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魂飞魄散 - 千金毒女 - 亦亓 夜,透着无穷无尽的冷寂。 花弄影一个人在破碎的小木屋里,头发凌乱,上面爬满了虱子跳蚤,奇痒无比。 破碎的衣裳裹不住身体,露出溃烂的肌肤,触目惊心。脸上的疤痕上遍布着许多乳白色的蛆,钻进她的皮肉血脉,风一吹来她就浑身冻得发紫发抖。四周是阴森诡异的森林,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浓郁的瘴气扑鼻而来,每一寸呼吸都让她浑身剧痛,她的风湿让她十年来受尽了彻骨的折磨,足足十年了。 如今,山河碎梦,沧笙踏歌。 她静静地回忆着自己可悲的一生。 花弄影,人如其名。 她是伏苍国的第一美人,一朝丞相的独生嫡女,受尽世间千万人宠爱艳羡,才华横溢,容颜绝美,她是世间风流才子不可触及的星辰日月。 她身边总是少不得那些阿虞奉承的男女老少,有的只为名而来,有的只为利而来。想要与她交好的女子,是想通过她的盛名提升自己的知名度,日后好攀龙附凤,再不济好歹也能找个好人家。男子都想要求娶她,借着她依附丞相,一步登天。 而她真心交好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骁骑营将军的千金小姐柳素衣,一个是她爱到骨子里十多年的当朝四皇子、后来的皇帝穆清。 “素衣染尽天香,玉酒天成国色”,“吉甫作诵,穆如清风”,柳素衣和穆清,多美的两个名字啊,可是许多年后花弄影才知道这两个人是她的一生噩梦! 父亲母亲是不肯将她嫁与四皇子穆清的,他们苦口婆心劝却抵不过她的一意孤行。 后来在父母无奈将她关禁闭的时候,穆清偷偷打晕了下人去看望她,还带了一杯酒,他说:“你是我此生挚爱,既然不能与你共白发,我也不舍得让你为难。影儿,今日你我干了这交杯酒,权当送我一个纪念吧。有了这杯酒,我这辈子也不算遗憾。” 花弄影感动得一塌糊涂,喝下了这杯酒,第二日清晨却发现她*裸地和穆清相拥而眠,床上一抹艳红色的落红醒目而清晰。 后来,他十里红妆迎她入府,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岁月静水流深,日子过的像梦一样。后来,皇子夺嫡,他步步被人暗算苦不堪言,她甚至动用母家的权势财力和人脉,亲自游走于各个圈子里帮他拉拢人心,助他登基为帝。 就当她以为可以和她共享天下太平的时候,他穆清竟然将她的梦撕得粉碎! 登基大典前一日,她被锁在冷宫里不时听到有人来传消息:丞相府已经被抄家了,丞相和丞相夫人被凌迟了,丞相夫人腹中的男胎被活活取出刺死,丞相府被株连九族了…… 就在花弄影绝望、想要冲出去问问穆清为什么的时候,“嗞呀”一声,大门敞开,许多侍卫拿着火把冲了进来,火光瞬间照亮了冷宫,透出丝丝暖意。 穆清带着身着凤袍的柳素衣来了,她轻轻将玉手搭在他掌心,高贵优雅得像一只入世的凤凰,九尾凤簪一步一颤,闪着动人的光芒。 那一刻花弄影才发现,世上再也没有比自己更蠢的女人了—— 原来穆清一开始看上的是花弄影,对自己的爱包含了三分容貌七分权势,而她的好姐妹柳素衣却在自己为穆清奔走拉拢权势的时候,和穆清私下*。 明日穆清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他曾许她皇后之位,可是这一刻他们一对狗男女穿着皇帝皇后的礼服来恶心自己的! 花弄影所有信任的人都让穆清下令杀了个干干净净,不知道为什么,他只剩下了花弄影一人。 “姐姐,我和清哥哥来看你了。” 清哥哥? 花弄影仰天长笑不止,待她低下头时,看见穆清冷漠无情的脸上一股残酷阴险,不耐烦地盯着花弄影。 “姐姐?皇后可真会说笑,我花弄影一个堂堂世间女子,却不敢有你这样不知廉耻、忘恩负义的妹妹!” 柳素衣一听,脸色吓得煞白,小唇一咬,立即就晕了过去,接连着,许多人拥簇着把她送回了宫里。 穆清像一只疯了的狮子一般,他让人将大门关上后立即向花弄影扑了过来,不由分说就扬手,重重赏了花弄影几个耳光。花弄影倔强地抬起头,她笑着舔干了嘴角的血,咸腥的气味灌满了脑子。 “怎么了?殿下……不,应该是皇上,皇上心疼了?”花弄影冷笑,蔑视地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文茵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若她有什么闪失,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叫你灰飞烟灭!” 花弄影立即就软了下去,重重地跪在地上又哭又笑:“身孕?哈哈哈……我与你成婚十年从未有过身孕,你和她才短短几月就有了身孕了?你怎么侮辱我都没关系,为何要杀了我的父母?他们一心辅佐你登基,倾尽所有,为什么!” 穆清又恢复了冷漠,低低迫视他,像是在看一只卑贱的蝼蚁一般:“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怎么配有我的骨肉?我日日叫人给你的安神汤里下了避子药,你不知道是你自己蠢!至于你的父母,他们权势太盛,不拔除我只能做一个傀儡皇帝,八年前文茵有了我的骨肉,却被他花起尘生生扼杀在腹中!我如今就要十倍百倍还给他有什么不可以!我是君,他是臣,我要他死,他就得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八年前,他们竟然苟且了这么久! “啪”! 花弄影用尽力气摔碎一枚鸳鸯紫玉配,那是他大婚之日送她的定情信物,一生一世一双人! 玉佩一碎,穆清转过身,冷冷正声道:“来人,将花氏送入秦楚馆,受千人枕万人践!” 秦楚馆,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他就这么恨自己吗?竟要把她送到那种地方任人践踏? 花弄影恨不得咬碎了牙,就在这时,有人在穆清耳旁说了几句话,穆清猛然回头看着花弄影,有一瞬间的迟疑,之后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哈哈大笑。 “花氏,你竟然有了身孕?正好,就送你去秦楚馆!” 什么?!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花弄影下意识地伸手抚摸着肚子,心中抑制不住兴奋起来,可是下一秒,穆清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还不快拖下去!” 花弄影之后就被生拉硬拽拖了下去,她反抗,为了孩子,为了腹中的小生命,可是没有用,那几个壮汉力气太大,她拼劲全力却只是在冰冷地上划出一道道血痕,血流了整个宫殿一路。 后来,花弄影就在秦楚馆被迫做起了头牌,她的孩子在那个脑满肠肥的老色鬼的蹂躏之下,化作一摊血,浸湿了整张床! 穆清登基第二年,花弄影亲手杀死了那个弄死她孩儿的老色鬼,之后,她就被穆清一声令下弄出了秦楚馆,却不是有更好的下场。 穆清将她关在冷宫里,和前朝的疯了的太妃们一起。穆清亲手划烂了花弄影的脸,那张倾城倾国的脸瞬间变成血肉模糊的一片,那些妃子们大叫大喊着四下逃散。穆清用的,是那把花弄影不远万里去山中找时间点能人巧匠炼造、只为了让穆清防身的削铁如泥的七星匕首。 穆清,原来这么狠,这么恨她! 此时花弄影又有了身孕,却不知是谁的。穆清让人送来了打胎药,她死活不肯喝下去,之后,穆清亲手一掌将她劈晕了去。 醒来后,花弄影的胎儿早已不见了踪影,她恨,恨不能将那对狗男女生吞活剥! 柳素衣带着她的皇儿来了,她就是要来刺激花弄影,她都这么生不如死了还是有人容不下她。 柳素衣让宫女打开那个食盒,里面是香喷喷的饭菜,与往日的不同。花弄影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她死死盯着柳素衣,竟生生将自己的舌头咬断了! “我要是姐姐,就会把饭吃了,只要能活下去,就会有机会报仇。姐姐不是恨我么?那就来找我算账啊,我在皇后宫中等着你。” 柳素衣扔下这些话就带着她的孩子走了,花弄影已经脑子有些分不清,她扑过去用手扒了饭吃,不久就狼吞虎咽吃完了一碗肉,脸上和头发上沾满了饭粒和油渍,断了的舌头血不住地流。 这时,柳素衣又出来了,只有她一个人,她啧啧摇了摇头,凑近花弄影用护甲拨开她的乱发:“姐姐的孩子好吃么?姐姐刚刚吃的很香呢,也是,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不香呢?” 花弄影哈哈哈大笑起来,最后变成的嘶吼,舌头断了说不出一句话来,昔日的她声音似黄莺更添婉转,如银铃更加灵气十足,而今却只有让人噩梦连连的嘶吼。 宫人和守在外头的侍卫听着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良久,外头一个太监走了进来,看着花弄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轻轻摇头叹息,又继续唱到:“花氏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花氏杀害无辜,生性残忍,朕怜其丧子之痛,特赦其死罪,将其发配山林,自生自灭以赎罪过,钦此——” 花弄影也只是嘶吼着,魔鬼一样的声音回荡在耳旁,她被送到了现在所在的山林,自生自灭十余载。 现在,她已经就剩一口气了,身上的蛆钻入血脉深处,让她清醒过来。回顾了一生里,她处处为人做嫁衣,最后亲手送她上黄泉路的,竟然是她最相信最爱重的男人女人。 她为他们夺取了江山锦绣如缎,他们还她一身腐肉溃烂生蛆,世间竟有这样的惨绝人寰的不公!她花弄影即便死了,也无颜面对爹娘,无颜面对自己的孩儿,还要看着这对贱人恩爱富贵! 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花弄影深深发出低吟:“若有来世,定当奉还!” 花弄影死后,穆清命人将她烧成灰烬,将她的骨灰分成两份,一份撒在东海尽头,一份散在泰山之巅,只因她花弄影怨气太重,企图让她魂飞魄散。 002 再许一世 - 千金毒女 - 亦亓 阳光从窗棱透进来,细密的一束一束,每束里头无数细小的金尘,打着旋转着圈。 这是浓春时节的清晨,花弄影睁开双眼,用手挡了挡稀薄的晨光。 朦胧的视线里金玉陈设,景泰蓝的瓷瓶瓷罐,紫檀木的桌椅柜槅,那么熟悉。只是头很痛,像是有人在脑里要把自己撕碎一般。 花弄影伸手摸摸额头,手经过眼前时,她惊讶于自己这双手——指若柔夷,纤如削葱。哪里是冷宫里长满冻疮、流血不止的糙手?摸摸脸,冰肌玉骨的脸又嫩又白又滑,哪里还是那个恶梦中的丑八怪? 花弄影迅速起了身,打开门,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只有中庭的一树石榴开得正盛,绿油油的叶子衬着百千点殷红的花骨朵,如泼似溅,花艳如焚。 一切,竟还都是她未出阁的样子。 许久,花弄影才明白了过来,她,活过来了! 她在自己别院的紫藤萝花架下看着满树的紫色瀑布,上面有色彩斑驳的彩蝶飞舞,阳光透过花架洒下一点点光芒,映出绝美的春日花景图,花弄影呆呆地笑着:活着真好啊!既然上苍垂怜再许一世,那么她就要摆脱前世的命运,把那些害她的人通通加倍奉还! 花弄影微微一笑,正要闭上眼小憩一番时,她听到远处两个小丫鬟正在别院里说着话,她竖起耳朵来细细听着。 一个身穿绿裳的丫鬟不耐烦地尖声骂道:“这个贱人,好端端的滑进湖里害咱们挨骂挨罚也就罢了,居然还整日整夜地躺着装死也不醒来,天天让我们伺候着又是擦身又是喂药的,就连她日日出恭都要我们细细擦洗,真是倒霉!怎么咱们小姐一起游园好好的,她倒是出了事,这个样子传出去也是声名败坏,这样折磨连累我们还不如死了的干脆!什么才貌双绝的相府千金,呸!我看是命比纸薄就只会沽名钓誉的灾星货色!” 花弄影脑子里迅速回忆起来,这是前世伺候她的丫鬟绿竹,是柳素衣送给她的贴身丫鬟,原本是在柳素衣身边伺候的。花弄影看着她和红胭二人做事麻利干练,所以不好拒绝了柳素衣,便将她们二人留在身边。 正想着,一旁的红胭示意绿竹噤声:“绿竹,你不要命啦?在这骂骂桑桑要是被人听见了可就不好了,咱们虽说是小姐送来的,却是少爷的人。要记住自己的本分,搞不好坏了事,那少爷……” 原来如此! 花弄影前世还以为自己的丫鬟是多么忠心耿耿,现在听了这话,才知柳素衣送来丫鬟的真正目的。想到前世里自己身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柳素衣就会立刻掺合一脚,她竟然还天真的以为是姐妹之间心有灵犀! 现在看来,这两个丫鬟是对方派来监视自己的。只是他们口中的少爷究竟是谁? 看着这两个丫鬟就要走进来,花弄影灵机一动,立刻回到房间里躺下,一边盘算着如何惩治这两个丫鬟,再找个借口撵出去,一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低低的议论声。 “你少说话吧,祸从口出,你别自找麻烦!”是红胭的声音。 “要不是少爷吩咐,小姐就是求我我也是不肯来相府的,相府富贵虽不是柳府可比的,可是比起在少爷身边还是少了一份踏实。”绿竹一提到“少爷”时,声音变的温柔低沉,娇羞不已。 少爷?柳府?莫非是骁骑营将军之子、柳素衣的兄长柳蔚?这个柳蔚是柳府长子,擅长谋略心计,他虽是庶出,却常年跟在骁骑营柳昊身边出谋划策,深受重视。加上柳昊的嫡子年纪尚小,今年才十岁而已,他柳蔚自然而然就成了骁骑营将军的左膀右臂了。 如果真是他,那么这两个丫鬟真的是留不得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阵花香吹了进来。 花弄影看准了时机,假意刚刚醒来的样子动了动嘴唇,又动了动脑袋,好像很吃力的样子,那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之后立马赶了过来。 花弄影微微睁开眼睛,细细端详眼前的红胭绿竹,一副疲惫的病美人姿态,撑着疲软的身子就要爬起来,这情形吓呆了这两个丫鬟。 “小姐……你……”绿竹惊得张大口,下巴都要掉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红胭比较伶俐,立即换上了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红着眼扶起了花弄影,又给她拿了个鸳鸯软枕放在床头给她靠着。 那个叫红胭的丫头一把将花弄影抱住,低声哭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吓死红胭了,吓死红胭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悲切,竟让人信以为真,就是这样的演技,前世才把她花弄影蒙骗了一辈子! 花弄影心里冷笑几声,又换上虚弱的笑脸,伸手抚摸了红胭的头,刚要开口回应红胭,身边的绿竹突然出了声。 “小姐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去禀报老爷夫人!”说完头也不回、也不经花弄影的吩咐就跑了出去。 花弄影记得她之前与柳素衣带着丫鬟到柳府的湖里赏荷,柳素衣回去取鱼食之后,就剩下了自己和红胭,她并没有擅自走动,周围也没有青苔之类的光溜溜的东西,而她竟然滑进了湖里身边的红胭却完好无损…… 花弄影黑眸冷了几分,她嘴唇动了动,看着红胭温柔一笑:“红胭,我睡了多久了?” 红胭看着她温柔一笑的样子,心中暗自感叹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病怏怏的也让人心疼不已,转眼就想到了什么似的,眼里转过一丝惊慌失措,她扯出一个伤心的表情说道:“小姐,您已经躺了一个月了,大夫都说小姐这是劫数,药石难医了,活不活得成全看命数。夫人要是知道小姐醒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一个月?按理说就算是落水了也只是着凉发烧什么的,过几日服了药也就好全了,再不济也就是躺半个月,她竟然睡了一个月了那么久? 花弄影心中虽是疑惑,却还是敛起了情绪对着红胭又是一笑,说道:“红胭,这个月以来你和绿竹伺候我辛苦了,我记得之前表兄送我一对赤金雕花镯子,就在我平日里存放饰品的妆奁里,你去取了它来。” 花弄影的父亲花起尘迎娶了远在边陲的永乐候的嫡女江无烟,生了花弄影一人;嫡次女江无音则嫁给了骁骑营将军柳昊,生有三个嫡出女儿柳如雪、柳如霜和柳如云以及嫡幼子柳薏,此外柳昊还有一个庶出的长子柳蔚和庶出女儿柳素衣。 柳素衣和柳蔚与花弄影并无血缘关系,只是花弄影姨母名义上的儿女,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花弄影名义上的表兄表妹。也是这个的缘故,再则花弄影的三个表姐妹素来性情古怪,倒是柳素衣和自己谈得来,前世里二人的关系才会如此密切,如同亲姐妹一般。 红胭一听到花弄影提到柳蔚送的镯子,又特意说了些辛苦她们伺候的话,心中觉得小姐定是要赏赐自己的,便暗暗高兴了起来。想着那对镯子是赤金的,值不少钱,可抵得过她好几年的月钱银子,又是柳蔚少爷送的,若是自己戴了定然意义不同。 心里正盘算着,抬起头来却看见花弄影一双幽潭似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冷意和看穿一切的诡异,红胭竟被她吓得心虚。 她心想着:莫非小姐早已知道了这一切?自小姐醒来后她总觉得小姐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 红胭到底机灵,心中虽不安面上却立即扯着一丝笑问道:“小姐说的可是柳蔚表少爷送的镯子?” 花弄影把红胭的心思看在眼里,她只不动声色,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静静回了句:“对,取了它来。” 待红胭转身去取的时候,花弄影立即将床边的汤药倒入一个小瓷瓶中,又将剩下的药倒在了兰花盆栽中。 红胭做事还算麻利,花弄影刚做完这些,她便取了镯子来放在花弄影跟前,花弄影看着那对镯子心中一冷,也不说什么。拆了外层的红布取出那对赤金雕花镯子,足量的赤金镯子映着光芒,红胭的眼被刺得闭了眼。 待她再睁开眼睛时,花弄影早已将那对镯子送到她跟前:“红胭,你素来心细伶俐,伺候的周到,又对我忠心耿耿,病中良药苦口,你却让我心里觉得甜。这对镯子平日我也不戴,就给了你吧,就当是嫁妆了。” 红胭收下了镯子后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就在她要说些什么感激的话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花弄影知道是绿竹回来了,便对着红胭说道:“收起来吧,莫让人看到了说我偏着你。” 这句话正中红胭下怀,红胭点点头,急急忙忙就将那对赤金镯子往怀里塞,花弄影看着她很上心的样子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果真如她所料。 “影儿!影儿!” 一个端庄而急切的声音伴着鬟佩叮当之声渐行渐近,花弄影示意红胭开门,红胭刚刚转过身去,花弄影将手中的小瓷瓶藏在床底的暗格中。 003 真情假意 - 千金毒女 - 亦亓 门打开后,一位妇人走了进来,穿着朱紫的翟衣,金丝刺绣的霞帔上垂着华丽的流苏,长长的,迤逦至裙,整个人越发衬得富态雍容,只是眉宇之间透着不安。 这就是她的娘亲啊! 和她最后印象中的不一样,娘亲年轻了好多,螓首云鬓、杏唇犀齿,一张芙蓉鹅蛋脸,身量纤纤如杨柳扶风般轻盈柔软,一双凤目里秋波流转盈盈生辉,印象中的皱纹也不见了。 花弄影想起江无烟在前世里对她呵护备至操碎了心,又想起自己前世在冷宫里日日夜夜思念愧疚娘亲,却临死都不曾见上一面,此刻她就这么好好地站在自己跟前,她禁不住泪流满面。 江无烟一把扑过来抱住她,嘴里不停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担心死娘了!担心死娘了啊!” 江无烟一面说着哭着,一面用手拍着花弄影的后背,就像是在哄着一个婴儿入睡一般,花弄影心中不由得心中一痛,想着自己这般模样娘亲必是日夜不安,眼下早已经是一片乌青,她反手抱了抱江无烟。 “娘,我没事,让娘担心了。”花弄影眼里的泪意逐渐收了进去。 江氏身后的丫鬟白栀却看见花弄影一双深渊幽潭一般的眼睛,里面透着深深的冷意和黑暗,让人毛骨悚然,白栀不由得一顿低下了头:那眼神像是经历了沧海桑田、见过了世间丑恶才有的冷漠,可是小姐一个闺阁千金,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白栀不知自己出神了多久,只听见自家夫人吩咐了句:“白栀,快去熬了鸡汤来给小姐补补身子,多放些枸杞和红枣,再放些生姜片,熬好了趁热送来。” 白栀听了十成十,应声出去了。花弄影明白江氏的苦心,落水受寒确实需要温补身子,她想了想,开口道:“娘,你对我真好!” 江氏一听她这话变笑了起来,摸了摸花弄影的脸无奈道:“你啊你,就是个小债主,今生是向我讨债来了。你是娘十月怀胎生下的,哪有不疼你的道理?” 花弄影也笑了,不过她立即想到了什么,便对着一旁的红胭绿竹说:“红胭,你去厨房烹些茶来,就烹娘最爱喝的雨花茶,你要亲自煎茶别的人我不放心。对了,再做些如意糕来。” 红胭也没有多想就应声退了出去,一旁的江氏只觉得自己不太想吃,何况自己想吃什么小厨房应有尽有,正要开口阻止,不料花弄影却抢先一步:“躺了这么些天身子乏的很,我看春日正好,绿竹,你去外面扎个纸鸢,等我好全了就出去放纸鸢。再将春日里的桃花挑些摘了来,散散着屋子的药味。” 绿竹只觉得心烦,但是夫人在这儿,即便自己想找个借口偷懒也不好说什么,就也毕恭毕敬地转身离去。 待人都走完了,江氏却是担心起花弄影来,才刚醒来就要折腾,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你这孩子真是闲不住,回头再累着了天天吃苦药可有的你受罪!”江氏忍不住嗔怪了一句。 花弄影见她担心,只好安慰道:“娘,哪儿就这么弱不经风了?大病初愈就要出去散散病气才能好的快呢!” 见她如此,江氏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摇摇头表示拿她没办法。 花弄影又继续问道:“娘,舅舅如今在什么地方?” 江氏下意识地回了句:“无痕?他现在就在江城老家呢,你这个舅舅啊年纪大了也不订亲,你外公可要愁坏了。影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花弄影一想到这个舅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江无痕,前永乐候兼国师的养子,江无烟和江无音唯一的弟弟,因为膝下无子的缘故,老爷子对江无痕十分溺爱。他虽是男子却生的极美,说是花容月貌也不为过,可是他天生高冷淡漠,许多姑娘爱慕他的貌美,却连他的眼睛对不敢对视一眼。还好,他对花弄影极为宠爱。 花弄影记得,前世的江无痕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一辈子都没有娶妻,他有严重的洁癖,身旁就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害的她的外公以为江无痕有龙阳之好喜欢男人,为此父子二人没少起争执。 花弄影意识到自己发呆太久,连忙回了神应声道:“哪里有什么事?只是太久没见舅舅了,有些想他。娘,有什么方法可以联系舅舅吗?我想要舅舅来京城陪我玩儿!” 江无痕表面上是个闲散公子无所事事,但是花弄影知道他实际上是个腹黑的主,他手下的暗卫个个身怀绝技,武功高强。他做事果断狠绝,暗卫们只听命于他这个“门主”,这是花弄影小时候在外祖家住过一段时日不经意中撞见的,不然她都不相信舅舅有这么大能耐。 不过江无痕这么做是得到外祖父默许的,外祖辞官前是只手遮天的权臣,难免日后有人惦记,江无痕所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保全外祖一家在江城的势力。 江氏摇摇头,这个女儿都这么大了玩心不改,只是比起花弄影日日病着如今病好了活蹦乱跳的,作为母亲她已经很知足了。 “平日里我和你舅舅外祖都是靠书信联络的,你既想要联系他,我将送信的灵鸽给你就是了,可千万不能闹你舅舅。”江氏笑着道。 正想着,外头来了一个小厮在门外大喊道:“夫人,小姐,老爷下朝了正往这边赶来呢。” 花弄影闻声立即攀上江氏的手臂,撒起娇来:“那娘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爹知道了我可要挨罚了!” “好好好,就依你的心。” 花弄影心中一笑,很好,她对这个开始很满意。 江氏说完对着那门外的小厮,恢复了往日当家主母的威严:“知道了,退下吧。” 不一会儿,丞相花起尘风尘仆仆地来了,他还穿着朝服,看来是没来得及换身衣裳就来了。他对这个宝贝女儿素来珍爱,下朝路上一听到她醒来的消息恨不得飞回府中。 花弄影稍稍休整了衣裳,江氏又将一件披风披在花弄影肩上,丞相走了过来。 “我儿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花起尘异常激动,儒雅的面上热泪盈眶。 花弄影心中一动,欲起身行礼,却被一个倩丽的妙人儿制止了,好听的声音像山涧泉水一般传来:“表姐!” 花弄影抬头一看,那张俏丽的鹅蛋脸,带着楚楚可怜的杏眼映入眼帘,花弄影往后退了退,身子重重摔在了枕头上。 柳素衣! 她永远忘不了那张脸,是她的楚楚可怜才让自己对她百般呵护,甚至被她当枪使了一辈子,成了她的垫脚石!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花弄影面上立刻恢复了平静,噙起一丝笑来。 “爹,让爹担心了,是女儿不孝!”她转眼又看到了花起尘身后的姨娘柳晴,柳晴是花起尘唯一的妾室,她是柳昊的妹妹,也就是柳素衣的姑姑。 她永远一脸温婉,就是这一脸温婉迷惑了所有人,前世里她亲自带着柳昊搜捕花起尘夫妇,使他们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而她柳晴因为举报有功,皇上格外开恩放她回了娘家,还封了个一品诰命夫人! “姨娘也来了,快请坐。素衣表妹,好久不见。”花弄影带了三分病怏怏的样子,又轻轻咳了咳,看起来很娇弱。 可是柳素衣对上花弄影那双深渊幽潭一般的眼睛时,她自己心中划过一丝恐惧!花弄影一双眼睛冷得彻骨,似乎把她看穿了,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赤条条光着身子的人一样躲闪不及。 柳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声音带上了几分真切的关怀:“影儿受苦了!遭了这份罪过后,影儿必有后福,千万要养好身子。” 花弄影听她口口声声“影儿影儿”地唤自己,心中一阵恶寒。 柳晴一个妾室原本应该叫花弄影一声“小姐”的,但是她平日里故意和江氏走的很近,两家又是两重姻亲,所以花起尘便让她喊花弄影小名。毕竟多一个人疼自己的掌上明珠,花起尘倒是十分乐意。 花弄影一副累极的样子,想要回答却只能咳嗽不止,终究没有回答柳晴。 见花弄影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花起尘命所有人都退下让她独自休息,这是红胭绿竹已经回来了,便留着二人随身伺候着。 房门关上后,花弄影闭上眼回想着前世里的一切,红胭绿竹对视了一眼,不知该不该叫她起来,过后,红胭试探地走近花弄影。 “小姐,奴婢扶您躺下歇息。”说完她静静看着脸色发白的花弄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只有平静和冷寂,看得红胭绿竹心中忐忑。 “嗯。”花弄影鼻息一动。 红胭轻轻将她扶着躺下,又为她盖了被子,陇上了香帐,和绿竹一同走了出去。 花弄影记得她前世落水是明德十九年三月初,花红柳绿姹紫嫣红的时节,她正好十三岁将近十四岁。 如果没记错的话,再过几日等她病好了之后,就该是她十四岁的寿宴了。 她还记起当时落水前只有她和红胭二人,背部的疼痛传来,花弄影猛然想起前世她病好后背上有一个掌印,那么…… 花弄影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猛地睁开眼,凌厉的光芒直直地射向床顶,而她却笑了,笑得很开心很开心。 报仇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了!这一次,人为鱼肉她为刀俎,只有她花弄影任意宰割践踏别人的份,她绝不会手软! 004 步步筹谋 - 千金毒女 - 亦亓 又静心养了几日,花弄影的身子总算好了个十成十,这期间柳素衣来过几次,她的姨母也就是柳昊的妻子也来探望过几次,连带着她的表妹柳如云也来过几次。 花弄影原本有三个表姐妹的,柳家长女柳如雪一向高傲,她不服花弄影的貌美与才华,不屑与她相处,因此处处与花弄影作对。三表妹柳如霜性情冷淡孤立,早年前已经被送到山上学艺去了,前世里她回到京城正是花弄影十四岁生辰。而来探望花弄影的柳如云温婉娴熟,性子极为安静恬淡,倒是好相处地很。 花弄影望着外头风和日丽,她深渊幽潭般的眼眸闪过一丝狠戾,转而又换上温婉的笑意。 花弄影放下手中的书,缓缓合上后轻轻道:“红胭,你去差人告知素衣一声,我今日去柳府找她一同放纸鸢。绿竹,你去准备一下,咱们今日就过去一趟。” 这个决定来的太突然,红胭偷偷看了下绿竹,绿竹也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摇摇头,想了想,红胭在旁边开了口。 “小姐,我和绿竹都去忙了,谁来伺候小姐?” 听到这话,花弄影眸色一冷,眼睛收紧了几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她的神色变化地很快,红胭和绿竹丝毫都察觉不出来。 这个红胭,竟想时时刻刻都盯着自己! “我去让娘帮我备下一些谢礼一并带去,你们要是办好了事就回到别院里来等我。” 红胭绿竹心想着有事在身,离了花弄影身边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差错,于是齐声道:“是,小姐。” 看着二人退了出去,估摸着她们已经走远了,花弄影从怀中取出一枚哨子吹响,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在了她肩上。 花弄影飞速拾起笔写了封信,细细将信固定在信鸽脚上,再轻轻拍了拍信鸽,“咻”的一声信鸽飞走了。 花弄影又立即拾起笔在一张纸上,按心中的印象将那对送了红胭的赤金雕花镯子画了样式,就前往江氏所在的如意轩。 江氏见花弄影一个人来了这儿,心下估摸着是这个丫头调皮自己跑了来。 她指了指花弄影的鼻尖,宠溺地嗔道:“你啊你,是不是又偷偷跑了出来?才病刚好就乱跑,也不忌讳。” 花弄影见她没有责怪,立即又贴着江氏撒起娇来:“娘,我心里惦记娘来看看,旁人跟着了也是个累赘,没得碍着我和娘说体己话。” 江氏知道她嘴甜,也不忙着拆穿她,只是又笑了起来:“好好好,知道你有心了。” 花弄影这时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继续说:“娘,前几日里我病重亏的姨母和姐妹们探望,我想去登门拜访,娘帮我备些贺礼好不好?” 江氏一听心中甚是欣慰,感叹着自己女儿长大了不少,人情世故方面也开始做的有模有样了。 “好,都依你。你姨母知道你这么懂事必定高兴。”江氏微微摸了摸花弄影的脸。 花弄影又立即取了那对赤金雕花镯子的样图来,轻轻在手上摊开:“娘,别的也就罢了,这是我看上的镯子,娘找人做了来送给我当作十四岁的生辰礼物嘛 ̄” 见她肆无忌惮地撒娇,江氏无可奈何地笑开来,应承了她。 花弄影回到别院的时候,红胭和绿竹早已在等着了。 见花弄影回来,二人立即迎了上去,随着花弄影的脚步走回房中。 红胭做事更细心,花弄影一坐下,她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小姐,消息已经送过去了,小姐喝口茶喘会气。” 花弄影头也不抬,接过了水“嗯”一声算是回应了她。过后,绿竹也说马车和放纸鸢的物什都准备好了,花弄影满意点点头。 出发前花弄影让绿竹取了江氏备下的谢礼,一路上花弄影都不说一句话,她只是闭目养神,眼睛虽闭着,红胭绿竹却感觉有一双深渊幽潭似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盯得她们脊背凉飕飕的。 红胭和绿竹都感觉到自从小姐醒来后,她们就摸不准她的性子了,以前好多事只要她们二人一教唆,花弄影就会去做,而如今…… 不一会儿,只听得红胭的声音:“小姐!小姐!” 花弄影猛地一睁开眼睛,里面有化不开的冷意和令人捉摸不透的阴森,红胭绿竹吓了一跳。 不一会儿,花弄影坐直了身子,又笑了起来,她原本长得国色天香,这一笑叫红胭绿竹觉得眩目,心中的不安也减了一大半。 “小姐,柳府到了。” 花弄影站在柳府大门前细细看着高悬的匾额,前世里的柳府圣眷日渐隆盛,所以府邸和丞相花府的规模不相上下,而后来的花府被查抄,柳府已然成为京城屈指可数的豪门。不过,那也是前世! 进了柳府,一路上许多婢女和小厮来往穿梭,她们见了花弄影都恭敬行礼,待花弄影走过后,婢女和小厮们聚在一起议论起来。 “天哪!你们看见了吗,那个就是相府千金呢!” “她真美!原以为咱们夫人和小姐们是最美的,没想到这个表小姐更美!要是能天天看到她,我是死也甘愿。” “要我说啊,咱们夫人和表小姐长得有点像呢!” “别说了,大家快散了吧。要是大小姐听到可又要挨罚了!” 婢女们一哄而散,花弄影听到她们的议论,可她依然身子挺直,面上平静如水,保持着得体优雅的仪态。 不久,领头的婢女欠身说了句:“表小姐,咱们到了。” 花弄影微微点了点头,漫步走了进去。 花弄影看见江无音端坐在正坐上,柳如雪、柳如云和柳素衣都坐在江氏下边的位子,看见花弄影来了,柳如雪高傲地仰起头,柳如云一副淡笑嫣然的乖巧模样。 而柳素衣,她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里淌着欣喜和兴奋的光芒,好像十分激动似的。 花弄影也不理会,上前对着江氏行上一礼:“弄影见过姨母。” 江氏见了花弄影,眼底的笑意弥漫开来,她细细打量了花弄影,又将她扶到另一张正坐上,笑得合不拢嘴。 “我的好侄女儿,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她一边捏着花弄影的手一面不住感叹。 花弄影温婉恭顺地地笑了,她对上江氏的眼睛真诚道:“前些日子害姨母挂心了,今日天儿正好,我特来探望姨母和姐妹们。” 花弄影又回身吩咐道:“红胭绿竹,快将谢礼奉上。” 红胭绿竹听了,立即把大大小小的礼盒摆了上来,红胭经过柳素衣的跟前时,视线对上了柳素衣,就要后退之时,红胭听了下来。 “柳夫人,这是我们夫人和小姐特意备下的谢礼,希望夫人和各位表小姐笑纳。”说完红胭又低下了头。 江氏看了看那些礼盒,不明意味地笑了:“好伶俐的丫头!” 一旁的柳如雪听了,立马怪腔怪调地附和着:“是啊,这么伶俐的丫头,倒显得主子无能了。主子说话也敢私自插嘴,表妹兰心慧智怎么教出这样不知礼数的丫鬟来?没得让人笑话!” 花弄影心里冷笑起来:是啊,就是伶俐的丫头,今日她才费尽心思来柳府!倒也不算白跑一趟。 此话一出,柳素衣的手死死捏着裙角,红胭也立马慌了,就在她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花弄影开了口:“表姐莫笑话我了,这样伶俐的丫头可是两年前素衣妹妹送于我的,如今要是离了这她俩,我这日子怕是要乱了套的。” 柳素衣微微笑了,只是眼底的笑意全无,她瞥了红胭一眼,道:“表姐,若不是好的丫头,我断断不敢送给你的。表姐玉女天成,天人之姿,自然连丫鬟也要用最好的。” 花弄影眼角一挑,这才是柳素衣,花言巧语唆使自己,明里暗里却把自己当枪使! 前世里她也曾说花弄影的容貌气度非凡,嫁给穆清一定会美满一生。就是这样的夸赞和劝告,才会让花弄影铁了心要嫁给穆清,现在想想,当初自己的婚事究竟说不定就是一个局! 想到这,花弄影嫣然灿笑,露出皓白如雪的贝齿来,让人挪不开眼:“素衣妹妹待我极好。”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极不舒服,柳如雪和柳如云才是她柳素衣的亲姐妹,却从没见过她对亲姐妹这般亲近,想来是为了什么目的才会特意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姐这么好。 柳如云稍稍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一旁的柳如雪却轻蔑一笑,她剜了柳素衣一眼,冷言冷语道:“是啊,外头的肉都是香的,前几日我要借二妹的簪子都借不到,表妹你连人都白收。哼!再怎么养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别的本事没学会,胳膊肘子往外拐倒是精通的很!” 这话说的难听,柳素衣小脸煞白煞白的,一副受尽委屈的楚楚可怜的模样,花弄影冷眼瞧着,没有像前世里一样出言相护。 就在这时,江氏厉声喝道:“如雪!不得无礼!” 江氏话一出,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她心想这个女儿心性不成熟,日后定会吃大亏。 良久,江氏又挂上了一副笑脸:“影儿,今日你不是来找姐妹们放纸鸢的么?后花园春色正好,你们早些去罢,省得太阳毒了晒出毛病来。” 刚出了正殿,花弄影心底一冷,嘴角浮了一个邪魅的笑:好戏就要开始了。 005 撞破秘密 - 千金毒女 - 亦亓 “绿竹,再放高一些,远一些,再远一些!” 柳府后花园中,一群少女围着一只凤凰纸鸢拍手欢叫,像极了春日里的黄莺。 绿竹是放纸鸢的好手,但是花弄影总叫她再放远些,她有些不耐烦,干脆假装听不见。 花弄影看着大伙儿,柳素衣在一旁用手帕捂住心口,柔弱的身姿飘飘欲飞,柳如云也在一旁看得正起劲儿,只有柳如雪一人悻悻地坐在那儿,皱着眉头看也不看一眼。 花弄影一把抢过绿竹手中的线圈,拽着纸鸢越飞越远,越飞越高,就在大家拍手欢笑,对着碧空下的纸鸢指指点点时,花弄影手中一块生硬的物什一割,那纸鸢瞬间掉落在后花园中。 “哎呀,纸鸢不见了!”柳如云一脸失望道。 花弄影也很失望的样子,她双眼一亮,转身对众人道:“我们大家分头去找吧,红胭,咱俩一起!不管找不找得到,一柱香之后都要在这儿集合!” 柳素衣缓缓走了过来,附和着花弄影:“这个主意好,我们快去吧。” 花弄影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笑了笑,随即带着红胭去找纸鸢。 花弄影前世里来过无数回柳府,对柳府的构造了如指掌,她故意一路拐来拐去,最后来到了那个湖边上。 她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那块故意塌陷的泥块发呆,为了伪造花弄影是自己意外滑落,竟然生生扣掉了一方土块,可是一个女子哪来那么大的力气蹭掉一大块土? 发呆了许久,红胭正要开口提醒花弄影,就听得背过身去的花弄影冷冷问道:“红胭,那日我在这儿掉进水里的?对吗?” 她的声音幽幽怨怨,像极了无尽深渊千年幽潭下传来的召唤,听着就让人浑身发怵,灵魂出窍。 莫非小姐看出了什么端倪?红胭极力定了定神,故作淡定回道:“小姐,是的。都怪红胭不好,不习水性没能救了小姐。” 花弄影忽然转过身来,由于靠的太近,这一转身花弄影直直逼近红胭,她的眼神冷的彻骨,红胭吓了一跳。 突然花弄影粲然一笑,红胭不禁怀疑自己刚刚是看走了眼,现在的花弄影,哪里还像刚才一样戾气十足? “你这丫头,我又没怪你,是我自己失足又不是你推的,这么紧张做什么?”花弄影瞟了一眼她,又抬头看了看日头,伸手遮了遮额前的阳光,像是不经意说了这话一般。 红胭立马吓得腿都软了,莫非小姐已经怀疑什么了? 红胭心里发虚得很,正敛起一个笑容就要解释一二,不料花弄影又背过身去,轻声道:“红胭,我渴了,你去取了水来吧。” 命令一下,红胭才迈开沉重的腿,慢慢离去。看着红胭远去,花弄影一看四下无人,连忙找了个阴凉地儿,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灰就往脸上抹开,再用衣裳用力往地上拖了拖,粉嫩鲜亮的裙子袖子都沾了泥,花弄影才满意笑了笑。 而在另一处,有一个人目睹了花弄影方才这一切,笑了笑。 她正往林子走去把纸鸢取来时,路过有一处假山,周围是池子围绕,有鱼儿在里头欢游不断。 花弄影看着鱼儿,就要上前去时,假山深处传来细细的说话声,她索性驻足听了起来。 一个软糯的声音说道:“大哥,只要你成了丞相的女婿,你要什么不都是探囊取物了么?” 是柳素衣!那声音无论过多少年,花弄影都记得。大哥?对方就是柳蔚了。 柳蔚似乎很生气,他的声音多了一些不耐烦:“素衣,你明明知道我心有所属,别人也就罢了,你怎么能让我娶那个女人呢!” 柳素衣怯声道:“大哥入赘了丞相府,到时候姑母筹谋让我成了丞相义女,咱们之间不是更近么?即便日夜看见大哥,也是不在话下的。我都是为了大哥的前程着想,怎么大哥就不明白我的心呢!”说着柳素衣就要嘤嘤低泣,光听声音都让人觉得她受了好大委屈,楚楚可怜。 花弄影身子一颤,什么!他们之间……简直可笑,前世她竟然输给了这样一个枉顾人伦、寡廉鲜耻的女人! 很快,花弄影又笑了,这不是很好么?她还没出手,他们就自寻死路了,很好! 花弄影还没缓过神来,柳蔚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可是素衣,那个丫头她根本看不上我,这怎么……” 柳素衣听他肯了,似乎很高兴:“大哥,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到那时我会让红袖去通知你的,你按我说的做就好。” 柳蔚一把将柳素衣揽尽怀里,二人呢呢喃喃说着情话,花弄影邪魅一笑,继续向前走,走到纸鸢掉落的地方,花弄影伸手就要去取了纸鸢来。 说时迟那时快,纸鸢嗖的一声被假山后面的一只手迅速抽走了,花弄影深渊幽潭似的眼睛布满了杀意,绝美的凤目里一双瞳孔想黑洞一样深不见底,冷的彻底。 突然一个脑袋伸了出来,金黄色的头冠上东珠点缀,墨发如缎之下,是一张美得刚毅威凛的脸,下一秒,那人眼中的探视变成了天真无邪的光芒。 “小花猫,你是想要这个吗?”那人带着童稚的笑容问道,花弄影才舒了口气,也笑了起来。 那人正是太子殿下穆溱,前世里穆清最大的对手,夺嫡失败后穆清将他囚禁在一个暗室里,挑断了他周身的经脉,又挖了他的双眼,只留嘴巴和耳朵。因为他要让穆溱用耳朵听世人唾骂自己、称颂穆清,要留着穆溱一张嘴天天喂他猪狗不食的糟糠,穆溱自此永生不得见天日,说起来,他和花弄影一样可怜。穆清为了显摆他胜利者的尊荣,曾带着花弄影去暗室里见过他,临走前穆溱还提醒自己要自谋出路,可惜,那时的花弄影根本不知道他的真正意思。 她的身心,全部系在穆清身上。前世里穆溱自从皇后去世后就受了惊吓,变成了痴儿,后来才好的。难不成上一世这个时候穆溱还没好起来? 花弄影想到这讥讽一笑,又恢复了以往的灿烂笑容。 “太子殿下爬那么高不怕摔下来么?”花弄影好心问道。 穆溱听了立即跳下来走到花弄影面前,一步一步逼近她,就在他要吻上自己的那一刻,他突然伸手往花弄影的头发去。 不一会儿,一根稻草出现在花弄影眼前,原来他是为自己摘了杂草,花弄影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什么,转眼又都看不见,正要道谢时,一阵哄叫声传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皇兄!皇兄!” 006 再遇死敌 - 千金毒女 - 亦亓 穆溱急忙把纸鸢塞进花弄影手里,又对她眨眨眼:“小花猫,嘘!千万不要告诉四弟他们,我在玩躲猫猫呢!”说完穆溱跑的不见了踪影。 花弄影看着穆溱跑远的背影,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不一会儿,一群人赶到了花弄影身边。 其中一人走在前面,风神俊朗的仪态步步生风,鹰一样深邃的眼眸,雕刻般的棱角让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花弄影暗暗咬了咬牙,那人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花弄影脑海里控制不住出现了冷宫冰冷的地板上穆清清晰响亮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死亡逐渐靠近的声音。 花弄影最熟悉不过了,她甚至知道那人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她对他穆清了解地入骨透彻。一股冷意贯穿花弄影全身,痛感从心口传来,灌满她的四肢百骸,她狠狠攥紧了拳头。 穆清一直盯着花弄影,有些诧异,有些惊艳。 打破沉寂的是柳蔚的声音:“表妹,你可曾看见太子殿下?” 看着这些人个个嘴上急切,但眼里尽是慵懒悠闲,花弄影心里轻蔑一笑。 “表哥,我在捡纸鸢呢,没看见什么人。”花弄影无辜地摆了摆手上的纸鸢。 穆清眉头一皱,他转身问柳蔚:“这位是……” 柳蔚恭敬地回了句:“四殿下,这是我表妹,花丞相的千金。”柳蔚又转过来对花弄影说道:“表妹,还不快来拜见四殿下!” 花弄影一听是殿下,立马一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模样行了一礼:“花弄影见过殿下。” 花弄影心里却是冷哼一声:好,既然来了这么多人,可就更精彩了,她可不能让这些人白来。 穆清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他噙了一丝微笑虚扶一把花弄影,道:“花小姐不必多礼!” 花弄影刚刚抬起头来,柳素衣立即上前挽了花弄影的手,惊呼道:“表姐,你怎么弄成这样子?快随我去换身衣裳,洗一洗吧。” 花弄影对着她一笑:“素衣妹妹,我刚刚捡纸鸢弄脏了来不及梳洗,正要去找你呢,正好。表哥,殿下,我们先告退!” 说完不等穆清开口,花弄影转身便走,穆清一个“好”字生生卡在嘴里,硬是咽了下去,十分尴尬。 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如此不拿他穆清当回事! 花弄影一路随着往柳素衣的房间走去。 一踏进门口,柳素衣立刻吩咐:“红袖,快将我那件水蓝色凤穿牡丹百褶裙取了来给表姐换上!” 在屋子里忙活的红胭闻声也走出来,手里的茶壶来没来得及晾凉,就放在了桌上。 “小姐,你怎么来了,纸鸢见着了吗?” 红胭看了看花弄影的衣裳,惊呼起来:“小姐,怎么弄脏衣服了?” 花弄影看见她,又吩咐道:“红胭,快去打盆水来伺候我洗漱。” 不一会儿,衣裳和水都备下了,花弄影看着这乌泱泱的一堆人,转身对柳素衣道:“素衣,你快让她们都出去,你帮我一起换就好了,这么多丫鬟怪怪的。” 柳素衣明白她是脸皮薄,屏退了丫鬟就帮花弄影换了衣裳,花弄影趁她不备,将手里的一包东西往身上撒了撒,又将剩下的粉末包好搁在了枕芯下。 待柳素衣回过身子,花弄影看见她身上的一枚玉佩,又记起柳蔚身上也有一个,心中了然。 “素衣,再过几日就是我生辰了,这次你要送我什么礼物?”花弄影一笑。 花弄影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她,刚刚又特意让她给自己换衣服,这让柳素衣心中高兴。 她也毫不客气笑着回道:“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花弄影慢慢走近她,忽然抽出柳素衣身上的那枚玉佩:“我看这个就很好,你送了我如何?” 柳素衣面露为难之色:“这……这玉是大哥外出游学寻到的,一共两块,一块给了我,他自己留了一块。若是给了你,只怕大哥会不高兴。” 花弄影心中一冷:他当然不高兴,这是他送你的定情物,你戴着就是他的定心丸,给我他当然不高兴。 花弄影又笑了起来:“逗你玩的,好好收着吧,反正你送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待收拾妥当之后,也到了用膳的时候,江氏命人摆了一桌饭菜留众人用膳,柳素衣和花弄影到饭桌时,众人已经入了席。 这时的花弄影换上干净衣裳,脸上的香灰也全洗了去,她一双眸子氤氲着温柔的流光,水蓝色的衣裳更衬的肌肤如玉胜雪,粉唇微启,凤目里有绝美的风情。 这样的花弄影看在穆清眼里,是会闪闪发光的,她那么美,美得足以让世人都自行惭秽。 “素衣、影儿,快来坐着。”江氏笑着招呼她们二人过来。 就要坐下时,花弄影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穆溱拉着花弄影的手臂摇了摇:“小花猫,是你啊!快来坐我这儿!” 穆溱拉着花弄影坐了下来,一旁的穆清问道:“花小姐方才见过皇兄了?” 花弄影凤目一挑,心中一冷:这个穆清还是和前世里一样,对自己有利的人和事都会牢牢抓住,等到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就会弃之如敝履。 若是承认了,那么穆溱这个痴儿很可能就把事情抖了出来,自己往脸上抹灰要怎么解释?眼看着就要坏事,穆溱在一旁对着花弄影笑了起来。 那笑容那么干净,那么纯真,像极了几岁的孩童,长得谪仙一般的人物却是个痴儿,可惜了。 “之前躲猫猫的时候我看见一只脸上脏兮兮的小花猫,就算脸洗干净了我也能认出来,就是她,嘻嘻。”穆溱指了指花弄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听到这话,大家都心下了然,端起筷子正在用膳时,穆溱突然往花弄影碗里夹了一个鸡腿:“小花猫,你多吃点啊,长胖胖以后进宫找我玩!” 在场的人都被这句话惊呆了,花弄影心中也是无奈,她苦哈哈的想着:这个穆溱以后知道自己有这么一段会怎么想?他才见一面就缠着自己,这也太奇怪。 正想着,身上有一股奇异的痒扩散开来,花弄影极力忍耐。在场的人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穆清正要上前询问时,花弄影身子一直,随即向身后倒了下去。 身后布菜的红胭一把将她扶住,江氏回过神来喊道:“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叫大夫!” 007 好戏上演 - 千金毒女 - 亦亓 一群人随着大夫稀稀拉拉地前往江氏的卧房,丝毫不敢懈怠。事发突然必有妖,在场的人都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江氏神情焦灼,她望着大夫细细搭脉,半天不说个所以然来,心中实在静不下来。 她立马就想起自己吩咐厨房的饭菜,心下怀疑,莫不是有人在自己背后捣鬼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花弄影心中笃定,江氏一定会彻查到底:因为江氏必须对丞相府有一个交代,即便丞相府不怪罪,她这个将军夫人的当家主母脸面往哪儿搁? 她看着江氏早已暗暗下定决心的咬咬牙,她会要一查到底,花弄影来时还好端端的,现在就在柳府出了事,她这个当家主母势必要给一个交代的,何况今日还有这么客人在。 江氏黑着脸,气急败坏道:“来人,把今日的饭菜送来查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眼皮子底下做的手脚!” 下人们慌忙端来了饭菜,一一用银针试过后都没有发现不妥,此时花弄影的身上出现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疹子,江氏更是着急。 大夫沉吟半晌,他捋捋胡须道:“夫人,不必查了。花小姐是得了急性花藓,小姐平日里可是对什么花粉不适应?” 这时柳素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走了出来:“表姐对百合花粉不适,别的花倒没有。大夫,表姐如何了?”她一副受惊的模样,好像很担心。 碧玉小巧的脸蛋肌肤胜雪,楚楚可怜的杏眸泛着点点泪光,柳素衣那模样,天下男子没有不会怜惜的。 躺着的花弄影心中不由讥讽一笑,当初的穆清兴许就是被她这副样子迷住了吧。 大夫又说了句:“小姐身上起这么多疹子,想必是接触了大量花粉,再晚送来老朽也无力回天了,看样子,应该是小姐的衣裳带了花粉的缘故。” 这话一出,众人都傻了眼,柳素衣也捏了把冷汗:衣裳是柳素衣的,给花弄影换上的也是柳素衣,这么说…… 穆清见这样子,他眉头一皱,终究没说什么。大夫用银针往花弄影虎口一扎,花弄影立即缓了过来,紧接着,大夫给她服了一粒丸药后,花弄影身上的红疹才渐渐消去。 穆溱见她醒了,立即走了过来:“小花猫,你醒了。你为什么会起红点点?” 江氏一听,吩咐了句:“来人,送大夫出去。” 大夫前脚刚走,就听得阴阳怪气的柳如雪说道:“呵呵,说来也怪,表妹一穿素衣的衣裳便起了疹子,怎么你们感情好,你竟然不知她不能碰百合花粉的么?” 花弄影明白她这话时是对着柳素衣说的,柳素衣顿时小脸变得铁青,梨花带雨含了一丝颤抖的哭音:“没有,我给的衣裳并没有百合花粉,就连别的也没有,怎么会?” 花弄影死撑着说了句:“不会!素衣妹妹不会这么做的!” 江氏双眼一紧,直直定在花弄影换下的凤穿牡丹百褶裙上,好像在等一个解释。 柳如雪又冷笑两声:“素衣这话真是无辜,若是没有今日这么多人在我可能都要信了呢。只是妹妹,人多嘴杂,既然妹妹没有做那就让人搜一搜,有没有不就知道了?” 花弄影满意地看了柳如雪,想必她心中得意的很,一想到要借此机会搜查,即便没能搜出个所以然来柳素衣也是遭了怀疑,传出去名声也算坏了。况且这事过后柳素衣和自己必定心生嫌隙,柳如雪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悠闲喝起茶来。 “母亲,素衣没有做过的事怎么能搜查呢,传出去她的清白可要怎么办?孩儿认为此事不妥。”柳蔚话一出,花弄影的眼里含了一丝嘲讽,转眼又消失不见。 “可是今日之事总要给姨母一个交代才是,眼下没有办法查出来姨母怕是要责怪娘,表姐这份罪也算是白遭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众人看去,却是平日不多话的柳如云。 江氏一听到此话,心中更是坚定,她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把素衣的房间细细搜查,如雪如云的也一并搜查!” 柳素衣一听这话,就要哭了出来,这表面上是都搜了一边,明眼人都知道是打个虚幌子,众人还是对她起了疑心。 可是她明明就什么都没做啊,即便想做,她又怎么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动手呢?何况还是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有问题!一定有问题!花弄影此时死死盯着她看,她想知道,这个女人下一步想怎么做? 柳素衣抬头微微对着穆清的方向一看,楚楚可怜的眼里盛满了泪意,像风雨中摇曳的花儿,一碰就会凋零一般让人堪怜。 穆清心中一动,欲要开口为她辩护两句,可是想着自己今日事为了见花弄影而来,这样做会对使花弄影对自己好感全无,他只好作罢。花弄影心中冷冷一笑,她早就知道会如此,穆清怎么会因为一个对他没有帮助的柳素衣得罪自己? 不一会儿,下人们都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下人手里捧着一包用纸包住的东西,江氏一眼擒住那双手,她厉声道:“这是什么!” 一个妈妈接过那小包,打开凑近鼻子闻了闻,回复道:“夫人,这是百合花的花粉!”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了那包花粉,江氏一怒厉声道:“说!这是哪儿来的!” 那婢女也吓了一跳,待她定了神,连忙回道:“夫人,这是从二小姐的枕芯里找到的!” 二小姐!柳素衣!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向柳素衣,有蔑视,有不屑,有不可置信。想到方才花弄影极力维护她,再想想那婢女的话,众人心中暗想柳素衣真够心狠手辣,竟要置人于死地,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心思龌蹉毒辣。 柳素衣瞬间咬紧嘴唇,两只小手死死揪着衣裳一角。面对众人的审视和无声的审问,她最终吼了句:“红袖!你说!” 红袖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小姐是要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羊!她心中虽然委屈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跪了下来。 红袖一边重重扇自己耳光,一边哭着求饶:“小姐,夫人,奴婢该死!春日里小姐的房间受了潮总有一股子霉味儿,奴婢心想着百合花清香宜人,却又不能采了花来熏着,只好向药房要了些花粉放在枕芯,这样小姐能睡的好些。没曾想取衣服时沾了花粉害苦了表小姐还让小姐蒙羞!求夫人小姐责罚!” 在场的人都立马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个缘故。 花弄影深渊幽潭似的眼睛一沉:好聪明的丫头,这样一来顶多算上是个无心之失,这样护主贴心又知错能改的丫鬟,责罚她太重倒显得主母不讲理了。柳素衣身边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柳素衣也很合时宜地跪了下来:“母亲,表姐,这丫鬟虽是无心,却是我*不好,请母亲责罚!” 柳如雪好戏没看成,心中很不舒服,她没好气地讥讽起来:“真是一个尽忠的丫鬟,竟敢擅自做主主子的事儿,一两上好的百合花粉就要上百金,你事后竟然也不禀报一二!素衣,你竟然连一个丫鬟都教不好,没得让人说咱们将军府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这不就是暗讽柳素衣上不得台面吗? 有些有心人听了,只觉得这事不合常理,一个丫鬟再怎么也没有包天大胆竟敢欺瞒主子,况且柳素衣一个丫鬟哪来的钱买花粉?他们不由得猜测是柳素衣心生龌蹉,事发后随便推了个丫鬟做替罪羊,心中又对柳素衣鄙夷几分。 柳蔚在旁边急了,他忍不住替柳素衣分辨起来:“如雪,你胡说什么呢。” 柳如雪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回击他:“怎么?大哥又要教训我了?是我说的不对还是大哥又想像以前一样偏袒二妹?” “你……” “够了!”江氏大声呵斥,生生把柳蔚的话阻断了去。 “你们还不嫌丢人现眼!”转身他又对穆溱和穆清恭敬行礼:“殿下,今日多有怠慢,改日再赔罪了,请自便。” 听到穆清说“无碍”后,江氏又牵起花弄影的手:“孩子,今日你受苦了,我让我的车夫送你回府,改日姨母亲自登门致歉。” 最后,她又站起身冷冷瞪了一眼跪在地上两脸红肿的红袖:“红袖欺瞒主子,擅自做主,罚月例银子三个月,打二十板子!” 花弄影舒心地笑了,今日算是给她们一个苦头尝尝,这事传出去后柳素衣名声算是毁了,只要有人一想起今日之事,就会对柳素衣楚楚可怜的模样质疑三分。至于传出去的事,相信柳如雪会很乐意替她完成的,她要做的,是下一步的筹谋。 有些人,是时候除去了。 花弄影眼底的杀意深冷,而后飞快地闪逝,尽管很快,还是被一个人捕捉到了。 008 登门致歉 - 千金毒女 - 亦亓 转眼过了两日,花弄影被害一事江无烟虽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却种了一根刺,毕竟女儿是亲生的,才刚逃过一劫就又遭他人毒手,她总归做不到不计较。 江无烟一面喝着茶,一面静静候着,今日是自己的妹妹登门致歉的日子,她早早就候着了,她倒要看看柳素衣怎么向她交代。 一旁的柳晴看着江氏难看的脸色,她试探地问道:“夫人,平日里影儿与素衣感情这么好,如今倒是一个丫鬟使得她们生了误会,真是该打!怪就怪素衣太过善良,那些个丫鬟才敢爬到头上去!” 说完她看了一眼江氏,江氏只是喝茶,淡淡道:“妹妹,个中缘由岂是你我能知道的?且看看她们怎么说罢。” 柳晴碰了硬,她知道此时多说无益,江氏正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好垂头作罢。心中暗想着柳素衣做事未免太心急,微微摇了摇头。 不久,外头一个小厮来报:“夫人,柳夫人带着蔚少爷和表二小姐来了!” 江氏看着花弄影还没有来,她只对那小厮淡淡“嗯”了一句,再没有别的话。 江氏身边伺候多年的周妈妈一听,心下思忖:夫人就回了一个嗯,别的什么都不提,莫非夫人的意思是让客人在外头干等着? 她又想起夫人正在气头上,又看了看那个不知所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小厮,对他使了个眼色,那小厮立即垂首在一旁。 又过了一个时辰,江氏看看日头越发毒了,心想着她们几人也应该晒得差不多了,她吩咐道:“喜儿,去吧柳夫人他们请进来吧!” 那小厮应声拔腿就跑,生怕怠慢了夫人的客人,江氏又回头对周妈妈道:“周妈妈,去把影儿喊来。” 别人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当然要亲自向她的宝贝女儿道歉认错了。江氏的护犊子心态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妹妹而减半分! 听了周妈妈的话后,花弄影看了看日头,估摸着辰时已到,便毫不拖沓随着周妈妈来到客厅,她只想早点应付柳素衣的虚情假意,因为她今日,要见一个重要的人。 来到客厅,花弄影看见了来的人,也不急着向江无音行礼,对柳蔚更是直接无视,她微微对柳素衣点点头。 江无烟看见自己的女儿这么与人为善,暗暗叹了口气,她又看了看柳素衣,只见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江无烟无论如何都对她提不起好感。 柳素衣面上温顺,心中却恨得咬牙,她最恨花弄影这副模样,看着端庄大方,轻而易举就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去,总有一天,她会亲自撕碎花弄影的面具,让人看看她是多么丑恶难看! 江无音看了一眼柳素衣,柳素衣立即会意,她上前跪了下来:“姨母,是我管教不严,竟让那丫鬟误伤了表姐,请姨母责罚!”说完她重重磕了一记头。 花弄影见状,心底冷笑一声:这才是柳素衣,表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实际上心如蛇蝎,阴狠毒辣。 花弄影立即上前扶起柳素衣,她看着自己母亲,也跟着央求道:“娘,错不在素衣表妹,若不是我不仔细弄脏了衣裳也不会有此事发生。都是女儿自讨苦吃!” 江无烟一听,心中更是心疼,她看着花弄影凄楚的哀求,有些于心不忍:她的傻女儿啊,该拿她怎么办? “罢了,起来吧。这事说起来也终究怪不得人,不过不要再有下次!”江氏摆摆手道。 柳素衣在花弄影的搀扶下起了身,一旁的柳晴立马插了话:“姐姐,大嫂,你们看她们姐妹感情这么好,又怎么会害人呢?这件事依我看,确实是误会。只是素衣也忒善良了,任一个丫鬟自作主张!” 她看着柳素衣,柳素衣立马娇滴滴地认错:“姑母说的是,素衣一定严加管教,再不敢了。” 嘴上虽这么说,柳素衣心里却气得不行,她虽是庶女但父亲和姑母格外疼爱,又有柳蔚心甘情愿为她做牛做马,长这么大她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一想到这几日无端被安上害人的罪名,坏了自己名声不说,还要像个孙子一样认怂!她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让这些人匍匐在自己脚底下求饶! 江氏见她认错态度极好,花弄影又为她开脱,加上方才自己故意晒了他们一个时辰,只好算了。江氏姐妹说了许久的体己话,花弄影一看外头快要午时了,花弄影有些着急。 忽然,柳晴站起了身,她对江无烟道:“姐姐,想必你和大嫂有话要说,我身子乏的很就不叨扰你们了,先回去歇一歇。” 江氏一听,正合她意,她和妹妹有些话是不能让外人听了去的,便说:“也好,去吧。” 柳晴转身就要走,经过柳素衣身旁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柳素衣:“素衣,你来为我鬓鬓头吧。” 柳素衣看了一眼花弄影,见她对自己点点头,柳素衣紧跟着柳晴走了出去。 花弄影一看时机来了,就找了个由头也出去了, 红胭和绿竹紧紧跟着花弄影,花弄影一路穿过后花园,在一处海棠花丛掩映的地方,她看见了柳素衣和柳晴在说话。 花弄影一回身,她对红胭绿竹道:“红胭绿竹,今日我要留素衣在我房里用午膳,你们快去小厨房备了一桌饭菜来,别的也就罢了,素衣最爱的八宝野鸭务必要温火炖烂了。还有还有,冰花雪莲和如意糕也一并做了来,你们亲手做,旁人我怕素衣吃不惯味道!” 绿竹心中明白花弄影对柳素衣十分重视,心中暗暗高兴,回头告诉蔚少爷,蔚少爷定会好好待她们的。 红胭却说:“小姐,那您一个人可怎么办?” 花弄影心底一冷:这丫头想监视自己想疯了吧! 花弄影却甜甜笑了:“我回房里看看书打发时间便是,用不着人伺候。快去!千万不要让素衣等久了!” 红胭绿竹一走,花弄影立即蹑手蹑脚靠近海棠花,海棠花海十分隐秘,她寻了一处地方细细听着。 柳晴的声音带了几分严厉和呵斥,与往日里温婉和蔼的她完全不一样:“素衣!你当真是蠢,你掉进别人陷阱也不自知!” 柳素衣似乎很委屈,她禁不住为自己辩解:“姑母,事发突然,我也料不到会如此。大哥当时也在场,只是东西在我房里搜了出来我也百口莫辩啊。” 柳晴瞪了她一眼:“罢了罢了,这事你不用操心了,我自会派人查清楚。对了,红胭绿竹可不可信?” “姑母放心,红胭绿竹是大哥的人,必定不会有问题的。” 柳晴却冷哼一声,道:“蔚儿这两个通房丫鬟还算机灵,只是上次吩咐的事情红胭没办好,按理说那个丫头现在应该溺死了,可她好好端端的。如果她死了,我再设法让你成了丞相义女,花起尘早已没了生育能力,这样时间一久,你就可以取代那丫头了。” 花弄影双眼一滞,深渊幽潭的眼睛如死灰一般,瞳孔里尽是猜不透看不穿的冷意。 “姑父他……”柳素衣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柳晴得意笑笑,她摘了一朵盛放的海棠,凑近鼻息闻了起来:“他宿在我那儿时,我都会在香炉里投放大量麝香,想想已经有好几年了,我和他都差不多要断子绝孙了。呵呵。” 柳素衣心里一紧,姑母对自己也下的了手,只怕有一日自己也会死在她手里。不过她转念一想,姑母没有子嗣,她就会一心帮助自己争取自己想要的,这正合她意。 花弄影突然邪魅一笑,她的眼睛里有种无法形容的光芒,好像可以把人吸进去一样可怕。 不久,花弄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时,将自己的房门窗户紧紧锁上,给自己到了杯茶,她坐了下来。 花弄影闭目养神,嘴角含笑,道:“出来吧!” 一个锦衣玉带的少年公子出现在眼前,他双目微挑染上媚意,面色粉红若桃花,薄唇一笑带了几分冷,俨然一个倾世佳公子的模样。 他轻轻回眸,端详着花弄影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花弄影徐徐睁眼,对上他的视线不紧不慢,轻呷了口茶:“舅舅最爱沉香,这满屋子的沉香味儿是藏不住的。” 江无痕咧开嘴笑了起来:“不错,我的小花长大了,倒是聪明了不少。” 花弄影一听到小花这个小名时,幼时的记忆就浮现在眼前,江无痕可没少让她背书!为了培养她的琴技,他甚至让下人将花弄影关在密室中数日,直到她弹会了才放出来。在花弄影心中,江无痕就是雪域里的狼,够狠,也够决绝。 花弄影一瞥眼,没好气地说道:“以前的事我可都记得呢,舅舅莫以为我就原谅你了!还有上次在柳府,舅舅那一银针扎得我虎口现在都疼呢!我究竟是不是你外甥女,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009 与狼同谋 - 千金毒女 - 亦亓 红胭绿竹一走,花弄影立即蹑手蹑脚靠近海棠花,海棠花海十分隐秘,她寻了一处地方细细听着。 柳晴的声音带了几分严厉和呵斥,与往日里温婉和蔼的她完全不一样:“素衣!你当真是蠢,你掉进别人陷阱也不自知!” 柳素衣似乎很委屈,她禁不住为自己辩解:“姑母,事发突然,我也料不到会如此。大哥当时也在场,只是东西在我房里搜了出来我也百口莫辩啊。” 柳晴瞪了她一眼:“罢了罢了,这事你不用操心了,我自会派人查清楚。对了,红胭绿竹可不可信?” “姑母放心,红胭绿竹是大哥的人,必定不会有问题的。” 柳晴却冷哼一声,道:“蔚儿这两个通房丫鬟还算机灵,只是上次吩咐的事情红胭没办好,按理说那个丫头现在应该溺死了,可她好好端端的。如果她死了,我再设法让你成了丞相义女,花起尘早已没了生育能力,这样时间一久,你就可以取代那丫头了。” 花弄影双眼一滞,深渊幽潭的眼睛如死灰一般,瞳孔里尽是猜不透看不穿的冷意。 “姑父他……”柳素衣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柳晴得意笑笑,她摘了一朵盛放的海棠,凑近鼻息闻了起来:“他宿在我那儿时,我都会在香炉里投放大量麝香,想想已经有好几年了,我和他都差不多要断子绝孙了。呵呵。” 柳素衣心里一紧,姑母对自己也下的了手,只怕有一日自己也会死在她手里。不过她转念一想,姑母没有子嗣,她就会一心帮助自己争取自己想要的,这正合她意。 花弄影突然邪魅一笑,她的眼睛里有种无法形容的光芒,好像可以把人吸进去一样可怕。 不久,花弄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时,将自己的房门窗户紧紧锁上,给自己到了杯茶,她坐了下来。 花弄影闭目养神,嘴角含笑,道:“出来吧!” 一个锦衣玉带的少年公子出现在眼前,他双目微挑染上媚意,面色粉红若桃花,薄唇一笑带了几分冷,俨然一个倾世佳公子的模样。 他轻轻回眸,端详着花弄影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花弄影徐徐睁眼,对上他的视线不紧不慢,轻呷了口茶:“舅舅最爱沉香,这满屋子的沉香味儿是藏不住的。” 江无痕咧开嘴笑了起来:“不错,我的小花长大了,倒是聪明了不少。” 花弄影一听到小花这个小名时,幼时的记忆就浮现在眼前,江无痕可没少让她背书!为了培养她的琴技,他甚至让下人将花弄影关在密室中数日,直到她弹会了才放出来。在花弄影心中,江无痕就是雪域里的狼,够狠,也够决绝。 花弄影一瞥眼,没好气地说道:“以前的事我可都记得呢,舅舅莫以为我就原谅你了!还有上次在柳府,舅舅那一银针扎得我虎口现在都疼呢!我究竟是不是你外甥女,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江无痕哈哈一笑,眼前的花弄影确实长大了,越来越风情万种的眉目,加上倾城之姿和手段,都不再是那个他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小花了。他大她六岁,从小对她呵护宠溺,她一向温婉端庄,可她如今亭亭玉立却心里和自己一样心狠手辣时,江无痕心里顿生一股异样来。 “不扎得很些,怎么逼真呢?不过后天就是你生辰了,你的贺礼也已经到了,你打算怎么做?”江无痕细细玩起他的扳指来,嘴角一抹坏笑浮现。 他要看看这个他从小*的丫头有什么手段。 “舅舅只管配合我就行了,到时候不会让你失望的。”花弄影漫不经心回了一句。 江无痕看她这么有信心,他又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今日。”花弄影淡淡道。 送走了江无痕,花弄影一时无事,便差人去请了柳素衣用膳,一顿饭下来,午时已过。 借着多日未见的借口,花弄影硬是将柳素衣留了下来陪她说话,她瞧着柳素衣面上堆着笑,看起来十分高兴。 花弄影瞧着时辰差不多了,眼看着就要日落西山才放了柳素衣回去,临别时,花弄影显得十分不舍。 入了夜,花弄影捧着书在看着,似乎很认真。红胭为她斟了一杯茶,放在了桌上。 花弄影一蹙:“嗯 ̄好香的茶,这是什么茶?我记得我这儿可没有这样好的茶。” 她端着茶杯细细品了品,红胭淡淡开口:“小姐,这茶是今日蔚少爷送来的,除了这个,还送了小姐一个青玉枕。我看着这茶好,小姐又爱喝茶,便取了些煎了来。” 花弄影眼角一跳,她的眼眸冷了几分:这个丫头竟然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如今竟敢擅自主张收礼也就算了,竟然不第一时间禀报,私自用了。她们是觉得自己好欺负么?不过快了,她们得意不了几天! 花弄影意味深长地看着红胭,似笑非笑道:“红胭,你越来越心细了,你办事我放心,离了你和绿竹我还真不习惯呢。” 红胭见她突然这么说,心中不知怎的隐隐有些不安,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又对上花弄影的笑眼。 “红胭,我看完书就睡了,你不用伺候着了,先回去歇息吧。” 不容拒绝的语气,即便红胭想推辞也说不出口,只得叮嘱了她几句便退出去。 红胭刚踏出门槛,就碰见绿竹进来,她对绿竹使了个眼色,又说:“绿竹,我回去歇下了,你好生照顾小姐。” 绿竹心下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应了声是。 花弄影也不理睬绿竹,她的视线跟随门外的红胭,不一会儿,一个大掌劈在红胭的后脑勺,她身子直直软了下去,花弄影邪魅一笑。 她回头看看低头收拾绿竹,又道:“绿竹,我有些饿了,表哥送的茶果真不错,你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端了来。” 绿竹心想着这个小姐真是难伺候,半夜三更还要这啊那啊的,真是不省事! 她应了声立马就出去了,心里却想着:少爷什么时候又送了礼来了? 010 不速之客 - 千金毒女 - 亦亓 小厨房离的有些远,绿竹一路弯弯绕绕才来到一出假山下,她听到假山另一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附耳贴了上去。 “少爷,你不是回去了么?怎的又回来找人家了。”绿竹身子一定,是红胭的声音! “白天人多眼杂,只能远远看着你,这不我回来见见你。”绿竹听到柳蔚的声音,她探出头看了看,月光下红胭腕上的一对赤金雕花镯子闪闪发亮,刺得她眼睛一花,她又看到二人执手依偎着,顿时心生苦涩。 “那人家怎么知道少爷是不是也这么对绿竹说的,如今也拿这话来搪塞敷衍我?”红胭娇声道。 绿竹牙一咬,少爷何时对她说过这些?同样是少爷的通房丫鬟,可是自己哪比得上红胭? 柳蔚道:“傻瓜,我又怎么会骗你呢?绿竹脾性差,做事也毛毛躁躁的,哪里比得上你聪慧温柔?等时机一到,我便向母亲求了你去,可好?” 红胭欣喜不已,声音也高了几度:“真的?那绿竹……” “绿竹哪里是做主子的料?她做个粗使丫鬟就罢了,到那时她若不依,我自会又办法除了她去!” 绿竹浑身发抖,心中一阵恶寒,胃里瞬时翻江倒海,她急急忙忙跑开,估摸着走远了,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他们竟然是这样看待自己的?还竟然想除掉自己!可怜她还一心把红胭当作好姐妹,把少爷当作天,想想红胭手上的镯子,再看看自己,连一样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他们想甩了自己然后在一起?休想! 绿竹加快了脚步走去,却不是往小厨房方向,而是花弄影的房间。假山后面的两个人相视一笑,随即消失在月色中。 绿竹轻轻推开门又锁上,花弄影抬头见她一脸落寞,两手空空,她漫不经心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不舒服么?” 绿竹见此时花弄影关心她,她心中更是难过,小姐待她其实还是不错的,若不是自己傻…… 她只觉得惋惜,轻声道:“小姐,小厨房已经关门了,没有什么吃的。我……我没事。” 花弄影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放,她瞥了一眼绿竹:“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咱们日夜相守,已经是两年多的主仆情义了,不必见外。” 绿竹顿时只觉得想哭,若她没有做那件事,她也不至于这样为难,小姐她真的不是个坏人。 花弄影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红胭早已歇下了,你也回去吧,不必伺候着了,我看完这节书也歇了。” 绿竹想起红胭,她心中更恨,红胭哪里是回去歇息了?她明明是和少爷私会去了! 看着绿竹像个木偶人一样心不在焉,花弄影笑了起来。 绿竹回到卧房里,红胭直直地躺在那里,睡的极熟,若是平日里她肯定会拉着她起来聊聊,但是今日她什么都不想说。既然红胭假寐,她绿竹怎么会不知趣? 而另一头,花弄影细细打量着江无痕带来的两个人,他们从身形到容貌,像极了红胭和柳蔚,即便细看也看不出端倪! “舅舅,这……”花弄影一脸茫然。 江无痕点头示意,那两人快速伸手到下巴,撕拉一声,两块人皮面具撕下,两张俏生生的脸蛋出现在眼前。 高一些的少女脸上棱角分明,看起来有些冷酷,手上有一道道的茧子,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而另一个少女长得比较柔和,肤白细腻,看得出是个心细的。 江无痕走了过来,指着其中一个少女道:“这是药香,她精通医术,用药用毒都是一流高手,最重要的是,她会易容术。” “易容术?那刚刚就是她的杰作了?”花弄影笑道。 江无痕邪魅一笑,算是默认了,他又指着另一个少女说:“她叫冷香……” “她武功高强,右手长满茧子,想必是精通各种独门暗器,双眼无神表情僵硬,舅舅,她是你的护卫杀人无数,没错吧?”花弄影打断了江无痕。 “不错。不过更重要的你没说道,她可以取人性命于瞬间,缩骨功出神入化!”江无痕到有些得意起来。 也是,他自己精心培养地暗卫,确实有得意的资本。 江无痕又对着这两个少女冷声道:“还不快来拜见你们的新主子!” 这两个少女心中起初是不愿的,她们是门主培养的人,如今竟要听命一个与她们年纪不相上下的少女。但是看那少女生的如妖似仙,眼中有着和门主一样深不见底的双眼,不动声色的沉着冷静,门主见了她也要笑脸相陪,便知那少女不简单。 如今门主将她们二人送了她,她们也只好从命,她们只听门主的,门主要她们怎么做就该怎么做。 花弄影静静等着不说话,药香冷香双手一抱,齐声道:“拜见主子!” 江无痕一脸得意看着花弄影,花弄影很满意,她徐徐对着药香冷香说:“嗯。今日起你们主子就只能是我,在我身边做事,一要听从吩咐,二要忠心耿耿。若有二心,即便是舅舅求情,我也不会手软!” 狠绝地气势和门主一模一样,药香冷香不禁又对花弄影刮目相看,她们又齐声道:“是!主子!” 花弄影开心的笑了,这两个丫鬟身怀绝技,以后自己做起事来也会方便很多。 她打量了一眼她们,又道:“你们以后换身衣裳,发髻也换成府里丫鬟的,以后喊我小姐。药香以后就叫采薇,冷香就叫采菲。” “是!” “啧啧啧,小花你倒是不客气,才到手的人就赶着*了,不过这才是我精心培养的小花,没有妇人之仁。”江无痕摆手,药香冷香消失在眼前。 花弄影见他小花小花叫着,心中有些不舒服,毕竟男女有别,她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 “这两个丫鬟送了我,舅舅不肉疼吗?” 江无痕心想这不是你挑的? “那日你的灵鸽一来,我就给你挑了这两个丫鬟,肉疼是一定的,但是小花你想要的,舅舅都给。”这句话听着怪怪的,像是在许诺。 “那明天就等着看好戏了。”江无痕邪魅一笑。 “还有后天。” 接连着,花弄影深渊幽潭似的眼眸发出彻骨的冷光,她划开嘴角,淡淡笑开来。 这一笑,春花烂漫,风摧霜雪。 011 背主偷盗 - 千金毒女 - 亦亓 又过了一日,转眼明日就是花弄影的十四岁生辰了,丞相府上上下下都忙的脚不沾地,红胭绿竹也跟着忙活起来。 毕竟是丞相爱女的生辰,少不得宴请一番,各个请帖已经发了出去,到了中午,身为姻亲的柳府人马已到,她们都是帮忙打点的,今日少不得宿在这里。 红胭已经跟随周妈妈迎接柳府人了,花弄影身边只有绿竹在忙活,她在收拾花弄影的妆奁盒子和衣服,准备挑选明日的礼服。 绿竹一边打开妆奁盒子,一边问道:“小姐,礼服夫人早已经让人做好了送来,小姐明日要搭什么配饰?” 花弄影漫不经心道:“别的也就罢了,娘送的那对雕花赤金镯子你备下,我明日带上。剩下的你来挑。” 绿竹一听是赤金雕花镯子,心里咯噔一下,脑海立马联想到月下红胭手上的镯子,她心里又划了一道口子。 说完花弄影就抬脚出去,留下一句话来:“绿竹,你自己忙着,估摸着素衣表哥她们来了,我去前厅迎接。” 前厅人来人往,下人们干活特别卖力,明日好日子,自然少不了他们的赏赐。 柳素衣见她来了,拉着她坐了下来:“表姐,今日我可带了你的贺礼来,明日你就知道了!” 花弄影也回嗤她一句:“爹,娘你们大家快看,素衣这坏丫头就知道吊我胃口,找打!” 说完就假意生气转过身去。 柳晴在一旁看在眼里,心下得意,她拿起手帕捂着嘴笑了:“你们看她二人,虽然都十四岁的人了,却还是和初相识一样感情好呢!不过依我看,素衣确实该打!” 这话在场的人逗笑了,江氏姐妹也心中高兴,花起尘一看除了柳蔚以外周身都是妇孺,他无趣的很,正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绿竹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来:“小姐……小姐,那对赤金雕花镯子……镯子不见了!” “什么!”在场的人都一惊,慌了起来。 “什么镯子?”开口的是花起尘,他对这个消息吸引了注意力,停下了脚步。 江无烟立马站起身来解释道:“老爷,是一对赤金雕花镯子,我特意打了送给影儿让她明日戴上的。” 柳蔚起初还记得那镯子是自己送给花弄影的,以后就以那对镯子来说开,诬陷花弄影与自己私相授受,再找红胭绿竹作证二人有私下苟且,这样花弄影即便看不上自己也得认栽。一听是另一幅镯子,他又镇定了下来。 “一对镯子罢了,不值得兴师动众,随它吧。”花起尘就要负手离去。 这时江氏却面露难色道:“可是那对镯子用的是母亲留下来的金子打的,不下百两金子呢!” 花起尘一听,他又立即吩咐道:“多派几个人去找,务必找出来!” 过了许久,所有人都齐了,还是没能找出来,花起尘发了怒。 好好的一对镯子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定是府中有人手脚不干净,出了家贼。 只是现在柳家人在此,要搜起来府来耽误事不说,要是真在那个主子房中搜了出来,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众人为难之时,绿竹小心翼翼说道:“小姐说的赤金雕花镯子上雕的是不是凤穿牡丹?” 花弄影这时眯了眼,她说:“娘送的,我平日里不舍得拿出来,记不住样子了。”之后就在一旁看好戏,这时候越平静,就越像一个受害者,别人才会相信,花弄影懂得这个道理。 江氏接过话:“是。绿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绿竹颤颤巍巍,柳蔚和柳素衣就在面前,她们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可是她绿竹改变不了自己是弃子一枚的命运。 她咬咬牙,上前道:“那日奴婢在房中发现红胭的床头的盒子里有一对这样的,她特别珍爱,睡前总是拿出来偷偷瞧上一眼,正好被奴婢看到了!” 花起尘吩咐人下去搜了来,果真如绿竹所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柳素衣和柳蔚心中不解:这绿竹究竟想干什么? 柳晴眼里迸出一股杀意,看来绿竹这个贱婢是打算卖主求荣了! 红胭这时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看见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脚底一软,差点没站稳。 花起尘怒声道:“大胆贱婢!竟敢在府里行偷盗之事,还不跪下!” 红胭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她心里慌了,来不及说什么,就先直直跪了下来:“老爷,奴婢不知道老爷所指何事。” “哼!不知道何事!你自己看看!” 一对赤金雕花镯子赫然亮在眼前,红胭心里一跳:这不就小姐赏给她的镯子吗? “老爷,夫人,这是小姐醒来第一日赏给奴婢的,奴婢见太贵重了,平日里连戴也不敢。”红胭说道。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看向了花弄影,花弄影一脸无辜,连忙道:“红胭,你是不是记错了?平日我的衣裳首饰都是你收着的,我那日刚刚醒来,怎么会光光赏了你一人没赏绿竹呢?” 柳素衣心里觉得不对劲儿,连忙道:“是不是姐姐那日醒了赏给红胭自己记不住了?姐姐大病初愈,记不得也是有的。” 花弄影露出坚定地眼神,不容置疑道:“红胭绿竹是素衣送我的,我对她们向来珍爱,哪里会厚此薄彼呢?” 红胭一听才知自己中了计,只是当时只有她和小姐在场,如今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难道说小姐一醒来就给自己下了套?红胭心中突然害怕起来,这种时候少爷是不会为自己求情的,那么她岂不是…… “小姐说这是少爷送的镯子,自己用不上所以给了红胭,红胭一心尽忠,打死也不敢做这种事来的!老爷明鉴!”红胭哭的凄楚,花弄影心中一冷。 一旁的绿竹也是冷冷的,不说一句话,红胭想到什么,她又抬头道:“小姐,绿竹也是瞧见表少爷送给小姐的,问问她便知了。” 花弄影道:“绿竹,你来说。” 绿竹不慌不忙,她看了看地上的红胭,又看了看柳蔚,又低了头道:“老爷,小姐的衣裳首饰奴婢从不知道,可是平日倒是没听小姐说过有什么特别的镯子!” 花弄影又立即道:“红胭你好糊涂!表哥是风雅之人,便是送礼也不会送些金玉之类的。男女有别,表哥最识大体,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又怎么会偷偷送于我?你这样胡说岂不是使我与表哥蒙羞!枉我一直当你是心腹,你当真让我痛心!” 在场的人都觉得红胭胆大包天,连主子的东西也敢惦记,花弄影一个万千宠爱的千金定不会说谎,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子,有什么必要和一个丫鬟过不去? 柳蔚一听这话,立马沉声道:“表妹说的是,我不曾送过这样的镯子!”他本来看到那对镯子和自己送的一模一样,想要借这个机会陷害花弄影与自己有染,如今为了名声和往后的计划,这些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花起尘两眼视线一缩,又拍了桌子,怒吼起来:“贱婢!偷盗也就罢了,竟敢污蔑主子!这对镯子价值上百金,来人!砍掉双手送去官府!” 按伏苍律法,偷盗价值上千两银子的财物者,一经发现,物主可以自行砍掉盗贼双手再送官。花弄影心底舒心一笑,这一切,总算没白费。 花起尘是一朝丞相,犯罪的红胭到了官府,那些巴结丞相的人自然不会对她公正审理,只会把案子办的贴合花弄影的心意:红胭死定了! “小姐!我没有!老爷明察!表小姐,救救我!救救我!”红胭杀猪一样的声音响在耳边,绿竹满意笑了笑,柳蔚不是说红胭温柔聪慧吗?怎么如今连自救也不能?她心底轻蔑一笑。 012 重遇故人 - 千金毒女 - 亦亓 看着红胭被拖出去的背影,在场的下人们都吓得冷汗直冒,花起尘的手段他们都是知道的,他向来办事不拖泥带水,果断干脆。那些心生歹意的下人只好庆幸自己还没做错事。 不一会儿,管家从府衙带回了消息,红胭已认罪,她羞愧难当咬舌自尽了。 花弄影一听用手帕捂了捂鼻子,不禁惋惜道:“红胭跟了我两年多了,没想到她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如今我只好对不住素衣妹妹的好意了。” 嘴上虽这样说,但她心底早已算好了一切,如她所料。 自从她知道红胭推她下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天不远了。 打破花弄影的沉思的,是柳如雪,她噙了三分似是而非的惋惜和七分嘲讽,晃了晃手中的玉镯道:“真是个闹剧啊,可惜了素衣一片热心办坏事,送来不争气的丫鬟,表妹受惊了!” 柳素衣小脸难看得很,正要说着,柳如雪又看了看她:“连偷盗都敢做,下次还不直接下毒害了表妹?还好及时惩治了这丫鬟,素衣你说是不是?” 柳素衣脸色更加难看,几乎没有一点血色,连忙说是。在场的人看在眼里,又联想到上次花粉一事,就有人怀疑柳素衣无故送来丫鬟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偌大的丞相府怎么会缺丫鬟? 柳素衣直觉得此事奇怪,这件事和花粉一事完全不受自己掌控,总觉得有人在捣鬼,她死死盯着花弄影,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可是却偏偏什么也没看到。 此事一了,花起尘回了书房,花弄影她借故说累了,也带着绿竹回房。众人也没有起疑心,发生了这样的事,身为主子的花弄影年纪尚小,又怎么不心寒身累? 绿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花弄影,她小心开口道:“小姐,那这对镯子……” “收起来吧,这对镯子牵扯了血腥,明日戴不合适,赏赐下去也不合适。罢了,你去忙吧,我歇会。” 绿竹领命出去,花弄影起身快速把门带上。 “采薇见过小姐。” 花弄影揉揉额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了采薇:“你精通医术,看看这里头的药可有异样?” 采薇一把接过,闻了闻,她瞬间皱起眉头来:“小姐,这药……” 花弄影见她支支吾吾,舒了口气道:“采薇,我喜欢有话直说!” 采薇双眼一凛,心想小姐还是有些手段的,她沉吟道:“小姐,这药本是驱寒补气的良方,只是掺了一味不该有的藜芦,所以小姐服了一月不醒。幸好小姐福大命大,否则就永远醒不了!” 花弄影对医药不通,她缩紧了冷眸,吐出几个字来:“藜芦?” “藜芦本是一味中药,是催吐祛痰的好药,又能根治中风,杀虫疗疮。只是这藜芦和小姐汤药里的人参相克,一旦掺合就会产生毒素,杀人无形!” 听完采薇的话,花弄影陷入了沉思,这时江无痕已经来到跟前,他示意采薇退下,看看花弄影的模样,有些心疼。 他精心呵护的小花,竟然差点就死在别人手里,他如何不气?! “红胭已死,那绿竹你打算怎么处置?” 花弄影回过神来,她淡淡道:“舅舅刚刚也知道了,病重时有人要下毒害我呢。看管药材食材连带着煎药这些事情,向来都是绿竹经手。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她既然对我下了这样的手段,就要自食恶果!” 江无痕满意点点头,他宠爱的人,就只能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第二日,花弄影的生辰,一大早就陆陆续续来了好多贺喜的人。 柳素衣一大早就来到柳晴的卧房中请安,她一身红妆华服,大红色的云锦衣裳十分显眼,更衬的她美如娇花,脸蛋俏生生的带了桃粉,朱唇轻点红脂,竟比平日美了许多。楚楚可怜的眼睛流转着温柔的流光,让人心生怜悯。 柳晴看着她的妆容,满意地点点头,又立即从柜子里取了一只金叉为她插在发髻上。 柳素衣一看那枚金簪,瞪大了眼睛:“姑母,这金簪不是祖母留给你的么?” 柳晴好似陷入沉思,她眼神有些哀恸:“金簪配美人儿,姑母老了,配不上这金簪。素衣,姑母一生无儿无女,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你谋个好出路,你自己也要争气啊!” 柳素衣点点头,她缓缓道:“姑母,我知道了。” 柳晴看着她,又笑着说:“你今日这身装扮很好,惊绝四座。名不经传的你要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美,千万不要让花弄影这个贱丫头独占风头!” 柳素衣虽然不明白姑母为什么这么恨花弄影,但是看她帮助自己,柳素衣心中得意了几分。 花园中。 花弄影的视线一直在寻找什么,柳素衣这时却悄悄走到她身后。 “表姐,你在找什么呢?” 花弄影转身一看,被柳素衣惊艳了,这样的美人儿,确实可以和穿着朴素的花弄影相提并论。 花弄影的笑意含了几分嘲弄和讥讽,她柳素衣终于要开始出手了么? “素衣今日好美!”花弄影攀着她的手说道。 柳素衣依旧一副端庄优雅的姿态,她笑道:“表姐你的生辰我自然要好好打扮了,否则给你丢了脸怎么好?” “你倒是为我着想,瞧你高兴的样子,竟像你自己过生辰似的!”花弄影的眼里似笑非笑。 柳素衣一听这话不对,她连忙道:“若换了别人,我是懒得费这个心思的!” 花弄影心里嗤笑一声:也是,别的人哪有本事请到那些达官贵人?没有了那些人,你穿给谁看? 柳素衣心中得意的很,前段时间她的名声传出去了,不太好,但那又如何?只要她在花弄影身边就会吸引别人的目光,一旦有皇子看上自己了,她要的一切不还是手到擒来? 柳素衣脑海里划过一个熟悉的笑脸,而眼前穆清的脸也越来越清晰,柳素衣一对上他的眼,立即羞红了脸,低了头。 穆清远远便看见身着红装的柳素衣了,他心中暗暗感叹柳素衣平日里藏的好,不想她原来这么好看。只是这样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穆清的视线就被花弄影吸引了过去。 这时的花弄影一身素纱,平静的脸上总有一股清高孤傲之感,像极了世外仙子,让人既觉得神秘又好奇。 想着想着,穆清心中好像有什么被融化了一样,他眯紧了双眼走近花弄影。 “花小姐,今日是你的寿宴,怎么在这儿驻足不前了?”穆清一副讨好的笑脸道。 花弄影看着他这模样,心中鄙夷唏嘘不已,前世里得到她之前,穆清也是这般卖命表演的,不经风雨的自己才会沦陷在他的陷阱里。 一想到这,花弄影的神色冷了几分,只是面上仍然温和笑着:“今日是我的生辰寿宴,主角却不是我。四殿下你不是最清楚么?” 穆清笑得有些尴尬,正要在说话,却被身旁的男子抢了先:“花小姐这话说的妙,能否为我们解一解是个什么意思?” 花弄影挑眉望去,一个男子锦衣华服,面容俊秀,她脑海里迅速搜寻了一遍,是五皇子穆潇。他身后还有一个趾高气昂的男子,头高高扬起,眼睛却一直滴溜溜的打量花弄影,看起来十分滑稽,这便是三皇子穆浚了。 花弄影记得,五皇子穆潇是李淑妃所生,外祖虽是靖安候但是势力一杯逐渐瓦解,慕潇虽有军功在身也只能依附穆清,求得一个好机会再谋大事。 而三皇子穆浚是令仪娘娘所生,他身后没有什么势力,生有俊俏模样却是活脱脱的草包一个,是个正儿八经的水货! 看着一脸精明的穆潇和眼下乌青的穆浚,花弄影冷冷开口道:“五殿下,但凡今日来贺寿的人,不是想巴结我父亲,便是想巴结我,是不是?” 这话一出,登时所有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花弄影又道:“可惜啊,我父亲是不会因为这个为难我的,我自己的夫婿我自己找!” 这话一出,许多人心中暗暗谋算着,看来讨好丞相还不如直接讨好这位千金小姐了。一旁的穆浚听了,心中虽然不爽,但是看到美貌绝伦的花弄影,转念一想自己府上的丫鬟和舞姬竟没有一个比得上她,只觉得自己孤陋寡闻,心中更想讨好花弄影,这样的美人儿定有一番滋味儿! “花小姐说的是,还是要自己相中才好,凭别人花言巧语也是没有用的,对不对?”穆浚说道。 此话一出,柳素衣和花弄影逗笑了,这个草包皇子啊,这不是在说他自己和他的兄弟们? 穆潇和穆清在心中暗暗骂了句:蠢货! 花府屋檐上,一个男子邪魅一笑,他身旁站着一个暗卫。那双鹰似的深邃眼眸里放着危险的冷光,只要看一眼,就会望而生畏,望而生怯。 013 山雨欲来 - 千金毒女 - 亦亓 忽然,花弄影记起一个人来,她开口问道:“怎么几位殿下都来齐了还不见太子殿下?” 穆浚为了讨好花弄影,他想也不想就说:“管这个傻子做什么?他估计又在和宫女玩捉迷藏去了!” 花弄影只当没听见,接着身后一阵欢呼声不断,众人转过身去时,就看见穆溱在拽着一只风筝向这边跑来。 穆溱直直拉着花弄影道:“小花猫,你看这风筝!送给你!” 顺着他的手指,众人看到那风筝高高漂浮在空中,赫然是一只五彩的凤凰,只不过这风筝并不是纸扎的,而是木雕的,凤凰振翅飞翔,活灵活现。那凤凰叼了一飘彩带,定睛一看,上面的“风华绝代”四个字落笔有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柳素衣心中嫉妒不已,为什么花弄影什么都是最好的?她狠狠地剜了一眼花弄影,转眼又看到穆溱,想起他不过一个痴儿,说不定哪天就被废了,心中才稍微好受一点。 花弄影感叹之余,她望着穆溱:“太子殿下,这是送我的贺礼?” 穆溱定定看着她道:“喜欢吗小花猫?那日我见你们放风筝,便让人去潍坊专门请能工巧匠到宫里做了这个。你看那上面的字,写的好不好?” 慕浚道:“这时大哥写的吧?也不怎么样!” 穆潇穆清心下也疑惑,只是他们不敢贸然开口,二人一看那字竟是有几分像皇上写的,见穆浚问了出来,也都看向穆溱。 “三弟错了,这字是父皇送我的,我看这凤凰孤零零飞着不好玩,就挂了上去。你看,多漂亮啊!”穆溱似乎很得意。 穆溱独出心裁的贺礼,穆清等人都觉得自己比较逊色,穆清心想着穆溱今日不太对劲,可是看到他连御赐的字都拿出来送人,才稍稍放下了心。 若换了别人和他自己,怎么敢这样放肆? 穆浚酸里酸气道:“大哥把父皇的字送人,借花献佛的事未免太没诚意!” 花弄影心中无语,这个草包还真是无敌。只有这事穆溱做了才不会被皇上怪罪,谁会和一个痴儿较真呢?也只有皇上的字,才是独一无二的贺礼,又怎么会没有诚意? “花弄影在此谢过太子殿下,也谢过各位殿下的贺礼。眼看着快到了午时,各位请入座。”她缓缓欠身道。 刚刚就坐,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四哥!你怎么不等等我就来了呢!” 众人望去,那女子十一二岁出头,生的活泼烂漫,天真可爱,两坨微红挂在脸上,有几分俏皮。 花弄影心里一顿:是小公主穆淑。花弄影记得她的,她是兵部侍郎之女当今圣上的陈贵妃的小女儿。前世里穆清为了攀上陈贵妃和她地母族,不惜把自己身份微贱的生母杀了,一个区区美人之位的生母怎么给他带来荣耀恩宠? 所以穆清杀了自己的生母,陈贵妃生下小公主后,为了让陈贵妃一心为自己筹谋,穆清索性下毒毒绝了陈贵妃,从此陈贵妃只有穆清这个养子和穆淑这个亲生女儿。 而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拉拢外邦势力,穆清把穆淑许配给合欢国的老国王,陈贵妃本想着帮了穆清他能给穆淑指一个好归宿,可是没想到穆清自私自利不择手段,陈贵妃最后气得没法将自己吊死在大殿上!而穆淑也在和亲路上吞金而死! 看着穆淑,花弄影心生怜悯,毕竟前世里她被囚禁的时候,穆淑还偷偷给她送过几次饭,穆淑是个善良的女子。 花弄影走了过去,向她缓缓施了一礼:“花弄影见过公主!” 穆淑登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花小姐,我们是不是见过?我怎么好像认识你一样!” 花弄影心下一动,这也许就是前世的缘分使然吧,可是她只能想着,说出来大家只会把她当作怪物看待。 柳素衣再也坐不住了,先是太子,后是穆清,现在又是穆浚和穆淑,他们眼里哪里还有柳素衣的影子?穆潇看她的眼睛闪着光,可是又有什么用?他不过是穆清的左膀右臂而已,何况柳素衣心上人只有穆清一个! 柳素衣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花弄影的身影,她懊恼不已,却什么都不能做,便怏怏地胡乱喝了口茶。 “柳小姐何必烦恼呢?牡丹有牡丹的雍容华贵,蒲公英有蒲公英的随性洒脱,何必自寻烦恼?”开口的是五皇子慕潇。 柳素衣一听这话,心里就更不高兴了,这个不得宠的皇子是在说她是野花野草花弄影是天姿国色的牡丹吗? “五殿下说笑了,我只是有些燥热口干。五殿下说的不错,即使是兄弟手足也分高低贵贱的,更何况是花花草草?”见柳素衣出言讽刺,穆潇也不生气,他只是笑得更开了。 他又说:“柳小姐,你我还真像!”接着又端了一杯茶向着柳素衣一敬,喝了下去。 柳素衣对他心生厌恶,不再说什么,别过了头。穆潇心中却是更坚定了什么,这个女人,和他太像了,心中明明恨得要死,面上却还要装模作样。 转眼到了席间,柳如云挨着柳如雪和花弄影坐了下来,她沉吟了许久,等到宴会开始歌舞表演开始时,她凑近了花弄影道:“表姐,你别看大姐生你气,她昨天选了贺礼半天呢。对了,三姐今日就要从山上回来了,她派人说过就快到了。” 花弄影看着歌舞,淡淡回道:“如云,你是个懂事的,表姐她只是没想通而已,她的所作所为我从不介怀。至于如霜表妹,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不一会儿,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执剑走了进来,众人见她这般唐突,都是微微一愣。 江无音立即招手将她叫了去,入了席坐下,众人又恢复以往的平静。花弄影也往江无音的方向走去。 柳如霜见她来了,细细端详她,记忆中的表姐娇滴滴的,柳如霜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就像她也不喜欢自己的二姐柳素衣一样。 不过今日见了花弄影,她平静温和地噙着笑,宠荣不惊的模样倒叫柳如霜惊讶,难不成是她上山太久记错了么?眼前的人哪里有半分娇弱?她眼里的光芒明明那么晦暗不明让人害怕! “如霜表妹,好久不见!”花弄影对着她一笑,柳素衣也上前攀上柳如霜的手臂。 “三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柳如霜眉头一皱,她立即将手臂抽了回来,对着花弄影作揖:“表姐,生辰快乐!” 见她如此,花弄影又道:“如霜表妹自小上山学艺如今回来肯定拘束得紧,咱们一家人不必讲究这些虚礼。多谢表妹好意!” 柳如霜不可置信,她盯着花弄影看了好久,又兀自坐下倒了酒喝起来。 柳如雪看到花弄影和柳素衣在妹妹哪儿吃了哑巴亏,她轻轻笑了笑,满意的欣赏歌舞。 柳如云则是暗暗为柳如霜捏了把汗,她的姐姐们都是这样的,她即使喜欢花弄影也不好上前亲近,只得作罢。 柳素衣早已气不打一处来,就因为自己是庶女所以她们这样无视践踏自己么?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她们尝尝这种滋味,还有花弄影,她一定要让世人知道她有多丑恶做作! 快了,再过一会儿…… 柳素衣邪恶地笑了笑,低下头握紧了拳头。 宴会举行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眼看着就要天黑,许多人早已酒过半酣,醉意朦胧。 柳素衣已经离席有些时刻了,刚刚她的丫鬟红袖也把柳蔚喊了出去,看来很快就到自己了。 花弄影看着对面端坐着的江无痕,他一脸悠闲自在,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困的住他一样。 江无痕看到她投来的目光,他偷偷和她交换了眼色,又对他一笑。这二人的动作神态都一一落入穆溱的眼中,那双邪魅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不久又恢复天真无邪。 后院东边厢房中。 柳蔚一人独自在斟茶等候,他心中想着柳素衣的吩咐,今日之后他就会是丞相的乘龙快婿,整个丞相府,不,丞相府的所有势力都会是他的,不仅如此,到时候他要正大光明得到素衣,自然有的是办法!每每想到这,他心里就会有一股热浪翻涌。 他已经吩咐绿竹去喊花弄影了,屋里香炉里焚烧着的,是加了阴阳和合散制成的香,只要一点,他和花弄影就会情不自禁*焚身。 这时,绿竹走了进来,她附在花弄影的耳边,细细道:“小姐,表二小姐请您到后院东偏房里说说话呢。” 花弄影点点头,站起身立刻带着绿竹走出去。一路上花弄影神色平静,不说一句话。 走到半路,花弄影突然停下脚步道:“绿竹,你去去一些茶来,方才宴席上吃的有些腻了,文茵应该想解解腻。” “是,小姐。”绿竹没多想便转身离开。 可是还没走几步远,身后一个人影闪过,绿竹定了脚步想要看清楚时,后脑勺上一记重重的闷棍落下,绿竹便没有了知觉。 花弄影满意朝采菲点点头,采菲拖着绿竹就往东边厢房走去。 014 将计就计 - 千金毒女 - 亦亓 柳素衣和丫鬟红袖在后院一处假山旁坐下歇息,她看着后院的落霞红彤彤的,心里竟有些烦躁不安。 “红袖,你说咱们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低头搅着手帕问道。 红袖是她的心腹,自家小姐想什么她心中是最清楚的,她走进轻声说:“小姐,今日之后就好了,过了今日小姐就能得偿所愿。” 柳素衣听她一说,心里好受了点,她笑道:“但愿如此,我实在是不想过这种日子了,为了前程我要受制于人,甚至要对一个不爱的男人强颜欢笑,我……” 正说着,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那男子身着紫色华服,正在东张西望找些什么,柳素衣一看,那人正是三皇子穆浚。 “柳小姐,你有没有看见你表姐?”穆浚有些急切。 柳素衣心里疑惑,她笑道:“殿下找表姐可有什么事?” 穆浚甜蜜一笑:“实不相瞒,我是跟着你表姐出来的,想跟她单独说说话,你要是看见了就告诉我。” 柳素衣心想着穆浚这个草包痴痴地目光如火,怕是早已喜欢花弄影了吧,顿时她心生一计。 “方才见表姐往西厢房去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殿下可是要去找她?”柳素衣一副疑惑的模样道。 “正是,那我先告辞了,多谢你!”穆浚风风火火地往西厢房一路跑去。 柳素衣看着他的背影,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草包!不过,他倒是和大姐很般配呢。柳素衣阴冷一笑。 “红袖,你去倒壶茶送到西厢房去,宴席上的茶殿下喝腻了,别忘了放一包这个。他一个人喝茶会无趣,我去找大姐陪陪他。”柳素衣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来递给红袖。 红袖一眼就认出是那日小姐让自己去买的阴阳和合散,她心下明白点点头走出后花园。 柳素衣又阴冷一笑,她立即转身向宴席走去。 身后的花弄影邪魅一笑,江无痕也笑了,他喜欢这个小花露出这样的笑,她一笑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花弄影又对着采菲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采菲转身离开,花弄影索性在假山旁坐了下来等着。 柳素衣一回到宴席上,她立即往柳如雪的位子上走去,接着她俯下身对柳如雪一笑。柳如雪向来最讨厌她的做作和矫情,冷眼看着她。 柳素衣不尴尬也不恼,她轻声说:“大姐,我方才回来时遇见表姐,她让我请你去西厢房去一趟呢。” 柳如雪眉头紧皱着,花弄影今日怎么会自己来找她?她不悦道:“我不想去!” 一旁的柳如云听了,用手肘捅了捅柳如雪道:“今日是表姐的生辰呢,大姐你不要这样。还是去一去吧。” 柳如雪一听,她白了柳素衣一眼,倏地站起身:“我自己去,二妹你不用跟着了!” 柳素衣依然矜矜温柔笑着,她看着柳如雪的背影,眼里的嘲讽更深,一切都如她所料,区区一个柳如雪那里是自己的对手? 柳如雪快到西厢房中时,她身后一个丫头高高举起一根木棒,正是红袖。眼看着木棒就要落在柳如雪身上时,突然,红袖身子一软,后脑勺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砰”的一声响,柳如雪被吓了一跳,她立即回身。看到倒下去的红袖和一根木棒时,她眼里的愤怒油然而生。 这时她看到采菲往旁边一退,花弄影走了过来。 “花弄影!你究竟想干什么?!”柳如雪早已气急败坏,她哪里还来得及思考? 花弄影摇了摇头,她对这个表姐实在没办法:“表姐,你还能再愚蠢一点吗?你没看见是我的采菲救了你?你不但不感激我还迁怒我,这说不过去吧?” 柳如雪下意识看看地上躺着的红袖,她更加生气,一股火就要从她肚子里蹿上来,她使劲踢了踢红袖一脚。 “你究竟叫我出来做什么?这个贱婢竟然想攻击暗算我!你和柳素衣在合谋什么?!”柳如雪有些不耐烦,这两个矫情的小贱人究竟想闹哪样? 花弄影直直白了她一眼,讽刺道:“表姐,我没叫你出来,我以丞相府所有人的性命对天发誓!至于叫你出来的人想干什么嘛,表姐静观其变,待会不就知道了?” 柳如雪看着花弄影信誓旦旦的模样,又想起柳素衣眼中意味不明的笑,她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弄影不再理会她,转身对采菲道:“送进去!” “是!”采菲下一秒提着红袖一脚踹开门便丢了进去,再迅速关上门,柳如雪看得双眼瞪的直直的。 花弄影看了看柳如雪,她嘴角噙起意思邪魅的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柳如雪头一回看见她这种表情,到有些惊讶,她还从没见过花弄影最真实的样子呢! 柳如雪跟紧了花弄影,她倒想知道这些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宴席上。 柳素衣正手执羽扇翩翩起舞,欺霜赛雪的脸孔,清风明月般的楚楚眸目,略施脂粉,却美让人想要拥在怀中保护一生一世。 五皇子穆潇眼中闪动着惊艳的光芒,他端起一杯酒一仰而尽。四皇子穆清看着穆潇,又看看柳素衣,他紧紧蹙了蹙眉。 一舞完毕,柳素衣已经做好接受众人的赞扬与掌声的时候,一个粉色的倩影跌跌撞撞走了进来。 来得那人却是户部侍郎李大人的千金,她连走带爬,脸上又羞又气,更多的是委屈,那模样十分狼狈。 李夫人看到自己的女儿这么失礼,刚准备出口斥责时,李小姐嘤嘤低泣起来:“娘……” 在场的人都把目光投射过来,没有人关注柳素衣,柳素衣一瞬间气的发抖:这个坏事精!为了今天出尽风头她准备这只舞整整数月! 李小姐委屈极了,她定了定神才说道:“娘……方才我一个人走走,在东厢房那边门没关,便推了进去,谁知……”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想弄清楚怎么回事,见她这样也问不出什么来了,都回头看着花起尘。 这时花起尘拂袖示意柳素衣退下,她一听到“东厢房”,心里想着估计柳蔚应该成事了,花起尘素来清高,如果看见自己的掌上明珠与人暗中苟且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柳素衣方才的不快早已消失了,她心里竟然觉得无比轻松,花弄影今后再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了,她想要的人生都会得到的! “去东厢房!”花起尘一声令下,一群人跟着也出去,一时间,东厢房门口聚满了人,东厢房隐隐约约传出重重的喘息声,众人都觉得不对劲。 这时,花起尘沉声道:“来人!开门!” “吱呀”一声响,大门重重推开了,柳素衣心底冷冷一笑,却听到众人惊呼声不断,柳如云和一些未出阁的小姐们纷纷捂住了眼睛,柳如霜蹙紧了眉头。 “天哪!怎么会如此!” “丧尽人伦道德!竟在此行龌蹉之事!” 柳素衣开心一笑,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从人群挤到前面去,这时,她惊呆了! 一张红木床上,一对男女*着身子相拥贴合着,身上更是大汗淋漓,见外头声音嘈杂,那对男女立即惊呼着分开。 那男子清秀的脸上汗珠不断,头发有些凌乱不堪,众人一看,这不是骁骑营将军的长子柳蔚又是谁? 那女子急急忙忙将衣物遮在胸前,也吓坏了,柳素衣眼角一跳:绿竹!怎么会?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柳蔚,正好对上柳蔚的目光,她只觉得失望透顶。 花弄影和柳如雪也走上前来,她轻声说道:“爹,发生什么事了?” 花起尘还未开口,太子穆溱从人群中挤到她身边:“小花猫,有两个人在光着身子玩捉迷藏呢!” 花弄影顺着他的手看去,“啊!”花弄影急忙捂住了眼睛,脸上通红一片。 柳素衣有些不甘,她又想哭又无奈问道:“表姐,你怎么才来?” 花弄影冷蔑一笑:“不然素衣你以为我该什么时候来?方才我和表姐聊天呢,看到人群往这边来也跟着来了。” 这时,骁骑营将军柳昊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他二话不说上去便对着柳蔚地脸,“啪啪啪啪!”几记耳光狠狠落下,他原本是个习武之人下手极重,响亮的耳光让众人光听声音都觉得疼。 “孽子!畜生!” 柳昊气急,脸色早已煞白,他一个站不住就要向后倒去,江无音及时扶住了他。这个儿子虽是庶出,他却是很疼爱的,没想到他今天竟把祖宗几代的名声全给败坏了,传出去他柳昊还要怎么做人? “老爷!您消消气!”江无音说道,他扶稳了柳昊,又看了一眼穿着好的柳蔚绿竹,“蔚儿!你真是糊涂!” 花起尘早已没了耐心,他双眼一瞪,好像在等一个解释,这是他的相府,他女儿的生辰!竟有人在这不知廉耻地*?当真以为他花起尘好脾气好欺负?! 015 相府丑闻 - 千金毒女 - 亦亓 柳昊气得胡子直发颤,他指着柳蔚道:“今日起,你这个畜生不再是我的儿子!” 此话一出,众人都心里冷笑,这个柳昊为了面子当真连亲生儿子也不要了吗? “爹,这一定有什么误会,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啊!”柳素衣哀求道。 柳晴也走了过来,她冷冷看了一眼柳昊,说:“大哥,我看这事如素衣说的一样,一定有什么误会,一定是贱婢勾引!蔚儿性子温和稳定,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 柳昊想了想,一旁的江无音心想这简直有辱门风,柳家百年清誉都让他柳蔚给毁了,也劝道:“老爷,这其中必定有误会!” 柳昊正要上前去时,身后的西厢房中有一阵异样,“啊!!!!” 所有人都回过身去,花起尘又让人去开门,同样的画面出现在眼前,西厢房中同样是春光满目,让人羞耻不堪。 不过主角换成了三皇子穆浚和柳素衣身边的婢女红袖! 柳素衣简直要疯了,这今日是怎么回事?莫不是红袖看对方是皇子起了攀附之心? “红袖!你这是在做什么!”柳素衣简直要吃了红袖一样。 花弄影轻蔑一笑,江无痕也看着她笑了,花弄影身旁的穆溱眼神却是一冷,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天真无邪。 众人都噤若寒蝉,没有人敢说一句话,毕竟是皇子,即使丢尽了天家脸面又有谁敢说什么? 穆清这时走了过来:“三哥,这是怎么回事?” 穆潇也眯紧了眼:这个草包,真够丢人的! 穆浚这时慌了,他看到花弄影眼底的鄙夷与不屑,他气急败坏地甩开红袖,急急道:“四弟五弟,这个丫鬟给我送茶来,结果喝了之后就……” “一定是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穆浚恶狠狠瞪着红袖,红袖急了,她一醒来床上早就有一抹落红,她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花起尘闻言,他瞥了一眼红袖:“来人,把茶检查检查!” 不一会儿,就有人把结果呈了上来:“相爷,这茶里放了大量的阴阳和合散!” 众人顿时倒抽一口气,这丫鬟可真够大胆的,为了攀龙附凤竟使出这样的下作手段!不过看三皇子的厌恶模样,这丫鬟是活不成了! 花起尘冷冷道:“还请几位皇子做主!” 穆清等人一听这话,都不想谈这事,只说:“既然是宰相府上,一切由相爷做主便是了。” 花起尘听后,他走近红袖身边:“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红袖又羞又怕,她看了一眼柳素衣,心里想着兴许小姐能给自己一些信号,结果却看到柳素衣紧紧捏着自己给她绣的荷包! 那枚荷包是柳素衣救了她家中的小弟和寡母后,为了感谢她才送给小姐的,但是如果自己认罪了,那么小弟和母亲又该怎么办呢? 柳素衣也不看她一眼,红袖咬紧了牙,她脸色一变:“是我自己!我想要让三皇子收了我做侍妾,是我贪图富贵想错了主意!求相爷饶命!三殿下饶命!” 穆浚一听,更加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径直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花弄影:“丞相,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花弄影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渊一样,丝毫没有看穆浚一眼。 方才红袖的变化她看在眼底,她看身边的柳如雪握紧拳头,脸色发白。 “红袖妄想攀龙附凤,下药引诱皇子,罪不可恕!来人!拖下去杖杀!”花起尘浑厚的声音响起。 众人议论纷纷,红袖被拖出去的时候深深看了一眼柳素衣:“小姐,奴婢对不起你!” 柳素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红袖的哭喊声便响在耳畔。 过后,大家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柳蔚身上,这个丫鬟不会也是一样想要攀附主子所以肆意勾引吧? 不过大家站的久了,也该让大家歇歇,何况绿竹还光着身子呢。 众人回到宴席上后,柳蔚跪在殿中央,等候审问,绿竹还在东厢房中。 “说吧,怎么回事?”花起尘冷眼看了看柳蔚。 “姑父,一定是绿竹那丫鬟下了药!”柳蔚确实喝了茶后才会把绿竹当作花弄影的,一定是那茶的问题! 柳蔚坚定道,语气中都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像极了受害者。 花弄影看了一眼江无痕,江无痕朝她抛了一个媚眼,花弄影舒心一笑呷了口茶。 这时一位太医走了上来:“相爷,茶里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这时柳蔚脸色铁青,他看了看柳昊,柳昊对他失望透顶,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副大义灭亲的盛意凛然。 “表哥,绿竹虽是文茵送我的,却复试了我好几年,她绝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花弄影此话一出,大家都暗暗想到:这花小姐是在为自己的下人讨一个公道啊。 突然一个下人悄悄来到柳晴身边说了些什么,柳晴满意的让她退下。花弄影的耳边采菲说道:“小姐,绿竹已经被杀了!那人杀了她之后又强行往她嘴里塞了金块!” 花弄影摆摆手,采菲退了下去。她还是迟了一步,那人先杀了绿竹还伪装成她吞金自杀的假象! “老爷!绿竹吞金自杀了!只留下了这个!”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看了看那张纸条上写着几个大字:妾心有愧,以死谢罪! 所有人都在揣测着,这丫鬟自称妾,莫非她与柳蔚早有一腿? 花弄影哑然失声道:“绿竹!” 柳素衣扶住了她:“我知道表姐舍不得绿竹,但是她做了这样的事羞愧难当也是有的!” 花弄影甩开了她的手:“不会!绿竹怎么会羞愧难当!她是怎么样的人文茵你最清楚不过了!” 花弄影又看了看柳蔚:“表哥,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大家吗?绿竹为了大哥的名声自疚而死,大哥再不出声她只怕会死不瞑目!” 柳蔚眯紧了眼,他恶狠狠朝着花弄影一看:“表妹!我什么都没做,要坦白什么!” “爹!其实绿竹这丫鬟曾说过,她与表哥两情相悦已久了。表哥身上的那枚鸳鸯荷包就是绿竹的手艺!”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柳蔚腰间的荷包上,上面一对鸳鸯戏水,两情缱绻,难不成这二人真的暗中苟且已久? 柳蔚瞬间睁大了眼,他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表妹!这不是你差绿竹送给我的荷包吗?” “表哥!我从未做过这样的龌蹉事!我花弄影虽是一介女流但是做事坦荡荡,我何曾送你这劳什子?表哥不会是敢做不敢当吧?那好,口说无凭,表哥送给绿竹的信物就在她枕头下放着呢!”花弄影板着脸,荷包是她让绿竹绣的送的,没错,可是绿竹已死,他们杀人灭口颠倒黑白,那她为什么不可以? 那定情信物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柳昊气得胡子发抖,那枚玉佩可是自己出使南蛮是柳蔚寻得的!他随手抄起一个茶杯,一扔,柳蔚的额头鲜血淋淋! 众人都看呆了眼,花起尘鄙夷地盯着柳蔚,眼底的嘲讽和嫌弃满满,他一个朝堂老臣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哥!是我对不住你!”这时柳素衣扑通跪倒在地,柳蔚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有不忍,他活着,不就是为了守护文茵的么? 柳晴脸色难看得很,她对地上的柳素衣一吼:“素衣!你这是干什么!” “姑母,各位,实不相瞒,绿竹红胭原本是大哥的通房丫鬟,她们乖巧伶俐,讨人喜欢。表姐身边少不得这样的人,我一心为表姐着想硬是磨着大哥要了她们来,却不曾想造成这样的后果……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爹!这事不怪大哥!”柳素衣嘤嘤低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堪怜,加上她的一席话都是在为花弄影着想,真要怪起来,岂不是花弄影也有错? 花弄影冷笑一声,她看着柳素衣道:“文茵,你从未告诉我她们是表哥的通房丫鬟!怪不得那日红胭误以为那对镯子是表哥送的偷了去,今日绿竹以死保住表哥名声!文茵,即便你不送她们来,相府又会派新的人来伺候,我依旧对你如亲生姐妹,你如今让她们枉送性命做什么!” 这话毫不留情指责柳素衣为讨好花弄影不择手段,也暗示柳素衣派别人的人来不讲规矩,也会不会是另有所图,毕竟别人的人怎么会对自己忠心? 众人对柳素衣的印象又差了几分,想起贵族圈里盛传的柳素衣以花粉害人的事一起,众人更对柳素衣不屑一顾。 “素衣!你当真糊涂!”柳晴呵斥道。 “素衣错了!求大家原谅!”柳素衣磕了磕头。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今看来是柳蔚趁着宴会与一个婢女*,事发后为了保住名声又将丫鬟推出去顶罪,这样实在是小人行径!无论如何他的名声算是臭了。 他还妄想娶花弄影?做梦! 原本今日是花弄影的生辰喜宴,却闹出两起闹剧来,花起尘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江无烟也板着脸,冷眼看着不说一句话。 穆清见尘埃落定真相大白,但他心中总觉得有些古怪,这一切好像有人算计好了一样,只是今日他也不方便查探,只得作罢。 同样疑惑的,还有柳晴和柳素衣柳蔚三人,他们的计划落空了,还反被将了一军,她们如何能不恼? 016 尘埃落定 - 千金毒女 - 亦亓 “看来这一切都是误会,这样的丫鬟哪里还有心做事?除了也好,花小姐不必太难过了。”穆清起身望着花弄影道。 花弄影不动声色,眼里的不屑更深,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穆清心中有一根刺又深深扎了下去。 穆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花弄影身边,他指着外面的夜空道:“小花猫,你不要不开心了。我今天还送了你另一份礼物呢!你看!” 众人顺着穆溱的手望去,夜空暗黑如漆,迷迷蒙蒙的夜幕中,一朵朵烟花盛放着璀璨光华,五彩缤纷的流光四处散开,照亮了花弄影的眉眼。 此情此人,那样美艳无双! 穆溱看着她,有些出神,他痴痴地笑着。 花弄影心底松了一口气,她朝着江无痕的方向看去,又看着漫天的烟火,她笑得异常灿烂。 “谢谢殿下!这场烟火来得真及时啊!”花弄影闭上双眼道。 穆溱看着她的眉目,陷入深深的沉思,感觉到他的注视,花弄影睁开了眼,却被眼前的男子幽深不可捉摸的眼眸吓了一跳。 这还是她认识的穆溱吗? 穆溱又恢复了无邪的笑,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笑容甜丝丝的,让人挪不开眼。 有些人天生就是优秀地让人自行惭秽的,比如穆溱,比如花弄影,比如穆清。 此时,穆清看着花弄影和穆溱的背影,他冰冷狠戾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手上的玉扳指“吧”的一声,碎成了两半。 柳如雪看着烟火,心中再也按捺不住疑惑和愤怒,她一把拉过花弄影就往人群后面走去。 走到后院走廊,柳如雪看看四周无人,她甩开花弄影,冲到跟前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 花弄影故意不理会她,装作糊涂道:“知道什么?表姐你又想知道什么?” “你少装糊涂!今天的事你一早就知道了,我是冲动脾性不好,但我不蠢!这一切是不是柳素衣做的?”柳如雪一说柳素衣这三个字,简直恨得牙痒痒。 “表姐你很不喜欢她呢,不过这要是让姨父知道了又该生气,表姐你要改一改才好呢!”花弄影平静地淡笑着,柳如雪被逼的急了眼。 “看看!表姐即便知道是柳素衣做得又如何?你的性子太急躁太冲动,她只要稍稍使些手段你就败了,成为她的棋子。表姐,今日我要是放手不管,你可就要嫁给三皇子了!”花弄影觉得有必要提醒她,柳如雪虽任性冲动,但她人却不坏。 她之所以这么恨自己,完全是因为她与柳素衣交好的缘故! 五岁时,柳素衣轻而易举抢了她最心爱的玩具; 十岁时,柳素衣抢了她一心羡慕引以为傲的表妹,偏偏这个表妹还对柳素衣极好,对自己和其他妹妹不闻不问; 十一岁时,抢了对她最好的大哥; 而现在,她不仅抢了姑母的宠爱,更是让父亲对她心生厌恶!她才是嫡长女啊,柳素衣一个庶女而已,怎么和自己比? 所以她讨厌柳素衣,讨厌她总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楚楚可怜模样,就可以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抢了去,所以她烦躁,她任性,她嫉妒。 “很好!好大的局,不过我今日欠你一次,以后有机会会还的,你别妄想我会对你感激涕零!”柳如雪扔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花弄影的声音,淡淡地,像极了初秋的明月:“表姐,万事小心,要忍耐。” 柳如雪沉思着:花弄影如今不一样了,她说的没错,如今是柳素衣出的主意,但是她一个人怎么能在丞相府布置这么大一个局?她背后肯定有人相助,不过在揪出那个人之前,自己要好好整整柳素衣才好。 正想着,柳如雪装上了一个怀抱,仔细一看,竟然是三皇子穆浚。 “你走路不长眼睛么?”穆浚气急败坏,他今日丢尽颜面,心情实在烦得很。 “殿下!”柳如雪行了一礼,有起身说:“不长眼的是你吧,一个丫鬟也叫你眼花缭乱,不是吗?” 听出了柳如雪话里的讽刺,穆浚不服气要与她理论一番,刚捋捋袖子,柳如雪又道:“告辞!” 穆浚看着她的背影气得踢了一脚柱子,他穿的是薄薄的鞋料垫子,这一踢脚尖的疼痛传来,他蹲在地上捂起脚来。 柳如雪白了他一眼后消失在长廊尽头。 自花弄影的生辰过后,柳如雪对柳素衣更是千妨万妨,生怕一不小心落了套,又要假装什么是也没有。她实在辛苦的很,不过,只要找到机会折磨柳素衣,她的日子也不算过得太乏味。 这一日,柳素衣在柳府花园中踌躇不定,她焦急忙慌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柳如雪大老远就看见她了,就要上前戏弄她一番的时候,柳素衣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柳如雪定睛一看:柳蔚! 柳如雪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她恨恨地咬咬牙,如果不是柳素衣楚楚可怜的模样暗地里使坏,她柳如雪怎么会被人厌弃到此? 柳蔚将柳素衣带到他房里,瞅了瞅四周,发现空无一人后他死死将门拉上,下一秒,他连拉带扯将柳素衣死死禁锢在怀里。 柳素衣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丝丝厌恶与不耐烦,她此时对柳蔚更多的是冷漠,身体的每一次都在抗拒他的拥抱,有种叫做嫌弃的情绪在她每个毛孔里蹿来蹿去。 她没有像往日一样反手拥抱回应柳蔚,她只是冷冷的不说话。 柳蔚觉察到怀中人的异样,他慢慢地放开了她:“文茵,你是不是恼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柳素衣心底很不耐烦,她飞速转过身去,淡淡道:“没有,我只是累了,身心俱疲。” 这模样看在柳蔚眼里,却变成了让人可怜的娇弱,一想起前几日不成事,自己心中又内疚了几分。 “文茵,都是我不好。倘若我办好了事,你就不会这么劳心劳力了,文茵,你有没有怪过我?”柳蔚急切道。 “没有的事,你何必多心?这也不怪你,咱们是掉在别人的陷阱里了!”柳素衣心中虽然讨厌柳蔚的婆婆妈妈,嘴上却少不得要安抚他,只有如此,柳蔚才会死心塌地爱着自己,对她听之任之。 柳蔚双手以握紧,他愤慨的脸上怒意横生:“是花弄影!红胭不可能偷盗,绿竹无故闯入我房间,你设的局一一被她识破拆穿,咱们反被将了一军,这都不是巧合!这几件事连起来,最大的受益者,是她花弄影!” 柳素衣喝了口茶,她拿起手帕捂嘴,静静的看着柳蔚,许久,她才出口道:“那依你看,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事到如今花弄影是不肯嫁给你的。” 柳蔚怒极的脸有些扭曲,他眯紧了眼睛眉头,最后所有的愤怒化作嘴角的哈哈大笑:“哈哈哈!既然丞相府中霸王硬上弓不成,那就到外头去,我有的是办法!” 听到他这一说,颇有几分气势的样子让柳素衣心中稍稍定了心,她满意地走出了房间。 又再次来到花园中,柳如雪远远就瞧见了她,她立即起身向着柳素衣走去。柳素衣是不愿意招惹柳如雪的,在她心中认为,柳如雪那样的蠢货必要时利用一下就行了,平日里和她纠缠只会是惹麻烦。 但是现在柳如雪走近了,她想躲也不能,干脆笑着迎了上去。 就在两人快要贴近的时候,柳素衣定住了脚步,而柳如雪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直直往前走,“砰”! 二人的脑门相撞,柳如雪故意用了全力撞去,柳素衣白如雪的额头上一块红肿浮现。 “哎呀!疼死我了!”大叫的正是柳如雪。 她故意惊诧地看着柳素衣,见她欲张口说什么,柳如雪挣脱侍女的手冲上去,只听得“啪啪啪啪”响声,柳素衣早已捂着脸哭了起来。 身边的侍女都目瞪口呆,不过她们知道柳如雪向来任性冲动,是个惹不起的主儿,连一句劝也没有,急忙低下了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柳素衣哭的凄楚无比,她捂着红肿的脸颤颤巍巍道:“大姐,不知素衣哪里得罪了大姐,大姐竟要下这么重的手惩罚妹妹?还请大姐明说!” 语气虽是可怜巴巴的,但却是在句句逼问个所以然。柳素衣这样子这哪里是软弱可欺的女子? “你瞎了吗!竟然撞到我身上来,你自己看你做得好事!”柳如雪一伸手,手腕上的玉镯直直地碎成两半坠落地上,砸了个粉碎。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柳素衣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错了!求姐姐原谅。” 柳如雪的侍女香儿和柳素衣的新丫鬟良儿心中只觉得柳素衣太可怜,在嫡姐面前脸做人的尊严都没有! 柳如雪走上前去,她提起袖子伸手一把捏住柳素衣的下巴,双眼似笑非笑盯着对方,看着柳素衣那闪着哀求的双眼楚楚可怜,柳如雪心口有一处伤口又撕开来,她毫不犹豫地将右手高高扬起。 017 故意找茬 - 千金毒女 - 亦亓 “啪啪”!又是两记耳光,柳素衣被她打傻了,平日里柳如雪哪里敢动自己一根汗毛? 莫非是柳如雪发现那日的事……柳素衣又狠狠摇摇头,怎么可能?柳如雪冲动愚蠢,她和花弄影又素来不和,肯定不会知道的,不会的。 脸上火辣辣地疼,柳素衣抬眼看着柳如雪,眼里充斥着委屈、倔强、质问和一丝阴狠。 柳如雪见她这样心底很痛快,她冷不丁的说:“方才两巴掌是教训你不讲礼仪冒犯嫡姐,这最后两巴掌是教训你那日撒谎害我白等了几个时辰!”柳如雪想到那日柳素衣的所作所为,她心底更是冷了下去:“你可不服?” 柳素衣见她是白等了人才迁怒自己,心里松懈了下来,但是一想到自己还在这儿受辱,她的心就扭曲,她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应该过更好的日子! “不敢!姐姐我错了。”柳素衣泪意横流,柳如雪白了她一眼:“量你也不敢。那在爹和姑母大哥面前,你怎么说?” 柳素衣心里恨不得将柳如雪的笑脸撕碎,她忍了口气,才娇声道:“素衣吃错了东西脸发肿罢了,不碍事。” 柳如雪很满意地点点头,她回身对两个丫鬟说:“你们也记住了,二小姐是自己不当心才这样的。” “是!大小姐!”香儿和良儿颤颤巍巍的道。 柳如雪走后,良儿赶紧将柳素衣搀扶起来,她看着柳素衣的狼狈模样,忍不住说道:“小姐,明明是大小姐故意撞的你,还让小姐白白挨了打,真是不可理喻!小姐也是好脾气,怎么也不为自己争辩争辩呢!” 柳素衣心里很不屑,挨着几巴掌算什么委屈?为了达到目的,她甚至不惜委身奉承柳蔚,甘愿做花弄影的跟班好几年,又何妨?总有一天她得到自己想要的! “良儿!你去差人去相府请表姐过来一趟,就说我这儿有自己特制的胭脂水粉请她来试一试。”良儿刚要走,柳素衣又连忙叫住了她:“还有,叫人把今日的事传出去,再我去年春节得的那枚七星抱月金簪取了送去大小姐房里,就说是我向她赔罪的。” “小姐,那可是你最好的金簪了,老爷特意让人给你打造的,这……”,良儿似乎很为难。 “叫你去就去吧,别在问了!” 柳素衣心想,如果这事传开了,再有花弄影帮自己出头,自己就落了一个端谦有礼的好名声,至于柳如雪嘛,她只不过是自己的垫脚石而已。 柳素衣摸了摸脸,加快脚步向自己房中走去。 柳素衣的丫鬟良儿得了命令后立即到柳如雪的房门外,正巧看见香儿从里屋走出来,心下一喜,良儿跑着迎了上去。 她突然出现,香儿吓了一跳:“良儿?你怎么会在这儿?大小姐要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良儿听出她话里的好心警告,上前蹭了蹭道:“好姐姐,我知道你平日里没少照顾我,今天我是带着我们小姐的赔礼来的,你帮我到大小姐跟前说说话,让她见见我吧。好姐姐,求你了。” 见良儿这模样,香儿心里一软只好答应了下来,她转身就走进了里屋。 良儿心想:小姐说的不错,香儿的确单纯懦弱。 她握紧了怀中的银子,开心地张望着,不久,里屋传来说话声。 “小姐,二小姐身边的良儿来了,想要求见小姐呢。”香儿一说完,她看见柳如雪的眼里尽是不耐烦,她心里很忐忑。 “柳素衣?她有什么事?没事就让她回去吧,我有些乏了。”柳如雪没好气道。 香儿又往前了一步,走到柳如雪背后帮她捶肩,恳切道:“小姐,我打听过了,听良儿说小姐不想见她们家小姐,所以她是带着二小姐的赔礼来给小姐道歉的,那……” 一听到“赔礼道歉”几个字,柳如雪打起了精神,她笑开了,直直坐起来,似乎很开心。 “让她进来吧。” 香儿听了这话如同大赦一样,立即走出去带了良儿进来。 柳如雪死死打量着良儿,见她和她主子一个模样,柳如雪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有什么事就说吧。” 良儿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她伸手递到柳如雪面前:“大小姐,小姐说那日和今日惹您不痛快了,她让我带着金簪来,当作是给您赔罪的礼物,还希望您千万要收下。只有您原谅了小姐,她才安心。” 柳如雪瞄了一眼那金簪,立即认出是年初柳昊送给柳素衣的,她当时看上了,却得不到。 如今看着金簪,心中更生气了:柳素衣是借机炫耀吗?她一个庶女用过的东西又用来送人,当真以为她在打赏下人?! 转眼一想,柳如雪换上了一副笑脸,她拿起金簪道:“那便多谢二妹了,你回去告诉她,我很喜欢她的礼物。姐妹应当和平共处,你让她以后不必愧疚了。” 良儿见柳如雪收下了礼物,又赏了自己一些碎银子,她总算松了口气。等到香儿送她出了房门时,良儿偷偷看了四周,再从怀里掏出一包鼓鼓囊囊的袋子来。 她急急忙忙塞进了香儿的袖子,又确定四周没有人,才放心道:“好姐姐,这是我们小姐赏你的,今日的事多谢你了,你在大小姐身边做事,往后小姐和我还要指望你照顾呢。你不要拒绝我们才好,就当是可怜可怜小姐吧!” 香儿本就胆子小,她怕事的很,银子塞在自己怀里,她拿出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生怕被别人瞧了去。 想到今日柳素衣挨打的情景,又想想自己这些年自己在柳如雪手下遭的罪,她咬咬牙,又点点头。 她虽收了银子,心中还是犹豫不决,要是让大小姐知道了,她定是会皮开肉绽的! 将她的思绪拉回来的是柳如雪的声音:“香儿!进来!” 香儿回过神确保银子放妥了后走进去,柳如雪二话不说拿起那枚金簪就往地上摔,“叮叮”两声过后,做工精致的金簪断成两节,香儿看傻了眼! “香儿,在外头你就说是你不小心摔的,我不会责罚你就是了!”柳如雪吩咐道。 香儿把地上的金簪重新放回盒子里的时候,门外头一阵脚步声靠近,门一打开,两个妙龄少女走了进来。 正是柳如霜和柳如云。 “大姐,你怎么还在屋里呆着呢,表姐已经到了府上了,你不去见一见?”柳如云开口道。 柳如霜一语不发,她径自做了下来,端起柳如雪的茶杯仰头饮尽。柳如雪看着她摇摇头,始终不说她一句话。 花弄影来了?她又来做什么? 见无人说话,柳如云又继续道:“听说二姐亲手做了些新奇的胭脂水粉,表姐过来试用呢。” 柳如雪突然双眼放光:“试用?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如何?” 她看着柳如霜和柳如云,柳如霜自幼在山中习武,自然不爱胭脂水粉,而一旁的柳如云满脸期待,高兴地脸都涨红了,哪有姑娘不爱化妆品的? 此时花弄影早已叫采菲将柳府的情况打听过了,原本她今日是不愿来得,但是柳素衣绝不会只是让自己来玩这么简单,花弄影还是想看看柳府这个大戏台要演什么戏。 “表姐,表妹!大家都在呢。”花弄影向对面而来的三姐妹打了声招呼。 “表姐!” “表姐!” 柳如云和柳如霜也回了礼,只有柳如雪冷冷的看着花弄影,她的眼睛在看着花弄影,那么不屑一顾。 花弄影也不睬她,继续对着那两人说道:“如霜表妹如今回来了,人也越发标致。只是,在这偌大的京城里,恐怕再没有自由二字了。” 柳如霜看她真心惋惜的样子,虽然她自己平日不爱说话,不过这个表姐倒是让她不由自主开口。 “我原本不愿回来的,父亲非要让我下山,我在家实在闷得慌。”柳如霜淡淡道。 身后的采菲听了这话,心中好像有什么被点燃了一样,她抬头看了看柳如霜,直到采薇拉她的袖子扯了扯才低下头。 花弄影一笑,她又细细道:“表妹以后这话可不要往外说,若有心人说与姨父听了,只怕姨父要责怪。我听闻表妹以前上山是也是万般不舍,既来之,则安之。以前是,现在更是如此。” 柳如霜知道花弄影是在好心提醒自己人言可畏,她的眼神稍稍温和了许多。 “要说京城不好,到也有一样是好的,舅舅不久后就要入京买一座宅子常住了,到那时我可以与她门下的人过过招!”柳如霜有些憧憬。 柳如云看着身后徐徐走来的柳素衣,她咳了一声,示意大家有人来了。 “表姐,你来了!大姐你们也在啊。”柳素衣最先问好。 她脸上敷着薄薄的脂粉,但是柳如雪发现她的脸上再没有了被打的痕迹,她心下狐疑,即使是用药也不可能这么快的! 柳素衣瞥了一眼柳如雪:“大姐,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正是用了自己做的脂粉才这么好呢!既然大家都在,就去我房里试试吧?” 说完大家伙就开始动身,柳素衣的房间是西厢房,她们一路要经过柳府大院的后花园,那里风景正好,有沁人心脾的芬芳不断袭来。 018 再起风波 - 千金毒女 - 亦亓 忽然,来到那处假山下,一股清泉自上而下倾泄而出,摆成各种形状,花弄影心下觉得趣味横生。 “姐姐!姐姐!”一串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望去,柳昊最小的嫡子柳薏正在假山最顶端冲她们挥挥手。 花弄影双眼锁定那个弱小的身影,顿时心里冷了下来:假山顶的泉水出口就在那儿,稍有不慎柳薏很可能就摔下来,上一世里柳薏就是今日在这假山上活活摔死的! “薏儿!当心!莫要再往前走了!”开口惊呼的是花弄影,柳薏在假山上自顾自地开心大叫大笑,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花弄影的声音,他丝毫听不见。 忽然,柳薏一个趔趄,身子便直直地向下扑了下来,他的背部和手脚撞上了假山一些石头后,便直直冲向底下的尖锐石块! 众人慌了神,急的不知所措,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只在一旁大声呼叫。 “薏儿!” “薏儿!” 花弄影看了一眼底下,数十只尖锐石块夹在荷花中间,指着柳薏的后脑勺,眼看着他就要落下,花弄影沉声道:“采菲!” 花弄影一声令下,采菲立即拨开眼前的柳如雪和柳素衣,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她身子轻轻一跃,双臂张开,借助着几个石头一踏飞天! 说时迟那时快,采菲在柳薏就要狠狠撞在石头上之时,一双异常结实的双臂抵在柳薏的后背,将他紧紧抱住。 由于柳薏坠落得太快,采菲接住他之后身子不由得重重一沉,这时柳如霜也施展轻功轻点水面,稳稳地将柳薏从采菲手中接过。 柳如霜还想伸手拉一把采菲时,采菲却重重地跌落在水中,溅起了大老远的水花! 花弄影见柳薏被救了下来,她心底松了口气,但是下一秒,她就看见采菲一身湿透爬了上来,全脸带着水花,身上的衣裳有几处已经被刮破划烂,手臂和手掌流了血,把衣裳染得通红。 花弄影双眉一皱,她回头对采薇道:“采薇,你带采菲去换身衣裳,再将伤口处理好!” 采薇走了出来,她屈身道:“是!”便扶着采菲。 柳素衣看了这情景,她也吩咐身边的丫鬟道:“良儿,你快带她们去!” 不久,采薇和采菲退下了,花弄影回过神来时,柳薏的背部和手臂早已被刮破,受了伤,加上受到了惊吓,他一个小孩子立刻吓得腿软,晕了过去。 “薏儿!” “薏儿!” 所有人都慌了起来,柳如雪厉声吩咐道:“快去请爹娘和大夫!” 一行人带着柳薏赶回房中,花弄影看着一旁的柳素衣,只见她眼眸里有一抹失望闪过,眼神更加凶狠阴毒。 花弄影心底一滞,莫非今日之事不是偶然? “表姐,我也去看看!”柳素衣噙着焦急的泪水道。 这哪里还是方才的柳素衣?花弄影眼底的一抹讽刺嘲弄意味更深,面上却平静而冷:“去吧!” 众人离去,花弄影独自爬上那假山,假山一路有护栏环绕,而在山顶之上,也就是柳薏方才摔下的地方,平坦安全,连一点滑倒的痕迹也没有! 花弄影直接坐在那个地方,心中暗想道:不可能,这假山如此安全,又怎么会摔下去? 突然她往远处一看,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出去,花弄影看看他走出来的地方,怎么好端端冒出一个小厮?她瞅了瞅假山之下,只觉得全身有一股闪电惊雷划过! 只有一个可能:那小厮是藏在假山后面才跑出去的!那究竟为什么呢? 花弄影极力想看清那小厮的模样,不料他早已走远,只留下一个背影。 花弄影看了看四周,估摸着大家都聚在柳薏房中,她快步走了过去。 江无音早已到了房中,她右手杵着额头,闭上眼睛,身后的丫鬟在为她揉肩捏背,似乎很疲惫。 花弄影知道姨母最疼爱这个幼子,她连生了三个女儿才好不容易诞下这个孩子,万一他有什么闪失,姨母只怕要伤心欲绝。 花弄影走上前去,她正好大夫收回了银针放回布袋里,花弄影瞄了一眼一动不动直冒冷汗的柳薏,开口问道:“大夫,表弟他如何了?” 江无音听到她的声音,徐徐睁开眼,站起身靠近:“大夫,如何了?” 那大夫示意她们轻声些,又退了几步,才道:“小公子跌下来时撞到了背部和手臂,有几处受了伤,不过开了几味药去毒消肿,疏通经络,气血顺畅便可。” 那大夫飞速在纸上写了药方,江无音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念佛,才松口气,大夫又道:“公子的伤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你这老匹夫好糊涂!这个时候了还吞吞吐吐!”柳如雪实在着急,她吼了出来。 江无音厉声喝止她:“不得无礼!” 柳素衣眯了眼听着,花弄影一一查看每个人的表情,柳素衣的双眼顿时有了生气,好像在期待什么一样! 如果柳薏没了,最得意的是谁? 是柳蔚!姨母年纪虽不大,但是连生几个孩子她身子骨早已落了病根,浑身的身子骨每逢阴雨天便疼的厉害,她连自己都顾不得,哪里还会再生?即便柳昊纳妾,生出的孩子也是庶子,待他们长大了,柳昊也老了,这个家还不是他柳蔚的? 花弄影的眸色黑了几分,里面好像有化不开的阴霾,像极了深渊幽潭,让人觉得恐怖! “夫人,公子年幼,此次摔下来精神上受了极大刺激,日后即便是外伤好全了,也只怕会变的怯懦乖僻,这……实在无药可医啊!” 听完大夫的话,江无音一下子接受不了,她木木地坐在椅子上,双眼盛满了泪意。 “娘!” “母亲!” 柳氏姐妹都围了上去,俯身安慰着江氏,如果江氏也倒了,柳薏该怎么办? 花弄影想了想,她回头对身边的香儿道:“香儿,送大夫出去!” 江氏浑然不顾所有人的情绪,她缓缓抬头瞄了一眼花弄影,道:“你们都出去吧!”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又道:“影儿你留下。” 花弄影在一旁看着所有人静静退了出去,她走至江氏面前:“姨母,不必太担心了,表弟虽受惊只要好好呵护他就能走出来。” 江氏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她对着外头喊道:“进来!” 一个身手敏捷的婢女从窗户外头穿进来,直直立在跟前:“主子!” 花弄影心下一沉:莫非是无生门的门徒?除了江无痕培养的人,还有谁有这个能耐? “说吧,可有什么发现?”江氏冷冷盯着那婢女。 “主子,我查探过了,少爷他跌落的地方没有什么异样,按理说连滑倒绊倒的可能都没有。不过,一直在少爷身边的禄儿中途莫名其妙不见了!”那婢女说完,江氏摆摆手示意她退下,一转眼,那婢女又不见了踪影。 花弄影实在不明白为何江氏会单独留下自己,却不好发问,她静静等着江氏开口。 “影儿,这事你怎么看?”江氏道。 花弄影才知她的目的所在,她的三个女儿一个冲动鲁莽,一个不通人情世故,一个怯懦胆小,柳素衣虽然聪敏,却始终不是江氏肚子里爬出来的,靠不住。 “姨母,实不相瞒,我也查探过,和那丫鬟说的不差半分。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在我们所有人眼皮底下坠落,这一切也未免太巧!”花弄影沉眸深思,究竟对方是什么目的? “不是巧合,便是故意安排了。想想也是,那小厮早已被我派人蒙了头打一顿,全都招了。他原来是柳蔚房中当差的!”江氏的眼睛里布满了恨意,还有决绝。 “是啊,薏儿出什么意外,表哥可不就是最得意的了?姨母,薏儿还小,饮食起居少不得提起十二分精神费事!”花弄影这话有深意,她望着窗外的风景心里却在发怵:一个孩子都不放过,这才是柳蔚柳素衣的手段! 江氏走到柳薏床边,伸手用手帕替他拭去冷汗:“之时苦于没有证据啊!原先他们小争小闹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竟成了放纵,我今日才知,她们竟然在薏儿身边安排了自己的人。影儿,在薏儿醒来之前,你都住在府上吧,我会跟姐姐说一声。” 花弄影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推辞,这正合她意,索性点头应了下来。 紧接着,江氏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她立即着人去将所有人叫到柳薏房里,说是有事叮嘱。 不一会儿人都来齐了,除了一家之主柳昊不在,柳蔚和柳府的个个姐妹、小厮妈妈和丫鬟们,都已整齐站在一旁。 江氏审视了众人一眼,许久,她端起一个茶杯道:“平日里照顾少爷的人是哪几个?” 此话一出,有三个人站了出来,分别是一个小厮、一个妈妈和一个丫鬟。花弄影一眼就认出那小厮便是今日在假山旁看到的那个,她死死盯着他。 019 连环毒计 - 千金毒女 - 亦亓 那小厮感觉到花弄影的注视,本来心中并不畏惧的,毕竟他是大少爷的人,可是对上花弄影深渊幽潭似的眼睛,好像有一股魔力要把自己吸进去一般,心中竟有些发毛。 表小姐明明只是一个刚过十四岁生辰的少女而已,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好像能洞察世事,把人看穿一样,看的他心里发慌发虚。 江氏眼里放着冷光,她将手里的茶杯狠狠一砸,发出巨大的响声,那三人身子抖了抖。 “来人!这三人伺候少爷不当,险些害了我儿性命。禄儿打四十板子,王妈妈和月儿打二十板子,再撵出府去!”江氏疾言厉色,那三人不一会被拖出去,边吼边叫,杀猪似的讨饶声萦绕在耳旁。 柳蔚看了那三人,心中好像有什么重重砸了一下,很快,他的情绪消失不见,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俨然一副好兄长关心幼弟的模样。 柳素衣看了看他的表情,又很快低下头去,静静看着一切。 江氏呵呵冷笑一声:“往日我对你们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以为薏儿年纪尚小,我又不能整日跟在身边照料,便可以做出欺上瞒下、谋财害命的事来吗!呵呵,你们想反了。” 众人都低下头去,场面静悄悄的,江氏更怒不可遏,她随手操起一个茶杯往地上一砸,有陶瓷渣子四处飞溅。 “你们想反了!”江氏拍案而起。 所有的下人都跪下,柳素衣和柳蔚反复听着“想反了”这三个字,只觉得江氏另有所指,二人的脸色极不自然。 花弄影对这个姨母倒是很欣赏,她当家的手段还是厉害的。一个“想反了”不单警告那些打错主意的人,还警告那些想在府中生事造反的人!这一次她顺道把柳蔚安排的人都撵了出去,再安排自己的人手进来,又当众立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些话虽是说给下人们听的,但柳蔚和柳素衣心里有鬼,他们可就不像花弄影那么从容了。 过后,江氏安排了花弄影留宿的事宜,众人都退下了。 这一住就是好几日,柳薏苏醒了过来,但是他受了惊吓,只得在床上躺着养着。 花弄影一人在屋里捧着书静静看着,外头比较清静,时不时有几声清脆的鸟叫声传来,令人舒心惬意。 这时,身后一抹倩影出现,花弄影只装作不知,采菲和采薇面面相觑,最后采薇开了口:“小姐,表二小姐来了。” 花弄影才缓缓起身,脸上堆满了高兴的笑容:“采薇,快去奉茶!” “文茵,你怎的来了?我一人正好无事,又不敢去扰了你。这不,才想着你你就来了!” 柳素衣看着花弄影,她心中有千万个不爽不快不甘心,但是苦于在柳府她只能极力忍耐,上次花弄影在柳府过敏的事还让她心有余悸,现在下手绝不是时候! “表姐,你难得来府上,我又不能常常去找你,即便妹妹我有记挂你的心啊,也只能是默默想着的份。”柳素衣牵着花弄影的手,无比亲切。 柳素衣越是这样极力忍耐讨好,就代表她越恨花弄影,活了两世,她对柳素衣真是太了解了!若不是上一世的悲惨下场,她还以为柳素衣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呢! 这一切,不过是预谋和利用! 花弄影眼里飞速闪过异样,她反手牵着柳素衣:“文茵,要是你我是亲姐妹该有多好!” 柳素衣听到亲姐妹三字,又想想柳蔚和柳晴的安排,想想自己不久就会成为丞相义女,她满意地点点头。 “亲姐妹是要讲究缘分的,我和表姐能做表姐妹已经是上苍最大的恩赐了,哪里还敢奢望有亲姐妹的缘分?”柳素衣娇滴滴的说道。 花弄影心中不屑冷笑,柳素衣就是这样一味的伪装和放低自己,暗中哄骗唆使自己袒护她,疏远柳氏三姐妹。想想自己前世的经历,若不是自己太愚善,又怎么会被利用? 所以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重蹈覆辙! 花弄影沉思着,没有回话,这时恰巧采菲端了茶进来,她见花弄影出了神,连忙说了句:“表小姐和咱们小姐不是亲姐妹却更胜亲姐妹呢!” 柳素衣注意到这个丫鬟后,眯了眼又笑了。花弄影此时才回过神来,对着采薇和柳素衣笑了笑。 正要端起茶喝起来,门外一个丫鬟跌跌撞撞跑进来,采菲一把移动到那丫鬟旁边,一只手把她提起来,一把将她扔在花弄影面前。 “什么人这么不知礼数?”柳素衣呵斥道。 花弄影瞥了一眼那丫鬟,一眼认出那人是柳如雪身边打杂的丫鬟,她徐徐道:“出了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丫鬟立即回道:“不好了!不好了!表小姐、二小姐!大小姐她中毒了!” 花弄影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采薇采菲,最后目光落在那个丫鬟身上,立即吩咐:“快带路!” 花弄影出去后,柳素衣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采薇和采菲,心想着这两个丫鬟不是简单的侍女,绝不能让她们再呆下去。 柳素衣眼里的杀意浓烈,采菲立即嗅到了不对劲,她粗茧满布的手紧紧攥着,采薇暗中一扯,她才停住动作。 采薇又冲着柳素衣彬彬有礼道:“表二小姐,请!” 刚来到柳如雪的房间,就看见一群婢女跪在地上不敢大声喘气,柳如雪乒乒乓乓地不断摔茶具,更时不时发出怒吼。 “啊!!滚!都给我滚!”柳如雪像疯了一样。 花弄影瞧见柳如云颤抖着,柳如霜上前死死按都按不住柳如雪,她示意采菲上前帮忙。 花弄影正要上前,一个茶壶直直飞过来,她冷冷看着茶壶,却丝毫不乱,砰!一声脆响,采菲手中的一枚暗器飞出,那茶壶成了碎片。 柳如霜看见采菲,她定定看着,眼中有什么情绪闪过。 采菲上前一掌劈下,柳如雪便晕了过去。 花弄影仔细一看,柳如雪的脸上有一道道溃烂的血痕,还夹杂着一群群不明暗斑,血淋淋的伤口还发出些许恶臭腐烂的味道。 花弄影的心像彻骨冰封的千年冰柱,寒冷而刺骨,她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香儿连哭带颤,说道:“小姐这几日不知怎的,突然就脸上发痒,慢慢的皮肤溃烂了,还生了一堆疮,此外,小姐还经常回忆小时候的事情,经常像个孩子一般行为说话!” “幻觉?”花弄影似乎坠入了冰窟里,她朝采薇使了个眼色,采薇立即为柳如雪把脉,又在周围的东西边认真嗅起来。 采薇用毒用药是一绝,不仅如此,她的鼻子比常人的还要灵敏,能闻出常人不能闻得味道,包括毒药! 过了许久,采薇一把将柳如雪头上的发簪取下放在花弄影眼前看了看,花弄影示意她继续。 这时,采薇双手用力一掰,那金簪瞬间断成两半,里面竟然是空心的,还有细细的粉末撒出来。 众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柳素衣撇了撇嘴,心里阴狠一笑:好戏开始了! “这是什么!”柳如霜再也坐不住,她问道。 采薇将那白粉往鼻子边上凑了凑,道:“是毒根!” 柳如霜立即愤怒道:“毒根是什么?快说!” 采薇瞥了她一眼,又望向花弄影,花弄影点点头示意她说,她才细细道:“毒根又名断肠草,人一旦接触之后就会四肢麻痹,双眼模糊,上吐下泻。最可怕的是,这毒根会使人呼吸困难,脉搏不稳!” 这时,江氏和柳昊走了进来,柳蔚也在一旁跟着,一见这情形,柳昊立即问:“如雪怎么了?” 柳蔚见到柳如雪的模样,他忍着难闻的恶臭味走上前关切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柳素衣将事情一一告知,江氏下意识看了看这些人,她道:“既然是中毒了,必然事出有因!老爷,前几日薏儿差点没命,现在又是雪儿,为什么我的孩子都要遭祸劫?求老爷可怜可怜孩子,查个清楚!” 柳昊叹了口气摇摇头,他坐下来沉思,许久才说:“先等她醒过来再说吧。” 这时江氏瞅见采菲手中的金簪,她一把夺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金簪含毒,方才采薇发觉了才掰开来。”花弄影道。 江氏眯了眯眼,她认得出这金簪是柳素衣的,如果是她下的手,那么,即使老爷再宠爱她也保不了她! 柳蔚也认出来了,他焦急看看柳素衣,只见柳素衣一脸平静,他才稍稍安心。柳昊眯紧了眼,莫非这事…… “呃,疼,疼……”床上的柳如雪开始动了动,嘴里不住地呢喃着,她眉头紧皱,好像顶着巨大的痛苦。 江氏立马将她扶着坐在床头,柳如雪看到满屋子的人,一下子委屈地哭了出来:“娘!娘!” 江氏不断用手拍着她的背,一面问道:“雪儿,这金簪是哪来的?” 柳如雪心里冷笑欢呼:终于来了,这一刻终于来了! 020 拨云见雾 - 千金毒女 - 亦亓 “这金簪是二妹送我的,说是赔礼。我看着好看,便日日带着,都不舍得摘下呢。”柳如雪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向柳素衣。 见她从容不迫,柳如雪气得不行,事到如今还敢这么嚣张?! 花弄影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时,采薇偷偷将她拉到一边说:“小姐,如雪小姐中的并不是毒根的毒……” 一番话下来,花弄影的眼睛如同千里冰封的千年幽潭一般深不见底,幽深森冷。 她看了过去,柳素衣跪在地上辩解:“爹,母亲,这金簪是素衣送的没有错,但是我从未下过毒啊!我怎么会在自己送的东西里下毒呢!这不是告诉所有人我下了毒自找麻烦吗?” 柳昊见她说得有理,他看向柳如雪:“如雪,你是不是搞错了?” 花弄影心中嘲讽不已:这个柳昊还真是偏心,这么多人在场丝毫不顾及柳如雪的感受偏袒柳素衣,也难怪柳如雪这么恨,才会想错了主意…… “爹!二妹送的东西我怎么会记错?这是爹新春时送了素衣的,人人都知道都认得,难不成我是自己下毒害了自己吗?”柳如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爹,素衣向来心善,不会做这种事的,定是有人陷害!”柳蔚也开口帮腔。 柳如雪心下一怒,她立即吼道:“香儿,你把你的所见所闻说出来!” 柳如雪竟然想要一个婢女做证人?婢女是她的,有谁会信?花弄影心中只觉得柳如雪冲动起来唯一的理智都没有了。 而且看柳素衣淡定平静的模样,显然是胸有成竹,怎么可能以这件事就让她屈服?柳如雪还是太天真了,她还远远不是柳素衣的对手,难怪在柳府失尽恩宠这么些年也不能自救! 香儿跪在地上道:“老爷,夫人,那日二小姐是送了金簪来,可小姐不小心摔断了,又请了工匠师傅来修补。” 花弄影看了一眼香儿,这个丫鬟看来是被收买了,柳如雪也真是粗心,自己的婢女倒戈相向也全然不知,只怕今天这一切,都是个局! 果然,众人闻言,都看着柳如雪,柳昊将金簪拿过来一瞧,果真是有一道修补的痕迹,他死死瞪着柳如雪。 柳如雪简直要气疯了,这个丫头竟敢背叛她? “你这个贱婢!竟敢胡说八道!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摔簪子了?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请了工匠师傅?”她就要跳下床揪住香儿的头发。 “胡闹!”柳昊及时制止了她。 虽然没有目击证人,但是金簪上的修补痕迹足以证明香儿的话是真,柳素衣这时也跪了下来:“姐姐,素衣本以为往日多有得罪姐姐想要赔礼道歉,可是姐姐,你再不喜欢素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来作贱啊,素衣离姐姐远远地不惹你生气便罢!” 这是在说柳如雪不惜毒害自己来陷害她柳素衣了,柳昊看向柳如雪的神色更加难看,快要发作时,江氏跪倒在地:“老爷,雪儿自小不得老爷宠爱,但是她还是一个孝顺的孩子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柳蔚冷冷看了一眼柳如雪,他看见那张丑陋如夜叉一般的脸,只觉得厌恶:“爹,素衣自小孝亲敬长,尊老爱幼,府中人尽皆知。她是不可能做出这等事的!” 柳素衣却哭了起来:“大哥,你不要再说了!大姐本来就因为你处处袒护我而不高兴,如今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爹,素衣虽是一个庶女身份卑微,却不敢造次害人!” 柳素衣顿了顿,她站起身决绝道:“如果今日不得一个清白,活在世上也是惹人厌恶,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干脆利落!” 说完就冲向柳昊身边的一根大柱子,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之时,柳蔚一把将她抱了回来。 花弄影不屑地冷眼看着,这才是柳素衣,天生的戏子,最善伪装。她又怎么会真撞上去呢?她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怎么会舍得死?这只不过是逼柳昊为她主持公道罢了! 这时,柳如雪的视线落在花弄影身上,她哀切凄楚,委屈气愤。 花弄影知道她这时在请求自己出手相助,花弄影对她点点头,柳如雪心下一喜:“表姐,你一定会相信我的,对不对?” 这时所有人都把目光齐齐投射在花弄影身上,花弄影笑了笑:“我相信如雪,她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来伤害自己。不过,我也相信素衣不会用金簪下毒害人!” 柳如雪心里这下彻底没谱了,她绝望的闭上眼:这一下,她败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她以后就要被世人耻笑嘲弄,生不如死!花弄影怎么会帮自己呢?她真是蠢! 众人见她这么说,都默默地看着柳如雪,柳如雪低下了头不知所措,柳素衣在一旁则心中暗笑:看!花弄影永远向着她! 江氏的眼里布满了不解和失望,莫非自己让花弄影留下来是个错? 花弄影全然不顾别人的心思,她又看着柳如雪说道:“表姐中的毒,根本不是毒根之毒,而是尸毒!”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大家都心想莫非着丞相千金疯魔了? 柳昊大怒,他本就心烦意乱,在看花弄影这么一说更是怒从心生,只是顾忌着花弄影的身份,他阴沉着脸不说话。 花弄影一脸平静,眸子里都是一些嘲讽和讥诮,她早已预料到会是如此。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姨父姨母,不语并非等于没有,与表姐的性命比起来,这些根本不足为道!”花弄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无形中众人好像觉得她并非只是一个少女那么简单。 江氏着急了,她女儿的性命可比什么掉书袋的之乎者也重要多了。顾不上许多,她便问:“尸毒?” 花弄影对着她点点头:“我的侍女采薇精通雌黄之术,方才她为表姐把脉时便看出来了。中了尸毒,不仅人皮肤奇痒无比,溃烂生疮,而且还会产生幻觉,痛苦异常直到死去!” 大家看看柳如雪的脸,再结合方才香儿所言柳如雪如一个孩童般行为言语,看那症状可不就刚刚吻合? 柳素衣心底一沉,她的手紧紧攥着,很不得将花弄影的脸捏得粉碎! 柳昊听她一说,也觉得有几分可信,他静静示意她继续往下说。柳素衣立即问道:“表姐,此毒可有法子解?” 花弄影却转身对一脸恭敬的采薇一看,采薇沉吟了半晌,才回道:“此毒乃是腐尸阴水制成,我也只见过一两次,解毒方法十分麻烦,最快也要好几天。一般大夫都是束手无策的。” 花弄影看了一眼柳素衣,她眼里有些得意,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这毒我可以解!”采薇此言一出,柳素衣死死盯着她,恨恨的表情异常难看: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跟自己作对? 江氏立马给采薇让位,采薇一把钳住柳如雪的脉搏,抽出银针在她的各个穴位施针,防止她的毒液扩散。至于彻底解毒还需要江无痕送药。 末了,花弄影对柳昊道:“姨父,尸毒最难得,寻常人是没法拥有的,想必表姐此番是遭人毒手!” 江氏也满意的看着花弄影点点头,附和着:“不错,如雪金簪里放毒的工匠师傅无法追究也就罢了,但尸毒一事老爷千万不要放过任何人!” 江氏说着话时看了看众人,柳昊也道:“不错!此人竟敢在我府里用这种阴毒妖术下毒,我定不轻饶!”他顿了顿,又命令所有人:“来人!把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人都带上来!” 一众下人跪倒在地,都战战兢兢地哆嗦,打起十二分精神听候差遣。 “姨父,尸毒要在饮食中投放才最有效,想必表姐此番定是吃了有毒的东西才会这样的!”花弄影又在旁边补充一句。 柳昊看着下人们,脸色铁青,十分难看:“平日里是谁负责大小姐的饮食的?” 一个丫鬟爬出来,重重叩了头,仔细一看竟是香儿! 她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看人:“老爷,夫人!那日大小姐把金簪摔断了又往里头塞毒药。奴婢是负责小姐的饮食不错,但是却没有下毒毒害主子啊!” 花弄影看了一眼香儿:这丫头看来早就变了心了! “放肆!香儿,你竟敢污蔑主子!”江氏大怒,她又道:“来人!把那工匠带上来!” 只见一个小厮来报:“老爷,夫人,那个工匠师傅畏罪自杀了!” 柳蔚心里气得发恨,他的人还是迟了一步,竟然让人登先了。 花弄影看了一眼柳蔚,微微轻蔑一笑。 “老爷,你看,我就说雪儿断不会做出这种害人害己的是来的!”江氏急急忙忙解释着。 柳昊看一眼香儿,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来人!把这丫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一遍!” 香儿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直直地挺着腰杆,没有丝毫畏惧,可是当下人把一瓶黑色的尸毒呈上来的时候,她大惊失色。 021 门主驾到 - 千金毒女 - 亦亓 “香儿,这玩意儿你好像认得啊?”花弄影瞥了一眼,淡淡说道。 “不是,不是!我没有下毒,没有!”香儿吓得脸色惨白,她明明把那玩意儿丢了,怎么会? “姨父,毒是这丫头下的不错,但是这尸毒不比寻常毒药,她区区一个丫鬟必定是受人指使!” 柳昊琢磨着花弄影此言不假,他又厉声道:“说!你受何人指使!” 香儿素来怯懦胆小,眼看着自己早已百口莫辩难逃一死,她浑身发抖:“是……是……啊!” 香儿突然仰头一嚎,嘴里吐出血来,喷了柳昊一脸。 柳蔚立即上前查看香儿,确认她死后,才离开。 事已至此,一切都不可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过对于柳如雪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花弄影能帮的只能到这儿,再查下去只会有插手柳府家务事、喧宾夺主的嫌疑。 过了几日,柳如雪的伤情在采薇的照料下已经好多了,只是要想彻底清了余毒,还得要江无痕送解药。 那日,柳如雪坐在床头上,嘴唇发白,双眼无神,中毒之后她清瘦了许多,花弄影来到她房间,采薇识相的退了下去。 花弄影慢慢走到她床边坐下,静静看着她,仿佛不用柳如雪说一句话,她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表妹,我和很好笑,对吗?”柳如雪微弱说道。 “偷鸡不成蚀把米,表姐,你这次失策了!”花弄影丝毫没有因为她是一个病号而嘴下留情,这时候柳如雪最需要的,是有一个人来点醒她。 “都怪那个贱婢坏事!若不是她,我就不会输的这么惨!都怪她都怪她!”柳如雪吼完这一句后剧烈咳嗽起来。 花弄影替她拍拍背,然后冷笑道:“真是愚蠢!你当真以为一个丫鬟敢对你下毒吗?你只怕是中了他们的计!你的冲动不仅给别人可乘之机,又白白害了那工匠师傅一条性命,你还不知错!”花弄影再也忍不住,再不教训她,她还会继续坏事! 柳如雪很震惊,她抬头看着盛怒的花弄影:“表妹,你……” “不错,是我派人杀了那工匠,如若不然,你要怎么自处?还有,杀了香儿的,是表哥!”花弄影的眸色冷极寒透,柳如雪看了也害怕三分。 “杀?香儿她不是自尽而死吗?当着大家的面大哥怎么得手的?”柳如雪问道。 花弄影脑子里浮现出柳蔚查验香儿死亡时飞速从香儿身上取了一个东西的情景,她闭上眼:“只怕命人将下人们带出来的时候,香儿早就中毒了!” 又过了几日,柳如雪才敛了情绪,只是她如今脸上的伤疤好全了,心里的余恨却未消。 是啊,如何能消? 花弄影无所事事,她独自看着柳府的风景,眉头却抚也抚不平。 采薇慢慢放下手中的活计,她走到花弄影身后,为她轻轻盖上了一件披风,这时花弄影才意识到秋天已到来,西风阵阵,吹人有些许凉意。 “小姐,门主来了。”采薇说完后退,对着门口的江无痕头一点,走了出去锁上门。 “舅舅来了。”花弄影转过身去,她看着一连坏笑的江无痕,兀自坐下来。 江无痕看见她眉心一抹蹙意展不开,他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拂一拂,花弄影警惕地站了起来,双眼里尽是惊恐和惧怕,还闪着危险的信号! 江无痕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心底无奈叹气,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只是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在花弄影惊怯的涨红了的脸上,他知道她在极力忍住脾气。 倾城如玉的容颜,高洁如芝兰玉树的气质,像是误入凡尘的仙子一般遥不可及。她此时的神色已恢复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江无痕有些心疼她。 她即使面对明枪暗箭都不曾有过这种表情,是不是自己吓到她了? “你这是做什么?你脸上有脏东西,不过方才你起身就掉了,也好。省了我动手。”江无痕平静地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 是的,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别人都无法改变,一直以来都是。 花弄影再次坐了下来,她看着江无痕,微微一笑道:“听如霜表妹说,舅舅要搬来京城了?” 江无痕睥睨她一眼,又忽然噗嗤一笑:“如霜这丫头倒是消息灵通,她该是高兴坏了吧?” “如霜自小习武,她习惯了江湖中的生活,如今回到将军府,她自然不适应。她和表姐、如云不同,这二人见了舅舅可是要躲都来不及呢!”花弄影捂着嘴笑了起来。 江无痕不满地看着她,用无辜的眼神巴巴儿望着她,似乎在控诉花弄影方才的言辞:“难不成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豺狼虎豹?” 花弄影白了他一眼,这个二十岁的男人是在撒娇? “舅舅以为呢?不过,豺狼虎豹有有何畏惧?奸佞小人才最可怕!”她的深渊幽潭般的眼睛里有散不去的恨,以及化不开的愁。 江无痕不明白,他的小花怎么会变成这样?仿佛早已尝尽世间的酸甜苦辣,遍历所有的爱恨情仇一般,那么深沉,那么寥远。 “你是指柳素衣和柳蔚?”江无痕看她不说话默认了,他又继续说:“一个黄毛小儿有何畏惧?如今我来京城了,会帮你的。况且,你不是已经掌握他的一处死穴了?” 花弄影听到他说会帮自己,莫名地觉得安心,但是柳蔚不是一个莽撞的无知小儿,他一个庶子能得柳昊器重并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不会这么轻易就能被打败。 花弄影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捏起一块如意糕送入嘴里,清甜的气息传来,她才问道:“京城那么大,舅舅可选好要住哪儿了?” 江无痕意味深长地笑了,他看着远方,眼里有无尽的苍茫和悲戚,仿佛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就住在离丞相府不出三里的城南郊外。” “城南郊外风景怡人,舅舅真是好眼光。”她拍拍手上的糕点碎屑,起身踱步。 “不过,这个消息实在突然,我记得外祖曾经说过不许舅舅入京为官,可如今舅舅为何要入京?舅舅千万不要京都美女如云这一借口诳我。”因为花弄影知道,她的舅舅可是有洁癖,不是什么女人都能近他身的。 她还记得之前江无痕刚成年,手底下有一个婢女私自进他的房间收拾,就被他一剑刺死在房中,自此在无人敢靠近他房间一步。 这时花弄影回头对上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幽深森冷的目光,好像漫无边际的尽头,无论如何都等不到黎明。 “有一些事,需要处理。” 淡淡的回答,花弄影也没有再问,二人相对而立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花弄影带着江无痕前往柳如雪的房中为她解毒,江无痕一路走过,认得他的手下和婢女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这个冷面辣手的舅老爷。 迎面走来一个丫鬟,她手捧着一盆洗脸水,花弄影轻巧避过了她,那丫鬟不敢抬头,却直直撞到江无痕的身上,水泼了江无痕一身! 花弄影回头看见江无痕几近要迸射出怒火来的双眼,她只觉得滑稽。 身边的丫鬟却是慌了神跪下来,她心想到:今日夫人打发自己跟在大小姐身边伺候,千叮咛万嘱咐说舅老爷要来,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如今自己把水泼了舅老爷一身,这下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丫鬟拼命磕着头,嘴上不住的讨饶:“表小姐!舅老爷!饶命啊,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放过小的吧!再不敢了!” 江无痕的眸子冷到了极点,他死死盯着那丫鬟,手里的毒针紧紧攥在两只手指之间,一触即发。 花弄影无奈摇摇头,走上前扶起那丫鬟,同时用身子挡住她,如若不然,那丫鬟小命不保。 江无痕只能心里暗暗生气,这个该死的奴婢,撞到自己也就算了,还将一个女人的洗脸水泼了自己一身! 他冷眼瞧着,丝毫不放过那个丫鬟的表情,他要看看这个不要命的丫鬟究竟想干什么! 花弄影回头看了看他,对他使了一个眼色以示警告,又转身对那丫鬟说:“你是那个房里当差的?这么冲冲忙忙做什么?” 那丫鬟一听这话有慌了神,她使劲保持镇定回答:“奴婢叫凌儿,原先是夫人房里伺候的,今日夫人打发奴婢来大小姐跟前伺候。说是以后就跟着大小姐了。” “凌儿,以后伺候表姐要上心尽心,这次舅老爷放过你,你便跟着表姐表忠心就行了。退下吧。”花弄影话一说完,元儿千恩万谢捧着脸盆飞也似的逃开了。 花弄影又转身对江无痕道:“舅舅大人大量,定不会与一个丫鬟计较的,对吧?” 江无痕邪魅一笑:“我可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你坏了我的事,你要怎么赔偿?” “表姐身边的丫鬟和妈妈都被姨母处置了个干干净净,如今又把自己的丫鬟腾出来给表姐,你若杀了她,只怕再没人敢伺候表姐了。”花弄影直直走进柳如雪的房间,再也不管江无痕。 022 都是戏子 - 千金毒女 - 亦亓 柳如雪气色明显已经好多了,只是整个人与病前相比足足瘦了一圈,她见花弄影来了,就要起身,但是想想还是没动。 人多嘴杂,她还是要与花弄影保持距离。 “表姐,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花弄影平静开口,没有丝毫情绪,她看着柳如雪眼里的情绪,心中好似一片暖流淌过。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表姐这一病倒清瘦了,往后还得多养养才是。” 柳如雪听完这话,她看看周围有几个丫鬟在一侧伺候着,立即双眼放着凶光:“表妹,我这次病了你可不就是顺心遂意了?何必在此假惺惺!” 花弄影也不恼,也不接话,她看了看身后的江无痕,又转头笑道:“表姐,今日舅舅来给你解毒了,你看!” 柳如雪目光转移到她身后的一个男子身上,那男子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怎么看都是倾倒万千少女的俏儿郎,正是江无痕! 柳如雪却一把拉住一个婢女挡在面前,自己则迅速退到了床帏后面,像是看见了夺命阎王一般瑟缩发抖。 江无痕没想到他的侄女竟然害怕自己到这种地步,他又想起方才柳如雪的丫鬟泼他一身水,怒从心生:“这是解药,采薇,你帮她解毒吧!” 江无痕气呼呼地走了出去,只扔给采菲一瓶绿色的东西。 柳如雪看了,急忙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绿乎乎看了让人恶心,你别说是要给我用这药!” 花弄影也不管她,她命令采菲径自开了瓶就倒在碗里,再加了一点雄黄酒,袖手一点,柳如雪僵直坐在原处一动不动,花弄影端起药碗用手撬开她的嘴就往里灌。 动作麻利迅速,她又让采菲又解开了穴道:“好了,表姐好好修养几日便可。” 柳如雪咳嗽不止,眼看着她就要吐出来,花弄影又淡淡道:“表姐想清楚了,这解药虽难喝,却比毁容丧命来得好,这一吐,解药可就没了。可不是人人都有解药的,这玩意儿,也就舅舅的无生门会有。” 柳如雪死死抵住胃里发出的恶臭味,狠狠用双手堵住自己的嘴,憋的自己满脸通红,青筋暴起,花弄影划嘴一笑带着采薇采菲走了出去。 经过柳薏房间时,花弄影驻足观望了许久,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原本这时候柳薏应该命丧黄泉了,她已经改变了柳薏的命运,是不是只要努力了就可改变不想要的一切?下一次改变的又会是谁的命运? 正看的出神,一旁的采薇提醒了句:“小姐,咱们该走了。” 花弄影收回视线,她望着天空无边无际,又沉沉闭上眼,才道:“走吧。” 花弄影视线余光瞥了一眼暗处角落的一双眼睛,她故意提高嗓门道:“采薇,你回去给柳薏少爷送些补品来!” 说完花弄影撇着嘴角一笑,走开了。 第二日一大早,花弄影刚坐在桌前准备用早膳,外头一片吵嚷声传来,采菲就要出去瞧瞧,花弄影却制止了她:“采菲,不用理会。” “小姐,这……”采薇比较谨慎,她想要开口劝劝。 花弄影放下碗筷,她平静如水的脸上不起一丝波澜,她洗了手擦拭干净,又看了看她们二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她们面面相觑,这是有听到花弄影道:“走吧,差不多该咱们出场了。” 一路穿过长廊,花弄影姿态端庄,她昂着头挺直背,双手交叠放在与小腹齐平的地方,看起来十分淡定从容,那个模样,真叫人自行惭秽,宫里的娘娘们的仪容也不外乎这样吧。 周遭有下人们悉悉索索在耳语,花弄影一眼望过去,她们又连忙低下头。 到了柳薏房间,早已堆满了一群人,一名大夫在床前把脉,额上大汗淋漓。 花弄影上前向柳昊江无音问了安,她又询问道:“姨母,薏儿这是怎么了?” 江无音显得累极了,她欲言又止,这时大夫起身道:“夫人,小少爷背部和手臂上的伤肿痛未消,血热不散,淤血不化,按理说服药几日应该痊愈了,可如今却不好反坏,老朽惭愧啊,竟不知是何缘故!” 话音刚落,江氏看了看花弄影,显得有些六神无主。花弄影不慌不忙看了一眼柳蔚,她捕捉到了一股冷意和狠戾,花弄影微微一笑,她端庄沉静上前。 “姨父姨母,王大夫,我身边有个丫鬟略通医术,不如让她一道来帮忙查找原因吧,顺便有劳王大夫带她见见世面。”她语气极其谦虚有礼,让人不容拒绝。 花弄影看着不安的柳蔚,又看了一眼柳素衣,她粲然一笑:“表哥,你道这样好不好?” 灿若星辰的笑容间明眸皓齿可见,柳蔚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张开嘴匝了一下又合上。 王大夫点点头,花弄影示意采薇上前,自己则静静坐着观察一切。 采薇道:“王大夫,能否将你开的药方给晚辈看看?” 王大夫一筹莫展,他下意识地递上药方,看了一眼采薇,又兀自沉思起来。 花弄影对采薇点点头,采薇上前道:“小姐,采薇有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花弄影收回撑着头的手,她又看了柳蔚一眼挑衅一笑,才缓缓道:“采薇,事到如今关乎人命,你不能有所隐瞒,快说!” “小姐,表少爷此番种种状况都是中毒所致,并不是别的原因!” 柳蔚眼里的不屑十分明显,好像打了胜仗一般得意洋洋的光彩照在脸上,丝毫没有方才的紧张不安。 花弄影冷冷的扫了一眼他,平静的脸上深不可测的冷眸让人猜不透她究竟在思索什么,空洞的瞳孔除了阴森的冷意再无其他,看了让人后怕。 柳昊听得有些着急:“什么毒?” 花弄影心底轻笑,柳昊还是关心疼爱柳薏的,那么这次自己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这毒就是小少爷的药方,里面都是一些消肿祛瘀的药材,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差池。但是其中一味马钱子……”话说到这儿,王大夫恍然大悟一般,冲上来打断了采薇的话。 “马钱子本身能散血热消肿止痛、消淤利咽,但是凡事有过之无不及,一旦用药过量就会变药为毒。”王大夫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花弄影却十分淡定,仿佛都在意料之中似的。 她走进柳薏身边一看,眼神闪过一丝阴冷,她扫过众人的脸:“表弟这状况是与大夫说的一样,显然是马钱子中毒。马钱子既然入药所用,想必这是在抓药煎药上出的错了!” 这话一出,柳昊和江无音都瞬间反应过来:“来人!把少爷房里的人全部叫来!” 柳昊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迅速动作起来,柳蔚看了一眼花弄影,他心里暗恨,又是这个女人! 花弄影好像看不见他一样,嘴角含笑,这看在柳蔚眼里,即讽刺又挑衅。 “爹,母亲,既然是食物中毒,也难保有人不会在别的饮食里加入马钱子,依我看为了稳妥起见,应该要查验所有相关食材。”柳蔚顺着目光看了一眼柳素衣,视线交汇的时候,柳蔚更加坚定了眼神。 花弄影嘴角一扯,一个刺目的讥笑十分耀眼,柳蔚眯紧了眼睛。 “姨父姨母,我觉得表哥所言不无道理,是该好好查查。”花弄影附和了一句。 柳蔚这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花弄影回了一个冷冷的眼神。 这时,一群下人被押送上来,纷纷跪下,柳昊扫了一眼她们,厉声道:“谁负责抓药煎药的?” 一个妈妈爬了出来,颤颤巍巍地回答:“老爷,夫人,是我。” 花弄影一使眼色,一个小厮把今日的药渣丢了出来,王大夫立即大惊失色:“哪来这么多马钱子?这不是我开的方子!” 一地的药渣里,马钱子明显多了,花弄影看着柳蔚暴起的青筋,笑了笑。 “谁抓的药?!” 那妈妈又道:“平时抓药煎药都是我在做,老爷,夫人,我都是按照大夫的嘱咐做得,不可能是我害了少爷!” 花弄影瞥了一眼地上的老奴,她不慌不忙道:“李妈妈,事到如今你在遮掩也是没用的,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我相信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应该不会下毒还一个孩子才对。是不是有人指使你?” 此话一出,江无音气的发抖:“来人!给我搜她的房间,掘地三尺都要找出证据来!” 不一会儿,李妈妈的一个钱袋被找了出来,柳昊拍桌而起:“你说!这是什么?若不是有人收买你,便是你偷盗,今日不说清楚便是个死!” 李妈妈立刻泣不成声,花弄影看着柳蔚,见他丝毫不紧张害怕,她只觉得有趣。 突然间李妈妈立刻朝着花弄影扑上来:“表小姐,救救我救救我!你要我做得事我都做了,你要救救我啊!” 花弄影双眉一皱,采菲立即上来一脚将李妈妈踹开,将花弄影死死护在身后。 023 偷鸡不成 - 千金毒女 - 亦亓 可是这一举动看在所有人眼里,她们都死死看着花弄影,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柳素衣却上前呵斥道:“李妈妈!你胡说什么!表姐才来府上小住几日而已,你胡说八道可是要遭罪的!” 花弄影眯了眼,柳素衣说着话到底想干什么! 她冷着眼盯着地上的李妈妈,李妈妈有些心虚,但是柳素衣的话说完她又坚定道:“表小姐,你让我往药里多放马钱子能快速消肿,又给少爷补药里加了马钱子,还给了我银子,本来我以为是为少爷好便照做了,并不是存心害少爷的啊!” 柳昊沉着脸看着花弄影,十分难看。花弄影忽而一笑:“李妈妈好神通广大,咱们还没说是什么事呢,你倒好,什么都知道,莫不是你活成精了?” 柳蔚在一旁大声道:“来人,把表小姐送来的补药送上来!” 一包补药立刻送了上来,打开一看,那像铜钱一样的深褐色药材,可不是马钱子? 柳素衣心里高兴得很,面上却装模作样地惊呼了一声:“啊……这不就是马钱子?” 李妈妈听到指令一般的继续大喊:“老爷,夫人!是我无知信了表小姐,并不是有心的,求老爷夫人放过我!” 花弄影看了一眼李妈妈,鼻子里不屑地噗嗤一声轻笑:“李妈妈,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妈妈心里忐忑,但她又看了地上的补药,道:“表小姐,我只是一个下人,哪里敢私自做这些呢?” “表妹!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威胁李妈妈么?”柳蔚俨然一副爱护幼弟的气愤模样。 花弄影平静了些许,坐下来整理了自己的衣裳,用帕子拂了拂袖子,徐徐道:“表哥,你确定那是马钱子吗?” 柳昊的脸色又快速转变着,他此时不好说什么,毕竟花弄影是丞相的女儿,他心中虽然生气却只能憋住。 柳蔚捡起一片药片闻了闻:“这确实是马钱子不错!” 花弄影接过他手里的药片,摇摇头大笑起来:“表哥这么肯定,想必是看过医书了解过了?不过表哥看的什么医书竟然能把野生小灵芝说成马钱子?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柳素衣也捡了一片来看,她拿到王大夫跟前请他查看,王大夫正要说话,花弄影一声呵斥:“一个连马钱子中毒都看不出的大夫,也敢在此卖弄?!” 柳蔚瞥了一眼王大夫,他道:“表妹说的有理,那既然如此,那就请府医上来瞧瞧!” 府医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他细细闻了闻,又将那药片对着日光照了照纹理,对大家说:“这是飘零峰特有的小灵芝,生长在万丈高峰之巅,十年才长成一株十分难得。” 柳如霜原本就是在飘零峰习武的,她听见立即凑近看了那药片,点头道:“不错,这是师傅常泡的灵芝茶。” 柳昊脸色好看了许多,他道:“大胆奴才!竟敢胡说八道污蔑他人!” 李妈妈一个奴才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惊吓?她立马连滚带爬拽着花弄影的脚:“表小姐,救救我,你让我往少爷的药里多加马钱子我也做了,怎的你竟是借我之手毒害少爷,如今又要我为你背黑锅?” 柳如雪在一旁早已气愤不已,她看着花弄影,二话不说上前将李妈妈踹翻在地,十分狼狈。 “狗奴才,胆大包天,竟敢做出这些事来!”那一脚下的力道重,李妈妈半天起不来只能在地上苦苦*。 花弄影扑哧一声笑了,她蹲下来紧紧捏着李妈妈的下巴:“李妈妈身为一个长者,竟然不顾姨父姨母的重托与人私相授受,毒害主子,污蔑好人!你以为以你一面之词就能给我定罪名了?” 她缓缓站起身,慢慢审视了众人一遍,最终凌厉的眼神落在柳蔚身上:“这老奴好生大胆,竟敢受他人指使诬陷于我!” 柳蔚皱起眉头,反驳道:“李妈妈的话不无道理,毕竟表妹你身边有个精通医术的丫鬟,只要她稍稍动动心思,其他大夫是无从查起的。” 柳素衣看了一眼冷冷的花弄影,她上前道:“大哥,表姐不会这么做的,我相信她!” 花弄影眼里的嘲讽流露出来,王大夫心虚低了头:“表哥,我的丫鬟是会医术不错,正是众人都知道她替表姐解毒,所以用这个来构陷我就更方便了。莫说会不会医术,表哥方才不会医术却也能大概知道马钱子的模样,表哥这么繁忙还特意翻看医术,何况别人?难道没有证据就要给我定罪吗?” 花弄影的话顿时引起众人怀疑,这柳蔚平日在军营那么忙,为什么还会特意翻看医书?莫非是别有所图? “只要给这个贪财的奴才一笔钱,让她一口咬定是表姐做的,查不出来小弟就会丧命,查出来就嫁祸他人,这个法子当真歹毒!”柳如霜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剑,怒声道。 柳昊此时早已没了耐心,他怒声呵斥:“来人!将李妈妈的家人全部压上来,若她再不说,就让她的家人军法处置,重杖二十大板!” 李妈妈家里还有一个好吃懒做、贪生怕死的病弱儿子,儿媳看着贤惠却是个女人家,她怀里还有一岁大的孩童,若真是重杖责罚,这一家子是活也活不成了! 李妈妈老泪众横,倒也十分凄惨:“老爷!夫人!我招!我全都招了!求老爷饶了我一家子吧!” “李妈妈还是快说吧,稚子无辜,可不要因为你一人作孽,害了无辜的家人才好。”花弄影眼里的讥讽满满,化作一个平静看不出喜怒的表情。 “老爷,夫人,是大少爷!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这么做的,还让我指正表小姐,奴才家里早已揭不开锅了,才敢冒死作孽啊!求老爷饶命,我死不足惜,求老爷放过我的家人啊!”李妈妈回头看看自己的家人,哭的肝肠寸断,她的儿媳也早已泪流满面,怀中的婴儿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让人心疼。 花弄影一副胜者的优雅姿态看着柳蔚,她要看看柳蔚如何能自救。 柳蔚怒极,他平日里的理智和心机也早已崩溃,他猛然跪下道:“父亲!我没有!这狗奴才血口喷人!” 柳昊眼里的失望越来越明显,先是他和下人苟且*丢进脸面,现在又做出这种事,柳昊虽是一介武夫,也曾对他寄予厚望,但是此时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表哥不会做出这些事的。”花弄影淡淡道,所有人都看向她,柳蔚和柳素衣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江无音疑惑地看着花弄影,这时,她又继续说:“表哥已经得到姨父的重用了,他没有理由毒害薏儿。” 花弄影表面是在替他辩解,实际上则是火上浇油。 是,他得到重用了,却一日比一日贪婪,越来越有野心,柳薏没了,他柳蔚就是唯一继承人了,柳府家大业大,谁不动心? 柳昊想到这怒不可遏,他的眉角剧烈跳动着,许久他才沉沉道:“李妈妈毒害主子,我念她年事已高,赏五十两银子撵出去。其他人退下吧!” 所有下人都退了下去,柳如雪再也沉不住气,她张口就道:“爹!大哥他心术不正毒害亲弟弟,难道就要这样让他为所欲为吗?可怜弟弟年纪还小就要遭这种罪孽!” 江氏看着柳蔚,眼里隐藏了许多仇恨和厌弃,她静静等着柳昊的答案。 这时,花弄影摆弄着身旁的一株盆栽,捻起一片叶子:“呀!你们看这是见血封喉,这东西难得一见,只有在安南等地才有,极其珍贵呢!” 柳素衣眼睛一亮,她立即道:“爹,这是大哥送与薏儿的,说是薏儿病中养伤,这盆栽树皮虫蛇不近,百毒不侵。他怎会害薏儿呢?” 听了这话,柳昊的神色稍微好了些,江无音却不解看着花弄影,花弄影沉吟了一会子,又看着这见血封喉悠闲道:“见血封喉又名毒箭木,它能驱虫防蛇不错,但它的汁液却剧毒无比。常人也就罢了,若是身上带上皮肤擦破见血的人是断断不能碰的,否则会血滞心绞而死。”花弄影的眼神早已森冷,像极了一道深渊幽潭,看不见底。 柳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起身看着柳薏溃烂发肿的伤口,迅速盯着柳蔚,绕着他走了几圈后停下,忽然间,柳昊长满粗茧的大手一扬,“啪啪”一顿揍,柳蔚嘴角流血不止。 在场的柳素衣早已吓得跪倒在地,柳昊瞥了一眼她,又转向柳如霜的身边,一把抽出佩剑直直指着柳蔚的脖子,他的双手颤抖不止。 “逆子!竟胆敢残害手足、心怀不轨!是我平日里太爱重你了,竟让你枉顾人伦道德,践踏兄弟亲情!我留你何用?”柳昊就要下重手把剑一滑,忽然间,一双玉手握住了剑,血顺着剑柄流了一地。 024 夜遇劫匪 - 千金毒女 - 亦亓 “素衣!你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要反了!”柳昊的眼睛瞪的圆鼓鼓的,布满血丝,像极了暴怒的狮子。 花弄影看着地上的柳素衣,她心底冷透,像有一把冰锥戳进脊梁骨刺寒透顶。 “爹,虎毒不食子,大哥知道错了,您千万不要冲动啊!”花弄影看着柳素衣的凄楚模样,对上江无音的视线,她点点头示意江氏稍安勿躁。 柳昊一时慌了,也不知该怎么办,他将剑丢在地上,拂手叹气,双手捶胸顿足,十分痛心。 柳如霜等姐妹三人上去扶住他,稍作安抚之后才稍稍平复下来,他连看也不愿看一眼柳蔚,闭上眼懊悔不已:“柳氏孽子,今日你便领罚五十军杖,到祠堂思过恕罪,日日忏悔,若不知悔改那就永远不要出来!” 说完柳蔚跌坐在地,这点惩罚不算什么,可怕的是他被自己的父亲怀疑了,这意味着这些年所做的努力全白费了! 江氏扶着柳昊走了出去,花弄影让采薇给柳薏重开了个方子后也准备离开,经过柳蔚身边时,她忽然蹲下给柳蔚系上了衣襟:“表哥,珍重。” 这句话听着十分刺耳,柳蔚抬头看她,却看到她眼里盛满了讽刺和不屑,好像一个胜利者在俯视肮脏的流寇一般,那么高高在上,那么不屑一顾。 花弄影走后,身后传来一阵怒吼和捶地的懊悔声,她愉快舒心地一笑,消失在长廊尽头。 柳素衣双手滴着血,柳蔚将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心疼无比,却不说一句话。 “大哥,事到如今你便好好思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管你有什么远大志向,都放一放,来日方长。” 柳蔚抬头看着她,嘴角发抖,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好!” 柳素衣也不再管他,兀自走了。 柳府客房里,采薇采菲在收拾东西,花弄影坐在桌前单手扶额,她在忖思。 上一世好像这个时候丞相就要纳妾了,她还记得那时候江氏十分伤心,而后不久郁结难解,生了一场大病。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一切? “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回府?”采薇细心地为她捏捏肩膀,花弄影瞬间睁开眼睛,疲劳也烟消云散。 她凌厉地看了一眼采薇,又收回目光,才慢慢道:“差不多该出发了,走吧。” 果敢坚决,从不拖泥带水,这就是花弄影。 马车上,花弄影禁闭双眼,不说一句话,可是采菲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盯得她后背发凉,她明明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而对方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甘愿臣服于这样一个少女。 耳边传来茶水的声音,正是采薇在沏茶:“小姐,喝口茶提提神吧,还有一段路才到府里,解解渴。” 花弄影平静的睁开眼,接过了茶杯,她仔细品着茶香,目光淡淡地望着马车外头,一群孩子嬉戏玩闹,天真活泼。 “小姐,咱们这次没能除去柳蔚,真是可惜!”采薇试探道。 采菲一听这话,她立即皱紧了眉头:“小姐想要谁的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何必大费周章婆婆妈妈?!” 花弄影双眼一定,目光紧紧锁在采菲身上:“采菲,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你以为柳蔚会等着你杀?江湖虽险恶却正义不倒,京城可不一样,你看到的真未必是真,假也未必是假。凡事能拿下就拿下,否则只能智取!” “不就是几个暗卫吗?我一个人可以解决得了!”采菲有些激动。 花弄影摇摇头,放下茶杯后,她认真地看着采菲:“几个?你太天真了,柳蔚的暗卫加上他在军营里的心腹,足足有上千人!你虽武功高强,却寡不敌众。最重要的是,朝堂上爹会受刁难。杀他嘛,还是无声无息来得痛快有趣。”她又突然一笑:“你说呢?” 不等采菲采薇回答,花弄影摊平了自己的裙摆,上面的彩蝶竞飞,十分耀眼。 “今日虽不能解决了他,却在姨父心中留下了疑心的种子,时间一久,那种子就会生根发芽,越来越茁壮。今日之后,他的仕途算是到此为止了,那么他的心腹你也大可放手除去了。”说完,一抹阴暗幽深的光芒浮现在眼底,花弄影邪魅一笑,倾国倾城。 区区一个柳蔚确实不足畏惧,抛却他身后的势力不说,就是柳昊此时心中也是十分疼爱他的,毕竟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儿子,怎么会说放弃就放弃? 正想着,突然马车一顿,一阵剧烈的震颤传来,花弄影瞬间警惕起来,她迅速看了看外面,滚滚黄烟萦绕在眼前,这哪里是回相府的路? 花弄影定睛一看,才发现她们早已来到了郊外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眼里的冷越发明显,她二话不说掀开车帘,采菲采薇瞬间惊呆了! 那个驱车的车夫的脑袋已经不知所踪,脖子上一股鲜红刺目的切痕让人发指,花弄影缩紧了眼,她一把将那车夫踹了下去,一把夺过缰绳继续驱车。 马已经受惊不受控制,花弄影吃力地勒着缰绳,双手早已被磨得鲜血淋淋,采菲索性接过缰绳让花弄影休息。 可是马儿早已发狂,即便是采菲一个习武之人也把持不住,粗厚的茧子也抹掉一道道皮,眼看着马车就要往树上撞,可是她们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慌乱之中花弄影拔出采菲腰间的剑,三下两下割了车帘,她命令道:“采薇采菲!快!跳下去!” 采薇采菲一听,看了一眼四周,地上遍布着碎石子,跳下去必然会重伤,但回头看着前方的悬崖,若不跳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用管我!快!”花弄影的声音再次响起,采薇采菲当机立断,快速点住了花弄影的穴道,二人抱着她直直往下跳…… 花弄影被她们二人死死抱住,毫发无伤,她迅速抬头看着滚滚黄沙中飞向深渊的马车,心里瞬间被刺了一下。 她回头看着采菲和采薇,采菲遍体鳞伤,衣服上有碎石钻进肉里,流出许多血。而一旁的采薇早已昏迷了过去,身上也是鲜血淋淋! “采菲,你快去找辆马车,我带着采薇顺原路回去。”花弄影当机立断,眼下天快黑了,必须离开这片森林。 采菲立即消失在丛林中,突然,一群黑影出现在眼前,花弄影眼里的杀意尽显,警惕起来。 “哈哈哈!哪里来得美人儿,生的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很可口呢!”带头的一个男人左眼带着一只眼罩,胡子拉碴,衣着粗麻布,他把大刀往后一丢给小厮,色眯眯地搓了搓手走进花弄影周围。 “大哥!这小娘子这么美,水灵水灵的,是不是带回去给大家伙爽爽啊?”此话一出身后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带头的男人一把夺回自己的刀,他回头恶狠狠看了那一群饿狼似的男人:“都闭嘴!这个小娘子是我的!不过她肩上那个小娘子嘛,就给弟兄们爽一爽!” “好!好!好!”身后的男人们又哄笑一片。 花弄影伸手就把采菲给的暗器一带,轰的一声响起,眼前一阵白烟浓郁,那群男人一阵挥舞过后,四处搜寻花弄影的身影。 花弄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采薇拖到几百米远的地方,趁着夜色找了一块隐蔽的丛林躲了起来,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她心中忐忑,采菲还没有回来…… “他奶奶的!竟让那个小娘儿们跑了!你们这群废物!一群饭桶!找不到你们怎么向金主交代!”花弄影闭上眼平复心情,却不料踩中了一块碎石头,她带着采薇重量大大加重,一时支撑不住,两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谁!”那个男人呵斥一声,所有人都继续寻找,耳边是大刀乱砍草木的声音,花弄影死死稳住,连呼吸声也不敢乱出。 忽然,眼前一道亮光划破黑夜,眼前遮蔽的丛林瞬间倒地,花弄影迅速带着采薇一躲,才免于杀戮。 “小娘子反应挺快的嘛,不过,我看你这次往哪里逃!”又是那个男人! 花弄影双手衣襟,她飞快甩出一把飞刀,却不料被那个男人脸一侧,将那把飞刀死死钳住。 “小娘子,你还有什么花招快使出来,今晚大爷回去好好收拾你!” 花弄影眼里的杀意渐浓,就在她想到办法时,一只手快速点住她的穴位,她只能一动不动盯着那男人渐渐靠近。 “你们是谁?受何人之托?”花弄影视线随着男人的手捏住自己的下巴,轻轻摩挲着,花弄影胃里一阵恶心。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黑风寨的好汉们,咱们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刁难于我?”花弄影实在想知道他们口中的金主是谁。 那土匪头一笑:“果然聪明,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漂亮的女人。不过,我既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不必问了。” 025 化险为夷 - 千金毒女 - 亦亓 说完就一把将花弄影扛在肩上想要离开,采薇也被其他人抬着,花弄影死死看着那男人,却丝毫看不出端倪。 “站住!”是采菲! 那男人转过身来,花弄影看着采菲,心里一顿暖,她伤得这么重还会回来找自己,果然忠心。可是她早已受了重伤,只怕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那土匪头手一挥,一群山贼蜂拥而上,花弄影的视线一直跟随着采菲,只见她来回穿梭于这些人之间,时不时有刀剑割肉划破衣裳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采菲长剑一扬,那些土匪纷纷倒下。 “采菲!”花弄影惊呼一声。 她眼睁睁看着采菲重重跪在地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用剑撑着起来。 那土匪头轻轻放下花弄影,直接扑上去大刀乱砍一通,花弄影看着眼前,不出一刻钟,采菲身上又多了几处伤疤。 那土匪头仰天一笑,立即又抱起花弄影,底下的土匪纷纷上去,眼看着采菲就要支撑不住了,花弄影只能任由着自己被那土匪头带走。 采菲就要消失在视线之外,花弄影十分担心她,却丝毫不害怕自己被带走,以自己的能力,到了山寨里头在逃出来也不是不无可能。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眼前,花弄影看到那人带着一个银色面具,在黑夜中十分显眼。他长剑一挥,一把剑穿心而过,土匪头的身上一个大窟窿鲜血飞射出来。 花弄影顺势就要倒地,带银色面具的男人飞快将她拢在怀里,又吩咐道:“飞鹰,去支援她!” “是!”另一个带黑色面具的男人赶到采菲身边营救她。 不一会儿,有好多暗卫从树林中飞来,花弄影看到他们的腰牌,是无生门的人! 银色面具下的一双美眸杀气十足,他盯着那些暗卫的身影,吹了一记口哨,那名叫飞鹰的男子消失在夜空中。 不一会儿,采菲和采薇被那些暗卫带走,那男子看了一眼花弄影,二话不说纵身一跃,二人立在马上。 花弄影定神一看便知那是回相府的路,她闻着那人身后传来的熟悉气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敢问阁下究竟是何人?你我素日无恩无情,为何救我?”花弄影问出了话。 “大难临头还有这么多心思,你难道不怕死?”那人目光放出寒冷的光芒,花弄影虽然没有看到,却总感觉身后一片凉飕飕的。 这个男人很危险,不好惹!她的直觉在发出警告,可是花弄影终究不罢休。 “稀里糊涂地活着还不如死的明明白白,今日我欠你一条命,若不知姓名住处日后我该如何还你?我素来不爱欠人情!”花弄影眼眸一动,又说道。 “吁——”那人立刻勒住马,他跳下马牵着,花弄影直直坐在马上一动不动,视线却一直未离开他的眼。 “不必了!”银色的面具闪着清寒的光,他把缰绳塞进花弄影手里,快速一点解了穴道,用力一震马腹,马儿头也不回地狂奔向相府方向。 银色的面具底下,一种异样的光芒流动在那人眼里,他朝身后喊了句:“飞鹰!走!” 二人消失在夜幕中…… 花弄影回到相府门口时,早已有一群家仆全副武装准备出发,花起尘立马命人牵住马,又扶了花弄影下马后,才松一口气。 “今夜之事不许张扬出去,否则定不饶恕!”花起尘一声令下,众人应声后散去,他亲自带着花弄影进屋。 放眼望去,屋子里还有一群人熙熙攘攘,见花弄影来了,立即起身围了过来。 江氏狠狠松了一口,她上下左右打量了花弄影许久,才拍拍心口道:“孩子,没事就好。你可吓死娘了。” 花弄影反手一抱,她摩挲着江氏的肩膀,无声安慰她。侧眼望去,江无痕端坐在一旁波澜不惊,花弄影想起他派去的暗卫,又看看他此时的平静若无其事,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花弄影对江氏道:“娘,采薇采菲二人拼死救了我,她们如何了?” 花起尘摇头道:“自己都性命难保,还要顾着两个丫鬟,放心吧,她们没事。” 花弄影一笑,没有在说什么,这时柳晴倒是很自觉走了出来:“影儿,快急死大家伙了,还好你无事。” 花弄影审视着她,一动不动,既没有立即搭话,也没有任何表情,许久,她才应声道:“多谢姨娘关心,我很好。” 体面的礼仪姿态,柳晴虽觉得花弄影与以前不一样了,一个世家小姐遭遇山匪却冷静至此,柳晴有些害怕。但始终挑不出哪里不是,只是她更加握紧拳头,面上始终保持这微笑。 花弄影眼底的讥诮闪闪发亮:所有人都是戏子,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登场唱上一段罢了。今日过后,柳晴就要开始开场了,搭了这么多年的戏台子,必定热闹! 江氏吩咐太医来看了看,确保花弄影安然无恙之后才肯放她回房间。慈母心是儿女一生还不完的情债,她也只好拼尽全力还完了。花弄影如是想着。 迈着沉稳坚定的脚步,花弄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采薇采菲早已收拾妥当,见她进来了,连忙伺候着。 “你们坐吧,不必忙了。这段时间咱们好好养着,没我的指令,谁也不许暗中生事。”花弄影一句话,采薇和采菲都低头应声。 一个黑影掠过,采菲敏感地捕捉那道黑影,不料花弄影淡然笑了笑,摆摆手道:“你们退下吧。” “是!”二人前脚刚走,江无痕后脚就进了房间,花弄影定定地看着他,笑而不语。 江无痕上下打量了许久,才道:“小花,你当真没伤着?” 花弄影无奈笑笑:“舅舅以为我会骗人么?伤痛可是疼在自己身上,我瞒着你做什么?” “可是……”我心痛,这句话还是没说出来,他只是沉吟半晌,将这句话收了回去。 花弄影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刀刻般的棱角分明,清俊而冷,像远远遥望的天山之巅盛放的雪莲,清寒不知人间污秽。 也是他,在前世里给她最多温暖,直到他临死一刻都不曾忘记对她好。只可惜,前世他还是死在穆清手里,穆清用花弄影做诱饵引他手执兵器入宫,污蔑他谋反之罪株连九族!若不是为了就花弄影,他何至于此? 花弄影想到此处,心里有一股异样的窒息感传来,她连忙喝了一口茶转移注意力。 “舅舅,你手下是否有一个带银色面具的人?”花弄影脑海浮现那双陌生又具有魔力的眼,好像在哪里见过。 “没有。你为何这么问?”江无痕玩弄着扳指,脸上又是静悄悄的,波澜不惊。 花弄影笑笑,她转过头对上江无痕的双眼,认真道:“没有,就是问问。” 这一俏皮的模样让江无痕瞬间呼吸一滞,他皱着眉头,压住心底翻涌的异样,沉声道:“那些山贼的尸体已经喂狗了,你不要怕。” “那些山贼是受人指使!”花弄影眼底的冷意浓缩成一团冷色火焰,似乎只要一对上那双倾城凤目,就会被焚烧成灰烬。 “他们背后有金主,却不是要杀我,而是要污辱我清白!”花弄影声音淡如水,却容不得半分质疑。 江无痕搭在桌角的手力道一点一点加大,最后,青筋暴起,发出“疙瘩疙瘩”的响声。 “当真好计谋!不出三日我给你一个答案,必定查个水落石出!”江无痕的话一出,花弄影的心又安定了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一靠近他就会那么踏实。 花弄影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什么事,她看着窗外的清冷如霜的明月,裹紧了衣衫:“舅舅何时入住新宅?我可是等着喝乔迁酒呢。” “明日就搬过去,只是我嫌麻烦便不办了。明日老爷子会来京城,到时候你们也一起来吧。” “嗯。”花弄影对着消失在窗口的江无痕道了一声,之后便自己沐浴更衣。 明日便是外祖来京之日,那么,花起尘纳新人入府之日也不远了。这一世,该来的一样都没有落下…… 花弄影紧闭双眼,再狠狠一沉,瞬间将自己埋进堆满花瓣的热汤中…… 第二日,夜幕方褪去之际,花弄影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她缩紧了眼眸。 “谁!”短促有力的呵斥。 “小姐,是夫人房里的周妈妈来催了,今日要去舅老爷新宅子贺喜呢。”采薇温柔地声音响起,花弄影才稍稍放松,她早已习惯提起精神面对一切。 她缓了缓,吩咐道:“进来。” 采薇采菲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匆匆忙忙替花弄影梳洗打扮,末了,花弄影轻轻捻起一片口红樱唇一抿,丹唇皓齿不胜美丽。 花弄影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里浮现的是前世里的种种,穆清的脸和笑都挥之不去,花弄影心中烦闷,随手拿起一块手帕将口红全部擦了个干干净净。 026 无需讨好 - 千金毒女 - 亦亓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今儿是舅老爷的好日子,要打扮得喜庆些才好呢。”采薇轻言劝道。 采菲在一旁听了,不耐烦道:“我觉得小姐这样挺好,和那些庸脂俗粉有什么可比的?” 她平日里话少,这是却说了这一句来,花弄影低低笑了笑,是啊,采菲都会变样,她为何不能改变原先最坏的一切? 想到此花弄影心情好转了许多:“性本爱丘山,我实在没有必要在这名利场是非地里趟浑水,采菲说得对,我对别的人都没有期待,不需要讨好任何人,红妆艳抹有什么用?就穿平时的衣裳便可!” 一切准备就绪,花弄影坐上马车,江氏一看到她,心情也就好了许多。 “影儿,怎么这么久?”江氏上下打量着自己天生丽质的女儿,又微微叹气:“哎,你啊你,怎么就不开窍呢?穿的这么素雅有谁会看上你?眼看你已经是十四岁的人了,还不知道打扮打扮自己。” 花弄影淡淡一笑,她抬眸对上江氏的眼,粲然一笑:“娘,照你这么说的话,只有穿了罗衫才能吸引别人,那我怎知他人看上的是我的衣裳还是我的人?凡事讲究个缘分,既然没有悦己者,我又何必大费心思去装点自己呢?” 江氏无奈地用手指了指她的脑门:“你这个巧嘴的丫头,真是拿你没办法!” 听到江氏的嗔怪,花弄影立即攀上她的手臂撒娇道:“娘,我想一辈子陪着你好不好?” “又说胡话,身为女子怎么能不嫁人呢?”江氏拍了拍花弄影的头,心中却倍觉温暖。 花弄影被她抚摸地有些困倦,安适地睡了一路。 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停了下来,花弄影睁开眼,伸手一搭在采菲手上,跳了下来。 阳光照耀下,一座府邸看不见围墙尽头,周围栽满了柳树,正门高高悬挂一块牌匾:江府。两个字镶金发亮,无时无刻不在诉说这主人的身份。 江无痕站在眼前,他看着花弄影,心里暖丝丝的,淡笑不语。 “影儿恭贺舅舅乔迁大喜,希望舅舅家宅长安,千秋鼎盛。”花弄影俯下身行了一礼。 江无痕看着她今日的装扮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再看看周围的世家小姐穿金戴银、红妆浓抹的,穿的花枝招展,此时的花弄影更显得出淤泥而不染,超脱世外。 他赞赏地笑笑,命下人收下贺礼后,就要带着大家往里走,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朗朗笑声:“奕之!姐姐来给你贺喜来了!” 转身一看,是江无音和柳昊等人,花弄影看着缩头缩尾躲闪江无痕的柳如雪,她一边要故作端庄一边低头不敢看江无痕,样子十分有趣。 柳如霜心情似乎很好,她喜欢江无痕的江湖大气,所以今日特别兴奋,柳如云只是安安静静的,显得斯文有礼。 花弄影一瞥眼,看见了人群中最显眼的柳素衣,她身穿华服,头上的花钿流苏随风飘远,别有一番风味。 柳晴见她们来了,眼神飘忽不定,意味不明,她兀自走开了。 花弄影心下了然,如果没猜错,前世里柳素衣和穆清就是今日开始走的很近的,也不枉费柳素衣精心装扮一番了。 等到花弄影回过神来,众人已经入座,柳素衣倚在她身边站着,十分亲密。 花弄影心中是抗拒的,但面上还要保持着端庄大方,只是不咸不淡地听着大人说话。 “表姐,听说昨日你回去遇到山匪了?可有伤到?”柳素衣试探问道。 花弄影一蹙眉,这事她没和别人说,花起尘也下令不许宣扬出去,她柳素衣如何得知? “我哪里遇到什么山贼?文茵你是不是听错了?”花弄影拂了拂手,表示自己完好无损。 看着花弄影如枯井似深渊的眼睛,柳素衣心里一恨,却又挤出一个笑脸:“那就好,看来是下人们乱嚼舌根而已,我可就放心了。”她拍拍胸口,一副娇楚的神情,花弄影别过脸去,没有再多说。 她看了看日头,双眼又直直盯着大门,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穆清和穆溱他们应该到了。 果然,不出一会儿,下人带着一群人翩然而至,穆清和穆潇淡定从容走了进来,穆溱围着穆浚来回跑动,惹得穆浚一脸不耐烦。 众人起身迎接他们,穆清带头贺喜后入座,他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花弄影,花弄影至装作没看到,细细喝起茶来。 花弄影实在没心情听他们聊天,请了礼兀自到后花园去透透气。 前脚刚到,后脚就有一阵脚步声传来,花弄影蹙眉回头看着来人。 正是穆浚! “哎哎哎,花小姐,你等等我!等等我!”穆浚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跑到花弄影跟前,他连忙弓着腰喘气。 花弄影白了他一眼:“不知三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我就是来找你玩呢。”穆浚连忙摆摆手,讨好的样子十分滑稽。 花弄影扑哧一声笑开,又道:“你没事我有事,先走了!” 花弄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穆浚着急了,立马又上前在她旁边转来转去:“哎,你有什么事我帮你啊,你别赶我走,我什么都听你的!真的!” 花弄影索性停下来,定定看着他:“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穆浚瞪大眼睛欣喜道。 “你刚才说什么都听我的?”花弄影仰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看着穆浚信誓旦旦说着,花弄影嘴角一扬:“那你就在这儿站一上午等着我,等我办完事了就来找你玩!” 花弄影拍拍穆浚的肩膀走开了,再回头时穆浚果真在原地一动不动,哀苦地看着花弄影在他眼皮底下走掉,眼下太阳那么毒……他越想越心烦。 “小姐,这样让他晒着,会不会晒出毛病来?”采薇问道。 “谁看见我让他站着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所以不会有人知道是我让他站在这儿的!”花弄影眼眸一冷,径自寻了一处凉亭坐下来。 正值夏末初秋时节,四处有微微的凉风吹来,十分凉爽惬意。花弄影倚坐在亭子的柱子上,她从怀中取出帕子盖在脸上,微微一笑,闭目养神。 过了许久,一个身影慢慢靠近,倏地一下,花弄影脸上的帕子迅速被去掉,花弄影立马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里迸射着夺人心魄的寒意,发出危险的警告,花弄影看清了来人以后,才稍稍收了目光。 “太子殿下?”花弄影有些不可置信。 穆溱还没有反应过来,花弄影的变化实在太快,他眼中有些许异样的光,转瞬即逝。 “小花猫,我终于找到你了!”穆溱欢呼雀跃起来。 不知为何,花弄影总觉得他很熟悉,前世里他们才见了一面,加上这次才第三面,为何她在穆溱面前总是那么安心呢? 花弄影屏退了采薇采菲,她示意穆溱在她对面坐下。 花弄影看着穆溱一双清澈得几乎纤尘不染的双眸,她微微一笑,细细讲述起自己的梦想来。 她说她梦想着有一日仗剑天涯,踏遍烟雨江南,飞沙漠北,再去策马奔腾于广袤无垠的草原,看黄昏日落,盼晨曦露水。 穆溱听得出了神,眼里流淌着清冷而干净的微波,表情难分悲喜。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花弄影和穆溱都倚在柱子上小憩,而这一幕正好落在不远处的两人眼中。 柳素衣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和阴狠,她对身后的穆浚道:“三殿下也喜欢表姐吧?” 穆浚听她这一问,有些不好意思,他虽然宠幸了无数丫鬟和京城名妓,却不敢碰花弄影半分。 穆浚挠挠头,道:“你怎么知道?” 柳素衣收起所有的嫉妒和不甘,她对穆浚一笑:“表姐她也喜欢殿下呢,我和她很要好,常常听她说起殿下你。”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可是……可是她从没说过啊。”穆浚像个孩子一样忽悲忽喜。 柳素衣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道:“表姐是一介女儿家,怎么能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思?这种事情嘛,还是男子主动些比较好呢。” 穆浚听完心里便寻思着找个什么机会表明心迹,完全不再理会柳素衣,柳素衣得意地看了看花弄影,便快速走向穆清所在的角落里。 柳素衣心里冷哼一声:只要花弄影这个贱人嫁给穆浚这个草包,穆浚对自己玩腻了的女人可是半分情面都不讲,到时候…… 想到这,她很满意地大步迈向穆清。 穆清一见到柳素衣,她一袭桃花粉裙,上面绣着细碎精致的牡丹,十分惹眼,更衬的她娴静温柔。 穆清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只是下一秒,他脑海里浮现的尽是花弄影的音容笑貌,他笑得有些发呆。 柳素衣看在眼里,心中窃喜,她相信自己还是会吸引穆清的。 “四殿下,素衣有礼了。”低头颔首尽是温柔,穆清才回了神。 027 冤家路窄 - 千金毒女 - 亦亓 一对上她的双眸,穆清心想道:柳素衣长得还算清秀艳丽,正是他喜欢的类型,只可惜她出身太低。原本自己是中意柳素衣的,可是面对花弄影的狡黠狠心,他却更有兴趣。 “素衣小姐不必多礼。”穆清对她一直温婉笑着。 柳素衣微微抬眸望着他,噙了一丝笑意道:“四殿下怎的出来了?” “歌舞笙箫太闹人,我出来透透气。”穆清淡淡道。 “难不成四殿下也不喜欢热闹嘛?”柳素衣闭上眼睛,狠狠呼吸了一下空气,淡淡问。 穆清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不一样了,是不是与她交好的花弄影也喜欢安静? “嗯。倘若你不介意的话,以后私底下便喊我的表字吧,彦青。”穆清远远观望着,似是在找什么。 柳素衣一听这话,心中十分高兴,她缓缓委身行了一礼:“素衣小字文茵。” 羞怯的神情看在穆清眼里,有无限的风情,但他的心里却想着:是不是花弄影羞怯时也会脸红? 穆清不自在地咳了咳,之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二人便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眼看就要拐角就要到花弄影所在的凉亭,柳素衣心中十分不愿意,但是此时若是拂了他的意,穆清只怕会不高兴,他才刚刚和她套近乎,她断断不能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再走几步,穆清对眼前的景象有些咂舌:花弄影和穆溱在观望一直翩翩欲飞的蝴蝶,那蝴蝶落在花弄影肩上,她和他靠的如此近,还是不是地四目相对交换眼神。 这个女人,每次见到自己都拒人千里之外,对一个痴傻男子竟然这么毫无防备? 穆清脸色有些微沉,柳素衣看在眼里,心中狠狠得剜了花弄影一眼。 穆清提步往前,柳素衣立马也跟了上去。 “花小姐好有雅兴,这热闹的宴会也不见你踪影,原来是跟皇兄来此看蝴蝶了。”穆清似笑非笑地看着花弄影和穆溱。 花弄影秀眉一挑,这与你何干? 她缓缓放走了蝴蝶,似乎被扫兴一般:“四殿下不也是雅趣非凡吗?我看素衣和殿下一路行来,倒像是画中的一对璧人呢。”花弄影也似笑非笑地打量了穆清柳素衣,眼里的嘲讽却是无情地溢出来。 柳素衣一听,连忙做出羞怯的表情嗔道:“表姐,你就知道打趣我,再如此文茵可就不理你了!”柳素衣作势就要轻推一把花弄影。 可花弄影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她快速抓住柳素衣的手,稍稍用力捏着,见柳素衣有些疼了,她才说:“文茵,我夸你呢,怎么还怪我了?” 柳素衣更羞了,她低下头不再言语,只是笑着。 穆溱这时拍着手笑着叫着:“四弟和柳小姐,好般配啊,很像父皇和苏母妃!” 苏贵妃,穆清的养母,当今皇上格外宠爱的娘娘。 穆清看了看花弄影,他立即喝住穆溱:“大哥,不要取笑我了,我如今可是孑然一身呢,何来男女情爱?” 这话虽对着穆溱说,却是为了打消花弄影的疑虑,花弄影听出他的意思,却又故意道:“如今是孑然一身,可是来日方长啊,若是有了一个人朝暮相伴,可不就是成双成对了?”说完还特意用手肘拱了柳素衣,柳素衣抬头看看穆清,又低下头去。 花弄影虽捂着嘴笑意满满,眼里却是无尽的森冷和嘲讽。穆清心中十分忐忑,他似乎永远都分不清花弄影是喜是悲。 “花小姐说笑了,一切都还太早。”穆清尴尬笑笑,“近日来入秋,菊花开的正好,我府中正好培植了不少,不如挑个日子大家一起去赏菊,如何?” 花弄影眸子一动,她慢慢一笑:“殿下府上的菊花必定种类不凡,可是,我却没什么兴趣。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我最爱的荷花,早已枯萎了。你们去吧。” 穆清一听,他眉头一皱,还没有人这么简单粗暴地拒绝过自己,简直是一点面子都不留。不过,也正是花弄影与众不同他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柳素衣这时看到穆清受挫,花弄影不去她自己也不好露面,想了想,她上前劝花弄影:“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秋季过后再想看到花可就难了,表姐是惜花之人,就去一去吧。” 花弄影看着她,淡淡一笑,也不作声。 这时穆溱立即笼着花弄影的手,十分亲密:“小花,你也去吧,看菊花还有菊花糕和菊花茶呢,此外四弟还会给我们菊花香囊带回来,很好玩呢。” 花弄影看着他棱角分明的清俊模样,眼神里尽是苦巴巴哀求,她心中有些不可名状的感觉流过:“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这也是一件风雅事。好!那就去看看!” 看着他们亲密的模样,穆清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异样,对上穆溱天真无邪的笑颜时,他眼底冷意更深,面上依旧是从容的微笑:“那我便修好请柬,咱们改日再见。” 花弄影也不管他,一副困倦的样子,她行了一礼:“我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表姐,我陪你去吧。”柳素衣贴心道。 花弄影也不拆穿她的伎俩,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柳素衣:“不必了,我自己去吧,你和殿下好好说说话。” 花弄影经过穆清身边时,他分明看到她眼底的不屑和讽刺,那么明显不做作,那么肆无忌惮。 她为什么这么讨厌不屑自己? 穆清再没有别的心思,他忽然想起什么,他转身看着柳素衣:“文茵,怎么今日不见你大哥?” 听到穆清询问柳蔚,柳素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楚可怜,她抿抿嘴:“殿下有所不知,大哥他……他被爹禁足罚跪了,还挨了板子。” “什么?”穆清不可置信的凝住眸子,探究的意味在眼里打转。 “大哥送错了东西,被爹误会他有心谋害幼弟,所以责罚。”柳素衣看出他的疑惑,轻描淡写解释了一通。 穆清若有所思,他沉声道:“你兄长志在四方,怎会做出这样的事!”话虽这么说,穆清心里却是存了疑虑:难不成柳蔚急于一时想夺权?他知道柳蔚是个有野心善于隐忍的人,可不敢怎么说,毕竟是他的人,可不能这么白白浪费。 “文茵不必太焦心,我会想办法的。”柳素衣以为他是为了她才决定施手相助的,心中十分高兴。 可是转眼她又想到自己和柳蔚的关系,心中难免会担心:“多谢彦青,大哥对我十分疼爱,所以我不能对他不管不顾。” 穆清也没有听她的话,陷入了久久地沉思。 花弄影早已休息够了,她静静闭目坐在椅子上,远远看去像是一个超脱世外的仙子,这时采薇试探地靠近她,轻声道:“小姐,三殿下早就不在原处了,亏的咱们还以为会让他久站,看来他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花弄影闻声,她徐徐睁看眼,淡淡道:“自古男子皆薄情,这有什么稀罕的?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也值得你生气?” “可是那三殿下每次见到小姐总是色眯眯的样子,真是个黑心肝的东西!”采薇有些激动。 一旁的采菲立即道:“什么臭男人狗东西,也敢肖想小姐!若不是小姐拦着,我挖下他的双眼那也是瞬间的事!天大地大,他皇家能奈我何?” 花弄影一听这话,立即蹙眉,她久久盯着采菲看,采菲意识到不对,低下头,花弄影才起身道:“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回府!” 采薇瞅了一眼采菲,眼里尽是斥责和不满,二人紧接着跟了出去。 马车刚刚起步,一个紫色华服男子上气不接下气跑来,张开双手拦住马车,车夫“吁——”一声,赶紧勒住马儿。 花弄影不动声色,采菲一把掀开车帘一看,她皱眉冷冷地回身:“是那个草包!” 花弄影一听,眉头一皱,也不搭理她。花弄影伸手一拂车帘,她看着穆浚淡淡地等他开口。 “花小姐!我我我……”他顿时结巴了起来,采薇不由得一笑,穆浚又气又急,他怎么会这么笨? “我不是故意要失信的!我平日里不这样,真的,你信我!”他信誓旦旦说着,声音越来越大,过往的马车都纷纷掀起了车帘观望。 花弄影不满的看他一眼,穆浚一副委屈的模样不知所措:“看什么看!没看到本皇子在和人说话嘛!” 穆浚气鼓鼓地,他冲着过往的人一吼,那些人都缩了回去,花弄影心底无语:当真是个草包,还嫌不够丢人大肆宣扬自己是皇子。 这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花弄影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柳”字,微风吹起的瞬间,她透过车帘看到了柳如雪姐妹。 忽然,柳如雪的马车发了疯似的飞奔而来,柳如雪索性夺过鞭子抽马儿,“啪啪啪!”扬鞭落下时,穆浚一声惨叫蹲了下去。 028 前世噩梦 - 千金毒女 - 亦亓 柳如雪此时已经跳下马车,她看了看花弄影。又看看身后的柳素衣,她眼皮都不动一下,双手叉腰:“哟!我道是谁,竟然像只疯狗一般拦路,原来是三殿下,我的马儿受惊了不小心打到了你,殿下恕罪啊!” 说完柳如雪又跳上马车驰骋而去,穆浚气得跳脚,他一把夺过马儿追了过去…… 花弄影平静的放下车帘,吩咐了一句,马车又咕噜咕噜继续驶向相府方向。 回到府里早已入夜,花弄影沉沉睡去,可是好梦不长久,前世的经历午夜梦回,无数次啃噬她的心,突然,穆清狰狞的笑脸越来越近,“啊!”一声大叫,花弄影立马坐起身子。 她久久发呆,竟然不知道心还能这样绞痛,原来前世今生皆是因果相连,她怎么能忘记那种断舌之痛? 最要命的,是她还吃了自己的孩子!想到这里,花弄影“唔”的吐了出来,采薇立即起身替她拍拍背。 “采菲,快去打盆热水来,小姐醒了!”采薇的声音传出去,在门口守夜的采菲立即朝厨房奔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夜不安枕还噩梦不断,是不是不舒服?”采薇贴心伺候着。 花弄影端坐桌前,双眼放空,看起来十分吓人,好像在哪一双眼睛里,早已没有了任何希望,采薇心中觉得可怕。 “不碍事,只是做了噩梦罢了,没什么。”花弄影端起一杯水喝了,淡淡说道。 这样的噩梦的确不算什么,与她前世里亲身经历的相比,这简直不足挂齿。 “吱呀”一声,采菲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花弄影也不看她,兀自想着事情,采薇对采菲使了一个眼色,自己退下了。 “小姐,洗把脸吧。”采菲小心翼翼的道。 花弄影意识到她的改变,自己故意冷落了她一天,作为采菲口不择言的惩罚,如今也有了快半日了,花弄影看着她,好久才开了口:“采菲,你有没有恨过?” 采菲心里咯噔一下,她自小被训练,哪里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她的使命是跟着主子,听从命令。 采菲摇摇头。花弄影看着她,忽然放松的嘘一口气:“采菲,我知道你素来爱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如今让你在我身边整日不得自由也是委屈了你。” 花弄影看着采菲渐渐失落的眼睛,又继续道:“我恨过,不共戴天的恨,所以我必须要在这继续争斗苟且,不过,我不该自私将你束缚,选个日子,我和舅舅说一声就放你走。” 采菲一听此话,连忙抱拳跪了下来:“小姐!我如今是你的人,就一辈子是你的人,打死我也不走!” 花弄影身子一颤:她经历了前世的悲欢离合,采菲这句话却让她鼻子一酸。原以为自己百毒不侵,没想道啊,她还是不能免俗。 她空洞的眼神有缠绵的流光划过:“可是你的性子,实在不适合京城。” “小姐!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乱说乱来了!求小姐不要驱赶我!”采菲五体伏地,十分诚恳。 花弄影看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喃喃道:“我知你从来没有家,可是有时候我却羡慕你,没有家没有牵挂顾念就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我羡慕你,就像你羡慕我敢爱敢恨一样。” 采菲心中的感觉被花弄影点破,她自己更加服气,不说话,等着花弄影的决定。 花弄影想着此番过后采菲必定不会再生事端,她缓缓扶起采菲:“你起来。从今往后,咱们主仆相依相守。” 花弄影想了想,她从自己床头的箱子取出一把精致的佩刀,仔细一看,竟是前世里那把七星宝刀! 花弄影细细拔出刀鞘,上面的宝石和锋利的刀芒交相辉映,采菲用手挡了挡眼睛。 “七星宝刀,是我特意到万里之外的山中寻了一个刀匠打制的,本来是要亲手用这把刀血刃夙仇,可如今,还是把它交予你吧。”花弄影将刀合上,双手托着递到采菲面前。 “主子!冷香必定不辱使命!”采菲喊她主子而不是小姐,她自称“冷香”,这就意味着采菲今后会彻彻底底听命于她! 见采菲有些激动,有些颤抖收下了宝刀,花弄影心中一笑,往后采菲替自己办事,只怕是会忠心不二! 忙碌了一会儿,已经到了后半夜,花弄影实在困倦疲累,她迷迷糊糊地睡了。 而在后半夜的梦里,那张银色面具覆盖之下的双眸再也挥之不去,梦中与那双冷峻寒极的眸子四目相对,花弄影竟然睡的格外安心,格外香甜。 醒来时早已是日上三竿,花弄影一切收拾妥当后用了膳食,她一个人捧着书看起来。 读得尽心爽快的时候,采薇从门外进来,她把茶具放下,细细回禀:“小姐,舅老爷来了。” 江无痕?他来干什么? 花弄影“嗯”了一声,也没有回应她,采薇采菲二人静静候在一旁,门外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走进来,她们正要行礼,江无痕摆摆手。 花弄影也不出声,也不看他一眼,江无痕自己坐了下来,他一直看着花弄影,她认真的模样看在他眼里,竟有些不一样。 一章读罢,花弄影合上了书,对上江无痕的笑眼:“舅舅,来了。” 江无痕一笑,他拿起花弄影眼前的书,一翻:“别家的闺阁女子读得都是些什么《女训》《女诫》之类的,你倒好,偏要读什么兵书。” 他不在叫她“小花”,而是用了一个“你”。 花弄影抬眼一看,她给江无痕倒了茶,又递给他:“兵书集百家之大成,岂是别的书可以匹敌的?天下藏书之多,怎的只有男子可以读我们女子却不可以?” 江无痕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一口饮尽茶,点点头。 “不知舅舅今日来所为何事?应该不是和我谈论诗书、讲论文义的吧?”花弄影笑着问他。 江无痕突然眼神一凛,他站起身冷冷道:“那批山贼的背后的人已经找出来了。”他又突然回头看着她:“我故意留那个山匪头目一条命,门下的人跟踪了许多日,原先他为了避风头躲回寨子里,风头一过,他便去和背后的人接头了……” 花弄影淡淡的,脸上平静得出奇:“说吧,我还有什么经不住的?” “是柳蔚。”江无痕低如沉水的声音,好听的响起。 花弄影眼中一丝狠戾划过,转瞬即逝,变成一道似笑非笑的寒光。 “果然是他。” 江无痕觉得奇怪,难不成她早就猜到了?不过以花弄影的聪明,也不足为奇。 突然外面一阵吵嚷声,采薇立即出去,不一会儿,采薇捧着一张金光闪闪的请帖走了进来。 花弄影看过后,她放在桌子上,嘴角含笑。 江无痕拿起一翻,他眼底的冷意更加明显:“这小子倒是会广撒网,连请帖也给你送了,看来他很想巴结你啊,你呢?” 花弄影秀眉一挑,疑惑地看着江无痕。他一笑,又盖上请帖道:“不瞒你说,他也给我下了请帖,说是赏菊,其实出于什么目的你我都知道,不过是寻个借口拉拢势力而已。” 花弄影眼底的嘲讽尽现:“他最想拉拢的,就是舅舅了,江家的旧部势力和人脉,加上舅舅的无生门,朝中确实无人可比。” “只可惜,我只为自己而战。”江无痕眼底的冷漠加深,他似乎在沉思什么。 花弄影又问道:“舅舅,你可知这次都有谁参加赏菊?” “除了你我,还有京城许多年轻贵公子小姐,柳府也包括在内。” 听了江无痕的话,花弄影阴狠地笑着,她低低道:“那么柳蔚也会去了。采菲肩上的一剑之仇,终于可以报了。” 柳蔚是穆清的人,柳蔚受责罚,他肯定会拉他一把,前世里他们二人早就暗中勾结、狼狈为奸了。 那么后日的赏菊会…… 江无痕走后,花弄影在采菲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采菲出去了,她满意地眯起眼睛,这一次,定要做得干脆、利落! 又过了两日,今日就是穆清府里的赏菊会,花弄影一早就等着了,今日可是让人痛快的日子,她倒要看看穆清会献殷勤到什么地步。 马车行驶了好久,最终在一处偌大的宅子前停了下来,清雅的布局,看起来低调简朴,可是花弄影知道,这也是穆清表面上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 实际上穆清府上的每根柱子和墙角都塞满了金条,为了博得皇上的好感,他特意伪装一副温顺的模样,又为了争夺皇位拉拢大臣,他私底下纵容拉帮结派,暗中贪污受贿。 花弄影看着面前的匾额“如沐清风”四个大字,她鄙夷地一笑,随着管家走了进去。 来到客厅时,许多人早已入座,见到花弄影来了,穆清带头他们纷纷站起来迎接。花弄影故意来晚的,她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她对穆清的殷勤不屑一顾。 029 神女无心 - 千金毒女 - 亦亓 穆清和江无痕、穆潇、穆溱以及穆浚都坐在同一高度上,座位安排的极为巧妙,既讨了高雅不拘一格的名声,又抬举讨好了江无痕。 花弄影见到穆清,她平静的脸上不见任何起伏,向众人行了一礼,算是感谢他们迎接之礼。 穆清立刻起身来到花弄影身边:“花小姐,请上座。” 花弄影顺着他指的方向,正是和江无痕同在的座位,她轻轻点头上座,坐在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子旁边。 花弄影一扫众人,便看到人群中满脸嫉妒的柳素衣,她的手紧紧攥着,花弄影这时冲她的方向点点头,众人以为她在和柳氏姐妹问好,也不在意。 只是这眼神看在柳素衣眼里,倒像在炫耀和挑衅,她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不得不保持微笑。 接连着,席间不断地上来各种酒水瓜果,又是菊花糕点,一时间,热闹非凡。 花弄影看着柳蔚和柳素衣的方向,她直勾勾看着柳蔚有些憔悴的神情,正好对上柳蔚的目光,她向柳蔚一笑。 “殿下真有心,表哥也来了。”花弄影此言一出,穆清眉头有些皱了,穆潇也看着她,而她依然从容不变,好像戳到别人的痛楚的不是她自己。 “赏菊就要热闹些,柳蔚也是惜花之人,故而请了他来。”穆清解释着,好像听不懂花弄影话里所指。 花弄影对他一笑:“也是。” 穆浚看着花弄影,他自己搭不上话心里着急得不得了,他立即对花弄影道:“花小姐,你今日怎的来得那么迟?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花弄影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穆溱笑呵呵地抓起一块菊花糕递过来:“小花猫来的刚刚好,她才来宴会就开始了呢。” 这话从穆溱嘴里说出来,别人没在意,可是明眼人看在眼里都知道穆清对花弄影的殷勤之心。 花弄影接过穆溱手里的菊花糕,微微一笑不回答,穆清脸色一变。 穆浚怪穆溱多嘴,他无趣地咂咂嘴,闷声喝起菊花茶来。 又过了一会,穆清双手一拍:“呈上来!”许多婢女来回穿梭,手中捧着许多样式的宫花呈上来,穆清大手一挥:“请各位小姐挑选宫花,各位公子挑选香囊,今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彦青在此多谢各位赏光前来!” 穆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也端起酒杯庆祝,过后,婢女把宫花捧在众位小姐供她们挑选,花弄影一眼望去,柳如雪挑了一只牡丹,柳如云、柳如霜分别挑了一支海棠、雪莲,而柳素衣挑了一支木兰,花弄影心底一笑。 柳素衣选的木兰与众不同,木兰是清雅脱俗的花儿,她必定会选。穆潇看着她心里划过一丝暖意。 等到呈到花弄影面前时,她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一支白中带粉的荷花身上,素手一捏,那支宫花稳稳地插在头上,更衬的她貌美胜花,倾国倾城。 众人都窃窃私语,花弄影却全然不理会,穆溱伸手去抚摸那支宫花:“好看好看。” 不知为何,花弄影看着他竟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俊美无双的脸庞,加上威猛的身材,若不是眼里的天真烂漫,那真真竟有几分银色面具下的男子的感觉。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原来花小姐喜欢志气高洁的荷花啊。”开口的是穆清,这句赞扬正合时宜,众人也有这种花如其人的感觉。 若是一般的闺中小姐,只怕早已羞得满脸通红,花弄影却敛起所有笑意,她平静而淡淡地说道:“不是的。正因为没有它的志气高洁才选了它,心中不明朗不坦荡,所以选此花来安慰自身。这啊,就叫欲盖弥彰,四殿下说是不是?” 穆清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那他举办赏菊会岂不也是欲盖弥彰?他只好淡淡的,眼神却是冷极。 “是啊是啊,就叫欲盖弥彰!”穆浚在一旁附和道。 一旁的穆潇听了,他严肃看着穆浚:“三哥,我记得你不是爱花之人啊。” 穆浚一听这话连忙急了眼,他看看穆潇,又看看花弄影,立即反驳:“我怎么就不是爱之人了?我还就特别爱花!我不光爱花,我最爱的也是荷花!” 江无痕无语看了一眼穆浚,这个草包,先说穆清欲盖弥彰也就罢了,如今自己又撞上来,真是无可救药。 柳素衣看着穆清频频向花弄影献殷勤,她心中烦闷不已,花弄影一个做作的女人,怎么所有男人就围着她转了?她实在想不通! 看着她这副模样,穆潇一直看着她,她不耐烦地抬起头,一脸不屑,穆潇收回了目光。 花弄影没有对柳素衣特别关照,而是对她和柳氏姐妹一视同仁,因此柳素衣在这场赏菊会上并没有让别人注意到她,她有些怨恨。 花弄影想想自己前世处处可怜柳素衣是个不起眼的庶女,处处为她铺路,现在想想当真是傻透顶!也难怪自己前世到头来都为她做嫁衣,这不就是自己滋长了柳素衣的野心和狠毒吗? 正想着,穆清早已发了话:“各位,后园中菊花早已开好,请各位移步后院一睹芳容!” 花弄影回过神来,却对上江无痕探究的目光,她稍稍点点头,示意他自己无事。 众人一路来到后花园,都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拥拥簇簇的菊花灿烂盛放,花架子被摆成各种形状,像花塔,又有金*花堆积而成的金凤凰,金孔雀,活灵活现。菊花也是五颜六色的,红橙黄绿白紫,一应俱全,堆积在一块竟让人心旷神怡! 看得出来,穆清是花了心思的。 “哇!好美!” “你看你看,这花儿多美啊,居然还有绿菊呐,当真罕见!” “可不是嘛,那时宫里贵妃生日,也不过才有绿菊,可这一比,却比当时所见的更胜一筹啊!” …… 众人的赞赏声不绝于耳,可是花弄影却不出声,她细细看着花上的蜜蜂彩蝶,心早已不知飞到了哪儿。 “表姐,你看这花儿多美啊,可姐姐站在此处,却生生把它们压了下去,可不就是人比花娇么?”是柳素衣。 花弄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来自己不理会她,她耐不住来巴结自己了。 花弄影淡淡道:“文茵,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都知道,咱们自小要好,你知道的。”可是你前世还是夺走了我的一切! 看到众人的目光,花弄影转眼又向柳如云和柳如霜等人招手,她们姐妹三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表姐。” 柳如霜柳如云问了声,柳如雪看着柳素衣,再看看花弄影,她细声道:“表妹,你今日可是出尽风头了,让我们都自行惭秽呢。”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柳素衣一眼,柳素衣心中一冷,她咬紧了小嘴不说话。 “再如何,也不过是世间一粒尘埃,不争不抢就罢了,何必惹得一身骚?”这话一出,柳如雪脸上的笑意更深,她拿起手帕扬了扬,看着柳素衣的模样道:“好了,我可没心情和你们伤春悲秋,走了!” 柳素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恨不得咬碎牙,这些日子以来,柳如雪可没少给她气受,花弄影嘴上说和她交好,私底下也不和她来往了,她只能忍着。 花弄影猜中她的心思,又兀自赏花,不再说话。四下寻了半天,也不见穆溱和江无痕的身影,她只能自己思量着。 这时,一个小厮过来道:“花小姐,殿下让你们去内室一观,请随我来吧。” 花弄影等人随着那个小厮来到一个内院,那里又弯弯曲曲的热泉水流淌,四周升起氤氲的水汽,有些朦朦胧胧。 花弄影脑海里浮现前世里的种种,这是穆清特意从山上引来的,挖了许多水渠,冬天时候,周围都是白雪,唯独这热泉水还冒热气,穆清会请许多名士来此喝酒。说是流觞曲水吟诗作乐,实际上是在这儿暗中密谋朝政。 花弄影心底一冷,她绝不能让穆清遂了心意!她活一日,穆清就休想快活! 来到内院,里面宽敞明亮,正中间有一个大池子,里面却是种了满满的白莲和红莲! 这个池子,前世里大婚穆清特意与她共同洗鸳鸯浴的,花弄影看着就觉得恶心不已。 这时候穆清走到她身边,指着那一池芳荷道:“花小姐,你曾说最钟爱荷花,今日这一池,全是送给你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窃窃私语,许多人都在猜测他们二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往,花弄影看到柳素衣嫉妒和愤怒的眼神,还有些失落难过,她突然笑了。 “极美。”淡淡的赞美,和盛放的荷花和协调,穆清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看着她,她却好像没看见一样。 一般女子若是有这样的待遇,只怕早已又羞又感动了,可是花弄影只有淡淡的赞赏。穆清的眼眸有些冷,也有些失落。 穆浚在一旁则是很不服气:“四弟,这大秋天的哪来的荷花?怕是假的吧。” 030 欺兄负弟 - 千金毒女 - 亦亓 穆浚在一旁则是很不服气:“四弟,这大秋天的哪来的荷花?怕是假的吧。” 众人都看着穆清,花弄影也疑惑,秋天按理来说是不会有荷花的,怎么会? “三哥有所不知,这荷花长在山上温泉池中,我特意命人去移栽过来,送给花小姐的。”穆清风雅地回答。 穆浚似乎抓到什么把柄似的,他高声道:“原来是移栽的,我说呢,你怎么会种的出来?” 穆清双眸一缩,他保持面上的淡笑,徐徐道:“我是浊世平凡的一个人罢了,只是好花应该送佳人,花小姐,你可喜欢?” 这话一出,在场的世家小姐立即就炸开了锅,她们瞬间为穆清的体贴浪漫所倾倒,但是对花弄影却是又羡慕又嫉妒。 不料花弄影却噗嗤一声笑了:“大家看看,殿下明明是让众人赏花的,却还要说是送我的。不过殿下,你的心意大家都很喜欢。” 这话硬生生和穆清撇清关系了,又暗示他胡乱献殷勤,穆清脸上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穆潇深深看了一眼花弄影,而江无痕心里倒是很高兴,一个殿下哪里配的上她? 又过了许久,众人赏花也差不多了,穆清又请大家去门外的热泉渠吟诗作对,花弄影四处寻找穆溱都找不到,她找了个借口走出来。 穆清府上的一切摆设布置和前世里一模一样,就连他们前世的婚房,也是没有丝毫改变,想到此,花弄影心里更加冷,那双深渊幽潭一般的眼眸里流动着森冷、阴暗和恐惧。 而另一头,柳素衣悄悄在穆浚身边说了几句话,穆浚匆匆忙忙走了出去,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柳素衣这时对着柳蔚微微点头。 花弄影来到比较僻静的院子里,她记得这里好像是穆清的书房,她一早让采菲潜入书房看看穆清的计划,此时采薇也不在身边,她一个人落的自在。 突然,身后一双手紧紧禁锢她,花弄影心下一跳,她死死转身,就看到穆浚的脸,她的眼睛冷到谷底。 “花小姐,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会对你负责的!”穆浚急急道。 花弄影凝住眼眸,她似笑非笑道:“真的?” “我对天发誓!绝不会骗你!” 花弄影一笑,她突然心生一计,便说:“那好。既然要玩,就要玩的刺激一些,不如我把你眼睛蒙上,咱们玩些不一样的?如何?” 穆浚看着她一张倾城绝艳的脸,再看看她圆润微翘的臀部和细腰如柳上的一对盈润饱满的酥胸,心里早就痒痒,他也不想想这是在穆清府上,便答应了。 这时,花弄影从穆浚身上撕扯下一块布条将他眼睛蒙上,自己牵着布条另一端拉着穆浚走向穆清的书房。 院子里一处隐秘的地方,一张银色面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面具底下是一张冷极发黑的脸,那人双眸如千刀万剑,直直盯着书房大门。 一旁的暗卫见状,见主子眼神不对,他立即上前:“主子!这……” 男子大掌一挥,沉声道:“跟着她,静观其变。” 他们刚刚从书房中窃取情报,得手了出来就见到这一幕,他倒是想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花弄影把穆浚引到书房中,她迅速把穆浚绑在椅子上,双脚绑在书桌上,一动不动,穆浚感觉到不对劲,他使劲喊着:“花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放开我!” 花弄影拍拍手,她一把抽掉穆浚眼上的布条,穆浚立刻想要挣脱,却只能是浪费力气。 花弄影冷冷一笑:“干什么?殿下不是说要玩些好玩的么?我啊,就和你玩玩!” 花弄影对身后吩咐了一句:“采菲!出来吧。”采菲立即从书房一格柜子里爬出来,穆浚看得目瞪口呆,他动弹不得,只能嘴里不住的喊:“鬼!鬼啊!鬼啊!” 穆浚想要闭上眼不看眼前的这一幕,花弄影一把揪住他的脑袋,逼得他不得不看,穆浚立即杀猪一样乱叫起来:“花弄影,你算什么女人!放开我!放开我!” 花弄影笑了,有些疯狂:“殿下说得对,我不是女人,可是既然殿下想要玩玩我也只能从命啊。采菲!” 采菲抽出七星宝刀,那匕首刀刃利得发亮,花弄影故意在穆浚眼前晃了晃,又拿起一根树枝,哗的一声刀落树枝断成两半,穆浚惊得再也合不上嘴! 花弄影走到他跟前,扬长声音道:“殿下,我手里这把匕首啊,不光好看,最难得的是削铁如泥,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就拿刀在穆浚身上比划,穆浚下的僵直身子,动也不敢动一下。 花弄影并没有因此饶过他,她一把将他的手抽出来,按在桌子上摊开,花弄影邪魅一笑,一把刀在五个手指之间的缝隙里来回落下,穆浚早已吓傻了,眼睛瞪得和死鱼眼睛一样。 玩够了之后,花弄影又将刀飞向采菲,采菲接住后又立马把刀飞了出去,细看时,竟有三把刀直指穆浚的脑门! 就在穆浚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采菲快速移动,在穆浚面前用一只手接住两把刀,而那七星宝刀,就叼在采菲嘴里。 穆浚这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简直怕的要死,悔得肠子都青了。都怪柳素衣,如果不是她,他怎么会这么狼狈?这要传出去,他这个皇子的脸往哪搁? 花弄影大声呵斥道:“说!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是……是你表妹柳素衣,不是我,不是我……”穆浚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花弄影满意的笑笑:“采菲,游戏结束,给殿下松绑。”她脸上又恢复平静的淡笑,松绑过后,穆浚一站起来立马就有一股子尿臊味传来,花弄影看着穆浚裤裆底下,心底冷笑。 他竟然吓尿了! 花弄影又笑道:“殿下,我这个丫鬟采菲最不懂规矩,如果再有下次,我可不敢保证她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呢。” “采菲。走!” 二人走出房门,花弄影确保没人便快速走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闭目养神。 隐蔽处,银色的面具下冷峻的双眸笑意邪魅,隔着面具依然能感觉到底下那一双绝世俊美的容颜。 他笑得似乎很开心,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飞鹰看着主子,不敢出声,没过多久,他消失在王府范围内。 花弄影自己一个人很惬意,唯一不好的,是时间过的太慢,她还想今天过的快一点,再快一点,因为她准备了一出好戏要上演。 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覆盖上来,花弄影倏地睁开双眼,眼里迸射出危险的警告,却对上穆溱天真里燃着浓浓的异样情绪的双眸,花弄影瞬间有些呆滞,不知该怎么办。 “是你?”花弄影出声问道。 穆溱也愣了一下,不过瞬间又划开一个大大的天真的笑脸:“小花猫,你在这里干什么?” 花弄影不自在地站起身,她努力平复心情:“在这里清静清静,我找了你半天,你去哪儿了?” “四弟府里太大了,我迷路了。”穆溱一脸无辜委屈的模样,花弄影看他一眼,心里却很安心。 看着他白皙的刀刻般的五官,加上修长威猛的身躯,如果不是那一双充满童稚的眼眸,兴许他不知道会折去多少女儿家的心思。 只可惜…… “小花猫,你在想什么呢?”穆溱用手在花弄影眼前摆了摆,花弄影立即恢复往常的笑脸,只是这笑脸里,都是真挚和开心。 “没有,胡思乱想罢了。”花弄影刚刚坐下,眼前一个小厮带着一个盒子匆匆走来。 “花小姐,我家主子有一样东西送来,请您务必收下。”那小厮双手呈上一个木盒子。 花弄影凝住冷眸,她接过来,问道:“四殿下人呢?” “主子原先是想亲自送来的,可半路被柳蔚少爷叫了去,所以差小的送来。”那小厮小心翼翼回道。 “知道了,下去吧。” 那小厮走后,花弄影打开盒子,穆溱也把脑袋凑上来,他一看那个盒子里的东西,眼睛一直发亮。 一枚莲花玉坠晶莹剔透,玉质光滑润泽,摸上去触手温凉,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玉雕琢而成。 穆清为了讨好她,还真是费尽心思,如果是前世,花弄影一定会感动得涕泗横流,可是经历前世,她知道穆清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小小年纪为了攀附陈贵妃就可以逼死自己出身微贱的娘亲,为了让陈贵妃和陈贵妃的娘家一心扶持他,他就暗中毒绝了陈贵妃,以至于陈贵妃再也不能生育! 花弄影冷眸一沉,素手一扬起一落下,那枚玉坠落入旁边的池子中! 穆溱趴在亭子栏杆望着那莲花玉坠,他回头对上花弄影平静决绝的脸,问道:“小花猫,四弟送的荷花和玉佩你都不喜欢,你不喜欢莲花吗?” “喜欢,我喜欢莲花。”只是不喜欢那个人送的东西而已。 031 相爷纳妾 - 千金毒女 - 亦亓 “那为什么又丢了?”穆溱似乎很在意答案。 花弄影微微一笑,她摊平自己的裙摆,轻声道:“那和莲花原本长在山之巅,若是生生把它连根拔起了,就是玷污了,还有什么可看的?再好的池子,也不如它原先生根发芽的地方。” 穆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玉坠子呢?” 花弄影舒了一口气:“既然是莲花,那当然就要放在湖里了,你说是不是?” 看着花弄影似笑非笑的神情,穆溱又叹气道:“那四弟问起来可怎么办?” 花弄影对他一笑:“你就说是我不小心掉入湖里的,那不就好了?” 穆溱再次点点头,穆清想尽办法要讨好自己,那她就让他白费心机! 转眼到了傍晚,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乌云密布就要下起雨来,花弄影看着柳素衣和柳蔚的身影,她兀自朝着柳府的马车走去。 柳如雪看着她,心里虽然想亲近,但是柳素衣在此,她只好憋着,“哼”的一声,柳如雪重重摔了车帘盖上。 “表姐,你不要介意,大姐就是这个样子。”柳如云安慰她道。 花弄影心中了然,望着车里,她只是一笑:“咱们都是血脉相连的姐妹,这有什么的?无妨。” 柳如霜看到她身后的采菲,心中终于有一丝丝开心,她和采菲兀自聊起来。 柳素衣这时也凑过来:“表姐,我们就要回府了,改日再见。”说完她上车,花弄影就要离开时,她看到柳蔚在一旁冷冷盯着自己,花弄影特意走到他身旁,从头到脚打量着他。 柳蔚被她看得心里不舒服,却不好发作,毕竟穆清还是十分想娶花弄影的。 “听文茵说,表哥身上的伤还没好全,眼看天黑路远,又要下雨了,注意安全。”花弄影似笑非笑地说着,柳蔚不想与她纠缠太多,他迅速跃上马。 又冷眼看着花弄影道:“不用劳烦表妹挂心了。再会!启程!” 柳蔚一声令下,柳府两辆马车开始发动,花弄影看着柳蔚端坐马上的身影,她沉沉邪笑。 “都安排好了?”江无痕冷不丁来了这一句。 花弄影回头看着他,淡淡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舅舅放心,我不会误伤无辜的。” 江无痕点点头,他看着花弄影,许久才说了句:“你会累吗?” 这一句话来的突兀,花弄影还没缓过神来,江无痕已经轻身一跃上马:“路上小心!” 花弄影点点头,江无痕才驾马扬长而去。 穆溱早已回了皇宫,而穆浚一见到花弄影就像见鬼了一样,丝毫不敢靠近,他和穆潇也各自回王府了,花弄影这时也放下车帘:“回府!” 一路上,天下起了雨,虽是秋季,今夜的雨却异常大,加上冷冷的秋风吹来,花弄影摩挲着身子,采薇替她加了一件披风。 花弄影看着采菲飘忽不定的眼神:“采菲,今夜之事若被如霜知道,她一定会怪你,你和她要好,你可会怪我?” 采菲望着窗外的雨,她冷着说道:“我只知听从小姐命令,若如霜真当我是朋友,就不会怪我!” 花弄影也不再说什么,闭上眼静养,过了许久终于到了相府。 花弄影今夜心情很好,她睡的很安稳,过了今夜,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她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只不过,她比柳蔚更狠,更无情! 所以,她注定是赢家。 第二日,花弄影正坐着,她用手挑着熏香来回拨弄,打发无聊的时光,忽然,门外一阵声音响起,花弄影竖耳一听,是江氏身边的周妈妈。 平日里江氏无事是不准下人来打扰花弄影的,这次周妈妈来必定是有什么事要说。花弄影停下手中的动作,她一脚跨出门槛,就看到了哭丧着脸担忧的周妈妈。 “周妈妈,发生了什么事?”花弄影问道。 周妈妈一听花弄影这么问,心中更是焦急,她环顾四周一圈,有别的打杂丫鬟走来走去,她看看花弄影。 花弄影明白她的意思,立即将她请进屋子里说话。 周妈妈一进了屋子,就再也止不住话,她面上十分担忧:“小姐,不好了。昨日老爷和夫人提起要新纳一个小妾,夫人虽然面上同意了,心里却难过得很。这几日入了秋,她夜不安枕,也没什么胃口,人已经瘦了一圈。” 花弄影寻思着,前世花起尘纳妾不应该是这个时候,难不成因为自己的重生让这一切都改变了? “周妈妈,爹提纳妾的事有多久了?”花弄影沉声问道。 “小姐,有好几日了。本来夫人不让我们来打扰小姐的,可是我看着夫人这样心里难受啊,即便是挨罚我也认了,小姐,你快起劝劝夫人吧。”周妈妈是江无烟的陪嫁丫鬟,她一辈子不嫁人,都在照顾配伴江氏,因此她俩就像亲生姐妹一样。 花弄影沉思一会,她心中有些愧疚,她重生以来一直都只顾着复仇,对江氏和花起尘确实关心不够。 她看看采薇采菲,吩咐道:“采薇,你陪我和周妈妈走一趟,采菲,你留下来看着院子。” 说完便随着周妈妈前往江氏所在的如意轩。 上一次来如意轩的时候,花弄影是为了让江氏打制一对金镯,距现在也有好些时日了。 花弄影停住脚步望着如意轩的一切,秋风萧瑟,落叶纷飞,更显得凄凉,她皱起了眉头。 周妈妈示意她先等一下,自己先进去禀报了再出来,花弄影随着她走了进去。 门一推开,里头一个妇人正轻挽着长发端坐在椅子上,她双眼疏离无神,更加显得有些憔悴。花弄影看着江氏,她此时眼下乌青,端的还是那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贵妇人,从气韵到仪态,并没有半点失身份。 这也许,就是江家的女儿,花丞相的嫡妻。骨子里都是优雅,哪怕有朝一日只剩一堆白骨,也是彻骨的端庄高贵! 花弄影深深一叹,她走了进去:“娘,是我。” 江氏回过头,她徐徐看着花弄影,见她一身阑珊绣花素裙,容颜超俗,江氏微微一笑。 “我的影儿越发标致了,比起当年你外祖母,硬是不输半分。”江氏轻轻拍着她的手道。 花弄影也紧紧握着她的手:“娘,外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氏对她一笑,立即陷入了沉思:“倾城绝色,举世无双,一颦一笑活色生香。” 花弄影也感叹道:“只可惜,我不能见她一面。” 江氏回过神来,她用手轻轻抚摸花弄影的轮廓,慈爱的笑了:“傻孩子,你和你外祖母,长得一模一样。” “那是我的荣幸,娘,入秋了,怎么还穿的这样薄?连日不见,娘倒是瘦了许多。”花弄影看着她,有些心疼,也有些自责。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就是她前世最大的遗憾,她如今重活一世,却依然没有做好为人子女的本分。 江氏望着窗外的秋景,目光迷离:“不碍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必担心我。” 花弄影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娘,我听府里的人说,爹有意纳一门小妾?” 江氏看着自己的女儿,点点头,花弄影沉声问道:“那娘怎么想?”她始终觉得江氏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哎,还能如何?原是我对不住你爹,没有给他生一个儿子,他娶一门妾室也是为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我不敢有怨言。只是,除了自责之外我还担心,倘若妾室生了儿女,那我的影儿还会是那颗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么?”江氏愁眉不展,花弄影一开始以为江氏是为纳妾不高兴,但她没想到,这一切是为了她。 花弄影轻轻从背后拥住江氏,嗅着她发梢上的香气,安心踏实。 “娘,我始终是爹的女儿,他不会厚此薄彼的。再者说,人生在世之所以能够顺心随意,也完全靠自己争取筹谋,不必忧心。我有娘,就是最幸福的。”她走到江氏跟前:“所以,娘就是为了我,也要照顾好自己。” 江氏听得热泪盈眶,她顺着花弄影的眼角一看,自己的女儿早已亭亭玉立,倾城妖色,说不定会招致祸端…… “是,你说的是。这是周妈妈告诉你的吧?”江氏无奈的看看周妈妈,周妈妈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周妈妈是为娘好,若不是她说出来,只怕我就要让娘日日忧心了。”花弄影粲然一笑道。 江氏轻轻地温柔拍着她的手,二人相视温暖一笑,而此时,门外的采菲走进来,她欲言又止不出声。 花弄影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样子,江氏看在眼里,她立即道:“既然有事,那你就去吧。” 花弄影对江氏暖暖一笑:“娘,那孩儿先告辞了。” “去吧。” 江氏望着花弄影的背影,她心头总算开朗许多,有了她们母女相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路上,花弄影丝毫没有闲着,才踏出如意轩,她便驻足问采菲:“什么事?” 032 坐收渔利 - 千金毒女 - 亦亓 “小姐,柳府传来消息了。”采菲看看四周,她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 采菲得令立即回禀:“昨夜一路上大雨连绵,柳府的马车遇到了山匪,柳蔚少爷受了重伤,其他人倒是无虞。” 花弄影眼眸一缩,立即转过身看着采菲:“什么?只是受重伤而已?!” 采菲也无可奈何,花弄影心里很不甘愿,明明布置周全,为什么只是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小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夜黑雨大,派去的人也不知缘由。”采菲冷着眸,她似乎在沉思。 花弄影不再停留,她一路快步走回自己的院子里,端坐在椅子上,空洞幽深的眼睛像极了清寒的深渊幽潭,让人望而生畏。 采薇实在忍不住,她为花弄影倒了一杯茶,递给花弄影,轻声问道:“小姐,眼下咱们怎么做?” 花弄影倏地缩紧眸光盯着她,这目光让采薇吓了一跳,她低下头,花弄影微微减少了冷光:“昨夜的事都有谁知道?” 采薇看了一眼采菲,低低回答:“京城中,人人都知道了。” 花弄影嘴角划开一丝邪笑,她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可是采菲和采薇不明白,事情越闹越大万一被查出来,岂不是不好? 花弄影沉吟半晌,她森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既然如此,咱们作为亲戚也该去探望探望。” “采薇,你去准备一些补药,我和采菲去探望他们,你留着看着府里。”花弄影舒心往后一靠,嘴角微扬。 采菲采薇办事越发利索,不到一个时辰就收拾妥当,花弄影带着采菲攀上马车,往柳府方向去。 入秋微凉,花弄影披着一件水蓝色的银丝披风,项上系着一个精致的如意扣,看起来十分清爽飘逸。 过了许久,马车稳稳当当停在柳府的大门前,花弄影轻轻撩拨垂下的车帘,将手轻轻搭在采菲的手中,一跃而下。 就要踏进柳府大门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花小姐,请留步!” 花弄影浑身一颤,这个声音她永生永世都忘不了,前一世是至深,这一世,只有恨。 她噙起得体而平静的微笑,微微行礼:“原来是四殿下,有礼了。” 穆清本来满怀热情,可是看到花弄影的神色,那种故意疏远又让人挑不出破绽的笑容只让他望洋兴叹。 “花小姐,好巧,不如一同进去吧。”穆清伸出手让花弄影先行,她毫不客气地迈开脚步,直直走了进去。 柳府里一片混乱,许多下人急急忙忙端水穿梭来回,花弄影看着那一盆盆的腥气十足的血水,嘴角一丝冷笑划开,看来这柳蔚伤的不轻。 穆清观察她的神色,前一秒还狡黠一笑的花弄影,此时已经平静如初,穆清有些不可置信。 走进去时,柳昊和江无音等人都在柳蔚房间里等着,愁眉不展,柳如霜立在一旁,见花弄影来了,她偷偷瞧了一眼采菲。 柳如雪、柳如云看着那一盆盆血水,都用手帕捂着鼻子,强忍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柳昊夫妇见穆清来了,连忙起身行礼:“殿下,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穆清连忙扶起二人:“免了。” 柳昊和江无音看到身后花弄影,她立即上前来行礼:“影儿见过姨父姨母。” 江氏连忙扶起她,柳昊看着她的神色恭敬有礼,心中倒是没什么太多感受。 “姨父,听闻表哥受了伤,我来探望探望。表哥如何了?”花弄影看着床上绑着纱布的柳蔚,开口问道。 柳昊叹气一声不说话,江氏连忙解释道:“别的到还好,就是他肩上被刺了两剑,失血过多,到现在还昏迷未醒。” 花弄影一听,她立即发手搭在江氏肩上:“姨父姨母不要太担心了,表哥吉人自有天性,一定不会有事的。”话虽这么说,但是花弄影眼底的冷光还是止不住地流露出来,甚至还带了一丝嘲讽不屑。 穆清看着她,只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只是他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能压住心里的好奇。 穆清一扫众人,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别的人没事吧?怎的不见柳素衣小姐?” 花弄影稍稍昂着头,眼底的冷笑更深,难不成他们俩早就暗度陈仓了? “她没什么事,只是胆小被吓着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柳如雪有些不耐烦地插嘴,花弄影看着她,面上一笑。 “还好你们都没事,若是换了我,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我倒真佩服姐妹们临危不乱。”花弄影淡淡道。 柳如雪看着她,不知觉的别过脸去,柳如云的面上却还是一阵青红一阵煞白的,很明显她也吓得不轻。 柳如霜沉吟半晌,她忽然开口:“大姐四妹都不会武功,我负责保护四妹,还好大姐急中生智捡了把刀胡乱砍着,那匪贼才不好近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采菲一听这话,她看了一眼柳如霜,又低下头仔细听着,只是她眼神触及柳蔚肩上的伤时,眼神有些凌厉狠绝。 而这些,都被柳如霜看在眼里。 “臣多谢殿下记挂,小儿得幸有殿下关怀,也不算伤得冤枉。”柳昊依旧毕恭毕敬,君臣有别,他从来不敢造次。 穆清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柳蔚,他淡淡道:“柳蔚素来与我交好,这是理所应当的。” 花弄影秀眉一挑,这话是明明白白在告诉所有人穆清很看重柳蔚了! 本以为赏菊会后柳蔚还是会继续跪祠堂,可如今有了穆清这句话,再者柳蔚受伤了柳昊还十分心疼,只怕柳蔚会再次得到重用。 毕竟,虎毒不食子。 花弄影似笑非笑看着穆清,久久没有收回目光,柳如霜此时将众人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探望过柳氏兄妹后,花弄影见天色还早,她吩咐马车准备去江府找江无痕,正要上车,穆清叫住了她。 “花小姐,时间还早,不如咱们找个地方聚一聚?”他的语气十分诚恳,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满含深情,如果不是前世的教训,花弄影一定会被他迷惑。这时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上一世为何会被穆清迷得颠三倒四,不是没有原因的。 三分性情,七分才华,还有足足十分的伪善深情,足以让人相信一个谦谦君子的情深似海。 可是,她早就不是那个花弄影了,现在的她,已经活了两世! 花弄影淡淡一笑:“多谢殿下好意,男女有别,恕我告辞了!” 穆清突然走近花弄影,一步一步,花弄影也慢慢后退,突然,他索性一把钳住花弄影的手,采菲立即拔出了剑。 “采菲!不得无礼!”花弄影呵斥了一声,穆清死死盯着她的眼眸,似乎恨不得将她看穿看透。 花弄影依旧平静得如一潭死水深不见底,她淡淡的脸上不起任何涟漪,眼中的冷却足以把一个人活活冻死。 “怎么?你还要伪装吗?”穆清继续压着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愤怒:“你是不是在欲迎还拒?我的心思你都知道,难不成你故意疏远我吊我胃口?嗯?” 看着穆清一副好似深情又愤怒的眼睛,花弄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确实好笑,前世自己爱他爱的没有尊严,而现在,那个她爱过的人竟演戏来博取关注? 原来自己以前太蠢,一旦爱了,便不分是非,不分黑白。 “你笑什么?”穆清这下真的有些怒了,他这么卖力讨好,又放下尊严演戏,而这个女人却永远一副与她何干的冷漠表情,难不成自己在她眼里就是可笑的? “殿下失态了!”不卑不亢的语气,大声地提醒着对方,她不屑地看着穆清,凤眸眼底除了冷意,就是厌恶,硬是逼得穆清松了手。 花弄影拍拍身上,好像是在拍什么脏东西似的:“殿下,你想太多了!” 什么?他头一回对一个女人费尽心思,尽管也只是为了利益,也只是演戏,可是她竟然不痛不痒、不屑一顾? “哦,对了,殿下送的那枚莲花玉坠,那日不当心掉进殿下府中的湖里了,还望殿下恕罪。”花弄影说的是恳求的话,脸上却平静的出奇:凭什么他送的东西她就要收下? “你可以叫我彦青。”穆清收了收情绪,他的眼里情意似乎更深了,只是花弄影却丝毫没有理会,依旧淡淡地笑着。 之后她头也不回上车,“走吧!”一声令下,马车从穆清身边扬长而去,只遗留一个背影。 穆清目光逐渐变冷,死死尾随那辆马车远去。 花弄影静坐车上,采菲看了看身后的穆清,她最终道:“主子,四殿下还望着咱们的马车呢。” 花弄影嘲讽一笑,她看着采菲不谙世事的模样,本来不想说的,可是突然却心一软:“采菲,世人皆为利来,世人皆为利往。今日他可以为了欲望利益接近甚至讨好我,明日他就会为了自己的野心和利益弃我如敝履。最薄情,不过男人心,尤其,是穆清这样的男人。” 033 兴师问罪 - 千金毒女 - 亦亓 采菲听她这一说,心想着主子不过才与穆清见几面罢了,怎么会这么说?不过有一点看得出来,主子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穆清的心意。 花弄影看出她心中有疑惑,只是噙着笑意淡淡道:“兴许现在说这些不作数,往后你就知道了。” 说完闭上双眼,马车里一时安静下来。而花弄影的心里却安静不下去,她细细回想着昨夜的事,眉头一直展不开,为什么?究竟是那个环节出了错? 马车晃晃悠悠前进着,而后突然一停,花弄影睁开眼睛,外边传来车夫洪亮的声音:“小姐,到了。” “嗯。”毫无温度的声音淡淡响起。 花弄影和采菲快速走了进去,江府种了许多枫树,秋来枫叶如火,每一片叶子都在秋季肆意张扬,似乎要拼尽力气博得最后一场轰轰烈烈。 花弄影走到枫树底下,望着那如火的枫叶,心中好像也点燃了一把火,直烧的灼心热肺。 她眼神一凛,立即走到江无痕的书房,径直推门迈进去。 “你终于来了!”这话说的好像他等了花弄影好久一样。 花弄影淡淡一笑,径自坐下后,接过江无痕手中的茶杯,她没有说话。 “灵修,你是不是想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江无痕停下手中的书,低低笑着看向花弄影,似乎他对这一切早已了如指掌。 灵修,花弄影的小字,那是她幼时江无痕给她取的,出自屈原的《楚辞.九歌》中,花弄影隐约记得江无痕说过,山鬼极美,多情窈窕,凝睇回眸处,万种风情。 花弄影心中疑惑,她清绝平静的脸上带上一份玩味:既然他知道真相,为何不命人告知自己,而是要自己来找他一趟?本以为自己早已了解江无痕,可现在看来不过是自以为是。 也是,堂堂无生门门主,神秘俊朗,世间又有几人可以看穿? 花弄影舒眉一笑:“听舅舅的语气,看来我今日是那瓮中之鳖了。” 江无痕也笑了,不过下一秒,沉思过后他继续看着花弄影认真道:“既然你没有外人,那便称呼彼此的小字吧,何苦拘泥于世间俗名辈分?往后你便唤我奕之。” 奕之,江无痕的小字,每每对上江无痕英俊逼人的脸,那双冷漠清寒的眸子,修长的身躯以及无可挑剔的桀骜不驯,她总会想起那个世人传颂千万年的宋玉。 若宋玉在此,不论才情美貌,也应该与江无痕难较高下吧? 花弄影没有接过话,她只是心中觉得有些奇怪,终究她还是一个世俗之人,难免会落了俗套,只是尴尬之余,她接着方才的话题:“昨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让暗卫杀了柳蔚,为何他至今只是身受重伤?” 江无痕此时也深深皱眉,望着花弄影,他淡淡道:“昨夜刺杀的暗卫一共有两批,除了我派给你的那些,还有一批来路不明。他们的目标也是柳蔚,只不过是想让他受重伤而已,而非置他于死地。” 花弄影再也坐不住,她哗地站起身,踱步走到窗前:“究竟是谁?这样做对谁有好处?” “不管是谁,这次他坏了我的布局,还伤了我五名暗卫,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我早已安排人注意动静,但凡那批暗卫露面,就可以追溯背后的人。”江无痕脸色冷青,下定了决心。 猜不出另一批暗卫的身份,花弄影心中十分惆怅,她没有多留,打探完消息便匆匆启程了,一路上,她眉头拧成一团。 究竟是谁?柳蔚受了重伤,柳昊心有愧疚疼爱,差点失去了自小跟在身边长大的儿子,等他醒来后就会让他回军营,若他回了军营,他的所有势力都会卷土重来。 那么,柳蔚一旦恢复势力,对谁最有用? 忽然,花弄影惊恐地睁开眼睛,目光缩成一道冷光:穆清…… 是穆清!柳蔚恢复了身份,就可以随时随地调动骁骑营的人,他在骁骑营里的明暗势力早就占据了一大半,而骁骑营是护卫皇宫的,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穆清调兵遣将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原来如此!穆清的野心一早就开始扩大了,为了填充他的野心,他这十几年来一直在不断布局筹谋!那么,要一步一步瓦解拆穿穆清的势力网,现在还太早,还远远不够,她必须找到可以在朝堂助力的人。 这时,花弄影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的脸来,她嘴角一丝邪笑魅惑倾城,就是他了…… —————————————— 回到相府时早已入了夜,花弄影心底还算平静,毕竟分清了敌人身份,自己的形势才会逐渐明朗。 她捧着一本兵书细细读着,采薇来给她披上披风,低头一看,不禁提醒道:“小姐,入夜天气凉,这书小姐早已看过许多遍,早些睡吧。” 花弄影缓缓抬起头,她笑笑,放下书道:“也罢。” 说完就走向床边,本以为花弄影会上榻睡觉,她却突然回头问道:“采薇,今日府中可有什么事发生?” “小姐,今日老爷下朝以后似乎不太高兴。”采薇一边整理床上的物品,一边回答。 花弄影右手支腮,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采薇,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听说皇上指责五皇子在军中管教不严,让属下酗酒闹事不小心纵火烧了粮草营帐,损失不小呢,陛下让老爷三日后推荐人选去顶替五皇子,顺带着整顿军纪呢。” 花弄影心里一跳,此时若是花起尘推荐人选,必定会得罪穆潇和李淑妃的身后势力。李淑妃母族是先皇亲封三朝元老靖安侯,得罪他们可没什么好处。 此外,其他蠢蠢欲动的人必定会推荐自己的人去接替军衔,若是花起尘推荐了他们的人会被皇上认为结党谋私,若推荐自己的人则会被皇上忌惮,被认为暗中壮大势力,同时也会被其他人嫉妒构陷。前世里皇上心中早已有了人选,现在却还要问花起尘,这明显是在出难题! 不管怎么做,都不会有好结果,那么,只有不推荐,才是最好的抉择。 花弄影眼里浮着一层晦暗不明的光亮:“采薇,你去给舅舅送信,让他明日来府上一趟!” “是!” 采薇走后,采菲立即走出房间,在房门口守夜,花弄影盖上锦被,望着床上方,全没了睡意。 忽然,窗外一个黑影闪过,屋里留的那盏灯咻的一声熄灭了,花弄影稳稳合上眼睛,就听得门外采菲一声喝道:“谁!” 采菲一走,一个黑影进来慢慢靠近花弄影,手里一把软剑一闪,花弄影睁开了眼睛翻身一躲,一把软剑刺破了锦被,只离花弄影一寸之远! 花弄影立即坐起身,她死死盯着那个黑衣人:“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那黑人隔着黑纱,冷笑两声:“柳蔚让我来拿你狗命!” 花弄影双眼一怵,她直直看着那把抵在自己脖子上的软剑:“胡说八道!柳蔚还躺在榻上,怎么会这么快醒来?你究竟是谁?” “你暗中派人拦截他的马车,又伤他那么重,自然会有人要杀你!”黑衣人冷极的声音响起。 忽然,门吱呀一声踹开了,采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相向,那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剑就被挑离了花弄影的脖子。 那黑衣人转身就要逃走,采菲立即截住他的去路,花弄影一眨眼,黑夜中响起了激烈的刀剑撞击的声音,看得出来,二人功夫不相上下。 花弄影扯开一丝笑:只是采菲的快,江湖无人能敌! 才想着,采菲又将门关上,一把将黑衣人摔着跪在地上,花弄影点上了蜡烛,再慢慢伸出玉手抚摸了黑衣人的脸。 “如霜表妹,这么晚了还不睡觉,瞎折腾什么呢?”花弄影淡淡对那黑衣人道。 黑衣人见状,索性一把扯下面上的黑纱,死死地愤恨地盯着花弄影,十分不甘愿。 花弄影冷哼一声:“好计谋!支走了采菲再来袭击我,我还以为表妹你不懂这些技俩呢!” 柳如霜气急,她恨恨看了花弄影,淬了一口口水:“如今要杀要刮随便,我不会有什么怨言!” 花弄影轻轻用袖子拭去脸上的飞沫,她站起身,捏住柳如霜的下巴,眼里的冷光逼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柳如霜哈哈笑了起来:“少在这儿猫哭耗子,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前天夜里就是你派人要杀我们!” 采菲急急看了一眼花弄影,本以为她会掩饰解释一番,甚至还会颠倒黑白,可是没想到花弄影淡淡道:“不错!是我做的。” 柳如霜听了这话疯狂起来,她就要爬起来揪住花弄影,采菲死死将她按在地上:“为什么!好歹也是姐妹一场,你竟如此蛇蝎心肠!” 花弄影坐在床上,她冷冷看着柳如霜不说话。这时采菲抢先解释道:“上次我们遇到的山匪,就是柳蔚派来的。小姐只不过以牙还牙而已!” 034 龙阳之好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弄影二话不说走到采菲身边,素手一伸,“撕拉”一声撕下采菲肩上的衣裳,白似银雪的肌肤上,一道丑恶的疤痕映入眼帘。 花弄影回头看着柳如霜:“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大哥干的好事!他伤采菲一剑,我便还他两剑,有什么不可以?!你是喜欢行走江湖的人,有恩必报有仇必还,我问心无愧!” 柳如霜眼里的愤怒稍稍冷却,可是转眼,她又立即变的狂躁起来:“你报仇我不说什么,只是你为何连大姐四妹都不放过?” 花弄影不屑地嗤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表姐和如云受伤了?如果我要杀她们,你以为你能护得了如云?还是你以为大姐随手拿刀一挥就可以击退我手下训练多年、武功高强的暗卫?” 这句话将柳如霜的所有情绪都塞了回去,先前她对花弄影只是另眼相待,但此时,她心里对花弄影有一股敬佩油然而生! “你走吧!”花弄影冷漠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留了一句话。 这一刻,柳如霜似乎知道为什么采菲甘愿听后花弄影的差遣,她够冷漠,够狠绝,也够无情!而最重要的,是她不会不分黑白! 柳如霜低着头,脚一拐一瘸地就要走,花弄影对采菲一点头,采菲立即跟在柳如霜身后送她离开。 花弄影心想:今夜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白天看柳如霜的眼神,她就知道柳如霜早晚会知道,以她的脾气定会来讨债的。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柳如霜的聪明机敏,她这么快就知道了。 第二日,江无痕如期而来相府上,花弄影在门前截住了他,迎着他走进府里。 此时花起尘还没有下朝,花弄影带着江无痕往如意轩方向去,一路上,江无痕与她并肩而走,远远看去,竟像极了一对误落凡尘的佳偶璧人! “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你这么着急来找我?”江无痕问出声。 花弄影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江无痕冷峻的脸,她缓缓道:“我已经大概猜出那夜的另一批暗卫是谁的手下了,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你派人去查查。” 说完她四下看了看,最后凑近江无痕的耳旁轻轻说了几句,再定定的看着他:“是与不是,你一探便知。” 江无痕向她点点头,这时他们回头碰上不远处的白栀和周妈妈,她们二人撞见方才这一幕,心里都咯噔一下,这舅老爷和小姐…… 花弄影与江无痕站在原地,白栀和周妈妈走了过来:“舅老爷,小姐。” 花弄影向她们点点头,眼角余光看着她俩:“周妈妈,白栀,今日我与舅舅来看望娘。” “夫人知道了,必定高兴!我先去禀报夫人,白栀,你带小姐和舅老爷过来。”周妈妈笃定说完,拔脚就进了房间。 白栀这时也行了礼:“小姐,舅老爷,请随我来。” 来到如意轩江氏的客厅,江氏早已在此候着了,见二人来了,她连忙起身迎接。 远远看去,江氏的气色比上次好多了,头上挽着高高的发髻,坠上金玉发饰,更显得神采奕奕。她的脸庞也比上次圆润了几分。 “娘!”花弄影快速投入她怀抱里,江氏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女儿,眼里的幸福一览无余。 过了一会儿,江氏看看身后的江无痕,她走了过去:“奕之,你也来了。” 江无痕点点头:“姐姐。” “都坐吧,这儿没有外人,不必拘礼了。”江氏望着自己意气风发的幼弟和灿若明珠的女儿,她心里竟升起了惋惜:若他们不是舅侄,那该有多好…… 花弄影看着出神的江氏,她低低唤了句:“娘?” 江氏回过神来,她立即对江无痕道:“奕之,你也二十有一了,怎的还不议亲?父亲也就罢了,你若自己不上心,到时候可怎么办?” 花弄影知道江无痕最烦别人催婚,她看好戏地望着江无痕,似笑非笑地不说话。 江无痕看了看花弄影,若有所思转向门外的快要枯萎的芙蓉,他淡淡道:“山中人兮芳杜若。见过了好的,哪里还会看上旁的?” 江氏见他这样子,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满意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前几日父亲来信了,也提到此事。你一日不议亲,他就以为你有什么龙阳之好,日夜忧心,又不敢当面劝你。哎……” 江无痕听了此话后满脸黑线:老爷子竟然以为他有龙阳之好? 花弄影噗嗤一声笑了,她看着无语的江无痕,便对江氏说:“娘,你不要太担心了,时机缘分一到,什么都会迎刃而解。再说了,舅舅怎么会喜欢男子呢?” 江氏也笑了,江无痕此时死死看着花弄影,这个小丫头,竟敢笑话他?不过想起她所说的“时机缘分”,江无痕又望着外面的芙蓉。 江氏樱唇一动,又问道:“奕之,今日你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平时无事不登三宝殿,即便是命人去请也不见得会来。 “我也正疑惑呢。”江无痕直直看着花弄影,好像在等一个答案。 花弄影站了起来,她走到窗前,声音冷的窒息:“近日朝堂上,五皇子手下酗酒坏事,皇上叱令爹三日后举荐人选前去顶替五皇子。如今这个烫手山芋在手,只怕以爹的性格真是举荐了人选,只怕会见罪于各方势力。” 江无痕淡淡看着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自己也在打探,只不过对于朝堂他一概不问,这次也是意外打探到的。 “那你想怎么做?”江无痕此话一出,江氏心中很不安,这两个人,说起这些朝堂事竟然和话家常没什么分别,她一个妇人怎么不担心? 花弄影走到江无痕对面,她眼里的眸光闪动:“我想做什么都是徒劳,我一个闺阁女子,如今只有舅舅可以帮我。” 江氏虽然疑惑,却不敢贸然插嘴,她在一旁听得更仔细了。 “当今皇上年事已高,眼下虽立了太子,太子却是个痴傻的,将来必定不能安国平民。几位皇子都是野心勃勃,只怕会有什么变动在所难免。姐夫如今贵为丞相,自然各方势力都想拉拢,这也难免皇上会忌惮他。”江无痕分析着,眼底的冷光越聚越多:“不论他举荐哪一方的人,必定会引起他人不满!” 花弄影的眸子也沉了下去:“所以,我想让舅舅劝劝父亲不要举荐任何人,这才是万全之策。” 江氏看着这二人,心底默默翻涌出一种感觉,她瞬间觉得花弄影和江无痕都不再是以前的孩子了,而她也一日日不复当年的年轻貌美,掐指一数,她如今也有了三十岁。 江无痕点点头,采菲回禀说是花花起尘下了朝已经回到府中,江无痕告辞前去了丞相书房。一时间,客厅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影儿,你在想什么?”江氏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花弄影对上江氏温柔一笑,轻轻道:“娘,我在想,爹要纳妾的事情怎么样了?” “你爹最近没有了这个心思,一来朝堂事太繁忙,二来最近四殿下私底下向你爹说亲,想要迎你入门,他最近也是焦头烂额地了。”江氏的话一出,花弄影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穆清要求娶她? 脑海里止不住响起前世冷宫穆清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就像是催命符一样慢慢靠近,慢慢沉重。 花弄影的眼底森冷幽暗,像是深渊幽潭一般,看不见尽头,看不出悲喜,只有出奇的可怕空洞。 “影儿,你怎么了?”江氏猛地摇醒花弄影,她从来没看见女儿这副样子,十分心疼。 花弄影额上大汗淋漓,她摇摇头:“娘,我不要嫁给他!” 江氏上前安抚她:“我与你爹也不愿意,只是即便现在那个借口搪塞过去,以后也保不齐他会求皇上下旨赐婚,所以,你爹现在也愁啊。” 花弄影心底冷笑,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看来穆清早已坐不住了,他私底下想讨好自己不成,就想通过花起尘求娶自己?呵呵,只怕他是痴心妄想! 她转眼一想,皇上之所以刁难花起尘,只因为他忌惮那些隐藏暗处想要夺权篡位的势力,他最中意的皇帝人选还是太子穆溱,穆溱自小在皇上膝下长大,又是先皇后所生,朝中更有先皇后母族纯熙亲王一脉扶持,所以那些人迟迟不敢动,只得暗中培植势力。 此外,穆溱还有最有力的依靠—太后,太后是先皇后的姑妈,纯熙亲王之妹,所以穆溱即使在先皇后去世后落水变的痴傻,也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东宫太子! 皇上刁难花起尘,说明他还是重视花起尘的,甚至会在他百年之后还会让花起尘辅佐穆溱,前世里若不是嫁给了穆清,花起尘也一定会辅佐太子。 花起尘的相府,还有江氏一门的势力加起来,无疑是最大的势力集结,这也是为什么穆清前世里能顺利登基的原因! 035 投桃报李 - 千金毒女 - 亦亓 皇上前世是有意将自己指给穆溱的,所以花起尘才会下令幽禁自己,穆清才会有可乘之机,生米煮成熟饭! 而这一世,花弄影绝不会任人摆布利用! 花弄影是一路迷蒙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的,刚坐下,采薇从外面进来,她看着花弄影神色定的样子,问道:“小姐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花弄影凝眸看着她:“无事。” 采薇听她这一说,心里细细盘算过后,开了口:“小姐,四殿下府上来人了,给小姐送来了这个。” 花弄影看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她眼角发跳:这不是那日她丢掉的莲花玉坠? “打开!”采薇听后细细打开,那玉坠字晶莹发亮,更显得玲珑剔透。 花弄影拿起那枚莲花玉坠仔细看了看,眼里的讽刺无处可躲:男人真是贱,你越不在乎,他就越想得到,你越死心塌地,他就越轻贱你。 如果前世里穆清真对她有情,又怎么会一点退路都不给? 花弄影眼神一冷,她扬手将莲花玉坠狠狠往地上一掷,“叮当”一声响,玉坠子化为两半,还有一些碎渣飞了出来,采菲只觉得解气,而采薇连忙去捡,慌得不知所措。 “小姐,四殿下还特意让人说,为了捞这玉坠子让人放水寻了几天几夜呢。如今摔碎了,只怕他会迁怒与您!” 听到这话,花弄影轻轻笑了,瞬间只觉得痛快无比:“送玉的人是谁?” 采薇摇摇头,这时采菲说:“是穆清身边的小顺子。” 花弄影这时眼神一凛:“既然如此,那你命人把它送回去,告诉穆清,就说我不敢收碎玉,还请他原谅!对了,你去库房挑一柄玉如意当作回礼。” 小顺子,花弄影由这个名字想起了一些记忆,小顺子把装着自己孩子血肉的饭菜端到自己面前,又说了一些表忠心的话,她才会吃了那饭菜! 这下自己诬赖他弄碎了玉坠子不要紧,花弄影还特意回礼来嘲笑讽刺穆清,他必定会受不了。穆清府上规矩严明,这小顺子,看来是活不成了。 想到这,花弄影端起茶杯对着穆清府上方向,把茶水浇在地上。 这杯茶,就当作是祭奠小顺子! 事后,采菲传来消息,皇上因为花起尘选不出人选而在大殿上训斥了一顿他,此外还是派了纯熙亲王的儿子周仲伯前去替换五皇子军中职位。 花弄影心才安了下来,被训斥总好比皇上忌惮要来的好。皇上明面上是训斥了花起尘,可是这训斥也未必是祸。 又过了几天,转眼就要入了冬天,天气一日比一日冷,花弄影此时也换上了厚重的虎皮大氅,出入时寒风瑟瑟,冷意让人无处可躲。 天气太冷,相府里后花园的湖水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树木萧瑟,一场初雪过后,到处一片白茫茫的,银装素裹,将一切掩埋在地下,只剩下满地的白和干净。 雪后难行,相府里其他院子都吩咐下人打扫了干干净净,倒是花弄影的院子还有一堆雪,她喜欢雪,想多留几日。 这一日,有下人来报说,花起尘在书房召见府中众人,好像有什么重大事件要宣告,花弄影打点完毕,立即带着采薇采菲前往书房。 书房里烧着昂贵的银碳,火盆里冒着火星,火苗丝丝跳跃,她解下了大氅走近火炉摊开双手暖暖,才走上去行礼。 “女儿参见爹,娘。”花弄影看了一下,柳晴也在,便向她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花弄影低眉颔首之时,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贵气高雅让人抬不起头,柳晴眼里的笑意变了样。 大家都入了座,花起尘才放下手中的笔,沉声道:“近日来天气转寒,你们要注意保暖御寒,此外,府中上下不准有人出府。” 花弄影心下奇怪,却没有发问,倒是在一旁的江氏开口:“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花起尘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柳晴花弄影,他走到自己位置上啜了一口桌上的热茶,缓缓道:“转眼便要到了年下,京中不是很太平。京城中有一名采花贼四处作案,接连几日,几位大人的千金已经惨遭毒手。” 花弄影心里顿时沉思起来,这件事前世并没有发生,难不成这一切轨迹都在慢慢改变? “天子近脚,皇城之中,竟有这样不知死活的淫贼!当真是胆大包天!”江氏愤然出声。 花起尘看了她一眼,微微叹气道:“这采花贼是江湖中人,武功高强,行走无声。此外还长得俊秀美貌,因此还有一些千金小姐是自愿的,并非强逼。所以此事难办啊。” 柳晴眼里的亮光此时再也遮不住,花弄影看着她的异样,心里十分疑惑,只见她说:“如果出兵擒拿又如何?” 花起尘无声摇摇头,大家瞬间都意识到事情的棘手和严重,看来,这采花贼并非鼠辈,否则也不会今日特意聚集大家一一告知了。 这时花起尘看着花弄影,看着她生的越发倾城貌美,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影儿早已盛名在外,又是相府千金,怕是会引起那淫贼注意。这几日府中上下不得放人出入,我已安排了重兵把守。你们也多注意些。” 花弄影慢慢思量起来,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时候有人趁乱做一些事未尝不可,这时,她计上心头…… 而柳晴看自己的目光也晦暗不明,有一些算计,阴狠,还有决绝。她是喜欢花弄影的,可是唯一遗憾的是,她是花起尘的女儿,她活该是那人的女儿! 花弄影也只装做没看到,径自告辞回了院子里。 花弄影回到里屋,她一边在暖炉旁搓搓手,她哈气沉思着,眼睛却盯着外面的白雪。 屋外白雪纷纷若柳絮飘扬,屋里的火苗嘶嘶跳跃,花弄影竟想起那张脸,她双手环抱自己,对采菲道:“采菲,什么时辰了?” 采菲沉眸,眼角一动:“小姐,已经巳时了。” 花弄影心底的冷笑划开来:“嗯,你们快去准备几套合身的男装行头来,半个时辰后出发。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看着采菲采薇出去,花弄影眼角有些不自觉的笑意流露。 半个时辰过后,花弄影带着采薇采菲身着男装,飞跃后院墙角来到大街上。 大街上,雪后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寒冷中带着一片热气腾腾的迷蒙,许多行人依旧来来往往,吆喝声不绝于耳。 “主子,真是热闹啊!”采薇有些抑制不住的喊出来。 花弄影望着人头攒动,心里有些畅快,这样的自由,还真是求之难得。 “这不是最热闹的,更热闹的还在后头呢。”花弄影淡淡道,她眷恋街上的平凡百姓,甚至有些嫉妒羡慕。 再往前走了不下百步,花弄影在人群中一眼就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笑了,笑容像朵朵清冷傲雪的白梅,有些冷清,又看不出喜悲。 “主子!是江少爷!”采菲提醒道。 花弄影带着二人继续前行,走到江无痕跟前,眼前的男人身披黑色虎皮大氅,孤傲清寒的脸上一抹玩味,嘴角邪笑扬起,他目不转睛地审视眼前的花弄影。 “奕之,你果然来了!”花弄影做了一揖,江无痕似乎很满意她这个称呼。 “灵修,这雪后天冷,咱们得找个暖和的落脚处喝壶热酒才好。”看得出来,今日江无痕心情很好。 采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门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可亲?尤其是在小姐面前,在其他人面前从来不会笑。 花弄影噗嗤一声笑了:“奕之,既然是我约你出来,自然不会让你受冻挨饿,这边请吧!” 江无痕跟在花弄影身后,走到一处最繁华的地段,一座布置装点得特别喜庆的阁楼出现眼前,抬头望去,红布条围绕的匾额十分醒目:秦楚馆。 江无痕抬眼缩紧目光看着花弄影,她要带他喝花酒? 花弄影淡淡一笑:“奕之,冬日虽冷,美人怀可是暖如火。且随我进去看看吧。” 江无痕额上的青筋暴起,她明明直到他有洁癖,还带他来这个地方,他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女人了。 秦楚馆内一阵歌舞升平,莺莺燕燕啼笑玩闹,暖和地像春天,里面种了一些梅花,暗暗送来香风。 花弄影和江无痕解下大氅,秦楚馆的老鸨立即走出来迎接,对上那张媚俗势利的老脸,花弄影的眼睛如死鱼一般盯着她。 “哎哟~几位爷~当真俊秀非凡,您看看要点什么姑娘?”那老鸨姓徐,本名叫大华,秦楚馆的人都喊她“华妈妈”。 秦楚馆是京城最大的妓院,这里的雅妓才华横溢,闻名天下,同样也有一些娼妓,卖身为生。 表面看秦楚馆只是一个烟花之地,实际上却是穆清背后操纵的情报中心,其中许多雅妓和部分娼妓,都是他的眼线。就是因为如此,前世花弄影即便想尽办法不能脱身。 036 青楼相会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弄影眯了眼,她沉声道:“给我开个雅间,在备些好酒好菜来!” 徐大华立即手帕一扬,她还时不时往江无痕身上蹭,只是下一秒,就被江无痕的冷眼退了回来。 “好咧!几位爷楼上请!”花弄影和江无痕等人跟在徐大华身后,上了楼,寻了一处雅间坐了下来。 江无痕似乎还很在意徐大华的脂粉香味,他一直皱着眉头,花弄影见状,她徐徐问道:“奕之,你很介意烟花女子么?” 她心中想到的却是前世里的场景,那种笑脸迎人、生不如死的感觉,每每身体被掏空,心也跟着沉坠。 “不是。青楼中也有一些志气高洁的女子,只是,我不喜欢被人触碰。”江无痕的解释简短有力。 花弄影此时却笑了起来:“那往后你娶了妻可要怎么办才好?” 江无痕的眼角越来越冷,他没有接过话。 酒菜一会儿就上来了,花弄影一边倒着热酒,一边淡淡道:“这酒叫做美人醉,三杯之后就如美人拂面,无尽柔肠皆捻碎,七杯过后逍遥自在,世间再无烦恼。”她不喜欢这儿,却很喜欢这里的美酒! 江无痕觉得奇怪,他总感觉踏进秦楚馆之后,花弄影整个人都变得怪异,眼底明明是看不见底的冷,面上却出奇的平静。这是她头一回来此地,可她对这里却了如指掌。 江无痕一饮而尽,浓烈的酒香袭遍全身,他看着花弄影不言语。 这时,隔着屏风传来一阵议论声:“你们听说了吗?最近那个采花贼啊,官府四处追捕都抓不到,武功高强能飞檐走壁,很厉害啊!” 另一个粗声的男子随即附和道:“可不是嘛,听说啊这采花贼专挑富贵人家的千金,一般人家的少女还入不了他的眼,你们说这怪不怪?” “这下不知哪家的小姐又要遭殃了。”一个男子似乎很惋惜道。 花弄影细细听着,捏起一个酒杯用指腹不停摩挲,眼底却越来越冷。 “别的小姐也就罢了,要说这京城之中最让人惦记的,可就是相府千金花弄影了,听说她生的妖艳,那腰身简直就是一条活生生的水蛇!要是这样的天生尤物落在我手里,叫我死了也甘愿!”一个色眯眯的猥琐声音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 江无痕眼眸简直就是千万根针一样,尖锐而凌厉,花弄影却在一旁噗嗤笑了。 江无痕收了眼底的冷,他直直看着她,仿佛在等一个解释。 “奕之,你这事做得不错,这下花弄影的名声确实是京中人尽皆知了。”她满意的饮尽一杯酒。 江无痕也很讶异,他记得她从来不饮酒,可如今…… “不错,可是也会招来采花贼。”淡淡的声音带了一份忧虑。 “有你在,我怕什么?”花弄影对着他一敬,又兀自喝了一杯酒。 江无痕没有搭话,不过他眼底的光芒是那样刺眼,他似乎很满意花弄影说的话。 两两相望时,一时雅间气氛有些古怪,这时,老鸨华妈妈走了过来,一股浓重的脂粉香味扑鼻而来,江无痕皱了眉头。 “几位爷,打扰了。不过奴家是来替对面的客人传话的,有几位爷想要过来找你们叙叙旧,不知几位爷意下如何?”老鸨一脸谄媚相,还不忘往花弄影身上蹭蹭。 江无痕往对面望去想一看究竟,却被对面的屏风挡地严严实实。 花弄影一把搂住她,右手钳住她的下巴,眼底似笑非笑的冷意四射:“好,叫他们过来!” 之后,老鸨快要出去前,她快速在那老鸨耳边低语几句,便继续似笑非笑喝起酒来。 不到半刻钟,对坐的几个男子都走了过来,花弄影定睛一看,面上冷冷的淡笑又挂了上去。 “小花猫!原来是你!你怎么穿成这样?”穆溱像发现了宝似的高呼起来。 他跑过来拉着花弄影起身转了几圈,又一直打量她,花弄影刚喝了酒,又被他这一转,头有些晕:“你怎么会在此?今日没有小花猫,你叫我灵修吧。” 穆溱裂开嘴笑了,一口银牙雪亮,花弄影看着满嘴的皓白,她想到了一种动物:狼! 之后她凝眸看着那满口的雪白,莫非是自己醉了?穆溱天真的笑脸像极了一个孩童,怎么会是狼?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你的小字吧,我的小字叫子渊!”穆溱将花弄影的酒杯接过来,一饮而尽:“好甜!真好喝!” 接着他又继续倒了几杯咕咚咕咚喝下肚,在场的人都傻眼了,这个痴傻太子莫不是把酒当作茶喝了吧! 这时穆清上前夺过穆溱手里的酒杯:“大哥,这是酒,你这样会醉的。” 穆溱立即一脸不情愿坐了下来,嘴角高高嘟着,像极了生气的小孩。 穆潇带着穆溱静静坐在一旁,也不太说话。前阵子被皇上训斥,皇上又将他的军功全部抹去,还撤了穆潇的所有军中职位,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大打击! 可是皇上为何要这么做? 花弄影的眸子越来越沉,眉头紧皱,脸上依旧是平淡地看不出任何表情。 “灵修,我有一样东西要交还给你。”穆清对着花弄影说道,听他轻轻唤着花弄影的小字,江无痕捏着酒杯的手越来越紧,他快速瞥了一眼穆清和穆溱。花弄影正冷着眼看着穆清。 穆清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精致的玉莲,触手升温。 花弄影眼角一挑:穆清三番两次送自己东西,明明知道花弄影故意摔碎刁难,他还是不厌其烦地来讨好自己。摔碎的玉莲贴合得天衣无缝,这想必穆清请了不少能工巧匠吧?好,既然如此,那她便成全他! 她接过玉莲,将它挂在脖子上:“多谢彦青,我很喜欢。” 听到花弄影喊他“彦青”,又把他送的玉莲戴起来,穆清心中有些得意。 再高傲的孔雀也会有低头的一日,她花弄影和别的女人没什么分别,玩什么欲擒故纵只不过为了吊男人胃口,还不是被打动了?既然如此,以后事情就好办了! 穆清眼里的嘲讽更深,花弄影只当做没看见,脸上依旧是冷冷的淡笑不语。 江无痕这时候开了口:“不知几位来此有何贵干?” “只是来逛逛,花天酒地罢了,没有别的。”穆潇这时也开口,他眼里的淡漠,看起来整个人意志消沉。 花弄影隐约记得,前世里穆潇被撤职之后才完全依附穆清,这一切会不会和穆清有关? “怎么不见三殿下?就连上次送玉莲的小顺子也没来?”花弄影淡淡道,似乎很漫不经心提到而已。 穆潇冷冷地打量她,严肃而认真地道:“三哥不知为何一听要来见你们,死活不肯。而小顺子……” “他已经被杖杀了。”穆清接过话,眼角动都不动一下。 花弄影拿起手中的杯子:“什么原因?” “那日他摔碎了玉莲,四哥治府严明,自然要追究。”穆潇在一旁说着。 这两兄弟,还真是像,如果不是穆潇此时被革职,只怕两虎相争必有一死一伤! 花弄影将手中的酒撒在地上:“罪过,竟是因为我。” 嘴里说着罪过,但眼里却是冷漠和平静,穆清盯着她不再说话。 花弄影眼角余光看着楼下,忽然,一个脑满肠肥的猥琐男人走了进来,他十分高调,一进来便对秦楚馆的人吆来喝去:“华妈妈!华妈妈!” 老鸨立即扭着腰跑过去,站在那男人面前用手帕拂了拂他的脸,尖声叫道:“哎呀~林大爷怎么这么急躁,我这儿姑娘有的是,只是林大爷您要猴急个什么劲儿?” 老鸨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林三的钱袋子,那林三从腰上解下钱袋丢给老鸨,老鸨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立即掏出一锭银子用牙咬了咬。 “好咧~秋娘姑娘,来客人了,快接客!”一声令下,一群姑娘纷纷退到两侧,一个女子走了出来,长得倒是不俗。 秋娘姑娘一出来,周边的姑娘有的表情冷淡,有的不屑白白眼,有的嗤笑出声来。 花弄影记得,这个秋娘是一名雅妓,卖艺不卖身的,如今老鸨为了钱,竟然要她接客? 前世里在秦楚馆,所有的妓女都可以欺负她,蹂躏她,践踏她,唯独这个秋娘没有。有很多人愿意为秋娘赎身,可她就是不肯走。 花弄影看看穆清,他一脸镇定,莫不关心。想必秋娘是他的人。 “奕之,我头有些晕,咱们回去吧。”花弄影用手揉揉脑袋,好像真的不舒服。 采菲采薇立即为她披上大氅,他和江无痕走下了楼,穆清也吩咐道:“快去告诉三爷,咱们也回去了,让他速速下来!” 一群人走下来,花弄影的眼一直锁住林三肥胖的身躯,脸上的笑容猥琐恶心,林三走过来时,花弄影伸脚一绊,林三手划过花弄影的脖子,“噗通”一声重重压在地上! “哎哟哎哟”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花弄影站在原地挑衅看着林三。 林三一爬起来,立即破口大骂:“是哪个瞎了你娘的狗眼,竟敢把我撞倒了,来人!” 037 大火燎心 - 千金毒女 - 亦亓 一群人立即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由于不能暴露身份,穆清等人只能随机应变。 老鸨一看事情不好,她上前来劝道:“林大爷,那几个小爷不小心,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再说了,秋娘姑娘还在上面等着你呢!” 说完就要拉着林三走开,不料林三怒上心头,肥嘟嘟的大脸气得满脸通红,他一把甩开老鸨,拉着花弄影的手就要上去:“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啊,这样,你陪我上去玩一玩,我就不追究了,怎么样?” 花弄影手一甩,立即给了他几个打耳光,林三脸上的肥肉瞬间晃起来,等肉停下来后,脸上多了一道道红肿的手印,他捂着脸大叫起来:“反了你了!竟敢打我,来人,今日我不收拾你我就不是林三!” 一群人要围上来擒住花弄影,江无痕大掌一收,眼看着就要出手,穆溱死死躲在花弄影身后,他像极了一个受惊的孩童,急于寻求保护。 花弄影一挥手,又将穆溱往身后一拉,她冷声呵斥道:“慢!” 一群人没有再上前,林三也气得脸色发紫,花弄影立即冷冷说:“林三爷,凡事讲究一个理字,你快将我的莲花坠子还给我,我就既往不咎不报官了,否则,休怪我无情!” 林三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脾气,他捋起袖子就要打花弄影:“你这小白脸,不光撞了本大爷,还要诬赖我偷盗!我林三家财万贯,还会在意你这点银子!哈哈哈!” 周围的小厮也立即哄笑起来,花弄影冷眼道:“是不是偷我东西,一搜便知!” “我看谁敢!”林三怒目一瞪,肥肥的大嘴唾沫横飞。 这时候,外面一阵脚步声走了进来,穆清微微皱眉,他看了看花弄影。 “什么人在此闹事!”一群官兵立即围了过来,林三那帮人刚才还趾高气昂,现在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大气不敢喘。 “这位林三爷故意摔倒趁机偷了我的玉坠子,还请官大哥替我做主!”花弄影禀告,所有人都看向她的脖子,方才的那没玉坠子确实不知所踪。 林三见了官兵,也一副讨好的嘴脸上前:“官爷,没有的事,我林三怎么会偷鸡摸狗呢?我多的是钱!” 那官爷一想林三是个富商,定不会做出这等事,于是又看看花弄影:“你有什么证据?” 花弄影嘲讽一笑,世人都是拜高踩低的,说不定这二人已有勾结。 “官爷,林三爷,不如咱们打个赌,若是林三爷偷了我的玉坠子,那三爷就愿赌服输去见官,倘若不是,我随三爷处置!”花弄影心地一笑:鱼儿就要上钩了! 林三见花弄影生的白脸红唇,有几分像女人,倘若有了小秋娘,再有这个小白脸让他爽一爽,那滋味,肯定过瘾! 他哈哈大笑起来:“好!一言为定!请官爷搜身!”他自愿张开双臂任由官兵搜身,一顿胡搜乱摸下来,一个官兵拿着一枚莲花玉坠呈上来,林三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林三爷,你输了!”花弄影秀眉一挑,看好戏似的双手抱臂看着林三那张满脸青紫的肥脸。 有那么多人作证,官兵想徇私也难,他们立即押着林三前往官府,花弄影等人也准备离开。 穆清看着花弄影手里的玉坠子,他终究问了一句:“他只是一介平民百姓,为何要这样?” 花弄影转身对上他的双眼,也不回避,直接冷冷道:“殿下不是很清楚吗?偷盗犯法,我可没有冤枉他!” 说完便走了出去,穆清连对一个平民都会心生怜惜,而他前世里对花弄影,半点情面都不讲! 她心底早已麻木不堪,尽管如此,穆清还是会为了讨好花弄影而惩治林三的,这才是穆清,明明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可是在他的利益面前,还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比如他前世为了讨好柳素衣千方百计地折磨花弄影,再比如他现在为了讨好花弄影,一而再再而三地作贱他自身。 马车里,采菲迅速跃上马车,她双手抱拳道:“主子,已经安排好了!” “嗯。” 花弄影闭上了眼睛,今夜,必定精彩! 回到府里,花弄影什么也不想不做,她静静坐着,时不时望着窗外,月冷风清处,冬夜寒意传来。 “主子,外头天气冷了,加件衣裳吧。”采薇嘴角轻轻蠕动。 花弄影眸子一冷,似有所指:“是啊,天冷风大,要有一把火才能暖和起来呢。” 采薇心下疑惑不已,却没有再问。 花弄影仰起眉头,看着一旁的采薇:“什么时辰了?” 采薇一看外头,她回道:“眼看着就要到酉时了。” “酉时,这么早秦楚馆的姑娘们必定不会那么早睡。”花弄影喃喃道。 忽然,一个身影一跃,采菲飞速跪在花弄影面前,这是她回报消息时的动作,十分娴熟。 采菲冷声道:“主子,那林三本来到了衙门,却想用银子贿赂衙门的人想要趁黑连夜赶回家里。我已经半路截住他,砍去他的双手,由于他失血过多,倒在原地死了!” 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林三在京中是有名的富商,早已与官府打成死结,否则他生意不会越做越大。 花弄影捋了捋鬓边的头发,道:“还有呢?” “柳蔚早已经痊愈了,现在依然是骁骑营少将,而门主那边,也早已准备好了。”采菲一板一眼地回禀着。 花弄影笑了:“好。你们都下去吧,这几夜不用守夜。” 门关上后,她望着窗外月亮发出一丝寒冷的清辉,眼神也一点一点跟着冷了下来。 林三,就是前世里明知她怀有身孕却还要硬逼着自己温存的那个老男人,她还记得床上那一滩血,还有贯彻全身的痛和痉挛,那种生不如死的窒息和亲骨肉胎死腹中的那种绝望无助。 林三哪里配做人?他就是一个人模狗样的畜生! 还有那个见钱眼开、刻薄苛刻的老鸨徐大华,前世里千求万求,都求不回她一个决定,就因为林三变态想要强与孕妇*,她便收了银子命人押了花弄影进房间! 他们都一样,都该死! 此时花弄影的眼里的狠绝早已疯狂,她还记得无数次午夜梦回时,那群秦楚馆的娼妓在她身上泼粪、在寒冷的冬夜扒光她的衣服一人踢上一脚,甚至将她们的癸水混入自己的安胎药里…… 都该死! 她们都该死! 花弄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有泪,双眼发肿。她知道,她肯定又做了一宿噩梦。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外面的光亮的刺眼,花弄影用手遮了遮。 进来的是采菲,看着行头,她似乎刚从外头回来。 “小姐,外头人人盛传昨夜秦楚馆走水了,说是那老鸨徐大华不知为何得罪了一批山匪,他们强行将她绑走,再放火烧了秦楚馆。” “嗯,然后呢?”花弄影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秦楚馆的姑娘只有一部分逃了出来,其余的都葬身火海了。至于那个老鸨,今天一大早有人在郊外发现了她,法医说死前曾被土匪用强,活活被蹂躏至死,找到尸体的时候下体的血迹早已干了。”采菲似乎在聊天一般,不见任何声音起伏。 徐大华做了半辈子妓女,只怕她服侍的男人都没有昨夜多。花弄影暗暗冷笑着,面上却仍然是平静的和湖水一般。 她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即便是江氏也不会看出这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与眼前这个少女有关。采薇采菲虽然知道,但她们都是见惯了血腥的江湖中人,她们从不问为什么,只是一味地听从命令。 这时候花弄影却兀自拿起大氅,道:“走,咱们去一趟如意轩!” 采菲和采薇不解,她们对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再有十来天就到年关了,父亲纳妾的事也该快了。”花弄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花弄影一干人等来到如意轩时,江氏正在午睡,那张典雅的红木榻上,江氏睡的十分踏实。 花弄影走进将江氏身上的锦被又往上盖上她的胸口,来到卧室外的暖炉旁暖起手来。 采薇采菲见她不说话,也不敢贸然出声打扰,这时周妈妈端来了一杯乳茶,放在花弄影手中,一股暖意从杯子底下传来,花弄影抬头望着周妈妈。 周妈妈这时笑了起来:“小姐,喝了乳茶暖暖脾胃。” “这么久了,周妈妈还记得我爱喝乳茶。”花弄影笑了,眼底有些感动。 还记得她小时周妈妈每次都会给她做好吃的,尤其是这乳茶,每每来到了如意轩,都会就此缠着周妈妈不放。 花弄影边喝着,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下手中的茶杯问道:“周妈妈,最近爹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呃……小姐,夫人吩咐过了,不许我们多嘴。这……”周妈妈脸上全是为难,她低下了头在犹豫不决。 039 意外受伤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弄影眼里噙了些许感动的泪水,她抬眸道:“爹……” “你好好歇着吧,我走了。”花起尘在花弄影的屈身行礼中转身告退。 花弄影收回了眼底的泪水,她对采薇道:“接下来的事都安排好了?” “小姐,都安排好了,只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小姐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抓住那个淫贼,怎么却要半路放他走?”采薇拧着眉头问道。 花弄影看着门口,她眼底浓缩的黑暗似乎是吞没了所有的黑夜,放大瞳孔道:“放长线,钓大鱼。” 她没有继续说,采薇也不敢多问,主子说的肯定没错,她从不质疑。 第二日,一大早花弄影就被花起尘叫到大厅上,看着花起尘愁眉不展,她上前奉茶:“爹,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花起尘还没喝就将茶放了下来,他重重叹了口气:“影儿,那风无影逃跑了。” “所有的功夫全白费了,那淫贼真是狡猾!”花起尘重重地拍了桌子,有些不甘心。 花弄影冷眼里邪笑闪过,她又轻轻道:“确实可惜,这下京城中的大家闺秀们又要惶惶终日了。”花弄影的语气带了几分叹息和担忧。 这时花起尘响起今日侍卫说的话,原来是有人故意在柳晴的院子里放松了警惕来让风无影进府,倘若是一般的偷盗也就算了,可那偏偏是个采花贼,他欲言又止,早上却是狠狠训斥了一番柳晴,心中对她开始不满。 “莫怕,我会加强兵力把守,定会护你周全。”花起尘沉重的声音响起。 怕?她什么时候会怕?一个活了两世的人,前世活的生不如死,这一世里日不能安心,也不能安寝,她这一生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对上花起尘的双眼,心中一股感动莫名升起,似乎有人在心里点亮了一根火把,将心理每个角落的黑暗阴冷都驱逐。 活了两世,她依旧渴望温暖,期待爱。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采菲早在院子里待命了,花弄影看着她,慢慢道:“你回来了,有什么发现?” 采菲看着眼前的花弄影,她的心竟有一丝安定下来,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即便是自由自在的时候,就连在强大的门主身边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花弄影看采菲有些恍惚的眼神,她噗嗤一笑:“你这丫头,快成呆雁了!”亦嗔亦喜的语气中,花弄影笑得灿烂无比。 “小姐,李娇娘本是苏州人士,在一场大火中失去父母双亲,只剩一个孪生姐妹不知所踪,而她自己则被抚州知州李忠收养。”采菲抬头看了背过身去的花弄影,仔细回复着。 “孪生姐妹?苏州人士?”花弄影喃喃道。 采菲的消息和她前世里的没什么两样,只是前世里花起尘纳妾是在她出嫁之后,所以她对这个人并没什么印象,她只知道,这个未来的姨娘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娇弱。 她只记得那个李娇娘生的楚楚可怜,虽然是庶女,却是一身傲骨。 正想着,采薇立即跑了进来,花弄影蹙起眉头看着她:“什么事慌慌张张?” 采薇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她轻轻回道:“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花弄影猛然睁大眼睛,穆溱? “太子说了,让人来请小姐你去一趟大厅呢。”采薇话音刚落,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花弄影坐了下来,她示意采薇采菲站在一旁,自己手里捧起一本书翻了一页。 那小厮连忙低头禀告:“小姐,太子殿下有请。” 花弄影放下手中的书,她看着那小厮问道:“你可知太子殿下找我什么事?” “小的不知,只是来告诉小姐一声,看样子太子殿下很着急见小姐,小姐快去吧。”那小厮立即补充,耽误了贵人的事可不是他掉脑袋那么简单。 花弄影随着那个小厮转眼就来到了大厅,她一眼就看见穆溱一人站在原地不动,放眼望去,有寒风吹拂而过,穆溱鬓间一缕发丝划过,完美的侧颜,清晰明显的轮廓,还有高大修长的身躯,像极了伫立山巅的谪仙人,又象极了放浪形骸的江湖侠士! 花弄影慢慢走到他身边,与他齐肩而立时,花弄影对他侧眸一笑:“你找我?” 穆溱眼里有一些暗涌流过,只是一瞬间又染上了十足的天真和童稚,花弄影看着那张无邪的脸,莫名觉得安心。 “小花猫!跟我来。”说完拉着花弄影跑起来,采菲正要跟上去,穆溱立即嘟着嘴吼道:“你们不许跟来!” 采菲正在犹豫之际,花弄影向她点点头,采菲和采薇只好回到院子。 花弄影不知道为何穆溱会拉着自己,她一路跑出来,穆溱在门前才停下来:“小花猫!你看!” 两匹棕色的马儿立在跟前,还没等花弄影反应过来,穆溱一把将她抱上了马背,花弄影被他的触碰毛骨悚然! 花弄影心里一惊:难不成是她平时太忽略了穆溱是一个男人的事实?没错,他的臂膀结实有力,尽管痴傻,但他的的确确是个男人! 花弄影就要跳下马背,穆溱身子轻轻一跃上马,他对着花弄影邪邪一笑,立即把马鞭一抽,两匹马并驾齐驱扬长而去…… “你这是干什么!去哪儿!”花弄影的眼里闪着危险的警告,她明眸盯着穆溱,恨不得将他看个透彻! “小花猫,我带你去赛马!抓紧缰绳!”穆溱话音刚落,两匹马加速冲过一道道卧倒的树木。 花弄影再次抬头一看,眼前的景色却是将她迷住了…… 残雪斑驳的丛林中,一束温暖的阳光射下来,有点点的光洒在身上,满山的红梅亭亭傲雪,残雪红梅遍布,清香扑鼻! 花弄影看了看穆溱,他一脸得意看着花弄影:“小花猫,你喜不喜欢这里的红梅?” 花弄影眼神开始变的温和:“喜欢,不光是红梅,就连残雪也喜欢。” 她嗅着鼻翼上飘落的红梅花瓣,又用手轻轻拂去,满目红艳中,她有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 太久了,太久没有这么惬意了! 她端坐在马背上,轻轻合上双眼,细细品味这暗香袭来的乐趣,马儿轻轻走着,穿过花丛中。 穆溱望着她恬静的样子,心中有什么划过一般,他的眼眸里全是幽暗,眉头一紧,他握紧了拳头。 花弄影闭上眼享受一切,仍能感受到穆溱深深的注视,那种感觉就像是那晚她被银色面具注视下的冷,还有探究。 忽然,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花弄影倏地睁开眼睛,一只硕大的黑蛇扑哧扑哧大声吐着火舌,一路沿着梅树逶迤而下,花弄影定定看着它,纹丝不动。 穆溱在一旁看着花弄影,他眼里有震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 这时,黑蛇向下一扑,花弄影还没有反应过来,马儿立即翘起前腿,重重落下然后用力嘶吼,花弄影拼命勒紧缰绳,马儿却丝毫不听使唤,直直拔腿狂奔! 花弄影的身子四处乱颤,她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马儿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花弄影挣扎了许久,她眼前出现了一片悬崖! 难不成她这一世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要葬身深渊了么?她还有好多事没有做!不能!她不能死!不能死! 花弄影的手掌早已被缰绳磨得鲜血淋淋,她望着深渊,一股绝望感油然而生:“穆溱!穆溱!” 花弄影大声呼喊着,这时穆溱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双手死死一握缰绳,穆溱凝眸,双腿一夹马腹,立即向她的方向狂奔去! 眼看着花弄影就要和马儿一起冲向悬崖,他单手持着缰绳,右手从腿间抽出一把匕首,快狠准飞向马儿的臀部! 呲!马儿高高扬起咆哮,却没有继续向前冲,而是急急刹住脚步,稳稳地、重重的倒在原地! 花弄影的身子早已筋疲力尽,她任由着马儿倒下,身子也跟着坠落,就在她要落地之时,穆溱一把将她捞起,花弄影稳稳当当坐在穆溱怀中。 “吁——”穆溱勒住了马,他看着花弄影受惊的模样,一把将她抱下来。 “没事吧?”穆溱的声音再次打破沉寂。 花弄影看着眼前倒下的马儿,它的臀部深深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四处飞射出来,溅了满地。 再看看穆溱,眼前的人眼里都是刚毅和担忧,那里还是平时的穆溱? “殿下,你……”花弄影心下狐疑。 穆溱下一秒便挂上了天真的笑容,他灿烂一笑:“小花猫,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花弄影回想着刚刚穆溱将自己抱起时,她坐在他身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身上的气息,也和那个带银色面具的人一模一样…… 她拧紧了眉头问道:“方才是你救了我?” 穆溱双手抱拳:“是啊,小花猫,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花弄影又继续问:“这把刀,也是你的?” 花弄影走进马儿,伸出素手放在刀柄上用力一抽,马臀部上鲜血喷射出来,她徐徐取出手帕,将刀慢慢擦拭后,双手捧上送到穆溱跟前。 040 针锋相对 - 千金毒女 - 亦亓 看着她打量和审视的目光,穆溱又说道:“怎么样?小花猫,我的马术是不是很好?还有飞刀,都是父皇亲自教我的,这把刀是玉雪国进贡的,锋利无比!” “什么都是好的,只可惜这马儿根本就是个胆小鬼,被一条蛇一下就成了这个样子!小花猫也是胆小鬼!!哈哈哈!”穆溱的笑声回荡在耳旁,花弄影看着他稚气未脱的笑容,心里的所有想法都消失。 这个一样痴儿,怎么会让自己觉得奇怪?看来她自己实在是太多疑了! 手掌传来一阵阵刺痛,花弄影皱着眉头道:“多谢你。” 穆溱掠过她的手,连忙捧起:“你没事吧?” 花弄影淡淡道:“没事。”她连忙赶快抽回自己的手。 “驾!驾!” 身后传来一阵驱马的声音,浑厚有力,花弄影缩紧冷眸一看,正是穆清穆潇和穆浚三兄弟。 穆清也大老远就看见了她,他脸上一股玩味扬起,立即纵身下马,来到花弄影面前。 “你们来了!我带着小花猫迷了路,她差点受伤呢。”穆溱一脸天真跑向他们三人。 对面的人都看见花弄影掌上血迹模糊一片,穆清微微皱眉,他神色凝重看着花弄影。 穆浚看到花弄影,她一手的血却还是不动声色,穆浚狠狠吞了一口水:“你们慢慢聊,我去取药箱来!” 穆清侧过身子,他望着花弄影,眼睛里有无尽的心疼融化在眼底。 花弄影看着他,眼里闪着嘲讽和讥诮,难不成他以为这样就会骗得了她?也许任何人都可能会有这样的感情,可在穆清这里,只有利益和利用! 穆清就要将她的手捧起的一瞬间,花弄影倔强地抬起头,再转过身,躲过了与他的接触。每次穆清一靠近,她就胃里恶心! 他想尽办法想要讨好她,她却越来越讨厌他!宿世之仇,焉有不报之理? 穆清见她如此,一时有些尴尬无奈,想了想,他对穆潇和穆溱说道:“大哥,五弟,我有一点事想和花小姐说,你们……” 穆潇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转身欲走,可穆溱却在原地不动,穆潇又回头一把拉过他转身离开。 穆溱一直回头嚷嚷,他的声音仍然回荡着:“小花猫,我一会儿来找你!哎哎哎,五弟你慢点!” 花弄影看着消失在尽头的二人,她眼里的冷意越来越浓:“不知四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冷冷的语气,穆清心中即便有几分热情也被浇却了,尽管他的热情也是出于利用和讨好。他凝眸望去,孤傲冷漠的花弄影竟然有些勾住他的心。 说实话,他不喜欢那种不由自主的感觉! “你是故意的?故意疏离我,让我难受、让我受尽折磨,这样你就开心了?”穆清一改平时的冷静和儒雅,立即上前握住花弄影的双肩,还轻轻晃了晃。 花弄影粲然一笑,忽然,她直直对上他的眼,冷静地像千年冰封的幽灵:“不错。我就是故意的!” 那么决绝,那么肯定! 穆清心中揪紧,他真的好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冰做的,竟然那么无情! “为什么?为什么?!”穆清不可置信地逼问着,好像在质问伤了他的恋人。 可是,他们算什么狗屁恋人?穆清前世的所作所为,连人都配不上! 花弄影噗嗤一笑:“殿下,如果你要演戏,就请你回自己的府上找舞姬玩个够,如果你没有事,那我先走了。” 穆清的眼神冷地令人发颤,可花弄影就直直看着他,没有丝毫慌张和惧怕,只有敌意和不屑,她明白,在没有得到穆清想要的东西之前,花弄影想怎么做都是对的。 穆清似乎很无奈地自嘲,他摇摇头,然后松开了手,花弄影再看他时,他早已换上那副冷静深沉的模样。 “灵修,我有一事不明白,还希望你能指教一二。”穆清死死盯着花弄影,似笑非笑。 “洗耳恭听。”花弄影根本不想与他多呆哪怕一秒钟。 穆清沉声道:“前几日里,秦楚馆发生了大事,高楼一夜之间化为灰烬,许多人都为之丧命。就连秦楚馆的老鸨都死于非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捕捉花弄影的神色,似乎在期待从她脸上找到什么似的。 花弄影抬眸看着他:“不错,听说这都是山匪所为,堂堂世间男儿,竟然与一群沦落娼妇的女人过不去,当真叫人难以名状。也难怪殿下会这么叹惋。” 这句话,表面上说的是那群“山匪”,实际上她心里想的却是穆清前世亲手将她送入青楼,再一步一步逼死她的种种。 “山匪?”穆清似笑非笑看着花弄影,他慢慢围着她走了一圈,似乎想要将她看透看穿。 花弄影不做声,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平静而幽冷。 “上次柳蔚被劫,他们也说是山匪所为,可是我又一件事不明白,既然是山匪为什么只伤人杀人不劫财?我的人发现,那些人是暗卫假扮的,并非山贼。”穆清冷笑一句,问道。 花弄影粲然一笑,看起来十分天真无辜:“殿下,这就是你们男人的事了,我区区一个弱女子怎么会知道?” 穆清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听说昨夜花丞相抓住了采花贼风无影?” “是,却被他逃了。”花弄影一五一十说着,似乎漫不经心,没什么了不得的。 穆清心里明白问不出什么,他立即转移了话题:“手还疼么?” 花弄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煎熬,她不再理穆清,兀自从他身边走过,还留了一个讥讽的笑。 身后的穆清笑得一脸儒雅,眼神却一点一点冷下去…… 花弄影找到穆溱他们,她慢慢走了过去,这时穆溱欢呼雀跃起来:“小花猫,你怎么这么久?” “我这不是来了?”花弄影回头对着穆溱一笑,就像是宠溺自己的幼弟一般,一旁的穆浚本来对她心生畏惧,可是看到她对穆溱那样,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穆浚跃跃欲试地站出来,说:“那个……那个药这儿没有,柳蔚兄妹去取了。” 花弄影眯着眼,她问道:“表哥和文茵?他们也来了?” 他们要来也确实不奇怪,如今柳蔚紧紧依附穆清,而柳素衣嘛,她对穆清早已上了心,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多谢三殿下。”花弄影行了一礼,穆浚想要上前扶起她,可是想想那日她的所作所为,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没有再上前。 “你起来吧,不用这么多礼。”穆浚扯了扯领口,似乎在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这时,柳蔚牵着一匹马,马上骑着柳素衣,他们二人款款而来,走到众人面前,柳素衣轻轻一跃下,站在花弄影身旁。 “表姐,你怎么来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挽着花弄影,显得无比亲密。 “文茵,你也在。”花弄影对她一笑,只不过这个笑再没有往日的温度。 “灵修你与文茵真是令人羡慕的表姐妹呢。”穆清在一旁看着二人赞叹,柳素衣一听这话,她知道穆清在看着她,而穆潇的目光就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身上,她十分满意,心情也好了不少。 花弄影将柳素衣的表情看在眼里,她噙了一丝笑意:“四殿下错了,文茵与我不单单是姐妹,更是知己。”说完她莞尔一笑:“所以,我最希望的是文茵有朝一日能够找个像四殿下这样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 柳素衣听后羞得头都要埋进胸口了,她这副模样不知练习了多少遍。 这样的她,最惹人爱怜。 穆清听出她话里有话,皱起了眉头,没有说什么。 而这时穆溱也立即靠上来:“小花猫,我来帮你包扎手吧,不然这手就要感染了。” 花弄影这时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细细的纹路里一道道血痕明显清晰,这么久了,她竟然有些习惯这种痛感,竟那么无所谓。 她低低一笑,伸出双手在阳光下细看,这双手沾满了血,殷红一片,她却看得很舒服,很安心。 不错,她这一世注定是要双手沾满鲜血的! 等她回过神来时,穆溱正在为她包扎,那张俊俏无双的脸庞,在冬日里的红梅白雪掩映下,竟有些刺眼而闪亮,花弄影看得有些出神。 “好了!小花猫,你看看!” 花弄影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白布条紧紧包裹着,草药的丝丝凉意席卷全身,她却莫名感到温暖。 “谢谢你,太子殿下。”沉如水平如镜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春日里的黄莺般婉转动听,又似银铃更添几分灵性。 穆溱抬眸看着她,眼里有什么涟漪随意荡漾着,却转眼消失不见。 一众人准备回城里,路过那片梅林时,花弄影叫停了马车,她轻轻下车,望着那片梅林发呆。 突然,一个身影从梅林窜出来,直直定在花弄影跟前。 “殿下?”穆溱此时捧着一把梅花枝条,点点红梅将他的脸映衬的更加红润有精神,让人不得不想起“面若桃花”这一说。 041 一石二鸟 - 千金毒女 - 亦亓 穆溱咧着嘴笑了,灿烂而诚挚,眼里还闪着点点亮光,那样子,就像是春日初升的朝阳,暖而不刺眼,又像冬日里的雪花,纯澈干净。 “小花猫,送给你!回去以后插在房间里头,可香着呢!” 说完将一捧梅花递给花弄影,花弄影晃动着帮着绷带的双手,冲他一笑,而身边的柳素衣则走了出来:“灵修,我来帮你吧。” 花弄影看着她接过花儿,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前几日里初雪刚下,本想着差人去柳府请姐妹们来赏雪,可是雪路难行,只好错过了。不过我收集了一些雪水,改日你们几个可要来尝尝我的茶才好。” “灵修,总会有机会的。”柳素衣莞尔一笑。 是啊,再过不久,她就是丞相府的义女,正儿八经的主子,自然有的是机会和时间。想到这柳素衣心情更加好了。 “殿下也来。”花弄影看着穆溱说道。 之后她与柳素衣一起坐上马车,花弄影一路闭着眼不说话,柳素衣也不敢兀自开口,她只是不解,为什么方才花弄影明明在人前对她这么亲切,可现在…… 马车一路晃悠,到了丞相府,花弄影才睁开眼:“今日就不请你进去了,文茵,我有些累。” 根本不容拒绝,柳素衣原来还想借这次机会和穆清好好聊聊,见她这样一说,也只好按捺心中的不悦。 “灵修,表姐我以后就这样喊你好不好?”柳素衣睁大无辜的杏眼,充满期待。 前世里每次她有求于自己,都是这样的表情,而自己却总是上当。花弄影没有出声,她径自下车,采菲和采薇接过那捧梅花,花弄影才回了头。 “随你喜欢。” 之后花弄影头也不回地走进相府,而身后的柳素衣早就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她心里盘算着,总要哪一日让花弄影出出丑,让所有人都看看平时那么高高在上、温文尔雅的她也不过是一个俗人! 采薇在身后注意到花弄影的手掌,她急忙跟在身前问道:“小姐,你的手……” “采薇,回屋再说。”花弄影快步走向自己的院子里。 过了一个时辰,采薇已经将花弄影的手重新上药包扎好,又继续收拾桌上的药渣等物品。 花弄影看着她娴熟的手法,又看看自己的手,问:“采薇,你给风无影下的毒什么时候发作?” 采薇这时开心的笑了,她停下手中的活:“主子,此毒乃是缥缈峰至毒三宝之一的夺心散,不出两日,他就会心绞难耐,过了四五日还不能解毒,那么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世上竟还有这样厉害的毒! “这毒除了你,还有谁可以解?” 采薇笑得更开心了,她沉吟道:“若说单纯的夺心散,世上名人尽可解,可是我研制的夺心散,别人一旦用药只会催发毒性越来越烈,除了我,无人可解!” 看着采薇自信满满,花弄影沉眸一笑:“那风无影这次肯定是走投无路了?好!那今日就让那些暗卫全部撤了去,这一次,咱们空手瓮中捉鳖!” “可是主子……” “就按我说的做!”采菲还想说什么,就被花弄影打断了。这时采薇用手捅了捅采菲,只要主子一开口,没有什么事办不成的! 看着窗外的寒风瑟瑟,花弄影取了一个暖炉来,放在手上暖着,隔着纱布,一股热流传来,伤口有一些焯烫,她笑了起来。 入夜,彻骨的寒风吹入苍穹,守夜的下人们纷纷裹紧了衣裳。 大约到了午夜,花弄影的房间里依然灯火通明,倏地一阵寒风拂过,有几盏灯吹灭了,房间里的几个角落有些暗。 花弄影一笑,她对着幽暗的角落幽幽说了句:“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一见?” 下一秒,风无影站在花弄影身后死死扼住她的喉咙,他低下头,慢慢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嗯!不愧是风华绝代的伏苍国第一美人,依我看,不只是伏苍国,说你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可惜啊可惜,我还没能来得及一亲芳泽呢,咱们就是敌人了。” 听着身后的叹息声,花弄影噗嗤一笑:“果然啊,都说天下间最风流不过风无影,你果然不期而至,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风无影听了这句话,浑身气的发颤,若不是这个女人给他下了毒,他是不会冒险前来和无生门的那些暗卫纠缠不清的,他这条命活下来不容易,他不想死! “少废话!快让你的手下交出解药,否则我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风无影有些怒了,他放在花弄影喉间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哈哈哈哈哈哈!”花弄影这时大笑起来,采薇和采菲的心都提了上来,十分警惕。 “你笑什么?!”风无影快要失去耐心了,他怒吼道。 “你以为我怕死么?生有何欢?死亦何惧?我现在在你手上,生死由你说了算,我只是替你可惜。”花弄影抬眼看着风无影,看着那双似乎可以夺人心魄的眼睛里,风无影有一些迟疑。 “什么意思?”他凝住眼眸急急问道。 “我和你死了,谁最高兴?”风无影被她这一问,彻底蒙住了,他扼住花弄影喉咙的手也放了下来,采菲采薇就要进攻。 这时,花弄影喝道:“住手!” “风无影,你自己想想这是不是一个局?你来到京城猎艳不错,也听过我的名声不错,可是为什么这么巧,偏偏有人为你指路还送去我相府的地图?难不成连天也在帮你?”花弄影看着他,脸上平静地异常,风无影竟被她的气势唬住了! “如果我没记错,借你之手害我的人,想必你也去找过他替你解毒吧?没用的,你的毒只有的手下可以解,倘若你杀了我,你也会毒发身亡;你若不杀我,夺我清白,你也活不成。这一招,妙就妙在可以损我清白甚至害我性命,也可以趁机把你交了上去,你想想,谁会是最大的赢家?”花弄影信心满满看着风无影,他的脸色变的异常难看。 “你怎么知道这一切?”风无影觉得眼前的女人太可怕,还好自己没有染指,否则…… “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眼下我有一个妙计,你愿不愿意跟我联手反咬一口?”花弄影邪魅一笑,淡淡看着他。 风无影心中盘算,眼看今日他是活不成了,倘若不搏一搏,他风无影行走江湖十几年,就这么被一个柳蔚算计?他可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 “是柳蔚!好!你说!”他最终坚定地点点头。 花弄影附在他耳边说了许久,对他一笑,又伸手向采薇取了一粒药丸,递给风无影,风无影看了她一眼,接过立马吞了进去。 “这颗药丸只能保证你三日内不会毒发身亡,等到计划成功了,我就替你解毒。”花弄影道。 风无影皱起眉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花弄影:“你还不信任我?” 花弄影淡淡一笑,她看着风无影,漫不经心地往香炉里添了一勺香,盖上盖子后又将袅袅香气往自己鼻子边扇了扇。 “江湖险恶,兵不厌诈。” 短短几个字一出,风无影无奈笑笑,他朝着花弄影服服帖帖伸出双手:“果然师傅警告过我不可轻易得罪女人,原来如此!” 花弄影示意采薇采菲将他浑身上下绑紧,她蹲下来看着风无影:“青青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说完邪魅一笑,用一块布条塞在风无影嘴里。 皇宫里,一名暗卫匿在黑夜里,最终落在一个宫殿屋檐上:“主子,打听好了,她已经把风无影制服了!” “动用了多少人手?”男子背过身去,望着无尽头的暗夜,他眼底涌动无数难以名状的情绪。 “不费一兵一卒。” “什么?”男子迅速转身,冷冷盯着那名暗卫,暗卫低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三个时辰过后,天亮了。 花起尘一大早就已经上朝,他手握着拟好的奏折,一路心中忐忑。 大殿上,穆德皇帝端坐龙椅上,他眼神威凛有神,一旁的太监尖声唱到:“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花起尘缓缓站出来,毕恭毕敬拱手道:“启奏陛下,微臣小女昨夜已将采花贼风无影擒住,如今已捆了押置府上,听凭陛下处置!” 此话一出,霎时间大殿上炸开了锅,大臣们纷纷议论不休…… 几个时辰后,花起尘下朝归府,他命人叫花弄影梳洗梳洗。 “小姐,听说老爷回来了,听说陛下重赏老爷,又颁布了圣旨。老爷吩咐了,小姐快梳洗换了宫装接旨吧!”来得是江氏身边的白栀,她十分激动。 花弄影看了看身边的采薇采菲,问道:“爹可说了陛下准备怎么处置风无影?” 白栀愣住了,她摇摇头:“小姐,奴婢就不知了。” 花弄影心想着她一个丫鬟也问不出什么,立即对她道:“快来替我梳洗吧。” 白栀一听高兴坏了,立即捧着手上的宫装走到花弄影身后:“小姐的身材极好,配上夫人挑的衣裳真是无可挑剔呢!” 一番拨弄过后,花弄影站在镜前,一个宛若天仙、娇俏可人的美人儿赫然出现眼前! 042 天家恩裳 - 千金毒女 - 亦亓 一个小厮跑进来,急急忙忙道:“小姐小姐!圣旨到了,您赶紧去大厅接旨吧!” 一群人拥蹙着来到大厅上,宫里的大太监正在和花起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见花弄影来了,那大太监眼里闪着惊艳的光芒。 “这便是咱们的巾帼英雄吧?果然生的标致!”大太监阴声阴气道,他的目光还一直打量着花弄影。 花起尘连声应道,他严肃地朝花弄影道:“影儿,快来拜见王公公。” 花弄影噙起一丝笑意,她上前来:“王公公,小女子有礼了!” 大太监王公公见了,笑得合不拢嘴:“哎哟呵,快起来快起来!相爷当真好福气,有这么一个端庄秀丽的千金也就罢了,偏偏又礼仪周全讨人欢喜!看看着模样,竟不比宫里的娘娘公主们逊色!” 王公公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嘀咕着:宫里的娘娘公主们,哪里比得过她?越想着,他就越打心眼里喜欢花弄影。 “王公公抬举了,民女蒲柳之质,不敢与贵人们比肩。”花弄影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看在王公公眼里,他更觉得花弄影与众不同。 “好好好,既然都到了,相爷,咱们开始吧?误了时辰不吉利。”王公公将他的拂尘交给一旁的小太监,自己从周边的宫女手中接过明黄绸缎的圣旨。 “圣旨到——”王公公高声唱到,花起尘在前,他领着花氏满门纷纷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花氏丞相之女名花弄影,心念苍生,宅心仁厚。夜捕恶贼,惩奸除恶。此乃当朝巾帼第一人,特赐封为正三品解忧郡君,赐金银珠宝五抬,优质布匹十箱。特颁此诏,以兹奉为伏苍女子之榜样。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接旨平身过后,一群侍卫大箱小箱纷纷往里抬,看得府里众人眼花缭乱。 花起尘手一挥,江氏捧着一包钱袋子递上来:“王公公留步,这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天寒地冻,权当给公公买壶热酒喝。” 王公公笑得双眼眯成两道缝儿,他看了看收紧了银子,道:“好说好说,相爷客气。咱家先告退了。” 花起尘又立即命人相送:“雪天路滑,公公慢走。” 王公公走后,众人看着那些赏赐,都还没有缓过高兴的劲儿。 江氏看着花弄影,她舒心地笑了:“影儿,这些赏赐你可要怎么做才好?” 花弄影扶着江氏,她突然想到什么,道:“娘,我一个女儿家,用不了太多。这样,统共两箱首饰珠宝连同圣旨放入祠堂,交由娘打理。其余三箱黄金白银中,一箱交给爹做家用,一箱给娘打点赏赐府中上下,一箱留着我作嫁妆。布匹嘛,三箱给娘处置,其余的连同那一项银子都先搬到我房里备用。” 花弄影心想着,这些金玉首饰是御赐的,当也不能当,只能用来戴戴,她要这些无用,只能放着。 花起尘和江无烟看到她这一安排,都满意点点头,江氏目光里盛满了笑意:“老爷你看,咱们的女儿长大了!” 花起尘立即拥过江氏的肩膀:“你瞧你,还像原来那般爱哭,这是好事啊。” 江氏点点头,又急忙拭去眼角的泪痕,这一切看在柳晴眼里,她的心沉到湖底,这一刻,她和那些下人无异,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柳晴握紧了拳头,她上前说道:“影儿,哦不,你如今可是咱们伏苍人尽皆知的郡君了,除了各个郡王所生的郡君,你可是头一个呢!” 花弄影看着柳晴面上的笑容,她眼底的打量审视越来越浓,过后,道:“是啊,可是要多谢了采花贼风无影和那个故意放出风声的人呢!姨娘你说是不是?” 花起尘听后脸色很难看,他瞪了一眼柳晴,眉头高高皱起,不满地坐了下来。 花弄影面上的笑意不减半分,这时柳晴眼里闪过一丝狠绝,又很快恢复:“眼看到了年下,咱们府里真是喜事不断。先是今日这一遭,再过几日便是老爷纳妾。” 花起尘不知她想说什么,眼睛死死看着她,柳晴这时候跪了下来,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花起尘一撇地上的柳晴,脸上看不出喜怒,道:“你有话便说,这是做什么?” 届时柳晴再抬起头时,泪意四蹿:“老爷,夫人,我入府已多年,一直以来不能为花氏诞育儿女,心有愧疚。但是,我眼看膝下无子女,唯独对自己的兄女柳素衣亲近,她是一个庶女,看着可怜。我想将她收为义女,求老爷夫人可怜晴儿,成全我这个心愿!” 花起尘皱着眉头,他慢慢喝了一口茶道:“府中有影儿,你可以把她当成你自己的孩子!” 此话一出,柳晴心中却像吃了死苍蝇一般恶心,把他的女儿当作自己的女儿?她做不到! 可是,现在她要怎么拒绝呢? 正当柳晴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江氏微微一笑:“妹妹,我理解你的心情。老爷,如今她孑然一身也是可怜,不如成全她一片慈母心肠吧。” 江氏心里虽然不喜欢柳素衣,但是她一个庶女,又有什么大碍? 花起尘一开始接受不了,怎么江氏今日这么糊涂?可是一想起柳晴一旦有了柳素衣,兴许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就不会出现像前天晚上的事。 花起尘正要应允,这时花弄影上前扶起了柳晴:“爹,我也觉得姨娘的提议甚好。我与文茵素来交好,不如爹就收她做义女,这样一来我不就有了姐妹了么?” 江氏一时咂舌,眉间有隐约可见的不悦,花起尘心想着这个女儿不像寻常闺阁女子一般短见,这其中必定有她的道理。 “那便如你所说吧。”花起尘有些无所谓。 花弄影看着高兴的柳晴,又看看江氏,她有开口:“爹,文茵是我上心的姐妹,既然要收她做义女必定少不了仪式,族谱也是要上的。择日不如撞日,就选在爹迎新姨娘入府那日,正好双喜临门,爹意下如何?” 花起尘心中思量,本来纳妾就惹得江氏不高兴,如今又要收义女,不如将这两件事草草凑在一块办了,也省得江氏不高兴。 “就依你所说吧。”花起尘这时回头看看江氏,他目光染上深情:“夫人,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江氏眸光一怔,又立即恢复如常,她明白他的心就好。 过了一会,江氏和柳晴都走回自己的院子,花弄影却停了下来,她叫住刚要转身离去的花起尘:“爹!” “怎么了?”花起尘转身看着自己的闺女,定住神看着她。 花弄影一笑,她走上前来继续说道:“爹,陛下打算怎么处置风无影?” 花起尘微微叹息:“今日陛下下了口谕,风无影这两日将关在天牢,后天午时午门问斩,由我监斩!” 花弄影有一丝惊讶,花起尘是文官出身,按理来说不会去监斩,可皇上却偏要他去,不仅如此,本来抓住风无影她觉得顶多就是封一个县主,却不想皇上却抬高品级给她一个郡君。这么说来,皇上是想要将花起尘一捧到底了! “陛下当真重用爹,只是陛下究竟想做什么呢?”花弄影喃喃道,花起尘却听得一清二楚,他心里一震:这些事他从来不说给女儿听,可如今她一眼就能看出朝堂事,这也不知是福是祸。 “爹半生都为朝廷效力,位居丞相早已是无限荣宠,如今陛下再重用,也不知该是喜是悲。影儿你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短短几句话,却将他的忧虑说了出来。 是啊,如今花起尘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这样重用下去,总有恩无可赏的一日,如果陛下不是为了利用花起尘牵制什么人,那么就是有心铲除花氏家族了! 想要害一个人,那就许他以高官,这就是所谓的捧杀! “那我告退了,爹,如今形势多变,一切都是未知的,不必太过忧心。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花弄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花起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他花起尘的女儿,仅仅是聪明才智一般男子也比不过。 只是,坏就坏在她也只是一个女儿家! 他摇摇头,走回自己的书房。 花弄影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带着采薇采菲一路前往江氏的如意轩。 刚来到门口,周妈妈和白栀连忙迎过来,见到花弄影,二人脸上的愁意更深。 花弄影看着门,雕花朱漆的木门,上面糊了一层明纸,十分好看。 “周妈妈,我想见见娘。”花弄影垂眸道。 周妈妈有些为难,毕竟江氏方才说了不见任何人,她面露难色:“这……小姐回吧,夫人歇下了。” 花弄影明白她在打马虎眼,也没有走,她继续说道:“周妈妈,近日来娘应该心里堵得慌,我也该去疏通一二,您会帮我的。对吗?” 043 偷天换日 - 千金毒女 - 亦亓 此话一出,周妈妈和白栀面面相觑了一会,周妈妈咬咬牙,立即叹了口气:“罢了,请小姐进去吧,有什么后果我担着就是了。” 随着周妈妈推开门,花弄影看见江氏满面愁容端坐在椅子上,单手扶额,看起来十分疲倦。 见花弄影来了,她无奈起来,又对周围的几个人道:“除了小姐,你们都在外头守着。” 花弄影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江氏抬眸看看她,不说一句话,看得出来,她眼里流露着浓浓的失望。 “娘,你生我的气了?”花弄影直接问了出来。 江氏舒了一口气,她沉重说道:“你啊你,当真糊涂!你怎么能让你爹收义女呢?还是收的柳素衣!” 花弄影讪讪一笑,她明白江氏的心,全都明白。 “娘是不喜欢爹收义女还是不喜欢柳素衣?”她眨眨眼睛,江氏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无论娘不喜欢哪一种,都不必忧心。凭着外祖的声望和势力,再加上爹娘十几年的感情,没有人可以撼动娘的位置。”花弄影顿了顿,看着江氏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牵起江氏的手:“只要娘在一日,您就永远是相府的嫡妻,而我,永远是相府嫡女!” 江氏仿佛想到什么,她沉思了一会。 花弄影眸光紧紧凝缩,她说着话是有原因的,一来江氏绝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为人妾室;二来嘛,江氏与花起尘相识于少年,严格来说算是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使他们早已离不开彼此。 原本花起尘没有纳妾的心思的,只是有一日到柳昊府上做客喝多了,醒来才发现自己误闯柳晴闺房,不得已才娶了她。 而花弄影也知道,这次纳妾,花起尘自己并不大上心,倒是柳晴的暗中唆使和江氏惭愧挺力撮合,他才应承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不过你想要个姐妹也无妨,如云如霜都是好的,再不济还有如雪,她们单纯没有什么歪斜心思,任何一个都是好的。而你非要……不说柳素衣如何,但她自小接近你以来,明里暗里拿你当枪使,你却不长点心!”江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又转过身去。 花弄影这时却笑了,那么无所谓,那么无所畏惧:“娘,正因为她们三姐妹心思单纯,才不能让她继续留在柳府。娘说的我都懂,十几年来姨母都奈何不得她,何况她们姐妹?” “哎!你这是引狼入室!”江氏有些坐不住了,她越想越生气。 “娘,凡事有好有坏,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不要担心了。”花弄影话一出,江氏也只得静下来。 毕竟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走一步算一步来得好。 母女二人说了回话,眼看到了中午,江氏近日来兴许是为了操办纳妾之事,她有些乏了,便沉沉睡去。 花弄影轻手轻脚关好门窗,她正要带着采薇采菲离去,忽然想到一些事,她吩咐周妈妈和白栀道:“周妈妈,近日来娘有些劳累,操办事宜你也多帮衬着点,白栀,你平时煮一些血燕给娘补补!” “是!小姐。” 说完花弄影不再逗留,她径自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去。 一路上,采薇倒是安安静静的,可是采菲早已憋了半天,她很焦躁不安。 花弄影自顾自走着,嘴里却问出话来:“采菲,有什么事便说,不必忍着。” 这话一出,采菲立马脱口而出:“小姐,你为何要提议让柳素衣入府?” 采薇此时也附和一句:“我也正疑惑呢,这柳素衣平日里和小姐并不是一个性子,要说上好,也不见小姐记挂她,怎么这会子就要忙着给她抬身份?我实在不懂。” 花弄影脚步一停,她看着采薇采菲,看来她们二人确实有点儿像宅子里的女子了,还会揣测别人心思,只是这样的改变,花弄影不知要如何接纳。 “娘方才也说我是引狼入室,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们想想,要是山林太大了就难以捕捉恶狼,倘若引狼入室,岂不是下手更方便?”花弄影眼底的冷笑浮起,里面似乎有化不开的浓雾与阴冷。 “只是小姐,恶狼未必会坐以待毙啊!”采薇担忧说道。 花弄影望着冬日里若有似无的一丝暖阳,伸出手去当当额前的亮光:“所以古人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要是摔一个地上的花瓶,只会扎伤自己的手,可是如果你把它捧在手上再重重摔下……” 花弄影眼底的笑意更加明显,采薇采菲立即会意跟上她的脚步。 一个时辰过后,采薇来报,江无痕大驾光临。 什么?这么快就到了? 花弄影正在榻上小憩,采薇来喊她的时候她正睡的安稳,梦里几经花开花落,她笑靥如花。 这一醒,烟消云散。 “快请进来。”花弄影匆匆漱了口,坐在太师椅上悠悠吩咐道。 不一会儿,采菲跟在江无痕身后走了进来,他凝眸一看,花弄影惺忪睡意未消,懒懒的表情加上微微翘起的唇瓣,江无痕收受笑脸,心中有一种异样闪过。 美人半梦半醒之际,堪比世间繁华! “你来了!”花弄影半倚在椅子上,慵懒而惬意。 江无痕此时坐了下来,望着花弄影的淡若染春烟的眉,他问道:“你似乎很高兴?” “风无影抓到了,爹要纳妾,我快要有义妹了,现在又是堂堂二品郡君,岂有理由不高兴?”花弄影把一切都说的理所当然。 只是江无痕看着她眼角始终挥之不去的愁意,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拂开。 他知道她在防着自己,她宁愿自己筹谋也不要他的暗卫相助,她在故意拉开他们的距离。可是,他竟一点办法也没有。 “灵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他玩味一问。 花弄影浮起一丝疑惑的笑意看着他,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眼里的探究意味更深。 “罢了,你喜欢怎么做便怎么做吧。原先那几个暗卫都给你,绝无二主!”江无痕想着,看来她还是长大了,有心思了。 “多谢舅舅。”这一声舅舅一出口,江无痕眉头微皱,他看着窗外不说话。 第二日晌午,花弄影带着采薇采菲前往天牢去,到了天牢门口,望着高高的城墙和重重包围的守卫,花弄影转过身看着她们二人。 “可有把握?”问的是采薇采菲二人。 她们仔细看看周围,便低声道:“主子,还得进去探个究竟才能知道。” 花弄影明白,她带着二人走到天牢门口,一名侍卫手持长戟将她们拦在外头:“什么人竟敢私自来此!” 花弄影依旧昂着头,挺着脊背不说话,一旁的采薇立即上前喝道:“大胆!我们小姐是皇上新封的解忧郡君,休得无礼!” 那两个侍卫一听立即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立即躬身客气道:“原来是解忧郡君,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郡君见谅!” 花弄影淡淡一笑,眼里的情绪不明,让人猜不透喜怒:“罢了,两位辛苦了。我今日来此是看看采花贼风无影的。” 这话一出,又是一片沉默,那两个侍卫面露难色,道:“郡君,这……” 花弄影笑开了,她看着两个侍卫安然道:“风无影是我抓的,难不成有我在他还能跑了不成?若有什么后果,我一人全力承担,绝不牵连。” 她睥睨一笑,两个侍卫只好答应:“郡君,请!” 踏进天牢里,视线瞬间昏暗不见天日,周围有一股子浓浓的霉味,夹杂着许许多多老鼠的腐尸恶臭味,如果细细一闻,还能察觉出一股异味。走道里时不时会爬出蟑螂老鼠上蹿下跳,花弄影却依然不为所动,挺直背走到风无影的牢房里。 不一会儿,风无影看着花弄影,他走到门口:“你终于来了,言而有信,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花弄影冷眸幽深,她径自扶着鬓上的发簪,轻轻一瞥风无影:“桥归桥路归路,咱们从来不是什么朋友。” 风无影自觉无趣,只好做自己的事……半个时辰过后,花弄影带着采薇采菲走了出来,来到大门口,采菲用手遮了遮眼前刺眼的光芒。 “郡君,您出来了!”两位侍卫连忙招呼着。 花弄影心下了然,她对着身后的侍卫道:“天牢有天牢的规矩,还请两位大哥搜身吧!” 花弄影这话说的痛快干脆,那两位侍卫也毫不扭捏,立即搜身起来,半晌,两个侍卫恭敬抬头,只见花弄影一脸平静端肃,双手微展,像极了宫里接受跪拜的娘娘一般高贵无比! “郡君,您可以走了!小的恭送郡君!”花弄影彼时带着她们二人走了,不再回头。 回到相府后,花弄影三人急急忙忙赶往自己的院子里,一路上没有丝毫停留,穿过重重走廊,最后来到自己的房间,花弄影示意采薇打开门。 采薇手脚麻利,迅速开门后三人走了进去,花弄影一边坐下倒茶,一边看着兀自在镜前细细端详自己的采菲。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仔细一看那人,又来一个采菲! 044 刑场大戏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弄影才淡淡道:“风无影,你照够镜子了没!” 镜前的人立即伸手一揪住脖子间的一处微凸,用力一扯,一副人皮面具立即脱弹而出,面具下的那张脸,正是风无影! 他摘下面具后立即走到采菲打量着她,伸出手勾住采菲的下巴,却被采菲一脚飞去,狠狠踢中风无影裆下! “啊!”风无影痛的立即蹲了下去,他捂着受伤的地方,惨叫不止。 “再大声叫,我可不能保证你不会被抓回天牢,咱们的交易里我只救你一次,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花弄影斜眸看着风无影,脸上看不出喜怒。 风无影伸手指着采菲,他额上大汗淋漓,嘴里不住地叫道:“好狠毒的丫头!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易容的,没想到你这一踢让我快要断子绝孙!你你你……” 采菲冷着脸,眼里的杀气十足:“你什么你!要不是你还有利用价值,我立刻就废了你!” 风无影看着在一旁笑的采薇,又看看采菲,最后目光落在花弄影身上,他走了过去。 “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花弄影迅速回身瞪着他,冷冷一笑。 “接下来就要看你的诚意了,你也知道我的手下不听话的很,假若你失信,只怕就连我也保不住你,风大侠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这话倒是有几分警告意味,风无影面上虽然漫不经心笑着,心里却深深折服,他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少女给震住了! “好说好说!”说完风无影跃出窗外,消失在视线之外。 采菲死死盯着风无影的身影,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她已经气到极点! 采薇慢慢走到花弄影身后,她试探问道:“主子,这个风无影做事从来毫无规矩可言,万一他要是一去不回可怎么办?” “他敢!”采菲瞬间爆发,如果风无影胆敢言而无信,即便是天涯陌路她也会亲手杀了他! 花弄影忽而一笑:“他不会。”眼里尽是满满的自信。 采薇虽不明白,但她知道,只要是主子说的,就不会有错,所以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又过一日,正好是到了风无影问斩的日子,午时将至之际,花弄影带着采菲采薇来到午门前观看。 午门前早已堆积成了一片人山人海,在一片拥挤人潮里,花弄影伫立前排,她一身男装,看起来十分儒雅俊朗。 “这就是那个采花贼风无影啊?原来长这模样!” “可不嘛,听说他染指的京中小姐不下十几人呢!” “哎呀,真是死有余辜!这个淫贼总算没落好下场!” 人群中到处充斥着议论声,花弄影看着眼前的人,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忽然,一阵起哄声响起,围观群众炸开了锅来。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台上的花起尘抬头一看日头,又问了问身边的人,他从木桶里抽出一张令牌,坚毅往地上一丢:“时辰到,行刑!” 令牌落地之际,侩子手大口闷了一口酒,“噗”的一声,侩子手将口中的酒悉数喷出洒在大刀上,大刀一挥,台上的人犯人头落地! 群众都纷纷鼓掌叫好,有的甚至称颂花起尘和花弄影,但是血喷射而出时,大家都纷纷后退几步。 而花弄影丝毫不动,她此时更加显眼,和她一样纹丝不动的,还有对面的一个人。 是穆清! 花弄影转身带着采薇采菲二人立马就走,来到一条小弄里,早已没有了方才的人声鼎沸,到有些安静。 采菲快步跟上,她瞧瞧四周无人,又轻声在花弄影身旁道:“主子,相爷不会发现什么端倪吧?” 花弄影不说话,倒是采薇上前沉思后答道:“应该不会,相爷是文官,短短几刻钟他不会看出来!” 花弄影停下脚步,望着弄堂里的狭窄天际,她微微冷笑道:“看出又如何?看不出又如何?欺君之罪,株连九族。我想爹会知道该怎么做。” 忽然,她转身一看二人:“咱们就安心做下一件事吧。” 采薇采菲稍稍点头,忽然,身后几个举刀的男子慢慢靠近,采菲一把将花弄影护在身后,作势就要打起来。 “住手!”那几个男子身后传来一阵严肃的声音,花弄影知道,那是穆清。 “不得无礼!”穆清又对那几个男子呵斥道。 花弄影稍稍昂起头,冷眸看着那一群人,没有上前打招呼。 “灵修,你受惊了!”穆清一副温和柔情的样子看在花弄影眼里,她竟然有几分想笑。 总有些人,自以为演技高超想要糊弄别人,穆清是这样,柳素衣更是这样,可是想想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 “殿下还是叫我花小姐吧。”穆清听到这一句话时,表情难看得很,他眼神一冷,却又覆上一层温和笑意。 “灵修,你当真那么讨厌我么?”他知道这点小事对她而言不足为惧,就是刚刚看到人头落地她都从容不迫,此时她的额前还有几点血迹,穆清就要伸手替她擦去。 花弄影冷眼闪过嘲讽,立即后退而去:“殿下来找我有何事?” “刑场上见到你,就想着来打声招呼,真是好巧啊。没想到你也喜欢看斩首,不过看斩首无非两种人,一种是杀人如麻习以为常的,另一种是双手不染血腥看热闹的。你是哪一种?”穆清似笑非笑看着花弄影,他那种自以为是的笑和故意试探的语气,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他以为自己真是聪明地无人匹敌?还是他以为自己和花弄影很亲近、无话不谈? 不管是哪一种,被他这样打量花弄影心中厌恶不已,他那种自以为是的骄傲实在令人作呕! “不管是哪一种,不是殿下哪一种就是了。我还有事,告辞了!”花弄影冷冷地回道,穆清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眼里的恼羞成怒显而易见,周身的侍卫一语不发,等待着命令。 “回去!” 一声令下后,弄堂里又恢复原先的冷清安静。 眼看着日子一日日过去,眼看着离花起尘纳妾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花弄影却没有一丝慌乱,倒是清闲自在。 这天上午,她正坐在院子里赏红梅,采薇和采菲跟在身后,两个人手中抱着一捆梅花,来到花弄影眼前。 “小姐,您看着梅花开的多好!我们采了一些插在屋里头,等它开全了,肯定香气怡人!”采薇在身后十分高兴。 花弄影看一眼那梅花,果真开的不错,但是转眼想着,花应该挂在枝头才有意趣,倘若折下了花骨朵,即便在暖室里开的再好,也是失了灵魂。 她转眼道:“不错,那这花便送到娘屋里头,这儿有这些就够了。” “是!”采薇一听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了,脚步轻快地往如意轩方向去。 与此同时,管家周伯走了进来,他看着花弄影赏梅的背影,暗自赞叹她的美貌。 “小姐,柳素衣小姐来了,相爷请你去一趟大厅!”周伯自小看着花弄影长大,说话自然与众不同。 “多谢周伯,咱们走吧。”花弄影带着采菲,跟在周伯身后扬长而去。 众人一路随行来到大厅,柳素衣和柳蔚早已来了,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花起尘也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细细品茶。 花弄影看到此情此景,她噙了一丝笑意走了过去。 “爹,文茵和表哥也来了!”她一脸欣喜,似乎高兴得很。 柳素衣也含笑起身,她慢慢行至花弄影身边,牵起她的手:“姐姐,终于见到你了。” 花弄影看看她牵着自己的手,眼中有一阵迟疑和森冷,之后又消失不见。 “你既想你姐姐,以后你们就能日日作伴了,你姐姐也不算孤单。”花起尘开口道。 “是,姨父。”柳素衣温婉一笑,脸上的笑容恰恰刚好,即乖巧又端庄。 “还叫姨父?还不快改口?”花弄影看着她低下头去,故意扯声说道。 “只是,姐姐,这不是还没有行礼入族谱么?文茵断断不敢造次。”柳素衣又摆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花起尘心下对她也有几分心疼。 一个庶女,这么小心翼翼,恐怕以前日子不好过。 花弄影噗嗤一声笑了:“文茵,就你多心。爹早已应允了,娘也日夜赶着为你们操办宴会,难不成你还怕会诳你不成?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就放一百个心,大胆叫吧。” 这句话一出,原本花起尘对柳素衣的几分怜惜也都无影无踪,难不成她害怕自己堂堂一个宰相不认账?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多心小气。 花起尘不说话,只是脸上的神色没有原先的好看,细看之下,甚至还有一些发青。 柳素衣也是个聪明善于察言观色的,看到这样子,立即白了脸解释道:“怎么会呢?原本就是我高攀了相府,自然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却不想会引得姐姐这样想。” 她又看看坐上的花起尘,嘴唇嚅嗫一动:“义父,文茵没有这个意思。” 045 倒打一耙 - 千金毒女 - 亦亓 她又看看坐上的花起尘,嘴唇嚅嗫一动:“义父,文茵没有这个意思。” 听到义父二字,花起尘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许,他看看旁边的柳蔚,眉头一皱:“侄儿怎么今日有空一同来了?军营里可还忙?” 柳蔚闻言立即起身躬身回答:“姨父,现下到了年下,军营戒备森严,原本是抽不得空的,只是妹妹只身一人前来不安全,只好暂时请了假陪同。” 花起尘一听这话,眉头皱的更深了,柳蔚不光唤柳素衣“妹妹”,还为了她特意请假出来,弃大局不顾,这样的男儿,他不禁想起柳蔚之前与绿竹苟且的事,再加上柳蔚还有心残害过柳薏,花起尘神色更冷。 “今日你们兄妹难得来,那就好好叙叙旧吧,我还有事要处理,告辞。” 花起尘转身欲走,而此时门外的管家周伯却跑了进来,他一见花起尘要走,立即快步跟上。 “相爷,太子太傅宋大人到访!”周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喘得实在厉害。 太子太傅宋英?来得正是时候,花弄影的幽深冷眸又暗光流动。 “快快有请!”花起尘定住脚步,重新做回自己的位子上。 “爹,想必宋大人有要事相商,不如我先告退。”说完花弄影就要离开,却被花起尘一句话叫住。 “不碍事,影儿,来者皆是客,你全当是陪陪素衣和你表哥吧。” 花弄影心底明白,花起尘此时还没有从心底把柳素衣当作义女,所以他还会这么说。 一语毕,花弄影点点头坐下,这时管家周伯身后领着宋英等人走了进来。 宋英官居太子太傅,原本是京官,两个月前却被外派作为钦差大臣前往江南一带,进行兴建河堤,可见皇上对他的看重。 此外,这位太傅大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眼里容不下沙子,做事刚正不阿,雷厉风行。他此生最恨贪官污吏和刁民恶贼,所以深得皇上重用。 花起尘遥遥看见宋英,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迎接:“宋太傅回归京城,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宋英也立即躬身作揖,摆摆手道:“相爷客气,老夫打扰了。” “太傅大人请上座。”花起尘有吩咐道:“来人!奉茶!” 周伯下去后,花起尘又问道:“宋大人此去江南辛苦了,不知今日宋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宋英眼神一凛,他凌厉看了一眼柳蔚,正要说些什么,这时,底下的小厮走进来禀报道:“相爷,太子殿下驾到!” 花起尘立即起身,花弄影连同在座的所有人都起身迎接,远远看去,穆溱意气风发,俨然一个风神俊朗的风流少年。 可是一近看,他充满童稚的瞳孔闪闪发亮,这是一个痴儿才有的目光,花弄影心中觉得可惜。 穆溱走进时,他眼里只有花弄影,众人向他行礼也顾不上,径自走到花弄影旁边:“小花猫,我来找你玩了。” 花弄影尴尬笑笑,示意他这里还有其他人。穆溱转身一看,他对上宋英和花起尘:“各位大人不必多礼,你们有事就忙。” 花弄影侧眼一看,穆溱身旁的穆清穆浚面上含笑,只是穆浚脸上的笑意一被花弄影捕捉,他就害怕的猛然吞口水。 看来,他怕极了花弄影。只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才撑着不做声。 众人上座之后,穆溱却是管不了事的,他只顾着玩弄周围的木雕摆设,而众人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穆清看着花弄影一脸怏怏的,他立即又转移视线:“今日好巧,怎么宋大人也在此?” 宋英此时脸色难看得很,他叹气道:“说来话长,原本陛下派我去江南修筑堤坝造福百姓,竣工后理应进宫复职,只是半路出了些差池,就来相府借地一用。” “哦?发生何事?”花起尘开口问道。 看得出来,穆清等人都很感兴趣,花弄影蔑视地看着他,又轻轻一笑。 “在我途径京郊时,突遇山匪,其余山匪已经被我的护卫杀尽,只留了一个头目。”宋英顿了顿,又道:“押上来!” 几个护卫高大威猛,脚步齐整,来到众人跟前,将那人重重往地上一摔。 山匪头目被紧紧五花大绑着,他费尽力气才爬将起来,众人一看他的脸,瞬间惊呆了! 那人左眼绑着一个眼罩,头发凌乱,不是那个山匪头又是谁? “啊!”柳素衣惊叫出声。 那山匪回头卡呢一眼柳素衣,嘴里不干不净说出一些话来:“原来是你,那晚不舍得伤你半根汗毛,真是可惜,早知我今日就折在此地,不如当初将你吃干抹净!” 柳素衣大惊失色,她俨然一副委屈的模样,柳蔚此时却怒了:“大胆蟊贼!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口出恶言!” 说完就要拔剑刺向那蟊贼,“住手!”宋英喝住他,柳蔚才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怒气汹汹回到原位。 穆清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柳蔚,遂又瞥了一眼那蟊贼。 “殿下既然在此,还请做个了断!”宋英请求穆清做主。 穆清却道:“既然人是宋大人抓的,理应由大人亲自审问,大人请便。” 花弄影眼里的冷意深不见底,像极了一处深渊幽潭,那山匪就是柳蔚的人,柳蔚又是穆清的人,她早就料到穆清会这么说。 那山匪看了看周围,他眼睛捕捉道花弄影身上,邪邪一笑:“原来是你!” 柳素衣一听一脸的不知所措,像极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小鹿,那般惹人堪怜,同样是受惊,在宋英眼里花弄影极力保持镇静,十分端庄大方,再想想柳素衣方才在这么多人面前胡乱叫嚷,心中立马高低立现。 “不知灵修这是怎么了?”穆清开口问道,一副关切的样子,好像十分关心花弄影。 花弄影用无辜可怜的眼神望向花起尘,她似乎在求助,这时花起尘开口:“影儿,你便把那日的经历说与大家听。” 花弄影又看看地上的山匪,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那样子看在穆浚眼里,他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这哪里还是那个关上门欺负自己的少女?她不是胆大包天么? “各位大人,那日我前去探望表弟,回来途中遭山匪拦路抢劫,若不是婢女拼死抗衡等到了救兵,只怕……”花弄影泫然欲泣的模样,任是谁看了都会有几分心疼。 宋英此时心中一颤,他立即接下去:“若我没猜错,那山匪便是这个贼人!”他气愤填膺指着地上的山匪。 “听如雪表姐说过,她们一家子也遇过山匪,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就是同一个人了。”花弄影将手稍稍捂着胸口,点点头,一双绝美的凤目梨花带雨,看得柳素衣心中发恨! 花弄影怎么会……那副样子她揣摩了千万遍,才能学了个十成十,可如今花弄影此举,却更胜自己一筹。她柳素衣如何不恨? “啊!大胆蟊贼!真是罪恶滔天,说!你三番两次谋害众人,有何意图?受何人指使?”宋英早已气得脸色发红,他绝对容忍不了连妇孺都不放过的山中蟊贼! 那蟊贼立即猖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即便是我伤了这么多人又如何?我就是蹲几年牢房,之后还是一条好汉,你能奈我何?你堂堂一个朝廷命官,难不成要对我动用私刑?” 看着地上的山匪,宋英气绝,区区一个蟊贼竟敢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里?即便他气得不知所措,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花弄影却道:“没错,宋大人是朝廷命官,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钦差大臣,我和表哥都是官宦家属。伤害朝廷命官,宋大人,按我朝律法,这应该怎么处理?” 宋英这时幡然醒悟过来,他兴奋地仰头大笑:“哈哈哈!不错,伤害朝廷命官,杀伐由我决断。即便没有这条律法,我就是以自卫之名杀了你,也没有半点不是!” 花弄影满意点点头,她暗中观察柳蔚的神色,又道:“我没受什么伤便罢了,上次姐妹们受惊不小,就连表哥武功高强都身中两剑,差点药石难医,想想真是后怕。” 柳蔚一听花弄影的话,他拔出剑立即就要刺中山匪的心口,花弄影一笑,眼看着剑就要穿心,众人深吸一口气。 叮的一声响,外头一个石子飞过来,直直击中柳蔚的手肘,他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柳蔚气急捂着手肘,看看外头,却是柳昊来了。 他身后还带着柳如雪、柳如霜和柳如云三姐妹。 “蔚儿!休得无礼,即便是要杀要刮,也应当由宋大人和诸位决断,你怎能动手?”一阵寒暄过后,众人入座。 柳如雪却忍不住发话:“这该死的蟊贼怎么又出现了?留着他祸害大家,倒不如一剑杀了了之!” 这时宋英点点头,大手一挥就要吩咐下去时,山匪又再次狂笑不止:“好你个柳蔚!你竟然要杀我!狡兔死走狗烹,你当真以为我好欺负嘛!” 046 削足断臂 - 千金毒女 - 亦亓 山匪怒瞪柳蔚,眼里的血丝布满,死死盯着柳蔚,咬牙切齿道:“宋英狗官,我今日就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柳蔚指使!” 众人皆惊,满座哗然,唯独花弄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淡淡冷笑。 柳蔚气急,他早已失去理智,上前就要掐住山匪的脖子。 “放肆!”花起尘大声喝道。 他又看看地上的山匪:“继续说!” 那山匪挑衅地看着柳蔚,似乎有些得意:“都是柳蔚指使我做的!”他又转向柳蔚对面,细细道:“一开始你想要我截住丞相千金花弄影污了她清白,可是没想到她却被人救了,还死伤我近百弟兄。你以为区区几个银子就能摆平吗?” 山匪身子一扭,他身上的官银掉落在地,宋英捡起那锭银子,上面刻着“骁骑营”几个字,他凝眸审视柳蔚。 柳蔚将手里的剑锋握住,他保持镇定笑了笑:“胡说八道!难不成我与你勾结就是为了杀我自己?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山匪还没来得及开口,此时的柳如雪却开口道:“是啊,那次大哥伤得确实很重,但是也由此因祸得福,这不大哥现在还是骁骑营少将么?” 柳昊脸色一变,柳如雪是随口一说,但在他看来,如果这些事都是真的,那么柳蔚是在利用他的爱子之心来达到目的! 再想想他之前做得这些事,先是和一个婢女偷情,又给柳薏下毒,他原本以为父慈子孝,却不想儿子竟然会利用慈父做这些勾当! 柳蔚看着众人的至热目光,他又缩紧眸光辩解道:“好,照你这么说,我也不至于要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山匪鄙夷一笑:“你以为你伤的很重?那两剑虽然让你出血,看起来十分严重却都没有刺中要害!” 柳如霜冷着脸道:“那日我看过了,那两道伤,却是不算重伤。” 柳蔚脸色发白,他抬眼看着众人,像疯了一样,他费劲功夫筹谋,却不想还是会又着难看的一日! “胡说!你胡说!那山匪早就死了,你必定是冒充来污蔑于我!你居心何在?”柳蔚说着话时,他下意识看着花弄影,却得不到任何讯息,他又大声道:“那我与宋大人无冤无仇,我何必伤害他!” 宋英双眼一凛,他立即说道:“柳公子,莫不是你还记恨当日老夫参你一本,状告你的骁骑营手下渎职之事吧?” 此话一出,柳蔚双眼瞪大,不错,花弄影那一次是他所为,可是后来的事他从没有参与,而且山匪早就死了。不对!一定是有人要害他!一定是! 柳蔚狠狠咽了口水,他手心里的剑上染了血,手掌上一片通红。 “仅仅凭你一面之词就要定罪吗?你有什么证据?”柳蔚坚信,那人拿不出证据,那山匪明明死了!怎么可能! 山匪不屑的冷笑一声:“还请宋大人为我松绑,我如数将证据奉上。” 宋英犹豫了一下子,大掌一挥:“来人!松绑!”他倒想看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究竟是个什么样! 几个壮士三下两下便给山匪松了绑,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口哨,用力一吹,一只鸽子飞了过来。 柳蔚早已汗涔涔,他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山匪往鸽子脚上绑了纸条,又一吹口哨,那鸽子扑腾扑腾就展翅飞走,就在大家以为这鸽子一去不返的时候,它又在屋里盘旋许久,最终稳稳落在了柳蔚肩上! “这就是我和你联系的证据!”铁证如山! 任凭柳蔚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这时花弄影却微微起身道:“这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不可能的!” 柳蔚瞪大眼睛看着花弄影,柳如雪也心下疑惑,她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花弄影全然不顾众人的眼神,她又继续说道:“表哥他对我们这些幼妹幼弟最为疼爱,他怎么会勾结山匪来吓我们大家呢?” 这话表面上是在替柳蔚辩解,可明白事实真相的人转念一想:柳蔚曾经下过毒,他还有什么做不出的?怪不得就他伤得重些,几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却毫发无伤,莫不是他特意叮嘱过了? 忽然,说时迟那时快,柳昊从腰间拔剑而出,直直刺进那人的胸口,山匪重重向后倒去,鲜血染了一地!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柳昊又道:“此等贼人死不足以谢罪!我柳昊教子无方,愧对各位,愧对柳家各位列祖列宗,今日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柳大人,此事我定会如实禀告皇上,柳大人教子无方,有什么话就到陛下跟前说吧!”宋英又补充了句。 “来人!将柳蔚绑了!”柳昊又补充了一句,便伤心地回了府中,柳氏三姐妹连忙跟了出去,柳素衣此时心力交瘁,昏倒在地。 打压柳蔚,这就等于把穆清削足断臂,虽死不了,却够他疼上好一阵的了。 花弄影看了柳素衣的模样,她立即吩咐道:“采薇采菲,快扶文茵到我房间里。” 花弄影带着人下去后,穆清和穆溱等人也一同前往花弄影的院子,大厅里只留下了宋英和花起尘。 花弄影的院子里,采薇替柳素衣盖上被子,又为她把了脉。 花弄影坐在一旁,淡淡问道:“如何了?” “小姐,柳小姐惊吓过度导致昏迷,等她好了自然会醒过来的,无大碍。” 穆溱跑过来:“小花猫,你看这人真是没用,吓一吓就成这副样子了,还是你比较勇敢!” 花弄影淡淡笑道:“非也,只是我性子胆大,所以没有吓着而已。” 穆清双眼似笑非笑看着花弄影:“灵修,你确实胆大!” 这话由穆清嘴里说出,总感觉变了意味,花弄影没有搭理他。 穆浚在一旁也道:“刚刚我看那个山匪死不瞑目,我也骇了一惊呢,死相真是难看!” “是啊是啊,那血窟窿一直往外冒血,十分渗人呢!”穆溱也附和道。 花弄影笑看穆溱道:“太子殿下是储君,未来的伏苍国主,天下苍生的主宰,必定有真龙护身,即便是满目血腥也不用惧怕。” 提到储君、国主和主宰之类的词,花弄影明显看到穆清眼里晦暗不明的光在涌动。 她知道他有多渴望这个皇位,只是他藏的深没有人看出来,前世里若不是到了最后,花弄影与他穆清同床共枕多年都不会知晓半分! 善于掩饰,心机城府极深,这才是穆清的本来面目。 穆清想了想,他对上花弄影的双眼,十分诚挚道:“灵修,可否借一步说话?” 穆溱一听了不依:“又是这样,难不成四弟又想骗开我们和小花猫玩么?” 花弄影一笑,也不理他,径自摆了个请的手势后,淡然走了出去。 一路上,穆清紧紧跟在花弄影身后,有风吹来,花弄影身上的淡淡香气扑鼻,穆清有些失神,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走到了一个还算隐秘的地方,花弄影停下脚步道:“殿下有什么话便说吧,寒风冻人。” 穆清定定看着她,花弄影倔强地看着远方,眼里丝毫容纳不下穆清。 “这是你做的,对吧?”简单粗暴,一语中的。 花弄影粲然一笑:“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没事的话我就要回去了。”说完拔脚就要离开。 “刺杀柳蔚和宋大人,还有揭发柳蔚,甚至还有纵火烧了秦楚馆,都是你做得,对吧?”穆清围着花弄影走了一圈:“这里没有别人,你不用伪装。” 花弄影哈哈大笑起来:“殿下想象力真是丰富,这些想法若是用在戏剧脚本纂写上,必定精彩,可惜了。” 穆清的眼眸黑而深,仿佛要将花弄影吞噬其中,而花弄影却依然淡淡而笑,脸上平静地出奇。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淡淡的轻蔑语气,让人捉摸不透态度。 “你知道我为何不揭穿你?就是因为我日夜想着你,我不介意你做了什么,我甚至甘愿为你肝脑涂地。只要你一句话,我想娶你,可以吗?”穆清眼神里有无数的情意和哀伤,仿佛他在用心爱一个人,甘愿卑微到尘埃底下。 上一世,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她会是他永远的王妃。对,没错,她花弄影是一辈子的王妃,却换来一个囚奴和娼妓的身份! 多么可笑!这些话她居然听了两世!他以为先是针锋相对再动之以情,花弄影就会感动么?笑话! 说什么纵容她?这事一出,如果穆清有意阻拦,那这件事可有可无。可穆清却没出手,她想是因为这会让柳蔚从今往后无处可去,此时穆清再不计前嫌收留他,柳蔚感恩戴德就会死死依附他穆清,为他卖命。 这就是穆清的如意算盘。 花弄影笑了,无比灿烂,她对上他的眼,里面映射出满满的情意和温柔,就在穆清以为她被自己感动的时候,花弄影将自己的手搭在他肩上,身子靠近他,附在他耳旁轻轻说了句。 “道不同,不相与谋!”说完邪魅一笑,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房间里! 047 阴谋丛生 - 千金毒女 - 亦亓 穆清心中又气又耻辱,这是头一回有人敢这么轻视他的情意和诉说! 穆浚一看只有花弄影回来了,他想要上前说话,却犹豫不决,这个女人的厉害,他可是尝过的! 花弄影实在不耐烦,她沉声道:“有话便说!” 穆浚身子一个激灵,慢慢靠近花弄影,一边偷偷观察她的表情,直到走近了,他才低声说起话来。 “那个,我以后绝对不会惹你了,咱们做朋友吧,以前的事一笔勾销,谁要是再提谁就是大狗熊!”穆浚信誓旦旦说着。 “你别不信,我现在就发誓,若我以后还敢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天打五雷轰!”穆浚跑到花弄影身边,他用无辜的眼神哀求道:“你就原谅我吧!” 花弄影扑哧一声笑了,这个草包,其实还蛮可爱的,比起那些口是心非的人来说,他和穆溱算是好的。 “好!殿下,你过来。”花弄影对穆溱招手,他立即跑了过来:“小花猫!” 花弄影将他们三人的手放在一起:“从今往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永远做好朋友!” 穆溱眼里放着光,穆浚此时也将手收紧了几分,几个人紧紧握在一起,似乎即便是刀剑也挑不开,也割不掉。 这样一幕,即便在遥远的以后,还是会出现在花弄影的梦里,那样清晰可见,历历在目。 等到众人都走后,柳素衣醒了过来,花弄影坐在她床沿上替她喂药。 花弄影还时不时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以及嘴角留下的药汁,二人四目相对之际,花弄影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不说一句话。 忽然,外头的采菲进来了,她急匆匆地说道:“小姐小姐!” 花弄影将药碗递给采薇,又拿出手帕擦擦自己的手,她看了一眼采菲,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要是惊了文茵,你要怎么赎罪?”是极为严厉的斥责,采菲定了身子,她才细细回禀起来。 “小姐恕罪!方才柳府来人说,柳将军已经将柳少爷杖责五十大板,断绝了关系,剔除了族谱,撵出去了!” 此话一出,花弄影看着柳素衣,只见她一脸哀戚,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什么!” “表哥糊涂,也难怪姨父生了大气了。”花弄影轻描淡写道:“我知道你与表哥兄妹情深,可是你身子骨弱,不要太难过了。等到姨父气消了,自然会好的。” 会好?都已经剔除出族谱,还断绝了父子关系,这是铁了心不要这个儿子了! “不仅如此,圣上听了宋大人的话,已经下旨革去表少爷的一切军职,永世不得录用!”采菲淡淡说道。 这下,柳蔚完完全全就是一枚弃子了! 柳素衣二话不说就要挣脱着穿鞋,花弄影也不拦她,她只是淡淡道:“采菲,去准备一辆马车,差人送文茵回府!” “是!”采菲扶着柳素衣不久消失在院子外头。 夜晚,寒风刺骨,冷冽入髓。 花弄影正在烛光下看书,还是那本兵书,看得多了,那本书上隐约可见花弄影的指痕。 采薇知道花弄影看书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她静悄悄地点了蜡烛后,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过了许久,花弄影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她又睁开眼:“等了那么久,出来吧?” 采薇一转身,一个人出现在眼前,正是白天的山匪,他身上还是那件衣裳,血窟窿处的破洞依稀可见。 那人伸手一撕,是风无影!他兀自不顾众人的打量,自己走到炉子前暖手。 “哎呀哎呀,这么冷的天,害我在乱葬岗装死那么久,真是命苦啊!”风无影搓搓手,自言自语。 花弄影走到他身边,也俯下身暖暖手,吩咐采薇取了解药给她,风无影一见那药丸,二话不说立即吞了下去。 “爽快!难道你不怕我给你吃的不是解药,而是毒药?”花弄影淡淡问道。 风无影一听,脸上笑开来:“你不会,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不会这么做的!” 花弄影转身,白了他一眼:“你没有帮我,这是交易。从今往后,咱们互不相欠,你走吧!” 风无影随身脱掉身上的金丝铠甲,往桌上一扔:“够霸气,我喜欢!不过看在我大冷天穿着这个冷冰冰的破玩意儿,又被身上的鸡血浇湿了,受冻挨饿一晚上的份上,你能不能替我解答几个问题?”风无影一脸的讨好相,看着花弄影道。 “说!”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话语,风无影心中暗暗后悔当初得罪了眼前这个人。 “你是怎么偷梁换柱救我出来的,我的替身可以随便找个死囚代替,但是,你那个小辣椒婢女怎么出来的?”风无影环顾四周看看,又不见了采菲:“哎,刚刚还在这里,人呢?” 花弄影一笑,她对着身后的一个暗格道:“采菲,出来!” 采菲立即从一个格子里爬了出来,风无影此时就像见了鬼一样,下巴都要掉了下去。 “缩骨功!你是……无生门的人!”他此时才明白采菲的逃出手法,她应该是从天牢的天窗用了缩骨功达到目的的! “这个柳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端端的得罪了你。”风无影又兀自喃喃自语。 花弄影也乏了,她眨眨眼睛:“你走吧。” 风无影临走前,他故意凑近花弄影一闻:“以后有什么麻烦找我,我定不会见死不救!你是我风无影的第一个朋友!” 说完消失不见,采菲皱着眉骂道:“贪生怕死的家伙!不留个暗号怎么联系,净会一些嘴上功夫,说的比唱的好听!” 花弄影一边卸下自己的发簪,一边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这下子柳蔚暂时不会让自己操心了,对付起柳素衣和柳晴会游刃有余。 至于风无影,他看起来最不正经,可是她知道,就是像他这样的才是最可靠的! 不错,既压制了柳蔚,又交了风无影这个朋友,看来是意外的收获! 又过了几日,转眼已到了腊月二十五,黄道吉日,宜嫁娶,上灶,上梁,动土。 花弄影合上黄历,她看着窗外飘飘扬扬的雪花,放下手中的书本。 “采薇,取我的狐皮大氅来,要大红色那件。”花弄影一看那件狐皮大氅,油光水滑的雪白毛色,通身红透的云锦,披在身上走起路来一步一闪,十分明艳动人。 在看看镜中的自己,艳丽的梅花妆容更显妖魅,淡淡回眸却是倾覆山河的绝世容颜! 今日,是花起尘纳妾的好日子,也是柳素衣被收为义女的日子。 而对于花弄影而言,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 花弄影淡淡一笑,妖色撩尽无数风华,看得采薇采菲心里也高兴。 “小姐从不爱这些艳妆浓抹,今天的打扮,依我看来却十分好看!”采薇夸赞道。 但是一旁的采菲却不解:“主子,您这是……” 花弄影明白她的意思,她目染妖色,绝美一笑道:“今日必定有人想要博得众人喝彩,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想要出尽风头,我却偏不让她如意!”微挑的凤眸中冷意十足,装满了挑衅和不屑。 而在另一头,柳晴正和柳素衣轻点红妆。 柳素衣也是一袭红衫,金玉布满的发髻中,有几分往日没有的贵气,柳晴满意的点点头。 “今日之后,你就是相府千金了,以往受尽折辱又怎么样?今后你不知要压你的姐妹们几倍!”柳晴对着镜子抚摸着柳素衣的轮廓,很满意地说道。 柳素衣对自己的打扮也很满意,她看着镜中的柳晴,道:“姑母,不过是一个义女而已,哪里比得上正经的亲生女儿?” 这句话一出,她眼里有着不甘心和嫉妒,被柳晴看在眼里,柳晴一把将她的头转了过来。 “素衣!你要是还这么目光短浅,就是枉费我的心思了!出身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利用这一切有利条件,为你自己谋个好出路!”柳晴的眸光瞬间变得严肃,柳素衣只好点点头。 “很好,孩子,去吧,今日你才是主角。” 姑侄二人携手来到走廊,在穿过一道道门槛,最终来到了大厅。 大厅上宾客众多,柳素衣放眼望去,她看见了穆清等人。 此时,穆溱正在后院里寻找花弄影,花弄影一看是他来了,连忙笑道:“今天这大好日子,你不在宴会上喝酒说笑,怎么来我这里了?我这里可是乏的很。” 花弄影说完转身回头,穆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飘动,他眼里一直在笑,有点发痴的笑。 花弄影心下狐疑,这眼神…… “灵修,你好美!”穆溱开口道,眼睛却没有片刻离开花弄影的脸。 灵修?他没有喊她小花猫? 看出花弄影眼里的惊恐猜测和疑惑,穆溱又走进她笑道:“我这样是不是和四弟的语气一模一样,你信不信,待会他必定也会这么说!” 花弄影松了一口气,她嗔怪地白了一眼穆溱,又不满道:“要不咱们打个赌?我要是输了,就答应你一件事,你要是输了也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048 宴会惊魂 - 千金毒女 - 亦亓 穆溱顿时兴趣浓厚,他伸出右手,直直地看着花弄影:“好!拉钩为誓,不许反悔!” 花弄影二话不说,爽快地勾上他的小指头,算是答应了。 宾客都已满座,花弄影此时翩翩而来,她身边还有一个穆溱,此时她们不说话,在众人眼里,像极了一对璧人,艳光四射。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目光随花弄影走去,直到她与穆溱都入了座才收回。 柳素衣坐在她身旁,心里气得咬牙切齿,她死死等着花弄影,眼珠子就快要掉下来。 她花弄影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静静地走来,入座,就可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生的一副好模样而已! 柳素衣气得有些发抖,花弄影却正好侧过头看着她,她那副失魂落魄的善妒模样,加上手足无措的惊恐眼神,看在花弄影眼里有些好笑,这就忍不了了? “文茵,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姐姐给你道喜了。”花弄影举起酒杯,嫣然而笑。 柳素衣慢慢抬起僵硬的胳膊,也将酒杯碰了碰花弄影的酒杯:“多谢姐姐。” 这时穆清走了过来,他端着酒杯,笑看着她们二人:“今日与其说是文茵之喜,不如说是你们二人之喜,彦青给两位贺喜了,先干为敬。” 穆清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花弄影,又仰头而尽,花弄影似乎没看见似的,不接话。 “灵修,你今日好美!”一模一样的话,穆溱得意地跑了过来,他凑近花弄影耳旁轻声道:“你输了!” 一阵微风拂过耳际,花弄影有些*,她皱起了眉头。这样子在别人看来十分亲密,穆清止住了笑意。 柳素衣看着穆清,心里一阵抽痛,他难道只看得到花弄影那个贱人吗?那自己又算什么?她摸了摸头上穆清送的金簪,恨不得将它摔个粉碎! 花弄影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微微轻笑,立即道:“文茵,你看看殿下当真好狡猾,明明是给你贺喜的,却非要找个借口来夸我,外头都说殿下心有七窍,我看啊还不止。” 这话似笑非笑,是在说穆清虚伪做作善于伪装,穆清眉头一紧。 不知为何,他似乎永远不讨她欢欣,穆溱一个痴儿可以,穆浚这个草包也可以,而他偏偏不如他们! 穆清面上一笑回到自己的位子,和穆潇说说话喝起酒来。 “四哥,我敬你一杯!”开口的是穆潇,他一直在看着柳素衣,眼里也有无尽的失落和沮丧。 “五弟,请!”二人碰杯饮尽,又欣赏了一会歌舞。 这时,江无痕带着几个婢女走了进来,他远远就看见了花弄影,一一迎接那些达官贵人的奉承后,他命人将贺礼放好,自己挨着花弄影坐了下来。 她如同云端的彩霞,又似白雪中盛放的红梅,江无痕看着她,细细道:“都说美人如画,果然如此!” 花弄影默默举杯碰了碰他的酒杯,杯酒下肚,她又淡淡一笑。 柳如雪三姐妹坐的还算靠近,柳如雪存心找刺激,她走到花弄影和柳素衣面前,看了看二人,笑开来。 “今日是二妹的好日子,今后你可是相府千金了,相府门第高,可不比咱们柳府寒酸。”柳如雪凑近柳素衣耳边,道:“你不必再摆出处处受欺负的样子来了!” 这话说的难听,柳素衣脸色变了变,却没有再说一句话,对于柳如雪,她还真的不屑与她计较这些。 花弄影也听见了,她也不说话,兀自捏着酒杯,眼睛不知道在看着哪里,仿佛她并没有听见一样。 柳如雪又继续说道:“不过依我看,今日的表妹容颜绝美,无人可比。当真是美人垂眸,惊心动魄。” 花弄影看着她,淡淡一笑:“表姐才与众不同。” 这时穆浚和穆潇走了过来,穆浚眼睛直直看着花弄影,他想了想。道:“你今天很不一样。” 花弄影一笑,没有回话,而一旁的穆潇把柳如雪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对柳如雪有几分不满,却又不好说什么。 “方才我看你们说的高兴,不知诸位再聊什么?”穆潇试探一问。 “我们姐妹再说体己话呢,女人间总是有话说的,家长里短,不想这惊动了殿下。”花弄影的话一出,穆潇脸色很难看,女孩子的事,你巴巴儿地来凑热闹,也不怕被人笑话! 穆潇、穆浚和江无痕说了话,二人就座,江无痕摇摇头:“灵修,你这张嘴真是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花弄影转过头对着他:“此言差矣,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招了这么多多心的,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此时柳素衣在一旁听了,她也过来附和道:“舅舅,姐姐能言善辩,谁和她争辩无疑是自己找难堪。”说完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能插上话,可是江无痕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柳素衣顿时尴尬,花弄影淡淡回眸,柳素衣只能尴尬笑笑。 一阵欢乐过后,花起尘和江氏来到大厅,远远看去,今日的花起尘穿着十分喜庆,虽不是正红色大袍子,却也是嫣红夺目。 江氏在一旁,脸上尽是满满笑意,花弄影心底知道,指不定关上门来江氏该有多伤心呢。 江无痕看着花弄影:“怎么姐姐一点反应也没有?难不成她当真不介意姐夫纳妾?” 花弄影看了一眼他:“明知改变不了什么,何必去争长短?娘是贤妻良母,自然容得了妾室。” 江无痕似懂非懂,他沉吟道:“若换做是你,你该怎么办?” 花弄影看着江氏脸上无懈可击的表情,再看看花起尘深深挽着她的手,她有一些迟疑,不久,她开了口。 “一生一代一双人。”简短的回答,让江无痕稍稍一顿,又暗自笑起来。 如果和别人说的一样的话,那就不是她花弄影了。 花起尘夫妇上座,众人立即上前贺喜,由于是纳妾,所以没有大婚之礼,只有仪式性地摆下宴会酒席招待客人,今日的重头戏,其实是收义女。 酒过三巡之后,柳素衣恭敬端庄跪下磕了三次响头,又奉了茶,此时花起尘取出族谱,端起笔墨就要刻下柳素衣的名字。 花弄影一看外头,她心中暗暗一笑。 这时,一个不知哪家的丫鬟匆匆跑了过来,连扑带爬走到一个贵妇人面前。 那婢女脸色发青,哭着嗓子道:“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 众人视线都被吸引了去,仔细一看,那是吏部侍郎周大人的夫人陈氏,她素来以严苛治家出名,这时候自家的婢女跌跌撞撞不成样子,她自然生气。 “放肆!竟如此不知礼数!看来你是没学好规矩!”此话一出,那丫鬟脸色变的惨白,她又委屈又害怕,一时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遭的人见状都连忙上前来劝道:“周夫人,兴许这其中有什么要紧事也说不定,不防听这丫头说完。” 周夫人这时才稍稍放了脸,她睥睨道:“有什么事还不快说!” 那丫鬟立即哭丧道:“夫人,咱们小姐在院子里头失足落水了,至今生死未知!” “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周夫人一听急了起来,来不及追究个是非对错,立即向后院冲去。 花起尘的笔墨重重摔在地上,连忙和江氏出去,墨水溅了柳素衣一脸,她死死握住拳头,恨不得咬碎了牙! 花弄影跟在身后,一群人立即熙熙攘攘前去湖边一观究竟。 这时,花起尘下令吩咐几个会水性的壮丁连忙下去救人,扑通扑通几声巨响过后,几个壮丁也消失在湖面上。 不一会儿,周小姐被几个男子救了上来,却早已脸色发青,昏了过去。 花弄影凑近伸手一探鼻子,还好,还有鼻息。 “来人!快将周小姐送到我房间,再找府医来!”命令一下,所有人都连忙行动起来。 周夫人不改一贯的处事风格,她呵斥道:“翠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相府里宾客如云,可出事的却只有自己大女儿一个,她如何不生气? 翠儿支支吾吾,似乎想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道:“夫人,我与小姐本来是要出来赏花的,却不想在后花园里遇见了一个……一具死尸,小姐惊吓过度,一路跑了出来,就滑进了湖里。” 这么冷的天,湖面上只有一层薄冰,若不是来得及时,兴许这位周小姐早就一命呜呼了。 周夫人正要发作时,花弄影说了句:“死尸?” 花起尘皱着眉头,他二话不说带着一群人前往那个婢女所说的梅花树下,除了江无烟带着周夫人和周大人去照顾自己的女儿,众人都急忙跟上。 一路虚蛇逶迤来到一处院子里,这院子在花起尘的仓库与柳晴的院子交界处,众人停下了脚步。 地上一聚女尸披头散发,血肉模糊,她的身子早已经冻得发紫,她地四肢早已被卸下,一只胳膊花在梅树上,一只腿散在草丛里,另外两只就摆在尸身旁边,触目惊心! 049 命案真相 - 千金毒女 - 亦亓 “啊!!!” “阿弥陀佛!怎么会这样子!” 周围的一些夫人小姐早已经惊吓地捂住眼睛,更有一些胆小的直接晕了过去,晕的那些人里面,也包括柳如云。 这时,柳如霜上前去拨开尸体的乱发,一双凸出的白眼瞪的极大,面目狰狞,周围的人又是一片慌乱。 花弄影上前去,她看着那人的脸,惊呼道:“赵妈妈!” 柳如雪此时也上前去看了看,她也附和道:“不错,正是姑母身边的赵妈妈!”赵妈妈是柳晴的陪嫁奶妈,算起来原先是柳府的人,柳如雪认识也并不奇怪。 登时大家都惊诧不已,柳晴则一下子扑倒在赵妈妈身上,哭的几近晕厥:“赵妈妈,你怎么了!赵妈妈,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啊!” 看她哭的十分伤心,花弄影冷眸一沉,眼中涌动这晦暗不明的流光,似乎就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她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柳晴:“姨娘,死者为大,还是让人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千万不能让赵妈妈枉死才是!” 说着话的时候,柳晴瞪大了眼睛,她惊恐的看着花弄影,一时忘了哭泣,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又继续啜泣起来。 花起尘走到一个身穿紫色官服的跟前,他做了一揖:“姜大人,有劳你验尸,给大家一个真相。” 这死法实在残忍,正好在场的姜有义是刑部的仵作,他审理无数案件,也查过无数奇异案件,所谓颇有经验。 姜有义上前将死者的周身检查一遍,又将细细搜了身子,众人则在一旁等候,不久,结果便出来了。 姜有义走到众人前面,对着花起尘回禀:“相爷,死者脖颈上有一处勒痕,想必生前应该是被人用绳索活活勒住窒息而死的。至于这肢-解,应该是死者死后被人肢-解。这手段,当真残忍至极!” 随即,姜有义将手里的一张字条奉上,花起尘顿时大怒! 花弄影接过他手里的字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老奴有罪,死不足惜!” 花弄影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晴:“姨娘……” 柳晴立即抢过那张字条,她的眼神瞪的极大:“赵妈妈!赵妈妈!” 她有些喃喃自语道:“赵妈妈,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想不开自寻短见?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 自寻短见?她倒是会说!有谁自寻短见会这么彻底? 周遭的人开始议论纷纷,花起尘怒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 柳晴也很少见到花起尘雷霆大怒的样子,她瞬间又痛又悔,哭声道:“都是我不好,前几日赵妈妈做错了事,我苛责她一番,没想到她会因此上吊了!” 这时柳晴身边的玉儿跑了过来,哭哭丧丧的蹲下来扶着柳晴:“相爷,这事不怪姨娘,前几日赵妈妈收了蔚少爷的银子,想要姨娘在柳将军跟前说句话,求个情,姨娘是最守规矩的,怎么会答应?再者私相授受这事出了,岂非抹黑老爷的清誉?姨娘便狠狠苛责了一顿赵妈妈,又冷落了她几日。赵妈妈平时做事比较严谨有条理,谁想到她这么耐不住责骂?” 众人这时又纷纷开始议论,说什么柳晴守规矩,懂事,诸如此类的种种说法在耳边萦绕。 这时,姜有义站出来道:“不对!死者不是自己吊死的,是被人勒死的!”说着,他一边走到赵妈妈的尸体旁,抬起尸体,脖子后面还有清晰可见的绳索的印子。 姜有义又道:“倘若是自己上吊而死,脖子后面绝不会又勒痕,这明显是有人从身后用长绳索活活勒死的。再者,死者自杀后又怎么将自己的尸体*的?定是有人为之!” 花弄影此时也跟着说道:“姜大人言之有理,那么勒死死者和*她的人,可是同一个人?” 姜有义点点头:“应该是同一个人。” 花弄影看看人群,她看到了穆清和穆潇的表情,虽然有一丝看热闹的意味,但她知道,花府内部的宅斗他们是不会插手的。 穆溱正在她身后躲着,似乎很怕的样子。 花弄影又道:“这就奇了怪了,凶手究竟是谁?为何要将字条也放在里头?” 这时江无音站在柳昊身后,她冷冷道:“想必是为了做出赵妈妈自杀的假象吧,赵妈妈是柳府的人,忠心爱主,又是稳重的老人,没想到她竟死得这样惨!”江无音话里有一丝惋惜。 姜有义又沉思道:“既然是忠心的奴才,自然不会得罪别人给主子添麻烦,这字条……” 众人听着他的话,不由得将头扭向柳晴的方向,柳晴顿时脸色大变:“不可能!怎么会是我!” 花弄影心底冷笑,她也立即上前对花起尘说道:“爹,这不可能,姨娘最爱吃斋念佛,对我们小辈和那些下人极好,怎么会……” 这话听了,花起尘不由得想起柳晴故意放送她院子里的戒备,让风无影进府的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一语不发端详柳晴的表情,他似乎很想从里面看到些什么。 柳素衣也跪倒在地:“义父!这不可能,赵妈妈是姑母的奶妈,姑母待她如亲生母亲一般,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来?义父不要听信谗言啊!” 姜有义瞥了一眼柳素衣,他脸色铁青道:“柳小姐是说我信口雌黄、诬陷好人了?” 柳素衣低了头,又立即辩解道:“不敢,但是我相信姑母不会做出这些事的!” 柳如雪也开了口:“是啊,姑母不会这么做的,如果对自己的奶妈也可以痛下杀手,那得是多大的仇恨?” 这时柳晴的婢女玉儿也连忙说道:“对!姨娘不会这么做的,前几日姨娘还特意叫人赏赐了赵妈妈的远方家人呢……” “闭嘴!主子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儿!”柳晴立即喝道,玉儿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花起尘眯着眼,他审视玉儿,高声问道:“柳姨娘赏赐了赵妈妈的家人?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两日。”玉儿慌了,她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若不是心有愧疚,好端端的不过节为何要赏赐?莫不是内心有鬼吧?”姜有义有补充一句。 眼看着查不出个子丑寅卯,花起尘立即大怒:“来人!把柳姨娘身边的人都押过来一一审问,直到他们吐干净为止!” 姜有义是刑部的人,用刑一事他最擅长,众人听了,都心中捏一把汗。只怕所有的刑具过一遍下来,再强壮的人都会几乎就没有人形了。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爬了出来,花弄影一看,是柳晴院子里的小乐子。 他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一阵磕头,不久,说道:“相爷,小的招了,招了!” 柳晴一看他,心中一阵嘀咕:他想干什么? “人是小的杀的,肢-解也是小的做得,是……”小乐子看看柳晴,又坚定道:“小的是受了柳姨娘指使!” 此话一出,柳晴眼里的杀意四起,她爬过来不停地掌掴小乐子:“狗奴才!竟敢血口喷人!说!你受了谁的好处污蔑我!不知好歹的东西!” 柳晴这一举动看在众人眼里,有些东窗事发后的勃然大怒意味,她冷静下来时,才知道自己中了计了! 花起尘立即捏起她的下巴,问道:“你为何这么做?” 柳晴噙着泪水,她闭上眼睛,又哀哀道:“赵妈妈在外头找了个野男人,那男人嗜赌成性,赵妈妈便将我的嫁妆都偷了去,还要下毒加害于我,若不是玉儿打翻了东西,我早已喝了那碗粥死了!” 这话一出,玉儿会意,又立即哭丧道:“赵妈妈忘恩负义,死不足惜!” 花弄影眼里的嘲讽更深,她望着柳晴的泪眼,道:“下人犯了错,打发几两银子撵出去也就罢了,姨娘何至于杀了泄愤?” 赵妈妈是柳晴的奶妈,她选择杀了她而不是撵走,莫非她掌握了柳晴的什么把柄?众人不由得心中想道。 “杀了也就罢了,这零零碎碎的一地看了,还真是渗人呢,尤其是在这大好的日子里,真是晦气!”柳如雪又添了一句,这时柳晴听了,头也不抬,心里却狠狠地被抓了一下。 花起尘早已听得不耐烦了,他吩咐道:“赵妈妈欲加害主子在先,背主忘恩的东西,念她服侍主子多年,赏二百两银子回乡厚葬。至于柳氏,心狠毒辣,禁足不许人探望!” 这就坐实了柳晴杀人的罪名,众人此时心中只觉得柳晴可怕,像极了一个杀人魔头,一个老奴才杀了就杀了,何必还要*? 有一些夫人小姐想到这就反胃恶心,忍不住到湖边上大吐特吐起来。 众人都已经归席,这么一折腾,眼看着天色就要黑了,宾客都不欢而散,至于花弄影房里那位周小姐,也苏醒过来,连同爹娘的呵护下回府了。 柳素衣虽然没上族谱,但是她也算是花府的义女,自然头一晚住在相府院子里,那院子离柳晴比较近,离花弄影院子相对较远。 050 新人入府 - 千金毒女 - 亦亓 而小乐子虽然杀了人,却是奉命行事,相府容不下他,撵出去了。 花弄影正坐在房间里的贵妃椅子上,采薇细细为她捏肩捶背,她闭上眼睛不说话。 “主子,听说相爷今夜宿在夫人的如意轩了。”采菲回禀道。 花弄影没有睁眼,她淡淡回了句:“嗯。” 今天既是纳妾之事,也是收义女,而在这个时候却出了命案,花起尘此时心里恐怕也会想着这二人还没进府就带来晦气,实在不祥。 加上柳晴今日的所作所为,花起尘也只能去江氏的如意轩落脚了。 花弄影缓缓睁开眼,她挥挥手示意采薇停下手中的动作,道:“小乐子安排得如何了?” “回主子,已经给了他一千两打发回抚州老家了,一切都办妥!”采菲依旧跪在地上。 花弄影上前扶起她,又喃喃道:“一千两,够他花一辈子的了。你辛苦了。” 采菲来不及反应,“砰”的一声响,柳如雪踹门而入,怒气汹汹地瞪着花弄影。 “果然是你!”柳如雪的眼里迸出血丝,死死看着她。 花弄影不惊反笑,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柳如雪坐下,柳如雪哼的一声别过头去。 花弄影又笑了,她吩咐道:“采薇,快呈上表姐最爱的雪山龙井。” “是!”采薇出去泡茶了,后脚又把门锁了上来。 “你少跟我打哑谜!是不是你杀了赵妈妈?”柳如雪一副不找出真相誓不罢休的模样。 花弄影摇摇头,柳如雪又坐下瞪着她:“你别以为否认我就会信你!难不成你敢做不敢当么?” 采菲一听此话,拔剑就要往柳如雪的脖子上架去,花弄影摇摇头,她才不甘地收回剑。 “怎么?你还要杀了我不成!”柳如雪看着花弄影不急不慌的样子,她越来越沉不住气。 采薇将茶放在桌子上,就要倒茶,花弄影拦住她,自己动手为柳如雪倒了满满一杯茶,自己又喝起茶来。 “表姐说了这么多,应该口渴了吧?先喝点茶。”花弄影不管不顾,自己喝自己的。 柳如雪气急了,她一把拿起那杯茶,重重往地上一甩,青瓷的茶杯瞬间摔成碎渣,花弄影又笑了起来。 “解气了?那该我说了。人不是我杀的。”花弄影严肃看着柳如雪,柳如雪也很诧异,她有一些迟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人是柳晴杀的,只因赵妈妈撞见她的计谋,她干脆杀了赵妈妈。”花弄影冷眸一沉,她流转的杀意逐渐明显:“至于小乐子,是我收买了他,相信你也不希望赵妈妈枉死吧?今日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 柳如雪站起来,神色有些哀伤:“小的时候,赵妈妈经常给我做好吃的,什么样的糕点都有,就连她讲的故事,都是别人没听过的,可如今她死的这样惨……” 柳如雪又转身对花弄影道:“多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花弄影淡淡道:“你我之间不言谢,我只是出于自己的目的才出手罢了,你不必如此。” 柳如雪想了想,她又恢复上次的神色,对花弄影道:“今后柳素衣进出相府就更方便了,你自己当心。”说完柳如雪消失在夜色中,花弄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时失了神。 柳素衣?她今日以为自己会出尽风头,接过却被花弄影抢了去;她今日还未入花氏族谱,却被一桩命案打搅了,说不定她现在还有多揪心呢。 花弄影转念一笑,她兀自洗漱上榻沉沉睡去。 而在相府另一个院子里,柳素衣盯着窗外黑乎乎的夜色,心里恨得不能自已。 她的婢女云儿过来,替她披了一件大氅,她索性一抖,将大氅都落在地上,狠狠瞪着云儿。 “走开!”她心中实在烦得很。 云儿猜测倒了几分,捡起地上的大氅,慢慢道:“小姐,今日之事确实气人,不过小姐往后进出相府更加方便了,应该高兴才是啊。” 柳素衣又瞪了一眼云儿,她恨恨道:“都怪姑母!如果不是她这事怎么会这么尴尬?我连族谱也没上,别人怎么看待我?哼!果然不是亲生的!” 云儿听了,她立刻安慰道:“小姐,即便如此,今日姨娘也讨不到好,依我看,这事儿应该不是她故意的。” 喝了一口水,柳素衣稍稍静了静,她又道:“这样也好,今日花弄影打扮地花枝招展的,这下大家伙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死人身上,想想真是解气!” 云儿立即笑呵呵地上前附和,柳素衣心情好多了,她也立即睡了去。 花弄影一夜好眠,很快,天已露出鱼肚白,黎明悄然而至。 花弄影望着刚刚放亮的天际,有些出神,再回头看到屋里时,采薇已经端好了洗漱的热水。 “小姐,方才打水的时候我听几个丫鬟说,二小姐赏了里里外外好多人呢,现在所有人都在说她的好!”采薇似乎有些不甘心,虽然她不参与这些家长里短,但她看得出来那柳素衣就是个会伪装扮好人的! 花弄影一挑眉:“赏了里里外外的人?” 采薇看着她点点头不说话,花弄影兀自拿起梳子自己打理头发:“这是好事。” 采薇有些捉摸不透,她壮着胆问了出来:“小姐,你也太沉得住气!你明明知道那柳素衣进咱们相府就是有所图谋,还偏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花弄影唇角微挑,有些慵懒道:“那又如何?能用钱买得到的人心本来就不可靠,他日若有人花了更多的钱,你猜会怎么样?咱们府里的下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区区几两银子就能打发岂不是丢了相府的脸面?” 花弄影又对着采薇一笑,采薇此时才恍然大悟,高高兴兴地替花弄影梳洗起来。 今日是新入府的姨娘和小姐奉茶的日子,花弄影早早就来到了大厅上,江氏和花起尘端坐椅子上,旁边的周妈妈和白栀都端着茶水候着,白栀见花弄影来了,冲她挤挤眼。 周妈妈连忙对白栀使了使眼色,她才安静下来。 李娇娘穿了一件杏色百蝶共舞广袖留仙裙,一双织金淡蓝云锦鞋,配上头上一只素色流苏缀玉发簪,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温婉可人。只可惜,不过花起尘对她到没有多看一眼。 而她旁边站的是柳素衣,她今日神采奕奕,似乎高兴得很。 花弄影打量着眼前的二人,这时李娇娘盈盈跪下,她接过周妈妈手里的茶,高高捧在额前:“妾身娇娘为相爷、夫人奉茶,请相爷、夫人喝茶。” 花起尘“嗯”的一声过后,他缓缓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放在周妈妈手上的茶具。江氏接过茶时,满眼笑意,她和花起尘相视一笑。 江氏喝了一口茶道:“妹妹不用多礼,快起来吧。”扶起李娇娘后,江氏又道:“我见妹妹生的可人,我看了也喜欢。今儿个起就是一家人了,希望妹妹早日为咱们府上添丁。” 李娇娘听完后娇羞一垂头不语,花弄影看着江氏的眉眼,她不再有几日前的惆怅与郁结,而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而后,柳素衣也接过白栀手中的茶杯,她端到花起尘跟前,缓缓抬眸道:“女儿文茵请义父义母喝茶。” 花起尘和江氏接过茶,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别的话。 江氏一示意,花弄影走到柳素衣旁边扶起她:“二妹妹,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 柳素衣一脸感动和兴奋,她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始终没有掉落,她反过来握着花弄影的手道:“姐姐……” 这时,江氏叫人呈上两个木匣子,她打开一看,取出一对玉镯子,又放了下去。 她对白栀头一点,白栀送到李娇娘跟前,江氏道:“妹妹初入府中,这是我给妹妹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会喜欢。” 花弄影一看那对手镯,通透的白玉有着特殊的光滑,她某头一皱:“这不就是娘的嫁妆么?” 江氏点点头,李娇娘刚要收下,却听得这句话连忙塞回白栀手中,推辞道:“这礼物太贵重,娇娘受不得,夫人好意我心领了!” 江氏亲自走到她身边,将那对玉镯套进她细腻白皙的手腕,再满意点头:“你看,正好。都说美玉配美人儿,这样珍贵的玉配上妹妹,正好!莫要推辞了。”说完江氏又笑着拍拍她的手。 花起尘见状,他沉声道:“既然夫人送了你,就收下吧。” 李娇娘不好在推辞,她感激得朝江氏点了点头:“多谢夫人。” 过后,江氏又给柳素衣送上一副头面,虽没有赤金头面那么珍贵,却是一套从昆仑上采集打造的银质头面,看上去十分耀眼。 “文茵多谢义母。”柳素衣恭敬俯下身子,行了一礼。 江氏看着她,淡淡说道:“文茵才来府上一日,府中上下就有人夸赞她的为人,看样子,老爷的眼光是错不了的。” 花弄影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柳素衣,她娇却一笑,红了脸。 051 以牙还牙 - 千金毒女 - 亦亓 座上的花起尘一丝沉思浮起,他不说话。 场面一时尴尬,花弄影走出来,从怀中取出一支金簪,她秀手一插,那根金簪在柳素衣鬓间大放溢彩。 这发簪,在上一世一直陪着自己,却没想到打进冷宫后,柳素衣会用它来生生取出并刺死了花弄影的孩子! 听宫人说,那金簪都是血,染成最耀目的红,而花弄影身上,一道又一道金簪划破的烂肉鲜血淋淋! 这金簪她不要!她要送给她柳素衣,来日方长,她也要柳素衣尝尝这滋味! “这支金簪,和你很配。”花弄影的语气有些冰冷,柳素衣默然抬头,却对上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她的后背骇出一片湿凉。 柳素衣极力保持冷静,她礼仪周全,道:“文茵谢姐姐。” 再抬头时,花弄影脸上的笑容灿若春花,柳素衣心里又是一阵忐忑。 又说了一些话,众人散去,花弄影正要打算回自己的院子里,却被跟在身后的李娇娘叫住:“小姐,可否来我屋里坐坐?” 花弄影原本不想与她有太多交集,可是看着她一张诚恳的脸,花弄影心中微动,她点点头:“有劳姨娘带路。” 不一会儿,花弄影随着她走到西边的院子,走了进去,寒冬腊月,李娇娘的院子显得格外冷清。 “小姐,请做吧。这大冬天的怪冷的,大老远叫你过来,还希望你不要介意。”李娇娘语气淡淡的,却有些紧张。 花弄影看着她身边的丫鬟,再看看屋里简陋的摆设,她道:“怎的姨娘身边只有两个人在伺候?” “小姐有所不知,元儿和奶娘是从抚州跟来的,此外夫人还给我安排了几个,我性子爱静,平日里的洒扫也是自己动手,不习惯那么些人,所以只留了一个小厮跑跑腿。”李娇娘解释道。 花弄影一听,她不由想起昨夜花起尘没有见上新人一面,而此时的李娇娘显然没有在意的样子,若不是她心机重藏的深,就是她真的毫不在意花起尘来与不来。 “昨日里姨娘才到府上,可还睡的好么?”花弄影看着她平静的脸色,开口问。 “原本我是初来乍到不熟悉,却没想到竟睡的很沉,天亮了元儿叫了好几声才醒呢。”说到这里,李娇娘低头不好意思笑笑,她想了想,又继续说:“小姐,我与你年纪相仿,在这里没有什么熟人,以后私底下你便叫我的小名吧。” 这话带了几分不安,有些隐隐的担忧,花弄影却说:“灵修。”李娇娘不解抬头看着她,花弄影又继续到:“我小字灵修。” “我小名叫做绡然。”李娇娘开心灿笑着,花弄影甚至觉得,这才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花弄影一路上都沉默不已,身后的采薇径自说道:“小姐,看样子李姨娘想要和小姐交好呢。” “推杯换盏中的交情就算了,若她是真心交好,我也会真心待她。”花弄影眉头一展,今生里,父母在侧她仍是一个人,一个人悲喜,一个人来回。 夜里,江无痕夜访。 花弄影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的注视,她瞳孔飞快一缩,最后停在一处黑暗角落里。 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有一阵奇怪的不安流过心间,花弄影蹙了蹙眉头。 江无痕感受到她的异样,收回了目光,温和一笑,道:“才几日不见,你就这样对我生疏了?” 花弄影看到他眼里邪魅的笑,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奇怪道:“你今日怎么来了?” 江无痕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惊慌:“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坐坐,说说话?” 花弄影不语,她侧目一瞥,看到了他身上的一个香囊,里面鼓鼓囊囊的好像装着什么东西。 “这是舅舅的宝贝?我见你日日戴在身上,想必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江无痕的笑容凝固,他低头看看那枚香囊,思索着,好一会子道:“你若喜欢,送你也无妨。” 江无痕就要解下腰间的香囊,花弄影立即出声制止:“君子不夺人所爱。舅舅快别说笑了。” “灵修。”江无痕轻声唤了她的名字,“我查了查,李娇娘诚如你所知,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养女,不过她的那个孪生姐姐就在京城,只不过还下落不明。至于柳蔚,他一出柳府就被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收留了,现在成了一名暗卫。” 暗卫?那真够柳蔚憋屈一段时间的了,堂堂的骁骑营少将军,现在却沦为见不得光的暗卫,为人走狗,心高气傲的柳蔚怎么受得了? 至于李娇娘,想起她单纯透亮的眼眸,花弄影竟有些想要靠近她,与她相处头一回,花弄影竟然有些惭愧和自卑。 她的眼神里的清澈,是自己没有的,这一世她那不干不净的双手在李娇娘跟前,实在让她自卑。 就像是地上的污泥向往天上的白云一般,花弄影竟有些羡慕她。 就在这时,江无痕默默走到她身边,停下来向她耳边吹了一句:“干得漂亮!” 花弄影猛然回首,她径自离江无痕几步之远,又道:“柳蔚还会再来的。” “区区一个柳蔚就如跳梁小丑,何足畏惧?”江无痕说完消失在夜空里,花弄影仔细一想,也暗自笑笑。 第二日,府中的人一大早便来敲门,说是有人送了东西来,花弄影打开一个盒子,里头一块布帛包什么东西,打开一看,花弄影眼神十分吓人! 一块玉佩!晶莹剔透的玉质流露着紫光,触手升温,就是前世里穆清送给自己的那枚玉佩! 花弄影手里不住揉戳着那一枚玉佩,有暖暖的温度从指尖传来,思绪却早已飘远。 记得前世里,穆清将那块玉捧到自己面前,他说此玉一生只赠一人,心若此玉今生不移。 他还说花弄影就像是那块玉一样通透无瑕,是他毕生的所有,他甚至还说,他愿与她白头偕老,退隐江湖。 想到这,花弄影眼中的眸色早已冷透,如今这块玉又重新回到自己手中,满指的温热也抵挡不住心中的寒凉彻骨! 当真可笑!穆清和他前世里一模一样,为了讨好花弄影他什么都可以做出来,他就这么在意相府这一块肥肉么! 她偏不让他如愿! 花弄影微微一笑:“采薇,带上这个盒子咱们去一趟二小姐房里。采菲,你去叫上李姨娘一起过去。” 采薇不解,不过她觉得小姐应该有自己的道理,迅速收拾妥当,这时采菲也带着李娇娘到了院子里。 李娇娘偏着头笑看着她:“灵修,你终于找我了,本来想来找你,却又怕惊扰了你,还好,我正忐忑着,你的人就到了!” 她语气里又不胜欣喜,花弄影看看她,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若不是父亲的妾,她们应该是好姐妹才是。 “我就是怕你初来乍到无聊,看看把你急的。不过我这儿也乏味,不如咱们一同去找二妹,人多热闹些。”花弄影眼中浮动着一些读不懂的情绪,转瞬即逝。 二人一路来到柳素衣所在的院子里,说说笑笑,十分开心。 采薇采菲、以及李娇娘身边的元儿跟在身后边,一行人在冬日里显得显眼。 正走着,一个小厮从柳素衣处跑出来,直直装上花弄影,花弄影快速闪身避过,那个小厮直直地将采薇撞倒在地,怀中的盒子猛烈一甩,盒子裂开,清脆的声音一响,那枚玉佩碎成两半! 花弄影这一闪身倒不要紧,只是她头上的一支玉簪掉在地上,摔的一地渣滓! 采菲立即将剑架在那小厮脖子上:“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撞到大小姐身上来!” 采菲声音极大,在屋里的柳素衣也听到了,她连忙出来,傻了眼。 地上的粉碎映入眼帘,柳素衣连忙过来:“姐姐,怎么了?” 花弄影秀眉一挑不说话,李娇娘道:“二小姐,这小子把灵修的簪子玉佩都打碎了!” 柳素衣立马上前道:“这是我院子里跑腿的小厮,这么不谨慎。还不快向大小姐认错!” 那小厮立马爬将起来,跪在地上脑袋磕得咣当直响:“小姐,小的错了,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花弄影将一切看在眼里,她露出淡淡的微笑,转而又带上隐隐的愁容:“我人是无碍,只不过这枚玉佩嘛——”她故意停顿看看柳素衣,柳素衣连忙道:“我愿意赔姐姐新的。” 花弄影心底轻蔑一笑,这柳素衣想当好人想疯了吧? 她牵起柳素衣的手:“妹妹,说什么赔不赔的话?只不过这玉佩是四殿下托我送给你的,我只是替妹妹可惜……” 花弄影直直盯着柳素衣的表情,一听到是穆清送给她的,她原先很惊喜诧异,又看看地上的粉碎,她的眼神又暗淡下来:“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向殿下认错,便说是我自己不当心摔坏了。” 那小厮一听,抬头感激地看看柳素衣,又低下头去,花弄影一瞥,心中冷笑不止。 052 自取其辱 - 千金毒女 - 亦亓 她柳素衣当真以为能装好人白莲花就可以邀买人心么?未免太天真! 花弄影捡起地上的簪子,惋惜不已:“哎,陛下赐的簪子我还是头一回带,却……” 众人一听脸色不禁变了,打碎御赐的东西,罪不可赦! 李娇娘横了一眼,她表情严峻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那小厮吓得屁滚尿流,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原地不住地发抖。 柳素衣脸色铁青,十分难看,花弄影却说道:“罢了,我会向圣上禀报,就说是我自己弄坏的,只不过难免要你们大家和我一起受罪了。” 柳素衣听完这句话,如果传出去她可能就要被人诟病谩骂了,自己才入相府,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连好处也没捞着,反而花了不少积蓄。她凭什么要和他们遭罪? 想到这里,柳素衣心里一横,她大声道:“来人!我院子里的小厮向老二不知死活,顶撞冒犯主子,拉出去杖杀!” 花弄影满意的淡淡一笑,李娇娘看柳素衣的眼神复杂了几分,即便是要杀,也应该由花弄影处置,想不到平时柔柔弱弱的柳素衣竟然下手这么无情! 周围的下人都心下害怕,后悔不迭。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现如今他们收了这位二小姐的银子,说不定哪一日就…… 半个时辰过后,有人传来说,向老二被打得全身血肉模糊没一块好肉,断了气了。 柳素衣又立即跪下道:“姐姐,还请想想办法,我实在不忍心让一个下人连累了整个相府!” 花弄影扶起她:“妹妹这是干什么?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原先是要来找二小姐说说话的,现在看来,只好改日再来打扰了。灵修,咱们先回去吧。”李娇娘开口道。 花弄影点点头,二人并肩走了出去,柳素衣站起身,望着儿女的背影,眼里的狠绝凝成一道冷光,她身边的婢女云儿看了,吓得不敢出声。 李娇娘看着花弄影出神的样子,她心中十分忐忑,想了想,道:“灵修,你在想什么呢?” 花弄影收回自己的目光,一扫之前的阴翳和恍惚:“没什么,一时走了神了。” “本想着这二小姐是个温柔像水的女子,没想到今日之事她处理地这样果断,看来别人所说不假,人不可貌相。”李娇娘暗自叹道。 花弄影一听这话,她立即笑了,柳素衣伪装得好,如果不用心看,任何人都会被她蒙骗,而她花弄影已经被骗了一生!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人也一样,假若有人存心蒙骗,当局者迷,咱们不过都是肉眼凡胎,又怎么会看得真切?” 说完花弄影径自往前走,李娇娘也跟上去,不久便到了花弄影屋里。 “绡然,请做吧,今日你来此理应请你一座的,却把你请到那边去了,这杯茶,权当我给你赔礼了。”花弄影笑着斟茶道。 李娇娘莞尔一笑,喝光了茶杯里的茶,她顿时蹙起眉头,轻轻叹了一句。 “怎么了?”花弄影关切地问道。 李娇娘坐不住,她站了起来,细细道:“不为别的,只是今夜相爷要留宿我房里,别人也就罢了,灵修你懂我的,我只希望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 原来是她不想和花起尘同床共枕?这应该是心底的话,她却来和自己掏心窝子,毫不忌讳自己的身份,想必她应该把自己当作好友了。花弄影此时心中一暖。 望着李娇娘愁眉不展的样子,花弄影走到她身边:“绡然,你喜欢过一个人么?” 李娇娘震惊回首,却对上花弄影不动声色、平静如水的眼眸,她低下头,脸上却是羞红一片。 “有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是母亲母家的少爷,与我一同长大,只不过我是养女,是不能嫁给他做嫡妻的。我知道,我和他这一生都不可能。”李娇娘的眼神暗了下去,就像是热烈燃烧的火把,风一吹,就熄灭了,连存在过的痕迹也没有。 花弄影同情她,那个养父把李娇娘当作攀上丞相的爬墙梯了,兴许从一开始他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哪有男人不爱权势? “那就开开心心、顺其自然吧,绡然,我知道求之不得的痛苦,我不会劝你去笑对爹,但我希望你可以安心,可以活的轻松一些,自在一些。”花弄影眼眸里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飘渺寥远,还带着一种苍凉,像是沙漠尽头,又像山巅云雾。 李娇娘默默点点头,带着一丝坚毅,她话锋一转,又道:“我才来京城,早听说这儿有许多奇闻异事,听着房里的下人说过了,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还有些就是语焉不详,当真闷得慌。灵修,你说与我听,好是不好?” 看着一脸恳切的李娇娘,花弄影由衷一笑,她也不过是一个爱玩爱笑的女子罢了,可是她身上的天真烂漫,和自己身上的阴翳相比,自己竟有些羡慕她,像遥不可及的碧海青天。 “你想知道什么?”花弄影笑看着她。 “我要听就听一些不一样的!”李娇娘嘴巴翘起,似乎很神气,花弄影扑哧一声笑开来:“那我就舍身陪娇娘了。” “灵修,听闻前几月京城发生了一桩奇案,京中最大的烟花之地秦楚馆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到现在连眉目也没有?”李娇娘问。 花弄影眼神有一瞬凝成一道,又很快消失不见:“是啊,那个老鸨也被折磨至死,可怜了那些无辜的女子,不过不是没有头绪,我听人说,是山匪所为。想必是那老鸨得罪了人吧。” 李娇娘若有所思,她脸色很是感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些人的家人怕是要伤心死了。那些女子原本身世也算可怜,才会这样沦落风尘……” 花弄影看着李娇娘丝毫不嫌弃那些风尘女子,反倒为她们叹惋可惜,心中又对她亲近几分。 不过她转念一想,那些人是可怜,可是后来的种种作为,她们都不是毫无选择,比如上一世欺辱和践踏她,她们原本可以不这么做的! 自作孽不可活,天道如此! 再看一眼李娇娘时,她脸上的疲态尽现,花弄影关切问道:“绡然,你可是不舒服?” 李娇娘摇摇头,她看看窗外,裹紧了衣裳,道:“无碍,只是换了地方睡的不踏实,回去补一觉便好了。灵修,我乏了,先回去了。” 花弄影点点头,她吩咐李娇娘身边的元儿:“元儿,天儿冷了,回去熬点鸡汤给你家主子补补身子。要记着,用慢火熬,夜里炉子里多放些炭火。” 李娇娘朝她一笑,那笑里分明有说不尽的感动,花弄影替她拢好衣襟,目送她离去。 等李娇娘走后,花弄影拿起黄历翻看着,再过几日,就是春节了,她已经受封,少不得入宫谢恩,到时候,只怕会引来无数麻烦。 “主子,今日簪子的事报上去便成了,何苦要瞒着,这岂不是成了欺君之罪了?”采薇心中实在担心害怕,毕竟这不是江湖,所有的生杀大权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花弄影淡淡一笑,她放下书双手支着腮帮子,望着窗外发呆。 采薇看她这样,实在急了:“主子,您还有心思发呆呢!今天这事这么多人看着,保不齐就有那个望恩负义的捅了出去!” 花弄影看到采菲推门进来,她连忙起来,端坐在一旁,不说话。 “主子,府中上下人人都说二小姐心思毒辣,就会做足面子收拢人心,都再想办法把银子还给她呢。还有的妈妈更是急着另找去处,不敢在二小姐身边伺候!”采菲一口气不喘,说了一大串。 花弄影满意一笑:“采薇,你听到了?这就是咱们想要的。也不枉我找了工匠师傅连着赶制这支簪子了。” “主子,这……”采薇心中激动,说不出话来。 “小姐,万一她们看出端倪可要怎么好?”采菲心中觉得自家主子这一招实在冒险。 “端倪?御赐之物她们哪里见过?随随便便糊弄她们也就完了,放心吧。说不定啊,好戏还在后头呢。” 花弄影对她头一点,微微一笑,什么也没再说径自往自己的床上,睡了去了。 这日快要到正午时分,花起尘下了朝,他急急差人去院子里请花弄影,说是有事宣布。 花弄影来到花起尘的书房外,她隐约听到屋里花起尘和江氏的声音,她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花起尘的声音一响起,花弄影推门进去,看到他们二人相对而坐。 花弄影笑盈盈地走上前去,稍稍行了一礼道:“爹,娘。” 花起尘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和满意,看着眼前礼仪端庄的女儿,他对旁边的江氏一笑:“咱们的女儿越发标致了。” 江氏也点点头,心中十分高兴。 花弄影带上了一脸的天真和疑惑,她眨眨眼睛:“爹,娘,你们找女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053 入宫阴谋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起尘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扶扶自己的胡须,随后道:“今日早朝圣上有旨,明日大年初一咱们得入宫觐见。你是三品的郡君,自然是要随我们俩进宫,至于这文茵……” 花起尘一顿,似乎在思索着,也似乎是在征求她们母女的意见。 江氏没有开口,她一直以来就不喜欢柳素衣,她总觉得柳素衣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 花弄影的眸子闪了闪,她立即道:“爹,您新得了好义女,自然是要带出去的,也好让人看看父亲的好眼光!” 花起尘听了,心中却暗暗想着,柳素衣才入了相府,前一阵子柳晴禁足,若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地对柳家人好,只怕会惹来非议。 花起尘点点头,他对江氏道:“夫人,那你便差人去准备好你们女眷入宫的衣裳,顺道教教她们礼仪,以防万一。” 江氏微笑着答应了,等到出了书房,她却变了个样子,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我看你事事惦记着文茵,她要是明白你这份心就好了。” 花弄影笑了,都说母女连心,她明白江氏的意思,她淡淡笑了:“我明白娘的意思,我只不过是为了爹的声誉和咱们花府百年清誉着想罢了。” 既然义女已收,在人前就要好好待她,否则落人口舌只会闹笑话,何况,柳素衣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这消息一传出,府中上下都在相传着相爷一家待柳素衣这个义女如何如何好,花起尘如何如何仁义,柳素衣也是高兴的。 毕竟能入宫,是她求都求不来的福分,果然,只要入了相府,一切都变得简单。 正想着,花弄影带着下人来到了柳素衣的院子里,柳素衣一眼就看到花弄影身后的下人们捧在手上的衣裳,十分精美。 凌儿在她身边轻声道:“小姐,好美的衣裳啊!” 柳素衣不满地噤声示意她不要多嘴,这样会显得没见过世面,丢人现眼。 “文茵,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花弄影望着柳素衣的故作淡定的样子,似笑非笑道。 柳素衣连忙跟上去,她绕过花弄影身边,走到那些衣裳前面,啧啧称道:“好精致的衣裳,看着金线绣的牡丹,看看那凤凰,竟像要活了过来一般!” 柳素衣虽这样说,但是眼角余光一瞥花弄影身上的衣裳,心里十分不悦,这些衣裳和花弄影身上的比起来,根本是不值一提! “你喜欢就好,明日要进宫今夜不守岁了,今晚早些歇下吧,我先走一步。”花弄影说完看也不看她,径自走了回去。 凌儿将那些衣裳放在桌子上,刚要说话,柳素衣忽然站起来两手一扫,桌上的瓷器叫她摔的七零八落。 凌儿吓坏了,一句话也不敢说,她在一旁静静地等着柳素衣的吩咐。 “凌儿,快把这衣裳拿开!”凌儿立即将以上移到别的地儿去,又回到柳素衣跟前,道:“小姐,我看这些衣裳挺好的。” 柳素衣瞪了凌儿一眼,她没好气地说道:“你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可我是相府的义女,同样是进宫,这些行头和花弄影比起来,哪里还入得了我的眼?不是不好的东西也不会拿来给我!” 说完她拳头握得紧紧的,眼睛里的嫉妒和愤恨十分明显。 凌儿心想,毕竟是一个义女,能够得到这样的待遇已经不错了。可她面上还是说:“小姐,不要恼了,这衣裳既然给了小姐,小姐就高高兴兴穿上,这才是懂事的呢!” 这话是在提醒柳素衣人在屋檐下要懂得低头,柳素衣心里想着凌儿说的有理,她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道:“凌儿,把这些清理干净。” 看着凌儿出去的背影,柳素衣飞快写了一封信,有一个人会帮她的,如论她想做什么。 第二日,大年初一,大街小巷十分热闹,炮竹声声,烟雾阵阵。 赶往宫里的马车慢慢行驶着,花弄影与柳素衣同坐一辆,花弄影全程都在闭幕眼神,丝毫看不清柳素衣的表情,柳素衣心里暗笑不止。 看着花弄影高贵气质和装扮,柳素衣心里冷哼一声:看你等一下有多狼狈!” 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剧烈的炮竹声,马儿忽然一惊,立即双腿高扬,就要往人群里撞去,柳素衣死死抓着原先弄好的手柄,她阴冷地看着花弄影。 人群四下逃散,眼看着就要撞上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若是撞上了,花弄影必定会落得个草菅人命的恶名。 花弄影一看,采薇采菲不懂宫中礼仪所以留在相府,此时她身边一个可心的人都没有。 花弄影双眼一凛,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马车要碾压那个稚子的时候,一把利刃尖刀直直插在马的颈脖上,顿时有血柱嘶嘶地喷射出来,街上许多行人捂着眼睛转身大叫。 花弄影一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异样,她无法判断这把尖刀的来处,亦无法判断周围那个人看起来比较像功力深厚的人。但她很清楚,此时花起尘和江氏的马车早已远去,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 一定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 突然而来的变故坏了事,柳素衣气得不打一处来,她又不得不强忍着情绪,心中不停地埋怨柳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花弄影的阴鸷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柳素衣浑身一颤,花弄影又对着她笑了,接着,她缓缓走下马车。 花弄影一身宫装,举止端庄优雅,脸上带了明媚可人的光,笑起来端庄大方,却又令人和蔼可亲。 “这就是相府小姐!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当真是个绝美货色!” “小心你的嘴巴,别害死我们了,丞相千金你也敢出言轻薄!” “我有什么不敢的?看她那嫩滑的肌肤,圆臀丰乳,就是昔日秦楚馆的秋娘也略逊一筹,我看啊,她床上功夫必然了得!” 这些话充斥在花弄影耳边,本以为花弄影会气得发抖,柳素衣心中暗笑得意,但她走下来站在花弄影身边,再看看她的神色,花弄影一直保持着微笑,哪里看得出半点不高兴? 那些人看着花弄影晦暗不明的眼睛,感觉一股冷意传来,他们都连忙噤了声,那个口出淫话的男子却很不屑。 这时,花弄影对着那群人行了一礼,不是寻常女儿家的礼仪,是做了一揖:“小女子今日冲撞了各位父老乡亲,幸好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在此给给位父老乡亲赔罪了!”说罢,花弄影深深鞠了一躬。 接着,花弄影又对身后的车夫道:“来人,快去附近的驿站换匹快马来!”花弄影又笑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是春节,我这里有一些碎银子不成敬意,权当给各位拜年,还请各位笑纳,叨扰了!” 花弄影此言一出,人群里立即炸开了锅,大家都纷纷夸赞花弄影豪爽义气,都甘拜下风。 “不愧是皇上亲封的解忧郡君,果然不是寻常闺阁小姐可比!” “好好好!” 有人喝彩连连叫好,甚至还有人对着花弄影作揖回礼,以示敬服,还有的人索性鼓掌欢呼,一时间,花弄影周围全部是祥和一片,柳素衣气得要死。 这是,花弄影示意大家安静,她又对人群中不断搜寻着,道:“不知哪位江湖好汉救了小女子,救命之恩此生不敢忘,请受我一拜!” 说完花弄影洒脱摆开自己的裙角,对着人群跪倒拜了一拜,柳素衣不情不愿地跟着跪拜了下来,心中却被挠地鲜血淋淋! 众人都纷纷议论起来,一时间所有的夸赞和称颂又翻天覆地席卷而来,眼看着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柳素衣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她近乎要气得晕死过去。 白白为她花弄影作嫁衣裳! 不久,那个车夫已经将马牵了过来,很快将马车整顿完毕,死马的尸体也有驿站的人来收拾,花弄影在百姓的欢呼送别中离开了闹市,马车快速驶向皇宫方向走去。 马车里,柳素衣放下车帘,她看看外头的淡淡的阳光,心中有些得意。 “姐姐,都怪着马儿,让咱们受惊了,姐姐,我方才……好怕。”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花弄影瞥了一眼她,不屑一笑。 “马儿何错之有?它不过是一只略通人性的牲口,它只是受惊了才会如此,死的也算惨,也算将功补过了。至于方才你也见到了,没有人受伤,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花弄影心中暗笑,最重要的是,害她的人没有得逞! 柳素衣眼里有毒针一般的光芒,但她很快又换上一副笑脸:“说的也是,真是万幸!不过姐姐,眼看着咱们到了皇宫也迟到了,皇上会怪罪的!” 花弄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柳素衣,打量着她脸上似忧实喜的愁容,粲然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皇上是明君,定不会怪罪的。” 柳素衣又要说什么的时候,花弄影早已闭上眼睛不再理睬她。 054 出尽风头 - 千金毒女 - 亦亓 柳素衣看着完好无损的花弄影,那张脸上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平静,还有她自私清高的样子,她的心就异常恨! 她恨不得将花弄影那张脸撕了下来,划破撤掉!她恨不得将花弄影丢进青楼里任人践踏,受尽*!甚至于,她还想将她挫骨扬灰、五马分尸! 还记得那一晚,她在梦里成了穆清的正妻,下一任皇后,她将花弄影赏给一个太监做妻子,她一晚狂笑直到梦醒,那是她柳素衣最痛快的时刻! 她多么希望那个梦一直做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马车夫轻声道:“大小姐,皇宫到了!” 花弄影睁开眼,忽视欲要扶她的马车夫,径自跳了下来。 皇宫巍峨雄伟,和前世里没什么两样,就是这样巍峨雄伟的四方围墙,才死死锁住了许多人的一生,囚禁了所有人的欢乐! 阳光下,有徐徐寒风吹过,花弄影才意识到有个太监在她耳边喊了好几声。 “哎哟嘿,解忧郡君您怎么才来?快请随老奴进去吧!”那太监她认得,就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王公公的干儿子小李子。 花弄影眼神有些飘忽:“有劳李公公了。” 她塞了一包银子给小李子,小李子却连忙推脱了去:“郡君,奴才不敢当不敢当,只是郡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辰到了?皇上可是生了大气了!” 花弄影眉头一皱:“李公公,还请您多指教。” 按理说如果因为她迟到而龙颜大怒,那是绝无可能的事!她不过是一个可大可小的外姓郡君而已! 但如果这时候皇上把气撒在自己头上,那就吃大亏了。 这一点,柳素衣心中也有数,她倒是十分喜闻乐见等着看花弄影倒霉的! “郡君,奴才不方便说这些,前边就到了金銮大殿上了,您在这候着,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您自个儿小心行事!”小李子对她已经算是很照顾了,他毕竟是宫里伺候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中有一把尺,衡量得一清二楚。 花弄影站住了脚步,她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匾额上的金字,脑海里禁不住浮现前世的记忆,她对皇宫,还是充满了排斥和抵触! “姐姐,我怕!”柳素衣颤颤巍巍的声音响在耳边,花弄影眼底的冷意逐渐加深,她最讨厌柳素衣这副模样! “文茵,殿前不得失仪,进宫前娘和教习姑姑已经说过了,不是么?”花弄影懒得理她。 柳素衣心中冷哼道:哼!看你待会还怎么冷静! 一会儿,小李子站在宫殿前唱到:“宣解忧郡君觐见——” 花弄影和柳素衣一前一后紧挨走进大殿,所有人对她又好奇又不屑,区区一个郡君进宫面圣就敢迟到,他们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打量着花弄影。 许多命妇窃窃私语,都在对花弄影的衣着打扮、长相身材议论纷纷,而花弄影依旧昂首挺胸,礼仪周全走向玉阶尽头的皇帝。 皇帝身边除了太后以外,还有一个面貌清丽的贵妇人,她便是宫中最得宠的陈贵妃娘娘,也就是穆清的养母! 而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妃子,其中右边一个妃子衣饰华丽,容颜艳丽,神情严肃。而左边那一个妃子,生的娇媚,她手里不住地捏着自己腕上的玉镯,还时不时地轻轻挽自己头上的玉簪,对花弄影眼里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大殿正中央除了花弄影和柳素衣,便没有第三人,偌大的宫殿上,两个弱女子正行走在大殿中央,咋一看便觉得有些单薄,却又偏偏让人挪不开眼。花弄影从容不迫走上前,跪了下来。 “解忧郡君花弄影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花弄影山呼声一出,柳素衣也紧跟着跪了下去,座上的花起尘夫妇都紧紧捏了一把汗。 许久,宴会上静的连自己的鼻息都可以听得见,花弄影依旧低低垂头看着下面有些凉意的青砖,等待着皇帝的发话。 这时,头上一记威严的声音响起:“嗯!原来是皇上亲封的解忧郡君,抬起头来!” 是太后的声音,花弄影缓缓抬头,眼睛却依旧看着下面,不敢与她对视。 “果然是个万里挑一的好样貌,不愧是花起尘的掌上明珠!”太后淡淡说了句,花弄影不知自己有没有听错,太后似乎故意加重了“花起尘”三个字。 听到这句话,皇帝也收了收眼中的凛冽目光,指着花弄影身后的柳素衣,徐徐道:“你,叫什么!” 花弄影余光向背后划去,柳素衣微微上前与花弄影并排,她缓缓磕了头道:“启禀陛下,民女是骁骑营将军柳昊之女,丞相义女。” 皇帝没有接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盯着她们,这时,花弄影左边传来一个清丽婉转的声音:“不愧是花丞相的女儿们,皇上宴请群臣这么重要的日子,迟到了都那么镇定,果然是礼仪端庄。” 这不就在变相提醒皇帝说她们迟到了还丝毫无悔意么?这么重要的日子,就连皇上太后和各宫妃嫔都是按时到场,偏偏这两个丫头还敢迟到,岂不是目无王法、轻视皇家、藐视礼仪? 如果没猜错的话,宴会都是按地位来就座的,这个说话夹枪带棒的妃子,就是五皇子穆潇的生母李淑妃了! 李淑妃母家是靖安侯的嫡女,江氏一门退隐后军中势力为靖安侯所掌控,加上这位李淑妃多才多艺,儿子穆潇前阵子还有军功在身,因此深得皇上喜欢,她此时开口也无人敢不服。 李淑妃话音刚落,皇帝凝住目光扫视群臣,最后落在花弄影身上。 “回陛下,民女本来惶恐至极,可是姐姐说过,陛下是仁慈的明君,定不会怪罪的。我便不怕了。”柳素衣话一出,花弄影立刻皱起了眉头,就知道柳素衣不是什么好货色!迟到的理由她偏不说,偏偏要给自己下套! 皇帝死死盯着花弄影,他沉声道:“哦?尽然如此,解忧郡君你说说,为何朕是一代明君?” 花起尘就要冲上去求情,江氏立即抓住他的衣袖,又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穆浚走了出来,他恭恭敬敬磕了头,道:“父皇,想必解忧郡君有事耽搁了,否则不会迟到的,丞相治家甚严,郡君定不会无故做出这样轻视皇家的举动!” 右边的令仪娘娘,也就是穆浚的生母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她扶着玉簪的手一抖,没趣地暗叹一声:她这个傻儿子,凑什么热闹? “皇上,浚儿不懂事失礼了,求皇上恕罪!”令仪娘娘以跪下,穆浚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皇上问话,别人哪有插嘴的道理? 皇帝挥挥手,穆浚立即识相退了下去,花弄影此时却磕了头,大声回道:“启禀陛下,陛下在朝堂上的丰功伟绩,解忧一个无知女子哪里见识一二?只是一路上京中百姓安居乐业,人人都在欢庆节日,便知是皇上治国有方。解忧无能,半路马儿受惊,眼看着就要冲撞百姓,皇上爱民如子,倘若因为解忧之马伤了百姓,岂不是枉顾皇上的苦心、白白承了“解忧”的名号?况且京中百姓有死伤,皇上定会无心过节,因此解忧冒死勒马认错,确保无人伤亡才敢来面圣!” 这话一出,连皇帝都不知该如何反驳,按她的话看来,她花弄影分明是为皇家着想,哪里还有轻视皇家的意思? 花弄影这话还有另一层意思,“解忧”的封号是您皇上给的,难不成我为您解忧也有错? “天家礼法,亘古不可易,解忧触犯礼法,请皇上降罪!”花弄影又狠狠磕了一记响头,顿时大殿上的众人惊异不已! “哈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朕亲封的解忧郡君!你处处为朕的江山社稷、子民百姓着想,理应为我伏苍的楷模,何罪之有?来人!赐坐!”皇帝龙颜大悦,他似乎很满意花弄影的回答。 花弄影刚欲要坐下,皇帝身边的陈贵妃开口道:“解忧郡君当得起这个名号,只不过这一遭下来,郡君可还好?” “回贵妃娘娘,解忧无恙。”花弄影回答了这一句后,陈贵妃满意点点头。 这一刻,花弄影大概明白为何后宫佳丽三千,唯独这个陈贵妃依然是皇帝的宠妃的原因了。她不轻易挑事,也懂得揣摩皇帝的心思,加上清丽不俗的样貌,母家又是三朝元老的臣子,自然会深得皇上宠爱和信任。 这也难怪穆清会铁了心依附于她! 花弄影随着太监指引来到自己的座位,她是正三品的郡君,宴会上又是一些贵人们,自然人人论资排辈而坐,她不能和江氏坐一起,连着柳素衣也被远远搁在了宴席末端。 刚坐下,旁边一个眉清目秀的贵女向她举杯一敬,花弄影看着那双闪着欣喜的光芒的眸子,她有些迷茫。 这个人又是谁? 055 献计平乱 - 千金毒女 - 亦亓 这时,小公主穆淑立即跑了过来,她在刚才那位贵女身边蹭了两下,挨着那个贵女和花弄影,坐在中间。 “姐姐姐姐,淑儿要挨着你。”穆淑嘟着嘴撒娇道。 穆淑这个小公主,花弄影原来是见过一面的,只不过年纪相差太大,她们只见没有说过几句话罢了。 那贵女立即摇摇头笑道:“淑儿还是那么调皮,也不怕别人见了笑话!” “谁敢笑话我?!”穆淑立即看了看身旁的花弄影,见是她,穆淑的双眼瞪的老大,十分开心! “是你!” 花弄影微微一笑,立即道:“解忧见过温淑公主。” “免礼,小花猫!”穆淑这一个称呼一出,花弄影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必定是穆溱和她说了些什么,否则没有第二人会这样叫自己。 那贵女无奈地笑了:“淑儿,花小姐现在是父皇亲封的解忧郡君了,你可要改口。” 花弄影立即明白过来,当今皇上只有两位公主,一位是陈贵妃所出的温淑公主穆淑,另一位就是去世的先皇后所出的嘉仪公主穆湘,皇帝对她极为疼爱。 花弄影立即举杯,道:“解忧不知嘉仪公主大驾,求公主原谅!” 穆淑一听立即不耐烦:“本来以为你是个不一样的,没想到和那些娇柔做作的小姐郡主一个样,真是没趣得很!” 穆湘摇摇头,道:“你不必拘礼,我早已听说过你的事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见见你罢了。” 这是在给花弄影跑出橄榄枝的意思了,她不是不知趣的人,既然别人有意交好,她不会叫人难看了就是。 花弄影立即淡淡一笑,道:“多谢公主,如公主不恐解忧贱名污耳,以后尽可以唤我的小字,解忧小字灵修。” “灵修?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当真是个好名字!”穆湘笑着和花弄影交谈起来,不久,二人很是投机。 坐在角落里的柳素衣遥遥见到这一幕,再见到穆清的眼睛离不开花弄影的脸,她握着酒杯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到最后,四个手指硬生生勒出红红的痕迹。 言座欢笑着,突然小李子跑进殿来和首领太监王公公说了什么,王公公又辗转禀告了皇帝,接着,王公公又将皇帝的命令传给了小李子。 花弄影的目光一直在盯着皇帝身上,她总觉得,世间最可怕的、心机最深沉的人,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正所谓“帝皇心,海底针”,看着皇帝穆德忽喜忽忧的眼神,她心里有些没底。 这时候,一个文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跪倒在大殿中央,花弄影仔细一看,便知那是刑部兼兵部侍郎的姜有义,那个在花府破案的铁面青天! “启禀陛下,京郊的流寇四窜,臣带领五千铁甲卫围剿,却没想到逼急了他们,他们蹿入民居屠杀百姓!陛下,臣有负重托,请陛下治罪!”姜有义的脸上还有干的血迹,可以看得出来,他有些疲倦。 皇帝眼角发跳,年前就已经开始围剿这群流寇了,至今却落得这么个结果,皇帝瞬间什么心情都烟消云散。 “诸位爱卿,你们可有什么良策?”皇帝开了口,许多舞姬退了出去,乐师也停止了弹奏,一时间大殿之上甚为安静。 半晌,殿上无人回话,这时皇帝有些恼羞成怒,但眼前有些女人家,他实在不好说太多关于朝政的事情,只得憋着。 “靖安侯,你可有什么好办法?”被皇上点名,靖安侯站了出来,他头发有些发白,但身子骨却硬朗的很。 “启禀陛下,若是战场上对抗,还有秩序规律可循,可是着区区几百流寇他们毫无章法可言,一旦交锋只会逼的他们狗急跳墙,杀害更多无辜百姓!”靖安侯一脸难色,这便是没有对策了。 “护国公,你有什么好办法?”护国公是陈贵妃的父亲,三朝元老,他看起来威武又健朗,鬓边虽有些花白,但是气势依旧可以吞吐山河! “回陛下,臣在此事上与靖安侯的看法一致,对付流寇,确实不能用平时的办法,微臣也别无他法!” 护国公也说了这话,看来此事确实棘手,殿上一时无人在发言,不论文臣武将,居然没有一个主动请缨的。 “父皇连日来为了流寇一事十分不快,如今着流寇蹿到京城,逢人便抢便杀,京郊当真是鸡犬不宁!”穆湘在花弄影的身边说道。 花弄影心里冷冷地想着,流寇就是活不下去了才冒死前来京城闹事,其中大部分流民都是被底下的贪官污吏救灾无力才逼成贼寇,说起来,也确实是可怜人! 殿上一片宁静之际,一个声音响起,却是那个只会穿衣打扮的令仪娘娘。 “陛下,眼下咱们不是有一个解忧郡君么?都说解忧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她既然能空手套采花贼,也定会又办法镇压流寇。不妨问问她?”这些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花弄影身上,花弄影兀自倒酒,还捻了一粒葡萄送进嘴里。 “解忧,你来说说。”皇帝命令一出,花弄影整顿自己的着装,直挺挺跪在大殿中央。 “回陛下,解忧一介女流,不敢妄议朝政。”花弄影办法有的是,但是她必须要确保别人和皇帝日后对她的所作所为都不能日后算账,不能够授人以柄! 皇帝大概猜出了她的心思,立即扫视众人,又冷冷道:“你只是一个女子,若是出错了主意,我不怪你便是。” 花弄影得了这一颗定心丸,她微微颔首,恭敬道:“解忧斗胆问一句,这些流寇可是江州一带流窜而来的?” “嗯,不错。”皇帝一时也捉摸不定这个问题的意义。 “启奏陛下,如今京城的贼寇四起,原因却都是江州前一阵子发大水有关,民以食为天,洪涝一来,良田变沧海颗粒无收,民居毁于一旦,百姓死伤者不止一二。”花弄影细细分析着这些,不过这些只要是有些学问的人都会知晓,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动静。 皇帝心中也怀疑,这花弄影是不是在故弄玄虚?毕竟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罢了。 接着,花弄影又道:“前阵子陛下敕令各地赈灾,江州天灾之患虽除,但人祸犹在。无数赈灾银两和粮食已经发放,但是由上而下层层克扣,百姓终究不得救济,申诉无门,食不果腹,以至于逼良为寇、四处惑乱!” 此话一出,皇帝犹如醍醐灌顶,这才是流寇四起的深层原因! 再看看花弄影,她神色不变,处变不惊,俨然一个身居朝野的人,哪里还有方才脸上未除的稚气天真? 花起尘此时心中也忐忑不安,再让她说下去,恐怕会卷入一些是非,毕竟官场是非黑白远不是一个女子可以想见的,即便他的女儿聪慧过人! 皇帝对花弄影的表现很满意,他又问道:“好!解忧,你可有什么好计策?” “回陛下,流寇无处为家,生死早已看得如草芥一般,若是强压,只会适得其反。对于这些人,应当安抚为主,镇压为辅。” 顿了顿,花弄影又继续道:“要彻底根治流寇之患也不难,其一应广布天下用怀柔政策安抚流民,器械投降者由户部和兵部在京郊建安居房,安顿流民;其二,对于不肯弃暗投明者,格杀勿论,释放一群壮丁死囚作扮作百姓,若有流民入室抢劫则当场击毙;其三,对于生还的死囚量罪减刑;其四,招降的流民的后续安居乐业,还得依靠皇上的好政策,给予他们一定的生产工具和农田,积极引导一部分人经商,一部分人耕作,自谋生路;其五,户部应尽快登记和安定流民的户籍,并开放其子女的教育权限。如此一来,流民之患尽可除矣!” 话音刚落,大殿上一阵议论不休,皇帝此时又问:“众爱卿以为如何?” 靖安侯和护国公听了,虽然他们这些老匹夫不满女子参政,但是却不得不服气,毕竟花弄影所说的句句属实,针针见血! “既如此,那便依解忧所言,来人!拟旨!”皇帝话音刚落,花弄影却制止了皇上,她屏住呼吸,眼眸里有狡黠的流光划过。 “陛下,为保计策见效,解忧尚有一计,只不过不可张扬,还请陛下备下纸笔,解忧呈上。” 皇帝此时龙颜大悦,他一一应了花弄影的要求,王公公取了笔墨纸砚端到花弄影面前,花弄影龙飞凤舞写下了最后一策,皇帝看后,连连赞赏。 “不愧是花起尘之女、我堂堂伏苍丞相之千金!好!不出一个月,朕定将流寇尽除!哈哈哈!”皇帝面上洋溢着笑意,有吩咐舞姬乐师奏乐起舞,顿时殿内又恢复了歌舞升平。 花弄影退下时,她分明看到了李淑妃记恨的目光和令仪娘娘的扫兴的无趣,此外,太后的神色也很不好看。 056 步步试探 - 千金毒女 - 亦亓 回到座位上,花弄影察觉到穆清火辣辣的眼眸,里面似乎还有不可置信和惊喜,花弄影并没有回应他半分。 这时,穆溱跑到了太后身边说了些什么,太后看了看花弄影,她最终笑着对穆溱点点头。 穆溱下来后径自到花弄影身边,他端起酒杯,俨然一个世间风雅公子,吸引了不少目光。纯熙亲王的目光也变的深邃不可测,看来,她今日实在是太招眼了! 也是,满朝文武都束手无策,唯独她出了计谋,她本来明里暗里就得罪了一些人,若是事成了她不见得会有什么赏赐,可若是败了,到时候狠狠踩一脚的人指不定会有多少。 所以,她方才以防万一没有将最后一策公布于众。 “灵修,你真棒!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穆溱话一出,穆湘立即羞红了脸,她那里听过那些话? 花弄影脸上黑线冒起,她实在无语,就端起酒杯碰碰穆溱的酒杯,一饮而尽。 穆溱走后,穆湘偷偷笑起来:“灵修,你看看你自己,大哥喜欢你,就连四哥眼睛也没离开过你,方才三哥也替你求了情,我看啊,你生来就是皇家的人!” 花弄影淡笑不语,许久,她认真对上穆湘的脸,问:“公主,你生来就是皇家的人,你可曾欢喜过?” 穆湘脸色一变,花弄影真切地看到穆湘眼里的亮光瞬间暗淡了下来,只有空洞的黑暗与迷茫,她那一刻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她实在没必要这样揭开穆湘的无奈与伤疤。 穆湘二话不说,她只是一味喝酒,一杯又一杯。 花弄影本来就对这个宴会没什么兴趣,她只是在观察每个人的神色,看到穆潇时,她看到了一双愤恨而嫉妒的眼睛,似乎恨不得将自己烈火烹油煮了一样。 花弄影也不在意,径自做自己的事,穆潇差点叫她气绝了去。 到了黄昏,眼看着就要天黑,宴席才散了去,花弄影一出金銮殿立刻跟上江氏的脚步,柳素衣早已在江氏身边扶着,看到花弄影来了,她默默把江氏的手交到花弄影手中去。 “娘,我来了。”花弄影仔细看着脚下的台阶,慢慢扶着江氏行走;“小心脚下。” 边走着,江氏一边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原来她的女儿已经长大许多,她这个做母亲的竟没有看出半分! 若不是今日,她哪里还会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有这样的胆识和智慧? “影儿,你老实说,这些计策是哪儿来的?”江氏眉心有一股忧愁,她还是想问问,再确定一番。 柳素衣立刻竖起耳朵来听,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花弄影思绪飘远,这些计策单凭她一个女孩子哪里想得出?只不过上一世穆潇全靠这些计策才重新恢复职位的,她只不过稍微借用了一下而已,今天的计策比起穆潇的那些,更为全面! 她淡淡一笑,道:“娘,只是女儿斗胆提出的,哪里还有什么出处?” 江氏原本也不打算深究,只是微微一叹,三人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穆潇双眼放射着冷光走向花弄影,他受了礼,又独独叫花弄影走到一边说话。 “没想到郡君足不出户,就能知天下事!还有一件事,就是你的主意竟然和我的相差无几,你说怪不怪?”穆潇不怀好意地盯着花弄影,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一番说辞就让自己的布置毁于一旦! “哦?是吗?那说明啊,你我心意相通!”花弄影粲然一笑,她故意逗他,又将问题饶了过去,明明知道穆潇喜欢的是柳素衣,她就偏偏气他! 穆潇眼神简直可以杀人!他死死盯着花弄影脸上的表情,恨不得将她逼供一番,她竟然还没脸没皮地说出这样不顾廉耻的话来调情?! 花弄影娇媚的看了一眼穆潇,她又故意说道:“我知道殿下革职之后意难平,可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跟你作对?纵观今日之事,我也是待宰的羔羊,被赶上架的旱鸭子。只不过凑巧让我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话虽这么说,可穆潇终究不信,哪有人随口一说就是天下大策的?花弄影还将他当成傻子不成! “既然如此,也是郡君运气好,那我在此提前祝贺你马到功成!”穆潇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可他明白,在这里他根本问不出什么。 花弄影笑了,转身就要离去,这时,她索性回头说了一句:“文茵喜欢素色牡丹。”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穆潇,扬长而去。 下完台阶,眼看着就要出宫门,这时一个嬷嬷立即跑了过来:“解忧郡君请留步!” 花弄影回身,她一眼就认出那个嬷嬷就是方才在太后身边伺候的那个,她缓缓行了一礼,道:“嬷嬷好,不知找我何事?” 那嬷嬷立即给她们母女行了礼,道:“解忧郡君,太后请你去一趟寿康宫。快随我来吧。” 她又对忐忑不安的江氏道:“太后说了,让丞相和夫人不必等了,自会有宫里的人送郡君回去。” 江氏按捺住胡思乱想的思绪,她看了一眼花弄影,花弄影对她点点头,江氏才放心离去。 一路上,穿过许多宫殿,最后来到一处比较僻静的院子,花弄影紧紧跟在嬷嬷身后想了想,她上前询问起来。 “嬷嬷可知太后娘娘找我,是为了什么事?”花弄影试探问道。 “太后娘娘的心思哪里是我这个做奴才的能够猜的透的?郡君放心去吧,咱们太后娘娘是最和蔼的了,定不会叫你难堪。”嬷嬷很官方地说了这些,但她实际上半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看来这个太后是个狠角色,否则她里里外外的人不会口风这么紧。 花弄影记得这个太后,她是纯熙亲王的亲妹子,也就是穆溱亲外公的妹妹,先皇后的姑母,皇帝的生母,因此她对穆溱极为疼爱。 也是这个缘故,加上皇帝对先皇后情深似海,穆溱如今痴傻但太子地位稳如泰山、雷打不动! 来到太后跟前,花弄影行了大礼,道:“解忧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凤体康健,福泽万年。” 太后缓缓点头示意,嬷嬷上前扶起她:“不错,礼仪倒是很端庄。” 花弄影垂首听着,她却感觉头顶上一道威严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太后缓缓道:“今日殿上的计策,可都是你的主意?” 花弄影淡淡道:“是。” 太后沉吟了一会子,又喝了口茶,道:“嗯,你一个小女儿家能有这样的胆识和才略,也算难得。”随后,她又继续说道:“可见花起尘教女有方!” 太后脸上挂着笑意,眼神里却是似笑非笑的光芒,花弄影总觉得,世间所有都逃不过那双眼睛,她心中隐隐有一股子一样升起,但脸上依旧平静温顺,还有少见的不卑不亢。 前世里的花弄影,不断为了穆清奔波于各个富贵人家之间, 就连眼前的那个太后,她也见过好几面。 太后见她是个聪明懂事的,也不拐外抹角,她温和说道:“聪明是好事,可是聪明只有用对了地方才是聪明,否则只会害人害己。”花弄影听了这话,太后明显是话里有话,太后又道:“咱们女儿家,识得一些字,将来好好的相夫教子也就罢了,朝堂上的事情自有他们男人操心。” 这话看似是掏心窝子,实则是在警告花弄影不要僭越,还是要安守本分的好,她也在变相告诉花弄影,她对花弄影今日的表现不认同。 “太后说的是,解忧记住了。”花弄影的样子似乎在告诉对方自己受教了,太后很满意。 太后又捻了捻她身旁的腊梅枝条上的花骨朵,轻声细语道:“你们瞧瞧这腊梅,眼色不至于太过素净,也不比红梅妖冶;再看看着花骨朵儿,若再小一点儿便是毫无美感,绽放了久却留不得。依我看,凡事适度便好,过犹不及。” 这番话,依旧是在教育花弄影要适度,不要出尽风头。 花弄影点点头,没有说话,太后也高兴,不一会儿赐了座,嬷嬷给花弄影上了茶。 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花弄影定睛一看,正是穆溱! 他白净的脸上五官端正俊美,一路走来香风暗起,花弄影知道,那是沉香的味道。 若不是唤了痴傻之症,想必世上的女子都会为他所迷惑! “祖母!”穆溱唤太后“祖母”,而不是“皇祖母”,可见他们二人关系极好,并非众皇子可比的。 太后见了穆溱,笑意盈满,花弄影似乎觉得这一刻太后才是真心高兴的。 “溱儿,快来祖母这儿!”太后的语气,像极了在哄一个小孩子。 穆溱高兴地坐在太后身边,这时花弄影走出来,规规矩矩行了礼:“花弄影叩见太子殿下!” 穆溱反应过来,他眼里充满了惊喜,连忙站起身亲自扶起花弄影,止不住欢呼起来:“是你!你怎么也在这!” 057 祸到临头 - 千金毒女 - 亦亓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她摇摇头,道:“是我叫她来说说话的,想着人多热闹,就把你也叫来了。” 穆溱看着花弄影,他在她身边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我见你这孩子聪明,太子殿下和你又是旧识”太后边说着边从嬷嬷手里接过一枚令牌:“这枚令牌是哀家的,现在赐给你,你可以随时入宫来,不过不可乱闯,你只能去找太子和哀家。” 花弄影接过,谢了恩,她直直跪伏在地上,看不清她的神情。 太后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她想撮合自己和穆溱?如果是为了稳固太子的势力,也不无可能! 可是,她不愿意!她不愿意成为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更不愿意成为一笔交易! 眼看着天色已晚,等到出宫时早已是晚上,花弄影回想今日太后宫中发生的事,她总觉得,这个太后好像对自己有什么期许。 回到花府,花弄影前去和江氏、花起尘报了平安之后,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准备歇息时,采菲“砰”地一声,推门而入! “什么事?”这时候应该是采菲守夜的时候,回来时没瞧见她,这会子倒是莽莽撞撞地出现。 采菲和采薇迅速交换了一记眼色,上前道:“主子,今日入宫后回府,二小姐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她傍晚送了一封信,被我拦截了下来。还有,柳府的大小姐宫外遇见三殿下,二人赛马,三殿下的腿摔骨折了。” 接过采菲手中的信,花弄影看着上面柳素衣故意一笔一划故意避开自己的字迹,她笑了笑,道:“既然他们明晚酉时相会,到时候你探听消息,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回禀!” “后天咱们去瞧瞧三殿下。采薇去准备一写养伤滋补的药材。”花弄影说完走到自己床头,采薇却开了口:“小姐,那明天呢?” 明日?明日自然会有好戏! “明日你就知道了!” 采薇采菲退了出去,屋里的灯火瞬间熄灭,花弄影心中却安心的很,她竟然在这样的黑夜里会无比安心。 第二日一大早,花弄影刚用完早膳,李娇娘和柳素衣不约而同来到花弄影的院子,说是要找她聊聊排解闷气。 柳素衣一脸笑容,花弄影盯着她,目光渐渐冷下去,白皙的脸上却依旧是灿烂一笑:“文茵越发标致了,昨日宴会远远望去,我竟然有些认不出呢。” 这话花弄影是转向李娇娘,李娇娘勾起嘴角:“是啊,亭亭玉立玉人来,说的正是二小姐这样的。” “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姐姐和姨娘才是这样的美人儿呢。”柳素衣似乎是无心说出,但她的眼神时不时地瞥一眼李娇娘。 果然,听到“秋娘”二字,李娇娘的脸上一阵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她问道:“秋娘?我没读过什么书,不知二小姐说的是那个人物,当真是孤陋寡闻了。” “秋娘是白居易的《琵琶行》里的美人,多才多艺却沦落风尘,正是因为这个,前阵子出了事的秦楚馆还有一个雅妓叫做秋娘呢。只可惜,再美的容颜都被大火烧的一干二净,随风飘散了。”柳素衣一副哀叹的模样这时候看着李娇娘,她神色也很不自在。 花弄影又想起李娇娘的身世,莫非…… 收起心中的疑惑,花弄影又补充了一句:“世人都说是秋娘葬身火海,可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咱们何须在此哀伤呢?” 秋娘根本没有死,她只是被大火逼得无奈回归自己的组织了而已,说不准她如今就在穆清府上! 正说着话,外头采菲捧了两个木盒走了进来,呈上。 “小姐,这是宫中的嘉仪公主送来的。而这一份,是五殿下给二小姐的。”采薇的话一出,花弄影立即就明白了什么。 看来穆潇还算识趣,看着穆湘送的那对镯子,花弄影示意人叫她们收起来,三人又说了会子话,之后众人散去。 晚上,酉时。 相府里里外外一片宁静,突然,一个黑影降落在柳素衣的院子里,从身形看来,是个男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身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散发出骇人的冷意。 “你来了。”柳素衣这话一说完,立马整个人都跌进那人的怀抱里,柳素衣心中虽厌恶,但她必须得忍着。 “文茵,我好想你。”说完就要吻上柳素衣,柳素衣尽力挣脱那人的怀抱,。 “大哥,不可以。惊动了相府其他人可就不好了!”她有些焦躁不安。 “别叫我大哥,我柳蔚早已不是柳昊的儿子了!这样也好,我就不是你的大哥,我是你的爱人。”柳蔚有意无意地对着柳素衣的耳朵吹了一口气,一阵*传来,柳素衣连忙避开。 “都安排得如何了?能不能得手?”柳素衣盯着柳蔚问道。 柳蔚有些失望,他背过身去,望着窗外道:“你放心吧,不会叫你失望的。” 柳素衣感觉到柳蔚的失落和不安,她立即从背后环抱柳蔚的熊腰,结实有力的大掌覆上来,柳素衣被他吻的嘤咛娇喘,脸色发红。 “叩叩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柳素衣和柳蔚立即惊慌分开,下一秒,柳素衣将柳蔚藏在自己大床上,二人并肩躺着,为了装的像一些,柳素衣特意将自己的衣裳扯下香肩,柳蔚的身子僵直不敢动。 “文茵,是我。”花弄影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柳素衣去开了门,故意揉揉惺忪的睡眼,又拢了拢衣裳,道:“姐姐,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花弄影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见床上鼓鼓地躺着一个人,面上却是什么没看到的表情,径自道:“我做了噩梦了,就想来找你说说话。” 柳素衣连忙道:“要不姐姐今日就陪我睡吧,咱们姐妹同床共枕,兴许姐姐能睡得安心些。” 花弄影这时打着哈欠,道:“一来你这我便又困了,我还是回去吧,你也早些睡,杯子盖好些。” 柳素衣感觉花弄影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撇着床上,她心里嘀咕,等到花弄影走后,柳蔚一把将她按在床上,俯身将她压在身下,一阵剧烈的吻痕翻天覆地落下来。 眼看着自己就要失身了,不行,如果失身她只能跟着柳蔚一辈子,绝不可以! 柳素衣用力一咬柳蔚,他的嘴角血流不止,他这才清醒过来。 “文茵,我……” “我明白,你先走吧,今晚太晚了,此地不宜久留!”柳素衣这是下了逐客令。 柳蔚听后有些不知所措,他什么话也没说,消失在夜色中。 花弄影一笑,眼里的算计越来越浓。采菲有些不明白:“主子,为何不揪出柳蔚?”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种缺德事我可不做。特意跑一趟就是为了吓吓他们,现在揪出来就不好玩了,最好啊,他们之间能发生点什么事,才有趣呢!”花弄影笑得十分诡异。 只是如果真如花弄影所说,柳蔚和柳素衣真的在一起了,只怕他们毕生都会受尽白眼和唾骂,除非他们隐蔽山林才可安生度日。 只是想想便知,隐退?柳素衣怎么肯!花弄影虽不喜欢柳蔚这个人,但有一点她还是很佩服他的,至少他爱柳素衣,自始至终此心不移,至死方休的爱情,总是让人向往的! 可是,也只是向往罢了。 第二日,宫人来报:山匪将京郊外的几户居民屠杀殆尽,横尸野外! 花起尘满面忧愁,他急匆匆来到花弄影的院子里,上气不接下气,仪态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潇洒。 “影儿!影儿!”急切的声音有些颤抖,花弄影在房间里一早就听见了,她轻轻拨弄头上的点缀,对着镜子照了照,带着完美无瑕的妆容走了出去。 花弄影不徐不疾,她俯下身去,淡笑着行了一礼:“爹。” 花起尘心中虽然着急,但是看着女儿的从容优雅,他似乎有些平静了下来:“影儿!不好了,你的计策失效,流寇将京郊村中几户人家屠尽了!” 花弄影的眼神越来越闪烁,好像黎明前的启明星一般,让人挪不开眼;“爹,不过是杀了几户人家罢了,何须担忧?” 花起尘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自己的女儿说出这话来,这和草菅人命的流寇有何区别? 花起尘积了满腔的怒火,正要发作时,花弄影快他一步,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不如爹静观其变,等到中午了再来商榷此事,如何?” 看着眼前的女儿,花起尘又无奈又觉得陌生,春雨一下,那尸体上的血顺着河流往下冲,早已染了一大片血色,他如何不急?只怕皇上龙颜大怒,花氏一族就要满门抄斩! 花起尘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他有些愤怒,拂袖而去。 到了中午,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内外,所有的人都在谩骂花弄影不学无术,自以为是,不过是沽名钓誉的花瓶。 058 迷局暗计 - 千金毒女 - 亦亓 采菲淋着雨,她抖抖身上细密的水珠,走到花弄影身边,看着花弄影不动声色地看着兵书,她皱起眉头不言语。 花弄影放下手上是书,到了一杯热茶,慢慢端起,再递给采菲:“淋了雨,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主子,您也太沉得住气了,这下可是闯了大祸了,您还有这心思!”采菲快言快语,也顾不上许多。 花弄影又端起书来,细细接着方才的章节看下去。 “主子!”采菲有些沉不住气,就要理论一番。 突然,外头采薇走了进来:“主子,二小姐和李姨娘来了。” “这会子来做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添堵,这不是成心看笑话么!”采菲有些厌恶,她怒道。 花弄影淡淡一笑,望着窗外还在细细下着的雨,她深深吸了口气:“如你所说,那么只怕有些人如意算盘要失算了。” 不等采菲悟出这话的意思,花弄影走到门口将她们二人迎了进来。 茶点瓜果备齐,花弄影淡淡看着二人,不说话,许久,柳素衣开了口。 “姐姐真是闲情雅致,都这个时候了还静的下心看书。我都替你愁白了头了。”这话听着像是担忧,但在花弄影眼里却变了一番味道。 花弄影一笑:“文茵,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尤其是你我强求的来的?与其庸人自扰,不如顺其自然。” 看着花弄影的神色,柳素衣心中冷笑不止:就看看你怎么顺其自然面对天下人的谩骂、如何走上断头台!一想到这个,柳素衣心中暗爽不已! 李娇娘蹙紧了眉头,她看着花弄影,神色忧虑:“当真没有办法了么?相爷也无计可施了么?” 花弄影看着她眼里真切的关怀和忧心,摇摇头。 “灵修,这样一来皇上定会治你的罪!这可怎么办呐!”李娇娘急的不知所措,声音带了一丝哭颤。 柳素衣心情越来越好,面上也变得红润光泽,生怕被察觉,她掐了哭声道:“姐姐,你是咱们相府的奇珍,更是义父义母的掌上明珠,我恨不能替你……” 听着她的话,花弄影只觉得心里作呕,她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浓烈,好像搅不散的墨汁,又似深渊幽潭,看着竟有几分可怖! “文茵!天命如此,何必强求?”她忍不住打断了柳素衣的话,猫哭耗子假慈悲,她太了解柳素衣的伎俩了! 花弄影的暗卫来报,杀尽那几户人家的不是什么流寇,分明就是明里暗里和他们多次交手的暗卫,其中一个,就是柳蔚! 他们兄妹二人自以为诡计可以得逞,焉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她们走后,花弄影又接到的密报不断。 所有的“流寇”和那些不愿归降统统被杀了,除了一个人…… 不出一日,皇榜已张贴在京城城门中,顿时京中一片热议不断,而此时,相府上下也传的沸沸扬扬…… 花弄影仔细听着采菲的禀报,花弄影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心里却冷到极点。 这样一来,柳素衣和柳蔚的如意算盘就全都落空了! “影儿!影儿!”又是花起尘的声音,他明显有些乐不可支。 “爹。”花弄影温婉乖巧地唤了句,她静静等着眼前的父亲开口。 花起尘心想早上还在发愁,甚至还误解了女儿,现在却是喜不自胜,以她为荣。这样的自己和女儿的荣辱不惊比起来,当真惭愧。 “影儿,是爹错怪你了。”花起尘带着歉意,有些不自在。 花弄影摇摇头,她笑开来:“爹宅心仁厚,也是为我着想,何来错怪?” “影儿喜怒不形于色,胸有大智大谋却隐于市,当真是要羞煞天下男子!”这句话却是由衷感叹的,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并非一般闺阁女子可比。 “爹,若真能愚乐一生,那才真叫有福气。身为女子,本来路就难走,懂得多了,就越发愁苦了。”花弄影嘴上虽说的是黯然神伤的话,眼神里却是坚定冷毅的光芒,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 父女俩说了会话,花起尘动身前往江氏的如意轩。花弄影看着渐渐隐入黑暗的天色,她有些恍惚,似乎重生一来,她还没有正经复仇,这一切,也该加快了! 接下来几日,花弄影都在屋子里呆着,她不知该如何去做,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找寻方向,仿佛自己这一生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不知要飞往哪儿去。 难不成她早已忘了切肤之痛了? 不!她没有忘记! 梦回午夜时分,穆清身着暗紫色的锦袍向她走来,一步,两步,三步…… 花弄影以为,他是来解释的,他不会舍得这么对她。却不知,那日日夜夜盼望的脚步声是催命夺魂的利器! 穆清捏着她的下巴,轻声冷笑道:“你这样的毒妇,怎么配做我的皇后?” 花弄影死死地摇头,她想要解释,想要说说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煎熬,却被滚烫灼热的汤药呛得说不出话来。 再然后,穆清眼睁睁看着她腹痛不止,鲜血从她的下体汹涌喷出,流了一地,像是大婚当晚的红盖头,染红了花弄影的眼睛! “孩子……孩子……”痛和乏力遍布全身,她想要留住孩子,想要抓住穆清的衣角,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疼痛折磨得昏死过去。 而穆清,孩子的父亲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腹中! 醒来后早已是好多天之后,穆清不见了,来的人是柳素衣。 她一身玄色的皇后锦袍,上面用金线绣成的七彩凤凰,振翅欲飞。 “姐姐醒了?我听陛下说,他给姐姐安排了好去处,妹妹来送你一程。”柳素衣的眉目尽头目染娇媚,朵朵笑容绽放在那张白皙的脸上。 好去处?秦楚馆这样的烟花之地还有什么好可言? 花弄影的眼神化作千万把利刃,每一把都足以叫柳素衣千刀万剐! 她啐了柳素衣一脸,柳素衣身边的凌儿立即上前赏了几巴掌。 柳素衣轻轻用绣帕擦干脸上的唾沫,她冷笑道:“没了孩子不可惜,秦楚馆的男人成千上万,姐姐一定会儿女绕膝!” 穆清,柳素衣…… 花弄影倏地坐起身,她的眼神空洞阴冷,仿佛一个无底洞一般,只要一引进去就万劫不复! 穆清和柳素衣前世里的所作所为,她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不能忘却!兴许她一人也就罢了,可是上一世她的孩子、她的父母、她身边的所有宫人以及前朝为她们母子辩护、拥护她们的人的无辜惨死,她不能忘! 报仇!报仇!报仇!心里的疯狂欲念不断叫嚣,穆清不是想成为九五至尊吗?那她就让他尝尝牢狱之灾!柳素衣不是想要权势和爱情吗?那她就让给她受尽冷眼和折磨!花弄影的眼底尽是恨意和阴狠:不能!一个都不能放过! 过了许久,花弄影才稍微平静下来,心里竟有些疲惫,再定睛一看时,江无痕已经坐在屋内。 “奕之?”花弄影有些惊诧,毕竟三更半夜,一个男子闯入自己的闺房还是有些不妥,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舅舅,难免心里会有些怪怪的。 “那些人是你出手斩杀的吧?”除了江无痕,没有人有这样的手段和干脆利落,即使是皇上的人也做不到这一点! 江无痕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他转眼一想,问道:“我听说你的人最近在打探宫里的消息,你还有什么计划?” 花弄影心里一咯噔,难不成他在监视自己? “正巧,我也发现你在窥探皇宫,这可是大不敬之罪,你想干什么?”花弄影的眼里顿生警戒和疏离,这让江无痕有些措手不及。 “没什么,我有自己要做的事。”他显然想要一语带过,可是花弄影却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别问了,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伤害你,我会护着你的。”这句话竟有些像是承诺一般,难不成他在对她许诺? 江无痕也察觉自己的话有些怪异,他急忙恢复了以往的冷淡:“我答应过姐姐,一定会护你一生周全。” 花弄影没有搭话,只是看着窗外还有些冷的月色,静静发呆。 “是你进谏让那些死囚全部换成平民,再将这些平民转移的?”江无痕这话虽是问句,语气却很坚定,除了她,那些朝堂的迂腐老顽固是不会想到这个办法的,即便想到,也不会用。 花弄影没有直接回答,她径自道:“我本来担心朝堂上会有人破坏我的计谋,不曾想到是柳蔚。正好,他们既然想要我身败名裂,我就借力打力,杀他个措手不及!”花弄影平静地像寒冬湖底,不见一丝起伏。 “这样做有些冒险,万一被识破了……” “怎么会?这个计策是我单独呈给皇上的,所有安排都是暗中进行,柳蔚善于计谋,但他急于求成,必定不会发现端倪。”花弄影心下很舒缓,柳蔚,还不足畏惧! 059 宫中流产 - 千金毒女 - 亦亓 “如今百姓对你歌功颂德更胜从前,这可谓一箭双雕!”江无痕看着花弄影脸上洁白光滑的肌肤,身侧有微凉暗黄的烛光投来,她好似会发光一般,耀眼夺目! “先是有了落差,他们再称颂我时便多多少少带了因为误解我的歉意,赞美之词才会毫不吝啬。所以,如今名声封号都有了,就不会随随便便一个人可以把我求娶了去,即便是皇上,也不会随便把我次给别人!”花弄影眼里的坚定异于平常! 江无痕心中的波涛翻涌不断,原来,她只是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只想为自己而活!也是,她这样一个高傲淡泊名利的人,怎么会看得上这些封号和称颂? 二人各自沉思着,久久不语。 江无痕呆了一会便离开,天亮后,花弄影正有些乏力还想着多休息些时辰,却听到管家周伯来报,宫中太后传话,要花弄影进宫一趟! 宫门外。 花弄影缓缓下了马车,她望着宫殿外围,天空有一群鸿雁飞过头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李公公,不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的太后娘娘召我进宫?”花弄影看着眼前的小李子,心里却奇怪的很,究竟是为了何事? “郡君当真健忘,今儿个可是咱们太子的生辰,太后说了不兴大办,便是宫里头的贵人们聚聚,这不太后娘娘召了您,这可是头一回。可见您是有福气的。”小李子喜滋滋的说道。 入了宫,太后正坐在顶上,旁边就是太子穆溱,底下就是后宫的嫔妃和公主皇子们,花弄影仔细看看,并没有发现皇上。 “解忧参见太后,太后万福。”花弄影假装看不见穆溱对自己挤眉弄眼,低垂下头行礼。 太后似乎很满意,她点点头一笑:“嗯,是个懂规矩的,坐下吧。” 花弄影才刚坐下,就听见右边传来一记婉转动听的声音:“令仪妹妹今儿个打扮得极美,就连衣裳都和贵妃姐姐的差不多。都说心有灵犀一点通,整日里只见妹妹往贵妃姐姐宫里跑,这也难怪。” 李淑妃嗤笑一声,这话看起来是无意,却处处指出了令仪娘娘和陈贵妃交往过密这一点,又暗中嘲讽令仪娘娘东施效颦!一语双关,又让人看不出端倪,难怪有人道李淑妃诡辩! 令仪娘娘听了这话,倒是更加开心了,她得意地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首饰,又整整衣裳,像一只高傲的金丝雀。 传言令仪娘娘是个只知道穿衣打扮的,看来不假。花弄影心想道。 陈贵妃脸色大变,太后是最烦后宫嫔妃拉帮结派的,她看看无知的令仪,心下暗暗厌烦无奈。 “前几日里为了操办太子的寿辰,正赶上我风寒未愈,所以令仪妹妹经常往我宫里帮忙。哪里还有什么闲心说说话?淑妃妹妹多心了。”陈贵妃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太后的神色依旧,也不理会她们。 这时令仪娘娘意识到了李淑妃的话中有话,她立即反驳道:“是啊,我和贵妃姐姐是没有心思玩乐的,这些天寝食不安,传言淑妃姐姐的兄长尝尽天下美食,看遍天下好物什。真让人眼馋!” 这话咋一听是寻常,不过却暗含玄机,靖安侯一家满门世代忠烈,如今靖安侯的独子、李淑妃的兄长却是个不成器的,整日花天酒地、寻花问柳也就罢了,前阵子竟带回一个江南名妓,私底下又好些*技巧,硬是把那名妓活活给折磨死了。 这事闹的满城风雨,就连花弄影也知晓,这时,旁边的嫔妃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李淑妃的脸色变了变。 “哎呀,光顾着说话,都忘了吃点心,再不吃就凉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最近的点心即便馊了剩下了也是好的。”说完李淑妃捏起最近的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嗯,不错。” 陈贵妃听后,脸色煞白。李淑妃这话不就是她陈贵妃的母亲?陈贵妃的生母原本是护国公的一个贴身侍女,年纪偏大且早年丧夫,后来因为贴心被护国公纳为妾室,正妻死后又将其扶正。 花弄影静静看着眼前的几个嫔妃明枪暗箭地说着话,细细观察所有人微妙的神情。 场面正僵持着,太后咳了咳,她飞快地扫过在座所有人的脸,阴沉说道:“今儿个是好日子,太子生辰理应举国同庆,皇上要接待合欢国使臣,太子又是个懂事的不愿大办,才叫了你们来热闹热闹。” 这话虽没有什么重点,却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种警告意味:今日主角是太子,任何人胆敢扫兴,定不饶过。 果然,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始举起觥筹,脸上都带上真假难辨的笑容,有说有笑攀谈起来。 花弄影这时注意到,有一个身怀有孕的宫嫔正在默默吃着点心,一语不发,看她的样子,已经有五六个月之久。 花弄影想起宫中前几日传出的消息,宫里有位祥贵人怀了龙嗣,应该就是眼前这位。 突然,一个婢女将一盘点心正往那便端去,花弄影问道那婢女身上的异香,她眼神一凛,这香味不就是…… 正说着,那婢女将点心放在祥贵人面前,祥贵人好像胃口极好,她一连吃了好几块。 花弄影皱眉,按理说怀孕的人应该是饮食有度,不会如此暴饮暴食。 正想着,突然,祥贵人捂着肚子喊叫起来:“啊!!疼……”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齐看向祥贵人,太后连忙喊道:“叫太医!” 太后气得勃然拍案:“大胆奴才!竟然连一顿膳都伺候不了,这么多人,竟然独独身怀有孕的祥贵人出了事,岂非你这个狗奴才存心害人!来人!拖下去杖杀!” 不出一会儿,有太监来报,那个宫女已死。 花弄影心下奇怪:太后不追查事情真相就把一个宫女杀了了事?实在不符合常理! 莫非…… 太医见了祥贵人满头大汗的模样,他向太后禀告将祥贵人移驾太后宫中诊脉,一时间,一群嫔妃拥簇着太后走去。 花弄影看看殿中留下的人,只有一些皇子和公主,穆浚连忙跑上前,道:“哎,这也太突然了!真是扫兴!” 花弄影回头冷看他一眼,穆浚连忙闭了嘴,皇嗣为大,穆浚作为一个兄长这时候说着话,他也不怕皇上怪罪! 穆浚连忙闭了嘴,这时穆清和穆湘等人都围上来。 “是啊,是突然了些。”穆清眉头微皱,花弄影知道,这代表着他在思考。 “眼看着就要瓜熟蒂落,却出了这事,也不知是吉是凶,祥娘娘倒也命苦。”花弄影回头看了一眼穆湘,她说着话时大概想到她的母妃了吧,眼里全是惋惜和不忍。 “你怎么看?”穆潇问花弄影,似乎想知道什么一样。 花弄影转身看着他别有深意的目光,淡淡一笑:“我和殿下一样,哪里知道什么?左不过是个心生歹意、胆大包天的奴才谋害主子罢了!” 面上虽然平静,可花弄影迅速看了一眼穆溱,只见他正在和年纪最小的穆淑玩乐。花弄影眯紧了双眼:究竟是谁做的?太后又在为谁打掩护? 正想得出神,穆清走上前来,他淡淡提醒了她一句:“到了宫里就好好守规矩,其他的事情,不值得操心。” 花弄影抬眸看了他一眼,看样子,穆清也看出来了,这件事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穆清说得对,宫里的明争暗斗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即便知道了,也不能出手。 花弄影是太后召进宫的,没有太后的命令她自然不能乱走,只好乖乖呆在大殿上。说来也怪,原本进宫时还是一个晴好的天儿,眼下瞬息万变黑云密布,明明是元宵未过,天上却雷声大作。 望着黑乎乎的天际,花弄影一时走了神,身后,穆湘走到她身旁,轻轻为她盖上一件披风。 “春日里寒意未消,当心着凉。”穆湘的声音极为温柔,看着她的眼睛,花弄影总想起李娇娘。 她们都是温柔到骨子里的女子。 花弄影看着穆湘微蹙的眉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穆湘一直都有心事。 “公主,你在想什么?”花弄影的一声轻唤,将穆湘的思绪拉回。 “没有,只是呆在宫中许久,有些闷。”穆湘淡淡说道。 花弄影拧住目光,她直直看着穆湘,一个公主竟说出这句话来,只怕被有心人听了,穆湘只会受责骂。 花弄影心下了然,她道:“公主今日的妆容,甚美。” 穆湘甜甜一笑,二人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时,穆清在花弄影身边坐了下来,他细细为花弄影斟满酒,又给自己添了一杯,一饮而尽。 花弄影不解看着他,穆清却一把转过头来:“前几日的计策不错,祝贺你大功告成。” 花弄影轻声一笑,她噙了一丝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前几日发生的一切,只怕最合你的心了吧。” 花弄影坚定的语气先是让穆清微微一怔,而后他似笑非笑看着花弄影,道:“何出此言?” 060 卿卿我我 - 千金毒女 - 亦亓 “殿下何必打哑谜?原本五殿下想要借此次机会回复军职,却不想被我破坏了,想想此刻他应该恨毒了我。但是对于你而言,牢牢抓住五殿下这只风筝,随意操纵,岂不是最好的?”花弄影索性将一切解开,不再遮遮掩掩。 穆清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随后在她耳边附上一句话:“知我者,卿卿也。”说完大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卿卿?上一世里穆清也是这么喊她的。卿卿,卿卿,多么两情缱绻的称呼! 花弄影的瞳孔无限放大,黝黑如墨的眼神空洞寒冷,像极了千年深渊底下的幽潭,有着魔力,似乎可以将人吸进去,万劫不复! 穆清能感觉道身后那一道冰冷的目光,只是他并没有理会,反而更加开心地饮起酒来。 雨越下越大,一直没有停歇,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花弄影看看窗外,心里有些疑惑,她不想呆在皇宫里! 不一会儿,太后身边的嬷嬷亲自来了一趟,她抖抖身上的水珠,笑着对花弄影道:“郡君,太后娘娘让我来接你去一趟寿康宫。快随我来吧。” 出门前,花弄影感觉道一道寒冷的目光,她回头一看,却对上穆溱天真泛甜的灿笑,她也淡淡一笑。 到了寿康宫,花弄影紧紧跟在嬷嬷身后,走了许久,最终看到坐上凤座上点香的太后。 从容而优雅,看起来竟有几分闲情雅致。 “解忧拜见太后。”花弄影顺势行礼问安。 太后停了手中的动作,她把手里的香料盒子递给嬷嬷,拍拍手,道:“起来吧。” “好孩子,今日让你受惊了,宫里龌蹉事多,没想到一个区区的奴才也敢趋利害人,可怜了祥贵人肚子里的孩子,这么大了依旧保不住,还差点把她的命搭进去。”太后似乎很惋惜,但是从她平静的目光中,花弄影可以断定,她并没有心痛。 “太后莫要难过,祥贵人是有福气的主子,以后定会再度有孕的。”花弄影顺着太后的意思说了下去,“况且,那造反的宫女已死,也算是给祥贵人出了口气。” 太后飞快看了一眼花弄影,她的脸上平静无表情,太后又唉声叹气起来:“宫里的明争暗斗我岂非不知?一个宫女哪来这么大胆子谋害主子?左不过是不能再查下去,而又不得不安抚祥贵人。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哀家不过是两权相害取其轻罢了。” 花弄影不动声色,恭敬有礼道:“太后菩萨仁心,想必祥贵人会懂得的。” 太后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她和蔼笑了起来,对着花弄影招招手:“好孩子,快到哀家身边来。” 花弄影领命上前,她挨着太后站着,太后牵起她的手道:“眼看今日天色晚了,你便留宿宫中吧。哀家的宫中还有祥贵人养着,留你不便,哀家已经安排下去了,今夜你便留宿太子东宫里。” 花弄影闻言先是一惊诧,穆溱?之后她依旧仪容端庄谢恩:“解忧谢太后。” “去吧。”太后示意身边的嬷嬷,那嬷嬷对花弄影点点头,花弄影起身告退。 那是花弄影头一回来到东宫,上一世刚刚入住皇宫时,她的宫殿就成为了冷宫,所以她还没来得及见见其他的地方。 东宫,富丽堂皇而威华,每一块砖石都在显露着王者之气。 踏进东宫,穆溱散发身着寝衣独坐正殿的座上,远远望去,他的侧颜完美无瑕。他的小字是子渊,与宋玉的别字一样,如果说江无痕像才德兼备的貌美宋玉,而穆溱,确确实实就是宋玉! 不,兴许宋玉在世,也要对他甘拜下风。 花弄影慢慢靠近他,面带着笑,她凝望着玉阶尽头的美男子,烛火映照下,她恍惚中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威严霸道,让人宁做飞蛾,即便是死,也要扑向那耀眼的光! 穆溱抬头,望见她眼里烟波微漾,眼里有一瞬间失神,很快,他对她甜甜一笑:“灵修,你来了!” 花弄影慢慢坐了下来,她看着穆溱兀自玩弄的手中的画笔,伸手拿起来一看:那宣纸之上的,可不就是她自己的容貌? “这是殿下亲手画的?”她有些惊诧,穆溱竟然会做这些? 穆溱得意点点头,他使劲磨平最后的边边角角,最后将那幅画交到花弄影手里:“送给你。” 不知为何,花弄影有一瞬间恍惚,她心中有什么东西慢慢划开,流遍全身,身子暖暖的,心也暖暖的。 她久久不说话,她只记得自己捧着那幅画,呆呆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 不知过了多久,花弄影沉沉入睡,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伸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眼里神情痴凝:“你为何不爱笑?” 就在她要绽开笑颜时,耳边传来一串呼喊和怒吼声,花弄影瞬间惊醒过来! 她睡着了?这是哪里?穆溱呢? 身边的侍女连忙跑过来揭开床上的帷幔:“郡君醒了?” “这是哪里?太子呢?”花弄影抓住她的衣襟,眼里尽是森冷可怕的黑暗,那侍女打了一个冷战。 “郡君,这是东宫偏殿,太子殿下已经歇下了。” 听完侍女的回答,花弄影神情松懈下来,原来是她做了梦,她伸手拿起枕头边上的木人偶,平静的脸色看不出喜忧。 “母后!母后!”声嘶竭力的怒吼穿透耳膜,花弄影连忙起身冲到门外窥探。 “怎么回事?!” 一个宫女连忙走到她身边,提醒道:“郡君,是太子殿下。殿下必是梦魇了,每次风雨雷电交加的夜里殿下都会梦魇,都会如此。” 穆溱?花弄影想也不想就拔腿冲向穆溱所在的正殿寝宫里。 门口有两个太监守着,他们见花弄影来了,立即道:“郡君,请留步!” “好大的胆子!殿下梦魇了,你们怎么不进去照顾?就不怕皇上和太后责罚吗!还不快开门让我进去!”这两个小太监原本对穆溱这样子见怪不怪了,他们想着怕花弄影把这事说出去自己受罚,没想到花弄影拿这事威胁,他们只好开门。 一到寝宫里,花弄影便看到穆溱头发凌乱瘫坐在榻上,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身子还在瑟瑟发抖,看来他梦魇十分严重。 “母后,母后!”穆溱嘴里不住地喊着这两个字,一遍又一遍。 见是花弄影来了,他立即扑向花弄影,死死抱住她的腰,花弄影被他的动作搞得手足无措,只得任由他抱着。 “灵修,我好怕!我梦到母后在水里,我要去找她,结果母后的脸变成了厉鬼,死死拽着我不让我上岸,我好怕!”穆溱大口喘着气,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 看着眼前的穆溱,花弄影不由得想起自己午夜梦回梦到自己的孩子时,也是这样的狼狈不堪,那么悲恸! 不自觉的,她的手慢慢抱紧了穆溱的身子,还时不时地将右手抚摸安慰着穆溱:“不怕不怕。有我在呢,我会陪着你,谁都伤害不了你。” 花弄影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安抚着怀中的穆溱,好像在哄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许久,穆溱才完全平静下来。 他抬头看着花弄影,神色十分惬意放松,然后认真地问:“灵修,你说话作数,会一直陪我吗?” 被他这一问,花弄影怔住了,随后她恢复了灿笑:“自然作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完穆溱伸出手指头,花弄影会心一笑,她望着他的眼睛,伸出右手小指勾住他的手。 他眼里的满足与安心,随着体温传来,也包裹了花弄影周身,她觉得,有些温暖。 “小花猫,你今晚在这儿陪我睡好不好?”穆溱眨着眼睛,显得天真无辜。 花弄影满脸黑线,可是看看穆溱的样子,他似乎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为何物,又想想他刚才的惊恐惧怕,花弄影勉强点点头。这时,穆溱又立即缩成一团,花弄影心下奇怪,他却说:“小花猫,你会不会做奇怪的事?” 花弄影一看外头,夜黑暴雨,风驰电掣。再看看眼前,屋内孤男寡女,大眼瞪小眼。 穆溱双手抱胸,连连后退几步:“小花猫,你要干嘛?” 花弄影干脆想逗他玩,她又逼近道:“别怕,你过来我就告诉你要干嘛,来嘛 ̄” 穆溱倒在了榻上,双眼无辜得像只落汤鸡:“你不会像那些宫女一样撕我的衣服,摸我的身子,让我做奇怪的事吧?” 花弄影无语,额上布满黑线:她对这个痴傻太子真是醉了! 忽然,穆溱跑过来在她脸上亲一下,又直直躺下来道:“小花猫,我喜欢你,我允许你这么做了!快来啊 ̄” 花弄影气的嘴角抽动眼角乱跳:这个穆溱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过转眼想想,既然有宫女胆敢串通,想要爬上太子床榻变凤凰也不奇怪,毕竟那些在皇宫里命贱如蝼蚁却又日日看着富贵的奴才们,那个不眼馋? 061 事后刁难 - 千金毒女 - 亦亓 她们这么做虽然很冒险,却很值得一试,成了,就是摇身一变便成金凤凰;败了,也不过是贱命一条,一了百了。 皇宫里最缺的,永远不是冤魂和行尸走肉。 花弄影看一眼榻上的穆溱,她靠他很近很近,秀发如墨全都撒下来,透着隐隐的香味,她就要接近穆溱的唇边时,花弄影停了下来,她伸手向穆溱身后取了一套被褥和枕头,往地上一铺,躺下闭上眼睛。 穆溱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他的心跳如鼓,剧烈地震颤着,花弄影睁开眼,道:“你还不睡?” 穆溱立即“噗”的一声吹灭灯笼,盖上锦被。夜很静,隔着门窗听不见外面的风雨声,屋内静的可以听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安稳而有规律。 自此,一夜无话。 第二日醒来,花弄影刚睁开眼,就对上一双邪魅干净的眼眸,像琉璃,向明月,单纯透亮。 男子的气息浓烈袭来,花弄影不自觉微红了脸,连她自己也奇怪,上一世和穆清亲近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可是现在…… 穆溱往花弄影脸上的酡红一掐,她的思绪有拉回眼前这个男人脸上,四目相对许久,花弄影下一刻立即睁开他的环绕坐直身子。 “灵修,你脸好红!”穆溱有些好奇,还想去掐花弄影,却被她一把夺过。 这时,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一个尖细的太监声音传入屋内:“太子殿下,太后身边的嬷嬷来传话了。” 花弄影看看眼前的二人身着睡衣,头发凌乱,若是被太后身边的嬷嬷看到了,说不定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她对穆溱摇摇头。 穆溱会意,他立即对着门外道:“嬷嬷有什么话请说,我还没有起来呢。” 随后,嬷嬷的声音恭敬有力,道:“殿下,太后说了,若是东宫的解忧郡君醒了不必去寿康宫回话,什么时候想出宫了都可以。” “好,我会转告小花猫的。”穆溱说完还不忘向她挤挤眼。 “奴婢告退。”嬷嬷这一句话说完,穆溱立即笑起来。 早膳也是在穆溱宫里一起用的,就连梳洗也是由东宫的婢女经手,少了采薇采菲的伺候,花弄影还有些不适应。 用过早膳后,花弄影准备出宫回相府。穆溱命人送她出宫,二人匆匆告别后,花弄影走出东宫,还好,天色晴好,云淡风轻。 走了一阵子,花弄影对身后的太监道:“你回去伺候太子殿下吧,剩下的路我自己可以走。” 那太监领命后,道:“郡君,马车就在宫门前候着,那咱家先行告退了。” 花弄影点点头,望着太监远去,花弄影随身一拐,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此时东风正盛,御花园里百花锦簇,争奇斗艳。微风拂过,带来沁人心脾的芳香。 忽然眼前一亮,花弄影看见正在眼前赏花的一众后宫妃嫔,正好,她们也都看到了自己。 花弄影大大方方上前去,靠近一看,原来是令仪娘娘和李淑妃,她们周围还有另外两位宫嫔,看起来位分在她们二人之下。 “解忧见过淑妃娘娘,令仪娘娘。见过各位娘娘。”她们都看向行礼的花弄影,眼里的情绪各不一样,有不屑,有打量,还有傲慢。 花弄影不理,她们没有立即叫她起身,花弄影依然挺直脊背,仪态端庄,脸上的平静像极了一幽千年古潭。 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她们才似乎刚刚想到花弄影在场似的,立即叫她起身。 都说女人是非多,如今眼前这么些深居后宫的女人,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太后又不在,想来少不了明争暗斗、唇枪舌剑一番。 李淑妃虽晾了花弄影一会子,却也不敢太过,毕竟如今花弄影是太后召进宫里的,是太后心尖尖儿上的人,父亲又是权势不可小觑的丞相,她本身又是郡君。李淑妃只不过想借她立个威罢了。 “解忧郡君请起吧。”李淑妃开口时,花弄影膝盖传来一阵酸麻,她的眼眸却是冷到极点。 这时候令仪娘娘看了看花弄影,道:“解忧郡君好生悠闲,还有闲心来御花园散散步赏赏花?” 花弄影登时眼神一凛,面上却挂满了笑,她上前细细道:“回娘娘,解忧哪有这个福分进宫?这一切左不过是得了皇上太后的恩赐。” 这句话明眼人都听的出来,我是皇上封的解忧郡君,奉太后的旨意进宫,谁敢有意见就是和皇上太后过不去! 这时再看看令仪娘娘的脸,有些不自在,那个坐在令仪娘娘身边的宫嫔嗤笑一声,道:“解忧郡君好大的口气,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你是承了天家恩德的?” 这话是再说花弄影特意显摆了,花弄影心中冷笑,智者做事凡事留退路,而愚者只会把自己逼到死胡同,眼前的宫嫔就是如此。 “娘娘说笑了,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万民是皇上的子民。上有诗礼簪缨之族,下到无名无知百姓,又有谁不是承了天家恩德的?解忧万万不敢造次卖弄。”这话说的妙,这反讽了那位宫嫔刻意卖弄显摆出娘娘的架子,又告诫她所有的荣耀与恩情都是皇上所赐。 那宫嫔显然不服气,但又无处可挑错处,只得不言语,高傲地努努嘴,兀自摇起扇子。 李淑妃眼神凌厉,倒是个精明的,她不动声色听着其他人分辨,自己心中却把所有人的禀性把握了个十成十。 她知道花弄影不是省油的灯。 “解忧郡君这么急切,是要往何处去?”李淑妃问。 “回娘娘,解忧奉了太后之命,正要出宫,不巧却迷了路来此。”花弄影又刻意搬出太后来,这样她们也会给三分薄面,她不屑与她们纠缠不清。 但是,如果有人刻意自找麻烦,她不介意教训一番。 “原来如此。”李淑妃喃喃说道。 这时,令仪娘娘身边的宫嫔却又冷不丁来了一句:“解忧郡君神色镇定,倒不像是迷路了的,莫不是解忧郡君想要去什么地方偷听墙角吧?” 这话实在难听! 花弄影朝她一看,眼底的冷意如钢刀利刃,恨不得将那无知妇人万箭穿心! 那宫嫔也被这眼神骇了一跳,她继续加快摇着扇子,想要掩饰自己的紧张。 “娘娘这话有意思,我奉太后之命入宫,难不成这只是个幌子,实则是替太后探听消息的?即便真如您所说,娘娘您也应当小心才是。”这话听着,却有种警告的意味,那宫嫔本来就是胡诌的,她心底还是有些发虚。 看着众人的脸色变换,花弄影实在无趣的很,她又行了一礼:“各位娘娘,解忧还要出宫,恕不奉陪!” 说完不等她们发话,径自转身就走,留下惊愕不已的众人。 “好大胆!不知死活的丫头!” “太放肆了!” 身后传来一阵阵议论声,花弄影的脊背越发挺直,似乎丝毫没有听到。 回到相府时,只见人人脸上都带着阴霾,花弄影心想着究竟发生了何事,就在这时,采菲跑了过来。 “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她跑得急,还没有完全喘过气来,尖锐的声音瞬间撕碎府里的冷寂。 “回去再说。”花弄影没有迟疑,当机立断。 房间里一切毫无异常,只是在春日里百花的香气掩盖下,还夹杂一丝血腥味。 “主子,昨夜府里来了刺客,杀了好几个家丁,还险些杀了相爷和夫人!”采菲停了片刻,恭谨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不在,就出了这样的事,未免太巧! “爹娘可有大碍?”她最关心的,还是父母双亲。 采菲摇摇头,她又回道:“无碍,不过柳姨娘为了救相爷,中了毒箭,眼下还昏迷不醒。” 花弄影并不在多说,她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越过所有人往柳晴的院子里走去。 如此一来,柳晴即便前些日子杀了人,这次又舍身救人,正是谣言不攻自破的好机会。一个女子为爱不顾一切,有谁会相信这样的女子会对自己的奶妈下毒手?定是他人有错在先。 春来天暖,柳晴院子里的海棠一树芳华,东风无力轻抚而过,瞬间千万片飞花如雨。 雪化了,花也开了。 花弄影快步走进柳晴的卧房里,江氏正在榻前对着柳晴温言轻笑,似乎她脸上的温柔与良善永远都不吝啬。 花起尘见花弄影来了,也没有问话,她走向床沿,问道:“姨娘,你可好些了?” 柳晴惨白的脸色微微一笑,方欲要说话时,花起尘抢先出了声:“你姨娘受了重伤,现下还未恢复,说不了话,你别惹她。” 仅仅一夜之间,花起尘就变得如此模样,都说男人心最难捉摸,此话不假! 柳晴眼里的光是耀人的,似乎很满意。柳素衣在一旁侍奉汤药,尽心尽力,母慈女孝,她和江氏、李娇娘倒成了外人了! 花弄影心中冷笑不已,她们以为这样就能将花起尘拿捏在手里?未免太过天真! 062 夜里私会 - 千金毒女 - 亦亓 夜里,花弄影屏退了采菲采薇二人,她独自思忖着下一步棋该如何走,猛地站起身子,她撞到了床前的瓷瓶,嘎吱一声,装满青瓷的架子一转动,一扇门赫然现于眼前! 密道!她房间里有密道?上一世她没有发现这个秘密,所以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密道里又微弱的昏黄的光传来,定然有人,花弄影身着寝衣,头发随意飘散着,她将一把匕首藏在袖子里,又带上迷香,一个人往密道走去。 密道迂回曲折,数不清辗转来回多少次,终于,花弄影走到了密道尽头,四处都是冰冷的石壁,镶嵌的火光透亮,却找不到出口。 忽然,花弄影看见脚下的类似八卦的石砖,只是有些许石砖摆错了位置,出手一碰,那些错位的青砖竟然可以撬动! 她不慌不忙将错位的青砖移动,还原一个完整的八卦,嘎吱一声闷响,一扇大门打开,直通一个房间! 四下无声,花弄影走至那个房间里,她走了进去,是个卧室,看样子,还是一个男子的卧室。 幽幽檀香飘散,花弄影的喉咙死死被一只大手扼制,力道一点点加大,她的脚尖离开了地面! “是你!”是江无痕! 花弄影被放下,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猛地咽了好几口唾沫,她抬眼看着江无痕,眼神里都是捉摸不透的森冷阴暗! “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花弄影毫不客气,这密道直通自己房间,那这么说来,她的任何事都瞒不了江无痕! 或者说,他一直在监视她! “这密道是我挖的,但不是为了监视你!”简单直接,甚至说有些理直气壮。 花弄影不由得恼怒起来,他以为他打着保护自己的名义就可以蒙混过关么?休想! “我以为与你之间可以免俗,倒算个知心人,没想到你只是一个暗听墙角的龌蹉小人!”花弄影有些讥讽,眼里的不屑越来越深。 江无痕看见她那副模样,竟然满眼血丝,早已失去了理智,他冲过来死死禁锢着花弄影的肩膀,力道越来越大! “我是小人?!哈哈哈哈,那你呢?你又有多磊落?你昨夜宿在皇宫里不归,这也是你身不由己?还是说你已经想介入夺嫡之争欲飞上枝头当凤凰!”江无痕倏地放开她,大掌紧握成拳,“咚”拳头落在墙壁上,血顺着墙面流下来。 花弄影身子一晃,她努力站直身子,定定看着江无痕:他喜欢她! 可是望着他痛极的眼神,她满腹的伦理道德竟然毫无作用,她重活一世如此艰难,前途未知,她就是一个异世的冤魂,有什么资格责怪他? 他为了她,前一世可是送了命! 心里一紧,她慢慢走到江无痕面前,看着他。 “那你又想干什么?暗中收买军中官员,又暗自勾结朝臣。奕之,你不是性本爱丘山永不入仕的吗?”花弄影越来越觉得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人,他似乎并不是无欲无求,他只是在等待! 江无痕看见她眼里的疼惜,心中一软,他慢慢放大瞳孔,里面映出花弄影倾城美丽的妖艳面容。 斯人如梦,梦里不知天上人间! “你眼前的奕之,并不是仅仅是无生门门主,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会爱会恨会痛,世间所有的情痴嗔怨,他都能体会地到,他不想做一个冷冰冰的行尸走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一抹自嘲扬起,花弄影心里一抽痛。 竟是如此!堂堂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无生门门主,原以为他是世间最自在之人,却不想还是和她一样! 一阵风呼啸而过,江无痕迅速将花弄影塞进密道里,再关上门。 她知道定是有人来了,便自觉回到自己房间里。 望着那个瓷瓶开关,花弄影眼神飘忽不定,思绪也远去。 过了好几日,元宵佳节至,万家灯火如流荧,唱尽人间繁华。 月正圆,花开得刚好,屋檐上,一个人影白衣胜雪,在春风里衣袂飘扬,绝尘惊世! 花弄影抬眸微笑:“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那人身子轻轻一跃,脚尖发力,带着酒香来到花弄影跟前。 花弄影闭眼深呼吸,再缓缓睁开眼:“美人醉。” 银色面具下的双眸含笑,那人把酒坛子递给花弄影,花弄影接过来,二话不说喝了好几口。 花弄影看着那张银色面具,伸手抚摸,却触到一片冰凉:“身手矫健挺拔,是个难得的高手。你究竟是谁?” “寒止。”淡淡的话语间,不含一丝温度。 花弄影轻轻摩挲着这张面具,心想着这面具底下是何等的英姿俊朗。下一秒,她抽回自己的手!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寒止的声音沉如流水,长流不惊。 花弄影摇摇头:“你若想让我知道,就不会带着面具出现。我何必自讨没趣?” 寒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久久不移,他朗声而笑:“我带你去看灯海!” 还未等花弄影反应过来,寒止握着她的手顺势一带,他轻轻托住她的柔腰,足尖一点,二人凌空而跃! 月朗风清处,闹市高楼上,花弄影和寒止肩并肩而立。底下,是一片灯海通明透亮。耳边有清风拂过,花弄影粲然而歌:“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火阑珊处。” 再回首,她对上寒止不明意味的目光,淡淡一笑。 他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子,才道:“你可想去游湖?” 花弄影不曾见过这样的光景,哪怕是心硬如石坚冷如铁的人,都抵不过万盏明灯的环绕与曛暖。 她点点头。 不久,花弄影随着寒止引领,来到一艘木舟上,河面上是荷花灯的世界,点点映着她眉目如画。 寒止拾起木船上的荷花灯,轻轻点燃,递给她,花弄影轻轻在纸上写下心愿置于灯内,将花灯轻放河面,素手一拨,花灯越行越远。 他看不清寒止的样子,亦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似乎也很开心。 就这样平静相处,不知过了多久,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散去,花弄影起身道:“回去吧。” 寒止没有出声,他兀自抱起她,凌空一跃,不久,他们落在相府屋檐上。 “若是别人知道堂堂的解忧郡君元宵夜会陌生男子,会如何?”那双眼凌厉而寒冷。 花弄影不屑一笑:“那又如何?” 如何?她的美丽才情名动京城,自然有人感兴趣! 寒止轻笑一声,将她轻轻放在地上,之后消失在夜空之中。 花弄影转身一笑,她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来:羽毛。 那根羽毛是从寒止身上的大氅翎毛取下的,如此洁白,它似乎停落在她心间,不痛微痒,想要伸手去抓去挠,却不知从何下手。 她对寒止,很感兴趣! 日子流逝如水,这些日子以来,柳晴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相府中江氏在操持着准备带领女眷前往岳山打醮祈福。 这是相府的传统,每年正月十六就要上山祈福,今年柳晴受了伤,才延迟至今。 不过也好,如今春日正浓,天儿也渐渐变暖,手脚解开束缚也灵活许多,做起许多事来,也利索!花弄影看着春日的阳光,直直看着不眯眼,她似乎要将所有的阳光融化在眼底。也只有如此,才可以给她心里一点暖! “小姐,大家都准备好了,正准备出府前往岳山灵禅寺祈福呢,就差小姐了。”采薇抹抹额上的汗珠子,有些焦急道。 “走!”花弄影眼神一凛,她快步越过采薇采菲身旁,其余二人也紧跟着她走出了院子。 相府门口,早已车马备齐,花弄影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柳晴,她有些意外。柳晴看起来消瘦许多,眼神却异常有神。 刚靠近她们,柳晴身上一股馨香传来,花弄影微微一笑:“姨娘也出来了。” “祈福是大事,我不敢贪懒,眼看着身子好全了,我也得走走散散病气。”柳晴看花弄影的眼神,不再像以前一样刻意伪装,看来,她是要准备翻脸了。 柳素衣在一旁,她径自过来搀扶着柳晴:“姨娘身子才好,快上马车吧,别吹风着了凉。” 花弄影点点头,微微一笑看着她不言语,这段日子以来,柳素衣和柳晴可谓赚尽人心得意! 花弄影与江氏同乘一辆马车,才上马车出行一二里,外头一个老奴才就过来道:“夫人,柳姨娘那边忘了带软枕了,老爷吩咐过要不惜一切照顾她,这……” 花弄影死死盯着那个老奴才,像要吃人一般,她赶紧闭了嘴,这时候江氏却将自己身后的软枕取出,花弄影有些错愕。 “给妹妹送去吧,她身子骨弱。” 刚放下车帘,花弄影静静看着眼前的江氏,她眼里有些晦暗,像是被浇却的烛火。 063 濒临死亡 - 千金毒女 - 亦亓 “何必因为这些小事让你爹忧心呢?罢了。”江氏像是在安慰花弄影。 江氏是好心的,但是人善被人欺,柳晴不会因为江氏的仁慈而罢手,今日抢区区一个软枕,明日指不定连嫡妻的位子也夺了去! 焉能把此心对禽兽?! 到了灵禅寺,众人进香祈福过后,准备打道回府,这时,天公不作美,刚刚还是晴好的天这时却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点瓢泼而下。 大雨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日落,满地的泥泞,灵禅寺方丈早已安排好了厢房供她们留宿。 “今日留宿灵禅寺,任何人不得私自外出,明日巳时回府!”江氏没有多留,也没有多留的意思。 江氏离开后,气氛变得诡异,花弄影淡淡笑着看着窗外的大雨,柳晴嘴角的笑意化为森冷,事到如今,她早已不再想和花弄影演戏。 可是人生如戏,她罢演却不意味着认输。 李娇娘坐在花弄影身旁,柳素衣倚在柳晴身侧,这就是她们彼此的立场,原本没什么错,可是花弄影的重生,一切都错了! 这辈子,她是来讨债的。 “姐姐,原本想着和姐姐住一起,可是姨娘身子还虚弱,夜里少不得人守着。姐姐,文茵就不陪你了。”柳素衣的场面话说的冠冕堂皇。 “文茵当真有孝心,倒是个好女儿。”花弄影的话暗含深意。 柳晴不是早已将柳素衣当作女儿吗?但任何人不是亲生的,就不会真正胜过亲生。这句话,实在是直直戳了柳晴的心。 柳晴不应声,别过脸去。 花弄影转身离开,心里却冷到极点,她竟然眼睁睁看着柳素衣和穆清暗中苟且逍遥自在,只是看着,她都会恨得全身颤抖! 夜里,一群黑衣身带钢刀的蒙面人慢慢靠近灵禅寺。 渐渐地,大门打开了,僧房被踹开,下一秒寺里的方丈和所有僧人都被杀光!墙上的血迹斑驳,房里的尸体横陈,好多僧侣死不瞑目! 蒙面人交换一下眼神,立即向别的厢房摸索而去。 倏地,花弄影睁开眼,她坐直身子,眼神幽幽望着采菲采薇:“你们可听到什么声音?” 采菲似乎不置可否:“主子,我出去查查。” “采薇,你去娘厢房外头守着!记住,一只苍蝇都不能靠近娘!”花弄影的话很冷,可是采薇却完全能理解。 人都走后,一阵脚步声缓慢而坚定,一步一步朝着厢房走来。 “柳蔚!我恭候你多时了!”一声呵斥将雨夜的寂静划破撕裂。 柳蔚一脚踹开房门,露在外头的两只眼充满杀意,他抬起剑就要向花弄影刺去! 花弄影忽然身子一转,她从身后取出一支信号弹,放响。接着后退一步,屋顶上一群暗卫降落地上,当在花弄影前面,屋顶叫他们掀了个底朝天! “受死吧!柳蔚!”花弄影此话一出,柳蔚一吹口哨,四面八方的暗卫全部到齐,讲花弄影为了密密的。 “少废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柳蔚大手一挥,一群暗卫一涌而上。 花弄影被死死围在中心,不时有刀剑刺来刺去,她却丝毫不闪躲。 半柱香的时间,她的暗卫一个个倒下去,一个,两个,直到最后一个倒下后,她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些暗卫都被她的眼神吓住了,不知该不该出手,柳蔚哈哈大笑起来:“好!果然是皇上亲封的解忧贱人!死到临头还不知好歹,今日我便把你抛尸荒野喂狼!” 说完,柳蔚快速点住花弄影的穴位,她一动不能动,双眼却死死禁锢着眼前有些高兴疯狂的柳蔚,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啧啧啧,我就喜欢你这种表情,多有趣!”柳蔚有些丧心病狂,此时的花弄影对她来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要他愿意,下一秒花弄影就化为肉沫! “倒是个蛇蝎美人,这么死了倒可惜。不如你求我,我不杀你,把你送到城东赖二做侍妾,如何?”柳蔚的双眼发红,像是失控的野兽,他等这一刻,太久太久了! 城东赖二,一个满头赖皮的老色鬼,家财万贯四处搜罗美女。这也就罢了,他最喜欢的是把那些少女活活弄死,再与其交欢,体验那种死尸的紧致感!在赖二手上的女人,不是死就是疯。 “柳蔚!你枉顾道德伦常,暗中与你的亲生妹妹私通!你对得起天地祖宗吗!你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花弄影想要争取一点时间。 柳蔚的眼睛布满血丝,他变的可怕:“是吗!我与素衣相依为命,有什么不可以!天地祖宗?哈哈哈!我早已不是柳家的人,还有什么祖宗可言!”原来一个人受刺激这么可怕,花弄影看着眼前的柳蔚,他和自己前世并无分别。 “哦!对了,这全都拜你所赐!文茵只是一个可怜的弱女子,为什么你们都不放过她!”柳蔚一说起柳素衣,心中又痛又怜惜,他对花弄影又恨了几分! “你真以为自己了解你爱的人么?她不过是利用你杀人,达到目的而已!别自欺欺人了!她不爱你!你只是一颗棋子,只是她的垫脚石!” 这句话一出,花弄影彻彻底底激怒了柳蔚,柳蔚暴怒得赏了她两巴掌! 花弄影依旧倔强盯着他,眼里油然而生的不屑讽刺刺痛了柳蔚的眼,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大掌死死捏着花弄影的下巴,仿佛要用尽所有力气将她捏碎! 忽然,柳蔚改变主意,他扛起花弄影飞向野外去! 雨夜,花弄影一动不动,她浑身湿透,还带着几分寒意的雨水,灌得她全身冰冷!柳蔚将她放在山顶悬崖之上,再用绳子将她捆绑成一条线,用一根绳子将她倒掉在树枝上,嘴巴塞着布条,头朝万丈深渊! 咻!柳蔚将那棵树的树枝砍了一掌之深,吱呀,树枝向下一垂,花弄影的整个身子向下坠了几尺! “你身下就是整座山狼群聚集的老窝,你听,风雨越来越大。你不是自诩为风雅之人吗?那就让你死前看看这世间有多美好!”柳蔚嘴角的冷笑又再次浮起。 “死前能用上天的纯净雨水冲刷你这具肮脏的尸体,也是你的福气!你死有余辜,黄泉路远,不必相见!”说完柳蔚的笑声和身影消失在雨夜尽头! 花弄影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倒流的胀痛,不知被风吹雨打了多久,她的身子慢慢变冷,腿脚已经麻木,再也觉察不到绳子的勒痛,嘴巴被撑得脸颊麻木,早已没有感觉。 她没有动,风雨将她吹的四处摇晃,那根树枝一点点向下撕裂,再过不久就会脱离树干,而她,将会葬身悬崖,被群狼撕碎! 双眼无神,这个时候没人救得了她,荒郊野岭,风雨交加,看着天际的闪电,她竟然一点都不惧怕! 心早已冷,死了一回,还有什么经受不住的? 只是,那心底的记忆在翻滚,在涌现。先是穆清和柳素衣的所作所为,再到江无痕的不顾一切、穆溱的灿烂笑容和元宵夜月下,她和那张银色面具飘在空中揽尽天下灯火辉煌…… 一幕一幕,像是钟声催命,每想到一点,脑子便更加混沌一点,身子更加冰冷。她要死了吗?她还没来得及复仇,还没来得及做自己,没有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一群狼围在周围,看着那副冰冷僵硬、一动不动的躯体,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接着,狼群一拥而上,她的身子瞬间被撕成碎片,血,冰冷的身子瞬间灌满血,全都是温热暖和的血…… “主子!你醒了!”是采薇! 她没有死!花弄影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她又在厢房里,被窝暖烘烘的,采菲采薇在一旁伺候着。 “发生了什么事?”第一反应,她想知道是不是再做梦。 “主子,不知哪来的蒙面人把你劫了去,后来有个带银色面具的人将你抱了回来。还好,现在没事了。”采薇接过采菲手里的碗:“主子,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不是做梦!柳蔚要杀她! “银色面具……”花弄影喃喃道,她立即问:“娘呢?有没有受伤?” 二人相视一眼,采薇摇摇头,道:“夫人无碍,只是刺客冲进房里要伤人,是李姨娘替夫人挡了一剑,现下还在躺着呢。” 花弄影的脑子“嗡”的一声,她缩紧眼眸,李娇娘受伤了! 李娇娘与江氏素无来往,这么说来,她是为了花弄影! “绡然……”花弄影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心里却有些抽痛,原来,还有人在意自己。 她并不是一个人! “主子别担心,伤得不深,采薇方才已经替她止了血,又给她服了保心丹,明日就可以回府!”采菲立即解释道。 她还是太低估对手了,本以为今夜可以悄无声息杀了柳蔚,却反过来被他将一军,差点命丧黄泉!柳蔚,他不是独来独往的么?难不成,是穆清给了他暗卫助他一臂之力杀了自己!?李娇娘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064 患难真情 - 千金毒女 - 亦亓 雨还在下,花弄影听着雨声,心中泛起了一丝紧张,一整夜,她都没有合眼。 第二日,准备打道回府。 在这之前,花弄影带着行李探望李娇娘,她脸色发白,气血不足。看得出是个受伤的人。 花弄影坐在她身旁,头一点,采薇上前替李娇娘把脉。 “如何了?”花弄影关切问道。 “小姐,李姨娘的伤无大碍,只是气血虚,还需要补一补养一养身子。”采薇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分析。 “给她开个补血养气的方子,回府了好好养养。”花弄影轻轻搭起李娇娘的手,眼里尽是温柔。 “是。” “你看看你,都说了无大碍了,还这么费心。灵修,我自小身子骨弱,这些年都没调理过来,何必费这个心?”李娇娘轻启发白的唇,虚气道。 花弄影有些迟疑,有些话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来。 “绡然,为什么?”花弄影慢慢起身,望着她:“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必觉得欠了我什么。打小我就不自由,这一生都不自由,没有愿意人懂得。只有你。”李娇娘也缓缓抬眸,眼里充盈着泪水,她有些哽咽:“我一直觉得我最孤独,可是还好有你。倘若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必定难过。可我不同,我孑然一身惯了,也卑贱孤独惯了,能为你做这些,我无憾无悔!” 花弄影一时语塞,她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原来一个人夜里冷的发抖手足无措,而被怀抱温暖,反而更加心慌。 “你有我呢。”花弄影慢慢吐出这几个字,眼里的柔和不比寻常。 “灵修,答应我,假若我日后死了,替我火化收尸,让我随风而散。下一世,生生世世我都不要再投胎为人,我要做尘世间最自由的尘埃,随风飘散落天涯。”李娇娘的眼里有无限的憧憬,仿佛那情景在自己心底早已酝酿许久。 “呸呸呸!好好的说什么晦气话,你会长命百岁,儿孙绕膝,没得说傻话惹人讥笑。”花弄影立即掩住她的嘴,不许她再说一个字。 李娇娘舒然一笑,她拿开花弄影的手,自嘲道:“很傻吧?但是灵修,答应我。” 恳切的请求,甚至带了一丝哀戚,花弄影沉重得呼出一口气,点点头。 她与李娇娘,只不过是生*自由罢了,被困在金丝牢笼里,即便是再欢快再美的鸟儿也会生生折断翅膀,残留血淋淋的满目疮痍。 “小姐。”采菲冲了进来。 花弄影稍稍皱起眉头,问:“何事?” 采菲轻轻在花弄影耳旁说了些话,花弄影面上看不出喜怒,她侧身对李娇娘道:“绡然,我回厢房一趟。” 厢房里,一张银色面具赫然出现在眼前,寒止见她小步悠姿走了进来,嘴角一动。 “是你!”花弄影淡淡道。 “怎么?我昨晚又救了你,你这么快就忘恩负义不想看到我啦?”寒止的声音浑厚低沉,竟十分好听。 只是那戏谑的声音里,还有一丝淡漠和冷。 “多谢,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你知道我不怕死。”花弄影还是倔强,她不想因此欠了寒止,这个身份不明却屡次闯入她生活中的人。 “你和那柳蔚当真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你做了什么他这么折磨你?他现在可是四皇子穆清的人!”寒止的话里有一丝警告意味。 “谁知想要我命的是穆清还是柳蔚?无论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屯。风水轮流转,焉知日后我不会以牙还牙?”花弄影瞥了一眼,冷冷道。 “哈哈哈。他们想置你于死地,焉知不是以牙还牙?要知道,柳蔚如今这下场可是你赐予的,至于穆清,你明里暗里和他作对,又烧了他的情报处秦楚馆,他心里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寒止话一出口,花弄影立即站起身,冷冷直视他,仿佛要将他看穿看透! “你怎么知道这些?”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寒止的语气咸淡不明,带了一丝慵懒。看着眼前的女人即便被拆穿,被揭露,也永远是一副不咸不淡的镇静,似乎她早已把一切都看穿,把一切都抛却,寒止的心有些窒息。 和她在一起,心很静,也很踏实。 “谁!”寒止一声呵斥,一个人影闪过,花弄影夺门而出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回过头来时,寒止也不见了踪影。 马车上,花弄影与李娇娘相对而坐,她受伤了,花弄影索性和她同乘马车以免出了差错。 李娇娘不说话,她撩起车帘望着窗外发呆,花弄影则是闭上眼,神情微蹙。 一路上,李娇娘以身子乏为由,她靠在婢女元儿肩上小憩,看李娇娘睡的沉,花弄影为她盖上披风。 大约到了申时,马车停在相府门口。 花起尘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派人去安葬灵禅寺的僧侣,又请了法师念经超度亡魂。不过即使如此,出了这样的事,往后的灵禅寺香火已断,许多年后,只会沦为一片破败的废墟。 打醮过后,花起尘对柳晴和李娇娘十分关怀,经常去二人房里留宿,反而是江氏那边冷清不少。不过还好,花弄影时常去陪她,也总不会至于太失落。 花弄影期间探望过李娇娘好几次,时间一长,她的伤口好全了,柳晴也恢复了以往的利落。 入夜,花弄影打发了采薇采菲二人,自己坐在贵妃榻上,单手支着脑袋,左手拨弄着金簪垂下的流苏,径自发呆。 吱呀一声,暗门开了,江无痕从密道里走出来,坐下。 “想什么?”江无痕望着她眼前飘散的发丝,伸手抚摸她的额头,眼睛却落在她微微翘起的羽睫上,那一颤一颤的羽睫,像极了花间飞舞的蝴蝶,那么美那么灵动。 花弄影不自在地坐直身子,回了一句:“奕之,你帮我查个人,带银色面具的男子,叫寒止。” 她知道江无痕一定会答应,但是江无痕的眼里闪着什么东西,面上的神色有些阴沉,微微迟疑:“我很好奇什么样的男子能让你感兴趣?” “没有,只是好奇。”花弄影很敷衍,一句带过。 他终究还是看不透她,她长大了,却学会了防着自己。哪怕她知道他江无痕不会伤害她,不会丢弃她不管不顾,不会背叛…… “好。”淡淡的语气,很肯定,也很落寞。 只是花弄影却不想懂得,不愿意懂得这样的失落是为何。 客为知己而死。他与她,是知己,可以为彼此而死,仅此而已。 江无痕走后,花弄影一夜好梦。 等到醒来时,窗外的阳光里鸟语花香相伴,她舒舒服服伸了伸懒腰。 春光大好,她正要出门一趟,这时,门外采薇的脚步急急走了进来! “主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话音刚落,花弄影的心底忽的一冷,她抬眸望着采薇。 采薇微微停顿,对上花弄影清澈的眼眸,里面深不见底,像一股千年深渊幽潭一般空洞。 “柳姨娘在如意轩用膳中毒了!” 花弄影沉默了片刻,她站起身,目光死死拧成一道凌厉的光芒,像一把尖锐的刚刀。 中毒?江氏是做不出下毒害人的事来的,柳晴才得宠,竟然这么快就下手了? “去一趟如意轩!”她要看看柳晴想干什么。 如意轩里聚满了人,府医正在为柳晴解毒,江氏满脸的委屈,她静静坐着等结果,低低垂下的眼眸噙满了泪水,让人心疼。 “娘!”花弄影一出声,江氏显得有些激动,她又无奈低下头去,人是在她这儿出的事,她即使委屈也只能忍着。 花弄影给她斟了一杯茶,示意她安心,有走上前去问问府医:“姨娘如何了?” “小姐,柳姨娘身中微毒,老夫已经替她解了毒,不就便可以醒来。” 花弄影看看满桌子的早膳,还有地上破碎的瓷碗,她正要开口吩咐下人收拾干净,这时,花起尘大步流星走进房间! “到底出了何事!”一声呵斥,所有人都转向花起尘。 “爹,姨娘身子不适,病倒了!”花弄影言语之间并没有说出中毒一事,花起尘沉吟着,他走进柳晴身旁看了看。 见她神色安详,花起尘才安心坐下,毕竟是为他可以舍命的女人,如果说他之前对她毫无感情,那么自从柳晴为他挡箭那一刻起,她就在他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柳晴身边的侍女立即出来道:“相爷,求您为姨娘做主啊!今儿个姨娘独身前来如意轩用膳,许久不回,奴婢一看竟是中毒晕倒。相爷,姨娘的身子早已恢复了,好端端的怎就中毒了?必是有人陷害!” 花起尘眯紧眸光,他死死扫过所有人的脸色,最终将目光定在江氏的脸上,望着那张熟悉的委屈的脸庞,他心里竟有一丝不耐烦。 “给我查!”花起尘勃然大怒。 此话一出,江氏心里的希望一落千丈,本以为她爱的人会信她,会一如既往的维护她,可是这一查,说明他起了疑心了! 065 以命相搏 - 千金毒女 - 亦亓 她怎么会害人呢?这么多年来他纳妾,她眼皮都没抬一下,何来怨恨嫉妒? 柳晴身边的侍女抽出头上的银簪,一一检验桌上的菜肴都没有发现异样,江氏心中的委屈再也止不住,尽数化为泪水。 这时,府医一把推开那侍女,他上前查看柳晴用过的碗,用银簪一试,银簪瞬间升起一股黑印!果然如此! 江氏大惊失色捂住了嘴,她不可置信地退后摇头,极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花起尘眼里闪过失望,他静静等着江氏的解释。 柳晴的侍女泪流满面地跪倒:“小姐,你的命好苦!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转眼却又遭人毒害!老爷,夫人,小姐她平日里做的不好的,我愿意替她接受惩罚,何苦要她的命啊!” 这侍女,倒是会见机行事,眼看着都是花弄影那边的人,立即出来讨公道。 “你怎么解释?”冰冷的语气,似乎在和一个素昧平生陌生人说话一般。 江氏顿时懵了,她光顾着伤心难过,哪里还说的上一句话? 花弄影上前,分析起来:“说来也怪,怎么姨娘今日就来娘这儿用早膳?同样是一起用膳,娘却无事。如果是娘下的毒,那她定是引火烧身,脱不了嫌疑的。依我看,此事儿定有隐情。” 花起尘沉吟,他也相信江氏的为人,便说:“有道理。” 柳晴的侍女冷不丁来了一句:“小姐,夫人存心在碗上下毒,定是料到你会这么说才会肆无忌惮。再说了,就是夫人下毒,她自己怎么会有事?老爷,还好我们小姐毒发得快,若是回到了院子再发现,恐怕小姐就要白白受这个委屈了!都说当今丞相公正严明,还请相爷还我们小姐一个清白!”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血口喷人,若是你没有证据指证夫人藏毒,那就是胡说八道!”花弄影眼里冷的可怕,那个婢女竟敢以花起尘的清誉相要挟,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 “为了小姐,即便是死,我也不会犹豫半分!小姐虽是妾,难不成就活该遭人毒手、白白送命吗!天底下没有这个理!”那婢女的话一说出,倒显得花起尘有意护短,花弄影颠倒黑白了! 果然,这话一激,花起尘立即狠绝道:“放肆!我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儿,岂会护短不分是非?来人!夫人身子不适不宜掌管府中上下,呆在自己院子里不得外出,暂由柳姨娘管理府中事务!” 这是要撤了江氏当家主母的大权了!江氏心中委屈伤心,竟没有为自己辩驳几句,只是喊着:“老爷,我没有,没有!” 她泪如雨下,眼中的痛楚哀伤遍布,还有一丝失望和落寞。她何曾在意这个当家主母的大权?只不过为花起尘的决定寒心罢了! “相爷,我家小姐差点丧命,难道下毒之人就可逍遥法外吗?!”那婢女还想一争到底。 花弄影冷笑瞥了一声,然后幽幽说道:“呵,真是大胆包天!你口口声声说是夫人下毒,你可搜到她藏的毒药?没有那就是一味怀疑罢了!你要公道,虽无铁证,相爷也已经惩治嫌疑之人,你有什么不服不甘?十多年来娘和姨娘和睦相处,亲如姐妹,如今区区一个奴婢,竟也敢污蔑主子,岂非你包藏祸心蓄意挑拨?还有,姨娘现在是相府的姨娘,你却口口声声喊她小姐,当真没规矩!”她稍稍停顿,看着有些发怵的婢女,厉声道:“姨娘中毒,你们这些身边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来人!一一搜查审问这些婢女!一个角落也别放过!” 跪在地上的婢女原本还以为胜利在望,理直气壮,却不想花弄影会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若是这些下人都被搜查,那平日里的种种都逃不过,那他们即使没被赶出去,她也会被所有侍女下人排挤,根本没活路! 姨娘说好不会有事的,现在这样该如何收场? 望着江氏离开的背影,花起尘有一丝犹豫,这时,床上的柳晴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你醒了。”花起尘关切地问道,花弄影感觉得到,如今花起尘待柳晴,与往日大有不同。 “老爷,这不关姐姐的事,都是我不中用!”柳晴虚弱地紧接着咳了几声。 那婢女立即哭道:“姨娘,您也太善良了,处处为人着想,难怪平日里那些老奴才也欺负到您头上!” 花起尘闻言,眉头一蹙:“怎么回事?” “老爷,不要听这丫头胡说八道,没边儿的事!”柳晴一副极力掩藏的样子,是个男人都会心疼。 当真是精彩! 花弄影看着那婢女,目光如同千万根冰锥子,直直插入那婢女的脊梁,她全身冒冷汗,手脚发冷。 即使如此,那侍女咬咬牙,又继续道:“老爷,姨娘平日里没少受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的刁难,夫人身边的周妈妈、白栀还有府中上下一众小厮都会给姨娘脸色看!” “大胆!周伯,以上这些人统统罚俸两个月,日后再有犯的,赶出府去变卖为唱!” 花起尘当真是下狠手要惩治这些人了,花弄影看在眼里,有些心寒。男人总是如此,只要女人对她一吹枕边风,耳根子就会软,就会不念旧情。 花起尘是如此,前一世的穆清更是如此,男人永远靠不住! 她看看床上脸白如纸的柳晴,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与旁边的柳素衣一般无二。这姑侄俩心气一个样,性子也是如出一辙! 柳素衣感觉到了花弄影的目光,她心里发虚,立即躲闪,今日之后,她是站在姑母这边了,再也不能在花弄影面前演戏。 这一点,她和花弄影很清楚。 “姨娘,你身子未愈,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影儿改日再来看你。”花弄影说着话时很贴心温柔,花起尘即便在如何也不会迁怒于她。 花弄影一路来到江氏的房间,她正伏在榻上大哭。 “娘。” 江氏满脸泪意,她缓缓抬头,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道:“影儿,我何曾害过人啊?这莫须有的罪名说来就来,就连你爹都不相信我……” 江氏却是没有害人,也难怪她此时满腹委屈,江氏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心善。 “娘是没有害人,可是娘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花弄影停下安慰,她必须要让江氏振作起来! 江氏哪里有什么主意?她径自摇摇头,满脸迷茫望着自己的女儿。 她这一辈子比较平顺,当然不知道这些龌蹉宅斗,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先前为花弄影讨回公道的那股子利落,到现在一点用处都没有。江无烟这一点做得就不如江无音,至少江无音眼皮底下柳素衣只能卖乖,不敢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终究太爱花起尘,输给了爱情,女人一旦一男人为天,就会输的一败涂地! “姨娘头一回来吃早膳就中毒了,娘不是下毒之人,那还会有谁?”花弄影看着江氏,问道。 “她?怎么可能?不惜伤害自己来陷害我,值得么?”江氏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 花弄影无奈笑笑,她轻轻取出手帕,拭去江氏眼角的泪意,道:“娘今日也知道了,这下子当家主母的大权就落在了柳姨娘手里,连同平日里对娘忠心耿耿的下人都挨了罚,往后的日子里有人要替娘办事就要掂量轻重了。武媚娘为了争后位不惜掐死襁褓中的亲生孩子,柳姨娘这一点伤害算什么?以虎谋皮,不付出哪来的收获?” 花弄影说的倒是云淡风轻,仿佛这件事上,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外人。 “自从她入府以来,我并没哟苛责亏待过她,她为何要这么做?”江氏不解,眼里有些恨恨的光芒划过,似乎意料不到这个结果。 “娘是个善心之人,自然不会这些尔虞我诈的下作手段,可是这种心胸断不是人人都有的。柳姨娘千方百计让柳素衣入府是为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刺客下落不明,反而是柳姨娘为爹挡了一箭,为何偏偏这么巧?” 花弄影看着茅塞顿开的江氏,又缓缓道:“以我之见,这毒不是柳晴亲自下的,把毒抹在碗上她没有这个机会,应该是她收买了娘房中的人。” “啊”的一声轻呼,江氏有悔有恨,万万没想到原来对方是这样子算计一切的。 “欺人太甚!她们当真以为我江无烟好欺负么?休想!来人!把如意轩所有人带上来,我有话要说!”江氏眼神冷冷的,似乎一夜之间满地白的冬雪,不论多美多丑的景致都尽数掩埋在地下。 一会儿,如意轩所有的下人都已到齐。花弄影仔细审视着这些下人,在一群人里头,有一个模样生的清秀可人的少女,看样子应该是十四五岁出头,正是好年纪。 “你!出来!”众人顺着花弄影的手看去,那少女脸色微微僵硬煞白,她站在原地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 066 喜得身孕 - 千金毒女 - 亦亓 “小姐叫你呢,还不快出来!”周妈妈立即提醒了她一句,那少女立即慌慌张张走出来跪下:“小姐,不知小姐找我有何事?” 她自称“我”,而不是“奴婢”,看样子倒是真没规矩,按理说,江氏手底下做事的人不会如此。 “生的倒是美,你叫什么名字?我瞧着你眼生。”花弄影细细看着那少女脸色,听到花弄影的夸赞,那少女笑开来,脸上绽开了花。 “我叫妙姬,刚来府上被派给夫人当差,平日里管厨房饭食的。”那侍女道。 花弄影眼神极冷,她打量着心中吃了蜜似的少女妙姬,嘴角显出一丝冷笑。 “你们都听着,这段时日夫人身子不适要养一养,你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好生伺候。伺候的好了少不了你们好处,但是若有背主生事的,我定不饶!”花弄影是三品郡君,此话一出,他们都噤声不敢动,花弄影看看妙姬,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都下去吧。”淡淡的语气,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门重新关上,花弄影问道:“这个妙姬什么来历?” 江氏一无所知,这时,周妈妈仔细想了想,道:“前些日子管家周大哥从外头带进府里的,就派给了夫人。这丫头年轻做事不上心,总是心不在焉不知整日在想些什么,还说不得。今儿个安排早膳就磨磨唧唧半天,还差点打翻了饭菜,这丫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平日里不跟其他人说话玩闹,心气高。走路总是鬼鬼祟祟的,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妈妈一脸无奈,花弄影却死死的看着窗外,心气高?这样的人最好收买了! “找人盯着她,有什么事及时回报,另外,别的人也要多注意些。” “是!” 花弄影叮嘱完毕,她就回了自己院子,江氏等她走后,身心俱疲,眼看着就要到午膳时间,可她愣是没什么胃口,便上床休息去了。 另一头,妙姬匆匆瞻前顾后地往柳晴的院子里走去。她心中暗暗想道:柳姨娘说过,事成之后就会安排她做相爷的妾室,这样一来,她的好日子可就要来了! 想着想着,她的脚步越来越轻快,转眼便到了柳晴院子里。 柳素衣也在,见她来了,柳晴有些厌烦。 “姨娘,我来看你了。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你答应我的事……”妙姬按捺心中的欣喜,小心翼翼试探着。 “妙姬,你没看见姑母正在休息吗,难不成你还怕姑母诳你不成!”柳素衣疾言厉色,柳晴却出言制止了她,毕竟妙姬这样及急功近利的人,逼急了什么都会抖出来的! “妙姬,我答应你的事定不会食言。眼下我身子还没好,风头又紧,你先避避嫌,千万不要让人抓住把柄。先回去吧。”柳晴一番话哄住了妙姬,她又高高兴兴又唱又蹦回了如意轩。 柳素衣看着妙姬的背影,她心里轻蔑嗤笑,区区一个下人凭着一副好皮囊,也敢痴心妄想爬上主子的床?可笑至极! 柳晴的眼里盛满了阴笑:“找个机会把她除了,记住,要做的干净一些。” “姑母放心,交给我吧。”柳素衣心情大好,她就是见不得这样张狂不知好歹的丫鬟! 花弄影去见过一次李娇娘,她伤是好全了,人却受了好几圈,几乎没有一个像样的人形,脸上也总是不冷不淡的,似乎有什么心事。 她记得李娇娘身边的元儿刚要说出她夜夜做的那个噩梦时,李娇娘喝止了她,也搪塞了花弄影。 她总觉得,自打灵禅寺一事过后,她与李娇娘之间,少了点什么,多了些疏离。 这日,花弄影又前往李娇娘的院子探望。走的时候,她特意嘱咐采薇捡了几样名贵药材,还准备了好几套衣裳送给李娇娘。 刚到李娇娘的院子里,元儿面露难色出来赔不是:“大小姐,姨娘早已歇下了,这几日她乏的很,还请大小姐见谅。” 花弄影秀眉一挑,心下疑惑,她又问道:“你家主子最近可有什么不舒坦?可有请过大夫看看?” 元儿看了看花弄影,又垂下头轻声道:“请了,大夫说姨娘这是落下的后遗症,只要安心静养即可,不必忧心。” 望着那道紧闭的门,花弄影心中多了一份愧疚,半晌,她看看元儿:“这些药材拿给你家主子补补身子,这些衣裳给她留着,等病好了给她试试,不合适再找人来改。” 元儿接下所有的礼品后,花弄影若有所思叹了气,道:“采薇,回去吧。” 看着二人出了院子,元儿抱紧了怀里的东西开了门,再轻轻走进去,将所有东西放在桌子上。 “人走了?”李娇娘幽幽问道。 元儿看着李娇娘脸上复杂的神情,她不由自主问:“小姐,这是大小姐送来的东西,这大小姐对谁都不亲近,独独对小姐您青眼有加,可见她对小姐是上了心的。” 李娇娘一听这话,眼里顿时萌生失望和无奈,还有一丝冷漠:“那又如何?即便待我再好,我与她也早已是相隔万水千山。这样的话以后不必再说了。” “是!” 李娇娘听出了元儿语气里的不解,她抬眼看看她,又轻轻叹气:“元儿,你打小跟在我身边伺候,亲如姐妹。如今这偌大的京城里,我唯一信任的就是你。别的人,都不可信。” 这句话似乎另有所指,元儿不在多想,既然小姐信任她,她努力不辜负这份信任就好。元儿点点头。 “对了,我差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小姐,方才四皇子府来人了,送来了这个。”元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娇娘。 李娇娘迅速拆开这封信,一字一句读完后,她的眼里的愤恨和疯狂之火越烧越旺,手里的信封叫她搅成一团,接着她将那封信连同信封烧为灰烬…… 另一头。 花弄影这几日在想着如何反击,刚有了点眉目,就听见外头采菲匆匆忙忙跑进来。 “主子,太子殿下嫁到,眼看着就要往院子里来了!” 穆溱?他怎么来了? “有请!”话音刚落,穆溱就来到房间门口。 “灵修,你猜猜这会子有什么有趣的事?”穆溱径自坐下,他一脸故弄玄虚看着花弄影。 “是什么?”花弄影也没有不耐烦,只是淡淡笑着问他,似乎很感兴趣。 一般人是不愿意搭理穆溱的,就像是无人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无知的孩童身上。而花弄影不一样,和穆溱在一起,他让她心底高兴。 “今日我跟皇祖母说了要你入宫留宿一晚,皇祖母应了,这不我来接你入宫!咱们什么时候走?”穆溱似乎很期待地看着她,眼底的天真与童稚,十分纯净,让人不忍拒绝。 “随时可以。”说完,这时候采薇从外头走进来,她见了穆溱,先是一愣,接着行了礼。 “小姐,如意轩来消息了,今儿个夫人用早膳时呕吐不止,周妈妈喊我过去一瞧,您猜怎么着?夫人有喜了!”采薇眉开眼笑,十分高兴。 有喜了?果然如此,和前世一模一样! 花弄影心底大喜,正要跨步往前走,此时穆溱也站了起来。 “殿下,你知道么?我要有一个弟弟了!不再是一个人了!”花弄影有些激动,她主动拉起穆溱的双手,眼里的光芒十分耀眼,像是秋夜的星星,一闪一闪。 “你很高兴么?你高兴我也欢喜。”穆溱微微一愣,他漾起灿烂无邪的笑意。 “殿下,我先失陪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看看江氏! “那我在此等你!”花弄影垂眸看看那人拉着自己的手,她没有挣脱,笑着点点头,花弄影等人立即往如意轩去。 就要进了江氏的院子时,对面走来了柳晴柳素衣二人,而正对着大门,柳如雪柳如云姐妹也走了过来,一扇门把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 “见过解忧郡君。”柳如雪和柳如云行了一礼。 “自家姐妹不必客气,请起。”花弄影虚扶一把柳氏姐妹。 花弄影看了一眼柳晴,她身穿杏黄色的春衫,头上斜插着碧玉流苏飞天采月簪子,整个人精神抖擞,不过脸上却不太好看。 “姨娘这么弱的身子也来贺喜,当真难为你了。往后还是多注意的好,身子弱就不要吃错了东西,比如朱砂,砒霜,都是碰不得的。”花弄影似有深意看看柳素衣和柳晴,嘴上却是极为温和。 柳晴下的砒霜量少,也只有下了砒霜才不会惹人怀疑,那些无关痛痒的毒药,是换不来这当家主母的大权的! 柳如雪也附和道:“是啊,姑母如今手掌大权,可是越活越精神了。” 柳晴不屑地看了一眼柳如雪,始终没有开口,柳素衣却上前:“大姐,这不是姑母的本意,只不过是……” “妹妹说什么呢?你可是相爷的义女,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大姐’,如今你也该改改口了。也是,没娘的孩子原本没规没矩,怪不得你方才见了皇上御赐的解忧郡君都没下跪,若是皇上知道了,你说会不会治你的罪?”柳如雪说完扬了扬手帕点了点鼻子。 067 寒止身份 - 千金毒女 - 亦亓 “你……”柳素衣气得脸色发紫,张口正要顶嘴,柳晴立即呵斥道:“文茵,还不快向解忧郡君赔罪!” 柳素衣也只好眼含泪水委屈行礼,原本她还以为花弄影会为自己解围,但是没有,她不由得怨恨花弄影几分! 花弄影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姑侄二人,柳晴也只好跟着行礼赔罪。她只是一个相府妾室,花弄影却是堂堂三品郡君,压她不知多少品级! 花弄影满意一笑:“起吧。” 众人走进江氏的房间,柳晴姑侄二人的心早已沉到了谷底,面上却还要保持着从容的微笑。 “你们来了。快坐下。”江氏的脸上闪着喜悦,再为人母的她,瞬间年轻了十岁。 “娘的气色很好,容光焕发。”花弄影接过周妈妈手里的安胎药,喂到江氏的嘴边。 “姨母,娘很挂念你,只是今日有事脱不开身,我又不放心她独自在府中,留了二妹作陪,我与小妹给姨母道喜了!”柳如雪乖巧懂事,她对江氏极好,正如江无烟自小很疼爱她一般。 “姐姐,我也祝贺你了。”柳晴皮笑肉不笑,淡淡说了这一句话。 “谢谢妹妹,若是有心,你保重身子便好,不必劳烦你了。”自从上次陷害一事之后,江氏对她早已没有原先的宽容与友善。 人若犯她江无烟,她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近日来掌管家事日夜操劳,没空来瞧瞧姐姐,不曾想姐姐便有了,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柳晴的话里含了一丝炫耀,果然,江氏面色大变。 这时候,花起尘和李娇娘一同走了进来,二人相互攀牵着,十分亲密。 “夫人,来来来,快坐下快坐下。”花起尘甩开李娇娘的手,立即跑上前扶着江氏坐下。 二人对望之际,李娇娘的手不自觉的停在半空中,眼底的冷蔑一闪而过。 花弄影皱起眉头看着她,她不清楚自己是否看得懂李娇娘脸上的表情以及眼底的冷漠,即便懂了也无法可解。李娇娘只当没看见。 “夫人,你今日好好安胎,千万不要操劳。这样吧,府里的事务还是由柳晴操持。你说好不好?”花起尘这话是在征求江无烟的意见! 这说明柳晴手中的权利留得住与否全在江无烟一句话!柳晴愤愤瞥了一眼花起尘和江氏,又低下头去。 这个动作落在李娇娘眼里,她有些激动。 “还是让她去操持吧,我需要安胎静养。”江氏一想起这件事,她仍旧耿耿于怀,都说女人最记仇,她也想做一回小女人,不要那么懂事端庄,那么大方宽容。 花起尘点点头,他立即严肃起来,道:“柳晴,今日起你便好好伺候夫人的衣食住行,出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 柳晴忍住内心的激动与厌恶,她缓缓挤出一丝笑,道:“是。” “姨娘蕙质兰心,又是个能干精明的,定然会保证娘腹中的胎儿无碍的。姨娘,我说的对吗?”花弄影这话是在逼柳晴给一个承诺,果然,这话出了,江氏和花起尘、柳氏姐妹等都在看着她。 “这是自然。”柳晴内心澎湃汹涌,她早已在心中剜了花弄影千百遍。 花弄影又走到江氏的身边坐下,慢慢替她拢了拢被子:“娘,我就快要有弟弟了,可不是娘的善心仁意感动上苍了?” 花起尘想想,他道:“不错,没想到我还有老来得子的福气,这样看来,前些日子柳晴中毒并非夫人所为!” 简单一句话,就可以否定一切,哪怕这一切是自己原先确定的。 柳晴脸色变的异常难看,怎么赔笑都掩饰不住,花弄影满意的一撇,也笑了笑。 “采薇,你今后留下照顾娘的饮食起居,一切都必须经过你的手,不得有误!”花弄影话一出,采薇连忙领命。 她又回过头对江氏道:“这丫头原先是伺候舅舅的,有精通医术,现下留下来照顾娘,我才放心。” 江氏心中十分欣慰,她满意点点头,又吩咐了周妈妈待会安排好采薇的住处。 花起尘又道:“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和夫人好好儿说说话。” 所有人退下离开,屋内仅仅只有花起尘夫妇二人。 柳晴和李娇娘的心内五味杂陈,江氏只要一句话,只要还有江氏在,她们永远都入不了花起尘的眼,她们这些妾室,不过是夜里暖床的工具罢了,再者,就是夜里的玩偶,冷了拥入怀中取取暖罢了。 花弄影顿时有些厌倦,她没有心情再和这些人虚与委蛇,便先走一步。 回到院子里时,穆溱早已离开。 看着穆溱剩下的茶水,花弄影笑意吟吟,她捏起那个茶杯,看了看。 “主子。”采菲轻轻提醒了一句。 “他走了?” 采菲偷偷观察着主子的神色,她又接着道:“殿下说宫里出了事,先回去了。” “嗯。”花弄影淡淡一笑,这时候的皇宫,会出什么大事?还非要穆溱回去一趟不可? 带着满心的疑问,花弄影走进了那个密道里。 当她打开门时,花起尘在独自喝闷酒,胸口的衣裳早已撕扯开来,秀发随意披散,如同黑色的瀑布,闪着黝黑。 “陪我喝酒。”江无痕将一个酒坛重重砸在紫檀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花弄影看看他,他早已有七分醉意,双眼迷离朦胧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双颊微微发红,吹弹可破的肌肤白皙胜雪,就如同画中仙一般,他伸出手指欲要抚摸她的脸颊,又忽然停住了动作。 “掌上飞燕轻如许?奈何天际飘渺风。”他害怕一触即她,就会惊了眼前的人儿,飞天离去。 花弄影笑了,妩媚生姿。 她看看江无痕手中的美人醉,道:“美人醉,醉美人。你喝太多了。” 江无痕瞬间毫无预料就一把抓住花弄影的手,他的呼吸沉重有力,带着一丝热流喷薄而出,微灼她的耳根子。她没有挣扎,眼神却暗淡了下去,她并非不懂江无痕的心思,只是对于她而言,身心不由己,言不由衷。 “你醉了。”冷漠的眼里有一丝警告意味。 江无痕丧气地嘲讽一笑,松开了她的手,酒意也清醒了几分:“为我弹一首曲子,如何?” “想听什么曲子?”花弄影看着眼前的秦筝,她掀开披在上头的锦布,轻轻挑动一根琴弦。 “随意。”江无痕立即抽出书桌身后的佩剑,剑影一闪处,长剑已出鞘! 江无痕端起酒坛一灌而尽,剑舞翩若惊龙。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筝声激烈,长剑如虹。这一刻,她的眼里都是眼前飒爽英姿的男儿,而他心里,也只有她。 舞毕,花弄影掏出手帕递给江无痕,不料他却探出头,长发飘散处,有汗如雨下。花弄影一迟疑,接着她轻轻拿起帕子贴着他的额头,一下,两下,直至擦干。 江无痕邪魅一笑,二人都没有说话,许久,江无痕眸光一淡。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二人陷入了沉默,花弄影蹙眉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是我利用了你,我派人跟踪你,混进皇宫打探消息。” 说道皇宫二字,江无痕有些冷漠和排斥。 “你似乎对皇宫很感兴趣?为什么?”花弄影问出口。 江无痕先是一怔,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沉吟半晌,江无痕别过脸去。 “没什么,只是好奇。” 花弄影心下明了,她不再询问,因为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套不出撒谎的人的话。 “寒止的事打听地如何了?”她很快转移了话题。 “寒止,你确定有这个人么?我的人什么也探不出来,你要找的人,要么就是故意隐藏身份要么就是缥缈峰的隐宗弟子,无从查起。”江无痕诚挚看着她。 “隐宗?”花弄影秀眉一挑,对于江湖事,她了解的只是皮毛而已,根本没有听说过什么隐宗。 江无痕看出她的疑惑,笑着将江湖上的门派给她大概讲了讲。 缥缈峰是江湖上最有号召力的门派之一,其实力与江无痕的无生门难分上下。门下分为隐宗和剑宗两大系,剑宗是江湖中享誉前列,为人处事严苛正义,柳如霜就是师出剑宗一脉。 而隐宗比较神秘,门下几个门徒、谁当家、还有姓甚名谁都无人知晓,此外,他们的毒术和医术也是双绝,除了江无痕的无生门,许多毒药无人能解! 当今江湖中最有实力的,当属无生门和缥缈峰,门徒遍布天下,享誉四海。其余的小门小派为了生存,只能紧紧依附在两大门派之下。换句话说,当今江湖中,可以号令天下的只有无生门和缥缈峰!因此,这两大门派向来是死敌,谁也不服谁,结怨已久。 “这么说来,即使是你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了?”花弄影戏谑一笑,她挑衅地看着江无痕。 “你说什么?”江无痕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下一秒,她就被江无痕死死扣在墙上,他的下颌抵住花弄影的前额,这动作和姿势,十分暧昧亲密,更重要的是,特别香艳! 068 不孕不育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弄影有些不知所措,她努力推开江无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脸上早已是酡红一片,她喃喃不清地扔下一句话,转身跑进了密道里。 房间里,江无痕酒意半醒,他刀刻般的棱角上薄冷的唇微微上扬…… 回到房间里,花弄影翻来覆去总是睡着,她的脑海里闪现着一幕幕往事,先是穆清和柳素衣前世的所作所为,再到后来的穆溱和江无痕,再到江氏的身孕,最终停在了李娇娘这里。 李娇娘最近也不来找她了,花弄影去看她的时候,要么她就在睡觉,要么就是外出。她一直在躲着自己,可是花弄影知道,一切在不知不觉中都变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和李娇娘日日相伴,如影随形,她们无话不谈,言无不欢。在她倍受百姓谩骂连天的时候,寒冬腊月天寒地冻,李娇娘跪在冰冷刺骨的青砖上一天一夜,看重清名的花起尘才没有放弃这个女儿! 在灵禅寺的那一夜,李娇娘为了她,甚至不惜为江氏挡了一剑,落下病根! 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不管花弄影做什么,说什么,都得不到李娇娘的回应?她对李娇娘除了感激和愧疚,还有信任啊,她本来以为她和李娇娘算是知己,可如今面对这样的情况,她花弄影竟然束手无策! 原来,她还是注定孤独一生! “主子!有人求见!”采菲的声音隔着窗外传来,花弄影双眼眯紧,她立即打开门。 门外的妙姬头发凌乱,跑的急,连鞋子也掉了一只,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衫,这么冷的天,妙姬的嘴唇早已冻得发紫。 她瑟瑟发抖,倒春寒的冷意灌进全身,她身子有些僵硬:“小姐,救命!救……命!” 大晚上的穿成这样,莫不是遭人追杀又怎么会这么狼狈出现,要知道这样的天气没人会愿意起身。 花弄影一撇,立即冷冷道:“进来吧。” 花弄影看着步子僵硬的妙姬,她眼眸黑沉:“说吧!” “小姐,救命啊!有人要杀我!救命!”妙姬缓和过来后,哭的涕泗横流,她平日里爱美,总是时不时揣着一面镜子照照妆容,而此时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十分难看。 “谁要杀你?”花弄影淡笑着,手指粘着自己的发丝,漫不经心的玩弄着,一副与我何干的模样。 “是柳姨娘!她要杀我!”妙姬本来想着求救了就好,于是她想蒙混过关。 “妙姬,你现在是有求与我,你要是在有所隐瞒,那就走吧。反正你在柳姨娘碗里下毒栽赃嫁祸给娘,我不会放过你的!不过如果你想以功抵过,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了你一条命!”花弄影还是一副轻言漫语的样子,似乎她做这一切没有什么难度。 这时妙姬才知道自己的愚蠢,原本柳姨娘要杀她,想着小姐比较单纯可以利用她帮自己保护自己,可是现在看来,她显然是被反将一军了!这个小姐,哪里还是她记忆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主子? 但是如果不说,自己就活不过明天,到时候谁会来替自己申冤呢?她还不想死,即使做不了相爷的妾室,嫁给富商做妾也是衣食无忧的,她还这么年轻…… 妙姬一时思量过多,也忘记恶害怕和哭泣:“小姐饶命!小姐说的不错,正是柳姨娘指使我下毒陷害嫁祸夫人,她说到时候会给我一个相爷妾室的位分!我一时糊涂,就肯了!” 花弄影谗讽一笑,事到如今,这个丫头还是留了一份心眼,明明是她自己找上柳晴的门的! “妙姬,你说这话可要有证据,不然,诬告主子也是死路一条!”花弄影笑了,无比灿烂。 可是妙姬看在眼里,竟然有些毛骨悚然,那笑透着美艳森冷,就像是地狱里拍上来招魂索命的恶鬼! 她连忙扣了好久的头,冰冷硬邦邦的青砖硬是叫她磕出声音来。 “小姐,我有证据!这就是柳姨娘给我的信物,说是一个保证!” 看着柳晴的贴身簪子,花弄影敛起了笑意,她仔细听完妙姬一五一十的述说,眼神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之后,她对着采菲道:“收拾出来,这几日就让妙姬睡采薇的床。”花弄影转身经过采菲身边时,她用极微小的声音道:“看好她!” “是!” 采菲带着妙姬走下去,花弄影的脸上扬起一个邪恶的笑…… 一夜未免,花弄影好不容易盼到了早上,外头的奴婢端了一盆洗脸水进来,她才刚刚坐起身子,采菲又传来了坏消息! “主子!今日晨起相爷身子突然不适,这会子上不了朝,只能递了折子上去告假。如今这大夫已经在相爷房间许久了,丝毫不见起色!”采菲的话一出,什么? 花弄影脑海里闪过柳晴的笑脸,她眼神一凛:“快!速去看看!” 花起尘的卧室里很多人都在等着,江氏有些焦急,看到花弄影来了,她连忙起身:“影儿,这可怎么办呐,你爹他都昏睡了一夜了,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花弄影连忙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娘,稍安勿躁。爹不会有事的。” 柳晴柳素衣和李娇娘都在,人都齐了,柳晴不屑地瞥了一眼花弄影:“小姐你来的可真是及时啊,素衣一大早停了消息就敢了过来,蓬头垢面的,比不得小姐你天生丽质,什么时候都是体面的!” 这是在讽刺花弄影还不如柳素衣一个义女孝顺了?! 花弄影眼神一冷,像极了千年的深渊幽潭,她死死捕捉柳晴的表情,轻轻一笑:“姨娘说得对,是蓬头垢面了些,但是姨娘头上是桂花香当真是好闻,想必抹了好久吧?这会子姨娘操劳府中事务,却在这时爹病倒了。要是我,我也不敢怠慢,你说是不是?” 这是回讽柳晴居心不良、做贼心虚! 柳晴脸色黑沉沉的,不再说一句话,这时柳素衣却道:“姐姐,姨娘近日来打理府中上下,又要照顾义父和其他人,必定会有心无力,这不,姨娘方才还在愧疚呢。” 花弄影冷冷看了柳素衣,柳素衣回避了她的视线,脊背依旧挺得直直的。 “文茵当真是贴心,又是个牙齿伶俐的,怎的姨娘忙不过来了也不见你帮她一帮?”这句话实在毒舌,暗中嘲讽柳素衣巧言令色,又说柳晴即便忙死都不肯将一些事托付给柳素衣,说到底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她。这很好地离间了二人的关系。 李娇娘看看眼前的情况,她道:“如今老爷还在昏迷当中,咱们还是要多团结。都该我不好,昨夜是我服侍老爷的,却没有发现异常!” 什么!花弄影看看梨花带雨嘤嘤欲泣的李娇娘,眼神慢慢沉了下去,暗了下去! “妹妹你不要太自责了,这不关你的事。”柳晴连忙安慰李娇娘,花弄影看着二人,柳素衣在一旁得意地挑衅目光落在花弄影身上,再也没有转开。 难道说,李娇娘和她们暗中勾结了?那么,自己的计划也该实施了! 花弄影在采菲的耳旁说了一些话,采菲转身出去,江氏疑惑地看看她,花弄影对上江氏的眼睛,淡淡一笑。 “咳咳”花起尘眼睑一动,接着醒了过来。 “爹!”众人围了上去,大夫稍稍退了几步。 “怎么回事?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花起尘意识已经完全恢复过来。 柳晴看看地上的大夫,问道:“大夫,究竟怎么回事?” 大夫看了看柳晴,一脸的忐忑不安,许久,他才道:“相爷这不是突发疾病,而是日积月累导致的。” 花弄影看着地上的大夫,心底冷蔑一笑:看来,今日要上演一出好戏了! 江氏坐在花起尘的身边,细细扶他坐起身子,柳晴眼神一凛,道:“大夫,究竟是怎么回事?” “相爷的身子长期接触一些影响生育能力的药物,日复一日导致经脉阻滞,血气不通,此外,相爷早已不能诞育子嗣了!”此话一出,花起尘如闻惊雷劈过头顶,他两眼一黑,江氏急忙扶住了他。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柳晴似乎等这句话已久,花弄影看着她的神色,竟有些得意。 江氏的眼睛睁得圆怔,她不可置信地捂住耳朵,连连后退,花弄影立马从背后抱住她的双肩,稳住她。 “这已有好多年了!”大夫的话仿佛是最后的审判,将花起尘的最后一丝希望击得粉碎! 他死死地盯着江氏,他最爱的女人,竟然背着他与人苟且还珠胎暗结! 花起尘脑海里闪过几十年来他们二人之间的种种,从两小无猜到如今的情景,他“噗”的一下子,口吐鲜血! “爹!”所有人都围了过去,花起尘愤怒地扫过所有人的脸,面目狰狞地挣脱所有人的搀扶,挺直脊背坐了起来。 他死死看着那个大夫,道:“你给李姨娘把把脉!” 那大夫显然看出花起尘的愤怒,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唯唯诺诺为李娇娘把了脉。 “回相爷,李姨娘并无身孕。” 069 拆戏台子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起尘看看四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脸上早已涨的通红,他沉重地抬起手臂,将丫鬟手中的汤药砸了个粉碎,汤汁飞溅,溅起满心波澜。 “大胆!你竟然做出这等事!你腹中的是谁的?说!”花起尘双目眦裂,样子十分可怕。 江氏跪倒在地,她哪里还说的上什么?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谜! 花起尘多年膝下无子,这会子好不容易嫡妻身怀有孕却是别人的,他如何能不绝望愤怒?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江氏哭倒在地,花弄影没有去扶她,她倒要看看柳晴有什么阴招! “娘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花弄影淡淡一语,江氏抬起头来,泪眼婆娑,花弄影有些心疼,但她只能忍住。 “是啊,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即使老爷膝下无子求子心切,夫人也不会这么做。”李娇娘顺着花弄影说下去,但是这话说的实在是妙极,这时的花起尘听了更是勃然大怒:“即便我又纳妾了,你求子心切,也不该违背妇德!” 江氏眼看着就要一头撞死在大柱子上,正巧采菲从后头走进来,双手一扬起,袖子里飞现几根银针刺中江氏后脑勺,她晕了过去。 采菲接住了江氏坐在太师椅上,向着花弄影点点头。 “退一万步来说,爹说娘背叛偷汉子,可有什么证据?”花弄影看着柳晴,神色不变,她要一点一点将柳晴的阴招诡计逼出来! 众人沉寂一片,无人敢出声,这时,李娇娘身后的侍女元儿走了出来,她颤颤巍巍地看着花起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元儿!你干什么!”李娇娘不可置信地用手帕捂着嘴,似乎很惊恐的样子。 花起尘似乎要吃了眼前的元儿,他气得胡子发颤:“说!你究竟知道什么!” 元儿声音都是颤抖的,她失声道:“相爷,那天晚上子时姨娘不舒服,我打了水给她擦擦汗,结果……结果……” “你这个丫头,看见什么了还不快说!”柳晴怒斥出声。 “我看见有一个男人往如意轩里头去了!”元儿说完后趴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 “那天晚上,我确实是不舒服。”李娇娘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正好证实了元儿的话不假。 花弄影有些难过,胸口有一种沉闷传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不久,她立即道:“一派胡言!” “元儿,我只问你,夜黑风高,你怎么断定那就是个男人?可有谁作证你所言非虚?要不然你胡诌一个也是有的!”花弄影立即呵斥反问道。 “小姐,那人身形高大,动作敏捷,一般女子哪有这样的?再者,天黑了无人出来,若不是我伺候姨娘,哪里还会撞见?我与夫人无冤无仇,哪里就会胡说害人?请老爷明鉴!”元儿哭的十分凄惨。 “元儿心底善良,平日里对下人也极好,想必不会胡说八道,元儿,你会不会看走眼了?”柳素衣在一旁不忘添油加醋,和以前一样,打着为江氏辩护的旗号,不动声色地泼脏水! “当真是懂规矩的丫鬟!既然你当时知道,为何不立即禀报?”花弄影眼里锋利的光早已将元儿千刀万剐! “姨娘不舒服,我哪里还敢耽误?我只是一个下人,只要照顾好自己的主子就好了,哪里还想得到这背后还有这些龌蹉?”元儿嘀咕着,俨然一副忠仆的样子,花弄影张口就要反驳。 这时,花起尘怒声吼道:“都给我闭嘴!” 他气急了,还是忍着一口气强撑着,究竟是他心爱的女人,否则以他的性子,早就让人拖出去打死丢到乱葬岗了! 既然如此,便不可再消耗花起尘的耐心了!花弄影心想道。 “爹,您身子不好,怎么不多找几个大夫瞧瞧,这位大夫医术虽好,也难免有误诊的时候,即便没有误诊,多几个人瞧瞧也比较放心。”花弄影知道花起尘一定会答应,只因为他爱江无烟,他心中还有侥幸。 “来人!找管家进宫请旨,让太医出宫。”花起尘说完后躺下休息。 管家周伯出去了许久,约摸过了两个时辰,宫里的三位太医如约而至。 他们一一为花起尘把脉后,立即在一处开方子探讨起来。 许久,他们才又回到了内厅。 “几位太医,我爹如何了?”花弄影问道。 “哦,解忧郡君,老夫和几位太医瞧过了,相爷乃是急火攻心加上日夜积劳所指的昏迷。只要按着这药方服药便无恙。”那位为首的太医恭敬道。 花起尘的眼里立即恢复了光芒,就像是久积乌云的阴雨天气,日光极力穿透云层,重现人间一般。 “当真?”花起尘有些激动。 几位太医连连点头,正要告辞退出去时,柳晴疯了似的喊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她十几年精心布的局,难不成什么也没做成? 她不信! “这么说,柳姨娘是不相信几位太医的医术了?”花弄影似笑非笑看着她,眼神里似黑洞,透着死亡的气息。 “不是,只是方才那位大夫说老爷体内有可导致不孕不育的毒,这怎么几位没有查出来呢?”柳晴定定神色,她极力缓和方才的失态。 可是花起尘在心中早就对她不耐烦,可是仔细一寻思,他自己也想知道究竟。 “这位夫人是在怀疑老夫和几位大人的医术?年少时便进了太医院,半生鞠躬尽瘁,断断不敢做出欺君罔上的大不敬之事!”他义正言辞,一时柳晴有些语塞,她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那位太医又无视她,道:“相爷,您体内是有一些此类的余毒,但是量比较少,对生育并无影响!您尽可放心。” 柳晴面色大变,她日日夜夜都在点着香,几十年来如一日,怎么可能量小?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她就要说出太医被收买之类的话时,太医又道:“相爷,依老夫看,那毒物是经过香料之类的由鼻息进入体内的,您平日里可用什么香料?” 花弄影站了出来,她看着柳晴,不屑一笑,道:“既然如此,把府里每个与爹接触过的人用过什么香料交上来验上一验,不就能水落石出了?” “嗯”花起尘也同意了这个建议,派了周伯待人去检查,周伯自小跟在花起尘身边,只忠于他一人,所以,他绝对可靠! 花弄影看着每个人的神色,再看看窗外来来往往的下人,她扶起刚刚苏醒的江氏,搂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过了很久,周伯待人呈上来一个个香料盒子,三位太医立即闻了闻,最后停在一个精致的香料盒子面前停住了脚步。 “此香有问题!”众人看着那箱子,上面明显刻着几个大字:妾柳晴。 顿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柳晴,她慌了神,连忙说:“老爷,这香料我早就发现了问题,一直没用上,今日却不知谁把着盒子取了出来。”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她显得有些势单力薄,花起尘头一点,太医立即上前替柳晴把脉。 “相爷,这位夫人体内有大量的该种毒素,早已没有了生育能力!” 此言一出,花起尘立即命人重酬送了几位太医,屋内,无人敢说话。 江氏委屈地再也不能自制,她别过头去,看也不看花起尘一眼。 “真是好大一个局!先是趁着爹这时候晕倒,再联合着良心喂狗的庸医神棍来诓骗大家,再陷害娘与人偷情,离间爹娘的感情。真是好大一出戏啊,柳姨娘,当家大权如今就在你手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花弄影毕竟是三品郡君,即使呵斥责问一个姨娘也是无可厚非,理所应当! 柳素衣连忙出来:“义父,姐姐,姨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她和姨母亲如姐妹,感情一直很好!” 花起尘看看柳素衣动不动就哭的样子,心下更加烦,他严肃地瞥了一眼柳素衣,柳素衣立即止住嘴,不敢再辩驳多嘴。 “你说!”花起尘伸手指着柳晴,恨不得撕开她那张嘴脸。 “这香我是不知道的,也只是好闻就用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些呢?老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喜欢孩子,怎么会明知故犯呢?”柳晴哭的极为凄惨,似乎她也是一个受害者而已。 “你爱孩子?呵呵,天大的笑话!你当日孩子怎么死的你忘了?我亲眼看着你一头故意栽下去,活生生把孩子摔没了!”江氏讽刺地看着柳晴,眼里有些不忍,也有些惧怕。 “姐姐,你胡说!你就是记恨我抢了你的大权!姐姐,你背着相爷找奸夫偷情,莫以为就可以蒙混过关了!”柳晴看样子要将脏水泼到底了!她咬咬牙:“有人证在,你休想抵赖!” 江氏再也忍不住,她冲过去伸手“啪啪啪啪”赏了柳晴几个耳光,柳晴心里再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有挨打的分!江氏恶狠狠道:“贱人!我待你不薄!你竟敢血口喷人!” 070 烈火烹油 - 千金毒女 - 亦亓 好不容易拉开了柳晴和江氏,花弄影噗嗤一声笑了,讽刺而大声:“姨娘,既然是偷情,哪里还有正大光明走进去的道理?再笨的人都要趴墙角进去吧?你说是不是?还偏偏让一个丫鬟瞧见了,这不是自寻死路么?我娘堂堂江府的女儿,大家闺秀,不会做出这等事!”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花起尘怒声道:“你是何人!竟这么没规没距!” 那丫头缓缓抬头,柳晴好像见了鬼一样:“妙姬!” “姨娘还认得妙姬?”花弄影这一声,柳晴方知自己中计了! “奴婢是来揭发柳姨娘的恶行的!”她重重磕了头,眼里有鱼死网破的坚决,她一定要报复柳晴! “柳姨娘故意从外头安排我进府里,又将我派给了夫人,等到她如意轩用膳叫我下毒陷害夫人!相爷,这是柳姨娘给的毒药,与当日的一般无二!她说只要我听话就会让我给您做妾!”花起尘结果那包毒药和柳晴嫁妆的簪子,眼里闪过杀意,十分可怕! “我多次缠着她,再者在她房间外撞见她和那位大夫的奸情,他们便要我性命!那位大夫怀里的帕子,就是证据!” 妙姬像是一个不要命的人,什么都给抖了出来,柳晴脸色惨白瘫坐地上,花起尘命人压住那个大夫搜身,果不其然,那对鸳鸯戏水的锦帕就在怀中,仔细一看,那不是柳晴的手艺又是谁? 花起尘脸色阴沉,忽而,他哈哈大笑起来:“好!你果然好心机!竟想要我花起尘亲手杀妻灭子!你这不要脸的蛇蝎毒妇!” 忽然,那位大夫立即咬舌自尽,极力辩解着是自己强迫了柳晴,当他倒地而死的那一刻,柳晴疯了一样的又哭又笑:“不要死!不要死!我就只有你了!不要死!” “花起尘!我恨你!我恨不得要你断子绝孙!”柳晴恶狠狠地盯着花起尘,怀中躺着那位大夫,她的手纤细如葱,不停地抚摸着那位大夫的脸和眉眼,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在我小时,我与檀郎青梅竹马,而你非要求娶与我,才导致我兄长柳昊被功名利益蒙了心将我送到你床上!这也就罢了,你竟然派人射杀了我的檀郎!你卑鄙无耻!下流龌蹉!”柳晴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了花起尘一般,可见她恨他,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几十年来,我点香就是要你断子绝孙,奈何老天不长眼啊,你还能有子嗣!我忍着心痛,摔死了我的孩子,我就是要你痛苦,看着你坐在阶梯上痛苦不已,我就高兴。”柳晴哈哈哈地笑着,像一个疯子一样。 花弄影眼神冷透,她道:“所以,放采花贼风无影进府的是你,路上接住我想要污我清白的也是你,对吗?” 柳晴看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庞,恨不得伸手抓花撕烂,她咬牙切齿道:“不错!是又怎么样?谁让你是他的女儿!怪只能怪你投错了胎!” “还有谁?”花弄影秀眉一挑,只可惜太多人在场,否则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折磨拷问,直至柳晴说出真相才可以! “是我!全是我一人所为!你还记得吗?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不好受吧?对了,我每一次对着你强颜欢笑,我就在想我一定要比你活的更长,等你口歪眼斜的时候,喂你屎尿,让你生不如死!可是遇见了他。”柳晴抚摸着怀中死透的大夫,慢慢擦拭他嘴角的血送到嘴里,舔了舔。 “他夜夜给我安慰,守着我,我就想着快些摆脱你这个魔鬼,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跟他走,去浪迹天涯。可是老天不长眼啊!恶人没有恶报!我不甘心!不甘心!”柳晴崩溃大哭,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她不再在乎周围的一切,死死抱着那具尸体不肯撒手! “来人,柳姨娘疯了,将她锁起来,除了贴身侍女,任何人不准探望!这具尸体……”花起尘看了看他们二人的模样,道:“丢出去喂狗!” 柳晴悲痛过度,晕死过去,花起尘将说谎的元儿打了五十大板,一切处理完毕后,李娇娘回到了自己房间,江氏也要花弄影搀扶自己回房。 “夫人!”花起尘叫出了声,这是第二次,他选择听信了别的女人,不信她,冤枉她。 这样的隔阂,是人都会心寒。 “老爷刚刚醒来,好好休息。我告退了!”淡淡的语气,看不出波澜起伏,这时候的花起尘,才真正感到绝望! 他伸出手,看着江氏远去的背影,始终两手空空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什么。 原来爱情是万水千山走遍,你我依旧信任依赖彼此;是我深受指责和谩骂,你依旧站在我身后,不离不弃;是你万花丛中过后,还为我留了一片荒原,只有我来,才会春暖花开! 可是为什么呢?人终究是庸俗不堪的,输给了阴谋,输给了现实,也输给了多疑猜忌。 所以事到如今,那一片荒原兴许还在,可是种子早已沉埋地底,再也开不出灿烂缤纷的花朵! 花弄影安顿好江氏,又亲自看着她喝了安胎药睡下,接着叮嘱了采薇和周妈妈等人,才放心离开。 她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柳晴的院子。 那个院子异常冷清,花起尘撤了所有的下人,只留了一个呆在身边的凌儿,那个丫鬟还算机灵,见花弄影来了,十分警惕。 “郡君,相爷已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探望柳姨娘,还请回吧。”她虽说地在理,双腿却不由自主地发抖,很明显她十分惧怕花弄影。 花弄影也不管她,径自走了进去,凌儿刚要跟进去,身后一个大掌劈下,她失去了知觉。 “在外头守着。”花弄影交代过采菲,推开门走了进去。 柳晴此时正在抱着那位大夫的药箱,一直嘤嘤又哭又说,像极了一个夜里无家可归的孤儿,无助可怜。 可当她抬头看见花弄影,那眼里婆娑的泪意迅速变换成了怨恨、愤怒和阴狠,“砰”的一声,药箱被摔在桌子上,柳晴冲了过来伸手就要掐住花弄影的脖子! 花弄影冷冷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她一扬手,几个重重地耳光落在柳晴脸上! 手里传来火辣辣的痛,花弄影看着柳晴捂着脸,几个大红银子浮着,耳朵一直嗡嗡作响。 “贱人!你敢打我!”柳晴有些缓过劲儿,就要向花弄影扑过去,花弄影一把闪开,柳晴扑了个空,一头撞在柱子上,前额有血流出来。 花弄影不屑一笑,她做了下来:“打你又如何?我即便现在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管。” 她走至柳晴身边,捏起她的下巴,定定看着她:“只不过你还不能死,我要你尝尝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侄女在相府被人唾弃、侄子无处收留,到时候你才可以死!” “好手段!这一切都是你布局的!还有妙姬那个贱丫头,她竟敢背叛我!”柳晴眼睛里充满血丝,愤怒到了极致。 “柳晴,你从一开始就输了。知道为什么你绝育了父亲却无恙么?知道为什么你派的人没有杀妙姬?你还自以为可以玩弄所有人于股掌之间,真是自不量力!”花弄影毫不掩饰地对她评头论足,最后嗤笑嘲讽她,像是在践踏一个贱奴一般,毫无尊严。 柳晴死死盯着她,没有说一句话,心中却有些惊悚,原来自己布置的一切早就被拆穿,她就等着她柳晴自投罗网、自掘坟墓! “我在父亲的厨房里安排了人手,只要日日往他喝的茶水添上与你的香料相克的东西即可,至于那些人嘛,我先收留了妙姬,在杀了他们。你猜他们在何处?”花弄影开心地看着柳晴,问道。 柳晴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脊背发凉,她可是知道花弄影的手段的! “在……在哪里?” 看着柳晴不停变换着颜色的脸,她对着柳晴身后是床榻仰头示意:“喏。” 柳晴疯了一样的去扒开床底,却发现有好几个骨灰盒子,暗黑的床底这时候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啊啊啊啊!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柳晴捂着耳朵瘫软在地,死死地大喊大叫,似乎看见了厉鬼一般。 花弄影冷了眼眸,她看着床底的骨灰盒,目光凛然不变,似乎她早已天不怕地不怕! “我是不是人不重要,他们却都不是人了。夜夜陪着你,是不是睡得安稳舒心?他们因你而死,向你索命也是天经地义!”花弄影就要转身离去前,她又补充了一句话:“还有,你最好不要自尽,否则我不保证不会掘了你爱的男人的坟墓,抛骨荒野!” 身后,柳晴的凄厉叫声还在不停地传来,花弄影匆匆离开了院子,采菲见状,也一把将凌儿点醒离开。 花弄影看见李娇娘的院子时,她停下了脚步,望着里头灯火昏明,她有些不知所措。 071 相府疯女 - 千金毒女 - 亦亓 李娇娘已经彻底和她划清界限了,否则也不会让侍女元儿出来诬陷江氏,之前妙姬说李娇娘与柳晴早已勾结一起,她竟还对李娇娘报有几分侥幸,兴许她会顾忌她们之间的交情? 可是,花弄影输了,李娇娘没有顾忌这一点。那么今后,她们就不再是朋友,而是敌人。如果她胆敢做出什么伤害花起尘和江氏的事,花弄影定不饶恕! 从那日过后,相府中上上下下的解释都是一样的,都说柳晴中了邪了,外人不得靠近,柳素衣虽是柳昊的亲生女儿,可是为了她的凤凰梦,她也不敢得罪花起尘,只得隐忍着。再者柳晴对她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她自然不会惹祸上身,做这些得不偿失的事情来。 可毕竟柳晴是柳昊的亲妹子,他们兄妹自幼无父无母,自然感情甚好,那日听闻了消息,柳昊带着江无音到相府来。 说是探望,实则是兴师问罪。 人天生都是护犊子之心的,自家人做的错事,什么都可以原谅。柳昊也不例外,如果不是柳蔚被抓个正着,人证物证俱在,他也不会做出这种断绝关系的事来。 柳昊曾提出要进去探望柳晴,却被花起尘以柳晴邪气缠身为由拒绝了,对此,柳昊嘴上虽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是种了一根刺。 江无音虽是跟随柳昊而来,她却没有对柳晴一事上心,而是径自带着女儿,带着补品前往如意轩。与江无烟说了许久的体己话,不外乎一些安胎、保重之类的话,眼看着过了半日,二人才不舍分别。 事情总算平息了下来,花弄影这日正在花园中赏花,蹲下身去摘了一支牡丹,抬头却碰上迎面走来的李娇娘。 李娇娘面上还是淡淡的微笑,像极了五月的天际,清澈透明却灿烂暖和。只是那眸子里,再也没有往日闪动的光芒。 她不是真正的快活。 花弄影静静看着她走近,最后停在离自己不出一尺的距离,眼中却直直盯着那朵娇艳华贵的牡丹。 “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都说牡丹最配倾城国色,看样子不假,这花配郡君却是让人天不出半点不是来。”李娇娘看着她,云淡风轻道,她笑得极浅极淡,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怒,是真是假。 花弄影眼睛一暗,她端详着手中的牡丹,忽然,她轻轻抬起手,将那支美而不媚的牡丹别在李娇娘头上。 微风吹皱春水,李娇娘身着一身浅绿色罗裙,迎风飘扬,远远望去,竟是十分扎眼好看。李娇娘依旧淡淡的,手往花的方向拂了拂。 “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绡然,你可知人如其花?”花弄影看着她头上的花朵,又对上她的眼,想要说什么,看到李娇娘眼中的迟疑和抗拒,她始终什么也没说。 李娇娘就要伸手解下那朵花,花弄影却抢先一步,道:“我还有事,告辞了。” 看着花弄影远去的背影,李娇娘的心倏地被抽空,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就直直地立在风中一动不动。 “小姐,我看这花跟您很配,不如……”元儿刚说这句话,李娇娘立刻从呆愣中惊醒,她的手指顺着花梗捻了捻,便将那朵牡丹丢入池中,拔腿回了自己的院子。 入夜,采菲从外头带了一个包裹进来,神色匆匆,她看着花弄影微微蹙眉沉思,始终没有出声。 “找到了?”花弄影淡淡问道,声音沉入心底,像是一股清泉流过一般,冷而清冽。 采菲立即将那个包袱一把丢在地上,包着的布条散开来,一堆纸扎的小人散了一地。 花弄影走了过去,她捡起浑身扎满银针的人偶,翻过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李娇娘的生辰八字! 她眯紧了眼,目光凝成一道刀一样的利光,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偶! “主子,李姨娘这几日并没什么大动作,只是命人偷偷摸摸在自己的房后分别埋了这些人偶!看来,她是想要实施巫咒之术!”采菲道。 花弄影将人偶上面的生辰八字扯了下来,又取出黄纸朱笔来,龙飞凤舞了一会子,再将黄纸贴在上面。 采菲探过头一看,是柳晴的生辰八字! 她皱皱眉,如今柳晴是瓮中之鳖,在无力自救了,为何主子还对她费心思? 花弄影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你以为我要诅咒柳晴?我从不信巫诅,我们不过不能让人得逞罢了!” 既然柳晴不值得自己动手解决,李娇娘也不会笨到与她过不去,何况她先前与柳晴还有过契约,断然不会在此时下手。那么,相府能劳李娇娘亲自出手是,就是花弄影和江氏! 无论哪一个,她都不可能再对李娇娘手下留情!她早已给了她机会了,是她不要! “埋在柳晴院子里,今晚你去守着娘。”采菲恍然大悟,她懂了花弄影的意思。 一夜过后,晴空万里,日子比以前更加暖和,也更加燥。 花弄影一大早就起来练书法,看着桌上层层叠叠的宣纸,她出神了。上一世里,她的整颗心一直悬挂在穆清身上,许多技艺都已荒废,比如书法,比如琴技,取而代之的是剑术与骑术,一个女子日夜与刀剑为伍,哪里还有什么女人味?所以,穆清爱上了优雅温柔的若水女子,柳素衣。 爱情原本就是一把双刃剑,可是一个女人若是太过痴迷,就会蒙了眼,迷了心。就是忘乎所以,醉生梦死,然后低到尘埃里自甘堕落,再也配不上那个人。最终,逃不过被人弃之如敝履的命运。爱的那把剑,就只成了单刃的大刀,再爱人亲自操刀,砍在心上,刀刀见血。多么可笑! “采菲,什么时辰了?”花弄影放下酸痛的手,伸出左手揉揉,采菲接过她的手替她按摩了许久。 花弄影抬头微微笑了笑,又望向那一张张铺平的宣纸,每一张里,都潇洒挥毫着几个字:性本爱丘山! 可是这个愿望终究越来越远了。她微微叹息摇头,转身过来朝着门口的方向,毫不迟疑迈出了步子。 “去如意轩。” 如意轩中,白栀正在放纸鸢,春风拂过脸颊,江无烟的脸上笑意明显。 采薇瞅见正在走来的花弄影,就要提醒江无烟时,花弄影伸手至嘴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才作罢。 行至江无烟身旁,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纸鸢高高飞扬,在风中舞动,十分惬意。 江氏看得也十分惬意出神,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花弄影的到来。 “江北江南低鹞齐,线长线短回高低。当真是好生自在!”花弄影忍不住感叹出声。 江无烟闻声回头,采薇立即过来搀扶着她,她原本动作端庄优雅,又加上此时大腹便便,起身缓慢。 母女二人四目相对时,都不由自主绽开笑意。 “影儿,你来了。”江氏此时字里行间更添母爱的慈柔温婉。 花弄影走过去扶着她坐下,顺手到了一杯热水送至江氏手中:“娘,我来看看你和弟弟。” 她伸手抚摸江氏圆滚滚的肚子,高高隆起的小腹,她的手有些颤抖,这就是一个小生命啊! 前世她肚子里也有过这样的小生命,只是都被人摧毁殆尽!所以,她一定会护着江氏肚子里的孩子,无论如何! 江氏见她眼角有些湿润,手又有些颤抖,索性握住她冰凉的手,温柔道:“还没谱儿的事呢,你便知道这一定是个弟弟?” 花弄影恍然回神,对上江氏透着慈爱的双眸,她斩钉截铁道:“一定会是个男孩儿的!昨夜里观世音菩萨给我托了梦,说娘肚子里的是个男孩,会富贵平安一生。” 江氏察觉到她语气的变化,慢慢浸润着惆怅和坚定,似乎在劝说江氏,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江氏拍拍她的手,心想道这就是她的孩子们,她一定会拼尽全力给她们幸福安康,守着她们一辈子,直到再也守不动…… 这时,周妈妈从外头小跑着进了院子,急急道:“夫人,小姐,今儿个一大早,柳姨娘身边的丫头挖出了不干净的东西,说是有人对姨娘诅咒,才害得姨娘疯疯癫癫!” 周妈妈看了一眼挺着肚子的江无烟,她低头道:“这……夫人,咱们是否要去看看?” 花弄影表情淡然,她瞥了一眼周妈妈,皱皱眉道:“娘如今不方便,还是我去看看吧。” 江氏点点头,毕竟她腹中的孩子早已八个月多了,无论是坐躺卧走,她都不方便。 带着采菲的花弄影,步伐飞快,脚底生风。她来到柳晴院子里时,李娇娘和花起尘早已坐在上头等着了。 花弄影一看旁边,柳素衣正在扶着柳晴抽抽搭搭哭泣,委屈极了。 花弄影一眼就瞧见那些人偶,浑身扎着银针,上面的符纸用鲜艳的朱砂描着柳晴的生辰八字! 她看看李娇娘,她的眼里有些闪躲和不甘,花弄影对她笑了一笑,李娇娘却愣了一下。 072 装神弄鬼 - 千金毒女 - 亦亓 “爹,这究竟怎么回事?”花弄影拿起其中一只人偶,问道。 “姐姐实在命苦,纵使往日有万般不是,如今已经是疯疯癫癫不成人样了,没想到还有人容不下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李娇娘说着故意捏起手帕擦擦泪,她一面偷偷瞧花起尘的眼色:“我实在害怕。” 花起尘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狐疑地打量大厅里的所有人,又回到那几个人偶身上,说起来他也不想管这些事情,只是当家主母如今无法管事,为了避免堵住流言蜚语,他也只得亲自来一趟。 李娇娘这话是在暗中告诫花起尘,如果今日这事没有一个交代,只怕府中上下的人都会寒心! “义父,我知道姑母之前不该用错了心思,但现在她也得到了报应,我只希望她可以平静度日,却不想有这样歹毒的人加害于她。请义父可怜姑母,找出真凶!”柳素衣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李娇娘更加得意,她飞速看看花弄影的眼神,又若无其事地嘤嘤低泣。 “影儿,你以为该怎么办?”花起尘满脸期待,毕竟他是一个朝堂中人,不好插手那么多后院之事。 花弄影看着得意的李娇娘和愤愤的柳素衣,这两人莫以为她花弄影今日就一定倒霉了? 李娇娘的心思不难揣测,只要在江无烟处或者花弄影处搜到人偶,即使上面写的不是柳晴的生辰,那她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至于柳素衣,她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她想不出,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柳素衣十分乐意见到花弄影倒霉! 花弄影认真思忖过后,她慢慢道:“爹,我一介女流,并不知这是何物。又谈何对策?” 花起尘方醒悟,他立即命人请来一个道士。 道士一身道袍,临风而立,毅然仙风道骨的气度,一看就会令人想到太上老君之类的仙人。 那道士先是掐指一算,又念咒书符,取出桃木剑挥来霍去,直到满头大汗才停下道:“这七个人偶乃是巫祝之术,那么必定会有第八个凑齐八个方向。只要找出第八个方向所在的人偶即可真相大白。”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一会儿,那道士倏地睁开眼睛,表情怪异地盯着所有人看。 “相爷,府中除了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方外,西北方七赤破军星与东方的三碧绿存星交会,会招致大凶!”那道士一语中的,众人心中暗暗抽了一口凉气,西北方住的,不就是柳晴? “张天师所言正是,诚如天师所说,这被诅咒之人就是住在西北方!”花起尘几乎是惊叫说话的! 花弄影看着那道士,原本找他来时以为他不过是个江湖术士罢了,可是看他有木有样地做法开天眼,她竟看不出几分真假来。花弄影微微蹙眉,这个人真的可靠么? 那道士又补充道:“相爷不必担心,这大凶所处之处我已算出,煞星正是府中西方姓氏带木的女子,只要将煞星手中的第八个人偶搜查销毁即可。” 花起尘点头表示赞同,一旁的李娇娘却道:“那依张天师所言,就是要将府中上下搜个遍了?” 只要说是,府中众人会随之都出什么不干净的事来,到时候再有人背后煽风点火,自然有人收拾这个臭道士!李娇娘对于这个结果,十分乐享其成。 花弄影不屑一瞥她,张天师却道:“不必,只要搜一搜西边煞星的屋子即可。” 西边?那不就是柳素衣和李娇娘的房间? 李娇娘倒是从容的很,她眉头上扬,蔑视地冷笑一声,这个装神弄鬼的臭道士最可恶,不如趁这个机会整整他,让他身败名裂也好! “张天师名声在外,我早有耳闻,想必不会错的。那就依张天师所言,请便吧。元儿,快去带路!”她想着,趁机证明自己光明磊落,在花起尘跟前讨个贤惠的名声,顺道让那个臭道士挖出后院的人偶,岂非两全其美?! 看她正得意,花弄影深寒的目光里狡黠一闪,她早就意料到会这样。笑道:“姨娘说得对,姨娘真是识大体又贤惠呢。” 这笑意看在李娇娘眼里,她有些不安,毕竟依她对花弄影的了解,这个笑绝不是什么善意好心的意思,而是有人要倒霉! 不过想想不久花弄影和江氏就要落入自己的圈套,她开心一笑,意味深长地朝花弄影一瞥。 花弄影看着一眼柳素衣,她心中十分忐忑,这段日子以来,柳蔚没少来找她,万一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她岂不是名声不保? 可是想归想,李娇娘都应允了,她要是贸然出声只会引来猜忌。所以,花弄影敢断定,她不会反驳。 张天师在下人的引领之下,已经朝着西方走去,大厅内只遗留花弄影等人,她悄悄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心中却欢呼雀跃。 不久,张天师来了,身后带着一脸煞白的元儿,手上拿着一个扎着银针的人偶,上面写着柳晴的生辰八字! 花弄影眼角余光稍稍瞥过,张天师已经将那个人偶交到了花起尘手上,花起尘看着那个人偶,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是谁!”低沉异常的声音,似乎积蓄了所有的愤怒隐忍,下一刻就会爆发一般。 花弄影心中了然,这说明花起尘一定会追究到底! “这是李娇娘的房里找到的!”张天师话音刚落,花起尘脸上惊现了诧异和惊叹! 在看看李娇娘瞬间定格的下巴,花弄影上前道:“不可能,姨娘性子温和,不会做出这种事!” 这话就是顺着花起尘的意思说的,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李娇娘错愕地看看花弄影,又看看柳素衣,她真想知道是谁陷害的她! “究竟怎么回事?”花起尘将人偶狠狠砸在地上,似乎不愿意相信这个说法。 他一直盯着张天师,期待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原来花起尘心中,李娇娘已经有这样的地位了么?花弄影皱起眉头。 张天师似乎没有看见花起尘脸上的愤怒和质疑,他一甩拂尘,道:“修道之人不打诳语,既然相爷不信,又何必请贫道来此?难不成是戏弄贫道么!” 张天师声色俱厉,花弄影很满意,毕竟是江湖众人,不把高官皇帝放在眼里也是正常的。 花起尘眼里暴怒,他又失望又愤怒地看着李娇娘,李娇娘噗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老爷,我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我进府以来,得两位姐姐庇护,已是感恩戴德,做出这种事岂不是禽兽不如?” 李娇娘信誓旦旦,眼里的恳切诚挚十分到位,花弄影很惊讶,和她形影不离的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来不知道李娇娘的真正面目! 花弄影没有再出口求情,如果此时开口,说不准花起尘就会犹豫,那她的计划就泡汤了! 花起尘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挥开李娇娘的紧紧攥着衣角的手:“娇娘,我自然愿意相信你,可是这个肮脏的东西,是从你的房间里搜出来的,你可有话说?” 轻声温言,竟有几分像他平日里对待江氏的模样,若不是今日,只怕江氏诞下孩子,精力分散之后,必是另一种景象! “老爷,姨娘必是有人诬陷!求老爷明察!”元儿苦求着。 花起尘走到李娇娘身边,扶起她,又为她拭去眼泪:“娇娘,你近日来身子不适,回房间里静养一段时间吧!” 李娇娘泪眼迷离,十分让人心疼,破碎的脸庞不忍看,花起尘转过身去。 这就是要轻罚李娇娘了,花弄影的冷眸越来越黑,像一股化不开的深渊幽潭,带着阴森和暗黑,回旋不定。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花弄影收回目光,她看着眼前的父亲,她竟没有想到父亲对别的女人也会这么温柔! 原来天下男人,都难过美人关! “你们也去吧,我累了。”花起尘有些无力,他才四十出头,却一下子疲软下来,花弄影的心沉到了谷底。 回到院子,花弄影大口喘着气,她涟水都来不及喝,立即道:“去看看李娇娘!” 李娇娘被惩罚了,可是主子并没有太高兴,采菲在寻思着主子是因为罚得轻了不高兴,还是替她们之间不值,一直都没有出声。 来到了李娇娘的院子,房门紧闭,李娇娘的门外下人来回忙活着,唯独不见她的身影。 花弄影毫不迟疑,她上前敲敲门,许久,元儿开了门,花弄影走了进去后,采菲和元儿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李娇娘正跪坐在佛堂前,手里捻着一串佛珠,檀香萦绕,有暗香传来。 花弄影走到她身旁,盈盈跪了下来。 李娇娘停下来,睁开眼睛,道:“我就知道是你,怎么?你也喜欢念佛?” 花弄影拜拜后,停下来:“念佛不念佛有什么关系?我只信因果报应,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073 皇宫溺水 - 千金毒女 - 亦亓 李娇娘双眼死鱼眼睛一样盯着花弄影一动不动,许久,她才又回复了笑意:“对,我却不信,所以日日拜佛问一个为什么。问问苍天,为何好人薄命,坏人永生?” 花弄影不明白她的意思,倏地站起身:“绡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想要用陷害的把戏扳倒我娘,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娇娘淡然:“还是被你发现了,今日是我技不如你,输了也是活该。至于为什么,谁想当一辈子妾室?我自然看中的是丞相嫡妻的位子!” 花弄影轻声笑了,她摇摇头,道:“绡然,你在说谎。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一开始你不肯留爹过夜,证明你根本淡泊名利!究竟为什么?” 李娇娘还是淡淡的,她又继续闭上眼,嘴里念叨起佛经来。 “即便你不说,我还是会查到的。好自为之吧。”花弄影说完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屋内。 李娇娘也站起身,望着消失的身影,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与难过,可是,也只是一瞬间。 早已经入了仲夏,天气炎热,花弄影索性打开窗子纳凉,夜里又徐徐微风透过,却不解半点闷热。 “采菲,你看,是流荧!” 顺着花弄影的手指方向看去,采菲看到了夏夜之下点点绿光流动,使得闷热的仲夏夜显得宁静,心里也就不那么燥热了。 “主子若喜欢,我去抓了来给你。” 采菲性子粗暴,想想她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花弄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采菲啊,你这个性子真是让我哭笑不得。流荧之所以美,就是可以随意畅游夜空,若捉了来,又有什么乐趣呢?” 采菲似懂非懂,她有些不解,既然喜欢那就夺过来,江湖规矩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她不会明白花弄影的心思。 忽然,一阵诡异的风划过,花弄影坐直了身子,道:“采菲,冰没有了,你去制些冰来。” 采菲动作神速,三下两下便消失夜空中。 之后,一个白色的谪仙人飘飘落入房中! 银色的面具上,映着点点烛光,竟有些亮的刺眼。 “天阶夜色凉如水,轻罗小扇扑流萤。你这么喜欢萤火虫,再过些日子就可以这样做了。”寒止道。 花弄影看着他长发如瀑,竟萌生一种好奇,这个面具底下,又该是哪般的倾动山河? 不过也有可能是一张丑如夜叉的脸庞,才会日日以面具示人吧? “你究竟是谁?寒止,我不明白,为何你总是来找我却不露面?”花弄影有些不安,她已经对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表露太多自己的缺点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寒止轻声一笑,带着些慵懒散漫,他漫不经心道:“你不是暗中查过我么?怎么?没查到?” 这语气里,竟还有一丝得意……这男人,真是欠揍! 花弄影努努嘴,天气太热,她也有些慵懒。 “想知道为何不直接问?还是,你喜欢我?嗯?”寒止不知吃错什么药,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花弄影跟前,冰冷的面具贴着她的樱唇,两个人若不是隔着面具,怕是早已有了肌肤之亲! 那双面具之下的眼睛,花弄影看到了自己的绝世容颜,而冷冽英俊的桃花眼,此时此刻竟脉脉含情,氤氲温柔! 下一秒,花弄影红了脸,等她反应过来时,素手一推,用了全力将寒止推倒在地。 花弄影听到寒止嘴里流里流气地“哎哟哎哟”*,才没好气道:“你一个江湖中人,怎么就这个不经推?我也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 声音娇怯婉转,竟有几分像是撒娇,花弄影听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暗暗跺了跺脚。 “你这样,美甚!”寒止言不由衷,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就话就好像送入洞房的新婚燕尔,新郎含情脉脉对爱人道:“你好美”一般,花弄影又自不觉红了脸。 她怎么会想到这些场景? 寒止见她又羞又气,就干脆不闹她了,从袖子中掏出一把匕首来:“你看这是什么?” 花弄影忍不住笑了出来,难不成他以为她看不出这是匕首? “怎么,送我的?” 寒止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的嘴角咧开,笑了。 花弄影也不扭捏,索性干脆接过来,细细赏玩:“好刀!只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听出了她话里的玩笑意味,寒止也笑开了来:“那便以身相许,如何?” 花弄影没理他,她径自拔开了匕首,一道锋芒亮光闪现,薄而锋利的刀刃立即发出寒光,与窗外的炎热格格不入! “你就不怕我有朝一日用这刀刺了你?当真大胆,竟敢以刀授人。我可告诉你,我不是什么信女好人。”花弄影看着那把刀,冷冽的目光定在刀刃上,她思绪飘远。 寒止笑了,没有回应,二人静静对弈,眼看着就要分出胜负之时,采菲的脚步声传来。 “咻”的一声,寒止消失在眼前。 花弄影收起那把匕首,若无其事地继续对弈,采菲自然也就见怪不怪,毕竟花弄影与自己对弈也不是一两日了,就如同她自己左右手互博一般。 终究,高手都是寂寞的。采菲是如此,花弄影更是。 李娇娘已经被关了许多日,花弄影这些天的观察看来,花起尘是十分愿意让李娇娘出来的,只是苦于无计罢了。 身为一朝宰相,须得治家有方,才可安邦辅政。而治家有方,就是要做到有奖必赏,有惩必罚。这个道理,花起尘最了然于胸! 这日,宫里来了太后口谕,说是要传花弄影入宫陪陪太后。 从得到口谕那一刻起,花弄影院子里总是手忙脚乱,终于快到中午时,才收拾妥当。 入了宫,就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辰,花弄影急匆匆赶到太后宫中时,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说太后已歇下,让她自己在宫中用了膳走走。 花弄影心思也不在用膳上,天干气燥,她胡乱吃了点点心,就一人前往御花园中的湖心亭走去。 湖心亭周围是湖水,只有一条道路直通外头,湖底一群金色的鲤鱼穿梭来回,十分惬意。等到花弄影伸出头,将自己的身子倒影覆盖,鱼儿才吓得逃散。 湖心亭四周,绿树环绕,有假山喷池一应俱全,倒是阴凉避暑的好地方。 她索性坐在阶梯下,闭上眼享受周围的凉气,任由着身子流窜的阴凉,昏昏欲睡。 忽然,一只大手死死禁锢住她的后颈,力道一点点加大。“砰”花弄影的脑袋被死死按在湖水底下,她的手肆意拼了命地挥舞,却丝毫触及不到身后的人半分! 咕咚咕咚的水泡往上冒,花弄影的意识开始不清醒,迷迷糊糊之中,她忍着呛水口鼻欲裂的难受,大声呼喊。 “穆溱!穆溱!救命!”挣扎了几下,她的意识混沌,背后的大掌收了力道,有一只大手拽着自己的身子往后,再往后…… “穆溱!救命……” 花弄影忽然坐起身子,惊魂未定。再仔细看看周围,金龙盘云的香炉里有袅袅龙涎香溢出,她才意识到这是一个男子的房间。 “来人!”花弄影叫出声,一个婢女缓缓走了过来,麻利地扶起她:“郡君醒了,奴婢这就去禀报皇上!” 皇上?这是皇上的房间?! 花弄影极力回忆发生的一切,难道是皇上救了她? 正想着,门推开了,皇上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解忧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福!”花弄影诚惶诚恐,又毕恭毕敬地叩头问安。 “起吧。”皇帝穆德威严的声音响在头顶,花弄影才敢起了身子。 “皇上,解忧斗胆问一句,是您救了我?”花弄影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救她的人一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鬼丫头,救你的人可不是朕,而是你福大命大,被朕身边的人救了。”看着花弄影的脸,穆德的思绪不自觉飞远,他凛了目光,又很快充满笑意。 这张脸,实在太像一个人了! 花弄影暗暗寻思着,那么真相就是他们当时看到的情景了。 看穿了花弄影的心思,皇帝穆德又道:“你们快说说,当时都看到了什么?” 那些个太监宫人立即上前,道:“回陛下,奴才们到那儿的时候郡君早已经晕倒了,旁边什么人也没有,奴才才知郡君溺水!” 溺水?花弄影秀眉高挑,究竟是谁的身手这么快? “丫头,你在想什么?”皇帝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花弄影连忙一笑,摇摇头。 “你们救了郡君有功,去内务府每人领一百两银子。”这话可乐坏了这些宫人,只是花弄影不明白,为何皇帝会对自己这么上心? 就是那次赏赐也是,本来封赏就是破例了的,皇帝偏偏还要大封特封,难道只是因为器重花起尘?这未免太不可思议!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太后宫中来人,说是太后醒了要见花弄影,她便前往太后宫中。 074 谋害太后 - 千金毒女 - 亦亓 太后宫里的檀香十分浓,花弄影仔细一看,太后宫里除了金碧辉煌,还有一处十分显眼,那就是一张大屏风! 白玉温润的屏风面,周遭是檀香木制成的框架,上好的白玉,加上罕见的上百年檀木,珍贵无比! 就在花弄影走进室内时,里头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花弄影快速走了进去。 太后正在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周围的宫人都在手忙脚乱地端来水和痰盂等物品,许久,太后收拾完毕后,才抬头看见眼前的花弄影。 “解忧拜见太后,太后千秋万福!”她缓缓跪了下去,温婉淑仪。 太后还喘不过气来,她只是挥挥手,道:“起来吧,来人,给解忧郡君赐坐!” 不一会子,一张凳子在太后身边不出一尺的地方稳稳放着,花弄影毕恭毕敬做了下来。 “哀家老了,这些日子以来病痛不断,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太后的神色有些苍白,不久,她又伸出腿脚让宫人替她按摩。 花弄影恍然大悟起来,道:“太后,您是否阴雨天气就会痛脚疼痛、咳嗽不断?” 太后身边的嬷嬷脸色一变,立即喝到:“大胆!竟敢窥探主子隐私!” 太后也稍微愣了愣,她却制止了那个嬷嬷,道:“丫头,你实话说,你如何晓得这些?” 花弄影看着眼前与往常不同的太后,她虽然慈眉善目,但是还是忌讳别人窥探的,想想也是,一个从涉世未深的丫头变成后宫之主的太后,这其中经历了什么,岂是旁人可以了解和承受的? 沉吟了一会子,花弄影才温婉可人地抬眸凝视着太后,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毫无心机城府可言。 “回太后,解忧见您时不时捶着腿脚,又咳得厉害,想必是体内湿气太重导致。只是……”花弄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太后蹙了眉,又道:“孩子,你有什么话尽管说,这里没我的命令,一个字也不能透出去!” 花弄影知道太后是在解了她的后顾之忧,只是这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只是既然她下定决心要赢得太后欢心,自然少不了得罪别人! “太后体内湿气太重,按理说是碰不得檀香的,可如今这么一张屏风,却只会加重太后的咳嗽。”花弄影似乎无意地道出真相,又走到太后身边,伸出手替她按起来。 这举动十分大胆,太后不说一句话,她闭上眼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太后身边的嬷嬷却是一脸不满。 这个解忧郡君,今日怎会如此莽撞? 许久,太后缓缓睁开眼,四肢的酸疼有了缓解,她的脸色红润许多。 “丫头,你是如何会这套手法的?”太后轻轻拍着她的手,就像寻常百姓家的祖孙一般。 花弄影有些迟疑,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以前江城外祖家,曾有一个隐士,他交给我的。”花弄影眼眸迷离起来,现在的她,说起谎来简直得心应手! 那套手法,是她上一世在深山老林里忍着十多年的风湿病,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 十多年里,每一个风霜沉重的夜晚,每一个阴风下雨的白日,她都痛的满地打滚,死去活来! 穷则思变,她在无可奈何之际,自己一点一点掐着骨头按摩,有时候按的自己腿脚麻木了,才能感觉不到疼痛! 这样的日子,在午夜梦回还是能够让她惊醒失眠,这样的日子,她生生世世都无法忘记! “好孩子,你替哀家缓解了疼痛,哀家该赏你些什么才好呢?”太后爱怜看着她,似乎看见了自己孙女一般,不久,太后又伸手抚摸她的脸:“真像啊,一模一样!” 太后眼神迷离,似乎陷入了回忆,花弄影心中暗暗揣测,太后所说的人又是谁?但是她嘴上却不敢问出来。 “太后,喝药的时间到了。”身边的嬷嬷的话很及时,将太后的思绪拉了回来。 太后回头笑笑:“人老了,总爱回忆往事。” 花弄影也笑笑,此时说什么也不合适,她话锋一转,道:“太后,我将这套手法交给嬷嬷,这样以来她就可以随时伺候您了。” “好孩子,你今日就宿在宫里吧,还是老地方。”看得出来,太后十分喜欢她,而每每与太后在一起,她总能感觉到太后想起了同一个人! 东宫里夜色凉如水,完全没有仲夏夜的闷热干燥,花弄影让长发肆意飘散,她一人矗立夏夜中,下一秒,自己索性躺在玉阶之上闭目静听夏夜。 如墨的长发随意飘洒而下,高高扬起的薄衫拂过,直直地将双手放于胸前,狠狠地放空自己,这就是花弄影最喜欢的事! 微风拂过,有一股青草香飘过,她秀鼻深吸,却闻到一股浓厚的阳刚之气,警戒地睁开眼,穆溱的脸反着贴着自己的脸,差一点,两人就要亲上彼此的脸! 花弄影没有动,但是眼里的恐惧和慌乱却一点点扩大,最后拧成了脸颊上醉人的酡红,像开的正艳的红牡丹,芳菲漫天,还有淡淡的香气传来! “灵修。”淡淡的呼唤,却糅合了一丝情愫,那样缠绵,那样黏腻。 穆溱就要伸手去抚摸那张脸,可是花弄影别过脸去,他对上那面白如璧的脸颊,眼神忽而暗了下来,向她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 花弄影有些错愕,穆溱今日是怎么了? 穆溱从怀中掏出了竹蜻蜓,将它慢慢放入花弄影的掌心,然后笑了起来。 “竹蜻蜓?”她歪着头问道,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一样,不厌其烦。 穆溱笑着点点头:“听祖母说过,母后在世时,总是最爱给我做竹蜻蜓,精致带香的竹子,涂上许多色彩,就跟活的一样。” 花弄影下意识道:“先皇后娘娘?” 穆溱的目光黯淡下来,他受伤的看着眼前的花弄影,眼里的难过就要滴出来。 “母后,她死了。是被大火烧死的,那夜,我听了一宿的哭喊声,那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最终湮没在大火之中。他们说,那是母后的尸体,可是她连最后一面也没留给我,我甚至认不出那是母后。”穆溱说着,眼眶通红,他望着窗外的月色,背影竟那么憔悴落寞! 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在夜里没有目的地地流浪。 花弄影心中一动,她将穆溱的头埋入自己的胸口中,死死抱着他,似乎要用尽全身力气给他温暖,给他爱。 “灵修,你知道么?那些太监和宫女总是背地里说我是没娘的孩子,父皇也并不喜欢我,如果不是祖母,只怕我早就不能住这儿了,早就死了!”穆溱越说声音越低沉,就要将自己的情绪埋入土里一般低。 听着听着,花弄影竟然心疼起来,想想平日里那双清澈没有杂质的眼,再看看现在的他,眼里充满了痛楚。大概是眼睁睁看着美好的事物消失被摧毁,才会如此惋惜吧!就像人们见过了春花烂漫的场景,待到百花开尽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时候,总会惹来许多感伤和惋惜。 “不怕,我会保护你。”花弄影感觉到穆溱怀里传来的僵硬,她又将他抱紧了几分。 “灵修,母后丢下我走了,你以后都陪着我,好吗?”带着哀求的低声,淹没那个暖而香的怀抱里。 “好。”花弄影应着他,穆溱紧紧抱住了那娇小而纤细的腰肢。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逝,许久,穆溱才肯松开手,花弄影浑身酸痛坐在榻上,缕缕香气传来,她打了个哈欠。 “沉香?”花弄影心下奇怪,穆溱的东宫里用的应该是与皇上一个规格的龙涎香,怎么会换了? “喜欢吗?知道你喜欢,我特意换了的。”穆溱眼里的宠溺越来越浓,花弄影如今却说不上他哪里不一样了。 可是,何必追究那么清楚呢?人生苦短多离别,她眷恋这样的时光,那就膩在一块吧。 花弄影捧着一本书在灯下看着,穆溱在远处静静看着自己,那女子时而轻翻书卷,时而捋一股秀发,时而闭眼沉思,时嗔时怒,穆溱看得眼睛都直了! “灵修,你今日睡我榻上,可好?”穆溱痴痴问道。 花弄影有些觉得突然,却不意外,如果不是这样,那就不是她所认识的穆溱了。 “好!我睡榻上,你……睡地上!”花弄影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穆溱也同意了之后,穆溱遣散所有宫人,亲自熄了灯后,二人开始盖上锦被,夜开始静了下来,花弄影甚至可以听到她们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过久,花弄影终于睡着了。梦里,她沉入水底,身子一点点坠入湖里,冰冷的湖水灌满她的口鼻,就在她快要呼吸不了时,“啊!”的一声,花弄影惊呼坐起。 原来是噩梦! 她无奈摇摇头,身下传来一股子尿意,她心想糟糕,这大半夜的,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东宫里,总不能让她随意找个地儿解手吧? 075 假面太子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弄影看看大殿里的夜壶,只得忍着不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原本就令人想入非非,难不成还要她当着他的面解手? 不成! 花弄影悄悄拉开门,吱呀一声,她赶紧闭了眼,还好,穆溱没有醒来,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蹑手蹑脚出了大殿,花弄影一边走一边找,却不知不觉远离了原来的地方,迷失了方向,再后来,她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假山后面,站在一个湖旁边! 有了! 花弄影三下五除二找了处草木掩映的地方,赶紧以最快速度解决后,站起身准备离去。 突然,月色下的一道反光射过来,花弄影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一把冰凉如冰的剑直直架在她脖子上! 刺客?! “别动!只要你说出穆溱的位置,我就给你留一个全尸!”身后的刺客冷冷说道。 花弄影虽见惯了重重腥风血雨,但是此时四下无人,即便自己被杀了随地找个地儿埋了也只能怪自己枉死! 不行!她不能死! “这位英雄,我区区一条贱命,何必劳烦大驾动手?只是只要你一动手,难免会惊动御林军,岂不是自掘坟墓?”花弄影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着,最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再另想办法了! “哈哈哈!无知的黄毛丫头!你以为就凭你就可以引起重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御林军最先去保护狗皇帝,哪里管的找你?快说!”脖子上的刀剑力道更重了一些,花弄影能明显感觉到有血从脖子上往下淌,那温热的血腥味,她很熟悉! 就在花弄影自以为今日必会成为见下亡魂之时,一个身影穿了出来! 长发飘散,身着睡袍,胸口还有一丝敞开,露出坚实健壮有力的胸膛! 穆溱!是穆溱! “快走!别管我!”花弄影发疯似的呼喊起来,这时候穆溱跑出来,岂不是自己找死? 穆溱眼神一凛,他眼里意味不明地望着花弄影,又转为锋利阴狠,射向那些黑衣人! “你们找本太子!好!竟敢夜闯我东宫,本太子就留你们一个全尸!” 穆溱的话一出,花弄影惊得双眼珠子就要蹦出来,这是她认识的穆溱么? “穆溱!你终于现出真面目了,你就不怕皇上治你欺君之罪?”那些黑衣人有些兴奋,似乎发现了找寻已久的宝藏一般,眼里的光芒疯狂而闪烁。 “哈哈哈!愚蠢至极!你们以为能活着走出东宫么?痴心妄想!” 穆溱话音刚落,他立即出剑,那些刺客立即蜂拥而上,刀光剑影之中,花弄影只顾着看着穆溱那双变的冷而严峻的眼,在月下透着渗人的黑。 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刻,所有人来回穿梭之间,花弄影只看到那完美无比的侧颜,配上月下棱角分明的五官,竟是那么绝世无双! 他是穆溱?他是穆溱啊! 脑海里闪过往日的种种,许多思绪搅在一起,仿佛就要崩溃决堤! 不知过了多久,穆溱定在原处,有风吹过,他的衣袖生香。 顷刻间,所有的黑衣人都纷纷倒下,只有把身后那个黑衣人还活着,只是花弄影的脖子早已血流成柱! 黑衣人有些颤抖,花弄影感觉到自己被黑衣人抓住的手臂早已疼的麻木。 “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她!”黑衣人早已六神无主,现在花弄影是他唯一的筹码。 穆溱早已杀红了眼,他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好,那就杀了她!杀了之后,最好带出我的东宫随意埋了,这样我也落得干净!” 花弄影的心一冷,也是,他和她原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关系,他怎么会顾着自己?她又何必感伤矫情? “呵呵。”花弄影轻声愉快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那黑衣人有些狗急跳墙,他怒声问道。 “我笑你愚蠢至极!你失策了,杀了我只是徒劳,你今日难逃一死!”花弄影顺着穆溱的话说下去。 那黑衣人急了眼,一把将花弄影摔在草地上,正好磕了假山石头,膝盖流了许多血。 黑衣人挥剑向穆溱刺去,穆溱一个闪躲避开,黑衣人扑了空。 紧接着,黑衣人继续向穆溱发起进攻,全部被他轻巧闪躲,下一秒,穆溱再次拔出剑,换了个方向后,那把宝剑直直穿透黑衣人的喉咙! 花弄影凝了冷眸,一语不发。 穆溱已经拿好剑,过来将花弄影打横抱起,就要往大殿走去! 花弄影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双手还在禁锢他的脖子,如果此时她想要动手,取了穆溱的姓名就在瞬间! 可是,不可以,她还要摸清楚一切,还要摸清他是敌是友! 花弄影也不管自己,任由脖子上的血肆意流着,她警惕地看着穆溱,像是见了鬼一样。 “你究竟是谁?!”冷而有力的呵斥,穆溱听后扑哧一声,邪魅笑开来。 “伏苍东宫太子,穆溱是也!”不容置疑,眼前的男人一笑俊美至极,花弄影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萌生这样可耻的念头,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出了神。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穆溱早已搬来药箱为她包扎伤口,他温柔细腻,像是呵护一个易碎的东西,不敢有丝毫分心。 花弄影心中却越来越冷,眼前的人她从未见过! “为何救我?既然隐藏了多年,为何不索性隐藏到底?”她明白,若是毫无心机,穆溱不可能隐忍装傻那么多年! 穆溱一把捏起她的下巴摩挲玩弄起来:“嗯 ̄你话太多了,话多的女人不可爱。” 他就要亲上去之时,花弄影挣开了他的手,嘲讽一笑道:“是因为我父亲的权势?你想拉拢我爹?” 穆溱睥睨了一眼一本正经的花弄影,他走到座上,倒了一杯酒:“这酒是玉雪国的好酒,叫做断魂,相传喝了它,即便是雪域白狼也会断魂忘魄。比起秦楚馆的美人醉,真是有过之无不及,坐吧,陪本太子喝一杯。” 花弄影坐下,她的眼睛一直无法忽视穆溱,余光一直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花弄影刚刚坐下,就要把酒往嘴边送时,穆溱一把夺过一饮而尽! 花弄影又再次被他吓愣了!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接着,他鹰一样的阴鸷的双眼慢慢变的柔和,最后化作她最熟悉的温柔,他凝望着她,身上散发出十足的男人气息,花弄影有些分不清梦境现实。 “灵修,我不得不这么做,否则我在幼年时早就死了许多回了!娘已经被她们害死了,我不想死,我想报仇!”坚定的眼神里,流过一丝难过。 花弄影咂舌,她不知穆溱这么隐忍竟是为了报仇! “可是殿下,你有靖安侯府的扶持,有太后和皇上的疼爱,至于过得如此辛苦?”花弄影更多的是疑惑,难不成还有人敢与皇上作对不成? 穆溱听了这话,他扑哧一声苦笑,最后定了定神,望着远方背对着花弄影。 “父皇的宠爱又如何?这宠爱从来不专属于任何一个人,也长久不了。外祖虽是权臣,却终究是外臣,宫里的事他们半点插不了手。”他顿了顿,转过身子,看着花弄影的眼眸又继续道:“你也知道祖母患有咳疾却始终没治好吧,祖母如此精明,怎么可能不知檀木对她不好?只是太医院上下众口一致,都说是无碍,父皇也被他们瞒了。如果祖母撤了檀木,下面还有更多的阴毒手段等着她。与其如此,不如装傻弄痴,再暗暗调理身子。” 什么?花弄影惊得说不出话来,就连太后也过得如此辛苦么?她只知道先皇后殡天之后太子受了冷落,却不知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你要报仇么?那就去做吧。”花弄影轻声说着,像是安慰夜里惧怕黑暗的孩子一般,那么温柔,却又力量。 忽然,穆溱把灯熄了,再凑近她的耳旁:“十几年来,东宫更像是一个囚笼,到处都布满了眼线,他们各有其主,每一个背后的人,都想让我死!” 这简直就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囚笼啊,活生生将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了困兽,只能十几年如一日地挣扎,装疯卖傻以求苟活。 花弄影眼角一动,心里有些酸,却不知该说什么,这时,穆溱又道:“对不起,你宿在此地,必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只想着与你呆着,却还是把你牵扯了进来。对不起。” 花弄影这时对上他的眼,那眼里格外有神,与往日的不同,此时的穆溱,俨然就是宋玉潘安在世,哪里还有以前的痴呆模样? “我不怕。”这话就是在告诉穆溱,她愿意与他共同承受。 穆溱笑了,眼里流动着情愫,与她痴痴对视着,无比温柔,花弄影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美而无所畏惧。 夜已深了,二人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穆溱以太后的名义差人将花弄影送出了宫。 回到相府,已经是快临近中午了,烈日当头,天气炎热。毒日头似乎要将人蒸干烘熟才罢休似的。 076 不愿私奔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弄影想要回自己的房间透透气时,碰见许多下人正匆匆忙忙往西边送一盆盆冰块。 走得急,都没有注意到花弄影等人。 这时,身边的采菲拦住其中一个端着婢女,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婢女一看花弄影就在跟前,她立即草草行了一礼:“小姐,采薇姐姐,昨儿个李姨娘不舒服,找了府医一瞧,竟是有了两月有余的身孕,这不老爷高兴,解了姨娘的门禁,又让奴婢送冰给姨娘消消暑气。” 花弄影正沉思着,那婢女看了看手里装满冰块的盆,脸色一变:“哎呀,不得了了,小姐奴婢先走了,否则冰就要化了!” 还没等花弄影开口应允,那婢女消失在尽头。 “主子,看来老爷对李氏腹中的胎儿十分看中啊,这……”采菲欲言又止,有些话,实在不必明说,聪明如花弄影,自然会意得到。 “你没听到方才那婢女说的么?爹不过是找个借口放李氏出来罢了,如今这孩子,倒是来得巧。”说完,花弄影嘴角扯出一丝轻蔑不屑,径自往自己的院子方向去了。 采菲立在院子里愁眉不展,眼里警惕得环顾四周,她刚刚去接了花弄影离开了一会儿,她显然十分警惕和不放心。 刚坐下,花弄影就扬起双眉,呷了一口茶,问:“娘那边可还好?” 采菲点点头,十分肯定。 “有采薇在,一切无恙。” 花弄影满意而赞赏地看了一眼采菲,她知道,只要有采薇在,那些想害江氏的人就会心生忌惮。 “舅舅果然好眼光,将你们二人送了我,我可要好好谢谢他才好。” 这话一出,采菲微微皱了皱眉,不说话。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外头一阵熙熙攘攘,花弄影午休也没有睡好,心情沉到谷底,眼眸幽深不见底。 “采菲,外头什么事?” 花弄影揉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昨夜里发生的事已经够她脑仁疼的了,今日不知又出了何事。 “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惊了小姐你有几个脑袋!”采菲的话有些重了,那个丫鬟吓得不知所措。 花弄影皱皱眉头,对着外头道:“让她进来。” 采菲得令,立即道:“还不快进去。” 那小丫鬟被采菲的阵仗吓坏了,一进门,她立即跪倒在地请罪。 “抬起头来。”花弄影淡淡道。 那丫鬟一抬头,花弄影方知她是院里负责洒扫的月儿,她又淡淡道:“月儿,可是发生了何事?你说。” “小姐,方才我与别院的丫鬟聊了会,才知老爷今儿个吩咐下去了,要太李姨娘为平妻!”月儿似乎十分着急。 “月儿,这是好事,你为何说不好了?”花弄影还是想知道原因,如果着丫鬟是想趁机讨好主子,她势必要好好惩罚她一番! “实不相瞒,那年月儿的娘亲病重,弟弟年纪尚小,眼看着日子就要过不下去。是夫人大发慈悲赏了银子和衣服,奴婢的家人才活了下来。眼看着夫人要临盆,这下李姨娘又有身孕,岂不是夺了夫人的宠爱?月儿只是为夫人不值!”月儿咬咬牙,似乎很不甘心,又似乎有些气愤。 不过月儿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花弄影将她扶起,温柔对她一笑:“月儿,你知恩图报,你的心意我知道。可是如今府中人人因为这事加了俸禄赏赐,你若说了什么别的,只会落人口舌。” 月儿才知自己的莽撞,倘若因为她一句话,别人以为小姐和夫人有什么坏心思,岂不是闯了大祸?她心里有些愧疚和焦急。 花弄影和她细细分析了利害,有叫人赏了她好些东西,才打发月儿出去。 花弄影坐直身子,她定定看着采菲:“娘那边也知道了?” “知道了。夫人安心养胎,倒没说别的。只是差人送了一些安胎药过去。” 得知江氏很淡定,她也就放心了。毕竟现在的江氏怀胎月份大了,稍有不慎就会有危险。 “小姐,咱们是不是要去看看李氏?”采菲试探一问。 “不去。”花弄影翻身上床躺下,道:“若她来见我,就说我睡了。” 采菲心中疑惑,为什么小姐好像躲着李氏?不过既然小姐决定了,就会有自己的打算,定是错不了的。 夜里,暗卫来报。 据暗卫所说,竟然查不出那日灵禅寺的全过程!这究竟是谁的手笔?李娇娘又为何变了一个人? 花弄影还是不甘心,只是此时她不得不忍住自己的疑问和好奇,如今一切都没有摸清楚,贸然出手必会失策! 忽然,那暗卫抬头道:“主子,方才我见到府中有另一个暗卫出现,去往西边方向去了。” 花弄影点头一笑,正好,差不多就会有好戏看了! 另一头,在柳素衣的房间里。 柳蔚将她的嘴唇咬的红肿发烫,柳素衣心中由开始的不情愿到现在的不由自主,她狠狠咬了柳蔚。 “咝——”柳蔚一模嘴角,一抹鲜艳的血沾染手指,十分醒目。 他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咬惊住了,迷惑不解地望着柳素衣。 柳素衣转身坐下,她现在看到柳蔚,就会烦的不行,可是现在还不能除掉他,可惜…… “文茵,你是不是怪我上次下了药将你迷倒了?你听我说,不并非有意的……” “够了!”柳素衣不耐烦地盯着柳蔚,一想到上次柳蔚色心一起竟然将她迷倒了玷污了她,心里又恨又气。本以为柳蔚是个有志向的,她只要好好利用一番,就能把柳蔚化作自己登天的利爪,可是如今看来,他整日就知道来找自己欢爱缠绵,哪里是她想要的? “我找你来,不是说废话的。”柳素衣厌恶至极,柳蔚越是对她痴痴缠缠,她越是恶心! 她是要登上枝头做凤凰的女人,他柳蔚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暗卫,他也配! “我要嫁给四皇子,越快越好!把你上次的*拿给我!” 顾不得柳蔚吃了蟑螂一样的表情,柳素衣伸出手索要那份*。 “文茵……我不许!你不能这么对我!”柳蔚一听急了眼,立即死死抱着柳素衣,像是要丢了魂一样,柳素衣差点叫他勒地喘不过气来。 “啪!”柳素衣一挥手,几个涨红的手印立即贴在柳蔚脸上,他抬起头,眼里全是受伤的破碎,不可置信地看着柳素衣无情的脸面。 “为什么?”柳蔚定了定神,才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若不是你上次自作主张,我怎么会怀了你的孩子!现在不赶紧嫁出去,难不成你要我和孩子受尽世人*指摘,做一个见不得人的野种?还是你想要我们母子一起浸猪笼?” 柳素衣的话是在难听,却也是事实,但也深深刺痛了柳蔚的心窝,原来在她心里眼里,自己就那么不堪! “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哀求着眼前的女人,柳蔚从未像现在这样那么无助与卑微,或许,在她面前,他早已习惯了卑微。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要我的孩子成龙成凤,不要在受人欺凌,和你走?做一个风餐露宿的流民?还是做一只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柳素衣嘲讽一笑,面上的笑意凄怆无比。 她知道,这样的自己最会让柳蔚心碎! 果然,柳蔚浑身颤抖着,乖乖地交出了*,将它放在柳素衣手上后,柳蔚消失在黑夜尽头。 柳素衣望着那一瓶*,再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阴冷一笑,像是藏匿夜色中的鬼魅一般。 又过了许多日,正是端午佳节前夕,花起尘在大厅摆了家宴,因为明日端午皇上在江上摆宴席宴请群臣,所以他将家宴提前了一天。 众人已经坐齐,江氏的肚子圆滚滚的,整张桌子有些隔应,她有些吃力。而李娇娘和柳素衣坐在一起,李娇娘面色红润,柳素衣更是比往日更添风采。 花弄影似笑非笑打量着每个人,花起尘道:“明日端午佳节,圣上将在江上摆宴,届时影儿与我前去。夫人,你与娇娘好好安胎。” 望着两个孕妇,花起尘喜笑颜开,老来得子,又是两胎,这样双喜临门加上朝堂上的得意,他早已不是那个处处俯首在岳父手下的花起尘了。 他对江氏是有情,但是一个男人扬眉吐气的时候,总是难想到旧日恩情的。 他再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牵了李娇娘的手,江氏不喜也不躁,她只是笑着点点头。 “义父,江上摆宴,该是怎么样繁华热闹的光景啊!看来圣上对义父青眼有加,就连女眷也能带入呢。文茵恭贺义父!”柳素衣倒是很会讨人欢心。 这时,花起尘捋捋胡子,哈哈大笑道:“文茵,小女子不得妄言政事!”虽是责备的话,却更加凸显了花起尘的志得意满。 原来她的父亲早已变成这样了么?花弄影皱眉心想道。 “哎呀,文茵无知,该打该打。不过皇上对义父恩裳有加却不是文茵胡诌的,外头人人都这样说,我听了才敢提呢。”柳素衣假意责骂自己,却变相又夸了一把花起尘。 077 翻脸无情 - 千金毒女 - 亦亓 “哦?外头百姓当真这么说?”花起尘瞬间来了兴趣。 “老爷,文茵这孩子乖巧有方,哪里会骗人胡说?”李娇娘在一旁帮腔道。 “哈哈哈,好!明日文茵与我们同去!”花起尘话一出口,柳素衣立即眉开眼笑,如同捡了宝一般。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谢谢义父!” 花弄影与江氏都没有太多言语,静静看着这一切,倍觉心寒。 江氏到还好,她一心想着自己腹中的孩子,花弄影又安好无恙,她别无所求。 至于花弄影,却是心凉透,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的父亲,如今已经变了模样。早已不是她崇敬的那个父亲了! 一顿饭毕,江氏在采薇和周妈妈的搀扶下已经回了如意轩喝安胎药去了,花弄影也打算离去。 抬头见了见日头,她就要跨出步子离开。 忽然,身后传来李娇娘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灵修!” 花弄影原本是要假装没听见径自走了的,却被那一句亲切的“灵修”喊得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转身一看,李娇娘在艳阳下灿烂一笑,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花弄影索性看着她。 等到李娇娘走近,花弄影一字一句道:“怎么?姨娘找我有事?” 李娇娘先是白了脸,而后又红着脸,看起来十分不自在:“怎么?就连和你说说话也不行了么?我在这儿,只有你了啊。” 此话一出,花弄影的眼眸冷了几分,她有些不屑。这世道,难不成颠倒黑白是非已经成为主流了么? 若不是她李娇娘当初这样疏远自己,她怎么会对她如此? “你们都下去,我与李姨娘有话要说。” 屏退了下人,李娇娘舒心一笑,她索性收起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冷冷道:“果然,你当真不怕死。” 花弄影促进了眉头,她盯着李娇娘的肚子,眼看着就要伸手碰到那个肚子时,李娇娘一把将她的手拉住,死死拽着不松手。 “我肚子里可是相爷最爱的孩子,你觉得生下之后,我会不会直接成为直接的嫡妻?到时候,我会多给江无烟一些银两再将她扫地出门。如何?”李娇娘开始有些丧心病狂,她笑得有些恐怖。 啪的一下响起,花弄影的手死死贴着李娇娘的肚子,这时候,花弄影索性两手一推,李娇娘狠狠摔在地上,肚子重重的撞击地面,身下流出一摊血! “啊!我的孩子!” 李娇娘的一声声尖叫凄厉尖锐,吸引了许多人,一群人都在周围,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 花起尘闻声也赶了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花弄影,接着,她一把抱起李娇娘往房间里走去。 所有人都在端详着花弄影,坐在房间里,花弄影竟没有半点惊慌! 这个样子的她彻底惹恼了花起尘,他迅速起身站在花弄影面前,就要一巴掌打下去之时,花弄影轻声笑了。 “孽子!你还有脸笑!”花起尘暴怒起来,像是三月的惊雷,又像被逼绝境的狮子! “爹,不过是一袋鸡血而已,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么?”花弄影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 似乎推倒李娇娘的不是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花起尘扬手就要掌掴眼前的花弄影,花弄影眼神一凛,冷森森地盯着花起尘,他先是一怔,后来无奈垂下了手。 “爹,你变了。”她的声音如凉透的千年幽潭,轻轻淌过,却处处落水成冰! “你给我滚!”花起尘怒吼道。 他别过头去,似乎不愿意多看花弄影一眼,哪怕一眼,他都觉得对李娇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更加愧疚! 花弄影二话不说,她屏退了所有下人,快速走到李娇娘身边,双手一扬,李娇娘的身子立即从后被子底下抽出! “你这是反了天了!”花起尘就要发作之时,花弄影轻蔑一笑。 转眼间,她又继续解下李娇娘的腰带,里头一个沉重的黑乎乎的袋子掉了下来,“啪”的一声,地上溅起几滴血滴,正好抵在花起尘的脸上。他伸手摸了摸,瞬间惊呆了! 这不就是李娇娘流出的所谓的“血”么? “这这这……”花起尘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语塞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 “爹,这就是您的亲骨肉,女儿自幼虽读遍奇书,却不知还有人的骨肉是离身而生的!爹,您说呢?”花弄影取出一枚银针来,往李娇娘的头顶一扎,她瞬间醒了过来。 “老爷,孩子,咱们的孩子……” 李娇娘的话还没说完,花起尘立即上前赏了她几巴掌:“闭嘴!亏你还有脸说话!贱人!” 李娇娘往自己的肚子一看,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惊叫道:“不可能!” “姨娘,难不成你怀的不是肉体凡胎?否则怎么会挂在外头?姨娘,若不是你假孕,便是怀了怪胎。”花弄影细细解释着,李娇娘听了,眼珠子一点点放大,像极了见鬼一般的惊惧。 如果承认是自己假孕,必定会引来猜测惹人厌烦,说不定会被花起尘扫地出门;若不这样,那怀了怪胎的女人是见不得光的,说不准花起尘为保声誉就会暗中处置了自己!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老爷,我一时鬼迷心窍,想要留住老爷的目光,是我该死!”李娇娘恨恨道。 两权相害取其轻,也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可惜,她不能就势嫁祸于花弄影!当真可惜! “姨娘,你也太不小心了。既是假孕,那就不应该被我撞破,倘若我不撞破,岂不是要我背上杀害幼弟的恶名?”花弄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花起尘大大震惊。 是啊,如果坐实了这样一个罪名,那么花弄影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来人,李姨娘精神失常,从今日起关在自己院子里,不得出门半步!”花起尘沉重的声音响起,李娇娘早已泪流满面。 她知道男人靠不住,却不知道这样不可靠到这种程度! 确定花起尘走后,花弄影轻轻笑了出来,她无辜地望着李娇娘:“绡然,你输了。” 李娇娘挣扎起来就要扑向她,不料花弄影却一把躲过,李娇娘直直撞向了花弄影身后的柱子。 她的额头上,有殷红的血顺流而下,耀眼夺目。 “我是输了,心服口服。只是我不明白,你是如何知道我假孕?”李娇娘还是不甘心。 花弄影没有回答,她笑道:“你输了就要接受惩罚,世间太多不公,我们不能什么都想要。” 转身就要走时,李娇娘笑道:“你就知道自己一定会笑到最后么?” 花弄影头也不回,淡淡冷道:“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扔下这么一句话,再也不理不睬,直接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望着花弄影远去的背影,李娇娘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再握紧…… 牙齿咬的直颤抖,一旁的侍女元儿不由得吓一跳。 看着眼前的李娇娘,再想想方才花起尘离去时难看的神色,以及花弄影的警告,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主子处境艰难。她实在想不通,好好的主子,怎么会处处得罪人? “小姐,小姐。” 听到元儿的叫唤,李娇娘立刻回过神来,看看地上的狼藉,她除了不甘心,还有一丝突如其来的落寞。 她不也不想这样啊! “元儿,你有没有怪我?有我这样的主子,你的日子也是不好过,背后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李娇娘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元儿一听,心中更悲凉了几分,原本她们主仆惺惺相惜,她怎么会在意这些? “小姐,我不在意这些,只要跟着小姐,我就有了家。”元儿咬咬嘴唇,就要哭出声音来。 李娇娘终于松懈下来,她死死趴在元儿肩上,整个人像是瞬间化作一滩水一般,软而无力。 “若是我又一日连累了你,你会不会怪我?”李娇娘糯糯道。 元儿轻轻一笑,她怎么会怪小姐?如果不是小姐,她这条命早就没了。小姐给她这么多依靠,即便是要她现在去死,她也不敢有怨言,她此生无憾! 想到这儿,元儿摇摇头,将肩上的李娇娘裹得越来越紧。 另一头,柳素衣坐在桌前捏着自己手里的*,上面贴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小楷:阴阳和合散。 有了这东西,她想要的就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 一想到穆清俊俏潇洒的脸庞,还有日后无限风光荣宠,柳素衣嘴角绽放最美的笑容,如暖阳,如春华。 “小姐,小姐。您看这是什么?” 柳素衣闻言收起自己手中的药瓶,看向侍女凌儿手里端着的木盘子,一件华丽的宫裳点缀着金线珍珠,在光下闪闪烁人,她似乎很高兴。 “小姐,有了这件衣裳,您一定会艳压群芳!”凌儿也很高兴,自己跟着小姐这么多年,她自然希望小姐事事顺心。 柳素衣并没有多说,她只是认真仔细地伸出素手,慢慢地抚摸着衣裳的纹路,上好的绸缎细腻光滑,她的眼里闪着不可名状的眷恋和光芒! 078 欢喜冤家 - 千金毒女 - 亦亓 灿目骄阳下,树影婆娑。有风吹过,传来一阵阵暗香。 如今夏日炎炎,难得有一处宁静阴凉之处。花弄影抬头往往日头,日光刺得她根本睁不开眼。 忽而,她想到了穆溱。如果不是这些年的忍辱负重,他应该也如夏日骄阳般夺目。光是俊美无双的容颜,就足以倾倒万千少女了,再加上万人之上的太子尊位,自然令人瞩目。 可是穆溱,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忽然回过神来,花弄影竟有些怅然若失。怎么会想起他? 笑着摇摇头,她将手中的罗扇轻轻掩面,树上的夏蝉嘤嘤鸣叫,可她却莫名心安。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花弄影立即起身。只见一群人低着头赶往西边的院子。 这时候,采菲也走了过来,花弄影连忙站起来,问道:“采菲,这些人急冲冲的做什么?” 采菲沉沉的眸子忽然被点亮了,像两颗熠熠生辉的星辰。 “主子,西苑的柳晴今早上吊了。”采菲一笑,又继续道:“今儿个柳素衣发现时,她的尸身冰冷,早已经死透了。” 花弄影明白采菲为何会有这种反应,这恰恰说明采菲对自己忠心耿耿。可是,柳晴死了,她却高兴不起来。正确地说,是半点情绪都没有,她自己也被这份沉静吓了一跳。 “去查!” 采菲不明白,人死了岂不是大快人心?何必在纠结? 望着采菲远去的背影,花弄影实在不解:柳晴这样一个倔强好胜的人,早不死晚不死,偏要这个时候上吊?太奇怪了! 柳晴虽然先前对花起尘有种种忤逆,但是花起尘并没有赶出府中,她依旧是丞相府的人。所以,一切丧仪按府中姨娘的规格来办。 按理说,花起尘即使草草了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之所以把这事放在心上,完全是因为江氏和柳府这一层关系,加上柳昊又是朝堂上的老臣,给柳氏几分面子而已。 正所谓死者已矣,这一切都不过是给活人的慰藉罢了。 花弄影这日没有出去吊唁,只是静静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时而刺绣,时而练练书法字画,日子到也算安静。 听人说,柳素衣一直守在柳晴的灵柩前,几度哭昏过去。前来吊唁的达官贵人都道,相府义女孝感动天,恪守孝义。 挥毫一滞,浓墨飘洒之处,一个大大的“静”字跃然纸上,花弄影才满意停笔欣赏,静待墨干。 “主子,人人都在吊唁,您何不去瞧瞧?白白让那柳素衣赚尽眼球!”采菲有些愠怒,她素来最讨厌柳素衣这样的,偏偏是在相府,她动手也不能,所以就更加厌恶柳素衣。 “我去争这个风头做什么?用一个死人来博眼球夸赞,我还看不上这样的手段。”花弄影漫不经心地往纸上细细吹气,想要吹干墨迹。 “那倒也是。只不过,小姐,出了这茬事,明日的端午河宴咱们还去不去?我实在闷得慌。”采菲向来心直口快,花弄影笑看她一眼,并没有责怪。 “无所谓,这样的宴会,定然也是拘束得紧,倒不如咱们在自己的地方自在。不过父亲,他应该不去了。” 出了这样的事,倘若一个男人还出去游玩宴饮,只会落下薄情寡义的名头,难免会令人侧目。所以,以花起尘的性子,他最在乎清誉,定然不会去的。 果然,到了第二日,端午佳节。 圣上一大早便派人传了口谕,皇上已经允了花起尘的意思,只不过为显恩宠,还是派人来将花弄影和柳素衣接了去。 花弄影只带了采菲一人随行,刚来到门口,一个太监即可迎了上来。、 “解忧郡君,咱家奉陛下口谕来接您赴宴,此行宴会定在南江上,请随咱家来吧。”那太监立即一甩拂尘,要带着花弄影走向宫车。 “有劳公公。” 花弄影随着那太监过去,来到柳素衣身边。柳素衣今日身着一件桃红的宫裳,头上簪着一对桃花簪子,看起来十分娇俏动人,大有“人面桃花相映红”之感。 在看看花弄影自己,她今日穿了一身素白的流纱广袖曳地裙,轻盈的衣袖裙角随微风浮动,好似要飞天一般,十分出众。 美则美矣,却未免太过素净失礼了些。柳素衣心中暗暗笑话花弄影,这一下,自己就更加显眼了! 见她十分面上难掩欣喜得意之色,花弄影走近道:“妹妹这身打扮,倒是出众的很,真是让人挪不开眼。” “姐姐就知道笑我,姐姐天生丽质自然不需要这些,而我就不同,若没有这些装扮,只怕会掉了花府的份。”柳素衣心中虽得意,却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妹妹说的是,真是有心。”花弄影再打量她一眼,莫名其妙对她笑笑后走开。 这个笑,却勾起了柳素衣心中隐隐的不安。 “小姐,您今日穿的,实在太素了些。皇上会不会怪罪?”有了对比,采菲才觉得有些不妥。 花弄影没有说话,她掀开一旁的车帘,看了看,道:“真热啊,冬日里人人都渴望阳光,可一旦阳光太烈,却是人人抱怨。” 采菲半知半解得望着自家主子,却不知该不该问。最终,她还是忍住好奇,静静地陪着花弄影发呆。 许久,马车才到了南江边上,江边熙熙攘攘,将那艘龙船围得水泄不通。 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花弄影等人费了好大劲才穿越人群,来到登船的闸口。 就要迈开步子登船之时,人群里传来了一阵喧闹。 “灵修!灵修!” 花弄影回头,来的正是穆浚。已经许久不见面,花弄影在此见到他,心里却有些兴奋。 好不容易挣脱人群的禁锢拥堵,穆浚来到花弄影身边,早已是气喘吁吁。 “殿下?”花弄影惊问出声。 穆浚摆摆手,一面捂着胸口一面道:“哎呀,都怪这奴才,害我起晚了差点赶不上!” 花弄影看看一旁委屈的家奴,心中似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殿下,姐姐,我先上去了。”柳素衣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你要走就先走,罗嗦什么?”穆浚是在不耐烦。 柳素衣心中虽然不高兴,却也得忍着,自己转身离去。 花弄影见了这个情景,笑道:“殿下这样对一个温柔女子,怕是没人敢接近您了。” 穆浚朝天翻了个白眼,嗤笑道:“开什么玩笑,这一句话有什么经不住的?她和柳如雪那个悍妇是亲姐妹,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女子!” 听到柳如雪的名字,花弄影瞬间来了兴趣,问道:“表姐?” 一想到柳如雪,穆浚脑海里便出现这些日子以来她处处欺负自己的情景,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掩饰:“哎,没什么没什么,随口说说而已。走吧。” 二人就要走时,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谁在背后说我?” 回头一看,原来是柳如雪! 穆浚大惊失色,立刻道:“灵修,我先走了,告辞。” 花弄影与采菲相视一笑,摇摇头。 柳如雪知道穆浚看见自己就躲,狠狠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啐道:“胆小鬼!” 花弄影上前:“表姐,看来殿下真是和你玩得好,否则也不会这么躲着你。” 柳如雪撇撇嘴:“他哪儿是躲我,分明就是不想见我。哼!” 花弄影见她如此,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好道:“表姐,咱们一起走吧。” 柳如雪点点头,随着花弄影登了船。等到一开船,才知道这端午盛宴有多精彩。各色备用的花灯灯笼自不必说,河面摆了许多龙舟,看来是有一场比赛势在必行。 龙船上,达官贵人遍地,罗裳琳琅满目。却并不拥挤,他们全都井然有序地坐在自己应有的位子上。 花弄影一早就看见了穆溱,他还是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花弄影不禁有些怀疑,那夜她看到的男子,当真与眼前的穆溱是同一个人么? 穆溱察觉到她的注视,回以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花弄影连忙别开了眼。在看别处,江无痕也在,他静静坐在角落里,像是一个无拘无束的闲散侠士,在场的一切似乎与他无关。 再往前看,花弄影竟与穆清的目光对视交汇,她连忙收了回来,假装没有看见他。 可是这一举一动,全都被穆清收紧眼底。花弄影一袭素纱,更显的腰臀圆润,却偏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欲露还遮。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撩拨自己的心,一次一次,让他再眼里不得入眠。 穆清仰头饮尽一杯酒,目光沉了下去。有时候,他真想问问她,究竟为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魔力? 歌舞正尽兴时,穆湘来找过花弄影,她说自己头晕,想去外头醒醒酒,花弄影便跟着去了。 龙船甲板上,清风徐来。 “灵修,好些日子不见你了,竟有些想与你说说话。”穆湘亲切地挽起她的手,莞尔一笑。 花弄影也会意一笑,道:“公主是越发油嘴了,才几日不见,就说出这些话来。看咋们往后的驸马可是要厌烦了你去!” 079 龙颜大怒 - 千金毒女 - 亦亓 穆湘一听此话,立刻红了脸,伸手就要作势掌嘴。花弄影握住她的手,又打趣道:“哎呀,咱们端仪有礼的公主恼了,竟还要动手打人,我可要找日后的驸马告告状才行!” 穆湘淬了她一口,又恢复一脸正经:“你别笑话我了,我喜欢的那个人,他未曾正眼看过我一眼。” 花弄影见她神情有些忧伤,便问:“公主中意的人是谁?” 穆湘就要说时,正巧江无痕走向了二人。不知为何,穆湘的脸更加红透了。 花弄影心下猜到了一二,却不说穿。 “舅舅?” “你好大胆,竟敢私下跑出来,也不怕皇上怪罪!”江无痕不由分说,先是说了她一通。 穆湘瞧见了,定了定心情后,道:“江公子言重了。是我要她陪我出来走走的,我不会牵连她。” 江无痕虽见了堂堂的公主,却没有太拘束,而是坐在船杆上,兀自喝起酒来,好不豪爽! 忽然,一个大浪撞过来,船身有些摇晃,眼看着江无痕就要掉下去,穆湘冲过去要拉住他。却被船甩了出去! 这时,江无痕脚尖轻轻跃起,瞬间将穆湘抱在了怀里,她毫发无伤。 穆湘早就看待了眼,等到二人分开时,穆湘依旧没有收回火辣的目光,江无痕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没事吧?”花弄影跑过来问道。 穆湘摇摇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江无痕再也没有耐心,眼看着自己的白袍被撕碎一个角儿,他转身离去,没有留下别的话。 花弄影再看原地发痴的穆湘,顿时明白了一切。 她喜欢江无痕! 扶着失魂落魄的穆湘走进大堂中,却被告知,宴会就要正式开始。 眼看着日头逐渐明朗灼人,中午已至。许多龙舟已经齐鸣了三遍鼓,江上的人摇旗呐喊,蓄势待发。 山呼声此起彼伏,一阵阵“吾皇万岁”回荡在耳畔,夹杂着江上的水汽,刺得花弄影眼睛有些睁不开。 皇上站在龙船上,俨然一副天尊下凡的气势,山呼声止,威严的声音穿过人群,传了过来。 “端午佳节,朕今日特于此摆宴庆贺,一来以寄怀思,扬屈子爱国忧民情怀;二来宴请群臣,与民同乐!”皇上语毕,耳边传来了太监的尖声高唱:“起乐!上歌舞!” 众人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宫女端着各式各样的吃食鱼贯而入,鱼贯而出。座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突然,一阵议论声传来,许多贵女开始骚动。声音虽不大不至于惊扰皇上,但花弄影却听得一清二楚。 “这解忧郡君真是扫兴,一身素白直扎眼。难不成她是来吊唁的?” 花弄影听了,低头一笑。 “皇上不是说了,今日是悼念屈原,没什么不妥。” “是啊,近日花府死了人,她这样穿也无可厚非。” “听说丞相义女当时伤心欲绝,可依我看,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你们看她今日这身打扮,哪里有伤心的模样?倒是这解忧郡君,还穿了如此素的衣裳。” 柳如雪对着花弄影就是一敬,花弄影也爽快饮尽。柳素衣听得这些话,本来就恼怒,再看看她们二人,她简直就要气疯了! 不过,柳素衣的打扮还是有人欣赏的。比如五皇子穆潇,只不过没有柳素衣期待的那人——穆清。 他双眼时不时地盯着花弄影,不经意地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同时,这也让花弄影十分反感。 穆溱没有像之前一样找过她,他只是再和属下玩着什么,似乎很开心。 江无痕冷着脸一直再喝酒,似乎有什么心事。这一切,都悉数落在穆湘的眼里。 酒至半酣,太阳正烈,是时候赛龙舟了! 太监把皇上所定的规则宣布了一遍:只要龙舟从出发点到江那边再折返回原地,先到者为胜,接受赏赐。 号令一出,百舸争流。渐渐地,许多龙舟在众人的注视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内。 也不能干等着,众人都在宴饮等着获胜者荣归。 过了许久,还没有等到,众人有些耐不住,天干物燥,江上水汽更是灼得慌。 “咚咚咚!”一阵击鼓声如雷响起,皇上带着众人亲自到甲板上迎接。仔细一看,带头人呐喊划桨,龙舟如飞箭一般穿梭而来。 不一会儿,眼前又出现了一大堆龙船,皆被远远甩在后头。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后,桂冠一出。皇上派人宣摘得桂冠的人上前领赏。 那几个壮汉走上前,一身的横肉大汗淋漓,粗粗喘着气。 “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起!”皇上又道:“尔等乃是此次龙舟大赛的桂冠,朕要好好赏你们!来人!” 话音刚落,宫女捧着许多盒金子银子走了出来,接受了赏赐后,带头的人迟迟不起身。 “皇上,草民得见天颜,故向圣上献上一副万*名书歌颂陛下功德。” 皇上听后,先是有些意外,之后扶须大笑:“好!朕倒要看看朕的百姓是如何歌颂朕的!” 这时,一个壮汉将一包布帛呈上,慢慢将那幅万民书展开,皇上此时龙颜大悦,眼睛盯着那幅万民书不住点头赞赏。 慢慢地,布帛就要完全展开之时,一道白光一闪,一把匕首惊现眼前! 那匕首就要刺向皇上,那人离皇上太近,加上事发突然,任何人此时出手都已来不及救驾! 所有人都慌了起来,妇人们有些吓得花容失色,袜划金钗溜,大声呼叫。 这时,一双筷子飞了出来,直直插入那壮汉的脑袋和手臂,一穿而过! 筷子原本是银质的,十分光亮,穿过壮汉的脑袋和手臂之后,全然变成了血色! 那壮汉直直定在原地,“咚”的一声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所有人回过神来望向筷子飞出的方向,只见江无痕淡然自若地饮酒,丝毫没有抬头。 花弄影心中一跳:是江无痕! 这样的速度和身手,除了江无痕,难有第二人! 可是他不是不愿意入仕么?怎么会出手了? 等到花弄影回神之后,皇上早已勃然大怒,宴会静悄悄的,都能听到每一人的呼吸声。 “皇上饶命!我们不是一伙的!饶命啊!”和那壮汉一起领赏的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了,只得不住地求饶。 皇上脸色黑沉,显然是又气又吓过后的积蓄,下一刻将会是勃然大怒。 果不其然,皇上怒道:“来人!把这帮刁民关押起来,由刑部审问!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这帮刁民为何要杀朕!” 原本是要满心欢喜接受万民敬仰的,却弄巧成拙,闹出了这么一出刺杀,皇上可谓是颜面无存。 再者在场的人众多,周围有许多百姓,日后传出去伏苍天威何在? 难怪皇上这么生气!接下来,还有人要倒霉了!花弄影心想道。 “来人!姜有义一干人等办事不利,打入天牢,严加看管!” 接连着,许多官兵将姜有义和负责这一次宴会的人全都扣押,打入天牢。天子大怒,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求情。 可这里面,却除了江无痕。 他仍是一脸闲适喝酒,没什么动静。这时,皇上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慢慢眯成了一条线,不断地审视着他。 “方才救朕的人何在?” 江无痕无动于衷,花弄影蹙眉看着他,正好对上花弄影的目光,江无痕会意,立即走出来跪了下来。 “你是何人?” “草民乃是旧日江佐将军之子,江无痕。” 皇上的神情又变得晦暗不明,许久,他噙了一个宽慰的笑容:“原来是江爱卿之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昔日江爱卿忠君爱国,使守边陲,今日他的儿子救了朕。如此满门忠良,当计入青史流芳百世!你说,你想要什么赏赐?朕都依你!” 皇上说完后,底下议论纷纷,无非就是顺着皇上的意思夸赞江氏满门的忠君爱国之类的。这时,江无痕不卑不亢道:“今日之举实是江无痕之本分,江无痕不敢邀功!” “好!不愧是忠良之后!朕就赐你良田千亩,黄金万两,再封你为安定侯!” 江无痕谢了恩,但花弄影知道,这不是江无痕想要的,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拒绝? 在座的皇子虽然道了喜,却没有一人真正高兴。他们多年来拉拢江氏一门,都没有结果,此时江无痕受封,连带着老江忠良侯的旧部一党,就变得空前的炙手可热! 这一次是福是祸,花弄影无法预知,但她分明看见了江无痕的那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这时,皇上又开了金口:“吩咐下去,准备回宫!” 皇上已经准备离席,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就差皇上一声令下。 经过甲板时,一阵微靡的*声传来,回荡在耳旁,这声音既娇媚又柔软,竟让人耳根子不自主地发红。 皇上也听到了,他不可能装作没听到,加上刺客的事,天家威严实实在在已经被侵犯。 080 无痕封侯 - 千金毒女 - 亦亓 他到想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此龙船上私会,行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皇上眼神隐隐透出愠色,他慢慢地走进,伸手一把就将布一掀开,亮光投进了那个暗阁里。 花弄影一笑,众人惊叫出声:“五殿下!” 眼前的场景十分惹眼:穆潇正与一名女子拥抱热吻,二人衣不附体,一边吻着,手也不安分。穆潇胸膛的肌肉全都发红,显然是十分燥热难耐。 众人定睛一看:这不是花丞相义女柳素衣又是谁? 空气中有阵阵香甜的气息传来,看得众人都有些抑制不住。在场年轻气盛的男子有些吃力地咽了咽口水。 皇上早就气红了眼,花弄影站得离他有些近,只见他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败坏我皇家颜面!畜生!” 皇上这一声呵斥,二人都如闻惊雷一般,脑子嗡地一声炸开,连忙推开彼此,才从缠绵中恢复了神智。 等柳素衣看清眼前的人时,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当目光触及在一旁看热闹的穆清时,她瞬间崩溃,接着嘤嘤低低地哭泣起来。 穆潇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将柳素衣温柔地裹紧,又穿好衣服,来到皇上跟前。 “父皇……” “来人!把五殿下押上来。”皇上真可谓颜面无存,原本是自己的儿子,却做出这种人人唾骂之事,他如何不气? “父皇,我与柳素衣小姐两情相悦,情不自禁,所以才……”穆潇看着黑着脸的皇上,没有继续狡辩,反而话锋一转,道:“儿臣扫了父皇的兴致,请父皇降罪!” 皇上这时才微微松了口气,他严厉地扫视每个人的脸,确定人人都毕恭毕敬不敢造次,他才将目光放在穆潇和柳素衣身上。 “这可是真的?”这话是在问柳素衣。 柳素衣委屈抬起头,泫然欲泣:“回皇上,的确如此。” “你二人即便是两情相悦,也该名正言顺,怎么会如此糊涂做出这种丑事来?”皇上又是一怒。 这时,穆潇早已心中忐忑,原本革了官职之后他就难得皇上欢心,这次又做出这种事来。若不是柳素衣故意勾引,即便是喜欢她,他穆潇又怎会糊涂至此? 想着,穆潇对柳素衣心中暗暗生了不满。但是,身为男儿,他也只得说:“父皇,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愿意承担所有罪过,求父皇不要怪罪文茵。” 花弄影听到他故意亲昵喊着柳素衣的小字,她眼底的冷笑越来越明显,这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她只要稍稍改一改脚本,这些演员就会将她的故事演得淋漓尽致。不,甚至超乎想象! 皇上沉吟之际,穆清站了出来:“父皇,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如今她们二人两情依依,才会顾不得着许多。五弟正是性情中人,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这话表面上时为穆潇求情,实际上却是为皇上补了台阶。当着所有人面丢脸,如今还要亲自惩治自己的儿子,有谁会愿意? 皇上满意点点头:“清儿说的不错。既如此,那朕就为你二人指婚,封柳昊之女、丞相义女柳素衣为五皇子侧妃。交由内务府操办,择个黄道吉日完婚。” 这话一出,事情就来了个大转变。先是战战兢兢的那些人,转眼都面带笑容,连忙给柳素衣以及穆潇祝贺。 事已成定局,柳素衣只能哀怨地看着穆清,心中却是十分不甘愿。原本她约的是穆清,怎么会变成了穆潇? 她看着那些人的眼睛,她们嘴上虽然客气祝贺自己,但是眼底又是另一种不屑和嫌弃! 当她看到花弄影的眼睛时,心中就更加恨! 此次宴会不欢而散,坊间有传闻道:端午江宴上皇上遇刺,江无痕救驾有功被封安定王。 宴会后三日,京城中人心惶惶,唯恐这次事件查出点什么来。毕竟来历不明的刺客,说不准就与谁有了微妙的关系。 花弄影独自在自己的院子里弹秦筝,正是一首难度极高的《渔舟唱晚》,筝声穿透天际,惊了过往的飞鸟。 宴会一事之后,坊间对柳素衣和穆潇一事都没有太多流言,有了皇上旨意,一切都将会名正言顺。 花起尘今日下朝后,便气冲冲来了花弄影的院子里。 “影儿,那日的事究竟如何?你说来听听。”花起尘喝一口茶,说道。 “父亲,您是说刺客的事?”花弄影问道。 花起尘抬头看了她一眼,叹气道:“是柳素衣的事。怎么好好的竟如此丢脸!今日下朝后无缘无故被人拿来说事,当真是颜面无存!” 花弄影心下了然,发生这种事,与他意见不合地人用来讽刺嘲笑也是有的。 “父亲,那日的事我也不知究竟,只是看到的时候文茵和殿下就是在一块的……”花弄影的话戛然而止,作为一个女孩子家,说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花起尘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花弄影又道:“父亲,刺客一事事关重大,可是有什么进展了?” 花起尘微微蹙眉:“圣上一直耿耿于怀,势必要揪出真凶。可谁料到那刺客自己咬舌自尽了,线索断了什么也查不出。但圣上怒气未消反增,这不,今日御史大夫李威大人因为奏章中提到刺客‘图穷匕见’,仅仅一个词,陛下便降罪于他,将他贬官外放。原以为这事就过了,可又在他家搜出了一些关于前朝叛贼的相关文字,虽是只字片语,却是惹恼了圣上。李大人向来为人坦率耿直,却不想今后在牢里度过余生。当真可惜。” 听着花起尘的话,花弄影心下暗暗思忖起来,御史大夫原本是言官之首,又与穆潇等人私交甚密。这次穆潇一连出了这么多事,焉知就是巧合? “李威大人诗才冠绝伏苍,乃是十几年前的状元才子。可如今即便再多的诗才,也只能藏于狱中暗壁之中了。”花弄影着实为他可惜,那个李威,是京城中少有的才子,不但生的样貌非凡,还颇有才。所以他虽是三十出头,却已经官至御史大夫。 花起尘这时也跟着感叹惋惜:“李大人曾与我对饮,私交甚好。却不想他会有此一遭,我如今却只能干看着。他的诗集文章早已列为禁书,那本惊才绝艳的《藏风赋》,如今已是禁书之首了。” 花弄影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各种感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道的明。是非对错,原本就不是这么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看,圣上怎么看。 夜来风雨凉,花弄影实在睡不着,她索性端起一盏灯笼,轻轻推开那密道开关。 等她到江无痕房间时,江无痕在独饮。他看起来心事重重,完全不是那个白天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 花弄影放下灯笼,为他倒了酒,细细看着他。 “怎么了?一人喝闷酒,可是有什么心事?” 花弄影送来的灯笼光太亮,映照着江无痕睁不开眼,他伸手挡了挡。 “你不问问为何今日我救了皇上吗?”江无痕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忧伤,就连语气里都带了几分黯然神伤。 花弄影淡淡一笑,望着他:“你若想说,自然会说。” “灵修,我是个适合活在黑暗之中的人,为什么你还愿意靠近我呢?”江无痕似乎有些期待她的答案。 花弄影心里一怔,莫非他喝醉了? “名义上,你是我舅舅;实际上,你是我的知心好友。我若不靠近你,又该靠近谁呢?”花弄影又为他到了一杯酒。 听了这话,江无痕眼神一痛,想起那夜她与穆溱共处一室的时候,他就在大殿外头守了一夜。可是,却不能进去将她带出来,现在,或者以后,他都无法继续做自己想成为的人,再也过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不是你舅舅。我是……”江无痕还要继续往下说时,这时一个暗卫进来,花弄影一笑,她提起灯笼转身离去。 花弄影只是奇怪,为何江无痕会这么说,他难道有什么想说的么? 又过了几日,仲夏时节已到,正是一年中热的时候。天干物燥,只要行走,就仿佛整个人回燃烧一般。 这几日里,花弄影一直在陪着江无烟,她已经怀胎九月多,即将临盆。据大夫说,就在这几日了。 “娘,再过几日,我就要有弟弟了。我好高兴呢。”花弄影蹲在一旁,慢慢轻轻地抚摸着江氏圆圆的肚子,她能感受的到那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已经做好准备,即将要到人世间走一遭。 江氏一笑,她温柔地将手抚着花弄影的头发,如墨如缎的长发,透着黑黑亮。 “傻孩子,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弟弟?说不准啊就是一个妹妹。”江氏嘴上还是止不住的笑意。 花弄影这时抬起头来,眼里闪着认真的光芒:“娘,这一定是男孩子!” 081 禁书之灾 - 千金毒女 - 亦亓 她的倔强和认真不是没有根据,上一世江氏肚子里的就是一个男胎,虽不能来到世上一秒,却实实在在是一个男子。 “好好好,不管是不是男胎,你们都是我的心肝儿肉。”江氏看着花弄影,一把将她揽尽怀里。 就在这时,周妈妈跑了进来,看见正在说着体己话的母女俩,她微微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 “周妈妈,怎么了?”花弄影眼尖,虽然周妈妈极力掩饰,还是被她看穿。 周妈妈寻思了一下,立即打了个掩护:“没事,小姐,我见小姐来了,心里高兴。” 江氏还以为她说的是实话,她噗嗤一声笑道:“你就知道宠着她,按辈分你我一辈,又是一样的年纪。她还得管你喊一声姨娘才是,偏偏你有这么疼她!惯坏了去。” 江氏嘴上嗔怪着,心里却甜的很。周妈妈又接下了话茬:“夫人,小姐天生可爱招人喜欢,任谁都会疼。” 她看着花弄影长大,待她如同亲侄女一般好,这时,周妈妈又对花弄影使了个眼色,道:“小姐,我给做了些新的糕点,您跟我去尝尝如何?” 花弄影心下会意,她站起身就要出去。刚要迈出门槛,一个丫鬟闯了进来。 “大胆!夫人房里也容你冒冒失失的?冲撞了夫人你有几条命可以抵?”周妈妈大声呵斥着眼生的丫头,毕竟江氏待产期间,人人小心,若是一个外头丫鬟出了纰漏,捅下天大篓子,她们是会愧疚一生的。 “好了,周妈妈。想必她是有什么事,让她说。”江氏缓缓道。 花弄影看着这个眼生的丫头,上下审视着她,这丫头感受到来自花弄影的凌厉目光,她有些不知所措。 接着,这个丫鬟一直不住地磕头:“夫人,不好了!外头来了一群官兵,说是老爷私藏禁书,已经搜查了书房,还带走了老爷!” “什么?!”江氏猛然站了起来,却因为突如其来的站立导致一时气血不足,晕了过去。 “娘!” “夫人!” 花弄影走到那个丫鬟身边,捏起她的下巴,冷蔑一笑:“你是哪个院的丫鬟?竟然如此眼生。” 那丫鬟道:“奴婢是外院洒扫的,府中出了大事,无人做主所以来禀告夫人。” 周妈妈上前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你这个贱婢!我特意瞒着夫人不敢说,你竟为了邀功冲撞夫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周妈妈气得双眼冒火,还要上前扭打这个丫鬟时,花弄影拦住了她。 “周妈妈,这样不知死活的下人犯不着你动手。”花弄影转头对着外头道:“来人,这个丫鬟冲撞了夫人,拉出去打二十大板子,扔进柴房里锁上。记住,别让她跑了!” 那个丫吓坏了,她就要求情时,只听得花弄影又道:“不说出幕后主使,那你这条贱命,就要不得了。” 那丫鬟嘴里被塞上抹布,拖了出去。 花弄影吩咐所有人看好江氏,自己则跑去密道到达江无痕房间,请来了江无痕,采菲在一旁协助。 花弄影到前院一打听,院里只剩下一些下人和管家,见了她,管家跑了上来。 “小姐,不好了。他们说老爷私藏禁书,江老爷送到刑部关押拷问了!”管家跟随花起尘几十年如一日,自然是忠心耿耿的。 “周伯,是什么禁书?”花弄影沉声问道。 “听来人说,是前阵子打入天牢的李威李大人的书,其他的我也没听清,剩下的就是一本什么《藏风赋》。小姐,老爷一生忠君爱国,恪守本分。怎么会闹出这一出?”管家满脸忧色,愁眉不展。 花起尘不在,江氏又无法打理事务,一时间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花弄影的肩上。 索性她前世有过替穆清打理王府的经历,不然现在也会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闯乱跳。 “周伯,这几日里你注意管好手下的人,所有的事宜必须到位,甚至比原来更加严苛。有什么事立刻向我回禀!” 管家周伯一听,好歹小姐是个有主意的,她认识的人多,兴许会有什么办法也未可知。管家周伯连连点头。 管家走后,花弄影走进花起尘的书房里。哪里早已是狼藉一片,所有的书本都被丢弃在地上,肆意翻动着。而花起尘最珍爱的笔墨纸砚都一扫在地,粉碎成渣。 再看看那个暗格,还好!没有被发现。花弄影轻轻打开暗格,暗格里头有一个钢制的盒子,方方正正的,看起来十分隐秘。轻轻一按上面的开关,暗格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本书籍。 定睛一看,是那本《藏风赋》! 看来,这一切并非空穴来风! 而在太子东宫里,穆溱正默默拨弄手中的一对玉珠,双眼紧闭。 “主子,丞相已经被关入刑部大牢,您看……” 穆溱倏地睁开眼,她看着那个侍卫,道:“不必着急。倘若丞相当真与穆潇等人勾结在一起,那我定不会手软。” 黝黑的瞳孔中,有逼人的冷冽。 那侍卫迟疑了一会子,又道:“若是解忧郡君来求情,又该如何?” 穆溱缩紧双眸,那个女人?她会来吗? 过后,穆溱又闭上双眼:“听说穆清有意求娶于她?” 那侍卫“嗯”地应了一声,穆溱冷笑一声,不再说什么。 “殿下,如今这一招一箭双雕,既打击了五殿下四殿下,又为日后的大计做好了伏笔。属下恭贺殿下。” 穆溱邪魅一笑,像夜色隐藏的鬼魅一般:“下去吧。” 一声令下,那侍卫瞬间消失在眼前。 卿若天上来,莫回天上去。江无痕每每见到花弄影,心里都在叫嚣着,张扬着,也燃烧着。他多想将她捧在手中,又怕自己会有朝一日将她拱手相让。毕竟,垂涎她的男人,实在太多太多。 “灵修,不要担心,姐姐无碍。”他想要伸手去舒展她的愁眉,可是到了半空又停了下来。 “那个婢女全都招了?”江无痕又问道。 花弄影点点头,眼神里却看不出任何情绪,甚至看半点疲劳都没有,而这一点,也恰恰是江无痕最钦佩的。 “只是我现在还没有空找她算账罢了。”花弄影淡淡道。 “眼下你想怎么做?”江无痕说出的是这样的话,心里却早已做了应对之策,实在不行他可以挺身而出。 尽管他十分不愿意这样做。可是若为了她,没什么不可以。 “眼下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找到什么真凭实据。立案之前,刑部必会派人搜查,届时一切都不是问题。只是,来搜查的人是穆潇手下的人,这其中究竟是谁做得?是柳素衣?还是李娇娘?”花弄影自言自语,江无痕听得一头雾水。 “李娇娘?” 花弄影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冷冷道:“她是穆清的人。” “穆清看似与世无争,实际上野心最大。这些年他打着穆潇的旗号,明里暗里做了那么多事,拉拢那么多人,定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我已经派人查探过了,那日柳素衣与穆潇偷换所燃的催情香,就是穆清做得。”江无痕所言,和花弄影所料差不多。 只是,她没想到穆清为了让穆潇倒台,不惜利用一个女人来行事。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前一世里的穆清,不也是利用了她么? 看着床上一脸煞白的江氏,花弄影顿时有些不安。毕竟这时候所有事情都挤在一起了,她会在混乱之中丧失自己的判断。 江无痕处理完手中的事后,他交代了采薇一些事情,便离开了江府。 这一次,他是从花弄影房间里开的,不知他有什么急事,反正花弄影完完全全将他的急切尽收眼底。 竖日,刑部的人一大早就冲进丞相府,四处的院落早已被搜得乱七八糟。江氏刚刚苏醒之际,花弄影扶起她坐直,外头的人破门而入。 江氏顿时不知事态变化,她紧紧握着花弄影的手,心中却是不安忐忑。 “娘,无事。”说完花弄影扶着江氏坐好,然后走上前对带头的官兵道:“这位大人,您这是……” 见花弄影比较客气,那带头的官兵立即冲她做了一揖,才抬头道:“郡君,卑职今日奉皇上之命,特来搜查丞相府。是否藏有禁书,卑职一查便知。” 花弄影面上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妨碍大人了,轻便。”接着,花弄影转身对众人道:“都听着,今日所有人都必须配合这位大人搜查,若不从命者,必有重罚!” 花弄影又对着那个官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位官兵方要搜查,想了想,他又安慰道:“郡君莫要担心,若是没搜到禁书,卑职定会向圣上禀报,以示相爷清白。” 花弄影不曾想过他会这么说,她缓缓抬眸,眼里却是绝美的感激凝眸:“多谢,有劳大人了。” 过后,一*搜查开始。由于相府比较大,东南西北和主院、书房、柴房,甚至是厕房都搜了个遍。直到中午,几十名禁军才将相府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 082 命悬一线 - 千金毒女 - 亦亓 接连着,所有的小分队负责人开始一一回禀结果。统共十几个人细细回禀,每一个人回禀,花弄影都提起心听着。相府那么大,权势树大招风,保不齐就会有人暗中私藏一本也未可知。 过了许久,回禀的人都没有找到什么,到这时,所有人的心才放了下来。 “郡君,夫人,打扰了。卑职定会如实禀报圣上,相信不日相爷就会归来。告辞。”那带头的官员毕恭毕敬道。 江氏这时挣扎起来:“多谢大人了。影儿,你代娘好好送送这位大人。” 花弄影点点头,将那些官兵送出好远才回房间。 江氏正坐在床榻上,看着沉着镇定的花弄影,欣慰一笑:“我的影儿真的长大了。” 花弄影端起那碗由烫热变成温热的安胎药,在嘴边吹了吹,又送到江氏嘴里。 “在娘这里,我永远是个孩子。我让娘操心了。”一口一口地送着,花弄影的神情极其认真。 这时,江氏道:“你们都下去,我有话与小姐说。” “是!”以周妈妈为首的所有下人异口同声应答,之后屋里只留下花弄影和江氏母女。 江氏接过花弄影手中的安胎药,眼睛都不眨一下,立即咕咚一声饮尽。又将药碗放在一旁,拉着花弄影的手道:“影儿,你老实告诉娘,你爹他……是否藏了禁书?” 花弄影微微蹙眉,却很快又转为一笑:“娘,你多虑了。爹是忠臣,何况方才官兵已经搜过了。”她严肃地看着江氏的眼眸:“没有。” 听了这话,江氏才松懈下来:“还好。”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郑重道:“影儿,往后你进出皇宫不要提起娘,免得惹出事端。你自己也要小心行事,孩子,你长得太像娘了。”她细细抚摸着花弄影白如玉的脸庞,一双凤目剪秋桐,嗔怒喜哀,都尽显风情万种! 花弄影心下奇怪,为何江氏要说出这番话来?难不成还有什么事自己不知道的?似乎江氏与皇宫的人有着什么过往,也难怪每每皇宫有宴会,作为丞相一品诰命夫人的她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了。 这其中,难不成真有什么无人知晓的秘密? 辞了江氏,回到自己院子的路上,花弄影想了很多,但是也只是想想,一切都是无凭无据。 相信结果禀报皇上之后,明日花起尘就会回到府里。这时,花弄影脑海中却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寒止! 寒止他,似乎好久已经没来了。 又过了一日,花弄影早早就差人备下了好酒好菜,更让人准备了热汤。她带头领着府中上下的下人们,站在大门前等候。 转眼日头越发毒了了,却依然不见花起尘回府的马车,众人都焦躁难耐。 原本是说好了一早便放了花起尘的,可如今是巳时了,仍没有任何动静。这不禁让人胡思乱想。 在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耽误功夫不说,等待最是难熬,尤其是不知结果的等待。花弄影叫来管家,差了几个下人正准备出去打听,这时,一辆豪华的马车飞驰而来。 马车夫“吁”的一声落地,马车稳稳定在了相府正门中央,不偏不倚。 众人兴奋地相视咬耳,花弄影上前走了许多步,这时,马车车帘掀开了。里面的人探出脑袋,仔细一看,竟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的徒弟——小李子! 众人脸色一变,心里都犯了嘀咕:怎么不是相爷? 议论声、猜测声一片,花弄影心中也没了着落。这时,那小李子在马车夫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来到花弄影面前。 “李公公。”花弄影上前唤了一句。 小李子微微摇头叹气,接着又尖声道:“郡君,奴才奉皇上口谕,相爷今儿个是回不来了。郡君不必等了。”小李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花弄影见他如此,就知道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人多嘴杂,她也没多问。只是淡淡道:“烦问公公,我父亲如今可好?” 小李子脸上一扫之前的为难,换上一脸的轻松惬意:“郡君放心吧,相爷毕竟是一朝宰相,何况如今事情还未有定论。不会有事的,相爷好的很。” 花弄影心下一冷,既然如此,那定是又出了什么事了才是。 “既如此,劳烦公公走一趟了。”花弄影言笑着,又回头道:“采菲!” 采菲上前,掏出了一大袋银子送到小李子手上。二人互道客气之后,小李子消失在相府周围。 采菲上前看着花弄影:“主子!” “查!” 花弄影话音刚落,采菲抱拳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众人正惊讶不止时,又听得花弄影道:“都散了吧。” 饶是众人按耐不住好奇心,也不得不立即散去。她们这时才真正了解,小姐不是她们所想的这般柔弱可欺。于是纷纷闻言惊得四下散去。 花弄影正要抬起脚走进府里,里头跌跌撞撞跑出一个丫鬟,不偏不倚,撞得花弄影连连后退。 那丫鬟定睛一看,却撞上那双千年幽潭似的眼睛,翻涌着无限的暗黑和冷,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一般。那丫鬟背后一道森冷的惊风吹过,彻骨寒凉。 “小……小姐,夫人要临盆了,痛的晕了过去!” 什么?花弄影眉头上挑,这么快? 二话不说,花弄影急急前往如意轩,门前的侍女见了,麻利推开门,花弄影走了进去。 一群人正在围着江氏手忙脚乱,见花弄影来了,都立即站开一条道来。 采薇正在为江氏施针,江氏一脸煞白,呼吸微弱,采薇额上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滴。 “所有人都听着,你们一概听采薇吩咐,不得有误!” “是!” 见着情景,花弄影也不敢贸然上前询问,说了几句话只得静下来坐在一旁等候。 “白栀,你去端一盆热水来!”采薇稍稍休息时吩咐道。此时她是大夫,又长期为江氏安胎调理,最清楚江氏的情况。别的大夫即使医术再高超也无济于事,帮不了她地忙。 “周妈妈,去熬一些参汤来,熬得浓些!” 采薇不断地吩咐所有人后,有继续施针,脸上的汗珠如雨下。 半天过去了,江氏依旧没有醒。等待周妈妈喂了她参汤过后,呼吸脉搏才开始恢复正常。 江氏本是高龄产妇,多年未曾生养,体质自然不如年轻时候。再加上这几日来连连操心忧郁,临盆产子难上加难,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 采薇忽然将一根针扎在江氏头顶,江氏眉角一动,苏醒过来。花弄影看着江氏,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就像是掉进无穷无尽的黑暗里,看不清前途命运。 她只能再一旁静静等着,等到江氏恢复了元气,腹痛难忍之时,花弄影上前紧紧握着江氏的双手。 “娘!我在这儿呢!不要怕,我陪着你!”江氏意识清醒,却是被疼痛折磨地死去活来,再也没有多余的气力去理会旁的,只是痛苦凄厉地叫喊,浑身早已湿透,如缎秀发早已打湿,紧紧贴着脖子和脸颊。 “采薇,如何了?”花弄影问道。 采薇此时从被子底下探出头来,焦促不安:“主子,才开了两指,还得用参汤吊着!” 两指?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才开了两指? 花弄影早已失去冷静,她急急冲着丫鬟们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熬参汤!” 周妈妈和白栀在一旁,不停地为江氏擦汗打气,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喝了几道参汤,江氏的宫口才开到了七指。 “娘,再用力些,弟弟快出来了!”花弄影一直暗示着江氏,江氏早已筋疲力尽,双眼呆滞,只是虚弱地随着痛感一阵阵嘶喊。 酉时已到,宫口已开了八指。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之时,李娇娘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她漠然扫视屋里,走到江氏跟前道:“姐姐,你要好好的。妹妹已经听说了,朝中有人告了御状,说是小姐弄坏御赐之物不上报,是欺君之罪!相爷才要出来,又给抓了回去,眼下有人证,明日刑部就要来人调查!” 花弄影冷眸凝成一道暗光,下一秒,她死死擒住李娇娘的细白的脖子,只要稍稍用力,李娇娘就会断颈而死! 只听得采薇一句:“夫人血崩了!”花弄影手掌一软,将李娇娘狠狠摔在地上。 李娇娘抬头,眼里不屑地挑衅花弄影,嘴角扬起得意阴狠的笑。 花弄影顾不得许多,厚重的血腥味弥漫整个房间,她冲上前去一看,江氏的床被早已殷红一片! 采薇继续用阵封住江氏的血脉,一边还不断地往她嘴里灌参汤。几道来回后,一声响亮的婴孩啼哭响彻耳畔! “主子,是个小公子!”花弄影闻言,立即接过采薇怀里的孩子,那肉团一样的小生命还未睁开眼,就早已奋力啼哭。孩子身上,还带着母体的血迹,看着,花弄影竟有些娇躯一软。 周妈妈连忙接过孩子擦拭干净,花弄影一看床上的江氏,早已有气无力地昏昏欲睡,她扑了上去! 083 翻案无门 - 千金毒女 - 亦亓 血还在不住的流,如倾斜而下的红色瀑布,江氏的脉搏一点一点微弱,像是欲停还留的残雪,慢慢地褪去余温。 “娘!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影儿啊!”花弄影哭叫出声来,头一次,重生之后头一次如此害怕,如此痛彻心扉! 江氏微弱一笑,就要伸手去抚摸花弄影的脸颊,却最后停在半空中,直直沉坠下去! 花弄影接住了她的手,眼泪也不再流。残泪一点一点风干,她默默让江氏渐冷的尸体靠着,不说一句话。 周妈妈和白栀早已哭得不成样子,采薇接过孩子:“主子,采薇告退。” 李娇娘满意的用手帕散散鼻尖的血腥味,扭着身子离开了如意轩。 一天,两天过去了,花弄影水米未进。只是静静地任由江氏的尸体依靠着,肩膀早已失去了知觉。 府中上下,无人敢劝,也无人劝得动。这期间,江无痕来过一次,他只是静静陪着她,不说一句话。 可是江无痕走后,进宫面圣后,皇上将花起尘放回府中。 花起尘走进如意轩里,瞬间老了许多岁,长而乱的胡子盖住薄唇,凌乱的头发使他憔悴万分,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他看着花弄影怀里的江氏,僵硬发白,床上的血迹干透,厚重的血腥味却丝毫未散。 转眼间,花起尘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还记得那年初见,江无烟一袭粉衫娇俏动人,如误入凡尘的仙子,灵动倾城。 还记得那年盛夏,他们偷偷骑马踏青,他与她迷失在山中,相依相偎一夜相守; 还记得,他说过要与她一生常伴,不离不弃永相随; 还记得那年,十里红妆洞房花烛,他为她饮下亲手刺下的血酒; 他说:今生你我之间,绝无异生之子;可是后来,他左拥右抱,美妾两房。 她说:若你负我,我便要你死;可是后来,饶是他一负再负,她仍夜夜为他,点灯念佛。 风风雨雨几十载,年少相识的懵懂无知,两情相悦的私定终生,再到相知相爱相离,他与她,终是阴阳两隔,魂魄难相见。 原来情字一起,生死无可许;饶是岁月相欺,两心不离。 江氏的葬礼十分隆重,一切都准备就绪,唯独江氏的尸首还没有入殓,还没有送进灵堂。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花弄影身边一寸之内,无人敢靠近。采菲采薇死死护着她,任何人都打搅不了。 花弄影已经抱着尸首三日了,三日三夜里,她水米未进,不曾见过任何人,不说一句话,像是灵魂出窍一般,双眼幽幽地直视前方,毫无表情。 花起尘看起来苍老许多,他正想上前劝一劝花弄影,却被采菲的剑抵在胸口,遥望唉声叹气。 花弄影一动未动,胸中有许多毒虫钻出一般,她疼的窒息。那种痛,即便是上一世的遭遇也比不上万分之一。 木然看着江氏的尸体,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 这时,江无痕走了进来。采薇采菲见着是他,放他走了进去。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迅速点了花弄影的穴道,她的身子直直倒在他怀里,采薇采菲将她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切照旧,前来悼唁的人很多,都是达官贵人,还有许久未谋面的江寅。 等到花弄影醒来之时,已经是江氏咽气的第四日。她直奔灵堂,丝毫顾不得别人的目光。 一路上,花弄影与迎面而来的穆溱、穆清和穆浚三兄弟撞了个正着。就在她捂着肩膀继续往前冲时,穆清将她死死抱在怀中。 “灵修!花夫人已经仙去了,你何必自苦呢?”眼前的穆清,眼里竟流露着怜惜的神情,花弄影瞬间失了神,她前一世最渴望的东西,竟在这一世得到了。 可是又能如何?她不需要,永不需要! 花弄影轻轻拂开穆清的手,就要继续冲出去时,穆浚拉了拉她的衣袖,穆溱更是直接上来将她死死拥在怀里。 胸口那颗心,就快要跳出来,她又疼又麻木。再然后,花弄影立即反手抱着穆溱,欲语泪先流。 “灵修,不要难过,我会陪着你的。”穆溱今日十分温柔,与往日判若两人。 花弄影泣不成声,她只是抱着他痛哭,直至声音完全变哑,最后说不出话来。 今日就是江氏下葬时期,江寅和花起尘主持的葬礼。花弄影像是木雕的人儿,毫无表情,但整个人短短几日内,消瘦了好几圈。 葬礼完毕后,宾客散去,皇上的圣旨便到了,不过并非传的花起尘,而是花弄影。 太监小李子走进花府,对着花起尘父女毕恭毕敬道:“相爷,咱家传皇上口谕,将郡君带往刑部大堂,协助刑部查案。还请相爷体谅。” 花起尘虽心中不甘愿,却也不敢出声,毕竟抗旨不尊者,株连九族! 花弄影却坦率走了出来:“有劳公公,还请公公带路。” 小李子闻言,立即将花弄影请上马车,采菲随身前往刑部。说好听了是协助办案,说白了就是对簿公堂。不过如今,花弄影还有什么经不住的? 花弄影心底一冷,等她回来的时候,这一切也该有个了解了。 刑部大门口,小乐子远远看见花弄影,赶忙低下了头。 花弄影绕至他身旁,道:“小乐子?好久不见啊。” 公堂上的大人,正是宋英。还记得宋英在花府判碎尸案时,那么决绝果断,莫非今日来此是为了什么? 花弄影还未来得及开口,宋英跟前的师爷道:“见了宋大人还不速速下跪!” “解忧郡君参见宋大人!”花弄影迅速跪下,再抬头看看一旁的小乐子,他此时为何还会出现在此? “那日花府断案,尚有疑点未清。有人状告郡君买凶杀人嫁祸栽赃。状书在此,你可有话说?”宋英拍案一记,声大如雷。 竟告了御状?看来对手不简单。花弄影心底嘲讽一笑。 “大人,此案已经了结,断案之人乃是大人,我无话可说。”花弄影此话暗示着宋英,案是你断的,凭什么朝令夕改?他宋英想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得问花弄影肯不肯! “话虽如此,只是人证在此,且听他一说也不迟。”宋英的刚正不阿出了名的,他自然不会因为花弄影三两句话就改变了主意。 小乐子一听,立即连滚带爬地跪倒:“禀告大人,小的当日被小姐胁迫指证柳姨娘杀人灭口。小姐怕事情败露,又给了小的银子跑路。这事千真万确,小的不敢造次胡言乱语,请大人明察。” 小乐子和盘托出时,花弄影轻轻嗤笑一声:“小乐子,你的故事说得真好,不过,据我朝律法,诬陷是要受割舍之刑的,你可知?” 小乐子丝毫没有害怕,他坚定道:“小的不敢造次!” 花弄影看着他,眼里冷到了极点:“小乐子,若按你所说,我既给了你银子,何不好好过你的日子?” 这个答案,花弄影也想知道。 “小的干了亏心事,日夜寝食难安,才想着赎了罪过。再说了,当日若不是小姐相逼,我又何必做出这种泯灭良心的事?”小乐子越发猖狂,竟敢这样颠倒黑白,花弄影心中觉得实在可笑,这样的奴才,死不足惜! 宋英立即喝止:“小乐子,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 “回大人,证据就是小人的包袱里的东西。”小乐子咬咬牙,他看看花弄影,又撇过头。 “来人!呈上来!” 宋英话音刚落,下人们立即呈上一个麻布包袱。解开层层布条,里面赫然出现几个发霉的馒头的几个番薯! 在场的人都傻了眼,花弄影笑出了声来:“小乐子,这就是你的证据?身为相府旧仆,你明知道相府近日来多事多难,便想着趁火打劫!好大的胆子!” 小乐子吓得浑身发颤,心想道:明明是证据,怎么会不翼而飞了? 小乐子倒是个机灵的,见情况不对,立即俯首认错:“大人,小姐,小的弄错了。还请大人和小姐不计前嫌,小的不敢了!” 宋英早已气得脸色发黑,这个小乐子一纸状书差点让自己名声尽毁,如今又一句话就像了事?若是人人如此,岂非刑部日日忙的不可开交? “大人,这事是了了。可有一事还未了,我要告小乐子诬陷之罪,请大人秉公处理!”花弄影眉头也不皱一下,说完后她退出了刑部公堂。 小乐子既然一次不忠,留着也是百次无用! 小乐子被拖走,一群人将他死死按住,一阵阵嚎叫声过后,只听到不成声的吼。小乐子被施了断舌之酷刑。 马车轱辘声声,碾碎花弄影一地的心事,一路走来,原以为会收获许多,却不曾想还是孑然一身。 马车一到相府,早已是傍晚了。院里采薇遣人过来接花弄影回去用膳,花弄影丝毫不理,径自往李娇娘的院里去了。事到如今,她们早已势不两立,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084 手刃叛徒 - 千金毒女 - 亦亓 “砰”的一声巨响,花弄影一脚踹开李娇娘的房门。里头的人叫她吓的不轻,都捂着心口拍将起来。 待看清是花弄影过后,李娇娘放下手中的碗筷,淡淡一笑:“哟,我道是谁,原来是解忧郡君。元儿,速去备一副新碗筷上来。” “是。”元儿正打算离去,花弄影伸手一把将她拦住,元儿心下害怕,她慌张不知所措。 “不必了。你们都出去!”花弄影命令一下,语气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和森冷,双眸暗沉,像极了千年的深渊幽潭,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元儿不知该怎么办,她连忙向李娇娘求助,李娇娘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 “主子,这……”采菲心中也有些犹豫不决,毕竟几番较量下来,她知道李娇娘并非善茬。 花弄影随意摊摊手,采菲跟着出去了,再将房门紧紧闭上。 这下子,屋里仅剩她们二人。李娇娘正要开口,不料花弄影一把伸出右手勾住她的下巴,再接着瞬间钳住她的细白的颈脖,死死将她扣在墙上! 李娇娘原本还是一副阴阳怪气地笑脸,见她自己被花弄影锁了喉,有没有别的人,她索性收起笑意。 “怎么?你终于要杀我了?”李娇娘这话,倒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花弄影强迫李娇娘与她对视,咬牙切齿之后,笑出了声:“哈哈哈!好你个李娇娘,竟敢仗着我对你的容忍和旧情暗中跟着我作对!这也就罢了,我娘带你不薄,为何要害她?” 面对花弄影的质问,李娇娘轻轻解开她的手指,掏出手帕轻轻拭去脖子上的手印,抬眸讥讽道:“暗中作对?呵呵呵呵呵呵!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您堂堂皇上亲封的解忧郡君,当朝宰相的千金大小姐,我怎么敢?” 花弄影扔下一封书信,上面发黄的信笺字迹清晰,赫然写着“四殿下亲启”,而那隽秀的小楷,正是李娇娘的字迹! 李娇娘心中暗涌翻潮,想着自己的遭遇,也为了她与花弄影之间的种种。 拾起信笺,李娇娘往心口一捂,心尖上的痛感清晰地传来,遍布四肢百骸。 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们相对无言,反目成仇。 “绡然,你知道么?你是我自以为唯一的好友姐妹,是个我可以依靠的臂弯。在你这里,我可以肆意倾诉哭笑,也可以做我自己。一开始,确实是如此。可是为什么?灵禅寺之后你便故意疏远我?为什么?”花弄影想不通,无论想了多久,都想不通。 想的再多,也不过是次次摧心肝罢了。天若有情亦无情,有谁可料想到她们会落到这个田地?那么不顾旧情,不惜一切,也要对付彼此。 “穆清,我最恨的人就是他,你却偏偏要与他联手绊倒我父亲!我娘,我一生最难割舍的人,你却想方设法害她,如今更是添油加醋害死了她!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花弄影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她自己也很意外,本以为她早已百炼成钢,早已断情决义,可是如今,单单是面对一个李娇娘,她就泪流满面! 李娇娘从地上缓缓地,缓缓地爬了起来,将那封信件烧成灰烬。 之后,她明眸凝望着花弄影,眼里有化不开揉不散的深情,似雾气,似浓烟。 “灵修,你痛吗?” 淡淡的一句问话,花弄影先是一愣,再是心化做一滩水,柔软的就要四处流淌。 “心如刀割,如针刺,如鞭笞。”很痛很痛。 “哈哈哈!”李娇娘听到后狂笑不止,直到眼角笑出了泪,她才道:“你也会痛!你失去娘亲会痛不欲生,失去我会痛的窒息,我也一样。” 花弄影闻言,觉得她话里有话,便蹙眉静静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一个解释坦白。 “你还记得秦楚馆么?‘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里头的花魁姑娘天生丽质,貌美胜花,故取名‘秋娘’。可是你知道吗?她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染尽世间所有凄凉的眼睛。灵修,她是我姐姐啊!”李娇娘也哭了,两行清泪如浊酒,滴滴醉人心,也辣人脾胃。 花弄影先是震惊,接着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她不是没想到这个原因,只是查了许久都没有线索,才不去探究竟。即便如此,她又怎么会杀了秋娘呢?秋娘对她花弄影,前世有恩有义。 即便如此,她又该如何对李娇娘说?只怕会被她笑作疯子! “我没有杀她。”简短有力的解释,虽坚定,却无力。 “你敢说秦楚馆那把大火不是你放的?灵修!我早已经调查清楚了,我姐姐,我世上唯一的亲人被你活活烧死在大火中,尸骨无存!你明白吗?所以我要以牙还牙,害死夫人。谁叫她是你最亲最爱的人呢?她死了,你才会和我一样痛不欲生!” 李娇娘越说越疯狂,越说越起劲,似乎心中异常痛快。如久旱逢甘霖一般酣畅淋漓。 花弄影眼神一凛,冷冷道:“如今你我形同陌路,不共戴天,这就是你满意的结果?” 李娇娘无言,只是长声大笑,笑声饱含凄凉和哀切,还有一丝复杂的欢喜解脱,传出房间,直冲九霄云外。 忽然,笑声一滞,李娇娘瞪大眼珠子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花弄影,幽怨的流光闪现眼底,最终一点一点转为温柔的凝视。 好久,她都没有看见这种眼神了,太久太久了。 花弄影玉手柔若无骨,她猛地一抽出插入李娇娘心脏的匕首,血迹染红了锋利的刀子,像是春日里落英缤纷的湖面。 一滴,两滴,三滴。 血顺着刀尖滴落,滴落地上,滴落花弄影心间。渐渐地,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稠。 忽而,李娇娘再也站不起身子,她就要往后倒去,花弄影迅速走到身后,接住了她。 她死死地将李娇娘抱在怀里,心口喷出的血溅满了自己的裙衫。花弄影却无瑕一顾。 花弄影泪意充盈眼眶,她却倔强不让泪水下流。她不能哭,她不能认输。 李娇娘伸手抚着她的脸颊:“灵修,这一日还是来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花弄影泪水滑落,滴在李娇娘的脸颊,顺着嘴角流进李娇娘的嘴里,李娇娘伸出舌头一舔。 “嗯,是苦的。奶娘曾说过,哭的眼泪是难过哀伤的,灵修,你不要难过。那次灵禅寺听见是你纵火,我便下定决心报仇。于是我甘愿成为穆清的手下,只为了陷害丞相。”李娇娘很吃力,每一句话似乎都是费尽气力,无比艰难。 花弄影岂会不知?陷害花起尘私藏禁书,故意挑起皇上心里的那根刺,以及找来小乐子重新查案,还有将你毁坏御赐之物抖出去的,全都是她。 只是,她不想不知道,或者装作不知道。 “别说了,我都懂得。”花弄影伸手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手心触碰指尖,心却是暖的。 “灵修,下辈子吧。下辈子咱们还做姐妹,好不好,好不好……” 李娇娘咽了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手依然紧紧抓着花弄影的手,嘴角,浅浅的一对梨涡微微漾起,有笑意弥漫。 可是绡然,黄泉路冷,你会孤单么? 将李娇娘的尸首放在卧榻上,替她穿戴整齐,擦拭了身上所有的血迹,再化上精致的妆容,花弄影全都是亲力亲为,精益求精。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斯人已逝,纵是重彩浓妆,也难挽花颜如画,难画深情。 替她如此种种,不过是以全旧年深情。江无烟因李娇娘而死,花弄影亲手持刀刃仇人。这一世那么短,她与她谁也没欠谁;这一世那么长,谁也没能陪着谁。 世道何其公平!何其不公! 花弄影关好门窗,接过采菲手里的火把,顺手一丢。霎时间焰火越来越旺,一尺,二尺,直到最后盖住了门栏。 就这样,她眼睁睁地看着李娇娘的尸首湮没于大火中,决然转身,大步离去。 一步,两步,步步心伤。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李娇娘。 不知过了几日,花弄影始终病恹恹的,终日坐在床上窗头,从李娇娘处借来的温情,一并在火中化为灰烬,烟消云散。 只是,她的心,却开了一个缺口。她无法预知何时会再补上,也不知是谁能有着天大的本事。 约摸过了半个月后,花弄影也总是病恹恹的,脾胃不适,夜难安寝。 唯独在看着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的弟弟时,她才稍稍有了生气,才真正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她为弟弟取名“花琤”,惟愿他今后的人生,琤琮在侧,笙箫作伴,永无烦忧。 自江无烟死后,消沉的人不止花弄影,还有花起尘,他虽人在朝廷,却心无所依,像极了一个游魂。 原来有些人,一旦失去后就再也无法填补,生命就不再完整。纵使他人千般好,不如那人清浅回眸,梨涡浅笑。 可如今,全化作相思枉然。 085 再生丸药 - 千金毒女 - 亦亓 他缓缓走近花弄影身旁,自顾自地坐在花弄影对侧,望着她那张不再莹润的脸庞,不知是何滋味。 “怎么瘦了?”是不满的语气,像是责怪,又像心疼。 “没有,只是脾胃不适。”她嘴上否认着,可是心里似乎有什么在蠕动,在钻动,在骚动。 她只觉得忽然很累很累,想要找一个肩膀,靠一靠。 “寒止。”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嗯。”他温柔回应着。 “告诉我你是谁,我以后随你浪迹天涯,好不好?”这是一个不知何时种下的种子,在暗黑里成长发芽,如今变成了参天大树。 是的,她渴望自由,向往江湖。 久久,不知为何,寒止没有回应。他转头遥望天际的圆月,苦笑一声,再认真看着她。 “除了这个,我都可以答应你。” 花弄影无奈地微弱一笑,除了这个,她什么都不想要。 寒止看看她无神的双目,里面映射着透亮的月光。眼前的人儿,就连无神无魂,都美得摄人心魄。 “传说银河上有一处河名忘川,汇聚凡间尘世的眼泪而成洪流。世人赠它眼泪,它还世人一世相忘。”说罢,寒止又轻轻抚着花弄影的脸颊:“灵修,忘了吧。都忘了吧。” 此时,花弄影眼角一滴泪顺滑而落,在月光下闪闪透亮,像琥珀,凝固在他心中;像宝石,镶嵌在他的记忆深处;像利剑,将他的心划得七零八落。 银色面具之下,那双俊眸星目泛着心痛。 为她而痛。 “寒止,肩膀借我靠一靠。” 话虽如此,却不等寒止出声回应,花弄影早已将头靠在了那只坚实的臂膀上。 青丝七尺长,挽出内家装;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此时的寒止肩上,也是长发散香,沁人心脾。 月色下,有不知哪儿飞来的萤火虫四处萦绕,与月色相映成趣,竟让花弄影格外心安。 就这样,二人不知待了多久,只记得月儿渐渐西垂,渐渐在眼前变淡,再变淡。 等到花弄影醒来之时,早已经是中午了。这时采薇撤了早已凉透的早膳,微声叹气,无奈地走出了房门。 细细数来,自家主子已经半月有余寝食无律了,在这么下去,即便她开再多的药方子,吃再多的补药,也是无济于事。 采菲赶过来将她扶起坐直,倚靠在床上。见花弄影气色好多了,采菲心下激动异常:“主子,可是要传午膳?” 花弄影深知连日来自己精神不振,采薇采菲二人亦是不知咸淡。 “再等等吧,待会叫采薇多做些好吃的。对了,采菲,昨晚可是你送我回屋的?“见自己一身睡袍整齐干净,花弄影疑心问道。 采菲忽而笑了,她放下手中的长剑,在花弄影身边坐了下来:“主子,你糊涂了。我与采薇进来之时,你早已睡着了,我们不忍打扰。” 花弄影又将身上的寝衣拢了拢,心里却是存了疑问。 不久,采薇用了午膳后,就有人派来书信。花弄影一看,是江无痕。 信中写道,江无痕近日来缠绵病榻,许久不曾出门,需要花弄影前往探望一番。 此时的花弄影才记起来,自己与江无痕早已许久未见。若不是出了事,他怎么会置他于伤痛之中不闻不问? 花弄影蹙眉,她吩咐了下去,去见江无痕。 这次选了正式的方式去登门造访,而不是从密道中过去,自然有她的原因,或许江无痕送来书信不是没有原因。 马车穿过闹市,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接受百姓的注视和评论,最后停在了江府大门口。 此时已经入秋,气候微凉,有徐徐的秋风夹杂枫叶的香味,席卷而来。 匾额上几个烫金的大字也比不得夏日艳阳下的闪闪发光,有些晦暗隐蔽。 门口的一个身着全黑的男子持剑定立,见花弄影来了,他将她拦住道:“门主有请。” 花弄影抬眸一看,那人甚是面生,迅速搜索的记忆,却没见过此人的脸庞。 难不成这是江无痕私自调出来的暗卫?倘若是,事出非常必有妖。莫非是江无痕除了什么事? 想到此,花弄影扫一眼眼前的男子,立即大步跨进府里,直奔江无痕的书房。 一进门,那男子将门重重扣上。花弄影被吓一跳,立即转身回去一看,只见那男子守在门外,高大修长的背影如山一般。 “灵修。” 身后传来一阵虚弱如游丝的声音,回头一看,却是江无痕。 他无力得从床上与挣扎起身,却不堪重负狠狠砸在床榻上! 花弄影心下一惊,立即跑了过去,将他扶起。只见江无痕一脸惨白,身上却丝毫不见伤痕。 江无痕坐起,抬眼望着她,眼皮却沉重无比,仿佛有千斤压顶,垂垂欲坠。 “奕之,发生了何事?”花弄影实在着急,顾不得许多,急急问出口。 江无痕脉脉含情望着那双美眸凤目,心中升起一丝氤氲,蓝田日暖玉生烟一般,本就风流倜傥的他,痴痴地望着花弄影,她还是有些意外。 说江无痕是风流美丈夫,半点不假。 “无事。”江无痕淡淡道。 “砰!”此时门被那男子一脚踹开,他直直双膝跪地,将手中长剑一抜,双手奉上! “门主,要杀要剐属下毫无怨言,只是今日,属下必须说出实情!” 江无痕瞬间激动地就要动手一掌击中那人的右肩,不料却被心口的抽动牵制,江无痕死死捂住心口,眼里怒闪着杀意。 “你敢!”江无痕看起来痛苦万分。 花弄影心下狐疑,难不成真有什么事? “你说!”花弄影这话是对着那男子说的。 “灵修!”江无痕还想制止她,却被花弄影的冷漠和无视盖过。 那男子双手抱拳,将剑丢掷在地,重重向花弄影磕了三记响头。 “郡君在上,求你救救门主!”这男子抬头,又继续说道:“门主他中的是世间罕见的毒物,名为噬心蛊。那蛊十分霸道,若是七日不解,门主便会七窍流血,暴毙身亡!” 花弄影不可置信地回望江无痕,她一脸苍白,却隐忍痛苦强笑道:“灵修,我没事。” 花弄影却没有理他,反而对着地上的暗卫问道:“这毒如此霸道,连无生门都无药可解?” 江无痕此时又道:“无生门从不用这些蛊惑妖术,自然没有。”他又若有所思道:“除了缥缈峰的隐宗,天下间还有谁会有这样的手段?” 看着苦笑的江无痕,花弄影心中实在不解,难不成缥缈峰的人上门捣鬼? 就在这时,那暗卫又道:“郡君,缥缈峰离京城太远,一来一回门主必是等不到了。不过,京城中却有现成的一颗起死回生的丸药,叫做再生丹,能解百毒。就在太子的东宫!” 东宫?太子穆溱? 他怎么会有再生丹?难不成…… 就在花弄影心中暗暗揣测之时,那暗卫心急如焚,又吼道:“郡君,门主是你舅舅,即便不是亲生的,他也对你极好。难不成你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江无痕怒火中烧,他死死盯着那个男子,恨不得捡起地上的长剑一把刺穿他的胸膛。 他的人,竟敢这么忤逆自己的命令,还当着那人的面,当真该死! “闭嘴!我叫你闭嘴!”江无痕无法大幅度动弹,只好一把将一旁的药罐子悉数散落在地,乒乒乓乓的脆响声一起,瞬间满地狼藉。 花弄影示意那暗卫退下,又等到江无痕稍微平静下来,花弄影才慢慢开口。 “你可以命令他,你却管不着我。我做什么,你是无法阻止的。”她穿过那些碎片,来到江无痕身边,坐了下来。 看着他惨白的脸和唇,花弄影竟有一种不知名的异样洪流淌过心间,她不敢对着江无痕的双眼太久,只得别过头去。 就在花弄影双手搭在江无痕肩上,将他扶着躺下后,欲转身离去。 忽然,手臂一紧,花弄影的手被江无痕死死拉着,像是悬崖边上无尽眷恋依依的爱侣,像是山风寒雨中默默对望相守的同心锁。只一眼,足以心安。 花弄影对着他微微点头,拂落他的手,转身离去。 一路上,花弄影都在想着穆溱如何得到的解药,他与缥缈峰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心中如有千千结,错综复杂交接一起,不知来龙去脉。 “主子,到了。” 花弄影睁开眼时,马车已经来到了花府大门,她大步下车,稍稍望着眼前的府邸,大气巍峨中有有些萧瑟凄凉。 自从江氏和李娇娘逝去之后,花府早已了无生气,不复当年的热闹温馨。 这,早已不是她的家。只是一座府邸罢了。 回到花府里头,采薇匆匆跑来,悄悄在花弄影耳边覆上几句话后,花弄影冷眸一缩,立即朝着大厅走去。 大厅上,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伫立庭前,如世外仙人,闲散飘逸。 见花弄影来了,他眼角带着些许欣慰,眼里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流光掠过眼眸。 086 百转千折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弄影一步一步靠近老者,行了一礼后,花起尘走了出来。 他的胡须续了起来,短短一些时日内,他早已不是那个风神俊朗、志得意满的一朝丞相,而是一个丧妻丧妾的孤独男人。 他用日夜漫长孤独,换来须髯三千鬓微霜。 “影儿来了。” 花弄影微微含笑,她静静看着眼前的花起尘和老者,不说一句话。 老者此时微微皱眉,他大怒道:“如今儿孙羽翼丰满,竟没有一人肯听我的话了!尔等不孝子孙,气煞我也!” 花弄影不顾他连嗔带怨的话语,只是静静接过周妈妈手里的花琤,看着那张熟睡的笑脸,心生暖意。 末了,她将孩子交给周妈妈和白栀,示意她们回到自己的房里,伺候好孩子。 “外祖,如今花琤年纪尚小,倘若让他随了您去,恐无人照拂。还请外祖三思。” 江寅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抱走尚在襁褓之中的花琤。 只是,花琤年纪尚小,还未断奶,加上江寅一个孤家寡人,如何顾得了这么小的婴孩? 江寅气得眼睛鼓鼓的,他又扬声道:“如今琤儿我是抱定了!你父女俩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 花起尘在一旁摇头叹气,老爷子就是这样的倔强脾气,他从前驰骋沙场之时,便是这样的强势霸道。就连自己的妻子——花弄影的外祖母都是他当年强抢而来,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呵!外祖此言差矣。如今琤儿姓花不姓江,倘若外祖非要一意孤行,难免会落下倚老卖老之嫌,岂非辜负了一世盛名?”花弄影这话,将江寅气得吹胡子瞪眼,竟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丫头,不是变着法儿地骂自己倚老卖老、蛮横不讲理么? 他江寅堂堂一个昔日权臣,无论行走何方,都会千万人忌惮。可他最疼爱的外孙女,他却不抵她一句!传出去岂非贻笑大方? “你一个黄毛丫头,哪里懂得世道官场的黑暗惊险?眼看着这家起那家落,殊不知里头多少风雨厮杀。如今正是朝堂动荡之时,焉知你们就能富贵长久?你们呀……”江寅语重心长,他说的,却也是实情。 可是,江无烟临终前奋力要保下这一个孩子,花弄影岂能任由江寅抱走?江府虽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花琤在那儿也会享尽荣华富贵。 可是,孩子早已没了母亲,哪里还能离了父亲? 他们彼此有着自己的心思,可是每一种,都是为了年幼丧母的花琤。 “外祖父,琤儿年纪尚小,我与父亲都舍不得他。”花弄影终是黯然神伤,道出了心底最想说的话。 她们姐弟才相处短短一些时日,难不成就要分别了么? 都说长姐如母,如今江氏已不在了,她花弄影就要担起长姐的责任。可是,竟是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愿给她么? “孩子,起尘。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我都懂。只是为今之计朝堂如此不安分,唯有我的势力才是你们最终的退路,那些人才会不敢轻易对你们出手。话已到此,你们慢慢思量吧。” 江寅年纪已高,在如何,他总不能强迫他们一家子分离。 纵然他早已失去了自己的爱女,虽不是头一回,却还是最痛心。 为人父,哪里会经得起这样沉重的打击和考验? 就在僵持之际,花起尘命令道:“影儿,放手。让琤儿随你祖父去吧。” 花弄影心中甚为诧异,难不成花起尘还有别的心思么?还是说他要重新娶妻纳妾? 花弄影审问的目光不住地盯着花起尘,似乎所有的深怨都积蓄已久,快要忍不住爆发。 “周妈妈和白栀、奶妈也一同过去。今后少爷全由你们照顾,若有什么闪失,格杀勿论!”花起尘又做了这样的安排。 他知道花弄影心有不甘不情愿,可是,正如江寅所说,如今形式十分危急。朝堂上总有一股子暗处势力气势汹汹而来,指不定突然有一日就会侵吞所有的对手。 最可怕的是,他们没有人知道这些势力出自何方,有何目的。 花起尘转身离去,江寅也带着孩子和一众下人离去,只剩花弄影和采菲采薇愣在原地。 “主子,属下可以去追回少爷,只要您一句话。”采菲坚定道,眼里的杀意溢满而出。 采薇甚懂得察言观色,她瞥了一压采菲,最终还是没有帮腔。 花弄影无力地摊摊手,她示意她们都不要再说下去。 也许,这才是花琤最好的归宿。毕竟江寅以前的军队军机严明,足以见得他甚懂得教化人。如果花琤在他那里,能够练就一身安身立命的本领,总比做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要好太多。 缘分这东西,原来真的强求不来。也罢! 花弄影回到自己院子后,立刻换上了进宫的宫装,眼神闪着坚定的光芒。 “咱们进宫。” 话音刚落,采菲和采薇即可准备好了所有东西,三人立即赏了马车前往宫廷。 花弄影来到皇宫后,直接奔向太子东宫。 可是进了东宫,才知道穆溱有事出去了,听下人说,穆溱前脚早已被皇上召见了去,她只得好好等着穆溱回来。 坐在殿中,花弄影心急如焚。倘若不在短时间内找出解药,江无痕将会有性命之忧。可是如此一来,她要如何面对穆溱? 他对她,向来都是好的。这样做,毕竟会对不住穆溱。 可转念一想,救人性命更要紧,日后要补偿穆溱有的是机会。但江无痕只要错过这次,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花弄影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嘻嘻嘻!” 忽然,身后的围帐想起了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 花弄影向后看去,竟是小公主穆淑。 她怎么会在这里? 见是花弄影来了,穆淑倒是先开了口:“解忧,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说完她气鼓鼓地故意别过头去不理花弄影,花弄影心下一喜,便过去掐掐穆淑带着婴儿肥的红润脸颊,软软的肉感让她开怀大笑。 “我的公主怎么恼了?难不成是我做错了什么惹着你了?”花弄影边好气地哄着她,边从手中取出一枚簪子。 穆淑看着花弄影手中的簪子,瞬间眼睛都看直了!这不就是她头上的簪子么? 她立刻伸手去摸头上的簪子,却发现空空如也。 她立即好奇拥着花弄影,道:“好大的胆子,你什么时候把我的簪子取了的?竟连我都不知晓!” 花弄影被她又逗得一笑:“若是公主知道了,还有什么趣儿?不过公主若想知道,我可以教教你也无妨。” 心想着,干等着也是无聊,穆淑此时在此她也不可能私自翻东西找那药。干脆引着穆淑道别处去,自己在找个借口支开她才好。 果然,花弄影的话引起了穆淑极大的兴趣,她立即道:“快快快,我已经等不及了。” 穆淑心中想着,若是自己学会了这个手法,回去逗逗母妃开心也是极好的。 花弄影连哄带骗,将穆淑好不容易来到离东宫好远的御花园亭中。故作神秘地就要讲出秘诀之时,却被身后的一阵脚步声打乱了计划。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来的人正是陈贵妃等人,穆湘也在她身侧。 陈贵妃仪态高贵不可及,她在花弄影的跪拜之下入了座。这时,穆淑让花弄影连忙起来,自己则跑到陈贵妃身边撒起娇来。 “母妃,您怎么来了?淑儿还想着去给您请安呢!”穆淑见了自己的母妃,小嘴立即变的十分甜,如同抹了蜜一般。 陈贵妃心情大好,原来的厉色也软了几分,她瞅瞅身后的花弄影,嗔道:“淑儿,如今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现下乐师正在你宫中等着你吹笛呢,竟偷偷跑来胡闹!” 穆淑努努嘴,她正想要辩解着,却看到身后的花弄影,心想着刚才的事可不能露馅,否则母妃必定会责怪花弄影。 “解忧郡君,起来吧。”陈贵妃取出帕子拂了拂鼻子,神色不是很好看。 她心想着前几日穆清来求着自己,希望自己能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将花弄影赐给他。她自己没有儿子,穆清又对她素来孝顺听从,她早已将穆清当作亲生儿子。如今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和穆淑打算,自然不会允许有什么差错。 可是,穆清却非要一意孤行求娶花弄影,甚至不惜忤逆她的意思。由此,她对花弄影心中早已存了不满。 要知道,自己的母家,还有自己和女儿往后的荣华富贵,全都寄托在穆清身上,她不得不当心。 “谢娘娘。”花弄影毕恭毕敬起身,站在一旁,并不说话。 穆湘在一旁担忧地看了看花弄影。 “淑儿本是要练习吹笛的,怎么跟你在这儿?”陈贵妃轻挑秀眉,姣丽的容颜上浮现一抹厉色。 “娘娘,解忧实在不知,请娘娘降罪。”还是衣服不卑不亢的样子。只因为花弄影知道,即便宫里的人对自己不满,也不敢轻易对她做什么,她始终是皇上亲封的郡君,本朝丞相的千金。 有谁会自找麻烦? 087 阴差阳错 - 千金毒女 - 亦亓 陈贵妃没好气地不屑一笑,正要发作时,穆淑开了口:“母妃,是我非要拉着她来的。我学吹笛学得乏了,便要她来陪我玩,别的宫女个个怕我,我只能跟她玩,不怪她。” 这时,穆湘也立即走出来,轻轻点点穆淑的鼻子:“你啊你,竟是那么淘气,难怪父皇也那你没法子。” 陈贵妃明白她们姐妹都在为花弄影帮腔,心下就更加对花弄影不满。 只是,她们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当众挑刺。 陈贵妃无奈摇摇头,道:“好好好,这次就原谅你,再有下次,我可要禀告你父皇治治你。” 她宠溺地刮刮穆淑的鼻子,花弄影竟有些想江无烟。她小时候,江无烟也是这般宠溺自己的。 可是这样的日子,往后再也不会有。 陈贵妃看看一旁出神又恭敬的花弄影,心里却是烦得很,她慵懒伸出手,轻轻地哈了个哈欠,之后似有倦色地摆摆手。 “本宫乏了,回宫!” 话一出口,花弄影起身恭送。就在穆淑自以为可以自由的时候,陈贵妃停住脚步,回过身来。 “淑儿,你也来。” 穆淑只得努努嘴,不情不愿地跟在陈贵妃身后,依依不舍地离去。 这下子,凉亭里仅剩下花弄影一人。此时是最好的机会,趁着穆溱还没有回来,自己又能自由出入东宫,这正是最好的时候。 不容多想,花弄影带着采菲和采薇立即走向东宫。 来到东宫大殿上,花弄影就要推开门进去时,身后一阵吵闹声穿了过来。 还未回头,急切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快让开!快让开!” 仔细一看,是一群宫人围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的身后背着一个湿漉漉的人。 在一眼望去,花弄影见到了穆溱的脸,有些发青、一动不动地趴在那人的背后,像极了一个人偶一般。 花弄影吓得不轻,原本此番来到东宫就是心怀不轨,怎么偏偏此时却碰上了这样的事? 跟着走了进去,那些人将穆溱放在了床上,为他宽衣解带后,又为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将身子头发擦拭干净后,请来了大夫。 不等那些人到来,背着穆溱进来的男子放下了手中长剑,兀自走进东宫的大殿座位后面暗格中,却出了一枚丸药,给穆溱服下。 慢慢地,穆溱的脸色一点点好转,所有人松了一口气。这时,太医才缓缓而至。 只见那太医上前将穆溱的手腕搭着,细细探脉起来。 不久,太医的神色松懈下来。这时,身后太监一声唱到:“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一转身,花弄影只见太后和皇上急匆匆赶了过来,她们十分急切,以至于花弄影等人的行礼都没有顾得上。 太后一把跑到皇上的前面,走到床前,立即问:“太医,太子如何了?” 太医细细收起银针,向太后皇上重重行礼后,回禀道:“回太后,回皇上,太子殿下无事。只是他坠水后导致暂时的呼吸不畅,身体受了寒,一直昏迷不醒。待微臣开了个驱寒的方子,服后便可醒来。” 听了太医的话,太后口中连连念佛,皇上也安下心来。 太后望着床上的穆溱,她伸出手来撩开穆溱额前的散发,又为穆溱盖上锦被,确保穆溱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后,才回过头。 “哀家知道了,下去吧。” 太医腿额下去后,太后和皇上这时才真正缓过神来。 “解忧,你来了。”太后拉过花弄影的手,心中不再担惊受怕。 穆溱是她的希望,也是她母族百年兴盛繁华的保证,太后自然十分看中,如今太子落了水,只怕这事还没有这么快就完了。 “你们说说,太子为何落了水?岂非你们这些奴才无能!”龙颜大怒,所有人都纷纷跪下求饶,无人敢出声。 这时,太后看着地上的奴才们,神色很难看,她如同审视一群蝼蚁一般,不屑而烦躁。 “今日你们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就是个死!”太后疾言厉色的样子,众人看了都十分害怕。 平日里的太后,慈眉善目,是个吃斋念佛的好心肠。可如今说出这些话来,想必是动了大怒了! 此时,太后心里却是这样想着,如今正是朝局动荡不安的时候,若是此事并非是无意,保不齐就是有人故意设计暗害。 看着双眼紧闭的穆溱,太后更是心疼,这本就是一个年幼丧母的孩子,在这深宫之中如同一个三岁婴孩一般,说不定背后吃了多少苦头。 太后越想越气,就要大发雷霆时,这时那个背着穆溱进来的侍卫跪走出来。 “回太后,回皇上,此次是太子殿下不慎失足落水的。卑职到的时候殿下的宫人只能干着急。卑职救驾来迟,求皇上太后降罪!” 那人的语气十分坚定,似乎下定决心要负责一般。 太后明白了事情始末,她闭上眼道:“此番太子贴身侍卫救驾有功,但又不尽责导致太子落水,功过相抵,不罚不赏。至于其他人,就由皇上处置!” 皇上听后,点点头。他看着那些地上颤颤巍巍的宫人,再看看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穆溱,想起了他自小跟在自己身边的玩闹场景。在想到了后来穆溱变成痴傻孩童的遭遇,心里一横。 “其他宫人侍候太子不力,全部杖责二十,发配掖庭贬为贱奴!即刻去办!” 皇上话音刚落,身边的太监立即尖声唱着宣布了旨意,之后十几个威武的侍卫将那些宫人连拖带拽绑了出去。 紧接着,外头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尖声*声,便喊着痛便叫嚷着饶命。撕心裂肺的声音持续了好久,东宫才回复了平静。 花弄影上前替太后揉起了肩膀,一边细细听着那名贴身侍卫回话。 不知为何,花弄影总觉的那人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太后,皇上,此番太子殿下落水昏迷不醒,卑职情急之下擅自给殿下服用了再生丹。还请皇上太后降罪!”那侍卫一看就是忠仆,只是他的一番话却让花弄影无比震惊! 再生丹已经被穆溱服下了?那么江无痕…… 想到这,花弄影心中暗暗惋惜自己迟了一步,想到江无痕平日里对自己的好,花弄影捶打着太后肩膀的双手握成拳,却迟迟未落下。 这突如其来的停顿,太后发觉了,便转身看着花弄影。 “丫头,你怎么了?” 花弄影急忙换上一副笑脸,若无其事地回道:“回太后,无事。只是解忧不曾听过再生丹,有些好奇罢了。” 太后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皇上又道:“罢了,若不是这颗丹药,不知太子会如何。你起身吧,这些日子随身伺候,不得有误!” “是!” 说完后,那名暗卫走出了大殿。 这时,皇上目光对上花弄影的脸,花弄影莞尔一笑,她能感觉到,皇上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 那至尊王者的目光里,有惊艳,有熟悉,甚至还有一丝眷恋,仿佛看见了久未谋面的故人。 眷恋之中,皇上的眼眸渐渐暗了下去,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岁,沧桑而孤独。 “母后,朕还有奏折要批,先回去了。”皇上看了看床上的穆溱,只见他安然无恙,才放心准备离去。 太后微微点头,皇上便离开了大殿。 太后抬头目不转睛的望着花弄影,陷入了沉思当中。 “太后,太后?” 花弄影轻声试探地唤了唤。 太后回过神来,她轻轻拍着花弄影的手,道:“哀家方才想起皇上年轻时候的事,你说什么来着?” 花弄影微微一笑,接着继续为太后揉肩捏背,轻声细语软软道:“解忧方才说,多亏了再生丹,点下才能无碍。这再生丹当真神奇。” 这话一出,太后立即点点头,她欣慰地看着榻上的穆溱,娓娓道来。 “天下之间,无生门和缥缈峰不相上下,他们所出的灵丹奇毒,就连皇宫也望尘莫及。尤其是这再生丹,那年皇后母族偶然所得,却为着太子留到了如今,还好,这丹药今日算是物尽其用了!”太后的神色有些怅然,不知为何,每每提起先皇后,她似乎都很惆怅。 花弄影心中不禁思忖起来,再生丸早已被穆溱服下,若要就将无痕,必须得另想办法。 心里虽是这样想,花弄影口中却道:“殿下乃是储君,日后就是真龙天子,自然能够逢凶化吉。太后莫要担心了。” 太后一听这话,心里也高兴起来:“你这张嘴啊,像抹了蜜似的。但愿如此吧。” 太后年事已高,她做了一会子便感觉精神不振,有些困倦乏力,吩咐了花弄影几句后回了自己宫中。 花弄影蹙眉,眼里的冷意透出来,像是穿越千年的深渊幽潭一般,看着久了便会蛊惑人心。 “采薇,有没有什么办法救舅舅?”再生丹没了,是不是这就意味着江无痕就此无缘世间了? 可是,她不愿意,也不甘心,所以有此一问。 088 舍此救彼 - 千金毒女 - 亦亓 “主子,眼下没有第二种方法可以救门主,若是派人去找解药,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有下落。除非……”采薇冷着脸,她原本医毒双绝,可如今都一筹莫展,可想而知此事有多棘手! 花弄影蹙眉不语,采薇和采菲便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她从来不喜欢拖沓温吞。 “主子,服下再生丹,丹药便会随着静脉遍布血脉,只要取下服用之人的血生服,便有该药的功效。” 采薇忐忑无比,她将方法说出后,花弄影眉头却是跳了跳。 取穆溱的血?可如今他尚在昏迷之中,万一取血之后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可若是放任江无痕不管不顾,那他七日之后逃不了一个死! 踌躇之际,花弄影还是暗暗下了决心:“采薇,取血!” 采薇听后,神情一震,难不成为了门主,主子真能不顾一切么? 采菲在一旁,也连忙提醒了句:“主子,这可是杀头大罪,若是门主知道了,也定不会让你以身犯险!” 采菲向来话少,这次却说了这样的话来,花弄影看了她一眼后,又坚决道:“取!” 采薇在站一旁不动分毫,她双眼木木地望着花弄影,拿着匕首的手却不由得僵硬,无法下手。 花弄影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可采薇和采菲却依旧无动于衷。 忽然,花弄影一上前,她一把夺过采薇手里的匕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穆溱跟前,咬咬牙,将穆溱的手腕露了出来后,下手一划! 这一划,穆溱的腕上一道红色的划痕浮现眼前,十分刺目。随即,有血顺着划痕流了下来,一滴,两滴,再到成柱而下地流下。 采薇和采菲早已定在原地,心内却是按耐不住的澎湃,她们似乎忘了,这一点和她们平日行走江湖杀人手起刀落般爽利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拿瓶子来。” 花弄影丝毫不紧张,采薇连忙取出瓶子装了一小瓶后,她仔细收了起来,再将那瓶血贴身藏入怀里。 动作一气呵成,尽管心内还有些歉疚,可一想到江无痕,她就没有丝毫犹豫! 接着,花弄影从身上撕了一块纱布,为穆溱包扎起来。先是撒了药粉,再是包上纱布,花弄影做的分毫不差,似乎十分镇定。 抬起头时,花弄影瞥见采薇一脸异样,那目光里有着震惊、不解,还有说不上来的情绪。 似乎,她这样做太残忍。 花弄影收拾妥当后,眼看着天色已晚,窗外有些微凉的秋风浮窗而入,花弄影亲手关闭了门窗。 而后,她淡淡道:“采薇,你去把殿下的药剪好了送来,记住,一定要亲自看着。采菲,你去传膳。” 二人不解,都纷纷相视一眼。 “主子,这……” 看着疑惑不解的二人,花弄影淡淡一笑:“今夜咱们不出宫了。” 采薇采菲出去后,花弄影坐了下来,她细细端详着穆溱,思绪不禁飘远。 还记得,他一手牵着天际翱翔的纸鸢,飞奔而来,灿若春华; 还记得,那纸鸢上的“风华正茂”别出心裁,刺眼夺目; 还记得长夜独处,他苛尽温柔相待,却不敢伤她分毫,脉脉含情; 还记得,那日在四殿下府中,二人对着一池春水掩面而憩,惬意非常; 最难忘的,是穆溱散发张目,替她挑开脖子上的冷剑,怒发冲冠为红颜。 ……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么多回忆呢。 不经意间,时光飞逝于掌中,已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采菲传了晚膳后,三人在房中匆匆用了晚餐,去太后宫里禀报的宫女已回到殿中。 “郡君,奴婢传太后口谕,今夜郡君便宿在东宫伺候太子殿下,不必回禀了。”那宫女看着花弄影的神情冷峻,只得退了下去。 她原本是跟在穆溱身边贴身伺候的,可如今用不着她了,她心里却莫名的失落。 摆在脸上的不高兴被采薇采菲瞧见了,那宫女连忙敛了去,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看着花弄影一口一口细细喂着穆溱汤药,采菲转身走出,静静地守在房门外头。 此时采薇还在身边,花弄影喂过了药后,道:“你也下去吧。” 所有人都退了,房间里就只剩下花弄影与床上静静躺着的穆溱,她就这样守着。忽然,穆溱的手不自觉伸出,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 等到梦魇一过,花弄影刚想抽回自己的手,穆溱却死死禁锢着,丝毫不肯松懈。无奈之下,花弄影只得任由他抓着。 第二日天一大早,阳光如炙,格外耀眼。 金黄的晨曦透过朱窗,撒了进来,投射在穆溱身上,散发出温暖的黄。 床上的人儿眉头一皱,瞬间惊醒! 等他垂这沉重而有些不清醒的头脑,却发现自己的手早已麻木不知何种感觉。而压着自己的手的那个女人,安静而恬美,就这样安稳地沉睡在自己的臂弯里。 如一个婴儿般,穆溱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在花弄影的脸上一刮,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竟如牛乳般嫩滑光洁,手指刚刮过,便落了下来。 那如静落的蝴蝶一般的羽睫,在阳光下闪着温暖的光,似乎一不小心就会翩翩飞舞! 穆溱看的出了神,就在他凑过去近看时,花弄影惺忪眨着眼,温柔而美。 二人的目光两两相对,近在咫尺的距离,使得空气不自觉地升温,在深秋晨曦的阳光里,如跳跃的张扬的火苗。 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穆溱早已红透的耳根子,呼吸沉重,花弄影却不知为何,脸上亦是一片绯红。 如初绽的蔷薇,似娇艳的玫瑰。 花弄影不自在的轻声一咳,二人才收回彼此炙热的目光,松开了就快要黏连一体的两只手。 花弄影看着自己枕着的穆溱的那只手,被自己抓得红肿浮出手印。她又红了脸,心中好似有什么鼓跳起来,如同爆开的灯花。 “殿下醒了。”花弄影淡淡道。 穆溱对着眼前的女人,他皱起了眉头,一语不发,静静地看着她。 花弄影又别过脸去,道:“我让人打点水来。” 正要离去,却被身后的男人有力粗壮的大掌拉住了秀手,花弄影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要走。” 心间有蝴蝶轻落,抓的心痒痒的。 花弄影转过身去,她看着他,忽而微微一笑。 穆溱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动作过于猛,腕上一股猛地通感传来,他倒抽冷气“嘶”的呼出口。 “殿下落水时,被水中的碎瓷片割伤了手,我已叫采薇为您止了血,无甚大碍。”花弄影将他的手放好,微微一笑道。 “你守了我一夜?”穆溱问这话时,不可否认,他满怀期待。 可是他究竟期待什么呢? 还未等花弄影“嗯”的一声出口,他心里烦躁,立即摆摆手道:“传他们进来。” 花弄影看着穆溱,眼里的眸光冷到了极点:“殿下是打算恢复以前的模样了?” 穆溱深邃的眼里转着动人的光芒,如鬼魅一般魅惑人心,他邪魅一笑,瞬间俊美无双! “也该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或许吧。 花弄影一声令下,一群宫女太监纷至沓来,端水的端水,传膳的传膳。 许久,才将所有的东西都摆好,贴身宫女为穆溱穿戴整齐后,穆溱站了起来。 他身着明黄色的箭袖长袍,头发挽成端正的发髻,金龙戏珠的发冠高悬,面上是一抹冷峻的光。盘龙的丝绦缠在腰上,龙翔霸天的纹饰无不彰显皇家的气派与至高无上。 转眼间,穆溱已然不是那个痴傻太子,取而代之的是玉树临风的高冷太子,如君临天下,万物所伏! 那个贴身宫女看着穆溱的俊颜,心里早已痴醉连连,连自己该端水出去都抛之脑后。 这时,穆溱看着那宫女,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的光后,迅速转为微微的惊喜:“香儿?” 那婢女听得穆溱一声唤,双腿发软,太子正儿八经的记得她,她心中一喜,竟“哎”的一句应答。 花弄影抬眸,看了看这个香儿,没有说什么。 倒是身后的采薇,她连忙出声呵斥道:“太子殿下的问话,你也敢怠慢!” 花弄影闻言,她眉头一皱,再看看穆溱,对方也是皱着眉头不说话,谁也猜不出穆溱的心思。 “采薇,还不跪下请罪。”淡若止水的声音,不见一丝波澜。 采薇狠狠跪在了地上,重重地掌了掌嘴,知道穆溱冷着脸说了一句“够了”之后,她才闭嘴在一旁安静站着。 接连着,东宫里的老太监急匆匆赶了进来,定睛一看,身后的太后风尘仆仆,还没等身后的太监唱声,就已扑到穆溱身边。 “溱儿,你……”太后异常激动,身子不由得微微颤动。 穆溱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不少,他将太后拥在怀里,声音哽咽。 “祖母,这么些年来,您守着我受苦了。” 太后你听这话,更是情不自禁。所想种种,皆是穆溱小时到如今,祖孙二人相依为命的日子。 说是太后身份贵重,可是这些年来,她忍气吞声的日子哪里少了半点? 花弄影带头走向身后,向太后告退之后,走出大殿。渐渐地,她的身影消失在穆溱的凝视之中。 采薇采菲紧紧跟着,花弄影上了马车后,直奔相府方向。 一路上,花弄影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理会任何人,此时她心中只惦记这一个人:江无痕! 江无烟已经离开了人世间,可是她一心想要保护和牵挂的江无痕,花弄影必须为她救回来。 无论什么代价,多大的困难。 089 最后挣扎 - 千金毒女 - 亦亓 江无痕的书房内。 他正倚坐在床头,随意挽起的发还微微垂着,屋子里淡淡萦绕着药香味,透过药味,还能闻到男人身上与生俱来的气息。 看着花弄影慢慢走近,男人抿了抿发白的嘴唇,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 “你来了。”江无痕似乎每说一句话,都很吃力。 花弄影蹙眉,难不成这两日内,他的情况已经每况愈下到这种地步了么? 她连忙过去将他搀扶着,江无痕对上她急切而担忧的蹙眉,伸出手细细抚着眉头。 “怎的起来了?”花弄影嗔怪道。 江无痕再无力一笑;“我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很无能?听人说,你进宫了,何苦?” 他心里多想知道她怎么想啊,想要侥幸答案,想知道她不是因为姻亲关系而救他,而是…… 这时花弄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一打开,里头厚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江无痕压住心中的不安,同样被压下的,还有汹涌澎湃的心潮! “太子的血。”花弄影的双眸冷到极点,好似千年深渊幽潭,静而冷,沉而坚。 “喝了它!”花弄影将药瓶递到江无痕面前,看着他,无比严肃认真。 紧接着,江无痕一把拿起她手中的药瓶,一饮而尽! 花弄影惊诧地有些不知所措,她冷着眼看着江无痕,问:“为什么?” 这话问得隐晦,若是一般人,定会一头雾水。可是,对方是江无痕。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想我做什么,我便做。没有为什么。”江无痕话毕,便兀自低下头,没有表情。 可这话一字一句砸在花弄影心尖,便是变了味。 “若是那血无效,甚至会逆向而行,你也不后悔么?”她淡淡一问。 江无痕却笑了,他对上她的脸,眼里暗涌着不知名的流光,眼圈竟有些红。 “但我知道,你能为我取来这血,即便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他的表情,他的话语,他的眼神,他的心他的魂,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身上。梦里不知天上人间,而每一个梦里,她都在。 有她在,便心安。 可江无痕自己也很迷茫,她明明只是一个弱女子,却可以有这样的力量。 “皇宫里兴许就要发生一些变化了,穆溱他……他醒了。”花弄影说这话时,心里是忐忑的,不知为何,她总对穆溱心存愧疚,毕竟穆溱是如此地信任她,依赖她。 只不过,也是以前了吧。从今往后的穆溱,还会愿意和以前一样对她么?或者说,以前穆溱对她的种种,又有几份真心? 花弄影被突如其来的思绪搅得思绪不宁,她不知怎的,竟有些烦躁。 在回头时,却对上江无痕有些阴暗凌厉的目光! “你……”花弄影咂舌。 “无事,你与穆溱,似乎走得很近?”江无痕的脸上肉跳,似乎很不高兴。 花弄影却不管不顾他的情绪,点了点头。 抬头一看,已经是快到了午膳时间,花弄影不宜久留,便告辞离去。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花弄影就收到了宫里送来的礼物,统共有两抬,不外乎金银珠宝之类的首饰。 “主子,这是太子殿下差人送来的。”采薇瞧出花弄影的疑惑不解,立即上前解释。 太子? 花弄影想起自己昨日对穆溱做的事,又看看眼前的两箱子,心中却生涩得紧,她知道,这就是心疼。 她心疼穆溱。 这太可笑了,一个活了两世的人,历尽了生死荣辱,也尝遍了酸甜苦辣。可是,她竟然会心疼穆溱! 花弄影摆摆手,下人将东西悉数搬了出去,一顿午膳也用的不知滋味。 这时,有暗卫来报,花弄影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采薇采菲二人。 “主子,派出去的探子来报,自太子醒后,各宫娘娘和皇子都惊慌失措,蓄势待发。” 花弄影一撇那暗卫,眼里迸射出千刀万刃般的光:“仔细盯紧,尤其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不可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是!” 望着窗外的阳光,花弄影轻轻打开朱窗,嘴角扯起一丝笑意:“阳光进来了,又好戏看了。” “主子,要不要……”采菲正要说什么,却被花弄影制止。 “不必。”花弄影摆摆手,至于该怎么做,根本不用她操心。 那些人必定会受了穆溱的刺激,想办法做点什么,趁着他们手忙脚乱之时,她自然有办法揪出错处。接下来,就可以趁其不备,一网打尽! 眼看着柳素衣的婚期将至,花起尘整日帮着打点相关事宜。从嫁衣到出阁的所有细节,都不敢疏忽。 不为别的,只因为柳素衣的夫君,是五皇子穆潇。皇亲国戚,虽说是个侧妃,却也是尊贵不可比。 花弄影细细听着管家的回禀,这时柳素衣走了进来,她不等花弄影出声,便自己坐了下来。 在场的人见了,都尴尬地相视无言,管家周伯的脸色也难看得紧。花弄影使了一个眼色,管家退了下去。 “妹妹越发美艳如花了。”花弄影柔声说道,眼里却是凌厉的冷光。 柳素衣还是没有说话,她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发髻妆容,脸上的得意之*盖弥彰。看着眉飞色舞的柳素衣,花弄影不屑一笑,又道:“妹妹过几日便要出阁了,嫁妆都点好了?” “姐姐可是女中诸葛,怎么还来问我这些?” 花弄影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又立即将茶送至嘴边,呷了一口后,微微一笑。 “妹妹,我虽操心劳力,却始终是个未出阁的,哪儿有什么经验可言?若要说置办嫁妆,还是父母辈兄长之类的更擅长。”花弄影这话看似无意,却是有心。 柳素衣的生母是一个卑贱的洗脚丫鬟,如今柳昊对她不管不顾,至于在花府,一个义女引不起多大的重视。而兄长,柳蔚早已被赶出去,又和柳素衣关系尴尬,如何有人替她做主? 柳素衣不禁脸色难看发紫,她原本是想要来炫耀一番的,却被花弄影看似无心的几句话噎呛无语,实在心不甘情不愿。 柳素衣停下手中的动作:“姐姐,你是不是很高兴?” “妹妹大婚,做姐姐的自然高兴。” 花弄影不想与她撕破脸,原本就是不重要的人,何苦再浪费时间纠缠? 柳素衣沉默之际,脸已经憋得通红,她想说出心底的话,可是一想到身在相府,她便隐忍不发。 随即,她收起尴尬的笑意,缓缓起了身:“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姐姐,先走了。” 望着柳素衣转身扭着的小腰,采薇立即凑了过来,为花弄影添上一杯茶:“主子,她可真得意。” 花弄影不经意瞟了她一眼,又玩弄着自己涂满丹蔻的指甲,顺着花样轻轻抚摸,一遍又一遍。 “她往后可是皇子侧妃,再不得意也志得意满了。只不过,人都是不知足的……” 花弄影没有再说下去,即便她心里知道,也没有一语道破的必要。 智者从来都是看穿不说穿。 又过了几日后,柳素衣今日大婚。 相府里到处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前些日子以来,相府丧事不断,而今却又是喜事登门。所有人都感叹世事无常,祸福难料。 可花弄影从不叹惋,她坚信,命是可以改的。 今日见她红盖头下笑靥如花,怎料他日春花绽何处? 贺喜的人陆续不断,花弄影虽是忙着迎接客人,却总是心不在焉。 这时,穆溱和穆清、穆浚等人带着一群宫女太监尾随而来,停在了花弄影跟前。 花弄影一一收下了贺礼,而穆溱却定在原地,道:“灵修,可否移步说句话?” 花弄影一撇这三兄弟,只见穆清的脸色虽是挂着笑意,眼里却是阴狠森冷。 这表示穆清十分恼怒而无能为力,上一世里皇位之争被困险境的他,就是终日惆怅自苦,与现在一般无二。 花弄影来到他身边,故意扬声道:“四殿下进来精神焕发,远远望来,竟有玉树忽临风之感。” 这话听了,个人有不同的心思。 穆浚只觉得花弄影妙语珠玑,心生敬佩。 “灵修,你真是好巧的嘴,不像你那个表姐,一见了我便恨不得将我吃了一样!当真是母老虎一只!”穆浚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似乎心中的无名火积蓄已久,不得发泄。 就在穆浚想要继续一吐为快的时候,身后一声尖锐的娇声传来:“穆浚!你说谁是母老虎?” 回头一看,柳如雪风尘仆仆地奔走而来,双目微挑,死死盯着穆浚。 穆浚一看是她,立即撒腿就跑,连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 柳如雪追着他的方向走去后,花弄影朝着另外两人一笑,却对上穆溱铁青的脸庞。 这个男人是六月的天么?说变脸就变脸。 就在花弄影暗暗思忖时,穆溱一把将她的手拉起,一直拽向一个僻静的角落,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穆清。 阳光斜照下,穆溱一手撑着墙壁,一边抚摸着花弄影的下巴,细腻的肌肤触感,竟然穆溱有些眷恋。 摩挲了一会子,穆溱问道:“你方才夸他什么?” 花弄影任他搓弄着,却不反抗也不躲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想起他那日顺着手指滴下的血,眼神有些恍惚不忍。 为了救一个人,她竟然选择了伤害穆溱。终是她对他不住。 “你这是怎么了?”花弄影问着,眼角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手腕。 090 姐妹之争 - 千金毒女 - 亦亓 穆溱也发觉了,之后他忽然敛了脸上的深情,化作瞬间跌入深渊的寒冰碎玉。 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这时,采薇站在身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神情古怪,难以捕捉。 穆溱顺着她的方向看来,花弄影也顺着过去,她走到了采薇身边。 “什么事?”花弄影的声音似乎被穆溱感染了,也化作一丝柔冰。 “主子,二小姐想见见你。特意让人找您,说是叙叙旧。”采薇毕恭毕敬道,声音却不如原来的那般灵动好听。 花弄影越过穆溱身边,也没有作别,就径自前往柳素衣的别院。 采薇回头看看穆溱,过了不久,她立即踩着细碎的花步子跟上花弄影。 屋内,柳素衣一身浅红妆,眉目流转之下,竟有许多的媚意风情。 她正在看着自己面前的镜子,细细端详着自己的明艳花容。 花弄影走到她身后,拿起桌上的最后一直凤簪,认真比划之后,簪在了柳素衣的头上。 双手搭在柳素衣肩上,花弄影道:“妹妹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柳素衣通过镜子与华弄影对视,她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又像是一只顾影自怜的凤凰,十分张扬。 “姐姐,那日端午龙船之上,是不是你点的香?”柳素衣又气又恨,瞬间换上了一副面孔,早已不复当时的明艳动人。 花弄影扑哧一声,笑了。 “妹妹何出此言?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与柳素衣说话,自然要留个心眼,总不至于把所有话悉数兜出。 柳素衣心有不甘,又旁敲侧击道:“如今我是要出阁的人了,不会再碍着姐姐的慧眼,姐姐何不坦然相对呢?” 花弄影收了笑意,她对着镜子中的柳素衣,忽然伏低身子,将双手搭在柳素衣肩上,轻轻在她耳边咬声道:“妹妹多心了。” 这样蓄意挑起柳素衣的脾气,花弄影十分欢喜,看着身着红装的柳素衣,脸上早已扭曲成一团,她心中更是高兴无比。 “怎么?妹妹不想嫁给五殿下么?五殿下对妹妹情有独钟,一定会好生疼惜妹妹的。”花弄影这一句话,算是彻底撩拨了柳素衣心上的那根倒刺,痛得她不知所措。 她本属意穆清,心心念念的还是穆清,午夜梦回,穆清那一缕笑意就是她最好的安慰。 可如今,自己却所托他人而非卿。 柳素衣倔强地忍住内心的潮涌翻动,她昂起头,不服气地倒抽一口凉气,死死盯着花弄影。 花弄影笑着捻起银饰盒子的一片口红,慢慢放到嘴边抿了抿,唇瓣上瞬间变得殷红如血。………… “四殿下温润如玉,风雅过人。看得出,他原本还是中意妹妹的,只可惜……”花弄影故意话说了一半,但这半句话,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花弄影似笑非笑地看着柳素衣,脸上是惋惜和无辜十分到位。 有时候,要击碎一个人的心,只在三言两语之间。 柳素衣彻底陷入了沉思,花弄影这才悄悄走了出来,并没有多与她多说别的。 可是花弄影心中明了,光是方才那一番话,就已足够柳素衣难受好久。 才出来,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江无痕。 他神清气爽,很显然,他早已痊愈。 只见他目光灼灼,艳若桃花,分毫不离凝视这花弄影,嘴角还带着一抹坏笑。 “怎么?舅舅也来看看新娘子的?”花弄影忍不住调侃道。 见她这一说,江无痕绽开一笑,道:“你越来越大胆了,竟敢取笑我。我是来找你的。” “哦?”花弄影秀美的脸上浮现一抹不可置信,她似笑未笑地边走边想着什么。 “灵修。”江无痕忽然收起笑意,停住脚步严肃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许了穆溱什么?他怎么会让你取血救我?” 花弄影神色严峻,她伸手噤声,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话。 “此事已了,往后莫要再提。”每提一次,她心中便会升起对穆溱的愧疚,还有莫名的不安心虚。 所以,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二人一同走到了大厅上,在热闹中流连已久,约莫到了巳时,迎亲的队伍便来到了相府。 穆潇下马,满脸的喜气洋洋。千帆过尽后,抱得美人归。对于穆潇而言,今日确实是一个大喜的日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动作利落干脆,面上带笑接受来自每个人的祝福。 而后,柳素衣被他用红绸牵着,跨了火盆,踢了花轿,最终起驾往五皇子府中离去。 花弄影回过身子,却看见了花起尘,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爹,该回去了。” 花弄影轻声温柔提醒道。 “嗯。”花起尘点点头,就要往回走时,突然转过头来对花弄影说:“若我的掌上明珠也觅得良人,我就放心了。” 这话来的突然,花弄影一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答复。 “她的婚事,你便不必操心了。”穆溱的声音沉如净水,飘若环谷弥音。 花起尘嘴唇动了动,看着花弄影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可是这话落在江无痕耳里,却是变了味道。 不知为何,站得极近的穆溱和江无痕,似乎对彼此都有些敌意。 “皇兄,能否与我一同回去?”穆清问道。 穆溱快速扫了一眼穆清,却道:“我与四弟,并不同路。” 穆清忍住尴尬,毕恭毕敬做了一揖后,便匆匆道别。 这时就剩下江无痕、穆溱和花弄影三人,场面寂静,有些一样的因子萦绕,挥之不去。 “怎么?江公子还不走?” 花弄影抬眼看看穆溱,只见他薄唇微翘,噙了一丝邪笑,正在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江无痕。 “听闻你近日身子不适,如今这样子,看来是好全了。”花弄影疑惑不解,穆溱今日太奇怪。 难不成,他在试探什么?他与江无痕素来不熟,怎么会对他的事如此了解? “多谢殿下关心,服了世上最好的灵丹妙药,自然好得快。”江无痕也毫不示弱,狠狠回了一记。 他口中的灵丹妙药,便是穆溱的血! 花弄影看着穆溱渐渐变冷变黑的眼眸,立马制止道:“二位还不走么?宴席已散,恕不远送!” 说完后,花弄影转身走进了相府,遗留二人愣在原地…… 自柳素衣出嫁后,相府西边的院子早已是空无一人,花起尘干脆叫人全都封锁了门窗,不许任何人打开。 而江无烟生前的院子,一切摆布照旧,还是江无烟生前最喜欢的样子。 听人说,花起尘还是时不时地在里头痛饮大醉,最后宿在里头,不许别人打扰。 花弄影停下手中的活计,问道:“采薇,明日就是二小姐归宁之日了,一切都安排好了?” 花弄影直直看着她,眼里闪着慎重的光,采薇立即会意,道:“主子,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明日了。” “好,把一切都盯紧了,不可出任何差错。” 交代清楚后,所有人都推了下去,花弄影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只要等到明日…… 第二日,柳素衣归宁之日。 相府一切都已早在备下了,就等着新婚燕尔的皇子妃光荣而归。 其实柳素衣说到底仍是柳昊之女,只不过为了掩盖自己的出身,她这次从相府出嫁,自然,也应该往相府归宁。 不过,越是掩饰,就越彰显。 只要这个义女身份仍在,她就永远不可能是相府的一份子,只不过这个名头可以压制那些看她不惯的人罢了,比如穆潇的母妃李淑妃,就头一个不待见柳素衣。 她以这样的手段嫁入皇子府中,又不肯从自家出嫁,说到底,就是个城府极深的不孝庶女,这样的女人,是入不得门第出身向来高人一等的李淑妃之眼的。 “哈哈哈 ̄殿下 ̄”柳素衣的娇声软意,从远处的马车里传了出来,娇嗔的语气欲拒还迎,倒真让人无法不疼惜。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柳素衣在穆潇的搀扶之下如同弱柳扶风一般,缓缓下了马车。 她一身雍容华贵的妃子装饰,走起路来香风暗送,不难看出,这是京城中人人梦寐以求的香脂膏粉。 倒也与她的身份相当。花弄影心想。 “拜见五殿下,五王妃。” 在柳素衣的注视之下,花弄影徐徐低身参拜,望着花弄影如画倾城的眉眼低垂,柳素衣瞬间只觉得扬眉吐气。 这么久,终于有一天她压在了花弄影头上! 这一天,她等太久了! 刚想着,回头看看身旁的男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毕竟,他不是穆清。 可再细想之下,穆潇也是身份高贵的皇子,又生的俊美,才艺高强,且最疼爱自己。他昨夜里的种种,柳素衣眼里又笑意满满。 “殿下。”她嘤咛一唤。 穆潇陶醉一般地望着她,慢慢伸出手在她腰间狠狠地掐了一下,柳素衣瞬间脸颊绯红。 这场景看在众人眼里,都不自觉有些羞怯。 花弄影依然当做不曾看到一样,又过了一会子,才听的柳素衣道:“你们都起来吧。” 俨然一副皇子妃的模样! 不过也是,如今她早已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小庶女,而是身份贵重的皇子侧妃,也实在不必摆出一副相亲相爱的姐妹形象来。 “今日我与殿下归宁,有劳姐姐和义父了。”虽是措辞亲近,语气却丝毫不客气,还带着生疏。 她是想要告诉所有人,她有多么不屑相府义女这个名号么? 091 活活臭死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弄影依然淡笑如风:“殿下,四皇妃,有请。” 就在柳素衣和穆潇走进去后,她身后的一个侍女十分抢眼,她扭着腰,看起来十分得意。 花弄影死死地盯着她,纹丝不动,眼神却是冷到了极点,让人一看,就心生畏惧。 那侍女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嘟着嘴吼道:“我是四皇妃身边的人,怎么?我难道不能进去么!” “大胆!区区一个侍女竟敢对解忧郡君如此无礼!”采菲左手执剑,往她颈脖上一硌,那侍女眼睛瞪的如死鱼眼珠。 花弄影伸出玉手,轻轻扶下了剑鞘,温和道:“你叫什么?” “雪儿!” 花弄影笑得十分灿烂:“既然如此,往后四皇妃还要你尽心侍候。” “那是自然!”那侍女定了定神,没好气地吼一句,小跑起来跟上前面的贵人。 可是花弄影的视线却不肯放过那个侍女半分。她永远不会忘记,前世里她被人算计吃了自己孩子的肉后,柳素衣还要让她喝下江无烟的胎血! 挣扎了许久之后,有一个侍女自告奋勇站了出来,硬是撬开自己的嘴灌下了一大碗的血! 那个侍女,就是雪儿! 为了到柳素衣身边当差,她竟然什么都做得出来!那张脸,她永远不会忘记! 花弄影的目光凝成一道冰冷的钢刀,她快速地从牙缝挤出清晰的几个字:“跟着她。” 对上花弄影狠绝阴冷的眼神,采菲知道,主子容不下那个丫鬟。 采菲坚定道:“是!” 她做事,从不问什么,不问对与错。采菲只知道,只要听从命令,错了也是对的。 宴席之上,花起尘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只是一边陪着而已。 而花弄影认真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看到穆潇对柳素衣痴痴缠缠的目光时,她有些意外。原来穆潇竟是对这个女人这么用情么? 这对她花弄影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柳素衣也注意到花弄影的打量观察,她淡淡道:“来人!把我送给姐姐的礼物呈上来!” 侍女送上来的礼盒一个接一个,尽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花起尘也是头一回见。 看来,她柳素衣是想借着机会显示穆潇对她的看重。 花弄影适时道:“真是好东西,不愧是圣上宠爱的五殿下,这应有尽有的奇珍异宝,叫人眼花缭乱呢!” 花弄影这话一出,柳素衣迫不及待补充了几句:“我还以为姐姐见多识广无所不知呢,区区这些就让你如此惊叹,那我府上那些岂不是叫你直流口水了?” 花弄影看了一眼穆潇,哪知穆潇宠溺地看看柳素衣,眼里的笑意徒生,花弄影又问:“不知都有些什么?我可真是好奇。” 一听这话,柳素衣又立即神气几分,她嘴里忍不住念念有词:“光是玉雪国进宫的寒玉屏风就百年难得一见,更不用说合欢国的那些个象牙雕饰,满目的金银宝……” “文茵!”柳素衣还在沾沾自喜意犹未尽,这时却被穆潇一声呵斥住,她才收回了嘴。 “让相爷见笑了。”穆潇怀有歉意笑笑。 可是花弄影抬眸,又垂下喝了一口茶,才道:“五殿下自小深受盛宠,自然与众不同。” 这话是在打圆场,可花弄影心里明镜似的,方才柳素衣所说的这些,皆不是皇上赏赐的。那么,它们又是从何而来? 若不是扣押国库,就是私自与外国往来,或者是搜刮民脂民膏,任意一种,都可以让穆潇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柳素衣身后的侍女转身走了出去,紧接着,花弄影瞧见了尾随而去的采菲。 她灿烂一笑。 时间过的极快,转眼间,就到了柳素衣和穆潇回府的时辰。 所有人都准备妥当时,身边的侍女凌儿还不知所踪,柳素衣等的有些不耐烦。 正当她就要发作时,凌儿匆匆跑了过来:“王妃,那个叫雪儿的丫鬟不见了!” 话音刚落,花弄影嘴角噙起一丝邪笑:雪儿?呵呵。 穆溱训斥道:“究竟怎么回事?” “殿下,一个丫鬟不见了。” 这时所有人都不好说话,怎么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不知所踪了? 花弄影立即上前道:“殿下,王妃,稍安勿躁。兴许是那个丫鬟迷了路也未可知。’ 花弄影紧接着回过神去,对着所有下人吩咐了一声:“都去找!” 众人闻声散去,花弄影身边的采菲出现了,她轻轻在花弄影耳旁说了些什么,花弄影满意点点头。 一刻钟过去了,依旧没结果。 一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没结果。 ……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慢慢昏黄,夕阳西下,穆潇和柳素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当穆潇就要下令回府时,一群人抬着一个担架出来。 仔细一看,那担架上头躺着一个人,看身形,却是个女子。下人用一块厚厚的布包着那人,却还是能闻得到那股呛鼻难闻的味道! “殿下,皇子妃,小的在茅房底下发现了这具尸体,早已断气死了全透。” 看着回禀的小厮,穆潇双眼凌厉不动,他走进那具尸体,示意小厮打开布条。 小厮动作伶俐敏捷,很快掀开了布,众人顿时惊呆了! 那个侍女浑身上下都裹着粪便,早已看不出鼻子眼睛,由于味道极重,穆潇厌烦摆摆手,小厮又立刻将布盖上。 花弄影捂着鼻子,她走近柳素衣身侧:“殿下,妹妹,这可是你们要找的侍女么?” 柳素衣没好气地登上了马车,只留下穆潇在原地,穆潇淡淡道:“不错,是我府上的侍女。只不过怎么会死的如此蹊跷?” 花弄影将眼底的冷笑悉数掩盖,她微微蹙着眉头,似乎才想起来一样,惊呼出声:“哎呀,她定是去那个年久失修的茅房了!瞧我,太忙了都忘了叮嘱大家,这茅房里,可是危险得很呐!一不小心掉下去溺死了也是有的!” 看着花弄影真假不分的表情,又看看地上满身污粪的尸体,穆潇无可奈何,只得道:“看来就是如此。来人,这侍女雪儿不慎失足跌落而死,送回老家葬了,好好安抚她的家人!” 这话尽显了五皇子的宽宥慈善,只是,花弄影却明显看到了穆潇脸上不满的晦气表情,甚至带着一丝恼怒。 可是尽管如此,穆潇还是上了马车告辞而去。所有人散去后,花弄影终于放声大笑。 “采菲,做的不错。”花弄影侧着头,对身后的采菲道。 采菲迟疑了一会子,才上前一问:“主子,为何要杀那个侍女?依我看,她没有任何威胁。” 花弄影眼底的冷意弥漫看来,光是看着,采菲的脊背似乎有一根冰锥狠狠插入,瞬间浑身凉透! “前世种的因,今生收的果。这一切,不过是因果报应,替天行道罢了。” 说完,花弄影转身走进相府里。 倘若雪儿前世没有助纣为虐,她又何苦今世苦苦相逼?只可惜,她这一世只为复仇而生,所以,她要一一讨回公道! 夜里,实在翻来覆去睡不着,花弄影索性备下酒菜,小心翼翼地放入食盒后,打开了密室的大门。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去找江无痕说说话。 自从江无烟死后,江无痕是她唯一可以说心里话的人了。原来这世间,最珍贵的就在身边。 来到江无痕的房里,花弄影按照惯例放下手中的灯笼,摆好了酒菜。坐在桌子旁等着房间主人的出现。 一切就绪后,江无痕身着一身睡袍走了出来,头发上残留的水滴还止不住地滴坠。很显然,他才沐浴出来。 见了花弄影,他眼角一笑,坐在她身边。 不知是不是幻觉,花弄影总觉得最近的江无痕,心事颇多,可他从来不说,她也从来不问。 “灵修,老爷子来信了,信上说,琤儿一切都好。”江无痕嘴唇嗫嚅,还不时地吐出酒香来。 花弄影又为他斟了酒,笑道:“外祖那儿是个好地方,琤儿自然不会不好。” 江无痕扑哧一声笑了,这个女人永远口是心非。还记得当江寅来接花琤时,她是千叮咛万阻挠,可如今,她倒是矢口否认了。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放心的。”江无痕将逢插针,直声道。 花弄影一把夺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世人都说京都繁华,却不知京都人心险恶,祸福难料。与其在此,不如去江都好好享受大好风光,可比这儿自在多了!”她的口气里,带了一丝叹惋,还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无奈。 仿佛她对那世外天地,向往竟是到了不知何种地步! 江无痕收起笑容,认真问道:“你想离开这儿自由生活?” 倏地,花弄影转身看着他黝黑如夜的双眼,里头隐隐闪着暗光,亮而清澈。 “不,我是皇上亲封的解忧郡君,哪里能走呢?况且我还有事要做。”她还要复仇,她要让穆清有一日生不如死,她要用仇人的血泪,来祭奠前一世的冤魂死躯! 遗憾的是,这一世的韶华似水,她只能随波逐流。 “宫里后两日就要祭天了,你去么?”江无痕淡淡问道。 对于她的决定,无论如何,他都奉陪到底。她走,他跟随;她留,便与她共生死,尽管他是那么那么格格不入,那么那么讨厌京城,讨厌人多。 只要有她,天堂炼狱一如人间,四时如画,满目繁华。 092 尸骨无存 - 千金毒女 - 亦亓 “还不知道,一切随缘。” 每每二人相聚时,总觉得世间过的飞快。明明是几个时辰,却好似过了几年光阴,明明才说了一些家常话事,却早已到了深夜时分。 作别江无痕,她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带着一脸酡红如晕,醉意如梦。 过了两日,皇上圣旨已到。 花起尘带着花弄影前往宫中祭天。祭天是一年一度的盛事,每朝天子都格外重视。 在祭天大典上,百官重臣必须到场,皇亲国戚也必须穿戴整齐。所谓祭天,不过是一场祈求上苍护佑天子国运昌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罢了。 花弄影早早就来到大厅候着花起尘了,她今日穿的十分端庄肃穆,很适合祭天的场合。 花起尘满意朝她点点头,走至了她身边。 “影儿,如今你已经十六岁了,也该到了成婚的年纪。原本这事儿不该我操心,可自从你娘去了之后,我不能不管。”花起尘在提到江无烟时,眼里的哀伤浓稠不散。看得出来,他一直都没能走出那个阴影来。 伊人已逝,永怀于心。 “你可有中意之人?”花起尘又问了一句。 花弄影摇摇头,继而微微含笑,道:“不曾。女儿年纪尚小,还不想这些。怎么了父亲?” 花起尘是个儒雅的士大夫,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 “哎,原本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近日来下朝后,太后特宣为父到宫中询问,事出必有因,只怕太后会做主你的婚事啊!”花起尘满脸愁色。 倘若太后做主,只怕到时候花弄影又将会面临上一世的命运。 政治婚姻对于这些贵族而言,亦不是什么稀罕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爹,时辰快到了,走吧。” 听完花弄影的话,花起尘也点点头,二人整装出发,前往宫城方向去。 宫里头早已安排就绪,文物百官成两列并排着,最上头坐着的,是至尊天子。他身边除了太后,还有一种女眷,包括两位公主。 花弄影站在太后身边服侍,可是今日的太后,话少而疏冷,就连她最宠爱的穆溱和公主们,都不敢太多话。 这一次祭天大典,是皇太子穆溱主持操办的。自他恢复以来,皇上一切事务都是委以重任。把原本属于其他皇子的权利,也一并交由了穆溱。 花弄影忽然记起前几日宫中的消息,她凑近太后身边倒了一杯水递给太后:“太后,待会日头毒了,中途又不能喝水,您先喝点水顶一顶。” 只见太后眉眼微垂,不动声色道:“嗯。” 接着,太后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这动作,却是没有平常的优雅,倒多了几分爽气。 花弄影拿回了空杯子,又道:“太后,听闻您前几日咳疾发作,今儿个可是好些了?” “嗯。”太后依旧不咸不淡地应着。 不知为何,花弄影总觉得今日太后有些冷淡,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粗哑。兴许是咳疾发作的缘故吧。 不再想太多,转眼间,穆溱引着皇上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在祭坛上轻歌曼舞的“神女”,她以纱覆面,却隐约可见清丽娇媚的容颜。 在一片声乐中,皇上眯了眯眼,看向那坛上翩翩起舞的女子,赞赏地点点头。 紧接着,在主持祭天大典的庞天师的引领下,在场的众人嘴里不住地念着祭词。念了许久后,皇上带头将手里的酒撒在地下,以示对皇天厚土的祭奠祷告。 这时,歌舞声停,皇上接过天师手中的一尺高的香柱,与太后一同并肩走向祭坛的香炉。 对着皇天厚土三跪九拜之后,皇上与太后将香柱插入铜炉中。彼时,庞天师启动开关,一个大鼎缓缓出现,最后接住了铜炉中掉下的香灰。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皇上身边的太后突然手持匕首,一把禁锢住皇上的颈脖,脖子上的匕首闪着亮光! 在场的文物百官,连同那些后宫嫔妃和皇子们大惊失色,场面混乱不堪。 “别过来,今日我就要让你们亲眼看着狗皇帝下黄泉!”“太后”粗哑的嗓门大喊道。 这时候,花弄影才明白,这个太后是假的! 穆溱站了出来:“你是何人!?” 人群中不知何人对着刺客大喊道:“竟敢挟持皇上,难不成你是不想活了!” 这一喊,恰好激怒了那名刺客,他疯狂大笑不止,皇上的脸色变的铁青! 就在这时,花弄影在人群中迅速将自己腕上的串珠用力一扯,再将所有的珠子紧紧撰在手中。 下一秒,趁着那刺客还在仰头大笑之时,她用尽全力将手中的串珠分成两把。一把撒在地上,将一个太监推了出去,那太监立即顺着脚底圆润光滑的玉珠滑行出去,直直撞上了祭坛。 紧接着,花弄影又将另一把玉珠扔向祭坛上的女子。 太监将祭坛上的女子撞的东歪西倒,早已没了原来的天姿美态,就在她好不容易定住脚跟时,花弄影抛出去的玉珠又将她滑倒,身子直直地向下倒去! 看着的人尖叫不断,眼神却是死死看着那个女子。那名刺客索性扯下头上的假发,也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这一望,刺客顿时慌了神,连忙躲避开台上坠下的女子。皇上也被他甩出去好远。 等到刺客欲再度擒住皇上时,穆溱已将皇上放到了众多护卫身后。 那刺客气急败坏,招招凶狠杀向穆溱,却不想穆溱扔掉手中的长剑,转身取了弓箭,瞄准那名刺客。 倏地,那刺客飞跃而起,将手中的剑飞刺向皇上,皇上正要过去扶起地上的女子。而座席上的令仪娘娘见了,立即飞奔过去。 正好皇上会武功,他接到那女子之后,抱着她转身避过。那把长剑却从令仪娘娘的脸边呼啸而过,飞扬的秀发被削去了一截,令仪娘娘惊吓地失了魂,昏死在地。 与此同时,穆溱的弓箭拉满,咻的一声响,长箭离弓。 再一看,那刺客如同断翅的飞鸟一般,重重的落了下来,正中心口的箭穿骨破肉而出,血流了一地。 待护卫将那刺客团团围住时,那刺客吐了一口血后,拼尽最后一口气从身上掏出一瓶药粉,倾倒在身上。 忽然间,那名刺客的身躯连同衣物尽数化为了一滩血水外,什么都没留下。而那些沾了飞起的药粉的侍卫,手脚也都溃烂! 花弄影上前一步,她的目光与穆溱相交汇时,她看到了穆溱眼里不可置信的惊惧! 化尸散! 江湖中杀人不着痕迹的化尸散,早已失传已久。如今天下间能够有这样的药粉,除了无生门和缥缈峰隐宗,别无他人! 究竟是谁敢假扮太后,上演这一场弑君? 糟了!太后! 花弄影回过神来时,只听得穆溱大声传令:“掘地三尺,也务必找出太后!” 霎时场面混乱,皇上怀里还在抱着那名娇弱的女子,径直坐在一旁不出声,许久才将她放了下来。 而穆浚飞快跑至令仪娘娘身边,随着太监将令仪娘娘送回自己宫中休养。 所有人都在惴惴不安,若是因为此番大典上太后出了什么差池,只怕会堵不住天下幽幽诸口的非议! 不过好在祭天大典完成,所有人暂时松了一口气。 皇上神色难看得很,他威严而暴怒的目光扫过凌乱不堪的场面,死死盯着穆溱。 突然,铜炉“当当当”作响,众人凝住了视线瞧向那枚大鼎。 这时,穆溱双眼瞪大,他恍然大悟道:“来人!太后就在那口大鼎中!” 许多护卫围了过去,只见他们搬来了梯子,又有许多人往大鼎一跳,过了半天,才将一个人从大鼎中捞出。 定睛一看,正是太后! 她的头发散乱,逢头垢面的太后,嘴里还塞着一块又脏又臭的发黑的白布,双手则是被死死地拧在身后,再用绳子紧紧绑着,勒出了淤血红痕。 在一群人的解救之下,太后站了起来。虽是蓬头垢面,穿戴尽是沾染了香灰,全然没有往日的端庄。 可是,太后的神情威严仍在,只要触及她的目光,所有人都会臣服膜拜。 “母后!”皇上立即走上前来,扶着太后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太后并未有任何闪失,也没有暴怒,她只是静静地审视眼前的一切,气定神闲地坐着,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祭天仪式都完成了?”太后问道。 皇上连忙上前道:“母后放心,已经顺利完成。看来天佑我伏苍,来年必会事事顺利!” 此话一出,太后笑着点点头,从容的脸上尽显慈爱。 这时,百官嵩呼万岁,所有的将士挥舞手中长戟,呼和声响彻云霄。 待一切声音消失后,穆溱站了出来,重重跪下:“父皇,祖母,溱儿办事不利,险些酿成大祸。请父皇祖母降罪!” 倒是个利落的男儿! 还未等到皇上太后出声,穆清也出来道:“父皇,皇祖母,太子操办祭天盛典,事务繁多,也难免会有纰漏。这才导致了刺客事件,好在无人出事,还请皇祖母和父皇莫要怪罪!” 穆清口口声声是在为穆清求情,实际上话语里往深了想就是暗示着,穆溱此次办事不利能力有限,担不起重任。 若是相信穆溱能力的人,则可能会疑心此番种种是否早有预谋。 穆清的心机,花弄影一看便穿! 093 主仆生隙 - 千金毒女 - 亦亓 果然,在座的嫔妃都带着看热闹的神色,太后和怒,眼里犹如有熊熊怒火燃起,她死死狠狠地,盯着穆清,凌厉的眼神扫过所有人。皇上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皇上沉吟半晌,迟迟未开口。“好了!给我闭嘴!”太后神色愠 所有人都默默不语,穆清也低下头,俯着身子不再说话。 太后又道:“若不是溱儿,只怕待会我就会被香灰活活烫死!到那时,皇室就会成为天底下的笑柄,民心大动!倒是你们,皇上和我危急时刻,怎的不见你出手?!溱儿此番操办祭天大典有功,救驾有功,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底下私自嚼舌根!” 太后的话是在告诉所有人,今日突发之事与穆溱无关,若是有人一旦撕开了留言的缝隙,日后难免会有什么难听的话出来,届时中伤的是穆溱! 一向慈祥的太后,原来这么厉害! 也是,一个女子大好的所有时光全都埋葬在宫里,权术的险恶也好,甜头也罢,都一一试过,哪里有什么经不住的? 现场的七分凝固,甚至有些压抑,这时,皇上发了话:“今日之事,乃是刁民作乱,太子当记首功!” 随即,皇上又转头宽慰太后道:“母后,您莫生气。” 太后这时才叫穆清起身,大典礼成,众人有秩序地散去。 除了花弄影。 她的心思全都在那一摊血水上,双眉紧皱,眼神里放着思量不得的光芒,她在想着,那药粉究竟从何处来。 是无生门?还是缥缈峰? 可是这具尸体只剩下血水,无从查起,否则皇上也定不会就这么离席。 穆溱经过她身边时,站住了脚步看着她,忽而,花弄影羽睫一动,她对上了他温柔如水的眸光,竟…… 竟那么迷人!如夏花,如朝阳,如萤火。 眼前的男人,总是时不时地撩拨着她的心,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想起。 想起那如刀刻一般的棱角,那俊美无双的容颜,还有冷寂暖透的双眸。 穆溱凑近她的耳际,轻轻吐着幽香的男人气息:“你今日,也立了大功。” 之后,穆溱嘴角扬起一丝邪笑,静静地看着她。可是不知为何,花弄影早已满面桃花,耳根子痒痒的,还有些灼烧。 穆溱的眸光却是冷的,她与平日里的那个自己,并不一样。这样的花弄影,还是呢个冷眼旁观静待一切是她么? 花弄影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静静待在原地,等穆溱走后,她也带着采菲采薇离开。 出宫的时候,花起尘并没有陪同。皇上已经召集诸位大臣前去金銮殿商议政事。 不用细问也知道,定是为了查案。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事关皇家颜面。尽管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也不得不做做样子。 马车里,花弄影在想事情。 采薇采菲坐在一旁,采薇开口问道:“主子,您与太子是不是……” 花弄影回神,她看了看采薇,微微一笑。“我知道好多人都看中我爹的权势和人脉,都想尽办法求娶于我。可是采薇,穆溱他……” 花弄影凝了目光,满脑海里都是穆溱的笑,还有一股不知莫名的温度油然而生,心里暖嘶嘶的,像是开了太阳的冬日。 “他不一样。他喜欢我,却很纯粹。” 采薇采菲听了,采菲看了一眼花弄影,嘴唇动了动,始终没说什么。 “主子,门主对您,也是纯粹的喜欢。太子他毕竟是宫里的人,我只是担心您。”采薇眼里的复杂心思,都看在花弄影的眼里。 她明白,采薇是为她好,甚至,她也是为江无痕说话。 花弄影不是不懂,只是她对于江无痕,更多的是亲情。那种依赖与陪伴同在的亲密,在她上一世就存在,自小就存在。 就如同与生俱来的一样,好似她身体的一部分,无法割舍。 可对于穆溱,却是不一样的。和他在一起,她总是既欢喜又忧愁,既紧张又惬意。 像毒药,偏偏是那么毒,你却永远无法戒掉。 马车里一片沉默,不知不觉中,相府已到。 花弄影不知什么时候,花起尘才回到了府中。不过到了第二日,宫里有人传来了旨意,说是太子让花弄影入宫侍候太后。 这旨意来的突然,花弄影还未来得及收拾。 正在手忙脚乱之中,密道的门一动,花弄影眼尖,她立刻支开了采薇采菲。 门关上后,江无痕走了出来。他瞧见了花弄影收拾的东西,眼里不满的皱皱眉头。 “又要去宫里?”江无痕问道。 “昨日太后被人绑在鼎中,刺客用了化尸散,还险些出了意外,今日宫里下了旨。我得进宫一趟。”花弄影简单解释着,眼睛却是仔细观察着江无痕的眼睛,想要从那里得到一些讯息。 江无痕重重地将水杯砸在桌子上:“是穆溱让你进宫的吧?” 花弄影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淡然回道:“是。” “灵修!那是他的祖母,他们祖孙二人应当自己面对一切!你只是一个外人罢了,你没有权利和义务去照顾她!不许去!”江无痕顿时像疯了一般,他死死禁锢着花弄影的双肩。 力道一点一点加大,直到花弄影皱着眉隐忍,他才清醒过来。 他黯然失色的双眼,再也不复往日的风采,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在黑夜里舔舐自己的伤口。江无痕转过了身子,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对着她。 “对不起,灵修。可不可以不要去?”这种哀求,竟让花弄影产生一种,那人卑微地像尘埃一般。 “可是,这是旨意。奕之,你怎么了?”花弄影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先走了。”江无痕躲躲闪闪,似乎不同往日,可是花弄影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哪般。 不一会儿,花弄影离开了房间,江无痕又重新从密道里走出来,他望着花弄影房间里的物品,神色凝重。 之后,江无痕眷恋地坐在那张榻旁,喝起酒来。 进了宫,花弄影直奔太后宫里。 穆溱在一旁,太医为太后把完脉后,退了出去。 “太后,您如何了?”花弄影上前关切问道。 太后摇摇头,她笑着看了看花弄影,又看看穆溱,道:“无碍,只是皇上和太子不放心,才日日让太医给哀家瞧瞧。年轻时候大风大浪都度过,这点小事儿那就扛不住了?” 穆溱在一旁,连忙搭腔:“这一次实在太险,若不是解忧郡君急中生智扯了手上的玉珠串,只怕那个刺客还僵持着呢。” 太后一听,瞬间来了兴趣,她坐起身子,略有些惊讶地看着花弄影:“当真如此?” 花弄影低下头,再抬头时,眼里带了一丝微笑:“哪儿又太子殿下说的这么果敢?只不过当时无意中弄坏了玉珠子罢了。” 太后似乎明白了一切,她端详眼前的如画女子,感叹道:“你总让我想起一个故人,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你的长相气质,包括你的气质举止,都像极了她。可惜啊,你不是她。” “不知道原来解忧还有这样的福气呢。”花弄影温顺道。 太后接着摇头一笑,她似自嘲又似苦笑,道:“若是她在此,怕是要恨死了哀家了。你乃是堂堂相府之女,你娘是江氏后裔,怎么可能是她呢?可惜啊,这一辈子,兴许哀家和皇上再也见不到那人了!” 太后看着实在伤感,她看看花弄影,再看看穆溱,接着捧起二人的手,将它们搭在了一起。 “看到你们真好,哀家心里高兴。” 穆溱目光灼灼,他也在看着花弄影,而她却垂头不语。 太后睡下后,穆溱亲自带着花弄影前往她的房间,一路上,采薇和采菲远远在后头跟着。 “太子殿下,这次的事查擦得如何了?”花弄影淡淡一问。 穆溱停住了脚步,他玩味地看着花弄影,似乎在等着接下去,脸上的表情似乎再说,你知道的。 “想来也知道,现场什么线索也没留下,即使是天神下凡,也未必知道些什么。这样的缜密心思,还有这样的手法,除了缥缈峰和无生门,无人可以做得到。”花弄影这一段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穆溱继续往前走,神色凝重,他凌厉的眼睛里冷意透出来,像是秋月下的冷霜,洁白却寒到骨子里。 “不是缥缈峰!” 穆溱脱口而出,这句话就连他自己也很惊讶。 花弄影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终究没有问出口。 二人并肩而行,不知为何,二人心里都有一股暖流划过,像是温暖的热汤,流过,余温未尽。 在宫里的这几日里,花弄影最多的是在太后身边伺候。 那日,太后已经睡着,花弄影独自在一旁练习茶艺。 这茶艺,是江无烟自小教给她的。还记得上一世里,穆清经常对她的巧手赞不绝口,说她是“蹁跹仙女落凡尘”,玉手一点便可化腐朽为神奇。 可是后来,哪还有这样的赞誉? 花弄影心中想着,如今回味这一切,心中却无比平静。好似那只是一段来自远古的传音,永远在脑海在心底。 可是,恨意却绵绵无断绝! 若是再有这样的机会,她一定会为穆清亲手奉上一杯茶,里头溶入取他性命的毒药! 嘴角微微上扬,这时的秋日,午后阳光正好,有些暖意透过窗来,舒心惬意非常。 花弄影的身影在斜阳中晃动,像是金黄的精灵,浑身闪着亮光,那样温暖,那样美。 这时,门外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他呼吸一滞,心中顿时感慨无限。 心思飞扬之际,他沉醉在这样的美好光景之中,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如悦动的蝴蝶,似飞舞的枫叶。 花弄影突然发觉了身后的一道目光,回身惊呼出声:“皇上?” 094 后宫之争 - 千金毒女 - 亦亓 “解忧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到此,请皇上恕罪!”花弄影跪倒在地,半晌,皇上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眼前的身影,犹如穿越时光一般,有些熟悉,却很感伤。 “起来吧。”皇上越过花弄影身边,独自走到了卧榻之上,细细端详着桌上的茶艺芬芳。 “这是你做的?”皇上这是明知故问。 “是。闲来无事,所以练练手艺。”花弄影毕恭毕敬答道,却丝毫不敢抬头。 皇上看看茶色,上面浮着一股烟云,朦胧之中又透着亮光,淡雅而芳香扑鼻。 皇上兀自捧起一杯茶细细品尝,忽而,他闭上双眼,似乎十分享受这样的滋味。 等到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却满目氤氲,美髯颤抖,似乎有无尽的感慨和依恋。威严的脸上,瞬间苍老了许多。 花弄影吓得跪倒在地,重重伏在地上,不敢出声。 “这茶,是谁教给你的?”皇上有些哽咽,闻道。 此时的皇上,只是一个普通的老者,他在花弄影跟前,却摆出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并非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断魂处。 “是解忧的母亲江无烟。”花弄影淡声回禀着。 这时的皇上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他稍稍敛了方才的情绪,转而恢复了往常的严肃威严。 “手艺不错,当真是心灵手巧。”这一句夸赞,没有染上任何情绪。 花弄影不禁怀疑方才自己的所见所闻,难不成这就是位高权重者的自我防御么? 不论多孤独,多难过,有多少故事,他始终不会让自己放肆三秒。因为人一旦有了弱点,就再也不可能坚不可摧! “谢皇上夸奖。” 皇上望着那张熟悉的脸,不再言语。等到他再次开口时,无非就是叮嘱花弄影几句罢了。 就要转身离去时,皇上有回头道:“太子的吩咐不错,你就好好在宫里伺候太后,朕相信你必会得太后欢心。” 紧接着,皇上头也不回离开了太后宫里。 回想皇上的怪异举止,花弄影心生几份怀疑,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无论对于皇上还是太后,都是不可重提的旧事。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她必须要小心一些才是。 过了一会子,太子穆溱也来到了太后宫中。 这几日来,穆溱都是亲自帮着传膳,这足以证明,他对太后有多孝敬,也可知太后自小对他多好。 正布着菜品,穆溱的手不自觉与花弄影的手搭在一起,花弄影感觉到了那人手里传来的温暖,连忙抽回了手。 这举动,却让穆溱大为不满。 他也不说什么,只是问道:“今日宫中可是有什么事?” 花弄影偏这头,淡淡一笑:“殿下何以这样问?今儿个皇上来过一次,其余的没什么事发生。” 听完后,穆溱蹙眉不语,许久,他问:“父皇可又说什么?” 花弄影摇摇头,她继续低着头,恬静地准备着太后用膳的一切事宜。 “左不过是叮嘱几句要好生伺候太后之类的罢了。” 穆溱点点头,花弄影抬眼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言语。 有些人她永远看不透,她却不会去强求。 又过了几日,太后好全了。这一日里与往日不同,众位妃嫔一大早便来给太后请安。 花弄影在一旁伺候茶水事宜,脸上虽是毫无表情,心里却是静静聆听着这一切。 陈贵妃虽是宫里的最高位嫔妃,年纪最长,可她做事丝毫不张扬。反而多了几分娴静和得体,因此,也一直颇得太后欢心。 至于另外两位位高的娘娘——李淑妃和令仪娘娘,却没有那么沉得住气。尤其是令仪娘娘,素来脾性最急。 “这么些日子过来,太后总算好了,也不枉我多日念经念佛。阿弥陀佛!”令仪娘娘说完,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太后心中虽是明了,嘴上却笑着道:“你这孩子,难为你有心了。” 这个令仪娘娘就会说场面话,若是真的孝敬太后,何不日日在跟前端汤喂药?说出这个话,只是为了讨太后好感罢了。 可是别人都不傻,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花弄影心中暗暗忖着,难怪穆浚会这般,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紧接着太后的话,令仪娘娘大笑着道:“太后,您今儿个好了以后,可谓是喜事连连呢!” 太后听完这话,饶有兴味地看向众位妃嫔:“哦?还有什么好事?说来哀家听听。” 话音刚落,令仪娘娘又立即道:“太后,再过几日,皇上可要纳新妃了,那可是真真是个美人呢!” “不过是那个新妃罢了,哪里就是天大的好事?”太后摇头一笑,她说这话,只不过是为了安抚在座的妃嫔的心中醋意。 原本皇上纳新妃也是寻常可见,可是在这些妃嫔眼里可就大不一样了。这其中说不准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既然令仪提了这茬,就说明有许多人也是这么想的。 这时后,令仪娘娘上座的李淑妃也笑容可掬,她轻声慢语道:“太后,您可不知道,咱们这位新妹子可是当日祭坛上的神女,貌美如仙似幻,非常人可比!” 花弄影抬头一望那个李淑妃,她总是不轻易参与话题,可她一旦参与,必定是不动声色且很快达到目的。 这便是她比令仪娘娘的高明之处。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太后果真不满地蹙眉,她沉声道:“不过是个歌女,竟也能以美色侍君王?想必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这话一出,在座的人再不满,也得考虑太后的话,这话里话外,总就是劝和的意味。正是太后知道后宫多是非,才没有令那些人寒心。 “各位妹妹,这下*里又多了一位妹妹,咱们就更得要好生相处,千万不要给皇上惹事。”这话出自陈贵妃之口,乍看之下没有什么不对劲,可是现场的人却都是各怀心思。 虽说陈贵妃是宫中年长且位分最高的妃子,却总是难免有人不服输。 最不肯服气的,一个是令仪娘娘,还有一个是李淑妃。 “哟 ̄贵妃姐姐这话真是妙,难不成咱们姐妹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么?既然来了新人,自然是同为一家姐妹。”令仪娘娘巧舌如簧,心中却十分不服气,难不成就她一个会做好人? 这时,李淑妃也赶紧搭腔:“姐姐真是费心了。这些年在姐姐管教之下,哪还有不安分之人呢?*得好不好,全在姐姐。姐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妹妹们可都是为姐姐马首是瞻啊!” 这话就像是耍花枪似的,一来是暗讽陈贵妃多年来在宫中独大,二来是说若是他日出了什么宫闱不合之时,也全因陈贵妃管教不当而起;三来嘛,则是暗暗讽刺陈贵妃担心有人不听管教,动了什么歪心思邪念。 陈贵妃伸手扶着自己的脑门,似有些力不从心,苦笑道:“妹妹们不知,这些年来,我是越发不中用了,即便不敢辜负皇上重托管理后宫,也有些鞭长莫及的地方,难免会有疏忽。” 这话实在妙,是在说有人不听管教。 太后在一旁听了,则是淡淡的神色,嘴角依然挂着慈爱的微笑,她不紧不慢地喝一口茶。 放下茶杯之后,太后道:“哀家知道,这些年来贵妃辛苦了,你们二人辅助贵妃管理后宫也用了心。相信日后也是和谐一片。好了,说了好久话了,哀家如今身子不如往日,乏了。你们跪安吧。” 接着,在陈贵妃的带头下,一众嫔妃都跟着跪安离去。 之后,花弄影依旧慢慢替太后倒茶。乏了不过是太后的一个借口说辞,她只是嫌那些妃嫔太吵闹,而自己又不想掺和罢了。 “太后,这茶是新摘的红茶,眼看着快入冬了,这茶温脾养胃提神解乏是最好的。不如尝尝?”说着,花弄影将茶送到太后眼前,太后接过后,却没有饮下,反而放下了茶杯。 她将花弄影牵着在她身边坐下,温婉一笑。 “好孩子,你是个聪慧伶俐的,自然知道我的心思。哀家最不想的,是皇上竟然纳了那日的神女为妃。”太后眼神飘忽,似乎在回忆那件事。 也是,太后那天历经生死边缘,如今实情还未查清,皇上便纳了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入后宫,太后心有芥蒂也是情有可原。 花弄影温顺地将双手放至太后的膝盖边上,对着她的风湿腿慢慢地捶将起来。 “太后就会取笑解忧,您是宫里的老佛爷,又是天底下最最慈善之人,解忧哪里知道您的心思呢?不过解忧觉得,历来天下美人,生来就应当属于天家。这天下就是皇上的,美人自然也是皇上的。” 花弄影这一番话,说的委婉,太后却被都得心里乐开了花。 “你这孩子,倒是个嘴甜的。那按你的说法,你这样的乖孩子是不是也应该是天家所有呢?”太后这话,像是打趣,但更像是试探。 花弄影一下子就慌了神,她的神色先是一绷紧,接着在慢慢噙了一丝甜笑。 “您就知道拿我打趣,我本就是伏苍子民,深受皇家庇护,自然就是皇上的子女!”说着在理,花弄影却是转过身去,假意赌气嗔怪的模样。 太后哈哈大笑起来,她轻轻点着花弄影的鼻尖,也终究没有再追问下去。 095 封妃大典 - 千金毒女 - 亦亓 听着屋里头的笑声朗朗,外头一个男子疾步走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闻声便知,来人就是穆溱。 也只有他,才会有这样低沉性感的浑厚磁性声音,也只有他,才敢在此如此放肆无畏,也只有他,才会有这样的风神气度! 太后向穆溱招了招手,将他揽入自己身边坐下,这时候的穆溱和花弄影同在太后的怀抱之中,紧紧挨着! 有一股异样的暖流回旋在太后怀里,花弄影心想,兴许是靠的太近了吧。 “祖母,什么事这么开心?”穆溱穷追不舍问道。 “你问问她吧!”太后慈爱一笑,她看了一眼怀中的一对璧人,心心中越发高兴,合不拢嘴。 穆溱质疑地看着花弄影,只见她媚眼一撇,再不自觉的别过头。懒懒道:“殿下来迟了,我却忘记了,您看,要不那你重来一遍?” 这话将穆溱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太后也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丫头太滑头,该罚!” 瞬间屋里的三人,其乐融融,似乎在那一瞬间,在那一个地方,只有快乐。 忽然,花弄影从太后怀里钻出来,她道:“太后,殿下,解忧该出宫了。” 看得出来,太后十分不舍。她虽有孙女, 却是比不上这些日子以来花弄影对她的照顾。 穆湘原本与太后十分亲近,却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也不来太后宫中了。至于穆淑,她自小与生母陈贵妃更亲,反而对太后不太上心。 如此一来,花弄影反而备受太后的疼爱。 “祖母,明日就是父皇纳妃的好日子,不如就让继续呆在宫里吧。”穆溱提议道。 这个消息一出,太后立即双眼发亮,她点头连连:“好!反正你明日也是要进宫的,何苦多跑一趟呢,就待着吧。” “是!”太后和太子都发言,她也不好在说什么。 可是想想心中有事想要和江无痕商讨,她还是有些想出去。 到了下午,也就是皇上纳妃子的前一天时候。宫里忙进忙出的,十分热闹。 原本只是纳一个妃子,却不想皇上如此重视,光是新宫殿的布置,就可以看出皇上对新娘娘的宠爱之深。 金碧辉煌的新宫殿作为寝宫,与别的东西六宫完全不是同一格局,更不在一处。其他的奇珍异宝多的不在话下,最重要的是,皇上还未那位娘娘亲自设计了一座水晶雕制而成的卧榻,冬暖夏凉。 这样的荣宠,自然很快就传遍了六宫,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些事情。 自然,这位还未正是封妃的娘娘早已成为了宫里所有主子的眼中钉。就连太后,也对她颇有微词。 正值黄昏,夕阳西下,有微微的风吹来,透过纱窗,有些萧条之感。 花弄影一时无事,她只身前往御花园中走走。枫叶似火,渲染满目荒凉的秋,似乎在尽力为秋日里的荒凉添上一抹惹眼。风乍起,落叶悉数扫落在地,化作脚底的软和。 在许多纷飞的红叶之中,一位女子身着鹅黄色的素纱广袖流仙裙,头发肆意散开着。她在风中伫立,迎风颔首,卷来一股香风。她时不时地弯腰拾起一片落叶,含情凝望,再将落叶揉进怀里,无比眷恋温柔! 这情景,人间能得几回闻? 花弄影看得出神,忽然不经意的一声感叹,却惊扰了眼前的妙人儿。 那女子回身,花弄影却瞬间惊呆了! 那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容颜,超脱的气质,不正是生前的江无烟么?! 花弄影喉咙哽咽,胸口似乎有什么堵住了一般,双眼盛满了泪意,迷迷蒙蒙。 “你……你是谁?”女子轻轻唤出声。 花弄影不语,过了许久,她回了神之后,才道:“我是丞相之女花弄影,亦是解忧郡君。不知阁下是……” 那女子闻声,只是姣姣回首,细长而白的项首中,喉咙微动:“我是玉姬。不过,到了明日,世间再无玉姬了,只有皇上的玉妃娘娘。” 不知为何,那女子在说这话时,心中总是满怀感伤,如不舍离树而去的落叶,却又不得不因知秋而凋零。 花弄影看着眼前的女子,心有动容:“原来是玉姬娘娘,解忧有礼了!” 那女子这时才缓缓一笑,望着眼前的花弄影,眼波似水无限情:“姑娘大礼了,姑且莫要叫我娘娘,叫我玉姬如何?好久,好久都无人唤我玉姬了。” 花弄影沉吟半晌,她最终在牙缝中跃出几个字来:“玉姬姑娘。” 玉姬浅眸梨涡微笑,不知为何,却惊艳了时光。 花弄影和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并肩欣赏落叶飞舞,秋风拂面。 这样的时光,经还有些惬意舒心。 天色已晚,花弄影和玉姬都离开了那片枫林,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里。 花弄影独自一人坐在大殿上,遥望东宫上方的星辰漫天。 每一颗,都像是一个灵魂,闪亮而耀眼。 “主子,该歇下了。” 采薇慢慢走至自己的身后,轻声提醒道。 花弄影并未回眸,她双手抱膝,眼中迷离。 “采薇采菲,今日我在御花园见到了一个人,便让我想起了娘。你们说,娘是不是也在看着我呢?我好想她。”花弄影兀自说着,她此时此刻,心中所想的便是这个。 “主子,夫人会护佑你一生的。”采薇的安慰显得有些敷衍,花弄影又不甘心。 “可是一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一生也许会好长好长呢!”咕哝软语之间,花弄影睡了过去。 正当采菲和采薇就要将自家主子扶上床时,身后的穆溱冲到前面,他示意二人不要出声,伸手抱起了花弄影,走向那沉香缭绕的房间里头。 可是,穆溱再也没有出来,直到了第二日,等到穆溱出来时,花弄影也已经惊醒过来。 他守了她一夜! 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却泛起了一丝感动与苦楚。若他知道那日,花弄影为救他人而选择牺牲他,他还会对自己那么好么? 可是当时之下,她不敢赌。她怕输。输了,她在世间就再也没有懂她的人了。 所以,如果再有一次,她还是这么选。 “想什么?”穆溱早已醒了,看着花弄影慵懒咕哝着。 “想着殿下该起身去大殿了,今日是皇上纳妃大喜之日。”她淡淡提醒着,脑海中浮现的,尽是玉姬的一颦一笑。 大殿里,皇上和后宫诸位妃子、大臣均已到齐,就连素日不常见的柳家三姊妹都在场,就更不必说那些个皇子公主了。 来的人非富即贵,但是最瞩目的,便是花弄影和穆溱,二人并肩而行,深受关注。 可是,封妃大典迟迟未开始,等了许久,都没有一点要开始的意思。 花弄影坐在穆溱身边,一问才知,原来是太后不肯出席,皇上却想等等太后。 可是,两个时辰已过,太后依旧没有来。 这时候,穆溱带着花弄影走出了大殿,转身便来到太后宫中。 太后盛装喝茶,丝毫没有外头所说是“卧病在榻”。花弄影瞬间明白了一切,太后是不肯接纳这位新妃子罢了。 见他们二人前来,画面温馨美好,太后的心火浇灭了一大半。 她却还是淡淡道:“怎么?你二人不在大殿里观礼,怎么来找我这个老太婆了?我知道了,必是和皇上派来的那些人一样,来劝我来了!” 太后神色恹恹的,就要打发二人走时,花弄影急忙在太后身边坐了下来。 “太后 ̄解忧和殿下可不是来说服您的,听说您身体抱恙,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的?这不, 我和殿下来看您陪您来了。”花弄影接着继续挽上太后的手,轻声笑道。 太后神色稍稍好些,穆溱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他也想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本事能够说动太后? 只见花弄影又认真看着太后,道:“知道您没事,我与殿下可就放心了。” “我能有什么事?傻孩子。”太后无奈笑笑。 花弄影却不依不饶:“这下子我和殿下是不必担心了,可是外头大殿上皇上还在等着太后您呢,必是着急无奈的。这也就罢了,只不过那些大臣、后妃们也等着,只要您高兴啊,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太后一听这话,立马就察觉不对了 ,她蹙眉问道:“溱儿,怎么外头的大典还没开始么?” 穆溱收到了花弄影的眼色,立即会意,他回道:“祖母,父皇乃是至孝之人,您不去,他不肯开始。” 太后沉思着,她眼中瞳孔微微凝了一丝水汽,最终叹气道:“你父皇幼时不受宠爱,我们母子一路走过来实在不易。他既然还记得孝敬我这个母亲,我又怎么会让我的儿子被天下人耻笑?走!去金銮殿!” 花弄影与穆溱相视一笑,接着扶着太后小心翼翼出了宫门,一步一步朝着金銮大殿上走去。 门口的太监见了,立即连跑带爬地进了大殿禀报。这一抱可不得了,所有人都出了宫门,迎接太后。 太后以及身边的穆溱花弄影二人,在众人的注视中走了上来,来到门口时,皇上凑了上来。 “母后,您……”皇上以为以太后的脾气,恐怕今日定是不来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请动了。 “今日皇上纳妃,哀家打扮有些久了,众位卿家久等了!”太后是在向所有人说明今日迟到的原因。 皇上诧异惊喜之外,看了看花弄影和穆溱,满意点点头。接着,皇上接过太后,扶着她慢慢走上了玉阶。 玉阶尽头,新妃子娇俏可人,她立在那里给太后行礼。抬起头来时,太后的眼睛对上玉姬的脸的那一刻,神色定住了。 过了不久,她回身对皇上道:“却是个不错的,开始大典吧。” 皇上可谓欣喜若狂,花弄影印象中,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096 太后寿辰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弄影自然而然也回到了自己的相府之中。却发现花起尘在江无烟的院子里静静发呆。由于好久没有差人打扫,院子里的梧桐落叶早已铺满了小径。一眼望去,竟生出几分萧瑟和凄冷。 花起尘伫立在原地,都没有发觉花弄影的到来。 兴许,她该还她的父亲一个安静的角落,任他在里头醉生梦死也好,纸醉金迷也罢,只要他开心,他愿意,都可以。 人生苦短却难忘,何必为难他?说到底,他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刚转身,就听得花起尘的声音响起:“影儿。” 花弄影噙了一丝笑意,回头看着有些苍老的花起尘,那人的面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父亲?” 花起尘点点头,他若有所思道:“今日玉阶之上,我竟以为你娘死而复生了。像啊,太像了。” 感慨之中,还有些哽咽,花起尘这模样,竟让为人女儿的花弄影心疼心酸。 她慢慢走近,与花起尘并肩而立时,伸手接住了了飘摇不定的梧桐叶,细细抚摸着上面的纹路。 “爹,娘已经去了。她是皇上的玉妃娘娘。”这话里,竟藏了许多不可告人的哀伤和眷恋,忽而,她摆摆手,丢弃了手中的落叶。 父女二人就这样相对无言,静静地看着眼前不断飘落的枯叶,像极了凋零的生命。虽死,却永存心间。 只要她存在着,便永生不灭。江无烟对于花弄影而言,便是未曾离开。 自新妃册立以来,宠冠后宫。原先太后也是不太满意这个来历不明的玉妃娘娘的,不过经过后来的见面,加上玉妃娘娘日日在跟前伺候,因此也很得太后欢心。 这样一来,后宫众人也就醋意四起,稍有不慎,就会招致祸端。素来女人多的地方,恩怨勾结也便多了起来。 不过最让花弄影担忧的,还是几日后的太后寿诞。太后六十大寿,届时必定是热闹非凡。 今日穆溱从宫中来信说,太后喜欢奇妙的小心意,反而不在意礼物本身的贵重与否。 花弄影一笑,素来送礼是一个机会,若是送的好了,便可就此一步登天;若送得不好,就此二人之间关系直转之下的也比比皆是。 这样的大日子里,每个人都是卯足了劲地讨好恭维太后,至于得不得欢心,也看造化。 这几日里,花弄影并没有特意准备什么贺礼,只是按照平常的习惯。采菲采薇看在眼里,都替她着急。 “主子,过几日便是太后寿辰,要不要属下去搜罗一些东西来?”采菲简单粗暴地问着。 花弄影双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腮帮子鼓鼓的,无辜的大眼就这样飘着,娴静而美好。 “不必了,那么多人赶着锦上添花,我做的再好只会扫了兴,白白惹人生厌。平日里的种种,太后心里明镜似的。”花弄影懂得,锦上添花无人识,雪中送炭才是真。 采菲似懂非懂点点头,一时无话。 过了好几日,终于等到了太后的六十寿诞。宫门外,到处都是前来贺寿的人,非富即贵。 光是马车的长队,就早已是见头不见尾,呜泱泱的一群人锦服披身,竟让人眼花缭乱。 花弄影端坐马车之上,忽然,马车被身后的一辆马车狠狠撞了一下,瞬间有些慌乱。 花弄影探出头来,原来身后跟着的,就是柳素衣。 “五皇子妃。”花弄影下了车,向着柳素衣翩翩施礼。 柳素衣俨然如一只高贵的孔雀,她端坐在马车上,受了这一礼。 才回过头对花弄影道:“原来是解忧郡君啊,好久不见了。” 这生硬冰冷的话语,傻子都瞧得出来二人关系生疏。 花弄影却不以为然,她又上前道:“这些日子也不见您归府,相府竟然冷清了许多呢。” 这话一出,柳素衣神色突变,这话岂不是在揭穿柳素衣的出身?她最介意的便是自己低微的出身,花弄影这些话,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柳素衣立即改变了态度,噙了一丝可掬的笑意:“姐姐,本想着要回去的,只是近来替爷打理府中事务,这才耽搁了。” 这个话,才算好听! 花弄影满意点点头,眼中的得意肆意流淌着,花弄影欲转身离去:“妹妹,那我先告退了。” 正要走时,花弄影却一眼瞟到了柳素衣身边的太监,那模样……不就是柳蔚? 花弄影似笑非笑,仔细打量着那人,故意道:“五皇子妃身边的宫人……当真好眼熟,这不禁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柳素衣此时已经脸色铁青,她还要强颜欢笑,脸上的肌肉被一抽一拉,有些滑稽,异常精彩! “姐姐见多识广,真是令人望尘莫及啊。”这话却是怪得很。 说完后,花弄影退了出来,返回了自己的马车。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门前的所有人才井然有序地进了宫殿。 大殿之上,到处是一片喜庆,张灯结彩。 环顾四周,眼到之处皆是一派繁华。雕龙画凤的赤金大柱子毅然立在中央,到处都是金玉之类的装饰,应有尽有。 太后端坐上方,与皇上还有诸位妃嫔皆是喜笑颜开。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那些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当中的新妃子玉姬。 她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可以博得许多人的艳羡,甚至帝皇的宠爱。 这样的女子,越是沉静不语,越是不争,就越是让人嫉妒和愤怒。她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得到别人千求万求却求之不得的东西。是个人,都会不甘心。 诸位皇子当中,穆浚时不时地瞄着柳如雪的方向,等到柳如雪已触及他的目光,他便会立即收回,装作什么也没有似的。 而他身边的穆潇,身边带着柳素衣,恩爱且相敬如宾,仿佛宴会上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美人在侧,穆潇自然是沉醉其中的,只不过柳素衣的目光,还是会透过穆潇,看向他右手边的穆清。见二人如此,上头的李淑妃心里腾地一下升起了无名火。 穆清倾听着上头的话,心无旁骛。在察觉到了花弄影的视线时,他朝她微微点头。可花弄影却依旧冷冷的,不做任何回应。 太子穆溱,他坐在距离皇上太后最近的位子上,一脸的沉稳和冷峻。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花弄影一眼,似乎与从前不同。 而与自己最靠近的公主穆湘,她一脸恹恹的,如同灵魂出窍一般。 小公主穆淑靠在陈贵妃的身侧,无所不用其极的粘着自己的母妃。 渐渐地,花弄影的目光转移到了席上的所有人。花起尘与柳昊紧紧挨着,身边的江无音却对着花弄影点点头。 自江无烟去世后,她就再也鲜少见到江无音了。这一点头,竟莫名生出许多感伤来。故人莫轻见,一见易断肠。此情此景,便是如此。 就在花弄影出神之时,上头传来一句:“上歌舞——” 届时,歌舞升平,落袖如雪。 许多女子在大殿中央转动舞袖,水袖扬起飘落之际,有许多目光划过。玉酒胜雪,清凉如露。 歌舞毕,所有人开始献上贺礼。金银珠宝应有尽有,多的令人炫目。不必说那些见过的种种珍贵物品,譬如东珠金银,那些闻所未闻的珍宝亦是琳琅满目。 太后坐在上头,兴奋地合不拢嘴,六十大寿自不必说有多重要,所以人人都十分重视。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贺礼光看着是贺礼,但是仔细一看,却是变相讨好皇上太后,日后飞黄腾达的铺路石。所以人人都在尽力献宝,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倾尽而出。 就连是皇子,也在所难免。 穆浚送给太后的,是一只和田玉福寿双全如来佛玉坠手钏,通透莹洁的玉质触手温凉,福寿双全的雕文精致无比。 太后看了,十分满意:“浚儿有心了,皇祖母很喜欢。” 穆浚倒是不在意许多,他回头是没有忘记朝着柳如雪看一眼,俏皮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接着的是穆潇,他从身后取出一个盒子,一打开,也是一串手钏! 瞬时在场的人有些尴尬,那佛珠和穆浚的一模一样! 穆潇看了一眼穆浚,上头的令仪娘娘却道:“原来是和浚儿一样的寿礼啊,不过太后已经有了一只手钏了,再来一个一样的,可有什么劲儿呢?”令仪娘娘说着笑了出来,眼里却是满满的不屑,却还要装作漫不经心。 她身边的李淑妃听了,不由得皱起眉头看看自己的儿子,他今日怎么会这么不周到? “妹妹,他们兄弟心意相通,这不就是真正的福寿双全了么?太后真真是有福气的。”李淑妃话音刚落,太后也跟着点点头。 毕竟都是孝心,对于太后来说,都一样。 这时,穆潇却开口辩驳道:“令仪娘娘说笑了。要说这佛珠手钏,只是和三哥的形似,却又不完全相同。这佛珠手钏若是皇祖母带了,年岁一长便可通经活络,益寿延年。” 这话一出,令仪娘娘立即变了变脸色,这个和穆浚的寿礼一比,却是略高一筹。 穆浚却笑笑道:“五弟真是心思巧妙。” 说完后,穆浚倒也不在意其他的,兀自喝起酒来。 李淑妃不动声色,拈了一颗葡萄送进嘴里,无比甘甜。 097 气得吐血 - 千金毒女 - 亦亓 到了穆清,他毕恭毕敬走了出来,花弄影看一眼他,却没有别过眼去。穆清的寿礼,竟是一副水晶琉璃制成的老花镜。据穆清所言,这物什是他以前出游南海偶得的,世间罕见。 太后年纪大了,别的到还好,就是眼睛有些不太好使。平日里看起经文也是最为吃力。 这礼物,可以说是别出心裁,无比贴心! 可是,太后听完后,却只是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清儿当真令哀家刮目相看。不错!” 这句话,却没有让穆清愉悦,聪明人都知道,这句话意味不明。 无可奈何退了下去后,穆溱走了出来。 他手捧着两本书,还有一个暖手炉。只见他奉上后,低头道:“祖母,孙儿知道您喜欢佛经,便日夜亲手抄了《金刚经》,希望您会喜欢。另外,孙儿亲手做得暖手炉,里头用的是药材,不光暖手,还能顺气活血,清香扑鼻。” 太后一听到经书,双眼发亮。她立即站起身:“溱儿,当真是《金刚经》?呈上来,让哀家看看!” 侍女将书成上去后,太后小心翼翼地捧起手中的经书,一页页细细翻看。最后,太后满面笑容:“溱儿,还是你了解祖母啊。” 这话一出,却是让所有人都会意,无论其他皇子做什么,在太后眼里,永远比不过穆溱! 太后爱不释手地捧着穆溱送的暖炉,啧啧称赞:“这料子甚是舒服软和,更是香气不断,哀家老了,身体不行了。皇上,这暖炉啊,我看正好。” 皇上也龙心大悦,他满意对穆溱点点头,眼里满是赞赏的光。 这便是偏心吧,尽管众人使尽浑身解数,却也不抵偏爱的人只言片语,举手投足。 这样的荣宠,尤其是在帝皇家,是格外令人眼红的,甚至会招致祸端。 心中这样想着,眼里却满满的是穆溱的身影,她还是有些担心穆溱的。毕竟他喜欢她,不为名利,不为任何理由。 恰好,穆溱的双眼也望着花弄影,隔着远远的过道,二人就这样四目相望。 就在这时,一个人跪在中央,惊绝四座,公子如玉。 定睛一看,竟是江无痕! 皇上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安定侯,你也有寿礼要献给太厚么?” 语气中的亲切,可以看出皇上对江无痕的重视,毕竟是功臣,何况江无痕所立之功是救了天子一命! 只见江无痕偏着头看看一旁的花弄影,有快速地转回去,他不顾花弄影的疑惑不解,径自道:“回禀陛下,臣有一宝献与太后。” 太后恶皇上瞬间有了兴趣,毕竟江无痕是江湖中人,皇上太后自然想知道,他能送出什么新奇玩意。 江无痕双掌一拍,两个小厮抬上了一架高高的盖着黑布的东西,极为神秘。 就在众人引颈张望等待揭晓时,花弄影分明瞧见江无痕眼里异样的笑容,只有她知道,江无痕这个笑意味着什么。 他究竟想干什么? 江无痕走至那东西跟前,伸手一掀开黑布,一张天然水晶屏风现在眼前!那屏风极大极高,足足比身长九尺的江无痕还要高出半个头。那样的巨大的天然水晶,浑然天成的图案上是仙女献寿桃,那寿桃通红诱人,竟有几分真切! 众人早已看呆了眼,哪里还记得别的,光顾着张嘴惊叹。 “安定侯,这是何物?”太后问道。 江无痕毕恭毕敬,上前回道:“太后,此屏风乃是天然水晶,未经任何雕饰,这是昆山上千年的水晶,寿桃的这一块更是世间罕见。此屏风吸收天地之灵气,更有驱毒去虫的功效,无痕借此祝贺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听了江无痕的回话,皇上和太后心中都暗暗赞叹,面上却是镇定的表情,连连点头。 “安定侯有心了!母后,依朕看,这才是最别出心裁的寿礼!”皇上抚着长须满意赞叹。 太后也跟着点点头,在一片称赞声中,江无痕退至了自己的座位。 之后的宴会上,江无痕神色凝重,总是时不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邪笑,若非与他相知相识,只怕花弄影今日也看不出半分端倪来。 过了许久,宴会上众人不再似之前那般拘束,有些喝不起的达官贵人们,都纷纷在下人的搀扶下出去消消酒气,以免殿前失仪。 这其中,也包括大公主穆湘。 自江无痕献寿礼那一刻起,她的眼睛一直未曾离开过江无痕。只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看着江无痕的俊艳风采,穆湘心中竟骤然升起无数的惆怅和难过。 紧接着,她猛地灌自己酒,一杯又一杯,丝毫不顾花弄影和身边宫女的劝阻,似乎她真的很想大醉一场,方能消尽无数缠绵遥远的春愁。 喝的快要酩酊大醉时,穆湘跑出去了,花弄影带着穆湘的贴身宫女连忙跟了出去。 这个时候的公主很危险,保不齐有哪个贪图名利的不怕死的登徒子占尽便宜也未可知。花弄影必须跟着她。 一路便找边跑,不知辗转了几处地方,最后随着穆湘来到一处角落里,穆湘“哇”的一声俯身大吐起来。 身上的裙子全都沾满了秽物,头上的长发也已经悉数散落,金玉珠钗都不知所踪。 看着眼前东歪西倒的穆湘,她醉醺醺的脸上两坨火辣辣的红,嘴里却还在不停地念念有词。 仔细一听,才知她嘴里艰难吐出的那两个字,叫做“奕之”。自她从花弄影口中得知他的小字至今,这是头一回,却款款深情! 唤着唤着,穆湘先是哭了起来,再接着是甜蜜眷恋一笑,似乎有许多的缱绻无处诉说。 花弄影看了看身后的宫女,道:“快把公主扶回寝宫。” “是!有劳郡君了。”宫女是穆湘的心腹,交给她,花弄影十分放心。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花弄影远远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她想一探究竟。 一步一步,花弄影轻手轻脚靠近,索性寻了一棵树躲着,猫起身子竖起耳朵听着。 “畜生!你竟如此糟蹋自己!看看你这鬼样子,真是给我柳家丢人!”柳昊的声音洪亮,巴掌也清脆爽利。 柳蔚捂着发红发肿的脸,眼中的坚毅又多了几分,他看着柳昊,倔强地盯着对方以示抗拒。 “你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娘?难不成你是为了报复我柳昊,才自宫去当太监的吗!”柳昊越说越激动,双目充满了血丝,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要将眼前的柳蔚撕成两半! 柳蔚却怒极反笑,他哈哈大笑了半天后,阴阳怪气地挖苦着眼前无可奈何的柳昊:“柳将军,我只是一介小太监,哪里值得您金贵的手赏耳光?但是好歹我也是五皇子府中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您还是省省心省省力吧!” 柳蔚把腿就要走,柳昊怒斥一道:“站住!” 柳蔚迅速转身,对上柳昊的老眼,扑哧一声笑了:“柳将军还是不要再说什么父子情分之类的话了,我柳蔚今生无父无母,姓氏自由。你!管不着!” 说完,柳蔚潇洒地走了,只遗留柳昊双眼呆滞,不知要往何处泻火! 突然,他直挺挺的身子突然僵直,下一秒,一口老血喷出,染了一树的红。 花弄影心下一急,跑了出去,将柳昊搀扶着。 看清那人是花弄影后,柳昊瞬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作为一个长辈,在晚辈面前这般狼狈,骁旗营将军确实无所适从。 花弄影将他的种种反应看在眼里,却丝毫不管不顾,她直接脱口而出:“姨父,难不成为了表哥一人,你便要弃姨母和薏儿他们姐弟于不顾了么!” 义正言辞,却让柳昊微微一愣。 许久,他捂着剧痛的胸口,缓缓说:“你何出此言?” 花弄影看着眼前的柳昊,他似乎对柳蔚竟然还心存幻想? “您为了表哥气成这样,说句大不敬的话,可如果姨父气坏了身子,又将自己的妻儿如何安排?难不成都交给表哥来照拂么?”花弄影的话,可谓一针见血。 如今柳蔚已经与柳府划清界限了,若想再将家族的时交付于他,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柳昊抬眸,看着眼前绝艳无双的花弄影,他点点头:“你说的有理。走吧。” 在花弄影的搀扶之下,柳昊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依然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勇猛果敢的骁骑营大将军。 花弄影刚坐下,穆溱便来到跟前,便倒酒边轻声说道:“去哪儿了?让我好等。” 花弄影接过那杯酒,看着他,才道:“送大公主回自己的寝宫。怎么?你有事找我?” 穆溱摇摇头,轻声凑近她的耳旁,道:“你撒谎都不会脸红呢,真是有意思。” 看着穆溱俊俏而妖魅的笑意,花弄影只觉得四肢发凉,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连忙仰头饮尽一杯酒,才稍稍感觉到了一丝丝暖意。 这二人的动作,全都落在了皇上和太后的眼里,玉姬娘娘和江无痕、穆清等人也是没有错过这一幕。 唯有太后满意点点头,玉姬则是倾城一笑,向她举杯示意,干了手中的一杯酒。 寿宴又过了许久,歌舞尽兴,酒足饭饱后,所有人都散去。 临走前,花弄影瞧见了太后与玉姬娘娘相视说着什么,自那次以来,太后似乎对玉姬很满意。 098 进宫求助 - 千金毒女 - 亦亓 柳如雪顿时恍然大悟,只好丧气道:“我只是替他不值!要还是这么蠢,日后怎么讨得到好媳妇?” 这话一出口,柳如雪便后悔不已,说白了,这与她何干?她能够说出这句话来,便足以说明她在乎穆浚。 面对花弄影的审视一笑,柳如雪又气又羞,连忙又跺了一次脚,头也不回小跑而去。 穆浚看着笑着的花弄影,顿时没了主意,只得在原地着急。 “殿下,再不追,表姐可就要跑远了!”花弄影说着话是,故意朝着柳如雪用手圈嘴,尽量让声音传远,穆浚会意,立即大步流星跑了上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花弄影心情大好。 一场宴会过后,有人酩酊大醉,有人胡言乱语,有人哭,也有人笑。 笑的是花弄影,她喜欢这样的自在,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将柳蔚这根毒刺,彻彻底底从柳昊心中抽出! 花弄影与江无痕并肩而行,时不时相视一笑,这情景尽收在身后的穆溱眼底。他远远望着二人的远去,模糊的身影,心里一点一点变冷。 “奕之,你与之前不大一样了。”花弄影道。 江无痕原先是垂着头的,思忖了一会子,他又仰起头,灿烂一笑:“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奕之,你为何近日来与皇宫里的人纠缠不清?”花弄影不想再藏着掖着,脱口而问。 花弄影严肃认真地盯着他,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想知道,皇宫里究竟有些什么,竟让你如此眷恋。是权势富贵么?还是里面的人?”江无痕幽幽的问着,心中却很害怕任何一个答案。 “奕之,我何尝是那种贪图名利富贵之人?只不过,恩怨未了,我不能走。”前世种种皆为因,今日种种,只不过是为了一雪前耻,寻一个报仇雪恨的良果罢了。 二人沉默许久之后,江无痕将花弄影送到了相府门前,看着她走进去,江无痕才放心离去。 折腾一日,花弄影早已筋疲力尽,她吩咐下去不必准备晚膳后,就要准备睡去。 这时采薇走了过来,慢慢替她拢了拢花弄影身上的披风,轻声道:“主子,若是空腹入眠,只怕有伤脾胃。不如我吩咐下去,让她们熬了燕窝来,也好补补。如何?” 花弄影心里一暖,她看着采薇,温柔一笑:“那就依你所言吧。” 采薇退下后,房子里仅剩花弄影与采菲,正当花弄影闭目养神时,脑海里出现了什么事。 她倏地睁开眼睛,淡淡问道:“采菲,四皇子府上近来情况如何?” “主子,派出去的暗卫日夜监视,得知四皇子近日来暗中收买江湖上的人士,想必是有一番打算了的。”采菲蹙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花弄影轻蔑一笑,她看着采菲一眼,道:“穆清招兵买马,已非一日两日。如今只不过是近日正式收服他们罢了。穆清确实有打算,只不过时机未到罢了。” 上一世,穆清好几年前就暗自与江湖人中打交道,一心想要收买他们为自己卖命。这些人虽然在江湖之中并非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却在关键时刻替他出了不少力。 即便他们平常坏事做尽,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可在穆清手底下做事,可谓忠心不二。 就拿其中一个人来说,他生平最爱的女子被人玷污杀害,穆清就替他报了仇,诛灭仇家。 别人收买人心,用的不过是金银权势,而穆清大不同,他以心换心。 “可还能找得到那些人的行踪?” 采菲立即回道:“底下的暗卫丝毫不敢怠慢,就等着主子的命令!” 花弄影媚眼如丝风情无限,她细细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甲,丹蔻红如血艳似火,像是一只绽放的凤凰花。 “全都杀了。”淡淡的语气里,短短一句话,却是字字带着致命的毒针,冷而杀人无形。 “是!”采菲领命后,消失在黑夜尽头。 那些人作恶多端,原本就是该杀。做不过时井水不犯河水,倒也不干她的事。可如今一旦为穆清卖命,那便是触碰了她的底线,她花弄影不介意替天行道! 转眼之间初冬将至,天气有些寒凉。 花弄影自己也记不清有没有喝下采薇熬制的燕窝,只知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正当她在梳妆时,采菲顶着一身寒风走了进来,花弄影却没有停住手中的动作。 “如何了?”花弄影的声音淡淡的,双眸的幽光像极了千年深渊幽潭。 “回主子,都办妥了。”采菲的声音有些发颤,想来也是,外头风大,她又连夜出去,定是受了寒。 花弄影转过身来,看着她道:“我已叫厨房准备了姜汤,去喝了暖暖身子吧。” 采菲心中翻涌着一阵暖意,像火炉灼过血液一般,流遍全身。 “主子,不碍事。”采菲克制住眼里的感激,淡淡道。 “这是傻话。人都是肉长的,哪里不会疲倦的?纵使你一身好武艺,也不敌寒风一夜。去吧。”花弄影的话,也不是为了邀买人心,而是前一世的经历让她意识到,女子最是娇柔软弱。无论在如何,都不可辜负。 采菲退下去后,采薇倒是进来了。她放下手中的桂花汁子,再将它一点一点抹在了花弄影的头发上。 瞬间,桂花香飘四溢,沁人心脾。 “主子,外院有消息说,皇上身边的钦天监张淼天师预言,今年将会下一场初雪。”采薇细细道。 听了她的话,花弄影迅速搜寻脑子里的记忆。 前世里的这个时候,确实是下了一场初雪,却不是兆丰年的瑞雪。那场暴雪一下,百姓损失惨重,无家可归。流民四起,路有冻死骨着所见皆是。 那时的穆清,便是在那一场雪灾里亲力亲为救灾平患,颇得皇上青眼相待。也是那时起,穆清才真正成为了夺嫡的最大竞争力。 难不成要他重复上一世的辉煌之路?不!她做不到! 皇上身边所谓的张淼张天师,不过是穆清手中的一枚棋子,他原先是夜观天象看出了灾祸,却隐瞒不报。为的,无非就是让穆清有可乘之机,去邀功行赏。 不论是为了黎民百姓的无辜性命,还是对付穆清,她都必须阻止这一切! 采薇一双巧手轻举慢落之后,妆容早已完成。 花弄影对着镜中的采薇问道:“我要找的人可找着了?” “主子,找着了,就在府上。一切等主子吩咐就是。” 采薇的话一出,花弄影嘴角扬起一丝诡秘的笑,她双眼极黑极深,像是一个未知的黑洞,一踏足,便永世不得解脱! “去东宫!” 见过了那位鹤发童颜的老道长之后,一干人等动身前去皇宫。 虽是初冬,一路上却格外荒凉肃杀,无不彰显冬的冷冽和无情。 到了皇宫后,花弄影一干人等直奔东宫去。 东宫大殿上,太子穆溱正跪坐在正中央,轻轻抚着古琴。仔细一听,正是那首《凤求凰》。 琴声淼淼如潺潺流水,似松间明月。 花弄影静坐对面,静静往身边的香炉里添了一勺香,望着白烟缕缕,香气袅袅,闭上了那一双晶莹的凤目。 她闭目聆听这一首曲子,如痴如醉。一曲毕,花弄影徐徐睁开眼,却看到了穆溱递过来的一盏茶,茶香四溢,清雅无比。她笑着接了过去。 “红袖添香,莫不如是。不如你我琴舞结合,岂不妙哉?” 看着穆溱带着期盼的眼,她心中竟有无尽的不忍。可是手指捏了捏茶杯,放了下来。 她认真而严肃地说:“子渊,今日我有要事相告。” 穆溱也敛起嘴角饶有兴味的笑意,看着她的双眸。 “何事?” 花弄影站了起来,她望着大殿大门,背过身去。 “你可知道皇上身边的张天师?”花弄影不紧不慢,娓娓问道。 “张淼颇得父皇宠爱和器重,在宫里可谓如鱼得水。不过却可惜了,他是四弟的人。”穆溱说这话时,眼里流过一些杀意,那么坚决冷静。 “可别小看这枚棋子。如今,这枚棋子就要派上用场了。殿下,所谓的预言不过是只说其一不说其二,今年的初雪将是一场灾祸!到那时,只要穆清出来,这颗棋子在皇上耳边稍稍煽风点火,恐怕就要改变整个棋局了!”花弄影话音刚落,穆溱也迅速抬起头来。 “看你的样子,似乎已有了对策?”穆溱笑着问道,倾城无双的俊颜,竟是如此迷人。 花弄影也妖媚一笑,在和他解释一通之后,穆溱带着老道长和花弄影前去了大殿面圣。 殿上,皇上正抱着玉姬娘娘坐在龙椅上,见他们进来后,玉姬才推至一边坐了下来。 “皇儿,这么急着见朕,可是有什么要事?”皇上似乎还未从美人怀中清醒,神情有些倦懒。 穆溱就要说话,却被花弄影一把拦住,不得不退了下去。 “启禀皇上,是解忧有要事禀告,所以才求了殿下带解忧面圣。”穆溱听着花弄影的话,心中暗想着,这小小女子真是狡猾,明明是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来见他,现下反倒楚楚可怜。 099 爱与被爱 - 千金毒女 - 亦亓 好生有趣! “陛下,老道近日夜观天象,发现北斗有煞星逼向紫微星,有大凶将至。掐指一算,原来并非人祸而是天灾,今年初雪,将会殃及黎民!”那道长不卑不亢,却并未察觉龙椅之上的皇上早已脸色铁青。 “可是张淼天师说过有初雪将至,却未曾说过此事。”玉姬在一旁,抢先道。 皇上一听,心中大怒,拍案而起:“大胆!哪里来的老道!竟敢再次招摇撞骗妖言惑众!” 花弄影一听,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玉姬,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玉姬娘娘并不简单。 只是,这一切究竟有着什么联系呢? 思绪混乱,只听得老道长继续高声道:“陛下,老道修道至今已是人瑞之年,哪里会口出诳语?若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老道怕是不跑这一趟。” “可单单凭你只字片语,难不成朕就要兴师动众去预防么?若不成,岂非为天下人耻笑?”皇上所言不无道理,毕竟张淼是他亲封任命的,若是不信他,岂不是打脸? 看出他的犹豫,花弄影上前道:“皇上,就是道长心系百姓,视世间名利为粪土,解忧才斗胆觐见。既然二者意见不统一,不如让张天师与道长对证一番。孰高孰低,几日后便知。” 花弄影这话来得及时,皇上也总算找到了台阶,于是他沉声道:“既如此,就依解忧郡君所言,宣张天师!” 外头一声高唱过后,不久,张天师张淼就跟在小李子的身后,来到了大殿之上。 “臣参见陛下。”张淼缓缓行礼,亦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看得出来,他确实是深受皇上礼遇。 “张天师,今日殿上来了一个道长,说是预言与你的不同,今年的初雪将是大难之期。你怎么看?”皇上的声音威严不失稳妥,隐隐之中,就挑起了张淼的怒色。 “皇上,是何人竟然胡言乱语?”张淼怒从心中起,立即问出口。 皇上还未说话,一旁的老道长立即走到他跟前,痛心疾首而又严厉道:“孽徒!竟敢蒙骗圣上,老道再不来,岂非皇上的天下栽在你手上?你岂非让皇上失了民心,深受百姓仇怨?!” 张淼一看是自己的师父,脸色大变,心中顿时升起一顿愤恨,他恶狠狠瞪着老道长,不说一句话。 “你们二人是师徒?”皇上震惊不已,他脱口而出。 穆溱也很震惊,他看看旁边的花弄影,她一身素净如雪,面色平静,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若不是将对方的情况把握得分毫不差,她又怎么会冒险行事? 想到此,穆溱不由得在心中高看她几分。这便是这个女子和别人的不同之处。 他爱她的这份与众不同。 “陛下,张淼原先是我门下大弟子,深得老道信任,更被寄予厚望传位与他。却不想他色心一起,竟做出有违修道之法的事来。如今听闻是他预言蒙蔽皇上,老道于心不安,不得不进京一趟!”老道长颇有愧色,毕竟在他心中,张淼还是那个大弟子。 这时皇上点点头:“那这么说来,张淼毕生所学尽是得真人道长真传了?” 老道长就要上前回答时,不料张淼怒极,顾不上任何礼法:“我不是你徒弟!你逼死了我心爱之人,还想在此谈什么师徒情分?痴心妄想!我张淼早已断发割袍,发誓今生与你不共戴天!” 花弄影看着张淼,嘴角扬起一丝邪坏的笑意:张淼,死定了! 皇上听了,这张淼此时哪还有他平日里的模样?这样感情用事之人,说不定仗着自己会些本事随口糊弄自己也未可知。 皇上心中泛起了嘀咕:既然是师父,想必老道长的本事更大些。 想着,嘴上却是呵斥出声:“张淼!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朕!” 这话一出,张淼立即吓得跪倒在地,连声求饶:“皇上,臣只是实话实说,使劲浑身解数了啊。再说,皇上您单凭他的话怎的就知道他一定对呢?” 张淼虽心里害怕,脑子却是清醒得很。穆溱心里冷笑一声,他站了出来。 “父皇,张天师之言不无道理。眼下初雪未至,一切都是空口无瓶。不如先让儿臣布置下去,先以防万一。”穆溱的建议,皇上听了也有些犹豫,这样的事可谓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若是此话不真,便是天下人的笑柄! “皇上,解忧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花弄影说道。 皇上神色稍稍放了下来,他看着花弄影,温和道:“说吧。” “若是百姓无灾无害,也会感念皇上仁心,不惜耗费功夫以求得万民安定;若是道长的话一语成谶,那便是挽救万千黎民的好事!解忧认为,此事可以一试。”花弄影坚定道。 身边的玉姬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却始终没开口。 皇上这时也想通了,他立即传令下去,所有事宜交由穆溱负责,帮助百姓预防灾害。 而张淼和老道长,都是暂住皇宫里,一切处置等到初雪过后定夺。 花弄影完成了所有事,她坐上马车回相府。穆溱要操办事宜,所以不能相送。她身边只有采薇和采菲以及负责驾车的车夫四人。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半路,突然,马车骤然停止不前,车外的马车夫一声惨叫过后,跌落在地。 花弄影的眼神冷到了极点,采菲立即拉开车帘。只见马车跟前,一个男子手持长戟,英勇俊秀,像是三国时期的吕布。 他傲立寒风中,似乎眼底的冷漠有些渗人。 可是,花弄影不怕! “原来是四殿下,怎么?有事么?”花弄影跳下马车,站在那个早已死透断气的马车夫旁,跨了过去,似乎没有发生什么事一般。 穆清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眼里暴怒狰狞的红血丝布满眼球,像是下一秒就要吃人一般。 花弄影依然微笑着,不露一丝别的情绪,继续向他走去。 快要靠近他时,穆清突然抽出长戟,准确的指向花弄影的喉咙,长戟和喉咙之间远远小于半寸的距离,能够让她感受到冰冷。 花弄影已经笑靥如花,倾城荡魄。 穆清持着长戟的右臂止不住地颤抖,他更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在极力隐忍着,只要一触即,就会原地爆发。 花弄影索性闭上了眼,准备静静受他刺来的长戟,等待着那冰冷刺骨的利器穿过自己的喉咙。 “主子!”采菲就要飞过去挑开那把长戟。 这时,穆清迅速抽回自己手中的长戟,将那把长戟狠狠插入地下。 花弄影睁开双眼时,采薇和采菲已经来到自己身边,采薇大口大口喘着气,收回了手里的毒药。采菲手中的暗器也默默收回去,惊魂未定之际,穆清一把禁锢花弄影的双肩,将她定在身后的那根树上。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他像一头暴怒没有理智的狮子,只是不停地追问这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恨他?为什么要与他作对?为什么自己偏偏下不了手? 他恨,恨她也恨自己,可是没有办法。杀了她,他实在做不到! “殿下说什么?我听不懂。”花弄影依旧一脸冷漠,却字字诛心,穆清竟然有些心痛。 多么可笑,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的时候,都不曾眨过眼。可是为了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他竟然会心痛!哪怕是她亲手破坏了自己几十年来的布局,他还是不忍取她性命! “张淼是我的人,还有江湖中那些人,都是我的人,为什么要全都杀了?为什么?你是在帮着穆溱么!”穆清气急败坏,论长相,论才华,他那一点比不上穆溱?他只是没有纯熙亲王强大的势力做靠山罢了! “殿下,你的人伤天害理,滥杀无辜,此番还想着借此灾祸谋害百姓。杀了他们,无可厚非!”花弄影倔强地别过脸去,不再和他对视。 只要碰上那双眼,脑海里就不由自主浮现那些记忆,他和柳素衣的苟且,还有他亲手在她脸上划下的那一刀,他亲口将自己打入青楼…… 每一桩每一件,她都无法原谅! “你以为穆溱就是双手干净的么?可笑!穆溱这些年扮猪吃老虎,背地里做了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你也义无反顾地帮他么?” 穆清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是吼出来的,可是眼前的花弄影,似乎一点也不将他放在眼里。她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笑他是个傻子。笑他因果报应,自食其果。 “与你无关。”淡淡的话语一出,穆清双眸里的愤怒火焰立即暗了下去,如同被冷水浇灭的希望,那样绝望,那样无助。 花弄影拍拍自己的双肩,似乎在剔除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一般,最后,带着采薇采菲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只留下穆清在原地痛苦不堪,他这一辈子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女人,却是这样的下场,他实在想不通。 花弄影在马车上沉默了一路,采薇拍拍自己的胸口:“主子,这个四殿下方才吓得我灵魂出窍,您也真是的,何必要冒这个险呢?” “无碍。” 花弄影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前世里她爱穆清爱的不能自已,爱的刻骨铭心,却换来他的践踏和侮辱,这一世里她对他只有恨,却不想他却确确实实爱上了自己! 这便是因果报应么? 100 月老牵线 - 千金毒女 - 亦亓 告别了穆清,可心中的怨念还是久久未平。或许,只是因为前世里对他爱的太深,以至于被伤过后,再也无法原谅! 可即便如此,她也要穆清血债血偿!若是前世里他害的是自己也就罢了,还有别的无辜的性命!甚至还有他自己的亲生骨肉! 花弄影前脚才回到相府,后脚太后的旨意就到了身边。 太后派人来,无非是让她明日入宫一趟,说是陪陪太后。 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太后总是让她进宫陪着,哪怕这一日里没说上几句话。似乎,太后习惯了依赖自己。 想到此,花弄影也就不再多想其他的。毕竟有了太后的疼爱,她做事说话也比较方便些。 夜里,采薇已经换上了厚重的棉被,整张床分外暖和。可不知为何,花弄影总是睡不着。挣扎了许久,她决定去找江无痕叙叙旧。 打开石壁大门,就能闻到一股子沉香味,与之前的灰尘味不一样。 她知道,这必然是江无痕的杰作。 沿着香味的牵引,花弄影来到了江无痕的书房中。轻轻一推,门便开了,难不成江无痕知道她要来? 江无痕正在冥想打坐,她也不顾许多,就寻了一张椅子坐下来。 眼里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江无痕,一动不动。 “奕之。” 听到声音,江无痕立即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花弄影,但笑不语。 “睡不着,来找你聊聊。”花弄影也不看他只是望着周围的东西。 “听说你明日要进宫了?”江无痕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关心。 花弄影点点头,随即脸色一变,问道:“那日你所中的噬心蛊,是你自己下的吧?” 脸上冷笑十分渗人,像是月下惨白的行尸走肉,没有一点点温度。 “灵修,你……”江无痕很明显慌了起来,似乎像是被揭穿了什么一般,做贼心虚。 其实花弄影探清真相后,却也无妨,可是,她最恨别人骗她!尤其是她最亲信的人! “如果我不去查探,是不是你就会瞒我一辈子?奕之,兴许我还有一点恻隐之心,可我不是傻子!”越说越生气,花弄影差一些就控制不住自己。 江无痕腾地站了起来,立即走至她跟前,急急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多重要罢了。” 江无痕垂下头去,又歉疚又忐忑,他最怕的,是她的失望。 “不要再有下次了。”花弄影这话就代表着,她原谅他了。 “明日,太后也要我入宫。”江无痕嘴角的冷笑丝毫不掩饰,对于他这个样子,花弄影早已经习惯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无缘无故入宫,还一去就是两个人? 虽说她此番对江无痕心有埋怨,却不得不承认,她与他之间还是有默契可言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希望他骗自己,不希望走着走着就遗失了彼此。人生多么艰难,得一知己者,死而无憾。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细细斟酌江无痕的话语,总觉得他毒害自己,还有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能让他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相搏呢? 第二日,皇宫里太后殿内。 太后端坐正中央,正在细细品着花弄影亲手泡的花茶,时不时地咂舌闭目,似乎十分享受。 花弄影与穆溱坐在一旁,而对面坐着的,是江无痕和穆湘。 太后缓缓放下茶杯,沉声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哀家打心眼儿里都很喜欢。” 停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道:“眼看着你们要到了嫁娶婚配的年纪。若是配了旁的人,哀家总归不喜欢,便想着你们之间凑一对,便是最好的。” 太后哈哈大笑着,她对花弄影招了招手,花弄影明白她的意思,有些迟疑。却不得不上前去。 太后又牵起穆溱的手,穆溱的双眼直直望着花弄影,似乎在传着自己的心意。 也是,娶她,他早已期盼已久。也许是头一回见她时的惊艳,也许是与她日日陪伴的温存,又或者是她的恶毒阴狠爽利,每一种,都是他想娶她的理由。 花弄影眼底冷到了极限,她双眼空洞,嘴角的笑意似乎苍白无力,却不得不听太后说下去。 “哀家想要你做哀家的孙媳妇,你愿不愿意?” 这话问得,好像她不愿意就可以不嫁一般,她明明没有拒绝的权利啊!多可笑! 扪心自问,她对穆溱不仅仅是好友之意,可是也没有到要共结连理的地步。她最不愿意的,就是被当做一个礼品一般,塞给穆溱。 即便那个人真心爱她,可是,她不愿意,她还不想。 可是,她要怎么拒绝呢?说好听了,就是会伤太后的心;说白了,就是灯蛾扑火,自取灭亡! 看出她的迟疑,太后神色也有些不好看。这时,太后视线一转,对着身边的江无痕和穆湘道:“安定侯年轻有为,又是风流倜傥中的少年公子,不知你可曾娶妻了?” 江无痕的嘴角依然扬起笑意,他快速看了一眼花弄影,过后毕恭毕敬地回了太后的话。 “臣谢太后关怀,还不曾娶妻。”太后听后,脸上露出了和穆湘一样的舒心缓和,正当要说什么时,只听得江无痕道:“臣已有了心爱之人,并暗暗立誓,今生非她不娶。”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这不就是变相回绝了太后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太后虽是天下之母,却也不能强迫一个人改变誓言吧? 太后面上一副无奈和惋惜:“哀家能否知道这女子是何许人也么?” 江无痕摇摇头,并没有在说话。穆湘的泪眼迷蒙,若不是太后在此,她早已是痛哭不止了。花弄影知道,穆湘有多爱他江无痕,又有多渴望得到他的爱。 原以为江无痕是暖日,穆湘想要的,也只不过是一米阳光罢了。还记得那次她酩酊大醉后不断唤着他的名字,若不是爱的刻骨铭心,又怎能这么歇斯底里? 可是,那只是穆湘一厢情愿。 江无痕说完后,恢复了一脸冰冷,他眼角的余光飘过花弄影的脸庞,却又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接着,江无痕又走了出来:“太后,臣想出去走走。” 此话实在是突兀无礼,只是就算是太后,也不能过分苛责他。 毕竟,他是长乐侯的独子,是朝堂中不可小觑的人物。 江无痕走后,穆湘也追了出去。 眼下,屋里仅剩下太后和穆溱、花弄影,花弄影此时还没有做出决定,她只是人由太后牵着手。穆溱的目光先是炙热如火,再转热变冷。 她就这么不情愿不甘心么? 太后今日实在无比尴尬,身为长者和位高权重者,竟然在四个晚辈跟前如此丢份,她也不好在继续说什么。 花弄影刚想要圆场,只听见外头太监匆匆回禀道:“太后娘娘!不好了!绿萝嬷嬷死了!” 太后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绿萝嬷嬷是太后的家生丫鬟,伺候太后已有了五十余载,对于太后而言,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女也未必如此亲近。 如今听得着消息,太后几近昏厥过去。而这时,穆溱站出来主持场面,先是将太后扶回房间,又派人将绿萝的尸体安置好。 一番忙碌下来,最终确定了绿萝的死因:天打雷劈! 可是此时已经是入冬了,哪儿来的惊雷?若不是天打雷劈,那绿萝一身烧的焦黑的尸体又作何解释? 这消息一时不胫而走,瞬间就传遍了宫里。皇帝也赶了过来,出了这么大的事,确实该有人查探清楚。 “来人!叫真人道长!”皇上口中的真人道长,就是那日花弄影找的那位老道长。 老道长找到后,他不紧不慢掐指一算,眉头紧凑摇摇头,一语不发。 此时皇上着急了,便问出声:“道长,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真人道长将手中的拂尘一甩,念念有词道:“太后今日欲将一对男女凑成对,旁的也就罢了,只是这两个人八字不合,倘若真在一起,怕是后患无穷,倾覆江山万里啊!” 穆溱听后,眼底的杀意已起,拳头也紧紧握着,花弄影站的离他最近,只听问一阵阵嘎达嘎达声。 道长所言极是,只是花弄影觉得,这一切太巧,也太邪乎。 “究竟是谁?”皇上厉声问道。 穆溱闭口不语,花弄影也没有出声回答,而此时,身后传来了江无痕的声音。 众人闻声回身过后,只见江无痕横抱着穆湘,穆湘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似乎是扭伤了脚。脸上却是幸福的羞怯,见着情景,花弄影就能猜到几分。 江无痕行礼是站着的,毕竟抱着穆湘,一切多有不便。 皇上对眼前的情景似乎很不满意。 “湘儿!究竟怎么回事!”严厉的声音带着责问,龙威无限。 穆湘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无痕却答道:“回皇上,臣在后花园中见到公主扭伤了脚,所以斗胆这样做。请皇上恕罪!” 私自抱着女眷,这是不符合宫闱的规矩的。但是穆湘的娇羞落在皇上眼里,他也只得顾全皇家颜面。 “父皇,方才皇祖母还在商讨着灵修和皇兄的婚事,怎么现在就出了绿萝姑姑的事?“穆湘这话一出,江无痕似乎很满意。 可在一旁的穆溱却脸色铁青,他们就这么笃定可以逃过去么?江无痕暗中作乱也就罢了,可是偏偏花弄影也掺和一脚,难不成她就这么厌恶自己么? 101 拒婚之后 - 千金毒女 - 亦亓 穆溱的心一点点冷去,像冰封的寒骨,像落霜的冷血,浑身上下都是无穷无尽的彻骨的寒意。 他始终一语不发。 “原来如此,那此事以后不许再提!”皇上命令一下,花弄影心中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奇怪,她并没有原先所想的那么喜悦。 过后,皇上命人将绿萝入殓,却没有做出任何决定。太后最重视的人没了,皇上作为一个孝子,他必须得等太后醒来后自己做决定。 今日之事原本是好事,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太后的一番苦心,也只能是白费了。 这日的事,萦绕在花弄影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知道,是江无痕做的。只有他,才有让人伪装成天打雷劈的假象,只有他,才有这么快的手速,还能及时抱回故意扭伤脚的穆湘。 也就是说,穆湘只是他的掩饰的一个道具罢了! 若是穆湘知道了,又该如何?花弄影不敢去想。 太后醒来之后,一直沉浸在哀恸之中,花弄影就自然而然留在宫里照顾侍候太后。 在太后寝食不安的日子里,后宫所有妃嫔和皇子公主,都要前来探望侍奉汤药。 按理说来,每日固定有人来探望,可说巧不巧,那日里令仪娘娘、李淑妃和陈贵妃先后来了。 先到的是李淑妃,她见着花弄影忙进忙出,心下自然有许多不满。明明就是一个无关的人,却如此得太后欢心。倒是自己的儿子穆潇和儿媳柳素衣,丝毫入不了太后的法眼。 李淑妃不顾花弄影的礼仪问安,兀自急匆匆走了进去。她来道太后榻前,花弄影跟了进来后,她轻蔑一笑。 “解忧郡君近来可真是得巧,这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将太后哄得服服帖帖的,好大的本事!”这话,明摆着就是找茬! 花弄影冷眉一蹙,平日里这个淑妃还算聪明凌厉,怎么今日就变了个模样?难不成她今日要借机教训自己? 心中冷笑着,花弄影嘴上却道:“娘娘谬赞了。深得太后欢心,是解忧几世修来的福气。不过这其中,只是因为太后可怜解忧没了娘才如此眷顾罢了。说到疼爱,哪里记得上众位皇子公主?” 李淑妃听了,却是没有半点缓和,她悄悄拿出手帕捂住鼻子,散去周边的药味:“还真是伶牙俐齿。那既然如此,你便去给本宫把药熬了。记住,要慢火熬,否则药味不足。” 花弄影心中顿怒起来,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娘娘,太后还没到用药时间呢,太医说过,要道傍晚才可以服药。” 李淑妃急着惩罚花弄影,却把这个最基本的也给忘了,无疑是闹了个笑话。 李淑妃意识到这一点,气急败坏,站了起来:“你竟敢顶撞本宫!” 伸手一巴掌就要过去,这时,门外一声喝止道:“住手!” 等花弄影看清时才知道,来的人是令仪娘娘。 不知为何,总觉得她近来气色很好,似乎喜事当头。 令仪娘娘的到来,对李淑妃来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在这气头上,原本就与李淑妃不合的令仪娘娘更是让李淑妃气不打一处来。 “哟,姐姐这张牙舞爪的做什么?可别扰着太后了。”令仪娘娘绕过李淑妃身侧,走到太后榻前,替太后盖上被子后,又走了过来。 她与李淑妃二人四目相对,又笑了笑:“姐姐莫不是因为新人侍寝的事迁怒于解忧郡君吧?那郡君未免太冤了。若我是姐姐,就省了这份心力去讨皇上欢心才是。” “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新人是你推荐的,难不成你就希望我们争个你死我活?那我倒怀疑妹妹的居心啊。”李淑妃也丝毫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令仪娘娘也火上心头,她原本就不是什么睿智多思的人,这样一激,她就更加怒不可遏。 “新人年轻貌美,纵使姐姐你往日风情万种,也不及她今日风华绝代。往后怕是会伤了姐姐。”令仪娘娘越来越口不遮拦。 花弄影心中暗暗替她捏了把汗,这样说话,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拿捏话柄。 李淑妃瞟了她一眼,淡淡道:“莫说新人尚未侍寝,即便是封了位分,宫中时日还长,哪里就知道孰好孰坏?” 那份骄傲和自信,似乎在蔑视这眼前的令仪娘娘,毕竟再怎么说,李淑妃都是高她一等。 就在令仪娘娘不服气要回嘴时,陈贵妃走了进来。 “大老远就听见你们两个在争吵,若是叨扰了太后,岂不是有失大体?”陈贵妃向来脾气好,这下却变得严肃无比。 李淑妃和令仪娘娘不得不低头听从教诲。 等陈贵妃上座后,其余两个人也连忙找了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 “两位妹妹都是宫中的老人了,又都是皇上太后器重的。理应做好榜样才是,若是有什么分歧也得拿出样子来,万不可沦为笑柄!”陈贵妃这话在理,表面上是在说好话,却难免有些指责意味。 二人心服口服,令仪娘娘为陈贵妃和李淑妃倒了一杯茶,道:“两位姐姐说得对,妹妹记住了。” 但她心中,仍是不屑的。过了今晚,新人表妹侍寝过后,一旦得宠,她就会压李淑妃一筹! 而一旁的李淑妃见她心中暗自窃喜,也明白了几分,面上附和回应着。 几位妃子坐了许久,但临近太后服药时辰,却没有一人留下来端汤喂药。 傍晚,花弄影和往常一样服侍太后喝药用膳,近日以来,太后总是睡的很沉,也只有喝药用膳时才是醒着的。 她忽然抬起无神的双眸,望着花弄影:“解忧,今儿个迷糊之中,哀家听说令仪要推荐新人给皇上?” 花弄影心中蓦地一惊:太后这是…… 看出她的迟疑,太后又解释道:“哦,哀家虽然多眠,却总是迷迷糊糊的。也听得一二。” 花弄影才稍稍松懈下来,手中的布菜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流畅灵活。 “听几位娘娘的话,似乎确有此事。” 太后听了这话,深深叹息了一声,她制止了花弄影夹过来的菜,眼神中有着无限的遐思。 “哀家知道,这些年来皇上是冷落了令仪和浚儿母子,可如今令仪这一举动,未免太过莽撞。后宫之中若得人帮衬最好,但是女人若是为了同一个男人,就难以预料啊!” 太后是宫里的过来人,之所以由此感叹,想必此前她也经历过许多这样的事。不过以令仪娘娘的心思,哪里顾得来这么多? 确实,即便是亲姐妹,若是共侍一夫也难免会心生嫌隙。娥皇女英除外,历朝历代的皇宫里从不却这样的例子。飞燕合德固然是连枝姐妹花,最后不也是心生嫌隙了? 花弄影心中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她嘴上也没说什么,只说了句:“太后,您如今身子不爽,怎的还关心其余的?若叫太子殿下知道了,怕是要担心。” 太后果然听了这话后,就没有在说什么,她将手握住花弄影的手,满脸欣慰地笑着。 是啊,和穆溱相比,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太后不住点着头,她而后道:“扶哀家歇了吧,乏了。” 花弄影遵照她的话,将她安顿好后,撤下了所有的饭食。 夜里,月色隐隐,带着些许的冷意,像极了花弄影的倦容。 她回道东宫时,穆溱正在独自喝闷酒,像一座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垂下的碎发肆意随风飘扬,像是自由自在的飞舞着的细柳。 花弄影一走进去,便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拍拍上头的潮湿,递给旁边的宫女后,关上了门。 “这么冷的天儿,怎的殿下还穿的这样少?” 花弄影走至他身边,取了一剑大氅为他披上,有将手放到火炉上不断揉搓着。 花弄影夺过他的酒,闷声就是一口,却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穆溱连忙替她拍了背,过后才好了些。 “哎?冷的?”花弄影懊悔又惊讶,她端着酒壶不可思议地望着穆溱。 穆溱看她如此,笑了,像冷月清霜,如荡柳扬水一般。 “冬日里,我总是喝冷酒,洗冷水澡,已经许多年了。祖母说,这可以磨练意志,王者至尊的隐忍。”穆溱的双眸染上了忧伤,像是化不开的浓墨一般。 花弄影心中忽的一痛,自小到现在,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容不得她多想,下一刻,花弄影下意识就将手中的酒坛子放置于暖炉的镂空铁架上,望着滋滋跳跃的火苗,咬了咬嘴唇。 “从来,都没有人为你热过酒吧?”边说着,便抬起满目的怜悯和心疼,与眼前的男人四目相对。 穆溱的呼吸透着热乎的酒香,他似乎也已经沉迷在这样的眼眸里,喉间一动,苦涩暗哑的声音吐出两个字:“不曾。” 随后,穆溱的大掌下一秒便擒住她的下颌,随着指腹一点一点温柔的摩挲,穆溱忘我地看着她。接着,一番热吻来袭。霎时,花弄影竟被他吻的有些眼红耳热,忘了反抗。 紧接着,花弄影反手环着他的颈脖,慢慢地任他亲吻。 心底一阵阵酥麻越来越扩大,穿过每一根神经血管,抵达心间。她早已浑身酥麻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穆溱才慢慢将她放开,望着她满眼旖旎,他也涨红了脸。 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任由时间淌过心间,一点一点,痒痒的,留下了心间的印记。 102 打入冷宫 - 千金毒女 - 亦亓 翌日,花弄影睁开眼时穆溱已经不知去向,望着窗外一片明亮,才知是下了大雪。 今日,便是初雪日。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皑皑白雪覆盖了人间的一切。花弄影此时还要去太后宫中,仔细一看,早已有人备下了衣裳鞋帽,顺手一摸,油光水滑的质感,让她想起了穆溱。 那个人的柔软嘴唇,也是这般软,这般暖。 定了定神,花弄影迅速收拾完毕,前往太后宫里。 不知为何,太后今日精神大振,她没有像往日一样昏睡,而是端坐椅子上,看着佛经。 解下了虎皮大氅,花弄影走了过去:“太后,今儿个怎的起来了?外头冷,也不多穿些。” 太后放下手中的书本,看着外头的大雪,叹气道:“哎,大雪初下,不知预言是否当真。若是大灾祸,可要苦了那些百姓。” 花弄影心中想到:太后如今年事已高,没想到竟还牵念黎民,到让人惊讶。 “太后心慈仁善,上苍必定有知。前朝皇上一代明君,后宫太后劳心劳力,必定能逢凶化吉。”花弄影这话,算是在安慰太后吧。 毕竟历朝历代有所规定,后宫不得干政! 太后收了收情绪,又继续道:“丫头,你可知今日后宫出了什么事?” 花弄影摇摇头,表示不知。她才从东宫过来,东宫里的人都是嘴巴最严的,她哪里知道什么风吹草动? “昨日令仪送到皇上榻上的那个新人,出事了。前脚才侍了寝,后脚那女子竟然胆敢手持金簪刺向皇帝。不止如此,衣服里爬出的全是毒虫,皇帝连夺的地儿都没有,生生挨了这一下。这个令仪真是糊涂,如今那女子已经被吊杀,眼下令仪打入冷宫的旨意怕是已经到了令仪手中了。”太后话音刚落,花弄影心中猛地一惊,一夜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么穆浚又该如何? 花弄影心中想着,越发着急,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她跪下道:“太后,解忧想去探望三殿下。他如今遭遇如此变故,怕是一时接受不了。请太后恩准。” 太后先是一凛,而后慢慢想了想,问道:“丫头,你与浚儿,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问,花弄影也失去了判断,她也不知太后为何会有此一问。 “只是朋友罢了,如今好友有难,解忧心中难安。还望太后成全。”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穆浚原本就是个不受重视的皇子,此番一来,处境势必更加艰难。 花弄影一路上想的种种,都与穆浚有关。穆浚在皇子和贵族之中受尽白眼,以前在宫里有令仪娘娘帮衬,还算得脸。如今没了这依靠,怕是要独饮人情冷暖这一杯了。 到了穆浚府上,府上一片冷清。进去之时,连个出门迎接的下人都没有。 寒雪飞扬,万籁俱静。 进了正殿中,等了半晌,采菲采薇实在有些沉不住气,就要冲出去找人。 “站住,采菲!”花弄影制止了她,这个时候在做些什么,只会是添乱。 “眼下做什么都是徒劳,我只不过是想要确定他还好罢了。” 听了花弄影的话,采薇采菲才静下心来继续等待。 等了许久,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急。眼看着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天色渐渐变黑了,花弄影就要离开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来人可是解忧郡君?” 那声音穿过层层风雪,穿越万籁俱静的周遭,竟像是穿越了时空一般。 “你什么人!竟敢对我家主子无礼?知不知道,我家主子等了你们多久!”采菲的疾言厉色不无原因,此时的花弄影鞋袜已湿,嘴唇和脸色早已冻的发紫,有时还会止不住地颤抖。 花弄影没有继续走,而是转过身来等着那个小厮跑近,一面哈着气,一面等着他说话。 “小的招待不周,求郡君原谅。郡君是来找我们爷的吧?”小厮看着眼熟,她却想不起在那儿见过。 花弄影徐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那小厮却径自往下说道:“郡君,我们爷一大早便去金銮殿前跪求圣上开恩了,瞧这天寒地冻的,小的怕我们爷定是少不了遭罪的。求郡君想想办法,劝劝我们爷!” 那小厮也不顾那没过膝盖的积雪,径自跪了下去,整个就陷在了雪中。 花弄影连忙示意他起身:“起来吧,我会想办法劝劝的。记住,快差人将府里打扫利落,炭火也点起来,把你们爷的被子暖暖,等他回来了,便会暖和些。” 不等那小厮起身,花弄影就带着另外两个人离开了。 马车一路奔向皇宫中,雪路难行,等到了皇宫大门,早已是夜黑如漆。 千难万险,摔了无数次,花弄影终于到了金銮殿前。 远远望去,一个跪着的人早已成了一座僵硬的雕像,而在他身边,有一个纤长如竹的女子正在为他打伞,二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彼此。 一步一步,花弄影拖着早已湿透结冰的衣裳鞋袜,慢慢走进穆浚,再仔细看看那个女子,才发现她是柳如雪! 穆浚早已冻的没了人样,身子埋没在雪地中,竟生生矮了一大截。 花弄影心中难过,却只能慢慢劝道:“殿下,回去吧。现在暴雪不停,灾民遍地,加之昨夜皇上受了伤,定不会理你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柳如雪也回过头来,看着花弄影,她双目含泪,暗自摇头叹息。 听身边的人说,他们二人在此已经许久了。 接着,柳如雪一把丢掉了伞,也跪了下来,她毕竟是个女子,身子刚刚埋没在雪里,整个人就要承受不住这严寒。 积雪成冰,看着他们的头发堆着雪块,花弄影不由得狠下心来,她过去就是给穆浚几巴掌! 这一巴掌,将穆浚的脸打得活了血,他转移视线,看着花弄影久久怔在原地! “即便你跪死在这儿,也只会激怒皇上,这事闹得越大,皇上就越难以释怀,令仪娘娘就必死无疑!你若在参与此事,必定会断了你与皇上的父子情份,那可是弑君之罪啊!你若是个聪明的,就快些回去,以后不可再求情,别白白连累表姐陪你活活冻死!”花弄影怒不可遏,眼眶发红。 最好的办法,就是穆浚绝口不提,令仪娘娘毫无怨言。弑君之罪已定,眼下令仪要承担的罪名,就是识人不淑,其余的都会好说。 否则一旦牵扯出什么别的罪名,只怕他们母子的前途就会毁于一旦! “你说得对!” 穆浚听了,他看看身边义无反顾的柳如雪,又看看自己的模样,他迅速起身,将柳如雪打横抱起,径自走出了皇宫。 花弄影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中竟对柳如雪赞叹几分,原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罢了,却不想她如此重情重,当真可歌可叹! 回道太后宫中,太后早已服下了药歇下了,她只得回到东宫中,将浑身的衣物褪下换洗。 刚刚换好,外头的屏风闯进一个人,死死地将她的头按在怀中! 花弄影即将窒息,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感受到她的呼吸困难,那男人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咳咳咳……”花弄影剧烈咳嗽不断,她不忘抬头瞥一眼来人,竟是江无痕!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是东宫,是穆溱的私人住宅,江无痕未免太胆大包天! 江无痕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隐隐有些不悦。那不成她也以为,他做了不该做的事了么? “只要我想,没什么不可以!”江无痕蔑视地扫过穆溱房里的书画,自己在一旁把玩起来。 花弄影蹙眉不喜,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有个声音在斥责这鸠占鹊巢的行为。而这种令人生厌的行为,竟出自江无痕! “怎么?你以为是穆溱?”江无痕胸腔有股热火就要喷薄而出,却生生忍住不发作。 花弄影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跟着他的身影,像是审视一只误闯的盗贼。 “吱呀吱呀”,外头传来了一阵阵脚底压雪的暗哑声,花弄影能感觉得到,是穆溱回来了! 她立即把江无痕推向墙边,严肃道:“奕之,快走!” 江无痕的怒色顿时布满了脸,黑线丛生的脸上,有些不情不愿。 “怎么?你就这么怕他见到?”江无痕嘲讽一笑。 花弄影不悦,江无痕这是怎么了?为何好端端地要挑衅穆溱? “说到底,这是太子东宫,不是舅舅的无生门。”这句话既疏远又冷漠,江无痕只好苦笑之后,消失在雪夜尽头。 花弄影确定江无痕离去之后,才将深情尽数掩去,带着一脸轻松惬意走向了穆溱。 “殿下,你回来了。” 花弄影话音刚落,穆溱斗篷一丢,便将花弄影打横抱起,他将她抱向了自己温暖的床榻上。 花弄影在他怀里,丝毫挣扎不得,只得紧紧抱住他的颈脖,不时地张望。 穆溱将她放下后,一阵阵铺天盖地的吻散落开来。花弄影有些燥热,却莫名的有些迷恋。 他忽然停住了动作,笑着看着花弄影,似乎很满意怀中女子的反应。 等他冷静下来之后,花弄影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殿下,今儿个怎么不见你?” 穆溱噙起一抹坏笑:“怎么?你想我了?” 103 旧敌联手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弄影眼里浸润着温柔的流光,却嘴上嗔道:“难不成想知道你去哪儿就是想你念你了?” 穆溱没有搭话,却兀自将手搭在暖炉上,望着幽幽檀香散发出来,眼神迷离悠远。 “今日暴雪不止,已经有百姓无家可归,眼下父皇身体有恙,否则那张淼,怕是已经死了!”穆溱的眼神缩成一道黑光,冷若冰霜。 “即便如此,殿下也要等陛下定夺,一切以救灾为主。”穆溱听出花弄影这话的玄机,笑道:“难不成,你担心我做错事?” 虽是打趣,却说的不差。 是的,她怕。 生怕他在初雪夜未归,怕他会废寝忘食,怕他会死。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花弄影在他这里竟然完全卸下了防备和伪装? 或许,就在他刚刚回来时,生怕他见到别的男人时的张望复张望吧,原来,她是不抗拒他的爱的。 只是,现在知道,还来得及么? “那么往后那位张天师不在宫中作乱,殿下做什么事都会方便许多。”花弄影似笑非笑看着他。 她知道,皇位对于穆溱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穆溱感叹了一句。 是啊,穆清和穆潇,宫里的李淑妃和陈贵妃,那一个都不是好惹的,都不是什么便宜货色。 可是,花弄影始终相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说着话之时,她还不忘对着穆溱眨眨眼,俏皮而魅惑:“那么这次赈灾机会,一旦太子处理好一切,将会得民心,得圣心。而得民心者,得天下!” 这下子,可就没有穆清什么事了! 穆溱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而这所有的动力,全来自于那个叫做花弄影的女子。 她,是他的精神支柱。 大雪接连着下了几天几夜,伏苍上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穆溱此时已经出去赈灾,穆潇和穆清随从帮衬。 这一日雪方停,一大早就有各宫妃子前来太后宫中请安,以示孝礼。 在操持所有的茶点之时,花弄影迎面走来了柳素衣,一别许多日子,这还是她们近日来头一回见。 柳素衣俨然一副皇子妃的模样,不为自己,也须得做出样子来,免得被人轻看几分。 “见过五皇子妃。”花弄影带头的一群宫人连忙躬身行礼。 柳素衣这时瞧见了花弄影,双眼带着恍惚,先是镇定说了句“免礼”而后在花弄影耳根前轻轻说了几句话。 看着柳素衣远去的背影,花弄影蹙眉森冷,像是一股千年深渊幽潭,黑不见底。 大殿之中,花弄影在一旁侍奉茶点,她远远看见了玉姬。她静静地坐在那一端,不时的打量着花弄影。 每个人都无非是说什么近日来的趣事哄太后开心,只有玉姬无缘无故被人牵扯,太后却对她多加维护。这又使诸位嫔妃又对玉姬多了几分仇视。 等到众人散去后,花弄影按照一切程序收拾妥当,她只身来到了柳素衣所说的宫墙一角。 柳素衣早已在那里候着她许久了,见她来了,柳素衣欲言又止。 “五皇子妃有何事相告?”花弄影的语气不似之前的热火,却也不敢失了分寸。 柳素衣噙了泪意,她咬咬嘴唇,像是做了一个极大的决定似的:“我知道你不爱与我说话,但事到如今关乎生死,我不得不找你。” 花弄影秀眉一挑,心想着柳素衣又想打什么主意? 柳素衣见她心存疑虑,又仔细看看周围,小心翼翼道:“这些日子诸位皇子赈灾,怕是凶多吉少。” “你这是什么意思?”花弄影是在不耐烦,与她柳素衣说话,她总是不愿的。 “姐姐,求求你救救四殿下吧!”说着,柳素衣哭着跪了下来:“这次赈灾,其实就是一个局。穆潇打算要在外头设局,杀了四殿下和太子!这样一来,皇位之争还有什么悬念可言呢。” 看着柳素衣扒扯自己的手,花弄影半信半疑:“即便穆潇有这样的野心,也未必有这样的胆量!我如何信你?” 柳素衣又接连着说:“姐姐,到时候人已死,一切无从查起,再将所有参与赈灾的异党打压,胡乱编造一个流民误杀皇子的事件,又有何不可?为了皇位,没有什么不值得赌一把的!” 花弄影依旧将信将疑,看着柳素衣的泪眼迷离,她不得不多存了一份谨慎。 毕竟柳素衣,素来会做戏。 “可穆潇是你的夫君,你为何要出卖他?” 柳素衣的眼眸沉了下去,就像是厚重的石头沉入湖底一般,烟波浩渺,却再无一丝起伏。 “可是我最爱的,一直是四殿下啊!姐姐你知道的!等到这件事之后,无论我的夫君何去何从,我都会跟随到底!”柳素衣的毅然决然,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与那人共赴生死一般毫无退路。 “他什么时候动手?”花弄影的表情,冷到了极点。 “就在这两日了。在不赶快通知他们,就要来不及了!”柳素衣说到此处,又嘤嘤低泣起来。 做别了柳素衣后,花弄影并没有立即决定,心中思量再三之后,她决定亲自前往灾区报信。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采薇采菲二人,强烈制止了她。姑且不说外头混乱,就是花弄影一人,也无法担当得起所有的种种猜疑。 因此,这无疑是件冒险之事。 “采菲,你去禀告太后,就说我身子不爽快,出宫回府。采薇,这几日你待在府里,任何人来访,一律说我病中修养,恕不能见客!” 花弄影的决定,并非是空穴来风,也并非仅凭柳素衣一面之词。而是她这几日里,连续收到了派出去的暗卫的回报,无一不是与柳素衣所说的吻合! 既然穆潇早已备好了一切,那么,必定是早就做了万全之策应对,想要去给穆溱通风报信,实属难于上青天! 出宫后当晚,花弄影安排好一切之后,只见她黑袍加身,一副英气逼人的男装,来到大门口。 今夜之行,注定艰难坎坷。可是,她愿意以身犯险。 方要踏上马背,就被一个黑影重重摔下,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仔细一看,竟是江无痕! “你不要命了!竟敢只身前去灾区!”江无痕怒从中来,脸上隐忍的怒色像是熊熊大火燃烧过的天际,通红不退。 花弄影艰难爬将起来,她看着江无痕,丝毫没有退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穆溱送死!” 江无痕目光缩成一道冷光,似乎要将眼前的花弄影和采薇侵吞入腹,将她紧紧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她当真不听话么?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江无痕暴怒起来,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像一只失去理智的狮子。“先不说灾区瘟疫盛行,你知不知道穆潇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即便是带翅的飞鸟亦是难逃手掌心。你这样单枪匹马的,就是白白送死而已!” 花弄影一怔,江无痕这话什么意思? “奕之,你早就知道一切?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肯施以援手?”花弄影的语气太过激动,甚至显得有些蛮横无理。 “我凭什么要救他?就因为他是太子?我江无痕、无生门从来不做无谓之事。”江无痕说这话时,心在淌血,语气也跟着沉了下去。 花弄影看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个人有各人的处事原则,她没什么权利要求江无痕去救穆溱。但是,她要去救! 不顾阻拦,花弄影骑上马背飞奔而去…… 穆溱赈灾的地区,是最偏远也最贫苦的山区,那里是苗疆,因此最是危险。 日夜马不停蹄,花弄影终于来到了一座城池:遥城。 遥城内一片繁华,雪后道路早已请了干净,但是四处都是流民盗匪。沿路总能见到一些粥铺施粥救民,花弄影心中猜想定是政府号召所致。 这时,花弄影来到一个路边的茶铺上饮茶,歇歇脚,再换匹脚程快的马,好早日抵达遥城之外的偏远地区。 由于她前几日都是男装打扮,路上又都是不相识之人,所以到没有什么麻烦出现。 正喝着茶,这时里座传来一片熙熙攘攘声。 “你们知道吗?最近苗疆那一块出事了,听说皇上派人赈灾,反将流民杀光戮尽!当真让人发指!” 那人此话一出,周遭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顿时茶馆就要炸开了锅。 “何止啊,你们可知这个赈灾的人是谁?竟是太子!如此狠心无情的禽兽,怎么会有资格承接天下大任?” “哎,可不是嘛,他周围的那位四皇子穆清就好的很,奈何没有实权,才将流民祸害至此啊!” …… 与此同时,有一种声音是与方才的声音相反的,大意是说什么穆溱是遭人陷害诽谤,自己劳心劳力,早已混了过去云云。 花弄影难分真假,等到那店小二上茶点时,她问了句:“店家,这几位大哥所说的可是真的?” 穆溱不是这样的人,她倒是想了解了解,究竟谁会给穆溱扣上这样的大黑锅! “这位公子,我看您不是本地口音,恐怕还不知道吧?最近苗疆一带流民盗匪众多,还有人易子而食,过路之人都惶惶不安终日啊。那一带,早已是荒芜一片了。我看公子这身行囊,是要往何处去?” 那店家说的邪乎,就连周围的人都感叹不已。眼看着店小二上完茶点,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花弄影只得强作淡定:“不瞒你说,我正是要前去苗疆一带。” 听完花弄影的话,附近的茶客也都赶紧凑了过来,纷纷劝道:“小哥,你三思啊,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是啊是啊!” 104 寒夜突袭 - 千金毒女 - 亦亓 “苗疆一带乌烟瘴气,加上太子穆溱不作为,那里的流民见人便吃,即便是路边森森白骨都不放过,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哪里经得起他们蚕食?”那店小二实在看不过眼,又继续劝了几句。 花弄影心中虽然起了鸡皮疙瘩,却不得不面上强笑道:“多谢几位仁兄提醒,小弟自当感激不尽。不过前方苗疆有我的亲信,我不能见死不救。” 说完后,花弄影的周围又是一片片唉声叹气,有的感叹她重情义,有的嗤笑她不怕死,竟说些浑话。 也顾不得着许多,花弄影心想着自己一个人实在太招眼,若是只身前去苗疆,生死未卜,怎么可能谈得上解救穆溱? 据她观察许久,这一带确实是人迹罕至,里边是野兽都不敢出没。在她想到办法进去苗疆境内之前,她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眼下天色已晚,她不得不在驿站歇脚,这里是遥城境内,四处都是士兵把守,相对而言还是安全的。 和店小二吩咐了一些事宜,花弄影便洗洗准备睡去。 正当她睡得正香之时,忽然,房间中出现了两个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花弄影的床榻。 忽然剑影一闪,两把剑直直向床上的花弄影砍来,她死死翻了个身,躲过一劫。 那两个山贼见了,互相向对方使了个眼色后,举起剑又向花弄影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花弄影紧紧将那包盘缠护着,眼睛却冷的像寒冰一般! 突然,窗外飞来两记石子,分别打掉了两个人的经脉,手上的剑也随之掉落。 等到那两个人拾起地上的剑时,他们的脖子两抹嫣红四处散开,鲜血喷薄而出! 死了! 究竟是谁干的? 花弄影疑惑和震惊之际,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头的动静,夜里寒霜彻骨,她却丝毫不怕。 “敢问是哪位侠士救了小弟,还请出来一见!”花弄影壮了壮胆子,朝着外面大喊起来。 这鬼地方,三更半夜的,如今又死了人,不花钱请人埋掉这些尸首,恐怕明日自己是走不掉了。 心想着,花弄影便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把这些人送给流民! 可是,凭她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办到的! 就在她纠结不定时,一个黑影窜到她跟前:“是你!” 花弄影有些不可置信,风无影怎么会在此地?这些日子以来,这地方民不聊生,又是多灾多害的,他这种眷恋温柔乡之人,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 看出花弄影的质疑,他摇摇头,故作神秘:“大侠是无处不在的,英雄救美我自然乐意!” 说着,他的手就要摸上花弄影的脸,花弄影眼中的寒光四射,死死盯着他。他只得将手收了回去,一脸的自讨没趣。 “呐,你看你,这就没意思了。怎么说本大侠也是救你一次了,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回报我么?” 风无影还是一贯的死不正经,花弄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次是多亏了你。只不过,你好像忘了以前的事啊,怎么?那滋味你还想尝尝?” 风无影脸色一变,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没好气地坐了下来,心想着那次被花弄影差点往死里整,只得端正了自己的心态,收回了那幅嬉皮笑脸的样子,又坐直了身子。 “跟你开个玩笑嘛,你这个人也太爱较真!我只问你,你放着好好的郡君不当,跑来这破地方做什么?”风无影对于这点,倒是敏感得很。 “那你又怎么会在此?”花弄影又反唇相讥,她其实心中也好奇。 “我来办点事,明日就要入苗疆。” 花弄影话音刚落,风无影下巴都要掉了下来,他嘴里的茶水也将自己呛得直咳嗽。 “你疯了吧?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你活腻歪了!” 花弄影没有搭理他,径自喃喃自语:“事出有因,我不得不来。” 风无影摆摆手,他想了想:“好了好了,我懒得管你。这样吧,既然你想去,咱们好歹相识一场,我护送你吧。哎——别太感激我!” 看着他自顾自地说话,花弄影皱眉不语,只是风无影既然答应陪她去苗疆,心中便安心几分。 第二日天一亮,花弄影和风无影一人一马出发了,直奔苗疆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等到快要进入苗疆境内时,才发现官道已经被堵死,像一睹围墙似的将里头和外头想隔绝开来。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花弄影原地休息,风无影骑着马似乎寻找入口,顺便找一找水源。 不久,风无影便回来了。 “这附近我都看了,路全都堵死了,以我看,要想进苗疆,必须攀过那座山。” 顺着风无影所指的方向,她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峰。莫说爬不爬得上去,即便爬上去了,也是无法达到另一边的。这无疑就是异想天开的事。 “这不可能。”花弄影摇摇头,否决了他的想法。 “那你说怎么办?轻功与不可能飞那么远,何况还带着你这个累赘呢。”风无影嘴没遮拦,继续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我说你究竟要找谁,这么大老远的受罪。啊!你不会是想找穆溱吧?我可听说了啊,苗疆消息闭塞,这么久不出消息,指不定这身娇肉贵的太子爷早已经成为流民的口中嫩肉了,唔……” 风无影欲再说下去,却被花弄影将干粮塞得满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花弄影警告地白了他一眼,风无影才稍稍歇了歇。 在花弄影的带领下,两人一起削了许多竹子,又找了许多破布来,敲敲打打的,不一会儿,两只类似于纸鸢的木架子,结实无比。 花弄影起身拍拍手,看着眼前一脸不知所措的风无影,淡淡一笑。 “你不是说轻功飞不过去么?那咱们就做一回纸鸢,飞过那山顶去。”花弄影说着,就要将那木架子绑在自己身上。 “这个?摔了下去可是粉身碎骨啊,你可想好了!”风无影萝莉啰嗦的,花弄影再不跟他废话,拖着他将绳子绑住风无影。 接着,两个人一起爬到了山巅,等到风吹散了云,花弄影趁着风无影不注意,一把将他推了下去。 随即,花弄影也跟着义无反顾地向下放飞自己,两个人在空中如同自由翱翔的鸟儿,顺风而下。 那山顶约莫有万丈之高,耳边有风呼啸而过,正值寒冬腊月,那风带着山中冷霜,似乎要将整个人冻僵了一般。 等到花弄影落地之时,已是晚上,却不见了风无影。 花弄影费劲力气从一个山坳中挣扎起身,耳边是不断的野兽嘶吼声,踉踉跄跄摸着黑走了许久,花弄影终于在一个山头上看见了固守在苗疆边上的最偏远的城池——夜城。 夜城城楼上灯火辉煌,重兵把守。周围还有不断的士兵来回巡逻,似乎在防范这什么。 再看那城楼之上,一群士兵中一个巍峨高大的身影伫立上方,如鹤立鸡群般,认得出,那是穆潇! 花弄影眼神一凛,心中却按耐不住一股子的愤怒。 到了翌日一大早,花弄影乔装成了一位农妇,打算在开城门的时候,混进城去。 城门打开的时候,约莫是中午时分,由于最近流民遍地,此时入城的百姓都要经受严格的搜查。为的,无非就是防止流民进城闹事。 花弄影将自己的脸上划了一个大约有三寸大的红胎记,妆容也偏老,看起来像是一个半老的妇人,还带着些驼背。 “你!过来!” 听到一声呵斥,花弄影上前,轻轻将自己的遮脸巾拉开,让那个守城的士兵看得一清二楚。 “军爷,我是来城里探亲的,这是一点小意思,还请军爷收下。”花弄影手中端着的,就是一篓鲜鸡蛋,满满当当的。 不远处,穆潇就在那里观望,见这边停留了许久,走了过来询问一番。 “怎么回事?”穆潇死死盯着眼前的妇人,问得却是身后的士兵。 “回殿下,是一个妇人探亲,送了一篓鸡蛋。” 穆潇双眼扫了一下那筐鸡蛋,又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妇人,最终道:“过去吧。” 顺利通关后,花弄影进城头一件事是找一家客栈,把一切情况都打听了个遍。 城里头都在宣扬,太子穆溱劳累过度卧病在床,一切事宜交由穆潇打点。 所有的消息都在掩盖着一个真相:那就是穆溱被扣押挟持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时候的穆溱,已经牢牢被控制了,即便是皇上的圣旨,也奈何不了穆潇等人! 这一招棋,走的真妙! 花弄影叫来了店小二,她掏出一定大金子,那店小二立即双眼盯着金子转来转去。 花弄影将金子一抛,那店小二的眼睛骨碌碌地快速转动,又随着金子定在了花弄影手中。 “只要你替爷做事,这顶金子就是你的。敢不敢?”花弄影试探问着那店小二。 店小二口水就要流了出来,伸手就要去取那锭金子,花弄影快手一收,他才将思绪收了回来。 105 太子失踪 - 千金毒女 - 亦亓 “这位爷,您说。小的肝脑涂地!” 花弄影心中阴邪一笑,随即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后,那店小二立即连连点头,唯唯诺诺走了出去。 过了几日,夜城内街头巷尾十分热闹,花弄影只身出去走走,在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商贩旁边看见了一个小乞丐在嘟囔着什么。 她买了一串冰糖葫芦,走了过去。 “你方才唱的什么?你唱给我听,这串糖葫芦就是你的了,好不好?” 花弄影话音刚落,小乞丐猛地咽了咽口水,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放着光芒,他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口水。 “你说的可是真的?” 花弄影笑着点点头:“自然。” 紧接着,一首诗悠悠传了出来:“夜城冬夜夜冬长,锦花殆尽尽待芳。公子陌上独弄影,女儿邀饮女儿红。” 这首诗中的意义极为隐晦,表面上是在哀怨寒冬无情,歌颂男女之爱的浪漫情怀,实际上却暗含深意。 花弄影满意点点头,她将手中的糖葫芦递了过去:“你怎么会唱的?” “现在夜城中街头巷尾的孩子都会唱,你可不能反悔。”说完,那个小乞丐则消失在了弄堂尽头。 这时,一群士兵在街上搜寻着什么,沿路抓着百姓仔细瞧个清楚,花弄影连忙转过身去,低下头随意挑选小摊上的玉钗。 “公子,你要买吗?这个送给心上人最合适。” 花弄影看着眼前的小贩,笑着摇摇头,便回到了客栈。 消息已经传出了好几天,却没人来找她。莫非穆溱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 花弄影忐忑不安,刚走到后头的客房楼下,就被一群士兵团团包围。 花弄影警惕地向后退去,这时,士兵身后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解忧郡君不远万里来到此地,可是有何贵干?”正是穆清! 他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浑身上下都透着森冷的气息,目光似有千万种滋味说不出口,只是定定地看着花弄影。 “你来了。”穆清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他的语气很不悦,透着危险的意味。“没想到为了他,你竟然这么舍得冒险。看来,我放出去的消息见效了。” “你什么意思?你放出了什么消息?”花弄影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穆清转过头去,吩咐了一句:“来人!请解忧郡君沐浴更衣,送到城主家中。” 紧接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妇人上来抓着花弄影的手臂往后一扭,将她半夹着半搀扶着走上了自己的房间。 不久后,花弄影穿戴整齐,恢复了女儿身的打扮,出现在穆清面前。 穆清眼里划过一丝惊艳,而后又恢复了森冷,他抬起花弄影的下巴,轻轻对着她吹了口气:“可惜了。” 花弄影冷不丁回了一记白眼,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任由其他人将她送上马背,再招摇过市前往城主府邸。 夜城是一座比较特殊的城池,所以一切称呼和官职分配按照旧俗,这也是皇上为了拉拢当地的民心而做出的决定。 城主,自然也是当地的官员当值,只是为了更好的管制夜城,不过每任城主任职满了五年之后,都会升任调往京城,以防官员作乱,勾结一方势力独大。 不得不佩服皇上的治国之高明,至少自花弄影走近城主府邸之后,没有看出城主有什么别的反应,一切悉听穆清的吩咐。 穆清瞧了一眼花弄影,他支开城主后,直接道:“里头就是你的房间,这些日子,你就待在此地,等到赈灾事宜结束后,自然就可以跟着我们回京。” 穆清说完便要离开,花弄影却一声喝住了他:“太子现在人在何处?” 穆清彻底恼了,他直接将花弄影打横抱起,再将她重重往榻上一摔,整个身子扑了上去。 他死死钳制住花弄影的下巴,双腿紧紧夹着她的身子,眼里的愤怒肆意流淌,语气里满是警告意味。 “倘若你再多问几遍穆溱的事,我便要了你!” 花弄影瞬间凝固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回答,她能感觉到穆清僵直的身子和急促的呼吸,一个不小心,她就难以逃脱穆清魔掌! “我可是皇上亲封的解忧郡君,你敢!”这时候能做的,就是那皇上来压他。 紧接着,穆清冷唇一贴,她就这样被强吻了一遍! 突然,穆清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连忙站起身子,松开了花弄影。手指一抹嘴唇,竟看到了嫣红的血珠! 花弄影愤恨而气恼,她的目光似千万把钢刀,仿佛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穆清蹙眉,看着眼前的女子没有半点委屈,反而是无限的仇恨,似乎他与她之间,早已不共戴天! 其实,从第一次看见她时,穆清就已经感觉到花弄影的恨意,可是不知为何,不管他多努力想要弄清楚原因,可是最终都是无疾而终,线索无缘无故中断。 “你就这么恨我?” 花弄影木木地望着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前世的记忆,她备受折磨而死。这样的折磨与苦痛,她如何释怀? 心中翻涌作呕,花弄影狠狠吐了出来,望着一地的污物,穆清失望而决绝转过身去,再也不回头。 待穆清走后,花弄影找遍了整个城主府邸,所有人的说辞格外一致,都说穆溱前去苗疆赈灾,生死不明。 自那时,花弄影心中悲苦不已,眼见之处都是穆清的人,那些将士和夜城的人都被穆清和穆潇蒙在鼓里,究竟此时此刻穆溱在哪里? 花弄影愁眉苦脸坐在自己房间里,望着窗外冰天雪地,她杵在原地苦苦思忖。 突然,一个士兵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他重重跪在花弄影跟前,膝盖撞击硬邦邦的石板,发出令人发指的叩响声。 “属下求郡君解救殿下!”那男子俯身跪拜,手中的长剑也叫他扔得老远。 “你是谁?”她觉得那个男子,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属下乃太子殿下的贴身护卫,一直暗中保护殿下。这次殿下前往苗疆,五皇子殿下撤了所有的兵,触怒了当地百姓,怕是殿下凶多吉少。郡君,求您救救殿下。”那男子来不及解释自己的身份,却对穆溱的境遇十分担忧,看得出来,他是穆溱的忠仆。 “快起来,眼下我被困在此,根本出不去。这些将士和百姓都被蒙在鼓里,若是殿下回不来了,那么世上就再也没有太子穆溱。除非……除非太子殿下赈灾之后还能平安归来,城中有人接应。”花弄影里里外外分析了个遍,却发现不管是哪方面着手,都艰难无比。 “郡君,城中太子的人还有许多,我只要互通了口风势必没什么问题。我走不开,至于太子那边,就交给您了!”那护卫显然信心十足。 “那我得要出城去。”花弄影又陷入了沉思。 穆清每晚回来都要探望她一趟,现在逃出去,简直是难上加难。 她已经好久没有和穆清说过话了,每当他来用膳时,总是吃完便走,即便她不肯说半句话。 像往常一样,穆清用完晚膳便出去了。屋里只有一个丫鬟在收拾饭菜。 看着她忙进忙出,花弄影顿时心生一计,这个丫鬟平时严格按照穆清的吩咐,不敢与花弄影说上半句话的。 但是,她必须要满足花弄影一切合理要求。 就在那丫鬟近来收拾最后一次餐具时,花弄影跌倒在地痛苦*不断,一边还不住地揉着自己的脚踝。 “这位姐姐,我扭伤脚了,你可以过来扶我一把吗?” 花弄影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吸引了那个丫鬟,她走过来扶着花弄影做下后,转身就要出去。 “哎!姐姐,别走!我怕……” 那丫鬟果然回了身子,她看着花弄影楚楚可怜嘤嘤欲泣的样子,只好说道:“郡君,我去找四殿下给您叫大夫,您先忍忍。” 那丫鬟算是警惕机灵的,丝毫不敢与花弄影独处,突然,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花弄影迅速抓起身边的青花瓷瓶,用力一砸,那丫鬟直直倒了下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弄影终于将那丫鬟拖上了床榻。二话不说,她立即将自己身上的行头与丫鬟的换了过来。 夜色如墨,寒风打在脸上,竟像刀割般疼痛。 一个女子端着残羹剩饭走出来,又辗转了许多地方后,终于走出了城主府邸。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花弄影快马加鞭,直奔出城外。 身后,是一群追捕的官兵,还有气急败坏的穆清。花弄影回身望了望,再也不回头,扬起马鞭向苗疆方向离去。 心中欢呼雀跃,她成功了! 不知马儿跑了多久,沿着一路询问而行,花弄影最终来到了一片森林。 只是森林里头布满了浓雾,刚闯入,就再也看不见路,马儿此时也变得狂躁不安,兀自没头没脑地奔跑腾地而起。 紧接着,花弄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她沉沉昏死过去…… 不知为何,在一片浓雾之中,花弄影隐约看到了穆溱的身影。他一袭白衣,肥马轻裘,依旧是那时的翩翩公子。 就当花弄影叫喊着朝他奔去,扑进他的拥抱时,却扑了个空,而穆溱也消失在浓雾深处! 106 苗疆漪澜 - 千金毒女 - 亦亓 她听见穆溱的呼唤,继续朝着浓雾奔去,穿越重重浓雾,又看到了穆溱。他站在原地,朝着她张开了拥抱,她欣喜若狂,义无反顾地飞奔过去,与他紧紧相拥。像两条生来缠绕的藤蔓,那样无法割舍。 当她要仔细端详心中所爱之人的脸庞时,穆溱如玉般的容颜逐渐扭曲,最后竟变成了丑如夜叉般的凶恶狰狞面貌! 青面獠牙,还有带血的眼珠子摇摇欲坠,脸上一点点裂开,最后破碎飘落,成为渣滓。 “穆溱!”花弄影惊醒过来,等她定睛一看,才知自己身在一个茅草屋中,身子底下是竹板制成的床,向下一看,竟然是一座竹楼! 这是哪里?苗疆! 花弄影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首饰,穿的是独特的纺织纹路的黑底服侍,手腕和脖子上所挂的,全部是重重的银质的首饰。秀发散落,任由风四下吹散。 花弄影撑着自己的身子坐直,这时,门口来了一位温柔美丽的苗疆女子。那女子正当妙龄,约摸与花弄影差不多的岁数,却生的花容月貌,白皙如雪的脸上粉雕玉琢,美得不似肉眼凡胎的俗物! 花弄影却对她十分警惕,她凶狠的目光投射过去,问:“你是谁?我为何会在此处?” 那女子见她这般,便知她是受了惊吓,又温言软语慢慢靠近,将手上的粥放在桌子上,后退了几步。 “姑娘,你在林子里瘴气中毒昏迷不醒,是我和阿爸外出采药将你救了下来。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那姑娘一笑,绝色天成,花弄影细细回想了这一切,而后放松了警惕,脸上的神色也好看许多。 “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芳名?”花弄影嘴里,竟然吐出这样如男子搭讪一般的措辞,就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那少女摇摇头,她摩挲着自己肩上的长发,笑道:“你别这样客气,叫我漪澜就好。你先把粥喝了吧,最近雪灾严重,没有多余的粮食,你先喝点吧。等到我和阿爸还有寨子里的人采了好吃的,再给你带来。” 花弄影点点头,这既是苗疆不错,若是很可能穆溱就在这附近。 “漪澜,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你有没有见到什么外来的人?”花弄影有些急切。 “哦!你是来认亲的。寨子里常年瘴气萦绕,外人进不来。阿爸是不准人们私自出去的,所以不见什么外人进来过。”漪澜轻声细语,竟像极了世外山林中的百灵鸟儿,婉转动听。 “你阿爸?”花弄影顺着问了一句。 “我阿爸是这个寨子里的寨主,所以他对这个寨子有着不一样的情怀,不愿意离开半步。”漪澜细细道。 花弄影若有所思的样子一动不动,兀自喝着粥,漪澜顺着一道垂下来的榕树藤蔓滑了下去。 望着竹楼外的风景,花弄影竟有些恍惚,好像在前世之中,她隐隐约约埋藏了一段关于这里的记忆。那样不可磨灭,却又无从记起。 就在这时,花弄影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像是谪仙下凡一般,矗立在一片榕树之下,烟烟袅袅的浓雾之中,有冰条儿垂下,更映衬得他如画如幻。 穆溱! 花弄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顾脚下鞋子未穿,也浑然忘了现在正是寒冬肃杀之际,顺着竹梯飞奔而下。 秀发如同墨染的瀑布,随着她的碎步随意舞动,像一卷卷飞舞的景泰蓝黑花印染的绸缎,显得女子如世外飞仙。 伸出手去,在一点,再近一点就可以触摸得到眼前的男人,心中激跳如鼓,不断叫嚣着自己的渴望与思念。 穆溱,我来了! 可就在快要走近那个人的时候,那人却移动步子,消失在一片浓雾尽头。 花弄影顾不得许多,沿着背影冲向浓雾之中,却不见一人。 一片浓雾与积雪相映衬,只剩下满世界的苍白与凄凉。 怎么会?她明明见到了人的。 不知是不是冻得太久,花弄影只觉得身子虚软无力,双腿酸麻,下一秒,她跪倒在地。 “穆溱……” 脑海里萦绕着的,也尽是穆溱往日的音容笑貌,那张貌若潘安的脸,一点点模糊,心却猛然抽痛着,不知所措。 “姑娘!原来你在这儿!”是漪澜的声音,她领着花弄影回到了竹楼,替她细细擦洗脚上的污渍,又换上了暖和的衣裳,递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花弄影喝光了姜汤后,抬起头看着漪澜:“漪澜,我叫灵修。” “灵修?真好听的名字。灵修,你长得真美!”漪澜不由得赞叹出口。 自打她头一回见到灵修,便有这种感慨。灵修,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 “你也是。”花弄影说出这句话时,总觉得很干,对于别人的夸赞,她还是头一回害羞。 “灵修,你这么美,定有很多男子给你唱歌吧?”漪澜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意,那情景,就如同置身于百花烂漫之中的春日光景。 “唱歌?”花弄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若是男子唱歌,很难想像那是怎样的光景。 “是啊,灵修,我们苗疆但凡有男女两情相悦,或者男女之间生了情愫,都会给对方唱歌求亲。”听完漪澜的话,心中竟是有些莫名的期待,那这样子的男子,是否也会获得佳人青眼有加? “那你呢?”花弄影淡淡问了一句。 并不是她有多好奇,而是她在这里也是闲的无聊,为今之计,就是要养好身子,继续寻找穆溱。 “有过,但是我还在等一个人。”漪澜说起那个人的时候,眼里的光芒夺目耀眼,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闲聊过后,漪澜离开了竹楼,只有花弄影兀自打包自己的行囊。 明日,她就离开。 等到一切收拾过后,花弄影接到了寨子里伺候漪澜的姑娘的口信,说是今晚寨子里有一场篝火晚会,十分热闹。 她不爱凑这些热闹的,尤其经历了前一世的种种,她早已爱上了独处的宁静与美好。可是不知为何,她还是答应了。 兴许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漪澜的救命之恩,还有她甜甜的单纯笑容。 跟着那个苗疆姑娘来到了沙场,那是一块偌大的沙地,临近结冰的河水,早已经有许多人堆起了篝火,拉着手围成圈又唱又跳。 看到了花弄影,漪澜跑了过来:“灵修,你看!” 顺着漪澜所指的方向,只见漫天烟火灿烂无比,像是寒冬里的慰藉。一朵接着一朵,布满了天空。 可苗疆如今不是受了雪灾么? 花弄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漪澜摇摇头,笑道:“苗疆有好几个寨子,我们寨子最大。所以我阿爸也是苗疆里的头头,这次我们预先准备没有受暴雪影响,只不过皇帝想要征服苗疆,才这么兴师动众。” 花弄影心下不解,天象还能躲过一劫不成?再看看漪澜的语气,似乎苗疆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也难怪皇上为了拉拢苗疆一带这么费尽心机。 “究竟怎么回事?”花弄影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我们苗疆有一位巫师,他料事如神,还法力高超。”漪澜悄悄在她耳边道出了真相。“喏,就是这个人。” 一眼望去,花弄影有些心惊肉跳。 那个所谓的巫师头发散乱,穿着怪异,既不是苗疆的打扮,亦不是中原人的格调。他有一双湛蓝如碧空的眼睛,深邃不可见底,肩上缠绕着的,是一条蟒蛇。 看出了花弄影的心思,漪澜连连笑道:“你可别看巫师样子怪异,他本事可大着呢。巫师生来不知疼痛,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感到疼痛。” 不会疼痛? 花弄影思绪飘远,想起了采薇曾经说过的一个南海怪人,那个人生来没有感知疼痛的能力,不会害怕,不会心痛肉痛。 按理说,这应该是一种残缺,不想在这苗疆里竟然成为了巫师独特的天赋异禀。 正盯着看,那个巫师突然转过头来,目光如地狱厉鬼一般,让人脊背发凉。 紧接着,漪澜欢叫出声来:“子渊!” 花弄影如雷贯耳一般惊醒过来,她看着漪澜跑去的方向,却看到了一位白衣飘飘的绝世公子! 穆溱!这就是穆溱!她不会认错!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穆溱满眼宠溺望着漪澜,对她深情一笑,接着,穆溱轻轻唱起了一首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是《蒹葭》,古代男子示爱的浪漫情诗! 只见穆溱缓缓转过身子来,低低问了句漪澜:“喜欢吗?” 漪澜双颊通红,娇怯点点头,穆溱将她一把搂在了怀里。 漪澜的阿爸,这个寨子的寨主走了出来,哈哈大笑道:“漪澜,子渊公子唱的可是什么?怪好听的。” “阿爸,子渊唱的是中原一首诗歌,是给我唱的呢。” 107 穆溱遇险 - 千金毒女 - 亦亓 不必细说,见到自己女儿的模样,寨主漪狄已经想到了那首诗的意思。定是缠绵深情的。 看着他们相拥一起,花弄影的眼角竟有些湿润。记忆飞快回旋转动,转回了他深深吻着她的时候,是啊,可是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泪水无情滴落在地,颗颗砸在心间,竟是寒冷无比。 这时,漪澜却从穆溱怀里挣脱出来,她跑向了花弄影,惊讶出声:“灵修,你哭了!” 这时候的穆溱,皱了皱眉头,对上花弄影的目光,又恢复了冷漠,含情脉脉的望着漪澜的背影。 “没事,感动的。”淡淡的语气里,有太多的不确信,终究,还是自己太过无能了。 明明是死了一回的人啊,怎么会这么蠢? 她收回破碎的目光,对着漪澜笑了一声:“真好。” 漪澜替她拭去了泪水,牵起她柔软的素手,笑靥如花。 魂不知归路,花弄影只记得穆溱从未有过的笑意,还有对上漪澜时的那种温柔情义,他对她,何曾有过这样的痴心? 可是转眼一想,花弄影心中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以穆溱的性格做派,不可能会甘愿无故出现在此。 不对!这背后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她要问清楚! 等到花弄影跑到那片沙滩的时候,所有人都散去,只有穆溱围着一堆将要熄灭的火堆,对着寒月独饮。 寒风吹过,他丝毫不惧不躲,似乎还是那个东宫深夜饮酒而醉的佳公子,风流倜傥,却寂寞到骨子里。 “是你吗?”花弄影在他身侧慢慢坐了下来,眼睛却望着那堆柴火,一动不动。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何还要问?你来这儿做什么?”穆溱依旧独饮,花弄影扯过他的酒坛子,一口喝了下去,还是冷的酒。 “都说你在苗疆遭到穆清穆潇的算计,我是来报信的。我……我担心你。”话已出口,花弄影心中便开始不可置信的闪躲着穆溱的目光。 她就这么迫切想要表白自己的心迹么? 穆溱稍微愣了愣,最后薄唇上勾起一抹冷笑:“不需要,你走吧。” 花弄影倏地转过头来,眼神中闪动着不知名的流光,像是寒冰逐渐冻结的湖水,凝滞一团。 “你有什么计谋?为什么要这样做?漪澜她不是坏人,你不可以伤害她!” 穆溱听完后,将酒坛甩了出去,酒坛砸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河面上有酒香四溢。 “你回去吧,告诉皇祖母,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穆溱头也不回,离开了。那片河滩。 那样决绝的方式,竟然是花弄影从来没有想到的。她究竟了解这个男人几分? 不过他越这样,花弄影便越不死心,她一定要在他身侧,护他周全。不是全然为了他,如果他这次能够全身而退,那么对于打压穆清,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夜里,四处静悄悄的,如同死一般寂静。苗疆地理位置特殊,夹在伏苍国、玉雪国和合欢国的交界地带,易守难攻,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其中最重要的,无疑是这取之不尽的物产资源,还有珍贵无比而又遍布苗疆的金矿银矿。 所以,穆溱此次前来的目的,并非只有赈灾这么简单。可是他为何会对漪澜唱情歌? 莫非…… 对了!如果征服了漪澜,那就等于征服了苗疆首领漪狄,那么整个苗疆,就会收入自己囊中! 即便到时候不能顺利登基,任由一个人也不敢把穆溱逼到绝境! 当真好棋一招! 花弄影按照自己的计划,她决定在苗疆多留一些日子。 不过过了几日后,所有的事情并非他们想象之中那么顺利。 原本穆溱那次篝火宴会的举动,已经让穆溱在苗疆里深得人心。毕竟漪澜是唯一的苗疆首领继承人,漪狄和漪澜的认同,意味着穆溱的地位在苗疆十分稳固。 那一日里,漪澜跑来哭诉,似是受了许多委屈。 “怎么了?”扶过漪澜颤抖不已的双肩,花弄影关切问道。 感受到她的关心,漪澜缓缓抬起头,细细擦了自己的脸上泪珠,抽抽噎噎细细道来。 “灵修,阿爸不喜欢子渊,就要和巫师一起将他驱逐出境了!我该怎么办?”漪澜哭得像是饱受风催雨打的蔷薇,惹人爱怜。 “怎么会?”花弄影心中只觉得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明明那日漪狄对穆溱是赞赏有加的,怎么说变就变? 漪澜神色有些不安,她似乎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脸上的为难一窥便知。 看出她的拿捏不准,花弄影从容一笑:“若是不方便说,就罢了。” 这话就是说,你要是不愿意让我插手,就自己跑回去哭个够再来。 是,漪澜救过她花弄影,这足以让花弄影为了还她一命之恩赴汤蹈火,却不意味着她可以随意拿捏花弄影。 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她还想要一些自由。 而那份自由,比命还要重要,还要珍贵。 漪澜咬咬嘴唇,小脸亦是通红的,血脉喷张至此,看来她的确紧张。 “灵修,巫师说子渊是外来之人,身份特殊,若是不驱逐出去,恐怕会害了整个苗疆。阿爸最听巫师的话了,他已经开始待人去找子渊了!”漪澜说到这里,声音带上了哭腔,转眼间又是梨花带雨,嘤嘤啜泣。 什么?已经开始了? 花弄影腾地站了起来,她双眼凝固成了一道寒光,凌厉深沉。 “去找子渊!” 漪澜点头答应后,她带着花弄影前往子渊所在的竹楼上。 竹楼周围已经被苗疆许多壮汉守住了,四周都是毒虫,如果胆敢迈进一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别怕,看我的!” 漪澜话音刚落,她取出脖子上的一枚口琴,吹了起来。那乐曲婉转动听,却又诡异非常。似乎在中原地区,从来不曾听过。 来不及细细探寻,那些毒虫蟒蛇立即四处逃散,却惊动了守在竹楼周围的壮丁。 那些壮丁先是一愣,最后都在漪澜的怒视下连连后退。 漪澜拉起花弄影的手,她二人上了竹楼之后,只见漪狄在取出手中的一个木盒子,在巫师的辅助之下将一直白如玉的晶莹剔透的蠕动的虫子放进了穆溱体内。那毒虫刚刚进入,毒虫立刻穿过穆溱的血脉肌肤,消失在眼前! “啊!”穆溱发出巨大的痛苦的*声,似乎那只毒虫在他体内给他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痛苦,生不如死! “阿爸!你做什么!”漪澜看着那只毒虫消失,她奋不顾身冲到了穆溱身旁,将他紧紧抱住。 漪狄看着自己呵护了十多年的掌上明珠这样对自己呵斥,怒从心中起:“漪澜!放开他!” 边说着,漪狄立即命令巫师继续施加咒语,穆溱的五官发黑发紫,浑身的血脉如同有千万只毒虫在啃噬一般,痛的满地打滚。 “住手!阿爸,你竟然用冰蚕来对付子渊!巫师!住手!” 不管漪澜如何哀求,漪狄和巫师就是不肯作罢,这时,漪澜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把弯刀,架在自己的颈脖之上! 花弄影眼看着穆溱就要倒下,她上前扶住了穆溱,却奈何不了穆溱的胡乱打滚。 而这时,漪澜脖子上那把与脖子弧度相吻合的弯刀越刺越深! “漪澜!巫师,住手。”漪狄胡子不住地颤抖着,心中却是无可奈何。 毕竟,和别的比起来,自己的女儿更加重要。 这时,巫师在身边不住提醒道:“疆主,这个人留不得,会有灭族之灾啊!” “敢问巫师,他是否害人性命?是否作了恶?”花弄影忍不住辩解道。 “你是谁?竟敢这么对我说话!”巫师看着漪狄为难不能抉择,听到花弄影的斥问后,怒不可遏。 “我是谁不重要,寨主,凡事要讲个是非对错。难不成仅凭巫师一面之词,就要杀害一个无辜的性命吗?甚至那个人是你女儿的心上人,也无可厚非,也可以肆意草菅人命吗?”花弄影有些激动,她声音越来越大。 这无疑是最冒险的行为,一旦触怒了巫师,她自身难保! 在这苗疆之中,只要巫师一声令下,就会有许多人让花弄影尝尽无数种死的滋味。 漪澜又将手中的弯刀划了下去,血顺着脖子浸染了衣裳,那精美的胸前刺绣花了颜色,银质的项圈变得通红刺目。 “寨主,难不成你连漪澜的死活都不管不顾了吗?”花弄影的话如晴天霹雳,漪狄像漪澜的方向看去,只见她倔强不已,丝毫不肯妥协。 “好了!巫师可以给那小子解蛊毒。不过,他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必须要娶漪澜永远留在苗疆!”漪狄气急败坏,为今之计,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苗疆了。 巫师的话从来不会有错,但愿那个小子能够真心爱着漪澜,能够帮她保护苗疆,否则…… 漪狄心中想着,巫师虽然极不情愿,但是漪狄命令一下,他也不能再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巫师从自己手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丢在了花弄影脚下,二人离开了竹楼。 花弄影立即取了瓶中的解药,在自己嘴里嚼碎了再将他喂到穆溱口中,此时的穆溱早已痛的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108 巫师之死 - 千金毒女 - 亦亓 接着,穆溱的脸色慢慢好转,身体也恢复往常的红润阳刚,漪澜这才瘫软在地,顾不得自己脖子上的血,扑过来死死抱着穆溱。 花弄影被她推开一旁,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离去。 不久,花弄影端来了热水,替漪澜清洗包扎后,又替穆溱理了理身上的秽物。 “你爱他,对吗?” 花弄影这一问,漪澜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看着眼前的漪澜,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她那时为了穆清,也是个不要命的。 可是,女人一旦沾了情字,就会万劫不复。 一旦爱上一个人,女人就是失去理智,会奋不顾身想要替他生孩子繁衍后代,会不顾一切守护着他不离不弃,甚至,还会为了他做出许多违背人伦的事。 “问世间情为何?直教人生死相许。是劫是缘,还得看天意。” 这话说的是漪澜,也说自己。或者说,套用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会显得突兀。 花弄影不再理会一切,她离开了穆溱的竹楼。 又是几天过去了,估计穆溱差不多恢复了,花弄影才决定要去看看。 顺着竹楼的蜿蜒小路过去,竹楼如同仙境一般隐没在一片浓雾之中。 一颗巨大的榕树下,一座竹楼矗立风中,竟生生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上了竹楼,门敞开着,花弄影望见主楼中的男女紧密拥抱在一起,男人怀中的女人,脸上洋溢着数不尽的甜蜜幸福。 “嗯——”花弄影不自觉地咳了一声,两人立即开始慌乱之中分开。 “我来给你们送些吃食。”花弄影晃了晃手中的竹篮,笑道。 漪澜立即飞红了脸,她跑到花弄影身侧,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拉着她坐下来。 “灵修,你先帮我看着子渊,我去换件衣裳。” 不等其余两个人反应过来,漪澜已经不见了踪影。 花弄影慢慢将竹篮里的食物端了出来,都是一些软和的食物,譬如豆花,譬如清爽可口的小粥。 “如何?想清楚了么?”看着穆溱依旧俊美的容颜,花弄影似笑非笑问道。 “什么?” 穆溱挑着眉,他瞬间紧箍着花弄影的下巴,看着她那双倾城绝美的凤眸,勾起一丝邪笑,整个人凑了上去。 就要吻上她的时候,穆溱胸口被一根秀指直直点着,不得再靠近半分。 “漪澜,你娶不娶?”花弄影试探一问。 穆溱瞬间没有了兴趣,他松开花弄影的下巴,不出声。 花弄影面上轻蔑一笑,她又将手中的豆花细细搅拌均匀,摇起一勺吹了吹,送到穆溱嘴边。 “豆花极烫,仔细烫伤了自己。” 看着花弄影意味不明的笑意,穆溱竟然在她的细心喂送之下,喝完了一整碗豆花。 “好喝,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豆花。”穆溱玩笑道。 他是伏苍的太子,什么珍馐佳肴没见过?左不过是打趣罢了。 花弄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之后敛色道:“也是,这可是苗疆的豆子磨的,伏苍没有这些。” 这句话暗指的是他与漪澜之间的关系,有些嘲讽,还有些酸溜溜的吃味。 不管穆溱脸色如何变化,花弄影又认真道:“豆花是好吃,却不是人人都吃得了的。” 说完,花弄影邪恶一笑。 穆溱就要接话时,门口的漪澜打破了一切宁静,她笑眯眯地走进来,看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看着她脖子上的红色刀印,穆溱神色有些凝重,花弄影见到了这番场景,她站起了身子。 “漪澜来了。我已经帮你给他吃了一些东西,不辱使命,先告辞了。” 说完,便在漪澜的挽留下,坚持走出了竹楼。 来到榕树下,花弄影转身回望身后的竹楼,心里的冷意却是如风刀霜剑一般,能将一个人瞬间凌迟。 约莫到了中午时分,还未见漪澜身边的侍女送来饭菜,花弄影也不着急,她只是静静地坐在竹楼上,双脚垂下不停地荡来荡去,显得十分惬意。 而这眼前的一切,都在暗处一个人的窥探中一览无余…… 大约过了几刻钟,花弄影远远看见一个女子穿越层层雾帐来到了自己脚下。 看着气喘吁吁的女子,花弄影依旧甜甜淡笑,目光触及那副妖媚的祸水笑颜,那女子愣了愣! 世间竟还有这样美的女子,当真是少见!看着她的模样,竟像是从画中活了跳下来一般。 “姑娘,我们寨主召集寨子里的所有人前去河滩上,出大事了!” 花弄影不紧不慢,她站起来,再优雅从容走了下来,所有动作都是这般的赏心悦目,那个女子竟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 “什么事?”花弄影吐气如兰,不紧不慢的问出声。 “姑娘请跟我来吧,倒时你就知道了。”那个女子急匆匆拉起花弄影的手,转眼便向着浓雾的方向走去。 河滩之上,早已经是人头攒动,许多人都聚集在此地,围着一个中心点默不作声,表情严峻。 慢慢走近,那个女子松开了花弄影的手,她走到了那堆人之间,跪了下去,垂头不语。 花弄影慢慢来到那些人身旁,只见漪澜和漪狄围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东西,失声痛哭。 “师父……”漪澜泣不成声,她跪倒在地,穆溱搂着她才不至于倒下身子。 漪狄见花弄影来了,他凌厉的双眼如天空中翱翔的雄鹰一般,锁住花弄影和穆溱,闪过一道阴狠。 这两个外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花弄影也在漪澜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没有说一句话。 “本想着这几日让巫师为我和漪澜主持大婚,却不想他今日竟驾鹤西去了,漪寨主,节哀顺变。” 穆溱短短几句话,瞬间改变了所有人的情绪。 他是说,他要娶漪澜? 花弄影不可置信地审视着他,而穆溱却一把将手拦上漪澜的双肩,细细摩挲安慰着。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惊! 漪澜似乎瞬间找到了依靠,她猛然扑到在穆溱怀里,像是一只受伤的林中小鹿找到了疗伤的山洞一般。 而漪狄神色轻松了许多,他当机立断道:“将巫师举行丧仪,三日后少主成亲!”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迅速准备起来。 漪狄看着眼前的穆溱与自己的女儿,心中甚是宽慰,这样一来他便放心了。 原本他怀疑巫师的死与这个外来男子脱不了干系,可是既然他有这样的心思,又怎么会害了巫师? 而花弄影去取一个弱女子,即便是她也无法近巫师的身前,何谈杀人? 篝火再次堆了起来,只不过与前几日的篝火不一样。今日的篝火,摆成了一张床的形状,其宽度长度,足足可以放下一个巫师。 巫师在苗疆里,是极为尊崇的地位,他奉献与苗疆的一生,都是伴随着苗疆人的敬意和尊敬的。 在漪狄一声令下,所有的苗疆壮丁满心虔诚,将巫师送上了火葬台。 烈火熊熊燃烧,红色耀眼的火光越来越高,将整个冰河的表面灼烧融化,剩下一些轻薄而易碎的冰层。 随着大火的持续燃烧,巫师的身子转眼间化为灰烬,消失在了一火焰之中。 冷到所有的尘土冷却之后,漪狄派人将那些灰烬悉数装到了一个金坛子里。 举行了这一切仪式过后,众人散去。 漪澜原本沉浸在巫师去世的沉痛之中,转眼却又听得穆溱的亲口承诺,转悲为喜,且喜不自胜。 这日,漪澜看着自己的嫁衣,鲜红如血的嫁衣裳上点缀着珍珠宝石,闪耀着傲人的光华。 “我就要嫁给子渊了,真的么?灵修,是真的么?” 漪澜脸上洋溢着幸福,还有一些不可置信,似乎没有甚至不敢期待的惊喜,都格外诱人。 花弄影抚摸那件红嫁衣,点点头:“是的,你就要嫁给他了,明天过后。” 面上虽是从容洒脱,可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些生涩难过,难不成她还要做什么来羞辱自己内心的所有幻想吗? 够了!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漪澜的,回到了自己住的竹楼,她手指绕着自己的长发,心中烦闷不已。 长发越缠越乱,索性,她一松开头上松垮的发髻,秀发悉数散落下来。 如墨染的绸缎一般,秀发在风中肆意飘扬,花弄影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秀发早已经长的遮住了臀。 闭上眼,还有点点泪意横流,在这个格外寒冷的冬日里,竟有着别样的绝美!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是他,穆溱。 “你哭了。”穆溱想要伸手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却又停在半空中不得动弹半分。 “没有,头上的冰棱化了,恰好滴在脸上罢了。”花弄影不经意回道,似乎她方才,真的没有哭过。 “太子殿下是想要留在苗疆了么?不回去了?”花弄影心中,还是不确定那个人的真实想法,她似乎不曾了解过他。 “有何不可?” 这句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两个人只是一同望着远方,不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花弄影站起身子,转身就要回到自己的屋里。 “人是你杀的。” 109 超度亡灵 - 千金毒女 - 亦亓 不是疑问,是肯定。 花弄影转过身来,她忽而哈哈大笑起来:“那又如何?杀一个巫师易如反掌。可是又有什么用?最难的并不是杀人,而是留住一个人。” 紧接着,花弄影又转过身去:“你还是娶了她。” 背后再也没有那个女子的喜怒哀乐,他身后只有呼啸而过的,如同哀嚎嘶叫的寒风。一声,两声,声声催人老。 所有的记忆,伴随着酸楚无穷无尽翻涌上心头,那些暧昧不清的种种,早已淹没在肆虐狂躁的寒风中,徒留一丝空荡荡的决心。她开始分不清自己是前世的花弄影,还是今生的自己。这一切就像做了一个梦,而梦醒之后,她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十四岁少女,父母俱全,兄弟无故。 轻轻挽起长发,花弄影看着自己清冷如霜的面容,满意笑笑。 今日,她就要去亲眼见证漪澜和穆溱的大婚了。寨子里到处张灯结彩,所有人都穿戴隆重。 少主大婚,算得上是苗疆里的大事。除了寨子里的人之外,其余的苗疆寨子都来人庆贺。这也看得出来,漪狄在苗疆之内一呼百应。 苗疆的结婚习俗与中原大不相同,他们没有拜堂这一说,只是所有人围着篝火,端起酒坛子载歌载舞。 穆溱和漪澜被所有人的歌声中环绕包围,火光映衬之下,他们脸上有一种东西挥之不去,叫做幸福。 无心观赏歌舞,花弄影一人独自走到了比较僻静的角落里,面对河面,心却无处安放。 今夜,他会是别人的夫君;而她与他之间,隔了不止一条河流那样远。 突然,身后一个人突然将她抱在了怀中,紧紧地,像是要瞬间将她融化在怀抱之中一般。 花弄影眼眸冷到了极点,那双冷眸像是千年深渊枯井一般,阴森可怖。 “放开。”幽幽的声音响起,就像是游走在夜里的孤魂一般阴冷,那样令人战栗不安。 那个人连忙松了手,花弄影回身退了几步之远,定睛一看,原来是漪狄! 他来做什么? 看穿了花弄影的疑虑,漪狄立即谄媚一笑:“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外来人,你可能不知道苗疆的规矩。在苗疆,所有人都听我的。” 这算什么?是要威逼利诱了是吗? 可是,她花弄影也不是吃素的! “这个我知道,只是今日寨主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喜欢兜兜转转。” 听完花弄影的话后,漪狄色眯眯的双眼在她身上不断游走,最后落在胸前的衣裳上,他咽了咽口水。 “只要姑娘你愿意嫁给我,我保证你是寨主唯一的当家夫人。多少金矿银矿我都给你!”漪狄说的这些话,无不是在炫耀。 花弄影看着他那张老脸,长长的胡子覆盖着上唇,还有两处故意翘了起来,更显得滑稽和猥琐。 “多谢寨主好意,不用了。”花弄影转身就要走。 可这一走,却是激怒了漪狄,他朝着花弄影大声喊道:“你敢!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会走不出苗疆!” 花弄影只留下了一句“悉听尊便”,就要再次迈出步子。 “我知道你嫌我老,既然你不肯,那我就让你生不如死。我要将你给巫师的骨灰陪葬!哈哈哈哈!”漪狄有些疯狂,心中的狂躁想法此刻让他分外兴奋。 花弄影还继续向前走,不料这时候的漪狄却像是发疯了一般,他扑了过去,伸手就撕扯着花弄影的衣裳。 花弄影即便在如何不肯,也是一个弱女子。上天不会因为她重活了一世而赋予她与众不同的能力。 所以,只能无谓地挣扎。 忽然,一把飞刀从大榕树的方向飞来,直直插入了漪狄的背后,那尖刀刺穿了他的心脏! 接着,漪狄心口的血涌了出来,像是喷泉一般,一股股向外,浑身慢慢地浸染了鲜血! 他倒下了,花弄影上前一看,他已经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了温度。 她下意识地就要回到人群之中,这时,身后一个人影淹没不见,背后传来了一声声呼喊。 来不及了! “阿爸!阿爸!” “阿爸!你在哪里?” 漪澜的声音不断地传来,花弄影想走也不能,榕树背后是漪澜等人,前面就是冰河,无处藏身! 忽然灵机一动,花弄影秀手捏针,她狠狠心往自己头上一扎,瞬间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之时,花弄影身边只有一个侍女在伺候,其余的地方都是静悄悄的。 花弄影挣扎起身,看着那个苗家姑娘,忍不住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那侍女立即前来将她扶起,看着她的神色,认真道:“姑娘,你昏睡了好多天,是否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花弄影摇摇头,表示没有,只是看着她怀疑的神色,又开始淡淡一笑道:“姑娘醒了,少主必定高兴。你先休息,我去请少主。” 花弄影揉揉自己的头,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在萦绕着,丝毫没有多余的空隙去想别的事情。 忽然,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飘落在竹楼上,她吃了一惊,却又恢复平静。 “你醒了。”穆溱的话语之间有些冷。 花弄影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穆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穆溱蹲下身子,他死死盯着花弄影的双眼,似乎在找寻什么,接着,他开始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漪狄寨主死了,是被杀的。凶杀现场,只有你和他,而你却昏倒了。” 花弄影缓缓抬眸,不由自主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惊讶出声:“什么?寨主死了?” 穆溱半信半疑,他稍稍放松了自己的神色,又继续道:“你还记得当日发生了什么?” 花弄影还是一如既往的摇头,她看着穆溱的怀疑目光,心中有一根倒刺划开心口。 “你怀疑我?” 穆溱淡淡摇头,此时此刻,他能说什么? 花弄影眼眸染尽了哀伤,只是难过之后,她就恢复了理智。穆溱想来都是这样的,他不会大喜也不会大悲,所有伤害到他的东西都不会去碰。 可是怎么办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不想要仅仅做自己了,她想要做一个妖精,让人又爱又恨的妖精,只在他心尖上兴风作浪。 可是他知道吗?他应该不知道的吧,否则他怎么会娶了别人? 穆溱看着她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眸,依靠在竹楼边上,像是在欣赏一副优雅的画,画里有诗,有歌,还有酒。 这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子,她浑身散发着无尽的悲伤。 “灵修。”她轻轻唤了唤。 花弄影流眸一动,目光落在漪澜的身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灵修,你可还记得那日里发生的事?”漪澜显得有些急切。 花弄影摇摇头,她又继续道:“漪澜,我那天是怎么了?那天看见寨主一个人在河边,我一时好奇走了过去,还没走向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句话虽是天衣无缝,但是漪澜却心中犹豫了些许。 现场只有两个人,一个昏死一个死了,难不成杀害她阿爸漪狄的人,是第三个人? 漪澜转移了话题,她只是回身对上穆溱的目光,道:“子渊,明日就是下葬之日。” 紧接着,穆溱一把将她环抱过来,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轻声安慰。 翌日,就是巫师和寨主漪狄下葬的日子,在下葬之前,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 所有苗疆的人都到齐了,男女老少,都脸上画着五彩的一道道线,围着巫师和寨主的骨灰舞蹈,嘴里念念有词。 似乎是在超度亡灵。 花弄影站在一边,静静观看着一切。突然,一个穿着怪异的老女人走了出来,她手里摇晃着一支竹签,周身通红。 她不知用了什么技法,突然嘴里喷出了大火,那只竹签似乎也有了灵力一般,兀自悬浮在空中。 突然,那只竹签不停地游走在人们周围,似乎在找寻着什么,有时会停下来,好像在辨认什么一般。 它飞得极快,丝毫看不清什么位置,突然,花弄影眼前一直红色的竹签直指脑门!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一个汉人?怎么可能?” 那个作法的老女人站在台上,突然对着所有人宣布:“给巫师献祭陪葬的人找到了,就是她!” 什么?献祭?陪葬! 凭什么?她只是一个汉人,不是他们苗疆之人,任凭是谁都不能替她做决定! 可是看看周围,四处都是人,如果她说不,那就是必死无疑。 就在她慌乱不安时,穆溱浑厚的喉咙发出了一阵响声:“这个人不是苗疆人,还请法师重新选定其他人。” 花弄影观察得到,这时候的漪澜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像是一团快要喷发的大火,被生生压制在心中。 “子渊说得对,法师,另选一个人吧。”漪澜挽上穆溱的手臂,顺着穆溱的话说了下去。 “少主,不可以!这时巫师的指令,也是上天的指令,我不能更改!一旦更改,苗疆将会迎来灭族之灾!” 又是这套说辞! 110 暗中黑手 - 千金毒女 - 亦亓 不过,这套说辞却是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周围的苗疆人一呼百应,欢呼声此起彼伏。 更有甚者,花弄影周围还有一些强壮的装扮的花花绿绿的壮丁,一点一点都在向花弄影逼近。 花弄影向后退去,却只是无力躲避什么,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要成为一个巫师的陪葬品! 不可以!突然,一个石子穿过人群,打在了花弄影的膝盖上,她重重的跪了下来,那些壮丁连忙上前将她锁住。 突然,两只并行的长箭不知从何处传过来,越过人群,最后精准地击中人群中的两坛骨灰! “嘭”的一声,骨灰金盒破碎飞散,两副骨灰四处飞扬,凌乱在风中。 在一阵慌乱之中,所有人都乱了阵脚,突然大榕树后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引得所有人前去搜索。 在骨灰扬尘之中,一双手将花弄影拖向了远方。那双手带着她,逐渐远离喧嚣,远离人群,远离所有的烦忧。 有那么一瞬间,她明明记得那人的脸,可是最后却只有一片空白和茫然。 她又再次昏死过去! 现场留下一片混乱和喧嚣,站在人群之中的漪澜手足无措,眼神却森冷得可怕,她不断地在找寻着花弄影的身影。 而在此时,穆溱跟随者那双背后的手,身子一跃而上,尾随着暗处的人而去…… 身边是两个人对峙的声音,花弄影意识混沌不清,像是有人用厚重的帘子遮盖了双眼一般。她努力让自己来恢复意识,却依旧十分吃力。 经过了一番挣扎,终于睁开了眼,眼前一片模糊,人影幻动,重重叠叠。 “你是谁?竟敢破坏了苗疆的葬礼,你说出来,我留你全尸!”听着穆溱霸道而自信的语气,花弄影嘴角带笑。 这个人,才是她熟悉的穆溱! “我是谁不重要,你是谁才重要。你伏苍太子出办公差谋取私利,若是你们皇帝知道了,你说他会不会让你继任?”那个男子阴狠威胁道。 花弄影终于看清了那个男子的容颜,他有着中原人难以企及的身长,约莫九尺有余。一双深邃的蓝眼睛,配上古铜色的肌肤,俊冷的薄唇微微带笑,不失为一个绝色男子! 可是,他不是苗疆人,更不是伏苍人!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就她? 花弄影心下狐疑,却被眼前两个男子的决斗声惊扰。刀光剑影交错之中,两个人的武功不相上下。 突然,穆溱一个翻身,一把长剑直直插入那个男子的身体,有撕裂的声音响起,最后那男子跌倒在地。 穆溱就要继续进攻之时,那个男子迅速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几枚弹丸,往地上狠狠一掷,最后在一片浓雾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花弄影就要伸出手去拉着穆溱的时候,这时,一只大掌准确无误劈在自己的后头,瞬间没了知觉。 等到穆溱河滩之上时,中央起了火,还有人纷纷跪倒痛哭不止! 漪澜……漪澜死了! 穆溱怎么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变故,他紧接着蹙紧眉头,这不是在他的掌控范畴之内,他不喜欢这样! 就如那个女人,一直都不在他的掌控范畴之内……眉头越来越挤成一团,眼下有太多时需要处理。 这时候,那些苗疆百姓中了*纷纷倒下,穆溱左手一张白手帕捂着鼻子,待浓雾散去,一些身着黑衣铁甲的暗卫跪倒在穆溱跟前! “主子,苗疆的大小头目全都解决了,继任的少主,都是主子手下之人。” 穆溱满意点点头,嘴角邪笑勾起,他的铁甲暗卫素来办事利落,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这下子,整个苗疆都归他穆溱所有! …… 花弄影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遥城城主的府里,身边坐着的男人,他低头不语,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 “奕之?” 听到轻唤,江无痕轻轻抬起头,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满眼欢喜。 “你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江无痕问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怅然。 原本这次来遥城,他是极力反对的。 “没什么大碍,你怎么会在此?”花弄影快速回忆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瞬间眼镜充满了猜疑:“你带我回来的?穆溱呢?” 江无痕再也无法镇定从容,他腾地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你就这么在乎那个人吗?他是太子,又善于筹谋,倒是你,你一个弱女子,难道不怕死?”江无痕心中有一股酸楚流过,他找了她这么久,为了救她费尽心血,她难道就全然不在乎? 这个女人,也当真是心冷。可是怎么办呢?他…… 江无痕刚说完话,一阵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伴随着铠甲撞击的声音,最后停了下来。 “你们都在外头守着,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 “是!” 是穆清的声音!花弄影迅速回身,却发现江无痕早已消失在眼前。 紧接着,门打开了,穆清走了进来。 他一把将花弄影抱起,就要吻上去,不料却被花弄影用力拼命撕咬,咬破了嘴唇。 穆清松开了自己怀中的女人,定定地看着她:“你去哪儿了?去找穆溱了?” 花弄影没有理睬他,任凭他如何咄咄逼人,她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伺候我的侍女哪儿去了?我饿了,要吃饭。”花弄影淡淡吐出一句话,完全无视了眼前气的眼睛发红的穆清。 “那个侍女?死了。”穆清恢复了平静,轻描淡写了一句。 什么?死了?! “是你杀的!”花弄影站起身子,大有一副就要找眼前的穆清算账的架势。 穆清眯了眯眼,他慢慢走近,一步一步,最后讲花弄影逼近了墙角,整个人压了上去。 “是我杀的又如何?别忘了,她是因你而死。”穆清玩味得摩挲着花弄影的下巴,有些得意。 就这样便杀了一个无辜的侍女,这不得不说,穆清整治下人的手段倒是有一招! 花弄影与他紧紧靠着,就快要感觉窒息时,门外一记响亮的声音喊了起来:“四殿下,太子殿下赈灾归来,请殿下到前厅一见。” 听到消息,穆清眼神一冷,他仿佛继续了许多的愤怒与不甘,在这个消息触发之下,快要燃烧殆尽! “下去吧。”穆清这话是对着外头的士兵说的,但他又转眼看一眼花弄影,终是什么都没说,就要拔腿离开。 “四殿下很失望吧?” 穆清听到这话,站住了脚,他死死擒住花弄影的目光,看着她不说话。 花弄影冷笑一声,她又缓缓走过来,望着穆清青筋暴起的额头,无情揭穿了所有真相。 “你与四殿下不好了天罗地网,原本在太子进苗疆的山谷要将他炸的粉身碎骨,却不料他逃了出去;再后来,你索性联合苗疆巫师,想要杀了太子,却不想太子与苗疆少主成亲反将你一军,派出去的暗卫悉数死无葬身之处,你必定不甘心吧?” 花弄影绝美的倾国风情之中,眼角带着冷意和嘲讽,似乎在玩弄一个跳梁小丑,那样无足轻重。 穆清瞬间冷了眼眸,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花弄影白了他一眼,淡淡道:“四殿下决定利用柳素衣之口放出消息的时候,就没料到太子会活着回来吧?我只是好奇,殿下与五皇子妃究竟达成了什么约定,竟让一个女人对你死心塌地?难道,全凭一腔情义?” 这句话含有一丝试探的讽刺意味,在她眼里,他穆清就真的如此不堪? 或者换句话说,一旦穆潇知道个中缘由,知道柳素衣一直以来心中所爱是穆清,又该会如何? 光是想想,就已经足够精彩! “你究竟想说什么?不用这样含沙射影,别有用意!”穆清怒吼道。 花弄影挑衅地瞧了他一眼,又细细裹紧了身上的衣裳:“以四殿下的智慧,又有什么猜不透的呢?哦,对了,太子已经等您多时了,再不去,可就是失礼了。这会惹来流言蜚语的。” 花弄影轻轻在唇边点了点,做出噤声的动作,制止了穆清的话,穆清只得甩袖而去。 等到穆清消失不见之后,花弄影坐在镜前细细端详着自己,这张浓妆淡抹总相宜的容颜上,峨眉远黛如画,晕染了无限风情。 穆溱他,终于回来了。 穿戴整齐过后,花弄影来到了大厅,远远便听见穆溱和穆清的争吵声。 “你私自调兵率先回京,为何不跟我与五弟商量?太子,难不成父皇让我们袖手旁观做一个闲人的么?”穆清这个样子,前世里也不曾出现过,算起来,这倒是头一回。 只听得穆溱的语气中暗含了冷嘲热讽,还有几分不屑和嫌弃:“你与五弟此行不是做了很多事么?” 这话让穆清一时语塞,他自然知道穆溱所指。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四弟五弟无人授意却依然把将士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很欣慰,眼看着年关已到,将士们离京多时,现在让他们率先回去,他们会心存敬畏和感激,四弟你说是不是?” 穆溱不等他回应,也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不赞同,他慵懒而随意地说了句:“赈灾多日,我乏了,四弟回吧。” 紧接着,花弄影看着穆清丧气懊恼地从里头走了出来,看见花弄影,他停住脚步。 眼睛却是不停地扫视花弄影浑身上下,突然,嘴角勾起了一丝冷意的嘲笑:“这么快就送上自己了?” 穆清提步快走,离开了她的视线,花弄影却在心中嗤笑了千万遍:与你何干? 111 夺命账本 - 千金毒女 - 亦亓 她走到那个守门的士兵跟前,有礼一笑:“还请向太子殿下禀告,解忧郡君前来求见。” “郡君稍等。”那个士兵转身进去,花弄影在寒风之中等了许久,身上的衣裳不够厚实,她有些颤抖。 这时,那个士兵才走了出来,他毕恭毕敬地作了一作揖,又抬眼偷偷瞧了一谈眼花弄影。 “郡君,殿下已经睡下了,还请郡君改日再来。” 花弄影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她点点头:“有劳。” 离开穆溱所在的院子的时候,心里是忐忑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掏空撕烂一般,只留下一些苍白干枯的残渣。 是因为漪澜的缘故么? 花弄影一时无趣,只任由着自己的脚步往前走,再往前走。 似乎自己和穆溱,越来越远。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大约是在午膳时间,穆溱派了下人过来知会一声,说是明日就要回京,花弄影到那时将会和穆溱等人一同上路。 一切都收拾完毕,还不见风无影出现,自从那次进城,他已经消失了许久了。 他会不会遭遇不测?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 不找到风无影,不确保他安然无恙,花弄影于心不安。 翌日,由于没有军队左右拥簇,穆溱等人都骑马单行,而花弄影则是在马车上,这对于她而言,是最好的。 不仅可以躲风避雨,还可以避免相见无言的尴尬。 一路倒还是平安顺利,不出三五日,一干人等都已经抵达京城。 太子穆溱和穆潇率先回宫复命,而负责护送花弄影回府的人,是穆清。 不过这次不一样,走的是偏僻的小路。 没有丝毫拖沓,花弄影一进了丞相府,便看见大老远而来的采薇采菲二人。 跟上花弄影的步子,细细地回禀着这些日子她不在发生的种种。 在她称病期间,太后和宫里的娘娘都各自派人前来探望,都让采薇装病易容多了过去,连花起尘都被骗了,因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而采菲近日来守在门外,无人敢造次。 自花弄影回来后,一切照常,她大病初愈的消息不胫而走。 花起尘特意摆了家宴庆贺,还请了刚刚回到宫中的各位皇子前来相聚,当然,还有暗暗失落的穆浚。 自从令仪娘娘被打入冷宫后,穆浚就已经消沉多日。听采薇二人说,这期间一直是柳如雪在身边陪护不离开半步。 只有在最落魄的时候,才知道孰好孰坏,孰是孰非。 穆浚经此一劫,应当能够感受到柳如雪的心意了吧。她刀子嘴豆腐心,自然平日里难以看出她的内心所想。 正想着,身后的采薇走了过来,轻轻道:“主子,外头人已经来齐了,咱们也快走吧。” 回过神来,花弄影带着采薇采菲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就在此时,路过柳素衣之前居住过的院子时,却碰见柳素衣和一个身影正在低声说这些什么。 定眼一瞧,原来是穆清! 只见穆清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而他对面的柳素衣,却是神情十分不自然。看得出,她还是钟情于穆清的。 这时,身后一个人捂住了花弄影的嘴,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来。 采薇采菲早已不见了踪影,身后站着的,正是穆溱。 “是你!”花弄影有些意外。 在遥城的时候,他还不是不愿意见她的么?现在又出现在此处,这倒是让花弄影心中费解。 “漪澜是不是你杀的?”穆溱冷声问道。 “不是。”花弄影也是轻描淡写回了一句。 “我会查清楚的,最好不要是你。” 可是从穆溱的眼中,她知道,他不相信。这句话,竟是生生将她与他隔绝了十万八千里,难不成她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变态? 要知道,漪澜也救过她花弄影! 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多做解释。 “穆清和柳素衣早已是一丘之貉,若是五弟知道了,会该如何?”穆溱自言自语道。 花弄影笑了出来,她看着穆清的背影,阴森的眼眸之中,有着幽暗的光芒闪过。 “穆潇穆清早已勾结多年,二人皆是野心勃勃。即便知道了这件事,为了大计,穆潇和穆清恐怕不会翻脸。殿下这招棋现在用太早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令人丧气,可不得不承认,花弄影分析问题还是有条有理的。 “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花弄影转身,对着穆溱媚笑一句:“殿下此行除了成了亲,拿下整个苗疆,还得到了什么?” 穆溱神色大变,他十分严肃,看着花弄影那张娇俏的脸,瞬间目光沉入冰窟一般,刺骨冰冷。 “你究竟知道什么?” 穆溱的话,让她很不舒服。她只是想要与他联合打击穆溱,顺道惩罚柳素衣罢了,难不成他以为自己想干什么? “殿下想说便说,若是不想说,我不会强求。”说完,花弄影转身便要走。 负气之下的花弄影也是惹不得的,但凡人都有底线,他穆溱前脚还在怀疑自己是杀妻凶手,后脚就要怀疑自己居心叵测,换作是谁,谁受得了? 这时,穆溱伸手拦住了去路,双眼深邃的瞳孔有些愧疚,像是夜空中闪亮的星辰。 可是不出一会子,星辰幻灭,他的双眼按了下去。 “我截到了穆潇的账本,这里头,有许多他贪污受贿,还有拉拢朝臣的证据,每一笔账目,都足以击中要害!” 花弄影淡笑一声,她了然于胸,陛下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拉帮结党背后捣鬼。她又问了句:“那你打算如何?” “时机一到,我便上交给父皇,让父皇定夺。” 听了这话,花弄影摇摇头,她坚决否决道:“这不是一个好办法,这样一来,只会让陛下认为你残害亲兄弟,从而对你心存怀疑。” 这话不是空穴来风,上一世里的穆溱就是这么做了,才会让皇上对他加以猜忌,最后穆清趁火打劫,给予他致命一击! 当然,上一世辅助穆清见招拆招,拼尽全力对付穆溱的,就是花弄影。 所以,她断定穆溱手中的账本就是赈灾途中所得,才会对穆溱说出这样的话。 穆溱没说话,他只是静静地满心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情绪复杂。 紧接着,暗处一个人影晃动,花弄影与穆溱相视一笑。忽然,穆溱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捏了一把银针,手一挥,那个人影瞬间倒地,暴毙而死! 二人走了过来,细细一看,竟是穆清的人。 花弄影看着地上的尸体,蹙起了眉头,如今这一具尸体,该如何是好? 这时,穆溱叫来了一名暗卫,花弄影认得出,那是在遥城求她找寻穆溱的那个。 “把这东西送到四皇子马车上,记住,不要打草惊蛇。”那名暗卫得令就要快速撤离,不料穆溱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样东西。 “这账本,也放到穆清马车里。” 等到那名暗卫走后,花弄影不解:“这样做太冒险了,如果穆清不出手,你这一计便是得不偿失。” 穆溱薄唇勾起了一丝冷笑,他眼中有自信之光流动,像是忘川河上的河水,隐隐闪着光。 “自你从遥城回来,你们姐妹好久不叙旧了,这是个好机会。”穆溱提点道。 花弄影了然于胸,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上一世里,穆溱竟然没有想到这个,不得不说,细节决定成败这话不假。 “可我这么帮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花弄影邪魅一笑。 不料穆溱下一秒将她压在了墙上,两人的距离极近,就快要吻了上去。 “你想要什么?” 突然,花弄影开始推开了他,最后扔下了冷冷的一句:“我要的,你给不起。” 看着眼前渐渐远去的女子,穆溱的眼变得更加迷离,还有些不明的情绪。 宴会之上,觥筹交错。 花弄影心下瞬间翻涌起一丝厌倦,就是这种滋味。即便你身处最热闹繁华的人群,却依旧孤独。对于她一个死过一回的人而言,那寂寞孤独,便是无限延长。 扫视眼前的一切,突然,花弄影看见了角落里喝着闷酒的穆浚和柳如雪。 二人谈笑风生,最是逍遥自在。 不由自主地,花弄影迈步走了二人。 见她来了,二人连忙起身,却被花弄影拦下。 “表妹。”柳如雪眉飞色舞,与之前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你们俩倒是自在,竟在这角落里头谈笑作乐,到让人羡慕。”花弄影走到他们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哎,大病初愈的人还这么放肆,要是喝酒复发了,看你苦头吃个够!”柳如雪的嘴还是那么不饶人,边说着,还边将花弄影手中的杯盏取下,没好气巧了一眼花弄影。 花弄影心中一阵暖流划过,面上的动容难以掩饰,她知道,柳如雪这是在关心自己,却丝毫没有改变她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 “殿下,你看看我表姐,她那个火爆性格,若是日后谁娶了可不是踹气儿都不带大声的!”花弄影转头就向穆浚告了一状。 112 探听虚实 - 千金毒女 - 亦亓 穆浚只是连连点头,他看看羞得满脸通红的柳如雪,只是笑着道:“我觉得不做作,甚好。” 听着话,便知道穆浚与柳如雪之间的暧昧与亲近,花弄影扑哧一笑,看着两个人,她倒觉得二人甚是般配。 “呸!依你的意思,就是同意这丫头的话了?难不成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么个不讲理的?”柳如雪这些话就像是串珠似的,连着说了跑了出来。 穆浚看出她有些着急,心下也有些急了,手足无措,想要解释安抚却不知该说什么,这时候花弄影却沾了出来。 “看看,本以为是打趣,没想到你俩站一起倒显得我无趣的很。不过我表姐的性子是最好的,球都求不来。”说完,便笑着喝起酒来。 不久,宴饮进入了最*,所有人都会在喝的放开了。而在此之后,便开始有人离席远去。 花弄影掐着时间,眼看着差不多就到了穆清要离开的时间,她立即跟上前去。 “四殿下,请留步。” 穆清闻声蹙眉转身,却看到了翩翩而来的花弄影,她眼神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像是夜空之中闪动的星眸。 “你有何事?”他强忍心中翻涌的酸甜苦辣,全部糅合化作这一句看似冷淡的话语。 花弄影上前一笑,她跟上前去,淡笑轻声说道:“你要走,我送送你。” 穆清终于脸上露出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甚至,还有一点骄傲和满意。 而此时,花弄影眼中的笑意却像是夜里的鬼魅一般,似乎在暗处深藏着的,是无尽的魅惑与神秘。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穆清的马车边上,二人驻足听了下来。 花弄影依旧淡淡笑着,她就这样不言不语,等着穆清开口。 “到了。”穆清脉脉深情说了一句,花弄影点点头,她笑着看了一眼马车。 “既如此,我便不送了,我看着你上去再走。”花弄影的温柔语气之中充满了暧昧不清的意味。 百炼钢成绕指柔,何为百炼钢?何为绕指柔?穆清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的自己愿意为了花弄影,死一千次,一万次! 穆清点点头,他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花弄影,就要上前去。 不出三秒,花弄影依旧定定在原地,这是时,穆清伸出了头来,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他喘着气,眼神逐渐变冷,变得深沉可怕。 花弄影心中静若止水,连忙道:“怎么了?” 看着花弄影人畜无害的笑颜,他睥睨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袖子里的那份东西握得死死的,不动声色。 穆清笑了,如五月的暖阳。 “无事,就是想要再看看你。” 花弄影心里却是翻了一百个白眼,这个借口,还真是像样。 “看也看了,走吧。” 不久,穆清的马车远去,消失在视线之中。 等到花弄影走回自己的院子之后,她弯下腰来笑得前俯后仰,直不起腰来,胸口也因为剧烈的笑而不断起伏。 这时门下的采菲见了,蹙蹙眉。倒是采薇收了收手中的东西,交给了采菲之后,连忙走了过来。 “主子,这是怎么了?看样子您心情很好。”采薇上前,心中也愉悦十分。 花弄影依旧是搭不上话来,她只顾着自己笑得合不拢嘴,直到进了屋子,她才止了笑。 “采薇,采菲,你猜猜今天怎么着?” 她歪着头,双手支着腮帮子,似乎很有兴趣。 采薇采菲对视一眼,又转过头来不约而同摇摇头。 “你们不知道,那我就不说。反正啊,今日我是狠狠耍了穆清一顿,真是大快人心!” 花弄影这话等于没说,二人有摇摇头,就又大眼瞪小眼,疑惑看着花弄影。 “哎呀,你们都散了吧,没什么事。” 二人这才离去,不久夜深人静,晚来寂静。 京都的冬天,总是来得这样冷,这样长。 又过了好几日,花弄影原本闲来无事在自家院子中看看书,日子倒是惬意安静。可是好景不长,这日中午,门外的下人传来了一个惊天消息:穆潇被幽禁了! 花弄影坐起身子,她看着采薇采菲淡定的神情,眼里竟是不可置信! “当真?” 采菲立即上前,道:“皇上前几日收到了一本不明来历的账本,又暗中派人前去调查,竟发现穆潇所犯种种,皆是皇上最厌恶厌弃的贪污受贿,甚至还有买卖官职拉帮结派之事。这几日,所有的奏折只想穆潇,看来,他难逃此劫!” 花弄影在次瞪大了眼珠子,光是一本账本,皇上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查处这么多,既然穆潇敢做,背后又有李淑妃母族的支撑,至少还不敢有人这么快就倒戈相向了。那么,促成这一切的,究竟是穆溱还是穆清? 而穆清能够毫不犹豫交出了账本,是否意味着穆溱在背后已经采取了相关动作。可这些究竟是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花弄影决定,亲自前往五皇子府上一趟。 花弄影前去的时候,皇子府上大门禁闭,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这些人表面上看着穿着像是一般的下人,但是只有内部的人知道,其实这些是皇上的御林军。 为了留住穆潇的面子,皇上也算是尽力了。如若不然,只怕百姓都会暗中笑话穆潇。不难看出,皇上对于穆潇的宠爱还在,而且整个靖安侯府还是有一定的势力的。 花弄影刚他进去,就被门口的人拦了下来。 “皇上有令,任何人等不准入内!”花弄影硬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逼得退了步子。 眼神幽冷之际,采菲执剑沾了出来:“大胆!这是皇上亲封的解忧郡君,又是丞相府的千金,竟敢对郡君无礼!” 花弄影知道,这个名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威慑作用,左不过是有人借机想要趁机攀附权贵的借口罢了。 不过,似乎眼前的人都是皇上的亲信,不会在意所谓的名和利。 花弄影心中了然,她上前微笑温言:“采菲不得无礼,他们也是听令与皇上,那就是圣旨。”转头,花弄影又对上那些侍卫道:“真是打扰了,只是五皇子妃是我的义妹,原本父亲是不让来的,作为姐姐还是于心不忍。” 说这些话的时候,花弄影就要快哭了出来,她轻轻拭着眼角有些润湿的地方,惹人生怜。 “既然如此,那就请郡君早些出来。”那位带头的士兵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花弄影道了谢之后,便走了进去。 五皇子府上的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和想像中差别许多,不过在许多繁华背后,便是荒凉和萧条。 譬如坐在廊上酩酊大醉说着胡话的穆潇。 看着穆潇这样醉的不省人事,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畜生”“胳膊肘子往外拐”之类的,花弄影抿嘴一笑。 可是另一处,一双杏目紧紧盯着花弄影,直到她浑身不自在。 定睛一看,竟是柳素衣! 两个人眼神一交汇,柳素衣转身就走,花弄影看着穆潇后,也跟着柳素衣的方向走去。 不久之后,两个人便在一处相对而言僻静的角落中碰了面。 看着柳素衣只身一人矗立风中,花弄影示意采菲在外头等着,自己走了过去。 “妹妹。” 柳素衣闻声转身,她的双眼先是一阵凶狠,又接着变成了无数的迷茫和哀怜,像是路上苦苦熬着寒冬的流浪犬,孤助无缘。 花弄影脑海里迅速回转,她想起了前世的时候,她带着行李来投靠自己的模样,与现在一般无二。 那时的自己,对她十分怜悯,连带着对柳如雪等姐妹也多了一份生疏。她总觉得柳素衣可怜,总想拥抱她,给她无限的温暖,恨不得将自己的心窝子都掏了出来。 可是,柳素衣在她的屋檐爱巢之下,却生生夺走了她的一切! 回过神来,花弄影撇嘴冷笑:“你那日故意放出假消息,是为了引我去遥城,是穆清让你这么做的?” 除了穆清,还有谁能满足的了她柳素衣的野心? “你何必这样明嘲暗讽?你明明知道的,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在乎你。”接着,柳素衣回过头来,眼里的认真神色带了几分坚定:“以前种种,都是我一厢情愿,今日之后,我便会陪着我的夫君同生共死!” 花弄影先是一愣,紧接着,她心中满是不屑,柳素衣这样的人也会说出同生共死这样的词么? 在她花弄影看来,这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花弄影敛了敛情绪,只因为她知道,也坚信,一个人一旦不爱你,即便是辜负了你给的全世界,都是毫无负罪感,甚至没有一点点歉疚的! 她还以为花弄影好糊弄不成? “五皇子穆潇这次已经是很难再恢复以往的种种了,即便靖安侯再如何奔走拉拢,也是改变不了什么。妹妹好自为之,告辞。” 干脆利落的辞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花弄影消失在柳素衣的眼中。 他今天来,不过是为了探听虚实罢了,至于穆潇有多惨,皇上是否下了大惩治,都无关紧要。 113 再次赐婚 - 千金毒女 - 亦亓 一旦隔阂产生,就只会越来越大,看不见彼此的一点点好。 所以,穆潇难以翻身,柳素衣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知为何,她此刻心中竟是十分安详平静,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惬意。 同时,花弄影还感到一丝孤单,她有太多话想要说,却不知道该找谁,该怎么说。 这一世,她真的太孤独太孤独。 这已经是回到京都好几日了,花弄影一直忙着打理身边的一切,还没有机会来得及进宫一趟。 这日,一大早收拾好了行装之后,主仆三人便前往宫殿。 如今还有不出十五日便到了大年,天儿也是格外冷。 而皇宫里的金碧辉煌,则像是暖阳一般,眼到之处便是黄灿灿的,让人顿生温暖之感。 花弄影先是到了太后宫里,给太后行礼问安,这时恰好也看见了穆溱。 怎么……他也在? 只见穆溱正在为太后细细端茶,罢了又站在太后身后慢慢地捶肩,不是凑到太后耳旁有说有笑。 “解忧参见太后,愿太后洪福千禧!”花弄影盈盈拜倒在中央,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丫头来了,快起来,到哀家身边来。”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她一边轻轻招呼花弄影,一面对着在座的人喜笑颜开。 花弄影走上台去,在离穆溱一尺之远的地方站住了脚,她稍稍抬眼看了看穆溱,却对上一双千年冰封的眼。 花弄影静静站在太后身侧,这时候,皇上穆德从外头驾到,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皇上一声令下,所有人又都就坐于自己的座位。 “刚下朝,儿臣便来了,今儿个倒是热闹。”皇上看看在座的妃嫔,连同宫外的花弄影都来了,他有些诧异。 没有等太后说话,就听得在座的玉姬娘娘娇声道:“皇上,太后娘娘喜欢热闹,所以臣妾没有禀报自己就来了,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太后神色一变,却还是没有说什么,皇上赞许点点头,看向玉姬娘娘的眼神满是宠爱和柔情。 李淑妃和陈贵妃有些不悦。 “爱妃,若不是你今日说要来,朕还赶不上这样的热闹,又怎么会怪你呢?” 此话一出,太后拉下了脸色,十分难看。 一个妃子的话,竟然这么蛊惑皇上,莫不是皇上色令智昏了?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祸水,后宫里最是容不下! “妹妹真是蕙质兰心,怪不得皇上这么宠爱,我们真是自愧不如啊。”李淑妃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却是不着边际。 太后听着十分刺耳,她抬眼冷笑,轻轻道:“你们能来陪陪哀家,哀家很高兴。昨日做得噩梦也消失殆尽了。甚好。” 皇上一听“噩梦”二字,立即询问体贴关怀,毕竟皇上是个孝子。 “不碍事,就是梦中见到一只狐仙,硬是要挠哀家,睡不踏实罢了。” 狐仙是最狡猾不祥的,太后说着话时,不经意瞟一眼玉姬娘娘,所有人瞬间住了嘴。 皇上又立即道:“母后母仪天下,定会福泽万年。” 这明明是解围的场面话,在太后耳里却是十分刺耳讨厌。 “皇上,如今太子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该是指婚的时候了。”太后威严的声音之中透着慈祥。 皇上知道自己方才的话令太后不高兴,所以立即贴着上来笑问道:“依母后的意思,那个女子比较适合?” 太后的神色稍稍高兴了些许,她看看周身的人,最后转过头来看着身侧的花弄影:“我看花丫头就很好。” 花弄影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锅,她双手不停地搅动着,却不抬头,没有看得出她是什么表情。 “母后与儿臣所想,都是一样的。”皇上这话却逗得太后笑了出来。 “所谓母子连心,就是如此。”太后说完,将穆溱和花弄影的手搭载了一起,皇上已经差人去拟旨了,可是花弄影只是呆滞不前,不知该如何去反映。 不出一会儿,圣旨已下,四处张贴了皇榜,天下皆知。 花弄影还记得,当她走出拱门的时候,还是心不在焉的。完全不记得自己见过谁,做过什么,只是任由采薇采菲带领往前,再往前。 她就要这样牺牲自己了吗? 可是,穆溱至少没有抵触啊,不是吗?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却已经发现江无痕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中等候多时了。 他双眼发红,像是兔子一般,又像是火焰燃烧,似乎要将一切化为灰烬。 “你要嫁给穆溱?你要做太子妃了?!”这样的质问中带着一丝丝颤音,他急的就要哭了出来。 花弄影摇摇头,她双眼呆滞,定定望着江无痕,像是掉落湖水中的旱鸭子,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江无痕愤怒地捶打着墙壁,不久,他又继续问:“是穆溱?还是太后?是不是他们逼得你?” 花弄影又摇摇头,她只是用了极冷的淡定声音,像尖刀刮过寒冰一般:“皇上圣旨已下,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花弄影这话,更像是在劝说自己。 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她能相出抗旨带来的种种后果,却只能这般轻描淡写。 “皇上?”江无痕的双眼闪过一丝狠戾,最后定格在一种哀伤之中,似乎他伤的很深很深。 “那你愿意嫁给穆溱吗?”江无痕问出了花弄影心中的一问,她无数次问自己,她愿意吗?是不是真的愿意? 她转过身,捏了捏手中的流苏吊坠手钏,喃喃道:“我不知道啊,奕之,我也不知道。” 可是愿不愿意,都由不得她。不是么? 江无痕突然笑了起来,他望着窗外的白雪成堆,他愤然离去。 花弄影此时却重重倒在了自己的身后的床上…… 第二日,花弄影刚刚起身,就要前往大厅给花起尘请安之时,却险些撞上急匆匆往外赶出去的花起尘,二人连忙停住了脚步。 花弄影只见自己父亲衣着还尚未整理好,头上的官帽也有些歪了,与平常很不相符合。 “爹,这么早,您要去哪儿?” 看看天色,确实比往常上朝的时间要早许多,花起尘探了声气。 “影儿,宫里出大事了,皇上昨夜里被刺伤,宫里头乱的很呐!为父得赶紧入宫协助太子商议对策,不说了。”花起尘刚说完,提步便离开了视线。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花弄影心下不解,皇上被刺? 紧接着,她找了采菲前去探听消息,这个世界上只有采菲的快,才能让她短时间内得到所有准确消息。 有时候,她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对能干的丫鬟,更对江无痕分外感激。 不出半日,采菲带着消息回到了相府。 原来是皇上昨儿个夜里突然被刺,失血过多至今未醒,所有的妃嫔皇子公主都在殿外侍疾待命。 可是最让花弄影意外的不是皇上遇刺,而是那个刺伤皇上的女子——玉姬! 为什么?一想起她的那张和江无烟有些相似的脸,就无法接受这个骇人的消息。 “消息来源准确吗?”花弄影还有犹豫一问。 采菲有些不解,但很快就击碎了她的猜疑,确有此事。 不久,江无痕出现在花弄影的房间里,他似乎有些春风得意,大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 “你很开心?”花弄影心里冒出了一团无名火,虽然不是针对他,却也确确实实是恼了。 “高兴!当然高兴!” 花弄影眯紧了眼,她看着江无痕肆无忌惮地坐在自己的闺房里,看起来十分放纵狂妄。 老实说,她不喜欢他这样子。 “你不知道吧?玉姬刺伤了皇上,我怎么能不高兴?”江无痕索性不遮掩,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花弄影转身观望四周,又将窗死死锁上,回过头来怒斥道:“你活腻了?” 弑君可是死罪! 江无痕送了笑意,他严肃不屑地冷笑一声,接着瞟一眼花弄影:“你不知道吧,玉姬是我的人,只要皇上已死就会有三年国丧,到时候你就不会嫁给穆溱了,你不开心么?” 这样的江无痕,到叫人害怕。 花弄影勉强定住身子,看着江无痕像野兽一样一点一点靠近,她最后整个人靠在了墙上,生硬冰冷的墙壁传来了难闻的气味。 “奕之,舅舅!你在做什么!”花弄影试图侥幸眼前走火入魔的江无痕。 “哈哈哈!做什么?”江无痕痛极的眼神暗淡下去,他看着花弄影,伸出手细细抚摸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次触碰,都让他心底一软。 “你知道么?皇上根本不爱玉姬,他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罢了,你知道么?” 花弄影听着江无痕怪异的声音,心中更加不安,他这个是什么意思? “总有一天,你都会明白的。”江无痕似乎在那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淡淡的,冷冷的,转身离去。 望着他孤独落寞的背影,花弄影心中不安逐渐扩大……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局?为什么看似与皇宫无关的江无痕屡次介入宫廷之间的事件? 先是绑架太后,后是救了皇上,再是赏了穆湘的心,可如今,却是弑君?! 玉姬有究竟是什么人?她与江无痕怎么认识的?有什么目的? 这一重重迷雾缭绕,任由思绪飘扰,丝毫找不出破绽。 可是花弄影隐隐觉得,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而且都一天不会太远! 114 玉姬之死 - 千金毒女 - 亦亓 正想着,宫里来人了。 传旨的是李公公,也就是皇上身边的小李子,听他说,皇上密诏花弄影入宫! 快马加鞭,万里加急。不出一会子功夫,太监宫人们快速将花弄影送到了皇上的寝宫,不用说也知道,形势相当危急! 不容花弄影多想,便已经到了皇宫。 她任由着宫人带领,最后来到了一座宫殿,仔细看了看,花弄影只觉得有些眼熟。 就在她走来走去查看时,一个女官走了进来,站在身后,吓了她一跳。 “郡君,您来了。” 花弄影倏地转过身去,看着那个女官,有些不解。 “这位姑姑,是谁要我来此的?” 看着花弄影急声问出口,可是那女官并没有回答,她继续看着花弄影的脸和身形,眼里的情绪开始有了变化。 “像,太像了。”那女官似乎沉入了深思,嘴角含了笑意,眼里却是哀伤。 花弄影摸不着头脑,全然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什么。 “姑姑,你在说什么?” 那个女官开始回过神来,她看着花弄影,收了收自己的思绪,叹气道:“跟我来吧。” 随着那个女官的脚步,花弄影来到了一个寝宫,四周都是明黄色的锦布装饰,雕龙的大柱子,所有的装饰都是攀龙在天! “这……这是?”花弄影瞪大了眼睛,心中却早已猜到了七八分。 “带她过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皇上? 花弄影心中一惊,皇上不是身受重伤了么? 走了过去,那个女官屈身行礼告退,殿中只剩下了花弄影与皇上。 皇上躺在床上,看着花弄影的脸庞,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花弄影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 “民女花弄影参见皇上!” 皇上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之中,他自叹自嘲摇摇头,又挣扎着坐了起来。 看着花弄影,他感慨万分。 “孩子,你起来。”他看着花弄影迷惑又惊惧的模样,淡淡道:“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明明我已经好了,却还要躲着所有人在此单独见你?” 花弄影依旧不卑不亢,她点点头:“外头都说,皇上伤的很重,我爹已入宫协助了。” 皇上摇摇头,他笑出了声音:“朕幼年登基,尝尽了所有人都无法体会的无奈与苦痛,本以为等自己强大了,真正能够掌控一切的时候,却还是得不到最想要的。权势也好,子嗣也罢,万里江山于我不过是人生短短几十年。我最想要的,是我爱的人,可她却死在了我的怀里……” 皇上此时没有用那个代表至尊无上的字眼,而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我”。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孤独的沧桑老人而已。 就在花弄影感慨之际,皇上的声音有继续响了起来。 “玉姬只是一个偶然得来的女子,我钟爱于她,只是因为她长得和她很像,日日夜夜,只要玉姬在,我就能心安。装病在此,也是为了不让大臣和母后苦苦相逼杀了玉姬。不过也好,这次就权当我歇歇吧,也好看清人心善恶。” 听得皇上口中的“她”,她总觉得有些什么事皇上没有事说,为什么皇上身边的女官,太后,甚至还有皇上似乎都在回忆同一个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皇上,民女冒死一问,您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皇上猛地睁开眼睛,一扫之前的深沉和阴郁,他端坐在床上。 “天儿不早了,朕也累了,不过今日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话罢了。不要声张,退下吧。” 皇上又开始恢复了以往冷冰冰而又威严的样子,与之前的种种简直是天壤之别。 花弄影心中虽有千万种疑惑,但此时却是不好再问下去的,君命难违。 于是整理好自己的迫切心情,收拾好所有的疑惑不解,她退了出去。 迎接花弄影的,依旧是方才那个女官,她快速抬眼看看花弄影,又悄悄将她送出了宫殿。 紧接着,到了下午,开始传来了宫里的消息。 皇上今儿个还是没有病好,前朝有太子穆溱把持着,后宫中太后和陈贵妃从容应对,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可唯一变了的,是宫里头再也没有了玉姬娘娘! 听人说,太后一怒之下将玉姬辞了毒酒,算是全了皇家的体面,可是奇怪的是,不久便发现玉姬的尸首被扔在了冷宫里头,衣衫褴褛,身上覆盖着的,全都是蛇。 那些毒蛇就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将玉姬的尸首全都撕烂,最后一点一点吞噬,连根头发也不剩下! 怎么会这样?皇上不是说,他这样做是为了能够救玉姬么? 明明是太后最后是要保全玉姬的全尸的,可是却连骨头都不剩,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江无痕来到了花弄影身后,他看起来有些累,疲倦的眼神耷拉着,像是徐局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似的。 “你猜怎么着?玉姬死了。” 等到花弄影转身的时候,二人都不约而同叹了叹气。 是啊,玉姬死了,可是一想起她那日在宫中那一回首回眸,花弄影竟有些难过。 兴许,就是她太像江无烟的缘故吧。 “玉姬是你的杀手么?还是暗卫?”花弄影淡淡问道。 江无痕看了她一眼,平静徐徐道来:“玉姬是我门下的暗卫,她出身江南世家,家境殷实,精通琴棋书画。可是,在她八岁那年,她的家人卷入了一桩冤案,府上上下几百口人一夜之间死于非命!” 江无痕又继续道:“外人总觉得是仇家报复,不过我知道,是朝廷做得。皇上,皇上只是想要收回江南的实权,便杀了几百人!” “所以,玉姬是来报仇的。” 花弄影深深感叹,原来每个走投无路的人,命运都是千篇一律的多舛,也各有各的不幸。 玉姬也罢,李娇娘也好,甚至是她自己,都不是容易的人,这一生一世甚至前生来世,都是要经历波折的。 “她死了,原来皇上是要避过别人的口舌,又要无声无息杀了这样一个弑君的罪臣之女,终究是我太天真了。” 花弄影回想起之前皇上所说的种种,她再也不愿意甚至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真的还会有此生挚爱么? “那你下一步该怎么做?皇上还活着,我还是要嫁入皇家的,舅舅,收手吧。为了我,不值得。”花弄影真诚看着他,她是真的希望江无痕可以过得很好,可以一生无仇,百岁无忧。 可是,他会吗? 江无痕敷衍了事之后,便走了,她知道,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约莫过了好几日,花起尘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府上,而这就意味着皇上的伤已经好全了。 依照太后和皇上的旨意,花弄影是年后就要成婚的,说是要成为太子正妃。 东宫里唯我独尊的寂寞,想想都有些可怕。 可是,圣旨大于天! 这日,太后宣花弄影入宫随驾侍奉。 来接花弄影的人,是穆溱。 他一身白衣金冠,端坐在马上高冷绝艳,竟像是入世的谪仙。 可是他的眼眸流转着的,是生疏和阴森。 花弄影坐上了马车,没有再看他一眼。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道入宫。 “主子,到了。”采菲采薇将花弄影扶下了马车,紧跟着穆溱的脚步入了太后宫里。 这时,对面跑来了一个太监,急急忙忙跪倒在地:“殿下,太后派小的来接您和郡君,所有都在御书房等着呢,请随小的来。” “发生了什么事?”穆溱正色问道。 那太监偷偷敲了敲四周,他随即低下头轻声道:“殿下,莫问了,去了就知道。” 御书房中,太后和皇上坐在上头,底下跪着的,正是江无痕。其余人等按照平日里的位子按部就班地坐着。 穆溱和花弄影行礼过后,都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细细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爱卿有话要说便说吧。”皇上威严的声音一出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江无痕。 “皇上,微臣的原本是江寅的养子,不得已认祖归宗侍奉亲老实属不孝,今日想要皇上做主!”江无痕的话一出,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有的人说江无痕急着寻找亲生父母,竟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让江寅寒心! 皇上和太后也是皱眉不展。 “爱卿你说。”皇上又补充了一句。 “皇上,江寅曾经有三个女儿,一个是嫁进皇宫的大女儿,也就是皇上的妃子。二女儿嫁与花丞相,三女儿嫁了骁骑营将军柳昊!” 江无痕的话引起了太后的思考,她接着话茬说了下去:“是啊,那个大女儿性子温良贤惠,哀家和皇上都很喜欢,只可惜当年她为了生下皇子,难产而死,连着皇子也未能出世看一眼。当真可怜。” 皇上似乎也感慨十分,他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不!太后,皇上,那个皇子出生了,不仅如此,他已经长大成人!”江无痕的话引起一阵轰动。 花弄影从未料过今日的场景,说实话,她有些晕头转向。 江无痕究竟在说什么? 115 无痕身世 - 千金毒女 - 亦亓 正在蹙眉想着,江无痕此时已经说了许多了,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 “荒谬!哀家的皇孙已经夭亡,岂容你在这儿胡说八道欺上瞒下,来人啊,把这个欺君罔上妖言惑众的江无痕拉出去!”太后大怒,双手颤抖不止,她甚至想要离席而去! 此时的穆溱也正在轻轻拍着太后的背,示意安慰她要平静,劝说道:“祖母,既然江无痕这么说,孙儿也觉得有趣,不如让他继续说来听听。” 说完,穆溱抬头看看江无痕,还有那些满脸嘲讽的人,眼里尽是不屑和讽刺。 “江无痕,死者为大,你若有半句虚言,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皇上也大声喊了出来。 其实光光是皇上的平淡语言,就足以让人心生恐惧,他这样说话,倒是让花弄影觉得此事背后事关重大,定有别的隐情。 她看看江无痕,他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阴冷,双手握拳,紧接着就是像一根崩断了的皮筋,浑身松懈了下来。 “会皇上,太后,我江无痕就是那个皇子!”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皇上倏地站了起来:“不可能!那年朕亲眼看着他们母子毙命,这不可能!” 江无痕双眼放出冷光,丝毫不管在座的人作何反应,他抬头看看花弄影,花弄影也疑惑不解。 随后,有继续道:“皇上,是……是姨母悄悄抱着我离开,养在外祖膝下,对外之称是养子,这才……这才……” 江无痕依然泣不成声,在花弄影记忆中,江无痕哭的这样凄惨的,还是头一次。 不过,却是如此情真意切,痛到心扉。 此情此景落在眼里耳中,皇上有些恍惚,最后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虚脱地瘫坐龙椅之上,双目无神,默默含泪。 若是前尘往事如烟散,莫叫今朝旧人空断肠。 太后也许久不说话,在座的妃嫔和皇子更是睁大眼睛,心中虽有千万种疑惑和好奇,却还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天家威严,哪容侵犯? 看着殿上的每一个人,除了穆溱和穆清外,都有些陷入了迷惘,尤其是穆湘公主。 她双眼泪汪汪的,像是一汪湖水,盛满了清澈的忧伤。 泪珠如断线的珍珠,不断下坠,穆湘就要按耐不住自己的冲动,花弄影却对她摇摇头,穆湘也只好忍着。 穆清此时却站了出来,他的眼睛发红,嗤笑问道:“江公子一面之词就想要攀附皇家,这岂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说话,可是要有凭有据才可让人信服!” 这时所有人都为这句话而惊醒,皇上太后也重新打起了精神来。 花弄影心底一冷,这才是穆清的真正目的,他是要力证江无痕的话是假话。好不容易绊倒了压在头上二十多年的穆潇,若是再出现一个有江寅和丞相府、骁骑营柳昊为靠山的皇子,他如何自处? 所以,他断断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若是拿不出证据,就只有死路一条。”皇上的眼眸像是末了一层灰,让人看不出情绪波动。 花弄影心中暗暗为他捏把汗,却丝毫帮不上任何忙,她甚至不知道江无痕选择此时将这件惊天动地的事说出来,意欲何为。所以只能远远观望,不得出手。 江无痕的手上捧着一只玉坠子,上头是什么她没有看清,可是皇上和太后在看到那枚玉坠子的时候,却是双眼都直了! 皇上接过玉坠子,老泪纵横:“是她!是她!” 太后也有些动容,只是那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成了警惕和不安。 也是,任何一个皇子对于穆溱来说,都是潜在的威胁。 “光凭一枚玉坠子,也不能说明什么。此事非同小可,关系皇家血脉,不可不当心。”太后的话实在提醒所有人,这枚玉坠子来历不明,存在许多种可能。 这下子,连皇上也警惕起来,他双眼拧成一道冷光:“你还有什么证据?” 这句话虽是没有表情,但语气也不必之前冰冷。这足以说明,皇上心中自有掂量。 这时候,李淑妃却开了口:“皇上,太后。这太医院最常用的方法,便是滴血验亲。是不是皇家血脉,一验便知。” 李淑妃此话有理,但是她的目光却像是冬日的风霜,冰冷至极。 如今穆潇已经没有了夺嫡的可能,她可不能让穆清穆溱等人白白受了这些好处,若是有个皇子参与进来,倒不失为一场好戏。 这便是女子的心思,这般孩子气。 “验!”皇上首肯,太医院的太医开始忙碌张罗起来。 不出半个时辰,所有的验血事宜都已备齐,就差最后一项,便可以真相大白! 这时候,江无痕毫不犹豫,他将一把匕首往自己掌心一割,一抹猩红的血滴落下来,坠入玉碗白水中。 而接下来,皇上亲自走向了那碗水,伸出手递给太医,太医却迟迟不敢动手。 伤了龙体,任何人都担待不起。 皇上早已不耐烦,他瞪了一眼太医,自己捏起银针朝着中指指尖一扎,密密的血点渗透出来,也滴落碗中。 这时候,所有人都屏气静心,等待这最后的真相到来。 不出一会子,皇上兴奋了起来,他捂着江无痕的双肩,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如玉公子。 “是朕的孩子!是她带走的孩子!孩子!”皇上有些喜不自胜,喉中哽咽。 江无痕拜倒在地,却没有回应,此时,场内只剩下一片唏嘘和议论。 不久之后,在太后的带领之下,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大殿。只留下了江无痕和皇上,以及皇上身边的宫人。 就要走的时候,穆溱叫住了花弄影。当她转身的时候,却对上一双带有怀疑和疏远的眼睛。 “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对吗?”穆溱冷冷问道。 花弄影扑哧一笑:“你开什么玩笑?难不成我亲眼目睹的所有事么?” 这话倒是硬气的很,不过却也在理。 “你和他那么要好,怎么会不知?”穆溱有点咄咄逼人,毕竟在他眼中,这个女人从不是省油的灯。 “没有的事。” 花弄影不想与他再多做纠缠,就要离开。这时,穆溱轻轻挽住了她的手,掌心相对的时候,传来了一阵阵暖意。 花弄影先是一愣,接着停住了脚步。如果没有那一握,她兴许就忘了自己的心,还是会跳着的。 “最好不要参与这一切,也不要和别的男人走的过近,我的太子妃。”穆溱暧昧地在她的耳边吹了一阵风之后,潇洒离开。 什么?他这是在吃醋吗?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后,早已是夜色朦胧。今日从江无痕口中所说的一切,似乎都有些太过突然了。 太过始料未及的东西,总是让人难以接受。此时的花弄影就是这样的心情。 江无痕事皇子,那么便是姨母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表哥,不是舅舅。可是为什么娘当初要带走江无痕?还要做出母子俱损的假象?为什么江无痕早就知道了真相却要今日才禀告皇上? 在她记忆之中,江无痕从来不在乎名利,更不在乎这些所谓的祖宗血脉,在乎的是与他相依为命多年的江寅,还有心心念念的花弄影。 她想不明白,更放不下这件事。 第二日,圣旨昭告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一消息,江无痕改名为穆涬,加封荣亲王,敕造新府邸以居住。不过在王府竣工之前,他还是居住在宫里头的,那个大殿便是距离皇上最近的凤栖宫。 凤栖宫早已无人居住许久,这次皇上竟然让江无痕居住那里,就说明对他足够重视。 宫里所有人都在为这一件喜事做准备,皇上已经下了旨,明日就是庆祝宴会。所有人都要为天家之子接风洗尘。 这时候,花起尘走了过来,他看看兀自发呆的女儿,轻声道:“今日的事你也在场,你怎么看?” 花弄影微微低头,她叹叹气道:“江无痕不是舅舅,可是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些事?太突然了。” 花起尘双眼充满了慈祥的父爱之光,他轻声一笑,道:“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本想着大家就会这么平静过一辈子,可是谁曾想会有今日?” “爹,你也知道这件事?”花弄影有些诧异,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 不知为何,直觉告诉花弄影,这背后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而这个故事,与自己有关。 “影儿,凡事有天不由己,你就别多想了,早些歇息吧。” 花起尘说完后,走了出去。 花弄影反观周围的所有人,他们总是在逃避着什么,又在隐瞒什么,这不得不让她格外好奇。 这天快要傍晚,柳如雪柳如霜两姐妹来了相府,看这个架势,兴许她们明日就要一同进宫。 一下马车,柳如雪便大大方方走向了花弄影。 “你们来了,怎的不见如云表妹?”花弄影向二人身后张望,却没有看见柳如云的身影,她故而一问。 “你别说了,这个丫头最近不知怎的,总是神神秘秘的,就愿意自个儿呆着,十头牛都拉不动。”柳如雪无奈地摇摇头笑道。 柳如霜在那儿,看她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世家小姐的打扮,花弄影倒是吃了一惊。 “如霜妹妹倒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我看这样子甚好。” 柳如霜正色笑了,她平淡道:“大隐隐于市,即便是身着最不轻便的女装,也依然是个高手。” 这话倒一时令人尴尬,不过以柳如霜的成长环境,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里没有太过的礼仪的过场,她这样 行事说话也无可厚非。 柳如雪轻点柳如霜的鼻尖,摇摇头打趣道:“你啊你啊,高手也是要嫁人生子的,你是去是不去啊?” 一说到这,柳如霜脸色立即大变,十分难看,她转身哼着冷气便率先走进了相府,把柳如雪和花弄影丢在身后。 “这是怎么一回事?”花弄影总觉得柳如雪的话有些奇怪,就连柳如霜的脾气也是来得突然。 柳如雪一边牵起花弄影的手,一边往相府里边走:“先进去吧,我再一一告诉你。” 116 封赏洗尘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弄影青丝肆意飘散,红衣映容,柳如雪看看她,蹙眉说道:“爹这几日决定了,要将如霜嫁与穆潇做侧妃,已经多日与靖安侯府还有李淑妃交涉了。” “如霜的性子,不适合这样的生活。”花弄影说着,脑子里出现的尽是那个手持长剑,英气逼人的女子。 她是属于自在江湖的,不属于这样束手束脚的高门大院,还有那些龌蹉肮脏的争斗。 柳如雪看着沉思不断的花弄影,自己的心早已是一团乱麻,她不忍看着幼妹受委屈,更不愿她与柳素衣共侍一夫。 “妹妹,难不成咱们女子就只能听从所有安排,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柳如雪心中无畏杂陈,她一想起穆浚的处境,自己的婚事也岌岌可危。 花弄影倏地站了起来,她眼神里的不服气和坚决让柳如雪心下一惊:“只要我愿意,所有人都不能奈我何!” “妹妹,你太倔强了,也不知是好事坏事。”柳如雪的叹息一点点加深,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眉宇之间的秀气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欢喜和娇俏,换上了一片阴霾。 姐妹俩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她们彼此心照不宣,一旦圣旨已下,木便已成舟。 她们这些女子就是笼中的困兽,即便心中向往自在江湖,也不得不因为种种做下妥协和将就。 “你们在说什么?”柳如霜冷着脸问道。 花弄影和柳如雪看着她一身闺阁小姐的装扮,瞬间对视了一眼,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来。 “说你这个丫头脾气急,就是个倔的。”花弄影急忙打了个马虎眼。 “舅舅已经不是舅舅了,是皇子。原本以为他是世上最逍遥自在之人,却没想到他还是有欲有求的。” 花弄影看了一眼柳如霜,她沾了起来:“无欲则刚,奕之他实在不该啊。” “若不是为了你,他又怎么会如此?!”柳如霜开始有些激动,怒意再也掩饰不住。 花弄影心中一痛,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江无痕这一切都是别有目的?而且与自己相关? “好了好了,二妹你越说越离谱了。妹妹,你不要理她。人各有命,他原本就是皇子,这次不过是找回自己丢失的一切罢了。”柳如雪急急忙忙出来劝导着,还不忘朝着柳如霜挤挤眼。 柳如霜没好气地拂袖离去,只剩下两个人东扯西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最后都散了回去。 夜里,花弄影再也睡不着,她的脑海里一幕幕回放着今生的一切,囊括了许许多多前世似乎没什么焦急的人。 不知为什么,今夜特别漫长。 不知几时入眠,只记得花弄影醒来的时候,采薇采菲已经进来催人了。 天刚蒙蒙亮,采薇仔细掌灯,灯一亮,花弄影便睡意全无。 “主子,时辰到了,快起来洗漱吧。”采薇贴心提醒道。 花弄影任由着二人来回洗漱梳妆,心情却丝毫没有好起来。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皇子回归,按理说您应该高兴才是。”采薇这话意味不明,可是花弄影也懒得去猜。 理应高兴,可是不知为何,花弄影此时此刻却一点都没有这个心思,毕竟一旦入了皇家,江无痕很可能此生在无自由! “门主一定能够逢凶化吉的。”采菲虽然话不多,却是一针见血。 花弄影点点头之后,她摆上了一副笑意,红唇玉面,柳眉凤目,像极了一张狐媚的妖孽面目。 马车是与柳如雪和柳如霜一起入宫的,不过到了宫门口,柳如雪已独自去找穆浚,只有柳如霜和花弄影二人。 大老远,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柳素衣和穆潇,原本二人还是端正走着,见了柳如霜等人,柳素衣轻轻挽上了穆潇的手臂,眉目含情。 这一幕看在所有人眼中,倒是让柳如霜大倒胃口。而花弄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就在柳如霜转身欲走之际,花弄影一把拖住了她。 “如霜,笑一笑。” 说完也不顾柳如霜作何反应,花弄影带着她迎向了那夫妻二人。 柳如霜原本是最不屑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原本就不中意穆潇,柳素衣又偏偏小肚鸡肠,她倒是想看看这出好戏。 柳如霜跟了上去,她在穆潇跟前,盈盈拜倒:“如霜参见殿下。” 这温柔文弱的模样,那里还是那个平日里舞刀弄枪的山中野蛮女子? 不仅是柳素衣和花弄影惊讶不已,就连穆潇眼里也带了几分意趣。一想到柳如霜日后是要入府当侧妃的,他心下便已经将自己当作了夫主。 “起来吧,不必多礼。”还想说什么,转头一看到柳素衣的身影,,穆潇便止住了口。 柳如霜此时的神色略带娇羞,像是胭脂染红的双颊,再看看穆潇眼中的探寻,柳素衣气得有些喘不上气。 “我道是谁,原来是二姐。二姐平日里最是打打杀杀的,怎么今日这样装扮了?”柳素衣语气里略带着酸味。 “妹妹不知道么?女为悦己者容。”简短的话语,就已经足以让穆潇眉开眼笑。 即便他最爱的还是柳素衣,却还是没有到那种只爱她柳素衣一个的地步,素来皇家的人都是多情的,平时见过了弱水三千,他倒是对柳如霜感到无比好奇。 “姐姐这样装扮都甚美,不像那东施效颦,白白惹了笑话。倒真是让人意外啊。”柳素衣又故作一副赞叹不已的样子,掩着嘴角轻声笑了起来。 柳如霜听出这话里的意味,心中就要发作,她好歹也是一个大家闺秀,可不是什么乡野村姑丑八怪,把她比作东施简直欺人太甚! 她虽是山野长大,却不是不懂这些门道,只是不想理会罢了,柳素衣真当她是傻瓜么? 这时,花弄影却站了出来:“还没过门呢,便姐姐妹妹的叫起来了,到了那会子,还不是亲上加亲了?不过妹妹也是个记性好的,世上人人西施爱慕美貌,不惜千辛万苦找了古书画像学习西子妆容,岂非你我也是东施了?要我说,弄巧成巧,学了八成便也不算辜负女子爱美心思。妹妹,你说是不是?” 柳如霜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心里却对花弄影佩服几分。这副坦荡荡的样子落在穆潇眼里,他越来越有兴趣。 话不多说,几人一同走进了宫殿,柳如霜一路上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她不喜欢柳素衣,更是厌恶穆潇。 一想起要与他同床共枕,柳如霜就恨不得拔剑杀了他! 大殿上,皇上与太后端坐正位之上,雍容华贵,至尊无上。 而在底下的座位上,左右两边分别坐着穆溱与穆涬,别的皇子妃嫔按照平日里的次序排着。 这样的安排,必定是皇上授意的,所有人都一眼看出,皇上对这位皇子是何等重视,竟然可以和太子平起平坐! 太后嘴角喊着笑,眼里却是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她只是静静地等待这一切的开始,没有多说一句话。 在所有人当中,花弄影还特别留意了一个人,那便是穆湘。 她整个人身子瘦弱,像是营养不良的皮包骨一般,虽坐在前排,却被后面一人挡了几乎整个身子,如果不仔细寻找,她还真难被发现。 花弄影自然知道他是为什么,原本她爱的人是江无痕,甚至太后也为她指婚。他一个年幼丧母的公主,得以承欢太后膝下已经是很不容易,加上上次求太后赐婚一事,早已消耗了太后对她的耐心与疼爱。毕竟现在的江无痕,是皇子穆涬,是她的兄长,是穆溱最有力最强劲的对手。 依照皇上的喜好,再加上当年的一些事,难免不会知道皇上会不会又别的打算。可眼下什么都不能做,太后只能心中烦躁,对穆湘的耐性又失去了几分。 穆湘双目无神,她只有触及江无痕的时候,才是活着的,才是有温度的,她不说话也不笑,甚至泫然欲泣。 宴会开始了,歌舞升平,所有的人不管真心假意,都是脸上带笑的,当然,除了公主穆湘。 美酒佳肴在测,热茶新人在伴,满堂的喜庆在眼前,似乎没有理由不高兴。 可是花弄影发现,许多人并不是真的高兴。穆溱是这样,江无痕是这样,还有好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是如此。 可是对于江无痕而言,这不是他想要的么?为什么这样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这时候,皇上趁着酒意哈哈哈大笑:“皇儿,今日是你回归皇家之日,你要什么真都给你!” 这话更是彰显了皇上对穆涬的重视与宠爱,这句话非同小可,皇上有的东西太多太多了,难不成只要穆涬想要,他就都舍得给? 太后一脸的不悦,她只是看着江无痕,心中只希望,这个新皇子最好不要得寸进尺,否则…… “父皇,儿臣暂时没有想到要什么赏赐,不如等日后儿臣想到了,再想父皇求赏。”江无痕倒是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可是,皇上话一出口,他今日无论如何是要给江无痕一些赏赐的,哪怕这些东西他都不需要。 “来人!赏荣亲王良田万亩,食邑一万户,黄金万两,美女十人!”皇上金口玉言,太监纷纷行动起来,磨墨的磨墨,拟旨的拟旨,丝毫不敢怠慢。 “皇上当真是心疼涬儿,不过依哀家看,今日太过仓促,不如改天选个好日子,再重新操办一次。如何?” 太后面上依旧是慈眉善目,心中却像是百爪闹心一般难忍,难不成皇上今日糊涂了? 117 雪中强吻 - 千金毒女 - 亦亓 “母后,无妨。就今日!”皇上似乎有些醉了,太后看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个伏苍天下,还是皇上说了算。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谢恩的江无痕,眼里发冷。她还不忘看看穆溱,眼睛里充满了慈祥与宠爱,再看看花弄影,太后心里就好受了许多。 宴会还未到一半,穆湘已经悄悄带着侍女走了出去,望着她落寞伤心的背影,花弄影跟了出去。 江无痕眼睛触及花弄影空空如也的位子,他手里紧紧捏着自己的酒杯,寻思着找个机会也去找一找她。毕竟这件事来得来突然,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和她解释什么。 而此时的花弄影顺着穆湘的方向跟去,来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那个地方她记得,几乎每次皇宫宴会之中都会有一些不入流之人,在此伤心洒泪。 看着穆湘独坐草地上仰望天上一片阴霾,脸上苍白无表情,像是一个白脸人偶一般,没有灵魂。 “公主。”花弄影在她身后轻轻唤出声。 穆湘听出是她的声音,刚侧过去的头又转了回来,许久不回应花弄影,倒是探出长长的叹息。 “还有你记得我这个人人唾弃的人么?”穆湘的语气十分低沉,像是一个柔若无骨的空心人偶。 花弄影还没想好要如何回答,只见穆湘转过身子来,看着她,无力道:“爱上自己的皇兄,是不是很可笑?” 他看着花弄影,眼神支离破碎,像是散了一地的琉璃水晶,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花弄影走了过去,欲将她扶起来,却没想到任凭她花弄影如何使劲,都不能拉动她半分。 她就像是一个半生不死的人一般沉,死气沉沉的瞳孔中满是伤痕,似乎在诉说着,她的心有多痛。 花弄影索性不白费力气,她一把坐在穆湘身旁:“我只知道,你是天家公主,更是我的闺中好友。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 穆湘诧异看她一眼,转眼之间,她又自嘲苦笑起来,她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一只玉镯闪闪发亮。 她退了下来,将那只玉镯死死护在胸口,哭了出来:“这玉镯,是我死皮赖脸求着他给的,没想到如今,我竟不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看着嚎啕大哭的穆湘,花弄影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不停地摩挲抚慰着她的肩膀。 “灵修,是不是只要我爱着他,默默看着他就可以了?既然他已经是兄长,是不是我太贪心了?原本只是想要他多看我一眼,我就可以满足。可是当他看我一眼的时候,我又想要一句话,一个拥抱,甚至……”穆湘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伤心,原来所有的期待,都不及一段推不掉的血缘关系。 花弄影对她,心中不是不怜惜的,不过她怜惜的不光是她穆湘,还有千千万万和他们一样面对命运不能主宰的女子。 任凭她们求着反抗着,都不能改变,哪怕一丝一毫。 就在这时,身后走出了一个身影,那人慢慢走近,就在离二人一尺远的时候,听了下来。 “你们怎么在此?” 那是……江无痕的声音! “舅舅……”花弄影惊呼出声。 江无痕这时候来这里,简直就是乱上加乱,她急急看了一眼身边的穆湘,她早已泪眼迷离。 “我不是你舅舅,我是表哥。”江无痕无时无刻不在宣布,他自己就是皇子,他不是江无痕,而是穆涬! 这时候,穆湘晕了过去! 紧接着,花弄影和江无痕将她送回了自己的宫中,等到太医过来诊脉医治的时候,已经是宴会结束。 花弄影就要离开皇宫的时候,黑暗处角落里的一双手,将她一把妥了过去。 “你是谁!”花弄影连吼带骂呵斥了一句。 那人将她转过身子,看向那双眼睛,一看,是江无痕! “嘘……”江无痕示意她噤声,花弄影只得乖乖点点头,安静下来。 “是你!有事么?”花弄影还是对他心有警惕,毕竟这样江无痕有些不一样了。 “我有事要与你说,你想不想嫁给穆溱?”江无痕的眼里有着恳切和真诚。 花弄影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个问题,她还没有真正考虑过! 她摇摇头,只见江无痕的眼睛里点燃的兴奋逐渐熄灭,最后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和失落。 “那就是不知道了?”江无痕有继续追问道。 “我该叫你表哥还是舅舅?你是江无痕还是穆涬?对不起,这一切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还没想清楚究竟怎么回事。”花弄影面露难色,似乎很痛苦。 江无痕狠狠抓住她的双手,逼着她与自己对视:“记住,无论如何,我都是奕之,都不会伤害你分毫!相信我!” 那种认真像是有了魔力一般似的,就要蛊惑人心。可是花弄影不一样,她不是人,她是活了两世的人! 她挣扎着脱开了他的禁锢,退出了几步之远,接着,身子盈盈拜倒:“荣亲王殿下,民女告退。” 说完转身迅速离开,这样的反应,就连自己和江无痕都来不及接受,花弄影便消失再宫墙尽头。 时间过的极快,穆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腊月廿九,明后天就是春节,辞旧迎新的日子即将到来,到处都是眩目的红。 中国结,红灯笼,还有院子里傲雪斗霜的红梅,都如此张扬。 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就连街边的乞丐,也换了新模样。 廿九那一日,花起尘年年都是要放粥救济那些街头的乞丐,他们像往常一样,男女老少,按照顺序排着队,捧着碗一个个靠近。还有不少人看着热乎乎的粥和蒸笼里香喷喷的馒头拼命咽口水。 花弄影和以往一样,她身穿一身大氅,在花起尘的带领之下,和那些家丁一起行善施粥。 正在如火如荼地施粥之际,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声马啸过后,一个高大俊朗的公子下了马,穿过人群到了粥铺跟前。 “殿下来了?真是好雅兴,这么冷的天儿不在宫里带着,来这儿受冻了?”花弄影头也不抬,她一边施粥一边冷不丁对着穆溱说道。 “谁给你这么大胆子和本太子说话?”穆溱有些痞子气,笑看着眼前认真的女子。 花弄影停下手中的粥勺子,看着他不说话。 这时候穆溱一把接过花弄影身边的下人手里的粥勺子,忙活起来:“哦!我知道了,年后你就是我的太子妃了。夫妻之间说话,自是不必客气的。” 花弄影手中的动作一顿,却依旧没有搭腔。 穆溱有凑过来,在她暖呼呼的耳边吹着冷而香的气息:“难不成,你反悔了?” 对上他的眼睛,花弄影却看到了试探和讳莫如深。这话什么意思? 花弄影不屑一笑:“太子殿下当真是把握机会一个把一个准,这年下也没闲着,来了这儿做做样子就能拉拢人心了,也是一个如意算盘呢!” 穆溱听出她在生气,也没在意,嘴上依旧是含着笑的,似乎在着冰天雪地的日子里,快活依旧是稀松平常之事。 不出半天,粥已经发放完毕,花弄影和穆溱走向了相府之中。 而这时候,穆涬,也就是江无痕也来了! 他站在门口等候着二人,等到花弄影一靠近,他一把楼主花弄影:“傻瓜,冷不冷?” 花弄影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能羞红了脸,怔在原地,一时也忘记了挣扎。 这副样子看在穆溱眼里,他看看满是挑衅的穆涬,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 “大哥,你这样搂着你的弟媳,我的太子妃,不太合适吧?难不成你敢藐视父皇的旨意么?”穆溱黑着脸,阴沉着声音道。 花弄影这时心下徒生一计,她立即往江无痕的怀里钻了钻,又将自己的小鼻子贴着江无痕的胸口,使劲吸了吸。 紧接着,江无痕的手将她一点点收紧,将她揽在怀中,一动不动。 穆溱心中暗骂:该死的女人!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戴绿帽子?看他怎么收拾她! “卿卿这么使劲往大哥怀里钻,想必是冷的难受吧?不怕,为夫有的是方法给你取暖!”穆溱突如其来说了这一句。 就在其余二人还不知所措的时候,穆溱突然放下自己手中的所有东西,冲进江无痕怀里,将花弄影的头一把扭过来,狠狠吻了下去! 穆溱像是疯了一样,即便花弄影如何挣扎,都不能摆脱他半分。而江无痕,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女人被人吻的有些晕头转向,一时竟忘了撒手。 只是,心很痛! 最可恶的不是花弄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出丑,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穆溱竟然伸出了自己的舌头! 花弄影心中早已暗骂了千万遍,只是苦于没有能听得到,被背后的江无痕禁锢,加上穆溱的深吻,她就要被揉碎一般,脖子都快要僵了! 寒风大雪之中,不知过了多久,花弄影自己早已嘴角麻木,身子僵硬,可是穆溱以挪开自己的身子,她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些人的目光。 花弄影一时不知所措,怎么办?如果这样进府,肯定会被别人笑死,以后还会没脸见人,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突然,花弄影嘴角一笑,她直直往后倒了下去。 穆溱和江无痕此时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这个女人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竟然装晕! 118 果断逃婚 - 千金毒女 - 亦亓 等到所有人都去了大厅之后,花弄影连忙从床上匆匆起床。 “采薇采菲,快!将我扶起来。”花弄影话一出,二人立刻将她扶起坐稳。 采薇定了定神,她看着花弄影的神色,嘻嘻问道:“主子,您今儿个是怎么了?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和太子殿下……虽说只要您愿意就可以入太子东宫。您何必……” 花弄影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采薇:“若不是他凑过来,我还用得着装晕么?真是憋屈!” 花弄影这样子,像极了那些面带娇羞的女孩子家,哪里还像是以前的花弄影? 只见采薇眼角带着愁意,就要上前继续说些什么,这时候,采菲抢先一把拦住了她:“主子,那咱们以后应该怎么做?” 花弄影摊摊手,她有些无力叹息:“还能怎么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我对太子真是一点不了解,他想做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重活了一世,不想再一次栽在男人手中。 “外头两位殿下在做什么?”据花弄影的推测,这两个人前来定是别有用心的,难不成他们是在想着争先拉拢花起尘? “主子,不知道您对于这两位殿下怎么看?门主突然回归,您怎么看?”采薇问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着花弄影不高兴。 花弄影看看身边的二人,只是微微叹息:“我不敢妄言,只希望他不要参与这些肮脏事惹祸上身就好。” 采薇立马走过来,扶着花弄影肩膀:“看来咱们主子与荣亲王是最好的,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采菲无意之中别有深意看了一眼,采薇有些躲避闪躲的的低下头,看着花弄影的背影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两日,便到了大年初一,按照惯例,家家每年都是合家团圆的,可是皇宫之中却不一样,宫里头每年都要举行宴会,天子与臣民欢聚一堂。 这日,花弄影穿戴整齐之后,便静静等着自己马车到来。 移到了皇宫,便直奔大殿。和以往一样,上了酒水点心和歌舞,场面十分热闹。 花弄影看着穆溱和江无痕,两个人似乎都不搭腔,一直在冷冷的观看着这一切,只是对上花弄影的视线的时候,才会睥睨一眼,似乎再问:看够了吗? 他们两个人太像了,自从江无痕身世水落石出之后,宫里宫外都对他风评甚好,势头已经远非别的皇子包括太子可比。 就连皇上近日来,都对他十分中意,别的赏赐倒是不说,光是今年的宴会,便是由江无痕一手操办,而这之前,都是穆溱操持这一切的。 太后看起来精神百倍,但也不是以往的喜庆神色,只是在一片温和慈祥背后,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忧愁。 至于穆清和陈贵妃,他们二人坐的极近,还时不时有说有笑,看起来当真是母慈子孝,令人羡慕。 花弄影心中邪笑不屑,没过多久,兴许就又好戏看了。 等到观察了这一切之后,歌舞已经歇下了,皇上在上头今天兴致颇高,他举起酒杯面向所有的臣子。 “众爱卿,让我们一起举杯共庆佳节!” 皇上率先喝了一杯酒后,接连着所有人山呼万岁后,引进手中的酒水。 而这时候,也有人不断走出来给皇上祝贺,不过是万岁,福如东海云云,并没有别的新意。 就在这时,一群西域歌女上前,热舞惹得满场躁动不已。 美女美酒相伴,在场的人也有了兴致。 过后,穆溱走了出来:“父皇,儿臣特意献上此前一舞,讨个新意。祝贺父皇祖母长了安康!” 穆溱话音刚落,皇上还未说什么,太后却拍掌称笑:“好好好,皇上,依哀家看往年的节目来来去去左不过是一些重样儿的。今日太子倒是让我开了眼界,不错!” 皇上也微微点头,李淑妃冷哼一声,也不敢贸然出口,而此时陈贵妃捏起酒杯对着穆溱敬了已下。 “太子殿下当真是别出心裁,这个个舞女都美得跟仙女妖精似的不说,就是礼仪舞技也是一等一的好。依我看,就是咱们皇家的舞女也不一定比得上。”陈贵妃莞尔一笑,这时候的她话里虽是平淡如水,却是句句藏针。 “这些舞女可都是正经的西域美女,又是玉雪国的个中美女翘楚,太子殿下不愧是人中龙凤,这样的本事别人都是求不来的,今儿个咱们倒是开了眼界了。”李淑妃也顺道说了句,这一句加上陈贵妃的话,便是让在座的人都听出了端倪。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是在变着法儿的说穆溱与西域那边又怜惜,区区一个伏苍的太子,如何能够在玉雪国搜罗美女? 这明眼人一想便在心中猜测几分。 太后和皇上脸色一变,太后气得说不上什么来,只是盯着陈贵妃和李淑妃满脸铁青。 皇上则是看看穆溱,心里憋得慌,他猛地喝了一口酒。 这就说明,皇上已经相信了她们这些话的意思,也对穆溱没有了此前的信任。 这时候,花弄影走了出去,她端起酒杯:“民女恭请皇上太后圣驾,恭贺太后皇上福泽万年,心想事成。” 太后和皇上急忙给了个面子,也喝了下去,花弄影却没有做回自己的位子。 她转身巧妙看向穆溱,端起了举杯:“民女也恭请太子殿下的圣安,太子殿下此番花了大心思,眼下世道人人见钱眼开,想必殿下为了准备这个节目劳费不少心力和银子吧?当真精彩!” 花弄影这句话,无一不在强调自己的立场,她坚信穆溱自己是靠着银子找来的舞女,不是有什么勾结。 这时候的穆溱和江无痕,都不约而同转眼看向了花弄影,她却依然处变不惊,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意味。 “郡君真是贤惠啊,还没入太子府便是这般懂事,看来皇上和太后好眼光,这真是一桩好姻缘!”陈贵妃又开始说了这样的一些话。 京城之中转眼风雨曼城,原本前两日花弄影和穆溱在花府的事一经传出,比那已经是人尽皆知了,这时候她这番话,在座的人都不由自主想起了那日的事。 虽说是已经定了婚约,但是没有礼成,这也未免不好听。花弄影欲还嘴,却没有来得及。 “好了,都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哪里还有什么碎嘴!”太后这话说的极好极妙,不光是在暗指让外头关于知道这件事的人闭嘴,也是在说陈贵妃话太多碎嘴,便是最最讨人生厌的! 花弄影看着陈贵妃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她暗自笑了起来,又看看太后的神色,太后又开始继续说道。 “不过以哀家看来,这两个孩子到还是十分般配的,真是天赐良缘金童玉女!”皇上也赞许点点头,他看看花弄影,眼里也是禁不住的欢喜和赞赏。 这时候,突然有个人沾了出来,一看,原来是李淑妃:“皇上,太后,天赐良缘还真是不知这一桩一件呢,骁旗营将军柳家的女儿如霜小姐,不日也要入了潇二的们,就要成了您们的孙媳妇呢!” 李淑妃眼里嘴里都是欢喜,好像她已经将柳如霜都已经当作自己的儿媳,就是那个正妃的位子。 这听在柳素衣耳里,自然不开心。她不屑一笑,却没有什么过多的动作。 “那就叫这个孩子出来见见,这名字听的而生,快叫她出来!”太后也是满心期待。 而在这时,所有人都在找寻柳如霜的身影,却半天不见有人出来。 这时,柳昊和江无音走了出来:“皇上,抬头,小女原本是一起入宫的,却不知此时为何还没有回来!都是微臣无能,请皇上恕罪!” 所有人脸色一沉,皇上此时也隐隐感觉到了事情不妙,便道:“来人!找!” 太监宫女侍卫顿时倾巢出动,在这一群混乱的脚步之中,有一个侍卫走了进来:“皇上,陛下,在御花园见了这封信!” “呈上来!” 皇上这时候看了看信,勃然大怒! “这是怎么回事!竟然如此不把我皇家看在眼里!太可恶!”皇上顿时五雷轰顶,拍案而起。 “柳昊!你自己看看养的好女儿!”皇上将一纸书信扔到了柳昊夫妇脸上! 柳昊看看了那书信,顿时脸都绿了,他俯身跪下去,两股战战,诚惶诚恐。 “皇上,微臣不知这个不孝女会做出这种事,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逃婚。皇上,子不教父之过,求皇上放过我一家老小,微臣愿意以死谢罪!”柳昊重重磕头。 这时候花弄影心中却惊了一挑:什么?柳如霜逃走了? 原本她只是以为她只是不会答应,没想到她竟然逃婚这么干脆! 李淑妃和穆潇此时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穆潇到还好,就是李淑妃一时接受不了,本想着还要依靠柳家的势力和扶持,就可以让穆潇东山再起,却不想竟是闹出了这么个大乌龙! 她已经在后宫受够了那些人的白眼,皇上太后也不待见她,她岂能接受? 登时,李淑妃晕死过去! …… 119 前因后果 - 千金毒女 - 亦亓 这无疑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区区一个臣民之女,竟然瞧不上皇子! “怎么敢!她怎么敢!”皇上勃然大怒,他缩紧了眼眸,心中的喜庆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昊,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问这话的,竟然是太后。 花弄影思忖着,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是在给柳昊找寻开脱的机会? 同样质疑的,也有穆溱,他也看看花弄影,二人对视之后,深深了然。 柳昊跪在大殿中央,连带着柳如雪、柳如云和江无音柳薏都跪着求饶。 他们对太后的问话一无所知,什么也回答不上来,只得静静等候发落。 “来人!将柳氏一族打入天牢!任何人不得求情!”皇上龙颜大怒,此时的他早已失去了别的心情,只有愤怒才是最真实的。 花弄影心中咯噔一下,看来皇上这次不是光因为逃婚一时发怒,按理说一旦逃婚了当下之际就是找回逃婚的女子,而不是治罪!何况这一切缘由都没有说清楚! 究竟怎么回事? 花弄影转头一瞧向江无痕的神色,只见他依旧若无其事地喝酒,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对上花弄影的视线,江无痕快活一笑,最后举起酒杯,留下一个让人揣测多疑的笑容。 花弄影看到这个笑容之后,久久难安。不知为什么,心中竟是徒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穆浚见着他人押着柳如雪离开,差点就要冲上去阻拦,这时候,花弄影迅速暗中截住了他的手臂。 穆浚感觉到手臂处有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只见花弄影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这时,穆浚才稍微停住了脚步。 “灵修,该怎么办?如雪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这可如何是好?”穆浚焦急神色在前,花弄影只得稳住她。 “如果你出手,就是和陛下作对,难不成你要谋反了?还是你觉得令仪娘娘的安危已经不重要了?”花弄影冷眼看了她一眼,穆浚还想要说什么,她又继续说道:“你若添乱,只怕到时候就不了她又雪上加霜!” 穆浚这才静下了心,花弄影心中方安下来。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花弄影和穆溱不约而同走在了最后,走到彼此身边,花弄影淡淡道:“你怎么看?” 穆溱皱着眉头,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花弄影又吃笑开来:“如霜的性子我最清楚,她是有些桀骜不羁,却不会全然不顾家人的生死安危。这背后,定是有什么隐情。” “那依你之见,是谁的手笔?”穆溱笑看着她。 花弄影眼神越来越冷,她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江无痕。除了他,柳如霜不会这么听话,更不会这么不顾一切。 “如霜表妹必是十分听这人的话的,否则,即便是世外神仙也不能将她带走!” 穆溱没有追问下去,因为这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只不过,他还想往后看,看看那个人的本事,究竟有多少。 “看样子,你已经是成竹在胸了。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办法救救我姨母一家吗?”花弄影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毕竟,事关重大,人命关天。 “有!只要我出手,定会让他们毫发无损回家过年。可是,我凭什么这么做呢?”他看看花弄影,眼中的邪意越来越浓。 是啊,非亲非故,他穆溱凭什么去费这个力气?何况柳昊原本就是穆潇的老丈人,除掉他对于穆溱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要怎么才肯救人?”花弄影苦苦追问着、。 “你说呢?”穆溱留下一个这样的话,便已经消失在宫殿大门后。 他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为了救他们一家子,就要花弄影献身入了太子府吗?这样子以来,穆溱就会有了丞相府和江寅的势力支持,日后便不会在担忧别的意外。 当真是好算盘! 可是她花弄影又怎么会是好欺负的? “主子,咱们回宫么?”采菲小心翼翼问道。 “不!去荣亲王府!”花弄影斩钉截铁道。 她相信,只要去了那里,便会真相大白! 等到了荣亲王府的时候,早已经有下人在此等候,一见花弄影下了车,便立即迎了上来。 “解忧郡君,我家主子有请!” 花弄影诧异,他知道她要来? 跟着那个下人进去之后,花弄影便瞧见一片大红装饰之中,江无痕一身素白侧卧在大殿中央的座位之上,喝着酒。 一步两步,慢慢地,她走到了他的身边。什么也不说,兀自在他身边坐下,拿了一个软的靠枕垫着,惬意舒心地躺在那里。 “你知道我要来?”花弄影慵懒的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东西,比酒香,比水冷。 “你和他在大殿中央干什么?”江无痕的语气中有着不悦和逼问,似乎在维护自己的私有物品一般。 花弄影瞧他那个样子,顿时有些不喜欢,她不喜欢这样的江无痕。 “还能干什么?未婚夫妻见了面,不外乎卿卿我我说些体己话,再握握小手,亲亲小嘴什么的,你难道不知道?”花弄影越说越来劲,似乎在界定着自己与他的界限,那么明显,那么清晰。 “你说什么?”江无痕话音刚落,酒坛子往地上一摔,整个身子便压在了花弄影身上,双眼中木火中烧,似乎要将眼前的女子少个皮毛不留! “你敢!”江无痕近乎咬牙切齿,他最恨她用这种倔强来跟别的男人接触! “我是未来的太子妃,有什么不敢?”花弄影反唇相讥。 “只要我不允许,你就休想嫁给别的男人!”江无痕这话,倒是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了。 花弄影心中所想的,却是相反的答案! 可是转眼一想,他如今已经是皇子,依照皇上对他的宠爱,这话并不像是空穴来风! “就连今日的种种,也是你安排?”花弄影急急问道。 江无痕没有搭话,那就代表他默认了。 “他们是你的姨母侄女侄子,为什么要唆使如霜出走?你明明知道她最听你的话,这事事关重大!”花弄影有些着急了,她实在想不通这么作对江无痕有什么好处! 不料江无痕翻身起来,他双眼凌厉,气急败坏说道:“今日我宴会是我主办的,若不是他们和穆潇暗中勾结,想要在宴会上下毒栽赃陷害于我,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花弄影瞬间直觉得可笑,难不成一人有错,所有人就该死么? “可是等我一查清楚,才知道根本不是柳昊做得,是他的好女儿柳如云和穆清勾结,故意使出的障眼法让我们相互猜疑陷害!穆清,呵呵呵呵,当真是狡猾至极!” 江无痕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恐怖,花弄影却关注的不是这一点:“如云和穆清?” “嗯。” 花弄影心中突然明白了前几日里的种种,原来柳如云喜欢的人,就是穆清! 什么时候的事? “这丫头当真好深的心思,竟然喜欢了穆清,还枉顾家人的性命!难道他就不怕死吗?”花弄影咬咬牙,心中暗恨。 “穆清早已许了她想要的一切,她自然敢于放心大胆去做,有什么难的?”江无痕呷了一口酒。 好自私的人,她这样和柳素衣相比,真的是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以花弄影看来,穆清未必徐出口的就能做到。他前一世怎么许诺的,最后是怎么做的,花弄影比任何人都清楚! “穆清这人,最是靠不住的。”花弄影这一声深深叹息,倒是引起了江无痕的兴趣。 “怎么?你知道?” 花弄影一时语塞,紧接着,她支支吾吾道:“都说世人看面相,我会看相,不行吗?” 花弄影还不忘白了他一眼,这时候,江无痕又故意凑了过来,贴着她的脸颊:“那你看看我的?” 花弄影没好气地一巴掌拍了过去,江无痕却是依旧邪笑不止,似乎这一巴掌像是蜜似的,越打越甜。 “打不还手,还没脾气,别的我不知道,至少你对我倒是挺好的。”花弄影语气越发深沉,一想起前世里的江无痕,她就觉得心存愧疚。 前世里的你,也是爱我的吧? 花弄影苦笑一声后,她又偏着头问:“眼下该如何是好?若如霜不回来,只怕皇上是不会放过柳家的。光是逃婚欺君之罪这一条,便是神仙也救不了!” 她说的没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下子得好好琢磨了,如霜不能回来,人也一定要救,这得从长计议。”江无痕郑重其事的道,这说明,人他是要答应救了的。 “可是这一定会困难重重,因为穆溱他在就知道这一切了。”花弄影提心吊胆着,在穆溱手下,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如果他真的要吃定自己,与自己成婚的话,那么这次一定会想尽办法逼得自己毫无退路向他投降示好。 可是,她真的会为了柳家向他低头吗?或者说,穆溱真的会为了得到她而不惜使出别的手段吗? 为什么她心中竟然会又一种隐隐的期待和害怕呢? 期待他会究竟做些什么,害怕他会做出什么,自己又会如何应付。 可是,这一切终究在此时此刻是没有结果的。 不知喝了多少酒,她有些醉了,她顺着江无痕的一身素白衣裳,细细摩挲着光滑的绸缎。 “奕之,我喜欢你这身装扮,甚好。”脸颊微红,江无痕顺势贴上那对樱桃一般的脸颊阿,亲了上去。 120 始料未及 - 千金毒女 - 亦亓 “灵修,不要嫁给别人,不要。”江无痕似乎在哀求,在期待,也在等候。 可是扪心自问,如果她真的嫁人了,他就能不再关心和守候他了吗?江无痕最害怕的就是,她跟了别人,可是他却还要死死守着,放不下她。 江无痕太害怕这样的自己,还有这样的结果。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明知前方就是化为灰烬、不留痕迹的下场,却还要奋不顾身飞扑而去。 “奕之,你……”花弄影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复。 他的情义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之前碍于舅舅和外甥女的关系,如今是皇子,这该如何是好? 何况,她对于江无痕也不是没心没肺的,可是一想到要结为夫妻的人,花弄影心中却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江无痕。 太多的负疚感,让花弄影无法再张口说出一句话。 只是任由他抱着,让这个怀抱的温暖随着时光流逝,一点一点变暖,变得长久。 不知过了过久,花弄影才记起要挣脱他的怀抱,坐直之后,她用幽深的眼睛看着他。 “眼下要救出柳氏一家子,要怎么救?” 看着花弄影的神色,江无痕还是有些不见底,他看看远方,只是幽幽回了一句:“慢慢来。” 这句话也就是说,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形势的全局,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那我先回去了。”花弄影才说出口,他便上前拉着花弄影的手,脉脉含情看着他。 “我送你。” 还没等到花弄影反应过来,江无痕便立即将她抱在怀里,为她披上了一件披风,覆上面纱,最后与她同骑一匹马。 北风呼啸而过,还伴着耳边大街小巷的打锣敲鼓声音,还有一些小孩子热闹的笑声、鞭炮爆响的声音。 马儿慢慢走着,突然,江无痕勒住马,马儿听了下来之后,他迅速挑了下去,只留下花弄影一人在马背之上。 花弄影“啊”的一声呼出声,却没有太大声,毕竟这样的集市,不宜太过张扬,尤其是自己还与一个男子同乘一匹马。 就在自己四处张望的时候,江无痕此时已经走了过来,他一把跃上马背,将花弄影抱在了怀里。 这时,他又从背后伸出一个冰糖葫芦,那上面的山楂子通红诱人,伴着晶莹剔透的糖,看起来十分漂亮。 记忆之中,花弄影这两世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糖葫芦,世家的小姐们素来规矩管得严,所有的点心吃食都是最精致最用心挑选的,像冰糖葫芦这样的玩意儿,都不是常见的。 所以这时候的花弄影,心中竟然带了几分童稚,她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冰糖葫芦,舍不得吃上一口。 “喜欢吗?”江无痕对着花弄影身后温柔一问,手臂却是将她抱的越来越紧。 此时此刻,他甚至巴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包括自己的一切! “喜欢,谢谢你,奕之。”花弄影满心欢喜,对上江无痕的眼睛,她突然心中一暖。 马儿走了许久,最后停在了相府大门前,江无痕迅速将她抱了下来,匆匆交代几句之后,便目送她入门。 等到花弄影府上的大门紧紧闭上之后,最后江无痕才依依不舍离去。 而在太子东宫处,一杯玉盏瞬间化为粉碎! “主子息怒!”暗卫重重跪下,恳切请罪。 穆溱看看眼前的暗卫,许久不说话,眼神一点点变冷,最后才慢慢恢复。 “退下吧。” 穆溱话音刚落,那名暗卫消失在眼前。 穆溱这时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缕头发,那秀发之上光滑亮洁,竟像是抹了油一般。 “哼!”最后,穆溱一气之下,少了那把秀发,周围都是烧焦的味道,有些刺鼻,还有些恶心。 …… 花弄影细细捋着思路,最后越来越乱,她所习惯闭上了眼睛。 柳如云和穆清,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背后捣鬼的? 至于穆溱和江无痕,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子,该用膳了。”采薇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花弄影所有的思绪打乱打断,最后她只能睁开眼,迎上采薇的目光。 “元宵节过后,就是婚期了。我该怎么办?”花弄影看看眼前的采薇,眼里的试探故意放轻松了许多,换上了前所未有的迷茫无助。 看着像极了受伤的小兽一般的花弄影,采薇最后咬咬牙,握紧了拳头坚定道:“主子若是有什么吩咐,我都可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只要主子开心,采薇绝不会说不!” 花弄影看看眼前的女子,看似忠心耿耿,实则是暗藏心机,包藏歹心! 难不成,她想要唆使花弄影做出什么诸如逃婚抗旨之类的事情?意图倒是明显,但是,采薇究竟是为了什么? 花弄影继续无助地哀声叹气,最后只能软软地爬了下去:“傻丫头,你以为我还真能做出什么来吗?圣旨已下,一言九鼎。这时没有退路的,哪里就容许我做什么选择了呢?” “主子……” 刺猬还想要继续说下去,不料采菲已经走了进来,他也只能低着头向后褪去。 花弄影看着采菲,立即打起了精神:“采菲,你看看这个!” 采菲顺着花弄影所指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一串红彤彤的如同玛瑙一般的冰糖葫芦。 “这是?”采菲很是诧异,主子怎么会突然让她看这个东西? “这是冰糖葫芦,是不是漂亮?我都舍不得吃呢。”花弄影笑靥如花,只是手中不停地搅着那一方丝帕,像是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 “这是奕之送的,我一开始好奇这是什么,没想到竟是这样好吃好玩的。”花弄影忍不住赞叹道。 最后,采菲实在不忍戳穿她的意趣,只好说了句:“小姐,着东西酸酸甜甜,最是爽口开胃。” 花弄影抬眸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花弄影用过膳食之后,便是一觉睡到了天亮,不知是不是冬季里太过疲乏的缘故,她竟可以睡得这样沉。 叫醒她的,正是外头的吵嚷声。 “怎么回事?” 花弄影还没有缓过来,便朝着门外使劲一问。 这时候,门吱呀打开了,进来的是采菲。 她放下手中的剑,抖抖身上的寒气,才走了过来。 “主子,外头皇上派人来找相爷问话了,听人说,是与相爷之前的一桩文字狱大案有关。”花弄影听完后,大概能猜得出一二。 文字狱? 不就是之前花起尘的那本藏书么?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还是有人在此提起这件事。既然这样,那就只能说明这件事必定是花起尘比较熟悉的人所揭发的。 可是,又会是谁呢? “那爹怎么样了?”花弄影瞬间打起了精神。 “主子,相爷如今还在府上,只要没查出什么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了采菲的话之后,花弄影才稍微放下心来,不过下一秒,她又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搜查的人是谁的人?” “是……是太子。”采菲有些吞吞吐吐。 什么?穆溱?他为什么要来插一脚?难不成他又在背后鼓捣着什么大局? 不可以!不可以坐以待毙!她必须到花起尘身边去! 爬将起来,迅速让她们打扮收拾完毕之后,花弄影立即赶往了花起尘身边。 这时候的花起尘,似乎十分坦然惬意。他从容不迫地沏茶,一遍又一遍,十分耐心。 “爹!”花弄影心头一酸,最后差点没忍住哭了出来。 这样的花起尘,比起那时候江无烟在世,已经憔悴苍老了许多。 “坐吧,品一品我亲自泡的上好龙井茶,这可是去年开春头一批摘下的,珍贵的很。”花起尘视如珍宝一般,不断地介绍自己的爱茶。 他原本是一个最爱自由和琴棋书画诗酒花的人,谈笑风生中不乏有一些浪漫的风花雪月。 花弄影端起一杯茶,此时自己的心也静了下来。索性,他什么也不讲,就这样坐在花起尘的对面,细细品茶。 也许这样的陪伴,才是最好的守候。 哪怕下一刻就是山崩海啸,依然不会移步半寸。 在这一盘茶韵的熏陶之下,那些搜查的士兵视乎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了,都有些变得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茶炉依旧是暖烘烘的,龙井却品了一道又一道。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站出来大喊道:“丞相府上发现禁书,所有人听令,将丞相父女抓起来,听候问审!” 这时候,花弄影看看花起尘,他还是依旧淡淡的,像是一个超脱世俗的智慧老者,全然不把尘世之中的一切放在眼里。 “影儿,你怕吗?” 他问了这样一句话。 花弄影摇摇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一笑,一笑倾国倾城! 怕与不怕,都没什么用。只要有着一个人,就会有这一天。 “那就好!”花起尘说着话时候,无比的从容,花弄影甚至怀疑,他早已将这世间的所有生死离别都已经参悟! 121 旧事重提 - 千金毒女 - 亦亓 大牢之中,花弄影一身粉装娇俏可人,她在静静坐着,嘴里却是低低吟唱着以往的小令。 一阵脚步声穿了过来,歌声戛然而止。她缓缓抬眸,来人正是穆溱。 “下一个是谁?”她转身,两袖纤纤,有着不一样的绝美风采。 “你不需要知道,到时候,他们都该死。”穆溱咬牙切齿,但是说出的几个字却轻的似乎寒风一吹便可散开。 花弄影心中一冷,她走到穆溱身边,轻轻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再顺着轮廓向下,奕之到了他的胸口才停了下来。 突然,花弄影伸手从他胸口中一掏,穆溱瞬间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人已经不在了,何必还带着这个信物呢?就这样放不下忘不掉吗?”花弄影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她只是有些难过,他就这么爱漪澜吗? “你杀了漪狄,还杀了巫师,这都没有关系,可是你为什么要杀了漪澜?她得罪你了吗?”穆溱有些恼羞成怒,他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花弄影不停地质问着。 花弄影心中隐隐一痛:“我没杀她!混乱之中我自己也是受害者,难不成我还会分身杀了你的女人不成?” 这句话一说出口,穆溱立即死死掐住花弄影的下巴,与她四目相对,她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狡辩成性!” 看着他一点一点冷下去的眼神,她只好别过脸去,倔强的不再看他一眼。 最后,知道花弄影的下巴发酸发痛发肿,穆溱才不解气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等到穆溱离开之后,花弄影心中却是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忘了流动。 “起来起来!有人来看你了!”狱卒不耐烦大声喊着,花弄影很快便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登时,一个女子英姿飒爽,快步走了进来。她在门口时,还不忘塞给看守的狱卒一些银子。 看在眼里,花弄影心中竟然生出感叹:她的采菲,究竟还是被这个京城囚禁折腾的会一些人情世故了。 心中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曾几何时,她也是那么酷爱自由,却从来没有那么失落和迷茫。 “主子,您……”看着花弄影,采菲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大年初一入狱,也是人间罕见。”花弄影有些自嘲,但是心中还是想知道,对于这样的结果,穆溱会怎么做。 “主子,您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一定会尽全力救您出来的。”采菲坚定说道。 花弄影看着她天真决绝的模样,她竟有些觉得好笑。 可是,那本禁书究竟是怎么来的?她十分怀疑,毕竟她手中那本书,绝不会有人查到。 究竟是谁干的?是谁要害丞相府? 花弄影走神的时候,采菲心中也是十分忐忑,她看着自己眼前的主子,认不出叫出声:“主子,先不要着急,我会想办法的。” “采菲,若是我出不去了,或者死在此遭,那你便和采薇就回到无生门去吧。” 花弄影眼中十分晦暗不明,像是一滩深渊冰潭,理由透着深深的冷。 “主子,无生门不是我的归宿,我……” 采菲还要说什么,却被花弄影拦住了,她也只得到此为止。 花弄影心中想着,原来采菲跟着她久了,竟然只认自己,难不成无声门对于她来说,都不算什么了吗? 头一回,花弄影感动得一塌糊涂。 “时间到了,快点快点!”那狱卒十分不耐烦,采菲被他无故打断,心中十分不悦,她举起手中长剑,眼看着就要拔出,花弄影连忙伸出手制止。 “走吧。”花弄影转过身去,采菲的脚步声也渐来渐远。 等到夜深人静后,花弄影总是不断想起之前的种种,萦绕脑海的种种,就像是记忆的藤蔓,缠上来绕过去,无论如何都解不开。 “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只听见皇上的声音在外殿响起,狱卒急忙转身迎了出去。 紧接着,皇上在所有人的拥簇之下走了进来。 皇上远远便看见那个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女子,他眼里竟然浮现了一个人的容颜,而那个人的容颜,和眼前这个孩子的一模一样! 皇上细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目光所到之处,眸光都是微微皱起,看不出是什么样子的情绪。 突然,皇上一下走快步走到了花弄影的面前,沉声问道:“你究竟知道什么?丞相是不是私藏禁书?” 花弄影望着他,目光冷淡而坚决,似乎在她眼里,所有人都不足畏惧,她的眼里也同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家父一生为官报效朝廷,一不为名利,二不为权势。从来没有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请皇上明察!”她的声音很冷,也不容置疑。 很显然,这个女子根本就不怕死,与当年那个人,一模一样! 皇上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如何,兀自说了起来:“无中生有,究竟是相府有猫腻,还是谁出的猫腻,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也定会公私分明。” “皇上英明。”花弄影依旧跪在地上,眼睛却不眨一下,在皇上面前,她总是很懂得分寸,同时,皇上也总是不会轻易迁怒于她。 皇上看了她一眼。缓缓的转身朝身边的人吩咐道:“在结果出来之前,吧解忧郡君送到宫中暂住,一切饮食起居按照公主礼数来,不得有误!” 这便是要将花弄影软禁在宫中了! 紧接着,一帮婢女帮着花弄影更衣,此刻的花弄影还没有反应过来,精神恍惚之中,走路都还是婢女搀扶着。 花弄影刚出大牢,她便伸手挡了挡不算太刺眼的光亮,从指缝之中,她看见了江无痕悄悄矗立宫殿顶端,慢慢随着她的步子,视线也一点点远去! 此时的花弄影心中也猜到了八九分,兴许这个结果,就是江无痕替她争取而来的。 仅是片刻之后,花弄影便被婢女们搀扶着朝一出较为偏远的宫殿走去,花弄影认得路,这里和凤栖宫仅仅一墙之隔。 花弄影登上那偏远宫殿的阁楼的时候,每一步都走得极慢,素面朝天的样子,未施粉黛,她低垂着眉眼,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在自己的身上,眼睛却满是好奇地盯着不远处的神秘的凤栖宫。 冥冥之中,总觉得哪座宫殿之中有着不可告人的大秘密,还有直觉告诉她,总有一天这个真相会被解开,就在不久之后! 突然,她回头望着那些婢女说道:“各位姑姑,有劳了。” 话音刚落,外头的婢女先是诧异,后来重重把门锁了上去。许久无人居住的房子,几满灰尘的大门经这一摔,弹出几尺灰尘,呛得花弄影只咳嗽。 只听得外头的婢女说道:“郡君,皇上已经吩咐下去,一日三餐饮食起居自会有人照顾,请您好生歇息。” 花弄影满不在乎,说道:“多谢皇上隆恩,还请几位姑姑代为转达。”花弄影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花起尘会平安无事便好。 花弄影早已经四处查看过了,周遭都是侍卫,还有一两个宫女,这两名宫女表面上说是来照顾伺候自己的,实则是明里暗里监督自己。 花弄影突然开了窗,探出头去,刚刚伸手摘了一片竹子的翠叶,立马就有人立刻提醒道:“郡君,此处高险,还请郡君回去。” 一个个都如此敏感,花弄影什么也不说只是微微皱眉,这儿确实真的是一个不见鲜血的战场,必须时时刻刻都小心翼翼,那些看守的人也是职责所在,也罢。 回到那个屋子里后,殿内一片冷清,所有人不敢怎么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而此时的花弄影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不知不觉中,花弄影被锁在这个鬼地方已经有四五日了,这天,听说宫里的娘娘难产,宫里人手不够,周围的宫女都前去听后差遣。 这时候,花弄影趁着那些侍女不再,她在窗口下面那桶热汤之中悄悄看看,过后,她在墙上长满植物的地方苦苦找寻,费了半天劲,才找到了一株植物。 接着,花弄影将那株植物揉碎,将里头的汁液伴着雨水混一混,最后悉数倒在了那桶热汤里。 眼看着热汤就要被端走,光凭这点时间本是不够药效散开的,而且这样一来也容易被发现,这时候,花弄影急中生智。 “啊!救命啊!”花弄影的声音越来越大。 下面的侍卫着了急,他们商量一番之后,还是决定上来看看究竟。 只见花弄影蹲在墙角,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哭的稀里哗啦。 “郡君,发生了什么事?” 花弄影看见那些侍卫,她立即伸出袖子擦擦眼泪,有假装定了定神:“我……这地方太潮湿了,方才有长虫爬过,我怕!” 配上瑟瑟发抖的嘴唇和牙齿,花弄影将那群侍卫哄得一愣一愣的。 在一番搜查过后,并没有发现蛇的踪迹,侍卫心中虽疑惑不解,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替花弄影点了炉火驱虫之后,再走了下去。 花弄影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再看看楼下的那桶热汤,只见那群侍卫一个个分着热汤喝,花弄影眼底的冷笑越来越明显! 不久,那些侍卫饮用了热汤之后,纷纷到了下去。花弄影大步流星跨过那些侍卫的身子,最终来到了一座宫墙前面。 只要爬过去,就可以进入凤栖宫!那么他就可以看看里头的秘密,看看这洗那个究竟是什么。 说不定,这里头就有关于如何扳倒穆清的好东西! 122 凤栖火海 - 千金毒女 - 亦亓 就在一开始,花弄影停留在原地徘徊,不住的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看了许久过后,花弄影才方向爬上墙,最终翻了过去。 此时花弄影所在的地方,正是凤栖宫的侧门,高耸的宫墙上带着朱漆,上面覆着金光灿灿的琉璃瓦,雕栏玉砌,不像是无人居住的宫殿。 花弄影心里猜着兴许会有一些侍卫保守,这时候她放慢了脚步,仔细探看前面的道路。 他小心翼翼地从侧门一直走到了正门,最后立在那个大殿门口。 那个正殿的牌匾之上的几个烫金大字,并不是一般庄重端淑的字,而是几个与整个皇宫之中最为格格不入的四字:“风华绝代!” 风华绝代,这时对一个女人的才学、美貌和性情最为神圣的赞誉,是每一个后宫女人都无法企及的、人人眼红妒忌的境界! 曾在伺候太后的时候听说过,这个凤栖宫已经空了整整十多年,自从皇上亲笔题上这几个大字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居住过。 花弄影总觉得,这皇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回来。不论是从皇上十多年如一日天天让人打扫,所有的东西都是崭新的,丝毫不输外头的那些宫殿。 走着走着,花弄影便到了一个寝殿,那上头朱窗上的绿纱窗还是新的发亮的那种,打开一看,里头的采光竟是极好的,整个寝殿都是象棋缭绕。 巧的是,那香正是花弄影最喜欢的沉香,浓郁地有些熏人的味道,沿着中央光束的一动,花弄影慢慢查看了整个屋子的构造。 砖木结构的屋子看似平平无奇,可是里头实则是暗藏玄机:各种各样的古书,还有贵重的金丝楠木家居,一应俱全的金银朱玉的配件,都在彰显着这个没有主人的凤栖宫的华丽与高雅。 看来,只有皇上心间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凤栖宫,才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花弄影无意中翻开一本古籍,上头的书卷依旧是完好无损的,连灰尘也没有。刚刚范爷,只见一株最好的色彩依旧艳丽的梅花纸条飘落下来,落在了花弄影的手掌心。 细细看那一头牵着书签的梅花枝条,上面的花苞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已经被这个风雅的主人折下收藏,守住了霜雪之中的一缕香魂。 将其凑到鼻子旁边闻一闻,还能狗问得到那浓郁的花香,透过花香,花弄影仿佛置身于傲霜斗雪的梅园之中,梅花依然挺立风中的情景。 果然是好东西! 再细细看着那书签,想必是经过了极为讲究的曝晒才会保存的这样好,这样的细致活儿,一般人是做不来的,没有这个耐心,也没有这样的情操。 可见这个制作书签之人,是爱梅花的,很巧,花弄影也最爱梅花。 她似乎对这眼前的一切有了异样的感情,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就在这个地方住过。兴许,就是梦里。 她将那本古籍郑重地捧着,最后放回了它原本应在的位置。刚刚放好欲转身,砰地一声,花弄影碰上了一个重重的青花瓷瓶。 眼看着那花瓶就要砸在地上摔得粉碎,花弄影连忙奔过来接着,等到将那花瓶稳稳抓在手里的时候,花弄影的身子不稳,一个趔趄救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咚”的一声,十分响亮。 花弄影急急回身,看着那个墙壁,心中觉得十分奇怪,难不成这个墙壁是空的,怎么发出的不是沉闷的响声,而是一记空洞的声音? 放好瓷瓶之后,花弄影立即一块块砖摩挲敲击着。一遍遍试过之后,花弄影发现:果不其然!那块砖果然有问题! 可是即便如此,无论花弄影如何使劲敲打,那块砖就是丝毫不动,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块砖头的破绽在何处。 正当她坐着休息片刻的时候,细细拿着桌上的青玉花樽把玩,这时候,只听得“吱呀”一声,那块空心的砖墙转动移开,最后出现了一支梨花压海棠的图案雕塑! 一模,竟然是玉的。虽不算是玉质之中的顶级鉴赏家,可是花弄影着两世都是锦衣玉食,自然少不得和这些贵重物品打交道,略懂一二。她一眼就看出,即便是花起尘书房最好的玉质摆设,都不及这个三分之一。 她细细摆弄着那雕塑,十分精致光滑的手感,竟比少女的脸庞还要好摸! 花弄影索性要将那个雕塑取下来细细把玩,忽然,吱呀一声,随着玉质雕塑的转动,一闪挡在床后面的墙壁上升,一条密道出现在眼前! 花弄影心中十分惊讶,难不成是皇上在此设置了这样一条密道? 带着满怀的好奇与忐忑,花弄影慢慢走进了那条密道。这条密道和自己房间里头的那个不一样,最是华丽如凤栖宫一般不说,就是人所走到的角落,便会自动亮起了光,像是有人在点灯一般。 沿着蜿蜒曲折的密道一直往前走,突然,花弄影就在最终处看到了一间房子,那房子大小竟有凤栖宫的寝宫一般大! 卷起珠帘,悄悄走了进去,花弄影这一刻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只有满怀的敬畏和小心,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股子亲切在叫嚣,在肆意张狂唆使自己向下走! 只见刚刚抬头细看眼前,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墙上挂满了画像,上面的女子一颦一簇一笑一怒一嗔一叹,无不是那样面面俱到!再看看画上的女子,这不是自己又是谁? 可是仔细看看那女子身上的服饰,有丫鬟的,有世家小姐的,还有后宫嫔妃的,甚至还有皇后凤仪的,所见种种,都不是花弄影记忆之中曾有过的场景! 那个女子的年纪约摸是十多岁左右,与自己年纪一般无二,一直画到了四十多岁,这不可能是花弄影的画像! 可是,那究竟是谁? 不知为何,花弄影心中突然想起了之前的种种,这难不成,是江无烟? 对!之前在整理江无烟的衣物之时,她曾经见过这些衣裳完好无损在一个柜子里头,当时她并没有太过在意罢了。 难不成这个人真的是江无烟,是她的娘亲? 可是,为什么他的画像会在此地?是皇上画的? 花弄影看看这间屋子所有的东西,上面除了画像之外,还有一些日常用品和一些手抄的诗集。 花弄影随手捡起一本翻开一看:是江无烟的字迹! 她心中瞬间慌了,于是翻看了所有的书籍,竟然全都是江无烟的! 怎么回事?难不成皇上心中的那个人,就是江无烟? 如果是这样,那为何不将江无烟招进宫里纳为妃子,而是在多年之后虚设这样一座华丽宫殿收藏关于他的一切?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江无痕究竟是谁的孩子?是不是江无烟和皇上的? 花弄影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他忽然想起了那时候在太后宫里,太后见到她的反应,以及皇上被刺伤之后单独将她召见,身边的女官惊讶之余的亲近与照顾,甚至还有皇上宠爱有加的玉姬娘娘,这一切,都与江无烟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花弄影的娘亲曾说,江无烟最像江寅的妻子,而花弄影也从江无烟那儿继承了绝世美貌,难不成,她的猜测没有错?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皇宫和江无烟、以及江无痕将会是一种错综复杂的千丝万缕斩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就在花弄影不住地猜测之时,忽然在一阵阵浓郁的沉香之后,出来了一股子烧焦的味道。 是了!沉香和梅花,花弄影最爱这两样不错,可是这两样也同样是江无烟的最爱! 没错!皇上心中十多年来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就是江无烟! 思路越来越清晰,烧焦味也越来越浓,甚至有些呛人刺鼻。 花弄影连忙关好石壁的大门,迅速跑出了密道,正要原路返回自己被软禁的阁楼之上时,却发现凤栖宫外头早已经是一片火海! 大红熊熊燃烧着,浓烟透过门窗缝隙传来,将她重重包围,就连呼吸都是奢侈的! 花弄影看着大火一点点蔓延开来,就要冲出去,却又不能。屋子里一点水都没有,她被困在火海之中几近蒸干灼化! 呼救是不可能的,她这样做早已经是抗旨不尊,甚至多了一条擅闯宫闱的大罪,一旦叫人来,保不齐救不了自己,甚至还会害了花起尘,若是不呼救,那么自己便会死在此地无疑! 花弄影反复思量不久,最后她握紧了拳头,方正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免了花起尘的祸端,他已经年老,是在经不起那么多的苦难与罪过了。 这时候,花弄影静静躺在了那张床上,等待着那些火苗一点一点吞噬靠近,这样轰轰烈烈地死去,兴许也是不枉此生! 浓烟早已将她呛得昏昏欲睡,花弄影只觉得四肢乏累,动也不想动,意识也开始不清醒。就在她沉重的眼皮要合上的时候,外头的大门哄得一声,门到了,火苗蹿了进来! 紧接着,一个人影穿越火海,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花弄影身边。 他的手冰凉如玉,不停地拍打着花弄影的脸,嘴里是不停地叫喊:“起来!难不成你想死在这里吗?快起来!” 花弄影想要伸手,想要睁眼去回应这个人,去截取这最凉的地方,想要逃进他的拥抱,告诉他,她有多害怕,又有多渴望能够得到这样的冰凉。 可是,她再也不能睁开眼,她在一片模糊之中,只身手抓住了那人颈脖之上的吊坠…… 123 当年真相 - 千金毒女 - 亦亓 正当花弄影快要闭上双眼完全拭去意识的时候,她清晰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龙涎香味。 是穆溱! 手心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任他抱出火海…… “郡君!郡君!醒醒!” 有人在耳边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还不停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混沌之中,花弄影不知道被叫了多久,只记得耳边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 等到她意识开始有些清醒,有点恢复元气之后,她挣扎着睁开眼,用尽力气眨一眨,最后终于看清了前面的一切。 “水!那水来!”这声音是皇上身边的年纪较大的那名女官的声音,知道花弄影醒过来之后,她有些喜极而泣。 “郡君!您终于醒了!太好了,来人,快去禀报皇上!”那女官一边对着外头吩咐着,一边拍着花弄影的手,悬着的心终于像是坠落的石头一般,放了下来。 “姑姑,扶我起来……”花弄影大口吞咽着口水,她的喉咙此时就像是被烧干了一般,沙哑生涩,话也说得十分艰难。 那名女官将她扶起来,定定看着花弄影,始终愁眉不展。 “姑姑,皇上知道凤栖宫的事了?”花弄影强忍着喉咙间的不适,焦急万分地问道。 那姑姑正想要回答,这时候身后的侍女回来,端了一碗水,交给了那位姑姑。 那姑姑对着那碗还有些冒着热气的水不停地吹起,几个来回之后,将水小心翼翼送到花弄影嘴边,眼里恳切的目光似乎在恳求花弄影喝点水。 等到花弄影喝了半碗水之后,她才将碗放下,取出手帕替花弄影擦擦嘴角,又收起了手帕。 花弄影就这样盯着她一动不动,这时候,那姑姑站了起来:“郡君累了,需要休息。你们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是!”紧接着,那些侍女都转身出去,将门轻轻带了上去。 那姑姑急忙坐下,她来到花弄影身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后,小心翼翼在花弄影身边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哪里有不知道的理儿?别怪我多话,若不是荣亲王暗中吩咐奴婢和那些人替您善后,恐怕皇上是要大发雷霆了!” 花弄影心中不解,她晕倒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救她的人不是穆溱,而是江无痕? “姑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花弄影急急拉着那位姑姑的袖子道。 看着花弄影的神色,那姑姑暗自叹叹气,只好悉数说了出来。 “郡君你在火场昏倒的时候,是太子将您抱出放回此地的,但是那些士兵们和凤栖宫的蛛丝马迹,都是荣亲王一手善后,若非如此,恐怕郡君早已不能安生了。”那姑姑心中显然十分欣慰,对着花弄影有些觉得庆幸。 “那就好,那他们呢?眼下皇上怎么处理凤栖宫的事?”花弄影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即便是有人善后,她也害怕皇上要将此事一查到底,万一查出点什么,自己必死无疑,还会连累与此事有关的所有人! 那姑姑实在无奈,即便此时心中有许多话想说,但是不得不先回答花弄影的话,否则花弄影是不能安心静养一段日子了。 “眼下皇上已经听到消息气病了,所有皇子都在侍疾,荣亲王和太子在太后懿旨之下联手查出真相,想必不会有什么差池。只是,这个大火实在是太危险,也来的太突然了一些。即便说缝隙工长久无人居住,却不会无故失火,难不成是有什么别的原因?”那姑姑开始有些喃喃自语。 是啊,只要是一个敢想的人,就会发现这件事并不简单,如果不是人做得,还会是什么原因? 若不是花弄影亲眼看到那大火之中的一张熟悉笑脸,她甚至也不会这么确信是有人故意纵火! 可是她不明白,那个人纵火是出于什么目的?是想烧了凤栖宫,还是系那个烧了她花弄影? 就在她沉思之际,只听得那姑姑暗自叹气:“哎!真是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花弄影顿时醒悟过来,从自己见到这个姑姑第一面开始,她总在说着这句话,说是自己与她的故人十分相像。那么,他的故人又是谁? 花弄影展开了笑颜:“姑姑,多次承您的情,还不知姑姑尊姓大名?” 那姑姑眼神一暗,她只是苦笑着说道:“我是皇上身边的女官,人人都喊我汾玉姑姑。” “汾玉姑姑好,多次有劳,花弄影感激不尽。”花弄影倒是十分铭记在心她对自己的恩情的,虽说是听命于人,却不是人人都这么用心伺候自己的。 停了一会子,想了想,花弄影又继续说道:“自从我娘亲仙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么照顾周到了,虽说和姑姑满打满算才不过是两面之缘,可是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和姑姑冥冥之中就有什么缘分牵扯似的。说这个话,还希望姑姑莫要笑话,我内心真的是这么想。” 尤其是经历了凤栖宫地下室所见所闻,她更加确定了这一种想法,这个姑姑,应该知道一些当年的事! 那姑姑沉吟半晌,咬咬牙,最后问道:“郡君的娘亲,能否告诉我其姓名?” “娘亲是江寅之女、骁骑营将军正妻之长姐江无烟。”花弄影按耐不住心中的欢呼雀跃,从自己醒来之后,她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汾玉姑姑听了之后,瞬间泪眼迷离,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烫如火,砸在花弄影手背之上。 “汾玉姑姑,您怎么了?”花弄影看到这情景吗,实在太意外。 “小姐……是小姐!小姐她去了!”汾玉姑姑嚎啕大哭起来,伤心断肠的她嘴里迸出这样一句话,花弄影心潮澎湃! 果然如此! 花弄影瞬间打起了精神,她抓着汾玉姑姑的肩膀,用力摇晃,想要将她从伤心欲绝之中唤醒。 “姑姑,您在说什么?!” 听得花弄影这样的疑问和震惊之后,汾玉姑姑很快救打住了哭声,她沉声道:“十多年前,江寅府上有三个绝世无双的小姐,其中二小姐江卯最为出名,风头最盛。那时候,大小姐进宫为妃,二小姐随着进宫探望。由于皇上恩宠有加,又对江家倚重,所以特意让二小姐多留几日,权当陪着自己刚刚怀有身孕的姐姐解解闷。谁知……” 汾玉姑姑喘了口气,花弄影有连忙问道:“后来如何了?” 汾玉姑姑看了她一眼,神色凝重。她咂咂嘴,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谁知皇上经常来看大小姐,日久年深,便与年轻貌美,风华绝代的二小姐双双坠入爱河。当时的皇后已经怀有身孕,仅仅比大小姐身孕少了一个月之久,她为了生下嫡长子,狠心迫害大小姐,甚至利用二小姐挑拨离间,导致姐妹反目,差点一尸两命!”汾玉姑姑说到这儿,已经恨得牙痒痒的,她的眼神之中有着渗人的冷意,像是千年寒冰一般,即便是热火如荼,亦不能溶解一二。 “什么!”花弄影听着故事,心中倒是一刻也不能安宁。 “后来江寅大将军与皇上一起查出了背后的种种阴谋诡计,就要下令废后,可是天不遂人愿啊,太后出手要皇上杀了那对姐妹,更逼的皇上不得不因为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永葆皇后之位不易主。逼得急了,大小姐难产而死,二小姐也远走他乡,从此皇宫和世间再无江氏姐妹……”汾玉姑姑双目呆滞,她看着眼前的花弄影,瞬间似乎已经苍老了许多。 “江卯就是江无烟,大小姐就是荣亲王之母,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穆溱!是不是?”花弄影突然明白了这一切。 汾玉姑姑点点头,她只是抚摸着花弄影的脸,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那双倾城如玉的凤眸之上。 “孩子,你就是小姐的亲生骨肉,而我,就是当年随着你娘入宫的小宫女啊!这么多年以来,大家都以为小姐死了,丞相所娶的是大将军的义女,可是谁知江无烟就是江卯啊!”汾玉姑姑泣不成声,想起这些年以来对小姐的念想,还有对往事种种的执念,自己的心就会比针扎还要难受,可是好不容易知道这一切之后,没想到自己的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 花弄影此时此刻再也没有别的心思再继续听下去了,她脑子里乱的如同一团乱麻,越滚越乱。 那么,皇上最爱的人是江无烟,花起尘与皇上,就是情敌! 如果皇上一旦知道这一切,花起尘就会必死无疑! 还没等细细思量,花弄影马上就要冲出自己的房间,不料还没走几步之远,自己的身子由于之前的大火蒸灼已经眼中脱水,整个人早已虚脱疲软无力,摔在了地上。 汾玉姑姑连忙跑过来将她扶起来,花弄影下意识反应过来之后,她死死抓着汾玉姑姑的手:“姑姑,求求你帮我做一件事,不然就来不及了!” “郡君,你说,什么我都去做,我什么都听你的!”汾玉姑姑也不去想这么多,只觉得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姐的后人,只要是又用得着自己的地方,她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124 纵火之人 - 千金毒女 - 亦亓 “姑姑,帮我找到荣亲王,还有穆湘公主,要快!” 看着花弄影的神色,汾玉姑姑似乎可以猜测事情的严重性了,只不过现在没有时间来得及解释,看着花弄影火烧火燎的模样,她只得顾不上礼数匆匆跑了出去。 不出半个时辰,花弄影终于结束了焦急的等待,看着江无痕与穆湘站在了花弄影的床前。 穆湘冷眼看着花弄影,她也没有过来扶一把,只是远远地看着,似乎从没见过花弄影一般。 “殿下,公主,我又重要的事要说。”花弄影的喉咙已经沙哑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了,江无痕听她十分吃力地咬字,瞬间眉头皱了起来。 “汾玉姑姑,这时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江无痕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眼看着他就要大发雷霆。 汾玉姑姑只好站在一旁不敢吭声,任由着江无痕责备,毕竟是她没有做好,收到责罚也是情理之中。 “殿下,不怪姑姑,我只是急火攻心导致心火太旺伤了嗓子罢了,不必忧心。”看看江无痕的神色有些放松之后,花弄影又抬眼对着江无痕道:“殿下,我有话想要与公主说,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先出去?” 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江无痕哪还有不依的理?他带着汾玉姑姑还有一些小的侍女走了出去。 这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了穆湘和花弄影,花弄影就要伸手抓住穆湘的手,不料被她一把甩开,穆湘径自在离花弄影不远的地方端端正正做了下来。 花弄影有些不解,难不成…… “你有什么话要与本公主说便说吧,看在你病中的份上,倒是不用起身行礼了。”穆湘的话着实来的太突然,花弄影丝毫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是这样子。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穆湘看着花弄影满脸迷惑,心中十分不屑,又不经意翻了个白眼之后,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花弄影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说道:“公主,你……”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凤栖宫,怎么?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你难不成还想抵赖?”穆湘毫不留情面地审视着她,像是在审问着一个小贼一样,那么义正言辞。 可是,她知道这件事! “公主,你为什么跟踪我!为什么?”花弄影有些不明白,好端端的穆湘怎么就突然与自己过意不去了? “哼!本公主用得着跟踪你么?只不过是听说而已,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穆湘有些无趣,扯扯自己的嘴角,扬起一丝不可置信的笑意。 花弄影的眼中冷意越来越浓,仿佛就要将穆湘原地冻结一般。 穆湘十分不喜欢她这样打量着自己,明明她才是公主,明明对不起她的是花弄影! “你看什么看?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难不成你还敢质疑本公主说的话?你有什么证据?”穆湘有些气急败坏,恨不得快把这茬翻过去再也不提。 “公主,在凤栖宫之中,我明明看到纵火的人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花弄影扯着嗓子质问道。 她不明白,难不成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穆湘,她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么? 穆湘听了这话之后,没有做出什么解释,只是慢慢地憋红了脸,委屈地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 最后,穆湘用尽力气大声喊了出来:“啊!都是你逼我的!你这个骗子!亏我还将你视作我的好姐妹,我的闺中密友,没想到你竟是个口是心非的。你真当我不知道么?他喜欢的是你,想娶的也是你!可你从没有和我说过!你就是再利用我!我恨你!” 看着穆湘像疯了一样的自说自话,花弄影终于明白事情的始末,难怪非要烧了自己才解恨,原来是这么回事! “所以你就要杀了我,还要在凤栖宫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等到找到我的尸体的时候,再说我是咎由自取,自己纵火烧身,对吗?”花弄影毫不留情拆穿了穆湘的计谋,她眼前明明就是那个清唱失意会大醉大哭的女子啊,可是什么时候,竟生了这样的歹毒心肠? “我爱他,你知道的,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抢?最可恨的不是这个,是你用尽办法去迷惑他,勾引他!你不要脸!”随着最后一个自出口,花弄影的脸上硬生生落下了穆湘的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得穆湘的手还在震颤发痛! 捂着自己的左脸,花弄影勾起了一丝讥讽的笑意,她看着穆湘,那种眼神就像是看着街上的乞丐一般,处处都是同情和怜悯。 “他是你的皇兄,你同父异母的兄长,这样你也无所谓吗?”字字带血,刺得穆湘心中痛不欲生。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最可怕的不是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而是说出真相的那个人。 而如今,花弄影这样说只不过是想要让她清醒而已。自从江无痕入宫以来,穆湘的风言风语早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先是说她半夜赤脚跳湖,再是自己穿着嫁衣想要上吊自杀,还有在江无痕的府中*着身子霸着江无痕的床榻…… 这样的穆湘,早已不是那个情窦初开的烂漫少女,而是一个爱到走火入魔的痴情女子! 穆湘的瞳孔一点点变大,最后变成了伤心,绝望和无助,她久久地看着花弄影,心里却止不住地淌血。 他是她的皇兄,她是他的妹子! 这就意味着,他和她永远不可能!想着想着,穆湘就又叫着喊着跑了出去。 这时候,江无痕匆匆跑了进来,他焦急看着眼前的花弄影,心中依旧不放心。 “灵修,你没事吧?”江无痕问道。 花弄影摇摇头,她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江无痕,心中一时感慨万分,所有的情绪,最后都化作了一股幽静的气息,萦绕鼻尖。 “我是你的表妹,你早就知道这个真相了,对吗?”花弄影哀切问道,可是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以自己对江无痕的了解,恐怕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早安排好了的。 “‘灵修’二字,出自屈原的《山鬼》一文,山鬼美丽多情,日夜让我梦莹魂牵,赠字与你,并非随便胡诌乱取。”江无痕转过身来,眼里的情意浓稠化不开,像是纯洁的蜂蜜一般,无论如何搅动,都不能搅乱一丝一毫。 “所以,在你十岁左右,你便知道了一切。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花弄影逼问着,这些年来江无痕对自己的情意她不是不知,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江无痕隐忍了许多年之后,还是选择了四方宫墙、毫无自由可言的皇家。 江无痕突然捧起花弄影巴掌大小的俏脸,看着那一双凤眸里秋波盈盈流转,他有些忘我。 “我怎么舍得你去发愁呢?这些事情交给我就好了,可是没想到,你还是在凤栖宫之中找到了一切的来龙去脉。兴许,这就是天命吧,天命如此,我们不得不从。”江无痕越说越低沉,与平日里的他不太一样,花弄影也被他说的有些昏沉。 只是转眼一想起花起尘,花弄影心中就打了个机灵,立即精神抖擞。 “既然你已经知道皇上对我娘念念不忘十几年,那么,如果他要是知道我娘嫁给了爹爹,只怕爹这次就是万死都不足以给皇上泄愤了!怎么办?” 江无痕迷住了眼睛,不错,依照皇上的重视和无法忘怀,只怕到时候会大开杀戒,殃及无辜。 毕竟自己心爱的人嫁作人妇,那人还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深受自己重视,身为皇上却像个傻子一般被蒙在鼓里,说不气都无人相信! “奕之,救救我爹,在皇上知道真想之前,救出我爹!”花弄影带着哭腔哀求道。 她上一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这一世里,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江无痕握住了她的手,细心安慰道:“放心吧,交给我。” 江无痕说完之后,便离开了这个屋子。花弄影想想这件事情的始末,若是无人暗中故意生事,皇上现在病着,断不会无缘无故重新查过的。 可是,皇上一日不醒,宫中的一切就像是屋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保不齐那天就出了事了! 就在花弄影想着,突然门口来了个太监,他瞥一眼花弄影,阴阳怪气地扬声唱到:“哟!这不是咱们的解忧郡君么?奴才是疯了太后口谕,还请郡君跟我走一趟!请吧!” 花弄影看看那个太监,平日里是对自己千万个客气的,如今这副样子,救说明太后对自己也是不待见的。 难不成,太后知道了这件事了? 花弄影看看早已躲在床榻身后的汾玉姑姑,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花弄影决定跟着那个太监走一趟太后宫中。 一路上,由于体力不支的缘故,花弄影走起路来十分吃力。但是那个带头的太监半点都没有歇一歇的意思,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宫女,还时不时地来搀扶着花弄影。 一路奔波,最后终于来到了太后宫殿门口! 125 你娶我吧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弄影开始站住脚之后,她定定看着那个宫殿的牌匾,一时双脚竟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都迈不开脚。 那太监见了,又没好气地道:“郡君请吧——” 花弄影被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唤醒,只得往前继续走着。 她知道这次会与以往不同,但是,没想到不同的不是自己心境,还有许许多多不可设想和预料的一切。 刚走进去,花弄影就已经发现此时的太后宫内,一群妃嫔拥簇着太后端坐着,明明是寒冬,还是有人紧张的快要冒汗,只得不停扇扇子。 看见花弄影依旧不卑不亢的样子,穆湘气得快吐血了,坐在软榻之上还依旧没有平复心情,只是不停地将双手紧紧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 “参见太后娘娘,见过各位娘娘。”花弄影依旧是不见任何情绪的声音,她稍微探头看看了在一旁的穆溱。 太后看在眼里,有些气不过,身边的宫婢立即看了眼色递上了一杯茶:“娘娘。” 太后喝完后,一边那盏参茶送到那个宫婢手中托着:“你来了。” 太后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花弄影,越看着,心中就越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想着穆溱日后还要倚仗花起尘的权势,所以对花弄影也格外中意,可今日再看看她,却是满心满眼的不舒服。 “真是好大的胆子,见了太后依旧是这副样子,难不成你只记得昨日的解忧郡君,却忘了你自己今日是阶下囚么?”李淑妃看在眼里,她早就看花弄影不顺眼了,如今有这个机会,她倒是不介意落井下石狠狠嘲讽一番。 结果花弄影没有受惊,也没有惧怕,更没有软弱,她轻轻的抿了嘴唇,稳了稳气息,毕恭毕敬地回话。 “若是心存敬意,即便是山中野兽,也是会不敢伤太后分毫,若是图谋不轨,即便是面上慈祥带笑,也不过只掩饰狼子野心的面具罢了。娘娘,对太后的敬畏之心,不论是民女何种情景,都不会改变初衷。”原本花弄影还是有些紧张的,但是随着这些话出口,她缓缓的起身,面色也已经平静下来了。 太后看到的时候,脸色不悦的瞪了李淑妃秋一眼,李淑妃自知有些太过莽撞,只得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之后,太后看着花弄影,只见她脸色发白,想想这往日的情分,她也于心不忍,只好道:“好了,既然来了便坐吧。” 穆溱有些意外,原本太后是乏了怒的,在听到花弄影的身世之后,原本太后对她的期望都烟消云散。 “你可知自己的身世?”太后眼里盯着花弄影,语气倒是强硬了不少。 花弄影看着跟随在穆溱身后的男子,他的身躯高大挺拔,目光有些悠远,你无论怎么看,都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 花弄影眼神倏地变冷,却没有继续,反而不紧不慢地回话:“娘娘,您的意思是?” 一时场面安静了下来,太后也不说话,而在这时,看出了太后心思的陈贵妃缓缓道:“今儿个不知是谁,满宫里都在说你的娘亲是……” 说到这儿,陈贵妃连忙看了看太后的神色,只见太后没有吱声,她又斗胆继续:“是皇上所爱之人。” 陈贵妃这话一出,宫里的所有妃嫔上至淑妃,下至宫女嬷嬷,都是一副嫌弃的脸色。 可是花弄影却依旧不卑不亢,她对着太后缓缓行礼:“太后,前尘往事,又是父辈之间的种种,座位晚辈不该多问;二来是皇上之事属于宫闱秘史,实在不是区区一个小女子所能知晓的。还望太后明察。” 花弄影这话倒也在理,若是不顾礼法打听隐私,才是最让人忌讳的。 “倒是个懂事知礼的孩子,只是可惜了。”太后摇摇头叹息道。 “太后,太子的婚事可是下了旨的,这……”陈贵妃如今摆着一副关切的样子看戏,她心中倒是十分好奇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 太后眼神一凛,似乎在责怪陈贵妃哪壶不开提哪壶:“皇上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做出的决定岂是儿戏?后宫不得干政,贵妃还是打理好后宫让皇上少操些心才是最好的。” 太后实在乏的很了,只是简单示意之后便率先退下休息了,将花弄影送回阁楼的人,是穆溱。 “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跑去凤栖宫惹事。”穆溱缓缓地开口,却是让花弄影大吃一惊。 听到了他的说辞,花弄影缓缓的抬眸望向他,花弄影看他的眼神,微微闪躲:“是你救了我,对吗?” “是啊,可是那又如何呢?那风气公里的秘密,实在不值得你这样冒险。”穆溱的话语中危险刻薄,甚至是有些薄凉的气息。 “你早就知道了?”花弄影不知道这件事,从来就不知道。 穆溱没有接话,两个人走在前面,身后的侍卫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到了阁楼的外面,那些侍卫正想上前,只见穆溱扬手示意,那些侍卫只得远远守着。 突然,穆溱凑近花弄影的耳边,暧昧地往她耳朵里不断吹着气:“在我十多岁时,便知道了凤栖宫的秘密。只是我没有你这么笨,还险些丧命。至于江无痕的身世,我也是知道的。若不是无生门和江寅的势力,你以为我会容忍他到现在?” 花弄影听得毛骨悚然,她竟不知穆溱竟然是这样深沉的心机! 还没等到花弄影反应过来,这时候穆溱又说了一句:“你不是和江无痕走的最近么?那我们赌一赌你们究竟能不能在一起。” 花弄影心中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你的意思是,你我的婚事都是你的筹码?” 穆溱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走远,笑声很长,一直延续到了穆溱离开好远之后,余音仍绕耳。 花弄影的心中都是恐慌的,自从回来之后便把那些所有的心思都收了起来,看着那些还没有一次没有动过的饭菜,心中早已经是五味杂陈。 “怎么了?”看着花弄影从太后宫中回来,又和太子说了些话之后,茶饭不思的样子让汾玉姑姑有些担心。 “姑姑,你说皇上会不会惩治爹?”花弄影若有所思的样子,眉间带着愁绪。 “人各有命,莫要太过担心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救出相爷,只要撤了私藏禁书一事,迅速辞了官便可保全自身安危。”花弄影原本以为她要说什么,没有想到她短短几句话便把眼前的形势说的这样明了。也难怪,汾玉姑姑在宫中时日还长,伺候皇上已经十多年,最是了解皇上脾气的,他这么说必定有自己的道理。 “姑姑,我娘她以前,对皇上如何?”花弄影心下好奇已经许久了,她试探性的问道。 汾玉姑姑沉默了片刻,说道:“小姐原本生性天真浪漫,聪明乖巧又生的极美,所以原本就是十分招人的。十多岁的少女,对情感一事懵懵懂懂,不过在皇上的倾心仰慕之下也是情窦初开,两情相悦。” “真的么?” 在花弄影的记忆里,江无烟永远都是端庄温婉的模样,那些年的她,不曾有过一丝不得体的举动,更不会有什么落人话柄的言语。那么汾玉姑姑嘴里所说的那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娘亲么? 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一番光景,才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记得小姐之前最爱的原本是桂花,每逢金秋十月,她总会在载满桂树的院子里摇着树干,在桂花雨中翩翩起舞,将地上的花瓣收起来,酿成了酒,每每自己独坐树下,能喝上整整一大坛子,还不忘在树底下醉着说梦话呢。那个时候的小姐,才是最美的。”可是,除了江无烟这个名字,花弄影似乎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娘亲。 想起今天太后那种于心不忍的眼神,她就觉得,太后兴许是有几分喜欢江无烟的,只是逼不得已为了自己的利益,才不得不对江无烟姐妹下手。 这便是宫里的生存之道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沉默了半晌,花弄影心中是忽然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恰好刚刚转身,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江无痕,忽然间不知所措,只是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睛有些湿润:“奕之……”花弄影的话语有些哽咽,似乎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忽然见到了大人一般。 见到她泪眼盈眶,江无痕心中如同刀扎一般痛,他只是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她一下子就扑进了江无痕的怀中,他抱着她,片刻之后花弄影就好了。 花弄影的眼神渐渐的陷入了某种情绪中,她直直的站在那儿,定定的看着窗外的风景,那有些残破的凤栖宫一角还映入眼底,眼中泛出了一丝丝恨意。 江无痕刚刚走到她身边,她眼中的神色让他心中一惊,正准备说话的时候,花弄影猛然间反应过来,迅速的收敛了眼中的情绪,等江无痕再次确定的时候,发现花弄影眼中的恨意似乎只是一场幻觉。 “奕之,你娶我吧。” 126 暗中密谋 - 千金毒女 - 亦亓 花弄影低垂着眼眸,语气里去世出奇的平静,就像是淡如止水一般,没有一丝涟漪。 “这样做你就快活吗?”他的声音响起,穿破耳际,就像是刻入骨血一般,如同如不掉的烙印! 花弄影突然抬起头,她慢慢起身,走到了他身边,看着他那双如鹰一般的阴鸷眼睛,嘴里吐出几个字:“兴许吧。” 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样子,只见江无痕久久沉默着,之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抬起了头。只是那一瞬间,花弄影看见他的那双眼睛眼神骤变,可是他脸上还是仍旧保持不动声色的站在那儿。 看着他那个样子,花弄影心中难免有意思愧疚。这些话细细一听,便知道其中的尴尬,难不成江无痕在她眼里,就只有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意义么? 即便江无痕愿意做这个角色,可是花弄影心中,却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歉疚。如果不是遇见她,江无痕应该会有更好的人生。他可以快意仗剑天涯,也可以随意纵横江湖,策马扬鞭。可是有了她之后,他已经背离自己的心越来越远。 花弄影目光低垂着,长长的睫毛遮盖着一切,看不清眼眸中的情绪,可是她在藏在衣袖中的纤细手指,却是紧紧的攥在了一起,手心都被掐出了月牙白。 突然,江无痕将她的手欠了起来,眼里尽是含情脉脉的温柔,他勾起了一丝暖若春阳的笑意:“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答应。” 花弄影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泪水,她看着自己眼前的男子,心中猛地抽痛,不自觉的,眼泪漱漱留了下来。 “奕之,为了我值得吗?” 这时候,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还不忘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和双肩,胸前那颗滚烫的心却是如雷一般暴跳,没一下心跳都在诉说着他有多么欢喜。 只要他能与她在一起,即便叫他什么都不要,他也不会有一刻的犹豫。 心中还在思量着该怎么去让太后和皇上松口这门亲事,再与江无痕厮守,相敬如宾也是不错的事情。可是刚想着,不知为何,她却在这个时候想起了穆溱的身影来。 “在想什么?” “没有,胡思乱想罢了。”对,她只是  胡思乱想罢了,花弄影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 “那我先走了。” “好,兀自珍重。” 江无痕的眼眸紧聚,轻轻一笑,勾起了邪魅的面容:“等着我,总有一日我会迎娶你入门,让你做我的妻子。”说完,他低头轻轻吻了吻花弄影的额头。 花弄影只是微笑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知道,此时此刻应该点点头,眼里应该充盈着无比幸福和期待神色,告诉他自己有多高兴,有多愿意。 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做。 等到江无痕走后,她站在阁楼的窗外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知是该何种滋味。 刚要歇下的时候,阁楼下的侍卫开始有一人上来会报道:“郡君,贵妃娘娘来看你了。” 花弄影站在那儿,低垂着眼眸,看不出她眼中收敛的或者流露出来的情绪。 “还请这位大哥共赢娘娘圣驾。” 话音刚落,陈贵妃便走了进来,她先是打量了周围的一切,又在侍女的搀扶之下稳稳当当地找了个落脚入座的地儿,最后才接受了花弄影的行礼跪拜。 陈贵妃看着礼仪周全的花弄影,点点头:“倒是个聪明的孩子。本宫想和郡君说说贴心话,你们都出去,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进来。” “是!”身边的侍女和侍卫出去之后,陈贵妃这时候也索性说明了来意。 “本宫就不多费口舌了,人多眼杂,对你我都不好。今日本宫来,就只有一件事,就是想与你联手。别人也许还不知道,本宫却是心知肚明,你与众多皇子长期以来走得近,自然知道的多,本宫想与你联手绊倒太子和江无痕,你意下如何?” 花弄影心中一惊:陈贵妃竟然这么宠爱穆清么?为了穆清的前途,不惜亲自出马,以身犯险! 可是一想到穆清这个人,她的心中也泛起了冷意,还记得前世里他与她多年的相伴,她总是以为自己对穆清的了解很多,是他前世知己的不二人选,她爱他甚至是超过自己的。可是如果不是到了今生重来一遭,她可能也不会真真切切的看清楚,她跟本就不了解穆清这个男人,若是了解的话,怎么可能最后害得自己落得如此的下场呢? 要她帮他?简直痴心妄想! 花弄影微微挑眉,陈贵妃看见后,心中有些不悦,毕竟她还没有做好被拒绝的心里准备。 “可是娘娘看见我这副样子,怎么就断定我有这个能力,能为娘娘尽效犬马之劳呢?淑妃娘娘说得对,我如今只不过是一个阶下之囚罢了。”花弄影这话实在试探她的诚意。 看到了花弄影嘴角的冷笑,带着一丝的自嘲。陈贵妃轻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阶下之囚?郡君的能力不在于你是什么身份,而是你是那个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个道理本宫自然懂得。既然本宫选择了你,自然是认真考量过了的。你可同意?” 花弄影心中暗暗冷了下去,她又太多的愤怒与不满,还有许许多多的不痛快,只是她知道,如今还不时痛快的时候,不过,那一日兴许就快来了。 “娘娘若是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 看着花弄影信誓旦旦的模样,陈贵妃这才露出了笑颜:“好,无论如何,本宫自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可是至于花丞相,前朝的事情本宫无从插手,后宫不得干政,你也知道的。” “多谢娘娘!”花弄影重重跪在了地上,等到陈贵妃将她扶起之后,便对着她点点头。 “一旦有需要,本宫会派人找你。放心吧,你只要听本宫安排就好了。” 陈贵妃刚说完,又对着外头吩咐道:“翠儿,回宫。” 回想着方才陈贵妃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入她的耳朵,花弄影心中早已经暗自筹谋起来。前世里穆清坐上了皇帝之位后才彻底与陈贵妃决裂,所有的种种真相方可水落石出。可是倘若花弄影此时想办法将那些种种龌蹉之事揪出来,又该如何? 想想就觉得有趣! 正想着,身后的汾玉姑姑走了出来,她看着眼前的花弄影,眼神复杂不已,毕竟在江无痕和陈贵妃之后,她似乎知道,这个小主子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可是宫中的残酷又不是一般热可以经受得起的,她怎么会让小主子一个人? “荣亲王是真心对待您的,托福终身与他我是放心的,这想必不会有错。只是太后和皇上那边倒是要非一些功夫。”汾玉姑姑的话落,花弄影微微蹙眉,难道太后和皇上还会在意她这个如同蝼蚁一般卑微的生命? 她微微勾唇,话语薄凉:“如今我显然不是太后跟前的可心人儿,皇上还不知会怎么样,我与穆溱之间,早已经是隔了万水千山了。姑姑难不成还以为我还能当上太子妃么?我不稀罕。” “这样也好。”汾玉姑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叹气说道:“宫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以前能够生生磨灭了小姐的欢喜,指不定以后还会如何呢。我这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都在宫中度过,这是最大的遗憾。如果您可以走得远远地,那就最好不过了。” 花弄影始终是刚才的那副面容,缓缓的抬眸,望着汾玉姑姑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姑姑,我不能走。” 原本汾玉姑姑还以为花弄影去意已决,可听到她这样一说,脸色便整个都黑了下来。 她的脸色不悦:“可是贵妃娘娘不是省油的灯,她在皇上太后面前都是一副吃斋念佛的模样,殊不知她背后都走了些什么。即便原本她无欲无求,可是为了小公主,她也是拼尽全力帮助穆清的。与虎谋皮,就是狼狈为奸!” “可是姑姑,我不能走,与虎谋皮是不可避免的。”花弄影说的有些激动,声音也是越来越大了。 “如果您执意如此,汾玉愿意追随到底!” 花弄影缓缓的仰起头:“姑姑,这条路很辛苦,您有何必陪着我?”说着说着,她的眼中不经意之间就泛出了温柔,如果说汾玉姑姑这一切都是为了娘亲,那她也觉得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本分。 她花弄影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到这样的厚待? 看着眼前的汾玉姑姑,花弄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跟在自己身边已经好几年的采薇和采菲,此时的她们身在何处?在干什么?还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想着过往?她们还有没有相见的一日? 不知不觉之中,花弄影便在汾玉姑姑的怀中睡着了,这一觉中,她梦见了江无烟,她还是那么美,总是和记忆中那个时候一样,带着她交给她诗词歌赋,还会偷偷给她讲一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127 给朕陪葬 - 千金毒女 - 亦亓 约摸过了好几天,花弄影这几日以来都是裹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没有人来探望,也没有外界的任何消息。 可是,这对于花弄影而言,也并非多糟糕。她反而很享受这种安静,偶尔会水上一觉,如果不是花起尘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加上眼前摆上琴棋书画,她自己便可以在此度过一声也不会无聊。 就在她一如既往地沉思的时候,外头有个人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是汾玉姑姑吗?”那脚步声非常轻,一直在靠近,却没有真正走进来,花弄影心下狐疑,却没有任何回声。 许久,只见穆溱孤身前来。紧眯着眼睛,身上的气息骤然懂得就变冷冽了起来,就连站在身边的侍卫都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可怕的气息,他微微皱眉,目光看着花弄影,带着些许不安和担忧,花弄影却没有看他。 “太子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么?”花弄影淡淡地问了一句,可是很明显,她的表情是那么满不在乎。 “父皇醒了,他派我来找你。”穆溱的神色又再次紧张了起来,花弄影看得一清二楚,也跟着不安起来。 这时候,穆溱的眼神缓缓的飘向了别处,变得有些空灵,他似乎在端详着花弄影身后的风景,那是一些荒芜的院子,里头到处杂草丛生。 “可是除了什么事?”花弄影按捺住心中的隐隐不安,只是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 “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具体有什么事,父皇会告知你的。”穆溱说完打算转身就走。 “总有一天你会放过我吗?”花弄影也不知为何,她突然句式这么一问。 其实很多的话就不该是这个时候说的,可是她却装作无意之间就说了出来,谁知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穆溱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似乎在隐忍。 意识到这个时候的突兀,花弄影转眼又变得笑意嫣然的说道:“是我多言了,走吧。” 花弄影率先走了出去,穆溱也紧紧跟着转身离去。走了没多远,就又撞见了急急前来的江无痕,他眼睁睁看着这二人并肩而来,脸色十分难看,但是下一秒,他对上花弄影的眼睛,眼神才变得柔和。 “奕之?”这句话一出,身侧的穆溱和对面的江无痕都暗暗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方才想要去看看你,没想到在此地遇见了。看你们走得急,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江无痕与穆溱相视的瞬间,眼里充满了挑衅。 “父皇宣她觐见,这次父皇虽然醒了,却没有恢复,情况比较危急,就不耽误了,告辞。”正要离开的时候,却被江无痕叫住了脚步。 “我与你们同去。” 花弄影与他相视点头,三人便沿着原来的路一直通向皇上所在的寝宫。 来了之后,皇上早已将所有人在门前等候,刚刚踏进去,皇上看到了花弄影之后,显得有些激动。 “儿臣参见父皇!” “民女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皇上气若游丝,声音也十分低沉,如果不是当场十分安静,只怕努力静心也不能听清。 皇上眼中无神,可是在看到花弄影的时候,他的双眼似乎被什么点亮了,双手挣扎着就要伸出去抚摸花弄影那张如玉胜雪的脸庞。 可是毕竟是病痛在身,即使有心却无力,皇上最终久久将手停在半空之中,吹路了下去。 那一瞬间,他的眼中划过了失落和难过,就像是年迈的人一口咬住了螃蟹一般,硌得满嘴流血,只得又慢慢地放下。 “你和她,好像啊。可是她比你倔强,她当初宁愿孤独终老,宁愿佛骨青灯一生也不愿陪着朕。朕……我这一生没有得不到的,唯一有的,那也只有她……”皇上说着说着,他不得不停下来歇息片刻,最后再次张嘴的时候,已经是满眼泪水。 “她还带走了朕的孩子,她说要做一个绝世倾城的妖精,永远在朕的心中兴风作浪。她说她要自由,可是朕却给不了,也放不下朕的江山,可她为什么要逼朕?为什么?”刚说完,皇上的脸色煞白,就像是一张纸一样,毫无血色。 穆溱和江无痕立即扶住了皇上,穆溱更是在一瞬间含了出来:“太医!快叫太医!” 皇上扶住了穆溱的手,他摇摇头,无力的叹息了许久。 “人各有命,不要勉强。只是临死前还能见一见她的孩子,也算是无憾了,黄泉路上还能和她交代几句。够了啊。”皇上面上带笑,说起江无烟,他脸上总是既遗憾有幸福。 “父皇!”穆溱和江无痕纷纷跪倒在地,皇上说这个话,确实让人胆战心惊,皇上一旦驾崩,朝中上下必定会大乱! 皇上丝毫不管这二人,他的目光盯着花弄影,问道:“你娘她临终之前,可有交代你什么?” 很显然,皇上是指江无烟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话。 花弄影摇摇头,随即恭敬诚实回答道:“娘是在生产的时候去世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 皇上眼神忽然暗了下去,就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熄了蜡烛一般,只留下了满眼的无助。 “哦!也好,当初那么决绝,便是没给自己留下一点退路了,这才是她啊!”皇上虽是这么说,可是一想起自己心爱的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嫁人生子,甚至为那个人难产而死的时候,心中的怨恨就多了几分。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大度到可以任由爱人和别的人双宿双栖? 这时候,皇上突然看着江无痕和穆溱二人:“私藏禁书一案如何了?” “父皇,您龙体未愈,还请父皇好生歇息,日后在理政事。”穆溱还没有回答,就先把话题转移了过去。 皇上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又将视线落在江无痕的身上,死死地看着他。 江无痕索性回禀道:“回父皇,此事还在查,还未定案。” 皇上彼时大怒起来,他眼睛圆睁,像是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刺激一般,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地上下起伏。 “大胆!你们就这样糊弄朕!证据确凿,私藏禁书一罪不论,花起尘这些年来欺君罔上,就够他株连九族!” 花弄影瞬间跪倒,声音也跟着高了好几个度,眼看着皇上到了这个时候,他做什么决定都是无人可以更改的,花起尘的性命就在于他的一句话! “皇上!我爹为朝廷鞠躬尽瘁几十载,忠君爱国刚正不阿,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哈请皇上明察!”花弄影心中十分笃定,花起尘的为人,她见证了两世,不会有错。 只是事发突然,还没有来得及寻找证据证明花起尘的清白罢了。 “忠君?他瞒着朕娶了朕心爱的女人,还在朕的眼前卖乖装傻,实在可恶!朕非杀他不可!”皇上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取花起尘的性命。 可是花弄影断不能眼见如此。她又再一次重重跪了下去,不卑不亢道:“皇上,即便父亲罪不可恕要株连九族,那么皇上也是姻亲,应当在诛灭之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皇上秉公办理!”说完后,她重重地磕了一记头响头。 皇上疯了一样地捶着床榻,他看着眼前的花弄影,怒不可遏:“大胆!你敢这么跟朕说话!别忘了你是伏苍未来的太子妃,朕的儿媳妇!” 听到这话,花弄影和江无痕,以及在一旁的穆溱都有一瞬间的沉默,就在皇上以为形势如自己所料时,花弄影又再一次太气了头! 只听见她说:“皇上,罪臣之女不敢痴心妄想去攀龙附凤,如果皇上执意要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论处我爹的罪行,那么花弄影甘愿与家父共进退。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废了那道圣旨!” 花弄影右手迅速抽了自己的发簪,长发如墨染的绸缎,又黑又亮,所有人都微微发愣。 穆溱的眼睛缩成了一道冷光,他今日才知道,原来她是那样倔强决绝的女子。之前在所有人的眼中的她,不过是她随性的表演罢了。这个女人只要心底欢喜,她可以在人前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是一旦到了没有退路的时候,她又会变得如此强大,像是一个血性男儿,丝毫不会心疼自己,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相搏,只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 他真的了解她吗?本以为自己已经看透天下女子,可是在她面前,他总是不时感觉道自己的幼稚与无知,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判断,否定他的决心,撩拨他的心! 你喝过酒吗?读着这个女子,他醉了一遍又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皇上怒极反笑,等到他笑够了之后,他看着地上的花弄影,心中满是不屑:“朕还不知道在天下伏苍之中,还有人胆敢拒绝皇家的联姻!好!你区区一个小女子,竟敢这么胆大包天,不想当太子妃?那朕成全你!朕便要你在朕百年之后给朕陪葬!” 轰!江无痕和穆溱脑子里顿时炸开了锅,只能嗡嗡作响,他们兄弟二人从未有这样心有灵犀的感觉,似乎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用,彼此就已经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128 祸引东墙 - 千金毒女 - 亦亓 “父皇,万万不可!”穆溱和江无痕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口的。 皇上怒目圆睁,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人,心中的怒火不减反增。 “大胆!朕区区一朝天子,难不成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朕若执意如此,谁敢抗旨!”皇上顿时就像是满血复活了一般,他所有的精气神已经恢复,却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可怕,还要愤怒。 “父皇,自伏苍开国以来,还未从由此先例,若是一旦行了此事,只怕到时候会惹得百姓非议,动摇民心,动摇伏苍根本!还请父皇三思!”穆溱所言种种,似乎都是为了皇上的名声和伏苍的国运,可是花弄影心中明白,他是在为自己求情。 聪明如同皇上,自然也是知道的。 就在皇上在此要大怒的时候,江无痕又沾了出来。 “父皇,花弄影是姨母的亲生骨肉,是儿臣的表妹,如果父皇当真让她活活陪葬,只怕是姨母泉下有知,也不得安宁。父皇,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坚决的语气之中,已经分不清是在劝说还是在警告,但是能够明确的是,这兄弟二人都为了眼前这个女子做同一件事! 自从江无痕回道了自己身边之后,皇上自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这些日子以来,穆溱和穆涬表面上是兄弟和睦,兄友弟恭,但实际上她们二人的形势作风还有政见格格不入。 可是为了眼前这个女子,他们尽然不顾以往的恩怨,双双站出来求情! “哼!好一个花弄影,好一个解忧郡君!竟然让朕最得意的皇儿们为你忤逆朕!此等女子,实在是祸水!” 在皇上看来,儿子们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不像是平常百姓那般小打小闹,说不准就是一些自己预想不到的大事。 皇上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门外一个太监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仔细一看,却是小李子。 “皇上,贵妃娘娘在外头求见!”小李子扑腾跪下,头也不敢抬起来。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小李子的师傅不由得大声呵斥:“没眼力价儿的东西,没看见皇上正在气头上呢吗,还不赶快出去!”大太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皇上的神色,等到他这样一说之后,皇上的神色稍稍放送之后,他又立即请罪:“皇上,都是老奴平日里没教好,还请皇上降罪。” 皇上到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懒得再开口说话。 大太监知道皇上是不愿计较这些小事,所以心中的大石头放了下去。可是即便如此,差事还是要继续办的。 “皇上,眼下贵妃娘娘站在外头等着也不是办法,这外头天寒地冻的,不如老奴给娘娘禀告一声,您看看如何?”大太监算是宫中最了解皇上的人,他服侍黄上自小道现在,最最了解皇上的脾性。 经过大太监这么一哄,皇上仔细一想着贵妃冒着冷风来此,应该是来找自己尽尽情分的,若是就这么不见一面并退了,只怕是会伤了她的心。 “罢了,让她进来。”黄上这时候已经做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心中窝着一团火,但是也不得不隐忍压制着。 不久后,陈贵妃走了进来,她不是一个人来得,身后还带着一个大臣。 “臣妾参见皇上。”陈贵妃屈身行礼,脸上的笑意横溢,似乎心情十分畅快。 “起来吧。”皇上向着陈贵妃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陈贵妃走到皇上身边后,坐了下来,皇上看着她:“爱妃这么急着见朕,可是有什么要事?” 陈贵妃此时眼中已经有了点点泪意,她看着皇上的双眼,含情脉脉道:“听说皇上醒了,臣妾喜不自胜,还没来得及思量,便过来了。皇上终于醒了,太好了!” 皇上拍着陈贵妃的背,而陈贵妃也适时地挤出了眼泪,看着倒是喜不自胜、喜极而泣的模样。 陈贵妃和皇上说了回话之后,她看了地上跪着的三个人,不禁惊讶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几个孩子都跪着?” 还没等皇上开口说话,陈贵妃又将视线转到了几个人身上:“你们这几个孩子,是不是惹皇上生气了?平日里你们都是乖巧懂事识大体的,怎么今日这样冒冒失失?” 陈贵妃的话,花弄影算是听出了个七八分,她一方面在自说自话,起了个圆场的作用,另一方面又故意提起平日里的种种,实则实在提醒皇上想一想平时是怎么宠爱这几个孩子的。 花弄影稍稍抬眼看了看陈贵妃,只见陈贵妃眼中有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爱妃不要多心,只是小事罢了。” 等到场面稍稍平静下来之后,身后的那位大臣沾了出来,仔细一看,便是刑部侍郎姜有义。 “微臣姜有义参见皇上。”将有跪在地上行礼。 皇上眉头一皱,这个姜有义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奉皇命在刑部办案吗? “爱卿请起。”皇上又看看他,道:“爱卿可是有什么事?” 姜有义立即沾了出来,又继续跪在地上禀报:“回皇上,臣有要是启奏。” 姜有义看看眼前的花弄影和陈贵妃,有些犹豫,毕竟是朝廷中的事,却不敢往下说。 看出他的心思,皇上只是淡淡道:“说吧,无妨。” “皇上,微臣是为了花丞相私藏禁书一事而来。经过刑部上上下下多日来查探,已有证据证明,丞相私藏禁书一事纯属子虚乌有,是有人蓄意陷害。” 皇上此时的脸上早已经是乌云密布,眼看着不知他是什么个意思,姜有义索性不敢继续往下回禀。 “说下去!”皇上命令一出,姜有义有俯身禀报。 “皇上,经查实,陷害丞相私藏禁书的人,便是五皇子妃柳素衣所为!”所有人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但又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震惊与好奇,听着姜有义继续说出其中原委。 从姜有义口中得知,原来柳素衣暗中派人一早就向刑部告状,诬告花起尘私藏禁书,等到刑部要派人前去搜捕的时候,她安排好人手买通其中的侍卫,悄悄将一本禁书塞在了丞相府的角落里,再借此制造出禁书是在丞相府中搜出的假象。 有了那本禁书,一切都变得水到渠成,丞相府由此败落却也是情理之中。 “啧啧,这个五皇子妃还是相府的义女,按理说她不会这么做才是啊。”陈贵妃的话暗藏深意,表面上是在替穆潇和柳素衣说话,却是要引出所有真相。 “是啊,姜大人,还请您告知其中缘由,义妹为何要这么做?”花弄影顺着陈贵妃的话,一点一点挖下去。很显然,这个问题也引起了皇上的兴趣,他没有阻止眼前的一切。 “这其中原因,是记恨丞相的不公待遇,毕竟养女不如亲闺女。”姜有义这个理由,看似十分荒谬,却也不无可能。 这个世界太大,认识太长,人心太险恶,养虎为患的事情自古以来就有。虽然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楚,但是它总是消遣了世人,能从中得到谨训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可是,这样的故事却是在丞相府发生了,花弄影虽然一早就预料到,却没想到这么快,柳素衣这个按捺不住自己的心。兴许,一个人整日对着自己不爱的人,还有四四方方的宫墙高楼,是会失去理智的吧。 所有人都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立在一旁,听着皇上说道:“该怎么办便怎么办,王法为大,不必顾虑许多,但也不能冤枉旁的人。” 花弄影细细的琢磨着皇上的这一番话,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细细敲磨之后说出来的,别有深意。 此事发生在皇家,那就以为着不是什么小事,甚至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之中很有可能隐藏着巨大的阴谋权谋,可是皇上没有细细追问,也没有命令刑部继续查下去,兴许他心中早已猜到了下什么,他只是不想在有人牵扯进来。 花弄影细细的想着,这次柳素衣算是自投罗网,若不是她一早存了这个心,花弄影也不会趁这个机会对她出手。柳素衣错就错在,不该对花起尘起了杀心,否则花弄影不会就着她的办法将计就计,来了个大反扑! 这次之后,兴许柳素衣这辈子再也翻不了身! “好了,朕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吧。”不知为何,皇上只是意味深长地撇着花弄影,并没有继续说什么,也没有坚持着要让她陪葬,只是他对花弄影的态度,再也没有此前的亲近和宠爱。 刚出皇上寝宫,想法设法支走了穆溱和江无痕,花弄影来到陈贵妃身边,她敛眸:“多谢娘娘出手相助,若没有娘娘,只怕我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陈贵妃因为花弄影的话,深深的陷入了沉思,明明这个女子早已经算计好了一切,自己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而已。她的计划那么周全,天衣无缝,想想当真脚自己害怕。还好她肯与自己联手,否则多了这样一个对手,指不定哪天她和穆清就会输的一败涂地。 129 撇清关系 - 千金毒女 - 亦亓 “你我本已经联手,自该如此。只是,有来有往才是正理儿。”说到这儿,陈贵妃的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最近本宫总是休息不好,头疼的厉害,这太医院半天找不到方子,真是煎熬啊!” 陈贵妃看着花弄影,花弄影立即心下会意,她立马请命:“娘娘,民女不才,尚懂得一些医理。如若娘娘不弃,民女愿意为娘娘按摩推拿。” 陈贵妃心想着这样的花弄影还算是机灵,便笑着点头,很满意道:“既然你有心,以后就来本宫宫中伺候着吧。” 说完后,陈贵妃带着身边的侍女太监离去。花弄影也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关押的阁楼。 刚走出几步之远,隐隐听的陈贵妃身边的宫女说道:“娘娘,我看这个女子并不是生有的灯,您就不怕她暗中捣鬼么?” 陈贵妃不屑一瞥身边的那个宫女,淡定的神色早就说明了自己的信心。 “她是个机灵的,如今我与她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她敢破釜沉舟,那么我便与她同归于尽!”阴狠的眼神之中,让那个侍女背后一凉,她只好不再说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另一头,花弄影刚踏进阁楼里,就发现自己身边的汾玉姑姑早已经叫人打晕,并且五花大绑地到在一侧。 花弄影刚冲上去,还没有喊出声音呢,就被身后一只大掌揽入怀中。 花弄影的心中泛着阴冷,若是汾玉姑姑有什么不测,她一定会让那个人碎尸万段! 就在她快要反击之时,身后的那个人已经松开手,花弄影只得趁这个机会大口大口喘着气。 转身一看,却对上穆溱那双深邃之中带着狐疑狭长如斯媚眼。即便她对穆溱有着种种防备,虽然她是满腹的算计,可是对上那双眼,她就会心软,就会悲天悯人,会不知所措。 对于背叛,她一直都不会原谅。是的,在苗疆的时候,在她亲眼看到穆溱和漪澜攻讦连理的时候,他就已经背叛了她! 如果不爱,为什么要时不时撩拨她的心?如果爱,为何还要带着执念认为她杀了漪澜而耿耿于怀? 花弄影立即下意识地摊开穆溱的怀抱,自己退避好几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你会不会牺牲自己嫁给我?”穆溱问道。 言外之意,便是说他确定自己就不甘愿嫁与他,既然已经有了答案,为何要问? “不会。” 一句不会,似乎是宣判,是幻觉,在穆溱冷不丁的时候给了他一巴掌。 可是穆溱心中又是矛盾不安的,他明明不是最期待这样吗?在没有查清楚漪澜的死因之前,证明花弄影是清白的之前,他是不愿意和她有任何牵扯的,不是已经发过誓了么?不是已经在苗疆百姓的威逼之下歃血为盟了吗? 花弄影轻轻呵笑出声,语气之中尽是不屑与嘲讽,他猛然惊醒,目光中不可置信的望向她:“笑什么?” 花弄影轻蔑地看他一眼,心中却是凉了大半截,嘴上依旧是淡淡的:“没什么,只是笑人生世事无常,祸福难料罢了。” 穆溱微微皱眉:“你最想嫁的人,是江无痕吧?” 他心中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起初是有些愤怒的,可是仅是片刻之后,他还是收回了愤怒变得理智起来:“他不惜犯下欺君死罪也要替你安排好一切,还有这些日子以来暗中安排的这些,无不是为了你。可是即便如此,你们就能天长地久么?” “这些日子以来,他究竟在做些什么?”花弄影急急问出声,可是穆溱心平气和看看元方,并没有回答。 “还有今日陈贵妃特意前来帮你,着恐怕不是巧合吧?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你不说也没关系,总有一日我都会查出来的。不过没有了柳素衣这个恶毒妇人撑腰,那些平时作威作福的官员也是时候除去了。这件事,你的功劳最大。”穆溱这些话,几乎都是摩挲贴近花弄影的耳垂说的,显得十分暧昧,灼热的空气不同更新流动,却丝毫没有退怯心尖上的燥热难耐。 还没等花弄影反应过来,穆溱就笑着离开了。不久后,躺在地上的汾玉姑姑也行了过来,她看着平安无恙的花弄影,心里才稍稍放心下来。 只是看着眼前的小主子神色严峻,汾玉姑姑也不好再多问多说,毕竟这个时候说出来,似乎只会给花弄影添堵罢了。 按照陈贵妃和花弄影的约定,她每日必须傍晚去给陈贵妃推拿,这才过了一两日,花弄影这天就按照原来的计划,走向了陈贵妃宫中。 陈贵妃身边的宫女一见花弄影来了,也不通报,直接带着花弄影前往内殿之中。很显然,这是陈贵妃在自己宫中早已经叮嘱过了的。 刚跨进内殿,陈贵妃的声音传了过来:“来了。” 花弄影屈身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起来吧。来人,赐坐!”陈贵妃等到下人搬来了座位,花弄影坐下之后,她开始端详着花弄影。 “这几日不见,倒是见你精神多了,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必是柳素衣再也硬气不起来了你心中十分高兴啊。”陈贵妃这话,实际上是想通过这件事提醒花弄影自己,要记得自己的恩情。 “是啊,不光是我,想必四殿下也格外高兴吧?”花弄影似笑非笑道。 陈贵妃手中的丹蔻玉手停在半空之中,她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弄影不紧不慢的,先是呷了一口茶,再是抬起头看着眼前上方的陈贵妃,道:“四殿下和五皇子妃之间的种种,想必娘娘也有所耳闻。五殿下那边早已知晓一切,只是苦于没有什么机会整治这二人。四殿下和自己的弟媳……这要是传出去,不好听啊!” 花弄影故意皱着眉头叹息,眼睛却是打量着陈贵妃的神色,果然听到这句话之后,陈贵妃只好硬着头皮强装笑着。 “即便如你所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不失为两全其美的事,也算是一举两得。可是日后你可想过要怎么帮本宫了么?”陈贵妃的口风突然变得十分紧凑。 花弄影眉头一皱,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回道:“娘娘下的可是一盘大棋,其之大,可谓不能一蹴而就。不过娘娘请放心,我及说的出,就会做得到。” 就在这话之后,花弄影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问道:“娘娘,您对五殿下印象如何?” 陈贵妃虽然心中不明白花弄影这么问所为何事,但扪心自问,她还是对这个穆潇充满了好感。 “虽然平日里李淑妃总是处处针对,还不时地揭短,可是潇儿在这间事情上态度还算端正。姑且不说他这么敬重本宫是真心假意,但是他却是没有得罪过本宫。比起那个李淑妃,他算是聪明多了,也知趣多了。”听着陈贵妃对穆潇满口赞赏,花弄影心中忽然觉得事情还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自此,她心情也好了大半。 就在这时候,穆清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着花弄影,有些不可置信。 “还不快坐下,这大冷的天儿还是这样乱闯,衣裳也不加上,真是美得让人操心!”陈贵妃看着衣裳单薄的穆清,嘴里忍不住嗔怪着。可是从预期之中可以看得出,陈贵妃待他十分亲近。 穆清放坐下,就已经开始劝解陈贵妃:“母妃,儿臣多年来就是这般行事的,您又何必担心呢?” 是的,穆清为了磨练自己的意志力,在他很小的时候便是冬日里衣着单薄,洗冷水澡,以防自己太过懒纵贪奢坏了事,回了自己前程。 不止如此,花弄影甚至记得穆清在上一世,每每在大清早都会闻鸡起舞,苦练武功。用他的话说,练舞可以强身健体,还能磨练自己的意志力,所以十几年如一日地坚持练着,从未断过。 不知道他的无疑如何,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穆清的意志力十分可怕,常人是无法与他相比的。 这一点,也是花弄影为他自豪的一种。 “你也在?”穆清皱着眉头问道。 他早已在心中存了许多疑问,毕竟花弄影是他见过的,最难以捉摸的女子,面对她的时候,总是避免不了提醒自己要对她多加防范。 在穆清的潜意识里,他可是知道花弄影对自己恨得牙痒痒。 “听说娘娘身子不适,特来伺候。”花弄影面对穆清的时候,在陈贵妃面前,千万不能让她起疑,对穆清索性也客气了许多。 “看这样子,你们似乎熟络的很呐。”陈贵妃十分满意这两个人的表现,说实在话,若是穆清和花弄影真的结为连理,那么陈贵妃自己就会事半功倍,省去了许多心力。 “回娘娘,民女只是与殿下有过几面之缘罢了,算不上熟络,也不敢高攀殿下。”花弄影这话,是在替自己撇清关系。 穆清满脸沉郁,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怨气:难不成到了这个地方,在陈贵妃跟前,她还是不愿意与自己有任何牵扯么? 一直知道她厌恶自己,只是没想到,她对自己的厌恶和不屑,竟然有这么深,这么多。 130 - 千金毒女 - 亦亓 “灵修,如今到了这不田地,就让我来照顾你,保护你。好不好?”没错,这话确确实实是从穆清嘴里说出来的,可是花弄影竟然有一丝发愣。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了,花弄影怎么也没料想到,他竟然会在陈贵妃的跟前说这些这么露骨缠绵的话。 心头还在震颤,却还是不由得想起了上一世的种种,如果上一世穆清但凡对自己手下留情一些,也许她就不会怨气难消,不会这么执着非要重生来报仇。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 “可是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了,还是再说吧。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不能嫁给穆溱。”花弄影在此坚定道。 穆清心中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是花弄影的话语在自己的耳边一遍一遍的回荡着,他的目光渐渐的变得空灵而阴狠,只是一直都没有说话。 花弄影就在身边看着,她这时候适时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嫁给穆溱,那么咱们的计划就全都完了。” 一旁的陈贵妃认真听着,一开始没有插话,却只有听着,这时候,她说了一句:“来人,茶凉了,都换上一盏新的来。” 陈贵妃这话倒是十分应景,如今的穆溱和江无痕原本与花弄影交好,这时候却被花弄影反过来倒打一耙,这要是到了最后,必定大快人心! 不久之后,三人手中的那一盏茶都已经被热茶替换了,花弄影缓缓的端了起来,大口的就灌了进去,心中却是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 “人心二字最难懂,今日看他双手细把首尔牵,明日却把新人落心间。”她的话很轻很轻,就像是漂浮的羽毛落在了心尖上,似痒非痒,让人有些想要抓心脑肺的感觉,可是总找不对位置。 说这些话,不是无端*,而是结合眼前的种种,还有前一世的经历,花弄影对于人心二字,失望透顶。 许久,三个人都没有在说话,这样的尴尬场景持续了好久,之后却听见陈贵妃说道:“本宫累了,扶本宫去歇息,你们回去吧。” “是,娘娘。” 看着陈贵妃里头的帘章放下来之后,花弄影和穆清慢慢走了出去。 没走多远,穆清便道:“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花弄影点点头,看着穆清小事在眼前。 而在另一侧,陈贵妃立刻爬了起来,她掀开帘帐,看了一眼那个背影:“都准备好了吗?” “娘娘,就等着您的吩咐了。” 陈贵妃看着那侍女,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很好,药效就要起作用了,你们按照计划将人送到房间,记住,千万不要搞砸了!” “娘娘放心,这次之后,丞相这一脉势力就没有什么威胁了,即便不用铲除江无痕和穆溱,殿下也是力争上游不可忽视的一支势力!” 陈贵妃似乎很满意那个侍女所说的话,她嗤笑出声:“本宫费那么大劲儿去救花起尘,还险些惹祸上身,断不会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对了,安排好了回报本宫!” 一切都安排下去之后,陈贵妃便在自己宫里头等待结果。不久之后,侍女前来回报,陈贵妃随着那个侍女走了出去。 来到了一处宫殿的偏僻角落里,有一处房子十分醒目,房门禁闭着,门口还有好几个侍女守着。 “里头情况如何了?”陈贵妃的声音似乎信心慢慢,筹谋了这么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个顿了顿道:“娘娘,都办妥了,只是人已经醒了不好控制。” “你们都出去吧,本宫进去看看。”陈贵妃说完,不顾着别的,抬脚便走了进去。 房间门一打开,只见一个女子身子半裸着,香肩如下滑的垂柳一般,十分诱人,陈贵妃即便身为一个女人,也不由得上前再上前。 再细看,那个女子容颜艳丽清妍,十分耐看。陈贵妃原以为她睡着了,便走上前。 “娘娘,这步棋你筹谋了多久?”花弄影的声音十分微弱,像是筋疲力尽了一般,每一个字都十分吃力。 “你没昏睡?”陈贵妃心里突然有些着急和心虚,还有些不安。她站起身,冷眼看着花弄影,没有出声。 “可是还是被你亲眼看见了,我还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呢。”这个时候的陈贵妃,依旧不依不饶,心里的警惕早已经提高了好多度。 花弄影心中冷笑一声,她看着陈贵妃那幅样子,嘴上却是笑个不停。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陈贵妃被她这一笑,心里也变得没底,却还是不得不强装镇定。 “贵妃娘娘这么殚精竭虑半辈子,你就当真以为以后就可以指着穆清享清福,能让你的女儿嫁的风光,你的母族无限荣耀吗?未免太可笑!”花弄影早已猜到了这一切,因为浑身各处的燥热和瘙痒,让她自己发觉,自己早已经被下了药! 难不成陈贵妃还是想要榨干自己的利用价值吗? “倒是个聪明的,不过只要你成为清儿的人,一切就都好办了。喝了药,还是省点力气吧,别乱动乱说了。”陈贵妃不想在多说什么,只好匆匆甩下几句话,就要转身离去。 外面的宫婢都在小声的讨论着什么,花弄影仔细听着,大约知道是穆清快呀来到了,这时候的花弄影,心中实在是交际难耐。 陈贵妃慢步靠近:“你瞧,这一切快了,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一样,你改变不了什么。” “和你做个交易如何?”花弄影这时候只好提出了条件,这个时候,只有这一招可以自救了。 “别在浪费力气了,我不会相信你的!”陈贵妃转身欲走,花弄影身子动也动不了,只得大声喊了出来。 “娘娘,你以为殿下就听你的话,对你孝顺有加吗?这一切只不过是假象!”花弄影的声音远远传来,陈贵妃依旧不理不睬,她稍微停了一下之后,转身欲走。 “娘娘,你的儿子还在世上,就在你的身边。当时您不孕也是有原因的。放了我,我都告诉你,都帮你查个水落石出!”原本花弄影打算将这一切留到最后才一局绊倒那些人的,可是到如今,不得不先要这么做了。 果然,花弄影话刚出口,陈贵妃彻底停住了脚步,只得看着她,眼睛早已发红。 “你说什么?今日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我定饶不了你!”陈贵妃的愤怒可想而知,上一世她因为痛失爱子后又不孕不育,这一切对她一个女子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 “娘娘,放了我,我就将这一切告诉你。”花弄影已经筋疲力尽,这药效太强,她撑了这么久,早已无力支撑。 “我拿什么相信你?”看着花弄影的样子,陈贵妃不得不当心,如果这次不成功,那么以后再下手将是难上加难。 “娘娘……”花弄影说话越来越吃力,“你所生的男胎,是不是左臂上有一处红胎记,他……他就是……”还没等说完,花弄影就已经昏死过去。 这句话却让陈贵妃瞪大了眼睛,花弄影口中的事情,却是真的,她不得不怀疑这一切。 侍女走到了身后,轻声说道:“娘娘,殿下到了。” 陈贵妃一开始还没有回过神,听了侍女含了三四遍之后,她开始反应过来。 “让他再偏殿等着,还有,交接个人来将她送到我房里,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陈贵妃的举动,让身边的人都无法理解,可是既然是主子的命令,她也只好照办不误。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