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一章 - 千帆过尽雨空寂 - 亮雨 雨诺觉得她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理应倒下就睡死才是,可是她就是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就是继父和妈妈血淋淋的尸体,还有他们没有血色纸白的脸。 她真的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这也许是自己恶梦的根源。 以前她就知道失眠让人痛苦不堪,可那只是偶尔。如今,在这安静的夜里,在黑夜空旷的别墅楼层里,听着外面风嗖嗖的吹着,一点点的动静,都成了脑中的鸣鼓,振动得神经几乎错乱。她怀疑自己快疯掉了。 这种处于既疲惫又亢奋敏感的精神状态,简直要了她的命。觉得今后未必不会重蹈母亲的路。 雨诺妈妈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总是有自杀倾向,可雨诺万万没有想到她死之前,还要拉上继父。 雨诺换了件衣服,浑浑噩噩地走下楼,打开门,外面花园里的小丛林在柔弱的灯光下,虽说不上阴森,但寂静的环境中,还是让雨诺不免害怕起来。继父是被妈妈捅了一刀后推下楼的,她那时接到保姆打来的电话,从学校赶回来就看见他横躺在门前的石阶上,鲜血沿着阶梯而流,染红了她因瞪大而空洞的眼睛。而母亲已失去了理智,完全不为她唯一的女儿着想,把刀子捅向心口,随着继父坠落。母亲一定来不及听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不然她怎么那么狠心,让女儿看见这么惨绝的一幕? 雨诺双手抱头,此时此刻,她忽然又觉得呼吸困难,胸口滞痛。这种痛连日来未减分毫,也许是时光未曾流逝,发生的事永远定格在一周前,所以伤口未曾止血,那温热甜腥的血时刻在感知世界的冰凉。 她突然像疯子一样奔跑,她要离开这里,至少这一秒,她无法呆在这里。 她在街上茫然地走着,不知该在哪里落脚。她无需休息,她只需要麻痹,失去知觉,这样也许痛就会停止。 她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妈妈以前工作的地方――天地酒吧,以前这里在W市来说,还是挺有名的,就算现在开的酒吧多了,它还是许多生意人爱来的地方,原因很简单,这里陪酒的女孩特漂亮。 据雨诺知道的,乔亦言就是在这里和温明朗走向第二个春天的。 可让雨诺不明白的是,明明温明朗对她妈妈那么的好,为什么妈妈就是不领情呢,既然都不领情,为什么又还要跟他结婚呢? 雨诺来到吧台前呆呆地坐下,酒保问她要什么,她就是不吭声,她连说话都觉得累。 “哟,是雨诺吧?”一个中年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雨诺慢慢挪回头看他,蒙着雾气的眼睛闪烁着惶恐,她确实需要酒来压压惊。哦,原来是酒吧的老板蓝山荣。这厮,雨诺认识,当年她十四岁时,来酒吧找妈妈,他就说,这孩子出落得像朵花,要是在我这里工作,肯定有出息。 当时乔亦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道:“在你这里工作才会没出息呢,你别在我孩子面前胡诌。” 后来乔亦言老叮嘱雨诺不要来酒吧找她,可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她妈妈工作的地方,她无奈时总还得来。 第二章 - 千帆过尽雨空寂 - 亮雨 “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蓝山荣看着雨诺苍白僵滞的脸,想起本市上周三的新闻,不好意思道,“要喝两杯吗?” 雨诺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竟没拿手机,也没带一分钱:“有陪正经客人喝酒的吗?我不要他们的钱,就想免费喝酒。” 蓝山荣迟疑了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来,我有位朋友在和他朋友小聚,就他没有女伴,你可进去陪陪他。” 雨诺后来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顺从,那时是不是已经没有了灵魂,反正她的神经线绷得太紧了,似乎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得以舒缓,愿倾其所有,要不她肯定会疯掉。 她跟蓝山荣进了一个包间,蓝山荣在一个男人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那男人的目光起初是飘忽而过,后来可能是因为灯光问题,也许是他曾见过她,反正他有那么几十秒钟是定格在她身上的。 那男子点点头,蓝山荣就把她推到那男子旁边坐下。 雨诺感觉她坐下来的瞬间,全票人都哑然地看着她,原来的笑声忽然间徘徊然后消失。在迷蒙的灯光下和众人的目光中,她有种浮生若梦的感觉。 她一个学生,以前是经常来这里,但几乎没有进过这酒吧的包厢,特别是端坐在一帮寻欢作乐的青年男女面前。 “季云帆,你说你不喜欢女孩子在旁边烦你,原来都是装的呀。我现在知道了,你是重口味,喜欢嫩的。”一位长得很特别的小个子男士直勾勾地看着雨诺说,“这妞,是老蓝留给你的吧?长得这么正点。” 雨诺听他这么调侃,立马站起来想走,却被旁边那位叫季云帆的男人拉住了手,一下子顿了坐下来。 雨诺侧头看他,这男人的脸部背着光,却是极其抢眼。他的侧面轮廓太完美了,高挺的鼻子,坚毅的下巴,很有立体感,但又不像西方男子的突兀。他身上的白衬衫看上去很合贴,袖子卷到手腕上,幽暗的灯光反衬出他白皙的皮肤,这种男人长成这样,无疑也让女人有几分妒忌。他一副悠闲淡定的样子透着与人时刻保持距离的冷漠,刚才见雨诺要走,拿酒杯的手顿了顿,然后对着刚才的小个子男人道:“你这厮就爱聒噪,真让人烦。” 然后他轻轻地摇动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流光照射下晃晃的有些迷离,他的声音也有些飘忽:“嗯,这是给你的。” 雨诺接过他的酒杯,迟疑了一会儿,就一口见底。 周围几个女孩倒是停下了手里暧昧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她和季云帆。 雨诺喝了一杯酒,突然觉得像涨得快爆炸的气球,遇到了一个细孔,慢慢地输出气来。她挪了一下位置,挨近季云帆方便拿他右手边的酒瓶,可以自斟自饮。 也不知为什么,她挨近他会闻到一阵熟悉的味道,但夹杂着烟酒的味道,让她不是那么的确定。而他也仔细端详着她,似在辨认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雨诺在心里暗想:难道他认识我? 拿着酒杯的雨诺突然被身边的男人抓住了手。 “别喝了,我们走吧。” 雨诺是在一片诧异的目光中被拉扯出来的,她如坠入云雾间,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位男人,语气迫切且坚定道:“我要喝酒!” “在这里喝没意思,走吧。”他的声音低沉,有种魅惑感。 小车停在了帝都酒店前,侍童来接过季云帆的钥匙。 雨诺到了这里反而有些怯步了,她回望了一下背后的风景,然后又怔住脚步,茫然地看着季云帆的背影。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跟他上了6021房的。 进去并不是她所担心的那样,季云帆拿出两个酒杯,拿出红酒默不作声的自斟自酌。俊逸的脸庞在光晕的作用下显得有几分朦胧,他喝酒的样子看起来有种漫不经心的魅惑。 他这样子让雨诺有种踏实感,她也拿过酒杯,自己斟酒,喝了几杯。她自知自己酒量好得很,一时半会不会醉的,带着几分恳切道:“我很困,就是无法入眠,凭我的直觉,你不是坏人。你??????能不能就在这里喝酒,或是在沙发休息,我害怕一个人呆在一个房间里睡觉,我??????” “行了,你随意。”季云帆摇晃着杯中的红酒,不咸不淡的道,“我待会有事忙,你安心地睡吧。” “不要关灯。”雨诺叮嘱了一句,就和衣而睡,盖严实了被子。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满头是汗,总有一团黑雾在笼罩着自己,压得她随时都要憩息。她仿佛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似乎到了另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是那么的冰冷潮湿,而前方有个洞口,迷蒙中有微弱的光,她在一地的乱石中跌跌撞撞地走着,就是没有尽头。她内心纠结着怎么会这样?她多渴望前方有一线曙光,可是她再固执前行时,感觉脚一崴,她就掉下了万丈深渊,一直下坠一直下坠,没有尽头,她在大喊大叫,没有声音,她在舞动四肢,没有回应?????? 当她在挣扎中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是汗涔涔的了。 房间里是橘黄色的灯光,是台灯在亮着。在恶梦中挣扎醒来的她只觉得眼前空茫得迷糊,以及无数的暗影可怕地压抑着她不堪重负的心脏,让鼻息的气流减缓,心跳漏拍。 她平静了一下思绪,才想起这是在酒店。她马上坐直,看见还坐在右边沙发上的男人也向她投来了目光。 他的酒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手上夹着烟。 雨诺想,难道这个男人也失眠,难道他有什么烦心事? 她起床来到他旁边蹲下,拿过他手里的烟,吸了一口,不像电视里的女孩,第一次抽烟,被呛得掉眼泪。她把烟吞进去,慢慢地从鼻子里呼出来。 季云帆拿回他的烟,抽了一口道:“你一个学生,抽什么烟。” 雨诺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学生?” “一目了然,不用猜。”他的声音没有温度,冰凉得让雨诺感到他有些不耐烦。 雨诺觉得蹲着有些累,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是想学坏,我是想尝尝这烟是什么味道。我妈妈以前爱抽烟爱喝酒,可她不允许我学她。酒我经常偷偷地喝,但烟我可是第一次抽。没想到有些东西不用学,也能随手拈来。这是遗传吗?是不是连命运都可能遗传?” 说到后面,雨诺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傻气,可她觉得,悲伤压抑都会传染的,年少时经常看见妈妈情绪压抑,导致她一回到家,就觉得她家的房子不是什么水泥做顶,而是阴云为盖。现在看见身边的这个男人以抽烟耗掉寂寞,以喝酒淹没哀愁,她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虽然旁人都说她开朗活泼,可又有谁知道,这是她寂寞孤独的外衣? 不知还有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孤独的可怕。一个曾在未婚妈妈身边长大的孩子,而这个未婚妈妈很小就让她明白了什么叫死亡。 其实死亡可怕吗?对孤独无望的人来说,也许并不可怕,那是对孤独的解脱,她妈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雨诺是内心孤独,但并不是无望,她现在年轻,有梦想,有自己对幸福的解说。所以她比任何人更害怕死。 “做恶梦了?”季云帆拈灭了烟,又拿起酒轻啄。 “嗯,你呢?一夜未眠?” 男人沉默不语。 雨诺按了一下季云帆放在桌上的手机键,上面显示六点十五分。她突然觉得释然,原来自己终于能足足睡了七个多小时,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最奢侈的一次休眠。 她站了起来,没有说一声谢谢,就离开了酒店房间。因为她知道,对不会再见的人,不要说谢谢,更不用说再见,因为只会显得它的唐突和多此一举。 走出酒店,她回头看了看“帝都”在初秋清晨中迷蒙的样子,少了璀璨的霓虹,它确实暗淡了不少。 她没有一丝要回家的念头,但也没有要去学校的心情。发生如此大的事情,学校的老师一时半会不会催她回去上课的,再说,谁面临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生离死别不久就有心思去上课的? 她厌烦同学探究的目光,同情的眼神。她如今是可怜是落魄,但不至于要全校师生募捐补贴家用,也无需任何言语的安慰。 如果她现在足够的钱留学的话,她现在会毫不留恋的远离这伤心之地。她害怕见到任何熟悉的人,包括她亲密的好友小李子。 发生事故这几天他都来看她,可她一句话也不想说,他每次都是轻轻地来轻轻地去。 小李子真的是个脾气很好的男生,雨诺从没见他对她发过脾气。 在街上晃荡一段时间,雨诺真觉得自己是个幽魂,见光不死,大白天专出来吓唬人,撞到人她不吭一声,那小女孩摔在地上哭得难看的门牙都露出来了,她竟是好笑的扯了一下嘴角,茫然走开,她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这女人,有问题”。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进化成女人了,时间真是过得忽闪忽闪地快;她也觉得自己真的有问题,没问题她肯定好好呆在家里。 今天天气确实是好,天空碧蓝得紧,是那种明净深邃的蓝,大片大片的白云,厚重的叠在一起,在天空中迅速的变化流动,引人遐想。 这样明净的天空,让她又想起了爱穿白衬衫俊朗的小李子。她想,他今天还会来找她吗?不见她是不是就走了呢? 心里腾升起这样的念头,她不由加快了脚步,上了一辆公车。 回到家门口,她虽不意外,但还是有小小的讶异,李源侧身靠在门前,两手插在裤兜里,耳朵里习惯性地塞着耳塞,额发垂在耳际,正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他今天没有穿白衬衫,是有领的细线格子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清爽怡人,又有几分书卷气。 看见她回来了,他立正身子对着她微笑。 “去哪里了?” 雨诺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他:“等了很久了?” “嗯,早上上完第一节课就来了,打你手机没接,叫你又没应,我估计你是出去散心了。” “进来吧,估计以后你来这里未必找得着我。”雨诺开了门,漫不经心道。 李源跟在她后面,完全能看出她无精打采,极度疲倦。 “你那个姐姐回来赶你出家门了?” 雨诺回头对他苦涩地笑道:“我是那种要别人赶的人吗?我乔雨诺有时是脸皮很厚,但对于不是我的东西,我从不死皮赖脸地去抢。”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源很平静道。 “我知道。”雨诺直接坐到草地上,她示意李源也坐下,跟李源说话时,她有意无意地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淡然的无奈的笑意,“其实她准备回来了,我不想看到她怨毒的眼神。还有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我能曾今拥有对于她来说已经过分了。” 第三章 - 千帆过尽雨空寂 - 亮雨 温明朗当初要跟温雅的妈妈田静怡离婚,田静怡就提出,要把这栋别墅过户到他们唯一女儿温雅的名下,还有每个月给一定的赡养费。雨诺清楚地知道,在她和妈妈住进这栋别墅时,田静怡曾今对妈妈说过,‘姓乔的,都别想在这里捞到一分钱。’然后就和温雅出国了。 虽然她进了温家,丰衣足食,但她听说继父在公司的地位太不如以前了。毕竟田源集团它是姓田的,不姓温。 当然,温明朗从不在她面前提过公司的事,她作为一个外人,也从没有窥视人家家产的意思,她能“心甘情愿”地“陪嫁”过来,完全是为了她妈妈。 雨诺知道温明朗年轻时因为娶了田静怡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才平步青云的。他离开了田静怡,这种后果任是谁都能想得到。所以田静怡说的那句“姓乔的,都别想在这里捞到一分钱。”她信,她知道田静怡有这种能耐,甚至她能狠一点,还会封了她的活路。她之所以能允许温明朗带着别的女人和别人的孩子住进来,完完全全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再稀罕温明朗了,她和温明朗离婚后,很快就结婚了,听说对方是美籍华人,是个才“财子”。 温雅和温明朗很是亲,当年温雅是再三劝阻温明朗不要和她妈妈离婚的,当时温明朗和田静怡都离得那么决绝,温雅根本阻止不了。后来她曾一度留在温明朗身边,但由于和乔亦言相处得非常的不愉快,很快就去了美国。 雨诺总觉得她的人生不该有这么一笔的,可阴差阳错,她竟卷入所谓的“豪门恩怨”。 温雅讨厌她,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有“爱屋及乌”这个词,肯定也少不了“恶其余胥”。 李源轻拍雨诺的后背,他知道,现在的任何安慰都不足以让她的内心充满阳光,在他的心里,乔雨诺是个外表坚强,笑起来能揉碎冬日的阳光,做事随心所欲,有时候甚至没心没肺。可是李源清楚地知道,这女孩心里脆弱得如一块明净的玻璃。 “那你准备搬到哪里去住?” “学校呀?那里的房租是最低的了。”雨诺笑道,“你说我是幸运还是不幸,毕竟读大学我妈是没法供我的了,可是温明朗却送我读了四年的大学,还让我过了五年衣食无忧的生活。明年我就可以毕业进入社会了,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一人吃饱,全家无不饿。所以我对温明朗还是心存感激的,我觉得我和我妈妈都挺对不起他的。” 李源低头拔了一根草,放在手里把玩,闲适的歪向一边,柔顺的发丝随着微风跳跃,他半闭着眼睛,看向遥远的天际:“爱一个人,他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一切的事。也许你继父真的很爱你妈妈,所以不顾一切地付出,哪怕死他都从来没有后悔,所以你不应感到愧疚,这所发生的一切不是你可以操控的,可以阻止的。” 雨诺平躺在草地上,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忽然手背感到了一阵温热,慢慢地四周延展,暖融融的。初秋上午的太阳真好,热烈并不灼伤人。 “真的有不顾自己生死的爱情吗?”雨诺抽出手,伸开五爪想抓一把阳光,“这也太飘渺了吧。” “古代不是有祝英台和梁山伯吗?”李源侧脸看着雨诺,见她闭着眼睛,眼角有泪水滑过,在阳光照耀下如璀璨的钻石。 “且不论它是真是假,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就出这么一对痴情种,那也不足以让人相信爱情的伟大呀。” 雨诺看着坐在她身侧的青春美少男,他脸背着阳光,柔顺的发丝被阳光染出金黄的光晕,整体轮廓很有立体感。她认识李源以来,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三好”学生,从不见他染过发,从没见过他穿过一件花俏的衣服。不过他干净得只可以用白色形容他。 在这样柔和阳光的渲染下,他看起来还真是潮范十足。 “那当然,毕竟爱情不能当饭吃。” “你看,你这么老实真诚的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真的相信世界也许有真爱,但不会真到会为了对方不吃饭了。”雨诺看着李源好看的样子,竟有点犯花痴了,不自觉地转换了话题,“喂,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很好看? “好了,不跟你胡扯,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李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雨诺倒没有起来:“老李管你管得倒是挺严的,是不是你不按时吃饭,他就会打断你的腿呀。” “我是不想让他发现我们的‘奸情’。” 雨诺在草地上蜷缩起双腿笑起来:“小李子,你可要注意你的口德,谁跟你有奸情了?再说了,你不用不放心我,我乔雨诺特怕死,不会做出什么傻事的,你放心好了,不用每天来看我。” “我真走了,不送送我吗?” “目送。”雨诺坐起来冲着李源直摆手。 傍晚,雨诺接到了表姐乔雨林的电话,叫她去医院照顾她。 说起她这个表姐,雨诺还真无奈。以前乔亦言在世时,就是不准雨诺和她接触,原因很简单,她妈妈厌恶乔雨林年纪轻轻不思进取不要紧,还做人肉生意。 乔雨诺来到医院,见乔雨林脚夹着石膏,脸有大片的发紫,不像摔倒又不全像被打的样子。 “哟,你怎么了?最近化妆技巧大不如以前了嘛,现在是不是流行烟熏妆?还是流行熊猫眼?还是现在那些臭男人审美也变态了?”她本不想来的,来了免不了要奚落她几句。 乔雨林白了她一眼,她的嘴唇薄,平时说话也不是一般的恶毒,今天倒不想惹恼雨诺:“你还有心情贫嘴,看来一时半会还不会伤心跳楼而死。我是??????被秦寿生的正牌夫人揍的,那恶婆娘下手不是一般的狠,他ma的,下次见着她我还是走远点。她这种女人比我更不要命。” 雨诺听了,在一旁憋不住地笑:“我以为你说你下次见着她,让她死得比鬼还难看呢。看来你也是个吃软怕硬的主。哎,看来杂志上那些治小三的‘温柔’招数都是糊弄人的,还是‘枪杆子’才能赶走小三,‘钱杆子’才能迷住瘪三。” “喂,我说你的嘴就专毒我的吗?怎么对我说话老是那么难听?” 雨诺吐吐舌头:“你这种风骚女人不是最怕寂寞的吗?你如今吃喝拉撒都得躺在床上,没个人气得你跳起来,保准你没几天就下面瘫痪,到时你下岗了,有多少男人会欲求不能而憋死呀。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吧,丢了个‘禽兽生’的禽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下次能不能擦亮眼睛?明知他爹娘都不是好东西,你还跟他屁颠屁颠的,真怀疑你脑门进水了,人家明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你还把自己埋进去,还打出横幅道‘+二百五’。五个字‘你蠢到家了’??????” “啊,恨死你这个毒舌妇了。”乔雨林抓狂了,拿起枕头就摔,“难怪你妈都不要你了,都怪你毒。” 雨诺把枕头丢回给她:“我毒,我待会更毒呢。你待会要小便,我便不让,我要你以后你尿失禁。” 乔雨林举手投降道:“你得瑟吧,我知道你做得到。我算是怕你了,我现在就要小便,劳烦劳烦你行不行?我可爱的小表妹妹妹??????” 雨诺听着她那专业腔调,全身立刻发抖:“没出息的,也不看看我是公的还是母的,就乱叫出这么‘爹’的声音,幸亏隔壁床不是猛男,要不然尿失禁的可是别人了。” 乔雨林尿完,“嘘”了一声:“呃,舒服多了,膀胱放空了,我可不敢喝水了。要不然我会死得很难看的。” “不至于,不就是尿床把自己淹死的吗?你还没听说过拉便便变成沼泽,把自己闷死呛死臭死的吧?” “你俗不俗啊?” “俗,没你俗。” “你这人精,就是嘴毒。说话我说不过你。” 乔雨林要躺下去,雨诺上前扶住。 “不好意思,要劳烦你几天了。” 雨诺哼了一声:“你也知道你是在劳烦我也。” “要是你妈妈还在,我还不敢叫你过来??????”乔雨林被雨诺气得牙痒痒的,可还是为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有愧意,立刻解释道,“你都知道我家里那些人只嫌我的钱不脏,见到我都嫌我脏了他们的眼。” 雨诺对妈妈那边的亲戚不是很了解,她从没见过她的外婆外公,更别说其他人了。估计他们也厌恶妈妈这个人吧。他们都生活在农村,思想守旧,特别注重伦理道德。妈妈也很少提起他们。所以在雨诺眼里,亲情是很凉薄的。 “饿死了吗?我去买份饭给你。” “你确定不是用来供我的,你就去买。” “我知道你是蜘蛛精,不但吐出的唾沫是能毒死人,而且还能淹死人。” 雨诺到医院附近的拉面馆吃了碗兰州拉面,再到快餐店打了份快餐给乔雨林。 乔雨林打开快餐盒,看到红的诱人的排骨,青的滴油的青菜,就笑着对雨诺道:“小妞,你还挺贴心的,知道我爱吃糖醋排骨。” “哎呀,怎么那婆娘没打掉你的牙呢?如果打掉你的牙,现在看到这诱人的排骨,你是不是就去满地找牙了呢?” 第四章 - 千帆过尽雨空寂 - 亮雨 其实在医院照顾病人挺累挺无聊的,雨诺也觉得她和乔雨林虽有血缘关系,但在思想上和性格上却不是一个格子里的人,聊起天来只有胡扯胡诌才会找到一点乐趣,要不聊正经的,她就会说到她是如何专业地勾搭男人,如何专业地搞定男人,就爱拿她的那点糜烂生活说事。雨诺没有那份好奇心,甚至是厌恶。 早上起来,帮乔雨林打了早餐,雨诺见乔雨林所谓的姐们来找她,就趁机溜了。 大清早逛街确实是无聊得很,雨诺本想到超市买些日用品,路过对面时,见“客来香”餐厅外面有个牌子,上面写着要招聘服务员。 在市里,这种服务性行业的员工流动性是最大的了,所以它并不拒绝招大学生,做多少天就给多少天的钱。 雨诺走进去,接待她的是一位女店长。 女店长问她原来从事什么职业。 “我是大四学生。” “中午十点到一点,下午五点到晚上八点,这两个时间段,你都有空吗?” “周一和周三中午十点到十一点半我有可能要上课,其它时间都没问题。” 店长沉吟了一下:“那也行,除了周一周三中午你就十二点来上班,其余时间你就按照上班时间来。” 雨诺竟有几分喜悦:“那我明天可以来上班了?” “嗯,明天要是能提前来更好,我还要对你做一次小小的培训。” “那是没问题的事。” 如此顺当,还是出乎了雨诺的预料,心里不免有了小小的喜悦。 到了傍晚,雨诺照旧去照看乔雨林。 也许是白天乔雨林跟她的那帮姐儿聊累了,这厮七点半就睡了。雨诺觉得留在医院没意思,就打了个电话给小李子,约他出来散散心。 雨诺和李源上了一辆公交车,空荡荡的车厢里就他们两人。路灯倒是调皮,一蹦一跳地跃入眼帘,仿佛在嬉皮笑脸地嘲笑这班车寥落的光景。 初秋的风已有些撩人心房。雨诺把胳膊放在车窗,捋顺额前被吹乱的头发,有点无力地笑道:“以前这班车是最多人的,看来坐这路车的人生活好转了,基本都搬迁了吧。” 李源知道以前雨诺曾今在这里生活过,那是她妈妈嫁给温明朗之前。 “真好笑,我不是也搬出来了吗。好久没回来这边看看了,不知为什么,今晚就想回来看一下。”雨诺见李源沉默,继续说道。 下了公交,走十来分钟,前面就是一片老式的居民楼。楼中间的小巷子窄窄暗暗的,还好,这里隔不远有店铺亮着灯。 李源跟着雨诺穿过狭窄的小巷,来到一栋楼前,由于过于黑暗,李源不知这栋楼房多少层,只知道它应该是这条小巷最后的一栋楼房了。楼上只有几家开着灯火。 “听说这里准备拆迁了。”雨诺说话的语气相当平静,没有波澜,“我和我妈妈在这里差不多十年了吧,就不知道楼房拆了是否连记忆也能拆去。” 李源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发现它是那样的僵硬:“有些事一时半会还不会忘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慢慢变淡,不管你到时难过与否,你发现你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改变什么,只能默默接受。” “我知道你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所以我暂且相信你。”雨诺回望着李源,微微一笑。 “雨诺,不要沉浸在你的悲痛之中了,你如果很难过,你尽管哭出来,不必这样压抑,你知道吗,你这样反而让我觉得害怕。” 对于生活,雨诺似乎有些麻木了,虽然她不想难过,也不想装穷开心,可失去越多的时候不知是变成了习惯,还是变得茫然。这样的她不想坦露自己的伤口,不需要人来安慰,不懂得接受现实的残酷。所以她喜欢为自己狡辩:“虽然我很害怕我妈妈离开我,可是这样对她也是一种解脱。她不是第一次自杀了,任是我如何不情愿也阻止不了的。所以我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快了。你放心,我回学校会第一个通知你的。” 初秋的夜风略有些凉意,可雨诺整个人无法放松下来。但是深夜在这巷子里呆久了可不安全。于是她转身说道:“走吧,这里将是新的高楼耸立,就当来这里跟过去做个告别。” 再弯出曲曲折折的巷口,看见几家烧烤摊已开始了生意,烟熏火燎的,空气中飘着辛辣的味道,倒引人食欲。 “想吃烧烤吗?”李源停下来问。 雨诺看着李源,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李源不爱吃零食,更不爱吃杂七杂八的东西,可他知道雨诺爱吃零散的食物,尤其好辣。 老板大大咧咧地过来招呼,李源一下子点了一堆东西,还叫了几瓶啤酒。 其实还早着,就八点来钟。反正没事无聊逛来晃去像幽魂,不如坐下来小酌一杯。 “你确定我们能把这些东西消耗掉?”雨诺拿起一个烤鸡翅就毫不客气的吃起来。 “吃不吃得完,只能靠你了。” 雨诺吃了个烤鸡翅,再吃个玉米棒,觉得有些渴,就到老板那里要了个小盆,把啤酒倒了满满一盆,像凉开水咕噜咕噜地喝着。 坐在一旁的李源倒不惊讶,他是见识过雨诺的酒量的,那是在高中毕业时的晚宴上,大家都放开来喝,只是李源胃不好,同学敬的酒都是雨诺代喝,结果好几个自称酒量还不错的男同学都甘拜下风。 李源拿起旁边的一次性杯子,刚想倒酒,雨诺抓住他的手阻止道:“不许喝,你不知道你现在已经牛高马大了吗?待会你胃疼,我可扛不住你。” 李源怔怔地看着她笑:“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可得被你管一辈子了。” “那不是很好吗?能被管是一种幸福,我从来不烦我老妈管我,可她还是离开了我。”雨诺刚开始,还吃吃地笑,后面笑意的慢慢变凉,“不是我想惹你伤心,你不是也烦没人管你吗?要是你妈妈还在,现在就催你回家了。” 本来收回手的李源又伸手拿一次性杯子,这次雨诺没有阻止他,伤心的人,一两句劝慰终不是什么良药,该伤心的就让他伤心,这是一种对心灵压抑的缓解。 “来,干杯,祝我们以后远离寂寞,远离伤痛,永远幸福。”雨诺把还剩半盆的啤酒举到李源面前。 李源喝了一大口,皱起半边眉。这男生她经常见,怎么还是那么清新迷人呢,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他这个年龄没有的成熟,可他现在喝酒的那样子真的好丑。雨诺在心里感叹,有这样的朋友真好。 一霎那,他们目光相接,彼此难以言喻的伤痛毫不避讳呈现在对方眼底,从未有过的默契。 雨诺清浅的笑容漾着淡淡的哀愁,竟有一滴泪水滴落在酒水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她肯定得大哭一场。她立马站起来,找一个借口:“最近上火了,再吃下去,明天喉咙肯定会发炎。” 趁李源付钱之际,她侧过脸抹干溢出眼眶的泪水。啊,真是的,出了小巷,敞亮多了,五光十色的城市彩灯,刺得人睁不开眼,最后好像只是白色了。 “走吧,我们一起打的回去。” 李源是第一次上她家的小洋房。里面是拱形门廊,将军柱,罗马柱等西欧风格的建筑作装饰。整座房子以土黄和红色为主调,装修得仔细又考究。 雨诺住在三楼,李源跟着她上楼,沿梯而上,墙壁上挂着油画,很是养眼。 如此重金地装修,还真体现了田源集团的阔气。 “你快去梳洗好好睡一觉吧,我在这陪你睡着了,就走。” 雨诺道:“不用,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看你那黑眼眶,自己都没休息好,还去照顾人呢。” 雨诺笑笑道:“好,我遵命就是。” 雨诺想着李源要等她睡着才肯离开,就冲冲地去洗澡,然后乖乖地睡觉。 睡时,她拉过李源的手放在脸颊边握着,低笑道:“这样我才觉得比较安全,要是我一直不放手,你今晚可就受罪了。” “没事,尽管放心睡就是。” 雨诺很快就进入了休眠中。 李源的手被雨诺握的紧紧的,都汗湿了。 李源另一只手轻抚她紧皱的双眉,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很是为她难过。他真的想好好保护她,静静守在她身边。只是他们都还小,他还担当不了这生活的重担。要是他哪一天真离开了她,真不知她该怎么办,她会靠着谁的肩膀,为谁而笑为谁而流泪。 雨诺翻了个身,放开了他的手,嘴里小声地说着梦话:“别离开我,你们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李源帮她掖好被子,见她安然入睡了,良久才离去。 第五章 - 千帆过尽雨空寂 - 亮雨 雨诺承认自己不得不佩服乔雨林的职业操守,也不得不相信各行有各行的精英。乔雨林就是人肉行的精英,才出院多少天哪,人家还瘸着腿,竟也能随处拐着一大款。本来还愁医药费,现在轻而易举的填补上了。 而且更让雨诺傻眼的是,今天她搂着的腰肯定不是在医院帮她付医药费的男人的腰,上次她搂的是水桶腰,如今搂的是干柴腰。雨诺视线往上移,这男人也太长条了吧,连脸也像刀鱼。雨诺在心里思忖:这么瘦,有油水给乔雨林捞吗?她不是想剥人家的皮吧。 乔雨林进了餐厅就向雨诺招手。 雨诺走过去,不像对别的客人那样客套:“这是餐牌,爱吃快点。” 乔雨林拉她坐下:“和我们一起吃吧。” 雨诺立即站起来:“我在上班呢。” “哟,倒是很快进入状态呀。你在这打工又累又辛苦,还不如??????”乔雨林立刻从钱包里拿出一叠百元大钞,往雨诺手上塞,“算你在医院照顾表姐的辛苦费。” “我们这里是一般的餐厅,不允许收客人的小费。”雨诺把钱塞回给乔雨林。 “诶,我是你表姐,谁说这是小费了,这是我给你的钱。”见雨诺丝毫没有要拿她钱的意思,就有些不耐烦道,“你这什么鸟餐厅呀,鬼规矩那么多。算了,你缺钱花再找表姐。” “我照顾你,不是为了向你要钱。你快点菜吧,这个时段的客人多着呢,别害我忙不过来。”雨诺见到经理向她这边看,忙催促道。 乔雨林边看菜单,边说:“雨诺,我所有亲人属你最有人情味了。记得,下次有什么困难,表姐帮得上忙的,我尽力而为。” 雨诺笑了笑:“我孤身一人,挂了都没人知道,要你帮什么忙。” 乔雨林转头对着那瘦高挑的男人说:“看,小屁孩就爱说胡话。再怎么也是我这种人先下地狱呀。亲爱的,你想吃什么菜?” 雨诺一听到乔雨林叫那男人“亲爱的”,鸡毛疙瘩掉了一地,真想找扫帚打扫一下。可想而知,这大街小巷不知有多少是她乔雨林的“亲爱的”,她还不如叫“钱”亲爱的来得实在。 忙到下了班,经理拿过一个信封递给她:“你表姐拜托我转交给你的。” “谢谢。”雨诺知道是钱。 乔雨林这人就是这样,有钱的时候,她对人很大方,对她的亲人和她那帮姐妹都很仗义。 雨诺拨通了乔雨林的手机:“谢谢。” 乔雨林在那边哈哈笑道:“就知道你客气得要死。你呀,还是快点去学校上课,别荒废了学业。我帮不了什么你,就给点伙食费。” 半个月下来,雨诺倒是很享受这份工作,几乎忘记了自己要去学校的事情了。 这天,经理突然叫她进办公室一下,她很讶异,有什么事情吗?不会那么快就可以领工资了吧? 进了办公室,她洋溢着几分欣喜的脸慢慢地暗淡下来,里面悠闲坐着的人,她不久前还见着,如今交叠着双腿,一副气定神闲地打量着她。她那张脸始终是仰着的,要多傲慢就多傲慢。 一看田静怡这女人,就知道人家出身娇贵,吃不好穿不好的女人,是不会如她那般温润如玉的。 很多人都说雨诺他妈妈是个大美人,可过着不如人意的生活,早早就凋谢了。 “知道这家餐厅是谁的吗?”田静怡双眉一挑,眼神尽是轻蔑。 雨诺的眼睛瞬间冷冷的,没什么光彩,她不用屁股眼想就道:“现在知道了。” “真是冤家路窄。”田静宜按按太阳穴,有点不耐烦道,“我也不想赶尽杀绝,金碧潭那栋别墅,你有钥匙吗?有你就归还,没有就算了。” 雨诺也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我这就去更衣间拿给你。” 雨诺来到更衣间,背靠墙站了一会。她万万没想到“客来香”餐厅竟是田静怡的。她只知道她和继父离婚后嫁了个很有钱的人,一直在国外定居。温明朗去世,她肯定得陪温雅回来,但现在为什么还不回美国? 雨诺把钥匙放在田静怡面前的桌子上,欲转身离去。 “急什么?我还没把话说清楚呢。温雅可不想看到你,所以你尽快把这份工作辞了。你要知道,你妈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温雅。你还好意思赖在那座别墅里?我劝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免得温雅见了你杀你的心都有。” 雨诺背对着田静怡,她不想和这个嘴巴异常刻薄的女人多说一句话,可却真真切切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想来你们母女俩也真够可怜,你亲眼看到你的母亲和父亲,哦不是,是你的后爸,看到他们一起死去,是什么滋味?还有你妈妈到死都捞不着一丁点好处,连那栋值钱的别墅,温明朗都提前转移到温雅的名下。还有,你就不要再打那房子里任何值钱东西的主意了??????” “我不会的,你尽管放心。”雨诺的语气很坚定,可听到田静怡对死去母亲恶毒的说辞,她内心不禁海浪翻滚,一窝气在胸口剧烈撞击,肩膀都忍不住发抖。 田静宜冷笑两声:“没想到一个妓女的女儿还这样有骨气呀。” 雨诺忍住眼眶的泪水,回头狠瞪了一眼田静怡,头也不回地走了。 气冲冲地从餐厅走出来,她喘了口气,看看天色已落幕,街边的路灯已亮起,橘黄的灯火并不耀眼,让人有种天地苍茫的感觉。 她抹干脸颊两行不受控的眼泪,就在路旁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她才想起,没有了钥匙她怎么进去呢?一路捉摸着,要偷爬进去也得叫个人帮忙吧。 回到金碧潭住处,她傻眼了,她的行李已被打包放在了门口,她的心没来由地凉了一阵。 她站在行李箱旁边,定定地傻看了许久。 田静怡这女人要疯了吗,何至于说了马上就叫人把她的行李搬出来,这跟用手指戳着鼻梁骨辱骂她又有什么区别? 一股灼伤人的热浪从她的脚底烧到了胸前,呼入的鼻息都觉得是闷热的,她的内心似要下一场大暴雨,让人无端想拿点什么出气,却又无从下手。 她捂着胸口,为挥不去那心中沉重的黑云而气恼不已。 她一下真没办法平静那汹涌的波涛,她拍打着墙壁,想泄愤,反而烦躁,不安的心绪又陡然膨胀起来,而且有直线上升的趋势。 她打了个电话给李源,叫他帮她把行李带到学校给秋怡。自己走进了苍茫的夜色中。 走着走着,竟不知要去哪里。雨诺觉得自己真可悲,连路边的流浪狗都不如。她还不打算回学校,可身上的钱所剩无几,现在特后悔没向餐厅经理索要她这十来天应得的工资。当时给气晕头了,碰到田静怡,雨诺果然被她尖酸刻薄的话刀刀切入还没结疤的心。 她受指责受侮辱她倒觉得没事,可她妈妈已经死了,让她妈妈在地下也受这番辱骂,她真的是难受至极。 她知道破坏别人的家庭不好,但她看得出来,温明朗是真心实意爱她妈妈的,他肯抛去一切,非要和一个生病还带这一个半大孩子的女人在一起,不是爱又是什么?所以把所有的错归结给她妈妈,那也欺人太甚了。 她承认她对不起温雅,抢了她本因该独享的父爱,可一直缺少父爱的她如何拒绝得了这么温暖这么自然而然得来的一份爱呢。雨诺觉得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她完全就陷入了温明朗就是她亲生父亲的幻觉之中。 她从来都承认她对不起温雅,可那一次事故,她真的是不小心的,况且她对温雅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又如何会蓄谋害她?他们肯定是宫廷剧看多了,才会把这莫须有的恶名强加给她。但不得不否认,即使是不小心,她还是酿成了大错。 雨诺也怕见到温雅,可温雅如果回来了,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哪有会遇不上的道理。这一想法让她忐忑不安起来。 她突然很想离开这里,可手上没几个钱,能逃到哪儿去? 她该怎么办?她还有一学年才毕业,半途不读,拿不到毕业证实在太可惜了。 要出国,那得要多大一笔钱呀,那不是她这种泛泛之辈能拿得出来的。 她天真地想到了乔雨林,她要向她借钱,她知道乔雨林的钱有时来的快,可也非常的不容易。可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此时的心狂躁着呢。 没想到这一想法跳蹿出脑袋,她竟神经兮兮地拨打了乔雨林的电话。 那女人在酒吧,叫雨诺有事直接过去找她。 这酒吧雨诺知道,是老蓝新开的一个酒吧,不叫“蓝山”,叫“墨绿阁”。 第六章 - 千帆过尽雨空寂 - 亮雨 乔雨诺走在迷蒙的灯光下,看着那些洋装心碎,无病呻吟的人,她一脸的鄙视, 她有权鄙视他们,如今在她的眼里,这些失恋寂寞的人,纯属找抽。 她呢?几乎对生活感到绝望,没人知道她的心就是破布,就是碎片。现在走在路上,就感觉走向地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她现在的第一感觉就是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全世界的人都欠她一百万! 她在酒吧站了一会儿,就有个幽缓的声音飘入耳朵:“雨诺,找我有事吗?” 雨诺看着穿着妖艳的表姐乔雨林站在她面前,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没有作声。 “喂,你是不是幽魂哪?就要飘起来了?打电话找我干嘛?” 雨诺知道乔雨林混得超不好,可她也不想拐弯抹角装蒜了:“借我二十万块钱。” 雨诺话一出,乔雨林确实吓了一跳,她瞪大眼,张大嘴道:“你要那么多钱干嘛?你还真以为我很值钱哪,我现在连母猪的价格都不如。” 雨诺见她这么一说,就默不作声地走了。 她就这脾气,肯借就借,不肯就拉倒,她现在连说话的耐性都没有。乔雨林真拿她没办法,上前两步拉住她:“喂,你这疯丫头,这脾气还真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贱,求你借钱呢。说呀?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我会还你的,我想出国留学。”雨诺尽量抑制住情绪,尽量把话说的平静些。 乔雨林把贴在额前的头发勾到耳际处,她清了清嗓门,不再用她过于职业性的软糯而后面一个字故意拖长的语气跟她说话了,而是语重心长道:“雨诺,你能想到出国留学,能想到离开这里,表姐为你感到高兴。可是你应该知道,表姐对你并不吝啬,你一下子要我哪里去找那么多钱?你知道我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女人,上次我住进医院,就是姚军家里的母老虎给找人打的,连原来在百合花园的那套公寓,我也不能回去住了。姚军他是个香港佬,他也是给他岳父打工的,现在他给他老婆管的死死的,哪还敢来找我?” 雨诺哪有心思听她扯她的风尘故事,她脸上并没有失望的表情,简单应了一句:“知道了。” 乔雨林松了口气,看着雨诺苍白的小脸有些疼惜道:“雨诺,事情都过去一小段日子了,你也别多想了,跟表姐进去坐坐。” 乔雨诺把脸撇向一边,眼睛氲着雾气,她把脸扬高,不想眼泪掉下来。 乔雨林拉着她叹了口气:“唉,你整天一个人在家闷着,会把自己闷坏的。你跟我进去坐一下,我的手提包在里面,呆会我再拿钱给你。” “我不要了。”雨诺忍不住擦了把腮边的泪水。 乔雨林挺无奈的,但倒还有耐性:“就进去坐一会儿,别犟了。你不高兴表姐借不了大笔钱给你,等你以后有出息了,借钱来向我发泄,别砸死我就行,我还等着向你耍赖不还钱,到时你又可以再砸,有伤口,我也得用钱做创可贴,出门人家才知道这个人简直太有钱了,连帽子衣服裤子都是人民币做的。” 雨诺忍着没笑,她觉得如果现在她还笑得出,就应该疯了。 雨诺被乔雨林在后面攀着双肩推进包厢的。 包厢里并不是乔雨诺想的那样:人鱼混杂,会是一帮人喝酒猜拳,还有就是一帮穿着吊带超短裙的女人在男人怀里媚笑,男人在动手动脚。 包厢也有烟酒混杂的味道,但包厢只有两个男人。 一个男人肥头大脑的,最突出最醒目的地方就是头顶完全的地方拥护中央,那油光可鉴的地方应该很久不用“园丁”修理了,只要打蜡就可以了。他本来眼睛就小,见雨诺进来,还眯起眼来,简直让天下的人都怀疑他的视力有问题,再加上两道浓眉配虚线,这个男人已算是绝种了。 “我表妹乔雨诺,漂亮吧?” 乔雨林见何韩眯着小眼看,知道他的眼睛色,但绝对的安全,估计再恼火的女人想抠他的眼珠子,手指伸不伸得进去另当别论,估计硬挤进去了也抠不出眼珠子来,只会让手夹在眼缝里,眼睛会把手咬断。 见乔雨林眼直勾勾看着他,这何韩听了乔雨林的介绍倒不吭声。 乔雨林把乔雨诺推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坐下:“雨诺,你就陪一下季云帆先生。” 雨诺想不明白,乔雨林明明不饿,而且不是什么“残花败柳”,长相遗传乔家的,可挑的男人没一个鬼敢恭维的,那个姚军雨诺就觉得长得够残的了,这个何韩看起来既馊又腻,简直就是为了本来暴吃而得厌食症的女孩而安排来这个世界的角色。 何韩看着对面的乔雨诺,就觉得这个小女人寒气逼人。虽像冰雕那般晶莹剔透,但暗淡的眼睛看不到生气,看不到任何有色彩的风景。 她进来没有任何的言语,甚至她像踩着棉花而来的,纯属是从他面前飘到了季云帆身边。她就那样旁若无人地坐到季云帆旁边,自顾自地拿起了桌上的酒,就一口喝了下去。何韩想,这么烈的酒,估计是能把她的寒气逼出来了。 但喝这酒的女人就觉得这酒够爽,这种**的滋味穿肠过胃,有一种灼伤的痛恰恰让她已经麻木的心还能感觉到她还是有血的,她太需要这东西让她的血沸腾沸腾了。 乔雨林看见雨诺喝酒的架势,忙阻止道:“我说姑奶奶,那酒是季先生的,你??????” “没钱叫什么女人陪酒?”她怒瞪了一眼乔雨林,把她的话蘸着酒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何韩和乔雨林看着她直接把那瓶(伏加特)倒入嘴里当白开水,都瞪大了眼。 旁边那位一直扮酷的季先生也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雨诺惊愕了,这么每次伤心想喝酒都见到此人?世界真有这么小吗? 雨诺倒懒得理会这个第二次见到的陌生人。 这酒真烈,几乎是烧着喉咙下肚子的。 “这丫头,是来这寻死的吗?”乔雨林有些后悔带她进这里来了,想起来拉她走,被何韩按住了。 季云帆再叫服务生拿来一瓶伏加特,放在乔雨诺面前,酒杯却换成小的,示意她小杯小杯喝。 雨诺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叹道:这男人还真有型,是个极品。再看一眼何韩,差点就被酒呛死。同是男人,咋就有人长得这么悲哀呢? 据最近的娱乐新闻报道:小志还比郭德纲大一岁,这绝对是一大新闻,绝对是鲜明的对比。再看看王力宏和最近热门韩国男歌手鸟叔竟然是同学,唉,雨诺想,其实身边这位就是王力宏级别的大帅哥,而这何韩,极度保留一点点来说的话,鸟叔再胖点,长得再残酷许多点,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雨诺倒安静,继续着她的烈酒“品尝”。而两个男人在谈着生意。 雨诺感觉自己真的喝高了,在他们站起来时,她感觉很多个人影在她面前晃动。她也想站起来要走,可心有余而力不足,才向前一步,就感觉踏了空,眼看就要摔个大跟头了,幸好旁边的季云帆一手扶住,她便顺势跌进他怀里。她可不愿面前伸手的何韩扶她。那样的话,她干脆摔死算了。 季云帆扶正她,她挣脱道:“我??????没事!我也要回家了。” 她开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竟忘了门还没打开,竟撞了上去,然后一屁股地坐在了地上,她还真想顺势就地哭死算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太伤心了,以致没一滴眼泪,还是压根就是个麻木的人,对所有的伤痛都已经百毒不侵了。 当额头麻痛过后是刺骨的痛的时候,她终于头脑清醒了许多,明白自己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至于有没有灵魂,不是她现在能探究的问题。 她努力的撑开眼皮,双眸发射出两线亮光,驱散了眼里原来夜风般的沉默。她不雅的打了个酒嗝,然后起身伸手想去打开门,可老摸不到门把,她无力地一甩手,趴在门后不悦道:“开门哪!你们都是木头吗?” 乔雨林抱歉地对季云帆笑笑:“真不好意思,我看她是喝傻了。” 乔雨林想把雨诺向后扶,好打开门,可雨诺很不高兴的舞着双手道:“别碰我,我会自己走。” 见乔雨林根本无法扶住不安分的雨诺,站在雨诺旁边的季云帆不得已把她横抱起来,好让乔雨林快开门出去,要不看着这个小疯婆再闹下去,估计他们几个得崩溃。 说来也怪,被季云帆抱着的雨诺乖乖的,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头蹭着他宽阔的胸膛。 迷糊中的雨诺感觉自己虽已酒气冲天,但她仍隐隐约约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那一缕久违而又一直期盼的香让她有一种熟悉感。她感到既亲切又温暖。 她对香水不感兴趣,但这种淡淡的清爽而舒适的气息,有梦中才有的温柔,平静,抚慰的悠然。 为了找这种香水,曾对香水一无所知的她到市面上仔细寻找分辨,后来她才找到,只有MarcJacobsMen才让她闻着有这种感觉。 第七章 - 千帆过尽雨空寂 - 亮雨 走出酒吧,外面不知何时已飘起了雨,在风的作用下,雨迎面扑洒而来,抱着雨诺的季云帆退后两步道:“她住在哪?我送她回去?”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乔雨林看看季云帆怀里熟睡的雨诺又看看沉默的何韩,无奈道,“我哪里她又去不了,麻烦你帮她在酒店开个间房。” 这雨下得这么大,还是大半夜,到哪给她开、房? 乔雨林从包包里拿出一小叠钱给季云帆:“麻烦季总了。” 季云帆没有接她的钱,乔雨林也知道,乔家少爷不差钱,就作罢了。 季云帆抱着雨诺来到停车处,身已被淋得半湿。 平时季云帆很少来这种地方谈生意,可这次为了照顾朋友的生意,他就破例了。这里停车的地方是露天的,下雨天非常的不方便。 来到车旁,季云帆把雨诺放下,一手扶住她,一手开车门。 这女人可能醉得不省人事了,被季云帆推进副驾座,她就倾斜的倒下。季云帆见她如此模样,懒得帮她系上安全带。 车在雨帘中行走,擦过高楼霓虹,在车流中穿梭。 这个奢华的城市,大雨天的仍无法阻止人们对寂寞的消遣。季云帆看了看外面越下越起劲的大雨,看着身边这个人为了舒适,已把头压在他的胳膊上,说不上她甜睡怡然,但至少安心平和。 季云帆突然刹车,正醉得晕乎乎的雨诺出于一种本能在停车的惯性中抓紧了他的手。 他突然懊悔万分,怪自己自找麻烦。 雨诺在骤然停车时就觉得有一股东西往上涌,但又还不到开阀的时候,她努力吞口水,把往上涌的异样物压了回去。 季云帆将她扶正,帮她系上安全带。 雨诺迷糊中抬了抬眼皮,从余光中看见这个男人眼梢微动,脸上似有说不尽的无奈和厌烦。 雨诺有点不好意思了,胡乱拨开挡在额前的头发,她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很不堪,可她不在乎,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车停了,季云帆轻拍这雨诺的脸:“喂,醒醒啊,到了。” 她不爽地想翻个身,动弹不得,突然觉得脸更火辣的疼痛,正待她想睁开眼睛怒骂时,又一次倒到了那个男人的怀里。 她是被雨水打醒的,可雨水漫过她的眼睛,她努力睁开,还是觉得双目模糊,当她看到原来在酒吧有着夺目俊容的季云帆,如今头发紧贴额前,下巴滴着水滴,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十二万分抱歉,这么一副好皮囊就给她毁了。 等他把她放下来时,因为胃里翻滚的波涛已汹涌,而她脚虚软无力。她对天发誓,她如果能动她绝对绝对不会做出以下缺德的事:恶心得感觉不是她能控制就控制的,已经很多天没好好休息很多天没好好对待自己胃的她如今哪还有半分力气?她需要抓住根稻草来稳住自己的双脚,一旦放开手,她就会摔得起不来了,她攀住他的脖子,极力忍住反胃的感觉,可她总不能把这冲喉而出的赃物像牛吃回味草那样再吞回去吧?她不管了,也管不了,就“呃??????呃??????呃??????”的往面前的男人直吐脏水。 酸臭的液体沿着季云帆的衣领往胸膛下流,他简直嫌恶极了皱着双眉,捂着鼻嘴直想跟着吐,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扔出外面给雨水冲洗干净,可在一闪念之间,他闭气忍住了。 当她吐得差不多了,她扬起小脸,眼眸中的光虽涣散,但还是隐去多日的悲伤,动动嘴角,终是说不出“对不起”这几个字。 他也没有心情也没耐心听她的一声“对不起”,亦跑向卫生间“呃??????呃??????呃??????”地直想吐,可他这吐不出来得感觉比吐出来的感觉还难受。 雨诺把胃里难受的东西全部呕吐出来,不但不觉得舒服,而且胃疼痛的厉害,她挪到沙发边沿靠着休息,刚想闭目养神,从卫生间里出来的男人恶狠狠拉着她的手臂,扯她进了卫生间,他的一个不经意放手,让她来不及做好站稳的姿势,一下撞到了马桶边,新伤旧伤一起在额头上生痛。 这一拉一扯,又抖动她敏感的胃,她本以为没有东西吐了,可喉结间涌出又酸又苦的东西来。她顾不得头上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半伏在马桶旁边继续吐。她这辈子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翻江倒海了。 吐得虚软的她平生觉得马桶就是她爹就是她娘。人生到了她这种糟糕的地步,万事已无所谓了,她觉得如果现在让她奔赴黄泉之路她也会毫不畏惧,甚至觉得这是老天恩赐的幸福。人到了众亲皆去,连肚里也空空的,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她就这样抱着马桶,任侵入血液的酒精麻醉肢体,昏昏入睡了。 沉睡中的她轻吸着气,所有积压的悲伤,在这漫漫长夜中得到虚脱的缓解,这一夜没有梦,黑夜没了尽头,如深海的漩涡,拉着她往下坠,她没有反抗,如一颗小石子慢慢沉入水中。 而看着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的雨诺,季云帆彻底崩溃了,他也无法管一个人的死活,他走进主卧室的浴室,闻着身上的一股臭味,选择淋浴。要是像平时满身疲惫时,他会泡在舒适的按摩浴缸中睡上一小觉。现在,他只得尽快冲刷走这股难闻的气味。 在冲刷干净后,他仍站在花洒下,任水滴从头喷落,良久,他关了花洒,用浴巾擦干脸上的水珠,双眸下一瞬暗得如鬼似魅,然后缓慢弯起唇线,神色深得难以捉摸,但一想到还在浴室中那个伤心得几乎了无生趣的女人,睫下又透出一丝飘忽而复杂的情绪。 她还一如上次看见时无助,寡言少语。这样一个满身伤痕的人,始终让他拿捏不住,可她确实是一颗很好的?????? “唰”的一声,眼前突然亮了起来,有人轻拍她的小脸。她努力睁开眼睛,看着上面怒视她的双眸正凝聚着两束光,如两把利剑要将她彻底刺醒。 她受不了这样带有锋芒寒意的眼睛,侧身看向另一边,而这样一个侧身,让敏感的她感觉到后背一丝的凉意。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进被窝,竟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她愕然地回头看着还在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季云帆。 季云帆看到她原本冷得凝住所有波澜的脸终于波动着紧张、诧异、疑惑。他明白她的意思,收起双手撑在床上的姿势,语调轻悠但明显带着极力抑制的愠怒,让雨诺对这个陌生人感到他深深地隔离:“你昨晚睡在马桶边,我叫你都不醒,本来我懒得理你,可昨晚看着你一副不怕死地样子,我可不想帮你收尸,所以用水帮你冲干净,再强调一下是和衣冲洗的,还有你身上那块包裹着的浴巾,希望你离开时,拿出去扔了它。” 季云帆回到主卧室,拿了车钥匙,再到客房看了眼雨诺,站定了一会,双眼凝神,脸上掠过一抹捉摸不定的神情,抿紧的双唇突然寒冷无比道:“我希望你尽快起床离开。出去时记得帮关门。” 雨诺看着身型雅致挺拔的身影就这样随着脚步声消失于眼前,才发现自己会无聊地撑起身来看着他离去,不由哑笑。 这一个月来,她话少得可怜,都感觉快失去语言的表达能力了,刚才是想对他说声谢谢的,但?????? 既然屋主既不是熟人,更不是亲朋好友,自己不必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她双手撑着坐了起来,发觉全身虚软无力的,腿骨酸疼无比。由于昨晚纵酒过度,头疼得似要爆裂。 她双手抓着头,发现头发还润润的。她发誓她可是用尽全力要起来的,可是没用,昨晚颗粒未进,还吐得一塌糊涂,力从何来? 无奈,她得静躺在床上,眼睛涣散的看着米白色的天花板,上面挂着螺旋式的灯饰,晶亮透明,迷糊中它们隐隐远去,然后变成暗淡的屏幕,这屏幕也越来越黑,越来越深。 慢慢自己像走入了无边的黑洞,最后心间的心理防线夹杂着锥心的疼痛和内心急切全然的扯断,她意识模糊中想伸手揉搓一下不堪负荷的胸口,然而双手像注了铅,整个人丝毫无能为力,霎时她动也不能动,全身变得极其的僵硬,仿佛已是石化了千百年。在这无底黑海漩涡中一点一点下坠?????? 第八章 - 千帆过尽雨空寂 - 亮雨 季云帆由于加班到晚点,下楼来已万家灯火点亮世界,他把车开到街上,车开得异常缓慢,半眯的双眸缀着些迷离,他努力确定回去的方向。 然不知不觉间,车已开上了二环,他马上换挡,直奔银岭山庄,路越走越幽,车道渐阔,而两旁林木葱郁,在月色下,如魅影。 他一回到别墅,就到浴室泡澡,墙壁上的电视转播了几个台,觉得没有吸引眼球的,就闭目养神。 也不知泡了多久,觉得想换姿势而感不适,才起来吹干头发。 走回卧室处似想到了什么,刚掀开被角,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奇怪,那份心神不宁让他走到隔壁客房,打开白炽灯,他怔住了。 床上的人脸色白如纸,嘴唇干裂。 他忙伸手试探她的额,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两指放到她鼻孔处,幸好还有羸弱的呼吸。 他忙拿了件自己的睡袍,把她包裹起来,她在他怀里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微弱声。 季云帆想起这女人昨晚喝酒的劲儿,还有昨晚又淋了大雨,现在已经病得不轻了。没办法,人在自己家里,即使再累,也得送她到医院。 在医院,会诊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她拿出雨诺手肘夹着的体温计,冷眼瞧着季云帆,言语中不无讽刺道:“你瞧你,对老婆也太不关心了,都烧到41°,估计再迟来??????” 季云帆倒是不把医生的话放心上,因为对不认识的人,他从来不作任何的解释,解释无意义。况且那女医生肯定是看着雨诺身上的男士睡袍,才如是说的,别人有所误解,在所难免! 女医生见他眼睫飘荡出淡漠,就不悦道:“病人可能得打点滴到天亮,等到她醒后,记得给她喝点清淡的粥。我估计她是饿晕的。” 不饿晕才怪,她昨晚喝醉,吐得一塌糊涂,估计是早上就病倒了,肚里空无一物,整天又颗粒未进,任谁都不是铁打的。 季云帆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那小脸和那白床单一样,毫无血色,看她最近两次的伤心劲儿,肯定是夜不能寐,食之不香。他有些为自己昨晚过激行为而自感不悦。他要是今晚不回银岭山庄,估计她就over了,那他麻烦也挺大的。 女医生走出后,进来帮打针的是一位年轻的小护士,那小护士一进来,看见季云帆就怔住了,见他坐在女病人床边的一张沙发椅上,自然交叠着修长的双腿,他正注视着病人苍白的小脸,并没回头看她,好看的侧面轮廓分明,虽是夜晚,但在漂白的光线下,仍明显看到他好看的下颌好看的弧度很是柔和自然。这小护士分明被眼前的男人高贵清冽的气质所迷住了,扎针时竟分了神,一次没扎准,手竟有些发抖,不好意思看了眼季云帆。 季云帆看着小护士那花痴样,眼眸缩小,半眯着眼,目光冷冷的。 小护士害怕了,抹抹额头上的冷汗,认真辨认准血管才扎了进去。她幸好这姑娘手腕白嫩,血管明显,否则,她今晚非被目光杀死。 可在色相面前,她好像没那么怕死,扎完针后还不忘多看了一眼才出去。 病房内一下安静的出奇,似乎能清楚的听到点滴的滴落声。季云帆用手按了按太阳穴,他觉得世界真是如此的小,小得让人脚尖碰脚跟的拥挤,早上他以为她会离开,然后彼此不要再遇到,但事情不请自来地演变成这样。他看着她憔悴不堪的脸,处于沉睡中仍倔强地咬着下唇瓣。紧闭的双眼上眉毛紧锁,看不到一丝平静。这张脸已变陌生,但那一瞥过后留下的熟悉像心口的针眼,不知为什么忘不了。也许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原因吧。 本来他可以请特护来帮忙的,他大可以回去睡个安稳觉。可坚硬的心壳下竟还有一丝丝柔软,倒认为留下看着她醒来会比较安心。 早上八点半,秘书来电话问他在哪?他骤然醒来,吩咐秘书取消今天的日程,他得休息一天。昨晚断断续续地托着腮靠在椅背睡觉,现在整个人全身腰酸背痛的,四肢都难以舒展。 挂了电话,发现病床上的人正呆看着他,他柔声道:“醒了?” 没想到只这两个字,让他看见某人眼里竟藏着雾气。这让他还真有点不知所错。 雨诺睁开眼睛时,对这个世界似乎有一种焕然一新的认识,她就真的以为这是另一个世界,她觉得这一觉让她睡得如沉入海底,黑暗尽头就是天荒地老的寂寞。 可当她看见这个疲惫的男人正打着电话,那声音似远似近地传来,却又是如此熟悉,而且她能非常地肯定,这一幕曾今真真切切的存在过,那温馨缠绕的熟悉感似热气腾腾的咖啡那样有着缭绕的香气。 唯一不能让她确定就是那场景的男主角是不是面前这个淡漠的男人。 四年前,她曾摔伤晕倒,导致左眼角受伤,眼膜发炎,也是一个男人送她来医院,那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听起来舒服温馨,让她当时觉得它就是一道光,一道柔和的光。那道光让她在那时恐惧慌乱的心得到安然宁静。 季云帆叫护士再一次来帮她测了体温。 “退烧了。我去问一下钱主任,她可以出院了没有?”小护士甜声甜气道,轻盈的身型闪了出去,心里低叹道,帅哥怎么都名草有主呢。 一会儿,钱主任来了。原来钱主任就是昨晚那位中年女医生:“病人只是发烧而已,身体没大的异样。还有就是血糖偏低,营养不良,你回去记得先让她吃点软绵的米粥,刚病好,不宜大补。办好手续就可以出院了。” 季云帆知道她没一点力气,二话不说,抱起她走出病房。 还是回到银岭山庄的别墅。 季云帆把她放到床上就到厨房去了。 雨诺看着天花板上悬挂的灯饰发呆,这两天能睡好觉,还得感激前晚那些好酒,虽然把自己弄得人魔鬼样,甚至差点丢了小命,但至少她不会让她在夜里被梦魔纠缠,这样让她感觉自己也许真的和过去做了一个告别。 季云帆到了门口轻咳了两声,然后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进来,他把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扶起雨诺坐正,在她后面加了一个枕头让她垫得舒适些。声音舒缓道:“你前晚把肚里的东西都吐光了,估计现在连端碗的力气也没有,还是我来喂你吧。” 雨诺感觉季云帆话里有解释有拉开界线的意味,于是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张开嘴却一下难以言语,又清了清嗓门,发出低微嘶哑的声音:“谢谢。” 季云帆用汤匙舀了一小勺粥,放到嘴边吹凉,便放到雨诺嘴前:“这是白糖粥,吃了能及早恢复体力。” 这粥煮得软软绵绵的,很好下咽。 不一会儿,雨诺就把一碗粥吃完了,她觉得这点粥远远不够垫她的肚皮,见季云帆喂完就准备起身,便急忙道:“我??????再给我盛一碗。” 说完还不忘舔了舔嘴唇,活像个小屁孩。 季云帆看着她舔唇时的可爱模样,竟愣了神。 雨诺以为他没听清楚,大声补充说明道:“我饿死了。” 她这忽然提高的声量,与她还病恹恹的病容不成正比,着实让季云帆怔了一下。 他眼里有丝诧异掠过眼神:“可以,你先坐一下,不要一下吃撑肚子,等半个小时后我再盛一碗给你。” 雨诺又用舌尖舔舔嘴唇,然后上齿轻咬下唇,样子可怜兮兮的,她第一次感觉饿肚子是那么的难受。 季云帆看了看她,不由嘴角微弯,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半个小时后,季云帆舀粥端进给雨诺,他刚才利用这半个小时冲了个澡,进来时一身的清爽怡人。 雨诺伸手接过碗:“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累了,要休息一阵,有什么事就叫我。” 到了下午,季云帆醒来,进到客房见雨诺平静地睡着觉,就没叫醒她。他急急忙忙地赶到公司把几个紧急的文件签了,再到商场的店面挑了几套衣服,便又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回到别墅,雨诺还没醒,他就把电脑拿到客房来处理几个文件。 傍晚时分,落地窗外的天空飘起了雨,如丝如弦,绵绵不绝地低低淅沥,本来日长夜短的天空提早落幕,搞得人心情异常的抑郁,外面低回婉转的雨中旋律带着凄楚迷离的忧伤缭绕人心。 这几天天公不作美,老爱下雨,搞得人心情潮湿得都要滴水了。 季云帆按亮灯,走向落地窗,看着外面的万条丝线在缠绕,眼眸中飘过一丝忧虑。 “妈妈,不要啊!不要啊!不要!不要??????” 听闻到床上的人在凄厉的呼喊,他忙转过身,只见雨诺在左右手用力地抓紧被子,头左右摆动,眼睛却是紧闭着。 估计她是做恶梦了,季云帆走到床边坐下,摸着她的额头,是满头冰凉的虚汗,他摇了摇她的肩膀,柔声道:“醒醒啊,醒醒!” 雨诺猛的坐起来,环顾四周,深深地吸着气,用手捂着胸口,感觉心还在激烈的乱跳,她一下子像是一个糊涂虫,不知这里是哪里,满脸的茫然﹑无措和恐慌。 她满头的冷汗,沾湿了额头上的刘海,眼光涣散,暗淡的瞳眸如同两个黝黑的深洞。她感觉自己简直是恶魔缠身,,全身都缩成了一团。 梦里总是母亲满身鲜血,连脸都是血糊糊,躺在棺材里向她伸手,不停地喊“雨诺,雨诺??????”而继父胸口插着刀,向她求救?????? 为什么这个梦做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逼真? 不,梦这东西本来就来源于真实,何况母亲与继父临死那一幕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呢。 雨诺抓着头发摇头,可是那梦境就是挥之不去,它已烙在脑海,清晰得不得了????? 季云帆看到她这模样,轻抚她的后背道:“没事吧?” 此时的她就像沧海里的一叶扁舟,小风小浪也能将她摧毁。她太需要一点点的安慰了,即使这安慰毫无药效。 所以当季云帆轻抚她的后背时,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委屈排山倒海铺天盖地扑了出来。她就这样一下靠着季云帆的胸膛,把它当作支点,抖动着瘦弱的肩膀痛哭起来,无论面前的人如何问她“怎么了?”她就是止不住声,不知哭了多久,她的哭声变得沙哑微弱,给人一种憋不过气来的感觉。让抱着她的季云帆心口突然有种莫名的疼痛。 他何曾看到过哭成这模样的人,这种大悲大恸他完全可以理。她家里的事,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关系,他清楚地知道。他想,要是换成他这样的男人也受不了,何况她还是个小女孩。 他眼睛竟跟着湿润了,他阻止着自己内心情绪的波动,他怕因为对眼前人的怜悯,而伤了那个女人。 第九章 - 千帆过尽雨空寂 - 亮雨 他终于缓了下来,任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腰身,一动不动,他怕他极其一个不小心都会让此人没能淋漓尽致地大悲大恸。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无助地扑到他怀里如此肆意的哭过,他胸襟湿了一大片,谁也不敢保证,上面除了泪水还有没有鼻涕。 雨诺离开她怀抱时,想狠狠地把堵在鼻孔的鼻涕往回吸,鼻子已不通气了,吸气时耳际胀痛,整个人似乎要晕倒过去。 季云帆看到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女人,简直可以把他弄傻了,在他的记忆中印象中她可不是这样的。他低叹了一声,虽无奈,可还是勉为其难不停地递面巾纸给她擤鼻子。 雨诺感觉情绪稳定的差不多了,就要下床。 季云帆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下床,坐在床侧的他忙伸手扶住站不稳的她。 雨诺怯声道:“我要上厕所。” 她也不明白,掉了那么多眼泪为,为什么泌尿系统还是那么强。 进到卫生间,借着明亮的灯光看着自己脸上凝固了的表情:冰冷、呆滞、疏离。 这段时间她话也不多一句,脸部肌肉得不到很好的活动,最夸张的表情就是刚才不可收拾的痛哭,其余时间她就是冷着这么一张脸,连母亲父亲的葬礼上,她也是这样一张化石脸。世事这样突变,她不知道哪里还有她的阳光。所以她笑不出来,找不到笑的理由。 镜子里的人,眼睛红得还真是传说中的“核桃”,红红的鼻尖反衬出脸颊的苍白。她拧了拧脸颊,竟没有血痕呈现,她轻哼,这张脸真的石化了。 雨诺打开门,季云帆正在门侧站着,看着还是魂魄已然飘逝的她,他不免皱了皱眉,慢条斯理道:“你病成这样,要我打个电话给你表姐或其他亲人吗?” 雨诺先是一愣,然后轻颤的睫幕垂得更低,脸色白得不能再白了。良久,她动了动嘴角,发出低哑的声音:“不用了,我明天就回学校。” 学校,真是一个久违的名词了。因为家里发生突变,雨诺已经一个多月没到学校了。如今家已倒塌,她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只有学校是她的避难所了。 季云帆当即收起指间玩弄的手机,看着神色凄楚迷离的雨诺,嗓音带着安抚道:“身体还不舒服,你就进房间躺着吧,我煮好晚餐再叫你。” 雨诺并没进客房,只是来到客厅坐下,端起桌上的柠檬水一喝见底。这是季云帆下午做的,喝了两口搁在桌上忘了喝。 季云帆见她没有再交流的意思,就进了厨房。 一直在这帮他收拾房间,做饭的钟点工钟阿姨要请一周的假,他这几天本来也不想往这边跑,只是前晚带个小醉鬼回家,而昨晚他觉得加班太晚了,不便回家打扰家人的休息。 他在心里庆幸自己昨晚回这边来,要不后果还真的不堪设想。 晚餐很快就做好了,季云帆叫了声“吃饭了”。 雨诺来到餐桌上,看见只是简单的两个菜,一个清炒菠菜,一个青椒炒牛肉。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白米粥。 季云帆边舀粥边解释道:“你身体刚好,医生说不能大补,还是吃清淡些好。” “这样就很好了,我现在怕油腻的东西。”雨诺的声音还是很沙哑,让人听起来感觉含糊不清。 季云帆吃完,就拿出电脑在客房敲打着,雨诺见他竟进了她睡的房间,她就傻愣着站在门口。 他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可她就怎么不明白他的用意呢? “你白天睡了那么长的时间,我怕你晚上睡不着,更怕你做恶梦,半夜又哭又闹的,吵得我心神不宁,所以我在这里等你睡着了再过去。” 雨诺爬上床准备乖乖的睡一觉,可真是应了他的前一句,她睡饱眼了,怎么也睡不着。 季云帆见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又憋着不敢弄出声响,就开玩笑道:“你不会还真是个小孩子吧?需不需要我哄你睡?” 雨诺坐起来狡辩道:“我今天喝了一天粥,尿频睡不着。” 季云帆看着电脑不看她:“这我可帮不了你了。” 雨诺当然知道他帮不了她,可她就有理由跑去卫生间好好呼吸了。 她不知道昨晚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她跑了好几次厕所,之后才黯然入睡。她也不知道季云帆什么时候离开的。 第二天刚六点,雨诺就听到了敲门声,她搔着蓬乱的头发,半眯着眼睛开门道:“谁呀?” 季云帆站在门口真是无语了,这孩子住在人家家里还问他是谁,欠抽的。 雨诺看到季云帆,眼睛瞪大了,瞬间记起很多很多的事。 季云帆急急忙忙地抛出话来:“你不是说你今天要回学校吗?那麻烦你快点,我还要赶九点的飞机。” 见他转身,她就急急忙忙地刷牙洗脸,换上季云帆昨天为她买的一套粉红色运动服。出来时,看见客厅的餐桌上已放着两片面包和一杯牛奶。 从卫生间探出头来的季云帆下巴沾着雪白的泡泡,他正忙着刮胡子,看见她还傻愣愣的就道:“你快点吃早餐呀,我送你到学校还要回家收拾行李呢。” 初冬的早晨,天高露浓,一弯月牙儿还隐隐在天边挂着。 太早了,还没睡饱眼,哈欠连连的,雨诺边跟季云帆下楼,边掩着嘴,边是瞌睡虫发出的声音。 最近这天气还真是多变,看到天上有残月,雨诺想,今天可能要秋高气爽艳阳高照了。 上了车,季云帆问雨诺在哪个学校读书,雨诺告诉他,她现在是W**学系大四的学生。 季云帆没想到她这个小女子竟是法学系的学生,不禁产生了一丝好奇:“你们学院的女生应是法学系特种稀缺资源吧?” 雨诺一怔,随即回眸向他一笑,没有“百媚生”,但和春日的和煦是有得一拼的。她多久没笑了,能露出这样坦然的微笑,真的就像冬日里暖阳一样难得,也是稀缺资源。 “法学系的女生确实少得可以凋零了。”雨诺是润润嗓门才说了这句话,声音动听了许多,“所以法学系的男生如果长相一般学习一般家世一般,他们的大学生涯只能平凡只能一般。” “哦?你们学院男生的生活真如你说的那么了无生气?” “因为他们到图书馆读的书都很老,课堂上鲜有老师有动人之处,他们大多喜欢逃课睡觉,英语十塌减了九还有一塌糊涂,有些连国家四级英语都没通过。这样只会让法学系的稀世珍宝完全把他们从眼中忽略掉。” “那意思反过来,你们女生的生活很丰富多彩了?” 一说到这,雨诺倒真来劲了:“那还用说,如果这世界的男女比例如我们学院,哈,那这世界还真没剩女的了,只有圣女。而且,据我了解,我们学院不管多丑的女生,似乎都有男朋友。” “那你的呢?” “我暂时没有。” 季云帆不相信道:“不可能。” “你知道在我们学院哪两种人可以做灭绝师太吗?” “哪两种?” “嘿嘿,其实我也不知道。” 晕死了,这丫头竟然会吊他的胃口。 季云帆见雨诺话多了起来,而且语言表述得那么有水平,嘴角不由地噙着笑意,这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 雨诺倒也意外,怎么就和这个陌生男人捅开了话篓子?是因为他救自己一命吗?还是??????还是这两天他还算体贴入微的照顾拉近他们间的距离?更或者是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水味蛊惑了自己? 季云帆的住处距离W大学后门也只是二十来分钟的路程,雨诺说了几句后,觉得没必要跟一个今后不可能再见面的人聊过多的废话,特别是现在她没这个心情。沉默几分钟,车就开到学校后门。虽然此时才七点钟,然而本市也有些天之骄子载着家人的私家车过来了,当然也有些是到外留宿过夜的女生,坐着“男朋友”的名车来装点这校园的早晨。 雨诺下了车,向季云帆挥挥手,没说声谢谢就走了。 季云帆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嘴里吐出一句:“没良心的小家伙。” 其实之前雨诺坐小车来上学的也是经常的事,继父只要一有空,几乎都是他亲自坐车送她来。 雨诺之所以不报考外省大学,一个是因为母亲的病,另一个就是继父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生活,可是现在,她被迫孤零零一个人过日子,以前的很多东西都不复存在了。 第十章 - 千帆过尽雨空寂 - 亮雨 真不知道,寂寞是不是天生注定的。十五岁那年,妈妈和她进了温家,继父所给予她母女俩特别的关爱,真的让她以为苦尽甘来了,可如今甘尽苦又来了,这样的突来其变所给她带来的除了伤痛还有对生活的恐惧,所以今天她来学校,根本没想过要去上课,她浑浑噩噩地上到507宿舍,其他舍友正忙着洗刷,见她进来,全都被定格了。 秋怡指指她对面的上床道:“就剩这一张空床了,你的行李放在橱柜的第三格。” 床上的席子被子和蚊帐已弄好,她心口一热,眼睛涨得发酸:“秋怡,谢谢你!” “傻的,说什么呢?哦,待会有课,你准备一下吧。”秋怡看出雨诺脸色不大好,半哄半劝道,“要不你下节课再去也行。” 雨诺挤出一丝笑意:“麻烦你了,我不去上课了。还有,先不告诉李源我来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 她也无视她们的存在,爬上上床,放下蚊帐就睡觉。 平时和她还算相对较好的黎影踩着下床,掀开她的蚊帐见她蒙过头,就轻轻碰了碰她的头,使出十二分温柔道:“你没事吧?不去上课了?” “没事,不去了。”声音从被里传出来,含含糊糊的。 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宿舍终于变得没了动静,估计她们全去上课了,她拉开捂住脸的被子,昂躺着睁大眼。这段时间老下雨,被子和席子都有点霉味了,可她就是一动也不想动。 507宿舍,她以前偶尔上来玩,是因为跟秋怡关系特别好的缘故。 这个宿舍原来总共只住五个人,却摆着上下床架四张床,靠着门边的一张床上下都放着行李箱,仅靠过来的上床现在就是雨诺住,雨诺的下床是黎影。雨诺对面下床住着秋怡,晚上要是开卧谈会,倒是能清楚地看见秋怡在干什么。秋怡的上床是刘意萌,放行李箱对过来的上床是曾雪,下床是秦玉梅。他们班的女生除了院长的女儿许喻菲其余全在这个宿舍了。 如今她们已是大四的学生,还有两个月又要放寒假了,下学期大家都应该有所打算。继父本来想等她毕业再把她送到国外继续深造,可现在一切皆成空。温明朗也是帮田静怡打工,自他们离婚那日开始,温明朗就不再担任要职,温雅的妈妈田静怡另聘请职业经理人管理公司,用田静怡好听的话说,离了婚,我没炒你的鱿鱼,还让你住在这样的豪宅里养别的女人还有别人的孩子,我已是仁尽义尽了,你就别想那女人和孩子在我这里捞到一丁点好处。 雨诺也从未窥视过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觉得能一家人一起过得和和美美,已实属不易。 中午,雨诺不等她们下课回来,就出去打的回到她和妈妈,继父住了五年的别墅。 这一带别墅都是三层,依山而建,每一栋的园内景色都各有千秋,她站在大门往里看,那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小路的旁边不远处有她经常荡的秋千,以前冬日时节,她最爱边荡秋千边看书。偶尔继父还陪她一起坐坐。秋千周围摆着形态各异的花草,真令人赏心悦目。 今天天气也挺好的,她就在门口席地而坐,可却丝毫感觉不到暖阳的温馨,她紧闭双唇,笑的勉强笑得酸涩。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就当做一个告别吧。 她很感谢继父这五年来给了她温馨幸福的家,给了她一直渴求的的父爱。 她不记得在那里逗留了多久,回到学校时,只见宿舍的人都在忙着洗澡。 叶秋怡端着饭回来,见雨诺在整理皮箱里的东西,就问道:“雨诺,你??????你打算以后晚上在这里住了?” “是呀,我都家破人亡了,也只有这里能避风遮雨了。”雨诺一脸认真道。 叶秋怡以为自己说话不小心戳到她的敏感神经了,忙解释道:“不是??????不??????不是了。哦,你吃了晚饭没有?” 雨诺见她那小心翼翼地样子,用力笑道:“秋怡,我是说实话,本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我也想藏着也想掖着,可它藏不住也掖不住,我可不想自己心里那么变态,让你们躲躲藏藏的不敢跟我说话。只不过以后我要是哪里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希望你们多担待。因为我现在暂时开心不起来。” 从浴室出来的黎影边擦头发边向雨诺笑道:“我们班女生以前就你一个外宿,如今除了许喻菲就全在这个宿舍了,雨诺,你人还开朗,以后咱们的卧谈会就可以开到天亮了。” 雨诺看着黎影清秀的脸蛋上还挂着水滴,知道她想安慰自己,可又不敢说得太白,于是她突然话锋一转,就突然问了句:“女人,你打了饭没有?” 黎影摇摇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待会帮我打一份。” “你想吃什么菜?” “随意了。你想我还吃得下什么东西吗?我只是想在我还不想死时,不让身躯先阵亡罢了。”雨诺边说边往上床爬,继续她的千秋大梦。 本来周三晚有三节民事诉讼法的课程安排,可当叶秋怡问是否要帮她占个位子时,她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她今晚还没有去上课的打算,呆在宿舍里实在是无聊,就到阅览室看杂志。说是看杂志,其实就摆本书在面前发呆。 等到阅览室要关门了,她才慢慢吞吞地回去。回到宿舍,见她们早就各就各位,她也刷牙洗脸,准备睡觉。 她们一群女人聊了一会,就都睡觉了。 雨诺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才入睡。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把推入万丈深渊,可是怎么也落不到底,她一直挣扎一直挣扎?????? “雨诺,你醒醒,醒醒啊,雨诺!” 雨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直拍胸口,原来是做恶梦了,全身还冒着冷汗,她深呼了一口气:“有水吗?” 叶秋怡很快倒了杯水给她:“是保温瓶里的开水,你小心点,别烫着。” 雨诺接过她平时刷牙用的水杯,确实有些烫,但这样双手握着很踏实。 叶秋怡还站在黎影的床上,抓着雨诺上床的床杆,不放心道:“你没事吧?你刚才说梦话了,很大声。” 雨诺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抱歉道:“打扰你们的休息了。” 对面床的秦玉梅好像刚从梦中醒来道:“刚才谁大喊大叫,不要,不要什么?叫得那么凄惨。” 叶秋怡说:“没什么,睡吧。” “秋怡,麻烦你了,你也睡吧,我没事。” 秋怡听话地去关了灯,钻回了被窝。 雨诺呆滞地坐在黑暗中,觉得经常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与恶梦缠身的日子,几乎让她精神崩溃。 她把叶秋怡端给她的热开水咕咕噜噜地喝了下去,热得身子想冒汗,然后她小心地下床放好杯子,进厕所,开灯静静地站着。她没法再回去睡觉了,现在睡觉对她是一种折磨。没失眠过的的人永远无法知道失眠人员的痛苦,何况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本来就是嗜睡的年龄。 她不知站了多久,听到有人敲门:“喂,谁在里面干嘛呀?” 是刘意萌的声音,还伴着哈欠声。 雨诺打开门道:“没事,就是便秘。” “不好意思哦,我就是见里面灯亮着,又没一点声音,所以就随便叫叫。” 雨诺知道她不是随便叫叫,之前学校有一女生因为和一男生谈恋爱,结果怀孕了,想去人流,男生却不敢陪她去,结果那女的半夜在厕所割脉自杀,第二天当同宿舍的女生叫舍管员上来弄开门,那女生已经没救了,吓得那宿舍的女生全部要搬走。学校因为此事特别开了一次全体学生的会议,要求同学互相关心,特别是同宿舍的,多留个心眼关心哪些怀揣心事的女生。 说真的,谁都怕,包括她乔雨诺。 别看她平时一副对什么事似乎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她是名副其实的胆小鬼,是被吓着长大的。 她妈妈是个酒吧女,在她十岁时患上严重的抑郁症,三天两头闹自杀,特别严重的有三次,第一次是她放学回家没见她妈妈,当她准备上厕所时,看见她妈妈斜躺在厕所的马桶边,一脸的苍白,那时她还小,怕极了,怕妈妈走了丢下她一个人,所以趴在妈妈身上拼命地哭,结果妈妈睁开半闭着的眼睛,终是不忍丢下她,叫她快打电话叫救护车。第二次是她在学校,老师告诉她妈妈自杀在医院,她赶到医院,外婆告诉她,可能这次她妈妈没救了,她当时一下子哭得稀里哗啦的,见个蒙着白布的,就上前抱着哭,不肯松手,结果搞得死者家属哭笑不得。第三次,她妈妈终于自杀成功了,还拉了个陪葬的,就是她的继父。 妈妈这样曲折的自杀经历确实在雨诺的心灵留下了阴影,让她对死充满了恐惧,凡是听到有人死了,都让她感到生命的空茫,要是认识的人死了,人影都会在她眼前晃动好几天。 侧所不能待,她无奈回到了床上,坐了良久,双手抓头发,把脸埋在被子上。 这样睡了几个晚上,都是如此,搞得宿舍个别女生都对她有怨言了,可鉴于她这种特殊情况,不敢直言而已。 雨诺实在没办法,只好买安眠药吃。虽然有时忘了起床,但总比睡不着要好得多。 第十一章 - 千帆过尽雨空寂 - 亮雨 雨诺如今大四了,她宿舍除她之外,其余五位女生都有男朋友。 虽然507宿舍的稀缺资源长得参差不齐,但在这个男多女少的W大,没有男朋友简直是难以启齿的事。但偏偏她们507就是长得貌美如花的雨诺没有男朋友,不是没人追,是时间不给她机会。雨诺之前除了有课才来学校,上学放学都有人接送。不过除了她,还有他们院长大人的女儿许喻菲,也是名花无主,而且她们两个是他们学院传说中的情敌。 而她们之所以成为传说中的情敌,当然是因为李源。 不过话说回来,雨诺倒不把许喻菲当情敌,因为她的小李子一直都是围绕着她转,因为她,小李子还时刻跟住同一栋楼的许喻菲保持一定距离呢。 再说了,温明朗在的时候,可把她当做珍宝,视如己出,还曾笑呵呵地跟雨诺说过:“小丫头,读大学可不许谈恋爱,真要谈,也要带给老爸看看,他要在你老爸面前考试不满一百分,叫他队也不用排了。” 那有一百分的男人,嘿嘿,明明就是把她圈起来养嘛。 回到W大一周多,雨诺才正常去上课。 因为是大四秋季期,所以这学期安排的课特别密集,下学期是实习期,大家基本上不是忙着读研的事情,或准备九月份的司法考试的,就是找工作了。 叶秋怡关心道:“你落下差不多两个月的课,真不担心补考或被留级,还天天神游不去上课?” 乔雨诺面对这个跟她比较亲密的好友耸耸肩道:“放心吧,谁闯红灯也还轮不到我。” “知道你学习成绩一向很好,但没有天生的天才,只有勤奋的天才。别胡思乱想了,放点心思在学习上吧。” “我会的,别为我~~操心了。” 这周六晚上,乔雨林终于想起打电话给雨诺,而且还是叫她出去吃饭的,她欣然答应了。她不想整天呆在学校里等着发霉,反正也准备步入社会了,不如叫表姐帮忙注意有没有合适她这种在校生的工作,她总不能怀揣着那点私房钱坐吃山空吧。 乔雨诺打的来到W市顶级的帝都豪华大酒店楼下,就打电话给乔雨林,叫乔雨林下楼来接她。在大厅,雨诺听到那些时髦女郎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还以为她们是来赴名媛盛会呢,乔雨林却在她耳边道:“她们和我是同一性质的。” 雨诺不信,嗤之以鼻道:“你的同行能那么冠冕堂皇吗?” “喂,这就是有钱男人的世界,他们钱多的没处花,不养几个情人,叫我们这一行的人饿死呀。” 雨诺对乔雨林的话总是充耳不闻,她只顾跟着她走。 “你还是不信。” “重要吗?” “重要,这事我最有发言权了,因为那几个都是我的姐妹。” “无聊。” 乔雨林嘿嘿一笑:“我就是无聊,干我们这一行的都很无聊。” 雨诺不是没见过世面,只是刚接到电话,听到是来这里吃饭,雨诺就知道自己是顺搭的,这种不要钱的人情,她表姐乔雨林最会做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她倒是有点不想吃这饭了,觉得别扭。 不过进到包间还是让乔雨诺有些小小的意外,包间里就只有上次见过的何韩和季云帆,没有其他人了。 雨诺微微错愕的同时,转而对他们微笑点头。 何韩见冰山美女突然明朗起来,竟乐呵呵地向她招手道:“小妹妹,又见面了,快坐,你待会得敬季总一杯。刚才你表姐问起你上次醉酒后的情况,没想到你病了一场,还是人家季总照顾你呢。” 雨诺见季云帆只是微微一笑而过,她也就是应了一声“嗯”。 乔雨林拉她坐下,握住乔雨诺的手:“以后有什么事要记得打电话给表姐,别撑着。” “知道了。” “吃饭吧,在座的你都认识,别拘束。”乔雨林特意叫服务员盛了碗饭给她。 雨诺看到桌上的菜和他们的杯具,知道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也不客气,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就喜欢这样的饭局,可以毫无顾忌地吃饭。 吃饱后,雨诺就叫乔雨林斟酒。 季云帆明白她的意思,阻止道:“不用了,你继续吃你的饭。” 刚才看见雨诺津津有味地吃着饭,神态自若,那种还没进过社会大染缸的学生气息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让人无不怀念青春年少。 她比前些日子气色好多了,脸上有少许的红晕,光洁净白的皮肤如果不是经受世事无常的打击,相信绝对是透亮如刚剥的熟蛋白,一双黑宝石一样清亮得摄人心魂的大眼睛闪动着灵气,绝对和上周那个一脸死气,冷若冰霜的女孩完全判若两人。 乔雨诺的美不是那种艳丽动人,当然和风韵更谈不上了。她小巧的高鼻梁,小而微嘟的樱桃嘴,一张可人的娃娃脸,给人的感觉是既可爱又漂亮。 乔雨诺自已斟好了酒,既然不用敬他,她就拿起来当白开水喝。 三个人定定地看着她,乔雨林笑笑道:“她这酒量肯定是遗传我姨妈的,一般男人还真比不上。” 听乔雨林提起她妈妈,雨诺怔了怔,没吭声,又拿起筷子吃饭。 乔雨林一向快言快语,倒没注意雨诺的表情,继续道:“我姨妈当年怀雨诺的时候,还三天两头喝酒,没想到还生出个聪明娃来。” 乔雨林说的一点也没错,雨诺是闻着酒香长大的。她妈妈是个酒吧女,就以陪酒为业,她在娘胎里就对酒“嘴濡鼻染”,可以说她是从她妈妈的酒坛里泡出来的,长到六岁时,见妈妈三天两头喝得烂醉,酒瓶乱扔,她就捡起来放好,发现还有酒的瓶,她就把余下的喝光。她从小就觉得酒味很好闻,但第一次喝醉还是在上周。 “雨诺,你不是大四了吗?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乔雨林问道。 雨诺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道:“能怎办?找工作呗。” “打算找什么样的工作?”乔雨林高中没毕业,连雨诺读什么专业也不知道,只知道现在大学生找工作不容易。 “明年九月份参加司法考试,如果通过的话就找家律师事务所上班或考公务员,现在还渺茫着呢。先找份糊口的工作,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雨诺是没有长远想法的人,因为无数次她对生活期盼落空后,她对未来的期盼已经失望了。 “你真傻,温明朗那么有钱,一去了,你倒好,没捞着半分好处。”乔雨林愤愤不平道,倒没注意到对面的季云帆的眸色突然暗沉下来,眼神漂浮着的情绪显得复杂无际,“你就不懂得离开时翻翻你妈的抽屉,你继父的抽屉,有什么值钱的你卷走也不犯法。到时要出国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吗?” 雨诺没想到乔雨林又叨念这些东西,有点恼怒又有些不耐烦道:“去你的,你当我是手长习惯顺手牵羊的小偷呀,这些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拿了以后给她们找话来损我。” “你不要,她们就不损你了。做梦吧。”乔雨林冷笑道。 “你说对了,我脱光衣服出来,他们也会损我。但那又如何?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不想找茬,我也没哪心思找茬。”雨诺无所谓道。 “你别认为我俗,我这是教你,等你身无分文了,就知道难了。”乔雨林还咕嘟着,“还想出国呢,都不知道没钱寸步难行。” 雨诺十分反感乔雨林那聒噪劲,一聊起什么来,没玩没了。本来想叫她帮留意有什么适合她的工作呢,怕是再聊下去,她就得叫她跟她一起拉客了。 “别说了,饭我吃了,我先走了。谢谢请这顿饭的主子。” “你这犟孩子,还真没礼貌。跟大家说声再见,你舌头会短吗?” 乔雨诺站了起来,就准备走,可还是像小朋友一样非常有礼貌的说了句:“叔叔,阿姨再见。” 乔雨林看着向她摇手的雨诺,一脸无奈地对这时忍不住笑的季云帆和何韩道:“我先送她下去打的。” “不用了,我也准备走了,我顺道送她吧。”季云帆拿起椅背的外套站了起来。 乔雨林和何韩没想到一直以来比较冷淡的季云帆竟主动提出送人“回家”。 乔雨林愣了一下,对雨诺使了使眼色,转而对季云帆道:“那好吧,谢谢了。” 和季云帆一路下来,两人一声不吭。临上车时,雨诺昂头看着远处的天际隐约残余着几颗星星,内心不免有几分惆怅。其实满天星星又如何,也点不亮她的内心。妈妈和继父的那两颗星星已经陨落,她的那颗又在哪里?她也知道有些事要遗忘,可事实经历过的,即使成为过去,也会在生命里不断纠缠,控制不住的的恐惧一旦触景便会伤情。何况她还小就经历那么深刻,孤单如她,又向谁诉说,所以不坚强,又做何算? 第十二章 - 千帆过尽雨空寂 - 亮雨 季云帆先打破了车里的沉默:“你的继父就是温明朗?” 雨诺反问道:“难道你不认识吗?田源集团也算是市里餐饮界的龙头企业,而我继父是田源的总裁。” “我当然认识温明朗,但我不认识你。” “那现在不是认识了吗?”雨诺说话有些冲。 季云帆觉得惹恼她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也是,上一个月只要看看本市新闻,或报纸的都知道,现任温明朗夫人精神病发作,把丈夫杀死了,然后自杀。可悲呀。” 雨诺听到“可悲”两个字,怒瞪了季云帆一眼厉声道:“停车,我要下车。” “我说的是事实,也刺伤你了?”季云帆没有停下车,反而加速。 雨诺咬紧下唇,刚才没系安全带,赶忙系上。 “你还是挺怕死的。”季云帆笑道。 雨诺受不了这个雪上加霜,火上浇油的家伙:“混蛋,你不是一般的冷血,简直是凝血,我又没惹你,你干嘛说话要带针哪?你是不是要见到电视再报道他们女儿一个月后自杀身亡,你才觉得爽啊。” “没那么严重,刚才上车时发现你好像不高兴,逗你乐乐。” “我倒没被你逗乐,反倒有种要杀人的冲动。说,你肯送我,是不是为了故意气我,好找乐子?” “拿你寻开心倒没有,只是想和你建立交情。” 雨诺冷笑道:“我能和你建立什么交情?你觉得曾今救了我,要我感恩的话,你就说,除以身相许外。” 季云帆大笑起来:“你是说上次你喝醉酒发高烧的事?嗯,你确实应该感谢我帮你捡回一条小命,可我怎么倒发现是我欠你的感觉,你既不说声谢谢,再次相见倒漠视我。” “我有吗?我只是最近心情不好,管不了别人快乐与否。说吧,建立什么交情?” 季云帆沉思一会儿道:“嗯,这事还真让我难以启齿,这样吧,反正以后我需要你帮忙时你能否鼎力支持?” “不明不白的事谁敢答应,那是个无底的陷阱。再说了,恩情报完就可以了,何必还往里填钱?” “精明的女孩就是不好骗,不肯帮忙就算了。” 雨诺发现她不答应,他没有多生气,心想应该不是多大单子的事:“如果让我答应你的话,我可不可以提条件?” “当然可以,我最喜欢等价交换,这样谁也不欠谁的,多好啊。条件是??????” “我既然不知道你要拜托我的是什么事?那先不要提太过分的条件了,那就??????就先帮我找份适合我这个学生做的工作吧?” 车很快开到了校门口,季云帆把车停了下来,摸着下巴道:“这样吧,不如你来做我的钟点工,一个月两千块,怎么样?” “这么爽快呀,那好,成交。”雨诺解下安全带,下了车。 季云帆也从车上下来,跟着雨诺一起走进校门。 雨诺停下脚步阻止道:“行了,别跟踪我。” “你这人还真莫名其妙。谁跟踪你了,你就不要我的电话号码了,或不问我这个雇主什么时候需要你的服务,你随时上门提供?”季云帆也停下脚步,饶有兴趣道。 雨诺感觉怎听这话就怎么别扭,“提供服务?”,我草!把我当猴耍吧。不过也是,得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得知道什么时候去打扫房间做饭:“你的手机号码是?” 季云帆倒没有马上给她手机号码,而是来到她们学校喷泉前的石椅上坐下。 她无奈,也跟着坐下。 季云帆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然后伸手夺过她的手机,输入他的号码拨通:“以后我通知你就过去,不通知的话,哪怕一个月你没忙活过,我还是照给你薪水。” 雨诺撇撇嘴,不以为然。 “怎么?在你眼里天下没免费的午餐是不是?” 见季云帆猜中了她的心思,不可置否道:“你千万别像资本家剥削我的劳动力就行了,有一点,咱们是基本一致的,那就是等价交换,不忙活我哪敢收您上帝老爷的钱哪。” “那个随你吧,给钱不要,你要当傻子,没人会理你。” 两人听到围着人工喷泉的学生“哇”的一声,都不由自主往前看,原来是到点了,音乐喷泉要来了,只见半空中传来悠扬的乐曲声,喷泉伴着五彩的灯光扭动优美的舞姿来个仙女散宝珠。那景象雨诺虽常见,但还是觉得它很壮观:喷泉在不同的颜色灯光照射下,变幻出千奇百怪的效果。当白光射来的时候,水柱变得晶莹剔透,一粒粒水珠像颗颗闪闪发光的钻石;当绿光射过来的时候,喷泉成了绿光森林;当蓝光射过来时,又是一片海洋;而红光射过来时,又似燃烧的焰火?????? 真是美不胜收! 借着独特的夜景,雨诺转脸看着季云帆深黑的眸子,思绪中不由漾着如风如雾的变幻莫测。 季云帆也认真看着她,眸中有一丝异样闪过,让人猜不透:“看看你们学校这一对一对的小情侣,多会享受美好时光呀!” “羡慕吧?”雨诺的表情倒是淡淡的。 “我羡慕他们青春年少,倒不羡慕他们谈情说爱,因为我们也是靠在一起,但不是情侣。” “他们是真情实感的,你是步入社会看到大多的虚情假意,逢场作戏的女人了吧?别跟我说你被她们伤得都爱无能了?” “我发现你这嘴倒挺厉害的,就一个字‘毒’。” “我以后可是要当大律师的,等哪天你的婚姻亮红灯了,叫我帮你打官司,我保卫你的钱财的同时还保卫你的对孩子的抚养权。” 季云帆听了倒没有不高兴,只是笑笑道:“你脑子的神经一定是搭错了。我走了,免得听你胡言乱语。” “不送。” 雨诺继续坐着,无所事事。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是秦玉梅,正在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的男朋友?”秦玉梅闪动着她的一双单眼皮问。 “我们有夫妻相吗?” “真的呀,哎,大帅哥耶。哎,还是你好!找社会上的,暂且不用担心明年毕业分手的浪潮。” 雨诺看着一脸认真的秦玉梅哭笑不得:“你真是长了一双猪眼,他才不是我的什么男朋友呢。只是认识的路人甲。你的陆勇呢?” “我看他现在对我东躲西闪的,估计一毕业就没戏了。” “都这样了就另找一个呗。” “看你说的倒轻松,我可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问题现在的男人都是陈世美,你看着办吧。” 秦玉梅拉起雨诺:“回去吧,还是女人好,到时男人靠不住,我找你。” “别对我拉拉扯扯的,为了表明我不是GAY,我不伤透十个八个男人的心,我才不和你在一起呢。” “哟,行啊。我拭目以待,我倒要看看我们家乔雨诺先怎么秒杀我们老李儿子的‘芳心’。”秦玉梅还做了个脚下动作,“然后又怎么将他踩在脚下蹂?躏,然后让他求生不能??????” 雨诺把她的脸拨向一边:“得了吧,我是你后妈呀,说得那么毒。” 秦玉梅捂着肚子说:“哎呀,我饿死了,陪我出去吃宵夜吧。” “好啊,你请客。” “没问题,就吃那热腾腾的汤圆。” 两人出到校门,见到有几辆小车停在那里,秦玉梅爆了一句粗口,然后道:“看,那位是校文艺部部长邓晓晓,我觉得她没什么姿色,长得老相,可就见她三天两头换男人,都是开名车的。诶,你说现在这男人都什么眼光呀?” 雨诺非常捧场地附和道:“就是呀,就一残花败柳,都没我们意萌半毫的姿色,还傍大款傍名车,我们意萌将来就傍大款他~爹傍他~爹的飞机傍他~爹的古堡??????” 秦玉梅猛拍她:“你是赞我还是贬我呀,晕。” 两人打打闹闹的,雨诺只顾躲,谁知竟撞到了一帅哥。 那男人还挺年轻的估计就二十四五,最显眼的就是他那一头韩范味十足的头发,微卷,欲遮眼还羞,他跺了一下脚,指指皮鞋上的脏泥道:“你看看你,眼长在脚底下的吧,竟看准就踩。” 雨诺当做没看见没听见,还对秦玉梅嘿嘿笑。 幸好他的女伴上前拉过他:“越,我们走吧。” 那男子被那“藤儿”一缠,倒没再计较,捏了一下那女孩子的脸颊,回头向雨诺抛了个媚眼,对那女孩道:“你们学校还蛮多美女的嘛。” 那女的嗤之以鼻道:“她妈就一酒吧女,还是个神经病。” 秦玉梅弯腰想脱鞋就扔,雨诺阻止道:“别别别,你好好的鞋子,扔人家破鞋干嘛?” “陈苗苗那臭女人,简直欠扁!” “吃宵夜了。放心,我不会因不相干的人而影响我的食欲的。”雨诺仔细审视了秦玉梅一下,“我发觉你今晚很反常,平时斯斯文文的你,怎么突然传染了刘意萌那粗暴爱管闲事的个性?说,是不是失恋了。” “接近分手边缘了。你就等着我哪天怎么大闹天宫吧。” “不就是分个手吗?至于吗?” “说这种话的人,以后失恋肯定得上吊。” 雨诺狠狠拍她:“你去死吧。”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