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10日 - 半截铅笔 - 双姐 手机登陆 dzt.cc 小说最新章节随时看 “我爬上了山顶, 回望西天的光景, 太阳在云彩里, 宛似一个血殷的伤痕; 宛似我自身的伤痕, 知道的没有一个人, 因为我不曾袒露隐秘, 谁知道这伤痕透过我的心。 来哟www.laiyo.com更新最快 最好用的小说搜索网站” ——哈代(徐志摩译) 为有记忆,造物者创造了白天;为加深记忆,又出现了与之如生死般同胞而生的黑夜。 追思回忆,是无言的,所以夜是静谧的。但它又是不甘寂寞的。在独属于每个人的世界里,有思索、有声音、有运息的一切——生活中存在的,不存在的。 象征黑夜的两种光——星光与灯光,在融进黑夜的同时交织出了另一番sè彩。 偌大偌小的世界里,浩瀚神秘的宇宙创造了星光,同天齐地。 它们无法明白自己为什么高悬于空,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想象着。亦无法明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意义”是否、以及如何有“意义”的问题,是专属那帮惟恐自己不被认可的无聊人类的。 灯光,人类是它的上帝。所以有人类需要的地方,总会有它——地球上不存在任何没价值的物体。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需要,就是一种价值。 上帝创出人的目的,在远古时代便无法知晓,发展到这个迷惑的时代更是不得而释了。 人类造出灯的价值,却是无庸置疑的。黑夜中,地面它是霸主。不过,上帝人类贪心,它亦如此。扯着为“美好明天”的旗号,侵入了天空,盘踞本不该是它的领域。打破本该的自然和谐,威逼星光,退之于一隅。 对立面的单一方,永远无法摆脱对方单独生存。优点缺点,是同时命名的。灯光无从匹敌星光的潇洒,总是要严格的听从这样的门或那样的窗框的指挥。自然的是处处自然,人类的定事事局限。 一片夜,吃了shè出窗外灯光的败仗,后退拥挤在一起,静静地包围那片光亮区,准备伺机而动。 房内,似被窗外黑夜的寂静同化了。静,静到可以听见思维的奔跑声。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书桌;书桌对边,是配套的靠背椅;椅上,是望着右手掌上半截铅笔的芊蕊——铅笔的芯。 这座房子的主人,原是姓李。 有了原来,就有现在,不一样的现在——如果没有变化,哪有原来和现在之分?这倒是可以让人理解,为什么被称为历史学者的人,总是争先恐后提出写新看法,在猜测上继续猜测着,在迷惑中继续迷惑。 简单的黑白天交替,就足以证明,矛盾是世间永恒的规律。有古代,便有现代;有古代的占卜家,便有现在的考古家。现代的科技发达了,物品更新快了——人的更新速度,到是越来越慢了——数量多了,但质量却远不比从前——文物家的苦苦寻找,就是最好的论据;文物的高额,更是权威的证明。所以,十七年,安然度过十七年的铅笔,十七年的岁月,十七年的感情压力并不曾改变它丁点。而相反的,它却如黑洞般,吸纳了十七年的rìrì夜夜——吸取和融化了芊蕊十七年的目光和回忆。 时间,永远是前进的;但具体某些事物的时间,是可停滞,甚至是必需停滞的。 半截铅笔,记录的时间,对芊蕊而言是亘古的永恒。每一次望着它,心便在记忆中穿梭。迷离的眼神,便融进窗外广袤的黑夜中。 “恩?!”在芊蕊发出疑问的同时,窗外的夜立刻反扑进来,接而弥漫开。顷刻间,屋内黑了。 停电了。芊蕊找不出比这更好的理由——轻微的“啪”,并不曾被拾取进她耳朵。 停电!?这里很少停电的,今天是怎么了?眼前的“事实”,立刻让她回到了现实中,不由她不感到奇怪。 眼睛没了功用和意义,所有的注意便聚集在了耳朵上,芊蕊的听觉突然间灵敏起来。轻微响动,窸窸窣窣,在空间蔓延,慢慢地在靠近。一股恐惧感,在芊蕊心底涌起。弯曲手指,紧紧握住铅笔。这种情况下抓住一根稻草,与手中空无的心境,是判若云泥之别的。更何况,芊蕊视握着的是她视如生命般珍贵的物品。握紧了,恐惧感就减少了,因为有人在。 轻微细小的声音,越来越近!芊蕊的心,也提地越来越高。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等境况内,存于大脑深处的臆想鬼怪纷纷浮现。此刻,主观臆想是轻而一举地打败了实在的科学。 感觉器官传递给芊蕊,不名物体已近在身边的信息。慌张和害怕,令她神经紧紧地绷着。 “啊,啊……。”本能地,芊蕊叫了起来——桥到船头自然直,好坏不论,任何事情最后总是有个对应方式的。紧闭眼睛,芊蕊胡乱地向门边跑去。 “啊——”,拖长了的恐怖凄惨声。“抓—回—去—当—鬼—夫——人——” “救命啊!”芊蕊的哭喊着,跑到门边。 “把—你—烤—了—吃,”话到一半,就传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恩?!”,熟悉的声音,芊蕊的手停在了门把上。 “不跑啦!” “啊-呀!”又是恶作剧。大惊后的放松,让芊蕊有yù哭得冲动。 “哥——!” 一丝亮光,一点亮光,一片光亮。一根根蜡烛被点燃。烛光,还有蛋糕。 “哈哈!不用抓,自己就回来啦!”,拿下獠牙面具的哥哥,高唱起,“生rì快乐!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扭着步伐,走向芊蕊。 生rì?自己的生rì,自己居然忘了!想想,芊蕊才记起今天是什么rì子。 望望蛋糕,又看看哥哥,一阵激动之情冲得芊蕊鼻子直发酸。 生rì。 说到生rìrì期,芊蕊不记得而哥哥记得十分清楚——十七年的生rì,都是他替她cāo办一切。不过,这并不奇怪。原版永远比盗版清晰——芊蕊的生rìrì期,包括这样的名字,都是哥哥定的。 初次见到那个拿着半截铅笔,两肩前各垂着小辫,眼神和身体都羞涩躲避的女孩。这个站在客厅里的男孩就把那一天,定为了“芊蕊”的生rì。因为从那一天开始,那个女孩就被称为了“芊蕊”。 “许个愿吧!”哥哥双手端着蛋糕,送到芊蕊面前。 “哥!——”因为满心激动,所以芊蕊的音含情又绵长。 “快点许愿啊。还磨蹭什么啊!”哥哥忙打断芊蕊的话。他很清楚她要说什么。在他看来,他们一家是欠她的,他也就理所当然地欠她。谢谢、感激之类的话,他听多了,极不愿意芊蕊再说出这样的话。可在芊蕊看来,她就是一个包袱。是他们一家,不嫌弃什么,收留了她。当然是她欠他的。 “快点,许愿啊!”哥哥不想留给她充足的时间,说出自己不希望听到的话——礼貌用语,并不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受欢迎的。 “哥!”很坚决的声音。她明白他的意图。每一次,当自己说出谢谢后,他总要佯装生气并jǐng告似的告诉她,以后再说我就生气了。望着因为自己一句话,正发楞的哥哥。芊蕊犹疑了,是啊!面对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哥哥,说谢谢,实在是对这份纯正感情的见外。是啊!十七年了,多少情呐! “哥!你刚才吓死我了。”,她含笑的抱怨到。 “噢!”舒心的笑容,在哥哥那张柔和线条的脸上伸展开,不是他预料中的话。“想给你一个惊喜么。”第一次,不用听到谢谢。“快点许愿,吹蜡烛。快点,蜡烛要烧完了。“哥哥催促着。“嗳!流星,流星,……”,说着,哥哥就往窗户靠过去,“流星!”芊蕊也紧跟着靠了过来,伸长脖颈,探着头,在夜空中寻找哥哥所说和自己期待已久的流星。“有流星。快点许愿!” “哪里呢?”眼睛还在夜空中四处收寻的芊蕊,并没有见到一颗流星。 “有的。过去了,流星么。一闪而过的。瞬间的问题。”哥哥说的很平淡——仅有一人看到,当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啊!”芊蕊失望的朵起嘴,“怎么每一次,都是你看见。而我,就什么都看不到呢。” “说了啊。流星么,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好了,快许愿。在流星下许愿,是一定能实现的。”哥哥说的底气十足。 “可是已经过去了!” “过了,许愿也能实现的。” 芊蕊只好失望地闭上眼睛,许下愿望。 在流星下许愿,是一定能实现的!十七年的十七次生rì,每一次哥哥都是这样告诉她。因为每一次他都看见了流星。但很可惜,每一次芊蕊都见不到。简单的一句,“流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就回答了所有。流星是真是假,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问题。他清楚芊蕊在想什么,所以他要芊蕊许愿。芊蕊许愿。因为许愿,是庆祝生rì的必要的一个过程;再就是为了让她快乐的生活——有愿望的人永远比没有愿望的人活的要充实和jīng彩。 “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芊蕊很清楚“流星下许愿会实现”的可能xìng比例和希冀的比例。 虽是这样说,但她还是经常独自站在窗前,在满天繁星下,仰起头。为的,就是能在某个路过的颗流星下,闭上眼睛,合上手掌放在胸前,默默的叨念扎根于心底十七年的愿望。这并不能说明芊蕊是个有神论者。相反,摒弃一切,她是完全不相信这样的说法和做法。内心和行为之所以产生矛盾,完全是源于在她心地底的愿望对她非凡的意义。 “明俊!”响亮又尖锐的一声,打破了芊蕊和哥哥相对的沉默。 “吱”,门开了。“啪”灯开了。房间立刻亮了起来——不适时的光明,也是另人厌烦的。 “你们干什么呢?!”不是祝福声。 “妈!今天是小蕊的生rì!”一见是母亲,明俊就解释带着提醒地说。 “生rì?”母亲在鼻腔中发出不屑一顾的声音。“生rì!谁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生的。”对于芊蕊的生rì,妈妈总是不以为然。世间有太多的假话和谎言,即便是知道也不能说穿。因为这样的话如箭,放出就会伤人。 “妈!”,妈妈的态度让明俊感到气愤。芊蕊也尴尬局促的地低下了头。 “都什么时间了啊!晚饭,还不做!在这个干什么啊!”母亲瞪着眼睛望着芊蕊,责怪她没有做晚饭。 “妈。今天是小蕊的生rì!”明俊几乎是在央求。 这一套,对母亲是没用的——以前是这样,这次也一样。母亲没有丝毫理会,转身,径直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随意翻看杂志。 明俊扭过头,坚决的眼角立刻含上笑sè,“小蕊,吹蜡烛,我们吃蛋糕去!” “还,还是先做晚饭吧”,芊蕊避开明俊的眼睛,侧身,走进客厅。 “做什么饭啊!别做了”。明俊紧跟芊蕊走到客厅,把蛋糕放在客厅的餐桌上。 “一会做就好的。哥!”芊蕊回过头,笑望着明俊,“再说,生rì也只是一个形式,没什么的。”说着,就进了厨房。 “小蕊,……。” “嗯,……”明俊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哥。怎么了。”芊蕊侧过脸,望着无奈地叹了口气的明俊,“对不起!”他代自己的母亲说。 “真是的,哥!你在说是什么啊。”芊蕊停下手中的活。“你,怎么能向我说,对不起呢?你没有对不起我啊。什么都没有对不起我。真得。做晚饭是我应该的。” 明俊还没来的及回答什么。母亲换了一件衣服,又出现在了客厅。“晚饭,不要做我的了。小俊的那一份,也不用做了。” “噢!”芊蕊轻声的应了。 “妈,那你还要小蕊做什么晚饭!”明俊埋怨的看了妈妈一眼,“不做了,小蕊。我们吃蛋糕去。”明俊拉起还呆站着的芊蕊,往餐桌走去。 “等一下,小俊,你得跟我一起出去。”妈妈命令地说着。 “我不去!”明俊很干脆的回答到。 “你不去?不去!不去,留在家里做什么?” “今天是小蕊的生rì。妈?”,语速平缓但字字带情,去饱含着明俊的不满,“您能不能通情达理一次。就一次!” “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么。什么态度!生你的,是冷血动物啊?!”明俊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刺痛了母亲。 “妈,其实哥……”,不想明俊因自己被责备的芊蕊,忙想替哥哥辩解。 “说什么说。还不是因为你!”芊蕊一开口,到更是让母亲生气。 两个女人再加上一个男人,麻烦总是不断——中华千年传统的家庭吵闹,就该是在这样环境中熏陶出的吧。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怎么能这样说?你是在教训我,你教训我么?”妈妈气愤的用手指着自己,往明俊脸上凑。“儿子,教训起妈来了。谁生的你,谁养你的啊!谁。。。。。”声音呜咽了。 “谁生的你,谁养的你,啊?”说着说着,悲酸的往事又一次被勾起,母亲的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直到泣不成声,妈妈还在呜呜地说着,“谁生的你,谁养的你……” 虽然,母亲脾气暴躁但又哭又骂又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没有素养的事情,她还是不会做的。她只是哭着,坐到了沙发上。 母亲哭了。站在一边的明俊,后悔起刚才不该那样说话。芊蕊楞愣地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这可都是因为自己。 虽然母亲对芊蕊的态度,让明俊十分地看不惯。但毕竟是养育自己的生母。望着生母痛哭,十非明俊所愿。苦于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就算有这样的话,他也是不会说出口的)的他,干脆转身,——啪!回房去了。很快,明俊又从房间里探出头,对正不知所措的芊蕊使了个眼sè。会意的芊蕊,也轻步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客厅里,只剩下了无声的家具和啜泣地妈妈——离婚前和离婚后的一幕幕,正在她的眼前放电影般的一一闪过。泪水,带着十多年里间的辛酸和苦闷,滚滚的流出了眼眶。 房间里,明俊在自责,芊蕊自责更甚。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透过门缝,空洞的客厅让芊蕊确信母亲是出门去了。这么多年,对于妈妈的责骂和冷嘲热讽,她并没有半点记恨,甚至是一点的腻烦之感。她很明白母亲需要发泄,需要一个发泄苦闷的地方。芊蕊明白,妈妈是孤独的,她完全可以体会到母亲的孤独之感。因为她也是孤独的。她完全的理解,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亲生儿子对自己说出不敬的话,做妈妈的是多么的痛心。 今晚的月亮很圆,十五了啊!月月都有十五——又圆又亮。但唯独八月的十五,夜晚的月亮,因人为的原因而被格外地关注——特殊的东西,都是这样从大众间脱颖而出的。 今天也是十五。今夜的这个月亮,是不一般的皎洁,也是不一般的圆满。 独自站在阳台上的芊蕊,望着给自己披上rǔ白sè纱衣的月亮,心底掀起沉淀了十七年却又从未平静过的波涛。 周围环境中的任何东西,都无法影响到芊蕊,她完全的沉浸在自己思想里。没有一根神经是空闲的。这个世界太喧闹,人们连自己的心声都无法听清,更何况这人与空气摩擦的声。 “生rì快乐!”明俊猛地从芊蕊身后,伸出两只胳膊,一个礼品和盒放到了她眼前。 “哥!”芊蕊平静地转过身。 “怎么,不好奇吗?没有惊讶么?”明俊很失望自己的突然袭击并没有给芊蕊带来一点惊喜。 “哥!”芊蕊耸耸肩,“哥,你每年都是这样的啊!。” 对于年年都有的惊喜,十七次已经抹去了它含“惊”的成分——时间会让一切富有魅力的惊喜变的平常。“还有,什么好惊奇的!” “噢!是么”,明俊孩子般,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你可要小心点。明年,我绝对换个新的招数。”明俊胸有成竹得向芊蕊眨眨眼。“这是,今年的生rì礼物。”说着,他就把自己手中的礼品盒,放到了芊蕊的手中。 “谢谢哥。”芊蕊含笑的上下,看了看包装盒,“好漂亮!”说着,就拆起来了。 “芊蕊!” “嗯?”芊蕊边拆边抬起眼睛等着下文。很奇怪,向来哥哥都是称呼自己“小蕊”的,今天是怎么了,突然的称呼起自己为“芊蕊”了。 明俊搔了搔后脑勺,吞吞吐吐,yù言又止。 “怎么了,啊!哥。你今天是……。有什么特别的话跟我说?” “哦!那个,是这样的。”明俊一抿嘴,打定了主意。“你今年已经23岁了!” “嗯”,芊蕊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怎么了? “是——该有个男朋友了吧!”声音很小,明俊问得也很谨慎。说完话,嘴巴还是保持着说话时的样子。 “哥!”对于明俊突然说到这个问题,芊蕊又是吃惊又有些羞涩。“你,今天是,怎么了啊!怎么,怎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啊?!” “怎么能说是‘突然’说起的呢。23岁!你已经到找男朋友的年龄了。”明俊顿了顿,“再说,再说,我也怕你太闷,闷坏了自己的。” 在这个爱情泛滥的时代。别说是23岁,就是20岁的女孩子都是早早有了所谓的“老公”陪在身边说说笑笑的。而芊蕊,到现在还是独来独去的一个人,看着不禁让明俊有些着急。 明俊是个工作狂,不能整天地陪着她。即便,是明俊有时间陪她。但在谈话间,明俊总能感觉到芊蕊对自己的客气。虽然她在他面前是开朗活泼,但在活泼掩盖的内心里,芊蕊是一直紧记着,自己是被收养的,永远的欠他们一家的恩情。 芊蕊没有回答明俊的话,依旧是半低头拆着礼品盒。闷,的确。多年来的心愿,时时的逼着她。而她能做的,只是望着那半截铅笔——心情一步步的急切。有关另一半铅笔的消息,她不曾获一丁点。而时间,却从未停下它奔跑的脚步。 “小蕊!怎么不回答我啊?。” “回答什么?哥。你又没有问我什么。刚才,只是你在独自说罢了。”芊蕊含笑的看着明俊。 “噢!是吗?那现在问,要不要哥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明俊心中的人选早已落定。无论是他的xìng格,还是人品,明俊是绝对得赞赏和相信的。这样的人,成为芊蕊的男朋友他才放心。 “哥。你不认为自己很无聊吗?” “无聊吗?” “好漂亮!”打开盒子,是一款水晶手链。芊蕊有意地差开了话题。她并不想谈论这个自己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喜欢么?” “嗯!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哥。” “有什么好谢的。喜欢就好。”芊蕊的喜欢,让明俊十分高兴,自己没有挑错礼物。微笑间,明俊的神情渐次暗淡下来。为什么自己一直期待的回信,却却迟迟未来。四年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啊,什么也没等来,难道她不喜欢? “嘿嘿!”明俊吸了吸鼻子,笑笑望正打量手链的芊蕊,“23岁的姑娘了,”明俊拍了拍芊蕊的肩膀,“应该学会打扮自己了。你看看你,”说着,他无限疼爱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就是一个灰姑娘。” 望着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哥哥,芊蕊的鼻子又酸了。“哥!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 “怎么了啦。突然说这样的话。”明俊对芊蕊如此沉重的话感到意外,“说得像诀别似乎的,”两只手自然的握住妹妹的胳膊,“怎么了……”突然地明俊想起了什么,“是不是妈又骂你了,啊?我找她去!” “哥!”芊蕊急忙拉住转身的明俊。“哥!你什么啊?妈不在家,怎么骂我。” “噢!妈出去了。忘了。”明俊拍拍后脑勺,“那你是怎么了。” “没什么啊,哥。只是,……”面对等待回答的哥哥,芊蕊呼了一口气,好让自己鼓足勇气,“哥!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明俊疑虑的看着芊蕊。 轻咬下唇,芊蕊直望着明俊的眼睛。 这样的表情以及自己对她的了解,明俊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妹妹要说什么。恍然间,明俊明白地睁大眼睛。 “哥!”芊蕊展开右手手掌,伸到了明俊面前——半截铅笔。 “什,么,事啊?”是意料之中的,但明俊仍惯xìng的问了明知顾问的问题。“都这么多年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隐隐地劝阻之意。 “多少年?时间什么时候停滞过,它一直在向前走。对我而言时间只是更加催促我去做,而不是拿它来当借口。‘多少年了’,是自我安慰么?我不想把自己困在‘多少年了’的牢笼里。我不想,”芊蕊说得很坚定。 “你知道他在哪里么?中国,这么大的一个地方。你要到哪里去找。” 去哪里找?这一直困饶着芊蕊的问题。但稍停顿片刻,她依旧坚持着,“中国就是一个地方,地球也只是一个球!”顿了顿,稍稍平复激动的心情,“哥,我不能幼稚的断定结果一定是怎么样的。皇天不负有心人,也只是相对而言的。但我希望你明白,找与不找,是xìng质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找”,相对的是“找不到”和“找到”;而“不找”对应的只有“永远找不到”。我们不能苛求上天给予什么。苦苦寻觅,只为无悔。 人生如此啊!多少人因忌顾太多,而徘徊得上演着哈姆雷特的独白:现在我明明有理由、有决心、有力量、有方法,可以动手干我所要干的事,可是我还是在大言不惭地说:“这件事需要做。”可是我始终不曾在行动上表现出来;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像鹿豕一般的健忘呢,还是因为三分怯懦,一分智慧的过于审慎的顾虑。 “真得要去?”明俊冷静地问。 “嗯,”芊蕊点了点头。 这种“不拼不死心”的信念,到是十分的可取。但在这个混淆的时代,可取的都是少有人来取。多少人是“站着说话不要疼”的一类,对理想都是大说特谈。但当,只耗一点吐沫的话,实实在在的落实到行动上,一切都变了。说话者,或成了“痴呆”,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或是承认自己太幼稚,没有划清理想和幻想的界线。太多的梦,破碎在语言与行动的转换上。不知道,芊蕊是属于那一类的。 明俊劝说的想法,被芊蕊坚定的眼神征服得放弃了。说什么呢?能拦的住她么?可以劝住一天,但劝不住一生。与其留下没有灵魂的**,不如完全地放开。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那,就去吧。”明俊鼓励般的一笑。 芊蕊没想到明俊会如此轻易地赞同自己的决定,“哥——”泪水忍不住地流了出来。一道泪痕。 “怎么哭了,不准哭。今天你可是寿星,不准哭!”明俊擦去芊蕊的眼泪,“我陪你一起去。” “哥。不用的,我一个人可以的。”芊蕊慌忙制止。 “一个人?不行。你又没出过远门。我不放心。我得和你一起去。再说多一个人找,总是好点吧。”,明俊坚持要和芊蕊一道. “不行啊,哥!我们都走了。妈怎么办?” “妈?”。妈妈怎么办,这到是明俊没考虑到的。 “妈妈。她一个人不是更好。不用看这个不顺,见那个不高兴的。也不用发脾气了。这不是很好么。”他气话地说着。 “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芊蕊对哥哥说出的话很不满。“你想想啊。妈妈一个人,带大我们容易吗?怀胎十月,生下你又容易么?你,怎么能说出这样话呢?”芊蕊不可思议地看着母亲的亲生儿子。“虽然,妈经常发脾气,但她依然是很关心、疼爱我们的啊。”顿了顿,有继续,“我们,不是完成了大学学业么,不是一直衣食无忧的生活着么。” 明俊点了点头。适才他说出的话,不过是脱口而出并不非出自于本意。 “哥。错的,永远是子女。”芊蕊的语气平缓了,“我们什么时候,花时间和妈妈交谈过?再说,妈妈这个年龄唠叨也是很正常的。”她设身处地的为妈妈想着。这到引出一个奇怪的现象。贴心的是女儿,为什么弃婴也总是女儿呢——特例独行的行为,总是在这种领域中被应用。 “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啊。”明俊仍顾虑着。 “我都23岁了,你还不放心?”芊蕊对认为自己可以dú lì了,对明俊有些不可思议,“哥,这个年代青年的思想,不应该是这样的。我都这么大了!”说着芊蕊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明俊很莫名其妙。 “哥,我才发现你想老妈子。” “老妈子!”明俊对这个称呼到破感意外,“是么?” “像。哥,谢谢你。” “又来了!早晚被你气死的!”明俊生气似的瞪瞪眼。 “哥,我已经23岁了。”芊蕊叹了口气,“如果一个人,都不能dú lì不能长大,活着有什么意义。一生都像个孩子,哥,那是什么样的生活啊!哥——。我不小了,是大人了。” 明俊也微微叹了叹气“都是这样说。但是……。”还是不放心,但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那期望又坚定的眼神,明俊最终是妥协了,“自己注意点。”,右手紧紧地握着芊蕊的左胳膊。 “哥!” “是不是,又要说什么谢谢啊!别哭,别哭了我的乖乖妹妹。”明俊突然想起什么, “要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妈妈。她老人家是不会同意的。” “哥!你真的以为,我是一个孩子啊”,芊蕊含泪地笑了。 “是!不是小孩子了。韩芊蕊不是小孩子了。想想啊,妈妈连外省大学都准你去读。更何况是这件事。”要妈妈同意芊蕊出这次远门,明俊认为这无异于让死人复活。 芊蕊顺从地点了点头,望着漆黑广袤的夜空她在对明俊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不管怎样,我都要去。” 转过身的明俊把双臂搭在了栏杆上,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准备好什么时候走了么?” “不知道!”芊蕊摇了摇头。这个不知道,是在说不知道去哪里找。心,静下之后,现实的困难是第一要面对的。去那里找呢?芊蕊突然觉得很迷茫。 “很多事情,是要考虑,要准备的。先回去吧,好好的想一想。”明俊鼓励安慰地拍了拍芊蕊,“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去。我都支持你。还有,”明俊微微一笑,“要记得,如果找不到。哥哥,还有妈妈一直在这里等你。” “嗯!”眼中含着泪,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的芊蕊,保证似地点了点头。 “我先回房。不能哭了哦!今天你可是寿星,哭多了不好的。”明俊说着,逃也似地跑回房间。 芊蕊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的阳台还横亘在黑夜里,独自的仰望着那一闪而过的流星。 及时知道小说最新章节 www.laiyo.com 来哟小说搜索 2009年1月11日 - 半截铅笔 - 双姐 手机登陆 dzt.cc 小说最新章节随时看 接下来的几天,芊蕊总是在房间的地图上看去画来的。手机登陆 dzt.cc 随时随地看最新小说这么大的地方,到那里去找?她在地图上找出的一个个合理的路线,那可是要走遍国家的每个角落的。虽然是一个国家,是一个地方,但伟大的中华民族大地是一个很大的范围。但大范围,总比没有范围让人感到心安。 偶尔的,明俊也过来,在地图上画出自己的意思。 大学毕业的芊蕊还没有找工作。确切的说,她是没有心思去找工作。十几年的愿望,已经塞满了她所有的思想口袋。 “客厅,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打扫,啊!”妈妈的声音又在客厅里炸开了。 “噢!这就打扫。”一听到妈妈的声音。芊蕊忙丢下手中的笔和地图,跑出房间。“我这就打扫。” 对于芊蕊没有找工作的事,妈妈并没发一句怨言。她认为这样也很好,芊蕊可以留在家中做家务的。 “晚饭,我不回来吃了。”妈妈在提醒芊蕊,少做点饭菜。 “知道了。妈,今天又是去找刘阿姨吗?”芊蕊边擦桌子边问。 “不是。今天,你萧叔叔生rì。”妈妈整理着衣服。 “噢!妈。路上小心。晚上早点回来!” 没等芊蕊说完话,妈妈就已经换好了鞋子,出门去了。 客厅的房门刚关上,明俊的房门就开了。 “妈妈出去了?”明俊探出脑袋问芊蕊。 “是,出去了。今天是萧叔叔的生rì。”用吸尘器清洁地板的芊蕊,随口回答到。 “出去就好。”明俊小声说着,走到芊蕊身边。他迫不及待要把昨天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记起的事告诉芊蕊,“小蕊,我记得爸爸在给你妈妈送抚恤金回来的时候,给了妈妈一张纸条。” “纸条?!”芊蕊的所有神经立刻绷直了,象是在垂死挣扎的欧也妮.葛朗台突然看见金条一般。“纸条上,写着什么?”这可是十七年来,有关半截铅笔的唯一消息。她怎能不紧张,怎么能轻易的放过。 “上面写着什么,我是不知道。但我听见妈妈这样说,”明俊清了清嗓子,“妈妈说,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孩子养大了,再回去找她!想的美。”他那双藏着秘密的眼睛如锥子,放在芊蕊身上。这样的话,已是很明摆着地告诉了她,纸条上写的是地址――她生母的地址。 “哥!那就是说……”芊蕊猜测的望着明俊。在得到他会意的点头后,猜测就成了事实。“哥。那张纸条呢,在哪里?” “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妈妈放东西的地方,不就是她的房间,还有以前爸爸的书房么。”明俊说得很随意。 “对,找。我去妈妈的房间。你去书房。”那里容得下停顿,期盼了十七年的是什么啊?没瞪明俊说完话,芊蕊就丢下吸尘器,一步跨到妈妈的房门前。 “门,打不开。”一时间,被激动和兴奋冲脑的芊蕊,才想到为难之处:妈妈房门是锁着的。 “钥匙!”明俊颇为得意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我有。早就知道要用它,所以就悄悄的配了一把。” 这次芊蕊可说什么谢谢,强盗似地夺过钥匙,直接去开门。 “我,去书房看看”说着,明俊就甩动轻盈的脚去了书房。 妈妈的房间里,是芊蕊;爸爸的书房里,有明俊。他们在各自的地方,找着各自心中的东西。 芊蕊快速地翻找了一遍妈妈的房间。可,就是没有找到哥哥所说的纸条。就在她准备再细找第二遍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接着停了下来。 “哥,你找到了!”认为是明俊找到纸条的芊蕊,激动兴奋地抬起头。“妈!”失神的芊蕊,发现妈妈正双手插腰怒目的盯着她。 金属间的碰撞声,怒气冲冲的妈妈把手提包猛地摔到床上。jīng致的包落在了柔软的床上,依旧能发出声音。“我说呢,这家里怎么丢了东西。原来是,出了家贼啊!” “妈!我没有偷东西。我只是,想找到妈妈的地址。妈,您把……” “什么地址啊!”妈妈一抡胳膊,在自己身前的空中划了半个圆圈,似是要扇开芊蕊的话。“你别在这,给我装什么啊。我问你,我保险箱是不是你开的。”妈妈的一只手指着一边的保险箱。 “开,保险箱?!我没有。我只希望,您把我母亲给您的地址还给我。” “你母亲!哟,你妈妈。噢”。稍稍一想的妈妈,明白了芊蕊话中的意思。“你,是要去找你亲妈,是吧!是不是。”妈妈的火气更是大了,“白把你养到这么大。”手拍着胸口,要平复心情的妈妈,喘着粗气“我没有,什么地址。赶快,把我保险箱里的钱拿来。” “妈。求你了,你把地址给我吧!我真的,没有动过你的保险箱。” “没动过!好,你嘴硬。地址是吧!没有。有,我也烧了。”妈妈说着就抡起手。 “妈!”,明俊一越身,挡在了芊蕊面前,一把握住了妈妈即将要落下的那只手的手腕。“妈,你这是干什么啊!?” “明俊啊!”一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妈妈忍不住地哭开了。 “妈,你怎么了。”明俊扶着无力要倒下去的母亲,“妈,别哭了。” “这么都是没良心的人啊!我养了她这么多年。到头来,居然的养个贼出来。我非打死她。”妈妈又抡起胳膊,直往明俊身后的芊蕊进逼。 “妈!”明俊一移身,完全的挡住了芊蕊,“啪!”干脆响亮又解气的巴掌,落在了明俊的脸上。 “明俊,你,这是……,干什么的啊!给我让开。”妈妈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妈,我替芊蕊挨这一巴掌。你就别生气了。好么?” “不生气?明俊你知不知道,我养了她十几年,居然养大一个贼。她开了我的保险箱,偷走了我们几万块的现金。”说着,又瞪着芊蕊,“刚才我是故意离开的,就是要看看谁是这个贼!早该料到是她了。” “没有。没有,妈,我真的没有。”对这样突然的冤枉,芊蕊当然是极力摇头争辩。她救助的看了看明俊,要他相信自己真的没有那样做。 “还敢说没拿。明俊你让开。”一听芊蕊的话,妈妈就火冒三丈,命令似的要明俊让开。 “妈!芊蕊,怎么可能偷钱的。不可能的。” 这“可能”与“不可能”,明俊是最清楚的。早说过了,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再一个女人,三人在一起。吵架的比率,总是居高不下的。而中间的男人,作用可是大了。 亲生儿子说这样的话,妈妈心立刻冷了半截。明俊,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自己的亲生孩子,居然帮着别人。复杂的感情,齐涌上心头。妈妈的眼泪,是“哗”地流个不止。 “妈!纸条……”满心被写着地址的纸条缠绕着的芊蕊,失去了判断,迎火泼油地说出了最不适宜的话。 “纸条!?纸条!给你纸条。”失望至极的母亲,不要命似地向芊蕊扑去。 “妈!”眼疾手快的明俊挡住了母亲,别过头来催促着芊蕊赶快离开。 急切想知道纸条在哪里的芊蕊,不甘心这样空手离开,仍犹豫地站着那里。 “快走啊!”见芊蕊一动没动,明俊又催促到。 “明俊!你在做什么。放开我。”妈妈用力地挣脱,想要摆脱抱住自己的明俊。 母亲脸上暴出的青脉,让芊蕊感到了害怕。第一次,她是这样的生气。芊蕊意识到无论如何,妈妈是不会告诉自己纸条在哪里。至少,今天是这样的。再等下去,也是徒劳。现在离开,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想,芊蕊也就顺着哥哥的意思,转身跑出了客厅。 母亲竭斯里底的叫喊,一直跟随着她跑开得很远很远。 等到声音完全地消失在耳边,回过头,望着自己居住了十七年的房子,百感交集的芊蕊不由地哭了。 以近黄昏的路上,行人很多。下班的赶着回家的,放学的赶着回家的,当然还有和家人一起走出家门的。无论他们走去那里,家中总是有至亲在等待着。 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们出现在路上。唯一的夕阳,都会让他们沐浴在昏黄的光线里,夸张地将一个个身影铺在路面上。任车碾人踏。 车碾人踏,又能怎样。还是影子还是人。 在公园的一角,一张木椅。芊蕊坐在那里,眼睛刺痛地望着即将落山的夕阳,心中是说不出的惆怅。 黄昏,这个悲情主义的诗人,总是在抒发着他悲怆、哀婉的心情。现在的自己,真的是没有家了,真正的成了流浪者。妈妈是不会再要自己了。从小一直关心自己的哥哥呢?还会疼爱自己吗?芊蕊摇头了,她不知道。想到这,童年的那段辛酸往事情再一次地浮出脑海。 公园不是为芊蕊特意建的,也不是为任何一个人特意建的。人,都是局限的。所谓的名人,也只不过是过眼的频率高。一代代地换,一世纪世纪地清,谁又记住谁,谁又认识谁。 三三两两的人,从公园的那一角走过。谁会注意这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她只是黄昏在酝酿诗句中的一份情愫罢了。再抬起头,刚才还是完整的夕阳,已被群山吞噬了许多。远处一切和近处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变得模糊了。 夕阳渐次得被吞噬,天暗了下来。公园木椅上,芊蕊依旧坐着。她在等哥哥。可望穿了脚步匆匆的行人,却未见明俊的身影。 难道他忘记了,忘记了这里是他们的秘密集聚地?他是忘记了,还是,还是……认为自己是家贼! 明俊认为自己是家贼?!这个猜测在芊蕊脑中闪现的刹那间,整个世界都黑了。什么人,什么物,一切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刺骨的痛,和滚热的泪。谁还相信自己,一个漂泊孤独的人。 “小蕊,……” 一句话,如后裔shè向太阳的箭,强有力又准确地击中了全黑的源泉。是明俊。芊蕊立刻从泛游得模糊世界中挣脱开。 “哥!” 明俊拿着什么,正向这边跑来。 没等芊蕊说话,上气接不上下气的明俊就先开了口,“给,给,给你。”手中的旅行包,顺势塞到了芊蕊怀中。“这是,纸条。还有火车票,”他从口袋中掏出纸条和车票,递了过去。 纸条!芊蕊失魂落魄般地接了过来。“哥!”眼中的泪,又一次滑落了下来。本是要说“谢谢”,但一转念芊蕊又吞了下去。“妈,现在怎么样了。” “妈!?没事的。你放心,走吧。妈没事的。” “哥。”芊蕊得替自己申辩,“我没有偷钱。真的,你要相信我?” “哼哼!”看着生怕自己不相信她的芊蕊,明俊好笑得笑了笑,极尽关爱地摸了摸妹妹的头,“我知道,你不会的。” “哥!……”“怎么又哭了。这几天是怎么了啊?”明俊有点手脚无措。“又不是什么,生死离别,别哭了。噢!”他忙嘱咐似地说,“包里,是你平时的一些衣物。还有存折和现金,你好好地带着。”说着,又伸出手擦去芊蕊脸上的泪。“出门在外,多带点钱总是好的。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小心。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哥!……” “别哭了,搞得像《蓝sè生死恋》似的。”明俊风趣地说,“女孩子的眼泪可是钻石,不能轻易流掉了。太浪费了。你不是经常说,**他老人家说的,浪费就是犯罪么。” “哥,”芊蕊破涕一笑。“你不是说《蓝sè生死恋》太假么?” “是啊!韩剧有几个是真的啊!不过呢……”明俊故意卖起了关子。 “怎么啦!” “血缘呢,是很奇怪的。知道么?它有特别的感应。”明俊入神似地点点头,“所以啊,人群中你喜欢的人,说不定就是你弟弟。” “可能么?” “当然,艺术来源于……,快走,”眼睛的余光处,妈妈躲躲闪闪得正往这边来。明俊招收拦下一辆出租车,把不明白的芊蕊推了进去。“快走!” “哥。怎么了。”芊蕊惊慌地问。 “出门在外,自己要小心。最近妈妈看的紧,别往家里打电话。听到没有,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明俊没有回答芊蕊的问题,刚忙要交代的话都说了。“师傅,火车站,快点。你自己要小心啊!” “哥!”车窗外那张熟悉的脸移动,泪又一次夺框而出。 “再哭,眼睛就成樱桃了,就没人要了!”明俊大声地说。 “我不哭了,” 芊蕊的声音明俊已听不见了,但她依旧擦干了眼泪。 “还不快拦住车,明俊。”妈妈边跑着边说。 明俊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不小心要摔倒得妈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啊。” “造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儿子啊!”见追车无望,妈妈只能痛心责怪自己的儿子不听话。 车窗外,气急败外跺着脚的妈妈,不禁又要芊蕊感激的泪又流淌了下来。但转念一想,芊蕊笑了,含泪笑了。终于,可以去寻找那搁置在心中十七年的梦了。十七年的希望,十七年的渴望,十七年愿望――正一步步地走近。 “……,建筑街,19号”――“建筑街,19号。” 七点钟的车票。在等车和坐车的时间里,芊蕊不是看着手中的纸条高兴的笑着,就是望着窗外的黑夜回忆着往事和憧憬着未来。离开哥哥和妈妈的不舍之情,暂时被这样的喜悦心情替代了。对于找到那半截铅笔的问题,她没有担心。有纸条啊!她单方面的认为只要按着地址就能找到他们。建筑街,19号,她不停得默念着。 十七年的时间啊!一张静止的纸条,能承受的起吗? 人该如台球,无论是如何的被乱打乱撞,最终是要落入网袋的。 “喂,喂。小姐,到站了。” “恩,”由于太累,芊蕊居然昏昏沉沉在火车上睡着了。“到站?!”芊蕊猛的一惊,“到那里了啦?” “底站。” “底站?哦!底站!”芊蕊庆幸地自言自语,“底站?噢!我是要到底站的。谢谢。叔叔。”她兴奋的背上行李包,下了车。 此时,běi jīng的时钟上是凌晨三点多。第一次处远门,第一次脚踏在这座城市的土地,可芊蕊没有任何地陌生感。相反,她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一种让她说不清楚的熟悉感。 火车站的广场上,还有一些人在游荡,无声地游荡。仿佛是,无脚的幽灵在飘荡。漆黑的夜空下,一切都是静静地。白天热闹的一切,都转为悄悄的行动。yīn阳总是要协调的。 一丝冷意和一丝怕意,突然向芊蕊袭来,慢慢在全身弥漫开来。看着游荡的人群,她脑中无来由地闪过担忧和猜测,他这个时候,会不会也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游荡着? “真是的,瞎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四处游荡,妈妈会照顾好他的。再说,他怎么可能会沦落到和这一帮人一个样呢。”,芊蕊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同时认为这样的想法简直是一种罪过。 去那里?她踮脚一望,没有什么车也没有多少人,灯光在一排排地铺向远处。一切都改变不了静的主调。找一家旅店住下来吧。这样打算的她,就径直的往广场外走去。 “小姐,一个人,去哪啊?” 没走几步,几个人就围猎般围了过来。顶着五颜六sè的头发,古怪的发形,还有一身是衣服却没有衣服作用的布――时尚cháo流,总是被这样的一群人,以这样的一种形式引领着。 “我,不是一个人的。”芊蕊虽心中发颤,但仍表现得若无其事。“我弟弟就在前面”。 不要因为一句真假话,就轻易地断定谁是好坏人。在这个社会中,谎言多是无奈之举。 她的话刚落音,面前的几个人就自发的望背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 “前面,是哪里啊?”一阵嘲讽的笑声。“知不知道,什么叫与时俱进么。你爷爷,爷爷的爷爷,再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没有告诉你这样说话多少年前就过时了。现在,你还用?”面前的人,讥讽的一笑,“要与时俱进,知道么?” “是啊。有点与时俱进的jīng神好不好。”“……”…… “我……又不认识你们,”闲散在不远处的一群人,又都往这靠来。芊蕊露出焦虑的神sè。“你们想干什么啊?” “你想想,能干什么呢?”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我不认识你们的。”芊蕊转过身,想要离开。 但这最终只是“想”而已。周围出现了人圈,自己被围在了中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说啊?!”芊蕊是害怕又是着急。 “不干什么。”话一出,一圈人立刻的往后挤挤了,退了退,是要给什么让出路来。 这样的情形,除了让芊蕊好奇担心害怕之外,也让她明白更厉害的人物要出场了。芊蕊的呼吸,越来越深。 人出现了。光亮的头(这些人是不是因为工作太忙了,连梳洗头发的时间都没有。),在黑夜里是特别的显眼。嘴角含着烟,yù掉不掉,散发出的烟气,让芊蕊忍不住地咳了几声。 他打量芊蕊的眼神,让她不禁心跳加速。“叔叔。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找我有事吗?” “我不认识你们”,这不是现代社会的避祸借口。谁认识谁。可许多麻烦,总是稀里糊涂地加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没事,能拦你么?” 芊蕊背过头。另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一群人。话,是越过人群飘过来的。 音还没落地,象一切泛滥电影中重要人物的出场一样。一群人如被剑劈开一般,干净利落地分站两边。顺势,中间出现一条路。大步过来的,该是适才说话的人。 传统的黑sè头发,与脸形配合的恰到好处的睡发发型,一套黑衣黑裤加上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让人感到冷酷帅气的同时也让芊蕊感到害怕。当然,这位的装饰,她倒是能接受。 正视着,现实的状况在芊蕊面前却一点点地淡化了。思想随着视线,全集中在了面前这人的身上。她看他,越看越像,像一个人。像谁?像哥哥吗?不像!那像谁?为什么有这么怪的感觉。思索的脸庞上,眉头悄悄集聚。 现在什么都讲究分类,大的到小的,复杂的到jīng细的。一直分到,人们都疑惑起为什么会有“分类”这个词的程度。无论感觉好坏,总之这些人都被归为芊蕊厌恶的一类。 “怎么,认识?阿―木―老弟。” 想想啊,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见过一次面,甚至是跨越了千年时空的人与人之间,都被验证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更何况,芊蕊如此的盯着别人看,又是这样的一副表情,怎能不让人想些什么? “认不认识,是我的事。不劳你,虎哥cāo心。”不屑地回答。 话,是可以这样轻易地说。但实际中的他,也在为面前的女孩的举动备感不自在。认识她吗?不认识啊!那她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 好在,是夜里。昏暗的路灯光,并不足以让人觉察到他脸上稍稍泛起的微红,双脚局促地移了移。 “噢!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你该是知道规矩的。人,是我先发现的。”第一次按江湖规矩办事的阿虎,一下把所谓的江湖规矩提到一个神圣的地位。 规矩,规矩,世上所存的规矩,多是某个圈子中人的借口。 “你先发现的,”阿木冷笑了一声,“你发现的?听盗墓者说,自己发现了新的墓穴。”顿了顿,“感觉,挺怪的!虎哥?”说着,就向前走了两步,“虎哥,上过学吧!这是个病句,” “你,” 阿虎伸手拦住要上前的自己人,吞了口吐沫压着心中的气,“小子。你,别在这里跟我七掰八掰的。人,是我兄弟先发现的。我就该我带走。”说的理所当然。 话已经不合了。这倒很真实,同行之间有几个是形神合一的? 就芊蕊而言,不知道阿虎也不了解阿木,无从谈论谁好谁坏。在她眼中,他们都是一类的。现实中,当人们没有真实的分寸,便听取于自己的感觉。芊蕊倾向阿木,所以双方剑拔弩张的局势,令她不由自主地向阿木身边靠了靠。 这一靠,阿木更是下定了决心,“人。我是一定不会让你带走的。” “兄弟,你想怎么样?” “简单。人,我们带走。”阿木身后走出一人,上前两步回答到。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嗯!”说着,有冲着阿木,“你就这样管你兄弟的?嗯,” “阿达!”阿木摆了个头,要他退回来别说话。 “兄弟,我可要提醒一下。你该好好的教教你的这帮兄弟,太不懂规矩了。” “这事,就不劳你cāo心了。虎哥。“阿木淡淡一笑,“还是我提醒提醒你吧,”扫视了一周,他继续说:“好好的,呼吸一下这外面的新鲜空气。有范围限制的呼吸,总是比不上zì yóu的呼吸。” 阿木嘴角一扬,话是一语双关。闹大了,可是又得进去的;就此结束,大家都没有麻烦。 完全明白本意的阿虎,瞪着金鱼眼,喉结压制着怒火上下起伏着。他是忍住了。但这样嘲讽的话,做兄弟是忍不住了。既然有“老大”和“手下兄弟”的不同头衔,那老大总不是谁都能当的。领导者,总该有领导者的忍耐xìng和理智。阿虎一伸臂膀,又一次挡住准备冲向前的兄弟,示意他们回去。 “哼!谢谢你的提议。你么?不就是靠一座山,才潇洒到现在么。做人还是谦虚点,” “中华美德,我继承呢?” “如果,我坚持要带走人呢。”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阿虎阿木争得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人了。现在争得是面子――他所在这一群人的面子,争得是自己在这个城市里的地位。 “那,要是我坚持不让你带走呢?” “你,……规矩,你懂不懂。人,是我先发现的” “一个大活人,需要你发现吗?你,您真该该回去好好读读小学的书本。”阿木抬起高傲的眼睛,懒散似的望着他对面的阿虎,“什么是‘发现’。” 此话一出,就惹的身后兄弟一阵哄笑。 “别,太过分了。”再一次,阿虎挡回了身后的兄弟。 看着双方陷入“盘弓弯弓箭不发”的临战状态,芊蕊本能地完全站到了阿木身后。没有其他的的意图,她只是顺从着人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的指挥罢了。 “噢!突然想起了。人,的确是不能发现一个大活人的。但是,狗,是可以发现人的。噢!”阿达,顺着阿木嘲讽的话接了一句。 里说当然,这边的笑声更大了。可阿木却忧虑起来,他并不赞同阿达说出如此侮辱人格的话语。事情,只会因这一句进一步恶化。事情闹大,十非他所愿。可话已出口,岂能收回。这中场合下,他只能默认――总不能在紧张状态下,面对对手大声斥骂自己的人。适当是否,只留着私下评论了。 虽说,狗忠诚的化身。但一点一个特殊,一点一个意义。加之于人,可是对人格的极度蔑视。 所谓的头头、老大或领导人,确有足够的忍耐xìng有足够的理智。可他们“人”的属xìng,是山压不塌,雷打不动的。如果责怪谁犯了错,那就责怪他身为人吧。人,本就是一个多种限度的集合名称,单个的个体就是限度的相应标准。 阿虎的忍耐到了极限,“嘎嘎”的手掌成了拳头。“要不留下人,你们走。要不然,胜者为算。” 一个芊蕊,对阿虎的影响是微乎几微的。像借口入侵别的国家一样,芊蕊完完全全是扮演着一个借口的角sè。 “那,就看实力吧!” 阿木的话,是宣战的鼓声。临战的状态,此时被动手的局面代替了。 虽常常被妈妈呵斥,但一直在哥哥关怀下长大的芊蕊,那里亲身经历过这等事情。不是看电影,可以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这是假的,一拳一脚都是一遍遍拼凑成的,这不是真实的。现在是生活,真是的生活。是真的拳落在真人身上,真的脚踢在真人的身上。 “救命啊!”失去思考的芊蕊,居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砰!”就在芊蕊不知如何是好时,不知哪里飞来一脚,正踢中她身后的背包。这一脚,到是让她清醒了。没有人顾及自己,当然得跑了。 “虎哥,人跑了。” “给我抓回来。谁抓到,就是谁的。”阿虎丢下阿木,转个方向就去追芊蕊。 没说一句豪情话的阿木,也不甘示弱,紧追着阿虎不放。 因为芊蕊打起来,又因为芊蕊追跑起来。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初到这个城市就引出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哄拥人群的共同目标,无疑是芊蕊。虽说,现代科技抹去了白天和黑夜的差别。但也只是概括之说。概括与实际是存在差别的。有时候,这样的差别,是如天地的。昏暗的街道,一下子热闹了。不同群的人,打的打,骂的骂,冷眼的冷眼。两路人,忽然像是丝线交扭着,分不开了。 “救命啊,救命啊,……”芊蕊边跑边求救。可惜,偌大的道路上,她没有看到一个巡jǐng。偶尔的几个人,也被这样的阵势吓得往安全地方躲去。在这个年代,能变成英雄的机会很多,但却少有人去把握。他们是宁愿当匆匆看客的,徒在梦中追寻着英雄梦。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总之,芊蕊是没有力气再喊救命了。身后的脚步声,依然响着,不想跑也得跑――在文字标榜的zì yóu世界里,实际中的自己是没有多少zì yóu的选择余地的。 “真是,猪脑袋!逃命的时候,还背着这么大的包。” 话,是出自谁人之口,是在提醒还是在告戒。芊蕊,哪里会知道,更不会去想话中的意思。这句话唯一给她的想法,就是有人要追上自己了,自己要被抓到了,快跑,快跑!怎么不丢下包,减轻负担啊?这种关头,谁还那么理智。 人,一旦认定被死亡或危险紧追其后的时候,总是本能的发挥出自己也为之诧异的能力。 芊蕊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后的声音,也越来越杂。 “站住!”,“我,让你跑!”…… 芊蕊是无法分辨,谁在自己的身后说出哪样的一句话。无意间传进她耳朵里的,“大哥,大哥。”对她而言,就只有那么一个影响,有人追上了自己,快跑! 过了多长时间,芊蕊是无法知道的。但她能感觉的到,耳边风发出的“呼呼”声,变成了脑子发出的“嗡嗡”声。真的是没有力气了,跑不动了。怎么办?不能就这样的被他们抓回去吧! “救命啊!”她无力地喊了一声,真是跑不动了!最后的力气全都给了“救命啊!”三个字。 “小,小,小姐,你是怎么了!?” 一个轮子,滚入了慢下脚步的芊蕊眼中。接着,是另一个轮子。 及时知道小说最新章节 www.laiyo.com 来哟小说搜索 2009年1月13日 - 半截铅笔 - 双姐 手机登陆 dzt.cc 小说最新章节随时看 一个骑自行车的人。 来哟www.laiyo.com更新最快 最好用的小说搜索网站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这个时候,见到一个人。见到一个人!一个人!此刻芊蕊的激动的心情,岂是语言可以形容的,“救——命啊!”。她当然也不会轻易地放过。救星呐! “救命?你……,你这是干什么呢。小——姐!” “救—命—啊!”张大嘴巴的芊蕊,话都说不利索了,背着手向后指了指。 骑车人缓慢地蹬着脚踏板回过头,不明白地看着芊蕊,“什么啊!” “有—坏—人———”芊蕊大口喘着气,拍了拍胸口。 “坏人!”又回过头,依旧是疑惑的再回过头望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 “快跑,”芊蕊不有分说,居然跳坐到了后车座上。“快——跑,快,快——骑。” “喂喂喂,唉,你是怎么回事啊?”骑车人调整好重心。“喂,你是怎么回事啊?” 一时间,喘着粗气的芊蕊并没有回答一句话,她要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喂,喂你说话啊。怎么回……” “后面啊?”芊蕊无力的把额头,放在了骑车人的背上。她是太累了。 “什么后面?后面怎么了,有什么么?”骑车人有些不耐烦了。话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猜测地说:“你,你不会是想搭我的顺风车吧?” “真得,有人追我!” “谁追你啊?人呢?你男朋友么?” “什么呀!”想起刚才的一幕,芊蕊还心有余悸。“好多坏人的,”想着,不禁有yù哭的冲动。“你回头看看。” 一直要骑车人回头看看的芊蕊,自己却没有勇气回过头。她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回头看了,我回头看那了。没有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啊!”骑车人,显然不耐烦了。 “没有?!”芊蕊急yù证明地回过头。“咦!人呢”,回过头,见到的只是空荡荡的街道和隐隐绰绰的房屋,还有那一排排路灯。 “嗳!人呢?”芊蕊有些奇怪,但接着又开心地笑了,自己是安全了。“真得没有人了。没有人了。” “唉,小姐,”芊蕊的傻笑越发要骑车人迷惑,“你是不是要去医院?” “医院,”芊蕊收敛了笑声,打量打量了自己,“没受伤啊?” “没受伤!?我认为你应去经生病院!”骑车人并不无风趣地说。 “啊!”这倒要芊蕊一阵尴尬。 “你是谁啊你?家住哪里?”骑车人审犯人似地问。“我不认识你的,你怎么能这样随便就上车啊!” “啊!哦!”芊蕊这才注意到现状。“对不起,可我……” “下,车!”芊蕊的吞吞吐吐,让骑车人认定她不是好人。在人都可以克隆的时代,好坏人弹劾如意认清。 “不—行—啊!”芊蕊生怕被丢下车,手不由地拽住了骑车人的衣服。“他们还会来的。”再想起那场面,芊蕊仍有余悸。 “下,车”,骑车人很坚决,“唉,你这人,真是……”骑车人故意歪曲地骑着车,压过路面的不平处,“下不下,” “不下,”芊蕊拽得更是紧了,干脆双手抱住了骑车人。现在她是羞怯难堪。脸皮这么厚,。是怎么了?自己居然成了平rì里自己最讨厌的一类人。嗳!没办法情势所逼啊。 “喂,喂,……快点,下,车!”骑车人简直是在挑战骑车的高难度,可惜无人观看,“啊——!”光想着怎么逼迫别人下车,自己却没看好路,车居然撞到了路灯柱子。 车轮在空气中的声音。前后轮子,还在惯xìng地转悠。因为右脚支撑着地,所以当骑车人跌倒在地时芊蕊还稳立着的。 “你还好吧!”芊蕊伸出手准备帮扶一把。可骑车人很不领情,都是你害的,右手扶揉着腰自己站了起身。 骑车人,厌恶又气氛地瞪着芊蕊,他确信经自己眼前的这一位,绝非善善之辈。 “对不起啊!”芊蕊愧疚地低下眼睛。 扶起自行车,拍拍身上的灰尘骑车人,“哼”的回答了芊蕊。对他来说,没有必要跟一个自己确定了不是好人的人说什么。 “你去哪里啊?”芊蕊见他又要骑上车,忙问。 “奇怪。去哪里?我去哪里,需要向您报告吗?”他特别咬重“您”的音。 准备骑车离开,骑车人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人太可笑了。 脚一蹬,可人有顾虑起来。半夜里把一个女孩丢在寂静的街头,合适么?有什么不合适的,本来她就是一个人。是,走。 可脚还是没蹬下去。不是现代好人少,只是多家媒体在铺天盖地地报道批露真实的偷、抢、拐、骗伤天害理的事或为追求收视率人为杜撰这一类事情,在提醒观众的同时,也让人们有一种错觉,一种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上人人都是坏人,每个角落都充满了罪恶的错觉。这或许是某些人只是做了职责之内的事情,媒体却大肆宣扬的一个对应解释,召开那些没有实质意义的表彰大会。 还是问问吧!“你是哪里人,倒底要去哪?” “你是这里人么?” 骑车人点了点头。 “建筑街,19号。” “什么,”——“如果我们依然在一起,在黑的夜晚我也无须躲避,一个永远……”手机响了。“喂!你好。啊!知道,知道。我这就去。”骑车人的表情立刻严肃紧张起来。 电话还没挂,车轮就滚动了——应该是一个很急的电话。“上来,上来,快啊!” “嗯?噢!”怎么他要自己上车了,反了呀! “还愣在干什么,上车啊!” “啊?”芊蕊很疑惑。 “快点啊!”手伸了过来,拉着芊蕊坐上自行车后座,“等着救命呢!”他是越说越急切。 “坐好了,拉紧我”。 芊蕊傻傻乎乎地应了一声,照做了。 车一sè的顺直线飞奔。 他是谁?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若是坏人,哪……。思绪一片乱的芊蕊,责怪自己不该上车。想问,可哪里容得说话。她连自己是在吃人力的两轮车上,还是在吃油的四轮车上的问题都不明了了。速度快,太快!张不开嘴巴说话。什么叫无风不起三尺浪?这就是。 他要是坏人怎么办?芊蕊仍在担心着,自己怎么这傻! “下车,快下,”骑车人命令般地说。 芊蕊哪里听到他说得话,她还在前前后后思索着他是不是坏人。“砰——”,带着零碎的声音,芊蕊同车一起倒在了地上。 “李医生,你算是来了。”——“嗯”——“你在这里等我。”话语急促有简短。 带着身体上不明部位的疼痛,芊蕊站起身。四处一看,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眼睛再所能见到得就是两个急匆匆往里走去的人。芊蕊很清楚其中一个,就是骑车人。 医院!自己怎么到医院来?被骑车的人带到了医院的。再回想起,骑车人适才说自己要去救人的话,想到车的速度。转而一想自己对他的猜疑,芊蕊就是一阵歉疚和窘迫之感。不单单是在她看来,在许多人看来一个医生能这样就足以证明他是个好人。 医院,本就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夜里的医院,更是显得寂静了。 “什么?差一点,就穿透身体了,还差一点就碰到心脏了。他这次是不是玩过火了啊!这么严重?”套上最后一只手套。“也好!让他受受教训。再不改,说不准下次就正中心脏了。” “医院”这个名词,对芊蕊而言并不是陌生的。想想自己,可是医学院毕业的——只为那一句“好大的一个医院”,而哥哥明俊也是医生。不过具体到点,她对这个医院可是陌生的。 咨询台睡意朦胧的护士,被芊蕊礼貌的叫醒了。 “请问,……”芊蕊手,脚,嘴三者并用,比画着,说着。把所有,对骑车人的记忆,都搅翻了一遍,尽自己最大能力的描述着,希望护士能告诉自己他是谁。但她得到的,只是像吃了摇头丸的摇头,都有惯xìng了。 不知道是芊蕊失望还是护士失望。总之,两人是没有达成任何共识。没有共识,到是自然的结果。有了共识,也只能算上瞎猫碰上死耗子,碰的。芊蕊对骑车人的认识,只是局限于他大约多高,穿什么样的衣服。至于他的相貌,她都不是十分清楚。是!路上,有短暂的谈话,但令人失望的是芊蕊一直是半低垂着眼睛的。 护士的头又歪了,眼皮也下垂了。也许等到醒来,她会笑谈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神经病人在自己面前吱吱呀呀地说些什么。 芊蕊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她明白再问护士,只是浪费时间。自己去找。芊蕊点点头,觉得这个想法很好。真够傻的,早该自己去找了。哪有比自己办事令自己放心满意的。 十几层楼的医院,当然会有电梯。但高科技并不是人人都爱用,它会让人,错过很多本该经历的事情和拥有的东西。找人,自然的是要用天xìng的行走工具,这样才会万无一失。 一层层楼间,芊蕊都驻足细找,生怕影响到病人,她只能蹑手蹑脚。一间间病房找,如偷盗贼似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被监视器跟踪许久了。第十一层了。气喘吁吁地芊蕊,再到达楼梯口。还是一样的结果,没有。 真的很累了,芊蕊轻轻的揉揉腿。今天是怎么了?总是这样。 最后一层!她在心里念叨着,给自己打气,最后一层了,加油! 最后一层,是手术室的所在地。这是蹬上最后一层的芊蕊,不用抬起眼睛看,就知道的。 “自己,到送上门来了。” 随着这句自己没有多考虑的话,芊蕊眼睛,“啊!”不禁失sè的暗声大叫。 几十双眼睛和一双眼睛互相对应着。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一群人,方才追赶自己的那一群人,就在面前。至于是哪一群人,在这里说清楚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就是她!” 准备退下去的芊蕊,还没转身,背后就传来这样的一句话。回头一看,咨询台的护士带着几个保安就站在下面。虽然,不知道自己那里得罪了他们。但芊蕊是看得出,他们对自己而言也是非善一类的。 这下好了,前后都是“不善”之人。进不得,也退不得。怎么办?跋前疐后的现实境况,没有给芊蕊足够的时间去想清楚什么。手术室门前的一群人中,已经有两个人走向了她;不约而同的,下面的几个保安也向她走来。本能的,芊蕊紧紧地抱住楼梯的扶栏,大叫了起来。 “叫什么叫!小声点。”上面疾步走了下来一人,快速伸出手捂住了芊蕊的嘴。 上面一群人和下面人本没有什么关系。但现在,因为芊蕊这个纽带,上下就有了连系。 “她是和你们一起的?”保安半仰头问。 手掌下,芊蕊从嘴中的叫喊声被压挤成了,“呜呜”“哼哼”的声音。 捂着芊蕊嘴巴的人,不屑似地看了一眼保安,并没有说什么。 “如果是一起的,那就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保安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严肃和威严,相反,语气是平淡到了温和的。可以不欺软,但不能不怕硬啊! “我们?我们,这一大群人吗?”。捂着芊蕊嘴巴的人仍旧没开口。但他身后的人,上前几步回答了保安的话。“是要带走她,是不是?想带走,给。。。。。”,他本是要说“给你就是”。但捂着芊蕊嘴巴的人给了他一个眼sè,他不得不吞咽了下面的话。 就芊蕊自己而言,她是希望被保安带走。虽说现在的安全感,是要分时、分地、分人,来论断的。一个名词头衔,一件衣服是说明不了什么的。不过芊蕊对要带走自己的人是不存有选择的。保安,保安,听起来还很有安全感的。 就在,芊蕊恐惧着自己的下一步会怎样地相对安静时刻,手术室的门开了。 手术室的门开了。上面那一群人,哪里还顾的上芊蕊,全都涌向了医生,包括捂着芊蕊嘴巴的人。 “李医生,怎么样了?” “很好。没什么事情的。只要他,好好的休息,”医生特别的强调,“一定要,要他好好的休息。这次也太过火了,中枪又中刀的。” “是啊,是严重了点。” “放开我,我不是小偷啊!放开我。”用力要挣脱开保安的芊蕊,挤着往上边来。因为,骑车人在这里。“跟他们,我,”激动的芊蕊,话都说不太清楚了。“跟他们说,我不是什么小偷。”一步上前,她紧紧地拽着骑车人的胳膊,要他替自己向医院的保安解释。 “李医生,你认识?” 芊蕊的话,还没完全落音,刚才捂着她嘴巴的人就开口问了。 骑车人,看了看芊蕊求助的眼神,确定似的点了点头。 “啊!原来是李医生的朋友。” “是,怎么了?” “没什么,”捂着芊蕊嘴巴的人,摇了摇头。 上面的事算是告了一段落。可医院保安这边的麻烦,还没了呢。 “李医生,”适才站在人群外的咨询台的护士,现在走上前,“我们怀疑她……” “不会的,”他确定地说,“我很了解她的。真的。”骑车人强调了一下。 “嗯”,咨询台的护士在保安的脸上没有看出什么,可以着支撑自己继续坚持的力量,只好妥协“李医生,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这明天,医院要是出了什么事或是丢了什么东西,你要给回答。”说的像是她网开一面,帮了谁大忙似的。同时又像是在jǐng告什么。 “谢谢。有什么事情,我——全担着。”骑车人微微一笑。 事情都解决了。芊蕊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被自己视为“救星”的骑车人。从手术室,跟到换衣间,当然,她是站在门外等着的。 “你姓李啊?”芊蕊在门外小心地问。 超过了,完全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时间,但芊蕊并没有等到自己所要的回答。李浩,疲倦的什么也不想说。他在想,是她么?如果不是,岂不糟糕。 “你叫什么啊?”不放弃的芊蕊又问。 “吱”,门开了。“李浩,你呢?”李浩出来了,顺手关上门。 李浩走,芊蕊跟。“韩芊蕊,”顿了顿,芊蕊补充地说,“李芊蕊,也可以的。” “哦!姓还可以随便说么?”李浩风趣地一笑,忙又转开话题,“嗯。‘芊蕊’好听。如果姓李的话,我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是么?”芊蕊尴尬地一笑。 李浩是坐电梯,芊蕊当然得跟着。“刚才,你说是要去哪里?”李浩确认地问。 “建筑街,19号。”芊蕊一口说出了地址,她对面前的人没有什么怀疑了。 电梯里静静地,李浩傻傻一笑,。 “你……”芊蕊很奇怪李浩这样的笑容。 “哦!真是有缘啊!我对建筑街很熟悉的。嗯,”李浩点点头, “真的,”芊蕊诧异又掩饰不住兴奋地问。 “是啊!我当然熟悉了。我,哥哥就住那里。” “你,真的很熟悉建筑街?”芊蕊觉得这一切是来的太容易了。 “不相信?” “不是,不是”芊蕊忙摇头,“我是想问你,建筑街,19号。你知道吗?” “叮——”电梯的门开了。 “当然知道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唉,——”电梯门要自动关上了。芊蕊早已了踏出来,可李浩却愣愣地在里面。 “噢!不好意思啊,”李浩被芊蕊提醒地走出了电梯。 “是19号!噢!是的,是19号。” 李浩的话和举动,让芊蕊不相信自己记忆似地掏出纸条,她要证实自己没说错。“是19号。” “19号!地址我看看。” 没等芊蕊同意,李浩就拿过了纸条。 “这笔迹啊!”李浩小声地嘀咕着。 “你说什么?”芊蕊不明白地问。 “噢!我说那里我是太熟悉不过了。真的,太熟悉了。”李浩的话说得很顺畅。 “熟悉!那,我们现在就去吧!”话出了口,芊蕊才发发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怎么能,要求一个陌生人,陪自己一起去呢?再说,自己已经给人家带来很多麻烦了。“哦!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你一个人去?你一个人,怎么可以。你又不认识。” “没关系的!我可以打车过去。”芊蕊拿过纸条,小心地折好,放进衣袋中。 “打车。现在的这个时候,很难打车的。”李浩想着说。 “我等一下。可以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满面惆怅和担心的李浩,走到了芊蕊面前,惋惜地说:“有件事,我有必要要跟你说一下。” 在模糊亮的天空下,芊蕊依然随着李浩。现在,他们是回家,去李浩的家。一路上,耳边只是呼啸的声音。天空中并没有大风甚至是没有风。但车速快,快到极至。一种东西达到极至,似乎都要用另形式来表达———像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不惜大肆把钱挥霍在无意义的事情和无意义的东西上。 在路边的早点店,已经出现忙碌的身影,在许多商店的门半开或全开的背景下,芊蕊,并没有心思去享受这样的兜风。她,是在遗憾在惋惜。事情,看着就有结果,怎么又突然的冒出这种事情来。她认定李浩是好人,所以她没有理由怀疑他说出的话——世界不乏好人,但没有好的不是人的好人。 现在,芊蕊对李浩很熟悉建筑街的话确信不疑。这无论,是从那个角度来说都是她十分愿意相信的。 车速,似乎让自然的时间都停滞了。到了家门前,天,还只是模糊的亮。 芊蕊没有在门外停留片刻。因为,李浩丢下车急忙地就打开了门,请她进了去。本以为什么工作都准备好了,这可好一到行动,他才发现门上的东西还在。 “你饿吗?”关上房门的李浩,关心的问。 “不饿!谢谢!”芊蕊显然是很局促。 “你应该很累了?嗯!”李浩点头赞成自己的想法。“楼上左边的那间房子,你可以住的。”他抬眼望着楼上的房间。 对于李浩这样的热情,芊蕊除了受宠若惊,当然就是诧异和惊讶。可李浩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继续说自己的,“楼下的这间房,也可以住的。”他又指了指,芊蕊身后的房间,“这两间都可以。你可以随便挑一间,反正我都……” 现实中,未卜先知的事情本身就是神话。芊蕊是突然出现的,对突然事件能处理的这样到位,李浩的确是创造了神话。可惜,诸如此类神话的例子是越来越少了,但高科技制造出的巧合倒是越来越多了。想想啊,什么所谓的检查啦——总是提前安排好一切,接着在形式上过过场,再接着,发表一通背熟的赞扬词。啊!多好!多美! 芊蕊疑惑的眼神,提醒了李浩注意到自己话说的太唐突。“噢。这两间房子,以前是我妈妈和妹妹住的。”李浩点了点头,像是在确信自己说得很合理,“她们,现在都搬出去了。所以,你是可以进去住的。” “在这里住?”芊蕊怀疑的望着李浩,“要麻烦你的。多不好意思?”芊蕊觉得有些为难。 “不麻烦的。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真的。你就安心住吧!” 芊蕊还是面露难sè。自己住在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家,本就很牵强。再说,他还是个男人。“这样,还是不太好。”芊蕊认为,自己是出去住比较安妥。 “有什么不好的?”在李浩的口气中,芊蕊住在这里像是天经地义的事。当然,他是绝对的有理由这样说。但他忘记了,芊蕊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李浩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话,让芊蕊不知道说些什么。而李浩也感觉到自己的话,不太适宜。 房间陷入了寂静的泥潭中。没有任何震动的空气,一直都是酿造思想的催化剂。 从见到李浩到现在,他的言行举动此刻都在芊蕊的脑中一一过滤。得出的结果很让她放心——不是坏人所言、所行。李浩不是坏人,这是,最终得出的结果。接着。芊蕊又转念一想,出去住,说不定又会碰上那一群要抓自己的人。再说,面前的他又很熟悉建筑街。种种迹象,都表明在这里住下是最有利的。 芊蕊的沉默,让李浩想到了她的忧虑,补充地说,“我可不是,让你白住的。你得付我,房租。” 这句暂时确定关系的话,是芊蕊十分愿意接受的。房租!他是房东,自己是租房子的人,他只是想多赚点钱。芊蕊心底的那份怀疑和犹豫不决,被李浩一句“房租”抹了去。虽然钱越来越难赚,但是许多人还是很愿意用它来买心里平衡的。 “行!我会按时付你房租的。一个月多少?” “一个月多少?一个月多少。”即兴的本领并不是谁都有的。“我……,别管它多少。住到你走那天,我一起跟你算。现在,不都是这样么。嘿嘿,” “这样的么!”从来没有租过房子的芊蕊,以为这就是大众规矩,也就点头赞同了,“那就到时候再算吧!”。在谁也不了解的行业或事物中,不管第一个开口说出有关它们的话是真是假,就其他人而言那都是真的。 “我叫李浩,你知道了!你叫芊蕊,我也知道了。现在大家就是朋友了,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就尽管找我。” “谢谢你。李浩。” “客气什么。你,是住楼上还是住楼下。” “楼下吧!”芊蕊扭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房子,“住楼下,什么都很方便。” “逃走,也很方便哦!”李浩玩笑地说。 “放心,我不会逃走的。逃走之前,也会付你房租的。”芊蕊含笑的接着李浩的话说。 “嘿嘿。”李浩笑着转过身,拿起茶几上两串钥匙中的一串。“这是,这房间的钥匙”。另一串没有被拿起的钥匙就该是楼上那间房的了。 “一间房的钥匙,怎么这么多!”芊蕊看看自己身后的房门,又看了看他手中的一串钥匙。 “噢。这里有客厅的钥匙,有车钥匙” 提到车钥匙。芊蕊想起的就是,李浩骑的自行车。那里不对?她抬起眼打量这座房子。真的很不相称,这所上下两层的房子,装饰不是太豪华但也不至于配一辆自行车。这里芊蕊有这样的疑惑,并不能说明她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只是对于不相称的搭配,是谁都会感到奇怪罢了。再说,那把钥匙,看起来也不像是自行车上的。 “没事吧?是不是想家了?”李浩误以为此时不说话、眼神迷离的芊蕊,是想家了。 “不是,不是”芊蕊急忙摇头解释。 “那你,就是累了,先去去休息吧!”李浩转眼又望向窗外,天要大亮了。“快进房间,好好休息吧!”在李浩关心话语的外表下是他的催促。 “谢谢!”芊蕊道谢的接过钥匙。 “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点事情。”后半句话,是匆忙离开的李浩在关门的刹那说出的。 李浩出了门,芊蕊也打开了房门。 真的是累了。不考虑任何的芊蕊,一头倒在了床上。很快地就睡着了——跑了那么久,能不累了么。 太阳悄无声息地行走在它亘古不变的路线上。 此刻同芊蕊一样躺在床上的,还有另一个人。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边椅子上,坐着的是爷爷。昨夜,陪伴他的哥哥已经回去了,因为他要工作。 “爷爷”吴雨,轻轻地推门进了来。 “小雨啊!” “我刚听说。”吴雨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眼神中有着一丝畏怯。 “嗳!这次是严重了。” |“爷爷,你也不要担心。现在已经没事了啊!”吴雨含笑的劝慰爷爷。 “是啊!嗳,你去忙你的。别在这里耽搁时间。” “那好。爷爷我先走了。您,不用太担心的,没事的。”。吴雨,本就是被道理和人情逼着来的。现在安慰的话,也说了。留下来,也只能是无意义的傻站着。爷爷的话,对吴雨,正好是顺水推舟之便。 不是,人为的斗转星移;是,真实自然中的rì升rì落。跑了那么长的路,疲惫没有给芊蕊一个梦。她就这样,清一sè地把白天睡成了黑夜。 “咚咚”,轻微的敲门声。这,本是不足以叫醒一个人的声音分贝。但,此时的芊蕊对睡眠的需求已经达到了饱和。 “谁啊!”芊蕊走过来开门。 如芊蕊所料,门前站着的是李浩。但她没想到的是,他手中正提着袋子。 “睡好啦?” “嗯!”芊蕊睡意惺忪的点头算作是回答了。 “睡好了,那就吃饭吧!”李浩提高手中的袋子,“嘶嘶”轻轻地抖了抖。 不得不称赞李浩想的周到——至少芊蕊是这样认为的。她,现在的确是饿了。 “我是饿了。谢谢。”芊蕊随着李浩走到茶几旁,坐到沙发上。 “吃吧!”李浩把袋子在芊蕊面前打开,又把筷子递了过去。 真正饿的时候,想到只是吃东西,填饱肚子。哪里有,心思去注意到自己的形象如何。芊蕊的吃像,让一旁的李浩抿嘴笑了。 “你真是太饿了。”李浩说。 “嗯,”芊蕊点头表示赞同。“明天,我想去建筑街!”她并没有请求李浩,陪同自己一起去的意思,只是平淡地在向他述说。 “明天去!?去……,你还是在休息休息吧。明天去,我是怕你太累。” “不累!我一点也不累。我一定要去。”芊蕊停下手中的筷子,坚决地望着李浩,象是他阻拦了她去建筑街似的。 芊蕊的话只是坚定自己,可她万没有想这句话却勾起了李浩心底的那段充满着悔恨的往事。 和她比起来,自己是多么的懦弱,是多么的渺小。想到自己,想到那一片血空。李浩就是一阵揪心的痛。能劝阻她么?不能。如果,当时自己如她一样坚决点,一切都不是那个样子的。结局不会是这样的,不会是断送了上帝赐予自己的最后一份亲情。 “你去哪里做什么?”李浩平淡地问。 “找人。” “好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谢谢,”芊蕊感激地笑了。 李浩微笑点了点头,窗外的天,又要黑了。今晚有得忙了。 在这间整齐洁净的房间里,在一样的黑夜里,芊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她在想,明天会发生什么。想到明天,能见到妈妈和弟弟,就不由的兴奋起来。但再一想,又担心起来了。不久前,建筑街重新建好,门牌号多已经错乱了。拆拆建建的。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以前的居住者大部分都搬了出去。这是李浩说的话,她完全相信。 现在的芊蕊只求上天庇佑,妈妈和弟弟不在搬走的人群中。 星星眨眨眼在广袤的星空中与路灯说着知心话。满怀着希望,芊蕊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只能把那段往事埋在心底的李浩,正为更现实、更急迫、的事情来回奔跑着。 一个不安静的夜。 “咚咚,”门声响了。芊蕊就拉开了门,她早早地就起了床。 “早啊!” “早——,”芊蕊诧异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李浩。 现在的他,真的是有一双名副其实的国家“国宝”级别熊猫的眼睛;一脸倦容,看起来像是许多天没休息似的。更为突出的是,他那张轮廓柔和的脸庞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道或浅或深的血痕。还有那一身衣服,立着不动,只哗哗地往下飘着尘土一类的东西。 “你——,你这是怎么了!”芊蕊奇怪地问。 “我!我没——”本是想说什么也没有的,但李浩忽然想起什么,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急忙改口,“我啊!我做好事去了。我们街道的一个老nǎinǎi心脏病发了。我帮忙往外抬呢?” “往外抬!怎么不叫救护车呢!” “叫了。但是在它到来之前,我们,总不能就站着吧。再说了,我可是医生呀。怎么说也得帮忙。” “可是,你——” “你,不去建筑街么?”李浩急着岔开了话题。 “去啊!当然要去。” “那,我们就走吧。” 李浩显得比芊蕊还要着急,径直往门前走。是啊!能不着急么? 匆忙准备了一番的芊蕊,就这样和李浩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一辆白sè轿车。芊蕊并没有多少的注意门前这部车。谁停放在这里的,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它不妨碍自己的路就行了。 “你,先上车。”锁着门的李浩,侧过头要芊蕊上车。 “噢!”,误解了李浩意思的芊蕊应了一声,眼睛便四处地找寻前天夜里那一辆自行车。“车,车在哪里?” “车在哪里?”换了一身衣服的李浩,走起路来是轻盈又自在,“!这,不是车吗?”李浩手扶着车门,看了看芊蕊,拉开门,坐了进去。 见芊蕊还站在那里,李浩很是奇怪,“你怎么了。不想去了,怎么不上车啊!” “噢!”颇感惊讶和意外的芊蕊,定了定神,忙坐上驾驶座——特定人的专座。 车窗外,是不断的车流;商店进进出出,是不绝的人流。各家商店的不同类型、不同颜sè的招牌和各sè衣服的人群,相融映衬了这座城市的繁华。无论是车窗外,还是车本身在初升的阳光下,一切都是那么有活力,让人没有理由不心情舒畅。 种种可能xìng的结果,昨夜芊蕊已经一一想到并分析了相关的对应之策。现在,望着窗外的一切,芊蕊的脑子是一片空白。想什么,不知道。嘴角微微地露出笑sè,芊蕊只欣赏着窗外的景象。 “咦,”李浩向她歪了歪头,眼睛望向车窗外,“看见什么了?这么高兴。”对开车她而言,芊蕊的微笑似乎有些神秘。 “不知道。”芊蕊含笑的摇摇头。 “不知道?你是不是准备和蒙娜丽莎的微笑,比一比啊?” “怎么能和她比呢?去世的人,还说什么呀!真得不知道是为什么,”芊蕊迷惑地摇了摇头,“自己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心情好吧!” “说的对。”李浩赞同地点点头,“高兴,是没有原因的。” 芊蕊含笑地说,“我赞成。” “不好意思。能问一下,这车是你的吗?”即便芊蕊认为这样,有点唐突但她还是忍不住地问了。 “是啊!”李浩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有问题吗?” “没问题啊!随意问问啦!”对于李浩的回答,芊蕊并没有什么怀疑。“随意问问”,这辆车比起自行车更匹配他的家。至于自行车,也许是他的一个是爱好吧。芊蕊用了她所能想到的合理认为,解释了那辆自行车的存在。不过她的认为,很快得到了应证。 “我喜欢骑自行车,” “噢!挺环保的。我哥哥也喜欢,而且我经常陪他一起。” “是么?你也喜欢了。” “可以这么说。” ……………… 匆匆而逝,看客能记住什么。 我们不知道建筑街在东南西北中的哪个方向,芊蕊更是不会不知道。但从李浩驾的车,迎着东升的太阳,像要一步步地走进它温暖的怀抱。便可知晓,建筑街,是在东方——至少在李浩的意识方位里,是在那里。 当车窗外的喧闹,成了寂静守卫道路的树木,成了不名的溪流,成了正在开垦的土地时。芊蕊的脑中的空白地带,也被繁杂又清晰的思想占据了。 “这里是开发区,大搞建设呢。”李浩解释着窗外一片片狼藉的景象。高楼林立、道路条条,一切美好事物的开始只不过是一片垃圾。 建房子,芊蕊在心里说着,建房子——“好大的一个医院”,可人已不在。“快到了。” 李浩无意的一句话,又是一阵风,刮卷的芊蕊无法在平静下来。 “到了!” “快到了”,“到了”,是李浩对距离和路程的看法。它们之间,或许只有十七钟,十七分秒或者是更少的时间间隔。但在芊蕊心中,这却相隔了十七年,整整的十七个年头啊! 及时知道小说最新章节 www.laiyo.com 来哟小说搜索 2009年1月14日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手机登陆 dzt.cc 小说最新章节随时看 冰箱?该怎么说。手机登陆 dzt.cc 随时随地看最新小说冰箱里,是满的。但只是些水、软饮料和酒jīng度很低的酒之类的东西罢了。 芊蕊失望地拿起看了看又放了进去,奇怪了,怎么回事?抬眼看看,楼上静悄悄地,李浩还没起床。 侧过头,芊蕊眼睛望着厨房。站着发呆,只是徒浪费时间。厨房,总不能不用吧。对!衣袖卷起了,芊蕊开始收拾了。 当爬山的阳光足迹,不请自来地踏进客厅时,楼梯上有了脚步的声音。 “早啊!”打扫完厨房的芊蕊,正打扫着客厅。 “嗳,你,你这是……,”站在楼梯上的李浩,说着就走了下来。 “我打扫呢,有问题么?”芊蕊含笑地问。 “没问题,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了。”李浩说得理所当然,“当然没问题,怎么会有问题呢?” 李浩却手脚无措不知该做什么,茶几上的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咦,早饭么?” “嗯,早餐可是很重要的。”忙好一切的芊蕊,走了过来,“吃饭吧!” “早餐”李浩蹲坐着,自言自语似地说:“早餐!”,眼神中别有深情。在舒适干净的客厅里有人为自己特意预备好早饭,这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十几年中的第一次。 或许你会对这样的感动嗤之以鼻:乱七八糟的影视作品里见多了,什么留点、做点、准备点饭,就感动得永生难忘。可实际生活中,这些简单的事情确实是最有人xìng攻击力的。我们只是,少有细心品味。 “怎么了,你?”芊蕊很奇怪他如此的表情。 “没什么,没什么,”李浩忙摇摇头,“吃饭,吃饭,”手刚伸过去,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刷牙,“我得先刷牙?!”。转过身,他孩子般地说了一句,“先刷牙后吃饭,做个好孩子。”说着就进了卫生间。 谁又说过,“孩子”的称呼是有年龄限制的。 刷着牙的李浩别过头,望着客厅中正摆放着早餐的芊蕊,一股温馨之情在心底油然而生。 “你不认为厨房太空荡了么?” 刷完牙的李浩,一坐到沙发上,芊蕊直接地就问。 “厨房?”李浩抬眼,扫视了一圈厨房,点头到,“嗯,是。厨房,是少了许多东西。”顿了顿,李浩解释地说:“从住进这间房子起。我,就没在厨房做过一次饭。” “嗯!?那……”李浩的话,让芊蕊感到不可思议,“那,那你平时吃什么啊?” “吃什么?这个年代应该饿不死人的。在外吃呗!” “在外吃?”芊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说,”她还清楚地记得,他昨天是说过,“外面的食物不卫生吗?”的。 “是啊!可,我很少在‘外面’吃啊。” “很少在外面吃。”——咦!矛盾?!可他到是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前后不协调。的确,以前和现在的他,并不认为自己言行有矛盾。这样的矛盾,只出在现在未知的将来。 “啊!”芊蕊对他前后相悖的话,感到迷糊。“那,倒底是哪里啊?” “有地方去的。无论在是在哪里。反正,饭一定是能吃得到的。” 既然不想回答,芊蕊也没再追问下去。“你等一下,”说着,她就进了房间。 就在李浩不知所以然的时候,芊蕊走了出来,手中是一叠百元钞票,“还你钱,” “还我钱?”李浩奇怪地看着芊蕊。 “我在建筑街花费的一切啊。”芊蕊提醒地说。 “为什么要还我?” “为什么?”芊蕊很不解,“是你的啊!” 看着坚持的芊蕊,李浩笑了笑,“还是要还的,以后再说吧!”他不耐烦似地说,“不说了。我要多吃点。昨天夜里,出了一身的虚汗。”李浩不愿谈这个问题,大口地吃起了他的早餐。 抬起眼,看了看李浩,芊蕊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也继续着自己的早饭了。 在固定的时间里,人们都有固定的事情。 吃完早饭,李浩嘱咐芊蕊一番就驾车上班去了。家以外的另一个人生,又开始了。 “放心,我办事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啊?你也不想想。我就怀疑了,那几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你还不了解我。真是的。”……“嗯,以为我是孩子啊,要你教……” 虽然李浩的嘱咐里并没有出门走走的意思,可锁上门,凭感觉顺着路,芊蕊出门了。 今天是按时上了班,在规定的时间内李浩也是呆在了医院。可时间的流动,是载浮着一rì一rì的记录的。前几天他匆忙的工作态度,让他那位本就对医生和医院没有什么好感的专属病人,更是厌烦医院中的一切。 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是不是真的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下班的李浩,把表放在了工作桌上。 “咚咚”…… “请进!” “是小雨啊!嗯,”——“啪”习惯xìng转笔的李浩,抬眼一见吴雨,笔失去控制得从手指上落在了桌子上。“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啊。”吴雨今天的穿着,让他感到意外。在这里,所谓的“这样”,是指吴雨穿了工作服——白大褂。 白大褂!?医生穿白大褂?还是在医院里穿白大褂,本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怎么到了吴雨,就成了,特殊了呢? 原因很简单。这个医院中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知道的,除了必要的时候,吴雨是不穿工作衣服的。尤其,尤其是去李浩办公室的时候。每一次,她总是穿着各种时尚前沿的衣服。所以,李浩所能见到她穿白大褂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突然地换上了白大褂,即便是理所应,李浩也是有新鲜和好奇感的。 “好看么?”吴雨很开心,这可是李浩第一次对自己穿的衣服有所反映的啊!——“你穿白大褂真的很漂亮”——“以前,你不是说我穿工作服很漂亮的么?” “漂亮?以前?”李浩愣了愣,“噢!是,当然了。你穿上工作服真的很好看。比穿那些韩版的衣服,要好看的多了。”李浩收索着可行的词语,“多有特sè啊。很好,很好。”说着,就遮掩似的端起了杯子,喝了口水。 吴雨穿上白大褂,的确是漂亮。的确,有人夸赞过,她穿白大褂时的美。可,说这话的人,是李浩么?这也只有,当事人李浩最清楚了。 “工作最美!再说,”李浩说教般地说:“为什么要国外的东西,来引领我们中国的时尚啊!” 全当是夸赞自己的芊蕊,羞涩地抿嘴笑了笑。“李浩哥!芊蕊,是从那里来的啊。”想到此行的目的,她试探地问,“以前,我怎么都没有见过她啊。” “是么?”李浩端起水杯。 吴雨,顿了顿。她要调整和保持好自己的语速和表情,以防自己心中的真实算盘显露出来。“她和我,应该是同龄吧!”。横空出现的这个“远房亲戚”已经让她,昨rì彻夜未合眼。早上起床,她更是贴着镜子查查自己的皮肤是不是老化了,这份帐当然的是记在了芊蕊的身上。 “嗯!这个,”忙着写病案的李浩,抬起眼睛又很快地垂了下去,“嗯,这个我不太清楚。”,李浩随口说了这样的一句。 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李浩的回答让吴雨忧喜参半,又是担心又是高兴。担心,那是当然了。不知道她从哪里来,那会是什么亲戚啊?那他们住在一起,不是……。 如果,这里的吴雨不是怀着特别的感情。那么在这个,同屋檐下家人与家人之间都有陌生感的时代,这个回答是不足为怪的。 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也就是说,李浩和她依旧是很陌生的了啦!后一个想法,让吴雨偷偷地笑了。 “李浩哥!明天晚上的老时间,我要在家开party,你要来噢!”,在脸上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甚至是耽搁了给病人看病的时间,可不能浪费了。恋爱中的女人,真是够疯狂的。尤其是,陷在单线爱恋中的女人。 “行!知道了。”如此类似的问题,李浩每年都要连续的回答多次。一年的大聚会、小舞会下来,已经让他对回答的形成了惯xìng。这次的答案,也是顺口就出的。 向来晚归,成为医院人皆共知的李浩。今天不知是怎么了。不仅抽屉里搁置多时的手表,出现在了手腕上。而且时不时地瞟上一眼,看一看,似要标记时间的进程。一直被他认为,与自己永无关系的“如坐针毡”一词,现在他也是深切地感受到了它的意义。 在下班高峰期,拥堵的路上。以前的他,总是闲散的,把只有拥堵才能见的景象,好好的欣赏一番。可现在,那份心情他早已没了。相反的,曾被他很不理解急着回家的那些人的心情,他倒是深有体会了。弹指的瞬间,陡然间地幻化成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嘟嘟”,李浩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干等下去,对他而言是个煎熬。 李浩,是一个没有真正意义上等待过的人。等待,本身就是时间和情感的双重煎熬。 黑枣,已经翻滚好一段时间了。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中的芊蕊,正在忙着做饭。厨房里的,一切行动,都显得很有条理。毕竟,这是她以前经常做的事情。不过,她稍稍地手忙脚乱。以前,可是有哥哥在一旁帮忙的。 “铃铃,……”,清脆的电话声。 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片刻的芊蕊,凝视着不安分的电话,终是走了过去。 “喂!你——好,” “嘟嘟”。 是打错了呢?才接电话,对方就挂了。是不是自己本不该接这个电话?芊蕊猜测好奇地撇撇嘴。 “怎么,会占线?”,望着电话,李浩很疑惑。电话没人接。谁,会往家打电话?找自己的么?也许,也许是芊蕊在给别人打电话。说不定是电话坏了? 没等到李浩细想明白这个问题,《依然在一起》的歌声又响起了。同时,眼前排成长龙的车也开始蠕动了。 “喂!……。”。 适时的电话,解释清了李浩适时的猜疑。 煮锅还在那里,黑枣还在翻滚着。芊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什么都好了。 电话刚放下,又响了。 “都快成大妈了,真够啰嗦的!”李浩说着就拿起电话。“小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是吴雨。 遭了,下班接她回家可是惯例。李浩才想起自己一时着急回家,忘记了告诉吴雨一声。怎么说啊!眼珠转转,干脆,李浩关了机。 加速回家!回家啊!家啊! “哇!”一进门,李浩就凑起鼻子在空气中四处闻着。“好香!” “可以,吃饭了。”见他回来,芊蕊就从厨房端出饭菜。“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噢!”频频点头的李浩藏匿似地趁芊蕊不注意,把自己手中提着的午饭丢进了垃圾桶。“真的是有幸啊。”说着,就随着她进了厨房,“噫!” 厨房里多了些许用具。 见李浩愣着那里,芊蕊解释地说,“厨房,总不能不用吧!” “是呀。厨房得用。家里不能吃饭成何体统啊?”李浩自言自语似地说,“这是,什么啊!还烧着啊呢”他指着煤气灶上的煮锅问芊蕊。 “噢。那是黑枣。我,特意给你煮的。” “给我煮的?”李浩惊讶的指着自己,不相信地睁大眼睛望着芊蕊。 在得到芊蕊的肯定点头后,蓦然间他激动不知道说些什么。“黑枣!”身为医生的他,怎能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用意。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却被她牢牢的记住了。一句话,仅仅是随口的一句话,能得到别人这样的珍视。那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啊。 门铃,抢在李浩开口前,先发了音。 门外会是谁?迟疑的李浩,转过身大步走上前,开了门。 “李浩哥!”满面笑容的吴雨,走了进来。“今天,下班你……”转眼间,客厅茶几上sè泽鲜亮的菜和厨房里忙碌着的芊蕊,把她的笑贴在了脸皮上,尴尬地僵硬起来。 “你好!”,刚巧从厨房走出来的芊蕊,一见吴雨忙热情的问候。 “这么多菜!真够丰富的。”嫉妒的心,藏在了吴雨平静的话语中。“还有枣汤啊?”她看了一眼,芊蕊正端着的盛汤的碗。 “噢!李浩,说他夜里出了虚汗,所以我就煮了点黑枣。”没多想的芊蕊,直白地向吴雨解释着煮黑枣的原由。 人人都会说,喜欢和欣赏心直口快的人。可当心直口快的人,真是说说出心直口快的话,人的感觉器官分泌出的却不是高兴。说么?动动嘴。上下唇,就是那么张张合合的问题。 夜里出虚汗,她知道!?吴雨胸腔中的嫉妒之火,是越发的旺了。在李浩面前发脾气,损坏自己的形象,这门不划算的事她可不会做。“出虚汗?李浩哥,药吃了没。” “没什么的。用不上,吃药的。吃黑枣就好。是药三分毒啊,还是食疗最好么。” 帮她,不帮自己。“吃黑枣,有什么用啊!”李浩对芊蕊的附和,更是让吴雨感到气愤。对她的恨又升了一层。 “吃黑枣,是很有用的。加点桂圆,会更好的。”芊蕊接着说。 “哼!”吴雨轻轻地哼了一声,眼睛又扫到了饭菜上,“唉,这菜里怎么放了这么多姜啊?”转过头,望着李浩,“李浩哥,我记得你是不喜欢吃生姜的。” “是么?我有说过么?”李浩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你不喜欢吃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芊蕊抱歉似地笑了笑,“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么。” “你懂的,可真多!比医生还jīng通。”吴雨勉强含笑夸赞的话里,满是气恼、怨恨和挖苦。“自己给自己开药方,很方便的。” “这些只是常识。再说,我也是学医的。”芊蕊倒是没有听出她话中隐藏的情感。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随意的话,被吴雨误以为是对自己的嘲讽。她也是医生啊?她就不知道。 在吴雨表情上看出端倪的李浩,忙差开话题地问她来找自己有什么事。 吴雨是来告诉他明天的朋友聚会,因为某些原因被取消了。不能就这样说说算了。怎么说也要要芊蕊知道她和李浩的特别关系。 “李浩哥!一直以来下班我们都是一起的。你今天是怎么了?” “噢!下班的时候顺便送一个病人了。所以,就……” “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事情的。”吴雨桑解人意地说,“幸好明天的聚会取消了。要不然,我真的没有什么衣服好穿。” “怎么会呢?你的衣服,那么多!”吴雨称自己没有什么衣服可穿,这对李浩而言不异于告诉他布什和萨达姆是亲生兄弟。 “真的,没有什么漂亮衣服可穿的,李浩哥。” “怎么会呢。你的衣服,件件都很漂亮的。” “件件都很漂亮”,这就是吴雨所要的话。她强忍着,不让心中的兴奋之流露在脸部表情上,“原本,我是准备穿工作服的。”说着,就斜了芊蕊一眼。 “工作服?小雨,参加朋友聚会,穿什么不好,非要穿工作服啊。”李浩大为吃惊吴雨的决定。 “你,不是说我穿工作服最好看吗?”,那双带着骄傲、炫耀、挑衅的眼睛,又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芊蕊。 芊蕊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听者。不过,吴雨在自己的感情上给她加上了种种的自以为。 “是啊。你穿工作服,的确是最好看。”李浩说话的同时,吴雨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胜利者的笑——只有在,情场上胜利的女人,脸上才可以见的到——幸福十足,骄傲十足,虚荣十足,挑战十足。 “但,那不适合在朋友聚会的场合穿啊。其实,你穿其它的衣服,都好看。” “哦!”吴雨侧垂着脸,抚摩着把垂在肩前的一屡头发,通过耳朵放到了肩后,动作扭捏至极。目的达到了。李浩再说什么,她都是一样的开心。突然的吴雨想起了什么,调过眼,望着芊蕊。“你,是学医的?”她要证明一下自己刚才并没有听错。 “是!是学医的。”对突然地问到这个问题,芊蕊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你现在有工作吗?”吴雨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芊蕊有些窘。 “怎么了,”这样的问,李浩也纳闷了。 “李浩哥。医院,现在不是正在缺护士么?”她会意的眼睛,含笑地望着李浩。她的计划,正酝酿着呢。 现实中,这样情景中的这个意思这样的话,是不需要有下文的。去医院当护士!挺好的一件事。李浩明白了她的话,立刻笑开了嘴。 “你,是要我去当护士!?”芊蕊也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又惊又喜。 “是!你去医院当护士。”吴雨,像法官最后读判决一样的肯定,点了点头。 “当护士?”适才芊蕊的兴奋突然的又被忧虑代替了。 “怎么了?不想去。”见芊蕊如此的表情,李浩猜测地问。他是绝对地,赞同她去医院工作的。无论,是在那个方面,他都认为这样是很有好处的。可以,把她留在这个地方,可以和她在一起工作,可以……。最主要的,是可以让嵌她,暂时地忘记建筑街那一回事,安心的在这里住下来。 “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她为难的,看着李浩和吴雨,“没有能证明,我是医学院毕业的证件啊!”芊蕊不无悔恨地叹了一口气,低垂下头,“来的时候,忘记带了。” “没关系的。”真的很难懂!现在的吴雨,倒是很热心于芊蕊的工作问题。能不热心吗?谜语是自己出的,谜底当然是自己最清楚的。这样就可以监视芊蕊,可以淡化她和李浩的关系,可以……。总知,在自己定的计划里最大受益人,当然是自己。“有我在!那些证件,有没有,都没关系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看的是能力。” 在别有目的下,说出有道理的话,只能让人为这些话的实质而感到悲哀。 “真的!”芊蕊惊喜、感激地望着吴雨。 “相信她吧!”李浩很信任吴雨在这事情上的能力,“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上下班了。” 一句话。两个人。两种不同的表情。是极端的对比。芊蕊开心的笑容舒展在脸上,而吴雨却在同一时间把得意的笑,僵硬到了嘴角。一个现实的社会现状。说过的,无论一个生活在两个怎样女人中间的男人,说出什么的话往往是事情的关键。 第二天,是李浩的休息r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然。他居然在厨房里做起了饭——他,可是两年没有进过厨房了的。 长时间没有进厨房,并不代表他不会做饭。同样的道理,他做出来的饭,也不是常人意义上的饭。本是,要煮粥的,但一开锅。粥不是粥,米饭不是米饭。生熟米粒,在他眼前混杂着。菜,更是一绝,白菜全染sè突变成了黑菜。要饭,饭没成。要菜,菜没有。还不小心的,陪上了几张碗盘。看着一团乱的厨房。李浩很不解,为什么看起来别人很容易做成,而且自己也认为是很容易的事情,到自己真正的动手做,却是那么的难呢?嗳!看起来的总是容易的,做起来总是难的。 收拾地上碎片的李浩,还在庆幸,没有吵醒芊蕊。但必然的结果,在现实生活中,是无法避免的。厨房接二连三的声音,早已赶走了芊蕊的睡意。 “你,在做什么?”走进厨房的芊蕊,一头长而柔顺乌黑秀发披垂在肩前,好奇地看着蹲在那里收拾碎片的李浩。 “嘿嘿,”回过头,李浩解围地望着她傻笑了几声。 生活话的问题,一个简易的动作就能说清楚。可清楚后饭还是要吃的。 吃着卖来早餐,芊蕊不解地看着身边的李浩,“真得是很奇怪,你怎么不会作饭呢?” “奇怪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社会不知道,养了多少个不会做饭的人!”李浩倒是觉得芊蕊是在少见多怪,“他们只会吃饭。” “可,你不一样啊。你,说你小的时候家里是很穷的。”她说得很小心,生怕触动李浩的自尊心。“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啊。按理说,你的厨艺,应该是很好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很对,”李浩赞同地轻轻点点头,不过,他立马又说出了自己的不赞同“但是,它不是真理。尤其是现在这个社会。”说着,李浩就放下了粥碗,“在父亲去世后。我,本该是流落街头或是被一些慈善机构,当做业绩领过去的”想到过去的一幕幕,他轻叹了一声,望着正看着自己、等待着下文的芊蕊。“不过。一直,有一位好心人资助我。给了我,很充足的生活费。让我去学校,继续的读书。吃在学校,住也是在学校,”他耸了耸肩,换了一种口气,“大学毕业后,好心人停止了资助。不过呢,还有地方,为我准备好饭,时刻欢迎我。所以呢,”李浩含笑的看了看芊蕊,“我不会做饭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说着,他又拿起了一块面包。 “那位,好心人是谁啊?”现在,芊蕊的注意力,已经由做饭的问题转移到了李浩所提到的好心人身上。 提到这个问题,李浩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 “你一直,都没有见过那位好心人或者是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就自己有的线索,最后知道资助我的钱是从一位干部手中发出的。但当,我找到那位退了休的干部的时候,他却说不是他。”李浩撇撇嘴。“然后,任我怎么地问,他就是不说。最后,自己也感到没趣,也就不再问了。所以,”,他一提肩,一摊手,“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真的是好人。”芊蕊自言自语的说。 “是啊!比现在冲着镜头和记者的笔,去捐款的人要好的多。”,笑着看了看她的李浩,把一块面包塞进了嘴里。 自己坐在沙发上休息,让芊蕊收拾碗筷和自己弄乱的厨房,这是李浩办不到。所以,厨房里,他们是在一起忙活着的。系上围裙的李浩,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不敢洗碗盘,但还是愿意擦干芊蕊递过来的碗盘的。上了瘾的他,还放不下那块抹布,东擦擦,西掸掸的。 今天,是李浩的休息天。所以,忙好了的他和芊蕊,就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报纸。 “我们,出去卖东西吧?”翻了许久报纸,但一点内容都没有看进眼睛里去的李浩,坐不住了。“去卖,一些厨房里的用具之类的。怎么样?”他近一步解释着。 芊蕊还没有想到,怎样回答他的怎么样时。他又继续说了,“好吧!我们现在就去。”低眼,看了一眼手表,“刚好,等一下在外边吃一顿午饭。”——一切,它都安排的很好。 “嗯,”芊蕊并无考虑就同意的点了点头。“厨房里,是真的要添东西了。” 这样,从一个午饭时间以后直到晚上九点多左右的光景。李浩和芊蕊,去了相关的大超市、小超市看了许多相关的东西;也去了不相关的大超市、小超市,同样的看了许多不相关的东西。最后塞进了车。放进车中的东西,可都是相关的东西——付了钱的东西,是没有“不相关”之说的。 真的是应验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古话。回到家中,李浩和芊蕊,并没有一点疲劳感,没休息片刻就投入大厨房的大翻整中。 放好锅碗,摆好瓢勺。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情,很容易,需要的只是单纯的时间。但那些,大型的东西如油烟机之类的,就要耗费他们很多的体力和脑力了。放在那里,怎么放,怎样用着方便。现在,厨房里消毒柜、灶台,锅碗瓢勺,是应有尽有了。 忙好一切,疲惫的他们坐在沙发上。边喝着水,边满意的看着自己劳动出来的杰作。想着,自己以后下班,就可以吃到美味可口、有十足家的味道的饭菜的李浩,忍不住地偷偷的看了看坐在一边的芊蕊,为未来的憧憬羞涩而又幸福地抿嘴笑了。 在,同前一天早上的同一时间,李浩就出现在了厨房。有了,前一天的教训和经验。今天,他做起事情来显然要顺手的多。现在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那口粥锅上。盯着它冒热气。盯着它翻滚。然后,再这样的循环的盯着。一直到芊蕊,出现在客厅。 专心,虽做不到最好。但已经到了合格,至少到了可以吃得下去的程度了。 今天,去上班的李浩身边多了个芊蕊。医院里的一切,吴雨已经安排好了。 清晨和黄昏,实质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都是一个结束和一个开始的重属xìng。清晨,一天学习的开始工作的开始,黑夜的结束;黄昏,一天学习的结束工作的结束,黑夜的开始。这样的区别,在这个黑白、好坏混杂不清的时代里,又算不上是什么“区别”。 在晨光中沐浴着的人们,带着各自的目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正是黄金时间的早点铺,虽然进进出出许多人,但铺子里还是满满的人。 李浩,专心地开着车。芊蕊,又在寂静中想着自己的事情。 “你说,那位老爷爷,是不是已经想起那位亲戚住在那里,叫什么了?”她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李浩。 “啊!”李浩先是一楞,最令他头疼的一件事。“噢。我认为,还是给他多点时间为好。时间一多,他想起的事情也就会更多的。强制xìng的回忆,最后只是自己骗自己。更何况,还是要对别人说的,也太虚假了。” “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对等待自然回忆的期限,芊蕊感到渺茫,更何况他还是个老人。在承建街的九天里,她去了那个路口,去了养老院,去了老年人活动中心,等等相关的地方,可就是没有见到那位老人。 “这样的期限,是谁也不知道的,也无法预测的到的。”一个没有时间限制的答案,是怎样的一种回答啊? 是啊!谁也无法预测的到。这,毕竟是现实的生活、现实的社会。主宰它们的,是无情的事实,不是人。李浩的话,让芊蕊无奈地叹了口气。 “到了喽!” 下了车,眼前的高楼却给了芊蕊一阵伤痛感。“好大的一个医院”,那个医院在哪里? “怎么了?”李浩奇怪发愣的芊蕊。 “没,没什么。”芊蕊顿了顿,“好大的一个医院啊!” 被机器监视,人会感到不自在。但被万物之灵的人眼监视,那就又岂至是不自在可以说明了的。有脑子有思想的,被监视的人是要承受沉重的心理压力的。 紧随着李浩的芊蕊,在医院的每个角落里,都能吸引众多目光的注视。她,无从知道这些不同的眼神中包含着什么样的情感。也不会想到,被监视器摄录下的自己第一次进入医院的情景录象,已经让医院的工作人员认识了她。她更不会想到,在全体医院人员工作会上,李浩以自己的人格替她做了担保。 “李医生!”医院的过道里,迎面走来的一位护士。“院长,有事要你过去一下。” “好的。等一下,我过去。”说着,李浩就要走开。 “院长说,要你现在就过去。现在!” “现在啊?”他稍稍犹豫了一下,“那好。我,这就过去。你,把她带到吴雨医生那里。”李浩回头看了看芊蕊,向护士吩咐着。“跟着她去。等一下,我就去找你。” 李浩独自去往院长的办公室了。芊蕊也跟着护士与他背道走开了。 医院,在规矩和道理上,催生的安静是无可厚非的。但一前一后,这样安静的走着,尤其是要额外的接收路过人的回头目光,让芊蕊感到全身被缚的局促又尴尬。想说些什么,说给谁听呢?走在自己前面的护士,没有准备听她说什么的迹象,更没有主动找她说话的准备。两人之间的距离,是静止的。护士单纯的走着,走在芊蕊的前面。 “吴医生!”,吴雨此刻正在护士站。这样到是,省了去她办公室的路程。“李医生,要我把她带来找你。” “噢!”正和一个护士说话的吴雨,扭过头来看看这个“她”是谁。在她平淡的眼神中,清楚地可以明白她早预料到“她”是谁,还有一切都已经妥当了。 悠悠五千年文化,或许只有这个简单的问候形式,没有渐次的衰竭吧!算做问候,芊蕊礼貌的含笑地向吴雨稍点了头。 “正好!小王,就麻烦你一下了。”并没有相应地回给芊蕊一个微笑的吴雨,甚至是没有完全的把视线放在她脸上。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向刚才说话的护士交代完,转向就走开了。 能在医院工作的兴奋,完全的抹掉了芊蕊对吴雨这种冷漠傲气态度的注意。 “你叫李芊蕊!?”不知道是证实芊蕊是否叫这个名字,还是怀疑她叫这个名字的话,从被吴雨称为小王的嘴中发出。同时,轻蔑异样的眼神也在芊蕊的身上漂移着。 “是。”高兴的回答。 “你的情况,刚才吴医生也大致地告诉我了。”芊蕊对吴雨是满心的感激。“我们,这里正好缺一个护士。是,急等着上岗的。”王护士强调的看了芊蕊一眼。 “我现在就可以工作的,真的。” “那很好。你就做311病房的责任护士吧。”王护士舒心的一笑,就低下眼睛,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对不是征询自己意见而是命令语气的王护士的话,芊蕊的兴奋,盖过了一切——没有实习,进院就就可以工作,而且还是责任护士——天上掉的馅饼,不是烫手的山芋就是别有目的陷阱。 过道里的芊蕊,现在已经换上了护士服,推着治疗车。眼睛有角度的仰望着身边病房的牌号。现在,她要去311病房了。 “311”,芊蕊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刚和芊蕊反向走过的人,突然的又转过身。追上了她。 及时知道小说最新章节 www.laiyo.com 来哟小说搜索 第一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我爬上了山顶, 回望西天的光景, 太阳在云彩里, 宛似一个血殷的伤痕; 宛似我自身的伤痕, 知道的没有一个人, 因为我不曾袒露隐秘, 谁知道这伤痕透过我的心。” ——哈代(徐志摩译) 为有记忆,造物者创造了白天;为加深记忆,又出现了与之如生死般同胞而生的黑夜。 追思回忆,是无言的,所以夜是静谧的,但它又是不甘寂寞的。在独属于每个人的世界里,有思索、有声音、有运息的一切——生活中存在的,不存在的。 象征黑夜的两种光——星光与灯光,在融进黑夜的同时交织出了另一番sè彩。 偌大偌小的世界里,浩瀚神秘的宇宙创造了星光,同天齐地。它们无法明白自己为何高悬于空,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想象着,亦无法明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意义”是否、以及如何有“意义”的问题,是专属那帮惟恐自己不被认可的无聊人类。 灯光,人类是它的上帝。所以有人类需要的地方,总会有它——地球上不存在任何没价值的物体。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需要,就是一种价值。 上帝创出人的目的,在远古时代便无法知晓,发展到这个迷惑的时代更是不得而释了。 人类造出灯的价值,是无庸置疑的。黑夜中,它称霸整个地面。该是符合“毒果树理论”这一原理的。上帝人类贪心,它亦如此。扯着为“美好明天”的旗号,侵入天空。盘踞本不该是它的领域,打破了本该的自然和谐,威逼星光,退之于一隅。 对立面的单一方,永远无法摆脱对方单独生存。优点缺点,是同时命名的。灯光无从匹敌星光的潇洒,总是要严格的听从这样的门或那样的窗框的指挥。自然的是处处自然,人类的定是事事局限。 一片夜,吃了shè出窗外灯光的败仗,后退拥挤在一起,静静地包围那片光亮区,准备伺机而动。 屋内,似被窗外黑夜的寂静同化了。静,静到可以听见思维奔跑之声。 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书桌;书桌对边,是配套的靠背椅;椅上,坐着一双眼睛盯着右手掌上半截铅笔的芊蕊——铅笔的芯。 这座房子的主人,原是姓李。 有了原来,就有现在,不一样的现在。如果没有变化,哪有原来和现在之分?这倒是可以让人理解,为什么所谓的历史学者,总是争先恐后提出新看法,在猜测上继续猜测,在迷惑中继续迷惑。 简单的黑白天交替,就足以证明,矛盾是世间永恒的规律。有古代,便有现代;有古代的占卜家,便有现在的考古家。现代的科技发达了,物品更新快了——人的更新速度,倒是越来越慢了——数量多了,但质量却远不比从前——文物家的苦苦寻找,就是最好的论据;文物的高额,更是权威的证明。 所以,十七年,安然度过十七年的铅笔,十七年的岁月,十七年的感情压力并不曾改变它丁点。相反,它却如黑洞般,吸纳了十七年的rìrì夜夜——吸取和融化了芊蕊十七年的目光和回忆。 时间,永远是前进的;但具体某些事物的时间,是可停滞,甚至是必需停滞的。 半截铅笔,记录的时间,对芊蕊而言是亘古的永恒。每一次望着它,心便在记忆中穿梭。迷离的眼神,就融进窗外广袤的黑夜中。 “嗯?!”在芊蕊发出疑问的同时,窗外的夜立刻反扑进来,接而弥漫开。顷刻间,屋内黑了。 停电了。芊蕊找不出比这更好的理由——轻微的“啪”,并不曾被拾取进她耳朵。 停电!?这里很少停电的,今天是怎么了?眼前的“事实”,立刻让她回到了现实中,不由她不感到奇怪。 眼睛没了功用和意义,所有的注意便聚集在了耳朵上,芊蕊的听觉突然间灵敏起来。轻微响动,窸窸窣窣,在空间蔓延,慢慢地在靠近。一股恐惧感,在芊蕊心底涌起。弯曲手指,紧紧握住铅笔。 这种情况下抓住一根稻草与手中空无的心境,是判若云泥之别的。更何况,芊蕊握着的是她视如生命般珍贵的物品。紧握着,恐惧感就减少了,因为有人在。 轻微细小的声音,越来越近!芊蕊的心,也提地越来越高。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等境况内,存于大脑深处的臆想鬼怪纷纷浮现。此刻,主观臆想是轻而一举地打败了实在的科学。 感觉器官传递给芊蕊,不名物体已近在身边的信息。慌张和害怕,令她神经紧紧地绷着。 “啊,啊……。”她本能地叫了起来——桥到船头自然直,好坏不论,任何事情到最后总是有个对应方式的。紧闭上眼睛,芊蕊胡乱地向门边跑去。 “啊——”,拖长了的恐怖凄惨声。“抓—回—去—当—鬼—夫——人——” 芊蕊惊慌着,“救命啊!”,跑到门边。 “把—你—烤—了—吃,”话到一半,就传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嗯?!”,熟悉的声音,芊蕊的手停在了门把上。 “不跑啦!” “啊-呀!”又是恶作剧。大惊后的放松,不禁令她有yù哭得冲动。 “哥——!” 一丝亮光,一点亮光,一片光亮。一根根蜡烛被点燃。烛光,还有蛋糕。 “哈哈!不用抓,自己就回来啦!”,拿下獠牙面具的哥哥,高唱起,“生rì快乐!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扭着步伐,向芊蕊走来。 生rì?自己的生rì,自己居然忘了!想想,芊蕊才记起今天是什么rì子。 望望蛋糕,又看看哥哥,一阵激动之情冲得她鼻子直发酸。 生rì。 说到生rìrì期,芊蕊不记得而哥哥却记得十分清楚——十七年的生rì,都是他替她cāo办一切。但这并不奇怪。原版永远比盗版清晰——芊蕊的生rìrì期,包括这样的名字,都是哥哥定的。 十七年前,那个傍晚。 客厅里出现一位手中捏握着半截铅笔,两肩前各垂着小辫,眼神和身体都羞涩躲避的女孩。对面站着男孩就把那一天,定为了“芊蕊”的生rì。因为从那一天开始,“芊蕊”就是那个女孩的名字了。 “许个愿吧!”哥哥双手端着蛋糕,送到妹妹面前。 “哥!——”因为满心是激动,妹妹的声音含情又绵长。 “快点许愿。还磨蹭什么!”哥哥忙打断芊蕊的话。 他很清楚她要说什么。在他看来,他们一家是欠她的,他理所当然地欠她。谢谢、感激之类的话,太见外,他听芊蕊说得多了。 但在她看来,她就是一个包袱。是他们一家,不嫌弃什么,收留了她。当然是她欠他的。 “快点,许愿啊!”哥哥不想留给她充足的时间,说出自己不希望听到的话。礼貌用语,并不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受欢迎的。 “哥!”很坚决的声音。她明白他的意图。在此之前的每一次,她说出谢谢,他总要佯装生气并jǐng告似的告诉她,以后再说就生气了。 望正发楞的哥哥。芊蕊犹疑了,是啊!面对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哥哥,说谢谢,实在是对这份纯正感情的见外。十七年了,多少情呐! “哥!你刚才吓死我了。”,她含笑地抱怨道。 “噢!”舒心的笑容,在哥哥那张柔和线条的脸上伸展开。“想给你一个惊喜。”第一次,不用听到谢谢。“快点许愿,吹蜡烛。快点,蜡烛要烧完了。”哥哥催促着。“嗳!流星,流星,……”,说着,他就往窗户边靠过去。 “流星!”芊蕊也紧跟着靠了过来,伸长脖颈,探着头,在夜空中寻找哥哥所说和自己期待已久的流星。“有流星。快点许愿!” “哪里呢?”眼睛还在夜空中四处收寻的芊蕊,并没有见到一颗流星。 “有的。过去了,流星么。一闪而过的。瞬间的问题。”哥哥说得平淡无味——仅有一人看到,当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啊!”芊蕊失望的撇了撇嘴,“每一次,都是你可以看见。而我,什么也看不到。” “流星么,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好了,快许愿。在流星下许愿,是一定能实现的。”哥哥说的底气十足。 “可是已经过去了!” “过了,许愿也能实现的。” 顺着哥哥的意思,芊蕊闭上眼睛,许下了愿望。 在流星下许愿,是一定能实现的!十七年的十七次生rì,每一次哥哥这样说。因为每一次他都看见了流星。但可惜的是,芊蕊每一次都见不到。 简单的一句,“流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就回答了所有。流星是真是假,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重要。 他清楚地知道妹妹在想什么,所以他要她许愿。许愿是庆祝生rì必要的一个过程,对他来说许愿更重要为了让妹妹快乐的生活——有愿望的人永远比没有愿望的人活的要充实和jīng彩。 “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芊蕊很清楚“流星下许愿会实现”的可能xìng和希冀xìng所占的比例。 话虽如此说,但阳台上是常有她的身影,在满天繁星下,仰起头。为的,就是能在某个路过的颗流星下,闭上眼睛,合上手掌放在胸前,默默的叨念扎根于心底十七年的愿望。 这并不说明芊蕊是个有神论者。相反,摒弃一切,她是完全不相信如此的说法和做法。内心和行为之所以产生矛盾,完全是源于她心地底的愿望对她深刻的意义。 “明俊!”响亮又尖锐的一声,打破了芊蕊和哥哥相对的沉默。 “吱”,门开了。“啪”灯开了。房间立刻亮了起来——不适时的光明,也是另人厌烦的。 第二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你们干什么呢?!”不是祝福声。 “妈!今天是小蕊的生rì!”一见是母亲,明俊就解释带着提醒地说。 “生rì?”母亲在鼻腔中发出不屑一顾的声音。“生rì!谁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生的。”对于芊蕊的生rì,妈妈总是不以为然。 这个世界处处充斥着谎言,有些谎言即便是知道也是不适宜揭穿的。 芊蕊尴尬局促的地低下了头。 “妈!”,妈妈的态度让明俊感到气愤。 “都什么时间了啊!不做晚饭,在这个干什么?!”母亲瞪着芊蕊。 “妈。 今天是小蕊的生rì!”明俊几乎是在央求。 明俊的这一套,对母亲是没用的。以前是,这次也是。没有丝毫的理会之意,母亲转身,径直得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随意翻看杂志。 明俊扭过头,坚决的眼角立刻含上笑sè,“小蕊,吹蜡烛,我们吃蛋糕去!” “还……还是先做晚饭吧”,芊蕊避开明俊的眼神,侧个身,走进客厅。 “做什么饭!别做了”,紧跟芊蕊,明俊走了出来,顺手把蛋糕放在客厅的餐桌上。 “很快就好的!”芊蕊回过头,笑望明俊,“哥哥已经帮我庆祝生rì了,我很开心。”说着,就走进了厨房。 “小蕊,……,嗯,……”明俊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哥。怎么了。”芊蕊侧过脸,望着无奈地叹了口气的明俊,“对不起!”他代自己的母亲说。 “真是的,哥!你在说是什么。”芊蕊停下手中的活。“你,怎么能向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啊。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真的。做晚饭是我应该的。” 明俊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母亲进入自己的房间换了一件衣服,又出现在客厅。“晚饭,不要做我那一份了。小俊的,也不用做了。” “噢!”芊蕊轻声的应了。 “妈,那你还要小蕊做什么晚饭!?”明俊埋怨地看了妈妈一眼,“不做了,小蕊。我们吃蛋糕去。”明俊拉着还呆站着的芊蕊,就往餐桌走。 “小俊,你得跟我一起出去。”妈妈命令地说着。 “不去!”明俊很干脆地回答。 “不去?不去!不去,留在家里做什么?” “今天是小蕊的生rì。妈?”,语速平缓却字字带情,饱含着明俊的不满, “您能不能通情达理一次。就一次!” “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么。什么态度!生你的,是冷血动物啊?!”儿子说话的神态和语气,要母亲感到痛心。 “妈,其实哥……”,不想明俊因自己被责备,芊蕊忙想替哥哥辩解。 “说什么说。还不是因为你!”芊蕊一开口,母亲像找到了源头。 两个女人再加上一个男人,麻烦总是不断。中华千年传统的家庭吵闹,就该是在如此环境中熏陶出的。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怎么能这么说?你是在教训我,教训我么?”妈妈气愤的用手指着自己,往明俊脸上凑。“儿子,教训起妈来了。谁生的你,谁养你的啊!谁……”声音哽咽了。 “谁生的你,谁养的你,啊?”说着说着,悲酸的往事又一次被勾起,母亲的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直到泣不成声,母亲还呜呜地说着,“谁生的你,谁养的你……” 虽然母亲脾气暴躁。不过,又哭又骂又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等没素养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母亲哭着,坐到了沙发上。 母亲哭了。明俊后悔起刚才不该以那样的语调说话。芊蕊楞愣地在那里,手脚无措,都是因为自己。 母亲对待芊蕊的态度,让明俊十分的不惯。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望着生母痛哭,十非为人子之所愿。 苦于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干脆转身,――啪!回房去了。片刻后,明俊从房间里探出头,对还呆愣站着的芊蕊使了个眼sè。会意的芊蕊,也轻步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客厅里,只剩下了无声的家具和啜泣地妈妈――离婚前后的一幕幕,正在她的眼前放电影般地闪过。泪水,带着十多年里间的辛酸和苦闷,滚滚地流出了眼眶。 房间里,明俊在自责,芊蕊自责更甚。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透过门缝,空空的客厅让芊蕊确信母亲是出门去了。这么多年来,对于母亲的责骂和冷嘲热讽,她并没有半点记恨,甚至是一点的腻烦之感。她明白她需要发泄,需要一个发泄苦闷的地方。她体会得到母亲的孤独之感。因为她也是孤独的。她理解相依为命的儿子对自己说出不敬的话,做妈妈的有多痛心。 十五了,月亮圆圆地悬在空中。月月都有十五――又圆又亮,唯独这八月的十五,因人为的原因而被格外关注。 今夜的月亮,不一般的皎洁,也不一般的圆满。 阳台上,仰望着给大地上披rǔ白sè纱衣的月亮,芊蕊心底掀起沉淀了十七年却又从未平静过的波涛。 芊蕊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没有空闲下一根神经。这个世界太喧闹,人们连自己的都顾不及倾听,更何况这人与空气的摩擦声。 “生rì快乐!”明俊猛地从芊蕊身后,伸出两只胳膊,一个礼品和盒出现在了她眼前。 “哥!”芊蕊平静地转过身。 “怎么,不惊讶么?”芊蕊的波澜不惊,让明俊很失望。 “哥!”芊蕊耸耸肩,“哥,你每年都是这样子的。” 对于年年同出一辙的惊喜,十七次足以抹去了它含“惊”的成分。时间会让一切富有魅力的惊喜变得平常。 “噢!是么”,孩子般,明俊尴尬地笑笑。“明年,绝对换个新招数!” 明俊胸有成竹地向芊蕊眨眨眼。“这是,今年的生rì礼物。”说着,他就把礼品盒放到了芊蕊手中。 “谢谢哥。”芊蕊含笑的看来看包装盒,“好漂亮!”说着,就拆起了来。 “芊蕊!” “嗯?”芊蕊边拆边抬起眼睛等着下文。奇怪!向来哥哥都是称呼自己“小蕊”的,今天是怎么了,突然的换成“芊蕊”了。 明俊搔了搔后脑勺,吞吞吐吐,yù言又止。 第三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怎么了,啊?哥。你今天是……。” “哦!那个”明俊一抿嘴,打定了主意。“你今年已经23岁了!” “嗯”,芊蕊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怎么了? “是――该有个男朋友了吧!”声音很小,明俊问得很谨慎。说完了话,嘴巴还是保持着说话时姿势。 “哥!”对于明俊的这个问题,芊蕊吃惊中夹杂着羞涩感。“哥,今天是,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突然’么?23岁了!到找男朋友的年龄了。”明俊玩笑着,捏捏了芊蕊的鼻子,“我担心啊!我这优秀的妹妹会闷坏的!” 在这个爱情泛滥、情感杂糅的时代里,20岁的女孩子都是早早有了所谓的“老公”陪在身边说说笑笑。23岁? 多年的心愿,时时地逼着她。她能做的只是望着那半截铅笔――心情一步步的急切。有关另一半铅笔的消息,她不曾获知一丁点。而时间,却从未停下它奔跑的脚步。 明俊是个工作狂,没有多少空余的时间陪她。即便,是有时间,可在芊蕊活泼开朗外表之下的那份客气,要他倍感不适。 芊蕊并没有说什么,依旧半低头拆着礼品盒。 “小蕊!怎么不回答我?” “回答什么?哥,你没有问我什么。”芊蕊含笑地看着明俊。 “噢!那现在说,哥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明俊心中的人选早已落定。那个人,他绝对信得过。 “哥。你不认为自己很无聊么?” “无聊?” “好漂亮!”,一款水晶手链。芊蕊有意地岔开了话题,她不想谈论这个问题。 “喜欢么?” “嗯!好漂亮。我很喜欢,谢谢哥。” “喜欢就好。”芊蕊的欢喜,让他十分高兴,自己挑选的礼物对了。微笑间,明俊的神情渐次暗淡了下来。她不喜欢么?四年的时间都过去了!为什么自己一直期待的回信,却却迟迟未来。一切都是空白。 “嘿嘿!”吸了吸鼻子,明俊笑笑望正打量手链的芊蕊,“23岁的姑娘了,”顿了顿,“该学会打扮自己了。你看看你,”说着,他无限疼爱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妹妹是最优秀的。” 芊蕊的鼻子又酸了。“哥!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 “哇!怎么了?”面对芊蕊如此沉重的话语,明俊有些意外,“说得像诀别似乎的,”他两只手自然地握住妹妹的胳膊,“怎么了……”突然地明俊想起了什么,“是不是妈又骂你了,啊?我找她去!” “哥!”芊蕊急忙拉住转身的明俊。“哥!不是啦?妈不在家,怎么骂我。” “噢!是的。妈出去了。忘了。”明俊拍拍后脑勺,“那你是怎么了。” “没什么啊,哥。只是,……”面对等待回答的哥哥,芊蕊呼了一口气,她在给自己鼓气,“哥!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一 ――下。” “什么事。”明俊疑虑地望着芊蕊。一阵《爱江山更爱美人》的曲调,电话响了。 “正想着你呢,”望着芊蕊,明俊的眼中闪过亮光――事情解决了,“什么时候,……”说着,明俊走进客厅,回了自己的房间。 扭过头,黑夜里芊蕊继续着自己的思绪。 早饭刚过,母亲就和一帮找上门的阿姨说笑着出门去了。在充斥着尖锐“嗡嗡”声的客厅里,芊蕊正清扫着大理石地面。 “小蕊,”明俊整理着领带,走出房间,“怎么,“他很奇怪这个时候,芊蕊还在家中。“不用去参加毕业典礼么?” “哦!”芊蕊只轻应了一声,手仍不停地前后着吸尘器。“妈妈有事,去不了。” “呼!”明俊轻轻吐口气,“我们去,我陪你去!毕业典礼一定要去的。” 换好衣服,明俊驾车载着芊蕊匆匆地赶往学校。时间很合适,报告厅里毕业仪式的开幕词才开始。明俊和芊蕊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一阵掌声后,校长走上演讲台。 “首先,我们要公布本届优秀毕业生的名单,请点到名字的同学走上讲台领取毕业证书。1班的徐艳、陈焦,2班的韩芊蕊、李涛,……” 学生一个个走上舞台,排成排。明俊一直鼓掌,冲着芊蕊鼓个不停。 台上的芊蕊,除了向哥哥表达谢意外,她也向全场其他人传递着这样的信息。妈妈?!芊蕊在报告厅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母亲。 是么?是母亲。 她微笑的望着芊蕊。是的,没有认错,是母亲。这么多年来……,芊蕊心底涌起一阵暖流,鼻翼是一阵酸楚。就在她走下讲台的那一刻,母亲起身离开了报告厅。 晚饭桌上,明俊有意地说着芊蕊毕业典礼上的种种事情,意指责母亲不通情达理。芊蕊小心地抬眼望了望母亲,她是见到了母亲的。 母亲表情安然地吃着自己的饭,仿若什么也没听到。 “小蕊,”见母亲毫无表情,明俊无奈又气愤地调转话题,“想到去哪里工作了么?” “嗯,噢,没有考虑好。”芊蕊摇了摇头。 “先休息一段时间,再工作,也可以的。”平淡如水,母亲说完,放下碗筷回了自己的房间。 似乎该用‘久远’来形容,曾经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只是记忆深底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幻,而怨妇的形象,才是真实的母亲。现在,许久没有的温和,许久不在的感觉…… 芊蕊和明俊抬眼互望,无一言。闪现他们眼中的情感,在空空的客厅间怀往逝去的岁月,感动着此刻的感动。 夜,如期而来,载着思索的种子,准备播撒进某些人的心间。 “小蕊,还不睡!” 端着水杯,明俊走到阳台上,站到芊蕊身旁,玩笑地说:“睡得太晚,很容易老的。” “哥”扭过头,望到明俊的专用水杯,芊蕊笑了笑,“我很想知道,她是谁?” 明俊手中的杯子是特意定做的,上面是一个背影,一个扎着高马尾,一个穿着粉红连衣裙身材高挑的女生。 “她?”明俊开始追忆往昔的美好记忆,“很美的,你不认识。” 望着哥哥陶醉期间的表情,芊蕊忍不住地笑了。“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给妈妈见见。” 尴尬一笑。带回家?有这个机会么?不想停留在这个令人伤怀的他话题上,明俊忙问,“你想什么呢?看流星么?哪里,哪里?”玩笑的,他忽左忽右转着头,在天空中寻找着流星。 “哥,”芊蕊含笑地说,“哪里有流星啊?!每次,都是你可以看见。我什么也看不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和流星可是兄弟,拜把子的兄弟。”明俊喝了一口水,“要是有什么愿望,那就跟我说,我会传达给他的。这样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芊蕊好笑地笑着,“哥,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呀?这么幼稚。” “幼不幼稚再说,跟哥说说,想什么呢。”明俊又喝了一口水。 “我,哥,我想去找他?”芊蕊说着把手伸到明俊眼前,展开,半截铅笔。 第四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什么事啊,”这个问题明俊早是意料之中的,但仍惯xìng地问了明知顾问的问题。“都这么多年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隐隐地劝阻之意。 “多少年?时间什么时候停滞过,它一直在向前走。对我而言时间只是更加催促我去做,而不是拿它来当借口。‘多少年了’,是自我安慰?我不想把自己困在‘多少年了’的牢笼里。我不想,”芊蕊坚定地说。 “你知道他在哪里么?中国,这么大的一个地方。你要到哪里去找。” 哪里?这是一直困饶着芊蕊的问题。稍停顿片刻,她依旧坚持着,“中国就是一个地方,地球也只是一个球!”顿了顿,稍稍平复激动的心情,“哥,我不能幼稚的断定结果一定是怎么样的。皇天不负有心人,也只是相对而言的。但我希望你明白,找与不找,是xìng质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找”,相对的是“找不到”和“找到”;而“不找”对应的只有“永远找不到”。 我们不能苛求上天给予什么。苦苦寻觅,只为无悔。 人生如此啊!多少人因忌顾太多,而徘徊得上演着哈姆雷特的独白:现在我明明有理由、有决心、有力量、有方法,可以动手干我所要干的事,可是我还是在大言不惭地说:“这件事需要做。”可是我始终不曾在行动上表现出来;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像鹿豕一般的健忘呢,还是因为三分怯懦,一分智慧的过于审慎的顾虑。 “真得要去?”明俊冷静地问。 “嗯,”芊蕊点了点头。 “不拼不死心”的信念,是十分可取的。这个混淆的时代,可取的往往是少有人来取。多少人是“站着说话不要疼”的一类,对理想大而谈之。但当,只耗一点吐沫的话,实实在在地落实到行动上,一切都变了。说话者,或成了“痴呆”,忘记了自己曾说过的话;或是承认过去的自己太幼稚,没有划清理想和幻想的界线。太多的梦,都是破碎在语言与行动的转换上。 明俊yù劝说的想法,被芊蕊坚定的眼神征服得放弃了。说什么呢?拦得住么?可以劝住一天,但劝不住一生。与其留下没有灵魂躯体,不如完全地放开,给她zì yóu,让她追随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那,就去吧。”明俊鼓励般地一笑,放在芊蕊肩膀上的手,用力地按了按,好似在给予她力量。 答应了?芊蕊没想到哥哥会如此轻易地赞同自己的决定。“哥――”泪水不禁流了出来。一道泪痕。 “怎么哭了,不哭,”明俊擦拭去芊蕊的眼泪,“我陪你一起去。” “哥。不用的,我一个人可以的。”芊蕊慌忙制止。 “一个人?不行。你又没出过远门。我不放心。我得和你一起去。再说多一个人找,总是好的吧。”,明俊坚持自己的意见。 “不行,哥!我们都走了。妈怎么办?” “妈?”,妈妈怎么办?明俊倒是没考虑到。“这样不是更好,不用看这个不顺,见那个不高兴。也不用发脾气。很好啊,”他气话地说道。 “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明俊的话,让芊蕊很不满。“你想想啊。妈妈一人,带大我们容易么?怀胎十月,生下你又容易么?这种话,哥,你不该说。”芊蕊不可思议地望着母亲的亲生儿子,“虽然,妈常发脾气,但她依然是关心、疼爱我们的啊。”顿了顿,又继续,“我们不是完成了学业,一直衣食无忧的生活着么。” 明俊没再说什么。适才的话,也不过是脱口而出非出自本意。 “哥。错的,永远是子女。”芊蕊放缓语气,“我们有花时间和妈妈交谈过么?再说,这个年龄唠叨些也是正常的。”她设身处地的为妈妈想着。这到引出一个奇怪的理论现象,贴心的是女儿,为什么弃婴也总是女儿?特例独行的行为,总是在这种领域中被应用。 “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明俊仍顾虑着。 “哥,我23岁了!?可以放心了。”芊蕊认为明俊‘不放心’实在不应该。“哥,一个23的岁人,你担心的应该是他能不能dú lì,而不是‘不放心’,”说着,芊蕊忽然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明俊莫名其妙地望着妹妹。 “哥,你很像妈妈。” “妈妈,”明俊顿了顿,有些意外,“是么?哪里啊?” “唠叨!还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定了定神,“一生都是个孩子,那会是什么样?” 明俊微微叹了口气,“理论和实际相差甚远。但是……。”心中仍有顾虑,但他又不知该说什么。 眼前是期望又坚定的眼神,明俊最终是妥协了,“自己注意点,” “哥!”芊蕊激动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的乖妹妹。”明俊突然想起什么,嘱咐地说,“要记住,千万不要告诉妈妈。她是不会同意的。”在他看来,要母亲赞同芊蕊的想法那无异于要死人复活。 “哥!我不是孩子了”,芊蕊含泪地笑了。 “是!你不是小孩子了。韩芊蕊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明白。”明俊肯定地笑笑。 芊蕊顺从地点了点头,扭过去望着漆黑广袤的夜空,她在对明俊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管怎样,我都要去。” 明俊走上前,把双臂搭在了栏杆上,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不知道!”芊蕊摇了摇头。 这个摇头的“不知道”,是芊蕊不知该去哪里找。心,静下之后,现实的困难是第一要面对的。去哪里?他们会在哪里?她感到一阵迷茫。 “很多事情,要考虑,要准备。先回去吧,好好想一想。”明俊拍了拍芊蕊,“记住。无论你何时走。我都支持你。还有,”明俊微微一笑,“要记得,哥哥,还有妈妈一直在这里等你。” “嗯!”眼中含着泪,芊蕊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保证似地点了点头。 “我先回房。不能哭了哦!再哭,就没有谁娶你了。”明俊说着,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接着就回了房间。 可以去找他们了?世间至高无上的情感。去哪里找?阳台上,芊蕊思索着,很晚才回房。 明俊离开了,芊蕊也离开了。留下了阳台,横亘在黑夜里,独自仰望着那一闪而过的流星。 接下来的几天,芊蕊总在房间的地图上看着画着。他们会在哪里?应该去哪里寻找?她在地图上找出一个个合理的路线,那可是要走遍国家的每个角落的。虽是一个国家,是一个地方,但中华民族的大地可是一个大的范围。当然,大范围总比没有范围让人感到心安。 偶尔的,明俊也过来,在地图上画出自己的意思。 她无心面对工作的问题。十几年的愿望,已塞满了芊蕊所有的思想口袋。 “客厅,怎么没有打扫,啊!”妈妈的声音又在客厅里炸开了。 “噢!这就打扫。”芊蕊忙丢下手中的笔和地图,跑出房间。“对不起,妈。我……。” “快做!”母亲厌恶地说,她可不想听什么解释。 “晚饭,我不用做我的了。”妈妈在提醒芊蕊,少做点饭菜。 “噢!妈,今天又是去找刘阿姨么?”芊蕊边擦桌子边问。 “今天,是你萧叔叔生rì。”妈妈边整理着衣服,边说。 “噢!代我向他说一声,生rì快乐。妈,路上小心。晚上早点回来!” 没等芊蕊说完话,妈妈就换好了鞋,出门去了。 客厅的房门这边关上,那边明俊的房门就开了。 “妈妈出去了?”明俊探出脑袋,小声地问芊蕊。 “嗯,出去了。今天是萧叔叔的生rì。”用吸尘器清洁地板的芊蕊,随口回答着。 “出去就好。”明俊小声说着,走到芊蕊身边。他迫不及待要把昨天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记起的事告诉她,“小蕊,我记得爸爸在给你妈妈送抚恤金回来的时候,给了妈妈一张纸条。” “纸条?!”芊蕊立刻关上吸尘器,所有神经立刻绷直了,象是生龙活虎的欧也妮。葛朗台突然看见金条一般。“纸条上,写着什么?”这可是十七年来,有关半截铅笔的唯一消息。怎能不紧张? “上面写着什么,我是没有看见。但我听到妈妈这样说,”明俊清了清嗓子,“妈妈说,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孩子养大了,再回去找她!真是好!”他那双藏着秘密的眼睛如锥子,投放到芊蕊身上。这句话,明明白白的说明了,纸条上写的是地址――她生母的地址。 “哥!那就是说……”芊蕊猜测地望着明俊。在得到他会意的点头后,猜测就成了事实。“哥,那张纸条呢,现在在哪里?” “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妈妈放东西的地方,除了她的房间,也就是以前爸爸的书房了。”明俊说得很随意。 “对,找!我去妈妈的房间。你去书房。”那里容得下停顿,期盼了十七年的是什么?明俊的话还没说完,芊蕊就丢下吸尘器,两步跨到妈妈房门前了。 “门,打不开。”一时间,被激动和兴奋冲脑的芊蕊,才想到为难之处:妈妈房门是锁着的。 “钥匙!”明俊颇为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我有。有先见之明吧,悄悄地配了一把。” 这一次芊蕊可没有说什么谢谢,强盗似地夺过钥匙,直接开门。 “我,去书房,”说着,明俊就甩动轻盈的脚向书房走去。 妈妈的房间里,是芊蕊;爸爸的书房里,有明俊。他们在各自的地方,找着各自心中的东西。 第五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芊蕊快速地翻找了一遍妈妈的房间。她不放过任何一个带有文字的物体,可就不见哥哥所说的纸条。就在芊蕊第二遍查找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近了,停了下来。 “哥,你找到了!”以为是明俊找到了纸条,芊蕊激动兴奋地抬起头。无声却猛烈的眼神撞击,一双怒目的眼睛,妈妈! 金属间的碰撞声,怒气冲冲的妈妈把手提包猛地摔到床上。jīng致的包落在了柔软的床上,依旧发出了声音。 “妈,……” 母亲一言不发地望着她,芊蕊不知从何解释地从保险柜的门柄上缓缓拿开手。 空气凝固了,静…… “小――蕊――” 就在芊蕊局促着不知如何打破这般局面时,明俊兴奋地跑过来。显然,母亲的出现,也令他惊呆了。 “妈,……” 母亲转过眼睛望了望明俊,自我讽刺般地“哼”了一声,又转回了视线。 “养了这么久,原来养出个家贼?哼哼,真是可笑。”说着,妈妈就走上前,眼睛逼视着芊蕊,“说,你想要什么?” “地址?” “什么地址?”母亲说得很平淡。 “我亲生母亲走的时候,留给你的。”顿了顿,芊蕊伸出手,“对不起,妈,我要地址。” “你母亲?哼!你母亲?她抛弃你。我。是我养你,养你到现在?知道么?你母亲?哼哼!” “妈,其实,这件事,是……”明俊感觉到了妈妈的激动情绪,走过来,想解释一番。 “你给我闭嘴!”妈妈大声地呵斥道。 “妈,这么多年幸苦您了。但,我真得……” “幸苦?你妈妈?要不是因为你妈妈改嫁,……”妈妈没有说出下文,她的情绪膨胀到了点。“别在提她,” “妈,求你了,你给我地址吧。她是我亲生母亲。”芊蕊恳求道。 抡起胳膊,在身前的空气中划了半个圆圈,似是要扇开芊蕊的话。“别在提她,滚出去!”母亲指着门说。 “妈,既然生母说纸条是给我的,你就该给我。” 手拂着胸口处,喘着粗气,妈妈指着门,重复着刚才的话,“滚出去” “妈。求你了,”――“噗通”,芊蕊跪了下来。 “小蕊,你这是做什么?”旁边一直想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的明俊,走过来,拉起芊蕊。 “好,你……”抡起手,妈妈要扇芊蕊耳光。 “妈!”,明俊一越身,挡在了前面,一只手握住了妈妈即将要落下的手腕。“妈,不能打!” “明俊啊!”一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妈妈忍不住地哭开了。 “妈,你怎么了。”明俊扶着无力要倒下去的母亲,“妈,……。” “怎么都是没良心的人啊!我养了她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要去找她亲妈。”妈妈有气无力地哭诉着,“还是一个家贼,拿走了保险柜里的现金。” “没有,妈,我没有。”突来的冤枉,芊蕊当然是极力地块摇头争辩。“我只是……”望着明俊,她期望哥哥相信自己。 “不可能的,妈!” 这“可能”与“不可能”,明俊最清楚不过了。有言在先, 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再一个女人,三人一起,吵架的比率,总是居高不下。而其间男人的作用,可不能小觑。 明俊的话,立刻冷却了妈妈的心。亲生儿子啊!不相信自己,相信别人?复杂的情感,齐涌上心头。妈妈眼眶中的眼泪,“哗”地流个不止。 “妈!纸条……”满心被可能写有地址的纸条缠绕着的芊蕊,失去了判断力,迎火泼油地说出了最不适宜的话。 “纸条!?纸条!给你纸条。”无力至极的母亲,突然喘起了气――心脏病犯了。 “妈,药――” 芊蕊慌忙跑到梳妆台前,拿了药过来。 “小蕊,你先出去一下。”明俊轻声地说。不是逼迫着要芊蕊离开,只是妈妈看着她,不肯吃下药片。 还yù说什么,但芊蕊没说出口。此刻,母亲是如此的虚弱,她意识到无论如何,妈妈是不会告诉自己纸条在哪里的。至少,今天是这样的。再等下去,也是徒劳。现在离开,该是结束这尴尬窘迫场面的最好办法。 芊蕊也走出房间,走进客厅。走出客厅,关上上了房门。 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出小区,回过头,望着居住了十七年的房子,芊蕊不由的百感交集。 以近黄昏的路上,行人很多。下班,赶着回家的;放学,赶着回家的;当然还有和家人一起走出家门的。 无论他们走去世界的某个角落,家,总是他们最挂念的地方,也是一直在等待着他们的地方。家,不是几面墙加一个顶的房子,更不是奢侈豪华的家具设施。家,是人,是天赐的缘,是任谁也无法更改的一生情。 出现在路上,人们各有各的原因。但唯一的夕阳,让他们全沐浴在昏黄的光线里,夸张地将一个个身影铺平在路面,任车碾人踏。 车碾人踏?又如何。只是影子罢了。 公园的一角,一张木椅。芊蕊刺痛的眼睛望着即将落山的夕阳,心是说不出的惆怅。 景悲,人凉。 黄昏,这个悲情主义的诗人,总在抒发着他的悲怆、哀婉的心情。现在,真的是没有家了,成了流浪者?或许早就该是了。妈妈不会再要自己了,那哥哥呢?从小一直关心自己的哥哥。芊蕊摇了摇头――不知道。此时此景,童年的辛酸往事情再一次地在脑海起伏。 公园不是为芊蕊特意建的,也不为任何一个人。人,都是局限的。所谓的名人,也只不过是有着高过眼频率的普通人。一代代地换,一世纪世纪地清,百年之后,谁又记住谁,谁又该认识谁? 三三两两的人,从公园的那一角走过。谁会注意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她只是黄昏在酝酿诗句中的一份情愫罢了。再抬起头,适才完整的夕阳,已被群山吞噬了许多。远处一切和近处的一切,都在她眼中都变得模糊。 夕阳渐次得被吞噬,天一点点地暗了下来。公园木椅上,芊蕊依旧坐着。她在等哥哥。可望穿了脚步匆匆的行人,却未见明俊的身影。 第七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阿虎瞪着金鱼眼,喉结因压制着怒火上下起伏着。他是忍住了。但如此的嘲讽,做兄弟的是忍不住了。既然有“老大”和“手下兄弟”的不同头衔,那老大总不是谁都能当的。领导者,总该有领导者的忍耐xìng和理智。阿虎一伸臂膀,又一次挡住准备冲向前的人。 “哼!谢谢你的提议。你么?不就是靠一座山,才潇洒到现在么。做人还是谦虚点,” “中华美德,我继承着呢。” “如果,我坚持要带走人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程度,阿虎和阿木争得已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人了。面子,争得是他所在的这一群人的面子,争得是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在这一行的面子。 阿木坚定又挑衅地望了一眼阿虎。 “你,……规矩,你懂不懂。人,是我先发现的” “一个大活人,需要你发现吗?该回去好好读读小学的书本。”阿木抬起高傲的眼睛,懒散似的望着他对面的阿虎,“去查查什么是‘发现’。” 此话一出,就惹的身后兄弟一阵哄笑。 “别,太过分了。”再一次,阿虎挡回了身后的兄弟。 看着双方陷入“盘弓弯弓箭不发”的临战状态,芊蕊本能地完全站到了阿木身后。没有其他的的意图,她只是顺从着人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的指挥罢了。 “噢!突然想起了。人,的确是不能发现一个大活人的。但是,狗,是可以发现人的。噢!”阿达,顺着阿木嘲讽的话接了一句。 理说当然,这边的笑声更大了。阿木也露出酷酷的一笑,但心中却忧虑起来。他并不赞同阿达说出如此侮辱人格的话语。事情只会因这一句进一步恶化。闹大,实非他所愿。可话已出口,岂能收回。这样的场合下,他只能默认。总不能在紧张状态下,面对对手大声斥骂自己的人。适当是否,只能留在私下评论。 虽说,狗是忠诚的化身。但一点一个特殊,一点一个意义。加之于人,可是对人格的极度蔑视。 所谓的头头、老大或领导人,确有足够的忍耐xìng有足够的理智。可他们“人”的属xìng,是山压不塌,雷打不动的。责怪谁犯了错,那就责怪他身为人吧。人,本就是一个多种限度的集合名称,单个的个体就是限度的相应标准。 阿虎的忍耐到了极限,“嘎嘎”的手掌成了拳头。“要不留下人,你们走。要不然,胜者为算。” 一个芊蕊,对阿虎的影响是微乎几微的。像借口入侵别的国家一样,芊蕊完完全全的成了一根导火线的角sè。 “实力说话!” 阿木的话,是宣战的鼓声。临战的状态,此时被动手的局面替代了。 虽常常被妈妈呵斥,但一直在哥哥关怀下长大的芊蕊,何曾亲身经历过这等事情。不是看电影,可以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是假的,一拳一脚都是一遍遍拼凑成的,不是真实的。现在是生活,真实的生活。是真的拳落在真人身上,真的脚踢在真人的身上。 “救命啊!”失去思考的芊蕊,居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砰!”就在芊蕊不知如何时,不知哪里飞来一脚,正踢中她身后的背包。这一脚,让她清醒了许多。没有人顾及自己,当然得跑了。 “虎哥,人跑了。” “给我抓回来。谁抓到,就是谁的。”阿虎丢下阿木,转个方向就去追芊蕊。 没说一句豪情话的阿木,也不甘示弱,紧追着阿虎不放。 因为自己打起来,又因为自己追跑起来。芊蕊万万没有想到,初到这个城市就引出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哄拥人群的共同目标,无疑是芊蕊。虽说,现代科技抹去了白天和黑夜的差别。着只是概括之说。概括与实际是存在差别的。有时候,这样的差别,是如天地的。昏暗的街道,一下子热闹了。不同群的人,打的打,骂的骂,冷眼的冷眼。两路人,忽然像是丝线交扭着,分不开了。 “救命啊,救命啊,……”芊蕊边跑边求救。可惜,偌大的道路上,她没有看到一个巡jǐng。偶尔的几个路人,也被如此的阵势吓得往安全地方躲去。这个年代里,能变成英雄的机会很多,却少有人去把握。他们是宁愿当匆匆的看客,徒在梦中追寻着英雄梦。 不知跑了多远。总之,芊蕊是没有力气再喊救命了。身后的脚步声,依然响着,不想跑也得跑――在文字标榜的zì yóu世界里,实际中的自己是没有多少zì yóu选择余地的。 “真是,猪脑袋!逃命的时候,还背着这么大的包。” 话,是出自谁人之口,是在提醒还是在告戒。芊蕊,哪里会知道,更不会去思索一番话中的意思。这句话唯一给她的信息,就是有人要追上自己了,自己要被抓了,跑,快跑!怎么不丢下包,减轻负担啊?这种关头,谁还可以理智分析一下情况。 人,一旦认定被死亡或危险紧追其后的时候,总是本能的发挥出自己也为之诧异的能力。 芊蕊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后的声音,也越来越杂。 “站住!”,“你跑!”…… 芊蕊是无法分辨,谁在自己的身后说出哪样的一句话。无意间传进她耳朵里的,“木哥,木哥。”对她而言,就只有那么一个提示作用,有人追上了自己,跑啊! 过了多长时间,芊蕊是无从得知。但她能感觉的到,耳边风发出的“呼呼”声,变成了脑子发出的“嗡嗡”声。没有力气了,跑不动了。怎么办?不能就这样的被他们抓回去吧! “救命啊!”她无力地喊了一声,跑不动了!最后的力气,全积攒的化作了“救命啊!”三个字。 “小,小,小姐,你是怎么了!?” 一个轮子,滚入了慢下脚步的芊蕊眼中。接着,是另一个轮子。 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这个时候,见到一个人。见到一个人!一个人!此刻芊蕊的激动的心情,岂是语言可以形容的,“救――命啊!”。她当然也不会轻易地放过。救星呐! “救命?你……你这是干什么呢。小――姐!” “救―命―!”张大嘴巴的芊蕊,话都说不利索了,背着手向后指了指。 骑车人缓慢地蹬着脚踏板回过头,不明白地看着芊蕊,“什么啊!” “有―坏―人―――”芊蕊大口喘着气,拍了拍胸口。 “坏人!”又回过头,依旧是疑惑的再回过头望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 “快跑,”芊蕊不有分说,居然跳坐到了后车座上。“快――跑,快,快――骑。” “喂喂喂,唉,你是怎么回事?”骑车人调整好重心。“喂,你是怎么回事啊?” 一时间,喘着粗气的芊蕊并没有回答一句话,她要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喂,喂你说话。怎么会……” “后面?后面呐,”  芊蕊无力的把额头,放在了骑车人的背上。她是太累了。 “什么后面?后面怎么了,有什么么?”骑车人有些不耐烦了。话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猜测地说:“你,你不会是想搭我的顺风车吧?” “不是,不是,有人追我!” “谁追你啊?人呢?你男朋友?” “不是,不是!”适才的一幕,芊蕊心有余悸。“都是坏人,”想着,不禁有yù哭的冲动。“你回头看看。” 一直要骑车人回头看一看的芊蕊,自己却没有勇气回过头。 “回头看了,没有。没有啊,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骑车人,显然不耐烦了。 “没有?!”芊蕊急yù证明地回过头――“咦!人呢”――空荡荡的街道和隐隐绰绰的房屋,还有那一排排路灯。 “嗳!人呢?”芊蕊有些奇怪,但接着又开心地笑了,安全了。“没有人了,没人了。”她兴奋地拉拽着骑车人的衣服。 “唉,小姐,”芊蕊的举动越发要骑车人迷惑,“你该去医院!” “医院?”芊蕊收敛了笑声,打量打量了自己,“谢谢,不用的的,我没受伤。” “没受伤!?”骑车人并不无风趣地说:“jīng神病人的伤,不是轻易可以看出来的。” 第八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啊!jīng神病院?为……”芊蕊的思维一时间没有转化过来。 “你是谁?家住哪?”骑车人审犯人似地问。“我不认识你!知道么?怎么能随便就上车!” “呃!哦!”芊蕊着才把注意放到现状。“对不起啊,我……” “下,车!”芊蕊的吞吐,要他认定她不是好人。在这个无所不可复制的年代,好坏人谈何轻易认清。 “不—行—!”芊蕊生怕被丢下车,不由地紧拽住了骑车人的衣服。“他们还会来的。”她不想在面对那样令人恐惧的场面。 “下,车”坚决的声音,“唉,你这人,真是……”自行车的路线歪曲了,骑车人很小心地想要它回归正位。“快下!”紧急通告,他知道自己无法驾驭车了。 “不下!”芊蕊脱口即出如此干脆坚硬地话语,双手紧抱住骑车人。现在的她是没有什么羞怯难堪的想法,这一类人,是她平rì里最讨厌的一类。可这样的境况中,人xìng本能的自救xìng是主导的,哪里还顾及得了安危状态下的厌恶憎恨。人呐!讨厌来去,换了个环境,都是一类的。情势所逼! “喂,喂,……快点,下,车!”歪歪扭扭,车况相当危险——“啊——!” 轮子,惯xìng地转悠着,在空气中摩擦出声音。车停了,撞到了路灯柱子。 站立着的芊蕊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狼狈地跌倒在地的骑车人,“你,还好么?”。 都是你害的!不领情的骑车人怨恨地望了芊蕊一眼,右手扶揉着腰,站了起身。现在他十分确信眼前的这一位,绝非善善之辈。 “对不起!对不起,”芊蕊愧疚地道歉。 扶起自行车,拍拍衣服上灰尘的骑车人,“哼”地回答了芊蕊。对他而言,没有必要和一个自己确定了不是好人的人说些什么。 “你去哪里?”芊蕊见他离开,忙问。 “奇怪。去哪里?我去哪里,需要向您报告?”他特别咬重“您”的音。骑车人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可笑! 真是该死,那辆车什么时候不出问题,偏赶在需要它的时候鸣响jǐng报?害得自己没办法,只得骑自行车。还有他,事情安排的也太仓促了点,这可不是他的一贯做事方法。骑车人撒气似地,狠狠一蹬脚踏板,准备离开。 真得要走了,反而有了顾虑了?黑夜里把一个女孩丢在寂静的街头,合适么?有什么不合适的,她原本就是一个人。是,走! 走!脚没有放在脚踏板上。好人少,现代社会中的好人更是少?不是,不全是。只是多家媒体在铺天盖地地报道批露真实的偷、抢、拐、骗伤天害理的事或为追求收视率人为杜撰这一类事件时,提醒观众的同时,也让人们有一种错觉,一种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中人人都是坏人,每个角落都充满了罪恶的感觉。这或许就是某些人仅是做了职责之内的事,而媒体就大肆宣扬,召开那些没有实质意义的表彰大会的一个对应解释。 问问吧!“要去哪?” “建筑街,19号。” “什么,”——“如果我们依然在一起,在黑的夜晚我也无须躲避,一个永远……”手机响了。“喂!什么?知道,知道。我这就去。”骑车人表情严肃地回答到。 电话还没挂,车轮就滚动了。“上来,上来,快啊!”骑车人向芊蕊命令到。 “嗯?”怎么了?芊蕊呆楞的不知何所为——“愣着干什么,上车啊!”骑车人有些不耐烦了——“噢!”芊蕊迷惑地点头。 “快点啊!”伸过手,拉着芊蕊坐上自行车后座,“等着救命呢,”他越是说越是急切。 “坐好了,抱紧我”。 傻傻地应了一声,芊蕊照做了。 车,一sè的顺直线飞奔。 他是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若是坏人,那……。思绪一片乱,芊蕊自责不该上车。想问,但哪里容得张嘴说话。到底是在吃人力的两轮车上,还是在吃油的四轮车上?这个问题,她都有些不明了了。 速度快,太快!张不开嘴说话。什么叫无风不起三尺浪?这就是。 他要是坏人怎么办?芊蕊仍在担心着,怎么这么傻! “下车,快点下。”骑车人命令般地说。 芊蕊哪里听到他说的话,她还在前前后后思索着他是否是坏人的问题。“砰——”,夹杂着零碎的声音,芊蕊同车一起倒在了地上。 “李医生,”——“嗯”——“你在这里等我。”话语急促着简短着。 带着身体上不明部位的疼痛,芊蕊站起身。医院?抬眼,眼前正是医院。眼睛再能见到得就是两个急匆匆往里走去的人。芊蕊清楚其中的一个,就是骑车人。 医院!自己怎么到医院来?被骑车的人带到了医院的。他真是认为自己是jīng神病人?嗯?不对,骑车人适才说要去救人的话。想到车的速度,再一想对他的猜疑,芊蕊就是一阵歉疚和窘迫之感:一位医生能如此,足足以证明他是个好人。 医院本身就是一个安静的地方。此刻在夜中,更显寂静。 “什么?差一点,”“差一点就碰到心脏了。他这次是不是玩过火了!这么严重?”套上最后一只手套。“也好!该受点教训。说不准下次就正中心脏了。” “医院”这一名词,对芊蕊而言并不陌生。想想自己,可是医学院毕业的——为记忆中那一句“好大的一个医院”,而哥哥明俊也是医生,还有她那仅有一面之缘的养父也是医生。不过具体到点,她对这个医院可是感到陌生的。 咨询台睡意朦胧的护士,被芊蕊礼貌地叫醒了。 “请问,……”芊蕊手,脚,嘴三者并用,比划着也说着。脑海中有关骑车人的记忆,都搅翻了出来,尽力地描述着,芊蕊希望护士能说出这个“他”是谁。 不知是芊蕊失望还是护士失望。总之,两人没有达成共识。护士像吃了摇头药物般地摇头,似有了惯xìng。 没有共识,倒是自然的结果。有了共识,只能算上瞎猫碰上死耗子,碰的。 芊蕊对骑车人的记忆,只局限于他大约多高,穿什么样的衣服。至于相貌,她并不十分清楚。是!路上,有短暂的谈话,但芊蕊一直是处于半低垂着眼睛的状态。 头歪垂了下去,眼皮也跟着下垂了,护士又睡了。也许第二天,她会笑谈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神经病人在自己面前不知吱吱呀呀地说些什么。 无奈,芊蕊耸耸肩,她明白再问护士,徒是浪费时间。自己去找!芊蕊点点头,早该这样了。真够傻的,哪有比自己办事更令自己满意的。 十几层楼的医院,当然有电梯。但高科技并非人人爱用,它会让人错过太多本该经历的事情和拥有的东西。找人,自然是要用天xìng的行走工具,才会确保少失。 一层层楼间,生怕影响病人,芊蕊只得蹑手蹑脚,驻足细寻。一楼,二楼,…… 第十一层了,气喘吁吁地芊蕊,再到达楼梯口。一样的结果,不见骑车人。 真得是累了,芊蕊轻轻地揉揉腿。今天是什么rì子?事情都聚到了一起。 抬头,楼梯,还有楼层。加油!芊蕊在心中念叨着,给自己打气。 手术室,最后一层了。 “自己送上门来了。” ——“啊!”说话时,芊蕊抬起了眼睛,不禁失sè的暗声大叫。 几十双眼睛和一双眼睛顷刻间对视着。时间,仿若是凝固了。 那一群人,追赶自己的那一群人,就在眼前。至于是哪一群人,在这里分辨清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就是她!” 准备退下去的芊蕊,还没转身,背后又传来这样的一句话。回头一看,咨询台的护士带着几个保安正站在下面。虽然芊蕊不知自己那里热到了他们。但她明白,他们对自己而言也非善类。 是进?是退?前后都是“不善”之人。进不得,也退不得。怎么办?跋前疐后的现实境况,没有给芊蕊足够的时间去想清楚什么。手术室门前的一群人中,已经有两人走向了她;不约而同的,下面的几个保安也向她走来。本能的,芊蕊紧紧地抱住楼梯的扶栏,大叫了起来。 “叫什么叫!小声点。”上面疾步走了下来一人,快速伸出手捂住了芊蕊的嘴巴。 上下两群人本没有关系。但现在,因为芊蕊这个纽带,两个群体就有了连系。 “她和你们是一起的?”半仰头,保安问。 手掌下,芊蕊嘴巴中的叫喊声被压挤成了,“呜呜”“哼哼”的声音。 捂着芊蕊嘴巴的人,不屑地看了一眼保安,什么也没说。 “如果是一起的,那就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语气中没有一丝的严肃和威严,相反,保安的语气是平淡到了温和。可以不欺软,但不能不怕硬啊! “我们?我们么?”捂着芊蕊嘴巴的人仍旧没开口。但他身后的一人,上前几步回答了保安的话。“是要带走她,是不是?想带走,给……”,他本是要说“给你就是”。但捂着芊蕊嘴巴的人给了他一个眼sè,他不得不吞咽了下面的话。 此刻在芊蕊心中,她是希望被保安带走。虽说现在的安全感,是要分时、分地、分人来论断,一个名词头衔,一件衣服是说明不了什么的。但保安,保安,相对而言还很有安全感的。 相对安静的时刻,手术室门赶巧地开了。 手术室门开了。 上面一群人,哪里还顾的上芊蕊,全都涌向了医生,包括捂着芊蕊嘴巴的人。 “李医生,怎么样了?” “很好。没什么大事了。只要他好好休息,”医生特别的强调,“一定,一定要他好好的休息。这次也太过火了。” “幸苦你了,” “放开我,我不是小偷啊!放开我。”用力要挣脱开保安的芊蕊,往这边挤来——骑车人。“告诉他们,我,”一时的激动,要她话都说不太清了。“告诉他们,我不是小偷。”一步上前,芊蕊紧紧地拽着骑车人的胳膊,要他替自己向医院的保安解释。 “李医生,你认识?” 芊蕊的话才落音,刚才捂着她嘴巴的人就开口问了。 第九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望了望芊蕊求助的眼神,骑车人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就确定似地点了点头。 “啊!原来是李医生的朋友。” “是。” “没什么了,”捂着芊蕊嘴巴的人,摇了摇头。 这边的麻算是理顺了,可下面还有一群呢? “李医生,”适才站在人群外的咨询台护士,现在走上了前,“我们怀疑她……” “不会的,”他确定地说,“我很了解她的。真的。”骑车人强调地点了点头。 “嗯”,保安的表情上,并没有支撑咨询台护士继续坚持的力量,她只得妥协“李医生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这明天,医院要是出了什么事或是丢了什么东西,你要给个回答。”说得,像是网开一面,帮了谁大忙似的同时又在jǐng告着什么。 “好的。有什么事,我――全担着。”骑车人微微一笑。 一切都可以舒口气了。现在芊蕊更是寸步不离的跟随着被她视为“救星”的骑车人。从手术室,跟到换衣间。当然,她是站在门外等着的。 “你姓李?”芊蕊在门外小心地问。 时间过了,超过了完全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时间,可芊蕊并没等到自己所要的回答。李浩疲倦的什么也不想说。他在想,是她么?如果不是,岂不糟糕? “你叫什么名字?”不放弃的芊蕊又问。 “吱”,门开了,“李浩,你呢?”李浩出来了,顺手关上门。 前面李浩走着,后面芊蕊跟着。“韩芊蕊,”顿了顿,芊蕊补充地说,“李芊蕊,也可以的。”她被领养 后,随养父姓“李”,后来养父养母离婚了,她也就被强迫地改了姓,随养母姓韩。哥哥明俊也是的,被母亲强硬地将李姓改成了韩姓。但她更愿意别人称呼她“李芊蕊”因为她的生父也是姓李的。 “哦!姓还可以随便改么?”李浩风趣地一笑,忙又转开话题,“嗯。‘芊蕊’好听。姓李啊,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呢。” “是么?”芊蕊局促地一笑。 李浩踏进了电梯,芊蕊当然是跟着走了进去。“刚才,刚才在路上,你是说是要去哪里?”李浩求证地问。 “建筑街,19号。”芊蕊一口说出了地址,此刻对面前的人根本就没有怀疑。 电梯里静静的,李浩傻傻一笑,。 “你……”芊蕊奇怪李浩如此的笑容。 “哦!真是有缘啊!我对建筑街很熟悉的。嗯,”李浩点点头, “真的,”芊蕊诧异又掩饰不住兴奋地问。 “是啊!我当然熟悉了。我,一个朋友就住那里。” “你,真的很熟悉建筑街?”芊蕊感到这一切来的太过容易了点。 “不相信?” “不是,不是”芊蕊忙摇头,“我是想问你,建筑街,19号。你知道吗?” “叮――”电梯的门开了。 “当然知道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唉,――”电梯门要自动关上了,芊蕊早已了踏出来,可李浩却愣愣地站在里面。 “噢!不好意思啊,”李浩被芊蕊提醒地走出了电梯。 “是19号!噢!是的,是19号。” 李浩的话和举动,让芊蕊不相信自己记忆似地掏出纸条,她要证实自己没说错。“是19号。” “19号!” 没等芊蕊同意,李浩就拿过了纸条。 “有问题么?”芊蕊不明了李浩小声地在嘀咕着什么。 “噢!我在说建筑街,我再熟悉不过了。真的,太熟悉了。”说得很顺畅。 “熟悉!那,我们现在就去吧!”话出了口,芊蕊才发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得话。已经给人家添了很多麻烦了,怎么好意思在麻烦他。“哦!我可以自己去的。” “一个人?你一个人,怎么可以。你又不认识。” “没关系的!我可以打车过去。”芊蕊拿过纸条,小心地折好,放进衣袋中。 “打车?现在的这个时候,很难打车的。”李浩想着说。 “我等一下。可以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满面忧虑的李浩,走到芊蕊面前,惋惜地说:“有件事,我有必要要跟你说一下。” 天是模糊亮着的,芊蕊依然是随着李浩。现在,他们是回家,去李浩的家。一路上,耳边只是呼啸的的风声,而这天是没有大风甚至是没有风的。可车速快,快到极至。一种东西达到极至,似乎都要用另形式来表达―――像为了满足虚荣心,不惜大肆把钱挥霍在无意义的事情和无意义的东西上。 路边的早点店,早已出现了忙碌的身影。在许多商店的门半开或全开的背景下,芊蕊,并没有心思去享受这样的兜风。她只是在遗憾在惋惜。多年的愿望,看着就有了结果,怎么又突然地冒出这一根枝叶。 李浩是好人,芊蕊认定了,所以她没有理由怀疑他说出的话。嗳!这个世界不乏好人,但没有好的不是人的好人。 车速,似乎让自然的时间都停滞了。到了家门前,天,还仍旧是模糊的亮,模模糊糊的亮。 没在门外多停留片刻,李浩丢下车急忙地就打开了门,请芊蕊进了去。时间太过仓促,一抬头,就是令他心惊的数字。 “饿吗?”关上房门的李浩,关心地问。 “不饿!谢谢!”芊蕊显然是很局促。 “你应该很累了?嗯!”李浩点头赞同了自己的想法。“楼上左边的那间房子,是空房房间,你可以住的。”他抬眼望着楼上的房间说。 对于李浩如此的热情,芊蕊受宠若惊般的意外着。 李浩并没注意到这一点,继续说自己的,“楼下的这间房,也可以住的。”他又指了指,芊蕊身后的房间,“这两间都可以。你可以随便挑一间,反正我都……” 现实中,未卜先知的事情本身就是神话。芊蕊的出现是“突然”,对突然事件能处理的游刃有余,李浩确是创造了神话。可惜,诸如此类神话的例子是越来越少了,但高科技制造出的巧合倒是越来越多了。所谓的什么视察啦,就是这一复制版,先告知后安排好,接着就在媒体前形式上过过场,再接着,发表一通背熟的赞扬词。啊!多好!多美!一切都是真实的! 芊蕊窘迫的眼神,要李浩注意到自己所话说的唐突。“噢。这两间房子,以前是我妈妈和妹妹住的。”李浩点了点头,“她们,现在都搬出去了。所以,你可以住进去。” “住在这里?”芊蕊怀疑地望着李浩,“这样啊,给你添麻烦多不好意思。”有些为难。 “不麻烦的。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你就安心住吧!” 面露难sè,芊蕊哪里能说住就住。住在一个不熟悉的人家,本就是牵强,再说,对方还是个男人。“这样,还是不太好。”芊蕊认为自己是出去住比较安妥。 “有什么不好的?”李浩的口气,像芊蕊住在这里是天经地义的事。当然,他是绝对的有理由这样说。 李浩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话,让芊蕊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在芊蕊尴尬的表情中感到自己的话不太适宜。 房间陷入了寂静的泥潭中。没有震动的空气,一直都是酿造思想的催化剂。 从见到李浩到现在,他的言行举动此刻都在脑中一一过滤。得出的结果让芊蕊很放心――非坏人所言、所行。李浩不是坏人,这是,最终得出的结果。芊蕊又转念一想,出去住,说不定又会碰上那一群要疯狂的人。再者,面前的他又熟悉建筑街。种种迹象,都告诉她在这里住下是最好的 。 芊蕊的沉默,让李浩想到了她的忧虑,补充地说,“我可不是让你白住的。你得付我,房租。” 一句暂时确定关系的话,是芊蕊十分愿意接受的。房租!他是房东,自己是租房子的人,他只是想多赚点钱。芊蕊心底的那份怀疑和犹豫不决,被李浩一句“房租”抹了去。虽然赚钱不易,但很多人还是愿意用钱来买心里的那一份平衡。 芊蕊高兴地笑了,“我会按时付你房租。一个月多少?” “一个月多少?一个月多少。”即兴的本领并不是谁都有的,也不是时时都存在的。“我……,别管它多少。住到你走那天,一起跟你算。现在,不都是这样。呵呵,” “这样的么!”没有租房经历的芊蕊,以为这就是大众规矩,也就点头赞同了,“那就到时候再算吧!”。在谁也不了解的事物中,不管第一个开口说出有关它们的话是真是假,就其他人而言那都是真的。 “我叫李浩,你知道了。你叫芊蕊,我也知道了。现在大家就是朋友了,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尽管开口。” “谢谢您。” “客气什么。还用尊称‘您’,我很显老么?”李浩玩笑地笑了笑说,“你是要住楼上还是住楼下。” “楼下吧!”芊蕊扭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房子,“住楼下,什么都方便。” “逃走,也很方便哦!”李浩玩笑地说。 “放心,不会逃走的。逃走之前,也会付你房租的。”芊蕊含笑的接着李浩的话说。 “嘿嘿。”李浩笑着转过身,拿起茶几上两串钥匙中的一串。“这是,这房间的钥匙”。另一串钥匙就该是楼上那间房的了。 “一间房的钥匙,这么多!”芊蕊看看身后的房门,又看了看他手中的一串钥匙。 第十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这里有客厅的钥匙,还有车钥匙” 说起车钥匙。芊蕊想当然地是想到,李浩所骑的自行车。不对?她抬起眼打量着房子。不相称!这所上下两层的房子,装饰不是太豪华但也不至于配一辆自行车。再说,那把钥匙,看起来也不像是自行车上的。 “没事吧?是不是想家了?”李浩望着眼神迷离的芊蕊问道。 “不是,不是”芊蕊急忙摇头解释。 “那你,就是累了,先去去休息吧!”转眼望向窗外,天要大亮了。“快进房间,好好休息吧!”关心话语的外套下包裹着对芊蕊的催促。 “谢谢!”芊蕊道谢的接过钥匙。 “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点事。”匆忙离开的李浩在关门的刹那说完了话。 一个出了门,一个打开了房门。 真是累了。不考虑任何的芊蕊,倒在了床上,很快地就入睡了――跑了那么久,能不累了么。 太阳悄无声息地行走在它亘古不变的路线上。此刻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同芊蕊一样,一样躺在床上。芸芸众生中,千般丝万般缕无形地将她和他联系在一起。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边椅子上,坐着的是爷爷。昨夜,陪伴他的哥哥已回去了,因为他要工作。 “爷爷”吴雨,轻轻地推门进了来。 “小雨啊!” “我刚听说。”吴雨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眼神中含着一丝畏怯。 “哎!这次是严重了。” |“爷爷,不用担心。现在已经没事了啊!”吴雨含笑地劝慰爷爷。 “是啊!嗳,你去忙你的。别在这里耽搁时间。” “那好。爷爷我先走了。您,不用太担心的,没事的。”,本就是被道理和人情逼迫来的吴雨,安慰的话说了,留下来也是毫无意义的。爷爷的话,对她正是顺水推舟之便。轻轻关上门,离开了病房。 不是,人为的斗转星移而是真实自然中的rì升rì落。跑了这么长的路,疲惫没有给芊蕊一个梦。她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把清一sè的白天睡成了复杂的黑夜。 “咚咚”,轻微地敲门声。如此的声音分贝,本是不足惊醒一个人的,但现在芊蕊的睡眠的已达到了极致。 “谁?”芊蕊起床开门。 是李浩。 “睡好了?” “嗯!”芊蕊睡意惺忪的点头算作是回答了。 “睡好了,那就吃饭吧!”李浩提高手中的袋子,轻轻地抖了抖。 不得不称赞李浩想得周到,芊蕊现在确实是饿了。 “谢谢。”芊蕊随着李浩走到茶几旁,坐到沙发上。 “吃吧!”李浩把袋子在芊蕊面前打开,又把筷子递了过去。 饿了,芊蕊斯文的吃着。不是假装,只是习惯。“你不吃么?” “我不饿!” “谢谢,多少钱,我付给你。”芊蕊不想欠别人什么。 “不用,不用的。”李浩摇头,接着又补充说:“以后和房租放在一起吧,”顿了顿,“我会记着的。” “好吧 !谢谢。”芊蕊道了谢,“明天我要去建筑街。”并没请求李浩一同去的意思,只是平淡地向他述说。 “明天去!?去……,你还是在休息休息吧。明天去,怕你太累。” “不累!一点也不累。我一定要去。”芊蕊停下手中的筷子,坚决地望着李浩,象是他阻拦了她去建筑街似的。 芊蕊的话只是坚定自己,可她万没想自己的坚决却勾起了李浩心底的那段充满着悔恨的往事。 和她比起来,自己多么懦弱,多么渺小。想到自己,想到那一片血空。李浩就是一阵揪心的痛。能劝阻她么?不能。如果,当时的自己如她一样,或许一切都不是今天这种境况:不会断送了上帝赐予自己的最后一份亲情。 “你去哪里做什么?”李浩平淡地问。 “找人。” “好!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李浩神魂游离地说。 “可,你明天要上班的。”芊蕊顾虑地问。 “没关系的,”仍旧是神不附体的话,摇了摇头,李浩笑了笑要自己恢复到状态,“请一天假是没关系的。你早点休息!” 李浩说着,眼睛望向窗外的天,又要黑了。今夜很忙的。 在这间整齐洁净的房间里,在一样的黑夜里,芊蕊辗转反侧地无法入眠。明天,明天!明天?想到明天,想到他们,芊蕊不由的兴奋了起来。可明天等于他们么?转念一想,芊蕊又担忧起来了。建筑街重新修建过,门牌号是重新排的。拆拆建建,要发展那就无可厚非的要放弃过往的东西。值与不值,岂是一张条例可以说清的。 就芊蕊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以往的居住者大多搬了出去。李浩这样说的,她完全的相信了。 她只能祈求上天庇佑,庇佑妈妈和弟弟不在搬走的人中。 星星眨眨眼在广袤的星空中与路灯说着知心的悄悄话。满怀着希望,芊蕊慢慢地进入了梦乡。而只能把那段往事埋在心底的李浩,正为更现实、更急迫的事情来回奔跑着。 注定了是一个不安静的夜。 “咚咚,”门声响了。 “早啊!” “早――,”芊蕊诧异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李浩。 一双名副其实的国家“国宝”级别熊猫的眼睛,一脸倦容,像是许久没休息似的。更要芊蕊诧异的是,他那张轮廓柔和的脸庞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道或浅或深的血痕。还有,一身衣服,立着不动,都往下飘着尘土一类的东西。 “你――,是――!”芊蕊奇怪地问。 “我!哦,我没――”本想说没什么的李浩,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急忙改口,“我啊!学习雷锋去了。街道的一个老nǎinǎi心脏病发了。我帮忙往外抬呢?” “往外抬!?”往外抬也不至于是这样啊,“没叫救护车么?现在怎么样了?” “叫了。但是在它到来之前,我们,总不能就站着吧。再说了,我可是医生呀。怎么说也得帮忙。” “可是,你――” “你,不去建筑街么?”李浩急着岔开了话题。 “去啊!当然要去。” “那,走啊!”李浩径直往门前走。 匆忙准备一番的芊蕊,和李浩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你,先上车。”锁着门的李浩,侧过头跟芊蕊说着。 “噢!”,误解了李浩意思的芊蕊应了一声,眼睛便四处地找寻前天夜里那一辆自行车。“车,车在哪里?” “车在哪里?”换了一身衣服的李浩,走起路来轻盈又自在,“这,不是车吗?”走到一边,李浩手扶着车门,看了看芊蕊,拉开门,坐了进去。 见芊蕊还站在那里,李浩很奇怪,“不上车?不想去了。” “噢!”稍稍犹疑片刻的芊蕊,定了定神,忙坐上驾驶座――特定人的专座。 车窗外,是不断的车流;商店进进出出,是不绝的人流。各家商店的不同类型、不同颜sè的招牌和各sè衣服的人群,相融着映衬了这座城市的繁华。无论是车窗外,还是车的本身,在初升的阳光下,一切都是那么有活力,让人没有理由不心情舒畅。 种种可能xìng的结果,昨夜芊蕊已经一一想到并分析了相关的对应之策。现在,望着窗外的一切,芊蕊的脑子是一片空白。想什么,不知道。嘴角微微地露出笑sè,欣赏着窗外的景象。 “咦,”李浩向她歪了歪头,眼睛望向车窗外,“看见什么了?这么高兴。”对他而言,芊蕊的微笑似乎有些神秘。 “不知道。”芊蕊含笑地摇摇头。 “不知道?你是不是准备和蒙娜丽莎的微笑,PK一下?” “怎么能和她比?死者为大,更何况她还不是一般的人。”芊蕊迷惑地摇了摇头,“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心情好吧!” “说得对。”李浩赞同地点点头,“高兴,是不需要原因的。” 芊蕊点点头说,“我赞成。” “车是你的吗?”即便芊蕊认为问得不礼貌但她还是忍不住地问了。 “是啊!”李浩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有问题吗?” “没问题!随意问问!”对于李浩的回答,芊蕊并没有什么怀疑。“随意问问”,这辆车比起自行车更匹配他的家。至于自行车,也许是他的一个是爱好吧。芊蕊用她所能想到的合理认为,解释了那辆自行车的存在。不过她的认为,很快得到了应证。 “我喜欢骑自行车,” “噢!挺环保的。我哥哥也喜欢,而且我经常陪他一起骑。” “是么?你也喜欢。” “可以这么说。” 第十一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 …… …… 匆匆而逝,看客能记住什么?这个世界太过喧闹,过客太多太多,景物太多太多,看了,忘了,麻木了,人情的淡漠渐次的感染了整个社会。我们把太多的责骂给了后者,却忘记了前者。 不明了建筑街坐落于这座城市东南西北的哪个方向,李浩驾车行驶的方向是东方,迎着初升的太阳,一步步走进它温暖的怀抱。建筑街,该在东方――至少在他的意识方位里,是在那里。 当车窗外的喧闹,成了寂静守卫道路的树木,成了不名的溪流,成了正在开垦的土地时。芊蕊的脑中的空白地带,也被繁杂又清晰的思想占据了。 “这里是开发区,大搞建设呢。”李浩解释着窗外一片片狼藉的景象。高楼林立,道路条条,商铺满目,灯红酒绿,撕开一切美好事物的面具,所有的开始只不过是一片垃圾。 建房子,芊蕊在心里说着,建房子――“好大的一个医院”,物非人非。“快到了。” 李浩普通无意的一句话,又是一阵风,刮卷得芊蕊内心无法平静。 “到了!” “快到了”,“到了”,是对距离和路程的看法。它们之间,或许只有十七分秒或者是更少的时间间隔。但在芊蕊心中,是相隔了十七年,整整的十七个年头! 已下车的李浩,眼神向还安然坐于车上的芊蕊发问,问她为什么不下车? 下车、上车,几个简易的动作,两个简单的词语。当本没什么意义的词语,背负上沉甸甸的思想感情重担后,它还能含有多少原本简易的动作成份? “怎么了?”李浩拉开了她这一边的车门。“不下么?” 望了一眼李浩,芊蕊试探似地放下了脚,落地,十七年的期望。 到了,这就到了?梦里,不知道多少次自己揣摩过,多少次的梦到这个生活着至亲的地方。 眼前的这片土地,虽不是繁华的地段,但这里的建筑物却别样地吸引人。古sè古香的rì式,欧式建筑房屋有条理的排列着,或许叫外滩更合适点。可它是建筑街,李浩所言的建筑街。 “大叔,这就是建筑街吧!” 与芊蕊的发怔相比,李浩倒是现实的多。鹅卵小路上,石凳子上坐着老人,李浩上前几步半弯腰询问道。 “是啊!”老人说话时,芊蕊也走上了前。“以前是的。不过自从拆迁过后,新建的就改叫承建街了。”老人说得很连贯。 “爷爷!您还记得以前建筑街19住的人吗?”芊蕊忙问。 “19号?”爷爷摇摇扇子想了想,“19号――哦!” 芊蕊期待地看着老爷爷,等待着答案。 片刻后爷爷恍然似地说,“19号啊!记得,记得。” “那他们,现在还住在这里吗?”一时激动的芊蕊,失态般猛地拽住老人的胳膊,瞪大眼睛望着老人。 “噢!”――“唉,小心啊,” 芊蕊这一意外举动,使老人失去了平衡差点儿摔倒。好在,李浩眼疾手快帮扶了老爷爷一把。 “对不起,对不起?”芊蕊赶忙地道歉。 老人摇了摇手,安慰似地说:“没事,没事,”咳了咳,“19号。早就不住在这里了。搬了。不知道搬到哪里去喽!” 芊蕊yù问还问的问题的答案老爷爷也说了出来,“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老人又强调了一遍,“他们在拆迁之前就搬走了。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扇了扇扇子。 对于老爷爷这个回答芊蕊能说什么?话如果不说绝对,那与没说有何异?老爷爷的话绝对么?绝对么?没缓过神来的眼睛呆滞地望着眼前的这位老人。 “谢谢您,爷爷。”李浩客气道了谢。好象一切都结束了。他希望这不是“好象”,应该是事实。 如果计划可以决定一切,那时间岂不是要永远地停滞在原点。 “爷爷,您和19号一家人很熟吗?” “嗯!噢――”老人愣愣地看着芊蕊,支支吾吾了一番,“不是很熟悉。”老人摇了摇头。 “不是很熟悉!那您,怎么能确定他们一定搬走了。” “这,……。听说的,听说的!再说,都是街坊邻居的,怎能不知道?” “那您有没有听说,他们搬到哪里去了。” “听说,听说是搬到一个什么亲戚家去了。” “亲戚,哪里的亲戚啊?他住在那里?叫什么?”一线希望又在芊蕊心中升起。 老爷爷机械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李浩替爷爷的摇头动作配上了音。 “听说的。”对于爷爷给予的摇头,芊蕊顿感失望。“您只是听说?那就没有亲眼见到。听说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芊蕊自言自语似地说。虽然有所失落,但老人这样存着希望的回答,还是让她心存希望。 “你,是不相信我?”老人显得有些动气。 “不是,不是,爷爷。我没有这个意思。”芊蕊辩解着。 一直沉默着的李浩这个时候开口了,“爷爷,她不是不相信您。您老多想了。” “哼!”老人可不想听什么解释,他只是生气地快步走开了,“小娃娃崽子……” 见老人要走,芊蕊忙想拦住,可李浩先拦住了她。“算了,老爷爷不高兴了,” “哎!”见追老人无望,芊蕊只好顿了顿了脚,“也许,他还知道点的。” “听不出来么?老人家不配合,他不愿意说。再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现在怎么办!人都不见了。我们回去么?”,李浩可不是在询问芊蕊的意见,而是在向她灌输他的想法。 望望街道的芊蕊沉默了。李浩说得很对。再问,老爷爷也不会说出什么的。回去么?就这样结束了?结束了自己坚持这么多年的心愿?老人说他们离开了,可她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哪怕这是自欺欺人。怎么可以,因为他人的片言只语就放弃? “我要在这里住下。” 沉默后的芊蕊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对李浩而言无异于晴天中的一个霹雳。 “啊!”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李浩,望着芊蕊,想要在她的眼睛中寻求证实。“你要,住在这里?”李浩不知所措地扫视了四周一眼。“住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或许还在这里。” “还在这里?!刚才的那位老人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从建筑街住到承建街。他说你要找的人搬走了,……” “那是他说的。”芊蕊坚定的眼神再次投向李浩。“不是看到的。就算看到,又能怎样?我没有亲眼见到。” 即便是亲眼所见又能怎样?混淆的世界里,事情的真真假假,当事人也是无法分辨的。整个世界都是被施了障眼法的,谁能识真知假。 面对芊蕊,李浩免不了的要伤感。因为她的坚持要他想起那件本不该发生的令他后悔不迭的事情。“那好!就住下吧!”说完也就沉默了。 沉默,芊蕊沉默,李浩也沉默。在同样的沉默下,两人沉浸在不同的思想里,不同的事件里。包围着他们的寂静,也只有寂静本身能感受得到。 “上车!”李浩先开了口。“送你去宾馆!” 在宾馆里,芊蕊能做的只是跟紧李浩。一切的事情,都由他一手cāo办。 前前后后,宾馆里的一切安排妥当好后,李浩叮嘱一番也就离开了。 “咚咚!”在李浩离开不久。房门就被敲响了。全以为是服务员的芊蕊,打开了门。是李浩。他站在门前,没等芊蕊开口,问是怎么回事。他又抢先一步开了口。“给,给你送牙刷来了。” 第十二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这句话有些牵强。洗澡间的镜子前,是有一把牙刷的。“你自己小心点。”把牙刷放在桌子上的李浩,又叮嘱到,“别,谁一敲门你就开。我走啦。” 李浩进来再出去,芊蕊一直是无语地看着,很好笑。摇摇头,芊蕊关上了门。 想到,刚才李浩在眼前晃动的牙刷,她赶忙跑到镜子前。牙齿?这么难看。赶紧刷牙!芊蕊才记起,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刷牙了。 在宾馆里住下,住在承建街的宾馆里,芊蕊抱有他们住在这里的希望。十七年的期盼,让她不愿意相信,他们已经搬离了,去了一个没有范围的地方。没有限定,没有一个范围的寻找,是一件多么迷茫,又可怕的消息。 第二天起,这片街道上人流最多或最少的地方都有了芊蕊的身影。 芊蕊还没有足够的勇气,挨个敲门,问问每一个开门的人。与其说她是在找,还不如说他是在碰。十七年的时间啊!多少幼稚的面容会变成熟,有多少成熟的面容会衰老;又有多少矮小的人会变高大,又有多少高大的人会变矮小。 时间无情残酷至极,改变人,改变物,易容万事万物。改变了一切,就决定一切,一切都不再来。人为的预知和准备太过无奈、渺小。 芊蕊理智的知道,相隔十七年,就算与他们对面走过认出的可能xìng,是她的情感不愿意承认的。她逼迫着自己相信那份血肉亲情是有感应的。那份天地亲情,哪里割舍的断? 第几天了?病床上的人不会知道,但守在床前的爷爷,是清楚的计算着rì子。一天,一天…… “爷爷,你怎么,……。”朦胧地睁开眼,第一眼就是爷爷焦急的眼神。想要坐起身,可才抬起头,胸口的剧痛就压着他躺了下去。 “别乱动,快躺下。”,爷爷关心地责备着,“好点没有?” “好多了,爷爷。”,孙子脸上强露出笑容。回答完爷爷的话,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只手慌忙地移到胸前。还好,东西还在,翻弄着脖子上的挂坠,他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嗳!你呀!命都快没了。还惦记着它。就再差那么一点,飞刀就直插心脏了。” “放心吧!爷爷。我没事的。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您不用担心的。” “不要我担心,你就我好好的休息。”爷爷命令地说。 “我真的,没什么事的。很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 “噢!……” “噢!你看我,老糊涂了。倒是忘记了,你该好好休息。别说了。”爷爷想起医生的叮嘱就打断了孙子的话。 听爷爷这么一说,孙子也就闭了嘴。说了这么多的话,已经耗费他所能支付的所有力气。 门开门关,这间病房里出入的医生,是李浩。 这几天里,这间病房,成了几天里李浩在医院唯一的停留点,办公室,也成了摆设。医院,家,芊蕊所住的宾馆,三点一线。最后,李浩把家也省略了。直接是,医院和芊蕊住的宾馆。 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从开始到结束持续了整整九天的时间。 “咚咚”,敲门声。 “不问问是谁,就开门了。” 责怪芊蕊,不该草率地给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人打开门。这几乎成了李浩的惯语。每次都是敲门,在她开门后,就接着发表一番自己的人世观点论。 “你敲门的声音,我辨别的出来,” 李浩呵呵一笑,“给你带了点吃的,” 说着他就从手提袋里往外拿着带来的东西。 “我把钱付你!多少?” 李浩轻轻地叹了口气,对芊蕊物物都要付钱的方式他有些无奈和厌烦。钱,钱?说钱是万恶之源,但人人都在往口袋里装,哪有硬给别人的?芊蕊这样标明关系的价格,着实让它难以忍受。“以后,一起结算!” “那也好。今天你不用去上班么?” “我是从医院来的。” “这回到耽误你的上班时间的,” “没关系的!我也需要休息的。”他平淡地说。 芊蕊什么也没说,她在思索着这几天的内容。走了九天,找了九天,等了九天,也碰了九天。不管前面的动词是什么,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致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住下去,还是回去?李浩,来这里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劳烦他,是非芊蕊所愿。他是一个医生。是在和死神争人口,什么都不能马虎,更是不能马虎时间。 话再说到李浩,他确实是一位尽职的医生。耽搁上班的时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他认为这是最好的了。同属不好的方法圈内,只能挑选带来坏影响最小的。影响也是有针对的。对亟待救助的病人或病人的家属朋友而言,带来的就是最坏的结果。 经济开发区这一带,是两年前被规划为城市的四环之地,因与一环内新建街同名,在拆迁过后,那条件接更名为承建街。开发区承建街的居委会李浩也是早就托朋友打过了招呼的。 “我跟你一起回去,就今天。行吗?” “嗯!?”芊蕊的话是李浩所想的。可他显然是没料到,会这么早被说出。“不找了?”他在心底暗自高兴,但表面上仍表现得若无其事。 “回去和不找,是同等的吗?”芊蕊反问李浩。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同等的。回去!吃完午饭,就回去。” 芊蕊松松肩,嘴角露出微笑,算是同意之类的某种回答。 “那好。吃饭去。我要请客。”李浩生怕吃完饭后,芊蕊会付钱。 “好啊!”芊蕊调皮一笑地望着李浩。 “好的,我请客。”李浩风趣地迎合。 时间可以用秒、分、时,rì、月、年,来表明和记录万事万物的变化。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化过程,是不是,该用另一种未知的时间单位来标明呢?是什么时候,芊蕊与李浩之间的关系改变了?没有了陌生,没有了那一层淡淡的羞涩,完全像是多年的老友。这种变化,用上述的时间单位是理不清的。这种变化,也并是人时时都能觉察得到的。它,只在未知的某个安静的时刻,需要当事人去细细去感受回味才能明白的。 俗言“吃不忧,喝不忧,算不到也是忧。” 不是算不到,而是想不到。 车呢?来到停放车的地方,李浩呆楞了,车不在了。现实生活,总是令人措手不及。车,不见了。与金钱沾边的东西,yù望岂能放过一件? “车呢?” 李浩和芊蕊互相望了望,车呢? “偷了?”芊蕊轻声地说。 “真该去买彩票,”李浩不无幽默地说:“一定是头等!” 一边的芊蕊应和着笑了笑,此刻她能说什么?对不起么?或许应该说,这一切的源头可都是她。 回去,当然要回去?钱包,不会吧?怎么可能。李浩发现自己的钱包没有了,又是一个想不到。 芊蕊在李浩的表情上,读到一切。 车没了,钱包也没了。手机也没有? “今天,该带上手机的!”身边有人打电话走过,李浩不禁后悔起,自己不该不带上手机。总是唱着《依然在一起》歌声的手机,已有九天不在他随行的袋中了。现代化的方便,给他带来的是更多的不便。只要有那么一天,他不按时出现在医院里,不在应该的时间里呆在医院。歌声,就会响个不歇。 现在的希望,落叶归根般地落在了芊蕊的身上。 就在芊蕊yù开口说什么时,一双手突然从背后伸了过来,遮捂住了李浩的眼睛。一位衣着时尚,身材高挑的女孩半抱着李浩,抿着嘴,忍住笑。 第十三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如卸下了千金担子似的,李浩虚惊一场地叹了口气,“小雨,”稍稍顿了顿,“是你吧!”,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绝对的肯定。 “啊!”小雨松开手,愉悦地跳到李浩面前,“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只有你会这样。”李浩疼爱地嗔怪道,说着就伸出了手。 “啊,啊,”小雨撒娇地嗲声说,“李浩哥!”说着不情愿地从jīng巧的提包里拿出了钥匙和钱包,放在了李浩手里。 看看钱包,李浩不确信地说:“你什么时候练就的这样一套功夫?神不知鬼不觉的。” “李浩哥,是你太不小心了!” “也是,”李浩赞同地点点头。 一边的芊蕊,扎眼地进入了被李浩称为“小雨”的视线中。见到芊蕊,小雨脸上的笑意有些僵化,此刻像是痴迷的文物爱好者对古董考究般,小雨来回地打量着芊蕊。 “哦!来介绍一下,”李浩看出了小雨的疑问,拉过芊蕊说,“韩芊蕊,我的一个远房亲戚。”说得顺畅流利。“这位,我的同学加同事,吴雨!” “亲戚?!” “远房亲戚?”吴雨重复着。李浩有远方亲戚?从没听说过他有个远方亲戚的。除了意外,吴雨更多的是怀疑。在她身上,处处分布着女人的敏感神经。 芊蕊倒是很轻松。或许这样更好,原本就不明确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忽然间的来了这个名词,到是让她感到舒心不少。似乎,她真是他的远方亲戚。 “该回家了!”李浩掂了掂钥匙,“车停在哪?” “哦!李浩哥,走这边。”说着,芊蕊就走上前,伸出手放进了李浩的胳膊弯里。“车可是我停放的,”吴雨回望芊蕊,不屑地一笑。 眼前俨然是一对情侣,芊蕊心猛地一沉,是“俨然”么?苦苦一笑,她随在他们身后。 李浩驾车,吴雨坐在旁边,芊蕊是在车后座上。前面是谈笑风生,后面是静默无声。 手链,是,一款!无意间,吴雨眼光的余角里是芊蕊手臂上的链子。她居然有?一股嫉妒之火,塞满了她的心。 “李浩哥,芊蕊住哪里啊?”吴雨压着心底的怒火,微笑着问。 “住我家,” “啊?!”吴雨不相信地看着李浩。 “亲戚呀!当然是住我家了。”李浩说得理所当然。 “哦!也是!”吴雨怎么能反对李浩赞同的事情,“亲戚” “听听音乐!”李浩打开了随车音乐,《依然在一起》的歌声顷刻间飘荡了出来。 音乐声,暂歇了车厢内的谈话。芊蕊无言,脸上伏着淡淡笑容的吴雨正平息着内心的怒火。相对无言的时刻,天sè循着天地的规矩,渐次地暗了下来。 窗外,嬉闹人群的场景转为空旷田野,接着再换上一副华灯初上热闹街头的画面。芊蕊一直默默地望着这一切,小雨与李浩的对话,她无心打搅。这样离开了,母亲他们…… “芊蕊,你要吃点什么?” “哦!”稍稍迟疑,芊蕊随口说道:“随便!” “这么没主见!”吴雨嘲讽似地说,“李浩哥,去斗牛士坐坐吧!”斜视了一眼芊蕊,“我们常去的。” “斗牛士!”李浩点了点头,“吃牛排?”他想知道芊蕊的想法。 “噢!”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芊蕊轻轻的应了一声,望着车窗外沿街小贩的叫卖声,她情不自禁自言自语似地说:“街边小摊上的,更有味道!” “哼!”一听,吴雨鼻子中就发出不屑之声:有品位! “小摊上的啊?”李浩扭头望了望窗外,拥挤着人群的小摊前:不雅,不卫生。“还是去餐厅吧!” 红酒,牛排…… 一刀刀切,一叉叉吃,柔和的灯光下,吴雨和李浩与芊蕊对面坐着。面对,着谈笑风生的吴雨和李浩,芊蕊只是偶尔微笑着,无声地吃着。 晚风嗖嗖地溜进车窗,吹拂着三人三个不同的心思。一路上,吴雨的嘴巴不曾呈闭合的状态。说话不累么?话多也是一种能耐,现在有能耐的人太多。所以啊,漫天飞舞着不着根的言语,撞击路人晕乎晕乎的找不着北。 吴雨说,李浩接,芊蕊是无声。驾着车的李浩,此刻可是心都提到嗓子眼,只能猛踩油门,飞奔向家。 掏出钥匙,开着门的李浩想起什么,扭过头问吴雨,“这个把钥匙,你是不是也有一份?” “是啊,早就配了一份,”吴雨为李浩不知自己配有钥匙的事而颇感得意。 | “是么?”李浩打开门,侧过身,吴雨和芊蕊走了进去。“医院有什么事么,……”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慌忙问,“他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啦!他,现在很好。”吴雨清楚李浩说言的“他”是谁,说着,就坐到了沙发上。 “哦!”李浩舒心的点点头,坐到她身边。 “李浩哥,最近很忙么?手机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家里的电话,也是没人接。” “哦!没什么,现在都好了。”李浩抬眼见芊蕊仍旧站着,“芊蕊,不累么?过来坐,” “我,我,还好!不是很累。” 偌大的客厅中,满装着灯光营造出的温馨氛围,吴雨和李浩谈论着她们的话题,孤立出的芊蕊倍感落寞。尴尬的境地让她想着如何说托词,好回房间去。就在她yù说未说之时,李浩先开口送客了。 “时间不早了,小雨,叔叔阿姨会担心的。你快回去家吧!” “回家?”吴雨有些不情愿,可李浩的话是在催促着她回家的。说些什么挽留自己的话,有陌生人在面前呢?多丢面子,吴雨咬了咬唇。“是啊!太晚回去不好的。”她赞同似地点了点头,“芊蕊,你也一起走吧!” “她去哪里?住我这的。” “哦!”吴雨望着芊蕊,才想起白天李浩所说的话。可现在,黑夜里自己离开,把这个女人留在李浩身边,一想到这,她心中就不是滋味。 芊蕊为应和李浩的话,局促地点头说,“我就住在这。” “是么。”吴雨压着心中的不悦,含笑地说,“住在这里。也是,远房亲戚么。”客气也要借机挖苦一番的。“那李浩哥,我就走了。”从沙发上起身的时间,向门前走去的时间,吴雨都是尽可能地拉长。要给李浩足够的时间,好让他说出,送你回家之类的话。可惜,很不巧,如果没有白天的杂事或许李浩会说出如此的话。可现在,时间拉得越长,只会令他感到厌烦――他也累了。 李浩送吴雨出了门,“路上小心,” “哦!” 仅仅的一句嘱咐话语,并不能使吴雨满意。她强压着内心的恼火,望了一眼客厅中的芊蕊,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 “砰!”门关了上。 门外的吴雨,愤恨地直跺脚;客厅里,李浩拿上茶几上的钥匙,告诉芊蕊哪一间是洗浴间,说了一声晚安,就噔噔地上了楼。 沉淀了一天的劳碌,在积蓄力量的夜晚压着芊蕊和李浩快速地进入了梦想。 当阳光从另一个世界收脚,再踏入这个世界还未来得及把阳光洒进房间时,芊蕊就拉开了窗帘。早起,本就是她的习惯。站在窗前,芊蕊伸了伸胳膊,拥抱了空气。 住在这里打搅人家,带来诸多麻烦。芊蕊抿了抿嘴,一事不做,怎么好意思,总是要帮忙做点什么的。 早饭,很重要。芊蕊点点头,走出房门,兴致勃勃走入厨房。 厨房?!宽敞舒适。舒适温馨之意,顷刻间进入她的感观之中。再走进去,不得不令她失sè无言。厨房?什么意义上的厨房?只有灶台,橱柜。而且,这两件仅有的厨具上,也都蒙上了一层飞尘,清一sè的飞尘。在橱柜里,或是厨房的某个角落里,不见一点油盐醋,米面之类的东西。 只有外壳,没有实质内容的厨房。 冰箱!就在芊蕊迷惑之时,客厅中的冰箱进入了脑海!厨房,空空无任何!冰箱里,应该是满的吧。这样想,芊蕊就不假思索的走进客厅,拉开了冰箱门。 冰箱?冰箱里,是满的。但只是些水、软饮料和酒jīng度低的酒之类的液体。 芊蕊失望地拿起看了看又放了进去,奇怪?抬眼望望,楼上静悄悄,李浩还没起床。 侧过头,望了望厨房,芊蕊又低眼想着,地板上有些许飞尘。站着发呆,徒是浪费时间。对!卷起衣袖,开始工作。 当爬山的阳光足迹不请自来地踏进客厅时,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第十四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早!”打扫完客厅的芊蕊,正清扫着厨房的地面。 “嗳,……,”楼梯上的李浩,说着就下了来。 停在楼梯阶梯上的李浩望着芊蕊,一时间呆愣着不知该做些什么,茶几上的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咦,早饭?” “嗯,早餐很重要的。”忙好一切的芊蕊,走了过来,“吃饭吧!” “早餐”李浩蹲坐着,自言自语似地说:“早餐!”眼神中别有深情。在舒适干净的客厅里有人为自己特意预备好早饭,这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 或许你会对这样的感动嗤之以鼻:乱七八糟的影视作品里见多了,什么留点、做点、准备点饭就感动得永生难忘。可实际生活中,这些简单的事情确实是最有人xìng攻击力。只是忙碌的人们少有细心品味。 “怎么了,你?”芊蕊奇怪他如此的表情。 “没什么,没什么,”李浩忙摇摇头,“吃饭,吃饭,”手伸过去,拿着食物就往嘴巴里送。 “等一下!”芊蕊忙制止,微微一笑。 望着芊蕊那一排洁白的牙齿,李浩才记起,自己没刷牙,“哦!”转过身,他孩子般地说了一句,“先刷牙后吃饭,做个好孩子。”说着就进了卫生间。 谁又说过,“孩子”的称呼是有年龄限制的? 刷着牙的李浩别过头,望着客厅中正摆放着早餐的芊蕊,一股温情于心底油然而生。 “你不认为厨房太空荡了么?” 才坐到沙发上,芊蕊就问。 “厨房?”  李浩抬眼,扫视了一圈厨房,点头到,“嗯,是。厨房是缺了许多东西。”顿了顿,他轻叹一声,解释地说:“我从没在厨房做过一次饭。” “嗯!?” “这个年代是饿不死人的。在外吃呗!”李浩明白芊蕊的疑惑。 “外面吃?”芊蕊更是不解了,她清楚地记得,他曾说过,“外面的食物不卫生”的。 “我很少在‘外面’吃啊。”见芊蕊的不惑眼神,李浩忙又解释。 “很少在外面吃。”——矛盾?!李浩显然是没有察觉到自己话语的前后相悖,“你怎么不吃?” 芊蕊迷糊地点点头,拿起面包,不去追想“吃饭”的问题了。“哦!”芊蕊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你等一下,”说着,她就走进了房间。 就在李浩瞪着眼嘴巴咀嚼着不知所以然时,芊蕊走了出来,手中是一叠百元钞票,“还你钱,” “还我钱?”李浩差点噎住,奇怪地望着芊蕊。“还我什么钱?” “你每次去建筑街,来来回回的花费。”芊蕊说得理所当然。 “什么?” “你是因为我才去的,理应我付钱。” 望着坚持的芊蕊,李浩咽下口中的食物,笑了笑,“是要还的,以后一起算!”生怕芊蕊在谈论这个问题,李浩忙说,“我要多吃点。昨天夜里,出了一身的虚汗。” 不好说什么的芊蕊抿了抿嘴,把钱收了起来,继续着自己的早饭。 饭后,李浩担心芊蕊呆在家会闷。就问她是否愿意和自己一起去医院,芊蕊拒绝了。她有些许惧怕那个陌生的医院。也罢,李浩嘱咐她一番就驾车上班去了。 谁曾说过,家是人还原最真实的自我的地方?未必。这关门开门,里里外外,孰真孰假,本人尚且有所迷惑,就更不论局外之人了。 “你这小子,敢怀疑我的办事能力!”,……“我是谁啊?你也不想想。我这就怀疑了,我们大学四年是怎么过来的,不了解我?真是的。”……“嗯,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不用你教……” 坐上车,李浩就接通了电话。 房间里随手翻看了几页书,芊蕊此刻无心读研书本之上的文字。虽然李浩的嘱咐里并无让她出门走走的意思,但她依旧是锁上门,凭感觉顺着路,出了门。 今天按时上了班,在规定的时间内李浩也是呆在了医院。但时间的流动,是载记着一rì一rì的生活的。前几天他的匆忙,让他那位本就对医生和医院没有什么好感的专属病人,更是厌烦医院中的一切。好在,李浩早已习惯了他不配合的态度。 仔细地看了看,确定是不是真的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下班的李浩,把表放在了工作桌上。 “咚咚”…… “请进!” “是小雨啊!嗯,”——“啪!”习惯xìng转笔的李浩,抬眼一见吴雨,笔失控得从手指上掉落在了桌子上。“怎么了?” 吴雨一身拖地白衣连衣裙,正微笑着站在李浩面前。 “好看么?”第一次,李浩对自己衣服有所反映啊!——“很漂亮!”——“你说过,我穿这件衣服是最漂亮的。” “漂亮?以前?”李浩愣了愣,“噢!是,当然了,比穿那些韩版的衣服,好看多了。”李浩收索着可行的词语,“白雪公主。很美,很美”说着,就遮掩似的端起了杯子,喝了口水。 这件白衣长裙,吴雨曾在大学期间的班庆上穿过。漂亮,的确,有人夸赞过,她穿白衣裙时的美。不过,说此话的人,不是李浩。 “很美,”李浩说教般地说:“很有古典韵味,为什么要国外的款式引领中国的时尚!好,这样可以带出我国本土的设计师。” 听到如此的夸赞语,吴雨抿嘴笑了,眼角中有些许羞涩。“李浩哥!”想到此行的目的,她忙试探地问,“芊蕊来自哪里?以前,怎么都没有见过她?” 顿了顿,吴雨调整、保持好自己的语速和表情,以防心中的真实算盘显露出来。“她和我,应该是同龄的哦?”。横空出现的这个“远房亲戚”已经令她昨rì彻夜未合眼。早上起床后,她更是贴着镜子查证自己的皮肤是否老化,这份帐想当然的是记在了芊蕊的身上。 “嗯!这个,”正忙于写病案的李浩,抬起眼睛又很快地垂了下去,“嗯,这个我不太清楚。”随口回答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她从哪里来?李浩的回答让吴雨忧喜参半,担心着高兴着。担心,当然了,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会是什么亲戚?那他们住在一起,不是……。 如果,吴雨不是怀着特别的情感,那么在这个同檐下家人与家人之间都有陌生感的时代,李浩的回答是不足为怪的。 不知她从哪里来?也就是说,他们依旧是陌生的了啦!后一个想法,让吴雨偷偷地笑了。 “李浩哥!明天晚上的老时间,我要在家开party,”衣服和脸庞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甚至是耽搁了给病人看病的时间,可不能浪费了。恋爱中的女人,本就疯狂。陷入单线爱恋中的女人,除疯狂之外,还多了一份悲凄。 “是么?”李浩又端起水杯, “嗯!知道了。” 类似的问题,他每年要连续地回答许多次。这样一些大聚会、小舞会下来,已经让他对回答的形成了惯xìng。这次的答案,也是顺口就出的。 写着病例,李浩忽然想起了什么,拉开抽屉,伸手进去摸了摸,没有?又拉开一旁的抽屉,也没有。打开柜子,找了找,有了。搁置了许久的手表,被李浩戴在了手腕上。接着继续写,可心已不再无法静下了。眼睛,时不时地瞟上一眼,看一看,似要标记时间的进程。曾被李浩认为与自己永无相关的“如坐针毡”一词,此刻他也深感其意。 狠狠地按了按喇叭,徒劳,是下班的高峰期。拥堵的路上,李浩提不起了兴致——吹吹口哨,闲散地把只有拥堵才能见的景象,好好的欣赏一番。这份心情没了,反而言之,以往不被他理解赶急回家的那些人的心境,他倒是有了。弹指的瞬间,陡然间地幻化成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嘟嘟”,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这样等下去,对他而言是煎熬。 等待,李浩是一个没有真正意义上等待过的人。等待,本身就是时间和情感上的双重煎熬。 厨房里,黑枣已翻滚好一段时间了。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中的芊蕊,正在忙着做饭,一切,都显得有条有理。毕竟,这是她以前常做的事情。 “铃铃,……”,清脆的电话声。 电话响了,芊蕊停下手中的活。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片刻她,凝视着不安分的电话,走了过去。 “喂!你——好,” “嘟嘟……” 打错了?才接电话,对方就挂了。自己本不该接这个电话?芊蕊猜测好奇地撇撇嘴。 占线。 “怎么会占线?”,望着电话,李浩有些疑惑。电话没人接。谁会往家里打电话?找自己的?也许是芊蕊正给别人打电话,更或许是电话坏了? 没等到李浩细想明白这个问题,《依然在一起》的歌声又响起了,同时,眼前成长龙的车也开始蠕动了。 “喂!……。”。 适时的电话,解释清了他片刻前的猜疑。 煮锅还在那里,黑枣还在翻滚着。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芊蕊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一切都好了。 电话还未放下,又响了。 “都快成大妈了,够啰嗦的!”李浩自言自语似地拿起电话。“小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是吴雨。 遭了,下班接她回家,早是惯例。李浩才记起一时着急回家,忘记了告诉吴雨一声。怎么说?眼珠转了转,干脆,李浩关了机。 第十五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嗯?”一进门,李浩就凑起鼻子在空气中四处闻着,“好香!” “可以吃饭了。”芊蕊就从厨房端出饭菜。“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饭,噢!”李浩呆楞住了。 “怎么了?”芊蕊好奇地问。 “没什么?”频频摇头的李浩藏匿似地趁机,把手中提着的晚饭丢进了垃圾桶。“真是有幸啊。”说着,就随着她进了厨房,“噫!” 厨房里多了些许用具。 知道里李浩的诧异,芊蕊解释地说,“厨房,用了才能称得上是厨房!” “是呀。厨房得用。家中不能吃饭那是什么意义上的家,”李浩自言自语似地说,“这是什么?还煮着。”他指着煤气灶上的煮锅问到。 “噢。那是黑枣,特意给你煮的。” “给我煮的?”李浩指着自己,不确信地睁大眼睛望着芊蕊。 在得到芊蕊肯定的点头后,蓦然间他激动不知说些什么。“黑枣!”身为医生的他,怎会不知喝黑枣汤的功用:自己随意的一句话,被她牢牢记住了。一句话,仅是随口的一句,能得到别人如此的珍视。那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门铃抢在李浩开口前,先发了音。 谁?迟疑的李浩,转过身大步走上前,开了门。 “李浩哥!”满面笑容的吴雨,走了进来。“今天,下班你……”转眼间,客厅茶几上sè泽鲜亮的菜和厨房里忙碌着的芊蕊,把她的笑贴在了脸皮上,尴尬地僵硬起来。 “你好!”,从厨房走出的芊蕊,一见吴雨忙热情的问候。 “这么多菜!真是够丰富的。”嫉妒的心,藏在了吴雨平静的话语中。“还有枣汤啊?”她看了一眼,芊蕊正端着的盛汤的碗。 “噢,李浩说他夜里出了虚汗,所以我就煮了点黑枣。”没多想的芊蕊,直白地向吴雨解释着煮黑枣的原由。 似乎书本和人类都会喜欢或是宣扬心直口快的人,可当心直口快的人,真是说说出心直口快的话,人的感觉器官分泌出的却未必是高兴。说么?动动嘴。上下唇,就是那么张张合合的问题。 夜里出虚汗,她知道!?吴雨胸腔中的嫉妒之火,是越发的旺了。发脾气还是在李浩面前,损坏自己的形象,这门不划算的事她可不会做。“出虚汗?李浩哥,药吃了没。” “没什么的,不需要吃药的。吃黑枣就好。是药三分毒,还是食疗最好。” 站在她那一边?“吃黑枣,有什么用啊!”李浩对芊蕊的附和,让吴雨感到气愤又升了一层。 “吃黑枣,很有用的。加点桂圆,会更好的。”芊蕊接着说。 “哼!”吴雨轻轻地哼了一声,眼睛又扫到了饭菜上,“唉,这菜里怎么放了这么多姜?”转过头,望着李浩,“李浩哥,你是不喜欢吃生姜的。” “是么?我是么?”李浩似乎对自己不爱吃生姜,有所怀疑。 “你不喜欢吃?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的。”芊蕊抱歉似地笑了笑,“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么。所以,我就……” “你懂的,可――真――多!比医生还jīng。”吴雨勉强含笑夸赞的话里,满含气恼、怨恨和挖苦。“自己给自己开药方,很方便。” “这些只是常识。我也是学医的。”芊蕊倒是没有听出她话中隐藏的情愫。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芊蕊随口的话,被吴雨误以为是对自己的嘲讽。她是医生,她就不知道。 李浩似在吴雨表情上看出些端倪,忙差开话题地问她来找自己有什么事。 吴雨整理整理了心态,压了压心绪,微笑着说,明天的朋友聚会取消了。顿了顿,不能就简单地说说算了,要显示出她和李浩的亲密关系。 “李浩哥!下班我们都是一起的,今天是怎么了?” “噢!下班的时候顺便送一个病人了。所以,就……” “我知道,你肯定有事的。”吴雨善解人意地说,“幸好明天的聚会取消了。要不然,我真得不知穿什么衣服好。” “怎么会?你的衣服,那么多!”吴雨称没衣服可穿,这对李浩而言不异于告诉他布什和萨达姆是亲生兄弟。 “真的,没什么漂亮衣服可穿的,”孩子似地撒娇声。 “怎么会。你的衣服,件件都漂亮。” “件件都漂亮”,这是吴雨所要的话。她强忍着不让心中的兴奋之情放肆地流露表情上,“我是准备穿那件白衣裙的。”说着,就斜了芊蕊一眼。 “白衣裙?嗯,小雨,挺好的。” “像白雪公主”,吴雨又瞥了一眼芊蕊,眼神中饱含骄傲、炫耀和挑衅。 此刻,芊蕊只是个普通的听者。可心境不一,感观就迥异。吴雨在自我情感的基础上,给了自己种种的自以为。 “是啊,很漂亮,公主级别的。”――吴雨脸上露出了一种胜利者的笑――只有在情场上胜利的女人,脸上才可焕发出――幸福十足,骄傲十足,虚荣十足,挑战十足。 吴雨侧垂着脸,抿嘴笑着,抚摩着把垂在肩前的一屡头发,通过耳朵放到了肩后,动作扭捏至极。目的达到了,李浩再说什么她都是一样的开心。 突然间,吴雨想起了什么,调过眼,望着芊蕊,“你,是学医的?”她要证明适才自己听到的信息。 “是,是学医的。”芊蕊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有工作吗?”吴雨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芊蕊有些窘。 “怎么了,”这样的问,李浩有些不解。 “李浩哥。医院现不正缺护士么?”含笑地望着李浩,是个好办法。去医院当护士?!挺好的一件事。李浩点了点头,很是赞同。 “去医院工作,做护士!?”芊蕊有些惊喜和诧异,太突然。 “是!你去医院当护士。”如法官宣读判决一般肯定,吴雨点了点头。 “当护士?”适才芊蕊的兴奋突然的又被忧虑代替了。 “怎么了?不想去。”见芊蕊如此的表情,李浩猜测地问。 李浩是绝对地赞同芊蕊去医院工作的,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说。可以,把她留在这个地方,可以和她在一起工作,可以……。重重之重的是,可以让她忘记建筑街那一回事,安心地住下来。 “我是很想去医院工作,可是,”,芊蕊为难地望着李浩和吴雨,“医学院毕业的证件,我没有带在身上。”说着,她不无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的。”吴雨很是热心于芊蕊的工作问题。能不热心么?自己的计划,当然是自己最清楚。可以监视芊蕊,可以淡化她和李浩的关系,可以……。总知,制定计划的总是最大受益人。“有我在!那些证件,是没有没关系的。什么年代了,看的是能力。” “什么年代了,看的是能力。”似真理的话漫天飞,但一触及其本质,又不能不为这些做出牺牲的语言感到悲哀。 “可以么,”芊蕊惊喜地望着吴雨,满怀感激。 “相信她吧!”李浩相信吴雨在这事情上的能力,“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上下班了。” 一句话,两个人。两种不同的表情,极端的对比。芊蕊开心的笑容舒展在脸上,而吴雨却在同一时间把得意的笑,僵硬在了嘴角。一个实际的社会现状。曾言,无论一个生活在两个怎样女人中间的男人,说出的话总是事情的关键。 无语可言,尴尬着,不如早早地离开。再言,挤压于吴雨心中的怒火,已是怒不可遏地要喷发出来了。李浩在,得微笑。吴雨微笑着离开,满脸怒气地回到家中,甩上门,进了房间,弄得客厅中的父母莫名其妙。 第十六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第二天,李浩休息。他鬼使神差地厨房里做起了饭。他可是有两年的时间没进过厨房。 长时间不进厨房,并不说明他不会做饭。当然,他做出来的饭,也非常人意义上的饭。本是,要煮粥的,但一开锅。粥不成粥,米饭不是米饭。生熟米粒,在他眼前混杂着。菜,更是一绝,白菜全染sè突变成了黑菜。要饭,饭没成。要菜,菜没有。还不小心的,陪上了几张碗盘。望着一团乱的厨房,李浩只能感慨到:看来总是容易的,做来总是难。 收拾着地面上的碎片,他还在庆幸,没有吵醒芊蕊。可必然的结果,在现实生活中是无法避免的。厨房接二连三的声音,早已赶走了芊蕊的睡意。 “你,……?”走进厨房的芊蕊,一头长而柔顺乌黑秀发披垂在肩前,奇怪地望着蹲在那里收拾碎片的李浩。 “啊?哦!,”扭过头,李浩解围地望着她傻笑了几声。 生活中的问题,一个简易的动作一个简单场景就能说出前因后果。芊蕊扫视一眼厨房,立刻就明白了,可饭还是要吃的。 挽起头发,她开始忙活开了。李浩也没闲着,在旁边打打下手,一如明俊曾经那般帮辅芊蕊。 “出去走走?”吃完饭,李浩征询地望着芊蕊。 “好啊,出去走走也好,可以熟悉熟悉环境!”芊蕊很赞同。“要开车么?” “当然!”李浩拿上钥匙,“我先去开车。”说着就出了门。 芊蕊嘴巴动了动,她是希望可以走走。弃省时省力的现代交通工具,要徒步?愚笨!需要多久人类会被科技的飞速发展演变成新兴的物种呢? 国购广场上上下下,芊蕊和李浩一路看着,逛着…… “咦!芊蕊,这边,”李浩拉着芊蕊走到一个厨柜前,塑料模特身上是一袭长裙,白sè的,圣洁的,纯净的,软化了视线如绸缎。 “嗯?”李浩的脖子稍稍向后移了移,打量了芊蕊一番,“你穿上一定很……” “抢劫啊!……”,“有人抢钱包……” 芊蕊和李浩的目光很快地被声音吸引了过去,前面一家服装店内一女士正抓住一男人的胳膊,大声疾呼。 “唉!”――不假思索的芊蕊正要跑向前,李浩却把她拉住了――“这种事情有人管的” 有人管?保安该是没有上来,一些路过的人赶忙掉头转了方向,店内的服务员更是躲缩到一角。 芊蕊可不管这些,快速地追了上去。无奈,李浩紧随其后。 既然走上了英雄路,那就得认真地做!前面的抢包贼看样子应该是入行不久,因为他抢了包之后居然以两腿为逃跑工具。对于坚持锻炼的李浩而言,追人是没什么难度。只是他在把抢包人逼到路的死角,与其打斗时,手臂不小心被划破了。 芊蕊赶到时,忙看他伤势如何,问他痛不痛。李浩笑了笑,只是皮肉伤。 因为受伤了,第二天他就请假在家休息。他没告诉吴雨自己受了伤,只是说太累,想休息一下。 虽然昨天抓抢包贼的那一幕很惊险,但李浩心底是十分愿意发生这一幕的,因为它满足了他心中的英雄感。更重要的是,他在芊蕊的眼中看到了一份崇拜似地敬意。下次要是在遇见那抢包贼,如果可以,他会上前与他握一握手。 翌rì,李浩早早地就起了床,准备大展昨夜自己恶补餐饮书籍的成果,结果又是一塌糊涂。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也不至于不太过丢颜面,他去外面买回了早餐。 吃着从外面买回来的早餐,芊蕊不解地望着眼前的人,“真得是很奇怪,你怎么不会作饭?” “奇怪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社会不知道,养了多少个不会做饭的人!”李浩倒是觉得芊蕊是在少见多怪,“他们只会吃饭。” “可,你不一样啊。你,说你小的时候家里是很穷的。”她说得很小心,生怕触动李浩的自尊心。“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按理说,你的厨艺,应该是很好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很对,”李浩赞同地轻轻点点头,不过,他立马又说出了自己的不赞同“但是,它不是真理。尤其是现在这个社会。”说着,李浩就放下了粥碗,“在父亲去世后。我,本该是流落街头或是被一些慈善机构,当做业绩领过去的”想到过去的一幕幕,他轻叹了一声,望着正看着自己、等待着下文的芊蕊。“不过。一直,有一位好心人资助我。给了我充足的生活费。让我去学校,继续的读书。吃在学校,住也是在学校,”他耸了耸肩,换了一种口气,“大学毕业后,好心人停止了资助。不过呢,还有地方,为我准备好饭,时刻欢迎我。所以呢,”李浩含笑的看了看芊蕊,“我不会做饭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说着,他又拿起了一块面包。 “那位,好心人是谁?”现在,芊蕊的注意力,已经由做饭的问题转移到了李浩所提到的好心人身上。 提到这个问题,李浩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 “你一直,都没有见过那位好心人或者是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就自己有的线索,最后知道资助我的钱是从一位干部手中发出的。但当,我找到那位退了休的干部的时候,他却说不是他。”李浩撇撇嘴。“然后,任我怎么地问,他就是不说。最后,自己也感到没趣,也就不再问了。所以,”,他一提肩,一摊手,“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真的是好人。”芊蕊自言自语的说。 “是啊!比现在冲着镜头和记者的笔,去捐款的人要好的多。”,笑着看了看她的李浩,把一块面包塞进了嘴里。 自己坐在沙发上休息,让芊蕊收拾碗筷和自己弄乱的厨房,这是李浩办不到。所以,厨房里,他们是在一起忙活着的。系上围裙的李浩,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不敢洗碗盘,但还是愿意擦干芊蕊递过来的碗盘的。上了瘾的他,还拿起了块抹布,东擦擦,西掸掸的。 忙完一切,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书籍的看书籍,看报纸的看报纸。茶几上袅袅地漂浮着怡人的茶香。 翻了许久报纸,一点内容都没有看进眼睛里去的李浩,坐不住了。“去买一些厨房里的用具之类的。怎么样?”他近一步解释着。 芊蕊还没有想到,怎样回答他的怎么样时。他又继续说了,“好吧!我们现在就去。”低眼,看了一眼手表,“刚好,等一下在外边吃一顿午饭。”――一切,它都安排的很好。 “嗯,”芊蕊并无考虑就同意的点了点头。“厨房里,是真的要添东西了。” 这样,从一个午饭时间以后直到晚上九点多左右的光景。李浩和芊蕊,去了相关的大超市、小超市看了许多相关的东西;也去了不相关的大超市、小超市,同样的看了许多不相关的东西。最后塞进了车。放进车中的东西,可都是相关的东西――付了钱的东西,是没有“不相关”之说的。 真的是应验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古话。回到家中,李浩和芊蕊,并没有一点疲劳感,没休息片刻就投入大厨房的大翻整中。 放好锅碗,摆好瓢勺。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情,很容易,需要的只是单纯的时间。但那些,大型的东西如油烟机之类的,就要耗费他们很多的体力和脑力了。放在那里,怎么放,怎样用着方便。现在,厨房里消毒柜、灶台,锅碗瓢勺,是应有尽有了。虽然李浩连连说自己手臂上的伤不碍事,但芊蕊总是心有顾虑地不让出太多的力气。 忙好一切,疲惫的他们坐在沙发上。边喝着水,边满意的看着自己劳动出来的杰作。想着,自己以后下班,就可以吃到美味可口、有十足家的味道的饭菜的李浩,忍不住地偷偷的看了看坐在一边的芊蕊,为未来的憧憬羞涩而又幸福地抿嘴笑了。 同前一天早上的同一时间,李浩又出现在了厨房。有了前两天的教训和经验。今天,他做起事情来显然要顺手的多。现在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那口粥锅上。盯着它冒热气。盯着它翻滚。然后,再这样的循环的盯着。一直到芊蕊,出现在客厅。 专心,虽做不到最好。但已经到了合格,至少到了可以吃得下去的程度了。 今天,去医院上班的李浩身边多了个芊蕊。医院里的一切,吴雨已经安排好了。 第十七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清晨和黄昏,实质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都是一个结束和一个开始的重属xìng。清晨,白昼的开始,一天学习工作的开始,黑夜的结束;黄昏,黑夜的开始,学习结束工作的结束,白昼的结束。这样的区别,在这个黑白、好坏混杂不清的时代里,又算不上是什么区别。 在晨光中沐浴着的人们,带着各自的目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正是黄金时间的早点铺,虽然进进出出许多人,但铺子里还是满满的人。 李浩专心地开着车。芊蕊又在寂静中想着自己的事情。 “你说,那位老爷爷,是不是已经想起那位亲戚住在那里,叫什么了?”她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李浩。 “啊!”李浩先是一楞,最令他头疼的一件事。“噢。我认为,还是给他多点时间为好。时间一多,他想起的事情也就会更多的。强制xìng的回忆,最后只是自己骗自己。更何况,还是要对别人说的,也太虚假了。” “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对等待自然回忆的期限,芊蕊感到渺茫,更何况他还是个老人。在承建街的九天里,她去了那个路口,去了养老院,去了老年人活动中心,等等相关的地方,可就是没有见到那位老人。 “这样的期限,是谁也不知道的,也无法预测的到的。”一个没有时间限制的答案,是怎样的一种回答? 是啊!谁也无法预测的到。这毕竟是现实的生活、现实的社会。主宰它们的,是无情的事实,不是人。李浩的话,让芊蕊无奈地叹了口气。 “到了喽!” 下了车,眼前的高楼却给了芊蕊一阵伤痛感。“好大的一个医院”,那个医院在哪里? “怎么了?”李浩奇怪发愣的芊蕊。 “没,没什么。”芊蕊顿了顿,“好大的一个医院啊!” 被机器监视,人会感到不自在。但被万物之灵的人眼监视,那就又岂至是不自在可以说明了的。被有脑子有思想的一双双眼睛监视着,要承受沉重的心理压力。 紧随着李浩的芊蕊,在医院的每个角落里,都能吸引众多目光的注视。她无从知道这些不同的眼神中包含着什么样的情感。也不会想到,被监视器摄录下的自己第一次进入医院的情景录象,已经让医院的工作人员认识了她。她更不会想到,在全体医院人员工作会上,李浩以自己的人格替她做了担保。 “李医生!”医院的过道里,迎面走来的一位护士。“院长,有事要你过去一下。” “好的。等一下,我过去。”说着,李浩就要走开。 “院长说,要你现在就过去。现在!” “现在啊?”他稍稍犹豫了一下,“那好。我,这就过去。你,把她带到吴雨医生那里。”李浩回头看了看芊蕊,向护士吩咐着。“跟着她去。等一下,我就去找你。” 李浩独自去往院长的办公室了。芊蕊也跟着护士与他背道走开了。 医院在规矩和道理上,催生的安静是无可厚非的。但一前一后,这样安静的走着,尤其是要额外的接收路过人的回头目光,让芊蕊感到全身被缚的局促又尴尬。想说些什么,说给谁听?走在自己前面的护士,没有准备听她说什么的迹象,更没有主动找她说话的准备。两人之间的距离,是静止的。护士单纯的走着,走在芊蕊的前面。 “吴医生!”,吴雨此刻正在护士站。这样到是省了去她办公室的路程。“李医生,要我把她带来找你。” “噢!”正和一个护士说话的吴雨,扭过头来看看这个“她”是谁。在她平淡的眼神中,清楚地可以明白她早预料到“她”是谁,还有一切都已经妥当了。 悠悠五千年文化,或许只有这个简单的问候形式,没有渐次的衰竭吧!算做问候,芊蕊礼貌含笑地向吴雨稍点了头。 “正好!小王,就麻烦你一下了。”并没有相应地回给芊蕊一个微笑的吴雨,甚至是没有完全的把视线放在她脸上。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向刚才说话的护士交代完,转向就走开了。 能在医院工作的兴奋,完全的抹掉了芊蕊对吴雨这种冷漠傲气态度的注意。 “你叫韩芊蕊!?”不知道是证实芊蕊是否叫这个名字,还是怀疑她叫这个名字的话,从被吴雨称为小王的嘴中发出。同时,轻蔑异样的眼神也在芊蕊的身上漂移着。 “是。”高兴的回答。 “你的情况,刚才吴医生也大致地告诉我了。”芊蕊对吴雨是满心的感激。“我们,这里正好缺一个护士。是,急等着上岗的。”王护士强调的看了芊蕊一眼。 “我现在就可以工作的,真的。” “那很好。你就做311病房的责任护士吧。”王护士舒心的一笑,就低下眼睛,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对不是征询自己意见而是命令语气的王护士的话,芊蕊的兴奋,盖过了一切――没有实习,进院就就可以工作,而且还是责任护士――天上掉的馅饼,不是烫手的山芋就是别有目的陷阱。 过道里的芊蕊,现在已经换上了护士服,推着治疗车。眼睛有角度的仰望着身边病房的牌号。现在,她要去311病房。 “311”,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刚和芊蕊反向走过的人,突然的又转过身。追上了她。 “小同志,”一位头发全白但jīng神饱满的爷爷,求证似地问芊蕊,“是要到311病房?” “对啊!”芊蕊很奇怪,“爷爷,您有事么。” “你去,311病房……”自言自语似的爷爷,打量了一番芊蕊,又看了看她推着的治疗车。 是在询问,但他的语气蘸满居高临下的威严。 芊蕊不知道这个问题从何而出,“是啊!”疑惑地说:“我得去护理病人。” “你是新来的,”此话一出,更是让芊蕊对面前的爷爷迷惑不解。而限定词,又准确无误的说到了今天。看来,这位老人,对医院的了解要在另一个层次上说了。 “是今天来的。”芊蕊诚实又迷茫地点头承认。 “去护理311病房的病人?”见芊蕊点头,老人又继续地问,“你是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的吧?”如坠五理云雾中的芊蕊又一次点了头,老人也接着说:“刚毕业出来,也没什么工作经验,”老人不愿意相信,这样的新手会去护理311病房的病人。“能护理的好吗?”显然,老人是心存担忧――高级的护理都不行,一个新护士? “我……”芊蕊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是。自己是新护士。说自己没有工作经验,也是对的。即便,自己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怎么说?更何况,身上并还没有什么相关的证件。一旦追问起来,一定是需要这无聊又没有意义的证件的。 “爷爷!” 就在芊蕊为难之时,李浩的声音和身体同时的出现了过道里。 “爷爷。您现在,是要回家去?” 听起来,李浩和老人似乎很熟悉。可此刻老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是新来的。”老人眼神指着芊蕊,问李浩。 “是的。爷爷,您老真是好眼力。”对爷爷的记忆力,李浩不得不佩服。 李浩,并不知道芊蕊推着治疗车是要去那里。所以爷爷话中隐含的意思,他也是不得而知。 “怎么,这么快就做事情了?小雨的办事效率太高了。”李浩含笑说得很平淡,他并不为这一点感到奇怪。 “小浩。你,就安排她去311病房?”向着李浩,爷爷说出不满的话。 “311病房。嗯!?”一无所知的李浩惊讶地看着芊蕊,后又把视线转质问自己的爷爷。“嗯,是的……” “是啊!”明白爷爷刚才话中意思的李浩,继续说:“爷爷。她,虽然是新来的护士。但,她在医学学校的哪一方面都是拔尖的。嗯……”为了强调自己说的真实xìng,他很肯定地向爷爷点了点头。 “是吗?”看到李浩这么肯定,向来对他信任有加的爷爷就放了下心。“那,你就多费些心吧。病人脾气有点不好,但他绝对不是坏孩子。”爷爷一句话办了两件事:嘱托芊蕊好好照顾病人,也对刚才自己对她的怀疑表示委婉的道歉。 爷爷拍了拍李浩的肩,和他说着,一起走开了。 看着过道里两个人远去的背影。芊蕊不解地摇摇头。不过她并没深想,继续去寻找她自己的311病房――人生中的第一个病人。 “贵宾房”,311病房的门牌旁就是这三个字,芊蕊兴奋地念出了口。人生中的第一个病人,就在里面了。 推门。芊蕊轻轻地想要推开门。可,门没开。再推,稍用点力,门没依旧是没开。用力地推,门还是那样的合在门框上。门,上锁了,是反锁上的。 芊蕊轻轻的敲着门。门是反锁的,想当然的,里面就一定有人。 安静。很安静。过道里没有说话声,没有脚步声。有的,只是芊蕊适才敲门的回音在空气中掀起轻微得振荡。 再推,没有动静。芊蕊再敲,仍是没有动静。折腾半天,门反锁上的事实是肯定的。病人为什么不打开门呢?难道,出了什么事情?想到这,芊蕊不禁一惊,用力的把敲门的声音分贝增大了。“有人在吗?我,是护理护士。” “碰”,门颤抖了一下,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 第十八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有人在!这样的一声,倒是让芊蕊感一阵兴奋。再轻轻地敲门,“您好,我,是来给你换药的护士,请您打开门好吗?” 时间一秒秒过去了。可门外期望着的芊蕊并没有听到一种,可以让自己把它当作回答的声音。病房内,依旧没有一点要回答什么迹象,没有一丝声音,那怕是呼吸的声音。 一种令人恐惧的想法,又一次涌上了心头,出了什么事情?芊蕊试探xìng的又敲了门。 “咚”,又是一声。像是什么爆了炸般的响亮。芊蕊为这样的声音,猛地一惊。 还没等到芊蕊,对这样的声音做出任何反映。就有护士和病人从病房探出头或是站到过道上,抱怨和埋怨开了。 停在自己的身体和房门空气间的手,芊蕊当然是放下了。她不得不愧疚、尴尬地向抱怨着的护士和病人频频道歉。 送走爷爷的李浩,正要去311病房。他不是去看病人,他是想知道芊蕊是什么样的状况。芊蕊怎么会去311病房?病房住的谁,大家共知的。病人的脾气怎么样,那也是共知的。小雨,怎么会让芊蕊去311病房?李浩越步子迈得又快又急。 “嗳!”还在替芊蕊担心着的李浩,一抬头就见她正对面的向自己这边走来。“怎么了,一点jīng神都没有”李浩伸出手,拦住了治疗车,看着显得很颓废的芊蕊。“怎么了?”一见她焦急的模样,他就已经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311病房的病人,”芊蕊疑惑地看着李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啊!今天又怎么样了。” “我……,”误以为李浩是询问病人病情如何的芊蕊为难地抬眼又垂下,“病人一直不开门。”好象这门不开全是她自己的过错似的。“现在病人具体是什么状况,我还不知道呢。” “门没开?!”对于这个回答,李浩很意外。“不开门,这倒是第一次,”他自言自语地说着。 “等我一下。我去拿钥匙。”稍稍迟疑片刻的李浩,说着转身就要走开。可还没走出几步,吴雨就笑意盈盈的进入了他的视线。那笑容,是特意给他的。 “李浩哥!是,要去拿钥匙么?”说着,就把握着的手展开了。一把穿着线的钥匙,夹着吴雨得意的笑脸,在李浩眼前晃动开了。 “小雨。你真是我的知己。”李浩从吴雨的手中拿过钥匙。“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正需要它呢。” “李浩哥,你去哪里?”吴雨赶忙叫住转身要走开的李浩。 “去开门,331病房!”李浩说地理所当然。 “哎呀,”吴雨一步走到李浩面前,“钥匙给芊蕊。”她视线越过李浩,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正望着她和李浩的人。“你得跟我走,”她娇气的语气中带着认真。 “跟你走?”李浩看了一眼芊蕊,又不解的看了看吴雨。 “嗯!他来了!你,怎么给忘了啊?给你打过电话了的!”吴雨责备着李浩不该把这件事情忘掉。 “谁?――,噢”,这时,他才忽然记起电话里的约定。 “要是他知道你把他过来的事忘记了。你可就惨喽!”吴,逗着李浩的话,说笑。“……” “嗯,”李浩急忙的打断吴雨要说的话。快步跑到芊蕊面前“这是,311病房的钥匙。我现在有点事情。你自己去,小心点。”说着,他就把钥匙塞进还没来得及接的芊蕊手中。 说了简短的如“哦”,“好的”,点头之类的回答后,芊蕊就转过身,调转了治疗车的方向往自己刚才来的方向走去。在这之前,李浩早已拉着吴雨半急速的消失在她视线中了。 今天或是说刚才,吴雨感到的是满满的幸福。 她的手被李浩牵着,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紧握住了她的手。当女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时候就是她们自认为最幸福的时刻。尤其是吴雨这一类人。更何况是在芊蕊面前,原本在她心中对芊蕊的嫉妒,被李浩的这么一牵手,拉平了。 可惜,她所认为的幸福实际上并无人见证。芊蕊虽在眼前――吴雨当然的认为这实实在在的事,是实实在在的进入了她的眼睛。但她忘了考虑,在一个人满脑子满心地想着某件事时,现实中的一切在她的眼中只是茫茫的模糊一片,没有任何意义。 311病房里病人的问题,一直萦绕在心头,拥塞在脑海,芊蕊哪里会注意到那一瞬间的动作。就算,她看见了,有了见证者,又能怎么样?徒劳的只会让人感到更可悲,更让人觉得她可怜。她是在自欺欺人,因为她并不了解李浩拉着她急速离开的真正用意。就李浩而言,他只是担心,担心她多说的下一句话中会提及三人都熟悉的名字。 芊蕊快步往回走。李浩和吴雨相识的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不需要在这个问题上,搭上了什么思考的脑细胞。 可世界中的人、事、物并不是单纯直线穿成的。它们是我们至今还无法明确知晓,线头在何处的蜘蛛网似的线交织而成的。我们只可以肯定,线头一定是存在的。 “又敲门?”刚刚走到311病房的门前,一旁的保洁阿姨平淡地自言自语。 声音虽低,芊蕊却也清晰地听见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芊蕊道着歉,忙保证地说:“不敲了。不敲了。”她误以为保洁阿姨是对自己刚才敲门举动感到厌烦。 “嗳!”保洁阿姨停下手中的事情。 突然的一叹气,让芊蕊感有些不解,“阿姨,你是怎么了?”她问的很小心,因为这样的问让她感到唐突。 “我就是奇怪了。他,怎么这么恨医院!脾气那么怪。”阿姨顿了顿,顺了口气,“不过,我们都觉得他很好,的确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可医院里的护士医生,都不喜欢他。一个年轻人,……”阿姨,不无可惜的摇摇了头。“他要是不想开门。你就是把门敲通了。他也不会开的。” 说着这些话,阿姨就走开了。“一个年轻人,”接应的话芊蕊是不得而知的。当然保洁阿姨同样也不知道她手中有病房房门的钥匙。 看了看手中的钥匙,芊蕊犹豫似地抿了抿嘴。钥匙插进去,轻轻地转动锁眼。芊蕊将自己的视线从狭逢中探了进去。 一支手,插着皮管,药水一滴滴的被送进病床上病人的身体里。悬起的瓶子中还有大半的药水,这不禁要芊蕊松了一口气。刚才的她还正担心着,万一病人没有了药,那要怎么办?如果是那样,自己也太失职了。 好一会,芊蕊就是没看见着他的脸。他在看书。他的另一支手正拿着一本书。展开的书本,完全的遮掩住了他在人类世界中用以与别人区分开的脸庞。让芊蕊奇怪的是,任她如何睁大了眼睛或是眯起眼睛,就是见不到书名――书上并没有名字――没有书名的书――是出版社哪里出了差错,还是自己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有书名的书? 轻轻的推门,门后却发出“哧哧喇喇、嘶嘶”的这般声音。垂下眼睛,芊蕊发现门后的一片,更确切点说是地板上,居然是暖瓶、玻璃杯子被摔破的碎片、碎屑之类的,零碎东西。 联想到适才那两声,原因自然而然的就出来了。结论也想当然的有了。说实在点,这是称不上什么“结论”的。不需要动用任何的一个脑神经。谁都会知道,暖瓶之类的东西是病人扔的。 “你好。”芊蕊一边小心的走着路,仔细的把地板上的杂务,用脚挪到一边去;一边,又谨慎的用力把治疗车推过去。“我是新来的责任护士,韩芊蕊。我来――”话说到这里,就嘎然而止了。 现在的她已经绕过那本遮挡着的无名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脸――刀刻斧凿般,线条分明。他是与这座城市,同时入住到她的记忆中的。 房间,立刻陷入一片死沉沉的寂静中。人为制造的静只会让身在其中的人感到不安,不自在。所以他侧抬起头,傲慢懒散地抬起眼睛。 第十九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站着的是护士――芊蕊。半坐着的是病人――阿木。是偶然还是必然?可谁清楚地划分偶然与必然的界限?巧合? 芊蕊心中的诧异、惊讶、余悸在隐隐翻起,阿木同样的是惊讶。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也或许他们本就没有什么意料可言。 病房里的安静,是双方的。不在谁的单一方面。 诧异在继续,沉默在继续,静谧也在继续。 点滴的管子里,自上而下的不是透明药水了,而变成了自下而上的血。温热的血。略有感觉的阿木,看了一眼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血,又看了看还在发呆的芊蕊。 “啊!”阿木的眼神和点滴管子里血红的血,提醒了芊蕊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对不起,对不起。”,芊蕊边忙转过去,边换点滴瓶边道歉。 “真是克星!一遇见你就倒霉!”阿木很不客气的说。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对于自己的失误,尤其是工作上的失职芊蕊是没办法轻易谅解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些什么!”,阿木不耐烦地撇了芊蕊一眼 “一时不小心,疏忽了。”毕竟,是自己理亏!――真不知道,这样的服务态度,现在该到哪里去找。 “疏忽?你是什么人?护士嗳!一句疏忽就算了。后果是什么,你想过没有。”,阿木的情绪,有些激动,望着芊蕊的眼睛,像是在喷火,似乎想要燃烧掉这个房间。又或者是他的眼睛足够大,看着芊蕊的眼睛完全酷似西班牙斗牛场内的牛盯着红布的眼睛。 “真的,很不好意思。”,芊蕊还在道歉。她对自己做错事的惩罚有足够的接受空间。做错了事,理所应当要承受的。如果要怪,只能怪自己做错了事。 对于态度越来越越谦卑道着歉的芊蕊,阿木有些无可奈何。这可是他,第一次发现能在自己的冷话中呆这么长时间,并一直是谦卑的护士。 横空的意外,让他瞥了一眼芊蕊就不在说话了――没话好说。 阿木再次拿起书,房间里又再一次的被寂静吞没了。 “感觉,还好吧!?”许久,鼓起勇气的芊蕊小心地问。 “感觉好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阿木冷冷的回答,眼睛一直盯着书本,并没看一眼芊蕊。 “我,我是你的责任护士!当然有关系了。”芊蕊想要阿木知道,这样的一层关系是很大的。 “当然了。关系到你的奖金了,是吧!所谓的护士,医生,哼!”阿木的话,是带有讥讽和不屑的冷箭。 “真的,很不好意思。”,说过了芊蕊是在自己做错了事情的范围内,才把那些冷言冷语当做自己该接受的。但,现在不一样。其他的护士和医生并没做错事,阿木的话明显的是连带着侮辱了同李浩一般尽职尽责的医院工作人员,“我确实做错了,但是其他医生护士都是尽职尽责的。”顿了顿,她又说道:“我没想到过自己为自己的过失道歉跟奖金有关系。”说自己的卑微道歉是为了奖金,是在侮辱自己的品格。“请,你尊重一下医生、护士的职业。它是很神圣的。” “神圣!?医生和屠夫有什么两样!”阿木鼻腔中,发出冷笑声。“如果不是因为钱,你会出现在这里么?” “对不起,你的观点和蔑视态度,我接受不了。”芊蕊以严肃地口吻回道,完全换下了刚才的口气。 阿木奇怪地抬起眼看了看芊蕊,他想在她脸上找到口气前后变化的原因。“接受不了,就走啊!这不是一个人人zì yóu的社会么?没有人,强迫你呆在这里。” “很对不起。我是不受你支配的。所以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去留。”芊蕊说的义正言词。 “不受我的支配。哼!那你是受什么支配?良心!噢!”阿木,自己接着自己的话说。“真的很奇怪,听到这样的话。听医生,说受自己良心的支配?真是奇怪。没有良心,怎么,去――支――配。”他的手,有目的没目的的翻了几页书。眼睛里,依然是足足的怒气――足以压死人的气体。 “你,……”能说什么。想说什么。话到了咽喉,却说不出来。芊蕊喘着气要平顺自己的呼吸和思绪。 “站在这里,只能碍着事。医生,不是救人的吗?如果你,再呆下去,就会杀人啦!”阿木,慢慢地说着;抬起头,定了芊蕊一眼。 他的话和眼神,并没有让芊蕊离开,反而让适才正生着气的她发起了呆。说“呆”,是因为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是在想事情,想着自己也不清楚的事情。 阿木,定睛望着她的时候。她同样的回望着他。当对方的眼睛,很快撤离了与她对视的直线。 眼前翻着书的阿木,慢慢地模糊,眼神也渐渐地迷离。她是在想眼前的这一位病人――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病人,身上到底曾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在想什么?芊蕊说不上来,奇怪的感觉。 最后自己是如何走出311病房的,又是怎么找到李浩的办公室的。她自己也不得而知。这一段时间,是不存在着那样的一段记忆,还是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没有被垒积到记忆中去。茫然迷糊的她,走出311病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被一种奇怪的感觉缠绕着――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芊蕊凝眉想着。那几个小时里,没有明确目地的她,一直是在破译这段没有密码的感觉。 感觉是否被破译的问题,被时间的流水,带走了。再几次的进入病房,完全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阿木无言,她亦无言。 天已经黑了。人呢?李浩和吴雨一起出去,还没有回来。自己回家吧!回家?家在那里。芊蕊,楞住了。李浩的家,概括xìng的方位自己还不知道。更不用说什么地址门牌号这类具体的东西了。可话说回来。自己要知道那么清楚做什么。那又不是自己的“家”。 去哪里呢?她迷迷糊糊地走到了一楼。在咨询台护士好奇jǐng惕监视的眼光下,芊蕊坐在了过道里的椅子上。就在这里,等李浩来接自己吧。 这样的打定了注意,她不禁叹了口气。李浩,会来么?她也怀疑了。可就算他不来,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想再走动半点了。 她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是这样的无力,也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这样的慵懒。坐在椅子上,头靠着墙壁的,真的很懒散。懒得,不想走一步;懒到,什么也不想;懒到,所有的jīng神都软了下来,世间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 让一切都静下来吧!这个世界太喧闹了。 “芊蕊!” 朦胧中有人在碰触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的芊蕊睁开了眼――是李浩。李浩正站在她面前。周围空气中的酒气,代替了他那张没有变sè的脸,宣示着他喝酒了。 第二十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怎么睡在这里?小心着凉。”李浩关切的看着他,同时空气中的酒jīng浓度更大了。“我们,我们,回家吧!” 即便,李浩努力地想让自己走正步子,但腿脚在几分醉意下的怂恿下,脱离了他意志的控制,步履踉跄。 “你,喝了很多酒?”喝酒的形象,并不是芊蕊印象中李浩该有的。因为在还原本真自我的家中的冰箱里,所存放的酒都是酒jīng度很低的。 “没有。只喝了那么一点。”李浩幼稚的用手指,比画着自己喝了多少酒。 “那么一点。”芊蕊不以为然的看着他,“真的不知道,那么一点的单位是什么?” 说着,他们就走到了医院的停车场。 “可以开车么?”芊蕊,怀疑的看着要打开车门的李浩。 “我么?可以的。”弯身,正要坐进驾驶位上的李浩,看了看芊蕊,“应该,可以的吧。”这与其说是问芊蕊,还不如说是在问他自己。 “可以”和“应该可以”,之间的差别,可不仅是“应该”这两个字那么的简单。它们可是质与质的区别。 “不要开车了?”芊蕊提议。 “嗯!”李浩,略微的迟疑了片刻,“那好”――“嘭”的一声,车门关了上。“我们,走回去,怎么样?走回去”,也许,是认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新颖,说完,他就满意地点点头。 芊蕊仰头看了看,漆黑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在似纱如雾的云中穿梭的月亮。今天是个好天气,明天也是一个好天气。 路边又出现了两位肩并肩的人。孟夏,夜晚的徐徐凉风,渐次吹走了李浩的醉意。在这个季节的这个时候,路边的大排挡都拉长了战线。桌子、凳子排的很远。一排商店的灯光,都通亮着。五彩的灯光,主动的给路边闲散说话,逛街的人换上了盛装,好让他们来参加这被人声、川流不息的车声和灯光共同装点的集会。 “喝酒,不像是你。”芊蕊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哦!”李浩伸伸胳膊,直了直腰,“没办法,成全人呐!” 在另外一个地方,两个人也正向一个目的走去。如果不是自己喝醉,他怎么能成全好友送心爱女人回家的想法呢。 “今天的工作还好么?”李浩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想知道打开311病房门后发生了什么。 “很好啊!”芊蕊淡淡地说。 “很好”,李浩重复这句话,意外惊讶的望着她。“311病房的病人,……。” 并不是,完整的一句话。李浩没有把这个句子说完的必要。 “他啊。脾气很大。对我,很反感。”说到这,芊蕊带着不解的眼神望着李浩。她是希望从他的那里得知为什么311病房的病人,那么讨厌自己。 “他,不是反感你。他是反感整个医院,反感所有的医生和护士。”李浩又继续说,“明天,我让她们给你调个病房。” “千万别!”芊蕊,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李浩的建议。“千万别这样。”望着李浩好奇的眼睛,她解释地说:“你不是说,他已经很反感医院和医生了。再这样的,频繁地调换护士,他岂不是会更反感医院。” “嗯。”李浩望着芊蕊,迟疑了。接着又赞同的点了头,“你说的很对。”但他仍发表了自己的顾虑,“可,你能受得了他吗?” “受不了?怎么受不了。他,只是脾气大点儿。再说,他,”,发生在火车站的事情,此时突然的在她脑海中闪过,芊蕊吞吐地说:“他,又不是什么坏人。” “坏人。他的确是算不上。”李浩盯着芊蕊,“但,他是个怪人。” 按常例看来,李浩补充的这句话,以阿木给芊蕊的印象她是不会有意见的或者不快的。可事实上,芊蕊却是想开口替阿木辩白几句。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心底露出头罢了。话没说出口,到是明智之举。要不,李浩准会大大吃惊的。 “你不知道。以前,护理他的护士,不是被他气走,就是气得大哭,接着也是走了。”护士受气和痛哭埋怨时的表情,李浩还记忆犹新。 “这有一个好处,就是医院可以经常招新人啦。”芊蕊说着笑了,“总是在输入新鲜的血液,” “这么说他到成了功臣?” “是的啊!是提醒医院,该换新人了。”停了停,她含笑继续说:“现在有那么多人,正急的焦头烂额都找不到工作呢。” “服你了。真是太会想了。” 芊蕊和李浩相视笑了笑。 李浩还在说着什么,但芊蕊却突然的停住了脚。 “怎么了?”李浩后退几步,好奇的向芊蕊眼睛望着的方向看去。 能要她驻足的是什么?不会吧!很令李浩感到失望和意外。在他视线的落脚点处,是又普通又平常的一个馒头摊。旁边站着的一个人,还在吆喝着。 “你,想吃馒头?”李浩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馒头摊,问芊蕊。“不是,真地想吃吧?!”芊蕊的无言,让他惊讶的猜想着这个答案。 没有语言回答的芊蕊,同样没有转过眼给李浩一个眼神或表情的回答。要跟他说什么呢?在他眼中的馒头,只是面粉之类做成的东西。本就是不高雅的食物。更何况还是在路边,随便占个地方的小摊上。 “你饿了?”李浩误以为她是饿了。 芊蕊摇了摇头。她的确是不饿。在她眼中,遮挡灰尘布幔下,整齐排着的馒头已经脱离了实体――那是她的一段回忆啊!一段对家,对童年的回忆。 “不饿。那,就回家吧!路边的东西,很不卫生的。” 上齿紧咬着下唇的芊蕊,极力的克制,不让回忆催生的眼泪流下来。李浩的话没有对她产生任何的影响,因为他说的什么,她并没有听见。 “走啦!”李浩拉起芊蕊的胳膊,不等她说什么就走。芊蕊跟着他摆动了双腿,但她整个人的状态却是呆如木偶。 李浩的心情很好,快乐和满足洋溢在脸上,在手上,在脚上。和他相比芊蕊要显得落寞得多了。低垂着头,眼睛已经看穿了脚下的路,紧紧的盯着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怎么了?”低下头,想看看芊蕊此时表情的李浩,吃惊的发现了她,睫毛上闪着亮晶晶光芒的泪珠。“芊蕊。你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他关切焦急地问。 “你知道么?”芊蕊吐出一口气,她要理理思绪,深邃的眼睛望着远方空洞的黑夜,“小时候。白白的馒头,对我来说,是就是美味,就是奢侈品。那时候,每当在爸爸要回来的rì子里。我们就会早早的迎出去等。孩子时候的我们,等的,当然是父亲带回的馒头或者是包子。我和弟弟对父亲所工作的地方的认识,就是那里有吃不尽的白馒头和包子。”,望着正专心地听自己说话的李浩,芊蕊不好意思的的笑了笑,仿佛把馒头当做奢侈品,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听起来是可笑,但大家都明白一秒钟后都会认为一秒钟前的事情浅薄可笑。而芊蕊馒头的时间跨度,是十七年啊!又是这样一个严肃的话题,谁又能笑的出来。“在期待的馒头的rì子里,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等到我们由期待馒头,变成期待人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再也忍不住,芊蕊也不去遮拦了,任眼泪放纵地无声流了下来。 第二十一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李浩,嗫嚅着说不出什么话。他是在感伤,是在后悔。“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想它,也只是徒增痛苦。” 芊蕊微微一笑,“你没有听说过么?回首痛苦的往事,是一种享受。更何况,我回首的还是一段值得永远回味的往事。”她自言自语轻声地说。 李浩没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说什么。该说什么?这种情况下,能说的无非是安慰的话,但又该说什么的安慰话?蹙起眉的他。苦苦的在脑海搜索着。 “怎么了。现在换你沉思了。”芊蕊擦干眼泪转换表情玩笑地说。适才的深沉和抑郁,已经被她关进了心底――人,总不能永远的沉浸在一种情绪里,尤其是破坏气氛的情绪里。 “想着,怎么安慰你呢。”李浩很诚实的说。 “安慰我?嗯!是,想着说什么安慰的话吧?!如果是那样,最好别说。我很不喜欢别人说什么安慰的话的。” “哦!你,是被人安慰多了。”李浩猜测地说。 芊蕊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听过太多的安慰话。”说着,不禁伤感的叹了一声。“除了哥哥,还有谁会跟我说呢。”鼻子又发酸了,但很快地,又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继续说:“所谓的安慰话,无非是一些大道理一类的话。尤其是你这样的,苦思冥想出来的一定会是,诸如,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不要太悲观啊,世界上有很多人比你还要苦啊,人要往前看,之类的又大、又空、又泛的话。” “嗯!空、泛么?这些话是很有道理的。” 李浩倒是承认了自己就在想着这一类的话。“大道理么,通用的。” “通用?是通用。”芊蕊点了点头,她并不反对李浩的话。“但是,很多时候,所谓的‘通用’是一点用也没有的。甚至,是会起反作用的。”顿了顿,芊蕊又继续,“你想想。大道理通用的。人人都懂。心中本就是很不舒服,有疙瘩,要发泄,通过眼泪,动作,表情。放松一下,减压一下,”芊蕊又补充解释到,“只要,不做违反法律的事情。在消极的话中、在疯狂的玩中,把一切不顺意都甩掉,让自己平下心来。不是很好么?而你呢,却在那里,说些谁都知道的大道理,除了能增加别人的心理负担,就是徒增别人的烦恼。” 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强有力、都是那么的有韧xìng。 被这一番理论触动的李浩,点头称赞,“有道理。”接着考究似的打量着芊蕊。“很奇怪,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时而开心活泼,时而又那么伤感深沉。” 芊蕊灿然一笑,“因为我的人生,不是单一sè的快乐和顺利;也不是单一sè的不顺和痛苦。在不同环境或某些不同的思绪下,我,你,还有很多人或者说每个人――每个人,都会显出不同xìng格的特征。” “嗯。真的很有道理。”李浩望着芊蕊,闪动了眼睛,抿嘴偷偷的笑了,“你知道猪吗?” “啊?!猪?”芊蕊奇怪的看着李浩,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当然知道了。” “猪,外表看起来是很笨。你知道吧?” 芊蕊点了点头,越发的迷惑。 “其实呢?猪,是太冤了。一直被人误会。”李浩含笑地继续说:“不过千年冤情,现在是,沉冤得雪了――平反了。”说的,像是他被冤枉了千年似的。“经过专家的研究发现呢,其实,猪是很聪明的,比狗要聪明的多了。” “嗯。是么?”芊蕊皱着眉,微微张开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 “我,发现你,像极了,”李浩凑近芊蕊,耳语地说。“――猪。” “什么!”芊蕊指着自己,瞪大眼睛,“我是猪!”看着,他木讷地点头后,芊蕊自我从脚打量了一番,“我像猪!你给我站住。” 无论,是在故事里,还是在真实的生活中的这种情况下,“你给站住”都是没有任何效用的。说到,故事和真实的生活,谁又能怀疑在现实生活中的每个人不都是在制造着属于自己的故事?纵观人的一生,就是在抒写自己故事与观看别人的故事中度过的。 “站住?!叫我站住,我就站住。我才不是猪呢。”李浩回过,对追在自己身后的芊蕊做着鬼脸。 “你当然不是猪了。你,你,是头驴啊!”芊蕊大声地说。 动物的名字,总是这样的被年轻人互叫着,俨然的成了一种风气。 “驴!”李浩稍稍停了一下。“身材么?我,到是很像。但是,驴――有我这样的,白皮肤么?” “你……你,是刚出美容院的驴。给,我站住啊!” “美了容的。还是高级驴,有思想的。那就更不会听你的了。”李浩伸伸舌头,向芊蕊做了一个可笑的表情,“猪,是追不上驴的。” “我非追上,给你看看。”芊蕊不服气地说。 “承认,自己是猪了!?”对芊蕊落在自己的话套里,李浩感到很得意。 “你,……”芊蕊,气的顿了顿脚,“看,我不把你抓住。” 不断回过头做鬼脸,说话激怒芊蕊的李浩和边追边喊着“你站住”之类话的芊蕊,穿行在路人间,在一根根路灯柱之间。对路人投过来的眼光。他们全然没有察觉,也没有感觉。欢声,在空中激荡。彩灯,为此变的更绚烂把黑夜修饰的更加诱人。 “啊!”还没有明白自己不小心闯入了洒水车洒水范围内的芊蕊,就听见接一、连三刺耳的急速刹车声。 “怎么搞的,”后面的司机半个身子穿出窗外,大声质问前面车中的人。 “叫什么叫!没看到前面有人么。”前面车中的司机,转而恶狠狠地盯着芊蕊,“你,走路不长眼的。” 李浩已经跑回到了芊蕊的身边,关切地看着湿了的头发和cháo湿了衣服的她,“怎么样,没事吧,” 芊蕊吸着鼻子,摇了摇头 “腿断了,还是怎么的,怎么不走了。” “对不起!真得很对不起。”芊蕊忙道歉。 “对不起,就完了。怎么搞的,眼睛瞎啦。”司机并没有因为芊蕊诚恳的道歉,而有丝毫的客气。 一听司机的话,李浩不免的心底冒火。“哎!你,是怎么回事。道了歉了,还想怎么样,你!?”说着,他就向司机那边走去。 高分贝的声音,加上横眉怒眼。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是道理!就是权威!就是真理! 在这样的道理,这样的权威下,这样的真理下,司机显然的改变了态度。“她,挡在车前,算怎么一回事情。” “不好意思,耽误你的路了。我们这就走。”芊蕊拽住李浩,阻止他在向前走。“走啦。”很轻的声音。 “就,这样走了!?”李浩很不甘心,象是司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怎么不走。是我们理亏。”芊蕊,凑近李浩轻声的说,:“路,是跑车的又不是跑人的。走吧” 因为“路是跑车的又不是跑人的”的冷笑话,李浩不禁“呵呵”一笑。 猪与驴的问题,随着急速停下的车的离开,也告结束了。芊蕊和李浩又恢复了肩并肩走着的状态。李浩不断关切的问衣服几乎湿透了的她感觉如何。 第二十二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我像不像是在拍美国大片?就是刚才那一幕。”芊蕊风趣地回味着心中的余悸。 “拍美国的大片?哪里是拍美国大片!明明,就是韩国的殉情片――《蓝sè生死恋》”,耳畔适时的出现了,平rì吴雨对自己说的令自己厌烦的影片情节。“不知道,男主人翁死了没有。” “哎!我刚才那是巧合!电视剧中死人的。” “死人,一个悲剧。悲剧!为什么死亡就是悲剧呢?”李浩一副很不解的表情。 “谁说死亡就是悲剧!我可不不这么认为。”是啊!每一天,世界上有多少要死。人人都会死。如果死亡就是悲剧,那么出生同样也是悲剧。出生的婴儿,谁也无法预料到他的人生将是如何。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回死的。从出生开始,人都是在一步步走向死亡。那么也就是每天都在走向悲剧。如果,死亡是悲剧,那 “悲剧”这个词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只有,当死亡背负上悔恨或者是背负着一种,超越了人们对‘死’本质的感情时,这样的死亡才称得上悲剧。我是这样认为的。”芊蕊一提肩,“嗯,不过”她抬思索的眼睛,望了望天空,“这有点复杂。既然人都要死。那么活到,古稀、耄耋之年,去世了,也就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嗯!是的。”芊蕊为自己说的话,点了点头。“应该是,在应该活着的年龄的就去世了。对啊!人人都是要死的。死,是定律,是真理。谁都逃不了的。所以,悲剧就应该是没活到一定的时间,就死去了,应该是这样的。定义就该这样简单明了的。” 李浩睁大眼睛,惊讶的注视着芊蕊。“我,现在真的怀疑,你应该是什么哲学学校毕业的吧。而且,一定是背诵了哪一本哲学书。给悲剧下定义?” “我?背哲学书?那种无聊的事情,我会去做么?能坚持背下一本哲学书?我像么?”芊蕊顿了顿,“仔细思考生活。你就会发现,其实生活是最好权威,最有力,最真实的一本哲学书。”她继续的说:“再说了,给悲剧下定义,又怎么了啊?什么定义不都是人说的。我给悲剧下定义又有什么不妥。” “对,说得很有理。不学自通。难怪是……。” “是什么?”芊蕊指着李浩,下面的话她已经预料到了。 “难怪,难怪……。难为你等一会。”说着,李浩一闪身就往后跑去了,跑着的他还不忘回头叮嘱芊蕊,“别动,这里等我。” “嗳!你去那里,……啊!”李浩跑开的速度快于芊蕊说话的速度。 就在芊蕊在原地徘徊,想着李浩可能去做什么的时候。他到一阵风似转回到她面前。 “你……?” “赶快披上”没等芊蕊把话说完,李浩就把一件上衣外套放在了到她的眼前。“小心着凉。”他含笑的看了看自己。“知道,你是不喜欢穿我的衣服的。再说我今天就穿这么一件。楞着干什么。来,穿上。”说着,他就把衣服披在了芊蕊身上。 “谢谢。”出乎意料的芊蕊话中带着感激,眼睛睫毛间不由的闪动着晶莹的光。感动时,人所流出的泪是最美的,也是最能感染人的,因为泪水是温情的,散发着人的本xìng善意。不过芊蕊并没有批准这样的眼泪,流出眼眶。 “谢什么!我们回家吧。”李浩含笑地拍拍芊蕊的肩膀。 李浩走了。可芊蕊并没有移动脚步,她还站在原地。她想要清楚地捕捉此刻自己面对兴致勃勃、闪着阳光气息的李浩时的心情。然而洒下的网,收紧,却什么都没有。空空的。她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没有了感觉,她发现自己不能感知,冷、暖、热;不能感知,酸、甜、苦。自己的**在那里?自己又站在那里?身体,像是已如空气,融进了天地间。这一切无法用语言去解释。可谁又能否认语言表示不出的心情就是最好的心情呢?它是所谓的人类文明无法触及到的,没有世俗污染的,所以是最好的、最美妙的心情。 “怎么不走了!”走开一段距离的李浩,才发现芊蕊远远的在自己身后。 “噢!”应和着,芊蕊就快步走上前。 不知,过了几个红绿灯;不知,转过了几个方向;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同样,也不知说了多少话。能知道的,就是芊蕊和李浩现在已经站在了门前。李浩正掏着钥匙,准备开门。芊蕊忽然地想起了什么,往后退了几步。 “看,什么?” “门牌号”。芊蕊眼睛,在门周围的墙壁上寻找着。“我,还不知道这是哪里?” “看什么门牌号啊!”打开门的李浩,一把拉住她就进了房内。“有我在。门牌号,有没有是无所谓的。” “怎么会……”,“啊――嚏”芊蕊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正中李浩下怀。 “感冒了吧!”他关切中略带责备。“快,回房间换身衣服。” 当芊蕊顺从地换好衣服后。李浩又劝说她回房间休息了。 现在的客厅就一个人,一个李浩。瞥见厨房的他,眼珠一转,转身就进了去,忙活开了。 煮姜汤,他要为芊蕊煮姜汤。 是满腔的热情,但毫无生活经验,让他看着手中的生姜不得不犹豫:姜,是完整的好;还是切开好?按理说,应该是切开的,好让姜中的东西散发出来。但,生活中的很多事情,是不遵循常规的。切还是不切?想来想去,各有利弊,就是没有结果。心一横,他把整快的姜放了进去。倒入水,打开火。现在李浩就在看护着他人生中的第一锅姜汤。 身体上的不舒服和门外传来的零碎声,让芊蕊无法平静地躺在床上。 “你,”闻声芊蕊走进了厨房,“在做什么?” “怎么起来了,你。”李浩责备着芊蕊不该起床。“我在熬姜汤。等一下,你喝一点。”说着。他一只手,就拿起了锅盖,吹开腾起的热气;另一只握着勺子的手,正用勺子在翻滚的水姜汤中搅和着。 “给我熬的?”芊蕊不相信望着李浩。 “是啊,”李浩很自然地点了点头,但眼睛仍专心地看护着那翻滚的汤。“一会,就好了。” 鼻翼扇动的芊蕊,视线不在热气腾腾的煮锅上,不在厨房的任何一个厨具上,也不在厨房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她充满感激、欣慰、幸福之情的眼睛望着李浩柔和线条的脸。他紧紧地盯在煮锅上的眼睛,上提的眉毛,扇动闻着气味的鼻子还有微微张开的嘴。好熟悉,像在晴好的天气下,爸爸抱着的感觉。一切好像在那里见过。有人在生病的时候为自己熬汤,关心自己。多么幸福! “咦!我没怎么吧?”芊蕊这样的长久的盯着自己,李浩又些受不住了。 “噢,我……”芊蕊赶忙地转开眼睛,四处乱看着,找不到一个落下视线的地方。 羞涩局促的她双手绞在一起,引来了李浩开心的一笑。 “你,是怎么煮的?”芊蕊凑上前,“姜怎么没切开?” “切不切开,不都是那么一回事情么!反正是一块姜。”李浩说得很不以为然。 “水,这么多!”新的毛病又被挑出来了。 “噢!我是想多熬一会的。怕水熬干了。”李浩说出自己的意思。 芊蕊望了一眼显得天真无知的他,无奈地笑了笑。接着就弯下了腰,把剩下的姜拿在手里。“冰箱里,好象还有可乐么?” 二十三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李浩在点头回答这句隐含着要自己去拿可乐的话后,就快步走进了客厅。等到他拿着可乐回来的时候,芊蕊已经迅速的洗干净姜并切开,放进了另一口煮锅中。 对于芊蕊把可乐倒进锅中的举动,李浩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即便是自己很好奇,可他不懂,也没有做过,又有什么权利对别人的做法提出异议。他只是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芊蕊的每一个步骤,像是个虔诚的徒弟。可惜接下来的动作,就是那么的简单,盖好盖子,放在火上――他也会的。 李浩煮的姜汤在翻滚着;芊蕊煮的姜汤是后者居上,也在翻滚着。 现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两口冒着热气的煮锅。 “来。尝尝吧!”芊蕊盛了一碗自己煮的汤,递给了李浩。 接过碗,看着直向上扑的热气,李浩一撇嘴,孩子般地说:“如果我喝了它,中暑的可能xìng有多大?” “呵呵,”正要喝汤的芊蕊,被李浩的冷笑话惹得笑了。“你这就放心吧!我也会煮解暑汤的。”接着又补充的说:“解酒汤,我也是会煮的噢。” “哇,厉害!”李浩喝了一口热汤,“嗯,不错。顿了顿,“你是不是,煮汤老祖的徒弟吧?那么会煮汤,你以后就在家煮汤好了!” “那倒是很好。你上班,我就在家煮汤。”芊蕊顺着李浩的话,顺口地说。 “真够原始的。男主外女主内。美…… “美满的一家”,李浩并没有说出已经到喉咙剩下的四个字。而是让它们随着喝进嘴里的热姜汤,流回到肚子里。脸,是火辣辣的,但,这不全是热姜汤所为。心跳的速度也偏离了常规频率。他自己舀了一碗汤又喝了下去。想要借此来解释,脸上泛起微红的原因,借此来掩饰心中从未萌发过的情感。 他是这样,芊蕊也是一样。稍稍回味一下刚才出自自己口中的话,她也不禁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对两个初有悸动感觉的年轻人而言,含蓄的话带来的震颤和影响,要远甚于直白露骨的甜言蜜语所带来的。 寂静和尴尬的氛围,最终被芊蕊以回房间休息的借口带走了。 夜是同样的黑。哪一天?有意的人才会记住,无意的人有什么理由深深记住千篇一律的rì子?今夜,注定又是不眠的。 床上的芊蕊,或正躺或侧躺。但不论是哪一个姿势,她都不足以保持一分钟。现在的她不会站在窗前,拉开窗帘,仰着头在窗户框住的广袤黑空中寻找、等待着随意经过自己眼睛所注视地方的流星。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快点找到他们。因为她此时所有的记忆空间,都被李浩的一言一行占满了,全是他,全都是他。 楼下的芊蕊,睡不着。楼上的李浩,此时蹑手轻脚的下了楼,进入了厨房,找到了面粉――他要做馒头,为芊蕊做,为芊蕊那段温馨的记忆。缺乏经验的人,总是用想象来弥补。馒头他总是吃过的,没有亲眼见别人做过,那只能按着自己想出的一套合理的程序进行。在他想当然的认为中,这是件容易又简单的事情。 可这第一步,他就全盘的败下了阵。面和的稀如水,旁边的面粉袋是空空的了――他把袋子抖了好几次――不想浪费一点点――但最后全都浪费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李浩和巧妇的距离是要用光年来计算的。他只好失望地回到楼上。 经过一个夜晚的沉淀。新一天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并没有多少尴尬的感觉,淡淡一笑,什么都过去了。接着,两人就在厨房共做早饭。至于面粉的去向被李浩早已准备好的借口,堂而皇之地解释清楚了。 吃完早饭,就得去上班。 “我一直觉得奇怪?”坐在《依然在一起》的歌声,萦绕着的车厢里,芊蕊望着窗外,“很少有医院的坐落是东西向的。” 李浩双手cāo纵着方向盘会意一笑。他很清楚芊蕊奇怪的对象的实体。“你自己不是说了,很少有么。少,不代表没有的。” “的确很少。所以给我的感觉,也是和别的医院给我的感觉不一样。”芊蕊微微地皱起眉,像是要找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你很喜欢这首歌么?”在她的感觉里,李浩与音乐的联系似乎就是这么一首歌。 “你不认为它很好听么?”李浩反问着芊蕊。 “是你喜欢的风格?” “是的,”李浩点了点头。“是我很喜欢的感觉。”说着,他也就随着音乐轻轻地哼唱了几句。 “你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淡淡的悲伤。” “悲?是有点悲。但悲也是一种感觉,也是一种享受。”回味刚说出口的话,李浩得意炫耀似的说:“悲也是一种感觉,也是一种享受!很有道理吧!” 原来幼稚不是独属于孩子的,它是属于每一个人。芊蕊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享受起了这份“悲”。 “很有道理吧!?”李浩孩子般固执的抓住这个问题不放,硬是要芊蕊回答。 “谦虚,可是中华名族的传统美德,”芊蕊睁开眼静,提醒地看着李浩。 “谦虚?!难道你没听说过,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么。再说了,谦虚都快成rì本和韩国的传统美德了。”李浩话中显然有一丝气愤。 芊蕊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中华的传统美德,都快贴上标签卖完了。” “都快被抢完了!”李浩补充地说。 “那不是叫抢!是我们自己没有保护好和传承好,又怪不到别人。”芊蕊淡淡地说。 略带国耻家恨的问题,抹掉了车中的话语,只留下那淡淡的悲音在车厢的空气里震荡。 穿上护士服,推着医药车,芊蕊远远地就掂起了脚。她是要看清那间房门是什么样的状态。 心中有丝丝担忧,芊蕊第二次走到门前。还好,门与门框间有缝隙!今天的门没有被反锁上。311门牌号,显眼的贵宾房字样,一切依旧。 芊蕊轻轻地推开门,能见到得还是那遮住脸的无名书本。 “今天,感觉好点了么。”芊蕊含笑关切地问。昨天的口角,昨天就被她遗忘了。对这个曾经给过自己恐惧,让自己没命逃跑的人,她并没有什么害怕和顾虑。恰与之相反,见到他,她只是有一种无以言明的感觉,是舒心、是坦然、是愉悦。 “今天的天气很好”说着,芊蕊就拉开了窗帘。窗外拥挤着的金sè阳光,顷刻间,扑进了房间,洒在芊蕊的脸上,也印在了阿木插着吊针的手臂上。 书的高度降低了,眼睛的视线抬高了。越过书,阿木一直静静地看着芊蕊,由进门到拉开窗帘的全部过程。与“静静地”对应的,只是他的身体,他的脸,除了眼睛以外,一切在外人眼中的部位。而在这保护下的心、脑,却一直在活动――超正常的活动。 “怎么,又是你?”在他看来就算昨天的话不会气走她,也不至于会有反作用,让她今天以这般温馨甜蜜的微笑面对自己。 “‘怎么,又是你?’不是我,会是谁!”芊蕊顿了顿,“还没有到换班的时候呢。” 一阵静默,迅速的在房间弥漫开。复杂的感觉,已经让阿木的脑海一片空白,是停滞了、是老化了、还是退化了?面对眼前的这个护士,他失去了思索的能力,像是死神取走了他脑中的一切。现在矗立在他脖胫上的,只是一个脑壳。唯一,能出卖他此时jīng神状态和心理状态的眼睛,已经被他用无名书遮挡住了。 “你看的是什么书吗,”没有得到阿木回答的芊蕊打破了沉静,往床边走去。“书,为什么,……” 芊蕊是想要弄明白那倒底底是什么样的一本书。可她伸出的手慢了阿木的动作,无名书被他合了靠在胸前。“不准碰我的东西!”阿木厌恶的眼神向芊蕊表达了这一类的意思。 第二十四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在他明显的拒绝下,芊蕊顿了顿,忙收回了手。 “你很喜欢看书?”芊蕊自我解围的小声问。 那双透着不屑、拒绝、冷漠的眼睛,瞟了一眼芊蕊。阿木一只空出的手,将书合上,放到了枕头下。干脆利落,连贯的动作――躺了下去,躺到了病床上。枕头?芊蕊的注意力,又被阿木的枕头吸引过去了。这可不是医院统一的枕头,也不是时新的枕头。颜sè看起来,很旧,十几年前的颜sè,洗的都快发白了。 阿木这一睡,芊蕊到是不知所措了。她知道,他这样冷漠的态度是针对自己的。她有些不明白了,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在理的是自己!自己都没有介意,难道他有了意见?!这个人,也太霸道的自以为是了。 “你上学时,成绩应该很好吧?”芊蕊鬼差使似地说了这句话。爱看书,说这样的话也是顺理的。 闭着眼睛的阿木,抓紧了枕巾,一脸的不耐烦。他的动作和表情,并没有被芊蕊看见。 “你的家人呢?他们,很忙么。为什么,…… “出去!”饱含着怒气的话,猛的从李浩的嘴中发出。强有力地打断了芊蕊,yù说还未说出的话。“你真的是很烦嗳!出去!”说着,他就坐起身,怒目地逼视着芊蕊,“快点,快点,给我走。滚啊!还楞在这里干什么!?” 没明白过来,芊蕊也没反应过来。阿木的话和态度已经不允许她再站病房里,再站在他面前半秒钟。带着不解、委屈,芊蕊能做的只是匆忙地走出病房。 为什么会这样?刚才阿木神态言行,的确是吓到了她。 为什么在自己最不想听到声音的时候,她偏说个没完?阿木无力地靠在床背上。他感到累了。聚攒起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给了“出去,出去”。 望着无辜的背影走出去,阿木不禁心起悔意,不禁自责起来。虽然曾经有很多位护士和医生从这间病房委屈地走出去,但他从来没对她们感到歉意。芊蕊触及的问题,是他极不愿面对的。即便他时时刻刻的都在心中想着。 心中和步子上的目标,一致的是李浩的办公室。很快她就走到了李浩的办公室门前。敲门,轻轻一敲门就开了,门是虚掩着的,李浩不在,更没有遮挡着脸的书。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办公室,一个房间。 是因为无人搭理自己的无聊还是无奈,芊蕊自己也不得而知。或许,两种感情都有。她无意识的换下了护士服;接着又无目地走出医院。 此时的太阳,还在偏东的天空中高悬着。它是在工作,它行驶在几十亿年都不曾改变的路线上。在一个地方消失,再在另一个地方出现。它可以改变世间的一切一切,而任何力量都无法改变它。 去哪里,去做什么?哪里可以去,自己又能做什么?芊蕊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又有什么值得想?乱又杂。紧抿着嘴,她的眉宇间生着忧虑担心和急切。但那一份让自己感到害羞又甜蜜的场景和话语,不经意地涌上心头,又让她舒展眉头,偷偷地笑了。 没有跟着思想走,同样也没有跟着感觉着的芊蕊是随着路的。路怎么转,自己就怎么转。路怎么铺,自己就怎么走。无生命的路,主宰了有生命的人。路到那里,芊蕊就到那里。出现人类的那一刻,地球上就是无生命的一切控制有生命的一切――至今仍是一样。但时至今rì的人类,却在不断地制造这样的无生命物体。只是不知道在无法预计的某年后,人类会不会迷失和消亡在这些自己制造的无生命物体中。 脚下的路过渡成了横在芊蕊眼前的街道。熙熙囔囔的人。留着长发的,留着长胡子的。当然了,并不是说这里的人都是长发长胡子的。只是,这样的装饰更吸引芊蕊的注意罢了――与众不同,总是在第一时间被人发现。 一条画街。芊蕊被自己左右不了的路带到了画街。看着来回穿梭不息的人群,真的该为艺术的发展感到欣慰――调查一下,多少人是无聊和打发时间的看客和过客。 对画芊蕊是没有多少的兴趣,但她也没有离开的必要。 就欣赏画而言,她是完全追求真实的。所以,她只在那些不用自己大费脑细胞去琢磨,就能看明白的画纸前驻足;对于那些让自己的眼睛没有落脚点的画纸,她只能摇头走开――没有艺术细胞啊! 世间的事物,并不是因为某一个人而存在的;也不是按照谁的旨意造就的。不会因为谁喜欢就存在,也不会谁厌恶就不存在。走到尽头的芊蕊,驻足的次数很少。在年轻的、年长的画家面前,多是令她大费jīng力揣摩都无法明白的画――如果都能明白,那还有什么艺术家可言。 惯xìng的生物钟在心中敲响了,提醒她头顶上的太阳已到了中天,是午饭的时间了。芊蕊想自己也该回去了。 两份丰盛的午饭,此时正占据医院餐厅的一张饭桌。午饭是李浩的。可现在他却不在饭桌旁。 “李护士不在这里?”李浩,轻轻地推开311的病房门。阿木没好气的翻着书页,没有看他一眼,更没有回答一句话。在病人求医生的年代,这等冒天下之大不违的病人,确实罕有。 阿木的这种爱理不理态度,李浩是司空见惯的。在问下去也是没有答案的。见病房里没有芊蕊。他也就轻轻的带上门。 接下来,李浩去了自认为她有可能去的地方。 找到最后,可能与不可能也不分了,医院的每个地方,他都去看看找找。她会去承建街么?一个人去了?他越是想,就越是担心她真的去了承建街。 前顾后盼,左打听右询问的李浩,不会想到到自己这样的举动已把吴雨心底的嫉妒之火扇的“呼呼”响;更不会想到刚才转身,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芊蕊,此时正气喘吁吁往回跑,往画街跑去。 难道,真是上天冥冥中就注定了。走出画街的芊蕊,脚踏在带着自己来到这里的道路上。毫无目的看着,经过自己身边的人和来往的车辆。 淡红的砖堆砌的院墙。东北墙角,附近突出地面的半米靠水井管。傍着水井建的水泥水池,是用来洗衣服、洗菜的。距水池不远处,是一口水缸――那是夏天的澡盆,在满天眨眼的繁星下洗澡,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 美好的往事,让芊蕊嘴角泛起了笑容。这场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从浩瀚的脑海底部泛起!有这样的画面,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逼真,沾染着浓浓的生活气息向她袭来。 惊楞的芊蕊停下了脚。她是在分辨这到底是梦,还是实。透出这副画面的车,还在急速的行驶。 是画,是真的。 转身要追车,眼前是一辆辆急速行驶而过的车。芊蕊焦急地疑惑了,哪一辆是的啊。是画。她看的很清楚。不知名的人,在不知名的车中,展开了熟悉的画面。画街!在这里出现的画,就该在画街。没有任何的停歇,芊蕊就甩起大步在神赐的路上,狂跑起来。现在的她,心情是如何?谁又能知道!交叉的太多,缠绕的也太多。迎面生成的风,阵阵的吞噬她的呼吸声,也阵阵的吹去她额头上、脸上、身上的汗珠。 速度太快,所以,一时没有停住脚。芊蕊也没有停下的意识,猛的,撞到一个怀里。 “小心点!”关心的责备。 一停下脚,芊蕊就掂起脚,伸直颈脖――面前的人太高,至少高的遮挡了她的视线。 第二十五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没有对自己面前的人做出任何的回答,因为,她的耳朵也在看;没有说谢谢,因为,她的心也在看,嘴巴同样的也在看;她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什么样的相貌。她的心完全地沉在一件事情中,其它的一切都是空的。空的! 没有听到,自己面前的人说了些什么。对面的人还没来得及问她撞到没有,她就就迅速地走开去,去寻找她如梦一般的画。 画街的人,是多了还是少了。芊蕊没去想,只是她,每走一步都要拨开面前的人。 在人群中艰难的穿了几个来回?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所有卖画的人,以及他们眼前摆放的画,都在自己的眼中变成了同一副画。 绷紧的神经,让她头晕目眩。孟夏太阳的力度,对焦急中的她而言,甚过所有形容词形容出的毒辣。袅袅的热气,在她眼前徐徐升腾。 就在谈感到身体摇摇yù坠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适时地伸了过来。 “小姑娘!” 芊蕊很确定,这个称呼是冲自己来的。回过头,她迎着刺眼的太阳光线,眯起了眼睛。是一个鸭舌帽,压的很低,低到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话很轻,但声音中仍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威严。 就在芊蕊疑惑不解的时候。 他用卷着的画纸筒,指了指她的口袋。 芊蕊顺势低眼往下看。哦!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拉链口袋旁不知道被谁划开了一个,容的下一只手进出的刀缝。 “人多,自己要小心。”鸭舌帽下,传出话,“嗯!?”压舌帽,被稍稍地抬起,语重心长的感慨,“这里,该多些反扒手。” “谢谢!”带着尾音的芊蕊,又继续去寻找那张,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却让自己无法再平静下来的画,像是着了魔。更像是衷爱光明的人,在黑暗中呆了多年,忽然发现一缕光便不顾一切的去追。 “画。画”,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那一副画。 又是一个来回。第一眼,都是那张画。但第二眼,又什么都不是。 又是那个鸭舌帽子。就在前面。他也是来卖画的?不管那张画是被买的,还是被卖的。他即是卖画的,或许会知道点。这样想着,芊蕊也就往鸭舌帽那边走了过去。 此时的鸭舌帽,正和一个快芊蕊几步的五十左右的人,握着手。听不清他们交谈的话语。但就两人的表情和动作来看,他们应该是很熟的。 还没靠近,画就先进入了芊蕊的眼睛。 是该说“有志者事竟成”还是“黄天不负有心人”?那院子,那墙角,那水井,那水池,那水缸,画就在这里,就在芊蕊眼前。 那一刻,她的每个皮肤细胞,以及藏在皮肤中的浅意识里的表情。全都在她证实的第二眼中,停止了运动。 “小姑娘,你很喜欢这副画?”,和鸭舌帽说话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 耳朵失聪了,进入眼睛里的人、画都模糊了。芊蕊累了。乌黑的头发湿了。但滴下来的却不是汗,是单纯的水珠。 哭了,多少年了。多少年前的事情。多少次的回忆。多少分量的情分?! “小姑娘,你怎么了?”鸭舌帽人,不知所因的看着呆楞的芊蕊。 在拥挤着人的地方,捕捉细微的动作、表情和语言,是何等的难。但它们又是何等的容易引起大效应。 一个人,看见了芊蕊这样,好奇,停了下来。不管他会停留多长的时间。但他短暂的停留,就会引来第二个人。接着,就是第三个,第四个,……。最后,到编不清号;说不清次序。人是,越来越多;鸭舌帽沿,也被拉得越来越来低。 “小姑娘,你是怎么了?”没有得到芊蕊回答的鸭舌帽人,看着越来越多不知为什么停下来的人,急忙地收起了画。 芊蕊一言不发的,紧跟着鸭舌帽人走出了人圈。 画街不远的地方,是公园,在道路边。行人和车流就在眼前流动。紧紧地跟着鸭舌帽人的芊蕊,来到了公园的长椅边。鸭舌帽人坐了下去。而芊蕊,垂着头仍旧地站着。她要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她要平静一下心情――眼前的人是谁? “小姑娘,你是怎么了?”鸭舌帽稍稍地上提了一点,但仍旧就不足以让芊蕊清晰地看清他的脸。说着,他就低下眼睛,看了看手中的画,“这画,……。” 话没说完,芊蕊就一把拿过他手中的画。 “这是你画的?”芊蕊克制着,极力的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怎么?你,喜欢这副画?” “为什么画这些东西。你为什么画这副画?” “喔!我,爷爷很喜欢的。” “你,爷――爷!”芊蕊瞪大了眼睛。“那,这画,是谁……” “嘟嘟”手机的铃声,不适时地响了,打断了鸭舌帽人准备进一步说的话。纵有千万的急切,芊蕊也只得等着他接完电话。 “什么?!通知医生!我这就去。先,不要通知爷爷。”说着这话的时候,鸭舌帽已经走到了路边。 眼睛和思绪都呆在画中的芊蕊,根本就没注意到鸭舌帽已经拦下了一辆急驶的出租车。 “嗳!喂,”鸭舌帽人上了车。四个轮子的车跑着,两只脚的芊蕊追着跑。哪一辆车,应该追,到底是哪一辆车?哪一辆车,早已在无意和有目的地的车辆掩护下向自己的目的地驶去了。芊蕊仍旧跑着,追着超越了这张画实体本身的东西。 无目的地寻找,无方向地追。 自己在哪里?芊蕊,连自己也迷失了。那辆车,没追上;那个人,没找到。现在自己在哪里?四处是高大的建筑物,摇摇晃晃的。 意识里是,只是东倒西歪的建筑物和隆隆嗡嗡声。 微微睁开,朦胧中是李浩急切眼神和关切表情。“醒了!感觉怎么样?” 第二十六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李浩帮扶着芊蕊坐起身来。 “去哪里了?你怎么会晕倒在路上?”李浩,把枕头放在芊蕊背后,好让她靠着。“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芊蕊显得很疲劳。“画呢?”展开双手的芊蕊,突然地瞪大了眼睛,着急的四处看着,“画呢?我带回来的东西呢?画,画呢?” “别翻被单了。是不是,这个啊!”说着,李浩就拉开了床边的柜子。 抽屉里是护士掰开晕厥过去的芊蕊的手,硬拿过来的东西。 “是。是这个。”大惊后的芊蕊,舒心地笑了。“你看!”她迫不及待地在李浩面前展开画纸。“我的家!我家的院子!你看。” 面对激动和兴奋得似要落泪的芊蕊,李浩忧疑片刻,“你家的院子?” “嗯,”芊蕊含泪地笑着快速的点着头。“他们,一定还在这座城市里。就在我的附近,他们一定在。”眼眶中的眼泪,流了下来。“他们在。真的。他们,就在我附近。在我身边啊。他们在。” “芊蕊”,李浩顿了顿,“一张画,能说明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我的家,一模一样的。作画的人啊!”芊蕊重音了“作画的人”。她相信想法有大同小异,但没有绝对一致的。父亲不在了。除了自己就是妈妈和弟弟会那么的了解自己家的小院子――不仅是相关摆设的相同,画面上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作画的人,是谁?”李浩默认了其中的关联xìng。同时为她没有去承建街而感到庆幸。 摇头了。芊蕊不知道。这也是她现在最关心,也是最不解的。“他只是说,他爷爷很喜欢。其它的,我都不知道了。” 他爷爷喜欢?李浩重复了几遍这句话。想了片刻,他向芊蕊分析了这样的一句话里,包含着的两个意思:一是,他爷爷从别人那里买来的;二是,他爷爷自己作的画。说完这些,他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是谁? “我不知道”芊蕊后悔地皱起眉摇着头。“我连他的相貌都没有看清,楚。”,遗恨失望地补充道。 “那,他多大了?”李浩觉得这样,问得太绝对,又纠正的说:“他,大约有多大年龄?” “多大?”芊蕊想了想,“四十多岁了吧。应该有的。” “四十多了?”李浩一皱眉,“那,这张画,应该是他爷爷买来的。” 看着面前的画,芊蕊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有点消息了。” 就芊蕊抱定的消息,李浩并不是很看好。他向芊蕊一一的列举了,所有的可能xìng。这到并不是阻止她,而是很实际的指出这些可能的问题。 对他的看法,芊蕊也很认同。但认同别人的看法,并不等于放弃自己的想法。“问题当然是存在的。”深深呼了一口气。“存在问题,我也要继续的。”她坚定地看了李浩一眼,给自己打气地说:“我,要给自己信心。现实是谁也无法预测的,谁能准确的料到现实中的下一步会是怎么样的。”芊蕊一抿嘴,眼神坚决又有力,“坚持加自信,不是等于成功,而是等于无悔。”她继续的说,“我不希望,自己以后,”芊蕊抬起眼睛,看着李浩。“后悔,就这样的放过一个机会。找与找不到,是两件不同xìng质的事情。” 她的眼神和话,让李浩为之折服,“说得对。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的。最后的,”话断了,此时的他又在为自己的错失感到自责和羞愧。“最后,的结果是谁无法预料到的。” “你,怎么了?”李浩的神情很不好。眼神呆滞,鼻子颤颤的抖着。猛的一握拳,他狠狠地向一边的墙壁上砸去。 芊蕊转动了眼珠。她想到唯一可能原因,“你,是不是又想起你妹妹了?”她试探xìng的说。同时的,也为自己勾起他的伤心事,感到后悔和不安。 “如果当时我去找。只要自己坚持那么一点。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们的。”为自己没有这样做,李浩悔恨地闭上眼睛。 “这也不一定。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很轻易的找到她呢?”这不是在泼冷水。而是在劝慰。 “事后,”李浩的眼神,暗淡了下去,“我说了,在妹妹被车撞后。她的养父说出了住址。让我很吃惊,其实我们一直住得很近,很近。”说到着,他的眼睛不禁又发胀。 “相距不远,你也未必能找到。有的时候,眼前的寻找,要比远距离的寻找困难的多的多。”说着,芊蕊也不由的感伤起来。 一股寂静,又慢慢的侵入房间。 “好了。不说了。”芊蕊吸了吸鼻子,“真是的,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面前的画,被她被卷了起来,“都是我不好。” “真得,是你不好!”李浩定了定神,含笑的望着芊蕊,“你真得,真得是很不好。一个人出去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他是在责备她,不该不说一声就离开。 “对不起,一时忘了。”芊蕊歉疚地一笑。“噢!”她突然瞪大了眼睛,这才想起自己是在上班的时间里离开的,“311病房的病人,还好么!我把他,给忘了。”说着她就要下床,想要去看看阿木。 “嗳!他很好的。已经有护士在照顾他了。现在去干什么啊。”李浩急忙的劝阻。 “我去看看他。要不然我会不安的。”芊蕊坚持的要去。 “不用了。他已经睡下了。你去吵醒他,总不好吧。” “这,……”芊蕊犹豫了,“那好,就不去了。”说着,又坐回到了床上。 等到芊蕊紧握着画卷躺下后,李浩轻轻地关上了门。他得赶快回到办公室。那里正有人等着自己呢。他没有告诉芊蕊,311病房的病人因为没有护士看护,在药水用完的时候,即没有按铃也没有叫人。现在的阿木,身体又一度的虚弱了下去。 抱着画,芊蕊欣慰地睡着了。 确切是什么时间,她是不得而知了。醒来好一会,都不见李浩来找自己。她便认为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 而事实上,下班的时间早已经过了。 就在芊蕊等不及李浩开门要去311病房时。李浩突然的出现了。这里并不是说他的出现是突然的,而是,他的话语表情和举动让人感觉有些突然。 她准备去看一看阿木,然后回家。但李浩又以种种的原由,说病人现在不能打扰,阻止了她。 车厢里,仍旧飘荡着《我们依然在一起》的歌声。李浩还是开着车。芊蕊虽是观望着画,但心神并不能完全的集中。jīng神恍惚,心更是焦燥不安。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么?”李浩关心的看着自己身边表情显得痛苦的芊蕊。 第二十七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芊蕊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心静不下来。很乱,也很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静不下心来,”芊蕊迷茫的望着李浩,“有点难受,又有点……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她摇头很是迷惑。 “哪里,哪里,不舒服!?” “没有。很好的 。”芊蕊摇了摇头,“我想,或许是自己看到这副画的原故吧!”她找着可能的理由。 “也许是。”李浩也认为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合理的可能。“别多想了。”他停了停,“画,是在画街出现的。你连他的相貌,都不清楚。多想只是徒增自己的烦恼。没用的,”关切地看了看身边的人,他又提议似地继续说:“以后,经常去画街看看。也许,能遇见他的。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他肯定的点了点头。“找人,是千急的不得的。不是已经有消息了么?慢慢来。我可不希望你整天的都被如何找人所困惑着。”他含笑地望了一眼芊蕊,“去画街,也就就当是散步,心弦不要拉的太紧。”见她无力的点点头,他又玩笑的接着说:“放松一下自己的神经。笑一笑,不然会很容易老的。” 也许是为了不拂李浩的面子,也许就是自己想笑了。总之,李浩的话说完,芊蕊的笑就在脸上舒张开了。 “对啦!这样才好。晚饭,我们吃什么?” “随便吧!” “随便!具体点吧。随便,真的让人很不方便的。”对于芊蕊的随便,李浩可接受不了。随便,的范围太广了。随便是等于说所有的食物都可以,什么食物也都不可以,也就是等于没说。 头靠在车窗上,芊蕊并没有专心地听李浩说话。 看着茫然、不知所因的她。李浩轻叹了一口气,“回去煮汤,给你补补。”他颇为得意又炫耀似的的补充了一句,“我煮噢!” “噢。”芊蕊只是相应的发出了声音。现在的她哪里会去注意听他在说什么。 说出,一句“我煮噢!”的李浩,本是想要芊蕊挖苦一下自己,好让车里出现笑声。没想到芊蕊只是无jīng打采轻轻答了一声,他不得不失望地作罢自己抛砖引玉的做法。 窗外的一切在芊蕊眼中仍旧是老景。不是没有变化。而是这样或那样的变化,她是无从知道的――透过车窗,那么小小的地方――笼统的,能看出什么变化。又没有某个人会来详细的告诉她什么在变化。 白天发生的一切,注定着芊蕊今夜又是无眠的。 站在窗前,一双沉思忧郁的眼睛,在这片夜空里无目的的寻找着。画在,人就该不远――理论上是这样的,她当然希望现实也是如此。她要在夜晚,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让那一种自己也说不上来所以然的感觉,沉淀下来。静下心来,她不禁为自己今天擅自离开而感到担心。毕竟自己是护士,没有任何交代的就丢下了自己一生中的第一个病人,实在是有点过分。 同芊蕊一样睡的很晚的,还有楼上房间里的李浩。他压低声音,在和别人通电话――芊蕊出现在这套房子内,就带来这个频繁的电话。 天还早,该去做早饭了。芊蕊打开了房门。 “早!” “嗳,你,……” “我们骑车去晨练。”一只手扶着一辆休闲自行车,等候许久的李浩,打断了芊蕊的疑问。 芊蕊跟随着李浩,骑车往郊区去。新鲜的空气,徐徐的风,裹卷着轻松愉悦的话语在一路相伴。 “可惜了,如果早点还是可以看到rì出的。”李浩惋惜的看着已出山的太阳。 “呵呵,”芊蕊好笑地扭过头看着李浩,“在小土坡上看rì出?” “嗯!”李浩看了看脚下只有两米高的小土坡,“小土坡上看rì出,更有味道。” “是啊!”芊蕊赞同的点点头,“高山太拥挤,小土坡很清净。” “总结的好!”李浩想起了什么,忙夸赞地说:“你得车技还不错。” “我常常和哥哥一起骑车的。” “哦!他的车技是比我强。”回过头,看着停放在一边的自行车李浩感慨地说,“这车骑起来也很舒服。” 芊蕊看了一眼李浩,“对不起!”,那辆车破旧的车。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李浩别过头望着芊蕊,“如果真的要说,那就是该谢谢你。”望着远方,李浩直了直身子,“原以为骑着父亲留下的车,可以永远的留下有关父亲的记忆。可,事实呢?”顿了顿,“事实呢,只是给自己增加思想和心理负担。”望着芊蕊,他自言自语似地:“过去的,就过去了。人生短短几十年,现在未来都顾不及了。哪里还能分出时间给过去。” “是啊!”芊蕊轻声说。 伸伸胳膊,踢踢腿,大口呼吸着空气芊蕊感到满身地活力:“生命在于运动!以后每天我们都骑车来这里,好么?” 李浩双手一握拳,向前一推,稍稍一低头,“奉陪!” 芊蕊笑着也同样回了个礼。 “到时间了,该回家喽!”李浩先冲下土坡,对身后的芊蕊说:“能追上我么?” “追不上你,我就是猪。” “那我岂不是是驴啦!还是一头高级驴呐。” ……  ……  ……  ……  …… 踏进医院。被人监视的感觉,又在芊蕊心底油然而生。但今天监视的眼睛并没有在她的心上停留,它们像是通风过道里吹过来的一阵风――吹来了,过了,然后就消失了。她正急匆匆,往311病房去。虽然李浩早上大费一番力气,想要把她留在家中休息。 在她刚把一只脚放到门前,就和吴雨碰了个对面。一个进门,一个出门。 “早――!” 芊蕊的问候话和笑容,被吴雨那双眼shè出的异样光一点点的剥蚀了。一时明白不过来的她呆楞在那里。怎么了? “早。”扭过头吴雨在离开的同时,说了这样一句结束沉默的话。 如坠云雾般的芊蕊,看着吴雨的远去的背影。中马尾,左右摆动;她是面向来阳光的方向走去的,金sè的光线,勾勒出她娇好的身形。凝神看着的芊蕊,突然发现自己好象在那里见过这样的画面?是的。是在哪里见过。她确信这个光线下的背影,在自己的脑海里漂流过。可是,在哪里呢?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她是记不清了。 轻轻推开门。芊蕊做好了为自己昨天擅自离开,承受应得惩罚的心理准备。 “今天,感觉怎么样?”很奇怪,进门的芊蕊并不担心阿木会说出让自己难堪的一些话。走进病房的,有一种无法言明的轻松和高兴。说着她就走到一边,拉开了窗帘。 “今天,不看书了么?!”,她很新奇地发现阿木的书合着,正放在枕头边。 人还睡着。见他眼睛是闭着的。芊蕊不由的为自己,刚才说话制造出的声音感到后悔。 而此时病床上的阿木,用了一个翻身的动作来告诉芊蕊自己并不是熟睡着的。 第二十八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你还好吗?”芊蕊轻轻地走过去,阿木并没有理会她。“昨天,真的很抱歉。我……”, 本是想解释一下,自己昨天为什么擅自离开的芊蕊。转念一想,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自己在工作的时间离开,而且是在没有告假的情况下,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错。“护士长,查房的时候,你可以跟她说的。那样我就会受到相应的惩罚的。” 一直闭着眼睛的阿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不明白地看着面前的芊蕊。他不明白她,同时对自己也感到迷惑了。 如果,不是她,而是别的护士。今天自己一定会用说冷言冷语相向。不仅是对护士本人,而且会针对整个医院的工作人员。可眼前的是这位护士,让一切都反了方向。 适才,走出去的吴雨是来问他,芊蕊是不是在工作的时间擅自离开,直接导致他的昏迷。可他居然,把一切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阿木用自己身上仅有的力气,把自己装扮的向往常一样孤傲冷漠。他告诉她,告诉了希望从他这里听到有关芊蕊不称职的话――十分确信会听到这样话的吴雨,芊蕊是被自己打发出去,为自己办事的;还有在那天夜里,在他被送进这家医院的那天夜里本不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飞刀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好点了么?”阿木睁开眼睛,芊蕊欣喜地问。 阿木一直在向自己要理由。是什么理由,让自己如此地对待芊蕊。现在他不再强迫自己给自己理由了。理由很简单,就为眼前永远充满温暖和爱的笑容,为她关切的眼神――够了,一切都够了。 “你,真的很烦!医院里的人,怎么都是这样。”,心口一定要一致么? “对不起,对不起。你是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那双医学院毕业的眼睛,当然是可以察觉到阿木的气sè不好。昨天还不是这样的!芊蕊心中涌起一股内疚和担心交融的情感。 为自己心里好受一些,芊蕊一直在病房里,一步也没离开。阿木睡的很沉,很沉。那一张,棱角分明线条有致的脸,占据了她的整双眼睛。看着它,像是在看一张画,一件艺术品。给人的是什么样的享受!美吗?脸上荡起笑容――芊蕊并不知道笑从何而来。总之是笑了,笑得无原无由。 午饭时间一到,他就被李浩带到了医院的餐厅。他们的出现,注定是要引来众多目光的,无论是出自与什么样的原因。 医院的确很大。但医院的食堂,还用不上“大的”形容词。恰当的,应该是用“jīng巧舒适”来修饰。 在大与小之间,食堂,却没有拥挤的迹象。即便是拥挤,很拥挤。芊蕊,也不需要用担心什么。她只用坐在饭桌旁,两只眼睛随着李浩的移动而移动就可以了。饭菜的事,他全包了。适才的无名高兴还没有退去;现在,芊蕊更感到一种幸福感由心而出,漫布全身。真的好幸福!办好一切的李浩,刚坐下。另一边,视线同样一路跟踪他的吴雨,却愤然起身,离开了。 一抬眼,芊蕊正见吴雨气匆匆地向外走。再看李浩,他还在专心地要自己吃这、吃那。 “你,嗯……”芊蕊犹豫着这样的话应不应该说出口。 “嗯?!你要说什么?” “你和吴医生――吴雨姐的关系很好吧?”,女人的感觉总是很灵敏。尤其,是对这种事情的感知。 “谁啊?小雨吗?”李浩很平平淡淡地问。在芊蕊点头后,他又是没有佐料的话,“是啊。我和她,以前是大学的同学;现在,又是同事。”他吞下嘴中的饭,补充地说:“而且她母亲和我父亲,还是小学同学。阿姨,对我特别的好。” “噢!”李浩的最后一句话像重石般砸在芊蕊的心上,猛地一颤,“你和她是青梅竹马喽!” “青梅竹马?”急速咽下饭的李浩,看着芊蕊,“什么青梅竹马?我和小雨在大学才认识的,还是很偶然的通过我一个好朋友”他即刻地收了话,顿了顿,“认识的。真的是巧合,”说着,李浩就抬起眼睛,回忆起那段巧合的时光。“后来她的母亲去看她的时候。一谈,才知道他们和我父亲是同学。” “噢!你们挺有缘的。她,人,很好的?” “嗯,很好。”李浩赞同地点点头。“她,的确很好。在学校的时候,她可是校花,又乐于助人。”说完,他又把饭送到嘴中。 “是吗?”芊蕊,握着筷子捣着饭。心中,是莫名的难受。 “别说话了,快点吃饭吧。你看看,把饭弄成什么样了。” “那有,弄成什么样子。” “还没弄成什么样。你看看啊!以为,你自己是碾米机啊!” 芊蕊淡淡一笑,“是。我是碾米机。”饭,凌空的停在了嘴边,她又突然的想起了阿木,“311病房的病人,有人送饭么?” “有啊,当然有了。”李浩认为芊蕊这个问题简直是个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没有。” “为什么,我总是不见有人来照顾他。”芊蕊放下了手中的勺子。适才内心的疼痛,被阿木的问题替代了。 “不是,没有人来看他。只是,你没有见到罢了。再说。他是不喜欢很多人来看望他的。” “为什么?”芊蕊感到很奇怪――一般人生病后,都是很希望别人来看望自己的,这样会让人感到自己的重要和人情的温暖。 “在他看来。那些,来看望的人都是假的。都是被所谓的人情规则逼迫着来的。”李浩又吃了一口饭。“别说了。快点,吃饭吧!” 如梦初醒的芊蕊点点头,“噢!”的应了一声。 简单地吃完饭,芊蕊就回到了311病房。阿木依旧是睡着的。 她没有深究为什么,他今天是如此的嗜睡。只是静静地在一边,不是望着那一张帅气俊俏的脸,幸福的笑着;就是看着一滴一滴的药水,从输液瓶里滴进他的身体里。 直到下班,阿木一直是睡着的――至少,芊蕊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在她眼中他的有神而明亮的眼睛一直是闭着的。 李浩的办公室里,又是空的。 芊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等待着李浩回来。她今天本就没有要和李浩一道回家的准备。写好的一张纸条,把它放在了李浩的办公桌子上的一份病案下。接着,芊蕊就匆忙地离开了。 边走边整衣服的芊蕊,向医院外走去。 独自向着夕阳,向着黄昏,向着能解开秘密的地方走去。脚步如心情一般急切,完全的浸透在夕阳光线下的她,希望可以在画街上再次遇那个戴着鸭帽舌的卖画人。 第一次,出现在画街是误打误撞,是无意间的巧合。这一次却是有目的。 不熟悉路线,但凭借感觉的记忆,芊蕊很快地就随路来到了那里――穿过来往的人群,经过高大的建筑物,走过川流不息的车辆间的空隙。 是闲散的人成就了画,还是画的魅力吸引了闲散的人。此时,画街上拥塞着很多人。浅意识认为,是闲散的人所占比例较大。 眼、心、耳一起用。芊蕊又开始来回地看着,来回地找着。希望、目的,行动、思想,空前的融为一体。 夕阳,完全被芊蕊的步伐踩踏地沉沦了下去。脚麻了,眼睛模糊了,头眩晕了,一切都在变。横亘不变的,只是她来时的希望,仍是,名副其实的希望。 希望事实希望。就在芊蕊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迷离地看着从自己面前晃过的一个个人时。一双手,轻轻地却又不乏沉重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第二十九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回家吧!”李浩轻声地说。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算是芊蕊的回答了。 肩并肩,芊蕊和李浩一起走着。在路灯高照的身后,画街依旧繁忙着,热闹着。看见的人,看不见的人;看见的画,看不见的画。不曾改变什么。 “今天晚上,会有流星吗?”头靠在车窗子上的芊蕊,自言自语地说。 “流星?”李浩不解地看了看身边的芊蕊。“谁都无法知道,流星一定在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出现。它们又不是人为所能控制的,只能等待时机,被动的等着它们出现。只有等,”担心芊蕊会有另一种想法的他又补充,“没有实际行动,也是不可以的。但是这样拉直神经,疯狂的寻找也是不应该的。 “不是有预测么?专家会预测哪一天会有流星出现。” “预测?那也是猜测啊!” “猜测。是啊!也只是猜测。” 李浩淡淡一笑,“别愁眉苦脸了,开心点。”说着就向芊蕊做了个鬼脸。 “明白了。”芊蕊,灿然一笑。 “你,的明白!” “我的,很明白!”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这样的笑声,试图要穿透哀伤的《依然在一起》的歌声。可最终只是与其参揉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停好车。李浩和芊蕊,又说笑着往家走去。 “李浩哥!” 即便,还有那么一段的距离。可吴雨还是听到了李浩和芊蕊的声音。 同样的是笑声,给吴雨带来的却是天壤之别的心情。 一声“李浩哥!”,把芊蕊和李浩的步伐都催快了。 “小雨,你怎么来了。”李浩眼中的吴雨正站在紧锁着的门前――她,没钥匙。 “过来,看看你啊,”娇声的话。 芊蕊冲吴雨礼貌地笑了笑。吴雨并不理会。 “看我?”李浩开着门,“医院里,不是天天见么!” 门开了,三个人前前后后都走进了屋里。 “那,可不一样” 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吴雨紧挨着李浩坐下。从进门到现在,她都没有看一眼芊蕊。 吴雨对自己的敌意,芊蕊早已感觉出了。 “李浩哥。我,真的很想念大学里的一些朋友。”吴雨撅起嘴,故做可爱地看着李浩。 想孤立出芊蕊,当然的是和李浩谈过去。在过去的时间里,是没有芊蕊的。 是的,过去的那段生活里是没有芊蕊的。如若不然,那现在的生活里就不会有她。过去,现在,因为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它的延续xìng。时间的沿承xìng,在这里只是造就了一半。 虽然,有李浩时不时的把芊蕊带上说些什么。但仍改变不了的是芊蕊一直处于尴尬境地。 在近一个小时的谈话中,李浩做的很辛苦。要顾及芊蕊,注意说话,就已经够辛苦的了;现在是又要顾及芊蕊,又要注意吴雨,说话更是要小心谨慎。 过去,像是一个布满炸弹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爆炸,一切都散开。在炸开的同时,一切也都清清楚楚。李浩唯一能做的就是看护好这枚炸弹,千万不能让它遇到任何能引爆的话语。 吴雨要走了。芊蕊也机械的跟着李浩走出来,送她。脸上的表情是对今天此行评分的吴雨,显然是很满意这样的分数。 “对了啊。李浩哥!你们,这里是不是要集体的装修啊?我一路看来,怎么,门牌号都被拆了;还有啊,这门的钥匙也换了。“吴雨指着门锁,猜测地问李浩。 该走的人不走,总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吴雨的话一停。芊蕊就本能的随声四处望去。来不及想什么的李浩,伸出手扶正她的脸。他不想芊蕊去看那些门牌号,而且是一定不能让她知道门牌号。情急之下的他忘记了,门上的门牌号,已经没有了。“是啊!是在集体装修的。” 空气中的分子,在此刻凝结了。吴雨质疑的望着李浩的手。在芊蕊诧异的眼神中,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紧紧地贴着芊蕊的脸颊。 “噢!没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是,要集体拆修。不是要跟上时代的步伐么,现在到处在稿建设。”李浩局促尴尬地放下了手。 分明可以听见吴雨清楚的呼吸声,看见她脸上的评分降到了零点。被她孤立出来、变的有些麻木的芊蕊,突然间的清醒了,绯红sè也悄然的爬上了脸庞。半低下头,芊蕊不知道说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她的心情是羞怯同时也是高兴的。 “天很晚了。小雨,你也该回家了,不然叔叔阿姨又要担心的。”李浩在催促着吴雨。 心中的怒气,是强有力地侵袭到全身的各个部位。这是在李浩哥面前,吴雨告诫自己。在李浩面前,吴雨只有一表情,也只能有一个表情,那就是笑,笑。“笑、笑、笑,”她极力的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状态。 “我送你,”,见吴雨没说话,李浩接着说。 “嗯”,吴雨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要求送自己,这让她很是高兴。恋爱中的女人啊!总是那么容易满足,即便是一句谎言;总是那么容易被骗,但却是心甘情愿被骗。 含笑地伸出手,吴雨挽着李浩的胳膊,笑容盈盈地瞥了一眼芊蕊,“李浩哥。我们,走吧!” 对于吴雨伸出的手臂,李浩并没有拒绝。因为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和情理中的事情。他并没把她的动作深入话。“芊蕊,你先进去。我送小雨回家。” “我们走吧!李浩哥。”吴雨把他的手臂挽得更紧了。眼神中,是一种对芊蕊的不屑和得胜后的快感。这是她今天来到这里和芊蕊说得第一句话。 一个人,失魂地走进了客厅,又落魄般的走进了房间。 对爱情充满幻想,本是女人的天xìng。尤其,是在二十多岁的这个敏感年龄。当然万事皆有例外。所有的例外,归结起来不过是当事人有不同与一般人的特殊原因。 十七年未见的妈妈和弟弟,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亲情血缘的关系和短暂的和美好的童年时光,一直压在芊她心底,沉淀在她脑海的深处。这一切,占据了她所有思想的空间。芊蕊曾坚信,自己在没有找到妈妈和弟弟之前,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但是,现在!?风轻轻的吹拂过她的脸颊。是风么?明明是李浩柔软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心跳,猛的加快。在妈妈和弟弟的身影中,明明的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就是李浩! 摇着头的芊蕊,想要排出脑中的他。让他离开。但爱情中的另一方,是可以的努力的得来;却,永远无法用“努力”来使自己忘记。芊蕊越是压制自己,李浩在她眼前出现的就越频繁、越频繁…… “铃铃……”。静静的空气中,响起了电话声。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房间里芊蕊痛苦的自制。来到客厅,拿起了电话。 “怎么回事?你……” “嗯……。”芊蕊的一声疑问,让电话那端的声音嘎然而止。电话那端的声音,是熟悉的,真的是熟悉的,在哪里听过? “喂!喂!” 回答她急切问话的,只是“嘟嘟”的响声。 很熟悉的声音?在哪里听过?芊蕊摇摇头,想不起来了。物极必反啊!太熟悉的事情,总是很容易的被人遗忘。 就在芊蕊拿着话筒发愣时,门开了,李浩进了来。 第三十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怎么了?”他边换着鞋子,边问。当芊蕊说完一切后,李浩只是淡淡地说是一个病人家属。 就他而言,在进门见到芊蕊的表情和状态时,就已经猜到是怎么的一回事了。知道的往往是最不能说出口的。 许是,怕时间凝固;也许,是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也许,是怕房间落入寂静之中。说了句要给病人家属回电话的李浩,“噔噔”,的上了楼。 电话的小插曲,带走了时间。但没有终止芊蕊的思想。 床头柜子上的时钟,不间断地发着“喀喀”的声音。眼前的一切,又罩进了黑色幕帐之中。站在窗前,两只眼睛紧地盯着只有几颗闪闪发亮星星的幽深夜空,她的心无法再平静下来。 “可以,交男朋友了,”哥哥明俊的话,在脑中萦绕不断。二十三岁生日的那一天,哥哥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李浩的一举一动,都在眼前一一再现。她曾认为自己今生不会遇到那样的一个人。可现在她确确实实的因为这样的一个人,思绪大乱。少女的心,哪里能经得起爱情的攻击。 夏季中,黑色总是不那么的受人欢迎。它吸热。可黑色好象不仅能吸热,它还可以吸取很多很多的东西。像时间,像过去的事情,像思想……被黑色展平,直至如无。 第二天,芊蕊仍是早早地就起了床。 往常,她出现在厨房的时候,李浩也会同时的出现。可是今天没有,不是因为李浩晚了,而是因为她早了。窗外,虽不是浓夜但还是稀薄黑沙的颜色。煤灶前,芊蕊正在煮汤——很补的。 在后来,进入厨房里的李浩,认定芊蕊的那锅汤是为自己,不!确切地说是为他们两人煮的。 昨夜送吴雨出门的那一段令人尴尬的小插曲,是芊蕊和李浩愿意置忘的。 “今天早上有汤喝?”说着,李浩就兴匆匆走到芊蕊身边,鼻子凑过去闻闻。“好香啊!” “早上,你想吃什么?”芊蕊回答了李浩的问题。同时又说明了一个问题——这汤,不是我们的早饭。 “嗯?”芊蕊的话一结束,李浩就呆楞地看着她。“怎么,这个不能喝?”拿起煮锅的盖子——被时间和煤火双重熬出的醇香味,立刻地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闻了闻,他猜疑地问,“有毒的东西都是很香的。”那双遗憾和不解的眼睛,盯着芊蕊“不会,是有毒吧!?” “有毒!”芊蕊不知他的话是从何而来,笑了笑“你,说在什么。” 烫没有毒,但不是她们的早饭。 这天的早饭,还是芊蕊和李浩共同完成的。 去医院的路上,握着方向盘的李浩时不时的努起嘴,眼睛瞄着芊蕊小心扶着的保温桶。 经过一夜时间的呵护。阿木苍白的脸色,稍稍地有所改变。即便这仅仅是“稍稍”的变化。芊蕊也是能看的出来的,也为此高兴。 “你今天的脸色,比昨天好多了。” 还是老样子——似乎只要他有拿起书的力气,他就不会让那本无名书脱离自己那双手。阿木眼睛盯着书,眼皮并没有为此抬一下。 “哗”, 拿着书那只手的大拇指,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纸。 芊蕊走到一边,拉开了窗帘。“早饭,吃了么?”。 “我吃不吃早饭,和你有什么关系?”又是阿木一句冷冷冰冰的话。 “当然有关系了。我可是,你的责任护士!” 阿木的冷气并没吹得芊蕊有丝毫地刺骨之感。相反,这倒是让他在她眼中成了个倔强的孩子。 阿木偷偷地扬起了眼睛的视线。说偷偷地,是因为他心在震颤,在怀疑,在逃避。他想看清,芊蕊脸上的表情。 他不知道,说出这充满关心和爱意的话语时,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应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来搭配的。是她脸皮太厚了?还是自己太过分?是她聋了?还是自己瞎了?心头,是说不出的感觉。但这种复杂,让阿木感到心境舒适,让暖流满布他全身的脉络。是很多年,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还是,还是她的话别有韵味呢?温情和关心总是能融化最冷漠的人,更不消说是一个伪装成如此的人。 “责任护士!?哼!你以为自己是谁?”阿木言不由衷地说。 “说过了啊!我,是你的责任护士。”芊蕊上前几步,走近他,“喝汤吧!”保温桶,被芊蕊提着放在了阿木的眼前。“我,特意熬的。很好喝的。” 是,惊讶的呆了;还是,感动的呆了。 那本无名书,完全的成了阿木遮掩自己的工具。有人,特意为自己熬汤。她是谁?是什么人?一个护士,一个简单简单的护士。阿木疑惑了,甚至是惶惑了。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要对自己这样?一双眼睛,小范围游移地打量着面前的芊蕊。这几天里让阿木,感到奇怪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的注意力和精力,一直缠绕在芊蕊的举动态度上——她是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住进医院的。 “喝了对身体很好的。”芊蕊打开了盖子,忙着盛汤。显然她是没有注意到阿木此时的表情。“喝吧!”散发着浓香的汤碗,直接送到了他的面前。 如久在监狱的犯人,突然见到精美丰盛的食物般,那同样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双手捧着的汤碗给了阿木足够的神秘感——是神秘感,不是疑惑,不是恐惧。 “快点喝啊!要不然就冷了。”芊蕊关心地催促到。 动了动唇,阿木扭过头看了看窗外的一片艳阳天。“夏天,有喝这么热的汤的么?”他不苟言笑的抬起眼皮立刻的又低了下去。 “在病人的时间里。是没有什么季节和冷热之分的。” 还有什么理由,阿木还可以用来去拒绝。 犹疑片刻,他接过了汤碗。作为道谢语,他第一次面对芊蕊流露出不解但饱含着出温和、略有感激和隐约歉疚的眼神。 见到阿木这般柔和的目光,芊蕊心里是乐开了花,“快点喝啊!要冷了。” 美好的东西,总是能提起人们的精神。在“民以食为天”下的美味食物,对人的作用更是不用提。 “好喝吧!?” 阿木那张脸上,刀雕刀刻的线条被汤浇灌得柔和了,同时也铺展开了一层微微的红膜。他的表情变化,让芊蕊颇为自己的厨艺感到满意和欣慰。 “好喝!” 第一次,阿木对芊蕊说出,没有冷漠包裹着的话语。 “好喝就多喝点。”芊蕊用超越自己被赞赏的笑容,关切地望着面前的人。 就在芊蕊直起身子,准备转过去的时候。一个灰褐色的东西,突然地在阿木下咽汤所引起的胸脯起伏下,悄然地露出脖胫和病衣外。 “咦!这是什么?”在发表疑问的同时,芊蕊就伸出了好奇的手。她想看清那是什么——阿木这样的人,也会喜欢饰品? “啪!”,“砰”——清脆、响亮的声音。在这声音响起前,还有热汤泼洒在柔软棉被上的声音。阿木,摔碗的速度,快了芊蕊一步——不惜泼湿被子和床单。 他很敏感,敏感芊蕊伸过来的手;他敏感于任何一个要碰触到自己胸前东西的物体,更何况是人。 汤碗发着声音,在地板上转了几个不规则的圈后,停了下来。 他怒视的眼睛,让芊蕊呆楞的不知所措——无法组织任何语言,脑中是着了色的白——空白。 第三十一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也许,是认识到了自己的过分。阿木的眼神,稍稍地缓和下了来。“谢谢,你的汤。”他捂住胸口处,“现在你可以走了。”说着就躺下去,准备拉直被子。 “嗳!”芊蕊一把拽住了这边的被子,和他相反地拉。带着力量的被子,想当然的变得笔直,“被子湿了。”芊蕊顿了顿,“我,我去换一套新的来。” “不用了。这样很好。”说着,阿木就猛的一用力。被子,脱开了芊蕊猝不及防的手,完完全全的遮盖住了他。他需要,是急需要有一个能躲避其他人、尤其是芊蕊的地方。 “这,你,……怎么……”芊蕊,当然是不赞同阿木盖着cháo湿的被子。 “出去!” 芊蕊的话还没说完。被子下的人就不耐烦了。声音带着明显的,隆隆嗡嗡被阻隔、被围困的印记,但传出来的分贝依然的是高。 “出去!”。虽是看不见,但他可以感觉到,感觉到芊蕊还在房间里。 在阿木的第一声后,芊蕊的确是在房间里。她在适应和反映,这又是怎么了。传出第二声后,带着还没有理清思绪的芊蕊,走出了病房――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或说什么?在自己无法左右的境况里,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听从别人的指挥。 “出去!出去!”,能感知到人在房间里,却感知不到人已经离开的阿木,发了疯般在声音上发泄着。 “出去,出去!”多少次,满带着愁闷、忧思的话,在房间爆炸开后。被子,猛的被抛向天――像是要要完全的站立起来,接着就沉沉的砸了下来。重重的,浸透着芊蕊苦苦熬的汤水,落了下来――如同死尸――重重的落下来了――落在地板上――盖住了反扣在地板上的汤碗。 被子,躺在地板上;阿木,躺在床上。空空的,芊蕊顺了他的意,出去了。 出去了!真的出去了!声音把被子下面,哄烤的很热很热,热的几乎要熔掉裹在其中的**。包在被子中的愁闷和痛苦的往事,压的阿木喘不过气来,要窒息了。 出了311病房的芊蕊,径直地往李浩的办公室走去。这里的径直,也是芊蕊在医院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去那里做什么?行走间的芊蕊突然地问自己。去李浩的办公室,给他添麻烦么?是啊!去那里,只是徒增他的烦恼。 应该去画街!芊蕊不禁在内心责怪着自己居然把那张画的事情淡忘了。是要去画街!想法还停留在脑中的芊蕊,急匆匆的就向医院外走。 还未走出医院,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犹疑一下,芊蕊换了个方向急步走去。 她去了吴雨的办公室。她得请人,代自己一下――不能不负责的就走开了。除了李浩,医院里能让她再找的,就只有吴雨了。 虽然芊蕊,认为吴雨没有什么针对自己的。但她今天的态度,还是让芊蕊感到意外,感到迷惑。 那笑容,是绝对的不包含任何渣子的;那声音,是满载着由衷的欢欣热情的。当然,在这样完全真实的态度下,迷迷惑惑的芊蕊说出的请求,是打着绝对值的通过了。 “自己小心点啊!”在芊蕊走出吴雨办公室的一刹那间,她还在关心叮咛着。芊蕊耸耸肩、摇头、皱眉了。是这么了?不过这受宠若惊的亲昵和关心,仍让她感到全身流动着温馨、感激的汁液。 现在芊蕊可以毫不牵挂和顾虑的走出医院,去画街了。 闹钟在桌子上,准时的工作着。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吴雨,正对着镜子。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她jīng心的化上了装――烙上现代高科技产品的印子。 化装和笑,并不是相悖的两个动词。它们在女xìng的字典里,是等同于“相辅相成”的意思。 吴雨在笑。她很高兴,很开心,很……,现有的词语中,找不到一个,可以确切的来说明此时她的心情。因为她的此时的心境,不是单纯的一种情感,而是多样的,是复杂的,是所有那类词xìng的集合。 准备好一切的吴雨,看一眼,被自己拿着很近的钟。急忙的就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是午饭的时间。她要去李浩的办公室。去找他,一起去餐厅,一起去吃午饭。 抿着嘴,带着腼腆笑容,还没走到近前,就见李浩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他的出现,被高兴得可以容纳一切的吴雨认为,他是要去自己的办公室,找自己的。 “李浩哥!”抿了抿嘴,控制自己情感不外泄的她,一步跳到李浩面前。 “嗯?”吴雨出乎意料的出现,倒是让李浩的眼神和思想稍稍地停顿了片刻。不过这并为被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幸福中的吴雨发觉。“你,怎么来了啊!小雨。”说着话的李浩,眼神在吴雨身后的长廊里游弋。他是在寻找、在等待。 “现在,是午饭的时间啊!”吴雨说的话和做的动作,有些忸怩。半低下头去的她,生怕李浩看见她脸上绽开的幸福花朵。 “是,该去吃午饭了。”他的眼神,还是越过吴雨,停留在她身后的长廊里。 “那我们走吧!” 是谁邀请谁?还是自己邀请自己。自己邀请自己,需要这样的外包装么? “噢!”李浩引颈望着,“你看到芊蕊了么?” “她啊!有事出去了。” 说着,吴雨和李浩,就走到过道里。并不是李浩因为去食堂吃午饭的目的和她前后而行的。他这样的走着,只是因为已经迈开步子的吴雨,说了“她有事情出去了”―― 含着下文的话,李浩才提起脚的。 “出去了?什么事情?”李浩追问。 “她说,她去画街了” “去画街了?!” “是啊!我想她应该很喜欢画吧!”吴雨猜测地说,“真是想不到她还有艺术细胞。改天我把爸爸画得画,送几张给她。”。这话,是出于她真心的。此时此刻她已不对芊蕊抱有任何成见;相反到是对她像是自己的妹妹或是老友。 “什么时候?”问的没有前后,“她,是什么时候去的。”李浩进一步地问。 “嗯……,是十点钟吧。”吴雨,回忆着说。 “噢!”李浩会意点点头。“十点啊。” 说到这,“餐厅”两个字,已经赫然的在不远的前方了。 “小雨!午饭你好好吃。我,我还有点事情要先走了 。” 李浩的话只是告诉吴雨自己要去做什么。所以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转身跑开了。 需要特别介绍一下吴雨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么?也无需用文字去说明她有多失望。 在芊蕊去她的办公室的前一分钟。吴雨才从李浩的办公室里回来。 前后就那么一分钟的间距。但吴雨对芊蕊的态度,却迥然的不可同rì而语。这一切,全来自于,那双手,那个抽屉――她拉开了李浩办公桌上的一个小抽屉――平时是锁着的。但这次不是平时,它是必然里的偶然时刻。 第三十二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抽屉里的东西,对吴雨而言是最宝贵的。 或者说,吴雨最希望的就是李浩的抽屉里出现这个东西――它对她的意义太大了。几rì之后就是自己生rì,在吴雨看来,抽屉里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还需要“说明书”吗?不需要。她这样的想法和自己那样的认为,直接的催生了她有令芊蕊所不解新态度。 现在望着李浩的背影,困窘、失望、愤恨的让人感到yīn险可怕的脸,宣誓着吴雨对芊蕊的态度又回到了初衷。不!抽屉的东西,让她对芊蕊的嫉妒是更深了一层。 在返回医院的路上。有规律转着方向盘的李浩,看了一眼身边的芊蕊,刚才的一幕又在脑中闪现。 半低垂着头,坐在画街一边的桥栏杆上。迷离又呆滞的目光穿透那遮掩着一双双天足的一双双鞋子以及鞋子下的路,停留在另一个时空里。远远望过去的李浩,知道未知的现实,并为给这为真诚到虔诚的女孩什么特别的待遇――未知的现实,依旧是未知,依旧是现实。 李浩无声的走近芊蕊,一双鞋子停在她眼前。在芊蕊顺势抬起眼睛,确定是他的瞬间。李浩一转身,坐到了栏杆上。与她肩并肩地坐着。 “不用上班么?”芊蕊很好奇李浩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眼神在前后左右错落有致的人群中穿梭的芊蕊,定睛看着被风吹起的纸屑和灰尘一类东西,无奈地叹了口气――含着失望、无奈、期盼还有平定心情的气。 “来找你啊!”,李浩面对芊蕊俏皮的一笑,“怕你走了。” “走!又来了,第一天见到你,你就这么说。”芊蕊吸了吸鼻子,很好的克制住了要在身体里弥漫开的伤感,“走?我能走到哪里去。”顿了顿,“我,能走到哪里去?”抿嘴一笑,“要是真的走,也会告诉你的。” “哎呀!你误会了,我不是担心你离开。我是,”李浩扭过头 ,看着桥下淡灰sè的河水,“怕你一时想不开。” “ 什么啊!?”芊蕊把视线从李浩身上,移到淡灰sè的河水上,“ 跳河!我会跳河么!?” “没关系!现在,想跳也是可以的。顺便制造一个英雄――人造英雄。” “嗳,你简直是在亵渎英雄?”说着,芊蕊就跳下了栏杆,站到李浩眼前。 “英雄?!谁啊!跳水冠军!?”李浩猜测着说。 “什么,跳水冠军!我说的是那些,跳水救人的英雄!纯粹的英雄。”芊蕊的表情,稍显的得严肃了。 “噢!”李浩也跳下了栏杆,向芊蕊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现在我李浩郑重向韩芊蕊同志,表示道歉。”李浩顿了顿,凑近了芊蕊,“其实,你跳下去也是可以的。”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跳啊?”芊蕊停了停,玩笑地说:“做美人鱼?” “美人鱼!?得了,美人鱼见了你,也得去整容的。” “是么?和你这头驴,一起去整容。”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话,引得李浩和芊蕊都笑了。 适才的画面和画面中的芊蕊、自己还有画街上的人和物在李浩定神间,还原成了真真实实的房屋建筑、穿流的车辆、来去的行人还有铺展向医院的路。 过去的,又重新变回现在的。可经时间过滤后,留下的一句话,却紧紧地萦绕在他的心头。 “我,能走到哪里去!?”李浩望了一眼,头依在车窗上独自想着事情的芊蕊。她能走到哪里去呢?他自己问自己。 她,能走到哪里去?哪里,她可以去?想到着,李浩心底不禁地涌起了一股负罪感。虽然,他做的事情无从说起触及法律。但,制度似的条规给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的影响,是远不及无形道义给他们的影响深刻。 道义虽然无形,但它刻刻秒秒都盘踞在心中的。在谎言以篱笆的形式圈围的范围内,生活着现在的芊蕊。而谎言篱笆,几乎全是他插在泥土里的。 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李浩不知道。他无法解答这个问题。他无法判断,而事实上,任谁也是如此。这是引申的“手表理论”,可作为评判的依据太多,太复杂,又太模糊。 311病房里的被子,已经被换下了。阿木冷冷的一句,“湿了就湿了。我需要向你报告么!”,不仅,回答了一个人的疑问,而且解决了所有对被子如何湿有疑问人的问题。 除了当事的两个人之外,阿木的专职医生李浩,在第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保温桶时,就立刻明白了。但明白,不等于结束。生活中太多的明白,往往是另一个困惑的开始。李浩上下唇紧紧地相互挤压着,他是怎么了?以前,现在?后者不像他的作为。 上下班的路上,李浩的手机总是会响起的。手机中《依然在一起》与车中的《依然在一起》不合节拍的互相碰撞。每一次,都是同样的一个声音。 今天的李浩,又在一阵答应声中挂了电话。但紧接着就猛地一转方向盘,偏离了回家的路线。“小雨的车,出了点问题。”,没等芊蕊开口发问,李浩就说了。 现在,得去汽车修理中心,接吴雨,然后再送芊蕊回家。 当车再次启动时,李浩的神经又绷紧了。不管吴雨是多么不情愿,但她还是坐到了后排。因为驾驶座位旁边的位子上坐着的是芊蕊――要知道,以前它可是吴雨的专座。在李浩面前,吴雨是不会逼迫芊蕊让出位子的,这样会显得自己太没有品位和素质。 要弥补,位子上的失利和缺憾;又要冷落芊蕊。吴雨理所当然地又和李浩大谈特谈起了,以前的事情。这些事,都是发生在芊蕊没有出现在李浩面前,没有踏进这座城市之前的时间里。在那一段时间里,吴雨是绝对优越的。 吴雨话说得十分起劲,她不知道李浩却像是犯了重罪侥幸逃脱的人,在别人无意的提及过去时,提心吊胆的。一个人,要在同一个空间去周全两个不同空间和时间的人,而且是要周全的自然无痕,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要到家了”,吴雨不无遗憾地说。“李浩哥。就留在这里吃晚饭吧!已经,到门前了!”话中并没有邀请芊蕊的意思。 如果李浩留下来,自己会是个附带品;如果李浩拒绝留下来,那又是不是因为自己存在的原因呢?芊蕊,突然感觉到自己像是个包袱,是多余的。 第三十三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嗯!不了。我们还是回家的好。”李浩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芊蕊说。 “我们”包含的意思,后补了吴雨的话,同时又煽动了她心中的嫉妒之火。 “浩哥。你,最近是怎么了?”吴雨瞪了一眼芊蕊,“以前的你,不是每天来我家,一个星期最少也得来一次的啊!最近是怎么了?” 这并不是假话。在芊蕊没有出现以前,李浩是频繁地进出吴雨家门的。已经说了,前提是芊蕊没有出现之前。不过现在他身边坐着的是可是活生生的人。 话虽不假,但目的却非如言。在这里吴雨说如此的话,并不是在提醒李浩,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去她们家了。而是,说给芊蕊听的。吴雨是要她知道,李浩和自己很亲密。 吴雨和李浩接下来的对话,没有必要在写下来。总知李浩是驾车,回自己的家了。然后吴雨对芊蕊的记恨又加深了一层。 有关李浩频繁出入吴雨家门的事,芊蕊并没有发表任何疑问。或许她的心底有疑问。可她想不到自己凭什么有这样的疑问。凭什么? 还是昨天的那个时间,芊蕊就出现在了厨房。等着,看着,把天sè熬亮了,把太阳的第一屡光线熬了出来。保温桶,又是满满的。虽然有昨天的猛地落地声。但保温桶的盖子,依旧无任何破损和凸凹之处。盖上盖子。还是昨天的样子――汤还是昨天的汤,桶还是昨天的桶。 芊蕊,有些迷惑了。时间真的倒流了?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但忽然的,好象什么又都变了。感觉不一样了?还是,什么变了?又变了什么?芊蕊摇头了,她也不知道。 门,还是关着的。隐约透着外面世界光亮的窗帘,没有被拉开――芊蕊还未来。好在是她没有过来。如若不然,阿木的脸上就不会有笑容,哪怕是这么一点的淡淡笑容。 现在他的右手上插着吊针。所以笔只能握在左手中。即便是左手――违背人们正常的逻辑,但他依旧很娴熟得在画纸上――放在弯曲的双腿上的画纸,勾勒着条条线线。 目不转睛地盯着画纸,手也不停歇的阿木,心中摆着一个准时的闹钟。他要赶在阿达来之前,把画完成――阿达离开医院后,才是芊蕊上班的时间,二者是没有交集的。 “早啊!”走进311病房,见到的还是那本遮着脸的书。“今天,好点没有!”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子上的芊蕊。走过去,拉开了窗帘。“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你是瞎子么?今天,是什么好天气!”视线由保温桶转向芊蕊的阿木,言不由衷地说。 习惯使然的芊蕊,被阿木这样的一句话提醒的回过头。窗外的天空中,并没有一丝太阳光线。“咦!太阳什么时候下去了。”她还探头的看着,“刚才,还有的啊。” 见保温桶上,完好无损的盖子。阿木不由的心生愧疚。今天,又是一桶。还没有喝,暖流便直涌心头,鼻子也不争气的发酸了。 “怎么突然的没了太阳。”芊蕊转过身来,一见阿木忽然感到这样的话对于病人而言,很消极的。“嗳。就是这样的。太阳,只是被云遮蔽了。一会儿,就会出来的。今天,还是个好天气!” 芊蕊的骨子里也是多愁善感的人。但生活中的她,所表现出来的多是积极和开朗的xìng格。说着,她就走过来,打开保温桶,“喝汤吧!” 阿木脖子上的挂坠,芊蕊是越来越好奇,但担心有不愉快事情发生的,她也只好放弃想问个究竟的念头。 “不想喝!”阿木的眼睛又盯在了那本无名书上。现在的这本书,只是一个掩饰的工具。 “这很补的。” “不想喝,就不想喝!你,”阿木,顿了顿,“你这个人,脸皮怎么厚!很烦的,知道么。你很烦的。你应该走,知道么。走开!” “走!?”芊蕊独自重复着这一个词。 想想以前,想想现在,再想想未来。以前是被人领养,虽然哥哥对自己很好,但是本身的自卑和抑郁让她一直感到是寄人篱下。对哥哥明俊,她也一直是感激甚过亲情。现在呢?现在,又是怎么样。总是,给李浩添麻烦。住在,他的家里。还有,吴雨对自己的厌恶,早就有感知了。 未来,未来,虽然芊蕊一直是那么的坚持。但她同时也明白,这是现实社会,这是现实生活。不是人为安排的,那些巧合、偶然只能存在与人的笔下和脑中。未来是什么样?一片茫然。现实是绝对的现实,人为的真诚是无法改变它一毫一厘的。 我,能去哪里啊!”芊蕊自言自语,一层雾悄悄爬上眼睛。 阿木那敏锐的眼睛,捕捉到了芊蕊的表情变化。而她,也并没有要躲藏的意思。 如果可以,阿木真的会自己抽自己几个耳光。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习惯培养出的xìng格,更让他为接下来的话后悔。“不用,在这里装什么可怜。想走,就赶快走!滚呐!” 芊蕊真的出去了。但不是为阿木的话。在她,不论听到他说什么,她都没有任何怨气。她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脸皮厚;,还是一直感觉他只是一个任xìng的孩子――说出那样的话,只会让她感觉到孩子的另一种可爱。 芊蕊走开了。是因为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绪,会影响到病人。更何况,她是那么的关心阿木。 芊蕊出去了。阿木也扔开了掩饰自己的书本。在他看来。她是被自己气走的。所以他自责,他懊恼。 带着自己能去哪里的问题。芊蕊这次没有换上便服,而是穿着护士服,信步的走出了医院,去了画街。那里,藏着她心底最终的落脚点――家人在哪里,归宿就在哪里。 病房里的阿木,正在喝汤。这样做的目的,是如孩子般做事情那样单纯,就是希望芊蕊回来的时候,见保温桶是空的,会高兴。 李浩,准时的在午饭时间,去找芊蕊。 一直在房间里,默默地挑选着、练着道歉语的阿木,一听到脚步声就不加分辨地拿起自己丢在一边的书,继续伪装。 门开了。偷偷的从书本上透过视线,不免要阿木感到失望和气恼。 是午饭的时间了。阿木是知道李浩这个新培养起的习惯。 “有什么事么?”阿木的话中,夹杂着怒火。 李浩并没有回答什么。他很清楚,和他说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扫视一周病房,芊蕊不在。“李护士去哪里了?” “很奇怪嗳!她,去了哪里,难道还需要你批准?!”阿木没好气道。 李浩看了一眼阿木,没有怒气也没有怨恨,只有无奈。虽然是他的专职医生,但不管他是怎么的努力,阿木对他的态度一直是没有变过。时间一长,一切都已成习惯了。门刚关上,又开了,“病人,生气是很不好的。尤其,是你这样的一类人。”转过身,李浩告诫地说。 阿木并没有在李浩告诫的话上,盘桓任何一点的时间。现在他和李浩一样的想着,芊蕊会在那里。她去了哪里?真的是被自己气走了?想到这,阿木一拔插在手上的针头。不顾胸口处的痛,坚持下了病床。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李浩;一个,穿着病号衣的阿木。为共同的一个人,在医院里找开了。医院,说大也不是很大,说小也不小。但同一个目标的两个人,却并没有在寻找中相遇。 第三十四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芊蕊,去了哪里?李浩最后可以找的地方,当然是画街。所以,他驾车去了。 而阿木,还在医院可能有人踏足的地方找着。这样的在医院到处穿行,他还是第一次。他古怪的脾气和特殊的身份,引来的好奇、诧异,还有那些不明的目光,是不言而喻的。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包括他自己。 忍着病痛,阿木帮保洁人员收拾着被自己不小心撞翻的垃圾桶的行为,更是让所见之人,惊讶不已。在他们看来,关于他xìng情古怪的说法,是得到了证实。 在去画街的路上,穿着工作服的芊蕊,扎眼的让李浩停下了车。 “我们依然在一起,我们依然在一起……”。与芊蕊坐上车同步,李浩的手机响了。 “喂!什么!”惊讶瞪大惊惶眼睛的李浩,看了一眼芊蕊。“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出事了么?谁出事了啊?”,一股不详的预感,直逼芊蕊的心头。 “噢,是一个病人。新的,刚刚送进医院。很严重。”李浩断断继续、解释地说着。“嗯,我现在要回家,拿一样东西。”稍稍的停了停,他要连贯语言,“你,换班的时间也快到了。不如你就在家里吧。” “我……”拒绝,当然是芊蕊第一反映。但一想起医院中阿木的话和表情以及自己此时的情绪,她也就点头答应了。 芊蕊的点头同意,带来的便是车的飞速行驶。 李浩匆忙的上了楼,又闪电似的下了楼。正出门的一刹那,他又回过头,嘱咐芊蕊好好休息,“晚上,我会提前回来的。做好饭,等我!” 与他闪进车离开的同时,芊蕊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床头边,是安静的躺在那里的画。触手,抚摸着画纸。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记忆中立体的院子,以及院子里的一切。 不过,她并没有坐在房间里。心底涌起的情感和繁杂的思绪,让她无法平静下来,无法让她在这里或在那里静坐,哪怕是很短的时间。 无以言明的焦躁、担心,促使她在房间、客厅、厨房、楼梯一层层的重叠着留下自己的脚印。第一层阶梯就在脚边,楼上是李浩的房间。在好奇心地驱使下,芊蕊走了上去,门是紧锁着的。 李浩给了她一串钥匙,包括车的钥匙,但惟独没有这一间房的。门,打不开,也就进不去。这是,一个细节的问题。世间上,许多故事得以的延续,就在于细节之处。如果,如果,她进入了他的房间。那李浩一直jīng心呵护着的那枚炸弹,就会爆炸――炸开――散落出星星的碎片。 下午的几个小时里,芊蕊就是这样的走着的。是她忘记了门外还有一个大世界存在,还是四面围墙禁锢了她?或许,这两者皆是。总之,芊蕊的脚没有踏出门,一直带着不安的心,在几百平米的房间里来来回回。直到,直到外面的光线,暗化了房间里视线。她才模糊的记起李浩的话,然后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说晚上回来早点,虽算不上是李浩对芊蕊的诺言。但也算得上是,一种承诺。这样不知全局、超时间说出的承诺,结果往往是――等待的人,在沙发上、在等待中睡着。 上班、下班,仍继续上班。忙好工作上的一切,李浩回到家中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 打开门,第一眼,李浩所见到的就是半躺在沙发上的芊蕊。半边脸,被画纸遮挡着的芊蕊,不是睡的很沉,就是梦做得很美。从李浩走进门到站走到沙发边,她都是没有一丝的察觉。 是在等自己。她是在等自己。在等自己吃饭!在等自己回家吃饭?李浩不禁鼻子一阵发酸。感动的。汤,煮沸翻滚的声音,适时的从厨房里有规律的传到客厅,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以前,所谓的回家,全部意义就是睡觉。晚上回来,清晨离开。周而复始的这样。现在不是了。工作的间隙,有一个家牵挂在心。无论,是上班或是怎么样,很晚的回到家。第一眼,家中亮着灯。里面,是等待着自己的人。多温馨的场景,又是多么幸福的时刻。自己一直想要的,不就是这些么?李浩自己问自己。是啊!家的氛围,不就是自己一直追求和渴望得到的么。 就在他弯下腰子,准备给芊蕊披上一件外套以免她着凉时。凭着感官神经,芊蕊睁开了眼睛。“你回了,”画纸,自然地被她从脸上移开了,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 李浩含笑的眼睛中充满温情,点了点头。“好饿!可以吃饭了么?”像极了新婚中的丈夫对妻子说话的口气。 “我想去医院!” 完全出乎意料,芊蕊突然的对李浩说出这样的话。 “去医院!?”李浩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现在,现在,去医院做什么?” “不知道!”芊蕊茫然又痛苦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是哪里,不舒服么?”见芊蕊这样的一副表情,李浩焦急关心地问。 给他的答案,又是摇头。 摇头。并不是单纯的给李浩的答案,它同样是芊蕊给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感、不明白的不安、不明白但又困惑自己的一切,茫然无措的感觉的回答。 “芊蕊,你是怎么了?” “不知道!”芊蕊明亮的眼睛中满是疲惫和困惑。 “是不是,刚才做了什么噩梦?”李浩像父亲般充满慈爱般地拍拍芊蕊,“别多想了。人,一个月中有几天情绪不稳定,是很正常的。现在,去什么医院。小孩子,”他顿了顿,急着要岔开话题,“能吃饭了么?你看看,”说着,他就用手拽起自己脸上的肉,眨巴眼睛,一幅委屈的样子,“出了美容院的驴,都饿瘦了。” 李浩的这一招到是很灵验。他的表情和神态,惹芊蕊裂嘴笑了笑。“吃饭吧!要不然,你又得去美容了,很贵的。”说着,芊蕊就起身往厨房走去。 跟着站起身,尾随走进厨房的李浩,舒了口气。他在想,如果芊蕊知道阿木因为她擅离开再次的昏厥,而自己又被一向xìng情温和的院长责骂,她会怎么想。 虽然第二天,有李浩含蓄又隐蔽的劝说。但芊蕊一直坚持,不在家中休息,一定要去上班。现在她上班的核心,就是阿木。 阿木构成了芊蕊上班的原因、动机、目的、意义等等一切与上班有关的名词和动词。 医院里,那一双双眼睛中的视线,又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芊蕊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导弹索定的目标,随时都可能被轰炸。好在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那些目光,她正急切的往311病房赶去。 来的路上,没有一丝停顿。而伸出手站在熟悉房门前的芊蕊,现在却犹豫了。 见到阿木说什么?一直想来医院,但真的到了医院,又害怕见到他。但犹豫归犹豫,片刻后,门还是开了。芊蕊很轻,很轻,像是世纪大盗进入一座戒备森言的城堡。 眼前,不在是那本无名的书,也不是冷俊的面孔。药水,在人设置的程序下,静静的从输液瓶里一滴一滴的流进了阿木的身体里。 走近的芊蕊,出乎意料地见到那张苍黄脸上的两只眼睛,是闭着的,没有一丝要睁开的迹象。这样的脸sè,扑面地给了她一阵揪心的痛。悄声走过去的芊蕊,拉开了窗帘。溢满窗外的阳光,顷刻间的流淌进房间,抹去了阿木苍黄脸sè,给了他一层金黄sè。再回到阿木身边,保温桶下压着的纸张,这才进入她的视线。 “汤很好喝,谢谢。”――五个字,两个标点符号。字形,并非工整,但也不是潇洒自如的个xìng字体。 昨夜的某个时候,带着昏迷头脑的阿木,忍着病痛从枕头下拿出的纸和笔,艰难写下这样的几个字。 久病成良医!阿木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么一睡下,醒来的时间是未知的。对于芊蕊,第二天会来到这里。他是没有一点的怀疑。 第三十五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写下这样含蓄的道歉语过程,是芊蕊无从得知的。但她却很清晰地感觉到泪一滴一滴滚出了眼眶。清楚地看到,泪珠滴落在手中的画纸上;清晰地听见,清脆又包含着感情的“啪啪”声。为的是那一份感动,芊蕊并不知道!她甚至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正在哭。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木一直是睡多醒少。在他每一次偶尔醒来中,模糊的视线里见到的都不是芊蕊。在他的简单的意识里有了认知,芊蕊因为自己的原故被医院赶走了。与之对应的,芊蕊认为阿木因为自己的工作失职,一直处于是昏睡状态。她整rì得担心和牵挂着阿木。 虽然,医院里没有聚集多少人的大声议论;可不多人的小声嘀咕和无言的眼神交谈,所给芊蕊带来的更是百倍的困惑和不解。但每当她一靠近,嘀咕声和眼神立刻四散开去。而她也只好无奈地猜疑着走开。 rìrì不忘带着保温桶上班的芊蕊,一直期望着阿木可以醒来。 今天仍期望着的她,未曾预料到一推开门,进入自己眼睛的就是那一双含火的大眼睛。认为芊蕊被赶走的阿木,在昨天夜里醒来后,就一直想着今天怎么把新来护士赶走走。 双方都是意外的发现。 芊蕊的出现,如是一盆冷水,泼灭了阿木眼睛中的怒火。见阿木坐起身,芊蕊又是诧异又是兴奋。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笑着――单纯的笑――很傻笑――是完全意义上的笑。 “汤好喝,谢谢。”自己写下的字,在芊蕊手中的保温桶的提醒下,显现在阿木的眼前。 如此的几个字,让他想起来就感到不自在、窘迫的尴尬。除了小梅之外,阿木可是第一次和其他同龄女孩,说软话,即便这句话很普通、很一般、很应该。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芊蕊的笑容。 “请问,你是这个病房的责任护士么?”门开了,一个护士探进上半身。 在得到芊蕊的肯定回答后。护士把留在门外的手,伸了进来,“有人,要我把这个包裹送来给你。” “给我?”芊蕊很是惊讶地接过了护士递过来的包裹。“我的包裹?”她怀疑地打量着手中的包裹。 此时阿木又拿起了书,独自翻阅了。 走上前,芊蕊把保温桶轻轻地放在了床头柜子上,“趁热喝。”说完,带着包裹就走了出去。 “什么办事效率。” 自己的包裹?有没有弄错!上面是写着,“311病房的责任护士,芊蕊收”,有谁会给自己送来包裹?医院中,过道椅上的芊蕊,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谁会给自己送包裹。 掂量,掂量,不是很沉。芊蕊很奇怪,它看起来可是很大体积的。 芊蕊对送包裹人的好奇,完全的被对包裹中东西的好奇、猜测和期望替代了。 走道垃圾桶边,芊蕊开始拆包裹了。 呵!以为纸张不要钱么?以为国家的资源是用不完的么?里里外外的,居然撕去了六层包裹纸。一张,折叠着的画纸。画纸!芊蕊慌忙地打开,难道是……。 简单的线条:横横、竖竖、折折、弯弯。夸张的表情和神态,幽默的语言。简易的sè彩,房屋建筑。 不是芊蕊所期望的。可她为这样的一组系列漫画,弯眉展颜地笑了。 会给自己送画的人,除了他还有谁。芊蕊完全的确定下了这个人――没有一点的争议,没有一点的怀疑,也没有其他的候选人。生活中,许多看似简单的问题,其实是很复杂的。 阿木醒了,醒得是那么的突然。醒前与醒后没有什么两样,仿佛昏睡的那段时间是不存在的。 阿木的醒和现在手中的画,重叠得喜悦让芊蕊没有理由不兴匆匆地迈着轻盈的步子往李浩的办公室走去。 “今晚么?” 是李浩的声音。芊蕊停住了脚步。 “李浩哥!不会又有什么事情吧?!你很长时间没去了。”吴雨责备中带着娇气,还有一丝诧异中的失望。“妈妈,今天特意做了你喜欢吃东西。而且,爸爸也嘱咐了。”顿了顿,“难道,要他们二老来请你,你才肯赏光!”她,显然的有些气愤。不过,这气愤的对象并不是的李浩,而是她自认为让李浩反常的人。 “……”李浩犹豫了。今天晚上?他可是和芊蕊说好的,回家做一道他刚从书上学来的菜肴的。 就在李浩犹豫不知如何时,门开了。芊蕊走了来。她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更不希望,因为自己,破坏了李浩与吴雨一家人的感情。 对于自己的突然出现,所给李浩和吴雨带来的惊讶,芊蕊笑了笑,“今天你不是有空么,为什么不去?” 不知道是她的表达方式是不是有问题还是吴雨太过于敏感。芊蕊本意是要劝说李浩去的。但吴雨却听着像是管家的妻子在对丈夫施加命令。 “你是不是担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吴雨强压着怒气露出笑,却反作用的令她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当然,要带上她一起了。” 带上她一起!吴雨明亮的眼珠,骨碌一转,“李浩哥!当然,要把芊蕊带着。她是你亲戚啊!也就是我们家的朋友,应该去我家做做客的。”吴雨含笑地望着芊蕊,“看我也真是的,你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邀请你去我家呢。”说着,就转过脸来,“还有问题么?那好,就这么定了。”吴雨没有给李浩说话的机会,就把一切定了下来。 兴奋的吴雨走了过来,在芊蕊身边暂停住了脚,“芊蕊,”温柔地拍了拍芊蕊的肩膀,“下班后,要一起去噢!” 清脆的脚步声,渐次地消失在了办公室里。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李浩以为311病房里又出了状况。 “没,没什么。”芊蕊忙摇头,把画纸放在了身后。“我我来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谢谢!又来了。有什么好谢的。”虽然李浩有些奇怪芊蕊突然的跟自己说谢谢。但他并未深想。“病人醒了?” 话题,就这样无意地岔开了。 “是,醒了!你该去看看吧!” “去看看。嗯,我是要看看了。”李浩一提肩,无奈地看着芊蕊,“现在去,不合适。”他轻叹一口气,“他啊!是见我就生气。”说着他就低下眼睛,在病案上写下几句,又抬起头,“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小雨家。叔叔阿姨,是很热情好客的。” “嗯!”芊蕊抿嘴笑着点头答应了。 吴雨邀请芊蕊的目的? 整个下午,吴雨都是对镜子百般描,千般画。下班前又有意地抢在芊蕊前一步坐上驾驶位旁的位子,……不需要语言刻意说明什么,这些行动是显而易见地给了答案。 要排斥芊蕊,吴雨能做的只有那一个办法,和李浩说过往的事情。而她过往美好回忆的重点就是大学的那段生活。 是,她是孤立了芊蕊。可这却是李浩极不希望听到的。 第三十六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车的速度很快。要注意开车,又要注意吴雨的话。心神同时工作,李浩的神经又被拉直了。在两个女人中间的男人角sè,注定了是要在夹缝里求生存的。 目的吴雨是达到了。车中芊蕊的确是说没上一句话。李浩呢?也是一直在回答她的问题。 后车座上的芊蕊,插不上他们的谈话。听着李浩一句句的和吴雨对答,她是一阵落寞。只好眼睛望着窗,外打发着时间。 夕阳已下,是白昼与黑夜的交替时间,是一个两不属于的时刻。各大商家门前的灯,都跃跃yù试得要一展风采。 芊蕊是歪斜着头望着车窗外的一切,脑中、眼中却不尽然地浮现了阿木――冷俊的脸,冷漠的神气,冷冰的话语。 车渐缓的停了下来。芊蕊见到自己眼前出现一辆黑sè轿车。对她而言这又是一个新的陌生地。 “砰”,车门相继地关上了。 “芊蕊。这就是我家!”,吴雨满面微笑地向芊蕊做了个简单介绍。“李浩哥。走吧!”说着,就把手伸进李浩的臂弯里。没有任何迟疑的李浩,做出了一个化解芊蕊尴尬的局面的举动,拉起了她的手,“芊蕊,走!叔叔阿姨会很欢迎你的。” “是啊!我,父母可是很好客的!”李浩,拉着的她手?!说了,吴雨克制着自己的不满。即便拉手就现代社会而言是最普通不过、最常见不过的一个举动。但爱情中,是没有普通和常见如此的词语的。尤其是在一相情愿的感情里。 “爸,妈。我们回来了。”,刚进门,吴雨就甜甜地招呼了一声。 “噢!回来了啊!小浩来了没有。”声音先人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还没等到李浩说上一句,表示自己来的话。厨房里就走出一人,走进了客厅,向他们走来。“今天,这么晚,……”李浩身后的芊蕊,吸引了yù说的妈妈。 如果说,吴雨挽着李浩像是准女婿第一次来家做客。那从发现芊蕊到打量芊蕊的妈妈欢心的表情,就像是久cāo儿子婚事的婆婆第一次见到准媳妇。 “今天,病人多。”吴雨,边回答着吴妈妈没说完的问题,边弯下腰从鞋架上拿下一双鞋,放在了李浩面前,示意要他换鞋。 李浩却弯下腰,把鞋架上最显眼的地方放着的一双粉红sè带着金sè绣花的拖鞋――吴雨最喜欢的――更重要的是鞋子是他送她的,拿了起来。那一刻,吴雨是多么的肯定,李浩是在给自己拿鞋子!那一刻,她望着芊蕊的眼睛里充满了得意、骄傲和幸福。 吴雨挑衅、幸福等等杂糅的感情,似乎要把芊蕊窒息在其中。李浩放下鞋子后,自己一定会以一吻回之,她是这样想着的。 鞋子,鞋子……,鞋子却在吴雨含笑的眼睛下,落在了芊蕊面前。放在了芊蕊面前!那是自己要换的。是自己最喜欢的鞋子啊!一时间,看着换着鞋的李浩和芊蕊,吴雨发愣的无言可说。 “快进来!站在那里干什么。”说着,含笑惊喜的吴妈妈就拉住了芊蕊的手,“小雨,发什么楞。还不把鞋子换了。” “累了吧!” “不累,真的不累!”芊蕊受宠若惊的忙摇头。 “到我家来,你就别客气。啊。就当是自己的家。”妈妈满意的消着,上下打量着芊蕊,“你,叫什么名字?” 吴雨愤恨是当然,但这还不足以使她失去理智。在这样情况下,她即便不知道自己怎么做,也是知道自己不该怎么做的。顺从妈妈的话,随便拿下了一双鞋,扔在了自己的面前。 “芊――蕊。”面对充满慈母般的笑容和眼神,芊蕊的话有一丝颤抖。 “芊蕊!嗯,芊蕊!很好听的名字。你父母可真会起名字。你父母是做什么的,身体可好?” “阿姨!”慢一步的李浩,适时的替芊蕊解围说:“阿姨,你什么时候该做户籍工作了?” 李浩的话到是提醒了吴妈妈发觉自己话的唐突,“哦!芊蕊,你可别介意。人老了,就罗嗦了。” “那有。阿姨,很年轻的。”这并不是芊蕊的奉承话。她心中真是认为眼前的吴妈妈很年轻 十七年中,她可是第一次让芊蕊有妈妈感觉的人。 “真会说话。来坐,坐啊,”吴妈妈招呼芊蕊坐在沙发上,“我去厨房把水果盘端出来。你们先坐一下。” 还没等芊蕊礼貌的说出劝阻的话,妈妈就已经转身去了厨房。 韩芊蕊,她是谁啊!妈妈对她未免是热情的过了头!被冷落的吴雨十分不解妈妈的举动。她咬着唇,忍着。 吴雨是坐在了李浩的身边,距李浩要比芊蕊近多了,可以与他说说笑笑。想用距离来困住一个人――不知道,我们是为她感到高兴还是感到可悲。不过吴雨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因为妈妈身边坐着的人本该是自己,而不是芊蕊。那是自己的位子,她凭什坐,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自己的家里,站在自己家的地板上――嫉妒总是带着自私的。 妈妈对芊蕊的态度,让吴雨很不平衡。妈妈一直说着水果的新鲜,要芊蕊多吃。不停在芊蕊面前说着李浩的好,好象是她有意要结合芊蕊和李浩。到底谁是她女儿啊!难道自己平rì里对李浩的意思,妈妈会不知道。怎么可能? “李浩哥!” 突然一句高分贝的话,不禁让妈妈扭过头责怪的看了吴雨一眼。“小雨,女孩子家说话不能这么大声!你看看芊蕊,多温婉。” “妈!”吴雨瞥了一眼芊蕊,“我是――关心李浩哥哥啊!他,他,”吴雨在搜索着可行的托词,“他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吃水果。”对,“李浩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没有胃口么。” “谁说的。”李浩莫名的眼神从自己手中正拿着串着水果的牙签移到吴雨脸上,“我,我吃的很好啊!” “我说的。我是看见你没有吃多少的。”吴雨一口咬定自己说的话。 “是么?噢”李浩解嘲的笑笑,“一想到阿姨做的菜,我就没胃口吃其它东西了。肚子饱了,怎么办?” “你呀!就是嘴巴甜。”妈妈佯怒的看了一眼李浩。“来。多吃点水果,是没什么的。”说着,妈妈就拿起一块切好的水果片,喂给李浩吃了。 “妈!你太偏心了。喂李浩哥,不喂我!我可不愿意。”吴雨冲着妈妈撒起娇来。 “这个你也争!还像小孩子,来,喂你。” “她本来就是一个小孩子啊!”李浩疼爱地望着吴雨,接着妈妈的话说。 嘴巴嚼着的吴雨得意的瞥了一眼羡慕的看着这一切的芊蕊。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小浩,很会照顾人。在大学的时候啊,小雨多亏他照应。”妈妈转过脸,向芊蕊夸赞李浩。“对了,你现在是在那里工作?” “嗯。在医院。” “和我们在一起工作。”李浩补充的她的话。 “啊!那更好。以后你要常来我家。”妈妈欣喜的望着芊蕊,“我最近在想呢,小浩以前是经常小来这里的。最近怎么不来了?我还担心呢,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拉着芊蕊手的吴妈妈喜不自禁看了一眼李浩,“不过,这事情出的好!出的好。” 妈妈最后一句话一出口。吴雨脸sè立刻就变了,妈妈是怎么了?只要长眼睛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她对李浩是怎么样的感情,更何况还有“知女莫若母”的古话。 芊蕊显然是没有完全理解吴妈妈话中的意思。虽然吴妈妈一直是在自己面前夸赞李浩。可她认为,那仅仅是吴妈妈对李浩的喜欢。 第三十七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李浩呢,从一开始吴妈妈见到芊蕊说出的话,就已经听出吴妈妈是认定芊蕊是他的女朋友。对于这样的认为,他是很乐意接受的――心底的想法――现在他可以感觉的到。对芊蕊,他不在是那么单纯的受人之托了。借吴妈妈之口,说出自己的心声李浩,只是抿唇略带羞涩的笑着。 “小雨!你可要多照顾她一点。”妈妈继续的说。 “那当然!她是李浩哥的亲――戚么!” “亲戚?”吴雨清楚说出的话,像是钳子固定了妈妈脸上的笑容,“亲戚啊!”妈妈脸上不禁露出失望的神sè。“是,什么亲戚啊!” “噢!远房的亲戚。都不知道多少代了。”李浩忙解释。情急下的解释,总是顾东顾不了西,覆盖不全面,更何况这个解释的源头就是谎言。李浩的忙于解释,完全是让吴雨认定芊蕊就是自己的情敌, “都不知道,是多少代了。”妈妈寻求证定的看了看,为应和李浩话而笑着点头的芊蕊,“噢!那就好!”妈妈放心的恢复了刚才的表情。 “爸爸呢?妈!。”李浩的回答和妈妈的话,实在让吴雨无法忍受。她便提到自认为会支持自己的爸爸。 “是,怎么没见到叔叔啊。”李浩也发现少了人。 “噢。他啊!正和韩市长在书房里,画画呢?”妈妈说得很随意。 “韩市长来了?也是,刚才在门外看见他的车了。” “韩市长?他什么时候,对画画感兴趣了。” “他一直对画都很有兴趣的。只是时间少,就很少画。听你叔叔说,韩市长前一段时间,把一副描摹……” “晚饭就留在这吃吧!现在的时间还回去?” 楼上传出的声音,打断了妈妈的话。对她没有说完的话,没有人去深究,也没有热谁去多想――没有多想,才有不知道;不知道,才会孕育出未知,有未知才有以后。 “不了。那边还有事情,”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回去晚饭就不用吃了?”起身的妈妈,在挽留客人。 李浩、吴雨和芊蕊也相继的站起了身。 “真的是有事情等着我呢。”说着,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走到楼下。 妈妈还说了几句礼貌的挽留话。既然已经说了是“礼貌的挽留话”,所以是留不下客人的。“礼貌的挽留话”,只是送行词的另一名称罢了。 李浩和韩市长不一般的关系,在他们的对话中可以清晰听出的。在挽留与拒绝中,虽然芊蕊没有和这位客人说什么,却也一直对着他礼貌迷茫地笑着。 因为被认作为客人的韩市长,在楼梯上往下走着时,就带着思考和好奇的眼神在说话的间隙打量着芊蕊――如果头发凌乱点,脸上汗水多点,面容疲惫点,是很像的。 是李浩送韩市长出门的。出门,就在出门的一刹那。韩市长拿下了半挂在口袋上的帽子,戴到头上。帽沿往下拉,往下拉――鸭舌帽。 “唉!芊蕊,李浩送他出门就好了。马上就回来的,你别去了。”妈妈拉回要向外走的芊蕊。 “噢!我是想……”对出门那一刹那间的韩市长有似曾相识之感的芊蕊,吞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爸爸!她,就是韩――芊――蕊。”吴雨迫不及待的,向一院之长的爸爸介绍眼前这一位屡屡失职的护士。 “哦,”院长上下打量着芊蕊。在哪里听过? “叔叔,你――好!”芊蕊停顿的说完一句简单的问候话。她对眼前的这张脸,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的,皱起了眉毛,想让记忆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可脑海翻搅一阵,这个答案真的是找不到。 “小胡!可以开饭了。”李浩一进门,妈妈就对着厨房里的保姆吩咐着。“先别说了,吃饭吧!” “那就吃饭吧!到我们家可不要客气。”吴爸爸说着,就向饭桌边走去。 见吴爸爸对芊蕊的态度,并不如自己所料的吴雨是气恨交加。是怎么一回事!?让芊蕊来家里,为的就是要冷落她,让她好自动的远离李浩。可现在好象自己应该自动远离李浩,甚至离开着这个家。芊蕊真的是成了客人!而且,妈妈还像红娘似的对芊蕊说那些话。 “砰!”。忍耐xìng到达一定程度的吴雨,愤恨的转身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毫不留情的制造出了,这么一声饱含着怨气和不满的关门声。 这一声,足以引得桌子周围刚坐下的四个人,抬起头侧望着微微发振的门。 “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许多时候,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针对某人而做出的举动。但在特殊的环境中,都会使某人感到尴尬和窘迫。现在的芊蕊就是这个某人。客人来做客,主人大发脾气――“砰!”的一声,无异于给予芊蕊封上了封条。 轻轻的碰触使得芊蕊转过头,李浩的一个解围的搞怪表情,让她微微的一笑。 “芊蕊!你别介意!她是小孩子脾气。” 就在妈妈招呼着芊蕊吃饭时,吴雨出了房门。走出房门的她是笑容灿烂,但含笑的眼睛里透出的光却不是那么的单纯。 从容走下楼梯的吴雨手中拿着一本书。不,那是一本厚厚的相册。是的!是厚厚的相册。独自在房间里消化气恼的吴雨,没有忘记这相册里封存着一段她和李浩的美好记忆。有这么多记忆。难道,自己还会输给那个才出现不久的韩芊蕊。怎么可能?她要把那些封存的记忆,都释放出来――对希冀于过去,总是想着用过去静止的记忆,来抓住现在运动着的人。我们,又能给予怎样的评价? “浩哥!”吴雨含笑的拍了拍手中的相册,“以前,大学所有聚会的相片你还有么?”担心的李浩木讷似地摇了摇头,“我,可都留着呢?”她又亮了亮手中的相册。说着就走下了楼,坐在了他的身边。 一边一个芊蕊,一边一个吴雨,中间是一个李浩。 “现在看什么相册,吃完饭再看吧!” “妈啊!边看边吃才有味道啊!” “先吃饭吧!”一直沉默着的爸爸,开口应和着老伴的话。 “爸!”娇气十足的环形声音。这是她与爸爸争辩中的杀手锏。 “好好!你喜欢,边吃边看。就边吃边看。” 在与爸爸的交锋中,吴雨总是百战百胜。从没有相关证件的芊蕊进入医院工作,一步成为311病房的责任护士上,就是可以清楚知道的。 “小雨!”父母放了行,李浩却着了急。“如果,你真的是要看相片,”他看了一眼正注意听着自己说话的芊蕊,“谈一些过去的事情。那就去你房间吧”他继续说着,“你看,我们说的事情,叔叔阿姨是不知道的。”他勉强的露出笑容:“对他们来说,就是噪音!再说你房间里很安静,正好聊天的!” 吴雨会不会同意?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你们,不吃饭啦?”妈妈想要叫住,走上楼梯的李浩和芊蕊。 “妈!你们先吃吧!”吴雨又瞥了芊蕊一眼,胜利了!说完就和李浩“噔噔”疾步的上楼――吴雨是在兴奋,而李浩却是在庆幸。 与不停的招呼着芊蕊多吃、问暖问寒的妈妈相比。一边的爸爸,多是询问芊蕊工作上的问题。 吃饭的间隙,妈妈时不时抬起眼皮看看芊蕊,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老伴。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么了。同时预感到富有戏剧xìng但却实存在现实生活中的问题,已经到要必须解决的地步了。 第三十八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在不时传来吴雨高分贝的爽朗的笑声中,芊蕊象征xìng地吃了点食物。 “我得回医院了!”,不知道在吴雨多少次笑声后,芊蕊突然地说出要回医院。 “回,医院!”妈妈看了一眼和自己一样惊讶的老伴,转而望着芊蕊。“不是,已经下班了么?” “应该,是换班了!”爸爸揣摩着时间确定老伴的话。 “是换班了。但和我对班的护士今天有点事情,请――请了假。我答应替她代班的。” “311病房?”爸爸平淡地说。 “是的!” “那就去吧!护士就该这样,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下自己的病人。”说着,爸爸就用筷子夹了菜放进碗里。 妈妈不无惋惜地说了几句遗憾的话。“让小浩送你去!天快要黑了。” “不,……”还没等她开口阻止。妈妈的声音,就直冲吴雨的房门去了。 像是早就有所准备,妈妈的话没完全说完。李浩就开门“噔噔”的下搂了。接着吴雨也满面笑容的跟了出来。 对芊蕊回医院,李浩没有多少的疑问――他也是希望芊蕊赶快离开的。下楼来的他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准备送她回医院。 “李浩哥!你很长时间没有来了。一定有很多话,要和爸爸妈妈说吧,而且你也累了一天。芊蕊,就我送吧!”自动请缨的吴雨,把手伸进了芊蕊的臂弯里,十分友好的样子。 李浩还在婉谢谢绝。可吴雨的话得到了妈妈极大的支持,他也只好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了。 在妈妈千叮万嘱,以后要常来的话中,芊蕊和吴雨肩并肩的出了门。 “我一个可以的,你回去吧,他们正等着你呢。”芊蕊对送自己出来的芊蕊,礼貌地说。 吴雨没有回答芊蕊的话,只是盯着她。盯的芊蕊,困惑地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 “能不能请你,给我一个正确的答案,”吴雨急速地抽出自己的手,顿了顿,拉长了芊蕊的好奇。“你和李浩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和李浩到底是什么关系?芊蕊犹豫了。现在的她对自己与李浩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已经说不清了――感觉上是说不清的。 “真的是,远房亲戚么?” 开始吴雨就对李浩所说得远房亲戚存在诸多怀疑。在大学里,她就知道李浩如同孤儿是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亲人的。突然的出现一个远房亲戚,能不让人怀疑么? 深吸了一口气的芊蕊摇了摇头,否认了。 “不是亲戚关系。那你到底和李浩哥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吴雨忙追问。 芊蕊又是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他的。怎么和他,……”这样的话,让她难以启起齿,“怎么和他住在一起的,” 吴雨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她为什么会和李浩住在一起。 还是摇头,芊蕊摇了头。她的脑子一团乱,到底是怎么了?哪里出了错? “你和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么?” 咄咄逼近的吴雨,并没有让芊蕊不开口说一句话。她只是摇头――她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哼!”吴雨鼻腔中发出一声意料中、不屑的声音。“我和他的关系,你知道么?”正面的问不出来,那就侧着问。不管正问,侧问,总之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她和他是什么关系?芊蕊楞楞地看着吴雨,眼前是适才吴雨、吴雨妈妈和李浩三人间温馨的喂水果的场景,耳边是他们亲密的话语。在平rì里吴雨对李浩的态度上,完全是可以看出,她对李浩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可是这样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可以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呢?关系是双向的,不是单向的。对有着模糊答案的问题,芊蕊还是摇了摇头。 “哼!”吴雨依旧很不屑,“我和他,是大学同学。知道么大学同学。毕业后又是同事。在你没有到来之前,他除了睡觉外,几乎都是在我家里过的。”吴雨高傲、得意的一扬嘴角。“他陪我去参加朋友聚会,去逛街,去买衣服,去做很多很多事情。你说我和他会有什么样的关系。”说着话,吴雨的眼睛几乎是想要贴到芊蕊的脸上了,让她蓦然感到一种强大的压力,压了下来。 “我想,你对我们之间的事情有些误会。”芊蕊顿了顿,“李浩,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的,吴雨一定会感到很高兴――谁都希望自己喜欢人,得到旁人的夸赞。可同样意思的话出自芊蕊之口,抽出吴雨的情感丝线,就不是那么单一的一根高兴线丝了。 “他是好人,需要你告诉我么?”气愤的吴雨是在提醒芊蕊,她和李浩认识的时间要远远早于她,她比她更了解他。“就因为他是一个好人,所以对别人的求助总是乐意的帮忙。”她轻蔑的瞟了芊蕊一眼,“即便,是自己有难处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做。” “难处?” “闲――言――闲――语!” “闲――言――闲――语”,芊蕊重复着。脑中急闪过,医院里令自己琢磨不透的目光和嘀咕声。 “你呢,也亲眼看到了。李浩哥、我和我父母,都是什么关系?”吴雨有意地顿了顿,对是不是该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有所犹豫有所徘徊。 “我和李浩哥就要结婚了!”女人不毒怎能幸福?下手狠点。 “结婚!”多有震撼力的词语。虽然“妻子”现在越来越来不是一个无法攀过的高墙,可芊蕊却视之为严肃的电网。 如利爪,吴雨的话抓得她心中是一阵痉挛般疼痛。李浩的一言一行,如幻灯片般,在眼前一页一页地翻过。一怒一笑,依旧那么生动,那么有活力。以前每每听到“心痛”芊蕊都是不屑,可以后不会了,今天她也痛了――揪心的痛。 自己凭什么有这般的感觉?李浩好心的收留自己。难道还要他对自己的感情负什么责任么? “你,很喜欢他么?”芊蕊的这个问题,当然是明知故问型的。突然的变故,搅得她的意识有些混乱。“他喜欢你吗?”鬼使神差得让她自言自语说了口。 芊蕊清醒理智意识下的这一问,正中吴雨的软肋。是啊!他喜欢自己么?如果不喜欢。那在大学时,他为什么奋不顾身地救落水的自己;为什么,会在下雨天乘几个小时的车去给自己送伞;为什么,会为了救自己不惜抽干自己的血;又为什么,得众多美女的垂青一个也不取;更又为什么,给自己写情书――那缝信,还完好的放在那里。如果是喜欢?这么多年来,他为什么没有向自己表白或说一句暧昧的话、做一次暧昧的动作呢。 第三十九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不需要向你说什么。再说,他要是不喜欢我,能答应和我结婚么?”,吴雨装做不以为然却说的理所当然。“只是,你……。” “他,是喜新厌旧的人?是所谓的花花公子?”没等吴雨把话说完,芊蕊就知道她的担心。 “当然不是!你,瞎说什么!?”在吴雨听来,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同时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芊蕊说出有关李浩生活不检点之类的话。 “既然,你知道他不是那种人。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整天的在他身边,我能不担心么?”吴雨顿了顿,“时间会培育一切的。即便,我是很相信李浩哥的,但我更相信这句话。” 是啊!时间会培育一切的。是什么时候,自己和李浩的关系,到了自己也说不清的地步? “你喜欢他,就该相信他。如果,你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怎么谈得上感情。” “我很相信他。一直信任他。李浩哥绝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但,”吴雨厌恶地看着芊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很抱歉,我不相信你。” “不相信我,为什么?”,芊蕊对意料中的话,没有惊讶,有得只是坦然。 “哼!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也没有解释的必要。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搬出去住,离他远点。”吴雨又强调了说,“搬出去,住。” 搬出去!自己真是多余的。芊蕊嘴角露出惨然的一笑。 “搬,出去。钱有问题么?”芊蕊的沉默使得吴雨猜想到现实的困难,“钱的问题。我可以完全帮你解决。” “我不需要,谢谢。”顿了顿,芊蕊积攒了说话的底气,“我不会搬出去的。你也该进去了。她们在里面等你。谢谢你送我出来。”, 勉强地笑着,芊蕊和交织着诧异与惊讶表情的吴雨作别。 为什么自己会说出坚定又有杀伤力的话,芊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是因为,吴雨适才说到帮忙解决钱的问题时不屑的神情,触动了她的自尊心;或许,是因为芊蕊本就眷恋那间房子以及房子里的一切,就是不愿意离开;或许仅仅是芊蕊一时感情占了理智的上风,心情不好就不会仔细考虑得太多,说出了气话。但无论是出自于什么样的原因,芊蕊都没有想着与吴雨恶意争夺什么。 在不明确、不坚定的原由下,说出的话,注定是经历不住微风拂细雨洒的;注定是要夭折的。芊蕊,不知道自己这番的话,能坚持多久――是说话的那一瞬间,还是多少个瞬间的集合。 外面的吴雨和芊蕊,是如此的一个状况。那屋内呢? 吴妈妈一见芊蕊消失在门口,就急忙的问李浩。问他芊蕊是不是他的女朋友,认识多长时间了,然后又发表了一通对芊蕊本人的看法。总之,吴妈妈是很满意芊蕊的。 打着空牌的出租车,一辆辆的从芊蕊身边驶过,却没有一辆停在她的脚边。感情千头万绪,思绪混乱,不知何去何从的他,怎么能安静的慢走!左右脚的交替周期,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她要在急行中,释放出自己所有的烦恼和苦闷。 轮胎与路面急速的摩擦声。芊蕊喘着粗气停下了脚步。现实生活,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感情变化而增添什么,回避什么或是改变什么。看着眼前停下的车,时光倒流到了那个自己被洒水车淋湿的夜晚。今天的现在,身边是少了一个人的。今天的司机也都成了哑巴,只是张着嘴而没有声音――是沉浸在自己感情里的她“聋”了,并非是司机“哑”了。 在哪里?此刻自己在哪里?过了多少个交通灯?又走了多长的路了?多少时间,已经过去了――天并未全黑,但地面已经是昏黄路灯的天下了。她茫然四顾周遭,急弛而过的车,也毫不吝啬的展示着转顺即逝的亮。行人或匆匆的往目的地赶,或和朋友悠闲的逛着街,或在街头追逐着,或在广场上随着音乐节奏跳着舞。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行进着。 在一个有规律的世界里,迷失了自己。芊蕊自我轻蔑地“哼!”了一声,是自我解嘲也是自我无奈的叹息。 夜幕初下的时间里,最多的声音是街边小吃摊主的叫卖声。虽然,车来车往、脚来脚去,说笑杂混、依旧遮掩不住如美食般诱惑的嗓音。芊蕊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饿了! 穿梭在灌耳的叫卖声里,左右避让以防与人相撞。吃路边的小吃,是没有一点问题――说路边东西不卫生的李浩不在身边。但芊蕊并没有因此而有轻松zì yóu的感觉。相反的,一种落寞的失落感,突然地爬上心头。 毫无任何胃口,芊蕊空空地垂着手在一个小摊前停了下来。 停了下来!面前的食物,不是什么美味,也不是外形吸引人的小吃而是白的不掺任何杂质、最普通不过的馒头。 在夕阳挂在树梢的rì子里,村子里那条通向柏油大路的凸凹不平的小土路的尽头,总是会出现两个镶着金边的影子。他们在等待,从他们认为的远方回来的人和他带回来的馒头。那样的馒头,和自己家中黑乎乎、长相丑陋的馒头比起来,就是梦寐以求的美食、童年的追求。 转过身的她,一只手里,多了个装着馒头的袋子。接着,又多了一瓶豆豉,它可以代替儿时妈妈腌制储存的咸菜。 不知,身处何地的她。站到路边。茫然了。去哪里啊?又有什么地方自己可以去。是以回医院的为借口离开的。真要回医院去么?阿木那么讨厌自己,哎! 哪里?芊蕊无意又无奈地回过头,在能清晰看见的距离里,是一家扎眼的“营养食品店”招牌。那里?! 再出现在路边,她手中又多了一个袋子。 背后的小吃街,聚集了更多来自各个地方不同的人。路边的芊蕊,早已经成了混杂的人群里成为某些眼睛游离跟踪的目标。 打车,去医院吧!她下意思地掏了掏口袋。咦!瘪瘪的,什么也没有。怎么会没有呢?没有钱了,怎么办?这个城市对她而言仍旧是陌生的。芊蕊空出一只手,她要仔细地找一找。 一圈圈,一缕缕从人嘴巴里喷出的烟,四处飘着,徐徐地靠近了正翻找着的芊蕊。 在本能感觉下的芊蕊,抬起了头。为什么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这个城市的每一处,都给了她熟悉的感觉。 面前的几张脸――有点熟悉――烟和昏暗的光线把他们的面庞,掩映得有些狰狞――芊蕊不由的发慌了。 “你,们……。” 歪斜着脑袋的领头人,冷笑着吹起了一缕缕烟圈,“我,们……什么!?”一行十多个人,自然地把芊蕊围在了中间。 “真是冤家路窄!”,一阵烟圈,领头人狠狠地吐向芊蕊,随风丝丝散去。“我们又见面了。” “上次算你命大。虎哥的飞刀,谁不知道。”,“还外加一把抢。”,“是啊!偏偏有人愿做替死鬼。”,……后面的几个人各自说着。 “今天,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一个,抓不到,”领头侧眼望了望芊蕊,“ 拿你回去,交差。也不错,” “我――”芊蕊吞吐着,“我不认识你们的。” “别什么了的。该,你倒霉,跟我们走一趟吧。”,领头人,夹着烟的手一挥,身后立刻地走上前两个人。 第四十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去啊。我不去。”,芊蕊躲避地往后退。 “哼,白痴啊你。这个年代,还有‘凭不凭’这个词?”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救命啊!放开我!”,芊蕊冲人群大喊。手中的东西当然是“砰!”地落地了。 英雄主义的系列类产品,是越发繁衍昌盛,大受追崇。梦中,人们追求英雄称号,但当上天不啬赐予此等机会时,却无人愿把握。 一场闹剧么?看看吧!热闹,传统里就有看热闹这一条。走开吧!小心殃及池鱼,又不认识谁是谁。 芊蕊用力地挣扎着,要摆脱拉拽缚住自己的手。干脆,闭上眼睛。看不见,胆更胆,气更足。 光天化rì之下,竟敢强抢民女。这等狭义心肠、豪气不羁的话有谁会说。 谁? 闭上眼睛,能壮大多少勇气?无法见晓眼前状况,但芊蕊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上的手,由越来越紧到越来越松,最后松开了。 惶恐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不禁令她倒吸了一口气。 自己和扬言要带走她的几个人,被更多的人包围住了。芊蕊无从知道这些人yù以何为。她不敢奢望他们是来解救自己的。对下一时间自己的境况,芊蕊充满了可怕的想象和猜测。 更多人的一群中传出了话,“你们走,留下人。或者,……” 这悬而未完的话,让芊蕊预感到自己的情况会更糟――真的如自己所料――虽没对这一群人抱有什么好的希望,但还是存在那么一点幻想奇迹的――现在幻也没得想了。 “食实物者为俊杰”,这一句,在现代的社会生活中是被极度发扬光大。先前的几个人,自然地留下了芊蕊,走了自己――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猛的,芊蕊又被一双手拽住了。没有等她有任何反应,就被推进了一辆车里。 “嗳,……”,芊蕊几乎错乱了――出了虎口,又进了大白鲨群。“你们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恐惧焦虑担心的话,在车厢里滚滚溜一周,并没有任何人回应芊蕊。 “你们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里。”,恐慌至极的芊蕊,转过脸,一眼就认出了身边的人,曾在医院捂住自己嘴巴的人,她看得很清楚。 又是他!偶逢故人,是惊喜涕泪。那巧逢敌人? 芊蕊克制不住自己,含着怨气,大声地说。“你倒底是谁啊?我,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身边的人,冷冷的看了一眼芊蕊后,有移开了视线,语调平缓。“哼!马上你就知道了。” 无话可说了。芊蕊没有勇气再说什么了。 “我的东西呢?”静下来,芊蕊这才发现自己买的东西不见了。还在说着,她的视线就四处收索开去。没有! 两个袋子,突然悬在了眼前。身边人的手向前一伸,到了芊蕊面前。“是这个么!”他不屑的眼神说着这样的一句话。 接了过来,芊蕊查阅似地看了看袋中的东西,轻轻一声“谢谢”。 车,还在继续奔走。 再见到东西的一刹那间,芊蕊的担心和害怕之情就慢慢地淡去。有什么好怕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退一步说,担心又有什么用,时间是一样要行进的。万事皆有其对应方式, 思虑太多太久,也不堪事实的一拂。 累了。车轮便停歇了下来。 医院的停车场!芊蕊不敢相信的打量着,是医院的停车场? 是医院的停车场。那个熟悉的位子,空空的,李浩的车,正停在吴雨家的车库。 真是机缘巧合拼凑起的世界。想起上一次被救护车送回来,今天自己没钱打车回来的情景,芊蕊不由地笑了。 提上东西,她随着一伙人,向医院里走去。到了这里,更谈不上什么担心和害怕了。医院――有着李浩和阿木的医院,给她一种稳重的安全感。 前面走着几个人,后面走着几个人,中间是芊蕊。如果,如他们一般穿着黑sè的衣服或者是其它时尚、特殊衣装在这样的排列中,芊蕊绝对是大姐大的气派。可惜,偏偏她是一身朴素的打扮。更糟的是她身上的衣服,经过一来一回的拉扯,已不是那么的周整了。再算上手中提着的馒头,走在这样的队伍里,让人见了就忍不住的想笑――像极了港台喜剧中,恶搞的某个镜头。 这个时间,医院的人不多。但这样的组合,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步步的走。心中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将要被带到哪里,随着每一步的走过,芊蕊就越发的肯定自己的感知。 没有推推搡搡,一行人和平的走着。甚至到了三楼,芊蕊没有阻拦快步走的了最前。311,病房门前。她侧头看了看要走近自己的一群人,推开了门。 还是那本无名书;阿木,又是在看书。 先进门的芊蕊,并没说一句话。紧跟其后的人,自然地把她往一边推了推――好进来。 “木哥,怎么样了?” 芊蕊的感觉是对的,他们要找的确是阿木。 “阿达!”阿木显然对他们的出现颇感意外。“你们,怎么来了?现在是什么时间?” 条件反shè似的,芊蕊像个秘书般看了一眼阿木可以轻易看见的钟,读出了时间。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阿木,严肃地合上书本。 “木哥,”阿达身心轻松地坐在床边,“你就放心吧。还有很多弟兄留在那里呢。”说得胸有成竹。 如释重负,阿木放心呼了一口气,拍了拍阿达。“哦!我很好。真得。你们,今天,……”探了探头,门外还站着人,阿木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慌忙地问“出,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事,一切都好,”转过头,阿达看了看身后的兄弟,明白了阿木的忧虑之由。“外面好得很。只是兄弟们想你了。”阿达自然地说,“噢!木哥,我把她给你带来了。”说着眼神就指了指,一边的芊蕊。 “她!?”,阿木看了看芊蕊,又看了看阿达,“你们一直盯着她?!” “盯她!谁想去盯着她啊!”阿达很不以为然,“是见她被阿虎的那一帮人,纠缠。所以,就帮了一把。”阿达调皮似地斜眼望着阿木,“要不然你不就白进了一趟地府么。正好要来看你,就顺便把她也带来了。” 听着阿达的话,阿木并无忧心地看了一眼芊蕊。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事情,“nǎinǎi!nǎinǎi知道么?!” 第四十一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阿达理所当然地摇摇头。他认为阿木的担心,实在多余,怎么会让nǎinǎi知道。 “nǎinǎi最近的身体怎么样,好么?” 点了点头,阿达很肯定。 “那就好。那,……”阿木yù言又止。 吞吞吐吐,眼神飘忽躲闪,羞涩的表情也悄无声息的侵袭脸庞――芊蕊才发现原来冷冰冰的阿木,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她也很好,一切都好。放心吧。有我呢。”阿达很明白阿木要问的问题。回答时还带着好意的挖苦取笑。 “是啊!一切都好,就好。”阿木局促一笑,拍了拍阿达,语重心长的说:“我很好,你先带着他们回去吧。很快我就可以出院的。”阿木又探出头,看了看随阿达一起来的其他人,“替我向兄弟们道声谢。”紧紧握住阿达的手,像是有千斤担要交给他似的,“再替我,好好的照顾她们!” “你就好好休息吧!这个还要你交代。放心,有我在,她们是绝对的安全。” 阿木含笑的眼睛向阿达点了点,代了他语言上的谢谢。 “好好休息吧!我们走了。”说着,阿达就向外走,在芊蕊身边他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阿木,微微一笑,就大步的走出了病房。 过道里,掀起一阵脚步声。 “你有多动症吗?”等到阿达一伙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听觉范围内,阿木斥责似冷冷地问芊蕊。 “什么?” “没什么事情。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医院里,哪也别去。”,阿木像是在下命令。 “为什么!为什么我哪里也不能去?我有理由要听从你的安排么?”芊蕊很奇怪。 “你不听我的,听谁的?”,阿木说得霸气十足。 “凭什么?为什么?” “什么也不凭,更没有为什么。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就可以了。我讨厌别人问我为什么,更没有向谁解释什么的习惯。” “没有习惯。这个也是习惯?!” 阿木并没理睬芊蕊的话,更没回答什么,又拿起了书。他这那书动作,到是让人想起诸葛孔明手中羽毛扇的某一作用,用以掩饰自己内心世界的活动。 “请问,在和别人谈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书是很礼貌的一件事情吗?” 阿木抬起高傲的眼睛,看了一眼芊蕊,没说什么话。 “很有礼貌么?” 眼睛的余光中出现了馒头。阿木缓缓地放下书,视线落在了芊蕊提着的馒头上, “我讨厌卖馒头的人。”不知道是没有话说找话说呢,还是他真的讨厌卖馒头的人。 芊蕊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自己手中提着的馒头,又看了看目光迷离、表情复杂但目不转睛盯着馒头的阿木。“卖馒头的人怎么了。”顿了顿,又继续,“再说,我也不是卖馒头的,我是买馒头的。” “讨厌就是讨厌,不需要任何的理由”,阿木如在说真理,容不得人去怀疑。 动了动嘴,最终没说出口。芊蕊在他面前又一次无话可说。卖馒头的人都得罪他了? 阿木的目光虽然转回到了书本上,但目光却依旧迷离。 又一次,静寂蔓延在空气中。依稀可以听见的只是阿木急速地翻书声在房间里扇动。那一天的那个时 间里,如果不是肚子的饿意站了上风,不知道要怎么结束相对无言的局面。 “晚饭,吃了么?”,芊蕊说着,就打开了盛着馒头的袋子。“值班的护士呢”她才发现,从自己走 进来到现在没有见到和自己换班的周护士。 阿木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上下看了看芊蕊,鼻腔中发出轻声的“哼”。 又被气走了?芊蕊无地地摇摇头。看来老天安排她说出帮同事代班的借口,是有原因的。 “晚饭吃了?”知道他不想谈护士和医生这一话题,芊蕊就换话说道。 无言,翻了一页书。 低眼看了看提着的馒头,芊蕊自以为明白了阿木的意思。她把在营养食品店里买来的晚饭,放到了他面前,“这是你的晚饭。馒头是我吃的。” 视线从悬在眼前摇晃的袋子,移到了芊蕊的脸上,接着阿木又收了回去。 他没有接袋子的迹象。但芊蕊,却有要他吃的意思。 “晚饭吃了。”芊蕊继续地猜着。 阿木还是无语,眼睛转而盯着芊蕊身后的馒头。 随着阿木的视线,芊蕊也回头看去。隐约感觉到他要馒头。 “你,不是很讨厌吃馒头的么?”芊蕊很奇怪,阿木的言行是这样的不一致。 懒散地抬高视线,阿木逼视芊蕊,“我说,我讨厌卖馒头的人” 那言下之意,就是要馒头。 “算了吧!它没有多少营养的。”芊蕊把手中的袋子,放在他面前。“吃它吧。有营养的食物,对你身体的恢复,很有好处。” 真是饿了。芊蕊把椅子移到了窗边。匆忙走出去,回来的时候伸出还没有完全擦干水的手,拿起馒头就坐在椅子上。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阿木正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香甜的吃相,令阿木不由地动了动咽喉,吞了口吐沫。多少年没有吃馒头了?他已经记不清了。讨厌买馒头的人?讨厌吃?只有他自己清楚,站在那冒着热气的馒头摊前,近乎痴呆的看着,一直到nǎinǎi拉起自己的手。那个时候每天吃饱肚子,吃馒头就是奢侈。 在对他而言的那一天,很晚很晚的时间里,他在等着nǎinǎi带着奢侈品回来,等啊!等啊!等――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等,一个没有期限的时间――多少人在等中白了头,有多少事情在等中荒芜,有多少物体在等中消逝。等,等到他幼小的身体,趴在粘合而成飘飘摇摇的桌子上睡着;等,等到长生面条上的蜡烛化为灰烬;等,等到,天黑;在,等到天亮;等到,太阳上了中天;在,等到黄昏。等到,破旧矮小的篱笆门前停下了一辆四个轮子的车。 “你,怎么了?”,芊蕊被阿木发着愣、眼睛眨也不眨的表情,吓了一跳。 “嗯!”,芊蕊的话,拉回了沉浸在自己思想里的阿木。 “你为什么,不吃?” 垂下眼睛看着眼前食物的阿木吞吐着,“我是,怕你……怕你,在这里下毒。嗯……”,话一出口,就已察觉不合适,但又找不到好的借口,也只得继续,“是,怕你下毒。” “下毒?”,芊蕊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 “是。”阿木点点头,“你――应该,不会――这――样――的。”,阿木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不是特别强调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噢?我,下毒。”芊蕊,指着自己,瞪大眼睛走到阿木身边。“太会想了,你,这小孩子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轻轻的,芊蕊用手一推阿木的头,没有被冤枉的怒气,只是好友间的打闹,是长辈对晚辈淘气无奈地疼惜。 突然,一推,两人都沉默了。芊蕊是认识到自己举止失当;对于阿木,当然是太出乎预料――还没有人对自己这样,包括小梅。 第四十二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道歉么?芊蕊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好道歉的理由。 “你,吃的什么?”,阿木先打破了让人不只所措的氛围。 “馒头,豆豉。”,芊蕊很奇怪的回答阿木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我不喜欢这个。给我馒头。”说着阿木,就把芊蕊特意为自己买的东西推到一边,孩子撒娇地口气。 “这个没有多少营养的。”芊蕊坚持自己的观点。 “吸烟,有害健康;喝酒,有害健康。它们依旧很畅销,”阿木认为芊蕊的担心,存属没必要。 “可,那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很多事情都是不好的,但它们仍旧继续着。守着那些,所谓的什么好与坏的,适合与不适合的界线,有意义吗,” 对阿木的这一番话,芊蕊是接不上来,所以迟疑片刻的她,妥协了。“那就一起吃吧。” 芊蕊是坐到了床边。两人的中间,就是豆豉和馒头。 吃着馒头的阿木,脖子向前倾。脖子上的挂坠,自然的前后左右摇晃着――芊蕊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了。 一时间忘记了阿木的jǐng告,芊蕊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挂坠? “你干什么!”一阵怒吼的声音。 突然的惊吓,芊蕊惊慌地站起身,后退几步,瞪大眼睛,望着阿木。怎么了? 急速将挂坠放进衣服里,自觉失态的阿木,并没有说出什么道歉的话。但他闪烁着避开芊蕊正视自己的眼睛,算是在无言地道歉了。 “我,讨厌别人这样的。不是告诉过你的么,” “我――我。只是想看看。” “已经说了,我讨厌别人这样的。”阿木狠咬了一口馒头,“单纯的看看,也不行!”话坚决,说着就放下了手中的馒头。哪有心思再吃什么,包括馒头――越吃越是伤感。 “早说了,你不应该吃这个的。还是吃它吧,”,芊蕊想要岔开话题,赶走这不愉快的空气。 阿木并没有理会芊蕊的话,而是拿起了自己的书。又是书,芊蕊想说什么,也得停口了。 “喜欢看书,爱学习。为什么,你还要做街头混混呢?” “街头混混”的称呼一出,阿木听了心中不禁是一阵厌恶。忍着,快速翻过一页书纸,是要把这怒气消化开。 “你的学习成绩,应该很好吧!?应该好好上学的。”得不到回答,芊蕊兀自说着。 又是一页书纸,仍旧无语。对芊蕊这些说给小学生的大道理搬到自己面前,他感到无奈的可笑。 说到读书,芊蕊忽然又想到阿木的家人。“你的家人呢?为什么不让你的家人来陪你?生病的时候,家人应该是最先被想起的。” “砰”合书的声音。“你真的很烦诶。在医院里,一定要有家人陪吗?你们护士是做什么的;医生,又是做什么的。’这里,就是你的家',说的真好。不知道那是贴出来给病人看的,还是要医生护士实实际际做的。啊?” 话完了,阿木激动的语气还在冲撞空气发出圈圈微波。 “什么是家?”,与其说阿木是在问芊蕊,还不如说是在问自己。“不知道!哼哼。”他自言自语的冷笑着。 惊讶的芊蕊,还没有确定阿木眼中闪烁的是否是泪的时。被子就被猛得一拉,又遮盖住了阿木的脸以及他的整个身体。脖子上的挂坠,随着他动作,先是向前一冲,接着也就藏在了被子下。 嗫嚅着yù言又止,芊蕊不知要说什么?和阿木在一起的时间里,这种情况几乎是时时的出现,都习以为常了。 讨厌的静,又笼罩了整个病房。 今夜,深幽的空中依旧是说不尽、不知来自何方的星星。虽不确定,但“什么是家”已经让芊蕊肯定阿木眼睛中闪烁的是泪――没有成形的眼泪。 站在窗边,看着天空。这对芊蕊而言,是过去的十七年中每一天必须做的事情,无论是晴天,是yīn天,是雨天还是雪天。虽是同一片天,但看者,现在和以往的心里所想的已不再统一了。整整的十七年,心中、脑中都是乞求着早点找到妈妈和弟弟。希望,在哪一天可以见到他们。 可如今,天外飞来的李浩、阿木占满了芊蕊的心,令她思绪风起云涌。脑海中不断的浮现阿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最痛心的是,他眼中的泪,和那句让自己产生共想的“什么是家?”的话。虽然,在别人看来,阿木一直是高傲,是令人讨厌和厌烦。但芊蕊却不认可,她能感知到他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是一个有着不一般人生经历的人。 仰头望天空,她希望今夜有流星划过,她要许愿祝福阿木。 倚在窗边,天空繁星点点,惟独不见流星。芊蕊全然忘记了自己答应李浩的事情――早点回家。就算记起早点回家又能怎样?那个家坐落在哪里,她是不知道的。 因为牵挂着芊蕊,李浩婉言谢绝了吴雨的千留万留,开车往医院赶去。 真是无巧不成书。首当其冲,他推开了311病房的房门,见到的是阿木,两双眼睛相遇,没有一丝交流,匆匆过客。芊蕊不在,此时她正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来回的交错,李浩并没有在医院里见到芊蕊。医院里没有,想当然的李浩回了家――他忘记了,芊蕊还不知道“家”在座落在何方的。 在吴雨母亲话中和往rì温馨回忆里徘徊不出的李浩,含笑一路回家。 漆黑一片,灯没亮。房间空空地,芊蕊不在。 等吧!沉浸于思想中的李浩全然没有感到时间地流逝。这一次,带着嘴角挂着的笑意,他在等待芊蕊中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尽管空中仍飘有车声、人声、脚步声、风声。但这些微不足道的支流声音是无法抗拒这巨大的黑sè幕布,夜的基调是静谧的。 坐在窗户边等着流星出现的芊蕊,不觉间也被这黑sè抹上了眼睛。不知道过多少时候,身后的被子动了,先是一缕灯光溜进了被子下,最后是整个被子下都明亮的了。 床头柜子上的馒头还在,白、很白、很很白,像是冬天里的雪,但它更像是一张惨白的脸。是一张惨白的脸,这已经是第三次看见了。 阿木,哭了。泪,像是活火山爆发时的岩浆,沉默了千年,不遗余力猛烈的喷出,迅速的扩向四方。房间里是静无声的。声音不是被消除了。而是这样的环境里,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回忆,不允许任何声音的生成。突发的火山,突发的岩浆,总是让人措手不及。阿木的流泪,没有这等的效果。原因并不是眼泪逊sè而是这里除了已经熟睡的芊蕊,再没有可措手不及的人了。 阿木是绝不会,让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以外的唯一的一个人,措不及防的。 又是一束阳光,又是一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直扑进来,如刀状把芊蕊的脸,黑灰白渐次地分开。 刀状的光刺激了神经,芊蕊从睡梦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在这里说是“睡梦”,很不确切的。至少,现在说,在这里说是不适合的。昨夜芊蕊没有梦,她睡得很好。 没完全睁开眼睛,芊蕊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像是哪里有什么异常,但又说不出。她的感觉很准,是出现了以往不曾有的事情,那就是“梦”。自己没有做梦!从芊蕊记事起,不论是白天、是夜里,她都会做梦。梦的内容也是大同小异。十几年都是一样的,陡然间变了,当然得有异样的感觉。 “哼!哼!”,故意发出清嗓子声音,在芊蕊背后响起。 第四十三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与芊蕊回头的动作同步。阿木即刻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形式地落在了手中的书页上。 “可以问一下么,”昨夜发生的事,芊蕊并没忘记,指这阿木手中的书本,小心试探地说:“到底是什么书,啊?” 曾经何时,芊蕊这样问过,可他没有答案给她。 阿木躲避眼光似的,看了看只有自己才看的明白的书封面。看了,又怎样。阿木并没说什么。 “你喜欢读书。为什么要做街头混混呢?太可惜了。”,芊蕊在惋惜,阿木误入歧途。 又是“街头混混”,阿木讨厌的称呼,他不厌烦地斜眼盯着芊蕊,“除了说'街头混混'之外,你还能说些其他的么,” “是我说的吗?”芊蕊显得委屈,“你确实是这样做的。事实,是掩盖不了的。” “掩盖不了的?事实?”阿木把书放到一边,很是气愤芊蕊说重的词。“我是刑事犯,是杀人还是放火了?或者是逃犯什么的。” “我不知道。”芊蕊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但是很有可能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这样的发展下去。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样子。或许,你以后比他们还厉害。”,她略带肯定的点点头。 阿木对芊蕊的说教真是无可奈何。 “哼!你是不是认为或是希望,街头混混的结局就该是那样?”顿了顿,“你口口声声的说,'街头混混',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街头混混'么,嗯?” 什么是“混混”?芊蕊到是没有想过。每个人都可以轻易潇洒地说出耳熟能详的词句,可当在这之前加个为什么,许多人都该会顷刻间哑然。 “哼!”看着无言以答,轻蹙眉的芊蕊,阿木鼻腔中发出一声。“我很讨厌这个词。下次,别让我在听到了。听到没有。”他jǐng告地盯了她一眼。 “听到又怎样!既然很讨厌,那又为什么去做呢。” “我做什么了?”――“啪!”书猛地合上了。 “做,做,你讨厌的啊。” “我,……”,抡起书,气愤地阿木想要砸向芊蕊。 书本停在了空中。接下来,书本没有做出几何上的抛物线,而是实验了一下物理上的万有引力,垂直的落下来,重重地砸在了被子上。 像国歌响国旗升般,阿木的脸sè在书脱手时陡然地变了。 “啊,怎么样了?”见阿木这般表情,芊蕊发慌了。 克制着,阿木不想自己的脸上显现出痛苦的表情。但紧咬着唇,聚集起的眉毛,又是很何等明白地告诉了芊蕊他现在的痛楚。 “哪里不舒服?”芊蕊忙走上前,“怎么不说话?”,见阿木嘴唇上出现了牙齿咬出的血迹,更是让人担心了。 胳膊出力,阿木吃力地要支撑着身体往前挪。他,是要躺下去。但体力实在是不支,他伸直的手臂在发颤。 就在他彻底滑下之前,半步上前的芊蕊,拖住了他的腰部。芊蕊右手绕过阿木后肩,放在他另一边的胳膊上。被阿木体温染热的挂坠,也随势撞到了芊蕊手上。在力的作用原理下,下幅度的摆动着,贴在了芊蕊的手臂上。 此刻芊蕊并没有心思去注意它。 她小心用力地帮扶着阿木躺下去,他的头自然的被芊蕊揽在了怀中。 第一次,自己那么近的贴进女人。阿木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她的心跳和呼吸声。他的脸无法扼制的红了。温馨溢满阿木的胸怀。有谁,这样的抱过自己?有多少人,会因为自己而心跳不整?又有谁,会不计较自己的冷言冷语依然对自己关心有加? 在外力的协助下,阿木躺了下去。 得去找医生。芊蕊一步走门前。门开了,是拉推一起作用的结果。里面的芊蕊,是快速地拉;而外面李浩,是急忙地推。 “你,……”,很是意外的李浩,正要问她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芊蕊并没有给他这样抢先说话的机会。一见是他,她焦急、恐慌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激动的笑sè。“救命啊!”,没有给李浩大脑一秒种的反应时间,芊蕊就拉甩着他到了阿木的病床前――他这才发现,原来芊蕊是那么大力的人。“救他!救他!” 稍稍犹疑片刻,李浩立刻进入状态,“怎么了?你那里不舒服。胸口?嗯,”,手过去,李浩要拿开阿木紧紧贴在胸口处的手,准备解开衣服上的扣子,看看是不是刀口出了问题。阿木很不配合。极力地不配合。 阿木不配合,这对李浩而言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走开。”,积聚起身体上所有的力气说出话的阿木,恶狠狠地瞪着李浩。 李浩同步收回了手。李浩收回了手,并不是阿木的话起到了作用,而是他明白了问题的出处。 “我会走开的。”李浩说平静地说,只是眼睛里多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情感。这种情况会出现于阿木身上,真是令人难以相信――吃多了。想到这,他不由地感到好笑的笑了。 “怎么样了?!”见李浩收回手,芊蕊迫不及待地问。 “没什么的!”李浩说得很平淡,“不用担心。”说话间,他就伸出手掌,在阿木的软肋上有规律地揉着。 “你,是不是这几天就吃了一顿饭!?”李浩忍着笑问。 “走开!不用揉了。”阿木明白李浩话中的意思,“我现在很好。” 制止的话,并没有让李浩停下手。 “好了!”阿木愤怒一把推开李浩的手。“说了,可以了!”一时激动,他居然坐起身来,“没听见么?” 手心对手心互相拍了拍,李浩站直了身体。 “没事,就好!”芊蕊放心地舒了口气。 见阿木此时的状态也就确信他没什么大的问题,李浩拉起身边的芊蕊要她和自己一道出去。 “你,出去就可以了。她,留下。”阿木突然地一句话。 急往外走去的李浩别过头,自然地说了一句,“你还是,好好的……。”――“砰!” “啊!” “啊!……”芊蕊担心地看着光顾回头说话,不小心额头碰到墙壁上的李浩。“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有人忧就有人喜。 第四十四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这一碰倒是中了阿木的意。他脸上浮出了,幸灾乐祸的冷笑。“活该!”漫不经心地说完,冷酷傲慢又显得无情的眼睛又移到了书本上。 芊蕊嗔怪地看了阿木一眼,关切地说:“都紫了!”说话间,手就在李浩额头上的受伤处轻轻地揉着。 阿木的话也李浩同样听得真切清楚。不仅是这一次,曾经的每一次,他都是清楚的听到的。 血气方刚年龄段,李浩不是不想爆发。可他更清楚,自己是个医生。同一个病人,大发一通雷霆,结果是什么。他更清楚,阿木是怎样的一个脾气。 时间,麻木了一切。频繁的出现,会让一切变的平淡无奇。话,阿木说多了,李浩听的也多了,都归与了常态。 李浩摇摇头,想要摆脱眼前的金星和耳边的“嗡嗡”声。“真该去贴一张告示,”,他玩笑的看着芊蕊。 “告知所有准备自杀的人。千万不能选择这样的死亡方法,真的是太痛苦了。”李浩含笑地解释道。 楞楞地,芊蕊望着眼前的人。 “不好笑吗?”,对于芊蕊此刻给于自己的眼神,李浩有些疑惑。 “你,没事吧?不是撞傻了吧?”芊蕊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恐惧。 “哪有啊!看。这是一圈,这是两圈,这是三圈……”为消除芊蕊的疑虑,李浩就地转了几个圈,边转圈边数着,“我不是很好么!” 李浩想要延长这幸福的感觉――温馨的家庭感。 “头中一刀,也不会死的。这只不过是碰了一下。大什么惊,小什么怪!”望着炫耀似地李浩,阿木是冷冷的一条批语。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话中含有羡慕但更多的是一种嫉妒,另一种感情上的嫉妒。 阿木不愿意这样想,他自欺欺人的认为,这只是因为自己看不惯罢了。 李浩停住了脚,侧过头,看了看形式上看着书的阿木。“我们,走!”拉起芊蕊,就出了病房。 病房里的人,狠狠地翻了一页书。“嚓!”――书页破了。 脚一踏出房门,李浩就迫不及待的询问芊蕊昨晚去了哪里。 “你在病房里的椅子上,睡了一夜?!”李浩惊讶于芊蕊轻描淡写般说出的答案。“在,311病房里?”他怀疑地指着病房上的门牌号。 “嗯。”芊蕊认为李浩不该有这般夸张的表情,“怎么了?” “没什么。能有什么啊!”李浩无话可说地说。“晚上睡得还好吧!” 睡得好么?当然。芊蕊肯定地点点头。 “那就好”,李浩自言自语似地说。对于在沙发上醒来,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车速赶到医院,又是在何种焦急的心情下找遍护士站、护士值班室和医院其它的地方直到最后推开阿木病房的门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一夜未归,在阿木的病房里,过了一夜。李浩心头,本就感到很不是滋味。现在?同自己一起吃完早饭的芊蕊,又替阿木买了一份早饭。回来的路上,他的心与芊蕊手中提着的早餐一起摇晃着――酸酸的。 这一次,走进病房的芊蕊有些尴尬。病房里多了一位,爷爷。在第一天工作时,在过道里遇见的那一位。 “你就是李护士吧?”爷爷慈祥却不乏威严的脸上,那双含笑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芊蕊。 “是。爷爷您好。”芊蕊忙礼貌的回答。“这么早!早饭吃了么?” “吃了!晨练,起床就早。”爷爷高兴的前后甩了甩双臂,想是要证实,自己的身体很健康似的。“是给小木买的早饭吧!噢。那我这一份,就要带走喽!”爷爷看了看一边自己买来的早饭。 “不用的,不用的。吃您带来的那一份!”芊蕊忙说。 “嗳!吃你的。我这一份啊,他都吃了十几年了,还是吃你那一份!”扭过头,爷爷疼爱的看了看阿木,“李护士,你今年多大啦!” “嗯?”这个突然降临的问题,令芊蕊茫然不解。 “爷爷!”阿木插话了,“……” “哦,哦……。”爷爷孩子般地拍拍头。“有点唐突,太快了。”爷爷看了看阿木和芊蕊,提起了自己带来的早饭,“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走到芊蕊面前,爷爷停下了脚。“小木,一直不让我来看护他。我还担心着呢。不过现在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小木说,你很照顾他的,那就多麻烦你了啊。” “照顾他,是我的责任!应该的。应该的。” “是啊,”爷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小浩,推荐的果然没有错。” “爷爷,路上小心!”阿木见爷爷要踏出病房门,忙说。 才走出去,爷爷又探进了脑袋,“小李啊,以后和小木常回家玩啊。” 爷爷的话,说得阿木和芊蕊面面相觑。爷爷话中的意思,谁都是心知肚明的。这倒好老人家一走,病房里的空气都尴尬了起来。 有话说么?说些什么?无人声言只片。 很快,阿木就躲避进了神奇的书本中。芊蕊也推着治疗车出了去。 过道里,微风的脚步声,轻盈虚无。 阿木,阿木……,奇怪的感觉。难道自己真得是……,不肯能的,怎么可能?那自己为什么…… “啊!” “啊!” “嘘!嘘!” “你干什么!?”芊蕊后怕地拍拍胸口,定定神。 正走着的芊蕊,被躲在一边的李浩恶作剧的一声大吼,吓了一跳。 “给你一个惊喜!” “这也叫惊喜!?” “这样的惊喜,是披着羊皮的狼。特殊点!”李浩自圆其说道,“怎么了?一点jīng神都没有。” “没什么,”芊蕊笑了笑。“哦!额头怎么样了?” 两人这样前后左右错落地走着。 “没什么了。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痛。”,李浩轻揉摩这额头的受伤处。 “真是很奇怪。撞墙!”芊蕊取笑似地说:“哪里不好撞,你偏撞墙。” “冤枉!不是我想撞。是,我速度太快。”,李浩像是闯了祸的孩子在为自己辩解。 “太快?你以为你是刘翔!。” “他是刘翔,我不是――我是刘飞。他翔,我飞。飞啊!飞!”,话还说着,李浩就张开双臂,做起鸟飞翔的姿势。 “嘿嘿。真像一只鸟唉!”,芊蕊笑着观赏地说。 “是的。一只大鸟。还是一只,不会停的大鸟。飞啊!”李浩转起了圈子。 “李浩哥……,你这是……”吴雨突然地从右边的过道走来,奇怪地看着做着幼稚姿势的李浩。 “哦!”,一见是吴雨,李浩忙放下双臂,尴尬地笑了笑。 “额头怎么了?你,怎么也在这里。”正关心着李浩额头怎么了的吴雨,发现芊蕊正站在一边。 第四十五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芊蕊礼貌地笑了。昨rì吴雨对她说的话,已被她强迫地放进了记忆的淡忘区。“我和他在过道上,碰巧遇到一起。” “碰巧?真会碰巧。这词,你申请了专利啦!”吴雨是气不打一处来。昨天的事情已让她对芊蕊厌恶透顶。“是你做得?” “我,我做什么?”芊蕊不明白吴雨所说的“做”所指什么。 “她能做什么。难道用凳子砸我!”会意的李浩觉得吴雨的想法太过荒诞,“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撞的!怎么这样不小心啊。”吴雨紧站在李浩面前,小心地看着额头的受伤处。“还疼么?” “早已没有感觉了,”李浩望了望芊蕊,后退一步。吴雨的手也就识相的渐缓垂了下来。 “噢!”,轻声的。吴雨勉强的笑,“怎么,这么不小心!” “是不小心了点。你现在很空?病案写好了。”李浩忙岔开话题。 “是,写得差不多了。是很空。”,吴雨低下眼看了手上的表。“我还有一份病案,不知道怎么写,正想找你商量商量呢。”说着吴雨就瞥了一眼芊蕊。 “我先走了。你们聊吧!”芊蕊不至于不领会吴雨这样的眼神含义。 李浩叮嘱了芊蕊一句,小心点。又目送了她一程。这才转过眼睛来,问吴雨有什么问题。 “等一下,去你办公室再说!”一直随着李浩的视线轨迹运动着自己视线的吴雨,显然的是没有什么好的心情了。 李浩耸耸肩,表示赞同。 “李浩哥!你没有什么事跟我说么?”,想起他办公室抽屉里的东西,吴雨期盼地望着面前自己的李浩哥。她一直期盼,听到李浩说出自己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到的话。 “什么事!?没什么事情!”李浩皱起眉、搔搔头,想不起自己有什么要说的话。“噢,”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还真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哦……”――“啊!”,正独自失望,忽然峰回路转听吴李浩这么一说,吴雨立刻jīng神一振。 “小雨,能不能想办法把芊蕊调一个病房?怎么……”李浩还没说完。吴雨就捂住胸口急促地喘起了气,弯下腰顺着光滑的墙壁滑落了下来。 “小雨,小雨,你这是怎么了。” 一汪浅浅的泪,吴雨抬起眼不相信却又无法不失望地看着李浩。李浩哥……。 “怎么样?小雨,哪里,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李浩十分担心显得痛苦又颓废的吴雨。 “心痛,”眼泪在眼眶中发出酸楚的光。“痉挛般的疼痛。” “心痛!?怎么会突然的心痛,你以前没有这个毛病的。很痛么?”,李浩对吴雨的“心痛”大惑不解。 李浩焦急的神情,让芊蕊得到稍稍的安慰,“我没事的。” “不痛了?” “好了。”,吴雨擦去脸上的泪痕,露出笑容,“跟,你开玩笑呢,我哪里有什么‘心痛’。” “开玩笑。噢,”李浩舒了口气,“还像个孩子似的,开这种玩笑。” “怎么,只有孩子才能开玩笑啦。玩笑无年限么!”,吴雨俏皮说。 “是,玩笑无年限!但下次不要演的太逼真,吓死人的。” “你很担心么?吓到你了?真得吓到你啦!” “当然了。也不想想,你是我的什么人!” “我是你什么人。那我到底是你什么人啊?是你什么人?”吴雨穷追李浩,她岂能放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说呢。你当然是,我的好朋友加学妹再加同事――我的三明治'加'心啊!”李浩不无幽默地说。 “啊!我原来是你吃的东西!”吴雨并不满意李浩这样的回答。李浩的话中并没有她想要的那一层关系。 “吃的多好啊,你看,……。” “我不要做吃的,……” 关于作为食物,好与不好问题的争辩,发展到最后就是李浩和吴雨你一言我一行的说笑打闹。 “这是医院!” 过道中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听到由远而近、由急到缓“咚咚”的脚步声。所以这一句,对他们而言是“突然”的。突然的出现在他们的耳边。 拿着文件的院长,正严肃的站在他们面前。“这是医院!”院长上前两步,“你们,也找个适合的地方。在这里,大吵小闹的。” “嗯,哦!,”,李浩知错歉疚地点了点头。 一边的吴雨,侧目看看李浩,又略抬眼看看院长,独自抿嘴笑着。 “说她,不懂什么,也就算了。”院长走近李浩,“难道,你也不懂么?”,又嗔怪地看了看半低下头的吴雨,“这是医院!”,强调完,“咚咚”人就走开了。 看院长走远,吴雨侧过脸,“我可不要做吃的!吃的有什么好,吃完就没有了――就是那么有限的生存期。” “好,好。你不是吃的,不是三明治‘加’心!” “那我到底是你什么?”吴雨步步逼李浩,她是要明确的答案。 “你应该,是我的朋友加学妹加同事再加,……” “加什么?”吴雨急切地问。 “再加,家人――四明治'加'心。”,李浩笑了――笑里含着悲。连指的亲情,自己梦寐以求要听到的称呼,就在回头所见的一片血sè中,完全的归于零了。 “家人?”什么是家人,妻子!吴雨完全撇开李浩所想,独自赋予它新的意义。想到这吴雨的脸上不由微微泛红。但她依旧装得很平静,她要他亲口说出,“三明治‘加’心,还是吃的。四明治‘加’心,成了什么了啊。” “最新的高科技产品啊――还没发明呢,”李浩玩笑地说。 “高科技!?”吴雨低声笑道,“我,我现在要去,忙,了。”,她不想李浩见到自己绯红的脸,看穿她现在的心思。所以半低着头转过了身 ,她先走后小跑地离开了。 这样的担心,对李浩而言到是画蛇添足之用。这一次和以前的每一次都是一样的,李浩从没有看穿过她的心思,也没有去揣摩过她每一次说出口的话。 她的心思他不明白,他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事情,她也无从所知。 流动的特xìng,已经淡化了房间里尴尬的空气。但人为营造的氛围还是让芊蕊难以摆脱局促窘迫的感觉。 “午饭,你要吃点什么?”芊蕊先开了口。 “随便!” “噢!”阿木的语调话温和了许多,但芊蕊感到却是不自在,“随便的范围太广了。说个具体的范围,好――吧!?” “说了――随便,”没抬起眼睛,阿木翻着那本只有自己才能看懂――芊蕊一直好奇的书,“不随便,就不吃。” “那,好了。随便,就随便吧!”芊蕊妥协了。 因对李浩一句“家人”话的误解,吴雨是喜不自禁,心痛之感全然不复存在了。医院的餐厅里,她正开心的和同事么聊着――很久,都没有见她这样了。 “噫!李医生在那边。” 顺着不知道谁说出的话,吴雨抬起了头,伸直了脖子。 第四十六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李浩是在那里,可吴雨脸上的笑sè立刻地僵硬了――芊蕊也同样的坐在那里。僵在她脸上的笑sè,很快又恢复了。只是恢复后的笑容是有其形式而无其实质的。整个医院的工作人员,几乎无人不知吴雨那一见就明了的心思。李浩与芊蕊一起上下斑,就已是议论满天飞了。 虽是气愤,但虚荣心下的吴雨并不想要别人看出她有任何一点的不快。 王护士忧心匆忙的从病房里走出来。现在已经是下班以后的时间。 “韩芊蕊!” 停车场的李浩和芊蕊为这突然的一声,回过了头,王护士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 “李医生,你也在?”王护士客气地问候李浩。 “是。有,什么事情么?”李浩很是奇怪王护士突然地出现。 “是有事。和韩护士有关的。” “她!?” “我怎么了?”芊蕊与李浩疑惑的看了看对方。 “噢!和你换班的护士又被病人气走了。”说着王护士,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也不知道是第几个了。昨天才刚走一个。可都是特级护理人员啊!?” “他以为自己在考核护士么?”芊蕊替那些护士感到惋惜,同时也对阿木过激的做法不满。 “他就是在考核护士。现在拿到他发的考核证的人,就你一个人。”王护士,又继续说:“所以,……”王护士有意的拖长音,没有说出下文。但意思在不完全的话中,已经很明了了。 芊蕊豪不停顿地告诉王护士,说自己继续上班。 “真的!”芊蕊这干脆的回答让王护士很意外,当然更多的是高兴。“那就辛苦你了。明天,这个问题,我一定要院里给个彻底的解决办法。” 说完感谢话,王护士由匆匆地离开了。 对于芊蕊的决定,李浩并没发表任何意见。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就他医生的身份而言,他是赞同她做法的。“我先回家,到了时间。我过来接你。”李浩看了看手表。 “你明天还要上班,我自己回去,”转过身,芊蕊又突然地回过头,“告诉我,家――你家的确切地址,” “嗯!打车回去么?多不划算,”李浩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现在油费很贵的!到时候,我来接你的。自己小心点,就这么说了。” 还等到芊蕊说什么,李浩就逃也似的上车――离开了。 芊蕊的再次回来,是阿木预料到的――气走其它护士,为的就是这个。 “现在感觉怎么样?”说着,芊蕊就把椅子移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我的感觉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么?”依旧是冷冷冰冰的话――为了维持自己惯有的外在形象违心说出的。 “哼,你真的很奇怪!”一向不在意阿木说出口话的芊蕊,现在也有些气愤。“别人,不欠你的。你要明白,没有谁对不起你。只有自己欠别人的,知道么?像个什么样子,整天在街头,四处游晃。你想过,你的家人么?想过,你爷爷没有,他……。” “闭嘴!”紧紧地握住书,阿木在找一个支撑自己的点。“以为你自己是谁。教训我?” “不教训你,我教训谁啊?教训你又怎样。怎么,不对么?”被情绪控制着的芊蕊,一句也不让。“不对么?最起码的礼貌你都没有。你以为除了你之外,其它人就不是人了么?他们就没有自尊了么?”芊蕊越说越激动,“你尊重过谁了?你又以为你自己是谁么?凭什么对别人呵来斥去的。”气愤地喘粗气的芊蕊,盯着阿木,“在别人看来,你只是一个没有家教的人。” 阿木的诧异和犯了错的孩子般倔强强辩的神情,在一句“在别人看来,你只是一个没有家教的人。”话后,立刻黯然了。像一个寻找保护的弱小孩子,他的手摸索着紧紧地放在胸口,贴着身体的圆片挂坠。 “我真的是很奇怪,你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教育你的?”芊蕊完全沉浸在为那些受委屈的护士和医生同情的情感里,说出了在她看来是最不该说出的话,更没有注意到阿木脸部表情的变化。 “出去!”,结实的两个字,完全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头重重的跌落在了枕了十几年前的枕头上。 “我凭什么出去!”芊蕊也是越来越气。 “出去!”阿木由强迫的命令变为悲凄的请求,“出去!” 芊蕊气冲冲的大步走到阿木床前,“我,……哎!你怎么了!”紧皱的眉毛,紧咬的唇,抽搐的面部,此刻阿木的表情比早上的更为可怕。这样痛苦的表情,陡然的令芊蕊清醒了。“怎么样,”她慌了手脚。 “怎么了?” 芊蕊真的应该感谢李浩,他就是她的守护神。每一次在自己有麻烦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出乎意料的出现。现在,他又出现了――不放心她在医院里,半路上驾车转了回来。 “救命,快来啊!他……” 没等芊蕊说完,职业敏感xìng已经使李浩走到了阿木床前。阿木坚持一贯的不配合政策。如若,在平时李浩也不会强迫式的要求他怎么样。 可现在,不行,他的情况看起来很严重。并不理会阿木“走开”之类话的李浩,不得不用力地移开他放在胸前的手。 李浩完全在履行一个医生的职责。虽然这样的职责看起来有点强权,有些霸道。阿木愤怒的眼睛,恶意的语言,甚至是动用带着一丝血迹的牙齿,都无济于事。 即便是抛开医生的职责,李浩也会这样做。因为他很明白这不是在救阿木一个人。他不希望每次拍打自己肩膀的老人眼中,有哀伤,脸上再多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岁月年轮。 阿木如垂死的人般,不过这并不可怕,因为这里是医院。但当垂死的人拼着最后一口气护着某种东西时。那样的情况,那样的人,那样的表情,那样的jīng神,总会触动一些人:或是,出于人xìng的仁慈,同情;或是,人xìng胆小,害怕;或是,勾起自己脑海深处的沉淀,共鸣;或,是自己的亲朋好友受折磨,痛心。 芊蕊不知道自己是属于哪一类的。但她的脸颊上,不由自主地划过两行泪。 当然理论是理论,实际归实际。现实中处于此等的境况中,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没有人做出分析自己为什么会哭这等愚笨、做出这等无聊的事情来。 太多的感情,在现实生活中都是杂糅的,说不清原有。 说邪不压正,有点过头。只能说是倔强的xìng子被压了下去,阿木的手被李浩强行的移开――必然的结果。 “糟糕!看好他,”李浩皱起眉,边向芊蕊发命令,边匆忙的走了出去。 呆呆的芊蕊,木偶似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七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病床上的阿木,是睡着了?闭起眼睛的躺在那里。又像是因为刚才耗费完了力气,正在那里休息。芊蕊左右脚尖点地,轻轻地,前后地走近阿木,她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 左手颤颤微微地抬了起来,向着他的胸脯处。像是见到死去的人又复活般,芊蕊很是吃惊。他真的是没有力气了,阿木刚刚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没有在动。 他为什么会这样?他胸前到底有什么,让他连命都可以不顾?带着不解的疑问,芊蕊摇了摇阿木,但他已如捏橡皮泥,捏什么就是什么样,没有任何反映。 “哎!你,你,你是怎么了?”,芊蕊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让她发不出声音,腮膀也是出奇的痛。 过道上早已响起的急促地滑轮声,声音似千万枝隐形的箭,所有的护士都因此惊慌、所有的病人都因此而担心,独独shè不中芊蕊的听觉神经。 红sè的线,穿过中间特意留下的孔。垂在胸前的挂坠,像是淘气的孩子背着父母偷跑出来般滑过了芊蕊的手臂。很热,像是阿木刚才反抗时的力量全来自它,又像是阿木把自己全部的体温都给了它。谁知道? 薄薄的圆形片子,芊蕊翻看着,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注目的颜sè,没有特别的外形,上面也没有经典的词语。普普通通,甚至称不上是挂坠。 东西,会被人们珍惜或看中,不过两点原因。最直接也是最浅显的是,物体本身的吸引力;再就是,外界或是主人赋予它的意义。芊蕊并不知道,这样的挂坠对阿木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好奇。 好奇的芊蕊,对这只有发丝厚度的薄片颜sè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太熟悉,往往最容易忘记。尽管芊蕊在这熟悉的感觉下努力的想着,但脑中就是没有与之相应的记忆。 不等她想明白。李浩、吴雨等等,谁也不知道是多少医生多少护士涌进来,推走了阿木。 没有人能走出氧气的包围圈,因为走出它就预示着死亡。就算是飞出地球的人,首要考虑的也是带上充足的氧气。这样说不知道芊蕊是该感到庆幸还感到痛苦。现在她走走出了311病房,有充足的氧气供呼吸。 就在她走出的一刹那,迎接她的眼神,像是大杂烩的菜―― 一盆烂菜的大混合。 公众人物本身就举步维艰,更何况如芊蕊这一类的“公众人物”。没有地方可去,她只得一人在李浩的办公室里徘徊。 “他现在很好,没有什么事情了。”回到办公室的李浩似乎有先见之明,没等芊蕊发问,就抢先说了。 芊蕊感激地望着李浩那张疲惫的脸。本是要去探视――在窗外看一眼,可在李浩劝阻的话下,她也只好做罢了。 “回去吧!医院已经安排了人在看护他。” “放心,他很快就会好的。”、“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你不用自责”、“只要他安安静静的休息几天,就几天,就可以出院的,”、“以他现在的状况,过不了几天就可以下床了。”、“再过几天,我们开着车就可以在路边看见他游荡的身影了。”……。路上,李浩不断地说着令人感到宽慰的话。 话还在说。但处于人xìng本能的私心,李浩很想知道,芊蕊是出于自己的工作职责担心阿木,还是单纯纯粹的心里担心阿木。不过他很清楚这个问题是不能接受氧气的,它们只能是放在心里。 芊蕊的确在心里担心着阿木,同时也在自责。但耳朵是长着的,总是在接受声音。李浩安慰的些话也起了一点用,不由地心情稍稍有所放松。 转着方向盘的李浩还在安慰着芊蕊,他完全地向她隐瞒了那一幕。手术室门一开, “李医生。院长在办公室等你。” “哦。我这就去。”,拿下口罩,李浩早有所料的回答到。 院长办公室的门前,站了伏耳的护士和医生。在百叶窗缝隙中,可以看见一脸怒气的院长和半低着头的李浩对面坐着。门外的人,不知道房间里到底飞着怎样的语言,但大致的轮廓他们都是清晰的。 “你知道,李医生现在怎么样了?”那一刻站在李浩办公室前的芊蕊正问着自己所能看的医生、护士和保洁。问李医生怎么样,最终的目的是要知道阿木的状况如何。 姓李的医生,在这座医院里并不少。但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保洁等工作人员以及长期住院的人,都很清楚芊蕊口中的“李医生”究指何人。 知道李医生是谁又能怎样?芊蕊得到的所有回答,都是一闪而过的摇头。 “李医生,在院长办公室!病人脱离了危险!李医生刚出手术室就被叫到院长办公室去了!”这个回答,不禁让心口悬着的大石头落了下。 在医院的过道里,正要去院长办公室的吴雨迎面碰见了到疲惫不堪的李浩。 “李浩哥,怎么了。很累么?”吴雨走过去伸手要扶住他。 “噢,”李浩并没有回避吴雨的好意,但他实在是不想说话。 “这次,”吴雨顿了顿,“芊蕊,她……。” “院长,刚刚在办公室,就在说这个问题!”李浩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正合吴雨的意。在她看来,芊蕊这次一定会被赶出医院的――即便是她推荐她进医院的――她的失职真是太大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她是无心之过,再说阿木的脾气是谁都知道的。芊蕊没事的!”误以为吴雨是在担心芊蕊的李浩,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爸爸――院长,是这么说的么?”吴雨不相信的望着李浩,她希望她听到话不是这样的。只要芊蕊因处分而离开医院,她就会想办法让她离开李浩。 李浩含笑的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没事的。我得回去了,芊蕊还等着我呢。” 不啻于听到晴天霹雳般消息的吴雨,呆立在原地,迷离地望着李浩远去的背影。 车,在喧闹的夜市下行驶着。川流在陌生的人群中,行走于匆匆的车流间。 望着窗外闪过的人和车,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和空洞之感包围住了芊蕊。 “怎么不说话了,”李浩在无中生有的说。没什么可说也得说,现在最惧怕的是空气平静下来。 “311病房的病人,真的没什么么?”芊蕊转过忧心的眼睛问。 “呵呵!”李浩空泛地笑了。“怎么,不相信我?怀疑我的医术还是我的人品――说谎骗人。” 芊蕊苦笑似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很烦,感觉到要出什么事情了。我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真的,心里很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真的要出什么事情了吗?”,她茫然的担心,但又不知茫然什么担心什么。 “你想的太多了!没有什么好想的。不要多想。”李浩缓缓地停下了车。 “我不知道。”芊蕊失去控制般迷惑不解地说。 “碰碰”,谁敲车窗? “这里,是不准停车的!”――交jǐng。 “哦,对不起。我们这就走。”说着,李浩就起动了车。 “去画街!好么。我们,现在去画街。好么?”芊蕊央求着李浩。 “现在去画街!?”李浩犹豫了。“好吧!去画街,去画街。”方向盘转了,车走上另一条路。 第四十八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夏天总是热闹非凡的。夜晚的街道,也是如此,即便这是还算不上是夏天。路灯下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昏黄sè――人,画,路面包括声音。芊蕊并没如往常一样,急急的四处找着。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让人感到忧伤。迷离的看着,想着。一切的声音都不复存在了,只有画面――动着的,静着的。 身后的李浩,上前几步。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我们,回家吧!” 在李浩“别担心,他的事情真的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不要多想,好好的睡觉。”,“多想,人是活不长的。”,的一类劝说和叮嘱中,芊蕊关上了房门。如果世界上的事情,可以很轻易的忘记。那么词典里就没有烦心、痛苦这样的词眼了;社会生活中,也就会少了很多轻生、自杀的人。可是现实中,有多少人可以做得到,忘记!? 明天,应该不是一个大晴天,没有阳光照耀的一天。拉开窗帘的芊蕊,仰望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夜sè,灰蒙蒙,不是纯正的黑sè。等流星,在今夜更更显得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转过身安静的躺床头的书本,让芊蕊想起了阿木,他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了书本才想起了阿木,这本身就是谎言。像是懒床的学生,迟到了,编造出骗老师的借口。阿木怎么样了?这个担心和疑问。一直在是她心中萦绕不肯离去的。书本只是让内心的感觉流露到了身体外――有了外在的表现。 克制自己不去想,想压住自己内心的焦虑和蠢蠢yù动的想法。芊蕊紧紧地用被子蒙着头。可焦虑和不安,却像是自己手中的被子。蒙得越紧,焦虑和那个决定就越是紧贴着自己不放。 无法摆脱这样的担心。自己对自己说什么“好好的睡觉”,简直是可笑。 有了想法,不一定要有相应的行动。但在无法控制住自己不想的同时,条件又可以满足――行动自然是会有的。 穿好衣服,芊蕊轻轻地扭开房门。虽然她知道李浩,现在不会呆在客厅里。可她还是小心地探出头,先先看一下(她确信,李浩不会同意让她现在去医院的。即便是说服了他,他也是一定要开车送自己的。这样,又要耽搁他的休息时间。她可不想让累了一天的李浩,晚上还要陪着自己耗费jīng力。)。 芊蕊很小心地掂起左右脚尖,轻轻的走着――就算她以平常的姿势落脚起脚,也不会楼吵醒在楼上熟睡着的李浩。走过茶几几步的的芊蕊,退了回来。那里有一把水果刀。把刀折叠好,她放进随身的口袋里――这么晚出去,尤其是女孩子,安全的问题是要考虑的。 严格的说,现在还是chūn天。但凡事物之前加了“严格”,就已经有了否定的意味。真正盛夏的夜晚,都有些凉意,更不用说这“严格”chūn天的夜晚。刚出门,芊蕊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出门之前想到的种种困难,到是一个没遇到。出门就坐上了出租车,芊蕊望着窗外的夜景,嘴角不由地露出一丝放心的笑。 告诉了司机医院的名字。在这座城市里,芊蕊所知道的地点,就是为之而来的建筑街和工作的医院。 夜中的医院,如水晶宫――在周围全黑或是灯光暗淡的环境下,尤其的晶莹剔透。仰着头,看着医院,一股威严感。 忽然的,芊蕊想起了阿木的话――“什么是医院?”。什么是医院?十层的房子,挂的牌子是某某医院,若里面空空荡荡的,这算是医院吗?应该没有病人会光顾这等医院的。搭个草棚,有医生有护士――治病、救人,这样的地方称之为“医院”,比空空的十层楼房称为“医院”会更让人接受。医院,医院。医院最重要的是医生、护士,是软件。而房子,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那也永远只是一个建筑物。没有人迹的踏足的高楼大厦,说是一个废弃物,也不为过。 哎!有多少人和物都只是装饰着外在,而忽视内在啊。芊蕊摇了摇头。 又一个喷嚏,芊蕊清醒了许多。愣愣了,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关系,她不觉得有一种自豪感。 目的地,311病房。 311病房,空空的。 整齐的被子,还有无名的书本。阿木不在。去了哪里?神经立刻绷紧了,由脚而起一阵恐慌顷刻间蔓延全身。哪里?芊蕊的第一意识里,出现了手术室。 “噔噔”。忘记了医院里有电梯,芊蕊径直地冲到楼梯口往顶层跑去。 手术室门上的红灯,没亮,门开着,没有人。想到李浩下午不劝阻自己去见阿木。再一想,回家的路上李浩不停的向自己说,阿木会好的。心头猛的一冷,如刀剜般,死了!很可怕的词。芊蕊睁圆了眼,惊大了嘴巴。死了! 意识里有了“死”,可芊蕊不愿意相信这个令自己感到恐惧的想法。所以她不喘气地跑到太平间。一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人,不知道他们是病人,还是医生,或是护士。 跑了半天,大口地喘着气,芊蕊依在太平间外墙壁上,像刚从密闭没有氧气的房间里逃出来似的。 颤巍巍的,她推开了太平间的门。 阿木?他的全名是什么?太平间的值班人员,一听就知道,“阿木”,并非是正式的名字。 全名!他一直叫“阿木”的,病床牌子上写的也是阿木啊! 在芊蕊和值班人员同样的坚持下。她猛地推开眼前的值班人员――自己找。 对死者的不敬以及对死尸的害怕,并没有让芊蕊有一丝的犹豫。在阻止与被阻止中,芊蕊一个个地翻看了。 翻看之后,芊蕊笑了。她的笑,令管理人员战栗。在他看来,这是远比这些死尸可怕、恐惧的多。有思想的活人,永远是比死人可怕的。 芊蕊在笑。她听不清面前的管理人员在说些什么。她很开心――没有阿木――他还活着。悬在嗓子口的心,又落回了原处。 他是有什么事情出去了,对!芊蕊又往311病房走去。应该是这样的,说不定现在他正躺在病床上呢。 这样想着的芊蕊,闭了闭眼睛,定定神。轻轻地扭动了门柄。“咝咝¬;――”,是风声,她从来没如此清晰地听过chūn去夏来的风声――窗户敞开着,是早上自己打开的。 可这种声音,并不是她想要听到的――冷冰冰的话语呢?无名的书本呢?失神落魄般的她走到床边。无名书本也不在了,枕头也成了医院病房统一的了。 空空的房间,空空的人,难得的夏风在打转。 在哪里?芊蕊,一层层地找,一间间病房地看。病房里的病人和病人家属的眼神和话语在她听来看来,都是空气――和包围着她的空气没丝毫差距。 护士围了过来,干什么的?说得什么?她不知道。除了阿木、除了阿木的话,在芊蕊的眼里耳里,其他的一切都是空的、通明的。 保安围了过来。干什么?说什么?芊蕊很难再行进。嘈杂的说话声,关门声,走路声 ――一片乱。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脑子发晕、紧咬着唇、满脸是汗的芊蕊,唯一想的就是找到阿木;唯一要做的,是挣脱抓着自己的手,然后去找阿木,找阿木。 气愤的爷爷,因为吵闹声从电梯口走出来。声音太大了――已经有力地冲到了楼上。 第四十九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发生什么事了!”领导者特有的声音。 “爷爷。您老人家下来做什么。快上去吧,小心碰到您。”,一个护士忙转身,走到爷爷身边。先不说,这话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它确是能让人感到医院的“人文jīng神”。 “这,这怎么回事!”爷爷指着眼前围在一起的一群人。“这是医院!怎么能这样的吵闹。太不象话了” “嗯!爷爷,是这样的,……。” 怎么是她?爷爷先是楞了楞――难道是找阿木的?在人群的间隙见,爷爷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上前两步,爷爷大声地说:“我来!我来!” 这句话,比收到有导弹袭击的jǐng报还有威力。围着的人让适度地让开,保安和护士同时松了手。有着多年军营生活好手的爷爷,扶起了半躺着的芊蕊。折腾到现在呆呆的芊蕊,也乖巧地跟着爷爷走出了人群。 “阿木去哪里了?”芊蕊口开说话了。 爷爷没有停下脚,拉她走进了电梯。电梯里,就两个人。 为阿木的事,爷爷是在生芊蕊的气。又听到吴雨假意口误地说出她前几次的失职,更是让爷爷让气愤不堪。但知晓了刚才一幕前前后后的爷爷,不仅气愤全消,而且对芊蕊又多了一份好感。 “我带你去见他!”,电梯的门开了,爷爷在芊蕊前走迈出了脚。 走了多久,谁会去计算?爷爷打开了一间房门,芊蕊一步踏了进去。 是阿木!是他,躺在床上――睡得很沉。泪水争先恐后地流出眼睛,流过芊蕊捂住嘴巴的手。哭得很凶,但房间里听不到一点哭声。眼泪像是储存多年,今天猛地全释放出来了。 站在阿木的床边,芊蕊哭着弯下了腰。 一旁的爷爷,并没有因为芊蕊流的眼泪而显出同情或悲伤的神sè,反而是眯起眼睛开心地笑了。 就这样,芊蕊坐在了阿木的病床边,爷爷早已经无声地出去了。阿木搭在胸前的一只手的指缝间,漏出挂坠的星星点点。芊蕊看着看着,突然地皱起眉头。真的很熟悉。怎么会这样的相象,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哭痛了的眼睛,在思索中不觉地闭上了。 夜间醒来的阿木,见到自己面前垂下头睡在椅子上的芊蕊的诧异和第二天李浩发现芊蕊不见的惊慌应该有一些词意上的相似。 只不过,一个是激动是满腔的温情,一个是担心是焦虑。 昨天折腾的太多,确实累了,所以到太阳近中天芊蕊还处于睡眠中。 整齐的房间,窗户房门也没有破损的痕迹。李浩认为,唯一的可能就是芊蕊自己离开的。第一想到的是医院,但是在来的路途中,一个电话又让他改变了路线。驾车转而去了承建街、火车站、汽车站、码头、飞机场,和所有沾着“离别”的地方。 芊蕊稍稍地动了动。眼睛已睁开了好一会的阿木,又光速般地闭上了。直了直身子,芊蕊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佯装睡着阿木还“睡着”。但她立刻又想到李浩若发现自己不在,一定会很着急的。 人在担心或着急什么事情的时候,总会忘记某些东西,接着做出让人费解的事情来。芊蕊又忘了电梯。她“噔噔”地从楼梯往下跑去,是要去李浩的办公室。 既然有“不约而同”这个词,那就有“不约而同”的事情。芊蕊推开门李浩当然是不在办公室,但办公室并不是空的。吴雨正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本不属于她看的文件。 芊蕊和吴雨,是不约而同的来到李浩办公室的。但门外人和门内人,来此的目却并不非“不约而同”的。 只有吴雨,自己知道。每一次,只要是李浩在上班时间过后的一秒钟内,没出现在医院。他的电话就会响,一直响到他在医院见到吴雨为止。确切点说,是要她见到李浩。然后像是快递员拿到顾客的签字单,手机才停止拼命地呼叫。今天也是一样。 当她听到,电话那段李浩说芊蕊不知去向。心里就是一阵高兴,真的像是嫉妒女人收到情敌的已故消息时的心情。可这等好的心情,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芊蕊消除殆尽。 “你……,怎么在这里?”,吴雨惊噩地站起身。她到医院,就直接地进了李浩的办公室,还没出一步。昨天晚上的事,她还未听到报告。 “噢。我――我来找李浩。他不在?”芊蕊扫视了一圈房子。 胸口有节奏地起伏,吴雨看了看站在门前的芊蕊。拿起了办公桌上的话筒,右手的食指贴在数字键上,但并没有按下去。在空中上下几秒钟的话筒,又被放回到了它原来的位子上。 “他,不在,”,吴雨觉得这样说,意思有些不明,又补充道,“昨天,医院就委派他今天出差的。有什么事情找我吧。” “噢。出差,出差……。他怎么没告诉我,”,芊蕊回忆其李浩并没告诉自己说,他要出差的。 “哼!有必要告诉你么?”吴雨轻蔑地看一眼,站在门边衣衫不整的女人,“脸皮,还真够厚的。知道了,我和李浩哥的关系,还死缠着。”吴雨鼻孔中发出冷笑声。 在吴雨的嘲讽中,芊蕊眼神黯然尴尬又感局促,她挤出一丝笑意关上了李浩办公室的门。 见她那样一副模样的离开,吴雨心中不由地涌起一股胜利感。在之前的电话里,她已经告诉李浩,芊蕊没有来医院。适才放下电话,她是想验证芊蕊在李浩心里到底站了什么地位。在这里说,女人是天生的预谋家,一点也不为过的。 佯装睡着的阿木,现在也睁开了眼。 “你怎么在这里?” 芊蕊楞了一下,谁的声音?以阿木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只能说出这样分贝的话。 “不来这里,我能去哪里!?”芊蕊含泪地说。她不是在回答阿木,而是在问自己。 “去哪里?谁管你。只要别来我这里就行。”阿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满心是温心的感激,但面对她说出口的话,是完全地变了味。 打定注意的芊蕊,吸了吸鼻子。她要在离开前,为自己做错的事情道歉。 “昨天的事,是我的错。对不起。”,她认真地向阿木半鞠躬。 “杀完人。然后对着死人道歉,争取活人的同情!这就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该做的。”阿木嘴上的便宜一点也不让。 “真的很对不起。请你不要侮辱其他的医生和护士。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的话!尽管说,我会尽量的满足你。” “补偿?我,不会死在你前面吧。”在心里骂着自己的阿木,嘴巴已经和自己的思想完全的脱离了。 “是啊。我,会死在你前面。现在,我很好,所以你也不会死的。”芊蕊惨然一笑。 “好象,你死后我就一定要死似的。放下心吧!你死了。我依然会好好活着的。”阿木出口的话如上了贼船,收不回来了。 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房间里又弥漫着同样的静。同样环境下,每个脑海中想着的东西却不同。 芊蕊并不想再说什么。又能再说什么?在哪里自己都是不受欢迎的。看似闭目养神的阿木,正在默默无声地催促着芊蕊快点离开。就在他,一秒秒的数着时间的时候,门开了。 第五十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爷爷进来了。 “吃饭,吃早饭了!”爷爷亮了亮手中提着的袋子。“李护士,吃早饭,有你的一份。” “谢谢!”芊蕊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麻木地开了门,出去了。 “哎?这是……。” 与阿木之间的事情只能是这样的结束了。在他的语言中,芊蕊感觉到的只是他对自己的讨厌,甚至是憎恨。 现在,她径直的去了吴雨的办公室。 “回家么?”吴雨惊讶的看着说要离开的芊蕊。回家!她意识里闪过的问题,是芊蕊是要回老家,还是要回李浩的家。“你要回哪里去?” “不知道!”芊蕊望着窗外没有阳光的一片天,“不知道去哪里。没有我,阿木就可以安心养病了。“,她点点头,更加确定自己不应该出现在医院里。 “是回老家么?”吴雨还在担心芊蕊要回到哪里去的问题。要是回到李浩那里,整天的陪着他,岂不是更危险。 芊蕊又摇了摇头。 “自己租房子住么!?”吴雨猜测地问。 “不知道!”芊蕊面对吴雨笑了笑,“我祝福你和李浩幸福到白头!”说完就要转身离开了。但立刻又转过了头,“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情,李浩住在哪里?” “嗯?!”吴雨是在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和李浩在一座房子里住了这么久的韩芊蕊,居然不知道李浩住在哪里! “我真是不知道他住在哪里?”芊蕊,勉强地露出自我解嘲的笑,她是看出了吴雨的疑惑。 “我,我送你过去吧!” 芊蕊没有拒绝吴雨的好意。送到李浩的家门前,吴雨说要等她,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但芊蕊拒绝了,她说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里,“谢谢你,相信我,我会离开的。” 人,真是奇怪。在对待比自己强的人,是嫉妒;对待和自己同样强的人,是厌恶;而在对待,比自己弱的人,却是同情。 而人们宁愿所有的人都不比自己弱,去同情他们。也不愿意一个人比自己强或是同自己一样的强。 在芊蕊进入吴雨办公室时,她正忙着写有关昨天晚上事情的报告。所有问题的中心都直指芊蕊。报告还未写完,突然地听到芊蕊说要离开,她不禁有了点恻隐之心。透过车窗,看着显得颓废的芊蕊一步步走向李浩的房子。吴雨心底不禁涌起了愧疚之情。没有人照顾,一个人孤苦的确实很可怜。转念一想,她认为自己可以照顾她的,这样也不担心李浩哥和她之间会发生什么。而且,自己和芊蕊还能成为好朋友的。 想到,她整天和李浩在一起,吴雨心里立刻就不是滋味。算了吧!能同情谁?只要是人都有其可怜之处。 吴雨想,如果她们中间没有一个李浩。她和芊蕊,应该会成为好朋友,好姐妹的吧。她叹了一声,调转方向,驾车离开了。 听完爷爷叙述昨夜发生的事情,阿木更是后悔起自己对芊蕊的语言伤害。 四处找寻芊蕊的李浩,绝对想不到此时的她正在自己认为最不可能呆的地方收拾着行李。 行李很少。还是那一个背包,一切都好了。刚走出房间,芊蕊就听到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了。 是李浩打来的么?芊蕊站在那里,看着电话,要不要去接?铃声停了,芊蕊是莫名的失落。 电话声又一次响起来了。一时冲动的她,立刻地伸手过去,但只是握住了电话――是握着,没压着,没拿起。没有拿起,就更不用谈放在耳边听什么,放在嘴边说什么。电话声又停了,失落感又涌上芊蕊的心头,比刚才的失落感更强。手还没收回,电话声又在房间一阵旋转开了。 这样响响停停,持续近一个小时。芊蕊和老天做赌的次数到了。也就拿起了电话。“喂!”她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嘟嘟!……”,挂了。 芊蕊的期望和鼓起的勇气,顷刻间全消失了。放下电话,她打量打量了客厅和连在一起的厨房――熟悉的沙发、茶几,温馨的厨具。眼光又落到了楼梯上,突然间芊蕊心底有一股冲动,楼上李浩的房间里是什么样的? 走上几个台阶,她又停住了。提起的脚,放了下来。抬起头看了看李浩的房间,芊蕊便走了下来。背起包,在来的当天,李浩给她的钥匙现在正安静的在茶几上躺着――彻底的休息了。 拉开门,芊蕊走了出去,这里的记忆就让它永远的呆在门里吧。 “姑娘!” 刚出门,一位大妈就站到了芊蕊面前。 “李医生在家么?不在。你是他雇佣的保姆吧!” 保姆?! “他回的时候。你问问他,什么时候能把门牌号给我们安上?”大妈满脸的怨气,“我儿子,这几个星期里,给我些的信,买的东西。一直都没到。” 门牌号!?芊蕊抬起眼。是的。没有门牌号。放眼一望,一排房屋门牌号的地方,都是空的。 “说什么,要集体装修!我都问过了,根本没这回事!”大妈气乎乎地抱怨着。“他要是在这样,我可不愿意了。jīng神病的病人,就该送到医院去,……” 芊蕊蒙了。 “如果,他还不给我们的门牌号安上去,不仅是我,这一条街的人都不愿意了。回来跟他说啊!我还得去邮局取信。真是的,”说话间,大妈就气忿忿地走开了。 大妈走了,抛下一团疑问给了身后的芊蕊。 自己是在哪里啊!泪眼朦胧地,芊蕊看着那本该是门牌号的地方;自己是在哪里啊?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是生活在一个迷宫里――哪里是真的,哪里又是假的―― 一个真真假假的生活。 再次回过头,芊蕊看着身后的房子。近在眼前却似有千里之隔――它骗了自己。因为骗,芊蕊怀疑,房间里的所有都是谎言―― 一切都是谎言,包括李浩,这个让自己投入了极大的信任的人,也是个谎言。 他是谎言?他在欺骗自己。那么生动的笑容,那么温切的话语,那么深情的眼神。假的,都是假的。怎么会,是假的?它是那么的真实,怎么会是假的呢! 芊蕊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无法承受这个事实的她,迷茫又痛心看着眼前的一切。房子是真实的,怎么会是假的呢?门牌号呢?没有方位,没有地址的房子又算的上是什么意义上的房子。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李浩一直不肯告诉自己,房子的确切地址。为什么他要那样的告诉街坊邻居,要jǐng告他们不要靠近这座房子。自己是jīng神病还是保姆?自己是谁?李浩又是谁?真实的人在哪里,真实的生活又在哪里?完全地,芊蕊迷失了。 芊蕊是迷失了。她不明白真实的生活,就是交织在不同xìng质的制造谎言与圆满谎言中的。 去哪里?背着包的芊蕊,走车流中,在大路边,走在人群里。以前她总是喜欢透过车窗看着,一个个人走过去,走过来的人。现在,她也成了别人车窗外的路人,一段路程上的风景。 太阳出又落。路灯亮又熄。李浩找了又找,看了又看;找的没有地方可以找,看的谁都成了芊蕊,但就是没有一个能应自己的呼叫。 第五十一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不知道是什么带自己回到了家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更不知道,车为什么车停了下来。身体上的疲惫,让他不想在动一毫;心的劳累,让他满脑子是一片空白。 是门太薄,还是电话铃声太响,或是李浩的耳朵太敏感。屋内的电话铃声,刚刚响起。他几乎是从车窗中跳出来的,下一步,他整个身体就贴到了门上。门,没开。慌忙中他翻了全身的口袋,也没有找到钥匙。 返回车里翻着的李浩,边找边在心里乞求着,电话铃声千万别停,不要停。拿到钥匙,他正高兴着,可电话的铃声不随人愿的息了。 急速地打开了门,望着电话,李浩发起了呆,旁边的茶几上正安然地躺着钥匙。更让他震惊的是,地板上的一叠百元钱――走出不远的芊蕊,转回来从门缝里塞进房子内的,她不想欠他什么。――“放心,我不会逃走的。逃走之前,也会付你房租的。”,芊蕊含笑的表情,还在他眼前。 电话铃声又响了。 迟疑了几秒,等到整个人的灵魂都归了位的李浩,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电话。与芊蕊期望着电话那端是他一样,现在的他多么期望着电话的那端是芊蕊啊! “手机怎么关机?” 李浩满怀希望的脸,又爬上了一脸疲惫和失望。“啊!”他这才想起,为了避免吴雨的电话,在接完吴雨的第一个电话后就关了机。一天满脑子的芊蕊,让他忘记了这一回事。 丢下电话,他一步跨到芊蕊的房前。带着希望,沉重地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反映。转了门柄,房门自然地开了。整齐的房间,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芊蕊走了――早上属于她的东西还在;傍晚但凡是有她印记的东西都已不在了。芊蕊回来过,她是回来过。 她回来过,然后彻底地走了。 病房在空中升高了几层。透过窗户,阿木可看到的东西更多了,范围更广――景物多了,同样也小了。但今天拉窗帘的人,还没出现。 来,是来了。可她们进入病房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拉开窗帘,让普照万物的阳光进入房间。 护士换了,又是个特级的护理人员。阿木平静地看着护士做着一切。以前用来看书的眼睛,转而看门了。在他的要求下,房门大开,这样过道的一段距离,也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没有挑护士的毛病,阿木的话更是少之又少。但这正是现在很多医院所要求的,要相信医生、要相信医院。无言,是配合工作的最好方式――照着做――照着接受,哪怕给自己吃得药是变质的给自己看病的医生是冒名顶替的那也不能怀疑医院的安排。 爷爷为每天望着门望着过道期盼着的孙子,特意地找过芊蕊。一样是没有结果。听闻李护士离开医院的消息。这个慈祥的老人,以为是芊蕊和阿木吵架了,一时赌气就躲了起来。这样想,爷爷脸上不禁地露出笑容,嘴里喃喃的说着,“年轻人,嗳……。” 开始的一段时间,李浩还是正常的上班。工作之余,包括晚上的时间,他都是驾车四处找着芊蕊的。向来注重饮食卫生的他,吃起了快餐,把车厢变成了早饭、午饭、晚饭的就餐场所。 对于芊蕊离开的事情,吴雨装做什么都不知晓。可渐渐地她发现,她所对芊蕊离开后李浩对自己的态度以及自己和李浩在一起的生活预料,原来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 除了找芊蕊,李浩几乎什么都不在意。找到芊蕊,成了他生活中的唯一主题,唯一的任务,唯一的使命。 发展到后来,李浩不顾吴雨的千劝万阻,毅然辞去了医院的工作。无论吴雨是以自己的名义,还是她以父母的名义邀请李浩回家,都被拒绝了;再像以前那样陪着自己去chūn游,去爬山,去野炊,去逛街,去参加朋友的PaRTY,已经成了吴雨永远的回忆。 吴雨感觉得到李浩和自己在一点点的疏远。这样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她不知道,也不会想到,李浩在对她的所有感情里根本没有她期望的情感。 李浩在找,四处地走着,每天都要在电话里或商量或讨论或报告的说着话;阿木还在等,手中的笔不断的在纸上制造着声音。吴雨也开始在李浩的办公室外,走走停停,没有了以前频繁的进进出出。 那一天。晚霞丝丝缕缕地,分散的悬在半边天里。如血般的夕阳,一点点地要被云山吞没。让观者有一丝的悲壮感。 背着包的芊蕊,在四处游走。去哪里?回家吧!想哥哥,想妈妈。 回家!?芊蕊抬起头,看着天边的夕阳。十几年来,自己所追求的梦呢?支撑着自己走过十七年的追求呢?自己居然因为真假繁杂的生活,把它们抛到一边!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是空的。过去中,所谓的一切现实和未来,都是对自己无情的讥讽。 怎么可以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来这里的。芊蕊咬嘴唇责备着自己,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在牙齿压住下唇的同时,她打定了注意。 伸出手,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了。芊蕊上了车。 车再停下来,天也全黑了。 绵延在眼睛尽头的黑sè,让芊蕊不由地想起了阿木。想起第一次见到阿木就是在黑sè里。想到自己不在医院,阿木的身体会很快恢复。 不知道是由阿木想到医院,再由医院想到的李浩;还是由阿木直接想到了李浩。或许,这是无关紧要一层关系。总之芊蕊是想到了李浩。那张柔和线条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脑中。门牌号的事情,已让她对他彻底的失望了。她没有把这件事情进一步的深想,因为她惧怕一切有关他的事,不敢回忆与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温馨的画面。 “啊!”芊蕊用力地摇着头,不要想,不要想――她要摔开一切有关他的记忆。 承建街,在芊蕊离开的第一天李浩就驾车来过。他认为在这座城市里芊蕊最有可能的去的地方就应该是这里。但积极未必一定能有好的结果――李浩很早就出现在了承建的地盘上,可这个时间点上,太累的芊蕊还在解乏的睡梦中。 因为,一个醒着,一个睡着。因为,一个在房屋外,一个在房屋内。所以,芊蕊没有成为人群的一部分,也就没有成为李浩眼中索定的范围,那就更无从说起遇见。 没有了阿木,没有了李浩。自己完全zì yóu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芊蕊自欺欺人的认为。她开始沿着街道走着,顺着人群看着。她想,应该有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让她所期望的他们再回到这里,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不想错过任何的机会,所以,芊蕊不能放过白天、黑夜――除自己必要休息的时间之外的所有时间。 在找寻与等待的行动中,在找寻与等待所引发的各种感情的交织中,时间静静地却又不安分地流淌过了三个月。 芊蕊曾经问过李浩为什么“三”被用的广泛到泛滥。当时的李浩并没有给她答案。问题答案不是谁能给的,现实中的许多事情都是没有答案的,它们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巧合”。 第五十二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三个月的时间,孟夏变成了季夏。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阿木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的他,又开始了自己的生活。打听芊蕊的消息,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知道,芊蕊离开了医院,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对他而言,芊蕊像是化成了空气,看不见,却真真切切的生活在自己的周围。 在几天的川街走巷后,芊蕊做起了生意。 没有在偶然中偶然地遇到他们――即便,是遇到或是无意的碰触过,芊蕊也不会认出谁是他们的。 十七年了――十七年的岁月已无情地易了他们的容也变了芊蕊的貌。芊蕊也不记得是在那一条路上,发现了馒头制作坊。看着令人舒服的白sè馒头,小时候和弟弟争着吃馒头的情景又在脑海随波起伏了一番。 买一辆自行车,再买一个箩筐。在结实的绳子下,箩筐牢牢的固定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街头买馒头的队伍中,又多了一位,出现了芊蕊――在美好回忆下,催生成出的结果。 卖馒头?至于么?既不浪漫也不高雅,卖什么不好偏卖馒头。可现实生活就是如此,既不浪漫也不高雅,却很实际。 当傍晚来临时,周围的天空中充斥着叫卖声。惟有芊蕊是安静的,唯一表明她此时身份的是竖着写有“馒头”的牌子。别人的周边,不是围了许多人也会零稀的有几个人驻足。惟有芊蕊的那片天空是冷清的。周围的冷清,不仅是因为她没有叫卖;而是她的眼神,让人感觉到不自然、奇怪和局促,她视线犹如扫描仪,扫描着每一位进入她视线的人。 不知道是在确切的哪一天?在芊蕊离开那个地方的多少天之后的某一天中。 骑着自行车,她碾着别人长长的影子;自己的影子也同时被背后的车、背后的人轧着、踏着。此刻,芊蕊正迎着被吞了大半的夕阳,向西去。 拐进了一个巷子,芊蕊感到好奇。这条巷子,是她以前没有来过的――这一带就剩下这个巷子了。 每次去一个全新地方之前,她心里总会想,也许他们就这里。这次也一样。芊蕊下了车,仰起头。就在这片天空里站在窗前等了三个月的她,在昨天晚上的某个时候,见到了转瞬即逝的流星。也许是因为等得太久,当流星出现的时候,反而有点不相信了。所以她迟疑了,没有在转顺和即逝的空间,许下愿望。但只要出现,只要眼睛看见,就足以令芊蕊欣喜和满足了。 自行车,必须推,巷子很窄――她车技还没有达到那种水平。走在巷子里,芊蕊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线天”的夹缝里。她顺着两边的墙壁,而仰起的头和身体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后悔走了进来,可人xìng本能的好奇,让芊蕊一直地往下走了去。 十几分钟后,芊蕊的压迫和束缚感没有了,身体周围的空隙大了。再回过头,她见到的巷子,是渐次宽大的。 走到尽头,出现的不是芊蕊所想象的居家住房,而是一片自然的草场――杂七杂八,生活在这个季节里的杂草和野花也同时生活在这里。 喧闹的城市中,还隐匿着这样的一个桃花源,芊蕊不由得是一阵兴奋。不过,这兴奋超出了发现的本位激动和满足了好奇心的欣喜。 芊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高兴。高兴的有些激动,高兴的有些悲伤。 一座铜铁般的房屋,立在草场上,很突出。被车声,人声驱赶而来的鸟儿们,翩翩地飞着或静静地立在花草上。对面的地方,也是一个通向外边的狭长巷子。 放好车。推车会破坏环境,无法让芊蕊完全地感受体会此时的好心情。铜铁sè的房子,很令好奇――也许不是,心情好的时候是无所谓好奇和不好奇的。 除了自然的声音和天籁般的鸟类语言,一切都是静谧的。 夕阳的光芒与铁壁生了锈呈现的暗红sè杂糅在一起,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适才的好心情,稍稍地搀进了些恐惧的情感。好奇心是有限度的。芊蕊好奇心的力量,并不能驱动她走过去看一看房子里究竟是些什么。 转过身。芊蕊准备回去了。 “砰――”自行车倒了。一群人,正从自己走进来的巷子里一个个如线般地排列着往这边走过来。这番情景,芊蕊吃了一惊,自然地后退了几步。 她不知道这群人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但本能感知让她认识到不会有什么好的事情要发生。自己得赶快地离开。 再转过身,准备从这边的小巷子里出走去,可刚走出两步就不得不后退了。对面,同样的也出现了一群排成线的人。 两个通往外边的巷子,都走不通。进来的人都向芊蕊靠拢。芊蕊左右前后眼睛里全是人,是人的脸,她没有认出人群里是谁和谁。人,多,实在太多,多的到了人的相貌都是一sè的了,泛滥的毫无特sè。 两群人,各在距芊蕊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两群人又秩序闪到两边,中间空出了一条路。 左边的人群后,走出一个人来,是阿虎。想到火车站广场上的一幕,芊蕊眼睛圆睁着,嘴巴也惊地半张着。她似乎已经猜想到了,右边的人群中会走出谁。不敢相信自己所想,她吞了吞吐沫,缓慢地转过身。 阿木!如她所料。他康复啦!阿木从右边的人群后,泰然自若地走上前。芊蕊投在阿木脸上诧异、惊喜的视线,滑落到了他的脖子上。能让他放弃生命的挂坠,今天居然露在衣服外。夕阳里,越发让她感到熟悉。 刚刚出现在这片草场上,在他们还未停下脚步时,芊蕊并没见到阿木。但阿木却在第一眼面向这片草场地就见到神sè未定、惶恐的她。 这副场景中,她是如池塘里的一艘巨轮,太突出,太显眼。 两群人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眼就发现了芊蕊。但他们的视线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直直地盯着在对面的那一群人。虽无一个明确的目标,但是一定得盯着。管他谁是谁?特殊的时间里,气势上绝不能输给对方。 一见到芊蕊,阿木就伸出了手。他要拉开走在自己前边的阿达,他要走上前,走到芊蕊面前。 见到芊蕊,找了她许久的阿达,很明白身边的阿木要做什么。在阿木的手落在他胳膊上的同时,他也抬起了手,压在了阿木的手臂上,轻轻地一握。 一握,一按。阿达的手势和眼神语言,阿木明白所以他收垂下了手,轻轻叹了口气,调整调整自己――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三天前,阿木冷笑不屑地扫了一眼,阿虎派人送来的邀请函上的三个银sè字。对他而言,阿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新建街刚建成不久,这片地盘,在下面到底归谁占,还没有明确地定下来。 在这座城市中的大大小小的帮帮派派中,有实立占据承建街的只有阿木和阿虎。阿虎邀请函上,所谓的大事相商,明摆着的是要确定承建街的地盘到底归谁。阿虎的理想解决方法,当然是阿木不要插手,自动退出,拱手把新建街让出来。 没有想到,芊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阿木;阿木更是没有料到自己费劲周折找不到的人,却偶然的在这里见到了。 眼前的阿木身体健康恢复了原样,芊蕊脸上不由的露出欣喜。但转而又陷入了担心和恐慌中。 阿木和阿虎,谁也没有看芊蕊一眼。像是他们面前的只是空气,而不存在一个活生生的人。 第五十三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年轻就是好啊!”阿虎托声地说:“挨了一刀,现在又可以满地跑了。” “还真是要谢谢你――,”顿了顿,“没有在我休息的这段时间,来――问――候!” “嗳!失礼了。改rì一并奉上!”阿虎微微轻点头,“我们,今天不谈这个。说正事,说正事。” “正事!是不是谈谈我什么时候,也让您也好好休息休息?” “说什么呢,你,……”阿虎身后的一个人,手指着就要走上前来。 在阿虎一个手势下,他又退了回去。 “木老弟。你是个聪明人,叫你来,不是想和你卖嘴皮的。今天来的目的,你不会不知道的。我们就打开窗子说亮话吧!” “窗子?我一直是开着的,不需要打。”说到窗子,芊蕊每次打开窗子的情景在他眼前一闪而现。“有话就快说。少来医生那套――”说到医生,医院的情景又在阿木脑中浮现。控制不住的他,偷偷地瞥了一眼真实地站在一边的芊蕊。 听到阿木这般地说医生,芊蕊也不禁吞了口吐沫。 “好。那就直说。新建街地盘的问题,你看看怎么办。” “尊老爱幼么?!是传统。您老人家,先说说怎么办吧。” “还是,你这位后辈先说说。没听说过,长江后浪推前浪么,” “嗯!是啊。然后,后浪就死在沙滩上了。是吧!?简单,谁都别占。” “噗哧!”一个冷笑话,芊蕊不禁笑了起来。她这一笑,招惹的两群人头恶眼相望。 “什么?!” “谁都别占!听不到吗?” “哼,哼……”阿虎一阵大笑,“谁都别占,你以为现在在演戏?演纯情少男少女,不为利益所动。你他们妈的说什么!” “我没得老年痴呆!还没到真假都分不清的地步。我很清楚自己现在在现实里,面前站着的,是人!” 不同的立场,不同的态度。 “好。谁都别占!看样子你是不想要占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新建街以后就是我的底盘了。” “你还是客气客气,为好。” “本人,向来不是斯文败类。装酸溜的,不会客气!” “你不客气,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什么意思?明摆着跟我过不去。” “什么,我都过的去。就是,我,你过不去。” 芊蕊是糊涂了。刚才因阵势生出的害怕和恐慌,现在是被两人说出的不解话语,一点点地挤了去。 “你想怎么样?”阿虎发了最后一张逼问令。 “我是不想怎么样,我是要看看你要怎样。” “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过了,您还是客气客气为好。你要是不客气,那我又凭什么要客气。” “你,”愤怒的阿虎,盯着阿木,似要将他生吞活剥般。 阿木高傲的眼睛不屑地回看着阿虎。身体向前稍倾。像是要送上脸,给他打似的。 老大们,继续到这种程度。他们身后的人,都各自向他们靠齐――群体打架前的迹象――两群人和芊蕊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阿虎,伸出了手。阿木,也伸出了手――他知道阿虎的手是伸向哪里的。 “啊!”,芊蕊惊慌地大叫一声。 阿虎、阿木两人的手同时落在了她的身上。 “干什么,你?”阿木没有等阿虎说话,就开了口质问到。 “你说说,这新建街该谁来占。”阿虎是要芊蕊――一个外人,来决定。 “我,……”芊蕊惧怕地看了阿虎。 “放开你的手,”,阿木可不关心阿虎提出的问题,他关注的是他压在芊蕊肩膀上的手掌。 “噢!”如是古代大爷挑选青楼姑娘般,阿虎上下打量了一翻芊蕊后,诡秘的一笑看了看阿木,“哦!我认识她。就是那个,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的。呦!真是夫唱妇随啊!”说话间,他手上的皮肤绷地发紧了,芊蕊的肩膀承受的力越来越重。“我他妈的,还问她,问……” 话没说完,阿木就挥上去一拳。措不及防挨了一拳的阿虎,捂着鼻子往后退了退,他身后的人急忙上前。 “虎哥,”,“虎哥”,……。 阿木这一拉,芊蕊就被他半揽在怀里了。他的身体动了,脖子上的挂坠也动了――向前抛起了,但又被芊蕊的额头碰了回去――挂坠碰到了芊蕊的额头―――很轻很轻很轻的薄片挂坠,却让她感觉额头痛痛的。 还没有反应过来,芊蕊就听见阿虎“呸”的一声。他应该是,做了什么手势或者是说了什么暗号之类的。因为芊蕊见眼前的人,都向自己身后去了。阿木麻利地把她转到了他的身后,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看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叫骂、打斗的声音已经很明白地向芊蕊传递了准确的信息。 在嘈杂的杂声中。阿木在后退,芊蕊能感觉得到。因为他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拉着她。他后退,芊蕊向前走――背对背――速度配合的很好――在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里是最快的。 来时的巷口,越来越近。到了。阿木,动作迅速猛地一推,把芊蕊推到巷子里。 “离开这里,快点!” “那你,……”,芊蕊要转过身,但李浩先见的又补上了一句。 “别回头!你快走,快点走,离开这里!”,阿木的话中带着不可违抗的口气。 芊蕊顺从地没有回过头,直往前跑。十步,心里默数着自己已经半跑开了十步――十年是一代,十个十年又是一个世纪。中华传统的意识里,似乎每遇十,就有什么要发生。十步后,她停住了脚,她认为此时阿木应该不在自己身后,不在看着自己。那自己可以回头了。 “停下干什么?!走啊!” 身后强有力地冲过来了声音。在这特定的情况下,芊蕊并没有想着辨别那句话是不是出自阿木之口,她能做的只是继续往前跑,往前跑。 不在是以在地上找针似的速度,芊蕊是用了正常人逃跑的速度。因为凭着感觉,她感知到有谁紧紧地跟在自己的身后。 人消失在了巷子里了。左手握着右胳膊,依在这边巷口的阿达,放心地舒了口气。顺着墙壁滑落下来的他,左手手指缝隙间,溢出了血,一滴一滴穿了线似的落在草地上。 在芊蕊转被推入巷口一刹那间,阿木就如鱼入大海般,融进了那一堆分不清你我的人群里。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指着别人的手停住了,说着的话凝固了,举起的木棒、铁棍定格了――――四面jǐng声。jǐng车的鸣叫声,像是黑夜到来了,笼罩了他们。 “他妈的,……”,两边的人,骂骂咧咧的四散走开――――像冲破堤坝的洪水向外涌。冲涌出巷口的人,再涌向能让自己消失的方向。扶着阿达的阿木,跑在最前。出了巷子,他就把受了伤的阿达交给了身边的人。 出了巷子、或顺着、或逆着,踮着脚,伸直脖子。阿木是在人群中,收寻着芊蕊。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就分开了。 平常里的发现,只倾向于冷静和有思想的人。阿木有必要地想了想,是谁报了jǐng。其实也不用想,就像现在他不需寻找空气来呼吸一样,很自然就知道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四周没有一辆jǐng车,也没见到jǐng察,只有惊恐地四处跑的人。 第五十四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为什么? 阿木猜测地抬起头,看看经过自己身边的人,看看在路上奔走的车和人。他在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寻着声音,顺着墙壁,往东走。夕阳将他的身影投shè的很长,很长,长到,他向这里迈开第一步的时,jǐng报的声音源就能见得到他的影子。 看着眼前,脸上挂了彩的阿木,芊蕊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片刻地呆住了。阿木抿了抿嘴,是见到芊蕊的高兴,也是见到望着自己的滑稽表情。 在芊蕊身边,横着排着七八个一米多高的立体音响。而她左右手里,左右脚下,都是街头上买给孩子捏着玩的塑料玩具――――它发出的声音神似jǐng车的鸣声。芊蕊,是边跳边捏,声音由音响扩了出去。 阿木忍不住地笑了。这就是使得他和阿虎两帮人收手的声音。 跑出来的芊蕊,第一个想法当然是报jǐng。不过,她没有忘记,jǐng车来了,阿木也是逃不了干系。 “你干什么呢??看着累得没有了力气,正喘着粗气的芊蕊,阿木绷紧嘴巴以免笑出声来。 “哼,……我”,芊蕊打量了自己一番,“我,我在救你!” “救我?”阿木指着自己说,不相信地说:“救我!你是在坏我的事,知道么?”背过脸,阿木放肆地笑了,“还救我呢,” “什么坏你事!在打下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呢,”芊蕊刚刚的怕意突然间没了,“在说,你身体才好的。”她用此刻身体里剩余的所有力气,开始责备阿木,“坏你的事?刚才那能称的上是事情吗?”,看了看阿木脸上的伤,她不无担心地继续说:“刚出医院,又想进去了啦。你不是很讨厌医院和医生吗?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到自己厌恶的地方去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 停了下来,芊蕊喘了几口气,“打来打去,有意义么?你们凭什么打人?他们的身体,都是父母给的。打他们,经过他们父母同意了吗?话又说回来。你们又有什么资格用自己的身体做盾牌,给别人打!你们父母和……。” “好了,好了!”比芊蕊声音高出了几百倍的分贝。话一出口,阿木意识到对这位自己苦苦寻才找的人实在是有点不适。不过他也只是咽下了吐沫,若有所思地扭过头看着不远处的房屋建筑,放低了声音,“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准谈我父母。” “嗯,”听到或没有听到,明白或没有明白,人常常会哼那么一声。 声音又响起了,蔓延在空气中。阿木收回目光转向芊蕊。芊蕊也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双脚。很奇怪,没有动一下,声音从哪来的? “走!”,抓起芊蕊的手,不管她是否愿意阿木就跑了起来。莫名其妙,她在得不到自己疑问的回答,用力要挣脱开阿木的手。直到几辆实实在在的jǐng车从身旁驶过,她才主动地随着阿木一起狂奔。 在一个自己确定安全的地方,阿木停了下来,抬起眼不无关心地看了看和自己同样“呼呼”喘气的人。 此时的夕阳,已消失在天边完全被吞噬了。或独自一个人或做伴的两个人或一家人,或闲谈或逛商店或吃东西,又都出现在了路上,各自做自的事情。 相对无言,是一件尴尬的事情。所以得有谁必须先开口――说出的话没有多少意义,只是为了改变令人困窘的氛围。“这么快就出院了?” “这么快?你以为我是植物人么。”一直期盼着、自责着、想着、练着再见到芊蕊应该如何说道歉话的阿木,又一次用了违心责备语调。 “我,……” 阿木突然凝眉聚神盯着远处两个匆忙而行的人。 “嗳?” “明天,明天,”慌忙跑出不远的阿木回过头,叮嘱芊蕊,“在这个地方等我!”是不可违抗的口气,“一定要记住!” “喂!喂!明天什么时候啊?” “有太阳的时候。”风把急速跑开去的声音拉长了,传进了芊蕊的耳中。 阿木没有再回过头,依旧向着他的目的地跑去。 再次见到阿木的兴奋,很快随着他远去的背影淡化了,成了一种常态――一直都伴随着的感觉。似她和阿木,根本就没分开过。三个月――真是“所谓”的时间,虚化了的,是不存在的。 虽说是在夏季的尾巴上,但太阳依旧出现得很早。在象征现代文明的高楼大厦的脚下,在高科技涉足的车声人声中,观赏rì出,也是别有一番情趣的。 在昨天和阿木分别的地方,早已经出现了芊蕊徘徊的身影――比太阳早。 真是名副其实的“这这里等我”――等啊!等的太阳上了中天,等到眼睛里是模糊的一片,等到芊蕊对毒rì的烧烤的快要麻木了,等到眼前升起袅袅热气。她,还是站在凉亭不远处的阳光里。 我们该是用傻,还是用单纯来形容她呢?在这个社会里,傻与单纯本就是一致的。 一个黑影,直冲着芊蕊压了下去,然后就被她踩在了脚下。朦朦胧胧的身影,在她yù睁却睁不大开的眼睛里,虚虚实实。 调整好眼睛,摇了摇头,所见到的是阿木的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的关切,他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你笨啊!那边不是有凉亭么?站在这里!你以为自己是夸父!?” 迎接阿木的责备,却是芊蕊“噗嗤”的笑声。对于她的笑阿木只是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眼睛闪烁躲避她的直视。 一只手背上插着吊针,另一只手里握着撑衣服的竿子。而竿子的顶端是一个塑料的输液袋。加上脸上的伤迹。看了看面前的他,芊蕊又望了望了地面上的影子,“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怪!” “有什么好怪的!”与适才比起来,阿木的声音显然的低了下去。“站在这里晒太阳,很舒服么?”说着李浩就转过身,往凉亭走去了。 芊蕊想当然的也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凉亭。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行么?你应该呆在医院里。” 阿木抬眼望了望输液袋,“带着爱迪生还担心停电么。我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行么?” “这算是什么回答?!是为什么。”阿木对芊蕊的回答很不满。 “这就是回答!为什么?难道一定要有什么么?” “喂!我是问你,……。” “别动!”芊蕊急忙呵止,yù甩手的阿木,“针头会滚掉的!” 无奈地阿木瞪了芊蕊一眼,稳稳地把停在半空中的手放了下去。“……”yù说什么,可被“咕咕”的声音打断了。 同时,芊蕊和阿木下意识地低下眼皮,谁的肚子叫了?谁也没有怀疑对方,因为各自都明白自己的肚子叫了。 “我饿了!”先开口的就是犯错的。阿木这样说,算是承认了刚才的声音是发自于自己的肚子。 “我也饿了!” 阿木直起身,“走吧!吃饭去。” 人群里,这样的阿木当然是扎眼的。他没有在身边的饭店――大饭店,小饭馆门前停下来,芊蕊也只得揣着一肚子不解和饥恶感,跟着他继续走着。 “怎么了!” 芊蕊对突然在一个广告牌前停下脚的阿木感到好奇。 第五十五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在台湾,喝nǎi茶是一种习惯”――显眼的广告语。 “哪家广告公司做的!设计师,真该去小学补习补习!”阿木不理会芊蕊奇怪的眼神,自言自语地说着。“台湾是哪里的!?好象台湾不是中国似的。”说着就伸出手,他是要撕下广告纸,可这才发现自己很 不方便。 明白过来的芊蕊,在他停顿的一瞬间将广告纸“哗!”地撕了下来。微笑着,对自己的做法表示满意,她拿着广告纸在他眼前摇了摇。 走到公交站牌前,芊蕊手中已拿着许多相同的广告纸。然后,一次xìng地塞进了垃圾桶。 “坐公交车么?”芊蕊犹疑地望着阿木。“你这样应该单独坐车的!” “就是因为单独车坐坐多了,所以要耗费那么大的财力人力去环保!”阿木不以为然中带着对芊蕊的斥责。 “可,你――这是特殊情况,”她赞同阿木的话,甚至是佩服。但她还是为他的此时的情况挤公交而担心。 他很不以为然地看了看芊蕊。 “嗳!你……” 芊蕊阻止阿木拔针的举动是慢了一步。他干脆利落的把针拔了,“天天都有特殊情况,所以年年都高叫着环保――环保。”最后“环保”二字,阿木是瞪大眼睛往芊蕊脸上凑了凑说出的,是在表示他的不满和观点。 他的眼神,让她有一股个卖国贼般的羞愧之感。 车,来了。渐缓地停了下来。玻璃的车窗都快成脸皮制的了,撑衣架早已经被阿木给了一位拣垃圾的人。 “不坐公交车,不知道中国人多!”阿木望了芊蕊一眼,示意她上车。 折腾了许久。芊蕊才同阿木在一坐茶馆里坐了下来,可以不是包厢里,只是大厅中一个普普通通的餐位。 是说时间会挖空一切同样也会填满一切,还是说物极必反呢?阿木和芊蕊的肚子被时间添饱了,饿过了反而吃不下了。现在他们面前仅仅摆放着两杯绿茶。 面对面,坐着。阿木却没说一句话,他的眼睛一直望向窗外,表情宣示他并不寂寞。他的视线如希腊神话中潘多拉的盒子,吸引得芊蕊也顺着他望出去。 窗外的楼下,许多人搬着东西进进出出,是在搬家。芊蕊是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但又不好打扰看得出神的人,只得按耐住自己的疑问。 回忆,总是趁着空闲时间在脑中四散而开。面前是阿木,可有关李浩的记忆抑制不住的在芊蕊脑海浮现。和他在一起的回忆都是美好的。笑了,她美美地笑了。但幸福的笑容很快地又凝结了,大妈埋怨的眼神,“jīng神病“,“疯子”四面八方的向她袭来。 芊蕊恨不能吃掉嘴唇般紧咬下唇,喝茶,喝茶――她希望茶水可以淹没有关李浩的记忆,让那段记忆窒息的死去。 如此,几个小时里,阿木一直望着自己才明白的窗外;而芊蕊,是一杯一杯的喝茶,喝茶。当玻璃窗上停留着一抹金黄的夕阳余辉时,两人并肩走出了茶馆。 阿木在街头一个小摊站了下来。这让克制了自己整整一个下午时间的芊蕊,又想起了李浩――他是不会在街头吃东西的。 如果说事事都有极限,但看了芊蕊和阿木吃得一顿饭,就该再补上一句,事事皆有其特殊xìng这样的话;如果相信时间不可倒流,看了芊蕊和阿木也该怀疑了。 他们并没有坐下来吃饭,而是拉起了流水线。在那条闻名已久的小吃街上,芊蕊和阿木,挨个挨个的吃,居然没有饱。他们边吃边说,所有的不愉快和心里的顾忌全不存在。像真实社会中真实的人群,惟独,不存在于他们的之间。像是多年的好友,两个人那么坦诚地说着话。 芊蕊今天才发现,原来冷漠、高傲、寡言的阿木也有健谈、幽默的一面。他也是一个有喜、怒、哀、乐的人。 她由里而外感到地震颤。芊蕊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从来没有过的自然。来到这座城市的目的和对这样目的担心、焦虑都消失了。这一份轻松,让她感到轻松无比。 在走过他们身边和他们所进入的人群眼睛中,俨然,芊蕊和阿木就是一对情侣。 出了小吃街,芊蕊领着和自己一样手里提着装有食品的袋子,去了自己所住的地方。 一间百平方米的房间。 “你就住这里?”阿木打量着低矮狭小房子问芊蕊。 “嗯,”,芊蕊,点头应了一声。“进去,坐坐吧。” 又看了看房子,再看了看芊蕊的阿木没有说什么,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我该走了。”,阿木又恢复了芊蕊的第一印象,放下东西转头就走开了。 接过东西,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阿木就已经走出了她的视线。 最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所以阿木得离开了。现在还更为重要的问题等着他去处理呢。 阿木走了,黑夜就接踵而至。站在窗前,昨天的事情芊蕊还心有余悸。虽然她不曾亲眼目睹真正的打斗场面,阿木没有给她回过头的机会。但就单单那么多的人――人多本身就是一种威慑,那么冲天的嘈杂音,就足以让想象得出场面的惨烈。 那个地方,芊蕊并没有回去。她没有找回自己的馒头和馒头车――卖馒头的本意并非是出于“卖”,也就无所谓有无。 第二天。在朝阳里,走出门房门的芊蕊,又在四处地仔细观察经过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夕阳中披上昏黄的外衣,观察每一个望向自己的人。 李浩坐在驾驶座位上。旁边是不停歇地说着以前各种事情的吴雨。 一直拒绝吴雨邀请的李浩,这一次来了――院长亲出马了。所以他才同吴雨同车,才有他几个月以来第一次顺着自己走了在熟悉不过的路,去自己几年来频繁去的地方。 爸爸在楼上画画;妈妈和保姆,正在厨房里忙着。 “妈,我们回来了。”吴雨一如往常,愉悦地招呼。 李浩换好鞋。吴雨就伸出手要穿过他的胳膊。可惜李浩的胳膊是垂着的,并不是弯曲的,没有臂弯。吴雨伸出的手,自然地滑落了下来。 垂下手的吴雨,自我解围地一耸肩,笑了笑,摔摔手臂,转身进了客厅。 她自认为没有人知道那一幕,令她尴尬的场景。但进门之前她的一声喊叫,已经让妈妈走出了出来,把女儿失落的表情看得真真切切。见女儿走进客厅。妈妈不禁叹口气,心事重重地摇了摇头。 饭桌上,吴雨对李浩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爸爸显得很严肃,“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嗯?”,沉浸在自己思想里的李浩,并没有听到吴爸爸说了什么。 “噢 ,”吴雨忙帮李浩解围,“爸爸说你最近是不是忙着研究其他什么重大的病例?”她想借此提醒李浩可行的借口,她不想让这次难得的聚餐中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嗯。最近,我……”,用力地捏着手中的筷子,好象是筷子不阻止李浩说出他想说的话似的。 “是研究什么重大病例么?”爸爸“啪”地重重将筷子拍在饭桌上。 第五十六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李浩和吴雨都没说话。爸爸的表情显然是在生气。 “你应该休息好了!该回来上班了!”爸爸停了停,“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丢下自己的工作!你要知道什么是医生。医生,手中掌握的可是一条人命啊。”,说到关键处,吴爸爸的手指不禁狠狠地敲了敲桌面。 爸爸是真得生气了。吴雨不知所措地求救地望着坐在爸爸身边的妈妈。按以往百分百的惯例,遇到这种事情,妈妈总会出来圆场的。 可今天,妈妈很异常,像是没有听见。更像是李浩、吴雨、爸爸都不存,她仍旧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妈妈无语,李浩也不言片语。整个饭桌,整座房子都陷入了让人不自在的安静中。 “谢谢,你们的晚餐,”,一放筷子,一推碗,李浩就站起了身。 “饭还没吃完,怎么就走了?”,见李浩要走,吴妈妈忙抬起眼问正yù转身他。 “是啊,李浩哥,”吴雨急忙拉住李浩,想要他坐下,“饭还没吃多少呢。” “我已经饱了。”他笑着望着吴妈妈,“阿姨做的饭菜,总是这么好吃。” “小浩,我是在指出你的错误。只要你能改正,就是好孩子。谁能没有个错误呢。”爸爸在稀释自己适才说出话的力度。 “对不起。”站起的李浩向爸爸妈妈半鞠躬。快速地转过身,直往外走。 “嗳!李浩哥。妈!” 李浩是最听妈妈的话的,吴雨希望妈妈可以说几句挽留的话。但,很令她失望,妈妈仍若无其事地吃着饭。 “哎呀!你们今天是怎么了!?”抱怨着的吴雨,一挥胳膊,追了出去。 “小雨,小雨”,爸爸想要叫住女儿。但女儿并无任何表示,开了门就不见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没有叫住女儿的爸爸,责备只顾着吃饭的老伴。 “自己做的事情,能怪谁?知道有这个结果,就不该说刚才的话。” “我,我一个院长,做为小浩的长辈和工作领导,就不能教训教训他几句么?好好的医生不做,干什么呢!?”,爸爸越说越认为自己有理。“再说,我也是教育他,根本没有达到教训的程度。”望了望,半敞开的门,爸爸不由地叹了口气,“等于看着长大的,说两句,就这样……。”他痛心地摇了摇头 “那个叫芊蕊的姑娘走了。小浩心里难过,四处找她也是人知常情。”老伴站在李浩的角度,替他想着。 “是人之常情。这个是可以原谅的。但是,但是,工作和私人生活得分开。尤其是做医生工作的,这个,小浩是不会不懂的!” “说到私生活!你就该想想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妈妈提醒老伴地向门外看去。 老伴的话,不得不令他担忧起一直悬在他们夫妻心间的那个问题。 “李浩哥,李浩哥!”吴雨跑着追出来,直向着坐进车中的李浩跑过去。“李浩哥,你这样走了算什么啊?”顿了顿,“就算爸爸,说的话有点过分但是他也是为你好的!” “我知道。”,李浩扭动了锁,准备启动车。 担心他开车走开。吴雨一拉门就坐进了车中,坐到的了李浩身后的位子上。 “这几年来,爸爸对你那么好。说你几句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你这样地走开,让他多难堪、多伤心?” 因为芊蕊的不辞而别,李浩承认自己的确没有多余的jīng力去考虑自己的工作问题。院长的话他是赞同的。 他早早地离开餐桌,并不是针对李院长;而是因为心里的牵挂,牵挂着芊蕊,让自他法安心地坐下如之前一般舒心地说笑谈天。 吴雨的话让他暂时地静了下来,想想自己这样走开,很不应该容易误会。 “回去吧!”吴雨适时地帮他想办法弥补自己的唐突。 “我可不吃饭了。”,他觉得这样的吃饭太浪费时间,平时的这个时间,他都是在寻找找芊蕊的。 “嗯。”吴雨高兴地点了点头。“不吃饭,不吃饭。” 妈妈和爸爸正坐杂客厅茶几旁的沙发上。饭桌上,饭菜还在。 开了门。李浩的动作比吴雨快多了,快速地换了鞋,快速地走到爸爸妈妈面前。这般旋风似的速度和行动,让吴雨心里很不舒服。一切都是为了节省时间。 “叔叔,刚才的事情很对不起。您说得对,工作上我的确失职,”李浩对一向看中自己的院长低头致歉。 “小浩啊!”爸爸看了看李浩身后的吴雨,叹息一声,“知道错就好,知道错就好,” “爸妈!”吴雨适时地插话到,“我有一件事,想和您们说一下。” “叔叔,阿姨,那我就先走了。”不想在耽误一刻的李浩,急切地想要离开去寻找芊蕊。 “李浩哥!这件事情,和你也有关。”羞怯带着兴奋的吴雨,低下了眼睛。 似乎已经预感到了女儿要说什么话的,吴爸爸吴妈妈面面相觑。 “什么事情,你快说。” “李浩哥。我,不想在等了。”――吴爸爸吴妈妈的脸sè立刻地变了,真是如他们所料――吴雨鼓起勇气,看着李浩,连贯地说出, “我们结婚吧!” “嗯!?结――婚,”李浩惊慌诧异地望着面前的吴雨,不知所措地笑了,“小,小,雨。你在说什么?”――是晕了,一定是晕了。晕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我们结婚吧!”以为李浩没有听清楚的吴雨,双手交织摆弄着,眼睛抬起,又垂下。 李浩怀疑地看了看一边的吴爸爸吴妈妈,“小雨,你是怎么了?”勉强一笑。突来的消息,暂时掩盖了寻找芊蕊的焦急心情。 低头抿嘴含羞笑着的吴雨并没重新强调“结婚”这一词语。 “小雨。”吴雨适才的话,是被他确定了。“你是怎么了?”李浩解围尴尬地笑着,“我一直,都是把你当作妹妹的。结婚?!嘿嘿,……” 吴雨不相信地抬起眼,“妹妹”――多有戏剧xìng的名词。“李浩――哥!我不是你妹――妹!”眼睛中,闪着晶莹的光,“你也不是我哥――哥!”。怎么会呢?他送我东西,写给我的信。开玩笑,一定是开玩笑的。虽然一直想着这是李浩是在开玩笑,但是最近几个月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是让吴雨忍不住的流下了泪。“我,不是你妹妹!李――浩……,你不是我哥!” “对不起!小雨。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一直是把你当作家人,当成妹妹的。” 一边的吴爸爸吴妈妈心知地互相看了看,yù说无言。 “妹妹!哼!你没有喜欢过我?” “我喜欢你,”――吴雨含泪的脸上了露出了笑容――“但不是你想象的。” “不是,我想象的?” “是想错了,真的!你想错了。”李浩确信地点了点头。 “噔噔”,吴雨上了楼,“不是我想象的”――“啪”门开了,门又关了。“哪种想象才是对的。”她手中拿着一封信――信封是完好的。 完好的信封!原来她对信的内容还一无所知――难怪会误会自己。一见到吴雨手中的信,李浩立刻就明白了。 第七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阿虎瞪着金鱼眼,喉结因压制着怒火上下起伏着。他是忍住了。但如此的嘲讽,做兄弟的是忍不住了。既然有“老大”和“手下兄弟”的不同头衔,那老大总不是谁都能当的。领导者,总该有领导者的忍耐xìng和理智。阿虎一伸臂膀,又一次挡住准备冲向前的人。 “哼!谢谢你的提议。你么?不就是靠一座山,才潇洒到现在么。做人还是谦虚点,” “中华美德,我继承着呢。” “如果,我坚持要带走人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程度,阿虎和阿木争得已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人了。面子,争得是他所在的这一群人的面子,争得是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在这一行的面子。 阿木坚定又挑衅地望了一眼阿虎。 “你,……规矩,你懂不懂。人,是我先发现的” “一个大活人,需要你发现吗?该回去好好读读小学的书本。”阿木抬起高傲的眼睛,懒散似的望着他对面的阿虎,“去查查什么是‘发现’。” 此话一出,就惹的身后兄弟一阵哄笑。 “别,太过分了。”再一次,阿虎挡回了身后的兄弟。 看着双方陷入“盘弓弯弓箭不发”的临战状态,芊蕊本能地完全站到了阿木身后。没有其他的的意图,她只是顺从着人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的指挥罢了。 “噢!突然想起了。人,的确是不能发现一个大活人的。但是,狗,是可以发现人的。噢!”阿达,顺着阿木嘲讽的话接了一句。 理说当然,这边的笑声更大了。阿木也露出酷酷的一笑,但心中却忧虑起来。他并不赞同阿达说出如此侮辱人格的话语。事情只会因这一句进一步恶化。闹大,实非他所愿。可话已出口,岂能收回。这样的场合下,他只能默认。总不能在紧张状态下,面对对手大声斥骂自己的人。适当是否,只能留在私下评论。 虽说,狗是忠诚的化身。但一点一个特殊,一点一个意义。加之于人,可是对人格的极度蔑视。 所谓的头头、老大或领导人,确有足够的忍耐xìng有足够的理智。可他们“人”的属xìng,是山压不塌,雷打不动的。责怪谁犯了错,那就责怪他身为人吧。人,本就是一个多种限度的集合名称,单个的个体就是限度的相应标准。 阿虎的忍耐到了极限,“嘎嘎”的手掌成了拳头。“要不留下人,你们走。要不然,胜者为算。” 一个芊蕊,对阿虎的影响是微乎几微的。像借口入侵别的国家一样,芊蕊完完全全的成了一根导火线的角sè。 “实力说话!” 阿木的话,是宣战的鼓声。临战的状态,此时被动手的局面替代了。 虽常常被妈妈呵斥,但一直在哥哥关怀下长大的芊蕊,何曾亲身经历过这等事情。不是看电影,可以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是假的,一拳一脚都是一遍遍拼凑成的,不是真实的。现在是生活,真实的生活。是真的拳落在真人身上,真的脚踢在真人的身上。 “救命啊!”失去思考的芊蕊,居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砰!”就在芊蕊不知如何时,不知哪里飞来一脚,正踢中她身后的背包。这一脚,让她清醒了许多。没有人顾及自己,当然得跑了。 “虎哥,人跑了。” “给我抓回来。谁抓到,就是谁的。”阿虎丢下阿木,转个方向就去追芊蕊。 没说一句豪情话的阿木,也不甘示弱,紧追着阿虎不放。 因为自己打起来,又因为自己追跑起来。芊蕊万万没有想到,初到这个城市就引出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哄拥人群的共同目标,无疑是芊蕊。虽说,现代科技抹去了白天和黑夜的差别。着只是概括之说。概括与实际是存在差别的。有时候,这样的差别,是如天地的。昏暗的街道,一下子热闹了。不同群的人,打的打,骂的骂,冷眼的冷眼。两路人,忽然像是丝线交扭着,分不开了。 “救命啊,救命啊,……”芊蕊边跑边求救。可惜,偌大的道路上,她没有看到一个巡jǐng。偶尔的几个路人,也被如此的阵势吓得往安全地方躲去。这个年代里,能变成英雄的机会很多,却少有人去把握。他们是宁愿当匆匆的看客,徒在梦中追寻着英雄梦。 不知跑了多远。总之,芊蕊是没有力气再喊救命了。身后的脚步声,依然响着,不想跑也得跑――在文字标榜的zì yóu世界里,实际中的自己是没有多少zì yóu选择余地的。 “真是,猪脑袋!逃命的时候,还背着这么大的包。” 话,是出自谁人之口,是在提醒还是在告戒。芊蕊,哪里会知道,更不会去思索一番话中的意思。这句话唯一给她的信息,就是有人要追上自己了,自己要被抓了,跑,快跑!怎么不丢下包,减轻负担啊?这种关头,谁还可以理智分析一下情况。 人,一旦认定被死亡或危险紧追其后的时候,总是本能的发挥出自己也为之诧异的能力。 芊蕊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后的声音,也越来越杂。 “站住!”,“你跑!”…… 芊蕊是无法分辨,谁在自己的身后说出哪样的一句话。无意间传进她耳朵里的,“木哥,木哥。”对她而言,就只有那么一个提示作用,有人追上了自己,跑啊! 过了多长时间,芊蕊是无从得知。但她能感觉的到,耳边风发出的“呼呼”声,变成了脑子发出的“嗡嗡”声。没有力气了,跑不动了。怎么办?不能就这样的被他们抓回去吧! “救命啊!”她无力地喊了一声,跑不动了!最后的力气,全积攒的化作了“救命啊!”三个字。 “小,小,小姐,你是怎么了!?” 一个轮子,滚入了慢下脚步的芊蕊眼中。接着,是另一个轮子。 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这个时候,见到一个人。见到一个人!一个人!此刻芊蕊的激动的心情,岂是语言可以形容的,“救――命啊!”。她当然也不会轻易地放过。救星呐! “救命?你……你这是干什么呢。小――姐!” “救―命―!”张大嘴巴的芊蕊,话都说不利索了,背着手向后指了指。 骑车人缓慢地蹬着脚踏板回过头,不明白地看着芊蕊,“什么啊!” “有―坏―人―――”芊蕊大口喘着气,拍了拍胸口。 “坏人!”又回过头,依旧是疑惑的再回过头望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 “快跑,”芊蕊不有分说,居然跳坐到了后车座上。“快――跑,快,快――骑。” “喂喂喂,唉,你是怎么回事?”骑车人调整好重心。“喂,你是怎么回事啊?” 一时间,喘着粗气的芊蕊并没有回答一句话,她要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喂,喂你说话。怎么会……” “后面?后面呐,”  芊蕊无力的把额头,放在了骑车人的背上。她是太累了。 “什么后面?后面怎么了,有什么么?”骑车人有些不耐烦了。话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猜测地说:“你,你不会是想搭我的顺风车吧?” “不是,不是,有人追我!” “谁追你啊?人呢?你男朋友?” “不是,不是!”适才的一幕,芊蕊心有余悸。“都是坏人,”想着,不禁有yù哭的冲动。“你回头看看。” 一直要骑车人回头看一看的芊蕊,自己却没有勇气回过头。 “回头看了,没有。没有啊,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骑车人,显然不耐烦了。 “没有?!”芊蕊急yù证明地回过头――“咦!人呢”――空荡荡的街道和隐隐绰绰的房屋,还有那一排排路灯。 “嗳!人呢?”芊蕊有些奇怪,但接着又开心地笑了,安全了。“没有人了,没人了。”她兴奋地拉拽着骑车人的衣服。 “唉,小姐,”芊蕊的举动越发要骑车人迷惑,“你该去医院!” “医院?”芊蕊收敛了笑声,打量打量了自己,“谢谢,不用的的,我没受伤。” “没受伤!?”骑车人并不无风趣地说:“jīng神病人的伤,不是轻易可以看出来的。” 第八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啊!jīng神病院?为……”芊蕊的思维一时间没有转化过来。 “你是谁?家住哪?”骑车人审犯人似地问。“我不认识你!知道么?怎么能随便就上车!” “呃!哦!”芊蕊着才把注意放到现状。“对不起啊,我……” “下,车!”芊蕊的吞吐,要他认定她不是好人。在这个无所不可复制的年代,好坏人谈何轻易认清。 “不—行—!”芊蕊生怕被丢下车,不由地紧拽住了骑车人的衣服。“他们还会来的。”她不想在面对那样令人恐惧的场面。 “下,车”坚决的声音,“唉,你这人,真是……”自行车的路线歪曲了,骑车人很小心地想要它回归正位。“快下!”紧急通告,他知道自己无法驾驭车了。 “不下!”芊蕊脱口即出如此干脆坚硬地话语,双手紧抱住骑车人。现在的她是没有什么羞怯难堪的想法,这一类人,是她平rì里最讨厌的一类。可这样的境况中,人xìng本能的自救xìng是主导的,哪里还顾及得了安危状态下的厌恶憎恨。人呐!讨厌来去,换了个环境,都是一类的。情势所逼! “喂,喂,……快点,下,车!”歪歪扭扭,车况相当危险——“啊——!” 轮子,惯xìng地转悠着,在空气中摩擦出声音。车停了,撞到了路灯柱子。 站立着的芊蕊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狼狈地跌倒在地的骑车人,“你,还好么?”。 都是你害的!不领情的骑车人怨恨地望了芊蕊一眼,右手扶揉着腰,站了起身。现在他十分确信眼前的这一位,绝非善善之辈。 “对不起!对不起,”芊蕊愧疚地道歉。 扶起自行车,拍拍衣服上灰尘的骑车人,“哼”地回答了芊蕊。对他而言,没有必要和一个自己确定了不是好人的人说些什么。 “你去哪里?”芊蕊见他离开,忙问。 “奇怪。去哪里?我去哪里,需要向您报告?”他特别咬重“您”的音。骑车人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可笑! 真是该死,那辆车什么时候不出问题,偏赶在需要它的时候鸣响jǐng报?害得自己没办法,只得骑自行车。还有他,事情安排的也太仓促了点,这可不是他的一贯做事方法。骑车人撒气似地,狠狠一蹬脚踏板,准备离开。 真得要走了,反而有了顾虑了?黑夜里把一个女孩丢在寂静的街头,合适么?有什么不合适的,她原本就是一个人。是,走! 走!脚没有放在脚踏板上。好人少,现代社会中的好人更是少?不是,不全是。只是多家媒体在铺天盖地地报道批露真实的偷、抢、拐、骗伤天害理的事或为追求收视率人为杜撰这一类事件时,提醒观众的同时,也让人们有一种错觉,一种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中人人都是坏人,每个角落都充满了罪恶的感觉。这或许就是某些人仅是做了职责之内的事,而媒体就大肆宣扬,召开那些没有实质意义的表彰大会的一个对应解释。 问问吧!“要去哪?” “建筑街,19号。” “什么,”——“如果我们依然在一起,在黑的夜晚我也无须躲避,一个永远……”手机响了。“喂!什么?知道,知道。我这就去。”骑车人表情严肃地回答到。 电话还没挂,车轮就滚动了。“上来,上来,快啊!”骑车人向芊蕊命令到。 “嗯?”怎么了?芊蕊呆楞的不知何所为——“愣着干什么,上车啊!”骑车人有些不耐烦了——“噢!”芊蕊迷惑地点头。 “快点啊!”伸过手,拉着芊蕊坐上自行车后座,“等着救命呢,”他越是说越是急切。 “坐好了,抱紧我”。 傻傻地应了一声,芊蕊照做了。 车,一sè的顺直线飞奔。 他是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若是坏人,那……。思绪一片乱,芊蕊自责不该上车。想问,但哪里容得张嘴说话。到底是在吃人力的两轮车上,还是在吃油的四轮车上?这个问题,她都有些不明了了。 速度快,太快!张不开嘴说话。什么叫无风不起三尺浪?这就是。 他要是坏人怎么办?芊蕊仍在担心着,怎么这么傻! “下车,快点下。”骑车人命令般地说。 芊蕊哪里听到他说的话,她还在前前后后思索着他是否是坏人的问题。“砰——”,夹杂着零碎的声音,芊蕊同车一起倒在了地上。 “李医生,”——“嗯”——“你在这里等我。”话语急促着简短着。 带着身体上不明部位的疼痛,芊蕊站起身。医院?抬眼,眼前正是医院。眼睛再能见到得就是两个急匆匆往里走去的人。芊蕊清楚其中的一个,就是骑车人。 医院!自己怎么到医院来?被骑车的人带到了医院的。他真是认为自己是jīng神病人?嗯?不对,骑车人适才说要去救人的话。想到车的速度,再一想对他的猜疑,芊蕊就是一阵歉疚和窘迫之感:一位医生能如此,足足以证明他是个好人。 医院本身就是一个安静的地方。此刻在夜中,更显寂静。 “什么?差一点,”“差一点就碰到心脏了。他这次是不是玩过火了!这么严重?”套上最后一只手套。“也好!该受点教训。说不准下次就正中心脏了。” “医院”这一名词,对芊蕊而言并不陌生。想想自己,可是医学院毕业的——为记忆中那一句“好大的一个医院”,而哥哥明俊也是医生,还有她那仅有一面之缘的养父也是医生。不过具体到点,她对这个医院可是感到陌生的。 咨询台睡意朦胧的护士,被芊蕊礼貌地叫醒了。 “请问,……”芊蕊手,脚,嘴三者并用,比划着也说着。脑海中有关骑车人的记忆,都搅翻了出来,尽力地描述着,芊蕊希望护士能说出这个“他”是谁。 不知是芊蕊失望还是护士失望。总之,两人没有达成共识。护士像吃了摇头药物般地摇头,似有了惯xìng。 没有共识,倒是自然的结果。有了共识,只能算上瞎猫碰上死耗子,碰的。 芊蕊对骑车人的记忆,只局限于他大约多高,穿什么样的衣服。至于相貌,她并不十分清楚。是!路上,有短暂的谈话,但芊蕊一直是处于半低垂着眼睛的状态。 头歪垂了下去,眼皮也跟着下垂了,护士又睡了。也许第二天,她会笑谈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神经病人在自己面前不知吱吱呀呀地说些什么。 无奈,芊蕊耸耸肩,她明白再问护士,徒是浪费时间。自己去找!芊蕊点点头,早该这样了。真够傻的,哪有比自己办事更令自己满意的。 十几层楼的医院,当然有电梯。但高科技并非人人爱用,它会让人错过太多本该经历的事情和拥有的东西。找人,自然是要用天xìng的行走工具,才会确保少失。 一层层楼间,生怕影响病人,芊蕊只得蹑手蹑脚,驻足细寻。一楼,二楼,…… 第十一层了,气喘吁吁地芊蕊,再到达楼梯口。一样的结果,不见骑车人。 真得是累了,芊蕊轻轻地揉揉腿。今天是什么rì子?事情都聚到了一起。 抬头,楼梯,还有楼层。加油!芊蕊在心中念叨着,给自己打气。 手术室,最后一层了。 “自己送上门来了。” ——“啊!”说话时,芊蕊抬起了眼睛,不禁失sè的暗声大叫。 几十双眼睛和一双眼睛顷刻间对视着。时间,仿若是凝固了。 那一群人,追赶自己的那一群人,就在眼前。至于是哪一群人,在这里分辨清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就是她!” 准备退下去的芊蕊,还没转身,背后又传来这样的一句话。回头一看,咨询台的护士带着几个保安正站在下面。虽然芊蕊不知自己那里热到了他们。但她明白,他们对自己而言也非善类。 是进?是退?前后都是“不善”之人。进不得,也退不得。怎么办?跋前疐后的现实境况,没有给芊蕊足够的时间去想清楚什么。手术室门前的一群人中,已经有两人走向了她;不约而同的,下面的几个保安也向她走来。本能的,芊蕊紧紧地抱住楼梯的扶栏,大叫了起来。 “叫什么叫!小声点。”上面疾步走了下来一人,快速伸出手捂住了芊蕊的嘴巴。 上下两群人本没有关系。但现在,因为芊蕊这个纽带,两个群体就有了连系。 “她和你们是一起的?”半仰头,保安问。 手掌下,芊蕊嘴巴中的叫喊声被压挤成了,“呜呜”“哼哼”的声音。 捂着芊蕊嘴巴的人,不屑地看了一眼保安,什么也没说。 “如果是一起的,那就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语气中没有一丝的严肃和威严,相反,保安的语气是平淡到了温和。可以不欺软,但不能不怕硬啊! “我们?我们么?”捂着芊蕊嘴巴的人仍旧没开口。但他身后的一人,上前几步回答了保安的话。“是要带走她,是不是?想带走,给……”,他本是要说“给你就是”。但捂着芊蕊嘴巴的人给了他一个眼sè,他不得不吞咽了下面的话。 此刻在芊蕊心中,她是希望被保安带走。虽说现在的安全感,是要分时、分地、分人来论断,一个名词头衔,一件衣服是说明不了什么的。但保安,保安,相对而言还很有安全感的。 相对安静的时刻,手术室门赶巧地开了。 手术室门开了。 上面一群人,哪里还顾的上芊蕊,全都涌向了医生,包括捂着芊蕊嘴巴的人。 “李医生,怎么样了?” “很好。没什么大事了。只要他好好休息,”医生特别的强调,“一定,一定要他好好的休息。这次也太过火了。” “幸苦你了,” “放开我,我不是小偷啊!放开我。”用力要挣脱开保安的芊蕊,往这边挤来——骑车人。“告诉他们,我,”一时的激动,要她话都说不太清了。“告诉他们,我不是小偷。”一步上前,芊蕊紧紧地拽着骑车人的胳膊,要他替自己向医院的保安解释。 “李医生,你认识?” 芊蕊的话才落音,刚才捂着她嘴巴的人就开口问了。 第九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望了望芊蕊求助的眼神,骑车人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就确定似地点了点头。 “啊!原来是李医生的朋友。” “是。” “没什么了,”捂着芊蕊嘴巴的人,摇了摇头。 这边的麻算是理顺了,可下面还有一群呢? “李医生,”适才站在人群外的咨询台护士,现在走上了前,“我们怀疑她……” “不会的,”他确定地说,“我很了解她的。真的。”骑车人强调地点了点头。 “嗯”,保安的表情上,并没有支撑咨询台护士继续坚持的力量,她只得妥协“李医生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这明天,医院要是出了什么事或是丢了什么东西,你要给个回答。”说得,像是网开一面,帮了谁大忙似的同时又在jǐng告着什么。 “好的。有什么事,我――全担着。”骑车人微微一笑。 一切都可以舒口气了。现在芊蕊更是寸步不离的跟随着被她视为“救星”的骑车人。从手术室,跟到换衣间。当然,她是站在门外等着的。 “你姓李?”芊蕊在门外小心地问。 时间过了,超过了完全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时间,可芊蕊并没等到自己所要的回答。李浩疲倦的什么也不想说。他在想,是她么?如果不是,岂不糟糕? “你叫什么名字?”不放弃的芊蕊又问。 “吱”,门开了,“李浩,你呢?”李浩出来了,顺手关上门。 前面李浩走着,后面芊蕊跟着。“韩芊蕊,”顿了顿,芊蕊补充地说,“李芊蕊,也可以的。”她被领养 后,随养父姓“李”,后来养父养母离婚了,她也就被强迫地改了姓,随养母姓韩。哥哥明俊也是的,被母亲强硬地将李姓改成了韩姓。但她更愿意别人称呼她“李芊蕊”因为她的生父也是姓李的。 “哦!姓还可以随便改么?”李浩风趣地一笑,忙又转开话题,“嗯。‘芊蕊’好听。姓李啊,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呢。” “是么?”芊蕊局促地一笑。 李浩踏进了电梯,芊蕊当然是跟着走了进去。“刚才,刚才在路上,你是说是要去哪里?”李浩求证地问。 “建筑街,19号。”芊蕊一口说出了地址,此刻对面前的人根本就没有怀疑。 电梯里静静的,李浩傻傻一笑,。 “你……”芊蕊奇怪李浩如此的笑容。 “哦!真是有缘啊!我对建筑街很熟悉的。嗯,”李浩点点头, “真的,”芊蕊诧异又掩饰不住兴奋地问。 “是啊!我当然熟悉了。我,一个朋友就住那里。” “你,真的很熟悉建筑街?”芊蕊感到这一切来的太过容易了点。 “不相信?” “不是,不是”芊蕊忙摇头,“我是想问你,建筑街,19号。你知道吗?” “叮――”电梯的门开了。 “当然知道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唉,――”电梯门要自动关上了,芊蕊早已了踏出来,可李浩却愣愣地站在里面。 “噢!不好意思啊,”李浩被芊蕊提醒地走出了电梯。 “是19号!噢!是的,是19号。” 李浩的话和举动,让芊蕊不相信自己记忆似地掏出纸条,她要证实自己没说错。“是19号。” “19号!” 没等芊蕊同意,李浩就拿过了纸条。 “有问题么?”芊蕊不明了李浩小声地在嘀咕着什么。 “噢!我在说建筑街,我再熟悉不过了。真的,太熟悉了。”说得很顺畅。 “熟悉!那,我们现在就去吧!”话出了口,芊蕊才发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得话。已经给人家添了很多麻烦了,怎么好意思在麻烦他。“哦!我可以自己去的。” “一个人?你一个人,怎么可以。你又不认识。” “没关系的!我可以打车过去。”芊蕊拿过纸条,小心地折好,放进衣袋中。 “打车?现在的这个时候,很难打车的。”李浩想着说。 “我等一下。可以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满面忧虑的李浩,走到芊蕊面前,惋惜地说:“有件事,我有必要要跟你说一下。” 天是模糊亮着的,芊蕊依然是随着李浩。现在,他们是回家,去李浩的家。一路上,耳边只是呼啸的的风声,而这天是没有大风甚至是没有风的。可车速快,快到极至。一种东西达到极至,似乎都要用另形式来表达―――像为了满足虚荣心,不惜大肆把钱挥霍在无意义的事情和无意义的东西上。 路边的早点店,早已出现了忙碌的身影。在许多商店的门半开或全开的背景下,芊蕊,并没有心思去享受这样的兜风。她只是在遗憾在惋惜。多年的愿望,看着就有了结果,怎么又突然地冒出这一根枝叶。 李浩是好人,芊蕊认定了,所以她没有理由怀疑他说出的话。嗳!这个世界不乏好人,但没有好的不是人的好人。 车速,似乎让自然的时间都停滞了。到了家门前,天,还仍旧是模糊的亮,模模糊糊的亮。 没在门外多停留片刻,李浩丢下车急忙地就打开了门,请芊蕊进了去。时间太过仓促,一抬头,就是令他心惊的数字。 “饿吗?”关上房门的李浩,关心地问。 “不饿!谢谢!”芊蕊显然是很局促。 “你应该很累了?嗯!”李浩点头赞同了自己的想法。“楼上左边的那间房子,是空房房间,你可以住的。”他抬眼望着楼上的房间说。 对于李浩如此的热情,芊蕊受宠若惊般的意外着。 李浩并没注意到这一点,继续说自己的,“楼下的这间房,也可以住的。”他又指了指,芊蕊身后的房间,“这两间都可以。你可以随便挑一间,反正我都……” 现实中,未卜先知的事情本身就是神话。芊蕊的出现是“突然”,对突然事件能处理的游刃有余,李浩确是创造了神话。可惜,诸如此类神话的例子是越来越少了,但高科技制造出的巧合倒是越来越多了。所谓的什么视察啦,就是这一复制版,先告知后安排好,接着就在媒体前形式上过过场,再接着,发表一通背熟的赞扬词。啊!多好!多美!一切都是真实的! 芊蕊窘迫的眼神,要李浩注意到自己所话说的唐突。“噢。这两间房子,以前是我妈妈和妹妹住的。”李浩点了点头,“她们,现在都搬出去了。所以,你可以住进去。” “住在这里?”芊蕊怀疑地望着李浩,“这样啊,给你添麻烦多不好意思。”有些为难。 “不麻烦的。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你就安心住吧!” 面露难sè,芊蕊哪里能说住就住。住在一个不熟悉的人家,本就是牵强,再说,对方还是个男人。“这样,还是不太好。”芊蕊认为自己是出去住比较安妥。 “有什么不好的?”李浩的口气,像芊蕊住在这里是天经地义的事。当然,他是绝对的有理由这样说。 李浩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话,让芊蕊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在芊蕊尴尬的表情中感到自己的话不太适宜。 房间陷入了寂静的泥潭中。没有震动的空气,一直都是酿造思想的催化剂。 从见到李浩到现在,他的言行举动此刻都在脑中一一过滤。得出的结果让芊蕊很放心――非坏人所言、所行。李浩不是坏人,这是,最终得出的结果。芊蕊又转念一想,出去住,说不定又会碰上那一群要疯狂的人。再者,面前的他又熟悉建筑街。种种迹象,都告诉她在这里住下是最好的 。 芊蕊的沉默,让李浩想到了她的忧虑,补充地说,“我可不是让你白住的。你得付我,房租。” 一句暂时确定关系的话,是芊蕊十分愿意接受的。房租!他是房东,自己是租房子的人,他只是想多赚点钱。芊蕊心底的那份怀疑和犹豫不决,被李浩一句“房租”抹了去。虽然赚钱不易,但很多人还是愿意用钱来买心里的那一份平衡。 芊蕊高兴地笑了,“我会按时付你房租。一个月多少?” “一个月多少?一个月多少。”即兴的本领并不是谁都有的,也不是时时都存在的。“我……,别管它多少。住到你走那天,一起跟你算。现在,不都是这样。呵呵,” “这样的么!”没有租房经历的芊蕊,以为这就是大众规矩,也就点头赞同了,“那就到时候再算吧!”。在谁也不了解的事物中,不管第一个开口说出有关它们的话是真是假,就其他人而言那都是真的。 “我叫李浩,你知道了。你叫芊蕊,我也知道了。现在大家就是朋友了,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尽管开口。” “谢谢您。” “客气什么。还用尊称‘您’,我很显老么?”李浩玩笑地笑了笑说,“你是要住楼上还是住楼下。” “楼下吧!”芊蕊扭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房子,“住楼下,什么都方便。” “逃走,也很方便哦!”李浩玩笑地说。 “放心,不会逃走的。逃走之前,也会付你房租的。”芊蕊含笑的接着李浩的话说。 “嘿嘿。”李浩笑着转过身,拿起茶几上两串钥匙中的一串。“这是,这房间的钥匙”。另一串钥匙就该是楼上那间房的了。 “一间房的钥匙,这么多!”芊蕊看看身后的房门,又看了看他手中的一串钥匙。 第十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这里有客厅的钥匙,还有车钥匙” 说起车钥匙。芊蕊想当然地是想到,李浩所骑的自行车。不对?她抬起眼打量着房子。不相称!这所上下两层的房子,装饰不是太豪华但也不至于配一辆自行车。再说,那把钥匙,看起来也不像是自行车上的。 “没事吧?是不是想家了?”李浩望着眼神迷离的芊蕊问道。 “不是,不是”芊蕊急忙摇头解释。 “那你,就是累了,先去去休息吧!”转眼望向窗外,天要大亮了。“快进房间,好好休息吧!”关心话语的外套下包裹着对芊蕊的催促。 “谢谢!”芊蕊道谢的接过钥匙。 “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点事。”匆忙离开的李浩在关门的刹那说完了话。 一个出了门,一个打开了房门。 真是累了。不考虑任何的芊蕊,倒在了床上,很快地就入睡了――跑了那么久,能不累了么。 太阳悄无声息地行走在它亘古不变的路线上。此刻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同芊蕊一样,一样躺在床上。芸芸众生中,千般丝万般缕无形地将她和他联系在一起。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边椅子上,坐着的是爷爷。昨夜,陪伴他的哥哥已回去了,因为他要工作。 “爷爷”吴雨,轻轻地推门进了来。 “小雨啊!” “我刚听说。”吴雨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眼神中含着一丝畏怯。 “哎!这次是严重了。” |“爷爷,不用担心。现在已经没事了啊!”吴雨含笑地劝慰爷爷。 “是啊!嗳,你去忙你的。别在这里耽搁时间。” “那好。爷爷我先走了。您,不用太担心的,没事的。”,本就是被道理和人情逼迫来的吴雨,安慰的话说了,留下来也是毫无意义的。爷爷的话,对她正是顺水推舟之便。轻轻关上门,离开了病房。 不是,人为的斗转星移而是真实自然中的rì升rì落。跑了这么长的路,疲惫没有给芊蕊一个梦。她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把清一sè的白天睡成了复杂的黑夜。 “咚咚”,轻微地敲门声。如此的声音分贝,本是不足惊醒一个人的,但现在芊蕊的睡眠的已达到了极致。 “谁?”芊蕊起床开门。 是李浩。 “睡好了?” “嗯!”芊蕊睡意惺忪的点头算作是回答了。 “睡好了,那就吃饭吧!”李浩提高手中的袋子,轻轻地抖了抖。 不得不称赞李浩想得周到,芊蕊现在确实是饿了。 “谢谢。”芊蕊随着李浩走到茶几旁,坐到沙发上。 “吃吧!”李浩把袋子在芊蕊面前打开,又把筷子递了过去。 饿了,芊蕊斯文的吃着。不是假装,只是习惯。“你不吃么?” “我不饿!” “谢谢,多少钱,我付给你。”芊蕊不想欠别人什么。 “不用,不用的。”李浩摇头,接着又补充说:“以后和房租放在一起吧,”顿了顿,“我会记着的。” “好吧 !谢谢。”芊蕊道了谢,“明天我要去建筑街。”并没请求李浩一同去的意思,只是平淡地向他述说。 “明天去!?去……,你还是在休息休息吧。明天去,怕你太累。” “不累!一点也不累。我一定要去。”芊蕊停下手中的筷子,坚决地望着李浩,象是他阻拦了她去建筑街似的。 芊蕊的话只是坚定自己,可她万没想自己的坚决却勾起了李浩心底的那段充满着悔恨的往事。 和她比起来,自己多么懦弱,多么渺小。想到自己,想到那一片血空。李浩就是一阵揪心的痛。能劝阻她么?不能。如果,当时的自己如她一样,或许一切都不是今天这种境况:不会断送了上帝赐予自己的最后一份亲情。 “你去哪里做什么?”李浩平淡地问。 “找人。” “好!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李浩神魂游离地说。 “可,你明天要上班的。”芊蕊顾虑地问。 “没关系的,”仍旧是神不附体的话,摇了摇头,李浩笑了笑要自己恢复到状态,“请一天假是没关系的。你早点休息!” 李浩说着,眼睛望向窗外的天,又要黑了。今夜很忙的。 在这间整齐洁净的房间里,在一样的黑夜里,芊蕊辗转反侧地无法入眠。明天,明天!明天?想到明天,想到他们,芊蕊不由的兴奋了起来。可明天等于他们么?转念一想,芊蕊又担忧起来了。建筑街重新修建过,门牌号是重新排的。拆拆建建,要发展那就无可厚非的要放弃过往的东西。值与不值,岂是一张条例可以说清的。 就芊蕊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以往的居住者大多搬了出去。李浩这样说的,她完全的相信了。 她只能祈求上天庇佑,庇佑妈妈和弟弟不在搬走的人中。 星星眨眨眼在广袤的星空中与路灯说着知心的悄悄话。满怀着希望,芊蕊慢慢地进入了梦乡。而只能把那段往事埋在心底的李浩,正为更现实、更急迫的事情来回奔跑着。 注定了是一个不安静的夜。 “咚咚,”门声响了。 “早啊!” “早――,”芊蕊诧异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李浩。 一双名副其实的国家“国宝”级别熊猫的眼睛,一脸倦容,像是许久没休息似的。更要芊蕊诧异的是,他那张轮廓柔和的脸庞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道或浅或深的血痕。还有,一身衣服,立着不动,都往下飘着尘土一类的东西。 “你――,是――!”芊蕊奇怪地问。 “我!哦,我没――”本想说没什么的李浩,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急忙改口,“我啊!学习雷锋去了。街道的一个老nǎinǎi心脏病发了。我帮忙往外抬呢?” “往外抬!?”往外抬也不至于是这样啊,“没叫救护车么?现在怎么样了?” “叫了。但是在它到来之前,我们,总不能就站着吧。再说了,我可是医生呀。怎么说也得帮忙。” “可是,你――” “你,不去建筑街么?”李浩急着岔开了话题。 “去啊!当然要去。” “那,走啊!”李浩径直往门前走。 匆忙准备一番的芊蕊,和李浩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你,先上车。”锁着门的李浩,侧过头跟芊蕊说着。 “噢!”,误解了李浩意思的芊蕊应了一声,眼睛便四处地找寻前天夜里那一辆自行车。“车,车在哪里?” “车在哪里?”换了一身衣服的李浩,走起路来轻盈又自在,“这,不是车吗?”走到一边,李浩手扶着车门,看了看芊蕊,拉开门,坐了进去。 见芊蕊还站在那里,李浩很奇怪,“不上车?不想去了。” “噢!”稍稍犹疑片刻的芊蕊,定了定神,忙坐上驾驶座――特定人的专座。 车窗外,是不断的车流;商店进进出出,是不绝的人流。各家商店的不同类型、不同颜sè的招牌和各sè衣服的人群,相融着映衬了这座城市的繁华。无论是车窗外,还是车的本身,在初升的阳光下,一切都是那么有活力,让人没有理由不心情舒畅。 种种可能xìng的结果,昨夜芊蕊已经一一想到并分析了相关的对应之策。现在,望着窗外的一切,芊蕊的脑子是一片空白。想什么,不知道。嘴角微微地露出笑sè,欣赏着窗外的景象。 “咦,”李浩向她歪了歪头,眼睛望向车窗外,“看见什么了?这么高兴。”对他而言,芊蕊的微笑似乎有些神秘。 “不知道。”芊蕊含笑地摇摇头。 “不知道?你是不是准备和蒙娜丽莎的微笑,PK一下?” “怎么能和她比?死者为大,更何况她还不是一般的人。”芊蕊迷惑地摇了摇头,“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心情好吧!” “说得对。”李浩赞同地点点头,“高兴,是不需要原因的。” 芊蕊点点头说,“我赞成。” “车是你的吗?”即便芊蕊认为问得不礼貌但她还是忍不住地问了。 “是啊!”李浩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有问题吗?” “没问题!随意问问!”对于李浩的回答,芊蕊并没有什么怀疑。“随意问问”,这辆车比起自行车更匹配他的家。至于自行车,也许是他的一个是爱好吧。芊蕊用她所能想到的合理认为,解释了那辆自行车的存在。不过她的认为,很快得到了应证。 “我喜欢骑自行车,” “噢!挺环保的。我哥哥也喜欢,而且我经常陪他一起骑。” “是么?你也喜欢。” “可以这么说。” 第十一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 …… …… 匆匆而逝,看客能记住什么?这个世界太过喧闹,过客太多太多,景物太多太多,看了,忘了,麻木了,人情的淡漠渐次的感染了整个社会。我们把太多的责骂给了后者,却忘记了前者。 不明了建筑街坐落于这座城市东南西北的哪个方向,李浩驾车行驶的方向是东方,迎着初升的太阳,一步步走进它温暖的怀抱。建筑街,该在东方――至少在他的意识方位里,是在那里。 当车窗外的喧闹,成了寂静守卫道路的树木,成了不名的溪流,成了正在开垦的土地时。芊蕊的脑中的空白地带,也被繁杂又清晰的思想占据了。 “这里是开发区,大搞建设呢。”李浩解释着窗外一片片狼藉的景象。高楼林立,道路条条,商铺满目,灯红酒绿,撕开一切美好事物的面具,所有的开始只不过是一片垃圾。 建房子,芊蕊在心里说着,建房子――“好大的一个医院”,物非人非。“快到了。” 李浩普通无意的一句话,又是一阵风,刮卷得芊蕊内心无法平静。 “到了!” “快到了”,“到了”,是对距离和路程的看法。它们之间,或许只有十七分秒或者是更少的时间间隔。但在芊蕊心中,是相隔了十七年,整整的十七个年头! 已下车的李浩,眼神向还安然坐于车上的芊蕊发问,问她为什么不下车? 下车、上车,几个简易的动作,两个简单的词语。当本没什么意义的词语,背负上沉甸甸的思想感情重担后,它还能含有多少原本简易的动作成份? “怎么了?”李浩拉开了她这一边的车门。“不下么?” 望了一眼李浩,芊蕊试探似地放下了脚,落地,十七年的期望。 到了,这就到了?梦里,不知道多少次自己揣摩过,多少次的梦到这个生活着至亲的地方。 眼前的这片土地,虽不是繁华的地段,但这里的建筑物却别样地吸引人。古sè古香的rì式,欧式建筑房屋有条理的排列着,或许叫外滩更合适点。可它是建筑街,李浩所言的建筑街。 “大叔,这就是建筑街吧!” 与芊蕊的发怔相比,李浩倒是现实的多。鹅卵小路上,石凳子上坐着老人,李浩上前几步半弯腰询问道。 “是啊!”老人说话时,芊蕊也走上了前。“以前是的。不过自从拆迁过后,新建的就改叫承建街了。”老人说得很连贯。 “爷爷!您还记得以前建筑街19住的人吗?”芊蕊忙问。 “19号?”爷爷摇摇扇子想了想,“19号――哦!” 芊蕊期待地看着老爷爷,等待着答案。 片刻后爷爷恍然似地说,“19号啊!记得,记得。” “那他们,现在还住在这里吗?”一时激动的芊蕊,失态般猛地拽住老人的胳膊,瞪大眼睛望着老人。 “噢!”――“唉,小心啊,” 芊蕊这一意外举动,使老人失去了平衡差点儿摔倒。好在,李浩眼疾手快帮扶了老爷爷一把。 “对不起,对不起?”芊蕊赶忙地道歉。 老人摇了摇手,安慰似地说:“没事,没事,”咳了咳,“19号。早就不住在这里了。搬了。不知道搬到哪里去喽!” 芊蕊yù问还问的问题的答案老爷爷也说了出来,“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老人又强调了一遍,“他们在拆迁之前就搬走了。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扇了扇扇子。 对于老爷爷这个回答芊蕊能说什么?话如果不说绝对,那与没说有何异?老爷爷的话绝对么?绝对么?没缓过神来的眼睛呆滞地望着眼前的这位老人。 “谢谢您,爷爷。”李浩客气道了谢。好象一切都结束了。他希望这不是“好象”,应该是事实。 如果计划可以决定一切,那时间岂不是要永远地停滞在原点。 “爷爷,您和19号一家人很熟吗?” “嗯!噢――”老人愣愣地看着芊蕊,支支吾吾了一番,“不是很熟悉。”老人摇了摇头。 “不是很熟悉!那您,怎么能确定他们一定搬走了。” “这,……。听说的,听说的!再说,都是街坊邻居的,怎能不知道?” “那您有没有听说,他们搬到哪里去了。” “听说,听说是搬到一个什么亲戚家去了。” “亲戚,哪里的亲戚啊?他住在那里?叫什么?”一线希望又在芊蕊心中升起。 老爷爷机械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李浩替爷爷的摇头动作配上了音。 “听说的。”对于爷爷给予的摇头,芊蕊顿感失望。“您只是听说?那就没有亲眼见到。听说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芊蕊自言自语似地说。虽然有所失落,但老人这样存着希望的回答,还是让她心存希望。 “你,是不相信我?”老人显得有些动气。 “不是,不是,爷爷。我没有这个意思。”芊蕊辩解着。 一直沉默着的李浩这个时候开口了,“爷爷,她不是不相信您。您老多想了。” “哼!”老人可不想听什么解释,他只是生气地快步走开了,“小娃娃崽子……” 见老人要走,芊蕊忙想拦住,可李浩先拦住了她。“算了,老爷爷不高兴了,” “哎!”见追老人无望,芊蕊只好顿了顿了脚,“也许,他还知道点的。” “听不出来么?老人家不配合,他不愿意说。再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现在怎么办!人都不见了。我们回去么?”,李浩可不是在询问芊蕊的意见,而是在向她灌输他的想法。 望望街道的芊蕊沉默了。李浩说得很对。再问,老爷爷也不会说出什么的。回去么?就这样结束了?结束了自己坚持这么多年的心愿?老人说他们离开了,可她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哪怕这是自欺欺人。怎么可以,因为他人的片言只语就放弃? “我要在这里住下。” 沉默后的芊蕊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对李浩而言无异于晴天中的一个霹雳。 “啊!”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李浩,望着芊蕊,想要在她的眼睛中寻求证实。“你要,住在这里?”李浩不知所措地扫视了四周一眼。“住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或许还在这里。” “还在这里?!刚才的那位老人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从建筑街住到承建街。他说你要找的人搬走了,……” “那是他说的。”芊蕊坚定的眼神再次投向李浩。“不是看到的。就算看到,又能怎样?我没有亲眼见到。” 即便是亲眼所见又能怎样?混淆的世界里,事情的真真假假,当事人也是无法分辨的。整个世界都是被施了障眼法的,谁能识真知假。 面对芊蕊,李浩免不了的要伤感。因为她的坚持要他想起那件本不该发生的令他后悔不迭的事情。“那好!就住下吧!”说完也就沉默了。 沉默,芊蕊沉默,李浩也沉默。在同样的沉默下,两人沉浸在不同的思想里,不同的事件里。包围着他们的寂静,也只有寂静本身能感受得到。 “上车!”李浩先开了口。“送你去宾馆!” 在宾馆里,芊蕊能做的只是跟紧李浩。一切的事情,都由他一手cāo办。 前前后后,宾馆里的一切安排妥当好后,李浩叮嘱一番也就离开了。 “咚咚!”在李浩离开不久。房门就被敲响了。全以为是服务员的芊蕊,打开了门。是李浩。他站在门前,没等芊蕊开口,问是怎么回事。他又抢先一步开了口。“给,给你送牙刷来了。” 第十二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这句话有些牵强。洗澡间的镜子前,是有一把牙刷的。“你自己小心点。”把牙刷放在桌子上的李浩,又叮嘱到,“别,谁一敲门你就开。我走啦。” 李浩进来再出去,芊蕊一直是无语地看着,很好笑。摇摇头,芊蕊关上了门。 想到,刚才李浩在眼前晃动的牙刷,她赶忙跑到镜子前。牙齿?这么难看。赶紧刷牙!芊蕊才记起,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刷牙了。 在宾馆里住下,住在承建街的宾馆里,芊蕊抱有他们住在这里的希望。十七年的期盼,让她不愿意相信,他们已经搬离了,去了一个没有范围的地方。没有限定,没有一个范围的寻找,是一件多么迷茫,又可怕的消息。 第二天起,这片街道上人流最多或最少的地方都有了芊蕊的身影。 芊蕊还没有足够的勇气,挨个敲门,问问每一个开门的人。与其说她是在找,还不如说他是在碰。十七年的时间啊!多少幼稚的面容会变成熟,有多少成熟的面容会衰老;又有多少矮小的人会变高大,又有多少高大的人会变矮小。 时间无情残酷至极,改变人,改变物,易容万事万物。改变了一切,就决定一切,一切都不再来。人为的预知和准备太过无奈、渺小。 芊蕊理智的知道,相隔十七年,就算与他们对面走过认出的可能xìng,是她的情感不愿意承认的。她逼迫着自己相信那份血肉亲情是有感应的。那份天地亲情,哪里割舍的断? 第几天了?病床上的人不会知道,但守在床前的爷爷,是清楚的计算着rì子。一天,一天…… “爷爷,你怎么,……。”朦胧地睁开眼,第一眼就是爷爷焦急的眼神。想要坐起身,可才抬起头,胸口的剧痛就压着他躺了下去。 “别乱动,快躺下。”,爷爷关心地责备着,“好点没有?” “好多了,爷爷。”,孙子脸上强露出笑容。回答完爷爷的话,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只手慌忙地移到胸前。还好,东西还在,翻弄着脖子上的挂坠,他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嗳!你呀!命都快没了。还惦记着它。就再差那么一点,飞刀就直插心脏了。” “放心吧!爷爷。我没事的。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您不用担心的。” “不要我担心,你就我好好的休息。”爷爷命令地说。 “我真的,没什么事的。很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 “噢!……” “噢!你看我,老糊涂了。倒是忘记了,你该好好休息。别说了。”爷爷想起医生的叮嘱就打断了孙子的话。 听爷爷这么一说,孙子也就闭了嘴。说了这么多的话,已经耗费他所能支付的所有力气。 门开门关,这间病房里出入的医生,是李浩。 这几天里,这间病房,成了几天里李浩在医院唯一的停留点,办公室,也成了摆设。医院,家,芊蕊所住的宾馆,三点一线。最后,李浩把家也省略了。直接是,医院和芊蕊住的宾馆。 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从开始到结束持续了整整九天的时间。 “咚咚”,敲门声。 “不问问是谁,就开门了。” 责怪芊蕊,不该草率地给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人打开门。这几乎成了李浩的惯语。每次都是敲门,在她开门后,就接着发表一番自己的人世观点论。 “你敲门的声音,我辨别的出来,” 李浩呵呵一笑,“给你带了点吃的,” 说着他就从手提袋里往外拿着带来的东西。 “我把钱付你!多少?” 李浩轻轻地叹了口气,对芊蕊物物都要付钱的方式他有些无奈和厌烦。钱,钱?说钱是万恶之源,但人人都在往口袋里装,哪有硬给别人的?芊蕊这样标明关系的价格,着实让它难以忍受。“以后,一起结算!” “那也好。今天你不用去上班么?” “我是从医院来的。” “这回到耽误你的上班时间的,” “没关系的!我也需要休息的。”他平淡地说。 芊蕊什么也没说,她在思索着这几天的内容。走了九天,找了九天,等了九天,也碰了九天。不管前面的动词是什么,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致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住下去,还是回去?李浩,来这里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劳烦他,是非芊蕊所愿。他是一个医生。是在和死神争人口,什么都不能马虎,更是不能马虎时间。 话再说到李浩,他确实是一位尽职的医生。耽搁上班的时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他认为这是最好的了。同属不好的方法圈内,只能挑选带来坏影响最小的。影响也是有针对的。对亟待救助的病人或病人的家属朋友而言,带来的就是最坏的结果。 经济开发区这一带,是两年前被规划为城市的四环之地,因与一环内新建街同名,在拆迁过后,那条件接更名为承建街。开发区承建街的居委会李浩也是早就托朋友打过了招呼的。 “我跟你一起回去,就今天。行吗?” “嗯!?”芊蕊的话是李浩所想的。可他显然是没料到,会这么早被说出。“不找了?”他在心底暗自高兴,但表面上仍表现得若无其事。 “回去和不找,是同等的吗?”芊蕊反问李浩。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同等的。回去!吃完午饭,就回去。” 芊蕊松松肩,嘴角露出微笑,算是同意之类的某种回答。 “那好。吃饭去。我要请客。”李浩生怕吃完饭后,芊蕊会付钱。 “好啊!”芊蕊调皮一笑地望着李浩。 “好的,我请客。”李浩风趣地迎合。 时间可以用秒、分、时,rì、月、年,来表明和记录万事万物的变化。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化过程,是不是,该用另一种未知的时间单位来标明呢?是什么时候,芊蕊与李浩之间的关系改变了?没有了陌生,没有了那一层淡淡的羞涩,完全像是多年的老友。这种变化,用上述的时间单位是理不清的。这种变化,也并是人时时都能觉察得到的。它,只在未知的某个安静的时刻,需要当事人去细细去感受回味才能明白的。 俗言“吃不忧,喝不忧,算不到也是忧。” 不是算不到,而是想不到。 车呢?来到停放车的地方,李浩呆楞了,车不在了。现实生活,总是令人措手不及。车,不见了。与金钱沾边的东西,yù望岂能放过一件? “车呢?” 李浩和芊蕊互相望了望,车呢? “偷了?”芊蕊轻声地说。 “真该去买彩票,”李浩不无幽默地说:“一定是头等!” 一边的芊蕊应和着笑了笑,此刻她能说什么?对不起么?或许应该说,这一切的源头可都是她。 回去,当然要回去?钱包,不会吧?怎么可能。李浩发现自己的钱包没有了,又是一个想不到。 芊蕊在李浩的表情上,读到一切。 车没了,钱包也没了。手机也没有? “今天,该带上手机的!”身边有人打电话走过,李浩不禁后悔起,自己不该不带上手机。总是唱着《依然在一起》歌声的手机,已有九天不在他随行的袋中了。现代化的方便,给他带来的是更多的不便。只要有那么一天,他不按时出现在医院里,不在应该的时间里呆在医院。歌声,就会响个不歇。 现在的希望,落叶归根般地落在了芊蕊的身上。 就在芊蕊yù开口说什么时,一双手突然从背后伸了过来,遮捂住了李浩的眼睛。一位衣着时尚,身材高挑的女孩半抱着李浩,抿着嘴,忍住笑。 第十三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如卸下了千金担子似的,李浩虚惊一场地叹了口气,“小雨,”稍稍顿了顿,“是你吧!”,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绝对的肯定。 “啊!”小雨松开手,愉悦地跳到李浩面前,“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只有你会这样。”李浩疼爱地嗔怪道,说着就伸出了手。 “啊,啊,”小雨撒娇地嗲声说,“李浩哥!”说着不情愿地从jīng巧的提包里拿出了钥匙和钱包,放在了李浩手里。 看看钱包,李浩不确信地说:“你什么时候练就的这样一套功夫?神不知鬼不觉的。” “李浩哥,是你太不小心了!” “也是,”李浩赞同地点点头。 一边的芊蕊,扎眼地进入了被李浩称为“小雨”的视线中。见到芊蕊,小雨脸上的笑意有些僵化,此刻像是痴迷的文物爱好者对古董考究般,小雨来回地打量着芊蕊。 “哦!来介绍一下,”李浩看出了小雨的疑问,拉过芊蕊说,“韩芊蕊,我的一个远房亲戚。”说得顺畅流利。“这位,我的同学加同事,吴雨!” “亲戚?!” “远房亲戚?”吴雨重复着。李浩有远方亲戚?从没听说过他有个远方亲戚的。除了意外,吴雨更多的是怀疑。在她身上,处处分布着女人的敏感神经。 芊蕊倒是很轻松。或许这样更好,原本就不明确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忽然间的来了这个名词,到是让她感到舒心不少。似乎,她真是他的远方亲戚。 “该回家了!”李浩掂了掂钥匙,“车停在哪?” “哦!李浩哥,走这边。”说着,芊蕊就走上前,伸出手放进了李浩的胳膊弯里。“车可是我停放的,”吴雨回望芊蕊,不屑地一笑。 眼前俨然是一对情侣,芊蕊心猛地一沉,是“俨然”么?苦苦一笑,她随在他们身后。 李浩驾车,吴雨坐在旁边,芊蕊是在车后座上。前面是谈笑风生,后面是静默无声。 手链,是,一款!无意间,吴雨眼光的余角里是芊蕊手臂上的链子。她居然有?一股嫉妒之火,塞满了她的心。 “李浩哥,芊蕊住哪里啊?”吴雨压着心底的怒火,微笑着问。 “住我家,” “啊?!”吴雨不相信地看着李浩。 “亲戚呀!当然是住我家了。”李浩说得理所当然。 “哦!也是!”吴雨怎么能反对李浩赞同的事情,“亲戚” “听听音乐!”李浩打开了随车音乐,《依然在一起》的歌声顷刻间飘荡了出来。 音乐声,暂歇了车厢内的谈话。芊蕊无言,脸上伏着淡淡笑容的吴雨正平息着内心的怒火。相对无言的时刻,天sè循着天地的规矩,渐次地暗了下来。 窗外,嬉闹人群的场景转为空旷田野,接着再换上一副华灯初上热闹街头的画面。芊蕊一直默默地望着这一切,小雨与李浩的对话,她无心打搅。这样离开了,母亲他们…… “芊蕊,你要吃点什么?” “哦!”稍稍迟疑,芊蕊随口说道:“随便!” “这么没主见!”吴雨嘲讽似地说,“李浩哥,去斗牛士坐坐吧!”斜视了一眼芊蕊,“我们常去的。” “斗牛士!”李浩点了点头,“吃牛排?”他想知道芊蕊的想法。 “噢!”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芊蕊轻轻的应了一声,望着车窗外沿街小贩的叫卖声,她情不自禁自言自语似地说:“街边小摊上的,更有味道!” “哼!”一听,吴雨鼻子中就发出不屑之声:有品位! “小摊上的啊?”李浩扭头望了望窗外,拥挤着人群的小摊前:不雅,不卫生。“还是去餐厅吧!” 红酒,牛排…… 一刀刀切,一叉叉吃,柔和的灯光下,吴雨和李浩与芊蕊对面坐着。面对,着谈笑风生的吴雨和李浩,芊蕊只是偶尔微笑着,无声地吃着。 晚风嗖嗖地溜进车窗,吹拂着三人三个不同的心思。一路上,吴雨的嘴巴不曾呈闭合的状态。说话不累么?话多也是一种能耐,现在有能耐的人太多。所以啊,漫天飞舞着不着根的言语,撞击路人晕乎晕乎的找不着北。 吴雨说,李浩接,芊蕊是无声。驾着车的李浩,此刻可是心都提到嗓子眼,只能猛踩油门,飞奔向家。 掏出钥匙,开着门的李浩想起什么,扭过头问吴雨,“这个把钥匙,你是不是也有一份?” “是啊,早就配了一份,”吴雨为李浩不知自己配有钥匙的事而颇感得意。 | “是么?”李浩打开门,侧过身,吴雨和芊蕊走了进去。“医院有什么事么,……”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慌忙问,“他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啦!他,现在很好。”吴雨清楚李浩说言的“他”是谁,说着,就坐到了沙发上。 “哦!”李浩舒心的点点头,坐到她身边。 “李浩哥,最近很忙么?手机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家里的电话,也是没人接。” “哦!没什么,现在都好了。”李浩抬眼见芊蕊仍旧站着,“芊蕊,不累么?过来坐,” “我,我,还好!不是很累。” 偌大的客厅中,满装着灯光营造出的温馨氛围,吴雨和李浩谈论着她们的话题,孤立出的芊蕊倍感落寞。尴尬的境地让她想着如何说托词,好回房间去。就在她yù说未说之时,李浩先开口送客了。 “时间不早了,小雨,叔叔阿姨会担心的。你快回去家吧!” “回家?”吴雨有些不情愿,可李浩的话是在催促着她回家的。说些什么挽留自己的话,有陌生人在面前呢?多丢面子,吴雨咬了咬唇。“是啊!太晚回去不好的。”她赞同似地点了点头,“芊蕊,你也一起走吧!” “她去哪里?住我这的。” “哦!”吴雨望着芊蕊,才想起白天李浩所说的话。可现在,黑夜里自己离开,把这个女人留在李浩身边,一想到这,她心中就不是滋味。 芊蕊为应和李浩的话,局促地点头说,“我就住在这。” “是么。”吴雨压着心中的不悦,含笑地说,“住在这里。也是,远房亲戚么。”客气也要借机挖苦一番的。“那李浩哥,我就走了。”从沙发上起身的时间,向门前走去的时间,吴雨都是尽可能地拉长。要给李浩足够的时间,好让他说出,送你回家之类的话。可惜,很不巧,如果没有白天的杂事或许李浩会说出如此的话。可现在,时间拉得越长,只会令他感到厌烦――他也累了。 李浩送吴雨出了门,“路上小心,” “哦!” 仅仅的一句嘱咐话语,并不能使吴雨满意。她强压着内心的恼火,望了一眼客厅中的芊蕊,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 “砰!”门关了上。 门外的吴雨,愤恨地直跺脚;客厅里,李浩拿上茶几上的钥匙,告诉芊蕊哪一间是洗浴间,说了一声晚安,就噔噔地上了楼。 沉淀了一天的劳碌,在积蓄力量的夜晚压着芊蕊和李浩快速地进入了梦想。 当阳光从另一个世界收脚,再踏入这个世界还未来得及把阳光洒进房间时,芊蕊就拉开了窗帘。早起,本就是她的习惯。站在窗前,芊蕊伸了伸胳膊,拥抱了空气。 住在这里打搅人家,带来诸多麻烦。芊蕊抿了抿嘴,一事不做,怎么好意思,总是要帮忙做点什么的。 早饭,很重要。芊蕊点点头,走出房门,兴致勃勃走入厨房。 厨房?!宽敞舒适。舒适温馨之意,顷刻间进入她的感观之中。再走进去,不得不令她失sè无言。厨房?什么意义上的厨房?只有灶台,橱柜。而且,这两件仅有的厨具上,也都蒙上了一层飞尘,清一sè的飞尘。在橱柜里,或是厨房的某个角落里,不见一点油盐醋,米面之类的东西。 只有外壳,没有实质内容的厨房。 冰箱!就在芊蕊迷惑之时,客厅中的冰箱进入了脑海!厨房,空空无任何!冰箱里,应该是满的吧。这样想,芊蕊就不假思索的走进客厅,拉开了冰箱门。 冰箱?冰箱里,是满的。但只是些水、软饮料和酒jīng度低的酒之类的液体。 芊蕊失望地拿起看了看又放了进去,奇怪?抬眼望望,楼上静悄悄,李浩还没起床。 侧过头,望了望厨房,芊蕊又低眼想着,地板上有些许飞尘。站着发呆,徒是浪费时间。对!卷起衣袖,开始工作。 当爬山的阳光足迹不请自来地踏进客厅时,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第十四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早!”打扫完客厅的芊蕊,正清扫着厨房的地面。 “嗳,……,”楼梯上的李浩,说着就下了来。 停在楼梯阶梯上的李浩望着芊蕊,一时间呆愣着不知该做些什么,茶几上的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咦,早饭?” “嗯,早餐很重要的。”忙好一切的芊蕊,走了过来,“吃饭吧!” “早餐”李浩蹲坐着,自言自语似地说:“早餐!”眼神中别有深情。在舒适干净的客厅里有人为自己特意预备好早饭,这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 或许你会对这样的感动嗤之以鼻:乱七八糟的影视作品里见多了,什么留点、做点、准备点饭就感动得永生难忘。可实际生活中,这些简单的事情确实是最有人xìng攻击力。只是忙碌的人们少有细心品味。 “怎么了,你?”芊蕊奇怪他如此的表情。 “没什么,没什么,”李浩忙摇摇头,“吃饭,吃饭,”手伸过去,拿着食物就往嘴巴里送。 “等一下!”芊蕊忙制止,微微一笑。 望着芊蕊那一排洁白的牙齿,李浩才记起,自己没刷牙,“哦!”转过身,他孩子般地说了一句,“先刷牙后吃饭,做个好孩子。”说着就进了卫生间。 谁又说过,“孩子”的称呼是有年龄限制的? 刷着牙的李浩别过头,望着客厅中正摆放着早餐的芊蕊,一股温情于心底油然而生。 “你不认为厨房太空荡了么?” 才坐到沙发上,芊蕊就问。 “厨房?”  李浩抬眼,扫视了一圈厨房,点头到,“嗯,是。厨房是缺了许多东西。”顿了顿,他轻叹一声,解释地说:“我从没在厨房做过一次饭。” “嗯!?” “这个年代是饿不死人的。在外吃呗!”李浩明白芊蕊的疑惑。 “外面吃?”芊蕊更是不解了,她清楚地记得,他曾说过,“外面的食物不卫生”的。 “我很少在‘外面’吃啊。”见芊蕊的不惑眼神,李浩忙又解释。 “很少在外面吃。”——矛盾?!李浩显然是没有察觉到自己话语的前后相悖,“你怎么不吃?” 芊蕊迷糊地点点头,拿起面包,不去追想“吃饭”的问题了。“哦!”芊蕊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你等一下,”说着,她就走进了房间。 就在李浩瞪着眼嘴巴咀嚼着不知所以然时,芊蕊走了出来,手中是一叠百元钞票,“还你钱,” “还我钱?”李浩差点噎住,奇怪地望着芊蕊。“还我什么钱?” “你每次去建筑街,来来回回的花费。”芊蕊说得理所当然。 “什么?” “你是因为我才去的,理应我付钱。” 望着坚持的芊蕊,李浩咽下口中的食物,笑了笑,“是要还的,以后一起算!”生怕芊蕊在谈论这个问题,李浩忙说,“我要多吃点。昨天夜里,出了一身的虚汗。” 不好说什么的芊蕊抿了抿嘴,把钱收了起来,继续着自己的早饭。 饭后,李浩担心芊蕊呆在家会闷。就问她是否愿意和自己一起去医院,芊蕊拒绝了。她有些许惧怕那个陌生的医院。也罢,李浩嘱咐她一番就驾车上班去了。 谁曾说过,家是人还原最真实的自我的地方?未必。这关门开门,里里外外,孰真孰假,本人尚且有所迷惑,就更不论局外之人了。 “你这小子,敢怀疑我的办事能力!”,……“我是谁啊?你也不想想。我这就怀疑了,我们大学四年是怎么过来的,不了解我?真是的。”……“嗯,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不用你教……” 坐上车,李浩就接通了电话。 房间里随手翻看了几页书,芊蕊此刻无心读研书本之上的文字。虽然李浩的嘱咐里并无让她出门走走的意思,但她依旧是锁上门,凭感觉顺着路,出了门。 今天按时上了班,在规定的时间内李浩也是呆在了医院。但时间的流动,是载记着一rì一rì的生活的。前几天他的匆忙,让他那位本就对医生和医院没有什么好感的专属病人,更是厌烦医院中的一切。好在,李浩早已习惯了他不配合的态度。 仔细地看了看,确定是不是真的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下班的李浩,把表放在了工作桌上。 “咚咚”…… “请进!” “是小雨啊!嗯,”——“啪!”习惯xìng转笔的李浩,抬眼一见吴雨,笔失控得从手指上掉落在了桌子上。“怎么了?” 吴雨一身拖地白衣连衣裙,正微笑着站在李浩面前。 “好看么?”第一次,李浩对自己衣服有所反映啊!——“很漂亮!”——“你说过,我穿这件衣服是最漂亮的。” “漂亮?以前?”李浩愣了愣,“噢!是,当然了,比穿那些韩版的衣服,好看多了。”李浩收索着可行的词语,“白雪公主。很美,很美”说着,就遮掩似的端起了杯子,喝了口水。 这件白衣长裙,吴雨曾在大学期间的班庆上穿过。漂亮,的确,有人夸赞过,她穿白衣裙时的美。不过,说此话的人,不是李浩。 “很美,”李浩说教般地说:“很有古典韵味,为什么要国外的款式引领中国的时尚!好,这样可以带出我国本土的设计师。” 听到如此的夸赞语,吴雨抿嘴笑了,眼角中有些许羞涩。“李浩哥!”想到此行的目的,她忙试探地问,“芊蕊来自哪里?以前,怎么都没有见过她?” 顿了顿,吴雨调整、保持好自己的语速和表情,以防心中的真实算盘显露出来。“她和我,应该是同龄的哦?”。横空出现的这个“远房亲戚”已经令她昨rì彻夜未合眼。早上起床后,她更是贴着镜子查证自己的皮肤是否老化,这份帐想当然的是记在了芊蕊的身上。 “嗯!这个,”正忙于写病案的李浩,抬起眼睛又很快地垂了下去,“嗯,这个我不太清楚。”随口回答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她从哪里来?李浩的回答让吴雨忧喜参半,担心着高兴着。担心,当然了,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会是什么亲戚?那他们住在一起,不是……。 如果,吴雨不是怀着特别的情感,那么在这个同檐下家人与家人之间都有陌生感的时代,李浩的回答是不足为怪的。 不知她从哪里来?也就是说,他们依旧是陌生的了啦!后一个想法,让吴雨偷偷地笑了。 “李浩哥!明天晚上的老时间,我要在家开party,”衣服和脸庞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甚至是耽搁了给病人看病的时间,可不能浪费了。恋爱中的女人,本就疯狂。陷入单线爱恋中的女人,除疯狂之外,还多了一份悲凄。 “是么?”李浩又端起水杯, “嗯!知道了。” 类似的问题,他每年要连续地回答许多次。这样一些大聚会、小舞会下来,已经让他对回答的形成了惯xìng。这次的答案,也是顺口就出的。 写着病例,李浩忽然想起了什么,拉开抽屉,伸手进去摸了摸,没有?又拉开一旁的抽屉,也没有。打开柜子,找了找,有了。搁置了许久的手表,被李浩戴在了手腕上。接着继续写,可心已不再无法静下了。眼睛,时不时地瞟上一眼,看一看,似要标记时间的进程。曾被李浩认为与自己永无相关的“如坐针毡”一词,此刻他也深感其意。 狠狠地按了按喇叭,徒劳,是下班的高峰期。拥堵的路上,李浩提不起了兴致——吹吹口哨,闲散地把只有拥堵才能见的景象,好好的欣赏一番。这份心情没了,反而言之,以往不被他理解赶急回家的那些人的心境,他倒是有了。弹指的瞬间,陡然间地幻化成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嘟嘟”,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这样等下去,对他而言是煎熬。 等待,李浩是一个没有真正意义上等待过的人。等待,本身就是时间和情感上的双重煎熬。 厨房里,黑枣已翻滚好一段时间了。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中的芊蕊,正在忙着做饭,一切,都显得有条有理。毕竟,这是她以前常做的事情。 “铃铃,……”,清脆的电话声。 电话响了,芊蕊停下手中的活。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片刻她,凝视着不安分的电话,走了过去。 “喂!你——好,” “嘟嘟……” 打错了?才接电话,对方就挂了。自己本不该接这个电话?芊蕊猜测好奇地撇撇嘴。 占线。 “怎么会占线?”,望着电话,李浩有些疑惑。电话没人接。谁会往家里打电话?找自己的?也许是芊蕊正给别人打电话,更或许是电话坏了? 没等到李浩细想明白这个问题,《依然在一起》的歌声又响起了,同时,眼前成长龙的车也开始蠕动了。 “喂!……。”。 适时的电话,解释清了他片刻前的猜疑。 煮锅还在那里,黑枣还在翻滚着。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芊蕊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一切都好了。 电话还未放下,又响了。 “都快成大妈了,够啰嗦的!”李浩自言自语似地拿起电话。“小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是吴雨。 遭了,下班接她回家,早是惯例。李浩才记起一时着急回家,忘记了告诉吴雨一声。怎么说?眼珠转了转,干脆,李浩关了机。 第十五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嗯?”一进门,李浩就凑起鼻子在空气中四处闻着,“好香!” “可以吃饭了。”芊蕊就从厨房端出饭菜。“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饭,噢!”李浩呆楞住了。 “怎么了?”芊蕊好奇地问。 “没什么?”频频摇头的李浩藏匿似地趁机,把手中提着的晚饭丢进了垃圾桶。“真是有幸啊。”说着,就随着她进了厨房,“噫!” 厨房里多了些许用具。 知道里李浩的诧异,芊蕊解释地说,“厨房,用了才能称得上是厨房!” “是呀。厨房得用。家中不能吃饭那是什么意义上的家,”李浩自言自语似地说,“这是什么?还煮着。”他指着煤气灶上的煮锅问到。 “噢。那是黑枣,特意给你煮的。” “给我煮的?”李浩指着自己,不确信地睁大眼睛望着芊蕊。 在得到芊蕊肯定的点头后,蓦然间他激动不知说些什么。“黑枣!”身为医生的他,怎会不知喝黑枣汤的功用:自己随意的一句话,被她牢牢记住了。一句话,仅是随口的一句,能得到别人如此的珍视。那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门铃抢在李浩开口前,先发了音。 谁?迟疑的李浩,转过身大步走上前,开了门。 “李浩哥!”满面笑容的吴雨,走了进来。“今天,下班你……”转眼间,客厅茶几上sè泽鲜亮的菜和厨房里忙碌着的芊蕊,把她的笑贴在了脸皮上,尴尬地僵硬起来。 “你好!”,从厨房走出的芊蕊,一见吴雨忙热情的问候。 “这么多菜!真是够丰富的。”嫉妒的心,藏在了吴雨平静的话语中。“还有枣汤啊?”她看了一眼,芊蕊正端着的盛汤的碗。 “噢,李浩说他夜里出了虚汗,所以我就煮了点黑枣。”没多想的芊蕊,直白地向吴雨解释着煮黑枣的原由。 似乎书本和人类都会喜欢或是宣扬心直口快的人,可当心直口快的人,真是说说出心直口快的话,人的感觉器官分泌出的却未必是高兴。说么?动动嘴。上下唇,就是那么张张合合的问题。 夜里出虚汗,她知道!?吴雨胸腔中的嫉妒之火,是越发的旺了。发脾气还是在李浩面前,损坏自己的形象,这门不划算的事她可不会做。“出虚汗?李浩哥,药吃了没。” “没什么的,不需要吃药的。吃黑枣就好。是药三分毒,还是食疗最好。” 站在她那一边?“吃黑枣,有什么用啊!”李浩对芊蕊的附和,让吴雨感到气愤又升了一层。 “吃黑枣,很有用的。加点桂圆,会更好的。”芊蕊接着说。 “哼!”吴雨轻轻地哼了一声,眼睛又扫到了饭菜上,“唉,这菜里怎么放了这么多姜?”转过头,望着李浩,“李浩哥,你是不喜欢吃生姜的。” “是么?我是么?”李浩似乎对自己不爱吃生姜,有所怀疑。 “你不喜欢吃?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的。”芊蕊抱歉似地笑了笑,“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么。所以,我就……” “你懂的,可――真――多!比医生还jīng。”吴雨勉强含笑夸赞的话里,满含气恼、怨恨和挖苦。“自己给自己开药方,很方便。” “这些只是常识。我也是学医的。”芊蕊倒是没有听出她话中隐藏的情愫。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芊蕊随口的话,被吴雨误以为是对自己的嘲讽。她是医生,她就不知道。 李浩似在吴雨表情上看出些端倪,忙差开话题地问她来找自己有什么事。 吴雨整理整理了心态,压了压心绪,微笑着说,明天的朋友聚会取消了。顿了顿,不能就简单地说说算了,要显示出她和李浩的亲密关系。 “李浩哥!下班我们都是一起的,今天是怎么了?” “噢!下班的时候顺便送一个病人了。所以,就……” “我知道,你肯定有事的。”吴雨善解人意地说,“幸好明天的聚会取消了。要不然,我真得不知穿什么衣服好。” “怎么会?你的衣服,那么多!”吴雨称没衣服可穿,这对李浩而言不异于告诉他布什和萨达姆是亲生兄弟。 “真的,没什么漂亮衣服可穿的,”孩子似地撒娇声。 “怎么会。你的衣服,件件都漂亮。” “件件都漂亮”,这是吴雨所要的话。她强忍着不让心中的兴奋之情放肆地流露表情上,“我是准备穿那件白衣裙的。”说着,就斜了芊蕊一眼。 “白衣裙?嗯,小雨,挺好的。” “像白雪公主”,吴雨又瞥了一眼芊蕊,眼神中饱含骄傲、炫耀和挑衅。 此刻,芊蕊只是个普通的听者。可心境不一,感观就迥异。吴雨在自我情感的基础上,给了自己种种的自以为。 “是啊,很漂亮,公主级别的。”――吴雨脸上露出了一种胜利者的笑――只有在情场上胜利的女人,脸上才可焕发出――幸福十足,骄傲十足,虚荣十足,挑战十足。 吴雨侧垂着脸,抿嘴笑着,抚摩着把垂在肩前的一屡头发,通过耳朵放到了肩后,动作扭捏至极。目的达到了,李浩再说什么她都是一样的开心。 突然间,吴雨想起了什么,调过眼,望着芊蕊,“你,是学医的?”她要证明适才自己听到的信息。 “是,是学医的。”芊蕊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有工作吗?”吴雨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芊蕊有些窘。 “怎么了,”这样的问,李浩有些不解。 “李浩哥。医院现不正缺护士么?”含笑地望着李浩,是个好办法。去医院当护士?!挺好的一件事。李浩点了点头,很是赞同。 “去医院工作,做护士!?”芊蕊有些惊喜和诧异,太突然。 “是!你去医院当护士。”如法官宣读判决一般肯定,吴雨点了点头。 “当护士?”适才芊蕊的兴奋突然的又被忧虑代替了。 “怎么了?不想去。”见芊蕊如此的表情,李浩猜测地问。 李浩是绝对地赞同芊蕊去医院工作的,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说。可以,把她留在这个地方,可以和她在一起工作,可以……。重重之重的是,可以让她忘记建筑街那一回事,安心地住下来。 “我是很想去医院工作,可是,”,芊蕊为难地望着李浩和吴雨,“医学院毕业的证件,我没有带在身上。”说着,她不无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的。”吴雨很是热心于芊蕊的工作问题。能不热心么?自己的计划,当然是自己最清楚。可以监视芊蕊,可以淡化她和李浩的关系,可以……。总知,制定计划的总是最大受益人。“有我在!那些证件,是没有没关系的。什么年代了,看的是能力。” “什么年代了,看的是能力。”似真理的话漫天飞,但一触及其本质,又不能不为这些做出牺牲的语言感到悲哀。 “可以么,”芊蕊惊喜地望着吴雨,满怀感激。 “相信她吧!”李浩相信吴雨在这事情上的能力,“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上下班了。” 一句话,两个人。两种不同的表情,极端的对比。芊蕊开心的笑容舒展在脸上,而吴雨却在同一时间把得意的笑,僵硬在了嘴角。一个实际的社会现状。曾言,无论一个生活在两个怎样女人中间的男人,说出的话总是事情的关键。 无语可言,尴尬着,不如早早地离开。再言,挤压于吴雨心中的怒火,已是怒不可遏地要喷发出来了。李浩在,得微笑。吴雨微笑着离开,满脸怒气地回到家中,甩上门,进了房间,弄得客厅中的父母莫名其妙。 第十六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第二天,李浩休息。他鬼使神差地厨房里做起了饭。他可是有两年的时间没进过厨房。 长时间不进厨房,并不说明他不会做饭。当然,他做出来的饭,也非常人意义上的饭。本是,要煮粥的,但一开锅。粥不成粥,米饭不是米饭。生熟米粒,在他眼前混杂着。菜,更是一绝,白菜全染sè突变成了黑菜。要饭,饭没成。要菜,菜没有。还不小心的,陪上了几张碗盘。望着一团乱的厨房,李浩只能感慨到:看来总是容易的,做来总是难。 收拾着地面上的碎片,他还在庆幸,没有吵醒芊蕊。可必然的结果,在现实生活中是无法避免的。厨房接二连三的声音,早已赶走了芊蕊的睡意。 “你,……?”走进厨房的芊蕊,一头长而柔顺乌黑秀发披垂在肩前,奇怪地望着蹲在那里收拾碎片的李浩。 “啊?哦!,”扭过头,李浩解围地望着她傻笑了几声。 生活中的问题,一个简易的动作一个简单场景就能说出前因后果。芊蕊扫视一眼厨房,立刻就明白了,可饭还是要吃的。 挽起头发,她开始忙活开了。李浩也没闲着,在旁边打打下手,一如明俊曾经那般帮辅芊蕊。 “出去走走?”吃完饭,李浩征询地望着芊蕊。 “好啊,出去走走也好,可以熟悉熟悉环境!”芊蕊很赞同。“要开车么?” “当然!”李浩拿上钥匙,“我先去开车。”说着就出了门。 芊蕊嘴巴动了动,她是希望可以走走。弃省时省力的现代交通工具,要徒步?愚笨!需要多久人类会被科技的飞速发展演变成新兴的物种呢? 国购广场上上下下,芊蕊和李浩一路看着,逛着…… “咦!芊蕊,这边,”李浩拉着芊蕊走到一个厨柜前,塑料模特身上是一袭长裙,白sè的,圣洁的,纯净的,软化了视线如绸缎。 “嗯?”李浩的脖子稍稍向后移了移,打量了芊蕊一番,“你穿上一定很……” “抢劫啊!……”,“有人抢钱包……” 芊蕊和李浩的目光很快地被声音吸引了过去,前面一家服装店内一女士正抓住一男人的胳膊,大声疾呼。 “唉!”――不假思索的芊蕊正要跑向前,李浩却把她拉住了――“这种事情有人管的” 有人管?保安该是没有上来,一些路过的人赶忙掉头转了方向,店内的服务员更是躲缩到一角。 芊蕊可不管这些,快速地追了上去。无奈,李浩紧随其后。 既然走上了英雄路,那就得认真地做!前面的抢包贼看样子应该是入行不久,因为他抢了包之后居然以两腿为逃跑工具。对于坚持锻炼的李浩而言,追人是没什么难度。只是他在把抢包人逼到路的死角,与其打斗时,手臂不小心被划破了。 芊蕊赶到时,忙看他伤势如何,问他痛不痛。李浩笑了笑,只是皮肉伤。 因为受伤了,第二天他就请假在家休息。他没告诉吴雨自己受了伤,只是说太累,想休息一下。 虽然昨天抓抢包贼的那一幕很惊险,但李浩心底是十分愿意发生这一幕的,因为它满足了他心中的英雄感。更重要的是,他在芊蕊的眼中看到了一份崇拜似地敬意。下次要是在遇见那抢包贼,如果可以,他会上前与他握一握手。 翌rì,李浩早早地就起了床,准备大展昨夜自己恶补餐饮书籍的成果,结果又是一塌糊涂。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也不至于不太过丢颜面,他去外面买回了早餐。 吃着从外面买回来的早餐,芊蕊不解地望着眼前的人,“真得是很奇怪,你怎么不会作饭?” “奇怪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社会不知道,养了多少个不会做饭的人!”李浩倒是觉得芊蕊是在少见多怪,“他们只会吃饭。” “可,你不一样啊。你,说你小的时候家里是很穷的。”她说得很小心,生怕触动李浩的自尊心。“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按理说,你的厨艺,应该是很好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很对,”李浩赞同地轻轻点点头,不过,他立马又说出了自己的不赞同“但是,它不是真理。尤其是现在这个社会。”说着,李浩就放下了粥碗,“在父亲去世后。我,本该是流落街头或是被一些慈善机构,当做业绩领过去的”想到过去的一幕幕,他轻叹了一声,望着正看着自己、等待着下文的芊蕊。“不过。一直,有一位好心人资助我。给了我充足的生活费。让我去学校,继续的读书。吃在学校,住也是在学校,”他耸了耸肩,换了一种口气,“大学毕业后,好心人停止了资助。不过呢,还有地方,为我准备好饭,时刻欢迎我。所以呢,”李浩含笑的看了看芊蕊,“我不会做饭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说着,他又拿起了一块面包。 “那位,好心人是谁?”现在,芊蕊的注意力,已经由做饭的问题转移到了李浩所提到的好心人身上。 提到这个问题,李浩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 “你一直,都没有见过那位好心人或者是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就自己有的线索,最后知道资助我的钱是从一位干部手中发出的。但当,我找到那位退了休的干部的时候,他却说不是他。”李浩撇撇嘴。“然后,任我怎么地问,他就是不说。最后,自己也感到没趣,也就不再问了。所以,”,他一提肩,一摊手,“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真的是好人。”芊蕊自言自语的说。 “是啊!比现在冲着镜头和记者的笔,去捐款的人要好的多。”,笑着看了看她的李浩,把一块面包塞进了嘴里。 自己坐在沙发上休息,让芊蕊收拾碗筷和自己弄乱的厨房,这是李浩办不到。所以,厨房里,他们是在一起忙活着的。系上围裙的李浩,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不敢洗碗盘,但还是愿意擦干芊蕊递过来的碗盘的。上了瘾的他,还拿起了块抹布,东擦擦,西掸掸的。 忙完一切,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书籍的看书籍,看报纸的看报纸。茶几上袅袅地漂浮着怡人的茶香。 翻了许久报纸,一点内容都没有看进眼睛里去的李浩,坐不住了。“去买一些厨房里的用具之类的。怎么样?”他近一步解释着。 芊蕊还没有想到,怎样回答他的怎么样时。他又继续说了,“好吧!我们现在就去。”低眼,看了一眼手表,“刚好,等一下在外边吃一顿午饭。”――一切,它都安排的很好。 “嗯,”芊蕊并无考虑就同意的点了点头。“厨房里,是真的要添东西了。” 这样,从一个午饭时间以后直到晚上九点多左右的光景。李浩和芊蕊,去了相关的大超市、小超市看了许多相关的东西;也去了不相关的大超市、小超市,同样的看了许多不相关的东西。最后塞进了车。放进车中的东西,可都是相关的东西――付了钱的东西,是没有“不相关”之说的。 真的是应验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古话。回到家中,李浩和芊蕊,并没有一点疲劳感,没休息片刻就投入大厨房的大翻整中。 放好锅碗,摆好瓢勺。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情,很容易,需要的只是单纯的时间。但那些,大型的东西如油烟机之类的,就要耗费他们很多的体力和脑力了。放在那里,怎么放,怎样用着方便。现在,厨房里消毒柜、灶台,锅碗瓢勺,是应有尽有了。虽然李浩连连说自己手臂上的伤不碍事,但芊蕊总是心有顾虑地不让出太多的力气。 忙好一切,疲惫的他们坐在沙发上。边喝着水,边满意的看着自己劳动出来的杰作。想着,自己以后下班,就可以吃到美味可口、有十足家的味道的饭菜的李浩,忍不住地偷偷的看了看坐在一边的芊蕊,为未来的憧憬羞涩而又幸福地抿嘴笑了。 同前一天早上的同一时间,李浩又出现在了厨房。有了前两天的教训和经验。今天,他做起事情来显然要顺手的多。现在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那口粥锅上。盯着它冒热气。盯着它翻滚。然后,再这样的循环的盯着。一直到芊蕊,出现在客厅。 专心,虽做不到最好。但已经到了合格,至少到了可以吃得下去的程度了。 今天,去医院上班的李浩身边多了个芊蕊。医院里的一切,吴雨已经安排好了。 第十七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清晨和黄昏,实质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都是一个结束和一个开始的重属xìng。清晨,白昼的开始,一天学习工作的开始,黑夜的结束;黄昏,黑夜的开始,学习结束工作的结束,白昼的结束。这样的区别,在这个黑白、好坏混杂不清的时代里,又算不上是什么区别。 在晨光中沐浴着的人们,带着各自的目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正是黄金时间的早点铺,虽然进进出出许多人,但铺子里还是满满的人。 李浩专心地开着车。芊蕊又在寂静中想着自己的事情。 “你说,那位老爷爷,是不是已经想起那位亲戚住在那里,叫什么了?”她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李浩。 “啊!”李浩先是一楞,最令他头疼的一件事。“噢。我认为,还是给他多点时间为好。时间一多,他想起的事情也就会更多的。强制xìng的回忆,最后只是自己骗自己。更何况,还是要对别人说的,也太虚假了。” “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对等待自然回忆的期限,芊蕊感到渺茫,更何况他还是个老人。在承建街的九天里,她去了那个路口,去了养老院,去了老年人活动中心,等等相关的地方,可就是没有见到那位老人。 “这样的期限,是谁也不知道的,也无法预测的到的。”一个没有时间限制的答案,是怎样的一种回答? 是啊!谁也无法预测的到。这毕竟是现实的生活、现实的社会。主宰它们的,是无情的事实,不是人。李浩的话,让芊蕊无奈地叹了口气。 “到了喽!” 下了车,眼前的高楼却给了芊蕊一阵伤痛感。“好大的一个医院”,那个医院在哪里? “怎么了?”李浩奇怪发愣的芊蕊。 “没,没什么。”芊蕊顿了顿,“好大的一个医院啊!” 被机器监视,人会感到不自在。但被万物之灵的人眼监视,那就又岂至是不自在可以说明了的。被有脑子有思想的一双双眼睛监视着,要承受沉重的心理压力。 紧随着李浩的芊蕊,在医院的每个角落里,都能吸引众多目光的注视。她无从知道这些不同的眼神中包含着什么样的情感。也不会想到,被监视器摄录下的自己第一次进入医院的情景录象,已经让医院的工作人员认识了她。她更不会想到,在全体医院人员工作会上,李浩以自己的人格替她做了担保。 “李医生!”医院的过道里,迎面走来的一位护士。“院长,有事要你过去一下。” “好的。等一下,我过去。”说着,李浩就要走开。 “院长说,要你现在就过去。现在!” “现在啊?”他稍稍犹豫了一下,“那好。我,这就过去。你,把她带到吴雨医生那里。”李浩回头看了看芊蕊,向护士吩咐着。“跟着她去。等一下,我就去找你。” 李浩独自去往院长的办公室了。芊蕊也跟着护士与他背道走开了。 医院在规矩和道理上,催生的安静是无可厚非的。但一前一后,这样安静的走着,尤其是要额外的接收路过人的回头目光,让芊蕊感到全身被缚的局促又尴尬。想说些什么,说给谁听?走在自己前面的护士,没有准备听她说什么的迹象,更没有主动找她说话的准备。两人之间的距离,是静止的。护士单纯的走着,走在芊蕊的前面。 “吴医生!”,吴雨此刻正在护士站。这样到是省了去她办公室的路程。“李医生,要我把她带来找你。” “噢!”正和一个护士说话的吴雨,扭过头来看看这个“她”是谁。在她平淡的眼神中,清楚地可以明白她早预料到“她”是谁,还有一切都已经妥当了。 悠悠五千年文化,或许只有这个简单的问候形式,没有渐次的衰竭吧!算做问候,芊蕊礼貌含笑地向吴雨稍点了头。 “正好!小王,就麻烦你一下了。”并没有相应地回给芊蕊一个微笑的吴雨,甚至是没有完全的把视线放在她脸上。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向刚才说话的护士交代完,转向就走开了。 能在医院工作的兴奋,完全的抹掉了芊蕊对吴雨这种冷漠傲气态度的注意。 “你叫韩芊蕊!?”不知道是证实芊蕊是否叫这个名字,还是怀疑她叫这个名字的话,从被吴雨称为小王的嘴中发出。同时,轻蔑异样的眼神也在芊蕊的身上漂移着。 “是。”高兴的回答。 “你的情况,刚才吴医生也大致地告诉我了。”芊蕊对吴雨是满心的感激。“我们,这里正好缺一个护士。是,急等着上岗的。”王护士强调的看了芊蕊一眼。 “我现在就可以工作的,真的。” “那很好。你就做311病房的责任护士吧。”王护士舒心的一笑,就低下眼睛,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对不是征询自己意见而是命令语气的王护士的话,芊蕊的兴奋,盖过了一切――没有实习,进院就就可以工作,而且还是责任护士――天上掉的馅饼,不是烫手的山芋就是别有目的陷阱。 过道里的芊蕊,现在已经换上了护士服,推着治疗车。眼睛有角度的仰望着身边病房的牌号。现在,她要去311病房。 “311”,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刚和芊蕊反向走过的人,突然的又转过身。追上了她。 “小同志,”一位头发全白但jīng神饱满的爷爷,求证似地问芊蕊,“是要到311病房?” “对啊!”芊蕊很奇怪,“爷爷,您有事么。” “你去,311病房……”自言自语似的爷爷,打量了一番芊蕊,又看了看她推着的治疗车。 是在询问,但他的语气蘸满居高临下的威严。 芊蕊不知道这个问题从何而出,“是啊!”疑惑地说:“我得去护理病人。” “你是新来的,”此话一出,更是让芊蕊对面前的爷爷迷惑不解。而限定词,又准确无误的说到了今天。看来,这位老人,对医院的了解要在另一个层次上说了。 “是今天来的。”芊蕊诚实又迷茫地点头承认。 “去护理311病房的病人?”见芊蕊点头,老人又继续地问,“你是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的吧?”如坠五理云雾中的芊蕊又一次点了头,老人也接着说:“刚毕业出来,也没什么工作经验,”老人不愿意相信,这样的新手会去护理311病房的病人。“能护理的好吗?”显然,老人是心存担忧――高级的护理都不行,一个新护士? “我……”芊蕊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是。自己是新护士。说自己没有工作经验,也是对的。即便,自己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怎么说?更何况,身上并还没有什么相关的证件。一旦追问起来,一定是需要这无聊又没有意义的证件的。 “爷爷!” 就在芊蕊为难之时,李浩的声音和身体同时的出现了过道里。 “爷爷。您现在,是要回家去?” 听起来,李浩和老人似乎很熟悉。可此刻老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是新来的。”老人眼神指着芊蕊,问李浩。 “是的。爷爷,您老真是好眼力。”对爷爷的记忆力,李浩不得不佩服。 李浩,并不知道芊蕊推着治疗车是要去那里。所以爷爷话中隐含的意思,他也是不得而知。 “怎么,这么快就做事情了?小雨的办事效率太高了。”李浩含笑说得很平淡,他并不为这一点感到奇怪。 “小浩。你,就安排她去311病房?”向着李浩,爷爷说出不满的话。 “311病房。嗯!?”一无所知的李浩惊讶地看着芊蕊,后又把视线转质问自己的爷爷。“嗯,是的……” “是啊!”明白爷爷刚才话中意思的李浩,继续说:“爷爷。她,虽然是新来的护士。但,她在医学学校的哪一方面都是拔尖的。嗯……”为了强调自己说的真实xìng,他很肯定地向爷爷点了点头。 “是吗?”看到李浩这么肯定,向来对他信任有加的爷爷就放了下心。“那,你就多费些心吧。病人脾气有点不好,但他绝对不是坏孩子。”爷爷一句话办了两件事:嘱托芊蕊好好照顾病人,也对刚才自己对她的怀疑表示委婉的道歉。 爷爷拍了拍李浩的肩,和他说着,一起走开了。 看着过道里两个人远去的背影。芊蕊不解地摇摇头。不过她并没深想,继续去寻找她自己的311病房――人生中的第一个病人。 “贵宾房”,311病房的门牌旁就是这三个字,芊蕊兴奋地念出了口。人生中的第一个病人,就在里面了。 推门。芊蕊轻轻地想要推开门。可,门没开。再推,稍用点力,门没依旧是没开。用力地推,门还是那样的合在门框上。门,上锁了,是反锁上的。 芊蕊轻轻的敲着门。门是反锁的,想当然的,里面就一定有人。 安静。很安静。过道里没有说话声,没有脚步声。有的,只是芊蕊适才敲门的回音在空气中掀起轻微得振荡。 再推,没有动静。芊蕊再敲,仍是没有动静。折腾半天,门反锁上的事实是肯定的。病人为什么不打开门呢?难道,出了什么事情?想到这,芊蕊不禁一惊,用力的把敲门的声音分贝增大了。“有人在吗?我,是护理护士。” “碰”,门颤抖了一下,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 第十八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有人在!这样的一声,倒是让芊蕊感一阵兴奋。再轻轻地敲门,“您好,我,是来给你换药的护士,请您打开门好吗?” 时间一秒秒过去了。可门外期望着的芊蕊并没有听到一种,可以让自己把它当作回答的声音。病房内,依旧没有一点要回答什么迹象,没有一丝声音,那怕是呼吸的声音。 一种令人恐惧的想法,又一次涌上了心头,出了什么事情?芊蕊试探xìng的又敲了门。 “咚”,又是一声。像是什么爆了炸般的响亮。芊蕊为这样的声音,猛地一惊。 还没等到芊蕊,对这样的声音做出任何反映。就有护士和病人从病房探出头或是站到过道上,抱怨和埋怨开了。 停在自己的身体和房门空气间的手,芊蕊当然是放下了。她不得不愧疚、尴尬地向抱怨着的护士和病人频频道歉。 送走爷爷的李浩,正要去311病房。他不是去看病人,他是想知道芊蕊是什么样的状况。芊蕊怎么会去311病房?病房住的谁,大家共知的。病人的脾气怎么样,那也是共知的。小雨,怎么会让芊蕊去311病房?李浩越步子迈得又快又急。 “嗳!”还在替芊蕊担心着的李浩,一抬头就见她正对面的向自己这边走来。“怎么了,一点jīng神都没有”李浩伸出手,拦住了治疗车,看着显得很颓废的芊蕊。“怎么了?”一见她焦急的模样,他就已经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311病房的病人,”芊蕊疑惑地看着李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啊!今天又怎么样了。” “我……,”误以为李浩是询问病人病情如何的芊蕊为难地抬眼又垂下,“病人一直不开门。”好象这门不开全是她自己的过错似的。“现在病人具体是什么状况,我还不知道呢。” “门没开?!”对于这个回答,李浩很意外。“不开门,这倒是第一次,”他自言自语地说着。 “等我一下。我去拿钥匙。”稍稍迟疑片刻的李浩,说着转身就要走开。可还没走出几步,吴雨就笑意盈盈的进入了他的视线。那笑容,是特意给他的。 “李浩哥!是,要去拿钥匙么?”说着,就把握着的手展开了。一把穿着线的钥匙,夹着吴雨得意的笑脸,在李浩眼前晃动开了。 “小雨。你真是我的知己。”李浩从吴雨的手中拿过钥匙。“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正需要它呢。” “李浩哥,你去哪里?”吴雨赶忙叫住转身要走开的李浩。 “去开门,331病房!”李浩说地理所当然。 “哎呀,”吴雨一步走到李浩面前,“钥匙给芊蕊。”她视线越过李浩,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正望着她和李浩的人。“你得跟我走,”她娇气的语气中带着认真。 “跟你走?”李浩看了一眼芊蕊,又不解的看了看吴雨。 “嗯!他来了!你,怎么给忘了啊?给你打过电话了的!”吴雨责备着李浩不该把这件事情忘掉。 “谁?――,噢”,这时,他才忽然记起电话里的约定。 “要是他知道你把他过来的事忘记了。你可就惨喽!”吴,逗着李浩的话,说笑。“……” “嗯,”李浩急忙的打断吴雨要说的话。快步跑到芊蕊面前“这是,311病房的钥匙。我现在有点事情。你自己去,小心点。”说着,他就把钥匙塞进还没来得及接的芊蕊手中。 说了简短的如“哦”,“好的”,点头之类的回答后,芊蕊就转过身,调转了治疗车的方向往自己刚才来的方向走去。在这之前,李浩早已拉着吴雨半急速的消失在她视线中了。 今天或是说刚才,吴雨感到的是满满的幸福。 她的手被李浩牵着,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紧握住了她的手。当女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时候就是她们自认为最幸福的时刻。尤其是吴雨这一类人。更何况是在芊蕊面前,原本在她心中对芊蕊的嫉妒,被李浩的这么一牵手,拉平了。 可惜,她所认为的幸福实际上并无人见证。芊蕊虽在眼前――吴雨当然的认为这实实在在的事,是实实在在的进入了她的眼睛。但她忘了考虑,在一个人满脑子满心地想着某件事时,现实中的一切在她的眼中只是茫茫的模糊一片,没有任何意义。 311病房里病人的问题,一直萦绕在心头,拥塞在脑海,芊蕊哪里会注意到那一瞬间的动作。就算,她看见了,有了见证者,又能怎么样?徒劳的只会让人感到更可悲,更让人觉得她可怜。她是在自欺欺人,因为她并不了解李浩拉着她急速离开的真正用意。就李浩而言,他只是担心,担心她多说的下一句话中会提及三人都熟悉的名字。 芊蕊快步往回走。李浩和吴雨相识的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不需要在这个问题上,搭上了什么思考的脑细胞。 可世界中的人、事、物并不是单纯直线穿成的。它们是我们至今还无法明确知晓,线头在何处的蜘蛛网似的线交织而成的。我们只可以肯定,线头一定是存在的。 “又敲门?”刚刚走到311病房的门前,一旁的保洁阿姨平淡地自言自语。 声音虽低,芊蕊却也清晰地听见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芊蕊道着歉,忙保证地说:“不敲了。不敲了。”她误以为保洁阿姨是对自己刚才敲门举动感到厌烦。 “嗳!”保洁阿姨停下手中的事情。 突然的一叹气,让芊蕊感有些不解,“阿姨,你是怎么了?”她问的很小心,因为这样的问让她感到唐突。 “我就是奇怪了。他,怎么这么恨医院!脾气那么怪。”阿姨顿了顿,顺了口气,“不过,我们都觉得他很好,的确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可医院里的护士医生,都不喜欢他。一个年轻人,……”阿姨,不无可惜的摇摇了头。“他要是不想开门。你就是把门敲通了。他也不会开的。” 说着这些话,阿姨就走开了。“一个年轻人,”接应的话芊蕊是不得而知的。当然保洁阿姨同样也不知道她手中有病房房门的钥匙。 看了看手中的钥匙,芊蕊犹豫似地抿了抿嘴。钥匙插进去,轻轻地转动锁眼。芊蕊将自己的视线从狭逢中探了进去。 一支手,插着皮管,药水一滴滴的被送进病床上病人的身体里。悬起的瓶子中还有大半的药水,这不禁要芊蕊松了一口气。刚才的她还正担心着,万一病人没有了药,那要怎么办?如果是那样,自己也太失职了。 好一会,芊蕊就是没看见着他的脸。他在看书。他的另一支手正拿着一本书。展开的书本,完全的遮掩住了他在人类世界中用以与别人区分开的脸庞。让芊蕊奇怪的是,任她如何睁大了眼睛或是眯起眼睛,就是见不到书名――书上并没有名字――没有书名的书――是出版社哪里出了差错,还是自己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有书名的书? 轻轻的推门,门后却发出“哧哧喇喇、嘶嘶”的这般声音。垂下眼睛,芊蕊发现门后的一片,更确切点说是地板上,居然是暖瓶、玻璃杯子被摔破的碎片、碎屑之类的,零碎东西。 联想到适才那两声,原因自然而然的就出来了。结论也想当然的有了。说实在点,这是称不上什么“结论”的。不需要动用任何的一个脑神经。谁都会知道,暖瓶之类的东西是病人扔的。 “你好。”芊蕊一边小心的走着路,仔细的把地板上的杂务,用脚挪到一边去;一边,又谨慎的用力把治疗车推过去。“我是新来的责任护士,韩芊蕊。我来――”话说到这里,就嘎然而止了。 现在的她已经绕过那本遮挡着的无名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脸――刀刻斧凿般,线条分明。他是与这座城市,同时入住到她的记忆中的。 房间,立刻陷入一片死沉沉的寂静中。人为制造的静只会让身在其中的人感到不安,不自在。所以他侧抬起头,傲慢懒散地抬起眼睛。 第十九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站着的是护士――芊蕊。半坐着的是病人――阿木。是偶然还是必然?可谁清楚地划分偶然与必然的界限?巧合? 芊蕊心中的诧异、惊讶、余悸在隐隐翻起,阿木同样的是惊讶。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也或许他们本就没有什么意料可言。 病房里的安静,是双方的。不在谁的单一方面。 诧异在继续,沉默在继续,静谧也在继续。 点滴的管子里,自上而下的不是透明药水了,而变成了自下而上的血。温热的血。略有感觉的阿木,看了一眼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血,又看了看还在发呆的芊蕊。 “啊!”阿木的眼神和点滴管子里血红的血,提醒了芊蕊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对不起,对不起。”,芊蕊边忙转过去,边换点滴瓶边道歉。 “真是克星!一遇见你就倒霉!”阿木很不客气的说。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对于自己的失误,尤其是工作上的失职芊蕊是没办法轻易谅解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些什么!”,阿木不耐烦地撇了芊蕊一眼 “一时不小心,疏忽了。”毕竟,是自己理亏!――真不知道,这样的服务态度,现在该到哪里去找。 “疏忽?你是什么人?护士嗳!一句疏忽就算了。后果是什么,你想过没有。”,阿木的情绪,有些激动,望着芊蕊的眼睛,像是在喷火,似乎想要燃烧掉这个房间。又或者是他的眼睛足够大,看着芊蕊的眼睛完全酷似西班牙斗牛场内的牛盯着红布的眼睛。 “真的,很不好意思。”,芊蕊还在道歉。她对自己做错事的惩罚有足够的接受空间。做错了事,理所应当要承受的。如果要怪,只能怪自己做错了事。 对于态度越来越越谦卑道着歉的芊蕊,阿木有些无可奈何。这可是他,第一次发现能在自己的冷话中呆这么长时间,并一直是谦卑的护士。 横空的意外,让他瞥了一眼芊蕊就不在说话了――没话好说。 阿木再次拿起书,房间里又再一次的被寂静吞没了。 “感觉,还好吧!?”许久,鼓起勇气的芊蕊小心地问。 “感觉好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阿木冷冷的回答,眼睛一直盯着书本,并没看一眼芊蕊。 “我,我是你的责任护士!当然有关系了。”芊蕊想要阿木知道,这样的一层关系是很大的。 “当然了。关系到你的奖金了,是吧!所谓的护士,医生,哼!”阿木的话,是带有讥讽和不屑的冷箭。 “真的,很不好意思。”,说过了芊蕊是在自己做错了事情的范围内,才把那些冷言冷语当做自己该接受的。但,现在不一样。其他的护士和医生并没做错事,阿木的话明显的是连带着侮辱了同李浩一般尽职尽责的医院工作人员,“我确实做错了,但是其他医生护士都是尽职尽责的。”顿了顿,她又说道:“我没想到过自己为自己的过失道歉跟奖金有关系。”说自己的卑微道歉是为了奖金,是在侮辱自己的品格。“请,你尊重一下医生、护士的职业。它是很神圣的。” “神圣!?医生和屠夫有什么两样!”阿木鼻腔中,发出冷笑声。“如果不是因为钱,你会出现在这里么?” “对不起,你的观点和蔑视态度,我接受不了。”芊蕊以严肃地口吻回道,完全换下了刚才的口气。 阿木奇怪地抬起眼看了看芊蕊,他想在她脸上找到口气前后变化的原因。“接受不了,就走啊!这不是一个人人zì yóu的社会么?没有人,强迫你呆在这里。” “很对不起。我是不受你支配的。所以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去留。”芊蕊说的义正言词。 “不受我的支配。哼!那你是受什么支配?良心!噢!”阿木,自己接着自己的话说。“真的很奇怪,听到这样的话。听医生,说受自己良心的支配?真是奇怪。没有良心,怎么,去――支――配。”他的手,有目的没目的的翻了几页书。眼睛里,依然是足足的怒气――足以压死人的气体。 “你,……”能说什么。想说什么。话到了咽喉,却说不出来。芊蕊喘着气要平顺自己的呼吸和思绪。 “站在这里,只能碍着事。医生,不是救人的吗?如果你,再呆下去,就会杀人啦!”阿木,慢慢地说着;抬起头,定了芊蕊一眼。 他的话和眼神,并没有让芊蕊离开,反而让适才正生着气的她发起了呆。说“呆”,是因为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是在想事情,想着自己也不清楚的事情。 阿木,定睛望着她的时候。她同样的回望着他。当对方的眼睛,很快撤离了与她对视的直线。 眼前翻着书的阿木,慢慢地模糊,眼神也渐渐地迷离。她是在想眼前的这一位病人――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病人,身上到底曾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在想什么?芊蕊说不上来,奇怪的感觉。 最后自己是如何走出311病房的,又是怎么找到李浩的办公室的。她自己也不得而知。这一段时间,是不存在着那样的一段记忆,还是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没有被垒积到记忆中去。茫然迷糊的她,走出311病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被一种奇怪的感觉缠绕着――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芊蕊凝眉想着。那几个小时里,没有明确目地的她,一直是在破译这段没有密码的感觉。 感觉是否被破译的问题,被时间的流水,带走了。再几次的进入病房,完全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阿木无言,她亦无言。 天已经黑了。人呢?李浩和吴雨一起出去,还没有回来。自己回家吧!回家?家在那里。芊蕊,楞住了。李浩的家,概括xìng的方位自己还不知道。更不用说什么地址门牌号这类具体的东西了。可话说回来。自己要知道那么清楚做什么。那又不是自己的“家”。 去哪里呢?她迷迷糊糊地走到了一楼。在咨询台护士好奇jǐng惕监视的眼光下,芊蕊坐在了过道里的椅子上。就在这里,等李浩来接自己吧。 这样的打定了注意,她不禁叹了口气。李浩,会来么?她也怀疑了。可就算他不来,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想再走动半点了。 她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是这样的无力,也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这样的慵懒。坐在椅子上,头靠着墙壁的,真的很懒散。懒得,不想走一步;懒到,什么也不想;懒到,所有的jīng神都软了下来,世间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 让一切都静下来吧!这个世界太喧闹了。 “芊蕊!” 朦胧中有人在碰触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的芊蕊睁开了眼――是李浩。李浩正站在她面前。周围空气中的酒气,代替了他那张没有变sè的脸,宣示着他喝酒了。 第二十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怎么睡在这里?小心着凉。”李浩关切的看着他,同时空气中的酒jīng浓度更大了。“我们,我们,回家吧!” 即便,李浩努力地想让自己走正步子,但腿脚在几分醉意下的怂恿下,脱离了他意志的控制,步履踉跄。 “你,喝了很多酒?”喝酒的形象,并不是芊蕊印象中李浩该有的。因为在还原本真自我的家中的冰箱里,所存放的酒都是酒jīng度很低的。 “没有。只喝了那么一点。”李浩幼稚的用手指,比画着自己喝了多少酒。 “那么一点。”芊蕊不以为然的看着他,“真的不知道,那么一点的单位是什么?” 说着,他们就走到了医院的停车场。 “可以开车么?”芊蕊,怀疑的看着要打开车门的李浩。 “我么?可以的。”弯身,正要坐进驾驶位上的李浩,看了看芊蕊,“应该,可以的吧。”这与其说是问芊蕊,还不如说是在问他自己。 “可以”和“应该可以”,之间的差别,可不仅是“应该”这两个字那么的简单。它们可是质与质的区别。 “不要开车了?”芊蕊提议。 “嗯!”李浩,略微的迟疑了片刻,“那好”――“嘭”的一声,车门关了上。“我们,走回去,怎么样?走回去”,也许,是认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新颖,说完,他就满意地点点头。 芊蕊仰头看了看,漆黑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在似纱如雾的云中穿梭的月亮。今天是个好天气,明天也是一个好天气。 路边又出现了两位肩并肩的人。孟夏,夜晚的徐徐凉风,渐次吹走了李浩的醉意。在这个季节的这个时候,路边的大排挡都拉长了战线。桌子、凳子排的很远。一排商店的灯光,都通亮着。五彩的灯光,主动的给路边闲散说话,逛街的人换上了盛装,好让他们来参加这被人声、川流不息的车声和灯光共同装点的集会。 “喝酒,不像是你。”芊蕊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哦!”李浩伸伸胳膊,直了直腰,“没办法,成全人呐!” 在另外一个地方,两个人也正向一个目的走去。如果不是自己喝醉,他怎么能成全好友送心爱女人回家的想法呢。 “今天的工作还好么?”李浩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想知道打开311病房门后发生了什么。 “很好啊!”芊蕊淡淡地说。 “很好”,李浩重复这句话,意外惊讶的望着她。“311病房的病人,……。” 并不是,完整的一句话。李浩没有把这个句子说完的必要。 “他啊。脾气很大。对我,很反感。”说到这,芊蕊带着不解的眼神望着李浩。她是希望从他的那里得知为什么311病房的病人,那么讨厌自己。 “他,不是反感你。他是反感整个医院,反感所有的医生和护士。”李浩又继续说,“明天,我让她们给你调个病房。” “千万别!”芊蕊,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李浩的建议。“千万别这样。”望着李浩好奇的眼睛,她解释地说:“你不是说,他已经很反感医院和医生了。再这样的,频繁地调换护士,他岂不是会更反感医院。” “嗯。”李浩望着芊蕊,迟疑了。接着又赞同的点了头,“你说的很对。”但他仍发表了自己的顾虑,“可,你能受得了他吗?” “受不了?怎么受不了。他,只是脾气大点儿。再说,他,”,发生在火车站的事情,此时突然的在她脑海中闪过,芊蕊吞吐地说:“他,又不是什么坏人。” “坏人。他的确是算不上。”李浩盯着芊蕊,“但,他是个怪人。” 按常例看来,李浩补充的这句话,以阿木给芊蕊的印象她是不会有意见的或者不快的。可事实上,芊蕊却是想开口替阿木辩白几句。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心底露出头罢了。话没说出口,到是明智之举。要不,李浩准会大大吃惊的。 “你不知道。以前,护理他的护士,不是被他气走,就是气得大哭,接着也是走了。”护士受气和痛哭埋怨时的表情,李浩还记忆犹新。 “这有一个好处,就是医院可以经常招新人啦。”芊蕊说着笑了,“总是在输入新鲜的血液,” “这么说他到成了功臣?” “是的啊!是提醒医院,该换新人了。”停了停,她含笑继续说:“现在有那么多人,正急的焦头烂额都找不到工作呢。” “服你了。真是太会想了。” 芊蕊和李浩相视笑了笑。 李浩还在说着什么,但芊蕊却突然的停住了脚。 “怎么了?”李浩后退几步,好奇的向芊蕊眼睛望着的方向看去。 能要她驻足的是什么?不会吧!很令李浩感到失望和意外。在他视线的落脚点处,是又普通又平常的一个馒头摊。旁边站着的一个人,还在吆喝着。 “你,想吃馒头?”李浩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馒头摊,问芊蕊。“不是,真地想吃吧?!”芊蕊的无言,让他惊讶的猜想着这个答案。 没有语言回答的芊蕊,同样没有转过眼给李浩一个眼神或表情的回答。要跟他说什么呢?在他眼中的馒头,只是面粉之类做成的东西。本就是不高雅的食物。更何况还是在路边,随便占个地方的小摊上。 “你饿了?”李浩误以为她是饿了。 芊蕊摇了摇头。她的确是不饿。在她眼中,遮挡灰尘布幔下,整齐排着的馒头已经脱离了实体――那是她的一段回忆啊!一段对家,对童年的回忆。 “不饿。那,就回家吧!路边的东西,很不卫生的。” 上齿紧咬着下唇的芊蕊,极力的克制,不让回忆催生的眼泪流下来。李浩的话没有对她产生任何的影响,因为他说的什么,她并没有听见。 “走啦!”李浩拉起芊蕊的胳膊,不等她说什么就走。芊蕊跟着他摆动了双腿,但她整个人的状态却是呆如木偶。 李浩的心情很好,快乐和满足洋溢在脸上,在手上,在脚上。和他相比芊蕊要显得落寞得多了。低垂着头,眼睛已经看穿了脚下的路,紧紧的盯着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怎么了?”低下头,想看看芊蕊此时表情的李浩,吃惊的发现了她,睫毛上闪着亮晶晶光芒的泪珠。“芊蕊。你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他关切焦急地问。 “你知道么?”芊蕊吐出一口气,她要理理思绪,深邃的眼睛望着远方空洞的黑夜,“小时候。白白的馒头,对我来说,是就是美味,就是奢侈品。那时候,每当在爸爸要回来的rì子里。我们就会早早的迎出去等。孩子时候的我们,等的,当然是父亲带回的馒头或者是包子。我和弟弟对父亲所工作的地方的认识,就是那里有吃不尽的白馒头和包子。”,望着正专心地听自己说话的李浩,芊蕊不好意思的的笑了笑,仿佛把馒头当做奢侈品,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听起来是可笑,但大家都明白一秒钟后都会认为一秒钟前的事情浅薄可笑。而芊蕊馒头的时间跨度,是十七年啊!又是这样一个严肃的话题,谁又能笑的出来。“在期待的馒头的rì子里,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等到我们由期待馒头,变成期待人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再也忍不住,芊蕊也不去遮拦了,任眼泪放纵地无声流了下来。 第二十一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李浩,嗫嚅着说不出什么话。他是在感伤,是在后悔。“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想它,也只是徒增痛苦。” 芊蕊微微一笑,“你没有听说过么?回首痛苦的往事,是一种享受。更何况,我回首的还是一段值得永远回味的往事。”她自言自语轻声地说。 李浩没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说什么。该说什么?这种情况下,能说的无非是安慰的话,但又该说什么的安慰话?蹙起眉的他。苦苦的在脑海搜索着。 “怎么了。现在换你沉思了。”芊蕊擦干眼泪转换表情玩笑地说。适才的深沉和抑郁,已经被她关进了心底――人,总不能永远的沉浸在一种情绪里,尤其是破坏气氛的情绪里。 “想着,怎么安慰你呢。”李浩很诚实的说。 “安慰我?嗯!是,想着说什么安慰的话吧?!如果是那样,最好别说。我很不喜欢别人说什么安慰的话的。” “哦!你,是被人安慰多了。”李浩猜测地说。 芊蕊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听过太多的安慰话。”说着,不禁伤感的叹了一声。“除了哥哥,还有谁会跟我说呢。”鼻子又发酸了,但很快地,又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继续说:“所谓的安慰话,无非是一些大道理一类的话。尤其是你这样的,苦思冥想出来的一定会是,诸如,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不要太悲观啊,世界上有很多人比你还要苦啊,人要往前看,之类的又大、又空、又泛的话。” “嗯!空、泛么?这些话是很有道理的。” 李浩倒是承认了自己就在想着这一类的话。“大道理么,通用的。” “通用?是通用。”芊蕊点了点头,她并不反对李浩的话。“但是,很多时候,所谓的‘通用’是一点用也没有的。甚至,是会起反作用的。”顿了顿,芊蕊又继续,“你想想。大道理通用的。人人都懂。心中本就是很不舒服,有疙瘩,要发泄,通过眼泪,动作,表情。放松一下,减压一下,”芊蕊又补充解释到,“只要,不做违反法律的事情。在消极的话中、在疯狂的玩中,把一切不顺意都甩掉,让自己平下心来。不是很好么?而你呢,却在那里,说些谁都知道的大道理,除了能增加别人的心理负担,就是徒增别人的烦恼。” 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强有力、都是那么的有韧xìng。 被这一番理论触动的李浩,点头称赞,“有道理。”接着考究似的打量着芊蕊。“很奇怪,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时而开心活泼,时而又那么伤感深沉。” 芊蕊灿然一笑,“因为我的人生,不是单一sè的快乐和顺利;也不是单一sè的不顺和痛苦。在不同环境或某些不同的思绪下,我,你,还有很多人或者说每个人――每个人,都会显出不同xìng格的特征。” “嗯。真的很有道理。”李浩望着芊蕊,闪动了眼睛,抿嘴偷偷的笑了,“你知道猪吗?” “啊?!猪?”芊蕊奇怪的看着李浩,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当然知道了。” “猪,外表看起来是很笨。你知道吧?” 芊蕊点了点头,越发的迷惑。 “其实呢?猪,是太冤了。一直被人误会。”李浩含笑地继续说:“不过千年冤情,现在是,沉冤得雪了――平反了。”说的,像是他被冤枉了千年似的。“经过专家的研究发现呢,其实,猪是很聪明的,比狗要聪明的多了。” “嗯。是么?”芊蕊皱着眉,微微张开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 “我,发现你,像极了,”李浩凑近芊蕊,耳语地说。“――猪。” “什么!”芊蕊指着自己,瞪大眼睛,“我是猪!”看着,他木讷地点头后,芊蕊自我从脚打量了一番,“我像猪!你给我站住。” 无论,是在故事里,还是在真实的生活中的这种情况下,“你给站住”都是没有任何效用的。说到,故事和真实的生活,谁又能怀疑在现实生活中的每个人不都是在制造着属于自己的故事?纵观人的一生,就是在抒写自己故事与观看别人的故事中度过的。 “站住?!叫我站住,我就站住。我才不是猪呢。”李浩回过,对追在自己身后的芊蕊做着鬼脸。 “你当然不是猪了。你,你,是头驴啊!”芊蕊大声地说。 动物的名字,总是这样的被年轻人互叫着,俨然的成了一种风气。 “驴!”李浩稍稍停了一下。“身材么?我,到是很像。但是,驴――有我这样的,白皮肤么?” “你……你,是刚出美容院的驴。给,我站住啊!” “美了容的。还是高级驴,有思想的。那就更不会听你的了。”李浩伸伸舌头,向芊蕊做了一个可笑的表情,“猪,是追不上驴的。” “我非追上,给你看看。”芊蕊不服气地说。 “承认,自己是猪了!?”对芊蕊落在自己的话套里,李浩感到很得意。 “你,……”芊蕊,气的顿了顿脚,“看,我不把你抓住。” 不断回过头做鬼脸,说话激怒芊蕊的李浩和边追边喊着“你站住”之类话的芊蕊,穿行在路人间,在一根根路灯柱之间。对路人投过来的眼光。他们全然没有察觉,也没有感觉。欢声,在空中激荡。彩灯,为此变的更绚烂把黑夜修饰的更加诱人。 “啊!”还没有明白自己不小心闯入了洒水车洒水范围内的芊蕊,就听见接一、连三刺耳的急速刹车声。 “怎么搞的,”后面的司机半个身子穿出窗外,大声质问前面车中的人。 “叫什么叫!没看到前面有人么。”前面车中的司机,转而恶狠狠地盯着芊蕊,“你,走路不长眼的。” 李浩已经跑回到了芊蕊的身边,关切地看着湿了的头发和cháo湿了衣服的她,“怎么样,没事吧,” 芊蕊吸着鼻子,摇了摇头 “腿断了,还是怎么的,怎么不走了。” “对不起!真得很对不起。”芊蕊忙道歉。 “对不起,就完了。怎么搞的,眼睛瞎啦。”司机并没有因为芊蕊诚恳的道歉,而有丝毫的客气。 一听司机的话,李浩不免的心底冒火。“哎!你,是怎么回事。道了歉了,还想怎么样,你!?”说着,他就向司机那边走去。 高分贝的声音,加上横眉怒眼。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是道理!就是权威!就是真理! 在这样的道理,这样的权威下,这样的真理下,司机显然的改变了态度。“她,挡在车前,算怎么一回事情。” “不好意思,耽误你的路了。我们这就走。”芊蕊拽住李浩,阻止他在向前走。“走啦。”很轻的声音。 “就,这样走了!?”李浩很不甘心,象是司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怎么不走。是我们理亏。”芊蕊,凑近李浩轻声的说,:“路,是跑车的又不是跑人的。走吧” 因为“路是跑车的又不是跑人的”的冷笑话,李浩不禁“呵呵”一笑。 猪与驴的问题,随着急速停下的车的离开,也告结束了。芊蕊和李浩又恢复了肩并肩走着的状态。李浩不断关切的问衣服几乎湿透了的她感觉如何。 第二十二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我像不像是在拍美国大片?就是刚才那一幕。”芊蕊风趣地回味着心中的余悸。 “拍美国的大片?哪里是拍美国大片!明明,就是韩国的殉情片――《蓝sè生死恋》”,耳畔适时的出现了,平rì吴雨对自己说的令自己厌烦的影片情节。“不知道,男主人翁死了没有。” “哎!我刚才那是巧合!电视剧中死人的。” “死人,一个悲剧。悲剧!为什么死亡就是悲剧呢?”李浩一副很不解的表情。 “谁说死亡就是悲剧!我可不不这么认为。”是啊!每一天,世界上有多少要死。人人都会死。如果死亡就是悲剧,那么出生同样也是悲剧。出生的婴儿,谁也无法预料到他的人生将是如何。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回死的。从出生开始,人都是在一步步走向死亡。那么也就是每天都在走向悲剧。如果,死亡是悲剧,那 “悲剧”这个词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只有,当死亡背负上悔恨或者是背负着一种,超越了人们对‘死’本质的感情时,这样的死亡才称得上悲剧。我是这样认为的。”芊蕊一提肩,“嗯,不过”她抬思索的眼睛,望了望天空,“这有点复杂。既然人都要死。那么活到,古稀、耄耋之年,去世了,也就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嗯!是的。”芊蕊为自己说的话,点了点头。“应该是,在应该活着的年龄的就去世了。对啊!人人都是要死的。死,是定律,是真理。谁都逃不了的。所以,悲剧就应该是没活到一定的时间,就死去了,应该是这样的。定义就该这样简单明了的。” 李浩睁大眼睛,惊讶的注视着芊蕊。“我,现在真的怀疑,你应该是什么哲学学校毕业的吧。而且,一定是背诵了哪一本哲学书。给悲剧下定义?” “我?背哲学书?那种无聊的事情,我会去做么?能坚持背下一本哲学书?我像么?”芊蕊顿了顿,“仔细思考生活。你就会发现,其实生活是最好权威,最有力,最真实的一本哲学书。”她继续的说:“再说了,给悲剧下定义,又怎么了啊?什么定义不都是人说的。我给悲剧下定义又有什么不妥。” “对,说得很有理。不学自通。难怪是……。” “是什么?”芊蕊指着李浩,下面的话她已经预料到了。 “难怪,难怪……。难为你等一会。”说着,李浩一闪身就往后跑去了,跑着的他还不忘回头叮嘱芊蕊,“别动,这里等我。” “嗳!你去那里,……啊!”李浩跑开的速度快于芊蕊说话的速度。 就在芊蕊在原地徘徊,想着李浩可能去做什么的时候。他到一阵风似转回到她面前。 “你……?” “赶快披上”没等芊蕊把话说完,李浩就把一件上衣外套放在了到她的眼前。“小心着凉。”他含笑的看了看自己。“知道,你是不喜欢穿我的衣服的。再说我今天就穿这么一件。楞着干什么。来,穿上。”说着,他就把衣服披在了芊蕊身上。 “谢谢。”出乎意料的芊蕊话中带着感激,眼睛睫毛间不由的闪动着晶莹的光。感动时,人所流出的泪是最美的,也是最能感染人的,因为泪水是温情的,散发着人的本xìng善意。不过芊蕊并没有批准这样的眼泪,流出眼眶。 “谢什么!我们回家吧。”李浩含笑地拍拍芊蕊的肩膀。 李浩走了。可芊蕊并没有移动脚步,她还站在原地。她想要清楚地捕捉此刻自己面对兴致勃勃、闪着阳光气息的李浩时的心情。然而洒下的网,收紧,却什么都没有。空空的。她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没有了感觉,她发现自己不能感知,冷、暖、热;不能感知,酸、甜、苦。自己的**在那里?自己又站在那里?身体,像是已如空气,融进了天地间。这一切无法用语言去解释。可谁又能否认语言表示不出的心情就是最好的心情呢?它是所谓的人类文明无法触及到的,没有世俗污染的,所以是最好的、最美妙的心情。 “怎么不走了!”走开一段距离的李浩,才发现芊蕊远远的在自己身后。 “噢!”应和着,芊蕊就快步走上前。 不知,过了几个红绿灯;不知,转过了几个方向;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同样,也不知说了多少话。能知道的,就是芊蕊和李浩现在已经站在了门前。李浩正掏着钥匙,准备开门。芊蕊忽然地想起了什么,往后退了几步。 “看,什么?” “门牌号”。芊蕊眼睛,在门周围的墙壁上寻找着。“我,还不知道这是哪里?” “看什么门牌号啊!”打开门的李浩,一把拉住她就进了房内。“有我在。门牌号,有没有是无所谓的。” “怎么会……”,“啊――嚏”芊蕊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正中李浩下怀。 “感冒了吧!”他关切中略带责备。“快,回房间换身衣服。” 当芊蕊顺从地换好衣服后。李浩又劝说她回房间休息了。 现在的客厅就一个人,一个李浩。瞥见厨房的他,眼珠一转,转身就进了去,忙活开了。 煮姜汤,他要为芊蕊煮姜汤。 是满腔的热情,但毫无生活经验,让他看着手中的生姜不得不犹豫:姜,是完整的好;还是切开好?按理说,应该是切开的,好让姜中的东西散发出来。但,生活中的很多事情,是不遵循常规的。切还是不切?想来想去,各有利弊,就是没有结果。心一横,他把整快的姜放了进去。倒入水,打开火。现在李浩就在看护着他人生中的第一锅姜汤。 身体上的不舒服和门外传来的零碎声,让芊蕊无法平静地躺在床上。 “你,”闻声芊蕊走进了厨房,“在做什么?” “怎么起来了,你。”李浩责备着芊蕊不该起床。“我在熬姜汤。等一下,你喝一点。”说着。他一只手,就拿起了锅盖,吹开腾起的热气;另一只握着勺子的手,正用勺子在翻滚的水姜汤中搅和着。 “给我熬的?”芊蕊不相信望着李浩。 “是啊,”李浩很自然地点了点头,但眼睛仍专心地看护着那翻滚的汤。“一会,就好了。” 鼻翼扇动的芊蕊,视线不在热气腾腾的煮锅上,不在厨房的任何一个厨具上,也不在厨房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她充满感激、欣慰、幸福之情的眼睛望着李浩柔和线条的脸。他紧紧地盯在煮锅上的眼睛,上提的眉毛,扇动闻着气味的鼻子还有微微张开的嘴。好熟悉,像在晴好的天气下,爸爸抱着的感觉。一切好像在那里见过。有人在生病的时候为自己熬汤,关心自己。多么幸福! “咦!我没怎么吧?”芊蕊这样的长久的盯着自己,李浩又些受不住了。 “噢,我……”芊蕊赶忙地转开眼睛,四处乱看着,找不到一个落下视线的地方。 羞涩局促的她双手绞在一起,引来了李浩开心的一笑。 “你,是怎么煮的?”芊蕊凑上前,“姜怎么没切开?” “切不切开,不都是那么一回事情么!反正是一块姜。”李浩说得很不以为然。 “水,这么多!”新的毛病又被挑出来了。 “噢!我是想多熬一会的。怕水熬干了。”李浩说出自己的意思。 芊蕊望了一眼显得天真无知的他,无奈地笑了笑。接着就弯下了腰,把剩下的姜拿在手里。“冰箱里,好象还有可乐么?” 第二十三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李浩在点头回答这句隐含着要自己去拿可乐的话后,就快步走进了客厅。等到他拿着可乐回来的时候,芊蕊已经迅速的洗干净姜并切开,放进了另一口煮锅中。 对于芊蕊把可乐倒进锅中的举动,李浩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即便是自己很好奇,可他不懂,也没有做过,又有什么权利对别人的做法提出异议。他只是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芊蕊的每一个步骤,像是个虔诚的徒弟。可惜接下来的动作,就是那么的简单,盖好盖子,放在火上——他也会的。 李浩煮的姜汤在翻滚着;芊蕊煮的姜汤是后者居上,也在翻滚着。 现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两口冒着热气的煮锅。 “来。尝尝吧!”芊蕊盛了一碗自己煮的汤,递给了李浩。 接过碗,看着直向上扑的热气,李浩一撇嘴,孩子般地说:“如果我喝了它,中暑的可能性有多大?” “呵呵,”正要喝汤的芊蕊,被李浩的冷笑话惹得笑了。“你这就放心吧!我也会煮解暑汤的。”接着又补充的说:“解酒汤,我也是会煮的噢。” “哇,厉害!”李浩喝了一口热汤,“嗯,不错。顿了顿,“你是不是,煮汤老祖的徒弟吧?那么会煮汤,你以后就在家煮汤好了!” “那倒是很好。你上班,我就在家煮汤。”芊蕊顺着李浩的话,顺口地说。 “真够原始的。男主外女主内。美…… “美满的一家”,李浩并没有说出已经到喉咙剩下的四个字。而是让它们随着喝进嘴里的热姜汤,流回到肚子里。脸,是火辣辣的,但,这不全是热姜汤所为。心跳的速度也偏离了常规频率。他自己舀了一碗汤又喝了下去。想要借此来解释,脸上泛起微红的原因,借此来掩饰心中从未萌发过的情感。 他是这样,芊蕊也是一样。稍稍回味一下刚才出自自己口中的话,她也不禁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对两个初有悸动感觉的年轻人而言,含蓄的话带来的震颤和影响,要远甚于直白露骨的甜言蜜语所带来的。 寂静和尴尬的氛围,最终被芊蕊以回房间休息的借口带走了。 夜是同样的黑。哪一天?有意的人才会记住,无意的人有什么理由深深记住千篇一律的日子?今夜,注定又是不眠的。 床上的芊蕊,或正躺或侧躺。但不论是哪一个姿势,她都不足以保持一分钟。现在的她不会站在窗前,拉开窗帘,仰着头在窗户框住的广袤黑空中寻找、等待着随意经过自己眼睛所注视地方的流星。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快点找到他们。因为她此时所有的记忆空间,都被李浩的一言一行占满了,全是他,全都是他。 楼下的芊蕊,睡不着。楼上的李浩,此时蹑手轻脚的下了楼,进入了厨房,找到了面粉——他要做馒头,为芊蕊做,为芊蕊那段温馨的记忆。缺乏经验的人,总是用想象来弥补。馒头他总是吃过的,没有亲眼见别人做过,那只能按着自己想出的一套合理的程序进行。在他想当然的认为中,这是件容易又简单的事情。 可这第一步,他就全盘的败下了阵。面和的稀如水,旁边的面粉袋是空空的了——他把袋子抖了好几次——不想浪费一点点——但最后全都浪费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李浩和巧妇的距离是要用光年来计算的。他只好失望地回到楼上。 经过一个夜晚的沉淀。新一天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并没有多少尴尬的感觉,淡淡一笑,什么都过去了。接着,两人就在厨房共做早饭。至于面粉的去向被李浩早已准备好的借口,堂而皇之地解释清楚了。 吃完早饭,就得去上班。 “我一直觉得奇怪?”坐在《依然在一起》的歌声,萦绕着的车厢里,芊蕊望着窗外,“很少有医院的坐落是东西向的。” 李浩双手操纵着方向盘会意一笑。他很清楚芊蕊奇怪的对象的实体。“你自己不是说了,很少有么。少,不代表没有的。” “的确很少。所以给我的感觉,也是和别的医院给我的感觉不一样。”芊蕊微微地皱起眉,像是要找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你很喜欢这首歌么?”在她的感觉里,李浩与音乐的联系似乎就是这么一首歌。 “你不认为它很好听么?”李浩反问着芊蕊。 “是你喜欢的风格?” “是的,”李浩点了点头。“是我很喜欢的感觉。”说着,他也就随着音乐轻轻地哼唱了几句。 “你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淡淡的悲伤。” “悲?是有点悲。但悲也是一种感觉,也是一种享受。”回味刚说出口的话,李浩得意炫耀似的说:“悲也是一种感觉,也是一种享受!很有道理吧!” 原来幼稚不是独属于孩子的,它是属于每一个人。芊蕊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享受起了这份“悲”。 “很有道理吧!?”李浩孩子般固执的抓住这个问题不放,硬是要芊蕊回答。 “谦虚,可是中华名族的传统美德,”芊蕊睁开眼静,提醒地看着李浩。 “谦虚?!难道你没听说过,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么。再说了,谦虚都快成日本和韩国的传统美德了。”李浩话中显然有一丝气愤。 芊蕊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中华的传统美德,都快贴上标签卖完了。” “都快被抢完了!”李浩补充地说。 “那不是叫抢!是我们自己没有保护好和传承好,又怪不到别人。”芊蕊淡淡地说。 略带国耻家恨的问题,抹掉了车中的话语,只留下那淡淡的悲音在车厢的空气里震荡。 穿上护士服,推着医药车,芊蕊远远地就掂起了脚。她是要看清那间房门是什么样的状态。 心中有丝丝担忧,芊蕊第二次走到门前。还好,门与门框间有缝隙!今天的门没有被反锁上。311门牌号,显眼的贵宾房字样,一切依旧。 芊蕊轻轻地推开门,能见到得还是那遮住脸的无名书本。 “今天,感觉好点了么。”芊蕊含笑关切地问。昨天的口角,昨天就被她遗忘了。对这个曾经给过自己恐惧,让自己没命逃跑的人,她并没有什么害怕和顾虑。恰与之相反,见到他,她只是有一种无以言明的感觉,是舒心、是坦然、是愉悦。 “今天的天气很好”说着,芊蕊就拉开了窗帘。窗外拥挤着的金色阳光,顷刻间,扑进了房间,洒在芊蕊的脸上,也印在了阿木插着吊针的手臂上。 书的高度降低了,眼睛的视线抬高了。越过书,阿木一直静静地看着芊蕊,由进门到拉开窗帘的全部过程。与“静静地”对应的,只是他的身体,他的脸,除了眼睛以外,一切在外人眼中的部位。而在这保护下的心、脑,却一直在活动——超正常的活动。 “怎么,又是你?”在他看来就算昨天的话不会气走她,也不至于会有反作用,让她今天以这般温馨甜蜜的微笑面对自己。 “‘怎么,又是你?’不是我,会是谁!”芊蕊顿了顿,“还没有到换班的时候呢。” 一阵静默,迅速的在房间弥漫开。复杂的感觉,已经让阿木的脑海一片空白,是停滞了、是老化了、还是退化了?面对眼前的这个护士,他失去了思索的能力,像是死神取走了他脑中的一切。现在矗立在他脖胫上的,只是一个脑壳。唯一,能出卖他此时精神状态和心理状态的眼睛,已经被他用无名书遮挡住了。 “你看的是什么书吗,”没有得到阿木回答的芊蕊打破了沉静,往床边走去。“书,为什么,……” 芊蕊是想要弄明白那倒底底是什么样的一本书。可她伸出的手慢了阿木的动作,无名书被他合了靠在胸前。“不准碰我的东西!”阿木厌恶的眼神向芊蕊表达了这一类的意思。 第二十四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在他明显的拒绝下,芊蕊顿了顿,忙收回了手。 “你很喜欢看书?”芊蕊自我解围的小声问。 那双透着不屑、拒绝、冷漠的眼睛,瞟了一眼芊蕊。阿木一只空出的手,将书合上,放到了枕头下。干脆利落,连贯的动作――躺了下去,躺到了病床上。枕头?芊蕊的注意力,又被阿木的枕头吸引过去了。这可不是医院统一的枕头,也不是时新的枕头。颜sè看起来,很旧,十几年前的颜sè,洗的都快发白了。 阿木这一睡,芊蕊到是不知所措了。她知道,他这样冷漠的态度是针对自己的。她有些不明白了,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在理的是自己!自己都没有介意,难道他有了意见?!这个人,也太霸道的自以为是了。 “你上学时,成绩应该很好吧?”芊蕊鬼差使似地说了这句话。爱看书,说这样的话也是顺理的。 闭着眼睛的阿木,抓紧了枕巾,一脸的不耐烦。他的动作和表情,并没有被芊蕊看见。 “你的家人呢?他们,很忙么。为什么,…… “出去!”饱含着怒气的话,猛的从李浩的嘴中发出。强有力地打断了芊蕊,yù说还未说出的话。“你真的是很烦嗳!出去!”说着,他就坐起身,怒目地逼视着芊蕊,“快点,快点,给我走。滚啊!还楞在这里干什么!?” 没明白过来,芊蕊也没反应过来。阿木的话和态度已经不允许她再站病房里,再站在他面前半秒钟。带着不解、委屈,芊蕊能做的只是匆忙地走出病房。 为什么会这样?刚才阿木神态言行,的确是吓到了她。 为什么在自己最不想听到声音的时候,她偏说个没完?阿木无力地靠在床背上。他感到累了。聚攒起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给了“出去,出去”。 望着无辜的背影走出去,阿木不禁心起悔意,不禁自责起来。虽然曾经有很多位护士和医生从这间病房委屈地走出去,但他从来没对她们感到歉意。芊蕊触及的问题,是他极不愿面对的。即便他时时刻刻的都在心中想着。 心中和步子上的目标,一致的是李浩的办公室。很快她就走到了李浩的办公室门前。敲门,轻轻一敲门就开了,门是虚掩着的,李浩不在,更没有遮挡着脸的书。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办公室,一个房间。 是因为无人搭理自己的无聊还是无奈,芊蕊自己也不得而知。或许,两种感情都有。她无意识的换下了护士服;接着又无目地走出医院。 此时的太阳,还在偏东的天空中高悬着。它是在工作,它行驶在几十亿年都不曾改变的路线上。在一个地方消失,再在另一个地方出现。它可以改变世间的一切一切,而任何力量都无法改变它。 去哪里,去做什么?哪里可以去,自己又能做什么?芊蕊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又有什么值得想?乱又杂。紧抿着嘴,她的眉宇间生着忧虑担心和急切。但那一份让自己感到害羞又甜蜜的场景和话语,不经意地涌上心头,又让她舒展眉头,偷偷地笑了。 没有跟着思想走,同样也没有跟着感觉着的芊蕊是随着路的。路怎么转,自己就怎么转。路怎么铺,自己就怎么走。无生命的路,主宰了有生命的人。路到那里,芊蕊就到那里。出现人类的那一刻,地球上就是无生命的一切控制有生命的一切――至今仍是一样。但时至今rì的人类,却在不断地制造这样的无生命物体。只是不知道在无法预计的某年后,人类会不会迷失和消亡在这些自己制造的无生命物体中。 脚下的路过渡成了横在芊蕊眼前的街道。熙熙囔囔的人。留着长发的,留着长胡子的。当然了,并不是说这里的人都是长发长胡子的。只是,这样的装饰更吸引芊蕊的注意罢了――与众不同,总是在第一时间被人发现。 一条画街。芊蕊被自己左右不了的路带到了画街。看着来回穿梭不息的人群,真的该为艺术的发展感到欣慰――调查一下,多少人是无聊和打发时间的看客和过客。 对画芊蕊是没有多少的兴趣,但她也没有离开的必要。 就欣赏画而言,她是完全追求真实的。所以,她只在那些不用自己大费脑细胞去琢磨,就能看明白的画纸前驻足;对于那些让自己的眼睛没有落脚点的画纸,她只能摇头走开――没有艺术细胞啊! 世间的事物,并不是因为某一个人而存在的;也不是按照谁的旨意造就的。不会因为谁喜欢就存在,也不会谁厌恶就不存在。走到尽头的芊蕊,驻足的次数很少。在年轻的、年长的画家面前,多是令她大费jīng力揣摩都无法明白的画――如果都能明白,那还有什么艺术家可言。 惯xìng的生物钟在心中敲响了,提醒她头顶上的太阳已到了中天,是午饭的时间了。芊蕊想自己也该回去了。 两份丰盛的午饭,此时正占据医院餐厅的一张饭桌。午饭是李浩的。可现在他却不在饭桌旁。 “李护士不在这里?”李浩,轻轻地推开311的病房门。阿木没好气的翻着书页,没有看他一眼,更没有回答一句话。在病人求医生的年代,这等冒天下之大不违的病人,确实罕有。 阿木的这种爱理不理态度,李浩是司空见惯的。在问下去也是没有答案的。见病房里没有芊蕊。他也就轻轻的带上门。 接下来,李浩去了自认为她有可能去的地方。 找到最后,可能与不可能也不分了,医院的每个地方,他都去看看找找。她会去承建街么?一个人去了?他越是想,就越是担心她真的去了承建街。 前顾后盼,左打听右询问的李浩,不会想到到自己这样的举动已把吴雨心底的嫉妒之火扇的“呼呼”响;更不会想到刚才转身,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芊蕊,此时正气喘吁吁往回跑,往画街跑去。 难道,真是上天冥冥中就注定了。走出画街的芊蕊,脚踏在带着自己来到这里的道路上。毫无目的看着,经过自己身边的人和来往的车辆。 淡红的砖堆砌的院墙。东北墙角,附近突出地面的半米靠水井管。傍着水井建的水泥水池,是用来洗衣服、洗菜的。距水池不远处,是一口水缸――那是夏天的澡盆,在满天眨眼的繁星下洗澡,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 美好的往事,让芊蕊嘴角泛起了笑容。这场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从浩瀚的脑海底部泛起!有这样的画面,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逼真,沾染着浓浓的生活气息向她袭来。 惊楞的芊蕊停下了脚。她是在分辨这到底是梦,还是实。透出这副画面的车,还在急速的行驶。 是画,是真的。 转身要追车,眼前是一辆辆急速行驶而过的车。芊蕊焦急地疑惑了,哪一辆是的啊。是画。她看的很清楚。不知名的人,在不知名的车中,展开了熟悉的画面。画街!在这里出现的画,就该在画街。没有任何的停歇,芊蕊就甩起大步在神赐的路上,狂跑起来。现在的她,心情是如何?谁又能知道!交叉的太多,缠绕的也太多。迎面生成的风,阵阵的吞噬她的呼吸声,也阵阵的吹去她额头上、脸上、身上的汗珠。 速度太快,所以,一时没有停住脚。芊蕊也没有停下的意识,猛的,撞到一个怀里。 “小心点!”关心的责备。 一停下脚,芊蕊就掂起脚,伸直颈脖――面前的人太高,至少高的遮挡了她的视线。 第二十五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没有对自己面前的人做出任何的回答,因为,她的耳朵也在看;没有说谢谢,因为,她的心也在看,嘴巴同样的也在看;她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什么样的相貌。她的心完全地沉在一件事情中,其它的一切都是空的。空的! 没有听到,自己面前的人说了些什么。对面的人还没来得及问她撞到没有,她就就迅速地走开去,去寻找她如梦一般的画。 画街的人,是多了还是少了。芊蕊没去想,只是她,每走一步都要拨开面前的人。 在人群中艰难的穿了几个来回?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所有卖画的人,以及他们眼前摆放的画,都在自己的眼中变成了同一副画。 绷紧的神经,让她头晕目眩。孟夏太阳的力度,对焦急中的她而言,甚过所有形容词形容出的毒辣。袅袅的热气,在她眼前徐徐升腾。 就在谈感到身体摇摇yù坠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适时地伸了过来。 “小姑娘!” 芊蕊很确定,这个称呼是冲自己来的。回过头,她迎着刺眼的太阳光线,眯起了眼睛。是一个鸭舌帽,压的很低,低到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话很轻,但声音中仍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威严。 就在芊蕊疑惑不解的时候。 他用卷着的画纸筒,指了指她的口袋。 芊蕊顺势低眼往下看。哦!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拉链口袋旁不知道被谁划开了一个,容的下一只手进出的刀缝。 “人多,自己要小心。”鸭舌帽下,传出话,“嗯!?”压舌帽,被稍稍地抬起,语重心长的感慨,“这里,该多些反扒手。” “谢谢!”带着尾音的芊蕊,又继续去寻找那张,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却让自己无法再平静下来的画,像是着了魔。更像是衷爱光明的人,在黑暗中呆了多年,忽然发现一缕光便不顾一切的去追。 “画。画”,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那一副画。 又是一个来回。第一眼,都是那张画。但第二眼,又什么都不是。 又是那个鸭舌帽子。就在前面。他也是来卖画的?不管那张画是被买的,还是被卖的。他即是卖画的,或许会知道点。这样想着,芊蕊也就往鸭舌帽那边走了过去。 此时的鸭舌帽,正和一个快芊蕊几步的五十左右的人,握着手。听不清他们交谈的话语。但就两人的表情和动作来看,他们应该是很熟的。 还没靠近,画就先进入了芊蕊的眼睛。 是该说“有志者事竟成”还是“黄天不负有心人”?那院子,那墙角,那水井,那水池,那水缸,画就在这里,就在芊蕊眼前。 那一刻,她的每个皮肤细胞,以及藏在皮肤中的浅意识里的表情。全都在她证实的第二眼中,停止了运动。 “小姑娘,你很喜欢这副画?”,和鸭舌帽说话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 耳朵失聪了,进入眼睛里的人、画都模糊了。芊蕊累了。乌黑的头发湿了。但滴下来的却不是汗,是单纯的水珠。 哭了,多少年了。多少年前的事情。多少次的回忆。多少分量的情分?! “小姑娘,你怎么了?”鸭舌帽人,不知所因的看着呆楞的芊蕊。 在拥挤着人的地方,捕捉细微的动作、表情和语言,是何等的难。但它们又是何等的容易引起大效应。 一个人,看见了芊蕊这样,好奇,停了下来。不管他会停留多长的时间。但他短暂的停留,就会引来第二个人。接着,就是第三个,第四个,……。最后,到编不清号;说不清次序。人是,越来越多;鸭舌帽沿,也被拉得越来越来低。 “小姑娘,你是怎么了?”没有得到芊蕊回答的鸭舌帽人,看着越来越多不知为什么停下来的人,急忙地收起了画。 芊蕊一言不发的,紧跟着鸭舌帽人走出了人圈。 画街不远的地方,是公园,在道路边。行人和车流就在眼前流动。紧紧地跟着鸭舌帽人的芊蕊,来到了公园的长椅边。鸭舌帽人坐了下去。而芊蕊,垂着头仍旧地站着。她要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她要平静一下心情――眼前的人是谁? “小姑娘,你是怎么了?”鸭舌帽稍稍地上提了一点,但仍旧就不足以让芊蕊清晰地看清他的脸。说着,他就低下眼睛,看了看手中的画,“这画,……。” 话没说完,芊蕊就一把拿过他手中的画。 “这是你画的?”芊蕊克制着,极力的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怎么?你,喜欢这副画?” “为什么画这些东西。你为什么画这副画?” “喔!我,爷爷很喜欢的。” “你,爷――爷!”芊蕊瞪大了眼睛。“那,这画,是谁……” “嘟嘟”手机的铃声,不适时地响了,打断了鸭舌帽人准备进一步说的话。纵有千万的急切,芊蕊也只得等着他接完电话。 “什么?!通知医生!我这就去。先,不要通知爷爷。”说着这话的时候,鸭舌帽已经走到了路边。 眼睛和思绪都呆在画中的芊蕊,根本就没注意到鸭舌帽已经拦下了一辆急驶的出租车。 “嗳!喂,”鸭舌帽人上了车。四个轮子的车跑着,两只脚的芊蕊追着跑。哪一辆车,应该追,到底是哪一辆车?哪一辆车,早已在无意和有目的地的车辆掩护下向自己的目的地驶去了。芊蕊仍旧跑着,追着超越了这张画实体本身的东西。 无目的地寻找,无方向地追。 自己在哪里?芊蕊,连自己也迷失了。那辆车,没追上;那个人,没找到。现在自己在哪里?四处是高大的建筑物,摇摇晃晃的。 意识里是,只是东倒西歪的建筑物和隆隆嗡嗡声。 微微睁开,朦胧中是李浩急切眼神和关切表情。“醒了!感觉怎么样?” 第二十六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李浩帮扶着芊蕊坐起身来。 “去哪里了?你怎么会晕倒在路上?”李浩,把枕头放在芊蕊背后,好让她靠着。“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芊蕊显得很疲劳。“画呢?”展开双手的芊蕊,突然地瞪大了眼睛,着急的四处看着,“画呢?我带回来的东西呢?画,画呢?” “别翻被单了。是不是,这个啊!”说着,李浩就拉开了床边的柜子。 抽屉里是护士掰开晕厥过去的芊蕊的手,硬拿过来的东西。 “是。是这个。”大惊后的芊蕊,舒心地笑了。“你看!”她迫不及待地在李浩面前展开画纸。“我的家!我家的院子!你看。” 面对激动和兴奋得似要落泪的芊蕊,李浩忧疑片刻,“你家的院子?” “嗯,”芊蕊含泪地笑着快速的点着头。“他们,一定还在这座城市里。就在我的附近,他们一定在。”眼眶中的眼泪,流了下来。“他们在。真的。他们,就在我附近。在我身边啊。他们在。” “芊蕊”,李浩顿了顿,“一张画,能说明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我的家,一模一样的。作画的人啊!”芊蕊重音了“作画的人”。她相信想法有大同小异,但没有绝对一致的。父亲不在了。除了自己就是妈妈和弟弟会那么的了解自己家的小院子――不仅是相关摆设的相同,画面上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作画的人,是谁?”李浩默认了其中的关联xìng。同时为她没有去承建街而感到庆幸。 摇头了。芊蕊不知道。这也是她现在最关心,也是最不解的。“他只是说,他爷爷很喜欢。其它的,我都不知道了。” 他爷爷喜欢?李浩重复了几遍这句话。想了片刻,他向芊蕊分析了这样的一句话里,包含着的两个意思:一是,他爷爷从别人那里买来的;二是,他爷爷自己作的画。说完这些,他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是谁? “我不知道”芊蕊后悔地皱起眉摇着头。“我连他的相貌都没有看清,楚。”,遗恨失望地补充道。 “那,他多大了?”李浩觉得这样,问得太绝对,又纠正的说:“他,大约有多大年龄?” “多大?”芊蕊想了想,“四十多岁了吧。应该有的。” “四十多了?”李浩一皱眉,“那,这张画,应该是他爷爷买来的。” 看着面前的画,芊蕊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有点消息了。” 就芊蕊抱定的消息,李浩并不是很看好。他向芊蕊一一的列举了,所有的可能xìng。这到并不是阻止她,而是很实际的指出这些可能的问题。 对他的看法,芊蕊也很认同。但认同别人的看法,并不等于放弃自己的想法。“问题当然是存在的。”深深呼了一口气。“存在问题,我也要继续的。”她坚定地看了李浩一眼,给自己打气地说:“我,要给自己信心。现实是谁也无法预测的,谁能准确的料到现实中的下一步会是怎么样的。”芊蕊一抿嘴,眼神坚决又有力,“坚持加自信,不是等于成功,而是等于无悔。”她继续的说,“我不希望,自己以后,”芊蕊抬起眼睛,看着李浩。“后悔,就这样的放过一个机会。找与找不到,是两件不同xìng质的事情。” 她的眼神和话,让李浩为之折服,“说得对。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的。最后的,”话断了,此时的他又在为自己的错失感到自责和羞愧。“最后,的结果是谁无法预料到的。” “你,怎么了?”李浩的神情很不好。眼神呆滞,鼻子颤颤的抖着。猛的一握拳,他狠狠地向一边的墙壁上砸去。 芊蕊转动了眼珠。她想到唯一可能原因,“你,是不是又想起你妹妹了?”她试探xìng的说。同时的,也为自己勾起他的伤心事,感到后悔和不安。 “如果当时我去找。只要自己坚持那么一点。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们的。”为自己没有这样做,李浩悔恨地闭上眼睛。 “这也不一定。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很轻易的找到她呢?”这不是在泼冷水。而是在劝慰。 “事后,”李浩的眼神,暗淡了下去,“我说了,在妹妹被车撞后。她的养父说出了住址。让我很吃惊,其实我们一直住得很近,很近。”说到着,他的眼睛不禁又发胀。 “相距不远,你也未必能找到。有的时候,眼前的寻找,要比远距离的寻找困难的多的多。”说着,芊蕊也不由的感伤起来。 一股寂静,又慢慢的侵入房间。 “好了。不说了。”芊蕊吸了吸鼻子,“真是的,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面前的画,被她被卷了起来,“都是我不好。” “真得,是你不好!”李浩定了定神,含笑的望着芊蕊,“你真得,真得是很不好。一个人出去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他是在责备她,不该不说一声就离开。 “对不起,一时忘了。”芊蕊歉疚地一笑。“噢!”她突然瞪大了眼睛,这才想起自己是在上班的时间里离开的,“311病房的病人,还好么!我把他,给忘了。”说着她就要下床,想要去看看阿木。 “嗳!他很好的。已经有护士在照顾他了。现在去干什么啊。”李浩急忙的劝阻。 “我去看看他。要不然我会不安的。”芊蕊坚持的要去。 “不用了。他已经睡下了。你去吵醒他,总不好吧。” “这,……”芊蕊犹豫了,“那好,就不去了。”说着,又坐回到了床上。 等到芊蕊紧握着画卷躺下后,李浩轻轻地关上了门。他得赶快回到办公室。那里正有人等着自己呢。他没有告诉芊蕊,311病房的病人因为没有护士看护,在药水用完的时候,即没有按铃也没有叫人。现在的阿木,身体又一度的虚弱了下去。 抱着画,芊蕊欣慰地睡着了。 确切是什么时间,她是不得而知了。醒来好一会,都不见李浩来找自己。她便认为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 而事实上,下班的时间早已经过了。 就在芊蕊等不及李浩开门要去311病房时。李浩突然的出现了。这里并不是说他的出现是突然的,而是,他的话语表情和举动让人感觉有些突然。 她准备去看一看阿木,然后回家。但李浩又以种种的原由,说病人现在不能打扰,阻止了她。 车厢里,仍旧飘荡着《我们依然在一起》的歌声。李浩还是开着车。芊蕊虽是观望着画,但心神并不能完全的集中。jīng神恍惚,心更是焦燥不安。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么?”李浩关心的看着自己身边表情显得痛苦的芊蕊。 第二十七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芊蕊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心静不下来。很乱,也很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静不下心来,”芊蕊迷茫的望着李浩,“有点难受,又有点……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她摇头很是迷惑。 “哪里,哪里,不舒服!?” “没有。很好的 。”芊蕊摇了摇头,“我想,或许是自己看到这副画的原故吧!”她找着可能的理由。 “也许是。”李浩也认为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合理的可能。“别多想了。”他停了停,“画,是在画街出现的。你连他的相貌,都不清楚。多想只是徒增自己的烦恼。没用的,”关切地看了看身边的人,他又提议似地继续说:“以后,经常去画街看看。也许,能遇见他的。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他肯定的点了点头。“找人,是千急的不得的。不是已经有消息了么?慢慢来。我可不希望你整天的都被如何找人所困惑着。”他含笑地望了一眼芊蕊,“去画街,也就就当是散步,心弦不要拉的太紧。”见她无力的点点头,他又玩笑的接着说:“放松一下自己的神经。笑一笑,不然会很容易老的。” 也许是为了不拂李浩的面子,也许就是自己想笑了。总之,李浩的话说完,芊蕊的笑就在脸上舒张开了。 “对啦!这样才好。晚饭,我们吃什么?” “随便吧!” “随便!具体点吧。随便,真的让人很不方便的。”对于芊蕊的随便,李浩可接受不了。随便,的范围太广了。随便是等于说所有的食物都可以,什么食物也都不可以,也就是等于没说。 头靠在车窗上,芊蕊并没有专心地听李浩说话。 看着茫然、不知所因的她。李浩轻叹了一口气,“回去煮汤,给你补补。”他颇为得意又炫耀似的的补充了一句,“我煮噢!” “噢。”芊蕊只是相应的发出了声音。现在的她哪里会去注意听他在说什么。 说出,一句“我煮噢!”的李浩,本是想要芊蕊挖苦一下自己,好让车里出现笑声。没想到芊蕊只是无jīng打采轻轻答了一声,他不得不失望地作罢自己抛砖引玉的做法。 窗外的一切在芊蕊眼中仍旧是老景。不是没有变化。而是这样或那样的变化,她是无从知道的――透过车窗,那么小小的地方――笼统的,能看出什么变化。又没有某个人会来详细的告诉她什么在变化。 白天发生的一切,注定着芊蕊今夜又是无眠的。 站在窗前,一双沉思忧郁的眼睛,在这片夜空里无目的的寻找着。画在,人就该不远――理论上是这样的,她当然希望现实也是如此。她要在夜晚,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让那一种自己也说不上来所以然的感觉,沉淀下来。静下心来,她不禁为自己今天擅自离开而感到担心。毕竟自己是护士,没有任何交代的就丢下了自己一生中的第一个病人,实在是有点过分。 同芊蕊一样睡的很晚的,还有楼上房间里的李浩。他压低声音,在和别人通电话――芊蕊出现在这套房子内,就带来这个频繁的电话。 天还早,该去做早饭了。芊蕊打开了房门。 “早!” “嗳,你,……” “我们骑车去晨练。”一只手扶着一辆休闲自行车,等候许久的李浩,打断了芊蕊的疑问。 芊蕊跟随着李浩,骑车往郊区去。新鲜的空气,徐徐的风,裹卷着轻松愉悦的话语在一路相伴。 “可惜了,如果早点还是可以看到rì出的。”李浩惋惜的看着已出山的太阳。 “呵呵,”芊蕊好笑地扭过头看着李浩,“在小土坡上看rì出?” “嗯!”李浩看了看脚下只有两米高的小土坡,“小土坡上看rì出,更有味道。” “是啊!”芊蕊赞同的点点头,“高山太拥挤,小土坡很清净。” “总结的好!”李浩想起了什么,忙夸赞地说:“你得车技还不错。” “我常常和哥哥一起骑车的。” “哦!他的车技是比我强。”回过头,看着停放在一边的自行车李浩感慨地说,“这车骑起来也很舒服。” 芊蕊看了一眼李浩,“对不起!”,那辆车破旧的车。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李浩别过头望着芊蕊,“如果真的要说,那就是该谢谢你。”望着远方,李浩直了直身子,“原以为骑着父亲留下的车,可以永远的留下有关父亲的记忆。可,事实呢?”顿了顿,“事实呢,只是给自己增加思想和心理负担。”望着芊蕊,他自言自语似地:“过去的,就过去了。人生短短几十年,现在未来都顾不及了。哪里还能分出时间给过去。” “是啊!”芊蕊轻声说。 伸伸胳膊,踢踢腿,大口呼吸着空气芊蕊感到满身地活力:“生命在于运动!以后每天我们都骑车来这里,好么?” 李浩双手一握拳,向前一推,稍稍一低头,“奉陪!” 芊蕊笑着也同样回了个礼。 “到时间了,该回家喽!”李浩先冲下土坡,对身后的芊蕊说:“能追上我么?” “追不上你,我就是猪。” “那我岂不是是驴啦!还是一头高级驴呐。” ……  ……  ……  ……  …… 踏进医院。被人监视的感觉,又在芊蕊心底油然而生。但今天监视的眼睛并没有在她的心上停留,它们像是通风过道里吹过来的一阵风――吹来了,过了,然后就消失了。她正急匆匆,往311病房去。虽然李浩早上大费一番力气,想要把她留在家中休息。 在她刚把一只脚放到门前,就和吴雨碰了个对面。一个进门,一个出门。 “早――!” 芊蕊的问候话和笑容,被吴雨那双眼shè出的异样光一点点的剥蚀了。一时明白不过来的她呆楞在那里。怎么了? “早。”扭过头吴雨在离开的同时,说了这样一句结束沉默的话。 如坠云雾般的芊蕊,看着吴雨的远去的背影。中马尾,左右摆动;她是面向来阳光的方向走去的,金sè的光线,勾勒出她娇好的身形。凝神看着的芊蕊,突然发现自己好象在那里见过这样的画面?是的。是在哪里见过。她确信这个光线下的背影,在自己的脑海里漂流过。可是,在哪里呢?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她是记不清了。 轻轻推开门。芊蕊做好了为自己昨天擅自离开,承受应得惩罚的心理准备。 “今天,感觉怎么样?”很奇怪,进门的芊蕊并不担心阿木会说出让自己难堪的一些话。走进病房的,有一种无法言明的轻松和高兴。说着她就走到一边,拉开了窗帘。 “今天,不看书了么?!”,她很新奇地发现阿木的书合着,正放在枕头边。 人还睡着。见他眼睛是闭着的。芊蕊不由的为自己,刚才说话制造出的声音感到后悔。 而此时病床上的阿木,用了一个翻身的动作来告诉芊蕊自己并不是熟睡着的。 第二十八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你还好吗?”芊蕊轻轻地走过去,阿木并没有理会她。“昨天,真的很抱歉。我……”, 本是想解释一下,自己昨天为什么擅自离开的芊蕊。转念一想,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自己在工作的时间离开,而且是在没有告假的情况下,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错。“护士长,查房的时候,你可以跟她说的。那样我就会受到相应的惩罚的。” 一直闭着眼睛的阿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不明白地看着面前的芊蕊。他不明白她,同时对自己也感到迷惑了。 如果,不是她,而是别的护士。今天自己一定会用说冷言冷语相向。不仅是对护士本人,而且会针对整个医院的工作人员。可眼前的是这位护士,让一切都反了方向。 适才,走出去的吴雨是来问他,芊蕊是不是在工作的时间擅自离开,直接导致他的昏迷。可他居然,把一切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阿木用自己身上仅有的力气,把自己装扮的向往常一样孤傲冷漠。他告诉她,告诉了希望从他这里听到有关芊蕊不称职的话――十分确信会听到这样话的吴雨,芊蕊是被自己打发出去,为自己办事的;还有在那天夜里,在他被送进这家医院的那天夜里本不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飞刀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好点了么?”阿木睁开眼睛,芊蕊欣喜地问。 阿木一直在向自己要理由。是什么理由,让自己如此地对待芊蕊。现在他不再强迫自己给自己理由了。理由很简单,就为眼前永远充满温暖和爱的笑容,为她关切的眼神――够了,一切都够了。 “你,真的很烦!医院里的人,怎么都是这样。”,心口一定要一致么? “对不起,对不起。你是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那双医学院毕业的眼睛,当然是可以察觉到阿木的气sè不好。昨天还不是这样的!芊蕊心中涌起一股内疚和担心交融的情感。 为自己心里好受一些,芊蕊一直在病房里,一步也没离开。阿木睡的很沉,很沉。那一张,棱角分明线条有致的脸,占据了她的整双眼睛。看着它,像是在看一张画,一件艺术品。给人的是什么样的享受!美吗?脸上荡起笑容――芊蕊并不知道笑从何而来。总之是笑了,笑得无原无由。 午饭时间一到,他就被李浩带到了医院的餐厅。他们的出现,注定是要引来众多目光的,无论是出自与什么样的原因。 医院的确很大。但医院的食堂,还用不上“大的”形容词。恰当的,应该是用“jīng巧舒适”来修饰。 在大与小之间,食堂,却没有拥挤的迹象。即便是拥挤,很拥挤。芊蕊,也不需要用担心什么。她只用坐在饭桌旁,两只眼睛随着李浩的移动而移动就可以了。饭菜的事,他全包了。适才的无名高兴还没有退去;现在,芊蕊更感到一种幸福感由心而出,漫布全身。真的好幸福!办好一切的李浩,刚坐下。另一边,视线同样一路跟踪他的吴雨,却愤然起身,离开了。 一抬眼,芊蕊正见吴雨气匆匆地向外走。再看李浩,他还在专心地要自己吃这、吃那。 “你,嗯……”芊蕊犹豫着这样的话应不应该说出口。 “嗯?!你要说什么?” “你和吴医生――吴雨姐的关系很好吧?”,女人的感觉总是很灵敏。尤其,是对这种事情的感知。 “谁啊?小雨吗?”李浩很平平淡淡地问。在芊蕊点头后,他又是没有佐料的话,“是啊。我和她,以前是大学的同学;现在,又是同事。”他吞下嘴中的饭,补充地说:“而且她母亲和我父亲,还是小学同学。阿姨,对我特别的好。” “噢!”李浩的最后一句话像重石般砸在芊蕊的心上,猛地一颤,“你和她是青梅竹马喽!” “青梅竹马?”急速咽下饭的李浩,看着芊蕊,“什么青梅竹马?我和小雨在大学才认识的,还是很偶然的通过我一个好朋友”他即刻地收了话,顿了顿,“认识的。真的是巧合,”说着,李浩就抬起眼睛,回忆起那段巧合的时光。“后来她的母亲去看她的时候。一谈,才知道他们和我父亲是同学。” “噢!你们挺有缘的。她,人,很好的?” “嗯,很好。”李浩赞同地点点头。“她,的确很好。在学校的时候,她可是校花,又乐于助人。”说完,他又把饭送到嘴中。 “是吗?”芊蕊,握着筷子捣着饭。心中,是莫名的难受。 “别说话了,快点吃饭吧。你看看,把饭弄成什么样了。” “那有,弄成什么样子。” “还没弄成什么样。你看看啊!以为,你自己是碾米机啊!” 芊蕊淡淡一笑,“是。我是碾米机。”饭,凌空的停在了嘴边,她又突然的想起了阿木,“311病房的病人,有人送饭么?” “有啊,当然有了。”李浩认为芊蕊这个问题简直是个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没有。” “为什么,我总是不见有人来照顾他。”芊蕊放下了手中的勺子。适才内心的疼痛,被阿木的问题替代了。 “不是,没有人来看他。只是,你没有见到罢了。再说。他是不喜欢很多人来看望他的。” “为什么?”芊蕊感到很奇怪――一般人生病后,都是很希望别人来看望自己的,这样会让人感到自己的重要和人情的温暖。 “在他看来。那些,来看望的人都是假的。都是被所谓的人情规则逼迫着来的。”李浩又吃了一口饭。“别说了。快点,吃饭吧!” 如梦初醒的芊蕊点点头,“噢!”的应了一声。 简单地吃完饭,芊蕊就回到了311病房。阿木依旧是睡着的。 她没有深究为什么,他今天是如此的嗜睡。只是静静地在一边,不是望着那一张帅气俊俏的脸,幸福的笑着;就是看着一滴一滴的药水,从输液瓶里滴进他的身体里。 直到下班,阿木一直是睡着的――至少,芊蕊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在她眼中他的有神而明亮的眼睛一直是闭着的。 李浩的办公室里,又是空的。 芊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等待着李浩回来。她今天本就没有要和李浩一道回家的准备。写好的一张纸条,把它放在了李浩的办公桌子上的一份病案下。接着,芊蕊就匆忙地离开了。 边走边整衣服的芊蕊,向医院外走去。 独自向着夕阳,向着黄昏,向着能解开秘密的地方走去。脚步如心情一般急切,完全的浸透在夕阳光线下的她,希望可以在画街上再次遇那个戴着鸭帽舌的卖画人。 第一次,出现在画街是误打误撞,是无意间的巧合。这一次却是有目的。 不熟悉路线,但凭借感觉的记忆,芊蕊很快地就随路来到了那里――穿过来往的人群,经过高大的建筑物,走过川流不息的车辆间的空隙。 是闲散的人成就了画,还是画的魅力吸引了闲散的人。此时,画街上拥塞着很多人。浅意识认为,是闲散的人所占比例较大。 眼、心、耳一起用。芊蕊又开始来回地看着,来回地找着。希望、目的,行动、思想,空前的融为一体。 夕阳,完全被芊蕊的步伐踩踏地沉沦了下去。脚麻了,眼睛模糊了,头眩晕了,一切都在变。横亘不变的,只是她来时的希望,仍是,名副其实的希望。 希望事实希望。就在芊蕊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迷离地看着从自己面前晃过的一个个人时。一双手,轻轻地却又不乏沉重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第二十九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回家吧!”李浩轻声地说。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算是芊蕊的回答了。 肩并肩,芊蕊和李浩一起走着。在路灯高照的身后,画街依旧繁忙着,热闹着。看见的人,看不见的人;看见的画,看不见的画。不曾改变什么。 “今天晚上,会有流星吗?”头靠在车窗子上的芊蕊,自言自语地说。 “流星?”李浩不解地看了看身边的芊蕊。“谁都无法知道,流星一定在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出现。它们又不是人为所能控制的,只能等待时机,被动的等着它们出现。只有等,”担心芊蕊会有另一种想法的他又补充,“没有实际行动,也是不可以的。但是这样拉直神经,疯狂的寻找也是不应该的。 “不是有预测么?专家会预测哪一天会有流星出现。” “预测?那也是猜测啊!” “猜测。是啊!也只是猜测。” 李浩淡淡一笑,“别愁眉苦脸了,开心点。”说着就向芊蕊做了个鬼脸。 “明白了。”芊蕊,灿然一笑。 “你,的明白!” “我的,很明白!”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这样的笑声,试图要穿透哀伤的《依然在一起》的歌声。可最终只是与其参揉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停好车。李浩和芊蕊,又说笑着往家走去。 “李浩哥!” 即便,还有那么一段的距离。可吴雨还是听到了李浩和芊蕊的声音。 同样的是笑声,给吴雨带来的却是天壤之别的心情。 一声“李浩哥!”,把芊蕊和李浩的步伐都催快了。 “小雨,你怎么来了。”李浩眼中的吴雨正站在紧锁着的门前――她,没钥匙。 “过来,看看你啊,”娇声的话。 芊蕊冲吴雨礼貌地笑了笑。吴雨并不理会。 “看我?”李浩开着门,“医院里,不是天天见么!” 门开了,三个人前前后后都走进了屋里。 “那,可不一样” 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吴雨紧挨着李浩坐下。从进门到现在,她都没有看一眼芊蕊。 吴雨对自己的敌意,芊蕊早已感觉出了。 “李浩哥。我,真的很想念大学里的一些朋友。”吴雨撅起嘴,故做可爱地看着李浩。 想孤立出芊蕊,当然的是和李浩谈过去。在过去的时间里,是没有芊蕊的。 是的,过去的那段生活里是没有芊蕊的。如若不然,那现在的生活里就不会有她。过去,现在,因为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它的延续xìng。时间的沿承xìng,在这里只是造就了一半。 虽然,有李浩时不时的把芊蕊带上说些什么。但仍改变不了的是芊蕊一直处于尴尬境地。 在近一个小时的谈话中,李浩做的很辛苦。要顾及芊蕊,注意说话,就已经够辛苦的了;现在是又要顾及芊蕊,又要注意吴雨,说话更是要小心谨慎。 过去,像是一个布满炸弹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爆炸,一切都散开。在炸开的同时,一切也都清清楚楚。李浩唯一能做的就是看护好这枚炸弹,千万不能让它遇到任何能引爆的话语。 吴雨要走了。芊蕊也机械的跟着李浩走出来,送她。脸上的表情是对今天此行评分的吴雨,显然是很满意这样的分数。 “对了啊。李浩哥!你们,这里是不是要集体的装修啊?我一路看来,怎么,门牌号都被拆了;还有啊,这门的钥匙也换了。“吴雨指着门锁,猜测地问李浩。 该走的人不走,总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吴雨的话一停。芊蕊就本能的随声四处望去。来不及想什么的李浩,伸出手扶正她的脸。他不想芊蕊去看那些门牌号,而且是一定不能让她知道门牌号。情急之下的他忘记了,门上的门牌号,已经没有了。“是啊!是在集体装修的。” 空气中的分子,在此刻凝结了。吴雨质疑的望着李浩的手。在芊蕊诧异的眼神中,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紧紧地贴着芊蕊的脸颊。 “噢!没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是,要集体拆修。不是要跟上时代的步伐么,现在到处在稿建设。”李浩局促尴尬地放下了手。 分明可以听见吴雨清楚的呼吸声,看见她脸上的评分降到了零点。被她孤立出来、变的有些麻木的芊蕊,突然间的清醒了,绯红sè也悄然的爬上了脸庞。半低下头,芊蕊不知道说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她的心情是羞怯同时也是高兴的。 “天很晚了。小雨,你也该回家了,不然叔叔阿姨又要担心的。”李浩在催促着吴雨。 心中的怒气,是强有力地侵袭到全身的各个部位。这是在李浩哥面前,吴雨告诫自己。在李浩面前,吴雨只有一表情,也只能有一个表情,那就是笑,笑。“笑、笑、笑,”她极力的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状态。 “我送你,”,见吴雨没说话,李浩接着说。 “嗯”,吴雨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要求送自己,这让她很是高兴。恋爱中的女人啊!总是那么容易满足,即便是一句谎言;总是那么容易被骗,但却是心甘情愿被骗。 含笑地伸出手,吴雨挽着李浩的胳膊,笑容盈盈地瞥了一眼芊蕊,“李浩哥。我们,走吧!” 对于吴雨伸出的手臂,李浩并没有拒绝。因为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和情理中的事情。他并没把她的动作深入话。“芊蕊,你先进去。我送小雨回家。” “我们走吧!李浩哥。”吴雨把他的手臂挽得更紧了。眼神中,是一种对芊蕊的不屑和得胜后的快感。这是她今天来到这里和芊蕊说得第一句话。 一个人,失魂地走进了客厅,又落魄般的走进了房间。 对爱情充满幻想,本是女人的天xìng。尤其,是在二十多岁的这个敏感年龄。当然万事皆有例外。所有的例外,归结起来不过是当事人有不同与一般人的特殊原因。 十七年未见的妈妈和弟弟,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亲情血缘的关系和短暂的和美好的童年时光,一直压在芊她心底,沉淀在她脑海的深处。这一切,占据了她所有思想的空间。芊蕊曾坚信,自己在没有找到妈妈和弟弟之前,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但是,现在!?风轻轻的吹拂过她的脸颊。是风么?明明是李浩柔软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心跳,猛的加快。在妈妈和弟弟的身影中,明明的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就是李浩! 摇着头的芊蕊,想要排出脑中的他。让他离开。但爱情中的另一方,是可以的努力的得来;却,永远无法用“努力”来使自己忘记。芊蕊越是压制自己,李浩在她眼前出现的就越频繁、越频繁…… “铃铃……”。静静的空气中,响起了电话声。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房间里芊蕊痛苦的自制。来到客厅,拿起了电话。 “怎么回事?你……” “嗯……。”芊蕊的一声疑问,让电话那端的声音嘎然而止。电话那端的声音,是熟悉的,真的是熟悉的,在哪里听过? “喂!喂!” 回答她急切问话的,只是“嘟嘟”的响声。 很熟悉的声音?在哪里听过?芊蕊摇摇头,想不起来了。物极必反啊!太熟悉的事情,总是很容易的被人遗忘。 就在芊蕊拿着话筒发愣时,门开了,李浩进了来。 第三十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怎么了?”他边换着鞋子,边问。当芊蕊说完一切后,李浩只是淡淡地说是一个病人家属。 就他而言,在进门见到芊蕊的表情和状态时,就已经猜到是怎么的一回事了。知道的往往是最不能说出口的。 许是,怕时间凝固;也许,是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也许,是怕房间落入寂静之中。说了句要给病人家属回电话的李浩,“噔噔”,的上了楼。 电话的小插曲,带走了时间。但没有终止芊蕊的思想。 床头柜子上的时钟,不间断地发着“喀喀”的声音。眼前的一切,又罩进了黑色幕帐之中。站在窗前,两只眼睛紧地盯着只有几颗闪闪发亮星星的幽深夜空,她的心无法再平静下来。 “可以,交男朋友了,”哥哥明俊的话,在脑中萦绕不断。二十三岁生日的那一天,哥哥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李浩的一举一动,都在眼前一一再现。她曾认为自己今生不会遇到那样的一个人。可现在她确确实实的因为这样的一个人,思绪大乱。少女的心,哪里能经得起爱情的攻击。 夏季中,黑色总是不那么的受人欢迎。它吸热。可黑色好象不仅能吸热,它还可以吸取很多很多的东西。像时间,像过去的事情,像思想……被黑色展平,直至如无。 第二天,芊蕊仍是早早地就起了床。 往常,她出现在厨房的时候,李浩也会同时的出现。可是今天没有,不是因为李浩晚了,而是因为她早了。窗外,虽不是浓夜但还是稀薄黑沙的颜色。煤灶前,芊蕊正在煮汤——很补的。 在后来,进入厨房里的李浩,认定芊蕊的那锅汤是为自己,不!确切地说是为他们两人煮的。 昨夜送吴雨出门的那一段令人尴尬的小插曲,是芊蕊和李浩愿意置忘的。 “今天早上有汤喝?”说着,李浩就兴匆匆走到芊蕊身边,鼻子凑过去闻闻。“好香啊!” “早上,你想吃什么?”芊蕊回答了李浩的问题。同时又说明了一个问题——这汤,不是我们的早饭。 “嗯?”芊蕊的话一结束,李浩就呆楞地看着她。“怎么,这个不能喝?”拿起煮锅的盖子——被时间和煤火双重熬出的醇香味,立刻地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闻了闻,他猜疑地问,“有毒的东西都是很香的。”那双遗憾和不解的眼睛,盯着芊蕊“不会,是有毒吧!?” “有毒!”芊蕊不知他的话是从何而来,笑了笑“你,说在什么。” 烫没有毒,但不是她们的早饭。 这天的早饭,还是芊蕊和李浩共同完成的。 去医院的路上,握着方向盘的李浩时不时的努起嘴,眼睛瞄着芊蕊小心扶着的保温桶。 经过一夜时间的呵护。阿木苍白的脸色,稍稍地有所改变。即便这仅仅是“稍稍”的变化。芊蕊也是能看的出来的,也为此高兴。 “你今天的脸色,比昨天好多了。” 还是老样子——似乎只要他有拿起书的力气,他就不会让那本无名书脱离自己那双手。阿木眼睛盯着书,眼皮并没有为此抬一下。 “哗”, 拿着书那只手的大拇指,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纸。 芊蕊走到一边,拉开了窗帘。“早饭,吃了么?”。 “我吃不吃早饭,和你有什么关系?”又是阿木一句冷冷冰冰的话。 “当然有关系了。我可是,你的责任护士!” 阿木的冷气并没吹得芊蕊有丝毫地刺骨之感。相反,这倒是让他在她眼中成了个倔强的孩子。 阿木偷偷地扬起了眼睛的视线。说偷偷地,是因为他心在震颤,在怀疑,在逃避。他想看清,芊蕊脸上的表情。 他不知道,说出这充满关心和爱意的话语时,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应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来搭配的。是她脸皮太厚了?还是自己太过分?是她聋了?还是自己瞎了?心头,是说不出的感觉。但这种复杂,让阿木感到心境舒适,让暖流满布他全身的脉络。是很多年,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还是,还是她的话别有韵味呢?温情和关心总是能融化最冷漠的人,更不消说是一个伪装成如此的人。 “责任护士!?哼!你以为自己是谁?”阿木言不由衷地说。 “说过了啊!我,是你的责任护士。”芊蕊上前几步,走近他,“喝汤吧!”保温桶,被芊蕊提着放在了阿木的眼前。“我,特意熬的。很好喝的。” 是,惊讶的呆了;还是,感动的呆了。 那本无名书,完全的成了阿木遮掩自己的工具。有人,特意为自己熬汤。她是谁?是什么人?一个护士,一个简单简单的护士。阿木疑惑了,甚至是惶惑了。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要对自己这样?一双眼睛,小范围游移地打量着面前的芊蕊。这几天里让阿木,感到奇怪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的注意力和精力,一直缠绕在芊蕊的举动态度上——她是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住进医院的。 “喝了对身体很好的。”芊蕊打开了盖子,忙着盛汤。显然她是没有注意到阿木此时的表情。“喝吧!”散发着浓香的汤碗,直接送到了他的面前。 如久在监狱的犯人,突然见到精美丰盛的食物般,那同样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双手捧着的汤碗给了阿木足够的神秘感——是神秘感,不是疑惑,不是恐惧。 “快点喝啊!要不然就冷了。”芊蕊关心地催促到。 动了动唇,阿木扭过头看了看窗外的一片艳阳天。“夏天,有喝这么热的汤的么?”他不苟言笑的抬起眼皮立刻的又低了下去。 “在病人的时间里。是没有什么季节和冷热之分的。” 还有什么理由,阿木还可以用来去拒绝。 犹疑片刻,他接过了汤碗。作为道谢语,他第一次面对芊蕊流露出不解但饱含着出温和、略有感激和隐约歉疚的眼神。 见到阿木这般柔和的目光,芊蕊心里是乐开了花,“快点喝啊!要冷了。” 美好的东西,总是能提起人们的精神。在“民以食为天”下的美味食物,对人的作用更是不用提。 “好喝吧!?” 阿木那张脸上,刀雕刀刻的线条被汤浇灌得柔和了,同时也铺展开了一层微微的红膜。他的表情变化,让芊蕊颇为自己的厨艺感到满意和欣慰。 “好喝!” 第一次,阿木对芊蕊说出,没有冷漠包裹着的话语。 “好喝就多喝点。”芊蕊用超越自己被赞赏的笑容,关切地望着面前的人。 就在芊蕊直起身子,准备转过去的时候。一个灰褐色的东西,突然地在阿木下咽汤所引起的胸脯起伏下,悄然地露出脖胫和病衣外。 “咦!这是什么?”在发表疑问的同时,芊蕊就伸出了好奇的手。她想看清那是什么——阿木这样的人,也会喜欢饰品? “啪!”,“砰”——清脆、响亮的声音。在这声音响起前,还有热汤泼洒在柔软棉被上的声音。阿木,摔碗的速度,快了芊蕊一步——不惜泼湿被子和床单。 他很敏感,敏感芊蕊伸过来的手;他敏感于任何一个要碰触到自己胸前东西的物体,更何况是人。 汤碗发着声音,在地板上转了几个不规则的圈后,停了下来。 他怒视的眼睛,让芊蕊呆楞的不知所措——无法组织任何语言,脑中是着了色的白——空白。 第三十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怎么了?”他边换着鞋子,边问。当芊蕊说完一切后,李浩只是淡淡地说是一个病人家属。 就他而言,在进门见到芊蕊的表情和状态时,就已经猜到是怎么的一回事了。知道的往往是最不能说出口的。 许是,怕时间凝固;也许,是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也许,是怕房间落入寂静之中。说了句要给病人家属回电话的李浩,“噔噔”,的上了楼。 电话的小插曲,带走了时间。但没有终止芊蕊的思想。 床头柜子上的时钟,不间断地发着“喀喀”的声音。眼前的一切,又罩进了黑色幕帐之中。站在窗前,两只眼睛紧地盯着只有几颗闪闪发亮星星的幽深夜空,她的心无法再平静下来。 “可以,交男朋友了,”哥哥明俊的话,在脑中萦绕不断。二十三岁生日的那一天,哥哥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李浩的一举一动,都在眼前一一再现。她曾认为自己今生不会遇到那样的一个人。可现在她确确实实的因为这样的一个人,思绪大乱。少女的心,哪里能经得起爱情的攻击。 夏季中,黑色总是不那么的受人欢迎。它吸热。可黑色好象不仅能吸热,它还可以吸取很多很多的东西。像时间,像过去的事情,像思想……被黑色展平,直至如无。 第二天,芊蕊仍是早早地就起了床。 往常,她出现在厨房的时候,李浩也会同时的出现。可是今天没有,不是因为李浩晚了,而是因为她早了。窗外,虽不是浓夜但还是稀薄黑沙的颜色。煤灶前,芊蕊正在煮汤——很补的。 在后来,进入厨房里的李浩,认定芊蕊的那锅汤是为自己,不!确切地说是为他们两人煮的。 昨夜送吴雨出门的那一段令人尴尬的小插曲,是芊蕊和李浩愿意置忘的。 “今天早上有汤喝?”说着,李浩就兴匆匆走到芊蕊身边,鼻子凑过去闻闻。“好香啊!” “早上,你想吃什么?”芊蕊回答了李浩的问题。同时又说明了一个问题——这汤,不是我们的早饭。 “嗯?”芊蕊的话一结束,李浩就呆楞地看着她。“怎么,这个不能喝?”拿起煮锅的盖子——被时间和煤火双重熬出的醇香味,立刻地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闻了闻,他猜疑地问,“有毒的东西都是很香的。”那双遗憾和不解的眼睛,盯着芊蕊“不会,是有毒吧!?” “有毒!”芊蕊不知他的话是从何而来,笑了笑“你,说在什么。” 烫没有毒,但不是她们的早饭。 这天的早饭,还是芊蕊和李浩共同完成的。 去医院的路上,握着方向盘的李浩时不时的努起嘴,眼睛瞄着芊蕊小心扶着的保温桶。 经过一夜时间的呵护。阿木苍白的脸色,稍稍地有所改变。即便这仅仅是“稍稍”的变化。芊蕊也是能看的出来的,也为此高兴。 “你今天的脸色,比昨天好多了。” 还是老样子——似乎只要他有拿起书的力气,他就不会让那本无名书脱离自己那双手。阿木眼睛盯着书,眼皮并没有为此抬一下。 “哗”, 拿着书那只手的大拇指,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纸。 芊蕊走到一边,拉开了窗帘。“早饭,吃了么?”。 “我吃不吃早饭,和你有什么关系?”又是阿木一句冷冷冰冰的话。 “当然有关系了。我可是,你的责任护士!” 阿木的冷气并没吹得芊蕊有丝毫地刺骨之感。相反,这倒是让他在她眼中成了个倔强的孩子。 阿木偷偷地扬起了眼睛的视线。说偷偷地,是因为他心在震颤,在怀疑,在逃避。他想看清,芊蕊脸上的表情。 他不知道,说出这充满关心和爱意的话语时,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应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来搭配的。是她脸皮太厚了?还是自己太过分?是她聋了?还是自己瞎了?心头,是说不出的感觉。但这种复杂,让阿木感到心境舒适,让暖流满布他全身的脉络。是很多年,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还是,还是她的话别有韵味呢?温情和关心总是能融化最冷漠的人,更不消说是一个伪装成如此的人。 “责任护士!?哼!你以为自己是谁?”阿木言不由衷地说。 “说过了啊!我,是你的责任护士。”芊蕊上前几步,走近他,“喝汤吧!”保温桶,被芊蕊提着放在了阿木的眼前。“我,特意熬的。很好喝的。” 是,惊讶的呆了;还是,感动的呆了。 那本无名书,完全的成了阿木遮掩自己的工具。有人,特意为自己熬汤。她是谁?是什么人?一个护士,一个简单简单的护士。阿木疑惑了,甚至是惶惑了。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要对自己这样?一双眼睛,小范围游移地打量着面前的芊蕊。这几天里让阿木,感到奇怪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的注意力和精力,一直缠绕在芊蕊的举动态度上——她是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住进医院的。 “喝了对身体很好的。”芊蕊打开了盖子,忙着盛汤。显然她是没有注意到阿木此时的表情。“喝吧!”散发着浓香的汤碗,直接送到了他的面前。 如久在监狱的犯人,突然见到精美丰盛的食物般,那同样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双手捧着的汤碗给了阿木足够的神秘感——是神秘感,不是疑惑,不是恐惧。 “快点喝啊!要不然就冷了。”芊蕊关心地催促到。 动了动唇,阿木扭过头看了看窗外的一片艳阳天。“夏天,有喝这么热的汤的么?”他不苟言笑的抬起眼皮立刻的又低了下去。 “在病人的时间里。是没有什么季节和冷热之分的。” 还有什么理由,阿木还可以用来去拒绝。 犹疑片刻,他接过了汤碗。作为道谢语,他第一次面对芊蕊流露出不解但饱含着出温和、略有感激和隐约歉疚的眼神。 见到阿木这般柔和的目光,芊蕊心里是乐开了花,“快点喝啊!要冷了。” 美好的东西,总是能提起人们的精神。在“民以食为天”下的美味食物,对人的作用更是不用提。 “好喝吧!?” 阿木那张脸上,刀雕刀刻的线条被汤浇灌得柔和了,同时也铺展开了一层微微的红膜。他的表情变化,让芊蕊颇为自己的厨艺感到满意和欣慰。 “好喝!” 第一次,阿木对芊蕊说出,没有冷漠包裹着的话语。 “好喝就多喝点。”芊蕊用超越自己被赞赏的笑容,关切地望着面前的人。 就在芊蕊直起身子,准备转过去的时候。一个灰褐色的东西,突然地在阿木下咽汤所引起的胸脯起伏下,悄然地露出脖胫和病衣外。 “咦!这是什么?”在发表疑问的同时,芊蕊就伸出了好奇的手。她想看清那是什么——阿木这样的人,也会喜欢饰品? “啪!”,“砰”——清脆、响亮的声音。在这声音响起前,还有热汤泼洒在柔软棉被上的声音。阿木,摔碗的速度,快了芊蕊一步——不惜泼湿被子和床单。 他很敏感,敏感芊蕊伸过来的手;他敏感于任何一个要碰触到自己胸前东西的物体,更何况是人。 汤碗发着声音,在地板上转了几个不规则的圈后,停了下来。 他怒视的眼睛,让芊蕊呆楞的不知所措——无法组织任何语言,脑中是着了色的白——空白。 第三十一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也许,是认识到了自己的过分。阿木的眼神,稍稍地缓和下了来。“谢谢,你的汤。”他捂住胸口处,“现在你可以走了。”说着就躺下去,准备拉直被子。 “嗳!”芊蕊一把拽住了这边的被子,和他相反地拉。带着力量的被子,想当然的变得笔直,“被子湿了。”芊蕊顿了顿,“我,我去换一套新的来。” “不用了。这样很好。”说着,阿木就猛的一用力。被子,脱开了芊蕊猝不及防的手,完完全全的遮盖住了他。他需要,是急需要有一个能躲避其他人、尤其是芊蕊的地方。 “这,你,……怎么……”芊蕊,当然是不赞同阿木盖着cháo湿的被子。 “出去!” 芊蕊的话还没说完。被子下的人就不耐烦了。声音带着明显的,隆隆嗡嗡被阻隔、被围困的印记,但传出来的分贝依然的是高。 “出去!”。虽是看不见,但他可以感觉到,感觉到芊蕊还在房间里。 在阿木的第一声后,芊蕊的确是在房间里。她在适应和反映,这又是怎么了。传出第二声后,带着还没有理清思绪的芊蕊,走出了病房――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或说什么?在自己无法左右的境况里,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听从别人的指挥。 “出去!出去!”,能感知到人在房间里,却感知不到人已经离开的阿木,发了疯般在声音上发泄着。 “出去,出去!”多少次,满带着愁闷、忧思的话,在房间爆炸开后。被子,猛的被抛向天――像是要要完全的站立起来,接着就沉沉的砸了下来。重重的,浸透着芊蕊苦苦熬的汤水,落了下来――如同死尸――重重的落下来了――落在地板上――盖住了反扣在地板上的汤碗。 被子,躺在地板上;阿木,躺在床上。空空的,芊蕊顺了他的意,出去了。 出去了!真的出去了!声音把被子下面,哄烤的很热很热,热的几乎要熔掉裹在其中的**。包在被子中的愁闷和痛苦的往事,压的阿木喘不过气来,要窒息了。 出了311病房的芊蕊,径直地往李浩的办公室走去。这里的径直,也是芊蕊在医院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去那里做什么?行走间的芊蕊突然地问自己。去李浩的办公室,给他添麻烦么?是啊!去那里,只是徒增他的烦恼。 应该去画街!芊蕊不禁在内心责怪着自己居然把那张画的事情淡忘了。是要去画街!想法还停留在脑中的芊蕊,急匆匆的就向医院外走。 还未走出医院,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犹疑一下,芊蕊换了个方向急步走去。 她去了吴雨的办公室。她得请人,代自己一下――不能不负责的就走开了。除了李浩,医院里能让她再找的,就只有吴雨了。 虽然芊蕊,认为吴雨没有什么针对自己的。但她今天的态度,还是让芊蕊感到意外,感到迷惑。 那笑容,是绝对的不包含任何渣子的;那声音,是满载着由衷的欢欣热情的。当然,在这样完全真实的态度下,迷迷惑惑的芊蕊说出的请求,是打着绝对值的通过了。 “自己小心点啊!”在芊蕊走出吴雨办公室的一刹那间,她还在关心叮咛着。芊蕊耸耸肩、摇头、皱眉了。是这么了?不过这受宠若惊的亲昵和关心,仍让她感到全身流动着温馨、感激的汁液。 现在芊蕊可以毫不牵挂和顾虑的走出医院,去画街了。 闹钟在桌子上,准时的工作着。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吴雨,正对着镜子。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她jīng心的化上了装――烙上现代高科技产品的印子。 化装和笑,并不是相悖的两个动词。它们在女xìng的字典里,是等同于“相辅相成”的意思。 吴雨在笑。她很高兴,很开心,很……,现有的词语中,找不到一个,可以确切的来说明此时她的心情。因为她的此时的心境,不是单纯的一种情感,而是多样的,是复杂的,是所有那类词xìng的集合。 准备好一切的吴雨,看一眼,被自己拿着很近的钟。急忙的就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是午饭的时间。她要去李浩的办公室。去找他,一起去餐厅,一起去吃午饭。 抿着嘴,带着腼腆笑容,还没走到近前,就见李浩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他的出现,被高兴得可以容纳一切的吴雨认为,他是要去自己的办公室,找自己的。 “李浩哥!”抿了抿嘴,控制自己情感不外泄的她,一步跳到李浩面前。 “嗯?”吴雨出乎意料的出现,倒是让李浩的眼神和思想稍稍地停顿了片刻。不过这并为被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幸福中的吴雨发觉。“你,怎么来了啊!小雨。”说着话的李浩,眼神在吴雨身后的长廊里游弋。他是在寻找、在等待。 “现在,是午饭的时间啊!”吴雨说的话和做的动作,有些忸怩。半低下头去的她,生怕李浩看见她脸上绽开的幸福花朵。 “是,该去吃午饭了。”他的眼神,还是越过吴雨,停留在她身后的长廊里。 “那我们走吧!” 是谁邀请谁?还是自己邀请自己。自己邀请自己,需要这样的外包装么? “噢!”李浩引颈望着,“你看到芊蕊了么?” “她啊!有事出去了。” 说着,吴雨和李浩,就走到过道里。并不是李浩因为去食堂吃午饭的目的和她前后而行的。他这样的走着,只是因为已经迈开步子的吴雨,说了“她有事情出去了”―― 含着下文的话,李浩才提起脚的。 “出去了?什么事情?”李浩追问。 “她说,她去画街了” “去画街了?!” “是啊!我想她应该很喜欢画吧!”吴雨猜测地说,“真是想不到她还有艺术细胞。改天我把爸爸画得画,送几张给她。”。这话,是出于她真心的。此时此刻她已不对芊蕊抱有任何成见;相反到是对她像是自己的妹妹或是老友。 “什么时候?”问的没有前后,“她,是什么时候去的。”李浩进一步地问。 “嗯……,是十点钟吧。”吴雨,回忆着说。 “噢!”李浩会意点点头。“十点啊。” 说到这,“餐厅”两个字,已经赫然的在不远的前方了。 “小雨!午饭你好好吃。我,我还有点事情要先走了 。” 李浩的话只是告诉吴雨自己要去做什么。所以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转身跑开了。 需要特别介绍一下吴雨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么?也无需用文字去说明她有多失望。 在芊蕊去她的办公室的前一分钟。吴雨才从李浩的办公室里回来。 前后就那么一分钟的间距。但吴雨对芊蕊的态度,却迥然的不可同rì而语。这一切,全来自于,那双手,那个抽屉――她拉开了李浩办公桌上的一个小抽屉――平时是锁着的。但这次不是平时,它是必然里的偶然时刻。 第三十二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抽屉里的东西,对吴雨而言是最宝贵的。 或者说,吴雨最希望的就是李浩的抽屉里出现这个东西――它对她的意义太大了。几rì之后就是自己生rì,在吴雨看来,抽屉里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还需要“说明书”吗?不需要。她这样的想法和自己那样的认为,直接的催生了她有令芊蕊所不解新态度。 现在望着李浩的背影,困窘、失望、愤恨的让人感到yīn险可怕的脸,宣誓着吴雨对芊蕊的态度又回到了初衷。不!抽屉的东西,让她对芊蕊的嫉妒是更深了一层。 在返回医院的路上。有规律转着方向盘的李浩,看了一眼身边的芊蕊,刚才的一幕又在脑中闪现。 半低垂着头,坐在画街一边的桥栏杆上。迷离又呆滞的目光穿透那遮掩着一双双天足的一双双鞋子以及鞋子下的路,停留在另一个时空里。远远望过去的李浩,知道未知的现实,并为给这为真诚到虔诚的女孩什么特别的待遇――未知的现实,依旧是未知,依旧是现实。 李浩无声的走近芊蕊,一双鞋子停在她眼前。在芊蕊顺势抬起眼睛,确定是他的瞬间。李浩一转身,坐到了栏杆上。与她肩并肩地坐着。 “不用上班么?”芊蕊很好奇李浩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眼神在前后左右错落有致的人群中穿梭的芊蕊,定睛看着被风吹起的纸屑和灰尘一类东西,无奈地叹了口气――含着失望、无奈、期盼还有平定心情的气。 “来找你啊!”,李浩面对芊蕊俏皮的一笑,“怕你走了。” “走!又来了,第一天见到你,你就这么说。”芊蕊吸了吸鼻子,很好的克制住了要在身体里弥漫开的伤感,“走?我能走到哪里去。”顿了顿,“我,能走到哪里去?”抿嘴一笑,“要是真的走,也会告诉你的。” “哎呀!你误会了,我不是担心你离开。我是,”李浩扭过头 ,看着桥下淡灰sè的河水,“怕你一时想不开。” “ 什么啊!?”芊蕊把视线从李浩身上,移到淡灰sè的河水上,“ 跳河!我会跳河么!?” “没关系!现在,想跳也是可以的。顺便制造一个英雄――人造英雄。” “嗳,你简直是在亵渎英雄?”说着,芊蕊就跳下了栏杆,站到李浩眼前。 “英雄?!谁啊!跳水冠军!?”李浩猜测着说。 “什么,跳水冠军!我说的是那些,跳水救人的英雄!纯粹的英雄。”芊蕊的表情,稍显的得严肃了。 “噢!”李浩也跳下了栏杆,向芊蕊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现在我李浩郑重向韩芊蕊同志,表示道歉。”李浩顿了顿,凑近了芊蕊,“其实,你跳下去也是可以的。”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跳啊?”芊蕊停了停,玩笑地说:“做美人鱼?” “美人鱼!?得了,美人鱼见了你,也得去整容的。” “是么?和你这头驴,一起去整容。”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话,引得李浩和芊蕊都笑了。 适才的画面和画面中的芊蕊、自己还有画街上的人和物在李浩定神间,还原成了真真实实的房屋建筑、穿流的车辆、来去的行人还有铺展向医院的路。 过去的,又重新变回现在的。可经时间过滤后,留下的一句话,却紧紧地萦绕在他的心头。 “我,能走到哪里去!?”李浩望了一眼,头依在车窗上独自想着事情的芊蕊。她能走到哪里去呢?他自己问自己。 她,能走到哪里去?哪里,她可以去?想到着,李浩心底不禁地涌起了一股负罪感。虽然,他做的事情无从说起触及法律。但,制度似的条规给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的影响,是远不及无形道义给他们的影响深刻。 道义虽然无形,但它刻刻秒秒都盘踞在心中的。在谎言以篱笆的形式圈围的范围内,生活着现在的芊蕊。而谎言篱笆,几乎全是他插在泥土里的。 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李浩不知道。他无法解答这个问题。他无法判断,而事实上,任谁也是如此。这是引申的“手表理论”,可作为评判的依据太多,太复杂,又太模糊。 311病房里的被子,已经被换下了。阿木冷冷的一句,“湿了就湿了。我需要向你报告么!”,不仅,回答了一个人的疑问,而且解决了所有对被子如何湿有疑问人的问题。 除了当事的两个人之外,阿木的专职医生李浩,在第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保温桶时,就立刻明白了。但明白,不等于结束。生活中太多的明白,往往是另一个困惑的开始。李浩上下唇紧紧地相互挤压着,他是怎么了?以前,现在?后者不像他的作为。 上下班的路上,李浩的手机总是会响起的。手机中《依然在一起》与车中的《依然在一起》不合节拍的互相碰撞。每一次,都是同样的一个声音。 今天的李浩,又在一阵答应声中挂了电话。但紧接着就猛地一转方向盘,偏离了回家的路线。“小雨的车,出了点问题。”,没等芊蕊开口发问,李浩就说了。 现在,得去汽车修理中心,接吴雨,然后再送芊蕊回家。 当车再次启动时,李浩的神经又绷紧了。不管吴雨是多么不情愿,但她还是坐到了后排。因为驾驶座位旁边的位子上坐着的是芊蕊――要知道,以前它可是吴雨的专座。在李浩面前,吴雨是不会逼迫芊蕊让出位子的,这样会显得自己太没有品位和素质。 要弥补,位子上的失利和缺憾;又要冷落芊蕊。吴雨理所当然地又和李浩大谈特谈起了,以前的事情。这些事,都是发生在芊蕊没有出现在李浩面前,没有踏进这座城市之前的时间里。在那一段时间里,吴雨是绝对优越的。 吴雨话说得十分起劲,她不知道李浩却像是犯了重罪侥幸逃脱的人,在别人无意的提及过去时,提心吊胆的。一个人,要在同一个空间去周全两个不同空间和时间的人,而且是要周全的自然无痕,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要到家了”,吴雨不无遗憾地说。“李浩哥。就留在这里吃晚饭吧!已经,到门前了!”话中并没有邀请芊蕊的意思。 如果李浩留下来,自己会是个附带品;如果李浩拒绝留下来,那又是不是因为自己存在的原因呢?芊蕊,突然感觉到自己像是个包袱,是多余的。 第三十三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嗯!不了。我们还是回家的好。”李浩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芊蕊说。 “我们”包含的意思,后补了吴雨的话,同时又煽动了她心中的嫉妒之火。 “浩哥。你,最近是怎么了?”吴雨瞪了一眼芊蕊,“以前的你,不是每天来我家,一个星期最少也得来一次的啊!最近是怎么了?” 这并不是假话。在芊蕊没有出现以前,李浩是频繁地进出吴雨家门的。已经说了,前提是芊蕊没有出现之前。不过现在他身边坐着的是可是活生生的人。 话虽不假,但目的却非如言。在这里吴雨说如此的话,并不是在提醒李浩,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去她们家了。而是,说给芊蕊听的。吴雨是要她知道,李浩和自己很亲密。 吴雨和李浩接下来的对话,没有必要在写下来。总知李浩是驾车,回自己的家了。然后吴雨对芊蕊的记恨又加深了一层。 有关李浩频繁出入吴雨家门的事,芊蕊并没有发表任何疑问。或许她的心底有疑问。可她想不到自己凭什么有这样的疑问。凭什么? 还是昨天的那个时间,芊蕊就出现在了厨房。等着,看着,把天sè熬亮了,把太阳的第一屡光线熬了出来。保温桶,又是满满的。虽然有昨天的猛地落地声。但保温桶的盖子,依旧无任何破损和凸凹之处。盖上盖子。还是昨天的样子――汤还是昨天的汤,桶还是昨天的桶。 芊蕊,有些迷惑了。时间真的倒流了?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但忽然的,好象什么又都变了。感觉不一样了?还是,什么变了?又变了什么?芊蕊摇头了,她也不知道。 门,还是关着的。隐约透着外面世界光亮的窗帘,没有被拉开――芊蕊还未来。好在是她没有过来。如若不然,阿木的脸上就不会有笑容,哪怕是这么一点的淡淡笑容。 现在他的右手上插着吊针。所以笔只能握在左手中。即便是左手――违背人们正常的逻辑,但他依旧很娴熟得在画纸上――放在弯曲的双腿上的画纸,勾勒着条条线线。 目不转睛地盯着画纸,手也不停歇的阿木,心中摆着一个准时的闹钟。他要赶在阿达来之前,把画完成――阿达离开医院后,才是芊蕊上班的时间,二者是没有交集的。 “早啊!”走进311病房,见到的还是那本遮着脸的书。“今天,好点没有!”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子上的芊蕊。走过去,拉开了窗帘。“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你是瞎子么?今天,是什么好天气!”视线由保温桶转向芊蕊的阿木,言不由衷地说。 习惯使然的芊蕊,被阿木这样的一句话提醒的回过头。窗外的天空中,并没有一丝太阳光线。“咦!太阳什么时候下去了。”她还探头的看着,“刚才,还有的啊。” 见保温桶上,完好无损的盖子。阿木不由的心生愧疚。今天,又是一桶。还没有喝,暖流便直涌心头,鼻子也不争气的发酸了。 “怎么突然的没了太阳。”芊蕊转过身来,一见阿木忽然感到这样的话对于病人而言,很消极的。“嗳。就是这样的。太阳,只是被云遮蔽了。一会儿,就会出来的。今天,还是个好天气!” 芊蕊的骨子里也是多愁善感的人。但生活中的她,所表现出来的多是积极和开朗的xìng格。说着,她就走过来,打开保温桶,“喝汤吧!” 阿木脖子上的挂坠,芊蕊是越来越好奇,但担心有不愉快事情发生的,她也只好放弃想问个究竟的念头。 “不想喝!”阿木的眼睛又盯在了那本无名书上。现在的这本书,只是一个掩饰的工具。 “这很补的。” “不想喝,就不想喝!你,”阿木,顿了顿,“你这个人,脸皮怎么厚!很烦的,知道么。你很烦的。你应该走,知道么。走开!” “走!?”芊蕊独自重复着这一个词。 想想以前,想想现在,再想想未来。以前是被人领养,虽然哥哥对自己很好,但是本身的自卑和抑郁让她一直感到是寄人篱下。对哥哥明俊,她也一直是感激甚过亲情。现在呢?现在,又是怎么样。总是,给李浩添麻烦。住在,他的家里。还有,吴雨对自己的厌恶,早就有感知了。 未来,未来,虽然芊蕊一直是那么的坚持。但她同时也明白,这是现实社会,这是现实生活。不是人为安排的,那些巧合、偶然只能存在与人的笔下和脑中。未来是什么样?一片茫然。现实是绝对的现实,人为的真诚是无法改变它一毫一厘的。 我,能去哪里啊!”芊蕊自言自语,一层雾悄悄爬上眼睛。 阿木那敏锐的眼睛,捕捉到了芊蕊的表情变化。而她,也并没有要躲藏的意思。 如果可以,阿木真的会自己抽自己几个耳光。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习惯培养出的xìng格,更让他为接下来的话后悔。“不用,在这里装什么可怜。想走,就赶快走!滚呐!” 芊蕊真的出去了。但不是为阿木的话。在她,不论听到他说什么,她都没有任何怨气。她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脸皮厚;,还是一直感觉他只是一个任xìng的孩子――说出那样的话,只会让她感觉到孩子的另一种可爱。 芊蕊走开了。是因为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绪,会影响到病人。更何况,她是那么的关心阿木。 芊蕊出去了。阿木也扔开了掩饰自己的书本。在他看来。她是被自己气走的。所以他自责,他懊恼。 带着自己能去哪里的问题。芊蕊这次没有换上便服,而是穿着护士服,信步的走出了医院,去了画街。那里,藏着她心底最终的落脚点――家人在哪里,归宿就在哪里。 病房里的阿木,正在喝汤。这样做的目的,是如孩子般做事情那样单纯,就是希望芊蕊回来的时候,见保温桶是空的,会高兴。 李浩,准时的在午饭时间,去找芊蕊。 一直在房间里,默默地挑选着、练着道歉语的阿木,一听到脚步声就不加分辨地拿起自己丢在一边的书,继续伪装。 门开了。偷偷的从书本上透过视线,不免要阿木感到失望和气恼。 是午饭的时间了。阿木是知道李浩这个新培养起的习惯。 “有什么事么?”阿木的话中,夹杂着怒火。 李浩并没有回答什么。他很清楚,和他说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扫视一周病房,芊蕊不在。“李护士去哪里了?” “很奇怪嗳!她,去了哪里,难道还需要你批准?!”阿木没好气道。 李浩看了一眼阿木,没有怒气也没有怨恨,只有无奈。虽然是他的专职医生,但不管他是怎么的努力,阿木对他的态度一直是没有变过。时间一长,一切都已成习惯了。门刚关上,又开了,“病人,生气是很不好的。尤其,是你这样的一类人。”转过身,李浩告诫地说。 阿木并没有在李浩告诫的话上,盘桓任何一点的时间。现在他和李浩一样的想着,芊蕊会在那里。她去了哪里?真的是被自己气走了?想到这,阿木一拔插在手上的针头。不顾胸口处的痛,坚持下了病床。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李浩;一个,穿着病号衣的阿木。为共同的一个人,在医院里找开了。医院,说大也不是很大,说小也不小。但同一个目标的两个人,却并没有在寻找中相遇。 第三十四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芊蕊,去了哪里?李浩最后可以找的地方,当然是画街。所以,他驾车去了。 而阿木,还在医院可能有人踏足的地方找着。这样的在医院到处穿行,他还是第一次。他古怪的脾气和特殊的身份,引来的好奇、诧异,还有那些不明的目光,是不言而喻的。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包括他自己。 忍着病痛,阿木帮保洁人员收拾着被自己不小心撞翻的垃圾桶的行为,更是让所见之人,惊讶不已。在他们看来,关于他xìng情古怪的说法,是得到了证实。 在去画街的路上,穿着工作服的芊蕊,扎眼的让李浩停下了车。 “我们依然在一起,我们依然在一起……”。与芊蕊坐上车同步,李浩的手机响了。 “喂!什么!”惊讶瞪大惊惶眼睛的李浩,看了一眼芊蕊。“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出事了么?谁出事了啊?”,一股不详的预感,直逼芊蕊的心头。 “噢,是一个病人。新的,刚刚送进医院。很严重。”李浩断断继续、解释地说着。“嗯,我现在要回家,拿一样东西。”稍稍的停了停,他要连贯语言,“你,换班的时间也快到了。不如你就在家里吧。” “我……”拒绝,当然是芊蕊第一反映。但一想起医院中阿木的话和表情以及自己此时的情绪,她也就点头答应了。 芊蕊的点头同意,带来的便是车的飞速行驶。 李浩匆忙的上了楼,又闪电似的下了楼。正出门的一刹那,他又回过头,嘱咐芊蕊好好休息,“晚上,我会提前回来的。做好饭,等我!” 与他闪进车离开的同时,芊蕊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床头边,是安静的躺在那里的画。触手,抚摸着画纸。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记忆中立体的院子,以及院子里的一切。 不过,她并没有坐在房间里。心底涌起的情感和繁杂的思绪,让她无法平静下来,无法让她在这里或在那里静坐,哪怕是很短的时间。 无以言明的焦躁、担心,促使她在房间、客厅、厨房、楼梯一层层的重叠着留下自己的脚印。第一层阶梯就在脚边,楼上是李浩的房间。在好奇心地驱使下,芊蕊走了上去,门是紧锁着的。 李浩给了她一串钥匙,包括车的钥匙,但惟独没有这一间房的。门,打不开,也就进不去。这是,一个细节的问题。世间上,许多故事得以的延续,就在于细节之处。如果,如果,她进入了他的房间。那李浩一直jīng心呵护着的那枚炸弹,就会爆炸――炸开――散落出星星的碎片。 下午的几个小时里,芊蕊就是这样的走着的。是她忘记了门外还有一个大世界存在,还是四面围墙禁锢了她?或许,这两者皆是。总之,芊蕊的脚没有踏出门,一直带着不安的心,在几百平米的房间里来来回回。直到,直到外面的光线,暗化了房间里视线。她才模糊的记起李浩的话,然后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说晚上回来早点,虽算不上是李浩对芊蕊的诺言。但也算得上是,一种承诺。这样不知全局、超时间说出的承诺,结果往往是――等待的人,在沙发上、在等待中睡着。 上班、下班,仍继续上班。忙好工作上的一切,李浩回到家中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 打开门,第一眼,李浩所见到的就是半躺在沙发上的芊蕊。半边脸,被画纸遮挡着的芊蕊,不是睡的很沉,就是梦做得很美。从李浩走进门到站走到沙发边,她都是没有一丝的察觉。 是在等自己。她是在等自己。在等自己吃饭!在等自己回家吃饭?李浩不禁鼻子一阵发酸。感动的。汤,煮沸翻滚的声音,适时的从厨房里有规律的传到客厅,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以前,所谓的回家,全部意义就是睡觉。晚上回来,清晨离开。周而复始的这样。现在不是了。工作的间隙,有一个家牵挂在心。无论,是上班或是怎么样,很晚的回到家。第一眼,家中亮着灯。里面,是等待着自己的人。多温馨的场景,又是多么幸福的时刻。自己一直想要的,不就是这些么?李浩自己问自己。是啊!家的氛围,不就是自己一直追求和渴望得到的么。 就在他弯下腰子,准备给芊蕊披上一件外套以免她着凉时。凭着感官神经,芊蕊睁开了眼睛。“你回了,”画纸,自然地被她从脸上移开了,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 李浩含笑的眼睛中充满温情,点了点头。“好饿!可以吃饭了么?”像极了新婚中的丈夫对妻子说话的口气。 “我想去医院!” 完全出乎意料,芊蕊突然的对李浩说出这样的话。 “去医院!?”李浩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现在,现在,去医院做什么?” “不知道!”芊蕊茫然又痛苦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是哪里,不舒服么?”见芊蕊这样的一副表情,李浩焦急关心地问。 给他的答案,又是摇头。 摇头。并不是单纯的给李浩的答案,它同样是芊蕊给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感、不明白的不安、不明白但又困惑自己的一切,茫然无措的感觉的回答。 “芊蕊,你是怎么了?” “不知道!”芊蕊明亮的眼睛中满是疲惫和困惑。 “是不是,刚才做了什么噩梦?”李浩像父亲般充满慈爱般地拍拍芊蕊,“别多想了。人,一个月中有几天情绪不稳定,是很正常的。现在,去什么医院。小孩子,”他顿了顿,急着要岔开话题,“能吃饭了么?你看看,”说着,他就用手拽起自己脸上的肉,眨巴眼睛,一幅委屈的样子,“出了美容院的驴,都饿瘦了。” 李浩的这一招到是很灵验。他的表情和神态,惹芊蕊裂嘴笑了笑。“吃饭吧!要不然,你又得去美容了,很贵的。”说着,芊蕊就起身往厨房走去。 跟着站起身,尾随走进厨房的李浩,舒了口气。他在想,如果芊蕊知道阿木因为她擅离开再次的昏厥,而自己又被一向xìng情温和的院长责骂,她会怎么想。 虽然第二天,有李浩含蓄又隐蔽的劝说。但芊蕊一直坚持,不在家中休息,一定要去上班。现在她上班的核心,就是阿木。 阿木构成了芊蕊上班的原因、动机、目的、意义等等一切与上班有关的名词和动词。 医院里,那一双双眼睛中的视线,又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芊蕊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导弹索定的目标,随时都可能被轰炸。好在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那些目光,她正急切的往311病房赶去。 来的路上,没有一丝停顿。而伸出手站在熟悉房门前的芊蕊,现在却犹豫了。 见到阿木说什么?一直想来医院,但真的到了医院,又害怕见到他。但犹豫归犹豫,片刻后,门还是开了。芊蕊很轻,很轻,像是世纪大盗进入一座戒备森言的城堡。 眼前,不在是那本无名的书,也不是冷俊的面孔。药水,在人设置的程序下,静静的从输液瓶里一滴一滴的流进了阿木的身体里。 走近的芊蕊,出乎意料地见到那张苍黄脸上的两只眼睛,是闭着的,没有一丝要睁开的迹象。这样的脸sè,扑面地给了她一阵揪心的痛。悄声走过去的芊蕊,拉开了窗帘。溢满窗外的阳光,顷刻间的流淌进房间,抹去了阿木苍黄脸sè,给了他一层金黄sè。再回到阿木身边,保温桶下压着的纸张,这才进入她的视线。 “汤很好喝,谢谢。”――五个字,两个标点符号。字形,并非工整,但也不是潇洒自如的个xìng字体。 昨夜的某个时候,带着昏迷头脑的阿木,忍着病痛从枕头下拿出的纸和笔,艰难写下这样的几个字。 久病成良医!阿木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么一睡下,醒来的时间是未知的。对于芊蕊,第二天会来到这里。他是没有一点的怀疑。 第三十五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写下这样含蓄的道歉语过程,是芊蕊无从得知的。但她却很清晰地感觉到泪一滴一滴滚出了眼眶。清楚地看到,泪珠滴落在手中的画纸上;清晰地听见,清脆又包含着感情的“啪啪”声。为的是那一份感动,芊蕊并不知道!她甚至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正在哭。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木一直是睡多醒少。在他每一次偶尔醒来中,模糊的视线里见到的都不是芊蕊。在他的简单的意识里有了认知,芊蕊因为自己的原故被医院赶走了。与之对应的,芊蕊认为阿木因为自己的工作失职,一直处于是昏睡状态。她整rì得担心和牵挂着阿木。 虽然,医院里没有聚集多少人的大声议论;可不多人的小声嘀咕和无言的眼神交谈,所给芊蕊带来的更是百倍的困惑和不解。但每当她一靠近,嘀咕声和眼神立刻四散开去。而她也只好无奈地猜疑着走开。 rìrì不忘带着保温桶上班的芊蕊,一直期望着阿木可以醒来。 今天仍期望着的她,未曾预料到一推开门,进入自己眼睛的就是那一双含火的大眼睛。认为芊蕊被赶走的阿木,在昨天夜里醒来后,就一直想着今天怎么把新来护士赶走走。 双方都是意外的发现。 芊蕊的出现,如是一盆冷水,泼灭了阿木眼睛中的怒火。见阿木坐起身,芊蕊又是诧异又是兴奋。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笑着――单纯的笑――很傻笑――是完全意义上的笑。 “汤好喝,谢谢。”自己写下的字,在芊蕊手中的保温桶的提醒下,显现在阿木的眼前。 如此的几个字,让他想起来就感到不自在、窘迫的尴尬。除了小梅之外,阿木可是第一次和其他同龄女孩,说软话,即便这句话很普通、很一般、很应该。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芊蕊的笑容。 “请问,你是这个病房的责任护士么?”门开了,一个护士探进上半身。 在得到芊蕊的肯定回答后。护士把留在门外的手,伸了进来,“有人,要我把这个包裹送来给你。” “给我?”芊蕊很是惊讶地接过了护士递过来的包裹。“我的包裹?”她怀疑地打量着手中的包裹。 此时阿木又拿起了书,独自翻阅了。 走上前,芊蕊把保温桶轻轻地放在了床头柜子上,“趁热喝。”说完,带着包裹就走了出去。 “什么办事效率。” 自己的包裹?有没有弄错!上面是写着,“311病房的责任护士,芊蕊收”,有谁会给自己送来包裹?医院中,过道椅上的芊蕊,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谁会给自己送包裹。 掂量,掂量,不是很沉。芊蕊很奇怪,它看起来可是很大体积的。 芊蕊对送包裹人的好奇,完全的被对包裹中东西的好奇、猜测和期望替代了。 走道垃圾桶边,芊蕊开始拆包裹了。 呵!以为纸张不要钱么?以为国家的资源是用不完的么?里里外外的,居然撕去了六层包裹纸。一张,折叠着的画纸。画纸!芊蕊慌忙地打开,难道是……。 简单的线条:横横、竖竖、折折、弯弯。夸张的表情和神态,幽默的语言。简易的sè彩,房屋建筑。 不是芊蕊所期望的。可她为这样的一组系列漫画,弯眉展颜地笑了。 会给自己送画的人,除了他还有谁。芊蕊完全的确定下了这个人――没有一点的争议,没有一点的怀疑,也没有其他的候选人。生活中,许多看似简单的问题,其实是很复杂的。 阿木醒了,醒得是那么的突然。醒前与醒后没有什么两样,仿佛昏睡的那段时间是不存在的。 阿木的醒和现在手中的画,重叠得喜悦让芊蕊没有理由不兴匆匆地迈着轻盈的步子往李浩的办公室走去。 “今晚么?” 是李浩的声音。芊蕊停住了脚步。 “李浩哥!不会又有什么事情吧?!你很长时间没去了。”吴雨责备中带着娇气,还有一丝诧异中的失望。“妈妈,今天特意做了你喜欢吃东西。而且,爸爸也嘱咐了。”顿了顿,“难道,要他们二老来请你,你才肯赏光!”她,显然的有些气愤。不过,这气愤的对象并不是的李浩,而是她自认为让李浩反常的人。 “……”李浩犹豫了。今天晚上?他可是和芊蕊说好的,回家做一道他刚从书上学来的菜肴的。 就在李浩犹豫不知如何时,门开了。芊蕊走了来。她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更不希望,因为自己,破坏了李浩与吴雨一家人的感情。 对于自己的突然出现,所给李浩和吴雨带来的惊讶,芊蕊笑了笑,“今天你不是有空么,为什么不去?” 不知道是她的表达方式是不是有问题还是吴雨太过于敏感。芊蕊本意是要劝说李浩去的。但吴雨却听着像是管家的妻子在对丈夫施加命令。 “你是不是担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吴雨强压着怒气露出笑,却反作用的令她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当然,要带上她一起了。” 带上她一起!吴雨明亮的眼珠,骨碌一转,“李浩哥!当然,要把芊蕊带着。她是你亲戚啊!也就是我们家的朋友,应该去我家做做客的。”吴雨含笑地望着芊蕊,“看我也真是的,你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邀请你去我家呢。”说着,就转过脸来,“还有问题么?那好,就这么定了。”吴雨没有给李浩说话的机会,就把一切定了下来。 兴奋的吴雨走了过来,在芊蕊身边暂停住了脚,“芊蕊,”温柔地拍了拍芊蕊的肩膀,“下班后,要一起去噢!” 清脆的脚步声,渐次地消失在了办公室里。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李浩以为311病房里又出了状况。 “没,没什么。”芊蕊忙摇头,把画纸放在了身后。“我我来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谢谢!又来了。有什么好谢的。”虽然李浩有些奇怪芊蕊突然的跟自己说谢谢。但他并未深想。“病人醒了?” 话题,就这样无意地岔开了。 “是,醒了!你该去看看吧!” “去看看。嗯,我是要看看了。”李浩一提肩,无奈地看着芊蕊,“现在去,不合适。”他轻叹一口气,“他啊!是见我就生气。”说着他就低下眼睛,在病案上写下几句,又抬起头,“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小雨家。叔叔阿姨,是很热情好客的。” “嗯!”芊蕊抿嘴笑着点头答应了。 吴雨邀请芊蕊的目的? 整个下午,吴雨都是对镜子百般描,千般画。下班前又有意地抢在芊蕊前一步坐上驾驶位旁的位子,……不需要语言刻意说明什么,这些行动是显而易见地给了答案。 要排斥芊蕊,吴雨能做的只有那一个办法,和李浩说过往的事情。而她过往美好回忆的重点就是大学的那段生活。 是,她是孤立了芊蕊。可这却是李浩极不希望听到的。 第三十六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车的速度很快。要注意开车,又要注意吴雨的话。心神同时工作,李浩的神经又被拉直了。在两个女人中间的男人角sè,注定了是要在夹缝里求生存的。 目的吴雨是达到了。车中芊蕊的确是说没上一句话。李浩呢?也是一直在回答她的问题。 后车座上的芊蕊,插不上他们的谈话。听着李浩一句句的和吴雨对答,她是一阵落寞。只好眼睛望着窗,外打发着时间。 夕阳已下,是白昼与黑夜的交替时间,是一个两不属于的时刻。各大商家门前的灯,都跃跃yù试得要一展风采。 芊蕊是歪斜着头望着车窗外的一切,脑中、眼中却不尽然地浮现了阿木――冷俊的脸,冷漠的神气,冷冰的话语。 车渐缓的停了下来。芊蕊见到自己眼前出现一辆黑sè轿车。对她而言这又是一个新的陌生地。 “砰”,车门相继地关上了。 “芊蕊。这就是我家!”,吴雨满面微笑地向芊蕊做了个简单介绍。“李浩哥。走吧!”说着,就把手伸进李浩的臂弯里。没有任何迟疑的李浩,做出了一个化解芊蕊尴尬的局面的举动,拉起了她的手,“芊蕊,走!叔叔阿姨会很欢迎你的。” “是啊!我,父母可是很好客的!”李浩,拉着的她手?!说了,吴雨克制着自己的不满。即便拉手就现代社会而言是最普通不过、最常见不过的一个举动。但爱情中,是没有普通和常见如此的词语的。尤其是在一相情愿的感情里。 “爸,妈。我们回来了。”,刚进门,吴雨就甜甜地招呼了一声。 “噢!回来了啊!小浩来了没有。”声音先人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还没等到李浩说上一句,表示自己来的话。厨房里就走出一人,走进了客厅,向他们走来。“今天,这么晚,……”李浩身后的芊蕊,吸引了yù说的妈妈。 如果说,吴雨挽着李浩像是准女婿第一次来家做客。那从发现芊蕊到打量芊蕊的妈妈欢心的表情,就像是久cāo儿子婚事的婆婆第一次见到准媳妇。 “今天,病人多。”吴雨,边回答着吴妈妈没说完的问题,边弯下腰从鞋架上拿下一双鞋,放在了李浩面前,示意要他换鞋。 李浩却弯下腰,把鞋架上最显眼的地方放着的一双粉红sè带着金sè绣花的拖鞋――吴雨最喜欢的――更重要的是鞋子是他送她的,拿了起来。那一刻,吴雨是多么的肯定,李浩是在给自己拿鞋子!那一刻,她望着芊蕊的眼睛里充满了得意、骄傲和幸福。 吴雨挑衅、幸福等等杂糅的感情,似乎要把芊蕊窒息在其中。李浩放下鞋子后,自己一定会以一吻回之,她是这样想着的。 鞋子,鞋子……,鞋子却在吴雨含笑的眼睛下,落在了芊蕊面前。放在了芊蕊面前!那是自己要换的。是自己最喜欢的鞋子啊!一时间,看着换着鞋的李浩和芊蕊,吴雨发愣的无言可说。 “快进来!站在那里干什么。”说着,含笑惊喜的吴妈妈就拉住了芊蕊的手,“小雨,发什么楞。还不把鞋子换了。” “累了吧!” “不累,真的不累!”芊蕊受宠若惊的忙摇头。 “到我家来,你就别客气。啊。就当是自己的家。”妈妈满意的消着,上下打量着芊蕊,“你,叫什么名字?” 吴雨愤恨是当然,但这还不足以使她失去理智。在这样情况下,她即便不知道自己怎么做,也是知道自己不该怎么做的。顺从妈妈的话,随便拿下了一双鞋,扔在了自己的面前。 “芊――蕊。”面对充满慈母般的笑容和眼神,芊蕊的话有一丝颤抖。 “芊蕊!嗯,芊蕊!很好听的名字。你父母可真会起名字。你父母是做什么的,身体可好?” “阿姨!”慢一步的李浩,适时的替芊蕊解围说:“阿姨,你什么时候该做户籍工作了?” 李浩的话到是提醒了吴妈妈发觉自己话的唐突,“哦!芊蕊,你可别介意。人老了,就罗嗦了。” “那有。阿姨,很年轻的。”这并不是芊蕊的奉承话。她心中真是认为眼前的吴妈妈很年轻 十七年中,她可是第一次让芊蕊有妈妈感觉的人。 “真会说话。来坐,坐啊,”吴妈妈招呼芊蕊坐在沙发上,“我去厨房把水果盘端出来。你们先坐一下。” 还没等芊蕊礼貌的说出劝阻的话,妈妈就已经转身去了厨房。 韩芊蕊,她是谁啊!妈妈对她未免是热情的过了头!被冷落的吴雨十分不解妈妈的举动。她咬着唇,忍着。 吴雨是坐在了李浩的身边,距李浩要比芊蕊近多了,可以与他说说笑笑。想用距离来困住一个人――不知道,我们是为她感到高兴还是感到可悲。不过吴雨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因为妈妈身边坐着的人本该是自己,而不是芊蕊。那是自己的位子,她凭什坐,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自己的家里,站在自己家的地板上――嫉妒总是带着自私的。 妈妈对芊蕊的态度,让吴雨很不平衡。妈妈一直说着水果的新鲜,要芊蕊多吃。不停在芊蕊面前说着李浩的好,好象是她有意要结合芊蕊和李浩。到底谁是她女儿啊!难道自己平rì里对李浩的意思,妈妈会不知道。怎么可能? “李浩哥!” 突然一句高分贝的话,不禁让妈妈扭过头责怪的看了吴雨一眼。“小雨,女孩子家说话不能这么大声!你看看芊蕊,多温婉。” “妈!”吴雨瞥了一眼芊蕊,“我是――关心李浩哥哥啊!他,他,”吴雨在搜索着可行的托词,“他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吃水果。”对,“李浩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没有胃口么。” “谁说的。”李浩莫名的眼神从自己手中正拿着串着水果的牙签移到吴雨脸上,“我,我吃的很好啊!” “我说的。我是看见你没有吃多少的。”吴雨一口咬定自己说的话。 “是么?噢”李浩解嘲的笑笑,“一想到阿姨做的菜,我就没胃口吃其它东西了。肚子饱了,怎么办?” “你呀!就是嘴巴甜。”妈妈佯怒的看了一眼李浩。“来。多吃点水果,是没什么的。”说着,妈妈就拿起一块切好的水果片,喂给李浩吃了。 “妈!你太偏心了。喂李浩哥,不喂我!我可不愿意。”吴雨冲着妈妈撒起娇来。 “这个你也争!还像小孩子,来,喂你。” “她本来就是一个小孩子啊!”李浩疼爱地望着吴雨,接着妈妈的话说。 嘴巴嚼着的吴雨得意的瞥了一眼羡慕的看着这一切的芊蕊。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小浩,很会照顾人。在大学的时候啊,小雨多亏他照应。”妈妈转过脸,向芊蕊夸赞李浩。“对了,你现在是在那里工作?” “嗯。在医院。” “和我们在一起工作。”李浩补充的她的话。 “啊!那更好。以后你要常来我家。”妈妈欣喜的望着芊蕊,“我最近在想呢,小浩以前是经常小来这里的。最近怎么不来了?我还担心呢,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拉着芊蕊手的吴妈妈喜不自禁看了一眼李浩,“不过,这事情出的好!出的好。” 妈妈最后一句话一出口。吴雨脸sè立刻就变了,妈妈是怎么了?只要长眼睛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她对李浩是怎么样的感情,更何况还有“知女莫若母”的古话。 芊蕊显然是没有完全理解吴妈妈话中的意思。虽然吴妈妈一直是在自己面前夸赞李浩。可她认为,那仅仅是吴妈妈对李浩的喜欢。 第三十七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李浩呢,从一开始吴妈妈见到芊蕊说出的话,就已经听出吴妈妈是认定芊蕊是他的女朋友。对于这样的认为,他是很乐意接受的――心底的想法――现在他可以感觉的到。对芊蕊,他不在是那么单纯的受人之托了。借吴妈妈之口,说出自己的心声李浩,只是抿唇略带羞涩的笑着。 “小雨!你可要多照顾她一点。”妈妈继续的说。 “那当然!她是李浩哥的亲――戚么!” “亲戚?”吴雨清楚说出的话,像是钳子固定了妈妈脸上的笑容,“亲戚啊!”妈妈脸上不禁露出失望的神sè。“是,什么亲戚啊!” “噢!远房的亲戚。都不知道多少代了。”李浩忙解释。情急下的解释,总是顾东顾不了西,覆盖不全面,更何况这个解释的源头就是谎言。李浩的忙于解释,完全是让吴雨认定芊蕊就是自己的情敌, “都不知道,是多少代了。”妈妈寻求证定的看了看,为应和李浩话而笑着点头的芊蕊,“噢!那就好!”妈妈放心的恢复了刚才的表情。 “爸爸呢?妈!。”李浩的回答和妈妈的话,实在让吴雨无法忍受。她便提到自认为会支持自己的爸爸。 “是,怎么没见到叔叔啊。”李浩也发现少了人。 “噢。他啊!正和韩市长在书房里,画画呢?”妈妈说得很随意。 “韩市长来了?也是,刚才在门外看见他的车了。” “韩市长?他什么时候,对画画感兴趣了。” “他一直对画都很有兴趣的。只是时间少,就很少画。听你叔叔说,韩市长前一段时间,把一副描摹……” “晚饭就留在这吃吧!现在的时间还回去?” 楼上传出的声音,打断了妈妈的话。对她没有说完的话,没有人去深究,也没有热谁去多想――没有多想,才有不知道;不知道,才会孕育出未知,有未知才有以后。 “不了。那边还有事情,”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回去晚饭就不用吃了?”起身的妈妈,在挽留客人。 李浩、吴雨和芊蕊也相继的站起了身。 “真的是有事情等着我呢。”说着,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走到楼下。 妈妈还说了几句礼貌的挽留话。既然已经说了是“礼貌的挽留话”,所以是留不下客人的。“礼貌的挽留话”,只是送行词的另一名称罢了。 李浩和韩市长不一般的关系,在他们的对话中可以清晰听出的。在挽留与拒绝中,虽然芊蕊没有和这位客人说什么,却也一直对着他礼貌迷茫地笑着。 因为被认作为客人的韩市长,在楼梯上往下走着时,就带着思考和好奇的眼神在说话的间隙打量着芊蕊――如果头发凌乱点,脸上汗水多点,面容疲惫点,是很像的。 是李浩送韩市长出门的。出门,就在出门的一刹那。韩市长拿下了半挂在口袋上的帽子,戴到头上。帽沿往下拉,往下拉――鸭舌帽。 “唉!芊蕊,李浩送他出门就好了。马上就回来的,你别去了。”妈妈拉回要向外走的芊蕊。 “噢!我是想……”对出门那一刹那间的韩市长有似曾相识之感的芊蕊,吞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爸爸!她,就是韩――芊――蕊。”吴雨迫不及待的,向一院之长的爸爸介绍眼前这一位屡屡失职的护士。 “哦,”院长上下打量着芊蕊。在哪里听过? “叔叔,你――好!”芊蕊停顿的说完一句简单的问候话。她对眼前的这张脸,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的,皱起了眉毛,想让记忆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可脑海翻搅一阵,这个答案真的是找不到。 “小胡!可以开饭了。”李浩一进门,妈妈就对着厨房里的保姆吩咐着。“先别说了,吃饭吧!” “那就吃饭吧!到我们家可不要客气。”吴爸爸说着,就向饭桌边走去。 见吴爸爸对芊蕊的态度,并不如自己所料的吴雨是气恨交加。是怎么一回事!?让芊蕊来家里,为的就是要冷落她,让她好自动的远离李浩。可现在好象自己应该自动远离李浩,甚至离开着这个家。芊蕊真的是成了客人!而且,妈妈还像红娘似的对芊蕊说那些话。 “砰!”。忍耐xìng到达一定程度的吴雨,愤恨的转身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毫不留情的制造出了,这么一声饱含着怨气和不满的关门声。 这一声,足以引得桌子周围刚坐下的四个人,抬起头侧望着微微发振的门。 “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许多时候,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针对某人而做出的举动。但在特殊的环境中,都会使某人感到尴尬和窘迫。现在的芊蕊就是这个某人。客人来做客,主人大发脾气――“砰!”的一声,无异于给予芊蕊封上了封条。 轻轻的碰触使得芊蕊转过头,李浩的一个解围的搞怪表情,让她微微的一笑。 “芊蕊!你别介意!她是小孩子脾气。” 就在妈妈招呼着芊蕊吃饭时,吴雨出了房门。走出房门的她是笑容灿烂,但含笑的眼睛里透出的光却不是那么的单纯。 从容走下楼梯的吴雨手中拿着一本书。不,那是一本厚厚的相册。是的!是厚厚的相册。独自在房间里消化气恼的吴雨,没有忘记这相册里封存着一段她和李浩的美好记忆。有这么多记忆。难道,自己还会输给那个才出现不久的韩芊蕊。怎么可能?她要把那些封存的记忆,都释放出来――对希冀于过去,总是想着用过去静止的记忆,来抓住现在运动着的人。我们,又能给予怎样的评价? “浩哥!”吴雨含笑的拍了拍手中的相册,“以前,大学所有聚会的相片你还有么?”担心的李浩木讷似地摇了摇头,“我,可都留着呢?”她又亮了亮手中的相册。说着就走下了楼,坐在了他的身边。 一边一个芊蕊,一边一个吴雨,中间是一个李浩。 “现在看什么相册,吃完饭再看吧!” “妈啊!边看边吃才有味道啊!” “先吃饭吧!”一直沉默着的爸爸,开口应和着老伴的话。 “爸!”娇气十足的环形声音。这是她与爸爸争辩中的杀手锏。 “好好!你喜欢,边吃边看。就边吃边看。” 在与爸爸的交锋中,吴雨总是百战百胜。从没有相关证件的芊蕊进入医院工作,一步成为311病房的责任护士上,就是可以清楚知道的。 “小雨!”父母放了行,李浩却着了急。“如果,你真的是要看相片,”他看了一眼正注意听着自己说话的芊蕊,“谈一些过去的事情。那就去你房间吧”他继续说着,“你看,我们说的事情,叔叔阿姨是不知道的。”他勉强的露出笑容:“对他们来说,就是噪音!再说你房间里很安静,正好聊天的!” 吴雨会不会同意?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你们,不吃饭啦?”妈妈想要叫住,走上楼梯的李浩和芊蕊。 “妈!你们先吃吧!”吴雨又瞥了芊蕊一眼,胜利了!说完就和李浩“噔噔”疾步的上楼――吴雨是在兴奋,而李浩却是在庆幸。 与不停的招呼着芊蕊多吃、问暖问寒的妈妈相比。一边的爸爸,多是询问芊蕊工作上的问题。 吃饭的间隙,妈妈时不时抬起眼皮看看芊蕊,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老伴。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么了。同时预感到富有戏剧xìng但却实存在现实生活中的问题,已经到要必须解决的地步了。 第三十八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在不时传来吴雨高分贝的爽朗的笑声中,芊蕊象征xìng地吃了点食物。 “我得回医院了!”,不知道在吴雨多少次笑声后,芊蕊突然地说出要回医院。 “回,医院!”妈妈看了一眼和自己一样惊讶的老伴,转而望着芊蕊。“不是,已经下班了么?” “应该,是换班了!”爸爸揣摩着时间确定老伴的话。 “是换班了。但和我对班的护士今天有点事情,请――请了假。我答应替她代班的。” “311病房?”爸爸平淡地说。 “是的!” “那就去吧!护士就该这样,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下自己的病人。”说着,爸爸就用筷子夹了菜放进碗里。 妈妈不无惋惜地说了几句遗憾的话。“让小浩送你去!天快要黑了。” “不,……”还没等她开口阻止。妈妈的声音,就直冲吴雨的房门去了。 像是早就有所准备,妈妈的话没完全说完。李浩就开门“噔噔”的下搂了。接着吴雨也满面笑容的跟了出来。 对芊蕊回医院,李浩没有多少的疑问――他也是希望芊蕊赶快离开的。下楼来的他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准备送她回医院。 “李浩哥!你很长时间没有来了。一定有很多话,要和爸爸妈妈说吧,而且你也累了一天。芊蕊,就我送吧!”自动请缨的吴雨,把手伸进了芊蕊的臂弯里,十分友好的样子。 李浩还在婉谢谢绝。可吴雨的话得到了妈妈极大的支持,他也只好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了。 在妈妈千叮万嘱,以后要常来的话中,芊蕊和吴雨肩并肩的出了门。 “我一个可以的,你回去吧,他们正等着你呢。”芊蕊对送自己出来的芊蕊,礼貌地说。 吴雨没有回答芊蕊的话,只是盯着她。盯的芊蕊,困惑地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 “能不能请你,给我一个正确的答案,”吴雨急速地抽出自己的手,顿了顿,拉长了芊蕊的好奇。“你和李浩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和李浩到底是什么关系?芊蕊犹豫了。现在的她对自己与李浩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已经说不清了――感觉上是说不清的。 “真的是,远房亲戚么?” 开始吴雨就对李浩所说得远房亲戚存在诸多怀疑。在大学里,她就知道李浩如同孤儿是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亲人的。突然的出现一个远房亲戚,能不让人怀疑么? 深吸了一口气的芊蕊摇了摇头,否认了。 “不是亲戚关系。那你到底和李浩哥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吴雨忙追问。 芊蕊又是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他的。怎么和他,……”这样的话,让她难以启起齿,“怎么和他住在一起的,” 吴雨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她为什么会和李浩住在一起。 还是摇头,芊蕊摇了头。她的脑子一团乱,到底是怎么了?哪里出了错? “你和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么?” 咄咄逼近的吴雨,并没有让芊蕊不开口说一句话。她只是摇头――她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哼!”吴雨鼻腔中发出一声意料中、不屑的声音。“我和他的关系,你知道么?”正面的问不出来,那就侧着问。不管正问,侧问,总之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她和他是什么关系?芊蕊楞楞地看着吴雨,眼前是适才吴雨、吴雨妈妈和李浩三人间温馨的喂水果的场景,耳边是他们亲密的话语。在平rì里吴雨对李浩的态度上,完全是可以看出,她对李浩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可是这样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可以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呢?关系是双向的,不是单向的。对有着模糊答案的问题,芊蕊还是摇了摇头。 “哼!”吴雨依旧很不屑,“我和他,是大学同学。知道么大学同学。毕业后又是同事。在你没有到来之前,他除了睡觉外,几乎都是在我家里过的。”吴雨高傲、得意的一扬嘴角。“他陪我去参加朋友聚会,去逛街,去买衣服,去做很多很多事情。你说我和他会有什么样的关系。”说着话,吴雨的眼睛几乎是想要贴到芊蕊的脸上了,让她蓦然感到一种强大的压力,压了下来。 “我想,你对我们之间的事情有些误会。”芊蕊顿了顿,“李浩,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的,吴雨一定会感到很高兴――谁都希望自己喜欢人,得到旁人的夸赞。可同样意思的话出自芊蕊之口,抽出吴雨的情感丝线,就不是那么单一的一根高兴线丝了。 “他是好人,需要你告诉我么?”气愤的吴雨是在提醒芊蕊,她和李浩认识的时间要远远早于她,她比她更了解他。“就因为他是一个好人,所以对别人的求助总是乐意的帮忙。”她轻蔑的瞟了芊蕊一眼,“即便,是自己有难处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做。” “难处?” “闲――言――闲――语!” “闲――言――闲――语”,芊蕊重复着。脑中急闪过,医院里令自己琢磨不透的目光和嘀咕声。 “你呢,也亲眼看到了。李浩哥、我和我父母,都是什么关系?”吴雨有意地顿了顿,对是不是该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有所犹豫有所徘徊。 “我和李浩哥就要结婚了!”女人不毒怎能幸福?下手狠点。 “结婚!”多有震撼力的词语。虽然“妻子”现在越来越来不是一个无法攀过的高墙,可芊蕊却视之为严肃的电网。 如利爪,吴雨的话抓得她心中是一阵痉挛般疼痛。李浩的一言一行,如幻灯片般,在眼前一页一页地翻过。一怒一笑,依旧那么生动,那么有活力。以前每每听到“心痛”芊蕊都是不屑,可以后不会了,今天她也痛了――揪心的痛。 自己凭什么有这般的感觉?李浩好心的收留自己。难道还要他对自己的感情负什么责任么? “你,很喜欢他么?”芊蕊的这个问题,当然是明知故问型的。突然的变故,搅得她的意识有些混乱。“他喜欢你吗?”鬼使神差得让她自言自语说了口。 芊蕊清醒理智意识下的这一问,正中吴雨的软肋。是啊!他喜欢自己么?如果不喜欢。那在大学时,他为什么奋不顾身地救落水的自己;为什么,会在下雨天乘几个小时的车去给自己送伞;为什么,会为了救自己不惜抽干自己的血;又为什么,得众多美女的垂青一个也不取;更又为什么,给自己写情书――那缝信,还完好的放在那里。如果是喜欢?这么多年来,他为什么没有向自己表白或说一句暧昧的话、做一次暧昧的动作呢。 第三十九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不需要向你说什么。再说,他要是不喜欢我,能答应和我结婚么?”,吴雨装做不以为然却说的理所当然。“只是,你……。” “他,是喜新厌旧的人?是所谓的花花公子?”没等吴雨把话说完,芊蕊就知道她的担心。 “当然不是!你,瞎说什么!?”在吴雨听来,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同时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芊蕊说出有关李浩生活不检点之类的话。 “既然,你知道他不是那种人。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整天的在他身边,我能不担心么?”吴雨顿了顿,“时间会培育一切的。即便,我是很相信李浩哥的,但我更相信这句话。” 是啊!时间会培育一切的。是什么时候,自己和李浩的关系,到了自己也说不清的地步? “你喜欢他,就该相信他。如果,你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怎么谈得上感情。” “我很相信他。一直信任他。李浩哥绝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但,”吴雨厌恶地看着芊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很抱歉,我不相信你。” “不相信我,为什么?”,芊蕊对意料中的话,没有惊讶,有得只是坦然。 “哼!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也没有解释的必要。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搬出去住,离他远点。”吴雨又强调了说,“搬出去,住。” 搬出去!自己真是多余的。芊蕊嘴角露出惨然的一笑。 “搬,出去。钱有问题么?”芊蕊的沉默使得吴雨猜想到现实的困难,“钱的问题。我可以完全帮你解决。” “我不需要,谢谢。”顿了顿,芊蕊积攒了说话的底气,“我不会搬出去的。你也该进去了。她们在里面等你。谢谢你送我出来。”, 勉强地笑着,芊蕊和交织着诧异与惊讶表情的吴雨作别。 为什么自己会说出坚定又有杀伤力的话,芊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是因为,吴雨适才说到帮忙解决钱的问题时不屑的神情,触动了她的自尊心;或许,是因为芊蕊本就眷恋那间房子以及房子里的一切,就是不愿意离开;或许仅仅是芊蕊一时感情占了理智的上风,心情不好就不会仔细考虑得太多,说出了气话。但无论是出自于什么样的原因,芊蕊都没有想着与吴雨恶意争夺什么。 在不明确、不坚定的原由下,说出的话,注定是经历不住微风拂细雨洒的;注定是要夭折的。芊蕊,不知道自己这番的话,能坚持多久――是说话的那一瞬间,还是多少个瞬间的集合。 外面的吴雨和芊蕊,是如此的一个状况。那屋内呢? 吴妈妈一见芊蕊消失在门口,就急忙的问李浩。问他芊蕊是不是他的女朋友,认识多长时间了,然后又发表了一通对芊蕊本人的看法。总之,吴妈妈是很满意芊蕊的。 打着空牌的出租车,一辆辆的从芊蕊身边驶过,却没有一辆停在她的脚边。感情千头万绪,思绪混乱,不知何去何从的他,怎么能安静的慢走!左右脚的交替周期,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她要在急行中,释放出自己所有的烦恼和苦闷。 轮胎与路面急速的摩擦声。芊蕊喘着粗气停下了脚步。现实生活,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感情变化而增添什么,回避什么或是改变什么。看着眼前停下的车,时光倒流到了那个自己被洒水车淋湿的夜晚。今天的现在,身边是少了一个人的。今天的司机也都成了哑巴,只是张着嘴而没有声音――是沉浸在自己感情里的她“聋”了,并非是司机“哑”了。 在哪里?此刻自己在哪里?过了多少个交通灯?又走了多长的路了?多少时间,已经过去了――天并未全黑,但地面已经是昏黄路灯的天下了。她茫然四顾周遭,急弛而过的车,也毫不吝啬的展示着转顺即逝的亮。行人或匆匆的往目的地赶,或和朋友悠闲的逛着街,或在街头追逐着,或在广场上随着音乐节奏跳着舞。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行进着。 在一个有规律的世界里,迷失了自己。芊蕊自我轻蔑地“哼!”了一声,是自我解嘲也是自我无奈的叹息。 夜幕初下的时间里,最多的声音是街边小吃摊主的叫卖声。虽然,车来车往、脚来脚去,说笑杂混、依旧遮掩不住如美食般诱惑的嗓音。芊蕊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饿了! 穿梭在灌耳的叫卖声里,左右避让以防与人相撞。吃路边的小吃,是没有一点问题――说路边东西不卫生的李浩不在身边。但芊蕊并没有因此而有轻松zì yóu的感觉。相反的,一种落寞的失落感,突然地爬上心头。 毫无任何胃口,芊蕊空空地垂着手在一个小摊前停了下来。 停了下来!面前的食物,不是什么美味,也不是外形吸引人的小吃而是白的不掺任何杂质、最普通不过的馒头。 在夕阳挂在树梢的rì子里,村子里那条通向柏油大路的凸凹不平的小土路的尽头,总是会出现两个镶着金边的影子。他们在等待,从他们认为的远方回来的人和他带回来的馒头。那样的馒头,和自己家中黑乎乎、长相丑陋的馒头比起来,就是梦寐以求的美食、童年的追求。 转过身的她,一只手里,多了个装着馒头的袋子。接着,又多了一瓶豆豉,它可以代替儿时妈妈腌制储存的咸菜。 不知,身处何地的她。站到路边。茫然了。去哪里啊?又有什么地方自己可以去。是以回医院的为借口离开的。真要回医院去么?阿木那么讨厌自己,哎! 哪里?芊蕊无意又无奈地回过头,在能清晰看见的距离里,是一家扎眼的“营养食品店”招牌。那里?! 再出现在路边,她手中又多了一个袋子。 背后的小吃街,聚集了更多来自各个地方不同的人。路边的芊蕊,早已经成了混杂的人群里成为某些眼睛游离跟踪的目标。 打车,去医院吧!她下意思地掏了掏口袋。咦!瘪瘪的,什么也没有。怎么会没有呢?没有钱了,怎么办?这个城市对她而言仍旧是陌生的。芊蕊空出一只手,她要仔细地找一找。 一圈圈,一缕缕从人嘴巴里喷出的烟,四处飘着,徐徐地靠近了正翻找着的芊蕊。 在本能感觉下的芊蕊,抬起了头。为什么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这个城市的每一处,都给了她熟悉的感觉。 面前的几张脸――有点熟悉――烟和昏暗的光线把他们的面庞,掩映得有些狰狞――芊蕊不由的发慌了。 “你,们……。” 歪斜着脑袋的领头人,冷笑着吹起了一缕缕烟圈,“我,们……什么!?”一行十多个人,自然地把芊蕊围在了中间。 “真是冤家路窄!”,一阵烟圈,领头人狠狠地吐向芊蕊,随风丝丝散去。“我们又见面了。” “上次算你命大。虎哥的飞刀,谁不知道。”,“还外加一把抢。”,“是啊!偏偏有人愿做替死鬼。”,……后面的几个人各自说着。 “今天,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一个,抓不到,”领头侧眼望了望芊蕊,“ 拿你回去,交差。也不错,” “我――”芊蕊吞吐着,“我不认识你们的。” “别什么了的。该,你倒霉,跟我们走一趟吧。”,领头人,夹着烟的手一挥,身后立刻地走上前两个人。 第四十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去啊。我不去。”,芊蕊躲避地往后退。 “哼,白痴啊你。这个年代,还有‘凭不凭’这个词?”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救命啊!放开我!”,芊蕊冲人群大喊。手中的东西当然是“砰!”地落地了。 英雄主义的系列类产品,是越发繁衍昌盛,大受追崇。梦中,人们追求英雄称号,但当上天不啬赐予此等机会时,却无人愿把握。 一场闹剧么?看看吧!热闹,传统里就有看热闹这一条。走开吧!小心殃及池鱼,又不认识谁是谁。 芊蕊用力地挣扎着,要摆脱拉拽缚住自己的手。干脆,闭上眼睛。看不见,胆更胆,气更足。 光天化rì之下,竟敢强抢民女。这等狭义心肠、豪气不羁的话有谁会说。 谁? 闭上眼睛,能壮大多少勇气?无法见晓眼前状况,但芊蕊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上的手,由越来越紧到越来越松,最后松开了。 惶恐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不禁令她倒吸了一口气。 自己和扬言要带走她的几个人,被更多的人包围住了。芊蕊无从知道这些人yù以何为。她不敢奢望他们是来解救自己的。对下一时间自己的境况,芊蕊充满了可怕的想象和猜测。 更多人的一群中传出了话,“你们走,留下人。或者,……” 这悬而未完的话,让芊蕊预感到自己的情况会更糟――真的如自己所料――虽没对这一群人抱有什么好的希望,但还是存在那么一点幻想奇迹的――现在幻也没得想了。 “食实物者为俊杰”,这一句,在现代的社会生活中是被极度发扬光大。先前的几个人,自然地留下了芊蕊,走了自己――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猛的,芊蕊又被一双手拽住了。没有等她有任何反应,就被推进了一辆车里。 “嗳,……”,芊蕊几乎错乱了――出了虎口,又进了大白鲨群。“你们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恐惧焦虑担心的话,在车厢里滚滚溜一周,并没有任何人回应芊蕊。 “你们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里。”,恐慌至极的芊蕊,转过脸,一眼就认出了身边的人,曾在医院捂住自己嘴巴的人,她看得很清楚。 又是他!偶逢故人,是惊喜涕泪。那巧逢敌人? 芊蕊克制不住自己,含着怨气,大声地说。“你倒底是谁啊?我,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身边的人,冷冷的看了一眼芊蕊后,有移开了视线,语调平缓。“哼!马上你就知道了。” 无话可说了。芊蕊没有勇气再说什么了。 “我的东西呢?”静下来,芊蕊这才发现自己买的东西不见了。还在说着,她的视线就四处收索开去。没有! 两个袋子,突然悬在了眼前。身边人的手向前一伸,到了芊蕊面前。“是这个么!”他不屑的眼神说着这样的一句话。 接了过来,芊蕊查阅似地看了看袋中的东西,轻轻一声“谢谢”。 车,还在继续奔走。 再见到东西的一刹那间,芊蕊的担心和害怕之情就慢慢地淡去。有什么好怕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退一步说,担心又有什么用,时间是一样要行进的。万事皆有其对应方式, 思虑太多太久,也不堪事实的一拂。 累了。车轮便停歇了下来。 医院的停车场!芊蕊不敢相信的打量着,是医院的停车场? 是医院的停车场。那个熟悉的位子,空空的,李浩的车,正停在吴雨家的车库。 真是机缘巧合拼凑起的世界。想起上一次被救护车送回来,今天自己没钱打车回来的情景,芊蕊不由地笑了。 提上东西,她随着一伙人,向医院里走去。到了这里,更谈不上什么担心和害怕了。医院――有着李浩和阿木的医院,给她一种稳重的安全感。 前面走着几个人,后面走着几个人,中间是芊蕊。如果,如他们一般穿着黑sè的衣服或者是其它时尚、特殊衣装在这样的排列中,芊蕊绝对是大姐大的气派。可惜,偏偏她是一身朴素的打扮。更糟的是她身上的衣服,经过一来一回的拉扯,已不是那么的周整了。再算上手中提着的馒头,走在这样的队伍里,让人见了就忍不住的想笑――像极了港台喜剧中,恶搞的某个镜头。 这个时间,医院的人不多。但这样的组合,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步步的走。心中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将要被带到哪里,随着每一步的走过,芊蕊就越发的肯定自己的感知。 没有推推搡搡,一行人和平的走着。甚至到了三楼,芊蕊没有阻拦快步走的了最前。311,病房门前。她侧头看了看要走近自己的一群人,推开了门。 还是那本无名书;阿木,又是在看书。 先进门的芊蕊,并没说一句话。紧跟其后的人,自然地把她往一边推了推――好进来。 “木哥,怎么样了?” 芊蕊的感觉是对的,他们要找的确是阿木。 “阿达!”阿木显然对他们的出现颇感意外。“你们,怎么来了?现在是什么时间?” 条件反shè似的,芊蕊像个秘书般看了一眼阿木可以轻易看见的钟,读出了时间。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阿木,严肃地合上书本。 “木哥,”阿达身心轻松地坐在床边,“你就放心吧。还有很多弟兄留在那里呢。”说得胸有成竹。 如释重负,阿木放心呼了一口气,拍了拍阿达。“哦!我很好。真得。你们,今天,……”探了探头,门外还站着人,阿木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慌忙地问“出,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事,一切都好,”转过头,阿达看了看身后的兄弟,明白了阿木的忧虑之由。“外面好得很。只是兄弟们想你了。”阿达自然地说,“噢!木哥,我把她给你带来了。”说着眼神就指了指,一边的芊蕊。 “她!?”,阿木看了看芊蕊,又看了看阿达,“你们一直盯着她?!” “盯她!谁想去盯着她啊!”阿达很不以为然,“是见她被阿虎的那一帮人,纠缠。所以,就帮了一把。”阿达调皮似地斜眼望着阿木,“要不然你不就白进了一趟地府么。正好要来看你,就顺便把她也带来了。” 听着阿达的话,阿木并无忧心地看了一眼芊蕊。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事情,“nǎinǎi!nǎinǎi知道么?!” 第四十一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阿达理所当然地摇摇头。他认为阿木的担心,实在多余,怎么会让nǎinǎi知道。 “nǎinǎi最近的身体怎么样,好么?” 点了点头,阿达很肯定。 “那就好。那,……”阿木yù言又止。 吞吞吐吐,眼神飘忽躲闪,羞涩的表情也悄无声息的侵袭脸庞――芊蕊才发现原来冷冰冰的阿木,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她也很好,一切都好。放心吧。有我呢。”阿达很明白阿木要问的问题。回答时还带着好意的挖苦取笑。 “是啊!一切都好,就好。”阿木局促一笑,拍了拍阿达,语重心长的说:“我很好,你先带着他们回去吧。很快我就可以出院的。”阿木又探出头,看了看随阿达一起来的其他人,“替我向兄弟们道声谢。”紧紧握住阿达的手,像是有千斤担要交给他似的,“再替我,好好的照顾她们!” “你就好好休息吧!这个还要你交代。放心,有我在,她们是绝对的安全。” 阿木含笑的眼睛向阿达点了点,代了他语言上的谢谢。 “好好休息吧!我们走了。”说着,阿达就向外走,在芊蕊身边他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阿木,微微一笑,就大步的走出了病房。 过道里,掀起一阵脚步声。 “你有多动症吗?”等到阿达一伙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听觉范围内,阿木斥责似冷冷地问芊蕊。 “什么?” “没什么事情。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医院里,哪也别去。”,阿木像是在下命令。 “为什么!为什么我哪里也不能去?我有理由要听从你的安排么?”芊蕊很奇怪。 “你不听我的,听谁的?”,阿木说得霸气十足。 “凭什么?为什么?” “什么也不凭,更没有为什么。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就可以了。我讨厌别人问我为什么,更没有向谁解释什么的习惯。” “没有习惯。这个也是习惯?!” 阿木并没理睬芊蕊的话,更没回答什么,又拿起了书。他这那书动作,到是让人想起诸葛孔明手中羽毛扇的某一作用,用以掩饰自己内心世界的活动。 “请问,在和别人谈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书是很礼貌的一件事情吗?” 阿木抬起高傲的眼睛,看了一眼芊蕊,没说什么话。 “很有礼貌么?” 眼睛的余光中出现了馒头。阿木缓缓地放下书,视线落在了芊蕊提着的馒头上, “我讨厌卖馒头的人。”不知道是没有话说找话说呢,还是他真的讨厌卖馒头的人。 芊蕊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自己手中提着的馒头,又看了看目光迷离、表情复杂但目不转睛盯着馒头的阿木。“卖馒头的人怎么了。”顿了顿,又继续,“再说,我也不是卖馒头的,我是买馒头的。” “讨厌就是讨厌,不需要任何的理由”,阿木如在说真理,容不得人去怀疑。 动了动嘴,最终没说出口。芊蕊在他面前又一次无话可说。卖馒头的人都得罪他了? 阿木的目光虽然转回到了书本上,但目光却依旧迷离。 又一次,静寂蔓延在空气中。依稀可以听见的只是阿木急速地翻书声在房间里扇动。那一天的那个时 间里,如果不是肚子的饿意站了上风,不知道要怎么结束相对无言的局面。 “晚饭,吃了么?”,芊蕊说着,就打开了盛着馒头的袋子。“值班的护士呢”她才发现,从自己走 进来到现在没有见到和自己换班的周护士。 阿木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上下看了看芊蕊,鼻腔中发出轻声的“哼”。 又被气走了?芊蕊无地地摇摇头。看来老天安排她说出帮同事代班的借口,是有原因的。 “晚饭吃了?”知道他不想谈护士和医生这一话题,芊蕊就换话说道。 无言,翻了一页书。 低眼看了看提着的馒头,芊蕊自以为明白了阿木的意思。她把在营养食品店里买来的晚饭,放到了他面前,“这是你的晚饭。馒头是我吃的。” 视线从悬在眼前摇晃的袋子,移到了芊蕊的脸上,接着阿木又收了回去。 他没有接袋子的迹象。但芊蕊,却有要他吃的意思。 “晚饭吃了。”芊蕊继续地猜着。 阿木还是无语,眼睛转而盯着芊蕊身后的馒头。 随着阿木的视线,芊蕊也回头看去。隐约感觉到他要馒头。 “你,不是很讨厌吃馒头的么?”芊蕊很奇怪,阿木的言行是这样的不一致。 懒散地抬高视线,阿木逼视芊蕊,“我说,我讨厌卖馒头的人” 那言下之意,就是要馒头。 “算了吧!它没有多少营养的。”芊蕊把手中的袋子,放在他面前。“吃它吧。有营养的食物,对你身体的恢复,很有好处。” 真是饿了。芊蕊把椅子移到了窗边。匆忙走出去,回来的时候伸出还没有完全擦干水的手,拿起馒头就坐在椅子上。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阿木正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香甜的吃相,令阿木不由地动了动咽喉,吞了口吐沫。多少年没有吃馒头了?他已经记不清了。讨厌买馒头的人?讨厌吃?只有他自己清楚,站在那冒着热气的馒头摊前,近乎痴呆的看着,一直到nǎinǎi拉起自己的手。那个时候每天吃饱肚子,吃馒头就是奢侈。 在对他而言的那一天,很晚很晚的时间里,他在等着nǎinǎi带着奢侈品回来,等啊!等啊!等――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等,一个没有期限的时间――多少人在等中白了头,有多少事情在等中荒芜,有多少物体在等中消逝。等,等到他幼小的身体,趴在粘合而成飘飘摇摇的桌子上睡着;等,等到长生面条上的蜡烛化为灰烬;等,等到,天黑;在,等到天亮;等到,太阳上了中天;在,等到黄昏。等到,破旧矮小的篱笆门前停下了一辆四个轮子的车。 “你,怎么了?”,芊蕊被阿木发着愣、眼睛眨也不眨的表情,吓了一跳。 “嗯!”,芊蕊的话,拉回了沉浸在自己思想里的阿木。 “你为什么,不吃?” 垂下眼睛看着眼前食物的阿木吞吐着,“我是,怕你……怕你,在这里下毒。嗯……”,话一出口,就已察觉不合适,但又找不到好的借口,也只得继续,“是,怕你下毒。” “下毒?”,芊蕊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 “是。”阿木点点头,“你――应该,不会――这――样――的。”,阿木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不是特别强调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噢?我,下毒。”芊蕊,指着自己,瞪大眼睛走到阿木身边。“太会想了,你,这小孩子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轻轻的,芊蕊用手一推阿木的头,没有被冤枉的怒气,只是好友间的打闹,是长辈对晚辈淘气无奈地疼惜。 突然,一推,两人都沉默了。芊蕊是认识到自己举止失当;对于阿木,当然是太出乎预料――还没有人对自己这样,包括小梅。 第四十二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道歉么?芊蕊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好道歉的理由。 “你,吃的什么?”,阿木先打破了让人不只所措的氛围。 “馒头,豆豉。”,芊蕊很奇怪的回答阿木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我不喜欢这个。给我馒头。”说着阿木,就把芊蕊特意为自己买的东西推到一边,孩子撒娇地口气。 “这个没有多少营养的。”芊蕊坚持自己的观点。 “吸烟,有害健康;喝酒,有害健康。它们依旧很畅销,”阿木认为芊蕊的担心,存属没必要。 “可,那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很多事情都是不好的,但它们仍旧继续着。守着那些,所谓的什么好与坏的,适合与不适合的界线,有意义吗,” 对阿木的这一番话,芊蕊是接不上来,所以迟疑片刻的她,妥协了。“那就一起吃吧。” 芊蕊是坐到了床边。两人的中间,就是豆豉和馒头。 吃着馒头的阿木,脖子向前倾。脖子上的挂坠,自然的前后左右摇晃着――芊蕊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了。 一时间忘记了阿木的jǐng告,芊蕊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挂坠? “你干什么!”一阵怒吼的声音。 突然的惊吓,芊蕊惊慌地站起身,后退几步,瞪大眼睛,望着阿木。怎么了? 急速将挂坠放进衣服里,自觉失态的阿木,并没有说出什么道歉的话。但他闪烁着避开芊蕊正视自己的眼睛,算是在无言地道歉了。 “我,讨厌别人这样的。不是告诉过你的么,” “我――我。只是想看看。” “已经说了,我讨厌别人这样的。”阿木狠咬了一口馒头,“单纯的看看,也不行!”话坚决,说着就放下了手中的馒头。哪有心思再吃什么,包括馒头――越吃越是伤感。 “早说了,你不应该吃这个的。还是吃它吧,”,芊蕊想要岔开话题,赶走这不愉快的空气。 阿木并没有理会芊蕊的话,而是拿起了自己的书。又是书,芊蕊想说什么,也得停口了。 “喜欢看书,爱学习。为什么,你还要做街头混混呢?” “街头混混”的称呼一出,阿木听了心中不禁是一阵厌恶。忍着,快速翻过一页书纸,是要把这怒气消化开。 “你的学习成绩,应该很好吧!?应该好好上学的。”得不到回答,芊蕊兀自说着。 又是一页书纸,仍旧无语。对芊蕊这些说给小学生的大道理搬到自己面前,他感到无奈的可笑。 说到读书,芊蕊忽然又想到阿木的家人。“你的家人呢?为什么不让你的家人来陪你?生病的时候,家人应该是最先被想起的。” “砰”合书的声音。“你真的很烦诶。在医院里,一定要有家人陪吗?你们护士是做什么的;医生,又是做什么的。’这里,就是你的家',说的真好。不知道那是贴出来给病人看的,还是要医生护士实实际际做的。啊?” 话完了,阿木激动的语气还在冲撞空气发出圈圈微波。 “什么是家?”,与其说阿木是在问芊蕊,还不如说是在问自己。“不知道!哼哼。”他自言自语的冷笑着。 惊讶的芊蕊,还没有确定阿木眼中闪烁的是否是泪的时。被子就被猛得一拉,又遮盖住了阿木的脸以及他的整个身体。脖子上的挂坠,随着他动作,先是向前一冲,接着也就藏在了被子下。 嗫嚅着yù言又止,芊蕊不知要说什么?和阿木在一起的时间里,这种情况几乎是时时的出现,都习以为常了。 讨厌的静,又笼罩了整个病房。 今夜,深幽的空中依旧是说不尽、不知来自何方的星星。虽不确定,但“什么是家”已经让芊蕊肯定阿木眼睛中闪烁的是泪――没有成形的眼泪。 站在窗边,看着天空。这对芊蕊而言,是过去的十七年中每一天必须做的事情,无论是晴天,是yīn天,是雨天还是雪天。虽是同一片天,但看者,现在和以往的心里所想的已不再统一了。整整的十七年,心中、脑中都是乞求着早点找到妈妈和弟弟。希望,在哪一天可以见到他们。 可如今,天外飞来的李浩、阿木占满了芊蕊的心,令她思绪风起云涌。脑海中不断的浮现阿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最痛心的是,他眼中的泪,和那句让自己产生共想的“什么是家?”的话。虽然,在别人看来,阿木一直是高傲,是令人讨厌和厌烦。但芊蕊却不认可,她能感知到他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是一个有着不一般人生经历的人。 仰头望天空,她希望今夜有流星划过,她要许愿祝福阿木。 倚在窗边,天空繁星点点,惟独不见流星。芊蕊全然忘记了自己答应李浩的事情――早点回家。就算记起早点回家又能怎样?那个家坐落在哪里,她是不知道的。 因为牵挂着芊蕊,李浩婉言谢绝了吴雨的千留万留,开车往医院赶去。 真是无巧不成书。首当其冲,他推开了311病房的房门,见到的是阿木,两双眼睛相遇,没有一丝交流,匆匆过客。芊蕊不在,此时她正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来回的交错,李浩并没有在医院里见到芊蕊。医院里没有,想当然的李浩回了家――他忘记了,芊蕊还不知道“家”在座落在何方的。 在吴雨母亲话中和往rì温馨回忆里徘徊不出的李浩,含笑一路回家。 漆黑一片,灯没亮。房间空空地,芊蕊不在。 等吧!沉浸于思想中的李浩全然没有感到时间地流逝。这一次,带着嘴角挂着的笑意,他在等待芊蕊中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尽管空中仍飘有车声、人声、脚步声、风声。但这些微不足道的支流声音是无法抗拒这巨大的黑sè幕布,夜的基调是静谧的。 坐在窗户边等着流星出现的芊蕊,不觉间也被这黑sè抹上了眼睛。不知道过多少时候,身后的被子动了,先是一缕灯光溜进了被子下,最后是整个被子下都明亮的了。 床头柜子上的馒头还在,白、很白、很很白,像是冬天里的雪,但它更像是一张惨白的脸。是一张惨白的脸,这已经是第三次看见了。 阿木,哭了。泪,像是活火山爆发时的岩浆,沉默了千年,不遗余力猛烈的喷出,迅速的扩向四方。房间里是静无声的。声音不是被消除了。而是这样的环境里,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回忆,不允许任何声音的生成。突发的火山,突发的岩浆,总是让人措手不及。阿木的流泪,没有这等的效果。原因并不是眼泪逊sè而是这里除了已经熟睡的芊蕊,再没有可措手不及的人了。 阿木是绝不会,让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以外的唯一的一个人,措不及防的。 又是一束阳光,又是一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直扑进来,如刀状把芊蕊的脸,黑灰白渐次地分开。 刀状的光刺激了神经,芊蕊从睡梦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在这里说是“睡梦”,很不确切的。至少,现在说,在这里说是不适合的。昨夜芊蕊没有梦,她睡得很好。 没完全睁开眼睛,芊蕊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像是哪里有什么异常,但又说不出。她的感觉很准,是出现了以往不曾有的事情,那就是“梦”。自己没有做梦!从芊蕊记事起,不论是白天、是夜里,她都会做梦。梦的内容也是大同小异。十几年都是一样的,陡然间变了,当然得有异样的感觉。 “哼!哼!”,故意发出清嗓子声音,在芊蕊背后响起。 第四十三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与芊蕊回头的动作同步。阿木即刻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形式地落在了手中的书页上。 “可以问一下么,”昨夜发生的事,芊蕊并没忘记,指这阿木手中的书本,小心试探地说:“到底是什么书,啊?” 曾经何时,芊蕊这样问过,可他没有答案给她。 阿木躲避眼光似的,看了看只有自己才看的明白的书封面。看了,又怎样。阿木并没说什么。 “你喜欢读书。为什么要做街头混混呢?太可惜了。”,芊蕊在惋惜,阿木误入歧途。 又是“街头混混”,阿木讨厌的称呼,他不厌烦地斜眼盯着芊蕊,“除了说'街头混混'之外,你还能说些其他的么,” “是我说的吗?”芊蕊显得委屈,“你确实是这样做的。事实,是掩盖不了的。” “掩盖不了的?事实?”阿木把书放到一边,很是气愤芊蕊说重的词。“我是刑事犯,是杀人还是放火了?或者是逃犯什么的。” “我不知道。”芊蕊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但是很有可能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这样的发展下去。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样子。或许,你以后比他们还厉害。”,她略带肯定的点点头。 阿木对芊蕊的说教真是无可奈何。 “哼!你是不是认为或是希望,街头混混的结局就该是那样?”顿了顿,“你口口声声的说,'街头混混',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街头混混'么,嗯?” 什么是“混混”?芊蕊到是没有想过。每个人都可以轻易潇洒地说出耳熟能详的词句,可当在这之前加个为什么,许多人都该会顷刻间哑然。 “哼!”看着无言以答,轻蹙眉的芊蕊,阿木鼻腔中发出一声。“我很讨厌这个词。下次,别让我在听到了。听到没有。”他jǐng告地盯了她一眼。 “听到又怎样!既然很讨厌,那又为什么去做呢。” “我做什么了?”――“啪!”书猛地合上了。 “做,做,你讨厌的啊。” “我,……”,抡起书,气愤地阿木想要砸向芊蕊。 书本停在了空中。接下来,书本没有做出几何上的抛物线,而是实验了一下物理上的万有引力,垂直的落下来,重重地砸在了被子上。 像国歌响国旗升般,阿木的脸sè在书脱手时陡然地变了。 “啊,怎么样了?”见阿木这般表情,芊蕊发慌了。 克制着,阿木不想自己的脸上显现出痛苦的表情。但紧咬着唇,聚集起的眉毛,又是很何等明白地告诉了芊蕊他现在的痛楚。 “哪里不舒服?”芊蕊忙走上前,“怎么不说话?”,见阿木嘴唇上出现了牙齿咬出的血迹,更是让人担心了。 胳膊出力,阿木吃力地要支撑着身体往前挪。他,是要躺下去。但体力实在是不支,他伸直的手臂在发颤。 就在他彻底滑下之前,半步上前的芊蕊,拖住了他的腰部。芊蕊右手绕过阿木后肩,放在他另一边的胳膊上。被阿木体温染热的挂坠,也随势撞到了芊蕊手上。在力的作用原理下,下幅度的摆动着,贴在了芊蕊的手臂上。 此刻芊蕊并没有心思去注意它。 她小心用力地帮扶着阿木躺下去,他的头自然的被芊蕊揽在了怀中。 第一次,自己那么近的贴进女人。阿木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她的心跳和呼吸声。他的脸无法扼制的红了。温馨溢满阿木的胸怀。有谁,这样的抱过自己?有多少人,会因为自己而心跳不整?又有谁,会不计较自己的冷言冷语依然对自己关心有加? 在外力的协助下,阿木躺了下去。 得去找医生。芊蕊一步走门前。门开了,是拉推一起作用的结果。里面的芊蕊,是快速地拉;而外面李浩,是急忙地推。 “你,……”,很是意外的李浩,正要问她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芊蕊并没有给他这样抢先说话的机会。一见是他,她焦急、恐慌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激动的笑sè。“救命啊!”,没有给李浩大脑一秒种的反应时间,芊蕊就拉甩着他到了阿木的病床前――他这才发现,原来芊蕊是那么大力的人。“救他!救他!” 稍稍犹疑片刻,李浩立刻进入状态,“怎么了?你那里不舒服。胸口?嗯,”,手过去,李浩要拿开阿木紧紧贴在胸口处的手,准备解开衣服上的扣子,看看是不是刀口出了问题。阿木很不配合。极力地不配合。 阿木不配合,这对李浩而言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走开。”,积聚起身体上所有的力气说出话的阿木,恶狠狠地瞪着李浩。 李浩同步收回了手。李浩收回了手,并不是阿木的话起到了作用,而是他明白了问题的出处。 “我会走开的。”李浩说平静地说,只是眼睛里多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情感。这种情况会出现于阿木身上,真是令人难以相信――吃多了。想到这,他不由地感到好笑的笑了。 “怎么样了?!”见李浩收回手,芊蕊迫不及待地问。 “没什么的!”李浩说得很平淡,“不用担心。”说话间,他就伸出手掌,在阿木的软肋上有规律地揉着。 “你,是不是这几天就吃了一顿饭!?”李浩忍着笑问。 “走开!不用揉了。”阿木明白李浩话中的意思,“我现在很好。” 制止的话,并没有让李浩停下手。 “好了!”阿木愤怒一把推开李浩的手。“说了,可以了!”一时激动,他居然坐起身来,“没听见么?” 手心对手心互相拍了拍,李浩站直了身体。 “没事,就好!”芊蕊放心地舒了口气。 见阿木此时的状态也就确信他没什么大的问题,李浩拉起身边的芊蕊要她和自己一道出去。 “你,出去就可以了。她,留下。”阿木突然地一句话。 急往外走去的李浩别过头,自然地说了一句,“你还是,好好的……。”――“砰!” “啊!” “啊!……”芊蕊担心地看着光顾回头说话,不小心额头碰到墙壁上的李浩。“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有人忧就有人喜。 第四十四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这一碰倒是中了阿木的意。他脸上浮出了,幸灾乐祸的冷笑。“活该!”漫不经心地说完,冷酷傲慢又显得无情的眼睛又移到了书本上。 芊蕊嗔怪地看了阿木一眼,关切地说:“都紫了!”说话间,手就在李浩额头上的受伤处轻轻地揉着。 阿木的话也李浩同样听得真切清楚。不仅是这一次,曾经的每一次,他都是清楚的听到的。 血气方刚年龄段,李浩不是不想爆发。可他更清楚,自己是个医生。同一个病人,大发一通雷霆,结果是什么。他更清楚,阿木是怎样的一个脾气。 时间,麻木了一切。频繁的出现,会让一切变的平淡无奇。话,阿木说多了,李浩听的也多了,都归与了常态。 李浩摇摇头,想要摆脱眼前的金星和耳边的“嗡嗡”声。“真该去贴一张告示,”,他玩笑的看着芊蕊。 “告知所有准备自杀的人。千万不能选择这样的死亡方法,真的是太痛苦了。”李浩含笑地解释道。 楞楞地,芊蕊望着眼前的人。 “不好笑吗?”,对于芊蕊此刻给于自己的眼神,李浩有些疑惑。 “你,没事吧?不是撞傻了吧?”芊蕊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恐惧。 “哪有啊!看。这是一圈,这是两圈,这是三圈……”为消除芊蕊的疑虑,李浩就地转了几个圈,边转圈边数着,“我不是很好么!” 李浩想要延长这幸福的感觉――温馨的家庭感。 “头中一刀,也不会死的。这只不过是碰了一下。大什么惊,小什么怪!”望着炫耀似地李浩,阿木是冷冷的一条批语。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话中含有羡慕但更多的是一种嫉妒,另一种感情上的嫉妒。 阿木不愿意这样想,他自欺欺人的认为,这只是因为自己看不惯罢了。 李浩停住了脚,侧过头,看了看形式上看着书的阿木。“我们,走!”拉起芊蕊,就出了病房。 病房里的人,狠狠地翻了一页书。“嚓!”――书页破了。 脚一踏出房门,李浩就迫不及待的询问芊蕊昨晚去了哪里。 “你在病房里的椅子上,睡了一夜?!”李浩惊讶于芊蕊轻描淡写般说出的答案。“在,311病房里?”他怀疑地指着病房上的门牌号。 “嗯。”芊蕊认为李浩不该有这般夸张的表情,“怎么了?” “没什么。能有什么啊!”李浩无话可说地说。“晚上睡得还好吧!” 睡得好么?当然。芊蕊肯定地点点头。 “那就好”,李浩自言自语似地说。对于在沙发上醒来,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车速赶到医院,又是在何种焦急的心情下找遍护士站、护士值班室和医院其它的地方直到最后推开阿木病房的门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一夜未归,在阿木的病房里,过了一夜。李浩心头,本就感到很不是滋味。现在?同自己一起吃完早饭的芊蕊,又替阿木买了一份早饭。回来的路上,他的心与芊蕊手中提着的早餐一起摇晃着――酸酸的。 这一次,走进病房的芊蕊有些尴尬。病房里多了一位,爷爷。在第一天工作时,在过道里遇见的那一位。 “你就是李护士吧?”爷爷慈祥却不乏威严的脸上,那双含笑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芊蕊。 “是。爷爷您好。”芊蕊忙礼貌的回答。“这么早!早饭吃了么?” “吃了!晨练,起床就早。”爷爷高兴的前后甩了甩双臂,想是要证实,自己的身体很健康似的。“是给小木买的早饭吧!噢。那我这一份,就要带走喽!”爷爷看了看一边自己买来的早饭。 “不用的,不用的。吃您带来的那一份!”芊蕊忙说。 “嗳!吃你的。我这一份啊,他都吃了十几年了,还是吃你那一份!”扭过头,爷爷疼爱的看了看阿木,“李护士,你今年多大啦!” “嗯?”这个突然降临的问题,令芊蕊茫然不解。 “爷爷!”阿木插话了,“……” “哦,哦……。”爷爷孩子般地拍拍头。“有点唐突,太快了。”爷爷看了看阿木和芊蕊,提起了自己带来的早饭,“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走到芊蕊面前,爷爷停下了脚。“小木,一直不让我来看护他。我还担心着呢。不过现在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小木说,你很照顾他的,那就多麻烦你了啊。” “照顾他,是我的责任!应该的。应该的。” “是啊,”爷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小浩,推荐的果然没有错。” “爷爷,路上小心!”阿木见爷爷要踏出病房门,忙说。 才走出去,爷爷又探进了脑袋,“小李啊,以后和小木常回家玩啊。” 爷爷的话,说得阿木和芊蕊面面相觑。爷爷话中的意思,谁都是心知肚明的。这倒好老人家一走,病房里的空气都尴尬了起来。 有话说么?说些什么?无人声言只片。 很快,阿木就躲避进了神奇的书本中。芊蕊也推着治疗车出了去。 过道里,微风的脚步声,轻盈虚无。 阿木,阿木……,奇怪的感觉。难道自己真得是……,不肯能的,怎么可能?那自己为什么…… “啊!” “啊!” “嘘!嘘!” “你干什么!?”芊蕊后怕地拍拍胸口,定定神。 正走着的芊蕊,被躲在一边的李浩恶作剧的一声大吼,吓了一跳。 “给你一个惊喜!” “这也叫惊喜!?” “这样的惊喜,是披着羊皮的狼。特殊点!”李浩自圆其说道,“怎么了?一点jīng神都没有。” “没什么,”芊蕊笑了笑。“哦!额头怎么样了?” 两人这样前后左右错落地走着。 “没什么了。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痛。”,李浩轻揉摩这额头的受伤处。 “真是很奇怪。撞墙!”芊蕊取笑似地说:“哪里不好撞,你偏撞墙。” “冤枉!不是我想撞。是,我速度太快。”,李浩像是闯了祸的孩子在为自己辩解。 “太快?你以为你是刘翔!。” “他是刘翔,我不是――我是刘飞。他翔,我飞。飞啊!飞!”,话还说着,李浩就张开双臂,做起鸟飞翔的姿势。 “嘿嘿。真像一只鸟唉!”,芊蕊笑着观赏地说。 “是的。一只大鸟。还是一只,不会停的大鸟。飞啊!”李浩转起了圈子。 “李浩哥……,你这是……”吴雨突然地从右边的过道走来,奇怪地看着做着幼稚姿势的李浩。 “哦!”,一见是吴雨,李浩忙放下双臂,尴尬地笑了笑。 “额头怎么了?你,怎么也在这里。”正关心着李浩额头怎么了的吴雨,发现芊蕊正站在一边。 第四十五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芊蕊礼貌地笑了。昨rì吴雨对她说的话,已被她强迫地放进了记忆的淡忘区。“我和他在过道上,碰巧遇到一起。” “碰巧?真会碰巧。这词,你申请了专利啦!”吴雨是气不打一处来。昨天的事情已让她对芊蕊厌恶透顶。“是你做得?” “我,我做什么?”芊蕊不明白吴雨所说的“做”所指什么。 “她能做什么。难道用凳子砸我!”会意的李浩觉得吴雨的想法太过荒诞,“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撞的!怎么这样不小心啊。”吴雨紧站在李浩面前,小心地看着额头的受伤处。“还疼么?” “早已没有感觉了,”李浩望了望芊蕊,后退一步。吴雨的手也就识相的渐缓垂了下来。 “噢!”,轻声的。吴雨勉强的笑,“怎么,这么不小心!” “是不小心了点。你现在很空?病案写好了。”李浩忙岔开话题。 “是,写得差不多了。是很空。”,吴雨低下眼看了手上的表。“我还有一份病案,不知道怎么写,正想找你商量商量呢。”说着吴雨就瞥了一眼芊蕊。 “我先走了。你们聊吧!”芊蕊不至于不领会吴雨这样的眼神含义。 李浩叮嘱了芊蕊一句,小心点。又目送了她一程。这才转过眼睛来,问吴雨有什么问题。 “等一下,去你办公室再说!”一直随着李浩的视线轨迹运动着自己视线的吴雨,显然的是没有什么好的心情了。 李浩耸耸肩,表示赞同。 “李浩哥!你没有什么事跟我说么?”,想起他办公室抽屉里的东西,吴雨期盼地望着面前自己的李浩哥。她一直期盼,听到李浩说出自己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到的话。 “什么事!?没什么事情!”李浩皱起眉、搔搔头,想不起自己有什么要说的话。“噢,”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还真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哦……”――“啊!”,正独自失望,忽然峰回路转听吴李浩这么一说,吴雨立刻jīng神一振。 “小雨,能不能想办法把芊蕊调一个病房?怎么……”李浩还没说完。吴雨就捂住胸口急促地喘起了气,弯下腰顺着光滑的墙壁滑落了下来。 “小雨,小雨,你这是怎么了。” 一汪浅浅的泪,吴雨抬起眼不相信却又无法不失望地看着李浩。李浩哥……。 “怎么样?小雨,哪里,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李浩十分担心显得痛苦又颓废的吴雨。 “心痛,”眼泪在眼眶中发出酸楚的光。“痉挛般的疼痛。” “心痛!?怎么会突然的心痛,你以前没有这个毛病的。很痛么?”,李浩对吴雨的“心痛”大惑不解。 李浩焦急的神情,让芊蕊得到稍稍的安慰,“我没事的。” “不痛了?” “好了。”,吴雨擦去脸上的泪痕,露出笑容,“跟,你开玩笑呢,我哪里有什么‘心痛’。” “开玩笑。噢,”李浩舒了口气,“还像个孩子似的,开这种玩笑。” “怎么,只有孩子才能开玩笑啦。玩笑无年限么!”,吴雨俏皮说。 “是,玩笑无年限!但下次不要演的太逼真,吓死人的。” “你很担心么?吓到你了?真得吓到你啦!” “当然了。也不想想,你是我的什么人!” “我是你什么人。那我到底是你什么人啊?是你什么人?”吴雨穷追李浩,她岂能放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说呢。你当然是,我的好朋友加学妹再加同事――我的三明治'加'心啊!”李浩不无幽默地说。 “啊!我原来是你吃的东西!”吴雨并不满意李浩这样的回答。李浩的话中并没有她想要的那一层关系。 “吃的多好啊,你看,……。” “我不要做吃的,……” 关于作为食物,好与不好问题的争辩,发展到最后就是李浩和吴雨你一言我一行的说笑打闹。 “这是医院!” 过道中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听到由远而近、由急到缓“咚咚”的脚步声。所以这一句,对他们而言是“突然”的。突然的出现在他们的耳边。 拿着文件的院长,正严肃的站在他们面前。“这是医院!”院长上前两步,“你们,也找个适合的地方。在这里,大吵小闹的。” “嗯,哦!,”,李浩知错歉疚地点了点头。 一边的吴雨,侧目看看李浩,又略抬眼看看院长,独自抿嘴笑着。 “说她,不懂什么,也就算了。”院长走近李浩,“难道,你也不懂么?”,又嗔怪地看了看半低下头的吴雨,“这是医院!”,强调完,“咚咚”人就走开了。 看院长走远,吴雨侧过脸,“我可不要做吃的!吃的有什么好,吃完就没有了――就是那么有限的生存期。” “好,好。你不是吃的,不是三明治‘加’心!” “那我到底是你什么?”吴雨步步逼李浩,她是要明确的答案。 “你应该,是我的朋友加学妹加同事再加,……” “加什么?”吴雨急切地问。 “再加,家人――四明治'加'心。”,李浩笑了――笑里含着悲。连指的亲情,自己梦寐以求要听到的称呼,就在回头所见的一片血sè中,完全的归于零了。 “家人?”什么是家人,妻子!吴雨完全撇开李浩所想,独自赋予它新的意义。想到这吴雨的脸上不由微微泛红。但她依旧装得很平静,她要他亲口说出,“三明治‘加’心,还是吃的。四明治‘加’心,成了什么了啊。” “最新的高科技产品啊――还没发明呢,”李浩玩笑地说。 “高科技!?”吴雨低声笑道,“我,我现在要去,忙,了。”,她不想李浩见到自己绯红的脸,看穿她现在的心思。所以半低着头转过了身 ,她先走后小跑地离开了。 这样的担心,对李浩而言到是画蛇添足之用。这一次和以前的每一次都是一样的,李浩从没有看穿过她的心思,也没有去揣摩过她每一次说出口的话。 她的心思他不明白,他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事情,她也无从所知。 流动的特xìng,已经淡化了房间里尴尬的空气。但人为营造的氛围还是让芊蕊难以摆脱局促窘迫的感觉。 “午饭,你要吃点什么?”芊蕊先开了口。 “随便!” “噢!”阿木的语调话温和了许多,但芊蕊感到却是不自在,“随便的范围太广了。说个具体的范围,好――吧!?” “说了――随便,”没抬起眼睛,阿木翻着那本只有自己才能看懂――芊蕊一直好奇的书,“不随便,就不吃。” “那,好了。随便,就随便吧!”芊蕊妥协了。 因对李浩一句“家人”话的误解,吴雨是喜不自禁,心痛之感全然不复存在了。医院的餐厅里,她正开心的和同事么聊着――很久,都没有见她这样了。 “噫!李医生在那边。” 顺着不知道谁说出的话,吴雨抬起了头,伸直了脖子。 第四十五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芊蕊礼貌地笑了。昨rì吴雨对她说的话,已被她强迫地放进了记忆的淡忘区。“我和他在过道上,碰巧遇到一起。” “碰巧?真会碰巧。这词,你申请了专利啦!”吴雨是气不打一处来。昨天的事情已让她对芊蕊厌恶透顶。“是你做得?” “我,我做什么?”芊蕊不明白吴雨所说的“做”所指什么。 “她能做什么。难道用凳子砸我!”会意的李浩觉得吴雨的想法太过荒诞,“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撞的!怎么这样不小心啊。”吴雨紧站在李浩面前,小心地看着额头的受伤处。“还疼么?” “早已没有感觉了,”李浩望了望芊蕊,后退一步。吴雨的手也就识相的渐缓垂了下来。 “噢!”,轻声的。吴雨勉强的笑,“怎么,这么不小心!” “是不小心了点。你现在很空?病案写好了。”李浩忙岔开话题。 “是,写得差不多了。是很空。”,吴雨低下眼看了手上的表。“我还有一份病案,不知道怎么写,正想找你商量商量呢。”说着吴雨就瞥了一眼芊蕊。 “我先走了。你们聊吧!”芊蕊不至于不领会吴雨这样的眼神含义。 李浩叮嘱了芊蕊一句,小心点。又目送了她一程。这才转过眼睛来,问吴雨有什么问题。 “等一下,去你办公室再说!”一直随着李浩的视线轨迹运动着自己视线的吴雨,显然的是没有什么好的心情了。 李浩耸耸肩,表示赞同。 “李浩哥!你没有什么事跟我说么?”,想起他办公室抽屉里的东西,吴雨期盼地望着面前自己的李浩哥。她一直期盼,听到李浩说出自己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到的话。 “什么事!?没什么事情!”李浩皱起眉、搔搔头,想不起自己有什么要说的话。“噢,”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还真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哦……”――“啊!”,正独自失望,忽然峰回路转听吴李浩这么一说,吴雨立刻jīng神一振。 “小雨,能不能想办法把芊蕊调一个病房?怎么……”李浩还没说完。吴雨就捂住胸口急促地喘起了气,弯下腰顺着光滑的墙壁滑落了下来。 “小雨,小雨,你这是怎么了。” 一汪浅浅的泪,吴雨抬起眼不相信却又无法不失望地看着李浩。李浩哥……。 “怎么样?小雨,哪里,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李浩十分担心显得痛苦又颓废的吴雨。 “心痛,”眼泪在眼眶中发出酸楚的光。“痉挛般的疼痛。” “心痛!?怎么会突然的心痛,你以前没有这个毛病的。很痛么?”,李浩对吴雨的“心痛”大惑不解。 李浩焦急的神情,让芊蕊得到稍稍的安慰,“我没事的。” “不痛了?” “好了。”,吴雨擦去脸上的泪痕,露出笑容,“跟,你开玩笑呢,我哪里有什么‘心痛’。” “开玩笑。噢,”李浩舒了口气,“还像个孩子似的,开这种玩笑。” “怎么,只有孩子才能开玩笑啦。玩笑无年限么!”,吴雨俏皮说。 “是,玩笑无年限!但下次不要演的太逼真,吓死人的。” “你很担心么?吓到你了?真得吓到你啦!” “当然了。也不想想,你是我的什么人!” “我是你什么人。那我到底是你什么人啊?是你什么人?”吴雨穷追李浩,她岂能放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说呢。你当然是,我的好朋友加学妹再加同事――我的三明治'加'心啊!”李浩不无幽默地说。 “啊!我原来是你吃的东西!”吴雨并不满意李浩这样的回答。李浩的话中并没有她想要的那一层关系。 “吃的多好啊,你看,……。” “我不要做吃的,……” 关于作为食物,好与不好问题的争辩,发展到最后就是李浩和吴雨你一言我一行的说笑打闹。 “这是医院!” 过道中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听到由远而近、由急到缓“咚咚”的脚步声。所以这一句,对他们而言是“突然”的。突然的出现在他们的耳边。 拿着文件的院长,正严肃的站在他们面前。“这是医院!”院长上前两步,“你们,也找个适合的地方。在这里,大吵小闹的。” “嗯,哦!,”,李浩知错歉疚地点了点头。 一边的吴雨,侧目看看李浩,又略抬眼看看院长,独自抿嘴笑着。 “说她,不懂什么,也就算了。”院长走近李浩,“难道,你也不懂么?”,又嗔怪地看了看半低下头的吴雨,“这是医院!”,强调完,“咚咚”人就走开了。 看院长走远,吴雨侧过脸,“我可不要做吃的!吃的有什么好,吃完就没有了――就是那么有限的生存期。” “好,好。你不是吃的,不是三明治‘加’心!” “那我到底是你什么?”吴雨步步逼李浩,她是要明确的答案。 “你应该,是我的朋友加学妹加同事再加,……” “加什么?”吴雨急切地问。 “再加,家人――四明治'加'心。”,李浩笑了――笑里含着悲。连指的亲情,自己梦寐以求要听到的称呼,就在回头所见的一片血sè中,完全的归于零了。 “家人?”什么是家人,妻子!吴雨完全撇开李浩所想,独自赋予它新的意义。想到这吴雨的脸上不由微微泛红。但她依旧装得很平静,她要他亲口说出,“三明治‘加’心,还是吃的。四明治‘加’心,成了什么了啊。” “最新的高科技产品啊――还没发明呢,”李浩玩笑地说。 “高科技!?”吴雨低声笑道,“我,我现在要去,忙,了。”,她不想李浩见到自己绯红的脸,看穿她现在的心思。所以半低着头转过了身 ,她先走后小跑地离开了。 这样的担心,对李浩而言到是画蛇添足之用。这一次和以前的每一次都是一样的,李浩从没有看穿过她的心思,也没有去揣摩过她每一次说出口的话。 她的心思他不明白,他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事情,她也无从所知。 流动的特xìng,已经淡化了房间里尴尬的空气。但人为营造的氛围还是让芊蕊难以摆脱局促窘迫的感觉。 “午饭,你要吃点什么?”芊蕊先开了口。 “随便!” “噢!”阿木的语调话温和了许多,但芊蕊感到却是不自在,“随便的范围太广了。说个具体的范围,好――吧!?” “说了――随便,”没抬起眼睛,阿木翻着那本只有自己才能看懂――芊蕊一直好奇的书,“不随便,就不吃。” “那,好了。随便,就随便吧!”芊蕊妥协了。 因对李浩一句“家人”话的误解,吴雨是喜不自禁,心痛之感全然不复存在了。医院的餐厅里,她正开心的和同事么聊着――很久,都没有见她这样了。 “噫!李医生在那边。” 顺着不知道谁说出的话,吴雨抬起了头,伸直了脖子。 第四十六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李浩是在那里,可吴雨脸上的笑sè立刻地僵硬了――芊蕊也同样的坐在那里。僵在她脸上的笑sè,很快又恢复了。只是恢复后的笑容是有其形式而无其实质的。整个医院的工作人员,几乎无人不知吴雨那一见就明了的心思。李浩与芊蕊一起上下斑,就已是议论满天飞了。 虽是气愤,但虚荣心下的吴雨并不想要别人看出她有任何一点的不快。 王护士忧心匆忙的从病房里走出来。现在已经是下班以后的时间。 “韩芊蕊!” 停车场的李浩和芊蕊为这突然的一声,回过了头,王护士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 “李医生,你也在?”王护士客气地问候李浩。 “是。有,什么事情么?”李浩很是奇怪王护士突然地出现。 “是有事。和韩护士有关的。” “她!?” “我怎么了?”芊蕊与李浩疑惑的看了看对方。 “噢!和你换班的护士又被病人气走了。”说着王护士,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也不知道是第几个了。昨天才刚走一个。可都是特级护理人员啊!?” “他以为自己在考核护士么?”芊蕊替那些护士感到惋惜,同时也对阿木过激的做法不满。 “他就是在考核护士。现在拿到他发的考核证的人,就你一个人。”王护士,又继续说:“所以,……”王护士有意的拖长音,没有说出下文。但意思在不完全的话中,已经很明了了。 芊蕊豪不停顿地告诉王护士,说自己继续上班。 “真的!”芊蕊这干脆的回答让王护士很意外,当然更多的是高兴。“那就辛苦你了。明天,这个问题,我一定要院里给个彻底的解决办法。” 说完感谢话,王护士由匆匆地离开了。 对于芊蕊的决定,李浩并没发表任何意见。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就他医生的身份而言,他是赞同她做法的。“我先回家,到了时间。我过来接你。”李浩看了看手表。 “你明天还要上班,我自己回去,”转过身,芊蕊又突然地回过头,“告诉我,家――你家的确切地址,” “嗯!打车回去么?多不划算,”李浩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现在油费很贵的!到时候,我来接你的。自己小心点,就这么说了。” 还等到芊蕊说什么,李浩就逃也似的上车――离开了。 芊蕊的再次回来,是阿木预料到的――气走其它护士,为的就是这个。 “现在感觉怎么样?”说着,芊蕊就把椅子移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我的感觉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么?”依旧是冷冷冰冰的话――为了维持自己惯有的外在形象违心说出的。 “哼,你真的很奇怪!”一向不在意阿木说出口话的芊蕊,现在也有些气愤。“别人,不欠你的。你要明白,没有谁对不起你。只有自己欠别人的,知道么?像个什么样子,整天在街头,四处游晃。你想过,你的家人么?想过,你爷爷没有,他……。” “闭嘴!”紧紧地握住书,阿木在找一个支撑自己的点。“以为你自己是谁。教训我?” “不教训你,我教训谁啊?教训你又怎样。怎么,不对么?”被情绪控制着的芊蕊,一句也不让。“不对么?最起码的礼貌你都没有。你以为除了你之外,其它人就不是人了么?他们就没有自尊了么?”芊蕊越说越激动,“你尊重过谁了?你又以为你自己是谁么?凭什么对别人呵来斥去的。”气愤地喘粗气的芊蕊,盯着阿木,“在别人看来,你只是一个没有家教的人。” 阿木的诧异和犯了错的孩子般倔强强辩的神情,在一句“在别人看来,你只是一个没有家教的人。”话后,立刻黯然了。像一个寻找保护的弱小孩子,他的手摸索着紧紧地放在胸口,贴着身体的圆片挂坠。 “我真的是很奇怪,你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教育你的?”芊蕊完全沉浸在为那些受委屈的护士和医生同情的情感里,说出了在她看来是最不该说出的话,更没有注意到阿木脸部表情的变化。 “出去!”,结实的两个字,完全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头重重的跌落在了枕了十几年前的枕头上。 “我凭什么出去!”芊蕊也是越来越气。 “出去!”阿木由强迫的命令变为悲凄的请求,“出去!” 芊蕊气冲冲的大步走到阿木床前,“我,……哎!你怎么了!”紧皱的眉毛,紧咬的唇,抽搐的面部,此刻阿木的表情比早上的更为可怕。这样痛苦的表情,陡然的令芊蕊清醒了。“怎么样,”她慌了手脚。 “怎么了?” 芊蕊真的应该感谢李浩,他就是她的守护神。每一次在自己有麻烦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出乎意料的出现。现在,他又出现了――不放心她在医院里,半路上驾车转了回来。 “救命,快来啊!他……” 没等芊蕊说完,职业敏感xìng已经使李浩走到了阿木床前。阿木坚持一贯的不配合政策。如若,在平时李浩也不会强迫式的要求他怎么样。 可现在,不行,他的情况看起来很严重。并不理会阿木“走开”之类话的李浩,不得不用力地移开他放在胸前的手。 李浩完全在履行一个医生的职责。虽然这样的职责看起来有点强权,有些霸道。阿木愤怒的眼睛,恶意的语言,甚至是动用带着一丝血迹的牙齿,都无济于事。 即便是抛开医生的职责,李浩也会这样做。因为他很明白这不是在救阿木一个人。他不希望每次拍打自己肩膀的老人眼中,有哀伤,脸上再多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岁月年轮。 阿木如垂死的人般,不过这并不可怕,因为这里是医院。但当垂死的人拼着最后一口气护着某种东西时。那样的情况,那样的人,那样的表情,那样的jīng神,总会触动一些人:或是,出于人xìng的仁慈,同情;或是,人xìng胆小,害怕;或是,勾起自己脑海深处的沉淀,共鸣;或,是自己的亲朋好友受折磨,痛心。 芊蕊不知道自己是属于哪一类的。但她的脸颊上,不由自主地划过两行泪。 当然理论是理论,实际归实际。现实中处于此等的境况中,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没有人做出分析自己为什么会哭这等愚笨、做出这等无聊的事情来。 太多的感情,在现实生活中都是杂糅的,说不清原有。 说邪不压正,有点过头。只能说是倔强的xìng子被压了下去,阿木的手被李浩强行的移开――必然的结果。 “糟糕!看好他,”李浩皱起眉,边向芊蕊发命令,边匆忙的走了出去。 呆呆的芊蕊,木偶似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七节 - 半截铅笔 - 双姐 () 病床上的阿木,是睡着了?闭起眼睛的躺在那里。又像是因为刚才耗费完了力气,正在那里休息。芊蕊左右脚尖点地,轻轻地,前后地走近阿木,她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 左手颤颤微微地抬了起来,向着他的胸脯处。像是见到死去的人又复活般,芊蕊很是吃惊。他真的是没有力气了,阿木刚刚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没有在动。 他为什么会这样?他胸前到底有什么,让他连命都可以不顾?带着不解的疑问,芊蕊摇了摇阿木,但他已如捏橡皮泥,捏什么就是什么样,没有任何反映。 “哎!你,你,你是怎么了?”,芊蕊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让她发不出声音,腮膀也是出奇的痛。 过道上早已响起的急促地滑轮声,声音似千万枝隐形的箭,所有的护士都因此惊慌、所有的病人都因此而担心,独独shè不中芊蕊的听觉神经。 红sè的线,穿过中间特意留下的孔。垂在胸前的挂坠,像是淘气的孩子背着父母偷跑出来般滑过了芊蕊的手臂。很热,像是阿木刚才反抗时的力量全来自它,又像是阿木把自己全部的体温都给了它。谁知道? 薄薄的圆形片子,芊蕊翻看着,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注目的颜sè,没有特别的外形,上面也没有经典的词语。普普通通,甚至称不上是挂坠。 东西,会被人们珍惜或看中,不过两点原因。最直接也是最浅显的是,物体本身的吸引力;再就是,外界或是主人赋予它的意义。芊蕊并不知道,这样的挂坠对阿木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好奇。 好奇的芊蕊,对这只有发丝厚度的薄片颜sè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太熟悉,往往最容易忘记。尽管芊蕊在这熟悉的感觉下努力的想着,但脑中就是没有与之相应的记忆。 不等她想明白。李浩、吴雨等等,谁也不知道是多少医生多少护士涌进来,推走了阿木。 没有人能走出氧气的包围圈,因为走出它就预示着死亡。就算是飞出地球的人,首要考虑的也是带上充足的氧气。这样说不知道芊蕊是该感到庆幸还感到痛苦。现在她走走出了311病房,有充足的氧气供呼吸。 就在她走出的一刹那,迎接她的眼神,像是大杂烩的菜―― 一盆烂菜的大混合。 公众人物本身就举步维艰,更何况如芊蕊这一类的“公众人物”。没有地方可去,她只得一人在李浩的办公室里徘徊。 “他现在很好,没有什么事情了。”回到办公室的李浩似乎有先见之明,没等芊蕊发问,就抢先说了。 芊蕊感激地望着李浩那张疲惫的脸。本是要去探视――在窗外看一眼,可在李浩劝阻的话下,她也只好做罢了。 “回去吧!医院已经安排了人在看护他。” “放心,他很快就会好的。”、“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你不用自责”、“只要他安安静静的休息几天,就几天,就可以出院的,”、“以他现在的状况,过不了几天就可以下床了。”、“再过几天,我们开着车就可以在路边看见他游荡的身影了。”……。路上,李浩不断地说着令人感到宽慰的话。 话还在说。但处于人xìng本能的私心,李浩很想知道,芊蕊是出于自己的工作职责担心阿木,还是单纯纯粹的心里担心阿木。不过他很清楚这个问题是不能接受氧气的,它们只能是放在心里。 芊蕊的确在心里担心着阿木,同时也在自责。但耳朵是长着的,总是在接受声音。李浩安慰的些话也起了一点用,不由地心情稍稍有所放松。 转着方向盘的李浩还在安慰着芊蕊,他完全地向她隐瞒了那一幕。手术室门一开, “李医生。院长在办公室等你。” “哦。我这就去。”,拿下口罩,李浩早有所料的回答到。 院长办公室的门前,站了伏耳的护士和医生。在百叶窗缝隙中,可以看见一脸怒气的院长和半低着头的李浩对面坐着。门外的人,不知道房间里到底飞着怎样的语言,但大致的轮廓他们都是清晰的。 “你知道,李医生现在怎么样了?”那一刻站在李浩办公室前的芊蕊正问着自己所能看的医生、护士和保洁。问李医生怎么样,最终的目的是要知道阿木的状况如何。 姓李的医生,在这座医院里并不少。但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保洁等工作人员以及长期住院的人,都很清楚芊蕊口中的“李医生”究指何人。 知道李医生是谁又能怎样?芊蕊得到的所有回答,都是一闪而过的摇头。 “李医生,在院长办公室!病人脱离了危险!李医生刚出手术室就被叫到院长办公室去了!”这个回答,不禁让心口悬着的大石头落了下。 在医院的过道里,正要去院长办公室的吴雨迎面碰见了到疲惫不堪的李浩。 “李浩哥,怎么了。很累么?”吴雨走过去伸手要扶住他。 “噢,”李浩并没有回避吴雨的好意,但他实在是不想说话。 “这次,”吴雨顿了顿,“芊蕊,她……。” “院长,刚刚在办公室,就在说这个问题!”李浩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正合吴雨的意。在她看来,芊蕊这次一定会被赶出医院的――即便是她推荐她进医院的――她的失职真是太大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她是无心之过,再说阿木的脾气是谁都知道的。芊蕊没事的!”误以为吴雨是在担心芊蕊的李浩,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爸爸――院长,是这么说的么?”吴雨不相信的望着李浩,她希望她听到话不是这样的。只要芊蕊因处分而离开医院,她就会想办法让她离开李浩。 李浩含笑的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没事的。我得回去了,芊蕊还等着我呢。” 不啻于听到晴天霹雳般消息的吴雨,呆立在原地,迷离地望着李浩远去的背影。 车,在喧闹的夜市下行驶着。川流在陌生的人群中,行走于匆匆的车流间。 望着窗外闪过的人和车,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和空洞之感包围住了芊蕊。 “怎么不说话了,”李浩在无中生有的说。没什么可说也得说,现在最惧怕的是空气平静下来。 “311病房的病人,真的没什么么?”芊蕊转过忧心的眼睛问。 “呵呵!”李浩空泛地笑了。“怎么,不相信我?怀疑我的医术还是我的人品――说谎骗人。” 芊蕊苦笑似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很烦,感觉到要出什么事情了。我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真的,心里很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真的要出什么事情了吗?”,她茫然的担心,但又不知茫然什么担心什么。 “你想的太多了!没有什么好想的。不要多想。”李浩缓缓地停下了车。 “我不知道。”芊蕊失去控制般迷惑不解地说。 “碰碰”,谁敲车窗? “这里,是不准停车的!”――交jǐng。 “哦,对不起。我们这就走。”说着,李浩就起动了车。 “去画街!好么。我们,现在去画街。好么?”芊蕊央求着李浩。 “现在去画街!?”李浩犹豫了。“好吧!去画街,去画街。”方向盘转了,车走上另一条路。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