鞋，一面弯腰将粘人到一直蹭她腿的daisy往一边推，“好了好了，知道你想我了。” 等到去厨房放了东西，林樊趿拉着拖鞋，也没换身上穿了两天的衣裳，便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将围着她转圈圈的daisy拉到身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话，声音忽然一沉，摸了摸daisy的头，道：“宝贝，我和他在一起了……” 金毛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一边呼噜噜的发出声音一边温顺地在林樊腿边爬了下来，水亮亮的眼睛直望着她，好像也在为她高兴。 明明就是这样一件开心的事情，此时此刻却没人分享，林樊只能和这些年始终不离不弃地跟在她身边的daisy说一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只有daisy一直陪在她身边reads();。林樊叹了一口气，倾身抱住金毛毛乎乎的脖子，“虽然我不知道答应他到底对不对，可是我想试一试。” 也不知道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多久，手机忽然叮叮当当地吵起来。 刚开始林樊没动，把头埋在daisy的脖颈里蹭了蹭，只等着那打电话的人失去耐心挂断电话，谁知道对方却是相当地锲而不舍，打过了一遍没人接还不放弃，又一个电话打过来。 林樊叹了一口气，松开daisy的脖子摸过电话，看也没看就接起来，“喂”了一声，听见对面的声音，眼里忽然多了点笑意，“叶……以谦？”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好像还没能及时地将心态转变过来，林樊一时间还不好改掉习惯性的称呼。 对方听她这样生硬地改口反而笑了，很是愉悦的模样，语气相当轻快，“听我妈说你回去了，怎么不等等我？” “你事情忙完了？”她那个时候哪知道他一大早就出门是要做什么，忙上一天见不到面也是未可知的。 叶以谦停顿了一秒钟，好像在考量早怎么说，林樊也不催，就静静等着他，一会儿就听见略显清冷的音质道：“嗯，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解决了。” 林樊一时间还没有理解到“解决了”到底指的是什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我早上看的时候已经被顶到热搜第一的位置了，你怎么解决的？”应该已经有不少的网友都看到了吧？ “你都知道了？”叶以谦显得有些意外，显然以为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听到她这样问，也笑了，“林樊，以叶家的能力，还是能处理这样的小事的。我答应过你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就一定会做到的。” 他都一大早就亲自出马了，这个时候还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他这个人很喜欢默默做事默默装比啊。林樊心里吐槽了一下，却十分包容地没有揭穿叶以谦，只低低“嗯”了一声，也跟着笑起来。 “待会儿你还有什么安排么？” 对方一点都不急着收线，也听不出对面的环境如何，林樊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蓝气球，翻着眼睛想了一下，估摸着这个时候苏老爷子应该已经起了，便道：“现在没什么事，待会儿回去见外公，怎么，你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对方很快就回答道，“不如我送你过去？” 这人也太异想天开了，林樊觉着叶以谦应该没这么多闲工夫，“不用了，你还要过来，太麻烦，我叫一辆车就好了。” 叶以谦只轻笑了一声，好像很骄傲，“不麻烦，你准备好了就下楼吧，我在你家楼下。” 我在你家楼下…… 林樊几乎是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直起了身子，叶以谦睁眼睛说瞎话的能力可是越来越强了，他以为自己是闪电侠会瞬间移动的吗？“你别逗我。” “我没逗你。” 四个字说得笃定非常，林樊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起身将客厅遮阳的白纱帘拉开朝楼下看了一眼，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叶以谦那辆全球限量款20台的还真就停在林樊所在的公寓楼下。 “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林樊已经不大能理解叶以谦的行为了，若说早上他是急着处理事情才走的那样急，林樊还能理解，可他这会儿直接将车开到她楼下还给她打电话，这简直就没法用正常思维解释了。不是昨晚才见过么？ 叶以谦被自家女朋友这么不客气地责问，也一点没觉得不舒服，反而噙了点笑意，道：“几个小时没见了，有点想我女朋友了。” 第27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几个小时没见，有点想我女朋友了。 放在七年前,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从叶以谦嘴里听到这么肉麻兮兮的话的,就算是现在，林樊听到以后也是愣了一愣。而后，在那张惯常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笑容不可遏制地扩散开来。 林樊咳嗽了一声,佯装淡定，拿出老师常用来教育人的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叶以谦,没想到你是这么油嘴滑舌的人。” 方才改了口叫的亲昵些，这会儿又被他踩到尾巴跳脚了。叶以谦靠在车子的真皮靠背上抬手捂了一下眼睛,唇边的笑一直没有落下来,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仪表台,“怎么，你不喜欢？” 这话叫人真是没法回答。说喜欢吧,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还打得响亮吗？说不喜欢吧,坦率讲，林樊还真的挺喜欢的。林樊转了一下眼睛,靠在落地窗边的乳白色窗框上松手落下了帘子,转移话题道：“既然都来了，就上来坐坐吧。” 她需要也要先缓冲一下，做好了准备再去苏家接受批评教育，叫人家叶家大少可怜兮兮地坐在底下等着多不好。 万一叶以谦再相思成疾了可怎么办。 电话那端默了一两秒，才沉声答了一个“好”。 林樊住得是复式公寓，一栋大楼也没有多少住户，中高区和低区的电梯又是分开的，乘电梯的话是很快的，她掐着腰在门口转了两圈，就听见叶以谦敲门了reads();。 打开门，还没等林樊把叶以谦让进屋来，脸上带着笑容的某人就率先说话了，“小樊，你这是在邀请我？” 林樊先是被他那声“小樊”震了一下，紧接着就觉得叶以谦的话说着说着下道了。她就是非常纯洁地请叶以谦上来坐坐，叶以谦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还是高冷的“江湖人称叶少”么？ 林樊想到这儿，没说话，只默默地朝叶以谦翻了一个白眼，接过叶以谦脱下来的大衣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便瞧见后者朗声笑着大步进了房门。 都说金毛是相当聪明的品种，这话当真一点都不假，daisy大约是和林樊心有灵犀感受到自家主人挨欺负了，叶以谦的长腿刚往里一迈，就见打林樊身后突然窜出了一条大狗，养的四肢强壮毛色鲜亮，一见到叶以谦就威风凛凛地朝他吠起来。 叶以谦是不知道林樊养狗的，面前忽然之间窜出这么个庞然大物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daisy也不肯退让，倒是步步紧逼，一边汪汪叫着一边把叶以谦往门外赶，林樊从来没见daisy这么凶过。 刚被叶以谦噎了一下的林樊立刻放肆地大笑起来，蹲下身摸了摸daisy的头，一面安抚她的情绪，忍俊不禁地表扬道：“我们daisy真懂事，今天晚上洗洗干净，赏你跟我一起睡。” 单相思了七年之久都没有被赏跟她一起睡的叶家大少心里立刻不平衡了，一面慢慢挽起v领针织开衫和内里衬衫的袖子，一面朝蹲在地上的林樊俯下了身，低声道：“你每天都和它睡在一起？” 林樊注意力都放在daisy身上，纤纤细指温柔地给daisy顺毛，很快把刚才还怒气冲冲的金毛安抚成一只乖巧温顺的松毛狗，也没有回头，“怎么可能，她这么大的个儿头，我那张小床怎么搁得下。” 因为没有回头，林樊没有看见叶以谦骤然疏松的眉头。 修长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肩膀，叶以谦轻轻地按了按她的肩膀，成功强回了林樊的注意力以后顺势将她扶了起来，眉眼之间的笑意越发明显，也不知道究竟在开心什么，“好不容易来了，你都不领着自己男朋友参观一下么？”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林樊不置可否，拉起叶以谦朝里面走。 某人从昨天开始就特别喜欢给她和自己贴标签，女朋友男朋友的，好像是多稀罕的词儿，非要来回地提起来。 虎视眈眈地盯着叶以谦的大金毛一面蹭着林樊的腿，一面跟着进了屋。 说起来林樊也是挺惭愧的，她住得这座公寓相当宽敞，又在市中心cbd寸土寸金的地段，却只住了她一个人。林樊住d大教师公寓不回来的时候，就只有一条金毛在屋里称王称霸，俨然成了公寓的主人。 林樊平时就很少回来，再加上她很少开火做饭，偌大的厨房也形同摆设，整间屋子虽然家居齐全，也打扫的纤尘不染，可总叫人觉得少了那么一股子人情味儿。林樊又是个态度很随意的人，叶以谦说要参观她的房间，她就真的认认真真地带着叶以谦楼上楼下地转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售楼小姐带着客户参观样本间。 叶以谦本来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看着脸色就沉了下来，越走脸越沉，等林樊带着他回到楼下客厅的时候，叶以谦的脸都要拉到脚面上了。 林樊觉着自己还挺尽职尽责的，连卧室都带着叶以谦去看了――毕竟她也看人家的卧室了，还发现人家小秘密了呢。因此，等林樊扭头看见叶以谦沉着的一张脸时，也是觉着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叶以谦没说话，只是往前迈了几步打开了厨房里的冰箱。 林樊：？？？什么毛病？？？ 某人看到冰箱里摆放整齐的瓜果蔬菜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而后目光扫到下面一层的速冻食品立刻又敛了眉毛reads();。 林樊也跟着看了一眼。她是不开火做饭的，自然也不会买菜，不过她是许了钟点工阿姨可以在这做饭的，有时候林樊回来正赶上，阿姨也会帮她做出来一份，这冰箱里整整齐齐的时蔬应该都是阿姨买来的。 “林樊，你这是正经过日子？”叶以谦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教育一下自己的女友未来的老婆和孩子他/妈/的，能把自己的公寓住成酒店，林樊也真是有能耐。她是打算就这么糟/践自己的健康了？ 她不是正经过日子，难道还是不正经地过日子？林樊摊开手耸了耸肩膀，表示根本不知道叶以谦在说什么，便看见叶以谦叹了口气关了冰箱门，问她：“你中午打算吃什么？” 早上才吃了饭，林樊还没想好中午吃什么呢，她本来是想回苏家大宅蹭个饭的。不过叶以谦这么问她，肯定不是单纯地想问她今天中午吃什么，抱着“万一他请我吃饭呢”的心态，林樊决定卖个惨，“速冻水饺。” 好像早就料到林樊会给出这么自暴自弃地答案一样，叶以谦无奈地抬手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朝厨房四周张望了一下，问道：“你这儿有没有围裙？” “好像有一条阿姨的围裙，在那边挂着……”林樊条件反射地给他指了指方向，很快又反应过来，“你问围裙干嘛？” 这人露胳膊挽袖子的这是要干什么啊！ 叶以谦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打开角落里的储物柜，果然看到了一条镶蕾丝掐褶的碎花小围裙，肩膀处还别出心裁地弄了一个荷叶袖。 林樊跟过去，见叶以谦一手扶着储物柜的门儿默默地望着那条田园小清新风格的围裙，顿时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当年也是个艺术生啊，家里出现这种画风的东西确实有点颜面尽失，赶忙咳嗽了一下解释道：“咳咳，阿姨的眼光果然还是不错的。” 林樊看似淡定地说着话，内心却是狂野地咆哮着：听到没有啊，这画风清奇围裙是阿姨的啊，是阿姨的啊！ 然后，林樊很快就在自家厨房看见了一个画风更加清奇的物种――伸手把田园风碎花小围裙默默套在身上的叶以谦。 叶以谦神态自若地将那条围裙套在身上，还不忘了反手去系好围裙后边的带子，对林樊竭力控制也没控制住的完全崩坏的表情熟视无睹，指了指客厅，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先过去坐坐，把你这条金毛教明白，下次看见自己人不要乱咬，我过去准备午餐了，小樊，你的口味变没变？” 林樊：？？？ 要不要这么自来熟？！ 林樊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一时间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着了，就算叶以谦已经把围裙穿在身上了，也没能相信堂堂叶氏唯一的继承人、国民男神叶以谦，他竟然要亲自下厨给她做午餐…… “小樊？”叶以谦以为林樊在走神，好心好意地提醒她。 林樊动了几次嘴唇才说出话来，“我……不吃甜，其他你随意。” 即便穿着那么一条神奇围裙但还是英气逼人的某人朝她点了一下头，便将她推出了厨房。 坐在客厅里逗金毛的林樊抬眼看向厨房里背对着她切菜的笔挺背影神思有点恍惚。她怎么觉得……做客的是她，而这里是叶以谦的家呢…… 望着某个就连切菜都很性感迷人的背影，林樊忽然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叶以谦刚才问她口味有没有变？他什么时候知道她是什么口味了？ 第28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这么想着，林樊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好歹她们现在也是男女朋友关系,不懂就问才是好孩子。 林樊背着手慢慢踱到厨房门口，隔着一道玻璃拉门,看叶以谦熟练地将切好的蔬菜分类摆在白瓷小碗里,待锅中的油烧热，再依次将其倒进锅中翻炒,一套动作下来竟是行云流水,毫不迟疑。 看起来他还很熟练。 林樊靠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他挽着袖子围着小围裙忙忙碌碌的背影，渐渐地就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脸上挂着个傻兮兮的笑容,坦荡荡地望着美人发呆。 叶以谦向来是个很专注认真的人，隔着一道玻璃拉门,只能听见嘶啦啦的炒菜声和抽油烟机轰隆隆的响声，兀自忙碌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只怕炒菜的烟气太大要呛到林樊,也不知道林樊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瞧着他的背影犯花痴。 直等到厨台上的菜都下了锅变成了两盘子色香味俱佳的佳肴，米饭也煮好了,叶以谦这才松了眉头,舒了一口气端起两盘菜扭过身。 这一扭身，林樊靠着门框痴痴笑着的窈窕身影就撞进了眼帘。 叶以谦手上捏着的碟子一抖险些掉在地上，稳了稳心神朝她扬了扬下巴。也是他心急，端起菜碟子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没有多余的手去开门了，正好林樊在这儿，便叫她抬手帮一帮忙。 说好了是偷窥美人的，没想到被人家抓了包，林樊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慌慌张张地将门拉开，没大敢看叶以谦的神色，眼睛只盯着叶以谦手上那两盘菜，又瞧了一眼厨台上正在冒气的电饭煲，便自动自觉地进去盛饭了reads();。 这本来就是林樊的家，怎么好意思大爷似的干等着叶大少忙里忙外的伺候她，那岂不是太不像话了，要是被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知道了，还不用吐沫星子把她淹死？林樊麻利地盛了两碗米饭出来，头也没抬，搁在桌上拉出凳子坐下，这才抬起眼来朝叶以谦看，“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像他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一言不合就撸胳膊挽袖子做出一顿丰盛午餐，林樊觉得自己的脸没地方搁了。 这一抬眼才看到，对方早就坐下了，面前摆着两道热气腾腾的菜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正支着下巴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灿烂。 叶以谦摇摇头没说话。他想的是往后若是林樊不愿意做饭，那就由他来做饭，叫林樊给他打打下手盛盛饭也是不错的。现在林樊的样子，就像他想过的千百遍那样，好像他的妻子。 不过这些叶以谦也就是想想，绝不可能说出来就是了。他今天才说了一句情话，林樊就像被踩到尾巴了一样，要是把他心里想的都和林樊说出来，恐怕林樊是要炸毛、对他有多远躲多远了。 林樊没得到回答，觉得有点自讨没趣，坐下来一点不客气，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顿时扬起了眉毛。怎么说呢，方才看见叶以谦端出来的这两盘子菜的时候她就有点惊讶了――叶以谦还真的就做了两道她喜欢吃的菜，现在尝了尝更是惊讶了，她口味比平常人要奇怪些，喜欢少油多盐，这两道才偏偏就是少油多盐。 方才被美色迷惑忘在脑袋后的疑问又冒了出来，林樊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口味的？” 还有上次在饭局上，他替她挡掉花生，林樊发誓自己绝对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起过的事情，叶以谦竟然都知道。 叶以谦显然不想说得太多，只是不动声色地低头填了一口饭，没说话。 他还卖上关子了。 林樊等了一会儿，见叶以谦只专心致志动作优雅地用餐，压根就不打算解释一下，终于有点忿忿，抬脚踢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叶以谦的小腿，没觉出这举动有多亲昵，眉毛还是扬得老高，“问你话呢。” 这口气里就带了点撒娇了。叶以谦没招架住，咽下一口饭，浓墨勾勒的眉眼拢起疏淡的笑意，有点无奈地人数了，“樊樊，想要了解一个人，对我来说三年已经足够了。” 林樊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三年是指他们做过三年的同学。叶以谦说话少而精，林樊便要自己脑补，他这么说，就好像他从三年前一入学就开始关注她了一样，不带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这话说得好像你暗恋我一样。” 既然在一起了，说起话来就口无遮拦了一些，对那个人的期望和要求也就更加严苛，林樊说完这话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她喜欢了叶以谦这么多年，叶以谦却不知道。 “我从没暗恋过你。” 果然，对方一点面子都不知道给她留，就这么直白地否定了她的话，叫林樊下不来台。林樊脸上的笑一僵，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又见那双墨色的眼眸忽然间变得无比深邃，叶以谦放下手中的筷子，一字一句说得笃定万分，“我喜欢你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 他是说，所有人。 林樊手里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中，嘴里还含着半口菜忘了嚼，不知道是自己发了疯还是叶以谦发了疯，“我好像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叶以谦伸手将她手上摇摇欲坠的筷子抽出来放在碟子边，悠悠地解释道：“意思就是说，我妈、我爸、我爷爷，他们都知道reads();。” 叶夫人那句“你不就是他那个中学同学么”和叶之素那句“原来把叶以谦迷得神魂颠倒的人就是你”适时的在脑海里回荡起来。 林樊一时间有点难以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大脑就有点短路，质疑脱口而出，“那susan呢？” 叶以谦一时间有点茫然，“哪个susan？” 难道他还认识很多的susan？林樊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发涩。答应叶以谦的时候，她已经决定不再计较从前的过往，就当一切都从头开始。可事实证明林樊果真不是一个能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她的眼里容不下一颗沙。 “就是你前女友的那个susan。” 五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林樊昏迷了很久，醒来能碰手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叶以谦打电话。那时候叶以谦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林樊不知道除了他，自己还能同谁说说话。 可电话打了很久叶以谦都没有接，最后是被别人接起来的。 林樊听着这个远渡重洋的电话另一端，那个不耐烦的女声说，“你就是林樊吧？我是叶的女朋友susan，请你以后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了。” 她还说，“叶觉得你很烦，可是不大好意思说，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希望你好自为之。 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此整个世界在眼前坍塌，变成了一片废墟。 叶以谦脸上的震惊绝不亚于当年她脸上的表情，周身的气息也倏然变得清冷了起来，“除了你，我从来没有过别的女朋友。林樊，你到底在说谁？” 还有什么susan，他根本就不记得什么susan。 叶以谦脸上的神色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可是林樊亲耳听到过的话绝不可能出错。她也曾经钻过牛角尖，她也曾经一意孤行的不肯相信那个susan的话，她也曾经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给叶以谦打过电话。 可最终的结果是对方直接给她发过来一张对方和叶以谦的合影，下面只附了四个字：你死心吧。 林樊看着手机上依偎在一起的两颗脑袋，照片中的叶以谦依旧是温和有礼的模样，只是唇边带着疏淡的笑意，仿佛在隔着屏幕嘲笑她的自作多情。耳边似乎再也听不到声音，眼前似乎也再看不到色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白一片，林樊只能慢慢地打上一个“好”字，从此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好自为之。 林樊闭了闭眼，极力想要让不住抖动的双手安静下来，想要显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在意从前的旧事，“不是你叫她转告我，转告我不要再去烦你的吗？你怎么自己先给忘了。” 对面的人豁然站起身来。 林樊不知道叶以谦是怎么过来的，等她竭力平静下来以后睁开眼睛，便直接撞进了叶以谦近在咫尺的黑色眼睛里。后者一只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忽然捉住了她的手，手指冰凉，声音也有些颤抖，“林樊，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叫人转告给你那样的话了？” 不要再去烦他。 这样的话叶以谦一辈子也不会对林樊说出来。 五年前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林樊说得那样，明明就是她……叶以谦按住林樊的肩膀，“我从来就不认识什么susan。” 第29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林樊感受到用力按住她肩膀的手正在微微颤抖，原本坠入谷底的心却满满燃起了一点期待。 也许叶以谦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那样的话,也许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五年前的跨年夜,我收到过一张你和susan的照片。”林樊掏出手机,抬手划了几下，将这几年始终保存在云端没有删除的照片重新翻出来,递到叶以谦手上。 五年了，在每一个脆弱的时刻，每一个林樊忍不住想要给叶以谦打电话的时刻,林樊都要将这张照片翻出来看一看,用它来提醒自己叶以谦曾经说过的话，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从此以后只有她孑然一人。 林樊是那种人，她可以很独立，可以很孤单,可以单枪匹马地面对整个冰冷的世界所有贺礼的不合理的规则,可是她需要有一个倚靠。这个倚靠不一定非要在她身边,也不一定要听她讲什么委屈与心酸,她只是需要知道,在任何一个难过到无人倾诉的时候,能有这样一个人，叫她能够得到心灵上的片刻安息。哪怕只是听听这个人的声音，听他讲一个笑话也好。 叶以谦曾经是她倚靠的那个人。 和林樊近在咫尺的叶以谦抬手接过手机，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挂着一个勉强笑容的自己，目光左移，一张灿如朝阳的脸庞就赫然跌入了眼底。漆黑的瞳孔猛地一缩，叶以谦抬手将那照片传给了自己的助理，紧接着直接用林樊的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给我查一下这个人。” 远隔重洋的l市某甲级写字楼中，黄皮肤、黑眼睛的亚裔女孩正坐在格子间中，纤纤玉指如同蝴蝶一般在键盘上向下翻飞，熟练地处理着邮件。 不期然身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susan毫不在意地接过电话，礼貌地用英语打了招呼，便听见了那个朝思暮想、泛着清冷的性感声音，“你是susan？” 女孩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接到了早就不联系了却始终念念不忘的叶以谦的电话。他是她见过的最优秀、最叫人印象深刻的男人。只可惜这样一个男人，却是个不解风情的一根筋。 “叶？是你吗？oh，mygodreads();!叶，真的是你吗！” 他怎么会突然想到给自己打电话！ 对面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调，甚至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压抑的怒火，“请你解释一下，邮件上的照片是怎么一回事。” susan听到这样没有前文的话先是吃惊地挑了一下眉毛，刷新了邮箱，很快就发现了一封新邮件。susan怀着一颗好奇的心点开邮件，握着鼠标的手便是一僵。 照片上，她笑容甜美，小心机地将头微微歪向了照片上另一个挂着惨淡笑容的耀眼男子那边。 电话另一端仿佛看到她已经打开了邮件，声音越发的沉郁起来，“看到了？那就再请你解释一下，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我女朋友的手上。” 早就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成人精的亚裔女孩听出对方声音里极力压抑的怒火，手指瞬间变得冰凉。他的女朋友？叶以谦最后还是和那个什么林樊在一起了？不，这简直不公平，为什么那样一个女孩能得到叶以谦的全部青睐！ 那时候她还和叶以谦在同一所学校读大学。 y国那所全球知名的商学院里亚洲面孔本就罕见，华裔更是少之又少，像叶以谦这样辨识度极高的优秀男孩是从一入学就吸引了几乎所有女生的目光，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身为香蕉人的susan。 不过叶以谦这个人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拒人千里，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想要同他再进一步却是几乎无路可走。是以大家虽然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叶以谦身上，却从来没有人真正地走进过他。 那时候她和叶以谦正是同一个项目组的成员，平时里经常要互相协作完成一些工作，项目组成员间的交流便比其他人要多一些。接触的多了，susan才发觉，原来叶以谦也不是所有的时候都为人冷漠，反而手机从来不离手。 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只要一有短消息进来，叶以谦便立刻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只为回复一条短消息，有时候还会接到电话，说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偏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温柔神色叫人恨不得画下来收藏。 整个项目组里只有她和叶以谦是华裔，恰好也就只有她们两个懂中文，叶以谦多数的时候接电话是避讳的，susan虽然对电话那端的人保持好奇，可也没有机会探得那人与叶以谦的关系。直到有一天，和叶以谦住在同一公寓的大嘴巴斯蒂芬同她们说，叶以谦在国内有一个缪斯女神。 叫人感到稀奇的不是从大嘴巴的斯蒂芬口中流传出了这样的传闻，而是面对四起的流言，叶以谦不但没有反感，在别人问起来的时候反而常常笑而不答，仿佛已经默认了一般。更叫人稀奇的是，五年前的圣诞节，叶以谦竟然赶在平安夜的晚上连夜飞回了国内。 听斯蒂芬说，叶以谦是要给他的缪斯一个惊喜。 susan不知道那年的圣诞节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圣诞节假期归来后的叶以谦一下子就颓废了起来，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胡茬几天都不刮，衬衫也变得皱巴巴的，从前最叫人欲罢不能的黑色眼眸里也没有了光彩。 susan偷偷地问斯蒂芬，叶以谦这是怎么了。斯蒂芬也语焉不详，只是摇着头说叶的缪斯要和他分手，叶不肯，每天晚上躲在公寓里喝很多酒。 直到这个时候，susan才真正地对叶以谦那个所谓的缪斯女神感兴趣了起来，更具体的说，是产生了一种又嫉妒又厌恶的复杂情绪。 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能叫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叶以谦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之后的一个周末的晚上，susan在学院附近的一个酒吧里碰见叶以谦。 后者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杯接着一杯的静静喝酒，对周围蠢蠢欲动的眼神视而不见reads();。susan端着一杯酒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也只得到对方一个漫不经心的抬眸。 “有什么事困扰着你，要喝这么多的酒？”susan记得自己是这么开的口。 只是后者似乎并不想同她说话，只扬手将一杯酒灌进口中，沉沉地放下杯子，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回答她的问题，“醉了，就可以不这么难受。樊樊……就还是我的……” 樊樊。 这是susan第一次听见叶以谦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人。 那天晚上susan听叶以谦叫了很多次同一个名字，也终于知道，原来叶以谦那个能叫他专程飞回国内的缪斯女神叫林樊。 很晚的时候，susan给斯蒂芬打了电话叫他来将叶以谦带回公寓。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将醉醺醺的叶以谦带回自己的住所。可这个人奇怪极了，即便已经醉的神志不清，她只不过是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就被他猛地拨开。 第二天，叶以谦专程来找她道谢，susan想了想，最终开口要求和叶以谦合影一张。 结果当然是如愿以偿的。 不过susan没有告诉叶以谦的是，那天晚上林樊给叶以谦打了很多个电话，叶以谦喝醉酒没有接，可电话一直在响，susan终于忍无可忍将电话回拨了回去，就听到了对面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不能不说，林樊的声线很优美，只是怯怯的，还带着些未知的犹疑，轻轻地唤了一声“叶以谦”，就没了声音。susan看着缩在角落里颓废的叶以谦心底忽然间就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孩怎么能够配得上叶以谦，怎么能够叫叶以谦这样发光的人为她颓唐至此！ 于是她才口不择言地说了那些话，还悄悄将林樊的手机号设置成了黑名单。 可这些叶以谦都是不知道的。 又过了几天，也是因为项目组的事情，susan找叶以谦借手机，果然在来电免打扰里看到了一大排林樊打来的电话。susan气不过这种将人家抛弃又回头来找的人，叶以谦才刚刚有所好转，似乎已经走出了失恋的阴影，她决不允许一切都重新退回到了原点。 于是susan将照片发给了林樊。 将手机还给叶以谦的时候，susan想，也许这样，她终于可以有机会成为被叶以谦看见的人了。 谁知道蹉跎岁月许久，就算眼中已无他人，叶以谦的眼里依旧没有她的影子。 susan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用已经有些生疏的中文说给叶以谦听。对面一直没有声音，静静的好像已经忘记还在通话。直到susan说完了话，才忽然又听到叶以谦清冷的音质，只是这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一旁的什么人，他说，“樊樊，你听到了吗？” 对面传来一个听不出感情的女声，“嗯。” susan这才惊觉，原来叶以谦方才一直开着免提。 话筒里那个她终于还是没能得到的声音又说，“樊樊，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发现她在手机里做了手脚，是我没有再给你打过电话，你原谅我好不好？” susan从来没有听到叶以谦这样低声下气地求给什么人，竖着耳朵想要听清楚林樊的回应，可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无情地切断了。 第30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林樊坐在沙发上，木着一张缺乏表情的脸,任是旁人长着一双火眼金睛,也看不出她的心思。 susan将事情解释清楚以后，叶以谦毫不留情地就按掉了电话，转头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林樊。 五年来，叶以谦一直以为是林樊绝情到底,从来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以为是林樊无缘无故地单方面切断了所有的联系,这么多年来不能说他心里没有怨过林樊，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事情还有这样一层隐情。 那些自以为是的骄傲和自尊在这一刻似乎都成为了笑话，无情地嘲笑着他。 叶以谦有点不敢想象林樊听到susan的话时心里是什么感受。林樊这人看起来对万事皆不在意,可叶以谦却知道，因为家庭的缘故，林樊是那种在感情问题上很容易退缩、自尊心又极强的人,在听到susan那样的话以后,林樊能做出无声无息消失掉的事情也是意料之中。 然而僵直着脊背坐在沙发上的人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也许这件事发生在另外一个时间点上，结果就会和现在完全不同了，毕竟五年后的今天再提起,就连林樊本人都觉得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那时候她的精神本就处在崩溃的边缘，叶以谦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susan的那番话在当时的林樊心里，无异于将站在悬崖边上想要进行最后挣扎的林樊轻轻推了一把。 可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儿都不知道，站在往事的尾巴上回望，林樊只能感叹一句人生如戏，除了扼腕叹惋什么也做不了。 错过的五年只能错过，幸运的是，她们重新相遇了。 “樊樊？” 没有得到回应的人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深深地看着始终没有说话的林樊。 后者忽然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踮起脚抬手环上了他的脖颈。 熟悉的淡淡柚子香气骤然袭来，叶以谦有些失神，线条优美的脸颊上忽然传来软糯的触感。还没等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离开，林樊转身朝玄关处走去，见他还有些怔怔，忽然笑了，“你不是说要送我去见外公么？” 终于惊觉自己被自家女朋友轻薄了的叶大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因为紧张而绷起的下颌线倏然放松，紧接着，唇边漾起了一抹痴痴的笑容reads();。 回苏家的路上，林樊接了一通来自宋简的电话。 后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呼小叫：“林樊！叶以谦到底对渣浪做了什么！为什么现在微博上根本都搜不到早上的消息了！” 做了什么…… 林樊把手机拿开一臂远的距离，还能听到宋简尖着嗓音的咆哮，看了看身边目不斜视开车某人，想起叶以谦的那句话――“这点小事，以叶家的能力还是能办到的。” 天知道叶以谦做了什么。 电话那端的宋简这几天正被甲方客户要求修改设计图修改到怀疑人生，好不容易能有个机会看看热闹，没想到事情才火爆了一个上午就完全被压了下来，这会儿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大呼小叫道：“你猜我刚才去搜那个爆料的微博博主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林樊是真心实意地发问。 “叶以谦竟然丧心病狂地把他封号了！” 虽然这个博主爆料了林樊和叶以谦的事，可平时宋简还是挺愿意看这个博主爆料的其他娱乐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这个博主也算是营销号里的当红大v了，前几次娱乐圈里刷新人们三观的大事，几乎都是他挖到的独家新闻。这样的营销号若说背后没人，宋简是不大信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大v，竟然被叶以谦说封就封了！ 就教育一下他从此以后好好做人不就好了，干嘛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呢？人家不是挺有良心的没有露林樊的正脸么。 林樊扭头看了一眼叶以谦，“你真的给人家封号了？” 叶以谦坦然地点了点头。实际上这个营销号背后的主人，在刚才他给林樊做菜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由叶氏发出的律师函。 事关林樊，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宋简那边忽然听到林樊这么没头没尾的话，连声音都颤抖了，手机差点没拿住，“那个……林樊，叶……叶少不会就在你身边吧？”她刚才是不是夸叶以谦丧心病狂了？ 上天祈祷千万是她想多了…… 林樊淡淡地回答道：“嗯，他在一旁开车。” 宋简：…… 挂了宋简的电话，林樊也觉得叶以谦在这件事情上有些太过强势了。树大招风，他这样公然打着叶家的名义封人家的号，不是在给叶家树敌么，爆了那么多猛料还能好好地活跃在微博上的营销号，谁知道背后的后台有多硬，人家在暗她们在明，饶是叶家实力在不容小觑，也不得不承认小人难防。 “叫他把照片删掉了就好了，怎么连人家的号的都封了。” 叶以谦只侧头看了她一眼，问了问林樊去苏家的路该怎么走，转过一个直角弯，这才四平八稳地说道，“你还记得童巧婷么？” 对这个名字完全没什么印象的林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就是毕业那年，运动会上故意将你绊倒的体育特长生。”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叶以谦的轻蔑态度简直是肉眼可见。这是叶以谦少有的情绪外露的时刻。 这么说林樊就想起来了reads();。 她之所以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是因为后来童巧婷顶不住全校通报的压力很快就转学了。而且虽然是童巧婷将她绊倒的，还叫林樊扭了脚，可坦率讲就算没有童巧婷，林樊也绝对坚持不完。况且后来人家也过来道歉了，林樊就没往心里去。 一个过客而已。 不过叶以谦在这个时候提起她来，林樊不禁想象力丰富了一点，“那个营销号不会就是她在经营吧？” 如果真的是她，能搞到七年前宣传板上的旧照片似乎也就合情合理了。 叶以谦“嗯”了一声算是给了肯定答案，“你不用担心，她父亲最近在和叶家谈项目，咱们是甲方。” 言下之意就是童家虽然财大气粗，可是现在叶家是大爷，就算叶以谦做了什么，童家也是不敢追究的。 叶以谦说得简单，可其实许多话他都没有同林樊说。比如说当年童巧婷转学的事情并不是因为顶不住大家的议论，而是因为叶以谦背后的动作，再比如说，在叶以谦查到童巧婷头上的时候，后者正准备在吸引了公众注意力之后放一波有关林樊的黑料。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被他解决了，叶以谦不想林樊知道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只要舒舒服服地做他的女朋友就好，所有的恶意有他挡在前面，无声无息地解决掉。 林樊听到这件事对叶家没什么大影响就放心了，又后知后觉地因为叶以谦那句“咱们是甲方”而有点小小的雀跃。 他说，咱们。 苏老爷子是个烟火气十足的人，苏家不像叶家那样住在偏远清幽的地方，车子很快就行到了目的地，叶以谦缓缓将车子停下，不动声色地看了林樊一眼。 虽然手头上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可叶以谦不大愿意就这么放林樊离开。这人太没心没肺，若是就这么放走了，叶以谦觉得自己就要被她忘到脑袋后边去了。 林樊坐在车里也没动。 这么多年，即便有susan挡在她和叶以谦之间，可林樊必须承认，叶以谦一直在她心里占据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位置。如今误会已经解开，林樊又忽然之间听说叶以谦这么多年也对自己念念不忘，一时之间还真不想和叶以谦分开。这感觉就好像心里堵着一大堆的话想要同他说，可真的到了他面前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两个人在车里僵持了一会儿，叶以谦忽然将车子熄了火，探身朝林樊凑了过来。 下一秒两唇相接，便是压抑了多年的天雷勾地火。 林樊被叶以谦压在车座上，半面头发也被他探过来的手按住，先是被动地承受着叶以谦突如其来的霸道，吻着吻着就着了道，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环上了叶以谦的脖子，主动和他纠缠在了一起。 叶以谦这个人，看起来清清淡淡禁欲非常，可接起吻来却像是几年没吃过肉的大灰狼，不但霸道而且疯狂，攻城略地从不含糊。林樊招架不住他，挣扎不了多久就完全被他勾去了魂儿，只能缴械投降任他为所欲为了。 正吻到情浓，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阵喇叭声。 林樊慌慌张张地推开叶以谦回头看去，就看见苏杭似笑非笑地从黑色宾利里探出半个身子来。 叶以谦倒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坦然模样，甚至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嘴唇。林樊将这个小动作看在了眼里，只觉得整颗心都胀胀的就快要承受不住，也是一时冲动，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以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 第31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刚刚揩油成功的叶家大少是真没想到林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爱人面前，是叶以谦少有的不自信的时刻。对他来说,思维回路不能用正常人来对比的林樊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不可预测。就好像当年斯蒂芬口无遮拦地开他和林樊的玩笑时,叶以谦第一个反应就是怕她生气――毕竟喜欢到无法放手的人是他，而她天性洒脱，从不愿受到太多束缚。 更何况林樊在面对网曝恋情的时候，抵触反感的情绪很明显。 因此,当林樊毫无征兆地说出这句邀请的时候，叶以谦先是恍惚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过神来见林樊一脸的认真,这才敢相信。 “樊樊，你这是打算给我一个名分么？” 嗯？ 林樊抬高眉毛。 她就是想着,虽然现在事情已经压下去了，可却早就连她母亲都惊动了，又是和声名显赫的叶家人有关,单凭她一张嘴只怕还说服不了倔强的苏老爷子,叶以谦都已经来了，倒不如直接将他拉进去。 两个人共同面对总比一个人挨骂要好的多。 毕竟有叶以谦在，她母亲和苏老爷子还能看在叶以谦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不过叶以谦既然如此幽怨地提到了名分,林樊也就点点头没表示反对。 虽说叶以谦之前是以帮忙为由将她骗去叶夫人面前的，可事情发展到现在也算是名正言顺地带着她见过自己的家长了。和讲究矜持相比，林樊更不愿意被落下，叶以谦能做到的事情她也想要做到reads();。 如果见她的家人能叫叶以谦更有安全感，林樊很愿意。 林樊想到这儿，便抬手推了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笑得灿烂的叶以谦一把，语气里有点撒娇的成分，“那你乐不乐意要名分？” 这能不愿意要吗？ 有了名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亲亲抱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也不必被苏杭那个碍事的家伙打扰了。有了名分多有安全感。 叶以谦没说话，行动证明一切，林樊一推他，人家就顺势直接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了。 苏杭是打死都想不到自己还能看到自家表妹被人按着强吻的画面啊，距离上次见到叶以谦也没多久，他还真是没想到这个叶以谦行动这么迅速，就敢在苏家大宅门口欺负他表妹了。 他还这么想着呢，忽然林樊一推，刚才还强势霸道地某人就直接被推下了车，又是忍不住啧啧，这俩人到底是谁在欺负谁？他表妹也是战斗力爆表啊。 苏杭在这边看热闹，林樊也从那边的上下来了，看见苏杭不上不下半截身子还卡在宾利里看热闹，便朝他恐吓似的瞪了一眼。 能怪她总是骂他衣冠禽兽吗？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魂淡可不就是为这个词量身打造的吗！ 苏杭看林樊和叶以谦都下了车，他这个没良心的表妹也没打算搭理自己，立刻把脑袋从车窗处缩了回去，也跟着钻出车来。 林樊是真心没管苏杭的死活，又觉得刚被苏杭撞见热吻，等他凑过来免不了要揶揄他们，一下车就拉起叶以谦快快地往门口走，直接忽略掉了迈着长腿往跟前凑的苏杭。 柔软微凉的纤长手指很快□□燥的手掌反握住，美人主动投投怀送抱，叶以谦怎么可能拒绝，几乎立刻就占据了主动权。 林樊原本只是猜苏老爷子应该已经起了，才掐着这么个时间点回苏家，没想到一只脚踏进苏宅的大厅，便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客厅里不止有苏老爷子气势汹汹地扶着拐杖坐在沙发中间，妆容精致、体态优雅的苏丛卉也坐在一旁。 本来挺有底气地走进来的林樊顿时脚下一滞。 她妈怎么也在！这个时候苏丛卉不应该在公司开会么？ 身边的叶以谦细心注意到了林樊的异常，安慰似的捏了捏林樊的手，将她拉得近一些，用轻不可闻的声音悄悄地问道：“樊樊，我就这么拿不出手么？”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如果叶以谦这样的人都拿不出手，林樊觉得没什么人能拿得出手了。她家眼光可没这么高，真要这么高林樊觉得这辈子她可能是嫁不出去了…… 不过眼下林樊没空理叶以谦，拉着他在客厅里站住，先叫了声外公，又侧头叫了一声妈。 苏老爷子眼皮都没抬一下，看得出这是在生林樊的气，反倒是坐在一边的苏丛卉先开了口。她原本是想先问问微博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为什么忽然之间被压了下去，可目光扫到林樊手上拉着的高大男子的时候，先前的问题就都丢在了脑后，“小樊，这位是？” “他是我……男朋友，叫叶以谦。”林樊说话的时候偏头看了叶以谦一眼，男、朋、友，这三个字怎么念怎么都觉着这么好听呢。 介绍完叶以谦，林樊又扭头跟叶以谦介绍，“这是我外公，这是我妈。” 苏老爷子这才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皮看了对面站着的一对璧人一眼，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苏丛卉比苏老爷子好相处，听说眼前这个脸上挂着谦逊和煦笑容的优秀年轻人，心中的不满稍稍平息了些，态度还算和蔼，起身将叶以谦和林樊迎着坐下，只是没太多热情，“听说叶家的公子一直在国外，前段时间才放出消息说回国了，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太突然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还要多多海涵了reads();。” 这一段话说得十分客套，叶以谦好像也没往心里去，只是进退得宜地笑了笑，回答了一句，“阿姨客气，是我唐突了。” 苏丛卉提起这茬的意思叶以谦也明白，上次叶家放出消息说叶以谦回来了的时候就是借着林樊和叶以谦那段视频，这次又爆出林樊的照片，看起来实在太像炒作，作为林樊的母亲，苏丛卉难免要想的多一点。 “你既然回来了，就说说今天早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这话是对林樊说的，可苏丛卉的目光却一直搁在叶以谦的身上。虽然从打苏老爷子退休以后，苏家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掺和d市的事情了，可苏家在d市的分量还摆在那里，现在她需得叫这个传说中天性薄凉的叶家大少知道，林樊不是那么好骗，苏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若他只是想要玩玩，可能是找错人了。 “妈，其实这件事……”林樊被问到了，自然是要解释的，刚一张嘴就被叶以谦拦住了，后者还是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侧头用同她商量的口吻说道：“樊樊，既然我在，这件事就由我来跟阿姨解释吧。” 林樊看了他一眼，乐得轻松。正好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毕竟细节上的事情她并不知，现在当事人就在这里，推给他再好不过了。 见苏丛卉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叶以谦这才开口解释说，爆料的微博博主从前和叶家有些过节，是他考虑不周没有注意到有人偷拍，这才给林樊以及苏家造成了困扰，不过现在事情解决了，网上有关林樊的痕迹已经删除得干干净净，那个博主的号也被封了。 至于为设么会被拍到那样的照片，叶以谦十分正人君子地解释说，其实当时他只是在帮林樊系安全带。 虽然这本来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可林樊觉得被叶以谦说完了就不太像真的了――她又不是没有手，那么大的一个人了，难道自己不能系？ 很显然叶以谦对于这件事的处理叫苏丛卉很满意，后者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更缓和了几分，也带了笑，问得却很认真，“据我所知，叶少似乎才回国不久？” 苏丛卉不怀疑林樊的魅力，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确定了关系，很难叫人分辨出来这人到底存着几分真心。 对于这样的质疑，叶以谦只是侧头目光温存地看了靠着他坐在一边的林樊一眼，唇边漾出了一个缱绻的笑容，回答道：“我确实才回国不久。不过，我和樊樊是中学同学。” 苏丛卉将叶以谦这一系列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又见自家女儿就连坐着的时候都无意识地靠着叶以谦，难得地如此依赖一个人，心里的戒备才放下了个差不多。叶以谦说他同林樊是中学同学，意思是他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我们小樊脾气古怪，不知道相处得久了，叶少能不能受得住？”苏丛卉不担心别的，只是这两个人能修成正果倒是好，若是往后不在一起了，就依着她们家小樊的个性，恐怕是受不住这种打击的。小时候林樊养的仓鼠死了她都要难过好几天呢。 再说虽然叶以谦不在国内，很少露面，之前苏丛卉也没见过他，可是却没少听说叶家大少的大名，提起他来都说这人天性薄凉、眼界奇高，这么多年来可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什么女友，就连绯闻都不曾有过一条，就更不知道叶家对于儿媳的门槛设的有多高了。 “阿姨，”叶以谦终于听出苏丛卉话里的不信任，又看了林樊一眼，冒着要惹毛自己女朋友的危险，缓缓地说道：“只要樊樊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去登记。” 第32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话一出口，屋里其他三个人的眼睛登时都望向了叶以谦。 本来靠在叶以谦身边只静静听他说话的林樊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们好像是昨天才确定恋爱关系的吧？刚才叶以谦说了句什么，她们随时可以去登记？和谁登记？登什么记？就算是为了表忠心,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苏从卉更没想到这个传闻中一向清冷禁欲不喜儿女情长的叶家大少会说出这种话来,她不过是向叶以谦稍稍施压,希望叶以谦能够认真地对待他和林樊的感情,哪里知道叶以谦“快、准、狠”的行事风格也能用在这方面。今天不是才刚见了一面么,怎么就直接跳到谈婚论嫁的步骤了？ 一直没吭过声儿的苏老爷子的反应就更大了,直接敲了敲拐杖，看了叶以谦一眼，点名道：“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从打苏老爷子退休,几乎就没踏进书房了，除非是有故人做客,不然位于二楼的书房老人家早就弃之不用了，现在他冷不丁地要跟叶以谦去书房谈谈，显然是把这件事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了。林樊虽然和苏老爷子关系好,可听到他这么说也是心里忐忑，跟着叶以谦一起将颤颤巍巍的老头子扶上楼，还没来得及跟叶以谦做个眼神上的交流，就被老爷子一拐杖推出来了reads();。 也不知道苏老爷子到底要和叶以谦谈什么。 林樊被撵出来也是有些讪讪，扶着光洁的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下蹭，还没下到一楼，就被上楼的苏杭给截胡了。后者也没顾自己姑姑就在楼下坐着等林樊下楼呢，直接把林樊拦住了，“这个叶以谦，不会真的就是那个叶以谦吧？” 苏杭虽然已经见过几次叶以谦了，可是从来没把他同赫赫有名的那个叶家大少联系在一起过，直到今天见到那辆拉风到丧心病狂的，才敢相信此叶以谦就是彼叶以谦。 什么这个那个的，难道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多少个叶以谦？林樊悬着半颗心不上不下的，哪里有空听苏杭说这些，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就直接从他旁边绕过去了。 今天第二次被林樊无视的苏杭只怨自己的手臂不够长，没能将整个楼梯拦下来。 位于苏宅二楼宽敞明亮同时也十分安静无人打扰的书房，隔着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阅尽千帆的苏老爷子默默审视着坐在真皮沙发中的年轻人，“你说想要娶小樊，是认真的？” 对方的回答也是斩钉截铁地简洁，“是。” “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很多年了。”叶以谦说着，目色也跟着语气沉了下去。 有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太疯狂太固执，这么多年，从他喜欢上林樊，就只喜欢林樊。如果说到结婚人选，除了林樊，叶以谦从来没想到过别人。从听到消息说林樊是单身、他计划回国开始，叶以谦就知道，这辈子他已经逃不出林樊的手掌心了。 四个字说得沉郁顿挫，掷地有声，可也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真的不在乎叶以谦的答案，苏老爷子在听完叶以谦的回答之后，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而是靠在转椅上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小樊和她妈妈一起生活，你知道吧？” 林樊的父母是在林樊高考之后离的婚，那时候叶以谦已经出国了。不过那时候她们联系的很频繁，林樊虽然从不主动同他说，可叶以谦还是隐隐地从林樊平日的话里察觉出，当时她家出了些问题，而林樊对自己的父亲很失望。 见叶以谦点头，苏老爷子这才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小樊命不好，这辈子没人疼，我这把老骨头了活到现在，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独独放心不下我这个外孙女。苏家不求女婿是人中龙凤，只求品行端正、一心一意，她妈眼光不好看上个风流浪荡子，连带着对这世上的男人都失了信任，说话冷淡，你别介意。” “阿姨爱女心切，我能理解。” 能理解？苏老爷子斜睨了坐在对面的叶以谦一眼，他才不可能理解。 苏老爷子这辈子就得了一双儿女，苏丛卉是妹妹，又是女孩，从小就别苏老爷子宠着惯着，捧在手心里公主似的长大，从来没遇上什么挫折，一直过得顺风顺水。林樊她爸林正初是苏丛卉的同校师兄，学美术，一天一张人像地画，用这个方法获得了公主的芳心。 苏老爷子一向惯着苏丛卉，林正初不介意做上门女婿，他也愿意将小女儿留在身边。虽然当时林正初算是个搞艺术的，没什么经济来源，可仗着家大业大，倒也不在乎，便遂了苏丛卉的心意，将林正初招了上门女婿。 日子一开始还好，小夫妻俩也过得甜蜜。可等到过了蜜月期，柴米油盐的事情夹杂上来，这矛盾也就凸显了出来。苏丛卉虽然自小就给惯着，可本身却是个极为务实要强的人，林正初正相反，艺术家式的个性，天性闲散浪漫。两人很快就开始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停地吵架，吵到最后边将一纸离婚协议拍在了桌子上。 按着苏老爷子的意思，日子过不下去了，离了也就离了，可谁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苏丛卉查出来怀孕了reads();。 苏丛卉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这个婚便没有离，林正初也在苏老爷子的安排下放弃了画画，开始按部就班地工作，林樊出生后苏丛卉便专心在家带孩子，生活很快就走上了正轨。 可这日子表面上看是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每日不断的口角已经是家常便饭，严重了起来还要掀桌子摔东西的。林樊从最开始看到父母吵架就会被吓哭到后来即便那边快要打起来了，还能稳如泰山地坐在一边吃饭，其中经历了怎样的心理过程，当时还是一家之主，整日里忙着交涉各种事务的苏老爷子是不知道的。 不过好在两个人虽然每天都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可这么多年吵吵闹闹的也习惯了。 谁知道就在林樊高三毕业这年，林正初出轨了。 苏丛卉是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人，这么多年吵下来，当初那点一时冲动的爱情早就消磨殆尽了，一知道林正初出轨的事情就没打算原谅，只是碍于林樊正处在快要高考的特殊时期，才将这事情拖了下来，直到林樊高考结束，这才正式办理了离婚。 苏老爷子今天要说的问题不是出在两个人离婚的事情上，而是出在离婚后。 按道理林樊是应该跟着苏丛卉一起生活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可林正初虽然花心浪荡，不是一个负责人的好丈夫，可却十分疼爱林樊，他同苏丛卉离婚后，还时不时地去d大看望林樊。 林樊的个性一半随了她妈，眼里容不下沙子，知道自己父亲出轨的事情以后就没给过林正初好脸色，更不可能好好配合林正初追忆什么父女之情，林正初去d大找林樊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见不到人的。 可五年前的那个冬天，也不知道林正初是怎么堵到林樊的，硬将林樊拉上了车要带她出去吃饭，林樊不愿意，车子还在路上开着就要打开车门，当时的车速也快，林正初一只手去拽林樊，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谁都没看出来一旁忽然冲出的那辆装着水泥混凝土的大卡车，便出了车祸。 林正初是当场死亡的，林樊当时坐在副驾，又因为车子是直着朝卡车撞过去的，卡车翻了以后水泥混凝土撒了一车身，起到了缓冲的作用，这才免于一死。只是林樊也伤得极重，在重症监护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出车祸的时候只有林樊和林正初在车上，没人知道林正初临死前和林樊说了什么，大家只知道林樊醒来以后就十分恍惚，每天除了打电话就是躺在床上发呆，什么都不肯同大家说。 大概到了转年的一月，林樊才出院。而她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d大退了学，申请了国外一个和绘画毫无关系的专业，出国读书了。 即便到了现在，苏家依然不知道林樊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放弃了画画，只是谁都知道这件事一定和那场车祸、和死于车祸的林正初有关。再后来林樊回国就变成了现在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林樊的心里有一个大洞，在无人触及的地方呼呼地吹着冷风，苏老爷子看得清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林樊，也许是叶以谦从来不曾知道的，那么，在知道了这样的林樊以后，他还能说出“随时可以登记”这样的话吗？ 苏老爷子说完话，倾身朝背后柔软的座椅靠背上靠去，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林樊看起来太坚强，可实际上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苏老爷子希望她能够幸福，可是如果这幸福是有保质期的，也许她还应该再等等。 “我相信也许你现在确实是认真的，可小樊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如果你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够一辈子爱她，我希望你能够趁早放弃。” 第33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叶以谦从书房出来，一阶一阶从楼梯上踱下来的时候,太阳刚刚转过半面墙，午后的阳光透过干干净净的落地窗均匀地洒进室内，将窗边的长条布艺沙发染上一层浅金的色彩。 苏老爷子和他谈了很久,久到苏丛卉早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苏杭也回家了，久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的林樊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略显单薄的纤细人影歪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头,怀里还抱了一个毛绒绒的抱枕，端得是姿态安宁岁月静好，长睫毛搭在下眼睑处,在鼻翼上投出一片浅浅的暗影,睡着的林樊一向缺乏表情的脸上竟然带着微笑,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叶以谦扶着楼梯微凉的扶手停下脚步。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林樊，此刻正以最真实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樊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身边的沙发忽然间塌下了一块,眼睛还没睁开,就下意识地要往一旁挪,哪知道下一秒自己便跌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熟悉的清冽气息瞬间萦绕在身侧。 林樊慢慢睁开睡意昏沉的眼睛,迎接她的是叶以谦清浅克制的轻吻。 “你们谈完了？”林樊抬手摸了摸近在咫尺、线条温柔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胆大妄为将她揽在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还是不过是一场梦境。 叶以谦没回答，修长的手指滑落下来，与她是指相扣，继而将林樊纤细修长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怎么睡在这里，落枕了怎么办？” 林樊这才后知后觉地看清楚叶以谦的姿势，原来他并没有坐过来，而是蜷起了一条腿，膝盖压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她耳侧的沙发靠背，同她面对面地额头相抵。怪不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圈在了他怀里。 “没想到你们会聊这么久，苏杭走了我有点无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林樊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后脖颈，果然有点僵直，手指一按也隐隐地作痛起来。她以前可没这么娇气。 叶以谦只看到她的眉头上一闪而过的褶皱，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也顾不得自己和林樊的姿态到底有多亲昵，直接抬手按上了她的脖颈，微凉的指尖划过林樊后颈白皙光滑的皮肤，找准了一个点按下去，立刻听到怀中小鸟舒服地哼了一声reads();。 “叶以谦，没想到你还是个老中医。”――来自不好伺候的女朋友一个别扭的称赞。 叶以谦对如此不虞之誉泰然受之。一个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用健康去同其他不重要的事情做交换的。自小大到，叶以谦永远有处理不完的任务，早就熟谙如何好好地缓解疲劳。 冷不防的，林樊余光扫见二楼书房门口拄着一只拐杖往下看的苏老爷子，登时有些羞怯，将同她呼吸纠缠的叶以谦推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咳嗽了一声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长发，道：“你们都聊什么了？” 叶以谦见她反常，眼睛又不敢往楼上看，虽然是背对着二楼，心里也猜了个*不离十，深植在心中一向掩藏很好的顽劣因子又涌上来，忽然靠过去倾身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很快又退开，“没聊什么。” p话…… 林樊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余光便见方才二楼书房门口往下凝视的那道目光不见了。 叶以谦只当没看见林樊翻上天的白眼，神情自然地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自顾自地说下去，“樊樊，你明天有安排么？” 怎么感觉这个人每天都很闲？他都不用工作的么？林樊上上下下地将叶以谦大量了一番，好笑地揶揄他，“叫你这样的人做总裁，叶家真的放心么？” 他这样吊儿郎当的整天在外，公司被卖了都不知道吧？ “樊樊，我晓得什么是正经事。”回答依旧云淡风轻，却字字诛心。 林樊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和叶以谦纠缠这些有的没的了，对方段数抬高，她实在招架不住，“好啦，我明天没有课，你想干什么？” 对方这才满意地松开眉头，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我手上有两张票，明天去看画展吧？” 画展。 原本眉眼带笑的林樊却是笑容一僵。 从打五年前她放弃了国内的学业决定出国开始，林樊就再也没有碰过和画画有关的任何东西，也再没有去看过任何画展了。 不过既然对方是叶以谦，好像一切都可以破例。 “好啊。” 原本已经做好了她也许会拒绝的心里准备的某人笑意更盛，“然后我们再去看电影，樊樊，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 林樊听他细细地安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些鼓鼓胀胀，好像整个人都被打足了气一样。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叶以谦，半点从前运筹帷幄的模样都没有，反而像一个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他也确实没谈过恋爱。他这是从网上找来的约会攻略吗？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可爱？” 对于美人，林樊是一向不吝惜赞美的。 莫名被夸奖了的某人不动声色地红了耳尖。 虽然说叶以谦的意思是打算这一下午就同林樊黏糊了，可还没到晚饭的时候，叶以谦还是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走时的脸色相当不愉快，林樊猜被打扰的叶家大少很可能要滥杀无辜了。 为他公司的可怜孩子们默哀一分钟。 晚饭的时候只有林樊和苏老爷子在苏宅，林樊又“知情不报”，在苏老爷子看来瞒着他搞地下情很久了，这会儿吃饭的时候见老爷子一言不发地只顾吃饭也不敢造次，只一粒米一粒米地往嘴里填，等着苏老爷子主动开口reads();。 果然，在这种沉默博弈的时候，林樊一向是稳赢的。 苏老爷子饭吃到一半终于没受得了饭桌上静悄悄的压抑气氛，伸筷子在林樊眼前的碟子里夹了一片藕，眼皮也没抬一下，“那个叶以谦，还不错。” 就等苏老爷子这句话的林樊登时松了一口气，眉眼上也蒙了一层笑意，“我也觉得他很不错。” 这把她美的。 苏老爷子哼了一声，扒了一口饭，细嚼慢咽，“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当然觉得他不错。” 哟，老爷子这还闹脾气呢。林樊赶忙笑眯眯地软下语气，又是撒娇又是卖萌地将苏老爷子往开心了哄。 当天晚上，林樊没回学校，而是回了自己的公寓，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吃了一个苹果，都过了一下午，还觉得沙发上残留着叶以谦的气息。 daisy难得这么频繁地看见自家主人，又被林樊心情大好地牵出去在草坪上疯了一圈，这会儿正处在一个相当亢奋的状态，摇着尾巴在林樊身边转来转去，好像也感染了主人愉快的情绪。 临睡前林樊看到床头上六年前叶以谦出国前送给她的八音盒，也是一时兴起，拿过来把玩了一会儿，拧了几圈按下开关，看着八音盒上方水晶球里缓缓地飘起了雪，一阵舒缓的音乐便传了出来。 一首耳熟能详的圆舞曲，却支撑了林樊这么多年。 林樊还记得叶以谦将八音盒塞给她的情景。 叶以谦要出国的消息是突然之间传出来的。当时大家都在紧张备考，人人都是分秒必争，恨不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用来背单词。可叶以谦却一连两周没有在学校露面，谁都不知道他怎么了，桌子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堆卷子。 林樊是叶以谦的前桌，每次传卷子的时候都要给叶以谦留一份在桌子上，久而久之叶以谦桌上的卷子堆得像个小山一样，班主任看不过去眼，便勒令林樊帮他收拾起来塞进桌子抽屉里去。 林樊接了班主任的命令，下了课便转身一张一张地给叶以谦叠卷子，叠好后站起身来走到叶以谦的座位坐下，手上拿着卷子要往抽屉里塞，打开抽屉还愣了一下，因为看到他抽屉里书没有几本，倒是整整齐齐地码了一排药。感冒、退烧、止痛，叶以谦这抽屉简直就是一个家庭日用药箱的配备。 林樊吐了吐舌头，想着怪不得管叶以谦要什么药他都有呢，肩膀忽然就被人按了一下。 回头，是打后门走进来的叶以谦。 鸠占鹊巢的林樊赶紧慌慌张张地从叶以谦的座位上站起来，一种做坏事被逮到的窘迫感油然而生，挥了挥手上的一叠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什么，老谭叫我帮你收拾一下。” 对方好像没她这么在意，摇摇头，瘦了一大圈的脸上神色复杂，只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塞给她，漆黑的眸子深深地将她望着，“林樊，这个给你。” 没等林樊推辞，叶以谦补上的一句话就叫她不得不讪讪地放下了手。 叶以谦说，林樊，我要出国了。 音乐已经放到了尾声，陷在回忆里的林樊第一次没有抬手去关掉八音盒，而是怔怔地望着不断飘雪的水晶球发呆。 忽然地，眼前浮现出清浅的薄荷绿，在音乐戛然而止之后，林樊听到了叶以谦的声音。 第34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123言情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也不知道几年没见这人到底遭遇了什么，性格怎么突然就长歪了。 当年她喜欢过的那个五好少年,待人接物向来斯文有礼和煦温柔，怎么说也不会这么干脆地把人家晾在一边的。 那天在ktv没能第一时间将叶以谦认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林樊的确有点轻微的脸盲,另一方面却是受了“叶少”和“清冷的禁欲系”这样完全和他不搭界的标签的影响。谁能想到摆出这副死人脸的人也曾笑容堪比五月最和煦的阳光呢。 苏杭没林樊这么内心幻灭，只管插着口袋看着那辆白色迈巴赫消失在路的尽头,一面被林樊拉着走,一面问道：“你朋友？” 林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前些日子刚从国外回来的，我不知道……他还没走……” 苏杭见她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起那天k局结束后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隐隐地感觉到些异样,暗自感叹他这个顽固不化的表妹终于要遇到克星了，竟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是你那天想的男人？” 林樊没有接话。 晚上林樊睡得早,一到期中老师学生都不好过,林樊被批卷子折磨得茶不思饭不想,今天好不容易吃了顿饱饭,又逢着周末没什么事,吃饱了便困乏起来，早早就上床睡觉了reads();。 没想到刚要睡着，手机便叮叮当当地想个没完，林樊打了一个哈欠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摸索了好一阵才把手机拿在手里接通，迷迷糊糊地“喂”一声，电话那端却是没有反应。 林樊心里暗骂了一句“*”，只当是谁打错了电话，手机举到面前眯着眼睛想要去看号码，家里的金毛daisy突然循着屏幕的光亮跳上了林樊的床。林樊啧了一声，抬手去挡daisy，嚷嚷道：“去去去，这么大的个儿好意思和我挤一张床吗！” 等林樊把daisy赶下了床，再回过头来想要同那电话里的人说话，那边却已经挂了电话。 林樊觉得莫名其妙，抬手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翻了个身继续睡。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叮叮当当响起来，林樊拿被子将头蒙起来也无济于事，翻了个白眼抓过手机放在耳边接通，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语气柔和一点，“您好？” 对方的声音有点暗哑，听不出多愉快，“林樊，现在是晚上九点，你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林樊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将手机举到眼前仔细看看，确实是刚才那个号码。既然不是打错了，他刚才干嘛挂了？还隔着一个小时打过来，这是考验她的耐性吗？翻身坐起来，林樊一只手穿过凌乱的长发，刚想要说话，就被那边噎了回去。 叶以谦说：“算了，你不必告诉我。” 林樊：…… 两个人隔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叶以谦先开的口，“林樊，周末一起吃个饭吧。” 虽然是当年认真暗恋过的人开口邀请，但林樊实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看见叶以谦朝她笑一下就激动的睡不着觉的林樊了。掐指一算，林樊一皱眉，周末恐怕不行，她已经约了宋简女王，放女王鸽子是会被拖出去斩首示众的，“周末不行……” “林樊，一顿饭而已。” 林樊听着那边寡淡的语气，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好了。 老同学重逢出去吃顿饭好像也无可厚非，更何况，林樊觉着，她单了这么多年也没个男朋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她当年喜欢过的第一个人太优秀太耀眼，她的确很难遇上和叶以谦不分伯仲的人，而她又是宁缺毋滥的那种人，这才到现在连个初恋都没有。 与其放在心里做一辈子的心结，倒不如约出来见一面，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她也好好开始生活。 想到这儿，林樊松开原本抓在手里的长发，漆黑碎发从指缝间依次滑过精致的锁骨，轻声道：“我周五下班后有时间。” 那边沉默了片刻，“嗯”了一声，也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只是低低地回应了一句：“林樊，周五我再打给你。” 林樊点点头，反应过来那边看不见，正想回答，那边竟然已经迅速收了线，只听见一阵嘟嘟的忙音。 林樊坐在床边愣了一会儿，也睡不着，索性把蜷在狗窝里的daisy拎了出来絮絮叨叨地同她瞎扯淡。这条金毛是五年前她车祸后养的，之后出国也不嫌麻烦地千里迢迢带去了，五年来daisy一直陪在林樊的身边，林樊有什么事情也愿意同她分享，俨然把daisy当做了最亲密的伙伴。 她不知道叶以谦为什么同她说每一句话的时候都要带上她的名字，每一次又总叫她听出咬牙切齿的味道。总觉得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凉飕飕的。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不是么？ 第二天早晨，果不其然是顶着一副又黑又大的黑眼圈，林樊对着镜子撇撇嘴，心里哀叹一声，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机会睡个懒觉，没想到全被叶以谦搅和了reads();。他倒是出来撩拨了一下就不见了，苦了她差不多失了一整夜的眠，临了临了，又梦见从前的琐事。 一周无事。 谁知道到了周五，教务处正值更年期的灭绝师太又搞出了幺蛾子，要求选修课的成绩必须在周六零点之前登完。原本心里惦记着叶以谦的那顿饭的林樊一听消息立扑。 教师休息室里一片抱怨。大家都是年纪轻轻的讲师，比不得敢打电话把博士生叫去家里上课的名教授，自然没有撒手不干的魄力。 林樊身边的一个教口语的同事嘟囔道：“这年头，一线教师简直是没有什么人权了。” 人权？林樊耸耸肩，教务处一向不都是那副德行么，她们这些小讲师，除了在心里默默问候教务处那老妖婆的全家及祖上八代以外还能干嘛？毕竟大家都是文明人么。 林樊一边腹诽一边眯着眼睛朝窗子那边看。 临窗坐着的叶之素就是上次同她一起去外地开会的那个同事，也算是她们这波人中的佼佼者，学生之中盛传的冷面杀手，学术相当严谨，可却或多或少有些不近人情。她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国外top5的双料博士，比起林樊这样混日子的人来说，几乎是标杆一样的存在。 这时候她正在开笔记本，脸上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看样子是准备就地开始录成绩了。 林樊耸耸肩，回过神来将自己膝盖上的本子也开了机。抱怨归抱怨，她还是跟着叶之素的脚步，踏踏实实录完成绩再说吧。最起码叶之素今天录完了选修课便ok了，她手上可还有两个班的专业课卷子没批，折磨还在后头呢。 忙着忙着也就忘了和叶以谦的约，手机铃不知道响了多少声，直到周围人提醒，才回过神来接起电话。那头，是熟悉的低沉声音，“林樊，你什么时候下班？” 林樊瞄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小小时间，又看了一眼未录完的一打卷子，面有难色，“今天可能要加班……”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点犹豫，听起来太像是不想赴约临时找的借口，可她真心没那个意思，她真的只是……要加班…… 没想到那边的反应比林樊想象中要好得多，听完她吞吞吐吐的话，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十分平静，“那好，林樊，你在哪里上班，我去接你。” 林樊微微愣了一下，虽然她也没打算改天，可叶以谦这语气怎么叫人觉着，他是怕她赖账跑了？ “不必了，堵车也堵得厉害，你告诉我地址，下了班我坐地铁过去。”d大就在市区，还好死不死地在市中心，到了晚上一准堵得水泄不通，林樊想着还是不要麻烦人家得好。 那人沉吟片刻表示同意，报了个地址，便立刻收了线。林樊一句“再见”卡在嗓子里，讪讪地挂了电话，脑子里却一直回想叶以谦那句“那好，林樊，我等你。” 不知道为什么，林樊总觉得这句话从叶以谦的嘴里说出来，好像带着点威胁。 隔壁的小杨笑眯眯地望过来，“又是男朋友？” 林樊摇头，“只是朋友罢了。” 如果，她们也能算得上是朋友的话。 基本快要录完的时候，却出了一件大事。 林樊坐的远，只听挨着窗子的同事说，一向清净的办公区楼下停了一辆豪车，有个英俊儒雅的男子靠着车门站在门口，仿佛是在等什么人，也不知道是来接谁的。 第35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123言情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正闭着眼睛打瞌睡，身边的沙发一下子塌下来,一只细长的爪子搭上林樊的肩膀，放肆地戳来戳去。林樊闻到熟悉的香水味，脑仁儿便开始隐隐地作痛。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宋简。 “好不容易请动你这尊大佛，你不去唱歌也就罢了,在这儿装死是几个意思啊？”林樊猜的一点没错，来人正是今天的寿星宋简，看到她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这个恨铁不成钢哟,就差拿出俩牙签来将林樊的眼皮支起来了。 林樊往更远的角落里缩了缩,眼睛都没睁，倦怠地“嗯”了一声，扬扬手,嗓音都黏糊了：“你自己一边儿玩去，我先眯一会儿。” 她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好不容易上了飞机，才出机场就被宋简押到过来凑数了,这会儿光线昏暗歌声暧昧，林樊反而有点昏昏欲睡起来,眼皮都要睁不开了，她就睡一会儿，倒个时差什么的。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就睁眼睛看看，这一屋子的红男绿女呢，就没一个看得入眼？”宋简迫不得已使出铁砂掌，用力地拍醒昏昏欲睡的林樊，差点把后者的隔夜饭拍出来。“就你这么清心寡欲的，你怎么不去出家呢？” 林樊听到这儿倒是绷不住了笑起来，睁开眼睛笑笑地打岔道：“听说现在五台山出家都要看学历了，还真不是你想出家人家就出的，像我这样根不正苗不红的，恐怕还进不去呢。” 宋简叹了一口气，林樊是不愿意说话，可她真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什么都能胡诌出来，她可不能被带到沟里去，还是说正经事要紧：“我跟你讲，我哥那个校友一会儿也会来，听说他毕业以后就留在国外了，前些日子刚回国。这人可是真绝色，啧，要不是为了你，我自己就收入囊中了。待会儿介绍给你啊，你可别爱理不理的，好好把握住机会听见没？！” 林樊没说话侧着耳朵听她说，只觉得这孩子越说越下道，听到后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收入囊中？她还想荼毒人家刚回国的青年才俊啊，若是被她的哥哥宋墨听到了，恐怕又要同她促膝长谈一番了。 “哎你别笑，我看过这人的照片的。啧啧，长得眉清目秀的，就是气质清冷了些，我估计是个禁欲系的，你看没准你俩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呢。”宋简絮絮叨叨地说着，并没有看到自身后缓步走来的哥哥。 正好睁开眼睛的林樊却看见了，咧嘴笑笑，刚想要开口提醒，就听见那儒雅的男人已经出声：“你又在肖想什么，嗯？” 宋简听见这声音，僵直着脖子扭过头，一脸尴尬，连忙陪笑：“哥……我哪敢肖想啊，我这是给小樊介绍朋友呢，你看你那个校友不是回来了么……” 林樊抬眼看着宋简的窘样偷笑。 等到宋墨带着温润的笑意请林樊见谅，说要有事找宋简谈谈的时候，林樊立刻摊开手，完全无视宋简大眼睛里可怜兮兮的求助信号，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好戏似的看宋墨将宋简拎走了。宋简女王天不怕地不怕，可就她哥能治得了她。 宋简却不死心，临走前还扭着脖子做最后的挣扎，朝林樊嚷嚷：“哎我说真的，你老这么消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reads();！” 林樊只是笑笑，并不放在心上。闭上眼睛刚重新缩回沙发上，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包厢里安静了片刻，很快就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加喧哗的声音。隐约间听见有人叫“叶少”，林樊微微怔了怔，本能地朝更黑暗的角落里缩了缩。 这么大的阵仗，除了是宋墨的那个校友到了，也没什么别的可能了。林樊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宋简被她哥哥拎走了，不然以宋简那满嘴跑火车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怎么尴尬呢。 这么想着，林樊调整了一个不至于睡落枕的舒服姿势，准备小憩片刻。 还没睡着，黑暗里忽然传来一阵久违的旋律，毫无防备地撞进了耳朵。 …… 我来到 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 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 一旁有人低声感慨，“得嘞，看来叶少是打算露个脸就走了。” “若不是看在宋总的面子上，你当叶少会来这种局？”另有人嘲讽地一笑，“还指望久留，天真吧您呐。” “呵，是个有故事的人？” 活到这么大，谁还没有点故事呢？林樊缩在沙发上眼睛都没睁一下。 …… 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暄 和你 坐着聊聊天 …… 耳畔的低沉嗓音和记忆里的一道温柔声线渐渐重叠，林樊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下一秒睁开眼睛，朝那光亮处拿着话筒的人影看去。 一米八几的挺拔身材，那人逆着光而立，看不清脸，却单单从那就皎月清风的气质和举止里便可以得出判断，此人绝非凡品，不能轻易招惹。林樊抬起手按了按眉心，眯起眼睛。 ……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过去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 一曲已尽，余音绕梁，那人放下修长的手中执着的话筒，面对周围人的恭维和示好，只是进退得宜地笑笑，便抽身去和还在教训妹妹的宋墨说话。 林樊的目光一路追随着这人的身影，想必包间里不少人和她一样，也不觉得尴尬，明目张胆地看着他走近和宋氏兄妹交谈，看着他忽然一转身，径直朝自己的方向走来reads();。 林樊一愣。 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始乱终弃的事，不应该存在多年后凯旋而来找她秋后算账的可能性，可是……就算是光线昏暗，明明灭灭间看不到表情，林樊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有点她不能承受之重啊…… 胡思乱想间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站定，踌躇了不到一秒钟便坦然坐了下来，修长的双腿交叠，万分悠然地靠坐在了沙发上。包厢太暗，林樊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却无端地觉出他是在笑，顿时毛骨悚然起来，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她不喜欢和太明亮的人坐在一起。 “叶少此番回国，是打算不走了？”身边有人搭讪。 那人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沉疏离，又带着些莫名的熟悉感，“嗯，不走了。” “国内前景更好？”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是，为了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问话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云山雾罩。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回应地干脆利落，绝不肯拖泥带水，那先前问话的人却也知道，这是不想将对话继续下去的意思了。 林樊一愣，忽然站起身拎着手包朝包间外走去。 ktv金碧辉煌的装饰在镜子里反射出刺目的光。林樊看着镜子中顶着一对熊猫眼额头还冒出了颗痘痘的脸，回想起方才那两个人的对话，忽然烦躁地想抬手给自己一个巴掌。 怪不得总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是他。 抬手关掉哗哗流水的水龙头，林樊扯出一个无异于肌肉抽搐的难看笑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道：“淡定淡定淡定淡定淡定……” 出门，靠窗边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立马就映入了眼帘。 林樊长呼出一口气，眯起眼睛仔细朝他看去，只见那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支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面男洗手间走出一个熟人，看了那人一眼，招呼道：“哟，叶少怎么刚来就出来透气？” 那人只是抬了抬手上的烟。 林樊停住脚步，等那个打招呼的人进了包厢，才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稳健地朝他走去。 那人听见笃笃的脚步声，抬眼看见她，如墨般的眉眼陌生又熟悉，薄唇渐渐弯成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幽深的眸子里浮现出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紧接着，却是躲着她一般，朝后退了几步。 林樊本来就有些紊乱的心跳被他这个往后退的动作一下子就整凉了，默默地蜷起垂在身侧的手心，停下脚步，顿了顿，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啊，叶以谦。” 叶以谦就静静地靠在窗边的大理石窗台上，掐灭了手上的香烟，也朝她露出一个浅笑，“好久不见，林樊。” 叶以谦。 林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捏着手包，整齐圆润的指甲险些扣进手包的皮革里去，只在上面留下一道道凹陷的痕迹。这三个字曾经贯穿了林樊的整个青葱岁月，后来无故地消失，而今又无故地出现。 第36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你的前男友，我当然认识。 不得不说，叶以谦这句话的任何一个部分，都足以教林樊惊讶地挑高了眉毛。 她没有前男友。叶以谦和段嘉煜也不该认识。 只是来人并没有给林樊说话的机会,还没等林樊回应叶以谦近在耳侧的询问，骨骼匀称体态修长的年轻男子已经走到了近前。 段嘉煜一身黑衣白裤,v领衬衫解开三粒扣子隐隐露出胸肌,却没能将周身泛起的书卷气掩去哪怕半分。眼角眉梢都带着惊喜，见林樊微蹙着眉转身看她，立刻扬起了一个暖融融的笑脸，“真巧。” 巧什么巧，明明早上才接到他锲而不舍的电话。 林樊的手还被叶以谦紧紧地攥着，后者手上的力道有些超乎平常的大,林樊能感觉到他情绪上的起伏,心下一动，尝试着挣开了叶以谦的手,不算冷淡,但也没见几分热情地跟段嘉煜打招呼,“段师兄。” 叶以谦在林樊试图挣开他的手时心就坠到了谷底,可是他没有松手。五年前他已经因为眼前这个男子放走过林樊一次，可段嘉煜没能好好将她捧在手上让她受了伤，这一回，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一颗心正在无穷无尽地往下坠落，细滑无骨的手指没有跟他硬碰硬，却很快使了个巧劲儿从他手心里溜了出来。骤然变空的知觉直抵心脏，很快演变成了泛着酸意的苦楚。她为什么要挣开他，是为了怕被段嘉煜误会？ 叶以谦微敛起眉，薄唇也微微抿了起来。她和段嘉煜分明已经分手了，而现在她的男朋友是他！ 这边叶以谦决意无论林樊怎样都要与她纠缠到底，可没想到不期然那只刚刚溜走的手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边，相比交握更加踏实地与他十指相扣在了一起reads();。 原来她只是想要和他十指相扣而已…… 叶以谦侧头去看她，不知道自己方才惊痛的神情已经被她尽收眼底，平白惹来她的一阵心疼。 “早听说今天这边有个画展，我记得你很喜欢他，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撞见了。”段嘉煜似乎没有注意到林樊口气里的冷淡，依旧热络地同她寒暄。他也不是没有看到林樊身侧眼色深沉的出色男子，只是在等林樊主动介绍。 林樊听出段嘉煜话里若有若无的深意，只是没往心里去。段嘉煜是他们那届的学生会主席，从小又在政府大院长大，手腕圆融，话术了得，甭管转身还认不认识你是谁，面对面的时候都能和你聊得舒心得意。他说的话有几分出自真心，林樊懒得分辨。 都是自带三米气场的人，林樊料定了段嘉煜不会主动开口，叶以谦更不会，只好抬了抬手简单地给两个人做了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叶以谦；这是我大学时候的师兄，段嘉煜。” 林樊不知道叶以谦说得“认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按照叶以谦回国后待人的态度，林樊推测他不大可能会给段嘉煜好脸色，因此根本没想到主动伸出手的会是叶以谦。 后者脸上挂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漆黑的眼眸里很难看出情绪，咬字清晰，无端地给人一种压迫之感，“幸会。” 段嘉煜听到林樊介绍的是“男朋友”，表情显然有点惊讶，目光在她们十指相扣的手间转了一个来回，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比叶以谦淡淡的压迫不同，他倒是随和得多，伸手同叶以谦握了一下很快就松开，四两拨千斤地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好。” 两相比较之下，越发显出叶以谦隐隐的敌意。 不过林樊不会在意这些，叶以谦天性薄凉还是温柔缱绻，她都喜欢。 段嘉煜第一眼看见叶以谦就觉得面熟，当然这种面熟不是叶以谦回国后身为叶家大少被曝光的那种面熟，也不是前两天他和林樊一起上热搜的那种面熟――虽然只是一个侧脸，可段嘉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林樊，而是仿佛以前在哪里见过的那种面熟。 可他思来想去，自己从前确实同叶家大少没什么交集。 “我们以前……见过面？” 这也正是林樊想要知道的，叶以谦一上来就说他认识段嘉煜，也清楚地叫出了段嘉煜的名字，可两个人打招呼的状态分明不像旧相识，段嘉煜这么问，她便也跟着侧过了头去看她。 叶以谦的回答却十分简洁，斩钉截铁，“没见过。” 段嘉煜：…… 林樊：…… 既然叶家大少态度倨傲隐隐充满着敌意，看起来面子上的功夫也不想同他做，段嘉煜的注意力便又回到了林樊身上，语气不甚热络，“前些日子碰到宋简，才知道你回国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好叫师兄给你接风洗尘？算起来咱们俩也是好久没见面了。” 虽然林樊出国前因为一些事情正在同他生气，走的时候不但没有跟他知会一声，他打电话也不肯接，可是事情都过去了好几年了，就算是赌气，这气堵得时间未免也太长了。段嘉煜觉得以他和林樊的交情，林樊早该消气了。 不过很显然，段嘉煜猜错了。 林樊听完他的话还是木着一张脸，没被段嘉煜的话说动，倒是展厅里仅有的几个参观者皱着眉毛朝她们这边看来。 段嘉煜似乎才注意到在偌大的安静展厅里说话实在有些不合适，朝门口指了指，“待会儿你们还有安排么？不如一起吃个饭？” 叶以谦的神色微冷reads();。 林樊抬手看了一眼表，直接拒绝了，“下午我还有课，下次有机会吧。” 林樊上大学的时候就是这个有什么说什么从不留情面的个性，段嘉煜也了解她，听她这么说，也没觉得怎么被驳了面子，只是又笑，自己给自己打了圆场，“那还真是不巧了。不过改天也好，咱们也能好好聊聊。” 林樊只当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便同叶以谦相携离去了。 改天？只怕没有什么改天了。 段嘉煜望着林樊和叶以谦并肩离去的背影，原本带着圆融笑意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神色。 虽然林樊承认了叶以谦是她的男朋友，可看起来他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段嘉煜从上次看到宋简就知道林樊回来了，可他一直没同林樊联系，一方面是因为最近确实很忙，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另一方面是他在等林樊主动联系他。 林樊和段嘉煜是在新生入学报到的时候认识的。 当时迎新的人一共分成了三波，一波去了机场，一波去了火车站，剩下的则留在学校门口支帐篷。段嘉煜当时虽然才大二，但是因为工作能力超群，周遭打点的又好，早已经是内定的下一任学生会主席，不必像别人那样忙里忙外，也不用帮新生拎着大包小包地送新生去寝室，一边转着笔等着新生过来交资料，一边坐在帐篷当中和周围人调侃，说这年头哪是一个人上大学，分明就是一大群家长来上大学。 正说着，余光就看见远远地打学校正门口走进来一个女生，长发白裙，身材高挑，独自一人拖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身后半个人影都没有，笔直地朝美院这边走来。 这脸打得叫一个漂亮又猝不及防。 帐篷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声音，大家都屏着呼吸没说话，不知道是因为段嘉煜被打了脸，还是因为穿着棉布长裙、墨色长发及腰的女生太过显眼。段嘉煜手里转得飞快的笔也歇了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点期待。 当时是早上八点左右，林樊是第一个报道的新生。 虽然也算是万众瞩目之下登场，可林樊却好像浑然不觉，拖着个跟她完全不协调的巨大旅行箱目不斜视地直接走到了美院的帐篷前站定，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一眼看向坐在最中间的段嘉煜，将录取通知书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我叫林樊。” 段嘉煜也是愣了一下，才手忙脚乱地将一叠子的表格单据推过去，一面递给林樊一只笔，一面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自己来的？” “嗯。” “d市人？” “嗯。” “你的家长呢？” 林樊只低着头填基本信息，头都没抬一下，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起话来却十分生硬叫人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我没有家长。” 原本难得见到一个高冷文艺范儿美女，正蓄势待发想要调侃一番的老油条们登时都噤了声。 段嘉煜也没说话，只是望了一眼她身后的巨大旅行箱，忽然之间就动了恻隐之心，“你待会儿去办手续的时候就把行李放在这儿吧，待会我送你去寝室。” 第37章 城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123言情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她现在已经可以预见明天去宋简的生日宴时，顶着两个熊猫眼，那丫头会拿什么挖苦自己了。 林樊一向嗜睡，很少有失眠的时候,到了这会儿还没睡着，基本上也就放弃治疗了,索性抱着个枕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睡在一旁的人有些不安分,忽然开口，声音沉稳克制，完全无从分辨是否清醒，“那你想怎么办？” 林樊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呼吸均匀，双目紧闭,没有一点醒来的意思。原来是在说梦话。 看看,都给人逼到什么份上了，在梦里还跟航空公司的人理论呢。 林樊抬手遮住眼睛,轻轻舒了一口气。人要是倒霉,真是喝凉水都要塞牙,坐个飞机也能赶上紧急迫降,不但无法按时抵达目的地，还要和别人挤在一张床上。好在和她一起出差开会的同事人不错，对于这种在陌生城市睡一晚再继续飞的事情完全没有一点抱怨。当然，也许她都抱怨在梦里了。 林樊这么想着，又翻了个身，背对着已经不再说话的同事，准备最后一次尝试着催眠自己，还没等闭上眼睛，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亮。 “听说你坐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迫降啦？”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林樊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宋简reads();。 反正也睡不着，林樊拿着手机慢慢地打出一行字：你怎么知道？ 点击发送。 那边的消息几乎是秒回，林樊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宋简是怎么张牙舞爪发微信的，“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我哥的校友，刚才打电话给我哥说他明天可能会晚点到，我掐指一算，呦呵，这不和你一个航班么，怎么样，挺有缘吧？” 有缘个p，有缘也是孽缘。 夜色朦胧，大晚上也没有人看见，林樊翻了个白眼，摁灭了手机。 宋简是林樊的大学室友，因为同城，两人大学时又相处得不错，毕业这么多年还一直保持着联系，常常忙里偷闲一起约出来吃个饭唱个歌，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宋简人长得漂亮，家世也好，加上性格讨喜，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寝室里人缘最好的，男朋友换得比她换衣服还勤，和她这种面瘫心冷的人比起来，圈子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可能是因为自己身边一直是美人环绕，看林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实在太可怜了，宋简整天撺掇她找男朋友，到了现在，这撺掇已经从言语催促转化为实际行动了，三天两头地给她介绍男朋友。林樊碍着面子不好推脱，硬着头皮见了几个，虽然一个都没成，可反而更加激发了宋简做红娘的热情，介绍的一个比一个高端，一个比一个优秀，搞得林樊自己都觉得，她要是再找不到男朋友，就是对不起宋简、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了。 这回也是一样，电话里只说她哥宋墨有一个什么华人校友要回国了，要在她生日宴上介绍给林樊，叫她好好把握机会。林樊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可看到宋简说她哥的那个校友也乘坐这班飞机，不仅想歪了一点。 没准就是她和那劳什子校友八字不合，这才把飞机方得上不了天呢。 正胡思乱想，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竟是宋简那厮不死心，直接将国际长途打了过来。旁边的同事睡得很沉，林樊不好意思吵她，翻身坐起来，趿拉着鞋子披了件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姐，你知不知道我这边是凌晨三点钟？”林樊一只手举着手机，回手带上门，靠在了酒店的墙壁上。夜半时分，大理石的墙面微微渗透着凉意，林樊里面穿着长睡袍，肩上只披了一件长款的风衣，头发也乱蓬蓬的，看起来很不像样。不过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什么人出来，她也就没在意。 那边宋简卡壳了一两秒，接着笑呵呵地为自己开脱，“我看你微信回的那么快，就忘了你时差来着，这么晚还不睡……林樊，你现在在哪儿呢？！” 她拓麻的还能在哪儿！ 林樊一只手抓了抓掉在眼前挡住视线的头发，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酒店走廊。” “嘁，一点情趣都没有。”宋简在那边毫不掩饰鄙夷之情，要是换做她，她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在酒店睡一宿，最好能找到一个酒吧，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嗯，深入、彻底地了解一下。 林樊早就被她鄙夷习惯了，这会儿也没往心里去，只当耳旁风，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不远处的电梯“叮”地一声。 这一整层都是因为航班延误被安排在一起的旅客，林樊想也许是有人和她一样睡不着，下意识地朝那边看了看，很快，一双长腿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那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匀称、气质清疏，从林樊这个角度看正是逆着光看不大清楚，一只手插在卡其色长裤的口袋里，一只手提着个24小时便利店的袋子。大约是注意到了走廊里还有其他人，那人自然地朝她这个方向偏了一下头，很快又扭了回去，转身朝走廊另一端走去reads();。 虽是看不大清楚，但林樊还是感觉到了那望向她的目光疏冷清寒，一时间有些恍惚，忘了说话。 “林樊？林樊！”电话那端的宋简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在酒店走廊么，怎么不说话了？” 林樊这才缓过神来，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压低声音道：“你没事我就挂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呢。”余光扫到刚才那人，对方已经停下脚步开了门。 大半夜的吵得人不得安宁，林樊是脾气好不说什么，可宋简也知道自己理亏，加上林樊赶回来又是给自己庆生，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胡搅蛮缠了，又说了几句，便撂了电话开会去了。林樊也关了手机，回头打开了门，准备利用最后一会儿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走廊响起利落的关门声。 手刚搭上门把手的林樊不禁又偏头朝走廊那端看了一眼。 她应该没看错。 林樊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碰见他，不过既然那人看到她了却没有打招呼，不是没认出来就是认为没必要吧。林樊蹑手蹑脚地进了门，悄悄脱下外套躺回床上，直挺挺地躺了一会儿，翻身叹了一口气。 “睡不着？”身后的黑暗里忽然传来沉静的声音。 林樊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借着窗帘缝儿透过来的那一点光线看了看，正对上同行同事的一双浅茶色眼眸。 “我把你吵醒了？”林樊有点不好意思，兴许是她刚才在走廊里的声音太大，到底还是吵到人家了。 “没有，做了噩梦，就醒了。”黑暗里的声音有一些心有余悸的飘忽，“有心事？” 算起来这同事还算是林樊的校友，只是早她两年毕业，为人清冷，不喜与人深交，平日里多数时间独来独往，更别提主动同别人聊天了。林樊听见她说话有点惊讶，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刚做了噩梦，也比较情绪化，想找个人说说话吧。夜晚总是叫人更加脆弱一点。 不过她这确实不算什么心事，就是没想到会遇见他，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遇见他吧。林樊有点后悔，左右已经出门了，方才她就应该去楼下买点安眠药来吃，刚才她好像看到那人手上提着的袋子里夹着一个药店的袋子了。 “不算是心事，就是方才出门碰见了一个人。”林樊抬起手臂枕在脑袋下面，望着窗帘顶上那一点点缝隙，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星星也看得清清楚楚，夹在那条窗缝里不上不下，很亮眼，“我以为他不在，没想到他回来了。” 这话说得实在模糊，那同事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了一句，“他也住在这间酒店？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林樊点点头，也觉得有点巧，“嗯，在走廊那边。” “天亮以后要去打个招呼吗？”毕竟还不知道飞机什么时候才飞，算算打个招呼的时间还是有的，况且，她觉得，以林樊这个反应，口中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应该不一般。 “不去了。”林樊很快就回绝掉了对方的建议，他刚才又没有认出来她，她干嘛再到他面前刷存在感。反正那个人顶多是回国办事，早晚还要走的。 睡在一旁的同事没再说话，浅茶色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林樊动动手指，给自己设了一个早上6点的闹钟，顺手把手机重新扔回到床头柜上，揉了揉眉心。 好端端地怎么就失眠了呢。 38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男子平稳地开着车，侧面温和美好，抬眸在车镜里看到心不在焉靠着车窗发呆的林樊，不禁蹙起长眉,“怎么了？” 托着腮帮子神游天外的林樊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嗯？” “看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苏杭侧头看了她一眼,往日里虽然谈不上眉飞色舞,可也不是今天这副失了魂一样的模样。方才竟然没骂他多管闲事,果然还是有些不对劲，“玩的不高兴？” 林樊摇摇头,目光徘徊在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光上，看车窗上反射出来自己疲惫糟乱的一张脸。从昨天到今天接连发生的巧合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林樊觉得心里堵着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卡得她心难受。她本来就是什么都愿意藏在心里的人，对方还是苏杭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就更加没有什么兴趣说了,于是非常不走心地敷衍了一句：“没什么。” 苏杭听出她存心不想说的仔细,包容地笑笑也不再追问，只是抬手推了推鼻梁上叫他显得有些斯文的眼镜，无奈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也不知道你那小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林樊大约是和宋简待在一起太久了，脑子里自动自觉地浮现出一句话，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想男人呢。” 苏杭“噗嗤”一声笑出来。 想男人？“你若说是宋简那丫头想男人我还相信，若说是你，可别开玩笑了。” 这说的什么玩意儿，还像话吗？林樊扭过头，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微微有些松动，眉眼间浮现出一点笑意，“我怎么了，我也是女的啊。”她不想男人难道还要想女人么？ 苏杭也不和她争辩，难得看林樊那个面瘫有点表情，只哄小孩儿一般地一叠声应下来，目光扫过后视镜，又想起一件事来，趁着她高兴，试探性地说道：“前两天在4s店里看到一辆车，很适合你……” “苏杭，”林樊木着一张脸转过头来，漫不经心似的唤了一声，却叫苏杭心里一沉。按照以往的经验，林樊连名带姓地叫他，基本上就意味着这人是真的生气了。而林樊生气还是挺可怕的。 “你知不知道有句俗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苏杭动了动嘴，想要说话，就被林樊接下来的话噎了回去，“你好好开车。” 这就是再不想同他交谈下去的意思了。 苏杭耸耸肩，安分地噤了声。也许是他方才的判断失误，今天并不是个同她谈起这件事的好时机。 五年前林樊出过一次很严重的车祸，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才下床，好在是没留下什么后遗症。那时候苏杭不在国内，车祸的事全是听林樊的妈妈说的，只知道那次车祸对林樊的影响非常大，林樊出院后便出了国。只是苏杭没想到，时隔五年，林樊还是没走出那个阴影。 这样一路沉默着到了林樊家楼下，稳稳地停下车子，苏杭这才重新开口，“明天别忘了上班。” 林樊点点头，脸色稍微缓和来下，却也没说话，直接开了车门下了车，朝楼上走去了。 适逢期中，批卷子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更加抽不出时间来悲春悯秋追忆似水年华，林樊自然而然地也就将叶以谦抛到脑后。那人虽是要了她的号码，可也未曾联系过她，想来世界这么大，重逢了又怎么样，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天下了班，照例和苏杭约好了去吃火锅。 那天虽是不欢而散，可林樊却不是长记性的人，说的难听点就是记吃不记打，苏杭一打电话说请她吃火锅，她就完全把那天的事抛在了脑后，一口答应下来。 接住苏杭丢过来的一包零食，林樊窝在后座上一边松鼠一样“咔咔咔”磕着南瓜子，一边同苏杭瞎扯些有的没的，“每次你来接我都叫同事误会，不如我先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我们组有个姑娘特别喜欢你。” 苏杭只是无奈地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从后视镜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林樊。要说反差萌，他只服林樊，能木着脸说出这么丧尽天良的话来的人，他还真就没碰见第二个，“拿我做挡箭牌的时候怎么不抱怨我叫你同事误会了，你这个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就知道压榨我。别想把你那些不靠谱的狐朋狗友塞给我，我单着挺好的。” 这话说得实在太不地道了，林樊表示严正抗议，“我什么时候拿你当挡箭牌了？”她就算想压榨他，也没这个机会啊！ “那天宋简生日，你敢说跟了我一路的不是冲着你来的？”苏杭抬眼从眼睛上方看了林樊一眼，有理有据地说。 兰博基尼的限量款？还跟了一路？林樊有点傻眼，绞尽脑汁也没想到那天自己惹到谁了，除了叶以谦以外她都没跟别人说上话好吧。叶以谦就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了，他那种人怎么会偷偷摸摸地跟着她。他要想知道，她恨不得一股脑地都告诉他呢，不过很显然人家没兴趣啊。 林樊思来想去也没出个子午卯酉来，索性一摊手，“我不知道。” 苏杭看她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知道她没说谎，只好认命道：“你以后上下班小心点，若真是追求者就好好和人家聊聊，没兴趣就趁早说开，有兴趣便试试。姑姑因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你也叫她省省心。” 林樊从小到大一路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没叫林妈妈操一点心，哪知道这人约是太用功将脑子学傻了，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却连初恋都没谈过，眼看着身边的人成双入对，更有早就结了婚过两年孩子都能打酱油的，可林樊却一点也不上心，每天吊儿郎当的只知道工作。坦白说林樊挣得那点工资她家一点都不缺，没人逼她整天泡在学校里，也不知道林樊是为了什么。 她也不是什么外貌不够才华来凑的无盐女，相反，林樊容貌生得极好，皮肤白皙清透，眉清目秀眼神明亮，虽然时常缺乏表情，却天生有点娃娃脸，在学校里混着也不显得老气。就是林樊那个死性子糟/蹋了这副好皮囊，挺暴殄天物的。 以前家里的长辈觉得她成熟懂事不早恋是好事，可到了这般年纪还是不谈恋爱，就有些古怪了。 苏杭也不太能明白林樊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羽化登仙的模样，小时候还觉着这丫头挺机灵的呢。她妈妈如今已经将要求放到最低，甚至不止一次露出“只要小樊喜欢能跟她做个伴儿，性别都不是问题。”的意思，林樊这边还是不声不响没动静。 他和林樊年纪接近，表亲里算是来往频繁，关系也比较好的，从小就混在一起，原来林樊虽然不至于人来疯，可是也不是现在这个模样，哪知道从打林樊回国，这人就长成这样了。苏杭没敢问他姑姑，可多多少少也猜得到这和林樊出的那场车祸有关。 一顿饭吃下来相当过瘾，林樊是无辣不欢，这些天在职工餐厅吃的实在太过清淡，早就对火锅蓄谋已久。苏杭不吃辣，因此要了鸳鸯锅，大快朵颐之后林樊吐着舌头去结账，这才发现账早被人结过了。 林樊这个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放眼朝火锅店里扫了一圈也没见到熟悉的面孔，一番侦查下来没有结果，也只好作罢，只当吃了一顿免费的晚餐，和苏杭说说笑笑地出了餐厅。 没想到一出门抬眼就见一周未见的熟悉人影正靠在车上，白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袖子也挽到胳膊肘处，一副刚从餐厅走出来的随意模样。看见林樊出来，那人微微朝她颌了颌首。 林樊有点惊讶，随即明白过来，朝叶以谦点了点头，笑道：“多谢你请客了。” 苏杭有点疑惑，林樊便解释道：“一个朋友，方才帮咱们埋了单。” 苏杭照例伸手想要同他认识一番，顺便解释清楚自己是林樊的表哥不要耽误了表妹难得一见的姻缘。他还从来没见过林樊在谁面前笑得这么开心过，往常都是木着一张脸，爱理不理的样子。不过这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英俊，眉目清晰器宇轩昂，同自家表妹也算是璧人一对。 难道他表妹其实也是颜控？ 叶以谦却根本没有理会苏杭，脸色有点阴沉，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稍显冷淡地对林樊说道：“你的手机是空号。” 哎？ 林樊只觉得自己一千个冤枉，她就说这人今天脸色也忒不好了，原来是误以为她不愿意给他联系方式啊，当即要了叶以谦的手机过来，检查了一遍才发现自己是摁错了数字，连忙重新输入进去，交还给叶以谦，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可能是猪脑子……” 听林樊这么谦虚地贬低自己，叶以谦也没说话，直接拨通了林樊的号码，直到听见林樊手包里叮叮当当想起音乐，才挂了电话，冷淡地道了别，上车开走了。 166阅读网 39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就算没打算图谋点什么，她至少也希望在叶以谦的心里留下一个完美的形象。现在好了, 她的形象已经跌到谷底了, 林樊觉着不会有更差的事情发生了。 宋简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一顿，紧接着便是一声尖叫, “林樊！他昨天找你就是因为这事儿？！” 既然昨天已经知道了，怎么还能变成现在这样？若不是叶家那边意识到事情已经失控了开始往下压, 宋简觉着不出今天，林樊就要被人/肉出是在哪家医院出生的了, “林樊，你也是疯了！” 林樊知道宋简的意思, 可能一开始叶家真的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放出叶以谦归国的消息, 可大概连他们也没想到, 叶以谦这样受欢迎, 竟然一炮走红。早上林樊还特意去看了一下叶以谦的微博粉丝数，竟然生生翻了一倍。像他这样的吸粉能力，林樊觉着他不去为自己代言真是可惜了。 不过林樊同时也对叶以谦处理事情的能力毫不担心, 她说不要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那叶以谦就一定能做到。 与此同时，d市某cbd中心区超甲级写字楼的三十八层，刚入职不久的小秘书正战战兢兢地将一杯咖啡端进装饰简约的宽阔办公室。此时此刻，她新任的老板，叶家唯一的继承人叶家大少爷正撑着额头接听一通来自海外的电话。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说了句什么，小秘书只听见恣意坐在转椅里的叶以谦轻笑了一声，平日里异常寡淡的嗓音压得低低的，道：“您放心，这件事情是我授意的……不，这件事我是认真的。” 小秘书很少见到自家老板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竭力保持着镇定将咖啡放在桌上，朝正在通话的叶以谦看了一眼，后者只是微微颔首，便朝她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小秘书立刻慌慌张张地逃出了办公室，轻掩上门时还听到叶以谦断断续续的声音，“对，她是苏老的外孙女……没错，不出意外的话，她将是您未来的儿媳。” 听到这儿，正在关门的小秘书不禁抖了抖手，她方才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再联想到今天导致微博瘫痪的大事，小秘书差点难以掩饰心中激动到想要尖叫的心情，手中的托盘差点掉在地上。 不过能过五关斩六将成为叶以谦的秘书，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要有的，小秘书虽然恨不得马上将公司就要有老板娘的消息广而告之，可她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她是新到d市没多久的小姑娘，不晓得d市有哪些重量级的人物，也不知道叶以谦口中的“苏老”是谁，只猜对方的出身也是非富即贵，不禁瞬间脑补出了三十万的甜宠故事，连接下来做事的时候都莫名其妙地多了些雀跃的心情。 她也是叶以谦全球后援团中的沧海一粟，原本想着能进叶家的公司，成为叶以谦的秘书就已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利。听到叶以谦这样愉悦的口气，她简直比比自己要嫁给叶以谦了还要高兴。 叶以谦自然是不知道刚招进来的小秘书是什么心理活动了，挂掉这个原本带着些责问的电话，这才靠在转椅靠背上微微舒了一口气。 他想起昨天晚上月光下林樊略有惊讶的解释。 她说她没有情人。 那便好。 这一次，她说什么他都信。 林樊抱着算是乐观积极的态度接着过她公寓-学校的两点一线的生活，耐心地关注了几天，大概同叶家插手往下压这件事有关系，很快，#叶以谦女友#这件事就被娱乐圈中一对银幕情侣的最新绯闻替代了。 大众的注意力就是这样容易转移，也容易遗忘。不过林樊去看了一眼叶以谦的微博，他的粉丝数倒是还在不断地往上涨着，之前助力发过的那几条微博下都已经刷爆了评论，有求真相的，也有撒娇卖萌打滚要男神女友高清正面照的，林樊心大，刷着刷着看到有趣的评论还不吝地送上一个赞。 事情好像就这样平息了下来。 转天林樊在教研室的茶水间喝咖啡，捧着杯子靠在桌上搅拌了几下，忽然听见极清冷的一声招呼，一扭头，便对上那双浅茶色的漂亮眼睛。 是叶之素。 “最近还好？” 叶之素四个字说得轻巧，可林樊听在耳朵里却是相当的受宠若惊。她可从来没见叶之素主动同谁攀谈过，又想到之前在西餐厅撞见她泼了宋墨一身的红酒那件事，林樊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当时帅气转身的叶之素看没看到她们这一桌。 “还不错，期中成绩一出，学生们也都服帖了，倒不像是之前那么头疼。” 林樊不知道叶之素指的是什么，便挑了一个相对保险的回答，没想到叶之素比她爽快得多，也不想同她绕圈子，直接摇了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林樊，你一会儿有空么，去喝杯咖啡？” 这话说得更让林樊震惊了，她自认为平日里同叶之素没什么交流，也就是上次飞机延误的时候那么一点“同床共枕”的交情，叶之素忽然提出邀请，倒叫她手足无措起来，头一次有点慌张，脑子里过了一边课表，便一口应了下来，“好啊，我正好没课了。” 两个人也没走远，只在d大一处教师们常去的咖啡厅里挑了个稍偏的位置便坐了下来。 叶之素向来冷若冰霜，话也很少，林樊在她对面被她的目光看得不大舒坦，想了想正要提起上次的西餐厅的乌龙事，叶之素竟然先开口了，“听说你同叶以谦是中学同学？” 林樊想到一千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叶之素开口第一句竟是问她同叶以谦的关系。想来上次在西餐厅叶之素果然是看到她同叶以谦在一起了，她还异想天开地想要缩起来当鸵鸟，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你也认识叶以谦？”林樊点了点头，一问出口便想打自己一个巴掌，叶之素是宋墨的小青梅，叶以谦是宋墨的校友，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就算没有这层关系饭局上也必然会混个脸熟，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她这么问不是废话么。 不过叶之素给她的答案远远超出了林樊的预期，只见对方难得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四两拨千斤地抛出了一个重型炸弹，差点把林樊的三观震碎，“我是他堂姐。” 叶之素，叶以谦。 一样的姓氏，一样的优秀耀眼，一样为人疏淡的行事风格。 林樊觉得她自己可能是个智障。 不过很快，林樊就想到叶之素突然找她出来喝咖啡的原因了：叶以谦和他那个莫须有的绯闻女友这两天正在风口浪尖上，叶家人自然对此事很敏感。那视频虽然拍的不清楚，可那也不过是仗着林樊整天深入浅出，她接触的圈子也没有什么无聊到跳出来指认的人罢了，若真的是熟人，看身量和打扮，再加上知道她同叶以谦是中学同学的，能猜到她是视频女主角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俩其实……” “你不要怕，我就是随口一问，叶以谦一向主意正得很，我这个堂姐说不上什么话的。”叶之素没等林樊解释呢，就摆了摆手，今天第二次朝她露出笑容，“原来那个迷得他要死要活的人就是你。” “迷得要死要活的”这话说得就太过了，林樊觉着她反过来说还差不多。看看叶之素，再看看叶以谦，林樊觉得大概叶家人真的就是天性薄凉，这世上还又什么人能将叶以谦迷得要死要活，她敬那人是条汉子。 叶之素浅茶色的眼睛在林樊情绪复杂的脸上打了一个来回，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她是真的天性薄凉，堂亲之间同叶以谦走得也不算近，只是因为多了宋墨的一层关系，这才对叶以谦的事情知道的详细些，可一直都对能叫叶以谦失了行事准则的姑娘保持怀疑，不大确信这人真的存在，直到她看到坐在林樊对面的叶以谦竟能那般温柔，才敢相信，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不过看林樊这个态度和秉性，就靠叶以谦那个闷葫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叫她大伯看到儿媳妇。 纵观d市，有几个人敢在酒桌上劝叶以谦酒的？又有几个敢叫叶以谦替挡酒的？饭桌上看向林樊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敬畏。 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知道竟是大有来头？ 林樊现在哪里顾得别人，木着脸没说话，还悬在半空的手上忽然被塞进了空杯子，叶以谦脸上没有半点尴尬，动作神色都十分自然，指了指那滴酒不剩的水晶杯，轻描淡写地说道：“还给你。” “叶以谦，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樊半天才发出声儿，只觉得嗓子发紧发干，声音都有些紧绷，剪水双瞳直直地盯着那人坦然的侧脸，心中一亿神兽飞奔而过。他刚才还说了句什么，她出息了？他自己的人设都崩成这样了，她可不是出息了么! 桌上人这时候都屏息凝神地等着叶以谦说话了，一方面更觉着林樊这人行事诡谲摸不清套路，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忽然听到叶以谦淡淡地回答道：“报恩。” 众人：？？？ 林樊：！！！ 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没等林樊调整出一个合适的神情，叶以谦又侧过头，唇角带了一点似有似无地笑意，补充道：“你放心，今天修朋跟来了，不用你送我回家。” 宋简横在空中半天没动的筷子应景地掉在了桌上。 上回她问林樊和谁在一起吃饭，难道还真的猜对了？！不过等等……为啥是女的送男的回家？还是林樊这块千年朽木送叶以谦？ 林樊觉得脑袋有点疼，心里合计着叶以谦今天出门可能忘吃药了，虽然明明都是事实，可被他说出来以后怎么就那么奇怪呢。正巧被宋简掉筷子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往这边上一扫，脑袋顿时更疼了，除了地产小公子和坐在她左手边的那个人该吃吃该喝喝，其余人等望着她的目光好像都挺一言难尽…… “小樊，你……和叶少……？”宋简试探性地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今天叶以谦已经做到这地步了，分明是不惮被大家琢磨的，那她这么问就不能算是八卦，现在不把话说清楚了，等下了饭桌，这圈子里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林樊真是谢谢宋简给了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朝她笑笑，落落大方地解释道：“抱歉之前一直没和你说，其实我同叶以谦早认识，我们是中学同学。” 宋简的内心已经无法形容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也得到了完美的解释，怪不得林樊在ktv第一次见到叶以谦的时候就敢把人家怼在窗口说话，怪不得林樊张口就是直呼大名一口一个“叶以谦”，怪不得那时候她说什么“知道他是谁么”，也怪不得叶以谦面对林樊能有难得的好脾气。原来人家不用王八看绿豆，人家是老同学啊！ 林樊知道这时候突然说出来给宋简的打击挺大的，有点不地道，可她实在需要解释澄清一下，话都被叶以谦说成那样了，她再不解释以后清白都不用要了，现在只能豁出去宋简的面子了——毕竟作为这么亲的闺蜜连这个都不知道，宋简这脸没地方搁。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林樊一开口，饭桌上就寂静无声了，也不知道大家伙儿心里都想什么呢，林樊觉得自己这一解释好像给冷场了，正寻思着怎么把场子重新热起来才不尴尬呢，忽然听到身旁的人轻笑了一声，余光扫见那人唇边拢了淡淡的笑意，说话也很随意。 “都怎么了，不是齐征请客么，怎么没人吃？” 饭桌上持续静了半分钟，忽而重新热闹起来了。 林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一顿饭吃得这叫一个一波三折，林樊一面默默吃菜一面对着这一桌子的虚假繁荣唏嘘不已。从前大家都是脑子里成绩、排名大过天的少年，喜欢一个人的原因也是千奇百怪，有可能真的就是因为那天天气好，而对方穿了一件白衬衫。当年她喜欢上叶以谦时，也从来没有想过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叶家继承人。 有些事情到了成年人的世界，好像规则就变了。 林樊饭量小，坐在叶以谦旁边是更加没胃口了，又吃了几筷子便不想再动筷子了，约摸着大家快散了，就摸出手机想要约个车，桌子底下的手刚摁亮手机屏幕，就被身旁人伸过来的修长手指按住了。 “等会儿我顺路送你回去。”见林樊僵着身子侧头看他，叶以谦徐徐地解释。 166阅读网 40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林樊一向嗜睡, 很少有失眠的时候, 到了这会儿还没睡着，基本上也就放弃治疗了，索性抱着个枕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睡在一旁的人有些不安分, 忽然开口, 声音沉稳克制, 完全无从分辨是否清醒，“那你想怎么办？” 林樊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呼吸均匀, 双目紧闭, 没有一点醒来的意思。原来是在说梦话。 看看，都给人逼到什么份上了，在梦里还跟航空公司的人理论呢。 林樊抬手遮住眼睛，轻轻舒了一口气。人要是倒霉，真是喝凉水都要塞牙，坐个飞机也能赶上紧急迫降, 不但无法按时抵达目的地，还要和别人挤在一张床上。好在和她一起出差开会的同事人不错, 对于这种在陌生城市睡一晚再继续飞的事情完全没有一点抱怨。当然, 也许她都抱怨在梦里了。 林樊这么想着, 又翻了个身, 背对着已经不再说话的同事, 准备最后一次尝试着催眠自己, 还没等闭上眼睛, 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亮。 “听说你坐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迫降啦？”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林樊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宋简。 反正也睡不着，林樊拿着手机慢慢地打出一行字：你怎么知道？ 点击发送。 那边的消息几乎是秒回，林樊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宋简是怎么张牙舞爪发微信的，“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我哥的校友，刚才打电话给我哥说他明天可能会晚点到，我掐指一算，呦呵，这不和你一个航班么，怎么样，挺有缘吧？” 有缘个p，有缘也是孽缘。 夜色朦胧，大晚上也没有人看见，林樊翻了个白眼，摁灭了手机。 宋简是林樊的大学室友，因为同城，两人大学时又相处得不错，毕业这么多年还一直保持着联系，常常忙里偷闲一起约出来吃个饭唱个歌，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宋简人长得漂亮，家世也好，加上性格讨喜，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寝室里人缘最好的，男朋友换得比她换衣服还勤，和她这种面瘫心冷的人比起来，圈子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可能是因为自己身边一直是美人环绕，看林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实在太可怜了，宋简整天撺掇她找男朋友，到了现在，这撺掇已经从言语催促转化为实际行动了，三天两头地给她介绍男朋友。林樊碍着面子不好推脱，硬着头皮见了几个，虽然一个都没成，可反而更加激发了宋简做红娘的热情，介绍的一个比一个高端，一个比一个优秀，搞得林樊自己都觉得，她要是再找不到男朋友，就是对不起宋简、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了。 这回也是一样，电话里只说她哥宋墨有一个什么华人校友要回国了，要在她生日宴上介绍给林樊，叫她好好把握机会。林樊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可看到宋简说她哥的那个校友也乘坐这班飞机，不仅想歪了一点。 没准就是她和那劳什子校友八字不合，这才把飞机方得上不了天呢。 正胡思乱想，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竟是宋简那厮不死心，直接将国际长途打了过来。旁边的同事睡得很沉，林樊不好意思吵她，翻身坐起来，趿拉着鞋子披了件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姐，你知不知道我这边是凌晨三点钟？”林樊一只手举着手机，回手带上门，靠在了酒店的墙壁上。夜半时分，大理石的墙面微微渗透着凉意，林樊里面穿着长睡袍，肩上只披了一件长款的风衣，头发也乱蓬蓬的，看起来很不像样。不过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什么人出来，她也就没在意。 那边宋简卡壳了一两秒，接着笑呵呵地为自己开脱，“我看你微信回的那么快，就忘了你时差来着，这么晚还不睡……林樊，你现在在哪儿呢？！” 她拓麻的还能在哪儿！ 林樊一只手抓了抓掉在眼前挡住视线的头发，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酒店走廊。” “嘁，一点情趣都没有。”宋简在那边毫不掩饰鄙夷之情，要是换做她，她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在酒店睡一宿，最好能找到一个酒吧，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嗯，深入、彻底地了解一下。 林樊早就被她鄙夷习惯了，这会儿也没往心里去，只当耳旁风，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不远处的电梯“叮”地一声。 这一整层都是因为航班延误被安排在一起的旅客，林樊想也许是有人和她一样睡不着，下意识地朝那边看了看，很快，一双长腿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那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匀称、气质清疏，从林樊这个角度看正是逆着光看不大清楚，一只手插在卡其色长裤的口袋里，一只手提着个24小时便利店的袋子。大约是注意到了走廊里还有其他人，那人自然地朝她这个方向偏了一下头，很快又扭了回去，转身朝走廊另一端走去。 虽是看不大清楚，但林樊还是感觉到了那望向她的目光疏冷清寒，一时间有些恍惚，忘了说话。 “林樊？林樊！”电话那端的宋简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在酒店走廊么，怎么不说话了？” 林樊这才缓过神来，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压低声音道：“你没事我就挂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呢。”余光扫到刚才那人，对方已经停下脚步开了门。 大半夜的吵得人不得安宁，林樊是脾气好不说什么，可宋简也知道自己理亏，加上林樊赶回来又是给自己庆生，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胡搅蛮缠了，又说了几句，便撂了电话开会去了。林樊也关了手机，回头打开了门，准备利用最后一会儿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走廊响起利落的关门声。 手刚搭上门把手的林樊不禁又偏头朝走廊那端看了一眼。 她应该没看错。 林樊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碰见他，不过既然那人看到她了却没有打招呼，不是没认出来就是认为没必要吧。林樊蹑手蹑脚地进了门，悄悄脱下外套躺回床上，直挺挺地躺了一会儿，翻身叹了一口气。 “睡不着？”身后的黑暗里忽然传来沉静的声音。 林樊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借着窗帘缝儿透过来的那一点光线看了看，正对上同行同事的一双浅茶色眼眸。 “我把你吵醒了？”林樊有点不好意思，兴许是她刚才在走廊里的声音太大，到底还是吵到人家了。 “没有，做了噩梦，就醒了。”黑暗里的声音有一些心有余悸的飘忽，“有心事？” 算起来这同事还算是林樊的校友，只是早她两年毕业，为人清冷，不喜与人深交，平日里多数时间独来独往，更别提主动同别人聊天了。林樊听见她说话有点惊讶，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刚做了噩梦，也比较情绪化，想找个人说说话吧。夜晚总是叫人更加脆弱一点。 不过她这确实不算什么心事，就是没想到会遇见他，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遇见他吧。林樊有点后悔，左右已经出门了，方才她就应该去楼下买点安眠药来吃，刚才她好像看到那人手上提着的袋子里夹着一个药店的袋子了。 “不算是心事，就是方才出门碰见了一个人。”林樊抬起手臂枕在脑袋下面，望着窗帘顶上那一点点缝隙，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星星也看得清清楚楚，夹在那条窗缝里不上不下，很亮眼，“我以为他不在，没想到他回来了。” 这话说得实在模糊，那同事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了一句，“他也住在这间酒店？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林樊点点头，也觉得有点巧，“嗯，在走廊那边。” “天亮以后要去打个招呼吗？”毕竟还不知道飞机什么时候才飞，算算打个招呼的时间还是有的，况且，她觉得，以林樊这个反应，口中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应该不一般。 “不去了。”林樊很快就回绝掉了对方的建议，他刚才又没有认出来她，她干嘛再到他面前刷存在感。反正那个人顶多是回国办事，早晚还要走的。 睡在一旁的同事没再说话，浅茶色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风徐徐。 男子平稳地开着车，侧面温和美好，抬眸在车镜里看到心不在焉靠着车窗发呆的林樊，不禁蹙起长眉，“怎么了？” 托着腮帮子神游天外的林樊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嗯？” 166阅读网 41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林樊不是科班出身, 只因为在国外呆了几年就空降进了她们教研室，有个斯文俊雅的男子常常开车接到楼下, 又有传闻说林樊和当今校长有那么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系，正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大家都知道钱海秋说的是林樊，一时间气氛有点紧张。 钱海秋一直看不惯林樊，无奈林樊是个面瘫心冷得过且过的主儿, 凡事都不往心里去，对评职称也毫不积极，往往打出去一拳砸在棉花上，叫人想出气又出不来，今次看见这豪车, 只当是林樊换了新男友, 忍不住一时嘴贱，就说出来了。 话已出口，钱海秋也不怕林樊和她呛起来, 靠在椅子上有点挑衅地看着林樊, 不管出于什么心理，钱海秋反而希望林樊被激怒。 当事人却像没听见一样, 照样面无表情地录成绩，对钱海秋的挑衅和周围的眼风视而不见, 倒是小杨沉不住气, 看林樊没事人一样, 估计着楼下那人应该和林樊没什么关系, 忍不住打破凝固的空气，伸手拉起林樊凑到窗前说道：“你帮着瞧瞧，这是不是法拉利今年的新出的车型？” 林樊是空降部队，这谁心里都清楚，可大家都是听过公开课的，林樊讲课怎么样大家就心里也都有数，况且人家虽然出身富贵但是从不张扬，大家伙有事儿时帮起忙来向来不遗余力，又对职称完全不上心，这样毫无攻击性又自带人民币属性的林樊，比起一些刺猬一样总给人添堵没事就打小报告的人强多了，小杨和林樊关系好，这也算是表明态度。 小杨这么一说话，大家也就叽叽喳喳地说开了，仿佛刚才的尴尬气氛全然不存在一样，钱海秋眼看着没人买她的账，冷哼了一声也没再说话。叶之素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录完了成绩，锁了柜子，拎起包就达达地下了楼。 叶之素一向独来独往，大家都习惯了也没在意，继续盯着门口看。没想到接下来，几乎是所有的同事都看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从来都是冷若冰霜的叶之素直勾勾地朝那男人走去，说了没几句，就见那男人猛地将叶之素抵在了车门上，低头便吻。叶之素却不是吃素的，扬手就是一个耳光，那男人不怒反笑，打开车门将她塞进车里，便上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眼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身边的小杨不禁咋舌叹息，“若是有这等姿色的男人强/吻我，我可舍不得甩他耳光……素姐就是素姐，这恩爱秀的都与众不同！” 旁边另有人清清嗓子嘲笑道：“小杨同志，身为一个人民教师，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猥/琐的话呢？” 小杨却是一脸坦然，“这还是大学校园呢，你看刚才那画面时也没感叹一句世风日下啊。” 办公室里的同事一阵唏嘘，气氛仿佛已经完全好了起来。 其实大家唏嘘的原因无怪乎有三点，一是没想到那看起来如此儒雅的男人能做出强/吻别人的激烈行为，二是没想到叶之素这样的人也会有被强/吻的一天，三是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林樊也是唏嘘不已，当然，她感到震惊的不仅仅是以上三条，还因为—— 这个男人，她认识。 等到了叶以谦约定的地点，林樊远远地隔着玻璃门就看到了叶以谦。 那人只是安静地坐在临窗的角落里，西服搭在椅背上，白衬衫的袖口挽起，领带有些松，面前摆着个笔记本，微皱着眉毛，手指微动，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成了一道完美的风景。 西餐厅里人不算多，相隔甚远的那一桌女性却是没有一个不悄悄打量这人的，林樊敢打赌，如果不是叶以谦周身泛着的清冷之意叫她们望而却步，那她们现在一定已经坐过去搭讪了。 林樊走进餐厅。 很奇妙的，那人似是有所察觉般，抬起漆黑的眸子朝门口望来，正对上林樊略有笑意的眼睛，嘴角也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来，随手合上本子推到一边，道：“你来了。” 林樊点点头坐下来，看样子他是一下了班就直接赶过来了，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她来的晚，想必他已经等了很久，“抱歉，今天临时加班。” 叶以谦只不在意地摇摇头，将菜单递过去，“自作主张点了菜，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林樊接过去翻了翻又递回去，“我不挑食。” 兴许看得出她不是客气而是真的不在乎，叶以谦没再推辞，抬手将菜单放在一边，清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听说你在d大作讲师，教德语？” 林樊不置可否，“只是教国情，没什么技术含量，家里人给安排的，混日子而已。” “我还以为你毕业以后会继续画画。” 林樊以前中学的时候就是艺术生，后来上了d大的美院，家底又殷实，好多当年的同学都以为她会一直画下去的，哪知道林樊在美院呆了一年，便忽然出国了。 林樊没想到叶以谦竟然主动跟她追忆起往昔岁月来，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堵在嘴边的话却并不适合同他说起。 她还能记得多年前那个清凉的傍晚，叶以谦同一个朋友沿着马路散步，她正巧走在后边。街灯从身后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林樊偷偷地跟着叶以谦被路灯拉得好长的影子，忽然间听到他说，他会报d大。 年少轻狂的年代，少年们随随便便就决定了一生，林樊跟在他身后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进d大。好像也不是非常期待能同他在大学里发生点什么，只是忽然觉着未来有了些不一样的奔头。 后来她果然考进了d大，却再也没有拿起过画笔，而叶以谦甚至连高考都没有参加，便在家人的安排下出国了。 林樊抬起头直视着叶以谦的眼睛。这双眼睛很漂亮，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的眼睛。 “你知道吗，你的声音是绿色的，薄荷绿，很淡很淡的那种，清清凉凉。”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微微染上了一点疑惑，“你说什么？” 林樊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呢？在做什么？霸道总裁？” 叶以谦听见最后那四个字便笑了，“宋简这么和你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林樊摇头，忽然透过叶以谦的肩膀看到了坐在更加偏僻角落里的一对出色的男女，女的正是叶之素，而男的，就是她今天在学校看见的那个熟人——宋墨。 这还真是巧了。 不知道宋墨和叶之素说了什么，后者扬手便是一杯红酒，一滴不剩地全泼在了宋墨的脸上，放下杯子扬长而去。林樊赶紧低下头转开了视线，也不知道踩着高跟鞋笃笃而去的叶之素看没看见她。 难得见林樊跟鸵鸟一样缩起来，叶以谦察觉出不对，扭头顺着林樊刚才的目光望过去，一眼就看见了狼狈不堪的宋墨。红酒正顺着宋墨的头发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宋墨却没有动，往日里儒雅英俊的脸上挂着一抹凄惨的笑容，整个人说不出的颓唐。 “刚才泼他酒的，我同事。”林樊探身凑近桌子，小声说道。 虽然都是宋家人，可宋墨同宋简的个性完全不同。她之前一直听宋简提起，说她哥哥有个念念不忘的小青梅，纠缠了许多年，到现在还没有结果。那时候她只当宋简是满嘴跑火车，没往心里去，也从来没见过宋墨的小青梅到底是谁，哪知道这人竟然真的存在，还是她认识的人。 “没想到宋墨那样的人也会有被人泼酒的时候。” 说话间叶以谦转过头来，正对上林樊带着点笑意的眼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因为林樊的探头而变得非常近，近到他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桌下的手掌慢慢握成一个拳，叶以谦垂下眼睫，却没有躲开，“凡事都有例外。” 林樊这才注意到自己离叶以谦似乎太近了些，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退回去坐好，又瞟了一眼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的宋墨，犹豫道：“咱们要不要换家餐厅？” 总感觉宋墨应该是不大希望自己这副狼狈样子被熟人撞见吧…… “你和宋墨很熟？”叶以谦的关注点还是一如既往地跑偏，见林樊点头，又说：“你放心，大半夜喝醉酒当着一众熟人面哭喊叶之素名字的时候，也没见他觉着不好意思。” 还真没法想象宋墨喝醉酒又哭又喊的样子，林樊印象里的宋墨一直是儒雅睿智的样子，算是将y国的绅士风度学了十成十。她一直骂苏杭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难道其实宋墨比苏杭更加禽兽？ 说话时侍者早已经开始上菜了，林樊其实不大愿意吃西餐，不过叶以谦点的倒都是她相对来说爱吃的，她也是真饿了，顾不得许多礼节就开动了，这时候听见叶以谦这么说宋墨，切下一小块牛排抬眸去看叶以谦，“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 “林樊，”那人十分自然地抬手抹去她嘴角的沙拉酱，唇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绽放开来的笑容温柔不可方物，“没有同情心的人是你。” 166阅读网 42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林樊想起昨天晚上在酒店走廊的那一个照面, 忽然就觉得自己傻得冒泡了。 宋墨的校友, 姓叶，本市人，旅居y国, 和她乘坐同一班飞机, 以及酒店走廊的偶遇。这么多巧合早就指向了唯一的终点，可她直到他一曲终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是宋墨要给她介绍的人就是叶以谦。 心中一亿只羊驼呼啸而过。 朋友给介绍对象结果遇见自己学生时代暗恋的男神, 这特么简直和相亲遇见前男友的尴尬有得一拼。好像还不如后者, 毕竟后一种情况是俩人尴尬, 可她现在这情况是她自己尴尬的要命，对方还毫无察觉啊魂淡！ 林樊这边心里翻江倒海、脸上挂着一抹扭曲的笑容的时候, 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出来的人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一双人影，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立刻大力地重新关上了门。 正抱着麦闭着眼睛唱到肝肠寸断的宋简立刻火了，扬起眉没好气地嚷道：“你是撞见鬼了？” “不是撞见鬼了，是比撞见鬼还惊悚的事啊……”那人正要卖一个关子, 就被宋简不耐烦地打断了，“少废话！” “那个林樊, 就是那个一直坐在旁边不声不响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林老师, 我刚才看见她把叶少堵在窗口啊！叶少就被她堵着, 还跟她说话呢！” 说话的人不能不震惊, 叶以谦人虽在国外, 可挨不住家世显赫，人又太出色，偶尔回国，上赶子往上凑的狂蜂浪蝶也是数不胜数。偏偏这人不喜声色场合，就算是出现也不过是露个脸便离开，从不同任何人纠缠，一向给人冷冷淡淡的印象。说来也巧，这人以前还真在某饭局上见过叶以谦，同样是面对主动出击的女人，那时可不是这么好的脾气，还不是四两拨千斤，轻轻巧巧就拂了美人的青睐。 一句话出口，包厢里一片哗然。 宋简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她认识林樊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林樊最终是要看破红尘得道升仙的，没想到真的碰到自己的菜，倒是个行动派。把叶以谦堵在窗子上……呵，这种事她都不敢做，哦不，是连想都不敢想啊！ 窗边的两人自然不知道包厢里已经炸开了锅，林樊脸上挂着那么个肌肉抽筋似的笑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带着几分痞气，只是手心里的汗渍出卖了她现在日了动物园一样的心情，说话也有点不过大脑：“你躲什么啊，我又不能把你吃了。老同学见面打声招呼而已。” 叶以谦靠在窗台上听她说完，这才抬了抬手，手指夹着已经掐灭的半截香烟，声音清淡不像是同她解释，倒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我只是想等身上的烟味散了。” 原来他还挺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的啊，林樊嘴也快，脑袋里想着前半截，就直接把后半截给说了出来，“那你还抽？” 叶以谦也没嫌弃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话，眸子里噙了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挺认真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一点都不敷衍，“以后不抽了。” 林樊闻言微怔。话还接的真顺溜，说得好像他真把烟戒了似的。不过她刚才是说了啥，好像是有点多管闲事了……虽然他们俩以前是中学同学，可毕竟叶以谦是男神，而男神的事情自然有女神来管，她瞎操什么心。 她也是一时语塞，还在胡思乱想，眼前忽然多出一只拿着手机的手来，骨节分明的手上带着些薄茧，倒是修长白皙。 林樊看看手机又看看叶以谦，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手机确实是某水果商前些日子大肆宣传的机型，听说国内还没上新，不过林樊觉着以叶以谦的个性，不是那种能做出跟她炫耀手机这等lo事的人。 “咳，手挺好看的。”林樊轻咳了一声，指了指叶以谦的手，笑呵呵地应和道。 叶以谦看林樊这样没正经，也没生气，只是将手中的手机直接塞到了林樊手里，简洁地说道：“把你的手机号输进去。” 林樊这才后知后觉地将叶以谦手里的手机拿过去。男神就是男神，要起别人手机号来也是66的。林樊平日里虽然谈不上是个人精，可双商勉强也说得过去，只是到了当年认真暗恋过的叶以谦面前，到底有些慌张。 按亮手机却犯了难，四位密码。林樊原本应当将手机递回给叶以谦的，可是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生日输了进去，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密码不正确”的字样刺的一阵困窘。 “不好意思哈，条件反射。”林樊撇了一个八字眉。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严重不足的缘故，她今天脑袋有点犯抽。 见林樊拿着手机犯难，叶以谦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低声提醒，嗓音低醇如同陈年的佳酿，“1224” 平安夜？真是个好日子。林樊从善如流，打开手机将自己的号码输进去，还给叶以谦，“ok，你再换密码咯。若是以后泄露了什么商业机密，可不要把账算在我头上。” 那人见她这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模样，也没说话，黑眸越发沉郁，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将她让进包厢里去了。 等两人进了包厢，包厢里早就安静了下来，只是众人时不时地朝两人坐的角落扫上几眼，仿佛要探究出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林樊和叶以谦都泰然自若地坐着，只是期间没再怎么说过话，看不出两人关系有什么特别的。 实际上林樊也不知道要和叶以谦说什么好，都好几年没见了，当年众人眼里的男神如今已经摇身变成了江湖人称“叶少”的霸道总裁，好像她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 俩人一坐就是一晚上，林樊当然也没再唱歌，直等到忽然来了一个电话，这才跟见着救星了似的赶紧接起来，包厢里嘈杂，听不大清楚，“嗯”了几声，朝正在应酬中的宋氏兄妹看了几眼，见对方并无闲暇理会自己，检查好物品，作势要起来。 “你要走了？”忽明忽暗间，忽然传出来一道声音，清清冷冷的，有些低沉。 本来已经打算和宋简打声招呼就离开的林樊立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朝他伸出了手，“再会。” 林樊的意思是，老同学握个手，寒暄一下就say goodbye了，没想到手刚伸出去，竟然被叶以谦顺势握住了。那人朝她借了一个力，也跟着站了起来，之后很快就松开了手，云淡风轻地说道：“一起吧，我也走。” 林樊：？？？ 那……行吧…… 也不知道她带头拐走了叶男神，下次再见面宋简会不会掐死她啊。 不过很快林樊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因为包厢的时间已经到了，大寿星宋简正摩拳擦掌地撺掇大家转移阵地继续high呢。林樊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本来就因为飞机的缘故头昏脑涨的，再加上忽然重逢了叶以谦，她觉着自己得静静。 不觉间大家都已经走到了门口，众人站在霓虹闪烁的ktv门口商量着下面去哪儿，林樊便直接和宋简打了招呼，走到僻静处等待人来接了。叶以谦也没有多逗留，简单地同她道了别，便转身去停车场寻车了。 林樊站在角落里，眯起眼目送那人挺拔的背影和随夜风翻飞的衣角。 冷不防地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林樊回过神来，就对上一张无限放大的脸，吓得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看你和叶少很聊得来么，一整都没看过别人一眼。我还以为你又要非暴力不合作呢，没想到真遇见合眼缘的，你下手真是又快又狠。把人家堵在窗口这种事，呵呵呵……”宋简揶揄地凑到她耳旁笑道，“林樊，你还真长本事了！” 叶少，林樊今天晚上已经听见几个人这样叫他了，心里也是觉着好笑。这称呼多新鲜！林樊偏头躲过宋简就要搭上来的胳膊，“你得了啊，知道他是谁么？” 宋简撇撇嘴，可能是觉着林樊困糊涂了，“莫说今天是我给你们牵线搭桥的，单说叶以谦这三个字，如今d市还有谁不知道叶家大公子的。倒是你，都是d市本地人，叶以谦这名字应该不陌生吧？” 林樊眼神暗了暗，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很快消失在停车场的某人，没说话。 宋简还想要再说话，就见接林樊的车子已经到了，将林樊送上了车，还不依不饶地扒着车窗，顺便同车里的司机打了个招呼，眨巴着眼睛道：“小樊，你要记得，面包会有的，男人也是会有的，但是不抓紧，面包和男人都是会被抢走的！” 166阅读网 43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厚厚的窗帘遮住落地窗外银白的月光, 宽阔的双人大床上，林樊翻了一个身，伸手朝床头柜摸了摸，摁亮手机递到眼前。 02：47 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林樊动动手指, 给自己设了一个早上6点的闹钟，顺手把手机重新扔回到床头柜上, 揉了揉眉心。 好端端地怎么就失眠了呢。 她现在已经可以预见明天去宋简的生日宴时, 顶着两个熊猫眼, 那丫头会拿什么挖苦自己了。 林樊一向嗜睡, 很少有失眠的时候, 到了这会儿还没睡着，基本上也就放弃治疗了, 索性抱着个枕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睡在一旁的人有些不安分，忽然开口，声音沉稳克制, 完全无从分辨是否清醒，“那你想怎么办？” 林樊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呼吸均匀，双目紧闭，没有一点醒来的意思。原来是在说梦话。 看看，都给人逼到什么份上了, 在梦里还跟航空公司的人理论呢。 林樊抬手遮住眼睛, 轻轻舒了一口气。人要是倒霉, 真是喝凉水都要塞牙，坐个飞机也能赶上紧急迫降，不但无法按时抵达目的地，还要和别人挤在一张床上。好在和她一起出差开会的同事人不错，对于这种在陌生城市睡一晚再继续飞的事情完全没有一点抱怨。当然，也许她都抱怨在梦里了。 林樊这么想着，又翻了个身，背对着已经不再说话的同事，准备最后一次尝试着催眠自己，还没等闭上眼睛，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亮。 “听说你坐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迫降啦？”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林樊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宋简。 反正也睡不着，林樊拿着手机慢慢地打出一行字：你怎么知道？ 点击发送。 那边的消息几乎是秒回，林樊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宋简是怎么张牙舞爪发微信的，“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我哥的校友，刚才打电话给我哥说他明天可能会晚点到，我掐指一算，呦呵，这不和你一个航班么，怎么样，挺有缘吧？” 有缘个p，有缘也是孽缘。 夜色朦胧，大晚上也没有人看见，林樊翻了个白眼，摁灭了手机。 宋简是林樊的大学室友，因为同城，两人大学时又相处得不错，毕业这么多年还一直保持着联系，常常忙里偷闲一起约出来吃个饭唱个歌，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宋简人长得漂亮，家世也好，加上性格讨喜，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寝室里人缘最好的，男朋友换得比她换衣服还勤，和她这种面瘫心冷的人比起来，圈子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可能是因为自己身边一直是美人环绕，看林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实在太可怜了，宋简整天撺掇她找男朋友，到了现在，这撺掇已经从言语催促转化为实际行动了，三天两头地给她介绍男朋友。林樊碍着面子不好推脱，硬着头皮见了几个，虽然一个都没成，可反而更加激发了宋简做红娘的热情，介绍的一个比一个高端，一个比一个优秀，搞得林樊自己都觉得，她要是再找不到男朋友，就是对不起宋简、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了。 这回也是一样，电话里只说她哥宋墨有一个什么华人校友要回国了，要在她生日宴上介绍给林樊，叫她好好把握机会。林樊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可看到宋简说她哥的那个校友也乘坐这班飞机，不仅想歪了一点。 没准就是她和那劳什子校友八字不合，这才把飞机方得上不了天呢。 正胡思乱想，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竟是宋简那厮不死心，直接将国际长途打了过来。旁边的同事睡得很沉，林樊不好意思吵她，翻身坐起来，趿拉着鞋子披了件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姐，你知不知道我这边是凌晨三点钟？”林樊一只手举着手机，回手带上门，靠在了酒店的墙壁上。夜半时分，大理石的墙面微微渗透着凉意，林樊里面穿着长睡袍，肩上只披了一件长款的风衣，头发也乱蓬蓬的，看起来很不像样。不过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什么人出来，她也就没在意。 那边宋简卡壳了一两秒，接着笑呵呵地为自己开脱，“我看你微信回的那么快，就忘了你时差来着，这么晚还不睡……林樊，你现在在哪儿呢？！” 她拓麻的还能在哪儿！ 林樊一只手抓了抓掉在眼前挡住视线的头发，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酒店走廊。” “嘁，一点情趣都没有。”宋简在那边毫不掩饰鄙夷之情，要是换做她，她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在酒店睡一宿，最好能找到一个酒吧，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嗯，深入、彻底地了解一下。 林樊早就被她鄙夷习惯了，这会儿也没往心里去，只当耳旁风，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不远处的电梯“叮”地一声。 这一整层都是因为航班延误被安排在一起的旅客，林樊想也许是有人和她一样睡不着，下意识地朝那边看了看，很快，一双长腿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那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匀称、气质清疏，从林樊这个角度看正是逆着光看不大清楚，一只手插在卡其色长裤的口袋里，一只手提着个24小时便利店的袋子。大约是注意到了走廊里还有其他人，那人自然地朝她这个方向偏了一下头，很快又扭了回去，转身朝走廊另一端走去。 虽是看不大清楚，但林樊还是感觉到了那望向她的目光疏冷清寒，一时间有些恍惚，忘了说话。 “林樊？林樊！”电话那端的宋简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在酒店走廊么，怎么不说话了？” 林樊这才缓过神来，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压低声音道：“你没事我就挂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呢。”余光扫到刚才那人，对方已经停下脚步开了门。 大半夜的吵得人不得安宁，林樊是脾气好不说什么，可宋简也知道自己理亏，加上林樊赶回来又是给自己庆生，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胡搅蛮缠了，又说了几句，便撂了电话开会去了。林樊也关了手机，回头打开了门，准备利用最后一会儿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走廊响起利落的关门声。 手刚搭上门把手的林樊不禁又偏头朝走廊那端看了一眼。 她应该没看错。 林樊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碰见他，不过既然那人看到她了却没有打招呼，不是没认出来就是认为没必要吧。林樊蹑手蹑脚地进了门，悄悄脱下外套躺回床上，直挺挺地躺了一会儿，翻身叹了一口气。 “睡不着？”身后的黑暗里忽然传来沉静的声音。 林樊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借着窗帘缝儿透过来的那一点光线看了看，正对上同行同事的一双浅茶色眼眸。 “我把你吵醒了？”林樊有点不好意思，兴许是她刚才在走廊里的声音太大，到底还是吵到人家了。 “没有，做了噩梦，就醒了。”黑暗里的声音有一些心有余悸的飘忽，“有心事？” 算起来这同事还算是林樊的校友，只是早她两年毕业，为人清冷，不喜与人深交，平日里多数时间独来独往，更别提主动同别人聊天了。林樊听见她说话有点惊讶，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刚做了噩梦，也比较情绪化，想找个人说说话吧。夜晚总是叫人更加脆弱一点。 不过她这确实不算什么心事，就是没想到会遇见他，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遇见他吧。林樊有点后悔，左右已经出门了，方才她就应该去楼下买点安眠药来吃，刚才她好像看到那人手上提着的袋子里夹着一个药店的袋子了。 “不算是心事，就是方才出门碰见了一个人。”林樊抬起手臂枕在脑袋下面，望着窗帘顶上那一点点缝隙，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星星也看得清清楚楚，夹在那条窗缝里不上不下，很亮眼，“我以为他不在，没想到他回来了。” 这话说得实在模糊，那同事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了一句，“他也住在这间酒店？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林樊点点头，也觉得有点巧，“嗯，在走廊那边。” “天亮以后要去打个招呼吗？”毕竟还不知道飞机什么时候才飞，算算打个招呼的时间还是有的，况且，她觉得，以林樊这个反应，口中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应该不一般。 166阅读网 44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叶以谦没说话, 只是抿着唇点了点头。林樊见他没反对，便径自打开车门，拎着包站在路边等苏杭过来了。 晚上的气温其实还是有些凉的，林樊刚出去不觉得, 站了两分钟就觉得有点冷了, 抱着肩膀打了一个哆嗦, 有点不耐烦地看了看腕上的蓝气球。 正烦着，忽然听见身后车门打开的声音, 林樊没来得及回头, 一件西服外套便搭在了她的肩上。叶以谦点了一支烟，和她并排站着, “什么人竟然要你等？” 林樊听见叶以谦用了“竟然”这个词，有点想笑，他当谁都是霸道总裁吗？ “苏杭, 那天在火锅店你见过的。”林樊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侧头看到叶以谦神色有些飘忽，料想对方也只是随口一问, 未必真想知道, 也就打住了话题，指了指他手上的烟, 笑了。 其实有点多管闲事了, 可对方确实微怔了一下, 立马从善如流地掐了烟, “抱歉, 我忘记了。” “其实你继续抽也没什么的。”林樊没忍住，还是说出来了，叶以谦抽不抽烟她着实是没道理管的，对方也用不着朝她道歉，就像那天叶以谦说戒烟，她也是没往心里去的。她是异类，可觉着男人抽烟性感的女孩子多了，她也不是他什么人，犯不着管他。 叶以谦还没说话，就看到身旁经过的一辆黑色宾利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先是一双长腿，接下来冒出头，果然是苏杭。对方照旧带着副略显斯文的金丝眼镜，只是神色非常着急，走过来招呼也没打一声，只拽起林樊便往车里塞。 林樊也没来得及和叶以谦道别，就被塞进车里了，摇下车窗探头想跟叶以谦说一声，就被苏杭的一脚油门呛了一肚子的风。 她从来没见过苏杭飙车，今晚算是大开眼界，坐在副驾上差点把胃吐出来，看苏杭超车超得欢快，也没敢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直到认出是去市中心医院的路，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子犯病了？” 苏杭忙着找停车位，抽空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道：“听说下午还好好的，晚上多吃了几口甜粥，就闹进医院来了。姑姑和我父母都已经赶过去了，老爷子不同意手术，非要见你。” 苏老爷子这一生风骨铮铮，自诩没有什么弱点，老了以后顽固起来更是没人能劝得动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有主意得很。唯独一样不好，就是他极其宠溺林樊这个打小就性格乖张的外孙女，只有她的话肯听一听，这会儿苏家也是真的没别的招了，才命令苏杭务必把林樊找回来。 进了vip病房，屋里的人果然来的齐全，除了在国外未能赶回来的林樊姨妈，也都到齐了，林樊一推门进来，全都齐刷刷地朝她望去。林樊动作缓了一下，握着门把手的手一凉，朝自家母亲点了点头，林母便推着其他人鱼贯出了病房的门，带上门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樊一眼。 白发一厘不差背梳在后边露出一片额头的老头子躺在床上输液，感到屋子里忽然静下来，眼角余光看到那道窈窕的灰色人影，缓缓地朝她招了招手。 林樊顺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起一个苹果来削，抬眼瞄了老头子一眼，“听说您今天又不乖了？” 退休前也曾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苏老爷子这会儿却委屈得像一个小孩子，撇着嘴狡辩：“我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肯手术？”林樊动作熟练，很快就将半个苹果削好递了过去，“一个小手术而已，免得全家人为您担惊受怕。” 苏老爷子抬手接过苹果，在林樊的搀扶下坐了起来，靠着背后的枕头一边看林樊给他掖被角，一边叹气道：“我还没看到小樊结婚呢，我不手术。” 嘿，这老爷子死犟，她要是这辈子不结婚了，他这病还不治了呗？催婚都催到这份上了，林樊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林樊掖被角的手一顿，慢慢直起身来，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感情您这是拿自己个儿身体威胁我呐，您别委屈自己了，反正我也不心疼。” “当真不心疼？” “当真不心疼。” 苏老爷子定睛看了林樊一会儿，偏过头去给林樊后脑勺，“白眼狼。” “可不么，您就是养了一只白眼狼。”林樊板着脸说完，就听见老爷子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也跟着笑了。 林樊推门出去的时候，长辈们都不在，只有苏杭伸直长腿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见林樊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服了？” “嗯。” “这么多亲戚，我就服你。”苏杭笑着说道。苏老爷子这倔脾气一上来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老太太去世以后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了，也就林樊，明明整天一副死人脸，却总能把油盐不进的老爷子说动。 “其他人呢？”林樊泰然接受了这不虞之誉，四下扫视了一圈，问道。 “我爸妈去和医生商量手术的事情了，姑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公司那边有急事，现在大概在楼梯间打电话吧。”苏杭数来宝一样把大家的去向一一说给林樊听，就见林樊笑了。 她刚进去这帮人就去联系医生手术的事情了，他们还真是对她充满了信心啊。 “我出去打个电话，老爷子睡了，你先过去守着。” 苏杭闻言站起身来推门走了进去，林樊则从包里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拨通了手机。电话是打给叶以谦的，她刚才半路跑下车，还叫人陪着她在二环傻子一样站在风里等苏杭，这会儿事情摆平了，于情于理都该给人家一个解释。毕竟她还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林樊拨通手机，几乎是立刻就被接听了，她敢赌一包辣条她连忙音都没听到，就直接听到了叶以谦有点低沉的嗓音，“林樊，怎么了？” 这人自打回来就特别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搞得林樊总觉得自己犯什么错误了被审讯似的，连带着气势也弱了几分，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挂着医院墙壁上浅绿色的腰线，垂着眼睫回答道：“刚才的事，真是不好意……” “我理解，很重要的事对吗？”对面似乎并不大想听她的解释，轻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那个苏杭的事？” 叶以谦手上举着手机，仰头靠在车座上，抬起一只手覆住了额头，舒了一口气。 林樊一时语塞，叶以谦这样善解人意反而让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他理解，可林樊觉着叶以谦完全没理解，圆润的指甲一下一下扣着墙壁，沉吟了片刻，解释道：“不是他，是我外公的事。苏杭是我表哥。” 林樊说完话那边就没声儿了，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最终只能猜测是自己太多嘴，毕竟苏杭是什么人犯不着和他解释，自己一到了叶以谦的面前总是莫名的自作多情，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准备收线，“总之今天很抱歉，那我们……”改天再见。 话没说完，对面终于有了回应，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林樊，我知道了。” “嗯。” “你明天有空么，想请你帮个忙。” 林樊握着手机的手心有点出汗，“什么忙？” 电话那端的人轻笑了一声，没有松口，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和请求的味道，“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怎么，你以为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不成？” 她就一问，不是挺正常的反应吗，怎么到了叶以谦这儿就跟她对他多不放心似的？不带这么怼人的。林樊握着手机没吱声。 见她沉默，电话那端的叶以谦也只是静静地等着，直到林樊终于低低地“嗯”了一声，“什么时候？” 漆黑如夜的眼睛里这才有了点笑意，叶以谦望了一眼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稍稍燃起了一点对明天的期待，语气也越发温和起来，“明天下午两点，我去接你。” “好。” 挂断电话，林樊转身靠在了医院青白分隔的墙上，抬起右手挡住了医院走廊里泛白的灯光。 与此同时，川流不息的马路边上，修朋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放下手机、嘴角上扬，整个人都柔软起来的自家老板，眉眼一弯，“回家？” “嗯。”叶以谦一只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试图掩盖住内心的雀跃，可眼睛里藏不住的愉悦应出卖了他的心思。 166阅读网 45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林樊往更远的角落里缩了缩, 眼睛都没睁，倦怠地“嗯”了一声，扬扬手，嗓音都黏糊了：“你自己一边儿玩去, 我先眯一会儿。” 她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 好不容易上了飞机, 才出机场就被宋简押到过来凑数了，这会儿光线昏暗歌声暧昧, 林樊反而有点昏昏欲睡起来, 眼皮都要睁不开了，她就睡一会儿, 倒个时差什么的。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就睁眼睛看看，这一屋子的红男绿女呢, 就没一个看得入眼？”宋简迫不得已使出铁砂掌，用力地拍醒昏昏欲睡的林樊，差点把后者的隔夜饭拍出来。“就你这么清心寡欲的, 你怎么不去出家呢？” 林樊听到这儿倒是绷不住了笑起来, 睁开眼睛笑笑地打岔道：“听说现在五台山出家都要看学历了，还真不是你想出家人家就出的, 像我这样根不正苗不红的, 恐怕还进不去呢。” 宋简叹了一口气, 林樊是不愿意说话, 可她真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 什么都能胡诌出来，她可不能被带到沟里去，还是说正经事要紧：“我跟你讲，我哥那个校友一会儿也会来，听说他毕业以后就留在国外了，前些日子刚回国。这人可是真绝色，啧，要不是为了你，我自己就收入囊中了。待会儿介绍给你啊，你可别爱理不理的，好好把握住机会听见没？！” 林樊没说话侧着耳朵听她说，只觉得这孩子越说越下道，听到后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收入囊中？她还想荼毒人家刚回国的青年才俊啊，若是被她的哥哥宋墨听到了，恐怕又要同她促膝长谈一番了。 “哎你别笑，我看过这人的照片的。啧啧，长得眉清目秀的，就是气质清冷了些，我估计是个禁欲系的，你看没准你俩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呢。”宋简絮絮叨叨地说着，并没有看到自身后缓步走来的哥哥。 正好睁开眼睛的林樊却看见了，咧嘴笑笑，刚想要开口提醒，就听见那儒雅的男人已经出声：“你又在肖想什么，嗯？” 宋简听见这声音，僵直着脖子扭过头，一脸尴尬，连忙陪笑：“哥……我哪敢肖想啊，我这是给小樊介绍朋友呢，你看你那个校友不是回来了么……” 林樊抬眼看着宋简的窘样偷笑。 等到宋墨带着温润的笑意请林樊见谅，说要有事找宋简谈谈的时候，林樊立刻摊开手，完全无视宋简大眼睛里可怜兮兮的求助信号，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好戏似的看宋墨将宋简拎走了。宋简女王天不怕地不怕，可就她哥能治得了她。 宋简却不死心，临走前还扭着脖子做最后的挣扎，朝林樊嚷嚷：“哎我说真的，你老这么消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林樊只是笑笑，并不放在心上。闭上眼睛刚重新缩回沙发上，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包厢里安静了片刻，很快就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加喧哗的声音。隐约间听见有人叫“叶少”，林樊微微怔了怔，本能地朝更黑暗的角落里缩了缩。 这么大的阵仗，除了是宋墨的那个校友到了，也没什么别的可能了。林樊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宋简被她哥哥拎走了，不然以宋简那满嘴跑火车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怎么尴尬呢。 这么想着，林樊调整了一个不至于睡落枕的舒服姿势，准备小憩片刻。 还没睡着，黑暗里忽然传来一阵久违的旋律，毫无防备地撞进了耳朵。 …… 我来到 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 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 一旁有人低声感慨，“得嘞，看来叶少是打算露个脸就走了。” “若不是看在宋总的面子上，你当叶少会来这种局？”另有人嘲讽地一笑，“还指望久留，天真吧您呐。” “呵，是个有故事的人？” 活到这么大，谁还没有点故事呢？林樊缩在沙发上眼睛都没睁一下。 …… 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暄 和你 坐着聊聊天 …… 耳畔的低沉嗓音和记忆里的一道温柔声线渐渐重叠，林樊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下一秒睁开眼睛，朝那光亮处拿着话筒的人影看去。 一米八几的挺拔身材，那人逆着光而立，看不清脸，却单单从那就皎月清风的气质和举止里便可以得出判断，此人绝非凡品，不能轻易招惹。林樊抬起手按了按眉心，眯起眼睛。 ……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过去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 一曲已尽，余音绕梁，那人放下修长的手中执着的话筒，面对周围人的恭维和示好，只是进退得宜地笑笑，便抽身去和还在教训妹妹的宋墨说话。 林樊的目光一路追随着这人的身影，想必包间里不少人和她一样，也不觉得尴尬，明目张胆地看着他走近和宋氏兄妹交谈，看着他忽然一转身，径直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林樊一愣。 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始乱终弃的事，不应该存在多年后凯旋而来找她秋后算账的可能性，可是……就算是光线昏暗，明明灭灭间看不到表情，林樊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有点她不能承受之重啊…… 胡思乱想间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站定，踌躇了不到一秒钟便坦然坐了下来，修长的双腿交叠，万分悠然地靠坐在了沙发上。包厢太暗，林樊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却无端地觉出他是在笑，顿时毛骨悚然起来，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她不喜欢和太明亮的人坐在一起。 “叶少此番回国，是打算不走了？”身边有人搭讪。 那人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沉疏离，又带着些莫名的熟悉感，“嗯，不走了。” “国内前景更好？”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是，为了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问话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云山雾罩。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回应地干脆利落，绝不肯拖泥带水，那先前问话的人却也知道，这是不想将对话继续下去的意思了。 林樊一愣，忽然站起身拎着手包朝包间外走去。 ktv金碧辉煌的装饰在镜子里反射出刺目的光。林樊看着镜子中顶着一对熊猫眼额头还冒出了颗痘痘的脸，回想起方才那两个人的对话，忽然烦躁地想抬手给自己一个巴掌。 怪不得总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是他。 抬手关掉哗哗流水的水龙头，林樊扯出一个无异于肌肉抽搐的难看笑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道：“淡定淡定淡定淡定淡定……” 出门，靠窗边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立马就映入了眼帘。 林樊长呼出一口气，眯起眼睛仔细朝他看去，只见那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支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面男洗手间走出一个熟人，看了那人一眼，招呼道：“哟，叶少怎么刚来就出来透气？” 那人只是抬了抬手上的烟。 林樊停住脚步，等那个打招呼的人进了包厢，才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稳健地朝他走去。 那人听见笃笃的脚步声，抬眼看见她，如墨般的眉眼陌生又熟悉，薄唇渐渐弯成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幽深的眸子里浮现出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紧接着，却是躲着她一般，朝后退了几步。 林樊本来就有些紊乱的心跳被他这个往后退的动作一下子就整凉了，默默地蜷起垂在身侧的手心，停下脚步，顿了顿，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啊，叶以谦。” 叶以谦就静静地靠在窗边的大理石窗台上，掐灭了手上的香烟，也朝她露出一个浅笑，“好久不见，林樊。” “你还知道来！老实交代吧，叶以谦和你到底什么情况，我认识你可有六年了，就这么给我藏着掖着，你这是要起义啊你。”宋简见林樊面无表情地坐下，立刻主动发起了攻击，坐了玫红色美甲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玻璃桌面，烈焰红唇勾出一抹渗人的笑容。 林樊：“你口红粘牙上了。” 怎么可能，她今天明明用的某牌最新款，喝东西从不沾杯的！ 刚才还一副女王范的宋简几乎是顷刻破功，慌慌张张地掏出化妆镜看了看，确信自己完美的妆容没有一点瑕疵而是林樊在睁眼睛说瞎话之后，这才冷静了下来，将化妆镜往桌上一拍，冷笑一声：“别转移话题，你快说，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大抵上就是“少年春衫薄的年代，因为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喜欢上当时叱咤校园的风云人物，又因为一点巧合有了和男神接触的机会，自作多情地以为男神也喜欢自己，最后被狠狠打脸发现完全是自己想多了”的悲情故事。 林樊一只手撑着下巴，透过落地窗射进来的温暖阳光在她身上铺满，好像披上了一层柔软的毛毯。林樊坐在阳光里，还是觉得心里冷得牙齿打颤，“没怎么回事，刚上大学的时候，你们不是都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么。” 宋简先是点点头，继而忽然间恍然大悟，手上的杯子差点没拿住。 当初她们6020四朵金花，可是从一进校开始就不知道惹来多少狂蜂浪蝶。 老大王慎，身材高挑、浓眉大眼、性格开朗和气，在校内身兼数职，是团委老师眼前的红人，各种活动都有露脸的机会。用林樊的话说，看王慎穿着正装一脸正气地坐在小牌牌后边，还真的挺像个正经人。当然，“挺像”同时也意味着“不是”，极其器重王慎的团委老师是绝对想象不到王慎是怎么在寝室里刚骂完“校领导都特么是sb”，紧接着就声色恭敬地“恩恩，好的于书记，哎麻烦您了麻烦您了”接听电话的。 老二唐静容，肤白貌美大长腿，长着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柔弱模样，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个性，时任她们系的学生会副主席，行事果断干脆，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又是校辩队的骨干，校内校外不但收获了大量异性追求者，还赢得了无数学妹的敬仰与芳心。所谓男女通吃，大抵说得就是唐静容这类人。 老三是宋简自己，活得向来潇洒随意，长得漂亮家世好，性格泼辣花痴颜控，男友如同过江之鲫，没有最高记录只有更高纪录，最厉害的是分手后统统还能做朋友，遇事个个肯伸出援手毫不含糊，也是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传奇人物。 林樊是她们6020最小的一个，却也是最奇怪的一个。 彼时林樊还不是现在这副面瘫心冷、得过且过的模样，虽然说不至于自来熟人来疯，可大抵上也是萌萌的。 宋简说得这种萌，是不知深浅摸不透林樊而产生的那种反差萌。 第一次见林樊的时候是新生报到，林樊黑长直发纯白布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边整理画夹，看起来文静又文艺。可交往起来才发现自己竟是完全被她的外表欺骗了，一开口能把人怼到怀疑人生。 唐静容曾想尽一切办法将她拉进辩论队，好不容易把人骗去了，林樊面试没通过。原因是面试官学姐随口问了她背的布兜是什么牌子挺好看挺有艺术细菌的，林樊一开口就是“隔壁夜市十五块钱买的”，结结实实把学姐得罪了。 宋简听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在寝室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后来才得知林樊当天背的布袋还真就是在夜市花十五块钱买来的。 穿四位数的鞋子，背两位数的布袋，对d市有名的高级餐厅了如指掌，也知道许多走街串巷但口味极佳的地摊小店，明明长得单纯善良无公害，偏偏一言不合就把人噎得哑口无言，这就是当时的林樊。 不过虽则她是6020一大奇观，可外人看来只当林樊艺术家气息浓厚，而艺术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这也无可厚非。住过寝室的人都知道，这一屋子人，若是有一个谈恋爱了，那别人也就快了，6020四个天之骄女凑在了一起，其他三个都是桃花不断，只有林樊一个，自始至终孑然一人。 有好事儿者偷偷问宋简，林樊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宋简也不知道，转而问林樊大好时光为何不好好把握，不是泡在画室就是蹲在图书馆，林樊这才交了底，原来她心里有个白月光。 白月光之所以称之为白月光，就是看得见摸不着，你以为一踮脚就能够着，实际上隔着十万八千里。宋简这才回忆起来，林樊常常一个人对着手机傻笑，聊天也时断时续，偶尔接到电话的时候声音温柔地快要掐出水来。先前不在意，这会儿一想，竟然是全都对上号了。 宋简开始以为白夜光顶多是和林樊异地，可直到这天大家在卧谈会上严刑逼供，林樊才说出来，她和那个白月光，不只是异地，还异国。 y国首都到d市，横跨八个时区相隔八个小时，是白天和黑夜无法逾越的距离。 宋简那时候心里隐隐就觉得不靠谱，可林樊意志坚定不为所动，她也不好开口劝她。身边的异国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寥寥无几，不是败给了时间和空间，就是败给金钱和温暖，就算是两个人分开前情比金坚又如何，何况那人还只是林樊心里的白月光。 宋简问过林樊，那个白月光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要，林樊几乎没有迟疑，只说，他能叫她安心到，一条短信发过去，如果对方没有回，林樊绝不会东想西想，只会想到他是在忙没有看到。 寝室里三个人看着林樊乐在其中，也希望她有朝一日能顺利同白月光白头偕老携手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可她们还没机会见识到把林樊迷得不行的白月光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林樊就出事了。 关于车祸的具体细节，宋简不知道，林樊在重症监护躺完又躺进了vip，她去医院看过几次，林樊都不大愿意说话，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起来，没多久便办理了出国，直到两年前才回来。 166阅读网 46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林樊：“你口红粘牙上了。” 怎么可能, 她今天明明用的某牌最新款，喝东西从不沾杯的！ 刚才还一副女王范的宋简几乎是顷刻破功, 慌慌张张地掏出化妆镜看了看, 确信自己完美的妆容没有一点瑕疵而是林樊在睁眼睛说瞎话之后, 这才冷静了下来，将化妆镜往桌上一拍, 冷笑一声：“别转移话题，你快说，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大抵上就是“少年春衫薄的年代, 因为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喜欢上当时叱咤校园的风云人物，又因为一点巧合有了和男神接触的机会, 自作多情地以为男神也喜欢自己, 最后被狠狠打脸发现完全是自己想多了”的悲情故事。 林樊一只手撑着下巴，透过落地窗射进来的温暖阳光在她身上铺满，好像披上了一层柔软的毛毯。林樊坐在阳光里, 还是觉得心里冷得牙齿打颤，“没怎么回事，刚上大学的时候，你们不是都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么。” 宋简先是点点头, 继而忽然间恍然大悟，手上的杯子差点没拿住。 当初她们6020四朵金花, 可是从一进校开始就不知道惹来多少狂蜂浪蝶。 老大王慎, 身材高挑、浓眉大眼、性格开朗和气, 在校内身兼数职，是团委老师眼前的红人，各种活动都有露脸的机会。用林樊的话说，看王慎穿着正装一脸正气地坐在小牌牌后边，还真的挺像个正经人。当然，“挺像”同时也意味着“不是”，极其器重王慎的团委老师是绝对想象不到王慎是怎么在寝室里刚骂完“校领导都特么是sb”，紧接着就声色恭敬地“恩恩，好的于书记，哎麻烦您了麻烦您了”接听电话的。 老二唐静容，肤白貌美大长腿，长着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柔弱模样，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个性，时任她们系的学生会副主席，行事果断干脆，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又是校辩队的骨干，校内校外不但收获了大量异性追求者，还赢得了无数学妹的敬仰与芳心。所谓男女通吃，大抵说得就是唐静容这类人。 老三是宋简自己，活得向来潇洒随意，长得漂亮家世好，性格泼辣花痴颜控，男友如同过江之鲫，没有最高记录只有更高纪录，最厉害的是分手后统统还能做朋友，遇事个个肯伸出援手毫不含糊，也是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传奇人物。 林樊是她们6020最小的一个，却也是最奇怪的一个。 彼时林樊还不是现在这副面瘫心冷、得过且过的模样，虽然说不至于自来熟人来疯，可大抵上也是萌萌的。 宋简说得这种萌，是不知深浅摸不透林樊而产生的那种反差萌。 第一次见林樊的时候是新生报到，林樊黑长直发纯白布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边整理画夹，看起来文静又文艺。可交往起来才发现自己竟是完全被她的外表欺骗了，一开口能把人怼到怀疑人生。 唐静容曾想尽一切办法将她拉进辩论队，好不容易把人骗去了，林樊面试没通过。原因是面试官学姐随口问了她背的布兜是什么牌子挺好看挺有艺术细菌的，林樊一开口就是“隔壁夜市十五块钱买的”，结结实实把学姐得罪了。 宋简听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在寝室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后来才得知林樊当天背的布袋还真就是在夜市花十五块钱买来的。 穿四位数的鞋子，背两位数的布袋，对d市有名的高级餐厅了如指掌，也知道许多走街串巷但口味极佳的地摊小店，明明长得单纯善良无公害，偏偏一言不合就把人噎得哑口无言，这就是当时的林樊。 不过虽则她是6020一大奇观，可外人看来只当林樊艺术家气息浓厚，而艺术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这也无可厚非。住过寝室的人都知道，这一屋子人，若是有一个谈恋爱了，那别人也就快了，6020四个天之骄女凑在了一起，其他三个都是桃花不断，只有林樊一个，自始至终孑然一人。 有好事儿者偷偷问宋简，林樊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宋简也不知道，转而问林樊大好时光为何不好好把握，不是泡在画室就是蹲在图书馆，林樊这才交了底，原来她心里有个白月光。 白月光之所以称之为白月光，就是看得见摸不着，你以为一踮脚就能够着，实际上隔着十万八千里。宋简这才回忆起来，林樊常常一个人对着手机傻笑，聊天也时断时续，偶尔接到电话的时候声音温柔地快要掐出水来。先前不在意，这会儿一想，竟然是全都对上号了。 宋简开始以为白夜光顶多是和林樊异地，可直到这天大家在卧谈会上严刑逼供，林樊才说出来，她和那个白月光，不只是异地，还异国。 y国首都到d市，横跨八个时区相隔八个小时，是白天和黑夜无法逾越的距离。 宋简那时候心里隐隐就觉得不靠谱，可林樊意志坚定不为所动，她也不好开口劝她。身边的异国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寥寥无几，不是败给了时间和空间，就是败给金钱和温暖，就算是两个人分开前情比金坚又如何，何况那人还只是林樊心里的白月光。 宋简问过林樊，那个白月光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要，林樊几乎没有迟疑，只说，他能叫她安心到，一条短信发过去，如果对方没有回，林樊绝不会东想西想，只会想到他是在忙没有看到。 寝室里三个人看着林樊乐在其中，也希望她有朝一日能顺利同白月光白头偕老携手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可她们还没机会见识到把林樊迷得不行的白月光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林樊就出事了。 关于车祸的具体细节，宋简不知道，林樊在重症监护躺完又躺进了vip，她去医院看过几次，林樊都不大愿意说话，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起来，没多久便办理了出国，直到两年前才回来。 从那时候起，林樊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纵然是极亲密的朋友，有些话还是不能问，宋简没问过林樊为什么忽然间放弃了之前所有的规划，可心里隐隐地觉得，这一切都和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有关，而那场车祸，她又直觉地感到与林樊心里的白月光脱不了干系。 这么多年宋简没少在心里骂那个所谓的白月光，可今天林樊忽然间把叶以谦摔在这儿，宋简一时也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怪不得能把林樊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若是叶以谦出手，阅人无数的宋简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保持清醒，何况当年的林樊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罢了。 林樊撑着下巴见宋简半天没说话，就知道她的三观被自己一句话敲个粉碎，正在重建三观呢，笑了笑抿了一口面前的红茶，搁下杯子：“我本来以为这事儿到ktv那天就算画上句号了，没想到后边又出了那么多事，抱歉没有先告诉你，叫你失面子了。” 宋简本来是打算好好教育一下林樊来着，可是知道了叶以谦的身份后，面子里子的还算是大事么，她现在有点懊恼自己瞎操心了，看叶以谦这个晦暗不明的态度，也不知道林樊往后该怎么办。叶以谦绝不是能随随便便拉黑不搭理的人，不识抬举的后果宋简没勇气想，只能在心里骂自己是个sb，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那……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林樊倒是挺无所谓的，晃了晃杯子里上好的红茶，侧头望着远处的街景，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还能怎么办。” 林樊一脸懵比的被叶以谦从喷泉池边拉下来，本来微卷的长发瞬间变得笔直，湿哒哒地贴在林樊脸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珠，林樊的浅灰色短外套和裙角都湿了，好在是背对着喷泉坐的，裙子的主体部分还干着，不至于太狼狈。 “把外套脱下来。”叶以谦一面说，一面已经开始脱自己的大衣。 林樊撩了一把**的头发，微怔了一下便听话地脱下了毛呢外套，弯腰拧了一下手里的长发上的水，肩上便一沉，回头，叶以谦只穿了一件浅灰色圆领针织毛衣，脱下来的大衣已经披在了她的肩上。 他倒是反应灵敏，一点水都没淋到。 林樊身上披着叶以谦的衣服，手上拎着自己湿哒哒的外套，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好意思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披着人家的大衣，还因为叶以谦身上的毛衣和她的外套正是同色，甚至连一点色差都没有。之前叶以谦穿着大衣林樊也没注意，现在才反应过来，便觉得微微有些尴尬。这还真是太巧了。 不过叶以谦显然没像林樊这么矫情多事，只蹙着眉回头看了一眼晶莹的喷泉水柱，问道：“你以前在这儿坐着，也常常被淋湿？” 那可没有，林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从来没见喷泉开过，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话音未落，就听见了一阵悦耳的钟声，是课间休息的铃声。 叶以谦忽的敛了眉，没再继续说话，而是一把拉起林樊便大踏步地朝大门口走去。 就在林樊和叶以谦将将回到状元墙的时候，校园里便忽然开始热闹了起来，穿着不同年级不同款式校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在操场上乱成了一锅粥。应该是到了每天下午的体育活动时间。 166阅读网 47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做工精细的浅灰色衬衫袖子整齐得挽到小臂, 露出修长有力的长手, 依旧是节骨分明十分好看。林樊晃了一下神，忽然想起这只手不但投篮极准，还会写漂亮苍劲的字体，还会将一只钢笔转的飞快…… 叶以谦低头凑近她, 修长的手指动了三两下，就退出了短视频。林樊这才看到，原来这视频是被一个叶以谦的粉丝发到微博上的。而叶以谦之所以能看到，是因为这个粉丝在上传网络时了叶以谦和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微博，并得到了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转发。 这个时候, 在带着#求问这是活的叶男神吗#话题的微博下, 评论已经炸开了锅。 林樊凑得更近些, 抬手在叶以谦的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将几万条评论刷下来。 叶以谦你压着我头发了：我天，男神回国了！？博主快把坐标交出来, 我现在就打着灰机灰过去！ 前排表白叶哥哥：这是活的这是活的这是活的！ 无叶不欢：等星星等月亮终于等来男神的动态了！感动到哭的我！以后能不能多露露面啊！等等, 视频里那女的是谁？！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今天热评第一终生没有男朋友[doge] 叶叶叶以谦3829：视频里那女的是谁！拍的一点也不清楚！该不会是男神的女朋友吧！[心碎] 叶以歉：我没有女朋友。所以那女的是谁？ 叶以谦全球后援团团长：楼上高仿号。 我的男神最帅了：到底有没有人知道那女的是谁！？ 1314叶以谦：楼上10086 …… 接下来的评论里多半带上了#叶以谦女友#的话题。 林樊看得有点发蒙，脑袋蹭的更近些，就见叶以谦退出了“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主页，将微博热搜点开来。 #叶以谦女友#的话题已经上了“热搜plus”部分，并隐隐有上升的趋势。 “林樊, 需要我干预一下么？”热气扑在林樊快要贴在手机上的脸上, 带着些温热潮湿的感觉和清冽的男性气息, 林樊惊觉自己和叶以谦已经额头相抵, 慌忙地往后退了几步。 如果叶以谦真的想要干预这件事，现在微博上应该已经看不到有关他的消息了，可叶以谦却亲自跑到d大来同她讲这么一件原本在电话里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林樊不知道叶以谦到底是什么意思。沉默了片刻，林樊指了指叶以谦手上的手机，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天下午。” 那还真是挺快的。林樊在运动场碰见叶以谦的时候是傍晚，说明在那个时候之前这件事就已经在网上传播开来了，可叶以谦来了以后却只字不提此事，还跟着她散步，林樊觉着他心也是挺大的。 无论怎么说现在叶以谦也是拥有着百万粉丝的公众人物，她和叶以谦扯上了这样的桃色新闻，影响总是不大好的。 “关于这件事，你的想法？”那视频里她披着头发，拍的并不清楚，后来被喷泉淋成了落汤鸡，就更不清楚了，看视频的视角应该是在喷泉对面挺远的教学楼里拍的，镜头也有些晃，若不是叶以谦的辨识度太高，只怕谁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倒是不担心被人认出来，只是不知道叶以谦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林樊知道叶以谦一向是最洁身自好。不喜同任何人有这样牵扯的人。 叶以谦将手机揣回口袋，朝她走近一点，目色有些沉，“原本我回国的事也是要找机会透漏出风声的，现在突然出了这件事，倒省去了许多麻烦。只是因为事关你，我……”便失了分寸。 叶以谦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漆黑的眼眸专心地看着林樊脸上的表情，似乎妄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无奈对方是个面瘫，脸上一丁点表情都没有，任是他用目光将她的脸烧出一个洞来，也猜不到林樊心里想得是什么。 林樊想着作为叶家的继承人，或许对于这样捕风捉影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他既然本来也有意放出消息，自己本身也不大在意传绯闻之类的事情，那她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反正没人认得出她来。 因此，林樊只是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漫不经心，“你若是不介意，在不影响我正常生活的情况下，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叶家人自有叶家人的一套行事准则，她整日泡在学校里，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林樊只知道若是她今天请叶以谦插手将事情压下来，自己就要欠下一个大人情了。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很快，林樊便摇摇头进行了自我否定。 叶以谦绝不是会故意叫人拍到这种事的人。 “你怎么了？”叶以谦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见她忽然之间摇了摇头，心里顿时有些飘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解释：“林樊，这件事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 叶以谦话还没说完，林樊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我知道。” 对方被她简单粗暴地打断了话，也没有一丝愠怒，大约也是已经习惯了林樊这种吊儿郎当的处世态度，只是眸色越渐深沉，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成一个拳头，“你当真一点都不介意？” 若是一个人连同你的花边新闻都不放在心上了，是不是证明她真的对你毫无兴趣，甚至连精力都不想多花在你身上一分？ 叶以谦想起从前中学时候，年部里传来传去的那些绯闻。 林樊长得漂亮，人又随和好相处，虽然是艺术生可学习成绩也不差，自然免不了要被空穴来风的编排。可林樊好像一直没把这些传来传去的消息连同那些莫名其妙和她扯上关系的男生们放在心上，照样过着正常的学习生活，甚至在同那些男生的日常交往中也照常落落大方，看不出一丝局促。 就像现在面对他的时候一样。 所以，在她心里，他从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算是现在，也一样惹不起她一丁点的兴趣，对么？ 说完全不介意是假的，可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了，林樊也不是忸怩的人，她不大愿意叶以谦为难，也不大愿意显得自己太过小气，见叶以谦不太相信的样子，只好又冲重复了一遍，“只要保证我能正常生活，我没什么介意的。” 林樊觉着自己还是挺好说话挺配合的，可也不知道她这一句话的哪个部分触到叶以谦的逆鳞了，话音刚落，便见叶以谦的神色陡然清冷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奇怪，说出的话叫她很是吃惊：“你的……情人也不会介意？” 林樊：？？？ 她哪里有什么……情人？ “我没有男友。”林樊注意到叶以谦用的字眼是情人而不是男友，心里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以为她的私生活是有多混乱？还是他在y国待得太久了，早就忘了本国的国情？“我也没有情人。” 实际上她周围除了d大的教职工和苏杭，就连其他雄性生物都没有。 叶以谦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只是沉沉地“嗯”了一声，接了一个电话便同林樊礼貌地道别了，只留下林樊一个人哭笑不得地在湖边站了一会儿，才悻悻地回去教师公寓。 当天夜里，林樊在教师公寓抱着枕头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叶以谦女友#的话题已经冲上了热搜前五，到第二天上午林樊上完了一节课回教研室的时候，已经稳居第一了。 林樊猜这事情传播的这样快，应当同叶以谦昨晚回去后添了助力有关系。 她倒是不担心什么，没想到才上过了两节课，就接到了宋简火急火燎的电话。林樊才一接听，那边立刻不分青红皂白劈脸问道：“林樊，微博崩溃了你知道不？” 这林樊还真是不知道，“我才下了课，出什么事了？”难道又有哪个明星公布恋情了？ “叶以谦被一个学生拍到和一个女人共游天卓中学，早就顶上了微博热搜第一，现在微博已经登不上去了。林樊，你是天卓毕业的，又是他中学同学，那个女人就是你对不对？”宋简也没管林樊声音是多么淡定，只不敢相信地说道：“林樊，叶以谦是疯了吗？” 像他那样低调的人，怎么可能任着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已经无法控制的程度。 这问题这么多，林樊一时之间还真是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不过宋简一开口，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之前想问宋简的事情，索性岔开了话题，“昨天叶以谦来d大运动场找我，听说是你告诉他的？” 纵观d市，有几个人敢在酒桌上劝叶以谦酒的？又有几个敢叫叶以谦替挡酒的？饭桌上看向林樊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敬畏。 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知道竟是大有来头？ 林樊现在哪里顾得别人，木着脸没说话，还悬在半空的手上忽然被塞进了空杯子，叶以谦脸上没有半点尴尬，动作神色都十分自然，指了指那滴酒不剩的水晶杯，轻描淡写地说道：“还给你。” “叶以谦，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樊半天才发出声儿，只觉得嗓子发紧发干，声音都有些紧绷，剪水双瞳直直地盯着那人坦然的侧脸，心中一亿神兽飞奔而过。他刚才还说了句什么，她出息了？他自己的人设都崩成这样了，她可不是出息了么! 桌上人这时候都屏息凝神地等着叶以谦说话了，一方面更觉着林樊这人行事诡谲摸不清套路，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忽然听到叶以谦淡淡地回答道：“报恩。” 166阅读网 48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林樊没有过司机, 家里也没有过管家, 冷不丁听修朋一口一个“叶少”，联想到之前见叶以谦时连续几次听到别人叫他“叶少”，更加觉得喜感都什么年代了，这一声称呼出来, 怎么感觉她是跟着叶以谦演上海滩了呢？ “往后勤跟着你们少爷些，我看他喝起酒来没底，还想着开车呢。” 修朋也不知道在心里想什么，只是笑笑应下来，看起来也并没有往心里去。 林樊见他不搭话, 也不再说, 只偏过头看着车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街灯和熟悉的建筑, 知道这是回了市中心，等到了地方同修朋道了谢，便拎着自己的手包上楼去了。 当然夜里林樊不出意料地失了眠, 闭上眼睛就想起叶以谦探手过来帮她擦嘴角时的温柔神色和在车上靠过来时身上混杂着淡淡酒味的清冽气息, 照例是披着衣服去狗窝将早就睡得黏糊了的daisy拎出来陪她唠嗑，唠着唠着就睡着了。 往后还是离那人远些吧……她这只小妖修为不够，只怕抵挡不了美色的诱惑。 从她送叶以谦回去那天开始，叶以谦倒再也没打电话给她。林樊就更不可能打了，实际上她连叶以谦的号码都没存。林樊估摸着她那天可能是闲事管太多了, 不过本来就想着这事到头了, 因此也没往心里去。 再见到叶以谦, 是一周以后。 林樊周末没事, 大闲人一个，总被宋简拉着参加各式各样的聚会，若是不去，宋简也能用能想到的一切联系方式骚扰她，久了久了林樊也就任她宰割了。 这一次听说是什么地产集团的小公子过生日，请的人不算多，出手也阔绰，选在d市很有名气的一家中式餐厅。林樊口味挑剔，难得很喜欢那里的菜，只是苦于离她的公寓太远，自己又不肯开车，因此顶多心里惦记，一年也来不上两次。这回有免费的大餐，又请了她，她也就臭不要脸地却之不恭了。 只是没想到一进包厢的门，一桌子人里第一眼就看到那个正侧着头和地产小公子说话的人，ralph lauren的浅蓝色细纹衬衫，袖子照例挽起露出半截小臂，一只手随意地拿着只细脚伶仃的酒杯，微微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嘴角带着一点笑。 那地产小公子也是眼角眉梢都带笑的，一点也不像林樊之前听说的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傲，也不知道是以讹传讹，还是独独给叶以谦几分面子。 林樊莞尔，这男人倒是走到哪儿都自带特效。 大美人宋简一到，众人的注意力自然都被吸引过来了，有眼尖的看到跟在宋简身后的林樊，也跟着打招呼，连忙招呼两个人坐下。叶以谦也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来，视线和她交汇，眉宇间惺忪了一下，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林樊是不喜声色场合，可不代表她应付不来，虽然看到叶以谦的脸有点意外，可也不至于露怯，转开视线便大方地同众人打了招呼。 叶以谦也没说话，只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看不出前两次见面时候的熟稔。林樊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了，寻思着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人刚走过来，就听见叶以谦沉着声音四两拨千斤，“林樊，这儿有一个空位。” 林樊这才注意到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人，唯独叶以谦右手边空着。 她其实不大愿意过去的，只是宋简已经拉开凳子坐下了，她也不好再叫人家走动，那边叶以谦又指名点姓地说话了，便大大方方地坐过去坐下了。 坦率讲，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实在摸不清他的路子。 “你果真来了。” 林樊一坐下，叶以谦就说话了，声音很低，大约半径两个人的范围能听清。林樊有点诧异，朝他挑了挑眉毛，就见叶以谦右手边坐着的那个地产小公子笑着说道：“我说林老师会来，叶少还不信，怎么样，有宋大美人出马，林老师肯定会来的。” 事实上林樊不大喜欢在学校以外的地方听到被人称呼她为“林老师”，毕竟苍老师和泷泽老师等人实在深入人心，因此只是笑了笑，道：“叫我林樊就好。” 几句话，包厢里的人基本上就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都是人精，谁还看不出饭桌上的那点心思，叶以谦难请谁都知道，今天能露面，八成也是因为这个林樊吧。 林樊没他们想得那么多，因为坐得离宋简远，左手边的人又不认识，席间大家聊得东西她不感兴趣，就打算专心吃饭了，谁知道饭没吃几口，筷子一伸出去，还没等夹到菜，就被叶以谦一筷子挡回来了。 林樊：tf？她就是想吃一口娃娃菜，这人管得这么宽咋不上天呢？ 可能是林樊的眼神太过锋利了，她虽然没说话，叶以谦却像是听见了一样，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有花生。” 林樊自小就花生过敏，平时吃饭相当注意，可她不知道叶以谦是从哪里听来的，愣了一愣，这才讪讪地缩回筷子。诚然他们以前做过同学，可那时候一个班上学生六七十，三年同学下来话都没说过的也不在少数，林樊私以为叶以谦应当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 这话声音不大也不小，但连着之前的动作，已经足以叫林樊左手边的人和那地产小公子注意到了，两人都只是侧头朝她们望了一眼，相视一笑，却没说话。 林樊只特别憋屈地“哦”了一声，转头夹了一筷子香菇，头也没抬，整个人跟没事人儿似的。不过她本来就是没事人儿，倒退五年她可能还能脸红心跳一下，现在么，最多感谢一下叶以谦的心细如发。 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渐渐地大家也就放开了，吃吃喝喝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觥筹交错。林樊在一边安静吃饭，一时间有些口渴，见席上没什么人注意到她，悄悄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 嗯，酱香浓郁，还不错。 她很少在人前喝酒，毕竟怎么也算半个人民教师么，为人师表还是要的，这会儿是真的口渴，果汁那种东西她又从来不碰，再加上嫌朝服务生要白水麻烦，喝点酒又不犯法。 林樊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哪知道才一放下杯子，就感受到了身旁忽然投过来一道冷冷的目光，一侧头，果然是叶以谦。 注意到林樊的目光，叶以谦朝她弯唇笑了一下，只是笑意不曾达到眼底，看着有些渗人。 难不成叶以谦还记恨着之前她拦着他开车找代驾的事情？ 可喉咙实在有些紧，嘴唇也干的厉害，林樊决定不理会叶以谦的多管闲事，默默无声地抬手将那一杯酒喝光，又默默无声地将杯子搁在了桌子上。 本来他们这边一直挺安静的没人注意到，只是林樊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杯底碰在桌子上的声音大了些，众人的目光也就扫过来，都看见林樊面前摆着一个空杯子，脸上虽然没什么异样，可坐在一边的叶以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简不知道这边怎么回事，笑着举了举手上的杯子打圆场：“叶少你可千万别跟小樊比酒量，你看她文文静静的不说话，可是千杯不倒，一般人都喝不过她的，你别叫她给你撂倒了。”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夸她呢，林樊觉得自己都快被宋简形容成酒桌女魔头了。做人要谦虚嘛，万一这酒桌上真有深藏不露的英雄要和她拼酒，她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林老师这么厉害，不行不行，来来来，满上满上。”马上就有好事儿的人将酒杯倒满了，笑嘻嘻地说道：“本来还以为林老师滴酒不沾，没想到看走了眼，得嘞，今天咱不醉不归，不醉不归，林老师你可千万别推辞！” 林樊这时候知道自己玩儿大了，也不知道哪位哲人说过，这女人在酒桌上，需得要么滴酒不沾，要么千杯不倒，她没有那个金刚钻，是硬往自己身上揽了个瓷器活。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呢，林樊眼前忽然多出了半截手臂，叶以谦抬手将她面前已经被重新满上的杯子拿过去，脸上带了点似笑非笑的神情，说了一句“你出息了”，便一仰头将那酒杯干了个底朝天。 林樊: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倒是反应灵敏，一点水都没淋到。 林樊身上披着叶以谦的衣服，手上拎着自己湿哒哒的外套，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好意思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披着人家的大衣，还因为叶以谦身上的毛衣和她的外套正是同色，甚至连一点色差都没有。之前叶以谦穿着大衣林樊也没注意，现在才反应过来，便觉得微微有些尴尬。这还真是太巧了。 不过叶以谦显然没像林樊这么矫情多事，只蹙着眉回头看了一眼晶莹的喷泉水柱，问道：“你以前在这儿坐着，也常常被淋湿？” 那可没有，林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从来没见喷泉开过，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166阅读网 49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我就在东二环, 你别动, 我马上过去。” 林樊也有点懵, 应了一声挂了电话扭过头来, “不好意思啊, 我有点事，现在要下车, 你们先走吧, 待会儿有人来接我。” 叶以谦没说话, 只是抿着唇点了点头。林樊见他没反对，便径自打开车门, 拎着包站在路边等苏杭过来了。 晚上的气温其实还是有些凉的，林樊刚出去不觉得, 站了两分钟就觉得有点冷了, 抱着肩膀打了一个哆嗦, 有点不耐烦地看了看腕上的蓝气球。 正烦着, 忽然听见身后车门打开的声音，林樊没来得及回头，一件西服外套便搭在了她的肩上。叶以谦点了一支烟, 和她并排站着，“什么人竟然要你等？” 林樊听见叶以谦用了“竟然”这个词, 有点想笑, 他当谁都是霸道总裁吗？ “苏杭, 那天在火锅店你见过的。”林樊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 侧头看到叶以谦神色有些飘忽, 料想对方也只是随口一问，未必真想知道，也就打住了话题，指了指他手上的烟，笑了。 其实有点多管闲事了，可对方确实微怔了一下，立马从善如流地掐了烟，“抱歉，我忘记了。” “其实你继续抽也没什么的。”林樊没忍住，还是说出来了，叶以谦抽不抽烟她着实是没道理管的，对方也用不着朝她道歉，就像那天叶以谦说戒烟，她也是没往心里去的。她是异类，可觉着男人抽烟性感的女孩子多了，她也不是他什么人，犯不着管他。 叶以谦还没说话，就看到身旁经过的一辆黑色宾利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先是一双长腿，接下来冒出头，果然是苏杭。对方照旧带着副略显斯文的金丝眼镜，只是神色非常着急，走过来招呼也没打一声，只拽起林樊便往车里塞。 林樊也没来得及和叶以谦道别，就被塞进车里了，摇下车窗探头想跟叶以谦说一声，就被苏杭的一脚油门呛了一肚子的风。 她从来没见过苏杭飙车，今晚算是大开眼界，坐在副驾上差点把胃吐出来，看苏杭超车超得欢快，也没敢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直到认出是去市中心医院的路，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子犯病了？” 苏杭忙着找停车位，抽空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道：“听说下午还好好的，晚上多吃了几口甜粥，就闹进医院来了。姑姑和我父母都已经赶过去了，老爷子不同意手术，非要见你。” 苏老爷子这一生风骨铮铮，自诩没有什么弱点，老了以后顽固起来更是没人能劝得动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有主意得很。唯独一样不好，就是他极其宠溺林樊这个打小就性格乖张的外孙女，只有她的话肯听一听，这会儿苏家也是真的没别的招了，才命令苏杭务必把林樊找回来。 进了vip病房，屋里的人果然来的齐全，除了在国外未能赶回来的林樊姨妈，也都到齐了，林樊一推门进来，全都齐刷刷地朝她望去。林樊动作缓了一下，握着门把手的手一凉，朝自家母亲点了点头，林母便推着其他人鱼贯出了病房的门，带上门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樊一眼。 白发一厘不差背梳在后边露出一片额头的老头子躺在床上输液，感到屋子里忽然静下来，眼角余光看到那道窈窕的灰色人影，缓缓地朝她招了招手。 林樊顺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起一个苹果来削，抬眼瞄了老头子一眼，“听说您今天又不乖了？” 退休前也曾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苏老爷子这会儿却委屈得像一个小孩子，撇着嘴狡辩：“我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肯手术？”林樊动作熟练，很快就将半个苹果削好递了过去，“一个小手术而已，免得全家人为您担惊受怕。” 苏老爷子抬手接过苹果，在林樊的搀扶下坐了起来，靠着背后的枕头一边看林樊给他掖被角，一边叹气道：“我还没看到小樊结婚呢，我不手术。” 嘿，这老爷子死犟，她要是这辈子不结婚了，他这病还不治了呗？催婚都催到这份上了，林樊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林樊掖被角的手一顿，慢慢直起身来，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感情您这是拿自己个儿身体威胁我呐，您别委屈自己了，反正我也不心疼。” “当真不心疼？” “当真不心疼。” 苏老爷子定睛看了林樊一会儿，偏过头去给林樊后脑勺，“白眼狼。” “可不么，您就是养了一只白眼狼。”林樊板着脸说完，就听见老爷子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也跟着笑了。 林樊推门出去的时候，长辈们都不在，只有苏杭伸直长腿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见林樊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服了？” “嗯。” “这么多亲戚，我就服你。”苏杭笑着说道。苏老爷子这倔脾气一上来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老太太去世以后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了，也就林樊，明明整天一副死人脸，却总能把油盐不进的老爷子说动。 “其他人呢？”林樊泰然接受了这不虞之誉，四下扫视了一圈，问道。 “我爸妈去和医生商量手术的事情了，姑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公司那边有急事，现在大概在楼梯间打电话吧。”苏杭数来宝一样把大家的去向一一说给林樊听，就见林樊笑了。 她刚进去这帮人就去联系医生手术的事情了，他们还真是对她充满了信心啊。 “我出去打个电话，老爷子睡了，你先过去守着。” 苏杭闻言站起身来推门走了进去，林樊则从包里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拨通了手机。电话是打给叶以谦的，她刚才半路跑下车，还叫人陪着她在二环傻子一样站在风里等苏杭，这会儿事情摆平了，于情于理都该给人家一个解释。毕竟她还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林樊拨通手机，几乎是立刻就被接听了，她敢赌一包辣条她连忙音都没听到，就直接听到了叶以谦有点低沉的嗓音，“林樊，怎么了？” 这人自打回来就特别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搞得林樊总觉得自己犯什么错误了被审讯似的，连带着气势也弱了几分，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挂着医院墙壁上浅绿色的腰线，垂着眼睫回答道：“刚才的事，真是不好意……” “我理解，很重要的事对吗？”对面似乎并不大想听她的解释，轻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那个苏杭的事？” 叶以谦手上举着手机，仰头靠在车座上，抬起一只手覆住了额头，舒了一口气。 林樊一时语塞，叶以谦这样善解人意反而让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他理解，可林樊觉着叶以谦完全没理解，圆润的指甲一下一下扣着墙壁，沉吟了片刻，解释道：“不是他，是我外公的事。苏杭是我表哥。” 林樊说完话那边就没声儿了，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最终只能猜测是自己太多嘴，毕竟苏杭是什么人犯不着和他解释，自己一到了叶以谦的面前总是莫名的自作多情，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准备收线，“总之今天很抱歉，那我们……”改天再见。 话没说完，对面终于有了回应，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林樊，我知道了。” “嗯。” “你明天有空么，想请你帮个忙。” 林樊握着手机的手心有点出汗，“什么忙？” 电话那端的人轻笑了一声，没有松口，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和请求的味道，“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怎么，你以为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不成？” 她就一问，不是挺正常的反应吗，怎么到了叶以谦这儿就跟她对他多不放心似的？不带这么怼人的。林樊握着手机没吱声。 见她沉默，电话那端的叶以谦也只是静静地等着，直到林樊终于低低地“嗯”了一声，“什么时候？” 漆黑如夜的眼睛里这才有了点笑意，叶以谦望了一眼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稍稍燃起了一点对明天的期待，语气也越发温和起来，“明天下午两点，我去接你。” “好。” 挂断电话，林樊转身靠在了医院青白分隔的墙上，抬起右手挡住了医院走廊里泛白的灯光。 与此同时，川流不息的马路边上，修朋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放下手机、嘴角上扬，整个人都柔软起来的自家老板，眉眼一弯，“回家？” “嗯。”叶以谦一只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试图掩盖住内心的雀跃，可眼睛里藏不住的愉悦应出卖了他的心思。 修朋一边麻利地掉过头往回走，一边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个林樊，厉害了。 166阅读网 50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她现在已经可以预见明天去宋简的生日宴时, 顶着两个熊猫眼, 那丫头会拿什么挖苦自己了。 林樊一向嗜睡，很少有失眠的时候, 到了这会儿还没睡着，基本上也就放弃治疗了, 索性抱着个枕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睡在一旁的人有些不安分，忽然开口, 声音沉稳克制, 完全无从分辨是否清醒，“那你想怎么办？” 林樊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呼吸均匀, 双目紧闭, 没有一点醒来的意思。原来是在说梦话。 看看, 都给人逼到什么份上了, 在梦里还跟航空公司的人理论呢。 林樊抬手遮住眼睛, 轻轻舒了一口气。人要是倒霉，真是喝凉水都要塞牙，坐个飞机也能赶上紧急迫降，不但无法按时抵达目的地，还要和别人挤在一张床上。好在和她一起出差开会的同事人不错, 对于这种在陌生城市睡一晚再继续飞的事情完全没有一点抱怨。当然，也许她都抱怨在梦里了。 林樊这么想着, 又翻了个身, 背对着已经不再说话的同事, 准备最后一次尝试着催眠自己，还没等闭上眼睛，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亮。 “听说你坐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迫降啦？”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林樊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宋简。 反正也睡不着，林樊拿着手机慢慢地打出一行字：你怎么知道？ 点击发送。 那边的消息几乎是秒回，林樊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宋简是怎么张牙舞爪发微信的，“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我哥的校友，刚才打电话给我哥说他明天可能会晚点到，我掐指一算，呦呵，这不和你一个航班么，怎么样，挺有缘吧？” 有缘个p，有缘也是孽缘。 夜色朦胧，大晚上也没有人看见，林樊翻了个白眼，摁灭了手机。 宋简是林樊的大学室友，因为同城，两人大学时又相处得不错，毕业这么多年还一直保持着联系，常常忙里偷闲一起约出来吃个饭唱个歌，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宋简人长得漂亮，家世也好，加上性格讨喜，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寝室里人缘最好的，男朋友换得比她换衣服还勤，和她这种面瘫心冷的人比起来，圈子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可能是因为自己身边一直是美人环绕，看林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实在太可怜了，宋简整天撺掇她找男朋友，到了现在，这撺掇已经从言语催促转化为实际行动了，三天两头地给她介绍男朋友。林樊碍着面子不好推脱，硬着头皮见了几个，虽然一个都没成，可反而更加激发了宋简做红娘的热情，介绍的一个比一个高端，一个比一个优秀，搞得林樊自己都觉得，她要是再找不到男朋友，就是对不起宋简、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了。 这回也是一样，电话里只说她哥宋墨有一个什么华人校友要回国了，要在她生日宴上介绍给林樊，叫她好好把握机会。林樊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可看到宋简说她哥的那个校友也乘坐这班飞机，不仅想歪了一点。 没准就是她和那劳什子校友八字不合，这才把飞机方得上不了天呢。 正胡思乱想，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竟是宋简那厮不死心，直接将国际长途打了过来。旁边的同事睡得很沉，林樊不好意思吵她，翻身坐起来，趿拉着鞋子披了件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姐，你知不知道我这边是凌晨三点钟？”林樊一只手举着手机，回手带上门，靠在了酒店的墙壁上。夜半时分，大理石的墙面微微渗透着凉意，林樊里面穿着长睡袍，肩上只披了一件长款的风衣，头发也乱蓬蓬的，看起来很不像样。不过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什么人出来，她也就没在意。 那边宋简卡壳了一两秒，接着笑呵呵地为自己开脱，“我看你微信回的那么快，就忘了你时差来着，这么晚还不睡……林樊，你现在在哪儿呢？！” 她拓麻的还能在哪儿！ 林樊一只手抓了抓掉在眼前挡住视线的头发，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酒店走廊。” “嘁，一点情趣都没有。”宋简在那边毫不掩饰鄙夷之情，要是换做她，她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在酒店睡一宿，最好能找到一个酒吧，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嗯，深入、彻底地了解一下。 林樊早就被她鄙夷习惯了，这会儿也没往心里去，只当耳旁风，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不远处的电梯“叮”地一声。 这一整层都是因为航班延误被安排在一起的旅客，林樊想也许是有人和她一样睡不着，下意识地朝那边看了看，很快，一双长腿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那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匀称、气质清疏，从林樊这个角度看正是逆着光看不大清楚，一只手插在卡其色长裤的口袋里，一只手提着个24小时便利店的袋子。大约是注意到了走廊里还有其他人，那人自然地朝她这个方向偏了一下头，很快又扭了回去，转身朝走廊另一端走去。 虽是看不大清楚，但林樊还是感觉到了那望向她的目光疏冷清寒，一时间有些恍惚，忘了说话。 “林樊？林樊！”电话那端的宋简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在酒店走廊么，怎么不说话了？” 林樊这才缓过神来，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压低声音道：“你没事我就挂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呢。”余光扫到刚才那人，对方已经停下脚步开了门。 大半夜的吵得人不得安宁，林樊是脾气好不说什么，可宋简也知道自己理亏，加上林樊赶回来又是给自己庆生，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胡搅蛮缠了，又说了几句，便撂了电话开会去了。林樊也关了手机，回头打开了门，准备利用最后一会儿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走廊响起利落的关门声。 手刚搭上门把手的林樊不禁又偏头朝走廊那端看了一眼。 她应该没看错。 林樊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碰见他，不过既然那人看到她了却没有打招呼，不是没认出来就是认为没必要吧。林樊蹑手蹑脚地进了门，悄悄脱下外套躺回床上，直挺挺地躺了一会儿，翻身叹了一口气。 “睡不着？”身后的黑暗里忽然传来沉静的声音。 林樊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借着窗帘缝儿透过来的那一点光线看了看，正对上同行同事的一双浅茶色眼眸。 “我把你吵醒了？”林樊有点不好意思，兴许是她刚才在走廊里的声音太大，到底还是吵到人家了。 “没有，做了噩梦，就醒了。”黑暗里的声音有一些心有余悸的飘忽，“有心事？” 算起来这同事还算是林樊的校友，只是早她两年毕业，为人清冷，不喜与人深交，平日里多数时间独来独往，更别提主动同别人聊天了。林樊听见她说话有点惊讶，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刚做了噩梦，也比较情绪化，想找个人说说话吧。夜晚总是叫人更加脆弱一点。 不过她这确实不算什么心事，就是没想到会遇见他，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遇见他吧。林樊有点后悔，左右已经出门了，方才她就应该去楼下买点安眠药来吃，刚才她好像看到那人手上提着的袋子里夹着一个药店的袋子了。 “不算是心事，就是方才出门碰见了一个人。”林樊抬起手臂枕在脑袋下面，望着窗帘顶上那一点点缝隙，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星星也看得清清楚楚，夹在那条窗缝里不上不下，很亮眼，“我以为他不在，没想到他回来了。” 这话说得实在模糊，那同事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了一句，“他也住在这间酒店？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林樊点点头，也觉得有点巧，“嗯，在走廊那边。” “天亮以后要去打个招呼吗？”毕竟还不知道飞机什么时候才飞，算算打个招呼的时间还是有的，况且，她觉得，以林樊这个反应，口中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应该不一般。 “不去了。”林樊很快就回绝掉了对方的建议，他刚才又没有认出来她，她干嘛再到他面前刷存在感。反正那个人顶多是回国办事，早晚还要走的。 睡在一旁的同事没再说话，浅茶色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面走路的服务生吓得脚下一滞，腿肚子还没开始转筋，肩膀忽然被人从后边按了一下，耳畔很快传来一阵清爽的馨香。 林樊拍了拍那吓了一跳的服务生，道：“你下去吧，有需要我们会按铃，那位姐姐就是个神经病，不用理她。” 小姑娘一看就是学生出来做兼职的，眼神怯怯的，那小脸叫一个青稚，被林樊这么柔声细语地安抚了一下，脑袋点的像磕头机一样，立马扭身逃也似的下了楼。 “你还知道来！老实交代吧，叶以谦和你到底什么情况，我认识你可有六年了，就这么给我藏着掖着，你这是要起义啊你。”宋简见林樊面无表情地坐下，立刻主动发起了攻击，坐了玫红色美甲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玻璃桌面，烈焰红唇勾出一抹渗人的笑容。 166阅读网 51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叶以谦没说话, 只是抿着唇点了点头。林樊见他没反对，便径自打开车门, 拎着包站在路边等苏杭过来了。 晚上的气温其实还是有些凉的, 林樊刚出去不觉得，站了两分钟就觉得有点冷了, 抱着肩膀打了一个哆嗦, 有点不耐烦地看了看腕上的蓝气球。 正烦着，忽然听见身后车门打开的声音，林樊没来得及回头, 一件西服外套便搭在了她的肩上。叶以谦点了一支烟，和她并排站着, “什么人竟然要你等？” 林樊听见叶以谦用了“竟然”这个词，有点想笑，他当谁都是霸道总裁吗？ “苏杭，那天在火锅店你见过的。”林樊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侧头看到叶以谦神色有些飘忽，料想对方也只是随口一问，未必真想知道, 也就打住了话题, 指了指他手上的烟，笑了。 其实有点多管闲事了，可对方确实微怔了一下, 立马从善如流地掐了烟, “抱歉, 我忘记了。” “其实你继续抽也没什么的。”林樊没忍住，还是说出来了，叶以谦抽不抽烟她着实是没道理管的，对方也用不着朝她道歉，就像那天叶以谦说戒烟，她也是没往心里去的。她是异类，可觉着男人抽烟性感的女孩子多了，她也不是他什么人，犯不着管他。 叶以谦还没说话，就看到身旁经过的一辆黑色宾利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先是一双长腿，接下来冒出头，果然是苏杭。对方照旧带着副略显斯文的金丝眼镜，只是神色非常着急，走过来招呼也没打一声，只拽起林樊便往车里塞。 林樊也没来得及和叶以谦道别，就被塞进车里了，摇下车窗探头想跟叶以谦说一声，就被苏杭的一脚油门呛了一肚子的风。 她从来没见过苏杭飙车，今晚算是大开眼界，坐在副驾上差点把胃吐出来，看苏杭超车超得欢快，也没敢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直到认出是去市中心医院的路，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子犯病了？” 苏杭忙着找停车位，抽空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道：“听说下午还好好的，晚上多吃了几口甜粥，就闹进医院来了。姑姑和我父母都已经赶过去了，老爷子不同意手术，非要见你。” 苏老爷子这一生风骨铮铮，自诩没有什么弱点，老了以后顽固起来更是没人能劝得动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有主意得很。唯独一样不好，就是他极其宠溺林樊这个打小就性格乖张的外孙女，只有她的话肯听一听，这会儿苏家也是真的没别的招了，才命令苏杭务必把林樊找回来。 进了vip病房，屋里的人果然来的齐全，除了在国外未能赶回来的林樊姨妈，也都到齐了，林樊一推门进来，全都齐刷刷地朝她望去。林樊动作缓了一下，握着门把手的手一凉，朝自家母亲点了点头，林母便推着其他人鱼贯出了病房的门，带上门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樊一眼。 白发一厘不差背梳在后边露出一片额头的老头子躺在床上输液，感到屋子里忽然静下来，眼角余光看到那道窈窕的灰色人影，缓缓地朝她招了招手。 林樊顺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起一个苹果来削，抬眼瞄了老头子一眼，“听说您今天又不乖了？” 退休前也曾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苏老爷子这会儿却委屈得像一个小孩子，撇着嘴狡辩：“我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肯手术？”林樊动作熟练，很快就将半个苹果削好递了过去，“一个小手术而已，免得全家人为您担惊受怕。” 苏老爷子抬手接过苹果，在林樊的搀扶下坐了起来，靠着背后的枕头一边看林樊给他掖被角，一边叹气道：“我还没看到小樊结婚呢，我不手术。” 嘿，这老爷子死犟，她要是这辈子不结婚了，他这病还不治了呗？催婚都催到这份上了，林樊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林樊掖被角的手一顿，慢慢直起身来，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感情您这是拿自己个儿身体威胁我呐，您别委屈自己了，反正我也不心疼。” “当真不心疼？” “当真不心疼。” 苏老爷子定睛看了林樊一会儿，偏过头去给林樊后脑勺，“白眼狼。” “可不么，您就是养了一只白眼狼。”林樊板着脸说完，就听见老爷子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也跟着笑了。 林樊推门出去的时候，长辈们都不在，只有苏杭伸直长腿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见林樊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服了？” “嗯。” “这么多亲戚，我就服你。”苏杭笑着说道。苏老爷子这倔脾气一上来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老太太去世以后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了，也就林樊，明明整天一副死人脸，却总能把油盐不进的老爷子说动。 “其他人呢？”林樊泰然接受了这不虞之誉，四下扫视了一圈，问道。 “我爸妈去和医生商量手术的事情了，姑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公司那边有急事，现在大概在楼梯间打电话吧。”苏杭数来宝一样把大家的去向一一说给林樊听，就见林樊笑了。 她刚进去这帮人就去联系医生手术的事情了，他们还真是对她充满了信心啊。 “我出去打个电话，老爷子睡了，你先过去守着。” 苏杭闻言站起身来推门走了进去，林樊则从包里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拨通了手机。电话是打给叶以谦的，她刚才半路跑下车，还叫人陪着她在二环傻子一样站在风里等苏杭，这会儿事情摆平了，于情于理都该给人家一个解释。毕竟她还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林樊拨通手机，几乎是立刻就被接听了，她敢赌一包辣条她连忙音都没听到，就直接听到了叶以谦有点低沉的嗓音，“林樊，怎么了？” 这人自打回来就特别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搞得林樊总觉得自己犯什么错误了被审讯似的，连带着气势也弱了几分，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挂着医院墙壁上浅绿色的腰线，垂着眼睫回答道：“刚才的事，真是不好意……” “我理解，很重要的事对吗？”对面似乎并不大想听她的解释，轻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那个苏杭的事？” 叶以谦手上举着手机，仰头靠在车座上，抬起一只手覆住了额头，舒了一口气。 林樊一时语塞，叶以谦这样善解人意反而让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他理解，可林樊觉着叶以谦完全没理解，圆润的指甲一下一下扣着墙壁，沉吟了片刻，解释道：“不是他，是我外公的事。苏杭是我表哥。” 林樊说完话那边就没声儿了，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最终只能猜测是自己太多嘴，毕竟苏杭是什么人犯不着和他解释，自己一到了叶以谦的面前总是莫名的自作多情，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准备收线，“总之今天很抱歉，那我们……”改天再见。 话没说完，对面终于有了回应，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林樊，我知道了。” “嗯。” “你明天有空么，想请你帮个忙。” 林樊握着手机的手心有点出汗，“什么忙？” 电话那端的人轻笑了一声，没有松口，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和请求的味道，“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怎么，你以为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不成？” 她就一问，不是挺正常的反应吗，怎么到了叶以谦这儿就跟她对他多不放心似的？不带这么怼人的。林樊握着手机没吱声。 见她沉默，电话那端的叶以谦也只是静静地等着，直到林樊终于低低地“嗯”了一声，“什么时候？” 漆黑如夜的眼睛里这才有了点笑意，叶以谦望了一眼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稍稍燃起了一点对明天的期待，语气也越发温和起来，“明天下午两点，我去接你。” “好。” 挂断电话，林樊转身靠在了医院青白分隔的墙上，抬起右手挡住了医院走廊里泛白的灯光。 与此同时，川流不息的马路边上，修朋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放下手机、嘴角上扬，整个人都柔软起来的自家老板，眉眼一弯，“回家？” “嗯。”叶以谦一只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试图掩盖住内心的雀跃，可眼睛里藏不住的愉悦应出卖了他的心思。 修朋一边麻利地掉过头往回走，一边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个林樊，厉害了。 对面旁若无人专心用餐的始作俑者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修长的手指执起水晶高脚杯，朝她示意了一下，微微带着笑意的眼中古井无波，“吃饱了？” 吃饱个p！ 林樊压下心中的情绪，权当叶以谦是被神灵凭附抽邪风了，清了清嗓子，捉住叶以谦方才的话，准备刨根问底：“为什么说我没有同情心？” 叶以谦却没回答，只是抬手将杯中的bacardi一饮而尽。 林樊：好酒量！但愿他没有开车来…… 两个人默默地吃完饭，林樊才想起被泼了红酒一个人坐在后边默默受伤的宋墨来，余光扫过去那人还坐在原地，桌上多了不少酒瓶，看来是要借酒消愁一醉方休的意思了。 林樊扬扬下巴低声对晃着酒杯望着她的叶以谦旧事重提：“你们不是校友么，真的不过去看看？” 166阅读网 52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钱海秋一直看不惯林樊, 无奈林樊是个面瘫心冷得过且过的主儿, 凡事都不往心里去, 对评职称也毫不积极，往往打出去一拳砸在棉花上，叫人想出气又出不来，今次看见这豪车, 只当是林樊换了新男友，忍不住一时嘴贱, 就说出来了。 话已出口，钱海秋也不怕林樊和她呛起来, 靠在椅子上有点挑衅地看着林樊, 不管出于什么心理，钱海秋反而希望林樊被激怒。 当事人却像没听见一样, 照样面无表情地录成绩, 对钱海秋的挑衅和周围的眼风视而不见，倒是小杨沉不住气, 看林樊没事人一样, 估计着楼下那人应该和林樊没什么关系, 忍不住打破凝固的空气, 伸手拉起林樊凑到窗前说道：“你帮着瞧瞧, 这是不是法拉利今年的新出的车型？” 林樊是空降部队, 这谁心里都清楚, 可大家都是听过公开课的, 林樊讲课怎么样大家就心里也都有数, 况且人家虽然出身富贵但是从不张扬，大家伙有事儿时帮起忙来向来不遗余力，又对职称完全不上心，这样毫无攻击性又自带人民币属性的林樊，比起一些刺猬一样总给人添堵没事就打小报告的人强多了，小杨和林樊关系好，这也算是表明态度。 小杨这么一说话，大家也就叽叽喳喳地说开了，仿佛刚才的尴尬气氛全然不存在一样，钱海秋眼看着没人买她的账，冷哼了一声也没再说话。叶之素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录完了成绩，锁了柜子，拎起包就达达地下了楼。 叶之素一向独来独往，大家都习惯了也没在意，继续盯着门口看。没想到接下来，几乎是所有的同事都看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从来都是冷若冰霜的叶之素直勾勾地朝那男人走去，说了没几句，就见那男人猛地将叶之素抵在了车门上，低头便吻。叶之素却不是吃素的，扬手就是一个耳光，那男人不怒反笑，打开车门将她塞进车里，便上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眼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身边的小杨不禁咋舌叹息，“若是有这等姿色的男人强/吻我，我可舍不得甩他耳光……素姐就是素姐，这恩爱秀的都与众不同！” 旁边另有人清清嗓子嘲笑道：“小杨同志，身为一个人民教师，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猥/琐的话呢？” 小杨却是一脸坦然，“这还是大学校园呢，你看刚才那画面时也没感叹一句世风日下啊。” 办公室里的同事一阵唏嘘，气氛仿佛已经完全好了起来。 其实大家唏嘘的原因无怪乎有三点，一是没想到那看起来如此儒雅的男人能做出强/吻别人的激烈行为，二是没想到叶之素这样的人也会有被强/吻的一天，三是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林樊也是唏嘘不已，当然，她感到震惊的不仅仅是以上三条，还因为—— 这个男人，她认识。 等到了叶以谦约定的地点，林樊远远地隔着玻璃门就看到了叶以谦。 那人只是安静地坐在临窗的角落里，西服搭在椅背上，白衬衫的袖口挽起，领带有些松，面前摆着个笔记本，微皱着眉毛，手指微动，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成了一道完美的风景。 西餐厅里人不算多，相隔甚远的那一桌女性却是没有一个不悄悄打量这人的，林樊敢打赌，如果不是叶以谦周身泛着的清冷之意叫她们望而却步，那她们现在一定已经坐过去搭讪了。 林樊走进餐厅。 很奇妙的，那人似是有所察觉般，抬起漆黑的眸子朝门口望来，正对上林樊略有笑意的眼睛，嘴角也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来，随手合上本子推到一边，道：“你来了。” 林樊点点头坐下来，看样子他是一下了班就直接赶过来了，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她来的晚，想必他已经等了很久，“抱歉，今天临时加班。” 叶以谦只不在意地摇摇头，将菜单递过去，“自作主张点了菜，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林樊接过去翻了翻又递回去，“我不挑食。” 兴许看得出她不是客气而是真的不在乎，叶以谦没再推辞，抬手将菜单放在一边，清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听说你在d大作讲师，教德语？” 林樊不置可否，“只是教国情，没什么技术含量，家里人给安排的，混日子而已。” “我还以为你毕业以后会继续画画。” 林樊以前中学的时候就是艺术生，后来上了d大的美院，家底又殷实，好多当年的同学都以为她会一直画下去的，哪知道林樊在美院呆了一年，便忽然出国了。 林樊没想到叶以谦竟然主动跟她追忆起往昔岁月来，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堵在嘴边的话却并不适合同他说起。 她还能记得多年前那个清凉的傍晚，叶以谦同一个朋友沿着马路散步，她正巧走在后边。街灯从身后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林樊偷偷地跟着叶以谦被路灯拉得好长的影子，忽然间听到他说，他会报d大。 年少轻狂的年代，少年们随随便便就决定了一生，林樊跟在他身后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进d大。好像也不是非常期待能同他在大学里发生点什么，只是忽然觉着未来有了些不一样的奔头。 后来她果然考进了d大，却再也没有拿起过画笔，而叶以谦甚至连高考都没有参加，便在家人的安排下出国了。 林樊抬起头直视着叶以谦的眼睛。这双眼睛很漂亮，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的眼睛。 “你知道吗，你的声音是绿色的，薄荷绿，很淡很淡的那种，清清凉凉。”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微微染上了一点疑惑，“你说什么？” 林樊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呢？在做什么？霸道总裁？” 叶以谦听见最后那四个字便笑了，“宋简这么和你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林樊摇头，忽然透过叶以谦的肩膀看到了坐在更加偏僻角落里的一对出色的男女，女的正是叶之素，而男的，就是她今天在学校看见的那个熟人——宋墨。 这还真是巧了。 不知道宋墨和叶之素说了什么，后者扬手便是一杯红酒，一滴不剩地全泼在了宋墨的脸上，放下杯子扬长而去。林樊赶紧低下头转开了视线，也不知道踩着高跟鞋笃笃而去的叶之素看没看见她。 难得见林樊跟鸵鸟一样缩起来，叶以谦察觉出不对，扭头顺着林樊刚才的目光望过去，一眼就看见了狼狈不堪的宋墨。红酒正顺着宋墨的头发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宋墨却没有动，往日里儒雅英俊的脸上挂着一抹凄惨的笑容，整个人说不出的颓唐。 “刚才泼他酒的，我同事。”林樊探身凑近桌子，小声说道。 虽然都是宋家人，可宋墨同宋简的个性完全不同。她之前一直听宋简提起，说她哥哥有个念念不忘的小青梅，纠缠了许多年，到现在还没有结果。那时候她只当宋简是满嘴跑火车，没往心里去，也从来没见过宋墨的小青梅到底是谁，哪知道这人竟然真的存在，还是她认识的人。 “没想到宋墨那样的人也会有被人泼酒的时候。” 说话间叶以谦转过头来，正对上林樊带着点笑意的眼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因为林樊的探头而变得非常近，近到他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桌下的手掌慢慢握成一个拳，叶以谦垂下眼睫，却没有躲开，“凡事都有例外。” 林樊这才注意到自己离叶以谦似乎太近了些，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退回去坐好，又瞟了一眼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的宋墨，犹豫道：“咱们要不要换家餐厅？” 总感觉宋墨应该是不大希望自己这副狼狈样子被熟人撞见吧…… “你和宋墨很熟？”叶以谦的关注点还是一如既往地跑偏，见林樊点头，又说：“你放心，大半夜喝醉酒当着一众熟人面哭喊叶之素名字的时候，也没见他觉着不好意思。” 还真没法想象宋墨喝醉酒又哭又喊的样子，林樊印象里的宋墨一直是儒雅睿智的样子，算是将y国的绅士风度学了十成十。她一直骂苏杭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难道其实宋墨比苏杭更加禽兽？ 说话时侍者早已经开始上菜了，林樊其实不大愿意吃西餐，不过叶以谦点的倒都是她相对来说爱吃的，她也是真饿了，顾不得许多礼节就开动了，这时候听见叶以谦这么说宋墨，切下一小块牛排抬眸去看叶以谦，“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 “林樊，”那人十分自然地抬手抹去她嘴角的沙拉酱，唇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绽放开来的笑容温柔不可方物，“没有同情心的人是你。” 对面刚刚作出这等亲昵举动的某人却坦然自若地收回了手，动作优雅地开始用餐。 林樊本来面上是有些发烧的，却被叶以谦这个无所谓的态度搞得如鲠在喉。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动作实在太过亲昵了吗？ 对面旁若无人专心用餐的始作俑者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修长的手指执起水晶高脚杯，朝她示意了一下，微微带着笑意的眼中古井无波，“吃饱了？” 166阅读网 53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她是不是真的在学校里面呆久了, 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方才林樊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去搜搜那个中学时候就有的“叶以谦全球后援团”, 没想到这个微博号不但仍在活跃, 而且关注人数已经达到了网红的级别。最最重要的事，相关推荐栏里竟然还赫然有一个名叫“叶以谦”的id。 他不好好致力于高冷豪门大少的人设，还这么时髦？ 林樊点进“叶以谦”的微博，看到粉丝人数更惊讶了, 就他发的那几条官方口气的宣传广告和莫名其妙的正能量微博，也能攒到百万的粉丝？ “这个真是你？”林樊往前探了探身子, 将自己的手机转过去，屏幕对准叶以谦, 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叶以谦只分神扫了一眼那个账号的主页, 便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一个助理在打理。” 助理？那这个助理到底是有多不上心啊, 也不知道叶以谦一个月给他开多少钱的工资…… 林樊唏嘘了一下, 动了动手指退出叶以谦的微博主页，顺手点进了“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微博, 往下刷了几条, 忽然间就有点心疼叶以谦的粉丝。人家的爱豆就算不至于天天刷屏, 至少一周也要发一次微博以供粉丝聊以安慰吧, 到了叶以谦这儿可好, 八百年不见他的助理更新一条广告, “叶以谦全球后援团”还能每天刷出五六条的动态。 随便点进一条微博里, 底下的评论也都是前排表白男神叶以谦的, 更有甚者还有人称他为“国民男神”。虽然闹出的动静不算大, 可这种执着的状态也让林樊十分佩服。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画风如此清奇的爱豆和粉丝团。 几年没见，没想到叶以谦不但成了“江湖人称叶少”，还成了“国民男神”，林樊心里第一百零一八次地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就有选修课要上，当天林樊没有回市区的公寓，而是请叶以谦将她送到了d大，在教师公寓睡了一晚。她倒是不用担心家里的金毛，之前请打扫卫生的钟点工阿姨时就同她说过，若是林樊不回家，便叫她帮忙为喂一下。 而且林樊对自家金毛的智商深信不疑。就算真的没人管她，她家的金毛也能将家里翻个底朝天，饿不死自己的。 晚上的时候林樊熬得稍微有点晚，批了几份专业课的卷子，被大一新上来的菜鸟们答得乱七八糟的卷子气得直笑，心里暗下决心，明天要拎出一个人来好好逗逗，也算树立一下她这个半吊子老师的威信。 隔天林樊打着哈欠进教室的时候，扫了一眼底下坐得满满当当的学生，又有点不忍心。 她的课出勤率一直都挺高，虽然在语言类的专业里也算是正常的，但校内公共选修课的出勤率还能做到百分之九十几的，本院系的大概也就只有林樊了。尤其是她还从来不划重点也从来不点名。 林樊还真在课上问过这个问题，底下的学生也没大没小，叽叽喳喳地叫着，说因为林樊长得好看。 这话林樊能信吗，就算是颜值即正义，可大学里的学生哪有空看老师长什么样啊，都忙着看身边的小姑娘呢，这帮学生说的话，林樊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再说林樊觉着就她这死气沉沉的样子，着实好看不到哪里去。 课上到尾声的时候，底下乌央乌央的学生就忍不住蠢蠢欲动了，倒也不是急着下课，林樊一眼扫过去，只看到三个五个的都贼眉鼠眼的看着她，觉得有点奇怪，停下正在播放的德国电影片段，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天的电影就这么无聊？还是我脸上粘米粒儿了？你们不看屏幕看我干什么啊？” 底下马上就有不怕死的学生喊出了声儿：“林老师，你今天笑得有点儿多啊！” 话音未落，底下便是一阵哄笑。 林樊觉得莫名其妙，等学生们慢慢止住了笑声，这才挑了挑眉毛，问道：“我平时不笑么？” 底下乌压压一片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可能是因为今天放的电影比较有意思吧…… 林樊实在理解不了这帮学生的关注点都在哪儿，正巧下课铃也响了，嘱咐了几句她把电影拷在了桌面上，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过来拷，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还没收拾完，便有学生凑过来，胳膊趴在讲台上笑嘻嘻地看着她，眼神特八卦，语气特期待，“林老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林樊：？？？ 下午专业课的时候，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林樊也觉得大家有点过分的神采奕奕了。平常下午一二节课学生们都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哪像今天似的，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就差头上长犄角、身后长尾巴了。 林樊开始没搞懂，不过很快就想起来底下这波好孩子刚考完期中试，成绩还没录入，八成是没考好，想在她这儿临时刷个好感度，期望她手下留情些。 这么一想就林樊又想起昨天晚上批得那几份卷子里，便停下手头的课，将课本合上往讲台上一压，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们都眼巴巴地等成绩呢，不过卷子我还没批完，你们也不要着急。” 教室里果然一片唉声叹气。 林樊又笑了，“昨天我批到一份卷子，大半夜把我气得直笑。一会儿哪位同学听见了觉得耳熟，麻烦举个手认领一下，也让老师瞻仰瞻仰，这是什么大神能把我教的那点东西全就饭吃了，一点都没剩。我就问问，著有《绘画概论》和《人体解剖学》的德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画家，是谁给我填的但丁？” 教室后排的角落里默默举起一只手。 底下马上就有博学多识的宝宝指正道：“但丁不是画家，是写《神曲》那个！” 那个填错的学生马上改口道：“哎呀老师，我填错了，是达芬奇，不是但丁！手误，纯粹是手误！” 林樊听到这儿笑得更深了，还没等她说话，底下又有学生纠正了，“你是不是傻啊，达芬奇也不是德国的啊！他俩都是意大利的。答案是丢勒，考试前老师刚叨咕过。” 这回答深得她的心思，林樊点点头，“我看你这不是手误，这是压根就没复习我这课啊。开学两个多月，我也就讲了那么一点东西，我也知道你们刚开始接触德语学起来吃力，可那也不能因为我是教国情的就歧视我啊，到时候你们光会说一口流利的德语却连人家最基本的文化常识都不知道，人家怎么和你们聊天？” 果然净忙着复习语法压根没看国情的学生默默地羞红了脸。 林樊看人家这小态度也挺不错的，就没再深究，叫他把手放下，就算掀了这篇儿。 底下坐着的学生都叽叽喳喳地表了忠心，表示自己往后一定好好听课好好复习，把林樊满意得直点头这才罢休。 有些人说，总躲在象牙塔里的人心思都单纯，一辈子都长不大。林樊觉得还真有些道理，有时候和这些学生们混在一起，林樊还真的有种自己还没毕业的感觉。就好像她在后来的这些日子里，把自己支离破碎的大学时光，一点一点地补回来了…… 下课以后，平时跟她关系好的学生自告奋勇地帮她把作业本抱去教研室，一边走一边跟林樊聊天，“林老师，你最近有什么高兴事儿吗？” 从一大早就被人指责今天笑得太多了的林樊立刻警觉地反问：“怎么这么说？” “林老师平时一堂课讲下来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的，可今天脸上老是挂着谜之微笑，大家都在猜呢。” 林樊听完这个哭笑不得，所以说她上课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人在听课啊，他们这么关心她干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周末回了趟高中母校，心情比较好吧。” 那学生马上亮起了星星眼，比看见明星还激动，“老师你高中的时候肯定是校花吧！” 林樊默。 她中学的时候可能不是校花，倒是个笑话…… 容貌姣好、身材性感的姑娘抱着麦，偏着头浅唱低吟，闪烁的灯光拂过她画着浓妆的脸庞，声音暗哑，眼神勾人，包厢里一半的男人都被那眼神和嗓音吸引了过去，另外一半则聊着天喝着酒，谁都没注意到歪坐在角落里作挺尸状的林樊。 正闭着眼睛打瞌睡，身边的沙发一下子塌下来，一只细长的爪子搭上林樊的肩膀，放肆地戳来戳去。林樊闻到熟悉的香水味，脑仁儿便开始隐隐地作痛。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宋简。 “好不容易请动你这尊大佛，你不去唱歌也就罢了，在这儿装死是几个意思啊？”林樊猜的一点没错，来人正是今天的寿星宋简，看到她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这个恨铁不成钢哟，就差拿出俩牙签来将林樊的眼皮支起来了。 林樊往更远的角落里缩了缩，眼睛都没睁，倦怠地“嗯”了一声，扬扬手，嗓音都黏糊了：“你自己一边儿玩去，我先眯一会儿。” 她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好不容易上了飞机，才出机场就被宋简押到过来凑数了，这会儿光线昏暗歌声暧昧，林樊反而有点昏昏欲睡起来，眼皮都要睁不开了，她就睡一会儿，倒个时差什么的。 166阅读网 54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叶以谦,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樊半天才发出声儿, 只觉得嗓子发紧发干，声音都有些紧绷, 剪水双瞳直直地盯着那人坦然的侧脸，心中一亿神兽飞奔而过。他刚才还说了句什么, 她出息了？他自己的人设都崩成这样了, 她可不是出息了么! 桌上人这时候都屏息凝神地等着叶以谦说话了, 一方面更觉着林樊这人行事诡谲摸不清套路，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忽然听到叶以谦淡淡地回答道：“报恩。” 众人：？？？ 林樊：！！！ 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没等林樊调整出一个合适的神情, 叶以谦又侧过头, 唇角带了一点似有似无地笑意，补充道：“你放心，今天修朋跟来了, 不用你送我回家。” 宋简横在空中半天没动的筷子应景地掉在了桌上。 上回她问林樊和谁在一起吃饭, 难道还真的猜对了？！不过等等……为啥是女的送男的回家？还是林樊这块千年朽木送叶以谦？ 林樊觉得脑袋有点疼，心里合计着叶以谦今天出门可能忘吃药了, 虽然明明都是事实，可被他说出来以后怎么就那么奇怪呢。正巧被宋简掉筷子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往这边上一扫，脑袋顿时更疼了, 除了地产小公子和坐在她左手边的那个人该吃吃该喝喝, 其余人等望着她的目光好像都挺一言难尽…… “小樊, 你……和叶少……？”宋简试探性地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今天叶以谦已经做到这地步了，分明是不惮被大家琢磨的，那她这么问就不能算是八卦，现在不把话说清楚了，等下了饭桌，这圈子里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林樊真是谢谢宋简给了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朝她笑笑，落落大方地解释道：“抱歉之前一直没和你说，其实我同叶以谦早认识，我们是中学同学。” 宋简的内心已经无法形容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也得到了完美的解释，怪不得林樊在ktv第一次见到叶以谦的时候就敢把人家怼在窗口说话，怪不得林樊张口就是直呼大名一口一个“叶以谦”，怪不得那时候她说什么“知道他是谁么”，也怪不得叶以谦面对林樊能有难得的好脾气。原来人家不用王八看绿豆，人家是老同学啊！ 林樊知道这时候突然说出来给宋简的打击挺大的，有点不地道，可她实在需要解释澄清一下，话都被叶以谦说成那样了，她再不解释以后清白都不用要了，现在只能豁出去宋简的面子了——毕竟作为这么亲的闺蜜连这个都不知道，宋简这脸没地方搁。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林樊一开口，饭桌上就寂静无声了，也不知道大家伙儿心里都想什么呢，林樊觉得自己这一解释好像给冷场了，正寻思着怎么把场子重新热起来才不尴尬呢，忽然听到身旁的人轻笑了一声，余光扫见那人唇边拢了淡淡的笑意，说话也很随意。 “都怎么了，不是齐征请客么，怎么没人吃？” 饭桌上持续静了半分钟，忽而重新热闹起来了。 林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一顿饭吃得这叫一个一波三折，林樊一面默默吃菜一面对着这一桌子的虚假繁荣唏嘘不已。从前大家都是脑子里成绩、排名大过天的少年，喜欢一个人的原因也是千奇百怪，有可能真的就是因为那天天气好，而对方穿了一件白衬衫。当年她喜欢上叶以谦时，也从来没有想过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叶家继承人。 有些事情到了成年人的世界，好像规则就变了。 林樊饭量小，坐在叶以谦旁边是更加没胃口了，又吃了几筷子便不想再动筷子了，约摸着大家快散了，就摸出手机想要约个车，桌子底下的手刚摁亮手机屏幕，就被身旁人伸过来的修长手指按住了。 “等会儿我顺路送你回去。”见林樊僵着身子侧头看他，叶以谦徐徐地解释。 行，他是大爷他说了算，正好省了她百十来块钱的车费。林樊也没再脑袋抽筋去问他为啥，想着这厮百分之九十九要再回答一句“报恩”的，索性缩回手朝他扬起了一个笑容，“那谢谢你了。” 酒桌上觥筹交错，隔壁的几个人正在讨论股票的行情，林樊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叶以谦说了一句什么，却没听清，只朝他笑了笑，便将手机塞回到包包里。 有了“中学同学”这一层关系，许多事也方便起来。叶以谦从不在外过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等到地产小公子撺掇着大伙儿继续去某会所纸醉金迷的时候，林樊便大大方方地和宋简打了招呼，同大家告了个歉，跟着叶以谦走了。 这天叶以谦开得还是那辆纯白的迈巴赫，还隔着有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修朋从车窗探出头来朝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林樊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没注意左手边忽然驶过来的一辆车，被身侧人拽了一下，就看到修朋方向盘一个打滑，好似吓得不轻。 就这心理素质，还给豪门大少做司机呢？林樊默默地嘲笑了…… 等到了近前，叶以谦也算是绅士，没等到修朋下车，就亲自给林樊开了车门将她让了进去。林樊也觉得自己这待遇实在不错，长腿优雅地跨进车中，整理好裙摆，等叶以谦关上车门，今晚第二次地说了声，“谢谢。” “林樊，和我不必客气。”对方倒是没觉得怎样，一只手搁在两人之间凸起的横杠上，有意无意地敲着节奏，头都没偏一下，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包包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林樊看了叶以谦一眼，掏出手机，宋简的消息立刻跳进了眼帘：“好啊小樊，敢把我瞒得跟个二傻子似的，你等着！” 这句话是发在林樊大学寝室的群里的，因为大家都不在一处，往常也不是时时联系，没想到宋简一句狠话搁在那儿，群里常年潜水的其他两个人竟然迅速火热地进行了积极回应。 爱吃榴莲的王十一：“哎呦呦呦，怎么回事有情况啊！林樊林樊林樊” 唐静容是个淑女：“[楼上sbgif]” 唐静容是个淑女：“阿简你温柔点，把我们小樊樊吓坏了” 爱吃榴莲的王十一：“特么的我一说话你就骂我，好气哦，小樊你看她欺负我林樊” 唐静容是个淑女：“小樊樊不在线？” 唐静容是个淑女：“阿简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女王攻：“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直接问林樊林樊” 林樊看到这儿觉得自己这会儿绝对不能在群里冒泡，叶以谦就在一边坐着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偷看别人聊天的特殊癖好，群里那群蛇精病平时都跟个人似的，可私底下说话那叫一个没节操没下线，她怕自己人民教师的形象毁于一旦。 眼看着林樊把手机断了网塞回包里，叶以谦侧头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浅笑，“不解释一下么？” 解释啥？林樊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叶以谦指的是方才在群里的问话，心中顿时一片草泥马呼啸而过，叶以谦这个人！他竟然真的默默窥屏！这什么癖好！对得起他堂堂叶家独子的身份吗！ “没事儿，她们就是瞎闹。” “嗯。”叶以谦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横放在两人之间的手臂弯起撑住下巴，整个人都往林樊这边歪着，车窗外不断被甩在后边的路灯在他脸上投出明明灭灭的暗影。 如出一辙的场景，何其相似何其熟悉，林樊莫名想起一周前她送叶以谦回家的时候，叶以谦靠在她肩头沉沉的脑袋，萦绕在鼻尖挥之不散的清淡香水味和与之纠缠在一起的低醇酒香……二十好几的人民教师忽然觉得脸颊微热。 也不知道叶以谦到底记不记得，还记得多少…… “叶以谦……”林樊稳了稳情绪，斟酌着开口。 那人在意料之中地侧过头来看她，两人之间的距离无意识地被拉得更近了。 包里的手机却嗡嗡嗡急切地震动了起来，在这个有些过分安静的时刻显得突兀极了。林樊话说到一半卡在了喉咙里，抱歉地看了叶以谦一眼，便匆忙地将手机掏了出来，接听。 车里安静极了，甚至连呼吸都清晰可闻，林樊手机音量不算小，叶以谦坐在她旁边，连电话里那人说的话也听得清楚，是个熟悉的男声。 166阅读网 55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原本引人注目的这一桌立马聚集了更多的目光。 对面刚刚作出这等亲昵举动的某人却坦然自若地收回了手, 动作优雅地开始用餐。 林樊本来面上是有些发烧的, 却被叶以谦这个无所谓的态度搞得如鲠在喉。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动作实在太过亲昵了吗？ 对面旁若无人专心用餐的始作俑者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修长的手指执起水晶高脚杯，朝她示意了一下, 微微带着笑意的眼中古井无波, “吃饱了？” 吃饱个p！ 林樊压下心中的情绪，权当叶以谦是被神灵凭附抽邪风了，清了清嗓子, 捉住叶以谦方才的话，准备刨根问底：“为什么说我没有同情心？” 叶以谦却没回答，只是抬手将杯中的bacardi一饮而尽。 林樊：好酒量！但愿他没有开车来…… 两个人默默地吃完饭, 林樊才想起被泼了红酒一个人坐在后边默默受伤的宋墨来, 余光扫过去那人还坐在原地, 桌上多了不少酒瓶，看来是要借酒消愁一醉方休的意思了。 林樊扬扬下巴低声对晃着酒杯望着她的叶以谦旧事重提：“你们不是校友么，真的不过去看看？” 她和宋墨不太熟, 中间又夹着一个叶之素, 现在这个情况, 她还是当做没看见他, 也没看见叶之素比较好。可看样子叶以谦同宋墨的关系匪浅, 不然宋简生日当天，叶以谦也不会露面。若是这样的交情, 当真要既不回避也不关心？ “林樊, 宋墨的事让他自己解决。你……专心些。”叶以谦大约是被她问烦了, 语气里透露着对宋墨肉眼可见的嫌弃，可被带跑偏的林樊的关注点却是——他说话就说话，干嘛停顿那么长时间，搞得她还自作多情浮想联翩地往里填词。 不过叶以谦都这样说了，林樊耸耸肩也不再说起，只低头给宋简发了条> 林樊本来寻思着吃完饭就好聚好散，自己打的回去便是，可一想到叶以谦喝了酒，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拦住朝车子走去的叶以谦，一只手开始翻手机，“你喝了酒，别自己开车。” 叶以谦大抵没想到林樊忽然拦住他，原本迈出的步子也收了回来，黑眸里带了点玩味的笑意，偏头将她看的认真，“怎么，你想送我？” 本来挺正经的一件事，被叶以谦这么一说，忽然间变得有点不那么正经了，林樊敛了眉毛扬了扬手上的手机，口气也有点不客气了，“我给你找个代驾。” 狗屁的代驾。 叶以谦眸色微沉，往林樊近前跨了一步，拨开她的手机，忽然拉住了林樊的手腕，“我不要代驾。” 哎哎哎哎哎，这干嘛呢，林樊忽然被他拉住了手腕，也是吓了一跳。看来她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叶以谦果然喝醉了。不然这大庭广众之下像叶以谦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做出拉拉扯扯的事情。她就说么，哪有人这样喝酒的，那可是酒精度高达755%的bacardi，这老兄还当白水一样一杯接一杯的，都这样了还想开车？ “你喝醉了，听话！”林樊被他拉得死死的，看他站得笔直挺拔跟个没事人似的，就是不肯松手，也是没办法，等到代驾来了，好说歹说也不见叶以谦动弹，到底还是被他拽上了车。 本来她就是想和以叶以谦为代表的过去好好道个别，没想到明明是受邀，最后还落得个将他送回家的下场。这若是叫那些一口一个“叶少”的人看到叶以谦现在的模样，下巴都要掉下来吧。 坐上了车，叶以谦也不说话，只用一双黑眸望着她，林樊被他看的不自在，在心底长叹了一声终于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你家地址。” 叶以谦这才眸色沉沉地报出一串地址，不算是d市繁华的黄金地段，不过环境却极好，正是适合他这个不喜热闹喜清静的个性。 林樊一面同那代驾说了地址，一面合计着那么偏僻的地段她一会儿可怎么回来，不觉间肩膀上就靠上了一个沉沉的头。林樊愣了一下，正想抬手去推，就听见那人微哑的声音在耳侧晕开，“头有点痛。” 林樊：特么的那她就将就一下好了。 说出来谁能信啊，当年她暗恋得死去活来却连靠近都不敢的男神，此刻就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而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林樊，为什么要找给我代驾？”声音低醇，在耳畔绽放。 也不知道叶以谦是不满意她多管闲事，还是单纯的脑子不清楚想同她说话，林樊被他低音炮一样性/感的嗓音震得心颤，微微撇开了头，声音还是稳的，“我从不开车。” 许是这个答案叫叶以谦满意了，后者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身上清淡的香水味混着醇香的酒味在车中弥散开来，林樊闭了闭眼睛，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莫名其妙把自己灌醉的叶以谦再次迷惑，抓着手机的手不耐地摁亮屏幕，正巧看到宋简的> 林樊一面的肩膀被叶以谦靠着，手上也不方便，探头去看手机屏，差点被宋简的一排感叹号刷花了眼。那一大排惊悚的感叹号里就夹了一句人话：“你和谁在吃饭？” 这丫头，倒是完全没有理会自家哥哥的安危。林樊苦笑了一声，大概真是她多管闲事…… “我从餐厅走了，你哥哥还在。” 林樊就是好心提醒一下宋简转回注意力，哪知道这一回消息可是闯了祸，一会儿的功夫宋简的消息就狂轰滥炸而来，嗡嗡嗡嗡地惹得一直安静靠在她肩上的叶以谦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快说，你这种人怎么可能自己去那儿吃饭，你和谁一起吃饭呢？” “帅吗帅吗帅吗帅吗有照片吗” “天哪不会是叶以谦吧！” “完了肯定是叶以谦！” “没想到啊，行动挺迅速啊，真不是盖的” “不回我，你们是去生孩子了吗” “艹，你人是死了吗” 这孩子又开始犯病了……林樊顿时产生了一种她果然是在多管闲事的感觉。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林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刻将手中的手机按灭了，侧头看了一眼叶以谦，后者正垂着睫看着她的手机，见她按灭了手机，眼皮也没抬一下，只用清淡的语气徐徐地重复了三个字：“生孩子？” 林樊：不如去死，聊天不如去死！杀千刀的宋简可叫她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很快林樊就想开了。叶以谦现在喝醉了，才做出这样反常的事情，等他回去一觉醒过来，大概连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了，她也不用因为被他看见了聊天记录觉着困窘，因而大大方方地打开手机，将宋简的消息提示设成静音状态，慢慢打上一个字。 “嗯。” 一直聒噪的宋简果然一秒钟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林樊唇边绽开一个满意的笑容，她就知道怎么将宋简收拾服帖。这下好了，世界安静了。 一直靠在她肩上的叶以谦一动没动，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林樊发的那一个字。 林樊不多时就觉着自己肩膀酸痛了，侧头看见叶以谦已经睡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终于小心翼翼地将他推开了，这才有机会舒展一下自己的肩膀。 前面代驾的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轻声搭讪道：“姑娘真有福气，你男朋友喝醉了倒是一点都不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 他做代驾的，见多了喝醉酒失态的，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商界的精英，酒精面前统统现了原形，骂骂咧咧的有，哭爹喊娘的也有，可从没见过今天这样只靠着女朋友肩膀上撒娇粘人的。再加上这车子虽然外表低调却是顶配的，人住得也清幽，不禁对这喝醉的男人更添了几分好感。 林樊朝那代驾司机笑了笑，解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哎？ 那司机看了一眼林樊身上虽然没有logo但质地精良的套装，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看着分明就是门当户对的金童玉女，怎么就不是一对儿？不过他不过就是个代驾而已，人家说不是，那就不是呗。 眼见着已经能看到别墅群的轮廓，林樊也松了一口气，一面打开手机准备叫一辆车接自己回去，一面絮絮叨叨地对仰面躺在后座上的叶以谦说话：“虽然说和我想的全不一样，不过晚饭还算是愉快，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叶以谦，后会无期。” 过了今天，她终于要将这个人连同她早就失去的过去，一并放下了。 166阅读网 56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林樊一向嗜睡, 很少有失眠的时候, 到了这会儿还没睡着，基本上也就放弃治疗了, 索性抱着个枕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睡在一旁的人有些不安分, 忽然开口，声音沉稳克制, 完全无从分辨是否清醒, “那你想怎么办？” 林樊侧头看了一眼, 身边的人呼吸均匀，双目紧闭, 没有一点醒来的意思。原来是在说梦话。 看看，都给人逼到什么份上了，在梦里还跟航空公司的人理论呢。 林樊抬手遮住眼睛, 轻轻舒了一口气。人要是倒霉, 真是喝凉水都要塞牙，坐个飞机也能赶上紧急迫降，不但无法按时抵达目的地, 还要和别人挤在一张床上。好在和她一起出差开会的同事人不错, 对于这种在陌生城市睡一晚再继续飞的事情完全没有一点抱怨。当然，也许她都抱怨在梦里了。 林樊这么想着，又翻了个身, 背对着已经不再说话的同事, 准备最后一次尝试着催眠自己, 还没等闭上眼睛, 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亮。 “听说你坐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迫降啦？”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林樊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宋简。 反正也睡不着，林樊拿着手机慢慢地打出一行字：你怎么知道？ 点击发送。 那边的消息几乎是秒回，林樊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宋简是怎么张牙舞爪发微信的，“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我哥的校友，刚才打电话给我哥说他明天可能会晚点到，我掐指一算，呦呵，这不和你一个航班么，怎么样，挺有缘吧？” 有缘个p，有缘也是孽缘。 夜色朦胧，大晚上也没有人看见，林樊翻了个白眼，摁灭了手机。 宋简是林樊的大学室友，因为同城，两人大学时又相处得不错，毕业这么多年还一直保持着联系，常常忙里偷闲一起约出来吃个饭唱个歌，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宋简人长得漂亮，家世也好，加上性格讨喜，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寝室里人缘最好的，男朋友换得比她换衣服还勤，和她这种面瘫心冷的人比起来，圈子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可能是因为自己身边一直是美人环绕，看林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实在太可怜了，宋简整天撺掇她找男朋友，到了现在，这撺掇已经从言语催促转化为实际行动了，三天两头地给她介绍男朋友。林樊碍着面子不好推脱，硬着头皮见了几个，虽然一个都没成，可反而更加激发了宋简做红娘的热情，介绍的一个比一个高端，一个比一个优秀，搞得林樊自己都觉得，她要是再找不到男朋友，就是对不起宋简、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了。 这回也是一样，电话里只说她哥宋墨有一个什么华人校友要回国了，要在她生日宴上介绍给林樊，叫她好好把握机会。林樊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可看到宋简说她哥的那个校友也乘坐这班飞机，不仅想歪了一点。 没准就是她和那劳什子校友八字不合，这才把飞机方得上不了天呢。 正胡思乱想，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竟是宋简那厮不死心，直接将国际长途打了过来。旁边的同事睡得很沉，林樊不好意思吵她，翻身坐起来，趿拉着鞋子披了件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姐，你知不知道我这边是凌晨三点钟？”林樊一只手举着手机，回手带上门，靠在了酒店的墙壁上。夜半时分，大理石的墙面微微渗透着凉意，林樊里面穿着长睡袍，肩上只披了一件长款的风衣，头发也乱蓬蓬的，看起来很不像样。不过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什么人出来，她也就没在意。 那边宋简卡壳了一两秒，接着笑呵呵地为自己开脱，“我看你微信回的那么快，就忘了你时差来着，这么晚还不睡……林樊，你现在在哪儿呢？！” 她拓麻的还能在哪儿！ 林樊一只手抓了抓掉在眼前挡住视线的头发，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酒店走廊。” “嘁，一点情趣都没有。”宋简在那边毫不掩饰鄙夷之情，要是换做她，她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在酒店睡一宿，最好能找到一个酒吧，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嗯，深入、彻底地了解一下。 林樊早就被她鄙夷习惯了，这会儿也没往心里去，只当耳旁风，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不远处的电梯“叮”地一声。 这一整层都是因为航班延误被安排在一起的旅客，林樊想也许是有人和她一样睡不着，下意识地朝那边看了看，很快，一双长腿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那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匀称、气质清疏，从林樊这个角度看正是逆着光看不大清楚，一只手插在卡其色长裤的口袋里，一只手提着个24小时便利店的袋子。大约是注意到了走廊里还有其他人，那人自然地朝她这个方向偏了一下头，很快又扭了回去，转身朝走廊另一端走去。 虽是看不大清楚，但林樊还是感觉到了那望向她的目光疏冷清寒，一时间有些恍惚，忘了说话。 “林樊？林樊！”电话那端的宋简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在酒店走廊么，怎么不说话了？” 林樊这才缓过神来，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压低声音道：“你没事我就挂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呢。”余光扫到刚才那人，对方已经停下脚步开了门。 大半夜的吵得人不得安宁，林樊是脾气好不说什么，可宋简也知道自己理亏，加上林樊赶回来又是给自己庆生，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胡搅蛮缠了，又说了几句，便撂了电话开会去了。林樊也关了手机，回头打开了门，准备利用最后一会儿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走廊响起利落的关门声。 手刚搭上门把手的林樊不禁又偏头朝走廊那端看了一眼。 她应该没看错。 林樊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碰见他，不过既然那人看到她了却没有打招呼，不是没认出来就是认为没必要吧。林樊蹑手蹑脚地进了门，悄悄脱下外套躺回床上，直挺挺地躺了一会儿，翻身叹了一口气。 “睡不着？”身后的黑暗里忽然传来沉静的声音。 林樊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借着窗帘缝儿透过来的那一点光线看了看，正对上同行同事的一双浅茶色眼眸。 “我把你吵醒了？”林樊有点不好意思，兴许是她刚才在走廊里的声音太大，到底还是吵到人家了。 “没有，做了噩梦，就醒了。”黑暗里的声音有一些心有余悸的飘忽，“有心事？” 算起来这同事还算是林樊的校友，只是早她两年毕业，为人清冷，不喜与人深交，平日里多数时间独来独往，更别提主动同别人聊天了。林樊听见她说话有点惊讶，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刚做了噩梦，也比较情绪化，想找个人说说话吧。夜晚总是叫人更加脆弱一点。 不过她这确实不算什么心事，就是没想到会遇见他，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遇见他吧。林樊有点后悔，左右已经出门了，方才她就应该去楼下买点安眠药来吃，刚才她好像看到那人手上提着的袋子里夹着一个药店的袋子了。 “不算是心事，就是方才出门碰见了一个人。”林樊抬起手臂枕在脑袋下面，望着窗帘顶上那一点点缝隙，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星星也看得清清楚楚，夹在那条窗缝里不上不下，很亮眼，“我以为他不在，没想到他回来了。” 这话说得实在模糊，那同事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了一句，“他也住在这间酒店？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林樊点点头，也觉得有点巧，“嗯，在走廊那边。” “天亮以后要去打个招呼吗？”毕竟还不知道飞机什么时候才飞，算算打个招呼的时间还是有的，况且，她觉得，以林樊这个反应，口中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应该不一般。 “不去了。”林樊很快就回绝掉了对方的建议，他刚才又没有认出来她，她干嘛再到他面前刷存在感。反正那个人顶多是回国办事，早晚还要走的。 睡在一旁的同事没再说话，浅茶色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几年没见这人到底遭遇了什么，性格怎么突然就长歪了。 当年她喜欢过的那个五好少年，待人接物向来斯文有礼和煦温柔，怎么说也不会这么干脆地把人家晾在一边的。 那天在ktv没能第一时间将叶以谦认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林樊的确有点轻微的脸盲，另一方面却是受了“叶少”和“清冷的禁欲系”这样完全和他不搭界的标签的影响。谁能想到摆出这副死人脸的人也曾笑容堪比五月最和煦的阳光呢。 166阅读网 57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把外套脱下来。”叶以谦一面说，一面已经开始脱自己的大衣。 林樊撩了一把**的头发, 微怔了一下便听话地脱下了毛呢外套, 弯腰拧了一下手里的长发上的水, 肩上便一沉, 回头, 叶以谦只穿了一件浅灰色圆领针织毛衣, 脱下来的大衣已经披在了她的肩上。 他倒是反应灵敏, 一点水都没淋到。 林樊身上披着叶以谦的衣服, 手上拎着自己湿哒哒的外套, 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好意思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披着人家的大衣，还因为叶以谦身上的毛衣和她的外套正是同色, 甚至连一点色差都没有。之前叶以谦穿着大衣林樊也没注意，现在才反应过来，便觉得微微有些尴尬。这还真是太巧了。 不过叶以谦显然没像林樊这么矫情多事, 只蹙着眉回头看了一眼晶莹的喷泉水柱，问道：“你以前在这儿坐着, 也常常被淋湿？” 那可没有，林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从来没见喷泉开过,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话音未落，就听见了一阵悦耳的钟声, 是课间休息的铃声。 叶以谦忽的敛了眉, 没再继续说话, 而是一把拉起林樊便大踏步地朝大门口走去。 就在林樊和叶以谦将将回到状元墙的时候, 校园里便忽然开始热闹了起来，穿着不同年级不同款式校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在操场上乱成了一锅粥。应该是到了每天下午的体育活动时间。 林樊一面被叶以谦拉着走出了校门，一面回头去看人群熙攘的操场，估摸着叶以谦是不大想露面，这才急急地将她拉出来。 那刚才坐在喷泉边上卖萌的时候怎么不怕被人家看见呢。 等出了校门过了马路，林樊瞧了一眼手里的湿外套，倒是灵机一动，一把拉住了叶以谦，指了指路边的奶茶店，道：“不然咱们去奶茶店里歇歇吧，我问问店主有没有烘干机，不然这湿衣服也没地方放。你不用担心，我请你喝热牛奶。” 他不是抱怨林樊没记得他买过热牛奶的事情么，那她今天就还回来好了。 那人似水若墨般清隽的眉眼间浮现出一点笑意，停下了脚步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林樊笑了一下，推开奶茶店的玻璃大门，就望见还在辅导小孩子功课的店主姐姐有点诧异地回过了头。 这条街上除了学生，平日里都是没大有顾客光临的，又是奶茶店，店主回头看见头发潮乎乎湿漉漉、裙角也被打湿了的林樊和跟在身后悠悠晃进来的叶以谦，眼里的惊讶更大了。 “二位想要喝点什么？” “两杯热牛奶，一杯不加糖……”林樊回头看了一眼叶以谦，犹豫了一下，“两杯都不加糖吧。” 大概是林樊三年如一日的买热牛奶不加糖给店主姐姐留下的心里阴影太大了，林樊这七年来的变化又实在不是太大，店主听到林樊点完单倒是愣了一下，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遍，就见林樊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姐姐还记得我？” 这下店主也不再怀疑了，抚掌道：“我就瞧着有点眼熟，原来真是你！好几年不见你了，后来肯定是考上d大了？你应该快毕业了吧？” 林樊笑笑摇了摇头，“工作好几年了，姐姐是记糊涂了。” “那是真搞错了。你现在做什么呢，怎么也不回来中学这边看看，也不来买牛奶了。”店主姐姐显然很高兴，一时间也忽略了跟在林樊身后的叶以谦，一面急急忙忙地进了吧台去加热牛奶，一面亲亲热热地同林樊说话，“我就记着你这个小姑娘和旁人不一样，喝牛奶一点糖也不愿意加。” 林樊回头朝叶以谦挑了一下眉，后者很默契地随着她在吧台对面坐了下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着林樊一手搭在吧台上同店主聊天。 “我现在在d大教书，勉强混个日子。”林樊这可是一点没谦虚，她们天卓人才辈出，店主姐姐在这儿开了好多年的奶茶店，什么人没见过，林樊这种半吊子的大学讲师，还真就登不上台面。 店主姐姐还没说话，坐在歪着头看题的小朋友先兴奋了起来，小男孩咬着铅笔头眼睛瞪得锃亮，连忙往她这边挪了挪，奶声奶气地说道：“姐姐，那你会不会做这道题，我不会做耶！” 林樊被小男孩那声“姐姐”叫的心都要化了，侧头看了一眼小正太推过来的题，是那种类似脑筋急转弯的奥数题，虽然不难，却很难给小孩子讲懂，林樊数学一向不好，便将那题又推给叶以谦，回头对小正太说道：“姐姐不会做，叫哥哥给你做好不好？” 当年的大学霸在这儿坐着，她班门弄斧是干嘛啊。 小正太明显觉得坐在漂亮姐姐身边的男人没有漂亮姐姐这么好说话，有点怯怯地看了叶以谦一眼，试探性地请求：“叔叔，你会做吗？” 林樊听到叶以谦瞬间比自己大了一个辈分，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没想到叶以谦也不推辞也不生气，还真的看了看题，便认认真真地给小正太讲题去了。 林樊这才想到正经事，问起店主有没有烘干机来，店主姐姐二话没说，立刻拎出一个烘干机出来，将林樊的衣服接过去挂在烘干机上边烘干去了。 也是这会儿，店主姐姐才注意到林樊身边低头给小正太讲题的叶以谦。 “你男朋友也是天卓毕业的？”店主姐姐朝叶以谦点了点下巴，这男人虽然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却气势太盛，从头到脚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平常人，见林樊身上披着他的衣服，两人又低调地穿了情侣装，便自然而然地起了八卦之心。 林樊被她问得有点窘，赶紧摇摇头否认了，“姐你误会了，他……” “我确实是天卓毕业的。”没想到一直专心对付小正太的叶以谦忽然插进一杠子，抬起头朝店主笑了笑。 店主：握草……原来这么帅…… 林樊：？？？ 店主姐姐显然已经进入了石化的阶段，僵着脸挑高眉毛想了半天，突然脑袋灵光了一样，指着叶以谦大声道：“哎，你是不是那个那个那个……搬了一箱子牛奶不加糖的那个？！” 叶以谦微笑。 原来林樊连续三年每天买牛奶不加糖给店主留下的心理阴影这么大。 店主姐姐不说她都没注意到，叶以谦那天买的牛奶也没加糖啊……林樊忽然有点感慨。 店主姐姐这会儿认准了正主，显得更加兴奋了，搓了搓手笑着对林樊说道：“原来他那一箱子的热牛奶是用来追你的？真没想到帅哥追起人来也这么实在。” 她最喜闻乐见的就是这种兜兜转转最后嫁给一起渡过青葱岁月的少年的故事了，真实永远比故事和电视剧更加让人能感受到命运的分量和实在的甜蜜。 如果林樊不是托着下巴，下巴一定已经掉在脚面上了。不得不佩服店主姐姐卓越的想象力，拿一箱子牛奶追女生，谁能答应啊？！ “既然你们当初是因为我这店里的牛奶在一起的，那今天这牛奶我就不能收钱了，你们喝你们喝，就当我请客。”店主姐姐加热好了牛奶，分别递给林樊和叶以谦，心情大好地说道。 林樊想着这误会可大了。他们哪是因为“特别的”奶茶店的牛奶在一起的啊，怎么可能会有人抱着一箱子热牛奶去表白啊，就算真有也不会有女生愿意啊——虽然如果对方是叶以谦，估计他空手套白狼也是可以的。不是，等等，问题是他们根本就没在一起啊！ “姐你真的误会了，我们俩就是……” 话没说完，忽然被身侧的叶以谦推了一下。 豪门叶家的唯一继承人，叶氏集团的霸道总裁，拥有数不过来不动产的男神叶以谦徐徐地说道：“她说她请客。” 林樊：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假的叶以谦…… 到底是有多穷，要为一杯牛奶出卖自己的清白！ 等到一杯牛奶见了底，林樊的衣服也烘干了，湿漉漉潮乎乎的头发也恢复了干燥，只是没有了先前的微卷，清汤挂面一样柔顺地披在身后，林樊把大衣还给叶以谦，穿上自己的短外套，笑盈盈地同店主道了别。 回去的路上，林樊问开车的叶以谦，“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 叶以谦是这么回答的，“与其让她尴尬，不如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再说了，林樊，我说的哪句话不是实话？” 她这么想着，包里的手机忽然嗡嗡的震动起来，林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稍微愣了一下，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叶之素，在得到对方点头同意之后才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慢慢“喂”了一声。 叶以谦略微清冷的嗓音穿过万水千山清晰传来，“林樊，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好像很喜欢在说正经事之前问她在做什么，林樊心里觉得好笑，目光扫过叶之素恍若混血的浅茶色眼眸，忽然就想逗逗他，轻咳了一声，微带戏谑地说道：“我和你堂姐在喝咖啡。” 对面没说话，只听见呼吸声骤变。 166阅读网 58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你还知道来！老实交代吧, 叶以谦和你到底什么情况，我认识你可有六年了, 就这么给我藏着掖着, 你这是要起义啊你。”宋简见林樊面无表情地坐下，立刻主动发起了攻击, 坐了玫红色美甲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玻璃桌面, 烈焰红唇勾出一抹渗人的笑容。 林樊：“你口红粘牙上了。” 怎么可能，她今天明明用的某牌最新款，喝东西从不沾杯的！ 刚才还一副女王范的宋简几乎是顷刻破功, 慌慌张张地掏出化妆镜看了看, 确信自己完美的妆容没有一点瑕疵而是林樊在睁眼睛说瞎话之后, 这才冷静了下来，将化妆镜往桌上一拍, 冷笑一声：“别转移话题，你快说,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大抵上就是“少年春衫薄的年代，因为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喜欢上当时叱咤校园的风云人物, 又因为一点巧合有了和男神接触的机会, 自作多情地以为男神也喜欢自己，最后被狠狠打脸发现完全是自己想多了”的悲情故事。 林樊一只手撑着下巴，透过落地窗射进来的温暖阳光在她身上铺满, 好像披上了一层柔软的毛毯。林樊坐在阳光里, 还是觉得心里冷得牙齿打颤, “没怎么回事，刚上大学的时候，你们不是都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么。” 宋简先是点点头，继而忽然间恍然大悟，手上的杯子差点没拿住。 当初她们6020四朵金花，可是从一进校开始就不知道惹来多少狂蜂浪蝶。 老大王慎，身材高挑、浓眉大眼、性格开朗和气，在校内身兼数职，是团委老师眼前的红人，各种活动都有露脸的机会。用林樊的话说，看王慎穿着正装一脸正气地坐在小牌牌后边，还真的挺像个正经人。当然，“挺像”同时也意味着“不是”，极其器重王慎的团委老师是绝对想象不到王慎是怎么在寝室里刚骂完“校领导都特么是sb”，紧接着就声色恭敬地“恩恩，好的于书记，哎麻烦您了麻烦您了”接听电话的。 老二唐静容，肤白貌美大长腿，长着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柔弱模样，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个性，时任她们系的学生会副主席，行事果断干脆，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又是校辩队的骨干，校内校外不但收获了大量异性追求者，还赢得了无数学妹的敬仰与芳心。所谓男女通吃，大抵说得就是唐静容这类人。 老三是宋简自己，活得向来潇洒随意，长得漂亮家世好，性格泼辣花痴颜控，男友如同过江之鲫，没有最高记录只有更高纪录，最厉害的是分手后统统还能做朋友，遇事个个肯伸出援手毫不含糊，也是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传奇人物。 林樊是她们6020最小的一个，却也是最奇怪的一个。 彼时林樊还不是现在这副面瘫心冷、得过且过的模样，虽然说不至于自来熟人来疯，可大抵上也是萌萌的。 宋简说得这种萌，是不知深浅摸不透林樊而产生的那种反差萌。 第一次见林樊的时候是新生报到，林樊黑长直发纯白布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边整理画夹，看起来文静又文艺。可交往起来才发现自己竟是完全被她的外表欺骗了，一开口能把人怼到怀疑人生。 唐静容曾想尽一切办法将她拉进辩论队，好不容易把人骗去了，林樊面试没通过。原因是面试官学姐随口问了她背的布兜是什么牌子挺好看挺有艺术细菌的，林樊一开口就是“隔壁夜市十五块钱买的”，结结实实把学姐得罪了。 宋简听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在寝室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后来才得知林樊当天背的布袋还真就是在夜市花十五块钱买来的。 穿四位数的鞋子，背两位数的布袋，对d市有名的高级餐厅了如指掌，也知道许多走街串巷但口味极佳的地摊小店，明明长得单纯善良无公害，偏偏一言不合就把人噎得哑口无言，这就是当时的林樊。 不过虽则她是6020一大奇观，可外人看来只当林樊艺术家气息浓厚，而艺术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这也无可厚非。住过寝室的人都知道，这一屋子人，若是有一个谈恋爱了，那别人也就快了，6020四个天之骄女凑在了一起，其他三个都是桃花不断，只有林樊一个，自始至终孑然一人。 有好事儿者偷偷问宋简，林樊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宋简也不知道，转而问林樊大好时光为何不好好把握，不是泡在画室就是蹲在图书馆，林樊这才交了底，原来她心里有个白月光。 白月光之所以称之为白月光，就是看得见摸不着，你以为一踮脚就能够着，实际上隔着十万八千里。宋简这才回忆起来，林樊常常一个人对着手机傻笑，聊天也时断时续，偶尔接到电话的时候声音温柔地快要掐出水来。先前不在意，这会儿一想，竟然是全都对上号了。 宋简开始以为白夜光顶多是和林樊异地，可直到这天大家在卧谈会上严刑逼供，林樊才说出来，她和那个白月光，不只是异地，还异国。 y国首都到d市，横跨八个时区相隔八个小时，是白天和黑夜无法逾越的距离。 宋简那时候心里隐隐就觉得不靠谱，可林樊意志坚定不为所动，她也不好开口劝她。身边的异国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寥寥无几，不是败给了时间和空间，就是败给金钱和温暖，就算是两个人分开前情比金坚又如何，何况那人还只是林樊心里的白月光。 宋简问过林樊，那个白月光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要，林樊几乎没有迟疑，只说，他能叫她安心到，一条短信发过去，如果对方没有回，林樊绝不会东想西想，只会想到他是在忙没有看到。 寝室里三个人看着林樊乐在其中，也希望她有朝一日能顺利同白月光白头偕老携手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可她们还没机会见识到把林樊迷得不行的白月光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林樊就出事了。 关于车祸的具体细节，宋简不知道，林樊在重症监护躺完又躺进了vip，她去医院看过几次，林樊都不大愿意说话，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起来，没多久便办理了出国，直到两年前才回来。 从那时候起，林樊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纵然是极亲密的朋友，有些话还是不能问，宋简没问过林樊为什么忽然间放弃了之前所有的规划，可心里隐隐地觉得，这一切都和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有关，而那场车祸，她又直觉地感到与林樊心里的白月光脱不了干系。 这么多年宋简没少在心里骂那个所谓的白月光，可今天林樊忽然间把叶以谦摔在这儿，宋简一时也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怪不得能把林樊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若是叶以谦出手，阅人无数的宋简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保持清醒，何况当年的林樊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罢了。 林樊撑着下巴见宋简半天没说话，就知道她的三观被自己一句话敲个粉碎，正在重建三观呢，笑了笑抿了一口面前的红茶，搁下杯子：“我本来以为这事儿到ktv那天就算画上句号了，没想到后边又出了那么多事，抱歉没有先告诉你，叫你失面子了。” 宋简本来是打算好好教育一下林樊来着，可是知道了叶以谦的身份后，面子里子的还算是大事么，她现在有点懊恼自己瞎操心了，看叶以谦这个晦暗不明的态度，也不知道林樊往后该怎么办。叶以谦绝不是能随随便便拉黑不搭理的人，不识抬举的后果宋简没勇气想，只能在心里骂自己是个sb，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那……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林樊倒是挺无所谓的，晃了晃杯子里上好的红茶，侧头望着远处的街景，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还能怎么办。” 换做是她，经历过叶以谦这样的人，只怕也再难看得上别人。古人云曾经沧海难为水，流传千古，自然有它的道理。 林樊看着她笑了，这笑无端叫宋简觉得悚然，自打林樊车祸以来就很少能在她脸上看到表情，可宋简觉着最近林樊脸上的笑容多得有点过分了。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林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压着玻璃板的桌面，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你非要把这两者扯上关系，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原本话题说得有些沉重，可宋简听到林樊文绉绉地扯出两句诗出来，一不小心没控制住翻了个白眼，“你得了，我没文化，不像你知道那么多没用的玩意儿，你就好好好说人话。” 这还真是一言不合就变身，实在太破坏气氛了。林樊觉得现在宋简对面坐的要是唐静容，这会儿早就和她怼起来了，毕竟画风不同怼不起来，而唐静容和宋简是妥妥一对外柔内刚的好拍档。 “大概就是说，和他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但主要是因为我老人家看淡是非要得道升仙了，红尘旧事阻挡不了我迈向极乐世界的脚步。” 166阅读网 59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对面刚刚作出这等亲昵举动的某人却坦然自若地收回了手, 动作优雅地开始用餐。 林樊本来面上是有些发烧的，却被叶以谦这个无所谓的态度搞得如鲠在喉。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动作实在太过亲昵了吗？ 对面旁若无人专心用餐的始作俑者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修长的手指执起水晶高脚杯，朝她示意了一下，微微带着笑意的眼中古井无波，“吃饱了？” 吃饱个p！ 林樊压下心中的情绪, 权当叶以谦是被神灵凭附抽邪风了，清了清嗓子，捉住叶以谦方才的话，准备刨根问底：“为什么说我没有同情心？” 叶以谦却没回答, 只是抬手将杯中的bacardi一饮而尽。 林樊：好酒量！但愿他没有开车来…… 两个人默默地吃完饭，林樊才想起被泼了红酒一个人坐在后边默默受伤的宋墨来，余光扫过去那人还坐在原地，桌上多了不少酒瓶, 看来是要借酒消愁一醉方休的意思了。 林樊扬扬下巴低声对晃着酒杯望着她的叶以谦旧事重提：“你们不是校友么, 真的不过去看看？” 她和宋墨不太熟, 中间又夹着一个叶之素，现在这个情况, 她还是当做没看见他, 也没看见叶之素比较好。可看样子叶以谦同宋墨的关系匪浅, 不然宋简生日当天, 叶以谦也不会露面。若是这样的交情, 当真要既不回避也不关心？ “林樊, 宋墨的事让他自己解决。你……专心些。”叶以谦大约是被她问烦了, 语气里透露着对宋墨肉眼可见的嫌弃，可被带跑偏的林樊的关注点却是——他说话就说话，干嘛停顿那么长时间，搞得她还自作多情浮想联翩地往里填词。 不过叶以谦都这样说了，林樊耸耸肩也不再说起，只低头给宋简发了条> 林樊本来寻思着吃完饭就好聚好散，自己打的回去便是，可一想到叶以谦喝了酒，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拦住朝车子走去的叶以谦，一只手开始翻手机，“你喝了酒，别自己开车。” 叶以谦大抵没想到林樊忽然拦住他，原本迈出的步子也收了回来，黑眸里带了点玩味的笑意，偏头将她看的认真，“怎么，你想送我？” 本来挺正经的一件事，被叶以谦这么一说，忽然间变得有点不那么正经了，林樊敛了眉毛扬了扬手上的手机，口气也有点不客气了，“我给你找个代驾。” 狗屁的代驾。 叶以谦眸色微沉，往林樊近前跨了一步，拨开她的手机，忽然拉住了林樊的手腕，“我不要代驾。” 哎哎哎哎哎，这干嘛呢，林樊忽然被他拉住了手腕，也是吓了一跳。看来她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叶以谦果然喝醉了。不然这大庭广众之下像叶以谦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做出拉拉扯扯的事情。她就说么，哪有人这样喝酒的，那可是酒精度高达755%的bacardi，这老兄还当白水一样一杯接一杯的，都这样了还想开车？ “你喝醉了，听话！”林樊被他拉得死死的，看他站得笔直挺拔跟个没事人似的，就是不肯松手，也是没办法，等到代驾来了，好说歹说也不见叶以谦动弹，到底还是被他拽上了车。 本来她就是想和以叶以谦为代表的过去好好道个别，没想到明明是受邀，最后还落得个将他送回家的下场。这若是叫那些一口一个“叶少”的人看到叶以谦现在的模样，下巴都要掉下来吧。 坐上了车，叶以谦也不说话，只用一双黑眸望着她，林樊被他看的不自在，在心底长叹了一声终于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你家地址。” 叶以谦这才眸色沉沉地报出一串地址，不算是d市繁华的黄金地段，不过环境却极好，正是适合他这个不喜热闹喜清静的个性。 林樊一面同那代驾说了地址，一面合计着那么偏僻的地段她一会儿可怎么回来，不觉间肩膀上就靠上了一个沉沉的头。林樊愣了一下，正想抬手去推，就听见那人微哑的声音在耳侧晕开，“头有点痛。” 林樊：特么的那她就将就一下好了。 说出来谁能信啊，当年她暗恋得死去活来却连靠近都不敢的男神，此刻就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而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林樊，为什么要找给我代驾？”声音低醇，在耳畔绽放。 也不知道叶以谦是不满意她多管闲事，还是单纯的脑子不清楚想同她说话，林樊被他低音炮一样性/感的嗓音震得心颤，微微撇开了头，声音还是稳的，“我从不开车。” 许是这个答案叫叶以谦满意了，后者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身上清淡的香水味混着醇香的酒味在车中弥散开来，林樊闭了闭眼睛，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莫名其妙把自己灌醉的叶以谦再次迷惑，抓着手机的手不耐地摁亮屏幕，正巧看到宋简的> 林樊一面的肩膀被叶以谦靠着，手上也不方便，探头去看手机屏，差点被宋简的一排感叹号刷花了眼。那一大排惊悚的感叹号里就夹了一句人话：“你和谁在吃饭？” 这丫头，倒是完全没有理会自家哥哥的安危。林樊苦笑了一声，大概真是她多管闲事…… “我从餐厅走了，你哥哥还在。” 林樊就是好心提醒一下宋简转回注意力，哪知道这一回消息可是闯了祸，一会儿的功夫宋简的消息就狂轰滥炸而来，嗡嗡嗡嗡地惹得一直安静靠在她肩上的叶以谦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快说，你这种人怎么可能自己去那儿吃饭，你和谁一起吃饭呢？” “帅吗帅吗帅吗帅吗有照片吗” “天哪不会是叶以谦吧！” “完了肯定是叶以谦！” “没想到啊，行动挺迅速啊，真不是盖的” “不回我，你们是去生孩子了吗” “艹，你人是死了吗” 这孩子又开始犯病了……林樊顿时产生了一种她果然是在多管闲事的感觉。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林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刻将手中的手机按灭了，侧头看了一眼叶以谦，后者正垂着睫看着她的手机，见她按灭了手机，眼皮也没抬一下，只用清淡的语气徐徐地重复了三个字：“生孩子？” 林樊：不如去死，聊天不如去死！杀千刀的宋简可叫她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很快林樊就想开了。叶以谦现在喝醉了，才做出这样反常的事情，等他回去一觉醒过来，大概连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了，她也不用因为被他看见了聊天记录觉着困窘，因而大大方方地打开手机，将宋简的消息提示设成静音状态，慢慢打上一个字。 “嗯。” 一直聒噪的宋简果然一秒钟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林樊唇边绽开一个满意的笑容，她就知道怎么将宋简收拾服帖。这下好了，世界安静了。 一直靠在她肩上的叶以谦一动没动，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林樊发的那一个字。 林樊不多时就觉着自己肩膀酸痛了，侧头看见叶以谦已经睡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终于小心翼翼地将他推开了，这才有机会舒展一下自己的肩膀。 前面代驾的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轻声搭讪道：“姑娘真有福气，你男朋友喝醉了倒是一点都不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 他做代驾的，见多了喝醉酒失态的，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商界的精英，酒精面前统统现了原形，骂骂咧咧的有，哭爹喊娘的也有，可从没见过今天这样只靠着女朋友肩膀上撒娇粘人的。再加上这车子虽然外表低调却是顶配的，人住得也清幽，不禁对这喝醉的男人更添了几分好感。 林樊朝那代驾司机笑了笑，解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哎？ 那司机看了一眼林樊身上虽然没有logo但质地精良的套装，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看着分明就是门当户对的金童玉女，怎么就不是一对儿？不过他不过就是个代驾而已，人家说不是，那就不是呗。 眼见着已经能看到别墅群的轮廓，林樊也松了一口气，一面打开手机准备叫一辆车接自己回去，一面絮絮叨叨地对仰面躺在后座上的叶以谦说话：“虽然说和我想的全不一样，不过晚饭还算是愉快，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叶以谦，后会无期。” 过了今天，她终于要将这个人连同她早就失去的过去，一并放下了。 车在还算秀气内敛的法式独栋别墅前停了下来，林樊先下了车，在大门口按了门铃等着人出来接，站了没多会儿，就看到一个中年妇人急匆匆地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 林樊让开路叫那年轻人将叶以谦扶进去，看着代驾的司机麻利地从车里拎出折叠小自行车，正准备告辞，没想到忽然被那中年妇人给拦下了，“纳帕溪谷不好打的，林小姐稍等片刻，叫修朋送送你吧。” 林樊确实也没想到办法，想了想也便应下了。 166阅读网 60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从林樊第一次在苏丛卉的耳朵里听说林正初的死讯开始, 已经这么久了, 林樊始终没有来看过他，这期间的原因有很多，先是重伤未愈，紧接着就出了国，可归根结底，不过还是因为逃避。 身边一直沉默的男人上前一步，重新拥住了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的林樊，声音很温柔, 脑袋中一直徘徊却没有说出口的念头终于脱口而出, “樊樊，是不是因为你父亲，你才放弃了画画？” 林樊曾经是一个视画画为生命的人，站在画架前拿着画笔的那个她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从前林樊整日泡在画室的那段时间，叶以谦平时看不到她, 常常会去学校的画室外“路过”，再装作不经意间看向窗内, 为得不过是那么惊鸿一瞥。可也就是那么惊鸿一瞥, 林樊眯着眼退后一步认认真真拿着炭笔去量比例的模样就深深地刻在叶以谦的脑海里。 和她失去联系的这么多年, 他常常会梦见她，常常会在任何一个不经意的时刻想起她认真的模样，继而便发觉，原来这世上认真的人有很多, 可叫他心动的，却只有她一个。 叶以谦不相信林樊会因为联觉症就彻底地放弃了画画，就算周遭的声音对她的视界造成了干扰，可也不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就像她能够在教师公寓里装上完全隔绝噪音的玻璃窗一样，她一定也能够找到一个绝对安静的画室。画画曾经是林樊人生的全部，如果不是因为有什么隔在她的心里，她不会轻易放弃。 不知道是因为充满了清冽男性气息的拥抱来的太突然，还是因为叶以谦的话真的戳中了她的心，林樊猛烈地抖了一下，抬起了头。 当初她那么决绝地放弃了画画，除了联觉症严重地影响了她对色彩的判断力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林正初的死。 她不知道在这个曾经处于她生命不可或缺的地位的男人为她而死之后，她怎么样才能做到熟视无睹，怎么样才能像以前一样毫无压力地拿起画笔。那曾经是叫她感到快乐的一件事，那曾经是林正初带给她的人生。 有的时候林樊也在想，也许联觉症本身就是一个惩罚，惩罚她做错了事，惩罚她直到最后没有给林正初一句想要的原谅，所以才会在这六年来每一次尝试着拿起画笔的时候，脑海里都会浮现出被挤压变形的车厢里，他拼尽全身力气伸出的手，和那句“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爱你的。”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爱你的。 “我没办法……以谦，我没办法再去心安理得地过他带给我的人生，我想把这个人生还给他。”一直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在说出这句话以后瞬间倾泻而下，再也没有一丝顾虑。 敞开的黑色大衣里，薄薄的浅灰色纯色衬衫被汹涌的泪水打湿。 她哭了。 林樊不是王慎那样外强中干的女强人，可叶以谦很少见她哭，实际上林樊也确实很少掉眼泪，哪怕是高考后突然得知林正初出轨，好好的一个家忽然之间就散了的时候，她也只是平静地接受了，没有哭也没有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和父母两个人一下子都有了隔阂。 可事情发生后的第六年，林樊哭得这样伤心。 叶以谦知道她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掉眼泪的样子，贴心地把大衣敞开将她整个人包在了怀里，鼻翼间还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柚子香气，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一面轻轻抚摸着她线条优美的后背，一面柔声道：“樊樊，不是这样的。” 无论林正初死前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他想的一定不是叫林樊放弃画画。林樊是他生命的延续，就像是一个翻版的他，五官精致，气质独特，天生带着艺术家式的自由散漫，虽然慵懒但绝不邋遢。她和他一样神经敏感纤细，天生色感极强，也对画画极感兴趣。可林樊和林正初又不一样，她出生在鲜花着锦的苏家，即便大隐隐于市，却在d市仍然占据着不可小觑的地位，她不需要为未来考虑太多，可以毫无顾忌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他一定希望你能过着自己想要的人生。” 是啊，她曾经将自己想要的人生牢牢的攥在自己手上，曾经一步一步规划好一整个未来。可五年前的那个冬天，一切都脱了轨，那个她曾经以为近在咫尺一踮脚就可以抓到的未来，就那么从手指缝里溜走了。 “我不知道……” 对方没有再让她说下去，只捧住了她的脸，弓着后背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的悲伤太过巨大，叶以谦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能叫她稍感宽慰，唯一能够做的只是同她一起分担。这个吻就像唯一能够连接他们的途径，只有这样，他才能深切地感受她的悲伤，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没有被她的世界排除在外。 那一个冬天，林樊到底承受了什么，叶以谦一想到就会觉得心痛得难以呼吸。 深吻过后的两个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谁都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傍晚的微风已经风干了脸上的泪痕，林樊哑着嗓子推开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咱们走吧，不要打扰他了。” 叶以谦点了点头，将她纤细莹白的手指蜷起窝在手心里，同她一起并肩走出了墓园。 如果是晴天，这个时间太阳大概已经沉沉西斜，原本阴沉的天气此时已经十分昏暗，墓园外的灯光也渐渐亮了起来，等在门外的修朋打了一个哈欠，擦了擦眼睛看到自家老板牵着林樊慢慢从墓园里走了出来。 看得出两个人的情绪都不大好，经过车子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停下脚步，还是一直朝前走着，好像忘记了自己是开车来的。修朋摇下车窗发动了车子慢慢地跟上来，才把脑袋从窗口伸出去动了动嘴唇，还没等出声儿，就被叶以谦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了。 修朋只好讪讪地缩回了脑袋，将车子慢慢地开，安安静静地跟在两人身后。 这天林樊穿了小羊皮平底鞋，鞋面上系着装饰性的鞋带，很有些学生气，穿着也舒适，相当适合散步。两个人沿着昏黄的路灯走了很久，也没见林樊皱一下眉头。 林樊不说话，叶以谦也不说，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垂着眼看着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慢慢缩短再慢慢拉长再慢慢缩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仿佛就连空气都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 修朋跟在两个人的身后，默默地打了一个哈欠，朝四下无人的街道看了一眼，再抬起眼睛去看的时候，就惊讶地发现，原本并肩走着的两个人忽然变成了一站一蹲的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樊的鞋带开了，一向矜贵的叶以谦正蹲在地上低头给她系鞋带。 林樊也没想到叶以谦的动作会这样快，甚至她自己还没有察觉到，叶以谦已经不由分说地蹲了下去。虽然说男朋友为女朋友系鞋带这种事似乎已经很普遍了，可当对方变成了叶以谦，还是叫人不大敢相信这是真的。因此，直到叶以谦将她莫名其妙散开的鞋带牢牢系成了一个蝴蝶结，林樊才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脚。 “你干嘛……你快起来。” 系完鞋带本应该站起来的男人却完全没有想要站起来的迹象，反而向后撤了一步，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跟在后边的修朋也是吓得不轻，手上没控制好力道，搞得方向盘不受控制地打了下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是真的。 刚才不是还在系鞋带吗？他不过就是感叹了一下这个奇景溜了一会儿号，怎么再回过神来自家老板就给跪下了——这是犯了多大错误，要叶家唯一的继承人，d市无人不忌惮的叶家大少亲自跪下来？这林樊，是不是玩大了？ 林樊更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脚还没从地上抬起来，就被叶以谦揪着裙角拽了回来，后者脸上的神色堪称是小心翼翼和破釜沉舟的结合体，好看的眉毛微微蹙着，深邃如渊的黑眸直视着她没有一点退缩，也不知道从哪里就变出了一个盒子，朝着她的方向打开。 “樊樊，”那人强行镇定的声音里带着些轻不可闻的颤抖，说话的逻辑也有些混乱，虽然语无伦次，一字一句却说得异常坚定和清晰，“也许你会觉得有些突然，也许你会觉得这个时候一点也不浪漫，这也不是一个好地方……本来已经计划好了在你生日的时候才说的，可我真的等不下去了，我一定要现在就同你说。樊樊，我爱你，我想每天早上都为你做早餐，我想每天晚上都能看见你穿睡衣的样子，我想你再同别人介绍我的时候可以说‘这是我的先生’。” “樊樊，我想娶你。嫁给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大事情，搞起来了 166阅读网 61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嫁给我好不好。 林樊退后一步捂住自己的嘴巴, 裙角还被叶以谦死死地拽在手里, 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声音——这转折来得太突然，她一时之间有点懵，做梦都没想到他会忽然对着自己跪下来。 男人穿着她喜欢的浅灰纯色衬衫，黑色长裤下的长腿折成漂亮的单膝跪地姿势，带着一些旁人做不出来的优雅，见她半天没有说话，到底有些慌了，抓着她裙角的手稍稍用力将她拉向自己, 很怕她转身跑了一样, 语速也有些快，“樊樊，你不用急着回答，你慢慢想, 不要急着拒绝我。” 他想起宋墨对他的警告，也想起那天在林樊市中心的公寓里看到的那本书上她用指甲浅浅划下来的那句话, 因为苏丛卉和林正初的缘故，她曾经并不相信爱情, 也曾经反感婚姻, 可他愿意等, 等到有一天，她觉得身边多一个人陪伴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等到有一天，她将他视作不能离开的人。 林樊弯下腰, 似乎想要回避这个问题，直接将他拉起来，可叶以谦在跪下之前就已经盘算好了，只要林樊不答应，他就不会起来，这会儿见林樊一言不发地探身过来，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却是向后挪了挪，躲开了她的手。 下一秒居高临下的纤长手指毫不犹豫地便将他手中的戒指盒拿了过去，没等叶以谦回过神来，已经自动自觉地将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林樊抬高手面对着昏黄的路灯眯着眼看了看戴着戒指的手，扭过头来去看他，“不是说给我的吗？我看看戴着合不合适。” 怎么可能不合适，这是他特意趁着她睡觉的时候悄悄量过的，款式也是她喜欢的那种简洁样式。叶以谦大概没想到林樊会是这样的反应，空落落的手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波光盈盈，亮晶晶地蒙上了一层水光，平日疏淡的嗓音里带着些不敢相信的颤抖，似乎不大敢相信，“你答应了？” 林樊向前走了一步，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将空戒指盒塞回到他的手里，双手捧住他线条清朗的脸颊和他额头相抵，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眼睫、鼻翼，最终落在他薄薄的唇上，勾起嘴角笑了笑，便歪头吻了上去。 “叶以谦，送了人的东西，可不许反悔要回来。” 近在咫尺的黑眸里瞬间盛满了星光，愣了那么一两秒，很快就热烈地回应起了她夹杂着淡淡柚子香气的吻。火热的舌掠过她香甜的唇瓣，依次扫过整齐的贝齿最终抵达更深处的目的地，比往常更加狂野，是前所未有的狂乱，大手也不肯老实，自上而下地划过她纤细优美的脊背，慢慢下移……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了身，林樊整个人都被他揉在怀里，隔着衣服布料一寸一寸划过肌肤的大手摩挲着勾起一阵阵的战栗，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完全靠在了他身上。 那人似乎受到了她这一反应的鼓舞，轻笑声在她的耳侧绽放开来，慢慢收紧了怀抱，下巴熟练地蹭开了她松松系着的衣领，吻上颈间大片的肌肤。 原本打着大灯给两个人照明的修朋咳嗽了一声转开了视线，顺手关掉了车灯。 林樊软软地靠在叶以谦的怀里纵容着他不合时宜的举动，微微错了下身，忽然间被硬硬地抵在腰间的东西懵住了。 他，他竟然…… 感受到怀中的人突然僵直了身体，叶以谦低低地笑了，热气拂过她敏感的耳后，嗓音性感勾人，还带着点情动的沙哑低沉，又在林樊明显抖了一下后咬上了她的耳垂，“樊樊，你瞧，我的身体也只要你……” 猝不及防被撩到的某人顾不上数落他不正经的言语，身体已经先她一步做了反应，脚下一软，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叶以谦朗声大笑，毫不犹豫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不顾她的惊呼转了几圈，半天才举步朝古思特走去。 飞翔女神重新升起，修朋默默地发动了车子。 对于自家一向高冷禁欲的叶家大少这时候情不自禁地把女友按在车座上从唇畔吻到锁骨的行为，修朋表示没眼去看。他决定今天回去就申请给车子装上一个不透明的挡板，省得心急火燎的叶以谦想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时候还觉得他碍眼。 不过一场求婚看下来，修朋是真的没想过叶以谦会有这样卑微又执拗的一天。 这个林樊啊，何止是他的例外，简直就是他的克星。像叶以谦这样的身份，身边有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存在，修朋无法评判是好是坏。 叶以谦将林樊送到市中心的公寓时，天色已经相当晚了，初初见识到某人的狼性以后的林樊没大敢抬头看他，生怕一个眼神不对，又要被他按在那里吻个天昏地暗，只等修朋将车子停稳了，便扔下一句“拜拜”直接跳下车子逃也似的奔上了楼。 公寓门口的安管人员早就认识这一对出色的男女了，看到叶以谦跟着打开车门走下来，却不追上去，只是含笑靠着车门目送她兔子一样敏捷的背影，也笑了，“叶先生不跟着女朋友上楼？” 直到林樊消失在电梯间，叶以谦才将温存的目光收回来，朝那安管员望了一眼，有板有眼地纠正他，“不是女朋友，她是我未婚妻。” 安管员目送着潇洒转身的背影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好像，刚刚，知道了一个大新闻？ 林樊逃也似的打开房门进屋的时候，整个公寓一片漆黑。林樊顺手打开灯，一面换了鞋往里走，一面在心里合计着这么晚了王慎去了哪儿，挂好了包包正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就见打宽大的沙发靠背后探出了一张惨绿的脸。 王慎呲了呲牙，将脸上已经有点干了的泥膜按了按，语气带着点不怀好意的兴奋，“哟，你老人家去哪儿浪了啊？这么晚才回来。” 林樊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王慎有点吓人的脸经过了短暂的失焦。所以王慎刚才就一个人贴着泥膜关着灯坐在客厅里？ “你干嘛不开灯？” 王慎骄傲的扬起下来等待表扬，“省电！” 林樊面无表情地打开冰箱门拿出两个香蕉，走到王慎身边准备分给她一个。 “你到底去了哪儿啊？和谁去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打电话也不会，发微信也不理，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王慎喋喋不休地说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林樊，眼尖地看到她微微敞开的领子里精致的锁骨上似乎印着一颗红草莓，顿时来了精神，声音也变得越发亢奋了起来，“四棵树，你这什么情况啊？” 林樊慢条斯理地扒好一个香蕉，抬起眼皮看了王慎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面膜裂了。” 这时候哪还管面膜裂没裂的王慎完全没有被转移注意力，“你和叶以谦在一起对不对！” “嗯，”林樊把扒好的香蕉递给王慎，试图用香蕉堵住她的嘴，“我和他去了墓地看林正初。” 听到“墓地”和林正初的名字后，刚才还明显处于亢奋状态的王慎登时变得有些讪讪，接过香蕉也没顾自己脸上的面膜已经龟裂得不成样子，吃了一口放低声音，“四棵树，我觉得叶以谦很不错，虽然你一直说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可如果对方是他，我觉得你还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毕竟这是六年来林樊第一次主动去看林正初，在叶以谦的陪同下。 如果他是那个能将她的心结解开，能带给她温暖和幸福的人，王慎不希望她错过。 “嗯。”林樊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还在认认真真地剥香蕉皮，面瘫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可多年的默契还是叫王慎感觉得到她似乎在斟酌着要说什么。 王慎狐疑地打量着有点反常的林樊，那人纤细的左手上带着的戒指在客厅柔和的灯光下闪过一道白芒，才叫她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所在。 “卡地亚的钻戒？！”王慎窜过来按住了林樊的手，仔仔细细地辨别了一下，猛地抬起头，“你不是说你和叶以谦去墓地了吗？！” 林樊点点头，也觉得这话说出口来十分诡异，“然后他向我求婚了。” 而她答应了。 林樊想过王慎听到这个消息后，最大的反应也就是高兴得哭起来，可就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在一瞬间暴跳如雷。 “握草草草草草！他就这么求婚了？” 其实林樊觉得求婚这种事，就是情之所至，一个形式而已，没必要非要搞得那么正式。她正想把心里的想法说给王慎，就见王慎拍案而起，才知道原来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回事。 王慎撸起胳膊，“那他特意把我和唐静容千里迢迢地请过来是干个毛线！” 166阅读网 62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王慎在自己脱口而出说完话后瞬间就后悔了, 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林樊的关注点似乎并不和她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后者先是被她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就挑起了漂亮的眉毛，“你说什么？唐静容回国了？” 王慎本来还在懊恼自己说漏了嘴，可转念一想，叶以谦这人不厚道，之前联系她们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地叫她们千万不要提前透漏给林樊，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 可哪知道她们这边嘴巴捂的严严实实的, 叶以谦自己在那边就求婚了？这她们成了什么人了，好像是林樊的叛徒一样。 既然叶以谦已经不厚道了，她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冻脸的状态, 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掐指一算, “嗯，那杀千刀的今天晚上的航班, 这个时候宋简应该已经接到她了。” 林樊好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王慎刚才话里的重点, 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重复确认了一遍，“你刚才说，是以谦叫你们回来的？” 王慎点点头。 她不像宋简那样自小生活优渥，也不像唐静容那样能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更不像林樊那样有能力有底气将自我流放，她的生命中承担着太多的责任，这些责任曾经促使她好好地努力考上了d大，后来又促使她在毕业的时候选择了在家乡省会城市工作，同样也促使了她没有办法像其他人那样，随时随地飞到别的城市。 她也很想念6020的其他三朵金花和曾经一起共同生活过的d市，这种想念在两年前林樊回国后变得越发强烈，可王慎算算手上的工资，想想每月还要还的房贷，再看看价格不菲的机票，强烈的念头就只能作罢。她是自己创业的，孤注一掷压了宝，工作室离不开她。 而这一切都在几天前有了转机。 叶以谦忽然找找到了她，说要请她来d市帮一个忙。是的，不是电话联系，也不是网络联系，而是亲自来到她所在的城市，满怀着诚意，言辞恳切客气地邀请她在林樊生日这天过来陪林樊过生日。 王慎直到叶以谦将装着往返机票的信封塞到她手里，并用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望着她，求她务必要抽出时间来给林樊一个惊喜的时候，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国民男神真的亲自特意坐飞机来找她，只为给自己女朋友一个快乐的生日。 毕业几年来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的王慎在那一刻突然在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便立刻付诸实践了——去他妈的工作室，老娘要放年假了！ 从前她只当林樊念念不忘的人是真真正正的白月光，就是那种你明明暗恋到死去活来的地步，可终究只是从他的全世界路过的那种遥不可及的幻影，这种认知在林樊出车祸后达到了一个顶点。也因此，等到林樊被爆出和叶以谦旧情复燃的时候，王慎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震惊，可亲自出现在她面前的叶以谦言之凿凿地时候，王慎却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在林樊这场旷日持久的恋慕里，一往情深的人却是叶以谦。 “他亲自去请你过来？”林樊愣了一下，纤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拂过手上银白的戒指。 王慎点点头，又想唐静容那边的情况大概也是一样的。唐静容不像她这样好说话，最喜欢为难别人，做凡事都要大张旗鼓，好像公主出游，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呢，想要她点头答应替叶以谦保密悄悄回国，只怕叶以谦还要费更多的口舌。 林樊大约也想到了这一点，恍然大悟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看到叶以谦，也没见他联系过自己。他手上的工作繁忙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应该是他从几天前就在悄悄策划她生日的事情，这几日才不得安闲。 想到这一点以后，林樊觉得眼圈有点潮湿。 相识这么多年，她们四个却一直都是聚少离多，先是她还没没过完大一就出了国，紧接着又是唐静容举家移民，等到大家都毕了业，王慎被签到了别的城市，偌大的d市也就剩宋简一个了。 两年前林樊突然回国的时候，大晚上的宋简拉着她去喝酒，林樊还没怎么样，宋简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举着酒瓶子眯着眼睛醉醺醺地对她说，只有她一个人的d市，就像是一座空城，林樊能回来，她很高兴。 宋简往日里不是那种心细如发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是她的人生准则，可她说出那话的时候，林樊似乎触到了她凡事皆不在乎的表象下，某些深层次的东西。也许她们住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算长，可6020像是一个坚不可摧的纽带，将迥然不同的几个人连接在了一起。因为家庭的缘故，林樊其实是个对感情很淡漠的人，很多时候周围也少有谈得来的朋友，可6020这四朵金花的情谊，她确实看得极重。 她从来没有和叶以谦说过这些，可叶以谦却像是会读心术，甚至比她更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于是他就去做了。 他能有这样的心思，是她没想到的。 这个时候林樊也才真正的理解，叶以谦那句“可我真的等不到了”是为什么。他为这场求婚早早就做足了万全的准备，甚至时时刻刻都将戒指带在身上，可最后却全都没用上。 可林樊觉得路边的求婚，一样很动人。 第二天一早林樊还有课，安抚好了王慎并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告诉其他人她说漏嘴了之后，这才打着哈欠出了门。 她晚上睡得不好，明明已经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因为是早课要早起又宿在市中心所以要早点睡，可躺下身来关了灯，还是忍不住躺在床上借着月色仔细欣赏手上的戒指。 王慎照例和她睡在一起，抱着枕头啧啧了几声，夸赞了一下卡地亚的钻戒确实好看之后，又嘟囔了几句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林樊睡不着，仿佛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带笑的眉眼，心脏就鼓鼓胀胀的好像要爆开一样。 她就这么折腾了一个晚上也没睡着，临到早上，见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也就彻底放弃了治疗，收拾收拾起来给她和王慎一道做了早餐出了门。 一到学校，林樊就觉得不对劲了，从正门到行政办公楼，一路上撞见的学生都是交头接耳的亢奋状，就连不少面熟的老师脚步也轻快了不少，脸上带着隐隐的喜悦之情，唯独看到她的时候，神色全都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林樊左看右看都觉得奇怪，在办公楼门口薅住正挎着小包往里走的小杨，指了指莫名亢奋的大家，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叶以谦今天下午在d大礼堂有讲座啊！”小杨一提起来这事儿也激动了，看着林樊的一张面瘫脸忽然之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哦，对了，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你不知道？” 果真不知道的林樊诚实地摇了摇头。 她昨天和叶以谦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在，嗯，忙正事。 小杨耸耸肩，猜测大概像他们这种人日理万机的，谈个恋爱也和正常人不是一个套路，又想起了最近学校里传来传去的那些传闻。要说林樊是傍上了叶以谦才得到了诸多便利，小杨是完全不信的。两年前林樊进校的时候，叶以谦还在国外呢，当时谁知道叶家继承人是谁啊。再说了，她们校长一看就是很刚正不阿的人，才不会做这种徇私舞弊的事情呢。 小杨心里这么想，并不知道她们校长这种徇私舞弊的事情可没少干，比如让自己儿子出卖感情来将叶以谦一分钱没花的骗过来开讲座。 因为叶以谦过于受欢迎的缘故，当天下午d大礼堂人满为患，很多有课的学生也都翘了课挤到礼堂，想要远远地看一眼活的叶以谦，商科的主办方特意为教职工留的前几排座位也早就坐满了人，承蒙上次叶以谦逮到谁告诉谁的举动，大家对于她是叶以谦女友的事情都心照不宣，自然而然的将第一排正对着叶以谦的位置留给了她。 林樊虽然喜欢低调，可并不怯场，既然大家都这么好心好意地替她留了座位，也就却之不恭了。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她也想好好看一看叶以谦，好好看一看叶以谦见到她的时候的反应。 随着一阵嘈杂声，叶以谦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登了场，他坐在高高的礼堂舞台上，微微低头试了试麦，调试好之后便抬起头来，目光一如既往的疏淡，眉宇之间充满了距离感。 下一秒目光扫过前排的座位，叶以谦似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正对着他的林樊，对方一双剪水双瞳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搭在桌子上的纤细手指上一枚银白色的戒指似乎也异常的显眼。 于是礼堂里千百双直勾勾盯着叶以谦的学生和教职工们，都看见了同一个场景——方才还如天边明月一般可望不可即的叶家大少，神色镇定表情疏淡的国民男神，忽然之间有点局促地移开了视线，唇角慢慢勾起了一个有点害羞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的这么晚，很抱歉！【鞠躬】 166阅读网 63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林樊确定以及肯定叶以谦脸上突然之间出现这个表情是因为看见了她, 忽然就想要逗一逗她, 坐在第一排正对着他的位置借着地理优势，悄悄地朝他晃了晃手上的戒指，终于没绷住，偏过头去一手撑着下巴笑了。 台上的叶以谦下意识地想要举手回应她，可手已经抬起来了却见林樊转开了视线，顿时有点无措，也想到自己是在万众瞩目的礼堂上，只好不着痕迹地将修长的手指攥成一个虚拳, 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顺势再次调整了一下麦克，正式开始了讲座。 刚刚成功调戏了自家男朋友的林樊脸上的傻笑还没收回去，手机里“叮”的一声进了一条短信，林樊瞟了一眼, 竟然是王慎发来的：“你家叶大少怎么忽然之间就羞涩了？” 林樊忍不住回头朝身后黑压压的人群望了一眼，指尖飞舞打上几个字：“你怎么知道的？” 信息几乎是秒回, “我来看了呗。” 林樊看着回信挑了挑眉，知道就算她现在站起来回头找, 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么大的礼堂里找到王慎, 只好摁灭了手机扣在了桌子上, 好整以暇地朝台上认真说话的叶以谦看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人已经恢复了往日里进退自如、云淡风轻的模样。因为是第一场讲座，也考虑到今天来的不都是商科的学生，自然不会涉及很深层次的东西, 更多的是起到一个引起大家兴趣的作用，林樊跟着听了一会儿，忽然就感慨起来，觉得叶以谦这样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人不来d大做教师，确实是d大的一个损失。 他倒是游刃有余，还很风趣幽默嘛。 一场讲座下来，其实也就两个小时左右，往常接近尾声的时候，肯定是已经走了一部分人了的，可唯独这一次，在叶以谦已经开始收尾的时候，底下的听众们还兴致勃勃。主办方犹豫了一下，也没和叶以谦商量，直接叫主持人增加了一个回答问题的环节。 按理说这样私自做决定是很冒犯的事情，不过这提议似乎正合了叶以谦的意思，后者听到要求后只是微微迟疑了片刻，朝台下某个方向扫了一眼，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底下的学生一听到有这个福利，几乎是瞬间就情绪高涨了起来，黑压压的人群也开始骚动了起来，甚至有年轻的讲师也在心里盘算着问点什么。 林樊清楚这是主办方刻意迎合底下学生的心意才附加了环节，就猜到底下同学递上来的纸条上不会有什么含金量高的学术问题，八成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八卦，正想着，就听见叶以谦试了一下麦，清朗的声音顺着音质效果相当好的音箱传了出来。 “我看到有很多同学问我，为什么要来d大开讲座？” 底下立刻响起了热烈的回应声。 台上坐着的那人见到大家这个反应，轻笑了一声，目光牢牢地锁住前排某个位置，回答却很官方，“决定来d大开讲座是由很多因素共同决定的，没想到d大学子会这么给我面子，这么欢迎我，我很意外，也很惊喜。d大曾经是我梦想的学府，虽然最终和她擦肩而过，可今天能以这样一个身份成为这里的一份子，让我感到很骄傲。” 这样的官方的回答很显然不是大家想要听到的，很快，更多的纸条雪花片一样递了上去，林樊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他一目十行地看完，又拿起了麦，“看来大家都很关心我的恋爱情况，这里有一位同学问我，微博上那个从来不和我互动的女朋友到底存不存在……” 这一次，还没等叶以谦的话说完，底下已经一片哗然，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险些将叶以谦的声音遮盖过去，后者咳嗽了一声将气氛压下来，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道：“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个人确实是真是存在的。至于为什么从来不和我互动么……” 叶以谦停顿了片刻，目光从整个礼堂慢慢收到前排某个人的身上，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晰，“在这里我也想要提醒一下她，不要只默默地潜水点赞，偶尔也抽空垂青一下我，可不可以？” 说话的时候叶以谦的眼睛一直望着林樊，叫林樊有种自己很快就要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威胁似得朝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扬起了眉毛。 对方看到她少有的硬气，竟然坐在台上大喇喇地笑了，又惹得底下一阵骚动。 鉴于之前已经有学生目睹过叶以谦和林樊在校园里走过，德语系早就传开了林樊就是叶以谦那个神秘的女友，只是大家都觉得这两个人得画风相差实在太大了，一直处于一个将信将疑的状态。今天看到叶以谦对着前排教职工的坐席说出这样的话，基本上就可以把之前的传言落实了，立刻激动了起来，嗡嗡嗡地在底下议论开来。 叶以谦似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又自然地拿起一张纸条，稍微看了一眼便念了出来，“感情状态？” 底下学生早就放开了，直呼这问题问得好，林樊忽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正踌躇着，就见叶以谦举起了手，将一枚钻戒大大方方地展示给了大家，嘴角含笑，语气里说不出的骄傲自豪，“在这里我一定要炫耀一下，就在昨天，我已经求婚成功了。” 林樊：…… 底下的学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慎的短信很快就发过来，林樊从措辞里就能感受到她此时激动的模样，“草草草草草，你们家叶少这是搞事情啊！” 整个礼堂的气氛已经达到了最高点，大家的情绪都十分高涨，林樊处在这样一个亢奋的人潮的中心，抬头去看台上的始作俑者，两道目光交汇的瞬间，叶以谦抬手扶住了麦，探头凑近使声音变得更大些，以盖过人群爆发的鼎沸声音，“大概在座的各位中有一部分人已经知道，我的未婚妻就在d大，我当时答应来d大开讲座也是为了追她。感谢d大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叫我终于追到了她。” 礼堂里的喧哗声一波大过一波，又胆子大的学生中气十足地问了一句“她到底是谁啊！”，没想到被耳朵尖的叶以谦听到了，后者还真的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笑着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关心，那我就在这里替她打一个广告。有对德国文化真心感兴趣的同学，下学期可以去选她的课。我的未婚妻叫林樊，在德语系教国情。” 坐在林樊斜后方的叶之素推了推她，等她蹙着眉转过头来，也是开门见山，劈头问了一句，“你真的答应了？” 林樊看了一眼身后涌动的人潮，心虚地点了点头。 她其实明白，一向低调的叶以谦今天之所以这么高调地宣布她们的关系，多半是因为之前听了她随口说的那么一句传言，说者无心，可听者却留了意。现在他言之凿凿地说清楚是他追的她，又求了婚，所谓“林樊傍上叶以谦”的传言自然不攻自破。只是叶以谦到底是个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无数双眼睛关注。而叶家和苏家也都是d市举重若轻的家族，婚姻大事，这样连同长辈说都没有说就直接公布于众了，总归是不大好。 叶之素想的和她却全然不同，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有一点笑意，看起来完全没有担心，反而是如释重负的愉快，隔着座椅又说了句什么，却被鼎沸的人声掩盖了过去，林樊竖着耳朵听了一下却没有听清，只朝叶之素点了点头，便讪讪地转过了头。 叶以谦在d大的第一场讲座就以一个亲口说出的惊天大爆料为结束，当天的讲座视频很快就流传到了网上，林樊的微博下又炸开了锅，观光团纷纷表示有机会一定要去蹭女神的课来听听。 林樊刷到评论的时候是哑然失笑的，曾经她一直将叶以谦视若神明，而今借了他的光，竟然也有人将她称作了女神。这怎么受得起。 为了控场，叶以谦是在讲座结束以后就直接离开了的，林樊毕竟是d大的讲师，学生们再疯狂也顶多是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多看上几眼，更多的学生还不知道“德语系教国情的林樊”到底长什么模样，她暂时倒是还没有什么困扰，只是晚些时候又接到了苏丛卉的电话，照例是不甚热情的口气，向她确认了这事情确实属实后，既没有数落她先斩后奏，也没有对这件事表现出任何的反对，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顺口提了一句。说叶家那边已经和她们联系了，过些天大家约个时间见一面，将这事正式定下来。 林樊挂了电话摩挲着手上的银白戒指又有点大脑放空，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将会是必经之路，可当一切真的来临的时候，林樊又觉得有点像在做梦。 身边挽着她胳膊的是讲座一散就立刻冲过来将她拉出来的王慎，后者兴奋的程度堪比她自己订婚，兴致勃勃地赞叹，“四棵树，你家这位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他这么高调，是不是怕你被抢走啊？” 作者有话要说：叶以谦：很好，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了！【龙傲天脸】 166阅读网 64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是不是怕她被别人抢走林樊不知道, 不过经过王慎这么有口无心地一提醒, 她倒是忽然之间想到了叶以谦这个举动更深层次的动机。 叶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叶家老爷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从叶以谦当年被强制送出国便可窥见一斑，而对于叶家未来继承人的婚姻大事，叶老爷子究竟是怎么考虑的，谁也不清楚。可如果是叶家继承人亲口公布的事情，就算是叶家老爷子想要反对，也一定会考虑到反悔对于叶家整体形象的影响, 而不可能再做出类似关禁闭这样强制武断的事情。 叶以谦不是考虑不周, 他是早就考虑过这些，而后故意为之。 王慎还处在一个极度兴奋的状态下，没注意到林樊的沉默，勾着她的肩膀兴致勃勃地往回走, 一面走还一面喋喋不休地和林樊商量明天要怎么好好闹一闹，来庆祝林樊这个好不容易大家能聚在一起的生日。 唐静容已经回国了, 听宋简说今天正睡了一个天昏地暗倒时差，好保证明天精神饱满。不过本来计划好了的惊喜已经被叶以谦头脑发热的墓地求婚给破坏了, 三个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新主意, 既然林樊已经知道了, 也就不扯那些惊喜不惊喜的，只四个人好好在一起玩一玩就好了。 王慎是这么想的，搂住林樊的脖子不松开，笑嘻嘻地问她晚上要不要出去吃, 却见脖子上挂着她胳膊的林有点心不在焉。 她还正想问问林樊在想什么，忽然就被林樊抓住了。后者好像是暗暗做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脸上的神色有点严肃，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道：“十二，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晚上不用等我了。” 林樊说完话就要溜，可王慎能干吗？什么叫“晚上不用等我了”，这意思是她今天晚上要夜不归宿了？这可还行？王慎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反手抓住了林樊的手腕，愣是把她拉了回来，“你要去哪儿啊，干什么去啊，就这么把我抛弃了是几个意思啊？” 林樊本来就有点心虚，被王慎这么一追问，就更加不好意思了，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天色，也没说具体原因，只是说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王慎“嘁”了一声，嘟囔了一句肯定是找叶以谦去，就给面子地挥挥手放林樊走了。 其实她说得还真没错，林樊确实是要去找叶以谦的。今晚过了零点就是她的生日了，她看得出6020的三朵金花明天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她腻在一起的，按照叶以谦的个性是一定不会跟着凑热闹，可若是说叫她和王慎她们在一起玩，而把做了这么多的叶以谦一个人丢在一边，林樊又觉得良心不安，想来想去，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不过林樊虽然想的好，可天算不如人算，才一出了d大的门，杵在大门口还没伸出手去招出租车，就看见打一旁停车位里拐出一辆黑色宾利，好久没见的苏杭探出半个头来朝她摁了摁喇叭。 “叶以谦说得是真的，你真的答应他的求婚了？”林樊才一坐进来，车门还没有关上，苏杭劈头就问了一句。 前者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系上安全带，这才点了点头，算是做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我就说怎么这么久没看见你了，今天却这么自觉。” 他要不是上来就是问求婚的事，林樊还以为她这个道貌岸然的表哥是良心发现，赶在她生日前夕请她吃饭呢。 苏杭假装没听出来她话里的讽刺，一面把车子开上主干道，一面瞥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震惊还是不信，“我记得前段时间我还在劝你找个男朋友，没想到叶家大少动作这么快。” 苏杭对于叶以谦和林樊的前尘往事是完全不知情的，这个中发生的种种，都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在苏杭的眼里，只当是两个旧相识重逢后从多年的交情转化成了爱情，今天从自己姑姑嘴里听到林樊真的要订婚的消息之后只能感叹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怎么荷尔蒙还泛滥了呢。 他这么理解，林樊也懒得解释，只是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蓝气球，问道：“你找我干什么，要说赶紧说。”苏杭虽然总不至于像叶以谦那样日理万机，可将来也总是要接管苏家的事情的，在饭局上人家说起来也要客客气气地称他一声苏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来就为了问她那一句话。 打电话不就行了？ 苏杭推了推鼻梁上使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金丝眼镜，侧头看了她一眼，显得有点埋怨，“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想见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抓到人了吧，这还嫌弃我。” 这么说林樊可不不乐意了，眉毛一挑无赖劲儿也上来了，“您可别信口雌黄了，找都没找过我，那谈的上容易不容易的。” 苏杭耸耸肩没接话，心道他也想找她啊，可之前叶某人已经客客气气地请他“给林樊留一点空间”了，千年铁树好不容易要开桃花了，苏杭能不答应下来好好配合吗？他这是有妹不能找，他也很绝望啊。 “吃火锅，去不去？” 林樊犹豫了一下，在叶以谦和火锅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夜已经非常深了，漂亮的法式别墅后，蔚蓝的游泳池边，身姿挺拔的男子执着酒杯默默地独酌。 韩姨将桌上最后两个空酒瓶收走，又朝守在远处的修朋使了一个眼色，这才托着盘子转身走了。 叶以谦求婚成功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修朋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家叶少心情好，从公司回来后坐在这儿喝了不知道多少瓶酒了，修朋在一边看着，也不好劝，只在心里默默数着，想看看很少喝醉的叶以谦到底多少瓶是个底线，心里也算有个底，往后出去了也知道个度。 不过修朋心里也有点疑惑，像订婚这样两个人甚至是两个家族的大事，怎么就他家叶少一个人坐在花园里默默地喝酒，却不见事件的女主角出现？心里还这么想着，就听见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响起了说话声，修朋蹙着眉听对方说完，看了一眼还在自斟自饮的叶以谦，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道：“你请林小姐进来吧。” 说曹操曹操到，林樊大概是史上跑的最快的人。 不过听门口的安保说，林樊是被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送来的，修朋也不清楚这么晚了林樊怎么会突然来访，不过他想，如果这个时候林樊突然出现，叶以谦大概会更加高兴。 “叶少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虽然是高兴吧，可酒喝多了总是伤身，林小姐既然来了，还要请林小姐劝一劝叶少，叫他别再喝了。”林樊是被韩姨亲自引着穿过院子来到游泳池边的，还没等走近，就一眼看到了叶以谦执着酒杯的侧影，原本有些忐忑的眉头舒展开来，听着韩姨这么说，朝她点了点头。后者立刻善解人意地转身退了出去。 林樊算是盛装打扮，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在光洁干净的游泳池边敲出笃笃的响声，可背对着她坐着的男人却好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任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近，却始终没有回头。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林樊从他身后绕过去在他面前的空座上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笑笑地打趣。 桌上的空酒瓶都已经被韩姨及时地收走了，林樊不知道叶以谦到底喝了多少，可看着他那双漆黑的漂亮眸子和平时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也不好辨别他是不是已经微醺了，正想扶着桌子凑得更近些仔细观察，就见对方轻笑了一声，朝她举了举高脚杯，“樊樊，我很开心。” 林樊隔着一张桌子都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掺杂着他身上那股子特殊的清冽气息迎面扑来，终于看出他已经有些微醺，不禁微微蹙起了眉，起身走到他跟前将他手里松松拿着的高脚杯夺了过去，口气有点数落的成分，“你有点醉了。” 高兴就高兴，这是哪门子纾解情绪的方式？ 叶以谦大概是真的醉了，被林樊不客气地抢走了酒杯，竟然也一点没闹，只是就近捉住了林樊的手，将她拉进，伸手环住了林樊的纤纤细腰，轻声嘟囔了一句，“我没醉，我是在做梦。”不然他刚刚还在想的人怎么会真的突然之间出现在眼前，触感又这样的真实，不像这五年来的任何一次幻觉那样，一伸手，她就不见了。 林樊冷不丁地被他牢牢抱住，也有点意外，伸手推了一下莫名有些粘人的某人却没有推动，不禁叹了一口气。联想到上次叶以谦醉酒的状态，再看看他现在这么粘人，这人八成是真的醉了。 看了看远处站着的修朋，林樊最终决定自力更生，俯下身拍了拍叶以谦的脸，试图将他拉起来，“天亮了，你睡在外面要感冒，跟我起来，进屋去。” 被她面前拉起来的叶以谦也不知道是醉着还是醒着，似乎真的很想要好好配合，迈着长腿就要走往前走，哪知道刚才坐在椅子上有支撑还感觉不出来，可一站起来就没了重心，脚下也是一滑，差点就要摔倒。 林樊手疾眼快地将朝着游泳池栽过去的叶以谦用力一拉将他拽回来，自己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却失去了平衡，纵是修朋看出不对劲已经快步往这边赶了，还是一个不稳，直接扎到了游泳池里。 作者有话要说：大周一状态不好，没写出想要的感觉，过两天修一下~ 166阅读网 65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叶以谦是真醉了, 被林樊手疾眼快地拉上来以后还有些懵, 蒙了一层雾的黑眸向四下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已经掉在水里扑腾的林樊，还当自己是出现了幻觉，脚下一滑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蜷着一条长腿，弯曲胳膊撑在膝盖上按了按眉心，米色的长裤已经被游泳池边的水渍打湿，斑斑驳驳的。乐-文- 因为小时候常常到海边过暑假的缘故, 林樊水性还不错, 只是今天身上穿着的绒布裙被水打湿以后有些碍手碍脚，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儿才扒着游泳池的边儿爬上来，上身的白衬衫早就湿透了，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周身完美的曲线展露无遗。 修朋赶来的步伐一顿，远远地看着林樊根本不用别人搭把手, 自己就爬上来了，又浑身湿透了, 犹豫了一下拉过耳麦, 叫刚刚端着东西走了的韩姨过来帮把手, 便扭身退了回去，只遥遥地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林樊爬上来后也没顾得上蜷着一条腿坐在一边的叶以谦，而是先将自己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扭头看见赶过来的修朋已经停下了脚步, 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用膝盖想都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一定是狼狈极了，黑色的胸衣也在湿透的衬衫下若隐若现，要是修朋这个时候过来，她还真是有些尴尬。 林樊侧过头去看一旁貌似无辜的始作俑者。对方一只手撑着额角，深邃的黑色眼眸里的迷惑不解坦露无疑，见她在看他，好像撒娇似的叫了一声“樊樊”，就用那种天真又纯良的眼神盯着她不动了。林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子豪气，本来就因为刚才失足落水冲掉了一只鞋子，这会儿一抬脚将另一只也踢掉了，弯下腰去朝坐在地上的叶以谦伸出了一只手。 “起来。” 叶以谦显然还有些迷糊，犹犹豫豫地将手递过去，一下子就被光脚站在地上的林樊拉了起来，只觉得脚下虚浮，摇摇晃晃地站不稳，林樊皱了一下眉，直接拉过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慢慢地扶着他朝屋里走。 林樊上次虽然送叶以谦回过这处房产，可只是将他送到了门口，也没有进来，自然不知道这别墅的构造，正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呢，迎面就看见了应修朋的召唤赶过来的韩姨，忙不迭地赶上来要将肩膀上架着的叶以谦接过去。 韩姨是看着叶以谦长大的老员工，年纪也大，林樊怎么好意思叫韩姨扶着一米八几大个子的叶以谦，她以前老是被叫做怪力少女，又练过几年的空手道，把叶以谦扶进屋子也不算难事，理所当然的推辞了一下。叶以谦虽然是醉着的了，可倒是蛮配合的，乖乖地跟着林樊的步伐往里走，韩姨这么一拽他，他还傲娇了，凑过来大喇喇地在林樊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等后者诧异地扭头去看他，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就要你。” 林樊：…… 韩姨：…… 叶以谦都这么说了，又是连韩姨都没见过的前所未有的粘人，她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带着歉意在前面替林樊引路，忐忑地看着林樊光着脚用单薄的身躯将叶以谦扶着进了别墅。 因为叶家早已经移民，偶尔叶夫人、叶先生和老爷子回国都会直接去大宅休息，这一处房产一直只有叶以谦一个人住，三楼除了一个书房、一个琴房，就是一个相当宽敞的卧室。韩姨走到楼梯口就停下了脚步，只朝里面指了指路，便将路让给林樊自己进去了。 虽然说林樊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公主，可毕竟叶以谦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摆在那里，若说毫无压力绝对是在胡扯，林樊将叶以谦扶进卧室的时候已经是跌跌撞撞、气喘吁吁，湿哒哒的衬衫贴在身上也不知道是因为水渍还是因为出汗。她倒是特别想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那样将叶以谦摔在床上，可没想到对方勾着她脖子的手实在太过有力，林樊用力将他往床上一摔，自己竟也随着惯性跌向了大床。 四目相对间，林樊一只胳膊肘撑在叶以谦耳朵旁边的大床上，死死地将他压在身下，呼吸也因为方才巨大的运动量而有些沉重和急促。叶以谦仰面躺在床上，鼻翼间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熟悉清香，只用一双温存的眼睛将她望着，湿漉漉的眼神盯得她面上发烧。 现在这副情景是多么奇怪，她们俩的姿势就好像是一个女土匪要对可怜的良家夫男霸王硬上弓。 林樊甩甩头想要甩掉脑袋里奇怪的想法，忍不住数落了他一句，“以后不要喝这么多，在外边醉了怎么办。” 像是叶以谦这种一喝醉酒就任人摆布的模样，万一在应酬的时候被人家灌醉了，唬着他签了什么不该签的文件，那他岂不是要将整个叶氏都卖了？ 正当林樊的脑洞无限扩大的时候，被她压在身下数落的男人忽然抬起头亲了亲她柔软的嘴唇。 水墨般温柔的眼神就快将她的心融化，男人用薄荷一般清凉剔透的声音喃喃自语，“樊樊，我就喜欢你这么管着我。” 我就喜欢你这么管着我。 林樊的脸终于飘上了两朵红云，咳嗽了一声麻利地从他身上退开，没敢再看他惹人犯罪的温良眼神，环视了一下四周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犹豫了一下，从那一排整齐的各色衬衫中挑了一件她很喜欢看他穿的浅灰色细格纹衬衫，扭身走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声很快从浴室里传了出来，脑袋一阵一阵疼的叶某人还维持着刚才那么一个任君采撷的模样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朝磨砂的浴室玻璃门看去，天旋地转间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魂牵梦绕的优美轮廓，万花筒一样在眼前铺展开来。 他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明目张胆地偷看林樊洗澡。 几步之遥的浴室里很快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不多时，吹干头发的林樊已经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件浅灰细纹格子衬衫走了出来，一只手上拿着条湿毛巾，直直地朝着他走来。 叶以谦闭了闭眼睛，继而睁开。 他知道了，他一定是在做梦。 对自己的性感撩人毫不知情的美人已经停住了脚步，一条修长有力的长腿撑在地上，另一条曲着膝盖跪坐在床上，俯下身来伸出手将毛巾放在他脸上，慢慢地替他擦着脸。长发从她漂亮的肩头滑落下来，掉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凉凉的还带着他浴室里洗发水的清冽味道，将他早已经失控的心撩拨得更加厉害。 那美人向她靠的更近，身上淡淡的柚子香混合着沐浴露的味道，呵气如兰，声音微哑，好像天籁一样传到他的耳朵里，“连喝醉酒都这么好看，叶以谦，你是不是要成精？” 是不是要成精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脑袋里最后的那根弦已经在林樊说话的那一瞬间断掉了。 是不是在做梦，叶以谦已经不想要再分辨了，就算是做梦又怎么样，就算是做梦，他也要和她亲密无间。 林樊一边给叶以谦擦脸，想叫他清醒一点，一边合计着要不要将计就计把他现在迷糊又迷人的模样拍下来发到微博上。他不是埋怨自己和他没有互动么，那她就玩一个大的。 她还在想着，浑然不觉危险的靠近，等到被他一下子握住了手腕，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是天旋地转日月颠倒，忽然之间就被他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男人混合着清淡酒香的气息迎面扑来，和她微微急促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他将她按在宽大的床上，黑眸前所未有的明亮，好像全世界最亮的星光全都洒在了他的眼睛里，就那么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说不出是失神，还是在勾人。 忽而，他勾起嘴角，闭上眼睛朝她吻过来，长长直直地睫毛扫过她的眼睑，痒痒的，叫她有些不安，性感的薄唇一点一点啃食着她的唇，慢慢地叫她放松了警惕，而后趁虚而入，热烈地同她纠缠。修长的大手一寸一寸地滑过她光滑细腻还带着淡淡沐浴露馨香的肌肤，一点一点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林樊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知道这个时候叶以谦还醉着，这并不是一个恰当的好时机，可她不大想要推开他，实际上她已经被这个妖精夺去了神志，除了一味地纵容，她无能为力。 叶以谦蹭开她身上碍事的浅灰色细纹格子衬衫，细致地从她的下巴吻到锁骨，轻轻咬了一下，又抬起头，漂亮的墨色眼眸里好像燃烧着一团火焰，一不小心就要把她灼伤，薄荷绿色的声音在眼前铺展开来，他说，“樊樊，你好美。” 166阅读网 66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林樊知道宋简的意思, 可能一开始叶家真的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放出叶以谦归国的消息, 可大概连他们也没想到，叶以谦这样受欢迎，竟然一炮走红。早上林樊还特意去看了一下叶以谦的微博粉丝数，竟然生生翻了一倍。像他这样的吸粉能力，林樊觉着他不去为自己代言真是可惜了。 不过林樊同时也对叶以谦处理事情的能力毫不担心，她说不要影响她的正常生活，那叶以谦就一定能做到。 与此同时，d市某cbd中心区超甲级写字楼的三十八层, 刚入职不久的小秘书正战战兢兢地将一杯咖啡端进装饰简约的宽阔办公室。此时此刻, 她新任的老板，叶家唯一的继承人叶家大少爷正撑着额头接听一通来自海外的电话。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说了句什么，小秘书只听见恣意坐在转椅里的叶以谦轻笑了一声, 平日里异常寡淡的嗓音压得低低的，道：“您放心, 这件事情是我授意的……不，这件事我是认真的。” 小秘书很少见到自家老板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竭力保持着镇定将咖啡放在桌上, 朝正在通话的叶以谦看了一眼, 后者只是微微颔首，便朝她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小秘书立刻慌慌张张地逃出了办公室，轻掩上门时还听到叶以谦断断续续的声音，“对, 她是苏老的外孙女……没错，不出意外的话，她将是您未来的儿媳。” 听到这儿，正在关门的小秘书不禁抖了抖手，她方才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再联想到今天导致微博瘫痪的大事，小秘书差点难以掩饰心中激动到想要尖叫的心情，手中的托盘差点掉在地上。 不过能过五关斩六将成为叶以谦的秘书，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要有的，小秘书虽然恨不得马上将公司就要有老板娘的消息广而告之，可她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她是新到d市没多久的小姑娘，不晓得d市有哪些重量级的人物，也不知道叶以谦口中的“苏老”是谁，只猜对方的出身也是非富即贵，不禁瞬间脑补出了三十万的甜宠故事，连接下来做事的时候都莫名其妙地多了些雀跃的心情。 她也是叶以谦全球后援团中的沧海一粟，原本想着能进叶家的公司，成为叶以谦的秘书就已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利。听到叶以谦这样愉悦的口气，她简直比比自己要嫁给叶以谦了还要高兴。 叶以谦自然是不知道刚招进来的小秘书是什么心理活动了，挂掉这个原本带着些责问的电话，这才靠在转椅靠背上微微舒了一口气。 他想起昨天晚上月光下林樊略有惊讶的解释。 她说她没有情人。 那便好。 这一次，她说什么他都信。 林樊抱着算是乐观积极的态度接着过她公寓-学校的两点一线的生活，耐心地关注了几天，大概同叶家插手往下压这件事有关系，很快，#叶以谦女友#这件事就被娱乐圈中一对银幕情侣的最新绯闻替代了。 大众的注意力就是这样容易转移，也容易遗忘。不过林樊去看了一眼叶以谦的微博，他的粉丝数倒是还在不断地往上涨着，之前助力发过的那几条微博下都已经刷爆了评论，有求真相的，也有撒娇卖萌打滚要男神女友高清正面照的，林樊心大，刷着刷着看到有趣的评论还不吝地送上一个赞。 事情好像就这样平息了下来。 转天林樊在教研室的茶水间喝咖啡，捧着杯子靠在桌上搅拌了几下，忽然听见极清冷的一声招呼，一扭头，便对上那双浅茶色的漂亮眼睛。 是叶之素。 “最近还好？” 叶之素四个字说得轻巧，可林樊听在耳朵里却是相当的受宠若惊。她可从来没见叶之素主动同谁攀谈过，又想到之前在西餐厅撞见她泼了宋墨一身的红酒那件事，林樊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当时帅气转身的叶之素看没看到她们这一桌。 “还不错，期中成绩一出，学生们也都服帖了，倒不像是之前那么头疼。” 林樊不知道叶之素指的是什么，便挑了一个相对保险的回答，没想到叶之素比她爽快得多，也不想同她绕圈子，直接摇了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林樊，你一会儿有空么，去喝杯咖啡？” 这话说得更让林樊震惊了，她自认为平日里同叶之素没什么交流，也就是上次飞机延误的时候那么一点“同床共枕”的交情，叶之素忽然提出邀请，倒叫她手足无措起来，头一次有点慌张，脑子里过了一边课表，便一口应了下来，“好啊，我正好没课了。” 两个人也没走远，只在d大一处教师们常去的咖啡厅里挑了个稍偏的位置便坐了下来。 叶之素向来冷若冰霜，话也很少，林樊在她对面被她的目光看得不大舒坦，想了想正要提起上次的西餐厅的乌龙事，叶之素竟然先开口了，“听说你同叶以谦是中学同学？” 林樊想到一千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叶之素开口第一句竟是问她同叶以谦的关系。想来上次在西餐厅叶之素果然是看到她同叶以谦在一起了，她还异想天开地想要缩起来当鸵鸟，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你也认识叶以谦？”林樊点了点头，一问出口便想打自己一个巴掌，叶之素是宋墨的小青梅，叶以谦是宋墨的校友，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就算没有这层关系饭局上也必然会混个脸熟，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她这么问不是废话么。 不过叶之素给她的答案远远超出了林樊的预期，只见对方难得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四两拨千斤地抛出了一个重型炸弹，差点把林樊的三观震碎，“我是他堂姐。” 叶之素，叶以谦。 一样的姓氏，一样的优秀耀眼，一样为人疏淡的行事风格。 林樊觉得她自己可能是个智障。 不过很快，林樊就想到叶之素突然找她出来喝咖啡的原因了：叶以谦和他那个莫须有的绯闻女友这两天正在风口浪尖上，叶家人自然对此事很敏感。那视频虽然拍的不清楚，可那也不过是仗着林樊整天深入浅出，她接触的圈子也没有什么无聊到跳出来指认的人罢了，若真的是熟人，看身量和打扮，再加上知道她同叶以谦是中学同学的，能猜到她是视频女主角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俩其实……” “你不要怕，我就是随口一问，叶以谦一向主意正得很，我这个堂姐说不上什么话的。”叶之素没等林樊解释呢，就摆了摆手，今天第二次朝她露出笑容，“原来那个迷得他要死要活的人就是你。” “迷得要死要活的”这话说得就太过了，林樊觉着她反过来说还差不多。看看叶之素，再看看叶以谦，林樊觉得大概叶家人真的就是天性薄凉，这世上还又什么人能将叶以谦迷得要死要活，她敬那人是条汉子。 叶之素浅茶色的眼睛在林樊情绪复杂的脸上打了一个来回，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她是真的天性薄凉，堂亲之间同叶以谦走得也不算近，只是因为多了宋墨的一层关系，这才对叶以谦的事情知道的详细些，可一直都对能叫叶以谦失了行事准则的姑娘保持怀疑，不大确信这人真的存在，直到她看到坐在林樊对面的叶以谦竟能那般温柔，才敢相信，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不过看林樊这个态度和秉性，就靠叶以谦那个闷葫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叫她大伯看到儿媳妇。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林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压着玻璃板的桌面，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你非要把这两者扯上关系，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原本话题说得有些沉重，可宋简听到林樊文绉绉地扯出两句诗出来，一不小心没控制住翻了个白眼，“你得了，我没文化，不像你知道那么多没用的玩意儿，你就好好好说人话。” 这还真是一言不合就变身，实在太破坏气氛了。林樊觉得现在宋简对面坐的要是唐静容，这会儿早就和她怼起来了，毕竟画风不同怼不起来，而唐静容和宋简是妥妥一对外柔内刚的好拍档。 “大概就是说，和他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但主要是因为我老人家看淡是非要得道升仙了，红尘旧事阻挡不了我迈向极乐世界的脚步。” 哎，这么好好说人话不好么。宋简表示翻译的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可爱，嘴上说着要我开车，又不肯收藏我，身体为什么不能诚实一点，嗯？ 【兔纸窝】 166阅读网 67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天卓对着街口的北校门并不大。正对着校门的是一面十分高大的黑色大理石屏风, 上面用金字刻着历年的状元名字,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门两侧便是高高的铅灰色校墙，从外面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从墙中探出枝丫，却不能看出一堵高墙之后是怎样的广阔天地。 在天卓中学的对面是一整条街的门市小店，小吃、奶茶、冰激凌、文具、礼品等等等等一应俱全，此时正是下午学生上课的时间，店中都空空的，看不见什么人影，然而等到了放学时间, 一整条街就会迅速地充满穿着藏青色校服的男生女生, 旁若无人的打闹嬉戏，使整条街都热闹起来。 林樊下车的地方正对着一家名叫“特别的”的奶茶店，隔着落地的玻璃窗，就能看见悠闲地坐在窗口吧台上的店主, 不禁有点神情恍惚。 以前她念中学的时候很喜欢来这家店，有时候是和好朋友闺蜜一起, 有时候是自己，来店里必定只买一杯热牛奶, 不加糖打包带走。虽然林樊从来不在店里喝, 可是因为每天雷打不动地过来, 店主姐姐也同她混了个脸熟，还记住了她的名字，时常快到时间了就预先把牛奶做好，等林樊一进来就可以拎走。 自此已经距离林樊中学毕业七年了, “特别的”的主人却没有换，还是当初那个姐姐。林樊恍惚记得她高三毕业那年店主姐姐才怀了孕，这会儿看到她坐在窗边的吧台上辅导一个小男孩做功课，才觉出时光飞逝。 “你还记得这里么？”身侧忽然响起叶以谦低低的声音。 林樊回过神来，侧头看了已经停好车子并肩和她站在一起的叶以谦，没想明白叶以谦带她来这做什么，有点懵地点了点头，大脑有点迟钝，继而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这家店？” 奶茶店里女生居多，叶以谦是绝对不会自己跑来这种地方接受围观的，林樊从来没见过叶以谦踏进过这条街上任何一家店，还以为他心里压根没在意过呢。无端总觉得叶以谦的中学时代，和她们这些凡人不是一个世界层面的。 叶以谦听见她的问话笑了，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抱怨，“你忘了，我从这间店里给你买过热牛奶。” 叶以谦，给她，买，热牛奶？ 这国际玩笑都开到美利坚去了吧。 林樊愣了一下，挑着高低眉想了半天，才恍然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可不是什么叶以谦给她买热牛奶，明明就是他给好多人都买了好吧？ 那还是她们高三最后一次校级篮球联赛。 虽然高分低能这种事情在鼎鼎大名的天卓中学已经很少见了，可面临体育赛事的时候没有体育特长生的尖子班还是要吃亏的，林樊她们班是当时成绩最好的五个班之一，也是唯一一个从初赛一直打进八强的尖子班，当时的年级主任正是她们班的数学老师，兴奋之余夸下海口，说只要林樊她们班能打进决赛，就腾出一节数学课的时间请她们全班吃冰淇淋。 天卓历史上从来没有尖子班能打进决赛的，然而年级主任显然是低估了那一年的热血青年，林樊的班级在那一年不但打进了决赛，还拿到了冠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年级主任夸下了海口，等着身为篮球队主力的叶以谦抱着奖杯去找他的时候，只能忍痛割爱掏出可爱的毛爷爷给叶以谦，叫他去学校对面的冰淇淋店买冰淇淋犒劳大家了。 林樊记得当时是几个班委一起去的，回来的时候不但带着几箱子的冰淇淋，还抱回了一箱热牛奶，说是给不方便吃冰的女生喝。林樊那个时候正在生理期，原本以为自己错过了好事，没想到虽然吃不上冰淇淋，却能喝上热腾腾的牛奶。 不过她那时候记得班委里是有女生的，便一直以为牛奶是女生买的，叶以谦现在提起这事来，倒好像是他特意去买的一样。 “原来那次的牛奶是班长大人亲自买来的，真是不胜荣幸。”林樊笑眯眯地夸奖他。就说当初的叶以谦是个阳光灿烂的五好少年吧，多细心，多体贴，这么好的班长上哪儿找去！ 叶以谦对着不虞之誉泰然接受了，也没多说话，拉起林樊便走。 林樊被他拉着胳膊肘处那一点衣服袖子往前走，说不出来的别扭，怎么都觉着这姿势实在太诡异了，还没整明白，两人已经过了马路，叶以谦也松开了手。 人类在进步，时代在发展。林樊没想到天卓中学已经令人发指到这地步了，从前出入校园要专门的假条、门卡以及当着门卫的面亲自打电话给班主任亲自确认，到了现在竟然已经高级到要输入指纹才能进校了。 林樊上哪儿给他整指纹去啊，跟着门卫老大爷通融了半天都没如愿以偿，一侧头，就见叶以谦已经结束了电话朝她走来，不多时，方才还拽的二五八万的门卫大爷就眉眼带笑地将门上的电子锁打开了。 林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正对着北门口的那条笔直的林荫校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绿树成荫、遮天蔽日，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投下些斑驳细碎的树影，林樊双手插在绒布长裙的口袋里，一面同叶以谦并肩往里走，一面想起当年放学后偷偷跟在叶以谦后面走的日子。 终于有一天，她能泰然自若地走在叶以谦的身边。 经过门口那堵状元墙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叶以谦忽然停住了脚步。林樊后知后觉地收回迈出去的脚，侧头看见叶以谦抬手抚上了那墙上熠熠生辉的名字，修长的指尖划过大理石墙面，最终停留在代表她们那一届的数字上。 状元墙顾名思义，只镌刻历年高考状元的名字，一直被天卓中学的老师同学戏称为“天卓英雄榜”，虽然作为d市最好的中学之一，其中非富即贵又勤奋刻苦的学生不胜枚举，可大家仍旧以自己的名字能够登上这面墙为荣耀。这些名字里，有些已经毕业很多年了，有些才刚刚考上大学，有些人已经成为某一领域金字塔尖上的人物，有些人的未来才刚刚在眼前展开。 这面墙上没有林樊的名字，因为她虽身在尖子班，单单就文化课来说却委实不够优秀，也没有叶以谦的名字，因为他在那一年高考前夕就出国了。 如果叶以谦参加了当年的高考，林樊丝毫不会怀疑，这墙上镌着的一定是他的名字，而这个名字丝毫不会逊色于状元墙上任何一个人。即使他没有那样显赫的家世。 刨去叶以谦深不可测的背景家世以外，叶以谦也是当年最为出类拔萃的风云人物，并且没有之一。 叶以谦自打以本届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天卓，就有一大票狂热又含蓄的粉丝，再加上他颜值爆表为人温和有礼，篮球打得也好，立刻迅速地以碾压之势成为了天卓闻名三届的焦点人物，甚至他毕业出国很多年以后，还会有老师提起他的名字，用以激励学生好好学习。 身为叶以谦的同班同学以及后来的前座，林樊曾经亲自看见一个学妹含羞从垃圾箱边上捡起叶以谦随手丢下的草稿纸叠好放进兜里，就连到了现在，微博上好像还有一票的人号称是“叶以谦全球后援团”。 他向来就是如此夺目，令人高山仰止，不敢向前。 也不知道他的全球后援团对于叶以谦没有参加高考这件事是不是和她一样扼腕非常。 昔日校园里最耀眼的那一道光，在褪去了成绩、排名以及青春年少时期的热血之后，依旧是令人无法忽视也无法直视的明亮存在。十年饮冰，热血未凉，林樊不知道凝眉抚摸着状元墙上名字的叶以谦在这一刻，心里是不是也会对自己的名字没有镌刻在这里有所遗憾。 带着心里那一点点的好奇和疑惑，林樊向前几步站在叶以谦的近前，同他并排望着那一排排金光闪闪的名字，终于将七年前盘旋在心底一直没敢问出来的问题说出了口。 “叶以谦，当年你为什么没有参加高考？” 为什么明明信誓旦旦地说过你要去d大，最后却食言了。 既然昨天已经知道了，怎么还能变成现在这样？若不是叶家那边意识到事情已经失控了开始往下压，宋简觉着不出今天，林樊就要被人/肉出是在哪家医院出生的了，“林樊，你也是疯了！” 林樊知道宋简的意思，可能一开始叶家真的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放出叶以谦归国的消息，可大概连他们也没想到，叶以谦这样受欢迎，竟然一炮走红。早上林樊还特意去看了一下叶以谦的微博粉丝数，竟然生生翻了一倍。像他这样的吸粉能力，林樊觉着他不去为自己代言真是可惜了。 不过林樊同时也对叶以谦处理事情的能力毫不担心，她说不要影响她的正常生活，那叶以谦就一定能做到。 与此同时，d市某cbd中心区超甲级写字楼的三十八层，刚入职不久的小秘书正战战兢兢地将一杯咖啡端进装饰简约的宽阔办公室。此时此刻，她新任的老板，叶家唯一的继承人叶家大少爷正撑着额头接听一通来自海外的电话。 166阅读网 68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往后勤跟着你们少爷些, 我看他喝起酒来没底, 还想着开车呢。章节更新最快” 修朋也不知道在心里想什么，只是笑笑应下来，看起来也并没有往心里去。 林樊见他不搭话，也不再说，只偏过头看着车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街灯和熟悉的建筑，知道这是回了市中心，等到了地方同修朋道了谢，便拎着自己的手包上楼去了。 当然夜里林樊不出意料地失了眠, 闭上眼睛就想起叶以谦探手过来帮她擦嘴角时的温柔神色和在车上靠过来时身上混杂着淡淡酒味的清冽气息, 照例是披着衣服去狗窝将早就睡得黏糊了的daisy拎出来陪她唠嗑，唠着唠着就睡着了。 往后还是离那人远些吧……她这只小妖修为不够，只怕抵挡不了美色的诱惑。 从她送叶以谦回去那天开始，叶以谦倒再也没打电话给她。林樊就更不可能打了, 实际上她连叶以谦的号码都没存。林樊估摸着她那天可能是闲事管太多了，不过本来就想着这事到头了, 因此也没往心里去。 再见到叶以谦，是一周以后。 林樊周末没事, 大闲人一个, 总被宋简拉着参加各式各样的聚会, 若是不去，宋简也能用能想到的一切联系方式骚扰她，久了久了林樊也就任她宰割了。 这一次听说是什么地产集团的小公子过生日，请的人不算多, 出手也阔绰，选在d市很有名气的一家中式餐厅。林樊口味挑剔，难得很喜欢那里的菜，只是苦于离她的公寓太远，自己又不肯开车，因此顶多心里惦记，一年也来不上两次。这回有免费的大餐，又请了她，她也就臭不要脸地却之不恭了。 只是没想到一进包厢的门，一桌子人里第一眼就看到那个正侧着头和地产小公子说话的人，ralph lauren的浅蓝色细纹衬衫，袖子照例挽起露出半截小臂，一只手随意地拿着只细脚伶仃的酒杯，微微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嘴角带着一点笑。 那地产小公子也是眼角眉梢都带笑的，一点也不像林樊之前听说的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傲，也不知道是以讹传讹，还是独独给叶以谦几分面子。 林樊莞尔，这男人倒是走到哪儿都自带特效。 大美人宋简一到，众人的注意力自然都被吸引过来了，有眼尖的看到跟在宋简身后的林樊，也跟着打招呼，连忙招呼两个人坐下。叶以谦也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来，视线和她交汇，眉宇间惺忪了一下，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林樊是不喜声色场合，可不代表她应付不来，虽然看到叶以谦的脸有点意外，可也不至于露怯，转开视线便大方地同众人打了招呼。 叶以谦也没说话，只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看不出前两次见面时候的熟稔。林樊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了，寻思着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人刚走过来，就听见叶以谦沉着声音四两拨千斤，“林樊，这儿有一个空位。” 林樊这才注意到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人，唯独叶以谦右手边空着。 她其实不大愿意过去的，只是宋简已经拉开凳子坐下了，她也不好再叫人家走动，那边叶以谦又指名点姓地说话了，便大大方方地坐过去坐下了。 坦率讲，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实在摸不清他的路子。 “你果真来了。” 林樊一坐下，叶以谦就说话了，声音很低，大约半径两个人的范围能听清。林樊有点诧异，朝他挑了挑眉毛，就见叶以谦右手边坐着的那个地产小公子笑着说道：“我说林老师会来，叶少还不信，怎么样，有宋大美人出马，林老师肯定会来的。” 事实上林樊不大喜欢在学校以外的地方听到被人称呼她为“林老师”，毕竟苍老师和泷泽老师等人实在深入人心，因此只是笑了笑，道：“叫我林樊就好。” 几句话，包厢里的人基本上就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都是人精，谁还看不出饭桌上的那点心思，叶以谦难请谁都知道，今天能露面，八成也是因为这个林樊吧。 林樊没他们想得那么多，因为坐得离宋简远，左手边的人又不认识，席间大家聊得东西她不感兴趣，就打算专心吃饭了，谁知道饭没吃几口，筷子一伸出去，还没等夹到菜，就被叶以谦一筷子挡回来了。 林樊：tf？她就是想吃一口娃娃菜，这人管得这么宽咋不上天呢？ 可能是林樊的眼神太过锋利了，她虽然没说话，叶以谦却像是听见了一样，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有花生。” 林樊自小就花生过敏，平时吃饭相当注意，可她不知道叶以谦是从哪里听来的，愣了一愣，这才讪讪地缩回筷子。诚然他们以前做过同学，可那时候一个班上学生六七十，三年同学下来话都没说过的也不在少数，林樊私以为叶以谦应当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 这话声音不大也不小，但连着之前的动作，已经足以叫林樊左手边的人和那地产小公子注意到了，两人都只是侧头朝她们望了一眼，相视一笑，却没说话。 林樊只特别憋屈地“哦”了一声，转头夹了一筷子香菇，头也没抬，整个人跟没事人儿似的。不过她本来就是没事人儿，倒退五年她可能还能脸红心跳一下，现在么，最多感谢一下叶以谦的心细如发。 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渐渐地大家也就放开了，吃吃喝喝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觥筹交错。林樊在一边安静吃饭，一时间有些口渴，见席上没什么人注意到她，悄悄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 嗯，酱香浓郁，还不错。 她很少在人前喝酒，毕竟怎么也算半个人民教师么，为人师表还是要的，这会儿是真的口渴，果汁那种东西她又从来不碰，再加上嫌朝服务生要白水麻烦，喝点酒又不犯法。 林樊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哪知道才一放下杯子，就感受到了身旁忽然投过来一道冷冷的目光，一侧头，果然是叶以谦。 注意到林樊的目光，叶以谦朝她弯唇笑了一下，只是笑意不曾达到眼底，看着有些渗人。 难不成叶以谦还记恨着之前她拦着他开车找代驾的事情？ 可喉咙实在有些紧，嘴唇也干的厉害，林樊决定不理会叶以谦的多管闲事，默默无声地抬手将那一杯酒喝光，又默默无声地将杯子搁在了桌子上。 本来他们这边一直挺安静的没人注意到，只是林樊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杯底碰在桌子上的声音大了些，众人的目光也就扫过来，都看见林樊面前摆着一个空杯子，脸上虽然没什么异样，可坐在一边的叶以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简不知道这边怎么回事，笑着举了举手上的杯子打圆场：“叶少你可千万别跟小樊比酒量，你看她文文静静的不说话，可是千杯不倒，一般人都喝不过她的，你别叫她给你撂倒了。”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夸她呢，林樊觉得自己都快被宋简形容成酒桌女魔头了。做人要谦虚嘛，万一这酒桌上真有深藏不露的英雄要和她拼酒，她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林老师这么厉害，不行不行，来来来，满上满上。”马上就有好事儿的人将酒杯倒满了，笑嘻嘻地说道：“本来还以为林老师滴酒不沾，没想到看走了眼，得嘞，今天咱不醉不归，不醉不归，林老师你可千万别推辞！” 林樊这时候知道自己玩儿大了，也不知道哪位哲人说过，这女人在酒桌上，需得要么滴酒不沾，要么千杯不倒，她没有那个金刚钻，是硬往自己身上揽了个瓷器活。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呢，林樊眼前忽然多出了半截手臂，叶以谦抬手将她面前已经被重新满上的杯子拿过去，脸上带了点似笑非笑的神情，说了一句“你出息了”，便一仰头将那酒杯干了个底朝天。 林樊: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樊身上披着叶以谦的衣服，手上拎着自己湿哒哒的外套，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好意思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披着人家的大衣，还因为叶以谦身上的毛衣和她的外套正是同色，甚至连一点色差都没有。之前叶以谦穿着大衣林樊也没注意，现在才反应过来，便觉得微微有些尴尬。这还真是太巧了。 不过叶以谦显然没像林樊这么矫情多事，只蹙着眉回头看了一眼晶莹的喷泉水柱，问道：“你以前在这儿坐着，也常常被淋湿？” 166阅读网 69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他倒是反应灵敏, 一点水都没淋到。 林樊身上披着叶以谦的衣服, 手上拎着自己湿哒哒的外套，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好意思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披着人家的大衣，还因为叶以谦身上的毛衣和她的外套正是同色，甚至连一点色差都没有。之前叶以谦穿着大衣林樊也没注意，现在才反应过来，便觉得微微有些尴尬。这还真是太巧了。 不过叶以谦显然没像林樊这么矫情多事，只蹙着眉回头看了一眼晶莹的喷泉水柱，问道：“你以前在这儿坐着, 也常常被淋湿？” 那可没有, 林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从来没见喷泉开过，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话音未落，就听见了一阵悦耳的钟声, 是课间休息的铃声。 叶以谦忽的敛了眉，没再继续说话, 而是一把拉起林樊便大踏步地朝大门口走去。 就在林樊和叶以谦将将回到状元墙的时候，校园里便忽然开始热闹了起来, 穿着不同年级不同款式校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 在操场上乱成了一锅粥。应该是到了每天下午的体育活动时间。 林樊一面被叶以谦拉着走出了校门, 一面回头去看人群熙攘的操场，估摸着叶以谦是不大想露面，这才急急地将她拉出来。 那刚才坐在喷泉边上卖萌的时候怎么不怕被人家看见呢。 等出了校门过了马路，林樊瞧了一眼手里的湿外套, 倒是灵机一动，一把拉住了叶以谦，指了指路边的奶茶店，道：“不然咱们去奶茶店里歇歇吧，我问问店主有没有烘干机，不然这湿衣服也没地方放。你不用担心，我请你喝热牛奶。” 他不是抱怨林樊没记得他买过热牛奶的事情么，那她今天就还回来好了。 那人似水若墨般清隽的眉眼间浮现出一点笑意，停下了脚步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林樊笑了一下，推开奶茶店的玻璃大门，就望见还在辅导小孩子功课的店主姐姐有点诧异地回过了头。 这条街上除了学生，平日里都是没大有顾客光临的，又是奶茶店，店主回头看见头发潮乎乎湿漉漉、裙角也被打湿了的林樊和跟在身后悠悠晃进来的叶以谦，眼里的惊讶更大了。 “二位想要喝点什么？” “两杯热牛奶，一杯不加糖……”林樊回头看了一眼叶以谦，犹豫了一下，“两杯都不加糖吧。” 大概是林樊三年如一日的买热牛奶不加糖给店主姐姐留下的心里阴影太大了，林樊这七年来的变化又实在不是太大，店主听到林樊点完单倒是愣了一下，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遍，就见林樊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姐姐还记得我？” 这下店主也不再怀疑了，抚掌道：“我就瞧着有点眼熟，原来真是你！好几年不见你了，后来肯定是考上d大了？你应该快毕业了吧？” 林樊笑笑摇了摇头，“工作好几年了，姐姐是记糊涂了。” “那是真搞错了。你现在做什么呢，怎么也不回来中学这边看看，也不来买牛奶了。”店主姐姐显然很高兴，一时间也忽略了跟在林樊身后的叶以谦，一面急急忙忙地进了吧台去加热牛奶，一面亲亲热热地同林樊说话，“我就记着你这个小姑娘和旁人不一样，喝牛奶一点糖也不愿意加。” 林樊回头朝叶以谦挑了一下眉，后者很默契地随着她在吧台对面坐了下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着林樊一手搭在吧台上同店主聊天。 “我现在在d大教书，勉强混个日子。”林樊这可是一点没谦虚，她们天卓人才辈出，店主姐姐在这儿开了好多年的奶茶店，什么人没见过，林樊这种半吊子的大学讲师，还真就登不上台面。 店主姐姐还没说话，坐在歪着头看题的小朋友先兴奋了起来，小男孩咬着铅笔头眼睛瞪得锃亮，连忙往她这边挪了挪，奶声奶气地说道：“姐姐，那你会不会做这道题，我不会做耶！” 林樊被小男孩那声“姐姐”叫的心都要化了，侧头看了一眼小正太推过来的题，是那种类似脑筋急转弯的奥数题，虽然不难，却很难给小孩子讲懂，林樊数学一向不好，便将那题又推给叶以谦，回头对小正太说道：“姐姐不会做，叫哥哥给你做好不好？” 当年的大学霸在这儿坐着，她班门弄斧是干嘛啊。 小正太明显觉得坐在漂亮姐姐身边的男人没有漂亮姐姐这么好说话，有点怯怯地看了叶以谦一眼，试探性地请求：“叔叔，你会做吗？” 林樊听到叶以谦瞬间比自己大了一个辈分，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没想到叶以谦也不推辞也不生气，还真的看了看题，便认认真真地给小正太讲题去了。 林樊这才想到正经事，问起店主有没有烘干机来，店主姐姐二话没说，立刻拎出一个烘干机出来，将林樊的衣服接过去挂在烘干机上边烘干去了。 也是这会儿，店主姐姐才注意到林樊身边低头给小正太讲题的叶以谦。 “你男朋友也是天卓毕业的？”店主姐姐朝叶以谦点了点下巴，这男人虽然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却气势太盛，从头到脚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平常人，见林樊身上披着他的衣服，两人又低调地穿了情侣装，便自然而然地起了八卦之心。 林樊被她问得有点窘，赶紧摇摇头否认了，“姐你误会了，他……” “我确实是天卓毕业的。”没想到一直专心对付小正太的叶以谦忽然插进一杠子，抬起头朝店主笑了笑。 店主：握草……原来这么帅…… 林樊：？？？ 店主姐姐显然已经进入了石化的阶段，僵着脸挑高眉毛想了半天，突然脑袋灵光了一样，指着叶以谦大声道：“哎，你是不是那个那个那个……搬了一箱子牛奶不加糖的那个？！” 叶以谦微笑。 原来林樊连续三年每天买牛奶不加糖给店主留下的心理阴影这么大。 店主姐姐不说她都没注意到，叶以谦那天买的牛奶也没加糖啊……林樊忽然有点感慨。 店主姐姐这会儿认准了正主，显得更加兴奋了，搓了搓手笑着对林樊说道：“原来他那一箱子的热牛奶是用来追你的？真没想到帅哥追起人来也这么实在。” 她最喜闻乐见的就是这种兜兜转转最后嫁给一起渡过青葱岁月的少年的故事了，真实永远比故事和电视剧更加让人能感受到命运的分量和实在的甜蜜。 如果林樊不是托着下巴，下巴一定已经掉在脚面上了。不得不佩服店主姐姐卓越的想象力，拿一箱子牛奶追女生，谁能答应啊？！ “既然你们当初是因为我这店里的牛奶在一起的，那今天这牛奶我就不能收钱了，你们喝你们喝，就当我请客。”店主姐姐加热好了牛奶，分别递给林樊和叶以谦，心情大好地说道。 林樊想着这误会可大了。他们哪是因为“特别的”奶茶店的牛奶在一起的啊，怎么可能会有人抱着一箱子热牛奶去表白啊，就算真有也不会有女生愿意啊——虽然如果对方是叶以谦，估计他空手套白狼也是可以的。不是，等等，问题是他们根本就没在一起啊！ “姐你真的误会了，我们俩就是……” 话没说完，忽然被身侧的叶以谦推了一下。 豪门叶家的唯一继承人，叶氏集团的霸道总裁，拥有数不过来不动产的男神叶以谦徐徐地说道：“她说她请客。” 林樊：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假的叶以谦…… 到底是有多穷，要为一杯牛奶出卖自己的清白！ 等到一杯牛奶见了底，林樊的衣服也烘干了，湿漉漉潮乎乎的头发也恢复了干燥，只是没有了先前的微卷，清汤挂面一样柔顺地披在身后，林樊把大衣还给叶以谦，穿上自己的短外套，笑盈盈地同店主道了别。 回去的路上，林樊问开车的叶以谦，“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 叶以谦是这么回答的，“与其让她尴尬，不如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再说了，林樊，我说的哪句话不是实话？” 他倒是反应灵敏，一点水都没淋到。 林樊身上披着叶以谦的衣服，手上拎着自己湿哒哒的外套，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好意思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披着人家的大衣，还因为叶以谦身上的毛衣和她的外套正是同色，甚至连一点色差都没有。之前叶以谦穿着大衣林樊也没注意，现在才反应过来，便觉得微微有些尴尬。这还真是太巧了。 不过叶以谦显然没像林樊这么矫情多事，只蹙着眉回头看了一眼晶莹的喷泉水柱，问道：“你以前在这儿坐着，也常常被淋湿？” 166阅读网 70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纵观d市, 有几个人敢在酒桌上劝叶以谦酒的？又有几个敢叫叶以谦替挡酒的？饭桌上看向林樊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敬畏。。し。 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 谁知道竟是大有来头？ 林樊现在哪里顾得别人，木着脸没说话，还悬在半空的手上忽然被塞进了空杯子，叶以谦脸上没有半点尴尬，动作神色都十分自然，指了指那滴酒不剩的水晶杯，轻描淡写地说道：“还给你。” “叶以谦，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樊半天才发出声儿, 只觉得嗓子发紧发干, 声音都有些紧绷，剪水双瞳直直地盯着那人坦然的侧脸，心中一亿神兽飞奔而过。他刚才还说了句什么，她出息了？他自己的人设都崩成这样了, 她可不是出息了么! 桌上人这时候都屏息凝神地等着叶以谦说话了，一方面更觉着林樊这人行事诡谲摸不清套路, 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忽然听到叶以谦淡淡地回答道：“报恩。” 众人：？？？ 林樊：！！！ 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没等林樊调整出一个合适的神情, 叶以谦又侧过头, 唇角带了一点似有似无地笑意, 补充道：“你放心，今天修朋跟来了，不用你送我回家。” 宋简横在空中半天没动的筷子应景地掉在了桌上。 上回她问林樊和谁在一起吃饭，难道还真的猜对了？！不过等等……为啥是女的送男的回家？还是林樊这块千年朽木送叶以谦？ 林樊觉得脑袋有点疼, 心里合计着叶以谦今天出门可能忘吃药了，虽然明明都是事实，可被他说出来以后怎么就那么奇怪呢。正巧被宋简掉筷子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往这边上一扫，脑袋顿时更疼了，除了地产小公子和坐在她左手边的那个人该吃吃该喝喝，其余人等望着她的目光好像都挺一言难尽…… “小樊，你……和叶少……？”宋简试探性地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今天叶以谦已经做到这地步了，分明是不惮被大家琢磨的，那她这么问就不能算是八卦，现在不把话说清楚了，等下了饭桌，这圈子里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林樊真是谢谢宋简给了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朝她笑笑，落落大方地解释道：“抱歉之前一直没和你说，其实我同叶以谦早认识，我们是中学同学。” 宋简的内心已经无法形容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也得到了完美的解释，怪不得林樊在ktv第一次见到叶以谦的时候就敢把人家怼在窗口说话，怪不得林樊张口就是直呼大名一口一个“叶以谦”，怪不得那时候她说什么“知道他是谁么”，也怪不得叶以谦面对林樊能有难得的好脾气。原来人家不用王八看绿豆，人家是老同学啊！ 林樊知道这时候突然说出来给宋简的打击挺大的，有点不地道，可她实在需要解释澄清一下，话都被叶以谦说成那样了，她再不解释以后清白都不用要了，现在只能豁出去宋简的面子了——毕竟作为这么亲的闺蜜连这个都不知道，宋简这脸没地方搁。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林樊一开口，饭桌上就寂静无声了，也不知道大家伙儿心里都想什么呢，林樊觉得自己这一解释好像给冷场了，正寻思着怎么把场子重新热起来才不尴尬呢，忽然听到身旁的人轻笑了一声，余光扫见那人唇边拢了淡淡的笑意，说话也很随意。 “都怎么了，不是齐征请客么，怎么没人吃？” 饭桌上持续静了半分钟，忽而重新热闹起来了。 林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一顿饭吃得这叫一个一波三折，林樊一面默默吃菜一面对着这一桌子的虚假繁荣唏嘘不已。从前大家都是脑子里成绩、排名大过天的少年，喜欢一个人的原因也是千奇百怪，有可能真的就是因为那天天气好，而对方穿了一件白衬衫。当年她喜欢上叶以谦时，也从来没有想过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叶家继承人。 有些事情到了成年人的世界，好像规则就变了。 林樊饭量小，坐在叶以谦旁边是更加没胃口了，又吃了几筷子便不想再动筷子了，约摸着大家快散了，就摸出手机想要约个车，桌子底下的手刚摁亮手机屏幕，就被身旁人伸过来的修长手指按住了。 “等会儿我顺路送你回去。”见林樊僵着身子侧头看他，叶以谦徐徐地解释。 行，他是大爷他说了算，正好省了她百十来块钱的车费。林樊也没再脑袋抽筋去问他为啥，想着这厮百分之九十九要再回答一句“报恩”的，索性缩回手朝他扬起了一个笑容，“那谢谢你了。” 酒桌上觥筹交错，隔壁的几个人正在讨论股票的行情，林樊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叶以谦说了一句什么，却没听清，只朝他笑了笑，便将手机塞回到包包里。 有了“中学同学”这一层关系，许多事也方便起来。叶以谦从不在外过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等到地产小公子撺掇着大伙儿继续去某会所纸醉金迷的时候，林樊便大大方方地和宋简打了招呼，同大家告了个歉，跟着叶以谦走了。 这天叶以谦开得还是那辆纯白的迈巴赫，还隔着有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修朋从车窗探出头来朝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林樊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没注意左手边忽然驶过来的一辆车，被身侧人拽了一下，就看到修朋方向盘一个打滑，好似吓得不轻。 就这心理素质，还给豪门大少做司机呢？林樊默默地嘲笑了…… 等到了近前，叶以谦也算是绅士，没等到修朋下车，就亲自给林樊开了车门将她让了进去。林樊也觉得自己这待遇实在不错，长腿优雅地跨进车中，整理好裙摆，等叶以谦关上车门，今晚第二次地说了声，“谢谢。” “林樊，和我不必客气。”对方倒是没觉得怎样，一只手搁在两人之间凸起的横杠上，有意无意地敲着节奏，头都没偏一下，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包包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林樊看了叶以谦一眼，掏出手机，宋简的消息立刻跳进了眼帘：“好啊小樊，敢把我瞒得跟个二傻子似的，你等着！” 这句话是发在林樊大学寝室的群里的，因为大家都不在一处，往常也不是时时联系，没想到宋简一句狠话搁在那儿，群里常年潜水的其他两个人竟然迅速火热地进行了积极回应。 爱吃榴莲的王十一：“哎呦呦呦，怎么回事有情况啊！林樊林樊林樊” 唐静容是个淑女：“[f]” 唐静容是个淑女：“阿简你温柔点，把我们小樊樊吓坏了” 爱吃榴莲的王十一：“特么的我一说话你就骂我，好气哦，小樊你看她欺负我林樊” 唐静容是个淑女：“小樊樊不在线？” 唐静容是个淑女：“阿简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女王攻：“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直接问林樊林樊” 林樊看到这儿觉得自己这会儿绝对不能在群里冒泡，叶以谦就在一边坐着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偷看别人聊天的特殊癖好，群里那群蛇精病平时都跟个人似的，可私底下说话那叫一个没节操没下线，她怕自己人民教师的形象毁于一旦。 眼看着林樊把手机断了网塞回包里，叶以谦侧头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浅笑，“不解释一下么？” 解释啥？林樊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叶以谦指的是方才在群里的问话，心中顿时一片草泥马呼啸而过，叶以谦这个人！他竟然真的默默窥屏！这什么癖好！对得起他堂堂叶家独子的身份吗！ “没事儿，她们就是瞎闹。” “嗯。”叶以谦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横放在两人之间的手臂弯起撑住下巴，整个人都往林樊这边歪着，车窗外不断被甩在后边的路灯在他脸上投出明明灭灭的暗影。 如出一辙的场景，何其相似何其熟悉，林樊莫名想起一周前她送叶以谦回家的时候，叶以谦靠在她肩头沉沉的脑袋，萦绕在鼻尖挥之不散的清淡香水味和与之纠缠在一起的低醇酒香……二十好几的人民教师忽然觉得脸颊微热。 也不知道叶以谦到底记不记得，还记得多少…… “叶以谦……”林樊稳了稳情绪，斟酌着开口。 那人在意料之中地侧过头来看她，两人之间的距离无意识地被拉得更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就会解决的，宝贝儿们~ 166阅读网 71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林樊往更远的角落里缩了缩, 眼睛都没睁, 倦怠地“嗯”了一声，扬扬手，嗓音都黏糊了：“你自己一边儿玩去，我先眯一会儿。|” 她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好不容易上了飞机，才出机场就被宋简押到过来凑数了，这会儿光线昏暗歌声暧昧，林樊反而有点昏昏欲睡起来, 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她就睡一会儿，倒个时差什么的。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就睁眼睛看看，这一屋子的红男绿女呢, 就没一个看得入眼？”宋简迫不得已使出铁砂掌，用力地拍醒昏昏欲睡的林樊, 差点把后者的隔夜饭拍出来。“就你这么清心寡欲的，你怎么不去出家呢？” 林樊听到这儿倒是绷不住了笑起来, 睁开眼睛笑笑地打岔道：“听说现在五台山出家都要看学历了, 还真不是你想出家人家就出的, 像我这样根不正苗不红的，恐怕还进不去呢。” 宋简叹了一口气，林樊是不愿意说话，可她真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 什么都能胡诌出来，她可不能被带到沟里去，还是说正经事要紧：“我跟你讲，我哥那个校友一会儿也会来，听说他毕业以后就留在国外了，前些日子刚回国。这人可是真绝色，啧，要不是为了你，我自己就收入囊中了。待会儿介绍给你啊，你可别爱理不理的，好好把握住机会听见没？！” 林樊没说话侧着耳朵听她说，只觉得这孩子越说越下道，听到后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收入囊中？她还想荼毒人家刚回国的青年才俊啊，若是被她的哥哥宋墨听到了，恐怕又要同她促膝长谈一番了。 “哎你别笑，我看过这人的照片的。啧啧，长得眉清目秀的，就是气质清冷了些，我估计是个禁欲系的，你看没准你俩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呢。”宋简絮絮叨叨地说着，并没有看到自身后缓步走来的哥哥。 正好睁开眼睛的林樊却看见了，咧嘴笑笑，刚想要开口提醒，就听见那儒雅的男人已经出声：“你又在肖想什么，嗯？” 宋简听见这声音，僵直着脖子扭过头，一脸尴尬，连忙陪笑：“哥……我哪敢肖想啊，我这是给小樊介绍朋友呢，你看你那个校友不是回来了么……” 林樊抬眼看着宋简的窘样偷笑。 等到宋墨带着温润的笑意请林樊见谅，说要有事找宋简谈谈的时候，林樊立刻摊开手，完全无视宋简大眼睛里可怜兮兮的求助信号，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好戏似的看宋墨将宋简拎走了。宋简女王天不怕地不怕，可就她哥能治得了她。 宋简却不死心，临走前还扭着脖子做最后的挣扎，朝林樊嚷嚷：“哎我说真的，你老这么消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林樊只是笑笑，并不放在心上。闭上眼睛刚重新缩回沙发上，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包厢里安静了片刻，很快就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加喧哗的声音。隐约间听见有人叫“叶少”，林樊微微怔了怔，本能地朝更黑暗的角落里缩了缩。 这么大的阵仗，除了是宋墨的那个校友到了，也没什么别的可能了。林樊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宋简被她哥哥拎走了，不然以宋简那满嘴跑火车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怎么尴尬呢。 这么想着，林樊调整了一个不至于睡落枕的舒服姿势，准备小憩片刻。 还没睡着，黑暗里忽然传来一阵久违的旋律，毫无防备地撞进了耳朵。 …… 我来到 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 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 一旁有人低声感慨，“得嘞，看来叶少是打算露个脸就走了。” “若不是看在宋总的面子上，你当叶少会来这种局？”另有人嘲讽地一笑，“还指望久留，天真吧您呐。” “呵，是个有故事的人？” 活到这么大，谁还没有点故事呢？林樊缩在沙发上眼睛都没睁一下。 …… 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暄 和你 坐着聊聊天 …… 耳畔的低沉嗓音和记忆里的一道温柔声线渐渐重叠，林樊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下一秒睁开眼睛，朝那光亮处拿着话筒的人影看去。 一米八几的挺拔身材，那人逆着光而立，看不清脸，却单单从那就皎月清风的气质和举止里便可以得出判断，此人绝非凡品，不能轻易招惹。林樊抬起手按了按眉心，眯起眼睛。 ……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过去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 一曲已尽，余音绕梁，那人放下修长的手中执着的话筒，面对周围人的恭维和示好，只是进退得宜地笑笑，便抽身去和还在教训妹妹的宋墨说话。 林樊的目光一路追随着这人的身影，想必包间里不少人和她一样，也不觉得尴尬，明目张胆地看着他走近和宋氏兄妹交谈，看着他忽然一转身，径直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林樊一愣。 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始乱终弃的事，不应该存在多年后凯旋而来找她秋后算账的可能性，可是……就算是光线昏暗，明明灭灭间看不到表情，林樊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有点她不能承受之重啊…… 胡思乱想间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站定，踌躇了不到一秒钟便坦然坐了下来，修长的双腿交叠，万分悠然地靠坐在了沙发上。包厢太暗，林樊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却无端地觉出他是在笑，顿时毛骨悚然起来，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她不喜欢和太明亮的人坐在一起。 “叶少此番回国，是打算不走了？”身边有人搭讪。 那人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沉疏离，又带着些莫名的熟悉感，“嗯，不走了。” “国内前景更好？”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是，为了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问话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云山雾罩。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回应地干脆利落，绝不肯拖泥带水，那先前问话的人却也知道，这是不想将对话继续下去的意思了。 林樊一愣，忽然站起身拎着手包朝包间外走去。 ktv金碧辉煌的装饰在镜子里反射出刺目的光。林樊看着镜子中顶着一对熊猫眼额头还冒出了颗痘痘的脸，回想起方才那两个人的对话，忽然烦躁地想抬手给自己一个巴掌。 怪不得总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是他。 抬手关掉哗哗流水的水龙头，林樊扯出一个无异于肌肉抽搐的难看笑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道：“淡定淡定淡定淡定淡定……” 出门，靠窗边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立马就映入了眼帘。 林樊长呼出一口气，眯起眼睛仔细朝他看去，只见那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支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面男洗手间走出一个熟人，看了那人一眼，招呼道：“哟，叶少怎么刚来就出来透气？” 那人只是抬了抬手上的烟。 林樊停住脚步，等那个打招呼的人进了包厢，才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稳健地朝他走去。 那人听见笃笃的脚步声，抬眼看见她，如墨般的眉眼陌生又熟悉，薄唇渐渐弯成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幽深的眸子里浮现出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紧接着，却是躲着她一般，朝后退了几步。 林樊本来就有些紊乱的心跳被他这个往后退的动作一下子就整凉了，默默地蜷起垂在身侧的手心，停下脚步，顿了顿，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啊，叶以谦。” 叶以谦就静静地靠在窗边的大理石窗台上，掐灭了手上的香烟，也朝她露出一个浅笑，“好久不见，林樊。” 没人说话的时候，林樊不是那种愿意主动找话题的人，叶以谦一沉默，她也没再接着说下去，心思一动想起件什么事来，便把手机掏了出来，划拉了两下，凑近看清了偌大屏幕上的字，不禁有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叶以谦，你还玩微博？” 她是不是真的在学校里面呆久了，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方才林樊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去搜搜那个中学时候就有的“叶以谦全球后援团”，没想到这个微博号不但仍在活跃，而且关注人数已经达到了网红的级别。最最重要的事，相关推荐栏里竟然还赫然有一个名叫“叶以谦”的id。 作者有话要说：叶以谦：我，一个职业碰瓷的boy 166阅读网 72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心中一亿只羊驼呼啸而过。 朋友给介绍对象结果遇见自己学生时代暗恋的男神, 这特么简直和相亲遇见前男友的尴尬有得一拼。好像还不如后者, 毕竟后一种情况是俩人尴尬，可她现在这情况是她自己尴尬的要命，对方还毫无察觉啊魂淡！ 林樊这边心里翻江倒海、脸上挂着一抹扭曲的笑容的时候，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出来的人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一双人影，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立刻大力地重新关上了门。 正抱着麦闭着眼睛唱到肝肠寸断的宋简立刻火了，扬起眉没好气地嚷道：“你是撞见鬼了？” “不是撞见鬼了, 是比撞见鬼还惊悚的事啊……”那人正要卖一个关子, 就被宋简不耐烦地打断了，“少废话！” “那个林樊，就是那个一直坐在旁边不声不响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林老师，我刚才看见她把叶少堵在窗口啊！叶少就被她堵着, 还跟她说话呢！” 说话的人不能不震惊，叶以谦人虽在国外, 可挨不住家世显赫，人又太出色, 偶尔回国, 上赶子往上凑的狂蜂浪蝶也是数不胜数。偏偏这人不喜声色场合, 就算是出现也不过是露个脸便离开，从不同任何人纠缠，一向给人冷冷淡淡的印象。说来也巧，这人以前还真在某饭局上见过叶以谦, 同样是面对主动出击的女人，那时可不是这么好的脾气，还不是四两拨千斤，轻轻巧巧就拂了美人的青睐。 一句话出口，包厢里一片哗然。 宋简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她认识林樊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林樊最终是要看破红尘得道升仙的，没想到真的碰到自己的菜，倒是个行动派。把叶以谦堵在窗子上……呵，这种事她都不敢做，哦不，是连想都不敢想啊！ 窗边的两人自然不知道包厢里已经炸开了锅，林樊脸上挂着那么个肌肉抽筋似的笑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带着几分痞气，只是手心里的汗渍出卖了她现在日了动物园一样的心情，说话也有点不过大脑：“你躲什么啊，我又不能把你吃了。老同学见面打声招呼而已。” 叶以谦靠在窗台上听她说完，这才抬了抬手，手指夹着已经掐灭的半截香烟，声音清淡不像是同她解释，倒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我只是想等身上的烟味散了。” 原来他还挺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的啊，林樊嘴也快，脑袋里想着前半截，就直接把后半截给说了出来，“那你还抽？” 叶以谦也没嫌弃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话，眸子里噙了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挺认真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一点都不敷衍，“以后不抽了。” 林樊闻言微怔。话还接的真顺溜，说得好像他真把烟戒了似的。不过她刚才是说了啥，好像是有点多管闲事了……虽然他们俩以前是中学同学，可毕竟叶以谦是男神，而男神的事情自然有女神来管，她瞎操什么心。 她也是一时语塞，还在胡思乱想，眼前忽然多出一只拿着手机的手来，骨节分明的手上带着些薄茧，倒是修长白皙。 林樊看看手机又看看叶以谦，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手机确实是某水果商前些日子大肆宣传的机型，听说国内还没上新，不过林樊觉着以叶以谦的个性，不是那种能做出跟她炫耀手机这等lo事的人。 “咳，手挺好看的。”林樊轻咳了一声，指了指叶以谦的手，笑呵呵地应和道。 叶以谦看林樊这样没正经，也没生气，只是将手中的手机直接塞到了林樊手里，简洁地说道：“把你的手机号输进去。” 林樊这才后知后觉地将叶以谦手里的手机拿过去。男神就是男神，要起别人手机号来也是66的。林樊平日里虽然谈不上是个人精，可双商勉强也说得过去，只是到了当年认真暗恋过的叶以谦面前，到底有些慌张。 按亮手机却犯了难，四位密码。林樊原本应当将手机递回给叶以谦的，可是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生日输了进去，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密码不正确”的字样刺的一阵困窘。 “不好意思哈，条件反射。”林樊撇了一个八字眉。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严重不足的缘故，她今天脑袋有点犯抽。 见林樊拿着手机犯难，叶以谦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低声提醒，嗓音低醇如同陈年的佳酿，“1224” 平安夜？真是个好日子。林樊从善如流，打开手机将自己的号码输进去，还给叶以谦，“ok，你再换密码咯。若是以后泄露了什么商业机密，可不要把账算在我头上。” 那人见她这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模样，也没说话，黑眸越发沉郁，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将她让进包厢里去了。 等两人进了包厢，包厢里早就安静了下来，只是众人时不时地朝两人坐的角落扫上几眼，仿佛要探究出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林樊和叶以谦都泰然自若地坐着，只是期间没再怎么说过话，看不出两人关系有什么特别的。 实际上林樊也不知道要和叶以谦说什么好，都好几年没见了，当年众人眼里的男神如今已经摇身变成了江湖人称“叶少”的霸道总裁，好像她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 俩人一坐就是一晚上，林樊当然也没再唱歌，直等到忽然来了一个电话，这才跟见着救星了似的赶紧接起来，包厢里嘈杂，听不大清楚，“嗯”了几声，朝正在应酬中的宋氏兄妹看了几眼，见对方并无闲暇理会自己，检查好物品，作势要起来。 “你要走了？”忽明忽暗间，忽然传出来一道声音，清清冷冷的，有些低沉。 本来已经打算和宋简打声招呼就离开的林樊立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朝他伸出了手，“再会。” 林樊的意思是，老同学握个手，寒暄一下就say goodbye了，没想到手刚伸出去，竟然被叶以谦顺势握住了。那人朝她借了一个力，也跟着站了起来，之后很快就松开了手，云淡风轻地说道：“一起吧，我也走。” 林樊：？？？ 那……行吧…… 也不知道她带头拐走了叶男神，下次再见面宋简会不会掐死她啊。 不过很快林樊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因为包厢的时间已经到了，大寿星宋简正摩拳擦掌地撺掇大家转移阵地继续high呢。林樊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本来就因为飞机的缘故头昏脑涨的，再加上忽然重逢了叶以谦，她觉着自己得静静。 不觉间大家都已经走到了门口，众人站在霓虹闪烁的ktv门口商量着下面去哪儿，林樊便直接和宋简打了招呼，走到僻静处等待人来接了。叶以谦也没有多逗留，简单地同她道了别，便转身去停车场寻车了。 林樊站在角落里，眯起眼目送那人挺拔的背影和随夜风翻飞的衣角。 冷不防地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林樊回过神来，就对上一张无限放大的脸，吓得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看你和叶少很聊得来么，一整都没看过别人一眼。我还以为你又要非暴力不合作呢，没想到真遇见合眼缘的，你下手真是又快又狠。把人家堵在窗口这种事，呵呵呵……”宋简揶揄地凑到她耳旁笑道，“林樊，你还真长本事了！” 叶少，林樊今天晚上已经听见几个人这样叫他了，心里也是觉着好笑。这称呼多新鲜！林樊偏头躲过宋简就要搭上来的胳膊，“你得了啊，知道他是谁么？” 宋简撇撇嘴，可能是觉着林樊困糊涂了，“莫说今天是我给你们牵线搭桥的，单说叶以谦这三个字，如今d市还有谁不知道叶家大公子的。倒是你，都是d市本地人，叶以谦这名字应该不陌生吧？” 林樊眼神暗了暗，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很快消失在停车场的某人，没说话。 宋简还想要再说话，就见接林樊的车子已经到了，将林樊送上了车，还不依不饶地扒着车窗，顺便同车里的司机打了个招呼，眨巴着眼睛道：“小樊，你要记得，面包会有的，男人也是会有的，但是不抓紧，面包和男人都是会被抢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来自因为天气原因已经在机场坐了仨小时还不知道要继续坐多久的作者君［doge］［doge］［doge］ 166阅读网 73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林樊没有过司机, 家里也没有过管家, 冷不丁听修朋一口一个“叶少”，联想到之前见叶以谦时连续几次听到别人叫他“叶少”，更加觉得喜感.都什么年代了，这一声称呼出来，怎么感觉她是跟着叶以谦演上海滩了呢？ “往后勤跟着你们少爷些，我看他喝起酒来没底，还想着开车呢。 ” 修朋也不知道在心里想什么，只是笑笑应下来, 看起来也并没有往心里去。 林樊见他不搭话, 也不再说，只偏过头看着车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街灯和熟悉的建筑，知道这是回了市中心，等到了地方同修朋道了谢, 便拎着自己的手包上楼去了。 当然夜里林樊不出意料地失了眠，闭上眼睛就想起叶以谦探手过来帮她擦嘴角时的温柔神色和在车上靠过来时身上混杂着淡淡酒味的清冽气息, 照例是披着衣服去狗窝将早就睡得黏糊了的daisy拎出来陪她唠嗑，唠着唠着就睡着了。 往后还是离那人远些吧……她这只小妖修为不够, 只怕抵挡不了美色的诱惑。 从她送叶以谦回去那天开始, 叶以谦倒再也没打电话给她。林樊就更不可能打了, 实际上她连叶以谦的号码都没存。林樊估摸着她那天可能是闲事管太多了，不过本来就想着这事到头了，因此也没往心里去。 再见到叶以谦，是一周以后。 林樊周末没事, 大闲人一个，总被宋简拉着参加各式各样的聚会，若是不去，宋简也能用能想到的一切联系方式骚扰她，久了久了林樊也就任她宰割了。 这一次听说是什么地产集团的小公子过生日，请的人不算多，出手也阔绰，选在d市很有名气的一家中式餐厅。林樊口味挑剔，难得很喜欢那里的菜，只是苦于离她的公寓太远，自己又不肯开车，因此顶多心里惦记，一年也来不上两次。这回有免费的大餐，又请了她，她也就臭不要脸地却之不恭了。 只是没想到一进包厢的门，一桌子人里第一眼就看到那个正侧着头和地产小公子说话的人，ralph lauren的浅蓝色细纹衬衫，袖子照例挽起露出半截小臂，一只手随意地拿着只细脚伶仃的酒杯，微微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嘴角带着一点笑。 那地产小公子也是眼角眉梢都带笑的，一点也不像林樊之前听说的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傲，也不知道是以讹传讹，还是独独给叶以谦几分面子。 林樊莞尔，这男人倒是走到哪儿都自带特效。 大美人宋简一到，众人的注意力自然都被吸引过来了，有眼尖的看到跟在宋简身后的林樊，也跟着打招呼，连忙招呼两个人坐下。叶以谦也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来，视线和她交汇，眉宇间惺忪了一下，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林樊是不喜声色场合，可不代表她应付不来，虽然看到叶以谦的脸有点意外，可也不至于露怯，转开视线便大方地同众人打了招呼。 叶以谦也没说话，只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看不出前两次见面时候的熟稔。林樊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了，寻思着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人刚走过来，就听见叶以谦沉着声音四两拨千斤，“林樊，这儿有一个空位。” 林樊这才注意到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人，唯独叶以谦右手边空着。 她其实不大愿意过去的，只是宋简已经拉开凳子坐下了，她也不好再叫人家走动，那边叶以谦又指名点姓地说话了，便大大方方地坐过去坐下了。 坦率讲，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实在摸不清他的路子。 “你果真来了。” 林樊一坐下，叶以谦就说话了，声音很低，大约半径两个人的范围能听清。林樊有点诧异，朝他挑了挑眉毛，就见叶以谦右手边坐着的那个地产小公子笑着说道：“我说林老师会来，叶少还不信，怎么样，有宋大美人出马，林老师肯定会来的。” 事实上林樊不大喜欢在学校以外的地方听到被人称呼她为“林老师”，毕竟苍老师和泷泽老师等人实在深入人心，因此只是笑了笑，道：“叫我林樊就好。” 几句话，包厢里的人基本上就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都是人精，谁还看不出饭桌上的那点心思，叶以谦难请谁都知道，今天能露面，八成也是因为这个林樊吧。 林樊没他们想得那么多，因为坐得离宋简远，左手边的人又不认识，席间大家聊得东西她不感兴趣，就打算专心吃饭了，谁知道饭没吃几口，筷子一伸出去，还没等夹到菜，就被叶以谦一筷子挡回来了。 林樊：tf？她就是想吃一口娃娃菜，这人管得这么宽咋不上天呢？ 可能是林樊的眼神太过锋利了，她虽然没说话，叶以谦却像是听见了一样，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有花生。” 林樊自小就花生过敏，平时吃饭相当注意，可她不知道叶以谦是从哪里听来的，愣了一愣，这才讪讪地缩回筷子。诚然他们以前做过同学，可那时候一个班上学生六七十，三年同学下来话都没说过的也不在少数，林樊私以为叶以谦应当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 这话声音不大也不小，但连着之前的动作，已经足以叫林樊左手边的人和那地产小公子注意到了，两人都只是侧头朝她们望了一眼，相视一笑，却没说话。 林樊只特别憋屈地“哦”了一声，转头夹了一筷子香菇，头也没抬，整个人跟没事人儿似的。不过她本来就是没事人儿，倒退五年她可能还能脸红心跳一下，现在么，最多感谢一下叶以谦的心细如发。 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渐渐地大家也就放开了，吃吃喝喝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觥筹交错。林樊在一边安静吃饭，一时间有些口渴，见席上没什么人注意到她，悄悄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 嗯，酱香浓郁，还不错。 她很少在人前喝酒，毕竟怎么也算半个人民教师么，为人师表还是要的，这会儿是真的口渴，果汁那种东西她又从来不碰，再加上嫌朝服务生要白水麻烦，喝点酒又不犯法。 林樊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哪知道才一放下杯子，就感受到了身旁忽然投过来一道冷冷的目光，一侧头，果然是叶以谦。 注意到林樊的目光，叶以谦朝她弯唇笑了一下，只是笑意不曾达到眼底，看着有些渗人。 难不成叶以谦还记恨着之前她拦着他开车找代驾的事情？ 可喉咙实在有些紧，嘴唇也干的厉害，林樊决定不理会叶以谦的多管闲事，默默无声地抬手将那一杯酒喝光，又默默无声地将杯子搁在了桌子上。 本来他们这边一直挺安静的没人注意到，只是林樊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杯底碰在桌子上的声音大了些，众人的目光也就扫过来，都看见林樊面前摆着一个空杯子，脸上虽然没什么异样，可坐在一边的叶以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简不知道这边怎么回事，笑着举了举手上的杯子打圆场：“叶少你可千万别跟小樊比酒量，你看她文文静静的不说话，可是千杯不倒，一般人都喝不过她的，你别叫她给你撂倒了。”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夸她呢，林樊觉得自己都快被宋简形容成酒桌女魔头了。做人要谦虚嘛，万一这酒桌上真有深藏不露的英雄要和她拼酒，她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林老师这么厉害，不行不行，来来来，满上满上。”马上就有好事儿的人将酒杯倒满了，笑嘻嘻地说道：“本来还以为林老师滴酒不沾，没想到看走了眼，得嘞，今天咱不醉不归，不醉不归，林老师你可千万别推辞！” 林樊这时候知道自己玩儿大了，也不知道哪位哲人说过，这女人在酒桌上，需得要么滴酒不沾，要么千杯不倒，她没有那个金刚钻，是硬往自己身上揽了个瓷器活。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呢，林樊眼前忽然多出了半截手臂，叶以谦抬手将她面前已经被重新满上的杯子拿过去，脸上带了点似笑非笑的神情，说了一句“你出息了”，便一仰头将那酒杯干了个底朝天。 林樊: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樊握着手机想了想，觉着宋简说得也挺有道理的，叶以谦来找她的确是为了一件正经事。不过就那么毫无防备的被叶以谦看到她汗流浃背的样子，林樊还是有点困扰。 就算没打算图谋点什么，她至少也希望在叶以谦的心里留下一个完美的形象。现在好了，她的形象已经跌到谷底了，林樊觉着不会有更差的事情发生了。 166阅读网 74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林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 另一只手捏着手包, 整齐圆润的指甲险些扣进手包的皮革里去，只在上面留下一道道凹陷的痕迹。。这三个字曾经贯穿了林樊的整个青葱岁月，后来无故地消失，而今又无故地出现。 林樊想起昨天晚上在酒店走廊的那一个照面，忽然就觉得自己傻得冒泡了。 宋墨的校友，姓叶，本市人，旅居y国, 和她乘坐同一班飞机, 以及酒店走廊的偶遇。这么多巧合早就指向了唯一的终点，可她直到他一曲终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是宋墨要给她介绍的人就是叶以谦。 心中一亿只羊驼呼啸而过。 朋友给介绍对象结果遇见自己学生时代暗恋的男神，这特么简直和相亲遇见前男友的尴尬有得一拼。好像还不如后者, 毕竟后一种情况是俩人尴尬，可她现在这情况是她自己尴尬的要命, 对方还毫无察觉啊魂淡！ 林樊这边心里翻江倒海、脸上挂着一抹扭曲的笑容的时候，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出来的人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一双人影, 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 立刻大力地重新关上了门。 正抱着麦闭着眼睛唱到肝肠寸断的宋简立刻火了，扬起眉没好气地嚷道：“你是撞见鬼了？” “不是撞见鬼了，是比撞见鬼还惊悚的事啊……”那人正要卖一个关子，就被宋简不耐烦地打断了, “少废话！” “那个林樊，就是那个一直坐在旁边不声不响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林老师，我刚才看见她把叶少堵在窗口啊！叶少就被她堵着，还跟她说话呢！” 说话的人不能不震惊，叶以谦人虽在国外，可挨不住家世显赫，人又太出色，偶尔回国，上赶子往上凑的狂蜂浪蝶也是数不胜数。偏偏这人不喜声色场合，就算是出现也不过是露个脸便离开，从不同任何人纠缠，一向给人冷冷淡淡的印象。说来也巧，这人以前还真在某饭局上见过叶以谦，同样是面对主动出击的女人，那时可不是这么好的脾气，还不是四两拨千斤，轻轻巧巧就拂了美人的青睐。 一句话出口，包厢里一片哗然。 宋简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她认识林樊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林樊最终是要看破红尘得道升仙的，没想到真的碰到自己的菜，倒是个行动派。把叶以谦堵在窗子上……呵，这种事她都不敢做，哦不，是连想都不敢想啊！ 窗边的两人自然不知道包厢里已经炸开了锅，林樊脸上挂着那么个肌肉抽筋似的笑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带着几分痞气，只是手心里的汗渍出卖了她现在日了动物园一样的心情，说话也有点不过大脑：“你躲什么啊，我又不能把你吃了。老同学见面打声招呼而已。” 叶以谦靠在窗台上听她说完，这才抬了抬手，手指夹着已经掐灭的半截香烟，声音清淡不像是同她解释，倒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我只是想等身上的烟味散了。” 原来他还挺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的啊，林樊嘴也快，脑袋里想着前半截，就直接把后半截给说了出来，“那你还抽？” 叶以谦也没嫌弃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话，眸子里噙了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挺认真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一点都不敷衍，“以后不抽了。” 林樊闻言微怔。话还接的真顺溜，说得好像他真把烟戒了似的。不过她刚才是说了啥，好像是有点多管闲事了……虽然他们俩以前是中学同学，可毕竟叶以谦是男神，而男神的事情自然有女神来管，她瞎操什么心。 她也是一时语塞，还在胡思乱想，眼前忽然多出一只拿着手机的手来，骨节分明的手上带着些薄茧，倒是修长白皙。 林樊看看手机又看看叶以谦，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手机确实是某水果商前些日子大肆宣传的机型，听说国内还没上新，不过林樊觉着以叶以谦的个性，不是那种能做出跟她炫耀手机这等lo事的人。 “咳，手挺好看的。”林樊轻咳了一声，指了指叶以谦的手，笑呵呵地应和道。 叶以谦看林樊这样没正经，也没生气，只是将手中的手机直接塞到了林樊手里，简洁地说道：“把你的手机号输进去。” 林樊这才后知后觉地将叶以谦手里的手机拿过去。男神就是男神，要起别人手机号来也是66的。林樊平日里虽然谈不上是个人精，可双商勉强也说得过去，只是到了当年认真暗恋过的叶以谦面前，到底有些慌张。 按亮手机却犯了难，四位密码。林樊原本应当将手机递回给叶以谦的，可是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生日输了进去，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密码不正确”的字样刺的一阵困窘。 “不好意思哈，条件反射。”林樊撇了一个八字眉。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严重不足的缘故，她今天脑袋有点犯抽。 见林樊拿着手机犯难，叶以谦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低声提醒，嗓音低醇如同陈年的佳酿，“1224” 平安夜？真是个好日子。林樊从善如流，打开手机将自己的号码输进去，还给叶以谦，“ok，你再换密码咯。若是以后泄露了什么商业机密，可不要把账算在我头上。” 那人见她这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模样，也没说话，黑眸越发沉郁，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将她让进包厢里去了。 等两人进了包厢，包厢里早就安静了下来，只是众人时不时地朝两人坐的角落扫上几眼，仿佛要探究出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林樊和叶以谦都泰然自若地坐着，只是期间没再怎么说过话，看不出两人关系有什么特别的。 实际上林樊也不知道要和叶以谦说什么好，都好几年没见了，当年众人眼里的男神如今已经摇身变成了江湖人称“叶少”的霸道总裁，好像她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 俩人一坐就是一晚上，林樊当然也没再唱歌，直等到忽然来了一个电话，这才跟见着救星了似的赶紧接起来，包厢里嘈杂，听不大清楚，“嗯”了几声，朝正在应酬中的宋氏兄妹看了几眼，见对方并无闲暇理会自己，检查好物品，作势要起来。 “你要走了？”忽明忽暗间，忽然传出来一道声音，清清冷冷的，有些低沉。 本来已经打算和宋简打声招呼就离开的林樊立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朝他伸出了手，“再会。” 林樊的意思是，老同学握个手，寒暄一下就say goodbye了，没想到手刚伸出去，竟然被叶以谦顺势握住了。那人朝她借了一个力，也跟着站了起来，之后很快就松开了手，云淡风轻地说道：“一起吧，我也走。” 林樊：？？？ 那……行吧…… 也不知道她带头拐走了叶男神，下次再见面宋简会不会掐死她啊。 不过很快林樊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因为包厢的时间已经到了，大寿星宋简正摩拳擦掌地撺掇大家转移阵地继续high呢。林樊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本来就因为飞机的缘故头昏脑涨的，再加上忽然重逢了叶以谦，她觉着自己得静静。 不觉间大家都已经走到了门口，众人站在霓虹闪烁的ktv门口商量着下面去哪儿，林樊便直接和宋简打了招呼，走到僻静处等待人来接了。叶以谦也没有多逗留，简单地同她道了别，便转身去停车场寻车了。 林樊站在角落里，眯起眼目送那人挺拔的背影和随夜风翻飞的衣角。 冷不防地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林樊回过神来，就对上一张无限放大的脸，吓得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看你和叶少很聊得来么，一整都没看过别人一眼。我还以为你又要非暴力不合作呢，没想到真遇见合眼缘的，你下手真是又快又狠。把人家堵在窗口这种事，呵呵呵……”宋简揶揄地凑到她耳旁笑道，“林樊，你还真长本事了！” 叶少，林樊今天晚上已经听见几个人这样叫他了，心里也是觉着好笑。这称呼多新鲜！林樊偏头躲过宋简就要搭上来的胳膊，“你得了啊，知道他是谁么？” 宋简撇撇嘴，可能是觉着林樊困糊涂了，“莫说今天是我给你们牵线搭桥的，单说叶以谦这三个字，如今d市还有谁不知道叶家大公子的。倒是你，都是d市本地人，叶以谦这名字应该不陌生吧？” 林樊眼神暗了暗，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很快消失在停车场的某人，没说话。 宋简还想要再说话，就见接林樊的车子已经到了，将林樊送上了车，还不依不饶地扒着车窗，顺便同车里的司机打了个招呼，眨巴着眼睛道：“小樊，你要记得，面包会有的，男人也是会有的，但是不抓紧，面包和男人都是会被抢走的！” 166阅读网 75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明明灭灭的嘈杂包厢里。｀｀し 容貌姣好、身材性感的姑娘抱着麦, 偏着头浅唱低吟, 闪烁的灯光拂过她画着浓妆的脸庞，声音暗哑，眼神勾人，包厢里一半的男人都被那眼神和嗓音吸引了过去，另外一半则聊着天喝着酒，谁都没注意到歪坐在角落里作挺尸状的林樊。 正闭着眼睛打瞌睡，身边的沙发一下子塌下来，一只细长的爪子搭上林樊的肩膀, 放肆地戳来戳去。林樊闻到熟悉的香水味, 脑仁儿便开始隐隐地作痛。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宋简。 “好不容易请动你这尊大佛，你不去唱歌也就罢了，在这儿装死是几个意思啊？”林樊猜的一点没错, 来人正是今天的寿星宋简，看到她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这个恨铁不成钢哟, 就差拿出俩牙签来将林樊的眼皮支起来了。 林樊往更远的角落里缩了缩，眼睛都没睁, 倦怠地“嗯”了一声, 扬扬手, 嗓音都黏糊了：“你自己一边儿玩去，我先眯一会儿。” 她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好不容易上了飞机，才出机场就被宋简押到过来凑数了, 这会儿光线昏暗歌声暧昧，林樊反而有点昏昏欲睡起来，眼皮都要睁不开了，她就睡一会儿，倒个时差什么的。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就睁眼睛看看，这一屋子的红男绿女呢，就没一个看得入眼？”宋简迫不得已使出铁砂掌，用力地拍醒昏昏欲睡的林樊，差点把后者的隔夜饭拍出来。“就你这么清心寡欲的，你怎么不去出家呢？” 林樊听到这儿倒是绷不住了笑起来，睁开眼睛笑笑地打岔道：“听说现在五台山出家都要看学历了，还真不是你想出家人家就出的，像我这样根不正苗不红的，恐怕还进不去呢。” 宋简叹了一口气，林樊是不愿意说话，可她真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什么都能胡诌出来，她可不能被带到沟里去，还是说正经事要紧：“我跟你讲，我哥那个校友一会儿也会来，听说他毕业以后就留在国外了，前些日子刚回国。这人可是真绝色，啧，要不是为了你，我自己就收入囊中了。待会儿介绍给你啊，你可别爱理不理的，好好把握住机会听见没？！” 林樊没说话侧着耳朵听她说，只觉得这孩子越说越下道，听到后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收入囊中？她还想荼毒人家刚回国的青年才俊啊，若是被她的哥哥宋墨听到了，恐怕又要同她促膝长谈一番了。 “哎你别笑，我看过这人的照片的。啧啧，长得眉清目秀的，就是气质清冷了些，我估计是个禁欲系的，你看没准你俩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呢。”宋简絮絮叨叨地说着，并没有看到自身后缓步走来的哥哥。 正好睁开眼睛的林樊却看见了，咧嘴笑笑，刚想要开口提醒，就听见那儒雅的男人已经出声：“你又在肖想什么，嗯？” 宋简听见这声音，僵直着脖子扭过头，一脸尴尬，连忙陪笑：“哥……我哪敢肖想啊，我这是给小樊介绍朋友呢，你看你那个校友不是回来了么……” 林樊抬眼看着宋简的窘样偷笑。 等到宋墨带着温润的笑意请林樊见谅，说要有事找宋简谈谈的时候，林樊立刻摊开手，完全无视宋简大眼睛里可怜兮兮的求助信号，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好戏似的看宋墨将宋简拎走了。宋简女王天不怕地不怕，可就她哥能治得了她。 宋简却不死心，临走前还扭着脖子做最后的挣扎，朝林樊嚷嚷：“哎我说真的，你老这么消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林樊只是笑笑，并不放在心上。闭上眼睛刚重新缩回沙发上，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包厢里安静了片刻，很快就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加喧哗的声音。隐约间听见有人叫“叶少”，林樊微微怔了怔，本能地朝更黑暗的角落里缩了缩。 这么大的阵仗，除了是宋墨的那个校友到了，也没什么别的可能了。林樊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宋简被她哥哥拎走了，不然以宋简那满嘴跑火车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怎么尴尬呢。 这么想着，林樊调整了一个不至于睡落枕的舒服姿势，准备小憩片刻。 还没睡着，黑暗里忽然传来一阵久违的旋律，毫无防备地撞进了耳朵。 …… 我来到 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 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 一旁有人低声感慨，“得嘞，看来叶少是打算露个脸就走了。” “若不是看在宋总的面子上，你当叶少会来这种局？”另有人嘲讽地一笑，“还指望久留，天真吧您呐。” “呵，是个有故事的人？” 活到这么大，谁还没有点故事呢？林樊缩在沙发上眼睛都没睁一下。 …… 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暄 和你 坐着聊聊天 …… 耳畔的低沉嗓音和记忆里的一道温柔声线渐渐重叠，林樊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下一秒睁开眼睛，朝那光亮处拿着话筒的人影看去。 一米八几的挺拔身材，那人逆着光而立，看不清脸，却单单从那就皎月清风的气质和举止里便可以得出判断，此人绝非凡品，不能轻易招惹。林樊抬起手按了按眉心，眯起眼睛。 ……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过去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 一曲已尽，余音绕梁，那人放下修长的手中执着的话筒，面对周围人的恭维和示好，只是进退得宜地笑笑，便抽身去和还在教训妹妹的宋墨说话。 林樊的目光一路追随着这人的身影，想必包间里不少人和她一样，也不觉得尴尬，明目张胆地看着他走近和宋氏兄妹交谈，看着他忽然一转身，径直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林樊一愣。 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始乱终弃的事，不应该存在多年后凯旋而来找她秋后算账的可能性，可是……就算是光线昏暗，明明灭灭间看不到表情，林樊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有点她不能承受之重啊…… 胡思乱想间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站定，踌躇了不到一秒钟便坦然坐了下来，修长的双腿交叠，万分悠然地靠坐在了沙发上。包厢太暗，林樊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却无端地觉出他是在笑，顿时毛骨悚然起来，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她不喜欢和太明亮的人坐在一起。 “叶少此番回国，是打算不走了？”身边有人搭讪。 那人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沉疏离，又带着些莫名的熟悉感，“嗯，不走了。” “国内前景更好？”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是，为了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问话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云山雾罩。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回应地干脆利落，绝不肯拖泥带水，那先前问话的人却也知道，这是不想将对话继续下去的意思了。 林樊一愣，忽然站起身拎着手包朝包间外走去。 ktv金碧辉煌的装饰在镜子里反射出刺目的光。林樊看着镜子中顶着一对熊猫眼额头还冒出了颗痘痘的脸，回想起方才那两个人的对话，忽然烦躁地想抬手给自己一个巴掌。 怪不得总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是他。 抬手关掉哗哗流水的水龙头，林樊扯出一个无异于肌肉抽搐的难看笑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道：“淡定淡定淡定淡定淡定……” 出门，靠窗边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立马就映入了眼帘。 林樊长呼出一口气，眯起眼睛仔细朝他看去，只见那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支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面男洗手间走出一个熟人，看了那人一眼，招呼道：“哟，叶少怎么刚来就出来透气？” 那人只是抬了抬手上的烟。 林樊停住脚步，等那个打招呼的人进了包厢，才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稳健地朝他走去。 那人听见笃笃的脚步声，抬眼看见她，如墨般的眉眼陌生又熟悉，薄唇渐渐弯成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幽深的眸子里浮现出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紧接着，却是躲着她一般，朝后退了几步。 作者有话要说：苏丛卉：目测还是有证驾驶比较靠谱，总感觉要超速…… 166阅读网 76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林樊：“你口红粘牙上了。 首发哦亲” 怎么可能, 她今天明明用的某牌最新款, 喝东西从不沾杯的！ 刚才还一副女王范的宋简几乎是顷刻破功，慌慌张张地掏出化妆镜看了看，确信自己完美的妆容没有一点瑕疵而是林樊在睁眼睛说瞎话之后，这才冷静了下来，将化妆镜往桌上一拍，冷笑一声：“别转移话题，你快说，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大抵上就是“少年春衫薄的年代, 因为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喜欢上当时叱咤校园的风云人物，又因为一点巧合有了和男神接触的机会，自作多情地以为男神也喜欢自己，最后被狠狠打脸发现完全是自己想多了”的悲情故事。 林樊一只手撑着下巴, 透过落地窗射进来的温暖阳光在她身上铺满，好像披上了一层柔软的毛毯。林樊坐在阳光里, 还是觉得心里冷得牙齿打颤，“没怎么回事, 刚上大学的时候, 你们不是都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么。” 宋简先是点点头, 继而忽然间恍然大悟，手上的杯子差点没拿住。 当初她们6020四朵金花，可是从一进校开始就不知道惹来多少狂蜂浪蝶。 老大王慎，身材高挑、浓眉大眼、性格开朗和气, 在校内身兼数职，是团委老师眼前的红人，各种活动都有露脸的机会。用林樊的话说，看王慎穿着正装一脸正气地坐在小牌牌后边，还真的挺像个正经人。当然，“挺像”同时也意味着“不是”，极其器重王慎的团委老师是绝对想象不到王慎是怎么在寝室里刚骂完“校领导都特么是sb”，紧接着就声色恭敬地“恩恩，好的于书记，哎麻烦您了麻烦您了”接听电话的。 老二唐静容，肤白貌美大长腿，长着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柔弱模样，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个性，时任她们系的学生会副主席，行事果断干脆，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又是校辩队的骨干，校内校外不但收获了大量异性追求者，还赢得了无数学妹的敬仰与芳心。所谓男女通吃，大抵说得就是唐静容这类人。 老三是宋简自己，活得向来潇洒随意，长得漂亮家世好，性格泼辣花痴颜控，男友如同过江之鲫，没有最高记录只有更高纪录，最厉害的是分手后统统还能做朋友，遇事个个肯伸出援手毫不含糊，也是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传奇人物。 林樊是她们6020最小的一个，却也是最奇怪的一个。 彼时林樊还不是现在这副面瘫心冷、得过且过的模样，虽然说不至于自来熟人来疯，可大抵上也是萌萌的。 宋简说得这种萌，是不知深浅摸不透林樊而产生的那种反差萌。 第一次见林樊的时候是新生报到，林樊黑长直发纯白布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边整理画夹，看起来文静又文艺。可交往起来才发现自己竟是完全被她的外表欺骗了，一开口能把人怼到怀疑人生。 唐静容曾想尽一切办法将她拉进辩论队，好不容易把人骗去了，林樊面试没通过。原因是面试官学姐随口问了她背的布兜是什么牌子挺好看挺有艺术细菌的，林樊一开口就是“隔壁夜市十五块钱买的”，结结实实把学姐得罪了。 宋简听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在寝室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后来才得知林樊当天背的布袋还真就是在夜市花十五块钱买来的。 穿四位数的鞋子，背两位数的布袋，对d市有名的高级餐厅了如指掌，也知道许多走街串巷但口味极佳的地摊小店，明明长得单纯善良无公害，偏偏一言不合就把人噎得哑口无言，这就是当时的林樊。 不过虽则她是6020一大奇观，可外人看来只当林樊艺术家气息浓厚，而艺术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这也无可厚非。住过寝室的人都知道，这一屋子人，若是有一个谈恋爱了，那别人也就快了，6020四个天之骄女凑在了一起，其他三个都是桃花不断，只有林樊一个，自始至终孑然一人。 有好事儿者偷偷问宋简，林樊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宋简也不知道，转而问林樊大好时光为何不好好把握，不是泡在画室就是蹲在图书馆，林樊这才交了底，原来她心里有个白月光。 白月光之所以称之为白月光，就是看得见摸不着，你以为一踮脚就能够着，实际上隔着十万八千里。宋简这才回忆起来，林樊常常一个人对着手机傻笑，聊天也时断时续，偶尔接到电话的时候声音温柔地快要掐出水来。先前不在意，这会儿一想，竟然是全都对上号了。 宋简开始以为白夜光顶多是和林樊异地，可直到这天大家在卧谈会上严刑逼供，林樊才说出来，她和那个白月光，不只是异地，还异国。 y国首都到d市，横跨八个时区相隔八个小时，是白天和黑夜无法逾越的距离。 宋简那时候心里隐隐就觉得不靠谱，可林樊意志坚定不为所动，她也不好开口劝她。身边的异国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寥寥无几，不是败给了时间和空间，就是败给金钱和温暖，就算是两个人分开前情比金坚又如何，何况那人还只是林樊心里的白月光。 宋简问过林樊，那个白月光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要，林樊几乎没有迟疑，只说，他能叫她安心到，一条短信发过去，如果对方没有回，林樊绝不会东想西想，只会想到他是在忙没有看到。 寝室里三个人看着林樊乐在其中，也希望她有朝一日能顺利同白月光白头偕老携手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可她们还没机会见识到把林樊迷得不行的白月光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林樊就出事了。 关于车祸的具体细节，宋简不知道，林樊在重症监护躺完又躺进了vip，她去医院看过几次，林樊都不大愿意说话，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起来，没多久便办理了出国，直到两年前才回来。 从那时候起，林樊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纵然是极亲密的朋友，有些话还是不能问，宋简没问过林樊为什么忽然间放弃了之前所有的规划，可心里隐隐地觉得，这一切都和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有关，而那场车祸，她又直觉地感到与林樊心里的白月光脱不了干系。 这么多年宋简没少在心里骂那个所谓的白月光，可今天林樊忽然间把叶以谦摔在这儿，宋简一时也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怪不得能把林樊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若是叶以谦出手，阅人无数的宋简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保持清醒，何况当年的林樊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罢了。 林樊撑着下巴见宋简半天没说话，就知道她的三观被自己一句话敲个粉碎，正在重建三观呢，笑了笑抿了一口面前的红茶，搁下杯子：“我本来以为这事儿到ktv那天就算画上句号了，没想到后边又出了那么多事，抱歉没有先告诉你，叫你失面子了。” 宋简本来是打算好好教育一下林樊来着，可是知道了叶以谦的身份后，面子里子的还算是大事么，她现在有点懊恼自己瞎操心了，看叶以谦这个晦暗不明的态度，也不知道林樊往后该怎么办。叶以谦绝不是能随随便便拉黑不搭理的人，不识抬举的后果宋简没勇气想，只能在心里骂自己是个sb，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那……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林樊倒是挺无所谓的，晃了晃杯子里上好的红茶，侧头望着远处的街景，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还能怎么办。” 她是不是真的在学校里面呆久了，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方才林樊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去搜搜那个中学时候就有的“叶以谦全球后援团”，没想到这个微博号不但仍在活跃，而且关注人数已经达到了网红的级别。最最重要的事，相关推荐栏里竟然还赫然有一个名叫“叶以谦”的id。 他不好好致力于高冷豪门大少的人设，还这么时髦？ 林樊点进“叶以谦”的微博，看到粉丝人数更惊讶了，就他发的那几条官方口气的宣传广告和莫名其妙的正能量微博，也能攒到百万的粉丝？ “这个真是你？”林樊往前探了探身子，将自己的手机转过去，屏幕对准叶以谦，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叶以谦只分神扫了一眼那个账号的主页，便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一个助理在打理。” 助理？那这个助理到底是有多不上心啊，也不知道叶以谦一个月给他开多少钱的工资…… 林樊唏嘘了一下，动了动手指退出叶以谦的微博主页，顺手点进了“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微博，往下刷了几条，忽然间就有点心疼叶以谦的粉丝。人家的爱豆就算不至于天天刷屏，至少一周也要发一次微博以供粉丝聊以安慰吧，到了叶以谦这儿可好，八百年不见他的助理更新一条广告，“叶以谦全球后援团”还能每天刷出五六条的动态。 作者有话要说：叶以谦：[含情脉脉地望着樊樊]“以后我们也是有证驾驶的人了。” 林樊：[面无表情]“你人都是我的，还计较什么有没有证。” 166阅读网 77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叶以谦, 你还玩微博？” 她是不是真的在学校里面呆久了, 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方才林樊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去搜搜那个中学时候就有的“叶以谦全球后援团”，没想到这个微博号不但仍在活跃，而且关注人数已经达到了网红的级别。最最重要的事，相关推荐栏里竟然还赫然有一个名叫“叶以谦”的id。 他不好好致力于高冷豪门大少的人设，还这么时髦？ 林樊点进“叶以谦”的微博，看到粉丝人数更惊讶了，就他发的那几条官方口气的宣传广告和莫名其妙的正能量微博，也能攒到百万的粉丝？ “这个真是你？”林樊往前探了探身子, 将自己的手机转过去, 屏幕对准叶以谦，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叶以谦只分神扫了一眼那个账号的主页，便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一个助理在打理。” 助理？那这个助理到底是有多不上心啊, 也不知道叶以谦一个月给他开多少钱的工资…… 林樊唏嘘了一下，动了动手指退出叶以谦的微博主页, 顺手点进了“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微博，往下刷了几条, 忽然间就有点心疼叶以谦的粉丝。人家的爱豆就算不至于天天刷屏, 至少一周也要发一次微博以供粉丝聊以安慰吧, 到了叶以谦这儿可好，八百年不见他的助理更新一条广告，“叶以谦全球后援团”还能每天刷出五六条的动态。 随便点进一条微博里，底下的评论也都是前排表白男神叶以谦的, 更有甚者还有人称他为“国民男神”。虽然闹出的动静不算大，可这种执着的状态也让林樊十分佩服。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画风如此清奇的爱豆和粉丝团。 几年没见，没想到叶以谦不但成了“江湖人称叶少”，还成了“国民男神”，林樊心里第一百零一八次地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就有选修课要上，当天林樊没有回市区的公寓，而是请叶以谦将她送到了d大，在教师公寓睡了一晚。她倒是不用担心家里的金毛，之前请打扫卫生的钟点工阿姨时就同她说过，若是林樊不回家，便叫她帮忙为喂一下。 而且林樊对自家金毛的智商深信不疑。就算真的没人管她，她家的金毛也能将家里翻个底朝天，饿不死自己的。 晚上的时候林樊熬得稍微有点晚，批了几份专业课的卷子，被大一新上来的菜鸟们答得乱七八糟的卷子气得直笑，心里暗下决心，明天要拎出一个人来好好逗逗，也算树立一下她这个半吊子老师的威信。 隔天林樊打着哈欠进教室的时候，扫了一眼底下坐得满满当当的学生，又有点不忍心。 她的课出勤率一直都挺高，虽然在语言类的专业里也算是正常的，但校内公共选修课的出勤率还能做到百分之九十几的，本院系的大概也就只有林樊了。尤其是她还从来不划重点也从来不点名。 林樊还真在课上问过这个问题，底下的学生也没大没小，叽叽喳喳地叫着，说因为林樊长得好看。 这话林樊能信吗，就算是颜值即正义，可大学里的学生哪有空看老师长什么样啊，都忙着看身边的小姑娘呢，这帮学生说的话，林樊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再说林樊觉着就她这死气沉沉的样子，着实好看不到哪里去。 课上到尾声的时候，底下乌央乌央的学生就忍不住蠢蠢欲动了，倒也不是急着下课，林樊一眼扫过去，只看到三个五个的都贼眉鼠眼的看着她，觉得有点奇怪，停下正在播放的德国电影片段，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天的电影就这么无聊？还是我脸上粘米粒儿了？你们不看屏幕看我干什么啊？” 底下马上就有不怕死的学生喊出了声儿：“林老师，你今天笑得有点儿多啊！” 话音未落，底下便是一阵哄笑。 林樊觉得莫名其妙，等学生们慢慢止住了笑声，这才挑了挑眉毛，问道：“我平时不笑么？” 底下乌压压一片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可能是因为今天放的电影比较有意思吧…… 林樊实在理解不了这帮学生的关注点都在哪儿，正巧下课铃也响了，嘱咐了几句她把电影拷在了桌面上，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过来拷，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还没收拾完，便有学生凑过来，胳膊趴在讲台上笑嘻嘻地看着她，眼神特八卦，语气特期待，“林老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林樊：？？？ 下午专业课的时候，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林樊也觉得大家有点过分的神采奕奕了。平常下午一二节课学生们都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哪像今天似的，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就差头上长犄角、身后长尾巴了。 林樊开始没搞懂，不过很快就想起来底下这波好孩子刚考完期中试，成绩还没录入，八成是没考好，想在她这儿临时刷个好感度，期望她手下留情些。 这么一想就林樊又想起昨天晚上批得那几份卷子里，便停下手头的课，将课本合上往讲台上一压，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们都眼巴巴地等成绩呢，不过卷子我还没批完，你们也不要着急。” 教室里果然一片唉声叹气。 林樊又笑了，“昨天我批到一份卷子，大半夜把我气得直笑。一会儿哪位同学听见了觉得耳熟，麻烦举个手认领一下，也让老师瞻仰瞻仰，这是什么大神能把我教的那点东西全就饭吃了，一点都没剩。我就问问，著有《绘画概论》和《人体解剖学》的德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画家，是谁给我填的但丁？” 教室后排的角落里默默举起一只手。 底下马上就有博学多识的宝宝指正道：“但丁不是画家，是写《神曲》那个！” 那个填错的学生马上改口道：“哎呀老师，我填错了，是达芬奇，不是但丁！手误，纯粹是手误！” 林樊听到这儿笑得更深了，还没等她说话，底下又有学生纠正了，“你是不是傻啊，达芬奇也不是德国的啊！他俩都是意大利的。答案是丢勒，考试前老师刚叨咕过。” 这回答深得她的心思，林樊点点头，“我看你这不是手误，这是压根就没复习我这课啊。开学两个多月，我也就讲了那么一点东西，我也知道你们刚开始接触德语学起来吃力，可那也不能因为我是教国情的就歧视我啊，到时候你们光会说一口流利的德语却连人家最基本的文化常识都不知道，人家怎么和你们聊天？” 果然净忙着复习语法压根没看国情的学生默默地羞红了脸。 林樊看人家这小态度也挺不错的，就没再深究，叫他把手放下，就算掀了这篇儿。 底下坐着的学生都叽叽喳喳地表了忠心，表示自己往后一定好好听课好好复习，把林樊满意得直点头这才罢休。 有些人说，总躲在象牙塔里的人心思都单纯，一辈子都长不大。林樊觉得还真有些道理，有时候和这些学生们混在一起，林樊还真的有种自己还没毕业的感觉。就好像她在后来的这些日子里，把自己支离破碎的大学时光，一点一点地补回来了…… 下课以后，平时跟她关系好的学生自告奋勇地帮她把作业本抱去教研室，一边走一边跟林樊聊天，“林老师，你最近有什么高兴事儿吗？” 从一大早就被人指责今天笑得太多了的林樊立刻警觉地反问：“怎么这么说？” “林老师平时一堂课讲下来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的，可今天脸上老是挂着谜之微笑，大家都在猜呢。” 林樊听完这个哭笑不得，所以说她上课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人在听课啊，他们这么关心她干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周末回了趟高中母校，心情比较好吧。” 那学生马上亮起了星星眼，比看见明星还激动，“老师你高中的时候肯定是校花吧！” 林樊默。 她中学的时候可能不是校花，倒是个笑话…… 小男生之所以称之为小男生，也不是因为林樊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这个呲着一口大白牙朝她笑得灿烂的人不是d大的教职工，也不是他长相稚嫩，而是因为小男生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还是个学生。 “学姐，你知道图书馆在哪边么？” 林樊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觉着这人岁数怎么也不像是大一的小鲜肉，就算真的是大一的小鲜肉也不至于开学快三个月了连图书馆在哪儿也不知道啊。不过这些和她没关系，脚下也没停，遥遥地指了一个方向，心平气和地说道：“你沿着那条路走到岔路口，再去问别人，我现在说你也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白日宣淫这种事做得多了，也就习惯了o__o 166阅读网 78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我就在东二环, 你别动, 我马上过去。本文由。。首发” 林樊也有点懵，应了一声挂了电话扭过头来，“不好意思啊，我有点事，现在要下车，你们先走吧，待会儿有人来接我。” 叶以谦没说话，只是抿着唇点了点头。林樊见他没反对, 便径自打开车门, 拎着包站在路边等苏杭过来了。 晚上的气温其实还是有些凉的，林樊刚出去不觉得，站了两分钟就觉得有点冷了，抱着肩膀打了一个哆嗦, 有点不耐烦地看了看腕上的蓝气球。 正烦着，忽然听见身后车门打开的声音, 林樊没来得及回头，一件西服外套便搭在了她的肩上。叶以谦点了一支烟, 和她并排站着, “什么人竟然要你等？” 林樊听见叶以谦用了“竟然”这个词, 有点想笑，他当谁都是霸道总裁吗？ “苏杭，那天在火锅店你见过的。”林樊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侧头看到叶以谦神色有些飘忽, 料想对方也只是随口一问，未必真想知道，也就打住了话题，指了指他手上的烟，笑了。 其实有点多管闲事了，可对方确实微怔了一下，立马从善如流地掐了烟，“抱歉，我忘记了。” “其实你继续抽也没什么的。”林樊没忍住，还是说出来了，叶以谦抽不抽烟她着实是没道理管的，对方也用不着朝她道歉，就像那天叶以谦说戒烟，她也是没往心里去的。她是异类，可觉着男人抽烟性感的女孩子多了，她也不是他什么人，犯不着管他。 叶以谦还没说话，就看到身旁经过的一辆黑色宾利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先是一双长腿，接下来冒出头，果然是苏杭。对方照旧带着副略显斯文的金丝眼镜，只是神色非常着急，走过来招呼也没打一声，只拽起林樊便往车里塞。 林樊也没来得及和叶以谦道别，就被塞进车里了，摇下车窗探头想跟叶以谦说一声，就被苏杭的一脚油门呛了一肚子的风。 她从来没见过苏杭飙车，今晚算是大开眼界，坐在副驾上差点把胃吐出来，看苏杭超车超得欢快，也没敢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直到认出是去市中心医院的路，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子犯病了？” 苏杭忙着找停车位，抽空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道：“听说下午还好好的，晚上多吃了几口甜粥，就闹进医院来了。姑姑和我父母都已经赶过去了，老爷子不同意手术，非要见你。” 苏老爷子这一生风骨铮铮，自诩没有什么弱点，老了以后顽固起来更是没人能劝得动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有主意得很。唯独一样不好，就是他极其宠溺林樊这个打小就性格乖张的外孙女，只有她的话肯听一听，这会儿苏家也是真的没别的招了，才命令苏杭务必把林樊找回来。 进了vip病房，屋里的人果然来的齐全，除了在国外未能赶回来的林樊姨妈，也都到齐了，林樊一推门进来，全都齐刷刷地朝她望去。林樊动作缓了一下，握着门把手的手一凉，朝自家母亲点了点头，林母便推着其他人鱼贯出了病房的门，带上门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樊一眼。 白发一厘不差背梳在后边露出一片额头的老头子躺在床上输液，感到屋子里忽然静下来，眼角余光看到那道窈窕的灰色人影，缓缓地朝她招了招手。 林樊顺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起一个苹果来削，抬眼瞄了老头子一眼，“听说您今天又不乖了？” 退休前也曾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苏老爷子这会儿却委屈得像一个小孩子，撇着嘴狡辩：“我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肯手术？”林樊动作熟练，很快就将半个苹果削好递了过去，“一个小手术而已，免得全家人为您担惊受怕。” 苏老爷子抬手接过苹果，在林樊的搀扶下坐了起来，靠着背后的枕头一边看林樊给他掖被角，一边叹气道：“我还没看到小樊结婚呢，我不手术。” 嘿，这老爷子死犟，她要是这辈子不结婚了，他这病还不治了呗？催婚都催到这份上了，林樊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林樊掖被角的手一顿，慢慢直起身来，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感情您这是拿自己个儿身体威胁我呐，您别委屈自己了，反正我也不心疼。” “当真不心疼？” “当真不心疼。” 苏老爷子定睛看了林樊一会儿，偏过头去给林樊后脑勺，“白眼狼。” “可不么，您就是养了一只白眼狼。”林樊板着脸说完，就听见老爷子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也跟着笑了。 林樊推门出去的时候，长辈们都不在，只有苏杭伸直长腿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见林樊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服了？” “嗯。” “这么多亲戚，我就服你。”苏杭笑着说道。苏老爷子这倔脾气一上来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老太太去世以后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了，也就林樊，明明整天一副死人脸，却总能把油盐不进的老爷子说动。 “其他人呢？”林樊泰然接受了这不虞之誉，四下扫视了一圈，问道。 “我爸妈去和医生商量手术的事情了，姑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公司那边有急事，现在大概在楼梯间打电话吧。”苏杭数来宝一样把大家的去向一一说给林樊听，就见林樊笑了。 她刚进去这帮人就去联系医生手术的事情了，他们还真是对她充满了信心啊。 “我出去打个电话，老爷子睡了，你先过去守着。” 苏杭闻言站起身来推门走了进去，林樊则从包里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拨通了手机。电话是打给叶以谦的，她刚才半路跑下车，还叫人陪着她在二环傻子一样站在风里等苏杭，这会儿事情摆平了，于情于理都该给人家一个解释。毕竟她还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林樊拨通手机，几乎是立刻就被接听了，她敢赌一包辣条她连忙音都没听到，就直接听到了叶以谦有点低沉的嗓音，“林樊，怎么了？” 这人自打回来就特别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搞得林樊总觉得自己犯什么错误了被审讯似的，连带着气势也弱了几分，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挂着医院墙壁上浅绿色的腰线，垂着眼睫回答道：“刚才的事，真是不好意……” “我理解，很重要的事对吗？”对面似乎并不大想听她的解释，轻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那个苏杭的事？” 叶以谦手上举着手机，仰头靠在车座上，抬起一只手覆住了额头，舒了一口气。 林樊一时语塞，叶以谦这样善解人意反而让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他理解，可林樊觉着叶以谦完全没理解，圆润的指甲一下一下扣着墙壁，沉吟了片刻，解释道：“不是他，是我外公的事。苏杭是我表哥。” 林樊说完话那边就没声儿了，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最终只能猜测是自己太多嘴，毕竟苏杭是什么人犯不着和他解释，自己一到了叶以谦的面前总是莫名的自作多情，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准备收线，“总之今天很抱歉，那我们……”改天再见。 话没说完，对面终于有了回应，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林樊，我知道了。” “嗯。” “你明天有空么，想请你帮个忙。” 林樊握着手机的手心有点出汗，“什么忙？” 电话那端的人轻笑了一声，没有松口，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和请求的味道，“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怎么，你以为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不成？” 她就一问，不是挺正常的反应吗，怎么到了叶以谦这儿就跟她对他多不放心似的？不带这么怼人的。林樊握着手机没吱声。 见她沉默，电话那端的叶以谦也只是静静地等着，直到林樊终于低低地“嗯”了一声，“什么时候？” 漆黑如夜的眼睛里这才有了点笑意，叶以谦望了一眼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稍稍燃起了一点对明天的期待，语气也越发温和起来，“明天下午两点，我去接你。” “好。” 挂断电话，林樊转身靠在了医院青白分隔的墙上，抬起右手挡住了医院走廊里泛白的灯光。 与此同时，川流不息的马路边上，修朋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放下手机、嘴角上扬，整个人都柔软起来的自家老板，眉眼一弯，“回家？” “嗯。”叶以谦一只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试图掩盖住内心的雀跃，可眼睛里藏不住的愉悦应出卖了他的心思。 修朋一边麻利地掉过头往回走，一边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个林樊，厉害了。 叶以谦没说话，只专心致志地开车，后视镜里露出半张脸，心情似乎很惬意，眉眼间的神色都有些疏松。林樊转回头定神看了一会儿叶以谦，心里盘算了一番，他倒是很闲么，还有空儿花一整个下午追忆似水年华。 没人说话的时候，林樊不是那种愿意主动找话题的人，叶以谦一沉默，她也没再接着说下去，心思一动想起件什么事来，便把手机掏了出来，划拉了两下，凑近看清了偌大屏幕上的字，不禁有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叶以谦，你还玩微博？” 她是不是真的在学校里面呆久了，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方才林樊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去搜搜那个中学时候就有的“叶以谦全球后援团”，没想到这个微博号不但仍在活跃，而且关注人数已经达到了网红的级别。最最重要的事，相关推荐栏里竟然还赫然有一个名叫“叶以谦”的id。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昨天劳动节没有更新[鞠躬] 没想到登山登到一半突遇大姨妈来袭，早早就被勒令睡觉的作者君也是很绝望的/(tot)/~~ 愿这个世界没有痛经…… 166阅读网 79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她是不是真的在学校里面呆久了, 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方才林樊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去搜搜那个中学时候就有的“叶以谦全球后援团”, 没想到这个微博号不但仍在活跃，. 乐文移动网最最重要的事，相关推荐栏里竟然还赫然有一个名叫“叶以谦”的id。 他不好好致力于高冷豪门大少的人设，还这么时髦？ 林樊点进“叶以谦”的微博，看到粉丝人数更惊讶了，就他发的那几条官方口气的宣传广告和莫名其妙的正能量微博，也能攒到百万的粉丝？ “这个真是你？”林樊往前探了探身子，将自己的手机转过去, 屏幕对准叶以谦, 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叶以谦只分神扫了一眼那个账号的主页，便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一个助理在打理。” 助理？那这个助理到底是有多不上心啊，也不知道叶以谦一个月给他开多少钱的工资…… 林樊唏嘘了一下, 动了动手指退出叶以谦的微博主页，顺手点进了“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微博, 往下刷了几条，忽然间就有点心疼叶以谦的粉丝。人家的爱豆就算不至于天天刷屏, 至少一周也要发一次微博以供粉丝聊以安慰吧, 到了叶以谦这儿可好, 八百年不见他的助理更新一条广告，“叶以谦全球后援团”还能每天刷出五六条的动态。 随便点进一条微博里，底下的评论也都是前排表白男神叶以谦的，更有甚者还有人称他为“国民男神”。虽然闹出的动静不算大, 可这种执着的状态也让林樊十分佩服。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画风如此清奇的爱豆和粉丝团。 几年没见，没想到叶以谦不但成了“江湖人称叶少”，还成了“国民男神”，林樊心里第一百零一八次地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就有选修课要上，当天林樊没有回市区的公寓，而是请叶以谦将她送到了d大，在教师公寓睡了一晚。她倒是不用担心家里的金毛，之前请打扫卫生的钟点工阿姨时就同她说过，若是林樊不回家，便叫她帮忙为喂一下。 而且林樊对自家金毛的智商深信不疑。就算真的没人管她，她家的金毛也能将家里翻个底朝天，饿不死自己的。 晚上的时候林樊熬得稍微有点晚，批了几份专业课的卷子，被大一新上来的菜鸟们答得乱七八糟的卷子气得直笑，心里暗下决心，明天要拎出一个人来好好逗逗，也算树立一下她这个半吊子老师的威信。 隔天林樊打着哈欠进教室的时候，扫了一眼底下坐得满满当当的学生，又有点不忍心。 她的课出勤率一直都挺高，虽然在语言类的专业里也算是正常的，但校内公共选修课的出勤率还能做到百分之九十几的，本院系的大概也就只有林樊了。尤其是她还从来不划重点也从来不点名。 林樊还真在课上问过这个问题，底下的学生也没大没小，叽叽喳喳地叫着，说因为林樊长得好看。 这话林樊能信吗，就算是颜值即正义，可大学里的学生哪有空看老师长什么样啊，都忙着看身边的小姑娘呢，这帮学生说的话，林樊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再说林樊觉着就她这死气沉沉的样子，着实好看不到哪里去。 课上到尾声的时候，底下乌央乌央的学生就忍不住蠢蠢欲动了，倒也不是急着下课，林樊一眼扫过去，只看到三个五个的都贼眉鼠眼的看着她，觉得有点奇怪，停下正在播放的德国电影片段，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天的电影就这么无聊？还是我脸上粘米粒儿了？你们不看屏幕看我干什么啊？” 底下马上就有不怕死的学生喊出了声儿：“林老师，你今天笑得有点儿多啊！” 话音未落，底下便是一阵哄笑。 林樊觉得莫名其妙，等学生们慢慢止住了笑声，这才挑了挑眉毛，问道：“我平时不笑么？” 底下乌压压一片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可能是因为今天放的电影比较有意思吧…… 林樊实在理解不了这帮学生的关注点都在哪儿，正巧下课铃也响了，嘱咐了几句她把电影拷在了桌面上，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过来拷，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还没收拾完，便有学生凑过来，胳膊趴在讲台上笑嘻嘻地看着她，眼神特八卦，语气特期待，“林老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林樊：？？？ 下午专业课的时候，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林樊也觉得大家有点过分的神采奕奕了。平常下午一二节课学生们都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哪像今天似的，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就差头上长犄角、身后长尾巴了。 林樊开始没搞懂，不过很快就想起来底下这波好孩子刚考完期中试，成绩还没录入，八成是没考好，想在她这儿临时刷个好感度，期望她手下留情些。 这么一想就林樊又想起昨天晚上批得那几份卷子里，便停下手头的课，将课本合上往讲台上一压，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们都眼巴巴地等成绩呢，不过卷子我还没批完，你们也不要着急。” 教室里果然一片唉声叹气。 林樊又笑了，“昨天我批到一份卷子，大半夜把我气得直笑。一会儿哪位同学听见了觉得耳熟，麻烦举个手认领一下，也让老师瞻仰瞻仰，这是什么大神能把我教的那点东西全就饭吃了，一点都没剩。我就问问，著有《绘画概论》和《人体解剖学》的德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画家，是谁给我填的但丁？” 教室后排的角落里默默举起一只手。 底下马上就有博学多识的宝宝指正道：“但丁不是画家，是写《神曲》那个！” 那个填错的学生马上改口道：“哎呀老师，我填错了，是达芬奇，不是但丁！手误，纯粹是手误！” 林樊听到这儿笑得更深了，还没等她说话，底下又有学生纠正了，“你是不是傻啊，达芬奇也不是德国的啊！他俩都是意大利的。答案是丢勒，考试前老师刚叨咕过。” 这回答深得她的心思，林樊点点头，“我看你这不是手误，这是压根就没复习我这课啊。开学两个多月，我也就讲了那么一点东西，我也知道你们刚开始接触德语学起来吃力，可那也不能因为我是教国情的就歧视我啊，到时候你们光会说一口流利的德语却连人家最基本的文化常识都不知道，人家怎么和你们聊天？” 果然净忙着复习语法压根没看国情的学生默默地羞红了脸。 林樊看人家这小态度也挺不错的，就没再深究，叫他把手放下，就算掀了这篇儿。 底下坐着的学生都叽叽喳喳地表了忠心，表示自己往后一定好好听课好好复习，把林樊满意得直点头这才罢休。 有些人说，总躲在象牙塔里的人心思都单纯，一辈子都长不大。林樊觉得还真有些道理，有时候和这些学生们混在一起，林樊还真的有种自己还没毕业的感觉。就好像她在后来的这些日子里，把自己支离破碎的大学时光，一点一点地补回来了…… 下课以后，平时跟她关系好的学生自告奋勇地帮她把作业本抱去教研室，一边走一边跟林樊聊天，“林老师，你最近有什么高兴事儿吗？” 从一大早就被人指责今天笑得太多了的林樊立刻警觉地反问：“怎么这么说？” “林老师平时一堂课讲下来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的，可今天脸上老是挂着谜之微笑，大家都在猜呢。” 林樊听完这个哭笑不得，所以说她上课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人在听课啊，他们这么关心她干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周末回了趟高中母校，心情比较好吧。” 那学生马上亮起了星星眼，比看见明星还激动，“老师你高中的时候肯定是校花吧！” 林樊默。 她中学的时候可能不是校花，倒是个笑话…… 苏杭听出她存心不想说的仔细，包容地笑笑也不再追问，只是抬手推了推鼻梁上叫他显得有些斯文的眼镜，无奈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也不知道你那小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林樊大约是和宋简待在一起太久了，脑子里自动自觉地浮现出一句话，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想男人呢。” 166阅读网 80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夜风徐徐。 男子平稳地开着车, 侧面温和美好, 抬眸在车镜里看到心不在焉靠着车窗发呆的林樊，不禁蹙起长眉，“怎么了？” 托着腮帮子神游天外的林樊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嗯？” “看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苏杭侧头看了她一眼，往日里虽然谈不上眉飞色舞，可也不是今天这副失了魂一样的模样。方才竟然没骂他多管闲事, 果然还是有些不对劲, “玩的不高兴？” 林樊摇摇头，目光徘徊在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光上，看车窗上反射出来自己疲惫糟乱的一张脸。从昨天到今天接连发生的巧合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林樊觉得心里堵着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 卡得她心难受。她本来就是什么都愿意藏在心里的人，对方还是苏杭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就更加没有什么兴趣说了，于是非常不走心地敷衍了一句：“没什么。” 苏杭听出她存心不想说的仔细, 包容地笑笑也不再追问, 只是抬手推了推鼻梁上叫他显得有些斯文的眼镜, 无奈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也不知道你那小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林樊大约是和宋简待在一起太久了，脑子里自动自觉地浮现出一句话，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想男人呢。” 苏杭“噗嗤”一声笑出来。 想男人？“你若说是宋简那丫头想男人我还相信, 若说是你，可别开玩笑了。” 这说的什么玩意儿，还像话吗？林樊扭过头，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微微有些松动，眉眼间浮现出一点笑意，“我怎么了，我也是女的啊。”她不想男人难道还要想女人么？ 苏杭也不和她争辩，难得看林樊那个面瘫有点表情，只哄小孩儿一般地一叠声应下来，目光扫过后视镜，又想起一件事来，趁着她高兴，试探性地说道：“前两天在4s店里看到一辆车，很适合你……” “苏杭，”林樊木着一张脸转过头来，漫不经心似的唤了一声，却叫苏杭心里一沉。按照以往的经验，林樊连名带姓地叫他，基本上就意味着这人是真的生气了。而林樊生气还是挺可怕的。 “你知不知道有句俗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苏杭动了动嘴，想要说话，就被林樊接下来的话噎了回去，“你好好开车。” 这就是再不想同他交谈下去的意思了。 苏杭耸耸肩，安分地噤了声。也许是他方才的判断失误，今天并不是个同她谈起这件事的好时机。 五年前林樊出过一次很严重的车祸，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才下床，好在是没留下什么后遗症。那时候苏杭不在国内，车祸的事全是听林樊的妈妈说的，只知道那次车祸对林樊的影响非常大，林樊出院后便出了国。只是苏杭没想到，时隔五年，林樊还是没走出那个阴影。 这样一路沉默着到了林樊家楼下，稳稳地停下车子，苏杭这才重新开口，“明天别忘了上班。” 林樊点点头，脸色稍微缓和来下，却也没说话，直接开了车门下了车，朝楼上走去了。 适逢期中，批卷子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更加抽不出时间来悲春悯秋追忆似水年华，林樊自然而然地也就将叶以谦抛到脑后。那人虽是要了她的号码，可也未曾联系过她，想来世界这么大，重逢了又怎么样，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天下了班，照例和苏杭约好了去吃火锅。 那天虽是不欢而散，可林樊却不是长记性的人，说的难听点就是记吃不记打，苏杭一打电话说请她吃火锅，她就完全把那天的事抛在了脑后，一口答应下来。 接住苏杭丢过来的一包零食，林樊窝在后座上一边松鼠一样“咔咔咔”磕着南瓜子，一边同苏杭瞎扯些有的没的，“每次你来接我都叫同事误会，不如我先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我们组有个姑娘特别喜欢你。” 苏杭只是无奈地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从后视镜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林樊。要说反差萌，他只服林樊，能木着脸说出这么丧尽天良的话来的人，他还真就没碰见第二个，“拿我做挡箭牌的时候怎么不抱怨我叫你同事误会了，你这个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就知道压榨我。别想把你那些不靠谱的狐朋狗友塞给我，我单着挺好的。” 这话说得实在太不地道了，林樊表示严正抗议，“我什么时候拿你当挡箭牌了？”她就算想压榨他，也没这个机会啊！ “那天宋简生日，你敢说跟了我一路的reventon不是冲着你来的？”苏杭抬眼从眼睛上方看了林樊一眼，有理有据地说。 兰博基尼的限量款reventon？还跟了一路？林樊有点傻眼，绞尽脑汁也没想到那天自己惹到谁了，除了叶以谦以外她都没跟别人说上话好吧。叶以谦就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了，他那种人怎么会偷偷摸摸地跟着她。他要想知道，她恨不得一股脑地都告诉他呢，不过很显然人家没兴趣啊。 林樊思来想去也没出个子午卯酉来，索性一摊手，“我不知道。” 苏杭看她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知道她没说谎，只好认命道：“你以后上下班小心点，若真是追求者就好好和人家聊聊，没兴趣就趁早说开，有兴趣便试试。姑姑因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你也叫她省省心。” 林樊从小到大一路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没叫林妈妈操一点心，哪知道这人约是太用功将脑子学傻了，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却连初恋都没谈过，眼看着身边的人成双入对，更有早就结了婚过两年孩子都能打酱油的，可林樊却一点也不上心，每天吊儿郎当的只知道工作。坦白说林樊挣得那点工资她家一点都不缺，没人逼她整天泡在学校里，也不知道林樊是为了什么。 她也不是什么外貌不够才华来凑的无盐女，相反，林樊容貌生得极好，皮肤白皙清透，眉清目秀眼神明亮，虽然时常缺乏表情，却天生有点娃娃脸，在学校里混着也不显得老气。就是林樊那个死性子糟/蹋了这副好皮囊，挺暴殄天物的。 以前家里的长辈觉得她成熟懂事不早恋是好事，可到了这般年纪还是不谈恋爱，就有些古怪了。 苏杭也不太能明白林樊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羽化登仙的模样，小时候还觉着这丫头挺机灵的呢。她妈妈如今已经将要求放到最低，甚至不止一次露出“只要小樊喜欢能跟她做个伴儿，性别都不是问题。”的意思，林樊这边还是不声不响没动静。 他和林樊年纪接近，表亲里算是来往频繁，关系也比较好的，从小就混在一起，原来林樊虽然不至于人来疯，可是也不是现在这个模样，哪知道从打林樊回国，这人就长成这样了。苏杭没敢问他姑姑，可多多少少也猜得到这和林樊出的那场车祸有关。 一顿饭吃下来相当过瘾，林樊是无辣不欢，这些天在职工餐厅吃的实在太过清淡，早就对火锅蓄谋已久。苏杭不吃辣，因此要了鸳鸯锅，大快朵颐之后林樊吐着舌头去结账，这才发现账早被人结过了。 林樊这个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放眼朝火锅店里扫了一圈也没见到熟悉的面孔，一番侦查下来没有结果，也只好作罢，只当吃了一顿免费的晚餐，和苏杭说说笑笑地出了餐厅。 没想到一出门抬眼就见一周未见的熟悉人影正靠在车上，白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袖子也挽到胳膊肘处，一副刚从餐厅走出来的随意模样。看见林樊出来，那人微微朝她颌了颌首。 林樊有点惊讶，随即明白过来，朝叶以谦点了点头，笑道：“多谢你请客了。” 苏杭有点疑惑，林樊便解释道：“一个朋友，方才帮咱们埋了单。” 苏杭照例伸手想要同他认识一番，顺便解释清楚自己是林樊的表哥不要耽误了表妹难得一见的姻缘。他还从来没见过林樊在谁面前笑得这么开心过，往常都是木着一张脸，爱理不理的样子。不过这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英俊，眉目清晰器宇轩昂，同自家表妹也算是璧人一对。 难道他表妹其实也是颜控？ 叶以谦却根本没有理会苏杭，脸色有点阴沉，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稍显冷淡地对林樊说道：“你的手机是空号。” 哎？ 林樊只觉得自己一千个冤枉，她就说这人今天脸色也忒不好了，原来是误以为她不愿意给他联系方式啊，当即要了叶以谦的手机过来，检查了一遍才发现自己是摁错了数字，连忙重新输入进去，交还给叶以谦，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可能是猪脑子……” 听林樊这么谦虚地贬低自己，叶以谦也没说话，直接拨通了林樊的号码，直到听见林樊手包里叮叮当当想起音乐，才挂了电话，冷淡地道了别，上车开走了。 林樊：excuse me？ 这人的态度还能再恶劣一点吗？ 夜风徐徐。 男子平稳地开着车，侧面温和美好，抬眸在车镜里看到心不在焉靠着车窗发呆的林樊，不禁蹙起长眉，“怎么了？” 托着腮帮子神游天外的林樊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嗯？” “看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苏杭侧头看了她一眼，往日里虽然谈不上眉飞色舞，可也不是今天这副失了魂一样的模样。方才竟然没骂他多管闲事，果然还是有些不对劲，“玩的不高兴？” 林樊摇摇头，目光徘徊在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光上，看车窗上反射出来自己疲惫糟乱的一张脸。从昨天到今天接连发生的巧合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林樊觉得心里堵着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卡得她心难受。她本来就是什么都愿意藏在心里的人，对方还是苏杭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就更加没有什么兴趣说了，于是非常不走心地敷衍了一句：“没什么。” 苏杭听出她存心不想说的仔细，包容地笑笑也不再追问，只是抬手推了推鼻梁上叫他显得有些斯文的眼镜，无奈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也不知道你那小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林樊大约是和宋简待在一起太久了，脑子里自动自觉地浮现出一句话，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想男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到了这里，《千帆》的正文部分就已经全部完成了~ 谢谢宝贝们的喜欢和两个多月以来的陪伴，愿你们千帆过尽，终会找到那个对的人。 接下来会更新男神和樊樊婚后的番外（会出现两个人的宝宝哦）和表哥苏杭的万字番外，大家可以酌情购买，如果宝贝儿们想看其他人的故事也可以评论告诉给作者君哦。 考虑到一部分宝贝儿可能就只看到这里了，所以啰嗦一点，求一个作收，开文早知道，给作者君更多码字动力哦。 戳： 电脑戳：【兔纸窝】 app:小可爱们可以直接戳屏幕右上角作者专栏进入，收藏作者带我回家吧└(^o^)┘ 另：都市现言新文《一望情深》正在筹备中，同样是一个男女主相亲相爱的故事，近期会开文，感兴趣的宝贝可以顺手收了哦，点进作者专栏即可看到，链接老是崩，就不放啦 166阅读网 81 千帆夫妇甜蜜番外[1]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林樊往更远的角落里缩了缩, 眼睛都没睁, 倦怠地“嗯”了一声，扬扬手，嗓音都黏糊了：“你自己一边儿玩去，我先眯一会儿。|” 她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好不容易上了飞机，才出机场就被宋简押到过来凑数了，这会儿光线昏暗歌声暧昧，林樊反而有点昏昏欲睡起来, 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她就睡一会儿，倒个时差什么的。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就睁眼睛看看，这一屋子的红男绿女呢, 就没一个看得入眼？”宋简迫不得已使出铁砂掌，用力地拍醒昏昏欲睡的林樊, 差点把后者的隔夜饭拍出来。“就你这么清心寡欲的，你怎么不去出家呢？” 林樊听到这儿倒是绷不住了笑起来, 睁开眼睛笑笑地打岔道：“听说现在五台山出家都要看学历了, 还真不是你想出家人家就出的, 像我这样根不正苗不红的，恐怕还进不去呢。” 宋简叹了一口气，林樊是不愿意说话，可她真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 什么都能胡诌出来，她可不能被带到沟里去，还是说正经事要紧：“我跟你讲，我哥那个校友一会儿也会来，听说他毕业以后就留在国外了，前些日子刚回国。这人可是真绝色，啧，要不是为了你，我自己就收入囊中了。待会儿介绍给你啊，你可别爱理不理的，好好把握住机会听见没？！” 林樊没说话侧着耳朵听她说，只觉得这孩子越说越下道，听到后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收入囊中？她还想荼毒人家刚回国的青年才俊啊，若是被她的哥哥宋墨听到了，恐怕又要同她促膝长谈一番了。 “哎你别笑，我看过这人的照片的。啧啧，长得眉清目秀的，就是气质清冷了些，我估计是个禁欲系的，你看没准你俩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呢。”宋简絮絮叨叨地说着，并没有看到自身后缓步走来的哥哥。 正好睁开眼睛的林樊却看见了，咧嘴笑笑，刚想要开口提醒，就听见那儒雅的男人已经出声：“你又在肖想什么，嗯？” 宋简听见这声音，僵直着脖子扭过头，一脸尴尬，连忙陪笑：“哥……我哪敢肖想啊，我这是给小樊介绍朋友呢，你看你那个校友不是回来了么……” 林樊抬眼看着宋简的窘样偷笑。 等到宋墨带着温润的笑意请林樊见谅，说要有事找宋简谈谈的时候，林樊立刻摊开手，完全无视宋简大眼睛里可怜兮兮的求助信号，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好戏似的看宋墨将宋简拎走了。宋简女王天不怕地不怕，可就她哥能治得了她。 宋简却不死心，临走前还扭着脖子做最后的挣扎，朝林樊嚷嚷：“哎我说真的，你老这么消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林樊只是笑笑，并不放在心上。闭上眼睛刚重新缩回沙发上，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包厢里安静了片刻，很快就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加喧哗的声音。隐约间听见有人叫“叶少”，林樊微微怔了怔，本能地朝更黑暗的角落里缩了缩。 这么大的阵仗，除了是宋墨的那个校友到了，也没什么别的可能了。林樊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宋简被她哥哥拎走了，不然以宋简那满嘴跑火车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怎么尴尬呢。 这么想着，林樊调整了一个不至于睡落枕的舒服姿势，准备小憩片刻。 还没睡着，黑暗里忽然传来一阵久违的旋律，毫无防备地撞进了耳朵。 …… 我来到 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 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 一旁有人低声感慨，“得嘞，看来叶少是打算露个脸就走了。” “若不是看在宋总的面子上，你当叶少会来这种局？”另有人嘲讽地一笑，“还指望久留，天真吧您呐。” “呵，是个有故事的人？” 活到这么大，谁还没有点故事呢？林樊缩在沙发上眼睛都没睁一下。 …… 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暄 和你 坐着聊聊天 …… 耳畔的低沉嗓音和记忆里的一道温柔声线渐渐重叠，林樊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下一秒睁开眼睛，朝那光亮处拿着话筒的人影看去。 一米八几的挺拔身材，那人逆着光而立，看不清脸，却单单从那就皎月清风的气质和举止里便可以得出判断，此人绝非凡品，不能轻易招惹。林樊抬起手按了按眉心，眯起眼睛。 ……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过去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 一曲已尽，余音绕梁，那人放下修长的手中执着的话筒，面对周围人的恭维和示好，只是进退得宜地笑笑，便抽身去和还在教训妹妹的宋墨说话。 林樊的目光一路追随着这人的身影，想必包间里不少人和她一样，也不觉得尴尬，明目张胆地看着他走近和宋氏兄妹交谈，看着他忽然一转身，径直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林樊一愣。 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始乱终弃的事，不应该存在多年后凯旋而来找她秋后算账的可能性，可是……就算是光线昏暗，明明灭灭间看不到表情，林樊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有点她不能承受之重啊…… 胡思乱想间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站定，踌躇了不到一秒钟便坦然坐了下来，修长的双腿交叠，万分悠然地靠坐在了沙发上。包厢太暗，林樊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却无端地觉出他是在笑，顿时毛骨悚然起来，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她不喜欢和太明亮的人坐在一起。 “叶少此番回国，是打算不走了？”身边有人搭讪。 那人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沉疏离，又带着些莫名的熟悉感，“嗯，不走了。” “国内前景更好？”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是，为了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问话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云山雾罩。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回应地干脆利落，绝不肯拖泥带水，那先前问话的人却也知道，这是不想将对话继续下去的意思了。 林樊一愣，忽然站起身拎着手包朝包间外走去。 ktv金碧辉煌的装饰在镜子里反射出刺目的光。林樊看着镜子中顶着一对熊猫眼额头还冒出了颗痘痘的脸，回想起方才那两个人的对话，忽然烦躁地想抬手给自己一个巴掌。 怪不得总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是他。 抬手关掉哗哗流水的水龙头，林樊扯出一个无异于肌肉抽搐的难看笑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道：“淡定淡定淡定淡定淡定……” 出门，靠窗边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立马就映入了眼帘。 林樊长呼出一口气，眯起眼睛仔细朝他看去，只见那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支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面男洗手间走出一个熟人，看了那人一眼，招呼道：“哟，叶少怎么刚来就出来透气？” 那人只是抬了抬手上的烟。 林樊停住脚步，等那个打招呼的人进了包厢，才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稳健地朝他走去。 那人听见笃笃的脚步声，抬眼看见她，如墨般的眉眼陌生又熟悉，薄唇渐渐弯成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幽深的眸子里浮现出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紧接着，却是躲着她一般，朝后退了几步。 林樊本来就有些紊乱的心跳被他这个往后退的动作一下子就整凉了，默默地蜷起垂在身侧的手心，停下脚步，顿了顿，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啊，叶以谦。” 叶以谦就静静地靠在窗边的大理石窗台上，掐灭了手上的香烟，也朝她露出一个浅笑，“好久不见，林樊。” 好端端地怎么就失眠了呢。 她现在已经可以预见明天去宋简的生日宴时，顶着两个熊猫眼，那丫头会拿什么挖苦自己了。 林樊一向嗜睡，很少有失眠的时候，到了这会儿还没睡着，基本上也就放弃治疗了，索性抱着个枕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睡在一旁的人有些不安分，忽然开口，声音沉稳克制，完全无从分辨是否清醒，“那你想怎么办？” 林樊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呼吸均匀，双目紧闭，没有一点醒来的意思。原来是在说梦话。 看看，都给人逼到什么份上了，在梦里还跟航空公司的人理论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的评论作者君每天都会看呢~这里统一做一下回复，以免回复完评论被顶下去后来的大家还是不清楚~ 【关于女主的画家身份】原本的大纲里是在后期的，只是连载的过程中因为大家似乎更喜欢看现在而不是回忆，所以做了部分调整，牵一发而动全身，画家部分就放在了各个番外里。 【关于最近大家看不到更新章的问题】问题已经联系了管理员，应该没有再继续抽了，如果小宝贝儿们看到的是“服务器追文去了”，应该是手机客户端的新bug,d大家多刷新几遍应该就可以了，作者君这边ios和android都试过了是可以的（app真是让人无力吐槽）；如果小宝贝儿们看到的是“晋江服务器是个小妖精”，那说明宝宝的跳订率太高了，订阅率不足打开新封印哦，请耐心等待一下再刷新吧~~作者君的防盗时间不是很长的哦 【关于大明湖畔的祁王】作者君的现言新文还在准备而没有无缝衔接就是因为彻底完结掉《千帆》以后要回去先把《祁王》填完哦，事实证明双开真的是个特别特别严重的错误，再次为给大家造成的困扰说一声“对不起！”[鞠躬] 【关于其他番外】除了男女主以外，还会更新正文里出现过的其他人的故事，不一定都是he，但是会在内容提要里标注，大家可以谨慎选择是否购买~~~ ps：听说今天立夏，然而作者君差点被沙尘暴刮死……[捂脸][捂脸][捂脸] 166阅读网 82 假如时光还记得[唐静容番外]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林樊拍了拍那吓了一跳的服务生, 道：“你下去吧, 有需要我们会按铃，那位姐姐就是个神经病，不用理她。” 小姑娘一看就是学生出来做兼职的, 眼神怯怯的，那小脸叫一个青稚, 被林樊这么柔声细语地安抚了一下，脑袋点的像磕头机一样, 立马扭身逃也似的下了楼。 “你还知道来！老实交代吧, 叶以谦和你到底什么情况, 我认识你可有六年了, 就这么给我藏着掖着，你这是要起义啊你。”宋简见林樊面无表情地坐下, 立刻主动发起了攻击，坐了玫红色美甲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玻璃桌面，烈焰红唇勾出一抹渗人的笑容。 林樊：“你口红粘牙上了。” 怎么可能, 她今天明明用的某牌最新款，喝东西从不沾杯的！ 刚才还一副女王范的宋简几乎是顷刻破功，慌慌张张地掏出化妆镜看了看, 确信自己完美的妆容没有一点瑕疵而是林樊在睁眼睛说瞎话之后，这才冷静了下来，将化妆镜往桌上一拍, 冷笑一声：“别转移话题, 你快说,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大抵上就是“少年春衫薄的年代，因为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喜欢上当时叱咤校园的风云人物，又因为一点巧合有了和男神接触的机会，自作多情地以为男神也喜欢自己，最后被狠狠打脸发现完全是自己想多了”的悲情故事。 林樊一只手撑着下巴，透过落地窗射进来的温暖阳光在她身上铺满，好像披上了一层柔软的毛毯。林樊坐在阳光里，还是觉得心里冷得牙齿打颤，“没怎么回事，刚上大学的时候，你们不是都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么。” 宋简先是点点头，继而忽然间恍然大悟，手上的杯子差点没拿住。 当初她们6020四朵金花，可是从一进校开始就不知道惹来多少狂蜂浪蝶。 老大王慎，身材高挑、浓眉大眼、性格开朗和气，在校内身兼数职，是团委老师眼前的红人，各种活动都有露脸的机会。用林樊的话说，看王慎穿着正装一脸正气地坐在小牌牌后边，还真的挺像个正经人。当然，“挺像”同时也意味着“不是”，极其器重王慎的团委老师是绝对想象不到王慎是怎么在寝室里刚骂完“校领导都特么是sb”，紧接着就声色恭敬地“恩恩，好的于书记，哎麻烦您了麻烦您了”接听电话的。 老二唐静容，肤白貌美大长腿，长着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柔弱模样，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个性，时任她们系的学生会副主席，行事果断干脆，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又是校辩队的骨干，校内校外不但收获了大量异性追求者，还赢得了无数学妹的敬仰与芳心。所谓男女通吃，大抵说得就是唐静容这类人。 老三是宋简自己，活得向来潇洒随意，长得漂亮家世好，性格泼辣花痴颜控，男友如同过江之鲫，没有最高记录只有更高纪录，最厉害的是分手后统统还能做朋友，遇事个个肯伸出援手毫不含糊，也是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传奇人物。 林樊是她们6020最小的一个，却也是最奇怪的一个。 彼时林樊还不是现在这副面瘫心冷、得过且过的模样，虽然说不至于自来熟人来疯，可大抵上也是萌萌的。 宋简说得这种萌，是不知深浅摸不透林樊而产生的那种反差萌。 第一次见林樊的时候是新生报到，林樊黑长直发纯白布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边整理画夹，看起来文静又文艺。可交往起来才发现自己竟是完全被她的外表欺骗了，一开口能把人怼到怀疑人生。 唐静容曾想尽一切办法将她拉进辩论队，好不容易把人骗去了，林樊面试没通过。原因是面试官学姐随口问了她背的布兜是什么牌子挺好看挺有艺术细菌的，林樊一开口就是“隔壁夜市十五块钱买的”，结结实实把学姐得罪了。 宋简听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在寝室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后来才得知林樊当天背的布袋还真就是在夜市花十五块钱买来的。 穿四位数的鞋子，背两位数的布袋，对d市有名的高级餐厅了如指掌，也知道许多走街串巷但口味极佳的地摊小店，明明长得单纯善良无公害，偏偏一言不合就把人噎得哑口无言，这就是当时的林樊。 不过虽则她是6020一大奇观，可外人看来只当林樊艺术家气息浓厚，而艺术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这也无可厚非。住过寝室的人都知道，这一屋子人，若是有一个谈恋爱了，那别人也就快了，6020四个天之骄女凑在了一起，其他三个都是桃花不断，只有林樊一个，自始至终孑然一人。 有好事儿者偷偷问宋简，林樊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宋简也不知道，转而问林樊大好时光为何不好好把握，不是泡在画室就是蹲在图书馆，林樊这才交了底，原来她心里有个白月光。 白月光之所以称之为白月光，就是看得见摸不着，你以为一踮脚就能够着，实际上隔着十万八千里。宋简这才回忆起来，林樊常常一个人对着手机傻笑，聊天也时断时续，偶尔接到电话的时候声音温柔地快要掐出水来。先前不在意，这会儿一想，竟然是全都对上号了。 宋简开始以为白夜光顶多是和林樊异地，可直到这天大家在卧谈会上严刑逼供，林樊才说出来，她和那个白月光，不只是异地，还异国。 y国首都到d市，横跨八个时区相隔八个小时，是白天和黑夜无法逾越的距离。 宋简那时候心里隐隐就觉得不靠谱，可林樊意志坚定不为所动，她也不好开口劝她。身边的异国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寥寥无几，不是败给了时间和空间，就是败给金钱和温暖，就算是两个人分开前情比金坚又如何，何况那人还只是林樊心里的白月光。 宋简问过林樊，那个白月光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要，林樊几乎没有迟疑，只说，他能叫她安心到，一条短信发过去，如果对方没有回，林樊绝不会东想西想，只会想到他是在忙没有看到。 寝室里三个人看着林樊乐在其中，也希望她有朝一日能顺利同白月光白头偕老携手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可她们还没机会见识到把林樊迷得不行的白月光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林樊就出事了。 关于车祸的具体细节，宋简不知道，林樊在重症监护躺完又躺进了vip，她去医院看过几次，林樊都不大愿意说话，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起来，没多久便办理了出国，直到两年前才回来。 从那时候起，林樊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纵然是极亲密的朋友，有些话还是不能问，宋简没问过林樊为什么忽然间放弃了之前所有的规划，可心里隐隐地觉得，这一切都和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有关，而那场车祸，她又直觉地感到与林樊心里的白月光脱不了干系。 这么多年宋简没少在心里骂那个所谓的白月光，可今天林樊忽然间把叶以谦摔在这儿，宋简一时也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怪不得能把林樊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若是叶以谦出手，阅人无数的宋简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保持清醒，何况当年的林樊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罢了。 林樊撑着下巴见宋简半天没说话，就知道她的三观被自己一句话敲个粉碎，正在重建三观呢，笑了笑抿了一口面前的红茶，搁下杯子：“我本来以为这事儿到ktv那天就算画上句号了，没想到后边又出了那么多事，抱歉没有先告诉你，叫你失面子了。” 宋简本来是打算好好教育一下林樊来着，可是知道了叶以谦的身份后，面子里子的还算是大事么，她现在有点懊恼自己瞎操心了，看叶以谦这个晦暗不明的态度，也不知道林樊往后该怎么办。叶以谦绝不是能随随便便拉黑不搭理的人，不识抬举的后果宋简没勇气想，只能在心里骂自己是个sb，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那……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林樊倒是挺无所谓的，晃了晃杯子里上好的红茶，侧头望着远处的街景，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还能怎么办。”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知道这件事，并买回了一瓶带回去以后，叶以谦再闻到类似的味道便再也没有心潮澎湃过。他甚至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忘记了这个味道，现在才明白，原来不是他不喜欢这个味道了，也许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味道，而是那个带着这个味道的人。 林樊身上的香水味应该已经到了后调，还掺着淡淡的柚子皮的味道，不过更多的融进了一股木质香气。叶以谦想也许她上午已经出过门了，又或者她其实未曾把下午见他当成一件需要喷香水的大事，那浅浅的味道不过是前天留下的余香。 眼前笑意盈盈的人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大概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就算当初参加高考的话，其实也没有妨碍的吧？” 毕竟完整地经历了毕业季复习的艰辛，最后却没有参加战斗，不觉得有所遗憾吗？ “当时事情来得突然，我没有反抗的余地。” 叶以谦回答的很简单，不过“没有反抗的余地”这几个字一出口，林樊便默然了。是，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她那时候也不知道叶以谦的家世背景，不晓得有些事情小辈是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的，一切只能被动的接受，只能按照出生前就已经画好的轨迹前行。 叶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她现在清楚了。 林樊想，她也许不该问这个问题。 “不过我当时最想去的地方就是d大，没想到你现在会在d大教书。以后有机会去拜访d大，你有没有空做个导游？”好在叶以谦似乎并不在意提起旧事，反而眼底噙了笑，将话题扭向了轻松的方向。 林樊也笑了，她当然知道他当初最想去的地方是d大，不然她也不会牟足了劲儿非要考d大的美院。坦率地讲，对于一个艺术生来说，d大并不是最合适的地方。不过这也许就是他们没缘分的证明，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始终都不能在一起。 “班长若是肯大驾光临，我就算是有课也要推了接待你啊！” 大约是回到了学校的缘故，以前林樊和叶以谦做前后桌的时候，就喜欢叫他“班长”，或者更戏谑的“班长大人”。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林樊心里也没当真，叶以谦日理万机，哪有空真的跑到d大去。见叶以谦迈开了步子往前走，林樊也赶紧跟了上去。 她现在差不多知道叶以谦找她干嘛了。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当然是找一个当年的参与者比较好了。就算叶以谦不知道她细心收藏过他的每一个瞬间，可毕竟是同班同学，后来又是近在咫尺的前后座，林樊相当于叶以谦中学时代光辉岁月的全程见证者，这会儿叶以谦回母校怀旧，还真是除她之外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确实是件举手之劳的小事。 林樊暗暗庆幸自己穿了平底又舒适的鞋子，也许叫举脚之劳更贴切些。 经过天卓中学那棵百年建校树和喷泉池边上的时候，林樊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她还有好多张叶以谦的照片，就是在这个地方拍的。 正想着，忽然听到叶以谦在身后叫她的声音，林樊一回头，挑着眉毛下巴差点掉下来，也不知道叶以谦是什么时候跑到喷泉池上坐着的。穿着黑色长裤的长腿一晃一晃地垂在喷泉边上，叶以谦笑着朝她伸出手，“过来。” 叶氏继承人，这是大名鼎鼎的叶氏继承人，就现在坐在中学喷泉池边悠闲的晃着长腿的这个蛇精病，是叶以谦。 林樊忽然间有点想假装不认识这个人。 天卓的喷泉也是一处备受师生吐槽的地方，倒不是因为这喷泉多难看，坦率地讲这喷泉听说还是知名校友亲自设计的，相当不错。大家吐槽的点在于除了每年新生季、领导莅临、校庆以及其他重大的日子外，天卓中学的这一处喷泉就是一个摆设，就没怎么见它喷过，平日里就是一硬币多一点的池塘。 今天依旧是没开，所以叶以谦才能大喇喇地坐在这儿卖萌。 林樊有点难以想象，若是被狗仔队拍到豪门叶氏唯一继承人现在的模样，明天的新闻标题要怎么写。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林樊还是乖乖地走过去，就着叶以谦拉的那一把跳了上去，和叶以谦一起坐在喷泉边上，继续听他追忆。 “我记得你从前很喜欢在这里坐着。”就好像听见了林樊心里的吐槽了一样，叶以谦第一句话就是毫不客气地指出了林樊当年的所作所为，“你那时候总在脖子上挂一个相机到处拍照。” 林樊一时语塞。 她哪是那时候喜欢坐在喷泉边上，她分明是因为叶以谦喜欢在喷泉那边的建校树下打篮球，才跑过来欣赏美人的。而且她脖子上挂个相机也没有到处乱拍，明明就是在偷拍他！ 不过直到现在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被偷拍了，林樊觉得自己也是棒棒的，很有做狗仔的潜质啊。 “你很喜欢的这棵树长得比以前更加茂盛了。”叶以谦没头没尾地陈词总结。 林樊：…… 她知道叶以谦说的是什么，还是以前她偷拍叶以谦的时候。 有一次活动课结束她刚挂着相机坐在座椅上舒了一口气，就被前后脚进屋的叶以谦戳了一下肩膀，一回头，是叶以谦有点好奇的脸。 “你刚才在拍什么？” 林樊记得叶以谦当时是这么问的。 不过林樊是多么机智的人，她在偷拍完叶以谦之后一定会再连拍几张纯风景的，就是以防不时之需，不然她脑袋是多大，敢顶风作案啊。 林樊马上就调出相机里自己拍的那几张风景照，身体往后一歪，胳膊搁在后面叶以谦收拾整齐的书桌上，往他眼前一递，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你看，我特别喜欢咱们学校这棵建校树，都一百多岁了，还长得这么茂盛，是不是很有生命力？” “你每次都在拍它？”怎么听怎么都有种不相信的味道。 林樊证明似的往后划了两张，认真地说道：“当然了，我想在没毕业的日子里拍下这棵树的春夏秋冬，以后七老八十拿出来翻翻，啧，这也是我逝去的青春啊！” 可能她扯谎扯得太离谱了，叶以谦没大信，抬手在相机上划了两下又往后翻了翻，果然还是那棵树。 林樊可被他的动作吓坏了，她拢共没拍几张风景，后边几百张都是叶以谦，这要是被叶以谦看见了，以后她还有没有脸进这间教室了……林樊几乎是立刻就从叶以谦手上抢回了相机，宝贝似的朝他皱了下鼻子，“你别给我误删了，每天的都不一样的！” 没留神微凉的指尖划过叶以谦温热的皮肤，林樊还没在意，就见叶以谦好像被烫到了一样忽然缩回了手，神色也有些不大自然。 林樊当时心里还想呢，叶以谦这人也忒有意思了，整天被各式各样的女生堵在教室门口表白塞情书都不见他眼睛眨一下，没想到她就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叶以谦就这么大反应。 是她有毒吗？ 事情过去了七八年，林樊这时候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又想着她当初要是没和叶以谦调在一起挨着坐就好了。也许她就不会在意许多细节，就不会慢慢地沉沦在那些虚幻的想象里，就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叶以谦也喜欢自己，然后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怎么，是不是有种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感慨啊？”林樊撇下心里的那些情绪，笑着打趣。 身边坐着的叶以谦漂亮的眸子忽然变得有些深邃，眼神中有什么呼之欲出，林樊对上那对眼眸，不知怎的心也开始“噗通、噗通”地跳，就见叶以谦动了动，好像要抬手过来。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间响起了悦耳的音乐声，伴随着一声水柱的轰鸣，身后的喷泉直冲上天。 背对着喷泉坐在喷泉池边上的林樊瞬间变成了落汤樊。 做工精细的浅灰色衬衫袖子整齐得挽到小臂，露出修长有力的长手，依旧是节骨分明十分好看。林樊晃了一下神，忽然想起这只手不但投篮极准，还会写漂亮苍劲的字体，还会将一只钢笔转的飞快…… 叶以谦低头凑近她，修长的手指动了三两下，就退出了短视频。林樊这才看到，原来这视频是被一个叶以谦的粉丝发到微博上的。而叶以谦之所以能看到，是因为这个粉丝在上传网络时了叶以谦和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微博，并得到了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转发。 这个时候，在带着#求问这是活的叶男神吗#话题的微博下，评论已经炸开了锅。 林樊凑得更近些，抬手在叶以谦的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将几万条评论刷下来。 叶以谦你压着我头发了：我天，男神回国了！？博主快把坐标交出来，我现在就打着灰机灰过去！ 前排表白叶哥哥：这是活的这是活的这是活的！ 无叶不欢：等星星等月亮终于等来男神的动态了！感动到哭的我！以后能不能多露露面啊！等等，视频里那女的是谁？！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今天热评第一终生没有男朋友[doge] 叶叶叶以谦3829：视频里那女的是谁！拍的一点也不清楚！该不会是男神的女朋友吧！[心碎] 叶以歉：我没有女朋友。所以那女的是谁？ 叶以谦全球后援团团长：楼上高仿号。 我的男神最帅了：到底有没有人知道那女的是谁！？ 1314叶以谦：楼上+10086 …… 接下来的评论里多半带上了#叶以谦女友#的话题。 林樊看得有点发蒙，脑袋蹭的更近些，就见叶以谦退出了“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主页，将微博热搜点开来。 #叶以谦女友#的话题已经上了“热搜plus”部分，并隐隐有上升的趋势。 “林樊，需要我干预一下么？”热气扑在林樊快要贴在手机上的脸上，带着些温热潮湿的感觉和清冽的男性气息，林樊惊觉自己和叶以谦已经额头相抵，慌忙地往后退了几步。 如果叶以谦真的想要干预这件事，现在微博上应该已经看不到有关他的消息了，可叶以谦却亲自跑到d大来同她讲这么一件原本在电话里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林樊不知道叶以谦到底是什么意思。沉默了片刻，林樊指了指叶以谦手上的手机，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天下午。” 那还真是挺快的。林樊在运动场碰见叶以谦的时候是傍晚，说明在那个时候之前这件事就已经在网上传播开来了，可叶以谦来了以后却只字不提此事，还跟着她散步，林樊觉着他心也是挺大的。 无论怎么说现在叶以谦也是拥有着百万粉丝的公众人物，她和叶以谦扯上了这样的桃色新闻，影响总是不大好的。 “关于这件事，你的想法？”那视频里她披着头发，拍的并不清楚，后来被喷泉淋成了落汤鸡，就更不清楚了，看视频的视角应该是在喷泉对面挺远的教学楼里拍的，镜头也有些晃，若不是叶以谦的辨识度太高，只怕谁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倒是不担心被人认出来，只是不知道叶以谦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林樊知道叶以谦一向是最洁身自好。不喜同任何人有这样牵扯的人。 叶以谦将手机揣回口袋，朝她走近一点，目色有些沉，“原本我回国的事也是要找机会透漏出风声的，现在突然出了这件事，倒省去了许多麻烦。只是因为事关你，我……”便失了分寸。 叶以谦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漆黑的眼眸专心地看着林樊脸上的表情，似乎妄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无奈对方是个面瘫，脸上一丁点表情都没有，任是他用目光将她的脸烧出一个洞来，也猜不到林樊心里想得是什么。 林樊想着作为叶家的继承人，或许对于这样捕风捉影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他既然本来也有意放出消息，自己本身也不大在意传绯闻之类的事情，那她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反正没人认得出她来。 因此，林樊只是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漫不经心，“你若是不介意，在不影响我正常生活的情况下，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叶家人自有叶家人的一套行事准则，她整日泡在学校里，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林樊只知道若是她今天请叶以谦插手将事情压下来，自己就要欠下一个大人情了。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很快，林樊便摇摇头进行了自我否定。 叶以谦绝不是会故意叫人拍到这种事的人。 “你怎么了？”叶以谦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见她忽然之间摇了摇头，心里顿时有些飘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解释：“林樊，这件事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 叶以谦话还没说完，林樊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我知道。” 对方被她简单粗暴地打断了话，也没有一丝愠怒，大约也是已经习惯了林樊这种吊儿郎当的处世态度，只是眸色越渐深沉，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成一个拳头，“你当真一点都不介意？” 若是一个人连同你的花边新闻都不放在心上了，是不是证明她真的对你毫无兴趣，甚至连精力都不想多花在你身上一分？ 叶以谦想起从前中学时候，年部里传来传去的那些绯闻。 林樊长得漂亮，人又随和好相处，虽然是艺术生可学习成绩也不差，自然免不了要被空穴来风的编排。可林樊好像一直没把这些传来传去的消息连同那些莫名其妙和她扯上关系的男生们放在心上，照样过着正常的学习生活，甚至在同那些男生的日常交往中也照常落落大方，看不出一丝局促。 就像现在面对他的时候一样。 所以，在她心里，他从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算是现在，也一样惹不起她一丁点的兴趣，对么？ 说完全不介意是假的，可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了，林樊也不是忸怩的人，她不大愿意叶以谦为难，也不大愿意显得自己太过小气，见叶以谦不太相信的样子，只好又冲重复了一遍，“只要保证我能正常生活，我没什么介意的。” 林樊觉着自己还是挺好说话挺配合的，可也不知道她这一句话的哪个部分触到叶以谦的逆鳞了，话音刚落，便见叶以谦的神色陡然清冷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奇怪，说出的话叫她很是吃惊：“你的……情人也不会介意？” 林樊：？？？ 她哪里有什么……情人？ “我没有男友。”林樊注意到叶以谦用的字眼是情人而不是男友，心里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以为她的私生活是有多混乱？还是他在y国待得太久了，早就忘了本国的国情？“我也没有情人。” 实际上她周围除了d大的教职工和苏杭，就连其他雄性生物都没有。 叶以谦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只是沉沉地“嗯”了一声，接了一个电话便同林樊礼貌地道别了，只留下林樊一个人哭笑不得地在湖边站了一会儿，才悻悻地回去教师公寓。 当天夜里，林樊在教师公寓抱着枕头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叶以谦女友#的话题已经冲上了热搜前五，到第二天上午林樊上完了一节课回教研室的时候，已经稳居第一了。 林樊猜这事情传播的这样快，应当同叶以谦昨晚回去后添了助力有关系。 她倒是不担心什么，没想到才上过了两节课，就接到了宋简火急火燎的电话。林樊才一接听，那边立刻不分青红皂白劈脸问道：“林樊，微博崩溃了你知道不？” 这林樊还真是不知道，“我才下了课，出什么事了？”难道又有哪个明星公布恋情了？ “叶以谦被一个学生拍到和一个女人共游天卓中学，早就顶上了微博热搜第一，现在微博已经登不上去了。林樊，你是天卓毕业的，又是他中学同学，那个女人就是你对不对？”宋简也没管林樊声音是多么淡定，只不敢相信地说道：“林樊，叶以谦是疯了吗？” 像他那样低调的人，怎么可能任着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已经无法控制的程度。 这问题这么多，林樊一时之间还真是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不过宋简一开口，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之前想问宋简的事情，索性岔开了话题，“昨天叶以谦来d大运动场找我，听说是你告诉他的？” 不过那个时候林樊的妈妈还在家中做全职主妇，有大把的时间来照管林樊，她又是个对生活充满了热情的人，才叫林樊不至于那么不修边幅。虽然后来，一切都忽然之间滑向了一个不可挽回的方向…… 接下来的几天，林樊都泡在学校里。 过了期中，讲过了专业课的卷子，本来吊儿郎当没把她这门课当一回事儿的孩子们也知道林樊的厉害，乖巧了许多，林樊就轻松了起来，有空的时候也愿意去d大家属区前边的运动场转转。 这天她正穿着身运动服在运动场上挥汗如雨，跑着跑着身边忽然多出一个同她并排跑的小男生来。 小男生之所以称之为小男生，也不是因为林樊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这个呲着一口大白牙朝她笑得灿烂的人不是d大的教职工，也不是他长相稚嫩，而是因为小男生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还是个学生。 “学姐，你知道图书馆在哪边么？” 林樊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觉着这人岁数怎么也不像是大一的小鲜肉，就算真的是大一的小鲜肉也不至于开学快三个月了连图书馆在哪儿也不知道啊。不过这些和她没关系，脚下也没停，遥遥地指了一个方向，心平气和地说道：“你沿着那条路走到岔路口，再去问别人，我现在说你也不清楚。” 那小男生爽快地“哎”了一声，又道：“那学姐知道图书馆的借阅室开到几点吗？” “我也不太清楚，你再问问别人吧。”这林樊可就真的不知道了，还有，她一共在d大念了一年多得书，实在不好意思被叫学姐，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不是学姐。” 那小男生一拍大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哎抱歉抱歉，我就说看着你比我小么，学妹对吧？学妹你哪个系的啊，我连着好几天在这儿看着你了，怎么老一个人来跑步啊？” 话说到这儿林樊可听出来了，原来这人还真就不是什么小鲜肉，这是跑过来搭讪的。听他意思这还是斟酌了几天，搭讪还能搭的这么僵硬，林樊顿时有点心疼他——怪不得没有女朋友。 林樊怀着一颗相当悲悯的心慢慢停下了脚步，觉着自己可能要打击可怜的小男生了，朝他微笑了一下，说道：“我德语系的，教国情，对德国文化感兴趣的话，可以过来听听，不收钱的。” 话说完，林樊就眼睁睁地看着小男生脸上阳光灿烂的笑容瞬间崩坏，舌头卷得不利索连话都不会说了，慌慌张张地说道：“老……老师啊，我……我去图书馆了，老师再见！” 林樊微笑着目送小男生像踩到地雷了一样瞬间窜出去几米远。 啊，d大的学生实在太可爱了。 被小男生这么一搅和，林樊也没心情继续跑下去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到一边叉着腰休息，还没等徐徐晚风将她额头上的汗吹干，就被身后传来的低沉嗓音吓了一大跳。 “林樊。” 林樊一扭头，眼神毫无防备地掉撞上身后人深邃如夜色的眸子，竟是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定睛看了一会儿，才有些心有余悸地打招呼，“叶以谦？” 他怎么会在这儿？ 漆黑的眼睛依次扫过她宽松的运动装、随便扎起来的马尾以及素面朝天的脸，忽然噙了一点笑意，声音也愉快，“你这样倒像是个学生。” 林樊被他的眼神一扫，这才后知后觉出自己的模样实在有些对不起人民群众。她哪知道叶以谦能突然之间冒出来啊，头没梳脸没洗的，一身臭汗就被他撞见了，实在是有点丢人。 为了转移一下叶以谦的注意力，林樊咳嗽了一下，笑呵呵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千万别说他觉着d大挺不错，要在这里边投资建栋楼今天来找校董谈事情。除了邵逸夫，别人做这事儿实在显得太霸道了，这画风她受不了。 不过还好，叶以谦没那么热爱教育事业，也没那么画风清奇，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回答道：“你不是说，我来的话你要做导游接待的么？” 林樊在脑子里快速搜索了一下，才想起来和叶以谦去西餐厅吃饭那次，她好像确实答应过叶以谦这事儿。不过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也就是一个寒暄，她哪知道叶以谦还当真了，还记得啊！原来叶家大少还真的挺闲啊！ “你人都来了，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儿？”话刚说出口，林樊就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上午就没电了，不过她在学校里也没什么人联系她，就丢在教师公寓里充电，也没带着。可能叶以谦给她打了电话，她也没接到吧。“不好意思啊，我手机没电了。” 166阅读网 83 千帆夫妇甜蜜番外[2] - 千帆不如你 - 苏扶疏 晋江服务器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接下来的几天, 林樊都泡在学校里。| 过了期中, 讲过了专业课的卷子, 本来吊儿郎当没把她这门课当一回事儿的孩子们也知道林樊的厉害，乖巧了许多，林樊就轻松了起来, 有空的时候也愿意去d大家属区前边的运动场转转。 这天她正穿着身运动服在运动场上挥汗如雨，跑着跑着身边忽然多出一个同她并排跑的小男生来。 小男生之所以称之为小男生，也不是因为林樊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这个呲着一口大白牙朝她笑得灿烂的人不是d大的教职工, 也不是他长相稚嫩，而是因为小男生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还是个学生。 “学姐, 你知道图书馆在哪边么？” 林樊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觉着这人岁数怎么也不像是大一的小鲜肉，就算真的是大一的小鲜肉也不至于开学快三个月了连图书馆在哪儿也不知道啊。不过这些和她没关系，脚下也没停，遥遥地指了一个方向，心平气和地说道：“你沿着那条路走到岔路口, 再去问别人，我现在说你也不清楚。” 那小男生爽快地“哎”了一声, 又道：“那学姐知道图书馆的借阅室开到几点吗？” “我也不太清楚, 你再问问别人吧。”这林樊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还有, 她一共在d大念了一年多得书, 实在不好意思被叫学姐, 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不是学姐。” 那小男生一拍大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哎抱歉抱歉，我就说看着你比我小么，学妹对吧？学妹你哪个系的啊，我连着好几天在这儿看着你了，怎么老一个人来跑步啊？” 话说到这儿林樊可听出来了，原来这人还真就不是什么小鲜肉，这是跑过来搭讪的。听他意思这还是斟酌了几天，搭讪还能搭的这么僵硬，林樊顿时有点心疼他——怪不得没有女朋友。 林樊怀着一颗相当悲悯的心慢慢停下了脚步，觉着自己可能要打击可怜的小男生了，朝他微笑了一下，说道：“我德语系的，教国情，对德国文化感兴趣的话，可以过来听听，不收钱的。” 话说完，林樊就眼睁睁地看着小男生脸上阳光灿烂的笑容瞬间崩坏，舌头卷得不利索连话都不会说了，慌慌张张地说道：“老……老师啊，我……我去图书馆了，老师再见！” 林樊微笑着目送小男生像踩到地雷了一样瞬间窜出去几米远。 啊，d大的学生实在太可爱了。 被小男生这么一搅和，林樊也没心情继续跑下去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到一边叉着腰休息，还没等徐徐晚风将她额头上的汗吹干，就被身后传来的低沉嗓音吓了一大跳。 “林樊。” 林樊一扭头，眼神毫无防备地掉撞上身后人深邃如夜色的眸子，竟是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定睛看了一会儿，才有些心有余悸地打招呼，“叶以谦？” 他怎么会在这儿？ 漆黑的眼睛依次扫过她宽松的运动装、随便扎起来的马尾以及素面朝天的脸，忽然噙了一点笑意，声音也愉快，“你这样倒像是个学生。” 林樊被他的眼神一扫，这才后知后觉出自己的模样实在有些对不起人民群众。她哪知道叶以谦能突然之间冒出来啊，头没梳脸没洗的，一身臭汗就被他撞见了，实在是有点丢人。 为了转移一下叶以谦的注意力，林樊咳嗽了一下，笑呵呵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千万别说他觉着d大挺不错，要在这里边投资建栋楼今天来找校董谈事情。除了邵逸夫，别人做这事儿实在显得太霸道了，这画风她受不了。 不过还好，叶以谦没那么热爱教育事业，也没那么画风清奇，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回答道：“你不是说，我来的话你要做导游接待的么？” 林樊在脑子里快速搜索了一下，才想起来和叶以谦去西餐厅吃饭那次，她好像确实答应过叶以谦这事儿。不过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也就是一个寒暄，她哪知道叶以谦还当真了，还记得啊！原来叶家大少还真的挺闲啊！ “你人都来了，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儿？”话刚说出口，林樊就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上午就没电了，不过她在学校里也没什么人联系她，就丢在教师公寓里充电，也没带着。可能叶以谦给她打了电话，她也没接到吧。“不好意思啊，我手机没电了。” 对方对于她这个解释没多在意，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还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叫林樊无端有种他要伸手过来帮她擦汗的感觉。 林樊咳嗽了一声，觉着有点尴尬，连忙打了一个哈哈，“那咱们俩挺有缘分哈，d大也不算小。”这都能碰见。 “宋简说你可能会在这儿。”叶以谦悠悠地补上了一句解释。 林樊：宋简你真是好样的……说好的抗叶统一战线呢，怎么这么快就忘干净了。 叶以谦只当没看见林樊脸上充满怨念的表情，指了指运动场外宽阔幽静的林荫路，轻声道：“陪我走走？” 嗯？难道“江湖人称叶少”想要圆一下当d大学子的愿望？ 林樊心里这么想着，点了点头，将被风糊在自己脸上的碎头发掖到了耳后，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虽然她现在形象不佳，但黑灯瞎火路灯昏黄的，估计叶以谦也看不清她。林樊这么自我安慰，领着叶以谦朝运动场外的林荫路上走。 “d大的夜景还是挺漂亮的。”叶以谦不说话，林樊又觉着尴尬，只好主动地展开了话头。 d大历史悠久，好处在于文化底蕴深厚，知名校友不计其数。可历史太悠久也有缺点，那就是d大很多的楼宇年头太久了，就算是修缮，也显得有些破旧。白天看d大的时候，总觉得没有隔壁理工科大学一溜崭新摩天大楼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不过华灯初上的时候走在昏黄的灯光下，倒还真像是学术氛围浓厚的那么一回事儿。 林樊感叹了一句，可并排走在身侧的人却没有多大的兴趣，一声“确实很漂亮”听着也像是贴心的敷衍，林樊摸不清叶以谦的心思，侧头看了他一眼，那人在明明暗暗的光影间依旧不容忽视的俊挺眉眼里仿佛带了些温柔缱绻，神情也略有恍惚。 她觉着今天晚上的叶以谦有点不大对劲。 两个人肩并肩地走着，沿途碰上不少晚饭后出门溜达的教授，有已经退休了还住在家属区里的老教授牵着小孙女遛弯儿，也有夫妻两人都是教职工工作了一天出门谈天的。这其中认识林樊的不少，都是笑盈盈地同她打了招呼，免不了眼神要多在林樊身边的出色男子身上停留半分。 叶以谦听着她圆融地斡旋，只双手插着裤子口袋在一旁笑成一只花瓶，林樊走了一会儿觉得压力有点大，想了想，带着叶以谦朝人迹更少的湖边走。 d大的这一处湖，算不上是多精致的景色，最多谈的上一处清幽，妙在人少安静，湖边的小树林里偶尔还有围坐在一起弹吉他唱歌的学生，颇有些人文情怀。这天晚上的月色很好，偌大的圆月倒映在湖面上，微风拂过，波光粼粼。 “我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对这湖喜欢的不得了，晚上总是要过来转上两圈，没想到现在看得久了，竟也不觉得怎么特别了。”林樊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湖里，看水面上那一轮圆月玉碎，忽然开口说道。 林樊想起从前念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晚上，她一个人也是这样沿着湖岸散步。月色也很美，晚风也像这夜一样轻柔，她忽然之间很想给叶以谦打一个电话，可是她没有。 一晚上没大说话的叶以谦这个时候却忽然开了口，林樊一回头，手机已经递到了她眼前，“林樊，今天微博上出了点事，我觉得有必要同你说一声。” 林樊还沉浸在她的小感慨里，接过了手机，点开界面上的小视频，登时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叶以谦，又看了看手机屏幕，动了动嘴唇差点说不出话来。 不断循环播放的短视频中，水柱/冲/天而起的前一秒，穿着墨绿色连衣裙的她正和国民男神叶以谦并肩坐在喷泉沿儿上。 “好不容易请动你这尊大佛，你不去唱歌也就罢了，在这儿装死是几个意思啊？”林樊猜的一点没错，来人正是今天的寿星宋简，看到她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这个恨铁不成钢哟，就差拿出俩牙签来将林樊的眼皮支起来了。 林樊往更远的角落里缩了缩，眼睛都没睁，倦怠地“嗯”了一声，扬扬手，嗓音都黏糊了：“你自己一边儿玩去，我先眯一会儿。” 她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好不容易上了飞机，才出机场就被宋简押到过来凑数了，这会儿光线昏暗歌声暧昧，林樊反而有点昏昏欲睡起来，眼皮都要睁不开了，她就睡一会儿，倒个时差什么的。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就睁眼睛看看，这一屋子的红男绿女呢，就没一个看得入眼？”宋简迫不得已使出铁砂掌，用力地拍醒昏昏欲睡的林樊，差点把后者的隔夜饭拍出来。“就你这么清心寡欲的，你怎么不去出家呢？” 林樊听到这儿倒是绷不住了笑起来，睁开眼睛笑笑地打岔道：“听说现在五台山出家都要看学历了，还真不是你想出家人家就出的，像我这样根不正苗不红的，恐怕还进不去呢。” 宋简叹了一口气，林樊是不愿意说话，可她真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什么都能胡诌出来，她可不能被带到沟里去，还是说正经事要紧：“我跟你讲，我哥那个校友一会儿也会来，听说他毕业以后就留在国外了，前些日子刚回国。这人可是真绝色，啧，要不是为了你，我自己就收入囊中了。待会儿介绍给你啊，你可别爱理不理的，好好把握住机会听见没？！” 林樊没说话侧着耳朵听她说，只觉得这孩子越说越下道，听到后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收入囊中？她还想荼毒人家刚回国的青年才俊啊，若是被她的哥哥宋墨听到了，恐怕又要同她促膝长谈一番了。 “哎你别笑，我看过这人的照片的。啧啧，长得眉清目秀的，就是气质清冷了些，我估计是个禁欲系的，你看没准你俩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呢。”宋简絮絮叨叨地说着，并没有看到自身后缓步走来的哥哥。 正好睁开眼睛的林樊却看见了，咧嘴笑笑，刚想要开口提醒，就听见那儒雅的男人已经出声：“你又在肖想什么，嗯？” 宋简听见这声音，僵直着脖子扭过头，一脸尴尬，连忙陪笑：“哥……我哪敢肖想啊，我这是给小樊介绍朋友呢，你看你那个校友不是回来了么……” 林樊抬眼看着宋简的窘样偷笑。 等到宋墨带着温润的笑意请林樊见谅，说要有事找宋简谈谈的时候，林樊立刻摊开手，完全无视宋简大眼睛里可怜兮兮的求助信号，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好戏似的看宋墨将宋简拎走了。宋简女王天不怕地不怕，可就她哥能治得了她。 宋简却不死心，临走前还扭着脖子做最后的挣扎，朝林樊嚷嚷：“哎我说真的，你老这么消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林樊只是笑笑，并不放在心上。闭上眼睛刚重新缩回沙发上，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包厢里安静了片刻，很快就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加喧哗的声音。隐约间听见有人叫“叶少”，林樊微微怔了怔，本能地朝更黑暗的角落里缩了缩。 这么大的阵仗，除了是宋墨的那个校友到了，也没什么别的可能了。林樊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宋简被她哥哥拎走了，不然以宋简那满嘴跑火车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怎么尴尬呢。 这么想着，林樊调整了一个不至于睡落枕的舒服姿势，准备小憩片刻。 还没睡着，黑暗里忽然传来一阵久违的旋律，毫无防备地撞进了耳朵。 …… 我来到 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 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 一旁有人低声感慨，“得嘞，看来叶少是打算露个脸就走了。” “若不是看在宋总的面子上，你当叶少会来这种局？”另有人嘲讽地一笑，“还指望久留，天真吧您呐。” “呵，是个有故事的人？” 活到这么大，谁还没有点故事呢？林樊缩在沙发上眼睛都没睁一下。 …… 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暄 和你 坐着聊聊天 …… 耳畔的低沉嗓音和记忆里的一道温柔声线渐渐重叠，林樊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下一秒睁开眼睛，朝那光亮处拿着话筒的人影看去。 一米八几的挺拔身材，那人逆着光而立，看不清脸，却单单从那就皎月清风的气质和举止里便可以得出判断，此人绝非凡品，不能轻易招惹。林樊抬起手按了按眉心，眯起眼睛。 ……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过去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 一曲已尽，余音绕梁，那人放下修长的手中执着的话筒，面对周围人的恭维和示好，只是进退得宜地笑笑，便抽身去和还在教训妹妹的宋墨说话。 林樊的目光一路追随着这人的身影，想必包间里不少人和她一样，也不觉得尴尬，明目张胆地看着他走近和宋氏兄妹交谈，看着他忽然一转身，径直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166阅读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