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无忧童年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叫王涛,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城,顾名思义,我的名字非常大众化,记得上初中时班级里就有三个叫王涛的,其中还有一位是女同学,每次老师叫这个名字回答问题的时候,都会导致我与另外两位小伙伴同时站起来,尴尬万千,我的父母都是工厂的工人,因为是工厂生产作业,所以避免不了倒班,他俩从事的岗位性质不同,又不在一个班组,所以在家时很少能坐在一起吃饭,往往是老爸下夜班回到家准备补眠,老妈又匆匆忙忙出门上班去了,以至于我很小的时候就体会到有妈没爸,有爸没妈的万般无奈。 我的童年生活过的还算圆满,虽然没有半路夭折,但也糟了不少罪,比如四岁那年,我就掉进了烧开水的大锅里,虽然记不清那时自己为何如此冒进,现在想起,还是会冷汗岑岑,想我福大命大,定会前程似锦,一马平川,但活了这么久依然没什么转机,这让我一度怀疑仙人们是怎样渡的劫,为啥神仙们渡完劫后都潇洒自在,超凡脱俗的,我这被开水烫了一屁股疤,依然是个芸芸众生中的凡人。 我上学还算早,六岁时上了学前班,一年制,也有大班小班,那时我们这个小城的学前班一般还不算正规化,给100块钱可以读半年,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哪怕睡到日晒三竿,睡眼惺忪的出现在教室里,老师也不会说什么,只是睨着你示意入座,读小班时,老师无非就是告诉你1+1不等于5之类的,大班的同学就可以跟着老师读唐诗了,记得读到: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时,有位包子脸,爆炸头型的小伙伴,怯生生地举起一只小黑手,站起来问老师,诗中的犬为母犬还是公犬,老师顿时怒从心中起,双眸瞬间放大,聚焦在包子脸上大声吼道:我管你公狗母狗,能看家的就是好狗,包子脸一阵委屈的坐下,教室里顿时传出爆炸般的笑声。 那时我家住在一片未开发的平房区,周围被几栋大楼所包围,仰望天空,有种深陷池塘的感觉,自己就像那条小鱼,等着从四处的高楼上扔下鱼钩,然后爬上去,升到云端,这样的城中村那时有很多,虽然共享着一处土地,但阶层分化确很明显,中产阶级家庭当然不屑于自己的孩子能走进这片低矮破旧的地方,所以在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工薪阶层和更低一等的打工族、小商贩、乞丐等。 学前班向南4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条小溪,夏季来临时,河水清澈透底,波光粼粼,沿着水边长出一团团苔藓,碧翠湿滑,岸边的垂柳肆意生长,柳条垂入溪水里随波逐流,我经常和孙凯到柳树下捉蝌蚪,孙凯是我邻居家的孩子,与我同岁,也是我学前班的同桌,父母是卖时令蔬菜的小摊贩。 溪水下游有一处池塘,里面河虾小鱼应有尽有,我和孙凯很喜欢光着身子钻进去,以缓解炎炎夏日的烧灼,池塘底部大多是河沙淤泥,很少有质地坚硬的岩石,所以我和孙凯很少到池塘中央去,听学前班的老师说过,以前班级里有个男孩,曾经被淤泥裹住,被嵌入水下,就再也没出来了,每次想起,都是一阵唏嘘,所以爸妈也很少让我到溪边去玩耍。 有时河边也会聚集其他地方来的小伙伴,女孩一般都会偕同三四位年龄相仿的玩伴前来玩耍,每次遇见她们,孙凯都会干净利落地脱光衣服,一头扎进池塘里去,然后欣欣然地冲着岸边喊道:谁敢跳下来我就娶谁当媳妇,小女孩们听后会一阵谩骂:你这臭乌龟,谁要嫁给你,这时我会跳出来说:千年王八万年龟,人家孙凯能活一万岁,到时候你们就是化石了,其中一位留着麻花辫,一脸雀斑,耳朵像不规则三角形的小姑娘说道,我们是化石也比你这个花泥鳅好,现在想想,一条直立行走的花泥鳅是何等滑稽,这位小姑娘那个年纪就有般这惊世骇俗的比喻能力,实在令我汗颜。 孙凯这厮是典型的不玩尽兴不回家的小主,有时我俩也会玩到残阳西下,看天边的火烧云浸染了半边天幕,金黄璀璨,大地被映照成一幅精美绝伦的油画,火烧云形状怪异,一会变成一匹马,一会又变成一条狗,金色的光华透过斑驳的柳条丛摄入到溪流上,溪水金光闪闪,暗香幽浮,像是有无数的精灵仙子在水面上衣袂起舞般让人迷醉。 正文 第二章 南巷之旅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盛夏的一个午后,我正躺在床上准备午睡,孙凯趿拉着拖鞋走了进来,皮肤的黝黑映衬着牙齿的洁白,蓬乱的头发像鸟窝一样杂乱,白色的凉衫已经黑黄的发亮,绿色的短裤夸张般的肥大,我倏地坐起来,问:“大中午不睡觉做啥?”孙凯瞥了我一眼,径自坐在墙角的一个纸箱上,嘟着嘴说:“我妈走了,她跟我爸大吵一场就跑出去了,她不要我了”,说到这里明亮的双眸里噙着泪花,声音也哽咽了不少,我唏嘘了一阵,安慰他说:“没事,你妈那么疼你,肯定一会就回来了”,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长长的眉睫垂了下来,几滴泪珠落入水泥地面,被干燥的粉尘迅速稀释掉了,我说:“正好我爸在家,让我爸去你家劝劝吧”,我看了看他,他没有吱声,随即我利落的跳下了床,趿拉着拖鞋走进我爸的卧室,他正酣睡着,呼噜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因为下夜班,所以午饭吃过后就躺在床上补眠了,我怯生生的走过去,推了推我爸,可能没有用力推,也可能他确实睡得太沉,推了两三下都没醒来,随即我大喊:爸,你醒醒,孙凯他妈跟人跑了,我爸闷哼了一声,呼噜声戛然而止,他睁开浑浊的眸子,看了我一通后又抿了抿嘴,几秒钟后他对我说:“你说啥?是孙凯跑了还是他妈跟人跑了?”我不厚道的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我说:“是他老妈,不是孙凯”,我爸眉头紧锁,从床边摸出一根烟点着,这才坐起来说:“不好好卖菜,折腾个啥呢”,我忙上前说道:“你去他家看看吧,孙凯还在我那屋哭呢”,我爸弹了弹烟灰,踩上拖鞋,从床头拿起一把扇子摇了几下,便走了出去,我跑回自己的屋子,看孙凯已经不哭了,两道泪痕挂在黝黑的脸颊上,像两条弯弯曲曲水渠,我对孙凯说:“没事了,我爸去看了,咱俩出去玩吧”。 孙凯揉了揉眼睛站了一会说:“去哪啊,外面那么热”,我看他情绪平稳了不少,走上前说:“去南山树林里,那有鸟窝,树林里还有阴凉”,孙凯的双眸迸出淡淡的幽光,他说:“好啊,看谁找的鸟蛋多”,我换上了球鞋,孙凯也回家换鞋去了,我推开门走出去,午后的阳光像大火炉一般烘烤着万物,大地像个巨大的蒸箱,热的使人喘不过气来,草木都垂头丧气,像是奄奄等毕,只有那知了在枝头上不住的高歌鸣叫,透蓝的天空,连云朵也耐不住酷热,躲得无影无踪了。 我顿时有些后悔陪孙凯出来,思忖一通,还是能体谅他的,毕竟这些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径直走向路边拐角处的小卖部,想买根冰棍来缓解一下干燥的快要裂开的双唇,这时孙凯也换好鞋跑了过来,我俩走进小卖部,东张西望也没见到卖货的姐姐,只有那冰柜在嗡嗡地叫着,像是在抗议这炎夏的热气一般,孙凯说:“咱俩去南街那家小卖部吧”,我说:“也行”,正要走时,小卖部里间卧室发出一阵吭吭唧唧的怪叫声,我和孙凯一阵诧异,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给了孙凯一个眼神,我俩便凑过去趴在门板上仔细地听着,里间果然又传来断断续续吭唧声和呻吟声,间或又有男人的淫笑声,我和孙凯惊诧了一阵,我贴到他耳边说:“卖货姐姐被人绑架了吧,声音好像很痛苦”,孙凯愣怔了一秒后说:“那咱俩要不要去救她?”我说:“你傻呀,咱俩去不也被抓了。”孙凯说:“那快跑吧”,我说:“等会,拿几根冰棍再走”。 孙凯嘴角上扬,瞳孔瞬时放大,急促的说:“想拿几根都行吗?”我说:“当然,冰柜能推动的话也可以一起推走”孙凯的脸颊瞬间像开满了娇嫩嫩的野花,随后又一脸鄙视的看着我说:“你偷东西都没羞没臊的吗”,我顿时汗颜,说道:“你到底吃不吃啊?”孙凯说:“吃啊”,我说:“别废话,你去拿,我给你把风”,孙凯应声而去,来到冰柜前,摸了半天就拿了两根,我示意他多拿一些,他歪着小嘴,继续把手深探进去,这次他抓了一大把,我大概扫了一眼后,很是满意,他两只手中有冰糖的,脆皮的,巧克力的,足足有七八根,我迅速的走过去,抓过他一只手上的三四根冰棍,对他说:“快走吧,一会绑架犯要出来了”,孙凯咧着小嘴点点头。 当我俩跑到南街巷子时,已经有两根冰棍融化了,孙凯拎着融化的冰棍说:“成透心凉了”,随即在包装袋一角咬了一个小孔,便吸了起来。 南巷是城中村去往南山的必经之路,巷尾处有人工栽植的白桦树和杨树,因为栽植的数量很多,走进树林便有种进入原始森林的触感,每逢盛夏来临,树木郁郁葱葱,清风略过,簌簌作响,蝉鸟齐鸣,路边野花争妍斗艳,千姿百态,骄阳透过树隙照在地上,树影婆娑,仿佛时光静止,世间一切不屑的琐事都会随风而去,当我和孙凯吃完最后一根冰棍的时,湛蓝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了一大片阴云,林中光线瞬时暗淡下来,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我对孙凯说:“中午还没云彩呢,这会又跑来一片黑的,咱俩回家吧,看看你老妈回来了没”,像是被我说到心痛之处,他默不作声地坐着,低下他那蓬乱稀松的头,我走过去把他拉了起来,说:“没事了,你老妈肯定回来了。” 正文 第三章 夜莺绵绵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孙凯的妈妈没有回来,我和孙凯回去的时候我爸和他爸正在喝酒,桌上摆着盐焗花生和切成片的猪头肉,地上有两个喝空的白酒瓶,杯中还有三分之一的酒,我见了后一阵唏嘘,这真堪称为豪饮了,我爸双颊酡红,眼神呆滞,眉头一张一合,见我走进来则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小涛,你要努力学习呀,将来挣大钱,才不会辛苦的活。”我愣怔了半天,没有说话,孙叔叔双手抓着头发,老生长叹,嘴里不知在呓语着什么,悲痛万分的模样,孙凯走过去喃喃地说:“爸,我妈去哪了?为啥还没回来。”老孙抬起头,一张沧桑的脸映入眼前,神情憔悴不堪,痛哭过的眸子在昏暗的室内显得特别无助,老孙抽泣地说:“儿子,以后就咱俩过吧。” 后来过了很多年,还是听老妈说起,孙凯的妈妈与旧相好一直藕断丝连,旧相好也一直单身没有结婚,那几年在南方批发服装挣了点钱,打算跟孙凯妈妈破镜重圆,再续旧情,孙凯妈也算狠心,抛下孙凯一走了之,消失的无影无踪。孙凯妈走后,孙凯也算懂事不少,他妈妈刚走的一两年中常常又哭又闹,搞得左邻右舍都不消停,可时间久了,慢慢的也就淡化了。 萧晴是我十岁时遇见的,那年她九岁,那是我跟孙凯去溪水边捞鱼,看到她正在爬河岸边的一颗大杨树,萧晴的肢体协调很差,攀爬时丑态百出,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和一双款式新颖的旅游鞋,扎着一个精致的马尾,带着褐色的发卡,潋滟的双眸清澈见底,我和孙凯站在杨树下仰望着她,她很艰难地坐到一根粗枝杈上,抱着细长的双臂,俯视着我俩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爬树呀?”语气中带着不满和挑衅,我淡然地笑道:“见是见过,但不像你这么笨笨的爬,”孙凯这厮突然大笑起来,吓的我一个趔趄,我说:“神经错乱啊,笑啥”孙凯捧腹道:“她爬树就跟大长虫似的,肚皮贴着在树上,笑死我了”说完就哼哼着坐在了草地上,萧晴在树上横眉冷对,怒火中烧,刚要反驳,我追问道:“你喜欢爬树吗,我知道有一颗杨树特别大,特别好爬,”萧晴黑眸闪亮,兴奋地说:“真的吗,你带我去,我给你山楂糖吃。”“成交”,于是三人便向溪水的上游前行,路过一处洼地时,有一只青蛙突然窜出,落到萧晴的脚背上,她尖叫一声,抬脚便把青蛙甩进溪水中了,我和孙凯对视一下,顿时爆发出尖锐的大笑声,身体完全笑成蜷曲的虾米状,萧晴气的满面绯红,深黑的双眸有一层水雾弥漫,我见状,拍了拍继续躬身的孙凯,我试探地问道:“你,你是第一次见到青蛙吗?”萧晴抹了抹眼睛说:“谁说我没见过,我在电视机里见过,”孙凯喃喃地说:“这东西不咬人,是蝌蚪变的,你捉过蝌蚪没。” 萧晴说:“没有,”这时我和孙凯才发现,我俩常来这边玩,但从来没见过她,我疑惑的说:“你家是这附近的吗?我咋从来没见过你”,孙凯也抢着说:“对呀对呀,你是谁家的,长得这么白”,我汗颜,这厮说话如此斩钉截铁,萧晴白了孙凯一眼说:“我家是今年夏天新搬来的,我叫萧晴,住在北街的楠木花园小区”,我和孙凯这才释然,原来是住高楼的,难怪没见过,我又想了想,问道:“北街到这挺远呢,你咋跑到这边来玩?”,萧晴仰起头说:“我姥姥家住在南巷,暑假爸妈去外地工作了,就把我送到姥姥家过暑假了,对了,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啊,一个接着一个的,”我愕然了半天,孙凯凑过来说:“是啊,你调查户口的啊”我睨视着孙凯说:“你这呆瓜,我才问了俩”,孙凯说:“快走吧,过了前面那片芦苇丛就到了。” 到大杨树下时,萧晴仰望着杨树,晶亮的明眸中透着崇拜和欢喜,杨树盘根错节,枝杈粗壮笔直,树叶葱密无比,在阳光的照射下凸显出雄伟的气势,杨树底部有几颗突出的枯杈,枯杈上下错落,粗细坚固,所以很好攀爬。 孙凯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了上去,在树腰中间一颗很粗实的枝杈上坐下,向下挥动着小手说:“上来呀,上面可凉快了。”萧晴胆怯着抬着头说:“这颗树太高了,掉下来怎么办。”我站在她旁边说:“你爬吧,掉下来我能接住你”,萧晴一脸怀疑地看了我一眼说:“你说的,掉下来不给你山楂糖吃。”我认真地点了点头,由于这颗树的枝杈错落有致,还很密集,所以很好爬,只不过萧晴爬的慢了许多,她时不时的要撩下裙摆,防止被枯枝刮破。 当我们都坐在大树杈上时,时间已近黄昏了,萧晴在连衣裙的大侧兜里抓出了一把硕大的山楂糖,分给我和孙凯吃,孙凯眼冒蓝光,满心窃喜溢于言表,咧着嘴伸手接过,我拿过一颗扒开透明的糖纸,放进最里嚼着,酸甜的触感让我直皱眉头,我问萧晴:“你怎么有这么多山楂糖。”萧晴咬了一口山楂糖轻轻地咀嚼,转过头来说:“是姥姥给她买的,姥姥平时也喜欢吃糖,所以姥姥家什么样的糖都有。”孙凯把头伸过来说:“暑假结束后你要在这边上学吗?”萧晴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萧晴没有说话,盯着远方的残阳看得出神,山林在夕阳的黄昏下金光璀璨,熠熠生辉,林中的布谷鸟在布谷、布谷的叫着,像是在惋惜这绝美的景色要被黑夜带去,有几只夜莺飞过,一路引吭高歌,悦耳动听,林中清泉流过,抚摸着光滑的鹅卵石,发出清脆的水流声,一阵微风吹过,山林簌簌作响,传到远方,溪水的青石上,有几只青蛙在不知疲惫地吟唱着听不懂的歌谣。 整个暑假萧晴都跟我俩在一起疯玩,跟街巷的小伙伴们弹玻璃球,掏鸟窝,采蘑菇,打口袋,捉泥鳅,丢手绢,捉迷藏,看动画片。。。。。。 萧晴是典型的玩啥输啥,玻璃球玩的不好偏要跟人家杠,自己输光了还要拉上我,让我也跟着一起输,我百般无奈的跟对手厮杀,眼看着要赢回本了,对手不让了,说:“这么玩没意思,玩来玩去没什么输赢,这样吧,你数数你还有多少颗玻璃球,全压上,一局定胜负好不。”我看他这是要玩大的,仗着自己这几回合有点手感了就敢叫嚣,大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架势,我想,孤注一掷也不能退缩,正要说行,孙凯这厮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 他气定神闲地说:“我来试试。”我惊诧万分,看着他一脸自信与清高,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宠辱不惊之态,我顿时满头黑线,这厮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起波澜,气度非凡了呢,难不成是看了《上海滩》后,在模仿里面的许文强吗?我在心里暗想着,我对他打玻璃球的手法完全不信任,萧晴走过来焦急的说:“孙凯,你能行吗,”孙凯瞥了一眼萧晴,自信满满的说:“放心,有我在。”我顿时全身一通鸡皮起,从此便是陌路人,我脑海中瞬间飘出了这句话,这货色难不成今天真有把握? 我半信半疑地把一大把玻璃球递给了孙凯,细数大概30多颗的样子,比赛规则是地面上放置一颗球,手里一颗,要距离地面的球3米远,然后完美击中便会获胜,难度不小,任意一方击中都可算赢,轮番弹击,没有次数限制。 比赛开始了,对手是一位身材瘦小,面容清秀的家伙,他蹲在划好的线内,手持一颗青绿色的球,瞄了几眼地上的球后,想也没想地就弹射了出去,啪的一声,完美击中,我顿时汗颜,一阵惊悚的触感从脚底板径直冲向了天灵盖,萧晴也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地面,长大了嘴巴,惊讶之情刻在脸颊上,孙凯“呃了一声”,愣怔了几秒,走过来对我说:“全、全他妈没了。”刚才许文强云淡清风的风采早已荡然无存,又变回那个神经大条,语无伦次的孙凯了,我怒视着他低吼道:“猪脑子呀,你为啥不先打。”萧晴也走了过来说:“是啊,你先发球还有一半赢得几率呀。”孙凯挠着头后脑勺,喃喃地说:“我也没想到他能一击必中啊。”萧晴说:“算了算了,都给他们吧,我家还有不少呢,下次拿来在跟他们斗。”孙凯憨憨地笑着,把所有的球给了那个身材瘦小的男孩后,转过身对我说:“萧晴之前也快输光了,你又赢回来点,现在又输没了,结果不是一样的吗。”萧晴抢说道:“我自己的输光了,王涛的也搭进去了,下次一定全赢回来,毫不留情的那种。”说完掸了掸灰色的短袖,我说:“也不怪孙凯,只怪厮运气太好。”说完灿灿的笑了起来,孙凯白了我一眼,没搭理我,萧晴便笑着说:“走吧,我请你俩去吃无花果。”孙凯顿时喜笑颜开地点了点头,于是我们一行三人便向街角的小卖部走去。 正文 第四章 冷暖参半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转眼间四年过去了,还没体会到儿童时期的太多乐趣,便被时间无情的带走了。 我们这个小城是典型的冬长夏短,往往还没体会到寒蝉凄切,晚风拂柳的美妙,冬天便会如期而至,像是等待了很久样子,冬季的小城,白天阳光虚弱的可怜,总有一种随时要罢工的感觉,早已没有了夏季的热情似火和毒辣。 城市的街道和路旁的松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低矮的房屋连成一片,屋顶落着积雪,阳光强烈时会融化少许雪水流淌下来,房檐上结成一串串水晶冰柱,在高处俯瞰城中村,像是一片片白色的面团,在冰水中交相辉映,与世隔绝。 寒假时,萧晴的爸妈从外地回来,她便不能陪我和孙凯出来疯玩了,但意外的是她邀请我俩去她家玩,我俩都很惊诧,平时都是萧晴来我俩家里玩,爸爸妈妈和孙叔叔早都已经认识这个丫头了,有时也会留在家中吃饭,但到她家去还是第一次,我对孙凯说:“太突然了吧,她家一定很高级很干净,咱俩这下里巴人去是不是有点草率啊。” 孙凯想了想说:“那还去不去了,” 我思忖了半天,有啥怕的,不过去玩而已,又不会被吃掉,不去的话那也显得太没自信了,我说:“当然要去,你回去把你那黝黑锃亮的脖子洗洗,下午咱俩就去。”孙凯剜了我一眼说:“你脖子才发亮呢,我就是古铜皮肤,代表健康,谁像你一样白净的像个姑娘,一看就是亚健康。”我淡然笑道:“你懂什么,自古文人墨客都是我这种文质彬彬的病态,”孙凯听后,一个大大的呸字飞了过来,他浅浅地翘起了嘴角,讥讽着说:“自古君子要都是你这种病态状,岂不都成了病夫了。”我愕然一阵,突然发现孙凯待事还蛮有见解的,我说:“你咋知道,什么君子小人的。”他笑嘻嘻地说:“看三国呀,电视演的,我最喜欢小乔了。” 我说:“小乔是谁?”孙凯兴奋地说:“就像萧晴一样美。”我没理解他的用意,便追问:“咋扯上萧晴了,小乔是哪里的桥?”孙凯听后顿时张开嘴巴大笑起来,我坐在他对面,离他很近,所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癫笑时嘴里的嗓子眼在左右抖动,我倏地站了起来说:“别笑了猪头,嘴张那么大,都快看见胃了。” 孙凯捂着肚子说:“此乔非彼桥,小乔是三国时期的美女,嫁给周瑜了。”那时我还没看过三国,所以不知道这桥那鱼的,索性地问道:“萧晴在你眼里,真的那么好看吗?”孙凯一脸幸福的说:“当然了,她比小乔还漂亮。”我心里暗想,你又没见过真的小乔,就来做对比,我又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人家萧晴呀,”孙凯听后,想都没想地就说:“当然喜欢了,以后我还要娶她做媳妇。”我脑门一阵黑线划过,这厮似乎是早熟的过分啊,这么小就物色好老婆人选了,属实难能可贵,我睨视着他说:“萧晴也没说要嫁给你这货呀,得意什么。”孙凯双眸顿时明亮起来,表情由刚刚的悠然自得变得惶恐不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一样,他站起来说:“不嫁给我嫁给谁,我一定会把她娶到手的。” 我有些汗颜,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思忖片刻说:“你这猪头激动什么,我又不会跟你抢,再说,离你娶妻生子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呢,就算人家萧晴同意嫁给你,你现在也娶不了人家啊。” 孙凯听到这里才神情淡然地坐了下来,我仔细地看了看他,这几年孙凯无论是身材相貌,还是心神心智,都有突飞猛进的变化,身高比几年前高了一头多,特别是心智也成熟了不少,看待问题和思考事情也有自己的见解,以前懵懂无知的眼睛,现在已长成漂亮的丹凤眼,皮肤紧凑细腻,双腿修长,可能是单亲家庭的缘故,孙凯一直都很自立自强,坐在对面观察他,十五岁的他竟有种成年人都不具备的独特气质。 虽然我们才上初中,但是他读书一直都很刻苦,校外书也喜爱看,因为家中拮据,他常常去同学那里借书,然后一目十行的看完,看书的速度让我深深佩服。有时候我会问他,上高中你想学文科还是理科,他说当然是理科了,他想以后造导弹,专打恐怖分子。 可能是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出现的缘故,我竟然没有发现这些,正如没发现自己也在悄悄的改变。 座机电话响了起来,那时候没手机的家庭几乎都安装了座机,我站起身拿起电话,“喂,是王涛吗?”听筒里传来萧晴那熟悉沙哑的声音,孙凯一听是萧晴,便侧过身来听着,我说:“是我。”“你倆咋还没来呢,我妈都准备了一桌子菜了。”听完我转过来笑着对孙凯说:“一大桌子菜,哈哈。”孙凯笑着接过电话:“萧晴,我俩马上就过去了,你老妈也太好客了,我俩都有点不好意思去了。”说完就听到电话里一阵催促声,随后又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萧晴上小学和初中都不跟我和孙凯一个学校,虽然不在一起上学,但每逢节假日或长假时,都会来找我俩玩,她很外向,做什么事都有礼有节,落落大方,素质颇高,我和孙凯虽然没去过她家,也没见过他的父母,但在萧晴为人处世的态度就能看出,她无疑是生在书香门第,文化氛围很浓郁的家庭,萧晴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特别是语文的成绩特别好,她喜欢李清照和徐志摩的诗词,虽然我都不喜欢,但孙凯知道后,竟然去图书馆把李清照和徐志摩的诗词翻了个遍,还用小本记下来很多精彩词句,以备日后能读给萧晴听。 下午两点左右,我和孙凯出了门,各自在杂货店买了些登门礼品,冬日的街头凄冷无比,干燥的空气中没有一点生机,天空阴沉沉的看到一丝光亮,看来晚间要有一场大雪了,平日里的暖阳也给自己放了假,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宽敞的街道上,路人都深色匆匆地走着,像是要躲避这压抑的天气一样,步履不停。北方的冬季白天很短,通常不到下午五点天就黑透了。 我转过身对孙凯说:“咱俩快点吧,步行的话到萧晴家大概得半个点左右,来回路上一个小时,如果能快点的话,天黑之前就能回到家。”孙凯听后说:“要不要打个车去,然后走着回来。”我换了只手拎着礼品,另一只手揣进兜里,说道:“别了,咱俩都不剩钱了,步行去吧。”孙凯把手放到嘴边吐了一阵白雾,暖暖手后,便点了点头。于是我俩便肩并肩的向北边的街区走去。 正文 第五章 轻奢萧宅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和孙凯花了40多分钟才到萧晴家,比我俩预计的要远的多,因为第一次来,萧晴早已经在楼下等我俩了,她穿着一身长款的白色羽绒大衣,腿穿黑色休闲裤,鞋子是一双棕色的短版毛靴,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头发依然梳着一丝不乱的马尾,全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因为在雪地里站了很久,她的脸颊冻得绯红,跺着双脚,看见我俩后便大叫道:“你们俩是爬着过来的吗,这么慢,菜都热了两次了。”我走上前愧疚地说:“对不起啊,我俩一直都走的很快,不过在前面的小区里绕迷糊了,最后还是一位保洁大妈告诉我俩走错了,才把我俩指到这里来的。”孙凯也过来说:“是啊,你们这的小区就像迷宫似的,太大了,分不清方向。” 萧晴不悦的剜了我俩一眼说:“还等什么呢,快上楼吧,我都快冻僵了。” 随后我俩便跟着萧晴走进楼道里,她家住在16楼,所以要坐电梯上楼,电梯刚升起的时候,我和孙凯都不由自主的半蹲了一下,萧晴见到我俩的囧样,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说:“你倆怕啥,又掉不下去。”孙凯心慌地说:“刚才眼前闪过一道光,感觉自己飘起来似的。”我笑着说:“是不是从深渊到天堂的感觉。”孙凯点了点头,萧晴皱着细眉说:“住这么高的楼层是很痛苦的,电梯坏了的时候,不在电梯里面还好,困在电梯里可就惨了,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来人修好,更无奈的是还要爬16层才能回家,简直就像九九八十一难,不像你倆家,开门跑出去就是天堂了。” 我笑着说:“各有各的好处吧,平房住习惯了睡觉确实舒服,冬天烧的热炕头躺着非常惬意,但是每天要看着锅炉,不能断了火,不然屋子气温下降的很快,特别是家里没人的时候,更不能掉以轻心了,不然暖气里的水冻成冰块后就很头疼。”孙凯也接过话说:“是啊,有一次我家没人,我上学去了,放学回来看见我爸在用喷灯在烤暖气,说里面的水都冻实了,住楼的话就省去这些麻烦了。” 萧晴听后笑着说:“那我跟你俩换吧。” 我和孙凯都哈哈笑了起来。 出了电梯拐了一个弯,就到萧晴家了,她按了一下门铃,片刻后,门被打开了,一位举止优雅,体态端庄的妇人站在门口,她一身居家休闲打扮,清澈的双眸和萧晴的一样明亮,绾着一丝不乱的秀发,白皙的皮肤保养得非常好,淡淡的笑容把一切的不适和尴尬都化解掉了。 萧晴神态轻松的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妈妈,你们叫张啊姨就行了,这两位是王涛和孙凯,是我的铁哥们。” 她在后面加了铁哥们三个字让我很舒服,因为我们在一起玩这么多年,一直无法定位确切的关系,是朋友,但超越了普通朋友,是发小,但又有些情愫掺杂其中,是同学,但从没在一起看过书,写过字,有的只是那无边无际的疯跑,打闹,追逐,所以萧晴用铁哥们三个字,是对我们之间关系最好的概括。 孙凯首先说了句张阿姨好,随后便把在便利店买的礼品递了上去,我也微笑着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了鞋柜上,张阿姨微笑着说:“买东西干嘛呀,听萧晴说你们三总在一起玩,我和他爸总出门在外,她没少了你两家照顾,应该是我登门问候才不失礼数。” 简短的几句话就看得出她的修养和品格,我换好鞋后说:“张阿姨不必客气,我和孙凯都把萧晴当妹妹看,这些都是萧晴爱吃的糖果和巧克力,平时她也总请我俩吃这吃那的,有些过意不去,再说这些也不值什么,她爱吃就行。”孙凯换好鞋走了过来,笑着说:“是啊,萧晴就是我俩的妹妹,以后不会有人欺负她的。” 张阿姨笑靥如花,释然地说道:“好,好,以后我女儿出门就不怕别人欺负了,走哪都有两个哥哥保护。” 她帮我俩挂好了外套,转过身说:“快到客厅坐会吧,饭菜马上就好,热一热就可以了。” 我俩点了点头,便和萧晴来到了客厅。 进入客厅后:“我拉住萧晴说,你爸爸没在家吗?” 萧晴听后有些失落地说:“他应酬很多,这不是快过年了吗,亲戚朋友都需要走动,即使不是过年过节,他也很少在家吃饭,总是忙这忙那的,常常半夜三更了才听见开门声。” 我和孙凯听了后,对视一了眼,都没有说话。 我进门时大致环顾了一下四周,萧晴家的房子很大,目测足足有200多平米,装修豪华又不失高雅,舒适的木质地板搭配紫檀的家具,古色古香,客厅吊顶轻奢开阔,一盏欧式水晶吊灯缓缓垂下,晶莹剔透,客厅北间的门半开着,应该是个书房,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木质书架,架上书籍琳琅满目,形形色色,客厅南侧是个开放式的阳台,阳台上摆放着数盆不知名的花草,走进花盘,一股花香的气息飘散过来,让人陷入无限的沉醉。客厅最北间有三个卧室,像是两个主卧,一个副卧,靠西的是一个白色拉门的卫生间,东侧则是厨房了。 我走到南侧的巨大的玻璃窗前,向下眺望,楼下的行人已经看不清面容和表情,他们就像蚂蚁搬家一样,一会钻进这里,一会又跑向那边,来来回回不知疲惫,远处云层氤氲,遮蔽了光亮,黑沉沉的没有一丝空隙,我转身走到客厅,孙凯和萧晴在看着电视,电视里正放着庞龙的专辑歌《两只蝴蝶》,歌中唱道:我和你缠缠绵绵一起飞,飞落这红尘永相随,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能和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我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着,那时的流行音乐的节奏感很受大众人欢迎,即使是我老爸,也会挑几首他喜欢的歌时不时的哼唱着。 听到潘玮柏的《反转地球》的时候,萧晴笑着说:“这个名字有意思,地球怎样翻转不还是个圆球吗。” 我笑着说:“我觉得这是歌手的一个摇滚态度,歌词是告诉我们要有一个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的人生观。” 孙凯听了说:“人家萧晴是用美学来解释这个歌名,你又扯到人生大道理上去了。” 我正要反驳,萧晴妈妈就喊着开饭了,我看了看他没有说话,索性起身去帮张阿姨端菜拿碗了。 正文 第六章 萧家波澜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餐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龙虾,花蛤,面包蟹等海鲜,那时候北方小城中,能吃到这么齐全的海鲜家庭屈指可数,还有数道不知名的南方菜,清淡小炒,凉拌黄瓜等,萧晴不知什么时候拿来了一大瓶果汁,放到桌子上,然后起身去拿杯子,孙凯看了看这一桌子的满汉全席,对我说:“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全的菜呢,太丰盛了。”我说:“可不是,在家吃饭就一两道炒菜或炖菜,我爸在家还能有点口福,他平时喜欢捣鼓一些吃的喝的,我妈在家就悲惨了,永远都是青菜沾大酱,或者鸡蛋西红柿之类的。”孙凯笑着说:“那能有我惨啊,我平时都是自己做,有几道常吃的家常菜做的还算凑合,偶尔心血来潮想尝试一下其他菜品,一不小心就成了暗黑料理,不是做成了锅巴就是做成了变了味的泔水了。” 这时候萧晴拿着杯子走过来说:“聊什么呢,还不快吃,不然一会又凉了。” 萧晴给我和孙凯每人倒了一杯果汁,然后坐下给我夹了一个螃蟹,孙凯看了后有些黯然失色,便对萧晴说:“你怎么偏向啊,为啥不给我夹。”萧晴侧过身咧着嘴笑道:“你离我远啊,”说完便看着他笑了起来,我瞄了一眼,他耳根发红,忍气吞声地夹了一个龙虾,这时我问萧晴说:“你老妈是厨师吗,怎么会做这么多菜,北方菜南方菜都做齐了。” 萧晴淡淡地点了点头,说:“我姥爷以前是名厨,听我妈说,那会在他那个县城,可是远近闻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厨,我老妈在名厨之家长大,当然对美食烹饪有研究了。” 孙凯听后欣然道:“难怪这一桌子菜都做的色香味俱全,今天真是有好口福了。” 这时萧晴的妈妈洗完手走了过来,浅笑着说:“味道怎么样啊,”我竖起了大拇指,咽下了一口菜说:“张阿姨的厨艺太棒了,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菜了。” 萧晴妈妈笑着说:“好吃就多吃点,以后什么时候想吃了,只要我在家,随时来吃都行。” 我看着萧晴妈妈,一脸的慈眉善目,气质非凡,朴素中不失高贵,话语中透着文雅,我审视了一下自己,要想变成像她那样为人处世的品格,自己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饭到末了时,我听见房锁卡拉卡拉的响着,我看了看萧晴,萧晴说:“是我爸回来了,难得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这时,门打开了,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口,笔直的长腿,健壮的身躯,目测足足有180的身高,他脸颊酡红,看来是喝了不少,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又不失威严,沧桑的面容下,一双标致的双眸炯炯有神,留着一头清爽的偏分头,穿着一身长款黑色呢绒大衣,眉宇间透着精炼的气质。 我唏嘘了一阵,这是萧晴的爸爸吗,长得太帅了,怪不得萧晴生得玲珑剔透,倾国倾城的,原来是基因好啊。 他换好了鞋,把大衣挂在衣架上后,就看到了我和孙凯,便他走了过来,看着萧晴妈妈说:“有客人呀,”萧晴妈妈笑着说:“是萧晴的朋友,今天第一次到家里来做客,平时没少麻烦他俩照顾。” 萧晴爸爸扶了扶眼镜,看着萧晴说:“怎么没听萧晴提起过呢,真是疏忽啊,”声音里带着沙哑。 萧晴嘟着嘴说:“平时跟你提的时候你都当耳旁风了,听了就忘,我说几遍你也记不住啊。” 然后萧晴对我俩一一介绍了一番。 这时孙凯已经站了起来,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90度的躬身即标准又夸张,大声地说:“萧叔叔好,我叫孙凯,” 萧晴爸爸笑着说:“好,好,我们家总是门前冷落车马稀的,以后要常来玩啊。” 随后又把视线转到了我,我向他的轻点了一下头,以示问好,轻声说:“叔叔好,我叫王涛。” 萧晴爸爸盯着我看了一会说:“这位小伙子有一个好福相啊。” 萧晴白了萧爸爸一眼说:“你什么时候会看面相了。” 萧晴爸爸淡淡的笑着说:“我这是无师自通。” 说完便对我和孙凯说:“你倆多吃一些吧,书房有很多适合你们这个年龄段的书,喜欢看的话随便拿去看吧。”我和孙凯都点头说好,然后他看着萧晴,疼爱地说:“零用钱够不够呀。”萧晴说:“还有呢。”萧爸爸听后随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皮夹,看也不看地在里面抽出了十几张百元大钞,递给萧晴说:“带你朋友好好玩玩,买点好吃的,虽然这小城没啥玩头,但逛街买书吃东西都得要花钱的。” 我和孙凯看得目瞪口呆,孙凯更是张大了嘴巴看着,萧晴接过钱随手放到桌布上,没有表情。 他说完便对身后萧晴妈妈低声说:“你进来一下。”说完径直向卧室走去,萧晴妈妈听后,转过身来对我们说:“你们慢慢吃,菜凉了一会我再给你们热热。”说完也向卧室走去了。 萧妈妈走后,孙凯忙凑过来问萧晴:“萧晴,你老爸是做什么的啊这么有钱,我爸给我零用钱每次都是几块钱。” 说完有点激动地挠了挠鼻子。 萧晴不以为然地说:“盖房子的呀,我妈是他的会计师。” 我这才明白为啥萧晴花钱大手大脚了,原来有一个财阀老爹啊。 我对萧晴说:“你老爸长得真有男人味啊,你们家祖产的基因都这么好吗。” 萧晴笑着说:“这叫投胎投的正。” 孙凯听后说:“以后我也要长大个,也要像你老爸那样有钱有势。” 萧晴无奈地说:“生活不幸福,有钱有势又能怎样呢?” 正说着,就听见卧室里传出来阵阵的争吵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凶,我和孙凯看着萧晴,萧晴潋滟的双眸有些无助,精致的脸颊泛着微红的光泽,转瞬又浅笑了一下,对我俩说:“没事,不用理他俩,我都习惯了。” 我和孙凯没有吱声,萧晴一只手拖着脸颊,坐在那里发呆,目光盯着卧室的白色木门出神,我推了推孙凯,孙凯明白了我的意思,便对萧晴说:“萧晴,我俩吃完了,咱们把桌子拾掇一下吧,”萧晴转过头来,神色带着些憔悴和不安,轻声说道:“吃这么快,饱了吗?” 孙凯笑着说:“撑的我一直都打饱嗝呢,再吃就要涨二斤肉了。” 萧晴说:“好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卧室里传出来萧晴爸爸的怒吼:“离就离,也不用等那一天了。” 随后卧室的门被迅速地拉开,身材高大的萧爸爸愤怒地走了出来,一扫刚刚的温文尔雅之态,他拿起了黑色呢绒大衣,利落地穿上鞋子,打开门,回手用力的摔上,哐的一声巨响,像风一样的走掉了。 室内一片阒然,只有卧室里传来萧妈妈啜泣声,我和孙凯像是被点了穴般一动不动,萧晴低下头,两只手按在耳朵上,伤心地抽泣着,秀丽的眉毛弯曲,身体慢慢抖动,双眸紧闭,憋着两片薄唇,样子十分可怜和痛苦。 我慢慢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萧晴的后背,我不明白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但我知道此刻萧晴和萧妈妈都在哭,这让我也很压抑,孙凯也站了起来,走到萧晴的身后,轻声说:“萧晴,别难过了,在哭就不好看了。” 萧晴没有理会我俩,还在抽泣着,我俩也只能用这种无声的沉默来安慰她了,别无办法,隔了几分钟左右,萧晴抬起头,哽咽着说:“我早知道,这些逃不开,躲不掉的事,总归是要来的。” 听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些,萧晴又自顾自的嘟哝着:“他外面有别的女人,早就跟我妈感情不和,他也很少回家,即使回来也是来问问家里缺什么少什么,他便一股脑的全买回来。” 孙凯听了诧异了一会问道:“那感情破裂了为什么不早早的离婚呢?” 萧晴哽咽着,没有说话,我见她还在流泪,就递给她一沓面巾纸,她擦了擦哭红的眼睛,说道:“他俩是想等我高中毕业了以后再离婚的,怕影响我学习。” 我听了后安慰道:“别哭了萧晴,还有我和孙凯呢,还有那么爱你的妈妈呢,以后的路我俩都会跟你风雨同行的。” 萧晴停止了哭泣,像是被这句话打动了一般,她抿着嘴说:“得了吧,你倆以后要娶妻生子,各自有各自的家庭,能陪我走下去的就只有我那可怜的妈妈了。” 孙凯听后迅速地抢答道:“我不娶别人,我娶你。” 正文 第七章 跃动青春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往后的几年时间里都一如往常的过着,萧晴没有因为孙凯的一句我娶你而郁郁寡欢。 萧晴的爸妈在争吵后的几个月就离婚了,离婚后萧妈妈自己开了一家会计公司,帮助企业记账,管理财务之类的,生意红红火火,收入也很可观。 她爸爸把房子,车子,还有大部分存款都留给了萧晴娘俩,而且每个月还时不时的给家里补贴。那时候孙凯对我说:“萧晴她爸爸留下的那些钱估计够她娘俩下半辈子过活了。”我对孙凯说:“物价是要上涨的,萧晴那么要强,肯定不会坐吃山空的。” 我初中快毕业的时候,我和孙凯住的那片棚户区就拆迁了,以前风景如画的南巷也被一栋栋住宅楼所覆盖,我们的回迁楼就在南巷,因为大家几十年如一日地叫着南巷这个名字,所以开发商索性就把这个小区命名为南巷小区。 这片小区楼层都是7层,孙凯家跟我家不是一栋,他住在我家对面的4楼,正巧我家也是4楼,两顿楼南北相隔不远,所以趴着窗户都能看见他在干嘛。搬家的时候萧晴也跑过来帮着忙这忙那的,还调侃我俩说:“你俩家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啊,都快有我家的十倍多了。” 我笑着说:“穷家杂物多,没有办法啊,我妈就舍不得扔掉那些没用的陈年杂物。” 萧晴愤愤地说:“这次搬家,可以好好归拢归拢了,没用的杂物就都丢掉吧。” 我说:“是啊,这么多东西,搬到四楼去可真够遭罪的,况且不说麻不麻烦,就算都搬进去了,也没地方摆放啊,比如说这个。” 我指给她看一个快要散架的书桌,“这个书桌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有了,但凡压上些重物,都会散碎掉。”萧晴看了看那个书桌说:“可能年头久了,舍不得扔掉吧。” 孙凯的老爸在搬家前,发布了一条旨意,大概就是,只拿家居用品,其他全部舍弃,大概就是餐具,行李,和一些桌椅板凳的东西,这就比我家简单轻便的多了。 我老妈太恋旧物,收拾东西的时候,常常看到一个饭盒或者一个花盆就睹物思情起来,所以我家从早到晚,整整搬了一天,我老妈放不下的东西坚决不扔,统统带走,我家的地下室也被塞的满满当当,无处下脚了。 搬完家后,由于我跟孙凯家分开,不像以前那样方便的走进走出了,所以一直没有见到他,有几次我去对面四楼找他,他爸睡眼惺忪的出来说孙凯出去了,虽然那时普通大众也已经配带了手机,但一般都是家长有一个,苦逼的学生想通讯还得拿爸妈的手机打,没地方找人,我索性跑到图书馆看书去了。 到了图书馆,我在柜台前递过读书卡,便回头张望着,一个俊朗的面孔映入眼帘,宽松的灰色休闲服,配上黑色修长的运动裤,脚穿白色滑板鞋,干净利落的短发黝黑发亮,这不是孙凯吗,怪不得找不到他,原来跑到这里啃书来了,孙凯正抱着一本书沉沉地读着,我笑着走了过去,悄悄的绕到他的身后,然后一把抢过他看的书,他惊诧万分,差点喊出了声,愣怔了两秒后,才说:“神经病啊,吓我一跳。” 我看着他瞪着我的丹凤眼漆黑发亮,鼻梁高高的,白嫩的皮肤像是按一下就能溢出水来,他站起来要夺回我手中的书,高高的个子挺拔秀气,已经快与我同肩了,因为我一直比他高,他这几年是吃什么营养补钙的东西了,长得这么快,真不知道这货为啥现在越长越帅了,简直跟小时候的他判若两人。 我翻看了一下书的封面,《青年文摘》,我诧异了一下说:“你看这个干嘛啊,马上要考高中了,你应该多看看复习题啥的。”孙凯白了我一眼,夺过了书,愤愤地说:“复习题早都看完了,萧晴说最这几期的《青年文摘》很好看,我就来看了。” 我听了后,故意拉长了一个“哦”字,灿灿地说:“萧晴学习很好,肯定能去重点高中,你要是在刻苦一点,就能跟她一个学校了。” 孙凯哼笑着说:“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区区一个重点高中而已,必须拿下。” 我的汗毛直立,这货诡谲的笑声还真不像他,不过对他志在必得的架势我还是有信心的,每个晚上我要上床睡觉的时候,都习惯性的爬窗户看看对面,他坐在写字台上认真地看着书,完全沉醉其中的模样,让我喟然长叹。 我对孙凯说:“别看了,去给萧晴打个电话,看他干嘛呢,考试前出来放松放松。” 萧晴那时候已经配带手机了,所以直接给他打过去就行。 孙凯瞬间合上了书,笑着说:“好呀,这丫头最近学习肯定累坏了,为了备考,没日没夜的看书。” 我很诧异,对孙凯打趣地说:“心疼了?” 孙凯没好气的说:“能不心疼吗,这可是我未来的老婆。”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是,是,没人跟你抢,那你也得看人家萧晴乐不乐意呀。” 孙凯没理会我,把书放到书架上,示意我出去打电话。 我俩来到了图书馆隔壁的音像社打的座机电话,挂了电话后萧晴让我俩在离她家不远的一个网吧等她。 那会上网就是打一些单机游戏,网游也没有时间玩,上网费用是两块一小时,偶尔要查一些学习资料才会来网吧,我和孙凯每人开了一个小时,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孙凯坐下后说:“你想玩啥游戏,我陪你打。” 我笑着说:“打会反恐精英吧,让我看看你进步了没。” 孙凯不屑地说:“单手都能秒你,休得猖狂。” 于是我建立了个房间,孙凯加入了进来,便打了起来。 玩了大概十分钟的光景,萧晴来了,他在我旁边开了一台机器,我对萧晴说:“一起玩吧,上次被你虐的很惨啊。” 萧晴说:“好,随时接受讨教,”声音有些沙哑,可能跟最近熬夜学习有关。 我们三正玩得火热,游戏房间内加入了一个叫biubiubiu的玩家,由于建立房间时没有设置密码,所以可以自由加入,这位小伙伴进来后就是一阵乱跑乱撞,毫无头绪的堵枪眼,死了n百次后,便听见我后座不远的方向,发出了愤怒的声音:“谁呀,一直打我,谁?” 我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位跟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她身穿红色短衫,黑色牛仔裤,大大的眼睛瞪着屏幕闪闪发光,梳着齐齐的沙宣头。 我笑着对萧晴说:“房间里的炮灰在身后呢” 孙凯听到后也转过头去看她,不知是我的声音有点大,还是她的听觉异常灵敏,她既然霍的站起身对我说:“你说谁是炮灰?” 我有些愕然,正准备给她道个歉,孙凯却站起来说:“说你呀,玩的这么水不是炮灰是什么。” 面前的女孩怒火中烧,汗毛直立,精致的娃娃脸因为气愤而扭曲变形,明亮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她愤怒地盯着孙凯。 萧晴赶快站起来圆场说:“对不起呀,游戏而已嘛,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呢。” 我也赶快把孙凯按到座位上,对女孩说:“是我说的炮灰,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女孩白了我一眼,愤愤地说:“这还差不多,哼” 说完便拿起桌上的手机和几本书走了。 我大概瞄了一眼书的封面,正是我们学习的参考书,难道她也是要考高中的学生吗? 正文 第八章 班长风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北方的六七月份是最清爽的季节,万物争相苏醒,肆意生长,一排排整齐的街道像卡通漫画一样向着远方铺开,街道上的行人都很惬意的游荡者,各大商场里的促销声和宣传声络绎不绝,沿着学校北边的一条路走着,街道两边形形色色的店铺应有尽有,卖家具的,开网吧的,卖鲜花的,卖时装的,卖家电的,有的老板为了更多的招揽客人,在店铺门口摆了一个大号音响,用MP3放着听不懂的暴躁DJ,引起周围商铺一阵谩骂。 考试成绩出来后我一点也不意外,这个分数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孙凯如愿以偿的考上了重点高中,被分到萧晴的学校,我的成绩很不理想,被发配到普通高中。 本想着要是能进重点,老爸就给我买个手机的,看来是泡汤了,索性以后软磨硬泡没准还有一丝希望。 开学那天,我一个人来学校报到,这些年都是和孙凯一起上下学,突然变成一个人了还有些不适应,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学生在教学楼外涌动着,我遇到了几个初中时的同学,点头示意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教学楼的大玻璃门紧闭着,并没有让学生进去的意思,我正纳闷的时候,大玻璃门打开了。 出来一个秃顶的老者,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黑色职业西装,短短的大粗腿搭配着宽松的外套,西装上系着一个扣子,在硕大的将军肚的挤压下,像是马上要弹飞了一般,他踩着小碎步来到楼前的一处平台上,站稳后,他扶了下眼镜,轻咳一声说道:“同学们,我是你们的校长,我叫李刚果。今天……..” 话还没说完,台下已发出阵阵的咯咯声,我也差点没憋住,想了想,这个刚果校长的名字真是意义非凡,源远流长,为促进中非国家的友谊,既然把名字都改成了刚果,怎么不叫李中国,李法国,李波兰呢 校长这次深嗑了两声,继续说道:“今天是你们第一次进入高中校园生活,这也就是说,今后的三年时间里,你们要刻苦学习,努力冲刺三年后的高考………” 他站在那里足足说了二十分钟才肯罢休,最后他有些气短地说:“一会你们进到教学楼后,公示板上会贴着你们的对应班级,一定要有序的进入教室,切记不可大声喧哗和打闹。” 我的教室在二楼,我进去的时候班级里已经有十多位学生了,他们有的互相说着话,有的坐着一动不动,有的在黑板上大模大样的写着什么。 我寻找一个靠着后排窗户的位置坐下,刚坐下后,就有一个纸团砸到我的头上,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看见一个大眼睛,小个子,梳着沙宣头的女孩走到我的面前,我瞬间清醒,这不是上次网吧里的炮灰女吗,难道我俩一个班级? 她径直的坐到了我的旁边看着我,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美丽的双眸漆黑闪亮,薄薄的红唇像草莓一样鲜艳,白嫩的肤色泛着光泽,一丝不乱的沙宣在她坐下的瞬间来回晃荡着,因为第一天报道还没分发校服,所以她今天穿着一件粉红色的休闲外套,裤子是深蓝色牛仔裤,搭配着一双白色运动鞋,更显得青春靓丽,活力十足。 我惊讶地看着她说:“是你呀” 她白了我一眼不满地说:“是我怎么了?” 我笑着说:“你是这个班级的吗?” 她睨视着我说:“是呀,高一二班吗,我这么大人了还能走错班级不成”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那咱俩就是同班同学了” 我一只手撑着头,转过来看着她。 她噘着嘴说:“就差一点我就能上重点学校了,可惜了我的一身天赋” 我顿时汗颜,没看出她的天赋在哪里。 我向他伸出手说:“我叫王涛” 她看了看我的粗糙大手,拨开说:“我叫秦筱澜” 我正品味着这个伴有古典气息的名字的时候,班主任拿着一摞纸走了进来。班级里的嘈杂声迅速安静下来,我抬头一看,在我和秦筱澜聊天的间隙,班级里已经坐满了人。 班主任是一个三十五六岁光景的中年人男人,长着一副标准的瓜子脸,小眼睛小嘴,体型微胖,中等身材,穿着一套职业教师装。 他走上讲台,把一摞纸放到讲桌上后,拿起了一支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任平生三个大字,我看了后一阵唏嘘,这是班主任的名字吗,如果是,这名字也太放浪不羁,为所欲为了吧,难道这个学校的全体教职工名字都是这么稀奇古怪,不食人间烟火的吗,这时坐在我旁边的秦筱澜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我诧异的看着她,她笑着对我说:“任平生逍遥自在,横刀立马,踏破九州,班主任上辈子肯定是位征战沙场的将军。” 我脑门顿时划过一道黑线,轻声说:“你这什么乱遭的。” 班主任放下粉笔,扫视了一圈台下的一排排黑脑袋说:“我叫任平生,是你们的班主任,负责教你们语文课。”台下的同学安静地听着,班主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我要选出一位班长和学习委员,在安排一下座位。” 台下的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互相猜测着新一任班长和学习委员的诞生,班主任低下头看了一会那摞纸,皱了一下眉头,随即他又抬起头来说:“班长暂时有没有自愿当的?” 班级里安静的很,没有人说话,我把飘忽的视线移到讲台,发现班主任正盯着我看,眼神犀利,带着阵阵威严,我一阵慌乱,赶紧收回目光,但总感觉全身不舒服,索性又抬起眼皮偷瞄了一眼,又让我一阵惊恐万分,他还在盯着我看,难道我脸上长出人民币了吗,有什么好看的,我正要低下头的时候,班主任已经走下了讲台,方向既然是我这边。 秦筱澜也歪着脑袋看着我,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得罪了哪路神仙,第一天开学就玩心理战,真恨不得立马钻到墙缝里去。 班主任走到我的面前,神情淡然,语气和缓地说:“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全班同学的视线齐刷刷的扫荡过来,让我感到窒息,我轻声道:“我,我叫王涛” 班主任浅笑着说:“你想当班长吗?” 我想也没想地说:“不,不想,当然不想” 班主任听了后,脸上的浅笑瞬间转变,他皱起眉头盯了我两秒后,沉沉地说:“就是你了”说完便转身向讲台走去,班级里瞬间传来一阵讨论声,“他是谁呀”“为啥选他呀”云云,我全身血管差点爆裂,脑子里像是有一口大钟在乱撞着,嗡嗡地震着我的头皮酥麻,随即我站起了身说:“任老师为什么选我,我已经明确的说不想当班长了,也请你尊重一下我的意见好吗?” 秦筱澜抬起头看着我,此时的我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大脑处理问题的能力直线下滑,她拍了我一下,用口语说:“dang,”意思就是当,她也让我当班长?我有些不理解她,班主任听到我的反驳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我说:“这个班长是暂时的,你先尝试一下吧,以后当不了在调换。”说完转过身走上了讲台,继续说道:“下面我们来选学习委员”他既然把这个事直接略过了,我刚想张开嘴继续反驳,班主任已经抬起了一只手比划两下,示意让我坐下,我顿时感到万般的无奈和酸楚,我疲惫地坐回了椅子上。接下来班主任交代的所有事情我统统都听不进去了。 因为是第一天报道,所以没有安排课程,班主任宣布放学的时候,教室里的学生已经所剩无几了,我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当我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秦筱澜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了,她跑到我身边,一脸的阳光灿烂,她笑着说:“班长大人好啊” 我瞄了她一眼说:“好啥啊,这个班主任简直不可理喻。” 秦筱澜说:“人家老师选你做班长,证明你身上还是有做班长的潜质,你就别置气了” 我愤愤地说:“换成你,你不来气?莫名其妙的乱点兵” 秦筱澜眨了眨美丽的眸子说:“不来气啊,这说明老师宠信你” 我看了看她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秦筱澜连忙跟了上了说:“老师这座位安排的让我很不理解” 安排座位?对了,班主任后来说什么我都没听进去,所以急忙问秦筱澜说:“怎么不理解了,我同桌是谁啊?” 秦筱澜瞪大了眼睛说:“你没听班主任说啊,你同桌是我呀,倒霉” 我惊诧万分,今天发生的这都是些什么奇葩的事情,从进到这个学校就遇到奇葩名字的校长,奇葩名字的班主任,强行上位当班长,网吧炮灰当同桌,我的脑袋都大了一圈。 秦筱澜继续说:“你想什么呢,要不要陪我去逛街?” 我疲惫地看着她说:“大小姐,你真是精力无限啊,你好好逛,我走了” 秦筱澜哼了一声,瞪了我一眼,扭头便跑开了。 今天发生的这些,真想赶快告诉孙凯和萧晴,但跟孙凯不在一个学校后,只能放学去他家说了。随后我便大踏步地向家走去。 正文 第九章 路见不平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迷迷糊糊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快到小区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走过来一个头戴灰色礼帽的家伙,他穿着一身不合时令的黑皮风衣,脚上穿着一双棕色大头鞋,长了满脸的雀斑,就像被铺了层沙子一样,密密麻麻。 我本能的后退几步,他径直走到我的面前,我惊恐万分,瞪大了眼睛目视着他,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他满脸堆笑着说:“这位小哥别怕啊,我是卖书的。”说完,他非常利落地用双手扒开风衣,只见那风衣内侧,从上到下缝满了侧兜,兜内塞着五颜六色的书,他随便抽出一本递给我,瞄了一下周围,阴阳怪气地说:“带图的,最适合你们这些青春期的孩子看了。” 我大概扫了一眼封面,不知是图片刺激了我,还是吃的东西不对了,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般滚动着,我捂住嘴,没有搭理他,转身就往小区走,那位风衣哥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急促地说:“小哥你买一本吧,给你打个折,便宜卖你几本。” 我心乱如麻,烦躁不安的继续向前走,风衣哥执着地又跑到我面前说:“5块钱一本,我卖给别人都20” 如果说碰到这位风衣哥的时候,我的烦躁情绪进度条为50%,刚才的胡搅蛮缠,百般无赖的推销就可以达到90%了,那么现在的步步紧逼,厚颜无耻,死皮赖脸的程度,就让我的烦躁情绪瞬间达到100%。我忍无可忍,眼里迸发出怒火,心率一路飙升,像是要飞奔出来,理智以外的一个声音告诉我,揍他。 他看到我红了眼睛,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抓住了他的袖子,使劲一拉,风衣哥一个趔趄,他抬起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握紧的拳头完满地击中了他的鼻子,他闷哼一声倒地,手里的书也飞了出去,他像一只大虾米一样蜷曲着,双手捂着鼻子,殷红的鼻血流到了下颌,他骂骂咧咧,语无伦次。此时我的情绪进度条瞬间退回到初来时的50%。 我没理会他转身就走掉了,到家以后发现自己手背擦破了皮,麻麻的很不好受,我洗了个澡,翻了一通抽屉没找到创口贴,就下楼到药房去买创口贴了。 出了药房,我边走边贴,突然背后被拍了一下,我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孙凯和萧晴站在身后,看样子是刚放学,我说:“你俩才放学吗?”萧晴笑着说:“是啊,第一天开学事很多,还要打扫教室擦窗户之类的。” 孙凯看着我的手说:“手怎么了?”我说:“没事,蚊子咬的,挠破了” 我又看了看说:“我正要找你俩呢,说说我一上午的奇葩经历” 孙凯说:“好啊,去我家吧,萧晴也别走了,今晚在我家吃吧” 萧晴若有所思了一会,然后说:“好吧” 孙凯的爸爸现在自己开了一个疏菜水果店,生意还算不错,每天顾客很多,这些年的累也没白挨,我们三个到他家的时候,孙凯爸爸还没回来,孙凯说:“让你俩尝尝我的手艺,看有没有见长”我调侃地说:“我俩从小吃到大,也没吃出啥特色来啊” 萧晴笑着说:“孙凯,我老妈上回给你的几个配方你学会了没” 孙凯阴沉着脸说:“你老妈的菜品要求太高,我做不来,我还是做几样自己拿手的吧” 说完便洗手忙活起来。 依然是几样简单的家庭小炒,酸辣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个宫保鸡丁,虽然菜品单一点,但吃起来很可口,全是我喜欢吃的下饭菜,我夹了一块西红柿嚼着说:“你俩第一天开学有啥感想没,班主任怎么样” 萧晴喝了一口水说:“我和孙凯分到一个班级了,我们班主任是师范学校刚毕业的,很体贴,也很漂亮” 孙凯听了后说道:“是啊,文文静静的,跟我们以前见过的老师不太一样,感觉她像刚刚出道的明星似的” 说完贴到我耳边轻声说:“而且身材也超级棒” 说完朝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萧晴白了他一眼说:“我都听见了,身材好又不能当饭吃” 说完我也笑了起来,我说:“你俩这一天过得还挺充实的,我的开学经历可就很悲惨了。” 萧晴疑惑地问道:“怎么悲惨了” 我无奈的把自己的开学经历告诉了他俩,他俩笑了半天,最后孙凯说:“当班长是好事啊,古代社会都是抢官当,你们班主任强制让你当官,天底下还哪有这等好事了” 我擦了擦嘴,疲惫地说:“这种琐碎的官职,不当也罢” 吃完饭收拾好了以后,我们又聊了一会天就散场了,我和孙凯把萧晴送上出租车后,天光已经暗淡下来了,路上的行人都脚步匆匆地往家赶着,我对孙凯说:“你小子真幸运啊,不仅跟萧晴一个学校,还被分到了一个班级,以后你得努力啊,近水楼台先得月,早日迎娶美娇娘。” 孙凯不以为然地说:“高中能到一个学校上学,要是大学还能在一个学校就好了” 我拍了一下他说:“你行了,知足常乐吧,高中三年时间够你用的了,萧晴高中毕业后肯定要出国留学的,所以你小子更应该珍惜这三年的光阴。” 我俩在楼下公园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孙凯说有功课要预习,便上楼去了。 我插着兜在楼下漫无目的的晃荡着,抬头看着各户人家的窗户,楼窗上灯光星星点点,异彩纷呈,月亮埋在云层里,氤氲地透不出半点光华,小区门口的商店大门虚掩着,门上挂了一只铃铛,和一个自动感应的电子欢迎喇叭,有路人推开门走了进去,瞬时传来一声“欢迎光临”的清脆声,一只硕大的狸猫从虚掩的门缝里钻了出来,喵喵地叫着,像一只迷了路的精灵。身边三三两两的情侣在我身边走过,甜言蜜语,笑容灿烂。 我突然想起了萧晴,像朵芙蓉花一样的女孩,甜美善良,落落大方,这些年来,论才学,气质,待人,相貌,没人比得过她,不知为什么心底寂寞如空,像是没有风波的一滩死水,孤单空虚,我捂住胸口,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胸脯传来了身体的温度,但为什么心是凉的? 一股莫名的情愫在角落里悄悄萌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肆意疯长,现在已经触碰到了心灵,让我烦躁不堪,我走出了小区,来到嘈杂的马路上,街边灯光璀璨,行人络绎不绝,一家饭馆里,几个彪形大汉坐在酒桌前开怀畅饮,他们赤裸着上身,交谈的话语脏乱不堪,片刻后发出海豹般的夸张笑声。 我继续走着,把视线转移到街角的咖啡厅,咖啡厅门口站着一群人,正在议论纷纷,熙熙攘攘,看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慢慢地凑了过去,走近后发现人群中有三个十七八岁左右学生模样的人,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正在争吵着什么,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低着头,身体阵阵抽搐着,像是在哭泣,男孩浓眉大眼,容貌标致,眼神有些迷离地盯着她看,男孩身边站着一位身体肥胖,憨态可掬,面目狰狞的女孩,她正在唾沫横飞地咒骂着面前的女孩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吃顿饭都没钱的穷酸样,还跟我抢小宇哥,简直是不知羞耻,趁早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别让老娘在见到你,不然见你一次骂你一次” 她骂完后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厚唇,男孩诺诺地说道:“你就别骂她了,她只不过给我送了一个生日蛋糕而已,再说我俩已经分手了” 肥胖女听完更是火冒三丈,她愤怒地说:“生日蛋糕?分手了?你要什么老娘没给你买过,她送那个几十块钱的蛋糕很甜吗,很好吃吗,我带你吃,带你玩,哪一样不比她送你的好?” 男孩默不作声,面前的女孩依然在抽搐着,洁白的裙摆在微风下轻轻漂浮着,显得异常凄楚可怜。 我大概明白是怎样的狗血剧情了,男孩女孩以前是情侣,由于这个肥胖女的金钱利诱,再加上男孩的贪图钱财,嫌贫爱富,才导致了两人感情破裂,但女孩依然心存爱意,不肯放手,才会被肥胖女当街大骂,然后众说云云。 我唏嘘不已,想来也没什么看头了,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肥胖女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她直接冲向面前的女孩子,抓起了她头发,扇了两个大嘴巴,女孩一直低着头,没有还手,更可气的是男孩居然还站在那里,像是一只刚刚出土的兵马俑,伫立不动,茫然的看着,周围看客本能的后腿一步,传来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甚至还有夸张的笑声,并无一人前去把他们拉开,我四处看了看,气愤不已,肥胖女越打胆子越大,已经抬起那又短又粗的腿,正用力的踹着面前的女孩,我顿时怒不可遏,火冒三丈地冲了进去,一把推开了肥胖女,把女孩拉向身后,然后愤愤不平地说:“差不多行了,人家女孩不过送了个蛋糕而已,用得着这么羞辱人家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拳打脚踢的,更可气的是,你旁边这位帅哥,更不值得你大打出手了,他的前女友被人打,被人骂,他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像个影子一样听之任之,以后有一天他把你甩了,你被别人辱骂的时候,他依然这副懦弱的姿态,不闻不语的,你又是什么心情呢?” 说到这里,肥胖女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大,眼睛像手电筒一样冒着青光,她咧开大嘴骂道:“谁家的狗没栓住,跑出来乱咬人,我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时,男孩也唯唯诺诺的说了一句:“对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特别好笑,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男人,尊严,气概,情怀,统统丢掉,像蝼蚁一样的苟活着,越想越来气,顿时怒从心中起,我握紧拳头大声骂道:“他妈的,两只发情的野狗,今天这事小爷管定了,我想问一下二位,你能把我怎么着?” 我眼中喷火,面红耳赤,加之身材高大,体型健壮,恶意恒生的盯着他俩看,他俩心虚的没有说话,周围看客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嘈杂,片刻后,肥胖女推了一下男孩,然后看着我狠狠地说:“你等着,这事没完,”我心想,招架不住就威胁,真像这一对狗男女的作风,我冷笑道:“小爷随时奉陪。”肥胖女深深剜了我一眼后,拉着男孩推开人群,大声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一群神经病”。 看客们见肥胖女拉着男孩走了,都摇着头闲庭信步的遛弯去了,这时我才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此时已经抬起了头,漂亮的脸蛋上有几道红色手印,两只深色的眸子里泛着薄薄的水雾,高高的鼻梁标致有型,朱唇紧闭,一身洁白的连衣裙衬托着体型的优美。 我看了看她说:“你没事吧” 她哽咽地说:“没事,谢谢你” 我看着她,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便问:“你是这附近的学生吗?你读高几了?” 她揉了揉眼睛说:“我小学毕业后就不读书了” 我深感震惊,忙问道:“你多大了,不读书干什么去” 她情绪冷静了不少,说道:“我17岁,没读过书,我在一家酒店打工” 我诧异了一会说:“哦,那你大我一岁,既然没事了,那我走了,还有,奉劝你一句,远离那种爱慕虚荣的渣男吧,不然以后受伤的还是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看,我见她没什么事了,便转身走开了。 走了大概20米左右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我,我猛地回头,看见她正跟着我走,我惊诧万分,后又想到,可能她家也是这条路吧,就没再理会,径直朝小区的方向走去,当我走到楼下的时候,她依然跟在我的身后,因为是新建的小区,还没安装路灯,所以小区楼下漆黑一片,她穿着白色的裙子站在那里,像是一只带着冤气的女鬼,让我汗毛直立,刚才清新靓丽的形象一扫而光。 我转过身看着她说:“你跟着我干嘛?你家也住在这个单元楼吗?” 她站在那里摇了摇头,我又急忙问道:“那你到这来干什么,跟踪我吗?” 她又拼命的摇了摇头,像拨浪鼓一样,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脸颊流了下来。 我慌乱无措的走了过去,无奈地说:“你哭什么啊” 她哽咽的抬起头,美丽的眸子因为流泪而变得红肿,精致的脸颊留下了一道道泪痕,两只洁白无瑕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凉凉的晚风吹过,显得那么娇媚无助。 她有抽噎着说:“我没地方可去了,刚才那个女孩是酒店老板的女儿,我一直住在酒店里,因为刚才的事,我肯定不能回去住了” 我更迷茫了,便问:“那你家呢,你以前住哪了,亲戚什么的呢?” 女孩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因为一直用力搓着,关节处已经发白。 她停顿了一下说:“我是一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去年留养我的鞠奶奶去世,她儿子把房子收走了,不得已才去可以供吃住的酒店打工。” 我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跟着我了,原来是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了,我是一个好心肠不假,但大晚上的带一个女孩子回家,总归不太好啊,而我又囊中羞涩,兜里的钱买盒方便面都不够,这可难倒我了。 所幸的是今晚老爸上夜班,老妈昨天回娘家看姥爷去了,所以家里暂时没人,我想好了后对她说:“要不,要不,你先在我家住一宿吧,明天再想办法。” 她兴奋地点了点头,满脸幸福的走了过来,我心里想,这要是让孙凯那货知道了我晚上带个女孩回家,不得把我埋汰死,加上在萧晴那里添油加醋,我的人格瞬间就会变成品行不端,龌龊,猥琐的人。想到这里我一阵惊悚,摇了摇头便把这些想法抛之脑后了。 开门进到屋子后,我扔给她一双拖鞋,然后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去了,我拉开窗帘看向对面孙凯的卧室,孙凯正抱着一本大厚书看得起劲,我皱了皱眉,拉紧窗帘,换了一身家居休闲衣服,打开卧室的门走向客厅,我看到她正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神情紧张,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她怔怔地看着我,美艳的双眸迸发出阵阵凄楚,瘦弱的身躯像是长期营养不良般娇柔无力,让人心生怜悯,我慢慢地走过去,故作轻松地笑道:“要不要吃夜宵?” 她听了后,快速地点着头,我有些怔然,难道她晚上没吃饭吗。 事实证明猜测是对的,当我把两道家常炒菜端上来的时候,她像饿虎扑食般的扫荡着,我给她倒了一杯水,静静地看着她吃,因为晚上在孙凯家吃的有点些撑,所以一点食欲也没有,她狼吞虎咽,完全不顾及形象,有几粒米饭掉落到桌子上,她用手捡起来就塞到嘴里去了,我脑门一道黑线划过,轻声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来喝点水。” 说完把水杯往前推了推。 我做了一道麻婆豆腐,一道肉炒木耳,被她吃的干干净净,我把碗筷收拾好后,心想着,我应该跟她谈谈,以后有什么打算,何去何从,应该想个折中的办法才行。 当我走到客厅的沙发时,她已经鼾声响起了,她侧躺在长条沙发上,有节奏的呼吸上下起伏,长长的睫毛紧闭,盖住眼帘,秀美的脸颊枕在光滑的手臂上,我见状有些无奈,随后摇了摇头,拿了一个枕头和一个毛毯,当我抬起她的头,帮她把枕头垫在下面的时候,她抿了抿嘴,呓语道:“奶奶,奶奶”,我思忖了一秒,观察一下没有吵醒她,盖上毛毯后,心里感慨万千,命运真是不公,把一个娉婷玉立的女孩的人生搅的支离破碎,无处安身,回头想想自己,又有什么坎不能咬紧牙关挺过去呢。 随后,我便轻轻地把灯关上,回到卧室看书去了。 正文 第十章 仗义出手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二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中,就听见厨房有做饭的声音,我以为是老爸回来了,随后便看了眼闹钟,5.40,老爸不可能回来这么早,少说也得9点以后,我突然坐了起来,才想起昨晚我收留了一位美艳的少女。 我迅速地穿上拖鞋,打开卧室的门向厨房张望着,我看她正背对着我忙活着什么,我心想,她醒的这么早,是为了准备早餐吗。 我轻轻地走了过去,走到她的身后,我轻咳了一声,她闻声回过头,看见睡眼惺忪的我后,她淡雅地说:“你醒了啊,洗洗手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发,说道:“真是麻烦你了,” 她浅笑地说:“麻烦什么,是我麻烦了你才对。” 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一会要上学去,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她思索片刻说道:“我想先去酒店把行李拿出来,然后在找个供吃住的工作。” 我点了点头说:“没找到工作前,你就先住在这里吧,我跟我老爸打声招呼。” 她很兴奋地点头说:“那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我有些汗颜,又问道:“你去拿行李,会不会遇到昨天那只肥猪。” 她低下头没有说话,我想了一下,随后说:“这样吧,我中午放学回来,陪你一起去拿,我看那肥猪还有什么花招。” 她抬起头,充满感激的眼神闪闪发光,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她,说道:“我叫王涛,你叫什么名字?” 她欣喜地说:“我叫薛欣妍。” 我到班级的时候,看见班主任在讲桌前正整理着什么,见我进来,班主任摆了摆手示意我过来,我不明所以,便慢慢地走了过去,见讲桌上有一份学生名单的表格,班主任看着我说:“你叫几个学生到办公室把教科书领来,然后按照这些名单把书发下去。” 我一阵鄙视加不满,当班长的就干这类体力活吗,这哪像是当官的做派,分明就是劳工,随后班主任又说道:“正好把校服也领来,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咱们班级总共是41套,你到那里直接说高一二班就可以了。” 他说完后,抬起头来看着我,见我眉头紧锁,没有立即领命的意思,便说:“王涛,我刚才给你交代的事听清楚没?” 沙哑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我颔首,说道:“听清楚了。” 正要转身走掉时,班主任又叫住我说:“对了,把书和校服发放完了,你组织一次大扫除,上午早忙完早放学,下午放假,明天正式上课,记得叫同学们明天把校服穿上。” 我已气绝,话说你把这些琐碎的事都交给我了,你这班主任又是干什么的? 你把一半工资给我,我巴不得帮你跑前跑后。关键是我啥好处都没有,就要充当苦力,我揉了揉眉心道:“任老师,发完校服和课本后,我能不能先走一会,我家里有些急事。” 班主任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说:“你身为班长,就应该以身作则,你走了,谁带动全班同学大扫除?” 我顿时在心里问候他全家祖宗十八代,想着,你身为班主任把重活累活都交给我,你就以身作则了? 我一脸认真地说:“任老师,我老爸生病了,我妈不在家,我得回家照看他。” 我随即便把我老爸豁了出去。 班主任板着一副债主的脸色说:“大扫除完事了再走,不能有差错。” 我只能领命,刚走出教室门口,衣角就被拽住了,我回头一看,是秦筱澜,她穿着一身运动装,搭配一双运动鞋,甜美可爱的小圆脸白嫩发亮,诱人的美眸一眨一眨,正拽着我的衣服,我转过身说:“你从哪跑出来的,拽我干啥。” 随即又想到正需要人帮我去搬书,就谄媚地笑道:“秦大小姐要是没事的话,陪我去趟办公室如何” 她看我不坏好意的佞笑,果断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去,肯定没好事” 我一看被她识破了,就说:“我去办公室搬书,你要是去就来吧。” 说完我就转身向办公室方向走去,她站在原地看着我,我用余光观察她,她挪动脚步向我这边走来了,我心里阵阵窃喜,去办公室的路上碰到了几位班级的男同学,统统都被我征用了。要学习的课本足足有十多摞,语数外政史地物化生,还有几本课外读物,搬到教室的时候,那几位男生都叫嚷着好重,好沉,累死我了之类的,此时的班主任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完全不见了踪影,秦筱澜擦着额头的汗水,瞪着我说:“还不快给工钱” 我打哈哈着说:“你看我值不值,拿我顶这个工钱如何?” 说完便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秦筱澜用她那白嫩的小手在我腰间使劲捏了一把,我疼得嗷嗷直叫。 几个男生把校服抱了进来,放到讲桌上,我吩咐了一个带着眼镜,一路跟在我身后的男生,要他按着名单分发下去,随即我走上讲台,看了看下面,大声地说:“自己上来领课本,领完的在表格上,自己的名字处打个勾。”这就省去了我一个个分发的麻烦,过了十分钟左右,我见表格上的勾都划满了,满意地看了看下面后又大声地说:“现在开始大扫除。” 说完后讲台下一片嘈杂的谩骂声,怨声载道,不绝于耳,随后我又大声地补充道:“班主任交代的,早干完早放学,我看隔壁班级的人都已经走没了。”同学们一听到这个消息后,议论声戛然而止,这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大扫除无非就是擦擦玻璃,擦擦讲桌黑板之类的,我到班主任办公室去送表格,见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看到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又看了看墙上的钟表,8.45分,老爸快回家了,随即我拿起电话给老爸打了过去,嘟了几声后,电话那边传来沙哑的声音, “喂,哪位” “爸,是我” “啥事啊,你不上课去了吗” 我急切地说:“爸,我有个朋友在咱家呢,我怕你回去撞见了不认识,就打电话告诉你一声。” 我爸淡漠地说:“行,知道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把表格放在班主任的桌子上,就走了办公室。 我回到教室后,见同学们把玻璃,讲桌,黑板擦的一尘不染,地面的瓷砖也擦得清亮反光,就大声地喊道:“同学们辛苦了,明早上学记得把校服穿上,放学吧。” 我心里暗想,我们这班主任完全就是个摆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随即我把书放进课桌里,抱着校服便迅速地走出了教室,秦筱澜跑了过来跟我肩并肩地急走着,她看着我说:“王涛,你教我打反恐吧” 我瞥了她一眼道:“我玩的也不好” 秦筱澜说:“那也比我强啊,我连转弯都不会” 我笑着对她说:“今天不行啊大小姐,我今天有事,改天一定教你。” 她噘着嘴说:“不行,你今天一天要教我” 我脚步放缓,诧异地看着她说:“大小姐,今天真不行,我老爸病了,我得回去照顾他” 我再一次把我那可怜的老爸搬出来。 秦筱澜听了后,关切地问道:“叔叔没事吧” 我看着她可爱的脸庞,笑着说:“没事,感冒中风而已” 我和秦筱澜走到校门口后便分道扬镳了,她说要去网吧玩一会,我径直回了家,这个时间段老爸应该回来了,不知道薛欣妍在家干嘛呢。 我打开了房门,把校服仍在沙发上,便看到阳台上挂着一大杆子新洗的衣服,袜子,内裤应有尽有,全是我的衣物,我顿时觉得脸颊发烫,尴尬万分,这时老爸打着哈欠走过来说:“让你平时勤快点你不听,你女朋友帮你把衣服都洗完了。” 我瞬间汗颜,怒怼老爸道:“什么女朋友,就是普通朋友,暂时住在咱家。” 我老爸语气轻松地甩了一句:“不都是一个意思么。” 说完又打了个哈欠回卧室睡觉去了。 我愣怔在原地,心里好像有个东西在莫名地乱撞,我走向卧室,见薛欣妍正猫着腰擦着书桌,偶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到这我有些心酸,我轻声道:“呃,这,这些我自己做就行,不用麻烦你。” 薛欣妍转过头来,一看是我,高兴地说:“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早,还没到中午放学时间呢” 我把上午的经过大概跟她描述一下后,便说:“你先别忙活了,咱俩先去你打工的那家酒店,把你行李取回来吧,我下午放假,正好也可以跟你出去找工作。” 她听后,脸上瞬时绽放出美丽的百合花来,说道:“那太好了” 她又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俏丽的脸庞柔美动人,散落下来的几缕头发垂到下颌,尖尖的下巴精致有型,潋滟的双眸充满了诱人的妩媚。 我慌乱地收回了视线,对她说道:“简单的收拾一下,咱们就出发吧。” 我和薛欣妍出来的时候大概10点左右,她打工的那家酒店距离我们小区不远,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她的宿舍在酒店一楼的地下室里,狭窄的空间里阴暗潮湿,难闻的气味刺激着我的嗅觉,她打开宿舍的铁门,里面是一张上下铺的铁床,空间狭小,脏乱不堪,看到这些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她以前就在这里生活的吗,我帮她把常用物品塞到行李箱中,一切收拾妥当后,我帮她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当走到一楼大厅时,我被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叫住了,“呦,这不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绿林好汉吗。” 我回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大厅角落的一排沙发上,坐着三个小青年,其中就有那位肥胖女,小青年们嘴里叼着烟,袒露着肚皮和胳膊,胳膊上纹着乱七八糟的图案,头发染成花花绿绿的颜色,肥胖女率众色彩向我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我,嘲讽道:“你真可以呀小帅哥,跟这姑娘住了一夜,就来了感情了?怎么着,收拾行李,打算同居吗。” 我听了后,表情依然平静不起波澜,我气定神闲地说:“疯狗乱咬人,我不能回头咬狗一口吧。” 肥胖女和众青年的表情都由原来的幸灾乐祸,转变成了晴转多云。 我说完就拉着行李箱走出了酒店的大转门,薛欣妍跟在我的身后,刚出了转门,就听见肥胖女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别让他俩跑了,给我揍他。” 我听到后,拉着薛欣妍的手便疯跑起来,身后三个瘦弱的小青年穷追不舍,大有一副不弄死我绝不回头的架势,我一只手拉着行李箱,一只手拽着薛欣妍,所以奔跑速度慢了很多,快跑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薛欣妍的胳膊就被抓住了,抓她胳膊的青年胸口像是纹了一只大闸蟹,大闸蟹张牙舞爪地,随着小青年的动作上下起伏着,薛欣妍尖叫一声,我回过头,抱起行李箱就向那位大闸蟹青年砸去,正正好好砸在了他的头盖骨上,他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后赶来的两个同伴见状,直接向我扑了过来,一个小青年绕到我的身后想要抱住我,他们想,只要能在后面把我钳制住,我就可以变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了。 那两个小青年身高都不高,像两只灰色的老鼠,我迅速转身抓住想要抱我的青年,我握紧他的胳膊,手像钳子一样紧紧的把他攥住,他发出了一声驴的嚎叫,我随即施展了一个过肩摔,他便应声飞了出去,我正要转身应付剩下的一位时,就听啪的一声,我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眼冒金星,殷红的鼻血趟了出来,薛欣妍惊恐地大声叫着,她直接扑向打我鼻子的青年,无奈她瘦骨嶙峋,虚弱无力,被那青年一下就推倒在地。 我用手摸了摸鼻子,大滴大滴鲜红的血液落到我的手心上,我顿时七窍生烟,肝胆欲碎,愤怒的眼睛像要喷射出熊熊烈火,我吃力地站了起来,直接冲向打我鼻子的青年,他见我一副不要命的架势,既然转身就跑,倒在地上的大闸蟹和另外一位小青年对视一眼后看着我,我瞪着他俩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道:“来呀,打我呀,来呀” 两个青年见状,迅速的爬起身,一溜烟的没了踪影。 薛欣妍站了起来,跑到到我的面前,哭着说:“你没事吧,都流血了” 说完在兜里掏出一沓面巾纸递给我。 我看她哭红了眼眸,漂亮的脸蛋上流下道道泪痕,便故作轻松地说:“没事,鼻子适当出点血对身体有好处。” 她哽咽着说:“还笑呢。” 说着帮我擦着鼻子,我看到她的手也有血迹,慌忙抓过来查看,看到手腕处有一道细长的口子,暗红的血液已经流到了指甲上。 我用纸随便塞进了鼻孔后,对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明知道打不过人家还要逞强往上扑。” 她捋了一下刘海说道:“我看你倒下了就很心慌,根本顾不别的” 我看了看她,除了手其他并无大碍,就到路边去捡行李箱,因为刚才的用力撞击,行李箱的轱辘已经摔碎了一个,箱子的边缘也裂开了缝,我眉头紧锁,提起了箱子,对薛欣妍说:“先去药房简单的处理一下手腕吧,然后回家吃午饭。” 薛欣妍泫然欲泣的美眸闪闪发光,点了点头。 我俩到家的时候,老爸还在睡着,我简单的洗了把脸,便撸起袖子准备午饭,薛欣妍担忧地说:“还是我来做饭吧。” 我淡淡地浅笑道:“你还是到沙发上坐着吧,你手腕的伤不能沾水,做好了我叫你。” 薛欣妍还想说什么,见我已经转过身开始洗菜刷锅,就走到客厅去整理行李箱了。 午饭做好后,薛欣妍已经在我的卧室里换了一身衣服,她上身穿了件深褐色的体恤,裤子穿着宽松的白色九分裤,头发绾在脑后,只剩下几绺长长的刘海在额头上,愈发的美艳靓丽,楚楚动人,她小心翼翼地洗了手,帮忙拿上碗筷,我到老爸的卧室叫他吃饭,老爸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洗完手后,便坐到餐桌前,他看了一眼薛欣妍说:“这姑娘长得可真水灵,就是太瘦了点,以后要多吃饭,才能长大个。” 薛欣妍俏皮地说:“我知道了叔叔。” 老爸说完便看向了我,随即便惊诧道:“鼻子怎么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我嬉皮笑脸道:“值日时撞门框上了。” 老爸淡漠地说:“值日都能撞墙,心思是不是飞了?” 我苦涩地笑道:“我心思全在学业呢,能飞到哪去?” 薛欣妍听到这里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老爸谨慎地问道:“这几天你老妈没在家,你小子本分点,让我知道了你不务正业,三心二意的,你的手机就别指望了。” 我听到手机二字,顿时喜出望外,赶忙给他夹了一块瘦肉,谄媚道:“爸你放心,你儿子我现在当班长呢,就冲这个官职,你就不应该失望,我可是全班40多号人的领头羊,而且我会刻苦学习,头悬梁,锥刺股,也要考上重点大学,为我们老王家争光耀祖。” 老爸看我信誓旦旦的口若悬河,便眯起双眸,感慨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些话当年我也跟你爷爷说过,你爷爷只告诉我用事实证明,其他的慷慨陈词就免了吧。” 说完便是诡异一笑。 薛欣妍看见我跟我爸聊得轻松惬意,也淡淡地笑着说:“叔叔,我觉得王涛以后肯定是干大事的人,他即勇敢又仗义,心地又善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 老爸听了勾了勾嘴角,义正言辞地说:“姑娘,这年头勇敢仗义,心地善良可真不是干大事的作风呀,但凡那些干大事的,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利益,暗地里勾心斗角,阴狠诡谲,手段毒辣,根本不是咱们所能想象的。” 薛欣妍听了后没有吱声,只是默默地低头吃着饭,像是这句话触动了她那颗敏感的心灵。 吃完饭后,老爸继续去睡觉了,我看了看时间,正是中午时分,便对薛欣妍说:“咱们休息一会吧,下午我陪你去找工作。” 薛欣妍有些失神地点了点头。 正文 第十一章 餐厅风云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十一章餐厅风雨 薛欣妍执意不去酒店工作了,所以我俩只能找一些咖啡店,文体店,服装店之类的店铺,可这些店一般都中午只提供一顿午餐,不提供住处,我俩只好铩羽而归。 我俩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我看到薛欣妍的表情里带着焦躁和烦闷,就安慰她道:“你不用太着急,没关系的,如果没有找到提供住处的地方,你就先住在我家里吧,”她听后,眼神里带着些许歉意。 这时我看见距离我俩一百多步的地方有一家理发店,玻璃门上贴着一张A4纸大小的通知,我俩便走了过去,上面写着,招收女学徒,提供吃住,工资一个月800元,我看了后兴奋地望着她,薛欣妍欣喜地说:“咱俩进去问问吧。” 随后我俩便走进了理发店,这家理发店屋子空间非常狭小,店内目光所及的地方都堆满了杂物,有三个男青年和一个女孩坐在椅子上抽烟,胳膊上和手背上都纹花花绿绿的图案,开门进来后呛得我差点流出了眼泪。 那名女孩子见我俩进来,便笑着迎过来说:“二位谁要理发?” 我捏着鼻子说:“你这里是招收学徒吗?” 女孩听了后,喜笑颜开的笑脸瞬间结成了冰块。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说:“是招学徒,你要学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是我妹妹想学。” 说完我指了指站在我身后的薛欣妍,薛欣妍胆怯地问道:“我想学理发,你们这供吃住吗?” 女孩盯着薛欣妍看了一会说道:“是的,我们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住的地方就是这家店里。” 我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后急忙说道:“你这店里也没有床呀” 女孩弹了弹烟灰,不屑地说:“把椅子拼上不就成床了吗” 身后的几位小青年夸张地笑了起来。 我听了后莫名的火大,抓起薛欣妍的手就走了出来。 出来后我弯着腰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薛欣妍看着我说:“怎么出来了,我觉得挺好的,这地方还能睡觉,我不挑。” 我生气地说:“好个屁,你看那女人的姿态,还有她身后花花绿绿的非主流,你要真在这工作,以后保不齐你也得变成非主流了。” 她听了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还能做什么啊。” 我看着她说:“你别急,找工作得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才能干长久,再说现在供吃供住的地方不好找,我不是说了吗,如果没有称心如意的,你就先住在我家,什么时候找到了在搬出去也不迟。” 听完我这些话,薛欣妍的表情由刚才的焦躁变成了欣慰,可能她对家的概念缺失,所以当她听到有一个地方可以回去的时候,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对她说道:“咱俩先回家吧,这样像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撞肯定不行,回去后再想想办法。” 薛欣妍淡淡地点了点头。 回家途中正好路过孙凯的学校,此时正是放学时间,我看见一大群充满青春活力的学生从校门口涌动出来,孙凯和萧晴也在人群中,萧晴最先看到了我,便和孙凯走了过来,他俩很诧异地盯着薛欣妍看了半天,随后孙凯笑说着:“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没上学吗?” 我把上午的大概经过跟他俩说了一下,萧晴纳闷地盯着薛欣妍说:“这位是?” 我又把跟薛欣妍的相遇,在我家暂住,出来找工作,又无功而返的经过说了一遍, 孙凯斜眯着眸子看着我,让我很不舒服,最可恨的是连萧晴也拉下了俏脸,我一阵汗颜,我哪里做错了吗? 片刻后,萧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倆也别找了,我老妈天天忙的焦头烂额的,会计公司又不好招人,我回去问问我老妈需不需要一个打杂的,也替我老妈分担一下工作。” 我听后大喜过望,转而又想到薛欣妍的文化水平很低,不知道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便对薛欣妍说:“你喜欢数学吗? 薛欣妍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孙凯盯着薛欣妍看了一会,对我说:“不会可以学呀,咱们不也是小学到高中,一点点的学着吗” 萧晴笑着说:“咱们别在这戳着了,走,我请大家吃饭,” 随后我们几人走向学校对面一家新开的餐厅,这家店装修的特别好,琉璃墙面,环境优雅,来这吃饭的大多都是一对对约会的情侣,我们找了一个靠近窗户的地方入座,服务员殷勤的走了过来,递上精美的菜单。 萧晴坐下后,豪爽地说:“你们喜欢吃什么随便点,千万别客气。” 说完看向薛欣妍。 薛欣妍一脸慌张地拉着我的衣角,被萧晴看在眼里,我明显在萧晴的脸上看到了不自在和尴尬。 我侧过身对薛欣妍轻声道:“你不用紧张,萧晴和孙凯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有什么困难找他俩说也行。” 孙凯的视线从菜单上挪开,看向薛欣妍,语气和缓地说:“是呀,王涛的朋友就是我和萧晴的朋友,以后有谁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孙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萧晴听后笑着捅了一下孙凯说:“你还是先保护好你自己吧小白脸。”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气氛随也之缓和了很多。 我们点了店里几样特色菜,便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坐等上菜。 这时餐厅里走进了三位男同学,看校服应该是孙凯他们学校的,他们的校服上衣敞开着,裤腿被卷了起来,走路姿势很像古代的市井公子哥,脸上刻着傲慢无礼四个大字,走到我们对面的一张桌子前,便“啪”的一声把几本书扔到了桌面上,入座后,一位其貌不扬,长得像类人猿的同学大声叫嚷道:“服务员,服务员,妈的,快饿死了。” 另外两位同学也跟着起哄道:“是呀,是呀,新开的店服务效率就这么低下,以后还想指望挣钱?” 服务员匆忙地走了过来说:“不好意思,这会客人多,让您久等了,几位想吃点什么?” 说完便把菜单递给那位叫嚷的学生。 类人猿看都没看便把菜单扔到了桌子上,傲慢地说:“我要吃你们这最贵的菜。” 说完转过头四处打量着这家店。 服务员无奈地说道:“呃,最贵的菜有很多种类,我建议您看一看菜单。” 类人猿不耐烦地说道:“怎么这么多废话。” 服务员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这时,类人猿身边的一位同学看着服务员说:“最贵的菜,上四道。” 这位同学的相貌很像电视剧《水浒传》中的高俅,贼眉鼠眼,滑稽好笑。 服务员听后,生无可恋地拿着菜单走了。 另外一位同学把两条腿担在餐桌上,有节奏地晃荡着,后背倚着餐椅,长着一副夸张至极的大长脸,无辜的椅子在他的强力扭压下发出吱吱的叫声。 这时高俅同学站起身来说:“我去趟卫生间,憋死老子了。” 说完便起身向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卫生间在餐厅的东南角,我们正好坐到南边靠窗的位置,所以要经过我们的区域。 当走过萧晴身边时,萧晴突然尖叫了一声,我不明所以地站起身,焦急地问萧晴说:“怎么了?” 萧晴坐在我对面,我见她低下头好像在查看自己的脚,秀丽的细眉弯曲着,表情异常痛苦,孙凯和薛欣妍也站起来查看。 孙凯说:“萧晴,你脚没事吧。” 说完便对高俅学生说:“你怎么不看着点?” 谁知那同学既然阴恻恻地说:“谁让她不长眼睛,硌到我的脚了。” 后面的类人猿和大长脸听了后,便不以为然地走了过来,类人猿说:“怎么着,同学,在女生面前逞英雄啊。” 我顿时火冒三丈,感觉自己呼出的气体都变得烫嘴,我盯着高俅同学冷冷地说:“给她道歉,不然这事没完。”薛欣妍紧张地拽着我的手。 高俅同学夸张地笑了起来,大声说:“小爷我就不知道道歉这俩字怎么写。” 说完,身后的类人猿和大长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萧晴皱着眉头说:“算了王涛,脚已经不疼了。”说完咧着嘴轻叫了一声。 孙凯心疼地看着萧晴,没有吱声。 我再次阴冷地对高俅同学说:“不道歉也行,你们三个谁都别走了。” 说完,我愤怒地抓起餐桌上的烟灰缸砸向高俅同学的头,谁知他反应灵敏,迅速的躲了过去,烟灰缸砸到隔壁的琉璃墙上,瞬间粉碎,大长脸见状,立即挥拳向我打来,我身体后倾,险陷躲过,我直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抡起一拳,打到大长脸的鼻子上,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由于用力过猛,导致我的手臂有种麻麻的感觉。 孙凯直接抓住类人猿的头发,一扯便拽到了面前,然后抬起了他的大长腿,完美准确地踹到了他的肚子上,类人猿一个趔趄,撞到后面的餐椅上,顺势倒下,这时,高俅同学抓起一个椅子,向我砸来,我见势无法躲掉,便双臂交叉,抵挡椅子的撞击,嘭的一声,椅子砸在我的胳膊上,钻心的疼,薛欣妍尖叫着哭了起来,萧晴不安地拉着她,我愤怒到了极点,瞬间失去了理智,大声对高俅同学喊道:“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说完像射出的弓箭一样迅速的冲向高俅同学,高俅同学见我一副势不可挡的架势,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转身要跑,我哪里会给他跑的机会,他正要转身的瞬间,我已冲到他的面前,狠狠地踢出一脚,踹在了他的腰上,他后腿数步,我顺势又抡起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他歪斜着身子倒下了。 这时类人猿站起来威胁道:“你知道我大哥是谁吗,在这地方没人敢动我。” 说完便扶起倒下的同伴。 我阴冷地地盯着他说:“我管你大哥二哥是谁,今天他必须道歉。” 类人猿见我来势汹汹,毫无畏惧的表情,觉得事情不太简单,便机灵地给高俅同学一个眼神,示意道歉。 高俅同学见状,便走到萧晴面前说了声对不起,声音比蚊子的叫声还小,我大喊道:“大点声娘娘腔。” 高俅同学吓了一跳,身体条件反射般抖了一下,怯生生地说:“对不起。” 类人猿不满地回过头,对大长脸说:“走” 我揉了揉手臂没有说话,当他们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类人猿咬牙切齿对我说:“你以后小心点,走着瞧。” 说完打开琉璃大门走出去了。 我扯了一下嘴角,觉得异常好笑,小爷等着你。 薛欣妍赶忙走了过来,神色焦急,泛红的眼眸氤氲妩媚,她说:“你没事吧王涛,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说完便卷起我的衣袖,碰到受伤处我不自然地叫了一声,她抬起头看着我说:“很疼吗?” 我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回家擦点药,很快就不疼了。” 萧晴看着我说:“谢谢你王涛。” 我见她看我的眼神里投射着骄傲和欣慰,便不以为然地说:“客气啥,咱三啥时候分你我了?” 孙凯看了一眼我的胳膊说:“没事就好,还有以后上学放学小心点吧,那几个小子没准还会找你的麻烦,” 我苦涩地笑着说:“该小心的是你吧,我刚才看见他们三个穿的校服是你们学校的,所以你还是谨慎点,保护好萧晴,如果他们真的找你俩麻烦,你就来我学校叫我。” 薛欣妍帮我把衣袖捋了下来说:“王涛你以后别打架了,你刚才那个样子,我都快担心死了。” 萧晴听了后脸色有些阴沉,她很不自然地把留海拨到耳朵上。 我怅然道:“他们欺人太甚,就欠收拾,你们也看见了,那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姿态,摆明的欠揍,再说,踩了人家萧晴一脚,连对不起都不知道说,我看他们这些年的书算是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时服务员和老板走了过来,我赶忙噙笑道:“真不好意思啊老板,您看打碎什么了,我赔给你。” 老板却一脸感激地看着我说:“哎呀,赔什么呀,你们今天做的太对了,我看着都解气,今天的饭菜算我请的,随便吃。” 我诧异了一秒,笑着说:“这怎么好意思呢,打坏东西不说,还要白吃白喝。” 服务员听了看着我说:“我们老板平时最看不惯那种目中无人的孩子,今天你们算是帮我老板教训他们了,就别客气了。” 我们四个撑得直打饱嗝,从餐馆出来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街上车流穿梭,人来人往,餐厅旁边有三三两两的小摊贩在收拾货物,天空阴沉,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看不见一丝青亮,一阵晚风吹过,有些清凉,我下意识地拢了拢衣服。 我见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便摆了摆手,车子停到前面,我转身对萧晴说:“你早点回去吧,还有别忘了跟你老妈说说薛欣妍的事。” 萧晴笑着说:“知道啦,忘不了,我回家就说,明天把结果告诉孙凯。” 说完便上车走了,我和孙凯、薛欣妍步行回家。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孙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皱着眉头,我便问道:“怎么了你,有心事啊。” 孙凯没说话,继续走着,片刻后,他说:“萧晴好像不喜欢我。” 我诧异几秒后,问道:“何以见得,你向她表白了?” “没有” “那你怎么确定她不喜欢你?” “看眼神” 我疑惑地说:“你看眼神就知道萧晴对你不感兴趣?” 孙凯恍惚了一下,说道:“我感觉她看你的眼神,跟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孙凯你啥意思?我已经明确的跟你说过,不会跟你抢萧晴,难道你在这吃我的醋?” 孙凯见我有了情绪,急忙说道:“不是那个意思,我就觉得暗恋一个太辛苦了,我又怕跟她表白被拒绝,所以心里一直彷徨着,很煎熬。” 薛欣妍听了后对孙凯说:“你应该拿出点勇气来,喜欢人家就去表白啊。” 孙凯淡淡地咕哝道:“我又何尝不想,万一被拒绝了,以后朋友都不好做。” 我见孙凯唯唯诺诺的,就气不打一处来,对他说:“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像不像个男人,谁规定不当情侣就做不了朋友的。” 孙凯没有说话,继续走着。 到楼下的时候我对孙凯说:“明天晚上放学后,你来我家吧,告诉我萧晴她妈妈那边用不用人。” 孙凯点了点说:“行,早点休息吧,晚安。” 说完就径自上楼了。 我打开房门,正要换鞋的时候,就听见我老妈那熟悉的声音:“王涛吧,咋回来这么晚呢。” 我惊诧万分,老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姥爷家待十多天的吗。 这时老妈穿着拖鞋走了过来,她见我身后站着薛欣妍,便笑着说:“我听你爸说了,这小姑娘是你朋友吧,快进来吧,我买了水果,洗洗手过来吃吧。” 薛欣妍礼貌地问候了几句,便换好拖鞋走了进去。 正文 第十二章 狭路相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到班级的时候,有几个值日生在拖着地,见秦筱澜爬在课桌上玩手机,我拎着书包走了过去,坐下后她转过身看着我说:“你怎么才来,刚才班主任过来找你了。” 我诧异地说:“班主任?他终于出现了,大早上找我干嘛?” 她耸了耸肩说:“谁知道呢,他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说完便又拿着手机玩起游戏来。 我伸过头看了看她玩的游戏说:“贪吃蛇啊,这个我在行。” 她白了我一眼说:“你啥都在行,快去找你的班主任去吧。” 我走进办公室,见偌大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我气短,这班主任一天天忙什么玩意呢,咋总见不到人。 当我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班主任晃晃当当地走了进来,他瞄了一眼后,便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橙色水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举止优雅,表情和缓,完全不像是他的风格,他放下水杯后看着我说:“下周咱们市里组织了一个作文比赛,所有高中学校都可以报名参加,你去转告一下班级的同学们,让他们早点做准备。” 说完,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心想,这种琐事你自己去说不就好了,非要推到我身上才满意? 我低声说:“知道了老师。” 班主任抬头看了看时钟,对我说:“知道了就行,你回去上课去吧。” 迷迷糊糊的混了两节课,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同学们要到操场上做体操,我正要起身时,见秦筱澜弓着身子趴在课桌上,干净整齐的沙宣头发盖住了脸庞,我推了推她说:“起来吧大小姐,想睡觉做完体操回来再睡。” 她没反应,间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我皱了皱眉,又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去医务室?” 她听后,慢慢地抬起了头,看着我说:“你扶我去吧,我肚子疼。” 我见她脸色红润,光彩万千,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正在纳闷,秦筱澜加重了声音说:“喂,你到底扶不扶我去啊?” 我苦涩地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抓她的胳膊,她却一脸诡异地说:“我走不了,你背我。” 我一阵无奈,这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显一副活蹦乱跳的表情,竟硬生生地说走不了路。 我蹲下身,说:“行,上来吧大小姐。” 我见她表情露出得意的神色,便飞快地爬到我的后背上,来到走廊时,有很多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我,看的我一身鸡皮疙瘩,很不自在,我转过头对秦筱澜说:“我说大小姐,你自己下来走吧,很难堪的。” 她不吱声,我更无奈。 我继续向前走着,突然觉得耳朵被一片柔软的,暖暖的东西包围住,顿时觉得全身像触电般躁动着,我伸出一只手摸向耳朵,谁知摸到的是秦筱澜的小圆脸,我慌乱地说:“你,你干嘛呢?” 秦筱澜趴在我的背上,俏皮地笑着说:“没干嘛啊,嘿嘿。” 她如一朵秋日的雏菊,散发着迷人的馨香。 我的耳朵像被灼烧了一般火热,心脏砰砰乱跳,脸上的表情变得木讷可笑。 快到医务室的时候,秦筱澜拉住我的脖子说:“我不想去医务室了,你陪我到校外的诊所去吧。” 我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对她说:“不都一样吗,非要跑到校外干嘛,累不累人啊,再说还得找班主任请假。” 我想了想又追问道:“我说大小姐,你到底有没有病啊,我见你生龙活虎的,也不像是肚子疼的样子啊。” 她听了后,一下就捏住我的脸,使劲掐了一把,我疼的惨叫了一声,她说:“那你是说我装病了?你这人心里怎么那么阴暗,我都病的走不了路了,你既然还说我装病。” 说完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我求饶道:“我服了大小姐,你先放开我,要不然我把你扔下去了。” 说完侧过身假装要把她甩出去,她随之松开了手,我揉了揉被掐的脸说:“那先找班主任请假吧,他这会应该在操场。” 她噘着嘴说:“不要。” “不请假就是翘课了” “翘课就翘课” “我说,你想翘课别拉着我垫背行不,你不知道班主任隔三差五的在找我茬吗” “我不管,我肚子疼” 我一顿生无可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蛮横不讲理的刁蛮公主。 “咱俩回趟教室。” “我不回去” 说完拽着我的衣领,一顿小碎拳头砸着我。 我一脸阴霾地说:“你还想不想出去,想出去的话就老实点,听我的。” 她停止了动作,愣怔了一会后,便趴在了我的背上。 我到教室后,见有两个女生正打算起身去操场,她俩见我背着秦筱澜进来后,慌张地问道:“她怎么了?” 秦筱澜见状,加深了痛苦的表情,时不时传来几声呻吟。 我眉头紧蹙地说:“她肚子疼,我没找到班主任,医务室也没人,下两节课我和她去校外的诊所看病,班主任要是发现我俩不在教室,你就说我俩看病去了,要是没问,你倆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两位同学听后颔首示意。 我背着秦筱澜走出教学楼,快到校门口的时候,见门卫老大爷正悠闲地坐在门卫里听着收音机,我转过头对秦筱澜轻声说:“你趴低点,别被他看见。” 秦筱澜听后,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整齐的沙宣头发散落在我的脸上,一阵刺痒。 趁着老大爷回身倒水的间隙,我猫着腰迅速地从门卫的自行车通道溜了出去,秦筱澜趴在我的背上咯咯笑着,我莫名的火大,跑到看不到学校的街角处,我准备把她放下来,谁知她就像双面胶一样,紧紧地粘在我的后背上,我无奈地说:“下来吧大小姐,你的目的达到了。” “不下来,你背我到网吧。” “我说你有完没完啊,我在教室一直背你到这里,你以为我是你的坐骑啊,快下来。” “不下不下,呜呜呜……..” 我一阵无语加绝望,碰到这样刁钻的大小姐,真够人受的。 “你别哭行吗,被人看见以为我欺负你了似的” “你就是欺负我,我是病人,你还不好好照顾我,还要把我扔到街角自生自灭。” “我说你这都是哪门子不成统的理论啊,你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病号啊” “你陪我打反恐精英,我就下来。” 她这样蛮横不讲理的行为,实在让我佩服。 “说好了,到网吧就乖乖地下来。” “嗯嗯” 我只好无奈地背着她向网吧的方向走去。 足足走了十分钟,才看到网吧的门面,我大口喘着粗气道:“行了吧大小姐,现在可以下来了吧,我都快被你压瘪了,死沉死沉的,平时就不能少吃点。” 其实她一点都不重,我只是说的夸张点,来刺激刺激她。 她听后,两只白嫩的小手轻车熟路地掐在了我的脸上,愤怒地说:“你才沉呢,你是猪,你们全家都是猪。” “大小姐,你数落我就行了,咋还把我全家人都带出来了。” 她委屈道:“谁让你说我沉了。” “行了,我不说了,现在可以下来了吧。” “不行,走到网吧里去,开两台机器。” “我没钱” 她在我后背上伸直了腿,像是在摸索什么,不一会,她递到我面前一张100元钱,说道:“给你。” “我拿什么接着啊,我这两只手都用着呢。” 她娇笑着说:“夹到嘴里不就行了,猪头。”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先拿着吧” 说完便背着她走进了网吧。 网吧里坐着十多位社会上的小青年,他们在玩着一个游戏,互相交流着,时不时地传来几声污秽不堪的谩骂声,几个小青年嘴里叼着烟,偌大的空间里,被抽的乌烟瘴气。 网管一脸诧异地盯着我看,随后便调侃道:“小情侣真恩爱呀,上网都要背着。” 说完便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我一阵汗颜,倒是秦筱澜开朗地说道:“我男朋友是把我从学校背来的,是不是特男人?” 说完宠溺地揉着我的头发。 我阴沉着脸说:“我不是她男朋友,麻烦帮我开两台机器。” 秦筱澜听后,迅速从我的背上划下来,来到我的面前,娇俏纤细的身形散发出青春的活力,漂亮的美眸水光潋滟,嘟起的小嘴妩媚诱人,她直直地盯着我看,看得我一阵毛骨悚然,浑身发凉。 我愕然了一会,对她说:“又怎么了,大小姐,我脸上有钱啊,这么看着我干嘛。” 说完我就不自然的摸了摸脸。 这时网管看着我说:“35,36号,开好了,两个小时的。” 我见秦筱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我叹了口,没有理她,径直向开好的机器走去,我刚坐下,秦筱澜就跑过来抓着我的手说:“你说,你说你是我男朋友。” 说完便一脸委屈地揉着眼睛,我顿时哑口无言,我看她像个洋娃娃一样古灵精怪的,便打了个哈哈说:“不说,不说。” 说完便诡异地笑着。 她见我不为所动,便迅速地亲了我脸颊一下,我顿时觉得满脸发烫,心里像是万马奔腾般翻滚着,长大了嘴巴,整个人像被暂停了一般静止不动,我震惊地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见我呆若木鸡,又凑过来说:“王涛我喜欢你,我要你跟我谈恋爱,做我的男朋友。” 我这是被表白了吗,想我王涛从小到大,从没对任何女孩子表白过,包括萧晴,更没想过会被女孩子倒追,这让我惊诧不已,我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秦筱澜,我俩第一次在网吧相识,也不能称得上是认识,只能说是不愉快地见过一面,后来又阴差阳错地来到一个学校,狗血般地成了同桌,从相见到现在,不足一个星期之久,就被表白了,是不是太快了点。 我有些尴尬地说:“我说大小姐,咱俩才认识几天啊,你就这种操作,太草率了吧。” 秦筱澜轻蔑地说:“哼,本小姐喜欢谁就喜欢谁,我才不搞那种小女生才玩的暗恋把戏呢。” 我笑着说:“你还真是敢爱敢恨啊。” 这时一个小青年满口脏话地站起身,:“妈的,玩了一上午,啥装备都不给爆,什么他妈的垃圾游戏。” 随后便听见键盘啪啪的响着,我本能地寻声望去,我靠,这个不是在餐馆遇见的类人猿吗,难道他也翘课来这里上网吗,我慌乱地回过头,低声对秦筱澜说:“坐下,别回头。” 秦筱澜一脸疑惑地望着我说:“怎么了?” “别说话,开机玩游戏。” “哦” 我俩打开了电脑,点进了反恐精英游戏,我创建了个房间,秦筱澜加入进来,玩了一会,又有一名玩家加入,我既然忘记设置密码了,进来了索性一起打吧,谁知新加入的玩家同样是个菜鸟,被我打的巨惨,只要一露头就被爆掉。 身后又传来了一声暴躁的脏话:“谁他妈总打我,谁啊。” 骂完后,类人猿突然站起身,四处扫视着网吧内玩家的屏幕,我心想,不好,整个网吧只有我和秦筱澜在打反恐精英,类人猿看到后,摘掉头上的耳麦,扔到键盘上,径直向我走了过来。 我冷静了地看了看秦筱澜,她毫不知情地继续玩着,我也摘掉耳麦,心想,真是冤家路窄,既然碰上了也没别的办法,遇到了就要面对,我拍了拍秦筱澜,轻声说道:“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就坐在这里别动,听清楚了吗” 秦筱澜不明所以,一脸天真地望着我说:“到底怎么了啊。” 我没看她,直接站了起来,目光直直地锁定了类人猿,我尽量保持呼吸平缓,毫不紧张的态度,类人猿见我转身站起,眯起那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表情惊讶万分,他长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愣怔了几秒,他阴冷的笑出了声,带着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态向我走来。 这时秦筱澜也站了起来,推了推我说道:“他是谁呀,你同学吗,咦?这不是外校的校服吗?” 我没理会她,只是伸出手臂把她挡在身后。 类人猿走到我的面前,看了看身后的秦筱澜说:“可以呀大侠,这才几天啊,又换女朋友了?” 我冷冷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类人猿听后,并没有生气,他绕到我的身侧,凑近秦筱澜淫笑道:“呦,这姑娘长得,真白净呀,让我摸摸。” 说完便伸手向秦筱澜的脸摸去,我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你敢动她一下,我今天就弄死你。” 我死死的攥着他的手腕,像钳子一样紧紧的把他束缚住,他正要说什么,秦筱澜突然在我身后冲了出来,愤怒地喊道:“不许欺负我男朋友。”说完便长开嘴狠狠地向类人猿的手背咬了一口。 类人猿瞬间收回手臂,表情痛苦地嚎叫着,他捂着手背大声骂着:“他妈的,骚娘们,老子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说完他转身向后面坐着的小青年命令道:“兄弟们,给我揍死这对狗男女。” 众青年闻声起身,纷纷向我们这边冲来,中间还夹杂着咒骂声:“妈的,敢动我兄弟,搞死你。” 我见状应付不了,便抓起面前弓着腰,捂着手背的类人猿的头发,使足了劲撞向身旁的电脑桌,哐的一声,键盘和鼠标被撞飞,类人猿龇着牙滚落到桌子下面,秦筱澜顺势上去一顿狂踢,我抓起秦筱澜的手焦急说道:“别踢了,快跑。”类人猿骂骂咧咧地说:“给我抓住他们俩,别让他俩跑了,抓住了每人给200块钱。”说完便哼哼唧唧地谩骂着。 我俩以整排整排的电脑桌椅做掩护,但毕竟他们人太多,我左支右绌,挨了几下拳打脚踢,我看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我急忙对秦筱澜说:“快上桌子,从桌子上向吧台那边跑。” 说完我便把她抱在桌子上,自己也跳了上去,我见那十多个小青年笨拙地从后面的桌椅中挣扎出来,想要从前面包抄,我见前面空无一人,网吧的大玻璃门就在前方,机会来了,我对秦筱澜急促地喊道:“快跳下去,开门。” 秦筱澜应声跳下,快速地跑到门口推开了玻璃门,我也飞速的跳下桌子,跑向秦筱澜。 身后响起类人猿杀猪般的吼叫:“快,快,一群废物,给我抓回来,他妈的,一群酒囊饭袋。” 我拉着秦筱澜的手疯跑在街头巷尾,不知跑了多久,秦筱澜气喘嘘嘘地说:“别,别跑了,甩掉了。” 说完便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转过身望向身后,街上除了行人,没看到小青年们的身影,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我找了一块墙边的石头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秦筱澜还蹲在地上,便说:“还玩不玩反恐精英了,我说不来你偏要来。”说完诡异地笑出了声。 秦筱澜捋了捋刘海,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又蹲了下身去,她抬头望着我,深邃的眸子挂着抹骄傲的笑:“王涛,你刚才真勇敢,真爷们。” 我听后苦涩地笑了起来:“你干嘛咬人家,不咬人家咱俩就不用这样慌乱地跑了。” “他欺负你,我当然要咬他了” 她想了想又追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啊,你怎么会跟他们有瓜葛呢?” 我把在餐馆吃饭和跟他们的摩擦大概说了一遍。 秦筱澜听了释然地说:“难怪,我说那败类看见你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过像他们这种家伙就该修理修理。” 我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失神地望着她。 秦筱澜被我盯得满脸羞红,漂亮的眸子左右乱转,她抿紧薄唇,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折射下异常光亮,我双手捧起她的脸庞,轻轻低下头,温柔地吻在了她诱人的薄唇上。 她闭上双眼,双手紧紧地搂着我的后背,幸福地回应着我,我热情地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的舌缠绵在一起。 正文 第十三章 她是处女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下午我和秦筱澜回到学校正常上课,秦筱澜一直低头很专注地写着什么,足足写了两节课,我没理会她,下课后便到操场打篮球去了。 回来后见秦筱澜趴在课桌上睡觉,脸颊下垫着几本书,口水趟在课本上,我一阵唏嘘,这大小姐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真是瞬息万变。 我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粉色信封,我翻看了一下署名,上面写着女朋友秦筱澜书信几个大字,我苦涩地笑了笑,拆开来看,通篇写着最多的就是对未来的畅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人,一树,一榻,一条狗,幻想着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我边看边笑,信的末尾写道“我是她用心浇灌的玫瑰,不可以做别人的蔷薇。” 我发现这大小姐还蛮有才气的,平时疯疯癫癫的咋没看出来。 班主任这时走了进来,他站在讲台上,我推了推秦筱澜,她抬起头看着我,抹了抹嘴上的口水,眯缝着美眸对我说:“干什么呀,打扰我美梦。” 我示意她班主任来了,她向讲台看去,迅速正襟危坐,态度严肃起来,我笑着摇了摇头。 班主任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道:“同学们安静一下,今天我要表扬一下你们的班长。” 我愣怔了半天,惊诧不已,班主任又说道:“你们的班长以身作则,把身体不舒服的同学背去医院,这样互相帮助的精神值得你们学习。” 教室里传来阵阵掌声,我有一种达到人生巅峰的感觉。 他又补充道:“不过下次记得给老师打个电话,切不可先斩后奏了,知道吗。” 我顺势点了点头,秦筱澜转过头看着我,神情中充斥着邪恶的坏笑,心里暗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我到楼下的时候,碰到了孙凯和萧晴,他俩见我正要上楼,便急匆匆地叫住我,萧晴说:“我老妈那边同意,明天你让薛欣妍去我老妈那看看吧。” 我听后激动地抓起萧晴的手说:“真的太感谢你了萧晴。” 萧晴有些尴尬地抽回了手,笑着说:“我妈说,去她那打杂可以,也可以从基础上教她一些知识,不过我老妈公司那边也没有地方可以住,所以….” 我很兴奋地说:“没关系,她可以先住我家,我家正好有三个卧室,收拾出来一个让她住就可以了,等以后她能独立了在想办法出去租个房子。” 萧晴见我满脸激动地描绘着薛欣妍的未来蓝图,表情变得僵硬难堪,孙凯过来说:“你也可以平时在家教她一些知识,初中的知识应该难不倒你吧。” “没什么问题,以后每天放学回来我都会教她一些”我灿然地说着。 我见他俩都不说话了,气氛搞得有些沉闷,便噙笑着说:“今晚你倆在我家吃吧,萧晴也好久没来了。” 萧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刚换好鞋走进客厅,薛欣妍就高兴地跑了过来,拉着我说:“你终于放学了。” 我回应道:“自己在家是不是很无聊啊,你可以看电视啊,或者看看书,都可以解闷的。” 萧晴看见我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表情变得异常尴尬,她轻咳一声问道:“叔叔阿姨呢,都没在家吗?” 薛欣妍说:“叔叔和阿姨上班去了。” 连我都惊讶万分,他俩不是一个班组,咋还一起上班了呢,我疑惑地问薛欣妍说:“他俩怎么可能一起上班去呢。” “叔叔说班组调换了,以后叔叔和阿姨可以一起上下班了。” 我释然,笑着对孙凯和萧晴说,你倆看会电视吧,我去做饭。 薛欣妍忙说:“我帮你。” 我看了看她,她今天穿了一身干净整洁的粉色连衣裙,给人一种惊艳的美,头发编了数条辫子搭在肩上,整齐的刘海铺在额头上,呈现出古典女人的美韵,漂亮的明眸闪闪发光,像是一颗璀璨的星辰,脸色也变得光滑白嫩了许多,秀丽的脸庞异常娇美,潋滟的红唇妩媚诱人,纤细的身材娉伶有型,让人有一种想要搂入怀中的冲动。 我俩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做了几道家常菜,菜端上来后,见冰箱里有一打啤酒,是老爸平时喝的,我心血来潮地拎了出来,放到餐桌上,笑着说:“咱们喝点啤酒吧,庆祝欣妍找到工作,也感谢萧晴妈妈的慷慨大度,最最最要感谢的是萧晴,是她跑前跑后地帮忙打听和传达。” 孙凯震惊地望着我说:“王涛你没事吧,咱们从小到大都没喝过酒呀。” 我怅然道:“凡事都有第一次,正好今天人也齐了,你就别推搡了,少喝点没事。” 这时萧晴笑着说:“不要紧的,喝点就喝点吧。” 说完便用瓶起子打开了四瓶冰镇啤酒,一一递过,这让我有些意外,平时一向谨慎内敛的萧晴,今天好像变得格外豪爽了。 一打啤酒很快就喝没了,我们四人脸色酡红,天南地北地胡乱侃着。 我突然想到班主任说过的作文比赛,便问孙凯说:“你们学校也组织那个作文比赛了吗?” 喝过酒的孙凯眼神有些木讷,他拉着长音说:“组织了,过几天比赛,听说前十名获奖者可以跟随校方去野外郊游两天呢,怎么了,你想参加吗” 我听后唏嘘不已,我那该死的班主任根本没跟我说过有郊游这回事。 “当然要参加了,甭管结果如何,重在参与啊。” 整顿饭吃完,萧晴都很不自然的盯着我看,这让我很疑惑,我又不好直接问她原因,送走孙凯和萧晴后,我和薛欣妍收拾好厨房后,来到了我的卧室,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不受控制,但大脑还有一丝丝理智,我神志不清地对薛欣妍说:“欣妍,你想不想学一下知识,初中的一些最基本的,可简单了,虽然我没考上重点高中,但最起码我会的都可以教给你。” 薛欣妍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说:“我想学,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看了不少书,但有些东西看不懂,看多了头痛,你要是能给我讲解的话那就太好了,王涛,你真是一个大好人,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我神情恍惚地坐在了床上,薛欣妍酒后的媚态更让我心躁动,脑海里迅速飘过一首诗,醉拍春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美人醉舞娇无力,笑倚东窗白玉床。 我醉眼迷熏地望着她说:“我只希望你以后能把之前不完整的人生,填补回来,以后能幸福地活着,不要在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薛欣妍娇嫩的脸颊上有两道泪珠划过,她上前激动地抱住了我,这让我最后一道理智的防线彻底崩塌,我抱紧她疯狂地吻着,她没有挣扎,没有叫喊,没有抗争,有的只是深深的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我站起身,把她打横抱起,轻放在床上,她温柔的看着我说:“王涛,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说完便闭上了美丽的双眸。 我哪里还听得进去她说什么,胡乱的扒光了衣服,便飞向床铺。 人生第一次尝试到男女之欢,云里雾里,异常美妙,想象着亚当夏娃偷尝禁果,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般毫无理智,陷入囹圄。 薛欣妍娇柔万分,千姿百态,让人欲罢不能,我不知疲惫地摸索着,探寻着,仿佛只有面前的这尊玉体才能弥补我心中的不满和空虚,我尽情驰骋,不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就像麦哲伦不惧怕风暴,摆脱天圆地方的无畏情怀一样,我深入着,沉沦着,消散着。 我想起了萧晴那淡雅的微笑,想起了秦筱澜那痴情的眼神,想起了那封粉红色的信封,那些一幕幕的人脸在脑海中划过,都被酒精的麻木和美艳的娇体所诱惑,湮没在红尘,漂浮出心海,悬挂在灵魂深处。 清晨醒来,我迅速地启动大脑,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我掀起被子,看到床单殷红一片,听到薛欣妍在厨房准备着早餐,我脑神经瞬间短路,这不是真的,不可能。 我口干舌燥,见书桌上晾着一杯清水,我抓起水杯一饮而尽,又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穿上衣服,走出了卧室。 薛欣妍见我神色恍惚地走了出来,娇美的脸颊泛出阵阵红韵,婀娜的身姿充满着青春气息。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发说:“你,你怎么起来这么早?今天是周六,我放假,不用做早餐的。” 又突然想到她今天第一天到萧晴妈妈那里去上班,急忙补充道:“对了,你几点到萧晴妈妈那里去?” 薛欣妍见我深色慌张,语无伦次的问东问西,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她说:“九点过去就行,我走之前要把床单被褥洗一下。” 我突然想到昨晚翻云覆雨的经过,脸上的尴尬之情又添加了几分,薛欣妍不禁莞尔,嘴角露出浅浅的笑靥。 “洗洗手吃饭吧。” “呃,好。” 几样素味小炒,清淡的米粥,配上两盘可口的咸菜,让我食欲大增,吃过早餐后,薛欣妍便钻进我的卧室,拆下床单被套,抱着走进卫生间洗了起来。 我漫无目的的拿起一本《红楼梦》看了起来,《红楼梦》第一回写道甄士隐家业破败后,和妻子移居乡下,在街上遇见一个疯癫落脱,麻履鹑衣的跛足道人,那道人边走边念叨着: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我读到这里,将目光转向正在卫生间洗床单的薛欣妍,心里百感交集,无语凝噎,我放下书,走向卫生间,盯着她妩媚的背影看着出神。 薛欣妍感觉我站在身后,转过头,惊艳诱人的脸庞再次映入眼帘,每次看见都让人心思紊乱,欲罢不能。 我走上前,再一次把她打横抱起,径直向卧室走去,她捶着我的胸口,水光潋滟的美眸散发出羞涩的光芒。 “你疯了王涛,现在是白天,” 我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凑近她的耳边说:“昨晚喝多了,我不相信,现在我要在确认一遍。” 她的发丝中散发出芙蓉花的芬芳。 薛欣妍一如昨晚,没有挣扎和反抗,有的只是迎合和温柔,我清醒地认识到,人间的欢愉有好多种,这种能调动男性荷尔蒙的欢愉让我流连忘返,无法回头。 这一次没有了狂躁,不安,愤恨,和脑子里无休无止的陈旧画面,她带给我的娇媚,满足是我这辈子都没有尝试过的探险,像轻轻地触电,像升入云端,转而又来到了烟雨江南。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在梦中,我又抵达了天堂。 正文 第十四章 百感交集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和薛欣妍步行二十分钟左右,找到了萧晴妈妈的会计公司,公司是那种常规的门面楼,上下两层,一楼是负责接待或商议事宜的大厅,二楼才是办公的区域,有两位前台美女正在低头看着什么。 我和薛欣妍到了前台后,一位美女抬起头,笑着对我说:“您好,请问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楼梯上有人喊道:“是王涛吧,怎么才来啊” 是萧晴的声音,我寻声望去,见萧晴那亭亭玉立的身姿站在那里,我心里突然有种愧疚的情绪在翻涌着,莫名其妙般的红了脸,心脏不安地跳动,我有些尴尬地走了过去,边走边说:“原来你在这呀,我以为周六你会在家睡懒觉呢” 萧晴看了看我身后清秀如花的薛欣妍,脸色骤然转变,她阴沉着脸说:“上来吧,我妈妈在二楼办公。” 萧晴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话语和缓,交代的事情有始有终,让我深深地折服。 薛欣妍在这里就是打打杂,复印一些文件,打扫打扫卫生,萧晴妈妈给了她几本书,让她闲下来时仔细看,慢慢学,虽然工资不多,但也轻松自在,还能跟着萧晴妈妈学习专业知识,两全其美。 薛欣妍留下后,我走出会计公司,站在门口,我漫无目的的左右张望着,一颗烦躁的心无处安放,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正在我要迈开步子离开时,萧晴推开公司大门走了出来,见我一脸疑惑的表情后,她笑着说:“怎么走的这么匆忙,今天不是星期六吗,回家有事?”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敢看萧晴的眼睛,便把双手插进裤兜,眼神游离地说:“没,没什么事,在这待着影响他们工作。” 说完后我的眼神飘到了萧晴的脸上,她娉婷玉立,将近170的身高婀娜有型,精致的脸庞让人无比心动,白皙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扎着干净的马尾,几缕发丝垂到额头,她利落地用手捋到耳后,她上身穿着白色T恤,T恤上印着国宝熊猫,异常俏皮可爱,下身穿宽松的黑色七分裤,脚上穿着一双银色瓢鞋,愈发的清纯靓丽,无可挑剔。 萧晴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轻咳一声,我才骤然惊醒,尴尬地移回视线,试探地问道:“你今天打算干什么去?” “没别的事的话,就在我妈妈公司呆着” “阿姨现在公司很忙,有你帮忙跑前跑后的也替阿姨分担不少。” “我不给我妈帮倒忙就不错了。” “呃,要不要中午一起吃饭?” 说完我低头看了看手表,在过半个点就到午饭时间了。 自从上高中后,我就一直没和萧晴单独待在一起过,虽然我们都是最要好的朋友,但是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些生疏,即使在一起的时候,也有孙凯陪在她身边。 她爽快地答应了我。 我俩找了距离她妈妈公司不远的一家鱼锅店,由于还没到饭点,里面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顾客,我挑了一个靠近窗边的位子坐了下来,这家店的装修很质朴,但又不失高雅,一楼餐厅空间很大,所以在这吃饭,烦闷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我和萧晴的餐桌上有一口大锅,服务员过来加汤,放作料,开火,一气呵成后,递给了我俩一份菜单,菜单上各种常吃的鱼类品种齐全,还有各类海鲜可供选择,我看得眼花缭乱,随便点了个鲤鱼和鲫鱼,便把菜单递给萧晴,萧晴笑着说:“这两样就可以了,不够再点吧。” 随后服务员便拿着菜单回到厨房去了。 我又跟萧晴聊了聊学校的作文大赛,还有学校老师之类的话题,服务员就用大盘子端着鱼走了过来,她把两条鱼放进锅中,盖上锅盖,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完成这些后便走进吧台坐下,低头玩着手机。 鱼肉鲜美可口,我吃的津津有味,满口夸赞,萧晴吃的不多,片刻后,她用餐巾纸轻轻地擦着嘴,代表着用餐完毕。 我疑惑地问道:“怎么就吃这点,吃饱了吗?” 萧晴看着我笑道:“从小到大我什么饭量你还不知道吗” 我释然地点了点头,继续吃着。 突然我的眼睛被一双手捂住,我惊诧万分,正要用手掰开,耳边就传来那熟悉的声音:“亲爱的。” 随即便是夸张的咯咯咯笑声。 是秦筱澜吗,我震惊地站了起来,回过头查看,果然是她。 我尴尬地看着她说:“你怎么到这来了。” 她瞪了我一眼说:“谁规定餐馆就允许你来吃饭的。” 说完嘟起了小嘴。 我见她身后还有两位长辈,应该是秦筱澜的爸爸妈妈,便问了声好。 萧晴也站起身来礼貌问好。 这时秦筱澜转过身对一位高贵富态,穿戴奢侈的妇人道:“妈妈,这个是我的同桌,也是我的男朋友。” 说完扬起那可爱的沙宣头,一脸的骄傲和幸福。 她妈妈宠溺地拍着她的头说:“才多大点啊,就谈恋爱,不允许啊,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她爸爸笑着说:“是啊,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你这小脑袋瓜里都装着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秦筱澜没有理会爸妈的劝说,径直拉起我的手说:“我就是喜欢他,你们管不着。” 我尴尬地看着萧晴,萧晴此时已经满脸的阴云密布,娇俏的身姿因为过度刺激而阵阵发抖,闪亮的美眸里透着伤心的倒影,脸庞因为悲伤而扭曲变形,她紧紧地咬着薄唇,伫立在那里。 秦筱澜见我盯着萧晴看,也转过头看着萧晴说:“咦,这不是上次在网吧的那个女孩吗?” 我急忙说:“这是我的朋友,今天周六在一起吃饭,你也快去陪叔叔阿姨吃饭去吧。” 说完,我就要挣脱她的小手。 谁知她攥的更紧了,冷冷地说:“周六为啥不陪我吃饭?” 我苦涩地笑着说:“你也没叫我陪你啊,再说我又没有手机,你不是有爸爸妈妈陪着吗,听话,快去吃饭吧。” 她妈妈这时也走过来拉着她说:“筱澜,别闹了,让你同学好好吃饭。” 秦筱澜冷淡地说:“哼,现在暂且放你一马,等上学了在收拾你。” 说完便掐了掐我的脸。 秦筱澜走后萧晴一直没有说话,阴沉的脸颊下透着淡淡的忧伤。 我试探地问她:“你怎么了萧晴,哪里不舒服吗。” 萧晴淡淡地摇了摇头说:“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我见萧晴像赌气一般的作势离开,心里慌乱不堪。 急忙对她说:“萧晴,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萧晴低着头,没有吱声。 我又问道:“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可以跟我说啊。” 她继续沉默不语。 我见状更是心急如焚 “是不是因为薛欣妍到你妈妈那里,给你带来不便了?如果是这样,你也不用太为难,她还可以找别的工作,你大可不必担心。” 我观察着她,她明亮的双眸里噙着泪花,晶莹剔透,氤氲可观,草莓般娇嫩的红唇因为啃咬用力而变得发白。 我摸不着头脑地一遍遍问着她,她都只是低着头,咬着薄唇,不肯言语。 我有些气恼,烦躁的情绪再一次蔓延出来。 “萧晴,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从小到大我们三个有什么都不隐藏的,你倒是跟我说呀。” 我有些气急败坏,音量也提高了不少。 萧晴慢慢地抬起了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我,我见状心里一阵绞痛,从没见过萧晴这样伤心地哭过,她的样子让人无的放矢,异常焦躁。 她哽咽着说:“王涛,我不想看到你现在得这样子。” 我有些短路,愣怔了一会,问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不管是什么样子,也不至于让你哭到这个程度吧。让孙凯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萧晴抽噎了一下说:“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招蜂引蝶,风光无限。” 我诧异地看着她,思绪混乱,不知该说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有着落,我望着眼前的这个一起成长的女孩,百感交集,心生怜悯。 随后我轻声问道:“你是,你是因为我在学校交了女朋友,才会哭的吗?” 我只是想试探地问她,谁知她突然站起身,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不是,不是,不是,你别再问了,你交不交女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便推开椅子跑了出去。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萧晴也会这样语无伦次般的失态,她一直都是礼貌有加,轻声细语的女孩,即使遇到困难也只是皱皱眉头,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暴跳如雷,举止粗鲁。 我没时间多想,赶快跑到吧台结账,然后开门追了出去,萧晴边跑边用手揉着眼睛,轻声的低吟因为快速的奔跑而变成断断续续的喘息,我见了无比的心酸。 我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住,旁边有几个路人经过,一脸鄙视地望着我,我根本无心理会。 抓住萧晴后,我低声问她:“萧晴,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我以后就不交女朋友,也不和别的女生来往了,行吗,只要你别哭了,别生我的气了,我都可以改掉。” 萧晴看着我,一脸委屈地摇着头说:“王涛,我说了,你干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你也不用征询我的意见,你过得开心就行了。” 我听后更加疑惑,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心思。 我心乱如麻,这不明所以的闹剧,让我毫无头绪,更让我倍感烦躁不堪,气急败坏。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呀,到底他妈的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哪里让你伤心哭泣了,哪里做的失格了,你告诉我呀。” 我大声喊着,抓住萧晴瘦弱的肩膀摇晃着。 萧晴瞪着哭红的眼眸,大声地说:“因为我喜欢你,因为这乱七八糟的情愫,因为那埋在心底的思念,因为那整日整日的幻想,这些够了吗?” 说完便全身颤抖,大串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到干燥的土地上。 从小学到高中,萧晴都是最刻苦最努力的那一个,她也是孙凯的力量源泉,是他心中圣洁的女神,不可被玷污,不可被侵犯,就像被教科书定义的一样,她从小到大都是孙凯的,不给别人一丝机会去接近她,讨好她,追求她。 我突然发现,当萧晴有勇气抛开孙凯,自己去选择的时候,所谓教科书的定义根本就是扯淡,根本就是自欺欺人,这个本身就风雨飘摇的定义,被毫不费力地打破,撕碎,丢弃。 我望着眼前的女孩,悲喜交加,我从没想过萧晴会喜欢我,虽然我一直对她情有独钟,暗怀情愫,但直到今天,她站在我面前,鼓足勇气对我说喜欢我,我焦躁的情绪也被一阵清凉带走。 我望着泛着红眸的萧晴说:“萧晴,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孙凯才是你的选择。” 萧晴挤出一丝苦笑道:“孙凯是我最好的哥哥,但我对他没有别的感情掺杂。” “你知道,如果咱俩在一起了,对孙凯的伤害有多大吗?” “我不能强迫自己去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 “萧晴,我现在有女朋友,你刚才也看到了。” “我不在乎,我只喜欢你这个人,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我会跟秦筱澜分手的。” “我没逼你。” 我见她情绪稳定了不少,便顺势把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萧晴才是我最爱的那个,我一直偷偷地喜欢着她,关注着她,今天能把他搂如怀中,也算是对自己目前最好的交代,不管未来的变化如何。 我不想因为自己喜欢萧晴就对不起孙凯,当天晚上我就去孙凯家找他,把我喜欢萧晴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听后,一直沉默不语,低头看书,我有些急躁地对他说:“孙凯,我知道你一直喜欢萧晴,但我也不能欺骗自己,现在萧晴我俩走到了一起,我不想因为这个破坏咱俩之间的感情,你能理解我吗。” 孙凯听后,阴冷地说:“王涛,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个德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善解人意的姿态,萧晴你俩在一起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无法左右,你大可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心痛如割,从小到大孙凯都很听我的话,他认为我说的都是对的,今天孙凯已经放下了之前的看法,他成长了,看开了,我们之间的情谊也淡了,他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使别人无法动摇和触碰。 我鼻子有点酸,望着一脸冷淡的孙凯说:“孙凯,我们还是朋友吧。” 孙凯冷冷的目光一直盯着桌子的书本,他轻蔑地说:“出去。” 我差点哭出了声,眼泪在打转,心情无比沉重压抑,我悲痛万分地站起了身,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看他,他揉着眉心,似乎是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一样,异常痛苦。 我对秦筱澜说分手的时候,她不吵不闹,一副云淡风轻之态,完全不像她的作风,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喜欢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往后的日子里,秦筱澜一如往常的跟着我疯,依然把我当成她的男朋友,搞得全班的男同学都不敢接近她,我无奈万千。 转眼间作文大赛开始了,参赛同学估算有三百多人,考场设在了我们学校,我刚到学校的时候碰到了萧晴,她笑着向我走来,为我加油打气,平时一如既往地跟在她身边的孙凯不见踪影,这让我很伤心难过,我故作轻松地问萧晴说:“孙凯不是也报名参加比赛了吗,怎么不见他人呢。” “没看见他,我直接从家来到你们学校的。” 这时孙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脸色极差,瞳孔里透着红血丝,头发蓬乱不堪,像是休息的极其不好,我急忙走上前跟他打招呼。 “怎么才来呀,考试都快开始了。”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没有说话,萧晴正要对他说什么,他径自向教学楼走去,头也没回,高高的背影显得凄凉无助。 萧晴望着我尴尬万千,我对萧晴说:“我跟他说了咱俩在一起的事,可能他还没缓过来,所以不用太放在心上,好好考试吧。” 萧晴一脸歉意地说:“真不希望因为咱俩,影响到孙凯,我更怕失去这个朋友。” 我安慰她说:“既然选择了,就别后悔,有些东西该面对的就不能逃避。” 萧晴释然地点了点头。 我的考场在一楼,单桌被拉得很远,有几位同学正在嘀咕着,像是在猜测作文考试的题材,外校学生来参赛的有很多,本校的却寥寥无几,我们班级就我和三位男生报了名。 考试开始了,试卷发下来时我看了一眼题材,一阵唏嘘,这是什么题材的作文啊,大大的标题上写着:请以春秋战国时期的大背景,写一篇自己的看法。 我差点昏死过去,脑海中迅速回忆着自己有关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些记忆,初中历史书中讲解过,还有老爸常看的《鬼谷子》,《孙庞演义》,这两本书也是写战国时期的。 我尽量用华丽的辞藻来修饰自己的文字,把仅存的几个人名也写入其中,比如白起,孙膑,庞涓,张仪,苏秦,廉颇等等,后又尽量多用完璧归赵,围魏救赵,等典故来补充着我的缺陷,通篇两千字,我半个小时就搞定了,前前后后看了几遍,觉得还算凑合,便交了试卷,走出教室。 正文 第十五章 野外郊游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手拿一张A4纸,目光扫视着台下的一排排同学,秦筱澜不知在哪弄来一个游戏机,低头静音玩着,我推了她一下,她面露凶色地低头说:“烦不烦呀,这关打不过去就怪你。” 我吓唬她说:“班主任看你呢。” 她慌张地把游戏机塞到课桌当中,抬起头查看。 班主任气定神闲地抖了抖手中的A4纸说:“我来宣布一下这次全市作文大赛的获奖者,其中有一位第三名的同学在咱们学校。” 台下同学们相互低声猜测着,我眼神恍惚的盯着班主任看。 班主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位同学在咱们班级。” 他卖关子一般挖空学生们的想象和猜测。 同学们听了后,迅速地来回张望着参赛的三位同学,也包括我。 我把脸埋在两只手掌中,秦筱澜用手指怼着我的肋条说:“要宣布了,你听着呀,第三名在咱们班级里。” 我不为所动,继续揉着眉心。 班主任继续故弄玄虚:“他就是.......” 台下的同学全都瞪大了眼睛,等待着班主任说出这个中奖者的名字。 “就是....” “你们的班长,王涛同学,大家掌声。”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除了震惊,更多的是让我无法相信,就我这半吊子,既然作文比赛得了第三名,史无前例的第三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三名,秦筱澜激动的跳了起来,教室内掌声聒噪,欢呼声此起彼伏,让我差点忘记了呼吸。 班主任兴奋地说:“我早就知道选他当班长错不了,他不仅给我班级争光,还给我们的学校增添风采,做了表率,快上来,说说你的感想。” 我木讷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像,毫无表情,秦筱澜掐了我一下说:“亲爱的,快上台去,班主任让你谈谈人生梦想。” 说完便低声笑了起来。 我机械地走上了讲台,望着台下一双双无比骄傲的眼睛,和秦筱澜手中举起的“I love you。”脑袋一片空白。 “呃,感,感谢大家” 说到这我转头看着班主任,他一脸慈爱地望着我,让我一阵毛骨悚然。 “谢谢大家。” 说完我就走下了讲台,回到座位上,秦筱澜夸张地用双手给我捶着肩,兴奋地说:“我果然没有看错,嘿嘿,你太棒了,为我们家族都争了光。” 我苦涩地摇了摇头,说:“怎么把家族都扯出来了,太夸张了吧。” 秦筱澜阴恻恻地轻声道:“当然不夸张了,以后我嫁给你,我们不就是一个家族了吗。” 我倍感无奈,没在理她。 班主任看着我说:“就说这两句吗,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秦筱澜大喊道:“不草率,王涛就是喜欢低调。” 说完引起全班同学一阵哄笑。 班主任轻咳一声道:“安静点,还有就是,比赛前十名可以跟校方组织的旅行团,去野外郊游三天,周六周日和周一这三天,王涛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出发。” 我来到班主任的办公室,见他又不见了踪影,就来到他的办公桌前,看到作文比赛的名单,我仔细地看着前十名同学,第八名孙凯,第十名萧晴。 我喜出望外,原来他俩都挤进前十名了,这次去郊游也有伴了,后又想到了孙凯,我便心有余悸,不知道他现在情绪缓和了没,想到这里我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我走出校门口,秦筱澜便跑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直玩的游戏机,递给了我说:“怕你去了无聊,用这个可以打发时间。” 我笑着说:“不用了,我不会玩。” 秦筱澜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可简单了,就是把对方打没血了,你就赢了。” 我见她一脸天真地看着我,便伸手接过游戏机,打开书包,塞了进去。 她又嘟着嘴说:“你出去要小心,不要跟别人打架,照顾好自己。” 我无奈地摸了摸她可爱的沙宣头说:“放心吧大小姐,我们是跟学校出去,又不是跟人家去火拼。” 她不舍的望着我说:“别忘记带花露水,野外蚊子多。” 我浅笑道:“知道了大小姐,就三天而已。” 我见她盯着我不说话,便说:“行了,我回家准备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她用力的拉住我说:“你知道我喜欢你,不管以后你走到哪里我都一直喜欢你。” 很少见她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心里百感交集,我不能给她任何承诺,更不能无故去伤害她,我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轻声说:“筱澜,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不要一棵树上吊死,我不想耽误你追求自己的幸福。” 秦筱澜却说:“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说完便转身跑掉了。 我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有种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我给不了她什么,也只有祝福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吧。 我回到家,开门进屋后,见房间被收拾的一尘不染,镜子,电视机,玻璃被擦的闪闪发光,老爸老妈窝在沙发上,薛欣妍还没有回来,老妈见我回来便说:“小涛,今天你做饭,妈给你个惊喜。” 惊喜?我诧异了半天,便疑问道:“什么惊喜啊?我还有个惊喜要告诉你们俩呢。” 老爸一脸好奇地问道:“你能有什么惊喜?那小姑娘的工作有着落了吗,没着落就先住在咱家,我和你老妈都商量过了,以后让她当你媳妇正好。” 我一阵汗颜,当媳妇这事是你俩坐在沙发上,说让当就当的吗。 我赶忙解释道:“她去萧晴妈妈开的会计公司上班了,在那里也能学习不少知识。” 老爸焦急地问道:“到底什么惊喜啊,快说。” 我谄媚地笑着说:“你俩先说,我再说。” 见我一副守口如瓶的态势,老妈背着手,走到我的面前,一脸认真地说:“你以后要好好学习,考上重点大学,也不枉爸妈对你的一片苦心。” 说完便把一个包装盒递给了我,我见那包装盒上有手机的图案,当即就兴奋地跳了起来,欢呼雀跃,喜上眉梢,手舞足蹈地说:“谢谢老妈,谢谢老爸。” 老妈见我喜形于色,说着问道:“你的惊喜是什么啊,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把今天得了作文比赛第三名,和明天要去郊游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老妈听后也心花怒放,笑逐颜开,老爸一脸自豪地说:“我说过,我儿子以后肯定错不了,就是这个,这个智力开发的比较慢而已。” 我听后哭笑不得,没在搭话。 随后我便跑到卧室里打开了包装盒,拿出手机仔细观看着,我惊呼一声:“呀,这手机里既然还有QQ,以后就可以用QQ跟萧晴聊天了。” 老爸老妈体贴到连手机卡都给我办好了,就差储存电话号码了,但是QQ里的好友之前在网吧就加过了,所以不用重复添加。 我打开QQ软件,上下翻找着萧晴的头像,她的网名叫萧遥,找到后,急忙点开对话框,在里面输入:萧晴,我也有手机了。 片刻后,手机里传出滴滴滴滴四声熟悉的QQ提示音。 “啊,真的啊,恭喜” “以后咱俩联系就方便了。” “是啊,找你的话终于不用给叔叔打电话了” “你把我的号存一下” “好的” 随后我把我的手机号发给了萧晴。 我又想起作文比赛的事,追问萧晴说:“作文比赛你和孙凯都在前十名当中,明天可以一起出去野游了” “是啊,你真厉害,既然得了第三名,平时真是深藏不露啊” “你就别寒颤我了,我啥水平你还不知道吗,这次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正聊得起劲,薛欣妍回来了,我放下手机,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我见她一脸的疲惫,跟老爸老妈依次打过招呼后,径自回到自己的卧室,我心想:是不是太累了,怎么一天下来脸色这么不好。 我敲了敲她卧室的门, “进来”声音有些沙哑。 我进去后坐到她的床边,轻声道:“怎么了欣妍,是不是工作累了,我一会做好吃的,给你补补。” 她听后浅笑道:“不累,萧晴妈妈对我很好。” 我诧异了一会,又问:“那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沉默了半晌,说道:“我觉得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什么也不会,连最简单的都做不了。” 听到这里我便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专业知识欠缺,无从下手,以至于她产生了自卑的心理。 我安慰道:“谁天生就会算账啊,会计那工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即使专业的会计师也要学上好几年才会有成果呢,何况你刚去第一天,加上根本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当然会力不从心了,你不要太急躁,什么事情都是一步一步来的。” 说完我便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见她低头不语,为了缓解气氛,我又说道:“你知道吗,前几天我跟你说过的作文比赛,我得了全市第三名,明天要跟着学校组织的旅行团去郊游呢。” 她听后迅速地抬起头,喜出望外,乐以忘忧,她高兴地说:“真的吗,是全市第三名吗,你真的太棒了。” 说完竟扑过来把我紧紧的抱住,我能感觉到她有节奏的心跳声,由于激动,她的呼吸在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加之穿的单薄,让我愈发难以自控,我的身体一阵燥热,像是要燃烧起熊熊大火,我轻轻地拍了拍她,冷静了一下,便把她推开,她单纯的美眸微微抬起,潋滟的红唇妩媚动人,精致的脸庞由于一天工作的疲惫,散发出病态的美。 我见到这样的人间尤物,迷人的诱惑再一次战胜了清醒的理智,我迅速的抱住她的双肩,低下头狂乱地吻住她的红唇,撬开她的贝齿,毫不绅士地吻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我的双手在她的后背胡乱抓着,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用力地把我推开,大口呼吸着卧室内仅有的稀薄空气,她见我双颊绯红,便利落地整理了一下衣衫,理顺了垂下来的头发,轻声说道:“咱们去做饭吧,我们去做饭吧” 这时我那飘忽的理智才重新回到脑子里,我尴尬地轻咳一声,站起身,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上午九点,学生们集合到我们学校的教学楼前,带队的是两位男体育老师,一位是我们学校的,另外一位不明,由于有两位学生身体不适,所以没有参加郊游活动,所以我们的队伍算上体育老师,总共是十个人,一辆中巴车停到教学楼前,我刚到校门口的时候,就看见秦筱澜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焦急地张望着。 见到我后,她像只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跑了过来,她把手里的一大袋东西递给我说:“天热,我给你买了冰镇饮料和一些零食,你路上吃。” 我感动万分,看着她娇俏的脸庞异常甜美可爱,我见她眼角里有一块脏物,便用手帮她拨了出来,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孙凯阴冷的声音:“你这样沾花惹草,招蜂引蝶,我怎么放心把萧晴交给你?” 我回过头,见孙凯双手插兜,一脸不屑地站在那里,他现在身高有180多,跟我差不多高,俊朗的外表散发出潇洒不羁之态,精致的五官棱角分明,高大的身材标致有型,犀利的明眸紧紧地盯着我。 我有些紧张地回过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秦筱澜是我的同学。” 秦筱澜听了后,把我用力推到身后,大声对孙凯喊道:“王涛是我的男朋友,我是王涛的女朋友。” 孙凯听后,冷哼一声道:“王涛,我警告你,你虽然现在跟萧晴在一起了,但不代表我就不闻不问了,你要是敢做一点对不起萧晴的事,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我听后心里发毛,孙凯什么时候这样威胁过我,但我心又没底,这让我迅速地想到薛欣妍,我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薛欣妍不说,我索性也不会去问,但刚才孙凯的一番话让我有所释然。 我把秦筱澜拉到身后,语气平缓地说:“我跟秦筱澜是同桌,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并是不你想的那样。” 谁知话音刚落,孙凯像阵风一样向我冲来,秦筱澜惊吓得失声尖叫,孙凯用他那像钳子一样的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衣领,直接把我撞向身后的校墙上,我闷哼一声,剧烈的撞击让我后背发麻,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说:“王涛你记住,萧晴喜欢你不是我的无能,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位是你得女同学或是女同桌,这些话你只有自己骗自己,我不想听,你只要别违背萧晴的一片心意,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便松开抓住我衣领的手,头也不回地向教学楼方向走去。 秦筱澜胆怯的来到我身边,担忧的说:“那位不是上次在网吧跟你们一起玩的同学吗,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有些苦涩地说:“不是他变成那样了,是我变了。” 萧晴差点没赶上车,我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都说快了,车子马上快开的时候,见一辆疾驰的出租车停到校门口,萧晴迅速地从车内爬出,焦急地朝中巴车挥着手,我见状,对司机说:“师傅,师傅,那位同学来了,快停车。” 萧晴气喘吁吁地上了车,坐到我旁边的空位上,我见她跑的满脸绯红,便问:“怎么这么晚才来啊,差点没敢上,我跟司机软磨硬泡才多留十分钟等你,迟到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萧晴又深呼吸了几口气,对我说:“早上我爸回来了,我和我妈在家跟他聊了一会,没看时间,就迟到了。” 说完便浅浅地笑了笑。 我听后说:“叔叔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好吧。” “他现在风光无限好呢,他再婚了,打算去国外,临走前想过来看看我们娘俩。” 孙凯坐在我的前座,所以我跟萧晴的对话他也可以清晰的听见,我见他身体不自然的转了一下,像是要参与到这个话题当中,可转到一半,又迅速的复位到正常坐姿了。 我见状心如刀割,痛心疾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我们三个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什么时候感情浅淡下来的,是我跟萧晴在一起之后吗,但又不完全是,孙凯这几年愈发的高大帅气,成绩优异,风生水起,是万千女孩青睐的对象,但正是这些因素,才导致他的目中无人,孤傲自大,虽然我向他保证过不会跟他抢萧晴,我亦不会去主动表白,是萧晴自己的选择,他便抛之情谊不顾,天天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虽然这让我反省很多,但也终归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萧晴见我神色恍惚,便凑到我面前说:“喂,想什么呢,这么深入。” 我尴尬地笑着说:“没什么,不知道野游的地方手机有没有信号,我老妈还让我给她报平安呢。” 萧晴笑着说:“应该不会太远吧,毕竟带队的老师也需要用手机跟校方沟通的。” 车子晃晃悠悠地行驶了将近三个小时,我昏昏欲睡,萧晴带着耳机听着音乐,孙凯抱着双臂,像是已经睡熟了。 中巴车终于停下了,我看向车窗外面,四周群山环绕,车子不远处有小溪在流淌,看来今晚要在这里扎营了。 正文 第十六章 八年流逝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这一处的景色特别优美,群山迤逦延绵,草木青翠葱郁,溪水曲折环绕,流淌至山谷深处不见了踪影。 突然,天边飘来一片阴云,遮盖住这一片狭小的天地,光线变得暗淡,沉闷的空气使人快要窒息。 一位身材虚胖,一脸横肉的体育老师交代道:“一会分发帐篷和食物,每人一份,到我这领取。” 我看了看天气,对虚胖的体育老师建议道:“老师,这块四面环山,地势低洼,天又要下雨,要不要把车开出去找一处高地在扎营,那样会比较安全一些。” 虚胖的体育老师顿时横眉冷对,支棱起一脸横肉训斥道:“你了解几个问题,那得下多大雨才能把咱们冲跑?” 我听后唏嘘一阵,看来他一点建议也听不进去,我索性也闭口不提了。 傍晚7点左右,天光渐淡,群鸟悠扬,溪边不时传来几处蛙叫。 孙凯下车后跟一位不认识的女同学有说有笑,相谈甚欢,眉来眼去的把帐篷支在了一起,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可能是想报复我和萧晴吧。 那女孩见孙凯高大帅气,谈吐幽默,恨不得以身相许,孙凯上厕所都要跟着,很怕下一秒孙凯就会消失,我和萧晴看在眼里,萧晴表情有些尴尬和难堪。 萧晴的帐篷立在距离我五米远的地方,我大声说话她都能听到。 我笑着安慰道:“孙凯没事,那女孩喜欢他,我见他也很开心。” 萧晴担心道:“就怕他是置气,伤害人家女孩的心。” 我拍了拍她说:“你操的心太多了。” 扎营完毕,我和萧晴向着孙凯的帐篷走去,打算一起去溪边散散步,走到帐篷边时,帐篷的布门拉锁没有拉严,见孙凯和那女生正在相拥在一起疯狂地热吻着,萧晴见后瞬间满脸燥红,一直红到耳根,她快速地转过身向溪边走去,我愣怔在那里,这时孙凯突然睁开一直眼瞄着我,转而又深沉地吻下去,我全身汗毛直立,目睹着他的行为,难道他故意不拉紧帐篷,就是为了让我和萧晴看到这一幕吗。 我追上萧晴,见她郁郁寡欢,心思沉重,脸颊上的红韵已经褪去,我牵起她的手,漫步在这恍如仙境的溪水边,晚闲人寂,听数声鸟语悠扬,不觉耳根尽彻,夜静天离,看一片云光舒卷,顿令眼界俱空,山高峻处无木,而溪谷回环则草木丛生。 晚风吹过,溪水撞击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对萧晴说:“真希望能回到过去,咱们三个还可以在溪水边爬树,捉蝌蚪,在街头巷尾弹玻璃球,吃无花果。”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萧晴听后不免有些伤感,她看着我说:“我们都有自己的选择,无忧无虑的生活谁都畅想,但我们都在慢慢的成长,慢慢的改变,这些事情,谁也逆改不了。” 是呀,我们在出生时就被放逐到了人间,每个人的命运不尽相同,自古逆天改命的学说应用不到现代生活,我们本身所拥有的力量微乎其微,在逆境中又异常强大,所向披靡。 云层厚重起来,空气中掺杂着潮湿的味道,天边不时有几道闪光划过,天要下雨了。 我对萧晴说:“要下雨了,我们回到帐篷中去吧。” 我刚到帐篷中,一阵狂风吹过,帐篷摇摇晃晃,像是要被吹到天上去,风雨飘摇,让我很心慌,天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几道闪电过后,雨水便垂落下来,打在帐篷上发出啪啪的响声,我心想,运气背到家了,好不容易出来郊游一次,还赶上风雨交加的天气,想想就让人火大。 这时,我见帐篷外有一道身影站着,我赶忙起身,拉开布门,是萧晴,我见她站在门口,像是一只迷路的小鸟,被雨水淋湿后显得异常娇弱可怜,我忙把她拉进帐篷,用毛巾擦干她的头发,心疼地说:“怎么跑出来了,别淋感冒了。” 她战兢兢地说:“我怕打雷。” 我听后紧紧地把她搂入怀中。 雷电闪烁,风声锐利,远处的群山都闪电照亮,恍如白昼,山中的参天树木在狂风的摇曳下,簌簌作响,小溪像沸腾的开水一般,密密麻麻地冒着水泡,雨水淅沥,从四面八方的崖壁上汇聚流下,水位迅速上升。 我顺着帐篷的缝隙看向外面,低头对萧晴说:“这样不是办法,如果一直待在这很快就会被大水冲走。” 她抬起头,瑟瑟发抖地说:“那怎么办,去找老师吗。” 我点点头说:“叫上孙凯和其他同学,咱们赶快回到车上去,让司机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萧晴焦急地拉开了布门,正要出去,我拉住她说,你在这里等我,我找到孙凯后,再来叫你,她担心地看着我说:“你小心点。” 我笑着对她说:“放心吧。” 说完我就朝着孙凯帐篷的方向跑去,雨势越来越猛烈,能见度极低,天边已经被披上一层看不清的黑雾,四面的崖壁在闪电的晃射下张牙舞爪,赤眉瞪眼,流淌下来的雨水像是血液般让人惊悚,山地的黑土在雨水的浸泡下泥泞不堪,举步维艰,我分不清了方向,瓢泼大雨阻挡着我的视线,我伸出手探寻着,忽然,见前方有两点昏黄的亮光,我喜出望外,加快了脚步走过去,一路摸爬滚打,不知摔倒多少次,才看清是孙凯的帐篷,我急忙扑过去,拍打着帐篷。 可能是用力过猛,帐篷被我扑得扭曲变形,里侧终于拉开了布门,是孙凯,和他怀中被吓坏了的女孩,我大声说,快离开这,到中巴车那里去。 孙凯见到是我,任性地说:“你走吧,不用你管。” 我顿时火冒三丈,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说:“在不走,就要被冲走了。” 他见我慌张万分,神色异常急躁,便拉着那女孩爬了出来,出来后,我见白天时的小溪已经变成洪流滚滚的大河了,河水湍急流过,在山谷中轰轰作响,让我胆战心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我揉搓着眼睛,凭记忆向着来时的道路前进。 孙凯拉着那个女孩跟在我的身后,我回过头大声地对孙凯说:“我们回去找萧晴,然后回到中巴车里。” 孙凯担忧地点了点头,由于这些学生的帐篷扎的地方很不统一,星罗棋布,有的扎的紧凑,有的扎在距离中巴车很远的距离,真不明白这两个体育老师是干嘛吃的,到现在不见踪影,很有可能去找其他同学了吧,我自我安慰着。 我正想着,感觉头上有一阵阵声音传了过来,带着轰轰的水流声,让人异常恐惧不安,声音越来越近,我大叫一声“不好。” 我使出全身力气把孙凯和那女孩推开,他俩一个趔趄被推到三米开外的地方,孙凯正不明所以时,一道泥流从天而降,撞到我的身上,力道之大,让人无法挣扎。 我被冲进了湍急的河流中,河水迅速把我包围,像是千军万马般势不可挡,我大喊着,想挣脱这冰冷的束缚,但无奈力量有限,我只能随波逐流,任其摆布,暴躁的河水没过我的肩膀,我双腿乱登,手臂机械地拍打着河水,想把头露出河面保持呼吸,但河水跌宕起伏,湍急不息,刚要吸一口就被拽入水下,水下岩石错杂,我的双腿重重地撞击了几下,疼痛难耐,我差点昏厥过去。 我已经看不到河岸上的一点亮光,任河水撕扯蹂躏,我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一阵阵困乏感瞬间袭来,让我无法保持清醒,岸上四处的岩壁和树木陌生恐怖,所有的景物都被抛在河水身后,我不知道自己飘了多久了,多远了,只有冰凉刺骨的河水在时时地警告我,不能睡着,哪怕剩下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挣扎下去。 河水中有凸起的片状岩石,锋利如比,我想抱住以阻止身体继续漂流,谁知湍急的河水像是生气了一般,不允许我稍作停留,我刚抱住那锋利的岩石,两只手臂就被像烧红的钢铁烫了一下,疼痛难忍,我低头查看,两条胳膊鲜血横流,惨不忍睹,但所幸身体不再向前飘动了。正在这时,一条被冲断的大树迅速地向我冲来,那断木直径足足有一米之长,我来不及躲闪,加之腿已经没了知觉,断木直直地撞向我手抱着的岩石,岩石被连根掀起,冲击力非常大,断枝重重砸在我的头上,我闷哼一声,仅存的意识也随着摇摇风雨熄灭在这昏天暗地的山谷中。 我做了一个很累人的长梦,梦中我行走在一处陡峭的山坡上,坡上鲜花紧促,鸟儿飞扬,山坡迤逦延长,没有尽头,我的后背异常酸痛,像是背着千斤重担,我腿脚软绵无力,每走一步都坐下来歇息,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后来我干脆爬了起来,胼手胝足,衣衫褴褛,无休无止,漫无目的的爬着,不知爬了多久,我看见了一双脚,没有穿鞋,洁白无瑕,我抬起头望着来者,是萧晴,但为什么是透明的。 我能看穿她的身体,像空气一样,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脚,轻松地穿了过去,是我的幻觉吗,还是我已经死了。 她笑靥如花,蕙质兰心,满脸的温柔和爱意,身体发出淡淡的微光,像电影里面普度众生的女神,居高临下,光芒万丈,我想站起身去拥抱她,谁知我的腿毫无知觉,我厮喊着,低吼着,挣扎着,但在这个空间像是被静音了一般,发不出一丝声响。 我被恐惧包围,抖动着身躯,把脸埋在粗厚的手掌上,想哭却没有泪滴,想说话又没有声音,这时,萧晴那温暖清脆的声音响起:“小涛,你不能睡,坚持下去,爬过这个山坡,你就能奔跑了。” 这个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着,让我沉醉其中,我回想着萧晴的善良,萧晴的浅笑,萧晴的美眸,迅速的抬起头,想对她说些什么,面前却空无一人,只有几只美丽的蝴蝶悠然飞过,落在我那布满老茧的手背上。 我继续爬呀爬,身体已疲惫不堪,意识也混沌模糊,真想就这样美美地睡上一觉。 突然,湛蓝的天空阴云密布,美丽的蝴蝶也吓得飞进花丛之中,几声急促的闷雷过后,有雨滴打在我的脸上,我皱起眉头,加快了爬行的速度,骤然间,雷雨交加,整个山坡变成泥水的瀑布,每爬一下都会被湿滑的泥水倒推回来,我痛苦地低吟着,思绪紊乱,心脏也像是停止了跳动。 我每天都在做梦,我梦见老爸老妈,梦见孙凯,梦见萧晴,梦见萧晴的妈妈,梦见薛欣妍,梦见秦筱澜,梦见班主任,梦见校长,甚至梦见儿时与我一起玩玻璃球的俊俏男孩,但是无论我怎样做梦,都不肯醒来,我在梦中看不见一丝光亮,仿佛被黑暗拉进了无底深渊,我像一粒浮尘般游荡着,没有终点,没有彼岸。 突然,我的嘴里趟入了一滴沁人心卑的甘泉水,清凉的泉水流入我的身体,给予我无限的力量,瞬间整个梦境都被搅乱,天翻地覆,日月无光,所有的过往像是卷起的旋风一样在我身边高速旋转着,旋风把我紧紧地包围,带入其中,我也跟着疯狂转动,上天入地,每一个角落的土壤都被卷起,天昏地暗,不知道转了多久才归于平静,但我知道,我的梦做太久了,现在终于结束了。 我在梦中醒来,想睁开眼睛,但眼帘像是被浆糊封住一样,紧紧地沾着睫毛,我想用手揉揉,刚抬起手就带起一串串管子,电线之类的东西,我惊恐万分,使劲睁开了眼睛,白色天花板,有什么器械在有节奏地响着,滴,滴,滴。 我想坐起,但无奈一丝力气都没有,这时,我听见了开门声,有人走了进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沧桑万千的老者,他头发几乎全部白掉了,满脸的皱纹,像是褶皱一般,他带着兴奋和震惊的眼神望着我,那浑浊的眼睛已分不清是什么颜色。这个人是我的老爸,不知为何,我心阵阵刺痛,他怎么变得这样老态龙钟了。 “儿子,儿子,你醒了,我是爸爸呀,你还记得我吗?” 我眼里瞬间噙满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到枕边,我沙哑地回了一声:“爸,我记得你。” 老爸喜极而泣,嚎啕大哭,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般难受。 我记得,自己被大河冲走,被断木砸到头上,然后就没了意识,唯一仅剩的就是梦中的奔波和劳累。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白色的床单和被褥,各种医疗器械,病房外像是听到里面有声音,前前后后进来了好几个护士,他们扒开我的眼皮,用手电照着,又拿着本不知在记录些什么。 我见老爸握着我的手,一脸幸福地看着我。 我便轻声问道:“爸,我怎么了?” 老爸淡淡地笑着说:“没事,你安心躺着。” 说完便站起身,掏出手机走了出去,像是打电话去了。 我想,应该是给老妈打电话吧,萧晴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洪水冲走,孙凯呢,还有其他同学,都安全了吗,想到这里,我头痛欲裂,像是要撕裂开一样,我痛苦地低吟一声。 护士见我双手捂着头,便走过来对我说:“你别用脑过度,你刚刚醒过来,要慢慢适应环境,毕竟这么长时间没用脑了。” 我刚要问怎么回事,那护士便拿着本走出了病房。 这时老爸挂着微笑走了进来,在我身旁坐下,握着我的手说:“一会你妈就来了,还有欣妍。” 欣妍?老爸什么时候叫薛欣妍这么亲切了? 我疑惑地看着老爸,问道:“爸,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老爸瞬间别过了头,大串大串的泪珠滑落,哭了一会转过头来看着我说:“儿子,你已经睡了8年了。” 我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一梦七年的说法,我那七年的青春岁月就在梦中流逝了吗,我浑身颤抖,头像是要爆开一样疼痛难忍,我被洪水冲走那年17岁,那我现在已经25岁了吗,没人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痛哭流涕,样子滑稽的像个小丑,我用牙咬着嘴唇,直到感觉嘴中有血腥的味道,也不觉得疼痛,父亲见状拉着我说:“小涛,你别想不开,你现在能醒来就是我们全家最大的欣慰了,当医生判定你为植物人的时候,爸爸妈妈一直都没有放弃你,你妈妈说你只是睡着了,睡醒了就好了。” 老爸说着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我觉得这是命运跟我开的最大的玩笑,我还没好好感受青春,就丢失了8年时光。 这时,病房门被快速推开,老妈和薛欣妍出现在了门口,老妈头上也挂着缕缕白发,她泪眼婆娑地跑到我的面前,瞪大了眼睛,上下看着我,随后老泪纵横,直接趴在我的胸上痛哭起来,“小涛呀,你终于醒过来了,妈妈以为你会一直睡过去呢,呜呜呜。” 薛欣妍站在妈妈身后,她手里拎着一个棕色的皮包,已经哭红了眼睛,这几年她变得愈发妩媚了,抛去青春靓丽的影子,剩下来的是带有成熟以后的韵味和风情。 老妈坐起身来哽咽着说:“这几年你住院,欣妍把这当成家一样,天天照顾着你,虽然她每天也要上班,但只要一有时间她就过来看你,她就像爸妈的女儿一样,让我心疼。” 我望着薛欣妍,她抹了抹眼睛,走过来说:“你感觉好点了吗?” 我见她像以前一样漂亮,由内而外散发着职业女性般的成熟和美丽,一点陌生感都没有,还像当年那个爱哭的小姑娘一样,让我心动。 我笑着对她说:“我没事。” 我很想起身走走,老爸把我扶了起来了,把双脚放在地上,我正要站起,双腿瞬感乏力,我又坐回床上,老妈说:“你太长时间不走路了,所以要慢慢来。” 我反反复复试了几次,我终于站了起来,但刚走几步就倒下了,我心里想着“我绝不能变成废人。” 正文 第十七章 重返人间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老爸在我昏迷的这几年,买了辆越野车,由于厂子里有班车接送,所以很少开,一般都是薛欣妍上下班代步开,这七年间,薛欣妍在萧晴妈妈的指导下,自学完成了初中,高中的学业,并且顺利考入重点大学,主攻会计专业。 毕业后她回到小城,考取了会计师资格证,教室资格证等,能力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她和萧晴妈妈合伙开了一家幼儿园,她是园长,主要负责园内的学生管理和日常工作,每年收入可观,她把挣来的钱全部交给了老爸老妈,说是做为我们一家收留她的报答。她怕老爸老妈伤心难过,常常下了班就早早回家做饭,洗衣服,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左邻右舍都嘀咕着说:老王家这媳妇上哪也找不到,既漂亮还能抓钱,虽然他家那儿子从医院躺着,也没看她红杏出墙,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有时候听到老妈说起这些年的薛欣妍,我心里总是黯然神伤,阵阵绞痛,我王涛何德何能才能娶到这样蕙质兰心,善解人意,忠孝两全的媳妇,我现在一无所有,身无分文,才华学历,人生经历,工作经历全部都是空白,我根本配不上薛欣妍的所有付出和努力。 萧晴高中毕业后出国留学了,毕业后回来次数有限,听说是服装设计师,挣得特别多,而且还交了个外国的男朋友,听萧晴妈妈说很可能这几年就要定居在国外了,我听到这里除了祝福她幸福外,心里荡不起一丝涟漪,可能这些年在睡梦中,心思空了,思想也飘散了,看待这些物是人非的曾经伙伴,也只能高兴地说“真是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了,为我们小城争光。” 我自己惨淡地笑着,站在镜子前观察着自己,这个马上奔三的男人,一脸的沧桑和陌生,这是以前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王涛吗,我摸着自己的脸,泪水涌出,潮湿了陌生的脸庞,青春逝去,白云苍狗,墨染红尘,倥偬岁月,曾齐影并肩,繁华长街曾携手笑谈,这些,都没了吗? 孙凯高中毕业后顺利的考入了重点大学,毕业后再南方的一家合资企业任部门经理,好像一家搞服装生产设计的大公司,朝九晚五,车房都已入手,听孙叔叔说还交了一个高中时期的女朋友,大学期间也在一个学校,近几年就要结婚了,听到这里后,我就特别想他,那个跟我一起成长,一起跳脱,一起偷冰棍的孙凯,这是我最放不下的伙伴,我的朋友,当年我跟萧晴走在一起,伤了他的心,即使这些年我在睡梦中,也心有余悸,是我刺痛了他,是我太骄横跋扈,想着青春年少,懵懂无知,抛弃朋友情谊,去自己独享那一份爱情,我又苦笑了一番,可能那时的自己更看重爱情吧,不知道过了这些年,自己还会看重什么,孙凯原谅我了吗? 秦筱澜不知去向,后再高中班主任那里打听到,她高中毕业后也去国外留学了,现在不知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听说也是搞服装设计的,可能那会这个专业比较热门吧,所以大家都选了这个专业,我想起她那可爱的沙宣头,俏皮的脸庞,全身上下的青春气息,单纯勇敢地说爱我,想起那年在学校门口,她拉住我说:“我喜欢你。” 那甜美可爱的容颜,那义无反顾的付出,更我痛心疾首。 忽然想起那些年在网吧里加过的QQ好友,我拿起老爸新给我买的智能手机,下载了一个QQ软件,打开后,手机滴滴滴滴滴滴滴的响了好久才停息,里面有之前高中时同学的留言,大概都是班长加油,班长快点好起来的短句。 我上下翻看着,突然,看见孙凯的头像在闪动着,里面只有一条留言,我看了下时间日期,是四年前发来的,点开对话框,里面只有短短一句,写道:要是还把我当兄弟的话,就快点醒来。 我看着热泪盈眶,抽泣不已,孙凯还是我的兄弟,他原谅我了,我顿时幸福无比,压在心里的重担也放了下来。 我赶忙在输入框打着:谢谢你还把我当兄弟。 我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关闭了对话框,向下翻看着,萧晴的头像有两条留言,我点了进去,第一条留言是八年前的,第二条留言是四年前的,第一条写道: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吗,不忍心的话就醒来呀,快点醒过来呀。 第二条写道:对不起王涛,我不能等你了,我想选择自己的生活。 我捂住胸口,那里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我无法呼吸,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都让人痛不欲生,即使多年以后的回想,同样会让人泣不成声。 我不应该伤感,更不应该自私,萧晴有自己的天空,有自己的人生理想和目标,她现在能够幸福的生活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了,我又为何郁郁寡欢,多愁善感呢,想到这里,我擦干了眼泪,继续查看着QQ留言。 最后一条留言是秦筱澜的,足足有300多条,我看得眼花缭乱,里面最多写道的就是:亲爱的,快快好起来,陪我去玩,亲爱的,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亲爱的,我到医院看你了,你睡的像个死猪一样,怎么叫都不肯醒来,亲爱的,我学文科了,以后想当一名作家…… 我从头看到尾,嘴角上挂着幸福的笑,时光匆匆过去,现在的秦筱澜还会像当年一样敢爱敢恨,义无反顾吗,我笑着摇了摇头。 看到最后几条留言,也是四年前的,留言写道:亲爱的,爸爸妈妈非要让我出国留学,我不想去,我想留在小城里陪着你,我不想去上大学,我天天哭,他俩不为所动,说这事没得商量,你快点醒来吧,我好想你。 看到这里我的鼻子又酸了起来,我用手拧着眉心,继续向下看着。 下面的留言是间隔三个月发来的,也是秦筱澜QQ留言的最后一条,上面写了很多:亲爱的,我走了,我要远渡重洋去留学,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回来后就去看你,所以你要快点醒过来,我不想回去看到你躺在病床上继续睡着大觉,我会给你做漂亮的衣服,你长得高,又帅气,你给我当模特,我每天给你做一件,把你打扮美美的,你不许在沾花惹草了,不然我就把你休掉,哼!然后我们在生几个娃娃,在海边买一栋大房子,在那里幸福的生活,谁也不能打扰我们,这些的前提是,你要醒过来才能实施,别让我失望哦,爱你的筱澜。 我看完了留言,悲喜交加,哀思如潮,筱澜呀筱澜,真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快乐,你能天天开心地活着,我就知足了,我点开输入框,在里面写道:我醒过来了。 短短五个字发了过去,不知道她现在还用不用这个软件了。 我放下手机,百无聊赖,老妈让我这些天去报考一个驾驶证,既然忘了,我穿上衣服便出了门。 这些年我们的小城变化很大,周围的高楼更高了,街道穿行的车辆也变多了,每个人都低头看着手机,我很纳闷,这手机里面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让他们这么不舍得放下,我恍恍惚惚地走在大街上,摸不清了方向,听老妈说报考驾驶证的地方就在这里,可是我面前的是一家水果超市,根本没见什么驾校报考中心。 这时,我的手机里传来一串提示铃音,我惊了一下,掏出来查看,是薛欣妍的那貌美如花的头像,我看是微信视频通话,便点了绿色的接听键,片刻后,屏幕那边的薛欣妍站在一群小朋友的前面,她将镜头对准自己,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异常妩媚多姿,她见我一脸木讷,便笑着说:“你怎么跑到大街上去了,不是让你待在家里吗。” 我看着屏幕里的她,有些恍惚,片刻后我说道:“我,我想去报名考驾驶证,可是这个地方我不记得是哪里了。” 屏幕里的薛欣妍捂着嘴灿灿地笑了一下,漂亮的双眸清澈明亮,潋滟的红唇依然不减当年,还是会让我心动,她笑着说:“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站在那里别动。” 我四处张望着,这个地方既熟悉又陌生,我叫不出街道的名字,她见我一脸迷茫和无助,又笑了笑说:“你把位置发给我,我去找你。” 我愣怔了一会说:“怎,怎么发?” 她又耐心地教了我操作流程,我找了半天才给她发过去,我站在街头,像被世界遗弃了一般,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我东张西望着,见身后是一家小型超市,便走了进去,买了盒烟,拆开烟盒拿出一支,便抽了起来。 自从回到家后,我便学会了吸烟,我觉得在烟雾缭绕中能找回曾经的自己,记得上学时,最讨厌老爸吸烟,说什么二手烟呀,伤身体呀,不为下一代考虑呀种种,我审视了一下现在的自己,突然想起一句话:长大成人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你或许会变成曾经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类人。 我正若有所思地站在街头吸着烟,薛欣妍开着我老爸的那辆越野车停到我的面前,她打开车门,曼妙的身姿从车内走了出来,她现在不胖不瘦,画着淡妆,暗褐色的发丝盘在头上,白皙的脖子显得愈发细嫩,修长的美腿标致有型,她穿了一件非常时尚的棕色风衣,腿穿深灰色紧身牛仔裤,脚穿一双小巧的白色瓢鞋,全身上下,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 她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夺过我手中的香烟,扔到身后的垃圾桶中,一脸生气状地说:“怎么又吸烟了,不是告诉你少抽吗,对身体不好。” 我抿了抿嘴,笑着说:“这句话我也跟我老爸说过。” 她捶了我一下说:“就会犟嘴,走,我带你去报名。” 我脑海中顿时有种被大人领着去学校报到的既视感,让我的内心一阵透凉,我又多愁善感起来,如果没有这八年的沉睡,我现在在那里,在做什么,我会是现在这个呆头呆脑的样子吗,连报名都要别人带着去,我自卑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一双运动鞋,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我要离开这个城市,我要出去闯荡,我不能消极下去,我要找回那个充满阳光,有自信,有激情,有梦想的自己,我心潮起伏,表情呆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眶中不知什么时候已填满了泪花。 薛欣妍见状,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安慰道:“小涛,都过去了,别想了,人不能活在回忆里,更不能活在梦中,你要振作起来,才能有勇气开始新的生活,你要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给别人看,艰难险阻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说完她握紧了我的双手,我抬起头,把她紧紧地抱入怀中,轻声说:“谢谢你,欣妍,谢谢你这些年的不离不弃,谢谢你从未离开,谢谢你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 她拍着我后背安慰道:“小涛,这个家就是我的家,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要落叶归根的,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当年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大有可能会误入歧途,无法回头,如果没有你,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奋斗,什么叫拼搏,是你给了我力量,让我重新出发,所以,以后不要在谢我了,好吗。” 她说的极其温柔刻骨,声音就像清晨的百灵鸟一般悦耳动听,她分析什么东西都事无巨细,有的放矢,所有的这些品质都是我不具备的,我轻轻地推开她,看着她有些憔悴的容颜,再一次让我迷失其中,百看不厌。 她见我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有些尴尬地别过了头,转移话题说道:“走吧,别浪费时间,要不驾校报名的地方该打烊了。” 我苦涩地挠了挠头说:“你现在出来,幼儿园那边没事吧,会不会影响你。” 她笑着说:“你就别操心了,那边有十多个老师照看着呢。” 我见她笑靥如花,阳光灿烂,心中阴郁的情绪也减轻了,看来心情不好时还要跟充满正能量的人待在一起,效果相当好。 车子东拐西拐,转的我头晕脑胀,昏昏欲睡,薛欣妍看着我有些无奈地笑着,她推了我一下说:“别睡啊大少爷,马上就要到了。” 说完她停下了车,我望着前方很堵的样子,车子一辆挨着一辆,堵得水泄不通。 我苦笑了一下,望向街边,这个小城八年时间就变化如此之大,让我唏嘘不已,车子旁边是一处庙宇,我怅然若失地问道:“咱们这小城什么时候修的寺庙?我记得以前拜佛求子都要坐车到外地去。” 薛欣妍专注地看着前方说:“寺庙都建好四年多了,政府见咱们这个城市拜佛的人特别多,四年前就筹建了这家寺庙,香火特别旺盛,每天都有各类人群前来拜奉,你昏迷的这些年,我也经常和阿姨前来祈祷跪拜。” 听到这里,我转过头看着她,曾经那个跟在我身后,动不动就哭泣的小女孩,现在已经变成英姿勃发,楚楚动人的职业女性,让我感慨万千,时间真是一个好东西,从没到有,从有到无,总是让人来不及叹息就匆匆划过了。 她见我一直盯着她看,转过头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金子?” 说完便莞尔一笑。 我神色慌张地转过脸,继续看着车窗外,这家寺庙修建的非常高雅别致,黄瓦红垣,雕梁画栋,飞檐廊芜,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有祈祷心切的,有来还愿的,有跪求平安的,还有一些孩童在门口追打嬉闹,放眼望去,一片热闹祥和的场面。 近一刻钟时间,车子继续行驶起来,拐过一条街,便来到我要报考驾驶证的地方,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前台有一位40岁左右的妇人在玩着手机,我走过去说:“我想报考驾驶证。” 那妇人头都没抬地说:“桌子上的表填一下,身份证复印件,一寸蓝底照片….”云云。 我低头看着表格上的条条框框,一脸迷茫,无从下笔。 薛欣妍见状,笑着夺过了碳素笔,刷刷刷的填写着,我一脸震惊地望着她,她连我的身份证号都知道,后又拉着我到隔壁照了一寸照片,复印身份证等等,我只是麻木地跟在她的身后。 全部办好后,她一脸轻松地对着我说:“饿了吧大少爷,想吃什么,我请你。” 我见她明媚开朗,话语投足间飘散着诱人的魅力。 我说:“吃什么都行。” 她见我有些唯唯诺诺,径直拉起我的手说:“我带你去一家你肯定印象深刻的餐厅。” 我有些愕然,印象深刻?难道我以前去过吗。 车子在一个中学的对面停了下来,我望着那个中学,恍然醒悟,这里不是孙凯和萧晴读过的高中吗。 那对面这家餐厅,就是我暴揍类人猿的餐厅,没想到这家餐厅还开着呢,我心潮翻涌,往日点点滴滴的回忆冲进了脑海。 薛欣妍拉着我走了进去,老板看见我,忙走过来说:“哎呦,看谁来了。” 他一脸的堆笑和殷勤。 我试探地问道:“你还认识我?” 老板笑着说:“在这小城谁不认识你呀,各大头条都写着,往日少年山谷遇难,沉睡八年骤然醒来。” 我听后神情有些恍惚,细细地品味这句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板见状忙对薛欣妍说:“快带你对象到里面坐吧,里面还有雅间。” 薛欣妍笑了笑,拉着我向餐馆的雅间走去。 正文 第十八章 五味杂陈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晚上回家,薛欣妍在路上给我买了几本书看,大多都是一些励志书籍,到家后我随手扔到床上,掏出手机漫无目的的瞎点着。 老爸老妈回老家窜门去了,正好告诉老家亲人,我大梦初醒的消息。 薛欣妍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我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一阵唉声叹气后,说道:“把你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我头也没抬地说:“新换的,不用洗,你忙你的去。” 薛欣妍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来夺过我的手机,看着我说:“你现在这样萎靡不振的,让我很担心。” 我听后有点火大,心里五味杂陈,很不好受。 薛欣妍见我郁郁寡欢,心思沉重,又安慰道:“小涛,你应该振作起来,这一晃你出院都快满一年了,整日的喝酒抽烟,两耳不闻窗外事,叔叔阿姨也很担心你,只是怕你心里难过,没有当面跟你说。” 我听完后心里异常烦躁,所有的情绪都像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我霍地站起了身,愤怒地喊道:“是我想这样的吗,我有的选择吗,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风雨无阻的王涛了,我现在就是个废人,我一无所有,我没文凭,没理想,没胆量,甚至他妈的连驾驶证报名都不会,我问你,我除了喝酒抽烟外,还能干什么,你告诉我啊。” 我似乎把出院后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对薛欣妍发泄出来,又有些后悔,我为什么向她发火,人家也是规劝我积极向上,保持乐观的心态而已,何错之有。 薛欣妍漂亮的眸子里挤满了泪水,晶莹剔透,她抿着诱人的薄唇,盯着我看,随即她走过来抱住了我,百合花的馨香瞬间把我环绕,让我迷醉,让我心安。 她哽咽着说:“小涛,我知道你心里的烦闷,但也不能一蹶不振,从此低迷下去啊,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即使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义无反顾的陪在你身边,你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即使将来,我也不希望看到你毫无目的的活,我在这些年的奋斗中,每每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第一时间想到你,想起你的鼓励,想起你的微笑,我一直盼着你早日醒来,带给我正能量,你现在的样子,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你必须逼着自己成长。” 她抱着我的身体抽噎不止,由于激动,身体有些轻微抖动。 我低下头,看着她,这个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抛弃,不放弃的女人,让我怎能释怀,我低下头,吻在她飘满馨香的头发上,我轻轻地推开她,嘴角扯出一丝微笑。 “欣妍,谢谢你在我人生最落魄的时候陪伴我,激励我。” 她抬起长长的眼睫,灵动的双眸中透着温柔的妩媚,白嫩的脸庞精致美丽,细长的脖颈散发着阵阵诱人的体香。 我再一次沉沦在她的美貌之中,我慢慢地凑近她的双唇,她见状有些尴尬地身体后倾,我顺势把她抱住,直接吻在了她那艳如草莓的红唇上。 这仿佛是我八年以来,做过最美的梦,如果是梦,我希望永远也不要醒来。 薛欣妍的皮肤依然还像当年那样紧凑光滑,她沉醉般地阵阵痉挛,美丽的眸子紧闭着,艳丽的薄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声诱人的低吟,我温柔地占有她,爱抚她,这个等了我八年的女人,八年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全部交代给了一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废人,我深深地吻着她,抚摸着她,真想这一刻永远被定格,被静止,时光不在流淌,岁月不在蹉跎,佳人不在老去,红尘不在喧嚣。 春节来临,薛欣妍忙进忙出,一会贴个福字,一会又粘个吉祥画,一会又挂个平安结的,我看的眼花缭乱,她却忙得不亦乐乎,老爸老妈也没闲着,她俩在厨房蒸着海鲜和肘子,老爸充分发挥了他做菜高超的本事,每道菜都能做出不同特色的花样,厨房里热气腾腾,客厅内气象万千,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这是我醒来后在家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家人在这八年当中最开心,最幸福的一年,薛欣妍像个勤快的小媳妇,一刻也不停歇的东擦西摆着,倒是我清闲自在,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百无聊赖地换着频道,电视中大多数都是新春拜年的节目和广告,薛欣妍走过来掐了我一下,瞪着我说:“懒猪,什么也不帮忙。” 我笑着说:“家里有你呢,我都插不上手。” 她又白了我一眼,继续忙活去了。 我继续看着电视,当我拨到一个时装设计的频道后,我的眼眸被瞬间定格了,屏幕中一个打扮洋气,气质高雅,相貌超凡脱俗,身材高挑有型的女人在做一个节目,这个女人就是萧晴,她侃侃而谈,面容清秀随和,说着听不懂的英文,她身后有一大排服装挂在衣架上,款式新颖,造型时尚,这些都是她设计出来的吗。 屏幕下方有中文字幕,我盯着字幕快速地看着,当主持人问她:“中国的春节马上就要到了,不知sara小姐有回中国团圆的打算吗?” 萧晴浅浅地笑着说:“好久没回家看看了,今年我打算回去看看我的母亲和朋友们。” 我神情恍惚,脑子里净是曾经跟萧晴在一起的画面,她甜美的微笑,她羞涩的脸颊,她曼妙的身姿,她真的要回来了吗? 这时薛欣妍走了过来,一脸好奇地看着我说:“看什么呢,这么着迷。” 说完便向电视机的方向看去,我慌乱地想换个频道,但由于紧张既然把遥控器甩到了地上,啪的一声,电池摔了出来。 薛欣妍看着屏幕说:“瞧你紧张的样子,萧晴早就是这个频道的常驻嘉宾了,她现在是Seas Fisheries Co.Ltd公司的首席设计师。” 我听后倍感惊讶,虽然不明白什么公司,什么首席设计师,但是在心里觉得萧晴非常了不起,小时候就看出来了,她勤奋努力,用功读书,灵敏聪慧,加之萧晴妈妈又善解人意,谆谆教诲,想不出息都很难。 薛欣妍见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走过来拉着我说:“她明年在巴厘岛举行婚礼,新郎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兼CEO。” 我听后有些苦涩,心里七上八下的无法平静,这八年时间都发生了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所有的东西都面目全非,彻头彻尾的改变了轨道,她们跑的太快了,我还来不及看看他们的背影,就被抛在了起跑线上。 这时,手机响起了一声熟悉的滴滴滴滴提示音,是QQ发来消息了,薛欣妍攥着我的手也坐在沙发上,我打开手机,点开QQ,是孙凯的头像在闪动着,我一脸惊喜地望着薛欣妍,她微笑着说:“看看孙凯说了什么。” 我点开查看,里面还是简短的一句话,:在家等我,不要乱跑,我过年回家。 看完后我欣慰了很多,薛欣妍高兴地说:“孙凯要回来了,我都好几年没看见他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听阿姨说他也快结婚了。” 我心里暗暗窃喜着,这小子我都八年没见着了,实在是太想念他了,他只要过得好就足够了。 这时老妈走过来说:“你俩嘀咕什么呢,快收拾收拾桌子,准备开饭了。” 我望着一桌子的珍馐美味,有些激动地对老爸说:“这几年你厨艺见长呀,这些菜我有好多都没见过。” 老爸笑着说:“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去当厨师,挣得多不说,自己家人还能天天吃到各种口味的菜。” 老妈拍了他一下说:“夸你两句你就喘上了。” 我和薛欣妍对视了一眼,也哈哈大笑起来,整个家都被幸福的笑声包围起来。 我给老爸倒满了酒,自己也满上了,薛欣妍在外面买了两瓶红酒,给我老妈和自己倒满,我见人已坐齐,便站起身举杯道:“今天是我出院后整整满一年时间,也是出院后在家过的第一个年。” 说到这里我鼻子有些发酸,我用手揉了揉,继续说道:“感谢我的家人,欣妍,爸爸妈妈,没有在我昏迷的时候放弃我,给予我希望,赐予我光明。” 说到这里我有些哽咽,我强忍着咽了回去,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一年时间里,我想了很多,我不能继续消沉下去,不能纸醉金迷,不能辜负家人对我的期望,这一年当中,我看了不少书,也感悟了很多,赛米尔·约翰逊说,乐观者在痘疮里看到希望,悲观者在希望中看到灾难,我感谢家人对我的陪伴和悉心照料,过完年,我打算去外地闯荡,好男儿志在四方,不管结果如何,感谢生命中有你们为我照亮前行的路。” 说完,便一饮而尽,薛欣妍见状,抓着我的手安慰道:“你到外地能做什么,你考虑清楚了吗?” 老爸也急切地说道:“我知道你有一腔热血,你这性格随我,愤世嫉俗,到外地,你不会收敛自己的脾气,又缺少社会经验,肯定是要吃亏的,前几天我跟厂子的领导谈了谈,想为你找一个文职工作,你先历练两年,在去外地也不迟啊。” 他说完自己也喝了一大口。 老妈担心地看着我说:“是呀小涛,你不能因为心里难过就自己跑到外地去啊,现在外面鱼龙混杂,免不了受欺负和挨骗,你一点社会阅历都没有,出去能做什么啊,还是听你爸的,先去厂子里上两年班,以后的事情,咱们在另做打算吧。” 我有些气短,黯然神伤,白酒的劲头冲进脑子,让我呼吸急促,面部滚烫,我思忖着爸妈和薛欣妍的话,他们全都是为我着想,是啊,到外地,我能做什么呢,去工地搬砖吗,还是去捡垃圾度日,没学历和工作经历,谁会收留我呢。 我望着家人,颔首示意,说道:“好” 薛欣妍听后激动的说:“这才是我们王家大少爷的作风。” 说完爸妈也跟着笑了起来。 桌子上觥筹交错,杂乱不堪,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大家都聊了些什么,薛欣妍面颊红润,老爸老妈也喝得酒兴正酣,老妈见我和薛欣妍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起劲,便顺势说:“小涛呀,人家欣妍这几年很不容易,为了你她都没找过男朋友,大家都看在眼里,等你到厂子上班稳定后,就把婚结了吧,让爸妈早日抱上孙子,颐养天年,祛除心里的这个疙瘩吧。” 我听后觉得头晕脑胀,神志不清,结婚?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虽然薛欣妍是爸妈早就看中的媳妇,她在家中任劳任怨,外人眼中她早是我王涛的媳妇了,但归根结底,我跟薛欣妍在一起的时间才不过短短一年,我在睡梦中躺了八年,她在现实世界中等了我八年,我很过意不去,要问我说,你喜欢薛欣妍吗,我的回答当然是喜欢,她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蕙质兰心,落落大方,知冷知热,漂亮妩媚等等,她的优点太多了,而我呢,一个没钱没势,呆头呆脑,脾气暴躁,胸无点墨的穷小子,我何德何能配得上她。 我的自卑的心理又在作祟,我看着身边的薛欣妍,她羞怯地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让我顿生好感,这样的女人我不配她。 我突然大声说:“我配不上她。” 爸妈和薛欣妍听后,都是一脸震惊,随后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片刻后,薛欣妍端起酒杯说:“叔叔阿姨,我薛欣妍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们赐予我的,你们是我的再生父母,即使打我骂我,我也毫无怨言,但结婚是人生大事,关系着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我不想找一个胆小懦弱,思前顾后的丈夫,也谢谢你们的好意。” 说完便尽了杯中的酒,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说:“我吃好了,先回屋休息了。” 我见她情绪起伏很大,是我刚才的那句话伤害到她了吗,我忙起身去扶她,她拨开了我的手说:“别碰我。” 说完径直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我愣怔在原地,王涛呀王涛,你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酒囊饭袋,你不仅没有事业,还处处伤害自己喜欢的女人,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草包。 我心如刀割,莫名的痛恨自己,为什么沉睡几年后,就会变成现在这般让人瞧不起的模样,碌碌无为,胆小怕事,平平庸庸,浑浑噩噩,我攥紧拳头,酒劲上升,便直接冲进薛欣妍的卧室,大声地说:“我娶你” 薛欣妍坐在床沿上默默地流着泪,她见我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冷笑道:“我没逼你娶我,我还没寒颤到嫁不出去的地步。” 我快速地走到她的面前,轻声说:“欣妍,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女人,我说娶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会振作起来,现在的王涛不是真正的王涛。” 薛欣妍泪眼朦胧地望着我,让我心生爱意和怜悯,她现在的样子就像当年那个无助的小姑娘,让人无法放手,无法自拔。 第二天上午,我买了各样礼品,大包小包的拎着,我老爸开车拉着我,到他们厂子的领导家去看望,正好说说我去厂子上班的事。 领导家住在城北的一栋非常高端的小区内,我老爸轻车熟路的上了楼,按响门铃,片刻,一位头发异常茂盛,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的中年男人打开了房门,老爸见房门打开,便殷勤地说:“过年好呀张总。” 张总看了看老爸,殷切地说:“过年好,过年好,快进来吧。” 我和老爸换好鞋走了进去,顺手把礼品递了过去,张总客气地说,来就来,买东西干嘛,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张总家装修的非常奢华,放眼望去,所有的家具都是上等的楠木加工制成,茶具也很讲究,紫砂壶,茶碗,茶盘,查漏,公道,茶宠等一应俱全,整个房子格局通亮宽敞,让人顿感心旷神怡,我心里暗想,这样的一套房子得多少大洋啊。 这时张总走过来笑着说:“这是你儿子吧,哎呦,这大个,长得真标准啊。” 我老爸颇感自豪地说:“张总太客气了,我儿子的工作....” 张总看着我痛快地说道:“放心吧老王,过完年就上班,厂子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到时候让你儿子直接报道去就行了。” 我老爸兴奋地望着我说:“听见了吗,还不赶快谢谢张总。” 我有些尴尬地站起身,对张总说:“谢谢张总,让您费心了。” 张总哈哈道:“客气什么,上班以后好好干,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我老爸又跟张总聊了一下厂子的事,便匆匆地告别离开了。 老爸把我送到自家楼下,说去同事那里拜拜年,让我自己先上楼,把我放下后,开车就走了,我站在楼下的冷风中,有些异常的凄楚,心想,还是随便走走散散心吧,现在上楼也是百无聊赖的待着。 我双手插兜,没有目的的逛着,街上家家张灯结彩,迎接新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走在一条长长的街道上,放眼望去,被大雪覆盖过的长街像一条白色丝带一样,光彩柔软,几阵凉风吹过,街边松柏的树梢随风轻摇,落下朵朵雪花。 不知不觉我就走到了一个大院的门口,这是我上高中时的学校,望着那熟悉的教学楼,在记忆中抹不去的校门口,感慨万千,心中五味杂陈,我不知在那站了多久,我觉得我的双脚要被冻僵了,身体也随着冷风麻木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见身后站着一位身材苗条,眼睛大大的,漂亮的小红唇,梳着沙宣头的美丽女士,她穿着一身长款白色呢绒大衣,黑色牛仔裤,精致的黑色皮鞋,依然给人一种青春靓丽的气息。 这是,秦筱澜? 正文 第十九章 头破血流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咖啡厅里,放着《kiss the rain》的钢琴曲,曲调悠扬,荡气回肠,让人的心绪也随着轻柔的琴音淡淡飘扬。 秦筱澜坐在我的对面,她点了一杯芒果绵绵沙,我点了一杯蓝山。 这家咖啡厅环境优雅,三三两两的顾客散坐其中,聊着自己的故事。 我见氛围沉寂,便先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秦筱澜一直盯着我看,见我开口问她,她移开了视线,抬起手刮了下鼻子,轻松地说道:“毕业后就回来了。” 说完有些俏皮地朝我笑着。 我见她丝毫没在意尴尬的氛围,自己也轻松了很多,我又疑惑地问道:“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做服装设计师,在南方” “哦,你看见我给你发的QQ留言了?” “没看见” “那你怎么知道我醒过来了?” “我不知道你醒过来,过年回家这些天,我闲来无事,就到母校走走,没想到就碰到你了,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一年了” “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我没有你的微信和电话,再说” 我停顿了一下:“再说,联系你了又能怎么着,你只要过得开心幸福我就够了。” 秦筱澜淡淡地笑着,她看我的眼神跟当年完全不同了,她的眼神里掺杂着职场磨砺,雨雪风霜,我不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如何,但从那漂亮的眼眸中可以看出,她绝对不是当年那个只会撒娇卖萌的小姑娘了。 她看着我说:“不必说的这么绝情吧,就算不能做恋人,朋友还做不成吗?” 我有些愕然,回答道:“我当然还想继续做你的朋友,只不过物是人非了,我不再是当年那个风风火火的王涛了,我现在是个一无是处,毫无作为的人。” 秦筱澜听后,有些轻蔑地说:“你这句话很好笑,你知道吗,我秦筱澜交的是朋友,不是什么权倾朝野的政治家和商人,你什么时候这么悲观了?” 我释然道:“我在昏迷中的时候,天天做梦,常常梦到你,梦到我们一起上课,一起疯跑,一起值日,一起打闹,我在梦中一直在笑着,当我醒来后,发现那些画面都被尘封在八年的记忆中,我有时候无法接受这些,我认为梦中的才是真实世界,而现在才是那个虚拟的,充满幻象的人间。” 秦筱澜听后,身体前倾,撩了撩头发,灿灿地说:“现在不是很好吗,我坐在你的面前,一切都是真实的,无法抹去,你昏迷时,我常去看你,给你读故事,说着学校里的八卦,可你就是不为所动,不睁眼看我,我只身一人漂洋过海,在国外生活不比国内,刚去的时候,被人排挤,语言不通,每次我想到要放弃的时候,都会想到你,那时候你要是在我身边有多好,不管什么艰险险阻我都不怕,只要有你陪伴,我就会安心。” 她冷冷地笑了一下,又说道:“可是你呢,你一直在睡大觉,一直不醒来,我有时会恨你,恨你的自私,恨你的薄情,恨你的不可一世,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一个人挨过来,摸爬滚打毕了业,到大公司又要被同事排挤,被老板训斥,有时候我们没得选择,即使你是海归,是精英,可生活还要继续下去,人们只会看我们表面的风光,但谁又能理解加班熬夜,身体失调,甚至昏迷,那种煎熬和痛苦是没人看见的,我大可以什么都不做,找个好人嫁掉,不用去闯,不用去拼,就像我以前畅想的那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人,一房,一榻,一条狗,颐养天年,但我们是年轻人呀,谁又甘愿平凡,谁又想自甘堕落,一事无成,以前的设想是那么幼稚不堪,现在回眸观望,什么都淡化了,不值一提了,只有你,是擦掉后又出现,甩不开,忘不掉的。” 我见她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深受感动,如果我不昏迷又能怎么样呢,去上大学,毕业后去找工作,结婚生子,组建家庭,这些都是必备的规则,可我偏偏倒退了几年。 听完她的这番话,我畅朗了很多,我对她说:“筱澜,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些年你成熟了很多,阅历也远远高过于我,但做朋友的还想奉劝你一句,别太拼,注意身体,别白天黑夜颠倒着工作,太累的话就回到小城来,这里的生活条件虽然不如一线城市,但生活节奏很慢,起码不用那么劳累。” 这时,秦筱澜的电话铃声响起,她在包中掏出手机查看,我见她眉头紧蹙,一脸的反感和厌恶,她直接把电话挂掉,塞到包里,我惊讶地看着她说:“为什么不接?” 秦筱澜满脸的凄苦,又有些无奈地说:“不想接” 我试探地问道:“是谁呀?” 秦筱澜饶有兴致地回答:“这么想知道吗?” 我骤然失语,后又急忙说道:“那倒不是,挂别人电话很不礼貌” 秦筱澜讪讪地冷笑:“是一个阴魂不散的人。” 她见我一脸诧异地盯着她看,她便说道:“我回国后,家里人给我介绍一个相亲对象,有权有势的公子哥,但我就是看不上,没有感觉,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他,谁知他根本不在乎,继续死缠烂打,穷追不舍,让我很厌恶。” 我听后释然的说:“原来是这样啊,如果家境合适,门当户对,你也可以考虑考虑,你也不小了,别太挑了。” 她正要说什么,突然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气恼地掏出手机,迅速的点了接听键。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以后不要在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我知道你在哪” 秦筱澜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随后又气急败坏地说:“你跟踪我?” 电话那边发出一阵阴恻恻地笑声,说了句:“你往外看。” 我和秦筱澜同时看向玻璃窗,一个身材矮小,身材肥胖,长着一张油腻腻的脸庞,滑稽的眼睛鼓鼓的,像斑马的眼睛一样,脖子上挂着一条金灿灿的链子,穿着一身搭配不符的红配绿,红上衣,绿色运动鞋,身后还站着一个中等身材,魁梧黝黑的男子,像是保镖一样寸步不离,一眼望去,明显的一个暴发户, 我和秦筱澜走出咖啡厅,红配绿一脸微笑地凑了过来,看着身后的我问道:“筱澜,这人是谁呀。” 我莫名的火大,这孙子合着怀疑我跟秦筱澜有地下情吗,我正要反驳,秦筱澜愤怒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既然跟踪我,简直不可理喻。” 红配绿殷勤地笑着说:“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好几年不回这个城市了,现在治安可乱了。” 秦筱澜极度无语,转身便走,谁知那红配绿突然发起火来,他顺手就拽住秦筱澜的袖子,使劲一拉,秦筱澜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咬牙切齿地说:“不要给点阳光就灿烂,老子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这娘们别不识抬举。” 我见到这一幕,心中的怒火迅速升腾起来,我强压着火气上前把秦筱澜拉到身后,对红配绿阴冷地说道:“这位大哥,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吗,何必跟一个女孩子撕扯。” 红配绿听后,露出一嘴的大黄牙,气急败坏地盯着我看了一会,不屑地骂道:“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事。” 我的牙齿被咬的咔咔作响,心中的熊熊烈火和愤怒再也无法压制,我抡起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大黄牙上,只听啪的一声,他的门牙断裂了,他像个大虾米一样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捂着牙破口大骂:“他妈的,老子今天废了你,阿布,弄死他。” 秦筱澜胆战心惊地冲我喊道:“王涛,别打了,别打了。” 有几个路人过来围观,捂着嘴指指点点。 我哪里听得进去,这么长时间的烦闷正好可以好好发泄出来。 只见那个叫阿布的男人直接向我冲来,他用那粗壮的胳膊直接撞向我的胸口,我闷哼一声后腿数步,他顺势又冲过来向我挥起一拳,我双臂交叉挡住了,但他力气之大不容小觑,我的双臂阵阵发麻,隐隐作痛,我愤怒地攥紧拳头,眼里像是喷出红通通的烈火一般,直接向他扑去,我一拳击打到他的胸脯上,他像毫无反应一般,我心里暗想,这个魁梧的男人肯定当过兵,出拳招式套路都很有窍门,而且有着一身结实的肌肉。 这时,大街上已经有一圈人在围过来看着热闹。 所幸他身体笨拙,没有我灵活,他几次想抓住我都没成功,他气急败坏地嘶吼着,再一次向我扑来,这次他看准了门道,我正要从他侧身绕过的时候,他回手便扯住我的衣领,力道之大,差点把我拽倒,他直接一拳猛击,打在我的肚子上,我瞬间觉得全身无力,那刺痛感差点让我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挥起第二拳时,我使出最后的力气,对他的太阳穴方向猛击数拳,他攥着我衣领的手松开了,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吼叫,随后便轰然倒下,我见他耳朵处流血不止,我正要回头去看秦筱澜时,就听见她撕破喉咙的喊道:“小心呀。”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嘭的一声,我的头部被重物击打了一下,周围看热闹的观众一阵唏嘘,血水瞬间流到我的额头,我的脸颊,我的眼睛里,我顿时眼冒金星,差点昏厥,我用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看是红配绿手里拿着半截砖头,正龇牙咧嘴地瞪着我,我火冒三丈,怒火中烧,攥紧拳头直接抡到他的脸上,他应声倒地,骂骂咧咧,我不消气,坐在他的身上,一拳,两拳,三拳,直到他的脸变得血肉模糊,连他老妈都不认识的时候,我也不停歇,我的手破了,殷红的鲜血淋湿了衣袖,这时,秦筱澜跑了过来使劲拉着我,哽咽着说:“你别打了,再打就被你打死了。” 警笛响起,跑过来数名警察,直接把我拽起,不由分说地塞进警车里,秦筱澜担忧地哭着,跟我一同上了警车,警车刚刚开走,急救中心的车就来了,下来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抬着担架,正在处理倒下的红配绿和阿布的伤势。 在警车里,我恢复了理智,望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目瞪口呆,秦筱澜从包里掏出面巾纸为我擦着头破血流的脸,抽噎着说:“你怎么还像上学时候一样,不知道收敛自己的脾气。” 我呆呆地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沙哑地说:“没,没吓到你吧。” 秦筱澜心疼地看着我说:“我都快被吓死了,你刚才的样子就像一个魔鬼。”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从什么时候变成一个魔鬼了,弑人血肉,冷酷无情,丧失理智。 我说:“他欺负你” 秦筱澜抬起那张娇俏精致,美的使人忧伤的脸,看着我说:“王涛,我们不是少年了,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做这事之前,有没有想过后果。” 这时,副驾驶的警察说:“小伙子,你偏偏赶上春节期间惹事,这会可有你好果子吃了。” 我听了后感到异常恐惧和不安,我忙问道:“警察同志,责任不全都在我身上,你没见到那个暴发户吗,他还带了个保镖出门,我不是故意要惹事的。” 那位警察回头轻蔑地看着我说:“所有进拘留所的人,都说自己是无辜的。” 拘留所?我顿时一阵慌张,急忙问道:“警察同志,我要进拘留所吗?情结有那么严重吗?” 那位警察被我一再追问,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打倒了两个人,警察到现场的时候你还在打着,你说情节算不算非常严重?人家不告你故意伤害罪都算是烧高香了。” 秦筱澜神色紧张地说:“警察同志,你也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打人,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一个人身上呀。” 那位警察被问烦了,索性钳口不言。 我瞬间想到老爸给我安排的工作,如果这个时期被拘留的话,那工作档案上就要有犯罪的污点了,我如坐针灸,心急如焚。 警车开进了一家辖区派出所,我被带到一间审讯室内,一名警察叼着烟,拿着一个厚厚的本子走了进来,在我面前坐下,秦筱澜在大厅焦急的等待着。 那名警察头也没抬地就问了一大堆问题,比如姓名,出生日期,家庭住址,家庭人口等等,这些都回答完毕后,他抬起头,看着满脸血渍的我说:“伤者现在在医院,颅骨骨折,鼻梁断了,还有一位耳膜被打坏了,幸运的是不太严重。” 我坐立不安,心急火燎地问道:“警察同志,是他们对那个女孩拉拉扯扯,我才动手的,你们可以去那里查看监控,那个暴发户还带了一个保镖。” 那警察听后冷冷地笑道:“我说小伙子,你真可以呀,带了个保镖都被你打趴下了,你以后去干特种兵得了。” 我见他冷嘲热讽地没完没了,便急躁地问道:“警察同志,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那警察有一阵阴冷冷地讪笑道:“走?打电话通知家人,今晚就在这待着吧。” 说完把我的手机扔给我说:“只能打一个电话,别东拉西扯的浪费时间。” 我拿过手机,不知该打给谁,老爸老妈?肯定不行,他们都已经够操心的了,薛欣妍?我还有什么脸让她来赎我,但除了她,我别无选择了。 “喂,小涛,你在哪里,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我,我,你能,来一趟派出所吗” “什么?派出所?出什么事了,你在哪个派出所,我马上过去。” 简短的几句话,警察又把手机收了回去,随后便站起身离开了。 我坐在这间狭小的审讯室内,心里默默地流泪,王涛呀,你干脆死了算了,你只会惹祸,只会给家里人寻麻烦,只会没脑子的往死胡同里钻,你到底还能做出什么可以让家人骄傲,让朋友刮目相看的事来,我突然想到孙凯和萧晴这几天就要回来了,如果被他们看见我蹲在拘留所里,我还有何脸面去称兄道弟,抬眼去看那多年不见的老友,想到这里我悔恨交加,无地自容。 正在这时,审讯室的门打开了,薛欣妍脸色惨白地走了进来,她看着我,满脸的担忧和心疼,她快步地走近我说:“怎么弄的,全是血,疼不疼啊。” 说完便捂着嘴哭了起来,我摸着她的手说:“我没事,死不了,别哭了。” 薛欣妍看着我流血的头说:“还没事呢,都打破了。” 转而又向那名警察大声说道:“你们为什么不给他包扎,你们就这样让他一直留着血吗?” 那名警察当场被质问的哑口无言,我拉着她说:“我没事,小伤,别为难人家” 秦筱澜的爸妈来了,她妈妈还是当年那个模样,时光一点也没让她变得衰老,倒是她爸爸沧桑了许多,两位刚进派出所,秦筱澜就声嘶力竭地喊道:“都怪你们,给我安排的那个相亲对象,那混蛋跟踪我,还打伤我的朋友,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说完就伤心地痛哭起来,她爸妈手足无措,只能轻声安慰,这时一名警察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他跟踪你了吗?” 秦筱澜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那名警察便用笔记了下来。 薛欣妍陪我在派出所待了整整一个晚上,警察让她明早过来,她就是不肯,在大厅的凉椅上一直坐着。 秦筱澜后半夜被父母强制拉回了家,她大喊着说:“王涛,你等我,明天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 派出所刚上班,老爸老妈就急匆匆地拥了进来,见到我后,老妈声泪俱下,苦不堪言,老爸拉着她,无奈地到大厅等候,我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九点多钟时,一名警察走了进来,又问东问西了一遍,我如实回答后,他便走了出去。 秦筱澜和爸妈也来了,所长热情地把她爸妈请到了办公室,聊了很久后,所长带着他们和我老爸老妈,薛欣妍,秦筱澜,来到审讯室,所长正色地对我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掏点医药费,那边不在追究了,还有,小伙子,以后出门可不能在脾气暴躁,鲁莽行事了,知道吗,大过年的图个吉利,赶快回家过年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薛欣妍快速的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跟我去医院包扎一下。” 秦筱澜见状,娇嗔地瞪了一眼薛欣妍说:“王涛的伤是因我而起的,应该由我带他去包扎。” 薛欣妍像是忍耐了很久,突然大声说:“你还好意思在这说包扎,没有你的话,小涛能进派出所吗,没有你的话,小涛能受伤吗,你知道他平时多老实吗?” 谁知秦筱澜也没忍让,大声反驳道:“王涛受伤是因为我没错,但这也能代表他在意我,不忍心看我被欺负,才大打出手,你又在这装什么心疼。” 我正要阻止她俩,薛欣妍一改常态,抛去了文静内敛的光环,声嘶力竭道:“我装心疼,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很好笑,王涛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我没日没夜的照料着他,你呢,你在哪?” 秦筱澜的父母拉着她,被她一把甩开,气势汹汹地走到薛欣妍面前,轻蔑地说道:“你真搞笑,你以为天天在他身边转悠,就能俘获他的心吗,简直是痴心妄想,你不问问他第一个吻给谁了吗,我告诉你,是我。” 薛欣妍睁大了她那双清亮的美眸,瞪着秦筱澜说道:“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们已经订婚了,你也不用拿陈年旧事来要挟我。” 秦筱澜有些无力的靠在桌角上,黯然神伤,那精致的脸庞带着淡淡的忧伤,不过数秒后,她又恢复了方才的伶俐,她冷恻恻地说:“你还真是一个活在旧时代的可怜女人,真是可悲,不过一个订婚,就拿出来张扬,我明确地告诉你,我秦筱澜想要的东西,就没失手过。” 说完,拿起背包便走了出去。 正文 第二十章 觥筹交错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孙凯和萧晴是同一天回来的,他们相继给我打了电话,订了一家餐厅并约好了时间,薛欣妍给我买了两套衣服,里里外外帮我打扮了一番,还帮我弄了个时下最流行的发型,抹上发胶后,我感到一阵别扭。 鼓捣完毕后,我站在大镜子前看着自己,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沧桑憔悴,刚刚刮过的胡子黝黑发亮,高高的身材伟岸笔直,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白色的领口搭配着黑色的外套,显得异常帅气,我正看得出神,薛欣妍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我的腰,幸福地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样养眼英俊。” 说完盯着镜子里的我灿灿地笑着。 我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道:“你真的不陪我一起去吗?” 薛欣妍若有所思地说:“你们老朋友聚会,我去凑什么热闹。” 我急忙说:“你是我要过门的妻子,丈夫偕同妻子参加聚会是天经地义的事,有啥不方便的。” 她有些羞涩,推了我下说:“谁说我要嫁给你了。” 我转过身,一脸不怀好意地凑近她说:“你不嫁给我嫁给谁,快说。” 说完便把她用力的搂入怀中,她娇嗔一声,抬起那红润的脸颊看着我说:“你不是还有秦筱澜吗,哪里会想到我。” 我听后有些苦涩地笑道:“秦筱澜只是我高中时期的同桌,再说那天你俩大可不必在派出所争吵,那会让父母很难堪的。” 薛欣妍噘着嘴说:“我就是想让父母看见,我喜欢的男人,谁也抢不走。” 话刚说完,她诱人的薄唇就被我吻住,我轻轻地吻着她,温柔地探寻着她娇软的舌头,手在她的后背摸索着,她条件反射般发出了一声呻吟,慢慢的轻吻变成了热吻,我全身躁动如火,在她后背探寻的手也大胆了起来,顺着衣摆伸了进去,我明显感觉到她的体温在急速飙升。 我手慌乱地去解她的内衣,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停止了热吻,轻轻地把我推开,说道:“还不快去,一会要迟到了。” 我淫笑道:“聚会不急,这个急。” 说完便把他打横抱起,向卧室走去。 薛欣妍的美妙之处就在于,无论我是强烈的侵略,还是温柔的进攻,她都乐在其中,这让我不知疲惫地攻城略地,尽享那披荆斩棘般的欢愉。 薛欣妍开车把我送到了预定好的餐厅门口,嘱咐几句便离开了。 这家餐厅坐落在城北,装修极度豪华又不失高雅,踏入餐厅,灯光是蓝色的,餐具是蓝色的,桌椅是蓝色的,让人恍惚之间有种到了爱琴海的错觉,餐厅的每一个角落都是精心布置过的,漂亮的灯具,温暖的抱枕,让在这进餐的人完全没有了约束感。 服务员引领我走进一处包房内,门被打开,就见孙凯一人坐在那里,见我进来后,他像春风拂面般,挂着一脸淡淡的微笑,他站了起来,我两对视无话,心里百感交集,无法表达内心复杂的感受。 他已经完全成长为一个男人的模样,英姿倜傥,潇洒翩翩,精致帅气的脸庞带着酷酷的微笑,明亮睿智的眼眸炯炯有神,高大威武的身躯笔直挺拔,穿着一套深蓝色的休闲装,更显得他玉树临风,气质高雅。 他见我呆站在原地,便走过来一把抱住我说:“兄弟,谢谢你当年救了我。” 说完竟哽咽起来。 我有些诧异,我当年救过孙凯吗? 我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他感慨万千地说:“你忘了,你被冲进大河之前,用力把我和梦曦推开,你自己才被泥石流卷走的。” 我恍然惊醒,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孙凯,咱俩之间何必记挂那么多恩情呢,听说你快结婚了,结婚对象就是这个梦曦吗?” 孙凯一脸幸福地说:“是呀,当年我高中毕业考大学的时候,她跟我报考了同一所大学,在一个城市里摸爬滚打很不容易,我俩打算明年举办婚礼,到时你一定要参加呀。” 我听后有些释然,高兴地说:“当然要参加了,你这爱情长跑时间够久的了,从高中到大学,一直到参加工作至如今,怎么说也快八年了,也该结婚了,给人家女孩一个结果。” 孙凯听后,苦涩地说:“小涛,别看外人怎么说,我其实过的很辛苦,家人都看我买车买房,但都是背着贷款,大城市生活节奏快,工作压力大,像咱们这个年纪大多数都是背着几百万甚至千万的房贷,房奴这个词在大城市中屡见不鲜,我每天玩命的工作,昼夜颠倒地加班,只是想给梦曦更好的生活,给我老爸更安逸的晚年。” 我赞成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工作压力大,喘过气来就回到小城里来吧,像欣妍那样,回来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平平淡淡的也不错。” 孙凯喟然长叹道:“小涛,这些年我在外面游走拼搏,就是想为以后富足的生活打下基础,我很想一了百了的回到小城,开个小店去谋生,但这些都是我50岁以后才会去做的事,现在我只想在外面立足,也不悔当年的理想和目标,虽然艰苦了一些,但我和梦曦还是希望能苦中作乐,携手并进。” 听到这里,我望着眼前这个帅的掉渣的男人,他慷慨激昂的话语,深深打动了我,我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气馁,不能松懈,不管以后的路有多苦,有多累,也要咬牙挺过去。 孙凯望着我说:“你大梦八年,有何感受。” 我苦涩地摇了摇头,笑着说:“感受倒是没有,不过我昏迷的时候,天天做梦,梦见你,梦见萧晴,我们都能上天入地,都能一夜千里,这个梦太长了,我真怕永远做不完,醒不过来。” 孙凯有些抽噎,攥紧我的手说:“小涛,我在外面时常会想到从前的事情,当年你跟萧晴在一起的时候,我不该小肚鸡肠,心怀怨恨,有时候我深深地自责,要是当年泥石流把我冲走该多好,这样我就不用每晚睡觉被噩梦惊醒,活在悔恨当中了。” 说完便痛苦的哭了起来,一串晶莹剔透的液体在他帅气的眸子中滴落下来,我见他哭得像个孩子,心里也跟着悲痛起来。 我安慰他说:“孙凯,你不用悔恨,更不应该自责,当年是我做的不对,我明明知道你一直喜欢萧晴,还把她夺走,我很自私,我一直怕你无法原谅我,当我看到你的QQ留言后,我惊喜万分,你一直挂念着我,我就很知足了。” 这时,餐厅的门被推开了,萧晴那曼妙的身姿出现在了门口,我和孙凯同时抬起了头望向她,她气质非凡,全身上下散发出成熟女人的魅力,一身长款淡黄色风衣,黑色休闲裤,黑色精致的高跟鞋,浓密的秀发齐支腰间,画着淡淡的妆,姿色天然,宛若秋月,艳如春风,她的出现,给整个沉郁的包房带来一丝暖风,她莞尔一笑,慢步走了过来。 我和孙凯站起身看着她,她笑着说:“你俩这是谈什么事呢,声泪俱下的,搞得我都有点伤感了。” 孙凯尴尬地说:“我在跟小涛在说以前的事,你怎么才来啊。” 萧晴说:“路上有点堵,就晚了一些。” 我有些神色慌张,不知所措,萧晴看着我说:“小涛还是那个样子,一点也没变呀。” 我说:“哪有,都奔三的人了,没有当年的那股冲劲了。” 萧晴笑着说:“谁都是一样,岁月不饶人,我们三个整整八年没坐到一起了,今天好好叙叙旧,我很想念你们两个。” 孙凯怅然道:“是呀,自从你出国后,联系就断了,你又很少回来,我在外地也忙得焦头烂额,好多亲戚朋友都疏远了,今天难得咱们三个聚齐,正好小涛大梦初醒,我们应该祝福小涛才对。” 这时,服务员敲门走了进来,递给我们一人一份英文菜单,我随便点了几样不认识的英文菜,便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服务员看后,皱着眉头问道:“先生,您确定要点两道凉菜吗?” 我听后尴尬无比,急忙说道:“我喜欢吃凉菜,败火。” 说完额头泛起薄薄的汗水。 萧晴点了cut two tomatoes into small pieces,孙凯点了两道put the scrimbled eggs into the pot with hot oil,虽然我不知道都是啥,但上菜后显得很高端上档次的样子,我见大家都默默无语,便提议道:“难得聚在一起,也正逢过年,咱们喝点酒吧。” 孙凯听后:“好呀,跟自家兄弟姐妹喝酒,我今天就敞开量喝。” 萧晴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服务员又把英文酒单递给我,我忙说:“给他俩点吧,我喝啥酒都行。” 孙凯点了比较烈性的白兰地,征询我的意见,问我喝这个可以吗,我毫无意见地就答应了。 萧晴眉心紧锁,盯着酒单看了半天也没确定,最后孙凯对她说:“萧晴,要不你就跟我俩喝白兰地吧,挺好喝的,一杯下去没啥感觉,两杯下去喝啥都一个味道了。” 说完便捅了捅我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被孙凯逗乐了,包厢内压抑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不少。 萧晴抬起那漂亮的眸子,看着我俩,无奈地笑道:“瞧你俩那鬼样子,跟小时候似的,行,就依两位少爷的,我也喝白兰地。” 菜和酒都被端上来后,我见他俩又闷不做声,萧晴一直低头看着手机,孙凯则木讷地东张西望着,我索性端起酒杯,站起身说:“感谢两位,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感谢你俩还记得我,在这个北方的小城中,没有把我淡忘。” 萧晴听后,放下手机,端着高脚杯站起身说:“小涛,我不管你睡了几年,我和孙凯都不会把你忘掉,抛开友情的层面,我们从小到大都是亲如兄妹的伙伴,不管以后我们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这份情缘的。” 孙凯也站起身说:“对呀,我们日后,必会天南地北,但心中的友谊不会随着距离而消退,正是这埋在心底的想念,才会有以后只增不减的情怀,今天相聚,我特别开心,同时也祝小涛能从梦中醒来,也祝愿那些曾经的过往,曾经在生命中出现过的人,新年快乐。” 我被孙凯的话语点燃了,高兴地说道:“好,新年快乐。” 杯子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们慢慢地放松了绷紧的情绪,不顾及形象地大声说话,大声欢笑,酒一杯一杯的喝下去,餐桌上觥筹交错,那几道不认识的英文菜已经被蹂躏的杂乱不堪,我掏出一支烟扔给了孙凯,帮他点燃,孙凯兴奋地吸着,说道:“可算抽了口烟,平时加班难熬,就借助抽烟来解乏,梦曦平时不让我吸烟,管的很严,这次出来放松,难得的抽了几盒。” 他一脸沉醉地吐着烟圈,我给自己点了一支,萧晴满脸酡红,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我说:“给我来一支。” 我和孙凯都有些吃惊地望着她,她见我俩表情惊诧,便不屑地说:“怎么着,一脸天要塌下来的表情,谁规定女孩就不能吸烟了,我在国外也要生活,也有苦恼,抽支烟可以缓解一下烦闷的情绪。” 我听后递给她一支,我们三人把包厢抽的乌烟瘴气,孙凯显然喝多了,英俊的脸庞已经红透到耳根,眼神呆滞木讷,叼着烟坐在我身边看着萧晴大声说:“萧晴,当哥的祝你永远幸福。” 说完便端起酒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萧晴不胜酒力,加之心情畅快,也喝了很多,她头发凌乱,嘴角沾着菜汤,淑女形象荡然无存,她扶着桌角艰难站起,举起酒杯大声喊道:“我爱你们。” 呯的一声撞杯,杯中大半下的酒,被一饮而尽,我看的汗毛直立,心想,今天堪称为豪饮了,孙凯仰头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面容痛苦地聚到我的面前,哽咽道:“小涛,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杯酒我敬你,祝你以后前程似锦,没有烦恼,开开心心地活着。” 我见状赶忙举起酒杯,对孙凯安慰道:“孙凯,咱们这么些年了,从小摸爬滚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那种邀功请赏的人吗,只要你把我当兄弟,即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孙凯听后更是感慨万千,无语凝噎。 萧晴也端起酒杯说:“大家不要聊不开心的过去了,今天我们能聚在一起,就说明我们情深缘重,以后都要好好地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心无杂念地活着,大家干杯。” 萧晴说完,我们同时撞杯,大声的呼喊着,相互嫌弃着对方的丑态,包房内的气氛再一次推向了高潮。 我不知喝了多少,只觉得整个包房都在旋转,我想去卫生间洗把脸,谁知刚站起身,走到门口,就觉得天旋地转,腿脚不停使唤,歪斜地扶着门把手,萧晴见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她嘲笑着我说:“孙凯,快看小涛那德行,被挂在门上了。” 孙凯看后也随着萧晴一起发出一阵爆笑声。 我强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洗完脸后并没有觉得清醒,栽栽楞愣地回到了包房,刚走进去,就见孙凯在大声的嚎叫着什么歌曲,萧晴附和着。 我刚坐下,孙凯突然抓住我的手说:“我们去KTV唱歌去吧。” 我一阵怀疑地看着他说:“别去了吧,喝了这么多酒。” 谁知萧晴完全抛开了往日温柔内敛,她抓起一支筷子,来回摇摆地说:“去唱歌,去唱歌。” 我汗颜,只能无奈地答应了。 我们三人互相扶着,摇摇晃晃地走出餐厅大门,服务员在身后一阵轻声讨论着:“瞧那三个人,喝的不省人事还要去唱歌呢。” 来到大街上,阵阵寒风吹过,让我稍微有些清醒,我见他俩兴奋地嚎叫着,心里顿生暖意,我们有多少年不像现在这般,放下形象,放下架子,放下尊严地在一起玩了。 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我扶着孙凯挥着手,上车后,我一脸酒气地对出租车师傅说道:“师傅,带我们找个KTV。” 车子行驶片刻,停到一个金光璀璨,灯火辉煌的KTV门前,我付了钱,相互搀扶着他俩走了进去,吧台的服务员浓妆艳抹,眼睛画着黑影,分不出是眼皮还是眼球,她睨着我们三个说道:“305包厢,需要果盘和啤酒吗?” 孙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表情木讷,大声说道:“要,统统端上来。” 萧晴一直在唱着儿歌,唱的异常投入,无法自拔,孙凯唱着分不清是粤语还是国语的歌,服务生拎来了两打啤酒,孙凯见了,迅速地用瓶起子起了三瓶,递给我和萧晴,相互撞完后,便抱着瓶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两打啤酒很快就喝光了,果盘却一下未动。 我已经完全没了意识,只知道最后我们抱在一起大声唱着《光阴的故事》: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过去的誓言就像那书本里缤纷的书签,刻画着多少美丽的诗可是终究是一阵烟。 我们唱着,跳着,大声厮喊着,仿佛这天与地,都被我们征服,又被我们遗忘,仿佛那失去的青春又蠢蠢欲动,悄悄地回来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母女相认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春节过后,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孙凯回到南方去了,萧晴也继续出国闯荡,秦筱澜恋恋不舍地找了我几次,说如果不想待在小城,可以去南方找她,她会罩着我之类的。 薛欣妍也开始忙碌起来,今年有一大批孩子要上一年级了,又有一大批可爱的孩子来上幼儿园,所以有时她忙到很晚都不见踪影。 我倒是轻松自在,正月十五之后,我便来到老爸安排的厂子上班了,这是一家服装厂,员工有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女工,还有一些辍学来打工的小姑娘,有的甚至还没有成年就被雇佣了。 我的工作就是类似于库管的职务,我负责厂子面料的出库入库,盘点,核算,一个月3000块钱,其实我这个工作岗位完全就是个摆设,无实质作用,因为在我们车间,就有三个库管,我的活她们都帮我做完了,而且做的比我仔细。 我每天工作7个小时,节假日休息,天天就是坐在办公室里抽烟,玩电脑,喝茶水,百无聊赖,这样的工作做久了,即使再有激情,再有冲劲的人也会被磨掉楞角。 因为太安逸,工作无波澜,每个月拿着固定的薪水,天天上班坐着就行,托领导的福,我什么也不用干,厂区有很多人羡慕我说:“你们看那王家大公子,完全就是一官僚姿态,天天过来养身体,白白净净的干点什么不好,非要过来养老。” 每每听到这种话我就火大,你们以为我想这样吗,我申请了几次想去一线生产车间,领导们就是不批,说让我在自己的岗位发光发彩,我心里暗骂,发你奶奶个彩,光彩早都变成黑白了。 这样的生活一点乐趣都没有,像一杯白开水,平淡无味。 秦筱澜常常用微信给我发视频,但为了不让薛欣妍猜疑,我接听的次数很少,虽然我很想跟她聊聊心里的烦闷,孙凯不时地跟我聊几句,大骂他的老板,像牲口一样使唤他,他诅咒那个资本家,是吸血鬼,是王八蛋。 萧晴到了国外后联系就很少了,虽然她也用微信,但她很少给我发消息,也很少发朋友圈,偶尔发来一条最近怎么样,工作忙不忙的短句,我忙个屁呀,闲人王涛,是我在这家工厂的绰号,没人比我清闲,连领导有时候都不忍心地走过来对我说:“小涛呀,你适当地走走,锻炼锻炼身体,天天坐着对颈椎不好。” 我一阵愕然,领导呀,我能走哪去,出了门就是生产车间,我这看看,那瞧瞧的,人家以为我是领导视察工作呢,竟遭人白眼。 这天,我拿出手机,心血来潮地给秦筱澜发了一个视频通话,响了数声后,没有接听,我在想她可能在忙,正准备挂断的时候,她接听了,我见她那边像是一个宽敞的办公室,她身后有很多人坐在电脑前,或站着拿着什么东西看得出神,她见办公室内太嘈杂,便走到门外,笑着对我说:“我刚才在忙了,怎么,王大少爷很清闲吗。” 我苦笑道:“我现在是颐养天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书呢,我咋没看见书,我见你桌子上除了空烟盒就是茶杯。”秦筱澜怀疑着。 我尴尬地笑着说:“书在家呢,天天抱着看,有点杂。” 秦筱澜深沉地看了我一眼,冷笑道:“你还抱着书看?我看你是天天抱着薛欣妍看吧。” 说完便一脸的鄙视和不屑。 我苦涩地解释道:“我说大小姐,你这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啊。” “我说错了吗,是个正常人就能看得出来。”秦筱澜依依不饶地嘲讽着。 她又说:“王大少爷,你别被那个安逸的工作所迷惑了,我见你一天天上班就跟进了温柔乡似的,你这年纪轻轻的,别误了年华啊,你要实在不想干,可以到南方来找我,我可以带你搞搞服装设计。” 我诧异地问:“我这没阅历没学历的,现在能安逸的工作我感觉挺知足了,虽然我也干够了,但我要是出去了还能干啥呀,只能去工地搬砖了。” “你不出来怎么知道,外面机遇这么多。” “其实我下了挺大的决心,打算明年就辞职,出去转转,我倒不是嫌挣得少,就是感觉天天跟老头子待在一起,我的心境也变老了。” “说的不就是吗,瞧你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让人来气。”秦筱澜在屏幕中又白了我一眼。 我俩又聊了几句,她便说:“我得回去工作了,最近有个项目特别忙,天天加班到凌晨。” 我嘱咐道:“别太累了,不行就换个工作。” 她长叹道:“一件衣服,从脑子里,到图纸上,再到裁剪上,再到加工,再到摆在商场里,就像完成一部作品,也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当然不能半途而废了。” 我听了后幽幽地说:“那也不能没日没夜的造孩子呀。” 说完便悻悻地笑了起来。 秦筱澜脸颊绯红,瞪着眼睛骂道:“流氓,你们工厂都是流氓。” 我有些不解地问道:“关我们工厂什么事,再说我怎么流氓了,你说你的作品是你的孩子,我说那就放慢脚步,休息一下,是你自己歪思齐想的。” 秦筱澜瞪着我,嘟着嘴说:“你就是流氓,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忙了。” 说完便匆匆地挂了视频。 周日,我窝在家里看书,薛欣妍回来了,她匆匆忙忙地翻找着什么东西,我走过去,疑惑地问道:“找什么呢欣妍,着急忙慌的。” 薛欣妍笑着说:“幼儿园的几个证件,上头要看看。” 我见她找完证件后,就想开门离开,我抓住她的手说:“欣妍,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拉着我走到沙发上坐下,正色地说:“怎么了小涛?工作不顺心?” 我望着眼前貌美如花的薛欣妍,憋了半天才说:“我想辞掉厂子的工作。” 薛欣妍瞪大了美眸,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说:“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辞去工作你打算干嘛去?” “我想到南方去看看,那边机遇多一些。” “你人生地不熟的,到那边又没亲戚朋友,呃,秦筱澜在南方?” 薛欣妍脸色瞬时阴沉下来,冷冷地盯着我。 我苦涩地笑道:“欣妍,我不是去找秦筱澜,人家孙凯不也在南方发展呢吗。” 薛欣妍一脸怀疑地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去找秦筱澜还是孙凯。” “咱俩还没结婚呢,你就妻管严啊,你不该猜疑我。” 我心里没底气的跟她解释,因为我也没想好去找谁,确切的说,去找秦筱澜的几率更大一些,因为孙凯快结婚了,又有女朋友陪在身边,我冒然去打扰人家肯定不妥,但又草率的去找秦筱澜,薛欣妍这边又不肯答应。 薛欣妍听后阴冷的脸庞变得惨白,她苦口婆心地说:“小涛,虽然咱俩没有结婚,但我不希望你在结婚之前跟别的女人有瓜葛,特别是前女友,秦筱澜那热情的劲头,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我见她依然不放心我,有些气恼,说道:“欣妍,我意已决,不管到南方哪个城市,我一定要离开这,如果我在这个厂子工作个十年八年,保不齐我会得抑郁症死掉。” 薛欣妍见我执意如此,索性也破罐破摔,她说:“行,小涛,那要是已经决定的话,那我就跟你一起去。” 我惊诧万分,问她说:“你跟我走什么,你那幼儿园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再说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走丢了不成?” 薛欣妍又低头看了看手表,焦急地对我说:“这事没得商量,要不我跟你去,要不你留下来。” 说完便站起身,径自开门离开了。 我心绪紊乱,如果带她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带我带她能干什么去呢,欣妍有学历,有阅历,才华横溢,长得又漂亮,肯定不愁找工作,那我呢,让她养我吗,想到这里我就觉得特别滑稽。 周一上班,我走进办公室,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我迅速地打了一份辞职报告,因为我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这安逸的气氛改变主意,我拿着辞职报告快速地走到领导办公室,递交了上去。 领导看了后,一脸惊异的表情,他锁紧眉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涛呀,你来厂子也一年多了,领导们待你不薄吧,你好好考虑考虑,这篇辞职报告我就当做没看见。” 我急忙说道:“领导,我意已决,我知道厂子一直以来对我都很好,但这不是我的理想和目标,我还很年轻,我想出去走走。” 领导的脸色瞬间晴转多云,他换了种语气对我说:“当初你父亲拖张总找到我,我看你这小伙子聪明伶俐,也没说什么,你父母又是厂子的老员工,我当然对你宽松对待,所以,你真的不在考虑了吗?” 我正色地说:“是的领导,感谢您这一年多来的关照。”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了。 晚上回到家,我被老爸老妈严厉的指责了一番,老爸痛心疾首地说:“为了你能进厂子上班,我求遍了领导,你为啥想一出是一出,就不能本本分分,安安心心地上班呢。” 我反驳道:“我那工作就是养老一族待的地方,我不想浪费生命,我想去南方走走。” 老爸气得满脸橙红,:“行,你走吧,去闯荡吧,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驴。” 薛欣妍回来后,又是一通开导工作,她义正言辞地说:“你走哪我就跟你到哪,这事没得商量。” 我说:“欣妍,你不能跟我走,你到那边会很辛苦,我会拖累你的。” 薛欣妍毫无顾虑地说:“我才不怕那些艰难险阻呢。” 我见劝说不动,只好放弃。 第二天,一身轻松的我睡了一个足足的懒觉,醒来后家里没人,我想到厨房做点吃的,打开冰箱后看见什么菜都没有,心想,过完春节家里人都很忙,也没人闲下来去买菜了,现在最闲的人就是我了,我索性穿好衣服下楼去买菜,我买了胡萝卜,木耳,还有一些时令蔬菜。 我拎着两袋菜走到楼下的时候,见单元门口听着一辆宾利,我心里暗想,我们这穷小区谁能开得起这车呀,我走进查看,这车漆,这线条,太养眼了,我又趴在窗户上,向车内看着,谁知车玻璃降了下来,吓得我顿时后腿一步,车内是一位贵妇人,45岁左右,棕色的发丝有条不紊的盘在脑后,有些沧桑的脸庞保养得异常完好,眼睛炯炯有神,柳叶弯眉,标准的瓜子脸,高鼻梁,耳朵上挂着一串熠熠生辉的钻石,脖子上挂着一串很粗的珍珠项链,光泽氤氲,像是能飘散出薄雾来,上身穿了一件奢华高贵的貂皮外衣,手上戴着钻石戒指,个头不小。 她见我一脸懵逼地望着她,便打开车门钻了出来,一双锃亮的红色高跟鞋,鲜艳刺眼,她气质非凡,一颦一动都透着高雅。 她看着我说:“小伙子,我想向您打听一下,这个单元楼是薛欣妍的家吗?” 我惊诧万分,欣妍什么时候认识的这类富婆了,我疑惑地点了点头,她见我点头,表情异常兴奋和惊喜。 她又急忙问道:“那您知道她住在几楼吗?” 我心里暗想,靠,我当然知道,我俩天天住在一起,便疑惑地问道:“请问您是哪位,找薛欣妍有什么事吗?” 贵妇人哽咽地说道:“我是薛欣妍的妈妈。” 我愣怔在原地,盯着她看了片刻,心里又急速地回想着,欣妍不是个孤儿吗,很小的时候就被遗弃了,怎么她老妈过了二十多年开着宾利来找女儿,这种只有电视剧才会出现的剧情,怎么让我赶上了。 我看着贵妇人说道:“我认识薛欣妍,你跟我上楼吧。” 当我打开自家房门的时候,她有些迷茫地望着我说:“你怎么会有薛欣妍家里的钥匙。” 我苦涩地笑着说:“这是我家,她17岁的时候就住在我家里了。” 她进来后,东走走西看看,最后坐在沙发上,看着我说:“欣妍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这句话让我异常不爽,这地方怎么了,这就是我家,冻不着饿不着的,我礼貌地说:“是的,欣妍的卧室在那边。”我指给她看。 她起身便要推门进去,我急忙拦住她说:“她不在家,你这样冒然的进去不太好吧,再说我又不确定你是她妈妈。” 她一脸鄙夷地望着我,说道:“欣妍是我的女儿,她后背上有一颗痣,我记得比谁都清楚,再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可以跟她去做亲子鉴定,她是我女儿的这个事实,谁也否定不了。” 我见她情绪有些激动,便说:“您先冷静一下,如果真是你的女儿,谁也抢不走,我给她打个电话吧,您先坐一会。”我真怀疑她是怎么找到这来的,估计有钱什么事都能办到吧,何况找个人呢。 说完我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坐在沙发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喂,小涛,怎么了,我忙着呢” “欣妍,你得回家来一趟” “别闹了小涛,我都跟你说,要去南方的话我必须跟着你去,要不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 “不是那事,你真得回来一趟,家里有人找你” “谁找我呀,都跑到家里找去了。” “她说,她,她” “快说呀,不说我挂了。”薛欣妍焦急的催促。 “她说他是你妈妈,想见见你。” 电话里一阵沉默,我等得有些不耐烦,便说:“喂,欣妍,你在听吗,说话呀” “我马上回去” 薛欣妍刚走进屋子,贵妇人便急切地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薛欣妍,口口称赞,“我女儿真漂亮,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哎呦,这大高个,得有170多了。” 薛欣妍一脸诧异地望着贵妇人,默不作声,她被贵妇人看得很不自在,便说:“你是哪位啊,你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女儿,你有什么证据吗?” 贵妇人攥着薛欣妍的手说:“我当然有证据了,你的后背有一颗痣。” 说完一脸宠爱地望着薛欣妍。 薛欣妍身体轻微地抖动着,潋滟的美眸低垂下来。 片刻,她抽出被攥着的手说:“后背上有痣的人太多了,你凭什么说我是你女儿。” 她的语气明显加重,句句刺激着贵妇人的神经。 贵妇人哽咽着说:“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薛欣妍听后,冷恻恻地说:“莫名其妙,我没时间陪你折腾。” 说完就要开门离开。 贵妇人见状,轻声的啜泣瞬间变成嚎啕大哭,她直接跪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说:“是妈妈太自私了,我不该丢下你一走了之,我知道无法原谅我,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女儿,她很小的时候就很可爱漂亮,没想到长大了还是那么漂亮。” 我在旁边观看着,这贵妇人开始施展苦情戏了。 薛欣妍转过身,干净妩媚的脸庞已经挂满了泪珠,她继续冷淡地说:“我没有妈妈,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的再生父母是王涛的爸妈,你根本不配做一个妈妈,即使我是你女儿,我也不会跟你相认的。” 那贵妇人听后,更加痛苦不堪,肝肠寸断,她爬到薛欣妍的身边,抱住她说:“你不叫薛欣妍,你叫楚若涵,妈妈很年轻的时候,刚刚对爱有所懵懂,便跟一个混蛋生下了你,我怀了你之后,那混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家里人嫌我脏,嫌我丢尽了脸面,便把我赶了出来,妈妈当时身无分文,食不果腹,带着你讨饭都讨不到,所以放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心想着等妈妈能养活你了,一定会回来接你,前些年我一直在这个城市打听你的消息,可是都无功而返,这些年我拼了命的赚钱,不顾一切的工作,只为能找到你,我把一切都给你,我的女儿,你能理解妈妈的,对吗?” 薛欣妍已经哭成了泪人,贵妇人也哭花了妆,她的脸庞像水墨画被蹂躏了一样,让我一阵唏嘘。 我走过去,把贵妇人拉起,看了薛欣妍一眼,她的情绪仍然无法平静,无力的抽噎着。 客厅内鸦雀无声,只有那阵阵的啜泣和叹息。 薛欣妍沙哑着说:“我不知道谁给我起的薛欣妍这个名字,但我就是薛欣妍,不是什么楚若涵,你二十多年没有消息,今天突然出现让我叫你妈妈,你认为这合适吗,还有,不管我是谁,我现在过得很快乐,也希望你不要来扰乱我的生活。” 贵妇人再一次攥紧薛欣妍的手说:“女儿,我不会搅乱你的人生,但我想给你更充裕的生活,你还这么年轻,不要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年华呀。” 我听到这里有些恼火,在这生活怎么就成了浪费了,因为是人家的事,所以我还是闭口不言的听着。 薛欣妍冷哼一声,说道:“我不是那种对物质生活有太多要求的人,我觉得在这小城生活很好,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有自己爱的人。” 贵妇人听后,瞬间转头看了我一眼,我一阵惊悚,她又对薛欣妍说:“你爱的人?是这个小子吗?” 我一阵气短,差点窒息,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个行为让她看不惯了,从进到屋子后就一直数落我和挖苦我,一会鄙夷家里的条件,一会又审视我的品格。 我正要质问她说:“我说,这位….” 薛欣妍突然大声道:“对,我就是爱他,喜欢他,怎么了?你没有权利干预我的爱情,更没有资格左右我的人生。” 贵妇人显然被她的这句话刺痛到了,她抽噎着说:“我的女儿,妈妈没有干预你喜欢谁,更不想左右你的人生,只是想…” 话还没说完,薛欣妍便打断她说:“别说了,我不想听。” 贵妇人神情悲切凄凉,拉着薛欣妍说:“若涵,呃,欣妍呀,你,你晚上陪妈妈吃顿饭吧,妈妈有太多话想对你说了。” 薛欣妍是个软心肠的人,她不可能一直这样冷淡下去,她想拒绝,但又于心不忍,她侧过身对贵妇人说道:“好,不过我要带小涛一起去。” 贵妇人又转身犀利地扫射了我一阵,我心里有苦说不出,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自从你们母女相认,我这已经被鄙视N百次了。 贵妇人转过身兴奋地对薛欣妍说:“当然行了,你带谁去都行。” 这次轮到我鄙视她了,这老女人的心机可真深呀。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无限洗脑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晚上九点钟左右,贵妇人的宾利停到了小区楼下,她一脸殷勤地笑着,站在车门处等着我俩。 这车坐着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座椅的质感,行驶起来的舒适感都让人赞叹不已。 车子停在一家意大利餐厅门前,这是我们小城唯一的一家意大利餐厅,我还从来没吃过意大利菜。 这家餐厅装修格调舒适宜人,环境相当不错,还有户外露天的位置提供给喝咖啡和晒太阳的人使用,华美的欧式座椅,小巧精致的吧台,都漆成纯白色,处处散发着贵族的气息,大厅空间很大,风格奢华,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每个角度都折射出如梦似幻的斑斓。 入座后,服务生很有礼貌地递上菜单,我点了意大利海鲜和意式鸡排,薛欣妍点了白酱海鲜意大利面,贵妇人点了番茄罗勒意大利面,还要了瓶红酒。 她想给薛欣妍倒上一杯,被委婉地拒绝了,我倒是想尝尝,这老女人既然拿了回去,让我心里一顿咒骂。 贵妇人看了看神色迷茫的薛欣妍说:“欣妍呀,以后想吃什么就跟妈妈说,妈妈带你吃,我平时在家也喜欢做一些料理,如果你喜欢的话.....” 薛欣妍没等贵妇人把话说完,就打断道:“对不起,我对吃的没什么兴趣,能吃饱就行。” 贵妇人愣怔了一会,轻咳一声说道:“也对,我女儿说的有道理,天天就想着吃,不成了酒囊饭袋了。” 说完竟把目光移到我的脸上,我一阵鄙视她姥姥的全家,我又站着躺枪,合着你自从出现后,就把我当反面的教材来参考了。 薛欣妍很不耐烦地对贵妇人说:“你能别张口一个女儿,闭口一个女儿的吗,长这么大没人这么称呼我,我不习惯,还有,我还不能确定你是我妈。” 贵妇人听后,身体迅速前倾,急忙说道:“欣妍呀,这个好办,明天我们去做亲子鉴定,不过结果出来的很慢,但这个结果也是最权威的,你要相信妈妈呀。” 我心想,相信你个大头鬼,老巫婆。 薛欣妍说不屑一顾地说:“即使结果匹配,又能怎么着,我依然还是想过我的平淡生活,你大可不必心疼我,怜悯我,我现在很满足。” 贵妇人一脸宠溺地看着薛欣妍,满脸委屈的说:“欣妍,我知道你现在很知足,妈妈也不会强加给你什么,你过得幸福快乐就行了,我确定这辈子还有个女儿活在世上,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种虚与委蛇的话让我听着别扭,为什么今天非要拉着我来,我坐在这里,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薛欣妍有些哽咽,很好,贵妇人软磨硬泡的计谋再一次起作用了。 贵妇人见状,继续洗脑道:“女儿呀,妈妈这些年在外拼搏奋斗,实在是累的挺不起腰了,我心里一直挂念的就是你呀,每次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我那可爱漂亮的女儿,只要有生之年,还能让我见到一眼,我死也瞑目了。” 很感动,我都有些快伤感落泪了。 贵妇人眼里含着泪水,握住薛欣妍的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换成谁都无法原谅我的自私,当年我带着你也会拖累你,虽然我知道这句话从一个母亲口中说出,是多么的滑稽好笑,我把你放到一户人家门口后,我身无分文,食不果腹,脑子里全都是你那胖嘟嘟的小脸蛋,我多少次想回头把你重新抱起来,但我不能,因为我自己也快要饿死了,我一路讨饭出了小城,那年我才17岁。” 说到这里,薛欣妍已经哭得不受控制,完全沉浸在母亲的悲惨遭遇中。 贵妇人又攥紧了薛欣妍的手说:“女儿,妈妈最大的心病就是你呀,我对不起你,但凡天下做母亲的,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饿死呀,哪怕是我饿死,渴死,冻死,被野狗咬死,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一点苦,遭一点罪呀,你能理解妈妈吗?” 薛欣妍流泪点头,双手捂住眼睛,痛哭流涕,那娇柔的身躯轻轻颤抖着,让人心生无比爱怜。 贵妇人抽抽搭搭,如泣如诉地继续讲述着:“女儿,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妈妈走出城后,眼泪都快哭干了,心也空了,我想到一死百了,来解脱这身负的罪孽,但想到你那可爱俏皮的模样,妈妈说什么也不能死掉,我咬牙坚持,身上像压着千斤重担,每迈出一步都觉得世界离我远了一段距离,我倒在了公路上,那时候,我就想,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的女儿了,恰巧路过了一位开车经过的妇人,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的人生导师,她救了我,她喂我吃东西,喝水,我醒过来时,她继续开着车,我感恩戴德,无以为报,她很慈祥,也很善解人意,我把所有的经过都告诉了她,并让她开车回去把你带上,当她再次回到我丢弃你的地方时,你却不见了踪影,我嚎叫着,打听着,有的乡民甚至说你被人贩子抱走了,我心痛欲绝,妇人也劝我要看清现实,她带我来到了南方沿海城市,她教我识字,读书,供我上学,留学,教我经商炒股,前几年她去世了,把一家上市公司托付给了我,我在读书期间,做生意期间,都没有停止过寻找你,我贴寻人启事,我在网络上发悬赏,但都找不到你,今年过年,我又来到了这个小城,偶尔打听到了你消息,你知道我有多兴奋,多开心吗,我一直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她说的声泪俱下,我的心也跟着她的述说起伏不定,我心想,你真是福大命大,一路顺风的走进豪门了,你女儿可就比你悲惨多了。 贵妇人见薛欣妍只是闷头痛哭,突然推开那白色精致的椅子,站起身,走到薛欣妍的面前,扑通一声又跪下了,餐厅吃饭的人都把目光投射过来,连服务生也一脸懵逼的走过来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摇手示意,服务生又一脸惊诧地看了看这对母女,便转身离开了。 贵妇人哭的甚是悲情,她一扫往日高贵富态的神情,扑倒在薛欣妍的腿边,抽咽着说:“姑娘,跟我走吧,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妈妈陪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餐厅看客有的人都在用面巾纸擦着眼角,这次母女相认真可谓是隆重盛大,见证的人比我刚出生的时候都多。 薛欣妍终于动情,她于心不忍地扶起了贵妇人,站起身说:“我理解你的艰辛,但我不能跟你走。” 贵妇人一脸惊讶的看着薛欣妍,她不明白为什么女儿如此固执,这个小城到底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薛欣妍揉了揉红肿的美眸,把贵妇人扶到座位上,自己也平静地坐了下来。 她看了贵妇人片刻,沙哑地说:“我跟小涛已经订婚了,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贵妇人听后,一道犀利的目光盯了过来,我....... 我招谁惹谁了到底,你们母女谈话,我是一句也没参与,还无故被冷眼相加,这让我异常不舒服。 我实在憋屈难忍,便对贵妇人冷冷地说道:“我跟欣妍已经订婚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她不能说走就走。” 贵妇人听后冷哼一声说:“真心相爱?小伙子,这年头还有什么比钱重要的吗?你家我也去过,你能给欣妍什么样的生活,你又能承诺她什么样的未来?” 薛欣妍听后心里火大,立刻反驳道:“请你不要把话说死,我没让小涛给我承诺,是我自己喜欢他,如果没有他当年拉我一把,我现在说不定早已横尸街头了,还有,不要什么事都拿金钱来衡量,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你的女儿,你也不能为难小涛。” 贵妇人听后,绽放出狗尾巴花般的微笑,说道:“女儿,你喜欢的就妈妈喜欢的,妈妈怎么会为难他呢。” 我心里已经问候她全家祖宗不知多少遍了,她看我的眼神也由冰冷转为怀疑。 贵妇人把我和薛欣妍送到楼下后,就一直攥着薛欣妍的手,问长问短,吃的好不好,工作累不累种种,薛欣妍一直高频率的点着头。 正要上楼的时候,她妈妈又喊道:“欣妍,妈妈明天还来看你。” 薛欣妍有些无奈地说:“你别总来,我明天要上班,忙得很。” 贵妇人说:“我跟你说的事,你要好好考虑,然后用微信告诉妈妈,给妈妈打电话也行。” 薛欣妍颔首示意,便转身上楼了,我愣在原地,她妈妈见薛欣妍径自上楼了,便恶狠狠地对我说:“我女儿跟你不会幸福的,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我本来想跟她说声晚安道别的话,没想到女儿一走就对我恶语相加,我气不打一处来,但我表情不起波澜,内心的情绪也控制的很好。 我浅淡地说:“这位阿姨,有句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我知道你爱女心切,我也没有阻止你们母女相认,但你总是对我横眉冷对,处处鄙夷,这就让我很难堪,我王涛虽然没钱没势,但谁又规定了,全天下的女人一点要找权倾朝野,富可敌国的丈夫?谁又规定了,女人不能嫁给平淡无奇的人?” 贵妇人听后更是火冒三丈,她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大,嘴角轻微抽搐着,阴恻恻地说:“简直是一套自我安慰的说辞,我可以给我女儿更好的生活,更灿烂的未来,你呢?” 说完四处打量着有些寒酸的小区,又睨着我说:“你能给她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表情阴翳,眼神冷酷地望着她说:“你这人还真是肤浅,你不知道什么叫两厢情愿吗,今天你把话说的这么绝,本来我见你今天在餐厅悲痛欲绝的抱着欣妍,就有些心疼你了,可你处处紧逼,每句话都往我心窝子扎,那我也告诉你一句话,欣妍我绝对不会放手,即使发生任何事情,你也休想让我离开她,你才是那个痴心妄想的人。” 说完,我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便上楼了,她在我身后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穷小子,别白日做梦了,你就是一混蛋王八蛋。” 我心里觉得可笑,我既然以为她是一个翩翩儒雅,受过高等教育的妇女,没想到这么不可理喻。 我开门进屋,屋子里冷冷清清,气氛沉郁,老爸和老妈去度假了,说不想看到我碌碌无为的样子,我想索性也清净了。 我见薛欣妍卧室的门紧闭着,我走到门口,想抬手敲门,后又想到,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吧,毕竟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应该好好消化消化。 第二天清早,我还没起床,就听见急促的敲门声,我拿起手机看时间,才6点,薛欣妍也没起床呢,我在想,这谁呀,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趿拉着拖鞋,忙跑去开门,边跑边说,谁呀,来了来了,别敲了。 我打开房门,是贵妇人那堆着一脸笑容的脸庞,她见是我,便瞪了我一眼说:“欣妍起来了吗,我买了早餐,都是热乎的。” 我一脸厌恶的就要关门,谁知她灵巧地一闪身,就钻进屋子,我看着她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这叫擅闯民宅知道吗,亏你还留过学呢。” 她气哄哄地看着我说:“我找我女儿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不能看望自己的女儿了。” 我也加重语气说:“那你也得经过主人同意才能进屋,你活到这把年纪,还不懂礼貌吗?” 谁知她直接走到我的面前,耳环来回晃动,手里的早餐袋哗哗响着,瞪大了那涂得五颜六色的黑眼圈道:“就冲你这态度,我也不能把女儿嫁给你,什么素质。” 我正要反驳,薛欣妍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宽松睡衣,揉着眼睛,看向我俩说道:“大早上的,能不能安静点。” 说完又盯着贵妇人说:“我不是跟你说了,没事别到这里来的吗?” 贵妇人赶忙一路小碎步凑了过去,拎起早餐袋在薛欣妍眼前晃了晃,殷切地说:“我给你买的早餐,都是热乎的,快吃吧。” 薛欣妍瞪着她说:“你不用这样,我这么大人了,早餐还不知道吃吗。” 谁知那贵妇人噘着嘴,一脸委屈地说:“我的乖女儿,妈妈一直想为你做一顿早餐,虽然这不是我做的,但也让我尽一点当妈妈的责任啊,等我们回到南方,妈妈天天给你做,好不好。” 薛欣妍皱着眉头说:“我洗洗手。” 说完便走进卫生间,把门关上了,贵妇人转过身,一脸不屑地问我说:“餐桌呢,还不快拿碗筷。” 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 我简直不能理解,这样的妇女既然也能掌管着上市公司,什么公司不得倒闭。 她见我盯着她一脸的鄙视,气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我无奈地走进厨房,把碗筷拿到餐桌上,她走到餐桌前,打开早餐包装袋,里面有牛奶,鸡蛋,松子,杏仁,几样疏菜,还有热乎乎的包子,我见状,这老女人还真会营养搭配,难怪保养的那么好,这些早餐富含优质蛋白,淀粉,维生素,可谓是早餐中的精品了。 我毫不客气的抓起一个包子塞到嘴里,包子细嫩的皮和可口的肉馅在我嘴里搅拌着,我发出一阵称赞的声音,竖起了大拇指。 贵妇人见状,一脸震惊地望着我,气的说不出话来,我咽下包子后,揉了揉胸口说:“哎呀,你这包子在哪买的,太好吃了。” 说完一脸坏笑的看着贵妇人。 贵妇人气急败坏,大声说:“谁让你吃了,这是给我女儿买的,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我笑着说:“怎么?我都吃进去了,还想让我吐出来吗,那行,我吐出来吧。” 我把手假装伸到嘴里,做出一副呕吐状。 贵妇人不可理喻地望着我说:“你恶不恶心,这天底下怎么还有这种人,我今天真是见识了,毫无廉耻。” 这时薛欣妍洗完手走了过来,愤愤地说:“你能不能别吵了,小涛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自从你来了以后就闹的鸡犬不宁的。” 贵妇人的表情赶忙多云转晴,一脸阳光灿烂地说道:“欣妍呀,妈没想跟她吵,你先坐下来吃饭,妈有话想说。” 我心里暗想,这老妖婆又有什么洗脑攻略了,一大早上的就来劝说。 薛欣妍拿起一杯牛奶喝着,贵妇人疼爱地看了一会,说道:“欣妍呀,你今天能不能请个假,跟妈妈去上个坟,你姥姥,姥爷前些年都去世了,虽然当初他们狠心地把我赶出来,但怎么说也是我的生父生母,这次回来,我想去看看他们,正好你也跟着去吧,虽然你从没见过他们,但血浓于水的亲情还在呀。” 她说的头头是道,有的放矢,根本让人无法找出漏洞。 薛欣妍点了点头,便自顾喝着牛奶。 她俩走后,我一个人百无聊赖起来,回想着自从贵妇人出现,就有着不好的预感,具体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见秦筱澜有一条微信留言,上面写道:“你什么时候来?”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远走他乡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薛欣妍回到家后郁郁寡欢,像是埋着许多心事,我有意想找她谈谈,她却把自己锁到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说。 我心想着,是不是贵妇人跟她说了什么,不然她平时根本不是这个消极状态。 我没有去问她,索性穿好衣服走下楼遛弯去了。 我来到公园,公园里有很多孩子在跑着放风筝,家长在后面跟着,一张张开心幸福的小脸庞,家长一脸的宠爱和担心,生怕孩子绊倒或摔伤。 盛夏时节,公园的水泥路上干燥焦热,路边野花争颜斗艳,花丛中蝴蝶翩翩起舞,带起阵阵芬芳,公园深处林木茂盛,树木外侧有人工开凿的池塘,池塘中荷花点点,几只燕子飞过,带起一波涟漪,阳光照射下来,池水金光璀璨,闪烁着耀眼的波澜,距离池塘三百米远的地方是一座座假山,假山上野藤漫漫,几只蔷薇花在假山的缝隙中爬了出来,无力的卧在那里。 我从来没这么仔细地看过这个公园,我记得上中学的时候,这个地方常年堆放着一大片铁架子,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可能这些年我没机会见证这个地方的变化,甚至整个小城的变化。 我放飞思绪,把从昏迷中醒来,这一年多的烦闷都放飞了,我不知道这个小城能给我的一生带来多少回忆,不管是好的坏的,开心的快乐的,还是悲伤难过的,都随着公园的晚霞消散在那碧色池塘中,深深地沉入水底,彻底的被遗忘,从前的王涛死掉了,他死在那场泥石流中,他带走了所有的青春岁月,金色年华,你现在不该有所奢求,你只能选择接受命运或者放弃命运,亦或是当做那倥偬岁月是一个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梦吧。 我漫无目的逛着,夕阳的余晖照射在婀娜的柳树条上,斑驳的碎影散落在树下的一小片空地,树下坐着一个带着墨镜的老人,他的前面摆放着一张帆布,帆布上面压着一张防水纸张,纸张上面画着天干地支,乾坤八卦图,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卦文,我在他身边经过,没打算停留。 正要走过的时候,那位老人开口说:“小伙子可有心事?” 我有些好奇,他是在跟我说话吗,我左顾右盼了一番,这地方就我一个人,那肯定是我了。 我站在原地,一脸诧异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老人继续说道:“小伙子,你情绪不稳,心里积压着很多事吧。” 我在怀疑这位老者到底是能不能看得见我,如果能看见还带着墨镜装腔作势干嘛。 我走进他试探地问道:“你能看见我?” 老者听后哈哈大笑,说道:“你又不是透明的空气,我怎会看不见。” 我诧异地问:“太阳都落山了,你为什么还带着墨镜?” 老者摘下墨镜后,我看着一阵惊悚,他的两只眼睛完全凹陷到眼窝当中,完全看不见两个眼球,我后退了一步,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你,你是怎么看到我的?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是男生?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心事重重?” 我一连串的问了他一大堆问题,他听后苦涩地笑了笑,说道:“小伙子稍安勿躁,我不是故意要吓唬你,我年过半百了,阅人无数,如果不能分辨你的脚步声是男是女,我还在这混什么。” 我听后更加好奇起来,追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有事呢。” 那老者故弄玄虚起来:“千金求一法,善结有缘人,本师预测真实,绝不欺瞒,指点迷途之人,为有缘人排忧策划。” 我见他大有一副想给我算算前程的打算,就没了兴趣,因为我从小从不信邪,是典型的唯物主义代表,我对老者说:“这位先生,谢谢你看出我有心事,但我的心事刚刚被我扔到公园的池塘里了,所以我现在没心事,您老慢走。”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刚走两步老者那清晰沙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喧嚣红尘,岁月静好,小伙子以后切记谨慎为人,低调行事,方可万事大吉。” 我觉得这位先生莫名其妙,这样的话谁不会说,谁都会劝你做人需谨慎,低调保平安什么的,我不在理会他,径自朝家的方向走去。 我在楼下超市买了点疏菜,又买了点肉,打算回家犒劳一下自己,正好薛欣妍在家也没吃饭,买完菜往家走,刚到楼下,就看见那个夺人眼球的宾利停在那里,我不自然的打了个哆嗦,这老巫婆怎么又来了。 我上楼打开房门,走进屋子就听见厨房里的炒菜声,我以为是薛欣妍饿了在做饭,走进一看是贵妇人,我见案板上有各种海鲜珍品,锅里在炒着花蛤,味香扑鼻,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菜,索性一股脑的塞进冰箱里。 她见我站在身后,转过身龇牙咧嘴道:“看什么看,没你的份。” 我听了瞬间火冒三丈,我顶撞道:“我说这位夫人,什么叫没我的份,你擅自闯入我家,用我家的厨房,经过我允许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就是犯罪。” 贵妇人回头扒拉几下锅,又转过身来说:“少拿那些法律知识哄骗我,我来看望自己的女儿,给女儿做顿饭是天经地义的事,还用得着你允许吗?” 我毫不示弱地说:“哟,瞧您说的头头是道,那我问你,这是谁家?这个厨房是谁的?” 她把花蛤盛进盘中,往上面撒了些香菜,又转身向我唇枪舌战道:“你家厨房很金贵吗,行,厨房使用一个小时多少钱,我付给你便是,你也不用在这跟我争辩一些没意义的事了。” 我气得已经快失去理智了,这时薛欣妍走了过来说:“你俩见面就吵,能不能安静一会了,我已经明确的说,你不要总到这里来了,你为什么偏要来。” 贵妇人用围裙擦了擦手道:“欣妍,妈就是想给你做顿饭吃,你也尝尝妈的手艺。” 说完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心里问候她家祖上没男人。 薛欣妍冷漠地说:“你不用做这些,我已经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 我听后惊诧万分,这老女人把她带出去一上午,都给欣妍灌输了什么思想,欣妍又答应她什么了。 我一脸疑惑地望着薛欣妍,她在我的眼神中好像明白了我的疑惑,便轻声说:“小涛,你跟我进来一下。” 我更加不能理解,什么事不能当着贵妇人的面说,我若有所思地跟着薛欣妍来到她的卧室。 进来后薛欣妍反手将门关上,思忖片刻后,淡淡地说:“小涛,我不能在这待下去了,我要跟她回到南方去。” 我听后脑子里混乱不堪,我努力地想弄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又继续说道:“她有时候浑浑噩噩的管理不好公司,膝下就我一个女儿,我不忍心看她自己那么大年纪了,还每天焦头烂额的经营公司,我想去帮帮她。” 我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心里却五味杂陈,七上八下,难道之前不好的预感,就是这个吗,我想了一下又说道:“欣妍,我理解你,你跟你母亲这么多年异地重逢,是皆大欢喜的事,我不能左右你的离开,但是......” 薛欣妍像是听明白了什么,她急忙补充道:“小涛,我不是一个人走,我想把你也带去,你不是一直想去南方吗,这次你跟我走,到那边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我理解薛欣妍,她时时刻刻都在为别人着想,她也能理解我的心情,因为我俩已经订婚了,如果没有贵妇人的出现,很可能今年就能完婚,没想到她横空出世,降临到我家,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总是要面对,欣妍有自己的考虑和规划,我当然不能自私到百般挽留,哭天喊地。 我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轻声说道:“欣妍,不管你到哪里,我都希望你天天开开心心的,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也有自己的打算,你到那边有你妈妈照顾,我去当然不合适,再说我跟你老妈八字不合,见面就吵,你也受不了,所以....” 薛欣妍听后,低下头思索着,我想她的心理也不好受吧,她应该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答应贵妇人的,毕竟她们的身体里流淌着一个家族的血液,我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而已,或许数年后,她就会把我彻底忘掉吧。 薛欣妍抬起头,正色地对我说:“小涛,我们结婚吧。” 我一脸震惊地望着她,她显然意识到我被她刚才的话给震迷糊了,她补充道:“只要我们结婚,她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你是我的丈夫,有法律保护,她即使百般阻挠,也没有办法,因为木已成舟,她也没什么话说了。” 我一脸欣慰地看着她,摸着她的秀发,温柔地说:“欣妍,我理解你的意思,我也很想跟你结婚,做梦都想,但不是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俩结婚,不仅得不到你老妈的祝福,即使结婚了,她也不会承认的。” 薛欣妍急忙说:“那怎么办,现在就这两个选择,一是立马结婚,让她闭嘴,二是你跟我走,我会安心,我不会自己一走了之,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的话再次感动了我,我鼻子有些发酸,把她搂入怀中,安慰道:“欣妍,你先跟她去,给我两年时间,你也在这两年时间冷静一下,两年很快就会过去的,再说现在信息科技这么发达,微信视频不都能看得到吗。” 薛欣妍听后,在我怀中抽泣起来,我心疼的把她抱紧,她抽噎着说:“你要等我,每天都要跟我联系,不许沾花惹草,不然让我知道了饶不了你,还有不准去找那个秦筱澜。” 我听她交代了一大堆,心里却暖暖的,我轻轻地推开她,她漂亮的双眸已经布满了泪花,艳丽的红唇依然勾魂般的诱人,我低下头,温柔地吻在上面。 那天晚上,是我这么多年以来,跟薛欣妍吃的最后一顿饭,也是吃的最心酸的一顿,她老妈一直忙着给她夹菜,叮嘱着吃完饭把行李收拾好,明天早上出发。 薛欣妍走的时候,哭得无法自拔,我的心像是被刀剜了一般疼痛难忍,我把她送到楼下,她死活不肯上车,贵妇人一直劝着,拽着,才把她哄上车,她降下车窗,哭着说:“你一定要等我,两年后你要娶我,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我也揉着泛红的眼睛,对她说:“放心吧欣妍,你要好好的,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我会给你发视频的。” 我想去拉她的手,贵妇人一脚油门,车子便驶出了小区,我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我的世界变成了黑白色,我脑海中所有关于薛欣妍的记忆,都在快速地翻转着,从相遇,相知,相爱,相别,每一帧画面都在眼前划过,我不能没有她,这个在病床边守护了我八年的姑娘,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金色岁月中,她都浪费在了一个植物人身上,我悲痛不已。 那天晚上,我买了很多酒,在家自己喝着,我一遍遍地打开薛欣妍的卧室,我以为她还没有走,还可以陪我喝酒聊天,但那是个不现实的梦,心里的一个声音告诉我,她走了,我大声的嘶吼着“她没走” 那个声音又说:“快醒过来吧,认清现实,现在你身边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你一个人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我捶打着自己的头,愤怒地喊道:“这是一个梦,所有人都在梦中,他们没有抛弃我。” 那个声音阴翳地笑道:“你做的梦太久了,现在还活在梦中,多么可怜,可悲,自负。” 我用力的摇着头,双手捂住脸,咬紧嘴唇,眼睛里滚烫的液体止不住地流淌着。 那天晚上,我像老去十岁,心也变得沧桑起来,早上醒来,我用微信订了一张去南方的车票,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那是个沿海城市,我深知不能再留在这个小城了,那样我会真的垮掉,真的会坠入黑暗无法自拔。 我买的是下午的车票,所以上午有时间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就是几件单衣,和一些洗漱用品,还有一些证件。 中午的时候我给自己做了一顿饭,饱饱的吃了一顿后,我看了一眼时间,一点半,两点半的火车,还有一个小时,我又收拾了一遍屋子,收拾到薛欣妍的卧室时,我呆立在那里,神情恍惚,思绪一片空白。 我去南方的事情没有告诉老爸老妈,他们知道后肯定不会同意的,我索性先斩后奏了。 我打车来到火车站,车站的人不是很多,我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我买了一瓶矿泉水,刚喝了一口,候车厅的喇叭就广播道:“去往×××的火车马上发车了,请马上到检票口检票。” 我赶紧拎着行李来到检票口,检票员忙碌的用笔划着票,我找到车厢入座后,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我的行李不多,很轻松的就放到了架子上,跟我同坐的是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他的行李很多,大包小包的,他个子很小,我帮他把行李塞进架子上,他人很憨厚,给我一个煮好的玉米,说:“这是俺媳妇新煮的,自己家种的苞米,特别香,小伙子你尝尝。” 我也不客气地啃了起来,味道确实很香甜,后来聊天知道,这位老乡是去南方打工的,他在一个工程队做瓦匠,跟着老板的工程走,就是包工头在哪里承包活了,他这个瓦匠就跟到哪里,一年当中回家的次数有限,听他说最多就能回来三次,回来看看媳妇和孩子,就得匆匆忙忙地回去。 我见他胼手胝足,满脸的皱纹,映衬着不适合他的沧桑年龄。 我真后悔为啥不提前在手机里下载好小说或者电视剧,这一路实在没事干,车厢内大部分人都抱着手机看,只有我东张西望的无所适从。 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我梦到了薛欣妍,她一脸自信地站在一个演讲台上,台下密密麻麻的有数千人,她慷慨陈词,热情激扬地演说着东西,我站在台下,一脸骄傲地看着她,完全被她的风采所感染,身边突然有人推了我一下,我转身查看,发现台下数千人突然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惊恐万分,再看向台上的薛欣妍,她也消失不见了。 身旁又有人推了我一下,我有些恐慌地转过身,还是没人,我被吓坏了,撒腿便跑,可是不管我怎么跑,都在原地踏步,我冒着冷汗,刚才推我的手现在已经变成了拍打,我猛地惊醒。 原来是同坐的大哥,在拍打着我,焦急地说:“小伙子,你怎么睡得这么沉啊,叫了你半天都不醒,你到站了。” 我听了后,迅速地向窗外看去,外面漆黑一片,我看了一下手表,凌晨3点10分,我心想,我坐了这么久的车了吗,已经是凌晨了,难怪睡得这么沉,我取下行李,同坐的大哥还有两站地才到,所以我就跟他匆匆告别了。 我站在月台上,这个地方燥热难耐,我把外套脱了下来,拿在手里,望着这个陌生的城市,至此,我异地之行的序幕就此拉开。 第二十四章 初涉异城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二十四章 初涉异城 我走出车站时,车站外已有一大群人在等着接站,人声鼎沸,异常嘈杂,我拎着行李推开人群向外走去。 谁知刚走十米远左右,就被一个45岁上下的妇女截住,她说着一口浓浓的方言,偶尔能听懂大概,意思就是问我住店不,我委婉拒绝了。 我继续往前走,她不依不饶,又跟了上来,轻声说:“柚腻个,食盒腻。” 我一脸懵逼的在破解这句话的含义,她见我正在思索,便又带一种邪恶的眼神凑过来说:“瞟凉,拜竟。” 我恍然明白,她是说她们店里有姑娘,适合我,漂亮还白净。 我听后瞬间觉得这位妇人就是古代怡红院的老鸨子,让我非常厌恶,我理都没理他,径自转身离开了。 刚走几步就听身后的妇人在嘀咕着:“折背房赖的笑活字,酒补接凤庆呢。” 我听后心里一阵想笑,她是再说,这北方来的小伙子,就是不解风情。 我解你妹的风情,快困死了,都凌晨3点多了,我得赶快找个地方补觉。 我拎着行李走出了火车站,行走在一条大街上,街边有很多店铺的霓虹灯还在闪烁着,一般都是小宾馆,小旅店,门上贴着单间30,免费上网之类的。 我没打算住在火车站附近的地方,我又走了两条街,回头看了看火车站的方向,已经很远了,这条大街两边,都是些网吧,网咖,台球厅,游戏厅之类的,根本没有可以住宿的宾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继续向前面的街道走去,身边有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在我身后按着喇叭,我回头查看,一位中年男人把手搭在车门上,操着一口闽南话,对我说:“小伙子刚下火车吧,是不是找住店的地方呢,上车吧,我带你找一家正规的,还不贵。” 我见他热情洋溢,莫名的有种亲切感,便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子在安静的街道上行驶起来,走了大概10分钟的样子,出租车行驶进了主街,虽然是凌晨,但主街上车流量依然很大,两边的高楼建筑雄伟壮观,车子在主街上行驶几分钟后,一个跨江大桥出现在眼前,桥上灯光璀璨,一派繁华。 过了大桥,就是另一片城区了,桥这边相对火车那边的城区要气派的多,不仅楼高车多,从远处观看,就像是夜幕下的长安城,一片威严肃穆,但又不失人间香火的气息。 司机转过头来对我说:“这是一片新城区,所有的店铺商家都很正规,住店吃饭价格也很统一,不会漫天要价坑宰外来顾客。” 我打了个哈欠,问司机说:“大哥,你帮我找一家价格不用太贵的宾馆就行。” 司机大哥说:“当然,看你的样子也不会去住几千元的套房吧,你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吗?” 我有些伤感地点了点头,司机大哥又问道:“成家了没,到这边来打工吗?” 我说:“还没结婚,想出来走走。” 司机大哥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这年轻人呀,真有冲劲,想走就走,你来到这想好干什么了吗?” 我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司机大哥有些无奈地说:“今天上午9点,城北那边有个招聘会,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他看了看车里的时间说:“你也睡不了多长时间了,这都快4点了。” 我心想,招聘会去了我能做什么,都是要求学历和工作阅历的。 车子停到一家小宾馆门前,我付完钱,司机大哥笑着说:“小伙子,祝你好运了。” 说完便开车离开了。 我推开宾馆的大玻璃门,走进去见狭小的一楼空无一人,便大声喊了一句“有人吗?” 又是一片静寂,只有吧台上的机械时钟在哒哒哒的旋转着,我见没人接待我,便要转身离开,这时从吧台里屋出来一位30岁左右的少妇,她皮肤白嫩,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衣,揉着眼睛皱着眉。 我走上前问道:“还有空房间吗?” 她坐在吧台上,看着显示器,点着鼠标说:“有,单人间,120元。” 我给了她身份证登记,拿了房卡,交了200块钱押金,便拎着包上了二楼。 我打开房门走进去,把房卡塞进取电槽内,房间的灯便亮了起来,这个房间装修的还算小巧精致,所有东西一应俱全,我没心思观察这些了。把包和外套扔到椅子上,衣服都没脱,倒在白色柔软的床铺上,就沉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我睁开眼,强烈的阳光晃得我又把眼睛闭上,原来天色已经大亮了,我抓过手机,一看是老爸打来的,我心惊一下,人也清醒了不少,我坐起身,接听了电话。 “喂,小涛”是老爸那沙哑焦急的声音。 “怎么了?” “你在哪呢?我和你老妈回来了,怎么没见到你,昨晚你也没回家,你去哪了?” “……” “你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我心里一阵想笑,我要是离家出走,干嘛还接你电话。 “哎呀,没有,我就是想出来走走,散散心,你倆就别乱想了。” “什么?乱想?你长这么大都没出过远门,更何况,咦?欣妍呢?你倆一起走的?” “欣妍没跟我一起走。” 这是实话,如果那贵妇人不出现的话,还很有可能跟我一起来。 “那欣妍去哪了?她也没回家,住幼儿园了吗,我给她打电话她手机停机了。” 我不知道她手机停机,难道换号码了? “欣妍她妈妈来了,把她接走了。” “什么?” 电话那边的疑问和震惊,一个接着一个,老妈抢过电话,对我说 “小涛,到底怎么回事,我和你爸这才一个星期没在家,咋就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啊,你说明白了,欣妍到底跟谁走了,去哪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跟你爸一声呢?” 老妈又是一大堆问题和数落。 我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她的亲生妈妈来接她来了,谁能拦住,就算给你俩打电话了,你倆还能留住她吗。” 老妈像是急得像火上房了似的,冲我吼道:“你这个没出息的玩意,自己媳妇被人带走了都不知道拦着,你就一辈子打光棍吧。” 我脸上一道黑线,苦涩地说:“妈,你就别管了,人家这么多年了,母女相认,你还不让人家母女俩有自己独处的空间吗。” 电话里又是忽大忽小的数落声,片刻后,老妈又问道:“你跑到哪里去了,离家远不远,还不快给我回来。” “哎呀,你不用担心我,我都这么大了,咋还当小孩子养活着,我能照顾好自己。” “照顾个屁,连门都没出过。” 这时手机传来滴滴的警报音,我低头一看,手机电量1%,还有30秒自动关机,我急忙对老妈说:“妈,我手机没电了,先挂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老妈在那边又忙三火四的喊着你充电器….,我手机就黑屏了。 我一阵懊悔,为啥不睡觉前把手机充上电呢。 我放下手机,去行李包内翻找着充电器,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弄丢了吗,不能呀,这个行李包自从上了火车后就没打开过。 后又突然想起老妈喊着我充电器,拉家里了? 我一阵无语,自己这是什么脑子,无奈,这年头离开手机啥也干不了,微信收付款转账等等,再说我手里又没有多少现金,只能出去买个充电器了。 我到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拿着房卡就出了门。 刚走出门口,一股热浪便向我袭来,我额头瞬间挤满了汗水,这地方好热,我沿着街边走着,抬头看着天空,这地方云层真厚,见不到一点蓝天,家乡的云朵像棉花糖一样,零零散散地飘落在天边,这的云层是灰白色的,把整个天幕都覆盖住了,热辣的阳光灼烤着厚厚的云层,大地就像一个笼屉,被热气包围着。 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即使有风吹过,也是烫脸的热风,在这不用怕被太阳晒黑,因为阳光直射不到你的皮肤,只能被硬生生的蒸的发白。 我心想,难怪在南方生活的姑娘,一个比一个白净水嫩,原来是被蒸出来了,至此我得出一个结论,要想皮肤好,早晚南方跑。 我打量着这个城市周围的楼群,一幢幢摩天大楼高耸着,像是插入了云端,比我家乡的楼高出一大截,大楼成片成栋的连绵着,就像小孩子都希望自己能长一个大高个似的,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奢华精美。 我看得有点头晕,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有低头玩手机的,有边走路边打电话的,有情侣坐在街边的椅子上,正说着自己下一代的,我看着有些眼花缭乱,这大街上的行人都比我们那个小城市中心的人多。 我又沿街走了500米左右,走到了街道的尽头,尽头处是一个十字交叉路口,路边有水果店,鲜花店,书店,还有超市。 我看有超市在街对面,便等人行红绿灯变成绿色后,随着众人穿过路口,向超市走去。 刚进入超市,瞬间凉爽不比,额头上的汗水也消散了不少,这简直就是人间天堂,真想窝在这不出去了。 我在货架子上挑了一款自己用的充电器,付完钱后,便百般不舍地走了出来,刚推开门,就再次进入这大蒸笼里。 我手里握着充电器,思忖着,是回到宾馆充电,还是先吃饭,我看了一眼手表,11.10分,也该到吃饭时间了,毕竟从下车到现在一直没进食呢,虽然自己还不饿。 我又沿着街道寻找起来,超市北侧路口的各家店铺都是五金商店,南侧是我来的方向,西侧街边都是卖服装百货的,只有东侧零零散散的有几家重庆小面,牛肉面,锅盖面之类的。 就是这边了,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抖了抖湿透衣背的短衫,向一家牛肉面馆走去。 这家面馆没装空调,老板在天花板上吊着几个风扇,高速旋转着热气腾腾的暖风。 我找了一个风扇下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不知道这个城市中午下班的标准时间,但是在面馆吃饭的人流量能看出,还没到下班点,吃面群众就我和一对情侣。 店里没有移动菜单,餐桌的玻璃面下,压着一大篇纸,纸上印着五颜六色的面食,我点了一碗牛肉面,吃的大汗淋漓,我看了一眼旁边的情侣,为啥他俩一点汗水都不流,难道是本地人已经适应这样的气候了么。 结完账我看自己的现金还剩不到20块钱,便赶紧回到宾馆给手机充电,这年头出门在外,没钱可不行。 我打开房门,走进房间,急忙把空调打开,撕开充电器的包装,塞到插座上,可是手机怎么没反应呢,难道是接触不良吗。 我反反复复试了很多次,还是不好使,顿时火大起来,难道还让我走两条街,冒着被热风吹中暑的危险,去换一个充电器吗。 事实证明,我只能去重新换一个,别无办法,售货员小姐一脸怀疑地看着我,把充电器插在她的手机上,屏幕亮了,既然充她的手机好使,我着急的说:“你给我换一个吧。” 她也有些不情愿地又给我拿了一个充电器,我当场撕开,插在手机上,依然不好使,我有些汗颜,这手机今天抽的什么风,售货小姐说:“先生,新换的这个你已经拆开了,不能再换了,可能是你的手机坏了。” 我一脸诧异地望着躺在充电器中的手机,怎么可能坏呢,早上还跟老爸老妈打电话了。 我拿着充电器又沿着街道寻找着维修手机的地方,心想,怎么刚到这个城市就如此倒霉,走了两条街,也没见到修手机的店铺,正要铩羽而归时,我见面前有一家百货商场,这里应该可以修手机吧。 我走商场,商场一楼简直是人山人海,难道今天有什么促销活动吗,还是都到这里避暑来了。 我东张西望,终于快走到商场尽头时,见到几家维修手机的柜台,我忙走过去,对一位50岁左右的人说:“师傅,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我的手机,充不进去电了。” 我正忙着修另外一部手机,抬起头看了看我,又低下头说:“先等一会吧。” 我只能焦急的等待着。 身后有一大群人传来阵阵的哄笑声,我转过身走过去,原来是一个卖鹦鹉的商贩,正吸引着大群人前来观看,有几只色带斑斓的鹦鹉甚是漂亮,其中有一只灰黑色的鹦鹉,不知什么品种,长得像一只黑乌鸦,但是极其聪明,老板说什么它就学着说。 老板说:“你好呀。” 鹦鹉:“逆好,逆好” “欢迎光临” “幻影搞你,幻影搞你” 人群中又传出一阵哄笑。 一位中年男人,领着一位六七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梳着一个精致的三尾辫,穿着一身卡通衣服,异常的天真可爱,她对中年男人说:“爸爸,我要这个。” 中年男人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走到那位老板面前问道:“这只会说话的鹦鹉多少钱。” 老板见中年男人穿着考究,全身上下散发出我是有钱人的气息,加上小姑娘非常喜欢这只鹦鹉,便心中窃喜,但脸上还是露出一副极其不舍得卖的表情。 他犹豫了一会说道:“我这鹦鹉,都是非洲那边运过来的,我平时也喜欢养鸟,我见这位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喜欢,我就按进货的价钱给你吧,3万块,真的是一点也不挣你的钱呀。”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小姑娘继续拉着中年人的手,嘟着小嘴喊道:“我要这个,我就要这个。” 中年男人掏出手机,对老板说,好,我扫你付款。 老板喜出望外,忙不迭的拿出收付款的二维码,双手递了过去,“微信支付收款,3万元。” 他的手机响起了收款提示音,老板把鸟笼子用黑色布片罩上,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中年男人便一只手拎着笼子,一只手抱着女儿,消失在人群当中了。 我看完这一幕交易,后背发凉,大城市的有钱人,花3万块钱就跟花3块钱似的,毫不在意,我得奋斗多少年才能像他那样,风度翩翩的甩出3万块买一只“幻影搞你”的鸟。 我正想着,身后有人喊道:“小伙子,你还修不修手机了。” 我这才想起自己是来修手机的,我急忙走了过去,把手机递给他,他利落地把手机外壳拆卸下来,又用精致的螺丝刀拧着螺丝,片刻后,他用万能表测试着电流之类的数值,这些都做完好,他抬起头对我说:“小伙子,你这手机充电口坏了,换一个40块钱,换还是不换。” 我迅速地点点头,后又想到自己的现金不到二十块钱,急忙说:“师傅,我得等手机充上电了才能付给你钱,我现金不够了。” 老师傅点了点头,一刻钟左右,他把手机连上充电器,屏幕亮了起来,我喜出望外,这手机终于又开始工作了。 充了3%的电量,我扫码付钱,拿着充电器便回到了宾馆。 第二十五章 迁移地下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二十五章 迁移地下 我又补交了一天的房费,第二天清早,我洗漱完,准备下楼去吃点东西,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见门缝上夹着一张名片,我拿到手上查看。 烟盒大小的名片上,画着一个刚出浴的美人,很像华清池中走出的杨贵妃,名片上写着:同城寂寞请拨打电话,还有微信号,我看完笑了笑,随手将名片扔进垃圾桶里,开门出去了。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今天相对凉爽一些,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我今天的当务之急是找一个固定的住所,每天住宾馆很不方便,还不能自己做饭,等住处找到后再找工作。 我简单的吃了几个包子,就用手机开个导航,想找一家房产租赁中心,地图上标注有一家距离我2KM远,就这家了。 我到了后才发现,这家租赁中心是一间简陋不堪的住宅楼,一楼单元门上挂着房产租赁公司,我在想,这样的地方导航都能显示,这功能真够强大的了。 我敲了敲门,好半天才有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打开了门,一股化妆品的气味迎面扑来,我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喷嚏。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说道:“你想租房子?” 我说是的,她又看了看我说:“你是学生吗?” 我摇了摇头,她想了一下说:“合租的房子行吗?” 我俩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站在门口谈着,她也没让我进屋,我也没有想进去的意思。 我说:“我想租一个单人公寓,有没有。” 她疑惑地说:“单人公寓价钱高,你租的起吗?” 我见她一脸鄙夷的眼神看我,瞬间火大,我说:“我租不起房子还到你这干嘛?” 她皱着眉头说:“没有,没有,你去别人家问问吧。” 说完便把门关上了。 我碰了一鼻子灰,这一大早招谁惹谁了,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我走出单元楼,又拿出手机,盯着导航看了一会,西北方向3KM的地方还有一家租赁中心,我叹口气,便向这家租赁公司走去。 这家租赁公司正规多了,起码是个商品楼,落地玻璃窗,牌子也很中规中矩的,我满意地推门进去。 办事吧台有一位中年妇女在低头写着东西,大厅内坐着三三两两的人,他们东张西望地,像是在等火车。 我走到吧台处,对中年妇女说:“你好,我想租一间单人公寓。” 她抬起头,皮肤白皙,但是眼角的皱纹有很多,她不紧不慢地说:“稍等,我给你看一下。” 她在电脑上查看着,我回过头扫视着不大不小的营业厅,突然发现大厅休息椅上,有一位35岁上下的中年在盯着我看,我一阵毛骨悚然,这人看我干嘛,我又不欠他钱,我急忙别开了视线。 这时中年妇女对我说:“现在这个季节单人公寓都租出去了,不过还有几处海景公寓,价钱稍微高一些。” 我听后有些沮丧,又试探的问道:“多少钱?” 中年妇女淡淡地说:“都是按年租一次交清的,年租金10万,押金1万。” 我听后头晕脑胀,怎么这么贵,我们小城租三年的房子也用不上这么多钱。 她见我犹豫不决,便劝我说:“小伙子,我见你是一个人来的,不妨合租一个公寓,价钱也有人帮你承担一半,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苦涩地说:“不用了,谢谢。” 我本来就不喜欢和几个陌生人挤在一个屋子里,所以刚开始想要租房时就想好了,要租一间单人的公寓,一来是很安静,二来自己一个人住得也很方便。 推开门走出去后,我点了一支烟,正想着看看下一家租赁公司,门被推开了,是刚才在大厅里一直盯着我看的中年男人。 他见我站在门口,便一脸的笑容向我走来,我心里暗想,这人一直鬼鬼祟祟,神秘兮兮的,到底想干什么? 她走到我面前,笑着说:“小伙子想租房吗?” 我见他是想向我推销住房,我吐了口烟,点了点头。 他又问道:“你想租单人公寓是吗?” 我心想,刚才他一直盯着我看,原来是想听我和中年妇女的谈话,然后在见缝插针吗。 我看着他说:“你有房源为什么还要蹲在租赁大厅里,直接把租房信息登记上去不就得了。” 他听后急忙说道:“这可不对呀弟弟,我登记在他们那里是要收手续费的,我直接把一手房源租给你,没有中间商收的差价,你交的少,我挣得多,这多好呀。” 我听了表示很有道理,又问他:“你那里有单人公寓?” 他信誓旦旦地说:“有呀,包你满意,要不要跟我去看看房子?” 我说:“不急,你那房子年租金多少?” “不多,一年3万,地段也好,离公交站点,超市都很近,比那些中介公司的便宜很多,我见你挺着急的,就把最好的一间让给你,你看行不?” 我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看着他说:“3万太贵。” 他听后一脸夸张地望着我说:“弟弟,这还贵,在这新城区,你打听打听,我那地段的房子,哪还有这么低的价位了。” 我看他的表情上写满了诚意和信誉,便说:“先带我看看房子吧,看完后再讨论房租。” 他带我步行20分钟左右,来到一处居民小区的院内,院子内载满了热带绿植,公寓楼楼高6层,楼道露在外侧,有点像美国的汽车旅馆,白色栏杆固定在楼道边缘,一扇扇公寓的房门整齐的排列在楼面上,整体看来,这幢公寓楼像是 一个大积木一样,让人有种想彻底改造的欲望。 他带我来到了三楼的走廊,走到一间白色的门前,掏出了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纯白色的屋子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棋盘格花纹的幔帐上,有种恬淡的气息,房间东墙角处有一张大床,上面铺着天蓝色的床单,大床旁是一张方桌,用来摆放东西,我又向屋内走去,里侧有卫生间和厨房,可以洗澡,灶台上做饭的用具一应俱全,卧室内空调,电视,无线网一样不差。 这让我瞬间对这间50平的屋子产生了好感,中年男人见我情绪有些激动,便说:“怎么样弟弟,我说的不错吧,而且出了这间房子,到哪都很近,菜市场,超市,学校,走几分钟就到。” 我笑着对他说:“行,就这了。” 他听后激动不已,不知在哪拿出两份房屋租赁合同,递给我一份说:“把这个签了,把钱交了,你就能住在这里了。” 我大概看了一眼合同,都是一些琐碎的事项,我签了字,又交了3000块钱押金,他把钥匙和水电卡交给了我后便走了。 我回到宾馆,把房间退掉,拎着行李到附近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回到了公寓楼,我掏出钥匙,塞进锁眼,拧了很多遍也打不开,我纳闷,是不是这个人给错钥匙了。 我给他打电话,电话那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心急如焚,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我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孩走上楼来,在我的隔壁打了房门,她见我一脸慌张地望着她,她便疑惑地问我:“咦?不对呀。” 我急忙说:“你认识这里的一个小房东吗?” 女孩的脸上疑云更重了,她说:“房东?这公寓楼就开发商一个大老板,哪来的个人小房东?” 我汗毛直立,心里的怒火也随之升腾起来。 她见我脸色异常难看,又说:“再说,这个房子已经租出去了呀,以前在这住了一个学画画的大哥哥,上个月出国了,房子也没退啊。” 我心里瞬间想到一个可能,被骗了,电视里经常看到,那些冒充房东,骗取租金的人,没想到这事让我赶上了。 我拎起行李,那些生活用品也不要了,拿出手机点开导航,就奔辖区的派出所跑去,小姑娘在身后喊道:“喂,你的东西。” 我大声说:“给你了。” 一位40多岁的民警坐在我面前,我把事情的经过都一一告诉了他,他皱着眉头,笔在一张纸上刷刷的写着。 写完后他抬起头,看着我说:“这样的案例在我们这个城市,一年有很多,现在靠这种方法行骗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我好奇的问道:“他为什么有那间公寓楼的钥匙。” 警察笑着说:“小伙子,那种行骗高手,仿作一把钥匙不是区区小事吗,别说开一个房门,就是那种精密的保险箱他们也能打开。” 我愁眉不展,在家出来时就带了4万块钱,这些日子的花销,加上被骗走的钱,现在就剩下不到2000块钱了,我心里怒火难消,这些该死的骗子,让我抓到了非把你们大卸八块了不可。 我对那民警说:“那我的钱怎么办,追不回来了吗?” 民警说:“已经给你备案了,我们现在也在彻查这个诈骗团伙,你把联系方式留下来,我们破了案自然会跟你联系的。” 我一听,这事八成是石沉大海了,算了,我自认倒霉。 我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瞎逛着,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感觉自己像被命运流放了,我的灵魂和肉体要分离了,街边有几只流浪狗在垃圾箱旁边徘徊着,一只脏乱不堪的狗找到了一块骨头,津津有味地啃着,其他几只狗见状,龇着牙跑过来进行抢夺,瞬间,一群流浪狗从大街的各个角落里钻出来,加入到了骨头争夺大战,现场顿时传来嗷嗷的撕咬声。 我见到狗群火并的一幕,更让我的心情忐忑不安,异常的烦躁。 我快步绕过那群狗,拎着行李继续向前走着,肚子里发出咕咕的抗议声,我抬头观看了一下四周,有一家煎饺店在街对面,人来人往的生意很好,我心想,先吃饱肚子再说。 我吃了两大盘煎饺,喝了一瓶矿泉水。 出来时天光已经暗淡下去了,必须找一个住处,这条街都是吃饭和卖一些日用品的便利店,没有旅店和宾馆这些住宿,我只能继续寻找了。 转悠来转悠去,我又回到了先前那家宾馆,那名少妇一脸疑惑地望着我说:“下午回来退房,没出去一会,又回来开房,折腾啥呢。” 我苦笑道:“一言难尽” 还是那个房间,走进去后,我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 我昏昏欲睡,半睡半醒间我看到了薛欣妍的身影,她杨起曼妙的身姿,在花丛中翩翩起舞,面容娇美,像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样,让人浮想联翩,突然,画风转变,天空阴云密布,狂风四起,大风把草皮都掀翻了,整个天空日月无光,混乱不堪,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深渊之中,深渊内黑暗无比,风沙走石打在我的脸上,我感觉不到疼痛,这地方让我无限恐惧,我想出去,但很无力,突然,耳边响起一串熟悉的声音,在召唤我,这声音听久了会让人急躁。 我醒了过来,原来是手机响了,我抓过来查看,是孙凯打来的电话。 “喂” “小涛,听说你来南方了?” “你听谁说的啊” “阿姨在微信里跟我说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老妈真是传播小助手。 “哦,来了没几天” “有什么困难你言语一声” “知道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 “我先找份工作,以后的事在做打算” “听说薛欣妍被她妈妈带走了,你也不用太难过” 我老妈真是什么事都往外说,我脸上一阵黑线。 “是,她妈妈找到她,然后把她接走了,我难过什么呀,她跟她老妈走是完全正确的选择,她老妈巨有钱。” “是吗,那你可捡了一个好老丈母娘,少奋斗20年啊” 说完电话那边得意地笑着。 “你得了吧,你要喜欢那样的老丈母娘,那我让给你算了。” 我俩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后,电话就挂断了。 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空气闷的让我透不过气来,我打开空调,又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到薛欣妍的头像上有两条留言。 我急忙点开,第一条留言写道:你怎么不联系我? 第二条留言是一条视频通话, 没有接通。 我看了下时间,半小时之前的,那会我正睡觉。 我忙点开视频通话,等待对方接听,提示音响了三声后,薛欣妍那漂亮妩媚的脸庞出现在屏幕里。 她的背后像是一个大厅,有盆景,有精美的欧式沙发和茶几,还有很多油画挂在墙上。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说:“你这是在哪?” 我看着屏幕说:“南方” 薛欣妍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讶。 “不是说让你在小城里等我吗,你怎么还一个人往出跑?” 声音里带着责备。 我一脸委屈地说:“你走了,那座城就空了,留下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你到南方打算干什么?你在哪个城市?”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当然不能告诉她自己挨骗的事情。 她把自己新办的手机号告诉我,聊了一会后,就挂了。 第二天醒来,我想到街上转转,走到一栋楼前,我见墙上贴着招租的广告纸,便走过去查看。 是一间地下室,可月租,一间住俩个人,一个月租金500,我看这个倒是挺适合我的,忙打了广告纸上的电话。 “喂,哪位?” “我想问一下,你们那地下室还招租吗?” “招,你月租还是年租?” “我想租一个月的。” “行,感兴趣的话就过来看看吧。” 我加了他微信,他把位置发给了我,我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处破旧不堪的楼前停下了。 我心想,为啥新城区内还有这种摇摇欲坠的老楼。 我走进地下室,里面闷热潮湿,刺鼻的气味冲击着我的嗅觉,走到最里侧的房门时,门自己开了,里面坐着一位40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一张上下铺的床,床上扔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好像是批发来的服装,屋内气味难闻,脏乱不堪。 那中年男人见我东张西望的瞧这瞧那,便不耐烦地说:“是你打电话租房子吗?” 我点了点头,他说:“那你要看着行,就住上铺吧,一个月500,把钱给我就行,不用麻烦别的。” 我疑问道:“不用签租房合同什么的吗?” 他睨着我说:“签个毛线,这破地方,你还能卖了不成,为了500块钱我还能跑了?” 我听他说的在理,说道,那我明天搬过来吧,他躺在床铺上,看着手机说:“随便。” 第二天,我买了些洗漱用品,拎着行李,便搬到了这家地下室里,他给我了一把钥匙,便匆匆忙忙地抱着那一大堆塑料袋装的服装走了,他告诉我说院子里有能洗漱和洗衣服用的水,自己用盆接着,没有热水,如果渴了,地下室里有烧水用的快开壶。 我把上铺收拾了一番,又把地下室里的酒瓶子拎出去丢掉,在走廊找了一个拖布,里里外外拖了一遍,收拾好后,便有些饿了。 本打算出去吃点什么,没想到走到院子里,既然看到了灶台,做饭的餐具都摆在上面,我心想,难道他们都在院子里吃饭吗。 我去超市买了点菜,回来忙活着做饭,中年男人回来了,闻到了菜香,便凑过来说:“你会做饭?” 我笑着点了点头,他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一只粗糙的手说:“我叫王大刚,你以后叫我渣哥就行了。” 第二十六章 走进车间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二十六章 走进车间 住了几天后,我才了解渣哥,他老家在山西运城,这几年看到批发服装很挣钱,便只身一人来到南方,一年当中,只有过春节的时候,才能跟妻儿老小团聚,他在这边靠自己的努力挣了不少钱,但坚决不同意妻子过来跟他一起遭罪,渣哥为人豪爽,直言快语,是个热心肠的人,我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被他直爽的性格吸引住了。 他每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半夜了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完全一副挣钱不要命的架势,有时我也劝他注意身体,他都一笑置之了。 我在地下室住一个星期了,每天都无所事事的吃饭,睡觉,玩手机,时间全部荒废掉了,我想,这不是我来这个城市的初衷。 这天,我在手机上看到了一条招聘信息,是当地的一家工厂发的,这家工厂是生产铝制品的单位,而且招聘条件很宽松,一个月4000元的固定工资。 我见了颇为心动,心想,与其这样浑浑噩噩的等待机会,不如先去尝试一下。 我看着招聘信息下方留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你好,请问你们厂子还招车间工人吗?” “招的,你以前在车间做过吗?” “呃,我以前在服装厂干过” 对面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们这主要生产铝制品材料,是属于重体力、在高温下工作的活,如果这些你都能承受,那就过来看看吧。” 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但当我到生产现场亲眼目睹的时候,便彻底打消了我想来上班的激情。 车间闷热难耐,就像走进了汗蒸房,数十台生产机器轰轰地发出咆哮,昼夜不停的工作着,一个在车间生产的工作人员,带着安全帽,肩上搭着一个毛巾,不时的擦着汗,他带我在车间转悠了一圈,我的后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透了,衣服贴在背上,黏黏的很不好受。 他见我满头淌汗,汗水已经顺着脸颊流到脖子上,便笑着说:“小伙子,这活你能干了吗?” 我心里也在问自己,这个工作你能胜任吗,只有接受,然后不分白天黑夜的熬着,还有放弃,同样不分白天黑夜的闲着。 他见我犹豫不决,又劝道:“小伙子,这工作不太适合你,依我看,你还是找一份文职或者销售类的工作吧,虽然也很辛苦,但不用24小时被高温烘烤着。” 销售?卖什么呢,楼房还是保险,我一没口才,二没人脉,三抹不开脸,销售的工作显然不适合我,那文职呢,最主要的就是要看文凭和工作经验了,我一个高中都没读完的人,谁会任用我呢。 我思忖了半天,抬起头对他说:“我想尝试一下,听说这个车间很锻炼人。” 是很锻炼人,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只要你能咬牙承受过来,那么以后再苦再累的工作,应该也不难干了。 那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让我把身份证复印件还有一寸照片送到人力资源部,然后明天早上过来上班。 渣哥晚上回来后,我买了两打啤酒和一些熟食,坐在小方桌边上喝了起来。 我把自己找的工作跟他说了,他皱着眉头大声说:“兄弟,我说你找工作不长脑子的,那种活能干吗,你还没成家吧,听说长时间在那样高温环境下工作,很有可能会导致你不孕不育的,你还不如跟我倒腾服装呢,虽然也很辛苦,但起码能安全无忧的繁育后代呀。” 说完便汩汩的大口喝着啤酒。 我听后也是一阵惊悚,但是跟着渣哥批发服装我又没有本钱,我看着渣哥说:“没事,既来之则安之,他们都能承受了我为什么不能,我先干一个月试试吧。” 渣哥深深叹了口气说:“哎,那得需要有毅力的人才能常年坚持,我现在这么拼命挣钱,就是希望我儿子以后能有个舒适充裕的家庭,能有出息,也不枉我起早贪黑的拼搏了。” 他又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他那8岁的儿子,照片里,他儿子穿着一身海军服,小小的年纪,长得异常秀气,可爱的脸庞透着稚嫩,大大的眼睛跟渣哥很像。 渣哥一脸疼爱的看着照片,我好奇地问他:“渣哥,你这么想你儿子,为什么不接过来呢,老婆孩子都过来了,你奋斗不更有动力了吗。” 渣哥喟然长叹,抽了口烟,把烟头掐灭后,对着我说:“这些苦我一个人吃就行了,我老婆在家带带孩子,照顾照顾老人,我也安心,如果冒然举家搬到这边,我反而会觉得压力很大,大城市挣钱拿到小城花,不都一样吗。” 那晚我俩把两打啤酒都喝光了,我反而越喝越清醒了,渣哥醉眼迷离地说:“兄弟,你现在一个人刚来这个城市,跟我当年一个模样,对这陌生的地方很懵懂,但你只要记住,越努力,你的运气就越好,什么都别想,有时候其实很简单的事情,往往被我们弄的很复杂,比如挣钱,我们挖尽心思天天琢磨,怎样才能挣到钱,怎样才能让钱往你的腰包里钻,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你肯吃苦,只要你敢玩命的干,钱自然就来了,就是这么简单。” 我听着渣哥给我讲着他的人生哲学,颇受感悟,突然想道老子的一句话:大道至简,知行合一,得到功成,大道至简,悟在天成。 复杂的事情简单去做,简单的事情重复去做,重复的事情用心去做,长期坚持,自然功成。 手机在6点钟准时响起,我睡眼惺忪的关掉了闹钟,渣哥已经走了,我起床洗漱,又给自己做了顿简单的早餐,狼吞虎咽的吃完,便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所以绝对不能迟到,工厂距离我的住处有10公里远,步行的话是很不现实的,但所幸有一趟公交通车,在厂子4公里外有一个站点,我只要坐到这个站点,在步行20分钟左右,就到厂区了。 最近的公交站点距离我的住处大概六七分钟左右的行程,车还没到,我就神色匆忙地左顾右盼着,站点已经有一大群人在等车,他们低头看手机的,有夹着包的,有边等车边吃早餐的。 车来了,人群攒动,纷纷往车内拥挤着,我的鞋被踩了好几脚,不时听见阵阵的咒骂声:挤什么,哎呦,没长眼睛啊。 我来到车间,一进大门,热浪袭来,汗水瞬间流淌到脸颊,还是昨天那个车间生产的中年男人带着我,他递给我一副手套,一个安全帽,一套工作服,让我到休息室换上,然后在找他。 我来到休息室,脱掉早已湿透的外衣,换上工作服后,感觉更加闷热难耐,这套工作服做的非常厚,属于牛仔服的材质,后来他们告诉我是为了防止生产过程中,融化的铝水飞溅到自己的身上,才做的异常厚重结实。 一直带着我的中年男人叫吕志斌,本地人,已经在这家工厂工作了8年之久,对生产过程的安全问题很重视,他正色地对我说:“理论上正规的流程是带你去做安全培训,培训后才能上岗,但就招了你一个人,那我就好好叮嘱你一下吧” 他告诉我很多有用的安全常识,比如天车吊几顿重的铝卷时,手不能攥着钢丝绳里侧,不然会被钢丝绳勒断,刚生产出来的铝卷不能用手摸,因为会把手烫伤,铝槽内铝水流动时,千万不能带易燃易爆物品接近,那样会导致瞬间爆炸等等。 他把我分到了他的班组,今天正巧是白班,我心想,跟着他能学到很多知识,最起码安全有很大的保障。 我的工作是打包铝卷,用气体打包机和扁平的铁带把圆圆的铝卷捆住,防止在运输过程中铝卷散开。 大家看到我是新来的,又长得白白净净,都摇着头说:“这小伙子坚持不了一天,就得累的起不来床。” 我心里不服,在外人看来,我就那么娇贵,那么瘦弱不堪吗。 厂子中午提供一顿饭,早晚自理,中午我来到食堂,诺达的空间里已经挤满了工人,他们有序的排着长队,放眼望去,像是动物世界中,等待过河的角马。 食堂饭菜极其难吃,我在米饭里吃到了两个黑色瓢虫,我挑出来放到桌面上,吕志斌看了笑着对我说:“食堂今天开荤了。” 我也苦涩的笑了笑,不知说什么好。 下午,我回到车间,热的有点头晕恶心,脸色惨白,我上午喝了六七瓶矿泉水,就去了一趟厕所,所有的水分都随着汗水蒸发出去了,吕志斌告诉我,在这个环境下工作,缺水过多会导致昏迷,所幸的是厂子的矿泉水是无限量提供的,就是超市都有卖的一块钱的冰露矿泉水,估计厂子大批量买会很便宜。 吕志斌给我了几粒预防中暑的药,我吃了下去,晃晃悠悠的回到工作岗位,没过十分钟,吃下的中暑药通通被我吐了出来,吕志斌见状,忙跑过来,扶着我到休息室,又给我拿了瓶水,他看我表情异常痛苦,便劝道:“小伙子,我看这工作真不适合你,你还是找一个力所能及的活吧。” 我听后霍地起身说:“我能干,只不过是刚开始有点不适应,明天就好了。” 吕志刚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但愿如此吧,别太逞强了,不然身体吃不消,遭罪的是自己。” 晚上到家已经快八点了,渣哥已经回来了,他买了瓶白酒,炒了盘秋葵,自己坐在那里喝着,见我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便看着我说:“怎么样大少爷,第一天上班,没累的哭爹喊娘吧。” 说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见我一副萎靡不振的状态,又说道:“都跟你说了你不听,那工作平常人是吃不消的。” 他给我倒了一杯白酒,便起身到院子里,又炒了一盘莲藕端了进来,安慰道:“喝杯酒解解乏,好好睡一觉,那工作要是坚持不了,明天就别去了。” 我俩喝到11点多,一瓶白酒喝光了,我又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一打啤酒和两盒烟,地下室的房间内,满地的啤酒瓶子和烟头,我俩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谈,谈未来,谈过往,谈女人,聊到高兴之处便哈哈的大声欢笑,毫无顾虑的畅饮,把所有的不痛快都抛向了九霄云外。 我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今天是上夜班,所以要补足睡眠,我起床刷了牙,做了早餐,便开始拾掇那脏乱不堪的房间,我又喷了点空气清新剂,屋内的酒味烟味和臭脚丫子的味道被盖掉了不少。 下午四点上班,一直到次日清晨八点,这是我第一次上夜班,也是第一次在高温的车间里熬夜。 前半夜还算凑合,困的时候灌几瓶矿泉水,抽几根烟还能清醒一下,可是到了后半夜可就难熬了,全身上下都时刻被高温笼罩着,汗水流淌到嘴角,咸咸的,工作服就像被海水浸泡过一样,紧紧地贴在皮肤上,让人感觉异常的不舒服。 吕志斌擦了一把汗,向我走过来,他见我昏昏欲睡,身体打晃,便笑着说:“困了吧,但不能睡,尤其在高温作业的车间内,那样会很危险,你的面前就是红通通的铝水,你只要一不小心睡着,就有可能趴到铝水中去,到时候连你的骨头都会被烧成灰。” 我听后,瞬间清醒了很多,沉睡感也减轻了不少,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大家轮流吃饭,都是自己在家带来的饭菜,用饭盒盛着,凉了直接放到铝卷上,不过一分钟就会变得滚烫。 我带了桶方便面,吃完后在车间内走了几圈,又喝了两瓶水,旨在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不知道那样煎熬的夜晚是怎样坚持过来的,只知道回到出租屋内,衣服和鞋子都没顾得上脱,便趴在床上睡着了。 睡梦中,我见到了儿时的孙凯,萧晴,他俩一脸天真的笑着,跑着,我们又来到了南巷的小溪边,抓蚂蚱,捉蝌蚪,爬杨树,气氛是那么的温暖和谐,我甚至从来都没好好感受过自己的童年,它就匆匆的流逝掉了,那青涩的岁月,没有压力和烦恼,没有痛苦和煎熬,没有迷茫和胆怯。 突然想到罗大佑的那首《童年》。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那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 等待着游戏的童年。 我眼角淌出了心酸的泪水,多么让人向往的童年,对万物懵懂,又不缺乏追寻的激情和勇气,对不明白的事情敢于大声说为什么,对不公平的分配会声嘶力竭的去争取。 是呀,我们现在还有童年时的勇气吗,大部分人游走在这浩大的城市中, 背着那高额的房贷,开着贷款来的汽车,每天疲惫的奔波着,徘徊着,但终究抵不过年华老去,脸上铺满了沧桑的风尘,一道道皱纹刻在脸上,时刻提醒着人们,我们已不再年轻。 我在梦中醒来,枕巾已经被泪水浸湿,我扔进了院子里的洗衣机中,便走了出去,我实在是想洗个澡,浑身出的汗已经发黏,粘在身上特别难受。 走过两条街,有一家浴池,男生洗澡20元,我付完钱拎着拖鞋,走进里侧换衣服,浴池里有两个搓澡的师傅,见我走进来便问:“小伙子搓澡不,搓完澡在拔个罐子,即舒服又解乏。” 我听后点了点头,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酸痛无比,解解乏也挺好。 我在澡堂的池子里泡了10分钟左右,倍感舒服惬意,搓完澡又拔了七八个火罐,身体轻松了不少,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后背,紫红色圆圆的印子密密麻麻,特别醒目,我赶快穿上衣服,到附近的超市买了晚上要吃的菜。 我和渣哥做饭的规则是,谁在家谁做,他回来的时间不固定,有时候回来的早,有时候回来的很晚。 只要我俩能赶上一起吃晚饭,就肯定会喝点。 我正在院子里忙活着做饭,渣哥推着大推车走了进来,他满脸的汗水,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推车上放着五颜六色的服装,外衣裤子袜子裤头,应有尽有,他平时很少推这么多货物回来的,我帮他把推车固定好后,便好奇的问道:“渣哥,你今天咋推了这么多服装回来。” 渣哥擦着汗,舀了一大瓢凉水,咕咚咕咚的喝着,喝完后,抿了抿嘴唇说道:“这些服装太特么便宜了,买来能挣不少钱,我在那边市场上摆地摊,有少量货物放到就近的一个商店家寄存,这次的太多了,不好意思往人家那里塞,索性就推回来了,你看看,有没有你能穿的,拿几件。” 说完又舀了瓢水,泼到自己的头上。 我见他进的这批货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穿的,不适合我,便说:“我这都二十八九了,不适合穿这些花里胡哨的,你快洗洗手吧,准备吃饭,我在水桶里震了两打啤酒。” 渣哥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便扔到水盆里了,凑过来说:“炒什么菜呢,这么香。” 我笑着说:“一会吃了不就知道了。” 我俩抽了一盒烟,把两打啤酒全都喝光了,我明天要上白班,所以喝完酒便倒在床上昏睡过去了。 第二十七章 暴打恶霸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二十七章 暴打恶霸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这家厂子工作了三个月,我还真佩服自己能坚持到现在,吕志斌也对我刮目相看,就连渣哥也不天天催着我让我跟你批发服装了。 我们班组由于缺少人手,在别的班组调过来两位生产工人,是两位小青年,胳膊上纹的乱七八糟,光头,瘦骨嶙峋,吕志斌安排他俩工作任务,他俩从来都是一脸的不屑,对人永远是满口脏话,毫无礼节,其中一位长相特别滑稽,很像马达加斯加半岛上的长尾狐猴,另一位小青年的脸上满是刀疤,我心想,这二位是不是没混明白社会,跑到工厂里打工来了。 这天,我上夜班,半夜12点左右我吃完泡面,困意袭来,我迅速的把自己工作干完,便到车间门口抽烟。 我坐到水泥地上,地面由于受到白天气温的烘烤,现在还是滚烫滚烫的,我把安全帽摘下,放到身旁,又用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便掏出烟抽了起来。 我低头看着手机,薛欣妍给我发来很多语音通话,我都没看见,正要准备跟她聊几句的时候,两位小青年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他俩在骂吕志斌,长尾狐猴愤愤地骂道:“妈的,什么东西,让我干活,也不仔细瞧瞧爷,看了他就让人火大。” 另外一位满脸刀疤的青年也附和道:“是啊,这个班组就他妈的事多,这个吕志斌更是他妈的油盐不进,一副正派的样子,妈的,就是欠揍,皮痒痒了。” 他俩都没带安全帽,大摇大摆地向我这边走来,嘴里叼着烟,样子很欠抽。 由于天色昏暗,车间门口又没有灯光,他俩走进了才看到我坐在地上抽烟。 长尾狐猴夸张般的蹦了起来,骂道:“卧槽,他妈的吓我一跳,这还蹲着一个人呢。” 刀疤男也走了过来,仔细的瞧着我说:“我他妈以为鬼呢,一点声都没有。”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但我没搭理他俩,继续抽着烟,看着手机。 他俩也坐到了我的身边,继续骂东骂西,我心想:这世间万物的生灵,恐怕都被他俩骂遍了吧。 我点开薛欣妍的朋友圈,她最近发了很多在那边生活的照片,照片里她眉如翠羽,樱唇贝齿,小巧的鼻子微微挺翘,秀发梳成偏马尾垂在肩头,柔顺如水,光泽流转,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她的头发仿佛滑动起来一样,腰如束素,美腿修长,她上身穿着白色衬衣,下身穿着笔筒裙,身上满含温婉柔和的气质。 我嘴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抚摸着照片当中的薛欣妍,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这时,两位小青年站起身,吐了一口痰,掐灭烟头,站起身来,长尾狐猴随手就把我的安全帽拿了起来,我刚开始还没看见,当我意识到他俩谁都没带安全帽来的时候,他俩已经走进车间里了。 我忙把手机塞进裤兜,起身追了上去,我跑到长尾狐猴的面前,说道:“哥们,这安全帽是我的,你没戴安全帽来。” 谁知长尾狐猴一脸不耐烦地上下打量我一番,随口说道:“草,这帽子写你名字了?” 我有些火大,但还是很冷静地向他说:“没写名字,但这帽子就是我的。” 这时刀疤男怼了我胸口一拳,骂道:“你他妈烦不烦?磨磨唧唧的有完没完,这帽子老子今天就不给你了,你能把我俩怎么样?” 有几位生产工人前来看热闹,他们都愤愤地盯着两位小青年,转而又把目光投射到我的脸上。 此时我的脸色发红,源源不断的怒火充斥着我那还有一丝理智的大脑,我心脏跳动的频率已经骤然飙升,这样被怒火包围的感觉,让我的情绪无法平静。 我咬着牙,冷冷地说:“我不想惹麻烦,把帽子还给我,今天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长尾狐猴听后,歪着嘴,睨着我说:“今天怎么碰到这么多傻子,要安全帽是吗,行,给你。” 说完,便把我的安全帽甩在了地上,哐当一声,看热闹的工人一阵唏嘘。 刀疤男顺势大声笑了起来,说道:“别磨叽了,看到这个人我就心烦。” 说完便和长尾狐猴就要转身离开。 我弯腰捡起了安全帽,最后的一丝清醒和理智已经完全沦陷。 我攥紧安全帽的边缘,抡起手臂,眼神喷火,精准地打到长尾狐猴的后脑勺上,他闷哼一下,应声倒地,两只手捂着后脑勺,在地上来回滚动着,样子还真像一直滑稽的猴子。 刀疤男大骂一声:“草,敢动手打人。” 他迅速地向我扑来,快到眼前时,我抬起长腿,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他表情痛苦,瞬间弯下了腰,嘴里依然在咒骂着:“你他妈完了,等你下班我就弄死你。” 我听了好笑,在次握紧安全帽,帽子坚硬的外壳,直接打到刀疤男的鼻梁上,啪的一声,他又瞬间捂住了鼻子,鼻血横流,大串大串的鲜血滴到车间的地面上,他嚎叫着蹲了下去,嘴里还在骂着什么。 这时,看热闹的工人把视线转到了我的身后,我顿时意识到,长尾狐猴想偷袭我,我刚要转身,长尾狐猴便在身后抓紧了我的头发,一拳打在我的脸上。 我火冒三丈,疯狂的怒火完全点燃了我的斗志,我扔掉安全帽,强忍着头皮传来的剧痛,回身抓紧了长尾狐猴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直接把他拽向我的面前,他个子很矮,抓我头发的手有些够不到了,我的力道很大,把他拽得一个趔趄,险些趴到地上。 但我的手像钳子一般,紧紧地攥着他的衣领,他神色慌张地看着,正要张开嘴骂人,我便一拳招呼在他那从不积德的大嘴上,两拳,三拳,四拳。 他的脸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眼神已经木讷,我拎着他麻木的躯体不停歇地击打着,我的手背和工作服上全是暗红色的血渍。 蹲在地上的刀疤男见我像疯子一样,忙过来抱住我的腰,想要解救他的同伴,我瞬间火大,扔掉长尾狐猴,捡起地上的安全帽,回过身,揪住了刀疤男的头发,他声嘶力竭的大叫着,我抡起帽子,直接打在他的脸上,嘴上,鼻子上,他抱着我的手松开了,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看热闹的工人一阵议论声,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我,像是帮他们解决掉了地痞恶霸一般,赞不绝口。 这时,吕志斌神色匆匆的跑了过来,看到躺在地上哭爹喊娘的长尾狐猴和刀疤男,紧张地问我:“王涛,怎么回事?” 我盯着地面的两个败类,阴冷地说:“他俩抢我安全帽,还丢在地上,挑衅我,是他先动手怼了我一下,我才还手的。” 吕志斌听后,急忙对我说:“那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你知道在厂区打架是要被解雇的。” 我神色平缓道:“就算被解雇,我也不能忍气吞声,让这种败类人渣欺负。” 这时,地上的长尾狐猴骂道:“妈的,你给我等着,在这还没人敢动我。” 吕志斌看着他,严厉地说:“你还想怎么着?惹事还没惹够吗,还不快点给我起来。” 二人听后,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嘴里不知嘀咕些什么东西。 吕志斌看到他俩站起身,又看我阴沉的脸,又说:“明早下班,都跟我去趟领导办公室,把事情经过讲一遍,看领导怎么处罚吧。” 说完便对看那群看热闹的工人喊道:“散了散了,都回到岗位上去,有什么好看的。” 他见刀疤男和长尾狐猴的伤势很严重,便说:“你俩跟我到医务室,王涛回到岗位上去,明早下班先别走。” 说完对那二位人渣厉声说道:“还不快走,磨蹭什么。” 天快亮时,我毫无困意,可能是精神高度紧张的原因,虽然汗一直淌着,但一点也不觉得口渴。 长尾狐猴和刀疤男被纱布缠的像木乃伊一样,他俩后半夜一直在休息室里睡觉。 吕志斌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安慰我说:“王涛,咱们车间里有监控,那会我查看了,这事不怪你,你也别太计较,他俩被你打成那个样子,要是追究你的责任,你还得出医药费,至于你的工作,就看领导怎么说了。” 我听后若有所思,心里的气愤的火焰还是难以熄灭,我看着吕志斌,咬牙切齿地说:“那两个败类,想想我都火大,自从我来这上班,没迟到没早退,每天都是兢兢业业的工作,我从来没想过要惹麻烦,可是他俩欺人太甚,我实在忍无可忍。” 吕志斌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劝道:“王涛,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刚来这个厂子的时候我就挺中意你的,你干活不偷奸耍滑,也不会阿谀奉承,这个品质我很欣赏,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管到哪里工作,都是有规章制度的,只要你触犯了,那就要受到相应的处罚,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是年轻人,脾气性子以后都要收敛收敛,做人要圆滑一些,在社会上行走,碰到那些无赖能装糊涂就装一些,切不可跟他们理论出个道理来,那样吃亏的是自己。” 吕志斌态度和蔼,让我再一次另眼相看,我盯着他看了一会,便低下头去。 喃喃地说:“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是个懦夫,让别人以为我很好欺负。” 吕志斌听后浅浅的一笑,轻声说:“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是靠拳头立足的,我知道你为人仗义,又不肯向那些无赖低头,但有时处理事情不能意气用事,当你快要爆发时,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那你就是一个很成熟的人,你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才能圆融于世。” 他说完让我感受颇深,我俩又聊了一会,他便起身离开了。 天亮时,白班接班的工人纷纷都来到了车间,领导的车也都停到办公楼前。 吕志斌带着我和两位人渣走出车间,向办公楼走去,路过的工人都把目光投向长尾狐猴和刀疤男,他俩的形象太惹人眼球了。 厂区到办公楼有两公里的距离,昨晚下了场雨,厂区的水泥路面上泛着晶莹的水光,路两边栽着一排排郁郁葱葱的杉树,阳光照射下来,树影婆娑,映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点点的小碎影,一阵暖风吹过,整片杉树簌簌作响,像是在抗议这闷热的天气一样,左右摇晃着。 领导是一位50多岁的男人,秃顶发型,上身穿着肥大的西装外套,巨大的啤酒肚顶在办公桌上,一脸的横肉,手里拿着一根烟,我们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吞云吐雾的抽着。 他见到有两位生产工人被打的头破血流,直接皱着眉对吕志斌说:“怎么回事?你在这工作这么多年,怎能让自己班组的员工打架呢?” 说完身体前倾,去拿桌角的烟灰缸,饱满的啤酒肚在办公桌的挤压下改变了形状,很像是菜市场案板上的生猪肉。 吕志斌把事情大概跟他讲明,大多数都是对我有利的话,领导边听边皱着眉头,眉心之间已由刚才的一字型变成现在的十字形。 他听完后,掐灭了手里的烟,非常生气的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脸上,我完全一派云淡风轻的态度,心想,不管你今天是辞退我还是让我赔医药费,我都不会向你低头。 他大声说:“你什么时候来上班的?” 我态度平淡地说:“三个月多了。” “公司里的规章制度你不懂么?” “我知道走到哪里都有制度限制,但有理说理,我不会无缘无故动手打人。” 领导听后甚是火大,他直接站起了身,身后的转椅在他庞大身躯的撞击下,旋转到办公室的墙角里去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又阴冷地说:“你打人就有理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该动手打人,这是最起码的常识,你还不懂吗?这里是生产车间,是工厂,不是在你家,如果每位生产工人都像你一样,看谁不顺眼就打谁,那我们还生产个屁?” 我听后觉得他这句话特别好笑,他不问我青红皂白,就劈头盖脸的指责我,为什么那两位人渣还在一脸得意的站在那里,为什么不训斥他俩,我被气得全身都有些哆嗦了。 我盯着他反驳道:“领导,你还没明白事情经过,就不要妄自批评我,你可以去车间看一下昨晚的监控,我何错之有,为什么他俩可以逍遥法外,你大可问问车间里的工人们,到底谁对谁错,如果他们都说是我的错,我认,你辞掉我,开除我随便,但如果所有的过错都让我一个人背,那对不起,我接受不了。” 这位企业领导平时身边不乏阿谀奉承,低头讨好的人,很少遇见我这种看不清局势,毫无畏惧的年轻人,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形象完全被我玷污了,而且还是在员工面前,便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分青红皂白,让你一个人背黑锅吗?” 我阴鸷地说:“领导要是英明,自然后明查这件事,如果连问都问,看都不看,就妄下结论,我想世上没有人愿意接受对自己不公平的审判。” 领导气的眼睛鼓了起来,像牛眼睛一样,往外凸显着,他的表情很像雕塑半成品的石像,异常滑稽好笑。 这时长尾狐猴奸邪地对领导说:“舅舅,你别听他信口开河,他把我俩都打倒在地,可见他不适合这份工作,他的脾气适合当拳击手,有暴力倾向。” 我听后脑子嗡的一声,舅舅?这领导跟他是亲戚?难怪所有的言语攻击都指向了我,我听后只觉得怒火中烧,愤怒不止。 吕志斌见我身体有些发抖,便替我说道:“领导,您先看看监控吧,确实不是王涛先动的手,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一个巴掌拍不响。” 领导听后迅速将目光转向吕志斌,愤愤地说道:“行呀你,小吕,你在咱们单位可称得上是元老级别了,有些事轻急缓重你应该比我明白吧,连你也替这小子辩解吗,如果不惩罚他,那这厂子的制度不就成了摆设吗,还有什么意义?” 我听后径直走到那肥胖的,像头河马的领导面前,他有些心慌,条件反射般向后退了一步,威胁我说:“你想干什么?你还要打领导不成?” 我的脸距离这肥河马的脸只有5厘米左右,我眼神冰冷,嘴角扯出一丝嘲弄的笑容,他被我盯的有些不知所措,眼神左右躲闪着。 我的呼吸急促,身体上下起伏着,他完全能感觉到我的怒气,所以他不在指责我,不在数落我,更不在训斥我了。 吕志斌在我身后慌张地说道:“王涛,你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刀疤男和长尾狐猴得意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巴不得我扇那肥河马一巴掌,大有一副幸灾乐祸,不怕事大的嘴脸。 我盯着肥河马有三分钟左右,整个室内的气氛都随着我的强势而沉寂下来,办公室内的空调,带有节奏的嗡嗡响着,我看够了这头肥河马,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他已经被凌迟处死上万次了。 我阴恻恻地说道:“你无非就是想解雇我吗,好,我成全你这头不明事理的猪。” 说完我便把挂在胸口的名牌扯了下来,呯的一声甩到了办公桌的键盘上,随即又跌落地上。 长尾狐猴见状,急忙对那肥河马说:“舅舅,他这是不想干了,这个月的工资别发给他,他这是对领导顶撞,以后哪家单位还敢任用这样的人渣。” 我迅速扭过身,凶狠的目光直直地投在长尾狐猴身上,咬着牙说:“以后别让我遇见你,不然我非弄死你不可,不信,咱走着瞧。” 他被我吓到了,躲到刀疤男的身后,探出头瞧着我,没敢说话。 刀疤男愣怔在原地,也不敢正眼看我,我直接朝着门口走去,路过刀疤男身边时,我阴冷地在他耳边说道:“你以后在外面小心点。” 他一脸无助的听着,我刚走出门口,便听到那肥胖的河马大声训斥着吕志斌说:“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员工?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回到车间彻底整饬一下,但凡发现不服从领导的当场开除。” 我心里一阵发笑,他这样的领导,也就会挑那种老实本分的人发火。 我回到休息室换上自己的衣服,拿着那被汗水浸硬的工作服和安全帽,一股脑的全都扔到厂区的水泥路上,心里舒坦了不少,便大摇大摆的朝厂区门口走去。 第二十八章 生活琐碎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二十八章 生活琐碎 我坐在公交车上,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都感到一身的轻松,破地方,跪地求我我也不会留下,不仅工人无理取闹,领导还包庇罪行,这样的厂子就应该早早的倒闭,真不明白吕志斌为什么坚持这么多年,他一表人才,又懂得车间生产工艺,为啥要受这窝囊气,是生活所迫还是压力过大,我不明白,我也从来没问过他家里的事情,他微信的朋友圈上时不时的会发他女儿和 妻子的照片,看得出来,他有一个很幸福很和蔼的家庭。 虽然下了夜班,但不知为何,到家了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精神了许多,院子的大推车上,有一大堆服装货物,渣哥怕下雨淋湿,便在大推车上罩了一大片塑料布。 渣哥跟我说过,他每天摆地摊卖服装的地方,是在城西的一片跳蚤市场里,里面形形色色什么小商品都有,他卖的服装也是花花绿绿,很受小姑娘和小伙子的欢迎。 自从跟渣哥合租到现在,我一直没到他的摊位看过,索性现在毫无困意,便在院子里洗了把脸,喝了一瓢水,就出发寻找渣哥去了。 天气闷热难耐,还没走到跳蚤市场,我就已经汗流浃背,我到路边的商店买了根雪糕,边走边吃,眼前忽然闪过一个背影,让我一阵惊诧,这个背影很像骗我租金的中年男人。 我吞下雪糕,快步朝着那个背影跑去,谁知那背影像老鼠一样行动敏捷,转过一个街角便不见了踪影,我左顾右盼着,这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生生的在我眼皮子低下溜掉了,我气愤不已,除非别被我逮到,不然有你好看的。 我突然想到,这事用不用跟之前报过案的警察说明一下,想到这里,我便朝着派出所走去。 途径一家鲜花店,门口围着一群人,大呼小叫着,我心想,花店门口能有什么热闹好看的,便好奇地凑过去观看,我推开重重人群,原来是一个小伙子手里抱着一大捧鲜花,正半跪在地上,向面前的姑娘求婚,那姑娘显然是被惊喜给搞迷糊了,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盯着眼前的小伙子,眼神里看不出是喜还是悲。 小伙子见女孩不为所动,便胆大的站了起来,来到姑娘面前,把花递给那姑娘,奇怪的是姑娘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一脸怀疑地看着小伙子,我心想,这女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递给你花,接受便是了,心里彷徨什么。 姑娘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试探地问道:“你和她分手了?” 我震惊不已,原来这小伙子是有女朋友的,那他手捧鲜花,又求婚又发誓的,到底整的是哪出。 小伙子喃喃地说:“她不肯跟我分手,她说分手了她就喝药,跳楼,上吊,我于心不忍,便没跟她提分手的事。” 我更加惊讶了,这男孩难不成是想脚踏两只船?胃口不小呀,难怪那女孩不接受他送的鲜花,原来是有原因的,我继续看着那女孩,她脸色阴沉难看,一副愤世嫉俗的表情,她厌恶地瞪着男孩说:“你把我当成什么?替代品吗,我就那么命贱,非要当你的第三者?真是不知廉耻,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我不会接受你的,赶快死了这条心,回去照顾你家那位要自杀的女人吧。” 说完便推开人群,径直的走掉了,人群议论纷纷,有人说女孩太无情了,大庭广众之下,太不给男孩面子,有人说这男孩真是花心,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样没有好下场。 男孩愣怔在原地,一脸悲伤的表情,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便晃头晃脑地散开了。 他把鲜花扔进花店门口的垃圾桶里,掏出烟,叼在嘴上,浑身上下摸着,也没找到打火机,他把目光转到我的身上,眼神告诉我:你身上有火吗。 我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着,他给了我一根,我俩便蹲到地上抽了起来,他一脸委屈地对我说:“你说我哪做错了,她为什么不接受我?” 我吐了一口烟,睨着他看了一会,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随后,我又安抚他道:“兄弟,你哪都做错了,你以为自己是古代社会的市井公子啊,还三妻四妾的,我要是那女孩,我也不会接受你的,谁会喜欢一个脚踏两条船的男人。” 他苦涩的向我说:“我也没办法啊,我那女朋友死活不跟我分手,还威胁我说只要分手她就自杀,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听后异常气愤,对他厉声说道:“瞧瞧你这德性,你跟她讲明了不就得了,你肯定又藕断丝连,又缠绵不舍的,人家女孩才对你心有余悸,不舍得放手,你只要心不在她那里,时间久了,她自己都会提出分手的,还用得着你谆谆劝导?” 他委屈道:“我舍不得冷落她。” 我霍地站起身,扔掉烟头踩灭,瞪着他说:“我告诉你,你这么想都给我们男人丢脸,还想一箭双雕,还想双双搂入怀中,感情全天下的女人你都想独揽了似的,我真懒得跟你说这些。” 说完我转身继续向派出所方向走去,他蹲在那里不知所措,像是被我刚才的那些话刺激到了一般,他突然在我身后大声喊道:“那我到底要怎么做?” 我心里非常厌恶他这种贪得无厌,没有主见,又对女孩不负责任的男生,鱼和熊掌都想兼得,做春秋美梦去吧。 我转过身,盯着他说:“哥们,你自己的事自己做决定,别问我这个外人好吗,我劝你一句,别沾花惹草,招蜂引蝶的,那样谁都不会留在你身边,都会抛弃你,远离你,憎恶你,怨恨你的,你自己想清楚吧。” 我说完这些,突然想到当年的自己,萧晴,薛欣妍,秦筱澜,那个剪不断理还乱的年华,那个不经世事,敢爱敢恨的青春岁月,我承认自己喜欢过萧晴,但是那份情缘随着我八年的沉睡,被埋在了梦的深处。 秦筱澜,那个爱笑的姑娘,大声说我喜欢你,我要做你女朋友青涩女孩,我记得自己的初吻给了她,那么美好,那么难忘,但我无法对她心动,她更适合做我的妹妹,可爱甜美,在她身边总能给我带来笑容。 薛欣妍,这个我朝思暮想,深陷其中的女人,在病床边陪伴我八年之久的姑娘,这个为了我可以放弃青春,丢弃杂念,奋不顾身的精灵,她便是我最难以忘记,最难以割舍的人,即使让我拿命来换,我也愿意。 薛欣妍的善解人意,聪明漂亮,每一点都深深的吸引着我,让我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有时候我也在想,能娶到薛欣妍这样家里家外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知冷知热又会照顾人的老婆,那可能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她不顾一切的跟着贵妇人远走他乡,为的就是以后可以创造更好的生活,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奋斗,不去拼搏呢。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派出所的门口,我走了进去,有几位老人在户籍大厅办理着什么,有位民警坐在办公桌前低头写着东西。 我走过去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前几天我过来报案,被骗了三万多块的案子有线索了吗?” 民警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着,轻声说:“那个案子正在排查着,有线索了自然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我听后急切地说:“民警同志,我刚才在大街上好像见到了那个骗子,他见我追他,便躲起来了,我确定是他,不然他为啥做贼心虚的躲我。” 谁知那民警放下碳素笔,站起身后对我说:“你神经大条了吧,是不是现在看谁都像是骗子,你试想一下,一个一米八几的强壮年轻人,跟在你身后追你,你不跑吗,你不心慌吗?” 说完他又坐下了,拿起碳素笔继续写着东西。 我有些恼火,对他说道:“不是我神经大条,当时我吃着雪糕,根本没追他,他肯定看到我了,才神色慌张的逃跑,再说,我发现一丝线索不是最先告诉你们警方吗。” 他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我说:“现在这个诈骗案已经转交到公安局的刑侦科了,你要是想提供线索,去那里问问吧。” 我碰了一鼻子灰,无奈的从派出所走了出来,又掏出手机,导航着去公安局的路线,好远,看来得坐公交车去了,步行的话到地方估计得天黑了。 我坐在公交车上思忖着,一会到公安局一定要说,那个人就是骗我钱的人,这个骗子还在这个城市中继续行骗着。 公交车行驶了两站地,上来一位姑娘,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套裙,肩上挎着一个黑色的小皮包,黑色高跟鞋,她上来后发现没有座位了,便在我的座位边上站着,姑娘身后站着一位40岁上下的中年男子,满脸络腮胡子,神情猥琐,穿着棕色凉拖,黄色九分裤。 我低头看着手机,薛欣妍给我发来了她最近出去游玩的照片,还发来几个可爱的表情包,她说以后要带我周游世界,砍柴种田,我看着笑了起来,忽然想到,以前秦筱澜的理想生活不就是这样的吗,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 想到这里,我点开秦筱澜的对话框,在里面输入,干啥呢,最近忙不忙? 等了半天她都没回复我,车内拥挤不堪,气味难闻,我把手机塞进裤兜,便抬起头看着周围。 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那个中年猥琐男,正用他那粗糙的手,放在套裙女孩的腰上,腿上,来回摸索着,那女孩满脸绯红,眼神恐慌,神情里透着无助和惶恐。 我见状,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不要爱出风头,不要在打架了。 可是我越看越气大,我伸手抓住那女孩的胳膊,轻轻一拽,她便坐到的腿上。 中年男人满脸疑惑地看着我,没有说话,倒是那女孩一脸感激的望着我。 我抬起头,瞪着中年男人,阴冷地说道:“咸猪手?啊?你对我女朋友做了什么,你胆子够大的,不想活了吗?” 中年男人显然被我吓到了,他把视线转移到别处,不敢看我,到了一站后便匆匆地下车了。 女孩站起身,满脸羞怯地对我说:“谢谢你刚才的…” 我爽朗地说:“没事,举手之劳,那样的色狼就欠收拾。” 她听后笑着说:“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是哪里来的?” “北方人” “哦,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女朋友在这里吗?” “不是,就是想来这里看看,闯闯” “那你在这个城市上班吗?” 我苦涩的笑了一下,上班?我还哪里有班上了,暴打同事,顶撞领导,哪家单位还敢任用我。 我摇了摇头,笑着对她说:“没上班,闲人一个。” 她用一脸惊诧的表情看着我,又好奇地问道:“那为什么不寻找一份工作呢,你,你是富二代?” 我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我这穷酸的样子,哪里像富二代,住地下室,出入高温的生产车间,更像是穷二代。 我打趣的说:“你看我像富二代吗,哪里像。” 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说道:“你说自己是个闲人,闲人有钱花,不就是富二代吗。” 我心里暗想,自己总不会坐吃山空的,虽然这几个月在工厂攒了点钱,但也花不了多久。 我看着她,她有一双迷人的眸子,但不如薛欣妍的诱人,她见我盯着她看,便不好意思的捋了一下刘海,脸颊橙红,倒有些妩媚的姿态。 我收回目光,看了看窗外,忽然想到什么,便转过头对她说道:“你看我能做什么工作?” 她惊颤了一下,又转动了一下明媚的眸子,对我说:“你适合当警察或者保镖之类的,你见你保护欲很强,又好打抱不平。” 她总结的还真到位,多少次的打抱不平让我吃了哑巴亏,心里无限苦涩,却无人诉说。 她见我低头思忖着,便笑着说:“跟你开玩笑的,现在警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又有生命危险,你还是学学设计之类的工作吧,现在很热门的,比如房屋设计,服装设计,装修设计,脑力工作者也比用生命换钱划算一些。” 我听她夸夸其谈,说的有头有尾的,苦笑着说:“你是做设计工作的吗,我看你挺懂这方面的。” 她点了点头,说道:“我大学毕业后就到一家公司做服装设计了,虽然现在挣得不多,但也能学到很多经验,你要不要来我们公司试试?” 我本能的想到了自己的学历和工作经历,问她说:“想去你们公司需要什么条件?” 她把挎包往肩上提了提,掸了掸裙子,看着我说:“需要大学是主攻服装设计专业的,然后要热爱设计工作。” 她又一股脑的说了一大堆,听得我昏昏欲睡,脑袋发涨,她所说的每一条我都不符合要求,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我到站了,正起身准备下车,她羞红了脸,轻声对我说:“能,能加个微信吗,哦,就是,你以后买衣服的话我能给你提供参考。” 我心里想,萧晴,秦筱澜,孙凯,包括渣哥,我身边这些人都是跟服装行业挂钩的,在多加一个懂服装设计的姑娘,有何不可。 我笑着说:“当然没问题。” 我扫了她的二维码名片,张雪瑶,这名字真好听,随便拿出来的名字都比我这王涛强, 我这名字简直是俗不可耐,毫无蕴意。 我刚走下车,她就发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表情,我急忙望向车内,她给我比划了一个大大的OK手型,我心想,这姑娘不会是想撩我吧。 公安局的警察态度明显要比派出所的好,他们详细的听我说了今天见到骗子的过程,一位警察还用笔记下了我经过的时间,地点,听完我提供的线索后,一位50多岁的老警察态度和蔼的对我说:“小伙子,很感谢你提供的线索,实不相瞒,我们现在的调查进入了冰冻期,我们无法确定这个诈骗团伙是不是离开了这个城市,但你今天提供给我们的消息,让我们对破获这起案件又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你回去等消息吧,等我们抓获这些诈骗犯,马上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我听后心里很舒服,起码这些人能认真的听我讲述,不像是派出所的民警态度恶劣,目中无人。 我又坐着公家车往家走,微信发出提示音,我点开查看,是秦筱澜,她邪恶地说道:“怎么了?想我了?” 我给她发了一个兔子上吊的卡通表情,又在聊天框输入道:“我看你最近也不发朋友圈,也不说话,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王大少爷,我最近忙的大姨妈都倒流了,哪还有时间晒朋友圈啊” “大姨妈倒流是什么意思” “滚,流氓” “干嘛骂我,是你自己说的” “没时间跟你贫嘴,我要工作了,再见大少爷,照顾好自己,有事言语” 她又发了一个扇嘴巴子的表情,便安静下去了。 我买了几只阳澄湖的大闸蟹,两打啤酒,到家后渣哥还没回来,便把啤酒放进大水桶里冰镇着。 围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 第二十九章 佳人有约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晚上渣哥回来,避免不了痛饮,我把被辞退的事跟他说了,他听后气愤道:“这群兔崽子,什么臭德行也敢出来混社会,混不明白还要找领导顶事,这要是让我遇见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我喝了一大口酒,笑着对渣哥说:“渣哥,这不是人间常情吗,自古以来就这样,那个肥猪领导和惹事的小青年是亲戚关系,当然避免不了让我背黑锅,虽然这事不怪我,但我也打的解气了。” 渣哥皱着浓眉,几瓶酒下去,脸色有些酡红,他叹了口气,看着我说:“兄弟,车间回不去了,不如还是考虑考虑跟哥批发服装吧,这个虽然辛苦了点,但肯定要比你那高温几十度的车间强,挣得多少全看你勤不勤快了。” 其实我一直没想过要跟渣哥倒卖服装,只想安分守己找个工作,渣哥已经劝过我很多次了,我都一笑置之,我还是想找一份工作,踏踏实实的上班,批发服装是我最后的选择。 我笑着对渣哥说:“渣哥,我想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跟你批发服装咱以后再说。” 渣哥听后气不打一处来,一副望子不成龙的表情,他拿起瓶起子,又起开一瓶啤酒,汩汩的喝了几大口,喘着粗气说:“你就是一根筋,我跟你讲,你要是跟着我干,保证你比进车间挣得多。” 我俩喝到12点多,由于我下夜班,白天一天都没睡觉,渣哥明天又要早起,就都各自躺在床上睡着了。 渣哥不喝酒从来不打呼噜,只要是喝多了,那呼噜声简直就像一道道闷雷在轰鸣,有节奏的此起彼伏着,有时我失眠的时候就听渣哥的呼噜声,他像是累坏了,每次睡着都好像睡得特别解乏,特别舒服。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晒三竿了,我到院子里洗漱完,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点了,心想,都这个时间段了,找工作的事下午再说吧。 吃过饭,我就往渣哥的跳蚤市场走去,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前方有一排楼区,楼区的中间,有一大片摆摊的,像是一个大型的夜市,一眼望不到边,跳蚤市场内人山人海,我左拥右挤的走在人群长廊中。 长廊两侧摆在地上的商品琳琅满目,形形色色,我应接不暇的看着,看的有些头晕眼花。 有卖袜子的,手工品的,蟑螂药的,童装的,锅碗瓢盆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太阳镜等等。 在这被商品和人群包围的海洋中,想找到渣哥无疑为大海捞针。 我索性掏出手机,给渣哥拨打电话。 电话嘟了很久,渣哥也没接,我把手机塞进裤兜,继续向前寻找。 又走了十分钟左右,我被闷热的气温笼罩着透不过气来,人群拥挤,汗水和衣衫贴在一起,让我异常的不舒服。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我看是渣哥打来的,我忙接听电话,电话那边渣哥在喊叫着:“喂,喂,王涛,你给我打电话了吗?这边有点吵,有啥事啊。” 我也在电话这边喊着说:“渣哥你在哪个摊位呢,我都走了半天了,也没看见你啊。” “你在哪个市场呢,是城西的吗,我今天没在那边。” “啊?你不总说来城西这边摆摊吗,今天咋没来。” “那边的服装现在不好卖,我现在在河西的市场呢,你要是想来,就上这边找我吧,中午哥请你吃饭。” 挂掉电话后,我发现自己走错地方了,心想,这个城市既然有两个跳蚤市场,看来当地人很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小商品,如果能看中门道,没准真可以挣上一笔钱。 渣哥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一个他所在的位置,我见距离我10公里远,心里一阵唏嘘,渣哥天天都怎么去摆摊的,有时候还要推着大推车,他可真能吃苦。 我步行来到河西的跳蚤市场,汗水已经完全浸透了我的衣服,这该死的气温,热的让人窒息,我心里咒骂着。 这个跳蚤市场不比城北的小,甚至来逛市场的人比城北的还多,而且这里贩卖的商品要数服装最多了,难怪渣哥突然跑到这里摆摊,原来是客流量大。 我又是一通左拥右挤,东张西望的寻找着渣哥的身影,这次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渣哥,他一脸灿烂的看着我笑,向我招了招手。 我来到他面前,笑着说:“想见你一面比西天取经还难,真算得上是九九八十一难了。” 渣哥瞪着我说:“谁知道你今天来啊,再说你来之前倒是跟我言语一声啊,还省得跑到城北那边去。” 渣哥说中午请我吃饭其实就是盒饭,他叫的外卖,不过伙食不错,挑了几样我爱吃的,还买了两瓶啤酒,我漫无目的的在他的摊位坐了一下午,前来买衣服的人有很多,大多数都是青年情侣。 渣哥卖的服装款式新颖,又很时尚,最关键的是便宜,所以很受人们的青睐。 下午四点钟左右的时候,我的电话铃声响起,是当地的一个陌生号,我很诧异的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是王涛吗?” 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很悦耳。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见你之前在一家求职网站上发过一条求职信息,想问你现在找到工作了吗” 我忽然想起之前在信息港上发过求职信息,那时候我还没到车间上班,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有人给我电话了。 “呃,还没有,你那里是哪家单位。” “我这里是巫山服装批发公司的,我见你在简历上写过,你之前在服装厂做过库管是吗” 我迅速回想起之前在家乡的时候,父亲挖尽心思把我弄进服装厂,没想到进去是养老,岗位是库管,实际我从来没做过这些。 “是,是干过,不过干的时间不是很长。” “没关系的,你只要熟悉一下库存软件,然后盘点好货品就行了。” 我又问了她一些工资待遇,员工福利的问题,便挂断了电话。 她加了我的微信,把服装厂的位置给我发了过来。 这家服装厂的工资相比生产铝卷的车间要低很多,库管的话一个月只有2500元左右的工资。 我心想,索性现在我还没找到工作,不如明天去那里看看,万一自己喜欢呢。 渣哥收拾好摊位,走过来问我:“谁打的电话,女朋友啊?” 我笑着摇了摇头:“是一家服装厂,说明天让我去看看,有一个库管的工作,不知道适不适合自己。” 渣哥听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你这人就是犟,怎么劝你都没用,非要找工作,自己当老板多好,来去自由的,还没有约束。” 我无奈地说:“等我走投无路了在跟你倒腾服装吧。” 说完扑哧一笑。 渣哥瞪着我说:“你就是看不起摆摊的,以为自己是上班族了不起啊。” 我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往家走着,天色渐渐昏暗下去,街道上反而热闹了起来。 有各式各样的小吃车正准备前往夜市,跳蚤市场的人已散尽,夜市的街区又繁华了起来。 我和渣哥在路边买了几穗苞米,边走边啃着,渣哥说:“这苞米跟我家乡的比,差太多了,首先这个味道就不对,不香不甜,就跟嚼大米饭一样没有味道。” 我啃了几口说:“我吃着味道还行,可能是出门在外,不管吃什么都不喜欢,一直都怀念家乡的味道。” 这时,我的手机微信发出了一长串的提示音,我掏出来查看,原来是薛欣妍的视频通话,我忙点击接受。 视频接通后,屏幕那边依然是秀美如花的容颜,她粉嫩的脸颊像是能挤出水来,晶莹剔透的双眸明亮有神,柔顺的头发被盘在脑后,显得愈发妩媚诱人。 她面带微笑的看着我,见我这边光线昏暗,便问:“你在哪里呢,在外面吗,怎么这么黑,都看不清楚你了。” 我点了点头说:“嗯,我和渣哥正在往家走,这边天快黑了,太阳已经落山半天了。” 这时渣哥凑过来阴笑着说:“呦,这不是王大夫人吗,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我等着喝你俩的喜酒呢。” 薛欣妍掩口而笑,脸颊变成绯红色,迷人的媚态散发着想把她搂入怀中的渴望。 我推了一下渣哥,笑着说:“我俩结婚能不叫上你么,皇上不急太监急。” 渣哥盯着手机屏幕说:“你媳妇可真漂亮啊。” 他看得眼珠子发直,就差口水流下来了。 薛欣妍捋了一下头发,正色地对我说:“小涛,我这几天不怎么忙,我想去你那边看看你,你这几天有什么事吗,要是有要紧的事,我就先不去了。” 我听了兴奋的差点蹦了起来,满脸欢喜地说:“我能有什么事,你来吧,随时恭候皇后娘娘大驾光临。” 渣哥一脸疑惑地问我:“你啥时候当皇上了,那能不能给我个官当当,让我也过过官瘾。” 我用脚轻轻踢在他的屁股上,笑骂道:“等我当皇上了,我就让你管理市场,你不是喜欢摆摊吗,到时候所有摊位都是你的了。” 渣哥说:“你倒是还挺懂我的心意,不过到那时谁还当那种琐碎的官职了,我还是衣锦还乡,安享晚年吧。” 我又看着屏幕,对薛欣妍说:“欣妍,你什么时候来呀,我好准备一下。” 她思忖了一会,说道:“我这里距离你那不远,坐车的话用不上一天就到了,我想后天过去。” 我忽然想起明天我还有个面试,欣妍后天来正好可以赶上。 我俩又说了一些别的话就挂断了。 渣哥为了犒劳我陪他摆了一下午摊,亲自下厨弄了几道硬菜,又开始我俩醉生梦死的夜晚。 他跟我谈到,等他儿子长大了,一定要让他儿子去部队当几年兵,锻炼一下他的心智和体能。 我若有所思地说:“当初我还有那个想法呢,无奈我出了一码子事,所有想做的事都没做成,上大学,谈恋爱,学自己喜欢的专业,未来还要自己创业,开办公司,好好孝敬爹妈,现在这些我一样也没完成。” 渣哥听后,好奇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想起从没跟渣哥谈过自己昏迷八年的过往,便借着酒劲跟他娓娓道来。 渣哥听后,眼珠子瞪得老大,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说:“我靠,你小子还有这种经历呢,我看你平时挺精明一个人,原来...” 我笑着说:“原来怎么样?我现在没什么后悔的,珍惜眼前吧,保护自己爱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我就很知足了。” 渣哥继续追问:“我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些。” “这有什么好说的,谁一辈子没有个大起大落,大灾大难的。” “关键是你的灾难大的有点过分了,正是青春年华,热血儿郎的,怎么就白白的躺了八年,我听了都觉得惋惜。” 渣哥说完,抓起啤酒瓶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啤酒,放下酒瓶他又说道:“关键是你现在上学也不赶趟了,学专业知识的话又有点晚,所幸你这小伙长得还挺好看,姑娘不愁不没地方找吧。” 说完径自嘿嘿嘿的笑着。 我瞪了他一眼,点燃一根烟,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说道:“我这辈子有欣妍就足够了,除了欣妍我谁也不要。” 渣哥起身出去方便了,我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想看看薛欣妍的朋友圈,忽然惊奇的看到张雪瑶有两条微信留言。 我好奇的点开查看,里面第一条留言道:“干嘛呢,找到工作了没?” 我喝的有些晃荡,眼神很迷离,又接着看第二条留言:“你明天有时间吗?” 我看了有些愣怔,她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是想给我介绍工作? 我在聊天框输入:明天上午有个面试,一个服装厂的库管,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渣哥方便完走进屋子,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疑惑的问道:“咦,这姑娘是谁,不是欣妍啊,你小子按捺不住寂寞,跟别的女孩子去约会了?” 我苦涩的笑道:“你想什么呢,这是我在公交车上认识的,那会她被一个大叔骚扰,我替她解围了,她为了感谢我,就加了我的微信。” 渣哥想都没想的就说道:“这姑娘相中你了,恐怕是要以身相许,你可不能做对不起欣妍的事,臭小子。” 这时微信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我看是张雪瑶回复了微信,她发的是一条语音,我见渣哥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我,我索性点开语音听着。 “呃,我,我想求你个事,不,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渣哥更是一脸疑惑的盯着我看,连我自己都没搞明白,我能帮上她什么忙啊,我在这城市人生地不熟的,没钱没势没工作,能帮上她什么忙。 我也点开语音录入,说道:“帮你什么忙?不是杀人放火抢劫就行。” 我看着渣哥说:“你别直勾勾的看着行不,我又没犯法,人家姑娘有事求我,我好歹得问问什么事吧。” 渣哥听后白了一眼,不屑的说:“我又没说什么,是你自己做贼心虚,想沾花惹草的。” 我气恼地说:“我没有,再说欣妍后天就来了,你把嘴闭严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叮铃,微信提示音响起,我抓起手机查看,依然还是一条语音留言,我点开拿到耳边听着。 “那个,我,我爸妈他俩,一直要给我相亲,已经安排好几个了,我非常厌恶,特别不想去,我就跟他俩说,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他俩不信,非要让我带到家里看看,我没办法,才想到你的,你能假扮我的男朋友吗,不白来,到时候请你吃大餐。” 这次渣哥找到借口了,他明目张胆的开始攻击我:“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人家姑娘就是看上你了,她怎么不找我假扮男朋友呢,你做这事对得起欣妍吗?” 我一阵气短,不知跟他说什么,拒绝人家又于心不忍,答应她渣哥又会找欣妍告状,我思忖片刻,在聊天框内打道:“我明天回复你。” 渣哥一脸怀疑的眼神看着我说:“你给她打什么字了,鬼鬼祟祟的。” 我无奈地说:“渣哥,你就别管了,我不会对不起欣妍的,来,喝酒。” 渣哥端着两瓶凉掉的炒菜,去院子里重新炒了,张雪瑶这会又发来几个非常可怜的表情过来,见我不回复,又发来一串字,上面写道:“你一定要帮我,我真的不想去相亲,那群人都是奇葩,没有我喜欢的类型。” 我回道:“你去都没去,怎么知道没有自己喜欢的类型。” “电视上看得,相亲对象大多数都是奇葩类型,反正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高高的,帅帅的,有正义感的,man一点的,比如说像你这样的。” 渣哥端着两盘菜走了进来,我见渣哥走进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慌,急忙把手机塞进了裤兜,心想:我做错什么了?我,我,我什么也没做啊,为什么要心虚呢。 渣哥睨着我,说道:“是不是又跟那姑娘聊天呢。” 我一脸尴尬地说:“没,没有,刚看了一会朋友圈,呃,我说渣哥,你可不能乱怀疑我,我这人从小到大都是本本分分做人,没做过出格的事,欣妍后天来,你千万别乱说什么,知道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渣哥哈哈大笑着说:“知道了兄弟,来,喝酒。” 有时候我想,能跟渣哥天天醉生梦死的也挺好,起码喝完酒了就能忘掉忧愁,抛弃烦恼,把那些不痛快,不爽的情绪全部都埋藏在心底,不去想它,亦不会烦闷难过。 人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糟蹋了后,才感慨人生若只如初见,我想以后的自己,定不会把最珍贵的感情结晶,狠心的揉碎,无情的践踏,欣妍,我不会那么做的。 第三十章 命运弄人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次日清晨,我醒的很早,渣哥在院子里吃着早饭,见我趿拉着拖鞋走了出来,他喝了一口水,看着我,表情上写着刮目相看四个大字。 “去橱柜拿个碗来,饭还没凉呢,自打你来这住,还没见你起的这么早,哎,爱情的力量啊。” 渣哥自己坐在那里,自言自语的嘀咕着,我口渴难耐,径自走到水桶旁,舀了一大瓢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今天的气温让人感觉特别满意,可能是清晨的缘故,吹过几缕微风,既然有一丝丝凉爽,天空的云层被早上的晨光染成淡淡的粉红色,光芒万丈,看得人心里很舒服。 院子的墙角边,有几缕野藤在肆意生长着,藤条碧绿粗壮,锲而不舍的向着墙外攀爬,从来都不知疲惫,院中的天竺桂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它长着大大的叶子,褐色的树皮,像一个塑料制成的摆设,又像一位忠心耿耿的武士,日日夜夜的伫立在那里。 树下生长着几朵蔓藤蔷薇,它们也不甘寂寞,像是在效仿着爬墙的野藤一样,在天竺桂的树身上悄悄攀爬生长着,花儿无声无息,又散发着强烈的生命力。 我见到院子各种植物生机勃勃的景象,瞬间想到孟凡了口中吟诵的一首拼接诗:桃花飞绿水,一庭芳草迎新绿,有情芍药含春泪,野竹上表宵,十亩滕花落古香,无力蔷薇卧晓枝。 渣哥见我愣怔在原地不动,眼神飘忽,神情木讷,便大声喊道:“臭小子,你傻了不成,过来吃饭,喊你好几遍了,一会饭凉了,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媳妇明天就来了,还胡思乱想什么,快点拿碗去。” 他把我从刚才臻美的意境中喊醒,我尴尬地挠了挠头,便跑到橱柜中拿出个大碗,盛了一碗粥,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渣哥看着我说:“你上午要去面试吧,要是不想去的话就别去了,挣得少不说,离住处也不近,你要真去了天天上下班都是个问题。” 我夹了一块咸菜,扔到嘴里嚼着,又喝一口粥,对渣哥说:“都答应人家今天上午去看看了,哪有不去的道理,再说我天天闲在家也没事做,先看看再说吧,那活也不累,肯定比之前的车间强。” 渣哥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拿起烟点了一根,说道:“你真是执拗,一根筋,不是我说你,你来都来了,这个城市的发展商机你也看到了,为啥不去试试看呢,抹不开面子吗,出门闯荡做生意,那脸面值几个钱,要是都像你这么想,还做什么买卖了,那倒不如早点回到家乡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也比在这边浑浑噩噩的没有目标强。” 渣哥的一番话把我说的心服口服,是呀,我来到这个城市的初衷是什么,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当初薛欣妍被母亲带走时,只觉得自己生无可恋,心思烦闷,没想过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城市,难道只是想来走走看看吗。 我现在才真正的审视了一下自己,我还不如那墙角的野藤有生命力,我每做出一个决定都是在自欺欺人,时间久了,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目标和理想,什么是浮夸和吹嘘。 我拿抽出一根烟点着,吸了几口后,看着渣哥说:“渣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在给我一段时间适应适应,我保证理清思绪后,肯定会跟着你干的。” 渣哥站起身,白了我一眼后,说:“懒得天天教育你,不求上进。” 说完拿起桌子上的手套和水杯,又走进推车,拿出几大包服装,扛在肩膀上,便大步的走出院门去了。 我把地下室的房间收拾了一通,院子中堆着像小山一样高的酒瓶子,已经快把地下室的通道给封住了。 正巧院外有一位收破烂杂物的人在吆喝着:“收酒瓶易拉罐咯,收杂物废品咯。” 我忙跑出院子,大声喊着:“请问,啤酒瓶你收吗。” 他骑着三轮电动车,车上有一些报废的家用电器,还有一些螺丝铁片之类的东西,白发苍苍,满脸的皱纹,嘴瘪瘪着,衣衫褴褛,全身上下都写满了穷苦之人四个字。 他走进院中,看到那堆成山的酒瓶子,便皱着眉头说:“小伙子,你这是喝了多少啤酒啊。” 我尴尬的笑着说:“不是我一个人喝的。” 他看着我说:“我这小电动车装不下,起码要跑三趟才能全部运走。” 我听后急忙说:“没关系,走几趟都没关系,只要都能处理掉了就行。” 我帮着他装车查数,他走一趟回来大概得半个小时,我俩忙活了进两个小时,才彻底清空了院子里的这些瓶子。 老人掏出一把零钱,对我说:“这些瓶子送到废品收购站,总共是62块钱。” 他细数着零钱,我见状,忙对老人说:“大爷,这钱你留着吧,你能帮我把这些瓶子运出去我就很感恩戴德了。” 老人一脸惊讶的望着我说:“哪有这样的道理,白白拿走你三车瓶子,这可不行。” 我笑着说:“我说的是真的,这钱你留着买点什么吧,我真的不需要。” 我心想着,这钱够我坐一个月公交车了,大好人呀王涛,做好事不留名,以后可以叫我隐姓埋名的活雷锋,我心里暗自窃喜着。 老人不在推脱,口口称赞:“哎呀,现在像你一样善良的年轻人太少了,小伙子你真是好样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着。 送走老人后,我又看了眼手表,9点钟,现在去面试应该还来得及,我回到地下室,换了一套衣服,随便洗了把脸,便匆匆走出院子。 这家服装厂距离市区很远,我坐了几站公交就下车了,其他的路程要是靠步行起码得走半个时辰,我心想,这会不能心疼钱了,索性打个出租车吧。 我坐在车内,出租车在宽阔的街道上迅速奔驰着,我突然想起了张雪瑶,她拜托我的事我还没回复她,我赶忙掏出手机,准备打开微信,这时,出租车司机大哥对我说:“到了小伙子。” 我付完钱,心想,等面试完了再回复她也不迟,说实话,我也没想好要不要帮她,我怕被渣哥知道了一发不可收拾,毕竟薛欣妍明天就要来了,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家服装厂的厂区绿化非常好,70%的场地都被樟树和杉树覆盖着,放眼望去,一片绿意盎然,像是一个精心修整过的公园,让人赏心悦目。 厂区打扫的异常干净整洁,办公楼的建筑风格也很清新典雅,相对于我之前工作过的高温工厂,这里给人的感觉好过那里几十倍不止。 我走进办公楼,来到约定好的二楼人力资源部办公室,我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便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 还是电话里那个清脆悦耳的女声。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办公桌后坐着一位35岁左右的娇艳少妇,她见我进来,便站起了身,她穿着红白条纹短袖,黑色的领边和袖边,精致剪裁,显得小巧玲珑,圆领露出漂亮的锁骨。左手手腕上是一连串的细小红圈手镯,阳光下发着耀眼的光泽。 我心想,这女人年轻时一定是个迷倒众生的尤物,身材简直是堪称完美。 我面带微笑,看着她说:“你好,是电话里约好的,我来面试库管工作。” 她又打量了我一番后,便坐回椅子上说:“哦,我知道,你是什么学历,以前在哪家服装厂干过?” 我听后心里七上八下,明明简历上都写了学历,她偏偏还要问我,我有些语塞,又不得不回答。 我低声说:“我,我高中没读完,以前在北方的一家服装厂工作过。” 她听后,抿了抿艳丽的红唇,又抓起鼠标在电脑上点了几下,看着我说:“这个岗位的工作量不大,活也不累,说实话这个工作非常适合女孩子干。” 她见我不言不语,叹了口气说:“行吧,福利待遇已经跟你讲过了,你要是有意留下就把这张表填一下吧。” 她在抽屉里抽出一张A4纸,放到办公桌上。 我走到办公桌前,看了看那张表格,姓名学历身份证号等等,我拿起碳素笔,正要填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我回头查看,瞬间被惊呆了,她身穿一袭深蓝色披肩小外套,天鹅绒齐膝裙,黑色精致的高跟鞋,金色的波浪卷发披在肩上,潋滟的红唇艳丽十足,白皙的脸颊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一双晶莹剔透,熠熠有神的双眸,更突显出她的五官俊俏,魅力十足。 她就是张雪瑶,依然挎着她那精致的黑色皮包。 她一眼就看到我了,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惊讶,她迅速走到我的面前,上下看着,又把目光转移到办公桌后的艳丽少妇身上。 我见到是她,同样也是目瞪口呆,大吃一惊,她来这做什么,我怎么在这遇见了她。 张雪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王涛,你怎么在这,难道,是,是来面试的吗?” 我尴尬的笑着说:“是啊,不是跟你说了今天上午有个面试吗。” 这时,艳丽少妇惊奇的问道:“你们俩认识?” 张雪瑶说:“当然认识了,赵姐,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我听后忙解释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举手之劳,救命恩人这几个字我可承受不起。” 张雪瑶听后,娇嗔道:“我说是就是,咦,赵姐,他面试过关了吗,无论如何也要留住他,他可是个大人才呢。” 张雪瑶口口声声叫艳丽少妇为赵姐,应该关系不浅,便疑问赵雪瑶说:“你到这干什么来了,难道是在这家公司上班吗?” 张雪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漂亮的脸颊上印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她拍了我一下,大大咧咧地说道:“怎么,不想跟我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吗?” 我心想,怎么会这么巧,误打误撞的跑到张雪瑶的公司来了,那天在公交车上跟她的谈话好像还在耳边回荡着,那天她跟我说,让我来他们公司碰碰运气,我婉言拒绝了,没想到现在还真是歪打正着的跑到这里来了,这该死的命运呀。 张雪瑶把腰倚在办公桌前,双臂交叉,一脸得意的看着我,艳丽少妇则有些不知所措了。 片刻后,艳丽少妇轻声说:“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就快把表格填一下吧,然后身份证复印件给我两份,一寸照片三张。” 张雪瑶一直盯着我看,把我看得有些头晕,我轻咳一声,便问艳丽少妇说:“请问,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今天把入职手续办好,明天就可以正常上班了。” 我一听明天上班,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明天薛欣妍来这个城市看我,我说什么也得把时间空出来。 我急忙问艳丽少妇:“明天,明天我不能上班,后天可以吗?” 艳丽少妇一脸诧异的望着说:“明天为什么不能上班。” 这时张雪瑶也好奇的问我:“对呀,明天有约会吗?” 我苦笑道:“我明天真的有急事来不了,呃,请问,请问赵姐能不能宽容一下。” 艳丽少妇看了我一会,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咱们公司的规章制度很严格,等你入职了以后一定要好好遵守,知道了吗。” 我忙笑着说:“谢谢赵姐,本人谨记于心了。” 说完我便要转身离开,张雪瑶迅速的跑到我面前,拦住我说道:“你就这么想走了?” 我瞬间想到微信里她拜托我的事,便故弄玄虚道:“请问张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在下的。” 张雪瑶听后,瞬间拉住我的胳膊,脸颊上铺满了红韵,低声说:“你明明知道,还要问我。” 艳丽少妇站在身后满脸好奇的说:“你们俩是在谈恋爱吗?我说雪瑶,你也真该抓紧了,你妈总跟我说你找对象太挑剔,这也不行,那也不顺眼的,你可千万别挑了,到时候像我一样,成了大龄剩女,便没人会要了。” 我听后惊讶无比,这艳丽少妇既然是个大龄单身女士吗,这颠覆了我的世界观,怎么可能,这么俏丽的佳人怎么会没人要呢,是眼光太高么,还是本身就觉得单身挺好的。 张雪瑶笑着对艳丽少妇说:“赵姐,我俩不是谈恋爱,他是我的保镖,还是我的仆人,今天我要拉着他去摆平一件事,呵呵。” 艳丽少妇听她说完更是不能理解,便说:“要打情骂俏撒狗粮出去耍,别在这里刺激我。” 说完白了张雪瑶一眼,张雪瑶满脸春风的笑着,弯着腰向艳丽少妇行了个标准的礼仪,笑道:“是,小的领旨谢恩,小的退下了。” 张雪瑶拉着我走出办公室,一脸的兴奋和惊喜,她瞪着明亮清澈的眸子看着我说:“王涛,你相不相信缘分,哈哈,反正我是信了,你这叫什么,叫天上掉馅饼,不对,是棒打狍子瓢舀鱼,野猪飞到饭锅里吧。” 我笑着说:“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啊,我怎么就成了野猪和狍子了。” 她抓着我的手说:“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吗,还有,你到底肯不肯帮我渡过难关呀,我急得都要火上房了。” 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她着急,她的表现更多的都是欢欣雀跃,喜不胜收,像一只小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着。 我抽出手,看着她说:“大小姐,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你啊。” 她见我这么说,就更加兴奋了,说道:“你下午跟我走,我帮你打扮打扮,然后晚上在到我家吃饭,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 我心想,合着我今天下午的时间都要交代你那里了。 我又问道:“你下午不用上班吗,还是你想早退啊?” 她听后,骄傲地翘起薄唇说道:“我是设计师,来去自由,只要把作品弄好就行了,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 我听后更是汗颜不已,设计师和普通员工的待遇水平就是不一样,不仅工资相差很多,连工作时间都被安排的自由充裕。 她见我不说话,又补充道:“大少爷,你是不是在想我这工作很好,时间自由什么的呢,我跟你讲,我们工作很辛苦的,我现在只是在一个学习阶段,还没有完全参与到设计当中,但有时为了赶一个项目作品,加班熬夜是很平常的事情,所以,有时候我们也很羡慕你们那些能够正常上下班的员工,哎,可怜了我这红颜薄命啊。” 我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她瞪着我说:“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在公司受苦受累,回家又要被父母逼着相亲,难道不是红颜薄命吗。” 我看着她,笑着说:“大小姐,红颜薄命是这个人挂掉了,你这应该叫红颜命苦才对。” 她一脸惊奇地望着我,打趣道:“呦喂,行呀你,分析的头头是道的,几日不见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我苦涩地摇了摇头说:“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说吧,你想怎么打扮我,我可没钱自己掏腰包。” 她白了我一眼说道:“你是我的木偶和仆人,当然是我出钱帮你打造形象了。”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我对张雪瑶说:“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先吃完午饭再说吧。” 张雪瑶挽着我的胳膊,说道:“走,主人请你吃好吃的。” 说完便拉着我走出了公司大门。 第三十一章 停车风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一次跟张雪瑶独处,我不免有些紧张,倒是她很热情开朗,大大咧咧,无拘无束的。 她今天开了一台红色的小本田,车身线条流畅柔美,后玻璃上被她贴上了花花绿绿的卡通图案,我钻进车内,扑鼻而来的是薰衣草的香味,特别好闻,中控台和空调上也被她装饰的有型有色,多啦A梦的香水夹,《驯龙高手》中的黑色夜煞摆件,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心形手链,心形框架内镶嵌着张雪瑶那清纯美丽的头像照,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手链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泽。 我笑着对张雪瑶说:“你把自己的车装饰的挺非主流呀,各种各样的卡通人物都被你倒腾到车里来了。” 张雪瑶噘着红唇说道:“你见过哪个女孩子喜欢把自己的车搞得冷冷清清的,那多没有女孩子的情结。” 车子行驶在城市的街道上,我望向窗外,路边的杉树和人流随着车子的移动,都缓缓的被抛在车子的后面,我想到欣妍,我有多久没真正的见到她了,一晃快半年了,不知道她在那边过的怎么样,虽然明天她就要来了,我心里还是有一些小紧张。 张雪瑶看着我奇怪的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想女朋友呢吧。” 我转过头,一脸幸福的说:“是呀,她明天就要来了,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张雪瑶的脸色有些阴沉,她盯着前方的街道,缓慢的开着车,片刻后,她轻声说道:“哦,那恭喜你呀,明天佳人归来。” 我看了看街道两边,没有吃饭的餐厅,更多的是一些服装专卖店和百货商场,我急忙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不是说先吃饭吗。” 张雪瑶白了我一眼后说:“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先买完衣服在吃饭,你今天下午干什么都要听我的。” 我听出来她说话的语气有几丝不爽的口吻,心里想到,是我刚才跟她说欣妍明天要来看我,所以才使性子的吗,后又摇了摇头,是自己想多了,我女朋友来看我跟她也没关系,我不过是善发慈悲,帮她一个小忙罢了。 我俩在停车场左一圈右一圈的转悠着,想找一个停车位,但无奈这个时间段正是中午下班高峰期,所有的停车位都被占满了。 我看她有些焦急烦闷,便安慰道:“要不,去别的停车场或街区看看吧,这地方明显没位置了。” 她明媚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前方,精致的脸颊有些红韵,两只白皙纤细的手握着方向盘,像是在置气一般,狠狠地说道:“我就不信诺达的停车场,没有一个位置是空的。” 说完也巧,我见前方有一辆商务面包车开了出来,我看着她兴奋的说:“看,空出来一个,快开过去。” 她也有些激动,开着车子快速奔向停车位,停稳后,正准备倒车的间隙,一辆白色轿车突然出现,我和张雪瑶还没来得及反映,那白色轿车就径直停到空出的车位上,熄火后,走下来两男两女,看样子应该是两对情侣,大概都在二十三四岁左右,一个男孩长个白白净净,个子差不多跟我一般高,女孩也是娇嫩秀美,纤细有型的身材,一张漂亮的瓜子脸,但是另外一对情侣可就大相径庭了,男孩子个子很矮,皮肤黝黑,身体发胖,很像酿酒的瓮缸,开车的正是这翁刚缸,女孩子比他还要肥壮,带着黑框眼镜,头发被烫的像是没煮透的方便面。 张雪瑶见状,气得火冒三丈,她迅速的打开车门,我刚要劝她,她已经走下了车,嘭的一声,车门被甩严关闭上,我无奈,只好开门下车。 张雪瑶气愤地看着他们说:“你们不知道先来后到吗,这个车位是我先发现的,你们凭什么要插队。” 白净青年很客气的走过来赔礼道歉,点头哈腰,态度甚是谦恭,他那漂亮的瓜子脸女朋友也很客气,转过身对那翁缸说:“哥,车位是人家先占的,咱们还是另外在找一处吧。” 白净青年也劝说道:“是啊,起码要有先来后到,不能插队,咱们在出去找找吧。” 我看到这一对情侣有礼貌的耐心游说,心里大为赞叹,一看就是有教养,有素质的青年。 谁知那翁缸哼了一声,面带凶相,不屑一顾地说:“你们说是就是了?这车位我开到停车场就看见了,凭什么让出来,不让,走,吃饭去。” 我听到这里就有些火了,我正要辩解,翁缸身边的肥姐大声说道:“对呀,这个时间段去哪啊找车位,简直是莫名其妙,这种人我见多了,无理取闹,耍无赖。” 张雪瑶气得汗毛直立,脸颊已经由刚才的红韵变为阴暗的紫色,她也大声喊道:“耍无赖?呵呵,我可没有你这样的肥胖女能耍,起码那一身肥肉就能耍好几年了。” 肥姐听后雷霆大怒,脸色铁青,她破口大骂道:“你这贱女人,你骂谁是肥胖女,你这一身骚气的狐狸精。” 张雪瑶听后,神情由愤怒转换为平淡,她波澜不惊地说:“真是鱼找鱼,虾找虾,癞蛤蟆找青蛙,你也不照镜子自己瞧瞧,那一脸的油渍,被涂抹的像油画似的,肉厚的,打你一拳我都怕拳头陷进去。” 肥胖女气得咬牙切齿,一身肥膘在激动的情绪下轻微抖动着。 我真是对张雪瑶刮目相看,她骂人不带脏字,还能骂的一套接着一套,衔接的又天衣无缝。 我站在她身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你” 肥胖女见状更是怒火冲天,那发火的样子很像诸神黄昏中的雷神,眼球冒着白光,就差给她一把锤子了。 翁缸兄当仁不让的大骂道:“你他妈的笑什么,老子今天心情好,才不跟你俩个崽子斤斤计较,识相的话赶紧滚远点,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俩一次,呸,什么东西。” 白净青年听后忙上前说:“哥,你别这样骂人家啊,毕竟是咱们插队的,你有什么理由骂人家。” 瓜子脸美女也责怪道:“哥,嫂子,咱们快把车位给人家让出来吧,没理还嘴硬。” 肥胖女听后像发了疯的水牛,她直接大骂着:“臭婊子,还没人敢这么侮辱过老娘,今天我就撕了你这张狐狸皮。” 说完直接向张雪瑶冲了过来,我见状忙把张雪瑶拉倒身后,肥胖女留着尖锐的指甲,他直接抓到我的脸上,我顿时感觉火辣辣的疼痛。 我用手擦了一下,有很多血流出来。 我气不打一处来,这疯婆子想干什么,神经错乱吗,我用力把她推开,手捂着脸。 张雪瑶慌张的来到我面前查看,她晶莹的眸子里透着心疼和愤怒,她见到有两条长长的抓痕,便不由分说的转过身向那肥胖女扑了过去。 她俩相互撕扯着头发,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 翁缸兄见状,正要向张雪瑶的后背挥起那粗壮的手臂,我迅速跑过去,一拳打到他的耳朵上,他嚎叫一声,捂着耳朵。 他瞪着那已经被肥肉遮挡住的眼睛说:“妈的,敢打老子,今天你别想走出这个停车场。” 他自知打不过我,便掏出手机,想要叫人支援,白净青年忙喊道:“哥,差不多行了,有完没完了。” 瓜子脸美女正在拉着肥胖女,一脸气愤的喊道:“你到底什么毛病啊,要惹事别带上我俩行吗,有没有有点素质。” 我再一次把张雪瑶拉到身后,翁缸兄瞪着眼睛,用一只手指着我,另一只有正上下翻找着电话簿。 我见状更加怒不可遏,我快步走向翁缸兄,抓起他的手机,用足了力气,摔到停车场的地面上,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手机瞬间被解体,屏幕变成密密麻麻的小碎花。 翁缸兄看着自己的手机已经壮烈牺牲,抬起那蹴鞠一般的头颅,大声骂道:“我他妈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张雪瑶担心的喊着:“小心王涛。” 翁缸兄抡起一拳打在我的太阳穴上,我一阵眩晕,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像是被火烧了一般滚烫疼痛。 肥胖女既然兴奋地蹦了起来,大声欢呼着:“老公好样的,揍死他。” 如果说刚才摔他手机的时候,我还有一丝清醒的理智,那么被打这一拳的时候,我的头脑在一次陷入了黑暗。 我慢慢地抬起头,红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翁缸兄,牙齿被咬的咯咯作响,我握紧拳头,重拳像流星一般,击打在翁缸男的鼻子上,他还没来得及嚎叫,第二拳再次打到他的鼻子上,第三拳,第四拳,他被打的麻木了,双臂下垂着,闭着眼睛,好像还不明白这痛击是发生在自己脸上。 第五拳,啪的一声,她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终于用双手捂住了鼻子,随即便瘫软的倒在地上。 白净青年和瓜子脸美女迅速的围了过去,查看伤势,肥胖女夸张般的尖叫起来,跑过去大喊着:“老公呀,呜呜呜,你为啥不还手呀。” 说完便瞪着我阴冷地说道:“你俩知道我老公是谁吗,我老公是....” “你这头肥猪还不闭嘴,你也想挨揍吗,不管你老公是谁,他惹的事,就得他担着,别跟我提这提那得,对我来说屁用没有,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揍。” 白净青年爬上车,快速把车倒了出来,他们把翁缸扶上后座,肥胖女还一脸阴狠地看着我,但是不敢言语,只是嘴里不知在轻声嘀咕着什么。 车子开走了,张雪瑶把车倒了进去,锁好车便向我跑来,摸着我的脸心疼的说:“这么长的口子,还疼吗?” 我笑着安慰她说:“没事,粘几个创口贴就好了。” 她瞪着我说:“那怎么能行,万一留疤呢。” 说完竟抽噎起来,泪水顺在她精致的脸颊滴到衣领上和我的手背上,我忙拍着她的肩膀说:“哎呀,哭什么,刚才跟人家那么强势,这会倒是哭上了。” 她揉了揉泛红的眼眸说:“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然后再去吃饭。” 我笑着说:“听你的,今天下午都听你的。” 她一脸娇羞的白了我一眼,便拉着我走出了停车场。 地三十二章 她的日常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张雪瑶拉着我在停车场最近的一家诊所包扎了脸上的伤口,我的脸还是火辣辣的疼,医生先用棉球沾着碘酒清洗了血渍,然后在用云南白药敷在伤口上,又用医用棉纱粘在脸上。 我站在镜子前观察着自己,自己英俊的形象已经全然没有了,我开始痛恨那个可恶肥胖女人,再让我见到她,我非把她那身肥膘在打出两层来。 突然想到,明天薛欣妍来,我这个样子怎么去见她,真是丢人,被那胖女人挠花了脸。 我越想越气,呼吸节奏也明显加快。 张雪瑶满脸的愧疚,很委屈的看着我说:“王,王涛,对不起。” “呃,没事,不会留疤。” “可是,你女朋友明天来,你的脸...”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慢慢的低下头,随后又想到这事不能怪人家张雪瑶,是自己保护欲强烈,替雪瑶打抱不平, 我对她灿笑道:“没,没事,明天她来了我就把纱布拆下去,这样不会太明显。” 张雪瑶听了更是愧疚难当,她抓住我的手说:“真的对不起,都怪我,我就应该听你的,不该在那个停车场转悠,要是能早点出来找别的停车位,也不会遇见他们,你的脸也不会被抓花了。” 说完又轻声抽噎起来,诱人的脸颊上,瞬间划下来一串串泪珠。 我急忙安慰她说:“事已至此,就别自责了,你怎么这么喜欢哭,再说我不也狠狠的修理了那个男生吗,我打的很出气,你别哭了,我饿了,快点吃饭去吧。” 她想到从中午到现在,衣服也没买,饭也没吃,便止住了哭泣,她用面巾纸擦了擦眼睛,看着我说:“你,你想吃什么?” 我笑着说:“你不说吃大餐吗,看你喽。” 她娇嗔地说:“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帮我完成呢。”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说:“大小姐,你也看到我的脸了,我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你的爸妈呀,即使是你冒牌的男朋友也不行啊,你要不在意我这个德行去你家,那我也无所谓咯。” 她掩口笑道:“没事呀,你这样子一点都不影响你的五官,到时候去我家,你就说不小心撞门框了,对,你这样说就可以了。” 我反驳道:“我这眼睛是有多斜,这么大人还往门框上撞,骗小孩都不过关。” 她听后噘着嘴说:“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你到底还帮不帮我了。” 我揉了揉肚子对她说:“先把我喂饱再说吧,饿死我了。” 车子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前,这家西餐厅只有三层楼高,但是整面楼体修饰的风格都非常像波西米亚的建筑,古典的雕刻纹理,在阳光的照耀下,又凸显的那么高端奢华,就连招牌都是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一串英文,Wilk western restaurant,翻译成汉语就是威尔克西餐厅的意思。 我和张雪瑶推着琉璃门,走进一楼大厅,整个一楼空间都被青蓝色的灯光,和浅蓝的琉璃墙所映衬着,空间内的光泽很像碧海蓝天,小巧精致的桌椅,大厅棚顶挂着一盏蓝色的水晶吊灯,吊灯上镶嵌着精光闪闪的绿宝石,高雅奢华,环境宜人。 张雪瑶挑了一处人少的位置坐下,服务生走过来,递给我俩一人一份菜单,我急忙掀开,因为肚子此时正在抗议,咕咕的叫着。 这家餐厅的菜单做的很人性化,英文菜名已经全部翻译成汉语,我从上看到下,牛排,海鲜生蚝,鸡丁沙拉,沙福罗鸡,烤大虾苏夫利,意大利面等等。 咦,能迅速吃饱肚子的,应该是意大利面了,我看着服务生说:“给我来一份意大利面。” 服务生听后,看着我,又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先生,您想吃哪种意大利面。” 我忽然想起在家乡的时候,萧晴和孙凯我们吃过这个东西,有培根芝士意大利面,有黑椒牛柳意大利面,有奶油蛤蜊意大利面,番茄肉酱意大利面,哦,对,番茄的这个。 我抬起头看着服务生说:“番,番茄肉酱的有吗。” 服务生微笑的说:“当然有,先生。” 我听后安心了不少,便把菜单递给了服务生。 张雪瑶点了一个糖酱煎饼,和一杯马蹄沙沙鲜果爽,又帮我点了一杯蜜桔柠檬汁。 服务生拿着菜单离开了,张雪瑶双手托着下巴,一脸迷离的看着我。 我被看的脸有些发烫,便问她:“到你家我怎么说?” 她眨了眨漂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在轻快的舞蹈。 谁知她所问非所答,既然直接跑题道:“你女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被问的有的不知所措,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欣妍在她妈妈那边做什么,贵妇人具体开的什么公司我也没过问,既然是上市公司,那肯定来头不小,资产雄厚,财大气粗的,我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所以欣妍具体做什么我从来不会去追问,只要她在贵妇人那边开心快乐就好。 张雪瑶见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有些不开心地说:“哼,不方便说就别说了,看你吭哧瘪肚的。” 我苦涩的看着她说:“她在她妈妈公司上班,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这时服务生把我的番茄肉酱面和果汁饮料端了上来,我拿起叉子不顾形象的大口吃着。 张雪瑶担心的看着我说;“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喝口饮料吧。” 她把饮料向我面前推了推,又问道:“你和你女朋友认识多久了?” 我喝了口饮料,看着她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我刚才问你,到你家我怎么介绍自己,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正要说什么,服务生把她的糖酱煎饼和鲜果爽端了上来,她小口小口的吃着。 片刻后,她又正色的对我说:“你晚上到我家,就说你是我的大学同学就得了,其他的事全都交给我。” 我听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把盘子里剩下的面条全部消灭掉了。 结完账后,我俩走出餐厅,她说:“现在开始打扮你,跟我买衣服去。” 我俩又来到距离西餐厅不远处的一家购物广场。 这家商场特别大,一楼大多数都是卖首饰珠宝的店铺,形形色色的珠宝款式新颖,金光闪闪。 有很多情侣手牵着手在一家家店铺前闲逛着,卖服装的店铺大多都在三楼和四楼。 我和张雪瑶乘坐着电梯来到三楼,这里的服装做的都很精致,每一件衣服都被裁剪的有板有型,各种款式的男装女装被挂在店铺的衣架上,相比于渣哥批发来的服装,这里的服装很注重做工,面料和质量,渣哥的服装则更偏向于更低廉的价格。 我俩转悠了半天,我看中好几件,每次征询张雪瑶的意见时,她都不满的摇着头,我心想,跟女人逛街真心累,要是我自己买衣服,十件都买好了。 我俩又逛到了四楼,如果说三楼的服装侧重于清新休闲的风格,那么四楼的服装则更偏重于成熟大气的商务风。 这里店铺的衣架上,大多都挂着白衬衫,黑色西装,浅蓝色西装,白色西装等等,而且面料极佳,有亚麻面料的,有金羊毛面料的,还有纯棉和真丝面料的等等,我看的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张雪瑶看到这些顿时来了兴趣,蹦蹦跳跳的拉着我说:“我喜欢这种风格的,特别帅气,穿上这种衣服会显得特别MAN,一会咱俩在出去理个发,你就更帅了。” 我瞥了她一眼说:“我都没穿过这种衣服,别买这种的,穿着不舒服,紧紧巴巴的。” 她白了我一眼,娇嗔着说:“你没穿过怎么知道不好看,你看你比那模特都有型,穿上肯定帅气。”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骑着一台迷你小电动向这边驶来,她的电动车闪闪发光,车身上贴满了荧光彩条,车尾还托着一个很精致的车斗,斗内装着各式各样的卡通布偶,甚是可爱。 张雪瑶看见后,急忙抓住我的手说:“你看到那些布偶了吗,我想要那个,你帮我弄来。” 我一阵汗颜,她怎么什么都想要,她摇晃着我撒娇着说:“快呀,她要走了。” 我见那中年妇女马上要行驶过去,便向她大声喊道:“请,请问,你的布偶卖不卖?” 中年妇女停下车,看着我一脸诧异的说:“这些布偶不卖,呃,不过要是能赢得话就可以免费送你。” 我心中疑惑不已,忙问道:“赢什么?” “一会一楼大厅有一家店铺搞促销活动,有喜欢唱歌的观众可以去他家店铺报名,老板要是觉得谁唱得好,就把这些布偶送给谁,呃,在我这里报名也可以。” 张雪瑶想都没想,就用力摇着我说:“你快报名呀,快呀快呀。” 我觉得陪她逛街什么事都能遇到。 我上学的时候,唱歌还算可以,这么多年都没唱了,也记不住几首歌的歌词,再说唱出来都是一些经典老歌,流行歌曲又不会唱,所以直接就拒绝了张雪瑶。 我对她说:“你要想要布偶,可以自己报名去唱呀,我唱歌不好听。” 张雪瑶一脸的委屈,噘着迷人的小嘴说道:“我,我就会唱儿歌,而且还跑调,你快帮帮我呀,快报名呀。” 我已生无可恋,无话可说了,怎么会碰到这类刁蛮公主,还好不是我女朋友,我突然想到了秦筱澜,我想她俩活泼可爱的性格应该有得一比,不知道那丫头现在还忙不忙,好久没联系她了,甚是想念。 那中年妇女一脸鄙夷的看着我说:“小伙子,你女朋友都这么要求你了,你就报个名呗,唱不好又不会掉块肉,怕什么,万一赢了这些就都是你女朋友的了。” 张雪瑶听后更是喜笑颜开,她抓着我的手,一脸兴奋的说:“对呀对呀,要是赢了呢。” 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我,白嫩嫩的脸颊泛着诱人的光泽,漂亮的眸子里晶莹清澈,我,我真是没办法在拒绝了。 “好吧,我报名。” 中年妇女笑着说:“这就对了吗,呃,四点钟,到一楼这家店铺门口就行了,还有半个小时,你俩先逛吧。” 她递给我一张店铺宣传单,然后就骑着那迷你小电动消失不见了。 张雪瑶低头看着那张宣传单,低头念道:“霞光璀璨珠宝店,一会来一楼找到这家店铺就可以了,千万别忘了呀,咱俩先买衣服吧。” 我俩又逛了几家店铺,她选了三四套休闲西装,喜欢的不得了,每一件都让我去试,满意了就买,不满意就继续试,我感觉自己真的有点像一只木偶了,毫无挣扎的能力,只听她在耳边叽叽喳喳的,一会噘着嘴说不行,一会又兴奋的手舞足蹈,真像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全都买好了,总共买了四套,两套深蓝色的,一套灰色的,还有一套白色的,这些买好后,她又拉着我到五楼买鞋,我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她却精神极佳,毫无疲惫感。 她向我介绍着,商务牛筋皮鞋搭配什么颜色的西装,白色滑板鞋又怎么搭配九分裤,英伦尖头皮鞋怎么搭配紧腿休闲裤云云。 我心想,她真不愧是做服装设计的,既能看得出服装面料的好坏,又会穿衣搭配,想想自己以前的穿着,完全就是一土包子,毫无美感。 我俩试了好几双鞋子,穿在脚上,她又让我把那几套西装穿上,上下打量着我,都不满意,逛了很久才买了一双,索性这个楼层卖鞋的店铺有很多,又走了几家店铺后,她终于看中了两双鞋子。 他叫我赶快换上,我无奈的又把刚才的鞋子脱下来,一双一双的试着,脚都有些酸痛了。 她拍手叫好,大声称赞道:“帅气,完美,我太喜欢这样的风格了。”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四点十分,我急忙对她说:“我说大小姐,你让我报名的那个唱歌比赛已经开始十分钟了,你还打算让我去参加吗?” 她听后大叫一声,慌张的结完账便拉着我往一楼跑去。 她边跑边问我说:“那个,那家店铺叫什么名字了?” 我一看那张宣传单早已不见了踪影,便说:“好像叫什么霞光的珠宝店,一会到一楼看哪里唱歌就对了。” 我俩来到一楼的时候,有一家店铺门前簇拥着很多人,我拉着张雪瑶挤进人群,有一位30岁上下的女士正在唱着张学友的《吻别》,声音沙哑沉闷,真可谓是五音不全,不堪入耳。 我听后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听到她唱,感觉自己唱歌也不是那么跑调。 中年妇女见到我俩挤进人群,忙走过来说:“你俩怎么才来呀,这都开始半天了。” 说完便低头看着手里的名单,看完后又对我说:“前面还有一位,就轮到你了,想好唱什么了么,我帮你下载伴奏。” 我脑子迅速运转着,在想自己最拿手的歌曲是什么,忽然想到一首张敬轩的《断点》,便对中年妇女说:“你帮我下载一首断点的伴奏吧。” 她点头应允,便回身走到笔记本电脑前,仔细的查找着歌曲。 这时店铺的老板走了过来,他是一位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红光满面,富态十足。 他满脸微笑着对我说:“小伙子,谢谢来给我捧场啊,好好唱。”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放心吧老板,我一定发挥最好的水平,得到你的卡通布偶。” 老板噙笑着看了看张雪瑶说:“哟,你这女朋友真漂亮,就算你不赢,我也应该赠送这位美丽的女士一只布偶。” 我听了这句话,顿时看向老板的脸,他眯缝着色眯眯的双眼,嘴半张开,看着张雪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满脸的色相。 我本能的把张雪瑶往身后拉了拉,看着他说:“这怎么好意思呢老板,唱歌是要凭实力赢的,您要是白送我,我可不敢要。” 这时张雪瑶在我身后掐我一下,我龇了一下嘴,回头瞪着她轻声说:“他是色狼,想泡你。” 张雪瑶在我身后咯咯的笑出了声,我惊诧道:“笑什么?” 她趴在我耳朵上轻声说:“你在意我。” 她嘴里的热气铺盖到了我的耳朵上,我瞬间觉得脸庞发烫,耳根发红。 她见我一脸的囧样站在那里,笑的更加得意灿烂了。 我低吼道:“别笑了。” 老板见我俩像是打情骂俏,他一句我一句的,便知趣的转身离开了。 轮到我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熙熙攘攘的,我手握麦克风走到人群中间,精神高度紧张,我向四周张望了一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我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伴奏响起,那熟悉的旋律,上中学时流唱一时的《断点》,我闭上双眼,身上穿着刚刚在楼上买的白色休闲西装,修长的双腿映衬着裤子的版型,不胖不瘦的上身秀气结实,最吸引眼球的地方是我的脸上还贴着一张白色纱布,跟这一身华丽的服装格格不入,毫不搭调。 “我吻过你的脸,你双手曾在我的腰间,感觉又那么甜又那么迷恋,断开了感情线,我不要做断点,只想在梦里在听见你的,蜜语甜言。” 一首歌下来,我全程都在闭着眼睛,我仿佛又回到那个青葱岁月,金色年华,没有烦恼,没有痛苦,没有忧愁,有的只是那无悔的欢笑,臻美的爱恋,美妙的青春,和对未来的期待。 是呀,未来这个词汇,在我刚刚懵懂世事起,就有人问过我。 你未来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突然想到牧荒在《路过纽约》中写道:在非洲乞力马扎罗的雪山上,有一头三只眼睛的豹子,那只豹子已经死了,经过冰天雪地的冷冻,岁岁年年的寒风侵袭,豹子已经变成了僵硬的干尸。 但是,这只豹子为什么要登上乞力马扎罗的雪山呢,是为了寻找真理吗,还是为了真正的放飞自我,才不会在这嘈杂而又平淡的红尘中迷失方向? 我想成为一个寻找真理,不迷失方向的人,对,就这么简单。 我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发现泪水已经浸湿了眼角,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有好多人对我指指点点,“你看那个唱歌的,好像唱到心里去了,都唱哭了,这得多用心唱呀。” “是呀是呀,不就为了几个卡通布偶吗,至于吗。” 人群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是沸腾的开水。 我把麦克风递给老板,张雪瑶走过来握着我的手说:“你没事吧,怎么还唱哭了呢。” 我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对她说:“我能有什么事,为了给你赢所有的布偶,能不用心唱吗。” 她听后一脸幸福的看着我说:“你唱歌真好听,长的又帅,刚才人群中有几个女孩还给你拍照了呢。” 我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后又想到,无非就是几张照片,不用放在心上。 我尴尬地笑着说:“老歌了,新歌我也不会唱,马马虎虎,你可千万别夸我了,听见了没。” 我这人就不禁夸,谁要是一直夸我我就会飘飘欲仙,骄傲无比,所以我让张雪瑶趁早打住。 张雪瑶不悦的白了一眼说:“哼,夸你还不愿意听,看来你就是被人损的命了。” 我俩又站在那里说笑了一会,等全部的演唱人员都唱完后,老板抓起麦克风说:“非常感谢大家来到小店门口捧场,本店所有首饰促销打折,望大家….” 他首先给自己的店铺宣传了一番,然后才故弄玄虚的说:“我宣布,今天唱歌比赛中,我认为唱的最好的是…” 张雪瑶紧紧攥着我的手,眼睛紧紧的盯着老板那如加菲猫一样的脸,就等着他宣布得奖人的名单。 可是那老板一直在卖关子,他又说道:“就是….” 人群安静无比,所有目光都齐刷刷的投射在老板的脸上,老板用眼睛扫视了一圈观众后,突然将身体转向我这边,用手指着我说:“就是这位小伙子。” 观众发出了热情的掌声,有几个人还在用手机对着我拍照,张雪瑶兴奋的又蹦又跳,她突然抱着我的头,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满脸兴奋的看着我说:“你可真厉害,这么多人既然都能赢,我太喜欢你了。” 说完既然又要亲,我一只手按住她躁动的头说:“大小姐,适可而止。” 她蹦蹦跳跳的去领奖品了,看热闹的人群也都稀稀拉拉的散了。 那一大堆卡通布偶,足足能装一大麻袋,我头疼的看着张雪瑶,她正在查看着布偶的样式,满脸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我无奈的向老板要了七八个大塑料袋,才把所有卡通布偶装下,我又紧紧的抓住袋口,扛在后背上。 合着我这一下午跟着张大小姐,不是挨挠就是充当苦力,下次叫我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张雪瑶依然没有从愉悦的欢喜中走出来,她紧张的提醒我说:“你别弄脏了,哎,别这么挤压,会皱的,这个你应该这么拿着。” 我一脸愤怒的吼道:“你能不能闭嘴,你要不相信我,你自己扛着。” 她见我冲她发火,欢乐的脸颊瞬间被无限的委屈所铺满,她既然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大声的哭喊道:“你凶我,你凶我,呜呜呜…” 我见状,瞬间觉得张雪瑶的心智水平,肯定还是幼儿园时期的阶段,有几个人路过,一脸鄙视的看着我,我满脸的黑线。 无奈的走过去,把布偶扔到地上,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痕,轻声说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对不起,别哭了好吗。” 这时,有两位姑娘路过,看到张雪瑶捂着眼睛,我站在那像根被点穴的木头一样,便嘲笑着说:“喂,你看你看,那个女孩在那哭,那个男的就站在那傻看,肯定是个渣男。” “嗯嗯,是啊,这样的渣男应该远离。” 这几句话被我和张雪瑶清晰的听见,我转身凶狠的望着那两位姑娘,他俩见状,吓得赶忙转身跑掉,边跑边说:“这渣男还有暴力倾向,她女朋友肯定天天挨打。” “是呀,快跑,这男的有精神病。” 我听了更加怒火中烧,而我面前的这位张大小姐,还是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我急忙凑近她说:“喂,你能不能别哭了,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啊,你没听见她们骂我渣男吗,我多冤枉啊,费力不讨好。” 张雪瑶听后,扑哧一笑,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又瞪了我一眼说道:“你就是渣男,欺负我,凶我。” 我生无可恋的说:“行,张大小姐,咱能走了吗,能不能别戳在这里了。” “哼,不许在凶我了,不许再欺负我了,不许再不听话了,不许…” 我一一应着,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购物广场。 车的后备箱塞的满满的也没装下,无奈只好把剩下的布偶扔到了后座上。 一切都弄好后,我坐在车上,她笑眯眯的看着我说:“公子哥,现在本宫要带你去理发,把你包装成出道的巨星。” 我心想,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过了今天我可不会再来这跟你遭罪了。 她见我默默不语,又喊着说:“喂,你怎么不说话,你要陪我聊天知道吗,要不我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我就会浑浑噩噩,浑浑噩噩我就会开不好车,开不好车我就会…” 我昏昏欲睡,一直在听她自言自语,像一只永远都不会疲惫的小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着。 第三十三章 登门拜访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和张雪瑶从美发店出来时,天色早已暗淡了下来,我的头发有些自来卷,张雪瑶便让理发师帮我设计了一个微卷偏中分的发型。 这个发型我也非常满意,在一定程度上修饰了我的脸型,也提升了整体的气质。 我俩坐到车里,张雪瑶一遍又一遍的上下打量我,我被盯的有些发毛,便问:“看什么啊。” 她一脸坏笑的说:“今天本宫就娶了你这娘子,休得反抗。”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去她家是不是应该买点礼品,总不能空着手去呀。 张雪瑶似乎看明白了我的心思,自顾的说:“放心吧,东西我都买好了。” 我心想,这丫头平时心思还挺缜密,细节之处都想得有头有尾的。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城市的灯光一一亮起,红色的,粉色的,黄色的,绿色的,放眼望去,一片辉煌璀璨,绚烂缤纷,像是五颜六色的火焰降落到了人间。 一弯新月如钩,挂在夜幕上,在柔和的银辉里,我看到城市广场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广场上的照明灯,草坪灯,探照灯,礼花灯装点着城市的夜景,像是天边的点点晨星,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街道上车水马龙,一眼望不到边,就像一道银河,把两岸五彩缤纷的星辰隔绝开来,人们在广场上有散步的,带着孩子玩碰碰车的,也有情侣坐在椅子上甜言蜜语的,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象,我总是看得很入神,常常无法回到现实中来。 张雪瑶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我,她诧异的问道:“怎么了大公子,又多愁善感了?” 我神情恍惚的摇了摇头。 她听后,俏皮地调侃着说:“我说文青,一会到我家你可一定要听我的,别乱说话,万一露馅了,就筹划的所有东西就前功尽弃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你都交代一路了” 我无奈的回应着她。 “还有就是,我爸好喝酒,你得陪他喝点酒,咦?你会喝酒么?” 我心里暗笑,自从来到这个城市,别的不见涨,这个酒量可是跟渣哥磨炼出来了,每天回家就跟泡在酒缸里似的。 我谦虚的说:“稍微能喝点,但不能太多,我怕万一酒后失态了,影响了你的精心布局。” 她深邃的眸子挂着一抹骄傲的笑容,翘起小嘴说道:“切,亏你还记得酒后误事,我爸喝不了多少,你点到为止就好了。” 她又交代了诸多事宜,比如她家的宠物狗的名字,不叫它的名字它就一直咬人等等。 车子一直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最后在一片轻奢繁华的小区内停了下来,这个小区的楼型都是欧式风格的,楼檐在金色景观灯的照射下,精致美观,别有风味。 张雪瑶带着我来到电梯门口,我俩走进电梯,正要关门时,一位50岁上下,穿着红色披肩外套,搭配黑色褶皱长裙的妇女急忙跑进了电梯。 她大口喘着粗气,弯着腰,低声念叨着,累死我了,咳咳。 她喘了一会,慢慢直起了腰。 张雪瑶见状,调皮的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红衣妇女惊讶的转过头,看了一眼便满脸堆着笑说道:“呀,这不是雪瑶吗,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咦。。这是?你男朋友?” 张雪瑶笑着说:“王姨,看你风风火火跑的,快喘喘吧!” 红衣妇人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雪瑶呀,这是不是你男朋友啊,咱们这邻里邻居的,还从来没见你带过男孩子回过家呢,看来今年是你的桃花年呀,哟,这小子长的真直溜,家是本地的吗?” 她说了一大堆,说完一脸询问的表情看着我。 我不慌不忙的说:“你好王姨,我是张雪瑶的同事。” 张雪瑶一直交代我这么说。 “哎呀,同事更要好好相处了,现在工作压力这么大,在一家单位上班年轻人都要好好的帮助对方嘛。” 叮咚,电梯门打开了,张雪瑶礼貌的对红衣妇人说道:“王姨,有时间到家里来坐坐吧,我妈总说你最近没来,都想你了呢。” 她的嘴还挺甜,为什么对我总是一副刁蛮公主的姿态。 我俩又沿着过道走了数步,一扇青灰色的防盗门出现在眼前,我两只手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张雪瑶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一位富态有余的妇人迎了上来,她首先望了望张雪瑶身后的我,看完后眉头紧蹙,我心想,她肯定是看到我脸上的纱布了,张雪瑶见状,忙解释道:“妈,他前几天上班不小心摔倒了,脸刮到桌角上了,不碍事的。” 我忙把手里的礼品递了过去,她满脸客气的说:“哎呀,来就来,带什么东西,让你破费了。” 我心想,我破费什么,这些都是你那宝贝女儿花钱买的。 一直比熊在我脚下徘徊着,一脸好奇的望着我,见我不理它,便很生气的大叫起来,汪汪汪汪汪… 我只顾笑着,气氛异常尴尬,张雪瑶见状忙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妈妈,这个是我男朋友,叫王涛。” 说完便弯腰换上了拖鞋,抱起了那只烦人的比熊。 我笑眯眯的看着她妈妈说:“阿姨你好,我叫王涛,是张雪瑶一个公司的同事。” 我只会说这一句,有点心酸。 她妈妈一脸微笑打量着我,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手,看得非常仔细认真,就差看到我那虚假的身份了。 我被看得后背有些发凉,我先换了双拖鞋,张雪瑶拉着我走进了客厅。 我大概观察了一下她家的装修风格,客厅里摆着一个低调奢华的茶几桌,旁边是一个长条白色的皮质沙发,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所有品茶的小杯子,茶宠,茶壶应有尽有,阳台前挂着神秘又高贵的紫色落地窗,足足有80寸的液晶电视,挂在洁白的墙壁上,电视下方是一条方形的电视柜,柜子上摆着常听的CD和数码相机。 这是典型的现代家居风格,客厅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明亮璀璨的水晶吊灯,金光闪闪,五光十色,非常夺人眼球。 这时,厨房里走出一位50岁左右的男人,他刘海上有些许白发,稀稀拉拉的不是很明显,标准的国字脸,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身材高大结实,脸颊皱纹不是很多,隐隐约约透着一副武将的风范。 张雪瑶在冰箱里拿了一个芒果递给我,我谢绝了,她扒着芒果皮,介绍道:“这位是我老爸,这位是王涛。” 她爸爸向我慢慢的走过来,我有些心慌,忙站起身挤出一丝微笑,颤巍巍地说:“叔叔好,我叫王涛,是张雪瑶公司的同事。” 还是那句倒背如流的话。 他爸爸脸上见不到一点笑容,见到我脸上的纱布,他没有多问,但说话还是很客气的,她和蔼的说:“哦,行,你们年轻人相互喜欢就好,雪瑶长这么大也没往家里带过什么男朋友,以后你俩好好处,叔叔随时欢迎你到家里做客。” 我听后心绪瞬间舒畅了很多,便也客气的说:“知道了叔叔。” “你俩坐着,我先去做菜,马上就能吃了。” 说完对张雪瑶的妈妈说:“你帮我弄一下。” 她妈妈满脸灿烂的微笑,热情的对我说:“小伙子,你先吃点水果,我先去做菜。” 我恭敬的说:“阿姨,您快忙去吧。” 她爸妈都走后,我悄悄的对张雪瑶说:“你真是第一次带男孩回家呀,你父母对我可真热情。” 她咬了一口芒果津津有味的嚼着,看着我小声说道:“你可千万别弄露馅了,不然我可就真的去相亲了。” 我听后大惊失色,忙问她说:“真的去相亲?合着你爸妈没给你安排相亲?,你这欺上瞒下的,怎么没一句实话。” 她瞪着我说:“你激动什么呀,他俩天天催促我要抱外孙子,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你充当我男朋友,又不会损失什么,哼。” 饭菜一一被端上了餐桌,珍馐佳肴丰盛无比,红烧全鱼,清炖土鸡,素炒莴笋等等,还有几道凉拌的菜,猪耳朵拌黄瓜,凉拌木耳,叉烧肉等。 她老爸拿出来一瓶五粮液,张雪瑶很有眼力见的拿来了两个酒杯,给我和她爸爸倒满,她和她妈妈则每人倒了半杯干红。 主客入座,晚餐就此开始。 我有些紧张,张雪瑶坐在我的身边,一直在桌子下用手掐我,大概意思就是表现的自然一些。 她爸爸妈妈坐在我俩的对面,她妈妈很热情的给我夹了一个鸡腿,笑着说:“快趁热吃,这个东西凉了就有腥味了。” 我忙道谢:“谢谢阿姨,我自己夹就行。” 她爸爸举起杯子,看着我正色道:“小伙子,既然你是第一次到家里来,我们这也匆忙,没准备什么好菜,你就凑合着吃一口,千万不要客气。” 我听后忙站起身,搞得张雪瑶都有点紧张了,她一脸惊愕的望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叔叔阿姨,你们准备的这些美味,都是我最喜欢吃的,我敬二位长辈一杯酒,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 撞了酒杯,我不受控制的灌了一大口,我想利用酒精麻木这尴尬的情绪。 她爸爸见我喝了大半杯,便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我说:“小伙子好酒量呀,平时常喝吧。” 都是喝酒中人,既然被一眼看穿,索性瞒不过去,便直接说道:“呃,是的,平时天热喜欢喝冰镇啤酒。” “好,一看就是个豪爽的性情中人,但是我听你说话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小伙子是北方人?” 再一次被他看穿,我举起酒杯说:“叔叔真是好眼力,我这点秘密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在敬您一杯。” 我仰头干了剩下半杯的白酒,头稍微有些晕乎,但距离我喝多的程度还差很远。 张雪瑶又掐了掐我的大腿,我哎呦一声,她妈妈忙慌张的问我:“怎么了,是菜太咸了吗?” 我忙解释:“不是的阿姨,菜做的很好吃,不过是刚才腿抽筋了一下,不碍事的。” 张雪瑶趴在我的耳边说:“你这神经病,你慢点喝酒,不是告诉你就喝一杯的吗,你这两口就喝没了。” 我一脸傻笑的看着她,她爸爸见我已经喝光了酒杯,忙对张雪瑶说:“嘀咕什么呢,还不快给你同事倒酒。” 张雪瑶很不情愿的又给我倒了一杯,她妈妈又给我夹了一块鱼肉,亲切地问道:“小伙子,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呀。” 我刚要实话实说,张雪瑶忙抢先道:“他父母退休了,颐养天年呢。” 我心想,你这想的倒是美好,这么早就颐养天年了。 她妈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又问道:“那你在公司里负责什么呀。” 我很想说我还没上班呢,即使上班了也是一个小小的库管。 张雪瑶再次抢到道:“他负责,负责我们公司的服装销售,对,销售。” 她爸爸听后,皱着眉头道:“女儿,你妈妈问你同事问题,你怎么老抢着回答,一点礼貌都没有。” 说完端起酒杯对我说:“来,小伙子,难得家里有这种喝酒气氛了,我见你也是好酒之人,咱们今天好好喝点,说实话,我年轻时候更贪酒,不过人要自律,切不可酒后失德,古人喝酒有酒政,就是专门监督官员喝酒的一个官职,咱们现代社会没有那套繁复的流程了,高兴了便饮两杯,但要控制好度,特别是结婚以后,更不能酒后失态。” 他说了一大堆,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酒可以喝,但是结婚以后能不就别喝,即使是喝了也要少喝。 张雪瑶无所事事的低头刷着朋友圈,我则跟他老爸你一杯我一口的把一瓶五粮液都消灭掉了。 我感觉身体发烫,眼神有些迷离,头晕脑胀,特别是脸庞纱布下的抓伤,有些隐隐作痛,她爸爸则是一副很清醒的样子,脸色稍有酡红,但目光依然炯炯有神,他双臂交叉,健硕的上身结实紧凑,标准的五官威严有型,完全是一家之主的风范。 突然,张雪瑶尖叫一声,我们三都吓得够呛,三双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她,她妈妈惊慌失措地问道:“怎么了雪瑶?” 张雪瑶举起手机,把屏幕对准我们,兴奋的说道:“你们看,王涛他上当地的娱乐头条了。” 我听后惊诧不已,我能上什么头条,她爸爸训斥道:“你这丫头,一点也不懂礼貌,哪有在饭桌上喊叫的,何况你还是个姑娘家。” 我见她爸爸一脸的严肃,看来张雪瑶的家风很严厉,难怪她从来没带过男孩子回过家,看来我今天说话多多少少要注意一些分寸,虽然是假扮的男朋友,但也不能表现的毫无素质和教养。 张雪瑶一脸委屈的噘着嘴嘀咕道:“本来就上头条了吗,还不让我高兴高兴。” 她妈妈看着手机屏幕,一张清晰的照片映入眼前,照片中我身穿白色西装,眯着眼睛,手握麦克风,正深情的唱着歌,张雪瑶站在我身后一脸幸福的看着我,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画面。 她妈妈疑惑的问道:“这是哪里,怎么还去唱歌了?” 张雪瑶解释道:“我俩下午逛商场了着,然后有一家店铺搞促销,我俩为了赢卡通布偶,就报名参加了唱歌比赛,没想到得了冠军。”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对我说:“我的布偶还在车里,忘记拿上来了。” 我安慰她说:“那也不是活物,闷不死冻不僵的,那么在意干什么。” 她听了更惊慌了,拉着我说:“不行,放在车里不安心,必须拿楼上来,咱俩下楼去拿。” 说着便要起身。 她爸爸听后愤怒的吼道:“雪瑶,不得无礼,大晚上的你客人跟你到停车场取什么布偶,成何体统。” 张雪瑶带着哭腔说:“我,我就要拿,你管不着。” 我见她那刁蛮公主的性子又上来了,忙打着圆场说道:“叔叔,没关系,我正好也吃饱了,索性下楼遛个弯,不碍事的,你就别训她了。” 她妈妈也忙劝着说:“是呀,让她去吧,咱们女儿从小到大不都这样吗,都快要嫁人了,你就别管她那么严厉了。” 穿好衣服下了电梯,她还一脸的委屈相,我喝的有些摇晃,走到她面前,安慰她说:“我说大小姐,你说你不是自己找挨骂呢么,大晚上的去拿什么布偶。” 谁知她的眼泪像决堤的小溪一样,情绪瞬间失去控制,哇哇的大哭起来,我惊慌失措,加之喝了酒后脑筋反应很慢,站在地上急得团团转,无奈只好把她抱紧在怀中。 她抽噎着,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又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宠物,我根本无法掌控她上下起伏的情绪,一会还是阳光明媚,活蹦乱跳的,一会又是雷雨交加,委屈可怜的,我只能就这样抱着她,别无办法。 她哭了片刻,便停止了,她抬起头看着我,满脸的泪痕,哭红的双眼还是水汪汪的,我调侃她说:“喂,大小姐,你几岁了,动不动就哭,你这样怎么做设计师。” 她没有反驳我,依然抬头望着我,我觉得这个姿势有些暧昧,大晚上孤男寡女,在地下停车场里,我抱着她相互对视着,我赶忙把她推开,挠了挠头发,尴尬地说道:“你的车停哪里了,我怎么忘了,这记性。” 我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她还伫立在那,盯着我看,我有些毛骨悚然,不知所措,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我哪句话惹到她了,我在心里暗自思忖着。 我见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只好又转移话题说:“大小姐,你怕不怕鬼呀,你想哈,在这漆黑无光的地下停车场里,突然窜出一只恶鬼,你害怕不。” 这次她终于说话了,她嗤之以鼻的说:“哼,我才不怕那些牛鬼蛇神呢。” 这时,停车场里开进来一台车,灯光闪的我赶忙转过头,那是一辆最新款的兰博基尼,白色车身,流水线条,地下室的灯光照在车身上,散发出耀眼的光泽。 我笑着对张雪瑶说:“喂,你们小区还有这样的豪车呢。” 她也一脸好奇的说:“我也没见过那台车。” 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男人身高跟我差不多,穿着一身板正的深蓝色西装,款款有型,潇洒翩翩,头发也被发胶固定的一丝不乱,我和张雪瑶一阵唏嘘,这男人肯定是个商界精英,长着粗粗的眉宇,冷酷的脸庞像是一位霸道总裁。 那女子背对着我们,身材奇好,纤细婀娜,一头长发披在肩上,上身穿着职业小西服,束紧的腰身更突显着胸部的饱满,漂亮的长腿穿着黑色九分裤,搭配一双小巧精致的高跟鞋。 我和张雪瑶一直盯着那边看,那个霸道总裁像是看见了我俩盯着他们,便对那女孩轻声说了几句话,女孩点了点头,回头看向我们这边。 这一看,让我瞬间醒酒了,我仿佛被冰冻了一般无法思考,我和那女孩双目交汇,紧紧地盯着对方。 欣妍,你怎么会在这? 第三十四章 佳人相伴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薛欣妍了,当她迈着优美的步伐向我款款走来时,我还觉得自己仿佛在梦中一般。 薛欣妍走到我的面前,一脸诧异的看着我说:“小涛,呃,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是?你朋友?” 我慌忙的解释道:“这位是我朋友,叫张雪瑶,我今天来她家,呃…” “她来我家看望我的父母,你是谁呀?” 张雪瑶一扫刚才的那委屈的哭相,瞬间变成了一副当仁不让的表情。 “你好,我叫薛欣妍,是王涛的女朋友,请问看望你父母是什么意思,能解释一下吗?” 薛欣妍很有礼貌的问着张雪瑶。 我见状忙说:“是这样的,她求我帮她一个忙,就来她家了,欣妍你怎么会在这,不是说好了明天来吗,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我这什么都没准备。” 薛欣妍又盯着张雪瑶看了一会,便将目光转到的脸上。 “你的脸怎么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和纱布,满脸的心疼。 我笑着说:“没事,问题不大,刮了一下,不会留疤痕的,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那位霸道总裁风度翩翩的走了过来,很有气场,他站在薛欣妍的身边,轻声问道:“欣妍,你认识他们?” 我看到这个男人距离欣妍很近,心里非常不爽,便有些气愤的说:“你是谁呀,薛欣妍是我女朋友。” 薛欣妍听后笑着解释道:“小涛,你太敏感了,这位是杜宸宇,是我妈妈公司的总管,妈妈知道了我要来这个城市看你,便百般阻挠我,还派人盯着我,多亏了宸宇,我才来到这的,这里是宸宇妹妹的住处,他便开车送我来这里住下,你别多想。” 欣妍一口一个宸宇的叫着,我气不打一处来,这贵妇人也真是狠毒,竟然派人监视自己的女儿,妈的,都什么年代了还阻拦年轻人的爱情,我倒是想看看,这老妖婆还有什么手段。 我抓住欣妍的手说:“你在那边是不是过的很辛苦,你妈有没有为难你,要是不想待在那里,就来我这边吧。” 薛欣妍像是一个成熟的姐姐一样,一脸爱意的看着我,她笑着说:“小涛,你别担心我了,我在那边挺好的,倒是你,现在怎么样啊,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张雪瑶见我俩虚寒温柔,情意绵绵,便气愤的喊道:“撒狗粮别再这撒,真是碍眼,哼。” 说完便径直去拿布偶了,杜宸宇也轻声说道 :“欣妍,既然你找到人了,那就不用麻烦我妹妹了吧。” 薛欣妍赶忙致歉说:“谢谢你杜大哥,一次次的帮我,我都不知该怎样报答你了。” 杜宸宇还是那副霸道总裁的脸庞,他一脸严肃的说:“这次带你出来,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无论如何也要回去,不然你老妈那边我没法交差。” 我仿佛有种牛郎见织女的感觉,便一脸疑惑的问杜宸宇:“凭什么我自己的女朋友跟我约会,还有时间限制。” 没想到他理都没理我,就向那辆惹人眼球的兰博基尼走去。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心里非常不爽,薛欣妍攥着我的手说:“你别生气,杜大哥就是那种性格,他人很好。” 我心想,这人肯定是喜欢欣妍,不然也不会对我冷眼交加,欣妍可是上市公司老板的千金,他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追求她,而我是一个连工作都不稳定的穷小子,这根本没有对比性,难怪贵妇人总是各种数落我,挖苦我,阻止欣妍见我,理由充分,自己的心理又有什么不平衡的,自古以来都讲究门当户对,婚姻匹配,但我确实是爱着欣妍的,不管是谁来了也阻止不了我。 我把薛欣妍紧紧的搂入怀中,她身上的薄荷香味非常清新,我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深深的吸了一口,真好闻,我有多久没有抱她了。 薛欣妍轻声说:“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 “跟谁喝的” “张雪瑶的爸爸” “那女孩找你帮她什么” “假扮男朋友,不然她爸妈就让她去相亲” 薛欣妍把我推开,抬起头望着我说:“你怎么还跟上学的时候一样,别人拜托你做什么你就答应,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拒绝,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了?” 我见欣妍漂亮的脸蛋微微泛起红韵,清澈明亮的眼眸带着些许埋怨,妩媚诱人的红唇微微翘着,样子很可爱,但她此时正在生我的气。 我慌忙的解释道:“欣妍,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我一直把你放在心里的第一位,我不会去沾花惹草的,更不会欺骗你,背叛你,那种事我不会做,我这人心软,别人求我我又不好意思拒绝,其实这种事也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我又不会损失什么,你就别生气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我哄了半天,薛欣妍的脸上才恢复了往日的清纯笑容,我拉着她的手,走出地下停车场,来到附近的一个广场上。 广场上灯火辉煌,喷泉如柳,水气扑面而来,我感到一阵清爽,广场上散步的人已经很少了,有几对小情侣手牵手在广场的一隅低声交谈着。 我看着走在身边的薛欣妍,满心欢喜,不管过了多久,她还是那个能让我心动,产生怜悯的女孩,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对于自己的爱很知足,我愿一生一世守着她,像一个收藏家一样,看守着我岁月里的感动。 我突然想起汪峰的那首《光明》: 当灰烬查封了凝霜的屋檐  ,当车菊草化作深秋的露水。 我用固执的枯藤做成行囊 , 走向了那布满荆棘的他乡。 也许迷途的惆怅会扯碎我的脚步 ,可我相信未来会给我一双梦想的翅膀。 多么符合此时此刻的自己,当我跨上火车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这坎坷羁绊的一生,所幸我还有欣妍,这个在我迷失方向时指引我前进,在我深陷黑暗中给予我力量,在我痛苦时抚慰我伤痕的女孩,我有什么理由不去爱她,守护她呢。 豪华的房间里,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她的体温,像当年一样让人沉醉,让人留恋,让人无法自拔。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躺在我的怀中熟睡着,像一只温顺的猫咪,她好像很憔悴,缺少了在小城里的欢笑和愉悦,更多的是行事果断,雷厉风行,但那只是在外人面前,在我面前她还是那个娇羞,善良,内敛的女孩子,可能这段时间跟在贵妇人的身边,那老巫婆可是商界中的佼佼者,当然也会把自己的女儿改造成未来的常胜将军了。 我深情的望着她,眼睛里充满了爱怜,她白嫩的脸颊透着红韵,不时的抿了抿那可爱的薄唇,我不受控制的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此刻我非常心满意足,人生得意,佳人陪伴,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拥在怀中,还有什么坎坷羁绊不能走过去呢。 我望向窗外,天穹辽远,群星闪烁,月牙挂在夜幕中,散发着清冷的银辉。 我又低头看着薛欣妍,心想,如果命运给我这样的与世无争,恬淡自然的生活,不是也很美好吗。 我常常怨天尤人,愤世嫉俗,主持正义,维护公平,特别是我那流失掉的八年岁月,但现在想想自己的抱怨又是何等的幼稚不堪,命运是公平的,当你在梦中醒来,有自己心爱的女人陪伴,有那硬朗健康的父母疼爱,这样的人生何尝不是圆满,人们常常挖空了心思去寻找幸福,但不知道何为幸福,就像《路过纽约》中的三眼豹,它眼中的幸福就是爬上乞力马扎罗的雪山,那里有自己想要的真理和自由,可是当走到生命最后的劲头时,它又何尝满足? 天将破晓,夜将发白,我在那缥缈的思绪中缓缓睡去。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10点才醒来,薛欣妍却不见了踪影,我慌乱的爬下床,穿上衣服,拿出手机拨打着薛欣妍的号码。 电话刚拨通,薛欣妍就回来了,她手里拎着一些水果和早餐,一脸微笑着说:“懒猪,睡醒了啊。” 我急忙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很沉,不忍心叫醒你,我出去给你买了点吃的,吃完后到你的住处看看吧,正好也看望一下你常说的渣哥。” “呃,渣哥白天不在家,如果找他得去跳蚤市场,他这人挣钱不要命,每天都很晚才回来。” 薛欣妍听后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去你的住处看看总行吧,看看你自己一人在外有多邋遢,呵呵。” 我苦涩的笑着说:“我住的地方就是一普通地下室,我倒是挺喜欢那个院子的,能做饭洗衣服,还有一颗大树。” “呃,你快把这早餐吃了吧,不然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陪我一起吃,买这么多我吃不下。” 她一脸宠溺的看着我,笑着说:“好,王大公子,我就陪你用膳一次。” 我俩有说有笑的吃完饭,我简单的洗漱完,便打车来到我的住处。 她走进院子,兴奋的说:“这个院子很像咱们小城的农家小院,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咦?这就是你说的大树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她背着手蹦蹦跳跳的,对什么都好奇的问一下,像是一个出来炸到的小女孩。 我又带着她走进地下室,她一进来就捂着鼻子,皱着弯眉说:“怎么这么大的酒味,你天天喝酒吗?” 我尴尬的笑着说:“呃,平时天热,就跟渣哥喝点啤酒凉快凉快,这里没有空调,夜晚非常闷热。” 薛欣妍又看了看我的床铺,被褥还算干净,她见床板下有一堆空烟盒,便数落道:“你平时就不能少抽点烟吗。” 我嘿嘿的笑着,调侃道:“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只有抽烟才能消除掉对你的思念。” 她白了我一眼说:“油嘴滑舌,给自己找借口。” 她又东张西望的看了一番后,对我说:“你别住在这了,还是找一个公寓住吧,那里的条件相对来说也比这里好。” 我心想,我何尝不想住公寓楼,只不过钱被骗光了,自己这几个月攒的钱还不够租金,但我不能跟她说自己上当受骗的事,害得她跟我一起担心。 我安慰她说:“这里也挺好的,我现在非常舍不得这个地方,况且每天还有渣哥陪着我,我自己也不寂寞。” 薛欣妍倒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她直接对我说道:“不行,你不能住这个地方,这里阴暗潮湿,又不见阳光,万一得了风湿病就晚了,你千里迢迢来到这,弄个风湿腿,老寒腰的,那可不值当,下午我就陪你去找房子。” 我知道薛欣妍见不得我受苦遭罪,她要帮我租房的强硬态度,让我大受感动,但我不能花她的钱,我这人面子特别薄,虽然有时我也很痛恨自己,可是我怎么能用她的钱呢。 我听后忙对她说:“欣妍,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在这住的很舒服,我走了渣哥就没伴了,他还指望我跟他批发服装呢,我真的不能搬家,你就别为我担心了,我有困难自然会找你的。” 薛欣妍听后,陷入沉思中,我见她默默无语,便说:“咱俩去院子里坐会吧,这里太暗了。” 她坐在院子的长椅上,我帮她削了个苹果,她边吃边说:“小涛,要不你跟我到那边生活吧,也好有个照应,我不想看到你现在受苦受累,要不我跟你回北方小城也可以,萧晴妈妈一直给我打电话说,幼儿园的小朋友很想念我,我真想回去看看。” 我心想,我来到这个城市就是想离开自己的小城,目前肯定是不能回去的,至于到薛欣妍的城市里,我还是很想去的,但毕竟她妈妈在那边,一想到那贵妇人的横眉冷对,一脸鄙夷,我就反感,再说我要是冒然到她那边,薛欣妍难免会对我百般照顾,到时候她妈妈肯定又会多嘴的说:你瞧,这个酒囊饭袋,一事无成,碌碌无为的,还指望我的女儿养活,真是不知廉耻。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打退堂鼓了,自己宁愿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打拼,也不能让那老巫婆嘲笑,虽然不能跟欣妍天天待在一起,但是有那份想念,自己奋斗的步伐也会加快很多。 我拉着薛欣妍的手说:“欣妍,只要你在过的开心就好,不用时时刻刻的为我操心,我暂时还不能去你那边,你要理解我。” 薛欣妍看了我一会,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又拉着她在附近的公园转了转,下午到电影院看了个恐怖电影,把她吓得闭着眼睛往我怀里钻,我呵呵的笑着,仿佛天地之间所有的不痛快都随风而去了。 晚上渣哥回来了,他知道今天欣妍来,便拎着一大包的海鲜和啤酒。 欣妍很有礼貌的跟渣哥打着招呼:“渣哥好,我是薛欣妍。” 渣哥见了,喜笑颜开的说:“呦,这姑娘长得,赛若天仙呐,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我们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渣哥在院子里忙的热火朝天,我和薛欣妍在洗碗池里洗着螃蟹和蛤蜊,由于人手众多,大家一起忙活,所以没过半个小时就开饭了,我在院中放了一个小方桌,拿了几个杯子,把啤酒从冰凉的水桶中拎了出来,用瓶起子打开,递给渣哥一瓶,渣哥抓过来就汩汩的喝下去半瓶。 薛欣妍看的目瞪口呆,我笑着说:“渣哥喝酒向来都是这样,为人也很爽快,呃,欣妍要不要也喝一瓶…” 薛欣妍豪爽的说道:“来到这样充满激情的酒桌上,岂有不喝之理。” 说完便掩口而笑,我心想,今天难得和欣妍坐在一起吃晚饭,甚是高兴,便递给了她一瓶啤酒。 渣哥做的蒜蓉蛤蜊和清蒸螃蟹特别让人有食欲,就连薛欣妍都竖起大拇指口口称赞。 酒桌上觥筹交错,渣哥进入了状态,一直在提远在家乡的儿子和妻子,她有些悲怆的说:“当年他老婆嫁给他时,她父母死活都不同意,还威胁我说只要我老婆嫁过来,他们就立刻跟我老婆断绝父子关系,那时候我家穷,房无三间地无一垅,可我那老婆一心一意的跟我过日子,从来不管别人的口舌。” 渣哥说的情深意切,甚是悲凉,薛欣妍双手托着下巴,脸颊泛着酡红,认认真真的听着。 渣哥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继续说道:“我老婆刚嫁过来时,她父母从来不到我家来,我每次去看望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不理不睬的,我很伤心,后来,我为了给我老婆和儿子更好的生活条件,便只身一人来到南方闯荡,这几年生活有起色了,那两位老人到我家窜门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我和薛欣妍敬了他一杯酒,他咕咚咕咚的喝着,放下酒瓶,他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看着我俩说:“年轻人谈恋爱,就不能被任何东西所迷惑,哪怕是父母的阻止,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同甘共苦,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那晚渣哥说了很多,也很难得,他平时很少跟我谈他的过往,他只是想告诫我俩,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薛欣妍那晚跟我挤在地下室的床铺上,她满脸都洋溢着幸福和满足,渣哥的呼噜声还是那样震耳欲聋,此起彼伏,我抱着柔软的她,在半睡半醒中,我再次找到了前行的方向和目标。 第三十五章 携手同行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跟薛欣妍待在一起,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因为她只有三天时间陪我,而我只有一天。 我只好偷偷的给服装厂的艳丽少妇打了个电话。 “喂,呃,你好赵姐,我是王涛,报名库管的那个” “哦,有什么事吗,你明天不是正常上班吗?” “我,我想在请两天假可以吗,我女朋友来了,我想多陪陪她。” 电话那边一阵长久的沉默,我有些心慌意乱,不知该说什么。 “喂,赵姐,你在听吗?” “你还没入职,就一直请假,这个库管的岗位虽然不累,但也不能一直空缺着,这样吧,看在你和雪瑶认识的份上,在准你最后一次,以后上班了绝对不能在这样了,知道了吗?” 我满心欢喜的说:“谢谢赵姐,以后请你吃大餐。” “油嘴滑舌,以后好好工作比什么都强。” 电话挂断了,我的心情也无比舒畅,薛欣妍还不知道我到这家服装厂上班,我瞒着她说自己找了个好工作,还没入职,所以有时间陪她,叫她不必为我担心。 早晨醒来,渣哥已经出摊了,我和薛欣妍做了顿早餐吃过,她就有些兴奋的对我说:“小涛,咱俩去爬泰山吧,我真的很想去,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我的脑海中迅速计算着来回路程和时间,但看到她满脸的期待,我直接就答应她了。 她用手机查看当天的机票,在这个城市到山东泰山可不近,坐飞机当然很快,但是她皱着眉头,很失望的说:“当天的没有了,看来只能坐火车了。” 我忙问她:“那高铁呢,那车坐起来跟飞机一样快。” 我虽然没做过高铁,但常在电视上见到这种快车,好像能跑到将近每小时400公里,心中瞬间对祖国的强盛感到无比自豪。 薛欣妍还是皱着眉头,她又查找了半天,无奈的说:“高铁的票也没有,我还是抓紧订两张火车票吧,呃,中午有一趟,就这个了。” 她又订了两张回程的机票,我俩简单的拾掇一番,我看了眼手表,10.50,便拉着薛欣妍说:“该走了,不然赶不上车了。” 她拎着一个精致的挎肩包,我手里拎着一塑料袋的水果零食和饮料,又把手机充电器和身份证检查了一遍,便匆匆的走出了院子。 再次来到那个老城区的火车站,我记得几个月前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我走了好几个街区才打着车。 来到简陋的候车室,有三五成群的人,或站着,或坐着,有依依不舍的情侣,互诉衷肠,爱情总是让人感觉那样美好,有急着归乡的男人,也有满脸倦容的人们。 我牵着薛欣妍的手,有一丝欣喜,又有一丝落寞,欣喜的是有她陪在我的身边,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落寞的是每次见到一列列火车疾驰而过,坐上它,面容一日日变老,内心不再纯净如水,风景变幻,人也会随着时光的列车而变得面目全非。 这趟车相比我在北方坐来的,要好很多,车厢内干净宽敞,环境优雅,据说还提速了不少,我和薛欣妍找到自己号位坐下,我正好靠近临窗,心里不免有些窃喜,我很喜欢坐在车内看外边的风景,但现在有欣妍陪着我,风景也无暇观看了。 坐在我俩对面的是一位35岁左右的女人,她画着淡淡的熏妆,衣香鬓影,气质如兰,白嫩的皮肤透着淡粉色的光泽。 她身边坐着一位六七岁左右的萝莉,她有着一双可爱天真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白嫩的皮肤就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她抿着嘴,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甚是让人心生怜爱。 薛欣妍在塑料袋里翻了一会,拿了一袋零食递给那个小萝莉。 那小萝莉眨着天真可爱的大眼睛,满脸的警惕,后又慢慢低下头,怯生生地说:“妈妈说,不能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薛欣妍被这小萝莉的萌态逗笑了,她妈妈见状,摸着小萝莉的头轻声说:“这位姐姐不是坏人,你应该说谢谢姐姐。” 小萝莉又抬起那萌态十足的头,满心欢喜的说:“谢谢大姐姐。” 她接过零食,她妈妈帮她打开,小萝莉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我和薛欣妍又跟她妈妈聊了一会,原来她也是北方人,这次坐车是想回娘家看看,我们有说有笑,时间过得很快,小萝莉给我们大声朗读成语故事,背诵古诗词,既然还会许多英语单词,比我都强很多,薛欣妍由于之前开过幼儿园,所有对小孩子有莫名的好感,她爱心泛滥,不知疲惫的陪着小萝莉玩着,唱着,她妈妈也很开心,这一路来欢声笑语,其乐无穷。 我和薛欣妍率先下车,彼此告别后,我俩牵手走下火车,此时天色有些阴暗,这里的气候相比南方要凉爽的多,我俩走出车站,车站前人山人海,嘈杂非凡。 有卖煎饼的,包子的,手串的,接站的,拉货的,招租的等等,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牵着薛欣妍的手继续向前走着,迎面走来一个身体强壮,黝黑发亮的男子,他凑近我和薛欣妍的身边,满脸堆着笑容,问道:“小两口住店不,24小时热水,无线网都有,很便宜。” 我回应他:“不好意思,我俩有人接了。” 他听后识趣的走了,薛欣妍抬起头,用她那美眸盯着我说:“谁来接我们。” 我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没人来接我们,我要是不这么说的话,他会一直拉着咱俩去住店的。” 薛欣妍听后调侃道:“你还挺有经验的,跟谁学的。” 我刮了她一下鼻子,笑着说:“无师自通,急中生智,没人教。” 她白了我一眼说:“切,夸你一句还挺得意。” 我俩又走了几条街道,我见她面容有些憔悴,神情中还透着淡淡的疲惫之态,可能是长时间坐车比较熬人,加之和同坐的小萝莉玩了一路,难免会有倦容。 我对她说:“咱俩先吃饭吧,吃完饭找个住的地方,明天再去爬泰山。”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地方美食众多,我挑来挑去也没确定吃什么,突然我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家美食店,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便拉着薛欣妍走过去查看。 发光的牌匾上写着泰安水豆腐,我心想,这水豆腐有那么好吃吗,这么多人来捧场。 我索性拉着薛欣妍走了进去,观察了半天才看到有一个座位空了出来,服务员匆匆忙忙的收拾饭桌的餐具,笑着对我俩说:“二位先坐这,豆腐汤马上来。” 说完便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我疑惑万千,我还什么都没点呢,薛欣妍看着我说:“这家店总共就两样特色,煎饼果子和泰安三美,白菜豆腐和水。” 我满脸诧异的看着她说:“你怎么会知道。” 薛欣妍笑着说:“来之前在网上查的呀,这叫旅游攻略。” 片刻后,服务员端来一个大海碗,冒着滚滚热气,她把汤碗小心的放到桌子上,不一会又拿着两个煎饼果子放到我俩面前,然后说:“二位慢用。” 我仔细的瞧了瞧那海碗里的白菜豆腐汤,未免有些太普通了,但是吃了一口才觉得没那么普通,白色的汤,味美爽口,汤中的白菜既然有些清甜,白嫩的豆腐咬一口饱满香软,就着香酥可口的煎饼果子,喝着味道鲜美的汤汁,实为惬意。 难怪这家普通的店客流量如此巨大,实在是味美价廉又实惠,薛欣妍吃了半个煎饼果子,汤倒是没少喝,我自己的吃光了,又帮她把那剩下的半个煎饼果子给消灭掉了。 我俩撑得有些摇晃,她嘲笑我说:“在这么吃,等回去后就成了两个大胖子了。” 我回应她:“大胖子咋啦,有福气,看着富态,人家唐朝不是还以胖为美吗,比如杨贵妃。” 我俩订了一家宾馆,把一些随身物品扔到房间里,便出来散步遛弯来了。 距离这家宾馆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广场,此刻正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时间。 小孩子相互追逐着,嬉笑打闹,几位家长站在一旁谈笑风生,远处有几个人在放着孔明灯,灯光缓缓飘升,片刻后便消失在那浩瀚的夜空中了,广场的景观灯璀璨闪亮,一会变幻出一只兔子,一会又悄悄的变成一棵大树,绚烂多彩,趣味无穷。 我拉着薛欣妍又向前走了段距离,这里的场地大多是跳广场舞的,有节奏的音乐在大音响里躁动着,催促着广场舞大妈的跃动神经和缓慢的步伐。 但距离广场舞不远处,有两位年轻女孩穿着古代服装,在人群中衣袂翩翩,我和薛欣妍顿时来了兴趣,忙走过去查看。 走近后看到,是两位气质出众的美女,吸引了大量的观众,他们纷纷拿着手机拍照,录小视频,那两位身着白衣的女子,舞姿优美,头插雀翎,体态端庄,轻步慢舞,沉静幽邃的眸光中看不出一丝波澜,那如霜雪一般的白色衣袍,袖口处有一道红色纹理花饰,长长的头发垂到腰间,一阵清风吹过,迎风起舞,像是在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我瞬间想到晏几道的一句诗:舞低杨柳楼新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薛欣妍见我一脸的痴迷沉醉,便拉着我说:“怎么了,喜欢吗,这样古风古韵的美女,是不是心动了。” 我在她的语气中闻到了一丝醋味,忙笑着说:“没有没有,要论气质,在我心中还没人比得过你,不过是见到模仿古代女子跳舞有些好奇。” 薛欣妍听后扑哧一笑说:“看你紧张的样子,好像真做错了事似的,我又没说什么,呵呵。” 我俩又看了一会,两位古代美女跳的有些乏累,便坐到椅子上休息去了,众人也都散了。 我拉着薛欣妍又向前走了一会,见又一老妇人的摊位前没有几人,非常冷落,便好奇的走了过去。 原来老妇人经营的是一个娱乐竞技的摊铺,她身后的面板上挂满了气球,气球中塞进了小纸条,摊位的案板上有一大把碳素笔长短的飞镖,摊位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玩具车,玩具手枪,卡通布偶,精致的小摆件和手串,项链,袜子,还有各类工艺品等等。 老妇人见我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便带着沙哑的声音说道:“小伙子,要不要试一试。” 我疑惑地问道:“气球里的纸条上都写着什么?” 老妇人轻声说:“各种奖品都有,大一点的气球奖品比较便宜,小一点的气球奖品相对要好一些,看你自己扎中哪个了。” 我心想,这还不好扎,一排排的气球,随便扔过去一个飞镖都能打中。 我又问那老妇人说:“飞镖多少钱一个。” “10块钱” “呃,一个就10块钱吗?” “是的。” 我心想,有点贵呀,怪不得没人过来玩,我索性买了四个,我和薛欣妍一个两个。 我瞄准一个饱满硕大的气球,嗖的一声,飞镖像子弹一样在我手中抛了出去,哐的一声,飞镖钉在木板上,而那饱满的气球依旧完好如初。 我心里顿时觉得这东西不简单,可能广场上的人都吃过亏,看似非常普通的气球,实则非常难以击中,在伴随着阵阵微风,那气球迎风起伏,更加大了命中的难度。 薛欣妍见我第一镖就铩羽而归,便走过来笑着说:“你又不是神枪手,看我的。” 她捏着飞镖,瞄了又瞄,看了又看,我内心一阵焦急的说:“我说,你能不能扔了呀,我都快睡着了。” 嗖的一声,飞镖迅速破风飞驰,我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那飞镖以抛物线的走势,飞跃了老妇人身后的面板,消失不见了。 老妇人和我都目瞪口呆,薛欣妍则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她不紧不慢的说:“这不能怪我,是风向改变了飞镖的滑动轨迹。” 我狂笑了一阵,看着她说:“我虽然不是什么神枪手,也好过你滥杀无辜的强呀。” 她白了我一眼说:“我怎么滥杀无辜了。” 我拍了拍她的头说:“万一那边有个路人甲或者路人乙经过,是不是就中镖了,哈哈” 我又拿起第二支飞镖,瞄都没瞄,瞬间就扔了出去,啪,一个气球被扎爆了,掉出一个白色小纸条。 薛欣妍见后,高兴的蹦蹦跳跳,我也满心欢喜,原来扎气球是这种套路,越瞄越跑偏。 老妇人弯腰捡起了那个纸条,打开查看,我和薛欣妍也凑过去看着。 纸条上写着:崖柏手串一个。 老妇人在摊位上拿了一个手串递给我,我见那手串非常普通,而且珠子直径很大,很不喜欢,便向那老妇人说:“能不能换一个,我不喜欢这个。” 老妇人听后,正色的跟我说:“小伙子,这个手串现在很流行的,大街小巷都有人带。” 我说:“能不能换一个女士的,我平时也不带这种东西。” 老妇人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说:“你想换什么样子的。” 我低头看着面前形形色色的手串,看的有些眼花,忽然我看到一串晶莹剔透,泛着白光的纤细手串,我拿在手中,这白色手串竟比刚才的崖柏还要沉重,我急忙对老妇人说:“我想要这个。” 老妇人瞧了瞧,劝我说道:“小伙子,你拿的那串可没有这个崖柏手串贵重,虽然外表漂亮,但那个材质就是普通的玻璃球做的,你确定要换么?” 我激动的说:“嗯,我想换。” 我拿着那白色手串急忙给薛欣妍带上,她那纤细白嫩的手腕,带上这精致绝美的手串后,更显得活泼灵动,美感十足,我看得非常满意,上下瞧着,感觉她整体气质都提升了不少。 薛欣妍还剩一个飞镖,她强烈要求我在命中一个气球,但无奈我的好运气用光了,没有打中。 夜深了,广场上的人已经快散尽了,一颗流星划过夜的寂静,流下一条发光的弧形,薛欣妍见了,忙拉着我说:“看,流星,快许个愿望吧。” 她说完就双手合十,闭上美眸,一脸认真的许着愿,夜幕下的她,婉转动人,气质如兰,娇懒的唇瓣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她许完愿,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我,我微笑的问她:“你许的什么愿呀。” 她俏皮的说:“不告诉你,秘密。” 话刚说完,我便吻在了她那潋滟迷人的唇上,急躁又不失温柔,夜的星空,天穹辽宇,无数的星光像是被镶嵌在夜幕上的小眼睛,充满了好奇和美妙,那些小星星注视着大地上的生灵万物,注视着广场一隅的我们,我抱着她沉醉在这夜的美好,夜的妩媚,夜的浪漫之中。 青春太过美好,所以稍纵即逝,可能我们一觉醒来就会发现,曾经那美好的年华已经悄悄离你远去了,站在镜子前,岁月像是一把无情的刻刀,改变着我们的模样,身边还能有人陪伴,与你同行,这无非就是我们更应该紧紧握住的最好年华,难道不是吗? 第三十六章 攀爬泰山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二天清晨,我和薛欣妍在宾馆楼下的早餐铺吃了几根油条,喝了两碗豆浆,便匆匆的向开往泰山的中巴车站点走去。 站点已经有数十人在等车,他们大多数手里都拎着矿泉水和饮料,基本都是年轻的情侣,他们手牵手,焦急的东张西望着。 今天的气温非常适宜出行,没有炽热的阳光,昨晚下了场雨,早晨的空气异常清新舒爽。 我和薛欣妍上了中巴车,这辆车是专门接送泰山游客的,每天要往返数次,车内挤满了人,有不少游客都站在过道上。 泰安这座著名的旅游城市,因泰山而闻名遐迩,这里的高楼耸入云天,公路一再拓宽,处处人流车流,显出勃勃生机之态。 中巴车停到泰山脚下,我和薛欣妍走下车,我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有各种小商贩,卖拐杖的,矿泉水饮料的,还有卖形形色色的工艺品和纪念品的。 我走到一个摊位前,买了四瓶矿泉水,一瓶普通矿泉水要价四块钱,明明在超市里买才一块五,我心里一阵嘀咕,随后我又买了两根拐杖,递给薛欣妍说:“这个可是个好东西,爬山必备的。” 一切准备妥当,爬山开始。 泰山两边的松树长得很高,放眼望去,大自然一片盎然生机,我对泰山的雄伟之态也肃然起敬了不少。 薛欣妍走在我的身后,她把拐杖拎在手里,没有拄着,她撩了一下头发,对我说:“小涛,咱俩在泰山看日出吧,听说特别美。” 我回头笑着说:“来都来了,当然要看看,不过得在山上守夜,你能行吗,山上海拔高,气温很低,我怕你冻感冒了。” 薛欣妍噘着嘴说:“我可没那么娇惯,在冷也没有咱们北方小城的冬天冷呀。” “主要是山上山下温差太大,容易感冒。” “哎呀,快走吧王大公子,感冒了正好能多陪你几天,索性去医院躺着,我妈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呵呵。” 我俩一路有说有笑的向上爬着,由于是上午,上山的人很多,下山的很少,下山什么样的人群都有,女孩子的铅华被汗水洗尽,男孩有的衣衫不整,都显出筋疲力尽的样子,愉快的表情一扫而光。 有一位大块头的哥们从山上走下来,累的脚一跛一跛的,每走一步都要歇一会,脸上的表情异常心酸痛苦,他看见我说:“哎,哎,哥们,下山还得多长时间,啊。” 说完就坐在石阶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看着他,笑着说:“快了,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能下山了,加把劲兄弟。” 他坐在那里把运动鞋脱了下来,用手揉着脚,每揉一下,嘴里就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声。 我和薛欣妍继续向上走着,薛欣妍在我身后说:“你怎么骗他呢,咱俩从下面走上来都快用了一个多小时了。” 我拉着她的手,和蔼的笑着说:“我这是在给那哥们信心和希望,你看他累的,平时肯定不怎么运动。” 正说着,我见山上又下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她被两个男人驾着,就像电视剧里打了败仗的国民党逃兵,那妇女的表情简直是生不如死,她微眯着眼睛,好像要断了气一般,非常虚弱,她的头上和脖子上系着火红色的平安带,在微风中轻舞飞扬。 人在这大自然的怀抱中,去掉羞怯,尽情的装扮自己,潇洒一回,着实不错。 其实本来我想跟薛欣妍选择晚上来爬山的,夜风清快凉爽,不会那么累,但看不见两侧的景物,尤其是看不到泰山的名胜古迹。 上山的人和下山的人表情完全不一样,上山人的表情多数是兴奋,新奇,愉快的。 但下山的人多数则是满脸的倦容,疲惫,憔悴,虚弱。 我俩又往上走了一段,开始能感觉到清凉的山风了,树也多了起来,我和薛欣妍走的很慢,走一会歇一会,但我俩眼睛都没闲着,东张西望的,我向右侧望去,这山中既然平添了几座精致的小楼,非常幽静的院落,还有一座正在建设。 那小楼白墙黑瓦,在群山环绕下,像是仙人谪居的地方,在远处望去,像是坐落在云端里,若隐若现,突显的异常神秘和幽美。 我心想,有钱有权就是好,想在哪住就在哪住,回想起小时候住的地方,被高楼包围的城中村,门前就是垃圾场,夏季来临时,气味污秽不堪,苍蝇成群,每次路过那里,都能听见苍蝇的嗡嗡声,跟这样的人间仙境根本没有可比性。 我想着,这栋小楼里住的人肯定不简单,可能还有直升机出入。 薛欣妍见我望着小楼的方向出了神,便把手在眼前挥了挥,笑着说:“想什么呢,这么专注,眼睛都直了。” 我攥紧她的手说:“欣妍,你觉得人怎么活才算活的好呢。” 薛欣妍被我的这句话问的有点迷糊,她想了一会说:“开开心心的吧,不快乐的话有再多的钱也没用。” 我听后,瞬间想起《大鱼海棠》中的湫,他说:“如果不快乐,活太久又有什么意义呢。” 横看成岭侧成峰,每个人对自己一生的看法都不同,即使奋斗终生也没取得一点成绩的人,他们还是会很乐观的生活着,即使那些走上人生巅峰,被万众瞩目的人,他们也有可能会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薛欣妍推了我一下说:“快走吧,是不是相中人家的小楼了,呵呵。” 我笑着对她说:“以后咱俩也要在这里有栋房子,安度晚年。” 薛欣妍又捶了我一下说:“你可想得真美。” “呃,怎么了,你不想跟我安度晚年?” “哼,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薛欣妍俏皮的白了我一眼。 我把她一下就搂到怀中,笑着说:“说,那跟谁。” 说完我就挠她手心,我俩打打闹闹了一会,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中午了。 这时有几个小商贩挑着扁担,来兜售他们的商品,一个卖黄瓜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说:“买点黄瓜吃吧,凉的,上面卖的可贵了。” 我婉言拒绝了,又有一个小商贩走过来:“小两口买几个茶叶蛋吧,新煮的,味道非常好,不然到山上就没有卖的了。” 我买了四个,我和薛欣妍一人俩个,坐在石阶上就着矿泉水吃了起来。 又过来一个小商贩,笑着对我俩说:“小情侣,要不要买几条平安带,系在身上可以保平安,保佑爱情美满,婚姻幸福,事业顺利的。” 他自言自语说了一大堆,薛欣妍被说的心动,就买了两条红丝带,丝带上绣着金色的黄龙图案,她系在自己的胳膊上,也给我的脖子上挂了一条,我低头看着这条丝带,就像上小学时候带的红领巾一样,随风飘舞着。 薛欣妍今天上身穿着薄薄的羊毛衫,白色为主,中间有棕色的花纹,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胳膊上系着红色丝带,手腕带着我送给她的白色手串,整个人更显青春靓丽,美感十足。 又走了一段距离,薛欣妍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四处张望了一下,在走半个小时有一间休息的客栈,便对薛欣妍说:“在加把劲,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客栈,咱俩到那里休息一下吧。” 她无力的点了点头,我拉着她艰难的走到客栈,我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客栈里是用木头板隔开的小单间,空间非常狭小,所幸休息的人不多,我找了个床铺让薛欣妍躺在上面,又走出去买了两桶泡面,等我回来时,发现薛欣妍已经熟睡过去,我看着她一脸倦容的脸,顿时心生怜悯,爬了一上午的山,可能是太累了,平时她在贵妇人那边可能也没有什么重体力的工作,不运动的话肯定会腰酸腿疼的。 倒是我精神百倍,只是脚有些酸痛,其他并无大碍。 我吃了一桶方便面,吃完后困意袭来,单间内就一张床铺和一张塑料椅子,我靠在椅子上,双臂交叉,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我看到了孙凯,他风度翩翩,耀武扬威,他站在一个大玻璃窗前,窗下是星星点点的低矮建筑,他双手插兜,剑眉紧锁,英俊的五官透出酷酷的气质,我站在他的身后,就像一个仆人,颤颤巍巍,非常惶恐,他转过身,满脸的气愤和恼怒。 他走到的面前,我被他的气势压的有点窒息,他阴冷的说:“你不该来到这个城市,滚回北方去吧,那里才是你苟活的地方。” 我看着他,他一脸的厌恶和鄙夷,我轻声说:“孙凯,我们何曾这样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还是当年的那个孙凯,对不。” 他清澈的眼眸弥漫着冷冷的光芒,他阴恻恻的说:“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兄弟,别自作多情,我甚至都不曾认识你。” 我听后伤心欲绝,悲痛万分,我的兄弟,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改变了你,是利益还是金钱,是权势还是贪婪。 我泪眼婆娑的望着他,突然他的身体变得缥缈起来,越来越模糊,最后完全变成了空气,整个大玻璃窗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我站在原地悲痛欲绝,大声喊着:“孙凯,孙凯,你回来…” “小涛,小涛,你快醒醒,” 我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薛欣妍那精致漂亮的脸,我神情恍惚,慢慢的坐起身,才想到自己和薛欣妍正在爬泰山,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亲娘呀,都晚上七点多了,我一觉睡了六个多小时。 “小涛,你怎么了,我听见你一直喊着孙凯的名字,是不是做噩梦了。” “呃,没事,梦见孙凯了。” 我和薛欣妍走出客栈,此时人已经很少了,路也变得宽敞起来,我牵着她的手,晚风习习,清凉而爽快,心头也很惬意。 我忽然想到下午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是我平时想念孙凯的原因吗,怎么会做这种不着边际的梦,我自己都觉得诧异。 黄昏的太阳恋恋不舍地下山去了,渐渐地登山的人更少了,下山的人还是一拨接着一拨,山路上亮起了灯,夜幕降临,在山上行走并不觉得特别黑,山路被照的很清晰,天空蓝蓝的,路边的松树依然清晰可见。 空气也彻底的变得清凉了,我身上有种很舒服的感觉,我和薛欣妍依然还是走一会歇一会,不紧不慢的,我转过身对薛欣妍说:“欣妍,咱俩不用太着急爬山,明天早晨四点多太阳出来,在这之前能爬到山顶上就行。” 这时我俩身后有一群学生模样的青年赶了上来,他们大声吆喝着爬山口号:锲而不舍,不屈不挠,克服坎坷,勇攀高峰。 他们个个精神饱满,意气风发,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书包上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偶,随着身体的前行而左右摇晃着。 我搀扶着薛欣妍往前走,前面是中天门,欣妍说肚子很饿,我给她买的泡面她一口都没吃,我想起来,自从上山到现在,她就吃了两个茶蛋,肯定饿坏了,我俩走到一间小饭店里,薛欣妍吃了一大碗面,狼吞虎咽的,那样子就像我当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似的,吃的很香,我吃了两个煎饼,卷着小葱,一个煎饼十块钱,我对薛欣妍说:“咱们老家两块钱能买一沓煎饼,这十块钱才买一张。” 薛欣妍用餐巾纸擦着嘴说:“那能一样吗,这里可是旅游胜地,物价自然要上涨了,不然商家靠什么赚钱呀。” 我笑了笑,不在言语。 我俩都吃完后,我点了一根烟,沉醉的抽着,薛欣妍低头看着手机,她对我说:“下午在客栈的时候手机还没信号呢,这会既然满格了,真是奇怪。” 我吐了一口烟,对她说:“你应该庆幸手机没信号,这样你老妈才不会总给你打电话,咱俩玩的才会安心。” 我拉着她又走了一段路,薛欣妍没了力气,口口声声说实在走不动了,我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她轻轻的喝了几口,我又扶着她坐到路边的木质长椅上休息。 到南天门时,欣妍把一整瓶矿泉水都喝光了,我笑着对她说:“平时很少见你喝矿泉水,现在知道这东西的珍贵了吧。” 在往上走,有很多寺庙,薛欣妍见了庙门就烧香,一路烧到山顶。 她念念有词的说:“保佑我所有的家人身体健康,保佑我爱的人天天开心,没有烦恼。” 我见她善良可爱,便把她抱在怀中说:“欣妍,往后我们肯定会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生活。” 当我俩到达玉皇顶主峰时,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冷,非常冷。 主峰上黑压压的挤满了人,山下云雾缭绕,山顶冷风阵阵,饭店是最好的避风港,薛欣妍已经冻得瑟瑟发抖,我想拉着欣妍到饭店里躲避寒风,欣妍说:“那饭店你要是不吃饭或者买东西,他们是不让你进门的。” 我忙说:“那就花钱买点东西呗,总该让进去吧。” 我租了两件棉大衣,帮薛欣妍穿上,又跟她坐在饭店里一人吃了一碗刀削面,门外是雾蒙蒙的黑夜,冷风袭袭,我低头看了眼手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我见薛欣妍哈欠连天,就对她说:“欣妍,先在旅馆睡一会吧,等到四点半,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叫你。” 这旅馆简直是漫天要价,一个非常简单的铺位,一个小时三百块钱,我内心一阵谩骂。 我守在薛欣妍的身边,用棉大衣把自己裹住,欣妍见状忙说:“小涛,要不你也来铺上跟我挤挤吧,窝在那里多难受啊。” “我笑着说,那小铺你一个躺着都不太够用,我这身板要是在挤上去,你不得掉在地上,你快休息一会吧,还有两个多小时天就亮了。” 五点二十,我见时间快到了,便轻轻的唤起薛欣妍,我俩穿好棉衣从旅馆内走了出来,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人群攒动,赞叹不已,大家都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个个欢欣愉悦,喜不胜收。 美丽的景色并非人人都能够遇到,正如世间的美事,讲究可遇而不可求。 我用手机拍下美丽的瞬间,又给薛欣妍照了几十张美丽的照片,她自带美颜效果,站在红日下,每一张都多彩多姿,妩媚万千,我激动万分,把薛欣妍抱在怀中,开心的笑着,吻着。 她上山时的辛苦一扫而光,跟着我看着那变幻无穷的金色彩云,看着那一轮朝气蓬勃的红日,看着氤氲缭绕的山下风景,时间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我倆沉浸在这明媚的晨光中,爱情就像一杯珍藏千年的美酒,味香醇厚,薛欣妍的脸颊被清晨的雾气滋润着,眼眸里洋溢着迷人的光彩,垂到额头的发丝,在山风的吹拂下轻轻飞扬,我紧紧的抱着她,真想永远也不放开。 第三十七章 颠沛流离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和薛欣妍坐着缆车下了山,期间她的手机一直再响,是她妈妈贵妇人打来的,她通通挂掉了。 我看着她说:“这样不好吧,今天咱俩就返程了,你妈肯定也是担心你,要不,你给她回一个电话吧。” 她满面绯红,目光暗淡,像是大好的心情被破坏了一般,我握着她的手说:“咱俩去吃点东西,然后去机场吧。” 她没有言语,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她迅速接听电话,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不要一直给我打电话了,我这么大人了还能走丢了?你这样真得很烦知道吗。” 电话挂断了,随后,微信提示音响起,是一条语音消息,薛欣妍点开,贵妇人责怪的声音传来:“女儿啊,妈妈不反对你游山玩水,去国外玩妈妈都不管,但你要跟那个穷小子待在一起,妈妈就很担心了,我已经派人去接你了,趁早回来吧乖女儿,离那小子远点,不学无术的东西,看着他跟你在一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段语音听的特别清晰,我站在一旁心里五味杂陈,我不明白贵妇人为什么如此排斥我,贬低我,挖苦我,但我内心一直都在坚定着,老巫婆,你越是阻止我,妨碍我,算计我,我越不会向你低头。 薛欣妍紧紧的攥着手机,指关节由于用力过度而变得发白,她全身轻微颤抖着,回复贵妇人说:“你跟踪我?” “乖女儿,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妈妈不放心,这不也是为你好吗。” “你要是还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 “你就听妈妈的一次,只要你离开那个浑身是刺的穷小子,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好不好乖女儿” “别痴心妄想了,我自己有我自己的人生,由不得别人来左右,小涛是我最爱的人,你休想把我俩拆散。” “哎呦,我的乖女儿,你先回家来吧,妈妈都快担心死你了,一切事情回来再谈好不好。” 我望着薛欣妍,她像竹影一般青涩,单薄,摇曳生姿,站在那里永远都是气质如兰,与众不同,她像是在思考什么,由于贵妇人的万般指责,排斥,恶语相加,薛欣妍已经气愤到了极点。 弱者不弱,柔中带刚,她冷冷地回复道:“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说完便把手机关机,塞到那精致的皮包里。 我两眼温情脉脉地望着她,轻声说:“欣妍,对不起,为了我跟你母亲闹得不可开交,咱俩还是抓紧回去吧,好吗。” 谁知薛欣妍一改常态,眼神犀利的看着我说:“她越是这样,我越不回去。” 这时,我见煎饼摊后面,有七八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穿着深蓝色的西装,有点像美国联邦调查局的FBI,他们眼神冰冷,个个都整装待发,随时出击的姿态,我心想,这应该就是贵妇人派来接薛欣妍回去的人。 我轻声对薛欣妍说:“身后有几个人在盯着咱俩,你别回头,跟着我慢慢向前走。” 薛欣妍听后惊恐万分,她攥紧我的手,神色慌张的说:“那怎么办。” 我警惕的看着四周,说道:“先走,找机会甩掉他们。” 我拉着薛欣妍快步的向前走着,神经高度紧张,薛欣妍粉嫩的脸颊已经变得惨白,身后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那个声音变得越来越急促,最后像是奔跑起来一样。 我对薛欣妍大喊一声:“跑” 我俩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奔跑在人来人往的水泥路中,我一丝也不敢松懈,紧紧的攥着薛欣妍的手,不时的回头查看,那几个壮汉行动异常迅速,距离我俩越来越近,薛欣妍大口喘着粗气,头发凌乱,路过的行人都好奇的看着我俩狂奔,身后的黑衣人穷追不舍。 有的路人还掏出手机录下这精彩的一幕,大声说:“是不是拍电影呢,太真实了。” 我无暇顾及,景区出口就在前方,有三五个维持治安的警察在门口检查证件,我对薛欣妍大声说:“前面有警察,咱俩往警察那边跑。” 我拉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跑到警察身边,我迅速的回头查看,那几位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民警一脸诧异的看着我说:“跑什么,这又不是健身场所,不知道遵守公共秩序吗?” 我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手指向身后说:“警,警,警察同志,有,有一群人追我俩。” 民警同志睁大眼睛,警惕的看着我来的方向说:“人倒是不少,没见到有人往这边跑的,倒是你们俩,像被狼撵了似的。” 这时薛欣妍也焦急的说:“警察同志,真的有好几个人在追我俩,他们都穿着黑色西装,非常明显的。” 民警见我俩跑的满面通红,神情紧张,便在桌子上拿出一个本子,写了一会说:“行,我会帮你俩留意,这景区到处都是监控,就算有人追你俩,他们也跑不了。” 我和薛欣妍听后甚是欢喜,但一想到那贵妇人,我就怒从心头起,这老巫婆真是阴险,为了阻止我跟薛欣妍接触,既然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在这和谐社会中,还想在大街上明抢,她还真敢铤而走险。 民警又帮我俩登记了一下信息,姓名,住址,身份证等,然后就放我俩出了景区。 出租车上,薛欣妍一脸憎恨和厌恶的表情,我安慰她说:“欣妍,你消消火,你妈这么做不是冲着你来的,责任在我这边,咱俩先去机场吧。” 她听后显得有些无助,思忖片刻后,她看着我说:“机场不能去了,包括火车站,客运站,那里都有我妈的眼线,去了肯定会被发现的。” 出租车司机听见我俩的对话,在后视镜上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看,轻声的问道:“呃,请问二位要到哪里?” 我和薛欣妍对视一眼,两双眼睛都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我心想,本来今天回去,明天就正常上班,看来我那库管的工作是彻底的泡汤了,索性我也不用跟那艳丽少妇请假了。 既然那贵妇人阴狠诡谲,用尽手段,薛欣妍也正在气头上,万般的不想回去,那也别怪我不讲情面了,反正是出来游玩的,那就玩个尽兴好了,山东地大物博,风景如画,有很多历代名人的故居,还有很多名声古迹,各种生鲜小吃,美味佳肴数不胜数,索性观摩一番再做决定。 我对司机大哥说:“师傅,你拉着我俩到曲阜吧,钱不会少给你的。” 薛欣妍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疯了,去那边干什么,你不是还要回去上班吗” 我摸着她的头发,宠溺的看着她说:“不用为我担心,这么多年咱俩也没再一起好好的玩玩,这次就顺水推舟,玩个尽兴,也让你老妈看看,我王涛不是那种委曲求全,逆来顺受的人。” 薛欣妍没再言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安慰她说:“等玩够了,我送你回去,我想跟你老妈好好谈谈。”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后又有些担心的说:“你跟她能谈出什么结果,还不是一见面就吵,我看现在这样挺好的,见不到她就不会心烦意乱。” 司机大哥扭过头来问道:“小伙子,你真得要去曲阜吗,这要是去那边的话虽然不算远,但还有一段距离的,我劝你还不是坐火车或者汽车,打车的话非常不划算的。” 我听后想着,火车站汽车站都有贵妇人的眼线,肯定不能去,我看了一眼身边异常憔悴的薛欣妍,便狠下心来,看着出租车司机说:“师傅,没关系,我俩就坐出租车去,你这就往那边走吧。” 出租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两边风景秀丽,条条大河奔流不息,波光粼粼,远山迤逦延绵,层层叠嶂,绿草如茵。 薛欣妍窝在靠背上熟睡着,满脸的倦容,也难怪,昨晚为了守夜看日出,都没有休息好,看她睡得那么香甜,我也有些困意了,我把薛欣妍抱过来,让她的头枕在我的腿上,我靠在车门上,便打起了盹。 我又梦见了孙凯,这次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大玻璃窗,而是在一个阴森恐怖的仓库中,仓库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仓库内是各种纸壳箱装的货品,像是服装一类的东西,孙凯浑身血迹斑斑,手里拖着一根短棍,他满脸诡笑,一双冰冷如霜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看,而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薛欣妍,她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上,披头散发,满脸的血渍,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色彩。 一声炸雷,孙凯嘶吼着说:“王涛,你最爱的女人在我手中,你还拿什么跟我斗,你不是很在意她吗,来呀,救她呀。” 说完便抡起那短棍砸在薛欣妍的后背上,她痛苦的嘶喊着,挣扎着,无助的神情透着万般悲凉。 我见状,瞬间雷霆大怒,双目喷火,可是我的脚像是被钉在地面上一般,无法迈出一步,我更是愤怒无比,恨不得把这条双腿锯断,我声嘶力竭的喊道:“孙凯,你要是是个男人的话,就冲我来,放开欣妍,别拿欣妍威胁我。” 孙凯听后,爆发出一阵刺耳的诡笑声,随后他阴冷的看着我说:“王涛,你是我人生路上的绊脚石,没人任何人能阻止我成功,包括你最爱的人。” 说完,孙凯和薛欣妍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我大喊大叫,身体来回扭曲着,想要挣开固定自己的枷锁,但没用,他俩的身影已经像空气一般飘散的无影无踪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这冰冷的仓库中,我抱头痛哭,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大声呼喊着:孙凯,你把欣妍还给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同意,只要你把她还给我,孙凯,孙凯…. 一阵剧烈的摇晃,我醒了过来,薛欣妍一脸担心的表情浮现在我的面前,我努力睁大眼睛,在辨认这个脸庞的真假。 “小涛,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又梦见孙凯了吗?” 是她的声音,我回到现实中来了,我的双腿塞到副驾驶的座位下面去了,双手抱着头,眼神有些麻木的看着薛欣妍,片刻后,我已彻底清醒过来,便把她楼进怀中,摸着她的头发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梦到孙凯,而且都是不太好的画面。” 薛欣妍轻声说:“是不是想他了,要不去他那边看看他吧,你倆也好久没见了。” 我安慰她说:“我平时不怎么想他,单单这两天出来游玩,每次都能梦见他,回头我给他打个电话聊聊吧。” 出租车司机说:“小伙子,看来你刚才做的梦很吓人呀,大呼小叫的,把我都吓了一跳。” 我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啊师傅,我平时不怎么做噩梦的,对了,还有多久到曲阜。” “快了,再有个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曲阜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干净,疏朗,满眼的新奇,与自己的小城相比,这座城市有一种深深的厚重感,虽然新旧建筑之间对比明显,但这里的文化气息,都能在古韵十足的建筑上,公路中间的提示牌上,公园墙角的花坛上体现出来,孔子的故乡果然名不虚传,中庸之道,儒家风范,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这些儒家思想的核心,至今还是我们遵从学习的标榜。 天色渐晚,但光线还很充足,我拉着薛欣妍漫步在曲阜的大街上,路边高耸入云的办公楼威严伫立,相邻的一幢幢大楼依次蔓延,干净整洁的人行道上,有几片落叶躺在那里,仿佛我俩真的走向那中庸之道一般,令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我兴奋的对薛欣妍说:“这里可真美,又干净又气派。” 薛欣妍神情有些憔悴,但还是笑着说:“文化发源地当然气派了,这里也是著名的旅游城市。” 我看着她疲惫的神情,自打从泰山下来,就一直没有吃饭,休息的又不好,满脸的倦容挂在脸庞,忙心疼的说:“走,我带你吃饭去。” 我俩走到一个破旧医院的门口,医院对面有一家羊肉泡粥,我眼神冒光,征询她的意见,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便拉着她走进这家店。 店里顾客不多,60多平的小店面积不大,但装修的却古韵古香,红木吧台的背景墙上,印着一句孔子的励志名言:芝兰生于幽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 我莫名的对这坐城市产生了无限好感,孔子故里,东方的耶路撒冷,这座旅游城市被历史文化所熏陶,连街头的店铺都装扮的有儒风气质。 服务员拿着菜单,一脸微笑的走了过来,我看了一眼说:“来两碗羊肉泡粥。” 然后又盯着菜单看了一会,这家店的菜品完全代表了山东曲阜的特色,六艺冷菜,孔府八珍,曲阜香酥煎饼,干炸刀鱼,神仙鸭子,孔府一品锅等等。 薛欣妍看着我说:“两碗泡粥就好,别点多了。” 我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她便转身走掉了。 我一脸愧疚的对薛欣妍说:“欣妍,自从咱俩爬泰山到现在,你竟跟着我颠沛流离了,都没吃上一顿好饭。” 薛欣妍有气无力的说:“即使是这样,我也要跟你待在一起,我不后悔。” 她掏出手机,开机,点开微信,只听那提示音响了好一阵子才消停,薛欣妍皱着眉头,盯着手机屏幕,全部都是贵妇人发来的语音留言,她随便点开一条听着,手机传来贵妇人那焦急沙哑的声音:“欣妍呀,你不要怪妈妈,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跟那个穷小子能得到什么,他是觊觎咱们家的财产,才跟你交往的,我死也不会给他一分钱,趁早让他死了这条心吧,倒是你,我的乖女儿,妈妈有再多的钱,也都是留给你的,你要听妈妈的话呀,你杜哥哥,杜宸宇,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妈妈打江山,心地善良才华出众,你要是跟他交往妈妈一百个同意,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婚姻大事,你跟那小子在外面鬼混,咱们家大业大的你置之不顾,你把妈妈放在什么位置了呀。” 那贵妇人说话急促,语音留言足足有一分钟,她带着哭腔,像是当年在小城里,跪地请求欣妍原谅的语气一样,软硬兼施,完全是一副资本家的派头,就是为了把我驱赶出她的视线。 我听完这句留言,心如刀割,紧紧地攥紧拳头,我何时曾想贪图她一分钱财,早在那老巫婆还没出现时,我就跟欣妍情投意合,两厢情愿,她凭什么从天而降,夺人所爱。 薛欣妍见我情绪起伏很大,满脸的愤恨和不屈,忙把手机关机塞进包中,握着我的手轻声说:“小涛,不管我妈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才跟我交往的,我妈的本性就是猜忌和多疑,还有杜宸宇,我只把他当成哥哥,并没有同他交往的意思,你能理解我吗。” 我听后大受感动,心里像被刀剜了一般疼痛,我有些哽咽的说:“欣妍,你要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安定的生活,我不会让你妈一直看不起的。” 片刻后,服务员端上来两碗羊肉泡粥,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这种羊肉泡粥好像很受当地人的欢迎,我见邻桌的几位食客也都点了这个,一脸沉醉的喝着。 我仔细的看了一下,这是将顿好的羊肉和羊肝切成薄片,然后在上面撒上煮熟的米粥,吃的时候用肉泡粥,粥里留着肉香,肉里又有粥的清淡,完全没有一丝膻味,吃的特别可口。 薛欣妍大口大口的吃着,把整整一大碗的肉粥都吃光了,吃完我俩相互嘲笑着对方的糗态。 我心想,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越努力越幸运,不管未来有多大的坎坷羁绊,我都不会轻易放手,特别是坐在我面前的甜美女孩,贵妇人,咱们来日方长。 第三十八章 观瞻孔庙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和薛欣妍睡到上午10点多,这一觉睡得非常解乏,这几天的疲惫也一扫而光了。 要不是我的手机铃声响起,估计我俩得睡到中午,是服装厂的艳丽少妇打来的,我突然想起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我既然陪着薛欣妍跑到曲阜来了。 “呃,喂,赵姐” “王涛,你不是说今天准时来上班吗,怎么没见你人?” “我,我恐怕还得等几天才能回去” “王涛,你这是不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既然是新来的,三番五次请假不说,今天第一天上班你又没来,你今天来不了可以告诉我一声呀,要不是看在张雪瑶的面子上,我也不可能把这个岗位给你留到现在。” 我有些语塞,不知说什么好,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早知道昨天就应该给她打个电话,索性多请几天假,能不能给是她们那边的事。 我充满歉意的说:“赵姐,我这几天可能回不去,要是您着急,就在招一个人吧,如果不急,我保证这几天忙完就回去。” 电话那边不由分说的就挂断了,薛欣妍担心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小涛,是不是没去上班被训了,都怪我任性,要是昨天坐飞机回去,你也不能被批评了。” 我看着一脸自责的薛欣妍,她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善解人意,知书达理,永远都能理解我的处境,特别能照顾我的情绪。 我握着她的手说:“没事,你不用担心,起来洗漱洗漱吧,今天咱俩要好好逛逛孔子老人家的故乡。” 洗漱完毕,我和她来到宾馆楼下吃了快餐,薛欣妍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衣服说:“小涛,咱俩去买几套衣服吧,这身衣服被汗水浸湿后,都有一股馊味了,这次出来匆忙,也没带换洗的衣服。” 我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休闲装,爬泰山,辗转曲阜,这一身衣服已经脏的发黄了,我笑着对她说:“好,吃完饭咱俩就逛逛曲阜的商场。” 我牵着她沿着一条街道寻找着商场,高大的建筑后面是一些相对低矮的城区民房,放眼望去,一片连着一片,坐落在高楼大厦之间,这些民房几乎家家都有一块招牌,什么温馨旅馆,幸福旅馆,家和古玩,香香理发等等,这些旅馆都是家庭旅店,没次到旅游旺季来临时,生意红红火火,天天住客爆满,客房供不应求,买卖兴旺,老板也乐得合不拢嘴。 这些胡同里,一个接着一个石磙,每隔三五步就有一个,我见后,兴奋的对薛欣妍说:“你看,那个石磙,咱们老家也有,都在一些矮房子里,我小时候见过那东西,这些年完全不见踪影了。” 薛欣妍张望了一会说道:“瞧把你兴奋的,这里可是文化发源地,古文物,古文化保护的都很好。” 是呀,可能身在异乡,看到什么东西都喜欢跟自己家乡的比较,在这个城市,这么古老的东西都随处可见,文化气息浓厚,文物保存的又异常完整,让我赞叹不已。 又走了一条街,来来往往的行人多了起来,这条街有两条很宽敞的十字路口,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高楼林立,璀璨耀眼,真是一派繁华的景象。 我和薛欣妍走进了一家商场,刚进一楼,一股清凉扑面而来,让人瞬间神清气爽,身心舒适。 这家商场装修的非常高档豪华,洁净的地面一尘不染,一楼的商铺错落有致,恬静自然,我东张西望着,这些店铺大多都是卖童装和玩具的,便拉着薛欣妍向二楼走去。 二楼是卖电子产品的,相机,手机,电脑,打印机,监控,传真机等等。 薛欣妍来了兴致,非要买一个照相机,我劝她说:“现在都用手机拍照,拎着照相机玩会不方便。” 她任性的说:“我就想买一个,手机里的相册存不住东西,万一哪天手机丢了,照片就全都没了。” 我俩走到一个柜台前,这家店铺经营着种类繁多的数码相机,尼康,佳能,松下GF系列,奥林巴斯EPL等等,单反,双反,旁轴的都有。 老板向我们一一介绍不同种类的相机,和它们不同的功能,画幅的大小,中篇幅,小篇幅,APS-H画幅等等。 我听得昏昏欲睡,薛欣妍倒是一脸认真的听着。 老板见薛欣妍兴致高昂,便向她推销一款单反相机,笑着说道:“美女,家用相机这款最适合你了,成像质量高,对焦很快,续航能力非常强悍,而且可以更换镜头,实在是旅行家居必备的。” 说完便把那相机递给了薛欣妍,她拿过来惊叹一声:“呃,好重,这要是拿上一天,胳膊都会酸痛。” 我在一旁笑着说:“欣妍,你这女孩子不适合拿这么大的相机,你要是真想买的话,不妨买一个小点的,拿着不沉,携带还方便。” 谁知薛欣妍偏偏看中了这款尼康单反相机,她向老板询问价格,说道:“老板,这个相机多少钱。” 老板满脸笑容的说道:“小姑娘,这款相机全国统一价98000元,你可以上网查询,正品保证质量的,另外我还赠送你一个镜头。” 我听后脑袋翁的一声,差点昏聩过去,这个价格着实让我吃惊,我想劝说一下薛欣妍,但她确满脸的平淡,毫无波澜,依然沉浸在相机给她带来的畅想中。 她看了一会,抬起头对老板说:“是全国联保的吗?” 老板急忙点头说:“是的,姑娘,你就放心用,如果有质量问题,你拿过来我给你换都行。” 薛欣妍说:“行,那就它了。” 说完便刷卡付了钱。 老板用笔刷刷的写着收据,写完后递给了薛欣妍。 薛欣妍满脸兴奋地望着我说:“在小城生活的时候,经常见到那些外地旅游的人,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这样的相机,那时候我羡慕的不得了,现在我也有自己的相机了。” 我见她欢喜不已,笑逐颜开,就像一个小女孩买到了自己喜欢的洋娃娃一般,心花怒放,手舞足蹈,我也看着很开心。 我俩又来到商场的三楼和四楼逛了一圈,薛欣妍买了一身非常符合她气质的衣服,上身是光鲜靓丽的碎花衬衫,红而不艳,妖而不媚,下身是修身性感的浅色牛仔裤,一双白色小巧的运动鞋,俏皮可爱,绚丽非凡,一头柔顺的长发垂到双肩,全身都散发着浓厚的青春气息。 我心想,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有气质,不过薛欣妍在北方小城的时候,穿衣风格就很前卫时尚,倒是我,买了一身灰色的运动装,搭配着一双灰色运动鞋,不过也很修身,穿的倒是很舒服,比那板身的西装要好的多。 我挎着相机牵着薛欣妍走出商场,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下午2.30分,便对薛欣妍说:“咱俩去逛逛孔庙吧,现在时间挺充足的。” 薛欣妍笑着说:“来到曲阜,当然要观瞻一下孔圣人的风采了。” 我俩沿着大宽马路向北走去,街上依然是人来人往,大多数都是外地前来游玩的旅客,他们背着书包,或拿着手机拍照,或大声赞叹圣地的风光。 又走了一段距离,一座横跨河面的大桥迎面而来,桥的颜色和设计风格甚是奇妙,支撑桥身的柱子上有各种图案刷在上面,像是一些古人的画像,桥面的栏杆处立着一个长长的大牌子,牌子上记载着此桥的前身和改建的日期等。 宽敞的大桥上路灯高悬,路灯形状做的精致巧妙,像是一个孔明灯挂在上面飘荡着。 河水从城中蜿蜒穿过,河中小荷尖尖,两岸杨柳依依,几只蝴蝶在岸边轻快的飞着。 我和薛欣妍都一扫之前的烦闷,脸上都挂着激动的笑容,她兴奋的说:“王涛,快拍照啊,这么美丽的景色都要记录下来。” 我研究那新买的相机,琢磨了一通后才发现拍照的按钮,我给薛欣妍拍了数十张照片,又请求路人帮忙给我俩拍了一些亲密照。 桥的北侧不远处,便是孔子碑林了,看着潺潺流水,温暖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让我有些昏昏欲睡,这如诗如画的河边,有很多长椅供人休息,我对薛欣妍说:“咱俩去那边走走吧。” 河边垂钓的人很多,我俩走到河边时,见到一个老者正在安静的守着鱼竿,我俩静悄悄的走了过去,怕惊动了上钩的鱼。 忽然,河岸西边有一群人在大声欢呼着,我和薛欣妍一脸疑惑的走过去看热闹,原来是一个妇人钓到了大鱼,我仔细观察,那是一条白鲢,有二尺多长,银光闪闪。 众人都赞叹不已,说年年有余发大财,事业恒通百事顺,祝福那位妇人喜钓大鱼。 我和薛欣妍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了孔庙,这里挤满了人,我心里一阵唏嘘,孔圣人的影响力果然名杨万里,前来观瞻的游客络绎不绝。 有金发碧眼的,南腔北调的,还有说着听不懂的方言的,游人如织,像是高峰期的菜市场,嘈杂不堪。 我俩走进孔庙大门,便见这里黄瓦红垣,雕梁画栋,飞檐翼张,碑碣如林,古木参天,我激动的赞叹不已,薛欣妍也兴奋的说:“快,快拍下来,这些古建筑,太美了。” 我现在才感觉,此时此刻,是我 跟薛欣妍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时刻了,我从来没见她如此神采飞扬,笑逐颜开,看来这次跟她出来游玩是相当正确的选择,我自己也被这孔子的风采所吸引住了,在大中门的一个石凳上,我拉着她坐下来休息。 我给她拧开一瓶矿泉水,她小口的喝了几口,说道:“泰山有它的雄伟壮丽,曲阜有它的古韵古香,这次玩的真的很开心。” 我看着她,笑着说:“其实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比如青岛的崂山,崂山道士也很出名。” 薛欣妍一脸新奇的望着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跟我说什么旅游攻略吗,我在网上看的” 四周尽是一对对手牵手的小情侣,十八九岁的居多,他们个个都是风度翩翩,潇洒非凡,我心想,现在的人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大成殿是孔庙的主殿,这里重檐九脊,黄瓦飞铺,周绕回廊,和故宫的太和殿,岱庙的宋天贶殿并称为东方三大殿,今天能跟自己爱的人一起观赏这里,我的心久久都不能平静。 我抬头看着周围的建筑,见那重檐飞翘,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祥云缭绕,群龙竞飞,这里还有一尊孔子的雕像,工作人员维护的非常好,孔先生那威严祥和的姿态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很多人都在膜拜着。 在一个有碑的水井旁,薛欣妍对我说:“网上说,乾隆爷在这口井里喝过水,便拜了孔子为师,他来了这里八次,五次在这里题字呢。” 我一脸叹羡的看着她,这丫头平时既然还喜欢看古历史文化。 突然,有一位游客大声喊道:“快看,那不是康熙皇帝手书的万世师表吗,那是吴道子画的孔子为鲁司寇像,那边还有顾恺之画的先圣画像。” 站在那位游客旁边有一位老者,老者笑着说:“古代名人的东西多着呢,慈禧还写过一个大大的寿字。” 我和薛欣妍望着那边,果然高手在民间,他们的知识储备量远远高于我俩,孔子文化千年不息,源远流长,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在这些文学爱好者中代代传承着。 我和薛欣妍又逛了五殿,一阁,一坛,两堂,十七坐碑亭,共四百六十间建筑。 薛欣妍已经累得喊不出声了,连我都有些力不从心,腰酸脚痛,我俩找到一个长椅上休息,期间有两个外国人让我帮忙拍照,他们蓝色的眼睛,中文讲的非常不好,但他手比划的意识就是帮忙,excuse me excuse me ,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 孔子的圣明闻名海外,我对这个地方更加的肃然起敬了。 我俩歇了一会,又开始继续逛着,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孔庙的后花园,一位游客激动的说:“快看呀,那就是五柏抱槐。” 我和薛欣妍顺着那位游客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一颗柏树的五条粗壮的枝干,中间既然生长出了一颗槐树。 这个花园非常美,鲜花齐放,草木成荫,游客纷纷举起手机拍照,我也没闲着,拿着那沉重的相机左一张右一张的拍着,每次拍到精彩的图片我都给薛欣妍看看。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声,那声音非常大,像是在吵架,我拉着薛欣妍前去查看,人群已经把吵架的人团团围住了,我左拥右挤,才勉强看到是两对情侣,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正在破口大骂 着:“妈的,老子也不是故意的,你还叨叨个没完,到底几个意思?” 他身边站着一位女孩,那女孩水灵诱人,圆圆的脸蛋粉嫩如花,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对这一切的事情都很懵懂无辜。 被骂的小伙子个子也很高,皮肤稍黑,五官英俊,毛寸头,身边的姑娘个子便矮,神情恐慌,看似胆怯,她依偎在毛寸头男孩的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切。 毛寸头男孩咬牙切齿的说:“你把我手机撞掉了,就应该赔礼道歉,你不仅态度恶劣,还在这孔庙大院里口出脏话,攻击别人,你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吗?” 我大概明白了事出起因,原来毛寸小伙正在跟女朋友拍照,谁知被不小心经过帅气男撞到,手机掉在地上,毛寸小伙让他赔礼道歉,帅气男便破口大骂,在女朋友面前为了耍威风,无理也要争得三分。 帅气男一脸不屑的说:“妈的,今天怎么碰到这么多傻子,你手机没事就得了,跟我纠缠什么对错,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你倒是挺会煞风景,滚远点,别影响老子心情。” 毛寸小伙身边的女孩更胆怯了,她已经战战兢兢的把头埋在毛寸小伙的臂肘里。 这时人群沸腾起来,大家都指责帅气男的霸道无理,异口同声的要求他道歉,有的人甚至还录着视频。 帅气男火冒三丈,冲着人群大骂道:“你们它妈的都嫌事小是吗,跟着起什么哄,都是君子吗,都是圣人吗,老子今天就不道歉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我见他一副不挨揍不消停的架势,想走上前跟他理论理论,薛欣妍死死的拽着我说:“咱俩是出来玩的,你别掺和这种事。” 毛寸小伙忍无可忍,迅速冲了过去,一拳打在帅气男的脸上,帅气男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身边那圆脸女孩吓得尖叫起来。 帅气男当仁不让,反身抱住毛寸小伙的腰,想要把他摔倒,谁知没得逞不说,还让毛寸小伙用臂肘重重砸在他的后背上,起码得砸了十多下,帅气男抱着他的手松开了,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我大呼一声:“打得好,解恨。” 薛欣妍又拽了我一下,瞪着我说:“闭嘴小涛。” 这时,维持秩序的民警赶到了,他们架起帅气男,拥着毛寸小伙离开了现场。 我俩又逛了六艺城,里面建造了几个游玩的大厅,有诗、书、礼、义、乐这几个大厅,还有春秋大厅,薛欣妍笑着对我说:“咱俩周游一下列国吧。” 大厅在北边,好多人在排队,终于轮到我俩了,十个人一组,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我俩顺利爬上了电动的滑车,钻进了黑黑的山洞里,薛欣妍有些紧张的握住我的手,我安慰她说:“没事,一会就亮了。” 十秒钟左右,眼前亮了起来,导游坐在电动车的前方,介绍说:“这里到了韩国,孔子见都饥民遍地….”云云。 我俩玩了一下午,在宾馆楼下简单的吃了一顿,便回去休息了。 薛欣妍躺在我的怀里,抚摸着我的手,柔情的看着我说:“小涛,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第三十九章 缉拿盗贼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宽敞豪华的房间里,有一张长条办公桌,是上等的紫檀加工制成,散发着古韵高雅的芬芳,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办公用品,笔记本电脑,笔筒,还有整理好的文件,房间的墙壁上挂着各种油画,真假难辨,但艺术气息浓厚,办公桌前站着一位身材高大,英俊帅气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西装,洁白的衬衫解开一个扣子,一张酷酷的脸庞透着冰冷,眼神犀利,鼻梁高挺,他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夫人,我们在泰山跟丢了,现在不知去向,火车站和汽车站都找遍了,也不见踪影。” “哼,那小子就算有通天本事,也休想斗得过我。” 说话的是贵妇人,她一身罗素长裙,脖子上挂着闪闪发光的珠宝项链,浓密的长发盘在脑后,十指几乎戴满了戒指,晶莹璀璨的钻石在他的关节上争相闪亮,像是在争宠一般,散发着全身的光泽。 她身体前倾,盯着办公桌前帅气的男人说道:“欣妍的手机不是被你偷偷安装了GPS追踪系统吗,难道定位不到么?” 帅气男人解释道:“夫人,那个系统需要手机开机才能定位,我们现在一点信号也接收不到,所以无从下手。” 贵妇人一脸诧异的靠回椅背上,用手拧着眉宇,像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帅气男人见状,补充道:“夫人,要不我们在安排人手,在周围旅游城市搜寻一番,没准还有一些希望。” “不用了,叫他们撤回来吧,那丫头玩够了自己会回来的,你去调查一下王涛,那小子现在的住址,工作,还有跟身边什么样的人来往,我现在需要这些资料,我倒想看看,那小子能有什么手段跟我斗。” 帅气男人领命出去后,贵妇人拿起手机,看着屏幕里薛欣妍的照片,轻声说道:“女儿,你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清晨,我和薛欣妍还在睡梦中的时候,那烦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睡眼惺忪的拿过手机查看,是张雪瑶,我扭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薛欣妍,便接通了电话,轻声说:“喂,雪瑶” “你在哪呢,赵姐找过我两次了,你还上不上班了。” 我听了有些愧疚,便带着歉意说:“雪瑶,我现在还回不去,我昨天跟赵姐说了,如果那个岗位实在是缺人,就让她们先找一个吧。” “你是不是跟女朋友玩的不知天南地北了,我都帮你求了两次了,这一次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也不管了。” 说完便把电话挂断了。 我又扭身看了看薛欣妍,她依然在睡着,还好没吵醒她。 我又点开了微信,张雪瑶在微信里给我发了七八条语音留言,我一一点开放到耳边听着,大多数是什么时候回来上班之类的。 我在聊天框打着:快了,就这两天了,谢谢之类的客套话。 忽然,我见孙凯有一条微信留言,我点开查看,上面写道:小涛,最近忙不忙呀,看你也不吱声,通知你一下,我要结婚了,具体确定时间我在另行通知你。 我心想,难道最近总梦见孙凯,是他要结婚的关系吗,不过我还是特别为他高兴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我忙在聊天框打着:恭喜你呀孙凯,放心吧,你结婚我绝对第一个到场。 秦筱澜也发两条微信,她留言写道,最近交了一个男朋友,就是个混蛋,人渣,背着她劈腿,还明目张胆的跟我说那是真爱之类的。 我和薛欣妍没有退房,打算在曲阜在玩一天,洗漱好了之后,便走下楼去吃早点了。 不愧为旅游旺季,就连吃早点都要排队,每个人神情焦急,纷纷催促着店家快一些,我和薛欣妍走了好几家人都爆满,最后又回到宾馆楼下的那家早餐铺了。 我笑着对薛欣妍调侃道:“以后咱俩可以来这里开个包子铺什么的,你当老板娘,我当老板,你负责蒸包子,我负责收钱。” 薛欣妍听后,噘着那诱人的小嘴反驳道:“凭什么你收钱,我蒸包子,我不干。” 这时,店内传来一阵争吵声,起初那声音很小,大家都没在意,后来演变成了大声争吵,沸沸扬扬。 我和薛欣妍前去查看,只见一中年妇人在人群中张牙舞爪,骂骂咧咧,身边站着一个带着眼镜,身材瘦小,学生模样的青年,青年手里拿着一塑料袋油条和豆浆,中年妇女的攻击对象就是他。 “老娘出门从来没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的人,明明这一袋早点是我的,你凭什么要抢?” 老板有些无奈的劝道:“这位大姐,您不能怪他,小店凌晨4点刚开门的时候他就来了,见我们刚开张还没起火,他就跑步去了,说一会回来取,这不,人家回来了,我理所当然的应该先给他了。” “呸,不要脸的年轻人,我在这排队排了快半个小时了,才轮到我,我这腰也酸了,脚也麻了,就算是你先预定了,是不是也应该先照顾一下年龄稍长的,啊,你上来不由分说的拎起来就走,你眼里还有没有点尊老爱幼的意识。” 我一阵汗颜,那中年妇女的体质可谓是生龙活虎,块大膘肥,见过蛮不讲理的,没见过这样用道德绑架年轻人的。 那青年有些不知所措,一直没有言语,老板见状,赔笑道:“这位大姐,我在给您做一份,不收钱,您看行不?” “不行,我今天非要教育教育现在的年轻人,目无长辈的东西。” 围在早餐铺的看客议论纷纷,他们大多数都是年龄稍长的人,因为年轻人很少有起大早过来吃早餐的,所以看客们既然把矛头都指向了青年,口口声声责怪说:“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道照顾老年人的情绪。” “是呀,无法无天了。” “真应该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他们众口铄金,青年已经完全被这些嘈杂的声音所麻木。 老板既然也拉长了脸子对青年说:“小伙子,你就把手里的那个早点给这个大姐吧,我这还要做生意呢,要吵你们出去吵,别影响我开张。” 薛欣妍在我身边轻声说:“怎么会有这样一群人,一点也不讲理。” 此时我打抱不平的念头又窜到脑海里,我低头对薛欣妍说:“你在这等我。” 说完我就挤着人群往里走,心想,我不是想为青年出头,而是为所有的年轻人讲个公道。 薛欣妍在身后喊着:“王涛,你干什么去。” 我没理会,继续向前拥挤着,我挤到一个大妈的肩膀上,那大妈瞪着我也跟风的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礼貌。” 我终于走到人群中间,伸手拿过了青年手中的塑料袋,随手就拿出一根油条放到嘴里嚼着,边吃边说:“真香呀,阿姨,你不尝尝?” 我向中年妇女递了一根油条,又向看客们比划着塑料袋说:“你们不是饿了吗,来,尝尝。” 人群中传来一阵谩骂声,什么神经病呀,年轻人脑子坏透了呀,没素质呀等等。 中年妇女见状,顿时火冒三丈,瞪着她那牛眼睛大骂道:“怎么又来一个不要脸的人,今天我这是怎么了,出门没看黄历。” 说完上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气短的姿态。 我突然大笑道:“这位阿姨,您的身体恐怕不吃一顿早饭还是能站的住吧,现在外面有一个跳广场舞的队伍,等着您加入呢,你不去报名吗?” 她听后大发雷霆,粗壮臃肿的身躯气的有些发抖,她大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脸色瞬间阴冷下来,眼神里透着凶狠的目光,不紧不慢的说:“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们,我们年轻人有素质,我们不会像你一样站在公共场合骂人,更不会道德绑架别人,倚老卖老,毫无廉耻,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年轻人脑子坏透了,那你们的行为就让年轻人舒服了吗,我们接受的是新鲜社会带给我们的正能量,学习的是最前沿的科学知识,看得是最能激发青年人奋斗的书籍,听得是最能陶冶情操的歌曲,那你们呢,你们占着广场跳着舞,不顾年轻人的疲累,站在公交车居高临下的要求座位,你们哪里为年轻人想过,他们工作压力巨大,每天焦头烂额,身心疲惫,你们还处处影响他们,指责他们,但凡有一点做的不满意就群起而攻之,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们做的就合乎情理了?” 人群中安静无比,没有人在咒骂我和那位青年了,中年妇女目瞪口呆,像是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我,老板见状,又随风倒的说:“对,这位小伙子说的好,来来来,大家都散了吧,有想吃早餐的继续排队。” 说完便拿了几个包子和豆浆,装进塑料袋里递给我说:“小伙子,这个算是我请你的。” 我拉着薛欣妍的手往宾馆走着,她在身后一脸好奇的问我说:“骂完了心里舒坦不?” 我笑着说:“咱有理说理,我看刚才被骂的那哥们不敢吭声,就有些来气,本来不怪他,他都不敢站出来为自己辩解。” 我俩回到宾馆,想收拾一下,准备去孔府逛逛,可当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发现房门半掩着,我和薛欣妍都很震惊,难道是客房服务员进来打扫房间了吗,理论上应该不会,他们每次会征询客人的同意才会进去打扫。 我和薛欣妍忙走进房间查看,让人无比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左右查看一圈,发现昨天新买的照相机不见了,我俩大惊失色,薛欣妍更是满脸的恐慌,我安慰她说:“先别急,马上到前台问一下,他们那边有监控。” 我俩匆匆忙忙跑到前台询问,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看着我俩说:“能进到房间的除了打扫客房的服务员,不可能有别人进去的,因为前台只给客人做一张房卡。” 我要求那小姑娘查看监控,她用对讲机说明了一下原因,就有一位保安模样的人带我俩去了监控机房,我和薛欣妍离开房间前后没到一个小时,所以查找起来一点也不费力。 画面出现了,一名中年男子打开了我俩的房门,片刻后手持照相机,神色慌张的走了出来,监控显示,他直接离开了宾馆,带着黑色鸭舌帽,白色半截袖,黑色短裤,看不清长相。 我和薛欣妍又跑到前台询问住客的登记信息,那名小姑娘说我俩没有权限查看,薛欣妍急得团团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只好报警,因为这个相机不仅价钱昂贵,也是欣妍最喜欢的一款,何况昨天才买到手,还没捂热乎呢就被偷了,换谁也接受不了。 这里的警察出警很快,片刻后一辆警车停在宾馆的门前,下来两位年龄不算太大的中年警察,他们查询了一下住客登记信息,锁定了住在我俩对门的326号房间,此人名叫李邱,身份证信息上写着36岁,浙江人,住一宿,没有退房。 我在心里暗自想着,他是怎么进到我俩房间去的。 这时走过来一位打扫客房的服务员,她让前台的小姑娘帮忙给她重新制作一张总控卡,总控卡是可以开任何房门的,方便她们进去打扫,前台的小姑娘带着疑问说:“大姨,你自己的卡呢,这个东西不是随便制作的,需要老板同意了才行。” 那打扫客房的大姨愁眉苦脸的说:“今天早上打扫客房,不知道房卡丢在哪里了,怎么找都没找到。” 我恍然醒悟,忙对民警说:“警察同志,这位大姨的卡可能是被偷了,所以才跑到我们房间行窃的,不然他没办法开门进去。” 警察也很同意我的说法,随后他给火车站,汽车站的民警相继打了几通电话,并把这个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信息发了过去,做好这些后,又把我和薛欣妍的身份信息登记了一下,那名警察对我说道:“行了,一有消息我们会马上通知你们俩,手机一定要畅通,最好是先不要着急退房,先在这家宾馆等等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薛欣妍还是愁眉苦脸,心急如焚的打着转,我安慰她说:“欣妍,你先别着急,先等等看吧,警察那边一有消息就会通知咱俩的。” 我俩索性回到房间等着,她如坐针灸,我更是火烧眉毛一样着急。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来,薛欣妍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兴奋的掏出手机查看,看到是渣哥打来的,我失望的接听了电话:“喂,渣哥。” “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啊,在外面玩野了吧,是不是不想回来了” 电话那里传来渣哥的大嗓门,我现在没时间跟渣哥扯皮,因为我还要等警察那边的重要电话。 我焦急的说:“渣哥,我快回去了,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传来打火机点燃香烟的声音,渣哥声音带着沙哑,他说:“有一个姑娘来家里找你了,就是这事,我说你不在,她就走了。” 我听后惊诧万分,我住的地方除了薛欣妍知道,别人怎么会找到那里去呢,我忙问渣哥说:“渣哥,她长的什么样子。” 渣哥思忖片刻说:“好像跟你上次聊微信的时候,跟那个姑娘挺像,那时候我还开你玩笑说红杏出墙的那位。” 我瞬间想到了张雪瑶,她是怎么找到那里去的,难道是向艳丽少妇要的地址吗,我记着去服装厂报名的时候填写过地址,应该是没错了。 我又跟渣哥匆匆的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薛欣妍坐在床沿上,神情恍惚,一脸萎靡不振的神情,我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说:“再等等,他们排查也是需要时间的。” 我点了根烟,站在窗前抽着,曲阜这个城市很美,山青水绿,斜阳高悬,树木茂盛,绿草如茵,但此时我没有心情看风景了。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薛欣妍抬起头看着我,满脸的期待和无助,我看着手机,是曲阜当地的陌生号,我心想,这应该是那位警察打来的,便迅速的接听了电话。 “喂,是王涛吧。” 我语速很快的回答道:“是,我是王涛。” 那边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今早报案说相机丢失了对吗。” “是的,黑色的尼康单反相机。” “我们是曲阜铁路派出所的,现在排查了一名嫌疑人,你能来确认一下这款相机吗?” 我听后,喜出望外,激动的差点蹦了起来,大声说:“好,好,我们马上就过去。” 薛欣妍听后也露出了满脸的激动,她询问我说:“是我的照相机吗?” 我一边把手机塞进裤兜,一边看着她说:“现在还不确定,警方说那个人鬼鬼祟祟的,手里拎着相机,并且长相也跟身份证的符合,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我俩打了辆出租车,一路狂奔铁路派出所,办公室内,站着一位中等身材,白色半截袖,黑色短裤的中年男子,他没带鸭舌帽,一脸的惊恐和慌张。 我和薛欣妍跑进办公室,一名警察把照相机递给我说:“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 这还用仔细看吗,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薛欣妍的愁眉苦脸也变得笑靥如花,领完失物,签了字,我盯着那盗贼看了他了一会,他全身颤抖着,眼神飘离,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鸭舌帽。 出来后警察告诉我俩说,昨天我俩回到房间的时候这个犯罪嫌疑人就看中了这款相机,趁着今早你们出去,他观察你倆身上没带照相机,他便要求前台给自己打扫房间,卫生阿姨来的时候,把总控卡放到清扫车上了,他就趁机偷走,进了你们的房间,拿着照相机逃之夭夭了,幸好你们报案及时,不然他的票都买好了,再晚半个小时他就坐车离开了。 我和薛欣妍说尽了感谢的话,那盗贼具体怎么审判跟我俩也没关系了,所幸照相机找到了。 傍晚,我俩徜徉在曲阜灯火辉煌的大街上,我对薛欣妍说:“欣妍,咱俩该回去了吧。” 她一脸天真的看着我说:“回宾馆吗?” 我笑着说:“回家,你回去找你老妈,我回去找渣哥。” 她听后有些黯然神伤,似乎很不愿听到这句话,片刻后她对我说:“我还没玩够,不想回去。” 我知道她回去一点乐趣都没有,我何曾想回去,这外面的世界既精彩又夺人眼球,回去后的生活像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味。 我又劝她说:“欣妍,不管你现在想不想回去,但终归是要回去的,不管早回还是晚回。” 谁知薛欣妍根本没理会我这句话,她直接对我说:“小涛,咱俩去崂山看道士吧。” 第四十章 羊入虎口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四十章 当天晚上,薛欣妍就订了两张去青岛的车票,她一心想去崂山看看,我也只能陪着她了。 我俩打车到了火车站,候车室内人山人海,沸沸扬扬,薛欣妍皱了皱眉,说道:“早知道订机票好了。” 我看着她说:“坐飞机速度太快,火车的话还能看看沿途的风景。” 我俩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等待着,这时,门口走进来七八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跟我和薛欣妍在泰山上遇到的黑衣人很像。 他们走进来就警惕的望向四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我见薛欣妍正坐在椅子上刷朋友圈,她手机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处于开机状态,贵妇人没打电话骚扰她,她索性也不关机了。 我紧张的对薛欣妍说:“欣妍,你看门口那几个人,是不是那天在泰山追咱俩的那几位。” 薛欣妍把手机塞进包中,抬起头看向门口。 这时,一位黑衣人望向我俩这边,并同身边的同伴交谈了几句,就快步的向我俩这边走来。 我攥紧薛欣妍的手,神色有些慌张,心跳加快,眼睛扫视着周围,心想,在这里逃跑机率相对大一些,因为人山人海的很容易隐蔽。 我忙对薛欣妍说:“一会跟紧我,千万别跑散了” 她被惊吓得脸色有些发白,慌张的点了点头。 黑衣人已经距离我俩将近十米远了,他们左拥右挤的推开行人,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俩。 我在薛欣妍的耳边轻声说:“快走,往人多的地方走” 我俩起身,快步的走进人群之中,我时刻都在回头观察着黑衣人的动向。 他们见我俩没有想走出门的意思,便改变策略,有几个黑衣人迅速分散开来,走到人群的外围去了,他们想来个瓮中捉鳖,死死的把我俩困在人群之中。 我心想这样的周旋短时间内可以暂且安全,如果人群都上了车,那就彻底暴露在黑衣人的眼前了。 当务之急还是得逃出候车室,在外面隐藏逃脱的概率会更高一些。 我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低头对薛欣妍说:“欣妍,一会等检票的时候咱俩就往外面跑。” 薛欣妍满脸恐慌的看着我说:“要不,咱俩也上火车吧。” 我见黑衣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已经距离我俩六七米的距离了,忙对薛欣妍说:“千万不能上火车,如果上车了就等于束手就擒,火车的活动半径有限。” 那几位黑衣人就像一条条毒蛇一般,慢慢的向我俩的方向蠕动着。 我神经高度紧张,随时做好冲出人群的准备。 但我心里也非常纳闷,为什么我俩来到曲阜还能被发现,这一路走来我和薛欣妍都格外小心,行事低调,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我俩的行踪。 我又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薛欣妍,她神色恍惚,满脸的焦急和无助,难道是手机? 自从昨晚开始,薛欣妍就把手机开着,刷着朋友圈,晒着美图,在那之前一直都没有问题,现在他们既然找到了这里,猫腻肯定在手机之中。 我想到这里,忙对薛欣妍说:“快把你手机关机。” 薛欣妍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说:“为什么,我妈现在也没骚扰我” 我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衣人,神色慌张的说:“你手机可能被定位了,要不他们不能可能找到这里来。” 薛欣妍忙把手机从皮包里掏了出来,快速的关了机。 这时,候车室的广播响起,一声清脆的女声广播着:尊敬的旅客,开往青岛的列车马上就要出发了,请有序的到检票口检票。 人群攒动,黑衣人被挤得左支右绌,我见机会来了,忙对薛欣妍说:“快走。” 我俩迅速的向候车室门口走去,因为人太多,薛欣妍有好几次都差点被人群挤倒。 我紧紧拉着她的手,警惕的观察着黑衣人的动作,他们见我俩想逃出候车室,便迅速的往门口聚集。 但我俩此时已经走到门口了,黑衣人已经全然不顾及形象,他们用力的推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并大声喊道:“快,别让他们跑了。” 我和薛欣妍出了门口,便像两只撒了欢的兔子一样,快速的向前跑着,有两位黑衣人追了过来,我慌张的对薛欣妍喊道:“咱俩还是找民警吧。” 薛欣妍只顾着跑,没有说话,我见前方有一个车站警察值班室,便拉着薛欣妍拼了命的向值班室跑去。 无奈的事情发生了,值班室里根本没人,而此时黑衣人已经近在咫尺。 当先跑过来的黑衣人抓住了薛欣妍的胳膊,薛欣妍吓得尖叫起来,我见状一把推开了黑衣人,把薛欣妍拉到身后。 片刻后,所有黑衣人纷纷已经聚齐,他们把我俩围得严丝合缝,慢慢的靠近我俩。 我心跳加速,把跨在脖子上的照相机拿下来,递给薛欣妍。 突然,一个黑衣人迅速向我扑来,他在我身后紧紧的抱住我了的胳膊,想要以此控制我,又冲上来一名黑衣人,我见状抬起一脚把迎面跑来的黑衣人踹倒在地,又狠狠踩住抱着我的黑衣人的脚背,他大叫一声松开了我,弯腰捂着自己的脚,那形状就像蜷曲的大虾。 其他几位黑衣人见状,一起向我扑来,我感觉自己像被撕碎了一般,左支右绌,完全失去还手的能力,我的脸上不知挨了几拳,火辣辣的疼痛,我揪住一名黑衣人的衣领,死死的攥着,他被我拖倒在地。 我心想,既然不能全部打倒,那就盯着一个揍吧,我玩了命的打着地上的黑衣人,其他黑衣人在我的后背上踹着,一双双拳头打在我的头上,脖子上,腰上,我觉得自己可能要玩完了,后背已经被打的麻木了,完全失去了知觉。 薛欣妍蹲到地上,大声的哭着。 我的鼻子不知什么时候流的血,那殷红的血液趟到衣襟上,裤子上,鞋子上,我就像一个从血池里浸泡过的人,全身都是血,我大声的嘶吼着,地上的黑衣人已经被我打得面目全非,地上已经流出了一滩血渍。 身后的黑衣人骂道:“妈的,这小子什么毛病,还不快松开。” 我依然死死的攥着地上黑衣人的衣领,双手就像钳子一般越抓越紧。 围观群众多了起来,他们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指指点点,唏嘘不已。 这时,开过来两台路虎,停在路边,车上走下来一位身穿浅蓝色西装的男人,他风度翩翩,仰着帅气的脸庞,快步的走向这边。 薛欣妍见到后,带着哭腔大声喊着:“杜大哥,杜大哥你快救救小涛呀。” 是杜宸宇,他走到黑衣人身边,轻声说道:“别打了,教训教训就行了,把这废人拖到车上去。” 薛欣妍难以置信的看着杜宸宇,表情充满了疑惑和厌恶,她冲杜宸宇大声喊道:“杜大哥,你要干什么,你们要带小涛去哪?” 杜振宇满脸的云淡风轻,帅气的脸庞看不到一丝波澜,她走到薛欣妍的身边轻声说道:“大小姐,是夫人派我来的,接您回去,跟我上车吧。” 薛欣妍哭的满脸泪痕,咬牙切齿的说:“你们要是把小涛怎么样了,我跟你们没完。” 杜振宇一脸浅笑的说:“小姐,我们不会把他怎么样,只要让他离开你,他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薛欣妍用手揉了揉哭红的眼睛说:“杜大哥,枉我这么相信你,原来你也是我妈那边的。” 杜宸宇依然是那副遇事不惊的表情,他看着薛欣妍说:“大小姐,您不能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先跟我上车吧。” 我被塞到路虎车的后座上,眼睛被打出了恐怖的红血丝,手背已经打的快露出白骨,鲜血横流,惨不忍睹,我低着头,困意袭来,此时我只想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安安静静的躺着。 我被两位黑衣人夹在中间,薛欣妍在另外一辆车中,我很担心她,我又想到了杜宸宇,那个阴险狡诈的男人,表面上仪表堂堂,一派端庄,实际是一条为贵妇人卖命的丧家犬,令人发指,卑鄙无耻。 我的思想混乱,殷红的鲜血趟到我的鼻尖上,痒痒的,停留一会后,又滴到那豪华的座椅上,我像是睡着了一般,满脸的疲惫,浑身酸痛难耐,牙齿咯咯作响,贵妇人,不管你使用什么手段,我也不会放手,即使要了我这条贱命,我也会跟你血战到底的。 车子开进一家医院,我被黑衣人押到病房中,一位医生和几个小护士走了进来,查看我的伤势,他们咧着嘴说:“哎呀,这小伙子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 黑衣人听后很不客气的说:“你只管看病包扎,哪来那么多废话。” 医生听后脸色难堪,吩咐一名护士去拿包扎器械,然后对黑衣人说:“不是包扎一下这么简单的,我们需要给他拍个片,看看全身有没有骨折的地方。” 医生帮我把头部的伤口洗净,把我手背上涂上药水,用白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这些都做好后,两名小护士又把我推到X光室,拍了个片子。 片子出来后,医生皱着眉头看了一会,轻声对黑衣人说:“虽然没有骨折的地方,但这小伙子现在全身都是伤,得住院接受治疗一段时间。” 黑衣人听后,轻蔑的说:“哼,住院?能给他简单的包扎一下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我又被几名黑衣人簇拥着回到了车里,我见薛欣妍的那辆车不见了踪影,忙问身边的黑衣人说:“那辆车去哪了?” 那黑衣人睨着我说:“哪来这么多问题,快上车。” 车子行驶在宽敞的公路上,不知开了多久,我坐在车里昏昏欲睡,思绪杂乱,欣妍在哪里,被杜宸宇带回贵妇人那里去了吗,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年轻人谈恋爱还要受贵妇人的约束,她有什么权利制止我和薛欣妍的爱情。 早都已经过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为什么她要倒插一手,凭空出现的来阻止我俩相爱,难道她以为我跟薛欣妍在一起就是想巴结她的钱吗?她可真是幼稚,肤浅,不可理喻,我把金钱看得很淡,不管挣多少钱,生带不来死带不走,她为什么要把我想象的如此龌龊不堪。 天色暗淡下来,车子还在开着,我不知道他们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但我知道这条路是通往南方的。 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梦见了薛欣妍那战战兢兢,浑身发抖的样子,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不知所措的东张西望着,她站在杜宸宇的身边,像是被吓坏了一般,满脸的泪痕和无助。 我见了心疼不已,忙走过去把她抱在怀中,突然,贵妇人凭空出现,张牙舞爪的样子令人厌恶,她带着腔调看着我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想打我女儿的主意,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我的身体就飞了出去,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我一般,我重重的摔在墙上,怒视着贵妇人说:“老巫婆,今天除非你把我打死,否则休想阻止我跟欣妍在一起。” 贵妇人听后勃然大怒,她一挥手,我就从地上直接撞向天花板,砰地一声,我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断裂了,随后,我又摔回在地上。 贵妇人瞪着那牛眼睛,把薛欣妍拉到身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道:“乖女儿,你只要听妈妈的话,离那个小子远一点,妈妈保证不再为难他,好不好。” 我看不清薛欣妍的表情,她一直低着头,全身轻微颤抖,像是在抽噎,又像是在愤怒,她瞪着犀利的眼眸,盯着贵妇人说:“别痴心妄想了,就算是死,我也要跟小涛死在一起。” 说完便向我这边走来,谁知那贵妇人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薛欣妍就跪倒在地,动弹不得,她走到薛欣妍的身边,阴恻恻的说:“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不要在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的惹恼我。” 她一扫往日慈祥的姿态,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阴森恐怖的老巫婆。 我大声嘶吼着:“老巫婆,有什么手段你冲着我来,别为难欣妍。” 我喊破了嗓子,自己的脸已经完全扭曲,眼大无神,呆滞的表情带着深深的悲凉。 突然,整个房间转动起来,桌椅板凳和墙壁都在移动着,房间剧烈的摇晃着,我趴在地上,抵抗着地震一般的晃动,贵妇人抓着薛欣妍和杜宸宇的手,像空气一般消失在房间里。 我悲痛欲绝,放声大哭,双手抱着头,蜷曲在墙角之中,等待着死亡。 我醒了过来,是黑衣人在摇晃我的身体,边摇边骂道:“喂,臭小子,喊什么喊,妈的,睡个觉都不老实,快滚起来,马上就到了,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我坐起身,看向窗外,此时天边已经泛白,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4.40分,难道他们开了一夜的车吗? 我好奇的问身边的黑衣人说:“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这是什么地方?” 黑衣人一脸不耐烦的说:“我们老板想见见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我听后心想,贵妇人想见我?她又想耍什么手段,这老巫婆看来是铁了心的想拆散我和薛欣妍,越是这个时候我越不能松懈,绝对不能让贵妇人有机可乘。 车子又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便进入了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的郊外,这里有很多富豪建的私人别墅,小楼风格优雅,异常夺目,水泥路两边绿化的非常优美,鲜花齐放,绿树如茵。 远处峰峦竞秀,迤逦延绵,车子又向前开了一段距离,便见一条大桥迎面扑来,清澈的溪水蜿蜒流过,汇入不远处的湖泊之中,湖水烟波浩荡,水气岚光,变化无穷,有几只水鸟在湖面上盘旋着,画面异常优美。 我心想,有钱真好,这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贵妇人也真会挑地方,可惜了这绝美的风景。 车子开进一幢小楼的院子中,几名黑衣人迎了出来,打开车门,我的脚刚落地,就传来刺骨般的疼痛,我无力的摔倒了,不仅脚疼,全身上下都酸痛无比,黑衣人见状,骂道:“妈的,快点起来,别在这装死,夫人等着见你呢。” 过来两个黑衣人把我架起,径直走进小楼之中。 贵妇人坐在皮质的长条沙发前,睨着我,她摆了摆手,身后的几名黑衣人便退了出去。 她上下打量着我,露出一副虚假的嘴脸,轻蔑的说:“我说你还真是没皮没脸,我百般警告过你,远离我女儿,你就是不听。” 她又看了看我血迹斑斑的衣服说:“你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咱们就不能和和气气的坐下谈谈吗?” 我听后觉得她这虚与委蛇的姿态特别好笑,便瞪着她阴冷的说道:“别再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还有什么花招和手段通通都使出来吧,小爷我不会怕你半分的。” 她听后竟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就像猫咪发情一般,刺耳难听,她笑了一会,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慢步走到我的身前,看着我说:“你开个条件,多少钱都行,只要离欣妍远一点,我都答应你,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你不就得了,何苦让大家闹的不愉快呢。” “呸,谁稀罕你的臭钱,以为有钱了不起吗?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来吗?” “呃?那就是说不要钱喽,这可不好办了,我得好好想想。” 她一副陷入思考的模样,一只手放在下巴上,嘴里不知在喃喃什么。 我的表情异常冰冷,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更是气愤不已,我问她:“欣妍在哪里,你把她关在哪了?你这是犯罪知不知道。” 她听后一脸无辜的说:“哟,小子,还想着我女儿呢,她现在很好,你不用惦记了,对了,以后也不用惦记了。” 我不明白她话语的含义,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欣妍已经让我送出国了,不回来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第四十一章 回归生活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杜宸宇在前面开着车,我神情恍惚的坐在后面,看着窗外被抛向车后的风景,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贵妇人的话还在我的耳边环绕着:你死了这条心吧,欣然已经被我送到国外去了。 我不敢相信贵妇人会如此狠毒,她用尽心机破坏着我和薛欣妍的感情,我低下头,掏出手机,找出薛欣妍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又打开微信,点开薛欣妍的聊天框,输入着:欣妍,你在哪里,看到留言给我回个电话。 杜宸宇在后视镜观察着我,语气平淡的说:“王涛,你何苦这么执着,早早放手还能得一笔钱,够你下半辈子过活了,为什么要单恋这么一个人呢” 我听后,竟觉得这句话如此可笑,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他的心是铁打的吗,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吗,给我一堆钱,活的不快乐,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扯开嘴角冷笑一声,对杜宸宇说:“你难道就没爱过一个人吗,你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评价我,你永远都理解不了我此时的感受,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解决的。” 杜宸宇听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的开着车,片刻后他说道:“欣妍已经被送走了,夫人那边看管的很严,连我也不能前去看望,具体被送到哪里我也不清楚,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别单恋一枝花了。” 我听后没有言语,心里暗想,这老巫婆简直是无法理喻,为了阻止我俩在一起,既然囚禁自己的女儿,这样的母亲,当初就不应该相认。 我越想头越疼,用手揉了揉缠着纱布的后脑勺,碰一下都是钻心的痛疼,我皱起眉头,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杜宸宇在后视镜看着我说:“你要是早一些束手就擒,他们也不会大打出手,苦还是你自己找的。” 我听后气愤不已,眼神冰冷的瞪着他说:“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绝对不会向那老巫婆投降,你们不要以为打我一顿就能震慑住我。” 杜宸宇听后表情依然毫无波澜,他平静的说:“我跟随夫人多年,她的性格我很了解,她想做成的事无论用什么方法,哪怕是下三滥的,见不得光的手段,她也会想法设法的去促成的,所以我还是劝你不要跟她较劲,不然最后吃苦头的还是你。” 我听了这句话,反而燃烧起了我的斗志,我阴冷的对杜宸宇说:“哼,就让她把所有的手段都使出来吧,我不怕她。” 车子停到院子前,我走下车,那辆路虎拐过街角便消失不见了。 几天没回来,院子也没有什么变化,唯一变得就是渣哥的服装货品又多了起来,那个大推车已经完全装不下了,他把多余的服装堆在地下室的过道上,行走起来特别不便。 我刚打开地下室的门,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我掏出查看,是张雪瑶打来的,我接听。 “喂,雪瑶” “你回来了吗?” “嗯,回来了,刚到家,对了,你前几天是来我家找过我吗?” “对呀,我向赵姐要了你的住址,便去找你了,谁成想碰到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他说你不在,我就走了。” 我听后笑着说:“那是渣哥,我的室友” “你还回来上班吗,要是想回来,我跟赵姐打一声招呼,你过几天就能来上班了” 我听后,心里暗自思忖,我走的这几天张雪瑶没少替我求情,加上我刚去报道还没上岗,就频繁的请假,有些过意不去,如果要是还能回去那当然好,不过还得麻烦张雪瑶去求情,总觉得有些愧疚。 “喂,王涛,你在听吗,喂” “呃,雪瑶,要是能回去上班,那你就替我跟赵姐说一声吧,我,我不好意思去找她了。” 电话那边传来张雪瑶爽朗的笑声,她说:“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这次出去玩的怎么样呀,跟女朋友在一起开不开心?” 当然开心,爬泰山逛曲阜,要不是贵妇人派人搅和,本打算还要去崂山看道士的,一想我就火大。 我笑着说:“挺开心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张雪瑶又问道:“你女朋友跟你回来了?” 我有意想避免这个问题,因为一想到薛欣妍那泪眼婆娑的模样,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般的疼痛。 她见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便转移话题道:“出来吧大公子,我请你吃饭。” “这怎么好意思,你在赵姐那边帮我说尽好话,应该我请你才对。” “一码归一码,上次你帮我,我承诺请你吃大餐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别废话了,我一会去接你。”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坐在床上神情木讷,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欣妍不知去向,这是对我最大的伤害和打击,我掏出烟,点燃,烟圈在狭小的空间里缓慢飘升着,最后消失在这暗淡的空气中。 张雪瑶说到就到,她把车停在院门口,按着喇叭,我从沉思中醒来,匆忙的走了出去。 她今天画了一个淡淡的烟熏妆,美目流盼,婉转动人,氤氲的眼眸一眨一眨,甚是俏皮可爱,弯月般的柳眉带着妖娆的气息。 她坐在车里,看我头上和手上都缠着纱布,便疑问道:“你又跟别人打架了?怎么出去旅游还能打成这个样子?” 我苦涩的笑道:“不小心摔的,问题不大,咱俩去哪吃饭?” 她娇嫩的唇瓣散发出迷人的光泽,穿着红色的职业小西服,抿了抿嘴说:“还没想好吃什么,要不要吃海鲜?” 我揉了下鼻子,看着她说:“行,听你的。” 车子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张雪瑶兴致很好,一路都哼唱着歌,那爱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嘴角带着一丝浅笑,气质幽兰,撩人心怀。 车子停在一家海鲜店的停车场里,听完车后,张雪瑶突然说了一句:“我爸妈一直念叨你呢,抽空的话你还得去一趟。” 我听后有些惊诧不已,上次明明就是去应付一下,难道还要假戏真做不成。 我忙问她:“不是说好了帮你应付过去就行吗,怎么还要见我?” 张雪瑶白了我一眼,噘着诱人的红唇说:“没有办法,我老爸很中意你,如果不想事情败露,还是去一趟吧,又不会损失什么。” 我听后有些气短,不知道这丫头回家又跟她父母怎么说我的,既然三番五次的要求见面。 这家海鲜店装修的非常朴实,夺人眼球的是它的招牌,四海宾朋海鲜店,很有寓意。 我和张雪瑶推开转门走了进去,一名服务员很客气的迎了过来,笑眯眯的望着我说:“欢迎光临,请问就两位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这家店的装修风格很复古,很像宋朝时期的酒楼,每一个包间内都是用红罗莎账围着,莎账的底部垂着几只香囊,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这句诗非常应景。 店内的海鲜很齐全,贻贝,海瓜子,花蚶,牡蛎,寄居蟹,泥螺,花螺,香螺,鱿鱼,章鱼,海蜇,佛手应有尽有。 我和张雪瑶走进一个包间,里面被拾掇的干净整洁,环境优雅,非常适合两个人闲谈。 我看了眼菜单,点了个辣炒蚬子和油焖大虾,张雪瑶点了香辣河蟹和剁椒蒸鱼。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张雪瑶看着我说:“要不这几天你抽空去我家一趟吧,我爸天天给我施压,我也没办法,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说完,她信誓旦旦的举起了那只白净的小手。 我无奈的说:“大小姐,你说的,最后一次,如果再去的话我保证会露馅。” 她兴奋的点了点头。 菜端上来后,我便迫不及待的品尝起来,这几道菜色泽诱人,催人食欲,入口后鲜味十足,清香鲜爽,真是人间美味。 我对张雪瑶说:“这家店做的东西真不错,你常来这里吗?” 张雪瑶正在跟一只大虾战斗着,她吃的满嘴是油,暗黄色的酱汁粘在白嫩的脸蛋上,全然不顾及形象。 她喝了一口水,用餐巾纸擦着嘴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家店。” 我俩把这四盘菜全部消灭掉了,撑得我一直在打嗝,张雪瑶笑话我说:“看你吃的,就跟饿了好几年似的,你几天没吃饭了。” 我睨着她说:“你这形象也好不到哪去。” 她把我送到院子门口,嘱咐我说:“我在帮你求最后一次情,这次你可不能在失约了,等我的电话。” 我又说了一堆感谢的话,便匆匆告别了。 我坐在院子中喝了一大瓢凉水,本想回屋睡一觉,手机又响了,我掏出来查看,是微信视频通话,秦筱澜发来的,我忙接听。 屏幕里传来秦筱澜那圆圆的脸庞,她脸上挂着泪痕,神情憔悴不堪,一阵阵的抽泣着。 我见状忙问她说:“筱澜,你怎么了,哭什么呀?” 她用纸巾擦了擦哭红的眼睛,抽噎着说:“我交的那个男朋友要跟我分手,他在外面还有两个女朋友,已经明目张胆的交往了,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我听后瞬间火大,愤怒不已,冲着屏幕阴狠的说:“这孙子简直是给脸不要脸,妈的,真想揍他一顿解解气,你快跟他分手吧,这样的人渣不值得你为他哭。” “我舍不得,他平时对我很好。” “大小姐,你什么毛病?这不像是你的行事风格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不懂吗,覆水难收了。” 这时她才看到我的头上缠着纱布,便止住了哭泣,好奇的问道:“你的头怎么了?跟人家打架了吗?” 我把自己和薛欣妍这几天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跟秦筱澜说了,她听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便问我:“那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出手打人啊,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内心苦涩无比,看着屏幕说:“我也想呀,但是没有机会,那老巫婆太阴险了,她既然在欣妍的手机里安装了追踪器。” 秦筱澜听后唏嘘不已,她想了想说:“那,那薛欣妍她现在在哪?” 又说到了我的痛处,我沮丧着说:“我也不知道,那老巫婆说把她送出国,我打她手机关机,微信也不回,很可能是换手机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把我问住了,我有什么打算,是去贵妇人那里要人吗,还是找她大闹一通,天天搅的她不得安宁? 秦筱澜见我有些语塞,便安慰道:“你也别多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可能你俩的缘分还没到呢。” 我听后急忙说:“怎么会没缘分,要不是那老巫婆从中间作梗,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这怪谁呀,薛欣妍十七岁的时候就在我家生活,这都十年多了,婚都订了,自从那老巫婆出现后,什么都乱套了,她死命的阻拦我和欣妍交往。” 说到这里,我气的浑身颤抖,满面飘红,心脏剧烈跳动着,久久不能平复。 秦筱澜听我埋怨了一大堆,便安慰我说:“行了吧你,本来今天我是找你诉苦的,没想到你还向我倾诉起来了,你就看开点,没准哪天薛欣妍就回来了呢。” “但愿如此吧” “英雄要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华,这才哪到哪呀,你就要死要活的,一点都不像你当年的风格了。” 我看着屏幕里的秦筱澜的情绪平稳了很多,嘴角也有淡淡的笑容了,便劝她说:“你快点跟那人渣男朋友趁早分手吧,他不值得你掉眼泪,花心男的下场就是人去两空,让他什么也别得到。” 秦筱澜见我提到她,又有些黯然神伤,她抿了抿嘴唇,说道:“我跟他分手,谁还会要我。” 我听后一阵汗颜,看着屏幕说:“我说大小姐,你以为这是封建社会呀,怎么叫分手了就没人要了,你是被他一纸休书抛弃了,还是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了” 她听后扑哧一笑,说道:“那倒没有,只是我现在不想在谈感情了,搞得自己心很累,人也没有精气神了,每天工作浑浑噩噩的,一点也投入不进去。” 我和秦筱澜又东扯西扯的说了一大堆,便挂断了视频通话。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两点半,刚才跟秦筱澜聊了一通后,睡意全无,我心想,好多天没见渣哥了,挺想他的,便给他打了个电话,嘟了数声后,我马上快要挂断的时候,渣哥接听了电话。 “喂,王涛” 电话里依旧是那个大嗓门和无比嘈杂的噪音。 “渣哥,我回来了,你在哪个跳蚤市场摆摊呢,我想过去找你。” “啊,我在城北的市场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我去接你。” 我心想,自己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还让人接什么。 “你咋又跑到城北的市场去了,上次不是在河西吗?” “我两头跑,你过来吧,我今天早点收摊,咱俩好几天没喝了,今晚好好喝一顿,自己喝酒太无趣了。” 我挂断电话,走出院门,打了一辆出租车,便向城北的跳蚤市场驶去。 这个市场依然是人山人海,杂乱不堪,我左拥右挤,举步维艰的左右查看着,走了大概五分钟的光景,我终于看到渣哥坐在摊位后面,瞧着二郎腿,抽着烟,一副完全沉醉的样子。 他又黑了不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羸瘦的身躯透着精干。 我带着笑容走了过去,渣哥见我头上被缠的像木乃伊似的,便惊叹道:“头怎么了?” 我笑着说:“回去在慢慢跟你说。” 渣哥火冒三丈的喊道:“哪个王八蛋打的,妈的,老子扒了他的皮。” 我急忙劝道:“没事渣哥,小伤,就是纱布缠的圈大,明天我就掀下去了。” 渣哥递我一根烟,说道:“抽完这根烟,收摊” 我帮渣哥把地摊收拾好后,便跟他直接去了菜市场,渣哥问我说:“想吃什么,海鲜行不行?” 我听后连忙拒绝,海鲜绝对不能再吃了,今天跟张雪瑶吃的海鲜还没消化呢,总不能顿顿都吃海鲜呀。 我对渣哥说:“随便买点别的菜吧,咱俩主要是喝酒,菜就是陪衬,简单点就行。” 渣哥听后买了两把蒜苗,半斤西红柿,半斤秋葵,一把西芹,还买了块羊肉。 我在菜市场附近的超市买了两捆冰镇啤酒,一切妥当,我俩打车回了家。 渣哥回到院子里洗了把脸,便开始忙活做菜,所有菜都炒好后,我吃了一口鸡蛋炒秋葵,入口既有鸡蛋的香腻,又有秋葵的素味,好吃的不得了,我夸赞渣哥说:“渣哥,你以后可以改行当厨师了,我说真的,你可以回老家开个小饭店,你这做菜手艺不比那些大厨的差。” 渣哥喝了一口啤酒说:“你小子就别奉承我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的很,我不是那块料。” 我把自己和薛欣妍的遭遇同渣哥说了,他听后气愤不已,大声骂道:“妈的,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恶毒的老女人,年轻人的事她掺和什么。” 我醉眼迷离的看着渣哥说:“渣哥,我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欣妍她被送到哪里了我也不知晓,急的我火烧眉毛了竟毫无办法。” 渣哥点了一根烟,看了我片刻,沙哑的说:“我有一个办法。” 我一脸好奇的看着渣哥说:“什么办法?” 渣哥卖着关子说:“先喝酒,明天告诉你。” 我俩把两捆啤酒全部喝光了,我摇摇晃晃的回到床上,拿出手机,看着屏幕里笑靥如花的薛欣妍,眼角淌出了心酸的泪水。 第四十二章 打抱不平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二天酒醒,我口渴难耐,渣哥还躺在床上呼呼的熟睡着,我下床去院子里喝水,舀了一大瓢的水汩汩的喝着。 忽然,我发现院门口停了一辆白色的捷达车,我有些诧异,便走过去查看。 这是一辆老款的捷达春天,机盖处白漆已经脱落,轮胎已经磨损的看不见花纹,我心想,这栋楼谁会开这种破车。 这时,渣哥哈欠连天的从地下室走了出来,我看着他疑惑道:“渣哥,你今天不出摊?这都几点了还不走吗。” 渣哥坐在院子的长椅上,点了一支烟,没有言语,我见他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问道:“渣哥,这车谁的,住在咱们这个楼里的好像没人开这种破车吧。” 渣哥弹了弹烟灰,站起身走到车边,拍了拍机盖说:“我借的车。” 我听后有些诧异的说:“你借车干嘛,回老家吗?” 渣哥听后带着满脸的坏笑说道:“不回老家,今天我要替你出头,把欣妍抢回来。”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渣哥,难道昨晚他说有办法帮我,就是开车去找贵妇人吗。 我急忙问道:“渣哥,欣妍现在不在国内了,咱俩就算去找也见不到人。” “你小子就这么点本事?自己的女人都被抢走了还不快点想个对策,每天浑浑噩噩的,看着就来气。” “那也不能去闹呀,这样反而中了那老巫婆的圈套,她巴不得找到我的把柄呢。” “别废话,你要是还想见到自己的女朋友,今天就听我的,你还能找到那老女人的住处吗。” 我心想,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虽然很隐蔽,但凭大概的记忆应该能找到。 我看着渣哥,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渣哥揉了揉眼睛,说道:“行,一会吃完饭就出发。” 我有些懵圈,又问渣哥说:“那你不出摊了?” 渣哥大声的看着我说:“出个屁摊,自己兄弟被打成这个德行,回来又唉声叹气,生无可恋的,我看着就来气,你快去准备早饭,饿死我了。” 我煮了几个鸡蛋,又熬了一锅粥,回地下室掏了几袋榨菜,便匆匆的吃了早饭。 渣哥的饭量很大,他一顿能喝五六碗粥,每次看他吃饭都倍香,搞得自己也很有食欲了。 有时候我笑话渣哥说:“你属猪的吗,怎么这么能吃,更可气的是,咋吃都不长膘。” 渣哥憨笑着说:“不是我能吃,是这盛饭的碗太小了,哈哈。” 这辆车的发动机噪音很大,开在宽敞的公路上,车门和玻璃都透风,我看着渣哥说:“渣哥,你从哪借的这台破车,为啥不借一台有点档次的。” 渣哥睨着我说:“你见我身边的人,哪一个有档次了,不是要饭的就是摆地摊的,能舍得借给我都不错了,别挑肥拣瘦的。” 渣哥开车有个习惯,就是前方不管什么车都想超过去,他说那些车在前面晃荡碍眼,当碰到好车把他碾压时,他就低声骂道:“妈的,开好车了不起呀。” 我俩开到一处服务区,渣哥让我去买两盒烟,我刚走到服务大厅的门口时,就听见里面有阵阵的吵闹声。 我忙走进去查看,原来是一个酒鬼喝多了,正在大闹服务区,旁边有几名交警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这个酒鬼满脸通红,眼神呆滞,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年龄在30岁左右,中等身材,如果没喝醉的话,倒很像一个文弱书生。 他大着舌头喊道:“我痛苦呀,哎,我不该放手的,她走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她回来,你们放我走吧,我要去找她。” 我心想,原来是他老婆走了,他才要死要活的。 交警劝道:“先生,你喝了这么多酒,我们是不能让你开车通行的,你现在属于酒驾,我们要依法…” 酒鬼大声的嘶吼道:“你不能带我走,我还没找到她,我给你钱,放我走吧。” 他说完便从上衣兜里掏出来一个黑色钱包,抽出一大把百元大钞,大概有两三千左右,他塞到交警的手中,带着哭腔说:“警察同志,我就这么多钱了,你放了我吧。” 交警把钱推了回去,正色的跟他说道:“你不仅酒后驾驶,现在又涉嫌贿赂交警,你这是罪加一等了,等着去坐牢吧。” 酒鬼听后,身体颤抖,眼大无神,半张着已经皲裂的嘴唇,战战兢兢的看着交警说:“不行,我不能坐牢,绝对不能坐牢。” 他无意识的摇着头,嘴里轻声嘀咕着:“你们都是铁石心肠,从来都没爱过,你们不懂什么是真爱。” 突然,他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特么的都是魔鬼,你们不配拥有爱情,你们永远也不能理解我。” 我心想,又一个堕落人间的情圣,老婆走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他现在毫无理智的大吵大闹,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以前好好对他老婆比什么都强,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后悔药给他吃。 见到这一幕,我想起了薛欣妍,那个只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姑娘,她现在在哪呢。 那酒鬼喊完便向门口跑去,而我恰恰就站在门口,几名交警见状,忙追了上来,大声喊着:“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酒鬼离我越来越近了,我有心想去阻拦他,但想到他如此痴心,痛苦,绝望,便放弃了阻挡他的念头。 我侧过身,他便跑了出去,一名交警带着怒火冲我喊道:“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我听后指了指自己的头,那一圈醒目的白色纱布还在挂在头上,我笑着对交警说:“我是个病人,不能用力过度,不然后昏迷的。” 那交警瞪了我一眼,便跑出追那名酒鬼了。 我在柜台买了两盒烟,两瓶矿泉水,还有两罐八宝粥,结完账后,我拎着塑料袋走出了服务大厅。 渣哥坐在车里抽着烟,见我出来后忙问我说:“刚才跑出来那几个警察是怎么回事,有人抢劫吗?” 我听后苦涩的笑着说:“抢劫什么,一个酒鬼喝多了,哭哭啼啼的要找老婆。” 渣哥听后一脸好奇的说:“那怎么跑到服务区找老婆来了,他老婆在这上班?” 我把塑料袋递给渣哥,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说道:“他喝多了,车开到这里被交警给拦下,他想让交警放过他,交警说让他去坐牢,这哥们急了,就跑出来了。” 渣哥听后哈哈大笑,突然,服务区的停车场里传来一阵嚎叫声,我和渣哥走过去查看,原来是那酒鬼被几名交警给按在地上,用电棍给击晕过去了。 酒鬼的黑框眼镜已经解体,手里还攥着车钥匙,闭着眼睛趴在地上,满脸的憔悴和疲惫,我看着有一阵心酸,便对渣哥说:“咱俩走吧,这没什么好看的。” 这时,停车场里开进来两辆警车,闪着耀眼的警邓,警车里下来几名警察,交警跟警察交谈了几句,就有两名警察把酒鬼架到车上去了。 渣哥喟然长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呀。” “你怎么知道是他做的孽?” “这不是很明显吗,他媳妇跑了,那怪谁呀,怪他吧,他要不喝这么多酒,跑到这里闹事,警察也不会把他带走吧,这不是作孽是什么?” “那没准是他老婆出轨了呢,我觉得这哥们不像是那种打骂妻子的人,很有可能是他老婆跟别人跑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事复杂的很,不能单看表面。” 渣哥一副过来人的眼神看着我,不知为什么,看完这一幕我总觉得心里压抑,非常不爽。 想起那贵妇人一脸的轻蔑和不屑,我内心就充满了深深的恨意,人生长河曲曲折折,没有一处是通顺的,如果她不倒打一耙,我跟薛欣妍没准现在都已经去度蜜月了。 难道我在贵妇人的眼中,就那么一文不值,毫无作为吗,谁想这样活着,是我自己选择的吗,没有那该死的泥石流,没有那丢掉的八年时光,我会来到这里吗,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恐怕谁也回答不了我。 渣哥见我愣怔在原地,便催促道:“上车吧多情小子,正事要紧,别瞎操心了。” 后半段的路程是我开的,渣哥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倒,躺在那里昏昏欲睡,我开的非常慢,渣哥一直数落我说:“照你这个速度,明年都到不了” 我笑着说:“安全第一,生命至上。” 下午两点左右,我俩进入了那老巫婆住的城区,可是要想找到那个郊区别墅,还是有点难度,我开车在城市的外围兜着圈子,渣哥急得火烧眉毛,他看着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她住哪呀,你这么兜圈子车都快没油了。” 我记着那个郊区风景特别美,有一个大湖,绿化的也很好,但是这周围都是矮趴趴的民房,根本见不到别墅的影子。 我索性停下车,掏出手机,打开导航,找有湖水的地段,地图上显示,距离这个城市70公里处有一个湖泊,我心想,难道还有这么远的路程吗。 一个老农赶着水牛走了过来,我忙下车去向他打听,我看着老农说:“大爷,这附近有没有湖,或者有钱人盖的别墅小楼。” 老农上身穿着灰色汗衫,敞着怀,下身穿着墨绿色的长裤,趿拉着一双黑色军板,肩上扛着一根竹竿。 他上下打量着我,沙哑着说:“呃,你说的是雁鹤湖吧,离这有七十公里。” 看来导航没错了,我匆匆跟他谢过,便回到了车上。 渣哥睨着我说:“弄明白了?” 我笑着说:“明白了,还有七十公里。” “那快走吧,这都下午了,饿死我了。” “你怎么总饿,又没让你干体力活。” “坐车也很耗体力的,先进城吧,吃点东西,中午就喝了两罐八宝粥,屁用不当。”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车子开动起来,渣哥不知从哪掏出来个U盘,插在车的U口上,片刻后,车内传来一阵暴躁的DJ,渣哥把音量拧到最大,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左右晃动着。 我被逗得哈哈大笑,我望着渣哥那沉醉的模样,大声说:“渣哥,看不出来你平时也是一个狂野不羁的人呀。” 渣哥兴奋的看着我说:“我跟你讲,我年轻那会最喜欢跳舞了,我老婆就特别欣赏我的舞姿” “然后就嫁给你了?” “对呀,我那时候风度翩翩,很多姑娘都追我,可我就稀罕我家的那个” “你老婆是不是太草率了” “靠,你小子说什么草率,我拼命挣钱养家,她现在幸福的就像一朵花。” 车子停到一家牛肉面馆的门口,渣哥揉着肚子说:“我能吃两大碗。” 我笑着说:“你吃八碗我都不管你,别撑得走不动道就行” 这家小店非常简陋,老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她走路很慢,但态度极好,店里还坐着两位中年男人,其中一位留着一头长发,骨瘦如柴,脸庞丑陋不堪,另一位膀大膘圆,肥胖的脸上挂着横肉,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位像是吸毒过量似的萎靡不振,一位像是营养过剩般的满面红光。 他俩点了两打啤酒,一盘麻婆豆腐和炝拌土豆丝,有滋有味的喝着酒。 两碗牛肉面端了上来,渣哥拿起筷子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我见那肥胖男从兜里掏出一沓纸巾,其中一张纸巾里好像包着什么东西。 渣哥看着我说:“你咋不吃,一会面坨了该不好吃了。” 我向渣哥的身后示意了一下眼神,渣哥好奇的回过头,只见那肥胖男从纸巾里拿出一只苍蝇,扔到麻婆豆腐中。 然后大声骂道:“妈的,这是什么破店,吃饭都能吃出苍蝇来,恶心死我了。” 渣哥放下筷子,转过身看着他。 老妇人听后急忙走了过来,她满脸的歉意和无助,神色慌张的对肥胖男说:“这位兄弟,实在不好意思,我做菜很干净的,不可能跑进去苍蝇呀。” 肥胖男支棱起那一脸的横肉,大声说:“那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往菜里扔苍蝇了?” 老妇人有些无奈的说:“这位兄弟,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时,那长发男人龇着牙说:“那你什么意思,这店里卫生不达标,我可以去告你,分分钟让你关门。” 肥胖男也跟风道:“对呀,这破店早关门早利索,省的坑害其他人。” 老妇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神色焦急,无话可说。 这家小店没有安装监控,所以这两位不知廉耻的人才会选择这里。 肥胖男见老妇人不在言语,便说道:“这样吧,我俩也不告你了,这顿饭你就给我俩免单吧,下次做菜注意点。” 渣哥忍无可忍,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向那肥胖男走去,我见拦不住他,也只好跟着渣哥走了过去。 渣哥走到肥胖男的面前,眼神凶狠的盯着他说:“妈的,碰过蹭吃蹭喝的,没见过你倆这般不要脸的人渣。” 那肥胖男迅速起身,瞪着黄豆粒一般大小的眼睛,看着渣哥说:“哪来的野狗,到处乱咬人,我跟老板理论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长发男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屑的看着渣哥说:“对呀,你特么算老几,管东管西的。” 渣哥听后火冒三丈,他拿起桌子上盛着麻婆豆腐的盘子,一下就掴到长发男的脸上,又抓着他的头发从座位上拖了出来,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长发男闷哼一声,正要破口大骂,渣哥第二脚又踹到他的嘴上。 殷红的鲜血跟麻婆豆腐掺杂在一起,改变了颜色,肥胖男见状,拎起一个凳子就向这边砸来,我大喊一声:“渣哥小心。” 凳子砸到渣哥的后背上,他弯着腰蹲了下去,我看了渣哥一眼,便抄起桌子上的啤酒瓶冲了过去,肥胖男双臂交叉,但无奈我的速度奇快,一瓶子轮到他那油光锃亮的脑门上,啪的一声,瓶子粉碎,他大声的嚎叫着,双手捂着额头,鲜血淌了出来,滴到他那肥胖的前胸上。 他见自己头破血流,更加狂怒不止,迈开那沉重的步子就向我扑了过来,我来不及躲闪,被他推到在地,我感觉肥胖男的力道很大,如果跟他硬碰硬肯定会吃亏。 我正要爬起身的时候,他又举起一个凳子向我砸来,我见状,迅速抱住他的肥腰,他扔掉凳子,想要抓我的衣领,刚要伸过手来,我见机会来了,精准的掰住他的食指,他惨叫一声,后腿两步,我步步紧逼,手里食指已经被我掰的变形。 他嘶吼道:“妈的,放开我,该死” 我一拳打在他那肥胖的脸上,他用另一手捂住鼻子,生怕鼻梁被打断。 我抓住他的衣领,用力的把他拽倒在地,一脚踢在他的鼻子上,他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我见他没有了反抗能力,忙去扶起渣哥,慌张的问道:“没事吧渣哥,伤到哪了” 渣哥大大咧咧的说:“没事,肩膀有些疼痛,回去贴一片膏药就好了。” 我见问题不大,又来到肥胖男的身边,我见他躺在地上骂骂咧咧,便伸手从他的下身兜里掏出了那沓纸巾,打开一看,我被惊呆了,那纸巾里包着都是苍蝇,这两人真是阴险狡诈,不知廉耻。 我把老妇人叫了过来,跟她说:“大娘,一会你打电话报警,把这纸巾里的苍蝇交给警察,让警察收拾这两个厚颜无耻的人。” 说完我便结了账,扶着渣哥回到了车里。 第四十三章 死磨硬泡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渣哥在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和啤酒扔进后备箱,我见后疑惑的问他:“渣哥,你买这么多吃的干嘛。” 渣哥一脸神秘的说:“这你就别管了。” 我看着后备箱里还有一顶帐篷,更激发了我的好奇心,我看着渣哥说:“你想跟那贵妇人打持久战?” 渣哥坦言道:“是又怎么样,我死猪不怕开水烫,好人做不成索性当个无赖也挺好。” 我听后忙对他说:“渣哥,那贵妇人有很多保镖,我上次就是被她手下打伤的,咱们这么死磨硬泡,他们肯定会大打出手的,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渣哥听后一脸不屑的说:“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就不信那帮人可以把我打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养着一群家兵,我看她是想造反。” 我见劝不动渣哥,也只能依着他行事了。 车子驶进那个郊区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这里的景色依然秀丽迷人,一抹斜阳挂在天边,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球,华彩绚丽,放射出璀璨的红光。 湖水像镜面一般,倒映着蓝天,白云,和那岸边的杨柳,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只有那小溪在夜以继日的拥抱着湖水,像是回归到了母亲的怀抱一般,不知疲惫的流淌着。 渣哥见到这样的景色,感叹的说:“妈的,住在这里能多活十年,还是有钱好呀,等我以后有钱了,就带着老婆孩子找一个这样的地方,安度晚年。” 我专心的开着车,无暇观看风景,笑着对渣哥说:“钱永远都不嫌多,你感觉自己挣够了,可一个又一个挣钱的好机会在你眼前晃着,你敢说自己不心动吗?” 渣哥望着窗外说:“肯定会心动呀,谁不想自己越来越有钱,但我这个人很知足,钱再多,生带不来死带不去,只要够花就行,你别看我这几年拼命的赚钱,其实都是为了老婆孩子,如果我自己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那索性挣个酒钱就好了。” 我听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有了老婆孩子陪在你身边,那才叫家,如果孤身一人四海为家,那就叫流浪了。” 这里的小楼都依山傍水,数量繁多,我努力辨认着贵妇人的别墅,那时候自己被打的神志恍惚,根本没有记住门牌号,这让我很头疼。 我把车停在一家别墅的院门处,走下车来,想打听一下。 这家小楼的院子里,种了七八颗桂花树,树被打理的非常漂亮,远远望去,像一个个大蘑菇似的,枝繁叶茂,树冠美观,被修整的不会盖过房屋的高度。 桂与贵谐音,代表着富贵,每年八月中秋左右,是桂花绽放的时节,香飘十里,不仅味道清香,外观也透着淡雅的气质,我一直都非常喜欢这个树种,心想,这家的主人一定是非常喜欢琴棋书画诗酒花的高雅之人。 我按响了院口的门铃,片刻后,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全身穿着白色的中山装,身材高大,气质非凡,他拄着一根紫檀木制作而成的拐杖,暗想幽浮,很有年代感。 他慢步走到我的面前,轻声说道:“小伙子找谁?” 我忽然想到,那贵妇人的姓名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听,我所能形容的只有她的长相和身材,还有那让她无比自豪的上市公司。 我轻咳一声,看着老者说道:“呃,我想打听一个人,她是一个将近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开着一台宾利,呃,还有她身边有一群黑衣人跟着她,开着路虎,她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 我所能描述的只有这些了。 老者听我说完后,皱了皱眉,一只手揉着下巴,像是在想着什么,我焦急的看着他说:“她就住在这个别墅区里。” 老者看着我说:“我大概知道你要找的人了,不过我看你头上缠着纱布,是不是跟她有关,如果是那我劝你不要去找她,那个人阴险的很,你要是冒然找她理论会得不偿失的。” 这位老者果然机智过人,他单从我的外表就能看出我想找贵妇人理论事情。 我听后神情恢复了平淡,看着老者轻声说道:“她抢了我的东西,我必须要回来。” 老者听后一脸疑惑的望着我说:“抢了你什么东西?” 我沙哑的说:“我的女朋友” 老者淡淡一笑,说道:“就是说她不准自己的女儿跟你交往,然后把女儿藏起来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老者,他为什么分析事情的能力这么强,我只不过跟他讲了一些皮毛,他便能猜出个大概,实在令我叹服。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说:“是的,她百般的算计我,就是不想让欣妍跟我来往。” 老者告诉了我贵妇人的地址,我谢过后,正要转身离开,他看着我说:“小伙子,我支持你,不管前方有多少风风雨雨,你只要挺过去,肯定会收获美好的爱情。” 他的这句话给了我莫大的鼓舞,我心想,世间还是好人多,像贵妇人那种阴险狡诈的人毕竟还是少数的。 我回到车上,渣哥看着我说:“问明白了吗?” “嗯,前面不远就到了,具体的门牌号那位老者也不清楚,但大概位置可以确定了。” “那快走吧,天都快黑了。” 我发动车子,继续向前寻找着。 行驶了片刻之后,出现两幢精致华美的小楼,大概可以确定就是这两家了,可是这两家别墅的院子里都没有车的影子,难道没人吗?我很好奇。 我把车停到一幢小楼的院门前,走下车想确认一下,刚走到院门口,院子的角落里就冲出来一只德国牧羊犬,它体型高大,外观威猛,行动敏捷,一路疯狂的汪汪汪,但没咬我。 我吓得赶忙跑回车里,心脏狂跳不止,冷汗涔涔,脸色惨白。 渣哥看我一脸的囧样,便笑话我说:“就你这样还想找那老巫婆理论呢?被一只狗吓得屁滚尿流的。” 我瞪着渣哥说:“你不怕,那你下车试试,看它咬不咬你。” 渣哥点着一根烟,深吸了一口,说道:“你确定是这两家吗?” 我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点着头说:“应该没错。” 渣哥叼着烟说:“那还等什么,下车吧。” 我听后,又向那院子里张望了一通,问道:“那狗怎么办?” 渣哥已经打开了车门,回头看着我说:“要我说你是猪脑子,你喂饱它不就得了。” 他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根火腿肠,用牙咬开后,便走向那个院子,那只狗见到渣哥后,又是一通张牙舞爪,凶狠的龇着牙。 渣哥见状,忙把火腿肠扔了过去,那只狗用嘴闻了闻地上的火腿肠,一口就消灭掉了,吃完后摇着尾巴,一脸期待的看着渣哥。 我见后唏嘘不已,原来一只狗这么好贿赂。 渣哥见狗的问题已经摆平,便回头看着我说:“喂,是不是这家。” 我也无法确定,有些迷惑的点了点头。 渣哥说:“行,那就支帐篷吧,今天咱俩就在这里过夜。” 我听后忙说:“那不成了耍无赖了。” 渣哥一脸坏笑的看着我说:“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小子还想装正人君子吗?” 我心想也对,那贵妇人既然无情,也休怪我无义了。 我和渣哥把后备箱里的帐篷拿了出来,支在院门口,又把吃的和啤酒拎出来,坐在帐篷里大吃大喝。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从远处开过来一辆越野车,停进院子中,车上走下来一位年轻少妇和一个小男孩,少妇打扮的非常艳丽,美目流盼,婉转动人,小男孩长着一双浓眉大眼,白嫩的脸颊像是能挤出水来一般,晶莹剔透。 年轻少妇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俩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家院门口搭帐篷?” 我看了渣哥一眼,问少妇说:“你是这家的主人?” 少妇不悦的瞪着我说:“废话,请你俩快点出去,不然我要报警了。” 我和渣哥赶忙起身收拾东西,转移战场。 我俩又跑到隔壁的院门口搭起了帐篷,此时天光已经暗淡下来,我躺在帐篷里昏昏欲睡,神情恍惚,渣哥倒是一脸警惕的观察着街道和小楼的动向。 我看着渣哥说:“你别看了,很明显这楼里没人。” 渣哥看着外面说:“没人就等她回来,我就不信那老女人永远都不回来。” 夜幕降临,渣哥坐在帐篷口抽着烟,我躺在里侧睡着了。 我梦到了萧晴,那个像仙女一般的女孩子,正一脸微笑的看着我,梦中的她笑的很甜美,很纯洁,身穿长款白裙,一头秀发垂到双肩,精致的高跟鞋上嵌着熠熠生辉的宝石。 她看着我说:“小涛,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听后心里非常难受,低下了沉重的头颅,空气闷的令人快要窒息。 萧晴拉住我的手继续说道:“小涛,覆水难收别回头,天光渐晓,夜将发白,你还是早放手的好。” 我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慢慢的抬起头,看着萧晴说:“萧晴,有些东西注定就是属于我的,但是有人横刀夺爱,挖尽了心思陷害我,我更不能心慈手软,坐以待毙了。” 萧晴听后面容突然变得扭曲,神情恐怖,那张清秀的脸庞在一阵扭曲后,变成了贵妇人的模样。 我大惊失色,后退了几步。 贵妇人眼神毒辣,一张大嘴里长出了两个锋利的尖牙,很像一个阴森恐怖的吸血鬼,她阴冷的笑着,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我捂住耳朵,一脸厌恶的望着她说:“怎么会是你,萧晴呢?” 她听后瞬间位移到我的眼前,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阴狠的说道:“小子,你没有机会风花雪月了,去死吧。” 我想要挣脱她,但无奈贵妇人的手就像钳子一般卡在我的脖子上,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满脸通红,两只手胡乱的上下挥舞着。 “喂,别睡了,起来,快点起来。” 我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压在脖子上,浑身酸软无力,心想,难怪会做那样的怪梦。 渣哥依旧坐在帐篷口处,他见我坐起身来,便转过头一脸警惕的对我说:“刚才有一辆车开进院子了,估计是那老女人回来了。” 我听后忙问渣哥:“是刚进院子的吗,有没有看到咱俩的帐篷。” 渣哥点点头说:“帐篷搭的这么明显,当然能看到了。” 我好奇的说:“那为啥没人过来查看。” “先等等,要耐得住性子。” 渣哥声音里带着沙哑。 我看一眼手机,十点多了,这贵妇人天天都回来这么晚吗? 我爬出帐篷,想去方便一下,刚站直身体,院子里就走过来一个人,夜幕下很难看清长相,但从大概轮廓上可以确定是一个女人。 我伸了个懒腰,那女人走近了,贵妇人那令人生厌的脸庞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一脸诧异的打量着我和身边的帐篷,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惶恐,她看着我疑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在我家门口搭帐篷是什么意思?” 我倒是一脸清闲的表情,神色平淡的说:“哎呦,快来瞧瞧,这位夫人抢了我的东西,还蛮横不讲理的问我什么意思。” 贵妇人的瞳孔放大,表情冰冷,她忙掏出手机说:“你这是扰民,我可以报警把你抓走,耍无赖是吗,行,老娘陪你玩。” 说完便在手机屏幕上慌张的点着号码。 这时,渣哥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他站起身,掸了掸上衣,阴阳怪气的看着贵妇人说:“快报警,就说我俩扰民了,哦,对了,一会警察来了我正好也要说说你的事。” 贵妇人上下打量着渣哥,一脸好奇的说:“我的事?我有什么事?你要说不出来我就告你诽谤,让你俩都去牢里蹲着。” 渣哥听后哈哈大笑,他夸张般的笑弯了腰,捂着肚子说:“我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种脸皮像城墙厚的女人,好,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跟你掰扯掰扯,第一,你把我兄弟打成这样,是不是属于故意伤害,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让你这上市公司的老总颜面尽失,让大家看看你这公众人物是一个什么货色,第二点,薛欣妍虽然是你的女儿,但她已成年,你没有权利去阻挠年轻人的爱情,更何况,你竟无耻的把女儿藏了起来,不管她在哪,你都犯了监禁罪,应该坐牢的是你,你反倒恶人先告状,好呀,报警吧,警察来了我还有很多话要说呢。” 渣哥一口气说了很多,我第一次觉得渣哥很有口才,刚才他口中所说的我既然从来都没想过。 贵妇人听得目瞪口呆,满脸的惶恐和不可思议,她慢慢放下手机,看着渣哥说:“我女儿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爱情,但绝不能是这个小子。” 我听后异常气愤,看着贵妇人大声说道:“我怎么了,欣妍和我青梅竹马,两厢情愿,倒打一耙的是你才对。” 渣哥也说:“对呀,欣妍喜欢他是自己的选择,你没法左右自己女儿的爱情。” 贵妇人听后阴冷的笑了笑,看着我说:“你俩休想在这威胁我,也别想跟我耍无赖,老娘什么场面没见过,你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吓到我吗,简直是痴心妄想,幼稚肤浅,既然你俩觉得住在帐篷里舒服,那就住着吧。” 说完又看了看渣哥,转身径自向小楼走去。 渣哥一脸的从容无畏,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我一根,点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看着小楼说道:“哼,她是没理由赶咱俩走,才会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进楼里。” 我看着渣哥说:“现在怎么办,咱俩走吗?” “走个屁,她现在胆怯了,咱俩应该乘胜追击,继续守在这里,什么时候知道薛欣妍的下落了,再走不迟。” 我满脸佩服的望着渣哥,他此时就像一个老谋深算的军师,大有一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架势。 我有些愧疚的说:“渣哥,你陪我做这件事,耽误了你出摊挣钱,我总觉得过意不去。” 渣哥睨着我说:“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干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我看你天天浑浑噩噩的很来气,一个年轻人活成这个样子,还能干成什么大事。” 我俩钻回了帐篷,起了两瓶啤酒,渣哥大口大口的喝着,我问渣哥说:“渣哥,那下一步该怎么做。” “走一步看一步吧,那老女人是个公众人物,咱俩天天耗在这里,对她肯定会有影响,她又不可能采取强制手段对付咱俩,最后她肯定会服软的。” 帐篷外,远山含黛,近水缠绵,蛙声起伏,夜朗星疏,世间万物都在这安静的夜色中沉寂下来。 小楼的灯光熄灭了,渣哥依旧坐在帐篷口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我窝在里侧沉睡过去。 欣妍,你在哪,我该怎么办? 第四十四章 等来结果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这里环境优美,气温舒爽,白天没有发闷的热气,晚上没有冰冷的凉风。 这个帐篷很大,足够容纳我和渣哥两个人躺下,我躺在帐篷里侧舒适的睡着,渣哥过了后半夜才躺下。 凌晨两点左右,我感觉有一个冰凉刺骨的东西爬到我的肚皮上,那东西爬的很慢,像是在仔细的探寻着我,让我感觉异常别扭。 我睁开眼睛,看向肚皮,只见一条像蠕虫一般的盲蛇趴在我的肚皮上,它吐着须子,正在向我的脖颈处爬动着。 我瞬间坐了起来,大惊失色,冷汗岑岑,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我以前见过这种蛇,它没有毒性,生活在热带或者亚热带山区,体型不是很大,但为什么爬到我俩的帐篷中来了。 我冲着渣哥大声喊道:“渣哥,有蛇,快点出去。” 渣哥听后忙从睡梦中惊醒,他慌张的看着我说:“在哪呢。” 我抓住蛇的细腰,神色焦急的说:“你先出去。” 渣哥迅速爬出了帐篷,那条盲蛇在我手中卷曲着,冰凉刺骨。 我跌跌撞撞的爬出帐篷,一使劲,便把那盲蛇扔到路边的草丛中,我心跳的厉害,久久不能平静。 渣哥走近我说:“有没有被咬伤?” 我惊恐的摇了摇头,对渣哥说:“这种草蛇没有毒性,但我很好奇它为什么会爬到帐篷里来,难道是贵妇人搞的鬼?” 渣哥唏嘘一阵,叹了口气说:“很有这种可能,这个老女人还真是什么手段都有,这种阴损下流的招数都能使出来,实在是不知羞耻。” 风波过去,无心睡眠,我和渣哥坐到帐篷里抽着烟,渣哥看着我说:“明天搞到薛欣妍的去向,我们就离开。” 我疑惑的问道:“那老巫婆会告诉咱俩吗?” “哼,她要是还顾忌脸面的话,会告诉咱俩的。” 我打开手机,点开微信,薛欣妍的头像还是那张在曲阜拍的照片,清纯可爱,美目流盼,婉转动人。 忽然, 我见张雪瑶有一条文字留言,便点了进去,她写道:我跟赵姐说完了,这几天你就回来上班吧,记住,不许再放鸽子了。 想到那个库管的工作,我三番五次的请假,爽约,张雪瑶还在替我争取着,内心除了感激之外,还有一丝丝暖意。 我点开输入框,打着:行,知道了,我现在没再本地,等我忙完了这边的事,就回去上班,谢谢你了。 消息刚发过去,手机就响起了低电量警报音,我见电量还有百分之五,忙问哥说:“渣哥,这台老爷车能给手机充电吗?” 渣哥一脸不屑的看着我说:“充电?这车能开走都不错了,手机没电了可以买个充电宝。” 我又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破车,有些无奈的说:“都怪我提前没准备好,明天进城一趟吧,买个充电宝,手机没电了可不行。” “天亮了再说,你不睡会了吗?” 我揉了揉眼睛说:“还能睡几个小时,我在躺一会。” 我梦见了琅琊山,虽然从来都没去过,但上学时课本里学过一片欧阳修的古文,《醉翁亭记》,赞美的就是琅琊山,我又梦到了狼牙山,那个保定市的狼牙山,我一直在想,这两坐山有什么区别。 外面嘈杂起来,有车辆从街边驶过,还有路人的交谈声,远处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歌声。 我从睡梦中醒来,渣哥躺在我身边熟睡着,我看了眼手表,六点半,天色已经通亮了。 我坐起来,爬出帐篷,不小心碰到渣哥的头,他醒了,揉了揉眼睛,问我说:“几点了?” “六点多了。” “那老女人出来没有?” 我爬出帐篷,看到院子里的车依然停在那里,便回头对渣哥说:“车还在,人应该还没走。” 渣哥听后,打了个哈欠,神情憔悴的说:“那就行,你盯住了。” 我点了点头,便方便去了。 渣哥拿出昨天买的口粮,有饼干,面包,薯片,酥饼之类的,丢给我一袋面包说:“先对付吃一口。” 我就着矿泉水,吃了一袋面包和两个酥饼。 八点钟左右,贵妇人一脸高傲的走出小楼,径自上了车,她浓妆艳抹,嘴唇涂抹的血红,像是生吃了只母鸡一般,眼睛化着浓浓的眼影,分不出眼皮还是眼球,穿着一款红色长裙,红色高跟鞋,很像《吸血鬼猎人》中的邪恶女巫。 她把车开了出来,停在帐篷边,一脸轻蔑的看着我俩说:“你倆在这守着,纯属就是浪费时间,我还是劝你俩,从哪来回哪去吧,这里不欢迎你倆。” 说完正要开车走掉,渣哥不屑的说:“行,看谁能笑到最后,如果你还要脸面的话。” “你” 渣哥轻声笑道:“你什么你,你不是名人吗,不想身败名裂吧,如果你还是个聪明人,就告诉我俩薛欣妍在哪,或者她的联系方式,我俩保证不再来烦你。” 贵妇人听后,挤出满脸的假笑,虚伪的说:“哼,别痴心妄想了。” 说完就径自开车离开了。 我看着渣哥说:“渣哥,咱俩先去城区吧,我看这里也没有超市。” “行,走吧,我看这事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 “那,这个帐篷是收回车里还是…” “当然是摆在这里了,事情没解决完,绝对不能收走帐篷。” 我开着车,渣哥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车子行驶到湖边时,我见有很多人坐在水边钓鱼,离湖面不远处,有一家租赁渔具的小店,我看到这一幕,忙对渣哥说:“渣哥,咱俩从城区回来要不要去租个鱼竿。” 渣哥闭着眼睛说:“租那东西干嘛?” “钓鱼呀,要不今天也没事做,打发时间呗。” “你小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回来再说吧,先到城区里吃一顿,昨天吃了一天的零食,我感觉自己都有点消化不良了。” 车子开进城区,这里高楼林立,繁华无比,宽敞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穿流不息,三五成群的行人匆匆的走过去,像是上班快要迟到了一般,神色焦急不堪。 我对渣哥说:“这大城市的人生活节奏就是快,每天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图个什么。” 渣哥望向窗外说:“图挣钱呀,养家糊口不都得需要钱吗。” 我看了渣哥一眼说:“人老了都想落叶归根,重回故乡,人生在外走一遭,最后不还是归零了吗。” 渣哥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那不一样,人走出故乡都是想增长见识,拓宽眼界,如果一生都在家乡过活,也不是不可以,但见识不同,想法不同,看待问题的观点也不同。” 我疑惑道:“那你呢,你离开家乡来到这里,是为了挣钱养家,还是为了增长见识。” “二者都有吧,等我挣够了钱,回到家乡,我会跟乡亲们谈我在这里的所见所闻,既来之则安之,回去以后才会有谈资。” 我一直都很佩服渣哥,他没读过什么书,但社会阅历却很丰富,看待事情也很长远,孤身在外,有一颗坚忍不拔,锲而不舍的恒心,他只相信一点,幸福的生活是用自己双手拼出来的,世界也没有那么复杂,只不过有太多的庸人给搞复杂了而已。 车子停到了一个超市的对面,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午九点半,这个时间段逛超市的人很少。 渣哥推了一个购物车,拿了两打啤酒放进车里,又买了一堆应急口粮,我劝他说:“别买太多,天热容易坏。” “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咱俩不能天天往城区跑,这来回140公里,太浪费时间。” 结完账后,我俩便找了一个饺子馆坐下,渣哥撑得一直打嗝,我笑话他说:“你这是把明天的饭都吃出来了,悠着点,别把胃撑爆了。” 渣哥笑着说:“我倒是想吃一顿顶三天,但无奈总是饿,没有办法。” 一切购置妥当,我俩开车回到了那个别墅区,刚开到贵妇人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有两名黑衣人在拆卸我们的帐篷,我忙把车停到院门口,下车后就奔那两名黑衣人冲了过去,渣哥在我身后焦急的喊道:“小涛,不能打架。” 我听后冷静下来,渣哥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看着黑衣人说:“你今天要是把这个帐篷拆了,那事可就大了,不信?那你拆吧。” 黑衣人犹豫片刻,瞪着渣哥说:“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不能怪我。” 渣哥听后,轻声笑道:“奉命行事?奉谁的命?那老女人的吗,你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我看看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是过来跟她讨公道的,她无视我也就算了,还要强制把我撵走。” 这时有几个路过的行人走了过来,看到这滑稽的一幕,驻足观望。 渣哥见状,瞬间提高了嗓门,他喊道:“大家都来看看吧,这户人家有多阴险,不仅把我兄弟打成这个样子,还不让过来讨要说法,既然无视法律,无视我们这些弱势群体,大家评评理,天底下还有没有公理了,这像是上市公司老板的作风吗。” 围观群众越聚越多,他们指指点点,讨论声沸沸扬扬,两名黑衣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位掏出了手机,走出人群,像是在给贵妇人打电话。 片刻后,黑衣人再次走进人群,他站在渣哥面前,眼神冰冷的说:“夫人说了,只要你俩不吵不闹,她可以坐下来跟你俩谈谈。” 我听后,心里暗想,贵妇人服软了,她怕自己身败名裂,纵然她富可敌国,家财万贯,但名誉丢了是很可怕的。 渣哥轻蔑的看着黑衣人说:“哼,她要是早有这个心思,何必大费周折,浪费时间。” 两名黑衣人没有言语,转身离开了。 群众们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都纷纷散去了。 我问渣哥说:“渣哥,她说想谈谈,那这顶帐篷是不是可以收起来了。” 渣哥神情平淡的说:“现在还不能收,她什么时候说出薛欣妍的下落,再收也不迟。” 我说:“那咱俩现在干嘛去,那老巫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你不是说想钓鱼吗,那就去钓鱼吧。” 我俩开车来到湖边,这里空气清爽,景色宜人,有不少钓鱼的人支起一个高高的遮阳伞,带着太阳镜,神情专注的守着鱼竿。 我到湖边小店里租了两把鱼竿,又准备了一些鱼饵,两个鱼钩,两把竹椅,一个钓箱,一切妥当后,渣哥跟我来到湖边,挑了一处芦苇茂密的地方,开始了垂钓。 湖中荷叶尖尖,有几只水鸟落在荷叶上,蹦蹦跳跳,我问渣哥说:“我听说南方有一种水鸟,专在荷叶上筑巢孵蛋,是不是这种水鸟。” 渣哥正一丝不苟的盯着他的鱼漂,轻声说道:“小点声,鱼都被你吓跑了,南方水鸟那么多,我怎么会知道。” 我无奈的说:“咱俩在这坐了快一个小时了,一条鱼也没钓到,是不是这个位置不对呀,我看那群人都钓了好几条了。” “钓鱼得有耐心,钓不到也没事,反正咱俩就是来打酱油的,即使钓到了,也没有锅炖鱼。” 渣哥说的很有道理,我俩现在露宿街头,起不了火。 我看着渣哥说:“那可以拿到饭店去,让厨师做,然后给他加工费不就得了。” 渣哥突然悄声说:“嘘,上钩了。” 我见他的鱼线有些轻微晃动,忙对他说:“快,快收竿啊。” 渣哥兴奋的转动着鱼线轮,片刻后,一条草鱼咬着鱼钩,被渣哥提了上来,这条鱼体型硕大,磷光闪闪,起码有三四斤重。 我激动的看着这条大鱼说:“渣哥,你可真厉害,既然钓到这么大一根草鱼,看来咱俩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 渣哥点燃一根烟,得意的说:“怎么样,新手也有春天,钓鱼要耐得住性子,不能着急。” 这时我的鱼竿也有轻微的晃动,渣哥叼着烟说:“上钩了,上钩了。” 我慌张的转动着鱼线轮,心想,一人一条,刚好够吃了。 片刻后,一条鲫鱼被我扔进桶中,我失望至极,看着渣哥那条大草鱼就心里不爽,我这条小鲫鱼连半斤都不到,还不够塞牙缝的。 我俩用一下午的时间,钓了五六条鱼,草鱼,鲤鱼,鲫鱼,然后拎着水桶走进那家小店,把渔具钓竿归还后,正要转身离开时,小店老板忙叫住我俩说道:“二位,手里的鱼卖给我吧。” 我疑问道:“你收鱼?” 老板殷勤的笑着说:“是的,有很多游客来这里钓鱼都不是为了自己吃,他们大多都是打发时间的,他们喜欢钓鱼的这个过程,他们把鱼卖给我,我在送到当地的鱼锅店卖个差价。” 几条鱼总共卖了85块钱,渣哥高兴的说:“刚好够今天的油钱了。” “是呀,咱俩回去吧,天快黑了,那老巫婆不知道回没回来。” 我俩开车回到了贵妇人的住处,我把车停到院门处,走下车向院里张望着,那辆宾利停在院中,我心想,贵妇人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是不是想跟我早早的谈谈,然后把我俩打发走。 渣哥走了过来,看着院子的方向说:“哼,这老女人今天回来的倒是很早。” 这时,小楼的白色木门打开了,一位管家模样的妇女走了过来,看了看我俩说:“跟我进去吧,夫人想见你俩。” 我心里暗想,这老巫婆还挺会摆谱。 我和渣哥跟随那名管家走进了小楼,入眼处尽是豪华精致的装修,璀璨耀眼的水晶吊灯,古韵古香的紫檀家具,软绵绵的蓝色地毯,各种叫不出名的油画挂在墙上,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奢华,像是走进了宫殿一般,每一处都让人叹羡不已。 贵妇人坐在皮质的长条沙发上,卸去了浓妆,道道皱纹刻在眼角,皮肤蜡黄,一扫往日作威作福的派头。 宽敞的客厅中,摆放着一个淡蓝色的茶几,各种饮茶杯具应有尽有,茶壶,茶宠,茶杯,茶漏等等,都被摆放的错落有致,很有品味。 我和渣哥坐在茶几前,管家给我俩倒了两杯茶,便退出了客厅。 贵妇人神情平淡,态度和蔼的看着我说:“王涛,我不是有心阻碍你和欣妍在一起,你也要拍拍自己的良心,你和欣妍真的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家庭背景和物质基础都不般配,你让我有什么理由把女儿嫁给你呢。” 我听后瞬间火大,但想到她都能态度平缓的跟我说这些,那自己也应该拿出坚定的立场来。 我压下了这股火气,看着贵妇人说:“我和欣妍在一起十多年了,本来都已经订了婚,要组建家庭,可你凭空出现,夺人所爱,这是小人做事的风格,你能撑起这么大的家业,想必心中也是能容下很多事的,我跟欣妍在一起是自己的选择,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现在是自由恋爱的时代,虽然我自知配不上她,但我会努力做到配得上她,让你满意,你不能第一眼见到我就全篇否定我的不足。” 我一口气说了很多,渣哥听后也接过话说:“是呀,咱有理说理,我俩也不想搞的难看,你首先大打出手,本身做的就不对,年轻人谈恋爱,做父母的可以给建议和参考,但不能千方百计的去搅乱和破坏,你是聪明人,这样简单的道理应该懂吧。” 贵妇人听后并没有强词夺理,态度依然平缓如初,不起波澜,片刻后她看着我说:“欣妍现在在美国纽约,我送她出去学习企业管理,并不是你俩所说的囚禁,我可以把欣妍的联系方式告诉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我便不在阻拦你俩。” 我听后欣喜不已,愉悦之情溢于言表,忙问道:“什么事情?” 贵妇人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轻轻的放到茶几上,不紧不慢的说:“你需要做出一件让人值得骄傲的,有成绩的事,我才会满意,我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无业游民。” 我急忙问道:“你所说的有成绩的事,是指什么?万一我怎么做你都不满意呢,这是个伪命题。” 贵妇人掩口而笑,轻声说:“那就要看你有多大的能力了。”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递给我一个信封,我有些诧异,撕开查看,是一张叠进去的白纸,白纸上写着一串号码。 我抬头望向贵妇人,她端着茶杯说:“这是欣妍的联系方式,你最好少给她打电话,不要影响她的学习。” 说完便示意管家送客。 走出院门,渣哥高兴的看着我说:“怎么样,有效果吧,现在知道你女朋友在哪了。” 我依然攥着那张白纸,看得入神,渣哥一脸好奇的问我:“想什么呢?” 我抬起头,看着渣哥说:“我想,我想去找欣妍。” 第四十五章 救人性命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记得以前有个楚楚女作家说过:据说爱情永远是失败的,不是败于难成眷属的无奈,就是败于终成眷属的倦怠。 现在去纽约找薛欣妍是很不现实的,语言不通,资金不足,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眼前的联系方式。 渣哥看着我说:“你还是先打电话确认一下吧。” 我掏出手机,照着白纸中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片刻后,电话那边传来了薛欣妍那温柔熟悉的声音。 “喂?” “是欣妍吗?” 我焦急的问道。 “是我,呃,你怎么拿到我的电话号码的,是在我妈那里要的吗?” “嗯,你以前的微信不用了吗?” “是的,到这边大多数都用E-mail,你可以记一下我的邮箱地址。” 我听后忙钻进车里,翻出来一支笔,在纸条上记下了薛欣妍的E-mail地址。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我妈让我在这边学习企业管理,我非常讨厌这边,生活的一点都不舒服。” 我有些心酸的说:“你等我,等我挣够了钱就去接你,我答应你妈要做一件她满意的事,现在我的任务就是挣更多的钱,让她看得起我。”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后,薛欣妍说:“小涛,你不用那么辛苦的,等我这边结业了,自然就会回去的。” 我俩又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返程一路都是渣哥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神情恍惚,虽然现在知道了欣妍的去向,但内心依然有一些杂乱和担忧。 第二天,我躺在床上正在沉睡,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查看,是张雪瑶打过来的,我心想,她八成是催促我去上班。 我接听电话,慵懒的说:“喂,雪瑶。 “王大少爷,你的事忙完了没,忙完了就来上班吧。” 电话那边传来张雪瑶那清脆悦耳的声音。 “嗯,忙完了,什么时候上班?” “要是今天能来的话也行,先熟悉熟悉工作流程,然后明天正式上班。” 我看了一眼时间,上午九点多,应该来得及。 张雪瑶又说:“你是不是还没起床呢,你是猪吗?”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几天风餐露宿的,都没休息好。” 张雪瑶听后,嘲笑我说:“你去郊游了还是旅行了,还风餐露宿的。” “一言难尽呀,有时间在讲给你听。” “行,你先洗漱洗漱吧,我一会去接你。” 我听后忙说:“我坐公交去就行,不用麻烦你了。” “别废话,快起来吧。” 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苦涩的摇了摇头,走到院子中,渣哥早早就出摊去了,想想这几天他一直陪我讨要说法,耽误了他出摊挣钱,心里很过意不去,晚上还是买点好菜,好好感谢一下渣哥。 我熬了一锅粥,吃了两个鸡蛋,用凉水洗把脸,张雪瑶的车就出现在院子口。 她下了车,轻快的向我走来,白色丝质短衫,浅蓝色修身牛仔裤,白色小巧精致的瓢鞋,头发扎着马尾,清淡的妆容,更添青春柔媚的气息,肌肤赛雪,弯月般的柳眉妖娆淡雅,娇嫩的唇瓣涂着肉色的口红,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她走到我的面前,瞪着我说:“懒猪,准备好了吗。” 我笑着说:“随时出发。” 我钻进张雪瑶的车中,迷人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神清气爽,容光焕发。 车里放着《克罗地亚狂想曲》,我听着荡气回肠,久久不能平静。 等红绿灯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轿车停在张雪瑶的前面,绿灯亮起,黑色轿车却迟迟未动,张雪瑶按了数声喇叭,也不见那车开走。 停在后面的车急躁的鸣笛,堵的车越来越多,喇叭声此起彼伏,异常嘈杂。 有的司机无心等待,索性把车开到了右车道,匆匆的走掉了。 我看着张雪瑶说:“要不你也开到右车道去吧。” 张雪瑶盯着前方的黑色轿车说:“不行,那就违章了。” “那我下去看看,这车当不当正不正的停到这不动,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快步走到黑色轿车的窗前,见车内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目测得有七十多岁了,她闭着眼睛,表情痛苦,一只手捂着心脏的位置,无力的靠在座椅上。 我心想,难道是突发心脏病吗。 我拉了拉车门,被锁住了,便慌张的拍打着车窗,那老妇人依然没有睁开眼睛,我心急如焚,跑到路边捡了一个砖头,想要砸开车窗。 这时,张雪瑶也跑了过来,焦急的问我说:“怎么了,捡砖头干什么?” 我喘着粗气说:“车里的人好像心脏有问题,昏迷过去了,车门被锁住了,只能先把车窗砸开,打开车门,把人救出来。” 有不少司机也都围了过来,他们一致同意破窗救人。 我抡起砖头,砸向驾驶室的玻璃,呯的一声,砖头掉渣,车玻璃却安然无恙。 我又砸了几下,依然没能成功。 我心想,这玻璃怎么这么结实。 这时,一位司机走过来,急促的说:“小伙子,你不能这么砸,应该砸玻璃的四个对角。” 左上,右上,左下,右下,我用力的砸了数下,最后一下,砸到玻璃的正中间,哗啦一声,玻璃被粉碎了。 我急忙打开车门,在众人的帮助下,把老妇人从车里拖了出来。 她呼吸微弱,脸色惨白,气若游丝,有人建议拨打急救电话,我觉得还是直接送到医院比较靠谱,毕竟这个地方距离医院只有五分钟的路程。 我对众人说:“还是送到医院去吧,救护车开过来需要不少时间,这里离医院不远。” 张雪瑶忙说:“用我车送她吧。” 我点了点头,便把老妇人抱到车的后座上。 有人已经把老妇人的车开到了路边。 张雪瑶猛踩油门,车子快速的行驶在宽敞的街道上,六分钟左右,我们驶进了医院的大院,车子停稳后,我忙下车,在后座把老妇人抱了出来,跑向急诊室。 我神色慌张,看着怀中马上就要断气的老妇人,更是心急如焚。 在急诊室的走廊中,我大声喊道:“大夫,大夫,快救人呀。” 听到喊声后,跑来几个小护士,她们推着一辆车,我把老妇人轻轻的放到床车上,其中一名护士对我说:“你是病人的家属吧,先去挂个号吧,病人需要手术,你在手术室外等待就行。” 说完就推着老妇人匆匆的赶往手术了。 我心想,自己是不是可以走了,反正已经把她送到医院,能不能救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但是总感觉就这么走掉有些绝情,好事做到底吧,也不知道手术顺不顺利。 张雪瑶行色匆匆的走了过来,看着我说:“病人怎么样了。” 我担忧的说:“还不知道,护士说要给病人做手术。” 张雪瑶听后,若有所思的说:“那怎么办,需要通知她的家属吗?” 我思忖片刻,看着她说:“肯定要通知的,对了,她的手机是不是还在那辆车里。” “是呀,刚才太匆忙了,忘记拿手机了,我回去拿吧。” “不用了,她的车现在应该被交警拖走了,他们应该会联系到她的家属的。” 我和张雪瑶在手术室的门外坐了半个小时左右,就有几名交警走了过来,其中一名交警人高马大,精壮无比,一张国字脸,全身穿着标准的交警制服。 他走到我的面前,看着我说:“是你把病人送到医院的吗?” 我忙说:“是我,她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昏迷了。” 交警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我们检查了她的手机,她有一个儿子,在美国纽约,正在往回赶,并没有其他亲属在国内,还有,很感谢你及时的把病人送到医院。” 我说:“应该的。” 这时,一名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我见状,忙凑过去说:“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大夫神情平淡的说:“病人暂时已经脱离危险了,但不能刺激她,饮食也要注意。” 我听后,紧张的情绪瞬间轻松了不少,满脸溢于感激之情,看着医生说:“太谢谢你了大夫。” 大夫摘下眼镜,揉了揉干燥的眼睛,轻声说:“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不是,我只是路过,发现老人昏迷在车里,才把她送到医院的。” 医生说:“哦,现在老人有病在身,心脏也不好,在家属来之前,你最好能陪陪她,这对于她的病情恢复有一定的帮助。” 张雪瑶听后,忙对医生说:“大夫,我们只是路过,刚才警察说了,她儿子正在从美国赶回来,所以…” “可以,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干。” 医生听完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那两名交警又嘱咐我几句,也都走掉了。 张雪瑶有些不悦的看着我说:“王涛,你明天就要上班了,为什么还往自己的身上揽事。” 我有些苦涩,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我:救她,救她,救活她。 我神色忧郁,内心不安,有些愧疚的说:“雪瑶,事已至此,我索性在陪她两天,她儿子很快就来了,我又不会损失什么,上班的话在延后一天吧。” 张雪瑶睨着我说:“哼,懒得管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我愣怔在原地,有些失神,看着张雪瑶走远的背影,心里更是愧疚难当,她为我付出了很多,而自己却每每让她失望,真不知该怎样谢谢她了。 这时,走过来一名护士,让我到收费大厅交手术费用,我心想,先帮她垫付上吧,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 交完医药费,我推开病房的门,老妇人躺在病床上轻睡着,她一脸的倦容和疲惫,嘴微微张着,道道皱纹刻在脸庞,彰显着岁月无情,生命无价。 我无心打扰她睡眠,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老妇人沙哑的声音:“小伙子,你等等。” 第四十六章 照顾病人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回过头,看着老妇人说:“你醒了。” 老妇人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无力的说:“嗯,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吧。” 她的神色依然憔悴不堪,像是说一句话都需要很大力气似的。 “是的,当时你在车里昏过去了,情形紧急,我把你的车窗打碎,才把你从车里拖了出来。” 老妇人听后,面露慈祥之色,她揉了揉自己虚弱的心脏,说道:“谢谢你小伙子,现在像你这么好心的年轻人真的很少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些尴尬的笑着说:“不用谢我,这事碰到谁都不会置之不理的,呃,我叫王涛。” 老妇人想坐起身,我忙走过去,帮她在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老年斑铺满脸颊,但眼神中透露着精干利落,她靠在枕头上,额头渗出丝丝汗水。 她望着我说:“小伙子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苦涩的说:“我现在是闲人一个,正准备去服装厂做库管。” 老妇人听后,若有所思的说:“哦,年轻人就应该好好锻炼一下,以后才能干大事,对了,医药费多少,我转账给你。” 我有些好奇的问她说:“你心脏有问题,就没有家人陪在身边吗?还有,你自己一个人开车出来,是不是有点危险呀。” 像是说到了老妇人的苦处,她沉默片刻,喃喃的说:“他们都很忙,已经在国外定居了,我这人平时比较孤僻,不喜欢同外人来往,国内就我孤身一人,他们百般邀请我同他们一起生活,但无奈我脾气倔强,喜欢在家乡城市安度晚年。” 我听后有些诧异,忙问她说:“那国内没有亲戚朋友吗?” “亲属们几年前都移居国外,要好的朋友也都相继去世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酸楚和孤独。 我觉得这位老妇人有些可怜,晚年生活既然过的如此孤单寂寞,孑然一身。 我看着她说:“你的儿子正在从美国赶回来,在他到来之前,我陪着你吧。” 她听后,有些愧疚的说:“这怎么好意思,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我笑着安慰她说:“放心吧,反正我现在还没正式上班,正好闲在家里。” 手机铃声响起,我忙掏出来查看,是孙凯打来的电话,我心想,他找我什么事,难道是要结婚了吗? 我对老妇人轻声说:“您先躺一会,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听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帮她把身后的枕头拽了出来,让她舒服的躺在床上,便打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喂,小涛” 电话那边传来孙凯那爽朗清脆的声音。 “怎么了孙凯。” “结婚时间定下来了,婚礼在老家举行。” 我听孙凯说要回老家举办婚礼,就有点黯然神伤,那是个让我伤心绝望的地方,但孙凯结婚,我又不得不回去,心里还是很为他高兴的。 “恭喜你呀,新郎官,定在什么时候?” “这个月月底,你安排一下时间吧。” “月底?今天都25号了。” “对呀,所以才提前打电话通知你,怕你时间不够用。” 我瞬间想到服装厂的工作,看来这次是肯定不能回去了,一想到张雪瑶那张失望之极的俏脸,我心里就百感交集,愧疚不已。 “好,一定如期而至,呃,萧晴那边通知到了吗?” 孙凯轻咳一声,说道:“通知了,她也在这几天赶回来。” 我俩又聊了一会,他便匆忙挂断了电话。 我点开微信,打开张雪瑶的聊天框,想跟她道个歉,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思忖片刻,我打着:雪瑶,对不起,那个工作我恐怕不能去了,我兄弟结婚,我得回趟老家,可能会需要很多天时间,所以你让赵姐在招一个人吧,谢谢你一次又一次的替我说情。 我又上下看了两遍,便给张雪瑶发了过去。 我正要把手机息屏,张雪瑶就迅速的回复了消息,她只写了四个字:你这混蛋。 我扑哧一笑,正要在跟她道个歉,张雪瑶又发来一条消息,她写道:为了补偿我的损失,今天晚上来我家,见我父母。 我脑袋翁的一声,这丫头怎么又说这事,我忙回道:我得照顾病人,改天再去吧。 “不行,就今天,谁让你做烂好人了,你要不来,我就再也不搭理你了。” 我心里暗想,这丫头犟劲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动,反正是我做得不对,她又帮了我这么多忙,我没理由拒绝她。 “好吧,到时候你来医院接我吧。” 她发来一个哼字,便不再言语了。 中午的时候,我给老妇人买了小米粥和一些清淡的咸菜,又买了点水果放到桌子上,她满脸感激的望着我说:“孩子,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坐下来一起吃吧。” 我笑着说:“好,一起吃。” 我刚坐下,张雪瑶就打电话过来,我心想,这丫头大中午的又什么事,忙接听了电话。 “喂,雪瑶,什么事。” “出来,我在医院门口呢,中午一起吃饭。” “啊,我。” “我什么我,快点出来。” 电话里张雪瑶的情绪似乎很不佳,我又不能得罪她,索性只好答应下来。 老妇人满脸微笑的看着我说:“是女朋友吧,找你吃饭?快去吧,别让姑娘等着急了。” 我尴尬的笑着说:“不是女朋友,您慢吃,吃完放到桌子上就行。” 我走出医院大门,见张雪瑶的车停靠在路边,便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我见张雪瑶那白嫩的脸颊泛着红韵,噘着诱人的唇瓣,潋滟的双眸带着哀怨,便笑着说:“怎么了大小姐,谁惹着你了。” 她把散落的头捋到耳后,瞪着我说:“你惹我了。” 我忙赔笑道:“大小姐,我并不是不想上班,但我兄弟结婚,我不能不去,消消火,咱俩吃什么去?” 张雪瑶抿了抿嘴说:“我想吃粽子了。” 我疑惑道:“这不没过端午节呢,怎么想起吃粽子了。” 她睨着我不屑的说:“谁规定端午节才能吃粽子了,肉粽,吃过没,我知道有一家店做的很好吃。” 车子行驶了十分钟左右,停在一家饭馆门口,下了车,我望着这家小店的招牌,四季飘香,别有一番风味。 由于是中午饭点时间,小店内坐满了吃饭的顾客,我俩站在吧台前,看着人满为患的餐厅,有些无奈。 这时,服务员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看着我说:“二位吃饭吗,不过得先等几分钟,有一桌客人马上就要吃完了。” 我对服务员说:“好吧,那就先等等吧。” 我和张雪瑶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着,忽然,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是以前在车间一起工作过的吕志斌,他对面坐着一位中年妇人,应该是他妻子。 吕志斌给我的印象一直不错,我赶忙走了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 他见是我,高兴的说:“王涛?你是吧,怎么胖了不少。” 我打趣道:“离开那个车间就变胖了,天天在那里工作,有多少汗都不够流的。” 他听后笑着说:“有道理,咦,这位是你女朋友吗?” 他看着我身后的张雪瑶,好奇的问道。 我听后,尴尬的说:“不是,是一个朋友。” 吕志斌满脸坏笑的说:“这么漂亮的朋友,慢慢发展,也会成媳妇的,哈哈。” 张雪瑶脸颊绯红,在我的腰上掐了一下。 我问吕志斌说:“你今天没上班吗,怎么跑到这里吃饭来了。” “我已经不再那里工作了,现在自己开了个小超市。” 我看着一脸精明能干的吕志斌,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能在那个车间忍气吞声的工作八九年,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让我大为折服。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说:“二位,有空座位了,请跟我来。” 我又跟吕志斌交谈了几句,便跟着服务员来到已经拾掇干净的餐桌前。 入座后,服务员递给我俩一人一份菜单,张雪瑶点了四个肉粽,我点了一个油焖春笋和辣子鸡。 服务员拿着菜单转身走了。 张雪瑶一脸好奇的看着我说:“刚才那个人是谁呀,什么车间,是服装生产车间吗?” 我苦涩的说:“不是服装生产车间,我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在一家重工业车间工作过几个月,刚才那个人就是我在车间里认识的,他人很好,也很正直,那时候没少帮我的忙。” 她双手托着下巴,美目流盼,婉转动人。 片刻后,服务员端着一个白色的盘子,上面摆放着四个肉粽,色泽红润,轻轻咬上一口,入口清甜,黏米在口中像是融化了一般,非常可口,在咬上一口,肉馅便露了出来,大大勾起了我的食欲。 油焖春笋和辣子鸡也端上来了,春笋脆嫩可口,质感一流,无论是炒,炖,煨,闷,皆成美味,这道菜在北方是很难吃到的,想不到张雪瑶也是个吃货,对美食还挺有研究,包括那道肉粽,也是我第一次尝到。 饭后,我抢先结账,这一次绝不能在让张雪瑶付钱,因为我亏欠她的太多了。 她把我送回医院,在车里又嘱咐我说:“我晚上下班来医院接你,不许爽约或者放我鸽子,知道吗?” 我信誓旦旦的说:“保证完成任务。” 她回公司上班去了,我走进病房,见有很多护士在进进出出,我忙问一个护士说:“病人怎么了?” 那护士神色慌张的说:“病人又昏迷过去了。” 第四十七章 贵人相助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四十七章 我随着护士匆忙的向病房走去,我见老妇人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紧紧的闭着双眼,两只手无力的垂在床头,干瘪的嘴唇微微张开。 她的身上连了很多管子,那些管子通向医疗器械,滴、滴、滴,有节奏的响着。 医生在她床前忙来忙去,我站在病房中,心里七上八下,异常酸楚,生命短暂,时光荏苒,可能我们一觉醒来,镜子中的自己就老去了几分,沧桑铺满脸庞,皱纹刻在额头,时间就像一把无情的刻刀,改变着我们的模样。 生命太过美好,所以稍纵即逝,看着病床上呼吸微弱的老妇人,我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溢了出来,滴落在病房内的白色的地板砖上。 医生忙了一阵后,看了看病床边的血压心率测试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走到我的面前,摘下口罩,护士递给他两张面巾纸,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我说:“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 我听后忙问他说:“你上次也说暂时脱离危险了,那她还会犯病吗?她的心脏到底怎么了?” 大夫听后,冷静的说:“她是肺源性心脏病,是由于各种胸肺及支气管病变而继发的肺动脉高压,最后导致以右室肥大为特点的心脏病。” 我听不懂大夫说的医学术语,直接问道:“这种心脏病好治吗,死亡率高吗?” 大夫不耐其烦的的说:“肺源性心脏病常年存在,多于冬春季节并发呼吸道感染而导致呼吸衰竭和心力衰竭,病死率较高。” 我听后有些气短,慢慢的低下头,医生见状,又说:“如果是由慢性阻塞性肺病而发展而来,一般需要用抗生素进行抗感染治疗,对于肺源性心脏病引起的呼衰、心衰,也可以有一定的针对性治疗。” 医生和护士都走了以后,我坐在老妇人的病床前,神情恍惚,非常沮丧。 微信提示音响起,我掏出手机查看,是萧晴,正在给我发语音通话。 我看了老妇人一眼,她依然还在昏睡中。 我静悄悄的走到门口,轻轻打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喂,小涛。” 是萧晴那熟悉温柔的声音。 “萧晴,呃,好久没联系了。” “是呀,孙凯要结婚了,通知你了吧。” “嗯,通知了,在家乡举行婚礼,你还在国外吗?” 那边传来萧晴轻柔的笑声,她说:“我昨天就已经到家了,为了孙凯的婚礼,能不提前回来么,你在那边怎么样呀,订票了吗,几号回来。” “呃,我在这边挺好的,这几天回去。” 这时,病房里传来杯子摔碎的声响,我忙打开房门查看,原来是老妇人醒过来了,她想拿桌子上的水杯,但无奈手掌无力,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我见状,急忙对萧晴说:“萧晴,我现在有些急事,咱们回去再聊。” 说完我便把手机塞进裤兜,快步走进病房,看着老妇人那满脸的倦容和疲惫,我担心的问道:“您没事吧,你想喝水了喊我一声就行。” 我在方桌下方又拿出一个杯子,倒满水,递给她说:“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把杯子放在没有血色的唇边,抿了几口。 我把地上的水渍和玻璃渣拾掇好后,便坐在床边陪着老妇人。 她靠在枕头上,沙哑的说:“孩子,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当你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就会意识到这些,除了身体健康,家人幸福,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听后感慨颇深,冬去春来,斗转星移,时光荏苒,白云苍狗,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人生最宝贵的东西不是财富的多少,而是笑口常开,健康常在。 她望着我,淡淡的说:“孩子,你的理想和目标是什么,能跟我这老婆子说说吗?” 我听后,心里瞬间想起贵妇人跟我说过:你必须做出一件令人骄傲的事,让她感到满意了,才会把薛欣妍嫁给我。 我抬起头,看着老妇人说:“我想给我女朋友一个幸福美满的未来,我想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让别人看得起我。” 老妇人听后,轻咳了几声,我又把水杯递给她,她轻轻的喝了几口说道:“孩子,幸福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如果你有梦想,那就去闯闯,年轻的时候不奋斗,上了年纪就力不从心了。” 她语重心长的跟我说了很多,后来聊到薛欣妍的时候,她又多问了几嘴,说道:“你女朋友现在在纽约?” 我情绪有些低落,神情沮丧,一想到欣妍哭得满目泪痕的脸庞,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般的疼痛。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她被她母亲送到纽约去学习企业管理了,就是为了把我和她分开,不在交往,还好我前几天在她母亲那里要到了欣妍的联系方式,才确定她在纽约。” 老妇人听后,若有所思的问我说:“哦,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年轻人谈恋爱就应该义无反顾的呀。” 我听后有些苦涩的笑着说:“我想去找她,但我英文不好,又没有太多的资金。” 她正了正身子,把露出被子的脚缩了回来,思忖片刻后,问我说:“你想去找她吗?”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她怅然的说道:“既然你想去纽约,那就跟我一起去吧,我出院后想去美国待段时间,也看看我的孙子和儿媳妇,毕竟时日不多了,家人亲戚总归都是要走走看看的。” 我听后,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一时语塞,满面橙红。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忙解释道:“孩子,你不用紧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我退休前是个教授,我姓刘,你也可以叫我刘教授,我儿子在纽约也是教授,他教生物学,你这么悉心的照料我,我肯定要帮帮你才对,所以也算是我对你的报答吧。” 我听后忙站起身说:“刘教授,这怎么行,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换成谁也不能见你昏迷在马路上而置之不理,至于去美国找我女朋友的事,还是别麻烦您了。” 我心想,贵妇人怕我跟薛欣妍频繁见面,才把她送到美国去,如果我现在去找欣妍,会不会节外生枝,到时候怕是贵妇人反咬一口,说我没有履行约定。 可是现在想想,我本身跟她也没缔结过什么条约,是她自己说让我以后有模有样了,让她满意了,才会把欣妍嫁给我,我现在去见欣妍,她更没有资格约束我。 刘教授听后,恬淡自然的看着我说:“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你也不推搡了,我儿子今晚到,他会帮你安排好到那边的事宜。” 我见她神色憔悴不堪,心想,既然事已至此,有贵人相助,那就顺理成章的答应她吧。 忽然,我想到孙凯的婚礼将至,会不会跟我去美国的时间冲突,我忙问刘教授说:“刘教授,我过几天想回趟老家,参加我朋友的婚礼,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回美国。” 她听后和蔼的说:“孩子,你尽管先忙你的,等你这边都处理好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激动的说:“实在太谢谢你了刘教授,谢谢你的成全。” 刘教授淡淡的笑着说:“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夺人所爱,我也多亏了你,才能重见天日呀。” 这时,病房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阵嘈杂急促的脚步声,我看了刘教授一眼,有些诧异的向门口走去。 刚打开房门,就迎面撞到一位中年男子的肩膀上,他皮肤略黑,留着干净利落的毛寸头,胡子被刮的干干净净,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年龄在45岁左右,身穿白色T恤衫,黑色休闲裤,白色运动鞋,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皮质的公文包。 身高在180左右,身材健壮魁梧,眼神里透着精干和明朗。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说:“你,你是?” 刘教授在病床上虚弱的说:“这是救我的那个小伙子。” 中年男子听后,迅速伸出一只大手,满脸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说:“实在是谢谢你救了家母,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我忙握住他的手,谦恭的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记挂在心上。” 他听后,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向病床走去。 刘教授露出愉悦和思念之情,她握住儿子的手,哽咽的说:“我还以为我要去见你爸了呢,呜呜呜…” 中年男子也痛哭流涕,自责的说:“母亲,我再也不离开你了,都是我的错,你晕倒了我都没在你身边照顾你,儿子不孝。” 刘教授揉着他的脸,轻声说:“儿子,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是我自己脾气倔强,不肯跟你去美国生活,你在那边事业有成,忙不过来,我也不想去那边打扰你。” 中年男子听后,愧疚的说:“妈,你别这么说,谁老了都希望能魂归故乡的,我能理解你。” 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她们母子二人在病房中说了很长时间的家常话,半个小时后,中年男人开门走了出来。 他笑着对我说:“小伙子,我叫迈克,你也可以叫我大伟叔,刚才母亲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她很挂念你的处境,你放心,你去纽约的事我会帮你安排好的。” 我听后兴奋的说:“谢谢你大伟叔,为我的事操心,太麻烦你们了。”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掏出来查看,是张雪瑶打来的,我忽然想起,今晚我要去她家吃饭。 第四十八章 路遇碰瓷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接听了张雪瑶的电话。 “喂,王涛,你还在医院吗?” 电话那边传来她清脆悦耳的声音。 “嗯,还在医院。” “等着,我去接你。” 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充满了红血丝,神情疲乏憔悴,头发乱成一团,衣服也变得皱皱巴巴,整个脸庞都透着颓废的倦容。 我心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去张雪瑶的家里,好像有些不妥,这些天一直都没休息好,跟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反差太大,她父母会不会怀疑这一点,既然是帮她瞒天过海,就要有一个神清气爽的样子才对。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医院门口,等了片刻后,张雪瑶把车开了过来,她坐在车里,降下车窗,上下打量了我一通,皱着眉头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我家啊,上次买的几套衣服呢?” 我神色恍惚的说:“呃,在家里,一直没有穿。” 她听后看着我说:“那先去你家换套衣服吧。” 正是下班高峰期,马路上车流滚滚,拥挤不堪,街道上人来人往,嘈杂非凡。 我俩行驶过两个街区,便来到市中心最为繁华的地带,这里人群异常密集,高楼大厦熠熠生辉,车辆行驶缓慢,行人神色匆匆,卖芒果的小商贩,推着一个板车,正向行人兜售着他的水果。 这里有卖糖葫芦的,烤地瓜的,烤玉米的,还有小孩的喜爱的各种玩具,气球,卡通人偶等等。 各家商铺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宣传广告,卖服装的一条街,美食快餐一条街,电子产品一条街,每家店铺门前都有行人进进出出,或是站在店外观看着,或是在跟老板侃着价格。 我见到这样繁华的一幕,心里感慨颇深,我家乡的小城,人口较少,楼房商厦也建的不高,每到下班时间段,马路上的车辆虽然也很多,但不会拥堵太长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就会全部通过,尔后,整条街又恢复了三三两两的平静。 可能是身在异乡的缘故,我看到什么东西都喜欢和家乡的做比较,比如,这个城市的女孩白净漂亮,气质迷人,我家乡的女孩甜美可爱,性情豪迈,再比如,这个城市的小吃非常舒爽可口,美味众多,我家乡的小吃也很咸淡适中,飘香四溢等等。 我沉醉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张雪瑶拍了我一下,睨着我说:“喂,我说你今天怎么萎靡不振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失恋了吗?” 我听后苦涩的笑着说:“呃,那倒没有,就是觉得这个城市很美,不出来看看真不知道外面的繁华和喧闹。” 张雪瑶嘟着小嘴说:“那当然了,我们这个城市外来人口非常多,本地常住居民也都比较喜欢做生意,这几年发展的特别快,你当初来这就对了,你只要肯踏实的奋斗,一定会有回报的。” 由于异常拥堵,她的车开的很慢,走走停停的,这时,我见前方走过来一名神情猥琐,骨瘦如柴的男人,他衣衫褴褛,眼大无神,径直走到张雪瑶的车前,躺在了地上。 张雪瑶一脸迷茫的看着我,不知所措,我瞬间想到碰瓷二字,这种事并不常见,在这种繁华的城区可能会多一些,我淡淡的对张雪瑶说:“这是碰瓷的,你车里安装行车记录仪了没?” 她神色慌张的说:“没有,怎么办?碾压过去吗?” 我扑哧一笑,说道:“碾压过去你就犯了大事了。” 说完我便打开车门,走到车前。 我见那名男子一脸痛苦的表情躺在地上,嘴里还呓语着:“哎呦,哎呦,疼死我了,活不了了,都来看看吧。” 围观群众聚了过来,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地上的男子40岁上下,皮肤蜡黄,头发像鸟窝一般蓬乱,他蜷缩在车前,样子很像一只滑稽的猴子。 我无奈的问他说:“喂,你哪里疼,撞到你哪了?” 猴子见我问他,便有了底气,他冲我骂道:“你特么会不会开车,你撞到的肚子了,还有我的头,还有我的胸口,妈的,疼死我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心想,他无非就是想讹诈一些钱财,我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这个地段繁华无比,有很多监控摄像头照在这里,这给我了很大的信心。 张雪瑶急忙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男人说:“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带你去医院,还有我想说,我根本没撞到你,是你自己走过来趴在地上的。” 猴子听后勃然大怒,他骂道:“你们特么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把人撞倒了还在跟我理论对错,呸,简直是不知羞耻。” 围观人群一阵唏嘘,他们把目光纷纷投向我和张雪瑶的身上。 我听后有些气急败坏的说:“这位兄弟,你是第一天出来碰瓷吗,你不知道这里有监控吗?” 他似乎毫不在意这些,继续恶语相加道:“我管你特么什么监不监控,反正是你把我撞伤了,快点赔钱,不然你倆今天别想离开这里。”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我向车后望了一眼,这里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众人纷纷抱怨和愤怒起来,他们指责躺在地上的男人说:“快点起来吧,我赶时间。” 也有人对我说:“你就赔他点钱吧。” 我听后更加火大,情绪异常烦躁,我想,看来这猴子软的不行,那就得来点强硬措施了。 我看着他阴冷的问道:“你刚才说自己哪里疼?” 那猴子有些不耐烦的说:“我特么浑身都…”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一脚踹到他的脸上,他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第二脚又踹到他的肚子上,张雪瑶被我的举动惊吓到了,她站在我的身后,拽着我的衣服,试图想阻止我。 我甩开张雪瑶,弯下腰,揪住猴子的头发,他正双手捂着汩汩流血的鼻子,我用力把他拽起了来,他佝偻着身体,嘴里骂骂咧咧,一刻也没停止过,我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又嚎叫起来,我继续打着,他的叫声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小。 人群沸腾,有人劝道:“哎呀,这样打会被打死的。” 我停止了击打,攥着他的头发,来到了路边,眼神冰冷,凶狠的对他说:“现在浑身上下还疼吗?” 他听后有些不服气的瞪着我,大声喊道:“妈的,我今天弄死你。” 说完便挣脱了我的手,一拳打在我的额头上,我后退了一步,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他见状自己得逞了,便又向我扑来,我心里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烈火,全身的力气都输送到那握紧的拳头上,他刚跑到我的面前,我抡起拳头,重重的打在他的鼻子上,啪的一声,鼻梁骨断裂了,鲜血横流,他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指着我大骂道:“尼玛,我…” 我没等他说完,第二拳已经招呼在他的脸上,我攥紧他的衣领,第三拳狠狠的打在他的眼眶上。 殷红的血液淌在他的胸前,也沾湿了我的手背和衣袖,他似乎已经被打的麻木了,全身无力的颤抖着,手臂下垂,眼神无光,嘴里吐着血沫,样子十分恐怖。 我松开了他的衣领,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上。 张雪瑶拉着我神色紧张的说:“别打了,别打了,一会警察就来了。” 我忽然意识到这点,如果有什么污点,那就出不了国了,出不了国就见不到欣妍了。 我谨慎的望了望四周,看着张雪瑶说:“走,回到车里。” 我俩的前方没有车辆拥堵,我坐到驾驶室,启动车子,便快速的离开了现场,车子在马路上疯狂行驶着,张雪瑶慌张的说:“你,你慢点开。” 开到我的住处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我把车停在院门口,便熄了火。 我揉了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背,皱着眉头,那手背已经血肉模糊了,有不少血沾在方向盘的把套上,变成了深红色的血渍。 张雪瑶见状,拉过我的手查看,担心的说:“怎么这么严重,咱们还是找个诊所包扎一下吧。” 我挤出一丝笑容,安慰她说:“没事,问题不大,一两天就好了。” 她抬起头,潋滟的双眸含着泪水,诱人的红唇紧紧的抿在一起,白嫩的脸颊已经被惊吓到没有血色。 片刻后,她问我说:“你为什么要打他,给他点钱打发走就可以了。” 说完便轻声的呜咽起来。 我最见不得她哭了,头脑顿时慌乱起来,我忙说:“我说大小姐,你怎么这么爱哭,我不是没事吗,再说那个碰瓷的就是欠揍,这件事不是给点钱就能解决的,我要是不打他,他可能下次还会找你碰瓷,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了。” 她在黑色精致的皮包中摸了一沓面巾纸,擦了擦泛红的眼睛,委屈的说:“为什么我跟你在一起,每次都能碰到这样无法理喻的事,上次在停车场你为我大打出手,这次又遇到碰瓷的,你又动手打人了,我下次在想找你,就不开车了。” 我听后,被她逗乐了,我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大小姐,这跟开不开车没啥关系,是那种人渣太多了。” 片刻后,她问我说:“那今晚你还能去我家吗?” 我见她情绪平稳了不少,便爽快的说:“当然要去,等我换好衣服咱俩就出发。” 第四十九章 应邀出席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换了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正在系着口子走出地下室,就见渣哥一脸倦容的走进院子。 张雪瑶跟渣哥打了声招呼,便钻进车里去了。 渣哥把手里的汗衫扔到板凳上,一脸诧异的看着我说:“晚上不在家吃?” “嗯,去雪瑶家吃。” 渣哥听后揉了揉眼皮,若有所思的说:“你小子注意点身份,别玩过火了,你也知道咱俩弄到欣妍的联系方式有多难,你要是不知道珍惜这份感情,成天在外沾花惹草,胡作非为的,我可饶不了你,听见了吗?” 我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笑着说:“渣哥,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一阵微风吹来,吹动了渣哥那稀松凌乱的头发,他眯缝着眼睛,神态憔悴不堪,片刻后,渣哥缕了缕头发,看着我说:“王涛,感情这东西是有始有终的,社会纷繁复杂,诱惑太多,你能保证自己坐怀不乱吗,你能从一而终,专心致志的只爱一个人吗,恐怕你都说不好吧。” 我听后急忙对渣哥解释道:“渣哥,我遇到贵人了,等我从老家参加完孙凯的婚礼,我就跟着一位刘教授到纽约去看欣妍。” 渣哥听后大为不解,他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我,像是在询问我为什么。 我又跟他说了这几天救人的经过,以及照顾她和遇见大伟叔的事情。 渣哥听完的描述后,表情似阴似淡,异常复杂,我看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这时,张雪瑶在车里按了一下喇叭,催促我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又看了看渣哥说:“渣哥,你也别太为我担心了,去纽约是天公作美,碰到贵人了,再说我非常想念欣妍,真想到那边去看看她,既然有人帮我,那就顺水推舟,卖了这个人情吧。” 渣哥站起身,点了一根烟,看着我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吧,没有人能左右你的想法,我只是想劝你,一个人在外总是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只要你能坚持自己的初心,我都会支持你的。” 说完他便拿起板凳上的汗衫向地下室走去。 我望着渣哥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是我跟张雪瑶走的太近了,还是我突然要去异国他乡,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空落,但不管怎么样,渣哥都是一个在背后默默支持我的人,他的话有时候我还是会听的。 张雪瑶降下车窗,大声喊道:“我说你忙完了没,天都黑了,你还去不去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愤懑和埋怨。 我急忙钻进车里,赔笑道:“渣哥不放心我一个人去纽约,我就跟他多说了几句,你急什么。” 张雪瑶听后一脸惊讶的看着我说:“你要去纽约?什么时候去?自己?” “呃,不是,就是我送医院的那个老人,刘教授,她为了感谢我,想帮我一把。” “你脑子锈掉了吧,你见过她几次面?就只身一人跟着她出国,再说你到那边语言不通,你怎么找你女朋友?” 其实张雪瑶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但无奈我真的很想过去看看,倒不是想念薛欣妍太强烈,只是在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自己,“走出去,走出去。” 我有些黯然神伤,但一想到外面的世界能带给我无限的充足和感动,便又鼓足了勇气,我看着张雪瑶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前怕狼后怕虎的,到最后什么事也做不成。” 张雪瑶瞪了我一眼说:“哼,懒得管你。” 说完便发动了车子,离开了院门,开到宽敞的大街上去了。 车里放着陈奕迅的《爱情转移》,那缠绵悠远,扣动心弦的歌声,让我的思绪也跟随这优美的旋律飞到车窗外面,漂浮在那星星点点的天穹之上。 “徘徊过多少橱窗,住过多少旅馆,才知道分离也并不冤枉,感情是用来浏览,还是用来珍藏,好让日子天天都过的难忘,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地老天荒需要多勇敢。” 我闭目倾听,神情恍惚,多么切合自己的歌词,多么让人产生无限的想往,多么缠绵悱恻的旋律。 “喂, 王大少爷,睡着了吗,你这是什么德行?到了。” 我被张雪瑶那清脆的喊叫声吵醒,发现自己正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嘴角淌出了不少口水。 我忙坐起身,擦着嘴角的哈喇子,尴尬的笑着说:“你这车里的香水味道太容易让人沉醉了,有点像零陵香。” 张雪瑶狠狠的在我胳膊上掐了下,闪着诱人的美眸说:“怎么样,现在清醒了吗?” 我哎呦一声,求饶道:“彻底醒了,别掐了。” 她又买了点礼品让我拎着,我俩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还是那个熟悉的电梯,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门,张雪瑶低头从包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门刚被打开,就听见房间内传来一阵阵嘈杂的谈话声。 我拎着东西,换好了拖鞋,张雪瑶的妈妈便迎了上来,她依然是满面红光的模样,满脸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她看着我说:“哟,还买东西干啥,快进来坐。” 我有些尴尬的把礼品递了过去,心虚的说:“呃,没多少东西,孝敬你们二老的。” 她听后笑容更加灿烂了,满脸的宠溺和欣赏的表情,她拉着我的手说:“快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我听后忙向客厅内望去,好家伙,一大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起码得有十多人。 我见状有些心慌,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张雪瑶怎么没告诉我,她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难道就是为了看我的吗? “这个是三姨,这个是二姑,这个是你四大爷,咦,小丽丽别乱跑,哎,那是她表姐家的孩子。” 我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一个也没记住,只记得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聚集在我的身上,上下打量着我,偶尔还相互低声评论着,有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赏,有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有的眼神很空洞,我就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被大家品头论足着。 这让我非常不舒服,我非常难以适应这样的氛围,何况还是把我当成今天的主角。 我很想极力逃脱,迅速望向四周,张雪瑶却不见了身影,心想,这丫头把我带来了,自己却逃跑了,实在不地道。 我忙向对她妈妈说:“阿姨,雪瑶呢?” “她回房间了,行了,都给你介绍完了,你去房间陪雪瑶吧,一会菜做好了在叫你俩。” 我又陪大家说了几句话,就向张雪瑶的房间走去。 白色漂亮的房门半开着,金色刻着花纹的把手精致非凡,我轻轻推开房门,张雪瑶正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入了神。 我走了过去,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屏幕,屏幕上有很多服装的样板图,还有未成形的草图,一张张铺满了屏幕,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又抬起头扫视着卧室内的布局,整个墙壁都被粉刷成浅蓝的色调,搭配着青蓝色的灯光,给人一种来到了爱琴海的感觉,屋内香气扑鼻,跟张雪瑶车内的香水味很像,每次吸进鼻孔,都会让人昏昏欲睡,陷入沉醉。 粉红色的卡通床单,很有女生的格调,床头边摆放着各种布偶,哆啦A梦,小熊维尼,《驯龙高手》中的夜煞等等。 雅白色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空气加湿器,还有一盆新鲜的绿萝。 电脑桌旁,有一个一米五左右的书架,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 我走过去看了一会,有很多国学经典和服装设计类的书,比如《绕指柔》《笛之韵》《桥畔杂记》《时装手绘》《高级服装设计与面料》《传统与时尚》等等。 我心想,这丫头平时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回到家后学习还挺刻苦。 她见我站在那里四处张望,便对我说:“喂,你看够了没。” 我盯着书架,问她道:“这些书你都看过吗?” 她听后泄了气的说:“看小说还能将就看下去,看那种生涩难懂的书就昏昏欲睡,提不起兴趣。” 我好奇的问道:“比如说?” 张雪瑶皱着眉头说:“比如那种服装设计类的,人生哲理类的,成长励志类的,我都不怎么看。” 我听后更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忙问她:“你不感兴趣干嘛要一本一本的买回来?” 她把笔记本电脑合上,站起身说:“可能是心理原因作祟吧,买之前逼着自己去看,买回来就扔到书架上了,哈哈。” 这时,张雪瑶的妈妈敲了敲门,又轻轻的推开,走进来笑着说:“饭菜已经做好了,去吃饭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今天的菜比上次还要丰盛,可能用餐的人比较多的缘故,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珍馐美味,我的心情大好。 各种山珍海味,大鱼大肉,还有各类素食小炒,清淡凉菜,喝酒人的面前都摆上了一个精致的酒杯。 张雪瑶拿着酒瓶依次倒满,鸡尾酒,白酒,红酒,清酒,各种颜色,五花八门,看的人眼花缭乱。 她爸爸依然是那副严肃认真的脸庞,她给我俩倒满了白酒。 酒桌上热闹非凡,嘈杂不堪,美酒佳肴,觥筹交错,没过多久,气氛就达到了高潮。 他们左一杯右一杯的向我敬酒,我左支右绌,有些应付不来,但还是被这种欢欣愉快的气氛所感染,大口的喝着酒,席间我却忘记了自己是个冒牌的女婿。 第五十章 酒后失态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酒兴正酣,张雪瑶的爸爸轻轻的推开椅子,站起身,手里握着酒杯,满面酡红,眼神有些木讷,但不失锐利的光芒,他看着我说:“小伙子,今天你能来家里做客,大家都很高兴,我们的家人也都很欣赏你,雪瑶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也算除掉了我的心病,希望你以后能对我女儿好一点,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我听后,瞬间清醒了不少,张雪瑶当初就想让我假扮她的男朋友,来躲避她去相亲的尴尬,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今天,竟有些无法收场。 我内心一阵自责和心虚,我本无意去欺骗这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善良家长,如果继续一意孤行,假扮下去,恐怕到最后受伤的还是他们。 索性长痛不如短痛,今天就把事情摊牌吧,坏事让我一个人做,也别牵扯到张雪瑶了。 我借着酒劲,站起了身,张雪瑶见我有些摇晃,表情呆滞,便明白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会大煞风景,不堪入耳,她忙凑近我的耳边,慌张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没理会她,举起手里的酒杯,看着张雪瑶的爸爸,惭愧的说:“叔叔,其实我是…” 手机铃声响起,张雪瑶紧张的情绪瞬间松懈了几分,众人将目光投在我的身上,我有些尴尬的掏出手机,一看是渣哥打来的,我忙向大家赔了个不是,就转身走到阳台接听了电话。 “喂,渣哥。” “怎么还没回来,你小子想夜不归宿吗?” 电话那边传来渣哥那凄冷严厉的声音,说实话,自从我来到这个城市,认识了渣哥,我才觉得生活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人生也写满了更多的希望,渣哥就像一个多年未见的兄弟一样,他知冷知热,在我最难熬的岁月里给我力量,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带领我走出迷茫,所以我很敬重他,他就像家人一样,是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清了清嗓子,低声说:“渣哥,我一会回去,饭还没吃完。” 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渣哥说:“行,早点回来吧,这几天休息不好,回老家搞得没有精气神,会被他们笑话的。” 每次听渣哥的劝告,心里都是暖暖的。 “好看,知道了。” 电话挂断了,我走回酒桌,神色恍惚的坐在椅子上,我刚才想对张雪瑶的爸爸说:其实我是个冒牌货,我只是拿你女儿寻开心而已,并不爱她,我在外面有女朋友了,是我看到你女儿后穷追不舍,不知廉耻的表白。 坐下后我思忖片刻,觉得这样说非常不妥,不仅会伤透了张雪瑶的心,以后我也没办法做人了,我很在意别人对我的评价,事情只能慢慢发展才会看到好的结果。 自从我坐下后,张雪瑶就一直盯着我看,她神情有些紧张和不安,我理解她的处境,所以刚才借着酒劲的冒失想法,现在已经彻底的被打消了。 我见酒桌上高潮的氛围已经褪去,慢慢陷入了沉寂和冷淡,众人有的相互悄声交谈着,有的喝的神情呆滞,毫无表情,有的低头点着手机,像是有很重要的微信没有回复似的。 我慢慢的站起了身,举起桌子上的酒杯,张雪瑶见状,忙拉扯我的衣角,轻轻的摇着头,一脸祈求的表情。 她以为我又要戳穿这个骗局,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无助和焦急,我拍了怕她的头,弯下腰,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你保证下不为例,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你家,在有一次,肯定会露馅的。” 张雪瑶听后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脸上也绽放出迷人的微笑,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便松开攥着我衣角的手。 我轻咳一声,看着她爸爸说道:“感谢叔叔的热情款待,今天这么多家人能聚到一起,是我的荣幸,本人才疏学浅,能有幸遇到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雪瑶,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刚才叔叔说让我对雪瑶好点,即使您不说,我也会对她百般呵护,照顾有加的,请你们放心。” 众人听后都纷纷举起了酒杯,有说有笑,有夸奖和赞美,有嘱托和劝告,诺大的客厅之中,热情的气氛再次燃烧起来,碰杯声,欢笑声,喊叫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他们又再次向我敬酒,我每次都喝掉很多,一来二去,我的神智有些模糊,吵闹和欢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眼前的酒桌有些飘忽,张雪瑶的脸庞也变成了模模糊糊的重影,我意识到今天自己喝的太多了,如果在继续喝下去,恐怕我是连家都回不去了。 我按着桌角,艰难的站起身,想跟大家道个别,如果现在不走,难免一会要出洋相。 谁知我刚起身,张雪瑶的爸爸满面绯红,眼神发直,口齿不清的看着我说:“来,小伙子,我在敬你一杯。” 我听后,脑袋翁的一声,心想,还要喝吗?如果这杯酒不喝,她爸爸的脸面可能会挂不住,如果我喝下去,我的糗态可能就会暴露无遗。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端起桌子上剩下大半杯的白酒,正要举杯相碰,张雪瑶这时夺过了杯子,站起身说:“这半杯酒,我替他喝了。” 张雪瑶的妈妈见状,急忙劝她说:“女儿,你喝不了白酒,别逞能。” 她爸爸也一脸严肃的表情的说:“还不快把酒还给客人,这么没有礼貌。” 依然还是那古板严苛的表情。 酒桌上燃烧的温度瞬间冷却下来,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张雪瑶的脸上。 她站在那里,红润的脸颊里透出阵阵委屈之情。 我急忙夺过酒杯,把张雪瑶轻轻按到座位上,看着她的爸爸,笑着说:“来,叔叔,难得尽兴,那就再喝一杯。” 大半杯白酒被我一饮而尽,这次我想应该可以走了吧。 可当我推开椅子的时候,最后一丝的清醒就被酒精的麻醉所冲垮,我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房间都在旋转,胃里翻江倒海,直扑口中。 我忙捂住嘴,向卫生间跑去,张雪瑶见状,跟在我的身后,我趴在马桶上,吐的有些无力,浓浓的酒味包围着我,让我失去了意识。 张雪瑶担心的拍着我的后背,想让我舒服一些,她妈妈给我倒了一杯蜂蜜水,让我喝下去。 我勉强喝了半杯,没过一分钟,便吐了出去,我心想,自己是不是要挂了,怎么会这样难受,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在剧烈旋转着。 我索性抱着马桶不出来了,众人见状,也都识趣的依依告别,张雪瑶的爸爸送完客人后,便摇摇晃晃的来到卫生间,看了我一会,劝说道:“小伙子,喝多了不丢人,这代表你这个人实在,不偷奸耍滑。” 张雪瑶一直蹲在我的身边,听到她爸爸这样说,便有些气愤,她抬起头,一脸怨恨的表情说道:“都怪你,为什么让他喝这么多。” 她爸爸扶住卫生间的门框,看着张雪瑶说:“今天不是高兴么,喝多了是人之常情的事,睡一觉就好了,你别太担心了,再说,你还没嫁出去呢,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张雪瑶听后更是悲愤交加,她不顾形象的大声喊道:“我就往外拐了,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不用你管我。” 她爸爸听后火冒三丈,平时在家乖巧如猫的张雪瑶,既然在外人面前公然顶撞他,这让他这个非常看中面子的男人很下不来台。 他气得瞪大了眼睛,用一只手指着张雪瑶嘶吼道:“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翅膀硬了是么,不服从管教了是么?” 我想站起身跟他理论几句,但无奈双脚无力,刚爬到一半便摔倒在地上。 张雪瑶心疼的扶着我,哽咽的说:“你没事吧,摔到哪了?” 我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轻声说道:“不要跟他吵。” 说完便不省人事了。 梦中,那场让我昏迷八年的泥石流再次包围了我,我拼命的挣扎着,想要逃脱这种让人窒息的束缚,但无奈那股力量异常强大,大到让我无法思考和呐喊。 我累的筋疲力尽,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最后,我只能随波逐流,任那滔滔河水把我带走,带到那长达八年的梦境之中,那里有我童年时期的记忆,有我中学生涯的欢乐,有我挂念之人的微笑,有我回不去的青春,有我那无数声幽怨的叹息。 在我最无助和疲劳的时候,我只想喝上一口甘甜的清水,润一润我那皲裂的双唇。 我被渴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张雪瑶家的沙发上,白色的皮质沙发已经被我蹂躏的改变了形状,我望向窗外,天光将晓,夜将发白,我揉了揉有些浑浊的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四点多了,难道我昨晚是在这里过的夜吗? 回想起昨晚答应渣哥的话,现在想想就有些愧疚,不知道渣哥会不会原谅我夜不归宿。 我站起身,找到外套穿在身上,想要早点回到住处去,毕竟昨晚喝多了给张雪瑶添了很多麻烦。 我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正喝着,张雪瑶打开卧室的门,轻轻的走了过来,她身穿粉色丝质睡衣,头发披在肩上,眼睛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满脸憔悴的倦容。 我见状,内心一阵自责,都怪我喝多了,折腾她一夜都没睡好。 她走到我的面前看着我说:“你要回去了吗?” 我放下水杯,有些愧疚的说:“嗯,实在太抱歉了,我不该喝那么多酒,影响你休…” 话还没说完,她竟突然踮起脚尖,吻在我那干裂的唇上。 第五十一章 返程准备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张雪瑶并没有因为一个吻而尴尬,反而我却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清晨我离开了张雪瑶的家,往自己住处走去,天刚破晓,大街上勤劳的保洁阿姨已经在打扫街道了,我路过一家早点铺,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坐在板凳上慢慢的吃着。 马路上稀稀拉拉有几辆出租车开过,像是开了一夜似的,无精打采,车速缓慢。 我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回到了家,走进地下室,光线顿时变得一片漆黑,我没有打开墙壁开关,怕影响渣哥的休息。 借助手机的光亮,我悄悄摸索到自己的床铺,想换一套衣服,因为昨天喝醉吐的不省人事后,这套衣服上也粘了不少呕吐物,穿在身上让人感觉异常难受。 渣哥还在酣睡着,我轻轻的翻找衣物,生怕惊醒了渣哥。 “现在才回来?” 渣哥那带着质问的沙哑声音响起。 我像做贼心虚一般没有应声。 渣哥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几口,地下室内顿时飘散开来一缕缕烟雾。 室内的灯点亮了,渣哥揉着眼角,继续问道:“昨晚在那女孩家住的?” 我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忙解释道:“渣哥,我昨晚喝多了,回不来了,在她家客厅的沙发躺了一宿,这不,天刚蒙蒙亮我就回来了。” 渣哥听后皱了皱眉,没有接话,他叼着烟站起了身,趿拉着拖鞋出去方便了。 我见他走出去,赶忙在行李包中找出一套短衫和短裤,迅速的换上,我拿着那套脏衣服走出地下室,扔到院子中的大洗衣盆里。 然后坐在板凳上,点了一根烟,刚吸第一口,胃里便抗议般的痉挛起来,我干呕一阵,便掐灭了手里的烟,只觉得眼睛冒花,头晕脑胀,异常痛苦。 渣哥倒了杯水端到我的面前,淡淡的问我说:“你什么时候回老家?”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看着渣哥说:“要是有今天的车票,那就今天走,要是没有,那就买明天的。” “咋不坐飞机回去,速度快,还不用遭罪。” 我听后苦涩的笑了笑说:“我们小城没有飞机场,最近的机场距离我家也很远,索性直接买个卧铺算了,一路睡到家,也挺享受的。” “哦,那今天走不了的话,就在家洗洗衣服吧,等确定什么时候走告诉我一声,我去送你。” “不用渣哥,我打车直接到火车站就上车了。” “别废话,早饭吃了吗?” “呃,吃过了。” 渣哥又忙活一通,熬了一锅小米粥,煮了两个咸鸭蛋,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送走渣哥后,我掏出手机,查看这几天返程的车票,仔细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当日的,我又查看了第二天的,有一趟车,不过很早,上午七点的,我直接预定了一张。 买完车票后,手机铃声响起,是孙凯打来的,我忙接听。 “小涛,你什么时候回来?” 孙凯在电话那边带着深深的催促语气。 “呃,明天的车票,大概后天早晨就到了。” “行,现在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一个了,快点回来吧,大家都挺想你的,回来兄弟陪你好好喝点。” 我心想,在这么喝,我的身体估计要报废了,便笑着说:“行,不辱使命。” 我俩又简单的聊了几句,便匆匆挂断了。 我把洗衣盆里的脏衣服洗完,便走出了院子。 这个城市的天气依然是闷热难耐,厚厚的云层看不到一丝阳光,阵阵暖风拂面吹来,有种滚烫的感觉,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月,可我依然没有完全融入到这个亚热带的气候之中。 我来到水果超市,想临走前去医院看看刘教授,毕竟她是要帮自己大忙的人,握买了一些火龙果,橙子,香蕉之类的水果,便打车来到了住院部。 我拎着一塑料袋的水果走在住院部宽敞的走廊中,见刘教授的病房敞开着,走出来一个60多岁的老汉,我没见过这个人,便急忙走过去。 老汉被我的仓促惊到了,我刚走到门口,他便拦住我问道:“小伙子,你找谁?” 我向病房里张望了一通,发现刘教授住的病床上已经更换了面孔,急忙问老汉说:“请问,之前住在这里的病人,大概七十多岁的一个老妇人,怎么不见了?” 老汉穿着深灰色的汗衫,头发蓬乱不堪,一条黑色呢绒长裤,上面沾满了泥土,一双胶鞋,已经分不出颜色。 他听后皱了一下眉,咳了两声说道:“哦,那个病人已经出院了。” 我一时有些短路,心想,刘教授不是说等我回来后再出院的吗,难道她跟大伟叔先去纽约了? 我忙掏出手机,找到上次刘教授给我的手机号码,直接拨打过去。 电话通了,我的紧张情绪也舒缓了不少,嘟,嘟,嘟… “喂” 电话通了,是刘教授那慈祥沙哑的声音,我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刘,刘教授,我是王涛,您出院了吗?” 对方思索片刻,便和蔼的说:“是呀,住医院里不习惯,索性就搬到家里来住了。” 听到这里我才彻底的放下心。 “呃,你家在哪里,我想过去看看你。” “你不是要回老家参加婚礼吗,还没走吗?” “我明天走,走之前想看看你” 我换了一只手拎塑料袋,走到旁边的休息长椅上坐了下来。 “好,正好今天你大伟叔还要联系你呢,你出国办护照需要身份证,还有无犯罪记录,以及体检报告单等等,到时候他会联系你的” 我听后有些兴奋,连忙感谢她说:“实在太谢谢你了,你的身体还好吗,哦,对了,你家住哪里,我马上过去。” 刘教授告诉了她家的详细地址后,我便匆匆走出住院部,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开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便来到刘教授家的小区,这是一片教师楼,统一楼层高度在15层,楼体颜色为浅褐色,楼窗呈半弧形,很有欧式建筑的风格。 我乘坐电梯来到六楼,找到门牌号后,便按响了门铃,片刻后,一位中年妇女打开了房门。 她戴着粉色围裙,手里还套着胶皮手套,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很大,但没有神色,眼角的皱纹很深,像是被刀雕刻过一样。 我有些诧异的问她说:“这是,这是刘教授的家吗?” “哦,是的,快进来吧。” 她说话声音洪亮,切急促,一看就是个性情直爽的人。 她把我让进屋子,我换了拖鞋,把手中的水果递给她说:“刘教授在哪里?” 她用袖头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在卧室里躺着呢,喏,那间。”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一间白色木门,木门上的纹理清晰可见,图案很像兰花的枝叶。 我又张望了一下客厅,整个家居风格都偏向于雅白色,白色的吊顶,白色的茶几,白色的沙发,白色的电视柜。 电视柜上摆放着不知名的雕刻,茶几上放着各种茶具,阳台上有数盆鲜花和绿植,正在争妍斗艳,开的热闹。 一盏透明的水晶吊灯挂着客厅,更突显整个空间的光鲜通亮,给人一种清新舒适的感觉。 我正看得入神,卧室里便传来刘教授那虚弱的声音:“是王涛来了吧,快让她进来。” 我听后急忙应答:“是我,刘教授。” 说完便向那间神秘的卧室走去。 我轻轻推开了门,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扑面而来,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瞬间感觉神清气爽。 刘教授半躺在床上,神情依然很憔悴。 但她的脸色稍有红润,比在医院时好了很多。 这个卧室很大,就像一个小客厅似的,沙发,电视,茶几,书架应有尽有,不过跟刚才的客厅完全是两种风格,这个卧室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怀旧,老式的电视机,木质茶几,木质沙发,就连书架都是统一的楠木颜色,古韵古香,书香的味道很浓厚。 刘教授看我有些拘谨,便淡淡的笑着说:“别见外,坐吧。” 我走到一处单人沙发前坐了下来,看着刘教授问道:“您身体好些了吗,回家后有没有不舒服?”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在家养着就行。” 我听后也有些释然,又问道:“大伟叔呢?” 刘教授捋了捋垂落下来的白发,轻声说:“他回国还有些事要忙,就找了个保姆照顾我,一来是不放心我,二来是他得去见见同学和朋友。”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是张雪瑶,我心想,她又找我什么事。 我带着歉意向刘教授说:“我,我去接个电话。” 刘教授微笑的挥了挥手,我走出卧室,接听了电话。 “喂,你,你在哪呢?” 她说话有些迟缓,像是为早上的那个吻而娇羞难堪,搞得好像是我强吻了她似的。 “我在刘教授家里” “哦,你什么时候走?” 这句话她说的很急切,又有些无力。 “明天早上走” “什么时候回来?” 她又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心想,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便回答说:“用不了几天,只不过是参加个婚礼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持久的沉默,我觉得有些尴尬,便问她说:“你老爸昨天喝那么多酒没事吧。” 她听后像是很火大一般,轻蔑的说:“谁管他有事没有事。” 我笑了笑说:“大小姐消消气吧,你老爸也是为你好。” “明早我去送你。” “不用,渣哥送我去车站,你安心上班就行了。” 我俩又聊了一会,便挂断了电话,刘教授留我在她家吃了午饭,又向我交代了一些到纽约的事项,我便跟她告别了。 第五十二章 踏上列车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当天下午,我来到跳蚤市场去找渣哥了,依然是废了很大的劲才找到他。 天气闷热,渣哥在摊位旁放了一个水桶,又弄了个毛巾,沾进水桶里,拧了几下,便搭在脖子上,时不时的擦擦脸上的汗水。 他见我来找他,便责怪道:“你明天回家,不回去准备准备,跑这来做什么。” 我笑着说道:“想过来多陪你一会。” “没正事,订票了吗?” “嗯,明天早上七点的,刚好吃完早饭就出发。” 这时,走过来一对情侣,大概在二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他俩站在渣哥的摊位前,认真的挑选着短袖。 渣哥见状,忙说:“这是今年韩版的小衫,特别适合你们穿,你看大街上穿这种款式衣服的,都是像你倆这样青春好看的孩子。”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渣哥,他平时跟我说话嘴可没这么甜过。 小情侣看中一件白色的短袖,短袖上印着一串黑色的英文字母,男孩拿起在自己身前比试了一下,便看着女孩,似乎是在寻求建议。 女孩摸了摸衣服的面料,问渣哥说:“这件衣服多少钱?” 渣哥见已经询价了,便把脖子上的毛巾扔进水桶里,满面红光的说:“姑娘,这件衣服进价是80块钱,我见你男朋友很喜欢,就按进价给你吧。” 我大概看了一眼,以我的眼光来看,那件衣服也就值三四十块钱,渣哥倒是挺能坐地起价的。 女孩听完皱了皱眉,喃喃的说:“那边有一家才50块钱,跟这个款式一样的,为什么你比别人贵了30.” 我又把目光转移到渣哥的脸上,谁知这货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姑娘,那不一样,面料跟面料是有区别的,我之所以卖的比别人家的贵,是因为我这进价也高。” 男孩听后,不知所措的看着女孩,像是一点主见都没有的随身玩偶。 女孩听后,又揉了揉那短袖,思忖片刻后,她泛着水润的眼眸看着渣哥说:“50块钱,你要是卖就卖,不卖的话我去别人家看看。” 渣哥依然还是坐怀不乱,那深邃的眼眸中透着无奸不商四个大字,他叹了口气,露出很无奈又很亏本的表情,他看着女孩说:“哎,既然看你俩这么喜欢这个短袖,赔点也没关系,五十块钱,拿去吧。” 渣哥从摊位下方掏出来一个服装袋递给小姑娘,我分明在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得意和奸笑。 这让我一阵唏嘘,小情侣结完账走了之后,我便问渣哥说:“渣哥,刚才那件短袖是不是根本不值50块钱?” 渣哥点根烟,从水桶里把毛巾拽了出来,拧了几下,擦了擦脸,搭在肩膀上,很像古代酒楼里招呼客人的店小二。 他叼着烟看着我说:“卖50我还能挣35,你说这买卖是不是很暴力。” 我听后更是唏嘘不已,惊讶的看着他说:“也就是说这个短袖,你是15块钱进价来的?” 渣哥不以为然的说:“对呀,怎么了?” “那你为什么跟人家说进价是80块钱?” 渣哥睨着我,轻蔑的说:“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不多说哪来的讨价空间,不抬高进价,哪里来的利润?” 我深知自己赚钱的头脑比不上渣哥,他的思维很适合经商做买卖。 我俩抽了一根烟,我又问渣哥说:“渣哥,你看现在服装市场这么好,你为什么不租一个门面呢,这样摆地摊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渣哥听后,喟然长叹道:“我这人很知足,这个行业在这个城市很赚钱,但不管是什么,都有饱和滞销的那一天,我只是来这挣够生活费和养老费,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太操心,如果我冒然租一个门店,说不定什么时候服装市场缩水,那危机就大了,我这样打游击,加入的快,抽身的也快,亏不到我,虽然利润小了点,但不至于赔的血本无归。” 我听渣哥说了一大堆做小买卖的道理,感触颇深,他说的这些,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一心想找个稳定的工作,朝九晚五,两点一线,那样就会觉得很满足,可能跟家庭环境有很大关系,从小到大,老爸老妈都在给我灌输努力学习,好好上班的教诲,固有的传统思想占据着我的理想和目标,使我很难迈出脚步,像渣哥这样有魄力,有胆识。 渣哥见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我说:“是不是想家了?明天就回去了,还在这多愁善感什么。” 我有些惭愧的说:“渣哥,等我看完欣妍回来,我就跟你一起摆地摊吧。” 渣哥听后,整理了一下摊铺上的服装,径自说道:“你自己选择,我没逼着你跟我一起干。” 我急忙说:“我想好了,我发现自己是一个不听管教的人,每次上班都会惹出点事端,如果自己干,可能还会宽松一些,也能锻炼自己的心智。” 渣哥扭过头看着我,一脸望子成龙的表情,他淡淡的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上班有上班的好处,那些有能力的人不是也拿着高额的年薪吗,自己干事业要辛苦的多,不过时间自由,没人约束,这一点是很多年轻人都喜欢的。” 我陪渣哥坐了一下午,天色暗淡下去的时候,渣哥说:“今晚咱俩别回去做饭了。” 我帮渣哥收拾着摊位,问道:“出去吃么?” “嗯,就当是给你践行了。” 我好奇的问道:“去哪吃饭?” 渣哥把水桶里的水倒掉,把毛巾扔进去说:“跟我走就得了。” 我跟在渣哥身后,不明所以的走进一个小胡同内,两边高墙林立,有不少藤蔓爬上墙头,由于这个地方的雨水充足,气候闷热,走进这个胡同里,就像来到一线天的峡谷之中,墙壁潮湿,有不少水滴在墙檐上滴落下来,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有许多清澈的小水洼,很多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在墙底生根发芽,肆无忌惮的生长着,很有刘禹锡在《陋室铭》中描绘: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意味。 走出狭长的胡同,便豁然开朗了,前方是一排排整齐的房屋,白墙黑瓦,灯火通明。 房屋是一家家特色鲜明的饭店,每家店门口都有两颗大榕树,店铺的招牌下挂了两个通红的大灯笼,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来到了陶渊明笔下的桃源村。 我跟渣哥走进一家店铺,酒肉饭香扑面而来,店内稀稀拉拉坐着几位食客,他们举杯畅饮,毫无顾忌,像是自己真的远离了红尘喧嚣,进入了桃花源里一般。 店内装修的古色古香,吧台后面挂着一幅很大的油画,是一张远景海图,只见那画中,祥云朵朵,碧波万顷,茫茫海天,一派空灵。 包间很大,是用屏风遮挡开来的,我和渣哥入座后,便有一位打扮成古代女子模样的服务员迎了进来,她笑着说:“二位想听曲吗?” 我听了有些诧异,一脸迷茫的看着渣哥。 渣哥爽朗的说:“行,听一段,饭菜也一起端上来吧。” 服务员听后,便转身离开了。 渣哥见我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便说:“这家店的菜品都是固定的,不用点菜。” 忽然,店外狂风肆虐,吹动着门窗桄榔作响,吹过一阵风后,淅沥的小雨便下了起来。 片刻后,包厢内走进一位甜美可爱,婉转动人的女孩,她也穿着一身古代女子的服饰,淡绿色的秀裙,白色樱花布鞋,一头秀发散落双肩,她抱着一个琵琶,美目流盼,锦衣秀袍,落落大方。 她坐在包厢的一角,调试着琵琶,服务员端上来四道酒菜,放置桌间。 有酱牛肉,清炒莲藕,油焖青笋和太湖糖醋锦鲤,精致的瓷壶上写着竹叶青,桌上摆放着两个酒盅。 琵琶姑娘见菜已上齐,便轻声询问道:“请问,可以弹奏了吗?” 渣哥看着她点了点头,便帮我把酒盅倒满。 一首《塞上曲》弹奏完毕,仿佛将我带回了故乡,轻飘的音调融入窗外萧瑟的风雨,扣人心弦,内心久久不能平复,所有的思绪都被这淡淡的酒香和悠扬的曲调,消逝在这苍茫的天地之间。 那晚我和渣哥喝了很多,但并没有醉到失态,我反而很开心,能在这个城市遇见像渣哥这般关心我的人,我才不会堕落消沉,走入黑暗。 第二天清晨,渣哥把我叫醒,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六点了,我忙起床,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渣哥已经准备好早餐了,四个鸡蛋,一碗粥,两个豆沙包,一袋榨菜。 渣哥又嘱咐我说:“到火车上身份证和车票要收好,到家了给我来个电话。” 我苦涩的笑着说:“知道了渣哥,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能走丢吗。” 早晚吃完,我拎着行李包,便跟渣哥走出院门,来到街上打了一辆出租车,便向火车站驶去。 二十分钟后,我和渣哥走进售票厅取了车票,我又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四十,便跟渣哥说:“我得走了渣哥,你这几天自己在家少喝点酒。” 渣哥笑着说:“臭小子,知道关心人了,滾吧,路上小心点。” 候车室内人流如潮,嘈杂不堪,清脆美妙的播报声响起,催促着旅客抓紧检票。 我拎着行李包,攥着车票和身份证,跟随人流慢慢向检票口走去,旅客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焦急,生怕见不到自己最亲的人,或者赶不上回家的列车。 我反到轻松了不少,毕竟又要和自己的好朋友见面了,内心还是有一丝小小的激动。 第五十三章 车中趣事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检完票,我便匆匆忙忙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车厢和铺位后,我把行李包里的充电宝拿了出来,然后便把包扔到行李架上去了。 我运气不错,买了个下铺,这个车厢内人很少,偌大的6个铺位就我一人,我心里暗暗窃喜。 片刻后,火车发出几声高亢的长鸣,便行驶出车站。 我提前下载了几个电影在手机里,怕路上无聊,要坐22个小时的火车,可真是够难熬的。 距离下一站大概有半个钟头左右,此时我已昏昏欲睡,丝毫不知火车已经停下。 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我拿起手机查看,是老爸打来的,我心头一紧,自己多长时间没跟家人通过电话了,我有些愧疚的接听了电话。 “儿子,回来了没?” 是老爸那粗犷而又沙哑的声音,我听后有些莫名的心酸。 “嗯,在火车上了。” “在车上买点吃的,别饿到了知道吗。” “行,知道了,孙凯他们那边的婚礼准备怎么样了?” 老爸顿了顿说,“孙凯回来后,说是婚礼一切低调从简,也没闹出多大动静,倒是老孙头忙里忙外的不着消停。” 我又跟老爸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这时我才发现,卧铺车厢已经上来不少人了,我这间床铺内,新来了一位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孩,还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汉。 青年男孩一脸的稚气,像是一名学生,他在我对面的最上铺,塞着耳机,半靠在车厢上,穿着淡黄色的休闲服,白色短衫,短衫上印着《海贼王》里路飞的画像,一双清澈的双眸盯着我看,眼神里带着警惕和疑问。 老汉坐在我对面,也是下铺,他手里握着一个白钢色的茶杯,花白的头发,满面的风尘和沧桑,浑浊的眼眸里没有光彩,一身黑色朴素的布衣,暗灰色的网鞋,样子很像是从田间地头走出的老农,带着深深的泥土气息。 老汉见我盯着他看,便有些不自在的说:“呃,小伙子到哪里去呀。” 我有些尴尬的收回视线,揉了揉鼻子说道:“我到北方去,你呢?” 老汉听后轻抿了一口水杯,若有所思的说:“我是回家,这地方不适合我这种老人生活。” 我有些诧异,便问道:“为什么不适合,你来南方做什么?” 老汉把杯子放到储物板上,脱掉了那双暗灰色的网鞋,把白色的枕头立在铺位的里侧,便半躺下去。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片刻后,喃喃的说道:“我是来看我孙子的,没想到刚在儿子家住了三天,小两口就吵的不可开交,我实在忍受不了,便返回老家了。” 我听后瞬间同情气老汉来,可能老年人和年轻人的思想观念不同,加上生活方式和作息习惯有所差异,才会导致儿媳不满,但儿子又看不过去,所以避免不了吵嘴。 这时,乘务员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响亮切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即使离我很远也能听的异常清晰。 “来来来,把车票拿出来,检票了。” 我忙从裤兜掏了一通,把身份证掏了出来,可是车票却不见了踪影,我有些慌张,急忙站起身把行李包取了下来,拉开拉锁,在里面又是一通翻找,依然没有找到车票。 我焦急万分,努力回忆着上车之后的场景,明明和身份证一通塞进裤兜了,为什么不见了呢。 乘务员已经走到了我的铺位,老汉和青年依次捡完了车票,我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的说:“我,我的车票不见了。” 乘务员听后,不慌不忙的说:“身份证给我一下。” 我忙递过,他拿在手中,在一台类似手机的设备上,输入了我的身份证号码,片刻后,他又在本子上写下了我的铺号和姓名。 做完这些后,他看着我说:“现在车票都是实名认证的,即使丢了也不用心慌,补一张就行了。” 我听后紧张的情绪瞬间松懈下来,忙问乘务员说:“补票还要另外花钱吗?”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本子,沙哑的说:“不用,有记录。” 说完又转身继续喊道:“来来来,把票拿出来,检票了。” 他又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便转身走掉了。 我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一点半,我从上车到现在一直没有吃饭,这会肚子已经抗议般的咕噜好几声了。 我想去餐车吃点饭,但这个时间段好像午饭已经超时了,还是买桶泡面吃吧。 我刚站起身,就有一辆餐车推了过来,推车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她低声吆喝道:“盒饭盒饭了,热乎的盒饭了。” 我见状喜形于色,忙走过去打听道:“盒饭多少钱一份。” 中年妇女捋了捋那有些杂乱的刘海说:“二十五块钱一份。” 我心想,好贵,又问道:“都有什么菜?” 她有些不耐烦的说:“吃了不就知道了,买不买?” 态度恶劣,满脸的横肉,但无奈我确实有些饿了,索性买一份吧。 白色泡沫包装的盒饭,拿在手中毫无分量,更没有她所说的温度。 我走回自己铺位坐下,打开盒饭,里面就一道菜,土豆片炒青椒,我夹了一口放进嘴中,嚼了几下,凉的刺牙,米饭上还带着氤氲的霜气,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般,让人无法下咽,这简直就是暗黑料理,我有心想找她理论,但一想到那满脸横肉的婆娘,便打了退堂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认倒霉吧。 我吃了半盒,剩下的通通扔进垃圾箱去了。 吃完后便躺在床铺上拿起手机,我点开微信,看到孙凯在朋友圈里发了数条小视频,我急忙点开查看。 但无奈在火车上网速实在太慢,等了半天才打开一个视频,大概就是他结婚布置的场地,还有亲人们欢声笑语的表情。 我关掉微信,想起了异国他乡的薛欣妍,又点开E-mail,输入她的邮箱地址,标题写道:欣妍,最近还好吗。 正文写道:欣妍,可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孙凯结婚了,我现在正在回家的火车上,去参加他的婚礼,萧晴也回来了。 你最近还好吗,我前几天碰到了一位好心人,我叫她刘教授,她打算带我去纽约看望你,一想到能马上见到你了我就非常激动,希望我的到来不会给你增添负担。 爱你的小涛。 我又前前后后查看了一遍邮件,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点了发送键,网速依然很慢,等了片刻,手机上显示发送成功,我才把手机放下。 我见对面的老汉盖着白色的被子,平躺在床铺上,酣睡了过去,他上铺的青年正趴在那里玩着手机,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一阵孤独感悄然袭来,搞得我心里空落落的,要是渣哥能在身边就好了。 我坐到走廊通道的折叠座椅上,望向车窗外的风景,回忆着自己从离开家乡,又返回家乡的一些经历,刚来到这个城市,举目无亲,租房被骗,来到地下室后,认识了渣哥,去了车间,付出了太多的汗水,一直咬牙坚持着,直到那两个无赖地痞的出现,才大打出手,离开岗位。 走出工厂后,认识了张雪瑶,那个美丽善良,动不动就爱哭鼻子的女孩,她的出现影响了我的生活,不管是曾经她帮助过我的,还是我回报给她的,想起跟她在一起的时光,都能发生些奇葩另类的事情,但内心的感动是只增不减的,也希望那个丫头永远都能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我神色恍惚,内心惆怅,不管是我爱我的人,还是我爱的人,在我匆匆忙忙的生活中,都带给了我无限的感动和泪水。 车窗外是一片宽阔的稻田,放眼望去,一片青绿,有很多老农在田间劳作着,现代化的播种收割设备,在稻田中缓慢穿梭着,省去了农民很多的麻烦。 我来到吸烟处,点了支烟,刚吸了两口,便走过来一个身穿黑色条纹短衫,淡蓝色牛仔的男子,他剃了一头清爽的毛寸,三十岁上下的样子,走到我身边后,客气的说:“兄弟,借个火。” 我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着,他吸了口烟,看着我说:“兄弟哪里人呀。” 我淡淡的说:“北方人。” “回家探亲吗?” “算是吧,朋友结婚,回去参加婚礼。” 他弹了弹烟灰,又问道:“兄弟在哪里高就呀?” “打工,混口饭吃。” 我忽然有些反感,不想跟他继续交谈下去,便掐灭了烟,准备转身走掉。 谁知他又追问道:“我这有个项目,很适合你这个年龄段做,你有没有兴趣?” 我扭过头,看着他,皱着眉说:“什么项目?” 他见我有兴趣听,便凑过来轻声说:“溜冰知道么?” 我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让我贩毒,我听后带着厌恶的语气说:“没兴趣,离我远点。” 他听后有些不高兴的嘀咕说:“草,装什么。” 虽然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很清晰的听见了,我迅速转过身,一把钳住他的脖子,大声说:“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见我眼神喷火,满脸通红,赶忙致歉道:“兄弟,消消火,对不起。” 我又盯着他看了一分钟,便松开了手,他见我放开了他,急忙掐灭了烟蒂,慌张的跑回自己的车厢去了。 我走回铺位,脱掉鞋子,躺在软绵绵的枕头上,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所惊醒。 第五十四章 又见故友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是被对面的老汉叫醒的,原来列车已经到站了,我忙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四十,好家伙,我这一觉睡了十多个小时。 列车发出嗡嗡的长鸣,我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向车窗外,天光将晓,我去了趟卫生间,在洗手池边洗了把脸,便回到行李架处把包取了下来。 我看了一眼铺位,那个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车了,就剩下我和老汉两人,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在哪里下车?” 老汉正吃着几个凉透的包子,他边嚼边说:“还有两站,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我掸了掸裤子,笑着说:“那我们离得不远,还是老乡呢。” 老汉喝了口水,轻轻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火车停下了,我跟他道了别,便匆匆走下列车。 刚踏上家乡的土地,就能感觉到阵阵凉风迎面扑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望向蓝天,万里无云,湛蓝如海,太阳还没东升,整个城市还在沉睡,但偌大的车站之中,已经人声鼎沸,嘈杂不堪。 我拉紧上衣的拉锁,拎着不大不小的行李包,向出站口走去。 由于觉睡的太多了,现在感觉自己一身清爽,毫不疲惫,我走到路边想打个车回家,刚摆手,就听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喊我。 “小涛,喂,这呢,哈哈。” 我向那边望去,在人群中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来源,是老爸和老妈来接我了,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流。 我急忙向那边走去,老妈拥了上来,攥着我的手,满脸的爱怜和思念,我见状有些心酸,便说:“妈,你咋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老爸过来帮我拎起行李,看着我说:“我让她在家睡一觉,她不听,非要来,走吧。” 老妈埋怨我说:“你个兔崽子,在外面心野了,平时也不知道给妈打个电话。” 我拉着老妈的手,边走边说:“妈,我在那边挺好的,不用一直打电话,再说,我平时不也用微信跟你视频吗。” 我们三人有说有笑的上了车,我和老妈坐在后座,老爸开车。 这个阔别半年之久的小城,没有什么改变,我望向车外,还是那一条条熟悉的街道,粗壮结实的大杨树整齐的伫立在街边,阵阵凉风吹过,簌簌作响。 车子驶过一处正在修建的教堂,我见状急忙问老妈说:“妈,咱们这又见了一个教堂吗?” 老妈抿了抿嘴说:“对呀。” “那以前的教堂呢?” “呃,以前的教堂几个月前出事了,听说有个杀人犯进去杀了一名教民,还放火烧了教堂的门面,都上新闻了,你没看么。” 我心想,还有这种事,在教堂里杀人放火,简直是拿耶稣老人家不当回事。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我走下车,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心里感慨万千,五味杂陈。 我拎着行李上了楼,老爸打开房门,一股熟悉的家庭味道迎面扑来,还是以前的摆设,还是那几盆花,还是那个动不动就乱叫的电子钟。 我换上拖鞋走进自己的卧室,这里被老妈打扫的一尘不染,淡蓝色的被罩,黑色的枕巾,写字台上的几本漫画书,还有那很久没见的充电器。 我把行李仍在地上,趴在软绵绵的床上,床单上扑来阵阵馨香,是洗衣液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了薛欣妍的卧室,便爬起身,打开她卧室的门,入眼处已物是人非,只有那张床还在那里等候着,丝毫见不到她曾经生活过的气息。 我心有些凄凉,呆立在她卧室的门前,回想起曾经的一暮暮,心就像被刀剜了一般疼痛。 “快来,吃早饭了。” 老妈把我在回忆中喊醒,她端着一盘咸菜放到桌上,又帮我拿来两根油条,盛了一碗粥。 一家三口很久没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了,我问老爸:“爸,你今天不上班吗?” 老爸咬了一大口油条,边吃边说:“上班,一会走。” 老妈问我说:“儿子,你在那边怎么样啊,找到工作了吗?” 为了不让老妈担心,我撒谎道:“嗯,找到了,挺好的工作,不累,工资还高。” 这句话我自己听了都有些心虚。 老妈喝了一口粥,又淡淡的问道:“呃,做什么的?” 我被问的一时语塞,想了想后,对老妈说:“库管,服装厂的。” 老爸听后忙说:“哟,你的老本行呀,哈哈。” 我有些苦涩的点了点头。 早饭吃完后,老爸老妈收拾了一下,又嘱咐我几句,便匆匆的上班去了。 我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窝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又觉得索然无趣,忽然想起渣哥,我到了应该告诉他一声。 我忙看了一眼手表,七点半,渣哥这会应该到跳蚤市场了,我拿起手机,找到渣哥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片刻后,渣哥那沙哑的声音传来:“喂,王涛,到家了吗?” “嗯,到家了,早饭都吃完了。” 他那边依然是嘈杂不堪,我又忙说:“渣哥,你先忙吧,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好,注意安全。” 电话刚挂断,孙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孙凯。” “到家了吗?” “嗯,今天早上到的。” “怎么没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 “不用,我老爸老妈来接的我。” 我点了根烟,坐起身,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闭了。 “出来吧,王大公子。” 我恍惚的问道:“呃,去哪?” “出来你就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便匆匆的下楼去了。 刚到楼下,就见一台最新款的奥迪A6L开了过来,停在我的面前,我有些诧异的看向车内。 车子挺稳后,车门打开,孙凯走下车来,他穿一身亚麻色的休闲西装,修长的美腿坚韧有型,高高的个子已经跟我同肩,有些偏分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白色衬衫,带着一块精致的手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清秀的脸庞,棱角分明,丹凤明眸,炯炯有神,高高的鼻梁,搭配那张微笑的嘴,更突显气质非凡,俊美无俦。 他眯起深邃的眸子,看着我说:“王大公子,好久不见呀。” 说完便轻笑起来,我见他现在竟有如此高雅不凡的气质,在审视一下自己,顿时觉得颜面尽是,无地自容。 我尴尬的笑着说:“是呀,你可越来越帅了。” 正说着,副驾驶的车门也打开了,萧晴满脸微笑的从车里走了出来。 她身穿一款白色丝质外套,淡蓝色的纱织九分裤,黑色精致高跟鞋,鞋面上镶嵌着两颗乳白色的宝石,肩上挎着一款价值不菲的红色皮包,衣香鬓影,气质如兰,十指纤纤,亭亭玉立,像是一朵秋日的雏菊,散发着迷人的馨香。 萧晴看着我,笑着说:“小涛一点都没变呀,哈哈。” 我挠着头发说:“嘿,都成大叔了,咋没变,倒是你倆,郎才女貌的,看得我心直痒痒。” 孙凯听后,腹黑的笑道:“那你倒是把薛欣妍领回来呀,让我们大家见见,嘿嘿。” 说完便坏笑起来。 一提起薛欣妍,我高涨的情绪瞬间像泼了盆冷水一般,消沉下去。 我转移话题说:“这台车是你新买的吗,真不错呀。” 萧晴拍了怕机盖说:“人家孙凯现在可是又升职又加薪,现在又抱得美人归,正所谓是人生巅峰了,是不是很羡慕,哈哈。” 我听后很为孙凯自豪,但内心还是有一些失落,如果自己也能有孙凯今天这般成就,是不是贵妇人就会心甘情愿的把欣妍嫁给我呢。 孙凯见我神色恍惚,情绪低落,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我带你倆看看我结婚的场地。” 坐在车里,孙凯放了一首《秋日私语》钢琴曲,我望向车窗外,内心百感交集,思绪纷飞,时过境迁,我又回到这个让我心痛不已的城市,但人去楼空,没留下丝毫的眷恋和感动,更多的是心酸的过往和记忆。 车子停在一处公园的停车场里,萧晴和孙凯兴高采烈,情绪高昂的走在前面,我慢步跟在他俩身后,有些魂不守舍,失魂落魄的感觉。 走进场地,有四五名工作人员在忙碌着,他们在调试音响和LED大屏幕,有的在布置鲜花和地毯,见孙凯走过来,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士急忙凑过来,问孙凯说:“孙先生,这些都是按您要求布置的,你看还有什么东西遗漏的吗?” 孙凯四处张望了一通,又揉了揉鼻子,轻声说:“婚礼现场放几段我们好朋友的视频,素材的话我晚些给你。” 那位女士听后忙说:“没问题孙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了,你去忙吧。” 萧晴站在我身旁,悄声打趣道:“看看人家孙老板,多有派头。” 我苦涩的笑着说:“是呀,孙凯从小到大都是最努力,最刻苦的一个,他能有今天的成绩也算是实至名归吧。” 场地上绿草如茵,洁白的帷帐随风飘扬,精致的白色桌椅摆放的异常整齐,喜庆的红地毯两边,铺满了绚烂的鲜花。 孙凯走过来,酷酷的说:“你倆嘀咕什么呢,走,我请你俩吃饭去。” 萧晴听后忙说:“咱们三个在外面吃饭,哪有不把新娘子叫出来的道理。” 我也说:“是呀,毕竟明天就结婚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孙凯听后,眯着眼睛说:“我的地盘我做主,今天是咱们三的主场,没有那婆娘的份。” 说完,他便左拥右促的拉着我俩回到了车里。 刚坐进车,孙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手机,眉头便皱了起来。 “嗯,好,一定办到,好,嗯嗯,让他们走着瞧吧,哼。” 我和萧晴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心想,可能是他公司的事务,便没有言语。 第五十五章 体验电玩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孙凯情绪高昂的开着车,萧晴坐在副驾驶,我坐在后面,车里依然放着钢琴曲,曲调已经由《秋日私语》的绵柔,转变为《克罗地亚狂想曲》的奔放。 我笑着问孙凯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喜欢上钢琴曲了,不像是你的格调呀。” 孙凯抬起美眸,盯着后视镜说:“人的品味是会变的,浮躁的时候听听钢琴曲,很容易静下心来,比抽烟喝酒强太多了。” 萧晴听后浅笑道:“你明天就结婚了,抽烟喝酒以后更得注意点。” 孙凯眯着眼说:“我家那位婆娘,能把家里的事照顾好就行了,至于我的爱好,她现在也不怎么管了,管了我也不会听,男人在外工作压力很大,偶尔抽盒烟,喝顿酒是很正常的事,这些她如果在约束我,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了。” 他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但能看得出来,孙凯和他老婆之间,是他在主事。 萧晴听后说:“也不是所有女人都爱管男人的事,但毕竟组建家庭了,以后有些恶习还是要注意点的,而且要学会自律,比如我那位男朋友,我从来都不会管他几点回家吗,去哪,做什么等等,因为我相信他,两个人走到一起最根本的条件是彼此坦诚和相互理解。” 第一次听萧晴主动谈起她的男朋友,我和孙凯都来兴趣,我忙问道:“萧晴,这次你回国,怎么没把你男朋友带回来。” 孙凯也附和道:“对呀对呀,好歹也让大家见一见,把把关,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萧晴扭了扭身子,正了正衣领,说道:“大概明年吧,具体时间没定,先交往着看看吧。” 我问萧晴:“听说是个外国帅哥,是不是长得人高马大的。” 萧晴听后掩口一笑,说道:“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人家是混血儿,也是我的学长,谁说国外的男生都人高马大的,再说你跟孙凯的个头也不小呀。” 孙凯腹黑的笑道:“这句话我爱听,嘿嘿。” 车内的气氛被我们的说笑营造的异常愉快,萧晴看着孙凯说:“你要拉着我俩去哪呀?” 孙凯努了努鼻子,说道:“不是说吃饭去吗。” 萧晴摸着肚子说:“我还不饿呢,你饿吗小涛。” 她转过头看着我。 我刚从家吃完早饭,这会还没消化呢,我说:“不饿。” 孙凯听后,降低车速,思忖片刻,说道:“要不,咱们三去打电玩吧,找找童年的欢乐。” 说完便咧开嘴笑了起来。 萧晴惊讶的说:“什么?打,打电玩?” 孙凯:“对呀,怎么了,谁规定大人就不能打电玩了,对不对小涛。” 孙凯从后视镜看着我。 我笑着说:“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没有对手是很寂寞的,哈哈。” 萧晴听后,瞪着我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骄傲。” 孙凯轻咳一声,看着萧晴说:“今天就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孙凯开着车,在街道转悠了左一圈右一圈的,也没找到电玩城。 他有些焦急的说:“妈的,我记得这以前有好几家来着,怎么不见了。” 萧晴解释道:“那都是很多年前开的老店了,现在早都没了。” 我掏出手机,点开导航,在屏幕上翻找着,无奈,一家电玩城都没有,难道是不让开了吗? 我对孙凯说:“你把车停下,我下去打听打听。” 孙凯把车停在一个小超市的门口,我走进超市,买了两盒烟,收银员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浓眉大眼,涂着鲜艳的口红,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牛仔装,结完账后,我问她说:“美女,你知道哪里有电玩城吗?” 她盯着收银机的屏幕说:“商场里多了,不过都是抓娃娃和竞技类的游戏机,也有VR体验馆,没有赌博机了。” 我听后恍然大悟,原来政府部门为了整饬赌博之风,把以前的游戏赌博小店都给查封了。 我钻进车里,看着孙凯说:“这里的店铺都不开了,去商场吧,那里有玩的。” 车子又开了片刻,找到一家相对来说还算高端的购物广场,孙凯找了个停车场,停完车后,扔给我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 萧晴皱着眉头,连咳数声后说:“你倆,你倆别抽了,呛死我了,咳咳。” 我和孙凯对视一眼,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家商场跟其他的购物广场风格差不多,一楼是卖珠宝首饰的,二楼三楼卖服装鞋袜的,四楼是吃饭的餐厅,由于还没到放学下班的时间,这里异常冷落肃静,只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坐在那里悠闲的聊着天。 但是到了五楼气氛就大不一样了,这里人声鼎沸,嘈杂不堪,热闹非凡,没错,五楼就是电玩城,有很多人情绪高亢的打着游戏,还有很多女孩站在娃娃机面前专心致志的抓着布偶,不时传来数声激动的尖叫跟喝彩,也有铩羽而归的,唉声叹气,情绪低落。 孙凯走到柜台旁,一口气买了三大筐游戏币,递给我和萧晴,他笑说着:“比试一下,看今天谁抓的娃娃多,输的请客吃饭。” 我激动的说:“没问题。” 萧晴瞪了我俩一眼,嘟着嘴说:“试试就试试,我还怕了你倆不成。” 我们三个走到机器前,投进了两枚游戏币,便开始了抓娃娃大赛。 我瞄准一个体型很大的哆啦A梦,心想,这么大的个头,肯定会好抓。 爪子落了下去,我屏住呼吸,精神高度集中,眼睛死死的盯着游戏爪子。 抓住了,我嘴角扯开一丝微笑,但紧张的情绪依然没有放松,爪子勾住了哆啦A梦的耳朵,我慢慢推动着摇杆,很好,被提起来了,我心想,开门大吉,一下子就能抓住这么大个头的布偶,运气不错。 但是铁爪在往回移动的时候,哆啦A梦掉了下去,那爪子也迅速的复位了,沮丧和失望的情绪瞬间打垮了我,刚才激动万分的紧张感也不见了踪影。 我心想,这不合常理呀,那个爪子明明力道很大,为什么走到一半就变得无力了呢。 这时,萧晴在我身边激动的蹦了起来,我忙看向她,由于异常兴奋,她的脸颊有些绯红,清澈的美眸忽闪忽闪的,就跟当年我和孙凯刚见到她的时候一样,此时的她,依然会让人心生爱怜。 我和孙凯都急忙走过去,萧晴抓了一只大熊猫布偶,活灵活现的特别可爱,我有些诧异的问她说:“你,你是怎么抓到的,个头还这么大。” 孙凯也泄了气的说:“是呀,我都抓了三轮了,都没抓到。” 萧晴得意的说:“哼,我有秘密武器,走开,别偷看。” 我挠了挠头发,转身回到自己的机器上,心想,既然大个的抓不到,那就挑个小一点的吧。 我把目光锁定在一个小熊身上,投入两枚币子,爪子再次移动起来,我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摇杆,铁爪移动到小熊上方时,我觉得角度没什么问题了,便点了下降键,非常完美,我激动的情绪又回来了,那铁爪抓住了小熊的头部,而且抓的严丝合缝,没有漏点,上升,铁爪移动起来,往回行走着。 我紧张的盯着那个小熊,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在掉下来了。 谁知那个铁爪跟上次一样,走到一半又变得异常无力,小熊像是活过来一般,挣开铁爪,掉了下来。 我见状气愤不已,这是什么操作,明明都要走回来了,怎么会突然掉落呢?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萧晴和孙凯,大声喊道:“孙凯,你抓到没有?” 孙凯听后,有些愤怒的喊道:“他姥姥的,全都掉下去了,这机器有问题。” 我觉得也是,我刚想换台机器试试,萧晴又激动的尖叫起来,我和孙凯急忙走了过去,她又抓了一只个头很大的海豚布偶,我和孙凯见状,都彻底的被她征服了。 我一脸羡慕的问萧晴说:“萧晴,你的秘密武器是啥,为什么能抓到这么大个的,我连小的都抓不到。” 萧晴透出满脸骄傲的神情,她捋了一下刘海,仰着头说:“嘿嘿,你要有耐心啦。” 孙凯听后,暴躁的说:“不玩了,咱们三个去玩VR吧。” 这个楼层,VR体验馆有很多家,我们三个随便找了一家,便走了进去。 店里没有顾客,老板是一位二十四五岁左右的男青年,正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见我们走进来,便满脸笑容的说:“欢迎光临,正好最近新出了三个人可以一起玩的游戏,要不要试试?” 我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有些懵,老板很耐心的帮我把眼镜设备套在头上,又扶着我走进一个区域,递给我两个手柄。 萧晴和孙凯也都准备就绪了,游戏开始。 这是一款滑雪竞技类游戏,从一个很高的山坡上向下俯冲,两个手柄充当助力杆。 前方障碍重重,不时还有悬崖需要飞跃,画面异常逼真,每次飞过一处断崖,我的心都紧绷着,萧晴站在我的旁边,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尖叫。 我划行的速度很快,孙凯与我不相上下,倒是萧晴被拉的没了踪影。 由于速度太快,前方障碍又多,我躲避不及时,撞到一块大石头上,我的心紧张的差点蹦了出来。 孙凯大笑的说:“哈哈哈哈,拜拜了。” 他在我身边迅速的划了过去,像道闪电一般,瞬间没了踪影。 我心不甘,奋勇直追,刚走了一会,便看见孙凯掉进前方的一个悬崖里去了。 第五十六章 再遇旧敌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见状,便发出一阵狂笑,萧晴不明所以的说:“怎么了怎么了?” 我笑的弯下了腰,对萧晴说:“孙凯掉悬崖里去了。” 孙凯大骂:“妈的,怎么会突然出现一条沟呢。” 这时,隔壁的VR店里传来几声谩骂声:“都特么小点声,喊什么喊,影响老子游戏。” 我听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孙凯没有理会隔壁的骂声,情绪高昂的继续划着雪。 我又划了一段,跟孙凯一样,也掉进那条很宽很长的悬崖之中,倒是萧晴不紧不慢的越了过去。 我和孙凯看得目瞪口呆,我俩完全低估了萧晴的实力。 老板又给我们三换了个游戏,他笑着说:“有一款打僵尸的游戏,可以跟整个商场的VR玩家联网,一起分享弹药,很刺激,要不要尝试一下?” 我听后忙说:“不止我们三位玩家吗?” 老板点了点头说:“是的,是个大战场,特别激情。” 孙凯来了兴趣,看着老板说:“好,那就玩一会吧。” 游戏加载进去,场面是一个废弃的公寓,破败的门窗和杂乱的空间,看不见一丝生命的气息,带上耳机,整个空间内传来阵阵恐怖的哀嚎,让人毛骨悚然。 系统自动给玩家配备一把AK47,但是弹药很少,需要打死僵尸才会下发补给。 我被随机分到一个黑暗无比的小房间内,看不见了孙凯和萧晴的身影。 我急忙问他俩说:“你倆在哪呢?是不是在一个小黑屋中?” 萧晴战战兢兢的说:“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好像是一个楼顶,能看见蓝天白云。” 我听后诧异的说:“蓝天白云?那你太幸运了,我这伸手不见五指。” 孙凯无奈的说:“我身边有一位玩家,是不是你倆?” 我转了转身,观察一下周围,空无一人,便告诉孙凯说:“肯定不是我,我这里没人。” 萧晴也说:“房顶就我自己。” 孙凯有些茫然的说:“那是谁?” 老板听后,悠闲的说:“是其他玩家,喏,游戏要开始了,做好准备。” 突然,小黑屋的房门打开了,整个公寓的哀嚎声越来越大,已经有些刺耳,我把耳机摘了下来,便向楼顶跑去。 公寓大门被撞开了,进来一大群僵尸,它们行动迅捷,张牙舞爪的向楼上涌来,我举起枪,对着楼下扫射起来,哒哒哒,这些僵尸生命力特别顽强,不爆头的话很难消灭掉。 三十发子弹快打没了,我急忙说:“你倆在哪呢,怎么就我自己在打,我快没子弹了。” 萧晴皱着眉头说:“我在楼顶下不去了。” 我听后差点昏聩过去,忙说:“你看看有没有梯子,顺着梯子爬下来,呃,孙凯,你个王八蛋,快来救我。” 孙凯焦急的说:“我在院子里打呢,我旁边这位孙子既然不开枪,就让我自己一个人消耗子弹。” 我顾不上别的了,萧晴一时半会下不来,我只能硬着头皮冲到院子里,跟孙凯会和。 哒哒哒,我打死两只冲到面前的僵尸,便迅速下楼,向门口跑去。 刚到一楼,我就被僵尸团团围住了,还剩十发子弹,索性都打出去吧。 又打死几只,我快速切换到刀战模式,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的血量急速下降,心想,看来是走不出一楼了。 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枪声,我喊道:“是你吗萧晴,你下来了?” 萧晴胆战心惊的说:“是我,你往我这边走,我看你生命值很低了。” 我急忙向萧晴那边跑去,我又对孙凯说:“院子里还有多少僵尸?” “院子里还有十多只,我子弹快没了,跟我一起的这个王八蛋一枪都没开,气死我了。” 我说:“他什么意思?等着抢补给吗?” 孙凯气急败坏的说:“谁知道他什么意思,我这马上都要挂了。” 萧晴把一楼的僵尸全部解决掉后,我俩便向院子里跑去,院子里还有两只,我用刀杀死后,这一波的防守就算告一段落了。 眼前蹦出几个大字,是英文的,我不认识,我忙问萧晴:“写着什么?” 萧晴喃喃的读道:“恭喜通过第一关,请领取补给包,准备下一轮防守。” 我听后忙向四周看了看,院子里没有补给,那,难道在公寓? 这时,孙凯身旁的玩家快速向一楼跑去,我大喊一声:“不好,他去抢补给了。” 等我们三个来到一楼的时候,血量包和弹药包已经没了,那名玩家的血量足足提升了三格,就连手里的枪都换成了威力强大的重机枪。 我看了一眼孙凯的生命值,跟我一样已经剩下小半格了,而且我俩已经没有了弹药,萧晴还剩下三四发子弹,这样下去还打个毛线了。 我异常气愤,天底下还有这样自私的人,我跟萧晴和孙凯说,既然所有装备都被他抢去了,那咱们三就跟在他身后,看他打不打。 他俩应了一声,便向那位玩家走去。 他像是有意躲避我们三个一般,一溜烟跑到了楼上,我们三个就跟他到楼上,最后,他被我们跟随的有些累了,便跑到一楼不动了。 警报音响起,第二波进攻开始了,这次的僵尸改变了体型,有的长的像巨大的青蛙,一蹦一跳的很难击中,有的拎着巨大的板斧,体型庞大,很难打倒。 它们从院子里冲了进来,铺天盖地,乌央乌央的,萧晴把最后的几发子弹打了出去,但无奈攻击力太低,一只也没打死。 现在我们三个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名武器精良,血量惊人的玩家身上。 谁知他就像来搅乱似的,一枪也没开,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任凭僵尸撕咬他。 我们三很快被僵尸包围,没过半分钟,便都挂掉了。 那名玩家被撕咬片刻,也跪倒在地了。 凄惨的画面中飞出几个大字,game over,游戏结束。 孙凯气急败坏的摘下眼镜,大骂道:“妈的,是哪个二比进来了,会不会玩。” 萧晴也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就怕遇到猪一般的队友。” 这时,隔壁的VR店里传来一阵得意的爆笑声,有人大声说道:“哈哈,得劲,就喜欢这种横尸街头的感觉。” 我们三个听后都很疑惑,对视一眼后,便来到隔壁的VR店,只见有六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们的头发五颜六色,像是塞进了染缸一般,有一位背对着我们的年轻人,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正悠闲的抽着烟,偌大的空间内,已经被抽的乌烟瘴气,异常朦胧。 萧晴被呛的捂住鼻子,有一位青年见孙凯脸色铁青的走了进去,便拦住他说:“喂,喂,说你呢,你找谁?” 孙凯阴冷的说:“刚才打僵尸的游戏,是你们玩的吗?” 这时,背对着我们的年轻人扭过头来,不耐烦的说:“谁呀?” 我看见他的脸庞,瞬间被惊呆了,这不是以前在餐厅打过架的类人猿吗,以前我和秦筱澜在网吧也遇见过他,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目中无人的德行。 他站起身,看了我和孙凯一眼,便皱起了眉头,像是在努力回忆似的,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我说:“是你,对不,以前在网吧被我追过的那个杂碎。” 我听后不屑的说:“你说话注意点,是我又怎么样,刚才那个游戏里面的玩家,抢补给,不开枪的混蛋,是不是你?” 他见我神色异常阴冷沉重,便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道:“对呀,我就是要抢补给,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就是喜欢看见队友被僵尸咬死,你能怎么样,妈的,我说今天怎么这么点背,原来是碰到这几个丧门星了。” 孙凯听后大发雷霆,眼睛喷火,他直接攥紧类人猿的头发,一拳打在他的眼眶上,他刚要反击,第二拳又打在他的鼻子上,类人猿嚎叫起来,被打的束手无策,麻木在地。 身旁的青年们见状,迅速的冲向孙凯,我急忙跑过去,扯过一位黄发青年的胳膊,使出全身力气,直接把他抡到在地,萧晴大声喊道:“小心。” 我刚要回过头,我的脸上便挨了两拳,我松开黄头发,向身后扑了过去,打我的青年见我直奔他来,竟有些胆怯了,他浑身颤抖着双臂交叉,想抵挡我那像铁块一般的拳头,我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他闷哼一声,弯下了腰,紧接着我又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啪的一声,他便瘫软在地了。 类人猿已经被孙凯打的血肉模糊了,有两名青年抓着孙凯的头发不放,好几脚都踹到孙凯的腰上,我见状,急忙拽住那两名青年的衣领,但无奈他俩像粘在孙凯身上一般,没有拽动。 孙凯松开类人猿,回过身抱住一名蓝色头发的青年,把他摔倒在地,我见机会来了,直接抡起一拳,打在另外一名青年的太阳穴上,他气愤不已,想要过来抓我的头发,我又一脚踹到他的膝盖上,他嚎叫一声,便跪倒在地。 这时,萧晴焦急的喊道:“别打了 ,警察来了。” 我听后,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对孙凯说:“快走” 孙凯从地上爬起,又重重的踢了一脚蓝发青年的胸口,便大步向门口走去。 我拉着萧晴,跟在孙凯身后,直奔电梯跑去。 身后传来类人猿杀猪般的嚎叫:“给我追,一群废物,酒囊饭袋,妈的。” 第五十七章 蒙古风味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孙凯,萧晴我们三人一路疯跑回到了车里,孙凯发动了车子,猛踩油门,车子快速的离开了停车场,飞驰在宽敞的马路上。 我和萧晴坐在后座,孙凯在后视镜观察着我俩的表情,没有吱声。 我揉了揉脸,刚才被打了几拳有些肿痛,萧晴依然是满脸惊恐,思绪好像还停留在刚才的火爆画面之中。 片刻后,孙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萧晴满脸疑惑的看着前方,我见萧晴不明所以的表情,也跟着孙凯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萧晴有些恼火的喊道:“你倆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跟人家打架很光荣是吗,特别是孙凯,明天就要结婚了,还没个正行。” 说完便深深的剜了我一眼,我拍了怕萧晴的肩膀说:“我说萧晴,人家孙凯明天就要结婚了,你能不能让他释放一下压力呀,走进婚姻生活,以后可就没时间这么疯了。” 孙凯听后,看着后视镜说:“婚姻就像生活的牢笼,明天我就要钻进笼子里去了,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哈哈。” 萧晴气得脸颊绯红,看着孙凯说:“那只是你倆的一面之词。” 车子停在一家饭馆门前,孙凯笑着说:“这回饿了吧,先吃饭吧。” 我们三人走下车,我看了一眼招牌,塞北风味,这个店名起的倒是很有意境。 来到餐厅一楼,映入眼帘的是装修特别有格调的大厅,模仿游牧民族的装饰风格,一张偌大的裘皮搭在吧台上,椅子板凳都是木质的马札,大厅的墙壁上挂满了烹羊宰牛的油画,再往里走了几步,羊膻味便扑面而来。 服务员迎了上来,她身穿蒙古长袍,头戴圆圆的蒙古帽,双手捧着洁白的哈达,献给我们三人一人一条,双手接过后,另外一名服务员又用木盘端来三碗奶茶,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依次喝完后,服务员便把我们三人引领到一个尖顶的蒙古包中。 这间蒙古包是用木杆和帆布搭建而成,一根根手腕粗细的圆木呈锥形围成一圈,圆木外披着灰色的帆布,蒙古包中挂着一幅成吉思汗的画像,画像下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蒙古字,我想应该是记载这位蒙古集团首领的辉煌战绩吧。 服务员递给我们三份菜单,我翻开仔细看着菜品和主食,大概有烤全羊,羊肉松,熟奶酪,哈达饼,牛蹄筋,羊肉串,手扒肉,风干牛肉干等等。 服务员见我们三人都没有做出决定,便推荐道:“三位,要不要来一只烤羊腿,味道鲜美,还不油腻,特别划算。” 孙凯听后,若有所思的问道:“多大的羊腿。” “呃,多大的都有,需要您自己选。” 我说:“好,那就来一只羊腿,都有什么酒?” 服务员微笑的说:“来到这里做客,当然要喝上等的马奶酒了,味道香甜浓厚,喝完飘飘欲仙,还不上头。” 孙凯忙问:“真有这么好?” “这位客人,如果不信,我可以送你一碗尝尝,如果感觉喝的还算爽口,那我就多给您打几碗酒来,如果不习惯这个味道,本店别的酒也有很多种,但挑无妨。” 我看着服务员说:“那你先打一碗酒过来吧。” 她欠了欠身,便慢步走出了蒙古包。 孙凯问萧晴说:“萧晴,你想吃点什么,羊肉比较膻,你能享受的了吗?” 萧晴端起桌子上的奶茶,喝了一小口,看着孙凯说:“你见我从小到大挑过食吗,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矫情。” 我给孙凯扔了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刚抽了两口,服务员便端着一个精致的酒碗,碗的边缘嵌着红色的宝石,碗身涂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白狼,我心想,一只碗都做的异常精致考究,那这家店的老板肯定是一个做事很用心的人。 碗内盛着满满的马奶酒,呈乳白色,还没品尝,便闻到那清香四溢的味道,服务员双手端到我的面前,面带微笑的说:“请您品尝。” 我接过酒碗,直接喝了大半碗,入口清甜,像核桃奶一般香浓可口,我抿了抿嘴,大声称赞道:“太好喝了,你确定这是酒吗?” 我满脸兴奋的看着服务员。 她掩口一笑,轻声说:“这种酒是在马奶中提炼发酵的,是蒙古八珍之一,也叫元裕浆,顾客们很喜欢这个味道。” 孙凯听后,急忙说:“快给我尝尝。” 我把剩下的半碗酒递给他,他接过碗,起初还有点好奇,只是抿了一小口,仔细斟酌了片刻后,他便一饮而尽,看着服务员激动的说:“这个,这个给我来十碗。” 萧晴听后,满脸疑惑的看着孙凯说:“你要那么多能喝了吗?” 孙凯听后,举起一只手,信誓旦旦的说:“喝不了我不姓孙,哈哈。” 我也被这货逗的咯咯直笑。 我们点了一只烤羊腿,奶豆腐,羊蝎子,羊肉串,还有一锅奶茶。 服务员在桌子中间的凹槽处加了碳火,又在碳火两侧立了一个架子,片刻后,一只硕大的羊腿被端了上来,羊腿中间串了一根铁扦子,扦子两端架在烤架上。 又拿来三把剔骨刀和三个叉子,分给我们三人,一切准备妥当后,服务员又轻声问道:“三位需要歌手助助酒兴吗?” 孙凯听后,兴奋的说:“好,快叫上来。” 服务员躬了一下身,便走了出去。 萧晴吃了一个奶豆腐,又喝了一口马奶酒,便满脸享受的说:“以前上学的时候怎么没见过这家蒙古餐厅。” 我手拿一个羊肉串,边吃边说:“应该是后开的。” 孙凯端起酒碗,站起身说:“来来来,喝酒,今天是我最后一个放浪的日子,感谢你倆陪我一起度过。” 我和萧晴纷纷起身,呯,三只大碗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和孙凯一饮而尽,萧晴喝了大半碗,便皱着眉头说:“这个酒喝多了中瘾。” 孙凯用剔骨刀割了一大块羊肉,塞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他看着萧晴说:“哪来的歪理邪说,喝的高兴就行了。” 这时,蒙古包走进一位二十一二岁左右的姑娘,她身穿蓝色蒙古长袍,白色丝质腰带,下摆很窄,脚穿棕色蒙古靴,头戴浅蓝色圆帽,帽子上镶嵌着晶莹剔透的宝石。 她脸颊白嫩反光,像是剥了皮的鸡蛋一样,细嫩迷人,一双丹凤眼,搭配着弯弯的柳眉,更添妩媚之色,潋滟的红唇小巧诱人,十指纤细,气质非凡。 我和孙凯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娇羞没人,竟一时语塞,萧晴见我俩的糗样,轻咳一声,对那姑娘说道:“那个,你会唱什么歌?” 蒙古姑娘听后,微笑着说:“我会唱蒙古族民谣,三位想听听吗?” 孙凯回过身来,兴奋的说:“好, 唱一段吧。” 说完便喝了一大口酒。 蒙古姑娘转身,打开身后的音响,又在点歌机上点了几下,片刻后,整个蒙古包中便传来悠扬的蒙古曲调。 “望不尽连绵的山川,蒙古包就像飞乱的大雁,勒勒车赶着太阳游荡在天边,敖包美丽的神话守护着草原,爱我蓝色的蒙古高原,你给了我希望,从远古走到今天,你就像不灭的信念,把我的爱献给你,把我的祝福留给你,祝福留给你。” 她唱的动情投入,声如莺啼,宛转悠扬,彻底把我的思绪拉扯到那蓝色的蒙古高原之中,飘飞在那朵朵白云之上,白云下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绿草如茵,莺飞草长,茫茫草色之中,有白色的羊群和骑着马的牧羊人。 一曲完毕,蒙古姑娘摘下帽子,鞠躬谢礼,我们三人同时鼓掌,为她喝彩。 孙凯兴奋的举起大碗,说道:“来,我们干杯。” 偌大的蒙古包内,一波波歌声和喊叫声,充斥着整个餐厅,高潮迭起,久久不能平息。 那天我和孙凯一人喝了十多碗酒,萧晴也喝的摇摇晃晃,满面酡红,我们三人搂着肩膀,在吧台结完账,便走出了餐厅。 一阵凉风吹来,醉意稍减,孙凯已经完全人事不省了,他坐在餐厅的门口,掏出手机,似乎是想给谁打电话。 萧晴见状,忙对他说:“你给谁打电话,你跟小涛顺路,直接打车回去就行了。” 孙凯用直勾勾的眼睛看着萧晴说:“不行,我得让我家那婆娘来接我。” 我听后忙劝他说:“孙凯,跟我打车回去吧,你的车放到这里也没问题。” 此时孙凯已经找到一个电话号码,拨了过去,片刻后,他对着电话大声喊道:“梦,梦曦,过来接我,快点的。”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孙凯大着舌头骂道:“妈的,咱俩还没结婚呢,你就说这话,我不回家我去哪,我他妈跟朋友喝点酒怎么了,给你五分钟时间,不来的话就拜拜。” 我和萧晴对视一眼,无话可说,片刻后,萧晴走到孙凯面前,蹲下身,轻声劝道:“孙凯,你明天就结婚了,别为了这点小事跟梦曦闹别扭好吗,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说话之前能不能想清楚了再说呀。” 孙凯坐在台阶上,低着头,口水顺着嘴角滴到地上,面容憔悴扭曲,似乎很痛苦,又很无奈,他没有回答萧晴的话,而是自顾自的呓语着:“你们谁都不能理解我,我的痛苦,我的压力,我的无奈,我表面风光无限,却暗自做一些不情愿的事,迫不得已,又无法回头。” 第五十八章 酒后乱性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孙凯的这句话听得我和萧晴都不明所以,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完全忽略了我俩的存在。 我蹲下身,轻声问道:“小凯,是不是工作不顺心呀,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想开点,何必这么痛苦呢。” 孙凯听后,冷冷的笑着,抬起那有些红肿的眼皮,看着我说:“你从未走到过我今天的境地,如何能理解我的处境?呵呵。” 萧晴听后,忙对孙凯说:“小凯,咱们三从小到大,以前你有什么秘密都会告诉我俩,你现在这么痛苦,能跟我俩说说吗,没准说出来就好受一点,毕竟你明天就要结婚了,人生大事,还是要高高兴兴的,家人才不会担心。” 孙凯深深的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呆滞的眼睛,抬起头看着萧晴说:“萧晴,我在公司里,之所以能升职加薪,是帮我,帮我老板…” 正说到这里,路边有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在我们的身旁停稳后,便走下来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我心想,这应该就是孙凯的未婚妻了,她上身穿着浅灰色条纹外套,拉锁拉的很严,下身穿着黑色修身牛仔裤,一双白色小巧的运动鞋,鞋腰处有两道红色纹理,她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单眼皮,眉毛精细,瓜子脸型,鼻子和嘴都很小,称不上漂亮,但整体很有气质,也很耐看。 她神色慌张的走了过来,看到坐在台阶上的孙凯,便哽咽着说:“孙凯,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起来,跟我回家,明天就结婚了,还有很多事没准备呢,你倒好,手机关机,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也找不到你人,你是不是不想结婚了?” 话音刚落,便抽咽起来,萧晴见状,有些愧疚的说:“呃,你好,我俩是孙凯的朋友,我叫萧晴,实在对不起,今天叫孙凯出来,本没想喝这么多酒的,但一想到他明天就要结婚了,我和小涛也很替他高兴,喝成这个样子实在抱歉。” 梦曦听后没有言语,站在那里继续哭泣着,孙凯见她哭哭啼啼的,皱起眉头,怒喝道:“你这婆娘哭什么,为我送终吗?” 我听后,有些恼火的说:“孙凯,怎么说话呢,她是你女朋友,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她的吗?” 谁知孙凯喝完酒竟像变了个人似的,他满脸不屑的看着我说:“我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话了?” 他既然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深深刺激着我那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我的情绪瞬间被怒火填满,借着酒劲,我一把攥住孙凯的衣领,大声说道:“你这混蛋,你刚才说什么?” 萧晴和梦曦都过来拉着我,萧晴劝阻着说:“小涛,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快放开孙凯。” 我双眼冒火,怒气冲冲的说:“你刚才没听见他说什么吗?” 啪的一声,孙凯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我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捂着脸,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孙凯扭曲着脸庞,眼神木讷,目光已经被酒精麻醉的没有一丝神彩,两颊酡红,头发杂乱,衬衫的扣子被拽掉了两个,露出结实健壮的胸脯。 我呆立在那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梦曦上去拉着孙凯,抽咽着说:“孙凯,别闹了,咱们回家吧,呜呜呜。” 孙凯有些不耐烦的甩开了梦曦,满脸怒火,大步的向我走来,萧晴见状,急忙上去拉住孙凯,神色慌张的说:“孙凯,站住,你要干什么?” 孙凯烦躁的挣开萧晴,走到我的面前,又是一拳,打在我的鼻子上,我本无心跟他纠缠,谁知他竟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我揉了揉鼻子,一股鲜血淌了出来,我生平最见不得自己流血,孙凯已经彻底把我激怒了。 我上前就是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梦曦尖叫着,在我身后拽着我,萧晴拉着孙凯的胳膊。 他闷哼一声,弯下腰,眼神里带着怒火,他挣脱萧晴,直接扑了上来,把我摔倒在地,扭打在一起,他的力量很大,我竟有些左支右绌,招架不过来了。 他坐在我的身上,抡着拳头,边打边怒吼着:“都他妈怪你,当初跟我抢萧晴,我今天打死你,你知道那给我留下多少阴影吗,萧晴是我的挚爱,你从中间倒插一脚,你算什么东西。” 我用双臂抵挡着他的击打,内心忽然想起当年的帧帧画面,事到如今,孙凯还在怪罪我吗? 萧晴听后,带着哭腔喊道:“孙凯,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还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了,当初我喜欢的是小涛,这么多年了,你还念念不忘,泥石流的时候,要不是小涛救你,他也不会被卷进河水之中,你不仅不知恩图报,还大打出手,你对得起梦曦吗,做人能如此自私,你真的是太可怜了。” 萧晴已经泣不成声,捂着脸蹲在地上。 孙凯听后,扭曲的脸庞恢复了一丝血色,他停止了击打,软软的瘫倒在我的身边,蜷曲着身子,痛苦的哭了起来。 片刻后,他喃喃自语道:“萧晴,时隔这么多年,我的记忆中一直都是你那甜美可爱的笑容,她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像一股无形的暖流,默默的鼓励着我,给予我力量,但我还是迷失了方向。” 我站起身,掸了掸衣服,萧晴递给我一沓面巾纸,我把血流不止的鼻孔塞住,看着孙凯说:“孙凯,你把梦曦放在什么位置了,明天你就结婚了,你觉得说这些话合适吗,还有,当初我跟萧晴在一起,是两厢情愿的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们现在都有彼此的生活,也请你尊重一下自己的选择,尊重你的未婚妻。” 孙凯听后,慢慢的爬起身,满脸阴冷的看着我说:“哼,真是可笑,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呀,永远充当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谁也不得罪,却又在无形之中伤害到每个人的心,你没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说完,便整理了一下衣服,睨着梦曦说:“你没喝酒,把车开回家去。” 梦曦听完,急忙问道:“你,你不回家吗,你要去哪?” 孙凯掏出车钥匙,扔给梦曦,径自转身离开了。 我和萧晴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梦曦倒是很乖顺的开车走了。 孙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慢悠悠的走在前面,我和萧晴满脸担忧的跟在后面。 走了大概五分钟左右,他突然停下,一只手扶在路灯上,佝偻着腰,吐了一地,萧晴见状,忙走过去,拍了怕他的后背,担心的问道:“好受点了吗?” 孙凯没有言语,只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我向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有一家小超市还开着门,忙跑过去,买了两瓶矿泉水。 我拧开瓶盖,递给孙凯,他接过漱了漱口,便一口气把剩下大半瓶的水都喝光了。 他随手把瓶子扔到马路上,又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 我和萧晴见状,只好无奈的跟上去,他高大的身影在前面晃动着,阵阵凉风袭来,吹起他那杂乱的头发,他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袖,路灯照射下,竟有一丝凄凉和悲楚。 我快步走上前,拦住孙凯,心平气和的劝慰他说:“小凯,别走了,咱们回家吧,好不。” 他拥了我一下,完全没搭理我的意思,继续向前走着。 我愣怔在原地,萧晴走过来说:“让他走吧,这样也能醒醒酒,冷静一下。” 他走进一个广场,夜深人静,偌大的广场中已经见不到一个人影,北风吹来,广场周围的大杨树簌簌作响,他就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形单影只,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他走到一处休息椅旁,坐了下来,全身上下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见状,瞬间理会了他的意图,他想抽根烟,但无奈刚才厮打在一起的时候,烟和打火机都滚落出去了。 我忙走上前,掏出一根烟递给他,他思索片刻,接了过去,我帮他点着,自己也点了一根,坐在他的身旁。 萧晴走了过来,挨着孙凯坐下,满脸紧张的盯着他看。 我们三人都没有言语,就这样坐了一支烟的功夫,孙凯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眼睛看着前方,有气无力的说道:“对不起,我…” 他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悲戚和哽咽。 我拍了怕他的肩膀说:“孙凯,振作起来,没人会怪你今天的事,一个人背负的压力越多,情绪就越容易失控,明天就是你新婚大喜的日子,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妻子陪在你身边,你应该高兴才对。” 孙凯没有说话,萧晴拉过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小凯,我漂洋过海,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就是为了参加你的婚礼,这也是我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事了,我不希望看到你萎靡不振,心事重重的样子,听我的话,回家去吧,明天精精神神的迎娶你的新娘,好不。” 孙凯又叹了口气,站起身,看着萧晴,笑着说:“明天不许迟到,不然跟你没完。” 萧晴见他露出了笑容,也打趣的说:“哼,你别爬不起来床就好。” 孙凯又拍了一下我的头,说道:“想什么呢臭小子,还不快去打个车,困死我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此时我们三个也基本上都醒酒了。 我刚要站起身,孙凯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一场噩梦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孙凯接听了电话,是梦曦打来的,电话那边传来阵阵抽噎声,孙凯有些愧疚的说:“梦曦,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原谅我一次好吗,我马上回家。” 沉默一会后,电话挂断了,孙凯有些无助的看着手机,不在言语。 萧晴说:“快回家吧,明天还有婚礼呢,这都后半夜了。” 我们三个站在大街上,等了很久都没见到一台出租车,阵阵夜风吹过,彻底吹散了我们身上的酒气,我把手塞进兜里,四处张望着。 总算等来一辆出租车,我忙挥手比划着,车子停在路边,我们三人钻进车里,直奔萧晴家的方向而去。 黑夜的街头异常清寂,没有人群的喧嚣,没有滚滚车流,没有了外卖小哥的身影,有的只是那万物沉睡后的寂寥和冷清,天空繁星点点,明月当头,有几片稀薄的云朵挂在天边,氤氲漂浮,若有若无。 车子驶过市中心,高楼大厦上,霓虹闪烁,绚烂多彩,各种形状的Log被探照灯晃的通亮,各大商场已经打烊了,只有那一幢幢耸入云天的写字楼里,还能发现几处亮光。 萧晴的家在北区,车子行驶了二十分钟左右,便停在她家小区的楼下,她下车前又叮嘱了孙凯几句,让他明天千万不能耽误了结婚大事,回家更不能跟梦曦吵架等等。 我回到家中,躺在那个自己睡了二十几年的床上,内心充满了孤独,愤懑和忧郁,丝毫没了睡意,我掏出手机,发现薛欣妍给我回复了E-mail,我忙点开查看,有数行字和一个压缩包。 她写道:小涛,你能来这边我当然高兴,但我很放心不下你,你英文不好,人生地不熟的冒然前来,会不会太草率了,即使有人帮你,但毕竟你对她的了解不多,你还是再想想吧,我又申请了一个微信,你可以加我另外一个号,不用总发E-mail了,我给你发了几张在这里生活的照片,一切安好,不用挂心,爱你的欣妍。 看完薛欣妍回复的邮件,我的内心有些酸楚凄凉,我忙点开那个压缩包,里面有几十张生活照。 照片中她依然保持着恬淡的笑容,白皙的脸颊没有一丝瑕疵,潋滟的美眸像星光一般闪烁动人,弯弯的柳眉淡雅妖娆,艳丽的红唇散发着迷人的光泽,青春时尚的发型使她更有一份活泼灵动的气息。 我用手机一张一张翻看着,所有过往画面都倍加真实的充斥我的脑海,甩不掉,忘不了,情深切,爱意浓。 就像陈奕迅唱的:回忆是抓不住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等虚假的背景消失于晴朗。 最后一张照片,上面写着她最新的微信号码,我忙点开微信添加验证,等待她的回复,这里是凌晨,那么欣妍那边应该是白天了吧。 我闭上有些沉重的双眼,思绪飘散,进入梦中,梦里出现了秦筱澜那甜美可爱的脸庞,我正拉着她,走在一片沼泽地中,这里行动艰难,满地都是湿漉漉的水草和一眼望不到边的泥巴。 一脚踩到淤泥中,就很难在迈出第二步了,搞得人筋疲力尽,举步维艰。 秦筱澜闪动着漂亮的眸子说:“王涛,要不我们飞过去吧。” 说完便掩口而笑,我揉了揉异常酸痛的腿,一脸好奇的问她:“飞过去?怎么飞,你会飞吗?” 秦筱澜吹了一下刘海,坏笑着说:“小意思,这还不简单吗。” 话音刚落,她便握紧了我的手,竟像气球一般飘了起来,我被她拽离了泥坑,迎风飞舞,飘到空中。 我俩就像一个大风筝似的,被高高的挂在天边,阵阵清爽的风吹过,带走了眼前的云朵,我望着大地,那片沼泽不见了,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忽然,天气骤变,黑云压境,万物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冰凉的雨水浇在我的身体上,让我无法保持清醒。 大地裂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像科罗拉多大峡谷似的,不过这个口子下面,是滚滚流动的岩浆,红通通的溶液冒着烟气。 我开始变得紧张起来,这周围的环境就像地狱一般,让人胆战心惊,汗毛直立,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我望向秦筱澜,她更是吓得我魂飞魄散,恐慌万分,她已经没有了五官,鼻子、眼睛、嘴,整个面部都变成了平面,就像带着一个肉色面具似的,没有血色,异常惨白。 我被这种阴森恐怖的气氛吓到了,雨越下越大,最后演变成了乒乓球大小的冰雹,冰雹打在我的身上疼痛不比,几乎让我昏迷过去。 突然,秦筱澜发出阵阵狞笑,五官慢慢出现,但已不是秦筱澜那甜美可爱的脸庞,扭曲一阵后,孙凯那冷酷无比的面容出现在我的眼前,他阴冷的笑着,眼神冰冷暗淡,面无血色,死死的盯着我看。 我头皮发麻,全身像被冻僵了一般酸痛无力,我看着孙凯问道:“孙凯,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孙凯冷笑道:“这里是地狱,我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慢慢享受吧。” 我正疑惑不已的时候,孙凯突然松开了手,我大叫一声,便向那裂缝的方向跌落下去。 天空变黑,日月无光,只有阵阵寒气和恐惧包围着我。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顽强的心跳,放飞思绪,可能此时此刻,就是自己最后的归途吧。 身体跌进裂缝,马上就要掉进岩浆之中了,我感觉自己呼吸急促,缺少氧气,随时都可能会窒息过去,头痛的像要炸裂开似的,强烈的求生欲占满了我的思想,我要活着,我要好好活着,我要跟我爱的人好好活着,一阵阵呼唤声钻进我的大脑,终于把我唤醒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一个枕头正压在我的心脏位置,我有些诧异,把枕头推向一旁,坐起身来,舒舒服服的喘了口气,又端起床头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天色大亮,我点了根烟,回想昨晚那阴森恐怖的噩梦,依然会汗毛直立,惊悚不已。 为什么我总能梦见孙凯,而且多数都是噩梦呢,难道是昨天他酒后乱性的原因吗,还是冥冥之中孙凯就是我的克星? 我摇了摇头,甩掉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想,今天是孙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乱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我拿起手机,八点零五分了,孙凯的婚礼是上午九点,应该还来得及。 我见微信有两条留言,是薛欣妍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还留言了两个动画表情,一个卡通猫咪跳舞和一个晚安表情。 见到她的留言,我全身上下有一丝暖流通过,心绪也变得明朗起来。 我在聊天框内打着:欣妍,今天孙凯结婚了,这小子的终身大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真替他高兴。 打完字,我便把手机扔到床上,走到厨房,老妈给我留了早餐,两个鸡蛋,半锅八宝粥,还有三个包子。 我吃过早饭,在卫生间匆匆洗漱过后,便穿上衣服下了楼。 出了楼道,阵阵清风吹来,掀起了我的衣摆,撩起了我的发丝,晴空万里,太阳高悬,八月的北方正是让人神清气爽的季节,没有冬日的寒冷,路人都穿着短衫悠闲的走过,像是这样的温度就应该惬意起来似的,少了焦躁不安,多了淡定从容。 我在路边打了一辆车,直奔孙凯结婚的公园驶去。 路上的车虽然不多,但我还是很着急的催促司机在快一些,因为现在已经八点五十了,还有十分钟婚礼就开始了,在自己兄弟的婚礼上还迟到,实在是说不过去。 我给萧晴打了个电话。 “喂,小涛。” 萧晴那柔和清爽的声音传来。 我急忙问道:“你到了吗?” “到了呀,你怎么还没来,人都快坐齐了。” “我马上到,孙凯来了吗?” “呃”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后,萧晴有些慌张的说:“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早上过来,一直没看见孙凯呢,连新娘也没看见。” 我听后大惊失色道:“什么?你给孙凯打电话了吗?” “打了,一直关机,我以为他手机没电了或者有别的事,就没理会。” 我内心开始不安起来,忙说:“我去接你,咱俩去孙凯家看看,你跟婚礼主持说一声,就说婚礼推迟半个小时。” “好,好吧。” 车子停在公园门口,萧晴满脸焦急的站在那里,我摇下车窗,向她挥了挥手,她便快步的走了过来。 坐到车里后,萧晴慌张的看着我说:“会不会昨晚回去后,跟梦曦吵架了,所以今天才没来。” 我思忖片刻,说道:“不会,孙叔叔在家,昨晚梦曦是住在孙凯家的,即使是吵架了,有孙叔叔在呢,孙凯不敢顶撞他爸。” 萧晴听后更加疑惑了,她嘟囔着说:“那到底怎么回事呢,自己结婚这么大的事,难道当成儿戏了吗。” 我拍了怕萧晴的肩膀,安慰她说:“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先去他家看看再说吧,呃,师傅,麻烦你再快点。” 我掏出手机,找到孙凯的号码,便拨了过去,嘟,嘟,嘟。。 “通了。” 我兴奋的看着萧晴说。 “接了吗。” “还没有,在等等。” 萧晴紧张的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我有些失望的说:“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车子开到我们小区,停在孙凯家的单元楼前,我付过钱,跟萧晴匆忙的下了车,神色慌张的向楼上跑去。 第六十章 孙凯婚礼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和萧晴急匆匆的跑到孙凯家门口,用力敲着门,我大声喊着:“孙凯,你在家吗,快开门呀,孙凯。” 萧晴也急的焦头烂额,手足无措。 孙凯家好像没人,我趴在防盗门上清听着,屋子里丝毫没有动静。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急忙掏出查看,好家伙,是孙凯打来的。 我慌张的看着萧晴说:“是孙凯。” 萧晴涨红了脸,急忙说:“快,快接呀。” 我快速接听了电话,焦急的问道:“喂,孙凯,你在哪呢,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 “别提了,梦曦跟我闹别扭,从昨晚开始就不理我,今天早上拿着行李走了,我追到车站,好说歹说才把她哄回来,手机忘记充电了,刚才在车里充了一会,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没听见。” 我把手机开到免提,萧晴满脸惊讶的听着,她忙对手机喊道:“那你这个婚还结不结了,你倆是小孩子吗,这种事能说不办就不办的吗?” 萧晴的语气里带着责怪和愤懑,像是孙凯把我们大家都放了一个大大的鸽子似的,让人异常气愤和无语。 孙凯在电话那边轻咳几声后,回答道:“婚礼当然要举行了,不过是晚了一会而已,你倆在哪呢?” 我有些无奈的说:“我俩在你家门口,你这王八蛋,明明知道今天结婚,还非要惹梦曦不开心,诚心的吧。” 孙凯听后,在那边哀求道:“哎呦,你就别损我了,我爸那边的责怪都够我受的了,你倆快来现场吧,我马上就到了。” 萧晴问他说:“梦曦呢,婚纱都换好了吗?” “她在我车里呢,我出门的时候给她带来了,你倆抓紧过来吧。”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萧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自作孽,不可活,就知道给自己身上找麻烦,真该打光棍。” 我笑着说:“你就别责怪他了,他最近可能工作压力太大,在加上回乡结婚,难免会闹点脾气,所幸的是梦曦跟他回来了,如果她真的急眼了,撒杆子跑到南方去,那孙凯不傻眼才怪呢,不止他一个人丢脸,他老爸更丢脸。” 我和萧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萧晴边下楼边说:“谁说回乡结婚就要闹脾气了吗,你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呵呵。” 我刮了刮鼻子,说道:“就是这个理,回家后父老乡亲难免会问工作什么的,本身压力就不小,一直追问不崩溃才怪呢。” 萧晴听后,有些诧异的说:“崩溃什么,孙凯现在混的多好啊,他应该自豪才对。” 我俩走出楼道,又走了片刻,我低声说:“混的好不好,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萧晴停下脚步,看着我疑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孙凯在外地过的不如意吗?” 我听后,慢慢转身,看着萧晴,笑着说:“一个人在外地工作,肯定会很累,不止是身体累,心里更累,孙凯在外这些年,能有现在这般成就,除了自身的天赋和持之以恒的努力外,靠的是什么?” 萧晴听后更是满脸疑云,大为不解,忙问我说:“小涛,你能不能别在这故弄玄虚了,到底什么意思?” 她带着不悦和质问的语气。 我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萧晴,没有谁能拆散咱们三个朋友的友情,但我总感觉孙凯有很多苦衷没告诉咱俩,虽然你常年待着国外,但你可能不是很了解现在的孙凯,昨天他喝醉了,说的那些话,你觉得那是醉话,还是心里话?这些话压在他心里这么多年,昨天终于说出来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话,是因为工作压力大吗,还是因为婚姻逼近,有些麻木了?这些都不是,是因为他一直没放下你,是因为他一直把我当成了罪人,才会脱口而出的。” 萧晴认真的听着,把手插在衣兜里,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我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但我不会怪罪他,你也别想太多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俩走出小区,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驶向孙凯的婚礼现场。 二十分钟左右,车子停到公园门口,我和萧晴走下车。 公园内人声鼎沸,嘈杂不堪,来到礼宾席位,便看到孙凯带着满脸歉意的微笑跑了过来。 他身穿一套得体的深蓝色西装,修长的双腿映衬着身姿的挺拔,俊秀的五官精致有型,梳着一个时尚的背头,洁白的衬衫敞开一个扣子,露出有些发红的前胸。 他走到我和萧晴的面前,笑着说:“你倆可算来了,我这都急冒烟了。” 我捶了他一拳,阴恻恻的说:“你小子还知道着急呢,你知道我和萧晴去你家敲门那会有多急吗。” 孙凯惭愧的说:“都怪我,我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萧晴听后,扑哧一笑,说道:“你还想结几次婚,还有下次呢,呵呵。” 我也被逗笑了,看着孙凯说:“你还真贪呀,有一个梦曦不够,还想取第二房吗,哈哈。” 我们又说笑了一会,工作人员便把孙凯叫去了。 片刻后,一位神父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上礼台,他身穿黑色长袍,脖子上挂着一个棕色的十字架,头戴一卷白色假发,脸颊呈蜡黄色,道道皱纹刻在眼角,凸显着岁月匆匆和沧海桑田。 他轻咳一声,走到立式麦克风前,看了看台下的客人,沙哑着说:“尊敬的各位领导,先生们,女士们,大家上午好,我很荣幸受两位新人委托,担任他们的新婚庆典主持人,与大家共同见证两位新人的幸福和喜悦,今天,我们在这里,参加孙凯先生和楚梦曦女士的婚礼,请允许我代表两位新人以及他们的家人,向各位来宾、亲友的光临,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诚挚的问候。” 台下响起阵阵掌声,我看着萧晴,坏笑着说:“喂,人家结婚了,你羡慕不?呵呵。” 萧晴白了我一眼,不屑的说:“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倒是你应该抓点紧才对,你和薛欣妍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一说到薛欣妍,我的情绪就有些暗淡,我叹了口气,看着碧绿的草坪,轻声说道:“她去美国了,我想这段时间去看看她。” 萧晴听后瞪大眼睛说:“去美国了?去那边做什么?” 我有些无奈的说:“她妈不同意我俩在一起,执意拆散我俩,便把欣妍送到美国去了,目的就是让我离她远点。” “现在怎么还有这样的家长,你人生地不熟的,到那边了怎么办?” 我把刘教授的事讲给萧晴听,她思忖片刻后,对我说:“我支持你,有什么困难随时跟我说。” 我安心的点了点头。 这时,音乐响起,节奏欢快,跑上台两名活泼可爱的小孩,男孩穿着黑色小礼服,女孩身穿白色褶裙,他们衣袂起舞,跳起了灵活的舞蹈。 众人纷纷拍手祝贺,赞不绝口。 舞蹈完毕,主持人走上礼台,满脸微笑的说道:“今天,世界上两个最幸福的人,他们将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即将开始他们幸福美满的生活,让我们掌声有请新郎孙凯先生。” 一首《梦中的婚礼》响起,曲调轻快悠扬,沁人心卑。 孙凯那英俊挺拔的身姿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脚步平稳,意气风发,酷酷的脸庞更添几分俊秀。 大家都悄声议论着:“快看,新郎好帅。” 孙凯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走到主持人的身边。 主持人看着孙凯说:“欢迎你,孙凯先生,首先请向所有的亲友鞠一躬,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来见证你的幸福。” 孙凯面前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台下又响起了一阵掌声。 主持人又问孙凯说:“我还想问一下新郎官,此时有什么感想?” 孙凯听后,看着台下,神情竟有些紧张,片刻后,他拿起手持麦克,轻声说道:“呃,首先我想谢谢我老爸,我从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抛弃我了,是我爸没日没夜的劳作,撑起了这个家,他把所有的爱和温柔都献给了我,这是我永生都报答不完的。”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轻微的哽咽。 停顿片刻后,他又把目光转向我和萧晴,继续说道:“其次,还要感谢我最牵挂的朋友,王涛和萧晴,所谓青梅竹马,能穿一条裤子的人,那就是他俩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给我带来安慰和力量,无论走到天涯海角都能不离不弃的感情,无论时间空间如何变化,都不褪色的友谊,这是我孙凯这辈子最知足、最骄傲的事了,感谢生命里有你倆的出现。” 说完,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眼睛泛红,感动不已,几颗晶莹的泪水掉落下来,滴在我的手背上,我望向孙凯,内心起起伏伏,终年不变的友谊,也就这样了吧。 梦曦身穿洁白的婚纱,由她的父亲牵着,慢步走上礼台,主持人又说了一些祝福的话,便开始了今天的婚礼。 孙凯和梦曦两人宣读完结婚誓词后,整场婚礼才算达到了高潮,他们手拿香槟,喝了交杯酒,主持人又说:“朋友们,让我们衷心的祝愿他们在今后的生活当中风雨同舟、相濡以沫、真爱一生、真诚到永远。” 我激动的看着两位新人,满心欢喜和愉悦,萧晴更是兴奋的手舞足蹈,脸颊绯红。 正在高兴之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商店无赖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见来电显示,是刘教授打来的,我急忙接听了电话。 “王涛呀,你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吗?” “嗯,明天就能坐车回去,后天就到了。” “好,你大伟叔在美国那边有很多要紧事需要处理,他先回去了,你的护照也都办好了,等你回来,直接找我就行。” 我听后激动万分,站起身,向公园一角走去,说道:“实在太谢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 刘教授叹了口气,轻声说:“这些客套话就别说了,是我应该报答你才对。” 她又跟我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点开微信,找到薛欣妍的头像,点了进去,在聊天框里输入:欣妍,这几天我就去看你,刘教授那边已经把我的护照和签证都办好了。 打完字,我便把手机塞进裤兜,回到座位上,婚礼已经接近尾声,有很多人已经离开了。 工作人员正拆卸着音响设备,我问萧晴说:“孙凯呢?” 萧晴低头点着手机,若有所思的说:“他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吧。” 说完抬起头看着我说:“你什么时候走?” “呃,我想明天出发,你呢?” 萧晴捋了捋头发,把手机放回包里,轻声说:“我想在家多陪陪我妈,毕竟离开这么久了,她现在一个人在这边挺累的。” 我想了想说:“那你就把她接到国外,跟你一起生活不就好了。” 萧晴叹了口气,说道:“她不去,说跟年轻人生活不习惯,再说她现在的会计公司也步入正轨了,我妈事业心很强,如果让她闲在家里,会闷出病来的。” 这时,我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我掏出手机查看,是秦筱澜给我发一个视频通话,我心想,已经好长时间没跟这个丫头联系了,不知道她跟那个花心男分手了没。 我点了接听,屏幕中出现秦筱澜那有些婴儿肥的脸庞,依然留着干净利落的沙宣短发,潋滟的美眸深邃清澈,上身穿着黑色小西服,搭配白色丝质衬衫,更突显出她的干练和妩媚。 她坐在一个办公桌后面,桌子上放着一个粉色的水杯,身后有一个棕色书架,架上摆满了形形色色的书籍。 她脸色红润,散发着妖娆的光泽,一看就是最近工作生活都很顺心。 我看着屏幕,笑着说:“怎么了大小姐,最近不忙了啊。” 秦筱澜噘着小嘴说道:“忙的话就不能给你发视频了吗,切。” 说完白了我一眼。 我被她逗笑了,说道:“你跟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样了,还在交往吗?” “呵,那种渣男入不了本宫的法眼,已经被我弃掉了。” “哦,那你还挺有觉悟的,不枉我的谆谆教诲呀,哈哈。” 秦筱澜扒拉几下刘海,不屑的说:“你教诲我什么了,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笑着说:“我坐着呢,没站着。” “滚” 她又白了我一眼,把手机立在办公桌的一角,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便熟练的点着了,她贪婪的吸了一口,眯着眼睛,像是很享受这种飘忽的感觉,吐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烟圈,身体倚在靠背上,看着屏幕中的我,不再言语。 我好奇的看着她,有些诧异,忙问她说:“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秦筱澜听后,身体前倾,盯着屏幕说:“不常抽,有时候加班到很晚的时候,抽一根,能缓解疲劳。” “哦,烟还是要少抽,特别是女孩。” 说完,我便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根,大口大口的抽了起来。 秦筱澜瞪着我说:“瞧你那德行,还说我呢,咦,你这是在哪呢?” 她见我身后有很多工作人员在忙碌着,便好奇的问我。 我笑着说:“你猜,猜出来有惊喜。” 我把手机切换了镜头,给她看了婚礼现场。 秦筱澜歪着头,仔细看着,片刻后,她说:“婚礼现场吗?你结婚了?” “不是我,是我哥们孙凯,他今天结婚,我现在在老家呢。” 秦筱澜听后惊讶无比,她大声说:“啊,你回老家了?什么时候回去的?” “呃,回来两三天了,怎么了,是不是没见到我有些遗憾啊,哈哈。” 她在烟灰缸掐灭了烟头,不屑的说:“呸,别臭美了,你身边不是有薛欣妍吗。” 萧晴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屏幕说:“咦,这不是你那个高中同学吗?” 我笑着说:“嗯,这丫头现在混的有模有样的。” 秦筱澜在那边说:“谁呀,是说我吗,这位美女是谁,看着眼熟呀。” 萧晴礼貌的看着屏幕说:“你好,我叫萧晴,是王涛的朋友。” 秦筱澜双手托着下巴,面无表情的说:“哦,是他的新女朋友吗?” 我和萧晴的脑门上划出两道黑线。 我正要解释,电话铃声响起,是孙凯打来的,我忙对秦筱澜说:“筱澜,我接个电话,改天咱俩再聊。” “哦,那你快接电话吧。” 我接听了电话,问孙凯说:“你跑哪去了?” “送了几位客人,你倆还在公园里吗,我去接你倆吧。” 我诧异的问道:“去哪啊,今天你结婚,多陪陪梦曦和你老爸,我俩这边没啥事。” 孙凯那边嘈杂不比,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的样子,他大声说:“行,等我忙完的在找你俩吧。”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萧晴坐在我身边,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 我看着她说:“难得今天有时间,一起去看看阿姨吧,都好久没去看望她了。” 萧晴听后,高兴的说:“好啊,要不我也想一会到她公司去呢。” 我俩达成共识,便离开了公园,公园两侧种满了榆树,一侧是宽敞的马路,一侧是公园的铁栅栏,栅栏上的爬山虎正开得旺盛,远远望去,像是一道花墙似的,清新艳丽,夺人眼球,马路对面是一家家低矮的平房,多数都是一些小商店,小旅馆和修理摩托车的店铺,有很多电线杆顺着马路一侧迤逦延长,电线杆上卷着乱七八糟的电缆,网线,光缆,还有一些网络运营商的配电盒子,看着那杂乱不比的线路,心绪也会变得烦躁无比。 我和萧晴过了马路,我对萧晴说:“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买盒烟。” 说完便转身向商店走去,售货员是一个小青年,他体型羸瘦,戴着眼镜,染着白色的头发,眼睛很小,但嘴却很大,鼻子扁平,叼了根烟,正低头玩着手机。 屋子脏乱不堪,货架上已经没有几样商品了,有几袋面包已经发霉变质,长着绿色的菌毛,墙壁上贴着几张报纸,但由于屋子阴暗潮湿,那几张报纸已经被水汽浸成了纸沫。 我对青年说:“老板,拿盒苁蓉。” 他依然低着头,随口说了句:“没有,没有。” 我看着柜台里有一盒苁蓉,便问他说:“这不是有吗?” 他抬起头,看着我,有些不耐烦的说:“这盒是我自己抽的,你可以买别的烟。” 我心想,哪有这样当老板的,又问他说:“那给我拿盒紫云吧。” 我指着紫云对他说。 谁知他说了句:“不卖。” 我有些火大的说:“为什么不卖?这个也是你自己抽的?” “不卖就是不卖,哪来这么多问题?” 说完他又嘟囔了一句:“烦不烦,买盒贵烟不就得了…” 我清晰的听见他说的话,瞬间明白他不卖我烟的意思了,原来买便宜的烟他挣的利润太小,所以才不卖给我,但他那轻蔑的态度实在让我压不下这股怒气。 我看着他,阴冷的说:“我今天就买这盒紫云,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他听后既然比我的火还大,霍的站起身,正了正眼睛,凶神恶煞的骂道:“妈的,哪来的二比,今天我他妈就不卖给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厚颜无耻的人,气的我浑身发抖,血脉偾张,双目中泛着血色,紧紧的地皱着眉头。 青年身高很矮,站起身才到我的下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副很欠揍的样子。 我心想,狗咬我一口,我肯定不能咬他一口就对了,算了,到别的商店买吧。 我转过身,刚要走到门口,那青年又骂了一句:“二比,抽不起烟就别买。” 这句话瞬间激发了我暴怒的情绪,我快速转身,不由分说的冲进了柜台,抓住他那白色的头发,就往外拖。 他大声的嚎叫着,从柜台里摸出一个甩棍,重重的打在我的肩膀上,我松开手,捂着肩膀,骂道:“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萧晴听见店内发出阵阵争吵,忙跑了进来,见我把青年按在地上,两只拳头正招呼在他的脸上,萧晴见状,在我身后大声喊着:“王涛,你干什么,还不住手,快放开他。” 我哪里听得进去,重重的拳头打在他的眼镜框上,啪的一声,眼镜碎了,斜歪在他的鼻子上,他的额头已经被眼镜碎片划出了血,血流顺着太阳穴淌在耳后,他依然在骂骂咧咧,一刻也没停止过,我又一拳砸在他的嘴上,他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嘴角泛着血沫,两只手在我的身上乱抓着,像是要挣脱我的束缚似的。 萧晴满脸慌张的拉着我,大声说:“王涛,你要是在不放开他,我以后永远都不理你了。” 我听后,停止了击打,慢慢站起了,看着萧晴,有些愧疚的说:“我,我本来不想打他,可是。” 萧晴皱着弯弯的柳眉说:“行了,别说了,快走吧。” 我俩走出商店,就听地上的小青年骂道:“妈的,想走?今天谁也走不了。” 第六十二章 生死拼杀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小青年在地上嚎叫着,周围几家店铺纷纷走出来很多人,他们的年纪都不大,个个都骨瘦如柴,头发染的五颜六色,有的男青年头发很长,已经批到了腰间。 我心想,看来今天是进了土匪窝了,我拉起萧晴的手,慌张的说:“快走。” 她像是被吓坏了似的,脸色惨白,黯淡无光,紧紧的抿着薄唇。 身后跟上来六七个青年,他们手持棍棒尖刀,气势汹汹的追着我俩。 他们大声骂着:“别跑,妈的,连我哥们都敢打,今天我非捅死你不可。” 我和萧晴快步走在前面,青年们半跑着,马上就要追上我俩了,我对萧晴大声喊道:“快跑。” 我俩顺着马路疯跑起来,阵阵清风吹乱了萧晴的长发,她的衣摆随风飘扬,由于奔跑太快,她的脸颊已经泛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警惕的回头查看着,见青年们穷追不舍,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我心想,事已至此,不能连累了萧晴,索性跟他们拼了。 我急忙对萧晴说:“你快跑,我拦着他们,别回头。” 萧晴已经被吓得哭了起来,她泪眼朦胧的说:“不行,我不走。” “快走,别管我。” 我停下脚步,大声喊着。 “我,我马上报警。” 我听后,马上劝阻她说:“别报警,打架斗殴会影响我出国的。” 萧晴看了看身后慢慢接近的小青年,焦急的说:“那怎么办?” 我没时间想了,直接说:“你给孙凯打电话,让他来接咱俩。” 萧晴掏出手机,由于紧张,手机掉落在地上,她急忙弯腰捡了起来,眉头紧蹙,快速翻找着孙凯的手机号码。 青年们已经追了上来,把我俩团团围住,有一位黄头发的青年见萧晴正要打电话,便上去抢她的手机。 我见状,迅速把萧晴拉到身后,扭过头轻声问道:“通了吗?” 萧晴点了点头。 “喂,孙凯,你快来接我俩一趟,在那个公园西侧,快点。” 一名长得像黑猩猩似的青年,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萧晴,抢过了萧晴的手机,淫笑道:“哟,这小娘们,身子可真软,怎么,想打电话叫人吗?” 萧晴气的浑身颤抖,满脸通红,她大声说:“放开我,把我手机还给我。” 萧晴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黑猩猩的束缚,谁知那黑猩猩,竟然把脸埋在萧晴的脖颈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满足的说道:“这娘们真香呀,哈哈。” 我见状,瞬间火冒三丈,血脉偾张,我快步走到黑猩猩的侧面,一把攥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扯,他便发出刺耳的哀嚎。 他放开了萧晴,直接抱住了我的腰,想要把我摔倒在地,但无奈他力量太小,挣扎了几下也没搬动,我抓紧他的头发,往后一拽,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我又抬起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他闷哼一声弯下腰,紧接着,我又抡起一拳,重重的打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他摇摇晃晃的倒下了,蜷曲着身体,像一只大虾似的,在地上来回滚动着,两只手捂着鼻子,发出阵阵嚎叫。 黄头发青年见状,抡起手中的棒子,狠狠的打在我的后背上,疼的我眼冒金星,差点昏聩过去。 他见我龇着牙,满脸的愤懑和凶狠,又抡起棒子,想要砸我第二下,我见状,急忙转身,握住他的手腕,棒子指向天空,他大声骂道:“你妈…” 我用力把他拉向我的面前,快要接近我的时候,我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他后腿一步,我又把他拉了回来,对着他的脸又是一拳。 鼻血流了出来,淌到地上,殷红了青色的方砖,来来回回四五拳,他已经被打的麻木了,手里的棒子也掉落在地上。 最后一拳刚要打下去,我的肩膀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似的,异常疼痛,我急忙回过头,见一位瘦弱的青年手持尖刀,正张牙舞爪的站在那里,我的肩膀鲜血横流,皮开肉绽,滚烫的鲜血已经顺着胳膊流到了手上,浸湿了我的衣袖。 萧晴大声尖叫着,她拉着那名瘦弱青年,美丽的脸庞已经哭的扭曲变形,道道泪痕挂在两颊。 我心想,这青年既然敢用刀扎我,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棒子,瘦弱青年见我想要反击,便又冲了过来,想要扎我第二刀,我强忍着疼痛,紧紧的握住棒子的一端,用尽全身力气,抡起了手腕粗细的棒子,狠狠的打在瘦弱青年的侧脸上,他甚至都没发出声音,瞬间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汩汩淌了出来,头的下方已经流出一滩血渍。 我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有一条六七公分左右的口子,入目处极其惊悚,萧晴呜咽着说:“小涛,你的胳膊,呜呜呜。” 我安慰她说:“没事,问题不大。” 实际这条伤口已经疼的让我直冒冷汗,神志不清了。 其他小青年见我把他们的同伴打倒在地,便拿起棒子一起冲了上来。 我大声嘶吼着,没有目标的抡着棒子,我的脖子,我的腿,我的后背,我的胸口,已经被打得有些麻木了,但我依然没有倒下,顽强的抵抗着,几番乱战后,我觉得体力不支,随时都可能昏迷过去。 我看准一位身穿花衬衫的青年,扔掉手中的棒子,直接向他扑了过去,他被我撞到在地,我抡起拳头,狠狠的打在他的眼眶上,鼻子上,嘴上,他龇着一口发黄的牙齿,大声骂道:“妈的,放开我,唔..” 最后一拳打在他的门牙上,啪的一声,牙齿断裂,我的拳头也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滴到他的脸上,他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 围观群众多了起来,他们远远的看着我们厮打,没有上来劝阻的意思,更没有一个人掏出手机报警,因为他们怕惹麻烦上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看热闹就行了,然后这场斗殴就会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的后背已经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了,我只觉得自己的内脏都快被震碎了,有些恶心的感觉,我怕一口鲜血吐出来,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时,一辆黑色奥迪开了过来,快速停到路边,孙凯从车里走出来,直接冲向我身后的小青年。 他速度很快,冲击力很强,一拳打倒了手拿棒子的青年,青年正要爬起身,孙凯又一脚踹到他的脸上,那青年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另外两名青年不明所以的转过身,把攻击对象锁定在了孙凯身上,地上的花衬衫青年已经被我打的血肉模糊,已经完全看不出来那丑陋的五官了。 孙凯捡起地上的棒子,指着面前的两名青年说:“妈的,来呀,打我呀。” 一名青年被激怒,直接抡起棒子打在孙凯的胳膊上,萧晴坐在地上,大声喊道:“孙凯,小心呀。” 孙凯来不及反应,又被另外一名青年打在腰上,他弓着身子,满脸怒气,双目喷火,握紧了棒子,直接抡到一名青年的太阳穴上,青年一个趔趄,晃了几下,孙凯又抡起棒子,直接砸在青年的后脖颈上,他瞬间倒地,昏迷过去。 另外一名青年见状,扔掉棒子,直接向孙凯扑去,他抱住孙凯的肩膀,想要把孙凯摔倒在地,孙凯紧紧的皱着眉,一脸厌恶的表情,抬起一脚,踹到青年的命跟子处,那青年还没来得及嚎叫,孙凯抡起棒子,直接打在他的后脑勺处,青年闷哼一声,便不省人事了。 所有的青年已经全部被打趴下了,围观群众纷纷拿出手机拍着照片,录着小视频,人群沸沸扬扬,都在议论着这场群架的起因和结果。 孙凯扔掉棒子,把我扶了起来,焦急的说:“你没事吧,赶紧跟我去医院吧。” 我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的话了,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萧晴打开车门,把我扶到车的后座,孙凯刚钻进车里,不远处就响起了警车的鸣叫,警笛刺耳,听着让人心惊胆战。 萧晴催促着孙凯:“快开车,快走。” 孙凯猛踩油门,车子迅速的离开了现场,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青年还在谩骂着,但很快谩骂声就被急速行驶的奥迪抛在车后,最后彻底的听不见了。 车子开进市医院,孙凯停稳了车,便急忙打开车门,把我扶了出来。 急匆匆的向急诊室走去。 “大夫,大夫。” 一名护士听到孙凯的呼喊,匆忙走了过来,看了看我胳膊上的伤口,说道:“跟我来吧。” 我们又在医院的长廊上走了一会,便被引领到一个手术室内,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医生吩咐我躺在床上,他皱着眉头说:“怎么伤的这么严重,这么长的口子起码得缝十多针了。” 我听后,有气无力的说:“没事大夫,你缝吧。” 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开始了手术,他在我的伤口周围打了麻醉药,又用碘酒认真的清洗了伤口。 萧晴和孙凯焦急的在手术室外等待着,孙凯双手捂着脸,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萧晴则是眨着已经哭的红肿的眼睛,盯着手术室的门,看的出神。 我躺在手术床上,神色恍惚,思绪漂浮,竟疲劳的睡了过去,睡梦中,我被一群人簇拥着,他们把我绑在一颗大树上,正在用剔骨刀割着我身上的皮肉,我疼痛的嘶吼着,想要挣脱这生不如死的刑罚。 但不管我怎样呼喊,怎样扭动,那疼痛感越来越重,而嘶吼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无声的呐喊,我在梦中惊醒,老爸老妈那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六十三章 返程前夕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儿子,你醒了,没事吧,哪里疼呀?” 老妈哽咽着,满脸心疼的看着我。 我嗓子像是被划破了一般,刚要说话,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我咽了一下口水,眼泪差点呛出来。 老爸端了一杯水递给我,沙哑着说:“这才回来几天,就在外面打架,都多大人了,还能不能让爹妈省点心。” 他的声音里带着担忧和责怪。 我轻噬了一口水,感觉喉咙舒服多了,想要坐起身,但整个后背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痛难耐。 老妈见状,忙扶着我坐起身。 “大夫说了,让你住几天院,特别是的肩膀,千万不能感染了。” 听老妈说完,我愣怔了片刻,忽然想到刘教授叮嘱我的事,她这几天急着出发,我不能在这边耽误时间,更不能因为我误了刘教授返程计划。 我急忙对老妈说:“妈,我不能住院,马上给我办出院,我明天就得回那边去。” 这时,孙凯和萧晴开门走了进来,他俩手里拎着很多水果和营养品,放到桌子上后,萧晴走到床边问我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我笑着摇了摇头。 孙凯满脸疑惑的看着我说:“我说你这小子,就去买盒烟,怎么还能跟人家打起来呢?” 我抿了抿嘴,嘟囔道:“不是我想打他,实在是那个老板欺人太甚。” 老爸听后,顿时火冒三丈,他训斥我说:“欺人太甚就大打出手吗,你以为你是超级英雄吗,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公平、没道理的事,你都能一一解决吗,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什么时候能放下浮躁的情绪,踏踏实实的工作生活呀,你都多大的人,马上三十岁了,整天就这么浑浑噩噩,无所事事的活着吗?当初你一意孤行,自己一个人跑到南方去,我和你妈都没说你什么,但你到那边做出什么成绩了吗,做出一件让人骄傲的事吗,有时候老同事、老邻居向我打听你现在正忙什么,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怕说出来丢人。” 我被老爸数落的无地自容,寄言无所,愧疚的低下了头,内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我那探索求知的热情。 我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是我自己选择的吗,如果没有那八年的沉睡,我会变成平淡无奇,碌碌无为的王涛吗,命运拿走你最好的八年时光,是注定让你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还是一个冲破困顿的探险家,没人能回答我,命运既然帮我选择了现在的生活,即使给我的是狗屎,我也得接着,别无他法。 老妈拍了拍我的手背,轻声劝慰道:“儿子,你也老大不小了,爸妈现在说的都是为了你好,我们都支持你出去闯闯,但你一定要记住妈妈的话,千万不能在跟别人打架了,知道吗,像你爸说的,世界上有太多不公平,没道理的事,咱们是管不过来的,你就安安心心的生活,有什么困难跟家里说,好不,你先住几天院,出院后有什么打算,咱们在商量。” 我听后,毅然决然的否决道:“不行,我不住院,马上给我办出院手续。” 老爸气的直接转身离开了,口里念叨着:“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老妈听后,皱着眉,诧异的说:“为什么不住院,你被打成这样了,还能做什么呢?” 孙凯也走过来附和着说:“是呀小涛,你要是没有要紧的事,还是听大夫的吧,好好休息休息,等身体养好了,你不出院我都把你揪出来,呵呵。” 我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口,轻声说:“我得去找欣妍,我已经答应她了。” 老妈一听有薛欣妍的消息,瞬间来了精神,她兴奋的说:“你跟她联系上了?她现在在哪,跟她母亲过的好不好?” 我把到南方后,跟薛欣妍见面,到泰山、曲阜游玩的经过,以及贵妇人把她送到美国的事情,还有后来遇到刘教授和大伟叔的帮助,都讲了出来。 老妈和孙凯都张大了嘴巴,几乎异口同声的疑问道:“美国?” 只有萧晴无奈的摇了摇头,抱着双臂站在一边。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嗯,刘教授那边已经帮我把出国护照都办好了,这几天就要前往那边,我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刘教授的时间。” 萧晴拔了一个橘子,递给我说:“可是你现在的身体能支撑的了吗。” 我掰开两瓣橘子,塞进嘴里嚼着,酸甜的液体流过喉咙,我的嗓子瞬间清凉了很多。 我信誓旦旦的说:“放心吧,我没那么矫情,在说我也没受多大的伤。” 大家都没有说话,偌大的病房里气氛一度压抑下来,只有那墙壁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的转动着。 片刻后,老妈轻咳一声,问我道:“那,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揉了揉眼角,看着老妈说:“大概明后天吧,我想早点回去,不能让刘教授等着急了。” 老妈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在言语。 我攥紧她的手,安慰她说:“妈,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在那边过的很好,生活挺滋润的,等从美国回来,我打算跟我室友渣哥一起倒卖服装呢,虽然辛苦了点,但来去自由,挣得也多。” “你做什么我不管你,但你绝对不能干一些违法的事,更不能跟人家打架了,知道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 孙凯出去办理出院手续,我换了套衣服,又在卫生间洗了把脸,便跟着老妈和萧晴走出了医院。 我感觉除了全身酸痛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肩膀上的刀口要注意一些。 孙凯把车停到住院部的门口,老妈走在我的前面,她鬓角发白,佝偻着身躯,一阵微风吹过,打乱了她的发丝,她利落的把几绺头发捋到耳后,显得愈发阒然凄楚。 在车上,我用手机买了一张返程的车票,买完后,我拨通了刘教授的电话。 “喂,刘教授,我是王涛。” “哦,我知道,你回来了吗?” 电话里传来刘教授虚弱的嗓音,像是在呓语似的,有气无力。 “呃,还没有,我这边发生了一些事情,耽搁了一天,不过我买了明天的车票,大概后天就回去了。” “好,这几天能回来就行,你大伟叔为这事跑前跑后操了不少心,你可别让他失望呀。” 我听后有些愧疚的说:“嗯,我知道了刘教授,我尽快赶回去。” 孙凯把我老妈送回了家,见我爸的车停在楼下,笑着说:“王涛,你看,你把叔叔都气到家了。” 我无奈的说:“他是看我一事无成,还在外跟人打架,才生气的。” 萧晴瞪了我一眼,气冲冲的说:“你还好意思说,买盒烟也能跟人家老板打起来,你是有多嫉恶如仇,愤世嫉俗?天底下这种事多了去了,难道你都要靠拳头来解决问题吗,你没长脑子吗?” 我被萧晴训斥的很惭愧,的确是自己太冲撞,太冒进,太鲁莽了,这种事完全可以避免,不在发生的,为什么自己按捺不住心里的怒气,动不动就发火,其原因还是自己不成熟,没有责任心的表现。 我忽然想起自己去南方之前,遇到了一个公园里算卦的盲人先生,他曾经对我说:“放下浮躁,低调做事,才能避免陷入泥淖,方能保全自身,生活顺利。” 难道生活不如意的根源,都在于自己遇事不冷静,没有清醒的头脑吗。 孙凯替我解围道:“萧晴,你就别数落他了,他被叔叔阿姨训斥的已经够头疼的了,你在责怪他,小涛多伤心呀,呵呵。” 萧晴听后,捶了一下孙凯的肩膀,皱着弯眉说:“还有你,明知道自己大婚当头,还借着酒劲耍脾气,你对得起梦曦吗,亏你俩还是个成年人,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做事不经过大脑,不靠谱的两个家伙。” 我和孙凯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萧晴气的脸颊通红,全身轻微颤抖着。 我安慰萧晴说:“萧晴,只有咱们三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做出这种幼稚无比的事,我们好多年都不在一起疯玩了,偶尔淘气一下无伤大雅的,在说正赶上孙凯结婚,平时大家见面的机会又少,难得凑到一起,释放一下工作压力和愤懑的情绪,很正常呀。” 萧晴听后,不屑的说:“哼,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孙凯问道:“咱们去哪啊,小涛明天就要走了,是不是该给他践行。” 我听后急忙说:“免了吧,咱们还是去萧晴妈妈那里看看吧,很久没回来了,怎么也得去看望一下吧。” 孙凯听后捶了一下方向盘,激动的说:“对呀,我差点把这事忘了,呃,对了,萧晴,阿姨现在在家吗?” 萧晴说:“周末她一般都在家休息,公司里的事有人处理。” “好,目标锁定在你家,出发。” 孙凯启动了车子,黑色奥迪驶出了小区,直奔附近的一家礼品店开去。 我和孙凯买了许多营养品,大包小包的塞进车里,萧晴见状,皱着眉说:“你倆买的这些东西她都不吃的,浪费钱。” 我笑着说:“吃不吃没关系,总不能空着手去,这么长时间没见了,礼数还是要有的。” 萧晴听后白了我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孙凯把车开到萧晴家的楼下,刚停好车,他的电话便响了起来,孙凯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眉头紧皱,脸色突变,像是很不愿意接听这个电话似的。 我和萧晴都一脸好奇的看着他,迟疑了片刻,他点了接听键。 “喂,老板。” 第六十四章 不明前兆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孙凯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助和愤懑。 只听见他说:“嗯,嗯,好的,我明天一定回去,好。” 电话挂断了,萧晴诧异的问道:“是不是公司那边有要紧的事呀?” 孙凯有些惆怅的说:“嗯,明天就得回去。” 我听后忙问他说:“春节的时候回家过年吗?” “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回来的。” “那别愣着了,下车吧。” 萧晴打开了车门,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 下了电梯,左拐第二家便是萧晴的家了,记得第一次来她家的时候,还不习惯坐电梯呢,时间在忙碌中恍恍惚惚的就过去了,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已经变成了回忆的上一刻。 萧晴打开房门,萧妈妈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这不是小涛和小凯吗,都长这么高了,哟,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我平时根本吃不上的。” 我笑着说:“阿姨,我们这么久都没来看望你,买点东西是应该的。” “别傻站着了,快进来坐。” 萧妈妈把我和孙凯让进了客厅,又对萧晴交代道:“快给你朋友倒茶,我去做饭。” 萧晴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回客厅,在净水机上点了几下,那机器发出嗡嗡的响声,她又找出来两个茶杯,放到桌子上,从茶几下拿出一个铁盒子,盒子上写着品西湖龙井茶,做云淡风轻事。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水烧开了。 我四处打量一番,萧晴家的装修,一如当年一般轻奢豪华,楠木家具,精致的吊顶,宽敞的阳台,阳台上摆放着几盆绿萝和茉莉,电视柜上有几本书,大概是外国文学史,55寸的液晶电视有些老旧了,已经见不到VCD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网络运营商提供的机顶盒,这让我感慨时代发展之快,特别是近年来电子产品的更新速度,更是让人们大跌眼镜,惊叹无比。 3D打印,无人驾驶汽车,智能机器人等等,社会在进步,人们的生活水平在持续提高,已经没有了传统的距离差异。 回想起自己用过的第一部手机,里面仅仅有一个QQ软件,就让我欣喜不已,短短十年时间,市场就被网络洪流所包围,智能手机,电商平台,网上教学,在线挂号预约等等。 高新技术的发展,大到国家的信息安全,小到平民百姓的无线WIFI,每个人都依赖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创新。 我盯着液晶电视出了神,萧晴笑着说:“想什么呢王大公子,是想看电视了吗?” 她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看着我说:“喝茶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回过神,发现茶已经泡好了,端起来放到嘴边闻了闻,茶香四溢,清淡的薄雾氤氲飘起,飞扑在我的脸颊上,让人感觉很舒服。 轻轻喝了一口,满口留香,沁人心碑,怪不得很多人都喜欢品茶,原来茶香的味道很美好,不仅能提神,还可以在闲暇之余,陪朋友坐下来,享受着惬意的生活。 我喝了几口茶,手机响了起来,我掏出查看,是渣哥打来的,我忙接听。 “喂,渣哥。” “嗯,什么时候回来,婚礼结束了吧。” “结束了,明天坐车回去,凌晨三点多能到。” 渣哥打了个喷嚏,又咳嗦几声问道:“那你直接坐飞机回来多好,省时间还舒服。” 我苦涩的笑着说:“我家这没有机场,得去别的城市坐,在说坐飞机多贵呀,哈哈。” 渣哥听后,不屑的说:“坐飞机就知道省钱了,平时也没见你勤俭节约。” “我平时也没多大花销呀,就是喝点酒,抽点烟,充个话费啥的。” 我极力为自己辩解着。 “行了,不多说了,你到了我去接你。” 我急忙说:“不用渣哥,我到地方是凌晨,下车后直接打车就回去了,别折腾你了。” 渣哥沉默片刻,说道:“行吧,路上注意安全。” 刚挂断电话,萧妈妈就冲着客厅喊道:“吃饭了,萧晴,快帮忙端菜。” 我扭过头,看着萧妈妈已经做好了四五道菜,厨房里菜香扑鼻,我到卫生间洗了手,帮忙端上碗筷,看到桌上摆了几道下饭菜,土豆片炒青椒,凉拌猪耳朵,还有两个海鲜小炒,味道极佳。 孙凯吃的索然无味,便问萧晴说:“有,有没有酒喝?” 萧晴瞪着他说:“有,不给你喝,喝完耍酒疯,谁敢让你乱喝 ,在说,今天小涛有伤在身,也喝不了酒,你就忍忍吧。” 我听后忙说:“萧晴,小凯想喝酒,你就让他喝呗。” “不行。” 萧晴毅然决然的否决了。 在萧晴家吃饱了饭,我便匆匆返回家中了,因为明天要启程,有很多东西要准备一下,比如洗洗衣服,把充电宝充满电等等。 我回到家,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傍晚六点,纽约时间差和国内是相差十二个小时,那欣妍那边也就是早晨六点钟。 我打开微信,找到薛欣妍的聊天框,在里面输入:欣妍,我参加完孙凯的婚礼了,这几天就打算去你那边。 把手机扔到一旁,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梦中自己来到一个宽敞明亮的会议室中,一排排会议记录本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褐色的会议长桌足足有二十多米长,宽两米,桌子两侧摆满了名签和会议麦克,桌面中央位置放置几盆绿萝,会议室北墙上挂着一幅宏伟的山水画,画中大山苍翠巍峨,山浪峰涛,层层叠叠,山的下面有一湖泊,湖水如镜,没有一丝波澜,湖中心有一渔舟,捕鱼人伫立在船头,遥望天边飞远的鸿雁。 我正看的出神,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位甜美靓丽的姑娘,他身穿职业套装,头发绾在脑后,手里抱着一个文件夹子,美目流盼,红唇艳丽,气质芳华。 她走到我的面前,恭敬的说:“王总,会议可以开始了吗?” 我顿了顿说道:“嗯,都叫进来吧。” 那名秘书模样的美人点了一下头,便走出了会议室。 我来到会议桌前,看到自己的名签在最里侧,是董事长的位置,我内心平淡如水,走到棕色的皮质座椅旁,轻轻坐下。 片刻后,会议室里走进来一大群人,他们有的手拿公文包,有的抱着笔记本电脑,有的只拿了几张A4纸,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深蓝色西装,纷纷向我点头示意,人群中,我看到了薛欣妍,秦筱澜,张雪瑶,萧晴,他们脸色铁青,没有一丝笑意,倒是那些年纪稍长的人相互交谈着,偶尔发出几声轻笑。 秘书帮我把面前的会议麦克打开,又在我面前摆满了会议纪要和会议大项,做完这些后,她便站在我的一旁。 我清了清嗓子,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我低头看着面前的销售数据,眉头越皱越紧,已经拧成一个川字。 我抬起头,正色说道:“咱们集团的销售额今年急速下滑,已经亏损到快要关门大吉的地步了,诸位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秦筱澜听后,站起身,满脸怒气的说:“是有人从中作梗,陷害我们,这属于商业犯罪,只可惜我们找不到那个人的把柄,没法起诉他。” 众人听见秦筱澜的陈述后,纷纷议论起来,嗡嗡的声音很像是逛菜市场,嘈杂非凡。 我看着秦筱澜,诧异的问道:“呃,那这个陷害我们的人是谁呢?”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衍变成了白色的雾气,氤氲飘忽,若有若无,我慌张的站起身,大惊失色道:“你们?” 我又急忙回头查看身旁的小秘书,但入眼处空无一人,她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掉了。 突然,会议室的四面墙壁迅速向上拔起,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孤岛,放眼望去,都是深蓝色的大海,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玻璃破碎的声响,海滩上像是有什么东西搁浅了,正在无力的挣扎,我急忙奔跑过去。 跑到近处才发现,是一只鲨鱼,它有气无力的扭动着,密密麻麻的尖牙上,还沾着许多血渍。 我有些无助的看着它的身躯,在想该不该救它,正在思忖之时,那条鲨鱼竟然飞了起来,它在空中尽情的翻滚着,身躯灵活,像是又回到了水中一般,自由自在,毫无束缚。 它在我头上盘旋一会后,便直接向我冲来,我大惊失色,全身颤抖,眼看那张血盆大口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都能闻到那口中的血腥味,让我一阵反胃。 我撒腿便跑,在软绵绵的沙滩上奔跑是很费力的,每迈一步,脚都会陷入松软的沙地中,我跑的气喘吁吁,满面通红,后背的汗水浸湿了我的短袖,但我不能停下,因为身后那惊悚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 我跑到一颗椰树下,想利用粗大的椰树抵挡鲨鱼的进攻,谁知它直接把椰树拦腰撞断,巨大的冲击力把我差点震晕过去,疯狂的鲨鱼已经红起了眼睛,它一副气势汹汹,不可阻挡的架势,再次向我发起第二轮追捕。 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遮住了阳光,海风大作,吹得浪涛更加凶猛,孤岛上的树木已经被吹弯了腰,像是马上就要断掉了一般,海水已经变成墨黑色,天光暗淡下来,只有那条阴森恐怖的鲨鱼还在喘着粗气。 我拼了命的奔跑,但无奈那鲨鱼已经飞到我的身后,它张开血盆大口直接把我的头咬进嘴中,我大声嘶吼着,疼痛难忍,眼前的最后一丝光明也被黑暗所填满。 我惊醒过来,被褥已经被汗水浸湿,发现卧室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敞开了,阵阵凉风吹了进来,让我打了个冷颤。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走下床,关上窗户。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我拿起查看,是薛欣妍发来的微信,但让我感到失落和恐慌的是,她在微信里说道:你不用来找我了。 第六十五章 火车有毒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一阵惊诧,盯着手机屏幕,薛欣妍没头没脑的发来这样一段话,到底是什么寓意,我急忙在聊天框内打道:欣妍,你什么意思? 她没回复我,这让我陷入了无限的猜想和惆怅之中,想了一会,觉得头疼,便把手机充上电,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套被褥,铺在床上后,把那套被汗水浸湿的被褥扔到客厅的沙发上,做完这些后,我便倒在床上继续昏睡过去。 清晨,老妈把我叫醒吃早饭,咸鸭蛋和大碴粥,还有两根油条。 老爸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吃着,见我从卧室走了出来,便叹了口气。 我在卫生间洗漱好,来到餐桌前,拿起一根油条咬着,老妈走过来问我说:“是九点的火车吧?” 我轻轻点了点头,老爸夹了口咸菜,津津有味的嚼着,片刻后,他沙哑着说:“到那边自己注意安全,安下心来找个工作,别整天跟小混混似的学人家打架,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之前要动动脑子,虽然你书读的不多,但做人的道理不用爹妈教给你吧。” 我静静的听着,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我有些愧疚的说:“我,我知道了。” 电话铃声在卧室响起,我放下筷子,急忙向卧室走去,是萧晴打来的。 “喂,小涛,你几点上车,我和孙凯去送你。” “孙凯今天不是也返程吗?” 我诧异的问道。 “他自己有车,时间自由,别废话了,一会我俩去你家接你。” 我听后忙说:“呃,好的。” 我匆匆吃过早饭,回到卧室换了一身衣服,黑色的九分裤搭配一双滑板鞋,上身穿着浅蓝色的牛仔外衣,里面穿着白色的净版小衫,我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除了脸上突显出淡淡的憔悴外,其他地方看着还蛮顺眼的。 我把行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拎了出来,八点十分,该出发了。 老爸看着我说:“走吧,我送你。” 说完他便拿着车钥匙准备下楼。 我急忙说:“爸,不用了,孙凯和萧晴送我去车站,你和我妈上班去吧。” 老爸听完,把钥匙塞进兜中,淡淡的说:“路上小心,到了给家里打个电话。” 我有些心酸的点了点头,老妈拿了几个茶蛋装进塑料袋里,递给我说:“路上饿了吃,在那边照顾好自己,缺钱了跟家里说。” 听到这里,我迷离的眼眸中含满了泪水,我怕在停留一会,就真的不想走了。 我接过茶蛋,塞进行李包中,打开房门,转过身说:“你倆也要按时吃饭,我到了给你俩打电话。” 说完便快步的向楼下跑去。 出了单元楼,便看到孙凯的车停到路边,我急忙走了过去,钻到后座上。 萧晴和孙凯坐在前边,见我上了车,萧晴扭过头来看着我说:“东西都齐了吗,特别是身份证。” 我笑着说:“放心吧,都带在身上了。” 孙凯启动车子,直奔火车站驶去。 城市里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街边的店铺也都纷纷开门营业,有的人坐在门口啃着西瓜,有的翘着二郎腿,拿着竹制扇子很惬意的扇着风,有的行人神色慌张的小跑着,手里拎着公文包,像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被耽搁似的。 车子里放着刘若英的《后来》,后来,我总算学会去爱,可是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这首歌一度把我带回伤感的回忆中,人生百年有几,能遇到一个自己爱的人是多么幸运的事,近乡情怯,曾经那个美的使人忧伤的女孩,竟漂到了异国他乡,我深谙自己没有作为,怯懦,胆小,但是这该死的生活偏偏把我最在意的东西夺走,自己却又无能为力,消沉堕落。 翠绿的大杨树伫立在路边,一排排迤逦延长,车子快速驶过,杨树就像流逝掉的光阴似的,在车窗外一道道的闪过。 车子开进车站,这里早已挤满了旅客,宽大的停车场里已经密密麻麻停满了车,孙凯找到一个停车位,把车子停稳后,扭过头对我说:“时间还来得及,别忘了取票。” 我眼神里充满了感动,对他俩说:“就送到这里吧,孙凯着急返程,时间也很紧。” 萧晴有些不舍的说:“好久没聚到一起,没待几天又要各奔东西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哦,对了,你要是出国的话千万要谨慎一些,国外和国内区别大着呢,更不能惹事,不然是要被遣送回国的,知道了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又聊了几句,看时间快到了,我便走下车,在售票大厅里取完票,便来到了候车室。 我们这个城市的候车室已经很老旧了,空间很大,但公共设施已破败不堪,墙皮脱落,有大片的水渍浸湿了大白,休息椅由于年久失修,已经变的东倒西歪了。 候车室内有一家小超市,我走了进去,买了盒烟和一瓶矿泉水,好家伙,一瓶水要我五块钱,真够黑的。 广播喇叭响起,去往××的旅客,请到二号检票口检票上车。 找到铺位后,发现这个卧铺车厢几乎没几个人,我睡下铺,把行李塞到行李架上后,走进来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她穿着白色砂质短衫,黑色短裙,脚穿白色凉鞋,披着头发,画着浓妆,看不清本来的长相,走过我身边后,便闻到了刺鼻的香味,不知道喷了多少香水,只觉得那个味道闻久了可能会让我昏迷。 她拎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皮包,其他行李一概没拿,进来后,她便坐到我对面玩起了手机。 火车发出几声轰鸣,便驶出了车站,漫长的旅程正式开始。 我的手机里什么东西都没下载,包括小说,电视剧,电影,我点开微信,看着薛欣妍的头像,眼神有些迷离,内心异常酸楚,她跟我说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回复我。 想多了头疼,我索性把手机放到一边,盖上被子,昏睡了过去。 睡了一个小时左右,我被一阵打情骂俏的声音吵醒,我睁开朦胧的双眼,向对面望去。 原来对面的铺位上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一位中年男人,他骨瘦如柴,大概四十多岁,穿着条纹衬衫,挂着一串手指粗的金链子,白色短裤,红色运动鞋,他正满脸淫笑着搂着那位女孩,干枯无肉的手在女孩后背上下抚摸着。 那女孩竟是满很脸享受的表情,我心想,这男人的岁数都能当她爸爸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难道是包养的小三么。 我没再理会,拿起手机打开微信,见薛欣妍有一条语音留言,我惊喜不已,急忙点开,放到耳边倾听着。 她说:“小涛,你自己来这边我不放心,没别的意思,我母亲派杜宸宇来这边看着我,我的时间也不是很自由,我怕你来了后不能把你照顾周全,所以还是等我在这边学习毕业后,再回去看你吧。” 我听完后,心里想着,那贵妇人还真是阴险狡诈,怕我去找薛欣妍,既然把杜宸宇安排到她的身边,真可谓煞费苦心了。 我看了看对面的情侣,转过身,按着语音说:“欣妍,你不用为我担心,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我现在在返程的火车上,过两天时间差不多就到你那里了,你千万不要有负担。” 我松开手,那条语音在屏幕上转悠了半天才发送出去,我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把手机塞进裤兜,便走到吸烟处抽烟去了。 刚点着烟,微信提示音便响了起来,我掏出手机查看,张雪瑶发来一条消息,上面写着:回来了吗? 我吸了口烟,烟雾飘进了眼睛里,呛得我眼泪直流,我掐灭烟,在聊天框内打着:在火车上,凌晨到站。 张雪瑶秒回信息。 “什么时候去美国?” 我按住语音键说道:“回去后就走,什么都办好了,刘教授那边时间很紧,我不能耽搁她返程。” 片刻后,张雪瑶发来一条语音消息,我点开听着。 “那你回来后打算做什么?” 我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这丫头今天好多问题。 我说道:“回来后打算跟渣哥搞服装。” 她回复道:“要不要去上班,我可以帮你找个工作。” “不用了雪瑶,你已经帮我的够多了,我现在对上班已经没有多少热情了。” 她回复了一个哦字,便不在言语了。 我把手机塞进裤兜,在洗手池内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里布满了恐怖的红血丝,脸色很差。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滴,便向自己车厢走去。 刚走进车厢,便看见前方有两名警察站在自己铺位旁边说着话。 我惊诧不已,这里怎么会上来警察呢。 我急忙走了过去,见刚才那位中年男人手上戴着手铐,低着头,乖乖的坐在铺位上。 我有些慌张的问道:“怎么,怎么回事?” 警察满脸严肃的说:“此人涉嫌贩毒,身上携带毒品上车,警方已经盯他很久了。” 那位小姑娘已经吓得浑身颤抖,眼神里透着恐惧和不安,一扫刚才风情万种的姿态。 警察在他身上搜出一包白色粉末,经验证是白丨粉,他和那名女孩被押走了。 我倒在床铺上想着,难怪那么瘦,原来是吸毒吸的,自作孽呀。 半夜的时候,我被饿醒,拿下行李包,拉开拉锁,入目处让我惊悚不已,这几包白色的粉末是什么东西?难道是… 第六十六章 勇斗毒贩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难道是刚才我去抽烟的间隙,那位中年男子塞进我包里的吗,我惊诧不已,内心慌乱。 他是为了逃脱罪行,故意把毒品转移到我的包中。 想到这里我有些愤恨,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不能无缘无故替他背这个黑锅。 我把拉锁拉紧,提着行李站起身,冲着警察离开的方向走去,刚走出铺位没多远,就见前方迎面走来两位凶神恶煞的大汉,他们身材高大威猛,悌着秃头,结实的胳膊都快有我的腿粗了。 我有些胆战心惊,心想,这两位不是冲着我来的吧,但为什么眼睛都死死的盯着我看。 我转过身走到铺位旁边,见身后也走来两位大汉,我心里一直在打怵,难道他们是想要包里的白丨粉吗? 我坐回铺位上,片刻后,四位大汉走进来,一位坐在我旁边,两位坐在铺的对面,还有一个坐在外侧的休息椅上。 我瞄了一眼坐在我身旁的男子,他的手背上纹着青色的图案,像是一团烈火,又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狼头。 他满脸横肉,左侧脸庞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疤痕日久弥新已经完全愈合,但那痕迹彰显着曾经火爆惊悚的画面。 他们谁都没有言语,只是凶狠的看着我,我就像个走投无路的逃犯似的,被几位大汉团团围住,没有一丝空隙让我出逃。 我抱紧了手里的行李,警惕的观察着几位,内心惶恐不安,不知道他们想对我做什么,但狭窄的车厢内,又无处可逃。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火车到站,但就是这仅仅的三十分钟,比一年的时间还要漫长难熬。 我想出去抽根烟透透气,刚要站起身,身旁的男子就从怀里掏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我见状,汗毛直立,惊恐万分,差点喊出了声,心里诧异着,管制刀具他是怎么带上车的? 男子恶狠狠的威胁道:“坐下,不然一刀捅死你。” 我战战兢兢的说:“我,我想抽根烟。” 他听后,盯着我看了一会,便冲对面的大汉摆了下手,示意他带我出去。 我拎着包刚走出卧铺,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我皱紧了眉头,我唏嘘一下,回头看着他,他低声说:“包留下。” 我无奈,只好把行李包递给他。 由于是凌晨,吸烟处已经没人了,我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支烟递给大汉,谄媚的说:“抽根烟吧。” 他没理睬我,只是警惕的左顾右盼着,时不时的回过头盯着我,像是我会人间蒸发掉似的。 我把烟点着,背对着大汉,透着玻璃看着车外的风景,天光将晓,大地在慢慢苏醒过来,沿途的景色已由光秃秃的山脊,变成了一马平川的水田,火车经过一个村庄,家家户户都是白墙黑瓦,精美的琉璃窗内,朦胧中透着点点灯光,已经有勤快的农夫起床了,远远望去,烟囱中冒着几缕淡淡的炊烟,这如诗如画的江南小村,真如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一般,人们生活愉快,自给自足,远离尘世喧嚣,每每涉入村庄,都让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 我沉浸在江南的晨晖之中,竟然忘记身旁还站着一位膘膀大汉,他用力推了我一下,阴冷的说:“抽完没,别在这浪费时间。” 我有些不悦的回过身看着他,拧着眉宇,犀利的星眸如冰刃一般射向他。 他见状,似乎很火大一般迅速凑到的面前,一股汗臭味迎面扑来,他紧盯着我的眼睛,轻蔑的说:“不服?” 我收回目光,没理会他,掐灭烟蒂,想要去卫生间方便,谁知他又拦住我说:“你想干什么去?” 我既气愤又无奈的说:“这位大哥,我想上WC,你不能让我尿到裤子里吧?” 他盯着我思忖片刻后,说道:“去也行,卫生间的门得开着。” 我听后沉着脸说:“我只是撒泼尿而已,别人看着我尿不出来。” 他像是进行了一番很强烈的思想斗争,表情复杂,皱着眉头。 “快点,事真他妈多” 我钻进卫生间反锁了门,便迅速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慌张的找着渣哥的头像,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手也抖动的厉害。 终于找到了,我急忙点开聊天框,在里面输入:渣哥赶紧报警,我被人挟持了,火车到了在车站接我。 编辑好点击发送,但由于网速很慢,信息在屏幕上一直转着圈。 这时大汉已经在猛烈的拍打着卫生间的门板了,他低吼着:“怎么没听见上厕所的声音,你到底在里面干嘛呢,快把门打开。” 他越是催我,我越慌乱,我故作镇定的回答他说:“等一会,我尿不出来。” 说完便冲了一下便池。 终于发送成功了,我内心有些兴奋,像是走在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盏灯光似的。 我怕渣哥看不见我的微信留言,我索性找到他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嘟了两声后,我又匆忙挂断了电话。 做好这些后,我怕他们检查我的手机,又把和渣哥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删除了,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求外援的证据了。 我从容的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大汉见我走出来,直接抓住我的衣领说:“你在里面干什么了?” 我淡定的说:“撒泼尿呀,我还能干什么。” “手机呢,把你手机给我” 他面露凶光的看着我说。 我把手机掏出来,无奈的递给他。 他按着我的肩膀,走回了卧铺车厢。 我又坐回了之前的铺位上,大汉低头查看着我的手机,看得异常认真仔细,我绷紧了神经,心脏几乎快要跳了出来,车厢内的气氛沉闷寂静,只有那列车在不知疲惫的奔跑着,我内心在暗自祈祷着,渣哥千万别再这个时候给我回微信,不然我做的一切就都露馅了。 这几位贩毒团伙想利用我做掩护,将毒品带出车站,但凡有一些破绽,他们都会把屎盆子倒在我的头上,这种当冤大头的事情,我可没心情帮他们去做。 列车终于进站了,身旁的大汉威胁我道:“一会出站的时候别特么东张西望的,只要安全的走出站台,我保证你没事,你要是敢耍花招,我以后绕不了你,听见了吗?” 我见他面露凶光,语气阴冷,便像一只乖顺的猫咪似的点了点头。 我看着面前的大汉,胆怯的问道:“呃,可不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不行,什么时候走出站台了,什么时候给你。” 他毅然决然的否定道。 我抿了抿嘴唇,怀里的行李包抱得更紧了。 列车停稳后,我被四人簇拥着走出车厢,虽然是凌晨时分,但接站和招住店的人却有很多,身后大汉手里搭着一件外衣,衣服下面是锋利的匕首,正顶在我的腰间,稍一用力,就会扎进皮肉之中。 我不敢声张,眼睛在人群中来回探索着,希望渣哥能早日出现,拯救我逃离这惊悚的旅程。 人群沸沸扬扬,卖早点的,接站的,推销工艺品的,招租的,出租车司机拉活的,嘈杂不比的声音充斥着我清醒的大脑,我感到有些厌烦和不安。 走出站台,人变少了,宽敞的街道上稀稀拉拉的开过几台车,我警惕的看着周围,渣哥和警察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我内心开始惶恐不安起来,我们几人走过两条街道,在一处僻静的胡同内,那名持刀男子走到我的面前,沙哑着说:“把东西给我。” “呃,什,什么东西?” 啪的一声,我被打了一耳光,脸庞火辣辣的疼痛,他怒吼道:“别特么装傻,快点拿出来,老子没时间跟你在这闲耗。” 我揉了揉被掌掴红的脸,战战兢兢的拉开行李包,把里面四袋白丨粉拿了出来,依次递给了他。 他用手接过,满意的掂量了一下后,阴恻恻的说:“早这么听话,何必受罪呢,以后出去嘴严点,老子时刻盯着你,你要是敢报警,我分分钟就能找到你,听见了吗?” 我乖顺的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想着,难道渣哥没看见我给他发的微信吗,为什么迟迟不见踪影,我彻底的绝望了。 四名大汉把白丨粉塞进上衣的口袋里,便转身离开了,我正在咬牙切齿时,街边的角落里突然冲出来几名男子,他们迅速的向四名大汉跑去,我见状,瞬间明白了,原来警察暗中埋伏在车站附近,等我把东西交到他们手中后,才伺机出动,一网打破。 持刀男子见情况不妙,既然转身向我跑来,他想挟持我做他的人质,这样才有筹码跟 警方谈判。 他慌不择路,像一只瞎了眼睛的野猪似的,拼了命的直奔我冲过来。 这是一条狭窄的胡同,再往里走是一面灰色的墙壁,两边更是五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冲出去了。 我快速朝着大汉来的方向奔跑起来,他放慢脚步,满脸惊诧的望着我,我俩越来越近,他掏出了匕首,眼睛死死盯着我看。 我没时间多想了,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试图用手拽住我的衣服,但无奈我跑的太快,只听滋啦一声,我的外衣被持刀男子抓破,他满脸阴霾,见我跑出了胡同,更是手足无措,把自己困在了里面。 我跑出胡同,便看见了渣哥,他满脸的惶恐和焦急,见我并无大碍,他的表情才略微舒缓。 警察把几名贩毒分子全部塞进了警车,一名警察走到我的面前,表情严肃的说:“你被逮捕了,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大惊失色道:“什么?我被逮捕了?” 第六十七章 警局审讯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那名警察不由分说的把我押进警车里,渣哥见状急忙说:“警察同事,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兄弟是被那些人挟持的,他怎么可能是犯罪嫌疑人呢。” “你是他的家属吗?” 警察满脸严肃的看着渣哥。 渣哥紧张的点了点头,沙哑着说:“算是家属吧。” “是你报的警吧?” 警察眼神里透着犀利的光芒。 “对,是我。” “那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做个笔录。” 渣哥钻进车里,坐在我的旁边,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便深深的叹了口气。 凌晨时分的警察局里,除了几个抓捕嫌犯的民警,并无他人,我被带进一间审讯室里,渣哥在一个办公桌前做着笔录,片刻后,一名身穿便装的警察走进审讯室,他打着哈欠,手里拿着一个浅蓝色的文件夹。 坐下后,他揉了揉眼睛,看着我说:“讲讲你火车上的经过。” 他摊开文件夹,拔开碳素笔的笔帽,准备开始记录我的讲述。 “警察同志,我是被冤枉的。” 我紧张的看着那名警察,内心焦躁不安。 “你只管说经过,其他的事警察会查清的。” 警察皱着眉头,深邃的眼眸里透着冷酷。 “我,我上火车的时候碰到一个中年男人,后来他被警察带走了。” “嗯,继续说。” 他低头在本子上刷刷的写着。 “后来我的行李包里凭空出现了四袋毒品,我发誓,那东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淡淡的说:“然后呢?”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然后那几名男子就出现了,他们威胁我,让我帮他们把毒品带出车站,其中一名男子还有一把匕首。” 警察低头写了一会,抿了抿嘴唇,满脸疑惑的问道:“那你是怎么跟外界联系的?” 我听后忙说:“我在卫生间里给我朋友发了条微信,让他帮我报的警,就是外面的那位。” “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 “来到这城市的目的是什么?” 我听后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来这的目的是挣钱吗,还是单纯的来找薛欣妍,还是想逃避生活的责任。 “我,我来这边打工。” 警察扭了扭身子,轻咳几声,问道:“目前在哪里工作?” “呃,无业。” 他听后盯着我看了一会,说道:“在案子还没处理完之前,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说完便合上文件夹,推开椅子,站起了身。 我慌张的说:“警察同志,我跟这件事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能扣押我。” 一想到刘教授那边的返程计划,我就急得火烧眉毛,如坐针灸。 他淡淡的说:“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最快上午就能查清。” 警察走出去后,偌大的审讯室里就剩我孤身一人,我神情恍惚的坐在那里,忽然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我想给爸妈打个电话,但无奈手机被警察没收了。 回想着自己从上火车一直到被扣押在这里,内心更加惆怅不安起来,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旋转着,不知他们调查的怎么样了,我心急如焚,焦躁的情绪里带着恐惧,万一自己含冤入狱怎么办,万一调查的不明不白,就认准我是毒贩怎么办。 安静的审讯室里,我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昨晚没有休息好,我的脸上挂着倦容,神情疲惫,心力憔悴,我趴在审讯室的长条桌上,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我梦到自己被关押在监狱里,周围都是一群膀大膘圆的壮汉,他们个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坦胸露乳,后背上纹着五颜六色的图案。 有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有的在做仰卧起坐,有的叼着烟满脸不屑的看着我。 见到这一幕,我的后背发凉,头皮发麻,我有些不知所措的走到一个塑料椅子旁,战战兢兢的坐下。 这时,走过来一名壮汉,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满面凶光的说:“这个椅子是我的,我允许你坐下了吗?” 我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他刚说完,便一拳打在我的脸上,力道之大,差点让我昏迷过去,我后腿数步,他紧追不放,又抡起了第二拳,我见状,急忙用胳膊阻挡,这拳打在我的手背上,我倒吸一口冷气,手变得酸麻疼痛,壮汉又要抡起第三拳的时候,我被警察叫醒了。 原来自己的手背撑着我整个头部,已经被压的血液不通,变得麻木了。 我甩了甩手,看着那名警察,诧异的问道:“调查清楚了吗?” “嗯,你做了一件无上光荣的事,如果没有你及时报案,警方想抓获那几名罪犯是很不容易的,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说完他伸出一只手,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我神色恍惚的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又看向墙上的挂钟,上午九点三十分,现在去找刘教授应该还来得及。 我忙问他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了。” 他的态度变得和蔼恭敬,一扫之前的冷淡凌厉。 我推开审讯室的门,看到渣哥坐在休息椅上,面容里带着焦急和担忧,见我走过来,他忙站起身,看着我说:“怎么样,可以走了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 警察把我的手机还给了我,我点开屏幕,看到有四个未接来电,老爸打了两个,张雪瑶打了一个,刘教授打了一个。 我急忙给老爸回了电话,片刻后,电话那边传来了老爸沙哑的声音。 “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到地方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责怪。 “嗯,到了,出了点事给耽搁了。” “出什么事了?” 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我转移话题说:“没事,我老妈呢?” “她去买菜了。” 我跟老爸又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跟渣哥走出警察局,外面闷热难耐,没走几步,我的衣衫就被汗水浸透了。 渣哥打趣着说:“是不是回家待几天,突然回来有点不适应这边的气候了。” “嗯,家那边早晚温差很大,中午太阳晒得人都快冒油了,半夜的时候不关窗户会把人冻醒。” 说完,我便掏出手机,找到刘教授的号码,拨了过去。 “刘教授,我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 她说话有气无力的,声音很小,带着浓浓的病音。 “您在家吗,我想一会过去看看你。” “嗯,在家,你过来吧。” 电话挂断后,我对渣哥说:“渣哥,我先不回家了,你先回去吧,为了我的事又耽误你出摊了,晚上我请你喝酒。” 渣哥听后,拍了我肩膀一下,爽朗的说:“行,晚上喝酒。” 说完他便拦了一辆出租车,钻进车里,冲我挥了挥手,车子便开走了。 我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水果和营养品,打车来到了刘教授的家。 开门的还是那位中年妇女,她满脸笑容的看着我说:“快进屋吧,刘教授说你要来,让我做几道家常菜。” 刘教授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正看得入神,见我走进客厅,她摘掉了老花镜,淡淡的说:“别每次来都买这些东西了,我平时吃的很少,上次买的还没吃光呢。” 我笑着说:“这是我应该孝敬您的。” 我走到她的旁边坐下,看了看她手里的书,是一本《时间简史》。 她把书合上,放到一边,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嘴唇,轻声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咱们明天就出发吧,机票已经买好了,你回去准备一下。” 听她说明天启程,我竟有些紧张起来,搓了搓手说:“好,那我明天过来接你。” 他点了点头,捂住嘴轻咳几声,脸颊涨的有些发红。 保姆在厨房里炒着菜,豆油被高温烫的发出噼啪的响声,刘教授眯着双眼,靠在沙发上,面容憔悴不堪,我的内心竟有些悲切凄凉。 片刻后,保姆喊道:“吃饭了。” 我扶着刘教授来到餐桌旁,桌上摆着四道精致小炒,青椒炒腐竹,爆炒鳝段,腰果桂花炒鲜贝,还有一道韭菜炒鱿鱼须。 色泽鲜美,飘香四溢,看着就很有食欲。 我看着保姆,羡慕的说:“阿姨,您这厨艺真是绝了。” 她听后有些惭愧的说:“你就别夸我了,这些都是很普通的家常炒菜,但凡有点难度的菜,我都做不出来。” 刘教授沙哑着说:“坐下来一起吃吧,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以后你就帮忙打理一下家里,工资我会按时结给你的。” 保姆满脸感激的说:“谢谢刘教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我掏出查看,是张雪瑶打来的,在警察局的时候她就打过一次,由于我忙着来看刘教授,既然忘记给她回电话了。 我带着歉意对刘教授说:“我去接个电话。” 刘教授轻轻点了点头,我站起身走到阳台处,接听了电话。 “你回来了吗,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有点事耽误了。” “哦,你什么时候去美国?”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晰。 “明天出发,我在刘教授的家里” 那边一阵沉默,片刻后,她说:“那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就当给你践行了。” “呃,晚上我要陪渣哥喝酒,要不,你也过来吧。” “行,我下班了过去。” 刚挂完电话,我就听身后扑通一声,我急忙回过头,看到刘教授躺在地上。 第六十八章 路遇乞丐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大惊失色,急忙跑了过去,我和保姆阿姨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刘教授额头冒了一层冷汗,神情疲惫,面无血色,紧紧闭着双眼,道道皱纹皱在一起,像是风化干裂的树皮。 她半张着嘴,气若游丝,虚弱的呻吟着。 “药,拿药。” 她无力的呓语着。 保姆阿姨听后,快速跑进卧室,拿了一个白色瓶装的药,拧开盖子,倒出五六粒,又端了一杯水过来。 刘教授吃下药,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她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样子十分痛苦。 我攥紧她的手,焦急的说:“刘教授,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她面容惨白,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见状更是焦急万分,如坐针灸,回过头对保姆阿姨说:“阿姨,你去找几件衣服,拿上水杯,还有刘教授常吃的药,我们去医院。” 说完我便把刘教授抱起,打开房门,快步向楼下走去。 阿姨神色慌张的跟在我身后,刘教授很轻,大概三十公斤左右,走到大街上,阿姨拦了一辆出租车,我把刘教授轻放到后座,急忙对司机师傅说:“快,快去市医院。” 出租车发出暴躁的轰鸣,直接奔向医院方向。 我抱着刘教授奔跑在急诊室的走廊里,大声喊叫着:“大夫,大夫。” 一名医生见状,急忙走了过来,引领我走进一间手术室,身后跟了几名手术科的护士,我把刘教授放到手术台上后,大夫看着我说:“先出去等候吧。” 我又看了看躺在手术台上的刘教授,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手术室。 我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焦急的等待着,手术不知进行了多少个小时,保姆阿姨已经回家去了,这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实在让人心里不踏实,期间薛欣妍发来一条微信消息,她问我什么时候去美国,我没有回复她。 手术门打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医生摘掉口罩,满脸倦容的走了出来。 我急忙迎了过去,看着医生说:“大夫,怎么样?” “病人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平时不能受到惊吓,更不能刺激她,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 医生面无表情,语速很慢,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我推开手术室的门,见刘教授安静的躺在那里,像是秋风中被吹落的一片枯叶,见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毫无血色的脸颊,突显着万般的悲切和凄凉,生命在即,生死轮回,每个人曾经都生机勃发、春意盎然过,但并不是谁都能用心的感受过生活,珍惜过生命。 护士把刘教授转移到重病监护室里,她一直昏睡着,我坐在床边,内心异常凄楚,一种无助感包围着我,让我不知所措,前方的路是那么迷茫,生命又是如此短暂,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困意袭来,我靠在椅子上沉睡过去,梦中,我来到了一个野兽横行的大陆,这里处处埋藏着危险和绝望,血腥的味道冲进我的鼻腔,差点让我呕吐,野兽自相残杀,场面惊悚不堪,天空雾蒙蒙的,看不到一丝光亮。 我愣怔在原地,突然,一只怪兽出现在我的面前,它像一条巨大的蟒蛇,长了四只锋利的爪子,头很像一只乌龟的头,它冷冷的盯着我看,寒气逼人,我打了一个冷颤,想转身逃掉。 可我的脚像是被粘在地面上似的,迈不开步子,那怪兽发出恐怖的嘶吼,两眼放光,直接把我吞到肚子里去了。 我瞬间惊醒,吓了一身冷汗,病房内已经完全黑透了,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灯,掏出手机查看,是渣哥打来了,我又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三十分,我忽然想起要跟渣哥一起吃晚饭,既然忘记了。 我刚要接听,电话挂断了,我走到病床前,刘教授已经醒过来了,我大喜过望,握着她的手,激动的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看上去有些无力,沙哑着说:“我怕是时日不多了,这样吧,明天你自己去美国吧,我恐怕不能陪你去了,你到了那边,联系你大伟叔就行,咳咳…” 说完,她便剧烈的嗑嗦起来,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又给她倒了杯水,担心的说:“刘教授,您不用为我的事担心,那边我不急着去,等你病养好了,咱俩一起去。” “别因为我耽误了你。” 我听后急忙解释道:“一点也不耽误,看病才是大事。”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渣哥,我对刘教授说:“刘教授,我去接个电话。”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打开病房的门,来到走廊,点了接听键。 “你小子怎么不接电话呢,我这准备了一大桌子菜,你放我鸽子呀。” 电话那边传来渣哥暴躁的责怪声。 “渣哥,我这边突然出现点事,恐怕不能回去吃了。” “靠,搞什么。” 我愧疚的说:“实在是对不起啊渣哥,下回我肯定补偿你。” 渣哥又埋怨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走进病房,刘教授看着我说:“王涛,有事的话你就去忙吧,这边有护士照顾我就行。” 我逗她说:“护士哪有我照顾的周到啊,我可是全能型男保姆,洗衣、做饭、监护、保镖,我都能干。” 刘教授听后,轻轻的笑了两声,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之光,看了我一会,淡淡的说:“王涛,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要做一些有损健康的事情,人要知足常乐,切记不能贪婪和误入歧途,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热爱家庭,回报社会,用心生活,才不枉此生,生而不易,当一个人从呱呱落地开始,就已经承担起各种责任了,你要不断学习和进步,才不会被这个社会淘汰,多鼓励一下自己,千万不要自卑和自负,有点信心,你还这么年轻,要相信自己。” 那晚,她跟我说了很多箴言明理,我感触颇深,正如她所教诲我的,男人应该有做为,有担当,认清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生活。 可以说,这些年来,刘教授才是我的第一个启蒙老师,她教会了我怎样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如何在瞬息万变的社会中立足,如何在竞争激烈的商品市场中杀出一条血路,如何在堕入黑暗中摆脱迷茫等等。 我在她病床前坐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见她睡得很沉,便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慢慢打开房门,走出了医院。 我在医院附近的早点摊里买了两盒小米粥,两个茶蛋,还有四个素馅包子。 付完钱后,我转身向医院走去,忽然,在街道对面的墙角处,我看见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带着墨镜,身材高大挺拔,很像贵妇人的手下,见我一脸警惕的望着他,他正了正墨镜,转身消失在街角深处了。 我暗自思忖,这贵妇人又想跟我耍什么花招,难道她在派人跟踪我吗? 那我要去纽约的事她应该也知道了吧,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她对我一直没有放松戒备,既然派人调查我,也罢,该来的总会来,来了我也不会怕她。 我继续向前走着,见前方不远处跪着一个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满脸的泥垢,身穿一所小学的校服,一双白色球鞋,头发蓬乱不堪,正抬着头慌张的左顾右盼着,眼神里透着些许的无助和绝望。 男孩身旁躺着一位中年男子,他衣衫褴褛,上身穿着绿色迷彩服,下身穿着脏的发亮的黄色长裤,裤管中只有一条腿伸了出来,剩下的裤管像是蜕了身的蛇皮似的,皱巴巴的卷在那里。 他的年纪大概跟渣哥差不多,闭着眼睛,神情异常痛苦,不时发出几声无力的呻吟。 看样子,男孩应该是中年男人的儿子,由于少了一条腿,又要供儿子上学,才出来乞讨的。 我无心管这种事,记得张雪瑶之前跟我说过,这个城市的骗子很多,比如沿街乞讨的人,多数都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这些乞丐有一个头目,他会每天给这些人下达任务,如果完不成,回去免不了皮肉之苦。 一般未成年的孩子多数都是从偏远山区拐卖来的,他们残忍的打断孩子的双腿,或者扣瞎双眼,让他们到大街上乞讨,博得公众的同情心,为自己谋取利益。 我路过这对父子的时候,男孩看着我大声说:“好心人,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爸也快饿死了。” 他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清澈的眸子泛着泪光,神色有些恐慌,说话声音轻微颤抖,像是很不情愿做这件事似的。 我停下脚步,从塑料袋里拿出两个包子递给他说:“给你,刚买的,还热乎呢。” 男孩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没有伸手去接。 我有些无奈的说:“拿着呀,你不是饿了吗?” 这时,身后的中年男子用手在男孩的后背上使劲掐了一下,男孩痛苦的龇着牙,几滴眼泪掉落下来。 我看在眼里,忙问那位男子说:“这位兄弟,给你包子你不吃,你还想要什么?” 他没有说话,依然躺在那里装死。 男孩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我不要吃的,我要钱。” 我惊诧不已,这是什么套路,无心跟他俩闲聊,刚想转身走掉,那名中年男子呼啦一下坐了起来,容貌扭曲着,一扫刚才的病态。 他有些气恼的看着我说:“你等等。” 第六十九章 乞讨黑幕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深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那名男子叫我的时候,我依然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他见状,既然破口大骂起来:“真是特么的狼心狗肺,现在的年轻人一点爱心都没有,呸,算个什么东西,堵挺。” 他在我身后喋喋不休的辱骂着,我感到异常厌烦,我努力把这股怒气压制下来,回过头恶狠狠的看着他说:“闭上你那张臭嘴,给你包子你不吃,张嘴闭嘴的要钱,男人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谁知他呼啦一下站起了身,腿脚麻利的向我走来,刚才隐藏在裤腿里的那条残腿也瞬间恢复了正常,我大惑不解,假装残疾?然后带着男孩到处行骗? 他气势汹汹的走到我的面前,口出狂言道:“你信不信我分分钟弄死你。” 我不想惹事,更不想打架,老爸老妈的叮嘱还在我的耳边回荡着,小涛呀,出去的话踏踏实实的,千万不要在找麻烦了,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数不胜数,你根本管不过来的。 我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他中等身材,偏瘦,但从脸色上看,他很健康。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淡淡的说:“这位大哥,我信你的行了吧,现在我要走了,祝你乞讨愉快。” 我正要转身离开,他迅速抓住了我手中的早餐,一把扯了过去,两盒小米粥掉在地上,包装盒已经摔破,粥水冒着热气淌了出来。 他不知哪里来的怒火,上前抓住我的衣领,大声骂道:“蹬鼻子上脸了是么,妈的。” 我看了看洒落到地上的早餐,又看了看眼前这位不知死活的男子,仅有的一丝理智被瞬间冲垮,我气的全身颤抖,血脉贲张,道道青筋凸起,双目中泛着血色。 我用力的把他推开,上前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他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男孩满脸惊慌的跑了过来,在男子身后把他扶住,谁知那中年男子一脸不耐烦打了男孩一耳光,男孩被打翻在地,捂着脸颊委屈的放声大哭。 男子又上去拳打脚踢,不管不顾,每一下都击打到男孩的头部。 我见状,大声喊道:“喂,你住手。” 他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回过头阴恻恻的说:“怎么,我打我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无奈的掏出手机,想要报警,他见我想打电话,直接向我冲了过来,我的手机差点被撞到地上,他嘶吼着,想要抢走我的手机,我实在厌烦,无心跟他耗下去,便抡起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他后腿几步,双手捂住鼻子,鲜血顺着手指淌了出来。 他站在那里,喘着粗气,眼露凶光。 这时,有很多行人凑了过来,对眼前的这一切指指点点着,我听到他们议论说:“这人怎么连乞丐都打呢,啧啧,现在的年轻人都疯了。” 我气愤不已,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我,猪脑子吗? 中年男子见众人的舆论对他有利,竟然直接躺在了地上,装出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 我无奈的报了警,片刻后,一辆警车停到路边,走下来两名警察,他们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语气冰冷的问我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人?” 另外一名警察走过去想把男子扶起来,谁知他既然像是真的死了一般,无论警察怎样拽他,他都毫无反应,只有那装出来的痛苦表情,彰显着他还有一丝气息。 我急忙对身旁的警察说:“警察同志,他和那个男孩乞讨,我给他包子他不要,非要跟我要钱,我没给他他就上来拽我衣服,还殴打那个男孩。” 警察皱着眉头听着,片刻后,他看着地上的男子说:“喂,你能不能站起来了?” 男子睁开眼睛,爬起身说:“警察大人,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呀,这个人品行太恶劣了,对我这个乞讨的人大打出手,不信你问问大家。” 说完他便向人群努了努嘴,众人纷纷摇着头,既然有人还在咯咯的笑,他们满脸鄙夷的盯着我看,我就像一个摆在展示柜中的赝品似的,被看客们评头论足着。 警察对着人群大声喊着:“都散了吧,散了吧。” 又回头对我说:“这有监控,跟我回警局看看吧。” 中年男子听后顿时大惊失色,慌乱不已,他忙问警察说:“警察大人,这地方怎么会有监控呢,我怎么没看到?” 警察无奈的说:“有监控不是更好吗,到底谁对谁错看看就知道了,如果是这位小伙子无缘无故就打你,我肯定会为你做主的,如果是你耍无赖到处行骗,那就等着坐牢吧。” 男子听后已经吓得面无血色,眼大无神,愣怔在原地,木讷的盯着警察说:“呃,我,我没事,这事就算了吧,都是误会,啊,麻烦警察大人了,我这就走。” 他的态度忽然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变,警察听的大惑不解,问他说:“这不行,你们既然报了警,就要处理这件事,走吧,跟我回警局。” 话音刚落,男子转身就跑,神色慌张,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似的,推开人群冲了出去。 “喂,你站住,喂。” 另外一名警察迅速追了上去,边跑边拿起对讲机喊道:“二队,二队,一名犯罪嫌疑人朝着第二人民大街跑去了,请求拦住。” 站在我身边的警察,走到那名男孩面前,正色的问道:“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男孩低着头,突然发生的一切让他有些惊愕,脆弱的心灵早已被伤害的千疮百孔。 他抿了抿唇,低声说:“他是我爸爸。” 警察听后,按着他的肩膀,吓唬他说:“孩子,包庇罪是很严重的罪行,是要枪毙的,你难道想包庇他吗?” 男孩听后身体颤抖起来,他紧紧咬住下唇,眼睛看着地面,没有言语。 片刻后,警察的对讲机响起,“刘队,刘队,犯罪嫌疑人已经抓获。” 他拿起对讲机讲道:“收到,收到,先押回警局,我马上到。” 他又看了看男孩,说道:“走吧,跟我回警局。” 刚转过身,男孩慌张的说:“他,他不是我爸。” 警察满意的转过头,蹲下身,淡淡的说:“一会到警局了就这么说,我们问你什么,你一定要诚实的回答,好不?” 男孩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去警局做个笔录。” 他语气冰冷,神情严肃,走到警车旁,打开了车门,示意我和男孩上车。 我坐在车里很担心刘教授,不知道医院有没有早餐。 我掏出手机,找到刘教授的手机号,拨了过去,几声提示音后,刘教授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王涛呀。” “刘教授,您吃早餐了吗,我现在有点事,不能及时回去。” “吃过了,不用为我担心。” 听到这句话我才放下心,车子行驶了二十分钟左右,停在了警局院里,警察带着我和男孩来到警局二楼,走进一间狭小的办公室内,他把警丨帽挂在墙上,在办公桌上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我,然后点了根烟坐在椅子上,看着我说:“把姓名,户籍,身份证号码,职业,都写上。” 我在桌子上拿了根笔,开始认真的填写。 警察又打量了男孩一番,淡淡的问道:“你刚才说那个人不是你的父亲,那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男孩依旧低着头,瘦小的身躯显得愈发娇小无助。 他战战兢兢的说:“我不能说,我要是说出来会被他们打死的。” 警察弹了弹烟灰,皱着眉头说:“你放心孩子,现在有警察保护你,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这样才能拯救更多无辜的孩子。” 我把写好的表格递给警察,他扫了一眼,有些诧异的说:“你叫王涛?这个名字看着耳熟啊,你是不是在火车上被毒匪挟持过?”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呃,是我。” 警察掐灭了烟,站起身看着我说:“上次抓获那几名毒贩,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我叫刘鞞,你也可以叫我刘队。” 说完他伸出一只手,满脸微笑的看着我。 我急忙跟他握了手,笑着说:“刘队长,我能走了吗?” 他坐下身,淡淡的说:“先不急,把你遇到那名男子的经过讲一下。” 我把早上买完早点,碰到男孩,还有男子的无赖行为都讲了出来,特别是他暴打男孩的经过,让我记忆犹新,也讲的颇为细致。 刘队长听后轻点着头,看着男孩说:“孩子,现在能说说你跟那位男子的关系了吗?” 男孩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情绪也没那么紧张了,但他还是警惕的看了刘队长一眼,抿了抿唇后,低声说道:“我是被抢到这里的。” 我听后大为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男孩,正如张雪瑶所说,这些乞讨的孩子,多数都是从偏远山区被拐卖和抢夺回来的。 刘队倒是满脸平淡,没起一丝波澜,他顿了顿后又问道:“你住在哪里,像你这么大的同伴还有多少?” “我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每次天黑后,就会有一个面包车来接我们,然后用黑布把我们的眼睛蒙上,到地方了就把我们一个个抱下车,进入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在把眼睛上的黑布解开。” 刘队听后,一脸的阴霾,他沉着脸喃喃自语道:“这群王八蛋,简直是猪狗不如。” 片刻后,他看着男孩说:“你们的管教长什么样子?” “他瘦瘦的,牙很黄,三十多岁,平时总是打电话,电话里一般都说出租房子,租公寓的事,有时候还高兴的说又骗了一大笔钱,他沾沾自喜的样子很让人讨厌,心情好了就给我们买点零食,心情不好了就打我们。” 我听到这里,大惊失色,突然想到了什么,三十多岁,牙齿很黄,瘦瘦的,出租公寓,难道是他? 第七十章 缉拿罪犯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听完男孩的描述后,我急忙对刘队说:“刘队长,我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骗子,他到处招租,骗取租金,我就被骗了三万多元,当时在派出所和公安局都备过案。” 刘队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思忖片刻后,他咬牙切齿的说:“这是一个团伙作案,他们不止行骗租金,还把罪恶的触角伸向了弱小的孩子,实在是罪不可赦。” 这时,办公室外有人敲门,刘队皱着眉头,低声说:“进来。” 是早上跟刘队一起出勤的那名民警,他手里拿着一个审讯记录,走到办公桌前,递给刘队说:“这是那名男子招供的信息,但我认为其中有很多都是虚假的。” 刘队点了根烟,接过记录本,大概扫了两眼后,说道:“他们团伙的藏身地点交代清楚了没?” “他不承认,只说这个男孩是他的儿子,其他的事一律闭口不谈。” “哼,嘴还挺硬,不用他说我也能找到他们的贼窝。” 刘队轻轻吐了一口烟,犀利的眼眸被上升的烟雾所遮蔽。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寂,只能听见刘队那吧嗒吧嗒的吸烟声。 片刻后,他抬起头说:“你去通知一下二队,让他们随时做好抓捕准备,记住,隐秘行动,不能声张。” “是” 那名警察转身走出办公室,刘队掐灭了烟,看着男孩说:“成功的关键就在你那里了,你仔细想想,你住的那个地方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或者那个废弃的仓库有多大?” 男孩低下头,双手扣着衣服上的拉锁,破旧的校服已经脏乱不堪,瘦削的脸庞精致有型,由于长期缺乏营养,精瘦的面容下,显得眼睛很大,鼻梁很高,像一个混血儿似的,俊美无俦。 “我,我记得有一次坐在车里,我偷偷扒开过一次面罩,车子好像路过一片摆摊的市场,在走一会就行驶到郊区了。” 他有气无力的说着,声音很小,但字字说的都清晰无比。 摆摊市场?是渣哥常去的南区吗? 我满脸激动的看着刘队,他也显然想到了那个地方。 他喃喃自语的说:“南区跳蚤市场,呃,再往南走二十公里,就进入郊区,郊区大部分都是水田,如果想找到一个窝藏十几个孩子的仓库,那可不太容易,既不能让老农发现,又要防止孩子偷跑出去,那,这个地方在哪呢?” 刘队一只手在下巴上轻轻的揉着,眯缝着眼睛,一副深沉思考的样子。 忽然,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快速站起了身,眼神里射出冷冷的光芒,嘴里说道:“这帮骗子,跟我斗智斗勇,哼。” 他抓起桌子上的电话机,按了一个键,低声说道:“小李,组织二队警力,门口集合。” 说完便离开了座位,走到门口,拿起挂在墙上的警丨帽,开门走了出去。 我见状,急忙跟在后面说:“刘队,刘队,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认识那个骗子。” 他带上帽子,又左右正了正,看着我说:“去可以,但只能待在车里,不能擅自行动,知道吗?” 我激动的点了点头。 这时男孩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有些胆怯的问道:“我,我能跟着一起去吗,我对那里还有些印象。” “好吧,到那里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听警察叔叔的话,千万不能乱跑,听见了吗?” 男孩揉了揉眼睛,快步跟了上来。 走出警局,便看到已经有两辆警车停在门口了,那名叫小李的警察走到刘队面前,问道:“刘队,人已经到齐了,现在出发吗?” 他说话声音很洪亮,相信唱歌一定也很动听。 “上车,这两位你照顾一下。” 刘队指着我俩交代着。 “好的,没问题,跟我坐前面那辆车吧。” 警车轰鸣着驶出了警局,直接向南区方向奔去。 一间破旧不堪的屋内,两名男子坐在椅子上正说着话,椅子前面是一张快要散架的木桌,桌子上有几瓶啤酒和两盘熟食,还有一把面包车的钥匙和三部手机。 其中一名男子神色担忧的说:“李哥,安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今早我开车路过他守的那条街道,怎么没看见他呢,更可气的是,连小鹏也不见了。” 说完,他抓起桌子上的啤酒,汩汩的喝了两大口。 他上身穿黄色衬衫,下身穿着黑色纱料的短裤,脚穿一双白色的凉拖,手腕上带着一块金灿灿的手表,体型精瘦,面色焦黄,两只眼球向外突出,很像青蛙的眼睛。 那名叫李哥的男子也好不到哪去,羸瘦的体型像是一只丧尸,骨瘦如柴,梳着偏分头,一说话便能露出那发黄的牙齿,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岁上下,他上身穿着红色短袖,短袖正面镶嵌着金光闪闪的亮钻,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七分裤,肥大的的裤子装进他那瘦小的身躯,竟像套了一个大麻袋片似的,异常滑稽。 他拿起盘子里的烧鸡腿,啃了起来,边吃边说:“慌什么,你没给他打个电话吗?” “打了,一直关机,安仔平时就喜欢惹事,是不是被条丨子盯上了,单抓他自己倒没什么,但小鹏今天不是跟着他吗。” 青蛙男焦急的看着李哥。 李哥啃完鸡腿,随手把骨头扔到地上,一条黑色的土狗闻着味跑了过来,消灭掉了满地的鸡骨头。 吃完后摇着尾巴坐在地上,一脸期待的看着李哥。 青蛙男抓起桌上的空酒瓶就向土狗砸去,嗷的一声,瓶子打中了狗的前腿,它惨叫着,一瘸一拐的跑掉了。 “火气那么大干啥,小鹏就算是被抓进警局,也不敢往出说什么,除非他是不想活了,但凡他在外面胡言乱语,我不打烂他的嘴。” 李哥说完,又起了一瓶啤酒。 “李哥,要不先让外面的孩子回来吧,我今天有种不好的感觉。” 青蛙男依然焦躁不安,满脸担忧的看着李哥。 李哥听后,拿了一个抹布擦了擦手,掏出烟点了一根,便陷入了沉思。 思忖片刻,他皱着眉头说:“行,接回来吧,现在这个城市抓的紧,不行在换个地方吧。” 两人站起身,朝着院子里的银色面包车走去。 警车里有很重的汽油味,坐了一会我便有些发晕恶心,我捂着嘴,额头渗出几滴汗水。 刘队看着我说:“怎么了,晕车了吗?” 我笑着说:“坐别的车没事,坐警车就迷糊。” “放松点,别紧张,一会到地方乖乖待在车里。” 我摇下窗户,新鲜空气灌进车里,我的胃舒服了很多。 警车又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便来到一处破旧的车间外,刘队坐在前面,扭过身看着男孩说:“孩子,你看是不是这个地方。” 男孩趴着车窗看向外面,有些迷茫的说:“看着眼熟,但不能确定。” 这是一个长条形状的车间,车间外皮是用彩钢板制成的,由于废弃时间太长,有很多板子已经生锈脱落,车间外杂草丛生,异常荒凉,车间北侧有两间破烂不堪的平房,平房门前堆放了很多杂物和垃圾,酒瓶子,塑料袋,拖鞋,还有一些动物腐烂的尸体,在高温的环境下,那尸体已经化脓生蛆,气味异常难闻,看一眼都会让人几天吃不下饭。 刘队抓起对讲机,轻声讲道:“二队分两组,一组从车间东门进入,二组从西门潜入包抄,一队跟我进院子里搜索。” “二队收到。” 分配好任务后,车里队员纷纷掏出手枪,一脸严肃的下了车,刘队再次交代我说:“在车里等我,别乱跑。” 我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很快,大家各司其职,消失不见了。 这时,我见平房西侧开出来一辆面包车,我忙问身旁的男孩:“你看,是不是那辆车。” “是的,就是这辆银色面包车。” 刘队他们也发现了这辆车,纷纷向警车方向跑了回来。 刘队和小李钻进车里,便匆忙发动了车子,猛踩油门,车子便朝着面包车离开的方向追去。 小李打开扩音器,亮起警丨灯,鸣响了警丨笛,对面包车喊道:“前面的车靠在路边停车,靠在路边停车。” 谁知那面包车像是画画似的,在马路上左右摇晃着,根本无视警察的喊话。 刘队拿起对讲机,调换了几个频道,迅速说道:“这里是公安局刑侦局一队,我是刘鞞,现有一银色面包车正在南区马路上,朝市区方向行驶,请求拦截,请求拦截。” 又追了五分钟左右,前方行驶过来两辆警车,警车横到路边,直接挡住面包车的去向。 马路两边是绿色的隔离网,这次面包车彻底的山穷水尽,无路可逃了。 车停下了,刘队和小李迅速下车,拿着枪向面包车跑去。 “双手抱头,下车。” 刘队大声喊着,声音里带着不由分说的穿透力。 面包车里走出一个黄色衬衫和红色短袖的男子,正是青蛙男和李哥。 我把头伸出车窗,仔细辨别着二人,那个身穿红色短袖的李哥,正是骗我房租的人,我一见他就火冒三丈,气愤不已,但无奈现在只能压住火气,等着警局的审讯和法院的宣判了。 两名犯人被押送到警局后,我向刘队讲述了自己被骗的经过,也指认了那个叫李哥的犯人,刘队态度和蔼的说:“王涛,你回去等我的电话,他骗你的钱,法院那边会给你个交代的。” 我听后心里终于有了着落,这段时间以来,心里的阴影也渐渐消失了。 我走出警局,掏出烟,刚想点着,便看见街对面有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带着墨镜,跟今早看到的那位应该是同一个人,他见我盯着他看,便转身走掉了。 我正满脸疑惑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呃,怎么是美国的号码? 第七十一章 莫名邀约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有些诧异的接听了电话。 “喂?” “王涛,你还挺执着的呀,上次的伤疤还疼吗?呵呵。”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冰冷的笑声。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脑子有些短路,这个男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但请你踏踏实实的待在国内,如果敢来纽约,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他的声音里透着冷冷的威胁。 “你是杜宸宇吧?” 电话那边没有言语,我猜到肯定是他,能做出这种下三滥手段的人,当属是贵妇人的手下了。 “看来这几天跟踪我的人,应该也是你们老板派来的吧?” “少废话,如果不想让自己死的太难看,就老老实实的在国内待着,不然夫人饶不了你。” 听完杜宸宇说的这句话,我感觉特别好笑,又有些怒火,当初贵妇人把欣妍的地址告诉我,并没说我不能去看她,这个杜宸宇又算是哪根葱,在这跟我耀武扬威的。 我沉着脸,咬牙切齿的说:“如果我想去,你休想拦得住我。”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我点着了手里的烟,又向对面的街角张望了一下,那个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气愤不已,心想,这些下三滥的杂碎,狗腿子,你越是想法设法阻挠我,我越不低头,这种幼稚的威胁手段偏偏吓不到我,走着瞧吧。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路边的梧桐树正长的苍翠茂盛,绿色树皮,笔直的树干,水灵灵的叶子,在太阳的照射下,彰显着生机盎然的活力,但树根下那一团团枯黄的干草,却在光合作用下慢慢的腐烂下去,最后成为梧桐树的肥料。 我忽然想到了张雪瑶,自从回来后一直没见到她,之前跟她越好到家里喝酒也没兑现,不知那丫头会不会记恨我。 我掏出手机,找到她的号码,便拨了过去。 “喂,王涛。”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憔悴。 “在哪呢,方便的话出来吃个饭呀。” 她那边像是很忙的样子,隐隐约约能听见有人在交谈着什么。 “现在不行,这几天公司有几个大项目要忙,晚上吧,我给你打电话。” “好的。” 挂完电话,我向四周望了望,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两点多了,自从早上在医院出来后,我还一直没吃饭,现在肚子已经在抗议般的咕咕叫了。 我来到一家面馆,点了碗牛肉面,刚吃两口,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是一串当地的陌生号,我满脸疑惑的盯着屏幕,正要接听的时候,电话挂断了。 我没在理会,把手机放到桌上,拿起筷子,继续吃面。 这家面馆做的牛肉面堪称一绝,汤汁鲜美,面量很大,里面还加了半个茶蛋,碗的周围洒满了香菜。 我正吃的津津有味,手机响了一声短信提示音。 我拿起手机查看,是刚才的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上写道:下午四点三十分,玉龙酒店十二楼210房间,不要迟到。 看完这条短信,我警惕的抬起头向四周张望了一通,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能约我当面谈事的会是谁呢? 我内心有些不安,找到刚才的陌生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搞什么,故意给我留悬念是吗? 我已经没心思吃面了,结完账,走出面馆,便给渣哥打了电话。 “喂,喂,王涛。” 电话里传来渣哥的大嗓门,还有嘈杂不堪的声音。 “渣哥,你在哪个跳蚤市场呢,我要去找你说点事。” “哦,行,你来吧,我在河西这边呢。” 我心想,渣哥还真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我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河西的跳蚤市场驶去。 渣哥的摊位不固定,每次找他都要废很大功夫,市场内人声鼎沸,难闻的气味迎面扑来,呛得我眼泪差点流下来,这里真是卖什么的都有,水果、蔬菜、点心、童装、老人装、民族服饰,还有国外的一些产品,比如俄罗斯的啤酒,东南亚国家的糖果,韩国的泡面,匈牙利的工艺品等等。 我皱着眉头,推开一个又一个人,左顾右盼着,快要走到市场尽头的时候,终于看到渣哥的身影,他正跟一对中年夫妇推销一条短裤,眉飞色舞,口若悬河,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 我笑着走了过去,渣哥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先坐一会。 他看着中年夫妇继续说道:“这真的不贵,不信你去夜市或者别人家问问,但凡有一家比我便宜,我都免费送给你,而且这条短裤质量也很好,洗完不皱巴,也不变形,现在天多热呀,穿条短裤既舒服又好看,您就别讲了,拿着吧。” 中年男子又比量一下,看着渣哥说:“在便宜十块钱。” 渣哥听后,嘴角扯出了淡淡的微笑,但表情还是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他唉声叹气的说:“哎,进价三十,在卖你三十块钱,我真是一分也没挣到呀,算了,给你拿着吧,记得以后多往我介绍介绍人啊,就当交个朋友了。” 说完便递给他一个塑料袋,男子付完钱后,满意的离开了。 渣哥拿起一个扇子扇着风,又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摊位下面摸出半盒烟,拿出一支扔给我,自己也点了一根。 我满脸好奇的问渣哥:“渣哥,那个短裤进价多少钱?” 渣哥吐了口烟,眨了眨眼睛,看着我说:“问这个干什么,你又没兴趣。” 说完拿起地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汩汩的喝了起来。 “我现在有兴趣呀。” 我一脸激动的看着渣哥。 “你有个屁兴趣,这地方天气闷热,动不动就来一场暴雨,还要忙着收拾服装,每天早出晚归的,中午吃不上一顿好饭,这些你都能坚持的住吗?” “不是你之前口口声声让我跟你倒腾服装的吗,现在怎么还打压我呢。” 渣哥抽了口烟,眯缝着眼睛说:“我就是想看看你小子有没有那个耐力,好让你认清现实。” 我听了有些火大,站起身说:“渣哥,我刚来这里的时候,那车间高温作业的环境我都能坚持了,更别说这个了,我怎么就不认清现实了。” 渣哥抬起头瞪着我说:“坐下,嚷嚷什么。” 我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发,坐下来看着渣哥,轻声说道:“渣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我收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短信,你看。” 我掏出手机,打开短信界面,把那条信息点出来递给渣哥。 渣哥看后,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咬牙切齿的说:“这特么就是那个老妖婆的诡计,你自己怎么想的?” 渣哥攥着手机,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我喃喃的说:“我,我想去看看,最近总是有人跟踪我,我怀疑是那老妖婆派来的人。” “她派人跟踪你干什么?难道她知道你要去美国找欣妍?” 渣哥瞪大眼睛看着我,嘴角轻微抖颤着。 “所以,要想弄明白,我就应该去一趟,更可气的是,那个叫杜宸宇的家伙,既然打电话威胁我,真是让人火大。” 我拿起渣哥喝剩下的半瓶水,一饮而尽。 渣哥坐在那里沉思着,片刻后,他站起身,开始收拾摊位。 我惊讶的看着渣哥,忙说:“你干什么?” “现在几点了?” 渣哥所问非所答,继续把摊位上的衣服塞进袋子里。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四点了。” “那还愣着干嘛,帮我收拾啊。” 渣哥有些急躁。 我疑惑的问道:“你想陪我一起去?” “这事你自己去不吃亏才怪呢,那老妖婆我可见识过,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我把一沓短袖放进塑料袋里,看着渣哥说:“什么对手不对手的,我又不是去跟她打架。” 收拾好后,渣哥把肩上的毛巾扔进身旁的水桶里,抿了抿嘴说:“不管是打架,还是口舌之战,你都不是她的对手,别废话了,那个地方在哪了着。” 我忙掏出手机,又看了一遍地址,对渣哥说:“这个酒店不远。” 渣哥扛起了一麻袋的服装,说道:“先把东西送到寄存的地方去。” 我帮渣哥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到一个小超市后,便走出跳蚤市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玉龙酒店。 我和渣哥来到大厅前台,看到一位白嫩端庄的美女坐在那里,她正低头玩着手机,看到我后,她站起身,堆起满脸的笑容,看着我说:“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想打听一下,十二楼210房间有人预定了吗?” “好的,您稍等。” 她在电脑上查找片刻,礼貌的说:“已经有人预定了。” 我又问道:“能说一下预订者的姓名吗?” “不好意思先生,这个属于个人隐私,我们不能透露的。” 我有些失望的说:“哦,好的。” 渣哥拍了我一下说:“直接上去吧,别打听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怕什么。” 说完径自向电梯走去,我急忙跟上渣哥,胆怯的说:“渣哥,我怎么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闭上你那乌鸦嘴,你的感觉什么时候准过?” 渣哥站在电梯里,按了十二楼,电梯缓缓升起,我的心却七上八下。 找到210的房号,我敲了敲门,片刻后,门打开了。 我和渣哥看着眼前的人,都楞在了原地。 第七十二章 佳人重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门口站着薛欣妍那娉婷多姿的身影,很久没见,她愈发显得气质非凡,楚楚动人。 她上身穿着白色纱质衬衫,胸前有一个黑色蝴蝶结装饰,脖颈上挂着一条精致的银色项链,下身穿着黑色修身九分裤,搭配一双小巧的红色高跟鞋,鞋子的腰身处镶嵌着一颗金光璀璨的宝石,白嫩的脸颊像是剥了壳的鸡蛋,散发着妖娆的光泽,漂亮的眸子清澈动人,一眨一眨的看着我。 我上前一把抱住了她,激动的说:“欣妍,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薛欣妍拍了拍我的后背,轻声说:“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我松开了她,担心的问道:“你妈妈知道你回来吗?” “不知道。” “什么,那杜宸宇不是在美国吗,你回来他总该知道吧?” 渣哥站在我身后说:“问那么多干啥,欣妍回来了就是天大的好事。” “我,我是偷偷跑回来的。” 薛欣妍低下头,满脸的委屈和恐慌。 我见她站在那里,全身都在轻微的抖颤,顿时让我百感交集,心酸不已。 我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正色的说:“欣妍,你放心,这次你回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管你老妈有什么手段,我绝对不会屈服。” 我们三人走出了酒店,我提议想找个地方大吃一顿,薛欣妍说:“咱们还是买点菜回去吃吧,好长时间没吃渣哥做的菜了。” 渣哥听后,搓着他那双粗糙的大手说:“行,今天我给你做几道最拿手的菜。” 我笑着说:“渣哥平时自己吃糠咽菜,从来不做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欣妍今天回来,可是非一般的待遇呀。” 我拦了辆出租车,刚要上车的时候,见距离自己前方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站着一名黑衣人,他带着墨镜,一脸警惕的盯着我看。 此时薛欣妍和渣哥已经坐到车里,我扶着车门,低声说:“你倆看前面那个人,跟了我好几天了,你倆别声张,我今天就抓住他问个明白。” 我也钻进了车里,对司机师傅说:“师傅,你慢点开,我让你停你就停。” 司机应了一声,车子慢慢向前方开去,越来越近,马上要经过黑衣人身边的时候,我对司机大声说:“停下。” 车子立刻停到了路边,我迅速打开车门,直奔那名黑衣人跑去。 黑衣人站在那里,气定神闲,丝毫看不出慌乱的表情。 他见我满脸怒火,气势汹汹的样子,便转身向后跑去。 我穷追不舍,足足追了两条街道,才勉强抓住他的衣领,我身体向前一扑,便把他摔倒在地。 我累的气喘吁吁,满脸通红。 黑衣人的墨镜也掉落在了地上。 他迅速站起身,眼神犀利,眉毛紧蹙,全身肌肉紧绷,握紧了双拳,想跟我较量一番。 这时,渣哥和薛欣妍也满脸慌张的跑了过来。 黑衣人见状,立刻收起了刚才凛然的架势,很有礼貌的向薛欣妍鞠了一躬,低声说道:“小姐。” 薛欣妍一脸厌恶的说:“是我妈妈派你来的吗?” “是的。” 黑衣人依然恭敬的低着头。 “你回去告诉她,如果她在派人跟踪王涛,我就跟她断绝母女关系。” 薛欣妍气的脸颊绯红,两只潋滟的美眸也被愤怒填满。 黑衣人站在那里,没有言语。 “你怎么还不走?” 薛欣妍带着哭腔喊着。 “对不起小姐,既然在这里遇见你,那我只能把你带回夫人身边了。” 说完,便向薛欣妍走去。 我见状,赶紧把薛欣妍拉到身后,阴冷的说:“你动一下她试试?” “那就得罪了。” 话音刚落,他迅速出拳,直接打中我的鼻子,我来不及反应,第二拳又打在我的肚子上,我闷哼一声,肚子疼痛无比,像被坚硬的石头砸过一样,翻江倒海,我紧皱眉头,弯下腰,双手捂着肚子。 “住手,还不快停下。” 薛欣妍扶着我,冲着黑衣人大声呼喊着。 谁知那黑衣人一把抓过我的手腕,稍一用力,直接把我拽趴在地。 我心想,这名黑衣人绝对是个高手,不管是出招的速度,还是力量的强度,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渣哥大骂一声,直接冲了过去,他抡起一拳,瞄准了黑衣人的太阳穴,打了出去,但无奈那黑衣人的身体异常敏捷灵活,他直接躲过那一拳,顺势抓住渣哥的臂肘,一个过肩摔,直接把渣哥摔倒在地。 黑衣人很会以柔克刚,遇强则强,没想到贵妇人会派来一位这样的高手跟在我身边,真是煞费苦心了。 渣哥艰难的爬起身,再次向黑衣人扑去,黑衣人冷笑一声,一拳打在渣哥的胸口处,紧着又连续击打四五拳,渣哥终于承受不住,瘫倒在地了。 我痛苦的躺在地上,见渣哥也倒下了,便迅速掏出了手机,找到刘队的手机号,直接拨了过去。 “喂,你好。” “刘队,我是王涛。” 我声嘶力竭的喊着。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刘队,玉龙酒店南二街这里,有人绑架,你快…” 话还没说完,黑衣人直接把手机抢了过去,扔到了我身后的草坪上。 我愤怒不已,想要爬起身去捡手机,他一脚踹到我的前胸上,我紧闭着眼睛,剧烈的疼痛感让我咧开了嘴,虚弱的呻吟着。 黑衣人见我渣哥都已经倒在地上,便捡起了地上的墨镜,用嘴吹了吹,带上后,直接向薛欣妍走去。 薛欣妍已经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呆了,她愣怔在原地,满脸的慌乱和惊恐,当黑衣人抓住她的手腕时,她才想起来放声尖叫。 我吃力的爬到黑衣人的身下,一把抱住他的腿,他满脸厌烦的盯着我看,用另外一只脚狠狠的踹着我的胳膊,一脚,两脚,我只感觉自己手臂像是被火烫了一般的疼痛,但我依然紧紧的抱着,执着的令人发指。 黑衣人寸步难行,他无奈的松开薛欣妍的手,弯下腰,一把抓住我的头发,露出了满脸凶狠的表情,他握紧拳头,想要对我来一次致命的打击,刚要挥拳时,一辆警车飞奔过来,吱的一声刹车,刘队气势汹汹的从车里跑了出来。 “住手,说你呢。” 黑衣人见状,松开我的头发,直接转身跑掉了。 “喂,站住。” 刘队大声的喊着。 但无奈那黑衣人就像一头美洲豹似的,转过一个街角便消失不见了。 刘队走了过来,蹲下身,把我扶了起来,皱着眉头说:“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 “是我女朋友的妈妈派来的人,他一直跟踪我,还要把我女朋友强行带走。” 我揉着酸痛无比的胸口,看了渣哥一眼。 薛欣妍已经把渣哥扶起来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向这边走来,看着刘队说:“警察同志,你看见了吧,光天化日之下,那人明目张胆的行凶,不仅大打出手,还要绑架这个女孩,还有没有点王法了,这可是法治社会,有钱就了不起了吗?” 刘队听渣哥埋怨了一通,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薛欣妍,叹了口气说:“先跟我回警局备个案吧,我们会留意的,如果下次那个人在出现,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薛欣妍捋了捋凌乱的刘海,走到草坪把我的手机捡了回来。 我们三人跟刘队到警局备了案,还是那间狭窄的办公室,我把事情起告诉了他,包括在曲阜被殴打,以及在电话里的种种威胁等,都全盘托出了。 刘队皱着眉头听着,不时的点了点头,渣哥给刘队点了根烟,他吸了几口,看着我说:“我大概知道情况了,你以后要注意安全,遇到那种功夫很好的打手不要跟他硬拼,你要第一时间报警,现在很多富豪身边都有保镖,他们只要不违法,我们是没有权利逮捕的。” “可是,他已经三番五次的跟踪我了。” 我在次向刘队补充他跟踪我的事实。 “现在没有跟踪罪,只有侵犯到他人隐私,比如未经你许可,公布你的照片,或者住址,非法安装窃听器或者跟踪器等等。” 刘队掐灭了烟,又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跟踪器? 我忽然想起在曲阜的时候,薛欣妍的手机里就被植入过一种GPS跟踪器,我急忙对刘队说:“他们的确装过跟踪器,在我女朋友的手机里。” 刘队听后,身体前倾,看着我说:“手机呢,拿来我看看。” 我激动的转过身,看着薛欣妍。 薛欣妍喃喃的说:“那个手机再去美国之前就让我扔掉了。” “口说无凭,又没有证据,王涛,还是那句话,以后在出现这种情况,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或者报警,这种突发事件每天都会有很多,行了,你回去吧。” 我听后有些失望,刚要转身离开,刘队又把我叫住说:“哦,对了,上次抓捕的那两名罪犯,警方这边已经审完了,赃款也已经追回来了,你给我提供一个卡号和身份证号,你被骗的钱过段时间会给你打过去。” “那实在是太谢谢你了刘队。”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瞬间好转了很多。 我们走出警局,拦了辆出租车,直奔菜市场,买了一大堆海鲜和家常菜,我买了两瓶红酒,笑着说:“今天好好庆祝一下,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掉。” 我们三人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地下室,刚走进大院,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第七十三章 创业资金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只见院子站着四名黑衣人,跟我和渣哥打架的那位也在其中。 长条木椅上,坐着贵妇人,她浓妆艳抹,脖子上挂着一串璀璨的宝石,耳朵上坠着一颗白色珍珠,阳光照射下,散发出氤氲冰冷的光泽。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长裙,腰身上系着一条紫色丝带,搭配一双粉色高跟鞋,整个人都衬托出了一种难以接近的贵族气质。 木质长桌上,摆放着各种高档的礼品,光是烟酒就摆满了桌子的一半,还有各类名贵的茶叶,滋补品,营养品等。 贵妇人见我们三人走进院子,便慢慢的站起身,嘴角上扯起一丝微笑,淡淡的说:“王涛,别来无恙呀。” “你来这干什么?” 我脸色阴沉,声音冰冷。 “我女儿漂洋过海回国,我有什么理由不过来看看呢。” 她说话阴阳怪气的,听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向薛欣妍走了过来,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欣妍,跟妈回家吧,你看你,这么不懂事,回来也不跟妈妈说一声,你杜大哥在美国急得团团转。” 她拉住薛欣妍的手,声音里带着责怪,但不乏温柔。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薛欣妍一脸厌恶的看着贵妇人,毅然决然的拒绝了贵妇人。 “女儿呀,你从美国偷偷跑回来,妈不怪你,但你回来就直接找这小子来,妈妈可不同意。” “我没征求你的同意,你的所作所为太卑鄙了,不仅派杜宸宇到美国监视我,还派人调查王涛,你就是个冷血动物,你不配拥有亲情。” 薛欣妍涨红了脸颊,黑色的眸子冷冷的盯着贵妇人。 “欣妍呀,你都快三十岁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以后肯定会感激我现在为你做的一切。” 贵妇人极力为自己辩解着。 我直接把薛欣妍拉到身后,一名黑衣人想上前阻止我,贵妇人抬起一只手,示意黑衣人退回去,很像一位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 我看着她摆谱的姿态,脸上又增添一分厌恶之情。 “我告诉你,不管你带多少人来,我都不怕你,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就不信你敢打死我。” 我语气冰冷,脸色阴沉,大义凛然的看着她。 “跟她说那些废话干什么,直接报警,让警察收拾她,涉嫌私闯民宅,还带好几名打手过来,这不是犯罪是什么?” 渣哥看着贵妇人身后的四名打手,咬牙切齿,特别是看到下午打他的那名黑衣人后,更是气愤不已。 “哈哈哈哈,激动什么,我何时私闯民宅了?” 贵妇人装出一副负屈含冤的表情。 “你带四五个保镖,到我家院子里做什么,这不是私闯民宅是什么?” 我丝毫没有退缩,直接掏出了手机,找到刘队的手机号,便要拨打过去。 “哎,哪来这么大的火气,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她露出一副真诚的嘴脸,用手轻轻按在我的手机上,我完全分不清她本来的面目。 “怎么谈?” 我满脸的阴霾,握紧了身后薛欣妍的手。 贵妇人优雅的转过身,四处打量着偌大的院子,她盯着墙角的天竺桂分了神,那棵树长得愈发挺拔葱翠,笔直的树干像根钢管一样结实,茂密的叶子装点着树冠,从远处望去,像一个大蘑菇,顶部圆滚滚的,很有观赏性。 树下的蔷薇花不知什么时候枯萎了,枯黄的花叶被阳光榨干了最后一丝水分,无力的挂在花枝上,吹来一阵微风,叶子挣扎了几下,飘落在 地上,彻底结束了它的使命。 贵妇人顿了顿,转过身,轻声说道:“你想要多少,说个数。” “我很早以前就明确的告诉过你,我不会要你一分钱,你更别把我当成一个爱财如命的人。” 我有些恼火。 “呃,那你想要什么,我女儿吗?” 贵妇人瞪着冰冷的眼睛,一脸轻蔑的看着我。 “没错,我就是要跟薛欣妍在一起,别说你,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拆散我俩。” 我愤怒的嘶吼着,情绪异常激动。 贵妇人听后咯咯的笑了起来,像是看了一场极其搞笑的闹剧似的,而我就是那个小丑。 渣哥见状,走过来厉声说道:“有什么好笑的,有钱人都跟你一样精神错乱吗?年轻人谈恋爱,你在中间搅和什么,你也配当欣妍的妈妈?” 黑衣人见渣哥出言不逊,便要上前替贵妇人出头。 “退下。” 贵妇人皱着眉头怒喝一声。 我没心思继续跟她耗下去,拿起手机,再次找到刘队的电话号码,准备打过去。 刚把手机贴到耳边,贵妇人沉着脸说:“我同意你倆在一起。” 说完,她便恶狠狠的看着我,像一头饥饿很久的母狮,随时都会把我一口吞掉。 我慢慢放下手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贵妇人,心想,她又要耍什么花招,怎么可能短短几分钟时间就改变主意了。 “你,你是说,是说同意我俩交往了?” 我被贵妇人的话震惊到了,竟一时有些口吃起来。 “你口口声声不要嗟来之食,我没办法帮你,但我女儿要是跟你结婚,起码得有个房子吧,这是最基本的条件,难道你想让欣妍跟你一起住那脏乱不堪的地下室吗?” 她语出迟缓,态度依然平静的如一滩秋水,丝毫不起波澜。 “我不会让那个欣妍住地下室的,只是,需要给我一点时间。” 我喃喃的说着,情绪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自卑。 贵妇人听后,骄傲的翘起红唇,再次问道:“你是男人,四十岁之前都有大把的时间浪费,但欣妍是个女孩子,没有多少时间等你一点点的攒钱买房,请你认清现实吧,别活在虚假的想象之中了,我们之前的协议还有效,只要你能做出一件我满意的事,或者做出点成绩出来,我亲自把欣妍给你送过来。” 她说的话句句在理,但又句句扎心,我的思绪有些迷乱,紧紧的攥着薛欣妍的手,真怕下一秒她就会人间蒸发,消失不见。 “好,我答应你,我会做出一件让你满意和骄傲的事,但在这之前,你不能阻碍我跟欣妍交往,更不能派人调查我,跟踪我。” 我不屈不挠的说着。 贵妇人听后,转身走到木质长椅上坐了下来,用手指敲着桌面,神情复杂,老谋深算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着。 片刻后,黑衣人递给她一张湿巾,她擦了擦手指,看着我说:“我给你两年时间,如果两年后,你还是现在这副模样,庸庸碌碌,毫无作为的话,那就别怪我不近人情了。” 她说完便把湿巾扔到桌面上,慢慢站起身,走到的面前,轻声说:“这两年当中,你可以跟欣妍见面,但不能做出格的事,更不能让她未婚先孕,坏了我女儿的名声,如果让欣妍打胎受苦,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听见了吗?” 她涨红了脸,一扫刚才云淡风轻的姿态,燃烧着两只眼眸,死死的盯着我。 “你说什么呢,我跟王涛的事不用你管,你为什么总是为难他?” 薛欣妍站了出来,极力维护我的尊严。 贵妇人听后,语重心长的说:“欣妍呀,妈不是为难他,想在这个瞬息万变的社会里生存,必须要背负一定的压力,才能获得成功,妈妈这么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只想让他早点看清这个现实,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如果他只想碌碌无为的活着,那还是趁早回到老家去吧,这个地方不适合他,更不适合那些奸懒食馋的家伙。” 她抿了抿红艳的嘴唇,又瞥了我一眼说:“我给你二十万创业资金,虽然少了点,但事无巨细,做什么都要有的放矢,如果你能力过人,天资聪慧,自然会有办法让钱生钱,别说我不近人情,更别说我没没给过你机会。” 她掸了掸黑色的裙摆,把一绺杂乱的刘海捋到耳后。 “我不要你的钱。” 我低着头,这句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渣哥在我身后戳了我一下,皱着眉头轻声说:“给你你就拿着,这种情况下还装什么清高?” 我没再言语,那敏感自卑的心仿佛在告诉我:别要她的钱。 “哈哈哈哈,还挺有骨气,你不要有什么想法,这个钱我可不是白给你的,是你和我女儿在正式交往之前的一个考验,也是一个筹码,如果两年之中你赔的血本无归,负债累累,那就说明你的能力不够,没有经商的头脑和魄力,如果这个钱在两年之后,能为你带来丰厚的回报和利润,我自然会对你刮目相看。” 说完,便挥了挥手,一名黑衣人快步走了过来,在上衣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贵妇人两指夹着银行卡,在我面前晃了晃。 “密码是欣妍的生日。” 渣哥见我迟迟不接银行卡,焦急万分,他上前拿过银行卡,塞进了我的上衣兜里。 “这钱,这钱我会还给你。” 我喃喃的说着,声音很小,像一只飞过的蚊子。 “哼,我等着那一天,欣妍,跟我回家,你过几天再来看他,他从明天开始就要开始忙了。” 说完便拉起薛欣妍的手,走出了大院,四个黑衣人在她俩身后跟随出去。 我愣怔在原地,内心异常酸楚,神情悲切凄凉,我忽然想到金钱这个名词,它是什么,是等价交换的货币,还是摧残人心的魔鬼。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又是一串陌生号码,我想都没想就点了接听键。 “喂,王涛吗,我是你大伟叔。” 他语带哽咽,声音有些抖颤。 想到是大伟叔打来的电话,我异常惊恐不安,难道是… 第七十四章 大病一场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刘教授去世了,我来到医院的时候,她躺在一间冰冷的床上,大伟叔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正伤心的哭泣着。 他面容憔悴,抖颤着双唇。 “都怪我,我是一个不孝的儿子,呜呜呜” 我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大伟叔,节哀顺变吧,刘教授不会怪罪你的。” 刘教授安详的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似的,虽然脸颊白的有些渗人,但丝毫看不出痛苦的表情。 “本来前几天想跟刘教授一起去美国的,但她身体撑不住,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看了一眼大伟叔,他完全沉浸在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之中。 第二天,刘教授的遗体被转移到了火葬场,前来给她送行的人很多,大多是刘教授的曾经教过的学生。 他们神情悲切,有的趴在骨灰盒前嚎啕大哭,有的站在一旁默默的流泪。 料理好刘教授的后事,大伟叔便返回美国了,临走前他对我说:“王涛,以后来纽约,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能帮你办到的,我绝对义不容辞。” 那天外面下了瓢泼大雨,天空灰蒙蒙的,城市被阴云覆盖,就连路边的桂树都弯下了腰,雨水冲刷掉街道上的污垢,花池里的百合,被猛烈的大雨撕扯掉了花瓣,无力的躺在泥土之中,任凭狂风暴雨的蹂躏。 我回到地下室,情绪异常低落,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大雨拍打石阶的声音。 神情恍惚之中,我仿佛听到了刘教授对我说过的话,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做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人,才不枉此生。 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睡梦中,我来到了一个陡峭的山坡,这里白雪皑皑,草木不生,天边有几只鸟儿飞过,发出嘎嘎的叫声。 我艰难的向上爬行着,寒冷低温的空气包围着我,每走两步,都要向下滑行一段距离,我全身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冷冽的寒风像刀片一样划过我的脸庞,让我无法保持清醒。 手脚都被冻僵了,我吐了口哈气,白色的水雾被瞬间凝固,消失在眼前,我向四周张望着,群山起伏,迤逦延绵,白雪覆盖了整个世界,一切都静止下来,只有那寒风在不停的撕扯着我,仿佛告诉我,不能止步于此。 我搓了搓手,皱着眉头,继续向上爬着,忽然,我听到山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震得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我瞬间慌乱起来,警惕的看着山顶,四周的白雪慢慢融化,天空布满了黑色的阴云,山顶上冲下来一股剧烈的洪水,把覆盖在山坡上的白雪冲刷殆尽,我转身向山下跑去,刚跑几步,脚下一滑,便被摔的屁滚尿流,那股洪流来势汹汹,迅速把我拉扯进去。 我被冲进了大海,狂风卷起海浪,足足有一百多米高,我的头刚露出水面,就被巨浪拍打到水下,沁入冰凉的海水之中,我忘记了呼吸,黑色的海水让我恐惧,在这里,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渺小,多么微不足道。 我慢慢的沉入水下,紧闭双眼,全身上下都冰冷的被海水撕扯着,几度让我昏迷过去。 突然,海水消失,狂风停止,厚厚的云层也渐渐的飘散开来,一道金灿灿的阳光射向大地,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我来到了一座火山,站在火山口上,火山里岩浆迸发,滚烫的液体烘烤着火山壁,我热的大汗淋漓,全身已经被汗水浸湿。 岩浆慢慢沸腾起来,越来越躁动,片刻后,一股红通通的溶液由内而外喷发出来,剧烈的震动把整个火山都震裂开来,轰隆隆的响声过后,岩浆顺着火山口向下流淌,我被烘烤的头晕脑胀,整个身体像是被融化掉了似的,高温刺激着我的皮肤,衣服已经冒起青烟,头发也像被烧焦了似的,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我醒了过来,全身酸软无力,头像是要裂开一般,疼痛难耐,我用手摸了摸额头,好烫,难道是生病了吗。 我用舌头润了润干燥的双唇,想起身倒杯水喝,刚站起身,腿脚无力支撑我的重量,我又跌坐在床上。 我心想,怎么会病的这么严重,难道跟这场暴雨有关吗。 这时,电话响起,是张雪瑶打来的。 “喂,你在家吗?” “我…” 嗓子已经坏掉了,一阵沙哑的声音,我皱着眉头,强忍着疼痛。 “你嗓子怎么哑了,是生病了吗?” 张雪瑶在那边焦急的问道。 “嗯。” “你在家等我。” 挂掉了电话,我把手机扔到一旁,无力的躺到床上,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我又沉沉的睡着了,只感觉自己被高温包围着,额头和后背渗出汗水,浸湿了枕头和被褥。 不知过了多久,张雪瑶来了,她把我扶进车中,便向医院开去。 我躺在一间病房里,护士给我扎了点滴,我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头,不时传来几声虚弱的呻吟声。 张雪瑶神色担忧,她坐在床边,低声嘟囔着:“平时生龙活虎的,怎么突然会病倒呢。” 一瓶药输入到我的体内,浇灭了我那滚烫的血液,清凉的感觉涌上额头,让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的特别解乏,梦中没在出现高温的火山,没有冰冷的大海,也没有白雪皑皑的山坡,只有风景秀丽的江南小镇,一杯清茶,两丝细雨。 我醒了过来,黑夜降临,病房内亮着灯光,张雪瑶趴在床边睡着了,她脸上挂着疲惫的倦容,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睑,呼吸平缓,几绺发丝垂在脸颊上,显得异常娇羞动人。 我慢慢的坐起身,酸痛无力的感觉减轻了不少,我伸出手,摸了摸张雪瑶的头。 她醒了,坐直了身子,睡眼惺忪的看着我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说完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好多了,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 我一脸的感激之情,看得她很不自在。 “嘿,说什么呢,咱们不是朋友吗,你生病了我不能见死不救吧。” 她揉了揉眼睛,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她说完又递给我一杯水,说道:“喝点水吧,看你嘴唇干的,像被火烤了似的。” 我接过水杯,满满一大杯水让我一饮而尽,我又抿了抿嘴唇,感觉舒服了很多。 “你还没吃饭吧。” “当然没吃了,以后你可得补偿我。” 她噘着小嘴,白嫩的脸颊上,挂着不满意的表情。 我低头看了看手表,晚上九点半。 “别以后了,就现在吧,我饿的已经前胸贴后背了,走吧,我请你吃饭。” 说完我便下了床,穿上鞋子,又把挂在门口的外套穿上。 “吃什么啊?” 她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粉色的小包。 “吃拉面去吧,有没有意见。” 我脸上挂着笑容。 “好吧,我知道有一家面馆做的拉面很好吃。” 我俩走出医院,白天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夜晚却平静婉约,繁星点点。 刚钻进车里,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查看,是渣哥打来的。 “你在哪呢,怎么还不回家?” 电话里传来渣哥焦急的询问。 “呃,我在外面,今天感冒了,刚从医院出来。” 说完,便嗑嗦了几声。 “怎么感冒了,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吃完饭就回去。” “行,那注意安全,别太晚了。” 车子行驶了二十分钟左右,便停在一家面馆的前面。 走进店内,一个顾客都没有,只有一名服务员坐在吧台内,正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 “欢迎光临。” 她见我俩走进来,便站起了身。 我俩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服务员拿了一个小本走过来。 “二位想吃什么面?” 我看了一眼贴在墙上各类面条的图片。 “呃,给我来一碗重庆小面。” “好的,这位美女想吃什么?” 服务员用笔在本子上快速写着,边写边询问张雪瑶。 “来一碗拌面。” “好的,二位稍等。” 说完,服务员转身离去。 面端上来后,我狼吞虎咽的吃着,逗得张雪瑶咯咯直笑。 “你是饿死鬼托身吗,吃相太难看了,能不能注意点啊,哈哈。” 她用筷子敲着我的碗沿。 “我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你一天试试。” 我为自己辩解着。 “很正常呀,我减肥的时候一天不吃饭也没像你这样。” 她白了我一眼,挑起一根面条,放进嘴里。 有时候我很佩服那些一日三餐都不吃的女孩,记得以前看过一条新闻,讲一个小姑娘为了减肥,活活把自己折磨成了一具干尸,胃部萎缩严重,身体轻的一只手都能提起来。 想到这里,我好奇的问张雪瑶说:“你说,女孩为了减肥,都保持一个什么样的心理想法?” 她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端起桌子上的杯子轻轻喝了口水。 “什么心理?当然是想变的苗条有型了,有句话不是说,为了青春美,饿死不后悔吗,再说有很多减肥产品都不保险,用过后反弹很严重,所以大多数人都选择管住自己的嘴,这样没有副作用。” “那胃能受得了吗?” 我继续追问着。 “当然能了,也不是一点都不吃,就是吃的量比较少,还有高蛋白,高脂肪,高热量,油炸食品都不能吃。” 她在包里掏出镜子,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刘海。 付完账后,我俩走出面馆,微风吹过,夹杂着暴雨过后的水汽,吹得人神清气爽。 刚要上车的时候,我突然看到面馆西侧墙角处,有一个人影,正死死的盯着我看。 我汗毛直立,后背有些发凉,这人是谁? 第七十五章 初涉市场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回到地下室,渣哥已经睡着了,我轻手轻脚的脱掉衣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渣哥醒了,他打了一个哈欠,坐起身点了根烟,揉了揉眼睛,看着我说:“怎么突然感冒了呢,好点了没?” “没事了,在医院躺了一天,再吃点消炎药就彻底的好了,问题不大。” 我把衣服搭在床沿上,把手机扔到床上,掏出烟想点一根。 “嗓子难受就少抽点烟。” 渣哥皱着眉头,弹了弹烟灰。 “渣哥,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人跟踪我,看不清长相,是不是那老妖婆派来的人。” 我倒在床上,盯着阴暗潮湿的水泥棚。 “除了她,还能有谁,你这几天出去留点神,多观察一下周围的动向。” 渣哥起身,把烟掐灭,趿拉着拖鞋出去方便了。 我拿过手机,打开微信,找到薛欣妍的头像,点了进去,想了一会,便在聊天框内输入:欣妍,你回去后她没为难你吧? 渣哥走了进来,随手把门关上,掀开被子钻进去,铁床发出吱吱的响声。 “渣哥,我明天跟你一起出摊。” 我放下手机,淡淡的说。 “随便,你要是能吃的了那份苦,就去试几天吧。” 渣哥说完便翻了个身,吧唧两下嘴,准备睡觉。 “你说,那老妖婆给我二十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疑问。 “让你做生意挣钱呀,干什么不都得有点本钱吗,她那么有钱,还在乎这二十万吗。” 渣哥不厌其烦的解释着。 “可是我不知道做什么呀?” “除了坑蒙拐骗的事,其他的都能干。” “比如呢?” 我继续追问着。 “哎呀,你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做什么你自己想,不过奉劝你一句,坚持到底才能有好的结果。” 渣哥也有不耐烦了。 一个装修非常奢华的咖啡厅内,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人高贵富态,穿着一身很款式的白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雅白色的丝带,一双红色高跟鞋,耳朵上带着一串心形红宝石耳坠,有些沧桑的脸庞被昂贵的化妆品所覆盖,眼角处有几道皱纹,双唇涂成红艳艳的色彩,看着有些渗人。 她对面坐着一个英俊冷酷的男人,一身浅蓝色的西装,领口解开了一个扣子,露出白净的脖颈。 “怎么样,那边有什么动静?” 她摸了摸手中的杯子,杯子里的蓝山轻微晃动着。 “夫人,这小子今天在医院躺了一天,好像是感冒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他跟一个女孩从医院出来,在一家面馆里吃的饭,饭后,女孩把他送回了家,便分道扬镳了。” 男人一口气说了很多,他端起桌子上的咖啡,轻轻喝了一口。 “这么说,他今天什么也没做了?” 她皱起眉头,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是的夫人,还要继续跟下去吗?” 男人征询着他的意见,态度谦卑又不失礼节。 “当然要跟下去,我就想看看那小子有什么能耐,明天你亲自去观察一下,他有什么动作,立刻向我汇报。” “是的夫人,我知道了。” 男人轻轻点了点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次日清晨,我被渣哥叫醒。 “喂,起来了,就这德行还想出摊挣钱呢,等你睡醒了,连摊位都被人家抢没了,快起来。” 渣哥皱着眉头,一把掀开我的被子。 “哎呀,这才几点啊,再睡一会。” 我睡眼惺忪的拿过手机,点亮屏幕,五点零五分。 “别说我没提醒你,如果你想跟我出摊,就起床洗把脸,到院子里吃早饭,如果不想去,那就继续睡你的大觉吧,哼,懒得管你。”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我慵懒的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哈欠。 “哪来这么大脾气。” 我轻声嘟囔着,慢慢的爬下床,穿上衣服走出地下室。 渣哥坐在长椅上吃着豆沙包,桌上有两碟咸菜和一个盛粥的大盆,盆的旁边放着两个咸鸭蛋。 我走到水桶边,舀了一大瓢水汩汩的喝了起来,由于昨天发烧感冒,又吃了很多消炎药,总感觉很口渴。 喝完水,我又拿来洗脸盆,往盆里舀了两瓢水,洗了把脸,顿时感觉清醒了不少。 坐到桌边,我抓起一个豆沙包便咬了两口,又扒开一个咸鸭蛋,津津有味的吃着。 “你先跟我几天,看看我在哪进货,还有怎么摆摊,如果自己感觉合适,那你以后就单干。” 渣哥边吃边说,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 “渣哥,我要是去摆摊,是不是还要给管理市场的交费用呀?” 我喝了口粥,一脸疑惑的看着渣哥。 “当然要交费了,只有把钱交了,才算得上是合法经营。” 渣哥放下筷子,站起了身,走到水桶旁喝水去了。 吃完饭,我跟渣哥走出院子,来到宽敞的大街上。 虽然是早晨五点多,但街上已经有很多行人了,有的人拎着公文包,站在公交站点旁,有的人手里拿着早餐,边吃边低头看着手表,有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 身边不时跑过几个人,他们是晨跑者,早早起床锻炼身体,也有人领着宠物狗一起跑,可爱乖顺的狗狗被累的伸出了舌头,跟随在主人的身后。 天空湛蓝,东方的天幕泛起红光,巨大的太阳冲破地平线,照亮了世间万物,唤醒了花鸟鱼虫和沉睡中的人们。 “渣哥,这个城市的人都挺能起早的,在我们家乡,不到八点钟,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 我边走边说,四处张望着。 “嗯,这个城市的生活节奏很快,想要多挣点钱,就得勤快一些,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就是这个道理。” 渣哥掏出一根烟,递给我。 我俩又走了半个小时左右,跳蚤市场便出现在眼前,有很多人挤在门口,等待管理人员打开大门。 渣哥领着我挤进人群,向门口移动着。 人群嘈杂,能听到各个地区的口音。 “渣哥,是不是来这里摆摊的大多数都是外地人呀?” 我推开一个人,艰难的向前走着。 “对呀,我们在这兜售商品,当地人来这里购买。” 渣哥回过头大声说着。 “那为什么当地人不来这里摆摊挣钱呢?” 我继续追问着渣哥,皱着眉头在人群里拥挤着。 “当地人也有,不过为数不多,他们大多是上班族。” 渣哥简短的向我解释着。 跌跌撞撞,终于挤到铁大门的边上。 “来这么早就是为了抢一个好的摊位,这决定了你一天生意的好坏。” 渣哥再次向我普及摆摊的小经验,我似懂非懂的听着。 这时,铁门的里侧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个黑色短袖,粗壮的胳膊上纹着一条青龙,脸上有一道很惹眼的刀疤,一颦一动都显露着不好惹的表情。 他拎着一大串钥匙,钥匙相互碰撞,发生哗啦啦的响声。 众人看见开门的人走来,便又向大铁门拥挤着,做好了最后的冲刺。 “喂,别挤,哎呦,你踩到我脚了。” 人群躁动,发出嗡嗡嗡的吵闹声。 中年男人走到门前,找出一把钥匙,打开锁头,把门上的铁链抽了出来。 铁门打开了,人群像洪水一般,冲进跳蚤市场,渣哥快步走向距离门口不远的一个摊位,我神色慌张的跟在他的身后,像是来到一个冷兵器的战场,搞得我神情紧张,直冒冷汗。 渣哥占据了一个有利的摊位后,便从地上拿起一块砖头,压在摊位上。 我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干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代表这个摊位有人了,别人就不能来了。” 渣哥得意的掏出烟,点了一根,又向仓库方向走去,准备把货物取出来。 来到库房,这里已经有很多人在往出搬东西了,为了区分货物,管理市场的人在这间庞大的库房里,建了上百个单间,想要把东西存放在这里,需要每个月上交一千元,免去了来回路上大包小包搬运的烦恼。 渣哥找到自己的单间,掏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锁,推开门走了进去,这里堆放了一袋袋服装,渣哥拽出两个麻袋,扔到门口。 “渣哥,这一麻袋的服装,几天能卖出去啊?” 我把麻袋拖出单间,向渣哥询问着。 “运气好的话,一天就能卖出去。” “啊,这么快。” 我一脸惊讶的看着渣哥。 “对呀,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卖出两麻袋。” 渣哥抿了抿嘴,继续在库房里东挑西拣着。 “那生意不好的时候呢?” 我继续追问着渣哥。 “生意冷清的时候,一麻袋的服装,能卖一个星期左右,那个时候就得甩卖了,哪怕赔钱也要卖出去,绝对不能积压太多衣服,一定要进一些好卖的,款式新颖的衣服。” 渣哥拎起地上的小水桶,又把水桶里的毛巾搭在肩上,转身走出库房,锁上了铁门。 我跟渣哥回到摊位上,果然那个位置极佳的摊位没人抢占,渣哥把砖头拿下来,打开麻袋,把里面的服装掏了出来。 我帮渣哥把衣服摆在摊面上,生意就算是开张了。 “渣哥,这里的管理人员是不是跟黑道有挂钩啊?” “多多少少沾点关系,因为这个市场很大,鱼龙混杂,需要有能力的一群人来管理。” 渣哥把肩上的毛巾塞进水桶里,拧了两把,又搭在脖颈上了。 这时,走过来一位身材笔直,冷酷帅气的男人,他穿着深蓝色西装,黑色皮鞋,穿着打扮和这个环境很不相衬。 我正低头跟渣哥聊天,并没有抬头看他。 “这件衣服怎么卖?” 他拿起一件绿色的短袖,询问着渣哥。 我抬头看向他,瞬间被眼前的男人惊呆了,怎么是他? 第七十六章 劳神费力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杜宸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诧异不已,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渣哥站起身,准备开始推销商品,我用手拉住渣哥,让他坐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语气冰冷,带着深深的疑问。 “呃,我是个自由人,来这个市场买东西,还要经过你的批准吗?” 他掸了掸上衣,满脸不屑的看着我。 “这谁呀?” 渣哥大惑不解的问我。 “那老妖婆的狗腿子。” 我咬牙切齿的说着。 杜宸宇听后,把手里的绿色短袖扔到摊铺上,轻蔑的看着我说:“请你注意措辞,夫人待你已经很厚待了,不要不识时务。” 他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你来这想做什么?” 我站起身,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做什么?哈哈哈哈,夫人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花的,看看你有没有偷懒,有没有做正事。” “你是来监视我的吗?” “哟,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夫人只给你两年时间,这期间内,你无论做什么事,我都管不着,但请你记住,如果两年过后,你还是现在这副德行,那就对薛欣妍趁早死了心吧,因为你根本配不上她。” 他冷酷的脸颊上泛起一丝得意之情,仿佛已经看透我两年后的惨状。 “你回去告诉她,我有我的打算,也请她尊重我,还有,请你离开,在我动手打你之前。” 我阴沉着脸,牙齿咯咯作响。 他冷笑一声,又补充道:“哦,对了,听说你跟一个女孩走的很近呀。”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我听后,瞬间想到了张雪瑶,我冲出摊位,一把抓住杜宸宇的衣领。 “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渣哥也站起身,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哦,这我可保证不了,谁让你那么喜欢招蜂引蝶呢,有一个薛欣妍还不够,难道还想脚踩两只船吗?哈哈哈哈。” 我的心率急速飙升,愤怒的情绪冲垮了我的理智。 “她是我的朋友,你别动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我犀利的冷眸像冰刃一般射向杜宸宇。 “这么和谐的社会,何必大动干戈呢。” 他用手轻轻推开我,温文尔雅的姿态让我更加厌烦。 “只要你本本分分的,不做违背欣妍和夫人的事,我保证她没事。” 他整理了一下被我抓皱的衣领,满脸的云淡风轻,气定神闲。 “你们真是卑鄙无耻,一点人性都没有,简直是猪狗不如。” 渣哥走过来,看着杜宸宇,毫无畏惧的谩骂着。 “特殊时期特殊手段吧,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鱼和熊掌永远都不能兼得。” 他解释的头头是道,厚颜无耻的程度简直无法想象。 “什么狗屁道理,还不快点滚,当心老子打断你的腿。” 渣哥提高了嗓门,引来路人的围观。 杜宸宇见状,觉得在这里耗下去会对自己不利,便系上西装前面的口子,阴恻恻的说:“王涛,你好自为之吧,记住我今天跟你说过的话,你要是个男人的话,就做出点成绩给夫人看。” 说完,便诡异一笑,转身离开了。 “妈的,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渣哥坐下身,嘴里依然咒骂着。 整个上午,我都过的浑浑噩噩,期间薛欣妍打来一个电话,大概说了一些家常话。 但此时我最担心是张雪瑶,杜宸宇阴险狡诈,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掏出手机,找到张雪瑶的手机号,直接拨了过去。 “喂,王涛。” 电话那边传来张雪瑶那清脆悦耳的声音。 “呃,雪瑶,这几天有没有人跟踪你?” 我焦急的问道。 “什么?跟踪我?” 张雪瑶带着大大的疑问,不明所以的问我。 “对,有没有?” “没注意啊,在说,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出什么事了吗?” 张雪瑶继续追问着。 “呃,没什么事,你最近上下班什么的多注意安全,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哦,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我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二十,抬头向四周张望了一通,发现整个市场里人很少,稀稀拉拉的有几个买家站在铺位前砍着价。 渣哥看着我说:“这个时间段几乎没人了,大家都吃饭去了。” “那你天天中午都吃什么?” 我把手机塞进兜里,看着隔壁摊位的老板,他拿出一个铝制饭盒,里面有半盒米饭和一道素菜,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有时候自己带饭,有时候起来晚了,没时间做,就点个外卖吃,或者去卖午餐的摊位买饭吃。” 渣哥低头点着手机,正浏览着各家快餐店的外卖菜单。 “妈的,这些东西都吃腻了,也不换个花样,你看着点摊位,我去那边买点吃的。” 说完便站起身,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拿着一把扇子离开了。 渣哥走后,来了一位老头,他穿着白色大背心,黑色宽松的短裤,趿拉着一双拖鞋,背着手走了过来。 站在摊位前,他看中一个白色的短袖,这是一款印着卡通图案的小衫,并不适合这位老年人穿。 他看着我说:“这个怎么卖?” “这个,呃,四十。” 我也不知道多少钱,索性蒙了一个价格。 老头听后,皱了皱眉,又问我说:“有没有小号的?” 我在摊铺下面,翻了一通,找到一件同款小号的短袖,递给他说:“这个是最小号的。” 他接过去,又用手揉了揉面料。 “还能便宜点吗?” 他把小衫放在身前,上下比量着。 我不知道渣哥对这件短袖标价多少,刚才的四十块钱也是我自己瞎猜的,如果在冒然降价,渣哥回来肯定会生气。 “呃,四十块钱是最低价,不能在便宜了。” 老头又把那件大号的短袖放到身前比量着。 “行,这两件我都要了。” 他付完钱,把两件小衫装进袋中,便要转身离去。 “其实,其实这两件衣服不太适合大爷您。” 我向他说出自己的看法。 老头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说:“我知道这不适合我穿,这是给我孙子买的,我俩一人一件。”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大爷走后,渣哥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回来了。 “快,趁热吃。” 他把塑料袋里面的一次性饭盒拿了出来。 两盒米饭,一盒土豆片炒青椒,渣哥递给我一双筷子,捧起饭盒,撅了一大口米饭。 “明天开始,要自己带饭了,这样能省很多钱。” 他夹了一口菜扔进嘴里,看着我说。 “渣哥,我刚才卖出去两个短袖,就是白色带卡通图案的那款。” “嗯,卖多少钱?” 渣哥吧唧着嘴。 “一件四十,两件八十。” 我拿起地上的矿泉水瓶,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那还行,我卖的话也四十上下。” “那进价是多少钱?” 我放下瓶子,扒拉一口米饭。 “进价要看你能进多少衣服,如果在一家服装厂进货,价格太统一,那样不划算,服装这个东西就要多走多看多打听,一家一个价格,那件小衫我进价是十五块钱,但别人进价可能是十块,所以,等你以后自己摆摊的时候,一定要多问价格。” 渣哥吃饭很快,饭盒里的米饭已经被他消灭殆尽了。 他打了个饱嗝,从兜里掏出烟,点着后,沉醉的吸了几口。 高温的天气笼罩着整个大地,一阵热风吹来,让我差点昏迷过去,整个下午我都昏昏欲睡,汗水不停的从额头淌下来,流过脸颊,滴在温热的土地上。 市场内人声鼎沸,异常嘈杂,各种难闻的气味在高温的环境下,腐烂变质,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我捂着嘴,跑到仓库附近的洗手间,把中午吃的饭全都吐了出来,洗了把脸,依然没法振作起来,我摇摇晃晃的走回摊铺,心想,自己是不是中暑了,第一天出摊,就搞的病恹恹的,免不了渣哥的数落。 渣哥可没时间训斥我,他忙的不亦乐乎,有很多人过来挑选衣服,有询问价格的,也有一次性买了好几件的,短短几个小时内,摊铺上的衣服就被销售一空。 临近傍晚时分,渣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把所剩无几的十几件衣服塞进袋里。 “这里晚上六点关门,六点之前一定要把东西收拾好,不然市场管理员会把你撵出去的。” 渣哥边拾掇摊铺,边对我说。 我俩今天来的是城北的跳蚤市场,我好奇的问渣哥说:“那河西的市场,也是这种管理方法吗?” “对,大同小异,那边太远,节假日的时候,生意要比这边好很多。” 他拎起麻袋,早上从库房扛出来的时候,还是满满登登的,正如渣哥所说,一天真的可以卖出一麻袋的衣服,这为我以后的摆摊生涯提供了很大的动力。 我和渣哥走出跳蚤市场,天光已经暗淡,街道上行人纷纷,热闹非凡,各大酒楼、按摩房、足疗店、烧烤店等等,都亮起霓虹彩灯,绚烂夺目。 走回地下室,卸掉行装,我感觉自己像散架了似的,浑身酸痛无比。 渣哥在水池里洗了洗手,便开始准备晚餐。 我倒在床上,没有一丝力气,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其他什么都不去想。 半个小时左右,渣哥叫我吃饭,我迷迷糊糊的走到院子,见有两道炒菜和一盆炖菜摆在桌子上,一瓶白酒和两个杯子放在座位前。 “看什么呢,过来喝点酒,解解乏。” 渣哥拧开瓶盖,在杯子里倒满了白酒。 我走了过去,坐下身,刚拿起筷子,便看见院子门口被车灯照亮,片刻后,一辆车吱的一声停在了门口。 第七十七章 适者生存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正诧异之时,张雪瑶从车上走下来。 她把头发绾在脑后,穿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裙,白色衬衫,手里拎着一个粉红色的包包。 “刚下班吗?” 我看着她,夹了一个藕片放进嘴中,轻轻的嚼着。 “嗯,最近公司接了一个项目,经常加班到很晚。” 她把包包放到桌子一角,坐到长椅板凳的一端。 我起身到碗橱拿了一双碗筷,放到张雪瑶桌前。 “还没吃饭吧,在这一起吃吧。” 我跟渣哥撞了一下杯,轻轻抿了一口白酒。 “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想说什么,呃,真好吃。” 张雪瑶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笋块,边吃边说。 “好吃吧,我这道油焖秋笋可是最拿手的下酒菜。” 渣哥又喝了一口酒,酒精划过食管,让他皱起了眉头。 “反正你最近小心点就是了,要是发现有人跟踪你,你马上给我打电话或者报警,那群人不是善茬,给我一个人找麻烦就够了,我不想把你也连累进去。” 晚风吹过,院子里的桂树簌簌作响,搭在衣架上的几件短衫也随风飘扬起来。 “那总得有个原因吧,是不是你女朋友那边有什么难言之隐?” 张雪瑶用纸巾擦着嘴,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嗯,那边有点麻烦事。” “哦,我不怕,现在是法治社会,我还真就不信那群人敢绑架我。” 张雪瑶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又夹了一个藕片放进碗中。 渣哥提倡喝酒就一定要喝好,有时候我很佩服他的酒量,即使当天晚上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第二天还会不差分毫的起床出摊。 那天晚上我俩把那一瓶白酒都消灭掉了,一人又喝了一打啤酒,以至于张雪瑶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跟渣哥出摊一个多月,大概了解了基本流程,包括进货渠道,服装储存,定期甩卖,薄利多销等等。 有一天我跟渣哥说:“渣哥,这两个跳蚤市场我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我想自己单干,你看行不?” “我当然支持你了,你天天跟着我混,又没有工资,出门在外,不就图想多挣点钱吗。” 渣哥正低头整理着手里的一把零钱。 后来,渣哥陪我到市场管理处交了租用摊位的钱和仓库使用费。 又陪我坐火车到外省进了两万块钱的服装。 “第一次进货还是多走几家服装厂,咱们是小本经营,一定要价比三家,质量是次要的,但款式要新颖,卖的衣服要符合现在年轻人的眼光和审美需求,如果你想做好长期摆摊的准备,那就跟几家服装厂合作,他们会定期给你送货,免去你来回奔波的麻烦。” 渣哥又跟我讲解着如果低价进货的小窍门,他的宗旨理念就是想尽一切办法降低成本,获取最大的利润,也正是渣哥不厌其烦的对我灌输经商之道,才会铸就我以后独到的眼光。 我把两万块钱的服装运到仓库后,一切手续办妥,至此,我的摆摊生涯正式开始。 我跟渣哥每天都同一时间起床,但大部分早餐都是渣哥准备,理由是我做的东西不符合他的口味。 我记得第一天自己单独摆摊的时候,我找了一个位置极其偏僻的位置,可能跟自己的性格有很大关系,我不喜欢跟在人潮里哄抢,因为这个,渣哥还训斥过我一次。 “商场如战场,如果你是想来消磨时间的,那你趁早回家去吧,这里不适合你,如果你是一门心思想赚钱的话,那就要放开膀子使劲干,在这里没人会怜悯你,那群人巴不得把你踩在脚下,那样就会少一个竞争对手,看看你那德行,像一只家猫似的,这里是狼窝,你要不想早点被吃掉,那就豁出命来跟他们抢。” 渣哥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其实他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可能从小到大家人给我灌输的思想都是早八晚五,踏踏实实的上班,自己的家族里也从未出现过一个经商的亲戚,所以我刚走上这条路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打怵和迷茫。 夏日里的跳蚤市场像一个大蒸笼似的,每分每秒都在烘烤着摆摊谋生的人群,这里小偷横行,他们有的三五成群,拉帮结伙的出现,在你的摊位前询问着价格,他们扯开嗓门,一会抓起一条短裤,一会又拿起一件小衫,问东问西,嘈杂无比。 我左支右绌,根本招架不住,但他们从来都是只问不买,离去时,摊铺上总是会少几件衣服,这让我很火大。 有一次我问渣哥:“渣哥,他们总是明目张胆的偷我衣服,我是不是该找市场管理员说说这个事?” “市场管理员?你别天真了,他们只负责收取摊位的费用,其他的事一律不管,你还是别费那个口舌了。” 渣哥抽着烟,满脸的释然之态。 “那怎么办,就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偷吗?” 我愤愤不平的说。 “没有办法,你是陌生面孔,他们自然会来欺负你的,要是在这待上半年,他们就不会来了。” “这是什么特么歪理邪说,一个破市场,还要欺负新来的。” 我咬牙切齿,满脸的嫉恶如仇。 “习惯就好了,无非就是拿了你几件衣服而已,我早都跟你说过,这个地方就是适者生存的地方,如果你想赚钱,就要学会忍辱负重,如果你想选择安逸的生活,大门就在那边,没人拦着你。” 渣哥说的话句句在理,句句扎心,可能从前的我活的太过安逸虚无了,从来没有真正的经历过经商的辛苦和压力,我只会看到他们表面上的风光无限,却忽略了所有背后的心酸和汗水。 初来乍到,我不敢大声吆喝,每次都要等顾客自己前来询价,我才会一一讲解,有点像姜太公钓鱼,只求愿者上钩。 无论如何我都吆喝不出来,庆幸的是,在这个地方,没人认识我,摆地摊也不会觉得尴尬和狼狈。 刚出摊的前几天,我就卖出去一件衣服,还是按进价出手的,生意惨淡不堪,整日愁云密布,闷闷不乐,我一度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做生意这块料,如果不是当初头脑一热,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番惨状。 渣哥从来都没嘲笑过我,他只求我能尽快适应这样的环境,走出那片自卑的阴霾。 每天收摊回来,他都会不辞辛苦的准备几道小菜,让我陪他喝点酒,但我感觉,这个酒的味道变了,在我第一天自己摆摊的时候就变了,它变的苦涩不堪,难以下咽。 我的食量减少,体重急速下滑,由于长期营养不良,食欲不振,有几次差点在摊位上昏迷过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摊铺前来回走动的人群出现了重影,他们被放慢了,有的甚至停留在影子中,静止不动。 而我的心脏却是在疯狂的跳动着,脉搏每分钟飙升过百,血压一度下降,惨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烈日高温,汗流浃背,整个跳蚤市场就像人间地狱一般,每时每刻都在撕扯着我那最后一个信念,坚持下去。 但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了高强度的工作,终于有一天,中午过后,我油水未进,眼神木讷的看着前方,那是一处墙壁的裂缝,缝隙中仿佛透着一丝冰冷的气息,有几株爬山虎沿着缝隙艰难的生长着,一片片发黄的枝叶,彰显着生命的终结。 哐啷一声,我的上半身砸翻了摊铺,一大堆衣服把我埋在下边,我失去了意识,只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窒息了,像是掉进了火堆,炽热,干燥,饥渴,疲惫。 渣哥赶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抬进了救护车里,刺耳的鸣笛告诉我,生命还可以在延续下去。 我从来没这么乏累过,不止是肉体上的折磨,更多的是力不从心,劳神交瘁。 那该死的梦又继续上演着,梦中的自己永远都是胼手胝足,衣衫褴褛,不是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淖中,就是跌落在黑暗无边的悬崖下,即使我百般挣扎,费力求生,都无法挣脱掉这种束缚。 我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白炽灯点亮整个房间,告诉我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我瞬间感觉自己是个被遗忘和抛弃的人,那种无法言说的孤独感包围着我,让我第一次有了恐惧和不安。 我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摊铺上的衣服有没有被管理员扔出大门,两滴眼泪划过眼角,顺着耳根淌到枕头上,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潸然泪下,是心酸的眼泪吗,还是对自己当初离开家乡的懊悔。 我想这些都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要么在安逸中死去,要么在竞争中生存,刘教授曾对我说,生而为人,一定要做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才不枉此生。 是呀,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即使前方阴云密布,坎坷难行,但只要勇敢的跨过去,那么,谁又会对你的未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呢。 我坐起身,抓起桌子上的一杯水,汩汩的喝了起来。 放下杯子,一阵眩晕的感觉冲进大脑,差点让我摔下床去。 我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又躺倒在床上。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甜美可爱,娉婷多姿的熟悉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前。 第七十八章 筱澜来访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秦筱澜走到我的病床前,她上身穿着红白相间的休闲短衫,露出白皙的肚皮,下身穿着白色修身的九分裤,一双白色旅游鞋,手腕上带上一个银色手串。 依然留着干净利落的沙宣头,大大的双眼清澈有神,白嫩的脸颊泛着迷人的光泽,小巧的鼻子,诱人的薄唇,跟高中时代的秦筱澜风格很像,唯一有些出入的地方就是她的笑容更加妩媚动人了。 “王大少爷也有扛不住的时候?” 她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桌子上,里面有几个橘子和一个菠萝。 “你怎么会在这?” 我满脸惊讶的看着她,完全被秦筱澜的突然出现搞得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我怎么不能在这,谁规定我不能来的?” 她噘着小嘴,正在扒橘子。 “可是你…” 我不明所以,看着她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更增添了几分疑惑。 “哎呀,哪来那么多可是,给。” 她把橘子掰成一瓣,自己扔进嘴里半瓣,剩下半瓣递给我。 “我今天下午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后来又打了一个,是你朋友接的,他说你突然昏倒了,我向他要了地址,就赶过来了。” 她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像是蝴蝶的翅膀。 “我没事,倒是你,这么远跑过来,没影响你工作吧。” 我坐起身,在床头拿过外衣,想抽根烟。 “这里是病房,不让抽烟,你忍着吧,医生说你低血压,低血糖,突然抽烟不昏迷过去才怪呢。” 她白了我一眼,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准备切开菠萝。 “哦对了,我过来看你没跟领导请假,你要补偿我。” 咔嚓一声,菠萝被切成了两瓣。 “怎么补偿,让我以身相许吗?” 我阴恻恻的奸笑着,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滚,不要脸。” 她又瞪了我一眼,切过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菠萝肉,递给我。 “多吃点水果吧,看你都瘦的快脱相了,跟老头子似的。” “渣哥呢,就是接听我电话的那个人。” 菠萝肉有些涩涩的酸甜,很符合我的口味。 “那个人呀,长的跟鲁智深似的。” 我扑哧一笑,秦筱澜形容的还挺到位的,渣哥还真跟鲁智深有几分想像,浓眉大眼,嗓门又大,性格爽朗,又好打抱不平。 “呃,对,就是他,我叫他渣哥,他去哪了?” 我拿过纸巾,擦了擦手。 “我怎么会知道,我来到医院后不久,他就人间蒸发了。” 她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我又擦了擦嘴,把纸巾扔进纸筒里,拿过桌子上的手机,找到渣哥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喂,王涛,你醒了。” 电话那边传来渣哥粗糙沙哑的声音。 “嗯,你在哪里呢?” 秦筱澜又递给我一块菠萝,我扔进嘴里边嚼边说。 “别提了,家里招贼了,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的,他妈的,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要让我抓到了,非特么扒了他的皮不可。” 渣哥在那边大发雷霆,破口大骂着。 “渣哥你先冷静冷静,你报警了吗,这属于私闯民宅,或入室行窃,我这就给刘队打电话。” 秦筱澜坐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听着。 “报警了,警察过来看了看,又拍了几张照片,说这地方没有监控,没法确定嫌疑人,只是备了个案。” 电话那边传来打火机点烟的声音,又听到几声叹息。 “没事,反正咱俩那地下室也没值钱的东西。” 我下了床,正弯腰穿着鞋子。 “渣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老妖婆派人干的?” 我试探性的问道。 “对呀,我怎么把那个老妖婆给忘了呢,之前,去跳蚤市场找你的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我特么最怀疑他,人魔狗样的。” “渣哥,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回去。” 我用肩膀夹着手机,回过身拿起床头上的外套。 “呃,你好点了吗,医生说你营养不良什么的,哦对了,还有一个女孩来看你。” 渣哥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嗯,先挂了。” 匆匆挂断电话后,我看着秦筱澜说:“秦大小姐,要不要跟我回家呀。” 我眯缝着眼睛,嘴角上扯出一丝淡淡的坏笑。 “不要,你是坏人。” 她瞪了我一眼,继续啃着桌子上的菠萝。 “哈哈哈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跟我回家看看,然后请你吃好吃的,我现在饿的都突突了。” 她拿过面巾纸,擦了擦嘴,一边摇头一边感慨的说:“你也真该换换房锁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入室行窃的。” “哎呀,快走吧大小姐,这事说来话长了。” 我拽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哎,等等,你干嘛呀,还有好几个橘子呢。” 她挣脱我,转过身拎起塑料袋里的橘子,满意的笑着说:“这可都是花钱来的。” 我睨着她说:“哟,叱咤风云的秦大小姐,什么时候学会勤俭持家了?” “滚,我一直都很会持家的好吗,只是有个沙雕眼睛瞎了而已。” 她扒拉一下整齐的刘海,不屑的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秦筱澜待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能全身心的放松下来,没有顾虑,没有尴尬,更没有紧张感,虽然我俩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了,但每一次相见,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甚至连萧晴和孙凯都给不了我。 我俩走出医院,夏季的晚风拂面吹来,带走了一天的疲惫和乏累,月朗星稀,璀璨的银河就像一道炫彩斑斓的霓虹,挂在天幕上,在没有云层遮盖时,显得更加熠熠生辉,它就像静止的时间,世世代代停留在那里,供人们欣赏和编织故事。 夜深人静,奔波的人群消失在大街小巷,只有几辆出租车稀稀拉拉的开过去,我挥手拦了一辆,秦筱澜哼着小曲钻了进去,我正要上车,突然被一道闪光灯晃了一下,我惊诧万分,瞬间警惕起来,亮起犀利的眸子,望向四周。 医院西南角,也就是街道的西北侧,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正毫无顾忌的看着我,手里拎着一个单反相机,看不清容貌,但敢肯定,那是贵妇人派来的人。 “喂,你上不上车,看什么呢?” 秦筱澜坐在车里埋怨着。 一间豪华的办公室内,浅蓝色地毯,紫檀木桌椅,精致的白色吊顶下,挂着一盏欧式吊灯,墙壁上镶着各种世界名画,梵高、毕加索、米勒、马奈等等。 “怎么样,拍到什么了吗?” 贵妇人把玩着手里的紫砂壶,紫砂壶通体晶莹剔透,被她用手指来回摩挲着,显得更加有质感了。 “夫人,王涛那小子今天摆摊的时候突然晕倒了。” 杜宸宇笔直的站在那里,高大挺拔的身材很适合做一名模特。 “哼,真是没用的废物,扶不起的刘阿斗,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被累的哭爹喊娘,体力不支了,这个德行,以后能成就什么大事?” 贵妇人用力搓着壶壁,发出吱吱的响声。 “夫人,他今晚从医院出来,有一名女孩跟他在一起,是一个陌生面孔,之前从没见过。” 杜宸宇走上前,把照片递了过去。 “这小子还挺有女人缘,我可不想欣妍跟他结婚后,忍气吞声,做一只乖顺的猫咪。”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道阴冷的光芒,一只手捏着照片的一角,上下晃荡着。 “夫人的意思是?” 杜宸宇半躬身子,样子很像一尊青铜像。 “把张雪瑶,还有这个女孩带过来,我想跟她俩谈谈,记住,不要有什么闪失。” 贵妇人扔掉手里的照片,嘴角上抹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是的,知道了夫人。” 杜宸宇恭敬的点了一下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照片,转身走掉了。 出租车里,我神色慌张的看着秦筱澜说:“筱澜,有人跟踪我,这里不安全。” “什么?跟踪你?” 秦筱澜停止了哼唱,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对,就是薛欣妍的妈妈派来的人,他们一直在监视我,你明天抓紧走,在这个城市里逗留的时间越长,危险系数越高。” 我轻声向她解释着,露出担忧的神色。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跟踪你?” 秦筱澜依然大惑不解的追问着。 “这事很复杂,回头我在跟你解释。” 我的神情已经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回到地下室后,渣哥正坐在大院里喝着啤酒,桌子上摆着一只烤鸭和一盘花生米,见我和秦筱澜走进院子,便扭过身说:“那老妖婆既然做到这个份上,那我就跟她死磕到底,看看到底谁更有种。” 说完便抓起啤酒瓶,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渣哥,我刚才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发现有人在偷拍我。” 我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秦筱澜,她正不明所以的盯着渣哥看,仿佛想把面前的鲁智深看透似的。 “这样吧,你明天给刘队打个电话,这件事情已经没那么简单了。” 渣哥被秦筱澜看的有些发毛。 “这姑娘是谁?” 他拿起烟盒,点了根烟,满脸疑惑的看着秦筱澜。 “这位是我在家乡时期的朋友,她工作的城市离咱们这不远。” “你好鲁智深,我叫秦筱澜。” 秦筱澜走过去,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潋滟的眼眸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什,什么?鲁智深?” 渣哥叼着烟,满脸的复杂之情。 这时,我手机响起一声微信提示音,我掏出查看,是一个陌生人加我,请求通过。 第七十九章 危险降临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通过申请,这个微信好友没有头像,朋友圈也空空如也。 正在诧异之时,叮咚一声,发来一条微信消息,上面写道:我是欣妍。 “你怎么换微信了?” 我快速的在屏幕上点着。 “那个微信被我妈监视了,我又新申请了一个,以后就用这个联系吧。” “哦,知道了。” “我听说你摆摊的时候晕倒了,没事吧?” 我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一阵眩晕感瞬间袭来,我一只手扶住桌角,才勉强站住。 “都跟你说了,别抽烟,你就是不听,抽迷糊了吧。” 秦筱澜在我身后扶住我,嘴里不停的埋怨着。 “我没事。” 我扭过头,脸色异常苍白。 “过来吃点东西吧,看你瘦的跟个猴子似的。” 渣哥帮我盛了碗米饭,放到桌子上。 我在微信里打道:我没事,扛得住,不用为我担心。 “饿死他算了,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挺大个男人这么矫情,哼。” 秦筱澜坐下来,拿起我的饭碗和筷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大小姐,那是我的碗。” 我无奈的笑着。 “我管你,想吃自己去拿碗筷。” 她把烧鸡的腿扯了下来,咬了一大口。 渣哥看的目瞪口呆,轻咳两声,便拿起啤酒瓶,轻轻喝了两口,边喝边看秦筱澜。 简单的吃了晚饭,我和秦筱澜走出大院,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她在手机上预定了一家酒店,打算住一宿,然后明天返程。 出租车停在酒店楼下,秦筱澜哼着小曲下了车。 “慢走啊王大公子,恕不远送了。” 她趴在车窗上,俏皮的看着我。 “哦,要是半夜害怕什么的,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过来陪你。” 我露出满脸邪恶的奸笑。 “我呸,老掉牙的撩人段子,酸死我了,还不快滚。” 她瞪着我,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行,我走了,你注意安全,明天我过来接你,请你吃顿饭。” “这还像个人话,明天给我打电话吧,拜拜。” 她拎着包包,转身向酒店走去,轻盈的身影像一株水仙花,妩媚妖娆,推开玻璃转门后,便不见了踪影。 我回到地下室,渣哥依然坐在院子里喝着啤酒,像是有很多心事。 “渣哥,你少喝点,明天还要出摊呢。” 我走到水桶旁,舀了一瓢水,汩汩的喝着。 “王涛,你坐下,我跟你聊聊。” 我把水瓢扔进水桶,转过身,一脸诧异的看着渣哥。 “过来呀,在那傻站着干什么。” 渣哥敲了敲旁边的长椅,示意我坐过去。 “怎么了渣哥,搞的神神秘秘的。” 我起开一瓶啤酒,轻轻喝了一口。 “呃,我觉得你不是做买卖这块料。” 渣哥脸颊酡红,打了一个酒嗝,显然是喝了不少。 “为,为啥这么说,就是因为我撑不住晕倒了吗?” 我放下啤酒瓶,正襟危坐,想从渣哥的表情里寻找答案。 “倒也不是,你看看,自从你摆摊到现在,我也教你不少东西了,可你一样也没办到,做生意就是要豁出面子,不要怕丢人,更不能有自卑心理,实际上我没必要跟你说这些,因为你挣多少赔多少跟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关键是我心疼你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堕落下去,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还有必要干下去吗?” 渣哥醉眼迷离,连呼吸都带着浓厚的酒精味,他点了根烟,表情里挤满了担忧。 “渣哥,你信我一回,这次我肯定能行。” 我信誓旦旦的看着渣哥,就差立字为证了。 “你的服装我已经帮你收到仓库去了,这几天你在家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在出摊吧。” 渣哥把剩下小半瓶的啤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地下室。 我一个人坐在院子中,晚风习习,院中水池处,年久生锈的水龙头正渗出水来,滴滴答答的落进白色的洗碗池,为安静的夜色增添了几分生机。 加班到深夜的张雪瑶,从公司走了出来,来到停车场中,她打了一哈欠,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脸上挂着疲惫的倦容。 这里四下无人,漆黑一片,她心里嘀咕着:这公司也真够小气的,停车场连个路灯都没有。 她打开车门,正要坐上去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后脖颈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疼痛不比,就要闭上双眼时,她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他五官清秀,棱角分明,帅气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你,你…” 张雪瑶无力的闭上眼睛,彻底陷入了昏迷。 一辆黑色别克商务车停到酒店后门,车里坐着一个瘦弱的青年,他头发蓬乱的像个鸟窝,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上身穿着灰色短袖,短袖正面印着一个大大的π字,下身穿军绿色短裤,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 他坐在最后排,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座位旁边还有一个纸筒大小的设备,那设备上亮起了一排排绿灯,他正了正眼镜后,便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打着。 “好了没?” 杜宸宇坐在前座,不耐烦的扭过身来。 “杜总,在给我几分钟,这个酒店监控的防火墙有点复杂。” 眼镜男没有抬头,继续敲打着键盘。 “快点,我没时间在这耗着。” 杜宸宇把倒在一旁的张雪瑶往座位里边推了推。 滴滴滴,几声清脆的警报音响起,眼镜男身旁的设备亮起了一排红灯。 “可以了杜总,不过尽量要快一些,时间长的话会被发现。” 眼镜男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正色的看着杜宸宇。 “废话这么多,高价请你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 杜宸宇拉开车门,对旁边的人说:“你倆跟我来。” 一个身穿酒店制服的女孩,和一个黑衣人,跟着杜宸宇下了车。 酒店后门,已经被锁上了,一道结实的铁门被紧紧的关上,似乎在警告别人,此路不通。 杜宸宇向身后的黑衣人努了努嘴,便侧过神,给黑衣人让路。 黑衣人走到贴门前,从兜里掏出一个形状怪异的工具,有点像钳子,又很像一个起红酒瓶盖的起子,他猫着腰,把工具塞进锁眼,来回转动几下,咔嚓一声,门锁就被打开了。 三人依次走了进去,片刻后,他们来到六楼,杜宸宇示意女孩敲门,自己和黑衣人则站在门的两侧。 女孩走了过去,神色有些慌张,她咽了一口唾沫,轻轻敲了两下门。 “谁呀?” 房间里传出秦筱澜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声音里带着烦躁的口气。 “你好,服务员。” 女孩压低声音,尽量保持冷静。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杜宸宇给那女孩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别处岔子。 “是这样的,楼下漏水了,但关闭管道的开关在您房内,我需要进去关一下。” 女孩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冷汗,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娇小的身躯轻微颤抖着。 “哦,好的,稍等一下。”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了,杜宸宇一把推开女孩,直接冲了过去,用手捂住秦筱澜的嘴。 “你们,唔…” 黑衣人从兜里掏出一条白色毛巾,捂在秦筱澜的鼻子上,她奋力挣扎着,双脚乱蹬,一只手重重打在黑衣人的脸上,被杜宸宇死死的攥住,没过两分钟,秦筱澜便昏迷过去,无力的瘫倒在杜宸宇的怀中。 “把她的衣服收拾好,别有遗漏。” 杜宸宇把秦筱澜打横抱起,吩咐着黑衣人。 黑色的别克商务车行驶在安静的街道上。 “夫人,办妥了。” 杜宸宇坐在副驾驶上,扭过身看着瘫软在后座上的秦筱澜和张雪瑶。 “很好,抓紧带回来,明天早上我要见见这两个女孩。” “知道了夫人。” 天边飘来一大片乌云,遮住了月亮的银光,不时传来几声闷雷,天要下雨了。 我躺在床上,心里七上八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每次翻身,铁床都发出吱吱的响声。 渣哥已经完全沉睡过去,打着有节奏的呼噜,不时的吧唧两下嘴,呓语着几句听不懂的梦话。 外面起风了,躺在地下室里都能听到风吹墙角的呼呼声。 我拿起手机,半夜十二点十五分,不知道秦筱澜睡了没。 点开微信,找到秦筱澜的微信,在聊天框里输入:你睡了吗? 等了片刻,没有回复,心想应该是睡着了。 我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梦里自己来到了一片被雾气罩住的空间,朦胧的水汽扑打着我的脸颊,我错了搓脸,向四周张望着。 这里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被塞进了一朵云中。 突然,雾气散去,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是一个武道场,圆形的院子中,摆放着各种兵器,刀枪棍棒,剑矛盾斧,鞭叉锤锏,应有尽有。 院子中间,画了一个大大的武字,也呈圆形。 正在我左顾右盼时,院门处,突然出现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他手握一把长剑,直接向我飞奔而来。 我大惊失色,转头就跑,但那黑衣人的行动速度就像闪电一般,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一剑扎进我的肚子,穿透了我的身体。 我大叫一声,惊醒过来,额头上冒着冷汗,肚子疼痛难忍,估计是吃坏肚子了。 我正要爬下床去方便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我拿过来查看,是秦筱澜给我发来了微信。 但让我感到不解的是,她微信里只回复了两个字。 再见。 第八十章 诡异之策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一间六十平米左右的房间,装修的异常精美豪华,上等的紫檀木家具,被摆放的错落有致,天然的纹理,红黑相间的色泽,散发出淡淡的木香。 一个宽大的办公桌上,摆放着棕色茶具,茶盘,茶杯,茶壶,水盂,茶宠,盖碗等等,应有尽有。 办公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古老的吊钟,在色泽上看,此钟已经有很高的寿命了,它正不知疲惫的来回摆动着,仿佛在告诉世人,不要将它遗忘。 距离办公桌两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皮质的长条沙发,黑色的皮面,弧形的靠背,显得既舒服又有质感。 张雪瑶动了一下手指,随之感受到的是脖颈处剧烈的疼痛,她皱着眉头,无力的从沙发上坐起身,用手轻轻揉着脖颈,不时发出几声虚弱的轻吁。 她艰难的站起身,观察着周围陌生的空间,忽然,她发现一个女孩倒在沙发的一角,正沉沉的睡着,仿佛这一切都跟她无关似的。 张雪瑶站在原地,神情有些恍惚,她努力回忆着昨晚下班后,被人打晕后的片段,她只记得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他长着一张冷酷的脸庞,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有些阴森恐怖,其他的事情,她都一概不知道了,那么眼前这个女孩是谁? “喂,你醒醒。” 张雪瑶推着沙发上的女孩,脸上露着焦躁的神情。 “喂,你醒醒呀,喂。” 张雪瑶已经开始慌乱起来,她用力的摇晃着面前的女孩。 “哎呀,在,在睡会…” 女孩无动于衷,抿了抿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声的呓语着,似乎在做一个美梦,生怕醒了以后梦就会破灭似的。 张雪瑶不在理她,她捋了捋杂乱的刘海,又整理了一下被压皱的衣服,便来到房门处,准备开门走掉。 门被锁上了,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气拉扯,坚固的木门都纹丝不动。 “喂,有没有人呀,这是什么地方,放我出去,喂,来人呀。” 张雪瑶放声喊叫,娇小的身躯轻微颤抖着,对周围陌生的环境愈发不安起来。 她不死心,走到一扇蓝色落地窗前,两米高一米宽的大玻璃上,印着一个中国结的图案,并没有开窗把手,这是一扇死窗,除非将它砸碎。 “喂,有没有人呀,放我出去,呜呜呜…” 她拍打着窗户,一大串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到玻璃下面的阳台上,阳光照射下,泪珠显得晶莹剔透。 “喊什么呀,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秦筱澜打着哈欠,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你是谁,这里是哪?” 张雪瑶见秦筱澜睡醒了,急忙走过来,泪眼婆娑的看着秦筱澜。 “呃,这里不是宾馆,宾….” 秦筱澜呼啦一下站起身,观察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我记得,我记得打开房门,然后冲进来两个男人,啊….” 秦筱澜放声尖叫,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抓住头发,不顾形象的冲到门口,想要开门逃跑。 “没用的,他们把门锁死了。” 张雪瑶无助的看向秦筱澜,表情愈发忧郁了。 “他们这是绑架,我要报警,快,我们报警。” 秦筱澜跑到沙发处,上下翻找着,又走到办公桌旁,把一层层的抽屉都拉了出来,想找到自己的手机。 “手机也被他们拿走了吗?” 秦筱澜愣怔在原地,惊慌失措的看着张雪瑶。 张雪瑶无奈的点了点头。 秦筱澜走到沙发旁边,扑通一声倒在沙发上,嚎啕大哭起来。 “喂,你哭什么呀,快想办法出去呀,哭顶什么用?” 张雪瑶瞪着她,神情再度紧张起来。 “你,你是谁,我被绑架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秦筱澜坐起身,擦着眼泪,带着哭腔看着张雪瑶。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谁?” 张雪瑶也不甘示弱的盯着秦筱澜,丝毫没有退缩。 这时,墙上的挂钟发出咣、咣、咣的三声报时,吓得秦筱澜又是一声尖叫。 张雪瑶抬头看着古钟,早上八点整。 “喂,你叫什么名字?” 秦筱澜噘着小嘴,警惕的打量着张雪瑶。 “凭什么我先说,你呢?” 张雪瑶抱着双臂,抿了抿诱人的薄唇。 “是我先问你的。” 秦筱澜白了张雪瑶一眼,做出一副不屑的姿态。 “就不说就不说,你能怎样。” 张雪瑶来了气势,快速走到秦筱澜的面前,两张白嫩的脸颊瞬间拉近,相差只有五厘米左右。 两人站在沙发旁,僵持在一起,双发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喂,你干什么,恶不恶心。” 秦筱澜后退一步,弯下腰做出呕吐状。 “切,恶心的是你吧,还有一股酒味,都快熏死我了。” 张雪瑶扭过身,轻蔑的说道。 秦筱澜想起,昨晚回到宾馆后,自己睡不着,就喝了两罐啤酒,她抬起手,在自己鼻子面前快速挥动两下,又细细的闻了闻。 “喂,我叫张雪瑶。” 张雪瑶转过身,走到秦筱澜的面前,伸出一只手。 “呃,我,我叫秦筱澜。” 秦筱澜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张雪瑶。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秦筱澜恢复了精神,在办公桌前摆弄着各种茶具,听到张雪瑶问她昨晚被绑架的经过,她便火大的把手里的茶杯一下就扔进茶盘里。 “我昨晚在宾馆睡觉,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是一个服务员,我就没有防备,谁知打开门后,便冲进来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们把我按住,用一条白色毛巾捂住我的嘴,没过一会我就晕过去了。” 秦筱澜咬牙切齿的说着,由于说话语速很快,加之情绪起伏很大,她竟站在那里喘息起来。 张雪瑶听后,暗自思忖着,穿西装的男人,跟自己的遭遇很像,她正想确认一下的时候,房间的门打开了。 贵妇人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紫色长裙,依面料和做工上看,应该价值不菲,脚穿一双黑色高跟鞋,长发绾在脑后,胸前挂着一串玉石项链。 她画了一个淡妆,但妆容之下,也遮盖不住那高贵富态的容颜。 杜宸宇站在后面,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表情,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西装,高大提拔的身姿跟那张没有笑容的脸很不匹配。 “就是他,那个男的,就是他绑架我的。” 秦筱澜满脸惊慌的喊叫着,一只手指着杜宸宇,另一只手抓着张雪瑶的肩膀。 “没错,就是他。” 张雪瑶那冰刃般的美眸,直直的射向杜宸宇,仿佛要把他看穿似的。 “两位姑娘稍安勿躁,我没想伤害你倆,只是想邀请你倆来家里做做客。” 贵妇人脚步轻盈的走进房间,面带微笑,语气和缓,完全放下了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架子。 “什么,邀请我俩做客,你见过哪个客人是被绑来的?哼,你说的好听,你们这是绑架,我要报警。” 秦筱澜声嘶力竭的喊着,她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说完,便向门口跑去。 杜宸宇临危不乱,伸出一只手,攥住秦筱澜的手腕,稍一用力,便把她拽到房间内,做完这些后,便转身走出房间,再一次锁紧了房门。 秦筱澜瘫软在门口,用力拍打着木门,声泪俱下。 贵妇人却云淡风轻的走到办公桌前,在净水机旁烧开了一壶水,准备开始煮茶。 张雪瑶走到门口,扶起秦筱澜,又慢慢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雪瑶满脸怨恨的瞪着贵妇人,语气冰冷的问道。 “来,喝杯茶吧,我很喜欢东南亚进口的茶叶,有一种迷人的香味,快尝尝。” 贵妇人端起两杯茶,放到办公桌的边角上,完全没有理会张雪瑶的质问。 “你不要故弄玄虚了,有什么话趁早说出来吧。” 张雪瑶抱着已经快要崩溃的秦筱澜,恶狠狠的盯着贵妇人。 “这位姑娘,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可早就见过你了,呵呵。” 贵妇人诡异的笑着,表情里藏着看不透的阴险毒辣。 “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雪瑶擦了擦秦筱澜脸颊上的泪水,继续追问着。 “薛欣妍你倆认识吗?” 贵妇人没有抬头,她拿起茶勺在茶罐里舀了几颗圆粒茶叶,倒进筛网中,又拿起茶壶,浇灌着干燥的茶粒。 秦筱澜和张雪瑶听后,对视一眼,同时向贵妇人望去。 “欣妍是我的女儿,想必王涛你倆也应该认识吧。” 哗的一声,她把过滤掉的渣滓倒进办公桌下的桶中,平静的脸庞下看不出一丝波澜。 “你什么意思?王涛和薛欣妍谈恋爱,跟我俩有什么关系?” 秦筱澜忍无可忍,看到贵妇人那气定神闲的姿态,更让她增添了几分厌恶之情。 “喝口茶吧。” 贵妇人抬起头,不在摆弄茶具,但她的的脸上依然挂着阴险的笑容。 她站起身,闲庭信步般走到她俩的面前,淡淡的说道:“王涛跟我有言在先,我出钱给他做生意,只要两年之后他能做出成绩来,我就把女儿嫁给他,如果两年之后,他要是赔的血本无归,负债累累,或者不思进取,坐吃山空,那欣妍跟他就没那份姻缘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张雪瑶恼怒的打断了她。 “早就听说薛欣妍的妈妈是个阴险狡诈,心思歹毒的人,今天我真的见识了。” 秦筱澜气的剧烈喘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贵妇人。 “这就是我找你俩的原因,呵呵。” 贵妇人不温不火的说,她背着手走到门口,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后,她优雅的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说:“你倆,想不想帮帮他?” 第八十一章 决然反对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怎么帮?” 张雪瑶和秦筱澜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贵妇人慢步走到办公桌前,端起一个精致的茶杯,轻轻饮噬一口。 “让他识时务,回到故乡去。” 贵妇人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眼神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 “呸,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般不知廉耻的人,人家来到这个城市打拼,你有什么资格强加阻拦?” 秦筱澜气愤到了极点,涨红了白嫩的脸颊,恶狠狠的看着贵妇人。 “小姑娘稍安勿躁,有什么事都可以慢慢说,我之所以叫你俩来是有原因的。” 贵妇人坐在豪华的转椅上,端起茶壶,把桌上的茶杯续满,又不紧不慢的说:“你倆是跟王涛比较熟悉的人,对他的品性和为人比较了解,而我呢…” 她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之所以赞助他资金,当然是想让他赚更多的钱,虽然我给了他两年时间,但我不相信他。” 贵妇人放下杯子,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个女孩。 “不相信他为什么还要给他钱,再说这件事跟我俩有什么关系?” 张雪瑶厉声质问着,身体紧绷,不自觉的攥紧了秦筱澜的手。 “你倆是他的朋友,当然不想看到他一个星期也卖不出去一件衣服吧?” 贵妇人把桌角上两杯凉茶水倒掉,又重新填满了热茶,异常恭敬的端到沙发前方的茶几上。 “来,趁热喝。” 秦筱澜端起茶杯,放到嘴边。 “唔,好香。” 她又轻轻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唇。 张雪瑶见状,捏了一下秦筱澜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喝别人的东西。 “放心喝吧,我不会卑鄙到在茶水里放迷魂汤的,呵呵。” 贵妇人看着张雪瑶满脸紧张的神态,淡淡的解释着。 “你倆回去后,帮助王涛把手里的货物全部倾销掉,然后让他找一间地理位置比较好的门店,当然,租店装修的钱我来出,想必二位是学服装设计的吧,那么对服装裁剪,加工,面料选择,样板成型,前沿风尚等等也都很了解,有了你倆的帮助,他只要不是个废物或者败家子,不想成功都难吧,我不是挖苦他,也不是贬低他,我只想欣妍嫁给他后,有一个和睦稳定的家庭环境,谁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跟一个混蛋小子早出晚归的摆地摊,我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而不是你倆眼中的商人,我这么说你倆能理解吗?” 贵妇人又喝了一口茶水,高傲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 “为什么是我俩,这么好的事你可以亲自跟他去说。” 张雪瑶有些释然的看着贵妇人。 “呵呵,我不相信他,他同样也不相信我,在他眼中,我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商人,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和欣妍好。” 贵妇人苦涩的笑着,复杂的表情下看不出一丝波澜。 “既然是这件事,你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把我俩绑架过来吧。” 张雪瑶也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果然,茶香四溢,回味无穷。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但换个角度想,突然有个陌生人想找你俩谈谈,你倆肯定是带着抵触心理的,不管是约在咖啡厅,还是酒吧,你倆都听不进去,索性用这种方法把你俩请过来,以上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说完,她便躬下身,表示歉意。 张雪瑶和秦筱澜面面相觑,看的目瞪口呆,这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集团老总,既然给两个黄毛丫头躬身,她俩竟有些不自在起来。 “哦,那个,你…” 秦筱澜别过脸,变的磕磕巴巴。 “你倆回去后,就开始办这件事,你倆公司那边,我自会找人安排。” 张雪瑶和秦筱澜又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报酬是少不了你倆的。” 贵妇人急忙补充。 “呃,给我俩多少?” 秦筱澜迫不及待的追问着,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贵妇人。 “你倆工资的十倍。” 贵妇人骄傲的看着两个女孩,嘴角上扬,做出一副财大气粗的表情。 “我不要你的钱。” 张雪瑶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抓起秦筱澜的手站起身。 “放我俩出去。” 她涨红了脸颊,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全然不顾及刚才贵妇人彬彬有礼的态度。 “好的,两位姑娘,记住我今天的话,这一切都是为了王涛好,如果你俩还是他朋友的话。” 贵妇人嘴角扯出一丝微笑。 “杜宸宇,送客。” 说完,便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坐在转椅上。 门打开了,杜宸宇英俊挺拔的身姿出现在门口,他把手机纷纷还给了二位后,一辆路虎开了过来,杜宸宇礼貌的拉开车门,张雪瑶和秦筱澜走出房间,看着眼前的车。 “喂,他们是送咱俩回家吗?” 秦筱澜凑到张雪瑶的耳边,轻声问着。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才不怕她呢。” 张雪瑶拉着秦筱澜钻进路虎车中,车子轰鸣,驶出了恬淡优雅的院落。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渣哥坐在院子里吃早餐,见我哈欠连天的走出来,便说:“过来吃点饭,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了在出摊。” 我揉着眼睛坐到长椅上,看着渣哥说:“感觉好多了,明天出摊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喝了碗粥,又吃了个鸡蛋,便来到水池旁洗了把脸。 “渣哥,你今天去哪个市场?” 我用毛巾擦了着脸,看着渣哥。 “城北的,怎么了?” 渣哥站起身,点了根烟,向地下室走去。 “哦,没事。” 我把毛巾搭在杆上,回到地下室换了身衣服,倒在床上玩起了手机,一玩就是两个小时,突然想起秦筱澜还在这个城市,便匆忙找到她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喂,王涛。” 秦筱澜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起来了么?” 我用肩膀夹着手机,蹲在地上系着鞋带。 “呃,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怎么了,什么事。” 我站起身,拿起外套,走出地下室。 “见面说吧,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 “什么事非得见面说,那就来欧尚咖啡厅吧,我马上过去。” 我有些诧异的挂断了电话。 走出院子,来到大街上,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午十点多了,街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对面的一家网吧,门口摆着一个黑色音响,正放着一首暴躁的DJ,网吧的大玻璃门被各种游戏宣传画贴满,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 气温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厚厚的云层笼罩着整个城市,阳光被遮挡在云层之外,虽然没到正午时分,但已感觉今天的温度会把人蒸的很烦躁。 我步行来到那家咖啡厅,大概走了半个点左右,推开咖啡厅的门,一阵清凉迎面扑来,顿时舒服了很多。 我站在吧台前,四处张望着,由于咖啡厅刚刚营业,还没有几个顾客,很快便在靠窗户的地方,看到了秦筱澜,但令我不大惑不解的是,她对面坐着一个女孩,看着背影很眼熟。 我心想,秦筱澜刚来这个城市两天,就交到朋友了吗? 我快步走了过去,当看到那个女孩的面容时,我瞬间惊呆了。 “张雪瑶,你,你倆…”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俩就不能出来喝咖啡吗?” 张雪瑶不屑的瞪了我一眼。 “筱澜,怎么回事,你倆怎么会在一起?” 我拽出一把椅子,坐在了张雪瑶的身边,满脸疑惑的看着秦筱澜。 “我饿了,我要吃好吃的。” 秦筱澜噘着小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饿了,眼睛都冒花了。” 张雪瑶低头看着菜单,全然没有搭理我的意思。 我又无趣的问道:“你倆倒是说话啊,难道你倆以前就认识?还是大学同学?” 我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满脸的疑惑不解。 “哎呀,哪来那么多问题,先吃饱了饭再说,呃,服务员…” 秦筱澜大声喊着。 服务员应声而来,礼貌的问道:“请问想点些什么?” “给我来一份牛肉圆饼,和一杯芒果绵绵沙。” 秦筱澜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双手撑起下巴,满脸鄙夷的看着我。 “呃,给我来一份韩式烤牛肉汉堡,再来一杯草莓芒果思慕雪,谢谢。” 张雪瑶也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用手接过,又看着我,笑着问道:“请问这位先生点些什么?” “我,我来杯凉白开。” 我挠了挠头发,因为一点也不饿,平时也不爱喝咖啡之类,所以就喝点水好了。 “好的,三位稍等。” 服务员转身离开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侧过身看着张雪瑶,正色的问道。 张雪瑶把事出经过都大概跟我讲了一遍,我的脸色也愈发变得阴沉起来。 “这老妖婆,既然绑架你俩,实在是欺人太甚,这次决不能饶了她。” 我掏出手机,便要给刘队打电话,这次有两个人证,看那贵妇人还有什么话说。 找到刘队的手机号后,我正要拨过去,张雪瑶抢过我的手机。 “你先冷静一下,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张雪瑶瞪着一双美眸,俊俏的脸颊显得有些憔悴。 “对呀,王涛,她这么做,就是认可你和薛欣妍的交往了,不然她才不会管你呢。” 服务员端来了果汁和肉饼,放到秦筱澜的桌前,她不顾形象的大口撕咬着,像是饿了一个月的野兽似的。 我神情恍惚,强大的自尊心告诉我,不能连累她俩。 我突然站起身,大声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不用你倆帮我。” 第八十二章 突发奇想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有些恼火的走出咖啡厅,在路上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城北跳蚤市场。 张雪瑶和秦筱澜坐在咖啡厅里面面相觑。 “他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懒得管他。” 秦筱澜喝了一口果汁,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得回公司了,这几天有个非常重要的项目要做。” 张雪瑶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那他的事你不管了?” 秦筱澜嘴里含着吸管,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我不能为这事丢了工作,拜托大小姐,你也快点回去上班吧。” 张雪瑶站起身,拿起身边的粉色包包,准备转身走掉。 秦筱澜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轻声说道:“好吧,那就让他自甘堕落吧。” 我在市场里绕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空闲的摊位,本来想着来摆摊的,无奈自己来的太晚,这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我推开拥挤的人群,艰难的向前走着,终于在身体左侧的位置,找到了渣哥。 “你来干什么,这个时间段已经没有空摊铺了。” 渣哥手里拿着一根雪糕,正慢慢的吃着,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渣哥,跟你说个事,你都不带相信的。” 我走过去,坐下身,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渣哥一根,渣哥伸手接过,把烟夹在耳朵上。 “啥事我不相信?” “那老妖婆,你猜…” 我使劲抽了一口,呛得我眼泪横流。 “她又派人跟踪你了?” 渣哥继续舔着雪糕,方形的雪糕已经被他蹂躏成了三角形。 “不是,你再猜。” “我猜他姥姥,那老妖婆做的哪件事不是阴损缺德,伤天害理的。” 渣哥把剩下的大半根雪糕一口吞掉了,把雪糕棍扔到一旁,把耳朵上的香烟拿下来塞进嘴里。 “秦筱澜,我那个朋友,就是昨晚来咱家的那个女孩。” 我替渣哥把烟点着。 “那老妖婆昨天派人把她绑架了。” “什么?绑架?” 我嘘一声,警惕的看了看周围。 “这还不算,她把张雪瑶也抓去了。” “她想干什么?” 渣哥皱起眉头,弹了一下烟灰。 “说是想让她俩帮我创业,开店。” 我拿起脚下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瓶。 “你答应了?” 渣哥一脸鄙夷的看着我。 “我当然没同意了,刚才张雪瑶和秦筱澜在咖啡厅跟我说的,我听完就直接跑到这来了。” 渣哥叼着烟,思忖片刻后,沙哑着说:“理论上这事你应该答应她才对。” “为什么?” “你现在这德行,功不成名不就的,自尊心还强,想靠自己挣钱挺难的,除非去上班,地摊也别摆了,但你那脾气,领导或者老板训斥你两句,你也受不了,现在有人帮你挣钱,何乐而不为呢。” 渣哥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满脸羡慕的看着我。 我看着摊铺前来来往往的人群,顿时感觉很迷茫,自己该如何选择,既然贵妇人有意帮我,那就说明我和薛欣妍的关系已经得到了她的认可,理论上这是应该高兴的事,可是自己就是高兴不起来。 这时,微信铃音响起,我掏出手机查看,是薛欣妍发来的视频通话。 我犹豫片刻,点了接听。 她坐在海边的一个凉亭里,带着一个黑色的蛤蟆镜,秀丽的发丝被海风卷起,迎风飞舞着,白嫩的脸颊在墨镜的映衬下,更显得晶莹剔透,洁白无瑕,潋滟的红唇微微翘起,两条银色的耳坠两回摇晃,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精美玲珑。 她穿着一套粉红色的泳衣,半躺在休息椅上,见我接听了视频通话,便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在哪呢,我好像看到大海了。” 我盯着屏幕仔细看着。 “嗯,这边有我妈的一个别墅,她说让我到这边散散心。” 看到薛欣妍那么完美,那么恬淡自然,在审视一下自己,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根本没有可比性。 我那该死的自尊心又泛滥起来,自卑的情绪正慢慢占据着我的乐观。 “呃,那个,欣妍,我正卖东西呢,回家后在聊吧。” 说完,我便匆匆的挂掉了视频通话。 渣哥睨着我说:“怎么?自尊心受损了?” 我盯着摊铺上的一件黑色短袖出了神,那件短袖上印着几个复杂的菱形图案,记得上小学的时候,老妈也给我买过一件这样的衣服,恍惚间,我看到那个图案飘了起来,它们不断变幻着,扭曲着,最后竟变成了一个大铁笼子,笼子越来越大,最后既然把整个市场都装了进去,结实粗壮的钢筋足足有电线杆那么粗。 “喂,想什么呢。” 渣哥推了我一把,正整理着摊铺上的服装。 “渣哥,我要是接受那个老妖婆的帮助,是不是就成了人下人了?” 我开始变得烦躁起来,特别是在这嘈杂不堪的跳蚤市场中。 渣哥见我满脸迷茫的表情,便深深叹了口气,他淡淡的说:“王涛,我给你打个比方,比如这里有一杆秤,而你呢,就是这个秤砣。” 渣哥拿着手中的打火机来回比划着。 “但这个刻度呢,就好比是金钱,刻度越高,钱就越多,但你想要挣更多的钱,需要增加什么的重量?” 渣哥满脸认真的看着我,让我回答他的提问。 “秤,秤砣?” 我结结巴巴的回答。 “没错,就是你自身的重量,你把自己看的越重,你就能翻了番的挣钱,换句话说,就是得自己看得起自己,你想要称重,是不是得知道自己的重量?” “渣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只是…” “你懂个屁,你要是真懂了,就不能一个星期才卖出一件衣服。” 渣哥吐了口唾沫,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一阵暖风吹过,带来阵阵发霉变质的气味,我急忙捂住鼻子,渣哥却深深的吸了一口。 “你要想在这个地方生存,首先要适应这个地方,帮我看会摊,我去上趟厕所。” 渣哥站起身,手里拿着扇子,黑色肥大的短裤一晃一晃的,一双棕色凉鞋已经穿了一夏天了,灰色的短袖,油光锃亮,从没见他洗过,他转身哼着小曲,大摇大摆的走掉了。 我要是有渣哥的心态就好了,我低着头,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小伙子,你这卖不卖拖鞋呀?”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奶奶,她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牙齿已经掉的精光,上身穿着一件碎花凉衫,下身穿着黑色纱裤,一双黑色布鞋。 “奶奶,这不卖拖鞋,你去隔壁那边看看吧。” 我向她解释着,露出满脸的微笑,不知为什么,我一直很喜欢老人,总感觉在他们身上能看到岁月的痕迹,更多的是可以听到很多自己喜欢的故事,比如已经过世的刘教授,每每想起她那慈祥的脸庞,我都会潸然泪下,伤感不已。 “哎呀,都走了好几家了,那,那你这卖不卖睡衣呀?” 她看着摊铺上的服装,皱着眉头问着。 “老奶奶,我这只卖年轻人穿的服装,别的都不卖,您去别的摊位上看看吧。” 我耐心的向她解释着。 “小伙子,要想生意好,就要多进点货,货品齐全,种类繁多,才能招揽顾客的呀,你这太单一了,反正也是小本经营,为啥不多进点货呢。” 老奶奶边摇头边感慨,转过身走掉了,边走边嘟囔着。 我听了她的话,瞬间醒悟,对呀,为什么不进一些大众人喜欢的小商品呢,如果只是效仿渣哥,那真的是太单一了,庞大的跳蚤市场中,卖年轻人服装的摊位数不胜数,自己又是初来乍到,根本竞争不过别人,如果增加商品种类,迎合大众需求,薄利多销,那样就会有利润了,何苦只卖一样东西呢。 我坐在那里竟然傻笑起来,为自己的突发奇想赞叹不已。 “喂喂喂,这是白天,别做美梦了。” 渣哥叼着烟,在我身边坐下。 “渣哥,我不要那老妖婆的施舍了。” “怎么,彩票中奖了?” 渣哥在胳膊上拍死一只蚊子,不屑的看着我。 “不是,我想多进点不一样的货,种类越多越好,那样不就好卖多了吗。” 我兴奋的看着渣哥,依然傻笑着。 “你这想法,别人几百年前就想过了,你想想,你进的东西越多,积压的货物就越多,到最后,入不敷出,资金链断裂,你哭爹喊娘都没用了。” 渣哥耸了一下肩,做出无奈状。 “那我要是卖出去呢,资金不就活跃了吗?” 渣哥的冷水并没有浇灭我的热情。 “那倒是,你有信心都卖出去吗,不是我打击你,你连服装都卖不好,自尊心又强,脸子又小,更别提卖其他东西了。” “那可不一定,只要我狠下心做一件事,就肯定能成功。” 我满怀信心的看着渣哥,做出一副无畏坎坷的表情。 “哟哟哟,行,瞧你那德行,我支持你,不过做不好,千万不要找我来诉苦,我可不会安慰人。” 渣哥一脸坏笑的看着我,仿佛看到了结局似的。 “得咧,你就瞧好吧。” 我拍了拍渣哥的肩膀,起身便要离开。 “你干什么去?” “回家弄两个菜,喝点,小爷今天心情好。” 我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渣哥在后面喊道:“喂,别太咸了,弄辣点…” 叮咚一声,响起一声微信提示音,我掏出手机,是孙凯发来一条消息,我点开微信,只见上面写道:小涛,恭喜我吧,我当副总了。 第八十三章 喝的尽兴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看到孙凯发来的微信,我也跟着兴奋起来,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副总的位置,能力果然非凡。 我直接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喂,小涛。” 孙凯情绪高亢,连说话声音都变的颤抖起来。 “孙凯,你真得当副总了吗?” 我还是有点恍惚,想在确认一下。 “当然了,我可是集团钦点的新生代人才,哈哈。” 孙凯骄傲的自夸着。 “那恭喜你呀,你现在可谓是走上人生巅峰了,有房有车,还有一个高薪的工作,更让人羡慕的是,还有梦曦那么漂亮的老婆。” “谢谢兄弟的祝福,我还有点事,改天再聊。” “好的。” 挂断电话后,我来到菜市场,买了两斤青虾,一盒海肠,一斤扇贝,半斤海螺,又买了一些青菜,走出菜市场后,在对面的小商店买了两打啤酒。 回到院子,我便开始做菜,我先把青虾煮上,又把扇贝放进开水里煮到开口,切好青椒,起锅烧油,葱姜蒜炒出香味,又倒进点辣椒油和豆瓣酱,放进少半碗水,此时锅中的酱料已经呈金黄色了,我把扇贝肉倒进锅中,爆炒两分钟后,倒进青椒,不出片刻,整个院子中便飘香四溢起来。 海螺的做法大概跟扇贝的做法相同,不过炒海螺我放的是辣酱和切成片的圆葱。 渣哥走进院子,闻着满院的菜香,满意的说:“闻着味道还行,不知吃起来怎么样。” 他把短袖脱掉,扔到长椅上,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 我把青虾捞了出来,又挤了点辣根,倒了点陈醋,端到桌子上。 虽然菜品单一,但每一道菜我都力求精益求精,烹饪的很用心。 渣哥在水桶里拎出两瓶啤酒,起开后便喝了一大口,坐下后,他夹起一个扇贝肉,扔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品尝着。 “怎么样?还凑合不?” 我激动的看着渣哥,想要一个中肯的评价。 “嗯嗯,不错,稍微淡了点,不过整体味道都挺好。” 渣哥竖起大拇指,边嚼边说,频频点头。 听了渣哥的鼓励,我顿时喜笑颜开,拿起啤酒瓶跟渣哥碰了一下,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渣哥,我想明天在进点货。” 我夹起一个小海螺,用牙签挑着。 “你那三万多块钱的服装还没甩卖出去呢,如果在进别的货,那这些服装怎么办?积压吗?” 渣哥吧唧着嘴,很有食欲的吃着。 “我的意思是一起卖,什么东西卖的快就多进点货,我现在单靠卖服装的话根本卖不动,也没人买,如果商品种类繁多,顾客购买的选择性会更大一些。” 我扒开一个虾,沾了一下辣根,扔进嘴里嚼着,辣根的酸爽味道呛的我眼泪横流。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有充足的流动资金,我还是支持你的,这样吧,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进货,这次进货比较麻烦,因为你进的东西五花八门的,需要走很多地方,不过多进几次之后,彼此熟悉了,他们以后会主动给你送货的。” 渣哥起身,走到水桶边,又拎过来两瓶啤酒。 这时,一辆车停在院门口,我和渣哥满脸疑惑的对视一眼,同时看向院门处。 张雪瑶和秦筱澜从车里走了出来,她俩手牵着手向院子里走来,我诧异不已,这二位大小姐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亲密了。 “你,你怎么没回去?” 我站起身,满脸疑惑的看着秦筱澜。 “怎么,不欢迎我啊,哼。” 秦筱澜噘着小嘴,睨视着我。 “哟,喝着呢,呃,渣哥好。” 张雪瑶礼貌的跟渣哥打了声招呼。 “还没吃呢吧,来来来,一起吃吧,刚端上来,还热乎着呢。” 渣哥起身到橱柜里拿出两只碗,两双筷子。 入座后,张雪瑶看着我说:“王涛,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她直奔正题,我竟一时语塞,磕磕巴巴的说:“我,我正跟渣哥说这个事呢,我打算在进一点小商品。” “然后呢?” “然后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垂头丧气,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张雪瑶看在眼里,她语重心长的说:“王涛,你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扛,要不,你考虑一下那个老女人的建议,这样你会节省很多时间和精力的。” “我绝对不会接受那老妖婆的馈赠。” 我满脸通红,抓起桌子上的啤酒瓶,一饮而尽。 渣哥见状,淡淡的说:“可是你已经收了人家的钱了,她对你做的这些,无非就是想让你早点从那个像垃圾堆一样的市场解脱出来,你拿了人家的钱,还怕别人在多给你一点吗?” “他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认怂。” 秦筱澜瞪了我一眼,手却没闲着,她扒了一个虾,放到我的碗里。 我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她俩说:“要不要喝点?” “喝个屁,我一会还要开车呢。” 张雪瑶白了一眼,抽出两张面巾纸递给秦筱澜。 “可以叫代驾呀。” 我从兜里掏出烟,点燃后,又递给秦筱澜一根。 渣哥说:“这个院子一直都是门前冷落车马稀,难得凑到一起,那就喝点吧,一会我打电话叫个代驾来。” 秦筱澜看着渣哥说:“喝酒喝,我还怕了你这鲁智深不成,拿酒来。” 我和渣哥对视一眼,便哈哈大笑起来。 渣哥起身洗了很多青菜,黄瓜,水萝卜,苦苣,香菜等等,又炸了一盘鸡蛋酱端到桌子上。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喝起酒来。 两打啤酒下去,我们四人都不过瘾,我急忙跑出院子,在街对面的小商店里又买了两打啤酒和两盒烟。 渣哥喝完酒真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把张雪瑶呛得直皱眉头。 酒过三巡,我感觉有些头晕,渣哥却喝的很过瘾,他正在眉飞色舞的给两位女孩讲着他的心酸历程。 “我跟你俩讲,做人要知足,我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那叫一个惨,兜里只有两千块钱,租不起好的房子,我睡了两天小旅馆,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堕落了,那时的我跟王涛的想法很像,只想找一份工作,稳定下来,后来我去了服装厂上班,供吃供住,就是在那时,我看中了做服装买卖的门道,他们生产一件衣服,成本极低,即使批发出去,也能赚的盆满钵满,呃,呃,我干了半年,攒下点钱,就出来租了这个地下室,走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最后我来到城北的跳蚤市场,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小商品和廉价服装受欢迎的程度,我想都没想就租了一个摊位,支撑我走下去的只有一个信念,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漂泊在外的人,每时每刻都想着故乡的妻儿老小,但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即使吃了上顿没下顿,即使被人打压排挤,即使累的只剩下一口气,也要坚持下去。” 渣哥的酒劲上来了,说的声泪俱下,心痛不已,就连坐在对面倾听的两位女孩,也泛红了眼眸,用纸巾轻轻的擦着。 “哎,渣哥的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对比的,他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就是不忘初心,来来来,大家再喝一杯。” 我看着气氛压抑沉闷,便站起身,活跃一下气氛。 呯,四个杯子撞到一起,我咕咚咕咚的喝着,放下酒杯后,我看了看张雪瑶和秦筱澜,她俩脸色酡红,像是已经进入了状态,便笑着对张雪瑶说:“雪瑶,给大家跳支舞吧。” “什,什么?跳舞?” 张雪瑶满脸惊讶的看着我。 就连渣哥和秦筱澜都拍着手说:“来一个,来一个。” “我看你家电视柜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里你衣袂起舞,很动人呀,你学过舞蹈,就给大家跳一段助助兴吧。” “对呀对呀,你需要什么样的背景音乐,我帮你找。” 秦筱澜满脸兴奋的看着张雪瑶,拿起手机,点开酷狗音乐。 “那我给大家跳一段广场舞吧。” 张雪瑶很不情愿的站起身,噘着小嘴,酒后的她更显得妩媚动人,妖娆万分。 “广,广场舞?” 我大惑不解的看着她。 “对呀,不看那算了。” 张雪瑶说完又坐下身,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 “看,看,只要是你跳的,什么都好看。” 我满脸坏笑的看着她,推了一下秦筱澜说:“找到广场舞的伴奏了没?” “雪瑶,你要跳哪个伴奏?” 秦筱澜盯着手机,轻轻抿着嘴唇。 “什么都行。” 张雪瑶摇摇晃晃的走到院子中央,整理了一下衣服。 一首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响起,欢快的节奏搭配张雪瑶灵动的舞姿,瞬间将整个酒局推向了高丨潮,大家毫无顾忌的大笑着,秦筱澜也跑过去跟着张雪瑶的节奏一起跳了起来。 渣哥来了兴致,拎着啤酒瓶子,跳着八十年代的迪斯科,我已经笑弯了腰,看着渣哥说:“渣哥,你这舞蹈和音乐都不匹配,用不用我帮你找个DJ呀,哈哈。” “不用,这叫自嗨,没有音乐我都能跳一个小时。” 这里成了渣哥的主场,他在院子里扭动着身体,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样,我们三人坐在椅子上喝着酒,很快,两打啤酒又被消灭掉了。 秦筱澜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嘴里呓语着:在来一瓶。 张雪瑶醉眼迷离的挺坐在长椅上,眼神木讷,嘴里哼唱着听不懂的歌曲。 渣哥背靠在地下室的门口,昏睡过去。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想把渣哥扶到床上去,谁知刚走两步,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哐啷一声,我砸翻了面前的水桶,衣服湿透了,只感觉自己特别困倦,那就在这睡一会吧。 第八十四章 第一桶金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恍恍惚惚之中,我感觉自己回到了家乡,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孩子,无忧无虑的跑着,欢声笑语,跟着孙凯和萧晴嬉笑打闹。 还是那条熟悉的小溪,水边杨柳依依,河水清澈见底,挽起裤腿踩进水中,清凉的酥丨麻感刺激着我的神经。 这是永远也忘不掉的回忆,即使漂泊在异国他乡,即使孑然一身,即使陷入黑暗,都无法抹去自己成长过的经历。 我又看到了把自己卷入水底的大河,它像发了疯似的撕扯着我,冰凉的河水让我全身都麻木起来,我牙齿咯咯作响,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院子的水桶旁,水桶翻到在地,地上的水渍泛着光芒,而自己就躺在那滩水中。 天光破晓,东方的天幕上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我艰难的爬起身,站在院子里张望着,看到长条木桌上,趴着秦筱澜和张雪瑶,她俩正沉沉的睡着,秦筱澜的口水顺着嘴角淌了出来,划落在木桌上,样子异常狼狈。 我拍了一下脑袋,都怪自己,不该喝这么多酒,明明记得应该给张雪瑶叫个代驾的,没想到喝多以后,什么事都忘记了。 我转身在地上捡起水瓢,把水桶扶了起来,走到水池边,接了一瓢凉水汩汩的喝着。 我在桌子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渣哥这时候应该起床了才对。 走进地下室,看到渣哥趴在床铺上,打着呼噜。 “渣哥,渣哥,起来了。” 我推了推他,皱起眉头。 “呃,嗯。” 渣哥吧唧着嘴,缓慢的翻过身,呼噜声停止,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几点了?” “五点十分,你不说今天跟我去进货吗?” 我点了根烟,递给渣哥。 渣哥坐起身,揉着眼睛,叼着烟说:“你去做点粥,我这胃有点难受。” 我换了身衣服,那件被水泡过的短衫短裤被我扔到院子里的洗衣盆中。 熬了一锅大米粥,又出门走到街对面的早点铺,买了几根油条,还有两袋萝卜咸菜。 “喂,两位大小姐,起来了。” 我把油条扔到桌子上,关掉煤气灶,把桌子上的酒瓶子和残羹剩饭拾掇了一番。 张雪瑶和秦筱澜吃过早饭,便匆匆离开了。 我和渣哥打车来到一个物流中心,这里有一个早市,虽然只有五点多钟,但这里已经挤满了人,足足有三四百。 一辆辆卡车停在两边,卡车打开箱门,里面都是编织袋装的商品,有服装,工艺品,米面粮油,布料,烟酒糖茶,生活用品等等。 渣哥在前面走着,费力的推开拥挤的行人,皱着眉头说:“你想进点什么货,自己挑吧。” “买完了怎么拿回去啊?” 我紧跟在渣哥身后,疑惑的问他。 “当然是扛回去了。” “什么?扛回去?” “你这是第一次来进货,跟卖家还不熟悉,一会买完东西,留个微信或者手机号,卖的好的话他们以后会给你送货,你就不用来这挤了。” 渣哥转过身,耐心的向我解释着。 那天早上,我进了男士女士袜子各一百双,常用的五号电池和七号电池各五十板,拖鞋五十双,还有浴巾,睡衣,遮阳帽,雨伞,旅游鞋,头绳,清凉油,花露水,太阳镜等等。 “喂,我说你一下进这么多东西,卖的出去吗?” 渣哥扛着一个麻袋,放到地上,皱起了眉头。 “慢慢来吧,我也没想过一天就全部倾销出去。” 我弯着腰,认真点着货物。 我租了一台摩的,勉强把所有的货物装进车斗,来到城北跳蚤市场的时候,已经快七点钟了。 还剩下几个稀稀拉拉的摊铺,位置不太好,但总比被占满了强。 渣哥帮我把大包小包的货物塞进仓库,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我说:“你先整理一下吧,我出摊去了。” “谢谢你了渣哥。” 我满脸的感激之情。 “靠,少跟我来这套。” 说完便转身走掉了。 我打开编织袋,掏出货物,想着今天该卖点什么。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秦筱澜打来的,我诧异的接听了电话。 “喂,筱澜。” 闷热的仓库让我快要窒息,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我用手拽了拽贴在皮肤上的短袖。 “你在哪?” 秦筱澜那边异常嘈杂,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完全被噪音所覆盖。 “我在市场呢。” “哦,我要回去了,告诉你一声,已经在这边耽误好几天了,再不回去公司那边没法交代。” 秦筱澜提高了嗓门。 “你在哪,我去送你。” 我扔掉手中的编织袋,走出仓库。 “不用了,雪瑶姐送我来的,我在候车室,马上就要发车了,你别过来了。” “哦,那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告诉我一声。” 挂断电话,我把今天要卖的货物扛出仓库,来到摊位上,便精心的布置起来。 我把太阳镜和电池之类的小商品挂在两边,服装类的摆在摊铺上,旅游鞋运动鞋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一些时下流行的短衫放到里侧,我又跑回仓库,找了一个水桶,在水池边接满了水,学渣哥的样子,把毛巾浸泡在水中,拧了一把,搭在肩上,渣哥说这样可以避免中暑。 这些工作用了我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坐在摊位后面,擦了把汗,掏出烟,刚要点着的时候,走过来一位身材高挑,穿着朴素的姑娘。 我放下自尊和那该死的脸面,站起身,看着姑娘,开始兜售自己的商品。 “美女想买点什么?” 她快要走过的时候,听见我的推销声,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摊铺上的商品。 我见她驻足观看,忙说:“您需要什么,我这货特别全。” “呃,有没有花露水。” 她看了一会,轻声问道。 “有呀,还是最新推出的花露水,简直就是蚊子的克星。”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好不好使,自己一次都没用过,地下室阴暗潮湿,很少有蚊子光顾。 我急忙在摊位一角摸出一瓶花露水递给她,又开始唾沫横飞的说:“放心用吧,这是我今早新进的,特别好用。” “多少钱一瓶?” 她仔细的看着花露水的商标,向我询问着价格。 我急忙翻看摊铺上的小本子,因为买的东西太多,我把进价和出售的价格记在本子上,这样可以一目了然,找到花露水那一栏,进价十五块钱,出售二十九,我皱了皱眉,这是不是太贵了。 “呃,二十五块钱一瓶,这东西没什么利润。” 我心虚的向她说出了价格。 “太贵了,我不要了。” 她把花露水扔到摊铺上,转身就要走掉。 “哎,等等。” 我有些慌乱起来,急忙叫住她。 “干什么?” 她瞪着漂亮的眸子,一脸鄙夷的看着我。 “呃,二十块钱,你要的话就拿走吧,我敢说,我这是卖的最便宜的一家了。” 我拿起摊铺上的花露水,递给她,露出一脸真诚的表情。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来,接过瓶子,顿了顿说:“十八块钱,要是卖的话我就买。” 十八?挑战低价极限了,抛去进价和运输成本,自己也就挣一块钱都不到,但这是第一单生意,图个吉利,还是卖给她吧。 “行,18就18,我可真没挣你钱,你打听打听别人家,哎,以后要多光顾一下我的生意哦。” 她拿出手机,看着我说:“扫哪里?” 我拍了一头,既然忘记做二维码标签了,我急忙点开微信,找到二维码收款,她扫了一下,十八元钱到账,她便转身走掉了。 我叹了口气,坐下身,拿起刚才的那个烟,正要点着,又走过来一位中年大妈。 她直接来到摊铺前,看着我说:“小伙子,你这卖不卖拖鞋?” 我急忙把烟塞进烟盒,站起身,满脸微笑的说:“大妈,您想要什么样的,我这都有。” 由于摊铺太小,我把拖鞋塞到脚下的位置了,我拎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拖鞋。 “这双粉色的多少钱?” 大妈打量着手里的粉色拖鞋,拖鞋正面粘了一个胶皮的小红花,样子十分讨喜。 “呃,那双十块钱。” 我看了一眼面前的小本子,进价三块,卖十块,也很有赚头。 “能便宜点吗?” 大妈似乎很喜欢这双拖鞋,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大妈,十块钱是最低价了,不能在便宜了。” 我坚守着自己的心里价位。 大妈站在那里,又仔细的看了看,便从包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我。 “帮我找个袋装上。” “好咧。” 第二笔生意成交,别提心里有多爽了,原来做生意的有趣之处就在于,自己付出了非常多辛苦,等看到回报的时候,才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那天我挣了五百块钱,忙的连中午饭都没吃,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疲惫的不想说话了。 恰恰是我新进的这些货物,才吸引了大量的顾客,服装小衫之类的还是无人问津,整整一天时间,服装类的商品才卖出去四件,大多数都是来买浴巾,毛巾,拖鞋,太阳镜等等。 这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做小买卖赚钱,思路一定要活,不能只盯着眼前的一件商品,而忽略了那些利润低,不起眼的小物件。 奇怪了,天都快黑了,渣哥怎么还没回来,记得自己收摊的时候,市场里几乎没人了,渣哥到底去哪了? 第八十五章 黑店陷阱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掏出手机,找到渣哥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王涛。” 渣哥那边人声鼎沸,异常嘈杂。 “你在哪呢,怎么还没回来。” 我提高了嗓门,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 “孩子放学被车撞了,我现在在火车站呢。” 渣哥的声音有些颤抖,语速很快,完全慌了神。 “什么?孩子没事吧?”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走到院子里。 “还不知道,说是在医院呢。” 渣哥带着哭腔。 “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来顶什么用,好好看家吧,我先上车了,电话联系。” 渣哥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院子里,竟显得有些失落凄凉。 平时渣哥在家的时候,感觉很有生活气息,渣哥突然离开,还有些不适应。 我坐在院子的长椅上,抽了根烟,浑身酸痛无比,晚饭还没吃,今天忙了一天,回来后忘记买菜了,我走到橱柜旁,打开查看,里面除了几只碗和筷子,并没有剩菜剩饭。 我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想叫个外卖,但手机屏幕不亮了,我惊诧万分,刚才还给渣哥打电话了,应该还有百分之五十的电,我走回地下室,把充电器连在手机上,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又坏了? 记得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这个手机就坏过一次,现在是关键时期,千万别坏呀,我在渣哥床铺上找了一会,发现一个过时的老人机,虽然安装不了微信,但好歹能接打电话,先凑合用吧,什么时候有时间在去修修我那慢的要命的手机。 我走出院子,来到大街上,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一排排路灯齐刷刷的立在路边,照亮了宽敞的街道,有些卖服装的小店已经关门了,绿色的卷帘门拉下来,上面贴满了小广告。 街道上的行人少了很多,他们匆匆忙忙的赶着路,忙碌一天的疲惫身躯只有回到家才能得到慰藉。 我来到一条小吃街,各种特色的小吃店应有尽有,麻辣火锅,过桥米线,蒸饺煎饺,快餐小炒,家常馅饼,凉皮米粉等等。 我走进一家水饺店,这里坐着三三两两的顾客,大多都是学生模样的情侣,穿着校服,有说有笑的吃着饭,不时传来几声笑骂。 我找到一个靠门口的地方坐下,走来一名服务员,手拿一个小本,看着我说:“想吃什么馅的饺子。” 她说话有浓重的地方口音,我既然听成了先吃韭菜馅的饺子。 她见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便提高了嗓门又问一遍:“想吃什么馅的饺子?” 这次我听懂了,忙说:“呃,有没有酸菜馅的?” “有,要多少?” 她低头在本子上刷刷的写着。 “来一斤吧。” 她停下笔,满脸鄙夷的看着我,似乎是在说你能吃的了吗? “好的,稍等。” 她转身走掉了。 小店门外热闹非凡,整条街就像一个大夜市,街边摆满了小吃摊,烧烤、涮串、烤鱿鱼、扇贝粉丝、韭菜盒子、煎饼果子等等,还有卖宠物的,有小兔子、小金鱼、哈士奇、小暹猫、拉不拉多等等。 可爱的宠物装进笼子里,一脸懵懂的看着外面,仿佛自己是一个囚徒,又像是一个待人宰割的鱼肉,有几只活泼的柯基招来很多顾客的青睐,他们把手指放进笼中,小柯基伸出舌头舔着,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酸菜饺子端上来了,好家伙,一斤饺子足足有两大盘,这明显超过了我的食量范围。 我看着服务员疑惑道:“这不是一斤吧?” “怎么?是多了还是少了?” 她眯缝着眼睛,态度很恶劣,又很刁钻。 “哦,没事。” 我心想,索性先吃吧,吃不了剩下,打包回去,明天早上可以当早餐吃。 我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中嚼着,品尝一会,便皱起了眉头,这什么味呀,又苦又咸,简直难以下咽。 但自己实在太饿了,也没挑剔,夹起第二个饺子咬了一口,呃,这是什么东西,我把饺子放到碗中,仔细观察着。 扒开饺子,酸菜馅里既然包着两根很长的头发,我胃里一阵痉挛,差点把刚才吃的饺子吐出来。 “服务员。” 我放下筷子,大声喊着。 片刻后,服务员扭着臃肿的肥腰,一脸不耐烦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 她瞪着我,仿佛我是一个讨饭的乞丐。 “这是什么?” 我有些火大,端起桌上的碗,递给她看。 “头发呀,怎么了?” 她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更让我火冒三丈。 我把碗扔到桌子上,咣当一声,她不自然的哆嗦一下。 “知道是头发还理直气壮的,你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吗?” 我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大声的嘶吼着。 谁知她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瘪了下嘴,轻声嘀咕着:“有钱就去高档餐厅吃呀,我又没逼着你来我家,再说吃出一两根头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说完又白了我一眼。 “去把你们老板叫来。” 我气势凌人,毫无畏惧的喊着。 她站在原地,歪楞着身子,抱着双臂,噘着嘴,完全忽略了我的叫喊。 店内吃饭的几对小情侣听到争吵声,都转过头来看向这边,一脸鄙夷的看着我,把我当成了吹毛求疵的人。 这就是黑店,我心里瞬间明白过来,但黑店为什么还有学生情侣过来光顾呢,难道我是外地人,带着北方口音的缘故吗? 这时,从厨房走出来一位粗糙大汉,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膀大膘圆,悌着光头,赤裸着上身,胸口上纹着一个龙头,远远望去,竟像一只八爪蜘蛛,他满脸横肉,挺着一个硕大的啤酒肚,走起路来上下翻滚着,很像一个十月怀胎的孕妇。 “怎么回事?” 他皱着眉头,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塞进嘴里,服务员见状,从围裙都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麻利的给秃头点上。 “哥,这小子没事找事,在饺子里吃出一根头发,非要讨个说法。” 服务员做出一脸委屈状,战战兢兢的依偎在秃头的胸前。 见到这一幕,我的心脏都要气爆了,我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别说没用的,要么给我重新做一盘,不然我是不会买单的。” “小崽子,你混哪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想吃就吃,不想吃把账结了,哪来的滚哪去,趁着爷心情好,别让自己下不来台。” 他在我脚下吐了口唾沫,又抿了抿嘴唇,叼着烟,狠狠的咬着烟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从家乡出来的时候,老爸老妈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在外面打架,放下浮躁,踏踏实实的做事,这些话再一次涌现到我的耳边,我努力克制自己,压下怒火,稳住躁动的情绪,面无表情的看着服务员说:“多少钱,我结账。” “120块钱。” 服务员想都没想,随口就说出了这个天价。 “什么?我就点了一斤饺子,怎么这么贵。” 我努力的为自己辩解着。 “你吃的酸菜是从东北运过来的,自然就贵了。” 秃头弹了弹烟灰,满脸不屑的看着我。 我浑身颤抖,青筋暴露,心脏剧烈跳动,牙齿咯咯作响,冰冷的说:“这钱我要是不给呢?” 我的眼睛通红,全身变得滚烫,体内有一股火正在熊熊燃烧着。 “不给钱?我特么弄死你。” 秃头扔掉手中的烟,凶狠的看着我。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底线,一旦逾越了人性的临界点,那只能称得上是畜生了。 我抓起桌子上的瓷碗,直接打在秃头的脑门上,哗啦一声,碗应声破碎,秃头油光锃亮的脑门上被砸出一条口子,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他捂着脑门,嘴里大声骂道:“他妈的,我弄死你。”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直接向我扑了过来,我来不及躲避,被他撞到在地,哐啷一声,身后的桌子被砸翻,酱油瓶、醋瓶掉了下来。 秃头紧紧的攥着我的衣领,抡起一只拳头,重重打在我的脸上,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打死他打死他,呸。” 那名服务员正在旁边喝彩,我就像罗马斗兽场里的奴隶,而秃头却被服务员当成了达官贵人麾下的刽子手。 我被打的眼冒金星,侧过脸,想减轻被击打的疼痛,刚转过头,便看到地上的醋瓶,我艰难的伸出手,握紧瓶子的顶部,用尽全身力气,抡起胳膊,只听哗啦一声,醋瓶粉碎,瓶中的陈醋洒了出来,和秃头的鲜血融合在一起,变成了紫黑色。 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瘫倒在地上,双手捂着流血不止的头,来回翻滚着。 我爬起身,眉头紧蹙,揉了揉被打肿的侧脸,恶狠狠的瞪着那名服务员。 她已经完全被吓懵了,看着地上哭爹喊娘的男人,竟忘记了尖叫,只是愣怔在原地,眼神木讷,身体颤抖,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懒得去观察她,推开挤在门口的看客,咧着嘴走出小店。 街道两边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远处有一个小吃摊,正在煎炸着臭豆腐,微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香味和臭味的混合体,我深深吸了一口,刚要转身走掉时,身后传来那服务员阴阳怪气的口音:“站住,打完人就想走?” 第八十六章 胡搅蛮缠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停下脚步,满脸厌恶的回过头,心想,这服务员还要耍什么花招。 她跨出门槛,快步向我走来,露出诡异的表情。 我见状,急忙后腿几步,皱紧眉头,警惕的观察着她。 她走到我的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大家快来看看呀,这个年代既然还有吃霸王餐的,不仅不给钱,还动手打人,都过来评评理吧,呜呜呜。” 她做出一副委屈状,煽风点火,一派胡言,人群迅速围了上来,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见情况对自己不利,便挣脱了她的手,想要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她一下趴到在地上,双手抱住我的裤腿,声嘶力竭的喊着:“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们这些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哎呀,活不了了,活不了了,有没有人来评评理呀。” 她拧了一下鼻子,痛哭流泪,仿佛我是这天底下的头号恶人似的。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议论声沸沸扬扬。 “喂,你看,那小伙子吃完饭不给钱。” “谁说不是呢,不给钱还把老板给打了,啧啧啧。” “好像是外地人,哟,把我们城市的风气都带坏了…” 我盯着一位议论最激烈的中年妇女看着,心里愤怒的火苗再一次燃烧起来。 “哟,你瞧瞧他那眼神,快走吧,保不齐一会他又打人了。” 我站在人群之中,万般无奈,自己就像砧板上的猪肉,被人点评着。 这时,人群中走进来两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们的打扮跟秃头很像,一位赤裸着上身,胳膊上纹着看不懂的图案,花花绿绿的,穿着紧身牛仔裤,脚下趿拉着一双凉拖。 另外一位上身穿着黑色短袖,短袖上印着一个虎头图案,脖子上挂着一条金灿灿的链子,很像遛狗时脖子上拴着的绳子,下身穿着黑色短裤,脚踩一双拖鞋,悌着一个炮头。 赤裸男推开人群,气势汹汹的向我走来,炮头男跟在他的身后,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服务员见状,急忙爬起身,阴阳怪气的说:“哟,大弟来了,快帮我教训一下这个混蛋,把我家老周打趴下了,还不结账,我们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她扭着屁股走过去,饱满的胸部紧紧贴在赤裸男的胳膊上,泪眼婆娑的看着我。 “你哪的?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吗,是不是皮痒痒了?” 赤裸男咬牙切齿,语气冰冷,像是跟我有多大仇似的。 “你不了解情况,就别在这乱逞英雄,这家店是黑店,老板更是猪狗不如。” 我毫无畏惧,向前走了两步,死死的盯着赤裸男。 “哎哟,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家店开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说是黑店,你不要诋毁我的招牌,小心我告你诽谤。” 服务员抱住赤裸男的胳膊,又把身体向上蹭了蹭。 “妈的,跟他废什么话,我来教教他怎么做人。” 炮头男说完,直接向我扑了过来,我凶狠的看着他,体内的怒火再也不受控制,牙齿被咬的咯咯作响,攥紧了拳头,也向炮头男冲了过去。 啪的一声,拳头打在他的眼眶上,他一个趔趄,后腿了两步,用手捂着眼睛,嘴里骂骂咧咧。 我刚站稳脚,头皮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原来是赤裸男趁我没防备,在身后抓住我的头发,正使劲拽着。 我猫着腰,钻心的疼痛让我差点昏聩过去,炮头男见状,再一次向我扑来,他一脚踹到我的肚子上,我闷哼一声,只觉得全身无力,眼冒金星。 我强忍着疼痛,扭过身,一拳打在赤裸男的鼻子上,他一只手迅速捂住鼻子,另一只手依然死死的攥着我的头发,我只感觉自己头发被扯掉了一大把,我龇着牙,眉头紧蹙,又抡起一拳,重重的打在赤裸男的肚子上,他大叫一声,弯下了腰,松开了手,我的头发终于解放了。 我揉着疼痛的头皮,一脚踹到赤裸男的肋条上,他便歪歪愣愣的倒下了。 我正要回头之时,只觉得后背一阵钻心的疼,我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被震碎了,炮头男不知在哪捡了一块砖头,直接砸在我的后背上。 “打得好,打死他。” 服务员站在旁边给炮头男助威,人群的半径扩大了,是为了给我们腾出地方打架,并无一人拿出手机报警,他们生怕给自身招惹麻烦,只是看看就好,看完回家也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双目中泛着红色,血脉贲张,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看了一眼周围,他们依然在指指点点,议论不休,我咬紧牙根,捡起地上的砖头,愤怒的情绪已经完全燃烧起来,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炮头男见状,有些害怕了,他后腿几步,想要转身跑掉,我迅速冲了过去,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他慌张的回过头看着我,嘴里骂道:“你特么疯了?放开..唔。” 砖头在他的额头上变成了碎渣,一股鲜血淌了出来,顺着他的鼻梁划落到下巴上,脖子上金灿灿的链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裂,卡在他的肩膀上,还真的像一条遛狗绳。 他无力的倒在地上,双手捂住额头,全身颤抖着,嘴里依然在嘟囔着难听的脏话。 “杀人啦,杀人啦,他简直就是魔鬼。” 服务员大声嚷嚷着,我厌恶的看着她,真想一拳把她打成两截。 刺耳的警丨笛响起,警察疏散着人群,一位四十多岁的民警走到我的面前,严肃的说:“都住手。” 他皱着眉头,像是很不愿意处理这种案子似的。 “警察大人,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呀,这小子吃霸王餐,不给钱,还大打出手,不信你问他们。” 服务员凑到民警面前,又把饱满的胸部贴到民警的胳膊上,她指着周围的看客,想拉来群众的支持,一起讨伐我。 “嚷嚷什么,你俩都跟我走。” 警察用力的推开她,又转过身冲着人群喊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小张,叫辆救护车过来。” 他吩咐着旁边的手下,又推了一下我。 “看什么,上车,你也上来。” 他皱着眉头,看了服务员一眼。 “我,我就不去了吧,店还没打烊呢。” 她又向民警迎了过去,磕磕巴巴的不想上车。 “你刚才不是叫嚷的挺凶吗,怎么,到警察局自然有人给你主持公道,为什么不跟我走,少废话,快点上车。” 民警冰冷的质问他,满脸的厌烦的之态。 警车呼啸而去,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停在警察局的大院中。 走下警车,我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半,我心想,被这事耽搁,明天看来是出不了摊了。 警局已经下班,只有值班的两个民警坐在电脑前,正抽云吐雾着。 “坐在这。” 他依然皱着眉,拿过一个本子扔到面前的桌子上,点了根烟,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便坐下身来。 “说说事情经过。” 他看了我一眼,便低头翻开本子,掏出一根笔,准备开始记录。 “警察大人,他吃饭不给钱,还打人,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服务员又露出那副极度委屈的表情,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坏透了似的。 “没问你,把嘴闭上,这是警察局,喊什么喊?” 中年民警终于不耐烦了,他瞪着服务员,大声的谴责着。 她悻悻的低下头,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我把事出起因,以及动手打人的经过都讲了出来,民警一边抽着烟,一边在本子上刷刷的写着,偶尔点点头表示认同。 服务员见状,呼啦一下站起身,表情复杂,目光紧紧锁定在我的脸上,像是要把我一口吃掉似的。 “你干什么,坐下。” 民警掐灭了烟,睨示着服务员。 “警察大人,他满嘴的胡言乱语,你不要相信他,我有证人,那些群众都能给我作证。” 她开始慌乱起来,全身都在哆嗦,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民警。 “那条街是出了名的黑街,对本地人还算仁慈,对外地人简直就是噩梦,漫天要价,还联合几家店铺搞捆绑经营,人生地不熟的旅客常常会陷入你们的圈套,别装作一副被欺负了的姿态,警局已经立案侦查了很久,近期就会对你们这些不良商铺彻底整饬一下。” 民警句句说的都铿锵有力,他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你倆今晚就在这过吧,等明天拍照取证的上班了,在定夺吧。” 他站起身,把我和服务员带到一个监禁室中,锁上门后,便转身离开了。 “你等着,以后我不会让你好过。” 她咬牙切齿的看着我,露出一副死磕到底的表情。 “小爷我随时奉陪,哦,对了,你以后也要小心点,说不定哪天我心情不好了,就再去光顾一下你那个黑店。” 我阴恻恻的说着,露出恶毒的笑容。 我一夜未眠,坐在椅子上心烦的要命,她倒是睡的很沉,像一只刚下完猪仔的老母猪似的,大声大声的打着呼噜。 终于熬到上午八点钟,门打开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我的眼帘。 “刘,刘队长。” 我兴奋的站起身,向他走了过去。 “听说你昨天又打抱不平了?” 他看着我,嘴角扯出一丝微笑。 我把大概经过跟他说了一下,他看着我说:“问题不大,哦,对了,有个人想见你,等了半天了,跟我出来吧。” 我听后诧异了两秒,谁会知道我在这里呢? 第八十七章 无奇不有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刘队把我带出了监禁室,来到大厅内,看到杜宸宇站在一个办公桌前,高挑的身材,冷酷的脸庞,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休闲西装。 我皱着眉头,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别来无恙呀,王涛。” 他手里拿着一根棕色雪茄,放到鼻尖闻了闻,露出一脸沉醉的表情。 “你来这干什么?又跟踪我吗?” 我冷眼相加,没好气的质问他。 “哟,话可别说的这么难听,你横扫一条街,这么大的新闻可能全市人都知道了吧。” 他语气平稳,表情冷淡,眼神像一道犀利的冰刃,看得我很不自在。 “那你到这来是什么意思?” 我别过脸,不想看他。 他听后,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冷笑,把雪茄装进西装的上衣口袋,眯缝着眼睛,冷冷的说:“你别忘了和夫人达成的协议,我只是好心过来提醒你而已,夫人给你创业成本,不是让你在大街上胡作非为,打架斗殴的,你自己心里要想明白,只有两年的时间,何况已经过去快四个月了。” 他双手插进裤兜,笔直的站在那里,无形之中给人一种烦躁的压迫感。 “行,我知道了。” 我有些不耐烦,眉宇紧蹙,话语中带着怒火。 “哼,你好自为之。” 杜宸宇说完便径自向警局门口走去,所有的耍酷动作被他应用的淋漓尽致。 刘队拿着一个表格走过来,看着我说:“王涛,看来你昨天又做了一件好人好事呀。” 他把表格递给我,自己坐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你把这个表格填一下,然后就先回去吧。” “呃,那,那昨天给我打架的几个人呢。” 我低头看着表格,满脸疑惑的问道。 “那些就不用你操心了,那条街的黑店有很多,专门坑骗外地人,漫天要价,非法营销,我们这边早都盯上他们了,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队扔给我一根烟,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自己也点了一根。 我把表格填完,站起身递给刘队。 “刘队,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行,你先回去吧。” 他叼着烟,低头看着手里的表格。 我刚转过身,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又回过头来问道:“刘队,我想问你个事。” “呃,什么事?” 刘队放下表格,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绑架罪怎么判刑?” 刘队听后抿了抿嘴,又吸了口烟,想了一会后再烟灰缸掐灭烟头,淡淡的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他满脸警惕的看着我,仿佛我要去绑人似的。 “我,我就是好奇问问,没别的意思。”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我紧紧攥着双手。 “这个要分情节轻重处罚的,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或绑架他人做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 “那情节较轻呢?” “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刘队表情平淡,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射向我,不禁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我心想,贵妇人呀,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违法的,做为受害人的张雪瑶和秦筱澜,如果让她俩出面作证,我就不信搬不到那老妖婆的恶势力。 走出警局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只感觉全身乏力,酸痛不已,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好好的吃上一顿饭,已经饿得我有些迷糊了。 路边绿化带里,栽种着人工修剪后的云杉,翠绿的叶子折射出耀眼的光泽,微风吹来,忽闪忽闪的,像蝴蝶的翅膀似的,看得人赏心悦目。 树丛中盛开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它们的花蕊呈粉红色,花瓣却是晶莹剔透的白,不仔细看,很少有人能发现它们,树的叶子脱落,躺在泥土上,经过光合作用,变成了它们的肥料,几朵小野花便静悄悄的生根发芽,破土开花。 我来到菜市场买点时令蔬菜,又买了二斤猪肉和做菜所需的常用调料,刚走出菜市场的门口,手机响了起来,是渣哥打来的,我急忙接听。 “喂,渣哥。” “哦,给你报个平安,孩子没啥大事,就是轻微擦伤,已经出院了。” 渣哥释然的说着,语气也由之前的晴转多云,变成现在的多云转晴了。 “那太好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这一个人生活不下去呀,哈哈。” 我打趣的说着,悬着的心也平稳落地了。 “在等几天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多陪陪他娘俩,你在那边好好的,正常出摊挣钱,别偷懒。” 渣哥在电话叮嘱着我,生怕我松懈下来。 我走出菜市场,看到对面有一个修手机的店铺,正好今天那老爷机带在身上,索性先修修看吧,已经好几天没上微信了。 渣哥见我不说话,又问道:“你今天出摊了没?” 我一时语塞,心想,出哪门子的摊呀,在警局里蹲了一宿,饭还没吃呢,但怕渣哥担心,我便敷衍着说:“出摊了,先不说了渣哥,回来我请你喝酒。”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这家修手机的小店只有不到五平米,我根本进不去,只有站在门外看着里面,柜台上摆着各种型号的手机配件,有的手机已经被拆的大卸八块,支离破碎,有的手机内脏已经被掏空,孤零零地躺在柜子一角,无人问津。 正对柜子的方向是一个工作台,上面摆放着各种修理工具,万能表,工作灯,电烙铁,小螺丝刀等等。 工作台下是一张床,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孩躺在上面,正呼呼大睡着。 她穿着一条白色短裙,手背上纹着一个红色图案,披头散发,光着脚丫,平稳的呼吸带动着上身微弱的起伏,洁白的大腿露在外面,像是故意展示给众人观看似的,毫无遮盖起来的意识,白色衬衫的领口解开两个扣子,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在胳膊的挤压下改变了形状。 我轻咳一声,她依然沉睡,没有反应。 “请问,这里能修手机吗?” 她动了一下,吧嗒两下嘴,睁开两只干涩的眼睛,慢慢坐起了身。 “什么型号的,拿过来我看看。” 她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我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她。 “我修不了,你等会。” 她皱着眉头,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片刻后,电话接通了。 “喂,死哪去了,有个修手机的,你回来看看。” 她挂断电话,一头倒在床上,继续昏睡过去。 我一阵汗颜,这是什么奇葩小店,看待顾客就跟孙子似的,我拿起自己的手机,想换一家店铺,刚把手机揣进兜里,便看见一名中年男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我惊呆在原地,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的话,那实在是太小了,迎面走来的正是跟我昨晚打架的赤裸男,他依然坦胸露乳,向众人展示着他胸口上的八爪鱼纹身,起初他还没认出我,当走到我的面前时,他的表情瞬间被惊恐填满。 他穿着一条碎花短裤,手腕上带着玉石手串,趿拉着拖鞋,上下打量我一通后,便破口大骂道:“小崽子,胆子不小呀,今天你哪也别想去了,妈的。” 说完便向我扑了过来,我厌烦了他的胡搅蛮缠,一把推开了他,阴冷的说:“少来烦我,我不想惹事。” 床铺上的女子听见争吵声,又坐了起来,满脸鄙夷的看着我说:“我看你就不像好人,是不是你昨天晚上把我老公打了?真特么是不知死活。” 说完便站起身,点了根烟,走出小铺来到我的面前,抽云吐雾的看着我,像是这样就能把我看倒在地似的。 我眉宇紧蹙,不想跟他们纠缠,掏出手机,找到刘队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喂,王涛。” 电话里传来刘队沙哑的声音,他那边很吵,不时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嘈杂之声。 “刘队,我在菜市…” 话还没说完,赤裸男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恶狠狠的说:“妈的,想打电话叫人,门都没有。” “揍他,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女人走到赤裸男的身后,饱满的胸部蹭着他的后背,更给赤裸男增添了几分斗志。 我心烦意乱,加之食不果腹,根本无心自找麻烦,更不想给别人带来困扰,我顿了顿,心平气和的说:“这位大哥,昨天是我做的不对,因为这个,我还在警局里蹲了一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这一次吧,小弟我感恩戴德,一定会记得你的好。” 我有气无力的说完这些后,仔细的观察着赤裸男的表情。 他听后,楞在原地,开始犹豫起来,表情复杂不堪。 身后的女人却伶牙俐齿起来:“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你当初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昨天的医药费都是我们自己报销的,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下,我们还在这一片怎么混,对吧老公。” 她又蹭了蹭赤裸男的后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麻木的看着眼前不怕事大的男女,竟感觉有些好笑。 不知过了多久,赤裸男终于说话了。 “对,干他娘的。” 赤裸男来了精神,正要向我进攻的时候,刘队出现了。 “住手。” 刘队那具有穿透力的男中音,瞬间震慑住了二人嚣张的气焰。 “把手机还给他。” 刘队走过来,看着赤裸男,语气冰冷,表情严肃。 “可是。” “可是什么,无法无天了是吗,没完没了是吗,想到局子里蹲着吗?” 女人缩在赤裸男身后,战战兢兢的看着刘队,不在强词夺理了。 我拿回手机,露出满脸的感激之情:“刘队,实在对不起,又麻烦您了。” “别说那些不靠谱的,你先回去吧。” 我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看了看面前的赤裸男,便转身离开了。 我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刚钻进车里,手机便响了起来,一串陌生号码,我皱起眉头,盯着手机屏幕。 第八十八章 共进午餐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接听了电话。 “喂?” “小涛,我是欣妍。” 听到是她的声音,我漂浮不定的心瞬间平稳了很多。 我疑惑的问道:“欣妍,你在哪呢?” “我在家,给你微信发了很多消息你都没回,就只能给你打电话了。” “哦,我手机坏了,这个老人机上不了微信,所以没看见。” 我向她解释着,内心泛起一丝奇妙的涟漪。 “我,我想明天去找你。” 她说话声很小,不仔细听的话,可能会被忽略掉。 “好呀,那你过来吧。” 我开始兴奋起来,眉飞色舞的看着出租车司机。 “小伙子,你去哪?” 司机师傅转过头,语气平淡的问我。 “呃,到新兴路三十二号街。” 我急忙向司机说出自己的住址。 车子呼啸而去,我又对着电话说:“欣妍,你明天几点来呀?” “不确定,我自己开车过去。” “好的,我知道了。” 出租车停到院子门口,我付完钱走进院子,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本来只是想去菜市场买点菜,没想到碰上这档子事,现在我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刷锅洗碗,在电饭锅里蒸上了米饭,又打开煤气灶,起锅烧油,爆炒猪肉,炒至七分熟的时候,把事先洗好的青椒切成段,扔进锅中,快速翻炒着,偌大的小院内,菜香四溢,刺激着我的味觉神经。 我咽了一下口水,又在案板上把西红柿切成一块块,把鸡蛋打入碗中,撒进去点葱花和调料,用筷子搅拌着。 二十分钟左右,两道精致的家常炒菜便出锅了,我把炒锅刷干净,又切了一把泰椒段,锅中倒油,炸开后挤入豆瓣酱,翻炒片刻,把案板上的泰椒段倒入锅中,又加了半勺水进去,防止糊锅。 片刻后,香喷喷的辣椒酱也出锅了,我在水池边洗了一盆青菜,水萝卜,香菜,藤蒿,黄瓜等等,用来蘸酱吃。 一顿饭从准备到端上桌,大概用了半个小时,我掏出手机,找到张雪瑶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王涛。” 她声音里带着憔悴般的沙哑。 “吃饭没呢,到中午饭点了。” 我用肩膀夹着手机,走到电饭锅前,盛了一碗米饭。 “没吃呢。” 她带着重重的鼻音,像是感冒了似的。 “来我这吧,正好我也没吃呢,刚做了两个菜。” “呃,好吧。” 挂断电话,我便开始狼吞虎咽,第一次觉得,自己做的饭菜也没那么难吃。 二十分钟左右,张雪瑶的车停在院门口,她走下车,脸色有些苍白,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惨淡的脸颊上挂着疲惫的倦容。 我给她盛了一碗米饭,看着她说:“怎么了?生病了吗,脸色这么难看。” 她端起碗,拿起筷子,夹了一瓣西红柿放进嘴中,无味的嚼着。 “连续加个好几个班,正好赶上来大姨妈,难受的要死了。” 她扒拉一口米饭,又在酱碗里夹了一个泰椒段,扔进嘴里。 “唔,好辣。” 我急忙递给她一杯水,笑着说:“喝点水吧,吃点蘸酱菜。” 我看着她,几日不见,她仿佛瘦了很多,跟之前那个生龙活虎的张雪瑶,简直判若两人。 “我老爸老妈又在给我安排相亲呢。” 她若无其事的说着,在菜盆里抓起一个红通通的水萝卜,扔进嘴里嚼着。 “我不是假扮你的男朋友吗?他们把我忘了?” “是我跟他们说咱俩分手了,他们自然会帮我寻找下家了,刚开始邀请你去我家,只是应付一下我那不进油盐的老爸,自从你去了之后,他便一直催着我要见你的父母,倒也不能假戏真做,起码不能三番五次的麻烦你呀,所以我就跟他说咱俩分手了,倒也让他断了这个念想。” 张雪瑶把杯子里的凉白开倒进碗中,用筷子来回搅拌着。 我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心疼的问道:“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没啥打算呀,随遇而安咯,万一相亲时能碰到自己喜欢的男生呢。” 她说的有点心不在焉,连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了。 “你要不愿满意,可以不去相亲呀。” 我站起身,来到电饭锅旁,又盛了一碗饭。 “我爸什么样,你也见过了,他在家说话就跟高高在上的皇上似的,我敢违抗吗。” 张雪瑶白了我一眼,扒拉着盘子里的青椒。 我坐下后,看着她有些失落的表情,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触碰到一般,七上八下的。 “要不,我,我在帮你一次?” 我试探的问着,观察着她的表情。 “算了吧,我不能永远演戏给他俩看,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你这两天出摊了没。” 她把碗里的水饭消灭掉,把筷子放在碗边。 “昨天出了,把我累成狗,但也挣了不少,昨晚出了点事,今天就耽搁了。” 我把西红柿炒鸡蛋的菜汤倒进米饭上,大口大口的吃着。 “出什么事了?” 她拿出面巾纸,擦了擦嘴,又拿出化妆用的小镜子,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刘海。 “没啥大事,还吃点不?” “不吃了,减肥呢。” “你都瘦成一道闪电了,还减肥?” “切,女孩的心思你永远都不会懂,瘦不是目的,主要是保持体形和身材,即使我天天加班,也不忘每天去健身房锻炼半个小时。” 她白了我一眼,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送走了张雪瑶后,我锁上地下室的门,走了两条街,来到一家大众浴池,泡了一个热水澡,全身酸痛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回到院子,困意袭来,由于昨晚在警局一夜没睡,现在困得已经头晕脑胀,打不起精神。 我倒在床铺上,鞋都没脱,便昏睡过去。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淅沥的雨滴打在门檐上,发出哗哗的响声,不时吹起一阵风,院中的桂树随风摇晃,簌簌作响。 梦中我再一次看到了刘教授,她满脸微笑的看着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怕。 她带我来到了纽约下城,在第五大道以西的这一片街区,就是所谓的下城西村,在纽约格林威治村,这个区域里,夹杂着纽约三所名闻遐迩的大学,纽约大学、帕森斯设计学院、时装设计学院。 坐落在第七大道上的FIT时装设计学院,名声虽然略逊于帕森斯,但仍算是美国培养时装界人才的拔尖学府,至于西村内的纽约大学,更是名震一方,以人文科学为本的名牌大学。 它的法律、商科、医科、戏剧等科目,在纽约可以坐二望一,与上城青藤名校哥伦比亚大学相比,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Your attention,please”(大家请注意了)。 刘教授站在讲台上,这是一间梯形大教室,座位上坐满了前来拜读的学生,我也坐在其中,刘教授手执教鞭,神情严肃的看着下面,宛若一尊象征美国精神的自由女神像。 我满脸兴奋的看着她,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自己连高中都没毕业,能坐在纽约大学的教室里听刘教授授课,真可谓三生有幸了。 我低头整理了一下课本,在抬起头时,周围的一切都变成静止的死物,刘教授眼睛呆呆的看向前方,教室内的空气似乎也停止了流动。 我想大声呼喊,但在这个空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我惊恐万分,推开教室的门,眼前的恐怖景象再一次让我退缩回来,这个教室建在一个悬崖边上,在多迈一步我就会掉进万丈深渊之中,摔得粉身碎骨。 我回过头来观察着教室里的动向,突然,教室里所有人全身冒着热气,一点点的消失,慢慢的变成了透明色,最后彻底的变成了空气。 宽敞的教室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桌椅板凳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响声,我摔倒在地,头磕在桌角上,鲜血横流,教室最后扭曲成一个墓室的模样,石墙青壁,阴森恐怖,眼前还有一口石棺,棺门半开着,有缕缕蓝光由内飘出,刺激着我那强烈的好奇心。 我走了过去,只见棺内突然钻出一条水缸粗细的蟒蛇,它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向我脖子咬来,我侧过身,躲了过去。 大蟒蛇爬了出来,嘴边的芯子发出呲呲的响声,巨大的腰身在地上蠕动着,准备发起第二轮的攻击。 我冷汗岑岑,惊恐万分,愣怔在原地,腿脚已经不听使唤,只能坐以待毙。 蟒蛇再一次冲了过来,这一次它直接把我绊倒在地,继而又把我卷进它那冰凉刺骨的蛇皮上,强大的力道紧紧的包围着我,恐怖的感觉湮灭了我那无声的呐喊。 我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下,潮湿冰凉的水泥地贴着我的后背,难怪有凉飕飕的感觉,我爬起身,坐到床铺上,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三十分,既然睡了八九个小时,记得从澡堂出来的时候,才下午一点钟。 我点了根烟,走出地下室,迎面扑来的是潮湿清爽的空气,雨停了,只有房檐上划落下来的雨水,滴打在石台阶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月朗星稀,天空放晴,我拿着干燥的抹布擦了擦长椅上的雨水,叼着烟坐了下去,心想,如果明天薛欣妍过来,还得耽误一天出摊,也好,很久没见她了,少出两次摊又何妨,我挠了挠头发,打算回地下室继续补觉,这时,院门口亮起了车灯,两三秒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停了下来。 第八十九章 偕同入市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夜色朦胧,院门外没有路灯,漆黑一片,只有那车灯把这一片区域照的通亮,片刻后,车子熄火,灯光关闭,车门打开了。 我站起身,满脸疑惑的看着车上走下来的人。 一个模糊的脸庞由远及近慢慢清晰起来,薛欣妍那精致到没有瑕疵的俏脸出现在我的眼前,她衣香鬓影,美目流盼,时尚的发型使她更有了一份活泼灵动,一身牛仔装,衬托着她那高挑柔美的身材,眉如翠羽,樱唇贝齿,小巧的鼻子微微挺翘,嘴角上露出淡淡的浅笑。 我愣怔在原地,欣妍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我的思绪,她本不该现在出现的。 “怎么了,不欢迎我来吗?” 她挤眉弄眼,走到我面前,散发出薰衣草的花香。 我深深吸了一口,笑着说:“求之不得呢,话说你这个点过来,你老妈不会说什么吧?” 我拉起薛欣妍的手,向长椅走去。 “我来这找你,我妈知道。” 我用抹布擦了擦椅子,她坐下身,看着我说。 “她没说啥?直接同意你来了?” 我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没有呀,看着挺正常的。” 她抻了抻牛仔服上的褶子,表情里流露出若无其事的神态。 我心想,这贵妇人葫芦里又卖得什么药,既然同意欣妍一个人过来,我忽然想起了杜宸宇,忙问她说:“欣妍,你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着你?” “没注意呀,一路上都挺平静的。” 她抿了抿诱人的薄唇,握紧了我的手,疑惑道:“你怎么了,疑神疑鬼的,是不是我突然来让你困扰了?” “没有,你千万别这么想,只不过你老妈一改常态,我还有点不适应。” 我急忙向她解释,站起身,走到快开壶旁,准备烧一壶开水。 “我听杜宸宇说,你最近摆摊很辛苦,身体扛得住吗?” 她抱着粉色的包包,坐在长椅上看着我,夜色下,她的身影有些单薄。 “问题不大,你要不要尝试一下摆摊的滋味。” 我在橱柜里拿出两个杯子,放到桌子上,快开壶已经冒出了白色的热气。 “好呀,正有此意呢。” “你来找我不会是?” “就是想跟你一起出摊,体验一下生活。” 我诧异了两秒,看着她说:“别开玩笑了欣妍,摆摊真的巨辛苦的,我怕你挺不住,中暑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撕开两袋速溶咖啡,倒进杯子中,快开壶里热水沸腾,剧烈抖动,就像要爆开了似的。 “能不能坚持下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呵呵。” 她嫣然浅笑,白嫩的脸颊在月光的折射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我把开水倒进杯中,咖啡的香味四溢飘散,氤氲的热气升腾上来,钻进我的鼻孔,我吸了一口,淡淡的说:“欣妍,我现在有点力不从心了,你老妈给了我二十万,让我在两年之内翻一番,感觉压力很大,但这也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最后筹码,有时候我真想把这钱还给她,索性一了百了,但每次想到你,我都在咬牙坚持,其实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一个男人如果不立业,没有物质基础,怎样都说不过去,更别说给你温暖舒适的家庭了。” 我端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咖啡有些苦涩,又有点香甜。 薛欣妍听后,握住我的手,劝慰我说:“你不要给自己施加太大压力,天无绝人之路,即使你两年之后没挣那么多,我也不会离开你,就算我妈强力拆散咱俩,我也不会改变心意,再说,这个城市混不好,可以回到家乡发展呀,即使地方小了点,起码有一个温暖的家,何必在这吃苦受罪呢。” “我就是想做给她看看,不要老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嘴脸,我王涛不是废人,我有能力养活你。” 我攥紧她的手,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 第二天清晨,闹钟响起,五点十分,我坐起身,看到欣妍还在熟睡着,我揉了一下眼睛,静悄悄的穿上衣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生怕吵醒了她。 来到院子,一阵暖风迎面吹来,让我清醒了不少,东方的天幕上,云层被太阳烤成红通通的一片,像是一幅精美绝伦的画卷,又像是万马奔腾而过的草原,绚烂多彩,散发着璀璨的光辉。 我把小米倒进锅中,用水冲了几遍,准备熬一锅米粥,倒进一瓢水,湮没小米的四分之一,便按下电饭锅的煲汤键。 我又拿出四个鸡蛋,用水洗了洗,打开煤气灶,添上半锅水,把鸡蛋放进去,便盖上了锅盖。 走出院子,来到街对面的早摊铺,买了四个芹菜猪肉馅的包子。 回来后,把昨天买的黄瓜放到案板上拍碎,放入盆中,又切了葱花大蒜,倒入调料搅拌均匀,又加了点香菜进去,一道拍黄瓜便做好了。 做好这些后,我看了眼时间,五点半,自己用了二十分钟准备早餐,速度还是很快的。 走进地下室,薛欣妍依然睡得很沉,真不忍心叫醒她,但无奈已经答应她今天要出摊的,在不起来,那黄瓜菜真的就凉了。 “欣妍,起来了。” 我轻轻地推了推她,在她耳边温柔的呼唤着。 她微微动了一下,散落下来的刘海挡住她精致的脸颊,我帮她捋到耳后。 “唔,几,几点了?” 她睁开漂亮的眸子,睡眼惺忪的看着我。 “五点多,起来洗洗手吃饭吧,不然一会该凉了。” 她坐了起来,揉了揉被压麻的胳膊。 我走出院子,把快开壶里的开水倒进洗脸盆中,又兑了点凉水进去,调好水温后,对身后的薛欣妍说:“先洗把脸吧,精神精神。” 她环抱住我的腰,娇羞的说:“在家的时候你怎么不对我这么好。” 我笑着说:“老爸老妈在家呢,不像现在这么无拘无束的。” 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已经六点半了,我匆匆收拾了碗筷,放进水池,便跟薛欣妍走出院子,来到大街上。 “出摊都要起这么早吗?” 薛欣妍好奇的看着我,妖娆的美眸中散发出诱人的风情。 “对呀,去晚了抢不到好的摊位,平时进货的时候起的更早,不然货物会被抢购一空的。” 我牵着薛欣妍的手,快步向前走着。 来到跳蚤市场的大铁门外,薛欣妍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远远望去,本就狭窄的铁门前方,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他们说着不同口音的方言,有的拎着好几个编织袋子,神色焦急的趴在铁门上,有的肩上扛着一个巨大的麻袋,皱着眉头,像是逃荒而来的旅人。 “哎,别挤呀。” “你瞎呀,踩我脚了。” “怎么还不开门。” 人群沸沸扬扬,异常嘈杂,我个子高,长得还算结实,费力的推开几个人,异常艰难的向前走着,身边不时传来几句难听的谩骂,薛欣妍跟在我的身后,一双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还没走到铁门,那个凶神恶煞的光头佬便拿着一串钥匙,神态悠然的走过来,打开了锁头,抽下门栓上的铁链,吱的一声,门被众人推开了,人群攒动,像是一群饿狼,扑向前方一个个空闲的摊位。 我来不及多想,抓起薛欣妍的手便向前方跑去,把边的几个摊位瞬间被人占满了,我皱着眉头,继续向前跑着,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奔跑声,声音中夹杂着呼喊和咒骂。 薛欣妍已经被刚刚发生的一切震惊住了,她只是机械般的跟在我身后,红润的脸颊已经变得惨白,似乎来到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看不见刀光剑影,但在混乱的场面中,随处都可以闻到刺鼻的火药味。 跑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找到了一个位置偏好的摊位,我迅速走了过去,在铺下拿起砖头,压在案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这,这就可以了吗?” 薛欣妍走过来,战战兢兢的问道。 “嗯,这个摊位今天就归我了,这个砖头就代表印章,别人不会再来抢夺了。” 我把渣哥教过的常识重复给她听。 “那,那这个位置好吗?” 薛欣妍瞪着一双迷惑的大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还可以,主要是卖的商品要吸引人,这样才能招揽顾客。” 我把她拉到摊位后面,从里面拽出一个马札,让她坐下。 “你在这等我,我去仓库把货拿过来。” “要不要我帮你?” 她又站起身,一副焦躁不安的表情。 “不用,我马上回来。” 我笑着看了看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便转身向仓库走去。 太阳升空,散发着红通通的光泽,阵阵热浪卷过,预示着今天闷热高温的气候才刚刚开始。 我在仓库里翻找出那天卖剩下的货物,拖鞋、遮阳伞、太阳镜,这几样卖的极好,我把这些商品装进编织袋,又掏出一大包服装和拖鞋,清凉油和花露水也拿了二十多瓶,这些货物加在一起,足足有六七袋,我费力的拖到摊位上。 薛欣妍帮我把摆放着商品,她布置的很精心,把常用的货物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卖的不好的服装摆在里侧,刮胡刀,电池,小风扇之类的挂在摊铺两侧,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开始了一天的生意。 她额头上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汗珠,我掏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她说:“累了吧,快坐下来歇歇吧。” 我叹了口气,看到不远处走来两个熟悉的人影,我皱着眉头,再次绷紧了神经。 第九十章 盆满钵满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贵妇人画着一个淡淡的妆容,头发绾在脑后,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皮夹,一只玉镯挂在手腕上,阳光照射下,散发出耀眼的银光。 她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装,搭配一双白色运动鞋,脚步轻盈,平静的脸庞上带着一丝高傲和不屑。 杜宸宇跟在她的身后,依然是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梳着一个锃亮的背头,两只手塞进裤兜里,神态冷酷,眼神犀利,很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我的摊铺前,薛欣妍满脸疑惑的站起身,看着眼前的贵妇人和杜宸宇,皱起了弯弯的柳眉。 “你来这干什么?” 我率先开了口,语气冰冷,在闷热的空气中,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我女儿第一次跟你出门做生意,当然要光顾一下了。” 贵妇人阴阳怪气的说着,抱起双臂,得意的嘴角上,扯出一道诡异的笑容。 薛欣妍有些不耐烦的说:“你倆快走吧,不要影响王涛做生意。” 贵妇人听后,看着薛欣妍,温柔的说:“欣妍呀,妈妈答应你来看他,但没让你跟他来这种脏乱的地方受罪呀,不说环境有多差,就是这种气味都让人作呕,听话,跟妈妈回去吧。” 她伸出一只手,态度表现的异常诚恳。 我忍无可忍,气愤至极,阴冷地说道:“这种地方怎么了,这里能让我赚钱,能养活一家人,既然你给我了创业资金,就不要干涉我做什么。” 我攥紧薛欣妍的手,气势汹汹的看着贵妇人。 “听杜宸宇说,你前几天又跟人打架了,还被带进了警局里?” 贵妇人若无其事的说着,露出满脸的诡谲之态。 薛欣妍听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轻声问道:“小涛,是真的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欣妍,这不是什么大事,我想着以后跟你说的。” 我有些慌乱,急忙向她解释着。 贵妇人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三番五次的惹事,打架斗殴,公安局的门槛都快被你踩烂了吧,呵呵。” 说完,她便拿起摊位上的一瓶花露水,漫不经心的看着。 “如果你今天来,就是想说这个,那我无可奉告,因为每次发生这种事,都不是因我而起,警局那边你可以去调查,我没有案底,如果你非要在欣妍面前挖苦我,贬低我,那这里不欢迎你,还有,别以为你做的事就很光彩,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懂。” 我毫无畏惧的说着,身体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烈火,烘烤着我那躁动不安的情绪。 “哟,我做什么不光彩的事了,来,说来听听。” 她诡异的笑着,把手里的花露水放回原位,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不要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阴冷的说着,眼眸射出一道冷光,看的她很不自在。 她轻咳一声,淡淡的说道:“王涛,我已经认可了你和欣妍的关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给你俩以后的生活提供保障,你现在可能不理解我,但以后你肯定会感谢我的。” “你要是想帮我,那现在就立马消失,我不想看到你。” 我沉着脸,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杜宸宇听后,皱着眉头走到我的面前。 “请你说话注意语气,谁允许你这样跟夫人说话的。” 我满脸阴霾,觉得眼前的一幕不该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此狗血的镜头应该出现在影视剧中。 我冷笑道:“狗就是狗,即使养在家中,也改不了吃屎的毛病。” “你说什么?” 杜宸宇勃然大怒,平日里翩翩君子的形象荡然无存,他一把攥住我的衣领,气势凌人的瞪着我。 我没有反抗,只是阴冷的笑着,不想跟这个疯子纠缠下去。 薛欣妍见状,急忙过来推开杜宸宇。 “你们俩烦不烦呀,赶快滚开,不然我报警了。” 她声嘶力竭的喊着,由于情绪过于激动,白嫩的脸颊涨的通红。 “哼,警察来了又怎么样,我又没杀人放火,坑蒙拐骗。” 杜宸宇喘着粗气,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我听后觉得好笑,淡淡的说道:“那好,等警察来了,我们就仔细的说说,绑架囚禁要判几年刑。” “你…” 贵妇人听后,顿时露出焦躁不安的神情。 “你什么你,我说的不对吗,你想想看,人证会偏向你还是我?” 我整理了一下衣襟,神态平静,淡淡的话语中带着强烈的威慑力。 二人都呆愣在原地,刚刚盛气凌人,无限嚣张的气焰被彻底浇灭,贵妇人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她不曾想过我会抓住她的把柄,更没想过我会利用法律的力量奋起反抗,她开始觉得我变了,变得愈发难以控制,愈发的阴险诡谲了。 沉闷的气氛持续了三四分钟,薛欣妍挽着我的胳膊,愤怒的看着他俩,逛市场的人多了起来,他们左顾右盼,四处张望,行人在摊前经过,看到两人静止在原地,都是一脸诧异的表情。 “你俩走吧,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我坐下身,不想跟他俩纠缠下去。 “那我光顾一下你的生意,做生意这东西,跟谁都是做,喏,摊铺上所有的东西我都买了。” 贵妇人说完,便拉开手里的皮夹,想要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对不起,我不卖。” 我一脸厌恶的表情,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她,薛欣妍在我身边轻轻推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钻牛角尖。 杜宸宇看不过去,厉声说道:“王涛,你不要不识抬举,夫人买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 我听后哈哈大笑,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根,看着杜宸宇笑道:“这样啊,那你可千万别看得起我。” 说完,便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烟气流进肺中,呛得我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贵妇人把手机塞进皮夹中,看着薛欣妍,有些尴尬的说:“欣妍呀,明天回家吧,这里不适合你。” “不用你管,我喜欢这里。” 薛欣妍噘着嘴,坐在我的身边。 贵妇人听后,露出无奈的表情,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和杜宸宇对视一眼,又在摊铺前站了片刻,便摇了摇头,转身走掉了。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我长吁一口气,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了几下。 “你刚才说的绑架囚禁是什么意思?” 薛欣妍大惑不解的看着我。 我把张雪瑶和秦筱澜被绑的事跟她说了一遍,每每提起这件事,我都咬牙切齿,久久不能平静。 “她既然做出这种事?” 薛欣妍似乎有点不相信我说的话,她皱着弯眉,神情黯淡,慢慢低下了头。 “你不要难过,她保护欲太强了,把你捧在手心里供养着,生怕被我拐跑了,有时候我也能理解她的处境。” 我拉起她的手,劝慰着她。 “老板,这个怎么卖?” 我抬起头,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站在摊铺前,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短袖。 “呃,这个三十。” 我站起身,低头扫视了一眼铺上的小本子,进价十块,卖三十也有得赚。 “能便宜点吗。” 他拿着短袖在自己身前比量着,短袖正面空白一片,什么图案都没有。 这是一件韩版小衫,服装厂模仿当下最流行的款式,用廉价的面料,大量生产了一批又一批,然后在低价批发给我们这些小商贩。 “诚心买的二十八拿走吧。” 小伙子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显然是不太会讲价,他又揉了揉短袖的面料,说道:“二十五卖不卖,别人家也有这样的款式,比你这便宜。” 我听后,盘算了一下,二十五也有得赚。 “成交,以后多光顾一下。” “放心吧老板。” 他掏出手机,扫了二维码,付完款后,他在摊铺前把自己穿来的黑色小衫直接扒了下来,换上了刚买的短袖,一把扯掉标签,向我抛了个媚眼,便转身走掉了。 我心想,年轻真好,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既然躺在病床上沉睡,大好的青春时光,全部都被那八年的噩梦强行夺去,甚至来不及叹息,就匆匆流逝了。 中午的时候,我在不远处的摊位上买了两碗拉皮,我俩匆匆吃过,来不及拾掇,就开始卖货,上午生意极好,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买服装的特别多,一上午卖出去三百多块钱的短袖小衫。 气温逐渐升高,薛欣妍不断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但无奈空气异常闷热,极有可能中暑昏迷。 “欣妍,你先回去吧,这么热的天气,中暑就不值当了。” 我担心的看着她,把毛巾浸泡在水桶里,拎出来拧了一把,递给她。 “没事,我挺得住。” 她用手接过,摊开毛巾,敷在额头上,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已经完全散乱,热的心烦的天气让人想钻进冰箱里凉快凉快。 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半之间,是气温最高,也是最难熬的几个小时,这个时间段是没有顾客的,有的摊铺老板钻到摊板下面,脸上盖着一张报纸,呼呼大睡着,有的跑到仓库里去避暑,但不能离开太远,生怕货物被盗。 那天我和薛欣妍挣了九百多,摊铺上的货物几乎被销售一空,她开心的手舞足蹈,回去的路上她欢歌笑语,一整天的疲劳都随着欢乐的氛围飘散而去,我第一次感悟到,生活原来如此有奔头,如此多姿多彩。 本来今天早上出摊的时候,薛欣妍提议要开车去的,我告诉她跳蚤市场人多复杂,没有停车场,监控设备老旧,被刮蹭了都找不到人,非常不值当,就选择了步行,车子便停在了地下室的院门外。 可当我俩走回院子的时候,却发现车不见了。 第九十一章 偷车盗贼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和薛欣妍对视一眼,瞬间慌了神,四处张望一通,除了院门外墙根下的蒿草,以及院子里陈旧的摆设,并未发现车子的踪影。 我快步走到大街上,仔细观察着停靠在路边的车辆,又抬头看了一眼院角处闪着红灯的监控,心想,偷车贼真够大胆的,既然在监控下作案。 薛欣妍神色慌张的走了过来,焦急的问道:“怎么办?” “先别着急,你给你老妈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她把车开走的。” 我极力压制住不安的情绪,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她慌乱地拉开皮包,拿出手机,手有些轻微颤抖,找到贵妇人的号码后,直接拨了过去。 “喂,你开我车了吗?” 薛欣妍话语急促,询问时竟带着哭腔。 我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监控头,院子拐角处有一个,街对面早点摊铺有一个,这两个监控如果能正常工作的话,完全可以看清楚偷车贼的面容。 “车不见了,我今天早晨明明就停在院子门口的。” 薛欣妍开始抽噎起来,脸颊上挂着一串串晶莹的泪珠。 我急忙走过去,把她抱进怀中。 电话那边传来贵妇人不急不躁的劝慰声:“欣妍,你别难过,妈妈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我轻声说:“放心吧,这地方有监控,仔细找找应该可以确定偷车贼的长相,我现在打电话报警,看看警察怎么说。” 我帮她楷掉眼角的泪水,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你好,我想报案,我的车丢了。” 我拉着她的手向院子走去。 “地址是哪,提供一下你的姓名,联系方式。” 说完详细信息,挂断电话,我让薛欣妍坐在院子的长椅上等一会。 此时我已无心做饭了,但肚子一直在抗议般的咕咕叫着,我索性拿起手机点了两份外卖。 等了片刻,警车和外卖小哥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院子口,两份糖醋冷面,装在塑料打包盒中,我拿出一盒,放到薛欣妍的面前,劝她先吃些东西。 她愁眉苦脸,完全没有食欲,看着走进院子的民警说:“警车同志,我的车今早停在院子门口,晚上回来就不见了,呜呜呜…” “这位女士,你先别慌,我们要拍一些照片,然后在调取就近的监控录像,才能侦查立案。” 民警走出院子,在院门外掏出手机,拍了很多张照片,他又来到街角处,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监控,转过身对薛欣妍说:“这里有监控,是隔壁这家洗衣店安装的,我们进去看看。” 我和薛欣妍,还有一名个子很高的民警跟在他身后,走进这家洗衣店中。 店内西墙的衣架上,挂满了形形色色的衣服,风衣、衬衫、外套、西装等等,东墙衣架上则搭着各种床单、被单、毛毯、窗帘等等。 店铺最里侧是一个黑色吧台,吧台上摆放着一个显示器,一部座机电话,还有一些零碎的本子。 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坐在后面,满脸疑惑的看着我们。 “你好女士,我们是公安民警,这位小姐的车子今天丢了,需要调用你们的监控录像,请你配合一下。” 民警态度和蔼,话语清晰。 “呃,好的。” 中年妇女依然是满脸的不明所以,她站起身,拖着臃肿的身躯挤出吧台,撞得显示器来回晃荡。 民警走进吧台,摘下帽子,放到一旁的衣堆上,中年妇女提供了监控密码,登录进去后,便开始查找一整天的监控录像。 从早晨六点三十开始,一直到我和薛欣妍收工回来,期间大概调取了十二个小时的监控录像,民警点了快进键,我和薛欣妍站在身后,仔细的看着显示器上的画面。 这个监控角度看不到车子停靠的位置,但可以看到车子从这里开出去,院子的另一侧是死胡同,即使偷车贼进来行窃,也必须要在这个转角处走进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八点、九点、十点、十一点,画面中一直平静如水,无一人进入。 薛欣妍皱起柳眉,额头上渗出一丝汗水,神情焦急,眼睛死死的盯着显示器看,丝毫也不松懈。 下午十三点二十分,一名男子出现在监控中,画面里他身材矮小,带着一个白色鸭舌帽,黑色短袖短裤,白色运动鞋,手腕处带着一串饰品,双手插头,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他的身影只出现在画面一秒钟,便走进院子的胡同之中,不见了踪影。 我急忙说:“我不认识这个人,即使看背影也很陌生。” “别着急,在看看。” 民警盯着显示器,提醒我稍安勿躁。 我们都不再言语,继续看着监控画面。 十三点三十一分,一辆白色凯迪拉克CT6迅速开出了院角,民警点了暂停键,放大了几倍画面,想从车窗处看清盗贼的长相,但无奈画面异常模糊,加之车窗紧闭,根本无法确定嫌疑人的面容。 “车里有安装GPS吗?” 民警扭过身,一脸严肃的看着薛欣妍。 “安装了。” “那先跟我们回去备个案吧,最近城区内有很多市民的车都被盗了,这是一个专业的作案团伙,我们已经成立了特别行动小组,正在立案侦查这起偷车案件。” 民警掏出手机,对着显示器又拍了数十张照片,做完这些后,他站起身,在旁边拿起警丨帽带上,走出了吧台。 “警察同志,我看见对面的早点铺也有一个监控头,我们在这个角度看不见盗贼的模样,没准换个角度就能看清了。” 我跟在民警身后,急忙向他提供说着有利的抓捕证据。 “行,那过去看看吧。” 我们一行人走出洗衣店,来到早点铺的店门前,蓝色的大卷帘门紧紧的锁着,老板早已下班,所幸我经常在这里买早点,跟老板也算认识,掏出手机,看着招牌上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喂,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老板似乎是在睡觉。 “真不好意思老板,我是经常在你这买早点的小王。” 我急忙向他致歉,他思忖片刻,也没想起来我是谁。 “呃, 怎么了?” 我把事出起因向他解释了一通,他很豪爽的说:“行,等我几分钟吧。” 挂断电话后,我看向薛欣妍,她正来回踱着步子,脸色惨白,神情异常焦躁。 十分钟左右,早餐店的老板骑着一台两轮电动车赶了过来,他走到卷帘门前,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拧了两下,便用力的把卷帘门拉了上去。 走进店铺,便闻到一股白面烧焦的味道,他打开电脑,输入了监控密码,便离开了座位,让民警进行操作。 民警直接把调取时间定在十三点二十分,那是偷车贼进入院角的时间,画面中出现了那名男子,但这个角度的监控录取到的依然是男子的背影。 十一点三十一分,车子开了出来,男子坐在驾驶室中,正脸被监控完完整整的拍摄下来,民警点了暂定键,把画面放大了四倍,这家店铺的监控设备要比洗衣店的先进,像素很高,拍摄的异常清晰。 画面定格,这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短发长脸,其貌不扬,换面中他叼着一根烟,眯缝着眼睛,右侧手臂上有一个十公分左右的刀疤,面黄肌瘦,像是长期吸毒导致的营养不良,眉毛稀薄,几乎已经掉光。 民警拿出U盘,把一整段监控录像都拷贝到U盘中,叹了口气说:“这个人叫左铭,不是本地人,之前有过作案前科,刑满释放后,勾结黑道组织行窃偷盗,非法贩毒,去年十一月二十号,警方对他们犯罪团伙进行大范围抓捕,落网了十二名嫌疑人,他却跑的无影无踪,没想到他既然又回到这个城市里兴风作浪,这样吧,你跟我回趟警局,登记一下车辆信息,我们会努力侦破此案的。” 民警站起身,拔掉硬盘录像机上的U盘,看了一眼已经快要瘫倒下去的薛欣妍。 我扶着身旁战战兢兢的薛欣妍,向民警点了点头。 警车刚停到警局院中,薛欣妍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有气无力的掏出来查看,是贵妇人打来的。 “欣妍,你在哪里?” 我坐在她身边,清楚的听到贵妇人那焦急万分的口音。 “我在警局。” 薛欣妍声音沙哑,异常憔悴。 “在那里等我,妈妈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我和薛欣妍走进警局一楼,这个地方我来过数次,已经非常熟悉了。 民警让我俩坐在一个办公桌前,他在身后找出一张表格,递给薛欣妍,轻声说道:“你先把车辆信息登记一下,包括型号,车牌号等等。” 薛欣妍接过表格,拿起一支笔,手微微颤抖着。 她低头填写片刻,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躁的脚步声。 我回头查看,是贵妇人和杜宸宇正向这边走来。 她视我为空气,根本没搭理我,径直走到薛欣妍身边,长吁一口气道:“女儿,别着急,车丢了妈妈再给你买一辆。” 她抓起薛欣妍的手,态度极其诚恳。 杜宸宇不动声色的站在身后,一脸鄙夷的看着我,看的我头皮发麻。 这时,那名民警的手机响起,他迅速接听。 “喂,小周。” 他皱起眉头,表情变的异常严肃。 “嗯,嗯,好的,我马上过去。” 他挂断电话,看着薛欣妍正色说道:“车子有线索了。” 第九十二章 扑朔迷离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是找到车子了吗?” 贵妇人握着薛欣妍冰凉的小手,焦急的看向民警。 “还不能确定,刚才我的同事打电话来说,他们在调查当中,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废旧车间,他们定点侦查了一段时间,发现车间内进进出出的车辆有很多,今天打算进行一次突击检查。” 民警拿着一个对讲机,对身边的同事交代几句,便向门口走去。 “我跟你们一起去。” 薛欣妍站起身,急忙向民警走去。 “不行,你们先回家等等,你的车辆信息已经登记好了,一经查获,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剩下那名高个子民警走过来说:“各位不要着急,我先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谢谢。” 贵妇人拉起薛欣妍的手,满脸心疼的看着她。 “欣妍,先跟妈妈回宾馆坐一会,着急也不顶用的,我答应你,找不到那台车,妈妈在给你买一辆更好的。” 薛欣妍满脸厌恶的看着她,抽回手,直接向警局的大玻璃门处走去。 我见状,急忙跟了过去,走出警局,她的脸色极差,以往红润的脸颊已经变得像一张白纸,月色下竟显得有些恐怖。 “欣妍,先回到我那吧,手机保持开机状态,他们一有消息就会通知你的。” 我搂过她单薄的肩膀,靠在我的胸口,温柔的劝慰着她。 这时,贵妇人和杜宸宇从警局走了出来。 “我发现一件事,只要我女儿跟你单独在一起,就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贵妇人站在我身边,掸了掸白色休闲衬衫上的一缕灰尘,瞪着阴险的眸子,做出一副轻蔑的表情。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话合适吗?” 我皱紧眉头,不想跟她胡搅蛮缠。 “哟,怎么就不合适了,我女儿在家的时候车怎么不丢,偏偏跟你摆了一天摊,车子就不见了,不怪你怪谁?” 她瞬间起了高调,破马张飞的架势简直就像没有教养的泼妇。 “我不想跟你吵,你能力那么大,倒是帮欣妍把车找回来呀。” 我毫无畏惧的反驳着,真想立刻远离这个不明事理的老妖婆。 “这件事是因你而起,你要负全部责任。” 她得理不让,非要跟我死磕下去。 “你们都别吵了,烦不烦呀,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 薛欣妍终于爆发了,她声嘶力竭的喊着,惨白的脸庞涨得通红。 喊完便头也不回头的向马路一侧跑去。 “呃,女儿,你听妈妈说。” 贵妇人瞬间慌了神,她急忙对身后的杜宸宇说:“快,快追上她。” 我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快步向薛欣妍追了过去。 贵妇人跑回警局的院子里,发动了车里,迅速的开了过来。 我拉住薛欣妍的胳膊,把她抱紧在怀中,轻声安慰道:“对不起欣妍,你冷静一下,我不是有意跟她拌嘴的。” 她身体颤抖着,已经哭成了泪人,几绺刘海散落在额头,显得愈发憔悴疲惫。 贵妇人开车把我和薛欣妍拉到一家重庆火锅店,走进店中的时候,薛欣妍的情绪平复了很多。 还未品尝,便能闻到飘香四溢的香麻味道,重庆火锅讲究辣和麻,所以每个汤锅里都会放进很多川椒和麻椒,当然吃清汤的例外。 这家店装修的异常精致奢华,桌椅被摆放的干净整洁,大厅吊顶呈椭圆形,边框处镶嵌着精美的LED灯,店铺东面有一副巨大的背景墙,墙上展示着重庆火锅的由来和特色,有大队长火锅、秦妈火锅、秧秧鱼火锅,巴将军火锅,王五火锅,渣渣火锅,洞子老火锅,记忆老灶火锅,猪圈火锅,外婆桥火锅等等。 这个时间段吃火锅的人特别多,大多是附近大学的情侣,他们相依而坐,你请我侬,不时还有小男生拿着餐巾纸为女孩擦着嘴角。 我们四人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一名身材高挑的服务员走了过来,递给我们每人一篇菜单和一支笔,礼貌的问道:“请问几位想吃什么锅?” “来一份鸳鸯锅吧。” 贵妇人头也不抬的看着菜单,不时用笔在纸上勾画一下。 “好的,如果点好了按一下身后的呼唤器,我马上就过来。” 她躬了下身,便离开了。 我看着菜单上的食材,简直是太丰富了,一时间不知自己要吃什么,从家出来的时候点了两碗酸甜冷面都没吃,现在已经饿到快发疯了的边缘了。 肉类食材有很多,比如牛肉片、猪肉片、羊肉片、香肠、鱼丸、鸭肠、牛肚等等,虽然我很饿,但此时对肉类一点都不感兴趣。 我点了很多蔬菜类和干货类,有藕片、土豆片、莴笋叶子、白菜、生菜、木耳、水豆腐、粉丝、黄花菜等等。 薛欣妍坐在我身边,看着菜单发呆,一样都没点。 我心疼的看着她说:“欣妍,你好歹吃一点吧,再等等,没准一会警察就会通知你去领车呢。” 她回过神,把菜单扔到餐桌上,轻声说:“我吃不下去,你们吃吧。” 贵妇人见薛欣妍愁眉苦脸,急忙说道:“欣妍,是不是重庆火锅不合你胃口啊,要不要换一家餐厅,你想吃什么?” 她满脸的慈爱之情,宠溺的看着薛欣妍,像是捧在手心的冰块一般,生怕她融化掉。 我了解薛欣妍的口味,刚刚自己点的这些菜她基本都爱吃,我扭过身在墙壁上按了一下呼唤键,不过一分钟,那名高挑的服务员就满脸微笑的走了过来。 我把点好的菜单递给她,催促她快点上菜。 片刻后,一个鸳鸯锅端了上来,放在餐桌的正中央,圆形的不锈钢锅,一半清汤,一半红汤,就像太极八卦中的阴阳两极,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相辅相成。 服务员推着一个餐车,上面摆满了盛放食材的白色盘子,推到餐桌旁,她把各道青菜依次摆放到桌上,汤汁沸腾,我夹了一把青菜放进清汤锅中,翠绿的菜叶触碰到翻滚的菜汤,瞬间改变了颜色,软绵绵的沉到锅底去了。 杜宸宇什么都没点,他像个蜡像似的坐在那里,没有表情,没有言语,真不明白贵妇人为啥带这样一个人在身边。 贵妇人点了一盘南极冰虾和扇贝类的海鲜,她爱吃辣,红汤的锅便归她了。 我看了薛欣妍一眼,她依然是一副萎靡不振,神情憔悴的表情,我劝慰她说:“先吃点东西,别上火。” 我站起身,来到宽敞的大厅内,这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蘸料,我帮薛欣妍调了一小碗,她不太吃辣,所以给她加了花生酱、麻油、香醋、香菜、白糖。 自己调制的蘸料跟她类似。 走回座位,我把小碗放到她的面前,拿起筷子,把涮熟的藕片和土豆片夹到她的盘子中。 刚吃了几口,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刚才在警局留的联系方式是薛欣妍的,这个时间段谁会给我打电话呢? 我急忙掏出手机查看,原来是渣哥打来的,她们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我,露出满脸疑惑的表情。 我轻咳一声,接听了电话。 “喂,渣哥。” “你在哪呢,家里怎么没人呀?” 电话那边传来渣哥的大嗓门。 我诧异两秒,急忙问道:“你回来了?” “对呀,你干什么去了?” “我这边有点事,一时半会回不去,桌子上有两盒酸甜冷面,你吃了吧。” 挂断电话后,我尴尬的把手机塞进裤兜,薛欣妍满脸失望的吃着青菜,贵妇人和杜宸宇则是满脸鄙夷的看着我。 这时,薛欣妍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她扔掉筷子,急忙拿过手机,是一串陌生号码,她兴奋的接听了电话,按了免提键。 “你好,是薛欣妍小姐吧。” 手机传来那位民警熟悉的声音。 “我是我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薛欣妍急躁的询问着,黯淡无光的眸子瞬间变得炯炯有神,充满活力。 “嗯,这边查货了一批走私车,您提供给我们的车辆信息里,确实有一辆凯迪拉克CT6白色轿车,你来案发现场领认一下吧。” 电话那边很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在交谈着。 薛欣妍听后,激动的看着我,她向民警要了地址,便拿起桌上的皮包走掉了。 我见状,急忙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她站在大街上,左顾右盼着,想拦辆出租车,贵妇人在吧台结账买单,杜宸宇推开店门,快速钻进车里,发动了车子,开到薛欣妍的面前,示意她坐上去。 车子按照民警提供的地址,行驶了足足四十分钟,才找到那个破旧不堪的车间。 这是一处郊区,天色已晚,这一带没有路灯照明,远远的便看到有璀璨的警丨灯在闪烁着。 走进车间,我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这里整整齐齐的停放着一百多辆车,其中不乏有些高档的豪车,奔驰、奥迪、宝马、宾利、路虎等等,也有一些中低档的小车,但为数不多。 民警带我们找到那台白色的凯迪拉克,对薛欣妍说:“您看是不是这辆?” 车间内灯光昏暗,只能借助手电筒的光亮,她走到车前,打开手机的LED灯,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的车,只不过车的牌照已经被偷车贼摘掉了。 她大喜过望,一扫整个晚上的阴霾情绪,激动的看着民警说:“谢谢,谢谢你们,这是我的车。” 民警笑着说:“不用客气,在这里签个字,然后把车开回去吧。” 我也兴奋的钻进车里,刚开到车间门口,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几声巨响,薛欣妍吓得急忙踩住刹车,满脸慌张的看向外面。 第九十三章 勇斗悍匪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只见前方开来一辆黑色的大卡车,卡车冲到车间入口,撞到一辆警车上,哐啷一声巨响,警车的引擎盖被撞掉了,车顶的警丨灯也随之熄灭。 货车车厢上跳下一群人,大概有三十多人,领头的是身穿黑色短袖,黑色短裤,白色运动鞋,正是监控画面中的偷车贼,左铭,他们手持棍棒,气势汹汹的向车间内冲了进来。 由于警力有限,所有警员加在一起,也不过六七人,一名民警站在车间门口,迅速掏出对讲机呼叫支援,不幸被几名失去理智的歹徒发现,他被围在中间,一通棍棒下来,便倒在地上,无力的颤抖着。 “快上车。” 我对站在车边的贵妇人、杜宸宇、民警同志大声喊着。 几人急忙打开车门,钻了进来,贵妇人神色慌张的说:“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他们是跟偷车贼勾结的黑社会组织。” 民警边说边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西郊六十公里,对方人数众多,请求武警支援。” 简短的几句话,便让我们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一群歹徒快速向这边走来,他们大声咒骂,已经把几辆警车的玻璃砸得粉碎。 “快倒车。” 我看着坐在驾驶室上的薛欣妍,大声喊着,想在车间的另一个大门逃出去。 薛欣妍挂入倒挡,猛踩油门,车子迅速向后倒去,变速箱的齿轮发出高速旋转的刺耳声。 民警拿起随身对讲机,急促的喊道:“所有人员到车间西门集合。” 贵妇人已经完全被吓得慌了神,她紧紧攥着杜宸宇的胳膊,脸色惨白,神情扭曲。 “警察同志,你们出勤不带枪吗?” 杜宸宇终于吱声了,话语中带着轻微的颤抖。 “我们只是过来查收这些非法车辆,所以没有带枪。” 民警皱着眉头,看着前方浩浩荡荡的人群,握紧了手中的对讲机。 薛欣妍盯着倒车影像,倒了一段后,带着哭腔说:“没路了,后门被堵死了。” 我急忙降下车窗,把头伸出去向后看了一眼。 “是一个破旧的彩钢卷帘门,年久失修,被卡住了,杜宸宇你跟我下车,看看能不能抬起来。” 我来不及看他的表情,打开车门便快速向卷帘门跑去。 杜宸宇和民警同时下车,急匆匆的跑过来。 我们三人合力抬起了那道破败不堪的彩钢门。 正在这时,以左铭为首的十几名歹徒已经冲了过来,他们率先打开车门,把薛欣妍和贵妇人从车里拽了出来。 前方已经有很多辆豪车被开了出去,他们想转移贵重的车辆,来减免全部的经济损失。 “放开她。” 我厉声喊道,放弃了逃生的念头,六名民警从彩钢门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站成了一个梯队,丝毫没有恐惧。 “哟,这小娘们可真香呀。” 左铭擒住薛欣妍的手腕,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尖刀,正在薛欣妍的脖颈处来回探寻着。 “我跟你们拼了。” 贵妇人声嘶力竭的喊着,她挣脱一名歹徒的束缚,疯了似的冲向左铭。 还没跑两步,就被那名歹徒一拳打翻在地,贵妇人捂着红肿的脸颊,痛苦的呻吟着。 “你们放开她,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贵妇人哭花了眼睛,她想豁出命来救欣妍。 左铭轻蔑的看着脚下的贵妇人,嗤之以鼻。 “哼,你是什么东西,这些车的钱,如果被警方全部收缴,你知道我损失多少钱吗?你特么赔得起吗?” “我赔得起,十倍一百倍我都赔得起,我只求你放开我女儿。” 贵妇人爬到左铭的脚下,用力的摇晃他的一条腿。 “滚开,哪来的疯狗。” 左铭一脚踹到贵妇人的肩膀上,朝她吐了口唾沫。 杜宸宇攥紧拳头,忍无可忍,他想去解救自己的主人,我相信凭借他的身手,打倒左铭这类下三滥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无奈他刚走两步,就被左铭威逼回来。 “站住,要想让这位小美人平安无恙,最好都放老实点。” 左铭恶狠狠的瞪着我们,刀尖紧紧贴在薛欣妍的动脉血管处,已经有两滴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我无法保持冷静,看着左铭,大声说道:“如果你想要人质,我可以跟她交换。” 我向前走了几步,眼睛时刻都盯着他握着尖刀的右手。 “你又是哪条狗,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左铭不屑的看着我,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她是我的未婚妻,倒在地上的是我的岳母,你说这事跟我有没有关系?” 我又向前走了一步,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贵妇人,此时的她早已没有了往日女皇的风范。 “哟,听你这么说,那还真有一层关系在里面,那你过来,把你的未婚妻和丈母娘换回去吧。” 左铭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喂,你别过去,这是陷阱。” 身后的民警大声的喊着。 即使是陷阱,也不能让欣妍落到坏人手里,我慢慢向左铭靠近着,眼睛死死盯着他看。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地上的贵妇人一脸哀求的看着我,仿佛此时此刻的我就是她的神祇。 但情况转变的让我来不及反应,当我走到左铭的面前时,他突然把薛欣妍拽向身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冰凉刺骨的尖刀直接顶在我的脖子上。 薛欣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一名歹徒抓过她,紧紧的按在地上。 “你这卑鄙小人。” 我咬牙切齿的说着,身体里已燃烧起熊熊烈火。 左铭听后,不紧不慢的说:“这年头,不阴险一些怎样生存呢。” 他把我按在一辆车的引擎盖上,看向面前的几名民警,阴冷的说:“你们都出去,要是敢耍花招,我现在就杀了他。” 他用刀死死的顶在我的脖子上,刀尖刺进皮肉中,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 民警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快滚出去,都聋了吗?” 左铭勃然大怒,脖子上的疼痛感又加重了几分。 杜宸宇跟随民警从彩钢门缝隙,纷纷钻了出去。 “现在清净了。” 他阴恻恻的笑着,攥着我的头发,其貌不扬的脸庞上露着阴险诡谲的神态。 “你还想怎样?” 我强忍着疼痛,看了一眼身后的薛欣妍和贵妇人,心想,今天自己可能就要挂掉了,真对不起那些信任我和喜欢我的朋友,更对不起远在家乡的父母。 我的眼睛滑下一滴泪水,心酸的感觉涌入脑海,回想起这些年自己经历过的一幕幕,感慨万千,五味杂陈,如果今天就要死在这里,那实在心有不甘,我还这么年轻,还没好好的享受生活,我不能死,我要对欣妍负责,更要对未来憧憬过的梦想负责。 左铭见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淡淡的说:“小子,今天碰到我算你倒霉,你知道这里面的车值多少钱吗?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切付出了多少吗?事情马上就要成功了,那几名不知好歹的警察既然要全部查封,我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成果,就因为区区几名警察,就要毁于一旦吗,换做是你,你甘心吗?” 他越说越激动,抓我头发的手也越来越紧,我疼的龇牙咧嘴,苦不堪言。 此时,车间外面,武警官兵已经把这里包围的水泄不通,他们荷枪实弹,全副武装,正在和外面的民警商讨救援计划。 “他们有大概三十个人左右,目测身上没有带枪,有三名人质在里面。” 主事的民警正在向一位领导讲解着里面的情况。 那名领导听后,皱紧了眉头,他又看了看车间,沙哑的说:“先派人进去劝降,如果歹徒顽固不化,在想别的计划。” 我看着已经完全麻木的薛欣妍和一直摊在地上的贵妇人,心想,歹徒没有枪,目前来看,左铭手中有一把尖刀,如果把刀夺过来,没准还能为薛欣妍和贵妇人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我一直看着薛欣妍,她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慢慢的抬起头,睁大了泪眼婆娑的眸子。 我挤眉弄眼,示意他自己一会要有所行动,她领会到了一点点,先是轻微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后,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不在征询她的意见,鼓起勇气,一把抓住左铭那骨瘦如柴的手腕,使劲一别,刀掉在了地上,他发出渗人般的惨叫,就连车间外的武警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快速捡起刀,直接冲向按着薛欣妍的歹徒,一刀扎进他的胳膊上。 “你倆快跑,快出去。” 薛欣妍挣脱了束缚,拉起地上的贵妇人,来不及多想,便向彩钢门方向跑去,她俩快速钻出车间,一名武警迎了上来。 “快,快去救他。” 薛欣妍放声大哭,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所有人员听令,现在立刻进行强攻,力保人质安全。” 那名领导紧握对讲机,大声的发号命令。 我拿着尖刀漫无目的的抡着,我的头部,胸部,腿部,腰部,已经被打的失去了知觉,周围传来了嘈杂的咒骂声,声音越来越乱,越来越小,像是这场生死拼杀跟我撇清了关系似的。 当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似乎看到了刘教授,她总是一副慈祥友善的模样,每次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她都会准时出现,告诉我生命能够继续下去的原因,就是永远都存在无法去除的事。 我在睡梦里游荡,就像那沉睡八年的梦境,梦太美了,我仿佛睡了一万年,叫不醒,也放不开。 阳光穿透十月下旬的天空,我在梦中醒来,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最能让我撩动心弦的人。 第九十四章 爸妈来了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老爸老妈那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他们脸上挂着焦躁的神态,见我苏醒过来,老妈一把握住我的手,哽咽着说:“儿子,你终于醒过来了,妈都快担心死了。” 说完眼角便滑落下来一大串泪珠。 老爸见我醒来,严肃的神情里带着些许慰藉,他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户边,看着南方十月的风景。 “我这是在哪?” 我满脸疑惑。 “这是哪里,你倆怎么来了?” 我瞬间想起自己最后闭上眼睑的时候,身在歹徒恶斗之中,被殴打的瘫倒在地,棍棒像雨点一般打在我的身上,最后彻底麻木,失去了知觉。 我抬头左右观察了一下房间,电子血压仪正滴滴的响着,吸入鼻孔的是刺鼻的药水味,这是一间病房。 “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头还晕吗?” 老爸从窗边走来,坐到床头旁边的一个灰色椅子上,看我的眼神也和蔼了很多。 “我,我没事,你倆大老远的跑来干什么?” 我艰难的坐起身,把枕头垫在后背上,靠在床头中央。 “你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要不是欣妍打电话通知我俩,你死在外面家里都不知道,你就不能让爸妈省点心吗?” 老妈痛哭流涕,悲伤的情绪喷薄而出,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妈你别哭了,我这不没事吗。” 我惭愧的看着老妈,鼻子有些发酸。 “这叫没事吗,都昏迷四天了,你以为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吗?” 老爸厉声喝道,吓的我缩了缩脖子。 病房内静了下来,只有挂在墙上的机械钟表发出卡拉卡拉的声响,窗户半开着,一阵暖风吹进房间,净化了药水的味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清醒了很多,看着老爸老妈焦急的神情,自己也黯然神伤,有些事不是一味的逃避就能解决的,当你想过平安无忧的生活时,那些危机四伏的隐患,总是藏在看不见的角落,伺机待发。 一间复古的茶楼,被装修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楠木门窗,精致的小茶桌,白色的青花瓷杯子,飘散着沉醉的茶香。 一名身穿青色长裙的茶女半蹲在茶桌旁,正精心的沏茶,玉手如葱,洁白无瑕,她熟练的操作着各类茶具,不时传出瓷器碰撞的声响。 “宸宇,王涛这次的表现你怎么看?” 贵妇人端起桌上的一个茶碗,放到鼻孔处轻轻嗅了几下。 “很勇敢,很有舍己为人的精神。” 杜振宇端坐在贵妇人的对面,中间隔着一个红木茶桌,面无表情,神情冷酷。 贵妇人听后喟然长叹,她轻轻抿了一口香茶,淡淡的说:“他是真的爱欣妍,我看得出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在他身上,我看不到苟且偷生,委曲求全,情形紧急的时候,我更多的看到,他是一个胆魄过人,勇气可嘉,不自私自利的人。” 她把白色茶碗放到桌上,看着杜宸宇说:“他父母这次前来,我还没正式跟他们见过,这样,你去安排一下,等王涛出院后,大家坐在一起吃个饭,好好谈谈。” “知道了夫人。” 杜宸宇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表情的五官上泛起一丝波澜。 我的右侧胳膊骨折了,上面打着重重的石膏,缠着厚厚的绷带,一根白色的绳子跨在我的脖子上,让我走动起来特别不便。 上厕所一贯用右手擦屁股的我,突然改用左手,实在让我头疼,特别是吃饭的时候,我不是左撇子,只能用勺㧟着吃。 有几次我去找大夫,要求他把我的绷带拆掉,大夫正了正眼镜,严肃的说:“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右手废掉,那就拆吧。” 铩羽而归,只能等到医生给定的期限,才能一次性拆的利索。 “喂,跟歹徒搏斗是什么感觉?” 渣哥坐在病床前,费力的拧开一个水果罐头,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呃,我想想,好像就是,跟打群架差不多,不过他们下手更狠一些,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被震碎了。” 我接过渣哥递来的罐头,这是一瓶桃子罐头,一片片桃肉浸泡在里面,看得人直流口水。 “那你当时有没有害怕?” 渣哥搓了搓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满脸的疑惑和惊奇,像是一个战地记者,正在采访一位从前线负伤而归的战士。 我用勺子捞出一块桃肉,放到嘴里嚼着,一股清凉酸甜的触感铺满口腔,滑过食道,整个人瞬间都舒爽了很多,难怪看望病人都喜欢带一两瓶水果罐头,真是个好东西。 “我能不害怕吗,都吓的快尿裤子了。” 我扫了渣哥一眼,他依然要不满足的追问下去。 “行了渣哥,你要想体验我当时的感受,改天你去街边抓几个小偷或者乞丐,保证有一大帮人出来揍你。” 我喝了一口罐头汁,好酸爽。 老爸老妈被薛欣妍安排到一家酒店入住了,我醒来后,又在医院躺了三天,实在受不了这里索然无味、寂寞难耐的生活,强烈要求医生让我出院,并口出狂言道:“大夫,我这都活蹦乱跳的了,你就让我出院吧,不然我就强行跑出去。” 大夫被我三番五次的骚扰搞的焦头烂额,索性在第四天的时候,答应了我出院,并交代了很多饮食起居的注意事项。 “小伙子,你的病历上写着,你之前有过八年的昏迷经历,现在脑部又受到重创,虽然你现在清醒过来,但以后千万不能在让脑部受伤了,知道吗?还有你胳膊上的石膏,平时不能沾水,十天过来复查一次,一个月左右就能拆掉了。” 医生语重心长的向我嘱咐着,他是一位五六十岁的大夫,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对他印象很好,不拿架子,说话没有高傲的腔调,像是一位邻家老大爷,喝茶看报养鸟种花,看着特别舒心。 出院那天杜宸宇一个人过来接我,他把病房内的生活用品和一些水果打包好,拎着走出了医院,我跟在他身后,疑惑的问道:“喂,他们人都去哪了?” 他没理睬,走到医院的停车场,打开后备箱,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进去后,直接打开驾驶室的车门,耍酷一般的坐了进去,仿佛我刚才说的话像是空气。 我坐进副驾驶,尴尬的挠了挠头发,又看了他一眼,便费力的掏出手机,找到薛欣妍的微信,问道:欣妍,你在哪? 车子开出医院,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我按下车窗,深秋十月的空气钻进车内,吹得我神清气爽,心情大好。 杜宸宇又把车窗按了上来,我有些火大的看着他。 “夫人准备了一个晚宴,我现在送你过去。” 杜宸宇终于说话了,很有穿透力的男低音听得我有些慌乱。 “呃,都谁去参加呀。” 我把手机塞进裤兜,抿了抿嘴唇,看着他。 “你说呢?” 他瞪了我一眼,便不再言语。 我心想,这位阔少平时斯斯文文,今天却像是谁欠了他八吊钱似的,明明是我救了你家主人,你既然不感谢我,还对我冷眼相加,是何居心,难道是晚宴没有邀请他,所以才嫉恨我的吗?我在心里默默猜测着。 车子在街道上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 “到了。” 冰冷的两个字把我拉回到现实之中,我抬头看向车窗外,车子停到了一家酒楼门前,我急忙下车,关上车门,杜宸宇也不说餐厅预定在几楼,哪个包间,直接一脚油门就不见了踪影,留下我愣怔在原地,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飘过。 我无奈的掏出手机,找到薛欣妍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小涛,你到了吗?” “我到了,你们在几楼呢。” 我抬头看着这栋足足有二十几层高的大厦,有些头晕目眩,眼睛冒花。 “你在楼下等我,我下去接你。” 挂断电话后,我抬了抬胳膊上的石膏绷带,又揉了揉脖子上被勒红的印子。 傍晚六点多的街道,热闹非凡,各种小吃车在我面前推过去,他们正在赶往夜市,卖烤串炸串的,煎炸臭豆腐的,卖手串项链的,形形色色,各有不同,跟我在跳蚤市场摆摊的风格很像。 在楼下等了片刻,薛欣妍匆匆忙忙从酒楼门口走了过来。 “怎么不在大厅里等?” 她走到我面前,粉面桃花的脸庞透着诱人的红润。 “你不是让我在楼下等吗,呵呵。” “死心眼呀,走吧。” 她拉过我的手,推开酒楼的转门,走进了豪华的大厅。 一楼大厅极其宽敞,装修的很质朴,但不失低调中的高雅,精致的蓝色吊顶造型新颖,一盏盏吊灯悬在上面,金碧辉煌,璀璨岸然。 地砖也被铺成了淡蓝色,遥望过去,自己就像行走在平静无风的海面上,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 靠近电梯的左侧,有一个长条形状的吧台,吧台上印着一个红色醒目的Welcome,下方是欢迎光临,两名前台服务员笔直的站在那里,身高足足有一米七五左右,他们面露笑容,穿着黑色的迎宾制服,双手交叉,放置在肚子上,同时喊着:“欢迎光临。” 我有些不习惯这样工作式的问好,跟随薛欣妍直接进了电梯。 叮咚,电梯门打开了,楼层12,入目处是一间间精致的包厢,包厢内有电抗,上面摆放着一个炕桌,很有农家乐的风格,服务员来回穿梭,忙碌不停,他们穿着老东北农村姑娘的布衣,花花绿绿的很是鲜艳。 “别傻站了,快进去吧。” 薛欣妍拽着我的手,扭过身看着我。 走过几个包厢,来到一个叫桂花厅的门前,薛欣妍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 第九十五章 夫人设宴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这个包厢很大,里面的装修风格完全是农家摆设,质朴亲和。 走入包厢,仿佛来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北方农家,几穗玉米挂在墙边,顶棚上能看到圆滚滚的木质房梁,和方形的椽子,全部都被涂成鲜艳的红色,抬头望去,很是喜庆。 包厢的地面是灰色的水泥地面,被打磨的锃亮反光,西墙下有一电炕,铺着蓝格条状的炕席,炕上放置一个木桌,桌上摆着几道农家饭菜,东北乱炖,蒸地瓜,茄子酱,酸菜炖排骨,还有几道炒菜。 在今天,主人宴请客人,以官职大小、长幼为序,以家族、家庭中的伦常关系为序,如果是为远客设宴洗尘,远客便是主宾,其他人则为副宾。 贵妇人这次安排的晚宴可谓煞费苦心,不管是设宴场地选择,还是座位座次安排,都用尽了心思。 因为老爸老妈来自北方,所以贵妇人选择了这家极具特色的东北餐厅,因为老爸老妈远道而来,所以贵妇人把他俩的座位安排到朝东而坐,我和薛欣妍朝西而坐,贵妇人朝北而坐,看来,她对中国宴席的坐序还是很有研究的。 “快过来坐。” 贵妇人手里拿着一个铝制酒壶,酒已经被温热,她正准备给老爸老妈斟酒,看到我和薛欣妍推门走进来,便急忙让我俩入座。 我脱了鞋,爬到炕上,菜香四溢,飘散在整个包厢中。 包厢南墙边,有两位二人转演员,和几位乐器演奏人员,贵妇人摆了一下手,代表东北民间特色的曲调响彻耳边,一首《小拜年》被两位演员唱的绘声绘色,活灵活现。 “正月里来是新年,大年初一头一天,家家团圆会,少给老的拜年,也不论那男和女,哎呦呦呦呦,哎哟哟,都把那新衣服穿呀。” 几人欢声笑语,把酒联歌,酒兴正酣时,贵妇人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举起杯,感叹一声说道:“首先,我要感谢二位培养了欣妍,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薄酒饭菜,招待不周,我先干为敬。” 她把手里二两白酒一饮而尽,喝完后,她用纸巾擦了擦嘴唇,又把酒杯倒满,再次举起说道:“王涛和欣妍的事想必二位长辈也已经知道了,起初我在中间搅和了很多事,是因为那时候我还没看透王涛是怎样的人,自从这件事之后,我发现他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目光短浅的人,是我错怪他了,从今天开始,他俩的事我不管了,在这里也祝福他俩的爱情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我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一个幸福温馨的家庭,只此而已。” 她说的声泪俱下,脖子一仰,喝掉了杯中的白酒,她泛红了眼眸,脸色酡红,轻轻抿了抿嘴唇,又要给自己倒酒,这时,薛欣妍拦住了她。 “你少喝点,脸都红了。” “没关系,今天不同往日,妈妈一定不醉不归。” 她握住薛欣妍的手,满脸宠溺的看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涌在嘴边,又被她生生的咽了回去。 杜宸宇来接我们的时候,只有我薛欣妍还保持着清醒,贵妇人已经喝到完全不省人事了,只听她闭着眼睛呓语着什么,老爸老妈被送回酒店,我和薛欣妍手牵手在广场上散步。 夜幕降临,广场上的彩灯喷泉闪动跳跃,一会变幻成耀眼的红色,一会又转变成绚烂的绿色。 前方不远处有几个小朋友脚踩旱冰鞋,正兴致勃勃的滑动着,他们欢声笑语,情绪高亢,好不热闹。 “欣妍,你老妈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很高兴,她现在是彻底的认可我了。” 我正了正胸前的石膏手臂,喷泉的雾气迎面扑来,让我清醒了几分。 “也别高兴的太早,酒话你能信吗?” “什么意思?” 我急忙回过头来问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也没收回你的两年奋斗目标啊,现在你还不能松懈,该奋斗的时候还要奋斗下去,她情绪转变太快,万一哪天看见你纸醉金迷,无限堕落的时候,说不定她又会想方设法的为难你了。” 薛欣妍松开我的手,系上牛仔服上衣的扣子。 “你放心,也让她放心,我王涛不是那种安于现状的人。” “我当然相信你了,就怕她眼珠一转改变心意。” 她掩口一笑,晚风吹过,卷起她额头上的一缕发丝,灯光照耀下,千娇百媚,撩人心怀。 我俩手牵手向前走了五十米左右,忽然,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我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向前方。 只见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那里跳着欢快的舞蹈,女孩穿着一身款款有型的运动装,头发散落在双肩,眉目如画,深邃幽深的眸子闪着诱人的光芒。 这,这不是张雪瑶吗,她身旁是一位身材高挑,体型偏瘦的男孩,大概十八九岁的光景,一头卷发被打理的干净利落,上身穿着黑色的休闲衫,下身穿着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膝盖处有两个破洞,一双红白相间的滑板鞋,活泼灵动,散发着迷人的青春气息。 地面上放着一个功放音响,一根音频线连接着手机,正放着Vicci Martinez的《Run Run Run》,音响调制重低,欢快的曲调很有节奏感,吸引了很多年轻人过来观看。 我拉着薛欣妍慢慢走了过去,来到人群外围,张雪瑶跳的脸颊通红,头发迎风飞舞,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在这个角度看过去,她衣袂起舞,婉转动人,像一只撒了欢的野兔,又像一只漂浮在空中的花瓣,让人产生无限联想。 一曲完毕,男孩笑着对张雪瑶说:“姐姐,这个舞你跳的越来越好了。” “哪里,跟你比还差的很远。” 张雪瑶拿出一张面巾纸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我拉着薛欣妍走了过去,起初她坐在一个塑料椅子上,低头点着手机,我走进后她才抬起头,表情由呆愣慢慢转变为疑惑,看了我旁边的薛欣妍,又变幻成惊奇。 “你,你怎么在这里,你女朋友回来了?” 张雪瑶站起身,满脸的尴尬的之情。 她看着薛欣妍,全身汗毛直立,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贵妇人曾绑架过她,她眼神里充满了敌意,绷紧了神经,像是马上要逃离现场一般。 “你好,我叫薛欣妍,之前见过一面,没有正式打招呼。” 薛欣妍伸出白嫩的小手,满脸微笑的看着张雪瑶。 张雪瑶愣怔在原地,像是做了很强的思想斗争似的,她犹豫了片刻,慢慢伸出小手说:“呃,我叫张雪瑶。” 说完,便露出满脸娇羞的神情,她很不自在的别过身,看着身后的美少年说:“你先把音响设备收拾一下吧,今天不跳了。” “姐姐,你不说今天比个高低吗?” 美少年不明所以的看着张雪瑶,大好的兴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少废话,明天早点来,姐姐陪你跳。” “哦,知道了。” 少年噘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抱着音响走掉了。 我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跳了,我刚才看了一会,跳的很好啊。” “累了,不想跳了。” 张雪瑶捋了捋额头上的刘海,拎起塑料椅子,看着我说:“我要回去了,有机会咱们聚一下吧。” “好的,路上慢点。” 薛欣妍依然满脸笑容,礼貌的跟她告别。 看着张雪瑶远去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莫名的忧伤,这种不知哪里来的情愫搞得我有些烦乱,广场的人渐渐稀少了,中央喷泉也停止了跳动,天边挂着半轮明月,一大片黑云慢慢飘来,遮挡住氤氲的月光,空气中迷茫着潮湿的水汽,天要下雨了。 “咱俩回去吧,我有点饿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渣哥这个点应该还没睡着。 “这才吃完多大一会,你是猪吗?” 薛欣妍白了我一眼,帮我把歪楞下来的石膏手臂向上抬了抬。 “光吃菜,不吃饭,当然饿的快了,咱俩去买点熟食,回去叫渣哥在喝点,怎么样?” 我满脸坏笑的看着薛欣妍,想着今晚喝的不过瘾,正好佳人作陪,酒兴大发了。 她听后,在我腰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哎哟,疼。” “你还知道疼,搞得自己跟酒鬼似的,天天就知道喝,你现在是病号伤员,应该少喝酒,这点常识还用我告诉你吗?” 她瞪着清澈的美眸,紧紧咬着下唇,由于情绪激动,精致的笑脸涨得通红。 “看来你嫁给我,以后你的酒量得慢慢上涨了,呵呵。” 我楷了一下她的鼻尖,满脸幸福的望着她。 “谁说要嫁给你了,离我远点。” 她口是心非的说着,却又攥紧了我的手,她悄悄低下了头,来遮掩那娇羞的神情。 我俩来到熟食店,买了一只烤鸭和三个八珍猪蹄,油炸花生米,都是非常不错的下酒菜,打车回到地下室,又在街对面的小商店买了两打冰镇啤酒,考虑到薛欣妍不能喝太凉的啤酒,又买了两瓶鸡尾酒。 回到院子的时候,渣哥正光着膀子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手机,被一篇吸引住了。 渣哥有很重的强迫症,他平时很少看书,一旦有本写的格外精彩,即使熬夜也要看完。 “欣妍来啦。” 渣哥站起身,关掉手机,塞进了裤兜。 “渣哥好。” 我把下酒菜放到桌子上,又抽出两瓶啤酒,起开后递给渣哥,笑着说:“长夜漫漫,喝点酒解解乏,好长时间没陪你喝了。” 说完我便汩汩的喝了两口。 “你胳膊骨折,最近出不了摊,还是少喝点酒吧。” 渣哥好心的提醒着我。 “不能出摊的话,可以出去旅游呀。” 薛欣妍兴奋的看着我,轻轻喝了一口鸡尾酒。 我疑惑道:“去哪?” “青岛崂山。” “什,什么?” 第九十六章 狂风暴雨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对呀,上次到曲阜的时候,本打算下一站去崂山游玩的,没想到计划被打乱了,这次你正好有时间,就去好好逛逛吧。” 薛欣妍喜笑颜开,手里的鸡尾酒瓶也轻微的哆嗦着。 渣哥听后,看着薛欣妍,笑着说:“崂山啤酒很好喝,记得带两瓶回来。” “渣哥你真够了,啤酒哪都能买到。” 我叹了口气,夹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 薛欣妍来了兴致,她想明天就出发,拿出手机,低头仔细查找着机票,她找了半天,失望的说:“机票没有了,高铁票也没有了,看来又得坐火车了。” “火车也挺好的,既安全,又舒服,上次咱俩去爬泰山不也是坐的火车吗。” 我跟渣哥撞了一下瓶,喝掉了小半瓶的啤酒。 我打了个酒嗝,看着薛欣妍说:“欣妍,要不咱别去了,这附近旅游景点也不少,没必要非得去青岛啊。” “不行,之前说好了的,就一定要去。” 薛欣妍翘起嘴角,不容置疑的驳回我的请求。 她抓起桌子上的鸡尾酒,汩汩的喝了两大口,呛得直嗑嗦,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擦了擦眼角呛出的泪水,激动的说:“那就订两张明天的火车票吧。” 我执拗不过她,反正这几天胳膊骨折,出不了摊,贵妇人又放宽了政策,那就出去散散心,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太多了,正好适当的减减压,增进一下和欣妍之间的感情。 当晚,我们三人喝的摇摇晃晃,桌子上一片狼藉,两打啤酒都被我渣哥消灭掉了,渣哥倒在床上打着呼噜,薛欣妍跟我挤在一张床上,她呼吸平缓,睡得很沉,我把她楼进怀中,幸福的睡了过去。 天快亮时,我被渴醒,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暴雨,阵阵水汽飘进地下室,阴凉潮湿的感觉包围着我,我爬下床,把被子给薛欣妍盖紧,看了一眼时间,早晨五点钟,渣哥还在呼呼大睡着。 想起今天要坐火车去青岛,发车时间是上午七点十分,这会应该准备点早餐了。 我走出地下室,看到外面雷雨交加,院子中的桂树被猛烈的雨点捶打得弯下了腰,院门角的地下排水口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我皱起眉头,今天要出门,偏偏要赶上这样的坏天气,我站在地下室门口,点燃一支烟。 天空阴云密布,厚厚的黑云遮盖了天幕,大地像混沌初开一般,被雨水冲刷得破败不堪,刮起一阵大风,吹掉了手中的烟灰,深秋的雨,终于让我感到阵阵凉意了。 我把烟头扔进院子的水洼中,干燥的过滤嘴瞬间被雨水浸湿打翻,变成了黑灰色。 我打了个冷颤,转身走回地下室,渣哥已经醒了,他嘴里叼着烟,若无其事的盯着水泥棚顶看着。 “今天你不是出门吗,叫一辆出租车吧,不然大暴雨很难拦到车。” 渣哥沙哑的说着,一只手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 “渣哥,这样的天气你就别出摊了,根本没有顾客。” 我走到自己的床铺边,摸了摸薛欣妍的头发。 “看看吧,万一一会雨停了呢。” 渣哥坐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出地下室,方便去了。 薛欣妍的头微微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双眼,又抿了抿诱人的薄唇,看着我说:“几点了。” “再睡会吧,时间够用。” 我把她露出来的手腕塞进被子中,掏出手机准备叫几分外卖,但雨势这么大,外卖小哥也够呛能及时送来早餐,我正愁眉苦脸时,薛欣妍坐起了身。 “呃,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她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嗯。” “那咱俩还去不去了?” “票都买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她穿上衣服,打了一个哈欠,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回过头说:“要是去的话得抓点紧了。” 渣哥走进地下室,感慨的说:“冬去春来又一年呀,这外面的雨水冰凉,不像夏天那样温乎了。”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了几件常穿的衣物,充电器、身份证、充电宝等等,塞进旅行包后,我走出地下室,在水池边捧起一把雨水洗了洗脸,又把脸盆拿进屋中,用快开壶烧了壶水,倒入盆中,掺进两瓢凉水,调到适当水温后,对薛欣妍说:“欣妍,你先洗漱一下,一会出去吃个早餐。” 我又掏出手机,给老妈打了个电话,他俩打算今天回家的,没想到天降大雨,只好推迟到明天了。 一切准备妥当,我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跟渣哥道别后,便拎着旅行包,和薛欣妍钻进车中。 车中,薛欣妍皱着眉头说:“都怪我,早知道应该提前看看天气预报的。” 我安慰她说:“没事,这里下暴雨,不代表外地也下。” 车里停到一家早点铺门前,我付了钱,在车外撑起雨伞,和薛欣妍走进这家早点铺。 走进店中,我看了眼时间,六点三十分,时间只剩不到四十分钟了,我抬头看着店里拥挤的人群,便皱起了眉头,难道人们在暴雨天都食欲大增吗,平日里这家店生意惨淡,食客稀少,真不明白他们是进来躲雨的还是来吃早点的。 我好不容易挤到柜台前。 “老板,来两份豆浆,四根油条,再来一碟咸菜。” 我攥着薛欣妍的手,偌大的小店里没有一张空闲的餐桌,有几个人明明已经吃完,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优哉游哉的抽着烟,不时用牙签剃着黑黄色的牙齿。 “站着吃吧,抓紧时间。” 我和薛欣妍挤到柜台一角,脖子上的绷带勒得我有些心烦,把吸管插进豆浆包装中,递给了薛欣妍。 这顿早餐吃的我异常狼狈,由于时间太紧,我又不是左撇子,吃咸菜都是用左手抓着吃,很像一个逃荒而至的乞讨者。 早饭过后,我和薛欣妍走出店铺,天空依然没有放晴的迹象,我撑着伞,在马路边站了很久,才看到一辆空车开了过来,我大喜过望,急忙挥手拦下,薛欣妍钻进后座,我收起雨伞,正要上车时,早餐店里跑出一名男子,他神色慌张,手里的公文包顶在头上,身材矮小,却又不合时宜的穿着一条又肥又大的牛仔裤,他看到路边的出租车,直接跑了过来,径直钻进车子的副驾驶中,急促的说:“师傅,快开车,我上班要迟到了。” 他长着一口大门牙,很像鼠科动物的牙齿,嘴唇奇厚,眼睛极小,丑陋的五官在黑夜中出现,可以把小孩子吓哭。 出租车司机犹豫不决的看着我,似乎他也拿不定主意。 见到这一幕,我瞬间怒火中烧,冷冷的说道:“喂,这个车是我们先拦下的,你要是着急的话,就打别的车吧。” 谁知他却毫不客气的说:“送完我在送你哈,我着急上班。” 说完便催促司机快点开车。 “喂,你着急上班,我还特么着急赶火车呢。” 我勃然大怒,冲他大声怒吼着。 因为已经马上七点了,在磨蹭一会,就真的赶不上车了。 他毫无廉耻的说:“你怎么不重新在拦辆车,跟我嚷嚷什么?” 我没时间跟他纠缠,打开副驾驶的门,一把攥住他的胳膊,使劲一拉,便把他拽了出来,他连滚带爬的摔倒在地上。 “他妈的,哪来的傻币。” 他捡起公文包,快速的爬了起来,雨水浸透了我的衣衫和头发,薛欣妍走下车,撑开了雨伞,为我遮挡雨水。 他气不过,觉得自己颜面尽失,抡起公文包便向我砸来,我身体后倾,躲过一击,满脸厌恶的看着他,不想跟他胡搅蛮缠。 他见我手臂打着石膏,这激发了他的斗志,以为我是残疾人,会很好欺负。 他又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我皱紧眉头,露出满脸厌恶的神情,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他闷哼一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破口大骂:“大清早就能碰到傻币,太晦气了,有能耐你别跑,在这等着。” 说完便拎着公文包,逃之夭夭了。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七点整,急忙对薛欣妍说:“快上车,时间不够用了。” 我俩钻进车里,急忙对司机说:“师傅,到火车站,麻烦快点。” 出租车轰鸣一声,呼啸在暴雨侵蚀的街道上,车窗外一片模糊,雨滴扫射着车的顶部,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 火车站人山人海,暴雨来临并没有推迟赶路的旅客,我和薛欣妍来到售票大厅,取完票后,便匆匆忙忙的向候车室跑去。 这里挤满了旅客,他们有的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正焦急的看着列车时刻表,生怕晚了一步就回不了家乡似的,有的人则很悠闲的坐在休息椅上,翘着二郎腿,低头玩着手机,也有一对情侣神色慌张的小跑着,他们通过检票口,向月台跑去,这对情侣就是我和薛欣妍。 找到车次后,看到一名乘警正在弯腰收着踏板,我拉着薛欣妍的手急忙跑过去,给他看了车票。 “怎么这么赶,车还有几分钟就开了。”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 我愧疚的把车票揣进兜中。 “快上来吧。” 我和薛欣妍买的是卧铺票,找到铺位后,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但坐在长廊的一个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她二十出头,穿着白色砂质短衫,黑色短裙,脚穿白色凉鞋,头发垂在双肩,画着浓妆,黑色的眼影涂在眼睛上,分不清眼皮和眼球。 这个女孩好熟悉,我努力回忆着,忽然,我想起一个人,是她? 第九十七章 列车奇遇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这不是上次坐火车的时候,那个毒贩的小女朋友吗,那个面黄肌瘦的毒贩把毒品塞进我的行李包中,惹来四名大汉一路挟持,现在想想都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在这又遇见她了,我急忙别过脸,让薛欣妍走进铺位里。 薛欣妍手机里下载了很多电视剧,她插上耳机,分给我一支,看了一会也不觉得寂寞。 倒是那名女孩,自从我和薛欣妍上车后,她便趴在铺上呼呼大睡,这也让我松了口气,要不是因为我,那四名壮汉也不会被警察抓捕。 所以自从上车后,我一直避免直面她。 火车行驶了两个小时左右,天气放晴,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这跟早上在家出发时的狂风暴雨反差很大,透过车窗望去,路边的风景已经由城市中的高楼大厦,变幻为远山如黛,绿草如茵的山川景色,不时有几处翠绿的水田飞驰而去,被急速行驶的火车抛在后面。 薛欣妍看了一会手机,便有些昏昏欲睡了,她直打哈欠,脸上挂着疲惫的倦容。 “睡会吧,到地方我叫你。” 她点了点头,把手机放进包中,爬到中铺上盖上被子,没过一会,便沉沉的睡去了。 我坐在下铺,看了眼趴在对面的白衣女孩,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 我急忙走出车厢,来到吸烟处,在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 吸烟处有一位身材矮小,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他穿着花格衬衫,黑色西裤,搭配一双格格不入的凉拖。 “哎,一到这个季节农民就忙了。” 他站在我身边,径自感慨着。 我对农民种田不太了解,只在初中上地理课时学过水稻一年几熟之类的。 他见我不明所以,没有搭话的意思,便又自言自语说道:“现在科技发展的快,基本都实现了农业机械化,省去了农民很多的体力。” 他弹了弹烟灰,又塞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 机械化这个我还有所了解,不过在一些地区,还是能看到水牛耕田,我刚要跟他搭话,便看到白衣女孩手里拿着烟盒,正向吸烟处走来。 我一时有些慌乱,急忙掐掉手里大半截的烟,想要逃之夭夭。 但她已经走了过来,我只好别过身看向窗外,不想被她看到正脸。 农民大哥见我一副自命清高的神情,便掐灭了烟,识趣的走开了。 白衣女孩站在我身后,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在衣服口袋里摸索半天,也没找到打火机,透过车窗反光,我看到她正抬头看向我。 坏了,她想借火,我把手塞进裤兜,攥着打火机。 “喂,有没有火?” 她嘴里叼着烟,满脸不屑的叫着,样子很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混混。 算了,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我转过身,掏出打火机递给她,一只手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 她接过打火机,手背上纹着一只彩色蝴蝶,俯看过去,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这是我见过所有纹身当中,纹的最精致,最漂亮的一个了。 她点燃香烟,把打火机还给我,没有道谢。 我站了两秒钟,感觉有点尴尬,想要回到车厢去。 刚要迈开步子,她便说道:“喂,要不要来一根?” 她吐了个眼圈,眯缝着眼睛,满脸沉醉的表情,把手里的烟盒递给我。 “不抽了,谢谢。” 她仔细的看着我,乌黑的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一番,最后停留在我的脸上,手里的烟灰由于长时间不弹而飘落到铁皮板上。 我被看得很不自在,心里有些慌乱,苦涩的笑了笑说:“我先回车厢了。” 经过她面前的时候,她大声说:“是你,对不?” 我心咯噔一下,还是被她认出来了,为什么我每次坐火车都能遇见不好的事情。 我慢慢转过头,尴尬的挠了挠眉心,没有说话。 我俩就这样互看了五秒钟左右,她说:“你跟我一个车厢的,对不对?” 听到这句话,我长吁一口气,放松了过于紧张的神经。 “哦,对。” 我敷衍着,不想在这耽误太多时间。 “可是你看着很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她一只手夹着香烟,另一只手轻轻捏着下巴,像是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之中。 “呃,应该没见过,我先回车厢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直接转身离开了,但她的眼神一直盯着我,让我后背感到发凉,头冒冷汗。 回到车厢后,见薛欣妍睡得正沉,低头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一点二十分,该到吃饭时间了,我揉了揉还不太饿的肚子,不忍心叫醒薛欣妍,索性饿的时候在吃吧。 我坐到铺上,掏出手机,看到萧晴发来一条微信留言,这很稀奇,我急忙点开查看。 上面写道:小涛,听说孙凯当副总了。 看后,我笑了笑,心想孙凯这厮还真是藏不住喜悦,连远在异国他乡的萧晴都知道了,我回复道:是呀,这小子混的真不错,从小就很刻苦,实至名归吧。 点击发送,这条消息在屏幕上转悠了半天才发送成功。 我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铺上。 “啤酒、白酒、花生米、矿泉水、饮料。” 一位身穿蓝色制服的中年妇女,推着一辆食品车走了过来,经过车厢对接缝隙时,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小伙子吃点什么?” 我想到之前在火车上吃的盒饭,实在难以下咽,还是买点泡面香肠之类的填填肚子吧。 “有没有香肠?” 我看了一眼食品车,小小的车架上商品还挺齐全,花生米、扑克、乡巴佬鸡蛋、各种口味的泡面、奶糖、饮料等等。 “五块钱一根。” 她拿着一袋红肠递给我。 “再给我来两瓶款泉水,一桶泡面。” 我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零钱,递给她一张二十的。 买完东西后,中年妇女正要推车走,白衣女孩回来了。 “等等,你这有没有扑克?” 她走到食品车前,仔细观看着。 我把泡面和矿泉水放到窗边的置物板上,扯开红肠的包装,咬了一大口。 “唔,好咸。” 我急忙拧开一瓶矿泉水,汩汩的喝掉了半瓶。 “喂,要不要玩扑克?” 她盘腿坐在铺上,由于穿着短裙,洁白的大腿裸露在外,我看了一眼,又吃了口红肠,密不透风的车厢内,竟有些燥热。 “玩不玩呀?” 她依然盯着我看,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不会打牌,谢谢。” 我又喝了口矿泉水,不想跟她有过多的接触。 “切,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连扑克都不会玩,我教你。” 她手法娴熟的洗了洗牌,又拍了拍她旁边的铺位,示意我坐过去。 “我,我真不会玩。” 我把最后一口红肠扔进嘴里,喝光了手里的矿泉水。 “快点过来,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的。” 她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乌黑的眼眸中射出一道冷光,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站起身,看了眼薛欣妍,她依然在熟睡着,我帮她盖了盖白色的被褥,便坐到白衣女孩的铺位上。 “我教你玩二人斗地丨主。” 她若无其事的说着,把牌摊在铺上,自己抓了一张,手背上的彩色蝴蝶像是活过来似的,散发着灵动的美。 坐近后我才闻到,她身上喷了一种香水,有点像洗发精的味道,我本能的打了个喷嚏,由于喷的太突然,没别过脸,也没有面巾纸,一个大大的喷嚏直接喷到她的脸上。 她皱着眉头,在身旁拽出一张纸巾,边擦边说:“你怎么这么恶心。” 我:“….” “话说,两个人怎么斗地丨主?一个农民一个地丨主?” 我好奇的看着她,不知道这位纸牌高手怎样玩二人斗地丨主。 列车停下了,经过一个小站,上车的人不多,大概停留五分钟左右,便长鸣一声,呼啸而去。 她正滔滔不绝的给我讲解着二人斗地丨主的玩法,说的云里雾里,全是套路,我听的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 这时,车厢内走进一位体型精瘦,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他四十岁上下,白色短袖白色短裤,偏中分的头型,脚踩一双凉拖,脖子上挂着一条手指粗细的金项链。 白衣女孩见后,直接扔掉手中的纸牌,光着脚跑出车厢,露出满脸的喜悦之情。 “老公,你终于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快进来坐。” 她搂着中年男子的胳膊,喜笑颜开,春风拂面。 我站起身,回头自己的铺位上,看向车厢外侧。 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当他的面容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顿时慌乱起来,心率直线飙升,额头上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此人正是上次坐火车时,往我行李包中塞毒品的中年男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刑满释放了吗?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释放,除非警方没找到确凿的证据,加之他关系网疏通的很好,实力雄厚,有人撑腰,才会这么快就走出狱门。 “怎么不坐飞机,别心疼钱,缺钱了吱声。” 他抱着白衣女孩,一双干枯的手掌摸索着女孩洁白的大腿,另一手环腰抱着她,露出一副淫丨荡的表情。 我心想,今天真是倒霉透了,不想遇见的人偏偏都遇到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信大庭广众之下,他能把我怎样。 中年男子爱抚女孩一会,便抬起头来打量着我,他的表情由奸笑变为痴楞,两秒钟后又变为疑惑。 我被看的有些心烦意乱,想躺下身,躲过目光。 “是你?” 第九十八章 诡异梦境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他满脸鄙夷的望着我,仿佛在这里相遇是命中注定一般。 “我们认识吗?” 我眼神冰冷的盯着他,不想跟这种毒贩纠缠下去。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怀中的白衣女孩被他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没印象。” 我径自躺在床铺上,侧过身,躲过他挑衅的目光。 列车越往北行驶,气温就降的越快,我盖紧被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飞翔在云朵之间,细细的薄雾迎面扑来,让我感到异常舒爽,俯瞰大地,远山层峦叠嶂,迤逦延绵,一条大河冲出山涧,奔流在绿色的草地上,草长莺飞,群蝶飞舞,好一派安静祥和的画面。 忽然,云朵冰凝成雪,片片雪花撒落下去,遮盖了碧绿的野草,凝固了娇嫩的黄花,不出片刻,大地就变成了苍茫的雪海,像圣诞老人的家乡,也像挪威那广袤无痕的白色荒原。 远方有一个黑色的小点在缓慢移动着,我像一阵山风,快速飘了过去,黑点越来越近,仔细观看,是一个行走在雪地中的旅人,面部被蒙的严丝合缝,只留一双深邃的眼眸露在外面,氤氲的雾气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凝结成霜,他用手拧了拧冻红的眉宇,继续艰难前行。 他身穿羊皮棉袄,锃亮的皮子露在外侧,头戴一顶灰色毡帽,黑色翻毛长裤,脚蹬一双羊皮长靴,整个人显得很臃肿,他步履蹒跚,踽踽独行,远远望去,很像一个塞外来客。 他来到一片碑林,摘掉头上的帽子,解开缠在嘴上的围巾,看清容貌后,让我大吃一惊,这,这不是我自己吗,我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梦中的我站在碑林前,双眸犀利,炯炯有神,他看着周遭的白色雪原,皱起了眉头。 片刻后,碑林移动,发出卡拉卡拉的声响,最后石碑排成了半圆形,圆圈中心出现一个漆黑的洞口,一条长长的石阶通向洞中,一阵风吹过,洞里发出恐怖的声响。 他揉了揉有些冻僵的脸颊,轻咳一声,便向洞中走去。 我像一个漂浮不定的魂魄,随着梦中的自己轻飘了进去。 洞中石壁上挂着经久不息的长明灯,昏黄的烛火照亮了布满青苔的石阶,通往洞内的路很长,大概走了一刻钟左右,我感觉全身都被冰冷的空气包围着,而梦中的自己,似乎早习以为常了这种寒冷的气候。 走进洞底,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无法呼吸,那满地的金银珠宝,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墙角的古钱币、珍贵的青花瓷器、叫不上名的奇珍异宝,种类繁多,堆积成山,数不胜数。 我仿佛来到了中世纪海盗的地下藏宝库中,这里堆积的财富可以挽救一个国家的财政危机,但为何睡梦中的自己会来到这种地方呢?我跟这数不尽的财宝又有什么瓜葛呢? 我正诧异之时,前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慢慢向我这边走来,朦胧的面孔愈发清晰,走近后,我才惊讶的发现,来人正是孙凯,他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蓝色西装,高高的身材挺拔有型,梳着一个利落的背头,冰冷的脸颊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王涛,你想好了吗?只要你答应我,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他冷笑一声,掏出一条白色手帕,按在冻红的鼻尖上,阴恻恻的看着我。 “别做梦了,人是有底线的,我绝不会跟你一起做触犯道义,违背良心的勾当。” 我毅然决然的反驳他,拧着眉宇,冰冷的脸颊上挂着厌恶之情。 孙凯听后,背过手,不以为然的说:“王涛,你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成功吗?” 我死死的盯着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轻微颤抖,仿佛在这个没有生命气息的世界里,自己很难活过明天。 他见我没有接话,便又径自说着:“因为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成功,你不会审时度势,抓住机会,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去争取,就要挖空了心思去算计,而不是像你这样,永远当一个市井小民,眼光短浅,活在城市一隅,苟且偷生,坐井观天。” 他凑到我的面前,我甚至能感觉他的鼻息,他阴冷的笑着,刺耳的笑声响彻洞底,听的我头皮发麻,直冒冷汗。 “所以,你只有听我的,跟我合作,才能走出那污秽不堪的地下室,得到你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财富。” “听好了,你永远也别想在我这里拿走半点东西,什么都不行。” 我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皱着眉头,脸色铁青。 “哈哈哈哈,那你就永远沉埋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吧。” 他大声狂笑着,举起双臂,棱角分明的五官已经扭曲变形,看不清原来的面貌。 他的身体变成了气泡,飘散在阴暗的密室中,落在石壁上,爆裂开来,最后彻底消散在黑暗之中。 突然,洞底剧烈摇晃,梦中的自己踉踉跄跄的向外跑去,但震波太强,没跑几步,便摔倒在地,巨大的石块轰隆一声砸了下来,压在我那渺小的身躯上,寒风刺骨,冰冻着我的脸庞,整个身体很快就失去了知觉,任凭那无尽的冷风侵袭,最后,我闭上了眼睛,整个意识都飘散在黑暗中,湮灭了希望,斩断了相思。 我被薛欣妍晃醒,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冰凉的铁皮地面刺激着我的皮肤,被子也随我滚落在地上,床铺下一片狼藉,杂乱不堪。 “你怎么了小涛,是不是做噩梦了?” 薛欣妍满脸担心的望着我,把掉落在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放在铺位上,又伸出一只手,把我拉了起来。 我恢复了意识,但那个长梦却变的有些恍惚,我坐在床铺上,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不着边际的梦。 薛欣妍坐到我的身旁,抓过我的手,轻轻的说:“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她把手放到我的额头上,感受着我的体温。 “呃,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洗把脸就好了。” 我看了看对面,发现中年男子和白衣女孩不见了,急忙对薛欣妍说:“欣妍,对面的人呢?” “前两站就下车了,你认识他们?” 薛欣妍满脸诧异的看着我。 “哦,不认识,之前坐火车的时候见过一面。” 我站起身,走出车厢,来到吸烟处掏出烟盒,正要点着时,发现身后有一名个子很高的男子盯着我看,他高高的鼻梁,丹凤眼,耳朵出奇的尖,很像中古时代的精灵,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装,白色运动鞋,毛寸短发。 我没在意,别过身去,点燃了手里的香烟,刚吸了两口,就感觉身后的男子向我走来。 我瞬间绷紧了神经,警惕的侧过脸,用眼睛余光瞄着他。 天色已晚,夜幕降临,透过车厢的玻璃,外面的景色被黑暗笼罩着,只有几盏灯光落在远方,星星点点,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越往北白天越短,气温也越低。” 他站在我身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特意说给我听似的。 我慢慢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你在哪里下车?” 他吸了口烟,眯着眼睛,迷离的表情中透着一丝沧桑感。 “青岛。” “哦,那是个好地方呀,出差吗?” 他继续追问着,在壁挂的铁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我正了一下打着石膏的胳膊,看着窗外说:“旅游。”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到站还有不到三个小时,不知薛欣妍吃没吃饭,我掐灭手中的烟,打算回到铺位中去。 谁知刚走两步,他便急忙把我叫住,低声说道:“兄弟,想不想挣大钱?” 他眼神里飘散着兴奋的光芒,直直的看着我。 “什么意思?” 我皱紧眉头,不明所以的问他。 “我这有个百无一失的好项目,现在还没在市场推广,需要合伙人,放心,挣个钱后咱俩对半分。” 他眉飞色舞的描述着,像个演说家,说的每个字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转过身,疑问道:“项目?什么项目?” 他见我来了兴致,便开始把他的理论学说灌输给我:“你知道成功学吗,像美国的成功学家卡耐基,还有奥格•曼狄诺等等,他们创建的成功学是当代很多人追捧和学习的标杆。” 他说的绘声绘色,手舞足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有些不耐烦,皱紧眉头看着他。 他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我们把这种营销模式,传输给企业和个人,培训他们怎样成功,帮助企业怎样盈利,每天都开讲座,有金牌讲师给他们授课,让每个人都知道成功学的伟大,要是能组织更多的人把我们的学说传递下去,那以后还愁没钱赚吗,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项目,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 他满脸期待的看着我,由于讲的很激动,他身体竟轻微的哆嗦着。 我冷笑一声,这特么不就是传销吗,还美其名说是成功学讲座。 我懒得搭理他,直接转身走掉了,他快步跟了过来,在我身后急促的说:“喂,兄弟,你考虑一下,真的可以赚很多钱。” 我怒火中烧,愤怒的回过头去,大声骂道:“滚,滚远点,不然揍死你。” 他见我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便战战兢兢的走开了,嘴里嘀咕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我回到铺位后,却发现薛欣妍不见了。 第九十九章 车遇绑匪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四处张望一通,也没见薛欣妍的身影,心想,抽支烟的间隙,她能去哪呢? 夜深人静,卧铺车厢内,旅客们纷纷入睡了,车厢内寂静下来,只有列车外的铁轨上发出有节奏的哐啷哐啷声。 我掏出手机,给薛欣妍打了个电话。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内心焦躁不安,薛欣妍的手机明明有电,为什么突然会关机呢? 我的额头上渗出一丝细密的冷汗,来到薛欣妍的中铺上,发现她的东西都在上面,人应该不会走太远。 我快速穿过长廊,来到硬座车厢,仔细寻找着薛欣妍的身影。 硬座车厢内旅客很少,有不少人脱掉鞋子横躺在座椅上,也有人趴在置物板上轻睡着。 我一节节的寻找着,神情开始慌乱,内心焦急不安。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我急忙查看来电号码,是一串陌生号,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我直接接听了电话。 “喂,哪位?” 我皱着眉头,语速很快。 “你女朋友在我这里。”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听着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五号车厢,32号铺位,现在过来。” 电话挂断了,我冷静一下,想了想,看来是有人绑架了薛欣妍,以此来要挟我。 我找到刘队的手机号,拨了过去,此时正是半夜,但情况紧急,也不怕打扰他休息了。 电话通了,嘟了几声后,刘队接听了电话。 “喂,王涛。” 刘队说话声很轻,突然被电话铃声吵醒,竟出奇的冷静。 “刘队,我在火车上,我女朋友被人绑架了。” 我快速向刘队描述这边的情况。 “什么?绑架?” 刘队惊讶万分,似乎不太相信我所说的。 “对,火车开往青岛,你能帮帮我吗?” “嫌疑人是谁?” “我还不清楚。” 刘队思忖片刻,继而说道:“你注意安全,千万不能跟歹徒硬碰硬,你到青岛后,会有警方接应你们。” 挂断电话后,来不及多想,我便匆匆忙忙的向五号车厢跑去。 这里漆黑一片,由于是卧铺车厢,到了晚上灯光会关闭,我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一间间的寻找着。 有的铺位上拉着帘子,我一把拽开,用手机照亮了躺在里面的旅客,不时传来一阵难听的谩骂声。 我心急如焚,皱着眉头,终于在车厢的尽头,找到了薛欣妍,她坐在铺位上,神情慌张,脸色惨白,身体轻微颤抖着,两只潋滟的双眸无助的看着我,似乎有很多苦衷。 车厢内有两名男子,薛欣妍身边坐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他表情猥琐,悌着光头,花衬衫,解开两个扣子,一串玉石项链挂在脖子上,胸前有纹身,灯光太暗,看不清纹的是什么。 我又用手机照亮了铺位对面的男子,映入眼帘的面孔让我大吃一惊,这不是那名毒贩吗?难道他没下车? “你想干什么?” 我沉着脸,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喂,兄弟,火气别这么大嘛,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他阴恻恻的笑了两声,面黄肌瘦的脸庞像一盘煎鸡蛋饼。 我没时间搭理这种混蛋,直接走到薛欣妍面前,拉起她的手,转身便要离开。 “别动,识相点。”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黑色手枪,真假难辨,这让我惊诧不已,他是怎么把这种枪械带上火车的? “坐下。” 我不敢反抗,只能惟命是从。 “托你的福,我的几位兄弟都被你搞到监狱去了,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他恶狠狠的看着我,恨不得把我撕碎剁烂,弃之荒野。 “今天在这碰到你,看来是老天特意安排的,既然遇见了,我那几名兄弟的债就得你来偿还。” 他坐下身,把黑通通的手枪搭在腿上,满脸不屑的看着我。 “你想怎样?” 我低声问道,猜不透他的想法。 “怎样?我损失掉的那些货物,你知道值多少钱吗?我辛辛苦苦的疏通关系,走后门,才把那几袋货物运到内地,没想到被你这毛头小子给举报了,你说说,这些损失是不是你该赔偿?” 他越说越气,瘦削的脸庞已经变得扭曲,手里的枪也轻微的哆嗦几下。 “老大,别跟他废话了,干掉算了,不过那个小娘们留着,长得还有几分姿色。” 旁边的花衬衫男子色眯眯的看着薛欣妍,眼神里露出奸佞的光芒。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跟她没关系。” 我沉着脸看向花衬衫,冰冷的眼眸射出一道犀利的冷光,竟硬生生把他看得低下了头。 “还不能干掉他,那样多不值,等他什么时候把我损失掉的钱挣回来,在收拾他。” 他站起身,拉开铺位边的帘子,把头伸出去看了看两边的情况。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列车还有二十分钟进站,不知刘队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我攥紧了薛欣妍的手,如坐针灸,看着身旁一直上下打探薛欣妍的花衬衫,更是心烦意乱,真想一拳打爆他那色眯眯的眼睛。 “一会出站的时候别左顾右盼,直接往前走,不许交头接耳,不然我一枪打死你。” 中年男子露出凶狠的目光,龇着焦黄的牙齿,一股口臭味迎面扑来,呛得我胃里一阵痉挛。 列车驶进青岛市区,漆黑的夜幕下,被一幢幢高楼大厦点亮,灯光璀璨,炫彩夺目,虽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但依然遮盖不住青岛的气派繁华。 火车发出一阵刺耳的长鸣,车速减慢了,驶进了月台,我望向车窗外,青岛的站台好大,被一盏盏悬在半空中的路灯照的恍如白昼,有几名乘警站在那里,望着驶入进来的火车。 吱的一声,火车停下了,乘警打开车门,旅客左拥右挤的下了车。 我拉着薛欣妍的手站起了身,想要快点远离这个沉闷的车厢。 “坐下,等他们都走没了在下车。” 中年男子厉声喝道,做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表情。 我无奈的坐下身,向旁边的薛欣妍递了个眼神,她像是领会了我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人去车空,旅客们已经走的一干二净,中年男子站起身,淡淡的说:“下车。” 花衬衫走在前面,我和薛欣妍走在中间,后面就是中年男子,他怕我耍花招,才一前一后的把我俩夹在中间。 他手里搭着一件外套,手枪藏在里面,外人很难发现。 出站口有很多人等着接站,也有很多出租车等着拉活,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不堪,不时有人过来说:“几位去哪呀,要不要坐车,便宜。” 中年男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继续向前走着。 我神色慌张的向周围看了看,不见警察的身影,内心开始不安起来。 “几位住店吗,二十四小时热水,无线网都有。”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跟了过来,边走边推荐着她的旅馆。 “不住,走远点。” 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把那名妇女轰走了。 又向前走了十分钟左右,远离了人群,走进一条路灯昏暗的街道上,这里是一家家高档豪华的宾馆,酒店大楼高耸入云,楼的侧面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有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 “要不要坐车?” 司机把头探出车窗,话音里带着浓重的鲁地口音。 “不坐。” 花衬衫把出租车打发走了,继续向前走着。 这里人迹罕至,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中,中年男子掏出手机,找到一个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老地方,过来接我。”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这个地方像是他们经常交易的地点。 我警惕的看着四周,从出站口走到这里,至始至终也没见到一个警察的身影,这让我彻底的失望了,但不能就此心灰意冷下去,他们折磨我可以,但不能连累了薛欣妍。 中年男子有一把枪,不知是真枪还是假枪,如果能夺过来,没准还有一丝希望,至于赤手空拳的搏斗,他俩瘦弱矮小的体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但我现在只有一只手,算是半个残疾人,除非打碎石膏,不然没法跟他俩肉搏。 我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又回头看了一眼中年男子,想要在车来之前解决掉他俩。 “看什么看,老实点,别想耍花招。” 中年男子在我后背上怼了一拳,这让我很不爽。 我正要转身攻击他的时候,街对面开过来一辆黑色本田轿车,吱的一声,停到了我们面前。 “快上车,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车里的男子皱着眉头,神情很紧张,不时的向四周张望一通。 花衬衫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快速的钻了进去,中年男子拉开后座车门,用枪顶着我说:“上去。” 这时,街角、街对面突然开过来四辆警车,警丨笛大作,车顶闪着耀眼的警丨灯,很快把这辆黑色本田轿车围住了。 “双手抱头,下车。” 警车的扩音器里大声的喊着,走下来六名警车,他们拿着手枪,指向这边。 中年男子大惊失色,他扔掉手中的外套,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用枪顶在我的太阳穴上,战战兢兢的喊着:“都别过来,不然我一枪崩了他。” 警察见他有枪,便不敢轻举妄动,一名警察在扩音器里喊道:“放下手枪。” 黑色冰冷的手枪触碰到我的皮肤,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占据了我那无畏勇敢的心,但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薛欣妍,这件事跟她又有何关系呢。 中年男子阴冷的说:“杀一个值了,杀两个赚了,去死吧你。” 他失去了耐心,顶在我头上的手枪愈发用力了,他想开枪。 第一百章 店内晚餐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全身都被汗水打湿,额头上的汗水淌在鼻夹上,随着紧张的喘息,汗水滑落在干燥的地面上。 正在他扣动扳机的刹那,强烈的求生欲告诉我,自己的生命不能终结在这等人渣手中。 我用后脑勺撞到他的鼻子上,枪声在我耳边响起,差点震碎我的耳膜,耳间响起嗡嗡的声响。 我快速转身,一脚踹到他的裆部,他嚎叫一声,弯下了腰,我乘胜追击,抡起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啪的一声,他咬到自己的舌尖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淌在胸前,样子很恐怖,像飘在夜色中的厉鬼。 我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掰,手枪掉落在地,花衬衫见状,从车里钻了出来,想要捡起地上的枪,三名警察迅速跑了过来,把花衬衫按在地上,动弹不动。 中年男子和花衬衫,以及本田司机都被警察押到警车中,我和薛欣妍被安排到最后一辆警车里,需要到公安局做笔录。 警车轰鸣一声,离开了案发现场,在青岛街头呼啸而去。 透过车窗,看着夜色中青岛,着实壮观美丽,肃穆中彰显着气派繁华,一排排路灯照亮了城市街区,远方大厦中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不愧为国际性的港口城市,山东省的经济中心,滨海度假的旅游胜地。 警车开了半个小时左右,停到一幢二十多层高的大楼前,我走下车,抬头看着耸入云天的高楼,心里感慨着,真气派呀,记得家乡的公安局才有五层高。 做了笔录后,我给刘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一切安好,他叮嘱我出门一定要小心,遇到这种事首先记得报警等等。 我和薛欣妍走出公安局的时候,已经快早晨六点钟了,她看了看我胳膊上的石膏手臂,关切的说:“你的手没事吧,疼不疼?” “没事,没碰到。” 我长吁一口气,回想这次惊险的遭遇,还是直冒冷汗,但看着安然无恙的薛欣妍,心里便多了一份慰藉。 她打了一个哈欠,揉着眼睛,一夜没睡的她有些支撑不住了。 “困了吧,先找个酒店住下吧,睡醒了在说。” 我掏出手机,在手机上找了一个酒店,距离这里不远,预定后,便牵着薛欣妍的手向酒店走去。 “咱俩这都黑白颠倒了,呵呵。” 薛欣妍走在我的身后,打趣的笑着,白皙的脸颊上挂着深深的倦容,看不到往日的红润光泽。 太阳在城市东方破晓而出,烧红了天边的云朵,刺眼的光芒照亮了大地上的万物,路边的行人多了起来,他们有晨起锻炼身体的,也有保洁大妈在街道旁打扫卫生,出租车也多了起来,他们穿梭在宽敞的马路上,不时按几声喇叭,吸引着行人的注意。 “先吃点早餐吧,饿着肚子睡觉不舒服。” 我拉着她在附近找到一家粥铺,走进店中,看到这里已经稀稀拉拉坐了几人,我点了两张馅饼,一碗燕麦粥,薛欣妍点了一根油条,一碗豆浆。 吃完早餐,我和薛欣妍便回到了酒店,一觉睡到了傍晚六点钟,足足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觉睡多了,感觉整个人都变得呆愣起来,我坐在床边,点燃一根烟,回头看了一眼依然还在睡梦中的薛欣妍,心里盘算着,下次出远门一定要看看黄历,绝对不能让她担惊受怕了。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酒店不远处有一个广场,有的人正神情惬意的背着手,悠闲的散着步,有的人领着一只宠物狗,在广场上快速的跑着,狗狗吐着舌头,不知疲惫的追赶着主人,还有两波人正情绪高亢的跳着广场舞,广场上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彩灯,远远望去,热闹非凡。 天色慢慢暗淡下来,但整个城市却被灯光点缀的异常华美,像置身在一个缤纷绚丽的彩色世界。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我急忙走到床边,拿起手机,薛欣妍被铃声吵醒,她慢慢的翻过身,睡眼惺忪的看着我。 是渣哥打来的,不知什么事,我接听了电话。 “喂,渣哥。” “你到了吗?” 渣哥打了个嗝,像是在喝啤酒。 “到了,今天凌晨到的。” 我又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火烧云慢慢褪去,天边的红色印痕被黑夜擦掉,逐渐暗淡下来。 “那什么,这几天暴雨不断,跳蚤市场的仓库里面进水了,有大批货物被水泡了。” 渣哥不紧不慢的说着,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什么?那我的货呢?” 我紧张的拧紧眉头,声音有些发颤。 薛欣妍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走进了洗手间,片刻后,听到马桶冲水的声音。 “我没有你仓库的钥匙,后来管理员来了,砸开了铁门,把你的货都转移出来了。” “那我的货现在在哪?” 我焦急万分,如坐针灸,那些货可是我创业的本钱,如果被水淹了,自己在进货零售,肯定会力不从心的。 “放心吧,你的那些货在我的库里呢,什么时候回来再细分吧。” 听到这我才放下心,忙说:“谢谢渣哥了,你要不在估计我的货全都得被水淹了。” 挂断电话后,薛欣妍走了过来。 “怎么了?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捋了捋头发,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没事,饿不饿,下楼吃点东西吧,我看前面有个广场,挺热闹的,吃完饭咱俩去逛逛。” “嗯,我换身衣服。” 我来到卫生间,在洗手池边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竟有些陌生,曾经稚嫩的脸庞,有种饱经风霜的沧桑感,我用毛巾擦干了脸,又凑近镜子仔细看了看,眼角边既然有了轻微的皱纹,我大惊失色,自己怎么苍老的如此之快。 “干嘛呢小涛,下楼了。” 薛欣妍把我从感慨中叫醒,她挎着一个格子包,画了一个淡淡的烟熏妆,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长裙,乍眼一看,竟像一袭婚纱,精致的脸颊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来到楼下,竟感到一丝凉意,这里早晚温差很大,又是沿海城市,一阵冷风吹过,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 我牵着薛欣妍的手,仔细看着夜幕笼罩下的青岛,这里有很多巴洛克、洛可可和哥特式的城堡,远远望去,如梦如幻,仿佛置身到了西欧世界。 沿街走了几公里,便看到前方大楼下有一条美食街,一家家店铺都敞着店门,有的店铺门口摆放着一台音响,放着暴躁的音乐,来招揽食客进门。 有几家店铺的招牌吸引了我的眼光,像满嘴留香海鲜馆,顶头上司海鲜锅,钓鱼丨岛烤鱿鱼等等。 我和薛欣妍走进一家装修风格很质朴的小店,这里几乎坐满了顾客,他们说着不同地方的口音,看样子应该是外地来的旅客。 “二位坐在这边吧。” 一名十八九岁的服务员引领我俩走到靠近吧台的座位,又递给我俩一人一份菜单,手里拿着点菜器,满脸微笑的看着我。 我坐下身,翻开菜单,这里的菜品几乎都是海鲜特色,比如爆炒海螺、辣炒蛤喇、烤鱿鱼等等,还有蛟鱼饺子、海菜凉粉、大虾烧白菜、青岛锅贴、笔管鱼炒韭菜等等。 我看得眼花缭乱,实在不知吃什么。 我抬头看着小服务员,问道:“有什么推荐的菜品吗?” “二位吃辣吗?” 薛欣妍听后,说道:“可以吃辣。” “那我推荐你点一个麻辣诱惑。” 服务员抿了抿嘴唇,满脸自信的看着我。 “那是什么?” 我好奇的问她。 “材料有鱿鱼须,还有鲜虾、藕片、墨鱼丸、圆葱,用特质的辣酱爆炒出来的一道菜,很多人都喜欢这个味道,您不妨尝尝。” 我看了薛欣妍一眼,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来一个吧。” 我又点了一个辣炒蛤喇,薛欣妍点了一个海菜凉粉,服务员一一记好,便转身离开了。 “这家店生意真好。” 薛欣妍左右张望着,感慨的说。 “这是旅游城市,又是国际大港口,在这城市开餐厅肯定赚钱。” 我在她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热茶。 这时,身后吧台处传来热烈的争吵声,我急忙回过头查看。 只见一名醉汉赤裸着上身,头发剃的油光锃亮,肩膀处有两道醒目的刀疤,三十五岁上下,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他面露凶相,瞪着豆大的眼睛,手里拿着一个钱包,像是在结账的样子。 “怎么这么贵?” 他大声喊叫着,吸引了其他食客的目光。 “先生,这是您的账单,我们没多收您一分钱。” 吧台内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服务员,她态度谦和,正耐心的向面前的醉汉解释着。 醉汉两只手倚在吧台上,身体有些轻晃,像是喝了很多。 这时走过来一名打扮精致的艳丽少妇,她来到吧台前,轻蔑的说:“你们这是黑店吧,看我们是外地人就漫天要价,你信不信我去告发你们。” 她比那名醉汉还要蛮横刁钻,打扮入时的装束跟那张嫉恶如仇的嘴脸很不相配。 “这位女士,我们这个店是平价餐厅,并没有漫天要价,坑宰顾客,请你不要乱说。” 那名服务员依然满脸平淡的表情,浅浅的微笑让人看着很舒服。 “那给我开张发票,能打个折吗?” 艳丽少妇诺诺的说,知道自己被众人的眼光注视着,说话的分贝也降低了很多。 “发票可以开,但不能打折。” 服务员宠辱不惊,淡淡地向她解释着。 “那给我开张发票。” 醉汉露出满脸厌恶的表情,在钱夹中抽出五张钞票,一把扔了过去,红色钞票飘散在地上,他恶狠狠的看着服务员,撇了撇嘴,做出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这时,从餐厅后厨走出一位中年男子,他看着醉汉,厉声喊道:“给我捡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蛮横食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走过来的是一名40上下的中年男人,毛寸短发,白色厨师装束,脚穿一双黑色凉鞋,高鼻梁,一双深邃的眼眸散发着犀利的光芒。 他应该是这家店的老板兼厨师。 “还不快捡起来?” 他走到吧台,冰冷的嗓音很有穿透力。 醉汉晃荡两下身子,不屑的看着厨师,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倒是艳丽少妇开始胡搅蛮缠着说:“就不捡,你能怎样?” 说完便轻蔑的看着厨师。 醉汉听后,也附和道:“妈的,钱自己掉在地上,凭什么让我捡,欺负老实人是不?” 顾客们开始议论纷纷,不时有人向吧台这边指指点点,对醉汉的行为品头论足。 “你的手是残废吗?不过是几张钱还握不住吗?欺负老实人?呵呵,我看你是恶人先告状吧!” 厨师阴沉着脸,无所畏惧的捍卫自己的尊严。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绷着石膏的右手,长叹一口气。 饭馆里开始沸腾起来,众人纷纷指责醉汉和少妇的无理行为,有的顾客甚至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吃不起饭就别出来摆谱。” 醉汉回过头张望一通,觉得自己已经惹起了众义,在纠缠下去,形式会对自己不利。 他绕过吧台,想要捡起刚刚自己扔到地上的五百块钱,可就在这时,少妇缺依然坚守着不要脸的姿态。 “回来,不许捡,我倒要看看,这家黑店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她向醉汉厉声呼和,双臂抱在胸前,样子很像一名没有教养的泼妇。 已经有很多顾客拿起手机,记录着眼前的一切。 醉汉站在原地,犹豫起来,他一会看一眼厨师,一会又偷瞄一眼少妇,左右为难,表情极其尴尬,他脸颊上的酡红慢慢褪去,神智也愈发清醒,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竟觉得很惭愧。 他搓了搓手,走到吧台里侧,弯腰捡起了散落在地的钞票。 他把钱捋了捋,递给厨师,谦恭着说:“不好意思啊,是我做得不对,我给你道歉,我酒后失态,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顾客们听后,纷纷说他好话。 “你看,知错认错,这才是好样的。” “是呀,识时务,知道自己理亏。” 众人又把目光转移到少妇身上,她依然扭曲着脸,睨视着醉汉,仿佛他这么做让自己很下不来台。 她越想越气,不知哪来的怒火,很没礼貌的指着厨师说:“钱帮你捡起来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打个折?” 众人听后,纷纷汗颜,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一个人既然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可以堪称为奇葩了,何况还是一个打扮入时的艳丽少妇。 “我已经说过了,不打折,你把钱扔到地上,是你们做得不对,我让你把钱捡起来,是应该的,这跟打不打折没有半点关系。” 厨师一脸严肃的盯着少妇看,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少妇见自己颜面尽失,竟恼怒起来,她破口大骂道:“妈的,你以为自己是谁,老娘今天能来你这里吃饭是给足了你面子,别他妈不识抬举。” 她脸颊上擦着厚厚的化妆品,情绪激动下,竟分不清是红还是白。 “呵呵!” 厨师冷笑一声,正色的看着她说:“本人开店这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我见过不识抬举的顾客,却没见过不识时务的老板,如果你今天非要在这里吹毛求疵的话,那请你马上离开,我没时间跟你纠缠,我还要做生意。” 厨师指了指门口的位置,示意她快点出去。 少妇听后,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到践踏,竟破马张飞的向厨师扑了过去,她不管不顾,全然没了高傲的姿态,像一只发了疯的母狗,抓住了厨师的头发,用力的撕扯着。 厨师咧着嘴,露出满脸厌恶的表情,他用力攥住少妇的手腕,强忍着疼痛,挣脱了她的纠缠。 厨师稍一用力,便把少妇推到在地,那少妇见自己吃了亏,竟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嚎着:“快来看看啊,光天化日之下打人,还有没有点王法了,欺负老实人了,呜呜呜…” 众人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妇,唏嘘不已,一个人竟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醉汉见自己的老婆吃了亏,回过身,一把抓住厨师的前大襟,用力一拽,把厨师薅的一个趔趄。 “妈的,给脸不要脸,老子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醉汉面露凶相,大声骂着厨师,他比厨师高了半头,身材也比厨师威猛,如果真动手打起来,被打倒的一定是厨师。 众人见醉汉改变了态度,又翁嗡嗡的议论起来。 “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刚才还是一副识大局的模样,这会,啧啧啧。” “是啊,翻脸比翻书还快,现在的人太险恶了。” 少妇见醉汉出手了,急忙在地上爬了起来,直奔厨师的裆部踢去。 厨师反应敏捷,快速的躲了过去,就在这时,醉汉走到厨师左侧,抡起一拳,直接打在厨师的鼻子上,他来不及捂鼻子,少妇又上去抓住他的头发,表情狰狞恐怖,嘴里骂骂咧咧。 饭馆内沸沸扬扬,大家议论的更凶了。 “哎哟,这不是欺负人吗,快拍下来,上传到网上,让网民们评评理。” “曝光这对狗男女,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他们只是拍照录视频,并无一人前去劝架,我向四周看了看,有一个小伙子正在给女朋友发微信视频。 “宝贝,快看,有人在打架,看到了没,呃,看不清?那我往前走走。” 他既然真的站起身,向吧台方向走了几步,对准摄像头,继续问道:“这回呢,清晰了吗?” 我见状,瞬间火大起来,愤怒的火焰在我体内熊熊燃烧着,我又看了看那名厨师,他现在无法挣脱少妇的手,因为醉汉正把他当成沙袋子,一拳拳打在他的胸口上,脸上,胳膊上。 餐馆服务员过来劝架,被醉汉一巴掌甩到吧台下面,服务员委屈的捂着脸,哇哇大哭起来。 现场一片混乱,众人缺越看越舒爽,他们已经忘了谁对谁错,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可以成为一个星期,乃至一个月的谈论重点。 “你报警。” 我看着薛欣妍,站起身。 “你要干什么?” 薛欣妍惊恐万分,露出满脸惊诧的表情。 “听我的,你只管报警。” 说完,我便推开椅子,向吧台走去。 走近后,我一把攥住少妇的手,使劲一拽,便把她拉了出来。 “妈的,谁呀。” 少妇回过头来,诧异了两秒,上下打量我一番,不屑的说:“你拽我干什么?你有病啊?” 我皱紧眉头,扶了扶歪楞下去的石膏手臂,没接少妇的话,径直走到醉汉身后,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 他哎呦一声,停止了对厨师的攻击。 我的出现,把整个餐厅火爆的气氛,彻底引向了高丨潮,食客们忘了吃饭,他们纷纷起身,来到吧台前方,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人群嘈杂,不时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他妈的,谁敢踢我。” 醉汉转过身,凶神恶煞的看着我,我长得比他高大威武,但无奈只有一只手,这给他增添了很大斗志。 “你不想活了,你知道我.…” 话还没说完,我咬紧牙根,抡起一拳,重重的砸到他的嘴上,啪的一声,嘴角击破,一缕鲜血淌了出来,滴到他的前胸上。 醉汉用手揉了揉已经红肿的嘴唇,气势汹汹的向我扑了过来,我来不及躲闪,被他撞倒在地,身后的餐桌也被我砸翻,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餐桌上的碗筷调料瓶洒落一地,现场顿时一片狼藉。 众人纷纷向后退了一步,以防激烈的打斗波及到自己。 醉汉骑在我身上,占据了优势,他攥紧拳头,一拳打在我的脸颊上,紧接着就是第二拳,只感觉自己的脸都被打肿了,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让我难以呼吸。 薛欣妍惊叫着,她抓住醉汉的头发,使劲向后拽着,想要阻止醉汉对我的攻击。 少妇见状,她直接把薛欣妍扑倒在地,像一只发情的犀牛,横冲直撞,她掴了薛欣妍几个耳光,啪啪作响,薛欣妍无力反抗,因为这个少妇无论是体重还是身高,都要比薛欣妍更占优势,就连叫骂声都很彪悍。 厨师见状,他在吧台上抓起一只啤酒瓶,直接砸在醉汉的后脑勺上,哗啦一声,酒瓶应声而碎,醉汉大声嚎叫着,双手捂住头,在我身上瘫软下去,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我艰难的爬起身,把身旁的疯狂少妇推到一边,把薛欣妍扶了起来。 “没事吧?” 我心疼的看着她,目光中透着浓浓的关切。 “没事。” 薛欣妍整理一下散乱的长裙,又捋了捋垂到额头的刘海。 “老公,你怎么了,快起来呀,啊,老公,我一定要让这群傻币付出代价。” 疯狂少妇半蹲在醉汉身边,完全失去了理智。 醉汉躺在地上,双手抱头,来回翻滚着身体。 这时,餐馆门口停下一辆警车,下来两名警察 走进餐馆后,一名警察凝眉紧蹙,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们打人,这是一家黑店。” 少妇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把警察视作为及时雨,救世主。 “喂,你还能站起来不?” 另一名警察盯着地上来回翻滚的醉汉,皱着眉头质问着。 醉汉停止了滚动,慢慢的坐起身,面露凶光,死死的盯着我看。 “站起来,跟我们走。” 警察揉了揉鼻子,失去了耐心。 “还有你,也跟我们走。” 警察皱紧眉头,看着我。 第一百零二章 面馆丢钱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醉汉和少妇由于由于聚众闹事,动手打人,扰乱饭馆正常营业,处500元罚款,拘留三日的处罚,说实话,这样避重就轻的处罚让我很不满意。 我和薛欣妍来到警局主要就是做了一个笔录,讲述一下事情的大概经过。 当天晚上,微信朋友圈、微博、还有一些媒体平台上都纷纷转发了视频,我和薛欣妍也不幸的上了镜头。 更不幸的是,这条视频既然被贵妇人看到了,导致薛欣妍的手机每几分钟就来一个电话,大多都是贵妇人打来的。 事情平息后,我和薛欣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宾馆,她在手机上找到了第二天去崂山的汽车票,便订了两张。 次日清晨,我俩起床,匆匆洗漱完毕,收拾好行装后,便来到宾馆前台退了房。 走出宾馆,便能感受到空气中的丝丝凉意,滨海城市,早晚温差很大,太阳刚刚升起,炙热的温度还没有降临,此时出发,最是惬意了。 我和薛欣妍来到宾馆附近的一家牛肉面馆,点了两碗牛肉拉面,虽然是清晨,但店内吃饭的顾客已经快要坐满了。 他们大多数都背着硕大的旅行包,或拎着一塑料袋零食饮料,应该都是出来游玩的。 靠近窗子的地方,坐着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带着黑框眼镜,一头短发,一身黑色短袖短裤,体型微胖,正津津有味的吃着面条。 我和薛欣妍在等待的间隙,他仰头喝干了大碗里的面汤,又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上的油渍,站起身掏出钱包,来到吧台处结账。 我只是无意中看到,他付钱的时候,在钱包中不小心夹出三张红灿灿的百元大钞,钞票向几只油尽灯枯的蝴蝶,慢慢飘落在吧台一角。 但眼镜男却毫不知情,他转身回到座位边,挎上双肩旅行包,带上一个蓝色鸭舌帽,便走出了面馆。 我见到这一幕,想站起身提醒眼镜男,但一想到每次自己行侠仗义的时候,都不会有好事发生,看着坐在眼前满脸兴奋的薛欣妍,更打消了我乐于助人的本意。 因为今天就要去崂山游玩,应该保持一个好心情才对,决不能因为别的事而影响了一天的情绪。 我长吁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吧台下面的三百元钱,摇了摇头,甩掉了一切拾金不昧的想法。 一名服务生端来两碗面放到桌子上,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长着一张贼眉鼠眼的脸庞,略微瘦削,体型羸瘦,自来卷发型,像一团大蘑菇,身穿条纹衬衫,白色七分裤,一双凉拖,年纪在二十六七岁左右。 他转身走到吧台的时候,看到了散落在地的三百元钱,他迅速用脚踩住,又偷偷向四周瞄了几眼,便弯下腰,快速把钱捡起,攥在手中,直接奔后厨走去。 我用筷子挑了几根面条慢慢吃着,但目光一直在吧台处扫视着。 “小涛,你说泰山好玩还是崂山好玩?” 薛欣妍拿起一瓶矿泉水,轻轻喝了几口,瞪大了清澈的眸子看着我。 “崂山还没开始游览呢,不过我觉得都挺不错。” 我若无其事的说着,眼睛依然看着吧台一角。 薛欣妍寻着我的目光向那边看了看,疑惑道:“看美女呢?这么入神。” 她白了我一眼,拿起筷子慢慢吃着面条。 “不过泰山的日出实在美呆了,就冲这个,爬过一次泰山也值了。” 我回过神来,看着薛欣妍笑了笑。 她翘起二郎腿,双手捧起大碗,喝了一口面汤,额头上渗出一丝细密的汗水。 “你不知道有句话说,泰山虽云高,不如东海崂吗?这个东海崂就是指崂山,自古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有很多帝王都曾经来过这里寻找灵丹妙药,后来就成了道教名山了。” 她抽了两张面巾纸,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哟,我家欣妍懂得真多,看来每次跟你出来玩都能增长见识呢,呵呵。” 我一脸坏笑的看着她,但内心也为她的知识渊博而感到骄傲。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七点三十分,开往崂山的客车是八点十分,看来时间还很充裕。 这时,刚刚离开的眼镜男回来了,他匆匆忙忙的走进店中,来到刚才吃饭的座位上仔细寻找着,他神色慌张,皱着眉头,像是很赶时间的样子。 他见搜索无果,又来到吧台处逡巡着,他正了正眼镜,准备到吧台里边看看。 “喂,干嘛的?” 那名贼眉鼠眼的服务生从后厨跑了出来,大声制止着眼镜男的行为。 “说你呢,干嘛呢?” 他很没有礼貌的用手指着眼镜男,出言不逊,态度恶劣。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刚刚你有没有看到三百元现金,我着急赶火车,时间很紧。” 眼镜男的表情由慌张转变为焦急,话语中带着轻微的颤音。 “没看到,你快走吧。” 服务生不耐烦的打发他走,在吧台上面倒出一根牙签,叼在嘴中,样子很像一个初来乍到的小混混。 “不可能的,我刚才在这就吃了一碗面,吃面之前钱还在的,出了这个店面就发现少了三百。” 眼镜男急切的追问着,他凝眉蹙宇,黑色短袖已经被汗水浸透。 “你说话注意点,这可是公共场合,别诬陷我们,什么叫你一出门钱就没了,难道是我们店里的人偷了你的钱不成?” 服务生据理力争,嘴里的牙签在他说话时,像兔子嚼着一根干草似的,没规则的上下扭动着。 “我要求查看监控。” 眼镜男阴沉着脸,看着面前的服务生,冰冷的说着。 我喝掉碗中的汤,用面巾纸擦了擦嘴,继续观察着服务生的表情。 “你没权利查看监控,呃,我们店的监控坏了。” 他说话声越来越小,越说越心虚。 眼镜男如坐针灸,心急如焚,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吧台上的显示器屏幕。 “这监控不是好使吗?” 眼镜男指着显示器,看着服务生质问着。 “就算好使你也没有权限看。” 他走进吧台内,关闭了显示器的电源开关,又转过身来,一脸不屑的看着眼镜男。 眼镜男急得在原地打转,不知所措。 “他没有权限查看,那警察有没有?” 看到这一幕,我实在忍无可忍,没听薛欣妍的劝阻,果断站起身,向吧台走去。 服务员满脸诧异的看着我,只见我手打石膏,满脸憔悴之情,竟没把我放在眼里。 “切,又出来个打抱不平的,警察当然有权限查看了,但如果不是我们店员偷的,你负的了责吗?你这是诽谤,我都可以告你。” 他一只手捏着牙签,在焦黄的牙缝上剃了几下。 “如果不是你们拿的,我负全责,如果是你们拿的,你要双倍赔偿他,因为你们耽误了他坐火车,万一人家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被你们耽搁了,你们又负的了责吗?” 我脸色铁青,厉声质问着他,眼眸中泛出一道犀利的冷光,死死的盯着他看。 他被问的哑口无言,低头思忖片刻,看着眼镜男说:“算我倒霉吧,这三百块钱我给你垫付上,虽然不是我们店里人拿的,但也不耽误你坐车了。” 说着,他便拉开身前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三百元钱,递给眼睛男,又假惺惺的说:“哎,提醒你哈,以后出门最好不要带现金,现在都是扫码付款,既方便还安全。” 他又用余光瞄了我一眼,没敢继续跟我争辩。 眼镜男感激涕零的看着我:“真的太谢谢你了,三百块钱确实没有多少,但它丢的很奇妙,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又正了正眼镜,眼镜片足足有啤酒瓶底那么厚,看来是高度近视,难怪自己钱掉了都没发现。 我牵着薛欣妍的手走出面馆,身后的服务生看着我的背影轻声咒骂着,我充耳不闻,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咱俩先去买点零食和矿泉水。” 我俩在就近的便利店买了很多吃的,有买了两只遮阳帽。 “咦,这个太阳镜不错。” 薛欣妍拿起一个金边大框的太阳镜,正仔细的端详着。 “这个呀,我还卖过呢,之前进了十多个,确实卖的很好。” 我在货架上拿起一个女士的太阳镜比量了一下。 “这个你卖多少钱?” “记得自己进价的时候好像是十块,卖十五或二十吧。” 我又仔细看了看。 “这怎么没标价呢,要不要买一个?” 薛欣妍似乎很喜欢这款眼镜,我笑着说:“喜欢就买一个吧。” 结账的时候我傻眼了,我卖十五到二十的眼镜,这家便利店既然要六十块钱。 我和薛欣妍都倒吸一口凉气。 “还,还买吗?” 薛欣妍一脸迷茫的看着我。 “买了。” 走出便利店,我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到汽车站。” 出租车呼啸而去,青岛的绿化带做的很有创意,长条形状的绿化带内,被园艺工人修剪成各种造型,翠绿的云杉伫立在街道两旁,透过车窗望去,树木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抛在后面,很像一段段经历过的旧时光,被慢慢淡化,渐渐抹去。 汽车站内人山人海,沸沸扬扬,我牵着薛欣妍的手,费力的挤过人群,逡巡了好久,才找到开往崂山的客车。 钻进客车,才正式开始了我俩的崂山之行。 第一百零三章 崂山之行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客车内拥挤不堪,人群嘈杂,车子花了很长时间才开出青岛市,又走了半个点左右,便行驶到一条宽敞的马路上。 透过车窗,远远望去,便是蔚蓝色的大海,烟波浩荡的水,波光粼粼,一望无际,茫茫海天,变幻无穷,客车快速行驶,视野逐渐宽阔,心情也变得舒爽起来。 车外,一面是巨大的山石,石头上生长着翠绿的苍松,脚下便是大海,峰峦竞秀,地势清幽。 我和薛欣妍初次来到这里,看什么东西都很新鲜,客车驶入进山公路,两侧青山绿水,风景如画,新式的高楼林立,随着巍峨的山势转着弯,有好多楼房还在建设当中。 山入口处有很多人等候在那里,见客车开了过来,他们便一股脑的把车子团团围住,充当导游。 旅客纷纷下车,相互拥挤着,由于我的右手打着石膏,左手又要拎着一堆零食和行李包,行动异常不便。 “你跟在我身后,别走丢了。” 我皱着眉头,回过头看着薛欣妍。 她怔怔的点了点头。 走下客车,便有种来到清晨刚刚开门的跳蚤市场的感觉,人声鼎沸,拥挤不堪。 山下所有旅客都聚集在这,偌大的山口处,挤满了旅客、导游、商贩、出租车司机、旅馆老板等等。 旅客不间断的输送到山口,又开来三辆客车,下来一群身穿黄色衣装的游客,他们带着红艳艳的鸭舌帽,手里拎着照相机,身后背着旅行包,一名导游手里握着一个电子喇叭,大声喊着:“A组的游客到这边集合,我们马上出发了。” 人群攒动,身着黄色衣装的旅客纷纷以导游为中心,嗡嗡的嘈杂声,覆盖了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 他们集合完毕,便随着导游一路攀爬上去,那名三十多岁的女导游皱着眉头,有气无力的介绍着沿途的风景,样子很是疲惫。 “咱俩也上去吧。” 我看着正在用面巾纸擦拭汗水的薛欣妍,她的脸颊有些惨白。 “我有点后悔了。” 她把面巾纸扔到附近的垃圾箱里,走过来对我说。 “怎么了?是游客太多了吗?” “早知道下午来,人没准会少点。” 她帮我整理一下胸前的衣襟,诺诺的说着。 “下午来也不见得人会少,走吧。” 我俩拾阶而上,已经有很有游客爬到半山腰了。 “先生,需要导游吗?” 我寻声望去,见前方迎面走来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姑娘,她皮肤略黑,扎着马尾,两只清澈的眼眸炯炯有神。 “不用,谢谢。” 我朝她笑了笑,婉转的拒绝了。 她听后,并没有走掉,继续推销着自己。 “先生,您和这位女士第一次来这吧,我可以一一向您介绍这里的景点,收费很低的。” 她瞪大了明亮的眼睛,满脸期待的看着我。 “呃,收费多少。” 薛欣妍跨上两节石阶,走到她的面前,向他询问着价格。 “别人收300,我就收二位200块钱好了,是不是很划算?” 她捋了捋额头前散落下来的刘海,潋滟的双眸一眨一眨的。 薛欣妍听后咧了咧嘴,轻轻摇了摇头,婉转的说:“我们不需要导游,之前来过这里,对这里的名胜景点还是很熟悉的,算是故地重游吧,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哦,好吧,那祝二位玩的开心。” 她嘴角上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说完便转身向山口走去,招揽其他游客去了。 我和薛欣妍又向上爬了十分钟左右,薛欣妍忽然指着一块石头,兴奋的说道:“看,那是太白石,你站在那,我给拍张照。” 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站在太白石前显得很不自然。 “这次出门怎么没把你的照相机带来?” 照完相后,我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疑惑的问着薛欣妍。 “走得匆忙,相机在家里,没顾得上拿,走吧。” 薛欣妍拎起旅行包,帮我分担了手里的重量。 “看那边,那边是蟠桃峰,上面有王母娘娘的蟠桃林,翻过这座山就到了。” 薛欣妍满脸兴奋的向我介绍着,海风吹过,扬起她脸颊上的发丝,白嫩的皮肤反射着亮丽的光泽。 “你怎么知道的?” 我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旅行包,挎在自己的左肩上,满脸好奇的看着她。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些都是我平时看书学到的,电视上也经常讲到,毕竟这里是名扬万里的旅游胜地。” 她努了努诱人的小嘴,满脸自豪的向我解说着。 我俩转过蟠桃峰,直上瑶池,走过一段平坦的石路,两边能看到苍翠的竹林,竹干笔直的伫立在林中,一大片翠竹迤逦延绵,郁郁葱葱。 我和薛欣妍上了顶峰,到了崂山南部的昆仑腰,前方不远处看到一面大石头,藏青色的石面吸引着我的注意。 “咱俩到那边看看。” 走到近处,才发现石面上刻着四个大字,我轻声读着:“霞朱天半。” 薛欣妍听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我好奇的回过头看她,不明所以。 “你可以从右向左读,半天朱霞,是不是顺嘴多了,呵呵。” 我恍然大悟,的确很顺嘴,我尴尬的挠了挠头,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很有道理的。 在向前走,便来到了碧霞洞,薛欣妍要爬过去试试自己的灵敏度,她对我说:“明代道士孙子阳曾在这里静修过,这个地方很有灵气,一般家庭不幸,生活不顺的人来到这,可以净化掉心灵上的雾霾,祛除浮躁,保佑平安。” 我似懂非懂的听着,也随着薛欣妍爬了过去。 这时,身后走过来七八个人,最前方是一名导游,她手里拿着一个醒目的小红旗,爬过洞中,向身后的游客讲解道:“碧霞洞据说原来洞高宽敞,但在清朝年间曾遭到了雷劈,大半已经陷入地下了,我们脚下踩着的,就是碧霞洞的原貌,现在只剩下半截露在外面了。” 游客们认真的听着,甚至有的人还拿出了本子,快速记载着这些不为人知的典故。 我和薛欣妍向里走了六七十米,便看到一座古庙,薛欣妍走进庙中,虔诚的跪地磕头,还烧了一炷香,在包包里拿出钱夹,抽出一百元塞进功德箱中。 我有些看不惯,走出寺庙后,我问她说:“你以前不迷信的吧?” 薛欣妍听后,白了我一眼,正色的说:“在这里别乱说话,跪拜烧香只是求个平安顺心,自己又不会损失什么。” 我想想也对,自己是一个粗人,将来薛欣妍嫁给我后,看来自己这快言快语的毛病得改改了。 寺庙山墙西侧,有一个古井,古井边上摆放着一个黑色方桌,上面放满了白色水瓶,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坐在井边,手里握着一把竹扇,翘着二郎腿,满脸惬意的扇着风。 我好奇的走了过去,走近后发现桌子前方立着一个长方形的小牌子,牌子上写着:仙人古井,饮者化灾,取水一瓢,得到功成。 牌子最下方写着:一瓶水五十元。 我看后一阵汗颜,唏嘘不已,这要真的是瑶池之水,别说五十元,五百元我也认了。 寺庙的一个耳屋内静的出奇,跟外面嘈杂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屋子里侧,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道士,他正襟危坐,体型羸瘦,脸大而长,两个肿胀的眼袋耷拉着,闭着双眼,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经文。 见我和薛欣妍走进屋内,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二位施主求个签吧。”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在寂静的小屋内竟显得有些空灵。 薛欣妍和我对视一眼,便走到老道士的面前,坐到一个仿古的小木椅上。 “真性不乱,万缘不挂;为善无近名, 为恶无近刑。” 他看着我,说了一句听不懂的道教术语。 “呃,大师的话是指?” 我想弄明白他话里的含义,急忙向他追问着。 “施主最近可心思烦乱,被一些琐事缠身?” 我听后,的确是这样,便点了点头。 老道士眯缝着眼睛,又仔细盯着我看了片刻,便要求我伸出左手,想要看看我的生命线。 我内心诧异,道家也兴看手相这一套吗? 他在我掌心上摸索一番,慢慢皱起了眉头。 “施主曾经历过一次劫难,而且遗失掉很多光阴。” 我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就连坐在身旁的薛欣妍都惊讶万分,她用手捂住了嘴巴,差点惊叫出来。 “是的,是的。” 我频频点头,满脸崇拜的看着老道士。 “你的内心太浮躁,不能专心做好一件事,这会对你以后的生活不利。” 老道士放开了我的手,盘腿坐在圆垫上,慢慢阖上了双眼。 我看了一眼薛欣妍,不知如何是好。 薛欣妍轻咳一声,谦恭的询问:“大师,怎样才能祛除内心的浮躁呢?” 老道士没有言语,还是轻闭双眼,像一尊羽化登仙的旧石像。 片刻后,他又呓语出一段听不懂的道家经文:“知足者富, 知足者乐,厚德载物,抱元守一,德从宽处积, 富向俭中求,宁守善而死, 不为恶而生,淫为诸恶首, 孝为百行先。” 我似懂非懂的听着,大概领会了他传达的意境,无非就是做事有始有终,不做妄自内心的事,要知足常乐,孝顺父母,热爱生活等等,听着还蛮有正能量的。 这里没有收费的功德箱,道长也没向我俩明码标价的要钱,我和薛欣妍对视一眼,不知该给老道士多少钱,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口走进来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 第一百零四章 遇到老友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中年妇女体型臃肿,头发绾在脑后,被染成了亚麻色,阳光照耀下略微发黄。 她穿着一身休闲装,白色丝质衬衫,黑色九分裤,脚穿一双灰色瓢鞋,手里握着一把棕色扇子,大摇大摆的走进庙中。 “把算命的钱交给我吧。” 她摇动两下扇子,眼神里透着贪婪的光芒。 “唔,多少钱?” 我向前走了两步,好奇的望着她。 “算卦五百元起,刚才大师给你讲解了摆脱浮躁的方法,所以你需要交七百元费用。” “什么?七百元?” 我长大了嘴巴,满脸惊讶的望着她。 “对呀,七百,都是这个价。” 她脖子上挂着一条金灿灿的项链,随着他有节奏的呼吸,项链上下起伏,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可是你们这里也没标注求卦的价格呀。” 薛欣妍走上前去,跟她理论着。 她听后讪笑道:“谁说没标价格,这里是什么?” 妇女指向耳屋北侧的墙壁,那里光线阴暗,墙壁上挂着一个小木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和薛欣妍走到木牌下方,深灰色的牌子上写着:算命求卦500元,指点明路700,辉煌腾达1000元,道长做法1500元。 看完后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漫天要价吗? 薛欣妍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我轻声说:“给了吧。” 我越想火越大,转过身对妇女说:“你们为什么不把牌子放在明面上?” 我沉着脸,语气有些冰冷。 她听后瞪了我一眼,不慌不忙的说:“这就是明面,不然我还挂在哪?” 我听后瞬间火大。 “你挂着在光线那么阴暗的地方,游客根本看不到。” 我情绪激动,额头上冒出两滴汗水,滑落到脸颊上。 “看不到不会张嘴问么?我逼着你来算卦了么?” 妇女出言不逊,摆出一副轻蔑的表情,睨视着我,把我当成了胡搅蛮缠的游客。 “你…” 我一时语塞,薛欣妍拉过我的手。 “小涛,别在这认死理了,算了。”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看着妇女阴冷的说:“我付款。” “扫这里,喏,这里。” 妇女喜笑颜开,指着贴在门框上的二维码,兴奋的看着薛欣妍。 我见那个二维码贴的位置倒是很醒目,又转身看了看北墙上的小木牌,狠狠的瞪了妇女一眼,直接走出了耳屋。 薛欣妍付完款,走出屋子,见我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抽着烟,便走过来劝慰我说:“小涛,这种现象一般景区都有,没什么好生气的,走吧。” 我手里夹着烟,刚要站起身,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叼着烟,掏出了手机,是孙凯打来的,我诧异两秒,他怎么会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喂,孙凯。” “小涛,崂山风景好不好?玩的开不开心?呵呵。” 电话那边传来孙凯爽朗的笑声,我听后惊诧不已,孙凯怎么知道我在崂山? “你,你怎么知道…” 我磕磕巴巴的询问着。 “回头,哈哈。” 我迅速站起身,烟灰掉落在裤子上,被撞成粉末,随风飞舞着。 我和薛欣妍一起回过头,看到孙凯和梦曦站在那里,许久不见,他又俊朗了很多,一身黑色运动装,搭配一双白色旅游鞋,挎着一个绿色单肩包,一头舒服的短发,帅气的脸庞上愈发精致有型,他嘴角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把手机通话挂断,牵着梦曦的手,笑眯眯的向我这边走来。 “好巧啊,呃,欣妍,好久不见。” 他和薛欣妍打了声招呼,便上下打量我一番,看到我打着石膏的手臂,便疑问道: “胳膊怎么了?是不是又跟别人打架了?” “哎,一言难尽,不过能在这里碰到你也真是巧了。” 我长叹一口气,又看了眼他身旁的梦曦。 “梦曦越来越漂亮了,都说女人结婚后会得到爱情的滋润,果然是这样呀,哈哈。” 梦曦听后,娇羞的说:“别夸我了,你什么时候结婚呀?” “王夫人就在这站着呢,结婚的事不是分分钟就能办完吗。” 孙凯看着满面羞红的薛欣妍,打趣着说。 “你不是荣升副总了吗,平时应该很忙吧,怎么还有时间出来旅游呢?” 我掏出烟盒,递给孙凯一支烟,帮他点燃后,好奇的看着他。 梦曦见他一脸沉醉的抽着烟,使劲掐了他一下,低声嘟囔道:“还抽烟,没皮没脸的。” 孙凯吐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副总也是人呀,是人就要休息,忙了这么久,带着老婆出来旅旅游,也不算过分吧。” 说完,他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孙凯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我和薛欣妍的旅行计划,本打算今天逛完崂山,明天就预定一张机票返程,没想到孙凯来了兴致,非要拉着我和薛欣妍到黄岛去玩玩,我执拗不过他,索性出来玩,多玩几个地方也没关系,就答应他了。 我们一行四人下了山,来到海滩上,这里人群密布,游客们赤裸着双脚跑进海里,岸边的同伴举起相机咔咔的拍着照。 有的游客穿着大裤衩,赤裸着上身,跑到浅水边,一头扎进海水里,欢快的游泳,像一只久逢甘露的野鸭子。 “小涛,给我和梦曦拍几张照。” 孙凯从单肩包里拿出一款索尼数码相机,他递给我说:“按这个键是照相。” 他和梦曦脱掉鞋子,跑进海水里,惹得梦曦一通尖叫,海水浸湿了裤腿,但孙凯却不在乎,他向梦曦撩着水,大声欢笑着,远远望去,他像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沉浸在自己创造的欢乐氛围中。 梦曦用两只手遮挡着水花,不时踢起一片水,抵抗着孙凯的攻击,我把这一幕幕都记录在相机当中,孙凯情绪高亢,他一把抱起梦曦,向海水深处走去,觉得深浅适中后,便把梦曦扔进水中,然后发出一阵大笑声。 “我靠,这两口子玩的够疯的。” 我盯着相机,看着水中作乐的二人,又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薛欣妍,轻轻叹了口气。 “你看我干什么,你的手又不能沾水。” 薛欣妍把一绺头发捋到耳后,白了我一眼。 孙凯牵着梦曦走到海滩上,他一脸兴奋的看着我说:“怎么样,拍了几张。” “五十多张吧。” 梦曦拧了一把湿透的衣衫,瞪着孙凯说:“你在敢把我扔进水里,我就杀了你。” 海滩上有一个卖衣服的小摊,小摊后面有一个很小的更衣室,供游客们换装使用。 孙凯脱掉湿透的上衣,用手拎着。 “等我一会。” 他牵起梦曦的手向小摊走去,买了两套衣服,把之前浸湿的衣服直接扔掉了,走进更衣室,几分钟后,他又牵着梦曦回来了。 “饿了吧,咱到附近吃点饭吧。” 孙凯抹了抹头发,满脸微笑的看着我。 我低头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二点多了,也该到饭点了。 “走吧,吃饭去。” 我正了一下手臂,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找到一家叫八面河的餐厅,点了几道当地极具特色的菜品,有崂山皮皮虾、崂山蘑菇炖鸡、崂山拳头菜炒肉、崂山渔家铁锅鱼玉米饼子,主食点了鲅鱼水饺,我和孙凯喝了两瓶啤酒,饱餐一顿后,便走出了餐厅。 我们找了一家宾馆,办理好入住后,又到当地的小商铺里逛了逛,下午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天色慢慢暗淡下来,气温降低,海风吹来,夹杂着潮湿的水气。 我们四人来到了广场,这里灯光璀璨,热闹非凡,大型雕像五月风伫立在广场中心,像一个巨大的飞碟,全身发出紫油油的光芒。 距离雕像不远处,有一个圆形的喷泉,喷泉做的异常精致,道道水流喷出,在空中变换出多种形状,幻化着七彩光芒,一边是浩荡无边的大海,一边是华美精致的喷泉,灯光绚烂,交相辉映,茫茫海天,变幻无穷,真乃人间之美景。 孙凯找了一家饭馆,嚷嚷着不醉不归,薛欣妍递给我一个眼神,示意我不要喝多,我心领神会。 他点了一大桌子海鲜,可能白天登山游玩累了,我们四人都食欲大开,点了煎封鲳鱼、香滑鲈鱼球、油爆乌鱼卷、蚝油龙虾、醋烹虾段等等。 餐桌上觥筹交错,一片狼藉,喝着舒爽的冰镇啤酒,感觉自己人生走上了巅峰。 薛欣妍把对我的忠告抛之脑后,她喝的满面酡红,举起扎啤杯子,大声说道:“喝酒。” 四个酒杯撞到一起,发出呯呯的响声,我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扎啤。 孙凯汩汩的喝了几口,放下杯子后,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他醉眼迷离的看着我说:“小涛,自从上次我婚礼后,咱俩一直没凑到一起喝酒呢,今天就喝他个不醉不归。” 他的舌头已经变得僵硬,但兴致却大好。 “服务员,再来四杯扎啤。” 他大声呼喊着,一脸傻笑的看着身旁的梦曦。 我点燃一根烟,满脸沉醉的抽着。 “给我也来一根。” 梦曦搓了搓手,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我和孙凯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老婆,你啥时候学会抽烟的?” 孙凯把梦曦搂进怀中,温柔的问着。 “喝完酒了想抽,谁说女孩子不能抽烟的,土鳖。” 她噘着小嘴,满脸露出幸福的表情。 坐在隔桌有两名男子,他俩酒兴正酣,聊到高兴之处便放声大笑起来,一名男子拿起桌上的烟盒,想抽根烟,但无奈烟盒是空的。 “老板,你这卖烟吗?” 他回过头朝吧台大声喊着。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不卖烟。” 一名服务员走过来向他致歉。 “那这里有没有商店或者超市,你帮我买两盒。” 他掏出一百元钱递给服务员,又大义凛然的说:“剩下的钱归你。” “不好意思先生,最近的一家商店距离这里四公里,我们店不提供买烟服务。” 男子失望的叹口气,攥着手里的钱,将目光转移到我们这边。 第一百零五章 孙凯返程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男子站起身向我们这边走来。 “一百块钱买你的烟,卖不卖?” 他站在我面前,把钱扔到桌子上,一副慷慨怅然的神情。 我有些诧异,烟盒里还剩三支烟,一百块钱买三支烟,很有炫富的嫌疑。 “想抽烟自己买去,我们不差这一百块钱。” 孙凯嘴里叼着烟,直勾勾的眼神里露着厌恶的神情。 男子听后,嗫嚅道:“再给你加一百,怎么样?” 他盯着桌子上的烟盒,两眼冒光。 “哥们,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你给多少钱的问题,我们这里就剩下三支烟了,如果你刚才过来向我要的话,那我二话不说,肯定会给你,但你直接掏钱过来买,这就不合适了吧?” 我醉眼迷离的看着他,打了一个酒嗝。 男子碰了一鼻子灰,转身回到座位上,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啤酒。 “妈的,有钱不赚,傻币。” 他轻声嘀咕着,不时瞪向我们这边。 虽然声音很低,但恍惚中还是被我听到了。 “你骂谁傻币?” 我呼啦一下站起了身,凶神恶煞的向那名男子走去。 孙凯见状,也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由于喝的有些过量,他一只手按在桌角上,支撑着快要倒下去的身体。 男子不屑的打量着我,见我一只手臂缠着绷带,轻蔑的说:“怎么?残废还想打架?” 另一名体格健壮的男子也附和道:“就骂你是傻币,怎么了?” 说完抱起双臂,歪着嘴角,翘起二郎腿,慢慢抖着。 这分明就是挑衅,气得我牙齿咯咯作响,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哆嗦起来。 我双目冰冷,怒火在体内迅速燃烧,看到桌子上放着很多啤酒瓶,正要抓起瓶子砸过去的时候,薛欣妍走了过来。 “小涛,不许惹事,回去老实坐着。” 她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两位大哥,不好意思,他喝多了,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别因为这些小事影响了心情。” 两位男子对视一眼,没有言语。 薛欣妍又转身回到座位上,拿起烟盒,走过来递给男子说:“出门在外,不打不相识,虽然只剩三支烟了,就送给二位吧。” 男子尴尬的接过烟盒,为刚才自己的高傲态度感到很惭愧。 “呃,是我做的不对,今天这顿饭我请了,大家放开了吃。” 他又大声喊道:“服务员,给这桌加几道特色菜,要最好的。” 薛欣妍把我拉回座位,孙凯挤眉弄眼的说:“你小子可以啊,这样还有人帮你买单。” “我也没成想他出手这么阔绰。” 我扒了一虾,放进薛欣妍的碗里,看到她刚才为自己解围,心里特别骄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成熟到知性、冷静、勇敢、阳光,在审视一下自己,鲁莽、肤浅、无知、易怒,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无拘无束的少年,逃避生活的责任,躲在城市一隅,没有梦想,没有目标。 那晚我们喝到十二点多才散场,那名男子履行了承诺,帮我们结了账,还互相加了微信。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宾馆的,四人当中只有薛欣妍还算清醒,她需要照顾三个酒鬼,真是操碎了心。 我吐的一塌糊涂,感觉胆汁都快吐出来了,那一刻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这可能是大多数酒鬼的心声吧。 宾馆的卫生间被我搞的很脏乱,洗了一遍又一遍的脸,但还是感觉自己脸颊发烫,热的心烦意乱。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过来,发现薛欣妍不在房间,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原来梦曦找她出去逛街了。 我坐起身,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觉得脑袋异常沉重,胃里传来阵阵刺痛,我皱着眉头,穿上衣服,在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白色的眼仁上布满了红血丝,脸色惨白,胡子拉碴,茂盛的头发已经被压的散乱变形,这哪里是朝气蓬勃的王涛,分明就是一个宿醉憔悴的酒鬼。 我深深叹了口气,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来到隔壁,敲了敲门。 “谁呀?” 房间内出来孙凯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我,开门。” 我一只手扶在门檐上,一只手捂着阵阵痉挛的胃。 房门打开,孙凯赤裸着上身,下身穿着一个黑色裤头,睡眼惺忪,头型蓬乱的像一堆野草,看样子还没睡醒,带着一点起床气。 “起来,吃点东西去,胃里不舒服。” 我站在门口,嘱咐他穿上衣服。 “不吃了,你自己去吧。” 他眯着眼睛,看着我捂着胃,又说:“你没事吧?” “有事,快点穿衣服,不是说今天去黄岛玩吗,别磨蹭了。” 胃里又传来一阵刺痛,我弯下腰,干呕了两声。 “我靠,你平时不是挺能喝吗,现在怎么这副德行?” 孙凯转身走进房间,拉开旅行包,拿起一套衣服,扔到床上。 “你进来坐会吧,我先洗个澡。” 他打了个哈欠,走到卫生间去了,片刻后,发出哗啦啦的水流声。 我走到床边,刚坐下身,孙凯的手机在床头一侧响了起来,我拿过来查看,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来电话了。” 我朝卫生间喊了一声,孙凯没吱声,估计是没听见,我把手机扔到一边,没有理会。 电话响了片刻,便挂断了,但紧接着来了一条短信,叮咚一声,点亮了屏幕,我好奇的拿过来看了一眼,由于手机解屏需要密码,短信也只能看到前面几个字。 上面写着:对方抓到我们把柄了,给我回个… 我仔细看着这几个字,心里疑惑万千,抓到把柄?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吗,但在商业竞争中,有些把柄和短板也很正常,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卫生间里传来吹风机的声音,片刻后,孙凯走了出来。 “刚才来电话了。” 我看着他,心里七上八下。 “哦,是不是梦曦?” 他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查看着,当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他平静的脸庞慢慢阴沉下来,眼神中透着惊惶之色。 他急忙给梦曦打了个电话。 “抓紧回来,我们今天返程。” 我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刚才那条短信对他如此重要。 “不好意思小涛,公司那边出了点状况,不能陪你去黄岛玩了,下次咱们约个时间,在一起去玩。” 他神色有些慌乱,回身开始收拾行装,身体轻颤,手脚发抖,好像真出了大事。 “那一起吃个饭再走吧。” 我抿了抿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来不及了,下次吧。” 他拉紧旅行包的拉锁,又给梦曦打了个电话。 “你快点回来,我在宾馆楼下等你。” 他说话很快,语气中透着烦乱。 我陪他来到前台退了房,他神色匆匆的走出宾馆,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皱起了眉头。 “这婆娘怎么这么慢,女人真是麻烦。” 他开始失去了耐心,左顾右盼着。 五分钟左右,一辆出租车停到宾馆门口,梦曦神色慌张的下了车。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别问那么多了,今天还有返程的机票吗?” “没有,计划是明天返程的。” “那高铁票呢?” “我看一下。” 梦曦掏出手机,快速查找着返程车票,样子很像一个业务娴熟的秘书。 “下午一点,有一班车次,预定吗?” 她抬起头,征询孙凯的意见。 “马上订两张。” 说完便把旅行包扔进出租车的后座,看着我和薛欣妍说:“实在抱歉,公司有点事特别紧急,需要我回去处理,不能陪你俩玩了。” 他有些失望的说着,表情里带着深深的愧疚。 “没关系,正事要紧,这两天玩的很开心。” 薛欣妍客气的说着。 我走过去拍了一下孙凯的肩膀。 “常联系,路上注意安全。” “好。” 孙凯和梦曦钻进出租车里,向我挥了挥手,车子便呼啸而去。 看着远去的车子,我长吁一口气,喟叹道:“这就是上班族的烦恼。” “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人家孙凯现在可是副总,当然要承担很大的工作压力了。” 薛欣妍拉起我的手,又说:“饿了吧,吃点东西去吧。” 我俩来到一家快餐店,我点了一碗蔬菜面,薛欣妍什么也没点,她和梦曦逛街的时候吃过了。 “孙凯突然返程,总感觉哪里不对。” 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薛欣妍听。 “哪里不对了?” 薛欣妍身体前倾,两只手拖着下巴,满脸认真的看着我。 我吃了口面,若有所思的说:“他来了条短信,被我看到了。” “什么内容?” “上面写着什么把柄被人家抓住了,就是这样。” 半碗面下肚,胃里感觉舒服多了,看来以后喝完酒一定要吃点东西,空肚喝酒太伤胃了。 “什么把柄?” 薛欣妍听后,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心,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什么把柄,估计是公司账目之类的吧。” 我把剩下的半碗面吃光后,已经是大汗淋漓了,似乎所有的酒精都被汗水蒸发出去了,感觉特别舒爽。 “你是说财务那边出了问题?” 薛欣妍抽出两张面巾纸递给我,继续猜测着孙凯突然返程的原因。 “我瞎猜的,就是感觉他的心很慌乱,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我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到吧台结了账。 走出快餐店,薛欣妍问我:“那还去黄岛玩吗?” “去呀,为什么不去,不能因为孙凯和梦曦走了,就影响咱俩游玩的心情。” 我牵着薛欣妍的手向宾馆走去,心里还在想着那条诡异的短信。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把我从思索中唤醒,我掏出查看,是一串陌生号码,我皱起眉头,这又是谁? 第一百零六章 初坐飞机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带着疑问,接听了电话。 “喂,哪位?” “是小涛吧,我是萧晴。” 电话那边传来萧晴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原来是她呀,忽然听到她的声音,让我舒心了不少。 “是萧晴呀,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薛欣妍,她板着脸,撅着小嘴,似乎很不高兴。 “我回国了,下个月准备结婚,提前通知你一声。” 听到她要结婚了,除了祝福和开心,没有别的词语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了。 “好的,最近都是不好的事情,总算听到一个让我高兴的事了,放心吧,我一定回去参加你的婚礼。” 我牵着薛欣妍的手,向前走着,薛欣妍听到萧晴下个月结婚,脸上绽放出花朵般的笑容。 “具体日期我发到你的微信上。” “嗯,办完婚礼什么时候走呀?” 我看着薛欣妍满脸的笑容,便向她做了个鬼脸。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打算在国内开一家服装设计公司。” “啊?你不说国外机遇更大吗,怎么突然想要回国发展了?” 我惊诧不已,放慢了脚步。 “国外机遇确实多,但生活节奏太快,我可不想成为工作的奴隶,跟我男朋友商量了一下,还是回国创业舒服一点,毕竟很习惯这里的生活环境。” 跟萧晴聊了一会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薛欣妍说:“萧晴下个月结婚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我跟她不熟,你自己回去吧。” 薛欣妍努了努小嘴,漫不经心的说着。 “别呀,上次孙凯结婚就是我自己回去的,这次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我坚持着,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到时候在说吧。” 她把散落到额头的刘海捋到耳后,又说:“要去黄岛需要轮渡过去,咱俩回去把房退了,现在出发能玩一下午,然后明天返程。” “回程的票订了吗?” “嗯,订了两张机票,明天上午八点的。” 薛欣妍抿了抿小嘴,很像多年前刚跟她相识的模样。 我俩回到宾馆拾掇了好行装,在前台退了房,便拦了辆出租车,打听好轮渡的码头,便出发了。 上船后,我和薛欣妍来到了二层,太阳在江面上同迷雾捉着迷藏,笨重的货轮像负重的老牛在水中缓缓移动,巡逻的舰艇在水面上乘风破浪,快速移动着。 “到黄岛就是交通不便,不然这里早就建设好了,不过现在也不错。” 薛欣妍站在我身旁感叹着,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风儿吹过,卷起她额头上的发丝,仔细看去,她仿佛是画像中走出来的仙子,体态妖娆,姿容妩媚,楚楚动人。 二十分钟左右,到了黄岛,我牵着薛欣妍走在大街上,经过一片叫金沙滩的地方。 “欣妍你看,这里像不像咱们家乡南巷的那片地。” 我指着前面的风景,满脸兴奋的看着薛欣妍。 “倒是有几分像,不过南巷早都被开发了,以前的样子已经很模糊了。” 黄岛区属鲁东丘陵区,境内山岭起伏,沟壑纵横,风景秀丽,海岸线蜿蜒曲折,岛屿众多,港汊遍布,大小山头遍布全区,仅有名称、海拔在百米以上者即有42座,分布在黄岛区的各山,依陆傍海,构成山海奇观。 当晚,我和薛欣妍回到青岛,由于第二天要赶飞机,回去不久便睡下了。 次日清晨,我俩早早起床,在宾馆附近的早餐店里吃了早饭,拦了辆出租车,直机场方向。 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我不免有些紧张,薛欣妍见状,安慰我说:“什么事都有第一次,没什么好怕的,习惯就好了。” 候机大厅里,被装饰的异常干净整洁,一扇扇巨大的透明玻璃窗,被阳光照耀的非常华美,透过玻璃,眺望过去,便看到机场上停放着一架架飞机。 有很多人正焦急的等待着,他们有的人坐在休息椅上东张西望着,有的人手里拿着杂志看得入神,有的人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轻轻喝着,有的人拉着行李箱站在那里,不时低头看着手表。 候机大厅内有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里面货物齐全,琳琅满目,有两台咖啡机摆放在超市门口,为旅客提供可口的热饮。 我和薛欣妍领完登机牌,没过多久,广播里喊出我和薛欣妍乘坐的航班,登上飞机后,热情的空姐提示着旅客系上安全带。 我好像坐在距离飞机发动机不远的地方了,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差点让我昏迷过去。 飞机刚起飞的时候,我难受的要命,一度怀疑这种交通工具的安全性,耳朵很不舒服,薛欣妍看着我,微微一笑,他攥紧我的手,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却一句也听不清。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紧闭着双眼,飞机平稳飞行了二十分钟左右,我慢慢睁开眼睛,透过圆形的小窗,看向外面,只见大地万物都被细小化了,山川河流像油画一般蜿蜒曲折,城市的建筑物变成密密麻麻的小方块,像一个沙盘似的,有几处湖泊被大地割裂开来,星罗棋布的铺在山川脚下。 飞机穿过一处云层,洁白的云朵奇形怪状的,像小山,又像一条白鲸,变幻无穷,非常有趣。 “坐飞机也不错哈。” 我紧张的情绪平稳了很多,自言自语的说着。 “都跟你说了,没什么好怕的,是你自己搞的神经兮兮的。” 薛欣妍白了我一眼,又扑哧一笑。 她前座有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他脱掉了鞋子,正用指甲刀剪着脚指甲,乘客们都纷纷投去异样的眼光,有的旅客轻声议论着:“瞧那个人,真没素质。” “对呀,在家不剪,非要在飞机上剪脚指甲。” 那名男子充耳不闻,继续低头剪着。 起初我没在意,人家剪指甲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他每次剪完,都把粘在指甲刀上面的脚指甲向后甩甩,薛欣妍坐在后面,有几个指甲被甩到薛欣妍的头发上,众人一阵唏嘘。 “喂,你能不能注意点。” 我站起身,满脸不悦的看着中年男子。 他听到我叫他,慢慢的转过身,这一看,倒吓了我一跳,此人长的奇丑无比,发黄略黑的脸上,凹凸不平,全是痘坑痘印,小眼睛肿眼泡,眉宇间高高凸起一块肉瘤,看着异常恶心。 他上身穿着白色背心,脖子上挎着一条玉石项链,手腕上带着一块金灿灿的手表。 “怎么了?我剪指甲碍你事了?” 他支棱起一口焦黄的牙齿,满脸不屑的看着我。 “你怎么剪我不管,但你甩我女朋友一头发,这我就得管管了。” 我怒视着他,真想把他从飞机上扔下去。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落到头发上摘下去不就得了。” 他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气得我差点冲上去揍他。 “算了小涛,坐下吧,把安全带系上。” 薛欣妍拉我坐下,这时,空姐走了过来,她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穿着一套粉红色的职业套裙,笑容十分甜美。 “先生,这是在飞机上,请您忍耐一下,下了飞机在剪,也给其他乘客行个方便,好吗?” 她躬着腰,非常有礼貌的警告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色眯眯的看着空姐,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指甲刀收了起来。 两个半小时左右,飞机降落在机场,我和薛欣妍走下飞机,在机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在车上,我给渣哥打了个电话。 “渣哥,我回来了,你在市场吗?” “在呢,你要过来吗?” “嗯,我现在过去,我那个仓库现在还有水吗?” 我问着渣哥,非常担心自己的货物。 “水倒是没了,但我不建议你把货搬回去,你去市场管理员那,让他们在给你换个防水好点的仓库吧。” “行,等我到了再说。” 出租车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开到城北的跳蚤市场,薛欣妍跟在我的身后,匆匆忙忙向市场走去。 一间间熟悉的小摊铺,拥挤不堪的人群,嘈杂鼎沸的讨价声,迅速把我从梦中拉回到现实。 这里的天气也没有夏日那般闷热了,十月末的天空,云层慢慢变的稀薄起来,虚弱的阳光褪去了夏日的热情,它像是很累很累,有气无力的俯视着大地万物,懒洋洋的挂在天上,像一个卡通图案。 “渣哥,喂。” 渣哥坐在不远的一个摊位上,正跟一位老妇人推销着一条长裤,他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像一位演说家似的,精气神十足。 几日不见渣哥,他皮肤好像白了很多,见我呼喊他,他挥了挥手,示意我和薛欣妍过去。 “你倆先坐一会。” 渣哥递给我俩两个马札,继续跟老妇人说:“这位大姐,天气凉了,您在买短裤就不合适了,我给你推销的这条裤子,无论是面料,还是价格,都太适合您了,而且还很保暖,你就买一条吧。” 老妇人被说的动了心,低声问道:“多少钱一条?” “哎,看在你喜欢的份上,我按进价给你,八十。” 渣哥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八的造型,满脸严肃的看着老妇人。 “能便宜点吗?” 老妇人犹豫着,手里挼搓着那条黑色长裤。 “这位大姐,八十块钱是最低价了,真不能便宜了。” 我凑到薛欣妍的耳边,轻声说:“这条裤子进价十五块钱。” 说完便朝她腹黑的笑了笑。 薛欣妍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用手捂住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好吧,我买了,给我个袋。” 老妇人最后还是买下了那条裤子,渣哥掏出一个服装袋递给她,忍痛割爱的说:“哎,真不挣啥钱。” 要不是我了解他,还真被他那虚伪的表情蒙骗过去。 这时,摊铺前方走来一位膀大膘圆的壮汉,他面目狰狞,一脸横肉,看着我说:“你是王涛吗?” 第一百零七章 刁钻顾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壮汉身穿白色背心,凸起的肌肉块像是要挤破皮肤一样,下身穿一条军绿色迷彩裤,一双灰白相间的运动鞋。 “呃,我是王涛。”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慢慢站起身。 “我是市场管理的,你的仓库被水泡了吧。” “是的。” “那跟我来吧,给你调换一个。”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我和薛欣妍紧跟在他身后,周围传来一股食物发霉的恶臭味,我已习惯了,可薛欣妍却双手捂着嘴,皱着眉头,像是马上要吐出来似的。 壮汉带我来到一间仓库,给我一把钥匙,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我找了个推车,把库里的货物装了上去,推到新的仓库里,薛欣妍也跟我一起忙活着,不时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由于我一只胳膊打着石膏,所以搬运东西很不方便,我俩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时间,才把所有东西转移完毕。 中午,渣哥点了三份外卖,我和薛欣妍坐在摊位后面吃着,正午时分的太阳变得有些毒辣,云层消退,充足的光照直射下来,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吃完饭你倆就回去吧,别跟我在这耗着了。” 渣哥扒拉一口米饭,看着我。 “明天我想出摊。” 我把剩下的米饭消灭掉后,又夹了一个土豆片扔进嘴里。 “你胳膊能行吗?” “问题不大,卖货也不是啥体力活。” 我轻轻抬了抬右臂,向渣哥示意着。 “那欣妍呢,你还想让她跟你一起出摊?” 渣哥站起身,把包装盒扔到摊铺旁边的垃圾桶里。 “我跟小涛一起出摊,你不用担心。” 薛欣妍慢慢吃着没有食欲的饭菜,不时用手赶一赶嗡嗡的苍蝇。 “这不是长久之计,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你老妈那边肯定不会同意。” 渣哥皱着眉头,往嘴里塞了根烟。 “你什么意思?” 薛欣妍放下没吃几口的盒饭,用面巾纸擦了擦嘴。 “你倆应该出去在租个房子,住宅楼或者公寓都行,这样挤在地下室里也不是办法。” 渣哥把烟点燃,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 “渣哥,找房子的事她妈妈知道,她之前答应给我两年时间的,现在还没到期限。” 我听渣哥说到找房子的问题,急忙把贵妇人的承诺说了出来。 渣哥听后,吐了口唾沫,睨视着我。 “你没长脑子吗,她那么说就是让你跟欣妍保持距离,在这两年当中不要走的太近,两年之后看你的成绩在考虑下一步的打算,你还真把她的承诺当真了?” “渣哥,话也不能这么说。” 薛欣妍轻咳一声,觉得渣哥说的话带着个人偏见,她解释道:“之前小涛救我俩的时候,她已经说了,以后不会在参与我俩的事,我觉得这句话是可信的。” 她顿了顿,又说:“前几天我俩出去旅游,她也没派人跟踪我俩,只是打了几个电话,我觉得她现在变化很大,跟以往对我俩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渣哥听后,不由心中一悸,他叹了口气,看着薛欣妍说:“那看来她真的是变了,我只记得她以前的模样,那叫一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我和薛欣妍对视一眼,都扑哧一笑。 “老板,这件小衫怎么卖?” 正在我们聊的开心之时,摊铺前走来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她满脸皱纹,特别是眼角上的几道,特别醒目,面色焦黄,头发有些散乱,体型偏瘦,灰色衬衫,黑色纱料长裤,一双棕色凉鞋。 她手里拿着一件紫色毛衫,自从天气转凉后,这种小毛衫很受顾客欢迎。 “呃,那个六十块钱。” 渣哥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急忙站起身。 “这个小衫卖的很好,很适合你这个年龄段的人穿,不仅好看,还很划算。” 渣哥又拿起摊铺上的一件白色毛衫说:“我觉得你穿白色的更好看一些,整个人都显得精气神十足。” 他递给那名妇女。 “这两件价格一样,你喜欢什么颜色自己挑。” 妇女拿着一紫一白两件毛衫对比着,思忖片刻后,看着渣哥说:“六十有点贵,三十卖不卖?” 我听后有些震惊,这妇女砍价真是干净利落,从没见过直接把价格压到一半的顾客。 我仔细看了看那件毛衫,自己虽然没进过这种服装,但之前在批发市场上看到价格,进价大概在三十五块钱左右,妇女直接出价三十,那渣哥真是没什么利润了。 “大姐,三十块钱我进价都进不来,你去别人家问问,他们都卖多少,三十块钱太亏了,我不能卖。” 渣哥脸色有些阴沉,叹了口气,坐下身来。 妇女见自己出价不合理,又犹豫了一下,嗫嚅着说:“那你最低价多少卖?” “最低四十,你要喜欢就拿走,不能在便宜了。” 渣哥没好气的说,拿起竹扇使劲摇晃着。 “四十太贵,在便宜点。” “不卖了,你走吧。” 渣哥气不打一处来,一扫平时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神态。 这时,摊铺又走来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穿着白色短袖,短袖正面印着一个虎头图案,他把短袖下摆卷了上去,露出汗毛细密的肚皮,看得人一阵干呕,下身穿着一条黑白相间的短裤,趿拉着一双拖鞋,手腕上带着一串玛瑙手串,嘴里叼着烟,光头,吊儿郎当的模样,很像古代的市井公子。 “妈,怎么了?” 他走到妇女身边,叫了一声妈,看来这二位应该是母子关系。 “他们不卖我衣服。” 妇女做出一副委屈状,阴恻恻的看着渣哥。 “为啥?为啥不卖?” 秃头男听后,瞬间火冒三丈,一把扔掉了嘴里叼着的香烟,气势汹汹的质问着渣哥。 “不卖就是不卖,哪有那么多为啥。” 渣哥不屑的瞪了他一眼,表情异常平淡,丝毫不起波澜。 “妈,到底怎么回事?” 秃头男又拉了一下妇女,做出一副主持公道的模样。 “这件毛衫他漫天要价,我跟他还价,他就不高兴了。” 妇女手中依然攥着那两件毛衫,眼睛里闪过一道诡异的目光。 “妈的,讲价还价才是做生意,我妈跟你还价,哪里做的不对?” 秃头男用力的拍了两下摊铺,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渣哥抹了抹头发,慢慢站起身,平淡的脸庞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这位兄弟,这件衣服我进价三十五,你母亲直接还价三十,我还有得赚吗,换句话说,我给她最低价四十块钱,自己挣五块,抛去运费,摊位费,仓库管理费,我问你,我还挣钱吗?” 渣哥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在身前上下比划着,他不紧不慢的说着,声音很有穿透力。 “小涛。” 薛欣妍坐在我身旁,拉了拉我的衣角,凑近耳边叫我。 “怎么了?” 我扭过头看着她。 “这件衣服进价到底多少钱?” 她满脸疑惑的问我。 “呃,三十五左右,大概是这个价格。” 我抿了抿嘴,拉过她的手,轻声说:“放心吧,这种事渣哥见得多了,他肯定能摆平的。” 看着薛欣妍一脸担忧的神情,我又劝慰她说:“摆摊什么样的顾客都能碰见,最主要的就是随机应变,圆滑一点。” 她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利润我不管,你特么今天就是侮辱我母亲。” 秃头男满口喷着脏话,暴跳如雷,像是一只发情期的犀牛。 “随你怎么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少了你这一个顾客我照常做生意。” 渣哥拿过烟盒,扔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烟圈,依然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这就让秃头男无从下手了,他本想激怒渣哥,挑起事端,没想到渣哥根本不吃他这套,软硬兼施,遇强则强,搞得他毫无头绪。 “你就不怕我出去宣扬,你这个摊铺漫天要价,坑骗顾客?” 秃头男揉了揉裸露在外的肚皮,咬牙切齿的说着,以为用这招就能镇住渣哥似的。 “那太好了,谢谢你帮我宣传了,我正掏不起宣传费用呢,你尽管出去嚷嚷,让他们都来,他们来了我就降价,我赔钱卖也不卖给你,呵呵。” 渣哥冷笑一声,差点让秃头男吐血昏聩过去。 “你…” 妇女见自己儿子占了下风,连续吃亏,她脸色铁青,忍不住想要加入到讨伐渣哥的行列。 “你什么你,我说的不对吗,他帮我宣传,我降价甩卖,两全其美的事呀,我还真要感谢你们二位呢。” 渣哥满脸惬意的坐下身,拿起竹扇轻轻摇摆着。 “走吧妈,别跟这种傻币理论。” 秃头男抓起那两件小衫,一把扔到渣哥身上,狠狠的瞪了渣哥一眼。 渣哥抓过毛衫,哈哈大笑起来,气的秃头男和妇女逃也似的走掉了。 “渣哥真高明呀。” 我向渣哥竖起大拇指,满脸艳羡的看着他。 “是呀渣哥,你这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的情绪,竟硬生生把那两人气跑了,哈哈。” 薛欣妍也称赞着渣哥,掩口而笑。 “出门在外做生意,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咱们不能跟人家打架,也不能骂人家,他耍无赖,那我也就死皮赖脸了,又不会损失什么。” 渣哥说的头头是道,又低头看了眼时间,说道:“今天早点收摊,给你俩接个风。” 走出跳蚤市场的时候,我看到有几个人跟在身后,他们贼眉鼠眼,神态猥琐,这让我感到很不安。 第一百零八章 街头恶斗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我警惕的回头查看尾随者的动向。 他们一共三人,为首的正是心存怒气的秃头男,下午渣哥让他窝了一肚子火,他睚眦必报,既然想要伺机报复渣哥。 渣哥提议去海鲜店买点新鲜的海鲜,为我和薛欣妍接风,但意识到身后的麻烦,他放弃了买菜的想法。 “你保护好欣妍,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手,知道吗?” 渣哥凑近我的身边,低声提醒着我。 “为什么?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挨打吗?” 我疑惑不解,瞪大了眼睛看着渣哥。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听我的。” 薛欣妍满脸担忧的看着渣哥,神态有些慌张。 渣哥尽量挑那些宽敞的马路走,避免进入隐蔽的小巷,以防秃头男下死手。 但回地下室的路不都是阳关大道,终于快要走到院子的时候,路过一片低矮的院墙,灰色的墙面已经裂出缝隙,绿色湿漉漉的青苔生长在墙角,滑溜溜的散发着潮湿的气味。 秃头男见机会来了,急忙加速了脚步,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 我握紧薛欣妍的,精神高度紧张,看了渣哥一眼,他的脸上铺满了慌乱的神情,一扫下午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冷静。 “要不,要不快跑吧。” 薛欣妍颤抖着声音,身体已经哆嗦起来。 “跑不是办法,第二天他们还会找渣哥麻烦的。” 我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转过身看着急速走来的三人,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秃头男还是那身装束,白色短袖黑色短裤,撩着肚皮,一举一动都显露出痞痞的神态。 身边二人高矮不一,胖瘦不同,一位个子高高的男子,足足有一米八五左右,他瘦的像一根电线杆,面部已经脱了像,两腮凹陷,浑浊的眼眸中看不到一丝明亮,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背心,下身穿着褐色短裤,脚穿一双黑色凉鞋,一只鞋的锁扣已经绷断,他索性直接当拖鞋趿拉着。 另外一名是个胖子,身高出奇的矮,目测有一米五五左右,圆滚滚的身躯像一只皮球,硕大的啤酒肚呼之欲出,豆大的眼睛两回转动着,像两只360度全息摄像头,满脸的肥肉有些松弛,耷拉在脸庞上,像腊肉一般,年龄在四十岁上下。 “喂,站住,妈的,可算逮到你了。” 秃头率先一步,走上前来,边走边骂,气势汹汹。 我把薛欣妍挡在身后,沉着脸看着他。 渣哥见状,把我和薛欣妍都拉到一旁,毫无畏惧的走了过去。 “怎么的?不服气?” 秃头男一拳打在渣哥的肩膀上,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渣哥没有反击,只是阴冷的看着他,两只拳头攥的紧紧的,大有一副不打则已,一打既破的架势。 “哟,怎么蔫吧了,今天下午那盛气凌人的本事呢,拿出来呀,妈的。” 他又抡起一拳,重重打在渣哥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渣哥歪楞着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薛欣妍捂着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我见状,实在忍不无可忍,我松开薛欣妍的手,直接冲了过去。 胖子见我有所行动,急忙上前拦截我,但无奈他个子太矮,又胖的有些过分,走几步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我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既然被他厚重的肥肉丨弹射回来,接连后腿两步,险些摔倒。 这后坐力也太强悍了,我站稳身子,打算发起第二轮攻击。 “住手。” 这声音听的很耳熟,我寻声望去,只见杜宸宇站在院墙一侧,冷酷帅气的脸庞,高挑有型的身材,穿着一身浅蓝色休闲西装,衬衫领口解开两个扣子,露着白色结实的胸膛。 秃头男几人回过头望去,满脸鄙夷的看着杜宸宇。 “你怎么来了?” 我有些不悦的看着他,内心却有些激动,因为这是贵妇人贴身武将,身手了得,这几个货色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让我和渣哥松了口气。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刚回到本市就在街头打架,还真像你的作风。” 杜宸宇双手插在裤兜里,眉宇紧蹙,话语如寒冰一般冰冷,嘴角轻微上扬,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态,样子很是欠揍。 “你不了解事情起因,别血口喷人。”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到薛欣妍身边,轻声说:“让你杜大哥解决这事吧,我相信他,呵呵。” 我腹黑的笑了两声,薛欣妍却满脸挂着担忧之色,丝毫没有放松下来。 “喂,说你呢,干嘛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识相的话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揍。” 秃头失去了耐心,杜宸宇的出现更让他手足无措,迷茫万分。 “识相的应该是你。” 杜宸宇缓缓说着,褐色的眼眸中暗流涌动,慢慢向秃头走来。 “你知道站在你眼前的是什么人吗?” 秃头龇着牙,满脸的阴霾。 “这两位可是我们夫人的女儿和女婿,如果你动他俩一下,后果是不能想象的。” 杜宸宇走到秃头面前,笔直的身材整整高了他一头。 秃头男越想越气,面部严重扭曲,他心里防线彻底崩塌,紧紧攥着拳头,破口大骂道:“妈的,我管你是什么夫人太后的,今天他惹到我了,我就要揍他,谁他妈来了也管不了我。” 他双目喷火,全身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像是体内藏了一吨C丨4炸药,已经点燃了索引,马上就要爆炸一般。 杜振宇听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俯视着他,淡淡的说:“是吗,那我偏要管呢?” “那就他妈的去死吧。” 秃头暴怒,体内燃起熊熊烈火,他直接抡起一拳向杜宸宇脸上打去。 杜宸宇快速仰身,躲过一拳,后腿一步,提防秃头的袭击。 渣哥揉了揉通红的侧脸,走到我身边,沙哑着说:“他行吗?” “你就瞧好吧,这位大内高手,这几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我脸上扬起得意的表情,认真看着前方焦灼的战况。 “妈的,还愣着干什么,上去揍他。” 胖子又气喘吁吁的扑了过去,他想利用自己圆滚笨重的身体,把杜宸宇撞到在地。 杜宸宇眉头紧蹙,冷酷的脸颊上露出一丝厌恶之色,他紧抿双唇,抬起一条长腿,一脚踹到胖子的肩膀上。 跟我刚才遇到的情况一样,杜宸宇被反弹数步,而胖子却安然无恙,继续向杜宸宇跑去。 杜宸宇站稳身子,意识到自己轻敌了,他快速观察着胖子的移动轨迹和弱点所在,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绝对不能硬碰硬。 这次,当胖子冲过来的时候,杜宸宇双脚移动到一旁,身体迅速飘离原位,躲过了胖子的撞击。 胖子停下脚步,用小短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满脸通红,他没有歇息,发起了又一轮的撞击。 杜宸宇找到了破敌的窍门,他嘴角一哂,看着前方奔跑而来的胖子,再一次轻轻松松的躲了过去。 “这不就是斗牛吗?” 渣哥搓着粗糙的大手,看着已经快要累瘫倒地的胖子,兴奋的评论着。 “杜宸宇还挺聪明,知道硬拼没有优势,索性让这个胖子消耗体力,然后在一击即破。” 我向渣哥讲解着杜宸宇的散打套路,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心想,这个高傲的小子今天既然在街头小巷里,跟三个小混混打架,实在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 胖子在第三轮攻击中,体力耗尽,全身颤抖,汗水已经浸透他的衣衫,无力进行下一轮撞击了。 “傻看什么,快点上啊。” 秃头看出杜宸宇身手不凡,不敢以身试险,他推了一把瘦子,让他前去迎战。 瘦子二话不说,迈开大长腿便向杜宸宇冲去,瘦的已经是皮包骨头的他,跑起来像一具骷髅骨架,远远望去,更像旧社会戏台子上面比划的皮影。 他跑到杜宸宇面前,抬起一脚就向他踹去,杜宸宇灵活一闪,躲了过去,瘦子大呼小叫:“去死吧。” 反手抡起一拳,直接向杜宸宇的脸庞打去。 “唔,小心呀杜大哥。” 薛欣妍攥着双手,紧张的向杜宸宇方向喊去。 杜宸宇以惊人的速度挡住瘦子的攻击,他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凝神聚力,握紧拳头,在瘦子收回手臂的瞬间,重重砸在他的肚子上。 “呃” 瘦子闷哼一声,后退数步,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踉踉跄跄几步,便跌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秃头见状,脸色铁青,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打得好,漂亮。” 我为杜宸宇大声欢呼着,薛欣妍在我身后怼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起哄。 杜宸宇慢步走向秃头,每走一步,秃头的身体都剧烈的哆嗦一下,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又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我,我知道错了,饶了我这回吧。” 他战战兢兢的说着,面无血色,冷汗直流。 “滚,别让我在见到你。” 秃头扶着二人,屁滚尿流的逃离了院墙里侧,拐过街角,便不见了踪影。 “谢谢你杜大哥,幸亏你及时出现,才教训了那群人渣。” 薛欣妍满心欢喜的看着杜宸宇,甜甜的笑着。 杜宸宇听后,面不改色,表情冷淡,他向薛欣妍点头示意了一下,又看着我,淡淡的说:“夫人想见你。” 第一百零九章 马路杀手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听到杜宸宇的话后,我有些诧异,贵妇人要见我?她想干嘛? “明天请随我去一趟夫人的别墅,她有话对你说。”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十指如葱,白皙的脸颊上没有一点瑕疵,清澈的眸子里像是有一滩湖水,冷酷的荡不起一丝涟漪。 “哦,她找我什么事?” 我抿了抿了干燥的双唇,一脸好奇的看着杜宸宇。 “无可奉告,明天去了你自然会知道。” 他顿了顿,又看着薛欣妍说:“大小姐,这次出去游玩开心吗?” 杜宸宇话语由刚才的冰冷,转变成现在的温柔,他露出满脸的宠溺之情。 “嗯嗯,玩的很开心。” 薛欣妍露出甜美的笑容,一脸幸福的看着杜宸宇。 “那就好。” 杜宸宇又向渣哥点了点头,便要转身走掉。 我见状,想都没想就喊道:“呃,那个,能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吗?” 我搓了搓手,看到他那张冰冷的脸庞,既然有点小紧张。 杜宸宇听后,脸上的表情依然平淡如水,不起波澜。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微微扬起嘴角,轻咳一声,淡淡的说:“好吧。” 他又犹豫了一下,说道:“希望你做的菜不要太难吃。” “嘿,这个你放心,渣哥可是我们这里的大厨,保证符合你的口味。” 我走到杜宸宇面前,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像是跟他已经很熟络了。 他把我的手拿开,表情略微有些尴尬。 “走吧,先去买点菜,要新鲜的海鲜。” 渣哥边走边说,眉飞色舞的介绍着他做菜的套路和技巧。 我们在附近一家海鲜店买了花蛤、螃蟹、小海螺、大虾。 回到院子后,渣哥洗了洗手,便开始忙碌起来,薛欣妍帮忙打杂,杜宸宇正襟危坐在长椅上,凝重的表情变得平淡起来,我则悠闲的抱着手机,刷着朋友圈。 一个陌生号打了进来,我诧异了两秒,便接听了电话。 “喂,你好,哪位?” “是王涛先生吧,我这边是医院的,明天早上如果你有时间,就过来把手臂上的石膏拆掉吧。” 电话那边是个悦耳的女声,应该是医院的小护士,没想到医院现在这么人性化了,还主动提醒病人去拆石膏,这让我感动不已。 “好的,明天我一定去。” 挂断电话后,我看了一眼杜宸宇,淡淡的说:“明天早上我得去一趟医院,拆掉手臂上的石膏。” 他听后扭过头来,轻轻挑了一下眉。 “行,别耽误太长时间就行,别让夫人久等了。” 渣哥果然秀了一手好厨艺,短短半个小时,他便把几样海鲜做的色香味俱全,麻辣海螺,清蒸大虾,爆炒花蛤,就连高傲冰冷的杜宸宇都不停的咽着口水。 渣哥把浸泡在水桶里的啤酒拎了上来,起开一瓶递给杜宸宇,瓶身上的水滴到长桌上。 杜宸宇满脸惊讶的看着渣哥,他没想过这种喝酒操作。 “拿着呀,这么喝酒才有气氛,你们那些文人雅客喝酒太有内涵了,不适合我们。” 渣哥拧了拧鼻子,把啤酒放到杜宸宇面前,又转过身起了两瓶递给我和薛欣妍。 “大小姐,夫人交代过,您在外面不能喝酒。” 杜宸宇露出惭愧之色,他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中说这样的话很扫兴,但为了表示对贵妇人尽忠尽责,他还是提醒了一下薛欣妍。 “没关系杜大哥,我跟渣哥和小涛经常这样喝酒,你不妨也尝试一下。” 薛欣妍面露微笑,一脸兴奋的看着杜宸宇。 杜宸宇没有言语,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圆葱片,慢慢放到嘴里嚼着,举止特别优雅,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味道怎么样?” 渣哥喝了口啤酒,满脸期待的看着杜宸宇,希望他能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 “很不错,火候掌握的也很好,特别是味道,保留了海鲜的鲜美,加了圆葱和辣酱进去,让这道菜的味道更加淳厚了。” 杜宸宇像个美食家一样,盯着桌子上的几道菜,认真品评着。 “那就好,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我提议大家一起喝一杯。” 渣哥站起身,情绪看上去异常激动,他举起啤酒瓶,在我们大家面前晃了晃。 “呃,什么高兴的事?” 我抬起头,好奇的问着渣哥,自从中午下飞机,到跳蚤市场找他,然后转移库房,收摊后又在街头巷尾打架,好像真没遇到什么高兴的事。 “你和欣妍从青岛玩的开心,又平安落地,这不就是高兴的事吗,今天杜宸宇赏脸来到咱们院子中,一起吃饭喝酒,这也算是一件喜事呀。” 渣哥果然是摆摊出身,说什么都是一套一套的,思维活跃,既圆滑又老道。 “好,那我们大家就共同喝一杯。” 我也站起身,举起啤酒瓶。 杜宸宇见状,坐在那里微微蹙眉,他犹豫了两秒后,也拿起桌上的酒瓶,呯的一声,四个酒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汩汩的喝了大半瓶,薛欣妍咧着嘴说:“唔,好凉。” “喝常温的,给你这个。” 我回过身摸出一瓶常温啤酒递给她,不过那啤酒有些温乎的感觉,喝下去估计会不好受。 杜宸宇喝了一小口,薛欣妍给他夹了一个大虾。 “谢谢。” 他礼貌的道谢。 那晚杜宸宇在附近找了一家宾馆住下了,薛欣妍留了下来,我的床铺虽小,但容纳我们两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次日清晨,渣哥早早就出摊去了,他给我和薛欣妍留了早餐,四个鸡蛋,一锅小米粥,还有两个黄米面炊饼,一盘卷心菜咸菜,这个咸菜是渣哥自己搅拌的,味道很好,特别下饭。 吃过早饭,正在洗碗的时候,手机响了,我擦了擦手,拿出一看,一串陌生号码。 “喂, 哪位?” “我是杜宸宇,你起床了吗?” 电话那边传来杜宸宇低沉沙哑的声音。 “嗯,起来了。” “在家等我,我一会过去接你。”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回到地下室换了一套衣服,薛欣妍坐在院子里低头玩着手机。 过了十分钟左右,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停到院门口。 “上来吧,抓紧时间。” 杜宸宇降下车窗,示意我和薛欣妍上车。 车子很快便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过了几条街区后,车子后方开来一辆灰色SUV,他不停的变道,完全无视交通规则,当行驶到一个红绿灯时,他迅速超车,直接插到杜宸宇的前方。 “我靠,这是什么操作?” 我不禁惊呼,又看了一眼冷酷平淡的杜宸宇。 杜宸宇紧急刹车,我和薛欣妍身体前倾,险些飞出去。 “这个人会不会开车呀,他在红绿灯前,压着实线强行超车,不怕扣分吗?” 薛欣妍满脸疑惑的看着前方的车。 这时,前方灰色的SUV伸出一只手臂,手里夹着一支香烟,正向车窗外弹着烟灰。 他的手腕上纹着一个图案,由于具体太远,看得不是很清晰。 绿灯亮起,车子起步,刚开始灰车还算规矩,一直行驶在一条车道上,但好景不长,当杜宸宇要超他的时候,他突然变道,把杜宸宇的车别了一下,又一个紧急刹车,还好这次我和薛欣妍都把安全带系上了。 “妈的,这孙子故意的吧。” 我愤愤的喊着,杜宸宇板着阴沉的面孔,怒视着前方左右摇晃的SUV。 “杜大哥,别超他了,算了吧。” 薛欣妍坐在后座,看着后视镜里的杜宸宇,轻声劝慰着。 杜宸宇无心跟他纠缠,前方的SUV行驶速度非常慢,但我们还有要紧的事需要处理,去医院只有这一条路,所以只能快速超过他。 杜宸宇抿紧双唇,猛踩油门,车子发出一声暴躁的轰鸣,像脱弦的箭一般,快速行驶在左车道的位置,准备超车。 灰色SUV看着杜宸宇超车的意图,他迅速把车子调离右车道,猛打方向盘,向左车道移去。 吱的一声急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摩擦出两道黑色印子,一瞬间惊险万分,吓得我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杜宸宇咬紧牙根,紧紧锁定着前方车辆,再一次飞奔过去。 这一次杜宸宇没给他机会,他把车开到右车道,猛踩油门,他不信那辆SUV敢撞上来。 刷的一声,车超过去了,但杜宸宇却咽不下这口恶气,他看了看倒车镜,找准了SUV那不修边幅的架势操作,突然,他猛踩刹车,直接把车斜到右车道上,我和薛欣妍的身子左右摇晃,特别是我,由于昨晚饮酒过度,现在胃里一阵痉挛,险些把早上吃的东西吐出来。 灰车无路可走,被迫停车,杜宸宇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他径直向SUV方向走去。 薛欣妍满脸慌张的看着我,战战兢兢的说:“杜大哥干什么去了?” “当然是教育教育这种开车没有素质的人了。”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来到SUV车边,看到杜宸宇沉着脸说:“下车。” 他脸色铁青,在侧面看过去,竟有些狰狞。 我又看了看SUV的驾驶者,这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穿着一件衬衫,上面印着花花绿绿的图案,炮头,脸上带着墨镜,左腕上纹着一个看不懂的标致,有点像一个车标,耳垂上带着一个红色耳钉。 他歪着嘴,正大呼小叫的打着电话。 “喂,滨河大街上,叫几个兄弟过来,今天出门碰到一个傻币。” 杜宸宇一把抢过手机,转身直接扔到马路护栏那侧去了。 “你丨妈,活腻歪了吧。” 黄衬衫在手扣里摸出一把砍刀,打开车门,直接向杜宸宇砍去。 第一百一十章 奋勇火拼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大惊失色,这位花衬衫车里既然藏了一把砍刀。 黑色刀把,银色刀身,阳光照耀下,寒光闪现,锋利无比。 我和杜宸宇都快速向后退了几步,花衬衫面目狰狞,他攥紧砍刀,直接向杜宸宇砍了过去。 “小心。” 看着眼前惊悚无比的画面,我惊呼一声,急忙后退。 花衬衫见杜宸宇身体敏捷,行动迅速,便转移了攻击目标,他面露凶相,又向我扑了过来。 我瞬间慌乱起来,皱紧眉头,我本能的抬起绑着石膏的右手,抵挡砍刀的攻击力。 手臂上发出一声闷响,石膏破裂,花衬衫继续抡起砍刀,砸在手臂上,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石膏终于承受不住撞击,在绷带里已经完全碎裂,白色碎渣有的散落在地上,绷带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杜宸宇见状,急忙冲了过来,他一把攥住花衬衫持刀的右手,使劲一转,砍刀落地。 “你丨妈,我弄死你。” 花衬衫暴跳如雷,抡起左拳,直接向杜宸宇的侧脸砸去。 杜宸宇灵活的躲了过去,两只手握紧花衬衫的胳膊,快速闪到他的身后,一个反擒拿,便把他制服在地。 “不想死的话就他妈放开我。” 他破口大骂,满脸通红,路边有几辆私家车经过,他们缓慢驶过,不时有人降下车窗,看向这火爆的场面。 “报警。” 杜宸宇抬起头,语气冰冷,表情冷淡,干净利落的背头有些散乱。 我把缠在手臂上绷带解下来,哗啦一声,破碎的石膏碎片散落一地,心想,医院也不用去了,我这手臂终于摆脱束缚了,我活动一下手腕,还是两只手方便。 我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花衬衫,掏出手机,在拨号界面拨了110,准备报警。 突然,花衬衫挣脱了束缚,快速向我扑来。 这始料不及的状况让我毫无防备,花衬衫夺过我的手机,一把扔到双向车道的另一侧,正巧开过一辆箱货,轮胎碾压过我那可怜的手机,啪的一声,手机应声而碎,四分五裂。 我愣怔在原地,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手机,这时,花衬衫捡起地上的砍刀,再一次向我砍来。 “快躲开。” 杜宸宇大声喊着,他快步走来,像道闪电,一把拽住花衬衫的衣领,咔嚓一声,他衬衫的两个扣子飞了出去,露出胸脯,胸脯上纹着一条红绿相间的龙头。 “妈的,你他妈没完了。” 花衬衫一把扯掉剩下的几只扣子,敞着怀,像是故意把自己的纹身露出来似的。 杜宸宇皱着眉头,抬起长腿,一脚踹到他的膝盖上,他惨叫一声,抡起砍刀,直接向杜宸宇的肩膀砍去。 杜宸宇斜歪着身子,险些躲过,我见状,直接向花衬衫发起了攻击。 我站到花衬衫的身后,抓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拽。 “哎呦,你他妈。” 他后仰着头,龇着一口黄牙,面容扭曲,露着痛苦的神情。 杜宸宇看准时机,快速抢过他手里的砍刀,直接扔到马路一侧。 我抓着花衬衫的头按到SUV的车身上,沉着脸说:“你最好老实点。” 杜宸宇看了花衬衫一眼,深深叹了口气,他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这时,距离这里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开过来两辆黑色商务面包车,车速很快,看着飞驰而来的车,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杜宸宇皱起眉头,平淡冷酷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迷乱,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来不及打电话报警了,他直接点开微信,找到一个人的头像后,打开聊天框,按住语音录入。 “滨河大路,马上派人过来。” 说完便把手机塞进衣兜,警惕的看着开到面前的两辆车,吱的一声,车停下来,车门拉开,下来一群穿着怪异的年轻人,他们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高矮胖瘦,参差不一,两辆车足足走下来十五六个人,他们有的人手里拎着棒子,有的攥着砍刀,有的肩上扛着一根棒球棒。 “哈哈,我的兄弟来了,你们俩个等死吧。” 我用力攥着他的头发,沉着脸说:“闭嘴。” 说完便看向人群方向。 “妈的,还不快放开他。” 一名身穿迷彩背心,军绿色短裤,梳着背头的男子,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他手里拎着一把砍刀,胸前挂着一条手指粗细的金项链,走起路来项链来回摇晃着。 “聋了吗,我他妈让你放开他。” 项链男大声喊着,用砍刀指着我,露出满脸凶恶的表情。 我犹豫片刻,正要松开花衬衫的时候,杜宸宇扭过头来,低声说:“别放手。” 我见他愈发平淡冷静,攥着花衬衫的头发更紧了。 “傻币,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项链男抡起砍刀就向杜宸宇砍来,行动速度之快,像一只草原野兔。 杜宸宇眼角闪过一道冷冽的光芒,他紧抿双唇,迅速闪身,躲过了项链男的攻击。 项链男扑了个空,顿时大发雷霆,暴跳如雷,他把砍刀换了只手,发起了第二轮的攻击。 这次杜宸宇没有躲闪,他正面应敌,当项链男的刀刃快要砍到他的头上时,他快速出拳,完美准确的打在项链男的脸上,啪的一声,他的鼻梁骨断裂,鼻血横流,砍刀落地。 一串鲜血顺着鼻孔淌到前胸上,染红了金灿灿的项链,前襟的迷彩背心也被殷红的血液浸湿了一片。 杜宸宇这一拳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看来项链男这次应该伤的不轻。 他后腿数步,双手捂着鼻子,身体打晃,眼神有些恍惚,弯着腰,完全失去了攻击能力。 “妈的,你们是来看热闹的吗,上呀,跟我砍死这两个傻币。” 花衬衫见杜宸宇身手不凡,一两个人根本无法搞定,他冲着人群大声谩骂起来。 青年们握紧手中的武器,三三两两的向我们这边走来。 杜宸宇见状,急忙捡起地上的砍刀,指着对面的众青年,大声喝道:“不想死的就过来。” 青年们根本没理会他的警告,继续向杜宸宇这边靠近着。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路虎车快速开了过来,停到杜宸宇身边,车上走下来五名黑衣人,其中有一位还是我见过的,他以前跟踪过我,带着墨镜,我和渣哥跟他交过手,不出两个回合就被他打趴下了,真可谓深藏不露的散打高手。 “宇少,有没有受伤?” 他正了正墨镜,走到杜宸宇的身边,恭敬的向杜宸宇行了个礼。 “我没事,叫一个人去我的车里,保护好大小姐。” 杜宸宇皱着眉头,扔掉手里的砍刀,又在衣服上兜掏出一条手帕,从容的擦了擦手。 “是。” 一名黑衣人心领神会,快步走到奥迪车边,又趴着车窗看了看坐在里面的薛欣妍,便站直身子,一动不动的守在那里。 “放开他吧。” 杜宸宇示意我放开花衬衫。 我听后,松开了花衬衫的头发,抓紧他的胳膊,推向了众青年。 “妈的,神秘兮兮的我以为能搞多大阵仗呢,就他妈来了五个人,西装?哈哈,笑死我了,黑社会吗?美国教父吗?” 花衬衫来到人群中间,揉了揉头皮,一脸不屑的看着杜宸宇,试图把他激怒。 杜宸宇却一脸的云淡风轻,不屑一顾,他阴冷着说:“识相的话就快点离开,这样对大家都好。” 说完把一绺散落在前额的头发抹了上去。 “妈的,老子混社会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这种傻币,怎么?心虚了?害怕了?” 杜宸宇眉宇紧蹙,不耐烦的说:“你要是真想拼出个结果,那我奉陪到底。” 花衬衫听到这句话,放声大笑起来,他以为自己人多势众,又有武器,丝毫没有胆怯之色。 “喂,你跟谁的?怎么这么嚣张,你知道我是谁吗?” 花衬衫在伙伴手里拿过一根棒子,指着杜宸宇,大有一副舍我其谁的姿态。 “没时间跟你纠缠,解决他们。” 杜宸宇跟身边的一名黑衣人交代一句。 杜宸宇不屑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花衬衫,他涨红了脸,气的浑身发抖,双目喷火。 “草尼玛,给我砍死他。” 他破口大骂,号令身后的小青年发起了进攻。 四名黑衣人见状,快速来到杜宸宇的身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燃烧到了顶点。 “你先回到车里等我。” 杜宸宇转过身看着我,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凶狠的冷光。 我想起薛欣妍来,急忙向奥迪车跑去,守在车边的黑衣人见我过来,帮我拉开了车门。 “谢谢。” 我钻进车里,看到薛欣妍的脸上挂着急躁的表情。 “小涛,杜大哥怎么样了?我刚看到来了很多人,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放心吧,他能搞定,这种场面他应该见多了。” 我拉过薛欣妍的手,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心想,贵妇人身边真是高手如云,像杜宸宇这种文武兼备的人才,还真是很难遇见。 这时,车外传来一阵剧烈的嘶吼声,我急忙望向车外,只见人群攒动,场面混乱。 杜宸宇和四名黑衣人跟青年们打在一起,这几名黑衣人的身手都很好,他们沉着应战,反应迅捷,出招毒辣,张弛有度。 而以花衬衫为首的众青年却乱了阵脚,他们的打斗千奇百怪,毫无章法,不出几招,便有好几名青年被黑衣人打倒在地。 杜宸宇在人群中厮杀着,远远望去,竟有种将军征战沙场的风范。 几声清脆的警丨笛由远至近传来,两辆警车呼啸而驰,向着人群方向快速开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拜访豪宅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两辆警车停到路边,刘队从车里走了出来。 众人停止了打斗,杜宸宇整理一下衣襟,笔直的站在那里。 我看到是刘队,急忙打开车门,向这边走来。 “胆子够大的,敢在大街上公然打群架。” 刘队捏了一下帽檐,满脸严肃的看着众青年。 “刘队。” 我满心欢喜的走到刘队面前。 “王涛?你怎么在这?” 刘队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把事出起因跟刘队简短的说了一遍。 “你他妈放屁,你下车就打人,还有理了?” 花衬衫心有不服,破口大骂。 刘队皱着眉头,看着散落在地的砍刀和棍棒,大声呵斥道:“闭嘴,光天化日之下,持刀行凶,还不快放下。” 刘队指着花衬衫手里握着的一把砍刀,表情严肃,不容置疑。 花衬衫胆怯的扔掉了手里的砍刀,悻悻的向后靠了靠。 “小王,通知交警队的同事,把这几辆车扣下,先把这些聚众闹事的人押到局里去。” 一名警察点了一下头,大声说:“上车,别嚷嚷了,喂,说你呢,快点上车。” 两辆警车开走了,包括黑衣人和杜宸宇在内,还有七八人没上车,十分钟左右,又开来三辆警车,我们依次上车,前往公安局。 警车上,杜宸宇给贵妇人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遇到点麻烦事,耽搁了回程时间。 警局内,人声嘈杂,沸沸扬扬,众青年吊儿郎当的坐在休息椅上抽着烟,有的双手插兜满脸高傲,有的低声谩骂不屑一顾。 杜宸宇笔挺的坐在一个办公桌前,正详细的说明事出起因,以及花衬衫车里藏刀,态度蛮横的经过。 一上午时间,我和薛欣妍都是在警局度过的,临近中午的时候,刘队来了。 “问题不大,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们会配合交警同事好好处理的。” “好的,麻烦了。” 杜宸宇站起身,把西装的扣子系上,跟刘队握了手,便向警局的大玻璃门走去。 “妈的,你等着,以后出门小心点。” 花衬衫坐在一张椅子上,鼻青脸肿,面目狰狞,见杜宸宇离开,便起身大骂。 杜宸宇英俊的脸庞上扯出一丝冷笑,头也不回的推开了玻璃大门,走出了警局。 “胳膊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上车后,杜宸宇看了看后座的我。 “没事,活动自如,不用去医院了。” 我比划了两下右手,说道:“现在中午了,要不要先吃个饭,在出发?” “也好,想吃什么?” 杜宸宇脸色冷清,冷酷的脸庞下看不到一丝温度。 薛欣妍抿了抿嘴说:“在这附近吃点就行了。” 杜宸宇透过车窗望去,见前方有一条美食街,他发动车子,向那条街道开去。 中午我们三人吃了西餐,薛欣妍点了鸡丁沙拉,杜宸宇点了西冷牛排,我点了牛肉披萨。 饭后已经下午一点多钟了,杜宸宇结完账后,我们一行三人便急匆匆的上了车,前往贵妇人的别墅。 十月末的南方,风景依然秀丽无比,远山含黛,绿草如茵,路边的水田里,农民正忙碌着收割水稻,云层淡薄,依稀可以看见湛蓝色的天空和炽热的阳光。 一只雄鹰展翅高飞,俯视着苍茫大地,鸣叫几声,便飞向了茂密的丛林。 车子行驶了一个半小时左右,便停到了那栋既精致又熟悉的小别墅前。 走进别墅的院中,便听到鸟儿悠扬的歌声,别墅一楼的落地窗前,挂了两个鸟笼子,有两只夜莺在笼中欢快的叫着,这贵妇人还真是有闲情雅致。 走进别墅,一股檀木香气迎面扑来,伴随着淡淡的茶香更让人流离忘返,沉醉其中。 棕褐色的欧式沙发前,摆放一楠木茶几,茶几上有一鱼缸,大概有快开壶那么大,鱼缸里有几条观赏鱼,通体发红,头部扁平,形状有些怪异。 鱼缸边上摆放着茶具,已经有两杯热茶沏好,冒着氤氲的热气。 贵妇人满脸惬意的坐在沙发上,深褐色的头发绾在脑后,穿着一身居家休闲服,上身粉色纱质长衫,下身白色宽松长裤,没穿袜子,两只脚窝在沙发上,一只手握着茶碗,见我和薛欣妍走进来,她坐直了身子,轻咳一声,将手中的茶碗放到茶几上。 “坐吧。” 她用手指了指茶几另一侧的沙发,示意我俩坐下。 我牵着薛欣妍的手,走到沙发旁,慢慢坐下了身,我东张西望,打量这富丽堂皇,恍如宫殿一般的别墅,别墅东侧靠窗位置,有一个面积很大的阳台,阳台上摆满了花花草草,有一名管家正用喷壶浇水,精心照料着。 室内空气清新,干净整洁,一扇琉璃落地窗铺盖住整面南墙,外面风景一览无余,每次看都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欣妍呀,这次出去玩的开不开心?” 贵妇人身体前倾,把我和薛欣妍面前的茶杯向前推了推,示意我俩喝茶。 “嗯,非常开心,比在美国时候强多了。” 薛欣妍放松下来,因为这里毕竟是她的家,但我却有些拘谨,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贵妇人在冥冥之中给了我一种沉重的压抑感。 “妈妈让你去美国,不也是为你好吗,你想想呀,万一有一天妈妈走不动了,你没有一技之长,怎样管理这庞大的集团呀,你甘心交给职业经理人管理吗?” 贵妇人喟然长叹,看着薛欣妍,露出满脸宠溺之情。 “哎呀,你别整天跟我说这些了,我对管理企业真的没兴趣。” 薛欣妍满脸不悦,她噘着嘴站起身,来到身后不远处一个吧台处,拿出一个杯子,把碾磨好的咖啡粉倒入杯中,加入热水晃了晃,便走回沙发旁,慢慢坐下,看来贵妇人沏的热茶算是白沏了,薛欣妍不喜欢喝茶。 倒是我口渴难耐,抓起面前的茶杯汩汩喝进肚子,并没品出什么味道,但很解渴。 “今天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两件事情。” 贵妇人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正色的看着我。 “什么事?” 我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满脸疑惑。 薛欣妍脱掉鞋子,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拿着咖啡杯,一只手拿着手机,刷着朋友圈。 “第一件事,我想送你出国进修,学习一些专业知识,考个文凭,为以后做好准备。” 我听后和薛欣妍对视一眼,都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没想到她既然会送我出国留学,看来我在她心目中是有一些地位了。 “可是,可是我俩高中都没读完。” 我诺诺的说着,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自卑的攥紧了双手。 “所以才送你出国,到那边要专心学习,不要以为出了国混个毕业证书,就以为自己是海归了。” 贵妇人趿拉着拖鞋站起身,朝管家喊道:“张婶,准备一下晚饭吧。” 说完便走出了别墅,看望那两只夜莺去了。 薛欣妍见我低垂双目,一脸漠然,便拍了拍我的手背说:“怎么了,她这是为你好,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知道,但我不能说走就走,我…”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走?” 薛欣妍喝了一口咖啡,满脸好奇的看着我。 “我,我不想去。” 我别过脸,不去看薛欣妍,我知道自己拒绝别人的好意很不对,但内心中有种莫名的烦躁扰乱着我的思绪,看不清自己,更不了解自己,我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拖着一具只有皮囊的外表,却没了奋发向上,激流勇进的热情。 我站起身走到房间西侧的墙边,这里镶嵌着一副巨大的梳妆镜,看着镜中的自己竟然如此陌生,曾几何时自己慢慢长大,又经历了多少琐事让自己站到这里,我的体内住着一个堕落的王涛,那个他既自卑又自负,既胆小又懦弱,既迷茫又无知,但真正的我在哪里呢,在那八年梦境中死掉了吗,还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改变了原来的模样? “想什么呢?” 薛欣妍走到我的身后,双手环抱在我的腰上,前胸贴在我的后背,我明显能感觉到她那有节奏的心跳,这个十几年前被我捡回家的女孩,这个可以抛下一切跟我重来的女孩,这个一心一意,守护在我身边的女孩,让我何德何能不去爱她。 我声泪俱下,转过身紧紧抱住薛欣妍,面色一垮,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也跟着颤抖起来。 “怎么了你?为什么哭呀?” 薛欣妍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不知怎样劝慰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痛哭流涕,是懦弱、无能、敏感,还是感动、兴奋、憧憬、热情? 我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有时候心思烦闷,默默不语,有时候又咧嘴傻笑,欢欣雀跃,就连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渣哥都说我神经大条,长了一颗玻璃心,多愁善感又好打抱不平,遇见我这样的人真是头疼的要命。 有时候我喜欢安静,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静静躺着,抑或拿起一本仔细品读,我之所以选择去跳蚤市场摆地摊,纯属生活所迫,我不喜欢吵闹,不喜欢那里难闻的气味,不喜欢为了几毛钱跟顾客争执不下,但我没有选择生活的权利,我被抛到社会底层,摆在我面前的出路,只能是从头做起,努力勤奋,没日没夜的奋斗,就像渣哥一样。 但你不图安逸,大可买张车票回到家乡,让老爸托人回到服装厂,当我那个可有可无的小库管,每个月拿固定的3000元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终老,这不是你想要的,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共进晚宴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傍晚时分,我和薛欣妍在别墅周围转悠了一圈,这里地势清幽,景色宜人,真是居家养老的风水宝地。 就连街道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街道两边的桂树在肆无忌惮的生长着,茂密翠绿的叶子迎风摇晃,簌簌作响。 我丢掉了心里上的负担,有自己最爱的人陪在身边,要学会知足常乐,享受生活。 晚饭是在贵妇人家吃的,那名管家看得很不起眼,但做了一手好菜,鱼香鸡丝、青椒猪耳、咖喱烧豆腐、虾皮白菜汤,主食有肉沫豆腐饼和馒头。 几道家常菜做的色香味俱全,菜香扑鼻,让我这个吃货顿时来了食欲。 贵妇人吩咐管家拿来一瓶红酒和三个高脚杯,她亲自给我倒了半杯,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我尴尬的看了一眼薛欣妍,她向我抛了个媚眼,示意我不要大惊小怪。 各自斟满酒杯后,贵妇人正色着说:“今天是你第一次来家里吃饭,以前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谅解。” 她说的情真意切,表情严谨,这让我更加不自在起来,跟之前的贵妇人相比,现在的她反差实在太大,一时间让我很难接受。 我们三人撞了一下杯,贵妇人仰头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后示意我夹菜吃。 我轻抿一口,苦涩的液体经过食管淌进胃里,让我不禁咧了咧嘴。 “怎么了?” 薛欣妍给我夹了一块猪耳朵,看到我龇牙咧嘴,好奇的看着我。 “呃,没事。” 我急忙吃了两口菜,才压制住那种苦涩呛鼻的气味,红酒不是甜甜的吗,这个红酒怎么这个味道,我看了看桌子上的酒瓶,上面写着几串看不懂的字母。 贵妇人看着我皱起眉头,便拿起瓶子,轻微晃了晃,淡淡的说:“这是法国红酒,法国法律将法国葡萄酒分为4级,法定产区葡萄酒(AOC)、优良地区餐酒、地区餐酒、日常餐酒。” 我似懂非懂的听着,诺诺的问道:“那咱们喝的这个是几级的红酒?” 贵妇人把酒瓶放到桌子上,翻起眼皮,一道嘲讽的目光扫射过来,让我为之一颤。 “你猜…” 我猜?贵妇人什么时候还有这样调皮的一面了。 “优质地区产的葡萄酒?” 我满脸懵懂的看着贵妇人,随口说出了一个级别。 “回答正确。” 贵妇人满意的喝了口红酒,但没有吃菜,她看了我片刻,若有所思的说:“王涛,你跟我女儿交往的事我不阻拦,但房子的问题你考虑了吗?” 她手握高脚杯,轻轻晃动着,满脸惬意的看着我,让我觉得非常不自在。 我瞟了薛欣妍一眼,她正低头玩着手机,全然没有参与到我和贵妇人的谈话中。 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房子的问题的确想过,上次渣哥也提醒过我,要么出去租一个公寓,要么租一个像样点的住宅楼,总挤在地下室里肯定不是办法,但现在我身无分文,只有贵妇人给我的二十万,况且进货还花了三万多,包括最近的饮食起居,生活开销,也花掉了不少,剩下十六万多,买房子付首付都不够。 贵妇人像是看出了我的难言之隐,她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目光在我的脸上移开,看着薛欣妍说:“欣妍,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吃饭的时候别玩手机。” 虽然是训斥的话,但话语里却包含了满满的温情。 薛欣妍又点了几下手机,便噘着嘴白了贵妇人一眼,拿起筷子,索然无味的吃着。 贵妇人坐在薛欣妍的身边,看到薛欣妍的刘海散落在额头上,便帮她捋到耳后,面露宠溺的柔情。 “今天让你过来,想跟你说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下午已经跟你说了,那么,现在跟你说第二件事。” 贵妇人给薛欣妍夹了一块肉,又抽出两张面巾纸擦了擦嘴。 我黯然神伤,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大口难喝的红酒,酸涩的味道瞬间冲进我的大脑,呛得我连咳数声,眼泪都挤出来了。 薛欣妍急忙递给我两张餐巾纸,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满脸担心的说:“没事吧,怎么呛着了,喝口水吧。” 管家倒了杯水过来,我喝了两口,才把那酸涩的味道压制下去。 “你没必要这么紧张,今天找你来说的这两件事都是对你有利的。” 贵妇人一脸平淡,轻轻抿了一口酒。 我没接话,贵妇人依然故弄玄虚的给我埋伏笔,让我自己发挥想象,这简直就是煎熬,鬼知道她想对我说什么。 “我给你和欣妍买了一套房子。” 贵妇人摆了摆手,管家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门钥匙,递到贵妇人手中。 我和薛欣妍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脸上除了惊讶就是不可思议。 “这套房子在市区相对不错的位置,160平米,足够你们小两口过日子了。” 难道她今天叫我来就想说这事吗,我内心压抑到了极点,脸上泛出不自然的紫红色,我王涛何德何能白白要她的东西,我只是一介乡野村夫,粗鄙之人,这么大的礼我受之不起。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激动的情绪里掺杂着些许自卑,身体微微颤抖,看着贵妇人手里的门钥匙,就像压在我心底的一块巨石,让我窒息,更让我无力接受。 “对不起,我不能要。” 薛欣妍在我旁边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坐下。 “你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 贵妇人把钥匙慢慢推到我的筷子旁边,又补充道:“这房子算是我借给你的,你每个月要还我本金和利息,当然,我的利率要比银行低很多,怎么样,这样不过分吧?” 的确不过分,她这么做就是想变相的帮助我,也让我有奋斗的动力和决心,这招实在太高明了。 我慢慢坐下身,薛欣妍拉过我的手,看着贵妇人说:“一个月还你多少房款?” 贵妇人慢慢将自己的袖子向上挽了挽,不紧不慢的说:“那要看他有多大的偿还能力了。” 我在心里暗自盘算着,这市区160平米的房子,在这个城市,全款购买的话,怎么着也得三四百万吧,就按三百万来说,我一个月还款一万,一年十二个月,一年还款十二万,那也得还二十五年。 我今年二十九岁,二十五年之后我都无十四岁了,我还能干什么?我这些年就还房贷了,还没算上跟薛欣妍结婚后的花销,有了孩子,从出生到上学,以后都是一笔惊人的数目,这些都是不能想象的。 “这房子我不能要。” 我冷静下来,即使是贵妇人赠送我的,我也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虽然我现在是穷人一个,身无分文,一副臭皮囊,但不代表我要接受她的赠予过活。 “怎么,是怕还不起贷款,被我赶出去吗?” 贵妇人嗤之以鼻,高傲的表情里瞬间增添了一层阴霾。 我不想跟她争辩,拿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走到沙发旁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要离开这里。 薛欣妍见状,急忙起身来到我的身边,低声说:“这么晚了你去哪呀,这个别墅出去就是荒郊野岭,附近又没有旅馆,在这里住一夜吧,明天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内心慌乱无比,虽然这件事对自己确实有好处,什么费用也不用掏,直接拿钥匙开门入住就行,但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个房子不能白要,即使要,也不能通过这种方式。 贵妇人手里端着高脚杯,慢慢走了过来。 “我刚才说了,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没说让你每个月还我多少,在你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还多少都可以。” 我站在原地,手里拎着外套,低垂双目,神情黯淡。 “你在好好考虑一下吧,天已经黑了,今晚就在这里住吧,明天杜宸宇送你回去,还有,出国学习的事也要想清楚,明早一并回答我,别托太晚。” 说完她便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红酒。 “张婶,给客人铺床。” 她喊了一声,又盯着我看了两秒,便转身回到餐桌旁,拿起酒瓶,又在杯子里倒了半杯红酒,一个人坐在那里,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背影竟有种凄切的孤独感。 一楼北侧有一间客房,管家抱着一床被子走进去,正忙着铺床。 我和薛欣妍看着贵妇人的背影,又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慢慢向她走去。 贵妇人有些喝多了,她脸色酡红,头发散乱,眼神迷离,盯着餐桌上的一个白色瓷盘出了神,手里的高脚杯靠在胸口,身体后倾,倚在靠背上。 “你少喝点吧。” 薛欣妍坐在贵妇人的身边,轻声埋怨着。 贵妇人回过身,看到薛欣妍坐在她面前,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她温柔的抚摸着薛欣妍的头发,淡淡的说:“你都长这么大了,是妈妈不好,让你经历了一段不好的往事,妈妈没能陪你度过快乐的童年,没能一点点的看着你长高,没能给你过一个成年以前的生日,妈妈对不起你。” 贵妇人说的声泪俱下,身体哆嗦着,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握着高脚杯,神情异常悲凉凄苦,动人心弦。 我看不惯这种温情的画面,特别是酒后痛哭,薛欣妍抱住贵妇人一并哭出了声。 我长叹一口气,不知如何安慰这多年未见的娘俩,索性走出大门,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了一根,欣赏着浩瀚缥缈的星辰。 天高云淡,群星闪耀,皓月当空,不时有一颗流星拖着尾光忽闪而过,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满脸迷醉般的看着让人心碎的银河,突然,屋内传来哐啷一声巨响,我急忙扔掉手里的烟,向屋内跑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夫人病倒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急忙跑进屋子,见贵妇人蜷曲在餐桌下面,高脚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杯中殷红的葡萄酒洒落在她的裤腿上,黏黏的红酒顺着裤腿向下淌着。 她微闭着眼,绾在脑后的头发散落下来,神情痛苦不堪,一只手捂住胸口,呼吸急促,像是缺氧似的,长大了口用力喘息着,脸色由刚刚的红韵,变成现在的惨白,狼狈中透着一点凄楚。 可能平时贵妇人在大众人眼中是雍容华丽,高高在上的代表,但今天见到这样一幕,我才颠覆了对她的想象。 “快叫救护车。” 薛欣妍回过头喊着,表情已经扭曲,声音异常尖锐,她抱着贵妇人已经泣不成声。 我一掏兜才发现,上次打架的时候,手机被花衬衫扔到马路上,被货车压碎了。 我慌了神,看到薛欣妍的手机放在桌子上,正要走过去的时候,杜宸宇从门外跑了进来。 “夫人。” 他大惊失色,见到贵妇人昏迷过去,平时冷酷的脸庞荡然无存,脸上更多的是慌乱和紧张。 “夫人,夫人,你醒醒呀,你怎么了?” 杜宸宇轻轻晃动两下贵妇人,声音里带着少有的哽咽。 贵妇人哼唧两声,说不出话来,像是在沉睡,又像是魂魄离体,只留下这个虚假的肉身。 “去把车开出来,车钥匙在门口挂着,快点。” 杜宸宇扭过身看着我,语气冰冷,不容置疑。 我急忙跑到门口,仔细看了看门框边上挂着的车钥匙,不看则已,一看瞬间把我震惊到了。 这上面挂了十多串车钥匙,而且个个都是豪车,宾利、路虎、奥迪、奔驰、宝马、凯迪拉克等。 我不知拿什么,站在那里犹豫起来,这时,杜宸宇已经抱着贵妇人向门口方向走来。 “拿奥迪的,真是没用。” 杜宸宇狠狠瞪了我一眼,抱着贵妇人径直出了门,薛欣妍跟在身后,拿了一串奥迪车的钥匙,也跟了出去。 冲我喊什么,我又不知道你开哪个车,我在那里嘟囔一通,也随着出了门。 杜宸宇把贵妇人轻轻放到后座上,便发动了车子。 夜晚的郊区没有路灯,我坐在副驾驶,看着被黑暗笼罩下的远山,群山迤逦延绵,呈现出高低起伏的波浪线,很像心电图。 大地万物悄然睡去,就连路边农田里的稻谷,都疲惫的弯下了腰。 透过后视镜看去,薛欣妍抱着贵妇人的头哭泣着,杜宸宇则是板着个脸,皱紧眉头,专心开着车。 他开的飞快,进入城区后,道路变宽,但来回穿梭的车辆也随之增多。 他不管不顾,猛踩油门,大秀车技,连闯两个红绿灯,完全无视交通规则,这一点有点像那个彪悍的花衬衫,不过杜宸宇的手法要更娴熟一些。 我默默的系上了安全带,又扭过身看了一眼薛欣妍,她已经完全哭成了泪人,样子十分可怜,看了几眼,不免让我有些痛心。 最后一个红绿灯,这个车道上来回行驶的车特别多,如果冒然闯红灯的话,极有可能会发生交通事故。 杜宸宇冷静下来,吱的一声,把车停到红绿灯前,焦急的看着电子屏上的读秒数字。 “喂,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呀,我车里有小孩子,出了事故你负的了责吗?” 一辆车停到杜宸宇的车旁,等待着红绿灯,车窗降下来,一位少妇探出头来,怒气冲冲的跟杜宸宇理论着。 因为刚才杜宸宇频繁变道,把少妇的车逼停了一次,她咽不下这口闷气,索性追上来跟杜宸宇理论起来。 杜宸宇皱着眉头,把车窗升了上来,依然看着前方的红灯秒数。 3、2、1,路灯亮起,杜宸宇猛踩油门,强大的动力把我身体推向靠背,发动机发出一声暴躁的轰鸣,车子像离弦的箭矢,闪电般的向前飞奔而去。 “你,你慢点,不差这一会了。” 我双手攥紧,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比坐过山车还惊险刺激。 杜宸宇面无血色,眼睛里露着罕见的冷光,他紧抿双唇,像是一头伺机待发的雄狮,分分钟就能把唾手可得的猎物撕的粉碎。 车子终于停在市医院急诊大楼的门前,他急忙下车,连车门都来不及关上,就拉开后座车门,把贵妇人抱了出去,急匆匆的向急诊楼跑去。 “欣妍,你找个地方把车停好,我跟杜大哥先进去。” 我拍了怕薛欣妍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她。 急诊室里,问诊的病人不多,有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值夜班,见杜宸宇抱着一个人跑进来,医生急忙带领他来到一间手术室,有三名护士神色匆匆的跑了进来。 “家属去走廊等候,我们要做全面的身体检查。” 医生带上一次性口罩,看着满脸焦急的杜宸宇,轻声嘱咐着。 “大夫,你一定要救好她,她平时定期体检,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今天突然昏迷了,是不是哪里不对?” 杜宸宇依然不舍得离开贵妇人的身边。 “病人喝酒了吗?” 医生在洗手池边洗了洗手。 “喝了。” 我急忙向医生交代,她喝了不少红酒。 “行,去外面等着吧,别影响我们手术。” 杜宸宇悻悻的走到医院走廊,无力的坐在休息椅上,两只大手用力搓着那冷酷帅气的脸,深深叹了口气。 薛欣妍停好车后,一路小跑来到手术室门前,她神色慌张,头发凌乱,平日里湖水般的眼眸也黯淡无光了。 “怎么样?” 薛欣妍看着我,几缕刘海盖住了额头,一件浅红色的风衣穿在身上,由于出来的太过匆忙,没系扣子,风衣内侧穿着浅蓝色的休闲衬衫,衬衫下摆皱皱巴巴,胸前解开两个扣子,洁白的脖颈上挂着一条心形银色项链,项链被拉扯到右肩上,样子十分狼狈,惨白的脸颊上挂着浓浓的担忧之色。 “还不清楚,医生正在检查,先过来坐一会吧,着急也没用。” 薛欣妍站在原地,面容呆愣,神情憔悴,像是一位失去母亲的小姑娘,不知所措,前途迷茫。 我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欣妍,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放心吧,相信我。” 我轻声安慰着她,除此之外我也毫无办法。 薛欣妍趴在我的怀里悲情痛苦,抽噎的声音让我很揪心,贵妇人平时身体硬朗的像一头公牛,怎么会突然病倒了呢。 我忽然想起了刘教授,她曾经对我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珍惜生命,热爱生活,时间就像流水,直到干枯殆尽,那也就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深了,医院内逐渐静了下来,强烈的药水味道刺激着我的鼻孔,让我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手术室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慢慢走了出来,他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医生,身材偏瘦,面色发黄,头戴一顶手术帽,样子有些疲惫。 “怎么样大夫?” 我们三人急忙走过去,把他当成了救世主,满脸急切的看着他。 医生把口罩攥在手上,长吁一口气,淡淡的说:“病人属于高血压心脏病,是一种常见的后天性病理,现在已经把血压控制住了。” “那,什么叫高血压心脏病?” 薛欣妍满脸疑惑的看着医生,她一直没法接受贵妇人突然病倒的事实。 医生看了薛欣妍一眼,又耐心的说:“ 高血压心脏病,动脉性高血压会导致左心室肥大,肺高压症会导致右心室肥大,由于血压长期升高,心脏的左心室泵血阻力上升,左心室长期处于超负荷状态,因代偿而逐渐肥厚、扩张,心肌耗氧增加,心肌重量增加,但无相应的供血增加,同时高血压损害冠状动脉血管,发生粥样硬化,使供应心肌的血液减少,两者联合作用,会导致心律紊乱、心绞痛、心肌梗死和心力衰竭等。”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似懂非懂的听着,像是这个情况会引发很多不利的病状。 “怎样预防,或者说怎样才能控制病情?” 杜宸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正色的看着医生。 “注意饮食,适当运动,戒烟戒酒,作息起居要规律,不能有太大的刺激,情绪更不能过于激动,别给她太大压力等等。” 医生把一次性口罩扔到走廊的垃圾桶里,向前走了几步,扭过身说:“病人还没醒过来,先别进去打扰她,等明天情况好转了,转移到病房后,再进去探望吧。” 说完,他轻叹口气,便转身走掉了。 我们三人傻站在走廊上,不知所措,薛欣妍听完医生的讲述后,情绪也平复了不少。 几名小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打着哈欠经过走廊,消失在不远处的值班室中。 “你倆先回去吧,没必要在这干等。” 杜宸宇看了我和薛欣妍一眼,慷慨凛然着说。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陪她。” 薛欣妍投来一道不容置疑的眼光,语气坚定,脸上挂着让人心疼的倦容。 那一晚,我们三人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了一夜,早晨八点左右,一名医生走进手术室,检查贵妇人的体征状态,一切完好,血压已经降下来了,被转移到病房中。 我们三人都挂着黑眼圈,来到病床前,看着熟睡的贵妇人,内心的担忧也稍稍放松了些。 杜宸宇出去买早餐,薛欣妍拎着一个暖壶去打开水,只有我一个人坐在病床前,困乏的感觉慢慢袭来,我身体轻晃,意识模糊,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一个趔趄,我坐直身体,用力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此时贵妇人已经醒来,她面无血色,表情平淡,目光无神,这跟以前叱咤风云,飞扬跋扈的贵妇人完全判若两人。 “王涛,你是个好孩子,我以前错怪你了。” 她轻轻抿了抿干裂的双唇,满脸真切的看着我,说的情真意切,异常真诚。 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没有言语。 “那个房子我送给你。” “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宸宇身世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像是没听懂贵妇人想表达的意思,加之一夜没睡,头脑反应速度很慢,我瞪着困乏的双眼看着贵妇人,疑问道:“为什么要白白送给我?” 我不知说什么好,看着贵妇人憔悴不堪的容颜,内心竟有一些酸楚。 “王涛。” 她声音有些沙哑,轻咳几声,身体轻微起伏,顿了顿后又说:“你跟欣妍认识这么多年,她平时也总跟我提一些曾经的往事,如果没有你和你的家人照顾她,培养她,就没有今天的薛欣妍,她很可能会变得蛮狠无理,素质低下,或者游荡社会,堕入迷茫,就冲这一点,我都该表示感谢。” 她说的有气无力,真挚动情,我靠在椅背上,神情平淡的看着她,心里有千言万语的感想,但涌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她一只手撑在床边,皱起眉头,想要靠在床头上,我见状,急忙起身把她扶起,把枕头塞到后背上,她叹了口气,喟然长叹:“病来如山倒,有再多的钱也换不来一个健康的身体。” 薛欣妍拎着暖壶走进来,看到贵妇人已经苏醒,急忙把暖壶递给我,一把扑倒贵妇人的怀里,哀怨的哭了起来。 “哎呦,我的乖女儿,妈妈没事,别哭了啊。” 贵妇人面露微笑,慢慢拍着薛欣妍抽噎起伏的后背,她的声音里也带着哽咽。 “你都快担心死我了,你答应过我出去玩的,巴厘岛,马尔代夫,夏威夷,你一样也没做到,赶快好起来,带着我出去玩。” 薛欣妍噘着小嘴,坐直身子,满脸幽怨的看着贵妇人,平时冷漠的眼神里竟带着幸福的色彩。 “好,妈妈一定快点出院,带上我们一家人,好好去玩玩。” 贵妇人骄傲的笑着,她说出一家人这三个字的时候,竟温柔的看了我一眼。 我被这种温情的话语感动了,眼眶里含着少有的泪水,喃喃的说:“谢谢你。” 说完泪水像不受控制一般,夺眶而出,滴落到手背上,还带着一点湿丨滑的温度。 “小涛,你怎么哭了?” 薛欣妍扭过身,满脸好奇的看着我,不明白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为何总是哭哭啼啼的。 我激动的摇了摇头,接过薛欣妍递给我的面巾纸,擦了擦眼睛。 “真是苦了你杜大哥了。” 贵妇人突然没头没脑的说出这句话,我和薛欣妍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贵妇人捋了捋散落在额头上的刘海,淡淡的说:“杜宸宇是个可怜的孩子,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才十岁。” 她自顾自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特意说给我和薛欣妍听。 “他也是你们北方小城的孩子,那年我去北方找你。” 她把目光转移到薛欣妍身上,露出满脸的慈祥之色。 “每年我都会去那个小城碰碰运气,但每年都失落而归,但是那一年的北方特别寒冷,寒风像刀片一样撕裂着人的肌肤,夜晚我订了一家宾馆,跟几位老友吃过晚饭后,便回到宾馆入住,当走到距离宾馆不远的一处楼角时,我看到了他瘦弱的身影,他蹲在地上,搓着已经冻僵的两只小手,放到嘴边吹着哈气,我好奇的走过去看他,他的脸已经被寒风吹成了紫红色,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袄,一条皱皱巴巴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球鞋,鞋的前端露了一个洞,他的大脚趾已经被冻的毫无知觉了。” 贵妇人深深叹了口气,抓着薛欣妍的手,继续说着:“这个小男孩就是杜宸宇,他是个孤儿,居无定所,没人关心,靠讨饭和捡垃圾为生,即使饿着肚子,他也从来没做过偷鸡摸狗的坏事,我把他带回宾馆,又点了点饭菜,他的手背已经冻得裂开了口子,血液已经凝固到伤口里侧,脚指也冻得发紫,如果那晚我不把他带回宾馆,再过两个小时,他就会活活冻死在街头。” 贵妇人说的有些伤感,她的眼角划过几滴泪水,却全然不知,依然语重心长的讲着。 “后来回到这个城市,我供他读书,教他经商,他天资聪慧,一点即通,在学校里出类拔萃,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为我争夺了很多别的家长称赞不已的荣誉,高中毕业后我送他到纽约留学,毕业后回来管理企业,两年后又到伦敦精修钻研,他爱好广泛,喜欢散打、赛车、看书、健身等等,我之所以把他带在身边,就是他有一身本领,自从我找到欣妍后,他乐的合不拢嘴,虽然他话很少,但我能看懂他的心思,他很喜欢欣妍,只是没办法表白,因为有我在中间阻隔着,他视我为母亲,不敢跨雷池半步,但我有心将欣妍嫁给他,金童玉女,谁见了都会竖起大拇指称赞的。” 我听后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心想,原来是我抢了杜宸宇的美好姻缘,难怪贵妇人之前一直百般阻拦,设计陷害我,杜宸宇看待我的眼光永远都是冷冰冰的,直到现在我才完全明白事出起因。 贵妇人看了我一眼,轻叹一口气,薛欣妍瞪大了眼睛看着贵妇人,她问道:“原来你之前就打算好了,让我跟杜大哥结婚的吗?” “嗯,找到你那一刻开始,我就有这个打算了,但没想到你竟然对王涛这么痴情,他这个包袱甩不掉,就永远也达不到我的目的,所以我费尽心机,挖空心思的要拆散你俩,可是到最后,只给我留下了骂名,不管我用什么手段,都没法真正的做到让你俩分道扬镳,直到他不顾一切的在歹徒手中把咱俩解救出来时,我才恍然醒悟,我为什么要干预一段不应该干预的感情,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这是我这些年来都没想明白的事,从那天开始,我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有一个好的归宿,有一个美满的人生,咳咳。” 她一只手捂着心脏,剧烈嗑嗦几声,脸色愈发惨白,表情非常痛苦。 “快去叫医生。” 薛欣妍回过头看着我,神态有些慌张。 我急忙站起身。 “不用,” 贵妇人摆了摆手,轻声说:“不用叫大夫,我没事。” 这时,杜宸宇拎着早餐走进了病房,他把一个塑料袋放在桌子上,看着贵妇人说:“夫人,我给你买了最爱吃的小笼包,快起来尝尝。” 他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手套,又把一小袋包里拎了出来。 “来吧,一起吃吧。” 贵妇人伸手接过塑料手套,示意我和薛欣妍一起吃早餐。 我拿过一盒小米粥,插上吸管,无味的喝着。 “宸宇,吃过早饭,你带王涛和欣妍去那个房子看看,不知道那个装修风格符不符合现在年轻人的眼光。” 贵妇人咬了一口小笼包,津津有味的嚼着。 “知道了夫人。” 杜宸宇扫视了我一眼,把吸管插入一盒豆浆罐中,眼神中冷光稍稍暗淡了一些。 早饭吃过,杜宸宇我们三人便离开了医院,他开车带我俩来到距离市中心不远的一个小区。 这里楼层统一高度为28层,总共有20栋楼,高楼林立,像积木似的,方方正正的伫立在繁华的街道旁,小区有一个非常优美的名字,塞外桃源小区,听着名字就很舒服。 贵妇人买的房子在二十层,车子停到楼下,我走下车,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里环境优美,地势清幽,绿化的非常不错,小区活动地带虽然没有游泳池,但健身器材一样也不缺少,虽然过了晨练的时间,但依然有几名大爷大妈在那里锻炼身体,惬意攀谈着。 “所有费用都已经交完了,包括水电费,物业费,电梯使用费等等,以后的费用就要靠你俩自己交了。” 杜宸宇站在电梯里,冷酷的脸庞上平淡如水,话语相对之前也柔和了一些。 下了电梯后,杜宸宇走在前面,挺拔伟岸的身材绝对是无数少女眼中的背影杀手。 薛欣妍一路上一直默默无语,像是在思索着很重要的事,忽然,她快速走到杜宸宇面前,拉住他,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和凄楚。 片刻后,她说:“杜大哥,谢谢你。” 杜宸宇愣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表情中闪出过一丝极少看见的柔情,不过那份温柔只停留了两秒钟,他说:“大小姐,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顿了顿,又说:“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夫人的命就是我的命,快走吧,前面那间就是了。” 他揉了揉薛欣妍的头发,便转身走掉了。 房门打开,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映入眼帘,房子装修的很精美,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华丽的沙发,璀璨的吊灯,方形长条茶几,都是精心挑选的,一台液晶电视足足有75寸左右,阳台上既然养着各种娇嫩的花,看来是有人过来定时浇水照料,不然这些花不可能长得这样鲜艳。 我激动的左右张望,三个宽敞的卧室,一个主卧,两个副卧,里面摆放着上等楠木打造的床铺,卫生间里一个洁白的大浴缸躺在一侧,淋浴喷头热水器应有尽有。 客厅内的生活用品,卧室里的床上用品,厨房中的烹饪用品,一样也不缺少,我情绪有些兴奋,这么大的房子加上这些家具家电,得多少钱才能买下来呀。 正在我盘算着房价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思考人生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是萧晴打来的,自从上次她通知我已经回国后,就一直没联系了。 她说婚礼定在下个月初,今天是十月二十八号,还有几天就到十一月份了,看来得在婚礼之前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 “喂,萧晴。” 我接听了电话。 “小涛,忙吗?”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薛欣妍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杜宸宇站在阳台边看着外面,我走进一间卧室,轻轻把门关上。 “不忙,你婚礼筹备的怎么样了,日期定下来没?” “嗯,正要通知你呢,定在十一月二日,一定要提前回来哦。” 电话里萧晴的声音愈发甜美清脆,婉转动人。 “好的,我一定提前。” 又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薛欣妍开门走了进来,她打量了一下卧室的布局,漫不经心的说:“弄这么大的房子,两个人住有点浪费空间了。” 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我说:“刚才谁打电话来?” 我把手机塞进裤兜,笑着说:“是萧晴,她结婚日期定下来了。” “哦,几号结婚?” 薛欣妍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双唇,由于昨晚陪床,一夜都没休息,此时的她满脸倦容,疲惫不堪。 “下个月二号,还有不到一个星期时间。” 我把她散落在额头上的一绺刘海捋在耳后。 “跟我一起回去吧,你也好久没回家看看了。” 我拉过她的手,语气很温柔,因为上次孙凯结婚就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那场婚礼办的索然无味,平淡无奇,加之孙凯酒后失态,使得整场婚礼下来都不冷不热的。 “看看她的病情怎么样,如果稳定了,可以出院了,我就陪你回去,如果还在危险期,我不能直接就走,你理解我吧。” 我听后,心领神会,怪自己太自私,什么事都不为别人考虑。 “好,我也很希望她早点出院,她要是病倒了,就没人逼我铆着劲奋斗了,呵呵。” 薛欣妍听后白了我一眼,揶揄道:“是不是她给了一套房子,还不用还贷款,你就向着她说话了,怎么没有以前那种横眉冷对的气势了,切,低俗。” 她怒着小嘴,不屑的瞄了我一眼。 我听后扑哧一笑,掐着她的腰,稍一用力,就把她抱在我的腿上,又在她脸蛋上狠狠亲了一下。 “哎呀,你干嘛…” 我坏笑着说:“小两口乔迁之喜,当然要来一个热吻了,哈哈。” “滚开,放开我,谁说要跟你乔迁了。” 她在我怀里轻轻扭动着,并没有用力挣脱,憔悴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娇羞之色。 我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欣妍,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王涛是那种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人吗,这个房子咱俩先暂时住着,等以后有条件了,房钱我一定会如数奉还的。” “那出国学习的事?” 她慢慢抬起头,询问我出国进修的打算。 “出国的事就算了吧,别说出国了,就是把我送进最好的大学读书,我也不是那块料,与其浪费过多的时间读书,不如争取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专心挣钱,也不枉你老妈对我的一片苦心。” 我信誓旦旦的说着,我看到了卖货摆摊这个行当的利润,以及未来市场的发展走向,如果形成系统化,规模化,正规化,打造一支高素质,有技术,高质量的营销团队,那么以后在这个城市发展下去,肯定能打捞到一桶满意的黄金。 咚咚咚,杜宸宇站在卧室门外,轻轻敲了几下门。 薛欣妍急忙在我怀里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时间不早了,夫人还在医院,你先回去休息一下,什么时候搬家通知我一声。” 杜宸宇站在门口,眼袋处挂着两个醒目的黑眼圈,看来我们三人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走出卧室。 “这是房子的钥匙,你收好,水卡电卡还有一些常用发票,都在茶几上的文件夹里,需要什么在那里找。” 杜宸宇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拿着钥匙,他把钥匙递给我,交代着一些日常水电费的事情。 “杜大哥,我俩还没想好什么时候搬过来,要不这把钥匙你就先拿着吧,我俩不着急入住。” 薛欣妍走到杜宸宇身边,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说着。 “是呀,我俩先不搬家,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这把钥匙你先代管吧,什么时候需要了,我俩在联系你。” 我本来就不想马上搬来,贵妇人还在医院躺着,渣哥那边的地下室还有半年的房租,要想退租金相当费事,加之萧晴几天后要结婚,我还要回一趟老家,房子钥匙给杜宸宇保管正合适,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过来浇浇花。 “不好意思,这个钥匙我不能帮你俩保管,夫人说了,既然你倆同意要这个房子,那么这个房子的所有权就是你倆的,我无权拥有这间房子的钥匙。” 杜宸宇话语坚决,字里行间都透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他再一次把钥匙递到我的面前,两眼炯炯有神,表情严肃冷酷。 我看了眼薛欣妍,她努了努嘴,示意我拿着。 我接过钥匙,喃喃地说:“谢谢,这个房子的钱我一定会还给她的。” 杜宸宇听后,先是一愣,盯着我看了几秒后,又干笑两声。 “好,那我拭目以待。” 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间。 我和薛欣妍坐在车的后座上,杜宸宇专心的开着车,不时透过后视镜查看我和薛欣妍的表情。 “你不要有什么压力。” 杜宸宇突然说,我和薛欣妍都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他用手楷了下鼻尖,继续说道:“夫人既然把房子送给你了,你就心安理得的接受吧,夫人最近常说你的好话,跟之前相比,他更喜欢现在的你。” “可是现在的我也没什么不同啊。” 我疑问着说,又看了薛欣妍一眼,她正闭目养神,脸颊上挂着极深的倦容。 杜宸宇没有回答我,他沉默无语,继续看着车,片刻后,他看着后视镜,问道:“夫人让你留学的事想清楚了吗?” “哦,那个,我不去留学了,我不是那块料,你帮我告诉她一声吧,谢谢她的好意。” 我身体后倾,长吁一口气,觉得自己全身乏力,疲惫不堪。 “这话还是你自己当面跟她说吧。” 杜宸宇歪着嘴角,看到前方道路施工,路中间摆满了警示牌,施工车辆穿梭不息,便皱起了眉头。 “你就停在这吧,这离我住处不远,我走回去就好了。” 车子停到路边,下车前我又看了眼薛欣妍,她已经睡得很沉,诱人的小嘴微微张开,双眼紧闭,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支撑着头部,一只胳膊放到腿上,白嫩的小手攥着他那粉色的小包,手腕上挂着一条银色手链,咦?这不是我和她逛曲阜的时候,在广场上打气球赢来的吗,没想到这种廉价货她还带在身上,我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喂,你把车门关上,她马上就是你老婆了,还没看够啊?” 杜宸宇不悦的扭过头,示意我关上车门。 我急忙把车门关上,车子掉了个头,消失在楼角一侧,不见了踪影。 我绕过那片施工区,朝地下室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都在想,自从我在八年睡梦中醒来,我为薛欣妍付出过什么?我又给予了她多大的关怀?我又给她买过什么像样的礼物? 这些问题我从来都没想过,虽然自己身无分文,屌丝一个,但薛欣妍从未埋怨过我,她永远把我当成最真实,最正直,最坦诚的一个人,但我自己却在短短几年中,分化出两个完全不同的王涛。 光明中的我充满正义,追求自由,喜欢挑战,无畏失败,是一个积极向上,毫无怨言的人。 但阴暗中的我,却充满了自卑,胆怯,懦弱,甚至愚昧,顽固,教条,讨厌新鲜事物,逃避生活责任,毫无激情可言。 我恍然大悟,这正是现在的我,我揉了揉眼睛,停住脚步。 跌跌撞撞这么久,我却忘了自己的初心是什么,从何时开始我就迷失了自己,是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吗?还是我大梦初醒,那些曾经的朝歌彩霞,一米阳光,早就丢失在那永无止境的梦中了。 前方有一处上了年纪的老楼,年久失修,墙皮已经脱落过半,看不出当年的风采,墙角下生长着一片爬山虎,由于地处阴暗,不见阳光,加之天气转凉,气温骤降,那片爬山虎也接近枯萎,它们放弃攀爬,纷纷抖掉叶子,一条条粗细不一的枝干留在墙上,远远望去,像一个乱糟糟的渔网挂在那里似的。 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一片黑云,厚重的云层相互挤压着,彻底遮挡了城市上空最后一缕阳光,我抬头观望,一滴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冰凉刺骨,这让我忽然想起辛弃疾的一首词,《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我长叹一口气,好一个深秋的雨,冰冷了前世今生,冰冷了世俗凡尘,冰冷了喧嚣过往,冰冷了一往愁云。 我走到院子的时候,小雨已经稀稀拉拉滴落下来,记得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打在身上的雨滴还是温热的,现在确是冰凉刺骨,毫无温度,正如刘教授所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时光匆匆,白云苍狗,倥偬岁月,飞逝何惜。 我走进地下室,直接趴到床铺上,只觉得全身酸痛无力,异常疲惫,轻声嘟囔着:成长好累。 慢慢的,我睡了过去,睡梦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对我说:“没人替你成长。” 第一百一十六章 渣哥谈心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这一觉睡得可真够解乏的,外面雷雨交加,整整下了一天,雨天跳蚤市场没有生意,渣哥收摊的很早。 他在菜市场买了点家常菜,天气转凉,气温下降,渣哥不怎么喝啤酒了,最近晚上他喜欢喝两杯白酒入睡。 “嘿,起来,别睡了,睡得像个死猪,起来洗手,喝点。” 渣哥做好饭菜,走回地下室推了我两下。 “唔,几点了,啊,你都收摊了?” 我慢慢爬起身,地下室光线黑暗,看不清渣哥表情,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外面听不到小雨淅沥的声音。 “雨停了?” 我揉着眼睛,拿起手机看着时间,傍晚六点四十,好家伙,我足足睡了一天。 “停了,起来吃点饭吧,昨晚去哪了?” 渣哥靠在门框上,点了根烟。 “欣妍妈妈住院了,陪了一夜床。” 我打了个哈欠,拿出烟盒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什么?她住院了?” 渣哥惊讶万分,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嗯,先吃饭吧,饿死我了。” 我叼着烟走出地下室,来到院子里,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雨后的空气特别清新,潮湿的腥味飘进鼻孔,让我打了个喷嚏。 我坐在长椅上,桌子上摆着一道拍黄瓜,一道鸡蛋炒秋葵,炖了一锅杀猪菜,血肠酸菜五花肉,看着很有食欲,碗边放着两个咸鸭蛋,二两半的杯子里倒满了白酒。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夹了一个血肠放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 渣哥坐下身,扒开半个咸鸭蛋,拿起筷子撅了一口蛋清扔进嘴里,皱着眉头说:“今天这破天,足足下了一天雨,生意冷淡,一天就卖出去两件衣服,从早到晚也没几个顾客,我身上都浇透了。” 我跟渣哥碰下杯,喝了口酒,白酒进肚,火辣辣的感觉传进大脑,呛得我眼泪都下来了。 “你慢点喝,这天一天比一天冷了,以后啤酒还是少喝点,喝点白酒能舒筋活血,既能抗寒,又不爱感冒。” 渣哥继续吃着他的咸鸭蛋,筷子已经撅到淡黄了,他吧唧着嘴,看了我一眼,又问道:“那老妖婆平时生龙活虎,耀武扬威的,怎么突然生病住院了?” “医生检查说是高血压心脏病之类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我看着院角的桂树,它像是也生病了似的,无力的伫立在角落中,树冠处的一圈叶子已经凋零枯萎,凉飕飕的空气包围着它,正抽取它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 “来,再喝一口。” 渣哥举杯跟我碰了一下,滋溜喝了一口,他长叹一口气,夹了两块秋葵扔到嘴里嚼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端着酒杯,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有着落,最近发生很多事,我都没跟渣哥商量,看着他大口吃菜,大口喝酒的模样,更让我情绪低迷,神情黯淡。 “渣哥。” 我停顿一下,喝了口酒,酒精进肚,我龇牙咧嘴,扒开咸鸭蛋,用筷子撅了一大口放进嘴里,抵消掉了白酒传来的腥辣味道。 “咋了你,神经错乱啊?有屁快放。” 渣哥见我表情扭曲,两只手扇着嘴里传来的酒味,瞪了我一眼。 “渣哥,贵妇人送我一套房子,塞外桃源小区,在城北那边。” “呃,我知道那个小区,新建的,挺好的,一般都是有钱人去那边买房子。” 渣哥不以为然的说着,他表情平淡,似乎早就知道贵妇人会给我买房。 “可是我不想要。” 我放下酒杯,一本正经的看着渣哥。 “兄弟,快收起你那愤愤不平的心态吧,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呀,那天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要是想跟欣妍结婚,就绝对不能住在这里,要么出去租房,要么交了首付贷款买一套,那老女人既然自己掏腰包给你买房子,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你没那个经济能力,但她有呀,这个年代,想要生存,不能靠仁义道德,高尚的品行,还有你那不值钱的自尊心,给你你就端着,不给你你也别埋怨,毕竟人家有都是钱,不在乎那一两套房子,你就别在这纠结了。” 渣哥心直口快,跟我讲的都是非常直白的大实话,我听得懂,也听得进去,我拿起烟盒,递给他一支烟,点燃后,我问渣哥:“渣哥,房子我虽然接受了,但她想送我出国学习,说是为以后经商打基础,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呢?” 说完这句话,我觉得自己特别没主见,什么事都喜欢听渣哥的,但渣哥每次分析问题都清晰透彻,面面俱到,所以甭管大事小情,我都愿意找渣哥商量。 “那你想去吗?” 渣哥看了我一眼,又把烟叼在嘴上,拿起白酒瓶,把我杯子倒满。 一杯白酒下肚,我觉得身子热了不少,额头上也渗出一丝汗水,我扯了扯衣襟,看着渣哥说:“当然想去了,换谁都想去,这是个机会,甭管学的怎么样,至少填补了自己没学历的空白。” 我有些激动,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那就去呀,你想想在这几年时间里,你能挣多少钱?如果你有信心,不去上学,就一门心思在这摆摊或者做别的生意,挣得钱自己满足了,那你就很划算,如果你一分钱没挣到,反而赔了,那就不划算了。” 渣哥弹了弹烟灰,翘起二郎腿,神情淡淡,看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我怎么知道自己能挣能赔啊?” 我深深叹了口气,一直胳膊支在桌子上,撑着头,无奈的看着渣哥。 渣哥吸了口烟,在烟灰缸里掐灭烟头,拿过一个牙签剃了剃牙,沙哑着说:“干什么事都是未知数,谁能预测明天会发生什么?没准你到国外学成,回来创业做买卖,一下就成功了呢,或者国外发展机遇好,索性不回来了,在国外混出个名堂。” 渣哥端起酒杯,我跟他撞了下杯,他轻轻喝了一口,夹了口酸菜塞进嘴里嚼着。 “或者不去国外上学,就在这里摆摊,生意越来越好,买卖越做越大,自己成立个公司当老板,进货发货挣利润,这都不错,什么事都要你自己选择,你觉得自己适合走哪条路,就义无反顾的走,别有疑义,别瞻前顾后,胆小怕事,那样什么事都做不成。” 我跟渣哥聊到深夜,每人喝了三杯白酒,渣哥给我提出了很多建议,虽然酒过三巡,思绪不清,眼皮子打架,但我还是听进去很多,他无非就是让我选一条自己喜欢的路,别人没法替我选择。 我迷迷糊糊倒在床上,今晚喝的有点过量,只觉得天旋地转,日月无光。 睡梦中,我又看见了已经过世的刘教授,她满脸微笑的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之情,我激动的向她走了过去,她看了看我,转身离开了。 这里山清水秀,绿草如茵,野花争妍斗艳,蝴蝶翩翩起舞,远方不远处有一处湖泊,深蓝色的湖水像一面镜子,平静悠然,与远方绛紫色的落日霞光连接成延绵一线,几只野鸭飞过,跟落霞融为一体,让我想到了王勃《滕王阁序》中的一句诗。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多美的景色呀,这可能就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了吧。 忽然,大地颤抖,天光暗淡,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很像宇宙黑洞,它把所有东西吸了进去,湖水、野花、刘教授、草皮,甚至山峦,都在剧烈的翻转着,烟尘滚滚,万物荒芜,只留下我孤身一人站在原地。 片刻后,漩涡消失了,万物归于平静,眼前出现了一片荒芜人烟的沙漠,恐怖的高温侵袭着我,让我不自觉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炽热,空气稀薄,一直鹰隼翱翔而过,俯视着我,它在等我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然后啄食我的肉体。 我艰难的向前走着,细沙烫脚,太阳毒辣,我已经筋疲力尽,大汗淋漓了,忽然,看到前方有一处亭台楼阁,不远不近,像是投影仪投射出来的影子,既真实又缥缈,那楼阁建筑的异常华丽精美,黄瓦土垣,雕梁画栋,重檐九脊,金碧辉煌。 我惊诧不已,在这茫茫大漠之中,何来的水榭楼阁,一定是海市蜃楼。 我抿了抿干燥的双唇,继续向前走着,但梦境终归是梦境,我真的走进了这个如仙府一般的庭楼之中,刘教授的身影在次出现。 “王涛,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 她慈眉善目,语重心长的跟我说着,我只觉得昏昏欲睡,神志不清,全身燥热,口渴难耐,刘教授的声音越来越小,样子也越来越模糊。 我在梦中惊醒,汗水浸透了被褥,口渴的感觉在次袭来,我坐起身,趿拉着拖鞋来到院子中,拿起水瓢在水池边接了瓢水,咕咚咕咚喝了半瓢,我把水瓢扔进水桶,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光将晓,夜已发白,空气中夹杂着清晨特有的潮气,深深吸上一口,便会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我走回地下室,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二十,渣哥再睡一会该起床准备早饭了。 我躺在床铺上,思索着昨夜那个奇怪的梦,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为何总是做这种不着边际的梦,我翻了个身,睡意全无,算了,不睡了,做点早饭,省的渣哥起来一通忙活。 我穿好衣服,刚要走出地下室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一阵诧异,这个时间段谁会给我打电话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夫人陪床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拿过手机,一看是薛欣妍打来的,心里有些诧异,她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喂,欣妍。” 我看了眼正在酣睡的渣哥,悄悄走出了地下室。 “她昨晚又昏迷不醒了,今天凌晨抢救一次,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呜…” 薛欣妍带着哭腔,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小姑娘,听得我愈发揪心。 我走到院子里,皱紧眉头,问道:“怎么会这样,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说完我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我怎么过去,她的城市距离我将近二百公里,只能去汽车站和火车站买票了。 “杜大哥打算送她到美国治病,明天办理转院手续。” “她现在处在危险期,长途跋涉,身体能扛得住吗?” 我坐在长椅上,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不知道。” 她说话声很小,但周围杂音却很大,应该是在医院。 “在医院等我。” 说完我便挂了电话。 一阵凉风吹过,院子里的桂树轻微摇晃,几片枯黄的叶子脱离枝干,随风飘落下来。 渣哥打着哈欠从地下室走出来,他在水桶里拿起水瓢,走到水池边接了一瓢水,如饥似渴的喝着。 我坐在长椅上愁眉不展,紧皱眉头,唉声叹气的抽着烟。 渣哥喝饱了水,把水瓢扔进水桶里,满脸疑惑的看着我说:“大清早的,怎么了?”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拿出烟点了一根,又看了我一眼,轻声问道:“是不是她病情加重了?” 我慢慢站起身,把手里的半截烟扔到地上踩灭,淡淡的说:“我得去一趟她那边。” “哦,那就去吧,你查查火车票还有没有?” 我听后急忙拿过手机,查找着当日的车票。 “还有,六点四十发车。” 我激动的看着屏幕,直接订了一张。 “那得抓紧了,现在都快六点了。” 渣哥叼着烟,站起身走到煤气灶旁,开始准备早餐。 昨晚的拍黄瓜还很新鲜,用来当早餐也很不错,渣哥煲了一锅大米粥,煮了四个鸡蛋,又拿来两袋榨菜。 “凑合吃点吧,陪床很耗精力和体力的。” 我盛了碗粥,平淡无味的喝着,渣哥看出我的心思,劝慰道:“着急有什么用,如果那家医院治不好,就换一家好的医院试试。” “薛欣妍说,杜宸宇打算把她送到美国就诊。” 我喝掉了碗里剩下的粥,拿过一个鸡蛋慢慢扒着。 “怎么?美国就能治好她的病了?” 渣哥半信半疑的看着我,天气转凉后,他的行装也换成了小毛衫。 我继续扒着鸡蛋,低头不语。 “不过到国外看病,费用肯定会高,医疗条件肯定也比这边强,多亏她有钱,要是咱们平民百姓得了个突发性疾病,没钱没保险的,那就是干瞪两眼,坐家等死了。” 渣哥吧唧着嘴,他拿起桌子上扒好的鸡蛋,直接扔到嘴里,费力的嚼着,撑的腮帮子鼓鼓的。 我咬了一口鸡蛋,又在锅里盛了碗粥,夹了个碎黄瓜扔进嘴里,慢慢嚼着。 “我只是没想到她会病倒,这太不可思议了。”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病来如山倒,谁也挡不了。” 渣哥看了我一眼,把最后一口榨菜吃光后,他放下筷子,走到水池边开始刷牙洗漱。 我匆匆吃过早饭,看了眼时间,六点十分,还有半个小时发车,我走回地下室,换了身衣服,白色长裤,白色滑板鞋,浅蓝色长袖小衫,搭配一件浅色牛仔服,把身份证和手机塞进裤兜后,便走出了地下室。 “渣哥,我先走了,时间来不及了。” “嗯嗯,路上注意安全。” 我走出院子拐角,来到大街上,挥手拦了辆出租车,便向火车站飞奔而去。 最近城市有很多道路都在施工,地下排水管道年久失修,加上最近几个月暴雨连绵,有很多城市道路都被雨水覆盖,一些私家车被水浸泡,彻底宣告报废。 出租车绕了好几个弯,才勉强走出施工路段,我焦急的看着手表,如坐针灸。 到火车站的时候将近六点三十五分了,旅客已经检完了票,我一路小跑,来到候车室,看到一个检票员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着。 看到我满头大汗,神色慌张,检票员大声喊着:“快点快点,车要开了。” 检完票后,我在站台上一路奔跑,找到七号月台,火车已经拉响了鸣笛,一名乘警正要关门,我边跑边喊:“等等,喂。” “快点,这都几点了。” 乘警皱着眉头,他没看我的车票,直接把我拉上车厢。 刚踏上去,火车便长啸一声,慢慢开动起来。 我找到自己的座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想,下次坐车一定要提前一个小时出门,每次搞的都像被狼撵了似的,非常狼狈。 列车行驶了两个半小时,到达薛欣妍的城市。 我没时间欣赏这个城市的风光,走出站台,来到大街上,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医院驶去。 走进住院部,来到上次贵妇人住过的病房,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白色的床单铺的整整齐齐,所有生活用品都不见了踪影。 “麻烦问一下,这间病房里的病人呢?”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护士经过,我急忙拦住她询问着。 “应该是搬到重病监护病房了。” 她把一次性口罩向上拉了拉,向前走去了。 我掏出手机,给薛欣妍打了个电话。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皱紧眉头,怎么会关机呢。 我又找到杜宸宇的手机号,拨了过去,电话通了,片刻后,杜宸宇那沙哑的男低音传来。 “怎么了?” “你们在哪个病房?” 我又向走廊两端张望一通,来回走动的有两位医生和一位病人。 “你在哪?” “在以前的病房。” “在那等我。” 挂断电话后不久,杜宸宇的身影便出现在走廊一侧,我见状,急忙走了过去。 走到他面前后,我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我便看出他有多乏累疲惫了,他面无血色,脸颊上挂着极深的倦容,以往挺拔的身姿既然有些轻微佝偻了,只是两夜之间,竟能让这个伟岸的男人变得如此悲情凄楚,神情憔悴,可见贵妇人在他心中的分量之重。 来到病床前,贵妇人已经醒过来了,有几位五六十岁的男人站在那里,他们身穿西装,神情肃穆,满脸真挚的看着贵妇人。 有一位头发花白,体型臃肿,带着一副老花镜的男人说:“董事长,你放心,这里有我们在,集团日常经营还有宇少把关,所以您尽管去美国安心养病,身体要紧,其他的事您就别操心了。” 贵妇人听后,轻轻点了点头,她的脸白的像一张纸,鼻孔上挂着氧气管,手指和胸口处贴着各种医疗管线,气息微弱,两只眼皮肿胀的很高,道道皱纹刻在她的额头和眼角上,双唇干裂,神态疲乏。 “是呀董事长,您就安心养病吧,公司这边目前没有什么太大的项目,即使有,这不是还有宇少在家吗,他既聪明又能干,我们大家都很信任他。” 一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坐到床前,他握住贵妇人的手,神情悲切,慷慨陈词。 杜宸宇送走了几名男人后,走到贵妇人身边,轻声说:“夫人,王涛来了。” 贵妇人动了动手指,示意让我过去。 我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奄奄一息的贵妇人,内心竟有些说不出的酸楚,我慢慢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太不理智了,强烈的愧疚感悄悄袭来,让我不禁潸然泪下,痛哭不已。 “王涛呀,你要照顾好欣妍,我这次可能要命归西天了。” 她无力的说着,一只手耷拉在床边,曾经饱满圆润的身材此时已经瘦成一具躯壳。 我抓过她的手,哭的更凶了。 这时,薛欣妍推门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幕,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伤心不已。 杜宸宇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放心吧欣妍,夫人福大命大,怎么会惧怕这种不起眼的小病小灾呢。” 杜宸宇扶着薛欣妍站到病床前,看了我一眼后,正色的说:“我订了明天去美国的机票,欣妍还有两名医生陪着我一起去,到美国后,把夫人安顿好,我再回来管理公司。” “可是去美国这么远,她身体扛得住吗?” 我疑惑的看着杜宸宇。 “已经安排了一间病护舱,有两位医生陪同,加上药品携带齐全,只要能熬过这十几个小时,到了美国,一切就都好办了。” 杜宸宇揉了揉眼睛,以前炯炯有神的双眼,此时已经变得有些模糊浑浊,一条条红血丝挂在眼仁上,看着有些揪心。 贵妇人一直看着我,她似乎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杜宸宇看出了她的心思,又转身看了看电子血压仪上的数值,轻轻叹了口气,便转身走出了病房。 “王涛,去美国读书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要不要这次跟我一起走?” 她说话很温柔,几次手术过后,她苍老了很多,很像已经过世的刘教授。 “我,我不去了,我想先留在这边做点生意,等以后条件好了,在做打算吧。” 我喃喃的说着,内心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病房内陷入了沉默,薛欣妍站在我旁边轻声抽泣着,墙上挂了一个机械钟表,齿轮正发出哒哒哒的转动声。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我这次去凶多吉少,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要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欣妍,知道吗?” 她说的情深意切,真挚动人,每一句都撩动着我的心弦,我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杜宸宇和薛欣妍两夜未睡,他俩在附近找了个宾馆,一人开了一间房,傍晚时分,便回去休息了,我一个人陪在贵妇人床边,又是漫长的一夜,她沉睡着,但我的思绪却飘散到不为人知的梦境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机场践行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清晨,杜宸宇拎着早餐走进病房,我打着哈欠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六点零五分。 刚一站起身,就觉得腰酸背痛,腿脚发麻,一阵眩晕感涌进大脑,我直接坐了回去。 用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眼睛浑浊模糊,看东西也有些不清晰了,没想到熬夜对身体伤害这么大。 “吃点东西吧,昨晚一夜辛苦了。” 杜宸宇看了我一眼,在塑料袋里拿出豆浆油条,放在桌子上,又轻轻推了推了贵妇人。 “夫人,吃点早餐吧。” 他说话声音很低,不忍心把贵妇人叫醒,但急着赶飞机,只能早早的准备妥当,才不会像我一样慌慌张张的追着火车跑。 薛欣妍推门进来,她穿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柔顺的头发垂在肩上,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容,下身穿着一条浅蓝色修身牛仔裤,一双白色旅游鞋,肩上挎着一个黑白格子的包包。 她走到贵妇人的床边,满脸担忧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关切之情。 贵妇人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沙哑着说:“几点了?” “夫人,六点多了,九点的飞机,先吃点东西吧,不然会晕机的。” “哦,我还不饿,帮我倒杯水吧。” 我听后,急忙拿起暖壶,在杯子里倒了半杯热水,放到桌子上晾着。 “王涛,你熬了一夜,早点回去休息吧。” 贵妇人满脸倦容的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之情。 “我不困,不用担心我。” 我扶着床沿站起身,看了看杜宸宇,由于昨晚他休息的很早,此时的他脸色很好,眼袋上的黑眼圈也暗淡下去了。 早饭吃过,医院门口开来一辆救护车,两名医生从车上走下来,我和杜宸宇还有几名护士把贵妇人推到车上,救护车空间很小,坐不开我们几人,薛欣妍便开着她的车载着我向机场呼啸而去。 这里距离机场很远,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杜宸宇留在救护车里陪着贵妇人。 “我走后,这个车你就先开吧。” 薛欣妍握着方向盘,两眼注视着前方,不紧不慢的说着。 “这怎么行,我平时用不上车。” 我满脸惊讶的看着她,贵妇人送套房子给我,又给了我二十万,薛欣妍又要把她的凯迪拉克CT6送给我开,我王涛何德何能,绝对不能白要她的东西了。 “你想什么呢,这个车之前丢了,就丁算是你找回来的,你当然有权利开了,等我在美国陪她治好病,回国后你还得还给我呢。” 她撇了撇嘴,白了我一眼。 她这么说的话我心里倒是挺畅快,来回这两个城市,没有一辆车还真是不方便。 “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我满目柔情的看着她,竟有些依依不舍。 这几天连续熬夜,她的脸上依然挂着疲惫的倦容,她叹口气,淡淡的说:“我知道,倒是你,自己在这边,一定要踏踏实实的,别打架了,知道吗?” 她看了我一眼,抿了抿潋滟的红唇。 “嗯,知道了。” 车子开进机场,在停车场逡巡一圈,找到一个停车位倒了进去。 薛欣妍锁上车门,把车钥匙递给我说:“你先开着吧,等我回来在还给我。” 我犹豫了一会,接过钥匙,喃喃的说:“你不怕我开车生猛,横冲直撞吗?” “你敢。” 她在我腰上使劲掐了一下,噘着小嘴,不屑的瞪了我一眼。 我傻笑两声,把她搂入怀中,轻声说:“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别太担忧了,我会想你的。” “嗯,我不能陪你去参加萧晴的婚礼了,很抱歉。” “说什么呢,治病要紧。” 这时,那辆白色救护车开了过来,杜宸宇走下车,和两名医生小心翼翼的把贵妇人抬了出来。 我见状急忙走过去,杜宸宇推着移动担架,看着贵妇人轻声说:“夫人,辛苦了,马上就能上飞机了。” 贵妇人紧闭双眼,无力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推着担架向机场大厅走去,薛欣妍神色担忧的跟在后面,走进大厅的时候,已经有几名黑衣人正在等候了,他们纷纷走了过来,疏通着前面候机的人群。 几人领取了登机牌,通过检票口,我冲着薛欣妍大声喊着:“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声音穿过人群,薛欣妍满含泪水,挥了挥手,深深点了两下头,便消失在检票口的方向。 我站在原地,内心异常酸楚,我跟薛欣妍的感情真可谓是跨越千山万水,又飘散在异国他乡,几经周转,一路坎坷波折,走到今天还能相信彼此,真情流露,这是她给予我最深厚的爱意和付出,自己除了感激,回报给她的更应该是无休止的疼爱和关怀。 我回到停车场,点了根烟,站了很久,有几班飞机已经起飞了,我分不清他们坐的是哪架,但飞机带走的除了远赴重洋的旅客,更带走了我那深情思念的心灵。 抽完一支烟,我找到了薛欣妍的车,掏出钥匙解开车锁,拉开车门,正要上车的间隙,电话响了起来。 我掏出手机,见是秦筱澜打来的,我点了接听, 但那边只能听到轻声的哭泣声,我皱了皱眉,急忙问道:“筱澜?” 那边依然没有言语。 “怎么了你,说话呀。” 我有些急切的追问着,过了十秒钟左右,她停止了哭泣,电话里传来打火机点烟的声音。 她唏嘘了一下,沙哑着说:“我失恋了。” 我听后长吁一口气,翻了个白眼。 “又碰到渣男了?” 我坐进车里,发动了车子。 “他前女友失恋了来找他,说是不敢一个人睡,然后…” “然后他就去了?” 我系上安全带,把档位推入D挡,车子慢慢驶出车位。 “嗯。” 秦筱澜又哽咽了两下。 “妈的,哪来的混蛋,既然还有这种男人,你跟他分手就是一种解脱,幸亏没结婚,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我专心开着车,手机蓝牙连接到车上,摆脱了一只开车一只手拿手机的束缚。 “可是我很喜欢他,他对我很好。” “大小姐,你清醒一点行吗,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忠贞不渝,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过日子吗?” 我气不打一处来,数落着电话那端的秦筱澜,真不知道这些女孩脑子里都想着什么。 “振作起来吧,出去散散心,不要一个人泡酒吧喝酒。” 电话那端又陷入了沉默。 “或者休假的时候来我这,我请你吃顿饭,谈谈心。” “你还住在那个地下室吗?” “嗯,还在那。” “那我明天过去找你。” “什么?明天?” 我脑子里迅速思索着明天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 “怎么了?不方便吗?还是你得陪女朋友,没时间陪我玩?” 我急忙解释:“不是,欣妍她妈妈生病了,今早刚送上飞机,到美国治病去了。” “哦,没事吧,严重吗?” “挺严重的,突发性心脏病,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我深深叹了口气,看到公路前方站着两只水牛,正正好好把路堵上,我按了两下喇叭,水牛看了我两眼,不为所动。 我把车听到路边,解开安全带,拿起手机下了车。 “怎么会突然得这么病?上次她绑架我和张雪瑶姐姐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呢。” 秦筱澜在那边疑问着,我走到水牛身边,拍了两下牛屁股,心想,这高速公路上怎么会有水牛呢,怎么跑上来的? 这时,一辆农柴车开了过来,车斗上立着高高的铁笼子,车子慢慢停到路边,两名男子走下车,直接向水牛走去。 “筱澜,先不跟你说了,我这边有点事,明天你要是来的话记得提前通知我一下。” 我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直接向那两名男子走去。 “你好,我问一下这个牛是你们的吗?” 我走到一名男子身边,他穿着一身军绿色迷彩服,黄胶鞋,头发蓬乱,面容猥琐,体型偏瘦。 “当然是我家的牛了,你又是谁?” 他龇着一口黄牙,不屑的看着我。 “哦,我刚好在这经过,看到两只牛停在路中央,就停车了。” 另外一名男子上身穿着黑色外套,敞着怀,下身穿着绛紫色的长裤,脚穿一双黑色布鞋,他正赶着水牛向农柴车方向走去。 “喂,等等。” 我急忙拦住黑外套,又说:“你们怎么知道这两头牛跑到这里来的?” 黑外套听后,顿时火冒三丈,大发雷霆。 “妈的,哪来的孙子,这牛就是我家的,你管得着吗,滚开,当心我揍你。” 他打开农柴车的箱板,迷彩服男子跳进车斗里,顺下来两张又长又宽的板子,搭在车斗上。 我越看疑点越大,这水牛是耕田种地用的,但看着两名男子的穿着打扮,根本不像是农民,更像是偷鸡摸狗的盗贼。 我见劝说不动,如果硬碰硬跟对方撕扯起来,又有些不值当,我拿出手机,找到刘队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电话嘟了几声后,刘队那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喂,王涛,怎么了?” “刘队,南郊通往机场这条公路,有两头水牛跑到路中间了,应该是附近村民的,可是现在来了两名男子,强行要把水牛运走,是不是嫌疑很大?” 我滔滔不绝的说着,两名男子满脸凶狠的瞪着我,似乎要把我撕碎一般。 “你先拖住他俩,我马上过去。” 刘队挂了电话,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那我只能竭尽全力阻拦这两名男子了。 幸亏水牛不想上车,不然他俩早都逃了。 “喂,你倆不能走。” 我把手机塞进裤兜,走到一头水牛前,挡在黑外套的面前。 “你丨妈的,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掏出一把筷子长短的尖刀,直接向我扑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偷牛大盗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眼疾手快,迅速躲了过去,心想,现在可以完全确定这两个男子是偷牛贼了,我只说了几句话,他俩便贼眉鼠眼,大发雷霆,满脸怒容,可想而知,他俩不想在这浪费过多时间。 “怎么?做贼心虚了?” 我看着身穿黑色外套的男子,不屑的说着。 他站稳了身子,握紧了手里的尖刀,破口大骂道:“滚你姥姥的,哪来的狗,敢管来自闲事,今天我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他向我身后的迷彩服男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偷袭我。 我一眼便看出他的小伎俩,没等迷彩服上来之前,我便迅速闪身,移动到迷彩服的身侧,他扑了个空,表情愈发狰狞恐怖,凶狠渗人。 他刚站稳身子,我看准时机,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我的胳膊一阵哆嗦,由于手臂刚刚恢复不久,不能用力过度,我皱着眉头,轻轻揉了一下手腕。 迷彩服捂着耳朵,满嘴污言秽语,喋喋不休。 黑外套见状,手持尖刀再次向我扑来,他速度之快,像一道闪电一般,我来不及躲闪,只能硬着头皮跟他拼了。 他扑到我的面前,手里紧紧握着尖刀,当务之急就是控制住他的手腕,我快速抬起右腿,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他后退两步,闷哼一声,身体稍稍有些弯曲。 我见机会来了,快速冲了过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使劲一掰,“你妈…” 他痛苦的嚎叫一声,尖刀落地,迷彩服见状,急忙跑过来捡刀,他的手刚抓住刀柄的时候,我一脚踩到他的手背上,他嘶吼着,另一手扳住我的腿,用尽力气,一下把我扳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我头晕脑胀,眼冒金星,手上有两处擦伤,鲜血横流,惨不忍睹。 迷彩服捡起刀子,阴恻恻的说:“小子,练过呀,不过你今天点子背,碰到我俩了,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考虑给你个面子,别特么在这逞英雄,识相的话赶紧滚。” 黑外套气急败坏的跑到农柴车斗里,拿出一根钢管,一米左右,火腿肠粗细,他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边走边骂。 “妈的,跟他废什么话,今天就打断他的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多管闲事。” 说完,他便攥紧钢管,向我跑来。 我左右张望一下,没什么东西可以阻挡的,索性硬碰硬跟他拼了。 我没有躲闪,丝毫没有退缩,咬紧牙根直接向他冲去。 砰的一声,钢管重重砸在我的肩膀上,钻心般的疼痛,差点让我昏迷过去。 我紧紧抓着黑外套的头发,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鼻梁骨断裂,鼻血沾在我的手背上,我皱紧眉头,一阵厌恶,又一拳打在他的眼眶上,他尖叫着,嘶吼着。 “我他妈杀了你…” 我血脉偾张,脸色阴沉,体内燃烧着熊熊烈火,全身紧绷,怒火攻心,此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发泄我高亢的情绪。 连续数拳打下来,黑外套的脸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他停止了咒骂,只有拼命呼吸才能防止自己窒息。 我松开了手,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由于用力过猛,我一个趔趄,身体歪楞着后退两步,险些摔倒。 但黑外套就没那么好运了,哐啷一声,他手里的钢管掉在地上,整个人像是一幅半成品的油画,样子十分狼狈,表情痛苦不堪,他倒在地上,双手捂脸,虚弱的呻吟着。 迷彩服紧紧攥着尖刀,全身发抖,面目可憎,他龇着牙,看着倒在地上的黑外套,阴恻恻的说:“既然你要管这事,那就得付出代价,今天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他脱掉迷彩服,里面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胸前露了一个洞,两只胳膊上纹着相同的图案,像是两只大螃蟹,张牙舞爪,花花绿绿的。 他把衣服扔到旁边,快步向我走来。 我额头上冒着冷汗,心想,刘队怎么还不来,这样长时间的对峙,很怕自己会托不下去。 这时,有两辆车开了过来,见公路被堵,一人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一人手拿尖刀,阴森恐怖,剑拔弩张,还有两只水牛站在路中央,不明所以的哞哞叫着。 我揉了揉左侧肩膀,刚才被砸的不轻,碰一下都会让我头冒冷汗,疼痛不已。 两辆吉普越野车停到路边,车上下来六七名男男女女,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穿着时尚,年龄在二十三到二十六岁之间,看样子应该是这个城市的大学生。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孩走过来,满脸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阴沉着脸,看着距离我三米远的迷彩服,咬牙切齿的说:“他们偷牛。” “什么?” 男孩将目光移到迷彩服身上,见他手持尖刀,面目狰狞,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黑外套,以及滚落在地的钢管,瞬间明白了事出起因。 “啊,大白天的既然偷牛。” “对呀,你看他还拿着刀子呢,不止是偷牛这么简单。” “应该是这位哥哥想阻拦他,他就发火了,然后大打出手的。” 几名同学议论纷纷,有一个女孩掏出手机,咔嚓咔嚓连拍数十张照片。 “这么劲爆的新闻,不投给时事记者都亏了。” 女孩喃喃的说着,又看了一眼迷彩服,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高速路上的车越堵越多,有很多司机纷纷下车,向这边走来,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迷彩服见状,知道形式对自己不利,他急忙把匕首塞进裤腰里,扶起黑外套,想要逃之夭夭。 众人怎么可能让他就这样逃逸。 “嘿,你等一下,不能走。” 那名男孩勇敢的站出来,阻止两名嫌犯逃离现场。 “你的牛不要了吗?” 我瞪着迷彩服。 “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这两只牛是你的,是谁掏出匕首,据理力争的?” 我走到农柴车前,一把按住了车门,又阴冷的说:“你不说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吗?” “我去你丨妈。” 迷彩服放声大骂,情绪再次失控,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崩塌,他被我激怒了,直接抡起拳头,向我打来。 我抬起胳膊挡住,一只手攥住他的背心,咔嚓一声,背心应声撕碎,他却丝毫未动。 不好,我突然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他的拳头已经招呼在我的脸上了,啪的一声,这一记重拳砸的我全身乏力,神志不清,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脑胀。 我踉跄的后腿两步,男孩见状,把我扶稳,他瞪着迷彩服说:“住手,你这小偷,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我听后,轻轻拍了拍男孩,示意他不要激怒迷彩服。 “哪来的小崽子,毛还没长全呢,还敢来教训老子?” 迷彩服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捡起地上的钢管,向男孩走来。 这时,公路上响起了刺耳的警丨笛,一辆警车快速驶来,车子停靠在路边,刘队手里握着一个对讲机,正了正警丨帽,从车里走了出来。 看到他来了,我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 “这牛是你吗?” 刘队走到迷彩服面前,表情严肃,话语冰冷,强大的气场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迷彩服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黄胶鞋。 “说话,是你的牛吗?” 刘队抬高音量,声音很有穿透力,就连身后的几名小青年都吓的哆嗦了一下。 “不,不是。” 迷彩服嗫嚅着,声音很小,不仔细听,像是蚊子在叫。 刘队身体前倾,一只手插在裤兜中,一只手握着对讲机,又问了一遍。 “什么?大点声。” 这句几乎是喊出来的,迷彩服身体颤抖,神情慌张,面无血色,他紧紧的攥着两只手,战战兢兢的说:“不是我的牛。” 群众们听后,唏嘘不已,议论纷纷。 “果然是偷牛贼,胆子真是够大的。” “是呀,大白天的在高速路上偷牛,看看这辆农用车,一看就是经常运送牲畜的,看来偷鸡摸狗这事他干了不少。” 刘队看了看他手里的钢管,皱起眉头,大声呵斥道:“还敢拿钢管打人,你真不知道法律两个字怎么写吗?” 迷彩服急忙扔掉钢管,看了一眼瘫在一旁的黑外套,他此时正坐在地上,两只手慢慢揉着被我打烂的脸。 “他还有匕首呢,我们大家都看到了,他藏在裤腰上。” 男孩替我伸张正义,他指着迷彩服的裤腰,控诉着他的犯罪行为。 “拿出来。” 刘队伸出一只手,表情严肃的看着迷彩服。 “唔,我,我没有刀子。” 他委屈的缩了缩身子。 “快点。” 刘队大声喊道,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 他哆哆嗦嗦的从裤腰处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刘队,又慢慢低下了头。 “跟我走吧,偷盗罪,持刀行凶罪,回去够你喝一壶的了,上车。” 又走过来两名警察,押着迷彩服和黑外套钻进了警车。 刘队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问题不大。” “行,老规矩,去警局交代一下事出起因,做个笔录吧。” “嗯,好。” 刘队拿起对讲机,通知交警同事过来处理这辆农柴车,又叫过来一名警察,让他带几个人到附近村庄,打听打听谁家的牛丢了,处理好现场的事情,他又疏通道路,放行车辆。 在警局做完笔录,我把薛欣妍的车开到塞外桃源小区地下停车场,锁好车门后,想着她的车放在这里是最让人放心的,有监控,而且停车位也是杜宸宇租来的,自己平时用不上车,索性停到这里是最合适不过了。 忽然想到自己的房子看看,那些花得定期浇水,不然会枯萎的,做好打算后,我便乘坐电梯,来到了二十层。 这个单元楼是住户门对门的格局,两门之间距离三米左右,当我走到自己家房门时,却被眼前的景物惊呆住了。 第一百二十章 垃圾邻居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只见偌大的防盗门前,堆满了生活垃圾,香蕉皮、橘子皮、鞋盒子、用过的纸巾、烟盒、碎纸片,塑料袋里还有吃剩的外卖,零食袋,各种杂物等等,一大堆垃圾堵在门口,足足将近一米多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我站在垃圾堆旁,皱紧眉头,捏着鼻子想,这堆垃圾是谁堆在这的? 我看了眼对门,这家住户的门口却空空如也,被打扫的异常干净整洁,我疑惑不已,难道是这户人家把垃圾堆过来的吗? 我带着疑问敲了敲门,没人开,我又趴门上听了听,没动静,家里貌似没人。 我轻叹口气,把自家门口的垃圾向过道中间推了推,掏出钥匙开了门。 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套房子,还真是通亮,上好的木质地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南北通透的布局,给房间增加了很多光亮,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上,被擦的一尘不染,闪闪发光。 客厅摆放着一个白色皮质沙发,一盏白色长条茶几,西墙上挂着电视,电视下面有一个白色电视柜,搭配着白色的墙面,整个客厅都显得特别干净敞亮,给人一种轻松的气息。 我又来到三个卧室看了一眼,南侧的卧室,是整个房子的主卧,面积很大,一张楠木打造的双人床,上面铺着浅蓝色的床单,卧室东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中有一座高高的雪山,雪山向下慢慢演变成了落叶松,浩浩荡荡的一大片,迤逦延绵,碧波荡漾,松树向下有一条宽宽的河流,河水奔腾涌动,流入远方,消失在氤氲的雾气之中。 我看得入神,虽然自己不会赏画,更不知道这副画中描绘的景色是哪里,但我还是被这副宏伟画卷深深吸引住了,久久不能自拔。 电话铃声响起,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回过身,掏出手机,是秦筱澜打来的,我接听了电话。 “喂,筱澜。” 我走出卧室,来到阳台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我确定了,明天过去找你玩。” 听她的口气像是心情大好,没有之前哭哭啼啼的情绪了。 “哦,行,过来吧。” 我看着阳台上的一盆三角梅,翠绿的叶子挂在花枝上,郁郁葱葱,非常茂盛,不知开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怎么?不想让我去吗?” 秦筱澜带着一丝不悦的语气,似问非问的质疑着我。 我长吁一口气,走到沙发旁,慢慢坐下身,解释着说:“秦大小姐,欢迎你莅临小城视察工作,我双手欢迎。” 暖暖的阳光照进客厅,窝在沙发一角,困意袭来,我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溢出的眼泪,慢慢闭上了眼睛。 “行,你要跟我看电影,还要请我吃美食,还要跟我去游乐场,还要跟我…” 秦筱澜滔滔不绝的说着,我脱掉鞋,侧躺着身子,把手机贴在脸上,听她无休止的唠叨。 一分钟后,她见我不吱声,也不言语,顿时大发雷霆,火冒三丈。 “喂,你这混蛋,王八蛋,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我昏昏欲睡,刚要进入梦乡,就被她那大嗓门吼醒。 “唔,听着呢,陪你看电影,行了大小姐,我要补一觉,明天等你来了在说吧。” 我翻了个身,又打了个哈欠,吧唧两下嘴,准备挂断电话。 “哼,我不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听出她火大的语气,我急忙顺着她说:“哎呀,知道了大小姐,明天陪你去吃饭,陪你去游乐场,陪你去看电影,行了吧。” 我揉着自己的肩膀,被那黑外套男子砸了一下,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应该是肿了,等晚上回到地下室买点跌打损伤药擦擦吧。 “哼,这还差不多,明天到了我给你电话,拜拜混蛋。” “你…” “嘟嘟嘟…” 挂断电话,我苦涩的摇了摇头,把手机放到茶几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和薛欣妍步入了婚礼殿堂,偌大的教堂中,坐满了前来祝福的人们。 欣妍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美目流盼,婉转动人,肤若凝脂,巧笑嫣然,像是在画卷中走出来的美人,赏心悦目,美的令人窒息。 贵妇人立在一侧,她牵着薛欣妍的手,慢慢向我走来,严肃的表情中透着满满的祝福。 “今天,世界上两个最幸福的人,他们将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即将开始他们幸福美满的生活。” 主持人站在那里,深情的看着我和薛欣妍。 我和薛欣妍宣读了结婚誓言,正要给她带上戒指的时候,婚礼现场所有人都变成了面目狰狞的野兽,它们张着血盆大口,黏黏的口水滴落下来,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散发着贪婪的光芒。 我冷汗岑岑,看着台下一群群如饥似渴的野兽,我绷紧了神经,抓住薛欣妍的手就要往外跑,但为什么这双手是冰凉的? 我抬头查看,只见薛欣妍也变成了野兽的形态,阴绿色的脸颊上刻着道道血痕,乌白色的头发披在两肩,上百颗尖牙上滴着口水,一条长长的舌头仿佛触角一般向我这边探寻过来。 我松开她的手,大叫一声,连续后退数步,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画面,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 野兽们伺机待发,行动敏捷,它们上窜小跳,发出阴森恐怖的嚎叫。 我汗毛直立,由于惊吓,双腿剧烈抖动着,我冲出野兽的包围,跑到教堂前门,用力一推,大门纹丝不动,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向我扑来的野兽,焦急慌乱的情绪催促着我,一定要打开这扇门,不然就会被冷血的野兽剥光撕碎,活活吃掉。 我又晃动了一下木门,依然没有转机。 汗水染透了衣襟,我面无血色,攥紧拳头,勇敢的转过身,第一只野兽扑了上来,它力大无穷,直接把我撞飞五六米开外,我重重摔在墙上,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震裂了。 野兽不容我起身,又跑来两只一口咬在我的头上,咔嚓一声,我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断了,强大的窒息感让我瞬间惊醒过来。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窝在沙发和茶几的间隙中,蜷曲着身子,膝盖顶在心脏位置,一直胳膊被身体压得已经毫无知觉了。 我艰难的爬起身,坐在沙发上,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深深吸了口气,看来以后睡觉不能在压着心脏了,不然总是噩梦不断,休息不好。 我打了个哈欠,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钟,记得刚来的时候才中午十一点多,这一觉又睡了好几个小时。 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自从送欣妍和贵妇人上飞机后,一直没有吃东西,先填饱肚子在说吧。 我走到卫生间,在洗手池边洗了把脸,用毛巾擦干后,我来到阳台边,拿起浇花的小水桶,接满水后,把一盆盆花都浇透了,做好这些后,我点了根烟,正要开门出去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渣哥打来的。 “喂,渣哥。” “在哪呢?” “我在塞外桃源这边的房子里呢。” 我一推门,门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开了半截,我皱紧眉头,难道又是垃圾? “哦,他们都去美国了吗?” 渣哥似乎对贵妇人的病情很关心。 “嗯,今天早上就走了,怎么了?” “没事,就问问你干嘛呢,什么时候回家?” 他那边还是一如既往的吵,以至于他每次给我打电话都是用喊的。 “这就回去了,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打算回去做点饭。” 我又用力推了一下门,只听哗啦一声,像是推倒了什么东西。 “渣哥,先不跟你说了,晚上回家再说,哦,对了,上次喝的那个白酒,在买两瓶,味道不错。” 我挂断电话,彻底把门推开了,只见门口又堆满了生活垃圾,已经招来一群苍蝇,嗡嗡嗡的飞舞着,我费力的跳了过去,看着满目狼藉的地面,瞬间火大,这是哪个孙子干的好事,但凡有点素质的也不会往别人家门口倒垃圾。 我看着对门,皱紧了眉头,走到门边,隐隐约约听到房间里有电视机的声音,看来是回来人了。 咚咚咚,我敲了敲门,等了一分钟之久,依然没人开门,我失去耐心,又重重的拍了两下房门,这次有人应声了。 “谁呀?拆迁队的呀,那么用力。” 声音由远及近,门终于打开了。 只见面前站着一位33岁到35岁之间的少妇,她脸上贴着一张透明面膜,穿着一套睡衣,头发盘在脑后,睡衣前胸的扣子解开两个,红色的蕾丝胸罩若隐若现,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散发着妩媚诱人的风情。 “你谁呀,不会轻点敲门呀,有事吗?” 她敷着面膜,看不清表情,但从话语中可以听出,她的心情不是很愉悦。 我拧紧眉宇,指着身后像小山一样的垃圾,对她说:“我是这家的住户,这些垃圾是你堆在那的吗?” 我侧过身,让她看清楚那堆快要腐烂变质的垃圾。 “对呀,是我放到那的。” 我拍了拍脸上的面膜,理直气壮的看着我,丝毫没有敷衍和避讳。 “那你为什么要往我家门口堆垃圾,你不会自己拎下去吗?” 看着她满脸无辜的样子,我越说火越大,身体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哦,知道了,我下回注意。” 她说完便要关上房门,我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扳住门说:“把垃圾收走。” 我满脸阴霾,碰到这样没素质的邻居,真是让人头疼。 “谁呀?” 一个男人从客厅走到门口,他体型肥胖,赤裸着上身,下身穿着一条花裤衩,脖子上挂着一串玛瑙项链,胸前纹着一只毛毛虫似的图案,一脸横肉,面露凶相,每走一步鼻间都吐出一口重重的氮气。 “老公,他让我咱俩把垃圾清理干净。” 少妇扯掉脸上的面膜,依偎在花裤衩的怀中,满脸委屈的看着我。 “滚远点,老子心情不好,自己收拾。” 他出言不逊,满口喷粪,龇着一口焦黄的牙齿,像涂上一层黄油漆似的,看得我胃里一阵痉挛。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咬牙切齿的说着,慢慢向屋内走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好好生活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喂,你干嘛?” 少妇瞪着我,露出满脸不屑的表情。 我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干嘛?你把我家门口糟蹋的面目全非,让你拾掇了你还骂人,那就公平点,我也给你家制造点垃圾吧。” 我走到客厅,解开裤腰带,对准沙发,准备撒尿。 少妇捂着眼睛,尖叫一声。 “臭流氓,没素质,我要报警。” 花裤衩见状,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攥住我的衣领,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还不快滚出去,敢在这里撒野。” “先撒野的是你吧,今天你要是不把我家门口收拾干净,我就尿到你家沙发上,不信咱就试试。” 我耸了耸肩,痞痞的看着他。 花裤衩皱紧眉头,松开了我的衣领,又回头看了少妇一眼,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行,我把垃圾收走。” “老公,为什么要收走?” “行了,别问了,你往人家门口堆垃圾,本身就不对,让你平时懒。” 花裤衩训斥着少妇,他带上一副手套,拿着一个很大的编织袋走出房间,看到堆积成山的垃圾,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俩把垃圾收拾好后,花裤衩憨笑着说:“你是新搬来的吧,我姓张,你叫我老张就行,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他变得愈发客气从容,倒让我有些尴尬了,我挠了挠头说:“我叫王涛,过段时间搬过来。” 我把车钥匙留在房间,走出小区的时候,我已经饿的有点打晃了,索性这个小区离菜市场不远,我买了一斤蒜苗,一斤鸡蛋,二斤折椒,又买了二斤排骨,一斤血肠,回到地下室后,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我掏出手机,找到渣哥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咋啦?” 渣哥的大嗓门传来,每次给他打电话我都要把听筒音量调小半格。 “渣哥,你收摊回来不用买菜了,记得带两瓶酒回来,上次喝的那个,味道不错。” 我把蒜苗放到水池边,用水冲洗着。 “行了,知道了,今天生意太好了,回去在跟你说。” “还有,你帮我买一瓶云南白药喷雾,胳膊扭了一下。” “咋弄的?” “没事,别忘了买啊。” “嗯,先不跟你说了。” 渣哥匆忙的挂断了电话。 我心想,生意好?看来明天我得出摊挣钱了,一晃又有些日子没出摊了,在这么混下去,恐怕连老本都要吃光了。 我忽然想到秦筱澜明天要来,又想到几天后萧晴的婚礼,我长叹一口气,把洗好的蒜苗放到案板上,用菜刀切成段。 起锅烧油,打了两个鸡蛋进去,翻炒几分钟后,又把蒜苗倒进锅中,加入调料,片刻后,院子里菜香四溢,闻得我直咽口水。 很快,一道蒜苗炒鸡蛋出锅了,我拿出一个盘子,把菜盛进盘中,放到桌子上。 把锅刷干净,我打算做一道糖醋排骨,锅中烧水,把排骨倒进锅中,煮了一支烟的功夫,捞出来放进盆中,加料酒,生抽,老抽,香醋,搅拌均匀,锅中烧油,把排骨倒入锅中,炸到金黄色。 这一步要用铲刀勤翻转几下,不然排骨会糊,不仅影响美观,味道也不好。 锅中倒入少量水,此时就可以加糖了,渣哥很爱吃甜食,我加了四勺糖,又加了半勺盐进去,用小火闷了十分钟左右,又加了一勺香醋,此时香甜的味道就出来了。 快出锅的时候,又在上面撒了点葱花和味精,这样,一道糖醋排骨就做好了。 盛进盘子中,我又把锅刷干净,在案板上切了半盘肉,把折椒切成碎段,起锅烧油,半盘瘦肉倒进锅中,滋啦一声,肉香味迎面扑来,馋的我直流口水。 渣哥叼着烟走进院子,他手里拎着两瓶酒,走到我身边后,看了看锅里翻炒的瘦肉,吸了口烟说:“小点火,别炒糊锅了。” 说完便走到洗手池边洗了洗手。 我把折椒倒进锅中,快速翻炒着,一股刺鼻的辣味传进鼻孔,呛得我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都流出来了。 加入调料,切了半碗葱花倒进去,加了点水,小火闷了五分钟左右,一道折椒炒肉出锅了,我盛进盘中,放到桌子上。 “吃饭了渣哥。” 我拿着碗,走到电饭锅旁,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连手都来不及洗,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渣哥拿了两个杯子走过来,看着我说:“不喝酒了?” “喝,我太饿了,先垫垫肚子。” 渣哥坐下身,把云南白药喷雾剂递给我,又把白酒的瓶盖打开,在二两半的杯子里倒满,他叹了口气,淡淡的说:“明天出摊吗?” “出不了,明天秦筱澜来。” 我扒拉一大口米饭,还没嚼烂,就咽进肚中,夹了一块排骨,津津有味的吃着。 “秦筱澜?就是上次来这的那个姑娘?叫我鲁智深的那个?” 渣哥夹了口蒜苗,轻轻嚼着。 “这蒜苗太老了,不太新鲜吧。” 渣哥品评着我的手艺,我点了点头说:“对,就是上次来这的那个姑娘,这蒜苗就剩最后这点了,我就都买回来了,你尝尝这个排骨,看看味道怎么样?” 我夹了一个排骨,放到渣哥碗中。 “嗯,好吃,这个做的有水平。” 渣哥啃着排骨,频频点头,赞不绝口。 一碗饭进肚,强烈的饥饿感消失了,我打了个嗝,端起酒杯跟渣哥碰了一下,好奇的问渣哥:“渣哥,你说今天生意好是什么意思?挣多少?” 我轻轻喝了一口白酒,酒精淌进胃中,让我皱紧眉头,这酒每次喝都苦涩呛鼻,第二杯就毫无感觉了。 “今天一天,挣了一千多块钱,早上从仓库拿出来的货,几乎都卖光了,就剩下几件过时的短袖。” 渣哥吧唧着嘴,脸上洋溢着激动的表情。 “为啥今天生意这么好?” 我疑惑不解,夹了一口蒜苗扔进嘴里嚼着,这蒜苗不算太老,很有嚼头,味道也不错。 “估计是前几天下雨,顾客都没出门,现在天气转晴,来了一大批顾客,真是把我们给成全了。” “哦,我明天也想出摊,但事太多,抽不开身,过几天我还要回趟老家,参加朋友的婚礼。” 我无奈的叹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又回老家?你这朋友够多的了,上次回去也是参加婚礼吧。” 渣哥啃着排骨,他似乎很钟情这道菜。 “嗯,我就这两个最好的朋友,人家结婚大喜,我能不回去吗。” 我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对了,那老妖婆送上飞机了?现在应该到美国了吧?” “没呢吧,到了欣妍会告诉我的。” “咱们这黑天,那他们那应该就是白天对吧?” 渣哥嘀咕着,他一直搞不懂时差关系,他的理解是地球是不会转动的,所以全世界都是零时差,有一次我跟他说极昼极夜,他听后,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嘟囔着说:“不可能,绝不可能。” “应该是十二个小时时差,正好一个白天一个黑天。” 我也夹了一块排骨,慢慢啃着,每次吃自己做的饭菜,甭管好吃坏吃,都有满满的成就感。 “哦,这次回老家待几天?” “还不确定,应该不会太久。” 渣哥跟我碰了一下杯,把剩下的一口酒喝掉,又拿过酒瓶,倒满了第二杯白酒。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 渣哥起身,在桌角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肩上,天气转凉后,他也注意爱护身体了。 “再等等吧,我这是不是还有半年的房租?” “嗯,房东在外地,退租的事你就别寻思了,那个缺德房东,一毛钱都不会掏的。” 渣哥滋溜一口酒,长叹一声,拿出烟盒,点了一支烟,又说:“搬家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 “嗯,知道了,估计今年不会搬,贵妇人现在生病在床,欣妍又不在国内,我一个人搬到那么大的房子住,非常不合适。” 我弹了弹烟灰,眼神黯淡,阵阵凉风吹在后背上,提醒着我美丽的夏季已经走远了。 “真邪了门了,说谁生病我都信,唯独她突然病倒,还真有些意外,平时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大老板,财大气粗,雷厉风行,单单这身子骨不争气,所以呀,别有命挣钱没命花,该享受的时候,还是要及时行乐,生活这个东西,不是靠省出来的,是每一天都觉得值了,每一天都感觉赚到了,那就不白活一回。” 渣哥又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烟头掐灭,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疲惫的脸颊透着沧桑感,道道醒目的皱纹刻在脸上,告诉众人,他已不再年轻。 “唉,病来如山倒,突发性心脏病,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虽然有钱,可以买一大车的营养品,保健品,但买不回一个健康的身体,所以呀,别糟蹋身体了,对自己好点吧。” 我喟然长叹,眼角潮湿,我抽出纸巾,醒了一下鼻子,跟渣哥碰了一下杯,喝光了第二杯酒。 “之前听过一个故事。” 渣哥喃喃的说着。 “就是说当你七八十岁的时候,躺在病床上,回忆着年轻时候的往事,自己做过什么正确的事,又错过什么遗憾的事,自己为什么不快快乐乐的活,为什么不朝气蓬勃,乐观向上的活,每个人的活法不同,到头来怨天怨地,后悔当初,人生没有重来,每天经历的一切都会成为以后的回忆,不要等到快要死去的时候,在抱憾终身,为什么不那样活,为什么?我们都还有时间,希望在以后的岁月里,甚至八十岁的时候,不要遗憾,不要后悔。” 渣哥说的情真意切,句句箴言,我泪流满面,悲痛不已。 长大成人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你或许会成为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类人。 从明天开始,我要好好活,守护住心里的每一分感动,因为,那些一直爱我的人,都值得被爱。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无良商家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清晨醒来,头疼欲裂,口渴难耐。 我皱着眉头坐起身,趿拉着拖鞋来到院子里喝水。 “唔,好冷。” 我抱着胳膊,喝了半瓢水,看着院子里的桂树,焦黄的叶子占据着树冠,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地上堆积着落叶,仿佛告诉着人们,它一年的任务已经完成,需要好好休息了。 我洗了把脸,走回地下室,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十分,有一条微信留言,我点开查看,是薛欣妍发来的。 “我们已经到这边了,一切都很顺利,她被送到了医院,病情已经控制住了。” 看到这条留言,我大喜过望,急忙回复道:那就好,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放下手机,看了一眼正在沉睡的渣哥,我走出地下室,煮了两个咸鸭蛋,熬了一锅大米粥,来到街对面买了一斤油条,一小蝶咸菜。 一切准备妥当后,我走进地下室,推了推渣哥。 “渣哥,起来吃饭了。” “唔。” 他翻了个身,吧唧两下嘴,轻声问道:“几点了?” “五点半了。” 渣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慢慢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便趿拉着拖鞋走出地下室。 “南方都这么凉了,北方肯定更冷。” 渣哥站在水池边洗了洗手,坐到长椅上感慨着。 “北方早晚温差大,中午下午还是很热的。” 我盛了碗粥,放到桌子上,拿起咸鸭蛋,慢慢剥着皮。 “你进的那些夏季衣服还没卖光呢吧,在不往出卖,估计就要砸在手里了。” “嗯,等我办完事回来的。” “你得抓紧了,这都多长时间没出摊了,马上入冬了,生意更不好做了,趁着秋天末尾,把库里积压的货物该甩的甩,哪怕赔钱,也不能砸在手里。” 渣哥好心劝说着,他喝光了碗里的粥,在锅里又盛了一碗。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能推就推,如果还想干这行,就别花太多精力和时间在别的事上,更别想着坐享其成,那样会越来越懒,到最后什么事也干不成。” 听到这里,我有些落寞,神情黯淡,心绪烦乱。 渣哥洗漱完后,便走出了院子,我把碗筷拾掇好,走回地下室,躺在床上睡了一会,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把我唤醒。 “喂,我十点到,去哪找你?” 秦筱澜在电话里吧唧着嘴,像是在吃什么东西。 “哦,你来地下室找我吧。” 挂断电话后,我坐起身,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摸了摸下巴,胡子长的还真快,我找出刮胡刀,打开开关,刮胡刀却不转了,难道没电了吗? 记得是新充的电,我又插上充电器,刮胡刀依然不转,不会是坏了吧。 我拍了两下,又上下掰了掰开关,毫无反应,看来是彻底报废了。 我叹了口气,穿上衣服,走出院子,打算去商场买个新的,天气转凉,正好在买两件棉衣。 还有渣哥给我的手机,简直慢的要命,上个微信都要等好几分钟,上次打架的时候,手机被货车压碎了,这次就买个新手机吧。 步行十五分钟左右,我来到一家商场,不知为什么,商场里永远都是恒温,冬暖夏凉,每次走进来都很舒服。 “帅哥,买手机吗?这都是新款的,运行速度特别快。” 我在一家卖手机的柜台前逡巡着,看着玻璃柜内琳琅满目的电子产品,数量繁多,型号齐全,充电器、数码相机、充电宝、车载CD、蓝牙音箱、路由器、无线鼠标键盘、各大品牌手机等等,看得我有些眼花缭乱。 “有没有刮胡刀?” 我看着柜台里的女孩,她二十五岁左右,皮肤白嫩,丹凤眼,高鼻梁,嘴巴很大,梳着一个沙宣头,一身黑色套裙,绛紫色的高跟鞋,胸前挂着一串金灿灿的项链,整体上看很有气质,但称不上漂亮。 “有刮胡刀,你稍等。” 她弯下腰翻找着,由于上衣又瘦又短,她光滑洁白的后腰露出衣襟,我急忙扭过头,看到卖珠宝展区的柜台边上围着一圈人,像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里有三面环速的,还有双面的,不过我推荐用三面剃刀的,刮的干净,而且质量还好。” 她滔滔不绝的向我推荐着,自己坏掉的那个就是三面了,质量也不怎么样,可能跟品牌有关系吧。 “这个多少钱?” 我拿着三面环速的剃须刀,询问着女孩价格。 “打完折298,这个是品牌剃须刀,非常耐用。” 我心想,你又没用过,怎么知道耐不耐用。 “还能便宜点吗?” 我打开开关,电动剃须刀旋转起来,发出嗡嗡的响声,劲头还挺大。 “帅哥,真不能在便宜了,你要诚心买,那我在给你便宜八块钱,290。” 我犹豫片刻,说道:“行,装起来吧。” 这时,柜台内走来一位中年妇女,体态臃肿,一身赘肉,短发烫成卷,搭配她那肥大的身躯,难看极了。 “290不能卖。” 中年妇女坐到椅子上,拿过女孩手中的剃须刀,放到柜台里面,轻声嘀咕着:“真会捡便宜,290我还挣不挣钱了。” 我又看了一眼剃须刀,记得自己进货的时候,这种剃须刀进价才30块钱左右,虽然不是品牌,即使是品牌的,价格一下增加到十倍,哪来的赔钱说法。 “老板,我都答应顾客了,这…” 女孩尴尬的站在原地,涨红了脸颊,紧紧攥着双手,不知所措。 “是你答应的,我又没答应,还有,我是老板,这个东西定价多少我说了算,知道吗?” 中年妇女睨着女孩,满脸欠揍的表情。 “这位大姐,那你想多少钱卖呢?” 我两只手按在柜台上,满脸好奇的看着她,剃须刀可以不买,但她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实在让我咽不下这口气。 “300,少300一分都不卖。” 她翘起二郎腿,真不知道她的店是怎么开起来的,这种态度只会让顾客厌恶,反感,甚至唾骂。 “呵呵,我不买了,行了吧。” 我冷笑一声,转身便走,听到她在身后嘀咕着:“穷酸样,买不起就别来打听,丢人现眼的东西。” “你他妈说谁穷酸?” 我大发雷霆,怒火中烧,转过身用力拍了一下柜台,恶狠狠的看着她。 “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捡钱捡东西捡垃圾,还有人捡骂的。” 她嗤之以鼻,露出满脸轻蔑的表情,好像我跟她有多大仇似的。 “你说话注意点,小心我揍你。” 我忍无可忍,全身颤抖着,为什么总能碰到这种杂碎之人。 这时,两名商场保安走了过来,他们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穿着一身黑色的特勤服,带着黑色鸭舌帽。 “怎么了张姐,一早上火气就这么大。” 一名保安看了我一眼,身体倚在柜台上,询问着事出起因。 “我也不想生气,一大早就遇见傻币,心里堵得慌,他还扬言要打我,哎呦,真是吓死我了。” 中年妇女瞪着我,用那胖的像猪蹄的手拍了拍胸口,表情可恶到了极点。 “你他妈说话注意点,你骂谁是傻币?” “喂,说你呢,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靠在柜台上的保安面露凶相,龇着牙,在向我示威。 此时我真想一拳打掉他的门牙,撕烂他的头发,偌大的商场,既然还有这样欺负顾客的,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般窝囊气,我攥紧拳头,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说:“你他妈算老几,在这指手画脚的,你是警察吗?你是道德标兵吗?还是这个老女人的情人?” 我愤愤的说着,心率一路飙升,青筋暴露,眼冒红光。 “呸,狗杂种,满嘴喷粪,没有教养,小刘,好好收拾收拾他,让他学会做人。” 中年妇女站起身,破马张飞,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指着我,像一个骂街的泼妇,张牙舞爪,面目扭曲。 “来,你跟我出来。” 那名保安上来攥住我的衣领,想要出去修理我。 “我只说一遍,放开我。” 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语气冰冷,血脉贲张,全身剧烈颤抖,拳头握的像钢铁一般坚硬。 保安没拽动我,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出言不逊道:“老子就松手,你能把我…” 话还没说完,我一拳砸在他的嘴上,他来不及反应,第二拳又打在他的鼻子上,他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两步。 他身旁的保安被吓傻了,他二十一二岁左右,像是刚来工作的样子,虽然长的高大威猛,但他表情稚嫩,空洞的眼神里透着懵懂和恐慌。 他站在原地,没想参与到这场打斗中。 那名保安捂着鼻子,鼻血顺着指间淌了出来,两只眼睛里透着凶狠的目光。 我乘胜追击,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脸凑到他的耳边,阴冷的说:“不是说让我跟你出去吗?走,我跟你出去。” 我攥着他的头发就往外走。 “小刘,打他呀,揍他。” 中年妇女站在柜台里,急得乱蹦,身旁的女孩满脸鄙视的瞪着她,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 “妈的,放开我,小赵,你是瞎子吗,打他,我命令你打他。” 保安佝偻着腰,歪着脑袋指责那名年幼的保安。 “你还想不想干了,揍他。” 年幼保安后腿两步,摘掉头上的帽子,扔到柜台上,一溜烟的跑出了商场,消失不见了。 有不少顾客围了上来,他们纷纷掏出手机,记录这一劲爆的瞬间。 保安急了,感觉自己的人格被践踏,尊严被侮辱,他强忍着疼痛,用力把我推开,挣脱了我的束缚,他从兜里掏出对讲机,快速的说着:“所有队员马上来一楼集合,有人闹事。” 话音刚落,便看到一群保安从各个楼层呼呼啦啦的跑了过来,足足有十多个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偶遇雪瑶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见情况不妙,撒腿就跑。 “喂,孙子,别跑呀,妈的。” 那名保安捂着鼻子,在我身后大骂着。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跟他们耗下去,吃亏的是自己,不跑留下来挨揍吗。 保安没有追来,我推开商场的大玻璃门,快速走过两条街道,才放慢脚步,心想,大清早就能碰到这档子事,点背到极点了。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我皱了皱眉,掏出查看,是秦筱澜打来的。 “喂,你这混蛋在哪,老娘在你家等你快一个小时了,快点给我回来。” 秦筱澜在电话那边不悦的喊叫着,情绪很糟糕的样子。 我急忙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十分,都到中午了,没想到在商场里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好的,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后,我便急匆匆的向家走去。 回到院子,便看到秦筱澜满脸怒容的坐在长椅上,她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外套,外套上印着猫咪的图案,乍眼一看,非常可爱,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修身九分裤,一双粉色运动鞋,依然留着干净利落的沙宣发型,精致的脸颊上泛着红韵,潋滟的双眸炯炯有神。 她正噘着小嘴,翘着二郎腿,两只小手抱着一个白色的包包,满脸怒容的看着我。 “对不起啊,有点事耽搁了。” 我走到她面前,咧着嘴傻笑。 “你能有什么正事,薛欣妍走了,跟别的妹子约会去了?” 我坐到长椅上,点了根烟,苦涩的笑了笑。 “我还没花心到那种程度,欣妍就是我的夜明珠,我怎么可能跟别的女孩约会。” 我吐了个烟圈,一只手伸进烟圈里,慢慢搅动着。 “切,幼稚,我饿了,请我吃好吃的。” 她站起身,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把包包垮在肩上,示意我带她出去吃饭。 许久不见,她好像又瘦了不少,165的身高,美腿修长,体型匀称,搭配着浅蓝色的外套,全身都散发着浓烈的青春气息,看来年轻的秘诀就是心态好,保持一个积极乐观的心态,就不会苍老的那么快。 “喂,色狼,你看什么?” 秦筱澜不悦的看着我,抱住双肩后腿了两步。 我把烟掐灭,站起身,满脸坏笑的向她走去,边走边说:“秦大小姐这么光彩照人,靓丽无比,看我的心痒痒的。” 我假装咽了下口水,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眯缝着眼,做出一副饿虎扑食的姿态。 “滚,离我远点。” 秦筱澜涨红了脸颊,满脸露出娇羞之色,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哈哈,看把你吓的,大白天的还怕我吃了你呀,走吧,想吃什么?” 我拍了拍她的头发,就往院门口走去。 日料店里,我和秦筱澜靠窗而坐,我俩点了黑椒芦笋培根卷、日式牛腩、尾虾海苔寿司、香椿肉松团饭。 秦筱澜食欲大开,吃的津津有味,像是已经饿了很久,大快朵颐,暴饮暴食,额头上渗出一丝细密的汗水。 “喂,你慢点吃。” 我帮她倒了杯水,慢慢推到她的面前,自己却食欲不振,吃的很慢,这种日本餐口味清淡,非常不符合我的胃口。 “一会陪我到商场买两件棉衣吧。” 我把一个饭团子扔进嘴里,慢慢嚼着。 “嗯,行。” “我明天要回趟老家,萧晴结婚。” “又回老家?” 她抽出两张面巾纸,擦了擦嘴,满脸好奇的看着我。 “嗯,要不要一起回去,一个人太寂寞空虚了。” 我身体前倾,满脸坏笑的看着她。 她白了我一眼,喃喃的说:“现在不能回去,我没有假,要回的话也得过年期间了。” 她摘掉塑料手套,用纸擦了擦手,端起水杯轻轻喝了一口。 “你跟薛欣妍的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 “还没定,她妈妈现在生病住院,结婚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也没有马上结婚的打算。” “为什么?” 我靠在椅背上,表情黯淡无光,有些悲怆的凄凉感。 “是因为没有稳定的工作,还是没有房子?” “那倒不是。” 我坐直身子,双手搭在桌子上,摆弄着一个绿色的打火机。 “我觉得,以我现在的收入条件和经济水平,不能给欣妍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所以在没做好完全准备的情况下,我不会冒然结婚的。” “靠,王大公子,你这是看不起你自己,人家薛欣妍都没说什么,你倒把自己砭到最低处了,真是无药可救。” 秦筱澜无奈的摇了摇头,掏出化妆镜,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刘海。 我看着她,曾经我的同桌,那个敢爱敢恨,据理力争,充满阳光,积极向上的秦筱澜,就坐在我的面前,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如此陌生。 她却愈发的朝气蓬勃,活力四射,璀璨耀眼了。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她见我直勾勾的盯着她看,有些不自然的把化妆镜塞进包中。 “走吧,陪我去趟商场。” 我站起身,把桌子上的打火机揣进兜中,在吧台结了账。 我特意避开那家商场,如果现在冒然走进去,免不了会挨一顿毒打。 距离日料店三个街区,有一家新开的商场,货物齐全,琳琅满目,而且价格也很合理,我和秦筱澜走了十分钟左右,便来到这家商场。 一楼是卖电子产品、珠宝项链、儿童玩具、生活用品的,二楼是女装,三楼卖鞋子,来到四楼才看到有卖男装的店面。 “你想买什么样的衣服?” 秦筱澜左右张望着,询问我对衣服的要求。 “呃,天冷了,买两件厚的外套,估计咱们老家现在的天气更冷。” 秦筱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走进一家英文标注的店面,我悄声问秦筱澜:“这是什么品牌?” 她嘟着小嘴,皱着眉头,满脸迷惑的说:“我也没见过,估计是新上市的品牌吧。” “欢迎光临,本店新到货各种男装,款式新颖,价格便宜。” 一名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孩迎了上来,她满脸微笑,背着手,向我推荐各类男装。 秦筱澜帮我选了两件外套,一件黑色长款,一件短款浅蓝色,又到另外一家店买了两条休闲裤,在三楼买了一双滑板鞋,一双休闲皮鞋。 “怎么样,满意不?” 秦筱澜满脸骄傲的看着我,双臂交叉,抱在前胸上。 “嗯,设计师的眼光果然很独特,不错。” 这时,我看到前方不远处围着一群人,异常嘈杂,像是发生什么事了。 “走,过去看看。” 我拎着大包小包向前走去,秦筱澜跟在我的身后。 艰难的推开人群,便看到一男一女站在那里,女孩只能看到背影,看身材有些眼熟,我眯着眼睛,又看了一眼男孩。 男孩身穿深蓝色牛仔服,白色小衫,黑色休闲裤,一双白色滑板鞋,年龄在二十六七岁上下。 他身高在180左右,偏分短发,面容俊俏,皮肤白嫩,散发着健康的光泽。 “好帅。” 秦筱澜站在我身旁,不自觉的夸了一句。 男孩满脸怒容的看着女孩,似乎很不高兴。 “我们分手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听懂了吗?” 男孩每一句都说的很果断,很绝情,背影女孩身体上下颤抖着,像是在哭泣。 我又仔细看了看女孩的背影,在脑海里快速搜索着跟她匹配的身材。 “你哭也没有用,跟你在一起这段时间,简直就是煎熬,度日如年,跟我前女友比,她能甩你几条街。” 男孩的表情变得愈发扭曲,越说越气愤。 “不用说的这么难听吧。” 秦筱澜轻声嘟囔着,似乎很看不惯男孩的态度。 我轻轻推了她一样,示意她不要多嘴。 “你走吧,我不想在看见你。” 男孩说完就要走掉,女孩急忙追了过去,一把拽住他的手,带着哭腔说:“求求你别走,我哪里做的不好,可以改,别离开我。” “放开我,恶不恶心。” 男孩大发雷霆,扭过身就打女孩一巴掌,众人唏嘘不已,议论纷纷,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指指点点。 女孩侧过脸,我终于看到了她的长相,这不是张雪瑶吗,我大惊失色,目瞪口呆,这位大小姐既然被人打了一巴掌,这还了得。 “雪瑶姐。” 秦筱澜已经跑了过去,把张雪瑶拉到身后,瞪着男孩说:“你还是不是男人?” 男孩不屑的说:“我怎么不是男人了?” “是男人,还打女人巴掌,你丢不丢脸?真替你脸红。” 秦筱澜轻蔑的看着他,紧紧握着张雪瑶的手。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哪根葱?” 男孩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双手插进裤兜,居高临下的看着秦筱澜。 “这是我朋友,你打她就是不行。” 秦筱澜歇斯底里的喊着,精致的脸颊涨得通红。 “喊什么?我今天就是打她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你…” 秦筱澜束手无策,愣怔在原地,全身颤抖,薄唇紧闭。 “那我就替她打回来。” 我满脸悠然的走过来,嘴角上带着一丝冷笑。 “靠,今天哪来的这么多白痴,你又是谁?” 男孩脸色惨白,眼神里透着一丝胆怯和恐惧。 “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你打我的朋友,我是不是该打你呢?” 我直接走到男孩面前,犀利的眼神里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我俩对视了十秒钟左右,男孩败下阵来,他眼神飘离,神情慌乱。 “行,算你狠,走着瞧。” 男孩转身推开人群,大声喝道:“看什么看,都他妈闲的。” 秦筱澜挎着张雪瑶的胳膊走出商场,我跟在她俩身后。 刚走出商场,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掏出查看,是孙凯打来的,我皱了皱眉,这小子给我打电话能有什么事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返乡列车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接听了电话。 “喂,孙凯。”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电话那边传来孙凯爽朗的声音。 “呃,我打算今天买票,明天回去,大概后天凌晨能到。” 秦筱澜正安慰着张雪瑶,看到她哭花了脸颊,我竟有些心疼。 “哦,我已经回来了,就差你了。” “你倒是挺有速度的。” “那当然了,萧晴结婚可是大事,我可不能含糊了。” 张雪瑶还是哭个不停,秦筱澜回过头看着我,示意我快点挂掉电话,安慰一下她。 孙凯见我没吱声,他又有些惭愧的补充道:“对不起啊小涛,上次在青岛没玩的尽兴,这次回来一定要玩好。” 我苦涩的笑了笑说:“得了吧,咱老家也没什么玩的,只要萧晴的婚礼办的顺顺当当就好。” “嗯,还是你有心,这次带欣妍一起回来吗?” “她出国了,这次我自己回去。” 张雪瑶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样子十分狼狈。 “那个,小凯,先不跟你说了,我也有点事,等回去了我陪你喝酒。” 我匆匆挂断电话,走到张雪瑶身边。 “雪瑶,哭什么呀,宁缺毋滥,那小子我看不咋地,不值得你哭。” 我蹲下身,轻声安慰着她。 “是呀雪瑶姐,我前几天跟一个渣男分手,也像你一样,后来想想,自己真是幼稚,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长得这么漂亮,喜欢你的男生都要排成队,何苦为一个渣男掉眼泪呢。” 秦筱澜滔滔不绝的说着,我看了她一眼,差点笑出声来,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哭哭啼啼,讲述自己心酸的失恋历程,现在既然开导起别人来了。 秦筱澜见我满脸鄙视的看着她,她瞪了我一眼,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秦筱澜递给她两张面巾纸,她擦了擦哭红的眼睛,慢慢站起身,轻声说:“我想喝酒。” “啊?” 我和秦筱澜对视一眼,大白天喝酒,总归不太好,但为了照顾她的心情,还是随她去吧。 我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半,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回过身对张雪瑶说:“去我那喝吧,给你俩做几道好菜。” 秦筱澜把张雪瑶扶进车中,满脸不屑的说:“你做的菜能吃吗?”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快上车。” 我坐到副驾驶上,扭过头看了眼张雪瑶,她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停止了哭泣,但漂亮的眼眸已经哭的红肿,表情沮丧,神态黯淡,窝在后座上,竟有些凄楚可怜。 “师傅,到菜市场。” 出租车轰鸣一声,向菜市场驶去。 我买了一斤扇贝肉,半斤青椒,半斤红椒,大闸蟹五只,洋葱两个,冬笋红极参各半斤,又买了一小袋胡椒,一个烧鸡,两袋凤爪,四瓶鸡尾酒,一沓啤酒。 从菜市场走到地下室,步行十分钟左右,回到院子,张雪瑶和秦筱澜坐在长椅上,我在水池边洗了洗手,便开始准备下酒菜。 “喂,你打算做什么呀,需要帮忙吗?” 秦筱澜站在我身边,满脸新奇的看着我。 “哦,那你把扇贝用清水泡上吧。” 我把切成块的大闸蟹裹上面粉,准备煎炸。 张雪瑶坐在椅子上,神情木讷,眼睛发呆,看来这次分手,男孩对她的打击着实不小。 “筱澜,筱澜。” 我轻声叫着。 秦筱澜把一袋扇贝肉倒进盆中,在水池边接了半盆水。 “怎么了?” 她把盆放在案板上,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你去安慰安慰她,别跟我忙活了。” 我向张雪瑶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她过去。 “就你事多。” 秦筱澜瞪了我一眼,向张雪瑶那边走去。 我深深叹了口气,继续准备我的下酒菜。 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我做出了一道香辣蟹,一道香辣扇贝肉,冬笋烧红极参,红烧凤爪,摆上杯子,秦筱澜把鸡尾酒打开,给张雪瑶倒满,我起了一瓶啤酒,洗了洗手,在餐桌前坐下身来。 张雪瑶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我和秦筱澜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虽然是鸡尾酒,但也是有度数的,从没见过她这样喝酒。 “雪瑶,你慢点喝,知道你心里堵得慌,但也不能这么喝酒呀。” 我给张雪瑶夹了一块扇贝肉,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她俩都不言语,我手里拿着啤酒瓶,气氛压抑极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水池边的笼头,在滴滴答答的溢出水来。 我掏出手机,订了张明早的车票,早上七点十分发车,这次一定要早早的出门。 我忽然想起薛欣妍,不知她在那边怎么样了,贵妇人的身体也不知恢复的如何,按理说,杜宸宇现在应该回国了才对,我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些琐事抛在脑后。 渣哥回来的时候,我才喝了两瓶啤酒,张雪瑶喝了三瓶鸡尾酒,秦筱澜喝了半瓶。 “哟,二位大小姐,什么风把你俩吹来了。” 渣哥嚷着大嗓门,沙哑的声音响彻空旷的院子。 “唔,是鲁智深。” 秦筱澜看着渣哥,露出满脸的奸笑。 “行,你说鲁智深就是鲁智深,王涛,把菜热热,我陪两位美女喝点。” 渣哥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我把凉掉的菜倒进锅中,又重新翻炒了一遍。 “渣哥,我订了张明天的车票。” 我帮渣哥起了瓶啤酒,放到桌子上。 “这么着急走吗?” “嗯,路上就十多个小时,还是早点出发吧。” “哦,行,明早我送你去火车站。” 渣哥擦干手,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情绪低落的张雪瑶,笑着说:“怎么了,耸拉着脸,这是谁惹着你了?” “鲁智深大哥,她失恋了,还被前男友打了一耳光。” 秦筱澜跟渣哥碰了一下杯,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渣哥。 “什么,被前男友打了?这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 渣哥放下酒瓶,愤愤的说着。 “哎呀,行了,都过去了,就别提了。” 我示意渣哥不要在提此事,举着啤酒瓶大声说:“来,大家干一杯,我明天回老家,需要带点土特产不?” “咱老家啥特产都没有,你把自己带回来就行了。” 秦筱澜喝了口酒,调侃着我,逗得张雪瑶扑哧一笑,板着的脸也放松了很多。 渣哥哈哈大笑,他说:“等我下次回老家,给你们带点地道的苞米,回来蒸着吃,烤着吃,煮着吃,味道倍香。” 我们有说有笑的喝到了夜晚十点多,张雪瑶越喝情绪越高昂,她起身为大家跳舞,秦筱澜唱歌,渣哥附和着,他什么歌都能来上两句,看着张雪瑶情绪平稳,玩的开心,我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张雪瑶这次出来,没有开车,夜深了,大家都很困倦,我把张雪瑶送回家,又把秦筱澜送到酒店,回到家后已经半夜十一点多了,渣哥已经打起了呼噜,不时呓语几句听不懂的梦话。 我洗漱完,泡了泡脚,便哈欠连天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渣哥把我叫醒。 “喂,起来吧,吃点饭,不是急着赶火车吗?” 我睁开眼睛,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五点半,还好来得及。 我急忙起身,走出地下室,在水池边洗了把脸,看到桌子上摆着六个包子,我好奇的问渣哥。 “啥馅的包子?”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渣哥给我盛了碗粥放在桌子上。 “快吃,一会我送你。” “不用渣哥,我打车去就行,你送我的话回来出摊该来不及了。” 我咬了口包子,是大头菜猪肉馅的,吃起来很可口。 “行了,别废话了,快吃。” 渣哥坐下身,扒了个鸡蛋,蘸着辣酱,大口的吃着。 吃过早饭,我回到地下室收拾了一下行装,总共也没几件衣服,充电宝,充电器,身份证,轻装上阵,收拾完毕后,我看了眼时间,六点半,现在出发不早不晚,正正好好。 我跟渣哥走出院子,在大街上拦了辆出租车,车子行驶二十分钟左右,便来到火车站。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吵闹,人山人海,沸沸扬扬。 我在售票大厅取了票,便拎着行李来到候车室。 “路上注意安全,少惹事,知道吗?” “嗯,你回去吧渣哥。” 渣哥又看了我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我情绪有些低落,看着渣哥远去的背影,让我想起了薛欣妍,那个漂泊在异国他乡的女孩,不知现在过得怎么样了,给她发了几条微信也没回复,这更加重了我的担忧。 候车室的喇叭中播报着车次,提示旅客检票,我收回思绪,排队检票。 走进车厢,找到自己的卧铺后,便把旅行包仍在行李架上。 还是一如既往的下铺,我倚靠在铺位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两回经过的旅客。 片刻后,铺位内走来一对情侣,不是中国人,他们肤色有点发黑,双眼皮,眉毛浓重,应该是印度人。 男孩个子高高的,体型健硕,穿着一套黑色运动装,白色运动鞋,短发,年龄不超过三十岁。 女孩有些偏瘦,一头波浪卷发披在身后,黑白条纹上衣,浅蓝色紧身牛仔裤,一双白色休闲鞋,年龄在二十五六岁左右。 男孩坐在铺位上,在背包中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置物板上,便把背包塞进行李架。 女孩安静的爬到中铺,拿出手机,插上耳机,不知道看的什么节目,偶尔轻笑几声。 男孩则把笔记本电脑放到置物板上,开机后,两手便在键盘上飞速的敲打,时不时的皱着眉头。 我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昨晚睡的太晚了,此时困意袭来,还是先补个觉吧,只觉得脑子有些昏沉,迷迷糊糊中我便沉睡过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IT男孩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一次在火车上睡的如此解乏,只觉得一觉睡到了自然醒,耳边响起火车疾速行驶的声音,还有敲击键盘声。 我缓缓睁开眼睛,觉得有些头晕,可能觉睡的太多了。 慢慢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模糊的双眼,看到对面铺位上的男孩依然坐在那里,飞快的敲打着键盘。 中铺的女孩已经睡着了,我穿上鞋,走到洗手池边洗了把脸,看了眼时间,好家伙,傍晚六点多了,我这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走到吸烟处,点了根烟,看着车窗外暗淡的风景,深秋的田野一片荒芜,金黄色的植物彰显着生命枯竭,走向衰亡。 列车越往北行驶,气温越低,车厢内还没供暖,阵阵寒气扑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掐掉烟头,走回铺位,把外套穿在身上,搓了搓冰凉的手。 “你好,你在干什么?” 强大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我询问着男孩为何一直操作电脑。 他抬起湖水般的眼眸,看了我一眼后,又低下头继续敲打着键盘,沙哑着说:“我在写代码。” 我恍然大悟,他原来是搞IT的,我一直对程序员有一种敬畏之心,觉得他们是神祇一般的存在,他们能做软件,做游戏,做APP,做网站,甚至做黑客,在互联网行业迅速发展的当代,IT工程师这个职业一定会前程似锦,大展身手的。 我又看了看他,这名长得像印度人的小伙,汉语说的如此好,一看就是个学霸或者天资聪慧的家伙。 “你一直盯着电脑,眼睛不疼吗?” 我脱掉鞋子,盘腿坐在床铺上,满脸好奇的看着他。 他敲打键盘的手速降了下来,没有抬头看我,而是皱了皱眉,像是我打断了他的思路似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疲惫。 “没办法,下车之前就要写完,不然没法交差。” “哦,那还挺辛苦的。” 我喃喃的说着,见他忙的焦头烂额,我也识趣的躺下身子,拿出手机看了会。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饭,甭管火车上的饭菜好吃坏吃,先垫垫肚子再说吧。 我又穿上鞋,走到餐车,见里面坐满了旅客,沸沸扬扬,拥挤不堪。 “先回自己车厢等着吧,一会餐车会送盒饭的。”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看着我,示意我这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我失望的回到车厢,看到男孩已经把笔记本电脑收起来。 “写完了?” 我好奇的问道。 “嗯,大概写的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 “你工资应该很高吧?” 我满脸八卦表情看着他,人家挣多少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真是神经。 他听后,苦涩的笑了笑,说道:“还好,年薪40万多。” 他说的很淡然,像是这个数目只是冰山一角似的。 我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觉得多,还是少?” 他坐在铺位上,抱着双臂,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觉得很多。” 我悻悻的说,心里想着,我什么时候一年能挣40万呢。 “你认为很多?公司每年给我40万的薪水,但我每年可以为公司创造几千万的利润,这样看来,你还觉得多吗?” 男孩正色的看着我,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神情严肃的雕像,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没有言语,不知说什么好,可能我对这个行业不太了解,所以跟他也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 “你是做什么的?” 他脱掉鞋子,半躺在铺位上,身子侧过来看着我。 我一时语塞,自己明明是无业游民,但好歹还有个摊位。 “我是摆地摊的小商贩。” 我抿了抿嘴,观察着他的表情。 “呃,都卖什么东西?” 他似乎对摆地摊很感兴趣。 我脱掉外套,放到枕头边,倚靠在车厢上,喃喃的说:“生活用品,服装杂货。” “哦,利润大吗?” 他继续追问。 “还可以,每一件商品的利润都很可观。”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电商平台,线上线下推广销售呢?” 他把被子盖在身上,洁白的被褥跟他黝黑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这是小本经营,没必要搞什么电商平台,再说我对网店一窍不通。” 我向他解释着自己的经营规模。 “那你更应该高瞻远瞩,未雨绸缪了。” 我看着他,疑惑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现在的经营规模虽然小,但你要是有心扩大规模,就得提前做好市场调研,以及前期的商品推广,制定营销策略,以及年度销售计划等等。”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但看他一本正经,滔滔不绝的说着,我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还有,你说兜售小商品很有利润,那你可以在经济能力允许的范围内,自己当经销商,自己大批量进货,低价购进,高价售出,如果这个地区销售情况很乐观,那你可以在外省建立站点,全权代理,拉网式销售,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小商品出口到国外,这样下来,不出几年,你的跨国公司就会成立了。” 他淡淡的说着,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兴奋的光彩,似乎这件事已经做成了一般。 听他说了这么多,我深有感触,不知道这个想法被贵妇人听见,她会作何感想,我思忖片刻,看着他说:“你思维真的很活跃,而且对做生意的门道了解的也很透彻,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开一家IT互联网公司,自己当老板呢?” 其实我一直想问他这个问题,但碍于面子,我一直也没询问,刚才他向我描绘了一个商业帝国的诞生,这让我更加好奇,更加疑惑了。 他听后,黝黑的脸颊上淡漠如水,嘴角微微勾起,轻声说道:“我这个行业是夕阳产业了,全国有千千万万的程序员,能拿到我这样薪水的却寥寥无几,经商相当于赌博,有输有赢,做生意也是一门玄学,在最不景气的年头,也有人赚的盆满钵满,在最好的年月,也有人赔的血本无归,倾家荡产,如果我冒然辞职,自己创业,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如果我现在继续为这家公司工作,好歹还能百分之百的拿到薪水,何乐而不为呢。” 他掏出钱包,在里面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又说:“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以后生意做强做大,需要网站推广,或者线上销售,可以联系我。” 我接过名片,上面写着越华互联网科技集团,技术总监,史密斯先生。 我悻悻的点了点头,把名片揣进兜里。 “盒饭,热乎乎的盒饭。” 卖盒饭的来了,我急忙穿上鞋,来到走廊,见一名中年男子推着一辆餐车,放开嗓门嚷嚷着。 “多少钱一份?” 我盯着餐车上的白色餐盒,询问着价格。 “22,热乎的,最后一趟,不吃就没晚饭了。” 他满目痤疮,灯光照射下,散发出油腻腻的光泽,看得我一阵反胃。 “哦,给我来一盒。” 坐在铺位上,打开餐盒,里面有两道菜,一道麻婆豆腐,一道木须柿子,菜量很少,米饭居多,我拿起一次性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味道还不错,相比上次火车上的进餐经历,这次让我非常满意。 夜深了,气温骤然下降,卧铺车厢关掉了灯光,我躺在铺位上,裹紧了被子,昏昏欲睡。 恍惚中,我来到一个冰雪世界,这里的一切都被白雪覆盖,晃得我眼睛刺痛。 一排排尖顶房屋不像是中国建筑,长方形的烟囱在屋顶上冒着青烟,蔚蓝的天空上万里无云,山林间的阔叶松上,积压着厚厚的白雪,像是盖上了一层棉被。 “王涛?” 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急忙回过头,是孙凯。 “小凯,你怎么在这?” 我有些惊诧,不知这是哪里,但索性碰到了孙凯。 孙凯双手插兜,穿着一件黑色长款棉衣,面容冰冷,每次呼吸嘴边都会带起一丝雾气。 “还不快滚。” 他突然神情严厉,两只眼眸射出道道犀利的光芒,不容置疑的看着我。 我不明所以,诧异的问道:“什,什么?为什么让我滚?” “因为这里根本就不属于你。” 他慢慢向我走来,脚踩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多么祥和安静的画面,白雪茫茫,一派空灵,只是因为你的到来,让这里美丽的景色变得暗淡,所以,请你离开,滚远点。” 他走到我的面前,冰冷的脸颊距离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你的到来,只会阻挠我的事业发展。” 看着近在咫尺的孙凯,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但真实中又有半分缥缈,我无法分辨是这梦境还是真实,那让人头疼的警告和这一片虚无的白色世界,让我异常厌恶,却又摆脱不掉。 “我不走。” 我挺起胸脯,露出一副毫无畏惧的表情。 孙凯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突然,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扎在我的肚子上。 “那就去死吧。” 他面目狰狞,失去了理智,拔出匕首,再一次深深扎了进去。 我双手捂着肚子,皱紧眉头,道道冷汗顺着我的额头淌了下去,剧烈的疼痛感让我弯下腰,只觉得全身已经麻木,腿脚酸软,疲乏的无力感占据着我的全身,我慢慢倒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缓缓合上了双眼。 我醒了过来,肚子里翻江倒海般的疼痛,我拿了一沓纸巾,走到卫生间,看来是晚餐吃坏肚子了。 冲完了便池,我走到吸烟处,点了根烟,天光破晓,带走了沉沉的夜色,故乡,我又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好友相聚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凌晨五点半,列车缓缓开进车站,我拎着行李包走出火车,一阵凉风吹过,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轻声嘟囔着:“春去秋来,时间过得真快。” 整理了一下衣襟,我便走出车站。 这一站下车的旅客很少,车站外除了十几辆等待拉活的出租车外,并无他人,我坐上一辆出租车,车子轰鸣一声,呼啸而去。 清晨的街道,已经可以看到环卫工人的身影,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拿着微薄的薪水,做着又脏又累的工作,他们是我最为敬仰的人。 有几家早点铺已经开张营业,店门打开,一阵阵雾气飘逸出来,很快便被凛冽的寒风吹散,消失在冰冷的街头。 这次回来没有提前通知爸妈,我走到自家门前,敲了敲房门。 “谁呀,大清早的。” 老爸慵懒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听得我心里很暖。 片刻后,老爸打开房门,见我站在门口,他呆愣了一会,满脸惊讶的说:“小涛?你咋回来了?” 我笑了笑,走进屋子,换了双拖鞋,淡淡的说:“萧晴结婚,我回来参加婚礼。” “谁回来了,是小涛吗?” 老妈穿着一套条纹睡衣从卧室走出来,看我站在那里,她喜笑颜开,满心欢喜的迎了过来。 “怎么瘦了,平时要少喝酒多吃饭,知道吗。” 老妈上下打量着我,又问道:“还没吃饭吧,我去做早饭。” “妈,我不饿,你在睡会吧。” 我把外套挂着衣架上,掏出一根烟点着。 老爸打着哈欠,沙哑着说:“做好早饭叫我,我在睡一会。” 他哈欠连天的走回卧室,关上了门。 老妈兴奋的说:“你今天回来的正好,我正准备蒸包子呢。” 她走进卫生间,把头发盘在脑后,又洗了洗手,开始准备早饭。 “什么馅的?” 我对肉馅包子还是情有独钟的。 “大头菜猪肉的,你最爱吃了。” “哈哈,还是老妈最了解我。” 我坐在沙发上,抽完一支烟,便回到自己的卧室。 还是那张熟悉的大床,熟悉的味道,卧室北墙有一个写字台,上面摆放着几本,《红楼梦》、《隋唐演义》还有几本谍战类。 我给孙凯和萧晴各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俩我已经回来了。 在旅行包中拿出充电宝,充上电,我便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一炷香的时间,老妈在厨房喊着:“别睡着了,吃饭了。” 我走出卧室,在卫生间洗了洗手,坐在餐桌上,好久没吃老妈蒸的包子了,我咽了咽口水,拿起筷子,夹了个包子咬了一大口。 “唔,真香。” 我向老妈竖着大拇指。 “欣妍怎么没回来?” 老妈端着一碟咸菜放到桌子上,满脸好奇的问我。 “她出国了,她老妈突发心脏病,去美国看病了。” “心脏病?严重吗?” 老妈倒了杯水递给我,坐下身来,想要深入讨论这个问题。 “哎呀,没什么大问题,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哦,那你俩结婚的事定下来了吗?” 老妈用期待的眼光看着我,我觉得很不自在,喝了口水,轻声说:“还没有,现在她老妈生病住院,我哪能跟人家提结婚的事呢。” 这时,老爸从卧室走出来,在卫生间洗了洗手,走到餐桌旁坐下身,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你那摆摊的生意怎么样了?” 他抓起一个包子,一口咬掉半拉,在嘴里慢慢嚼着,腮帮子凸起,像是嘴里含了一个圆滚滚的鸡蛋。 “还行,那边现在天气也凉了,我准备把夏季的衣服卖光后,在进点棉服。” “你干什么我不管,但记住不能惹事,打架斗殴的事不能干,知道吗?” 他瞥了我一眼,把剩下的半个包子扔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吃着。 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端着碗,走到厨房,盛了碗小米粥,滋溜滋溜的喝着。 早饭吃过后,老爸老妈便上班去了,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强大的孤独感悄然袭来,我把被子蒙在头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响起,把我从梦中唤醒,我睡眼惺忪的拿过手机,是孙凯打来的,他应该看到我的微信留言了,我又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半,自己又睡了好几个小时。 “喂,小凯。” 我懒洋洋的说着,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们这个小城十月一号就开始供暖了,房间内温度很高,加上我的被子又厚,此时已经大汗淋漓,汗水浸透了枕巾,像是被水浸泡了一般,湿漉漉的。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给我打个电话,我去车站接你。” “不用,到家那会才五点半,你们都没醒呢,我打个车就行了。” 我坐起身,把枕巾攥在手里,走到卫生间,扔进洗衣机中。 “下楼吧,别睡了,咱俩去接萧晴。” “你在楼下?” 我急忙走到窗边,看到孙凯站在车边,抬头向上看着。 萧晴的婚礼还有两天,在这两天之余,我们几人又能凑到一起,胡吃海喝,耀武扬威了。 “行,等我一会。” 我挂断电话,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在旅行包掏出一套衣服,换好后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下自己。 上身穿浅蓝色牛仔服,里面搭配着白色净版短衫,白色休闲裤,白色滑板鞋,整体给人一种干净整洁的感觉。 我跑下楼,看着孙凯说:“你给萧晴打电话了吗?” “打了,先上车吧。” 他帮我拉开车门,还是那辆黑色奥迪车,我坐在前座,看了眼车内的装饰。 “有她男朋友陪她,咱俩突然找她,有点不好吧?” 我把安全带系上,满脸好奇的看着孙凯。 “有啥不好,咱俩是她朋友,她也可以把男朋友带出来。” 孙凯发动车子,看了看倒车镜。 “梦曦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没有,她在那边有点事。” 车子呼啸而去,驶出小区。 透过车窗,看着路边的风景,北方的深秋已经毫无生机,异常萧瑟,一排排大杨树掉光了叶子,寒风吹过,树枝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 车里放着一首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滚滚,痴痴情深,聚散终有时。 “你最近不忙了?” 我回过神,看了孙凯一眼,他正哼唱着歌曲,表情惬意,脑袋轻晃着。 “怎么忙,萧晴的婚礼也必须要参加,话说,你跟薛欣妍到底定没定下来,什么时候结婚?咱们三个当中,就剩你了。” 孙凯若有所思的说着,我听后,心想自己又何尝不想早点结婚,现在房子有了,就差有一个稳定收入了,如果真的要组建家庭,起码要有经济来源。 “她人在国外,等回来后再说吧。” 我淡淡的说着,又将目光移到车外,车子已经开进了萧晴住的小区。 孙凯把车停到楼下,掏出手机,给萧晴打了个电话。 “喂,萧晴,我和小涛在你家楼下,出来玩呀。” 他咧着嘴憨笑着,打开了免提。 “啊?去哪玩?” “还没想好,把你男朋友也带出来吧,让我和小涛看看。” 孙凯向我挤眉弄眼,俊朗的五官上,露出阳光男孩一般的笑容。 萧晴犹豫片刻,说道:“哦,好吧,等我一会。” 电话挂断后,我问孙凯说:“到底去哪里呀?” “喝酒呀,萧晴还有两天就结婚了,婚后生活非常枯燥乏味,索性来个婚前大解放,喝个痛快,上次在崂山的时候,我有急事提前走了,借这次机会,把遗憾补回来。” “哈哈,你想的倒是挺周到。” 十分钟左右,萧晴和她男朋友走下楼来,我和孙凯纷纷下车,跟萧晴寒暄几句,便把目光转移到她身边的男士身上。 他身高一米八左右,不及我和孙凯高,皮肤白皙,单眼皮,高鼻梁,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嘴唇略厚,牙齿洁白,自来卷的头发被打理的干净整洁,一套浅蓝色的休闲西装,棕色皮鞋,白色圆领毛衫,像一个文弱书生,又像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 孙凯首当其冲的跟他握了握手。 “你好,我叫孙凯,是萧晴的发小。” 孙凯的脸颊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 “你好,我叫金晨。” 他礼貌的浅笑,将目光投射到我的脸上。 我尴尬的走过去,伸出手。 “我叫王涛。” 自我介绍完毕,四人纷纷钻进车子,拐了几个弯后,车子便开出小区大门,消失在荒凉的街道上。 纽约私立医院,薛欣妍搀扶着贵妇人走在医院的公园里,杜宸宇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宸宇呀,我现在病情已经稳定了,你就先回国吧。” 走到一处长椅前,薛欣妍和贵妇人坐下身,杜宸宇笔直的站在一旁,像一尊威严的雕像。 “夫人,医生说您的病还需要长期观察。” “嗯,我知道,有欣妍在我身边照顾我就够了,我不放心公司那边的事情,你先回去,等我病情彻底好转后,再和欣妍一起回去。” 贵妇人摸了摸薛欣妍的头发,满脸宠溺的看着她。 “夫人,公司的事您就别操心了,现在还是专心养病吧。” 杜宸宇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双唇,这段时间他过的很辛苦,忙前忙后的跑,憔悴的脸颊上,挂着极深的倦容。 “我能不操心吗,那可是我的心血,决不能因为养病,让公司亏损,别说了,你先回去,明天就出发,我可不相信集团的那些老家伙。” 贵妇人攥紧了薛欣妍的手,满脸严肃的看着杜宸宇。 杜宸宇犹豫片刻,又看了眼同样休息不良的薛欣妍,轻叹一口气,颔首道:“知道了夫人,我明天回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尴尬酒局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一家重庆火锅店内,二楼的一间包间里异常嘈杂,三男两女正欢快的喝着酒,涮着火锅。 这四人正是我,孙凯,萧晴,还有她的男朋友金晨。 金晨酒过三巡,一改初次见面时的温文尔雅,仅存的一点书生气也荡然无存,他高举酒杯,谈论着与萧晴在国外的相识相爱,共同奋斗的过程,当中不免有艰难心酸的历程,也有欢声笑语的甜蜜。 孙凯似醉非醉的看着他,冷酷的脸颊上流露着一抹复杂的神情,但嘴角上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弧度。 萧晴脸颊酡红,但神智却很清醒,她身体倚在靠背上,表态惬意,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餐桌上摆着一个很大的鸳鸯锅,汤汁在锅里沸腾翻滚,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几盘羊肉卷和青菜放在锅边,不见有人往锅里夹菜。 “来,只顾喝酒了,先吃点东西吧。” 我往锅里倒了一盘羊肉,又看了一眼孙凯,他说天气凉了,提议大家来吃顿火锅,可他坐在那就只顾喝酒,一口菜也没吃。 金晨听后,急忙夹了几根苦苣放进锅里。 “服务员,在拿两瓶白酒过来。” 孙凯大声喊着,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情绪。 “小凯,别喝了,咱们大家聊会天,等我婚礼结束后,在好好聚一下吧。” 萧晴的脸上挂着一丝担忧,幽幽的劝说着孙凯。 我听后,递给孙凯一根烟,又扔给金晨一根。 “呃,对不起,我不吸烟。” 他双手摇晃着,做出一副投降状。 “萧晴说得对,再过两天就是她的婚礼了,别把身体喝伤了。” 我点燃手里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观察着孙凯的表情。 这些年来,我还是很了解他的,萧晴一直是他心里抹不掉的情结,不管什么时候,亦或是天涯海角,他那份痴痴的爱意从未噬灭,即使他跟梦曦结了婚,他所尽到的,更多的是责任,而不是埋藏在心底的爱。 “要结婚了才要一醉方休。” 孙凯嘴里叼着烟,继续说着:“结婚是人生大事,有人说结婚就像围城,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但愿萧晴的婚姻生活是美满的。” 他翘着二郎腿,红通通的脸颊上透着一丝醉意,眼神有些飘忽,但藏于其中的冷冽光芒依稀可见。 服务员敲门走进包房,递来来瓶五粮液,躬了一下身,便慢慢走出房间。 “来来来,壶中日月存心近,鸟外烟霞入梦清,特别是你哦。” 孙凯站起身,拧开了白酒瓶盖,悻悻地看着金晨,示意他自觉把酒杯端来。 金晨犹豫片刻,他看了眼萧晴,萧晴低着头,没有理会他。 喧嚣的气氛瞬时冷却到了冰点,无声的沉默持续了十秒钟左右,只见包间内,孙凯握着酒瓶,高大挺拔的身姿伫立的桌前,正居高临下的看着金晨。 金晨左顾右盼,一会看着萧晴,一会看着我,他在寻求援助,尴尬紧张的情绪涌上脸庞,他额头铺满了细密的汗水,如坐针灸,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萧晴则低着头,眯缝着眼睛,像是喝酒上头了一般,皱着眉头,情绪好像很糟糕。 可怜的金晨,我心里想着,这种尴尬的气氛中,我一口酒也喝不下去,自从上次孙凯喝酒失态后,我便有些抵触,尽量避免跟他在一起喝酒,上次在崂山的时候,他情绪很好,但在这样低沉压抑的场合,难免会做出一些有失德行的事。 “来,我陪你喝。” 我站起身,把孙凯手里的酒瓶夺了过来,把自己的被子倒满。 “你陪我喝算怎么回事?” 孙凯气势汹汹的看着我,仿佛我刨了他家祖坟似的。 “怎么?我陪你喝酒不行?” 我睨视着他,掐灭了手里的烟,一只手插进裤兜,眼眸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光芒。 孙凯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停留在童年时期的模样,即使他今天开着豪车,住着豪宅,取了一位贤惠的老婆,拥有一份高薪的工作,但我从未眼气过,在心里埋着深深的祝福,只是从未对他说过而已。 但他对萧晴的爱意不曾泯灭,甚至在她婚礼将至前夕,为难新郎官,摆出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这就有点让我看不起了,我们三人虽然都是一起长大,但我见不得其中一位朋友婚姻不幸,既然萧晴找到了自己理想的归宿,我们应该用心祝福她才对,而不是当众拆台,扫了大家的幸。 孙凯看了我五秒钟,慢慢低下头,在桌上端起自己的酒杯,示意我将它倒满。 “这就对了嘛。” 我讪笑着,又瞥了一眼萧晴,她正用一只手揉了太阳穴,面容有些憔悴。 这顿饭吃了足足四个小时,后期已经没人聊天说话了,只有我不时的说出几个冷笑话,但没人吃这套,气氛一直活跃不起来,金晨低头玩着手机,一副坐视不理的样子,萧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孙凯一只手搭在椅子上,不停的抽着烟。 从火锅店出来后,萧晴和金晨拦了辆出租车,寒暄几句便分道扬镳了。 我和孙凯住一个小区,他执意要开车回去,我劝他不要酒后架势,死活不肯上车,他一气之下把我丢在店门口,车子呼啸而去,带起路边的阵阵枯叶。 秋风萧瑟,万物萧条,寒冷的北风带走了街道上的生机,枯黄的野草铺盖在公园里,为深秋的到来增添一抹金黄色的光彩。 我裹紧外衣,口干舌燥,在火锅店附近的超市里,买了盒烟,买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汩汩的喝干了一瓶水,打了嗝,便向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一个广场,见有几名小朋友站在那里操控着无人机,冻的通红的小手里握着遥控器,无人机在天上嗡嗡的飞着,不时的做几个飞行造型,惹来众人抬头观看。 微信提示音响起,掏出手机查看,是薛欣妍发来的视频通话,我急忙向周围张望一下,看到公园内有一处休息椅,接听通话后,我向长椅走去。 她在一个干净整洁的病房中,身后是一张宽大的病床,洁白的床单被褥铺在上面,床边有一张长桌,桌上摆放着几盆绿植还有一些热带水果。 几日不见,她光彩照人的神色不仅没有恢复,反而变得愈发疲惫不堪,白皙的脸颊上挂着极深的倦容,朦胧的双眸有些憔悴,干燥的双唇上不见一丝血色。 “你还好吗?在那边是不是很累?” 我满脸担忧的看着手机屏幕,见她这副神态,心像被刀剜了一般疼痛。 “我没事,你回老家了吧,那边冷不冷?” 她捋了捋刘海,观察着我身后的景色。 我把手机转换到后摄像头,给她看了看这个不大不小的公园。 “非常冷,就像冬天似的,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悻悻的笑着。 “不知道,好久没回去了,有的地方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 她说这句话让我的心有些发凉,自己大梦初醒的时候,不也是满脸迷茫,对这曾经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徘徊不定,难舍难分。 “杜大哥回国了。” 她在桌边端起一个水杯,轻轻喝了口水。 “哦,那你和你老妈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她的病需要长期观察,再等等吧。” “她人呢?” 我看着一张空床,有些疑惑不解。 薛欣妍听后,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隔壁病房住进一位病友,美籍华人,历史系教授,老伴早年间去世了,长得还挺帅气,她可倒好,犯起了花痴,天天去人家病房坐着,找人聊天。” 薛欣妍噘着小嘴,气的差点翻白眼。 我听后哈哈大笑道:“这不是好事吗,帮你找一个爸爸,也圆了你一家三口的梦了。” “我懒得管她,她找不找是她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是吗?那你为啥生气呢,你瞧,脸都红了,呵呵。” 薛欣妍被我一说,脸颊瞬间涨红,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说道:“再说我就挂断了。” 她像是真的生气了,我急忙收敛,一本正经的说:“她这些年一直单着,公司上下还得操心,时间和精力大多都用在经营公司上了,索性这次遇到自己心仪的,那就祝愿她吧,谁不想晚年生活有个伴侣呢。” 公园里一个小朋友嚎啕大哭,他的无人机没电了,不管怎样按遥控器,无人机都纹丝不动,毫无反应,他爸爸蹲下身替他擦着眼泪,正耐心的哄着他。 “萧晴的婚礼举办了吗?” 薛欣妍抿了抿嘴,满脸好奇的看着我。 “没呢,后天举行。” 我看着公园里的那名爸爸,把小男孩抱起,慢慢走出公园,消失在北侧一角,不见了踪影。 公园里瞬间安静下来,阵阵秋风吹过,带来西伯利亚最早一批到达的寒流,公园里的树木划过北风,发出簌簌响声,天光暗淡下去,灰蒙蒙的天空上,零零散散挂着几颗星子,云层飘离,把一轮月光遮掩过半,像是《琵琶行》中的歌女,犹抱琵琶半遮面,有种欲说还休的青涩感。 跟薛欣妍聊了很久,直到华光初上,万家灯火照满城,我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视频通话,站起身,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醒酒了,我把手机揣进兜里,搓了搓脸,掏出烟点着,便向家走去。 到了自家门口,敲了好半天门也没人开,突然想起,老爸老妈还没下班,给我的那把钥匙让我放到屋子里的鞋柜上了,我看了眼手表,六点四十,他俩回来起码得十点多,这可如何是好。 我坐在台阶上,掏出手机,想给老妈打个电话,内心挣扎半天,还是放弃了,他俩在上班,不能因为忘记带钥匙就冒然打扰,我轻叹一口气,觉得全身乏力,腿脚酸痛,提不起精神,此时真想倒在床上大睡一觉。 我慢慢走下楼,抬头看了看孙凯卧室的窗户正亮着灯,我裹紧外衣,慢慢向前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医院争端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没去孙凯家,在小区附近找了一家宾馆,办理入住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老爸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告诉他自己在宾馆里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我在宾馆楼下的早点铺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粥,回到家后,见老爸老妈还在沉睡,便轻手轻脚的回到房间。 我躺在床上,心想萧晴明天举报婚礼,不知道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拿过手机,给萧晴打了个电话。 “喂,小涛。” 电话那边传来萧晴懒洋洋的声音,似乎还没有睡醒。 “呃,明天婚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哦,不用了,室外天冷风大,婚礼在一家酒店举行,其他的事情都交代给婚庆公司了,你就别操心了。” 她打了个哈欠后,又长吁一口气。 我翻了个身,揉了揉太阳穴,昨天喝酒过量,感觉头疼的厉害。 “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点了根烟,却发现床头柜上没有烟灰缸,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客厅,把一个大烟灰缸端进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不知道呀,没什么事就在家待着了。” “要不要叫小凯出来,一起玩玩?” 我弹了弹烟灰,坐在床沿上。 电话那边沉默了五秒钟左右,她说:“没地方玩呀,昨天都喝了很多,今天就在家休息一天吧,外面刮大风,还是待在家里靠谱。” 她像是抻了个懒腰,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声。 “这样吧,我和孙凯去你老妈那看看,上次回来有事耽搁了,这次借着机会看看她。” “她呀,工作狂一个,要很晚才能回家,要看的话也得去她的公司看。” “公司也行,我给孙凯打个电话,一个小时后,在你老妈公司楼下见。” 萧晴思忖片刻,答应了我的提议。 挂断电话后,我又给孙凯打了个电话,他那边一直处于通话中状态,我心想,他是不是在跟梦曦煲电话粥呢。 他的通话状态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接听了我的电话。 “给谁打电话呢?这么久?” 我有些不耐烦的质问他。 “呃,公司的事情,怎么了?” “一会去萧晴她妈妈那里看看吧,很久没去了。” “好的,我在楼下等你。” 挂断电话后,我在卫生间洗了把脸,穿上外套,便下了楼。 孙凯把车停到单元楼前,坐在车里的他,脸色有些惨白,面容憔悴,上身穿着一件棕绿色的棉服,棉服后面有一个毛茸茸的帽子。 “怎么了?没休息好?” 我坐上车,系上安全带,仔细打量着他。 “没有,咱俩去接萧晴吧。” 他发动车子,慢慢驶出了小区。 “不用,直接去她老妈公司就行。” “哦。” 他揉了揉鼻子,眼神黯淡,头发有些凌乱,看来萧晴结婚,对他打击还是很大的。 车子行驶二十分钟左右,便停到萧妈妈公司楼下,正要下车时,萧晴电话打来,我诧异两秒后,接听了电话。 “喂,萧晴,你到哪里了?” “我去不了,金晨发高烧了,好像得了重感冒,我要送他去医院。” 萧晴的声音里带着阵阵哽咽,我心想,金晨应该不适应北方温差较大的气候,加上昨天喝了很多白酒,今天才会大病缠身。 “在家等我,我和孙凯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我慌张的对孙凯说:“快去萧晴家,金晨病倒了。” 孙凯听后,嘴角上扯出一丝淡淡的冷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瞥了我一眼后,很不情愿的发动了车子,向萧晴家奔去。 我和孙凯合力把金晨扶上车,我坐在副驾驶上,扭过身看着萧晴满脸担忧的神情,内心竟产生一丝怜爱之情。 孙凯则不冷不热的开着车,不时看一眼后视镜,摆出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车子开进医院,把金晨扶到急诊室,挂上了点滴,萧晴坐在病床前,握着金晨的手,哭成了泪人。 我时刻观察着孙凯的表情,平时最能说的他,今天却郁郁寡欢,闷闷不乐,这让我和萧晴都很诧异,但我看出了他的所想所思,金晨平稳睡去后,孙凯独自一人走出急诊部,来到外面抽烟。 病房内只剩下我和萧晴二人,我俩谁都没有言语,偌大的房间内,安静的让人厌烦,病床上,金晨正憨憨的睡着,平缓的呼吸带动我打了个哈欠。 沉默几分钟后,萧晴喃喃的说:“我理解小凯的心情。”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我听,我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没有搭话,倚靠在门边,看着她。 “他占有欲很强,当年我跟你谈恋爱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她捋了捋散落在额头的刘海,眼睛盯着金晨,空洞又迷茫。 “虽然他现在结婚了,但他那贪婪欲望从未泯灭,他见不得我跟别人好,所以才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我听后,瞬间对萧晴的淡定刮目相看,原来她早就看穿了孙凯的心理,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从小到大,我们三人的关系中,一直掺杂着莫名的情愫,即使我远离了萧晴,但在孙凯心中,萧晴永远都是女神一般的存在,不容任何人靠近和占有。 “萧晴,小凯其实没有恶意,慢慢就好了,他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昨天喝的有点多,他并不是想针对金晨的。” 我抱着双臂,为孙凯辩护着。 这时,孙凯推门而入,他身上带着浓浓的香烟气味,表情上挂着一层阴霾。 我心里一悸,不知我跟萧晴的对话被他听到了没。 他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看萧晴,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后,看着我说:“咱俩出去玩一会。” 他声音有点低沉,似乎这个病房内极度缺氧,多待一秒钟都会让他窒息似的。 “呃,去哪玩?” 我双手插头,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跟我走吧。” 他皱着眉头,似乎不想在争论这个问题。 见我不为所动,他又回过头看着萧晴说:“他打完点滴给我来个电话,我过来接你。” 萧晴抿着双唇,轻轻点了点头。 孙凯把我拉出病房,他在前面走着,一只手攥着我的衣袖,力道很大,让我感觉很不自在,穿过走廊,来到急诊部门外,我挣脱他的手,没好气的说:“你到底怎么了?” 他听后,冷哼一声,沉着脸说:“没怎么。” 我皱紧眉头,看着他说:“明天就是萧晴婚礼,你要不想给她添堵,好歹露个笑脸,这一上午就板着一张臭脸,是给我看呢还是给萧晴看呢?萧晴是咱俩最好的朋友,你想在她婚礼前夕闹的不愉快吗?” 我有些火了,一时间没控制好情绪,把内心想说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孙凯听了这些话后,难看的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他面露凶相,全身颤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用力向后一推,我一个踉跄,撞到医院的玻璃门上,发出哐啷一声闷响。 “你他妈没资格跟我说这些,我有爱的权利,萧晴是我的,谁都不能拥有她。” 他像发了疯的骡子,在医院门前歇斯底里的嚎叫着,路过的几名小护士加快脚步,吓得有些发抖,急速远离了这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亏你还是个一个堂堂的副总,做事都不经过大脑的吗?真不明白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是怎样升官发财的,你把梦曦当成什么?寂寞时发泄的玩偶,还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你心里放不下萧晴,就不要给梦曦承诺,既然你取了梦曦当老婆,就要全心全意的爱她,而不是继续关注萧晴的婚姻。” 我靠在急诊部的玻璃门上,冷冷的说着。 “除非,你不喜欢萧晴以后幸福。” 我又补充一句,看着孙凯,他喘着粗气,牙齿咯咯作响,双拳紧握,怒视着我。 对视持续了一分钟之久,他情绪趋于平缓,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浑浊的眼眸中慢慢变得清澈,最后又像决堤的河流,一串串泪珠顺着脸颊淌了出来,他双手捂住眼睛,无声的抽噎着,样子异常狼狈凄楚。 我掏出烟盒,点燃一支烟递给他,他擦了擦眼睛,接过香烟,狠狠的吸了两口。 “咳,咳…” 他弯下腰,剧烈嗑嗦数声,眼泪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滋润了点点斑纹。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他说:“该放下的就放下吧,心里积压太多的感情会很累的,梦曦对你很好,这是你应得的,你也应该忠贞不渝的回报她,你现在车子房子老婆都有了,以后梦曦在给你生一个孩子,三口之家,其乐无穷,这是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家庭,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编织的美梦,被一个外来者搅碎而已,你太不了解我了。” 孙凯站直身子,扔掉了手里的烟,又说道:“如果一个人连梦都没有,那就只剩下一具躯壳,一副难看的皮囊,这样没有灵魂的生活,我宁可不要。”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后,又把视线转移到天边的一朵白云上,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也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如果你天生要做一个小燕雀的话,可能永远都不能理解鸿鹄的远大志向。” 他说的云山雾罩,我听的更是大惑不解。 “你说的这些,跟萧晴结婚又有什么关系?” 我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孙凯把目光从天边收了回来,瞥了我一眼后,冷笑着说:“所以说,小燕雀又怎么能参透鸿鹄的心思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萧晴婚礼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金晨出院后,孙凯开车把他送回萧晴家。 金晨是浙江宁波人,可能不太适应北方的气候,在结婚前夕感冒病倒,也真是够倒霉的。 我和孙凯在萧晴家吃了晚饭,萧晴做了一桌暗黑料理,口口声声说是在国外学的,我和孙凯满脸鄙视的看着她,她狡辩道:“看我干什么?两个土包子。” 我无奈的笑了笑。 第二天的婚礼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我和孙凯早早来到了现场,帮忙摆放果盘。 这场中式婚礼办的异常低调节俭,前来参加婚礼的人不是很多,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神色,有不少是萧妈妈公司的职工,还有一些亲戚朋友。 在这个城市,萧晴最好的朋友就是我和孙凯了,萧晴结婚,孙凯虽然心有余悸,但脸上还是挂着一丝祝福的笑容。 上午九点,众人入座,主持人走到台上,他中等身材,体型微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领口系了一个领结,四十多岁,秃顶,他敲了敲手持麦克,轻咳一声。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上午好。” 台下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 主持人轻轻躬了一下身,继续说道:“很荣幸受新人委托,主持金晨先生和萧晴女士的婚礼,在这里,请允许我代表二位新人,对各位来宾的光临表示最衷心的感谢和最热烈的欢迎。” 他声音洪亮,说话清晰,在众人的注视下,神态从容,举止端庄。 “金秋时节,趁此良辰佳日,我宣布新婚庆典仪式,现在开始,让我们的音响师奏响婚礼进行曲,有请我们的新人进场。” 庄严的婚礼进行曲响起,曲调悠悠,荡气回肠,灯光璀璨,绚烂多姿。 通向仪式台的中间,有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地毯上铺撒着星星点点的花瓣,地毯两边是一盏盏精致的彩灯,LED呼吸灯可以变幻很多种色彩。 众人被地毯分隔两边,他们纷纷转过身,看向礼堂北侧的一处木门,两位新人就要在那里款款走出,见证他们的爱情。 “你有没有想过,萧晴穿上婚纱是什么样子?” 孙凯坐在我身边,扭过身来看我,脸上挂着一层阴霾。 我轻轻摇了摇头。 “还记得咱们三个小时候玩过家家,萧晴是咱俩的新娘,你把红领巾系在她的头上,还说那是红盖头,你还记得吗?” 孙凯一只手搭在桌子上,一只手捏了捏眼角,样子有些凄楚。 “说这些干什么,那不是过家家吗,现在萧晴真的步入婚礼殿堂了,咱俩应该祝福她才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怎样开导他。 “但你有没有想过。” 他长叹一口气,皱了皱眉,继续说道:“生活本来就是过家家,只不过在一起玩的伙伴变了,有的人跑到天涯海角,失去踪影,有的人又变得面目全非,失去了本该有的样子,我们到最后都会丢掉初心,一个人走,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他眼神里黯淡无光,越说越悲切,最后有几滴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像断了线的珠子,淌过脸颊,聚集在下巴上。 礼堂的白色木门被推开,金晨和萧晴出现在门口,他们穿过红地毯,缓缓走到礼台上。 我和孙凯向台上看去,只见萧晴身穿一款白色婚纱,褶皱的裙摆垂在下方,高挑的身材款款有型,她手上戴着一副白色手套,十指修长,婀娜妩媚,白嫩的脸颊像剥了壳的鸡蛋,吹弹可破,两只潋滟的双眸如湖水般清澈,娇嫩的唇瓣散发着迷人的光泽,耳垂上挂着一串晶莹剔透的吊坠,似花瓣,若珍珠,跟随着萧晴的移动,轻轻晃动着。 金晨就没什么看头了,由于他昨天感冒住院,现在的他看起来有些颓废,脸色苍白,一副金丝眼镜下,两只眼睛呆滞无神,身穿黑色西装,白衬衫,一双精致的黑色皮鞋, 他站在台上,向下摆了摆手,样子很像美国的参议员,细细看来,更像是一名大学讲师。 萧晴美目流盼,婉转动人,她向我和孙凯的方向看过来,诱人的嘴角上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 孙凯呼啦一下站起身,揉了揉浑浊的双眼。 “喂,坐下,你要干嘛?” 我拽了拽他的一角,满脸慌张的看着他。 他捂着眼睛,站了两秒钟后,推开椅子,径直走出了礼堂,消失在白门方向,不见了踪影。 萧晴看在眼里,她嘴角上的笑容消失了,诧异片刻,她看着我,露出满脸无助的表情。 我耸了耸肩,轻轻摇着头。 婚礼继续进行,主持人请萧妈妈和金晨的父母上台,说了一番痛彻心扉,感人肺腑的话后,萧晴和萧妈妈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我很纳闷,为什么中式婚礼中,本应该是欢欣雀跃,举杯同庆的庆典,但每次都要搞得气氛凝重,众人叹息。 金晨和萧晴喝了交杯酒,又说了很多感恩的话,众人纷纷鼓掌,表示祝贺。 婚礼持续到十一点多,酒席上摆满了各色菜品,我看了看,没有胃口。 我站起身,四处打量一通,看到萧晴和金晨正端着酒杯跟客人敬酒,我慢慢走了过去。 “萧晴。” 我走到萧晴身后,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 萧晴转过身,满脸疑惑的看着我,她脸颊绯红,千娇百媚,像是画卷中走出的美人,看得我魂牵梦绕,眼神迷离。 我轻咳一声,尴尬的挠了挠头发,说道:“那个,我先走了,我去看看孙凯。” “哦,他在这边也没有朋友,估计是回家了。” “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朝她笑了笑,又拍了拍金晨的肩膀,叮嘱道:“别喝多了,身子要紧。” 说完我便走出了酒店。 站在大街上,看着过往的车辆和行人,我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哎,都结婚了。” 我轻声嘟囔着。 “时间过的真快,过完今年我都到而立之年了。” 我苦涩的笑着,对面走来一个体态龙钟,行动迟缓的老人,发皱的脸颊上刻着岁月的痕迹,看不出本来面貌,他拄着拐棍,每走几步,都要停下来喘息片刻。 一个人从呱呱落地开始,到命归西天,到底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记得之前看过一篇散文,叫《有一天,我去世了》,今生,无论贵贱贫富,总有一天要走到最后一步,到了后世,霍然回首,我的这一生,形同虚度,我想忏悔,却已迟暮。用心去生活,别以他人的眼光为尺度,爱恨情仇其实都只是对自身活着的,每一天幸福就好,珍惜内心最想要珍惜的,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之后,不过一捧黄沙。 电话铃声响起,把我从游离中唤醒,我急忙掏出手机,一看是孙凯打来的电话。 “喂,小凯。” “你还在婚礼现场吗?” 他的声音有些失落和惆怅。 “没有,我出来了,在酒店门口。” 我拉紧外衣,把一只手塞进兜里,气温很低,感觉说话都能看到白茫茫的雾气了。 “你什么时候返程?” 孙凯没来由的问这样一句话,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说道:“我明天回去,要不要喝点?” 我听后,心里盘算着,回家也是百无聊赖的睡大觉,这么冷的天,喝点酒也无妨。 “好。” “你在酒店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后,我把手机塞进衣兜,跺了跺脚,真是一场秋风一场凉,还没好好感受到夏天的风景,秋天就带来了一片萧条。 十分钟左右,孙凯的车停到酒店门口,我钻上车,系上安全带,看着他说:“咱俩要不要等到晚上跟萧晴一起喝点?” “她婚礼大喜的日子,你好意思把她叫出来喝酒吗,再说,结婚有很多事要忙,还是咱俩先喝点吧。” 车子慢慢驶入街道,孙凯抿着嘴,苍白的脸颊上挂着复杂的神情。 “但你明天就要走了。” 我撇了他一眼,心想,看来这次孙凯返程,是不打算跟萧晴道别了。 “嗯,公司事多,明天必须回去。” 他看了眼窗外,精致的五官下竟透着无法言说的凄楚。 “那你跟萧晴说了吗?” “我来去自由,有什么好说的,到时候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他失去了耐心,猛踩油门,车子开得飞快,我身体后倾,看着车外飞驰而过的风景,看着他说:“打电话跟当面说能一样吗,我觉得你还是跟她说一声比较好,不然她还以为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我孙凯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他瞪了我一眼,牙齿用力咬在下唇上,眼神冰冷的看着前方。 我见状,轻叹口气,倚在靠背上,不在言语。 他在一家饭馆门口停下车,我走下车端详着店面,牌匾上的四个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塞外山庄,真是寓意颇深,走进店铺,餐厅内装修的异常古朴,有一种强烈的穿越感。 古色古香的摆设,别具一格的装点风格,与现代的餐厅相比,这里更像是古代游牧民族的会客厅。 我和孙凯入座后,一名身穿裘皮外套,高腰短靴,棕色麻布长裤掖进靴子,头戴一盏翻毛毡帽。 “二位先生想吃点什么?” 她递给我和孙凯一人一份菜单,手里握着一个手机大小的点菜器,笔直的站在那里,像一尊年代久远的俑象。 “烤羊腿,羊肉串,白酒,特色的都来点。” 孙凯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从兜里掏出烟盒,扔给我一支,点燃后慢慢吸着。 “好的先生,稍等。” 我什么也没点,喝了口茶水,点燃香烟,我俩相顾无言,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我俩从中午,一直喝到天色暗淡,孙凯已经完全人事不省了,他趴在桌子上,口水顺着嘴角淌了出来,低声呓语着,样子十分狼狈。 我也好不到哪去,我俩喝了四瓶白酒,啤酒无数,我神志不清,靠在椅子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剧烈痉挛,偌大的包房内,被我吐的污秽不堪,一片狼藉。 手机响了数十声,我的手却不听使唤,慢慢的,我倒在地上,只觉得脸庞有一阵凉风吹来,门被打开了。 第一百三十章 宿醉之苦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推门而入的是那名身穿胡人装束的服务员,她见我和孙凯足足喝了一下午之久,便担心起来。 她走进包厢,见我手机铃声响个不停,便替我接听了电话。 “嗯,嗯,是的,他俩喝多了,在塞外山庄,好的。” 隐隐约约听到的是萧晴的声音,我趴在地上,眼睛看到最后一丝画面就是踏入包厢的几双鞋子,头晕沉沉的,眼皮沉重,慢慢阖上眼睑,无尽的黑暗向我袭来,沉沦,堕落,恐惧,惆怅。 不知睡了多久,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稍一动弹,全身便酸软无力,头疼剧烈,口干舌燥。 我费力的坐起身,发现自己除了一件裤头外,周身衣物已经被扒的精光。 找到一条短裤套上,打开房门,来到厨房,接了一杯凉水,汩汩的喝了下去。 天光发白,站立在窗前,见远方地平线处,万丈霞光破晓而出,染红了云朵,照亮了大地,唤醒了万物生灵。 听到了开门声,我回过身去,慢慢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双手揉搓着太阳穴,挥散不去的酒精依然在扰乱着我的思绪,剧烈的头痛让我不禁轻声呻吟。 老爸从卧室走了出来,他撇了我一眼后,便走进卫生间方便去了,片刻后,听到水冲马桶的声音,卫生间拉门打开,老爸洗了洗手,走到客厅,在茶几上拿起烟盒,点了根烟,在我身旁坐下身来。 “你平时在外,就是这么喝酒的?” 老爸叹了口气,窝在沙发一角,半躺着身子,语气有些严厉。 我没有言语,点了根烟,烟雾吸进肺中,胃里瞬时翻江倒海,痉挛不休。 我一阵干呕,急忙把烟掐灭,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吐着酸水。 “怎么了,没事吧?” 老妈闻声从卧室出来,在我后背轻轻拍了两下,见我满脸痛苦,生不如死的表情,她又埋怨道:“哎呀,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很伤身体的,我去熬一锅粥,吃点东西就好了。” 老妈说完后便走到厨房,开始准备早饭。 我在洗手池边洗了把脸,感觉胃里空空如也,我皱着眉头回到卧室,趴在床上奄奄一息,浑身乏力,疲惫不堪。 正在自己与宿醉挣扎之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无力的翻了个身,在床头拿起手机查看,是渣哥打来的,我诧异两秒后,接听了电话。 “喂,渣哥。” 我有气无力的说着,气若游丝,声音沙哑。 “是不是昨天又喝大了?” 渣哥瞬间就听出我宿醉后的声音。 “嗯,难受的要命。” “那边婚礼参加完了吗?” “嗯,完事了。” 我坐起身,揉了揉有浑浊的双眼。 “什么时候回来?” 渣哥那边出奇的安静,应该不在跳蚤市场。 “呃,我想在这边多待几天,陪陪爸妈,怎么了?” 我站起身,打开卧室的门,走到阳台边,这里有老妈精心照料的几盆花,三角梅、茉莉花、月季、牡丹等等,只见那茉莉开出几朵小白花,细细观看,晶莹剔透,高贵典雅,我弯下腰轻轻嗅了嗅,花香扑鼻,回味无穷。 “通知你个事,城北的市场秋季改建,仓库和摊位都要重新修整,咱们的货物得搬走了。” 渣哥喃喃的说着,听到打火机点燃香烟的声音,他深深吸了一口,轻轻吐出,电话里传来呼呼的声响。 “什么?搬到哪去?不让做生意了吗?” “搬到河西的市场,这两家市场都是一个老板承包的,那边的顾客也不少,只是路程稍微远点而已。” 我抿了抿嘴,又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双唇。 “哦,那我明天返程吧。” “嗯,尽快吧,你也抓紧把自己的那些货卖卖了,现在天气凉了,你仓库里的还都是夏装,在不卖出去,恐怕就要积压到明年,到那时就更不好兜售了。” 渣哥不厌其烦的说着,我有些暗淡和惆怅,轻声说:“嗯,知道了,我回去后就甩卖。” 挂断电话后,老妈在厨房呼喊着:“吃饭了,快来喝点粥。” 老妈煲了一锅大碴粥,煮了三个咸鸭蛋,又蒸了六个豆沙包,一瓶臭豆腐。 我坐在餐桌前,喝了两口粥,感觉胃里针扎了般的疼痛,我皱紧眉头,又拿起一个豆沙包,咬了一口。 面团划过食道,就像吞进了一只刀片,疼得我直冒冷汗,差点昏聩过去。 老爸见状,叹了口气说:“以后出去绝对不能这么喝酒了知道吗,你都马上快三十岁的人了,这点自律都没有吗?” 老妈听后,急忙替我圆场:“哎呀,吃饭吧,儿子也不是想喝酒的,你看那孙凯,喝的连他爸都不认识了,还说什么,萧晴是他的,你没看昨晚把老孙头气的。” “妈,昨晚我和孙凯是怎么回来的?” 我很好奇这件事,只记得包厢内来了几个人,不知道来者是谁。 老妈喝了口粥,悻悻的说:“你倆喝成那样,可把人家饭店老板吓坏了,萧晴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都不接,后来说是一个服务员接听了电话,她才知道你倆喝多了。”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倆去了吗?” 老爸冷哼一声,睨视着我,低声说:“能不去吗,萧晴和她丈夫根本拽不动你倆,孙凯非要在喝,老孙头给了他几巴掌,才把他拖进车里,要我说,你们年轻人就不能凑到一起喝酒,没有自制力,还打肿脸充胖子,自己什么酒量不清楚吗?” 老爸越说越气,把半个豆沙包扔进嘴里,艰难的嚼着。 一顿早饭,我被训的狗血淋头,气哄哄的不欢而散。 我回到卧室,订了张第二天返程的车票,看到薛欣妍有一条微信留言,上面写道:我估计要很晚才能回国,这边有点事情要耽搁很久,你照顾好自己。 看到这条留言我有些诧异,她在那边的事无非就是照顾贵妇人,难道还有别的小插曲吗? 我想了想,在聊天框写道:出什么事了吗? 又想了想,觉得什么事都要问出个起因有些不妥,我把那几个字删掉,写道: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这边很好,不要担心。 发送过去后,我便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恍恍惚惚中,我进入了一个水气岚光,视线模糊的仙境。 我睁大眼睛看着前方,阵阵迷雾飘散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演武场,偌大的场地中央印着一个大大的武字,场地呈圆形,漂浮在空中,朵朵霞云穿透而过,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观感。 一名白衣道长站立其中,他面向我,手持拂尘,闭目养神,缕缕白发迎风飘扬,道道眉须逸动洒脱。 我满脸诧异的走了过去,快走到他面前时,道长慢慢睁开双眼,两只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神秘莫测的力量,褐色的瞳孔上,散发着凄厉的光芒。 “这是哪里?” 我大声质问着,又看了看被云雾缭绕的演武场,内心渐渐不安起来。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世间浮沉,皆为尘土,富贵百年能几何,死人一度人皆有。” 他的声音很小,但句句清晰,像是四周摆满了音响,每说出一句话,都能穿透这不大不小的空间。 “什么意思?” 我皱起眉头,又向前走了两步,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他见我满是迷茫,便轻轻笑了几声,继续说道:“欲多则心散,心散则志衰,志衰则思不达,故智者不以言而失人之言,故辞不烦而心不虚,志不乱而意不邪。” 他像诵经一般,径自说着,我一句也没听懂,只想搞明白自己为何在这里。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失去了耐心,心绪烦乱,话语中带着焦躁。 “小施主,你的生活曲曲折折,跌宕起伏,那自己有没有悟出什么道理呢?” 他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像一副山水画中的白衣神仙。 “没有。” 阵阵凉风吹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气温下降了,感觉自己像被冰块包围了一般,牙齿打架,全身颤抖。 “那我来告诉你。” 他脚下像踩了滑板车似的,慢慢飘到我面前,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聪明的人,绝不会因为自己能言善辩,就抛弃他人的观点,做人内心不能虚伪,心志不能迷乱,思虑不能有邪念,才能平安渡劫,摆脱灾难。” 他说的不快不慢,义正言辞,苍白的脸颊上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两只深邃的眼眸里充斥着智者的光辉。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化作一团雾气,消散在这烟波荡漾的演武场中。 我醒了过来,睡前开了卧室的窗户,外面起风了,灌进道道凉风,难怪这么冷。 我把窗户关严,坐在床沿上点了根烟,思索着刚才的梦境。 为什么自己老是做这种不着边际的梦,难道以后要遭遇一次劫难吗? 我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就算是劫难,也不用搞得让仙人托梦给我,实在太滑稽了,我是一个忠实的唯物主义者,什么仙魔鬼怪,魑魅魍魉,通通都不会相信。 但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白衣道长的话还在耳边轻轻缭绕,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苦笑道:“什么劫难,什么坎坷,只管来好了。” 我弹了弹烟灰,站起身,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我拿过电话,是孙凯打来的,看了眼时间,正直中午,如果他今天没返程的话,应该也是睡了一上午的懒觉。 “喂,孙凯。” 我走到客厅,看到茶几上有一盘小西红柿,晶莹剔透,看得我垂涎三尺,我拿过一个扔进嘴里嚼着,西红柿酸甜的浆汁在嘴里爆裂,清凉的感觉划过食管,让我顿时神清气爽,回味无穷。 “昨天,昨天对不起啊,又拉着你喝多了。” 他声音低糜,带着些许憔悴和沙哑,看来昨天的那顿酒局,对他的伤害也很大。 “哦,没事,你今天没返程吧?” 我又往嘴里塞了两个小柿子,酸甜的感觉在次传来,我坐在沙发上,感觉吃到了人间圣果,异常爽口。 “嗯,明天出发,今晚咱们三个要不要聚一下?” 我把嘴里的果浆咽进肚子,惊诧道:“还,还聚?” 第一百三十一章 传单风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孙凯约我、萧晴还有金晨,下午在一家咖啡馆里见面,我睡了一上午,早晨宿醉的感觉消失了,一觉过后,现在却精神百倍,神清气爽,看来睡大觉还能治百病。 我在卫生间洗了把脸,穿上衣服鞋子准备出门,突然,听见楼道里隐隐约约的传来脚步声,步伐轻缓,窸窸窣窣。 我有些诧异,把门钥匙揣进兜里,便推开了房门。 只听哗啦一声,门把手上掉下来一本书厚的传单,楼道的窗户大敞四开,阵阵凉风灌进楼道,吹得传单纸四散飘飞,呼呼啦啦的落满了整个楼道。 “我靠,这是谁干的好事?” 我站在门口,看着一片狼藉的楼道,皱起了眉头。 这时,我听到有二楼有人快速下楼,我心里一紧,关上房门便追了下去。 三步并一步,我几乎是从楼梯上跳下来的,追到一楼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臃肿体宽的背影,她穿着紫色棉服,黑色长裤,头发绾在脑后,正推开单元楼的铁门,准备逃之夭夭。 “喂,等一下。” 我在她身后低呼一声,她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逃跑速度,像一只惊魂落魄的牛犊子。 我心里突生厌烦,如果她能停下,我会警告她不要把楼道搞成那个样子,起码不会气急败坏的跟她大声理论,但她此时的态度,更是激发了我的怒火。 我迈开长腿,没跑几步便追上了她,我一把攥住她的胳膊,跑到她的面前。 “你干什么?放开我。” 我弯下腰喘了几口粗气,才慢慢抬头打量了这个垃圾制造者。 她40岁上下,脸庞像她身材一样肥胖,三角眼,粗眉毛,低鼻梁,嘴很大,两只肥大的耳垂上带着两个金色耳钉,手里还握着一把传单,样子很像《还珠格格》中的容嬷嬷,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看什么,还不放开我。” 她大声嘶吼着,浮肿的眼眸中闪现出一道冷冽的光芒。 我急忙松开了她的胳膊。 “这位大姐,你把我家楼道扔满了传单纸是什么意思,你扔一张两张也就算了,你一下就扔了上百张,弄的我家门口跟垃圾堆似的,这不合适吧?” 我双手插兜,心平气和的跟她理论着,道道雾气从嘴里飘散出来,预示着深秋即将结束,初冬马上来临。 “碍你什么事了,你这人可真逗。” 妇女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抿了抿嘴,样子十分可恶。 “这位大姐,你把我家门口弄的那么乱,是不是得我自己拾掇,除非你帮我回去把那些传单捡起来,不然咱俩就去居委会说道说道。” 我当仁不让的反驳她,她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更让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听后,态度不仅没有舒缓,反而大发雷霆。 “呸,不识好歹的东西,到居委会又怎么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发传单了?” 她突然将手里的十多张传单呼啦一下洒向空中,北风吹过,传单随风飘摇,不一会,几张传单便消失在冷冽的风中。 我见状,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明显的就是一个撒泼妇女,毫无素质可言。 我气的牙齿咯咯作响,心想,碰到不讲理的,不能硬跟她讲道理,还是走吧,自己认栽。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从别的单元楼纷纷走来四位中年妇女,她们手里捧着传单,穿着打扮跟眼前的这位无比相似,就连身材体型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臃肿肥胖,一脸横肉。 “怎么了田姐?” 一位身穿蓝色棉服的妇女走到我的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通后,又看了眼刚才的妇女,不时从上衣兜里掏出几粒瓜子,扔到嘴里咔吧咔吧的嗑着。 “妈的,碰到一个爱管闲事的傻币,给老娘心里添堵。” 她白了我一眼,做出一副主权不可侵犯的架势,仿佛我是那个油盐不进,撒泼无理的罪人似的。 我顿时火大起来,暴跳如雷,怒火中烧,大声骂道:“你他妈骂谁是傻币?” “就骂你了,怎么着,想打我呀?来呀来呀,往这打。” 那名妇女歪着脖子,直接朝我走了过来,一头顶在我的前胸上,让我一阵反胃。 “离我远点。” 我皱起眉头,用力把她推开,双手紧紧攥住,真想暴打她一顿。 妇女后腿两步,觉得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她怒不可遏,完全不顾及形象,破马张飞的再次扑来。 “田姐,我们帮你,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 一瞬间,我被五名中年妇女团团包围,她们力气很大,像饿虎扑食一般,撕扯我的头发,拽着我的衣领,不时还用力踢踹我的大腿,我左支右绌,招架不过来,更不能对这类人拳打脚踢,使尽全力,万一她们倒地不起,讹赖上我,那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就在我焦头烂额之时,一辆黑色奥迪车在旁边停了下来,片刻后,孙凯从车里钻了出来,他皱着眉头,看见我被人纠缠不放,他关上车门,径直向这边走来。 “住手。” 孙凯大喊一声。 妇女们停止了攻击,纷纷回头看向孙凯。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呢绒风衣,梳着一个锃亮的背头,黑色休闲西裤,黑色圆头皮鞋,细细看去,样子十分高贵气派,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大侦探,又像是一个气宇轩昂的演说家,脸庞冷酷,眉宇清秀,俊美无俦。 “你是谁?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啧啧啧。” 那名叫田姐的中年妇女回过头,满脸不屑的看着孙凯,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像是要跳出来一般,看我的一阵恶心。 “滚。” 孙凯涨红了脸庞,英俊的五官上挂着一幅恐怖的面容,低沉浑厚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小区,让几名妇女不寒而栗,倒吸一口冷气。 她们放开了我,但嘴里依然嘟嘟囔囔,不时挤出一句不堪入耳的脏话,片刻后,五名妇女消失在小区一角,不见了踪影。 我整理一下被抓皱的衣襟,又揉了揉自己的头皮,哎哟,我轻声低吟,这妇女可真敢下死手。 孙凯走了过来。 “没事吧?” 他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明亮的眼眸里波光荡漾,炯炯有神。 “没事。” 我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本来跟他约好在楼下见面,没想到出了这一档子事,真是头疼,但幸亏他及时出现,不然我还真得被那几名妇女痛扁一顿。 “你也真是够奇葩的,怎么跟那些妇女打起来了?” 车上,孙凯撇了我一眼,脸上挂着无比惊奇的表情。 我苦涩的笑了笑,低声说:“碰到疯狗了,自认倒霉吧。” 车子开到一家叫迪漫的咖啡厅,停好车后,我和孙凯便走进咖啡厅。 萧晴和金晨早已在里等候,见我和孙凯走进来,萧晴的脸颊上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金晨的脸色很好,前几天病痛折磨之色已经完全消失,挂在脸上的,更多的是幸福和满足,圆润和健康。 “怎么才来呀?” 我和孙凯入座后,萧晴不满的看了我一眼。 “问王大公子吧。” 孙凯低头看着菜单,沙哑的说着。 萧晴听后,双手托腮,满脸好奇的看向我。 “呃,有点事耽搁了。” 我点了一杯薄荷蜂蜜红茶,孙凯点了一杯芒果奶茶。 天气转凉后,咖啡馆的热饮更受顾客欢迎。 红茶端上来后,我轻轻喝了一口,甜涩的感觉在口腔弥漫,红茶穿过食管,温暖了全身,也提升了精神。 “我订了明天的车票。” 我轻声说着,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孙凯,估计他也是明天出发吧。 “这么着急走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萧晴双手握着一个白色杯子,里面盛满了曲奇可可奶茶,她梳着一个精致的马尾,白色毛衫,脖颈上挂着一条银光项链,白嫩的脸颊上散发着一丝营养不良般的妩媚,饱满的胸脯将毛衫高高顶起,给人一种成熟妖娆的美感。 “嗯,你和金大哥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翘着二郎腿,看了看坐在萧晴身边的金晨,他像一个文弱书生,身材不太魁梧,带着金丝眼镜,脸庞瘦削,眼大无神,给人一种文质彬彬,高雅端庄的感觉。 “我和金晨打算在我老妈的公司帮忙一段时间。” 萧晴喝了一口奶茶,吧唧着嘴。 “你之前不是说,要自己成立一个服装设计公司吗?” 我好奇的追问她,又看了一眼孙凯,他脸上挂着不以为然的表情,像是对这场聊天对话很不感兴趣似的。 “成立公司要慎重,不能盲目投资,现在市场经济风云变幻,需要抓住合适的机会,我和金晨都没有太多经验,在我老妈公司里学习一下财务知识,对以后也会有帮助的。” 她抓起金晨的手,脸上充满了幸福之色。 孙凯看在眼里,脸色变得铁青,他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揶揄道:“萧晴说的对,不过在这个城市发展,机遇不是特别多,不妨来我的城市,我还会尽一点微薄之力。” “在等等吧,没准以后真要去你工作的城市,还请孙老板多多照应呢。” 萧晴俏皮的笑了一声,这让孙凯坐立难安,无比尴尬。 晚上回到家,我把行装收拾好,吃过晚饭后,便早早回到卧室休息了,明早要坐六点四十的火车,所以早睡很关键。 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看到薛欣妍发来一条微信消息,我急忙点开查看。 “她疯了,跟那个历史教授你请我侬,天天缠在一起,气死我了。” 看到这条消息,我扑哧一笑,贵妇人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还真是颠覆了我对她的认知。 我想了想,在聊天框内写道:就随她去吧,她奋斗这么多年,也该有一个老伴陪陪她了,不过她的心脏病才是头等大事,你这么生气,是不是她对你的宠爱突然减少了,所以心里才不平衡呀。 点击发送后,我把手机插上充电器,放到床边,盖上被子后,准备睡觉。 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微信提示音响起,我急忙拿过手机,点开微信查看,见薛欣妍发来两个字:“放屁。”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万恶黑店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哭笑不得的回复道:大小姐哪来的火,我说的不对吗,你老妈一直对你宠爱有加,像捧在手心里的夜明珠,生怕你磕磕碰碰,可是这份爱怜突然给了别人,你心里当然不平衡了,所以才会感到气恼。 发送过去后,我看了眼时间,十点半,该睡觉了,不然明早赶不上火车可就悲剧了。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噩梦繁多,扰乱睡眠,孙凯的面容频频出现在梦里,挥之不去,但每次出现都是恶语相加,蛮横刁钻,极其恐怖。 清晨五点整,闹钟响起,我晕晕沉沉的坐起身,头痛欲裂,咽口吐沫,只感觉嗓子眼像刀片划过一般疼痛,不禁让我皱起眉头。 老爸老妈上夜班还没有回来,看来早餐得自己准备了。 来到卫生间洗漱完毕,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用毛巾擦干脸,回到卧室,是孙凯打来的,我急忙接听电话。 “喂,孙凯。” 我在床头柜上拿起烟盒,掏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抽进肺中,只感觉肺部像红铁搅拌了一般难受,额头瞬间渗出一丝汗水。 “起床了吗?火车是六点四十的吧?” “起来了,你今天也返程了吧?” 我把烟掐灭,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嗯,洗漱完就下楼吧,咱俩去吃点早点,然后我送你去火车站。” “呃,不用了,我打车去吧。” 我走到冰箱前,拉开门,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拧开盖汩汩喝了两口,清凉的液体划过嗓子,让我舒爽了很多。 “别废话,我马上下楼了,你也抓紧。” 孙凯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我把剩下的半瓶水一饮而尽,吧唧两下嘴,只觉得神清气爽,异常解渴。 收拾好行装后,我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返程了,老爸在电话那边无休止的叮嘱我,不许打架,不许喝酒等等。 我拎着行李包走下楼,看到孙凯的车已经停到楼下。 秋去冬来,萧瑟的寒风席卷大地,带走了生机勃勃的绿意,也卷走了飘荡虚浮的游子之心。 马路两边的绿化带已经变成了黄灰色,枯枝败叶随风摇晃,像是在对最后一缕阳光挥手告别。 “现在天气冷了,那边虽然是南方,但气温下降的也很快,而且冬天没有暖气,你在那边摆摊的话要多穿点,别感冒了。” 孙凯边开车边叮嘱我,冷酷的脸庞上不见一丝表情,深邃的眼眸清澈如水,双唇微微张开,散发着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稳重气息。 车子路过一个寺庙,只见雕檐映日,画栋飞云,天边的晨晖破晓而出,万丈金光染红了天幕,太阳爬到寺庙的屋顶,像是佛陀降世一般,普度众生,点化生灵。 “前面有一家早点铺。” 我指着前方一个叫粥记早点的小店,示意孙凯把车停到那里。 这家小店卫生条件相当差劲,服务态度异常恶劣,偌大的铺子里,竟无一个顾客,我和孙凯坐在靠近里侧的地方,阵阵酸臭味迎面扑来,我皱了皱眉,对孙凯说:“要不换家店吧。” 孙凯低头看了眼手表,沙哑着说:“换什么,火车快开了,对付吃一口吧。” 我点了两个包子,一碗豆腐脑,孙凯点了两根油条,一碗豆浆,一碟萝卜咸菜。 吃第一个包子的时候,味道还算凑合,豆腐脑虽然有点咸,但也没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但吃第二个包子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牙齿和一个坚硬物重重碰撞,震的我的颌骨发麻,牙齿掉渣。 “怎么了你?” 孙凯满脸惊诧,看到我吐出一大口掺杂着血沫的食物,顿时皱起了眉头。 我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拿起筷子,在那堆食物里扒拉着,片刻后,在肉馅和面团中,挑出了一块黑色物体,类似碳渣,呈方块状,已经被我咬碎,零零散散。 “老板。” 孙凯站起身,向吧台方向大声喊着。 只见一个黑色吧台内,有一位身材肥胖,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坐在其中,他翘着二郎腿,上下快速抖动,嘴里叼着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的一脸横肉若隐若现,卡尺发型,又肥又粗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金灿灿的链子,很像遛狗的脖套,身穿一件白色圆领毛衫,灰色休闲牛仔裤,一双低腰靴,像是美国乡村音乐的歌手,也像《水浒传》中的蒋门神,样子十分欠扁。 孙凯见他依旧坐在那里,低头玩着手机,完全无视我俩的存在,这让孙凯怒火中烧,气急败坏,他一把拉开椅子,只听哐啷一声,便气势汹汹的向吧台走去。 “喂,小凯,算了。” 我急忙起身,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去拽他。 但无奈他走的太快,来到吧台前,孙凯又大声喊了一句:“喂,你是老板吗?”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肥胖老板依旧盯着手机,没有抬头,表情冷淡,态度刁蛮。 “你们店里的包子馅,是用煤炭包的吗?” 孙凯涨红了脸庞,双拳紧握,身体有些颤抖。 肥胖老板像是在玩一款竞技游戏,玩的很入迷也很投入,沉默几秒后,他啪一下把手机扔到吧台上,骂骂咧咧的说:“妈的,晦气,大早上就输了两局。” 他满脸怒火的站起身,盯着孙凯看了两秒,愤愤的说:“你刚才说什么?包子里有煤炭?我说这位小哥,你别埋汰人行吗,我这可是正规经营,喏,你看。” 他向吧台里侧指了指墙上的营业执照,又不屑的说:“现在煤炭这么值钱,我要是真往包子里塞煤,那我不是傻吗。” 他说完,便把嘴里的烟掐灭,抱着双臂,露出一副无辜冤枉的表情。 孙凯越看越气,他一把抓住肥胖老板的手腕,就往餐桌这边走来。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我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人。” 肥胖老板皱紧眉头,弯下腰,看了看我吐出来的血沫碳渣,撮了撮嘴,说道:“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你想想啊,自己在家做饭吃,也有可能会被石子或者鱼刺硌到,没必要在我这讨要说法。” 他背着手,不以为然的说着,摆出一副无赖装,显然是不想给自己的小店抹黑。 “喂,你说话注意点。” 我有些火大起来,看着肥胖老板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更是难咽这口恶气。 “你开门做生意,做出来的东西难吃不说,包子里还有碳渣,把我的牙都硌出血了,这跟自己在家做饭能比吗,自己做饭是给自己吃,你开早点铺卖早点是给顾客吃,顾客吃出问题了,是不是得先找你这个老板,你倒好,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我青筋暴露,血脉偾张,双拳紧握,死死盯着他看,势必要讨个说法。 肥胖老板瞪了我一眼,悠然走回吧台,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百元钱,又慢悠悠的走回来,扔到桌子上,崭新的百元大钞正好盖住了我吐出来的食物。 “不就想讹点钱吗,拿去花吧。” 他在餐桌上的牙签筒里倒出一根牙签,叼在嘴上,轻蔑的看着我。 “谁特么要你的臭钱,我差这一百块钱吗?” 孙凯忍无可忍,破口大骂。 肥胖老板脸上的横肉慢慢缩紧,红润的脸庞变得发青,他紧紧咬着牙签,面露凶相,目光如灼,像是要把孙凯撕碎一般,狰狞恐怖。 “别给点脸不要脸,在这条街打听打听,我万老三怕过谁,妈的,两个小崽子,毛还没长齐呢,就敢来我这叫嚣,想把事闹大是吗?” “哟,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这事到底能闹多大?” 孙凯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上前一步,冰冷的眼神中射出一道凄厉的冰刃,毫无畏惧的看着眼前的肥胖男。 “等着。” 肥胖男把嘴里的牙签重重摔到桌子上,快步走到吧台,在里面拿过手机,找到一个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片刻后,电话接通了,他阴恻恻的说:“店里有人点火,过来几个兄弟来灭灭。” 我看了孙凯一眼,轻声说:“要不算了,我这火车快赶不上了。” “火车算鸟球,大不了今天不走了,我倒要看看这个什么万老三还是万老八,能把咱俩怎样了。” 孙凯从大衣兜里掏出烟,点燃后,愤愤的吸了两口,眼睛一直盯着肥胖男,完全没有退缩的意向。 这时,有一对小情侣走进店中,看样子是来吃早点的,看到我们三人剑拔弩张的姿态,便战战兢兢的坐在一个角落,头也不敢抬,话也不敢说,样子十分狼狈。 “出去,本店今天不做生意。” 肥胖男站在吧台前,对小情侣怒目相对,厉声驱逐。 小情侣急忙起身,逃也似的走出小店,像被饿狼追捕的野兔,消失在店门外,不见了踪影。 “妈的,在这个城市,这么多年还没人敢对我万老三吆五喝六的,看来你们两个今天是皮紧了,进这个门容易,但今天谁也别想出去。” 他语气冰冷,每句话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和恐吓,但我和孙凯偏偏不吃这套。 片刻后,一辆别克商务车停在店门前,车上下来五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们气势汹汹的走到店里,一眼便看到我和孙凯站立其中。 为首的一名男子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型健壮,毛寸短发,面相恐怖,身穿军绿色外套,黑色九分裤,一双尖状皮鞋,脖子上纹着一条像毛虫似的图案,样子十分滑稽。 “怎么了万哥?是这两个崽子吗?” 他指着我和孙凯的方向,像咬着牙根在说话似的。 “把他俩的腿打断,好好教育一下。” 肥胖男恶狠狠的说着,势必要把我俩撕碎一般。 我和孙凯站在原地,并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倒是那名为首的毛虫男子,率先走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店内恶斗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小店内飘溢着剑拔弩张的焦灼气氛,火拼一触即发。 就在毛虫男快要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哆嗦一下,掏出手机查看,是萧晴打来的,估计是问我上没上车之类的。 我看了眼孙凯,他青筋暴露,攥紧双拳,目光如灼,准备迎战。 又看了眼毛虫男,他的脸上挂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脸色铁青,像是我跟他有多大仇似的。 我犹豫片刻,接听了电话。 “喂,萧晴。” 我快速说着。 “你跟小凯在一起吧,上火车了没?” “还没,有点事耽搁了。” 我观察着站在我面前的毛虫男,他正双手插兜,面露凶光,满脸不屑的看着我。 “什么事耽误了,在不上车就来不及了。” 萧晴在电话那边担心的提醒着我。 “喂,特么说你呢。” 毛虫男用力推了我一下,我一个趔趄,手机差点掉地上。 萧晴在电话里喊着:“小涛,你倆在哪?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 我站直身子,对着电话轻声说:“粥记早点。” 说完后我便挂断了电话,满脸怒火的看着毛虫男。 “妈的,还敢打电话,不想…” 话还没说完,孙凯率先出拳,啪的一声,重重砸在他那张欠揍的脸上。 毛虫男一只手扶住桌子边角,一只手捂着脸颊,喘着粗气,怒目相瞪,片刻后,他脱掉棉服,从腰间掏出一把筷子长短的匕首,刀尖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锋利的刀刃吹毛立断,他紧紧攥在手中,直接奔孙凯扑来。 孙凯见状,急忙后腿两步,我急中生智,抓起一个椅子,直接向他砸去。 “小心凳子。” 肥胖老板在吧台处大声叫喊着,但为时已晚,只听哐啷一声,椅子砸到他的肩膀上,促使他停下脚步,将攻击目标转移到我的身上。 “妈的,老子今天捅死你。”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牛,不管不顾的向我扑来,我见无处可躲,索性扑了上去,事已至此,已经想不得太多了。 “小涛。” 孙凯上前一步,想要攥住毛虫男的手腕,但无奈他速度太快,匕首划破棉服,大团大团的白絮裸露在外,棉服胸口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我冷汗岑岑,幸亏棉服够厚,不然这一刀下去,非要皮开肉绽不可。 毛虫男龇着牙,眼仁通红,他手势收回,握紧匕首,准备捅出第二刀,我看准时机,快速伸出双手,一把攥住他持刀的手腕,大声喊道:“孙凯,快。” 孙凯见状,一脚踹到毛虫男的膝盖上,他嚎叫着跪在地上,我用力一掰,匕首落地,孙凯弯腰捡起,虎视眈眈的看着吧台处的肥胖老板。 毛虫男觉得尊严受到践踏,颜面尽失,他嘶吼着,挣脱了我的束缚,快速起身,双手拽住我的衣襟,像失去理智一般,用力把我推向后方,只听桌椅板凳被撞的噼啪作响。 我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是一堵墙,连续后腿十步左右,砰地一下,我重重的撞在墙上,我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震碎了。 他站稳了身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拳打在我的眼眶上,我嘶吼一声,用手臂阻挡,这一拳打得我眼冒金星,头晕脑胀,估计在打几拳,我就会招架不住。 “老子今天废了你。” 第二拳打在我的下巴上,牙齿剧烈撞击,震的我头疼欲裂,差点昏迷过去。 就在第三拳打过来的时候,我一脚踹到他的裆部,他大声嚎叫着,猫着腰,双手捂住下身,表情凄惨,痛苦不堪。 我见机会来了,抓住他的衣领,在旁边餐桌上,拿起一个白色瓷盘,重重砸在他的头上,哗啦一声,瓷盘应声而碎,他大声咒骂着,慢慢瘫软在地上,双手抱头,来回翻滚着。 “你们都他妈是死人吗?上去废了他俩。” 吧台处的四名男子见毛虫男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便在玻璃门处,一人拎起一个啤酒瓶,纷纷向我和孙凯走来。 “不想死的就来。” 孙凯大声喊着,握紧手中的尖刀,指着四名男子,双目喷火,血脉偾张。 四名男子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相互对视,犹豫不决,不知所措。 “你们他妈的是第一天混社会吗?” 肥胖老板暴跳如雷,他拎着一个啤酒瓶就向我这边扔来,我侧身躲过,啤酒瓶在我身后的墙壁上应声而碎,一整瓶啤酒飞溅在墙面上,冒着白色的气泡。 紧接着,他又拎起一个啤酒瓶,直接向我飞奔而来。 我皱起眉头,见餐桌上有一个装酱油的瓶子,我攥在手上,眼睛死死盯着肥胖老板的动向。 他边跑边骂:“妈的,在我万老三的地盘上撒野,小崽子。” 快要跑到我面前时,我快速出击,还没等他收紧脚步,擀面杖粗细的酱油瓶便招呼在他的头上,只听啪的一声,瓶子爆裂,酱油飞溅而出,殷红的鲜血和黑色的酱油掺杂在一起,顺着他的头发缓缓淌下,洒满了他那肥胖的面庞和宽厚的前胸。 他扔掉手中的啤酒瓶,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捂着头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但嘴却没闲着。 “你们都是他妈吃干饭的吗,上呀,杀了他俩。” 他晃晃悠悠的栽到一个椅子上,在餐桌上拿过一沓餐巾纸,按在流血不止的头上。 四名男子面面相觑,仿佛被眼前火爆的打斗震惊住了,但又不能临阵脱逃,只能硬着头皮冲了过来。 当先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身穿白色外套,浅蓝色牛仔裤,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自来卷头发,体型偏瘦,身高在一米七左右,面色蜡黄,耳朵上挂着一串耳坠,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他的攻击目标是孙凯,紧随其后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身高一米八二左右,年龄在三十五岁上下,秃头,浓眉大眼,耳朵肥大,样子很像一尊弥勒佛,但他现在是我的敌人。 白外套转换套路,啤酒瓶没有砸在孙凯头上,他反其道而行之,只听砰的一声,瓶子打在孙凯的肩膀上,并没有碎裂,孙凯皱紧眉头,握紧尖刀,在白外套面前用力一挥,滋啦一声,白外套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由于衣物单薄,白外套的前胸被刀划伤,大片鲜血殷红而出,很快,白色外套变成了红白相间的凶衣,眨眼一看,非常恐怖。 他龇牙咧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再次抡起酒瓶,这次,他想攻击孙凯的头部,但机智的孙凯早就看出了他的出招套路,孙凯灵敏的向左侧躲避,白外套砸空,孙凯攥紧他的头发,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他尖叫一声,佝偻着身子,孙凯憋足了劲,第二脚踹到他的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白外套丨紧抿双唇,表情痛苦至极,直接跪倒在地上,失去了战斗能力。 白外套体型偏瘦,跟高大威猛的孙凯相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站在我眼前的弥勒佛男子,就不太好对付了。 他怒目圆瞪,体型健硕,胳膊都快有我大腿粗了,他快速奔跑而来,我无处躲藏,被他重重撞倒在地。 还没等我爬起身,他便抡起手中的啤酒瓶,我见大势不妙,要是被瓶子砸中,脑袋不裂开口子,也得被砸晕过去。 我急中生智,咬紧牙根,抬起一只腿,重重踹到他的脚上,他嚎叫一声,身体向前扑来,我快速翻滚,只听身旁扑通一声,弥勒佛来了个脸贴地,手中的啤酒瓶砸在地上,啤酒爆裂开来,白花花的洒了一地,浸湿了弥勒佛的上衣。 他摔的很重,额头处有大块的淤血,红紫色的印痕有些狰狞恐怖,他轻声呻吟着,身体轻微颤抖,慢慢昏迷过去。 我爬起身,走到孙凯身旁,还剩下两名男子,他俩都属于敢怒不敢言的类型,肥胖老板用餐巾纸捂着头,轻声咒骂道:“妈的,五六个人被两个小崽子打成这个德行,你倆跟谁混的?” “我只跟自己混。” 我咬牙切齿的说着,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眼前的两名男子看来是无法应付了,身体直打哆嗦,但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不能被对手看出丁点破绽。 我又看了眼身旁的孙凯,他喘着粗气,眉头紧皱,身体微微颤抖,看来他情况跟我一样,耗尽了体力,无法迎战了。 “给我打,就他妈知道看戏。” 肥胖男再次下达命令,两名男子握紧手中未开封的啤酒瓶,准备进行最后的总攻。 我和孙凯本能的后腿两步,踩到一处玻璃碴子,发出噼啪的清脆响声。 两名男子越走越快,气势汹汹,大有一副势不可挡的架势。 千钧一发之际,小店的玻璃门被推开了,萧晴站在门口,大声嘶吼道:“住手,通通住手。” 两名警察把萧晴推向一边,快步走进店内,看到的是满目狼藉的铺子和倒地不起的伤员,一名警察又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两名男子手中握着啤酒瓶,便厉声喝道:“还不放下?” 两名男子战战兢兢的把瓶子放到餐桌上,又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我和孙凯。 孙凯把匕首扔到身后的地上,站直身子,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警察,毫无退缩之意。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警察看着孙凯,满脸严肃,给人一种无法僭越的威严。 萧晴和金晨走了过来,看到我和孙凯的狼狈相,眼泪顿时夺眶而出,精致的脸颊已经被泪水铺满,她哽咽着说:“为什么要打架,就不能踏踏实实生活吗?” 金晨把她抱紧怀中,看了我和孙凯一眼,轻声叹了口气。 “我不想惹事,但是遇事我也不怕,特别是遇见这种昧着良心做生意,跟黑恶势力勾结的老板,我更不能容忍。” 孙凯冰冷的说着,冰刃般的双眸散发着道道寒光,刺向坐在椅子上的肥胖老板。 “跟我们到公安局去,还有地上的,能站起来不?” 警察看着倒在地上的三名男子,皱紧了眉头。 这时,肥胖老板擦净了脸上的污垢,抬头看了警察一眼,便喜出望外,欢欣雀跃起来。 “咦,这不是老陈吗,哟,好巧。” 第一百三十四章 警局过夜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当先的一名警察四十岁出头,体型略微臃肿,国字脸,剃着毛寸头,一顶警丨帽戴在头上,显得愈发威严和庄重。 他扭过身看了一眼胖老板,眼神里透着复杂的光芒。 门外走进两名年轻警察,把躺在地上的几名男子纷纷扶了出去。 老警察站在原地,扫了我和孙凯一眼,说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话语冰冷,不带丝毫温度。 可肥胖老板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俩,仿佛在说,警察是我熟人,你倆死定了。 看到这一幕,气得我差点昏聩过去,我愤愤不平的说:“警察同志,你一定要秉公执法,我俩没有错。” “一个巴掌拍不响,嚷嚷什么?我说过要徇私枉法了吗,快点上车,别废话。” 老警察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紧皱眉头,转过身对肥胖老板说:“还有你,整天除了惹事还能干什么?跟我上车。” 说完,他便走到门口,拉开了玻璃大门,示意我们三人立刻出去。 肥胖老板长叹一声,慢慢站起身,睨视着我,不屑的说道:“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萧晴见状,大声喊道:“你有什么好牛的,无非就是认识几个在警局工作的人而已,现在这个社会,我就不信还有谁敢徇私枉法,偏袒你这种下三滥的人渣。” 她气的浑身哆嗦,脸颊绯红,金晨在拽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招惹这类人。 “呵呵,姑娘,奉劝你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没看透这个社会。” 胖老板抹了一下头部上的血渍,慢悠悠的走向门口方向。 “你们快点上车,别在这浪费时间。” 老警察敲了敲玻璃门,脸耸拉的像融化了一般,极其难看。 我们几人走出小店,只见面前停了两辆警丨车,警丨灯闪烁,车门已经被拉开了。 坐进车内,我看了眼时间,好家伙,已经快中午了,看来火车是肯定坐不成了。 警局内,人声鼎沸,异常嘈杂,胖老板、我和孙凯,被带进一间狭窄的办公室内,其余几名伤员被送往医院进行救治,还有两名没有受伤的男子在大厅等候。 萧晴坐在大厅的休息椅上,攥紧双手,脸上露着担忧的神色和不安的焦虑,金晨坐在她身边,不知所措,两眼木讷。 “呃,他,他俩经常在外面打架吗?” 金晨试探性的询问着,声音很低,但说的却很清晰。 “你什么意思?” 萧晴抬起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恼怒。 “我,我没什么意思,就是…” 金晨呢喃着,似乎被萧晴的强势惊吓到了,也像是自己挖了个坑,却没法添上。 “就是什么?” 萧晴不温不火的追问着,看到金晨满脸慌乱的神情后,她差点笑出声来。 金晨彻底败下阵来,他没有回答萧晴的问话,只是嗫嚅着什么,径自转过身去,想躲避萧晴的眼神攻击。 办公室内,空气干燥,气味难闻,偌大的百叶窗被拉得严丝合缝,老警察坐在办公椅上,身体前倾,两只肥大的手掌紧紧握住,眼睛却两回转动着,似乎是在快速思考,也像是很不想参与这起案件。 “跟我讲讲,因为什么打架?” 短暂的沉默后,老警察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沙哑和疲惫。 “老陈,你最了解我。” 胖老板呼啦一下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指着我和孙凯说:“他俩就像跟我有多大仇似的,吃饭挑毛病,还动手打人,你在不给我评评理,我就真的没地方说理去了。”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由于情绪激动,身体上的肥硕膘肉上下起伏,看得我有点恶心。 “坐回去。” 老警察厉声喝道,又满脸厌恶的瞪了他一眼。 “你倆先说。” 老警察看了我一眼,紧皱眉头,在办公桌上拿起一个红色水杯,拧开盖子,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几口水。 我把事出起因都交代出来,包括自己的牙齿被硌出血,以及胖老板打电话叫来打手,且打手还身带凶器等等。 老警察越听,面容就越抽巴。 我说完后,看了胖老板一眼,他正满脸仇恨的看着我,似乎要把我生生吃掉似的。 “是这么回事吗?” 老警察盯着胖老板,语气冰冷,带着不容反抗的质问和威严。 “老陈,咱俩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怎么会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那几名打手是怎么回事?” 老警察继续追问着。 “都是朋友,来吃饭的,看到他俩欺人太甚,就稍稍帮了我一下。” 胖老板搓着手,嘴角上挂着一丝邪恶的奸笑,自从他走进这间办公室,就没说过一句真话。 “你他妈放屁,什么叫欺人太甚,什么叫稍稍帮你一下,你打个电话,不出十分钟,就来了四五个人,还带着尖刀,不管不顾的进门就打,到底谁欺负谁了?还有,你别他妈一口一个老陈老陈的叫着,你以为就你认识几个在职警察,你就能逃得掉干系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不是很牛逼吗,万老三万老八的,你那势不可挡的姿态呢,拿出来呀,不是要打断我俩的腿吗,来呀。” 孙凯全身颤抖,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大,他站起身,用手指着胖老板,大声斥责,坚决捍卫自己的利益,丝毫没有被他那狐假虎威的气势吓倒。 胖老板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后缩了缩,他不敢直视孙凯的眼睛,哪怕一眼,都像是会被这冰冷的、凶狠的、像刀子一般的眼神撕碎。 “喂,你坐下,这是警局,容不得你大呼小叫,秉公执法是我的职责,用得着你帮我教训他吗?” 他看了眼胖老板,又喃喃的说道:“老万呀老万,你能不能别惹事了,我替你扛了多少个案子了,你自己心里没个数码?” 老警察站起身,态度忽然转变,刚刚的一脸正义和无私,瞬间变成了丑陋的代名词,我和孙凯对视一眼,觉得老警察所说的话真的让人反胃,简直不堪入耳。 “哼,都是一些狼狈为奸的狗东西。” 我眼睛死死盯着警察,只觉得脑袋像炸开了一般,气的我牙齿咯咯作响,全身血脉偾张,青筋暴露。 “喂,你说话注意点,这是警局,诽谤侮辱我有权利让你坐牢,别不识好歹。” “靠,正因为警局出现你这种徇私枉法的败类,才会助长社会上的不正之风,你少拿官架子吓唬我,你也吓不到我,还有你。” 我指着胖老板,咬牙切齿的说:“别他妈以为你在社会上认识几个人,就可以为非作歹,欺压百姓,我王涛连命都敢不要,你敢吗?你也别拿一些黑恶势力压我,说什么出了这个门,就把我怎样怎样,嘿,我还真就不怕这一套。” “够了。” 老警察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只听砰的一声,他的红色水杯掉在地上,剩下的半杯水撒了一地。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快步走进一名年轻警察,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着老警察疑惑道:“陈叔,没事吧?” 胖老板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看了眼老警察,像是在寻求他的保护,表情凄凉,之前的不可一世之态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把这三个人关起来,让他们冷静冷静,明天再来审问。” 老警察涨红了脸庞,沟壑纵横的皮肤上,铺满了条条皱纹。 我们跟着年轻警察走出办公室,另外两名没有受伤的男子被押送到办公室内,开始进行审问。 萧晴见我和孙凯走出来,急忙向这边走来,倒是金晨,走得懒洋洋的。 “怎么样?” 萧晴走到我面前,满脸关切的看着我。 “你先回去吧,别再这里等了,我俩今晚可能出不去了,明天还要在审一遍。” “为什么,你倆明明没错,为什么还要在审?” “哎呀,你先回去就是了,在这里等也等不出结果。” 孙凯喃喃的说着,他看了萧晴一眼,又慢慢的转过头去。 当晚,我和孙凯,还有那个丑恶的胖老板,被关在一个铁笼房间里。 孙凯整晚都默默不语,他坐在长条休息椅上,似乎在想心事。 倒是胖老板却很活跃,他不时的跟我搭话。 “喂,小哥,出去跟哥混吧。” 我没搭理他,抱着双臂,跟这类人真的没法成为朋友。 “喂,小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要是不想上班了,还想有钱花,哥带你做点大买卖,保证你以后吃香喝辣的。”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絮叨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你少说两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开了那么个黑店,欺骗顾客,态度恶劣,我跟你混不得喝西北风去,还有,别他妈跟我说话,我跟你不熟。” 说完后,我觉得心里瞬间舒坦了不少。 胖老板搓了搓手,感觉自己很不识趣,后期也就不言不语了。 第二天警局上班后,那名老警察和一名年轻警察推门走进看押室,年轻警察打开笼子后,便走出了房间。 老警察背着手,上下打量着我们三人,面带微笑的说:“怎么样,坐牢的滋味好受吗?” “该走程序走程序,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 孙凯脸色惨白,皱着眉头,似乎对这起事件已经失去了耐心。 “很好,走程序,跟我来吧。” 老警察冷笑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我们三人跟在他身后,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走出房间,我便看到萧晴和金晨在大厅等候着,我朝她苦涩的笑了笑,但看到她身边还站着两个人后,我心里一悸,他俩怎么来了,真是糟透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临行畅饮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来人正是老爸老妈,他俩站在萧晴身边,老妈站立不稳,被老爸搀扶着,她满脸的焦躁和不安,脸上还挂着道道泪痕,鬓角间的白发又多了几缕,条条皱纹刻在脸颊,让我不忍直视,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父母逐年老去,自己还未立业成家,家里的事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在外面又毫无作为,惹是生非,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般疼痛。 老爸已经彻底老了,他体型佝偻,头发已经完全苍白,老态龙钟,羸瘦的身材扛起了家之顶梁,而我这个做儿子的,却躲在一个叫梦想的避风港里,逃避着生活的责任,推卸着家庭的琐碎。 “喂,看什么呢,跟我进来。” 老警察回过头,看到我呆愣在原地,不满的吆喝着。 还是那间狭窄到让人窒息的办公室,但今天的百叶窗是拉开的,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在办公桌一角,青灰色的桌面上,折射出一道虚弱的光线。 “坐下吧。” 老警察的态度相比昨天,要和蔼很多,他坐下身后,在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拆开包装后,抽出一支塞进嘴里,点燃后,他深深吸了一口,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今天早上,局里针对你们这起案件开了个会。” 他轻轻吐了口烟,眯缝着眼睛,身体靠在椅子上,样子十分惬意。 “可能你倆对我的办案方式有些误会。” 他抬起眼皮,扫视了我和孙凯一眼,又抿了抿嘴说道:“我一向秉公执法,当了这么多年警察,是局里所有同事有目共睹的好警员。” 他开始给自己戴上了高帽。 “打架斗殴,扰乱社会治安,破坏公共秩序,把人打伤住院,这些罪行,就够你倆吃一壶的了。” 他弹了弹烟灰,翘起来二郎腿,继续说道:“所以,你倆要是识时务的话,起身开门,各回各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在纠结这个案子,这样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胖老板听到这里,呼啦一下站起身,双手作揖,满脸兴奋的说道:“老陈呀,还是你办事稳妥,我看这样最好,不要把事情搞的太大。” “坐下。” 老警察厉声喝道,随即又皱了皱眉。 “你激动什么?你聚众打人,还叫来同伙参与恶斗,这种情节非常严重,这次你脱不了干系,到看守所蹲段时间吧。” “什么?” 胖老板脸色骤变,眼珠瞪得溜圆,硕大的啤酒肚上下起伏着,像是一个充气过多的大皮球。 “老陈,能让他俩先出去吗,我想跟你说点事。” 他向前一步,嘴角上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奸笑。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是局里决定的,还有,有顾客举报你家早点铺卫生条件太差,食品质量不过关,工商部门的同事今早已经去你店里检查了,准备整改吧。” 老警察把手里的烟头掐灭,慢慢站起身,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倆先回去吧。” 他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打开门,示意我俩出去。 我和孙凯对视一眼,觉得这件事处理的太过简化,一时间还没有适应。 我看了看愣怔在原地的胖老板,他脸色极差,目光呆滞,之前威风凛凛的姿态已经荡然无存。 “怎么?不想走吗?” 老警察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和孙凯。 走出办公室后,老爸老妈迎了过来,我有些不敢面对他们二老,总觉得心里亏欠他们太多太多了。 “儿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为什么又打架呀,你可急死妈妈了,呜…” 老妈攥着我的手,大串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我愧疚难当,深深低下头,像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愧对家人对我的期待,愧对朋友对我的关心,愧对一切曾经对我抱有希望的亲朋好友。 老爸拍了拍老妈的肩膀,看着孙凯说:“小凯,你爸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心脏也总有毛病,你小时候就很听话懂事,为啥长大了还要在外面打架呢,这事你爸还不知道,大家都担心他的身体,所以也就没声张,以后常回家看看他,别只管在外挣钱,你现在事业有成,婚姻幸福,但不能辜负你爸对你的期待,他可不想看到自己儿子打架斗殴蹲监狱,明白吗?” 孙凯垂下双眸,眼角湿润,定眼看去,高大挺拔的身姿下,像是住了一个长不大的灵魂,他神情悲切,身体颤抖,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显得愈发悠凉。 萧晴走过去,从包里掏出一沓面巾纸递给他,又轻声安慰道:“小凯,这事不怪你,但以后要收敛一点脾气,做什么事都需要付出代价的。” 孙凯接过面巾纸,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几人走出公安局,孙凯需要到胖老板的早点铺取车,我和萧晴还有金晨执意要跟他同去,老爸老妈便打车先行回家了。 金晨提议要给我和孙凯洗尘,他订了一家鱼锅店,为了缓和气氛,在去饭店的途中,他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讲述着新型服装设计理念,以及国际时装的设计亮点。 我和孙凯对服装设计一窍不通,他自顾自的说着,我俩像听天书一般昏昏欲睡。 孙凯把车停到一家叫钓鱼村的饭庄门前,走进店内,引入眼帘的是层层木质构架的风趣装修,一个半圆形的树墩吧台,被精雕细琢的异常华美出众,一楼餐厅的墙面上,都镶嵌着这种仿造树皮,通体清灰色,仿佛来到一个很大的木屋当中。 顶棚上的道道椽木,被铺设的严丝合缝,井井有条,条条方木垂直下来,底端上固定着一盏盏渔灯,由于是白天,渔灯散发的光彩呈现金黄色,甚是耀眼夺目。 服务员带领我们四人来到二楼的包厢内,推门而入,便被里面的质朴摆设惊呆了,这里只有一张普通木桌,六张竹木椅子,一扇一米宽一米长的小窗。 墙壁上挂着蓑衣草帽,各式鱼竿,鱼篓,靠近窗子的地方,摆放着一个竹制摇椅,上面铺着一层凉席,仿佛置身在渔家做客,给人一种闲情惬意的舒适感。 木桌中间掏了一个铁锅大小的窟窿,下方有一煤气灶,片刻后,服务员端进来一个配好作料的不锈钢铁锅,坐落其中后,便开火烧汤。 一切准备妥当,服务员递给我们一人一份菜单,她手里拿着一个点菜器,轻声问道:“请问几位想吃什么鱼?” “呃,来两条鲷鱼。” 金晨低头看着菜单,喃喃的说着。 孙凯什么菜都没点,他靠在椅背上,眼神呆滞,神情木讷,不时的揉一揉眉心,像是压力很大一般,对吃东西提不起丝毫兴趣。 萧晴看了他一眼后,轻轻叹了口气,她放下菜单,什么也没点。 此情此景,让我无比头疼,我见气氛尴尬,大家都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对服务员说:“再来两条梭鱼,两条鳊鱼。” “好的先生,请问酒水需要来点吗?” 服务员态度和善,面露笑容,身穿汉服,皮肤白皙,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我见大家都提不起精神,便说:“来两瓶白酒。” “好的。” 服务员躬身退出房间,我对孙凯说:“小凯,明天返程吗?” “嗯,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回去,在这边耽搁时间太长了。” “好,明天我也出发,今天好好喝点,回家睡个好觉。” 我掏出烟,递给孙凯一根,点燃后,轻轻吸了两口,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抽烟,烟雾缭绕中,我竟有些头晕。 “小涛要是那边没有要紧的事,可以多待一段时间,现在我和金晨在国内,不打算出国了,可以多陪陪你。” 萧晴身体前倾,双手搭在木桌上,有点像小学生上课时的姿势。 我吐了个烟圈,苦涩的笑着说:“我在跳蚤市场进的货还没卖,都是夏装,现在天气冷了,在不卖估计就要压箱底了。” “那明年在卖呗。” 金晨补充道,他正了正眼镜,似笑非笑的说着。 “大哥,亏你还是搞服装设计的,明年的款式肯定更新颖更有亮点,我这压箱底的老货肯定无人问津的,到时候赔钱甩卖,我不是自讨苦吃吗。” 这时,服务员端了两个硕大的白色瓷盘走了进来,她把几条鱼放进锅中,又加了点调料进去,把锅盖盖严后,又问我说:“先生,刚才忘记问了,您想喝什么类型的白酒?” 我听后,还没来得及想,孙凯说道:“茅台,来两瓶。” “好的先生,稍等。” 服务员扭着曼妙的身姿走出包厢,轻轻把门关上后,萧晴有些诧异的问道:“小凯,两瓶白酒可喝不了呀。” “喝不了我喝。” 孙凯起身脱掉棉服,挂在衣架上,笑着说:“今天不劝酒,明天我和小涛返程,能喝的就多喝点,反正外面天气寒冷,出去也干不了什么,索性喝点就暖暖身子,回家睡他一觉,忘掉这些头疼的琐事。” “很好,就要有这种觉悟。” 我拍了拍手,咧着嘴哈哈笑着。 “就怕你倆酒后闹事。” 萧晴白了我一眼,端起木桌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你当我俩是麻烦精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为自己辩解着。 “切,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知道不。” 萧晴放下茶杯,身体后倾,翘着二郎腿,说了一句刘禹锡的诗词,她嘴角上扬,双眸明媚,婚后的萧晴愈发柔媚妖娆,暗香袭人。 服务员把酒拿了上来,金晨起身,为大家斟满酒杯,包括他自己的,看来他很会来事。 我们四人从上午九点,一直喝到下午两点多,两瓶白酒很快便消灭掉了,萧晴喝了很多,她红着脸颊,舌根发直,眼神飘离,总是提起小时候的生活过往,以及不能回首的匆匆岁月。 “喂,你倆,你俩还记得不。” 萧晴身体摇晃,头发散乱在额头上,直勾勾的看着我和孙凯,打了个酒嗝后,又说:“有一次,小凯被人家欺负,裤子都被扒下来了,哈哈哈哈哈。” 她大声笑着,笑的没有忧愁烦恼,笑的没心没肺,笑的泪水滑落,笑的苦涩难言。 “你还好意思说我。” 孙凯嘴里叼着烟,手里握着酒杯,揶揄道:“有一次你爬到树上,下来的时候踩空了,衣服挂在树枝上,活活像挂在铁钩上的一块腊肉。” 我听到这里,指着萧晴,笑弯了腰。 萧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她拍了拍金晨的肩膀,醉笑着说:“老公,看到了吗,我的童年岁月就是跟这两个混蛋度过的,满满的阴影。” 金晨耸了耸肩,看着孙凯说:“小时候我也经常爬树。” “唔,说说你的故事。” 孙凯弹了弹烟灰,满脸释然的看着金晨。 金晨轻咳一声,诺诺的说:“小时候我个子小,同学们总欺负我,学校是一片平房,操场外长着一颗大榕树,他们逃学的时候总让我爬上榕树给他们望风,有时候在树上一待就是一下午,非常悲惨。” “然后呢。” 孙凯吐了个烟圈,依然看着金晨。 “然后就没了。” 金晨摊开双手,做了一个副曲终人散的表情。 “靠,这是我听过最精简的童年故事,哈哈。” 孙凯大笑,扔掉了手里的烟头,他端起酒杯,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大声说道:“我最亲爱的朋友,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干了这杯酒。” 我看了一眼他的酒杯,足足大半下的白酒,干下去不得现场直播。 我慢慢站起身,跟大家撞了一下杯,喝掉杯中的酒,看到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洋溢着满足,洋溢着傲娇,洋溢着苦涩,自己却潸然泪下,悲喜交加。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返程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当天晚上,我订了第二天返程的车票。 孙凯第二天早早就启程了,他谁也没通知,可能确实有要紧的事回去处理。 老爸老妈送我上了火车,临行前老妈还依依不舍的跟我叮嘱了很多事情。 这次家乡之旅就此告终,列车驶出站台,看着窗外萧瑟的风景,内心有百般不舍,对于这片土地,我既爱既恨,就像一个逝去的情人,她给予我生命和温暖,却在自己最要好的年华中,夺走了我的青春和梦想。 同铺的还有一位三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衫,条纹毛衫,偏中分发型,黑色休闲长裤,搭配一双白色滑板鞋。 他有两个硕大的行李箱,大的有些夸张,当他艰难的来到车厢内时,我帮他把箱子搬到行李架上,箱子很大,但却不重,一切都安置好后,他笑着表示感谢:“谢谢你呀。” 他的口音很浓,听不出是哪里的人,后期聊天时才知道他是贵州人。 我半躺在铺位上,有些百无聊赖,又毫无睡意,他盘着腿坐在我对面,拿出一张图纸认真的看着,不时的皱一下眉。 “这是什么图纸?” 我好奇的问他,盯着他手中的一篇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文字,有些疑惑。 他把那张图纸完全铺开,抬起头笑着说:“这是机械设备的图纸,我来北方给一些水泥厂安装设备。” 他用手点了点上面的一个方块形状,纸张发出哗哗的响声。 我对工厂的概念还停留在那个高温,燥热,沉闷的南方小厂,却对水泥厂毫无概念。 “你们生产设备,然后卖给这些水泥厂吗?” 我似懂非懂的问着。 “差不多,有一些新开的厂子,他们对新型设备的使用还不太了解,我们生产厂家有责任过来帮助调试,直到生产进入正轨,才能离开,这是协议的一部分,也是生产厂家必做的工作。”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像是对自己这份工作很满意也很自豪。 我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道:“那你们都生产什么设备呢?” 他把图纸慢慢叠了起来,拿过一个公文包,把笔记本电脑掏出来,开机后,他勾了勾手,示意我过去看看。 我坐起身子,来到他的铺位上,盯着电脑屏幕,看到他在一个文件夹里找出很多图片,一张张的翻看着。 “你看,这个是生产水泥产品必不可少的设备。” 他指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认真的讲解着,见我有些懵懂,他又补充道:“这个叫水泥球磨机,说白了就是把一些物料研磨粉碎,变成粉尘状态。” “这么大的东西,是怎么转起来的?” 我抿了抿嘴,不明所以的问着。 他轻笑几声,并没觉得我问的问题很低级,他解释道:“这个要靠很多电器设备支持,还有主电机,辅机,减速机等等,这个设备是水泥生产环节中,最关键的设备。” 他讲解的越详细,我就愈发迷惑。 他见我对这台设备不敢兴趣,随即又换了一张照片,这是一台立体式旋转的设备,足足有三米多高,设备有十个出料口,每个出料口上方都有一个鞋盒子大小的配电箱,电箱上灯光闪烁,各种数值显示在上面,看得很有科技感。 “这台设备是水泥包装机,上面的数值是水泥的袋重。” “水泥不是50千克吗,一百斤。” “没错,这台设备就能控制水泥的袋重,如果调控不好的话,一袋水泥很可能分量不足或者分量超重。” 他似乎很喜欢谈论自己的工作,嘴角上扬,露出一副骄傲的表情。 我实在不敢兴趣,也不想了解这些,我吧唧一下嘴,回到自己铺位上,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半,到达目的地还有很长的距离,索性先睡一觉。 躺在铺上,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恍惚间,我来到了一个沙漠腹地,这里荒无人烟,异常萧条,黄彤彤的土墙上,杂草丛生。 遥望远方,沙尘遍地,荒凉无边,一抹斜阳低垂下去,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一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土墙内断壁残垣,很像古丝绸之路的一个遗址,我四处打量这个让我新奇不已的地方,天边呼啸而过一只秃鹰,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很快便被那滚滚黄尘所湮没。 “你是谁?”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我急忙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穿裘皮衣装的少女,他的头发编成一道道细小的辫子,垂落在肩头,下身穿着一条肥大的白色长裤,脚穿一双高腰长靴,乍眼一看,像是塞外来客。 “我,我叫王涛,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看着眼前的胡人少女,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这里是我家。” 少女轻声说着,清澈的双眸像湖水一般平静闪光。 “什么?你住在这种地方?” 我大惑不解的问道,又转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没错。” 少女的声音突然变的阴森冰冷,空旷的院墙里,她的声音来回碰撞,一声声回荡在我的耳边。 我看着她,只见她的脸色变得愈发铁青,片刻后,她的眼眸变成深红色,嘴边长出两条一寸多长的獠牙。 “你?” 我汗毛直立,看到她的恐怖形态后,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跑。 可是在这种沙漠地段,每跑一步,脚都会陷入柔软的细沙中,很快,我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我累倒在地,滚烫的黄沙把我淹没,空气变得稀薄,不多时,我便窒息过去,彻底消失在无情的大漠之中。 “喂,哥们,醒醒。”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是睡在我对面的那个男子,他正满脸担忧的看着我。 “怎么了?” 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艰难的坐起身,打了个哈欠。 “你刚才可把我吓坏了,在床上不停的抖,还嚎叫出声,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 “啊,没事。” 我穿上鞋子,来到吸烟处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看着窗外漆黑一片,朦朦胧胧,星星点点的灯光铺满了遥远的平原,火车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不知疲惫的行驶着。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自己足足睡了一天,肚子传来阵阵响声,掐灭烟,我来到餐厅,要了一份晚餐。 麻婆豆腐,西红柿炒鸡蛋,白米饭,我大口大口的吃着,觉得这顿晚餐,是在火车上吃的最有味道,最饱的一顿了。 吃过晚餐,我回到铺位上,见住在我对面的哥们盖着被子,已经熟睡过去。 我轻手轻脚的躺在铺上,拿过手机,点开微信,看到孙凯给我发来一条语音留言。 “我到了,一切平安。” 好快,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此时已经在补觉吧。 我回复到:到了就好,我还在火车上,天亮的时候到。 放下手机,我盖上被子,闭目养神,回想着白天做的那个不靠谱的梦,那个少女是谁,那个荒凉萧条的场景又是怎么回事,想了很久,也没有思绪,索性抛开这些,好好休息吧。 天亮时分,列车进站,发出一声高亢的长鸣,我拎着行李包走出站台,在车站外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塞外桃源小区。 我要去自己的房子浇花,顺便在看看薛欣妍的车。 车子行驶半个小时左右,停在了小区楼下,付过钱,我便来到电梯,电梯的指示灯是熄灭状态,我皱紧眉头,好家伙,电梯坏了吗? 要是爬楼梯,我还真有点力不从心。 我咽了口吐沫,清晨的小区异常安静,很多住户还没有清醒过来,我轻咳一声,看来只能爬楼梯了,别无办法。 到达自己的楼层时,我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掏出门钥匙,正准备开门的时候,看到邻居家的房门打开,走出来一名陌生男子,这个不是我上次看到的那个房东。 我有些诧异的愣在原地,见那名少妇跟在他身后,穿着一身粉色睡衣,披头散发,脸上露出一副满足的笑容。 见我站在门外,她的脸色迅速转变,由刚刚的微笑变成青白色的阴冷。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转动一下,没有反应,我尴尬万分,见对面两人满脸狐疑的看着我,又拧了一下钥匙,依然不为所动。 我把钥匙拔了出来,仔细观察着,心里暗想,怎么房门打不开了? “那个。” 少妇见我不知所措,她轻声说道:“那个,前几天来了几个换锁的工人,好像把锁芯换掉了。” “什么?” 我大惊失色,能换自家锁芯的除了我和薛欣妍,还能有谁? 我思忖片刻,拿出手机,找到杜宸宇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片刻后,电话接通了。 “喂。” 电话那边传来杜宸宇沙哑的男低音。 “杜大哥,我的房门锁芯被换掉了,你知道是谁吗?” 我有些慌乱,手足无措,头冒冷汗。 “哦,是我换的。” 他说的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理所当然。 “为什么要换掉?” 我攥紧了手中的钥匙,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出金洋相的小丑。 少妇关上房门,那名陌生男子按了一会电梯,才发现电梯出现故障了,他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径直走向楼梯,消失不见了。 “因为,这个房子现在还不能给你住。”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回归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听到杜辰宇说出这句话,我内心惊诧不已,沉默片刻后,我问道:“是她说的吗?” “夫人的意思是等你和欣妍结婚后再搬过去。” 杜辰宇平静的说着,但他越表现的平淡,就让我a愈发不能冷静。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换锁芯吧,你把我当成什么?怕我带不三不四的姑娘回来过夜?还是怕我偷偷把房子卖掉一走了之?如果她这样想,请你转告她,这个房子我不要了。” 我恼火至极,还没等杜辰宇解释,我便挂断了电话。 邻居家的房门又打开了,少妇身上批了一件黑色外衣,她像做贼心虚一般看着我,妖娆的身姿丰满圆润,潋滟的双眸楚楚动人,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民间有句老话相传,少女没有少妇美,果然是这样。 她见我气急败坏的站在门口,低声说道:“那个,你。” 她观察我的表情,欲言又止,搞得我都有一些紧张了。 “怎么了?” 我皱起眉头,看了她一眼,把手机塞进裤兜,抱起双臂,想听听这婆娘要表达什么。 她顿了顿,向前一步,嗫嚅道:“那个,我老公回来后,你别跟他说。” 她一脸妖媚,抿了抿唇,深不见底的眸光中,透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心虚。 “跟他说什么?” 我有些焦头烂额,自己的事情还没处理明白呢,哪有心思关心别人出不出轨。 “你知道的。” 她拍了拍我的手背,又向我靠近一步,饱满的胸部顶在我的肩上,嘴角上扬,挤出一丝奸邪的笑容。 想到刚刚落荒而逃的男子,他身材挺拔,长相清秀,体型健美,很容易俘获少妇的寂寞心思,趁她老公出差,便把自己的情人带到家中逍遥快活,泄愤解忧。 “我才懒得管你的破事。” 我侧过身,躲过了她的人肉攻击,来到电梯口,看到电梯已经来电了,这让我感到有些惊喜。 “喂。” 少妇在我身后喊了一声,我满脸厌恶的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后,又转过身,按了一下上升建,急切的等待着。 “求你了,别跟我老公说好吗,他在外面养小三,经常不回家,我有需求,找一个疼我的,爱我的情人,这有什么错?” 我极度不想听她絮叨这些事情,叮咚,电梯门打开了,我快步走进电梯,刷了一下磁卡,正要关闭的时候,少妇扑了过来。 她挡在电梯门旁,阻止我下楼逃离,由于跑动太快,披在她肩上的黑色外套掉在地上,一袭粉色睡衣光滑闪亮,白嫩的胸口裸露在外,呈现出一片让人喷血的风光。 “求你了,别跟他说好吗?” 她攥住我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凄切的眼眸中流露出近乎渴求的光芒。 “你先把衣服披上。” 我弯下腰捡起外套,帮她搭在肩上,淡淡的说:“好了,我不说,这回你放心了吧。”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谢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说完朝我抛了个媚眼,又做了个飞吻,便退出电梯,消失在拐角处,不见了踪影。 我深深叹了口气,这种人把婚姻当成什么?摆设吗?还是儿戏? 当初既然选择在一起生活,那就应该彼此信任,相互扶持,而不是所谓的山盟海誓,水枯石烂后,双双出轨,同床异梦,表面上维持着夫妻关系,暗地里却做一些男盗女娼,毫无廉耻之事。 有人说,婚姻就像围城,城外的人想进来,城内的人想出去,虽然我还没开始婚姻生活,但自己却不屑于这类伪君子,当今社会发展迅速,信息化网络化全面覆盖,人们只要空虚寂寞了,就会情不自禁的拿出手机,下载各种社交软件,搜附近人,同城一夜情,为了钱财而出卖肉体的大学生,好多好多明处暗处,身边听说的,曝光仇杀的,离婚包养的,真是数不胜数。 记得跟欣妍去崂山游玩的时候,同车遇见了一老一小,男人老态龙钟,满头花发,体型臃肿,带着一副老花镜,目测年龄应该有60岁起步了。 女孩体型娇小,皮肤白嫩,大大的双眼一眨一眨,小鼻子,樱桃嘴,双唇潋滟,妖娆妩媚,婉转动人,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耳垂上坠着一双银色套环,脖子上挂着一条华美的心形项链。 她年纪在20岁左右,她依偎在老人怀中,像一只乖顺的小猫,起初我和薛欣妍以为他俩是父女关系,但那位老人满脸猥琐,嘴上挂着一抹淫笑。 这就是所谓的干爹和干女儿之间的游戏,大学里有很多女生,没有步入社会,缺乏对这个社会的认知,她们经不起诱惑,耐不住金钱的考验,在利益和洁身自好间,她们的理智天平很容易向钱财靠拢,以至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的确是一个经不起考验的年代,试想一下,如果一个女孩家庭贫困,求学艰辛,靠父母的几亩田地,亦或自己打零工,这些用汗水换来的微薄工资,抵不过干爹千金一笑,须信倾城,抵不过款爷送你的一枚戒指。 恍恍惚惚中,我来到了地下停车场,看到薛欣妍的凯迪拉克依然停在那里,白色反光的车漆煜煜生辉,流线型的车身给人一种舒适感。 我轻声叹了口气,走出停车场,这时,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我掏出手机,是杜辰宇发来的,我皱紧眉头,有些诧异,是因为跟他发了个火,才发来短信解释的吗? 我点开短信,查阅内容。 他写了一大段话,依次是:第一,夫人是为你好,这套房子肯定是你和欣妍的,毋容置疑,所以你没必要忧心忡忡,殚精竭虑。 第二,夫人之所以现在收回房子,是想留给你和欣妍结婚后居住的,也算是婚房,你应该懂夫人的意思,她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所以你不应该有所疑义。 第三,夫人观察到你,长时间以来你都没有出摊挣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她很为你的前途担忧,所以,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出去挣钱,不管收入多少,不管经商还是出国,不管上班还是创业,你都不能像现在这样生活。 第四,你突然打电话冲我发火,还径自挂断我的电话,这是非常没礼有貌的行为,同时,也让我感到了不爽,下回注意,把话听完在挂电话。 看完这条巨长的短信后,我竟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没想到杜辰宇发条短信都搞得一本正经,像是一篇工作报告似的,莫名的有些可爱。 我没回复他,走出小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东方的地平线,城市在苏醒,气温在回升,沉睡的人们走出梦境,准备开始一天的征程。 我看了眼时间,清晨5.15分,渣哥应该还没醒来,我在一家早点铺买了几个包子,米粥还有咸菜。 站在路边看了半天,也没见一辆出租车,我叹了口气,步行向地下室走去,走了将近二十分钟,那个熟悉的院落终于出现在眼前。 虽然离开不久,但这里给了我一种莫名的情愫,让人怀念,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逼迫我回到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还是那个终年滴水不断的水龙头,还是那棵野蛮生长的老桂树,还是那张亲切的长条餐桌,还是那几只木质椅子。 一切都好像回归到了原点,生活平静如水从未掀起过一丝涟漪,爱情,亲情,友情,不变的生活,永久的旋律,不管离开多久,这里是我的起点,亦会是我事业开始的地方,命运给予我的,从来都是公正无私的,只是自己要求的太多,渴望的太多,索取的太多。 我把早餐放到桌子上,拎着行李包走进地下室,看到渣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每次看到他睡觉都觉得异常解乏,渣哥从未跟我说过噩梦之类的事,可能他白天过于劳累,只有借助晚间的睡眠,才能洗去一天的风尘吧。 倒是我,总是没日没夜的噩梦连绵,无休无止,对这一切,我早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我把行李包放到床上,尽量轻手轻脚,怕打扰了渣哥的美梦。 “唔,你回来了。” 渣哥睁开眼,吧唧两下嘴,有气无力的说着。 “嗯,今早下的火车,去房子那边看了眼,我买了早餐,起来吃点吧,快六点钟了。” 我脱下身上厚重的外套,搭在床沿上,又找出一身长袖上衣和长裤,准备换上,虽然季节已经进入初冬,但这里的温度还是要比北方高出很多。 “回来怎么没告诉我一声,我去车站接你。” 渣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坐起身,在床头拿起烟盒,点了根烟后,深深吸了两口。 “不用呀,打车就回来了,你最近生意怎么样?服装好卖吗?” 我换好衣服后,也点了根烟,坐在床上看着渣哥。 他最近好像苍老了很多,白发增多,身影佝偻,竟有些老态龙钟的视感,无法相信还不到四十岁的人,竟然会有如此倦容。 “夏秋季的衣服卖的差不多了,其实秋装和冬装都差不多,如果你想进一批冬装,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供应商。” 渣哥披了件衣服,穿着拖鞋走出地下室,我坐在床上为自己的一大批货物担忧起来,如果现在卖不出去的话,那只能积压一年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 假钱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吃过早饭,我和渣哥来到河西的跳蚤市场,城北的正在改建,预计明年才能完工。 “你把自己的货点点,看看少了什么?” 渣哥递给我一把库房的钥匙,之前回家的时候,渣哥帮我把货物都搬到河西的仓库了,有这样一个真心付出的朋友,让我倍感欣慰。 但感谢话说的太多了,我笑了笑,接过渣哥手里的钥匙,找到自己的库房,门刚打开,一股酸腐味扑面而来,我皱了皱眉,用手捂住鼻子。 好长时间没出摊了,库里面虽然都是服装类的货品,但长时间不见阳光,加上阴暗潮湿,有很多小衫短裤已经发霉,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 我找了辆小推车,把库里所有货物都推到外面,在一处光线好的空地,铺了一层塑料布,把衣服摊在上面,一些生活用品类的货物,我都用抹布擦洗干净,装到编织袋内,准备明天开始出摊。 “还是洗洗吧,这样不行,就算晒干了也有味道。” 渣哥背着手站在我身后,嘴里叼着一根烟,悻悻地说着。 “洗完了就发皱了,跟新衣服能一样吗?” 我心疼的看着满地的服装,内心百感交集。 “干洗没事,别水洗,这附近就有几家干洗店,你把发霉有味道的衣服挑出来,装进袋子,送去清洗吧。” 渣哥蹲下身,挑拣着地上有酸臭味的服装,皱着眉头说:“想从跳蚤市场混,就要用心经营,你这样每天东奔西跑的不守时,那肯定不行。” 我惭愧的低下头,抿了抿嘴:“这次一定踏踏实实的出摊,前段时间确实有要紧事脱不了身。” “现在事办利索了?” 渣哥睨视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鄙夷。 “嗯,大事都办完了,萧晴的婚礼也结束了。” “你小子在最好的季节里不勤快点,到了冬季生意就难做了。” 渣哥站起身,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摊铺,门前冷落车马稀,顾客真是少的可怜。 “抓紧时间,你去找几个编织袋,我在这边给你挑拣衣服。” 渣哥把嘴里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咳嗦几声后,他便开始挑拣衣服。 我俩用了差不多一上午的时间,把所有发霉有味道的衣服都塞进编织袋中,足足有七八袋,我暗自思忖,这些衣服要是都送到干洗店,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想到这里,我就开始痛恨自己,要是刚开始踏踏实实的出摊做生意,也不用现在这样麻烦了,天底下没有后悔药,自己造的孽,就要自己来承担,没人替你收拾烂摊子。 渣哥中午需要看摊,所有袋子都需要我一个人送到干洗店,没有其他的运输工具,只有这台不大不小的推车,我来来回回走了三趟,才把所有编织袋彻底运过去。 一名中年妇女帮我点了遍货,她头发凌乱,穿着一身米黄色的工作服,皮肤暗黄,一双三角眼,单眼皮,体型臃肿,弯腰点货的时候,满头大汗,不时站起身捶打腰部。 “大姐,你看这些衣服干洗需要多少钱?” 货物已经全部点完,中年妇女坐在柜台里侧,抓过一条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又拿来一个计算器,在上面点着数字。 “总共525,你给我500就行了。” “这么多?” 我有些不敢相信,又追问道:“这些衣服什么时候能洗完?” “最快也要明天下午,因为衣服太多了。” 她拿起柜台上的一个水杯,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 “大姐,这些衣服都是新衣服,只不过积压时间太长了,你看能不能在便宜点。” 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进的货,还没卖出去,就要往上面搭钱。 “你就给我480,不能在讲了,你这些衣服是要干洗的,我这也需要很多成本的。” 她抹了一下头发,汗水顺着头皮粘在她的指间,她又拿过毛巾擦了擦。 “好,就这些,明天下午我来取。” 我扫码付钱,走出干洗店后,我又在隔壁小超市里买了一盒烟,一瓶矿泉水。 渣哥和我中午都没吃饭,我走了两条街,来到一家小饭馆,打包了两份牛肉面,又买了两瓶啤酒,拎着塑料袋走回渣哥的摊铺时,看到他正在跟一位老头讲价。 “渣哥,我买了牛肉面,趁热吃。” 我坐在渣哥旁边,把打包盒拿了出来,打开盒盖,香味扑鼻,掰开一次性筷子,起开一瓶啤酒,汩汩喝了两大口。 “大爷,现在天冷了,这件小毛衫绝对适合你。” 他手机拈着一件灰色毛衫,向那名老头推销着,老人抿着嘴,似乎很喜欢这件衣服,不过价格可能高了一些,他摇了摇头,揶揄着说:“能便宜点吗?你这有点贵呀。” “大爷,70块钱还贵吗?我这进价就要60,真不骗你,不信你看看进价表。” 渣哥在摊铺上拿过一个本子递给老头,示意自己没有说谎。 老人接过本子,扫了一眼,不知道看没看到这件毛衫的进价。 老头满头白发,上身穿了一件黑色夹克衫,里面是一件深褐色的圆领毛衫,下身穿了一条黑色棉料长裤,一双白色旅游鞋。 “在便宜五块钱我就买了。” 老人把本子放在摊铺上,又拿过毛衫揉搓了一下。 渣哥苦涩的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他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行吧,开张大吉,以后要常来光顾啊。” 渣哥在摊铺下面拽了个塑料袋,把毛衫装进去递给老头,老头现金结账,一张五十的,一张十块的,一张五块的,正好六十五元。 渣哥接过那张五十块钱的时候,不由皱了皱眉,他两只手撑开那张钱,对着太阳仔细看了看后,便把钱递给老头,低声说道:“大爷,这五十块钱你给我换一张吧。” “怎么了?” 老头满脸疑惑,表情有些紧张。 “大爷,您这张是假钱。” 渣哥抿了抿嘴,满脸微笑的看着老头。 “怎么会?” 老人接过那张五十元钱,用拇指在钱上用力揉搓着,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是我刚才在隔壁那个铺子买袜子找给我的钱。” 他低着头,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这件毛衫我先不买了。” 他把塑料袋放在摊铺上,攥着手里的假钱,满脸怒容的向隔壁摊铺走去。 渣哥叹了口气,坐下身来,打开牛肉面的包装盒,用筷子搅拌几下后,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那真的是假钱吗?” 我看了渣哥一眼,百思不得其解。 “我摆了这么多年地摊,真钱假钱还分不清吗?” 渣哥起开一瓶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后,打了一个酒嗝。 “没想到现在既然还有假钱。” 我扭过头,看了看隔壁的摊铺,老头正在跟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商贩理论着,那名小商贩面容猥琐,体型焦瘦,长着一双无比奸邪的眼睛,大有一副你奈我何的气势。 “渣哥,他好像不承认。” 我看着渣哥,向那边努了努嘴。 渣哥抻着脖子看过去,见那名男子抱着双臂,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烟,睨视着老头,样子很像一名没有教养的泼妇。 渣哥叹了口气,低声骂道:“妈的,这种损人还敢出来做生意,真不怕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 我喝了口汤,看着渣哥说:“这种上岁数的人一般很少会扫码付钱,身上总是带着现金,但对真钱和假钱的辨别能力有限,所以消费的时候难免会收到假钱。” 渣哥吃完了面,把半瓶啤酒一饮而尽,吧唧两下嘴后,他点了根烟,站起身向隔壁摊铺走去。 “喂,你干嘛去,别多管闲事。” 我见渣哥想为老头评评理,急忙阻拦他。 “坐下吃你的饭。” 渣哥回过头低声说着,又径自向那边走去。 我无奈的笑了笑,自己现在已经无力去操心别人的事了,眼前有一大摊子的活,明天早上必须出摊,把一些生活用品低价甩卖,比如香皂,花露水,雨伞,浴巾,毛巾,拖鞋,电池,袜子,裤头等等,最头疼的就是夏装,那些短裤短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买。 “你还要点脸不?你找给人家假钱,到现在还不敢承认,还是不是个男人?” 渣哥的叫骂声响彻耳边,我回过身,扭过头看望那边。 “有你什么事?跟你有关系吗?你说这钱是我的,那你有证据吗?不要张嘴就诬陷别人,否则我告你诽谤。” 那名男子做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姿态,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猥琐了。 老头站在渣哥身边,愤愤的说:“我这么大岁数,还能平白无故埋汰一个人吗?我给了你一百块钱,买了三双袜子,你找给我九十,这前后还没到十分钟,你就不承认了?” 老人身体有些颤抖,手里依然攥着那张皱皱巴巴的五十元钱。 “靠,我说这位大爷,害人之心不可有知道吗,谁知道你会不会自己把钱换掉,然后再来诬陷我。” “你。” 男子瞪了老头一眼,掏出烟点着,深深吸了两口后,又厉声说道:“还不走吗?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老头气的满脸通红,怒不可遏,他恶狠狠的看着男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渣哥则是云淡风轻,满面从容,他笑了笑,弯下腰,双手按在摊铺上,低声说:“你不怕我满世界嚷嚷,你这不仅卖假货,还找给顾客假钱?” 渣哥笑的有些阴险,又有些难以捉摸。 男子头冒冷汗,叼在嘴里的香烟有些轻微抖动,他看着渣哥,脸色苍白,神情慌张。 “你有证据吗?” 男子站起身,把嘴里的烟一把扔到地上,声嘶力竭的喊叫着。 “证据?当然有了。” 渣哥站直身子,双手插进裤兜里,从容不迫的说:“老人出门就带一百块钱,毋庸置疑,他在你这买了三双袜子,花了十块钱,你先给他九十,紧接着他就来到我的摊铺上买毛衫,我俩没有交易,因为这时候发现这张50元钱是假的,老人说的没错,前后不到十分钟,你就不承认了,虽然五十块钱不多,但最起码能看出,你是一个极其阴损,心性野蛮的人,证据就在这里摆着,你别想推脱,更别想抵赖。” 渣哥像一名大侦探,有条有理的分析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名男子脸色难看至极,他恼羞成怒,攥紧拳头,冰冷的眼眸中射出一道恶狠狠的光芒,破口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来这里教育我?真他妈不知道死活。 他掏出手机,开始翻找号码,不知想给谁打电话。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击打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等了片刻后,小商贩的电话打通了,只听他握着手机喊道:“光哥,我在市场摆摊呢,你在哪,能过来一趟吗?这里有个家伙没事找事。” 渣哥听到这里,皱紧了眉头,他双手插兜,眼睛死死盯着小商贩,像是要把他吃了一般。 我把牛肉面吃光,掏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看向那名小商贩。 他又说了几句话,频频点头,露出一脸谄媚的表情,看得我一阵反胃。 刚才他在电话里提到光哥,应该就是管理跳蚤市场的人,之前在城北市场交仓库管理费的时候,隐隐约约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商贩男子挂断了电话,嘴角上扬,表情愈发猥琐,看得我牙根直痒痒。 老人满脸慌张的站在那里,他像一棵干枯的野草,身体瘦削,脸色发黄,道道皱纹刻在脸颊,显得愈发苍老。 “等会光哥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商贩男子吧唧两下嘴,睨视着渣哥,他点了根烟,翘起二郎腿,样子十分欠扁。 “呵呵,你真搞笑。” 渣哥冷笑一声,不屑的说:“有理说理,之前说你不像个男人,现在看来,我还真说对了,遇见这点小事就打电话求助,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倒要看看,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哟,这话说的有点大呀。” 我寻声望去,只见一名四十五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背着手走了过来,他体型肥胖,迈着外八字,鼻梁短小,嘴巴却很大,悌着光头,身穿一身浅灰色的运动装,脖子上挂着一条玛瑙项链,手里揉搓着两个核桃,手背上纹着一条看不懂的图案,这正是我之前见过的光哥,气场十足,满脸横肉,每次走路身体上的肥肉都随之颤抖,样子十分滑稽。 他背着手走到渣哥面前,看了渣哥片刻后,又对小商贩说:“怎么回事,让你们在这做生意,不是让你们在这闹事的。” “光哥,你给我评评理。” 小商贩呼啦一下站起身,恶狠狠的瞪着老头说:“这个老不死的在这我买了三双袜子,我卖他十块钱,他给我一百块钱,我找给他九十,后来他到这个多管闲事的摊铺上买衣服,回来就说我找给他假钱了,谁知道他有没有把我给他的五十块钱换没换,他却无缘无故的诬陷我。” 他说的慷慨陈词,义愤填膺,好像他才是那个受害者,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完全是恶人先告状。 “你放屁,昧着良心说话,你不怕遭报应吗?” 老头大怒,攥紧双拳,全身颤抖。 光哥撇了老头一眼后,又看着渣哥说:“你又是怎么回事?这件事跟你有多大关系?” 渣哥很识相的掏出一支烟递给光哥,态度极其恭维。 光哥推了推渣哥的手,示意他不吃这套,肥胖的脸颊上挂着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光哥,我摆摊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渣哥把手里的烟塞到自己嘴里,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 “我虽然是做小生意的,但我从来不昧着良心坑骗顾客,缺斤少两,找人假钞的事更是没干过。” 渣哥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非常看不起这类做买卖的人,今天遇见了,还是坑骗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大爷,你让他想想,他良心过得去吗?” “你他妈闭嘴。” 小商贩尖叫一声,从摊铺里侧快步走到渣哥面前,一把攥住渣哥的衣领,态度十分恶劣,他满脸通红,似乎光哥的到来给了他十足的勇气。 “喂,放开他。” 光哥皱着眉头,朝地面上吐了口唾沫,把小商贩拉开。 我依然坐在渣哥的铺位上,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动态。 “这样吧,反正也没有多大事。” 光哥背着手,瞪了渣哥一眼后,继续说着:“老头的五十块钱你给补上。” “什么?我给补上?光哥,大白天的,你还没睡醒吗?” 渣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脸色极其难看。 “喂,你他妈说话注意点,你能在这摆摊,是多亏了光哥,光哥一句话就能把你撵走,你别他妈不识抬举。” 小商贩附和着,满脸洋溢着小人得志和骄傲之色。 “做为一条像你这样的狗,真的给我们男人丢脸。” 渣哥咬牙切齿的说着,他青筋暴露,眼神凶狠,双拳紧握,似乎要把小商贩撕碎一般。 “你他妈真是不知死活,今天就让我教育教育你。” 小商贩再次向渣哥扑去,样子很像一条疯狗,张牙舞爪的抡起拳头直击渣哥头部。 渣哥后腿两步,躲过了小商贩的攻击,他气红了脸颊,快速喘息着。 光哥依然背着手站在那里,大有一副不怕事情闹大的态度。 小商贩见攻击失败,觉得在光哥面前丢尽了脸面,便更加气急败坏起来。 他重振旗鼓,气势汹汹,发起了第二轮进攻。 他快步走到渣哥面前,抱住渣哥的双肩,想把渣哥摔倒在地,但左右扭动片刻,渣哥岿然不动,小商贩皱紧眉头,想要用脚踹倒渣哥,但无奈渣哥的反应速度要比他快很多。 只见渣哥以力借力,稍稍向后挪了一小步,小商贩的身体也随之向前跨了一步,渣哥看准了时机,抬起一直脚,直接踹到他的肚子上。 他闷哼一声,双手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紧闭双眼,样子十分痛苦。 渣哥攥紧拳头,对准他的脸部,狠狠一击,啪的一声,小商贩歪楞一下身体,瘫倒在光哥的脚下。 我坐在那里大喊道:“渣哥打的好。” 拍了拍手,看着光哥的脸上挂着一丝无比难堪的神情,我觉得心里爽到了极点。 光哥站在原地,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小商贩,大声骂道:“喂,你他妈就这点能耐吗?” 小商贩仰身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呻吟声。 光哥有些尴尬,但作为一个市场管理者,气势绝对不能输给一个摊贩,他从兜里掏出烟点燃,吸了一口后,皱紧眉头说道:“你什么时候来摆摊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这几句话说的极其阴冷,我想,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即使见过渣哥,或者跟渣哥打过交道,也是嘴上不承认吧。 “你见过我,我也见过你。” 渣哥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着。 “呃,那行,那跟我到办公室去一趟吧。” 光哥很惬意的吐了一口烟,眼神却很毒辣的盯着渣哥。 这时,小商贩慢慢爬起身,躲到光哥身后,满脸凶狠的瞪着渣哥,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 “去办公室干什么?” 渣哥脸色平静,丝毫没有慌乱。 “当然是销户了,你在市场闹事,还出手打人,我不能让这样的摊贩在这里做生意,要是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在这市场上混。” 光哥一只手拈着烟,一只手插进裤兜里,很像一位社会老大,正在为自己的手下据理力争,出尽风头。 老头站在旁边看不过去,他替渣哥说道:“我说这位,咱们能不能讲讲理,这件事本身就不怪这位,你为什么还要难为人家?” “公理?哈哈,我他妈就是公理,老不死的,识相的话就麻溜的滚远点,别在这碍手碍脚,你那五十块钱让这位赔给你,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光哥扔掉手中的烟,用脚使劲揉捻着,肥胖的脸颊上挂着一丝奸邪的笑容。 “光哥,话不要说得太满。” 渣哥脸色铁青,显然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哟,在这里,我就是天,你能把我怎么样?” 光哥背着手,满脸不屑的看着渣哥,这种让人恶心的姿态,实在让我恶心反胃。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径直走向光哥的方向。 光哥有些诧异的看着我,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怎么?又来个多管闲事的?” “你刚才说什么?你是天?” 我冷哼一声,体内已经燃烧起熊熊烈火,血液变得滚烫,愤怒的情绪再次冲垮了我的理智。 “年轻人说话要注意措辞。” 光哥又吐了口唾沫,依然背着手,低声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劝你还是哪来的滚哪去,别来这当英雄。” “哦,我今天就是想当一回英雄。” 渣哥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不要冲动。 “光哥。” 小商贩在光哥身后轻声说道:“这俩人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今天必须要好好教训一下他俩。” “你闭嘴,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大声骂道,身体却不受控制一般,直接向光哥冲了过去。 “喂,你。” 啪的一声,我抡起拳头,重重砸在光哥那肥胖的脸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第二拳又打在他的嘴上。 “唔,你他妈。” 他捂着嘴,嘴角处有一道鲜血流出来,他脸色难看至极。 光哥被打的毫无还手能力,他身后的小商贩却躲到摊铺后面去了,拿起手机,又开始打起了电话。 “光哥,我叫弟兄过来帮忙。” 我却不吃这套,抬起一条腿,一脚踹到光哥的裆部,他哎哟一声,双手快速捂着,额头上冒出星星汗水,疼痛难耐。 “你他妈不说你是天吗,我今天就想给天捅一个窟窿。” 我拿起小商贩摊铺上的一个纸筒,向光哥的头部砸去。 “小涛,别惹事。” 渣哥在我身后大叫一声,但为时已晚,坚硬的纸筒在光哥的秃头上应声而碎,哐的一声,光哥倒在地上,头破血流,呼吸急促。 “光哥。” 小商贩看着倒在地上的光哥,看我的表情异常恐怖,便瑟缩了一下身体,慢慢把手机放下。 “把假钱给老头换了。” 我阴冷的说着。 “什么,不是我找给他的。” 小商贩依旧狡辩着。 “行,那我就教教你怎么诚实做人。” 我气势汹汹的走向摊铺里侧,脸上挂着恼怒的神情。 “你别过来,我给他换钱。” 小商贩大惊失色,神情慌乱,急忙从包中掏出一张五十块钱,递给老头。 第一百四十章 黄粱一梦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小商贩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我伸手接过五十元钱,递给了老头, “大爷,你先走吧,钱已经帮你换回来了。” 我轻轻拍了拍老头的肩膀,示意他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别让他们跑了,妈的。” 光哥慢慢爬起身,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指着我,大声嚎叫着。 “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还没吓到立马跑路的程度。” 我恶狠狠的盯着光哥,牙齿咯咯作响。 “妈的,以后你俩谁也别想在这摆摊。” 老头叹了口气,背着手离开了市场,光哥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片刻后,电话接通了。 “喂,我在市场这呢,叫几个弟兄过来,有人闹事。” 渣哥见事情闹大了,为了自己以后的前途着想,他上前,急忙拉住光哥,低三下四道:“光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年轻人一般见识,他初来乍到,还不太懂规矩,您就消消气,晚上我请客,咱们去喝一顿咋样?” 光哥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挂断了电话。 “光哥,绝对不能放过这两只狗,这小子刚才趾高气扬,恶语伤人,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现在知道你实力后,又认怂了,这种人哦见多了,典型的给点脸不要脸,你当过他这一次,那让其他商贩兄弟怎么想,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小商贩现在摊铺里侧,滔滔不绝的说着,样子很像一位站在讲台上的演说家。 光哥思忖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说的很有道理。” 光哥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冷笑道:“正因为是年轻人,才要好好教育一下,这样吧,摊还可以摆,但需要交双倍的市场管理费,这是补偿。” 我刚要反驳,渣哥瞪了我一眼,又陪笑着说:“光哥,您放心,双倍就双倍,明天我就去交钱,您宰相肚里能撑船,真的让我很敬佩。” “呸,就知道溜须拍马,恶心死我了。” 小商贩抱着双臂,不屑的白了渣哥一眼。 渣哥也不生气,笑着说:“得咯今天我也不做生意了,咱们出去喝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光哥揉了揉鼻子,没有言语,但观察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想狠狠的宰渣哥一顿。 “渣哥,大白天的,我不想喝酒。” 我看着渣哥,喃喃的说着。 “你闭嘴。” 渣哥皱紧眉头,摆出一副无法逾越的威严态势。 距离河西跳蚤市场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小酒馆,饭店老板是一名新西兰人,他中国话说的很好,态度也很和蔼,见我们四人走进饭店,他便热情的迎了过来。 “欢迎光临,里面请。” 他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摆出了请的手势。 “哟喂,中国话说的不错呀。” 光哥拍了拍老板的肩膀,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全世界都再说中国话,我是跟随时代潮流嘛,哈哈。” 老板很健谈,为人也很豪爽。 入座后,老板拿来一分中文菜单,分别递给我们。 渣哥看了一会,也没决定要点什么,他点了根烟,看着光哥说:“光哥,你点吧,千万别客气。” 正是因为这句别客气,让渣哥当天消费了将近两千块钱,现在生意难做,夏季的高峰期已经过去,转眼便来到了这个难熬的冬季,生意冷淡,效益不佳。 这件事因为我动手打人,害得渣哥向他们点头哈腰,低三下四的,还自费掏腰包请客喝酒,这让我异常揪心。 晚上回到地下室,渣哥坐在床沿上泡脚,我躺在床上发着呆,我俩谁也没有说话。 临近睡觉时分,我问渣哥:“渣哥,你为啥要请光哥吃饭,这件事明明就是他们不讲理。” 渣哥没有接话,他点了根烟,抽了几口,沙哑着说:“王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社会,不是一切事情都要据理力争的,也不是你让人三分,别人就会还你七寸的。” 他顿了顿,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要想在市场继续摆摊,就得把光哥维护好,人家毕竟是管理市场的,你如果以后还想在这挣钱,就必须要低头,你今天上去就把人家打了,他没追究责任就很好了,如果他执意要把你赶出市场,那很轻松,一句话就能做到。” 渣哥掐灭烟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盖紧被子,低声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没过五分钟,渣哥有节奏的呼噜声准时响起,不时吧唧两下嘴,睡的非常香甜。 可我却毫无睡意,回想着一天内发生的事情,自己都难以想象,此时此刻,要是欣妍能陪在我身边该多好,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放逐的犯人,终生漂泊,四海为家,没有家的概念,对未来不抱有希望,对自己不够自信。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恍恍惚惚中,自己来到一个废弃的城市,这里满目疮痍,一片狼藉,举目望去,曾经一派繁华的高楼大厦,此时已经变成断壁残垣,异常萧条。 有一大群乌鸦停在马路中间,似乎在啄什么东西,不时发出几声嘎嘎的叫声。 我一脸好奇的走过去查看,几张报纸随风飘扬,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走近后我才看清,原来乌鸦啄食的是一个人的尸体,这具尸体已经完全腐烂了,在高温的环境中,蛆虫遍布其中,白花花的蠕动着。 我皱紧眉头,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急忙转过身,捂住鼻子,离开这个让人极度不适的地方。 路边停满了废弃的车子,有的已经锈迹斑斑,有的玻璃破碎,有的车翻倒在地,几只猴子从一辆车里钻了出来,叫了几声后,便利落的跑到街角那边,不见了踪影。 这里很像美剧《我是传奇》里面的场景,人类世界爆发一次病毒,基因变异,变成了行尸走肉, 它们嗜血如命,疯狂的追杀人类,饥不择食,更增强了它们的疯狂程度。 我又向前走了两条街区,萧条凄凉的景象让我有些莫名的空虚,曾经灯光璀璨,一度繁荣的城市,怎么会变成这样不堪入目,如此萧瑟。 我路过一处住宅楼门前,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有一群人正在奔跑,直冲门口。 我汗毛直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加快脚步,向前跑去,不时的回过头查看着。 哐啷一声,单元门被撞开了,跑出来一群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丧尸,它们发出异常恐怖的嘶吼,脚步极快,衣衫褴褛,有的丧尸断臂残肢,血肉模糊,两只绿莹莹的眼睛布满血丝,样子十分恐怖。 我拼命的向前跑着,心脏快速跳动,内心极度恐慌,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我跑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只觉得自己从未这样疲劳过,空气闷的令人窒息,阳光照在厚厚的云层上,折射出灰蒙蒙的光线。 突然,我的后背发凉,衣领变紧,我快速回头,看到一个丧尸,它张着血盆大口,青面獠牙,一只干枯的手攥紧了我的衣服。 我冷汗涔涔,攥紧拳头,回过身,一拳打在它的脸上,只见血沫四溅,面部破裂,我一阵干呕,急忙收回拳头。 我不敢在这耽搁太长时间,因为后面的丧尸已经涌了过来,我掉头快速奔跑,身后响起了嘈杂的丝丝声和脚步声。 穿过一条马路,前方有一个百货商场,玻璃大门已经破碎,里面一片狼藉,各种商品东倒西歪,散落一地。 我来不及的多想,直接跑了进去。 越往里跑光线越暗淡,电梯已经停用了,我找到楼梯,快步向上攀爬着,一层,两层,三层,只觉得自己的体力值严重下降,闷热的空气让我张大了嘴巴,身后的丧尸穷追不舍,像一群饿疯了的魔鬼。 终于跑到了尽头,已经忘了了多少层,只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耗光了体力,跑到天台的时候,我推开铁门,在上面找到一根钢筋,插到铁门的把手处。 门被关上了,只听楼道里发出砰砰的撞击声,片刻后,细小的钢筋都撞弯曲,我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上,心脏快速跳动着。 钢筋支撑不了太久,我爬起身,来到天台的栏杆处,向下看了看。 “好高。” 我自言自语着。 目测这栋百货大楼有十五层左右,如果在这跳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必死无疑,除非有神仙降临。 哐啷一声,钢筋断裂,铁门被撞开,一大群丧尸呼呼啦啦的涌了出来,它们气急败坏,势必要把我生吃活剥一般。 我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楼上跳下去,或者回头跟丧尸搏斗,但很有可能会被它们撕碎,最后变成它们的模样。 看着向我扑来的丧尸,我皱紧了眉头,手扶栏杆,纵身一跃,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我紧闭双眼,所有的思绪都随着耳边的狂风呼啸而去,一切曾经走过的,看过的,听过的事情,也都消散云烟,好像我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我会被世人遗忘,没人会记起我,没人会谈论我,直到天荒地老,世界末日,所有的事情都像一场黄粱大梦,被强大的时间冲散。 第一百四十一章 辟邪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喂,喂,怎么了你?” 我被渣哥叫醒,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渣哥满脸惊慌的看着我。 我抿了抿嘴,慢慢将思绪从梦境拉回到现实。 “几点了渣哥?” “五点了,起来吧,吃点早饭,今天不是要出摊吗。” 渣哥打了个哈欠,递给我一支烟,沙哑着说:“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大呼小叫的,平时看你睡觉挺老实的。” “呃,确实做噩梦了。” 我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两口。 “你应该去心里医生那里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心里疾病,或者平时精神压力太大了,需要开导开导。” 渣哥吐了一口烟,满脸认真的看着我。 “靠,渣哥,你不会觉得我有心里障碍吧,我才不会去看心理医生,最多就是去医院买点安眠药啥的,其实我的睡眠质量还是很好的,就是平时总是做一些不着边际的噩梦,我也很无奈啊。” 我坐起身,慢慢穿着衣服。 “我在农村老人嘴里听过,如果一个人经常做噩梦,说明他要遭遇吉祥的事情。” 渣哥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掐灭,在桌子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又吧唧两下嘴。 “还有这种说法?天天做噩梦是吉祥的征兆?”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渣哥,完全无法相信他的说法。 “对呀,不信你上网查查。” “那要是梦见某个人呢?他在梦中总是狰狞恐怖,威逼利诱,而且还是我身边最相信的人。” 我继续追问着。 渣哥思忖片刻,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周易算卦的,你重复性的做一个梦,在梦中还总是梦见一个人的话,说明你以后要提防这个人,他可能是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也可能会彻底毁掉你的生活,我估计是这样, 如果你不信这些,那你大可不必烦恼,如果你相信这些,那你遇事还是要小心一些,低调一下,千万别太张扬,” 渣哥说的头头是道,完全不输给一个算命解挂的老先生,我听得昏昏欲睡,有点乏困,打了个哈欠后,我揉着眼睛说:“渣哥,你为啥不出去给人算卦呢,就凭你这口才,挣钱养家肯定不是问题,这比你卖衣服要强得多。” 渣哥听后,笑着说:“你可饶了我吧,这个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不是那块料,但我不能说这个东西有多邪门,就说我小时候吧,记得我三岁那年,高烧不退,天天咳嗦,给我妈急得火烧眉头,一点招都没有,我那时候咳出了肺炎,到医院大夫给开了很多退烧药和止咳药,回家怎么吃都不好使,最后我爸想到了一个人,就是我们村子的黄大仙,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没出过村子,从外表上看,就是本本分分一个人,家里种着几亩高粱,勉强糊口,光棍一人,从来没找过对象。” 渣哥又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继续说道:“我爸妈抱着我去找他,刚一走进屋子,我就嚎啕大哭,我记不清那时自己为啥要哭,后来听我妈说是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吓的我脸色发白,紧紧靠在我爸身上,黄大仙第一眼看见我,就说这孩子身上有个东西,他说他能看得一清二楚,那个东西缠在我身上,喝汤吃药都不管用,他把我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屋里贴满了黄纸,我坐在炕上打着滚,哭的呼天喊地,我爸我妈那叫一个心疼。” 我像听一样,被渣哥的讲述完全吸引住了,我正襟危坐,像是一个听书人,期待着渣哥的后续剧情。 渣哥又点了根烟,轻轻吸了一口后,站起身,在门口拿起一个笤索,边扫地边说:“虽然那时候我小,处在懵懂时期,但还是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像烟雾似的东西,黄大仙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念叨什么东西,只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轻松,身上布满了汗水,慢慢的我就睡着了,醒来时,高烧退去,咳嗦停止,所以我在那个时候,就很相信这些,虽然我不供奉,但也不忌讳。” 听完渣哥说的这些,我心有余悸,突然想起之前在家乡逛公园的时候,遇到一个瞎眼算命的,他之前就跟我说过自己命硬,遇事要冷静,行走社会更要低调行事,收敛自己的脾气,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才能保佑自己顺顺当当,万事大吉。 “渣哥,你的意思是我也招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我似懂非懂的问着。 “我可没说。” 渣哥把地上的垃圾扫进矬子里,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找个人看看,你这样长期做噩梦,对睡眠还有心理影响是很大的。” 我的家庭观念就是不信邪,从小到大,老爸老妈给我灌输的思想就是无神论,老爸更是一名唯物主义代言人,我看着渣哥,半信半疑的说:“真的管用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但有个前提。” 渣哥故弄玄虚的说着,把矬子放到门后,在床上拿起一件外套穿在身上,准备开门走出地下室。 我急忙问道:“什么前提?” 渣哥打开门,停下脚步,回过头说:“那就是你必须要信,我不是说了吗,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要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那肯定没用,要诚心。” “我明白了,不过我还是想到医院看看,自己就是常做噩梦,其他的问题不大。” 我穿上鞋,拿起外套穿上,步入初冬,外面的天气虽然不算寒冷,但穿着短衫短袖还是会有凉飕飕的感觉。 “靠,跟你说了一大堆,算是白说了。” 渣哥白了我一眼,走出地下室。 来到外面,一阵凉风吹过,院子里的桂树随风摇摆,发出沙沙的响声,水池上的水龙头,依旧在无力的滴着水,像是一个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或者龙头爆裂,喷出水来。 我走到橱柜边,打开柜门看向里侧,没有剩菜剩饭,看来晚上回来要买点菜了。 “渣哥,咱俩出去吃早点吧,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我回头看着渣哥,他正在水池边洗着脸。 “哦行,你也过来洗洗脸,这水真凉呀,洗完特别精神。” 洗过脸后,我和渣哥来到街对面的早点铺点了六个包子,两碗豆腐脑,一盘萝卜咸菜。 “小伙出门了吧,好长时间没见你过来买早点了。” 早点铺老板端着两碗粥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热情热情的笑容。 “嗯,回了趟老家,朋友结婚。” 我伸手接过粥碗,看了老板一眼,他是上次薛欣妍丢车后,警察来到他的店调取监控的中年男子,为人热情,买早点的时候,零钱不够他从来都是大手一挥,免了,所以我对他的印象很好。 这个时间段吃早点的人不多,偌大的店铺内坐着三个人,老板用抹布擦了擦手,笑着说:“朋友都结婚了,你什么时候结呀,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哈哈,还没定,不着急。” 我夹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津津有味的嚼着。 “哟,我看你上次领来的那个姑娘就不错,她是你女朋友吧,长得多好啊,文文静静的,别挑三拣四的了,现在这个社会男多女少,找对象很费劲,你还是抓紧把事办了吧,别到时候鸡飞蛋打,得不偿失呀。” 老板很有耐心的劝导着我,就像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每句话都说道我的心坎里。 渣哥喝了一口粥,睨视着我说:“他就是没心没肺,你不用可怜他。” 我苦涩的笑了笑,我跟薛欣妍在一起,的确遇到了百般挫折,贵妇人的阻挠,送她出国,又相隔两地,到现在还能维系了当初那份悸动,已经很不容易了,都说人心隔肚皮,但我却能看透薛欣妍的心思,她深深爱着我,忠贞不渝,至死方休,我当然也要拿最好的来回报她。 说到结婚,我又何尝不想,自己没能力给她买车买房,虽然贵妇人赠送给我一套房子,但又被收回去了,搞的我精神恍惚,都开始不相信这些是是非非,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吃过早饭,我和渣哥走出早点铺,太阳从东方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染红了半天天幕,几只鸟儿匆匆飞过,开始了一天的奔波,公交站点前,站着几名路人,他们焦急的四处张望,似乎公交车就是他们的及时雨似的,急不可耐。 “渣哥,这个城市的生活节奏这么快,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不辞辛苦的奔波着,他们可以选择一个小城,比如我的老家,那里生活节奏很慢,也很适合养老,钱挣的够花就得了呗。” 我满脸好奇的看着渣哥,很不理解这个社会的运转规则。 “要都是你这种想法,那社会还运转不运转了?” 渣哥眯缝着眼睛,大有一副哲学家的风范。 “什么意思?” 我继续追问着。 “大城市虽然生活节奏快,但挣的也多,同样消费也高,但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他们有自己的奋斗目标,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人如果不求上进,自甘堕落的话,那就像行尸走肉,毫无活力了,比如说我,我在老家就有一百多亩地,可以种玉米,种花生,养家糊口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我为什么背上行囊,远走他乡,不是为了以后的生活有所保障吗,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会很多,如果没有强大的经济基础做后盾,孩子以后拿什么买房子,拿什么买车,拿什么结婚?难道要在家乡种地吗?” 我俩继续向前走着,我看了一眼渣哥,他脸上的皱纹又变深了一些,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单薄的身躯内,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做为一个父亲,他肩上扛的不仅仅是一个家的重担,更是妻儿老小的顾盼和责任。 我很敬佩渣哥这个人,他为人处世圆滑精明,难得糊涂,却又糊涂的恰到好处。 我俩走了半个小时左右,来到河西的跳蚤市场,这里聚满了摆摊的商贩,铁门还没打开,人群嘈杂,沸沸扬扬,来自五湖四海的生意人聚拢其中,就像一个大杂烩,每个人都说着自己的家乡话,口音很重,缺又很亲切。 “喂,喂,说你俩呢。” 众人的目光快速聚集在我和渣哥身上,我俩寻声望去,只见光哥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摆摊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和渣哥对视一眼,脸上都挂着诧异之色。 “光哥早上好呀,昨晚睡得怎么样?” 渣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给光哥,态度十分谦卑,倒是我,对这个指手画脚,趾高气扬的人没有好感。 光哥接过烟,渣哥急忙帮他点燃,他吸了一口后,用眼神扫视着我和渣哥。 “光哥,我俩正要去找您呢。” 渣哥自己也点了根烟,脸上的笑容只增不减。 “哟,还记得呢?” 光哥睨视着我,轻轻吐了口烟。 “这事能忘了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给渣哥双倍的摆摊费用,就一定要做到,而且要做得彻底。” 渣哥开了一个冷冷的玩笑,只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行,没忘就好,一会来我办公室吧。” 他叼着烟,把市场的大铁门打开,商贩们蜂拥而入,像开闸泄洪似的,沸沸扬扬,嘈杂不堪。 我和渣哥找了两个挨着的摊铺,在上面压上砖头后,渣哥给了我个眼神,示意我跟他一起去光哥的办公室。 走了五分钟左右,在市场尽头拐角的一个小屋里,光哥翘着二郎腿,拿着一个手机,在跟一个女孩视频通话。 叫我和渣哥走进来,他视若无睹,把我俩当成了空气,依然在跟手机里的女孩聊的火热。 我和渣哥坐在靠近门口的两张椅“”子上,我打量了一下这间办公室,叫办公室算是高估这个屋子了,这是一间简易的彩钢房,水泥地面,上面布满了粉尘。 彩钢房的上面,由于年久失修,彩钢板已经破裂,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板子五一幸免,都裂开了一条又宽又长的口子。 屋子内传来真真难闻的酸臭味,好像什么东西腐烂了似的,我皱紧眉头,从兜里掏出一只一次性口罩,套在嘴上,这是我摆摊这么久以来总结出的经验,跳蚤市场内一直都是臭气熏天,每天都有食物坏掉,在身上常备几只口罩还是有好处的。 光哥视频通话里的女孩说话声音很酥很嗲,她一口一个哥哥叫着,听的人心里发麻。 “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啊,我都快寂寞死了,你都答应人家好多次了,可一次都没做到,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哼。” 女孩在那边撒着娇,不知她跟光哥是什么关系,我咽了口唾沫,从兜里掏出烟,点着后深深吸了一口。 “哎呀宝贝,我这边太忙了,走不开,你还不理解我吗,再说我骗你什么了,给你钱花,给你买最好的化妆品,给你买好看的衣服,这些还不够吗?” 光哥嬉皮笑脸的解释着,样子很像一只被驯服的家狗。 “你就是一个色鬼,骗我的身体和青春,我不管,明天你就要带我去马尔代夫玩,不然我就跟你分手。” 女孩似乎很不高兴,停顿片刻后,她继续娇嗔道:“我看中了一款包包,你买给我。” 光哥扭了扭身子,问道:“行宝贝,多少钱,我给你转账。” “三万八。” 女孩斩钉截铁的说着,说的很天经地义,三万八说的像三块八似的,毫不在乎。 我轻轻吐了口烟,眯缝着眼睛观察光哥的表情,只见他脸色骤变,刚刚的满面春风瞬间耸拉成一座冰山,不过难看的表情只停留片刻,他强挤出一丝笑容,喃喃地说:“宝贝,前几天不是给你新买一个包包吗,你还说是最新款,怎么这么快又要买呀?买那么多包包干什么呢?” 光哥说的有些底气不足,但其中依然少不了谄媚之情。 女孩听后,更加气恼,她在电话那边破马张飞的喊道:“你什么意思,现在哪个女孩不喜欢包包,我才买了几个你心里不清楚吗?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要多听话有多听话,你喝完酒后跟禽兽没什么区别,我还要解决你的生理需求,还不能抛头露面,甘愿躲起来充当你的性奴,你还想怎么样?算了,看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笑话,我他妈找别人给我买,不用你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女孩彻底翻脸,隔着屏幕没好气的咒骂着,完全一扫刚才的娇嗔之态。 光哥皱紧眉头,脸色铁青,沉默片刻后,光哥陪笑道:“哎哟我的宝贝,咋还生气了呢,我又没说不给你买,你就是我的心肝肉,你要是不高兴了,我心情也会变得压抑,包包肯定给你买,我马上给你转账过去,你消消气,今晚忙完了我过去找你。” 渣哥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我悄声问道:“干嘛去?” “透透气。” 我叹了口气,继续坐在椅子上,等待光哥结束通话。 女孩在那边冷冷的拒绝:“别来找我,我今天想好好休息一下。” “好好。” 光哥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后,他又说道:“那我明天去找你吧。” “明天也不行?” “为什么?” 光哥的语气里透着深深的质疑。 “我来大姨妈了不行吗?你是畜生吗?” 光哥被拒绝后,心里非常不爽,但脸上依然挂着浅淡的笑容。 他顿了顿,奸笑道:“我是不是畜生,你还不清楚吗?嘿嘿。” “滚,色鬼。” 女孩娇嗔着,似乎对这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又爱又恨,陷入了情感漩涡。 “记得给我转钱,不然我就再也不让你碰。” 尽力末尾,女孩还不忘提醒光哥转账,看来能维系他们之间的感情纽带,就只有金钱了。 “知道了宝贝,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忘记呢。” 光哥有气无力的说着,似乎已经没有过多精力来跟女孩进行周旋了。 “好啦,先不跟你聊了,我约了个姐妹,说好了一起去做脸和做头发的,拜拜。” 嘟的一声,还没等光哥道别,视频通话就挂断了。 渣哥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到办公桌上,端起桌子上的水杯,轻轻喝了两口。 渣哥推门走了进来,见光哥结束了视频通话,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走到办公桌前,笑着说:“光哥,你还真忙啊那个,我俩过来交管理费,看你一直忙着,就没打扰你。” “忙个屁,不过是一个卖弄风骚的婊子罢了,还真以为老子喜欢她?等我玩够了,转手让给你怎么样?” 光哥脸上露出一丝邪恶的奸笑,看向渣哥的眼神里透着难以捉摸的色彩。 “光哥,你还是饶了我吧,给我哦也养不起,我一个月就挣那点钱,还不够这姑娘买个包包呢。” 渣哥搓着粗糙的大手,神情有些尴尬。 “哼,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光哥弹了弹烟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俩每人在交两千块钱,算是这一冬天的管理费了。” 看着他那张肥胖变皱的欠揍表情,我气的牙根发痒,真想一拳打掉他的门牙。 “行,没问题。” 渣哥掏出手机,准备给光哥扫码付款,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二维码收款,扔到桌子上,示意渣哥和我快点付款。 我不情愿的站起身,走到桌边,掏出手机付了款,又看了一眼光哥,他正低头打字,好像在跟女孩说着什么。 “光哥,要是没什么事,我俩就先去出摊了。” 渣哥点头哈腰的说着,把手机塞进裤兜里。 “行,你俩去忙吧。” 光哥没有抬头,依然打着字。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渣哥走在我的身后,喟然长叹:“现在生意不好做,既要照顾这帮吸钱鬼,还要照顾顾客的心情,所以你这脾气以后一定要收敛一点,做事低调,别乱说话。” “我怎么不低调了,我怎么乱说话了?” 我放慢脚步,回过头看着渣哥,对他刚才说的这句话很是介意。 “急了?瞧你那德行,我说的不对吗?你哪次做事冷静的经过大脑了?” 渣哥白了我一眼,推了我一下。 “快走,都快九点了,还做不做生意了?” 我向四周张望了一通,没好气的说:“做毛线个生意,顾客这么少。” “没顾客就不做生意了?要都像你这样,那干脆谁都别出摊了。” 我走到库房,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迎面扑来阵阵酸腐味,我急忙把口罩带上,拎出今天要卖的货物。 两编织袋服装,多数都是短袖短裤,还有一些生活用品,苍蝇药,花露水,电视万能遥控器,拖鞋,浴巾,头花,电池,遮阳伞等等。 我用了二十分钟把这些货物搬到摊铺上,又用了二十分钟摆设,都忙完后,已经快上午十点钟了。 我扭头看了眼渣哥的摊铺,他正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一脸闲情惬意的半躺在长椅上。 还是商品单一好,出摊快,收拾的也快。 “瞧一瞧,看一看了,新到的韩版外套,外观时尚,特别暖和,价格便宜咯。” 渣哥看到一名年轻少妇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走过来,急忙起身开始大声叫卖。 “美女,买件衣服吧,新到的货,你穿上肯定好看。” 渣哥脸上挂着复杂的笑容,连我都看不懂了。 少妇在他摊铺前看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 “妈妈,你不是说要给我买拖鞋吗?” 小姑娘眨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她的妈妈。 “你这卖小孩的拖鞋吗?” 年轻少妇向渣哥询问着。 “我这没有,隔壁那个小伙卖,你去那看看。” 渣哥向我这边比划着。 “买拖鞋吗美女,我这有大人的小孩的,保证让你满意。” 我满脸微笑的看着她。 少妇领着小女孩慢慢走过来。 我急忙在摊铺下面拎出一个大编织袋,把儿童拖鞋掏出来,放到摊铺上。 “有粉色的吗?” 小姑娘歪着小脑袋看着我,样子十分可爱。 我拍了拍她的头,轻声说道:“当然有了。” 我给她找出三双款式各异的粉色拖鞋,递给她看。 小女孩很快就看中一双带蝴蝶结的拖鞋,满脸欣喜。 “多少钱?” 少妇低头仔细观察着拖鞋的质量。 “15块钱。” 少妇皱了皱眉,看着我说:“10块钱卖吗?” “美女,十块钱真的不能卖,十块钱是进价,这个拖鞋质量特别好。” 我耐心的向她解释着。 “那13吧,让你饿挣点。” 她把额头上的刘海捋到耳朵后面,继续讨价还价。 我犹豫片刻,开张大吉,图个吉利,索性卖给她吧。 “美女以后要常来呀。” 我找了一个塑料袋,把拖鞋装在里面,发给她, “好的,以后会常来光顾的。” 扫码付款,小姑娘欢欣雀跃,蹦蹦跶跶的欢笑着,我压抑的心情也消散了不少。 刚坐下身,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掏出查看,是张雪瑶打来的,我俩很长时间没联系了,她找我有什么事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降美事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诧异片刻,接听了电话。 “喂,雪瑶,好久没联系了。” “是呀王大公子,你从老家回来了?” 很久没听张雪瑶说话,她的声音竟有些陌生。 “嗯,回来两天了,你怎么样,最近忙不?” 我跟她客套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渣哥坐在凳子上,扭过身看向我这边,似乎想要听些什么。 “最近挺忙的,公司又中标了几个项目,忙的焦头烂额,你现在还摆摊呢吗?” 她语速很快,似乎是有要紧的事要问我。 我用肩膀夹着电话,把拖鞋摆在摊铺一侧,又把一大把塑料袋塞进一个编织袋中,疑问道:“出摊了,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你那里还有卖剩下的服装没?” “卖剩下的服装?” 我重复着,不明白她想要了解什么。 “对,有没有?” 她失去了耐心,语气有些蛮横。 我皱了皱眉,看着眼前摆在摊铺上的夏季短衫短裤,疑惑道:“呃,有夏装,都是一些小凉衫啥的,前段时间出门积压下来的存货,一直没有进货,现在甩卖呢,怎么了,你感兴趣?” “不是我感兴趣。” 她轻咳一声,周围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话筒里异常嘈杂。 “是我们公司感兴趣。” “你们公司对我这地摊货感兴趣?有没有搞错,如果喜欢可以去批发市场自己进货呀,为啥到我这来买。” 我瞪大了眼睛,大惑不解的询问着她。 “你猜?” 张雪瑶故弄玄虚的说道,连说话的语气也舒缓了不少。 “猜什么?照顾我生意吗?” 我愈发迷惑了,不知道张雪瑶在卖什么关子,搞得自己都有些神经兮兮的了。 “答对啦,哈哈。” 张雪瑶在电话那边得意的笑着,好久没听到她爽朗清脆的笑声了。 “什么意思呀张大小姐,能不能有话直说,想急死人不偿命吗?” 我掏出烟点着,慢慢坐下身,看到渣哥正在跟两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周旋着。 “行了,不逗你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新设计了一批服装,需要一些样版服,不需要质量太好,只要是当下流行的款式,或者今年来大众人穿的衣服都可以,你是我朋友,还是卖衣服的,我当然要第一个考虑你了,怎么样,够朋友不?” 她在那边洋洋得意的说着,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字里行间中,都洋溢着满满的骄傲之情。 她说的太快,我没怎么听懂,急忙追问道:“你慢点说,是要在我这买一些服装吗?” “没错。” “为什么要在我这进货,大一点的批发商不是很多吗,再说我的货也是在服装厂商那里进的。”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我这是照顾你的生意,你说说你现在一天能挣多少钱?” 我一时语塞,回答不上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言语。 “答不上来了吧,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把你介绍给公司领导了,就说你是服装批发商,这次公司需要进大量的夏装和冬装,所以可以帮我联系一些服装厂商,从中赚差价,这不是省去你每天早出晚归去摆摊了吗。” 张雪瑶把实情说了出来,我有些诧异的问道:“可是万一我进的服装你们领导看不中怎么办?” “放心吧,有我在呢,我可以帮你挑选。” “可是…” 我开始犹豫起来,张雪瑶可谓是雪中送炭,正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可是她这样帮我,我不能白白接受,虽然不知道她们公司需求量多大,但看她的口气,应该不少。 “可是什么?这么划算的买卖你想做吗?那我去找别人好了。” “等等。”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又急忙说道:“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这样吧,你晚上有时间没,我请你吃顿饭,具体事情咱俩在细谈。” 张雪瑶听后,沉默了一会,说道:“今晚不行,这段时间公司事情太多,明天吧,明天我忙完了给你打电话。” “好,来我家吧,我做几道好菜犒劳犒劳你。” “切,这么大的好处,就请我吃一顿饭吗?真是小气鬼。” 她似乎很不满,对我的吝啬抱着轻蔑的态度。 我苦涩的笑了笑,低声说道:“那就连续请你吃一个星期的饭,专门挑你喜欢的吃,呵呵。” “不行。” 她一口回绝,不容商量的余地。 我百思不得其解,抓耳挠腮的想了解她的想法,思忖片刻后,我又问道:“那事成之后,我陪你玩一整天,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这样总行了吧?” “呃…” 她似乎很中意这个条件。 “好,连续一个星期吃饭就免了吧,我现在正在减肥呢,陪我玩一天还将就,反正我最近工作也挺忙的,索性出来玩玩放松一下心情,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王涛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呵呵。” 我在拿自己的人格做担保,她缺不以为然的说:“切,你还算得上是君子呢?你要是君子,那我还是圣人呢。” “行了,先不跟你说了,我先做生意了,明天忙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来我这吃顿饭。” 我俩又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渣哥眯缝着眼睛看着我,满脸好奇的问道:“谁呀?” “张雪瑶。” 我把手机揣进裤兜,又说:“她帮我把这些滞销的服装卖出去了。” “我靠,真的假的?她怎么会有渠道的?” 渣哥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们公司需要做一批服装,需要一些样版服,各种款式的都可以,张雪瑶正好在那里上班,而且还是设计师,就把我推荐给她们公司了。” 我向渣哥详细的说明了一切。 “买这么多样版服,不就是抄袭了吗?” 渣哥似懂非懂的说着,从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支扔给我。 “那我就不了解了。” 我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回想着刚刚跟张雪瑶的那场对话。 “可是这么大的好处她都让给你了,你怎么回报她?不会是以身相许了吧?哈哈。” 渣哥打趣着说,他翘着二郎腿,嘴里吐出一个烟圈,满脸的闲情惬意,似乎对摆摊生涯非常满足似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的意中人只有薛欣妍一个,至死不渝,张雪瑶虽然也很漂亮,女友力也很强,但更适合做朋友。” 我把目光投射到距离我和渣哥不远处的一个小伙身上,他牵着女朋友,二人身穿白色衣装,男孩下身穿一条亚麻色的牛仔裤,黑色运动跑鞋,皮肤略黑,西瓜头,走起路来有些外八字,身材挺拔,体型偏瘦。 女孩下身穿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喇叭筒,有点像铅笔裤,一双白色休闲鞋,黄色长发,个子不高,但体型匀称,胸部发育饱满,皮肤白白净净的,前凸后翘,真可谓是极品尤物。 在跟渣哥闲聊之际,两位小情侣来到渣哥的摊铺前,挑挑拣拣,脸颊上透着懵懂之初的稚嫩,但挑选衣服时却很认真仔细。 “帅哥美女喜欢什么衣服,随便看看,这些都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渣哥站起身,不自然的搓了搓那双粗糙的大手,脸上堆满了圆滑的笑容。 “这条裤子还有小一号的吗?” 男孩拿起一条黑色休闲裤,大眼睛一渣渣,正询问着渣哥。 “我给你找找。” 渣哥急忙蹲下身,在摊铺下方的一堆塑料袋中来回翻找着。 女孩拽了拽男孩的衣角,又递给他一个眼神,看得我有些不明所以。 “你真幸运,大一号的就剩这最后一条了。” 渣哥递给男孩一个透明的包装袋,里面装着一条小一号的黑色休闲裤。 跳蚤市场里没有更衣间,要想试衣服就得当场试,如果试完不合身的话,那可以调换,有的小男孩和小女孩抹不开面子,只凭肉眼感觉衣服和裤子的长短大小,这样很容易买回去不合身,那样是不能调换的。 “这条裤子多少钱?” 男孩接过裤子,打开包装袋,把裤子抻开,来回比量着。 “诚心买的话70块钱,这裤子质量很好,而且弹性也很不错,特别适合你这种腿长的帅哥穿,在大商场明码标价330,在我这也能穿出他们的效果。” 渣哥眉飞色舞的说着,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只见那男孩皱了皱眉,扭头看了眼女孩,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我眯缝着眼睛,仔细看着男孩手中的黑色休闲裤,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条裤子厂家进价应该在20块钱左右,渣哥张嘴就要人家70,真是狮子大开口,也不怕把自己噎着。 “叔叔,能便宜点吗?” 女孩说话了,她看着渣哥,脸上挂着一丝祈求,明显的不会讨价还价。 记得小时候老妈带我去批发市场买衣服,我看中一件绿色的短衫,没有标价,老板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老妈向他询价,他张嘴就要80,那时候我很小不懂事,哭着喊着要买那件短袖,老妈无奈,只好跟他还价。 老爸老妈都是服装厂的工人,对衣服的质量加工和价格,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粗浅的了解,老妈一眼就看出那件短袖不值80块钱,记得她把价格直接压低到20块钱,那位老板听后,露出满脸惊讶之色,完全愣在那里,反应过来后,他拼命摇头,厉声说道:“没有你这么讲价的,一下就抹去60,60块钱肯定不能卖,你出去问问别人家都什么价吧。” 我老妈二话不说,拉着我的手就走,我的思绪还沉浸在那件绿色的短袖中。 老妈用力拽着我,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示意不要有所犹豫。 我只能跟着老妈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毫无反抗能力,哭是不可以的,那样老妈会用大嘴巴招呼我的。 老板一直用眼神盯着我和老妈的动向,刚走出十步之遥,男子便大声喊道:“喂,等等,真是要了命了,回来吧,二十块钱卖给你,要不是马上收摊了,我才不会卖呢。” 他径自嘀咕着,老妈嘴上挂着一抹满意的微笑,八十块钱的小衫,硬是二十块钱买下来了。 回到正题,就比如男孩手里现在拿着的黑色裤子,进价二十,男孩完全可以把价格压到三十或者四十,就看他会不会讲价了,渣哥只要有利润可赚,他肯定会出手的。 我轻轻吸了一口烟,继续观察着这场小交易。 “哎呀,小帅哥,真的不能便宜了,你看看这裤子的弹性,还有面料,不仅耐穿,而且样式也很好看。” 渣哥不想主动降价,他继续向男孩讲解这条裤子的性价比。 男孩又看了一眼女孩,没有了主见,但从他表情上可以看得出,他很喜欢这条裤子,有种势在必得的打算。 女孩抿了抿嘴,看着渣哥说:“五十块钱卖吗?” 我迅速将目光转移到渣哥身上,只见他两眼冒光,嘴角微微上扬,但表情依然是一副百般不舍的神态。 他又搓了搓手,百般不舍的说:“哎,缘分一场,看你喜欢的份上,索性就五十块钱卖给你了,以后记得常来光顾哦。” 他一边说一边装袋,期间还苦涩的摇了摇头。 我掐灭烟头,心里暗自想着,不管各行各业,都有或多或少的水分掺杂其中,如果自己不会圆滑处事,那就只能在这适者生存的社会中被淘汰,没人会对你客气,更没人会对你加以怜悯。 第一百四十四章 畅谈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当天下午,快要收摊的时候,渣哥跟我来到了市场附近的干洗店,把我上次送来干洗的衣服领走,扛到仓库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晚上想吃点什么?” 渣哥把肩上的编织袋放在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好久没吃你做的爆炒鱿鱼了,要不要展示一下你的大厨手艺?”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又把仓库里乱七八糟的货物拾掇了一番。 “也行,那个姓张的小丫头过来吃不?” 他是指张雪瑶,我笑着摇了摇头,淡淡的说:“张大小姐现在忙的脱不开身,明天差不多有时间,她帮我联系了这么好的买卖,到时候我亲自下厨,给她做一桌好吃的。” “得得得,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还是我来吧。” 渣哥撇了我一眼,拿起仓库上锁头,挂在门鼻上,用力一按,门就被锁上了。 我俩来到菜市场,买了一斤鱿鱼,一斤海螺,两头圆葱,三两泰椒,一斤黄瓜,一斤三文鱼的肉。 “看样子今晚是海鲜盛宴呀,哈哈。” 我拎着手里的塑料袋,咧着嘴笑。 “很久没吃了,你回家这段时间我天天就对付吃一口,一个人也懒得做菜。” 走出菜市场,渣哥递给我一支烟,自己叼上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露出沉醉的表情。 “渣哥,你说那些孤独终老的人,一生是不是都很寂寞,像你说的,一个人的时候都不想做饭,只想对付一口,那要是一辈子都是一个人的话,那岂不是顿顿都将就了?” 我满脸好奇的看着渣哥,每次遇到这种犄角旮旯的问题,我都喜欢向渣哥请教。 渣哥没有说话,我俩继续向前走着,他抬起头看了看被落霞浸染成金黄色的天边,喟然长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记得我刚成年的时候,那时候我很腼腆,还不懂怎么追姑娘,我把人们口中描绘的爱情,当成了不可见人的丢脸行为,可能那时候农村思想观念太滞后,开放的思想还没涌入进来,所以我很自卑,即使遇见了自己喜欢的姑娘,也不敢大胆的表白。” 他踢了一个石子,石子飞奔出去,撞在不远处的院墙上,发出啪拉一声,掉进墙根下的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我和渣哥走进院子,把菜放到长桌上,渣哥来到水池边洗了洗手,开始准备晚餐。 “可是你现在跟嫂子都很幸福啊。” 我把鱿鱼,三文鱼肉,海螺拿出来放进盆里,但依然看着渣哥,想听他把故事讲完。 “现在幸福,就是曾经的争取,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渣哥瞥了我一眼,把手伸进盆中,开始清洗鱿鱼肉。 “那你当初是怎么争取的?你那时不是很自卑吗?” “哎呀,哪来这么多问题?” 渣哥推了我一下,示意我在拿一个盆过来。 “说说嘛,我想借鉴一下。” 我打开橱柜门,拿了一个小铝盆递给渣哥。 渣哥接过盆,把洗好的鱿鱼放进盆中,又把脏水倒在泔水桶里,睨视着我说道:“借鉴什么?你有一个薛欣妍还不够?难不成想沾花惹草,红杏出墙?” 他一连用了三个疑问句,我听得扑哧一笑,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我现在的性格就有点自卑,我想听听你是怎样从自卑的情绪中走出来的。” “你自卑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渣哥又走到水池边,接了半盆水,把三文鱼肉倒在里面,用手揉搓着。 “我自己当然了解自己了,我有时候情绪会莫名的失落,一个人的时候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寂寞,特别是白天睡觉,一觉醒来,天色暗淡,整个房间都静的吓人,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所以带着这种情绪与人交往的时候,我总是提不起精神来,好像他们都怀揣着恶意,自己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别人走进我的世界,我怀疑自己现在有轻度抑郁症的嫌疑。” 我帮渣哥洗着泰椒,红通通的小辣椒,辣味十足,我竟愚蠢到揉了揉眼睛,瞬间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种针刺般的疼痛,辣的我眼泪横流,我快步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把手上的辣味冲掉后,又接过一捧水,慢慢冲洗着眼睛。 “你是不是傻呀,平时看你挺精明的,洗辣椒还敢揉眼睛,真的没救了。” 渣哥扭过身,看着我在水池边哭爹喊娘,无奈的叹了口气。 清凉干净的水舒缓了眼睛的刺痛感,我用毛巾揉了揉眼睛,眼泪依然止不住的流。 渣哥见状,笑着说:“你在冲一会,辣味还没掉呢。” 我又拧开水龙头,干脆把头浸泡在池水中,冒着咕噜咕噜的泡泡,在水中我睁开眼睛,又用力眨了眨,这次的感觉特别好,刺疼感消失了,我两只手按在白色水池的两边,把头在水中拔了出来。 新鲜空气迎面扑来,我快速喘息着,深深吸了几大口。 记得小时候常跟孙凯玩这个游戏,在自家院子里放上两个水桶,桶里倒满了水,我俩把头扎进桶中,看谁憋气时间长,一般都是我输,孙凯的肺活量超级好,他即使憋到满脸通红,或者两只手乱抓,也不示弱,有时候萧晴会把我的头按在桶里,不让我出来,惹得孙凯捧腹大笑。 晚饭是爆炒鱿鱼,香煎三文鱼,这是渣哥的招牌菜,用来喝酒简直堪称一绝,盐水煮海螺,还有一道拍黄瓜,简单的四样小菜,色香味俱全,菜香四溢,让我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渣哥拿来两个杯子,在长桌下面摸出一瓶白酒,拧开盖给我倒满一杯。 “快尝尝呀,别傻坐着了。” 渣哥给自己倒满白酒后,端起杯,轻轻喝了一口,他喝白酒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喝一口,都喜欢吧唧两下嘴,似乎是在品酒的味道,有种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的感觉。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鱿鱼丝扔进嘴里,嚼了两口,真是鲜味十足,口感适中。 我跟渣哥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大口,艰难的咽了下去,我喝白酒就是这样,喝第一杯的时候就像喝农药似的,简直是难以下咽,喝第二杯就会好很多,估计是神经已经麻醉了吧。 “你刚才是说自己得抑郁症了吗?” 渣哥夹了一个碎黄瓜扔进嘴里嚼着,发出清脆的咀嚼声。 “我是说有这个可能,有时候我就想自己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不想随波逐流,又很怕见人,有时候一个人又很寂寞,想找个人说说话,但又不知道该找谁述说,我这不是抑郁症吗?” 我皱着眉头,这种白酒真的不太适合我。 渣哥嚼着一片三文鱼肉,外酥里嫩,吃的满嘴流油,他吧唧两下嘴,淡淡的说:“有句老话说得好,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你是说我自寻烦恼?” 我放下酒杯,从不相信自己是庸人,对渣哥的这句话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对呀,不然呢?” 渣哥的脸颊上挂着一抹红韵,看来今天的酒喝的恰到好处。 “我不是庸人,也不是自寻烦恼,只是有点愤世嫉俗,嫉恶如仇,就是见不得别人受欺负,也看不惯那些所谓的正义,表面明朗,背后阴暗,感觉自己跟这个社会脱轨了,不想去面对那些是是非非,可自己在社会上飘荡着,又很无奈。” 我端起杯子,喝干了剩下的大半杯酒,浓烈的酒精味道滑过食管,刺激着我的味觉神经,我剧烈的嗑嗦着,眼泪夺眶而出,渣哥抽出两张纸巾递给我,劝慰道:“慢点喝,哪有你这样喝白酒的。” 我伸手接过纸巾,把眼泪擦干,情绪异常低落。 渣哥观察着我,轻轻叹了口气,沙哑着说:“你那会不是问我怎样摆脱自卑情绪吗,我告诉你,要想走出这样的阴霾,别人帮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 他递给我一支烟,帮我点燃后,又继续说道:“我当初自卑的很厉害,上中学的时候我敢跟女孩子说话,每次说话脸都会红,那时候我就使劲扣自己的手,有一次指甲刺进肉里,鲜血流出,自己却浑然不知,吓得女生哇哇大叫。” 渣哥身体后倾,倚在靠背上,拿起酒瓶,帮我把酒杯倒满。 “那你是什么时候才有改观的?” 我接过杯子,放到桌子上,满脸好奇的看着渣哥。 “大概在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吧,那时候老爹老妈身体都不好,家里穷的都快掀不开锅了,更没有钱给我娶媳妇了。” 渣哥端起杯子,跟我撞了一下,轻轻喝了一口后,抿了抿嘴说:“我十六岁出来打工,太原,天津,济南,唐山,石家庄,跑了很多地方,那时候跟自己的同乡到建筑工地当小工,一天六十块钱,由于自己太小,初涉工地,难免会被人欺负,加上自己性格缺陷,自卑,不善于跟人交流,所以吃了很多亏,那时候我就看清楚一件事,在这个社会上漂泊,除了自己的佳人,没人会真的怜悯你,他们只会看你笑话。” 渣哥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径自端起酒杯,一口喝掉了半杯,似乎沉浸在这段悲伤的往事中。 “我第一年去工地,干了半年,省吃俭用攒了5000块钱,想着带回家孝敬老爹老妈,谁知我那个同乡却张嘴向我借钱,还拿人格担保,说自己遇到了难事,需要借钱,等到秋后结账了就还给我,我那时哪里懂得打什么欠条,就算有欠条,也找不见人,过年回家的时候,我去他家要钱,谁知他翻脸不认,还对我大打出手,一改曾经借钱的模样,说我无凭无据就来讹人,我当时气的死的心都有了。” “后来呢?” 我听得入神,烟灰掉在裤子上,我急忙用嘴吹了下去。 渣哥长叹道:“后来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从那时候起,谁管我借钱,不管是要好的同乡,还是亲戚朋友,我都一概不借,借钱的时候人模狗样,要钱的时候摆出一张恶心的嘴脸,索性一口回绝,免了以后的烦闷。” 渣哥说的很有道理,我颔首道:“那你跟嫂子是怎么认识的?” “她呀,哈哈。” 一提到嫂子,渣哥便乐开了花,似乎终于可以谈论自己的老婆了,我跟他撞了一下杯,把第二杯白酒喝净,夹了块黄瓜,扔进嘴里慢慢嚼着,但眼睛一直盯着渣哥,想听听她和渣嫂的相识过程。 “她也是我的同乡,那年她跟我老丈人到唐山的工地给人做饭,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哟,长的真带劲,特别招人喜欢,但我老丈人不中意我,那时候我媳妇长的好看,有很多工友都追求她,他们舍得花钱,给她买肯德基,麦当劳,德克士,我性格腼腆,虽然心里喜欢,但嘴上却不敢表白,是她主动来找我的。” “什么?嫂子主动追你?” 我瞪大了眼睛,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渣哥的长相,浓眉大眼,脸颊瘦削,年轻时候已经也是帅哥一枚。 “也不能这么说,休息的时候她就来找我聊天,可以这么说,是她帮我打开心扉的,让我的心能容纳下其他人。” 渣哥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嘴角上扬,似乎能娶到渣嫂是他这辈子做过最自豪的事。 “后来呢?” “后来就水到渠成了,回到老家后,我就张罗着结婚,可是我老丈人死活不同意,百般阻挠,但那时候我就豁出脸面了,死磨硬泡,说难听点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天天去她家找她,也多亏了我媳妇的坚持,我俩才能有今天,所以呀,我现在早出晚归的奋斗,就是为了让她娘俩以后能有一个好的生活,不要学我出来摆地摊。” 一滴泪水挂在渣哥的眼角,那是幸福的泪水,里面掺杂着感动,心酸,无奈和深深的缅怀。 第一百四十五章 车祸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当天晚上,我和渣哥喝了两瓶白酒,听着渣哥说了很多他经历过的往事,我听得感慨颇深,也很同情渣哥的遭遇。 正是这些曲曲折折的平凡经历,才铸就了渣哥今天的老道圆滑和坚韧不屈的品格。 渣哥做为一个过来人,他可以毫不保留的把自己的处事经验告诉我,每当我迷茫或者陷入人生困顿的时候,他总是准时出现,为我指点迷津。 当天晚上喝完酒,还不到九点钟,我和渣哥早早就休息了,他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就打起了呼噜。 我迷迷糊糊中,拿起手机,找到薛欣妍的微信,想都没想就给她发了个视频通话,手机发出一阵微信等待音,片刻后,薛欣妍接通了视频通话。 我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好久没见她了,视频里的薛欣妍竟有些陌生。 她那边是上午时分,只见她穿着一件紫色的小衬衫,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头发染成了散发青春气息的淡黄色,耳垂上戴着一对粉红色的宝石耳钉,精致的脸颊显得有些瘦削,但不缺乏美观,潋滟的双眸像蝴蝶似的,翩翩闪动,撩人心弦,艳丽的红唇愈发婉转诱人。 “小涛?你那边现在应该是晚上了吧,还没休息吗?” 视频中的她眉宇微蹙,似乎是想看清黑暗中我的面孔。 “还没,睡不着,想跟你聊会天。” 我点了根烟,晚上跟渣哥喝的有些过量,只觉得头晕脑胀,舌头麻木,唯一能够让我保持清醒的,就是薛欣妍那张让人沁入心魂的脸颊。 “哦,渣哥睡了吗?” “嗯,刚睡着。” 我吐了口烟,却感受不到烟雾袅袅上升,我急忙爬下床,打开地下室的灯光,我不喜欢黑暗,更不喜欢从自己口中吐出的烟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灯光亮了,薛欣妍盯着我看了片刻,淡淡的说:“你瘦了,最近有没有按时吃饭?”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心疼和担忧,这让我很欣慰。 “放心吧,每顿都不少吃。” 我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薛欣妍所在的房间,她背后有一扇很大的半圆形窗户,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使整个房间的光线都很充足,窗户下方有一张大床,床上铺着一张洁白的床单,还有一个手提包放在上面,床边有一个平台,平台上摆放着各种电子医疗器械,电子血压仪,电子心率仪等等,贵妇人没躺在床上,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找那位华裔教授去了。 “你老妈去找那位教授了?” 我眯缝着眼睛,吸了一口烟后,把枕头立在床头,慢慢靠在上面。 “你说呢,她现在彻底的疯了,以前还天天叨咕着公司里的事,自从认识了那个什么历史教授,就天天魂不守舍的,有一天晚上睡觉,我既然听到她喊着教授的名字,简直是无可救药。” 薛欣妍不悦的瞪着眼睛,她嘟起了小嘴,似乎对贵妇人的所作所为异常不满。 “就随她去吧。” 我弹了弹烟灰,又说:“她让杜宸宇把房子锁芯换掉了,这事你知道吗?” 我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一阵酸水倒灌进口腔,我急忙把手机扔到一旁,捂着嘴穿上拖鞋就往出跑。 “嗷…” 我趴在水池上,吐的昏天暗地,身体虚脱,两只手按在水池边上,轻微颤抖着。 又吐了一会,觉得晚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我把嘴伸到水龙头上,嘴里灌满水后使劲漱了漱口。 一阵凉风吹过,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我踉踉跄跄的走回地下室,沉闷稀薄的空气瞬间把我包围,我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胃,觉得还不如待在院子里舒服。 我拿过手机,见视频通话已经挂断了,薛欣妍发来一条语音留言,我点开听着。 “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薛欣妍焦急的询问着。 我穿上衣服裤子,渣哥翻了个身,眯着眼睛问道:“大半夜的,咋了?” 我穿上外套,把手机塞进兜里,轻声说道:“出去转转,胃里难受。” “吐了?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 渣哥吧唧两下嘴,想要坐起身。 “不用渣哥,你睡吧,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我便开门走出地下室。 夜晚的空气既凉爽又清新,我紧了紧外套,坐在长椅上,拿出手机,在次给薛欣妍发了个视频通话,提示音响了片刻,也没见她接听,可能有事在忙吧,我轻叹一口气,按住语音键,淡淡的说:“放心,我跟渣哥喝酒问题不大,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吸进肺中,胃里又传来一阵强烈的痉挛,我张开嘴,干呕了几下,急忙把烟掐灭,慢慢站起身,只觉得今天似乎什么都没吃,胃里空空如也,饿的发慌,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夜晚十点三十分,希望还有快餐店营业吧。 走出院子,来到大街上,晚风萧瑟,阵阵凉风呼啸而过,卷动着绿化带里的云杉,几张报纸随风飞扬,发出呼啦哗啦的响声,它们像案板上的鱼肉,无力反抗,任由北风撕扯,四处漂泊,漫无目的的随波逐流。 一辆出租车开过来,车窗降下,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把头伸出车窗,操着一口当地方言,大声喊道:“小伙子,坐车不?天冷了,快上来吧。” 我双手插兜,四处张望一通,街道上行人稀少,白天时穿梭不息的车流也消失不见了,黑夜中,我只想自己走走路,清醒一下,把晚上喝的酒消化出去,并不想打车。 “不用了,谢谢。” 我笑着回绝,继续向前走着。 “上来吧,你是回家还是吃饭?我送你过去,算你便宜。” 男子异常热情,我不好拒绝,只好钻进车里。 “你找一家快餐店吧,我想吃点东西。” 我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 “好咧,没问题,小伙没少喝吧?” 他脸上堆满了笑容,上下打量了我一通。 “你闻到酒味了?” 我把鼻子凑近外套上,细细闻了闻。 “那倒不是,你的脸特别红,别看晚上光线暗,但还是能看得很清楚。” 他依然憨笑着,我用手揉了揉脸,感觉很烫,自己喝酒明明不脸红的,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又吐又红脸的,难道是年龄大了,身体开始排斥酒精了吗? 我抿了抿嘴,双唇干燥开裂,口腔里散发着尼古丁和酒精的混合味道,我又是一阵干呕,用手擦了擦眼角里溢出的泪水,感觉自己糟糕透了。 车里放着一首《一梦半生》,唱出了我的心声。 以为没醉却又沉沉昏睡,窗外的事不在理会,年轻无畏再到苍老憔悴,宛若那弹指一挥,难分是非人心可谓,最亲的人最后难以面对,纸醉金迷如同一汪春水,在惋惜着没留下来错过的珍贵,曾年少的时候好过多年以后,几个老友吵着一醉方休,不经心的牵手每逢阴天难受,轻易为谁悄悄种下红豆。 听着听着我便昏昏欲睡起来,眼皮打架,但又不肯闭上,仿佛在贪恋这个让我执念的夜晚,似乎人生的每一场经历,都是自己太过觊觎,无法忘怀,却又让人痛彻心扉。 出租车驶进环岛行驶路段,这里漆黑无比,没有路灯,出租车的卤素灯光亮度有限,在环岛行驶中左侧是一片看不见的盲区,司机师傅跟着哼唱着,神情异常惬意。 这时,一个人灰色身影突然出现,我迅速坐直身子,瞪大了眼睛,喊道:“有人,小心。”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听砰的一声,一个人倒在车前,车子熄火,司机惊呆在驾驶室内,一动不动,冷汗岑岑。 “喂,你撞人,还不下来看看。” 我打开车门,皱紧眉头朝他喊着。 他反应过来,急忙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下车。 我走到车前,看到一名二十六七岁的小伙坐在地上,他捂着脚踝,轻微呻吟着。 我急忙走过去,蹲下身,轻声问道:“伤到哪了?” “脚,脚疼。” 他神情慌张,眯着眼睛,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毛寸短发,上身穿着一件灰色运动服,下身穿着深蓝色牛仔裤,白色旅游鞋,地上还有一个电脑包,面容清秀,长得并不讨人厌。 “上车吧,到医院检查一下。” 我扶着他,准备让他坐进车里。 他龇着牙,唏嘘一阵后,一只手环在我的肩膀上,艰难的站起身。 “这。。。” 司机站在一侧,嗫嚅着。 我扶着受伤小伙,瞪着他喊道:“这什么这,不送医院去,难道把他仍在这里吗?” “可是我快要交车了,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出租车分为白班和夜班,看来他开的是白班,该到了交接班的时间了,可是他既然把人撞了,就不能因为交接班的原因来逃避责任,想到这里,我便火大起来,厉声喝道:“你还是个人不?你把人撞伤了,就拿交接班的话来搪塞我,难道你为了交班,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置之不理了吗?” “行了行了,用不着你来教育我,我送他去医院还不行吗?” 他拉长了脸子,一扫刚才满脸微笑的态度,这让我感到非常不爽。 “不仅要把他送到医院,还要报销他的医药费。” 我不依不饶的说着,绝不能让他趁机溜掉。 “你烦不烦呀,我又没说不给他看病,真是多管闲事。” 他嘟嘟囔囔的拉开车门,让受伤的小伙上车。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我瞪了他一眼,也钻进车里。 他发动车子,关掉了音乐,满脸阴霾,似乎很不想处理这件事,但又不得不做,因为他身后有一双犀利的目光在注视着他,让他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第一百四十六章 秦仂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出租车驶进医院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一名护士坐在值班室里昏昏欲睡,见我们走进来,她急忙站起身,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扶着小伙子,焦急的说:“他撞了一下,估计脚腕子骨折了。” 司机皱着眉头,耸拉着脸子看着我。 “你看什么,还不过来扶着他。” 我满腔怒火,看到司机阴着臭脸,更让我心怀不满。 他瞥了小伙子一眼,在我的注视下,他的表情显得愈发无奈。 “跟我来吧。” 小护士走在前面,我和司机搀扶着小伙子,在她身后踉踉跄跄的走着。 她带我们来到医生值班室,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夫坐在那里,穿着白大褂,正低头写着什么。 “这疼吗?” 大夫按着小伙子的脚踝,耐心的询问着他。 “疼,特别疼。” 小伙子扭曲着脸,表情异常痛苦。 “先去拍个片吧,应该是骨折了。” 我扶着他跟在小护士身后,前去CT室。 “你们还没挂号吧,一个人去挂号,一个人跟我去拍片。” 小护士边走边说,轻轻打了个哈欠,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特别明显,似乎是严重的休息不良。 “你去挂号吧,我带他去拍片。” 我撇了司机一眼,依然对他有所戒备。 “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 司机瞪着小伙子,淡淡的问道。 “呃,我叫秦仂,24岁。” “行了,知道了。” 司机大手一挥,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片子拍好后,我又扶着秦仂回到医生值班室,大夫皱着眉头看着片子,淡淡的说:“没有骨折,但肿的很厉害,先打两瓶消炎药吧,不然会有炎症的。” “好的。” 大夫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着字,似乎是在开药,我向门口张望一通,已经过去快二十分钟了,也不见司机回来,难道他逃逸了? “你在这等我一会。” 我拍了拍秦仂的肩膀,轻声说道。 他瞪着大眼睛,似乎对我有很强的依赖感,疑惑道:“你去哪?” 我轻叹一口气:“我去看看那个王八蛋是不是跑了。” 当我来到挂号处的时候,这里空无一人,我急忙走出急诊楼,看到出租车早已不见了踪影,我皱紧眉头,低声骂道:“这个混蛋果然跑了。” 我无奈的走回病房,大夫看着我说:“先去挂号,把医药费交了,不然药开不出来。” “我这里有钱。” 秦仂急忙把手塞进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一百元递给我。 我接过钱,来到挂号处,挂了个急诊,又低头看了眼药费单子,好家伙,算上拍片开药,总共635元,秦仂只给我了200元,看来剩下的只能自己帮他垫付上了。 一切都办妥当后,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后半夜两点多了,看着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秦仂,我对他说:“你有没有朋友在这边,我得走了,明天还有要紧的事。” “没有,我刚来这个城市不久,没有熟人。” 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凄楚和落寞,有点像我初到这个城市的模样。 秦仂见我站在那里有些犹豫,又急忙说道:“你先走吧,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我仔细的看着他,他五官俊俏,肤色白皙,一双眸子如湖水般清澈深邃,高高的鼻梁像中俄混血似的,异常挺翘,真是一位俊美无俦的帅哥。 他被我看的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低声问道:“那个,刚才的医药费不止二百块钱吧,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我听后,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不用了,没多少钱,你家是哪里的?为什么要来这个城市?” 我走到他对面的床铺旁坐下身,想听听他来到这个城市的初衷。 他长叹一口气,淡淡的说:“我家在河北石家庄,我女朋友家在这里,她是我的大学同学,去年毕业的时候我想回石家庄发展,她却不想去,我俩便发生了争执,最后我俩各执己见,她回到了自己的城市,我回了老家,两地相隔,我每天都对她朝思暮想,回老家后我爸帮我安排到农电局工作,我却偏偏不喜欢那里的工作氛围,觉得那里的人都太刻薄,太教条了,所以就辞掉工作,来到这个城市找我的女朋友。” 他抿了抿双唇,看着滴液一点点的淌进自己的身体,继续说道:“可没想到,刚来这里我就看到她跟别的男生在一起,后来才知道,她已经在半年前就跟别人交往了,只是碍于我曾经对她的感情,才没有跟我提出分手,但我却不能接受自己的女朋友出轨,我头也没回的就走掉了,只觉得世间在无真爱,在无真情了。” 不知为何,听到秦仂说的这番话,竟让我感到有些欣慰,我欣慰的是薛欣妍的用情专一,欣慰她的忠贞不渝,欣慰她的至死方休,但我又有些愧疚,愧疚没有给她一个好的生活,愧疚没有让她笑口常开,愧对没有给她任何承若,哪怕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回过神,看着秦仂说:“既然已经分手了,那你怎么不回石家庄,这个城市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我不想回去。” 他眨了眨眼睛,喟然长叹道:“哪怕这里留给我痛苦的回忆,那也好过回到家后被我父母左右的人生,他们总是说为我好,以后会感谢他们的等等,但我不想按照他们规划好的人生前进,我有自己的理想,他们却想把自己的描绘好的思想强加在我身上,我觉得那样活着,还不如远走他乡,靠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哪怕他们不认可,我也不会后悔。” 他愤愤不平的说着,像是对自己的父母很不满意。 我微微颔首,淡淡的说:“也对,好男儿四海为家,趁着年轻在外打拼一番,也好过躲在家乡里安逸的生活,不过最后总归是要回去的。” “这我知道,但现在我肯定不会回去。” 他咬紧下唇,干净的脸颊上流过一抹忧伤之情。 我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了揉眼睛,看到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到凌晨三点,心里暗想,看来今晚是休息不了了。 “我出去抽根烟。” 我慢慢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来到急诊楼外,我掏出烟点燃,北风呼啸而过,把手里的香烟火炭吹得透亮,我紧了紧衣服,轻轻吸了一口。 夜朗星稀,银河璀璨,一颗流星划过夜幕,拖着长长的尾光,眨眼功夫,便消失在群星当中,如昙花一现,白驹过隙,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匆匆闪过,不见了踪影。 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生命的长河中,有很多人匆忙前行,却忘记停下脚步回头看看,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往,苦涩的经历,为生活增添了色彩,为岁月弥补了遗憾,不管是欢声笑语,还是悲伤苦闷,我们都应好好珍惜。 年少的时候,我想过死亡,人生一世,到头来不过一滩骨灰,时间会带走你的一切,包括你曾经活在世上的证据,你会化作一团空气,亦或成为农田里的肥料,人生没有重来,父母只给你一次生命,不管你是虔诚的教徒,还是苦心修行的道人,都没有第二次重生的机会,包括上天,所以你想怎么活,活出什么样子,都要靠你自己,没人替你做选择。 人生如登山,我们胼手胝足,一点点耗光了所有的力气,只为贪恋山峰上的景色,却忘记观赏旅途中的风光。 一阵凉风吹过,把我从多愁善感的思绪中带回现实,我扔掉手中的烟头,用脚踩灭,搓了搓冻的冰凉的手,急忙走回了急诊室。 回到病房的时候,秦仂正玩着手机,见我走进来,他有些过意不去的说:“谢谢你这么晚了还陪着我,你先回去吧。” 我抬头看了看他的药瓶,已经打进去三分之一了,便说:“快完事了,打完了一起走吧,你这一瘸一拐的我不放心。” 他听后低垂眼睑,没有言语。 “你住在哪里?” 我倚靠在床头,满脸好奇的望着他。 “这几天住在宾馆,还没有找到房子。” 他放下手机,嗫嚅道:“我从家出来没带多少钱,这边租房太贵了,之前找了几家中介,他们给我推荐的房子一年都四五万,我是个刚毕业一年多的学生,哪里有那么多钱付房租。” 他唉声叹气,把手机放到床边,眼睛盯着天花板看着。 “这里的房价很贵,但如果你想在这边长期发展的话,就必须找一个固定的住所,还有,找房子一定要去正规的中介公司,千万不能随便给别人钱。” 我向他普及着身在异地的小常识,这让我想到了自己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找房子被骗,钱财两空,急得自己差点上吊自杀,索性后来遇见了渣哥,才搬到地下室里踏踏实实的住下。 我忽然想到地下室还有一间空房,用来堆放我和渣哥的杂物,不知道秦仂对住地下室介不介意,我瞥了他一眼,试探性的问道:“那个,我现在住的地方有一间空房,房租很便宜,不过是地下室,你介意不?” “当然不介意了,你都能住,我为啥不行。” 他义正言辞的说着,但我听到这句话总感觉有些别扭,无奈的笑了笑后,看着他说:“如果你感兴趣,那我把房东的手机号给你,你自己联系他吧。” “好的,你真的是个好人,不仅把我送到医院,还替我找房子,太谢谢你了。”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 “不用谢我,大家都是来到外地打工的,互相帮助是很正常的。” 我的肚子咕咕叫着,记得自己晚上出来的时候就是为了找家快餐店,如果不上那台出租车,也不会碰到这种事。 点滴打完了,我扶着秦仂走出医院,他走的很慢,一直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每迈出一步都龇牙咧嘴,唏嘘不已。 “你一个人在外地,一定要注意安全,走路别低头看手机,那样会很危险的,这要是让你爸妈知道了,他们得多担心,索性没出大事。” 我悉心叮嘱着他,站在医院大门外,想找辆出租车,把他送回宾馆,我还可以回到地下室小睡一会。 他没有言语,一只手拎着电脑包,情绪异常低落。 等了片刻后,街道尽头车灯闪过,终于开来一辆出租车,我俩坐上车,直奔宾馆方向。 “咱俩加个微信吧。” 秦仂掏出手机,找出二维码名片,让我扫码。 “好。” 微信加好后,他又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淡淡的笑了笑,轻声说:“我叫王涛。” 第一百四十七章 白狼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我走进地下室,渣哥正熟睡着,阵阵鼾声在门外就听见了。 我脱掉外套,疲惫的躺在床上,眼皮打架,肚子依然咕咕叫着,我长叹一口气,迷迷糊糊中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自己来到一个森林,这里长着异常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抬头望去,茂盛的树冠遮挡住了阳光,这里清凉无比,一阵冷风吹过,整片树林都簌簌作响。 忽然,前方跑过一只白色动物,我急忙追了上去,那动物行动异常敏捷,跑的飞快,我气喘吁吁的追着,只觉得那只白色动物像一条狗,但比正常的家犬要大很多。 我的脚步愈发沉重,最后彻底没了力气,我扶在一棵树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用手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向前方看去。 只见那只白色动物也停住了脚步,它警惕的回过头来,粉红色的眼球散发出一抹猩红,两只三角形的耳朵立在头上,全身通体白色,像一只林中精灵,它张开嘴吐着舌头,露出一排锋利无比的尖牙。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就是一只白狼,它的体型比普通狼大三倍左右,像一匹矮脚马。 我看得心惊胆战,冷汗岑岑,如果被它咬上一口,不死也会扒层皮,我想转身跑掉,但该死的脚突然不听使唤,我咬紧牙根,皱起了眉头,那头白狼闲庭信步般的向我走来,红色的眼睛像燃烧的烈火一般,散发出炙热的光芒。 我握紧双拳,支撑自己没有倒下的,只剩最后那点微不足道的勇气了,我身体剧烈哆嗦着,看着眼前这头白色野兽,觉得自己这次彻底要玩完了。 一只乌鸦飞了过来,落到我头顶的树枝上,发出嘎嘎的叫声,似乎在等我倒下的时候,能在我身上分到一杯羹。 白狼在距离我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它用鼻子嗅了嗅地面,摆动两下尾巴,黑色的鼻头上挂着一点点水汽,洁白的毛发像批了一层白色绸缎,靓丽无比。 片刻后,它既然说话了。 “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它,满脸的不可思议,我神情有些慌张,结结巴巴的说:“这,这是哪里?” “这里是幻雾森林,我是这里的守护精灵。” 它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是一个低沉沙哑的男低音,听得我有些沉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我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白狼听后,向前走了两步,它把舌头收了回去,猩红的眼眸变成了墨绿色。 “既然你已经来了,那我就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它扭过身,准备带我离开这里。 “看什么东西?” 我边走边问它,不时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里迷雾缭绕,氤氲之气飘散其中,遮挡了很多美妙的景色。 走了片刻,白狼带我来到一个长桌前,桌子足足有三米长,两米宽,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建筑模型,定眼一看,是一座恢弘的城堡,奔放高雅的建筑风格吸引了我的眼球,城堡下方有一个很长的院子,院子东西两侧盖满了民房,一些中古时期的模型人物站立其中,他们排成了一字队形,像是在迎接一位重要的客人到来。 我把目光移向距离民房不远处的一座大门,只见一队人马立在门外,足足有二十多人,他们骑着白色的马匹,马队后方有十多个侍从模样的人,他们半躬着身子,微微低着头,步行跟在后面,样子很像考古出土的泥俑侍人。 马队最前方有一名男子,他被做的异常出众,身材高大,眉清目秀,神采飞扬。 我凑过去仔细看了看,不禁惊呼出声,这不是我吗。 我长大了嘴巴,对这一切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无论自己怎样回忆,都想不起生活在这里的证据。 白狼瞥了我一眼,似乎看出了我的迷惑,它淡淡的说:“这里是一处庄园。” 我听后愈发疑惑,急忙问道:“庄园?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这个庄园是属于你的。” 白狼漫不经心的说着,仿佛早已看出了我的迷茫。 “我的?”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继续问道:“我怎么会有一处庄园?还有这个城堡,这些侍从,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狼蹲在地上,目光依然盯着桌面上的城堡模型,它低声说道:“这里能看到你的人生脉络,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能通过这种建筑形式反映出来,比如你眼前看到的城堡建筑,就是你人生最辉煌的时期,可能在过几十年,城堡就会荒废,这里会变得满目疮痍,杂草丛生。” “那能说明什么?” 我看着眼前的白狼,总觉得它说的玄之又玄,听得自己昏昏欲睡,不明所以。 “如果到了那个程度,就说明你人生的巅峰时期已经过去了。” “那要怎样维持现在这个局面?” 白狼听后,慢慢站起身,摇了摇白色的大尾巴,淡淡的说:“把握当下,珍惜时间,你的选择决定了你以后的人生走向。” 我有些恍惚,内心满是惆怅,看着它说:“我不知道怎样选择,我分不清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一棹春风一叩舟,一纶蚕缕一轻钩子,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话毕,它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在幻雾森林之中,眼前的城堡模型慢慢淡化,一阵风吹散了所有的虚幻景象,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变幻无穷。 我被渣哥叫醒,强烈的困意包围着我,让我不想睁开眼睛。 “喂,起来了,都快六点了。” 渣哥打了个哈欠,拿起床头上的外套穿上。 我拉过被子,把头盖上,昨晚回来的太晚了,还没睡醒,天就亮了。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干啥去了?” 渣哥把我头上的被子拽下来,又说:“你今天不出摊了?” “哎呀,再让我睡一会吧。” 我皱着眉头,耍了一通起床气。 “睡个屁,瞧瞧你那德行,还口口声声说想挣钱呢,你不说今天姓张那丫头要来买服装吗?还不快点起来。” 我忽然想到张雪瑶今天要来进服装,我急忙坐起身,揉了揉眼角上的眼屎,真不想离开这张温暖的床铺。 渣哥见我低头打晃,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起来洗把脸精神精神,我去准备早餐。” 我百般不舍的离开了床铺,披上外套走出地下室,在水池边洗了把脸,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擦干脸后,渣哥端来两碗大米粥,又用筷子在锅里夹出一个豆沙包递给我,一碟海白菜咸菜,一个鸡蛋,早餐还真丰富。 “渣哥,咱俩里间的那个屋子,房东还往出租吗?” 我咬了一口豆沙包,里面的豆馅冒着热气, 看得我食欲大开。 “就是堆放杂物那间吗?” “对,面积跟咱俩现在住的一样大吧?” 我喝了口粥,胃里舒服了很多,大大缓解了昨晚到现在的饥饿感。 渣哥看了我一眼,疑惑道:“怎么?有人要租房子?” 我轻轻点了点头,扒开鸡蛋,把蒜蓉辣酱挤在白嫩嫩的蛋清上,咬了一大口。 “谁要租房子?是你认识的人吗?” 渣哥继续追问着,我又点了点头,把昨晚遇见秦仂的事跟渣哥叙述了一遍,他听后思忖片刻,沙哑着说:“那就让他搬来吧,正好房东最近在家,保不齐过几天又要跑去外地了。” “我把房东的手机号给他了,不知道秦仂联系了没。” 我站起身,来到锅边又盛了一碗粥,第一次觉得大米粥是这么好喝,可能是肚子太饿了,吃什么都香吧。 渣哥吃过早饭,坐在长椅上点了根烟,看着我说:“姓张那个丫头帮你搞的这个生意很不错,你要盯住了,别太散漫,这么好的买卖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你要是搞砸了,那谁也帮不了你,知道了吗?” 渣哥悉心叮嘱着我,让我心生暖意,我喝掉最后一口粥,淡淡的说:“放心吧渣哥,这事没啥难的,她们公司不过是把我手里的积压货买过去,而且后期还需要大量的样版服,有张雪瑶在那边帮我联络,我这边就更没什么压力了。” 我起身把碗端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冲刷着碗。 “你自己知道就好,她今天就去买吗?” “没啥意外的话就是今天。” 我把碗擦干,打开橱柜放了进去。 “那你今天还用出摊吗?” 渣哥弹了弹烟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当然出摊了,就算服装被张雪瑶预定了,但我还有一大堆小商品没倾销呢。”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快七点钟了。 “走吧渣哥。” 我走回地下室拿过手机,背上我出摊用的小包,锁上门后,来到院子里。 这时,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他身材挺拔,眉目清秀,皮肤白皙,梳着干净利落的毛寸短发,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抹潋滟的光芒,高高的鼻梁,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此人正是昨晚遇到的秦仂。 “这里真难找呀。” 他拖着行李箱走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你联系房东了?”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心情都会变得明朗,可能是他年轻气盛,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青春气息吧。 “嗯,房东一会过来,你能带我看看地下室的环境吗?” 他把行李箱立在长椅旁,又把身上的大书包拿下来,放在桌子上。 “行,跟我来吧。” 我带他来到地下室,打开灯光,淡淡的说:“这是我和渣哥住的地方,你的房间在隔壁,里面有挺多杂物还没收拾,不过你自己住的话足够大了。”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他微微蹙眉,一只手捂着鼻子,似乎被这种难闻的气味呛到了,跟我刚搬来的时候一样,需要慢慢适应这里的环境。 “怎么样,你确定要住在这里吗?” 秦仂没有说话,他犹豫片刻后,释然道:“这有什么住不了的,我现在能力有限,又没有太多的钱,能有一个住处已经很不错了,哪有资格挑三拣四的。” “那行,上午你就把里面的杂物收拾出来,放到院子里就可以了,我要赶着出摊,就先不陪你了。” “好的,你先去忙吧。” 我俩走出地下室,渣哥坐在长椅上吸着烟,秦仂走到渣哥身边,伸出一只手,礼貌的说:“你好,我叫秦仂,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渣哥叼着烟,伸出那只粗糙的大手,笑着说:“你叫我渣哥就行。” 这时,一辆白色宝马轿车停在院门口,我跟渣哥对视一眼,目光移向那辆豪华的车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订单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车子停稳后,走下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体型微胖,披着头发,浓妆艳抹,眼睛被涂成淡淡的粉色,远远望去,竟有些惊悚。 大大的鼻子,跟肥胖的脸型很相衬,嘴巴上涂抹着鲜艳的口红,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上身穿着白色外衣,外套肩膀处镶嵌着几颗红色宝石,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下身穿着黑色紧身裤,肥肥的大腿撑的裤子有些紧绷,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旅游鞋。 这位中年妇女给人的整体感觉就是雍容富态,她关上车门后,慢慢走进院子,渣哥见状,急忙迎了过去。 “哎哟,什么风把张姐吹来了。” 渣哥脸上堆满了笑容,走到妇女身旁,点头哈腰,我皱紧眉头,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位妇女应该就是房东了,自己刚搬来的时候,是渣哥帮我办的入住,一直没见到房东的长相,今天一见,彻底颠覆了我的想象。 “这不是有个小伙子要租房吗,过来看看。” 妇女看了秦仂一眼,从包里拿出地下室的钥匙,递给秦仂,打量他一通后,低声说道:“五百块钱一个月,必须年租。” “好的,谢谢。” 秦仂接过钥匙,急忙走进地下室,打开房门后,一阵酸臭的气味迎面扑来,他嗑嗦不止,用手捂住嘴,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间屋内有渣哥堆放的一些货物,三大编织袋的服装,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和渣哥把东西搬了出来,堆放在院子一角。 秦仂扫码付款,房东又交代他一些事情后,便离开了这里。 “秦仂,你先自己拾掇拾掇这里吧,我得出摊去了,晚上我早点回来,帮你收拾。”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神情有些焦急。 “行,你先去忙吧,我这也要出去呢,得买点生活用品和空气净化剂,这间屋子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他又看了一眼水池边的橱柜,疑惑道:“你和渣哥就在院子里做饭吗?” 渣哥听后,笑着说:“院子里吃饭香,再说只能在院子里做饭,别的地方没有空间,你慢慢适应就好了。” 渣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该出发了。 刚走出院子,我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我掏出查看,是张雪瑶打来的,应该是跟我谈进货的事。 “喂,雪瑶。” “你在市场吗?” “正在往那边走呢。” 我紧了紧衣服,一辆SUV开过,车窗紧闭,以防止冷风灌入。 “行,我一会跟同事去市场那边找你,你先把服装都拿出来,我派个车过去拉货。” 她的语气有些急躁,刻不容缓,搞得我有些紧张。 “哦,那你过来吧。” 挂断电话后,渣哥看着我说:“是姓张那个丫头吧?” 我把手机塞进衣兜,轻轻点了点头。 “她今天就来进货吗?” “对,一会她和同事去市场找我,打算把我现在所有库存积压的服装买走。” “那你都卖给她后,还能找到货源吗?” 渣哥掏出一支烟点燃,继续追问着。 “货源的话就从以前的批发商那里进货,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问题大着呢。” 渣哥吐了一口烟,不屑的瞥了我一眼。 “什么问题?” 我有些迷惑,继续向前走着,街道不远处的一个商场楼下,有一对情侣正在激烈的争吵,男孩双手按住女孩的肩膀,满脸通红,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女孩则不顾及形象的大声喊叫着,双手握拳,使劲捶打着男孩的胸脯。 “姓张那丫头要是需求量大的话,那你不妨从服装厂进货,厂家销售的话进价要便宜很多,你要是从商贩手里买货,他们还会扒一层皮,那样你就没有多少利润了。” 渣哥详细的向我解释着其中的门道,目光也落到不远处的吵架情侣身上。 “也对,但张雪瑶说以后订单肯定会不小,我先把自己积压的服装倾销出去,在看看她们公司以后的需求量吧,她现在也不确定需要多少。” 我和渣哥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吵架情侣的身边,本来我俩想绕道而行,但无奈时间紧迫,这里又是必经之路,再说人家情侣吵架,跟我俩有什么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去照顾别人的心情。 “别他妈说了,分手吧,我受够你了。” 男孩的情绪突然失控,他按住女孩的肩膀,用力一推,女孩一个趔趄,身体迅速向后倾斜,如果是这个姿势倒地的话,头部很可能会直接撞地,伤的肯定不轻。 恰巧我和渣哥路过,我眼疾手快,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踉踉跄跄的女孩,她回过头看我一眼,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潋滟的美眸已经被泪水冲刷掉了色彩,诱人的薄唇异常干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 她站稳身子,还没来得及说谢谢,男孩一个健步冲了过来,抓住女孩的头发,挥手就是一巴掌,只听啪的一声,女孩惨叫出声,重重摔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捂住脸颊,恶狠狠的看着男孩。 “妈的,本少爷从小家境优越,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跟你相处的这段日子,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你他妈还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跟我叨叨个没完,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长点记性,免得以后祸害别人。” 男孩骂骂咧咧,满嘴脏话,瘦削的脸庞已经扭曲变形,头发散乱,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装,上身敞着怀,里面穿着一件白色小衫,脖子上挂着一条草木灰打磨而成的项链。 他弯下腰,想再次抓女孩的头发,女孩吓得蜷缩着身子,双手抱头,大声尖叫着。 “喂,说你呢,住手。” 渣哥看不过去了,他大喊一声,语气冰冷,态度蛮横,脸上挂着一抹沉沉的怒容。 男孩直起腰,瞪着渣哥说:“怎么了?我跟我女朋友吵架,碍你事了?” 他不屑一顾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渣哥,渣哥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推,便把他拥到墙上,男孩被撞的眼冒金星,闷哼一声后,他张嘴大骂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还不快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哪根大葱,你打女孩就是不对,怎么着,还想教训教训她?来呀,先过我这关。” 渣哥恼火至极,握紧拳头,重重打在男孩的脸上。 “我弄死你。” 男孩用力推开渣哥,抡起拳头,对准渣哥的脸,迅速出击。 渣哥后腿一步,双臂交叉,抵挡住男孩的攻击,男孩龇牙咧嘴,见攻击无效,便更加气急败坏,他不顾一切的抱住渣哥的双臂,想把渣哥摔倒在地。 渣哥体型精瘦,但力大无穷,他站稳身子,侧过身,一只手紧紧攥住男孩的胳膊,把自己的后背贴在男孩的前胸上,使劲发力,来了个标准的抱臂飞摔,男孩被重重的摔在地上,低声呻吟着。 我把女孩扶了起来,他瑟缩着身体,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孩,牙齿咯咯作响。 “没事吧你,伤到哪了?” 我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她长的有点像秦筱澜,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没事,谢谢你。” 她颤着音,喵了我一眼后,又垂下眼睑。 男孩爬起身,愤愤的说:“算你狠,以后出门小心点,今天这梁子算结下了。” 说完又狠狠的瞪了女孩一眼,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转身走掉了。 渣哥冷笑一声,径自说道:“呵,我倒要看看这个梁子有多大。” 女孩捡起地上的包包,跨在肩上,白嫩的脸颊被打的红肿起来,有一个很明显的手掌印记,我心里暗自想着,现在的情侣关系真不牢靠,分手了既然还有动手打人的,真是可怕。 “谢谢你倆替我出头。” 女孩脸上洋溢着感激之情。 “丫头,这种渣男可不能交往呀,相处之前一定要看清他的为人,要不以后受伤的就是你自己,得不偿失的。” 渣哥看着女孩,以过来人的姿态劝导着女孩,样子很像一位资深教授。 “我知道了,刚开始他不是这样的。” 女孩喃喃的说着,又用手揉了揉红肿的脸颊,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正所谓日久见人心,以后找对象还是擦亮眼睛吧。” 渣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他皱了皱眉,看着我说:“走吧,要来不及了。” 我点了点头,又叮嘱女孩说:“你还是小心点吧,别被那男孩纠缠住,他要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你就更应该警惕一点,免得被他报复。” “嗯,知道了,谢谢你。” 女孩的眼眸中水光潋滟,像是只有痛哭一场才能解去心中的烦闷。 我和渣哥刚来到市场门口,张雪瑶又打来电话。 “你到哪了?怎么这么慢?这可是你第一单生意,你能不能重视一点。”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我急忙赔笑道:“张大小姐息怒,刚才路上碰到点事,我现在已经到市场了。” 由于季节性原因,这里现在摆摊的小商贩很少,没有夏天旺季的时候多了,所以空闲摊位有很多。 我点了根烟,匆匆挂断了电话。 渣哥径自走进库房,准备开始出摊,我左顾右盼着,终于在前方拐角处,看到了张雪瑶的身影,她身边还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应该就是她的同事了。 我丢掉手中的烟,用脚踩灭,快步向她走去。 “不好意思哈,刚才遇到点事。” 我看了张雪瑶一眼,许久不见,她好像瘦了很多,身上喷了一种叫不上名的香水,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牛仔服,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修身牛仔裤,一双白色运动鞋,全身都散发着一种浓浓的青春气息,美目流盼,妩媚诱人。 “哼,没心没肺的,带我俩去看看你的服装吧。” 张雪瑶白了我一眼,抱着双臂,神情跟秦筱澜有些过分相似。 我笑着说:“二位请跟我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倾销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带着张雪瑶和她的同事来到库房,打开铁门后,一阵发霉变质的难闻气味向外涌出,张雪瑶皱紧眉头,用手捂住鼻子,表情有些难堪。 “这是什么味道?” 她身边的同事后退一步,一只手上下挥动,驱赶着气味。 我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苦涩的笑道:“前段时间赶上雨季,服装发潮就容易发霉,这里阴暗潮湿,不见阳光,空气流通也不太好,所以气味有些难闻,不过服装都是完好的,这您放心。” 张雪瑶偷偷在我腰上捏了一下,提示我不要什么都说。 我心领神会,又恍然道:“我把服装拿到外面去吧,这里光线暗淡,看不清楚。” 张雪瑶微微颔首,我提起两个硕大的编织袋就往外走,放到一处摊铺上,解开袋口的麻绳,抓住编织袋底部,呼啦一下把所有服装都倒了出来。 “这里都是夏装,短裤短袖居多,你倆看一下,库房里面还有。”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向张雪瑶讲解着。 张雪瑶弯下腰,拣起一个白色包装袋,拆开后拽出一件粉色T桖衫,她仔细看了看后,抿着嘴说:“这种T桖衫还有多少?” “这款的有很多,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都搬出来。” 我搓了搓手,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对眼前的这一单生意拭目以待。 张雪瑶和她的同事对视一眼,然后轻声说道:“你不用去搬了,这种款式的我们都要了。” 我听后激动无比,抱住张雪瑶的肩膀使劲摇晃着。 “真的吗?” 她费力的挣扎出来,睨视着我:“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一会货车就到,咱俩谈一谈价钱,然后签一份协议。” “好的,没问题。” 我自己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这些T桖衫进价十块钱,如果张雪瑶她们公司能全部收购回去,那就以二十五元出手,自己的中间利润就是十五元。 除了这款T桖,张雪瑶承诺把我现在库存里所有的服装都打包带走,不过价格相对要低一些,那也好过积压滞销。 我们三人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把所有服装都清点完毕,前前后后加起来有2450件服装,我在中间赚取的利润是30500元,其中T桖衫的数量为1200件,中间利润为18000元,其他滞销服装数量为1250件,其中利润为12500元。 张雪瑶让我毫不费力的赚了30500块钱,这是我做梦都不曾想过的美事,也是我来到这个城市后,掏到的最大一桶金。 十二月份已经接近尾声,新年元旦马上到来,这个城市的人们依然忙忙碌碌,步履不停,像是晚了一秒就会错失良机,抱憾终身,天气愈发凉爽,就连路边的梧桐树都卷起了叶子,准备迎接新年的钟声。 我忽然想到梦中的白狼,它彬彬有礼,张弛有度,看着眼前恢弘的城堡,沙哑低沉的声音依然还在耳边萦绕。 “把握当下,珍惜时间,你的选择决定了你以后的人生走向。” 是呀,选择大于努力,我很庆幸在这个城市中能跟张雪瑶相识,也很感恩在束手无措时有渣哥的指点,无论之前遇到过多少辛酸坎坷,但自己的初心从未改变,只希望多年以后,在回想起这段经历时,可以无愧于心,可以没有遗憾、没有抱怨、没有苦闷,生活给予我们的,从来都是努力与奋斗相平衡,懒惰与愚昧相妥协,善良与真诚相和谐,爱情与初心相吻合。 跟张雪瑶签好合同后,货车开来,我把所有的货物都装进车内,时至正午,阳光燥热,我累的满头大汗,但心里却美不胜收,张雪瑶给我使了个眼神,我瞬间心领神会,她的意思是让我好好请她大吃一顿,我向她竖起大拇指,又点了点自己的心脏位置,表示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不会食言。 张雪瑶走后,我把库房整理了一下,把剩下的小商品拖到铺位上,依次摆好,这些商品是日常生活常备的东西,所以不愁没有销路,像拖鞋、电池、万能遥控器、打火机、浴巾、毛巾、头花、碳素笔等等。 这些东西只能慢慢往出卖,不能着急,成本也小,利润很低,没有了积压货物的烦恼,使我心情异常舒爽,中午我点了两份外卖,给渣哥送去一份,我坐在他身边津津有味的吃着。 “姓张那丫头把服装都拉走了?” 张哥夹了一块干锅牛肉扔进嘴里慢慢嚼着,眼睛却一直看着我。 “嗯,都买走了,现在还剩下一些小商品,不愁卖,在里面投入的成本也小。” 我拧开矿泉水瓶盖子,汩汩喝了两大口后,递给渣哥。 “那她以后还需要服装不?” 渣哥接过水瓶,轻轻喝了一口后,把瓶盖拧严。 “之前说过,今天倒是没说,估计有同事在她身边,她抹不开说吧,今晚我请她到咱家吃个饭,到时候在谈谈吧,不能太贪婪,张雪瑶这次帮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我不能一门心思的跟人家要订单。” 我把盒饭吃的干干净净,扔到对面的垃圾桶中,又走到渣哥身旁,慢慢坐下。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我急忙掏出查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片刻,接听了电话。 “喂,是王涛吗?我是秦仂。” 原来是他呀,有什么事不能微信说呢,我疑问道:“怎么了秦仂?” “我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你晚上和渣哥早点回来,我想请你俩吃顿饭。” 他正吧唧着嘴,像是在吃东西。 我想到晚上要请张雪瑶吃饭,时间错不开,张雪瑶替我赚了这么多钱,我绝对不能失约,于是说:“那个晚上有个客人要来家里,你跟我们一起吃吧,都是好朋友,没什么拘谨的。” “啊,可是我菜都买好了。” 我扑哧一笑:“住在这个院子里就是这样的,谁有时间谁买菜,谁有时间谁做饭,今天你买菜,明天我和渣哥要是收摊早的话就我俩买,不用太计较这些。” 渣哥把打包盒扔进垃圾套里,走过来点燃一支烟递给我,轻声问道:“是新搬来那小伙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 秦仂释然道:“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一对老夫妇来到渣哥的摊铺前,两位老人满脸风尘,佝偻着身躯,曾经高大挺拔的身姿已经荡然无存,岁月带走了他们所有的辉煌,但不管时光匆匆,还是白驹过隙,两位老人依然执手同行,不抛弃不放弃,相互支撑,相互勉励,共同走完所剩无几的生命时光。 两位老人在无声中给年轻人上了一课,看着当下高的令人心惊的离婚率,以及毫无感情根基的一对对情侣,曾经的海誓山盟,三分钟热情,都被平淡的生活打败,柴米油盐,高额房贷,还不清的信用卡,买不起的名牌包包,我们的眼中只能容得下别人的光鲜亮丽,却不能从平淡的生活中找到一点点属于自己的乐趣。 “二位想买点什么?” 渣哥站起身,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搓了搓被冷风吹凉的大手,看着眼前的老大爷。 这位老大爷80岁左右,头发花白,带着一副厚厚的老花镜,脸上刻满了皱纹,身躯佝偻着,穿着一身黑色长款呢绒大衣,他看了渣哥一眼后,低声说:“我想给我老伴买一个棉帽子,你这里卖不卖?” 老奶奶听后,推了一下老大爷,示意他不要买。 她体型羸瘦,个子很矮,两只眼袋耸拉在眼睛下方,脸上布满了老人斑,手指干枯,紧紧的挽着老大爷的臂膀,上身穿着灰色针织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羽绒服,下身穿着一条厚厚的保暖裤,臃肿的裤腿和她瘦削的身躯很不搭配。 “棉帽子是吗,我这里有很多,现在天气冷了,买一个送给奶奶带上,既保暖还好看。” 渣哥憨笑着,从摊铺下方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棉帽,有适合年轻人戴的,也有中老年人喜爱的颜色。 “你看一下,有没有喜欢的。” 渣哥把棉帽倒在摊铺上,让老大爷自己选择。 他拿起一个灰色针织棉帽,把手套进帽子里侧,又揉了揉后,看着身旁的老奶奶说:“这个怎么样?” “哎呀,别给我买了,家里有好几个呢。” 老奶奶虽然嘴上说着不想要,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灰色帽子,眼眸里荡漾着一抹黯然神伤的色彩。 老爷爷听后很不高兴,他呵斥道:“你这一辈子就是犟脾气,明天就是你83岁生日了,我送你一个帽子当生日礼物,这可能是你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以后我想还能送你什么呢?” 他眼泪夺眶而出,身体微微颤抖,一只手捂住泪流不止的眼睛,神情异常悲凉凄楚。 我听后竟有些不能自己,扭过脸去擦了擦眼角上的泪珠,听到眼前这幕让人心酸的对话,我只觉得人的生命在时间的长河中,宛如一粒浮沉,在生命的尽头,有的人痛哭流涕,抱憾终身,有的人却超然解脱,乐观面对,我们终归是凡夫俗子,要对自己爱很知足,一生一世太过短暂,我们都要像收藏家一样,掬起生命中的每一次感动,让时间之河流淌的慢一些,只此而已。 渣哥长吁一口气,看着老奶奶说道:“奶奶,这个帽子我送给你啦,也祝你生日快乐,你一定要活到一百岁知道吗,从明年开始,只要你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会送你一个棉帽子,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 老爷爷牵着老奶奶走远了,渣哥久久没有坐下,他看着两位老人的背影,内心凄楚万分,可能是触景伤情,亦或是想念远方的家人了。 我抬头看天,天空的云朵已经被阳光染成了淡淡的粉红色,多姿多彩,变幻无穷,像竹影一般青涩,单薄,摇曳生姿,那一抹无法言说的光晕,照亮了人生百态,五味杂陈,也照亮了人生的灿烂和辉煌,生命的美好和感动。 第一百五十章 槐叶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渣哥一下午都没怎么说话,似乎是被那对老夫妇刺激到了,闷闷不乐,我回到自己的摊位上,卖了一个充电器,还有一盒碳素笔,一个革质的钱包。 这几样小商品算起来利润还不到20块钱,相比张雪瑶送给我的大订单,我竟有些不屑一顾了。 渣哥的摊铺不管旺季还是淡季,每天都有不错的收入,旺季时期最高记录一天纯利润就收入1500多元,淡季时期一天纯利润最多收入600多元。 比如今天,渣哥的生意就很好,虽然他的话变少了,但回头客却有很多,一会来一对小情侣来买款式新颖的外套,一会又有中年男子来买棉手套,一会又有老年人来买针织围巾,看得我艳羡不已,只觉得自己嘴太笨,脸太薄。 渣哥曾经跟我讲过,他以前也是一个常常自卑的人,但因生活所迫,他不得不豁出脸面出来闯荡,把自己唯唯诺诺的软弱性格掩藏起来,展现给大众的永远都是乐观开朗,精明强干的外表。 这种圆滑老道的处事态度,不是谁都能学会的,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十年前见自己,三十年后见天地,可能渣哥年长世故,早早就看透了自己的秉性,他混入世俗,与社会最底层的民众们打成一片,赚的盆满钵满,左右逢源,却又害怕自己一个人承受孤独。 记得之前回老家参加孙凯的婚礼,渣哥每天夜晚都给我打一个电话,询问我什么时候返程,试想一下,在那个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狭小空间里,夜晚灯光熄灭,空气稀薄,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自己微弱的鼻息和心跳,想起远在他乡的家人和孩子,那是何等的心酸和无助,一滴滴苦泪沁入心田,浸湿了那颗早已冷却下来的心。 一个将近四十岁的铮铮硬汉,夜半时分,把被子捂在头上,偷偷掉泪,我不止一次听见渣哥啜泣,他从不跟我说自己有多累,身体有多疲乏,每天出工之前,他都拧开止痛片的药瓶,倒出两片白色药粒扔进嘴里,这样就能顶住一天的酸痛劳累。 我的小商品买卖有些惨淡,临近傍晚时分,我便早早收了摊,来到渣哥摊铺旁坐了下来。 “咋这么早就收摊了?还没到时间呢。” 渣哥抱着双膝,扭过身来看着我,脸上挂着疑惑之情。 “生意不好,利润太小,我卖的那些东西人家超市里,商店里都卖,谁会来我这买个打火机或者浴巾啊,我又没有回头客。” 我从兜里掏出烟,点燃一根递给渣哥,自己也点了一根,慢慢吸着。 “是不是姓张那个丫头买走了你的服装,你赚点小钱就骄傲了?” 渣哥瞪了我一眼,咳了一口痰,走到对面的垃圾箱旁,吐在里面。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不是的,张雪瑶买了我一批服装,这只是暂时的,他们公司也是服装厂,没必要非在我这大手大脚的进货,我现在愁的就是回头客的问题,我看你现在卖货,既不吆喝,也不大肆推销,即使这样也有顾客络绎不绝的来买衣服,这就让我有些不能理解了。” 渣哥听后,眯缝着眼睛,吐了一个烟圈后,把手指塞进圈中上下搅和着,他又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你才摆摊几天,就想有回头客,我都摆摊好几年了,才有那么几个不固定的客源,你小子就是太想急功近利,不劳而获了。” 我听后呼啦一下站起身,恼怒道:“谁想不劳而获了?我早出晚归,辛辛苦苦的赚钱,一没坑骗顾客,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二没卖假冒伪劣产品,让顾客用的放心,我怎么就不劳而获了,我是凭自己本事赚钱。” 我的情绪异常激动,夹香烟的手一直在哆嗦,瞪大了眼睛看着渣哥,呼吸急促,满面绯红。 渣哥则气定神闲的抻了个懒腰,他把烟叼在嘴上,身体后倾,倚在靠背上,低声说道:“嚷嚷什么,坐下。” 烟灰掉在鞋上,我弯腰掸了掸,又瞥了渣哥一眼后,慢慢坐下身来。 “你小子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怪不得你总是吃亏,你直来直去的跟我还好,跟别人这样,谁还会惯着你,谁还会悉心教导你怎样做人,怎样做买卖。” 渣哥审视我一番,叹了口气:“我以前就说过,做生意是一门玄学,即使在最好的年头,也有人赔的血本无归,倾家荡产,甚至抛妻弃子,躲避债务,即使在最烂的年月,也有人赚的盆满钵满,大获丰收,你是年轻人,以后的发展机会和出路一定会比我多,我马上四十岁了,这里不是我的故乡,更不是我颐养天年的地方,我有自己的妻儿老小,我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所以我会拼了命的去招揽顾客,即使他们回应我的是白眼,是辱骂,是轻蔑,这些我通通都不在乎,只要能有一位顾客说,你卖的衣服质量还行,价格也不贵,那我觉得就值当了,回头客不是靠自己强拉硬拽来的,是靠你的口碑和信誉,还有你的服务态度。” 渣哥滔滔不绝的说着,我只感觉有些困乏,抬起头,我看着前方不远处有一颗老槐树,它长在距离仓库大门两米远的地方,秋去冬来,凋零的叶子被冷风吹落,无力的飘散在树下,宣告着自己生命的完结,但新生嫩芽却布满了树枝,那一抹油光光的绿意,抚平了我心中烦躁,解开了自己长期以来的迷茫与困顿。 我站起身,慢慢走到槐树脚下,仔细观察着树枝上的新生嫩芽,那顽强的,生生不息的绿叶,彰显了向阳而生,不畏寒冷的坚韧品格,我把烟头丢掉,用脚踩灭,在树枝上摘了一片嫩叶,放在鼻间轻轻吸了一口,这沁人灵魂的味道,让我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渣哥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道:“这种树生长在南方,一年要退掉两次枯叶,然后在重新长出来,不像咱们北方,叶子掉了,就得等到来年开春才能生长。” “你闻闻。” 我把手中的叶子递给渣哥,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渣哥笑着摇了摇头,接过叶子就扔到嘴里嚼着,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槐树叶子春夏采摘,晒干后可以作为药材。” 渣哥双手插兜,慢慢走到摊铺后面坐下。 我听后急忙走过去问道:“能治什么病?” 渣哥思忖片刻后,看着我说:“可以治疗痔疮,便血。” “那你刚才怎么吃了?” 我在渣哥身旁坐了下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傍晚六点三十分,天色慢慢暗淡下来,气温骤降,周围摊位已经收摊了,他们拖着大大的编织袋,走向自己的库房。 “其实在老一辈的时候,因为缺少粮食,很多人都会吃一些槐树叶。槐树叶的吃法也是很讲究的。一般在春天的时候,槐树叶刚刚生长出来,还比较的嫩。这个时候的槐树叶是最好吃的。采摘下来的槐树叶,一般可以凉拌或者当做馅料,都是非常美味的食材。槐花还可以做蜂蜜,做染料,所以槐树浑身都是宝。” 我似懂非懂的听着,又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老槐树,敬畏之情油然升起,一颗老树都能为人类做出这么大的贡献,那自己呢? 我帮渣哥收拾好摊铺后,渣哥问我:“新搬来的那小伙都买什么菜了?需不需要在捎回去点东西?”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打电话问问他吧,今晚张雪瑶来家里吃饭,还是你亲自下厨吧。” 我掏出手机,找到秦仂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嘟了很久,就在我马上挂断的时候,秦仂接听了电话。 “喂,王涛。”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还没睡醒。 “睡觉呢?” “嗯,太累了,昨晚就没休息好,补了一觉,你收摊了?” “这就往家走了,你都买什么菜了?需不需要捎回去点别的?” 我和渣哥走出市场大门,一名老大爷站在铁门边上,准备给铁门上锁。 “就是一些常吃的海鲜,鱿鱼,海螺,花蛤之类的,你们不吃海鲜吗?” 我笑着说:“行,这些就够了,我和渣哥马上到家。” 挂断电话后,我把手机塞进衣兜,拉紧上衣拉锁,搓了搓冻的有些发凉的手。 “是海鲜吗?” 渣哥抿了抿嘴,满脸好奇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着。 快到地下室的时候,我给张雪瑶打了个电话。 “喂,雪瑶,你在哪呢?” 渣哥回到了院子,我走进院子对面的小超市内,想买两打啤酒。 “还没下班,菜做好了?” 她的声音略显疲惫,像是加班了很久的样子。 “这就开始做了,有渣哥在,你还怕没好吃的吗?” 我用肩膀夹着手机,在超市门口拎起两打啤酒放在柜台上,准备结账。 “你等我一下吧,我还不知道加班到几点,最晚不超过一个小时。” 那边传来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像是有很重要的工作需要处理。 我笑着说:“行,我等你。” 挂断电话后,手机低电量警报音响起,我急忙点开微信扫码,滴的一声,扫码成功,但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我有些尴尬的看着店员,询问道:“你这里有没有充电器,我手机没电了,没法付款。” 那名店员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低头玩着手机,画着一个浓浓的妆,睫毛长的有些恐怖,头发被染成紫色,两条长长的耳坠垂到双肩,银光闪闪,上身穿着一件露脐装短衫,低胸领,俯看下去,有些不忍直视。 她一直玩着手机,像是在直播着什么,并没有搭理我的意思,我觉得有些无趣,把啤酒拎到原处,匆匆走出了超市,打算回到地下室取点现金。 刚来到院子拐角处,一个孩子蹲在那里,我快走几步来到孩子身边,她八九岁的光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从细嫩的脸颊上看,应该是个小女孩,我长吁一口气,轻声问道:“小姑娘,天黑了怎么不回家?” 她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法言说的悲凉,见我在她面前蹲下身,她的神情有些慌乱。 “你家在哪里呀,我送你回去好不?” 我又凑近了一些,想把她拉起来。 “我没有家,我不回去。” 她突然嘶吼起来,吓得我差点坐在地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冉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院角周围静的让人心慌,不时有行人的脚步声在自己的身后由远及近,由近及远的走过。 我看着眼前满脸无助的小女孩,轻轻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想给渣哥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小姑娘,你吃饭了吗?” 她怔怔的看着我,双手抱膝,全身瑟缩在墙根处,皲裂的双唇干燥无比,黑暗中那双清澈的眸子闪闪放光,双唇紧抿,稚嫩的脸颊上写满了不堪回首的心酸过往。 我见她没有说话,只能慢慢起身,向院子走去,刚走几步,她哽咽着说:“我,我饿了。” 我嘴角扬起一丝恬淡的笑容,回过身,向她伸出手:“走,叔叔带你去吃饭。” 她抬起头,揉了揉哭红的眼睛,犹豫片刻后,起身抓住我的手,慢慢向院子方向走去。 院子里,秦仂和渣哥忙的不亦乐乎,菜香四溢,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咦,这是谁家孩子?” 秦仂手里拿着个盘子,走到我面前,看着站在我身旁的小女孩,满脸的疑惑。 渣哥哼着小曲,前胸上挂着一个围裙,站在灶台边,正在做一道大家都喜欢吃的爆炒鱿鱼,他眯缝着眼睛,神情异常惬意。 “秦仂,有没有现成的饭菜,先盛来点。” 我拉着小女孩,让她坐在长椅上。 小姑娘却躲在我的身后,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神情慌张,瑟瑟发抖。 “王涛,这谁家孩子呀?” 渣哥接过秦仂手中的盘子,扫视了一眼小女孩后,又把炒锅中的爆炒鱿鱼倒入盘中。 “就在院角那边蹲着了,你回来的时候没看见?” “黑灯瞎火的,谁往院角那边看呀,先让她吃点东西吧,这孩子肯定饿坏了。” 渣哥给秦仂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给小姑娘端饭。 秦仂心领神会,急忙走到橱柜旁,拿了一个碗,打开电饭煲,盛了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我把爆炒鱿鱼端到小女孩的桌前,又急忙走进地下室,在床头柜里摸出两个咸鸭蛋。 “哟,这孩子可真是饿了,啧啧啧。” 渣哥在水池边洗了洗手,又走到案板边,把秦仂洗好的圆葱切成丝,准备做一道香辣花蛤。 小女孩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筷子,狼吞虎咽,如饿虎扑食一般,大口大口的吃着。 我把手机充上电,刚开机,就看到有两条微信留言,我点开查看,是张雪瑶发来的,她说自己今天不能来吃晚饭了,工作量太大,只能改天再约了。 我有些沮丧,但转念一想,张雪瑶帮我赚了这么多钱,还是改天出去请她吃顿大餐比较靠谱,我回复道:行,你先忙,家里也没什么好菜,改天等你有时间了,我请你出去吃顿大餐。 放下手机,我走到院子,小女孩正在吃第二碗饭,她只顾低头猛吃,饭粒粘在脸蛋上却浑然不知,我用快开壶烧了一壶水,倒在杯子里给她端过去。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把她脸颊上的饭粒捏下来,坐在她旁边,思考着明天该咋办。 渣哥总共做了四道菜,第一道菜就是爆炒鱿鱼,不过已经被小女孩快吃光了,第二道菜是香辣花蛤,第三道才清蒸海螺,第四道是下饭菜,鸡蛋炒秋葵。 “你打算怎么办?” 渣哥坐下身,从桌子上拿起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我看着小女孩,她正吃得津津有味,不时还会打个嗝,轻叹一口气说:“这么晚了,先让她在这住一宿吧,明天我领着她去派出所,看看有什么失踪人口,她现在的穿衣打扮,肯定是离开家很长时间了。” “我不要去警察局。” 小女孩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我,潋滟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悲切之情。 渣哥瞥了她一眼,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小女孩急忙往我身后钻。 渣哥蹲下身,压低嗓音说:“小姑娘,不去警察局也行,但你得告诉我们你家在哪里,父母叫什么名字,这样我们才能帮你找到家人呀。” 小女孩在我身后攥着我的衣角,我扭过身看着她,她的眼里早已溢满了泪花,看得我有些心酸。 “渣哥,她可能太累了,这些话等明天再问吧。” 我转过身,双手按在小女孩的肩上,轻声说:“小姑娘,先把饭吃完吧,不许剩饭哦。” 我把她眼角的泪水楷掉,让她坐在长椅上,又回过头对秦仂说:“秦仂,我刚才去买啤酒,手机关机了没买成,你去对面商店买两打啤酒吧。” 秦仂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我们,神情有些呆滞,听我喊他,才回过神来。 “哦,好。” 秦仂从桌子上拿起手机,匆匆走出了院子。 小女孩终于吃饱了,她中规中矩的坐在长椅上,低着头,紧紧攥着自己的双手,关节处已经发白,神情沮丧,看得我心像被刀剜了一般的疼痛。 秦仂拎着两打啤酒回来了,看到我们没有开吃的意向,便怯生生的问道:“那个,咱们也吃饭吧。” “好,小涛,你去地下室把白酒拿来,还剩一瓶,在我床底下呢。” 渣哥把碗筷摆放在桌子上。 我刚起身,小女孩便攥紧我的衣角,抬起小脑袋,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苦涩的笑了笑,蹲下身轻声说:“叔叔去地下室拿瓶酒,马上就回来。” 她听后,手依然攥的很紧,丝毫没有放松,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神态异常凄楚。 我只好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到地下室,拉开灯的开关,我便趴下身,在渣哥的床铺下摸出一瓶酒。 我在床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瓶子,看着小女孩,轻笑道:“吃饱了没?” 她点了点头,又环顾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里就是叔叔住的地方,今晚你就在这睡一宿吧。” 我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准备走出地下室。 她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突然问道:“那明天呢?” 我停下脚步,暗自思忖着,是呀,过了今夜,明天该何去何从,是送到派出所,还是登一条寻人启事,还是把她留下? 我摇了摇头,转过身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上天自有好生之德。” “什么意思呀?” 她抿了抿小嘴,脸上划过一丝迷惑。 我捏了捏她光滑的脸蛋,笑着说:“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你有不肯告诉我你家在哪,我就算是相帮你,也无从下手啊。” 她听后,表情异常委屈,慢慢低下头,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我蹲下身,用极其温柔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告诉叔叔,叔叔能帮你的肯定义不容辞,好吗?” 她依然低着头,默默不语,身体轻微颤抖着,一滴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划过脸颊,滴到她那破烂不堪的衣襟上。 我心痛如割,唏嘘一口气,慢慢起身,向外走去。 “我是个孤儿。” 她哽咽着,似乎很不想提起这段伤心往事。 我再次停下脚步,握在手里的酒瓶有些哆嗦,一提到孤儿,我便想起了薛欣妍,那个多年前在街头上无家可归的女孩,那个义无反顾,在病床边守护了我八年的姑娘,每每在梦中,她的笑靥都会冲淡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我出生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了,是一位老爷爷把我抱回家的,他无儿无女,身体又不好,我跟着他一起捡垃圾吃,就在去年,他得了食道癌,不吃不喝,瘦的像一颗稻草,我出门乞讨,求遍了左邻右舍,他们都只是看看,没人会真的帮他,今年五一,他去世了,我去找警察叔叔,他们帮忙给他办理了后世,又把我安排在一个邻居家,大家捐了一些钱给了邻居,邻居对我很不好,经常打我骂我,说我是小叫花子,我一气之下就跑出来了,他们也没找我,我也不想回去了。” 我听的愈发揪心,走到床铺边,抽出两张纸巾,帮她把泪水擦干,黝黑的脸颊上挂着道道泪痕,我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抽噎着说:“爷爷叫我小冉,我今年九岁了。” “那爷爷有没有教你读书写字?” “爷爷他自己就不识字,又没钱送我去读书,我平时喜欢画漫画。” 她吸了吸鼻子,情绪平稳了很多。 “王涛,你小子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慢?” 渣哥的大嗓门在外面响起,语气中带着极度的不悦。 我苦涩的笑了笑,看着她说:“叔叔要去吃饭了,你还吃点不?” 她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长桌上,秦仂坐在靠近桌角的位置,渣哥挨着他,其次是我,小冉坐在我的身旁。 “小伙子,你刚搬来,酒量以后要好好练练了。” 渣哥端起白酒,跟秦仂撞了一下杯,仰起头喝掉小半杯,秦仂看得胆战心惊,但又不好拒绝,只能皱着眉头,轻轻抿了一小口。 “渣哥,你在这住多久了。” 秦仂夹了一块秋葵放进嘴里嚼着。 “好多年了,我刚搬来的时候,这个院子还没硬化呢,一到雨天,院子里就和稀泥,后来房东良心发现,才铺上了方砖。” 小冉双手搭在桌子上,似乎对渣哥有些惧怕,每当渣哥看过来的时候,她都下意识的瑟缩到我的身后。 我给小冉夹了一块炒鸡蛋,凑到她耳边说:“你不要怕他,他是叔叔的好朋友,你以后叫他渣大爷就行,来,喊一声。” 她满脸的难为情,我又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怕。 她正襟危坐,像是鼓足了勇气,犹豫片刻后,她大喊一声:“渣大爷好。” 渣哥和秦仂愣怔在那里,面面相觑,片刻后,他俩爆发出刺耳般的笑声。 小冉面红耳赤,躲到我的身后,不敢出来,渣哥大呼快哉,秦仂喝的五迷三道,舌根发直,只有我没有喝醉,因为我的身上,似乎又多了一份责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欣妍反对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当天晚上,小冉挤在我的床上,本来我想去秦仂那里找宿的,谁知他的小单人床只够一个人睡,实在没法将就,加之小冉不想跟渣哥独处一室,我只好抱着小冉睡了一夜。 这一晚睡的极不踏实,熬到后半夜两点多钟,才稍有困意,怀中的小冉睡的很熟,像是很久没踏踏实实的睡觉了,均匀的呼吸带动身体的轻微起伏,凌乱的长发遮盖住大半边脸颊,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睑,不时的撮一下嘴,样子十分可爱。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喟然长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明天就是新年元旦了,躺在冰冷的床上,让我想起了远在异国他乡的薛欣妍,我点开微信,找到薛欣妍的头像,在里面输入:明天就跨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特别想你。 放下手机,我轻手轻脚的起身下床,生怕把小冉吵醒,我披上外套,帮小冉把被子盖严,拿起手机来到院子里。 夜深了,阵阵凉风迎面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天空黑蒙蒙的,看不到月光,亦或有几颗星辰朦胧闪耀,院子里漆黑一片,整个城市都熟睡过去,没有了白天的聒噪和嘈杂。 我裹紧了外套,点燃一支烟,坐在长椅上慢慢吸着。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我拿起查看,是薛欣妍发来一条语音消息,我点开放到耳边听着。 “她现在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了,随时都可以出院,但她跟那个教授整天你请我侬的,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你最近怎么样了,还出摊呢吗?” 我吐了一口烟,按住语音键回复道:“出摊了,多亏张雪瑶的帮助,我积压的那些服装全部都倾销出去了。” 放下手机,只感觉口渴,我走到水桶边,用水瓢舀了一瓢水汩汩的喝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过食管,让我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这时,手机响起了一串提示音,我急忙走到长桌旁,看到薛欣妍给我发来一段视频通话,我点了接听,片刻后,薛欣妍那张漂亮精致的脸颊出现在屏幕当中,我这边光线昏暗,异常模糊,她那边却是光鲜亮丽,阳光充足。 画面中的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画着一个淡淡的妆容,愈发的婉转动人,妩媚多姿。 她的周围异常嘈杂,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不时还能听见商家促销的广播声,虽然说的都是英文,但可以确定,她是在商场里。 “你在商场里?” 我仔细盯着屏幕,表情有些诧异。 “是呀,天天待在医院里陪她,难得有时间出来逛街,你怎么还没睡?那边应该是后半夜两点多了吧?” 她捋了下刘海,一只手握着手机,身体前倾,上身穿着一件白色小衬衫,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质项链,灯光照耀下,璀璨无比,闪闪发光。 “睡不着,我得跟你说个事。” 我弹了弹烟灰,正襟危坐,像是有重大事情要宣布一般。 薛欣妍听后,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之情,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捡了个女娃,我想…” “你想收养她?” 话还没说完,薛欣妍就猜到我下一句要说什么,我有些语塞,微微颔首:“没错,我要收养她。” “你好人好事做的还不多吗?你还没结婚呢,就要收养这个孩子,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她的语气中带着极度的不悦,脸色泛红,潋滟的美眸中闪过一丝伤感的微光。 “你听我说,这个女娃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了,后来一个老爷爷收养了她,生活非常艰辛,靠捡垃圾过活,昨天我收摊回来,看到她蹲在院角处,样子十分可怜,我于心不忍,就把她带回来了。” 我狠狠的吸了两口烟,烟气灌入肺中,呛得我一阵嗑嗦,我急忙把烟掐灭,观察着薛欣妍的表情。 “小涛,其实我没资格阻拦做善心事,但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处境?” 她长叹一口气,艳丽的薄唇微微张合,像是有千言万语涌入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我的处境怎么了?我现在过的挺好的,虽然你老妈把房子收回去了,但我从没想过要靠她买车买房,现在我衣食无忧,每天还有不少的收入,虽然比不过你老妈的财大气粗,但养活一个女娃还是绰绰有余的,我本来以为你会支持我的。”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认识薛欣妍这么多年,我从未跟她红过脸,她也总是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乖顺的就像一只猫咪,但针对这件事,她似乎有一万个理由不同意。 “我是支持你,但也要分清什么事,你知道赡养一个孩子需要花费多少钱吗?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考研,或者出国进修,这些都是要花钱的,何况…” 她犹豫片刻,调整了一下坐姿,但清澈的眼眸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有一种望眼欲穿的既视感。 “何况什么?” 我听得全身发麻,脊背发凉。 “何况她又不是你亲生的,就算你做的仁至义尽,广受赞誉,但她早晚是要远走高飞的,到最后你什么也得不到,甚至连一点点回报都没有,这些你想过吗?”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但没有一句是中听的,我越听火越大,早知道就不该把这件事跟她讲。 “别说了。” 我怒吼一声,全身颤抖,记忆中自己从未跟她凶过。 薛欣妍瞪大了眼睛,呆愣在那里,嘴巴张的很大,一脸的不可思议和惶恐。 我瞬间有些后悔,但针对这件事我还是不能让步,继续说道:“欣妍,这么多年,你最了解我,我虽然不能称自己是善良的人,但可以确定我是个好人,我不能见死不救,虽然她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命运把她安排到我的身边,我就有责任去照顾她。” 我把手机靠在一个酱油瓶上,搓了搓手,把外套的拉锁拉紧,看着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我知道今天自己说的话有些沉重,但又不得不把话说开。 我顿了顿,轻声说:“虽然咱俩名义上是情侣关系,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一起的时间用十个手指都能掐算出来,你老妈虽然嘴上承认了,但内心还是有所顾忌,她一直不相信我,我看得出来,但我王涛做事无愧于心,正如咱俩的感情一样,天地可鉴,后半辈子是咱俩在一起生活,过的幸不幸福跟别人没有关系,我希望你能支持我,就像以前一样,好吗?” 一只黑色的野猫爬上墙头,喵喵的叫着,它脚步很轻,在漆黑的夜色中,像孤魂野鬼一般,四处飘荡,居无定所。 “对不起。” 她的脸色阴沉下来,表情有些难看。 “小涛,我从未因为一件事跟你争执过,但今天你跟我说的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同意,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执着的人,但不能过分热情,虽然我也是被你领养回家的,但我知道这些年你过的很累,我不忍心看到你天天操心疲惫,听我一次好吗,至少在这件事上听我一次。” 她眼角湿润,轻轻噬泣着,看得我一阵揪心。 这时,小冉从地下室走了出来,她睡眼惺忪,半眯着眼睛,看到我坐在长椅上,急忙走过来拉住我的衣角,喃喃的说:“我渴了。” 我急忙把手机屏幕翻到桌面上,起身走到橱柜,拿过一个杯子,把快开壶里的凉白开倒进杯中递给她。 她接过水杯,仰起头,把满满的一杯水一饮而尽,喝完后她吧唧两下嘴,揉了揉眼睛,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疑惑。 “怎么了?” 我蹲下身,拍了拍她的头,眼神里满含宠溺之情。 “你,你怎么还不睡觉,在院子里干什么?” “我还不困,来院子里抽支烟,你先回去睡吧,外面冷。” “我害怕那个渣叔叔,他打呼噜特别响。” 她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满脸的凄切。 我苦涩的笑了笑,拉过她的小手,安慰她说:“小冉,你喜欢跟叔叔一起生活吗?你也看到了,叔叔是个穷光蛋,买不起房子,买不起车,就蜗居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每天叔叔都要早起出摊,很晚才能回来,不能陪你玩,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留下来吗?” 我打了个喷嚏,把身上的外套裹紧,我站起身,牵着她的手走到长椅边,慢慢坐下。 “叔叔,我以前跟爷爷捡垃圾吃,才勉强活下来的,我喜欢这里,你不要把我送到孤儿院,也不要撵我走。” 她的双眼噙满了泪花,泪水不受控制一般向下滑落,滴到我的手背上,还能感觉到一丝潮湿的温度。 我拿起手机查看,发现薛欣妍既然没有挂断视频通话,看来我和小冉的对话都被她听到了,视频中的她神情平淡,紧紧咬着下唇,片刻后,她淡淡的说:“她叫小冉是吗?” “是的。” 小冉在我身旁坐下,打了个哈欠,我从纸巾盒中抽出一张纸,帮她把眼角的泪水擦干。 “先去睡吧,叔叔马上回去。” 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片刻,慢慢爬下长椅,向地下室走去。 我点燃香烟,看着黑洞洞的地下室,内心百感交集,异常酸楚。 “你很喜欢这个小女孩,我看得出来。” 薛欣妍自顾自的说着,我神情恍惚,目光转移到手机屏幕上。 “你要考虑好,不要意气用事,如果你真的想收养她,以后就要对她负责。” 我没有言语,轻轻吸了口烟,一阵风飘过,吹亮了手中的烟火,红通通的,像黑暗中最明亮的灯,即使是昙花一现,但最美好的瞬间似乎已经定格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让我为之向往,又让我内心惆怅。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取舍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那晚,我和薛欣妍的视频对话不欢而散,我心有顾忌,知道她会因为此事而选择奚落我,感觉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古人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自己却有很深的执念。 薛欣妍跟我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不会因为此事而轻易破碎,但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很自私,很鲁莽,很盲目,也很激进,要是自己选择让小冉留下来,那薛欣妍今后一定会心有余悸,亦或是对我刻意疏离,这是我最不喜欢看到的结局。 虽然小冉才来家里一天,自己还未对她有过多的了解,但从她的口述中可以知道,她之前受过常人难以承受的苦难,这无非在她幼小的心灵中抹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如果自己冒然把她赶出去,交到派出所或孤儿院,这对她以后的健康成长会产生剧烈影响。 人是感情动物,难免会有恻隐之心,把她送走我于心不忍,把她留下欣妍那边又无法说清,听老人说,他们早些年生活在农村的时候,经常会在田间地头捡个遗孤,娃娃在襁褓里撕心裂肺的哭着,像是很不想降临在这个喧嚣的荡荡红尘,老人说,家里无非就是多添一双碗筷,大家少吃一口就能养活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没有血缘亲情,但置之不理的话,心里的愧疚会如影随形,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那晚我一夜未眠,坐在院子里抽掉了整整一包烟,清晨的露水打湿了桌面,低头看去,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伏在上面,我拿起一根筷子按在露水上,筷子顶端偕起水滴,它摇摇欲坠,清澈无比,我把露水滴在眼角,一阵清凉的触感滋润了干涩的眼眸,我眨了眨眼,似乎一夜的困乏都被这滴神水冲刷了干净。 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清晨五点二十分,渣哥应该快醒来了,我掐灭手中的烟,走回地下室。 看到小冉睡的满头大汗,被子已经被踢到床下,半张着嘴巴,散乱的刘海遮住了脸颊,呼吸平缓,瘦弱的身躯轻轻起伏,睡的异常香甜。 我无奈的笑了笑,走过去把被子捡起来,重新盖在她的身上。 在床头摸过衣物,坐在椅子上窸窸窣窣的穿着,尽量轻手轻脚,怕把小冉和渣哥吵醒,但渣哥还是醒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抿了一下嘴,把被子掀开后,慢慢坐起身,在床头上拿过烟盒,点了一支递给我,我摆了摆手。 “你打算怎么办?收养她吗?” 渣哥吸了一口烟,若有所思的说着。 我没有说话,正低头系着鞋带,似乎是在逃避这个问题。 “你可要想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条件,再说,你跟欣妍还没结婚呢,就收养一个女娃,你想想她会同意吗?就算她会同意,那个老妖婆会同意吗?你和那老妖婆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了,如果因为这件事闹僵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一直低头摆弄着鞋带,有一个死扣很难解开,我皱紧眉头,心情有些烦躁。 渣哥吐了口烟,眯缝着眼睛继续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们娘俩回国后,你和欣妍的婚礼很快就会举行,你不能总为别人活,自己的婚姻大事才是重中之重,我知道你有善心,但也要看清火候,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刻,你冒然收养一个女娃,不止是那老妖婆,放到我身上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渣哥把外套披在肩上,盘腿而坐,样子很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花甲老人。 “我这么苦口婆心的劝你是为你好,今天别出摊了,把女娃送走吧,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更不能意气用事,就算是你父母在,估计他们也会劝你放手的。” “我能怎么办?”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涨红了脸颊,低声吼着,渣哥身体不自觉的瑟缩一下,手里的半截烟差点掉在地上。 我又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系死扣的鞋带,更是心乱如麻,无法平静。 “送孤儿院去吗?她才9岁,她本可以有一个完整的童年,父母的陪伴,过正常的生活,她有的选择吗?她也想坐在教室里吟诵古诗,她也想在周末的时候缠在父母的身边,尽情的撒娇欢笑,她也想有几个三三两两的小朋友一起玩耍,她也想要一个自己喜欢的洋娃娃布偶,她也想在公园里放风筝,滑旱冰,吃冰淇淋,她也想在游乐园里坐旋转木马,海盗船,过山车,可以尽情的欢声笑语,没有忧愁,不怕挨饿,可是…” 我全身颤抖着,情绪已然失控,眼泪夺眶而出,双手紧紧攥着,像是可以攥断那不公平的命运。 “可是这些她都没能拥有,多么简单的小梦想呀。” 我抽噎着,一只手捂住眼睛,也不管鞋带系没系上,转身便跑出了地下室。 “喂,你回来。” 渣哥在我身后喊着,瞬间慌了神。 清晨的冷风吹干了我脸上的泪痕,空气凉丝丝的,我深深叹了口气,在大街上漫步目的的闲逛着,一家早点铺开门营业,老板娘胸前戴了一个灰白色的围裙,把一个长条桌子搬到门口,又把做好的豆浆油条包子摆在上面。 桌面上瞬间热气蒸腾,淡淡的香味迎面扑来,我咽了口唾沫,呆愣在那里。 “小伙子,吃早点吧,刚出锅的,很热乎哩。” 老板娘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见我没有言语,便低头继续忙活着。 “呃,给我来六个包子。” “好咧。” 老板娘拿过一个白色塑料袋,把盖在包子上的棉布掀开,用筷子夹了六个包子放进袋中。 “呃,再来三个,呃,不对,再来六个。” 我搓了搓手,想到现在的院子里多了秦仂和小冉,包子的数量肯定也要增加了。 老板娘又夹了六个包子进去。 “粥和小咸菜来点不?” “不用了,谢谢。” 扫码付款后,我拎着包子往回走,快到院子的时候,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伫立在院角,像是在特地等我。 他双手插兜,面容冷酷,穿着一身亚麻色的风衣,脖子上打着一条淡蓝色的领带,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梳着一个背头,此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杜宸宇,不知为什么,他每次出现,都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我感到异常不爽。 他面无表情,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做派,但从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中可以看出,他最近一定身心疲惫,夜不能寐,很可能是通宵的工作后,疲惫的倦容难以掩饰的刻在他的脸上。 我拎着包子走到他的面前。 “杜大哥,好久不见,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淡淡的一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今天是元旦,过来看看你。” 我拍了一下头,想到今天要跨年,他要不说的话,我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但他一改常态,说来看望我,这就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他回国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有过什么大动作,更不会因为元旦,就蓦然前来问好,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我忐忑不安的说:“元旦快乐,呃,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错。” 他回答的很果断,表情依然冷酷无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身后的景物,像一尊不朽的青铜雕像,搞得我无比紧张。 “什,什么事?” 我试探性的问他,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却搞得像做贼心虚一般不舒服。 “听说你收养了一个女童?” 我张开嘴巴,满脸惊愕,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薛欣妍是不可能告诉他的,难不成他又派人跟踪调查我? “你怎么知道的?你跟踪我?” “这你就别管了,趁着夫人还没回国,请你处理好这件事,你知道怎么做。” 他用手揉了揉鼻子,目光坚定,像是在吩咐手下员工去工作一样,让我极度不悦。 “杜宸宇,枉我对你的高度赞赏,没想到你还是禀性难移,就喜欢干那些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事,我之前就明确的说过,我王涛最讨厌那种有事不能明说,非要暗地里耍尽手段的人。” 杜宸宇听后,嘴角上扬,一声冷笑后,他淡淡的说:“你最好要识时务,夫人现在已经对你有一个好的转变,不要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影响她对你的态度。” 我攥紧手中的塑料袋,由于情绪激动,手腕不停的哆嗦,塑料袋哗啦哗啦响着,杜宸宇瞥了我一眼后,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劝慰道:“我是为了你好,别到时候鸡飞蛋打,两手空空,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快速后退一步,低声说道:“我王涛有权利决定自己怎么活,不像是你,从出生时就注定要当一个没有自由的傀儡,我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不劳烦你操心,还有,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那就别怪我王涛抛去旧情,翻脸不认。” “你还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呀,呵呵。” 杜宸宇冷笑着,他在上衣兜里掏出一支雪茄,放到鼻间轻轻闻着,精致俊秀的脸颊上挂着一丝淡淡的闲情惬意,似乎完全没把我看在眼里。 “在你们这类人眼中,我所做的是自私自利,但我认为,你们的所作所为,更是猪狗不如,令人唾弃。” 他越是表现的平淡如水,我越是恼火,仿佛是我做错了什么似的。 我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继续说道:“你大可以去夫人那里告我的状,也可以诋毁我,但我王涛做人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即使她也百般反对,我也不会放手。” “是吗?” 杜宸宇收起笑容,把雪茄放进兜中,向前走了一步,盯着我说:“就算是跟欣妍分手,你也认为自己坚持的事是正确的吗?” 听到欣妍这两个字,我只觉得天旋地转,那些厮守过往的记忆像洪水猛兽一般冲进我的大脑,让我无法保持冷静。 我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欣妍不会因为这件事离开我的,你更别想打她的主意。” 杜宸宇皱起眉头,用力把我推开,掸了掸衣襟,冷冷的说:“王涛,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注定要失败吗?” 他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就是他不懂得取舍。” 第一百五十四章 筱澜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杜辰宇的冒然出现,让我内心异常不安,难道是我真的做错了? 回到地下室的时候,小冉已经醒过来了,她坐在院子的长椅上,睡眼惺忪,不时打两个哈欠,脏兮兮的脸颊上挂着深深的倦容。 我把包子放在桌子上,见渣哥正弯着腰站在水池边洗脸,我随口说了句:“我买包子了,趁热吃。” 渣哥嗯了一声,用毛巾擦干脸。 “秦仂醒了吗?” “没有,他这两天搬家挺累的,估计要歇几天才能缓过来。” 渣哥从橱柜里拿过碗筷,摆在桌子上,又瞥了小冉一眼,轻叹一口气:“你今天出摊,她怎么办?” 渣哥朝小冉努了努嘴,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 我给小冉夹了一个包子,没有言语,她怔怔的看着我,委屈巴巴的说:“你要把我丢掉吗?” “不会。” 一想到杜辰宇今早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就愈发的恼火。 “那你是要出摊吗?” 她眨着明亮的双眸,眼神里充满了悲切之情。 我不敢看她那双清澈的眸子,虽然自己没做错什么,但只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伤害了很多人,包括欣妍和渣哥,但眼下要做选择的时候,自己又于心不忍,很难决定。 “渣哥,你那还有适合小冉穿的衣服吗?” 我点了根烟慢慢抽着,已经对早餐全无食欲了。 “我到库房给你找找看,好像真没有她这么大的衣服。” 小冉轻轻咬了一口包子,索然无味的咀嚼着,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放下筷子,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去,就一把攥住我的衣角,唉声恳求道:“叔叔,求你了,别把我送走好吗,我听话,我可以捡垃圾卖钱,我不会惹你生气…” 她已经泣不成声,抽噎着身体,用力扯着我的衣服,哭着说:“我吃的很少,我不调皮,求求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她放声大哭,嘴里还有没有嚼烂的食物。 我不忍直视,别过脸,狠狠吸了一口烟,她依然哭个不停。 “哎呀,你涛叔叔就是想给你买身衣服而已,又没说把你送人,你哭什么?” 渣哥看不下去了,他老生长叹,见我愁眉不展,他的内心也是百感交集,伤痛不已。 小冉的哭声变小了,但依然泪眼婆娑的看着我,似乎想听我真真切切的说,不会抛弃她。 “渣哥,今天是元旦,我就不出摊了,你也早点回来吧。” 我把手中的烟头掐灭,又看着小冉说:“别哭了,眼睛都哭红了,去那边洗把脸,一会叔叔带你去买几身衣服。” 小冉揉了揉哭红的眼睛,哽咽着说:“给我买衣服做什么?” 我淡淡哂笑:“就当是元旦送给你的礼物吧。” “我不要。” 她嘟着小嘴,黝黑的脸颊上挂着道道泪痕。 “为什么不要?” “因为我要是穿了你给我买的衣服,你就会毫不犹豫的把我送人了。” 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双唇,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刚想跟她解释,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掏出查看,是秦筱澜打来的,我有些诧异的接听了电话。 “喂,筱澜。” 一夜未眠,我的声音略带沙哑。 “元旦快乐呀,王大公子最近可好。” 电话那边传来秦筱澜那清脆甜美的声音,许久没跟她联系,但每次能听到她的声音,都能给我带来莫大的慰藉,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搞得自己身心疲惫,心力憔悴。 “哈哈,元旦快乐,最近忙不忙?” 我瞥了一眼渣哥,他正扒开一个鸡蛋,放到小冉的碗中。 “当然忙了,不过元旦放了三天假,我打算去找你玩。” “又来?” 我瞬间慌了神,眼前自己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张雪瑶的订单问题,小冉的着落问题,以及如何解决薛欣妍那边的感情危机,一桩桩让人头疼的事情如同恶鬼一般缠绕着我,阴魂不散。 “什么叫又来?怎么?不欢迎我?” 秦筱澜连连疑问,似乎对我刚才说的话很是不满。 “呃,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咋才来呢,哈哈。” “呸,我还不知道你,口是心非的家伙,欣妍回国了没?” “还没有,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我心情稍有缓和,看着小冉正低头津津有味的吃着鸡蛋,我又把自己的鸡蛋递给她,笑着说:“慢点吃,叔叔的也给你。” “叔叔?” 秦筱澜疑惑不解,似乎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我无奈的解释道:“正好你打电话过来,有个事想跟你请教一下。” “有话快说,本公主的时间是很金贵的。” 我站起身,走出院子,小冉见状,急忙放下筷子,跟在我的身后,我蹲下身,轻声说:“叔叔去打个电话,就在院门口,你先回去吃饭,叔叔马上回来。” 我给渣哥递了个眼神,他心领神会,走到小冉身边,憨笑道:“要不要跟渣大爷一起玩?” “玩什么?” 小冉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满脸诧异的看着渣哥。 “咱俩去把你秦叔叔叫醒,不让他睡懒觉,怎么样?” 她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 我长吁一口气,走到院门口的一块青石边上,慢慢坐了下来。 “我刚才怎么听到有小女孩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妹妹?” 秦筱澜追问着,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我淡淡的说:“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事。” 一只小麻雀落到前方的草丛中,蹦蹦跳跳,叫个不停,灰色的羽毛和枯黄的植物似的,点点黑斑散落其中,如同深秋时节迸裂而出的草籽,枯叶腐烂,洋洋洒洒的铺满了整个草坪,慢慢变成了野草野花的肥料。 我把事情经过跟秦筱澜说了一遍,她揶揄道:“你是不是有恋丨童癖?” 我苦笑道:“我是可怜这个无家可归的女娃,你替我想个办法。” “这还用想吗,坚决不能留下呀,多么简单的道理。” 秦筱澜吧唧着嘴,像是在吃什么东西。 “什么道理?坐视不理吗?” 我疑惑不解。 “没叫你坐视不理,但也要力所能及。” 她又吧唧两下嘴,继续说道:“首先第一点,你和薛欣妍还没结婚,她肯定会百般反对的,换做是我,我也会反对,你冒然在路边捡了个女娃,还口口声声说见不得别人受苦,那你就不苦喽?” “第二点就是你不要什么事都做的仁至义尽,这天底下不公平,不正义的事情有很多,你想管也管不过来,每天都有无家可归的孩子流浪在街角,每天都有挨饿受冻的孩子在痛苦中徘徊,难道你都要去救济吗?” 我被质问的哑口无言,一辆电动车在我面前呼啸而过,惊飞了草丛中的小麻雀,我黯然神伤,搓了搓有些干燥的脸,说不出话来。 秦筱澜停止了吧唧,她继续说道:“第三点就是责任心的问题,你看她蹲在街头,无家可归,就动了一时的恻隐之心,但随着她慢慢成长,越来越叛逆,越来越难以管教,花销越来越大,苦恼的问题越来越多,你还会秉持初心,对她如初见时那般有耐心吗?答案当然是不会,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你跟她没有血缘关系,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放手吧,这是对薛欣妍最好的回报,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我该怎么办?” 我脑子一片混乱,秦筱澜所说的这些句句如箴,她说出了我的痛楚,把事情的脉络分析的异常透彻,这是我一直都很欣赏她的原因,秦筱澜总是给人一种活泼灵动,充满阳光的力量,她心地善良,正能量满满,每当我的生活步入阴霾时,她都会准时出现,悉心劝导我,如同神祇一般,给予我正确的选择。 “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我笑着说:“吃饭没问题,我亲自下厨款待你,但我现在就想知道答案。” “既然跟本小姐讨价还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不过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次吧。” 我咽了口唾沫,想急于知道秦筱澜的对策,她思忖片刻,清了清嗓子,淡淡的说:“你突然把她送走,她肯定又哭又闹对不?” “知我者,谓我心忧呀,说的太对了。” 那只小麻雀又飞了回来,落到我头上的一根电线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就像学生时代的秦筱澜,每天都说个不停。 “首先你要安抚她,告诉她孤儿院或者被领养的好处,并保证会去定期看她,虽然你把她送走就跟你没有关系了,但在孩子的心中,她还是需要一份暖暖的慰藉。” 她停顿一下,电话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咔吧一声,她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后,轻轻吐出,吹的手机听筒呼呼作响。 “怎么又抽烟了,上次不是说戒掉了吗?” 我皱了皱眉,抬头看着电线上的小麻雀,它呆头呆脑,正用弯弯的喙整理着自己灰色的羽毛,样子十分讨喜。 “不知为啥,一跟你聊天,我就想吸烟,估计都是被你感染的,坏毛病,坏毛病。” 我苦笑道:“我身上这么多优点你不学,偏偏要学抽烟,哈哈。” “呸,极度自恋的家伙,你身上的优点就像秃顶的头发。” “怎么说?” 我追问着,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稀少呗,你是白痴吗,哈哈。” 她轻声笑着。 我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小冉身上,问她说:“那具体该怎么做呢?” “呃,我下午坐地铁去你那,到时候再想办法。” 挂断电话后,我仰起头伸了懒腰,今天的云层格外稀薄,阳光不燥,微风正好,电线上又飞来一只麻雀,啾啾复啾啾,仿佛在凛冬时节,吟唱着春天的故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新订单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渣哥出摊去了,秦仂睡眼惺忪的坐在长桌前吃着凉掉的包子,他披着一件墨绿色的外套,坦胸露乳,胸前挂着一块青色玉佩,蓬头垢面,脸上挂着极深的倦容,一看昨晚就没休息好。 “秦仂,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我点了支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小冉跟在我的身后,寸步不离。 秦仂喝了一口粥,瞥了我一眼说:“我那屋子的房门关不严了,估计是门框变形了,我今天想把那个门修修。” “地下室潮湿,木质门框时间久了就有膨胀变形,咱们没有工具,到时候找个木匠师傅过来看看吧。” 小冉站在我的身后,身体轻晃,嘴里哼唱着一首没听过的歌。 丛林里的阳光偷偷的跑到大海的怀抱,用波光闪烁的泪花为深蓝作了一个祈祷,可是光妈妈的召唤,仍能穿过无边的云海,追着它一路的小跑,孩子,玩够了,要想着回家,外面凶险而又热闹。 她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回荡在我的耳畔,仿佛冬日的一抹暖流,融化了皑皑白雪,又温暖了人们潮湿冰冷的心。 “小冉,这首歌是谁教你的?” 我慢慢转过身,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停止了哼唱,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轻声说:“是我捡垃圾时,商场的音响里放的,我就学会了。” 秦仂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说:“小冉唱歌这么好听,以后可以去当歌星呀。” “那要看天赋的。” 我拿着快开壶烧了一壶水,倒在洗脸盆中,又兑了很多凉水,把手伸到水中,调整好水温后,我看着小冉说:“小冉,过来洗洗头吧,下午我带你去买衣服。” 小冉有些不情愿的说:“洗完头,买完衣服,就要送我走吗?” “当然不是,是带你出去玩,今天元旦,叔叔有个好朋友要来,下午我们三个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这句话我说的很没底气,只觉得自己欺骗了她,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她半信半疑的说:“是到商场里面买衣服吗?” “当然了,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自己现在穿的这身就很好。” 她喃喃的说着,把头绳解下来,由于长时间没有洗头,她的头发已经脏的定型,像枯草一样,没有养分,没有光泽。 我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上身穿着一件黑灰色的棉服,棉服有多处被划破的地方,白色的棉絮裸露在外,像批了一件鹑衣,样子十分狼狈,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裤子异常肥大,这明显就是成年人的裤子,裤腿已经被一双橘黄色的运动鞋踩烂,全身衣物脏的发亮,真可谓是衣衫褴褛,不忍直视。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我急忙走到桌旁,拿起查看,是张雪瑶打来的。 “喂,雪瑶。” “你出摊了没?” 电话那边传来张雪瑶慵懒的声音,像是刚起床,还没睡醒的呢喃。 “没有,今天不是元旦吗,正好这里遇到点事,所以就没出摊。” 我扭过身看了一眼小冉,她正在挤洗发露,一盆清澈的水此时已经变得发黑。 “遇到什么事了?” 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像是很舒爽的样子。 “哎,一言难尽,你今天没上班吗?” “天天上班,你想累死我吗,真不懂得怜香惜玉,跟你说个正事吧。” “呃,先等一下。” 我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见脸盆里的水已经脏的不能在洗了,急忙走过去对小冉说:“我在帮你换盆水。” 我把脏水泼在院子中,又拿起快开壶,把剩下的热水倒入盆中,兑好凉水后,放到小冉洗头的凳子上。 “一会洗完后,屋子里有吹风机,天气凉,别冻感冒了。” 我悉心叮嘱着,又来到桌前拿起手机。 “你刚才说什么事?” 我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 “上次在你那里进的服装,领导们很满意,不过夏装太多了,我们公司想要一批冬装,你那里还有货源吧?” 一听到又来了订单,我内心的所有阴霾都随风而去了。 “货源当然有了,不过有没有什么要求?”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情绪异常亢奋。 “这次我去跟你进货,具体要什么风格的,到时候在看吧,反正尽量挑一些款式新颖,比较时尚的,已经过时的和下线的服装坚决不要。” “好,你来挑选。” 小冉正在用毛巾擦着头发,她慢慢走到我的身边,脸上的泥垢被冲洗干净,露出一张精致俏皮的脸颊,白嫩的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吹弹可破,细嫩无比。 “快去屋里把头发吹干,外面冷,当心感冒。” 她白了我一眼,嘟着小嘴走进地下室,我哀叹一声,拿过手机继续说道:“那什么时候去进服装?” “今天吧,你今天正好不出摊,等我洗漱好了给你打电话。” “可是…” 我看了眼地下室的方向,不知道自己跟张雪瑶出去进货,小冉会不会跟来,这让我有些左右为难。 “怎么了你?一早上就支支吾吾的,有别的事吗?要是有要紧的事,咱俩改天再去也可以。” “没事,我等你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把手里的烟掐灭,张雪瑶帮我联系这么大的订单,而且还是不要回报的那种,我没有理由拒绝。 秦仂洗漱完毕,穿上衣服准备出门,他来到院子里,见我坐在长椅上发呆,低声问道:“你今天在家陪小冉?” 我回过神,笑着说:“一会出去,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个木匠,把我房门修上。” 他拉紧棉服,双手插进兜里,俊秀的脸庞有些惨白,明显看出他这几天休息的非常不好。 “你应该先给房东打个电话,理论上这些门窗维修都是她负责的。” “别做梦了,她根本不管,说这个价位的房子,能住就住,不住就搬走,态度非常不好。” 秦仂咬牙切齿的说着,精致的脸颊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凄楚。 “也好,出门左拐,直走二十分钟,就有一个门窗店,你让木匠师傅过来看看吧。” 他点了点头,大踏步的走出院子,似乎把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那双脚中。 我拿过手机,点开微信,找到薛欣妍的头像,点进去后,在聊天框里输入:欣妍,我想明白了,这次是我做的不对,我一时冲动,感情用事,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你不要担心。 点击发送,我心里压着的千斤巨石终于落地,长吁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自己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后果,薛欣妍的内心世界非常细腻,她不会跟我哭闹,亦不会跟我吵的不可开交,这么多年,我做什么事都是跟随自己的内心,她都默默点头,在看不见的地方为我加油打气,我有什么理由去违背她呢。 上午我跟张雪瑶来到一家服装批发公司,小冉留在家里陪着秦仂修门。 这家服装公司很大,专注于为各类批发市场供应货物。 “雪瑶,我们院子里新搬来一个帅哥,想不想认识一下?” 我看着认真开车的张雪瑶,突然想到了秦仂,他俩年龄相仿,郎才女貌,如果能撮合成功,也不枉她为我劳苦奔波了。 张雪瑶瞪了我一眼,揶揄道:“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本小姐不急。” “不急?你老爸老妈最近没给你安排相亲吗?”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显然对她刚才说的话产生了质疑。 “都说了不着急的,他俩给我安排相亲,我不去就是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像是有很多苦恼,不想被别人识破,但又不得不面对似的,看得我有些心酸。 “你不妨去看看吧,那小伙子挺有上进心的,之前在老家做过公务员,前女友的家在这个城市,他舍弃工作,不远万里的来投奔女友,没想到他女朋友已经劈腿很久了,他伤心欲绝,想在这个城市干出一番事业,就留下来了。” 我滔滔不绝的说着,把秦仂辗转徘徊的经历讲出来,让张雪瑶对他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没工作?” 张雪瑶瞥了我一眼,似乎对秦仂产生了一丝兴致。 “嗯,目前是这样的,不过以他的水平,在这个城市寻求一份工作还是很容易的。” 我认真的说着,刻意把秦仂的形象描绘的好一些,以增强张雪瑶对他的好感。 “王大公子,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现在找工作可不像你说的那么容易,我们公司前几天招聘面试,就三个见习设计师的岗位,面试者竟然有七十多人,你没进入职场可能还不太了解,现在工作竞争压力很大,他之前是做公务员的,突然进入这种高频率,高节奏的工作环境中,肯定会不适应,而且刚来的实习生工资很低,就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难,更别提什么买车买房,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所以还是认清现实,努力的提高自己吧,这样才能在这个瞬息万变的社会中,找到立足之地。” 张雪瑶说的这些,正是我不想去上班的原因,因为自己学历有限,亦不会当个白领,也会坐在电脑前悠闲度日,只能找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勉强糊口,但这就违背了我来到这个城市的初心,贵妇人之所以不认可我,很大一方面就是我的收入很低,住在脏乱不堪的地下室,吃着粗茶淡饭,早出晚归,却不见一点起色。 “所以我才选择去摆地摊,虽然辛苦了一些,但还好衣食无忧,养活自己是没问题的。” 我自圆其说,车子驶进一家服装厂的院子内,在一栋办公楼前缓缓停下。 张雪瑶解开安全带,看着我说:“你现在觉得养活自己没问题,等你结婚生子,就明白自己的收入有多么的微不足道了。” 她的这句话算是提前给我打了一针镇定剂,让我在幻想中冷静下来,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深深的认识到自己的担子有多重,前方的路有多坎坷,一种无形的危机感悄然袭来,让我猝不及防,又让我鼓足了勇气,坦然面对。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宸宇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这家服装公司是渣哥介绍我来的,他在这里认识一个熟人叫韩谦,让我直接找他就行。 我和张雪瑶来到办公楼二楼,在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了他,他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暗黄色的脸庞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体型臃肿肥胖,一头乱糟糟的卷发被染成了亚麻色,肥头大耳,穿着一身职业西装,圆滚滚的啤酒肚紧紧的顶在衬衫上,几颗不堪重负的纽扣在苦苦支撑着,像是马上就要飞出去一般。 韩谦见我张雪瑶走进办公室,满脸堆笑道:“是渣哥介绍来的吧,快坐,喝点什么不?” “不麻烦了,谢谢。” 我朝他回以微笑,和张雪瑶坐在靠近窗子边的沙发上。 “我想进一批冬装,羽绒服或者棉服都行,还有当下流行的毛衫,款式要新颖时尚。” 韩谦思忖片刻,淡淡的说:“我们也是要订单的,有客户需求才会大批量生产,现在库存里还有很多,你不妨先来看看。” 我听后看了一眼张雪瑶,她微微颔首,韩谦带我俩来到一间宽敞的库房,里面正有几名工人在给服装分类。 “这个库房里都是冬装,你倆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韩谦搓着手,站在张雪瑶的身边,不时用余光打量着张雪瑶,暗黄色的脸上露出一丝猥琐之情,我看在眼里,把张雪瑶拉到我的身边,轻声说道:“你挑吧,这么多种类,应该有你们公司满意的。” 我俩用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从韩谦手中买了最新款式的棉服280件,各类款式的羽绒服150件,男女款式各异的毛衫300件,总成本38900元,我转手卖给张雪瑶的公司,其中的净利润为64800元,这些钱都够买一台低配的家用轿车了,我在心里盘算着。 货车把服装送到了我摆摊用的仓库中,一切都安置妥当后,我问张雪瑶说:“你们公司什么时候来取走服装?” “今天元旦,领导们都放假了,等上班之后,我给你打电话。” 她从包里掏出梳妆镜,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刘海。 见我有些犹豫不定,她安慰我说:“放心吧你,这些服装我肯定会帮你倾销出去的,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次进货的成本有点高,但你从中间赚取的利润却很可观,不要杞人忧天,自寻烦恼了。” 我苦涩的笑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总觉得你这么帮我,我却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良心过不去。” “良心过不去?那你把我娶了吧。” 她把梳妆镜塞进包中,抱着双臂,满脸的讪笑。 我有些慌乱,看着眼前的张雪瑶,她五官精致,美目流盼,潋滟的薄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墨黑色的头发绾在脑后,高挑纤细的身材款款有型,上身穿着一件韩版风衣,下身穿着一条浅蓝色修身牛仔裤,脚穿一双白色运动鞋,肩上挎着一款粉色包包,全身都散发着妩媚妖娆、活力四射的光芒。 “哈哈,瞧你那怂样子,本小姐虽然还在单身状态,但也不愁嫁,你还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她笑弯了腰,我却满脸汗颜,木讷的像一块木头,无的放矢。 “那个,筱澜下午要来,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我试探性的询问着,她跟秦筱澜也算是半个朋友了,之前因为贵妇人的原因,有过一段不美好的经历,但吃一顿也不为过。 “好呀,不过我要去公司一趟,那边还有点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处理完,你倆先吃吧,我忙完了给你打电话。” 她看了眼手表,继续说道:“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个小时后我就有时间了。” “行,那你先去忙。”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渣哥在这摆摊,我想去他那看看。” “好,电话联系。” 张雪瑶走出市场,消失在凌乱的风中,我长叹一口气,又在库房门外站立片刻,看着堆满仓库的服装,心里有种七上八下的感觉,如果顺利的话,这些服装只要一出手,自己就可以美美的赚上一笔,但张雪瑶忙前跑后的帮我,却不要丝毫回报,这让我愈发难安。 我锁上仓库的铁门,走到市场里,这里顾客稀少,生意冷清,出摊的人很少,只有渣哥夜以继日的坚持着,他锲而不舍的精神总是在无形中鼓励着我,让我步履不停,找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我寻找片刻,便来到了渣哥的摊铺,他倚靠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闲书看着,见我走来,他瞥了我一眼,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淡淡的问道:“你咋来了?那丫头找到下家了?” “哈哈,还没有。” 我点了支烟,坐到渣哥身旁的椅子上,以前渣哥出摊时,只准备一把椅子,自从我开始摆摊以来,渣哥就在身旁又备了一把椅子,就是为了防止我突然找他没地方坐,可见渣哥的良苦用心。 我看了渣哥一眼,他皱着眉头看书,似乎被书中的故事情节所吸引,久久不能自拔。 我轻咳一声,自顾自的说:“张雪瑶又帮我联系了一个订单,她们公司想要冬装,我俩上午去进货了,就是你给我介绍的那个服装公司,我俩找到那个叫韩谦的人了,长着一副色眯眯的脸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办事却很敞亮。” 渣哥听后,把书合上,我看了一眼书的封面,好家伙,渣哥既然研究起《易经》了,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你把服装运到仓库来了?” 我点了点头,递给他一支烟,拿过那本《易经》,翻开几页看着,只见上面画满了乾坤八卦图,密密麻麻的小字写在上面,看得我眼花缭乱,难怪渣哥皱眉,这种大智慧的书要是都能参透,可见这人的智商绝非一般。 “那你咋不运到她们公司的库房去?” 渣哥点燃香烟,满脸好奇的看着我。 我合上书,看着渣哥说:“今天元旦,张雪瑶说她们领导都放假了,等上班了以后再来取货。” “姓张的那个丫头靠谱吗?” 渣哥吐了一口烟,若有所思的问我。 “这叫什么话,她都不靠谱了,我还能相信谁?人家之前帮我联系了一个那么大的订单,现在这个单子的利润更是可观,人家不求回报,不要差价,不要人情的帮我,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她呢?”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这些话像是被喊出来似的,搞的渣哥满脸惊愕。 “你嚷嚷啥,我又没说什么,只是让你确认一下那边准不准确,你是不是对姓张的那个丫头有兴趣?” 听到这话,我竟一时语塞,之前的自己肯定会据理力争,奋起反驳,但现在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又无法说清。 “怎么了?你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 “我可没说自己对她有兴趣,张雪瑶只是我的朋友,我绝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这些都是你说的,我有一个欣妍就够了,我才不要做沾花惹草,三心二意的渣男。” 我把书放到摊铺上,深深吸了一口烟,想要趁早结束这个话题。 渣哥叼着烟睨视着我说:“你心里明白就好,欣妍为你受了那么多苦,你更要一心一意,虽然姓张那丫头帮你联系了两个订单,那也不至于牵扯到感情剥削。” “渣哥,我想把赚到的一半利润分给张雪瑶,我不能让我白帮我联系业务,你觉得她会要吗?” 我满脸好奇的看着渣哥,像是从他的表情中就能找到答案似的。 “谁不稀罕钱呀,你这次的利润是多少?” “如果要是全出手的话,大概有六万多块钱吧。” 渣哥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从摊铺下方摸出一瓶矿泉水,汩汩的喝掉了半瓶,他打了个嗝,淡淡的说:“事成之后,你把一半利润转给她,如果她退回来,那你就用这钱给她买个礼物,女孩子估计更喜欢别人送她礼物吧,这样要比直接送钱显得更自然一些。” 我微微颔首,没有言语,渣哥叹了口气,又问我说:“那个女娃你到底怎么想的,是送到孤儿院去还是找个人家收养?” “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的精神有些恍惚,可能烟抽的太狠了,我把烟掐灭,拿过渣哥手中的矿泉水,把剩下的半瓶一饮而尽。 “我还是劝你一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能不往自己身上施压就别施,能避免的事情就别去招惹,可能你不想过清淡平静的生活,但你也要多为欣妍想想。” 渣哥悉心劝道着我,我却听的昏昏欲睡,抬起眼皮,看到对面是一排长长的仓库平房,仓库的墙面上刷着灰色油漆,像集装箱似的,排列的整整齐齐,库房顶上长满了野草,冬季来临,气温骤降,失去了阳光和水分的枯草,依然顽强的伫立在房顶,随风飘摇着。 “下午秦筱澜过来找我,到时候我俩商量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就给她找一个收养家庭。” 我喃喃的说着,像是把自己最喜爱的东西让给了别人,但仍有千丝万缕的情愫掺杂在其中,依依不舍,但长痛不如短痛,索性直接放手,这样对谁都好。 “二位好,最近生意如何?” 一个沙哑的男低声响起,我和渣哥同时抬头,看到杜宸宇正站在摊铺前,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犀利的光芒。 他今天穿了一件长款棉服,双手插兜,里衣穿着一套浅蓝色的休闲西装,脸颊上依然挂着冷酷的表情。 “哟,这不是杜兄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稀客呀。” 渣哥站起身,热情的跟杜宸宇打着招呼,我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表情有些难看。 “你好渣哥,好久不见。” 杜宸宇礼貌的跟渣哥客套着,但目光却一直盯着我不放,看得我全身发凉,很不舒服。 “王涛,方便的话能不能聊两句?” 我看了眼渣哥,他努了努嘴,示意我跟他谈谈,渣哥是个聪明人,他一眼便看出杜宸宇找我的来意,但此事他不便参与,只有在心里默默为我打气了。 咖啡厅里,正放着一首萨克斯演奏曲《回家》,曲调悠扬,荡气回肠,勾起了多少漂泊游子的思乡之情,又有多少他乡之客在默默的思念家人,渴望回家。 我和杜宸宇一人点了一杯蓝山,他正襟危坐,直切话题:“王涛,我不跟你绕弯子,你把小姑娘交给我吧,以我的人品和能力,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推销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杜宸宇,真没想到他会想收养小冉,难道是为我考虑的吗? 一名十八九岁的姑娘走过来,她胸前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右下角贴了一张二维码收款,她穿着一身白大褂,样子很像一个护士,两只手中拎着硕大的笔筒,筒内装着形形色色的钢笔和碳素笔,扎着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皮肤白嫩反光,一双三角眼散发着妩媚妖娆的气息。 她走进后,我才看清她胸前牌子上写着爱心筹款,下面还配有一张患者的图片,杜宸宇端起咖啡,轻轻喝了一口,并没有被这位意外来客扰乱了兴致。 “二位先生,能打扰您两分钟时间吗?” 小姑娘很有礼貌的询问着,她嘴角上挂着甜甜的微笑,就连三角眼都被笑成了直线。 我并不想参与到这类事情,索性低头不语,杜宸宇放下杯子,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神情异常惬意,两条浓眉微微蹙起,清澈的双眸炯炯有神,她盯着小姑娘看了片刻,淡淡的说:“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学校有一位身患白血病的同学,他家境贫寒,但依然坚持读书,父母体弱多病,已经身负巨债,无力供他读书,所以我们同学就组织了这次爱心筹款活动,希望好心人能救救这名可怜的同学。” 记得在家乡城市上学的时候,就碰到过此类事情,几名学生手举患者照片,走进教室,手里端着洗脸盆,表情凄楚哀怨,甚是让人揪心,那时一天只有五元零用钱的我,竟一次性全部捐出,只是不想内心有愧。 后来经校方查实,这是一群专业行骗的团伙,他们利用人们的同情心,骗取钱财,为自己谋利,时隔多年,没想到又碰到这类事情,但真假难辨,自己还是保持沉默,看杜宸宇如何应对吧。 杜宸宇撇了一下嘴,轻声问道:“他看病需要多少钱?” “什么?” 小姑娘似乎没有听懂杜宸宇所表达的意思。 “我是说,这名患者治病加上读书,需要多少钱?” 杜宸宇依然保持着一副冷酷表情,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表情越平淡,他的想法也就越复杂,常人肯定无法看透,更不会洞明他表情中所蕴含的寓意。 小姑娘有些慌乱,她黛眉紧蹙,紧紧咬着下唇,颤颤的说:“大概上百万吧,我们没有仔细算过。” 杜宸宇微微颔首,思忖片刻后,他又看着小姑娘说:“那就按一百万的费用来说,你们同学到处筹款,你觉得需要多长时间呢?” “这个我们没算过时间。” 小姑娘眼神躲闪,被杜宸宇盯的很不自在,她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我急忙端起咖啡喝了两大口,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看到薛欣妍发来一条微信留言,她在上面写道:咱俩现在还没结婚,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按你的意愿来的,我无权干预,但结婚之后,咱俩就要拧成一股绳来过日子了,你要学会大度,学会尊重,学会用心去生活。 短短几句话,看我的眼含热泪,不能自已,我急忙用纸巾擦干泪水,在聊天框内输入:对不起欣妍,这次是我做错了,我知道悔改,我现在只剩下一个愿望了,就是你能陪在我身边。 杜宸宇瞥了我一眼,被我突然的举动所吸引,但他的目光只停留了半秒钟,又继续看着小姑娘说:“好,你说没算过时间,那我帮你算一下,你们这样的爱心筹款,即使全校同学出动,走遍全城苦苦哀求,也未必能筹够医药费,甚至连冰山一角都不能填补,这样反而延误了病情。” 小姑娘脸色发白,表情异常难看,她低垂眼睑,神情十分落寞,我于心不忍,对杜宸宇说:“人家是爱心筹款,不管钱多钱少,好歹是一片心意,即使筹不够医药费,那也好过一分钱都没有呀。” 杜宸宇的嘴角扬起一抹揶揄的笑意,他淡淡的说:“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你想听听吗?” 小姑娘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样子十分委屈。 “你们这样大肆筹款,还不如帮一些有实力的大公司宣传,他们每年的宣传费用,都够给你同学治病的了。” 小姑娘听后,半信半疑的问道:“那,那要怎么做?” 杜宸宇淡淡哂笑,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低声说道:“你们可以联合师生,找到一家实力相当的公司,请求他们出钱治疗,一方面解决了同学的看病问题,另一方面为公司的良好形象进行了广泛宣传,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我相信应该有很多企业愿意帮助你们的。” 我终于听懂了杜宸宇的心中所想,原来他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本以为他会开口拒绝,没想到他竟为小姑娘出谋划策,解她的燃眉之急,看来他的思维方式的确与众不同,不仅超前,而且还构思的异常缜密,不得不让我佩服。 小姑娘似乎有些难为情,她继续问道:“可是我们去哪找这样的好心公司呢?” 我听后急忙对杜宸宇说:“你们公司实力这么强,是不是可以考虑帮助他们。” 杜宸宇冷笑道:“公司的财务大全都掌握在董事会手中,我只是一个奉命管理公司的管家罢了,但具体事宜,还是要夫人来做决定。” “不用了,谢谢你。” 小姑娘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连连摇头,后退两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杜宸宇皱起眉头,但嘴角上却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冷笑。 “为什么不让我们帮你呢?” 我看着小姑娘,觉得她的举动有些反常。 小姑娘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扭身快速走出了咖啡厅,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竟有些迷惑。 “哈哈哈,果然是这样。” 杜宸宇又从上衣口袋中拿出那只雪茄,放在鼻间轻轻嗅着,他双目微阖,神情惬意,似乎对刚刚发生的这些事根本没放在心上。 “果然是什么样子?” 我好奇的问他,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之所以不要赞助,你知道为什么吗?” 杜宸宇依然微阖双目,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 “为什么?” 我开始失去了耐心,很不喜欢他故弄玄虚的姿态。 他瞪亮了那双清澈的双眸,似笑非笑的说:“王涛,看你表面上是一个很精明能干的人,没想到思想这么顽固不化,愚昧至极,她明显是个骗子,你还看不出来吗?” 他把雪茄放进兜中,身体前倾,双手搭在桌子上,轻声说道:“第一,她如果找到一家正规的赞助公司,工作人员肯定会全方位的调查她的个人信息,以及患者的真实情况,她心有余悸,底气不足,当然不敢提供正规的住院手续;第二,学过心理学的都应该明白,她自从来到咱俩身旁,眼神就一直躲躲闪闪,似乎很难与人正面交流,就连说话都支支吾吾,语无伦次,这就说明她在撒谎,这很容易被人看穿,她可能是初来乍到,或者对于说谎话很难接受,所以才会漏洞百出,逃之夭夭。” 我瞪大了眼睛,对杜宸宇的这套说辞有些难以置信,他既然早就看穿了小姑娘的伎俩,但碍于情面,他没有当面揭穿,可见他的智商和情商都是成正比的。 “言归正传,咱俩还是谈谈你的事情吧。” 杜宸宇转移了话题,他俊秀的脸颊上看不到一丝表情,这让我很难猜透的想法。 “你真的要收养小冉吗?” 我疑惑着,以杜宸宇的身世和财力,不说可以娶一位国色天香的公主,但迎娶一个白富美还是绰绰有余的,他突然要收养小冉,不正是给自己的婚姻道路摆了一个绊脚石吗,他这样精明果断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实在难以理解。 “我杜振宇什么时候说过妄言?” “你是不是看在欣妍和夫人的份上,才会来帮我的?” 我试探性的询问着。 杜宸宇听后,冷笑道:“别什么事都扯到夫人和欣妍身上,对于收养这个女孩,完全是我自愿的,你也别太自恋了,往后你和欣妍的路还有很长,你倆要结婚生子,组建家庭,无心照料这个外来女孩,但她跟我生活就不一样了,我可以让她读最好的学校,请最好的钢琴教师,周游各国,不管她有什么天赋,我都会挖掘出来的。” “她唱歌很好听,而且还喜欢画漫画。” 我径自说着,但声音很小,像飞过一只苍蝇似的,显得愈发无力。 杜宸宇听后,平淡的脸颊上既然笑靥如花,异常的灿烂温情,我几乎从来没见他这样笑过,这再一次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 他顿了顿,轻声问道:“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可是,小冉要是不喜欢跟你走怎么办?” 这是我最担心的问题,虽然杜宸宇家境优越,衣食无忧,而且还是商场中出类拔萃的精英,但我始终不信他会照顾小女孩,小冉现在心思敏感,异常脆弱,如果冒然把她交到杜宸宇的手中,心里难免会有顾忌。 杜宸宇悻悻的说:“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我自会想办法处理。” “怎么处理?” 我追问着,这种问题我不想被他含糊敷衍过去。 “我可以想办法处理,但这其中也需要你的帮助。” 杜宸宇低头看了眼手表,似乎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忙,他加快了语速:“首先,你回到家后,需要慢慢开导她,把我介绍给她,就说你是最要好的朋友;其次就是要循序渐进,不能着急,我会定期前去看望她,待时机成熟时,我在把她带走,当然,这段时间的生活费用由我补偿给你;再次,就是你要在她面前把我夸张化,尽量挑一些正能量的话来说,为她以后跟我生活做好充足的准备。” 我听的昏昏欲睡,却被咖啡厅里放着一首不知名字的歌所吸引,残城的花猫哭了,射下的雨滴疯了,天渐渐的黑了,而我们在哪呢?玫瑰变成了黑色,戒指也如纸般易折,你走了吗?你走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欣妍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和杜宸宇在咖啡厅里聊了很久,直到我的电话响起,才意识到下午秦筱澜会来找我。 “你死哪里去了?” 秦筱澜在电话那边嚷嚷着,我把听筒音量调小了一些,似笑非笑的说:“你到了吗?” “我都等了快一个钟头了,快点回来,你这院子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有些诧异,小冉和秦仂不是在家吗,难道他俩出去了? “家里没人吗?” “有个屁,荒凉的要命。” 我看了一眼杜宸宇,他倚在靠背上,双目微合,神情惬意,冷酷的脸庞中挂着淡淡的倦容。 “好的,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后,杜宸宇低声问道:“有急事就先去忙吧,我改天过来。” “好,我回去跟小冉说一下,她心思敏感,情绪还没稳定下来,我不能保证她会答应,还是慢慢来吧。” 我站起身,把手机塞进裤兜,又对杜宸宇说:“你不妨过些日子在来看她,也给她一些适应的时间。” 杜宸宇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离开咖啡厅的意思。 “那我先走了。” 我又看了他一眼,他面无表情,依然闭着双眼,没有言语。 长岛的大颈庄园村,这个村的格局像是一座英国式的花园,绿树成荫,繁花似锦,曲径通幽,该村位于纳苏郡的西北角,西边上半濒临小颈湾,下半与皇后区接壤。 村内有许多都德式,殖民式和地中海式的豪宅,美国作家史考特•费兹杰落徳及其夫人曾居住过此地,并写下名著《大亨小传》,村里除了最古色古香的部分,还有以长排牧场式房屋为主的住宅区,那里也不时优雅宁静。 走进这样的社区,极容易让人想到那些大房子里的摆设,镜子一样的大理石地板和壁炉,铺着深红色的地毯和螺旋形的楼梯,令人瞠目结舌的烫金红烛,巨大金边框架的人物油画,雕刻的硬木屋梁,老古玩店里才能看到的古董家具,然后,便是好莱坞电影里每个人都熟悉的场面,大家族,宫廷舞,男欢女爱,或者争财谋杀。 室外的蓝天绿草,红花白墙轻松惬意,阳伞下,薛欣妍一边轻噬着手里的果汁,一边看着书,不时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被书中故事情节所带动,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欣妍,过来吃菠萝了。” 贵妇人站在门口喊着,她胸前扎了一个粉红色的围裙,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脸色红润,散发着健康的光泽,头发绾在脑后,红唇齿白,仿佛在美国疗养的这些时日,更让她年轻了一些。 薛欣妍把书放在竹椅上,起身向屋内走去。 贵妇人端着一盘切成细块的菠萝,放在茶几上,菠萝肉上扎着牙签。 “欣妍,我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 薛欣妍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捏起一块菠萝放进嘴里嚼着,片刻后,她皱弯柳眉,频频撮嘴。 “唔,怎么这么酸?” “这个是你范叔叔从巴西带回来的。” 贵妇人掩口而笑,满脸宠溺的看着薛欣妍。 薛欣妍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嘴后,轻声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贵妇人顿了顿,她把垂落在额头的刘海捋到耳后,喃喃的说:“我跟你范叔叔的事你应该知道了,他的妻子在早些年就过世了,很让人惋惜,他有一个儿子在国内开了一家金融公司,收入可观,你范叔叔是历史系教授,见多识广,为人风趣幽默,这些年他一直单身,我想…” “如果是两厢情愿的话,你不必找我来商量这件事,你是商场上的精英,这么多年,你除了做生意,开公司,也该给自己找个归宿了,所以我祝福你。” 薛欣妍淡淡的说着,她又拿起一块菠萝,咬了一小口,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酸爽起来,惹得贵妇人又是噗嗤一笑。 “你同意了就好。” 贵妇人拉起薛欣妍的手,轻轻抚摸着。 “那过几天咱们回国。” “呃,这么急?” 薛欣妍擦了擦嘴,表情有些诧异。 “你不想回去吗?你陪我在这边待的时间也不短了,难道就不想念王涛那小子?” 薛欣妍低下头,神情黯淡下去,她抽出贵妇人握着的手,不屑的说:“我才不会想念他呢,一个我行我素的家伙。” 贵妇人满脸好奇的问道:“你跟他从来都是你请我侬的,这是怎么了?王涛出轨了?” 薛欣妍脸色极其难看,她靠在沙发上,盘起腿,像是怨妇一般,揶揄道:“他还不如出轨呢,做事不经过大脑,也不知道他那乐善好施的性格随谁了。” “乐善好施?他做什么事了?” 贵妇人来了兴趣,她拿起一块菠萝肉放进嘴里嚼着,片刻后,她满脸好奇的表情瞬间扭曲变形,像是吃了黄莲一般难以下咽。 “他在路边捡了一个女娃,想要自己抚养,这件事他既然都没跟我商量,就自己做决定了,我知道他心地善良,那也要力所能及呀,不能什么事都做的面面俱到,不该自己去承担的责任硬是要往自己身上揽,这让我很难接受。” 她越说越气,身体上下起伏,咬着自己的下唇,潋滟的星眸中流露出哀怨的神情。 “那他做的的确实有点过分了,枉我对他这么信任,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那小子的性格不仅执拗,还常常善心大发,如果你跟他结婚,以后的日子会很苦恼的。” 贵妇人一改常态,我在她心目中建立的良好形象瞬间崩塌了,薛欣妍听后,又急忙解释道:“小涛的为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他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我很喜欢他的性格,虽然有时候他很浮躁,但他还是值得托付的,我相信他。” 贵妇人又拉起薛欣妍的手,喟然长叹:“哎,欣妍呀,你可是妈妈的心头肉呀,妈妈的身体你也了解,说不定哪天旧病复发,就一命呜呼了,但妈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贵妇人浸湿了眼角,神情悲凉凄楚,梨花带雨,说的甚是让人揪心。 “你能不能不要乱说,你身体这么硬朗,再活一百年都没问题,人家医生都说了,你的病情问题不大,现在医疗设施这么先进,别说一个小小的心脏病了,就算器官移植都能做到,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薛欣妍拿起面巾纸,替贵妇人把脸上的泪痕擦干。 贵妇人唏嘘一下,继续说道:“欣妍呀,你杜大哥人很好,你不妨…” “别说了。” 薛欣妍厉声低吼,她的表情由刚才的同情,瞬间增添了一层阴霾,她抽出手,慢慢起身,朝门口方向走去。 “欣妍,你听我说,我…” 薛欣妍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阴沉着脸说:“如果你还想好好维系咱们母女之间的关系,那我就在最后跟你说一遍,小涛跟我的感情是牢不可破的,任何人也休想拆散我俩,还有,杜大哥虽然很好,但他会找到适合他的伴侣,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说完,她便快步走出屋子,消失在和煦的阳光中。 贵妇人坐在沙发上,神情落寞,眼神呆滞,她嘴角微微颤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都被生生吞咽回去,无语凝噎。 她长叹一口气,轻声呢喃着:“女儿呀,你为什么不能理解妈妈的心意呢。” 我打车回到地下室,刚走进院子,就见秦筱澜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低头玩着手机,见我回来了,她便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喊道:“你这混蛋,明明知道我今天来,还往出跑,电话里都讲的明明白白了,你是故意的吗?” 她越说越气,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白菜叶,就向我扔来,我侧身躲过,脸上堆满了惭愧的笑容。 “哎呀,秦大小姐消消气嘛,让你久等了是我的不对,谁没有点突发事情呢,再说了,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呀。” 不知为什么,每次秦筱澜的出现,都能清扫掉我内心的阴霾,她像一抹阳光,总能在我需要她的时候,照亮了黑暗的路,温暖了潮湿的心。 我弯腰捡起白菜叶,丢到院角处的垃圾桶中,又走到秦筱澜的身旁,慢慢坐下身来,从兜里掏出烟,递给她一支,她白了一眼,接过烟,我急忙帮她点燃,样子很像一个宫中奴才。 “哼,这还差不多,那个小女娃呢,怎么不见她人影?” 她吐了一个烟圈,又急忙喊道:“快开,一个大烟圈,看来你家要来客人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你看我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把嘴微微张开,然后用手轻轻敲着嘴边,每敲一下,吐出的烟都自成圈状,看得秦筱澜惊讶无比,她来了兴致,非要我教她,我神秘兮兮的说:“你这个笨猪,是教不会的。” “什么?竟然敢说本小姐是笨猪,我看你是皮痒了,找打。” 秦筱澜伸出手,在我的肋条上狠狠拧了一把,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我惊呼出声,急忙站起身,来不及多想,就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她拉入怀中。 她涨红了脸颊,慢慢抬起头,潋滟的双眸星光点点,艳丽的双唇上,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还是那个彰显青春气息的沙宣短发,还是那张充满稚气的娃娃脸,还是那个整天喋喋不休的秦筱澜,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曾经的欢声笑语,曾经挥洒过的泪水,所有曾经的过往都如同幻灯片一样,再次涌上心头,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这时,秦仂和小冉走进院子,秦仂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着晚上要吃的菜,今天是元旦,满满的一大袋菜,看来晚饭会很丰盛了。 我急忙放开秦筱澜的手,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秦筱澜撩了一下刘海,又坐到长椅上,把手中的烟掐灭。 “咦?王涛,这是你女朋友吗?真漂亮呀。” 秦仂拎着塑料袋走过来,小冉蹦蹦跳跳的跑到我身旁,嬉笑道:“叔叔的女朋友真漂亮。” 我刚想解释,手机就响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车祸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秦筱澜脸颊绯红,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我有些尴尬的掏出手机,是张雪瑶打来的,我急忙接听。 “喂,雪瑶。” “我这边忙完了,你在家没?” 我看了眼时间,傍晚六点整,渣哥估计快回来了,主厨一回家,饭菜就有着落了。 “嗯,在家,今天元旦,过来吃晚饭吧,正好筱澜也在。” 我瞥了一眼秦筱澜,她正气鼓鼓的看着我,像一只穷凶极恶的鬣狗。 “啊,澜妹妹来了,今天忙的有点晚,就不过去了,我要陪家人吃饭,明天我给你打电话,约上澜妹妹一起出来逛街吧。” 秦筱澜凑过来,低声问道:“是雪瑶姐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她一把抢过手机,嬉笑道:“雪瑶姐姐,好久不见啦,我最近看中了一套化妆品,明天你一定要陪我去买,还有一双鞋,啧啧啧,实在太漂亮了。” 我站在旁边无奈的摇了摇头,把塑料袋里的菜都拿出来,秦仂还真没少买,羊肉、青虾、蛤蜊、海螺、黄瓜、香菜、蕨根粉、杏鲍菇、鸡胸肉、猪五花、西芹、胡萝卜、还有蘸酱菜,小葱、水萝卜等等。 我的脑海中瞬间想出了要做什么菜了,首先第一道,孜然羊肉,这道菜是我和渣哥的最爱,其次是第二道菜,宫保鸡丁,这是秦筱澜爱吃的,估计小冉也会喜欢,那么第三道菜就是西芹爆炒猪五花,这道菜应该是秦仂最喜爱的,剩下的就简单了,清蒸大虾,水煮海螺,凉菜有黄瓜拌蕨根粉,这是一道下酒菜,第一次在外地过元旦,没想到还能吃到这么丰盛的菜品,也算对自己的一种慰藉了。 秦筱澜和张雪瑶聊的甚欢,并没有挂断的意思,我向院门口张望一通,天色暗淡下来,渣哥还没收摊吗?我心里嘀咕着,看来只能我做饭了。 我轻叹一口气,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小冉跟在我身后蹦蹦跳跳,秦仂端着两个大盆,把胡萝卜倒进盆中,开始清洗。 “呃,小冉,你在拿个盆来,把海螺用水泡上。” “好的。” 她满心欢喜,脸上挂着春光般的笑容,看得我甚是欣慰。 很快,院子里便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炒菜声,菜香四溢,众人都不自觉的咽着口水,我站在灶台前,忙的不亦乐乎,索性有小冉和秦仂帮我打下手,不然自己真的是左支右绌,无法招架了。 秦筱澜终于跟张雪瑶结束了通话,她俩约好明天上午要一起出去逛街,有种相见恨晚,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 我在锅中填满水,烧开后,把海螺放进锅中,把手擦干,拿起手机,找到渣哥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嘟了数声后,就在我马上挂断时,渣哥接听了电话。 “喂,渣哥,你怎么还没回来?” “马上回去了,刚才有个人一次性买了三十多件衣服,一件一件的试,刚给打发走。” 电话那边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渣哥应该是在收拾摊铺了。 “行,打车回来吧,路上慢点。” 挂断电话后,我在心里盘算着,今天元旦,没想到渣哥的生意还这么好,一想到库房里积压的好几万元的服装,内心就阵阵不安,像是这些服装要把自己彻底压垮了似的,但张雪瑶是一门心思要帮我的,自己胡思乱想,没谱的猜忌,总归是不好的。 “叔叔,你能给我做宫保鸡丁吗?” 小冉拉着我的衣角,眨着那双清澈的星眸,双唇紧抿,萌态十足。 “哈哈,下一道菜就是宫保鸡丁了,是不是饿了?” 我楷了一下她的鼻尖,明天要是出摊的话,小冉只能由秦筱澜和张雪瑶看管了。 “不饿,渣大爷还没回来,我们要一起吃。” 我很欣慰她能这么说,但一想到杜宸宇把她带走,内心竟有些失落,长痛不如短痛,小冉如果在这里生活的时间越长,那就越难以割舍。 我蹲下身,帮她把刘海捋到耳后,温柔的问她:“小冉,叔叔跟你说个事。” 小冉撮了一下嘴,她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急忙说道:“只要你不把我送人,说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怎样去劝道她,思忖片刻后,我轻声说:“小冉,叔叔有一个朋友,为人正直,做事果断,而且家境优越,能甩我十条街,他举止优雅,饱览诗书,是一个很精明的人。” “别说了。” 小冉涨红了脸颊,眉目流盼之间,夹杂着淡淡的恼怒。 她后退两步,看我的眼神像看怪物一般,让我心如刀割,我慢慢站起身,看着她说:“小冉,你以后肯定会幸福的,叔叔快要结婚了,要组建自己的家庭,我…” “别说了别说了,你不就是嫌我多余吗,绕来绕去还不是想把我送人,枉我对你这么信任,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不会把我送人的,你怎么会出尔反尔呢?” 小冉声嘶力竭的喊着,泪水像不受控制一般,滴滴滑落,瘦弱的身躯上下起伏,剧烈颤抖,她紧紧咬着下唇,面无血色,看得我愈发揪心。 秦仂正用筷子扒拉着锅里的海螺,听见这边的哭喊声,他急忙走过来问道:“怎么了这是,今天可是跨年,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 “就是,王涛我发现你真是蠢的可以了,今天是开心的日子,你偏偏要给大家添堵,真是无可救药了。” 秦筱澜无奈的站起身,狠狠剜了我一眼,她走到小冉身边,想去安慰她两句,谁知小冉情绪异常激动,像失去理智一般,一把推开了秦筱澜,向院子外跑去,边跑边哭,样子十分狼狈。 我瞬间慌了神,解开围裙,想也没想的就追了出去,秦仂拿过手机,对秦筱澜说:“你看着点菜,我去看看。” “小冉,你听我说。” 我在后面追着,内心自责不已,愧疚之情溢于言表,真是被自己蠢哭了,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能提这件事呢,杜宸宇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让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管是薛欣妍那边的态度转变,还是杜宸宇的苦苦期盼,自己都很难处理好这件事。 小冉不管不顾的跑着,她穿过一条街,人行道红灯,她视而不见,有很多车停在斑马线一侧,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叹不已,秦仂追上我,焦急的问道:“跑哪去了?” “街对面呢。” 我刚要横穿马路,就被秦仂拦住。 “你不想活了,这么多车。” “不管了。” 我皱着眉头,挣脱了他,直接向前跑去。 快到马路中间的时候,只听吱的一声,一辆SUV紧急刹车,在距离我20厘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一名中年男子降下车窗,探出头来大声骂道:“你疯了,大过节的出来找死吗?你这种人撞死都活该,还不快点闪开。” 他疯狂鸣笛,听的心烦意乱,秦仂跑过来,向男子连连弯腰道歉。 “对不起大哥,刚才让您受惊了。” 秦仂拽着我的胳膊,快步走过马路。 “小冉在前面。” 秦仂指着前方的另一条街道方向,激动的喊着。 我仔细观看,见小冉站在街边,看着穿梭不息的车流,形单影只,甚是凄苦。 “小冉,小冉。” 我大声喊着,向她所在的街道跑去。 小冉回过头,夜风中的她发丝凌乱,满脸泪痕,一身破旧的衣服随风抖动,下唇已被咬出血痕,她站在那里看着我,没了哀怨,没了寄托,没了希望,像是内心所有的酸甜苦辣,五味杂陈,都被今夜的晚风吹拂而去了。 就在我快跑到她身旁的时候,她扬起嘴角,淡淡微笑,突然,她扭过身,直奔马路中间狂奔而去,一辆辆穿行而过的汽车看得我眼花缭乱,来不及多想,我便快步跑了上去。 天不随人愿,世故只发生在一刹那间,让人来及反应,只听砰的一声,小冉被一辆小轿车撞飞数米,她翻滚到路边,无力的躺在那里,像一只折翼的飞鸟,没有挣扎,没有嘶吼,没有了气息。 空气仿佛被凝固了一般,画面和时间被定格了,世界也静止了,只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还没来得及惋惜,这一切就发生了,它来的那么快,让人无所适从,又心痛不已。 小冉被送进了急诊室,渣哥和秦筱澜打车直接来到了医院,医院走廊里,我坐在休息椅上双手抱头,痛哭流涕,渣哥坐在我身边,想要说些宽慰的话,但看我如此痛苦,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肩膀。 “小涛,你别难过了,小冉她福大命大,这些年都过来了,你就别自责了,大夫正在手术,等手术结束了,在看看情况吧,你这样抱头痛哭,我们的心也很难受的。” 秦筱澜抱着双臂,靠在墙上,虽然她表现的异常冷静,但看得出来她很为小冉担忧。 “都怪我。” 我抽噎不止,泪如雨下,紧紧攥着双拳,一想到小冉那张无所寄托的脸颊,内心就如刀割般疼痛。 “如果不是我跟她说了那些话,她也不会情绪失控,如果不是我自私自利,把她拱手送给别人,就不会发生今天的意外,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给小冉一个幸福稳定的家,也不会衍生出这些事情,都怪我。” 我双手用力搓着脸,泪水黏糊糊的,浸湿了自己的掌心,又哽咽道:“她才九岁,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要承受不该承受之苦,本该在课堂里读书画画,在家里撒娇唱歌,在草地上欢声笑语的放风筝,可是…” 我已经哭的语无伦次,话不成声了。 这时,在走廊的尽头,杜宸宇神色慌张的走来,他步履如风,走的飞快,我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很好奇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此事了。 “她怎么样?” 杜宸宇站在我的面前,皱紧了眉头,很明显他内心的焦急程度不亚于我。 “还不知道,医生正在手术。” 渣哥替我回答了他的问话。 杜宸宇抱紧双臂,在走廊来回走动着,毋容置疑,这个结果对我俩都至关重要。 时间悄然过去,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第一百六十章 转机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快速起身,揉了揉哭红的双眼,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医生面前。 “大夫,她怎么样?” 我焦急的询问着,难掩慌乱的神情。 杜宸宇和众人也纷纷凑了过来,大家都皱紧眉头看着医生,仿佛站在面前的白大褂医生就是我们的救世主一样。 医生摘掉眼镜,从兜里掏出眼镜布擦拭着镜片,轻叹一口气说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右腿下肢骨折,已经做了接骨手术,还伴随轻微脑震荡,其他并不大碍,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她这段时间需要住院观察,我开了消炎药要按时吃,你们去办一下住院手续,马上安排住院吧。” “她醒过来没?” 杜宸宇看着医生,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看来这次的突发事故对他打击也很大。 医生戴上眼镜,打量了一下杜宸宇,淡淡的说:“醒过来了,不过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为了避免受到刺激,你们办好住院手续后,还是明天早上过来看她吧,病人现在需要休息。” 住院手续都办好后,已经后半夜两点多了,渣哥、秦仂和秦筱澜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连打哈欠,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极深的倦容,只有我和杜宸宇站在病房门外,透过玻璃门,看到小冉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沉沉的睡着。 “你们都回去吧,这里留我一个人就行,筱澜你出门找一个宾馆先住下吧,渣哥和秦仂也早点回去,还有杜大哥,你也先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在过来替我。” 我又扫视了一眼众人,他们的确没有义务陪我在这耗着,特别是渣哥,元旦已过,紧接着就是新年了,他需要在年关冲刺,多挣一些钱回家,秦仂和秦筱澜跟小冉更是没有半分关系,没必要让他俩也身陷囹圄,至于杜宸宇,是我最头疼不过的,我并没有对他产生怨恨,只是小冉卧病在床,在这个节骨眼上,更不能跟她提什么领养的问题,只有等她病情恢复,情绪稳定之时,在捎带一嘴。 但此时我的内心感受似乎出现了很大的波动,通过这几天对小冉的了解,她仿佛把那个不能叫家的地方称作是家,把秦仂、渣哥和我,当成了自己做亲爱的家人,她在我的床头用双面胶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你未必光芒万丈,但始终温暖有光。 每次有意无意的看到这段话,都让我感慨颇深,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至少在薛欣妍回来之前,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即使是忍痛割爱,即使是翻脸不认,即使是状况百出,也决不能因为此事影响了小冉的前程,这样于她于我都好。 他们都走了,空荡荡的走廊只余我一人逡巡守候,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内心却千疮百孔,无处疗伤,回想起曾经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张张千奇百怪的面孔,一桩桩扑朔迷离的事件,一声声轻盈的欢笑,一滴滴满含心酸的泪水,都让我痛彻心扉,哀叹不已。 我掏出手机,找到薛欣妍的微信,思忖片刻,却不知跟她说些什么,把手机塞进衣兜,我慢慢站起身,只觉得头晕脑胀,眼冒金星,我又坐回椅子上,用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神情倦怠,心力憔悴。 一间宽敞的卧室内,被打扫的干净整洁,粉红的壁纸贴在墙面上,壁纸上印着一张张猫咪图案,细细看去,萌态十足,甚是可爱。 卧室北侧有一扇半圆形的窗户,一张粉色的窗帘紧紧闭合,窗户下方,有一张书桌,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闪着灯光,电脑边上摆放着一盆绿萝,绿叶繁茂,生机盎然。 距离书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红木书架,书架上塞满了各类书籍,《中国通史》、《爱与执着》、《书房斜阳》、《风雨回眸》、《桥畔杂记》、《命运的档案》、《魂破天惊》、《极品丹童》等等,还有几本服装设计类的书。 一盏水晶吊灯挂在棚顶,黑暗中,闪烁着凄美的色彩,为整间卧室增减了安静祥和的气息。 张雪瑶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双目微合,呼吸均匀,睡的正酣,床头正上方,挂着一个啄木鸟形状的机械钟,指针哒、哒、哒的旋转着,彰显着时间流逝,漆梦无痕。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夜里,让人甚是烦躁。 张雪瑶闭着眼睛,伸手抓过手机,看都没看就接听了电话。 “雪瑶,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像是张雪瑶的同事,亦或领导。 张雪瑶瞬间听出了来电者的身份,她睁开眼睛,又仔细看了眼来电姓名,才恭恭敬敬的说:“没关系徐主任,我也刚睡下,有什么事吗?” 她用手捂住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揉了揉浸满眼眶疲乏的泪珠,侧过身,把手机放在脸上,在次闭上了双眼。 “有个事需要跟你说一下。” 徐主任顿了顿,继续说道:“上次让你进的冬装样板服,咱们公司已经自行设计出来了,所以你别去采购了,咱们这边已经生产过剩了。” 张雪瑶的思绪还在睡梦中迷离,听完徐主任的表述,她起先不以为然,支支吾吾,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徐主任已经挂断了电话,她呼啦一下坐起身,打开台灯,盯着前方桌子上的一本书发呆,直到她彻底清醒过来,才急忙拿起手机,给徐主任再次回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徐主任沙哑的问道:“怎么了雪瑶?有什么问题吗?” “啊,那个,徐主任,那批冬装能不能采购回来,为以后的设计提供一些鲜活的灵感。” 张雪瑶替我购进这批冬装,她们公司是不知情的,她只想让我先屯够货物,等待时机成熟,然后一次性卖出,这样才能在中间获取不错的利润,但她万万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公司决定有变,她又无力挽回,到最后损失的只有我了,她的本意是好的,只是想让我多赚些钱,但此时她进退两难,夹在中间,这无非是她目前最大的苦恼。 “我刚才不是说的明明白白吗?” 徐主任失去了耐心,片刻后,她语气又缓和了不少,淡淡的说:“雪瑶,你是设计师,服装采购本来就不是你的工作,这次公司人手不足,才让你去采购一批服装的,现在公司能自主设计生产了,你也能好好歇歇了,这对你是好事呀,行了,就说这些吧,你休息几天再来上班,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晚安吧。” 徐主任挂断了电话,张雪瑶却睡意全无,她瞪大了眼睛,漆黑的夜里,她清澈的眼眸中布满了道道的迷茫和恐慌,她拿过手机,找到我的微信,输入:对不起,我搞砸了。 天亮时分,我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天空,云彩已经被朝霞染成了淡淡的粉红色,朝霞光芒万丈,一抹红晕挥洒下来,照亮了一幢幢楼宇,唤醒了睡梦中的人们。 微信提示音响起,我掏出手机查看,张雪瑶只发来短短的几个字,我便能心领神会,我苦涩的笑了笑,回复道:没关系。 我攥着手机,身体轻微颤抖着,双唇像不受控制一般,哆嗦的厉害,心里想着,就让所有的不幸通通都过来吧。 我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头发蓬乱,脸颊上挂着极深的倦容,远远望去,此时的自己竟如此凄凉无助,暗淡无光。 之前看过一句话,不幸往往源于自己对错误的追求,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亦或是不该远走他乡,孤身在外? 我推开病房的门,小冉依然沉沉的睡着,我轻手轻脚的坐在病床边上,看着小冉那张惨白的小脸和瘦弱的身躯,内心就百感交集,心痛不已。 她吧唧两下嘴,呓语着听不清的话,我凑近听着,她翻过身,慢慢睁开眼睛,我急忙把身子收回来,轻声问道:“你醒了,饿不饿?” 小冉没有言语,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继续问道:“腿还疼吗?” 她依然没有吱声,搞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一想到昨晚的惊险遭遇,自己就愧疚难当,我拉过她的手,轻声说道:“小冉,叔叔做的不对,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今天叔叔什么都不说,上午你杜叔叔会过来,他有些话想对你讲,他是个好人,你要去慢慢了解他,接近他,对他敞开心扉,我…” “你一宿没睡吧?” 她抽回手,放进被子中,又喃喃的说:“是我的错,还连累了大家。” 我笑了笑,慢慢起身,听到走廊有急促的脚步声,我打开病房的门,伸出头探望着。 只见杜宸宇正大步流星的向这边走来,他手里拎着两大包东西,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身黑色风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异常醒目,看的出来,他昨晚也是辗转难眠,没休息好。 “杜大哥,这么早。”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大塑料袋,里面装着水杯,洗漱用品,换洗衣物,水果,还有早餐。 “嗯,累了吧,你先回去吧。” 杜宸宇走进病房,他瞥了小冉一眼,又转过身问我:“小冉昨晚睡得好吗?” 我似笑非笑的说:“这应该你自己问她。” 他微微颔首,走到床边坐下身来,看着小冉,欲言又止,小冉推开被子,想要坐起身,我见状急忙走过去,把枕头靠在床头,扶她坐了起来。 “呃,这个就是你杜叔叔,他人很好,叔叔有要紧的事要去办,今天就让杜叔叔照顾你吧。” 我把早餐拿出来,放到床头的方桌上,又瞥了一眼杜宸宇,这个家伙在关键时刻既然一声不发,搞得气氛如此尴尬。 “你要去哪?” 小冉眨着清澈的双眸,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是呀,我要去哪呢,回家睡大觉吗?仓库里积压了几万元的服装,现在是彻底的滞销了,订单没了,年关逼近,就连之前挣的三万多元也搭进去了,如果现在不出摊甩卖,那只能是赔的血本无归,毫无出路了。 “叔叔要出摊赚钱呀,这样才能给你买好吃的冰淇淋哦。” 我说的有些力不从心,杜宸宇似乎看出了我的苦衷,他看着我说:“最近服装生意怎么样?” “还好。” 我抽了抽鼻子,显的底气不足。 “快过年了,你那些衣服该甩卖就抓紧往出卖吧,卖不出去的,可以统计给我,我们公司最近想进一批服装分发给员工。” “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药房风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一时有些恍惚,看着眼前的杜宸宇,他表情严肃,一双深邃的瞳孔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种谎话连篇,随口承诺的人,但他为什么要帮我,是看在小冉的份上吗? 杜宸宇见我犹豫不定,又补充道:“你不要有什么心里压力,我绝非有意帮你,只不过公司那边确实需要一批棉服,你先出摊甩卖,卖不出去的,直接快递给我就行,我按双倍价钱回收,年关将至,服装全部出手后,回家过个安心年吧。” “你不用这样的杜大哥,那些衣服我会想办法卖出去的。” 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又看了小冉一眼,她正闪烁着漂亮双眸,仔细打量着杜宸宇,似乎对这个意外来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别执拗了,熬一夜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他摆了摆手,眉宇紧蹙,像是不想在讨论这个话题。 “小冉,叔叔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 我疲倦的脸颊上挤出一丝笑容,但小冉却白了我一眼,把头扭了过去。 我心有些忐忑,这次事故对小冉伤害极深,自己要负主要责任,无法逃避,何去何从的问题,也只能等小冉康复后,在另做打算了。 刚走出病房,就看见秦仂拎着一个塑料袋,急匆匆的向这边走来,我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上午八点多了,不见渣哥的身影,看来是已经出摊了。 “怎么样,小冉还好吧?” 秦仂走到我身前,神情焦急,脸上挂着休息不良的倦容。 “嗯,已经安稳了,渣哥出摊了吗?” 我把手机塞进衣兜,向他身后望了望。 “出什么摊呀,渣哥昨晚回去后,上吐下泻的,也没吃什么东西,不知道怎么了。” “上吐下泻?” 我皱紧眉头,从昨晚到现在,大家都没吃饭,怎么会这样呢。 “小冉和杜大哥在病房呢,你进去吧,我回家看看渣哥。” 跟秦仂道别后,我便跑出了医院,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地下室方向。 走进院子,长桌上还摆着昨晚无人品尝的几道菜,墙角的老桂树轻轻摇曳着,连最后的几片枯叶都随风飘落,无力的躺在树下,彰显着生命轮回,季节更替。 我快步走进地下室,见渣哥蜷缩在床上,豆大的汗水布满额头,面无血色,双目紧闭,半张着皲裂的双唇,双手捂着肚子,不时传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你怎么了渣哥?” 我神色慌张,渣哥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形象,从未见他卧床不起,如此痛苦。 “急性肠炎,死不了。” 渣哥勉强的说着,但表情依然夸张的扭曲,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想把他背起来,他却用力挣扎着,强行把我推开后,沙哑着说:“都说没事了,用不着去医院,你去药房给我买点管肠炎的药,吃上就好了。” “行,你别乱动,我马上回来。” 说完我便跑出了院子,在街道尽头,找到了一家药房,刚走进店内,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掏出查看,一看是张雪瑶打来的,眼皮就不自觉的跳动一下,长叹一口气,我接听了电话。 “喂,雪瑶。” 我站在药房的柜台边,看着琳琅满目,形形色色的药品,竟有些眼花缭乱,我急忙转过身,将目光移到收银台的方向,一名女孩穿着白大褂,扎着马尾,脸上长满了雀斑,正低头看着手机,嘴角微微扬起,像是被什么搞笑的段子吸引住了。 “那个,你,你出摊了吗?” 张雪瑶像是心虚一般,说的支支吾吾,很没底气,我知道这事出现突发状况后,不能完全怪罪于她,她也是一番好心,有意帮我,却又弄巧成拙。 “今天没出摊。” 我又看了一眼收银台的女孩,她正扭过头来盯着我看,我抽了抽鼻子,空气中飘散着消毒酒精的味道。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之前能确定好,就不会盲目的购进一大批服装,现在你押进去那么多钱,我会想办法赔你的。” 她语带哽咽,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爱哭鬼肯定蹲在角落里偷偷噬泣呢。 “哎呀,大小姐,你别自责了,谁要你赔呀,我那批服装现在有着落了,你就别担心了。” 收银台的女孩继续盯着我看,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装,没什么问题呀,我又转过身,看着柜台里形形色色的药品。 “真的吗,真的卖出去了吗?” 张雪瑶追问着,像是看到了清晨中的第一道曙光,照亮了黑暗,赶走了阴霾。 我淡淡的笑着:“是呀,所以说你就别自责了,再说你不也想让我多赚点钱吗,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这样吧,正好筱澜也在,今晚来家里吃饭吧,答应请你吃大餐的,到现在也没抽出空来。” 我趴在柜台上,看到了一个蓝色药盒,上面写着,治疗心烦意乱,情绪高亢,暴躁易怒,我又仔细看了看小面的一行小字,此药适用于所有心思烦乱的患者。 我唏嘘不已,心里想着,既然还有人需要吃药来管理心情的,真是无奇不有。 “好的,正好我这几天休假,澜妹妹还要我陪她逛街,既然这事有着落了,我就放心了,我跟澜妹妹约好了,白天逛街购物,晚上到你那里吃饭。” 张雪瑶的心情平复了,我的心却七上八下的,一想到最近发生的种种意外,自己就无法保持冷静,我又看了一眼那盒蓝色的药,是不是吃了这个心情就会变好呢。 “好的,晚上见。” 挂断电话后,收银台的女孩款款向我走来,我又打了个哈欠,才想起自己是为渣哥买肠炎药的。 “你好先生,需要买什么药吗?” 女孩站在柜台里侧,上下打量着我。 “呃,有没有管肠炎的药?” “拉肚子吗?” 我点了点头。 她给我拿了三盒胶囊,一盒急支糖浆,结账时,才发现这几盒药贵的吓人,总共330元,我一阵汗颜,记得小时候自己患急性肠炎,老妈带我去诊所打针,两瓶点滴也不过40块钱左右,而且还是一针见效,以后也没复发过。 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和一名年龄相仿的女孩走进药房,女孩神色慌张,面如白纸,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牛仔装,头上戴着一个粉红色的棉帽子,身材高挑,姿容妩媚。 男孩体型偏胖,肥嘟嘟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鼻尖红通通的,右耳垂上挂着一个银光闪闪的戒指,一头卷发被染的雪白,他身高不过一米六五左右,还没身旁的女孩高,硕大的啤酒肚呼之欲出,穿着一件灰色的长款风衣,跟自己的身材很不搭配。 相对于女孩的紧张神情,他则表现的异常淡定。 “帮我拿两盒紧急避孕药,呃,优思明和美欣乐各来一盒。” 男孩漫不经心的说着,像是经常来买似的,对各类品牌避孕药了如指掌,倒背如流。 我正扫码付款,但不知为什么,手机摄像头打不开了,只能关机重启,在这期间,我见证了一个绝世渣男的诞生。 “先生,紧急避孕药不能常吃的,我见你之前和别的女孩就来买过几次了。” 收银台女孩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肥胖男,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的红帽子女孩,皱了皱眉,像是之前跟他来买药的女孩又被换掉了。 红帽女孩涨红了脸颊,情绪突然失控,她直接打了肥胖男一巴掌,只听啪的一声,肥胖男的金丝眼镜飞了出去,落到不远处的柜台一角。 我和收银台女孩对视一眼,我差点笑出声来,满脸坏笑的表情中,似乎在写着四个大字,干得漂亮。 “你他妈疯了,敢打老子。” 肥胖男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到了践踏,但丑陋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愧疚。 “打的就是你,呸,真让人恶心。” 女孩再次抡起手臂,向肥胖男的脸上招呼过去,这次他早有防备,身体后倾,躲过了女孩的攻击,他反手就攥住了女孩的手腕,一拳打在她的眼眶上,女孩闷哼一声,双手捂着脸,颤颤巍巍的倒在地上。 肥胖男似乎还未解气,他又一脚踹到女孩的肚子上,边踢别骂:“臭女人,老子忍你很久了,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女孩蜷缩身子,像一只瑟缩的大虾,无力招架,只能双手抱头,以降低肥胖男的拳打脚踢。 我上前一步,一把拉住肥胖男的衣领,用力一拽,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喂,差不多得了,你这样打自己的女朋友,以后谁还敢跟你相处。” 我松开手,走到女孩身前,把她扶了起来。 “没事吧,伤到哪了?” 她慢慢抬起头,右眼眶已经变得红肿,一大块紫色的淤血异常醒目,我回过头对收银台女孩说:“有没有药膏能治淤青的。” “呃,这个,回家冰敷就好了。” 她抿了抿双唇,刚才的得意之色早已烟消云散了。 “喂,你是干啥的?我教训女朋友跟你有几毛钱关系,是想在女人面前逞英雄吗?惹毛了老子连你也一起打。” 肥胖男站在我的身后,气急败坏的骂着,他认为自己不仅丢失了尊严,甚至连人格都被侮辱了。 我没有言语,只是皱紧眉头,心思烦乱,无心跟他周旋,走到收银台前,看到手机已经开机,我急忙点开微信扫码付款,滴的一声,正在我输入付款金额时,肥胖男像发了疯似的,直接向我扑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痛扁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来不及躲闪,被他撞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滚开。” 我推了他一把,一想到渣哥抱病在床,自己却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便凝眉紧蹙,看着眼前令人生厌的肥胖男,更是让我心思烦乱,暴躁不已。 “怎么了?害怕了?我跟你讲,你今天要是不给老子道歉,就休想走出这家药房,想行侠仗义也要认清火候,正好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你撞枪口上了,别想拍两下屁股走人。” 他张牙舞爪的脱掉风衣,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红帽女孩,样子很像新中国大跃丨进时期的漫画,不合时宜的啤酒肚,浮夸的表情,搭配他的一头白色卷发,简直就像豪绅乡僚,俗不可耐。 我抽了抽鼻子,不屑的问道:“我要是不道歉呢。” “妈的,不道歉老子今天就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他便破马张飞的扑了过来,像是我与他有多大仇恨似的,生生要把我撕碎一般。 我后退一步,皱紧眉头,握紧双拳,只感觉体内有一团熊熊烈火正在燃烧,看着肥胖男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表情,更加重了我想揍他的决心。 他体型肥胖,行动迟缓,就要扑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眼疾手快,迅速出拳,完美的击中了他的鼻子,但他的身体继续横冲直撞,我还没来得及收拳,就被他撞到在地。 噗通一声,我倒在收银台的下面,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脑胀,可能跟昨晚熬夜有关,我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刚睁开眼睛,一记直拳重重的砸在我的脸上,我闷哼一声,脸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碳火烧灼了一般,但我无暇顾及,此时肥胖男已经坐在我的肚子上,准备发起第二轮的猛攻。 收银女孩大声尖叫着:“住手,别打了,不然我报警了。” 她拿着手机,拨了110,把手机屏幕递到肥胖男的面前,以此来威胁他住手。 肥胖男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她说:“报警?你下班了要是还想安全的回家,那你就报,老子还怕了你不成。” 收银女孩听后瑟瑟发抖,她把手机放到收银台上,身体不自觉的向角落里瑟缩着,脸色惨白,瞳孔放大,就连脸上的雀斑都明显了几分。 红帽女孩跑到肥胖男的身后,用力拉扯着他的衣领,惊声喊道:“求求你别打了,我错了,放开他吧。” 她梨花带雨,神色慌张,就连哭喊声都变的颤抖,像一只折断羽翼的夜莺,纵使不能展翅翱翔,也要无力呻吟一番。 “滚开,臭女人,真是晦气。” 他一把甩开红帽女孩的挣脱,就在这时,我拱起腰,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一拳,重重砸在他的太阳穴上,他大吼一声:“我他妈打死你。” 我见大事不好,急忙双臂交叉,他的拳头像雨点一般落在的手臂上,我咬紧牙根,换做以前,别说这类下三滥的选手,以一当十不敢说,但打他三个来回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忍无可忍,他得寸进尺,无休无止的击打,再一次唤醒了我的熊熊斗志,我青筋暴露,血脉偾张,目光似火,再次拱起上身,强忍着疼痛,一把攥紧了他那白色的卷发,在这个空当,我的脸上又挨了两拳。 殷红的鼻血顺着我的脸颊,淌在衣襟上,我来不及擦拭,右手发力,把他的头发拽掉了一大把。 “起来。” 我嘶吼着,手又用力了几分。 他龇牙咧嘴,面露凶光,斜歪着脑袋,表情痛苦万分。 “我他妈叫你起来。” 我大声喊着,他的头发又被攥掉了一撮。 他不在犹豫,从我的肚子上慢慢站起身,我如释重负,解决掉了这个千斤重物后,让我轻松百倍,我深深的吸了口气,随着他的身体慢慢站了起来,但攥着他头发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似乎也发现了这个制敌良策,伸出一只手,想要抓我的头发,我反应敏捷,身体迅速后倾,躲过了他的魔爪,本来站起身在喷他几句就算了,但没想到他还不死心,既然还要跟我纠缠下去,这让我非常不爽,躁动的情绪已无法平复,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修罗场,世间万物都已停止了运作,只有我和他才是聚光灯下的焦点。 我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硕大的啤酒肚弹力十足,他纹丝未动,我却被弹退一步,随着身体后倾,他的头发又被我拽掉了不少,肥胖男恼羞成怒,他不管不顾,强忍着疼痛,上前一步,一把推开了我,我连退数步,重重撞在收银台上,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肥胖男揉着自己的头皮,怒气冲天,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急促的喘息着。 收银台女孩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厉声喊道:“喂,我说你俩,要打出去打,我还要做生意呢。” “做你奶奶个生意。” 肥胖男破口大骂,他目光如灼,死死的盯着我看,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那我估计已经被千刀万剐几万次了。 我无心跟他纠缠下去,想到渣哥还在家中痛苦挣扎,自己却在这里打架斗殴,心里就愧疚难当,我再次掏出手机,打算付款走人,肥胖男却死缠烂打,咄咄逼人的说:“想走?呸,我胖哥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今天不打的你跪地叫爷,我就不配…” “不配当狗吗?” 我阴冷的说着,显然已经受够了他的装腔作势,飞扬跋扈。 “我去你大爷的。” 他快步上前,移动速度竟比之前利落了许多,我无法保持冷静,看到收银台上摆放着两盆绿萝,盆径有快开壶大小,翠绿的叶子娇艳欲滴,生长的甚是新鲜,此时我无心赏花,抓住花盆的边沿,就在肥胖男冲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看准时机,抡起花盆,直接砸在他的头盖骨上。 只听哐啷一声,花盆应声而碎,黑色的花土掺杂着殷红的鲜血,黏糊糊的粘在他的脸上,没有了表情,没有了怒视,只有一声声的哀嚎,如果杀猪一般,此起彼伏,刺激耳膜。 红帽女孩瞬间慌了神,她急忙走到肥胖男的身边,脸上挂着道道泪痕,她泣不成声,扶着肥胖男的胳膊,战战兢兢的问道:“你没事吧。” “离我远点,滚开。” 啪的一声,肥胖男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打的女孩眼冒金星,找不到方向,一个醒目的手掌印痕挂在她的脸颊上,她嚎啕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无处述苦,又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肥胖男用手抹着自己的脸,但越抹越脏,花土和血液掺和在一起,竟变成了深紫色,他不时的眨着眼睛,吐着唾沫,样子狰狞恐怖,像一只漂浮在黑暗中的厉鬼,不忍直视。 药房的门被打开了,一名学生模样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她背着书包,面容清秀,皮肤白皙,见到眼前的一幕,她一下捂住嘴,眼睛瞪着溜圆,如此不堪入眼的画面让她久久不能平复。 “小姑娘,你想买点什么?” 收银女孩瞪了肥胖男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小女孩,脸上强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滚出去,这里今天不做生意。” 肥胖男暴跳如雷,看来他很在意这场男人之间的斗争,定要分出个胜负,但他心中的胜负标准是什么呢,是被打的倒地不起,还是兵行险招,一击毙命,气绝身亡? 小姑娘尖叫一声,急忙扭过身,推开药房的大玻璃门,撒腿就跑,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瞬间没了身影。 “我说你俩有完没完,特别是你,你以为你是谁呀,你那么喜欢争强好胜,怎么不去打拳击呢,在警告你最后一次,现在立马出去,不然我马上报警了。” 收银女孩彻底失去了耐心,她拿过手机,作势要立马报警,她瞪着肥胖男,清澈的双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仿佛在给肥胖男下最后一道逐客令。 “咱俩的账还没算完呢。” 他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理会女孩的威胁,他用衣服把脸上的泥土擦干后,又揉了揉眼睛。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想到他如此难缠,最近自己诸事不顺,频频受挫,是不是冲到什么牛鬼蛇神了,小冉撞车,生意泡汤,今天又碰到这类死磨硬泡,不可一世的无赖,生活每天都在上演着如电视剧般的桥段剧情,即使自己有三头六臂,也左支右绌,无力招架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掏出查看,是渣哥打来的,估计是渣哥等待的时间太长了,疼痛难忍,不然他也不会主动打电话催促我。 我正要接听电话,肥胖男却不合时宜奔了过来。 “打你娘了腿的电话,去死吧。” 他面容扭曲,骂骂咧咧,像一只走投无路的饿狼,孤注一掷,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地和尊严。 我正低头看着手机,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挨了一拳,手机掉在地上,四分五裂,这彻底的激怒了我,我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最后一丝清醒的理智也被怒火冲刷殆尽,我攥紧拳头,牙齿咯咯作响,一记上勾拳,直接打在他的下巴上。 只听啪的一声,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但凶狠的目光却丝毫没有褪去,他后退一步,揉了揉下巴,依旧不依不饶的说:“想打倒老子,你还嫩了点。” 我全身颤抖不止,此生从未遇到过如此厌恶之人,我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表情,但体内的怒火却越烧越旺,已经形成了燎原之势,无法熄灭,无法阻挡。 我扭过身,拎起收银台上的第二盆绿萝,主动出击,耳边有一个声音在无限萦绕着。 “打倒他,打倒他,打倒他。” 他见大事不妙,自己已经吃了一次亏,不想在受花盆击打之苦,他连连后退,两只手护住头部,凶狠的目光此时已变得近乎哀求,我视而不见,一把扯开他的手,花盆准确无误的在他的后脑勺方向爆裂开来,他嘶吼着,尖叫着,哀嚎着,终于全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他双手抱头,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溢流而出,与花土交融的一起,如泥水一般浸湿了他的后脖颈。 “喂,起来呀,不是要分出胜负吗?” 我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脚蹬到他的脸上,殷红的血液沾染了我的白色运动鞋,通红一片,甚是醒目,我皱紧眉头,心生厌恶,蹲下身,一边攥住他的头发,阴恻恻的说:“起来,你不是很能打吗。” 说完,我握紧拳头,对准他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重重砸了下去,咔的一声,他的鼻梁断裂,鲜血喷出,浸湿了自己的衣袖和手背。 红帽女孩扑了过来,趴在他的头上,以此来阻止我对肥胖男的痛扁,我疑惑不解,这类女人天生就是贱骨头吗,肥胖男这样抽打她,她还义无反顾的挽救,简直是无法理解。 我正要把她推开的时候,药房的门开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平复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还不快住手。” 药房内的众人将目光齐刷刷的转向门口,只见两名警察走进店内,为首的是一名中年警察,他中等身材,气宇轩昂,浓眉紧蹙,不苟言笑的神情中,流露出无法僭越的威严,此人正是跟我有过多次案件往来的刘鞞刘队长。 我扭身看了一眼收银女孩,她拿着手机晃了晃,示意我是她报的警。 我抽了抽鼻子,又狠狠的瞪了一眼肥胖男,慢慢站起身。 “你没事吧,你起来呀,呜呜呜…” 红帽女孩趴在肥胖男的身上,已经泣不成声,神情凄楚,满脸的哀怨和委屈,她无休止的抽噎,竟让人觉得是我蛮不讲理,为非作歹似的。 “喂,他这么对你,你还如此袒护,你到底图个什么?” 我失去了耐心,看她梨花带雨,悲情哭诉,更是让我心生厌倦,无心劝诫。 “不用你管,我愿意,我就是喜欢他,你管得着吗,你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你就要负全部责任。” 女孩突然站起身,脸颊绯红,声嘶力竭,她一把扯掉了头上的红色棉帽,重重摔在地上,面目扭曲,神情狰狞,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在尖尖的下巴上凝聚,样子很像一位骂街泼妇。 收银台女孩抱着双臂,瘦削的脸庞上露出道道鄙夷之色,她轻轻摇了摇头,嘴里发出了无语的:“啧啧啧…” 我瞪大了眼睛,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忠贞不渝,誓死追随的奇女子,她不仅奇特,完全就是个奇葩,我汗颜不止,无力跟她对骂,公道自在人心。 “怎么回事?” 刘队长走到我面前,他皱紧眉头,话语迟缓,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强烈的困意袭来,让我无法保持清醒,是自己单纯的助人为乐,举手之劳吗,看情况好像不是这样,那又是什么,只因为自己心情烦躁,无处泄愤,就毫无理智的大打出手,攻击善良的男孩吗? “警察同志。” 红帽女孩用衣袖擦了擦脸上哭花的妆束,就急忙走到刘队长的身旁,又白了我一眼后,满脸委屈的说:“他打我老公,你看,头都打破了,你一定要给我们主持公道。” 说完,她攥住刘队长的袖子,眼角处又滑过一道哀怨的泪水。 收银女孩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啧啧啧,真是见识到了。” “见识什么?有你什么事?” 收银女孩先是一愣,后又放声大笑,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慢慢弯下腰去,样子十分搞笑滑稽。 “别吵了,喂,你能站起来不?” 刘队长推开红帽女孩的牵扯,他走到肥胖男的身旁,脸上露出极不耐烦的神情。 肥胖男抹掉脸上的泥土,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时的吐两口唾沫。 刘队长又上下打量他一通,回头对另外一名年轻警察说道:“小刘,把他送到医院清洗包扎一下,处理好后带他回所里。” “知道了刘队。” 年轻警察快步走到肥胖男面前,搀扶着他向门外走去,当经过我身边时,我见他目光里透着愤怒的火光,牙齿咯咯作响,阴冷的说道:“小子,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还不快点出去。” 刘队长大声呵斥着,他又瞥了一眼收银女孩,低声问道:“监控能用吗?” 女孩的头像小鸡啄米一般,频频点头,她在收银台旁边的电脑上点了几下,调出了监控画面。 “我,我也要跟我老公去医院。” 红帽女孩神情焦急,她又走到刘队身旁,饱满的胸部挤在刘队的胳膊上,可怜巴巴,娇嗔不止。 刘队一把抽出了胳膊,脸上挂着一幅极其厌恶的神情,他低吼道:“你去什么医院,在这里等着,一会跟我回去。” 说完,他便快步走进收银台,坐在椅子上,他皱着眉头,一只手顶在下巴上,一只手滑动着鼠标,调出了案发时间的监控画面,仔细的观看着。 我站在原地,看了一眼红帽女孩,她满脸无辜,神态自若,像是发生的这一切与她无关似的。 刘队边看监控视频,边用手机拍照,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道:“大概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先回去吧。” “什么?警察同志,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呀,他把人打成那个样子,是不是该负责?” 她越说越激动,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用力撕扯着,边拽边骂:“你这个魔鬼,你不是人养的,老娘跟你拼了。” 她表情扭曲,头发散乱,一扫初见时的恬淡妩媚,更像是一只发了疯的野狗,让我无力招架。 “喂,放开她,不然我立刻把你铐到所里去。” 刘队大吼一声,他按住女孩的肩膀,稍一用力,就把她拉到一旁。 女孩气喘吁吁,捋了捋散落在额头的乱发,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这人分不清好坏吗?人家是想帮你,你男朋友对你施暴,你应该第一时间选择报警,而不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你越是这样,就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再说,人家帮你一次,又何错之有?” 刘队语重心长的跟她说着,又低头看了眼手表,像是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收银女孩来了兴趣,她双手撑着下巴,坐在收银台里,看着红帽女孩,疑惑道:“那个卷毛有什么好的,他带着别的女生来这买过好几次避孕药了,你还那么死心塌地的跟他,真是不能理解。” “我不在乎。” 红帽女孩大声反驳着,又用衣袖擦了擦红肿的双眼,继续说道:“这个社会没钱怎么生存,没钱吃不起好饭,穿不起贵重的衣服,买不起名牌包包,但这些他都能给我,这有什么不好。” “那你可以自己赚钱买呀,比如说我,虽然卖药一个月挣不了多少,但自己挣钱花出去是很舒服的,一来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二来还有一些小小的成就感,买不起名牌衣服,那就买力所能及的来穿,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丢人的呀。” 收银女孩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又很满意的咧嘴笑着。 “肤浅至极,俗不可耐,真为你这种活法感到痛心。” 红帽女孩嗤之以鼻,不屑的瞥了一眼收银女孩,脸上洋溢起骄横跋扈的神情。 此时的我已经疲惫不堪,心力交瘁,我揉了揉有些浑浊的眼睛,低声对刘队说:“刘队,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好,你先走吧。” 刘队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态度十分和蔼。 我走到收银台处,弯腰捡起摔碎的手机,按了两下开机键,丝毫没有反应,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手机塞进衣兜里,看来渣哥的肠炎药是买不成了。 “不行,不能让他走,他把我老公打伤,医药费还没出呢。” 红帽女孩上前一步,试图阻止我离开药房,凌厉的眼眸中透过一道难以理解的压抑。 “差不多行了。” 刘队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指着女孩大声吼道:“你别不识好歹,人家手机摔碎了,你们赔还是不赔?” “是他自己摔碎的,我们为什么要赔钱?” 女孩剜了一眼刘队,抱起双臂,态度异常刁钻。 “你休想抵赖,我这里有完整的视频监控。” 女孩听后,抿了抿嘴,没有言语,刘队扭过身看着我说:“快回去吧,瞧你困的,眼睛都红了。” 我微微颔首,推开药房的大玻璃门,走了出去。 天气阴沉沉的,厚厚的云层把冬日的阳光遮挡在外,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灰蒙蒙的天空像被一张巨大的黑布所覆盖,没了光亮,没了湛蓝,只有那无休止的漆黑,迤逦延绵,看不到边,看不到希望。 街道上行人稀少,穿梭而过的车辆却出奇的多,几颗云杉伫立在道路两旁,树枝经过寒风的洗礼,光秃秃的露出本来面目,倒是一个劲的向上生长,反而显出了树的挺拔。 我抽了抽鼻子,裹紧外套,走过两条街,在一家手机修理店前驻足观望,我掏出那个四分五裂的手机,轻叹一口气,走进店中。 店内破烂不堪,异常狭小,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充斥着鼻孔,小店的南北墙上,贴满了新型手机的海报,最里侧有一个工作台,桌子上摆满了各类手机配件,以及被大卸八块的手机内脏,还有各种维修工具,万能表,电烙铁,烘干机等等。 一名四十多左右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正低头捣鼓一部老人机,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拿螺丝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台灯昏暗,照射下来的光晕焦黄一片,很难看清精密的手机构造。 “那个,你帮我看看这个手机还能修好吗?” 我把手机递给他,又仔细瞧了瞧他正在维修的手机。 他扶正眼镜,伸手接过手机,只看一眼,他便皱起眉头,低声说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还能修好吗?” 我身体前倾,想了解一下自己手机的损伤程度。 “没法修了,屏碎了,主板断了,有这些修理费,还不如买个新的划算。” 他把手机递给我,又低头开始修理那台老人机了。 我自识无趣,正要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听到男子身后的小黑屋内,传出来几声狗的惨叫,我上前一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向里屋观看着。 小黑屋光线昏暗,我眯缝着眼睛仔细观察,才看到是一条大狗被吊在绳子上,后腿被紧紧捆住,前腿无力的上下刨着,样子十分凄楚可怜。 “老板,这个?” 我指着小黑屋的方向,表情有些困惑。 “不该问的别问。” 老板放下手中的螺丝刀,眼神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 “这是你的狗吗?” “我都说了,不该问的别问,还不快点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老板呼啦一下站起身,情绪异常亢奋,像是戳中了他的软肋,让他暴跳如雷,无法冷静。 我唏嘘不已,把手机塞进衣兜,走出小店,心里想着,难怪最近常听人说,自家的狗莫名其妙的丢了,原来都是被这些嘴馋的家伙胠箧,擒在家中。 第一百六十四章 伤感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萎靡不振的回到家中,刚走进院子,就看见渣哥坐在长椅上抽烟,神情舒缓,面色红润,相比之前躺在床上蜷缩打滚,此时的渣哥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健康的气息。 “渣哥,你肚子不疼了?” 我走到渣哥面前,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渣哥睨视着我,朝我吐了口烟,我用手挥了挥,又问道:“那个,手机摔碎了,没钱买药,我就…” “我要是指望你小子帮我买药治病,那我早就到阎王爷的生死簿上签字了。” 我憨笑着挠了挠头,看见大铝锅中飘散着氤氲的雾气,肉香扑鼻,让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手机怎么摔碎了?” 渣哥打量着我,看见我的衣袖上,鞋子上,手背上沾着殷红的鲜血,此时血液已经干燥,变成了暗淡的紫黑色,渣哥皱紧眉头:“又跟别人打架了?” “哎,一言难尽。” 我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仔细清洗着双手,只见自己的指关节处,有几道血口子甚是醒目,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我紧紧咬着牙,对发生的这一切既痛恨,又厌恶,清水拂面,清凉了干涩的双眸,浸湿了皲裂的双唇,我长叹一口气,用毛巾擦干脸庞。 “出去买药的光景,你也能跟人打起来,因为什么事打架呀?” 渣哥叼着烟,站在我身后,他形单影只,孑然一身,冷风吹过,竟显得有些落寞。 “没啥事,碰到两个学表演的演员。” 我把毛巾挂在衣杆上,走到灶台的铝锅边,掀起了盖子,只见锅中炖着羊排骨,香味缭绕,菜汤翻滚,已经脱骨的羊肉飘在上面,随着沸腾的汤汁上下滚动着,我口水直流,盖上锅盖,对渣哥说:“怎么想起炖羊排了。” “不是我买的,秦仂从医院回来时买的,他说大家最近都很辛苦,喝点羊汤补补身子。” 渣哥走到锅边,掀开锅盖,用锅铲子搅拌了几下。 “秦仂回来了?” 我揉了揉眼睛,一夜没睡,只感觉自己精神恍惚,神情萎靡,点燃一支烟,我坐到长椅上,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回来又走了。” “干什么去了?” 我盯着院子中的老桂树发了呆,干枯的枝头上,一抹绿意沾染了树冠,小嫩叶星星点点,娇然欲滴,如枯木之逢春,久旱迎甘雨,生命不会一次终结,正如我眼前的这颗桂花树一样,虽然我看不到它的年轮,但世间万物都因绿色而生存,而绿色都因树的存在才变得永恒,它能遮阳蔽日,遮风挡雨,它是无私的,苍老的,永远的,正如我们的父母一样。 “喂,发什么呆呢,你是不是困迷糊了?” 渣哥推了我一把,把我从多愁善感的幻想中推醒,烟灰掉在鞋上,我弯下腰用手掸了掸,看到鞋尖上那片让人痛心的血渍,我皱了皱眉,直起身,看着渣哥说:“我刚才问你什么来着?” 渣哥瞥了我一眼,哂笑道:“你问我秦仂干什么去了。” “对呀,干什么去了?” 我抽了口烟,把烟头掐灭。 “他跟姓张和姓秦的两个丫头逛街去了。” “逛街?他跟秦筱澜和张雪瑶还不认识,怎么会去逛街呢?” 我大惑不解,没想到秦仂倒是有个女人缘,正想把让介绍给张雪瑶呢,看来好事多磨,让他俩慢慢了解吧,我也多此一举了。 我站起身,走回地下室,脱掉那双沾了血渍的运动鞋,刚想倒在床上,便看到床头上方贴着一张纸,是小冉写的:你未必光芒万丈,但始终温暖有光。 我一把扯下那张白纸,揉成团,扔到地上,长叹一口气,躺在床上,很快便昏睡过去。 睡梦中,自己来到一个恍如仙境的世外桃源,只见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流觞曲水,映带左右,远方绛紫色的落日霞光连接成延绵一线,清澈的溪涧淙淙流过枝叶繁密的桃花林,流水清溪,落英缤纷,一片桃花迎风展立,争奇斗艳,一佳人斜依在林中,纤腰楚楚,黛眉如目,此人正是我朝思暮想的薛欣妍。 “欣妍?” 我快步向前,还没走几步,只听砰的一声,我撞到了一个如玻璃罩的平面上,我用手推了推,平面纹丝不动,有点像美剧《穹顶之下》的大罩子,又有点像一种魔法结界,常人无法穿越,我惊诧不已,冷汗直流,大声嘶吼着:“欣妍,欣妍,你能看到我吗?” 薛欣妍一袭白衣,恍若仙子,手执桃花扇,头插金步摇,一颦一动,都如画中走出的美人,她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喊,慢慢转过身来,我兴奋的摆动着双手,继续喊着:“我在这,我在这呢。” 薛欣妍美目流盼,盯着我这边看了半晌,并未发现我的存在,她顿了顿,眼睑低垂,仿佛有万千心事涌入心头,又无处诉说,凄凄楚楚,如暗淡的玫瑰,似凋落的梅花,看得我心如刀割,无语凝噎。 突然,天降暴雨,冲淡了一切世间美景,瓢泼之雨落在玻璃罩上,视线变的朦胧,看不见薛欣妍的身影,只听雨打罩子的呯呯声,电光闪耀,雷音滚滚,我哭的撕心裂肺,泣不成声,从未像此刻这般孤独落寞,凄凉无助。 “喂,醒醒,嘟囔什么呢。” 我被渣哥叫醒,发现自己正抱着一个枕头,蜷缩在床铺一角,豆大的汗水布满了额头,我长吁一口气,轻颤道:“怎么了?”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渣哥弯腰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扔到床上。 我把被子推到一旁,坐到床边,用手搓了搓脸,汗水和泪水交融在一起,黏糊糊的沾满了手掌。 渣哥递给我一张毛巾,淡淡的说:“你最近可能太累了,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吧,起来洗把脸,咱哥俩喝两口解解乏。” 我拿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换了件短袖,披着外套走出地下室。 羊肉已经完全炖烂了,渣哥用铁盆盛了出来,又蒸了一盘猪头肉,拌了一盘黄瓜凉菜,一瓶高粱酒摆在桌上,旁边放两盏精致的酒杯。 我走到水池边洗了把脸,坐在长椅上点了支烟。 “秦仂还没回来吗?” “没有,那会给我电话了,说是跟那两个丫头在外面吃了。” 渣哥拧开酒瓶盖,把酒倒满。 我想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才发现自己手机已经四分五裂了,我看着渣哥说:“渣哥,你那台老人机还能用不?” “能用,不过得先充电。” 我站起身,又走回地下室,在渣哥的床铺翻找了一通,才发现那个老掉牙的手机,插上充电器,我便回到院子,在渣哥身旁坐了下来。 “小冉现在怎么样了?” 渣哥端起酒杯,轻噬一口,又夹了一块肋条肉放到我的碗中。 “情绪基本稳定了,但对我好像不如之前那般亲近了。” 我用手捏着肋条一角,把下方的一大团肉塞进嘴中,稍一用力,羊肉脱骨,我轻轻嚼着,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这道手扒肉咸淡适中,肉质鲜美,口感十足,绝无仅有,真乃拉馋之上品。 我跟渣哥撞了下杯,淡淡的说:“小冉现在已经对我不太信任了,是我把她推给杜宸宇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要负主要责任。” 我一口喝掉半杯,强烈的酒气充斥着头脑,只觉得头胀的厉害,急忙吃了口黄瓜凉菜,才稍稍缓和。 “哎,车到山前必有路,随遇而安吧,杜宸宇无论是经济条件,还是受教育的程度,都比你出色,如果让她收养小冉,未免不是件好事。” 渣哥自顾自的说着,我却内心惆怅,异常失落,瞥了他一眼,我低声说道:“感情都是慢慢积累出来的,我当初看小冉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就善心大发,把她领回家中,但谁成想后期会衍生出这么多让人头疼的事。” “你就是善事做多了,该考虑一下为自己活了。” 渣哥吧唧着嘴,样子很像骆驼在反刍,我移开视线,一想到梦中的薛欣妍,内心便百感交集,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充斥着我,让我无比想念,无比自责。 我端起酒杯,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站起身说:“我吃饱了,去医院看看小冉。” “才吃几口就饱了,那边不是有杜宸宇陪床呢吗?明天早上再去吧。” 渣哥扭过身,满脸诧异的看着我。 我抹了抹嘴角上的酒渍,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刚走到大街上,渣哥便追了上来。 “喂,等等,你没现金,打车怎么付钱?” 渣哥气喘吁吁的说着,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我。 “等我明天买了手机在还给你。” 我把钱塞进裤兜,脸上溢满了无以言说的感激之情,不管到什么时候,渣哥都是最懂我的那个。 “人模狗样的,滚吧,路上注意安全。” 渣哥长叹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慢慢向院子方向走去。 我驻足观望,渣哥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他虽无健硕结实的脊背,但总是在无形中给人一种宽心的慰藉。 我走进路边的水果超市,买了一些小冉爱吃的水果,打车来到了住院部。 还未走进病房,就听到里侧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小冉的歌声起起伏伏,撩人心弦,我诧异片刻,走到门口,握紧把手,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小冉兴奋的喊道:“杜叔叔在陪我唱一首,在陪我唱一首,哈哈。” 我心里一悸,轻轻松开了把手,内心竟有种说不出的苦辣咸甜,悲怆凄楚,强大的失落感瞬间把我包围,我后退两步,无力的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神情落寞,黯然无光。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吵闹声,声音由远及近,刺激着我的耳膜,我抬头望去,见秦仂手里拎着一大袋零食,正兴高采烈的向这边走来,秦筱澜和张雪瑶偕同在他两侧,神采飞扬,婉转动人,像两只百灵鸟一般,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看样子他们三人今天玩的很开心,他们是那么合拍,那么阳光,一颦一动都散发着宛如霞光般的青春气息。 我急忙擦了擦眼睛,拎着水果袋,想从走廊的另一侧走掉,可刚站起来,就听见有人大喊:“小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出摊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机械般的转过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们三人,秦筱澜满脸疑惑的走过来说:“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进去?” “呃,我,我刚到,你们吃饭了没?” 我抽了抽鼻子,想以此转移话题。 秦仂盯着我手里的水果袋看了看,瞬间心领神会,他笑着说:“我们吃过了,要不要一起进来?”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 我把手里的水果袋递给秦仂,又瞥了眼张雪瑶,她站在秦仂身后,本就娇小的身材,被秦仂遮挡的只剩下半张脸。 她见我盯着她,便眼神躲闪,小鹿乱撞,似乎还在介怀上次的进货风波,她欲言又止,仿佛有很多说不出的酸楚,我长吁一口气,淡淡的说:“雪瑶,上次的事过去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呃,这位是秦仂,我们一个院子的。” 我向秦仂努了努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表情里透着从未有过的尴尬。 “我知道啊,我们在一起玩一天了,秦仂哥人特别好。” 她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意,许久没见她这样开心了,我内心甚是欣慰。 秦筱澜听后,白了秦仂一眼,不屑的说:“什么呀,合着我当了一天的电灯泡,自己还乐在其中呢?” 她说完,我们几人便大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此起彼伏,回荡不止,就连病房中的杜宸宇和小冉都听的清晰。 “你们来啦。” 病房门打开,杜宸宇站立在门口,虽然他脸上挂着极深的倦容,但那个幸福的微笑是无法遮掩的,看来他跟小冉相处的非常愉快。 “进来聊吧,站在走廊里干什么?” 杜宸宇侧过身,示意我们进屋。 秦仂他们三人有说有笑的走进病房,唯独我站在原地,像是被大力胶粘在那里似的,无法迈出步子。 “怎么了?进来呀。” 杜宸宇皱了皱眉,但精明如他,见我满脸的自责和愁苦,他很快就理解了我的苦衷,关上房门,我俩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彼此都沉默了。 病房内的欢笑声不绝于耳,不多时,便听到小冉那宛如天籁般的歌声:丛林里的阳光偷偷的跑到大海的怀抱,用波光闪烁的泪花为深蓝作了一个祈祷,可是光妈妈的召唤,仍能穿过无边的云海,追着它一路的小跑,孩子,玩够了,要想着回家,外面凶险而又热闹。 “等小冉的腿伤好了,我打算把她送到国外去学习。” 杜宸宇率先打破了沉默,见我满脸愕然的看着他,他又淡淡的说:“小冉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她爱好广泛,善于学习,特别是对音乐和绘画有着独特的天赋,你也不希望她窝在这里,浪费才华吧。” 我没有言语,自己没有条件给小冉更好的生活,就没有权利跟他争的老死不相往来。 第二天秦筱澜回到自己的城市去了,我在手机店买了个新手机,便跟渣哥出摊去了。 打开库房,我便皱起眉头,只见里面堆满了如小山一般的服装,自己的小商品还没卖利索,又增添了这些负担,虽然杜宸宇说过会坦然回收,但也不能把这些服装一股脑都推给他,那自己岂不一无是处,如废物一般了。 “怎么了?没睡好吗?” 渣哥瞄了我一眼,他正在把服装摆在摊铺上,忙活的甚是欢快。 这个季节出摊的人很少,顾客更是少得可怜,大多数摊主早早的收拾好货物,买票回家,陪老婆孩子团圆去了,所以空闲摊铺数不胜数,渣哥的摊铺跟我隔眼相望,不过两三米的距离,他见我萎靡不振,神情低落,又喊了一声:“喂,我说你是来享受的吗?仓库里的积压那么多服装,你不犯愁我都替你担心。” 我半靠在椅子上,两大编织袋的服装堆放在摊铺旁边,看着市场人烟稀少,异常萧条,我就懒得解开袋口,更懒得把这些滞销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摆在摊铺上。 我嘴里叼着烟,眯缝着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很久没沐浴过阳光了,这个城市仿佛永远都是这样,冬季冰冷潮湿,夏季闷热难耐,太阳总是被挡在云层后面,不曾带给大地一丝璀璨的光亮。 “急什么?反正也没顾客,你搭眼瞧瞧,这么大的市场,好像就咱们俩个出来摆摊了,人家都回家陪老婆孩子去了。” 我自暴自弃的说着,大有一副坐看庭前花开花落,静观天边云卷云舒的超然态度。 渣哥听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摆好摊铺后,便走了过来,抢过我嘴里的烟,吸了两口后,扔到地上踩灭,就一下把我从椅子上推倒在地。 “你干嘛?” 我揉着屁股,满脸的愠怒。 “让开,瞧你那怂样子。” 渣哥弯腰解开袋口,把里面的服装呼啦一下倒在摊铺上,开始认真的摆放起来,我吸了吸鼻子,慢慢站起身, “杜振宇说会回收这些服装的。” 我悻悻的说着,说的那么没有底气,那么道貌岸然。 “那以后呢?以后也指望着别人出手相助,或者坐吃山空?” 渣哥推了一把,把第二个编织袋的衣服倒在摊铺上。 “我没说自己要混吃等死,就是感觉这个城市没有温度。” 我自圆其说,但每句话说出口都觉得没有水准,没有深度。 “你觉得这个城市没有温度?那你怎么不去桑拿房泡着,那里热的上不来气。” “不是指那个温度,是心寒。”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眼睛瞪得溜圆,样子很像一个初生茅庐的小丑。 “谁也没让你受伤,是你庸人自扰,杞人忧天。” 渣哥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摊铺布置好了,他摸了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后,看着我说:“如果欣妍在你身边的话,你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对吧?” “那是两码事。” 我瞥了他一眼,把椅子扶起来,又半靠上去,从兜里掏出新买的手机,漫无目的的摆弄着。 “这完全就是一码事,我帮你分析分析。” 渣哥在我身旁的马札上坐下,眯着眼睛说:“第一,你心里放不下欣妍,又放不下小冉,对不?” 我不置可否,没有说话,继续在手机屏幕上乱点。 渣哥盯着我看了片刻,见我没有言语,他吸了口烟,继续说:“第二点嘛,就是你怕贵妇人说三道四,戳你的脊梁骨,因为她毕竟是欣妍的母亲,她虽然无权干涉自己女儿的婚姻,但她当然不想看到你带个拖油瓶娶欣妍进门,对吧?” 我把手机放下,瞥了渣哥一眼,他的脸上挂满了智慧的色彩,像一位高深莫测的先知,望穿秋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未卜先知。 我晃了晃脑袋,轻叹一口气,拿起手机继续乱点。 渣哥的眉毛抽搐一下,干笑两声,他把烟头一把掼到地上,看着我说:“难道我说错了不成,你小子一句也听不进去,我还苦口婆心的劝道你,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你激动什么,我可啥也没说,是你自己要分析的。” 我放下手机,瞟了他一眼,看到他的双鬓上竟有一些花白,我唏嘘不已,又补充道:“渣哥,你头发都愁白了,还是少操点心吧。” “都是你气的。” 渣哥把马札向我身边挪了挪,身体前倾,淡淡的说:“第三点嘛,我觉得你的贪念太重,想一股脑的都揽入怀中,不管是欣妍也好,还是小冉也好,你都不想放手,但上挤下压,左右为难,一方面你想让欣妍接受小冉,不对你大吵大闹,另一方面你又怕小冉心思敏感,与你反目,对吧?” 渣哥咽了口唾沫,仔细观察我的表情,从满脸的愕然,释然,疑惑,再到现在的钦佩,渣哥见证了我的整个心理过程。 我长叹一口气,坐直身子,把手机塞进衣兜里,揶揄道:“渣哥,你不去当心理医生都屈才了。” “怎么样?我说的有没有几分道理?” “道理是有的,但要想让小冉有一个好的生活和更加广阔的未来,她跟杜宸宇在一起生活是正确的,我无权干涉,我的经济条件有限,加上还没跟欣妍结婚,如果是在婚后,我还可以跟欣妍商量商量,但现在我的处境不能只为自己考虑。” 我把目光从渣哥身上移开,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两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正慢慢向这边走来。 “所以你才会伤心难过,郁郁寡欢?” 我点了支烟,又将视线缩回到渣哥身上,淡淡的说:“就算是猫狗,跟在自己身边都会有感情的,何况是人呢。” “那你要是不想放手,可以去跟欣妍好好说说,她善解人意,没准会同意呢。” “还是算了吧,我刚才都说了,小冉跟我生活,我会耽误她的。” 渣哥听后,喟然长叹,他的眼神有些木讷,表情呆滞,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我见状,噗嗤一笑,拍了他一下说:“是不是想家了?” “哎,能不想吗,她们娘俩在家,还要照顾老人,这几年真是辛苦她了。” 渣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神情凄楚,话语悲凉,很少见他这样悲观伤感过,我不太会安慰人,喵了他一眼,我轻声问道:“那就把嫂子孩子都接过来,大家在一起生活多好。” “这是个麻烦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下来的,孩子要上学,老人要养老,我家的那位大字不识一个,来到这个城市不好生活,索性让她待在家里,有热炕头,有热乎饭,又方便照顾老人和孩子。” 我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我又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眼时间,刚上午九点三十分,肚子就咕咕叫个不停,我心里暗骂,自己真是个酒囊饭袋,做事不积极,吃饭倒是一顿不少。 “哟,这不是那位侠肝义胆,举国无双的英雄吗?” 一个声音响起,听得耳熟,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能说出此话的人,肯定冲着我来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偶遇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和渣哥都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让人极度厌恶的嘴脸,肥胖男。 他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高挑,花枝招展的女孩,女孩身穿白色呢绒风衣,体态偏偏,妩媚妖娆,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妆画的太浓,眼睛被涂的一抹黑色,分不清眼皮还是眼球。 肥胖男身着墨绿色迷彩棉服,本就身材臃肿肥胖,短版的棉服套在他的身上,竟像一只移动的大包子,甚是滑稽,他头上缠着白色纱布,手牵白衣女孩,脸色铁青,目光如灼。 我瞥了一眼白衣女孩,心里暗想,他换伴侣比换衣服都快,不得不佩服金钱的魅力。 如今在见到肥胖男,我竟有些释然,不管是偶遇,还是冤家路窄,我都不会怕他半分。 “哟,换对象了,挺快的吗。” 我瞟了他一眼,不屑的说着,身子依然半靠在椅子上,神情十分惬意。 肥胖男随手拿起摊铺上的一件棉服,抖了几下,径直扔到地上,他嘴角上扬,极其欠揍的表情里透着深深的蔑视,这让我非常不爽。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呼吸急促,满面绯红,身体轻微颤抖,指着地上的棉服,咬牙切齿的说:“给我捡起来。” 渣哥见事出有因,但精明的他一眼便看出此人与我有过结,他轻咳一声,搓了搓手,站起身说:“有什么事好好说,快过年了,别搞的大家都不痛快。” 肥胖男不仅没理会渣哥,反而变本加厉,他用脚在棉服上面使劲踩踏,神情猥琐,摆明了要挑起事端。 我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双拳紧握,抓起渣哥坐过的小马札就向他砸去。 他反应灵敏,一个侧身,哐啷一声,马札落在他身后的墙角处。 “哟,这就生气了?我之前说过,这事没完,你不是喜欢行侠仗义吗,来啊,今天咱俩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似笑非笑的说着,说完,他从衣兜里摸出烟盒,点燃香烟后,神情自若的吸了两口,黄豆粒大的眼睛紧盯着我,让我脊背发凉,气愤不已。 “这位兄弟。” 渣哥走出摊铺,站在肥胖男的面前,见他脚踩棉服,便皱了皱眉,低声说道:“做人要留三分余地,切不可把事做绝,不管他之前跟你结下过什么梁子,但年关将至,闹的人仰马翻总是不好的,这样吧,我做东,咱们去痛痛快快的喝一顿,如何?” “呸。” 肥胖男朝棉服上吐了口唾沫,又推了渣哥一下,冷言道:“哪来的社会精,什么叫留三分余地?你兄弟把我打成这样,他给我留余地了吗?” 他指着自己头上的纱布,越说越气,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后,他继续说道:“今天这事跟你没关系,识相的话麻溜的让开,别把老子惹急了连你一块揍。” 他身后的白衣女孩见事态升级,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面无血色,神情慌张,她往肥胖男的身后挤了挤,身体紧紧贴在肥胖男的后背,大气不敢喘一下。 渣哥听后,促狭的笑了笑,他终于理解了什么是恬不知耻,蛮横刁钻,但他在这里漂泊了这么久,大小世面还见了不少,定不会怕他咄咄逼人,扬起风浪。 渣哥瞥了一眼地上已经脏污的棉服,他看着肥胖男说:“你脚下踩着的这件棉服,大概卖330块钱左右,你头上的纱布也不值这些吧。” 渣哥故弄玄虚的说着,肥胖男听的云里雾里,大惑不解,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冷冷的问道:“你什么意思?老子还差这330块钱是怎的?” 渣哥听后,便夸张式的大笑起来,他笑出了眼泪,笑弯了腰,样子十分滑稽。 肥胖男眉头紧蹙,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看着渣哥夸张式的表演,竟一时语塞,无从下手。 “怎么?看着你这么精明,这笔账还算不明白吗?” 渣哥停止了狂笑,转而变成了一抹复杂的冷笑,他又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肥胖男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继续说道:“医院包扎伤口,不缝针的话也就四五十块钱,缝针的话一百多,我看你这皮糙肉厚的,应该就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吧。” “这他妈跟你有什么关系?” 肥胖男暴跳如雷,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涨红了满是肥肉的脸庞,身体不自觉的哆嗦着,像是碰到了一个比自己还难缠的角色。 “哟,怎么没关系?关系大着咧,一件棉服330,包扎费用50元,这件棉服被你踩踏成这个样子,显然是不能卖了,啧啧啧。” 渣哥背着手,像是很心疼似的摇了摇头,肥胖男依然看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能不能卖跟老子有何相干,再说这件事跟你又有几毛钱的关系,识相的话抓紧滚,别惹烦了老子。” 他唾沫横飞,面容扭曲,竟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撞到白衣女孩身上,他满脸厌恶的回过头,低声谩骂道:“离老子远点。” 白衣女孩满脸委屈,差点哭出声来,但她依然紧紧的挎着肥胖男的臂肘,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渣哥见状,又背着手上前一步,冷冷的说:“这件棉服你必须赔偿330元。” “他妈的,老子要是不赔呢?” 肥胖男一把推开了白衣女孩,双拳紧握,大有一副厉兵秣马,准备进攻的架势。 “不赔的话,那你就去医院在包扎六次吧。” 肥胖男低头思忖,他终于明白渣哥为什么要算这比细账了,包扎六次,一次50,那不正好是300多元吗,他刚想抬头咒骂渣哥,只听啪的一声,自己的眼眶被挨了一下,他一个趔趄,后退数步,双手紧紧捂着眼睛,喘着粗气,似乎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偷袭还没做好准备。 渣哥乘胜追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脚踹到他的下身(命丨根子),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捂着裆部,像一尊有史以来最滑稽,最搞笑的雕像,径直站在那里,不动分毫。 我站在摊铺后面,大笑出声,指着肥胖男笑道:“那是什么德行,哈哈,打得好渣哥。” 渣哥出手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如果当初自己也能一击必中,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了。 “啊,你,你没事吧。” 白衣女孩惊声尖叫,她扶着肥胖男,看他满脸痛苦的表情,她不知哪里来的泪水,竟放声大哭起来。 “滚开,贱娘们。” 肥胖男用力挥出一拳,打在女孩的脸上,女孩瞬间倒地,停止了哭泣,她揉了揉红肿的脸颊,见献媚不成,便把恼怒的情绪发泄在渣哥身上。 “臭男人,竟然敢打我老公,我跟你拼了。” “我靠,又来。” 我轻声嘟囔一句,之前被那个红帽女孩摆了一道,自己心有余悸,碰到这样难缠的小主,还真是不好对付,我刚要提醒渣哥远离这种渣女,但为时已晚,只见那白衣女孩不管不顾的向渣哥扑了过去。 渣哥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撞的趔趔趄趄。 “渣哥,别搭理她。” 我朝渣哥大喊一声,却见肥胖男掏出手机,像是要打电话增援。 一想到自己那可怜的手机被他摔碎,内心就无法平静,我长吁一口气,直接向肥胖男狂奔过去。 “城北的市场,叫几个兄弟过来。” 在我跑到他的面前时,他已经说完了这几句话,我恼羞成怒,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想也没想,就掼到地上。 “啪。” 手机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四分五裂,甚是狼狈。 “你他妈疯了?” 他破口大骂,一只手依然捂在裆部位置,久久不能挪开。 “扯平了,你摔我手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 我咬牙切齿的说着,但被渣哥的笑声吸引过去,只见渣哥在前,狂笑不止,白衣女孩在后,满目悲凉,一前一后,来回追赶着,像极了小孩过家家,在这个严肃的场合中,竟增添了一抹恬淡。 跳蚤市场在这个季节,本就人烟稀少,生意萧条,空旷的市场内,上演了这样一出乌龙闹剧,你追我赶,笑骂声此起彼伏,像拍了一场真人秀节目,如果有观众的话,定会夺人眼球,拍手叫好。 “他妈的,这个傻娘们,真给老子丢脸。” 肥胖男低声谩骂着,他将视线收了回来,恶狠狠的看着我说:“老子的兄弟马上就来,到时候掀了你的摊铺,以后你也别想在这做生意。” “做不做生意,不是你说的算的。” “哟,那咱们就走着瞧?” 他脸上划过一抹得意之色,像是这场风波他已稳操胜券,不容置疑。 “我瞧你大爷。” 我大骂一声,血脉偾张,暴怒的情绪再次袭来,让我失去了理智,我捡起马札,挥舞手臂,用尽全身力气,直接砸在肥胖男的脖颈处,他闷哼一声,皱紧眉头,终于不在手捂裆部,而是一把攥住了我的衣领,使劲一拽,我便被他扯到眼前。 他冷笑一声,打算论起拳头一击必杀,我看出他的套路,还没等他出拳,就抬起一脚,再次踹到他的裆部,他低声嘶吼着,颤颤巍巍的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下半身,神情痛苦万分,样子很像一只营养过剩的大虾米。 白衣女孩见肥胖男被打倒在地,便停止了追赶,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就连那黑色的眼影都被泪水冲刷成了紫红色,样子十分可怖。 “老公,你怎么了,快起来呀,呜呜呜。” 她大声哭喊着,但肥胖男只是哎哟,哎哟的轻声颤抖,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渣哥气喘吁吁的走到我的身边,轻声问道:“什么情况?” 我朝肥胖男努了努嘴,不屑的说:“学会了你的套路,真不吃亏。” “啊?不能总踢那里,会断子绝孙的。” 渣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完竟咯咯的笑了起来。 “就是让他断子绝孙,我是在做好人好事,以免他以后坑害更多的姑娘。” 女孩见肥胖男倒地不起,便停止了啜泣,她一下站起身,把自己的包包挎在肩上,双臂抱胸,竟说了句:“你不起来,我可走了,上次给我的一万块钱就当是小费了。” 她又盯着肥胖男看了片刻,竟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市场,一扫刚才破马张飞的架势。 我和渣哥对视一眼,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蹲到肥胖男身边,想把他扶起来,就在这里,市场大门外开来三辆别克商务车,车上呼呼啦啦走下来十五六人,他们气势汹汹,面露凶相,径直向这边狂奔而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击溃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快报警。” 渣哥大喊一声,我急忙掏出手机,刚划开屏幕,那群人就跑了过来,我见时间紧蹙,为了避免手机再次被摔,又把手机塞回了裤兜。 “刘哥,你没事吧。” 为首的一名男子个子很高,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皮肤黝黑,剃着卡尺短发,贼眉鼠眼,表情猥琐,他跑到肥胖男身边,想要把他扶起来。 ”他妈的,别管我,先收拾那两个家伙。” 肥胖男躺在地上,依然蜷曲着身子,皱着眉头,豆粒大的双眸中迸发出凶狠的目光。 卡尺男回过身瞥了我和渣哥一眼,又低声对肥胖男说:“刘哥,你就瞧着吧,今天非打得他俩跪地叫爷。” “那还废什么话,上呀,揍他呀。” 肥胖男暴跳如雷,恨不得马上把我和渣哥撕碎捣烂,抛尸荒野。 我看了看站立在卡尺男旁边的众青年,他们大多都二十五六岁,身材高矮不一,头发被染的花花绿绿,穿着极其时尚的外衣,光鲜亮丽,这些所谓的兄弟应该就是肥胖男的小跟班了,看来财大气粗还有这般好处,身边总是不愁没人侍奉。 他们蠢蠢欲动,似乎做好了生死一搏的准备,我和渣哥却很淡定的站在原地,没有慌乱,也没被这种乱哄哄的气势所震慑。 卡尺男站起身,打量着我和渣哥,他见我虽然身材高挑,但并不魁梧,没有沙包大的拳头,没有硬朗的肌肉,这给他增添了不少勇气,渣哥体型羸瘦,中等身材,别说魁梧,骨瘦如柴还差不多。 “你们都别动,我自己搞定。” 他扭回过头对身后的弟兄们交代一句,便径直走到我的面前,看来他是想先拿我开刀。 我眉宇紧蹙,双手插兜,脸上挂着轻蔑的神情,并没有把他看在眼里。 “拿一万块钱,这事就抹平了。” 他吐了口唾沫,张口要钱。 此时肥胖男已经被众弟兄扶了起来,坐在我的小马札上,他的表情极其痛苦,双手依然不合时宜的捂着裆部。 “要一万块钱是吗?哦,对了,我有个外号。” 我似笑非笑的说着,话语冰冷,目光如灼,见他似懂非懂的听着,我又冷哼一声:“那就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那我就把你这只铁公鸡的刺拔干净了。” 说完,他便抡起拳头,直接向我砸来,出手之快,力道之狠,是肥胖男万万不能比拟的,我身体后倾,躲过他的猛击,重拳如流星般划过我的发梢,让我道吸了一口凉气。 站稳身子后,还没来得看清,他便发起了第二轮进攻,我攥紧双拳,打算跟他来一次正面搏斗,但他出拳快如闪电,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脸上便挨了一记拳头。 “打得好,打死他。” 肥胖男咬牙切齿的说着,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我后退两步,脸上像被碳火灼烧一般疼痛,我用手揉了揉,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丝毫没有马虎,看来对手实力非凡,不容小觑。 他没有停顿,继续向我冲来,我眼疾手快,当他快要靠近我时,我抬起脚,直接踹到他的膝盖上,他低吼一声,停止了攻击,弯下腰捂着自己的右腿,我见机会来了,快速上前,一拳砸在他的鼻子上,只见他鼻孔窜血,神情可怖,没给他第二次还手的机会,紧接着第二拳再次砸在他的鼻子上。 “啊,我日你…” 他破口大骂,张牙舞爪,面目扭曲,一把抱住我的腰,用尽全身力气,直接向我身后的摊铺冲去。 我无力招架,连连后退,就要撞到摊铺上时,我攥紧他的衣领,侧过身,样子很像斗牛,借力打力,顺势而为,他瞬间失去了重心,身体像不受控制一般向摊铺撞去,只听砰的一声,一平米大的摊板被他撞翻在地,上面的服装洋洋洒洒,堆在一起。 他头破血流,倒在摊铺下方,无力的喘息着,像砧板上待人宰割的鱼肉,毫无反抗能力。 “他妈的,废物,酒囊饭袋,花老子钱的时候怎么没像你这般萎靡。” 他又把目光转移到众青年身上,大骂道:“还愣着干什么,上去揍他,打倒了每人奖励2000块钱。” 众青年面面相觑,终于为金钱所动,他们晃动着身子,向我和渣哥这边走来,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了灵魂,只余下这身皮囊之躯,仅仅是为了那2000块钱的酬劳。 我和渣哥都提高了警惕,看着眼前十几人的浩浩队伍,内心竟出奇般的冷静。 这时,市场大门外,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下,车内走出一人,身材高挑,眉清目秀,冷酷的脸庞上散发着不容靠近的威严,一身军绿色长款棉服衬托出他完美的身材,双手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犀利的眼眸中闪着冷冷的寒光,此人正是杜宸宇。 众青年纷纷回过头,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杜宸宇身上,像是一群粉丝看着明星走过红地毯一般,露出了无法掩饰的艳羡之情。 “你们看他妈什么,上呀,谁敢拦着就揍谁。” 肥胖男依然大喊大叫,但看到杜宸宇威风凛凛的走来,他后半句的声音竟压低了不少。 众青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在犹豫,有点不知所措。 “我看谁敢动手。” 杜宸宇大喊一声,走到我的身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他又盯着肥胖男说:“大家都是聪明人,如果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让他们快点离开。” 一名青年战战兢兢的走到卡尺男身边,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出市场,坐进别克商务车中。 紧接着又有两名青年尾随其后,走出了市场。 肥胖男见状,瞬间暴跳如雷,他强忍着疼痛站起身,对剩下的青年大声喊道:“他妈的,你们的心都是铁做的吗?平时老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到关键时刻一个个比兔子跑的都快,这就是他妈的兄弟之情吗?” 众青年都缩了缩身子,不自然的后退了两步,杜宸宇背着手,看着这场乌龙闹剧,脸上竟扬起了促狭的笑容,他轻咳一声,低声说道:“我说这位兄弟,你不要为难大家,现在是和谐社会,打架斗殴的事连小孩子都不做了,何况是你这英明神武,气质出众的人呢,我还是好心奉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揪住一个死理不放,你把心放宽了,眼界也会变的宏亮。” 杜宸宇每一句都说的铿锵有力,恰到好处,像一名资深的教授一般,对自己的学生谆谆教诲,操心费神。 此话一出,又有几名青年头也不回的走掉了,他们似乎认清了目前的形式,即使肥胖男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也难买他们的牢狱之外的自由。 “一群窝囊废,我再加一千,把这几个败类打倒的,我一个人给3000。” 他掰出三个手指,在青年们眼前来回晃着,像一个在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大妈,样子十分滑稽。 众青年依然不为所动,其中有一位体型偏瘦,身材矮小的青年说:“你说的话现在已经没人听了,因为你这个人信誉实在太差,说好的给钱,到最后都成了一张空头支票,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决定不跟你混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怂恿其他人离开这里,肥胖男见状,瞬间慌了神,他一把扯掉脖子上的金项链,扔给那名青年,又把手表摘下来,递给他说:“我之前是做的不对,但以后我会慢慢补偿给你们的,但眼前要把这几个难缠的家伙解决掉,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说的我差点狂笑出声,他还真是个恬不知耻,满嘴跑火车的人渣,既然说我和渣哥难缠,我气不过,冷言说道:“喂,我说你能不能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你所谓的弟兄现在明显不想帮你,你还威逼利诱,苦口婆心的劝阻,你觉得金钱能买来兄弟间的情谊吗?” 我对他的讥讽嘲弄,再一次让他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他气急败坏的吼道:“我他妈今天必须弄死你,不然我就不姓刘。” “我管你姓刘姓张的,你无故挑起事端,还叫来一大帮无辜的人陪你一起丢人现眼,你绝你有理了?”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但未曾表现出来,看到他剧烈的喘息便知道,他此时已经怒火攻心了。 “去死吧你。” 他猛的向我扑来,脸颊红的像猴屁股,龇牙咧嘴,眼睛瞪的溜圆,由于裆部受伤,他奔跑起来竟像一个阉人。 杜宸宇站在我的前面,他皱紧眉头,双眸中闪过一道直击灵魂的寒光,身体纹丝未动,但双拳却攥的咯咯作响,就在肥胖男冲到他一步之遥的距离时,他迅速出拳,直接命中了他的喉咙。 “啪。” 肥胖男瞬间气息紊乱,跪在地上咳喘不止,像是马上就要窒息似的,样子十分痛苦。 “咳咳咳,你,你给我等着,咳。” 他依然咒骂不止,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敌人,只有自己才是正义的化身。 杜宸宇慢慢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做为过来人我奉劝你一句,不是所有东西都能靠钱来解决的,今天我放过你这一次,以后也别想找他的麻烦。” 杜宸宇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又对肥胖男说:“你走吧。” 肥胖男抬起头,双目迸发出猩红的红光,他不服气,不甘心,但又无能为力,只能气急败坏的说:“我们走着瞧。” “好,随时恭候。” 杜宸宇淡淡的说着,面目表情,话语冰冷,就连他的喘息似乎都变成了寒冰利刃,无法消融。 肥胖男走了,空旷的跳蚤市场里,没有顾客,没有商贩,只剩下我们三人站在原地,没人打破沉默,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定格了,阵阵寒风掠过,吹的我头皮发凉,天空云飞雾散,终于看到了一小片的湛蓝,阳光依然躲在云层后面,没有温暖和热度,只余下这片空灵的大地,继续冰冷下去,潮湿下去,暗淡下去。 “欣妍明天回来。” 杜宸宇率先打破沉默,他淡淡的说着,似乎只有这个话题才能缓解尴尬的局面。 “什,什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疑惑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欣妍突然回来可以说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最近无所适从,庸庸碌碌,被一堆琐事缠身,没有一个好的状态去面对她,喜的是她出国这么久,联系的也不密切,突然返程,这无非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当天晚上收摊回去,我就把堆放在角落里的脏衣服,全部都扔进洗衣机里,洗衣机发出轰隆隆的响声,由于塞进去的衣服过多,它转动的有些无力。 “这会知道着急了?每次都临时抱佛脚,你以后得改改这个习惯了。” 渣哥泡了一壶茶,满脸恬淡的坐在长椅上,待茶水变的清凉后,连茶香的味道都不细细品尝,便一饮而尽,仿佛是在往嘴里灌了一口矿泉水,解渴便好,味道次之。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平时也没时间洗衣服呀,最近事情这么多,空不出时间来。” “放屁,你就是懒,还自己找借口,人家秦仂为啥整天都穿的光鲜亮丽的。” 渣哥翘起二郎腿,又在自己的茶杯中续满了茶水,等待被冷风吹凉。 说起秦仂,好像从晚饭到现在,就一直没见到他的身影,我见洗衣机里一点沫子都没有,就抓起洗衣粉,一股脑的倒进去半袋,转了几圈后,见起了沫子,便满意的盖上盖子,走到长椅边坐下身来。 “秦仂呢?” 我点了根烟,满脸的疑惑。 “说是跟姓张那丫头出去逛夜市了。” “什么?跟张雪瑶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渣哥,像是从他的表情中就能看到答案似的。 “人家约会凭什么告诉你?真是自作多情。” 渣哥白了我一眼,又端起桌子上半凉不凉的茶水,轻噬了两口。 “那你怎么会知道?” 我来了兴趣, 势必要刨根问底。 “我就是知道,问那么多干什么。” 洗衣机依然在轰隆隆的转着,我的思绪却飘飞在院子之外。 冬日的广场上,行人稀少,甚是冷清,广场外围有几盏探照灯,发出昏黄的色彩,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那几盏灯光似有似无,这正给热恋中的情侣提供了最佳约会场所。 广场西南一隅,有几张长椅供游客休息,长椅上,秦仂和张雪瑶坐在上面,你情我侬,甜言蜜语,周围一片寂静,阵阵凉风呼啸而过,让这对热恋中的情侣靠的更紧了。 “雪瑶,我为什么没能早点认识你呢。” 秦仂攥着张雪瑶的手,发自内心的感慨着。 “好事多磨,我觉得不晚呀。” 张雪瑶俏皮的笑了笑,潋滟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娇羞之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妩媚妖娆,撩人心弦。 “看来是老天爷安排好的。” 秦仂把张雪瑶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说?” 张雪瑶眨了眨清澈的眸子,脸上写满了好奇。 秦仂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暗淡的色彩,他顿了顿后,轻声说:“这个社会上有许多无奈的事情,比如说我,从小到大,我的学习,工作,乃至以后的人生都被爸妈规划好了,约束我的条条框框都被记录在一个小本子中。” 秦仂慢慢低下头,绝美无俦的脸颊,在暗淡的光线下,竟显得有些悲凉。 “大学毕业后,我老爸托关系,帮我安排到了事业单位,整天喝茶看报,无所事事,我实在厌倦了这种生活,从那时起,我就想为自己活一次,摆脱这种压抑的,困顿的,快要窒息的生活氛围。” “所以你就擅自离职,跑到这个城市来了?” 张雪瑶试探性的询问着,她有些不能理解,抛弃铁饭碗,选择在异地孤身漂泊,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 秦仂点了点头,他侧过身,把张雪瑶抱在怀里,继续说道:“我前女友在这个城市,我俩是大学同学,相处四年,她出轨三年,这些还是她后来告诉我的,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欺骗,无休无止的谎言以及虚情假意的誓言,这些通通都不是我想要的。” 他咬牙切齿的说着,情绪有些激动,抱着张雪瑶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 “那你想要什么?” 张雪瑶慢慢抬起头,轻声问着,潋滟的薄唇微微半张,洁白的贝齿若隐若现,晚风吹过,发丝飞扬,夜深人静,月朗星稀,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秦仂慢慢低下头,轻轻吻着她,这一刻,愿无岁月可回首,这一刻,且以深情共白头。 “我想要的,就是这样既平淡,又浪漫,既淡然,又耐人回味的生活。” 秦仂低声说着,这几句情话恍如摇篮曲一般,安抚了张雪瑶的心,催眠了整个城市中无法入睡的人们。 我依然跟那堆脏衣服奋战着,房东留下的洗衣机属于那种特别古老型的,工作时间久了就会罢工,甩干桶不好用,这也就算了,主要是排水功能还有故障,每次加进去多少水,就需要用盆舀出来多少,真的是费神费力。 “我说你还是用手洗吧,有那时间捣鼓洗衣机,手洗都完事了。” 渣哥打了个哈欠,我俩只要晚上不喝酒,几乎都睡的很早。 “不行,今晚一定要洗完,手洗的不干净。”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把滚筒里的水用盆往出舀着。 这时,院门口处车灯璀璨,我和渣哥都回过头去,见一辆白色轿车缓缓停下,秦仂和张雪瑶从车里走了出来,他俩牵着手,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郎才女貌,风月佳人,真是天生的一对。 “哥,你大半夜的洗衣服干嘛?” 秦仂走到我的身旁,满脸好奇的问着。 我刚要说话,张雪瑶便满脸坏笑的说:“我知道,是不是王夫人要回府了?嘿嘿,平时不见你这么勤快的打理自己嘛。” 我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低头捣鼓着滚筒里的脏水。 “怎么这么晚,坐下来喝杯茶吧。” 渣哥起身,走到橱柜旁拿了两个杯子过来,放在桌子上,把他那壶不温不热的茶水倒了进去。 “渣哥,茶水凉了。” 我回过头叮嘱渣哥一句,看到秦仂已经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还抿了抿嘴。 “没事,这样的茶水最解渴。” 渣哥咧嘴笑了笑,我白了他一眼,低声说:“不拉肚子才怪呢。” 张雪瑶蹦蹦跳跳的跑到我身边,揶揄道:“喂,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欣妍回来了?” 她眨着潋滟的双眸,像一只小梅花鹿,活泼跳脱,一颦一动都散发着青春气息,宛如朝阳般充满了活力。 我不置可否,轻轻点了点头。 脏水终于淘干净了,我长叹一口气,把剩下的衣服扔进去,在水池边接了一大桶水,呼啦一下倒进洗衣机中,拧动开关,洗衣机又发出暴躁的轰鸣声。 忙完这些后,我转过身对张雪瑶说:“一直答应请你吃顿饭的,到现在也没兑现,这样吧,明天晚上,你来家里吃饭,正好欣妍也在。” “我来合适吗?” 张雪瑶瞥了一眼秦仂,看他跟渣哥聊的正欢,又转过头说:“欣妍出国这么久,你倆还是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你跟欣妍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这事就这么定了,正好你最近也在休假吧。” 张雪瑶轻轻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她淡淡的说:“行吧,那就明天晚上。” “这还差不多。” 我笑了笑,看到洗衣机里的水又不起沫子了,我抓过洗衣粉,把剩下的半袋全都倒了进去。 张雪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她大声说:“你这是衣服太脏了,才不起沫子的,你倒那么多洗衣粉干什么?” “这样才能洗干净呀,嘿嘿。” 我站在那里傻笑着,样子很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张雪瑶翻着白眼,轻叹一口气,走到秦仂身旁,慢慢坐了下来。 我把手擦干,似笑非笑的说:“本来想把秦仂介绍给你认识的,没想到你俩还挺投缘,这么快就水到渠成了,可喜可贺呀。” “拖了你的福,我要是不搬到这来,就可能没这份机缘了。” 秦仂拉起张雪瑶的手,满脸的深情和宠溺。 渣哥轻咳一声,点了支烟,看着秦仂说:“秦仂呀,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 听到这句话,秦仂的神情有些暗淡,他看了一眼张雪瑶后,轻声说道:“这几天我正在找工作,已经给几家公司投了简历,不知道能不能通知我面试。” “不着急,慢慢来,现在就业压力大,想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工作比登天还难。” 渣哥吐了口烟,慢条斯理的说着,他看到秦仂闷闷不乐,又补充道:“要不你也跟王涛卖服装吧,依你的性格,应该还算合适。” “我什么性格?” 秦仂有些迷惑,看来他对自己还不太了解。 渣哥端起茶壶,把桌子上的空杯续满,轻声说:“你不是喜欢自由吗,不然也不会连公务员都不做,跑到这个城市里受苦受累。” 秦仂听后,微微颔首,对渣哥的分析不置可否。 “渣哥,我自己现在混的这么惨,你还让秦仂也淌这滩浑水吗?” 我抱着双臂,站在洗衣机旁,躁动的轰鸣声听的我有些烦躁。 “你这叫什么话,我在这个城市摆摊这么多年,多了我不敢说,养活一家人,在小存一笔是绰绰有余了,你自己赚不来钱,不代表人家秦仂也不会赚钱。” 渣哥吐了口唾沫,又深深吸了两口烟,他说的每句话都很扎心,但每一句又很在理,我无法反驳。 张雪瑶跟我们聊到很晚,便回去休息了,我把剩下的脏衣服洗完,搭在院子的晾衣架上,还没走进地下室,就听到渣哥那有节奏的酣睡声。 简单的洗漱过后,我躺在床上,拿起手机,发现有四个未接来电,我急忙点开查看,是薛欣妍打来的,手机一直仍在屋里,自己却浑然不知。 我点开微信,看到薛欣妍发来一条留言,上面写着:咱俩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春风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漆黑的夜色下,见不到漫天繁星,弯弯的月牙挂在天边,被云层遮挡住,散发着氤氲的冷光。 平静的湖水在朦胧的月色下,变成了一抹黑色,宛如镜面一般,不起波澜,偶尔有几声蛙叫传来,为这个神秘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恬淡。 车灯闪过,照亮了芦苇丛,几只水鸟嘎嘎的叫了两声,展翼四飞,在苇荡中扑闪着,带起了一片芦花。 一辆豪华SUV呼啸而过,如流行闪电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在湖水的北岸,那里是一片奢华别墅,大多权倾朝野,富可敌国之人居住。 别墅区内灯光璀璨,庄严肃穆,一盏盏精致的路灯高悬在公路两侧,为晚归的人照亮了路,也暗淡了那些灯光酒色,红绿相映,腐朽糜烂的心。 车内正放着巴赫的《萨拉班德舞曲》,曲调飘扬,意境幽幽,薛欣妍坐在副驾驶,神情黯淡,低垂眼帘,精致的脸颊在昏暗的灯光下,愈发显得婉转动人,妩媚妖娆,似乎被这首恍如天籁般的曲调所感染了一般,她轻轻晃着脑袋,仿佛自己繁杂的心绪也随着曲调飞扬出去,消失在这茫茫的夜色之中。 驾驶车子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肤色白皙,五官精致,浓眉大眼,俊秀出尘,清澈的眼眸中,宛如一滩深不可测的湖水,勾人心魄,一张充满治愈气息的脸庞,仿佛时刻都蕴含着阳光,给人慰藉,让人倚靠。 一曲完毕,薛欣妍好像还沉浸在刚刚的曲调中,无法自拔,她看了看前方不远处的别墅小区,淡淡的说了一句:“春风哥,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欣妍妹妹玩的开心就好,我还怕你母亲不答应你出来呢,没想到这么痛快,呵呵。” 春风瞄了一眼薛欣妍,嘴角上扬起了一抹治愈性的笑容,让人无法回避,既灿烂又阳光,他俊美无俦的脸颊,宛若坠入凡间的星使,光彩夺目,撩人心弦。 薛欣妍回以微笑,便不在言语。 春风见气氛冷淡下来,他又急忙问道:“欣妍,虽然咱俩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缘分使然,我父亲和你母亲又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想…” “春风哥。” 薛欣妍打断了他,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她又愧疚的说:“对不起春风哥,咱俩只是朋友,我刚回国一天,想好好休息一阵子。” “好,没问题,不过明晚的庄园酒会…” 春风又试探性的询问着,他无法猜透薛欣妍的心思,所以只能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那个酒会我不想去,没什么意义。” 薛欣妍放低了座椅,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长吁了一口气。 春风听后,抿了抿嘴,若有所思的说:“我也觉得没多大意义,无非就是生意上的尔虞我诈,虚与委蛇罢了,可是又不得不去,因为以后爸妈的生意都要靠我们接手的,现在打好基础,以免以后慌乱。” “你是这么想的?” 薛欣妍睨视着他,似乎对他刚说的话不太信服。 春风眼珠一转,急中生智,他又补充道:“哎,年轻人就该活出年轻人的态度,生意什么的嘛,还是往后放一放吧,现在的我们,自由最重要了,无拘无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爱我所爱,才不会抱憾终身,庸庸碌碌。” 他说完,又偷瞄了一眼薛欣妍,见她双目微阖,似乎对他的补充置若罔闻,这让他心里一悸,不知所措,气氛一度沉闷下来,春风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他在中控屏上又选了一首节奏轻快的钢琴曲《瓦妮莎的微笑》。 欢快的曲调并没有缓解车内尴尬的氛围,车子继续行驶着,薛欣妍像睡着了一般,手里握着手机,呼吸轻缓,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睑上,洁白的肤色在暗淡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春风把车熄火,他搓了搓手,似笑非笑的问道:“欣妍,那个,明天的酒会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 薛欣妍打开车门,作势下车。 “啊, 等等。” 春风解开安全带,快速跑到副驾驶,帮薛欣妍拉开了车门。 “谢谢。” 薛欣妍把散落在额头的刘海捋在耳后,站在原地看了看春风,轻叹一口气,淡淡的说:“春风,对不起,我…” “哎呦,瞧瞧谁来来。” 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薛欣妍和春风同时回过头,见贵妇人满脸堆着笑容,从大门口迎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青色条纹旗袍,由于体型臃肿肥胖,紧致的旗袍套在她的身上,竟像一只半成品的青花瓷瓶,甚是滑稽,脖间挂着一串宝石项链,在清冷的月光下,熠熠生辉,璀璨嫣然。 薛欣妍皱了皱眉,看着贵妇人揶揄道:“你怎么出来了,医生不是告诉你好好休息的嘛。” “哎哟,休息也要分时间段的嘛,春风公子亲自送你回来,妈妈当然要亲自迎接了。” 她走到春风的身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满心欢喜的点了点头,径自呢喃道:“这小伙子,长得可真精神,可比那个王涛强了百倍,啧啧啧。” 她说的声情并茂,字里行间都在贬低着我,薛欣妍看在眼里,却没有立即反驳,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回去开车慢点,晚安。” 说完便走进别墅的院子中,春风抬起一只手,欲言又止,如鲠在喉,但强扭的瓜不甜,又碍于贵妇人的情面,他只好把千言万语咽进肚子,但从他冷冽的眸光中可以看出,他不会就此罢休,轻言放弃。 “春风呀,家父最近可好啊。” 贵妇人依然满含笑容,不知疲惫的询问着。 “嗯,家父家母都很好。” 春风会回礼貌性的微笑,但眼神依然在别墅上漂浮着。 贵妇人老道世故,一眼便看出了春风的心思,她盯着春风看了片刻,便轻咳一声,低声问道:“春风呀,你是不是喜欢我家欣妍呀?” 春风一听这话,急忙收回视线,一把按住了贵妇人的肩膀,目光如灼,满脸兴奋。 “真是知我者非你莫属,春风确实喜欢欣妍,伯母真是慧眼如珠,还请您能成全。” “哈哈,常人一眼便能看出,并非我慧眼如珠。” 贵妇人促狭一笑,把放在自己双肩上的手挪开后,又淡淡的问道:“春风,你家大业大,父母帮你创立了一个万众敬仰的商业帝国,按理说你身边应该有很多漂亮的姑娘拥伴左右吧,为何至今仍未娶妻呢?” 贵妇人收起了笑容,她观察着春风的表情,想听听他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春风抿了抿嘴,思忖片刻后,轻声说道:“那是因为没有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如今她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怎么能有有放弃的道理?” “这么说你是真的喜欢欣妍了?” “千真万确,如有虚言,不得好死。” 春风竖起手指,指天发誓,神情肃穆,不容反驳。 听到这里,贵妇人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又打量了春风一番,笑着说:“真是人如其名,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伯母真是谬赞了。” 春风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视线又被别墅二楼的灯光吸引了去。 贵妇人转过身瞥了一眼后,又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春风,你喜欢欣妍的话,我可以帮你,但你要答应伯母两件事,你能做到吗?” 她双眸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在漆黑的夜色下,竟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春风听的满头雾水,他满脸疑惑的问道:“请问是哪两件事?” “你要先答应我。” “如果春风能办得到,定会义不容辞。” 春风露出了满脸的真挚,似乎对贵妇人的故弄玄虚很不感冒。 贵妇人听后,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凑到春风的耳边,低声说道:“第一件事,就是你父亲手里攥着一个我们公司的订单,数额庞大,关系到我们公司的整体利润,你回去后,务必要说服他,把订单拱手让给我们,这件事不算太难吧。” 贵妇人又谄媚的笑了笑,没等春风说话,她又威逼利诱道:“想想你喜欢的欣妍,想想你的未来,只要心中有一个信念,不管什么事,都是手到擒来的,我说的没错吧。” “可是,可是我很少参与生意上的往来,我怕…” 春风满脸的不愿之情,他低垂眼眸,神情黯淡,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附加条件有些无助。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参与进来了,欣妍是我的掌上明珠,我不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会做生意的男人,这一点你要明白。” 贵妇人的脸颊上露出一抹凛冽之色,春风瞥了一眼,不自觉的靠紧车身,喃喃的说:“好吧,我答应你,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贵妇人双臂抱胸,邪魅一笑,看着他说:“第二件事就很简单了,我女儿有一个心上人叫王涛,他是你的竞争对手,如果你想俘获我女儿的芳心,首先就要把他挤出局,这样你才有机会接近欣妍。” 春风听的云里雾里,满脸迷惑,但一想到薛欣妍那笑靥如花的脸庞,他便咬紧牙根,信誓旦旦的说:“我知道了,但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他出局?” “自己想,我只能帮你这么多。” 薛欣妍转身走进院子,见春风依然愣怔在原地,便轻叹一口气,叮嘱他说:“今天的事只有咱们两人知道,切不可跟别人提起,记住了吗?” 春风轻轻点了点头,目送贵妇人走进别墅,他抬头盯着二楼的灯光,久久未能离去。 街道边的枯叶被晚风卷起,扑打在春风的衣领上,夜之萧瑟,风之寥寥,在这个凄美的夜色下,万家灯火璀璨依旧,万千人心暗香幽浮,有多少人为情所困,孑然一身,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正如春风此刻的心情。 春风先发苑中梅,樱杏桃梨次第开,荠花榆荚深村里,亦道春风为我来。 第一百七十章 文兰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夜色深沉,华灯初上,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四下无声,冷色的LED灯光照亮了办公桌,一名25岁上下的女子坐立桌前,单手撑腮,正认真的看着电脑屏幕中密密麻麻的表格,不时皱弯了柳眉。 她身穿黑色职业小套装,曼妙的身材无可挑剔,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玲珑的腰身宛如世间最美好的曲线,一颦一动都散发着倾国倾城的韵味。 她皮肤晶莹剔透,灯光照耀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潋滟的美眸一眨一眨,仿佛七彩蝴蝶一般挥舞着羽翼,让人沉醉其中,浮想联翩。 门呼啦一下被推开,她惊叫一声,从座椅上站起了身,定睛一看,原来是春风走了进来,她长吁一口气,打量了他一番,又慢慢坐下身,不在理会他。 春风脸颊绯红,满身的酒气,衣领上的纽扣已经被扯掉了,他头发蓬乱,衣冠不整,一扫之前温文尔雅的派头,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倒了一杯水,汩汩的喝了起来。 “文兰,你查查最近公司有什么大的订单。” 他放下杯子,身体后倾,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脸色铁青,神情复杂。 “老板,订单确实不少,您指的是哪笔订单?” 文兰偷瞄他一眼,又在电脑上调出了几个表格,轻叹一口气。 “我怎么知道,你就找数额庞大的那个就是了。” 他没好气的说着,从衣兜里掏出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文兰没有言语,继续盯着表格,片刻后,她淡淡的说:“这次咱们公司开发了一个项目,这个项目利润很大,有很多家公司前来竞标,目前筛选出两家中意的公司。” “哪两家?” 春风身体前倾,紧紧的盯着文兰,话语轻颤,目光如灼。 “秦江和海乐,就是这两家。” 春风听后,头上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他神情萎靡,语无伦次的说:“呃,那,那个能不能改别的公司?” 文兰白了他一眼,低声说:“老板,这个是董事会招标决定的,我哪有权利更改这么大的文件。” “你不是董事长助理吗?这点事情还办不到吗?” 春风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烟酒的气息铺面而来,呛得文兰皱紧眉头,她捂着嘴说:“我只是个助理,再说,你要是看中了别的公司,可以找你爸爸谈呀,为什么要来找我?” 春风神情黯淡下去,他又走到沙发旁,把半截烟扔进刚刚喝水的杯子中,低声呢喃道:“这件事绝对不能找我老爸,不然他会杀了我的。” 文兰听的满头雾水,不明所以,她低声询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春风没有吱声,坐在沙发上,双手按在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揉着,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又像头疼欲裂,无法清醒。 文兰盯着他看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走到门口的衣架处,穿上外套,打算下班。 这时,春风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到文兰面前,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焦急的问道:“文兰,这次你一定要帮我,这关系到我以后的婚姻幸福。” 文兰被他的怪异举动吓到了,她推开春风的束缚,捋了捋撒乱的刘海,大声说道:“春风,这些年我帮你多少了,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虽然我只是个打工的,但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哪次不是我帮你抹平的,公司的账务每个月都对不上,你知道我有多难吗。” 文兰涨红了脸颊,身体颤抖,清澈的美眸中,忽闪出一滴晶莹的泪珠,看得春风又心疼又焦躁,他站在原地,额头上布满了汗水,神情慌张,尴尬万分,片刻后,他舒缓了表情,温柔的说:“文兰,你来公司这么久了,我对你咋样。” 文兰没有搭话,只是气鼓鼓的瞪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面前的春风不知被千刀万剐多少次了。 “虽然我现在还没继承董事长的位置,但这只是时间问题,你想想,如果你留在我身边的话,以后我能亏待你吗?” 他说的声情并茂,话语中掺杂着浓浓的个人色彩,听的文兰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春风见她没有反驳,嘴角上便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他上前一步,拉起文兰的手,轻声说:“文兰,你在帮我一次,这次的中标公司,一定不能是刚才的那两家,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求你,好吗?” 文兰剜了他一眼,抽回手,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双臂抱胸,神情严肃,样子很像一个正在赌气的小女孩,搭配她那无与伦比,精致出尘的五官,甚是可爱。 “如果要想那两家公司出局,只有一个办法。” 文兰淡淡的说着,她目光如炬,双眸犀利,宛如一个高冷的美人,不容任何人靠近。 “什么办法?” 春风听后,喜笑颜开,他急忙坐到文兰身边,香味扑鼻,春风深深吸了一口,惹得文兰只咧嘴,她又向沙发一旁挪了挪身子,看着他说:“只有在合同上做手脚了,不过这次合作的项目数额庞大,一旦被发现,就是商业犯罪,要坐牢的,你忍心看我穿上牢服吗?” 文兰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看得春风心花怒放,口水直流,他转念一想,急忙说道:“文兰,你放心,这些事我可以找人去做,你只需要告诉我步骤就行。” 春风见事有转机,便来了兴致,他又掏出烟盒,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文兰,似乎在等她说出至关重要的一步。 文兰挥了挥手,把缭绕在面前的烟气打散,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后的转椅旁,坐下身来,她看着春风说:“更改合同上的条款,故意出现纰漏,让对方公司放弃跟我们合作,但这样的风险很大,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即使你把我开除了,我也不会去做,这关系到我以后的职业生涯,试想一下,哪家公司敢录用擅自更改合同,让自己的公司亏损的人?” “这件事办完,我可以养你,你不需要在找工作了。” 春风信誓旦旦的说着,虽然这句话很容易让人感动,但他说的有些力不从心,常人都能听得出此话有多虚与委蛇,不堪入耳。 “醒醒吧你,你早点成长起来,也不必让你老爸操心费力了,你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每次都是几万几十万的消费,动辄上百万,我知道你财大气粗,目中无人,钱花光了可以在赚,但金山银山都有被败光的一天,如果哪天董事长卧床不起,大病三年,你怎么办?卖掉公司还是花光老本?” “你说这些干什么?” 春风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他一把甩掉烟头,用脚使劲碾了碾,双手按在办公桌上,冰冷的眸光宛如寒冰利剑一般,紧紧的盯着文兰,样子很像一只饥饿难耐的野兽,准备把她一口吞掉似的。 文兰倒是气定神闲,不起波澜,片刻后,她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粉红色包包,挎在肩上,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刚走两步,春风便拦下她,皱着眉头说:“你帮我查一个人。” 文兰瞥了他一眼,轻叹道:“谁?” “王涛。” “这个人怎么了?” 文兰疑惑不解的问他。 春风走到门口,拉开门栓后站在一侧,低声说道:“不要问那么多,你只管收集他的资料就好,三天后交给我。” 文兰抿了抿诱人的薄唇,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只留下春风一人站在那里,他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般,茕茕孑立,形单影只,甚是孤独。 欣妍跟我说分开一段时间后,我便坐立难安,神情焦虑,给她打了几个电话都无法接通,发微信也没有回复,这更让我心思烦闷,无法平静。 “她可能有什么苦衷,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些年你和她的感情是有目共睹的,再说小冉的事情已经平复了,她更没有理由跟你提分手的。” 渣哥安慰着我,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内心不安稳的情绪一直有增不减,而且愈发严重,我胡乱的翻看着手机电话簿,杜宸宇的名字还是那么醒目,我想也没想就拨了过去。 片刻后,他接听了电话。 “王涛?” 他低沉沙哑的男低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呃,杜大哥,那个,我…”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完整的说出一句话,这让杜宸宇有些厌烦,他淡淡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欣妍回来了吧?” 我没话找话,上次杜宸宇已经跟我说过她回来了,我既然又问了一遍。 “嗯,回来了。” 电话那边传来小冉咯咯的笑声,他应该还在医院。 “杜大哥,你在医院吧,我过去找你。” 杜宸宇没有回话,片刻后,他沙哑着说:“好,过来吧。” 挂断电话后,我便跑出院子,在街道旁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 坐在车中,街道两旁的景物快速划过视线,远方的高楼大厦,灯光璀璨,异常繁华,车子经过一个城中村,几只野狗在垃圾桶旁逡巡着,它们毛发脏乱,骨瘦如柴,不时跑出来几个小孩子,用拖鞋和石块哄赶着,石块砸在野狗的身上,它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钻到一片纸壳下面,战战兢兢,低声嘶吼。 出租车停到住院部门前,付完钱后,我便跑了进去,找到小冉的病房,我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轻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 是杜宸宇的声音,我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玩偶和零食,以及靠在床头上的巨大画布,笔记本电脑,各类漫画书,一件件光鲜靓丽的衣服,吃不完的热带水果,这些东西几乎堆满了整个病房,让我一阵唏嘘。 “你来了。” 小冉见过走进来,她满含笑容,精致的脸颊好像饱满了不少,比初见时的萎靡要灿烂的多,她腿上依然打着石膏,伤筋断骨一百天,看来她的腿伤得等到年后才能好起来了。 “有没有想叔叔呀。” 我笑着走过去,来的匆忙,既然什么都没买,这让我有些尴尬。 “不想,你是坏叔叔。” 听到这句话,更加重了尴尬的情绪,我站在那里,竟有些不知所措。 “坐下吧。” 杜宸宇拉来一把椅子,放到我身旁。 “谢谢。” 坐下身后,我用余光瞟了小冉一眼,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像是要把我看穿了一般,让我很不自在。 “是不是因为欣妍的事来的?” 杜宸宇淡淡的说着,他扒了个香蕉,递给小冉,目光始终没再我的身上。 “你,你怎么知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解惑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杜宸宇神情自若的说着,他瞥了我一眼,轻叹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杜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是为欣妍的事来的,你之前就知道,对不?” 我身体前倾,神情黯淡,又低声呢喃道:“欣妍从国外回来就跟我提分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杜大哥,她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说到这里,我的泪水像不受控制一般,滴滴滑落,回想起跟薛欣妍的重重过往,自己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般疼痛。 小冉见状,急忙说道:“叔叔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失恋了大不了在找一个呗,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她抿了抿嘴,说的异常轻快,但事情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轻快吗? “你先别急,欣妍最近烦的很,夫人大婚将至,她可能一时无法接受,加上跟夫人有业务往来的一个公司,他们公司有一个公子哥叫春风,对欣妍展开了疯狂的追求,她刚回国,还没好好安稳下来,就发生这么多事情,你还是在等等吧,她冷静下来之后,自然会来找你谈谈的。” 杜宸宇说的这两件事,我一无所知,虽然欣妍之前提过,贵妇人在疗养期间认识了一个范教授,但没想到她回国就操办婚礼。 可春风又是谁,这个我不曾听闻的名字,跟薛欣妍又有着什么样的瓜葛? 杜宸宇见我愁眉不展,便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静下心来,回头我找欣妍谈谈。” “她还住在那个别墅吗?” 杜宸宇轻轻点了点头,他回过头看了眼小冉,径自嘟囔着:“夫人现在回来了,公司生意上的事我也就不参与了,等小冉腿好,我就带她出去转转。” 小冉听后,咧嘴笑着,笑的那么阳光,那么温暖,宛如八九点钟的太阳,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和活力。 我无力的站起身,看着小冉说:“小冉,出去后一定要听杜叔叔的话,不许调皮捣蛋,知道吗?” “知道了,你要去哪?” 小冉瞪着明媚的眸子,见我萎靡不振,黯然神伤,她既然担心起来。 我苦涩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叔叔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我送你。” 杜宸宇站起身,作势要送我出去。 “不用了杜大哥,你陪着小冉吧。” 我抽了抽鼻子,走到病房门口,杜宸宇急忙叫住我:“王涛,等等。” 他快步跟了上来,又淡淡的说:“上次的服装卖出去没?” 我无力的摇了摇头,一想到那些堆积成山的服装,自己就心烦意乱,无法淡然。 “这样吧,你也别卖了,快过年了,你把服装打包好,点好数目,邮寄到公司去,我都买了。” 杜宸宇双手插兜,身材挺拔,给人一种无法僭越的压迫感,但他并非财大气粗,出手阔绰,只是想把我在困顿中拉出来,并无他意。 “可是你们公司并不需要这些服装,你买到手分发不出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钱财。” 我知道他是好心帮我,但我也不能厚颜无耻的一口答应,他已经帮过我很多次了,再说自己还没到山穷水尽的一步。 杜宸宇皱了皱眉,示意我出去说话,我拧开把手,来到走廊中,他回过头叮嘱小冉道:“叔叔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了。” 小冉噘着小嘴,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我俩坐在休息椅上,他轻叹一口气,淡淡的说:“我的确不需要这些服装,虽然数额没多少,买到手中也是囤积在仓库里,不过你既然选择了这个行当,就要认真做下去,我能帮的了你一次,但帮不了你以后,夫人那边暂时放松了对你的监督,但你也不能就此松懈。” 我微微颔首,又知说些什么,只能听他悉心劝导。 杜宸宇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认识一个人,他也是做服装批发生意的,我帮你联系一下,看他能不能帮你打开销路,你摆地摊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想要做大做强,就必须有一个系统的销售模式,只要打通各个环节,线上线下统筹销售,你还怕赚不到钱吗?” “可是现在服装行业已经饱和了,我只想在跳蚤市场赚点小利润。” 在这个精明的商人面前,我的话说的异常无力。 杜宸宇听后,冷笑一声,他抱着双臂,看着我说:“你真是井底之蛙,永远只能看到那一丁点蓝天。” 我抿了抿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他们每天都要吃饭,各类豪华的酒楼,奢靡的餐厅,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小吃摊,以及中餐厅,西餐厅,特色菜品,美食珍馐,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为食客服务,那要照你这么说,开餐馆的这么多,是不是也该饱和了?也是夕阳产业了呢?” 他说的句句如箴,我无法反驳。 他又盯着我看了片刻,喟然长叹道:“观念不同,眼界也会不同,富人之所以是富人,是有原因的,你要打开眼界,敞开心扉,不要一成不变的去生活,时间久了,你会变得愚昧,木讷,一无所知。”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份感激之情,低声说道:“谢谢你杜大哥,我会努力的。” “不是努力,你知道选择大于努力的吧,你当初选择了摆地摊,那么你的思想观念就被束缚在这角落里了,你回去等我电话吧,我帮你联系看看。” 杜宸宇也站起身,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继续说道:“早点回去休息,欣妍那边我会抽时间跟她谈谈的。” 走出医院,我见路对面有一家鸭脖店还没打烊,想买点鸭货回去跟渣哥喝两杯,最近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压的我喘不过气来,索性一醉泯恩仇,舒缓一下烦闷的心情。 走进小店,一股难闻的气味迎面扑来,我皱紧眉头,捂住鼻子,见有两个青年正坐在那里喝酒,他俩赤裸着上身,后背上纹着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有点像煮熟的皮皮虾。 “老板。” 我见柜台没人,便伸着脖子,朝里面喊了一声。 等了片刻,依然没人过来,我有些诧异,难道老板出去了? 我又喊了一声:“喂,有没有人呀,买东西。” 这时,背对着我的一名青年极不耐烦的站起身,他一把扔掉筷子,气势汹汹的向我走来。 我见他喝的满面酡红,眼神呆滞,就知道是个不清醒的人,我双手插兜,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嚷嚷什么?” 她站到我面前,酒气熏天,呛得我一阵干呕。 “呃,买点鸭货。” “不卖。” “为什么不卖?” 我皱紧眉头,本不想跟他纠缠下去,但他咄咄逼人的架势让我心里异常不爽。 他干笑两声,回过头看着另外一名青年,又夸张的大笑起来。 “喂,他问我为啥不卖,哈哈哈哈。” 他笑弯了腰,另外一名青年也作势大笑起来,我攥紧拳头,不明不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他突然停止了大笑,推了一下我的肩膀,揶揄道:“我是老板,我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你能把我怎么着?哟,这天底下可没有强买强卖的事吧,啊?” 说完,他便走到座位旁,拿着啤酒瓶,汩汩的喝掉了大半瓶啤酒。 我愣怔在原地,窝了一肚子火,却无处发泄,真是走到哪都能碰到败类,但转念一想,他喝了这么多酒,神志不清,还是不要斤斤计较,吹毛求疵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我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刚刚的青年又低声骂道:“妈的,哪来的野狗,打扰老子喝酒,呸,真是他妈晦气。” 他吐了一口痰,依然背对着我,把筷子哗啦一下扔到餐桌上,样子十分欠扁。 “喂,你骂谁是野狗?” 我气不过,想跟他理论理论。 他听后,又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我长这么大,看过捡钱的,捡包的,捡垃圾的,捡到宝贝的,就他妈没遇到过捡骂的,哈哈哈哈…” 我呼吸急促,身体剧烈颤抖,像是有一团火正在自己体内燃烧,无法熄灭,又无处泄愤。 我自己轻声默念着,不能打架,不能打架,深深吸了两口气,吐了出来,才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怒火,我没在理会他,打算转身走掉,这时,他又低声骂道:“滚吧,滚吧,无家可归的野狗。”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他了,自从走进这家小店开始,他就无限的挑衅,加之自己心慌烦闷,他却一再二二在三的辱骂嘲讽,但凡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都无法承受这般羞辱。 “我给过你机会了。” 我低声说了一句,径直向他走去,他见我怒气冲冲的走来,便呼啦一下站起身,怒目圆瞪,握紧双拳,身体摇晃,旁边的青年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坐下,但他非要逞能当英雄,那我只好成人之美,圆了他的英雄梦。 “怎么的?想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口齿不清,一连说了三个疑问,我不知该回答哪个,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我管你是谁。” 我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直接砸在他的头上,只听哗啦一声,酒瓶应声而碎,他还没来及咒骂,紧接着第二个酒瓶再次砸在他的头上,他像死去了一般,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额头上鲜血横流,惨不忍睹,只听他嘴里依然在呓语着:“你等着,你等着…” 旁边的青年吓傻了眼,他战战兢兢的说:“跟我没关系,是他没事找事。” 我睨视着他,阴冷的说:“多亏跟你没关系。” 我扔掉手中剩下的半截酒瓶,转身走出了鸭脖店。 我站在街头,点了根烟,晚风拂过,吹乱了我的发丝,夜是阴冷的,暗淡的,不见天日的黑,城市在沉睡,有多少无处安放的灵魂在街角徘徊,他们遗失了岁月,遗失了孤独,遗失了本该属于他们的美好。 第一百七十二章 鹦鹉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二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渣哥便把我叫了起来。 “喂,死猪,起来了,你那些服装不打算卖了?” 我吧唧两下嘴,翻了个身,没有搭理他。 “喂,你这德性还想娶欣妍呢,谁家女孩会看上你这种懒汉。” 渣哥气急败坏的怼了我一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地下室。 我打了个哈欠,慢慢坐起身,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清晨五点半,是出摊的时间,但昨天听了杜宸宇的劝导,自己对出摊卖服装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走出地下室来到院子,看到渣哥正坐在长椅上吃早餐,见我出来,他没好气的说:“过来吃点东西,瞧你最近瘦的,跟个猴子似的。” “我不饿,你吃吧。” 我走到水池边开始刷牙,渣哥长叹一口气,淡淡的说:“你要是还在想欣妍的事,今天可以抽空去她家看看,有什么事可以当面谈谈,你倆毕竟这么多年的关系了,大可不必老死不相往来。” 洗漱完毕,我走到渣哥身边坐了下来,点了支烟,若有所思的说:“我昨天去找杜宸宇了。” 渣哥喝了口粥,看着我说:“你找他干什么?” “只有他能帮我。” 我瞥了渣哥一眼,这句话说的相当没有底气。 “那他怎么说?” 渣哥放下碗,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似乎对杜宸宇的观点很感兴趣。 我吸了口烟,眯缝着眼睛说:“服装的销路就不用愁了,他大包小包的都揽过去了,而且还要介绍一个朋友给我,也是搞服装批发生意的。” “这是好事呀,要是靠谱的话,你以后就不用去市场摆地摊了。” 渣哥也点了支烟,翘着二郎腿,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苦涩的笑了笑,低声说:“为了能赢回贵妇人对我的态度,我这次想搞把大的。” “嗯,要是有人在背后帮你,那你很容易就能成功,关键是要打通销路,招揽客源,单纯的摆地摊只能养家糊口,赚不了大钱,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我微微颔首,把手中的烟头掐灭,站起身打算回地下室换套衣服。 这时,院门口开来一辆白色的轿车,阳光照在车身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一看车主就是财力雄厚之人。 我和渣哥对视一眼,对这个车牌有些陌生,不是张雪瑶的车,也不是杜宸宇的,那会是谁的呢。 车门没有打开,车窗也没有降下来,只是停在那里,毫无动静。 我有些诧异,走到车子旁边,趴在车窗上想仔细看看,突然,车窗玻璃降了下来,我惊叫一声,后退两步,样子很像一个刚进城的乡巴佬,惹得车内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我定睛看去,只见驾驶室内坐着一位绝世美女,她皮肤白嫩反光,清澈的美眸一眨一眨,宛若蝴蝶的羽翼一般,让人浮想联翩,精致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瑕疵,潋滟的红唇散发出诱人的光泽,一头波浪卷发垂在双肩,搭配着一身职业小套装,更突显出她曼妙的身材和玲珑的曲线。 我愣怔在原地,这是个陌生的脸庞,自己之前从未见过她,她慕名到访,难道是有事情找我? “你叫王涛吧?” 我快速的点了点头,脸颊莫名的有些发烫。 她见我糗在那里,便掩口一笑,笑的那样纯情,那样的温暖舒心。 “你好,我叫文兰。” 她从车窗伸出一只手,示意友好。 我急忙把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上前一步,跟她握了握手。 我又瞄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此番前来有何寓意,便试探性的问道:“呃,那个,你找我有事?” “对,有事。” 她回答的干净利落,见我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她又补充道:“春风这个名字你可能已经听过了,生意上的事你可能懂的很少,但我今天来,是想规劝你一句,请提防这个人,他可能是你事业上和婚姻上的绊脚石。” 她靠在椅背上,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天籁之音,听的云里雾里,甚是迷茫。 见我满脸的懵懂无知,她白了我一眼,轻叹道:“总之,我是好心告诉你了,你以后要提防他就是了,其他的事我无可奉告。” “可是,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把手按在车窗的边缘处,身体靠前,脑袋几乎都要塞进车里去了。 “咳…” 她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我见自己有些失礼,想站直身子,但一抬头,后脑勺便撞在车门上方,发出哐啷一声闷响,我急忙后退,疼痛难耐,表情扭曲,用手揉着头,样子十分滑稽。 她咯咯咯的大笑起来,不时的拍打着方向盘,显然被我的出丑行为戳中了笑点。 我囧态十足,尴尬万分,但表情依然严肃,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她笑了一阵,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的笑泪,看着我说:“我是谁不重要,至于我为什么要帮你,呃,因为我善良呀。” 她朝我抛了个媚眼,发动车子便呼啸而去,只留下我一人傻站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劝诫搞的摸不着头脑。 记得杜宸宇提起过春风这个人,他现在疯狂的追求薛欣妍,难道欣妍跟我提分手是因为他吗? 手机响了起来,是杜宸宇打来的,我急忙接听。 “喂,杜大哥。” 我走到长椅旁坐下身,渣哥跟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出摊去了,我轻轻点了点头。 “上次跟你说到的那个朋友,他叫冯不识,是专门搞服装批发生意的,如果你有兴趣,我把他的公司地址给你,你过去找他,就说是我介绍来的。” 电话那边传来小冉唱歌的声音,看来她这段时间的情绪特别好,当初把她交给杜宸宇照顾,是正确的选择。 “行,麻烦你了杜大哥。” 挂断电话后,没过两分钟时间,短信便发了过来,我点开查看,冯不识,海源服装集团董事长,手机号和公司地址附在下方,我看得有些胆战心惊,自己无非就是个摆地摊的小商贩,何德何能去求一个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伸出援手,搭救自己呢。 我把渣哥喝剩下的半杯凉茶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鼓足勇气后,便给冯不识拨了过去,提示音嘟了数声后,也不见他接听,我有些气馁,正要挂断时,电话那边响起了: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已启动呼叫转移功能,请稍等。 我皱了皱眉,继续听着,片刻后,一个醇厚的男低音响起:“你好,这里是秘书室,我是周子然。” 我一时有些诧异,怎么打到秘书那里去了,我有些慌乱,急忙说:“呃,那个,你好周秘书,冯董事长在吗?” “董事长正在开会,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传来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低声问道:“董事长什么时候开完会?” “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行,或者我帮你预约一个时间。” 他有些不耐烦的说着,像是有很繁忙的工作需要处理。 我想到了杜宸宇,又急忙说:“我是杜宸宇介绍来的,可以不用约时间吗?” “谁介绍来的都不行,你到底约不约?” 周秘书开始恼火起来,他有些气急败坏,态度十分恶劣。 “喂,喂,你还在听吗,不说话我挂了啊。” 他在那边大声的催促着。 “哦,那你帮我约个时间吧。” 那边又传来一阵敲打键盘的声音,片刻后他说:“上午十一点,你只有半个点时间,因为董事长十一点半要陪家人过生日。” “哦,知道了,谢…” 话还没说完,他便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我低声谩骂着:“一个破秘书,装什么,狐假虎威,还不是给别人打工。” 我把手机仍在桌子上,回到地下室换了套衣服,在回到院子的时候,发现有两只彩色的鸟落在水池旁,正啄着水池底部的水渍,这种鸟我之前从没见过,像是一种很名贵的鹦鹉。 我左右看了看,印象中,这附近没人养这种鹦鹉,难道是宠物店跑出来的? 这两只鹦鹉毛色鲜艳,线条优美,翅膀和前胸呈绿色,尾翼为黄色,前胸为红色,鹰勾短喙,真是漂亮极了。 我咽了口唾沫,脱掉外套,缓缓的向水池边走去,因为怕惊吓到鹦鹉,我的脚步很轻,精神高度紧张,额头上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汗水。 就快要接近水池边时,秦仂睡眼惺忪的从地下室走出来,他见我猫着腰,双手攥着外套,挪着小碎步,便嘎嘎笑了起来,他大声说:“你练太极拳呢?哈哈哈哈。” 我皱着眉头,哑语道:“滚一边去。” “啥,哈哈…” 他的大喊大叫,终于惊到了鹦鹉,我见情况不妙,来不及挪小碎步,急忙上前,直奔鹦鹉扑去。 一只鹦鹉反应灵敏,叫了几声后,便拍动翅膀飞出院子,另一只就没那么走运了,直接被我用外套按在里面,无力的挣扎着。 秦仂手里端着水杯,终于看清我在干什么了,他愣怔了半天,才快步走来,低声问道:“杀,杀生?”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杀什么生,这是鹦鹉,不知道哪里飞来的。” “那你抓它干什么?” 秦仂拧开水龙头,把水杯接满了凉水,咕嘟咕嘟的喝掉了大半杯。 “我不抓,不代表别人也不抓。” 我把鹦鹉包在衣服里,慢慢提了起来,走到长椅旁,把它放在桌子上,但手一直按着外套,生怕它不小心飞了出去。 秦仂亦步亦趋的跟在我的身后,他满脸疑惑的说:“那你打算怎么办,烤了吃吗?” 我长叹一口气,谩骂道:“吃你个头,这么可爱的鸟你忍心吃吗?” 秦仂抿了抿嘴,把水杯放到桌子上,轻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自己养着吗?” 我听后,眼珠一转,满脸坏笑的说:“你说,这个东西养的又肥又胖,毛色鲜亮,肯定是有钱人家弄丢的,要不要发个悬赏,自己还能捞一笔。” 秦仂听后,满脸鄙视的说:“你真是坏透了,人家着急找鸟,你还给人家就是了。” “哟,秦大公子什么时候善心大发了,是不是跟姓张那丫头学的?” 我咯咯的笑着,他剜了我一眼,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好心有好报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走回地下室,继续补觉去了。 我坐在椅子上思忖片刻,想到把这个鸟送给一个人在合适不过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冯不识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当天上午我就买了个鸟笼子,把鹦鹉关了进去,让秦仂在家看着,一切都安置妥当后,我便换了身衣服,打车匆匆忙忙来到海源服装公司,找冯董事长。 市区东南角伫立着一栋40层高的大厦,阳光照耀在玻璃窗上,熠熠生辉,璀璨嫣然,远远望去,甚是繁华醒目,我站在楼下一阵唏嘘,轻声嘟囔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拥有这样一家公司呢。” 走进公司大厅,便看到前台站立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她皮肤白皙,宛如刚剥壳的鸡蛋,吹弹可破,棕黄色的头发绾在脑后,丹凤眼,高鼻梁,樱桃小嘴,搭配一身红色的职业西装,更突显出她的艳丽妩媚,妖娆多姿。 我站在门口盯着她看了片刻,心里又是一阵感慨,这大公司的前台都这么漂亮,真是闭月羞花,祸国殃民。 “你好先生,请问你找谁?” 她见我在大厅逡巡不定,便有些好奇。 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走到前台,看着她说:“呃,那个,我预约了你们冯董事长,时间是十一点。”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通,便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片刻后,她抬起头淡淡的说:“请到25层等候,董事长马上散会了。” “好的,谢谢。” “不用客气。” 她朝我笑了笑,唇红齿白,巧笑嫣然,真是人间尤物,我抿了抿嘴,急忙走到电梯旁,咽了口唾沫,钻进了电梯。 到了25层,入目的是一间装修奢华,宽敞明亮的会客厅,黑色的皮质沙发折射出耀眼的光泽,大的有些夸张的茶几立在前方,上面摆放着一盆叫不出名字的花,红色花朵娇艳欲滴,开的正旺,香味扑鼻,让人神清气爽,赞叹不已。 我在沙发上刚坐下身,里侧的门便打开了,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拎着包走了出来,他五官精致,肤色白净,身材挺拔,身穿深蓝色西装,梳着一头干净利落的毛寸短发,锃亮的皮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我急忙站起身,轻咳一声,走到他面前,脸上堆满了笑容,轻声说道:“请问,请问你是冯董事长吗?” 他打量了我一番后,冷冷的说:“我是周子然,是董事长的秘书,请问你是哪位?” 我一听是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是那个挂我电话的秘书,但自己有事相求,何况还是在人家公司,更不能表现出负面情绪,我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哦,我是上午打电话过来,找你们董事长谈事情的,请问董事长什么时候散会?” “快了。” 他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了,我咬紧牙根,心里咒骂,装什么装,瞧你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你咋不飘起来呢,我朝他离去的方向白了一眼。 我又看了一眼会议室的白色大门,门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是上等的楠木加工制作而成,仅仅一扇门,就彰显着主人的气派和财力。 我正看着入神,门忽然被拉开了,只见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体型臃肿肥胖,老态龙钟,身高在155左右,戴着一副老花镜,上身穿着灰色的羊毛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呢绒长裤,搭配一双不合时宜的白色运动鞋,给他的苍老形态又增添了几分色彩。 紧随他身后的,大多都是年岁已高,步履缓慢的董事会成员,他们有说有笑的向沙发这边走来,我瞬间慌了神,左右张望一通,发现周子然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他半躬着身子,伫立在沙发一角,神情恭敬谦卑,脸上无一丝表情,样子很像一尊摆在展厅的陶俑,我扑哧一笑,他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继续纹丝不动的站着。 “这位小伙子是?” 冯董事长满脸疑惑,他瞥了我一眼后,便把目光转移到周子然身上,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周子然上前一步,刚要说话,我便抢先说道:“请问您是冯董事长吧?” 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疑问道:“你是?” “你好董事长,我叫王涛,是杜宸宇介绍来的,想跟您谈点事情。” 说完,我又瞄了一眼周子然,他正气鼓鼓的盯着我看,眼神恶毒,脸色铁青,示意要把我千刀万剐,抛到窗外去。 冯董事长低头看了眼手表,又转身对其他人说:“你们先回去吧,辛苦大家了。” 众人相互跟他道别,慢慢走向电梯方向。 “小周呀,你也先休息去吧。” 周子然听后,轻轻点了一下头,又瞪了我一眼后,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会客厅,我有些汗颜,这位周秘书,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为何看我百般不爽呢? “坐下说吧。” 他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精致礼盒,从里面拿出一支灰色雪茄,递给我说:“小伙子吸烟吧,尝尝这个,昨天从里约热内卢空运过来的,味道特别好。” 我想说自己不会吸烟,但又经不起诱惑,我伸手接过,点燃后猛吸一口,一种无法言说的辣味灌进肺中,如同辣椒粉一般,呛得我泪水横流,嗑嗦不止。 冯董事长轻笑道:“这种雪茄跟普通香烟有很大出入的,需要慢慢品,不能吸太大口。” 说完,他便点燃雪茄,轻轻吸了一口,眯缝着眼睛,神情惬意,满脸的淡然。 “小王呀,你跟杜宸宇是什么关系呢?” 他倚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右手搭在膝盖上,左手捏着雪茄,乍眼一看,很有派头,样子很像清末年间大烟坊的掌柜。 我支支吾吾的说:“我们是朋友。” “哦,杜宸宇这个人非常精明能干,他经营公司很有一套,我们之前有过几次业务往来,他做生意很像犹太人,不仅精打细算,而且处事圆滑老道,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作为,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呀。” 冯董事长喟然长叹,他似乎很欣赏杜宸宇的为人处世风格,但我今天来不是听他夸词的,我坐直了身子,看着他说:“董事长,我今天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是吗,每天都有人来这里求我办事,冯某人才疏学浅,能力有限,但力所能及的事,我还是愿意出手援助的。” 他淡淡的说着,我见机会来了,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是在市场摆地摊的小商贩,主要是卖服装类的商品,但生意惨淡,客源不稳定,入不敷出,很不景气,听杜大哥说,您是服装业的巨头,所以…” “所以你想摆脱现在的境遇,向我请教致富经验吗?”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一双浑浊的眼眸透过老花镜,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我急忙收回视线,低声说道:“也可以这么说。” 他听后,轻笑两声,语重心长的说:“小王呀,你对服装行业了解多少呢?”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被他强大的气场所压制,我感觉很不自在。 “我来到这个城市后,才接触服装这个行业的,感觉很暴力,中间的利润也很大。” 抽了这个雪茄,只觉得口干舌燥,很难保持清醒,我抿了抿双唇,把雪茄放到面前的烟灰缸中。 他仿佛看出了我口渴难耐,便在茶几的座机上按了一个键子。 “小周呀,倒杯水过来。” 片刻后,周子然端着一个凉壶走过来,他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但见我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敌意,这让我又好气又好笑,这位小主,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我接过凉壶,拿起纸杯,倒满后,咕嘟咕嘟喝两大杯,才缓解了口干舌燥的痛苦。 冯董事长又低头看了眼手表,低声说道:“这么跟你说吧,服装这个产业现在确实难做,但各行各业,都有赚的盆满钵满的,也有赔的血本无归的,这是一门玄学,你不可不信,但要想从中脱颖而出,就要学会随机应变,认清形势,你可以薄利多销,也可以自创品牌,我觉得你刚刚涉入这个行业,从摆地摊做起就很不错。”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我却听得云里雾里,甚是迷惑,但又不好多问,只能继续听下去。 “现在的服装设计师数不胜数,但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年薪百万,有的人却藉藉无名呢,归根结底的是创新思维,思路要活,头脑要精,同样是一个主题风格,有的设计设就能创作出款式新颖,让人津津乐道的服装,有的设计设只会重蹈覆辙,照搬照抄,这样就没有市场了。” 我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了揉眼睛,又喝了一杯水,才稍稍缓过神,冯董事长说的这些,我从电视里也经常能听到,我想听一听实质性的东西,便虚心说道:“董事长所言极是,句句良言,我现在的处境很不好,我想改变这样的局面,需要做什么呢?” 他瞥了我一眼,轻轻吐了一口烟,淡淡的说:“你要是没有太多本钱的话,还是先摆地摊吧,但是有一点要记住,万万不可欺骗顾客,那样会丢失信誉,有损以后的口碑。” 他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我轻叹一口气,慢慢起身,满脸微笑道:“感谢冯董事长在百忙之中接见我,您的谆谆教诲我会铭记于心的。” “慢慢来吧,不要想一口吃个胖子,你看到的只是别人表面的辉煌,却没体会到他们背后的艰辛,我很看好你。” 跟他道别后,我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厅,看到那个前台美女依然满含微笑的站在那里,我心里暗自嘀咕着,这样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在这里一个月肯定不会少赚吧。 我偷偷瞄了她一眼,没承想她也正盯着我看,我瞬间慌了神,别过视线,继续向前走。 “你好先生,等等。” 是在叫我吗?我慢慢转过身,一见到她那红颜祸水的脸庞,我就汗如雨下,紧张到快要窒息,见她胸牌上写着阳光二字,我抿了抿,的确是阳光型美女。 “啊,有什么事吗?” 我呆愣楞的看着她,又搓了搓自己的脸,感觉并无异样,难道她想约我?我心里暗自窃喜着,谁说我没有女人缘的,这样气质如兰的美女主动叫我,我王涛还是有一定魅力的,我小鹿乱撞,又不自觉的扫视一眼她曼妙的身材。 她掩口而笑,指着我的脚说:“先生,你鞋带开了。” 说完笑的声音更大了,在空旷的大厅内,她的声音竟有些刺耳。 我涨红了脸颊,逃也似的跑出了大楼,在门口系上鞋带,长吁一口气,大厅内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她忽高忽低的笑声,我满脸阴霾,打算去医院看看小冉,刚走几步,微信提示音响起。 我掏出查看,是薛欣妍发来的,只见上面写道:你有时间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会议风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一间宽敞的会议室内,星星点点坐了七八个人,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一个会议麦克,会议桌的正中间,放了几盆绿萝,翠绿叶子娇嫩无比,异常繁茂。 室内温度恒定,空气清新,春风却满头汗水,紧张不已。 “这次咱们公司合同出现了纰漏,定是有人在背后暗箱操作,但经手合同的也不过那么几个人,要想调查出真相简直是轻而易举,今天把大家叫来这里,就是想让这个人当面承认自己的错误,虽然公司折损了两个大的客户,但我保证,只要这个人能站出来认错,我定会从轻处罚。” 说话的是春风的父亲,也是集团的董事长,一张国字脸,满头花发,不苟言笑,严肃的表情下透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态度,大有一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领风度。 他目光冰冷,神情冷冽,目不转睛的盯着春风,这让春风如坐针灸,无法淡然。 文兰身子靠在椅子上,一脸的云淡风轻,她转着手中的碳素笔,用余光扫了一眼春风,见他洁白色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面容慌张,紧紧扣着双手,一只脚还不自然的哆嗦着,跟他那雷厉风行的父亲简直有天壤之别。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沉静,只有墙上的钟表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啪。” 董事长突然拍桌站起,惊的春风惊叫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会议室内顿时人声嘈杂,指着春风议论不休,文兰则捂着嘴笑弯了腰。 “说,为什么要擅自更改合同?” 董事长满脸怒火,盯着春风,大声呵斥着。 春风满头汗水的站起身,还不忘整理一下乱掉的发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的父亲训斥,他觉得有损尊严,人格被无情的践踏,这让他非常不爽,他急促的喘息着,扫视了一眼会议室内的成员,当看到文兰满脸得意的坐在那里,他便气鼓鼓的指着她说:“是她,是她干的。” 众人将视线纷纷转移到文兰身上,董事长慢慢坐下身,长叹一口气,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是她让我在合同上做手脚的,老爸,这样的人不能留,她就是毒害公司的蛀虫。” 他像失去了理智一般,大呼小叫着,声音反馈到麦克风中,整个会议室都发出嗡嗡嗡的响声。 文兰依然满脸的平淡,仿佛早已见惯了他无故甩锅的把戏,片刻后,她淡淡的说:“孟郊有句诗,叫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但用在你身上,我觉得应该叫春风得意马失蹄正好。” “你什么意思?” 春风暴跳如雷,他快步走到文兰面前,两人想把他拦住,都被他推倒在地,文兰站起身,死死的盯着他,完全没有畏惧他的恐吓。 四目相对,会议室的气氛已经沉闷到了极点,董事长大喊一声:“放肆,这里是公司,不是在家,你们把这当成什么?” “还不快回去坐好?” 董事长大发雷霆,抓起桌子上的会议麦克,就向春风砸去,春风反应灵敏,侧过身躲了过去,但文兰就没那么好运了,只听砰的一声,麦克风砸在文兰的额头上,她还没来得及尖叫,便倒在地上,她鲜血横流,气息微弱,精致的脸颊已无红润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如白纸一般的可怖。 会议室内瞬间炸了锅,众人纷纷把她围住,有的掏出手帕按在额头处,有的想把她扶起来,春风则长大了嘴巴,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都傻看什么,还不快送到医院去。” 董事长大声喊着,他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揉着太阳穴,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搞的心力憔悴,头疼不已。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她抬到车里,春风开着车,急奔医院方向。 车里,春风低声嘟囔着:“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快到医院的时候,文兰醒了过来,她慢慢坐起身,皱紧柳眉,用面巾纸按住自己的额头,看着前座开车的春风,她轻声说:“停车。” 春风回过头瞥了她一眼,焦急的说:“你坐好别动,马上到医院了。” “我叫你停车,不然我跳下去。” 文兰涨红了脸颊,揪住春风的头发,声嘶力竭的喊着。 “哎呦,疼,你他妈疯了吗。” 车子在马路上左右摇晃,险些撞到过往的车辆。 “放手。” 春风咬牙切齿的说着,他一把攥住文兰的手,挣脱了她的束缚。 “你别给脸不要,要不是我推荐,你到现在也做不了董事长助理。” 他恶狠狠的瞪了文兰一眼,样子很像一只穷凶极恶的鬣狗。 “哈,那我还真是感谢你全家祖宗十八代呢,把老娘推进这个水深火热的大坑中,但我告诉你春风,你坏事做尽,恶贯满盈,早晚会遭报应的,老娘不伺候了,快停车,快停车…” 她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再次抓住春风的头发,场面一度混乱不堪,难以直视。 但索性车子开进了医院,停稳后,春风拉开车门,脸上已经被文兰抓出了两道血痕,他双目喷火,青筋暴露,攥住文兰的手腕就拖下了车。 “我看你这婆娘是真的疯了,你不干了是吗,行,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舒坦。” 他抬起一只手,就向文兰打去,有几个路过的病人见状,都惊叫出声,他们急忙绕道过去,但有一个人却快步走来,低吼一声:“住手。” 春风和文兰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他身穿灰色呢绒风衣,头发梳的利落有型,眉目清秀,五官精致,高挑挺拔的身材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风度,他手里抱着一个玩具布偶,穿着一双棕色皮鞋,每走一步,都风度翩翩,气宇轩昂,此人正是杜宸宇,他出去给小冉买布偶,恰巧经过,看到了男人打女人的一幕。 春风把文兰推到地上,双手叉腰,俊朗的五官已经变得扭曲。 “你是谁?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杜宸宇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低声问道:“你是春风?” 春风听后,冷笑一声:“小爷我出类拔萃,名扬四海,你又是哪个?” “我是谁不重要,人家姑娘的头已经流血不止了,你既然还大打出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杜宸宇看了一眼文兰,她正低声噬泣着,满脸的凄楚和落寞,但从她无可挑剔的五官中可以看出,她绝对是个气质出众的美人。 “怎么着?想当护花使者吗?” 春风不屑的看着杜宸宇,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杜宸宇却没有理会他,他蹲下身,伸出一只手,轻声说道:“姑娘还能站起来吧,进去包扎一下伤口吧,不然会感染的。” 他满脸的柔情,无形中给人一种抗拒不了的魅力。 文兰抽了抽鼻子,看到杜宸宇手中的玩具布偶,诺诺的说:“真可爱。” “你喜欢吗?” 文兰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 “那送给你好了。” “真的吗?” 文兰喜笑颜开,漂亮的脸颊上宛如绽放了一朵娇艳的芙蓉花,让人心生爱怜。 她接过布偶,被杜宸宇从地上拉了起来。 “喂,我说你把我当空气吗?” 春风依然插着腰,他脸色铁青,自小娇生惯养,衣食无忧,从未有人对他这般无理过,他见二人眉来眼去,更是暴跳如雷,扯着嗓门喊道:“好你个文兰,你真是个狐狸精,到哪都能勾搭汉子,这种烂大街的套路你现在还用呢,呵呵,我真是替你感到脸红。” “做为一个男人,我还替你感到羞耻呢。” 文兰低声反驳他,但明媚的眼眸却一直停留在杜宸宇的脸上,大有一副相见恨晚,畅谈人生的冲动。 “得,你就撩吧,你被开除了,我再说一遍,你被开除了。” 他钻进车里,嘴里依然不停的嘟囔。 “呸,是老娘把你开除了,不要脸。” 文兰白了他一眼,又不自觉的抱紧了手中的布偶,从见到杜宸宇的那一刻,她就从一个叱咤商场的女强人,变成了娇羞柔媚的小女生了。 “行,再见。” “呸,再也不见。” 春风发动车子,狠狠的踩了两脚油门,车子暴躁的轰鸣着,像离弦的箭矢一般,快速消失在医院门外,不见了踪影。 跟冯董事长的会面,让我更加迷惑了,他建议我继续摆地摊,但杜宸宇却让我从这个桎梏中摆脱出来,我内心有些惆怅,不知该如何选择。 走到地下室,已经中午了,肚子咕咕叫着,见秦仂坐在长椅上,手里掰了一大把馒头渣,正兴致勃勃的喂着鹦鹉,见我无精打采的走进院子,他笑着说:“你看,这个小东西喜欢吃馒头。” “你喂它多少了。” 我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快一个馒头了,它饿坏了,这小东西还挺能吃。” 说完,他又往笼子里扔了一块馒头。 我急忙走过去,拎起笼子,看到鹦鹉的嗉子被撑的鼓鼓的,没好气的说:“别喂了,你想撑死它吗?” “可是它一直吃呢,肯定还没吃饱。” 秦仂满脸无辜的看着我,样子十分欠扁。 “这东西没饥没饱的,撑死了我拿什么送礼。” 我白了他一眼,拎着笼子走到桂树下,挂在一个遮阴的树枝上。 “你要送给谁呀?” 秦仂跟在我的身后,满脸的好奇和八卦。 我推了他一下,皱着眉头说:“去去去,哪来这么多问题,话说你跟人家张雪瑶谈恋爱,你也不主动约人家出来,天天就窝在家里睡大觉,这合适吗?” 我坐在长椅上,点了根烟,一想到薛欣妍给我发来的那条微信,内心竟五味杂陈,百感交集,道理说她主动找我肯定是想跟我谈谈,但自己却惴惴不安,心生疑惑。 秦仂在我身旁坐了下来,他愁眉不展的说:“雪瑶她上班忙,我不好打扰人家,只有晚上下班了,才能约她出来,要是赶上她加班,那就更没戏了。” “那就抓紧结婚吧。” 我揉了揉眼睛,说完这句话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她父母着急呢,每天都给她安排相亲对象,话说你去过她家没?”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说:“在我找到工作之前,我是不会去她家的。” “德行,还挺有志气。” 我扒拉一下他的头发,站起身,开始准备午饭,这时,一辆黑色奥迪车停到院子口,我皱了皱眉,这个车似曾相识,但从车内走出来的人却让我大吃一惊。 “孙凯,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孙凯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万万没想到孙凯会来,他见我愣怔在原地,便满脸坏笑的说:“怎么?不欢迎老朋友吗?” 我急忙走过去,捶了他一下,笑着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完,我又上下打量他一番,许久不见,他好像瘦了不少,但并不影响他俊朗的五官。 “是萧晴告诉我的,正巧来这里出差,顺便过来看看。” 他向院子里张望一通,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疑问道:“你就住在这地方吗?” 秦仂坐在长椅上,听到这句话有些气短,他白了孙凯一眼,没好气的说:“这地方咋啦?” 我见孙凯的表情有些难堪,急忙说:“这地方挺不错的,冬暖夏凉,房租便宜。” 孙凯干笑几声,从兜里掏出烟,递给我一支,点燃后我俩走进院子,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一阵凉风吹过,刮掉了桂树梢上的两片枯叶,叶子如同蝴蝶一般翩翩起舞,片刻后,一片叶子落在桌子上,孙凯捏起来,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透过阳光,可以清晰看到叶子的脉络神经,虽然已经枯萎了,但叶子上的条条痕迹彰显着曾经的生生不息。 “你最近怎么样了,生意如何?” 孙凯瞥了我一眼,淡淡的问了一句。 “不怎么景气,这个季节摆地摊很不赚钱。” 秦仂低头玩着手机,不时的咯咯笑几声,孙凯看着秦仂说:“这位小帅哥是谁?” “他是这里的住客。” 孙凯收回视线,把手里的枯叶揉碎,又看着我说:“你和欣妍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一听到结婚这个字眼,我便沮丧起来,喟然长叹道:“我俩分手了。” “什么?分手了?” 孙凯呼啦一下站起身,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回答很是意外。 我弹了弹烟灰,似笑非笑的说:“你那么激动干嘛,又不是你分手,坐下。” “因为什么分手,总该有原因的吧?” 孙凯慢慢坐下身,把手里的烟头掐灭,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秦仂翘着二郎腿,低头玩着一款竞技游戏,像是很着迷的样子,听到我和孙凯的对话,他云淡风轻的说:“因为他无能呀。” 我听后,抓起一个空烟盒就向他砸去,没好气的说:“去那边玩去。” 秦仂朝我吐了吐舌头,钻到地下室去了。 “小涛,你倆这么多年的感情,为什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是不是她老妈在中间搅和的?” 孙凯依然追着这个问题不放,我轻叹一口气,满脸释然的说:“其实也不能说是分手,我正打算今天下午去找她呢,有些话必须当面谈才能说明白。” 我看着挂在桂树枝的鸟笼子,里面的鹦鹉闭着眼睛,神情萎靡,身体轻微颤抖,像是生病了一般,我急忙走过去,把笼子摘下来,发现笼子底部有很多稀稠的排泄物,原来是拉肚子了,难道是吃那些馒头渣的原因吗? “你还挺有闲情雅致的,既然养鹦鹉了。” 孙凯背着手站在我身后,仔细打量着笼中的鹦鹉。 “这只傻鸟落在院子的水池边,我就抓住了,应该是有人饲养的,不小心飞了出来。” 我蹲在地上,把手指伸进笼中,摸了摸鹦鹉的羽毛,柔顺丝滑,手感很好,之前去过几次贵妇人的别墅,她家里就养了几只珍贵的鸟类,如果把这只鹦鹉送给她,应该还能讨个人情回来,我在心里暗自盘算着,慢慢站起身,看着孙凯说:“你什么时候返程?” “着什么急,我才刚到,再说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喝点吧。”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堆满了笑容,在柔和的光线下,他俊美的脸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给人一种朝气阳光的视觉感受。 他拉开车门,朝车内努了努嘴,示意我进去,我满头雾水的说:“去哪?” “你不说要去找欣妍谈谈吗?正好我有时间,顺路带你过去。” 我犹豫片刻,把鸟笼子放进后备箱,钻进了车里。 市医院门诊楼,杜宸宇陪着文兰包扎伤口,额头的伤口只是一个小擦伤,并不用缝针,消毒上药包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这时,杜宸宇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急忙来到走廊,见是小冉打来的,他看了眼手表,出来时间已经很长了,小冉还没有吃午饭,想到这里,他接听了电话。 “杜叔叔,你怎么还没回来。” 电话那边传来小冉的娇嗔声,杜宸宇听后,淡淡的说:“叔叔遇到点事情,马上回去。” “我的玩具布偶买了吗?” 小冉在那边追问着,杜宸宇望向门窗内,看到文兰怀里抱着的布偶,他低声说道:“买了,不过送给一个漂亮的阿姨了,小冉会介意吗?” 小冉停止了追问,片刻后,她笑着说:“只要是杜叔叔喜欢的漂亮阿姨,小冉就喜欢。” 杜宸宇听后,嘴角上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这时,文兰抱着布偶走了出来,她的额头上贴着一张白色纱布,但并不影响她精致的五官。 “小冉,叔叔马上回去,先不跟你说了。” 文兰走了过来,看着杜宸宇说:“真是麻烦你了,要是有着急的事,你就先去忙吧,陪我这么长时间,我都觉得有些愧疚了。” 她眨着潋滟的美眸,抿着诱人的小嘴,目不转睛的盯着杜宸宇,给人一种邻家女孩的清新感。 杜宸宇咽了口唾沫,看着文兰说:“没关系,如果你不介意,中午一起吃饭吧。” “你想约我?” 文兰满脸坏笑,白嫩的脸颊有一个小酒窝,甚是可爱。 杜宸宇尴尬的笑了笑,但只是一瞬,他便恢复了以往的冷酷神情,他上前一步,在距离文兰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低下头,双方甚至都可以听到微弱的鼻息。 “你听好,我叫杜宸宇,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主动约过女孩子,如果真的要约,那便是一辈子,你敢陪我走一遭吗?” 文兰别过视线,慢慢低下头,像是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片刻后,她满含微笑的说:“那要看你的人品啦,修养啦,物质条件啦,哼,本小姐的条件是很多的哦。” 她抱着双臂,偷偷瞄了一眼杜宸宇,想看看他听到这些要求后的表情。 杜宸宇干笑两声,抬起一只手,文兰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抱紧了手中的布偶,杜宸宇无奈的摇了摇头,把她散落在额头的刘海捋到耳后,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那咱们拭目以待吧。” 说完,他伸出手,示意她牵上来,文兰站在原地,犹豫不定,她抿着艳丽的薄唇,看着杜宸宇说:“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把你从100层楼推下去。” “好。” 杜宸宇的脸颊上绽放出一丝难得的微笑,文兰牵起杜宸宇的大手,向小冉的病房走去。 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在地面撒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宛若光之精灵在窗格上跳舞,见证了这对郎才女貌的佳人,开启了人生新的篇章。 我坐在孙凯的车中昏昏欲睡,车内放着一首萨克斯独奏曲《回家》,曲调悠扬,荡气回肠,把我的思绪带到了千里之外的故乡,那里山清水秀,绿草如茵,那里蓝天白云,溪水淙淙,那里远在天边,有家人的挂念,有解不开的情结,有让我又爱又恨的悲情过往。 我看了一眼孙凯,他正满脸惬意的听着音乐,仿佛世间所有的苦难折磨都不曾降临在他的身上似的,他的生活无忧无虑,充满了阳光,为什么自己的人生却是一波三折,坎坷难行。 “小凯,你想家吗?” 我半躺在副驾驶上,突然问了孙凯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他瞥了我一眼,把音乐声音关小了一些,淡淡的说:“人们常说,父母在,不远行,如今就我老爸一人在故乡生活,说是想家,其实是想我老爸了,他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却又逞能的开店卖菜,他是一个很有志气的老人,这些年,从未花过我一分钱,自己还攒了不少。”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是了解我的,我老妈在我六岁那年就把我们爷俩抛弃了,那时候我竟然没哭没闹,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三十岁了,一晃二十四年,我老爸从未在娶,即使我和梦曦劝他,他也不为所动,以前上初中的时候,他说等我初中毕业了再说,读高中的时候,他又说等我考上大学再说,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他还是说再等等,他的生活平淡无奇,就是一个很普通不过的菜贩子,但正是这种平淡的日积月累,才成就了我不一样的人生。” 他说的声情并茂,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他急忙用手楷去,有些尴尬的说:“你呢?想不想回家?” 回家,我每天都想回家,这个城市永远都是灰蒙蒙的,在我刚下火车那一刻起,就不曾见过一缕明媚的阳光,这里的生活节奏很快,物价高的离谱,大街上的行人都神色匆匆的赶路,他们如同华尔街的股票经纪人,生怕晚了一秒就会错失良机,损失掉高额的财富。 当初不破楼兰终不还的雄心壮志,早已在这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中,磨光了棱角,浇灭了火焰,有多少追梦人正胼手胝足,衣衫褴褛的走着,又有多少人不息尊严和梦想,爬过别人的胯下,有多少个英姿勃发,满含朝气的青年,在这个城市里熬出了白发,忘记了初心,长大成人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你或许会变成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类人。 我闭上双眼,轻声说道:“我很想回家,但现在不行。” 车里的《回家》声音再次被放大,宛如天籁般的旋律萦绕在耳边,自己仿佛真的回到了故乡,那里面朝大海,那里春暖花开。 第一百七十六章 贵妇人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这个别墅群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群山迤逦延绵,湖光山色融为一体,茫茫海天,一派空灵。 清风吹过,湖面上荡起了一丝涟漪,几只水鸟展翅飞过,为这片静宜的湖水增添了几分灵动。 车子在贵妇人的别墅前缓缓停下,孙凯把车熄灭,点燃一支烟,看着我说:“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你也一起进去吧,大家都认识的。” 我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我跟她认识,但我不认识她妈呀,鸟笼子别忘记拿。” 他叼着烟走下车,抻了个懒腰,似乎对这里的景色非常满意。 我拎着鸟笼子向院子里张望一通,见贵妇人正猫着腰喂鸟,只见偌大的院子中,除去花花草草外,竟挂了十几只鸟笼子,笼中鸟儿翎羽闪耀,毛色艳丽,活泼可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自己虽然对养鸟一无所知,但可以看出,这些鸟都是出类拔萃,甚至是濒临灭绝、绝无仅有的鸟类。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鹦鹉,它依然双眼紧闭,身体紧绷,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这让我有些担心,但既来之则安之,我轻叹一口气,在院门处按了一下门铃。 贵妇人回过头,看我站在门外,她皱了皱眉,站起身子,但看见我手里拎着一个鸟笼子,笼中鹦鹉像是生病了一般,她急忙走过来,盯着笼子说:“这鸟怎么了?” “呃,好像是吃坏东西了。” 我抿了抿嘴,仔细观察着贵妇人的表情,片刻后,我又轻声问道:“你的身体好些了吧。” 她没理会我,蹲下身,看着笼底那些稀稠的排泄物,没好气的说:“既然要养鸟,连鸟食都不给买的吗?” 我:“…” “拿进来。” 她站起身,又向大门外看了一眼,见孙凯的车停在那里,低声问道:“你买车了?” 我挠了挠头发,尴尬的说:“是朋友的车。” “瞧你那样子就买不起车,跟我来吧。” 她瞪了我一眼,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我俩走进一个类似仓库的小房间,那里面摆满了各类鸟食,还有治疗鸟类疾病的药品,她在架子前仔细的找着,我站在她身后,轻声问道:“那个,欣妍在家吗?” “在家。” 她拿出一个白色药盒,撕开包装,只见里面是黑色粉末状的药品,她拎起笼子,把粉末倒入水中,走出房间,将笼子挂在一处庇荫的地方,睨视着我:“欣妍在书房,你去找她吧,不过她最近情绪不太好,你话要少说。” “谢谢。” 之前来过几次,但每次都走进别墅,都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金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珍贵油画,一盏水晶吊灯高悬在客厅上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阳台上摆放着几盆花,开得正艳,红色的花瓣宛如美人的薄唇一般,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别具一格的吊顶和古色古香的楠木家具融为一体,别有洞天,低调奢华。 管家见我愣怔在门口,便走过来轻声问道:“先生,您是找欣妍小姐的吧。” 我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请跟我来。” 管家在前方带路,我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的花香,我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想,这宛如神仙居住的府邸,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呢。 穿过宽敞的客厅,便是一间巨大的书房,楠木打造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形形色色,琳琅满目,中国古代史,西方近代史,世界名著,哲学书籍,以及《流浪之城》、《极品丹童》、《魂魄天惊》、《恶魔出山》、《山海横流》、《媚尊天下》等等,这些比较知名的书籍,是欣妍最热衷的系列。 书架下方,有一张白色桌子,薛欣妍坐在椅子上,手捧一本书,正看得入迷,许久不见,她似乎瘦了不少,但并不影响她精致的五官,只见她梳着一个利落的马尾,淡淡的薄妆下,她那双清澈的明眸水光潋滟,洁白如雪的肌肤,找不到一丝瑕疵。 “欣妍。” 我轻叫一声,急忙走到书桌面前。 管家把我带到地方,便转身走掉了。 欣妍听到我的声音,起先是一愣,但只盯着我看了半秒钟,便急忙站起身推开椅子,扑到我的怀里,她梨花带雨,泣不成声,我被搞的一头雾水,不知所措,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你怎么了欣妍?” “没事,就是最近很心烦,对不起。” 她紧紧抱着我,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襟,我把她额头上的刘海捋到耳后,安慰她说:“一切都会好的。” 这时,贵妇人走进书房,看到我和欣妍抱在一起,她皱紧眉头,轻咳一声:“欣妍,春风来了,在客厅呢,今天留在家里吃晚饭,你收拾一下就出来吧。” “我不去。” 欣妍窝在我怀中,大声喊着,似乎对这个春风很是厌恶。 贵妇人听后,长叹一口,近乎哀求的说:“乖女儿,人家春风公子有钱有势,人长的又挺拔帅气,不比他…” “别说了。” 我攥着欣妍的手,怒气冲冲的走到贵妇人面前,只感觉自己从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我双目喷火,青筋暴露,瘦削的脸庞已经完全被怒火包围,贵妇人见状,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战战兢兢的说:“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讲,现在是和谐社会,你还想对一个老太婆动手吗?” 我身体颤抖,面容扭曲,薛欣妍轻轻推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意气用事,我深吸几口气,淡淡的说:“呵呵,我不屑。” 春风见这边有争吵声,便端着一个咖啡杯,闲庭信步般走了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春风公子,之前听杜宸宇提过一嘴,但都是轻描淡写,没有着重说明他的长相。 只见他身材挺拔,五官清秀,俊美无俦,一双饱含深意的眼眸中,透出道道柔情的目光,他肤色白皙,鼻梁高挑,有着一双连女人都称羡的薄唇,宛如仙人下凡,俊彩出尘,高贵无华。 但他一语毁所有。 “这个鸟男人是谁?” 他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指着我,似乎对我的突然到访感到异常震惊,他转动一下眼珠,又补充道:“王涛?是你吧?” “我是欣妍的未婚夫,你是哪位?” 我怒光如灼,话语冰冷,并没把他看在眼里。 贵妇人听后,急忙走到春风身边,瞪着我说:“这位可是才华与美貌并驱的春风公子。” 说完,她又拉起春风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自从上次春风擅自修改合同以来,贵妇人的公司成功中标,让她狠狠的赚了一笔,这让贵妇人对春风更是刮目相看,宠溺到了极点,薛欣妍看在眼里,她最讨厌自己母亲的这副嘴脸,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来为她换取利益,这种事不管放在哪里,都让人不耻和羞愧。 但贵妇人却乐此不彼,她看着我说:“王涛,你看见了没,你要是想娶欣妍,是要有春风公子这般实力的,不是我打击你,虽然你之前救过我的性命,但我也承诺了给你一套房子,虽然房子的钥匙在我手中,我都可以给你,你随时可以去住,可是现在欣妍有了门当户对的追求者,你是不是也该有自知之明,学会放手了呢?” “你放屁。” 我大骂一声,松开欣妍的手,上前一步,恶狠狠的看着贵妇人说:“你没资格说这话,欣妍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你就把她抛弃了,她十几年在外流浪,饥不择食,衣衫褴褛,你自会安乐享受,撇的干净,现在她长大成人,你又厚着脸皮接她回来,这也就算了,你还百般的阻挠我和她的爱情,如同搅屎棍一般,让我俩不得安宁。” 我说的声情并茂,语速很快,但每个字都说的非常清晰,我唏嘘了一下,继续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慎落水,昏迷八年,欣妍在病床前守了我八年,我王涛何德何能有这般福气,如今你又从天而降,不知廉耻,用尽了手段拆散我俩,我今天明明白白的跟你讲清楚,我王涛认准的女人,别说你了,就他妈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搅散我俩。” 贵妇人听后,脸色铁青,我甚至能听到她磨牙的咯咯声,她冷笑一声,看着我说:“王涛,我敬你是个聪明人,但你总是做糊涂事,欣妍是我的女儿,骨肉相连,有血脉之亲,不是你王涛一句话就能带走的。” 春风喝了一口咖啡,走到欣妍面前,附和道:“对,你带不走她。” 他伸出手,想摸摸欣妍的脸颊,被我一把攥住,咬牙切齿的说:“我劝你离她远点。” “哟,怎么着,王大公子有脾气?” 他气焰嚣张,满脸的轻蔑和不屑,看的有些头疼,我松开他的手,低声说道:“纨绔公子哥,我现在脾气很大,你最好不要跟我胡搅蛮缠,我劝你善良。” “我呸,跟我装什么高冷,你配吗?” 他端起咖啡杯,把半杯的咖啡泼到我的身上,气急败坏的说:“给点脸不要脸,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你配得上欣妍吗?口口声声说自己当年把她带回家有多大恩情,无非就是想讹诈一些钱么,说吧,你要多少,我分分钟给你转账过去。” 我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双目圆瞪,力道之大,差点将他耸拉在地。 “不要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收买我,你这样真的很低俗,很肤浅。” 薛欣妍拽着我,她哭红了眼眸,抽噎几声后,大声喊道:“你们别吵了,特别是你。” 她指着春风,低声说道:“我心有所属,也谢谢你能看中我,但我不喜欢你,也请你自重,我以后也不想见到你了。” 春风听后,呆愣楞的看着欣妍,片刻后,他一把推开我,语无伦次的吼道:“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今天一定要挽回欣妍的芳心。” 他说完,便像疯狗一般向我扑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别墅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眉头紧皱,没想到这种富家子弟如此不可理喻,我侧身躲过,他扑了个空,见欣妍满脸鄙视的看着他,更加重了他把我打倒的决心。 他撸起袖子,咬牙切齿的说:“今天你别想走出这扇门。” 我心力憔悴,无心跟他胡搅蛮缠,抓起欣妍的手,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越是置之不理,他越是变本加厉,百般纠缠,他气急败坏的说:“还没有人对本小爷这般无理过,今天我就好好教育你一下。” 他拿起手中的咖啡杯,就向我砸了过来,我反应迅速,急忙侧身,只听哗啦一声,洁白的杯子在金色的墙壁上应声而碎,贵妇人尖叫道:“要打出去打,别把我这里搞的乌烟瘴气的。” 我剜了她一眼,拉着薛欣妍走到院子中,见孙凯正站在一个鸟笼子,用雪糕棍逗鸟玩,我低声说道:“孙凯,咱们走。” 他回过头,看到我满脸的阴霾,疑惑道:“怎么了这是?” 薛欣妍看着孙凯说:“孙凯哥,好久不见。” “啊,欣妍,又变漂亮了,国外的生活怎么样?” 孙凯把手中的雪糕棍扔到一旁,又仔细打量了欣妍一番。 欣妍抽了抽鼻子,轻声说:“国外哪有在家生活自在,那里真的不怎么样,你和梦曦打算什么时候要宝宝呀?” 孙凯挠了挠头,刚要说什么,就见春风满脸怒容的走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一根高尔夫球杆,气势汹汹,怒不可遏,贵妇人跟在他身后,满脸横肉,阴险诡谲。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这里当成什么了,菜市场吗?” 春风走到我的面前,呼吸急促,身体轻微哆嗦着,似乎对把我打倒还没有太大信心。 “喂,这位仁兄,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孙凯推了他一下,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幕搞的有些头大。 春风不屑的睨视着孙凯,尖声尖气的说:“你又是哪个?他妈的,现在怎么这么多人爱管闲事,在医院也是,在这里也是,真是见了鬼了。” 孙凯双手插兜,对他的这句话置若罔闻,他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贵妇人,伸出一只手,笑着说:“你好,我叫孙凯,是王涛的发小。” 贵妇人双臂抱胸,满脸轻蔑的打量着孙凯,并没有跟他握手的意思,这让孙凯非常尴尬,他干笑两声,看着我说:“咱们走吧。” “走,往哪走?跟你们这些人渣出去鬼混吗?” 贵妇人冷哼一声,出言不逊,让我觉得异常厌恶,我瞪着她说:“出了这个大门,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是自由恋爱时代,别拿你那老一代的婚姻思想观念来约束我们。” 贵妇人走到薛欣妍面前,拉着她的手,柔声问道:“女儿,你不能跟他走,他就是个穷光蛋,你难道想跟他出去吃苦受罪吗,在家里,你想要什么妈妈都能满足你的,听妈妈一句劝,这个王涛绝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薛欣妍抽回手,没好气的说:“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我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小涛的人品我很了解,你胸无点墨,目中无人,最好别断章取义,妄下结论。” “阿姨说得对,欣妍,你不能跟他走。” 春风听后,急忙走到薛欣妍的面前,又附和道:“这小子心术不正,为人懒惰,既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也没有财力雄厚的经济支撑,你要是跟他走了,以后有你吃苦受罪的时候。” 薛欣妍白了他一眼,没有言语,贵妇人则是满脸宠溺的看着她,似乎想要欣妍给一个满意的答案。 孙凯从兜里掏出烟,点燃一支后,他深深吸了一口,看着贵妇人说:“我说这位富太太,你没出现的时候,人家欣妍和小涛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人称羡,但为什么你出现后,这味道就变了呢?” 他吐了一口烟,眯缝着眼睛,继续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很有钱,特别有钱是吧,这有钱人和穷人之间,仿佛永远都隔着一条鸿沟,但是想要逾越过去,就得修一座结实可靠的桥梁,那么修桥的人,就是我兄弟王涛了。” 他瞥了我一眼,慢慢踱着步子,走到春风面前,低声说:“可是我兄弟的桥早都已经修建好了,这座桥修的坚固无比,如他俩的感情一般,异常牢固,轻易不会坍塌垮掉,但有人却用尽了手段,铆足了劲想破坏这座桥梁,那就很不厚道了。” “呸,去你大爷的。” 春风一口唾沫吐到孙凯的脸上,大声吼道:“哪来的穷小子,在这里装大尾巴狼,小爷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育。” 孙凯听后,冷笑一声,突然,他眸光一闪,双唇紧抿,一把攥住春风的头发,把手里燃的正旺的香烟,直接按在他的脖子上,滋啦一声,春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他扔掉手中的球杆,一把推开孙凯的束缚,双手捂着脖子,大声骂道:“我他妈今天弄死你。” 这时,一辆黑色宾利在院外缓缓停下,杜宸宇和文兰从车内走出,文兰挽着杜宸宇的胳膊,跟在他身后,小鸟依人,美目流盼,婉转婀娜。 春风将视线转移到二人身上,见文兰和杜宸宇如此亲昵,便大喊大叫起来:“哟,破鞋,还真的勾搭上了,呵呵,晦气,真是晦气,走哪都能碰到你。” 文兰白了他一眼,对他的言语辱骂置之不理,依然挽着杜宸宇,走到贵妇人面前。 杜宸宇半躬着身子,轻声说道:“夫人,最近身体可有大碍。” “哎呀,宸宇,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教训教训这个王涛,简直反了天了,他要把欣妍带走。” 贵妇人尖声喊叫着,臃肿肥胖的身材起起伏伏,身上的赘肉仿佛要颠到天上去。 杜宸宇回过头,扫视了我和孙凯一眼,又转过去说:“夫人,您答应过我,回国后生活上和公司上的事情,我不在参与,更不会帮你去教训人,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夺人所爱,欣妍和王涛的事情,我劝您还是得过且过,不要参与太多。” 贵妇人瞪大了眼睛,她又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文兰,更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片刻后,她阴沉着脸说:“宸宇,你什么时候替他说话了?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应该心知肚明吧,你快冻死在街头的时候,是我把你捡回来的吧,你受到的良好教育,也是我给你提供的吧,你现在气派了,有钱了,而且…” 她又仔细的看了看文兰,只见她身穿长款白色呢绒风衣,身材高挑,姿容妩媚,精致白嫩的脸颊上,梨涡浅浅,潋滟的美眸婉转动人,艳丽的薄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这简直就是一个人间尤物,美到了极致。 贵妇人又沙哑着说:“而且你现在抱得美人归,就忘了我对你的大恩大德吗?” 杜宸宇听后,依然态度谦卑,他毕恭毕敬的说:“夫人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杜宸宇岂能说忘就忘,你常年出国在外,游览四方,对集团的生意无限顾及,但我每年可以为公司创造上亿的利润,这些回报,夫人觉得还不够吗?” 他把文兰的手塞进自己的衣兜中,看着贵妇人,继续说道:“夫人,我杜宸宇知恩图报,懂得感恩,但今天王涛的事,绝不能与此混淆,希望您能明白。” 杜宸宇说的不动声色,他宛若人间天使一般,总能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和魅力,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春风听的满头雾水,他捂着脖子说:“这说的都什么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反正今天谁也别想把欣妍带走。” 他又弯腰捡起地上的球杆,气鼓鼓的瞪着孙凯。 杜宸宇冷笑一声,他低下头,轻声说:“文兰,你到车里等我。” “不要。” 文兰噘着诱人的小嘴,露出非常不情愿的表情,她紧紧靠在杜宸宇的胳膊上,像大力胶一样,撕都撕不下来。 “听话,我马上回来。” 杜宸宇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满脸的宠溺之情。 “不要。” 文兰依然噘着小嘴,她抬起头,眨着明媚的大眼睛,萌态十足,让人心生爱怜。 杜宸宇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看着我说:“王涛,你带着欣妍先走吧。” “你算老几,你说带走就带走?” 春风拎着球杆,上前一步,阴恻恻的说着。 我牵着薛欣妍的手,径直向门口走去,春风急忙前来阻拦,孙凯冷眸一闪,低声吼道:“还想烫一个烟花吗?” 春风听后,停住脚步,他喃喃的说:“咱俩今天的梁子结下了,以后你出门小心点。” “哦,是吗,那我还真是庆幸,这么多年,还没人在身后跟着我呢。” 说完,我们一行三人走出了院子,薛欣妍刚拉开车门,贵妇人便在身后大声喊道:“欣妍,你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在回来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变成空气了,那小子给你的生活只能带来贫穷和委屈,你只能穿地摊上的便宜服装,只有做不完的家务和唠叨,回来吧,来妈妈这里,你在这里活的像个公主,但出去这个大门,你跟他只能当乞丐。” 薛欣妍满含泪水,她回过头,看到贵妇人伸出双手,似乎在迎接从远方归来的游子,让人为之向往,又让人无比惆怅,这个失踪多年的母亲,对欣妍的爱只增不减,甚至已经达到了溺爱,但欣妍想要有自己的一片天,这个乡村别墅,金碧辉煌,华丽奢靡,但她的心被桎梏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让她沉闷,让她窒息,她就像笼中鸟儿一样,即使有漂亮的羽翼,却难以展翅翱翔,她在这里没有对婚姻和爱情的选择权,这让欣妍丢失了本该属于她的初心和快乐。 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向贵妇人深鞠一躬,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车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回归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天光暗淡,余霞尽飞,地平线上的那一抹金红慢慢被黑夜所覆盖,夜空繁星点点,月光氤氲,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差两慧斗西东,二月湖边,翩翩寒风惊动了芦苇丛中的水鸟,三东江上,漫漫阴凉潮湿了他乡游子的心房。 回去的路上,孙凯专注开车,一言未发,我和欣妍坐在后面,再次握紧她的手,内心竟百感交集,五味杂陈,生活还在继续,悲剧每天都在发生,但不管未来的路还有多少艰难困苦,心酸无数,自己的担子上,似乎又承担了更多的责任。 欣妍悄无声息的睡着,她双眸微阖,呼吸均匀,像是对冲出那个牢笼感到无比安心,她睡得很深沉,很安稳,在朦胧的光线下,她的脸颊似乎变得愈发妩媚动人,愈发妖娆精致。 孙凯放了一首非常好听的歌。 她的轻狂留在,某一节车厢,地下铁里的风,比回忆还重,整座城市一直等着我,有一段感情还在漂泊,对她唯一遗憾,是分手那天,我奔腾的眼泪,都停不下来,若那一刻重来,我不哭,让她知道,我可以很好。 夜晚十点三十分,车子缓缓停到院子门口,孙凯睡眼惺忪的说:“哎,总算到了,我说你当初来这的时候,怎么不选择跟欣妍在一个城市呢,这两回将近500公里了。” “辛苦了小凯。” 我把被压麻的左手抽了出来,轻轻推了推欣妍:“欣妍,到了,吃点东西吧。” 薛欣妍慢慢坐起身,她降下车窗,看到渣哥和秦仂坐在院子里,便满心欢喜的喊道:“渣哥,渣哥。” 渣哥嘴里叼着烟,光线暗淡,他眯缝着眼睛,踏着小碎步向这边走来,待看清是欣妍后,他伸出双臂,大笑道:“欣妍,欢迎回家。” 欣妍打开车门,跟渣哥拥抱在一起,秦仂站在渣哥身后,仔细看着欣妍,喃喃的说:“真好看。” 说完便抽了抽鼻子,看着我说:“给你白瞎了。” “滚蛋。” 我笑骂着,见他抱着手机,似乎在被一个网络直播所吸引,便凑过去看了看。 只见屏幕中,一张长桌上,摆满了啤酒,乍眼一看,大概有二三十瓶的样子,一名骨瘦如柴的男子,赤裸着上身,道道肋骨清晰可见,羸瘦的手臂像秸秆一般粗细,胸前纹着一只虎头,面容猥琐,牙齿焦黄,大大的蒜头鼻子仿佛把整张脸都占满了,这样滑稽的五官,能喝的了这么多啤酒吗。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主播是谁呀?” “他呀,他是云书尘,现在可火了。” 秦仂坐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孙凯也凑了过来,低声问道:“云书尘?他真能喝的了这些啤酒?” “当然能了,他天天晚上直播喝啤酒,而且是一口气就能干掉三四瓶。” 秦仂抿了抿嘴,他又瞥了薛欣妍一眼,轻声问道:“王涛,你女朋友真漂亮,听说很有钱是吗?”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苦涩的说:“看你的直播吧,哦对了,他这么能喝,为啥还这么瘦呢,理论上喝啤酒应该有啤酒肚的。” 孙凯点了一支烟,看着屏幕说:“估计他这就是这个体质吧,有些人喝凉水都长膘,有些人暴食爆饮也骨瘦如柴。” “开始了开始了。” 秦仂跺了跺脚,兴奋的说着,渣哥和欣妍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众人纷纷将目光锁定到秦仂的手机上。 好戏上演,只见云书尘佝偻着身子,大拇指按住啤酒瓶口,用力摇晃着。 渣哥皱着眉头说:“这不是耍赖吗?摇晃出来的都是酒沫子,一瓶啤酒根本不剩什么了。” 众人没有言语,继续观看着。 云书尘晃动两三下,突然面部朝天,把啤酒瓶叼在嘴中,只听咕嘟咕嘟的声音,一瓶未了,他又抓起第二瓶啤酒开始摇晃,啤酒撒了出来,淌到他的前胸上,灯光照耀下,他的前胸如同全聚德烤鸭一般,外酥里内,发出淡淡的光彩。 粉丝们沸腾了,他们纷纷刷着礼物,大呼过瘾,只见屏幕下方,一串串礼物上下翻滚,充斥着屏幕,云书尘脸不红心不跳,面容依然猥琐,肚子不肿不涨,转眼功夫,他已经喝下了十多瓶啤酒。 孙凯唏嘘不已,淡淡的说:“真是自古高手在民间呀。” 渣哥拍了一下秦仂的头,沙哑着说:“别看了,去收拾收拾桌子,难得今天欣妍回来,咱哥几个喝几杯。” 秦仂噘着嘴,百般不愿的关掉了手机,轻声嘟囔道:“我还没给他刷礼物呢。” “刷你个大头鬼,去把水池里的碗刷了吧。” 众人捧腹大笑,秦仂白了渣哥一眼,气鼓鼓的走到水池边刷碗去了。 夜朗星稀,银河璀璨,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光,眨眼间,便消失在夜幕之中,院墙上的野猫多了起来,他们每晚都在这里聚集,发出难听的尖叫声,微风拂过,树梢轻晃,发出簌簌之声,告诉着还未沉睡的人们,冬去春来,大地在慢慢复苏。 孙凯叼着烟,坐在长椅上,若有所思的说:“小涛,听说萧晴和金晨在老家那边开了一家会计公司,现在欣妍回来了,你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你也回去吧,投奔萧晴或者另谋出路,你一个人还行,勉强过活,但现在不同了,有了欣妍后,你更应该为以后多做打算。” 一提起萧晴,那个跟我和孙凯一起长大的姑娘,我的嘴角就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她总是出类拔萃,与众不同,没结婚前跟金晨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人人称赞,结婚后返回故乡,稳扎稳打,生活惬意,这算不算是完美的人生呢。 我看着孙凯,低声问道:“萧妈妈不是开会计公司的吗?” “在原基础上,又扩建了,现在她们的会计公司,估计是咱们那个小城里最大的一家了,年收入非常可观。” 孙凯满脸自傲的说着,萧晴曾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现如今有这般大的成就,换成谁都会衷心的祝福吧。 渣哥戴着围裙,在灶台边忙的不亦乐乎,薛欣妍站在他身后打下手,不时的跟秦仂笑骂几句,偌大的院子中,欢声笑语,热闹非凡,这个被与世隔绝的角落,如枯木逢春一般,再次恢复了本该有的活力。 “可是萧晴和金晨是学服装设计的呀,对财务方面懂吗?” 我半信半疑的问着,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见有一条陌生短信,我有些诧异的点开查看,只见上面写道:你好,我是冯不识,公司年底进了一集装箱服装,都是国外进口的衣服,质量很好,款式新颖,价格公道,我见你挺精明的,还是杜宸宇介绍过来的,我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如果这批服装出手,我不保证你能赚的盆满钵满,但可以这么说,比你一年摆摊要挣得多,如果有兴趣,明天上午九点,公司找我,冯不识。 我的手有些颤抖,急忙把手机塞进兜里,掏出烟点燃。 孙凯依然自言自语的说着:“谁说学服装设计的就一定要当设计师了,人家萧妈妈一直都是干财务这行的,萧晴自小就被母亲影响,看都看会了,算账统计什么的,不都是信手拈来呀。” 他吐了一口烟,看到我似笑非笑的表情后,谩骂道:“抽风呀你,疑神疑鬼的,怎么了?”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他讲了一遍,他听后睨视着我说:“那还考虑什么呢,当然是买回来倾销了。” “可我怕积压货物,这一集装箱的衣服,可不是小数目呀,年关将至,万一卖不出去,岂不是赔大发了,到时候连春节都过不好了。” 我吸了一口烟,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看得孙凯一通烦闷,他低声说:“你他妈不试试怎么知道,啊?你就知道摆地摊?你自己瞧瞧。” 他越说越激动,呼啦一下站起身,挥舞着手臂,看着我说:“你瞧瞧你现在活成了什么德行,这是你来到这个城市的初衷吗?你忍心看到欣妍陪你吃苦受罪,殚精竭虑的过活吗?你不要太自私,不要总想着自己吃饱全家不饿,你现在不一样了,如果你毫无雄心斗志,那我劝你一句,回家吧,回到故乡随随便便找个什么工作,可以勉强糊口,也可以庸庸碌碌,没人管你。” 秦仂听到这边的争吵声,急忙走过来,满脸疑惑道:“怎么了?” 我苦笑道:“没事,饭好了没?” 我偷瞄一眼孙凯,他涨红了脸颊,手里的半截烟已经被他捏的扭曲变形。 “还剩最后一个菜,你倆洗洗手吃饭吧。” 秦仂挠了挠头发,觉得我俩有些莫名其妙,便转身走掉了。 我长吁一口气,看着孙凯说:“别激动小凯,你想想那个冯不识,生意做得那么大,他为什么要无故帮我?这其中没有猫腻吗?” 孙凯咳嗦一声,吐了口痰,坐下身后,揶揄道:“他家大业大,实力雄厚,他能骗你什么?你审视一下自己,你有什么可以被骗的?” 他说的句句在理,又句句扎心,我低下头揉了揉手指,粗糙的手掌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思忖片刻后,我喃喃的说:“那这批服装,我进了?” 孙凯听后,没好气的说:“瞧瞧你那优柔寡断的样子,当然要进了,而且进的越多越好。” 院内传来噼里啪啦的炒菜声,菜香四溢,扑鼻而来,馋的墙头上的野猫都忘记了哼叫,夜清凉,风和缓,天空的云层渐渐散去,一颗璀璨的明星正闪闪发光,他挂在夜幕上,是那么的夺人眼球,又是那么的充满希望。 第一百七十九章 坑害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当天晚上,我们喝到后半夜一点多,薛欣妍满面酡红,秦仂语无伦次,孙凯振振有词,渣哥捧腹大笑,我在半醉半醒之间,感受到了世间自有真情在,宜将寸心报春晖的美好感觉。 渣哥再次展现了他的厨艺,各种海鲜,爆炒,清蒸,油炸,每道菜都被他捣鼓的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欲大开,口水直流。 大家酒意正浓,开怀畅饮,长桌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两只白色的野猫蹲在我的脚下,捡着扔到地上的鱼骨头,我弯下腰摸了摸它的毛,这只猫瘦骨嶙峋,毛色暗淡,但身形很大,应该是一只流浪在城市街头的老猫了,它们终日奔波,不辞劳苦,只为填饱肚子,养育后代,我看得有些心酸,把一只虾扔到地上,那只猫用鼻子闻了闻,便叼着虾跳上墙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秦仂趴在水池上嗷嗷的吐着,渣哥瞥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这个怂样子,酒量还得锻炼呀。” 我无奈的笑了笑,看着孙凯说:“小凯,今天谢谢你了。” “靠,跟我客气什么,我最近一段时间想回趟老家,你要不要跟欣妍一起回去看看?” 孙凯喝的眼神呆滞,口齿不清,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的五官依旧俊彩飞驰,精致耐看,在我最艰难的时刻,有这个发小的出现,不仅安抚了我浮躁的心,而且还为以后大刀阔斧的改变奠定了基础。 我端着酒杯,径自抿了一口,轻声说道:“现在还不能回去,春节的时候看看吧,如果有时间就回去一趟。” 渣哥和欣妍聊得不亦乐乎,他俩似乎对一个问题争执不休,我和孙凯将目光投射过去,只听渣哥大声说道:“恐龙就是从蛋里孵化出来的,不信你上网查查。” 欣妍笑完了腰,她讥笑道:“你说的是鳄鱼吧?有的恐龙确实会产蛋,但有的不会。” 渣哥听完,抓起桌子上的啤酒瓶,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他醉眼迷离的看着孙凯,低声疑问道:“喂,你是大学生,你来分析分析,这个恐龙是咋来的。” 孙凯叼着烟,靠在座椅上,笑着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生物学家,估计是从地缝里跑出来的吧。” 欣妍听后,笑开了花,她坐在我身旁,那双会微笑的眼眸,舒缓了我内心的所有阴霾,好久没见她这样欢笑了,不知道她在贵妇人的别墅里,是否过的开心,但今天跟这些最好的朋友坐在一起,我实打实的看出了她心绪的解脱和释放。 秦仂在水池边漱了漱口,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他踉踉跄跄的坐在渣哥身旁,搂着渣哥的肩膀,轻声说道:“你们这些肤浅的人,这个问题还需要讨论吗?” 渣哥满脸疑惑的问道:“那你有何高见?” 秦仂打了个酒嗝,一脸坏笑的说:“恐龙都是穿越来的。” 我们几人都瞪大了眼睛,本以为他会高谈阔论,深入解读,没想到张嘴就来了个穿越,渣哥拍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说:“喝迷糊了吧你,睡觉去吧。” “别急。” 秦仂抬起一只手,站起身说:“你想啊,恐龙称霸一时,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 “那不是地球剧变,行星撞击吗?” 孙凯吐了一口烟,眯缝着眼睛看着他。 “肤浅。” 秦仂按着桌角,手一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呼呼大睡,我们几人面面相觑,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孙凯当晚和秦仂挤在一张床上,欣妍和我睡在一起,渣哥的鼾声准时响起,欣妍却睡的安稳。 夜深了,每个人都沉沉的睡去,唯独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来到院子中,点燃香烟,坐在长椅上,凉风拂面,让我清醒了许多,抬头望向天空,云开雾散,群星璀璨,月亮斜挂在星空之中,散发着阵阵清冷的白光,为这个夜深人静的城市,增添了一抹朦胧的美意。 我几乎一夜没睡,天刚蒙蒙亮,我便开始准备早餐,一锅热乎乎的大米粥,煮了几个咸鸭蛋,出门在街对面买了二斤油条和一碟萝卜咸菜。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我看了眼时间,早上五点三十分,到了渣哥起床的时间了,我走到地下室,看到欣妍把被子蹬到地上,我抿嘴笑了笑,捡起来盖在她的身上,她吧唧两下嘴,慢慢睁开眼睛,轻声问道:“几点了?” “才五点多,在睡会吧。” 我低下头,吻在她的唇上,又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男人今天要出去干大事情了。” 她抿了抿嘴,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哦,对了,我的车钥匙还在你这里呢吧?” 欣妍要是不说,我还真给忘了,上次她和贵妇人匆匆忙忙的出国,把自己的车交给我了,我开到塞外桃源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里,就再也没去看过。 “你等一下。” 我起身,在床头柜里翻找一通,渣哥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着我说:“大清早的,找什么呢?” “欣妍的车钥匙。” 我继续低头找着,在夹空中,发现了那串银色的车钥匙,我满心欢喜的递给欣妍,笑着说:“找到了,给你。” “你开吧,你在外面跑,打车多贵呀。” 我心里暗想,打车的钱,跟你这台凯迪拉克CT6一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在她身旁坐下身,淡淡的说:“我用不上车的,再说我一个摆地摊了,开这么好的车出入市场,很不合适的。” 渣哥穿上衣服,不屑的说:“让你开你就开得了,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己媳妇的车,你还推搡什么,等你以后赚了大钱,在给你媳妇买台更好的不就得了。” 我刚要说什么,孙凯睡眼惺忪的走进来,他看着我说:“小涛,我得走了,这次出来只有三天时间,今天我得去办事了,等有时间了,咱们再聚。” “啊,这么急,吃了早饭在走吧,都做好了。” “不了不了,真的有要紧事,欣妍妹妹,要早生贵子哦。” 孙凯满脸坏笑的看着薛欣妍,欣妍撩了撩头发,面露娇羞之色,没有言语。 送走孙凯后,渣哥、欣妍和我坐在院子里吃早饭,秦仂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走出地下室,他环抱着自己,瘦高的身材在冷风下,竟显得那么渺小和孤独。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秦大公子怎么醒的这么早?” 渣哥咬了一口油条,回过头瞥了一眼秦仂。 秦仂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擦干后坐在长椅上,淡淡的说:“雪瑶今天休息,我要陪她逛街。” “是张雪瑶吗?那个白白净净的女孩。” 薛欣妍满脸好奇的看着秦仂,她万万没想到张雪瑶能跟秦仂走到一起。 秦仂盛了碗粥,喝了一口后,无精打采的说:“嗯,是的。” “那恭喜你呀,那个女孩子很有才华的。” 欣妍满含微笑的看着秦仂,秦仂被盯的耳根发红,片刻后他低声说:“有什么才华,每天就是撒娇搞怪,动不动就发小脾气,哄都哄不好。” “你要有耐心,女孩子都是这样的。” 渣哥拍了他一下,走到水池边开始洗漱。 早饭过后,渣哥出摊去了,秦仂换了身衣服,便急匆匆的跑出了院子,我看了眼时间,冯不识要我上午九点到公司找他,现在去为时过早,我担心自己走后,欣妍一人在家没事做,便抱着她说:“欣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冯不识。” 她嘟着小嘴,娇嗔道:“你自己去好了,我在家洗洗衣服,你瞧瞧那一堆脏衣服,你以前不这么邋遢呀。” 我尴尬的傻笑两声,搪塞道:“这不是平时没时间洗吗。” “哼,借口,还不是懒得像猪一样。” 我俩有说有笑,时间过得很快,她说:“你早点去吧,千万不要迟到,人家既然给了你这么好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最起码要让他看出你做事的态度,还有,你的脾气要收一收了,脾气大于能力,终归是不好的。” 我频频点头,看到她满脸真挚的劝道我,让我倍感舒心。 跟她道别后,我拿起车钥匙,打车来到塞外桃源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这辆白色的凯迪拉克CT6轿车,在这里停了好几个月,车身上已经落上一层薄薄的灰尘,我钻进车中,打开雨刷,清洗了一下车窗玻璃后,便直奔冯不识的公司而去。 大街上车水马龙,穿梭不息,我行驶在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上,车内放着一首听不懂的西班牙歌曲,空调的香水夹上,散发出淡淡的薰衣草花香,我深吸一口气,从未觉得生活原来如此美好惬意。 车子停到冯不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内,我快步走进一楼大厅,一眼便看到那个前台的美女,我记得她叫阳光,她见我走进来,便似笑非笑的说:“先生,请问你有预约吗?” 我满脸自信的走过去,笑着说:“你们董事长约我九点在二十层跟他见面。” “好的稍等,我看一下。” 她低头敲打着键盘,片刻后,她皱弯柳眉,轻声说道:“不好意思先生,九点我们董事长有约了,但这个人不是你。” “什么?怎么可能呢,他还亲自给我发了条短信。” 我大惊失色,掏出手机,找到了那条短信拿给她看,她看完抿了抿嘴说:“先生,这个手机号不是我们董事长的,你八成是让人给耍了吧。” 我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谁会这么无聊,发这种短信耍弄人,我气不过,直接拨了过去。 “你好,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我的头顶仿佛飘来了一片阴云,一声炸雷劈了下来,击碎了我编织好的美梦,到底是谁设计坑害我? 第一百八十章 洗车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大厅里人声鼎沸,异常嘈杂,让我无法保持冷静,我气鼓鼓的走出公司,站在街头上,思索着到底是谁会如此诡谲,无故加害于我。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掏出查看,是一串陌生号码,我眉宇紧蹙,接听了电话。 “你好,哪位?” 我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摸出烟盒,点了一支。 “王涛,这就是你惹我的下场,好戏才刚刚开始,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呵呵。” 这个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我紧紧叼住烟嘴,咬牙切齿的说:“你是谁?为什么要陷害我?”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我继续追问道:“喂,你到底是谁?” “王涛,你朋友在我脖子上留下的烟疤,现在还很醒目呢,要不要也在你的脖子上烫个烟花,来感受一下我的痛苦呢?” 他语气阴冷,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头皮发麻。 “是你?” 我狠狠的吸了两口烟,呛得眼泪横流,嗑嗦不止,我急忙挤了挤双眼,用袖子把泪水楷掉。 “没错,你抢了欣妍,还毁了我的容貌,这笔账,咱俩是不是该好好算一算呢?”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像一只彻底疯掉的野兽,随时都会把我撕碎。 “你想怎么样?我跟你讲,我不怕你,人在做,天在看,自作孽,不可活,你还是多多积德行善吧,免得以后客死他乡,病倒街头,都没人替你收尸。” 我走到停车场,却看到了让我无法想象的一幕,只见欣妍的车上,被涂鸦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图案,红色的油漆已经完全把风挡玻璃覆盖住了,车身上被喷的花花绿绿,不堪入目。 我攥紧拳头,涨红了脸颊,对着电话低声吼道:“这也是你干的?” “哦,那个嘛,是送给你的礼物,看着喜庆不?哈哈,好戏还在后头呢,我们拭目以待吧。” 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我的情绪已经完全被愤怒填满了,站在原地,身体不停的哆嗦,看到这辆欣妍最喜欢的车,被搞成这个样子,我更是没法向她交代。 这时,一名停车场的老大爷快步走来,他见我愣怔在那里,便气喘吁吁的说:“小伙子,这辆车是你的吧?” 我瞥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哎呀,刚才有几个年轻人,踩着滑板,进来后拿起油漆喷壶就对着车喷,他们都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清面容,但行动速度很快,我还没走到这呢,他们就逃之夭夭了。” 老大爷说的上气不接下气,神情慌张,语速极快,看来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我脸色阴沉,低声说道:“谢谢你了大爷。” 我用手在风挡玻璃上蹭了几下,这些油漆还没完全风干,但越蹭越模糊,坐在车里能见度很低,根本看不清路面,我长叹一口气,左右张望一通,不知如何是好。 “小伙子,有一种清洗剂能洗掉车上的油漆,你不妨去买个海绵和清洗剂,到洗车行那里问问。” 老大爷背着手,围着车转了一圈,他说的方法确实不错。 我走了三条街,终于找到一家洗车行,店内停靠着两辆白色的SUV,两名妇女正在用高压丨水枪冲洗着,见我走进来,一名妇女大声喊道:“小伙子,你先等等,这辆车洗完就轮到你了。” 洗车行烘干机的噪音很大,震的我有些头晕,我苦涩的摇了摇头,凑到她身旁,大声说:“阿姨,你这里有没有能清洗油漆的东西,我想买两瓶。” 她听后皱了皱眉,关掉水枪,看着我说:“你说的是柏油清洗剂吧,有的。” “这个东西不伤车漆吧?” 这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她白了我一眼,淡淡的说:“放心用吧。” 我买了两瓶清洗剂,两块海绵,返回停车场,在老大爷那里找了一个水桶,接满水后,拎到车旁,开始清洗车辆。 我用了一上午时间,把前后玻璃和倒车镜擦干净了,我钻进车里,开到了洗车行。 那名妇女见状,满脸惊讶的说:“你这个车要是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是个白车,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我跟你讲,清洗这个车,可不是普通价位的。” 她抱着双臂,仔细打量着车上的油漆。 我急忙问道:“那多少钱?” 她思忖片刻,来回踱着步子,水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最低四百块钱。” “什么?正常洗车无非就是四五十块钱,你这涨了足足十倍不止?” “你不洗就算了,你自己瞧瞧,这个车跟被重新喷漆没什么区别了,我这个价位不高,我们要仔细清洗每一个部位,你要觉得不合适,就换一家咯。” 她走到烘干机旁,把脚垫拿了出来,不在搭理我。 我心里暗想,洗就洗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让自己把那个趾高气扬的富二代给得罪了呢。 两名妇女清洗的很仔细,她俩中午没有吃饭,专注于把这辆车擦干净,我坐在洗车行的门口,看到欣妍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她说: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聊天框内输入:一切顺利,不用担心。 下午两点二十分,车终于洗完了,我左右盘查一圈,甚是满意,付完钱后,我把车开出洗车行,在旁边的超市买了盒烟,刚走出来,便看到一辆黑色奥迪开进洗车行,我唏嘘不已,这开洗车行的还真是赚钱,如果这个城市混不下去了,可以带欣妍回到老家开一间,大富大贵不能保证,但起码能解决温饱问题。 奥迪车内走出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一身浅蓝色西装,偏分短发,眉目清秀,气宇轩昂,我不由大吃一惊,这不是冯董事长的助理周子然吗,他也来这里洗车? 他掏出一支烟,站在洗车行的门前点燃,轻轻吸了一口后,便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 我朝他摆了摆手,脸上堆满了笑容,他却吐了口烟,又将目光转移到街边路过的一名少妇身上,那名少妇身材曼妙,前凸后翘,画着淡淡的妆容,身穿修身牛仔裤,上身搭配着白色精致小毛衫,挎着一个粉红色的包包,手腕上挂着一串银色手链,真的是国色天香,美妙妖娆。 一阵风吹过,周子然手中的烟灰随风飞舞,拍打在他的脸颊上,他却浑然不知,依然半张着嘴巴,眼神木讷,身体紧绷,仿佛被点穴了一般,看得我扑哧一笑。 “周哥,你也来这里洗车呀?” 我走到他身旁,低声问道。 他回过神,瞥了我一眼后,淡淡的说:“这里离公司很低,那辆车是你的吗?” 他朝车的方向努了努嘴,又不屑的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哦,那个车是我女朋友的。” 我掏出烟,点燃一支,看着他说:“周哥,我想问你一个事。” “什么事?”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只见一名妇女钻进车内,猫着腰,用抹布擦拭着车的内部,周子然皱了皱眉头,大喊着说:“喂,里面好好擦擦,在放一瓶空气净化剂,妈的,约到了一个带狐臭的,味道太浓。” 他抿了抿嘴,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又看着我说:“你刚才说什么事?” 我急忙拿出烟盒,又递给他一支烟,他低声吼道:“你想抽死我吗?” 我干笑两声,把烟塞进兜里,轻声问道:“周哥,你们公司最近是不是进了一集装箱服装,准备年底销售?” 他吐了口痰,盯着我说:“你怎么知道?听谁说的?” “那就是有这回事了?” 我满脸好奇的看着他,他的回答对我至关重要,我绝不能疏忽大意。 “有是有,但我们老板的意思是,公司员工忙一年了,想提前给他们放个假,至于进来的这批货物,他想低价转卖出去,一些小商贩已经开始预订了,怎么,你感兴趣?” 这时,那名妇女在店内大声喊道:“车洗好了,开出去吧。” 周子然听后,勃然大怒,他双手插兜,扭过身破口大骂道:“这他妈才抽了一支烟的功夫就洗好了,糊弄鬼呢?在好好洗洗,洗不干净不给钱。” 他整理一下衣襟,又掏出手机,对着屏幕抓了抓发型,样子很像一个地痞流氓。 我在心里盘算着,既然冯老板真的进了这批货物,那说明消息是准确的,但春风公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派人调查了冯老板的公司吗? 我把烟头踩灭,看着周子然说:“周哥,你们冯老板有时间吗,我有事情想跟他谈谈。” “什么事?” 他睨视着我 ,又补充道:“我是他的助理,有什么事你跟我讲不就得了,合理的事我会转达,不合理的事我就当是个屁给放了。” 我苦涩的笑了笑,刚要说什么,洗车行的那名妇女手里捏着抹布,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她指着周子然大声骂道:“你他妈好好看看,哪里不干净了,赶快开出去,其他车等着排队呢。” 周子然听后,轻声嘟囔道:“靠,嚷嚷什么。” 他双手插头,大摇大摆的走进洗车行,把车子倒了出来。 他降下车窗,看着我说:“有什么事你到公司说吧,我们老板下午都有时间。” 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他便摆了摆手,猛踩油门,车子很快便消失在街道尽头,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开窍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当天下午,我便来到了冯不识的公司,让我感到有些诧异的是,一直站立在前台的阳光小美女既然不见了。 一楼大厅异常冷清,完全没了前几日的鼎沸嘈杂,我在心里暗自嘀咕着,难道真如周子然所说,他们公司提前放假了? 我来到二十层,扑鼻而来的是一股烧香气息,走进会客厅,我看到冯老板正半躬着身子,敬拜财神爷,周子然毕恭毕敬的站在他身后,背着双手,神情肃穆,大有一副结拜为兄的既视感。 冯不识口中念念有词:“至高无上的财神爷呀,请保佑我公司明年生意兴隆,事事顺利,千难险阻皆平地,财源滚滚入门来,在下冯不识,给财神老爷磕头了。” 说完他便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由于体型肥胖,肚囊臃肿,他弯腰磕头非常不便,周子然皱了皱眉,想把他扶起来,被冯老板拒绝了。 只见他憋红了脸颊,佝偻着身躯,非常艰难的磕了三个头,行礼完毕,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豆大的汗水。 见到这一幕,我心里暗想,看来生意做的越大,越是信奉这些神灵,起码在心灵上会给这些大老板一些慰藉。 周子然扶着冯老板转过身,看到我站在那里,便挥了挥手,示意我坐过去,周子然瞥了我一眼,见他表情平淡,神情冷酷,跟我第一次来相比,他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不少。 “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 他眯缝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我,看来当大老板的记性都不太好,我急忙回答道:“你好冯老板,我叫王涛,之前我们见过面的,您是贵人多忘事呀。” 周子然双手插兜,站在他身后,身材高挑,英姿飒爽,像一个贴身保镖似的,既冷酷又帅气,看得我一阵唏嘘,片刻后,我笑着说:“冯老板,我这次来是真的有事求您。” “哦?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为非作歹的事,我冯某人倒是很想听听。” 他又拿起茶几上的雪茄盒,抽出一支递给我,我连连摆手,这个东西我真的享受不了。 周子然剜了我一眼,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我很不识抬举。 “冯老板,听说你们公司进了一批货物是吗?” 我身体前倾,两只手搭在膝盖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冯不识,想再次确认一下这件事情的准确性。 周子然帮冯不识点燃了雪茄,他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轻轻吸了一口,神情异常惬意,态度非常和缓,大有一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领风范。 我见他没有言语,又看着他说:“冯老板,如果真有此事,我想把你的服装全部买下来,你看行吗?” “小王呀,你是听谁说我们这里进了一集装箱服装的?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呀。” 他翘着二郎腿,抽云吐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冯老板,您公司做的这么大,跺一跺脚,整个城市都会颤三下,有这么大的举动,我们这些小商贩,当然要时刻关注了。” “哈哈哈哈,小王呀,你很会说话呀。” 冯不识咧着嘴哈哈大笑,一口黄牙暴露出来,透过光线,那牙齿上竟闪烁着金属的光泽,难道他镶满了金牙? 他捏着雪茄,扭过身看着周子然,低声问道:“那批货物卖光了没?” 周子然弯着身子,轻声说:“老板,一件都没有卖,不过有一些商家前来预定了,此次货物比较多,那些商家想在年前囤积货物,过完春节后便开始大量倾销。” 冯不识微微颔首,他思忖片刻,看着我说:“小王呀,实不相瞒,这批服装我本来是想自己卖的,但年关将至,有很多员工都请假回家了,我这个当老板的也不能太苛刻,索性就提前给他们放假了,但服装不能积压,不然赚不到利润的。” 他叼着雪茄,神情变幻莫测,常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但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周子然一眼就看出,冯不识想狠狠的宰我一把。 “老板。” 周子然又弯下身子,轻声说道:“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不识侧过身,用手点了点他的胳膊,揶揄道:“小周呀,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咱俩的关系亲如父子,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说的声情并茂,甚是感人,但在那复杂变幻的表情背后,我仿佛看到了更多的含义。 周子然抿了抿嘴,他瞥了我一眼后,淡淡的说:“老板,您会相面,那眼前的这个人你早已看透了吧?” “此话怎讲?” 冯不识动了动身子,换了一只手夹着雪茄,由于身体过于臃肿肥胖,他只是轻轻翻了个身,便会急促的呼吸几口空气。 “老板,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坏人,你可以相信他,再说我们出门做生意,最要讲究的就是诚信,虽然无奸不商,但马上要过春节了,您是不是可以…” 周子然话还没说完,冯不识便气急败坏的喊了起来:“我怎样做生意,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他面红耳赤,情绪波动很大,但只是片刻间隙,他的脸上又堆满了刚刚的恬淡惬意。 “中国古代把普通百姓分为士、农、工、商,四民,士即读书人,以从政为梦想的那部分人,地位居首,商即商人,小到来往的小贩,大到富可敌国的商贾,但不管多有钱,商人的地位还是很低的。” 冯不识自顾自的讲起了历史知识,把我跟他说的事完全抛到了一边,周子然则毕恭毕敬的听着,他频频点头,听的异常仔细。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钱是万能的,有钱了就有权,我可以悬赏千万,让人去做不敢做的事,也可以不惜重金买来别人翘首以盼的废品,这就是钱的威力,你不爱钱吗?你告诉我。” 他突然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搞的云里雾里,不知所措,但他提到钱所带来的种族快感,确实说到了我的心里,如果我有钱,贵妇人就不会对我百般挖苦,我也不会挤在地下室里,过着提心吊胆,终日不见阳光的生活。 我看着冯不识,轻轻点了点头。 “很好,你很有觉悟,现在有很多年轻人提倡旅行,这一点我很琢磨不透,什么穷游搭车旅行,什么背包客,什么不羁放纵爱自由,这些通通都是胡扯。” 冯不识说的异常激动,我和周子然都默不作声的听着,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谓的穷游,不过是填补一下朋友圈的空白罢了,这个天底下,没有钱,是玩不出什么乐趣的,我打个比方,同样是到一个地方游玩,有钱人可以用钱买到更好的服务,逛商场,观景区,吃美食,住酒店,开豪车,但穷游呢,他们请不起导游,买不起高价的门票,住不起昂贵的酒店,就连吃东西都在路边摊将就,我说到这里,你还想做穷人吗?” 我不知道他今天跟我讲这些到底想表达什么,但他确实说出了我的心声,自从来到这个城市,我便如蝼蚁一般活着,穿着廉价的衣服,抽着劣质的香烟,喝着不知名的啤酒,吃着特价的蔬菜,千千万万的人跟我一样,过着穷困潦倒,殚精竭虑的生活,却从未想过去改变自己,这个社会,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天道酬勤,复杂的事情简单去做,简单的事情重复去做,重复的事情用心去做,大道至简,悟在天成。 冯不识见我陷入了沉思,便哼笑两声,若有所思的说:“小王呀,这个机会我可以让给你,但你要记住,聪明人会利用这些东西积累财富,而不是只看到眼前的薄利,你懂吧?” 他说的云山雾罩,非常深奥,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周子然见我满脸迷茫,低声补充道:“冯老板的意思是这批货物卖给你了,而且还是低成本出售,我们公司在这里不赚钱,但冯老板希望你能重视起来,你如果有销售头脑,或有精明的营销策略,这批货物所带来的利润,可以让你一夜间就能积累很多财富,如果你眼界短浅,满脑子浆糊,贪图安逸的生活,那这批货物也同废物一般,分毫不值,明白吗?” 周子然的一番话,让我彻底醒悟过来,原来冯不识跟我讲了这么多,是真心想帮我,他拿富人和穷人来做对比,是要我认清自己,他把货物转手让给我,是让我明确方向,他对我讲古代社会的士农工商,是让我明白当今社会的商人,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我站起身,握住冯不识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地球是转动的,霉运不可能只纠缠我一人,自己的好运气终于来了。 “冯老板,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王涛绝对不负期望,等我把服装全部出手后,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卷。” 冯不识淡淡的笑着,他拍了拍我的手背,轻声说道:“小伙子,没有一步登天的人,即使有, 那也是旷世奇才,我们终归都是普通人,但区别一点的是,我们会经商,他们会打工,我们会看准商机,从中获得利润,他们会看准工资,付出劳动来换取回报,但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世间万物所有的东西都是在不停变化的,你只要不随波逐流,认清形势,很容易就能成功。” 那天下午,冯不识跟我谈了很多,也难得他有时间给我上了一课,让我终身受益,感慨良多。 周子然把我送到电梯口,淡淡的说:“这些服装都是国外品牌服饰,质量上乘,布料珍贵,你要记住一点,这些东西万万不可摆到地摊上去贩卖,那样不仅会赔的倾家荡产,而且还会损坏品牌的形象。” “我知道了周哥,谢谢你这么帮我,以后定会感谢。” “别跟我扯那些花了呼哨的,明天过来交定金,签合同,对外不要宣称是按进价给你的,知道吗?” 我心领神会,微微颔首,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厅,我习惯性的向前台方向看了看,发现那名阳光美女依然没有出现,我轻叹一口气,她估计也放假回家了吧。 我刚回过头,便看到大厅沙发上坐着一名男子,他神情猥琐,鬼鬼祟祟,见我盯着他看,他的表情有些慌张,眼神躲闪,我提高了警惕,快步走出了公司。 第一百八十二章 雨夜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刚走出公司,一阵凉风迎面扑来,西方地平线上,余霞散尽,天光暗淡,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脸庞,我用手擦掉,看到天空黑云滚滚,闷雷作响,我紧了紧外套,心里暗想,看来是要变天了。 我用余光瞄了一眼身后,只见大厅里的男子尾随而来,他四十岁上下,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身穿亚麻色长款棉服,贼眉鼠眼,神情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快步走到停车场,刚钻进了车里,天空便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车内飘进来阵阵潮湿的空气,我发动车子,打开雨刷,视线勉强变得清晰起来。 瓢泼大雨中,我看到那名男子双手捂着头部,急速钻进了前方不远处的一辆悍马车中,他打开车灯,却没有马上开走,仿佛在等我先行一步。 我嘴角上扬,扯出一丝冷笑,想跟踪我,哼,我有都是时间跟你耗。 狂风暴雨吹弯了街边的树木,本就凋零殆尽的枯叶被彻底的席卷而去,或是迎风飞舞,或是随波逐流,马路边的排水沟发出轰轰的响声,声声嘈杂,经久不息,这个城市宛如上演了一场西方交响乐,在这个大雨磅礴的傍晚,是那么的惊心动魄和难以忘记。 忽然,天空响起一声炸雷,一道白色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城市,我猛踩油门,吱的一声,车子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停车位,直奔街道而去,悍马男子眼疾手快,不甘落后,只见他车灯闪耀,紧紧跟在我的后面,车轮飞速旋转,溅起了道道水花。 宽敞的街道上,已无往日的车水马龙,这里生活的人们,都很讨厌雨天,他们宁可窝在咖啡馆里听音乐,也不想顶着雨伞来大街上欣赏雨夜,这给我逃离跟踪,提供了便利条件。 车子行驶过一条夹阴小道,这里没有路灯,漆黑一片,窄路极多,我把车开进一条小胡同,熄灭灯光,快速下车,顶着暴雨躲在后面的一个拐角处,观察着悍马车的动向。 只见那辆悍马缓缓驶来,在这片宛如迷宫一般的窄路地段开始逡巡,道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我那白色的车身,悍马车停了下来,那名男子走下车,慢慢向前方踱步而去。 我蹲在拐角处,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观看着他的意图,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明晃晃的匕首,漆黑的夜色下,那锋利的尖刀寒光闪闪,散发着恐怖的光芒。 他想拉开车门,但已经被我锁死了,他又试了两遍,弯下腰,趴在车窗户向内张望着,我见时机成熟,快步向他跑去,他还没来的反应,便被我一拳打倒在地,手中的匕首也不翼而飞了,我骑在他的身上,攥紧拳头,直接在他的脸上又砸了两拳,他被打的无招架之力,强劲的暴雨冲刷掉他脸上的鲜血,他连连摆手,大声求饶。 “别,别打了,别打了。” 我气喘吁吁的看着他,低声问道:“说,为什么要跟踪我,是谁派你来的?” 他抹掉脸上血水,哭丧着说:“是春风公子派我来的,他本想让我用刀子吓唬吓唬你,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这么能打吗?” 我声嘶力竭的喊着,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平淡。 “这位兄弟,我也是收了人家的钱,才替他办事的,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他平躺在地,雨水倒灌进他的嘴里,他不时的吞了进去,看得我一阵恶心,我攥紧他的头发,咬牙切齿的说:“春风公子现在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他听后,脸上溢出了难以言说的痛苦,他哀求道:“这位兄弟,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件事就算翻篇了,行吗?” “不行,你他妈说翻篇就翻篇了?那孙子掏空心思陷害我,这笔账我必须找他算算。” “兄弟,我是收了人家钱的,事出不利,还带你过去,那我不是找抽吗,我看还是算了吧。” “我算你大爷。” 我抡起拳头,直接砸在他的嘴上,只听啪的一声,他的门牙被我砸了下来,我的手背也被划出一条猩红的血口子。 他大声嚎叫着,双手捂着嘴,骂骂咧咧,叫不成声。 “他在哪?” 我气急败坏的喊着,暴雨淋湿了我的头发和衣衫,夜深了,雨未停,降水带来的晚风吹佛着我的身躯,竟带有一丝丝暖意,宛如欣妍的怀抱,宛如家乡的大床,宛如那个回不去的青春流年。 电话铃声响起,这个时间段,不用想也知道,是欣妍打来的,我没有查看,只是恶狠狠的看着我身下的男子,只求他告诉我春风的位置。 两辆车一前一后,他在前方带路,我在后面跟随,行驶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进入了一条繁华的娱乐街,里面涵盖了见不得光的非法买卖,KTV、洗浴、按摩、足疗、汗蒸、美容、理发、以及情趣保健品的店面非常多,餐厅有法式牛排、川味火锅、韩式烤肉、叫花鸡、啤酒鸭、以及各种街边小吃等等,但来这里逛街吃东西的人很少,因为这里在整个城市中,是被划上重点整治的区域。 车子在一家KTV门口停下,男子下车,吐了一口血水,没好气的说:“他就在这里,你自己进去吧。” “哪个包房?” 我阴冷的看着他,犀利的目光仿佛要把他撕碎一般,不容他有半点反驳。 他不自觉的瑟缩了身子,支支吾吾的说:“在,在一楼101房间,那里是整个KTV最奢华的包间。” 我听完,便头也不回的向一楼走去,推开转门,便看到有四名女子站立在转门两侧,她们穿着将近十公分的高跟鞋,浓妆艳抹,气味刺鼻,穿着清一色的红色旗袍,领口极低,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夺人眼球。 其中有一位的妆束很重的女子,见我被淋的像落汤鸡一样,右手手背上还染着大量的鲜血,便轻声问道:“先生,您是来找人的还是来玩的?” 她说完,还跟身旁的姐妹耳语几句,虽然说话声音很低,但我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她说:“哎,你看,他这样子根本就是个穷光蛋嘛,哄赶出去算了。” “是呀是呀,你看他的手,肯定是打架了,我猜应该是个地痞流氓或者小混混,来这里蹭吃蹭喝也说不准。” “哎,要不要叫领班过来,我怕他脾气暴躁,连我们也打。” 她们四人低声议论着,竟把我晾到一旁,我环顾一下大厅,这里被装修的灯光璀璨,金碧辉煌,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假山,假山下潺潺流水,灌溉着池中的水草,几条金鱼在水中缓缓游过,甚是惬意。 假山不远处便是客人休息区,一条水渠经过那里,渠中散发着氤氲的热气,是供客人泡脚闲聊时用的。 我揉了揉自己的手背,直接奔101包房走去。 “喂,先生,你要去哪?你是要找人吗?” 一名女子跟在我身后,神情慌张,焦急的询问着。 我皱紧眉头,边走边说:“101包房在哪?” “哎呀先生,那个包房你更不能去了,那是春风公子的专用包间,平时我们不对外开放的。” 她在我身后扯了扯我的衣服,我一把甩开她,大声说道:“我找的就是他。” 她眨了眨眼睛,浓浓的妆容下,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表情。 说完,我继续向前走着,只听身后那名女服务员用对讲机喊道:“领班领班,你来一楼一趟,有一个小混混闹事。” 宽敞的走廊,墙壁上镶满了水晶挂灯,发出高贵淡雅的暖光,走廊地面上,铺着红色的花纹地毯,花纹曲线优美,宛如盛开的兰花一般,让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 走廊的尽头,便是那醒目的101豪华包房,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异常嘈杂,我皱紧眉头,推门而入。 一阵呛鼻的烟草味和酒精味迎面扑来,门对面的长条沙发上,横七竖八的挤了十二三人,男男女女相拥在一起,发出侧耳的奸笑声,春风公子半躺在沙发中间,左右右抱,好不惬意。 茶几旁,有一男一女,女子手握骰盅,上下摇晃着,男子嘴里叼着烟,满脸坏笑着盯着女子的胸部,女子却乐在其中,她啪的一下,把骰盅叩在茶几上,娇嗔道:“哥哥,这次你押大还是押小?” 男子眼神木讷,擦了擦嘴角上的口水,阴恻恻的说:“这次哥哥要是赢了,你拿什么做为回报呀,呵呵。” 他说完,便向女子的胸部抓去,女子扭动腰身,躲过了他的偷袭,轻声笑道:“哥哥要是赢了,想怎样我都答应你哦。” “真的吗?” 男子两眼放光,脸庞上愚钝的表情又加重了几分。 女子掩口而笑,又补充道:“不过哥哥要是输了,就要履行你的承诺了。” 说完,她竟主动的贴了过去,把自己那傲人的双峰靠在男子的手臂上,男子瞬间容颜大悦,大声喊道:“妹妹你要什么,哥哥都会答应你。” 女子见有机可乘,便坐直了身子,手按住骰盅,似笑非笑的说:“这可是你说的,一百万,不许耍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依然盯在女子的胸部,收也收不回来。 “那哥哥是押大还是押小呢?” “大,开吧。” 女子冷笑一声,掀开了骰盅,只见男子的表情像被扔进洗衣机里甩干了一般,变的扭曲难看,虽然我看不清骰子的点数,但从他那耸拉着长长的脸子中可以看出,他输的很惨。 我看得入神,竟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一名女子端着酒杯,往春风公子嘴里灌着,春风满面红光,揉搓着女孩的玉腿,宛如当了神仙一般,轻松快活,大为享受。 我按亮了包厢里的灯光,众人纷纷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她们满脸的狐疑和迷惑,只有春风的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呆愣。 “王,王涛?” 第一百八十三章 血洗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春风双唇抖动,脸色铁青,身边的两个女孩也不自觉的往他怀里瑟缩着。 “热死我了,滚开,臭娘们。” 他一把推开贴在怀里的两个女孩,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拎起茶几上的半瓶啤酒,气急败坏的吼道:“王涛,你别给点脸不要脸,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那名玩骰子的男子也附和道:“说的就是,也不看看这是谁的专场,还敢来春风公子的地盘撒野,真是活腻了。” 沙发上有几名女子窃窃私语,看我的眼神像看怪物一样,让我心里非常不爽。 “春风,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还百般的算计我,如果你看我王涛不顺眼,那大可不必在背后偷我刀子,今天咱俩新账旧账一起算。” 我双目喷火,身体颤抖,一股无法压制住的熊熊怒气在体内燃烧着。 春风听后,咬牙切齿的说:“给我机会,哈哈,真是大言不惭,你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来这里跟我叫嚣,你还嫩了点。” 一名女孩站起身,傲人的双峰紧紧贴在春风胳膊上,娇嗔道:“公子,这小子是谁呀,给点钱打发走算了,咱们还没玩尽兴呢。” 说完,她便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盯着我看,似乎我的出现,彻底搅乱了这场无法直视的海天盛筵。 “哈哈,妹妹言之有理,哥哥这就把他打发走。” 他嬉笑着在女孩的屁股上捏了两把,女孩邪魅的瞪了他一眼,但身体却很诚实的贴了上去。 片刻后,春风弯下腰,在茶几上拿起两块西瓜,扔到我的脚下,不屑的说:“来,这是赏你的,吃完赶紧滚,别扫了小爷我的雅兴。” 我攥紧双拳,牙齿咯咯作响,最后一丝清醒的理智也被怒火彻底覆盖,我死死的盯着春风,大声喊道:“春风,你欺人太甚。” 说完,我的身体像离弦之箭一般,直接向春风冲了过去。 想要到达春风的位置,就必须经过沙发前的大茶几,但茶几旁正坐着玩骰子的男子,他见我像猛兽一般冲过来,便咒骂一声:“你,你他妈疯了。” 我跳上茶几,一脚踢在他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他鼻梁骨断裂,鲜血横流,但臃肿的身躯如缸瓮一般纹丝未动,他咧嘴大骂:“你他妈狗胆包天,今天我就…” “哐…” 我不等他骂完,便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直接砸在他的额头上,他直勾勾的看着我一秒,便闷声闷气的瘫倒在地。 我站在茶几上,扫视了着包厢内的女孩,低声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女孩们尖叫着,纷纷涌向门口,有的甚至丢了一只高跟鞋都来不及回头捡走,一时间包厢内乱做一团,但只持续了一分钟之久,便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 “王涛,你摊上大事了,本以为我想简单的吓唬吓唬你,但你偏偏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那我今天就奉陪到底。” 春风攥紧啤酒瓶,又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子,他皱紧眉头,满脸的轻蔑和不屑。 这时,包房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骨瘦如柴,身高在一米七二左右,赤裸着上身,两条胳膊上纹满了花花绿绿的图案,胸前有三道醒目的刀疤,穿着一条黑色短裤,趿拉着拖鞋,神情猥琐,面目狰狞。 “公子,什么情况,你的场子也敢有人闹事,喂,说你呢,快点他妈下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信不信分分钟断了你的手脚筋?” 刀疤男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指着我,满嘴喷粪,看得我一阵厌恶。 “酒客,你可算来了,你要不来的话,这小子说不定要把我吃了呢。” 春风扔掉手中的啤酒瓶,踏着小碎步急匆匆的走到酒客身后,又低声耳语道:“你今天把他摆平,我在多加你5000块钱。” 他拍了拍酒客的肩膀,转身就向包房的门口走去。 我跳下茶几,拎起一个酒瓶跑到春风面前,阴冷的说:“想跑?没那么容易。” 春风谩骂道:“你他妈没完了。” 说完,他攥紧拳头,直接向我砸来,我眼疾手快,反应灵敏,侧过身,躲过他的袭击。 酒客见状,怒吼一声:“妈的,无法无天了。” 他一把抱住我,看着春风说:“揍他揍他。” 春风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之色,他上前一步,准备开始对我拳脚相加,我看准时机,一脚踹到他的裆部,他闷哼一声,跪在地上,表情异常痛苦,身体剧烈抖动,仿佛这种人间至痛不该发生在他的身上似的,他骂骂咧咧,双目紧闭,双手紧紧捂在裆部,样子十分滑稽。 “喂,公子,你没事吧。” 酒客焦急的询问着,看到跪在地上的春风,他抱着我的手,似乎松懈了几分。 我身体不停颤抖,自己的力量却有增无减,此时身体被套上一层枷锁,更加重了我暴怒的情绪。 “放开我。” 我手里攥着啤酒瓶,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我身上漫游,仿佛要把啤酒瓶捏碎一般。 “你说放就放啊,你他妈知道这里是…” 他话还没说完,我身体便快速扭动,身高很占优势的我,让他的双臂愈发吃力,我挣扎了几秒钟,终于挣脱了他的束缚。 “你疯了,你…” “哗啦…” 啤酒瓶在他的头上爆裂开来,半瓶啤酒和玻璃渣粘在他的头皮上,与血液融为一体,灯光照耀下,变成了刺目的紫红色。 酒客身形虽然羸瘦,但很耐打,他不仅没有倒下,反而愈战愈勇,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水,便与我扭打在一起,我俩撞翻了点歌机,踏着满地的玻璃碎渣,一直打到沙发旁。 春风慢慢站起身,夹着双腿,大声喊道:“酒客,打死这个龟孙子,今天就让他见识见识,我春风公子不是好欺负的,哎哟。” 说完,他又揉了揉自己的裆部,表情依然痛苦难耐,他咬紧牙根,踉踉跄跄的向包房门口走去。 我倒在沙发上,酒客骑在上面,出拳迅猛,力道很强,每一拳都砸在我的脸上,只觉得整张脸都如被火灼烧一般疼痛。 我低声嘶吼着,一只手阻挡着酒客的猛攻,一只手在沙发旁胡乱抓着,突然,我摸到一个硬物,攥在手掌里才明白,原来是麦克风,这个东西当武器用简直不能更好,我紧紧攥住,瞪着酒客阴恻恻的说:”哥们,你打够了吗?” 酒客停止了攻击,他的表情有些木讷,眼神呆滞,大声骂道:“你他妈服不服?” 我冷笑一声,快速拱起上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啪的一声,麦克风精准的砸在他的鼻子上,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像失去理智一般,再次向我扑打过来,我的脸上,头发上,衣领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我抽了抽鼻子,一把攥住他的头发,这期间,我的脸上又被他砸了三四下。 我的眼眸折射出道道冷光,面容扭曲,体内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量灌满了全身,我盯着他说:“今天你要是不把我打死,那我就把你打死。” 他握紧的双拳迟疑了一下,仿佛陷入了困顿的思索,我瞅准时机,攥紧手中的麦克风,直接打在他的眼眶上。 “啊…” 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沙发一角,但我始终没有松开他的头发。 春风拉开包房的门,回头看着我说:“喂,你想打出人命吗?” 我见他要逃之夭夭,急忙松开酒客的头发,向他跑去。 他瞬间慌了神,本该夹着的双腿,迅速开合,撒腿便跑。 “来人呀,杀人啦,快报警,快…” 他穿过走廊,跑到大厅,我拎着麦克风,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转门旁站立的四名女孩见状,大声尖叫起来,她们急忙跑到吧台后面,蹲下身子,拿着手机疯狂的打字,像是在告诉自己的男朋友,自己此刻非常危险。 春风想从转门处逃离,但要想走上转门,需要蹬三节台阶,他穿着一次性拖鞋,本身就缺乏运动,加之腿脚不便,刚迈上第一节台阶的时候,便摔倒在地,头部撞在转门的边缘处,一道血痕非常醒目,这次他彻底的失去了逃生能力,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我宰割。 我缓缓的走向他,宛如死神一般,不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 他倚靠在玻璃门上,战战兢兢的说:“你别过来,你说,你要什么,我给你找个妞,包你满意,啊,行不行?哥,大哥,钱是吗,哦,对,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行。”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异常滑稽,额头上的汗水与血水融合再一次,淌在他的眼皮处,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拱起双手,苦苦哀求道:“王涛,我错了,我以后在也不为非作歹,背后陷害你了,你放过我一次好不?” 我一脚踹在他的脸上,他尖叫一声,后脑勺撞在玻璃门上,发出呯的一声巨响,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我抡起麦克风,重重砸在他的头上,麦克风碎裂,上面挂着他的鲜血和发丝。 他无力的低着头,满脸都是殷红的鲜血,我皱紧眉头,慢慢蹲下身,看他气若游丝,呼吸微弱,便低声问道:“春风公子,我王涛什么地方得罪您了?” “没,没有。” 他轻声呓语着,像是困极了,双目微阖,眼睑跳动,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我抿了抿嘴,抓起他的头发,凑过去说:“既然我没得罪你,那你为什么千方百计的要陷害我呢?” 他慢慢抬起眼皮,只见他双目布满了血丝,但脸上已无任何表情。 “因为我羡慕你们,我最喜欢的人都离开我了,我喜欢文兰,我喜欢欣妍,可是他们都很讨厌我,他们不爱我,他们都喜欢你这种一无是处,家徒四壁的废物,哈哈哈哈,咳咳…” 他嗑嗦几声,继续说道:“我春风有钱有势,为什么没有一个女人为我付出真心,啊,你有什么,你他妈到底有什么值得欣妍忠贞不渝的?你是家财万贯了,还是他妈的富可敌国了?啊?” 他越说情绪越是激动,白色的休闲衬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 “喂,你走吧,我保证以后不再烦你。” 他又靠在大玻璃门上,不时的轻咳几声,神情凄惨,形象落魄。 一名女孩在吧台里喊道:“你打碎了那么多东西,我们没叫你赔偿,你要是现在还不走,我们就报警了,真是不知好歹。” 我走出KTV,雨过天晴的空气异常清新,一阵凉风吹过,让我清醒了几分,我点燃一支烟,看着远方的万家灯火,流光溢彩,璀璨嫣然,天空云开雾散,一抹月光挥洒下来,在我的脸颊上铺盖上一层清冷的光芒,我脱掉沾满鲜血的外套,仍在垃圾箱里,踏过水洼,钻进了车里。 我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17个未接来电。 第一百八十四章 生活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漆黑的街头,宽敞的马路,已无往日的人流穿梭,车水马龙,夜幕降临,就连街道两边的梧桐树都变得安静起来,一切仿佛都归于平静,生活也像白开水一般,变得平淡无味,又不可或缺。 车内的调频广播正放着一档都市夜生活节目,我调大音量,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在爱情经营的过程上,两个不同背景的人在一起,有很多地方是需要磨合的,真正的爱情会经过不少的坎坷,所以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有时候可能会伤心,也可能会流泪,不过不要紧,只要牢记自己的爱情目标就可以了,因为最后美好的爱情将是温暖的。有了爱情,我们的心情更加愉悦,而有了更多的安全感。 她讲的云山雾罩,含糊其辞,听的我昏昏欲睡,更加迷茫了,我关掉广播,只感觉自己右手上的伤口如碳火灼烧一般的疼痛,我皱紧眉头,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家社区药房,我把车开了过去。 推门走进去,看到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趴在收银台上睡的正酣,我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凌晨一点三十分,也真是辛苦了这帮熬夜的人。 “请问,有没有纱布?” 我走到收银台,轻声问道,右手依然在不停的哆嗦。 中年妇女慢慢抬起头,她睡眼惺忪的看着我,揉了揉浑浊的眼睛,低声说:“什么部位受伤了?” “手背。” 我把手按在收银台上,她惊叫一声,看着我说:“哎呀,这么大的口子,是要缝针的。” “不用,帮我清洗一下,然后包上就行。” 我有气无力的说着,只感觉自己现在非常疲劳,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掏出查看,是欣妍打来的,我长叹一口气,接听了电话。 “你在哪?为什么还没回来,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就不知道回一个吗?” 她的碎碎念竟让我安心了不少,我干笑两声,温柔的说:“欣妍,今天事太多了,等我回去了在慢慢跟你讲好不?” “你都这么大人了,别像小孩子一样,让别人替你担心。”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我苦涩的笑着,把电话挂断。 走出药房,我的肚子便不合时宜的咕咕叫着,从早上出来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东西,强烈的饥饿感迫使我加快了车速,直奔地下室而去。 车子缓缓停到院子门口,刚走下车,便看到院子的长椅上,坐着欣妍、渣哥、秦仂、杜宸宇、文兰,我愣怔在车子旁,都这个时间段了,他们干什么来了。 我诧异了片刻,走进院子,他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尤其是我那缠着纱布的右手,更是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渣哥率先开口:“干什么去了?瞧你这德行,是不是又打架了?” 我瞥了渣哥一眼,又看了看在坐的各位,只见文兰趴在杜宸宇的怀中,昏昏欲睡,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抿着潋滟的薄唇,似乎睡着了一般,让人心生爱怜。 秦仂抱着手机,不时的打着哈欠,只听手里传来:“双击666,老铁们继续冲刺榜单,我云书尘还能再喝十瓶啤酒。” 原来他又在看云书尘的喝酒直播了。 院子的衣杆上,搭满了洗干净的衣服、床单、枕巾,欣妍坐在渣哥旁边,脸上流露出一丝幽怨之情,我走到她面前,慢慢蹲下身,拉起她的手说:“欣妍,我…” “啪…” 欣妍抬手就是一巴掌,我被打的有些诧异,看到她清澈的眼眸中挂着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瘦削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惨白如纸,带着极深的倦容。 渣哥点了支烟,站起身说:“哎,你平安回来就好,你深夜不归,都不知道欣妍有多担心,她找不到你,打电话也不接,就找杜宸宇来帮忙,但人家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你以后要是晚回的话,可以提前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何必让这么多人替你殚精竭虑呢。” 听了渣哥的这番话,让我倍感惭愧,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要是没有一个了断,以后会更加头疼的,当然,这些话我是不能跟他们讲的。 渣哥、秦仂和欣妍都回去睡觉了,院子里就剩下我和杜宸宇,还有昏昏欲睡的文兰。 杜宸宇把文兰的手拿到嘴边,轻轻吹了口哈气,然后塞进自己的衣兜里,看着我说:“是不是春风又找你麻烦了?” “没有。” 我走到长椅旁,坐下身,只觉得自己全身都酸痛无比,阵阵眩晕感悄然袭来,我险些摔到地上。 杜宸宇把我扶住,淡淡的说:“你有什么苦衷可以跟我说,春风那边我可以帮你,但你不要一个扛,知道吗?” 清冷的夜晚,无风无雨,夜幕中繁星点点,散发着氤氲的光芒,墙头上的野猫已经好几日没有出现了,早已习惯了他们凌晨的喵叫声,却在大雨过后的夜晚,消失的无影无踪。 文兰瑟缩在杜振宇的怀抱中,轻声嘟囔着:“亲爱的,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睡觉呀。” 杜宸宇的嘴上挂着一丝幸福的笑容,他低头在文兰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凑到她的耳边说:“马上回去了,小懒猫。” 见到这一幕,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杜宸宇的脸颊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酷,他看着我说:“冯不识给我打电话了,听说你要在他那进购一批服装,有这回事吧?” 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杜宸宇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能得到这些消息简直轻而易举,没什么好惊讶的。 “很好,你已经迈出第一步了,接下来,你就要拼尽全力的去把这些货物倾销掉,千万不能积压,听冯老板说,这些潮牌服饰在中国市场很受欢迎,你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万万不可像之前一般散漫懒惰,浑浑噩噩了,因为自从你把欣妍接过来的那刻起,就应该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和担当。” 杜宸宇边说边捏着文兰的脸颊,文兰不情愿的说:“别捏了,讨厌。” 看到这一幕,我扑哧一笑,心里暗想,这个女人还真是可爱。 杜宸宇瞪了我一眼说:“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听没听进去?” 我正襟危坐,看着他说:“杜大哥,我都听进去了,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我又将目光转移到文兰身上,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朦胧的光线下,竟像一只小白兔,姿容妩媚,妖娆万分。 杜宸宇长叹一口气,从上衣兜中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淡淡的说:“这个卡里有100万,差不多够你进服装的钱了,记住,天道酬勤,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很希望你能成功,但不要操之过急,做生意要精打细算,步步为营,没有谁可以一夜之间就能拥抱巅峰,明白吗?” “杜大哥,这个钱我不能收。” 我低声嘟囔着,看着桌子上的银行卡,觉得它的分量,是我王涛担当不起来的。 杜宸宇瞥了我一眼,拉着文兰站起身。 “我是一个商人,这个钱不是白给你的,就算是我入股了,如果你要是赔的血本无归,全军覆没,那咱俩大可以在法庭上唇枪舌战,如果你要是赚的盆满钵满,利润翻番,那我会在这中间抽取红利,算是对我投资的回报。” 文兰捋了捋散落在额头上的刘海,看着杜宸宇说:”亲爱的,你是不是太残忍了,人家现在才刚刚起步,你就给他施加这么大的压力,这不合适吧。” 杜宸宇冷笑一声,喟然长叹:“哎,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我拿起桌子上的银行卡,脸上挂着难以诉说的感激之情,我双手颤抖,神情悲怆,杜宸宇这个人,就像神祇一般的存在,之前对他有过很深的误解,要不是有贵妇人在中间百般阻扰,我俩应该早就会拍手言和,称兄道弟了,自从他认识文兰以来,似乎变得没那么冷冰冰了,看来,爱情可以融化一切不苟言笑的冰冷性格吧。 第二天是周末,张雪瑶早早的就来到地下室,把秦仂从温暖的被窝中拽了出来。 “张大小姐,你干什么呀,哎哟,疼,疼死我了。” 秦仂鬼哭狼嚎的求饶着,张雪瑶掐着他的耳朵,大声质问道:“说,你昨晚为什么不回我微信,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竟然不搭理我,是不是跟别的女孩勾搭上了。” 我站在水池边刷牙,看到这一幕,我差点笑出声来,秦仂这货昨晚看云书尘的直播,一直看到凌晨三四点,这么精彩的喝啤酒直播,他当然不能错过了。 欣妍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看到张雪瑶正在审问秦仂,便轻声笑道:“雪瑶妹妹来啦,秦仂是不是又做什么坏事了?” “哎呀,没有,你倆给我做个证,我昨天是不是早早就睡着了,我睡觉比较沉,你发来的消息我是看不到的。” 秦仂朝我挤眉瞪眼,示意我配合他一次,我瞬间心领神会,刚要说什么,渣哥便哈欠连天的走出来,看到秦仂面红耳赤的蹲在地上,漫不经心的说:“哟,挨收拾了?该,活该,让你成天成夜的看那个直播,这会知道疼啦?” “什么?直播?” 张雪瑶瞬间火冒三丈,她像疯了一般,攥着秦仂的头发,就拖到了地下室,只听里面传来阵阵不堪入耳的嚎叫声。 “渣哥,君子成人之美的,你这样就不厚道了吧?” 我把早餐端到桌子上,今天的早饭是我准备的,五个咸鸭蛋,六个豆沙包,一锅小米粥,搭配一碟黄瓜咸菜,虽然不够丰盛,但填饱肚子绰绰有余了。 “我说的过分吗,秦仂这小子天天窝在家里,不务正业,抱着手机给那个什么书尘刷礼物,刷进去的都是钱呀,他没有收入,没有工作,每天这么胡来,雪瑶当然要管管他了。” 渣哥洗漱好后,走到长椅旁坐下来,这时,秦仂从地下室跑了出来,他便跑边喊:“张雪瑶,你要是追的上我,我就再也不看直播了,哈哈哈哈…” 说完,他一溜烟的跑出了院子,张雪瑶手里握着拖布杆,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她破口大骂道:“秦仂,你这个王八蛋,你给老娘等着,等你回来,看我不掐死你,蛋蛋给你踢碎。” 欣妍被逗的咯咯笑着,她看着张雪瑶说:“雪瑶,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他这几天也在辛苦的找工作呢。” 渣哥听后,揶揄道:“他找个屁,天天抱着手机玩,跟我去卖服装算了,起码能挣个零花钱。” “渣哥。” 我给渣哥使了个眼神,渣哥轻叹一声,抓起一个豆沙包,咬了一大口。 吃过早饭,我给周子然打了个电话,我俩约在上午八点在公司见面,欣妍和雪瑶出去逛街了,渣哥出摊了,秦仂下落不明,这个城市,在新的一天里,到底都充满了未知的诱惑和精彩。 第一百八十五章 加油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带上杜宸宇给我的银行卡,简单的洗漱一番,便钻进了车里。 天高云淡,晨风送爽,这个城市的雾霾像是被那场狂风暴雨卷走了,厚厚的云层飘散开来,一缕阳光铺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为这片苍茫大地撒上了金色的光辉。 我刚要发动车子,就看到秦仂衣冠不整的跑了过来,他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还不时向四周张望一通,样子十分诡异。 “喂,干什么,下去。” “嘘,别说话。” 秦仂把食指按在我的嘴上,我皱起眉头,推了他一把,大声喝道:“快点下去,我有事呢。” 我系上安全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补充道:“放心吧,雪瑶跟欣妍出去逛街了,你现在暂时安全了,下车吧。” “你干什么去?” 秦仂满脸警惕的看着我,休息不良的他,脸上挂上极深的倦容,两只熊猫眼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似的,甚是醒目。 “进货,签合同呀。” 我没好气的说着,发动车子,空调的缝隙中吹出来一阵潮湿的空气,我又急忙关掉。 秦仂抽了抽鼻子,看着我说:“我跟你去,出发吧。” 他说完便把安全带系上,神情十分惬意。 “你干什么去?快下车。” 我又推了他一把。 秦仂抿了抿嘴说:“你看呀,你签这么大数额的合同,是不是需要个助理什么的,还有,服装采购回来,是不是需要个仓库管理员帮忙点货呀,咳咳,还有,你服装卖出去,是不是得有个核算员呀,以及管理财务的小会计呀,这些我都会,我可以帮你呢,快,出发吧。” 他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但我对他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我斜睨着他说:“兄弟,你不是公务员出身吗,怎么对这些方面还有所了解了?” 秦仂像失去了耐心一般,大声喊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快点开车,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再说这是我自愿帮你的,又没向你要工资,你慌什么。” “行行行,秦大公子,我惹不起你,但你好歹回去换身衣服吧,你这穿的是什么,人家可是正规的大公司,你穿成这样合适吗?” 我又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头发脏乱不堪,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衫,前襟上有一大片油渍,已经脏的发亮,下身穿着一条灰色休闲裤,最近他好吃懒做,天天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身材已经发福,裤子也变得紧绷起来,更好笑的是,他既然穿了一双棉拖鞋,而且还是不搭配的,一只红色,一只黑色,样子十分滑稽。 秦仂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穿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都怪雪瑶那个丫头,搞得我这么狼狈,你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说完,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飞一般的溜进了院子,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掏出手机给周子然发了条短信。 “对不起呀周哥,这边有点事情,晚到几分钟。” 周子然秒回信息,只见他回复道:快点,真是懒驴拉磨,扶不起的阿斗。 看到这条消息,我又气又笑,这个周子然还真是心直口快,语无遮拦呢。 秦仂换了一身浅蓝色的休闲西装,他用水把头发浸湿,随便抓出一个发型,看得还蛮顺眼的,高挑的身材,精致的五官,虽然最近身体发福了,但并不影响他那俊秀的外表。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了十分钟左右,仪表盘上便闪起了加油警报灯,我心里暗想,这车真费油,前几天加满了,这么快就耗没了。 “喂,你的车没油了。” 秦仂瞥了一眼仪表盘,满脸狐疑的看着我。 “知道了,这不是找加油站呢吗。” 我心情有些烦乱,看来跟周子然约好的时间,又要往后推移了。 车子又行驶了一段路程,便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加油站,加油的车子不是很多,秦仂看着我说:“快,挤上去。” “闭嘴。” 前面有一辆黑色轿车正在加油,我停到他的后面,只听加油机发出嗡嗡的响声,上面的金额数字快速飞涨着,我抿了抿嘴,心里暗想,看来以后车买得起,油都加不起了。 砰的一声,前方车子油加满了,加油员把油枪挂在加油机上,但黑色轿车却迟迟不肯离去,我有些诧异,趴在方向盘上盯着前方。 黑色轿车的门推开了,走下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他体型臃肿肥胖,剃着一个秃头,臂膀很粗,跟我的大腿不相上下,他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穿着一身跟身形不搭配的黑色西装。 “喂,你们加油站是不是就坑骗我们这种老实人呀。” 他下车便没头脑的大喊大叫,加油员满脸疑惑的看着他,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意思,怎么坑骗你了?” “你自己进来瞧瞧,我这油表怎么一点都没涨呢?” 他指着驾驶室上的仪表盘,大声询问着。 加油员弯下腰,仔细看了看仪表盘,又站直身子说:“先生,可能是您的油表出现故障了,跟我们加油站没有关系,您加了二百块钱的油,加油机上是有显示的,而且加油机上的油量也会有数据反馈的。” “去他妈的加油机,你们这里就是坑骗顾客的黑加油站,快点赔我钱,我这油表明明没坏,你是想推卸责任吗?” 秦仂倚靠在座椅上,眯缝着眼睛说:“这个人还真是没素质,既然跑到加油站进行讹诈,真是无语了。” 我抿了抿双唇,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心里想着,第一次签合同,就放人家鸽子,这样真的不好,我看了眼倒车镜,只见我的车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满了等待加油的车,足足有十多辆,但前面的车又不肯离开,这让我倍感焦急。 我打开车门,走到男子身旁,低声问道:“这位兄弟,麻烦您把车开到一旁去理论行吗,我赶时间。” 男子听后,一把拉住我说:“你来的正好,你帮我评评理,他们这里就是黑心加油站,我的油表明明没坏,但加了二百块钱油,却一点也没涨,他们肯定缺斤少两了。” 我抽回手臂,看到加油员气鼓鼓的看着他,像是从没见过这种刁钻的顾客。 “兄弟,油表坏没坏,你去修车的地方看看,您瞧瞧后面,排了这么多的车,你不着急,人家着急啊。” 这时,后面的车开始焦躁的鸣笛,声音此起彼伏,听得我心烦意乱。 “喂,咱们都是消费者,你怎么替他说话呢,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男子开始把矛头指向我,他双手插兜,身高不过170,样子很像一只短粗胖的不倒翁,看得我差点笑出声来。 我向他的车内瞄了两眼,只见车钥匙插在锁孔处,便冷笑一声,走到自己车旁,低声对秦仂说:“一会你把车开到加油机旁边。” “什么,什么意思呀?” 秦仂解开安全带,急忙走下车,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满脸的迷惑和懵懂。 我快步走到男子的车旁,迅速钻进车中,拧紧钥匙,发动车子,挂到D档,猛踩油门,发动机发出一声暴躁的轰鸣,车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加油位,停靠在前方不远处的路边。 我瞥了一眼仪表盘,只见他的油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格了,难道跟车子点火有关? 黑衣男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边跑边骂:“喂,你他妈给我滚下来。” 他跑到车子旁,弯下腰,脸颊通红,剧烈的喘息着,看到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我感觉有些压抑,打开车门,看着他说:“老兄,你的油表好使,不要自取其辱了,趁着别人没发现,还是早点离开吧,免得在这丢人现眼。” “你,你他妈说什么?丢人现眼?” 他勉强站直了身子,但脸上的红韵却未减半分,他又倒了几口气,斜睨着我说:“老弟,你很爱多管闲事呀,你知道我是谁吗?” 要是往日,我可能会骂他管你是哪路神仙,但今天我倒真想听听他的来头。 我似笑非笑的问他:“哟,我又冲撞了哪路道友呢?” 他看到我来了兴致,便抱紧双臂,趾高气昂的说:“黄飞鸿听说过吧,就是那个武学宗师。”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吐了口唾沫,淡淡的说:“我是黄飞鸿第八百六十七代传人,什么铁线圈,虎拳,鹤拳,这些不外传的独门武学,我都略知一二,现在我的武术学校,可是人才辈出,络绎不绝,你想比试比试吗?” 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身材,更是闪瞎了我的双眼,这八成是个变异版的亲传弟子吧。 我抱紧双拳,苦涩的笑了笑说:“这位兄弟,你的好拳法还是自己慢慢钻研吧,小弟不才,先行告退了。” 说完,我便向自己车子的方向走去。 “哪里走,黄嘴小儿。” 男子大吼一声,竟然踉踉跄跄的向我冲了过来,我皱起眉头,怎么又碰到这种难缠的角色,我无心跟他胡搅蛮缠,索性撒腿便跑。 他跑的满头大汗,全身的肥肉剧烈抖动,像一只奔跑的荷兰猪,样子搞笑极了。 秦仂坐在驾驶室的位置,看到我被男子拼命追赶,便按了一声喇叭,笑出了眼泪。 一时间,被沉闷气氛包围的加油站,因为我俩的追赶,惹得众人捧腹大笑,舒缓了之前不悦的尴尬氛围。 秦仂把油加满,发动车子,开到了马路边上,朝我大声喊道:“快上车,别玩了,时间不够用了。”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了快半个小时了,又回头瞄了一眼西装男子,他龇牙咧嘴,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水,但依然不依不饶的骂道:“下周一,体育馆,我们公平比武。” 我回头笑骂道:“我比你大爷个腿。” 骂完我便钻进车中,秦仂咯咯的笑着,我拍了一下他的头,笑着说:“傻笑什么呢,快点开车。” 车子呼啸而去,远离了这场乌龙闹剧,街道两边的绿化带,嫩芽萌生,一片苍翠,几只喜鹊落在公园里,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在告诉这个城市的人们,春天很快就要来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进购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车子停到冯老板公司楼下的停车场内,我看了眼时间,已经上午九点多了,周子然肯定会大发雷霆,对我百般挖苦的。 我长叹一口气,对秦仂说:“你在车里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我也跟你去。” 秦仂走下车,把车钥匙交给我,双手插兜,俊朗的脸颊上,流露出不容置疑的表情。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径直向冯老板的公司走去。 奢华宽敞的大厅内空无一人,但保洁阿姨还是把这里打扫的一尘不染,我快步走进了电梯,按了二十层,秦仂抖动着双腿,紧抿上唇,样子很像吊儿郎当的小混混。 我拍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说:“你抖什么,一会进去了别说话。” “为什么,你干脆别让我喘气得了,管的可真宽。” 他瞪了我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到旁边张贴的海报上,海报上是一个靓丽的美女,穿着露骨,妖娆妩媚,一双勾人魂魄的美眸,仿佛在不经意间眨动一下,看得秦仂直咽口水。 “喂,你都有雪瑶了,还盯着美女看什么?” 秦仂扬起嘴角,一声冷笑:“这是个伪命题好吗,谁规定有女朋友了,就不让看美女了。” 他说完,竟然在美女海报上摸了两把,我一阵汗颜,这小子是不是在家闷出病了? 叮咚,电梯到达二十层,我左右张望一通,发现这里静悄悄的,我有些诧异,走进会客厅,看到财神爷的灵位上香火缭绕,散发着氤氲的烟气,这就没错了,冯老板很信奉这些,既然香火未断,说明主人还在这里。 秦仂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他打量着这间装修豪华,又不失高雅的会客厅,低声感慨道:“这有钱人真是会享受,这么大的地方,干什么不好,非要招待客人,白瞎了,啧啧啧。” 我掏出手机,找到周子然的电话号,直接拨了过去,提示音响了片刻,他接听了电话。 “喂,周哥,我到了,你在哪?” 我走到前方不远处的落地窗前,窗台下摆着两大盆热带盆栽,翠绿的叶子生长的特别厚实,巨大的根茎埋在盆中,竟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你还知道来,自己什么身份不懂吗?第一次跟冯老板做生意,就学会迟到了,那以后还有合作的必要吗?” 电话那边传来周子然喋喋不休的唠叨声,他的情绪很亢奋,但自己有错在先,当然要先赔个不是。 “周哥,实在对不起,路上遇到点麻烦事,兄弟保证,绝对没有下回了。” 我边说边揪住那个盆栽的大叶子,这可能是个人习好问题,我打电话的时候,总喜欢用手捣鼓一些东西,但这个大绿叶子实属弱不禁风,我还没用力,便把整个叶子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我瞬间慌了神,弯下腰想把叶子塞进土里,秦仂见状,便哈哈大笑起来,他捂着肚子说:“你是不是傻呀,你拽叶子干什么,这一盆花最少要值几千块钱,你这赔了夫人又折兵,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哈哈…” 周子然说:“你有这个觉悟就好,等我一会,马上过来。” 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我甚至都能听到他向这边走来的脚步声,可是这花盆里的土实在过于坚硬,土壤上面还铺了一层厚厚的石子,我见刨土不成,便拉开窗户,把这一米多长的大叶子直接扔了出去。 叶子的重量大概有一公斤左右,它自然下垂着,无风的天气,让它的垂落轨迹变成了一条直线,我瞬间有些后怕,这要是砸到人,重伤不敢说,但起码要吃一壶的了。 楼下有一个盲人老者,上楼时我瞥了一眼他在地上摆着的画布,上面写道:聋哑人算卦,通天改命,逢凶化吉,解读风水,宅基驱灵,家庭和睦,五谷丰登。 只见那个大叶子不偏不差的,直接砸在他的画布上,聋哑人老者瞬间蹦跳起来,一声惊叫,他摘掉盲人镜,抬起头破口大骂道:“哪个天煞的,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的东西,他妈的,你给我滚下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我把一个身患多年的聋哑患者,瞬间就治愈了。 关上窗户,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过头,看到周子然双手插兜的站在那里,他脸色铁青,面容冷酷,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说:“干什么呢?” 我:“…” 他慢慢走过来,蹲下身,看着被刨烂的泥土说:“你是不是往花盆里面埋硬币了?” “什,什么?” 我满脸惊诧的望着他,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往花盆里埋藏硬币,还有这种操作? 周子然轻叹一口气,站起身说:“有很多人来冯老板的公司,都习惯性的往花盆里投几枚硬币进去。” “这有什么寓意吗?” 我又瞥了一眼花盆,巨大的根茎像是要把瓷盆撑爆了一般,表皮上残留着干枯的枝叶,其他并没有出奇的地方。 “摇钱树,钱生钱,沾沾冯老板的财气,为的是图以后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因为冯老板生意做的很大,膜拜他的人有很多,投几枚硬币进去,也不会损失什么。”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他说:“周哥,咱们抓紧时间把合同签了吧。” “现在知道着急了?” 他斜睨着我,满脸的不屑和轻蔑,真想揍他两拳,但此时自己有事相求,万万不能鲁莽冲动。 “跟我来吧。” 他用双手抹了一下双鬓,生怕那一丝不乱的发型影响了他的五官。 我们三人走进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办公室靠在西墙的位置,有一张硕大的茶几,茶几上摆着非常考究的茶具,一张红木打造的办公桌散发着古色古香的气息,两张风景秀丽的油画挂在办公桌后方,为整个房间增添了很多光彩。 我和秦仂坐在沙发上,周子然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打印好的合同递给我说:“把上面的表添上,写详细一些,然后在第二页和最后一页签上字,就可以了,哦,对了,服装款带来了没?” “总共多少钱?” 我抬起头看着周子然,自己到现在还有些飘忽,从没问过想要进购这批货物的价格,秦仂拿起合同看了一会,他轻声说道:“总共是75万,这上面写着呢。” 秦仂指给我看,我的脑袋瞬间嗡了一声,自己从未经手过这么大的数额,我的手竟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没错,总共70万,冯老板为人厚道,给你优惠了10万,正常进购价位是80万。” 周子然淡淡的说着,他点燃一支烟,坐在我旁边,又指着合同说:“你把这份合同签好,一会我带你去看货物,这批服装,都是顾客疯抢的好货,现在中国市场还没兴起这种潮牌,只要你能全部倾销出去,多了我不敢说,利润至少要翻这个数。” 他叼着烟,比划了一个四的手势。 秦仂满脸疑惑的问道:“可是这么好的货物,其他商贩不能通过别的渠道购入吗?” 周子然听后,冷笑一声,他瞥了秦仂一眼,站起身说:“这位兄弟,你涉世太浅,一分钱一分货你懂吧,这些潮牌服装一旦流入市场,就会有大量的小商贩开始模仿制作,他们为了降低成本,用非常劣质的布料进行加工,不管是工艺还是板式,跟正品的服装能有可比性吗?” 秦仂眨了眨眼睛,看着我说:“你有信心卖出去吗?这毕竟不是小数目,跟你之前摆摊卖的那些相比,是完全不同的,这批货物虽然利润可观,可是一旦出现积压滞销的情况…” “行了,别说了。” 我皱起眉头,事已至此,只有拼尽全力了,世界上大部分都等着看你笑话,却没人理解你背后付出多少辛苦,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勇敢的迈出这一步,就没有机会放开眼界,大干一场。 签好了合同,周子然认真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他淡淡的说:“服装在公司的仓库,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不妨下楼先吃饭,然后下午我在带你去验货,但在这之前,你要先把钱交了,财务收款在22楼,你自己去就可以了。” 一切都办好后,我们三人在公司楼下简单的吃了顿饭,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杜宸宇赞助我的100万瞬间被划掉70万,自己从未经手过这么大的数目,内心竟有些莫名的焦虑。 周子然看出了我的想法,他若无其事的说:“喂,你是不是怕这些钱打水漂了,然后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感觉不划算呀?” 我瞥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他干笑两声,看着我说:“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那大可不必担心,做生意嘛,无非就是投资,付出,等回报,你可能第一次接触这么大的订单,所以搞的一头雾水,无从下手,但现在专业的营销人员有很多,你不妨雇几个员工,帮你卖货,也可以线上线下进行推广,这样才能把自己的声望和品牌打出去。” 周子然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他神情冷酷,话语深沉,看来能做冯老板的助理,定要有敏锐的思维能力和过之不及的出众才华。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站起身说:“走吧小老板,我带你去仓库验验货,包你满意。” 走出餐厅,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家店铺正在办开业典礼,店铺前方摆满了炮竹礼花,一名男子手里捏着香烟,点燃了炮竹,只听噼噼啪啪一阵巨响,停靠在路边的车辆也触发了警丨笛,声音此起彼伏,异常嘈杂,火药气味随风飘来,让我不觉打了个喷嚏。 炮竹声声辞旧岁,笑声朗朗发财年,大家拱手相贺,在新春佳节来临之际,店铺开张,预示着来年可以风调雨顺,财源滚滚,幸福安康。 我站在那里看了一会,便被周子然拽到车上,他看着我说:“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想把这些服装卖掉,也得开一家店铺,开张记得通知我一声,讨杯酒喝。” 他发动车子,直接奔公司的仓库而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服装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车子行驶了四十分钟左右,便看到前方有一片车间模样的彩钢房,房子举架很高,周围栽满了绿树,整个厂区都被硬化了,偶尔能看到几辆农用货车进进出出,这里便是冯老板公司囤积货物的地方。 周子然带着我和秦仂走进一间库房,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摆放的井然有序,工人在有条不紊的给服装分类,贴码,挂标,入库。 整个彩钢房是东西通畅的,长度大约在600米,宽度大约在200米,南北两侧是一间间封闭的小库房,长长的走廊上面,有一张100多米长的平台,工人们站在平台两端,认真的工作着。 我心里暗叹,冯老板的生意果然做的红火,连库房都建的这么恢弘大气,简直不能想象。 周子然跟一名工人简单的交流几句,便打开了一间库房,只见里面摆满了形形色色的服装,有的装在纸箱中,有的被成批挂在衣架上,有的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箱子上方。 服装的量非常大,几乎把这间仓库都摆满了,看到这些琳琅满目,花花绿绿的货物,我竟有些兴奋,虽然销售结果还是未知的,但这些潮牌服饰卖起来应该不太困难。 周子然走到仓库里侧,随便拿起一件服装,拆开包装袋,撑开来说:“看到这件红色的外套没,这件衣服进价大概在100块钱左右,出售价格怎么着也得300了,你想想,如果你一天卖出去10件,你的利润是多少呢?” 秦仂走过去,接过周子然手中的红色外套,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看着我说:“这个衣服质量真好。” “你懂什么。” 我抢过他手中的衣服,用手揉了揉,又看了看里面缝纫的线条,做工确实无可挑剔,而且手感也很不错。 周子然背着手说:“这些货物你打算今天运走还是改天?” 这个问题瞬间把我难住了,这么大一批货物,我根本没地方存放,难道要运到跳蚤市场里的小仓库吗,何况那个阴暗潮湿的库房也堆不下这么多衣服。 我呆愣在那里,没有言语,周子然一眼便看出我的难处,他把我手中的外套拿过去,又整整齐齐的叠好,塞进包装袋中,淡淡的说:“你要是还没准备好的话,那不妨先把货物暂存在这里,不过要收取一定的费用,一天500块钱仓库使用费,这你能接受吗?” “怎么这么多?” 我喃喃的说着,没想过使用仓库还要花钱,在这个城市生活,似乎就没有不花钱的地方。 周子然冷笑一声,看着我说:“你这么多货物存放在这里,一天要你500块钱多吗?要不是看在咱们有过这场交易,收费起码要1000起价的。” 我思忖片刻,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自己现在还没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办,如果冒然把货物全部提走,到手后依然会很迷茫。 我交了仓库使用费,周子然给了我一把钥匙和门卡,并叮嘱我说:“年前想把这些服装全部卖光是不可能的,但前期准备工作要做好,比如店面选址,装修,培训店员,以及推广方面都要做的扎实到位,这样才可以为年后的开张打好基础。” 回去的路上,秦仂看着我说:“哥,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正在想。” 我边开车边扫视着街边的店铺,电器修理的,美容美发的,儿童玩具的,文体用品的,还有几家图书店,我在心里嘀咕着,抛去交给周子然的服装费,剩下三十万,算上自己目前自己手里剩余的十多万,总共四十多万,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选址装修和前期运营的。 “秦仂,现在租一个好一点的店面,需要多少钱?” “这个要看地段的,一般都不算太贵,但重新装修的话估计要花不少钱。” 秦仂若有所思的说着,他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快速点着,低着头说:“可以在网上找好看,也可以去中介那里问问,马上快过年了,这个季节估计不太好找。”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秦仂白了我一眼,又喃喃的说:“你不妨去找杜宸宇问问,他人脉广,认识的老板也多,找个店面是很轻松的。” “不行,不能总麻烦人家,这批服装款都是他付的,如果真的赔了,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还他的钱。” 秦仂见我哀声抬起的模样,撇了撇嘴说:“就你这乌鸦嘴,还没开始呢,就赔赔赔的,不能给自己打打气呀,再说了,现在市场经济这么低糜,做什么都困难,哪有一步登天的道理。” “哟哟哟,你还教训起我来了,我好歹还有个事情可做,你呢,天天不是看直播就是睡大觉的,这跟你刚来这个城市的初衷,简直背道而驰了,自己不上进,也真亏了雪瑶。” “你这王八蛋,你说什么?” 秦仂涨红了脸颊,他怒目圆瞪,气鼓鼓的看着我,像是要把我推出车外似的,神情极其恐怖。 “我说的不对吗?你来这个城市也有几个月了,以前自己还好,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但现在不同了,你跟雪瑶交往后,依然懒惰如初,这能怪得了别人吗?” 我抿了抿双唇,瞄了他一眼,见他面红耳赤,面目狰狞,才想到自己口无遮拦了,我刚要赔礼道歉,他便大声喊道:“王涛,你还好意思在这数落别人呢,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要不是欣妍回来了,你跟我有什么区别,天天摆个地摊,无所事事,庸庸碌碌,人家杜宸宇给你的钱,你以为是白给的吗,买了点破衣服,就觉得自己已经当老板了?我呸呸呸,简直是自取其辱,我都替你丢人。” 我听后不仅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因为秦仂说的这些,完全就是我现在的生活写照,我没有理由反驳他。 秦仂见我满脸得意的笑容,更是火冒三丈,他坐直了身子,继续数落着:“你就是命好,有欣妍和渣哥这样的人在你身边,他们可以时刻的敦促你,开导你,不然你以为自己能成得了多大气候,开公司当大老板吗,还是窝在那个臭烘烘的市场里继续摆摊?” 我瞥了他一眼,悻悻的说:“喂,差不多得了,不带这么损人的,我也没说你什么,你干嘛这么大的火气。” “怎么了,嫌我说话难听了?” 他拿起放在档杆旁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看着我说:“打火机呢。” 我满脸好奇的说:“你不是不抽烟吗?” “快点,我现在想抽。” “我看你是抽风吧。”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打火机递给他,他点燃香烟,猛吸两口后,便开始剧烈的嗑嗦,连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皱着眉头说:“不会抽还逞强,跟谁学的。” 他打开车窗,把烟扔了出去,拿起手扣里的半瓶矿泉水,仰起头一饮而尽,喝完还不忘吧唧两下嘴,我见他神情缓和了不少,便笑嘻嘻的问道:“秦大公子晚上想吃什么呀,哥亲自下厨,喝两杯怎么样?” “哼,你休想谄媚我,美食对我没有任何诱惑力。” 我苦涩的笑了笑说:“美食不能诱惑你,那雪瑶怎么样?我把她叫来,正好庆祝一下今天的服装进购。” “切,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又不是卖出去了。” 秦仂白了我一眼,抱紧双臂,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满脸的不屑一顾。 “你想呀,我一次性购进这么多服装,也算是干了件大事吧,小商小贩批发衣服,都是几千几万的,我这一次性就将近百万了,是不是可以举杯欢庆了。” “呵,你还真是乐天派,我就不相信所有好运气都会落在你头上,你看那个周子然人模狗样的,他在中间也捞了不少,你还傻兮兮在这里偷笑呢,无奸不商,人家不挣钱凭什么把服装卖给你,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他轻叹一口气,依然闭着眼睛,像是一个堕入空门的宗师,早已看透了世态炎凉,悲欢离合。 “事已至此,也没有回头路了,不管怎么说,冯老板人还是很好的,这次把机会让给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呀。” 秦仂窝了一肚子火,对我的话置之不理,我热脸贴了个冷屁股,索性把车开到了菜市场,买了一大堆菜,秦仂半躺在车里,闭目养神,看得我又气又笑。 晚上回到地下室,刚走进院子,便看到张雪瑶和薛欣妍坐在长椅上叽叽喳喳的聊天。 “聊什么呢,这么愉快。” 我把菜放到桌子上,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 张雪瑶见到秦仂萎靡不振的走进来,斜睨着他说:“你干什么去了?” “额,跟王涛进货去了。” 秦仂眼神躲闪,小鹿乱撞,竟然有些慌张。 “人家进货,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不是给他当参谋吗,他把自己卖了还替别人数钱,没有我的谋略,可真是难成大事呢。” 秦仂走到张雪瑶的身边,刚坐下身,张雪瑶就掐着他的耳朵训斥道:“这把你厉害的,那你倒是找个工作给我看看呀,别成天说一些个不着边际的话。” 薛欣妍噗嗤一笑,淡淡的说:“你就别为难他了,他现在也着急上火呢,要不让他跟王涛去卖服装吧,效益好的话还能多赚一些。” “让这个懒猪去卖服装?还是算了吧,他别把自己搞丢了就谢主隆恩了。” 秦仂揉着耳朵说:“姓张的,你别我看得一无是处好不,我曾经可是一个响当当的公务员,岂能容你这般侮辱。” 张雪瑶听后,瞬间火冒三丈,她呼啦一下站起身,指着秦仂大声喊道:“你还有理了,你要是做出一点成绩来,我才懒得在这像怨妇一样唠叨呢。” 我站在水池边洗菜,看到院子里的鲜活气氛,内心的阴霾也少了几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饮酒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北方的一个小城,在最繁华的街道旁,一栋三十层高的写字楼伫立在道路边上,写字楼上赫然写着萧萧会计公司六个大字,一个曼妙的身姿闲庭信步般走进了大楼,在吧台前拿了几封信笺,边走边看。 “萧总,早上好,八点有一个报表审核会议。” 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助理跟了跟了上来,把手里的早餐袋递给了萧晴。 “谢谢,知道了。” 萧晴接过早餐,和助理走进了电梯,一名男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边跑边喊:“等等,等等我。” 萧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毅然决然的关闭了电梯门。 助理满脸疑惑的看着萧晴说:“萧总,为什么不等等金总呀,你俩好歹是夫妻关系。” 萧晴冷哼一声,不屑的说:“哼,夫妻?不过是同床异梦罢了,我跟他的夫妻缘分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断掉了。” 助理满头雾水,她抱着文件夹,喃喃地说:“可是公司是你们二人联手创建的,而且金总的工作也很辛苦。” 她偷瞄了一眼萧晴,见她脸色铁青,紧抿薄唇,漂亮的脸颊上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之情,便不敢多问下去。 电梯打开,萧晴低声说道:“我俩公私分明,他有他的工作,我有我的,不掺杂任何感情因素在工作上,还有。” 他捋了捋额头上的刘海,看着助理说:“还有就是,成立这家会计公司,他能浑水摸鱼走到今天,是多亏了我老妈,而不是他的能力,通知一下员工,准备开会。” “好的,知道了萧总。” 助理微微颔首,抱着文件夹,踏着小碎步匆匆向前走去。 萧晴轻叹一口气,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到椅子上,金晨便推门而入,他脸上堆满了笑容,高挑的身材似乎有些单薄无力,一头乱蓬蓬的杂发顶在头上,满身的宿醉之气,呛得萧晴不自觉的皱弯了柳眉。 “老婆,你怎么不等等我呀,明知道八点有会,我这当经理的要是迟到了,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金晨嬉皮笑脸的走到萧晴身边,脸上的笑容有增不减,看得萧晴一阵干呕。 “金晨,咱俩已经离婚了,但碍于我母亲的面子,我一直没有跟她摊牌,也请你自重一些,还有,公司成立至今,你付出了多少努力,自己心里要有一个尺度,如果你忍受不了我的冷言冷语,那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你只需要把自己的那份拿走就好,没人会强制你留下。” 今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萧晴,没想到她竟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抽了抽鼻子,揶揄道:“老婆,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好说歹说也是同床共枕的夫妻,虽然现在离婚了,但也可以做朋友的嘛。” 他站在原地,搓了搓手,用余光瞄着萧晴的脸色。 萧晴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拿起喷壶开始浇花,她淡淡的说:“有句话说的好,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在外面的那些丑闻我早都知道,你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赖在这里,我已经对你非常仁慈了,但索性长痛不如短痛,咱俩恩断义绝,财产公证,属于你的我不会少给你一分,但也请你记住,我萧晴不是好欺负的。” 金晨刚想说什么,助理站在门外轻声说道:“萧总,额,金总,人到齐了。” 萧晴放下喷壶,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两张表格,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金晨如鲠在喉,涨红了脸颊,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端起办公桌上剩下的半杯茶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我做了几道大家都爱吃的菜,清蒸鲈鱼,爆炒花蛤,油焖大虾,还有薛欣妍最津津乐道的水煮鱼。 渣哥手里拎着两瓶白酒走进院子,闻到菜香四溢,便大声夸赞:“呀,王涛的厨艺越来越精湛了,菜味十里香,如果在这个城市混不下去,可以考虑回家乡开个饭店糊口呢。” 欣妍听后,轻声笑道:“王涛那两把刷子,怎敢在关公面前舞大刀呢,他都是现学现卖,菜味很香,但尝起来不知什么味道呢。” 我拿了几只酒杯放到桌子上,看到秦仂和张雪瑶坐在一旁捣鼓着手机,我有些好奇,便走过去查看,只见手机屏幕上,一个俊秀无双的小伙子,正在专心的勾勒一副油画,秦仂和张雪瑶看得入了神,我点了一支烟,站在他俩身后仔细看着。 只见屏幕中的小伙子眉目清秀,五官精致,梳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身穿白色衬衫,皮肤呈金黄色,散发着健康的光泽,但他的长相,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他正在画一副春江山水图,只见画中天高云淡,孤雁南飞,很像王勃笔下的《滕王阁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也很像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画中景色清淡典雅,意境幽远,连我这个粗人都被带入了几分,渣哥在水池边洗了洗手,走过来说:“看什么呢,这么着迷。” 他眯缝着眼睛,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随后又像见了鬼似的,大声喊道:“我靠,这不是那个谁吗,那个,那个…” 这个拍了脑门,痛苦的思索着,欣妍见状,笑着说:“这个是云书尘,转变的挺快吧,都不认识了。” “对对,就是他,我的妈呀,这才几天不见,怎么从蛮汉酒徒变成了闲人雅士了?” 渣哥凑了过来,又认真的看了两眼,补充道:“没错,就是他了,秦仂,他怎么不喝啤酒了?” 秦仂白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人家现在是网络红人,当然不能一直喝啤酒了,你没听说过嘛,明星成名后,都要洗刷之前的种种污点,为观众树立一个好的形象。” 他说的云山雾罩,我疑惑道:“那他还会画画?” “当然了,人家可是多才多艺呢。” “那他当初靠画画成名多好,也不用什么洗刷污点了。” 我对这些网红知之甚少,觉得他们像传说一般的存在,都说自古高手在民间,这句话还真不是不假。 秦仂关掉手机,站起身说:“靠画画成名多慢呀,观众喜欢看有快感的直播,喝啤酒虽然伤身体,但可以一战成名,但画画需要很多时间,观众是没有耐心看完的,就好比现在的阅读,读者都喜欢看有爽点的,可读性高的,那些情节糟糕,文笔一般,语句不通畅的,早都无人问津了。” 我恍然大悟,茅塞顿开,原来还有这种说法,看来自己与社会脱轨太久了。 众人围坐在长桌旁,依次斟满酒杯,张雪瑶食欲大开,她夹了一只大虾,吃的满口流油,秦仂推了她一下,示意她注意形象,张雪瑶瞪着他说:“哟,秦大公子还知道礼仪二字呢,你知道儒家思想的核心是什么吗?” “为什么没头脑的问我这个?” 秦仂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别过脸去,不在理会张雪瑶。 我端起酒杯,笑着说:“感谢大家都在,我是粗人一个,才疏学浅,胸无点墨,但一路走来,没有大家的扶持和帮助,我王涛可能早就卷铺盖卷回家种田了,但今天我做了件大事,不知对错与否,但想跟大家分享一下。”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进购了一大批服装,但在年前全部卖出有些困难,在这期间,有很多事需要忙,秦仂要是没什么事,就跟我忙一阵子吧,估计会很累,但工钱是少不了你的。” 秦仂喝了口酒,若有所思的说:“可是店面还没找到,装修什么的也需要很长时间。” 张雪瑶掐了他一把,睨视着他说:“哪来那么多可是,你只管服从命令就好了。” 这时,一辆豪华SUV缓缓停到院子口,光线昏暗,看不清车标,但从流线型的外观和璀璨发光的漆面上可以看出,这辆车一定价值不菲。 车灯熄灭,杜宸宇和文兰从车中走出,青年才俊,美人多娇,晚风拂过,他们的衣摆随风飘摇,在暗淡的星空下,宛如画中走出的缱绻佳侣,给人一种无限的臻美感受。 “杜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急忙起身,笑脸相迎。 “怎么,此地不欢迎我杜某人前来吗?” 杜宸宇依然是满脸的冷酷,那种无法僭越的威严总在无形之中流露出来。 “当然欢迎了,快请坐,秦仂,去拿碗筷和酒杯。” 我扭过身吩咐着秦仂, 见他百般不愿的站起身,嘟着嘴走向橱柜,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杜宸宇说:“杜大哥,你来的真巧,我们还没开始呢,坐下来一起吃吧。” 文兰瞥了一眼桌上的酒菜,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她挽着杜宸宇的手臂,轻轻晃了晃,示意她很有胃口。 杜宸宇低下头,满脸宠溺的看着她说:“想吃吗?” 文兰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样子十分乖巧可爱。 二人入座后,杜宸宇看着我说:“冯老板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一口气进了70万的货,有这回事吗?” 我喟然长叹道:“是的,不过这次进货有些仓促了,店面还没有选好,在年前想全部倾销出去是不大可能的。” “货物在哪?” “在冯老板公司的仓库,一天要花500大洋的费用呢。” 我轻叹一口气,端起酒杯小酌一口。 杜宸宇思忖片刻,低声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地段比较好的店面,而且自带库房,不过需要好好装修一番,你不妨把货物运到这里来,年前的准备工作要做好,绝不能影响以后的开张销售。” 秦仂听后,满心欢喜的说:“杜大哥,您真是及时雨呀,我们正愁没有店面呢。” “是呀杜大哥,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杜宸宇摆了摆手,看到身旁的文兰和张雪瑶正在争夺一只大虾,她俩在无声中制造了漫漫硝烟,像两名身经百战的老兵,对唾手可得的猎物寸步不让,她俩用筷子同时按在大虾身上,冰冷的眸光星光闪闪,为整个酒局增添了一抹活泼恬淡的悠然气氛。 夜深了,奔劳一天的人们纷纷进入了梦乡,这个城市的一隅,灯光璀璨,笑语欢歌,仿佛黑夜并不能掩盖所有的阴霾,命运,就是失败者安慰自己说,那都是命,成功者谦虚的说,那都是运,我们终其一生所经历的,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处角落,闪闪发光,暗香幽浮。 第一百八十九章 店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二天,杜宸宇带我和秦仂来到他提供给我的店面,这里靠近市中心,交通便利,人群密集,周围有很多家服装店和鞋店,每家店铺门口都摆了个大音响,里面播放着暴躁的音乐和促销的喊叫声。 声音此起彼伏,异常嘈杂,整条街区都充斥着忽高忽低的叫卖声,有的店员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沓宣传单,分发给路过的行人,有的路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径直走过,有的路人接过传单,礼貌性的向店内张望片刻。 我唏嘘不已,没想到在那个跳蚤市场之外的地方,还有这样一番天地,这里仿佛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到处都明争暗斗,竞争激烈,如果不转变观念,灵活应对,那很容易在这个沉浮不定的争夺战中,被打的一败涂地,很难翻身。 杜宸宇提供给我的这家店铺,老板是一名教授,退休后移居国外了,便把这个商铺交给杜宸宇帮忙打理,这里靠近市中心,上门求租的人络绎不绝,但都被杜宸宇纷纷打发走了,如今他无条件的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实属慷慨大度,成人之美,让我又激动又兴奋,无以言谢。 “杜大哥,真是谢谢你了,这个店铺不仅地段相当,而且人流量也很大,你真是又帮了我一次大忙了。” 杜宸宇掏出遥控器按了一下,卷帘门缓缓上升,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大恩不言谢,你别忘了,这些服装款是我帮你垫付的,如果你经营不善,赔的血本无归的话,我可是要向索要赔偿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把眼光放的长远才能成就大事。” 我微微颔首,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自己已经成功迈出了这一步,接下来就是一场持久战了。 推开玻璃大门,我们一行三人缓缓走进店中,这里摆满了各种书籍和油画,店铺分为上下两层,一层的空间在150平米左右,由于长时间无人打扫,这里已经积满了灰尘。 “老教授以前喜欢画画和看书,这里的东西你都封箱送到仓库去,一楼的空间足够大了,二楼你好好装修一下,跟欣妍搬到这里来住吧。” 杜宸宇淡淡的说着,带着我向后门走去。 打开后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宽敞的院子,院子西北角有一间举架很高的仓库,库房门上的锁头已经生锈了,但由彩钢板搭建的仓库依然很新,仿佛新建的一般。 杜宸宇打开仓库的大门,按亮灯的开关,看着我说:“这里便是库房了,你的那些货物可以堆放在这,仓库的防水是新做的,你不要担心漏水的问题。” 我和秦仂走进库房,仔细的看了一番,这里的货架齐全,空间适中,通风很好,非常适合堆放服装类的货物。 杜宸宇把钥匙递给我,认真的说:“这里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杜大哥,这个,你看我付你多少房租合适呢?” 我接过钥匙,喃喃地说着,说的非常没有底气,声音低的宛如蚊蝇飞过。 杜宸宇皱了皱眉,盯着我看了片刻,低声说道:“欣妍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她既然选择跟了你,那我也不喜欢她跟你吃苦受罪,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没回答要多少房租,只是没头脑的说出这一段话,听的我有些迷惑,秦仂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双手插兜,斜睨着我说:“你没听懂吗,杜大哥的意思是你可以白用,不用交什么房租了,但水电要自理哦。” 他说完,便吹着口哨走出了库房,杜宸宇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刚要说什么,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掏出查看,见到是文兰打来的,嘴角便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接听了电话,慢慢走出了库房,留下我一人站在这里,我又东瞅瞅西看看,觉得没什么大问题,甚是满意,锁上大门后,来到店铺的二楼查看。 二楼的空间在90平米左右,这里已经隔断出了两室一厅,只不过年久失修,里面的设施老旧,墙面暗淡无光,悬挂在吊顶的LED灯泡也已经坏掉了,看来想搬到这里居住,真的需要好好改造一番才行。 杜宸宇被文兰的一个电话叫走了,我和秦仂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我俩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把一楼的书籍和画框搬到仓库去,把秦仂累的龇牙咧嘴,苦不堪言,他没好气的说:“王老板,你这不能把我当奴隶用呀,我好歹也是个堂堂的公务员,怎么就被你这资本家给征用了呢。” 我笑骂道:“我怎么就成了资本家了呢,明明是无产阶级的工人好不,再说了,公务员咋了,公务员就不干活了?” 秦仂瞥了瞥嘴,满脸鄙夷的看着我说:“那你打算给我多少工钱啊,是月薪还是年薪呢?我跟你讲,我的身价可是很贵的。” “有多贵?你是首屈一指的名人还是风光无限的艺人啊?” 我把一摞书塞进纸箱,艰难的抱了起来,又补充道:“劳动人民才是最光荣的,起来干活吧。” 秦仂拎着两个大画框,跟在我的后面,悻悻地问道:“王涛,你要是以后有钱了,打算做什么呀?”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呢。” 我俩走进库房,把东西堆在角落里,坐在一个大纸箱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秦仂拿起一根签字笔,抽出一张画纸,他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看着我说:“知道集合吧,这就是一个集合,也代表是我。” 我轻轻点了点头,觉得很有意思,看到他又画了一个圆圈,而且是跟刚才的圆交叉的,他抿了抿嘴,低声说道:“这个圆代表雪瑶,也就是交集,我俩是密不可分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粗鲁,一看你就没读过书,这个是高中数学课本里的集合,你看。” 他又在交叉的圆圈中画了两个小圆,看着我说:“这个是子集,代表我和雪瑶的孩子,这就组建了一个家庭,社会上,有数以万计的家庭,都是有着集合关系的,辩证唯物主义中说得好,我们这个世界是相互联系的,不可分割的,正如我们这些平凡的子民,每一个集合里都有着对应的关系,社会是一个大集合,而我们便是分布在社会各个角落的一个子集。” 我竖起了大拇指,对秦仂的这番话赞赏有加,没想到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青年,还能说出这样一番富含哲理的话,真是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 秦仂见我满脸的谄媚,便吐了口唾沫,讪讪地说:“你还真是胸无点墨,没有思想,刚才我说有钱了以后想做什么,其实有很多人都说,吃遍天下美食,走遍大地神州,可是这些愿望,我们没有钱也可以做呀。” “没钱怎么做,连车票都买不起,别说走遍全世界了,连家门口都走不出去。” 我苦涩的摇了摇头,虽然自己对浪漫主义思想不太推崇,但人终归要活在当下,没钱怎么能行。 秦仂白了我一眼,把白纸翻过来,又在上面画了一个正方形,在方框里增添了卧室,书房,客厅,厨房,卫生间,在方块外画了草坪,花园,菜园,摇椅,还有一条大狗,我看的有些懵懂,低声询问道:“这就是你幻想的未来?” 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等我有钱了,就住在一个人不多的小镇上,房前栽花屋后种菜,自己动手做喜欢吃的美食,养一条大狗,每天骑自行车、散步,远离这个喧嚣的社会,不打扰别人,也不喜欢被人打扰,所谓的天荒地老也就是这样了,一茶、一饭、一粥、一菜,与一人相守,这样便好。” 我听后唏嘘不已,平时吊儿郎当,大大咧咧的秦仂,今天既然如此多愁善感,连以后的生活去处都想明白了,瘦削单薄的身躯内,既然贮藏着一颗不谙世事的灵魂。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你才多大年纪呀,就开始谈归隐田园的计划了。” 我拍了拍的肩膀,慢慢站起身,掏出一支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后,看着他说:“雪瑶是一个口直心快的女孩,抽空的话你去见见她的爸妈,人很不错的。” “你怎么知道?” 秦仂两眼放光,神情有些迷茫。 “因为我去过她家,她爸妈总给她安排相亲,你要是去了,肯定会把你供上的。” 秦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在言语。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傍晚六点多了,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中午我跟秦仂一人点了份外卖,下午体力消耗太大,那点食物早都折损净了。 秦仂去停车场取车,我把卷帘门锁好,正要离开的时候,发现不远处开来一辆白色保时捷跑车,发动机发出暴躁的轰鸣声,直奔这边狂奔而来。 我皱紧眉头,那辆车降低了车速,在店铺门口慢慢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位绝色美人,她身形曼妙,花枝招展,年龄在二十五岁上下,皮肤白嫩如雪,玲珑的曲线身材高挑有型,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宛如蝴蝶的羽翼,翩翩闪动,潋滟的红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她上身穿着一件黑色裘皮大衣,下身穿着一条浅蓝色修身牛仔裤,紧致的低腰裤身,包裹着浑圆的屁股,一颦一动都彰显着妩媚妖娆的气息。 她见我愣怔在那里,便哂笑道:“喂,帅哥,看什么呢?” “呃,那个…” 我指了指天上的白云,又尴尬的挠了挠头,把卷帘门的钥匙塞进兜里。 她见我脸颊绯红,便扭着玲珑的腰身,慢慢走了过来,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轻声笑道:“你是这家店的老板?怎么从没见过你?” “哦,我刚接手,还没来得及装修,你是哪位?” 我偷瞄了她一眼,喃喃的问道。 她围着我转了一圈,不时的嘬着嘴,又走到我面前,伸出一只手,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靥:“你好,我叫王苓,是对面那家奢侈品店的老板。” 我瞥了一眼对面,只见一栋四十层高的大厦下,有一家奢侈品店铺,上面写着Luxury store 的英文字母。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不知名的香水味道,很好闻,我深深吸了一口,看着她说:“你好,我叫王涛。” 第一百九十章 变故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王苓讪讪的笑了笑,她眨了眨潋滟的美眸,看着我说:“你是准备开服装店吗?”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现在还没开张,开张记得来捧场哦。” 她听后,转动着眼珠,把手按在双唇上,歪着小脑袋说:“那我要是捧场了,你拿什么作为回报呢? 她话锋一转,问得我一时语塞,无法回答,难道我要去买她的奢侈品作为回报吗,那我岂不是疯了。 王苓见我呆愣在那里,竟咯咯的笑出了声,她拍了我一下,满脸坏笑的说:“看把你给紧张的,慌什么,我又没说让你给我的店捧场,你加我的微信吧,开业的时候通知我一下。” “呃,好,你微信号是多少?” 我掏出手机,见她抱着双臂,脸上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但只停留了片刻,她又哂笑道:“你自己抬头看咯。” 我抬头看向她店铺的招牌,只见英文字母下方有一串手机号码,尾数既然是6个8,我唏嘘不已,看着她说:“这个手机号不错呀,看着就很吉利。” “喜欢吗?” “什么?” 她扭动着玲珑的腰身,走到车子旁,把肩上的粉色包包扔进车里,抬起头说:“你要是喜欢的话,送给你怎么样?” 我听得满头雾水,一脸迷茫,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哪有把手机号送给别人的,我向路的尽头张望一通,这个秦仂取个车到现在还没回来,真是懒驴拉磨琐事多。 她见我站在那里没有搭话,便一头钻进了车里,降下车窗,满脸坏笑的说:“喂,帅哥,下次再见咯,拜拜。” 我皮笑肉不笑的站在那里,神情有些迷惑,被这个从天而降的漂亮女子搞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她发动车子,猛踩两下油门,引擎顿时发出两声暴躁的轰鸣,她朝我抛了个眉眼,车子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方街道奔驰而去,空气中弥漫着汽油的味道,我轻咳一声,没有加她的微信,把手机塞进兜中。 秦仂开车缓缓停到我的面前,我拉开车门钻进车里,没好气的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慢?” 秦仂则不慌不忙的说:“着什么急?你不是跟刚才那个美女聊得挺投缘吗。” 他说完还不忘瞪我一眼,我被他的阴阳怪气搞的莫名其妙,但自己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心虚,我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双唇,看着他说:“喂,话不要乱讲,她是对面奢侈品店的老板,路过跟我聊了两句,我还不能跟别人说话了吗?” 秦仂专心的开着车,没有言语,片刻后,他淡淡的说:“我们明天做什么?” 他不在纠缠刚才的问题,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我点了支烟,低声说道:“明天去冯老板公司的仓库,把服装运过来,你回去后,联系几家装修公司,对比一下价格和装修口碑,然后逐个电话联系一下,让他们的施工人员明天来店里瞧瞧,具体装修的价位和风格要讲清楚。” 秦仂听我说完这些,立刻反驳道:“你把工作都交给我做,那你做什么?资本家?” “我运送货物啊,你以为我闲着呢。” 秦仂白了我一眼,在中控屏上点了几下,一首《California Dreamin》萦绕在耳边,这是一首颇具代表性的美国乡村音乐,曲调悠扬,荡气回肠,总能给漂泊在异乡的游子们带来心灵上的慰藉。 回到地下室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天光暗淡,气温下降,但院子里的热情气氛却有增无减,渣哥做了一大桌子菜,薛欣妍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忙的热火朝天,还未走进院子,彩香四溢的味道便刺激着敏感的嗅觉。 秦仂抽了抽鼻子,喟然长叹:“哎,还是劳动好呀,回到家能吃到可口的饭菜。” 我脱掉外套,扔进车里,揶揄道:“人家渣哥也出了一天摊了,回来还要准备饭菜,多亏有欣妍帮着忙活,不然等到半夜估计也吃不上呢。” 桌子上摆着几道家常菜,都是渣哥最拿手的,有青椒肉丝、爆炒鱿鱼须、糖醋带鱼、四季豆叉烧肉、还有一道黄瓜拌猪耳凉菜。 渣哥戴着围裙,站在灶台边上,用锅铲子扒拉着最后一道菜,见我和秦仂走进院子,他扭过身喊道:“回来啦,快洗洗手,准备吃饭。” 欣妍见我回来,便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说:“今天累坏了吧?” “不累,有你陪着我一点都不累。” 我低下头在她的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晚风拂过,带动了她的发丝,只感觉生活从未像现在这般美好。 秦仂撇了撇嘴,轻声嘀咕道:“秀什么恩爱,好像谁没有女朋友似的。” 我洗了洗手,笑着问他:“喂,兄弟,你跟雪瑶接过吻没?” 他拿了三个酒杯放到桌子上,悻悻地说:“当然吻过了,不过是强吻的。”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他说:“你还有这个胆量呢?雪瑶那个丫头又泼辣又刁蛮的,你既然敢强吻她?” 他嘬了嘬嘴,不以为然的说:“不管怎么样,反正是吻到了,只不过被打了两个巴掌而已,无所谓了。” 我听后,忍不住笑了两声,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真是辛苦你了,哈哈。” “聊什么呢,秦仂去地下室把酒拿过来。” 渣哥把最后一道爆炒秋葵端到桌子上,解开围裙,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怎么样,杜宸宇提供给你的店铺还满意不?” 渣哥夹了块鱿鱼须扔进嘴里嚼着,秦仂拎着两瓶白酒递给了渣哥,气鼓鼓的说:“店铺位置非常不错,就是这位资本家交给我的工作太多了,明显干不过来。” 欣妍听后,轻声笑道:“没事,到时候让他给你开工钱,不能白让你帮忙。” 渣哥把杯子斟满酒,跟我和秦仂撞了一下,轻轻小酌一口,淡淡的说:“哎,现在摆地摊的生意不好做了,特别是年底这段时间,顾客少的可怜,生意非常惨淡。” 渣哥唉声叹气的说着,我有些时日没去跳蚤市场摆摊了,不明白那边的行情现在如何,但听渣哥的讲述,应该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了,大不如夏日那般火热。 “渣哥,马上快过春节了,你要不就先回老家吧,这一晃都很久没回去看看了,早点回去早点团聚,这个季节就是这样,生意惨淡,市场萧条。” 我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见秦仂吃的满嘴流油,他边吃边低头,看着手机里云书尘的直播,今天这位主播一改常态,不画山不画水,不喝酒不吟诗,只是坐在那里,跟观众畅谈理想,描绘人生,秦仂一只手拿着筷子,一只手拼命的在屏幕上点赞,可想而知,这位云书尘在网红界的火热程度。 渣哥深深叹了口气,倚在靠背上,看着我说:“我在这个城市多待一天,就能为家人多赢得一份保障,孩子大了要读书,父母老了要赡养,以后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 我跟渣哥撞了一下杯,喝了一大口,劝慰他说:“不差这几天了,早点回去吧。” “看情况吧,哦,对了,你跳蚤市场的仓库里,还有不少小商品吧,你打算怎么办?” “那些东西成本很低的,你拿去卖吧,没剩多少了,亏的是交给管理员的摊铺使用费,那个东西退不了,倒是白瞎了。” 喝了两杯白酒,觉得有些晕沉沉的,欣妍坐在我的身旁,直打瞌睡,秦仂喝的脸颊酡红,语无伦次,但依然抱着手机观看云书尘的直播,渣哥忙碌了一天,喝完酒便回地下室休息去了。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二十分,点开微信,看到有一个新的好友请求,我有些诧异,揉了揉浑浊的眼睛,点开头像查看,竟然是白天与我聊天的王苓,她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 我通过验证,刚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她便发来一个打招呼的表情,紧接着又发来一段语音消息,我皱了皱眉,瞄了一眼欣妍,见她眯缝着眼睛,昏昏欲睡,便点开语音消息,放到耳边听着。 “嗨,帅哥,睡了没?你真是坏蛋,说好了加我微信的,既然言而无信。” 她没头脑的说了这样一段话,我思忖片刻,才想起白天没有加她微信,我回复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我长吁一口气,把手机塞进兜中,但微信提示音却频繁的响起,欣妍抬起头,睡眼惺忪的说:“啊,你们吃完了,我收拾桌子。” 微信提示音依然叮咚叮咚的响着,我捂住衣兜,看着欣妍说:“嗯,吃完了,我帮你洗碗。” 我站起身,开始拾掇碗筷,微信提示音终于告一段落了,我像做贼心虚一般,心不在焉的把碗筷放进水池中,不时的偷瞄一眼欣妍。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起了一连串的提示音,我瞬间慌了神,急忙掏出手机查看,她既然给我发了视频通话请求,我想挂断,但由于太过紧张,手抖动的厉害,既然误打误撞的点了接听。 我惊叫一声,手机摔在地上,漆黑的夜色下,光亮的手机屏幕异常清晰,只见王苓卸掉了脸上的妆容,穿着一个粉色吊带,头上别着一个哆啦A梦的发卡,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精致的五官款款有型。 她大声喊道:“你为什么不回我的微信,咦,你那边好黑呀,你在逛夜店吗?” 薛欣妍扭过身来,盯着地上的手机,皱弯柳眉,一言未发,她脸色惨白如纸,神情中透着无限的悲凉,她咬紧下唇,瘦削的身体轻微颤抖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耻辱一般,她扔掉了手中的瓷盘,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院子。 秦仂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满脸疑惑的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没搭理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了院子,在拐角处,我看到欣妍挥泪奔跑,单薄的背影凌乱在凄冷的风中。 “欣妍,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以问秦仂。” 我快跑几步,追上了她,拉住她的手腕,气喘吁吁的说:“欣妍,这个人我也不认识,她是奢侈品店的老板,就在我的店铺对面,今天她莫名其妙的加我好友,我怕你误会,所以就一直没说,秦仂可以作证。” 欣妍抽噎了几下,泪眼朦胧的说:“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说自己有女朋友了?为什么不说?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吗?你为什么这么自私,呜呜呜…” 她哭的梨花带雨,白嫩的脸颊上留下道道泪痕,看得我异常揪心,我想把她搂进怀中,却被她一把推开,她哽咽着说:“我回家了,你好好冷静一下吧,别来找我。” 说完,她抹着泪水,拦了辆出租车,径直钻进了车中,我如鲠在喉,神情悲怆,从未想过这件事既然引发了这样不堪的后果。 夜深了,街道上的车辆少了很多,路灯一排排的亮着,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忽然,我听到了一声猫叫,回过头,看到那只许久未见的野猫既然回来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挽回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秦仂拿着我的手机跑过来,满脸的疑惑,他看着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呀?你跟那个女的视频了?” “视频你个头,她加我微信,就给我发了视频通话。” 我气鼓鼓的说着,看着寂静萧条的大街,内心更是惆怅万分。 秦仂把手机递给我,没好气的说:“人家给你发视频你就接啊?” 我:“…” 他打了个哈欠,低声说道:“你告诉那个女的,说自己有女朋友,不就得了,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明知道欣妍很敏感脆弱,还干这种蠢事。”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呀。” 我低吼一声,蹲下身去,用手搓了搓干燥的脸颊。 秦仂双手插兜,站在我身旁,喃喃的问道:“那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思忖片刻,轻叹一口气,沙哑着说:“明天你找个货车,到冯老板公司的仓库,把货取回来吧。” 秦仂抿了抿嘴,百般不愿的说:“那么多货,我自己一个人搞不过来,就算运过来,我也不能保证都搬到仓库去,再说了,你把工作都交给我做,你干什么去?” 我瞪了他一眼,站起身说:“你猜我去干什么?”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串提示音,我皱了皱眉,看到王苓又给我发了一段视频通话,我顿时火冒三丈,气急败坏的挂断了通话请求,直接把她拉进了黑名单。 “你要是早早有这个觉悟,也不会惹的欣妍胡思乱想了。” 秦仂悻悻的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欠,转身走进了院子。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乌龙闹剧,内心就自责不已,没想到事情会恶化到这种程度。 我拿出手机,给欣妍发了条微信,都是一些道歉的话语,不见她回复,我更是无心睡眠。 终于捱过了黑夜,我穿上衣服,来到院子中,看到晨升的太阳,把整个东方的天幕都浸染的一片火红,霞光万丈,照亮天穹,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在唤醒沉睡中的人们,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来不及吃早饭,我就钻进车里,直奔薛欣妍的住处。 一路上我都在想着怎样跟她解释,但越想越乱,她半夜打车回到贵妇人的别墅,贵妇人一定会询问缘由,那个老妖婆本来就对我怀揣敌意,见自己的女儿受到莫大的委屈,定然不会对我礼尚往来,平凡对待。 车子驶进了别墅群,只见远山如黛,近水缠绵,一幢幢白色的小楼伫立在街道两旁,有几家住户起的很早,他们牵着狗来到湖边散步,神情惬意,步伐缓缓,晨露还未褪去,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晶莹剔透的光彩。 车子在贵妇人的别墅前缓缓停下,我整理了一下衣衫,又在车里坐了片刻,才鼓起勇气下车,按响了门铃。 大门的小喇叭上,传出一个妇人的沙哑声:“哪位呀?” 我记得这个声音,是贵妇人的管家,我轻咳一声说道:“我是王涛,欣妍在家吗?” 那边没有应声,我焦急万分,急忙问道:“欣妍回来了吗?” “回来了,不过她吩咐了,不想见您,所以请回吧。” “等等,喂,喂…” 管家关掉了语音通话,我心如刀割,趴在大铁门上,向院内张望着,阳台下摆放着数十盆鲜花,经过晚风的洗礼,花瓣凋零,残落在地,阳台上方挂着五个鸟笼,笼中鸟儿无精打采的叫着,仿佛不满这个凄凉寒冷的冬日,即使有苒苒暖阳的照射,但依然不能减去这里的萧条景象。 “欣妍,你出来呀,我错了,我有话跟你讲。” 我朝着别墅二楼大声喊叫,惊得隔壁邻居家的狗疯狂嘶吼,我皱紧眉头,纵使有千言万语,都转化为一阵阵无声的哽咽。 贵妇人哈气连天的走了出来,她见我站在门外,便破口大骂道:“王涛,你这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混蛋,你还有什么脸来我家门前大喊大叫,真是一个厚颜无耻,如同蝼蚁一般的男人,还不快点滚,不然我报警了。” 我没有理会她的辱骂,只是焦急的问她:“欣妍怎么样了?是我做错了,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面有一些误会。” “我呸,既然还恬不知耻的说误会。” 她情绪异常亢奋,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已经涨的通红,她吐了口唾沫,继续骂道:“亏我以前那么信任你,我真是瞎了狗眼,没有认清你的丑态,我的宝贝女儿从未受过这般大的委屈,你算什么东西,既然在外面沾花惹草,嘴馋偷腥,你配吗?你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活的像一只抱头鼠窜的野狗,我真为你这种人感到悲哀。” 她骂的气喘吁吁,臃肿的身材剧烈颤抖,就连双唇也不自觉的哆嗦着,她双手掐腰,怒目圆瞪,像是要我生吃活剥了一般,看得我颤栗不止。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看着贵妇人说:“你真的误会了,我王涛一向行的端,坐的正,这么多年,我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欣妍的事情,请你让我进去好吗,我需要跟欣妍面对面的谈谈。” “谈谈?别白日做梦了,你要不嫌累,就在这站着吧,我是不会同意你见她的。” 她说完,便扭动着肥腰,缓缓的走屋内走去。 我内心烦乱无比,一种莫名的糟乱情绪涌上心头,我攥紧铁门的栏杆,朝她的背影大声吼道:“你有什么资格插手我和欣妍的事,你无非就是看我低贱贫穷,没有作为,你可以诋毁我,挖苦我,但不能横插一手,蛮不说理,现在是自由恋爱时代,你无权干预我和欣妍的感情。” 她停下脚步,慢慢扭过身来,满脸不屑的说:“野狗还真是喜欢乱吠,我就是要管这件事,你能把我怎么样?” 她神情自若,态度刁钻,真想在她脸上狠狠的揍上两拳。 我气的牙齿咯咯作响,但又无计可施,贵妇人剜了我一眼,径直走进了屋内,她重重地摔上了房门,只留下我一人站在门口,内心焦灼万分,神情悲怆凄凉。 我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看到欣妍既然给我发来一条消息,上面写道:你不要跟她吵,她现在情绪激动,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先回去吧,咱俩都需要冷静一下。 看到这条留言,我长吁一口气,内心的焦躁情绪也舒缓了几分,我抬头看向别墅二楼的窗户,只见上面拉着一个粉色窗帘,无一丝空隙,我点了支烟,回复道:好,我过几天来接你回去,等到店铺那边装修好了,我们就有新家了。 我走到车边,微风拂过,吹乱了我的发丝,透过车窗,我看到自己的眼角处既然有两道很深的皱纹,我想用手抚平,但无济于事,时间像一把无情的刻刀,改变着我们的模样,青春太过美好,所以稍纵即逝,一觉醒来,我们已不在年轻,曾经那个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少年,现在正混迹于城市的一角,为了人们口中所说的幸福生活,而艰苦的奔波着,他筚路蓝缕,踽踽独行,孑然一身,却无法参透这个瞬息万变的社会,到底什么是善恶,什么是真假,什么是生活。 烦躁的手机铃声把我从臆想拉回到现实,我掏出查看,是秦仂打来的,我清了清嗓子,接听了电话。 “哥,你回来了吗?” 电话那边很吵,我低声问道:“怎么了?” “货物太多了,我一个人弄不过来。” “好的,我马上回去,服装运到店铺了没?” 我抽了抽鼻子,看到前方不远处开来一辆黑色宾利,车身璀璨发光,压动路上的石子咔咔作响,这辆车有些眼熟,但绝不是杜宸宇的那辆宾利。 秦仂哀怨的说:“货物运过来了,我正在一个人往仓库搬呢。” “你怎么不雇两个搬运工呢?” 那辆宾利在贵妇人的院门前缓缓停下,春风公子从车内走出,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梳着一个偏分短发,脚穿一双棕色尖头皮鞋,手里捧着一束玫瑰,应该是来看望欣妍的。 秦仂在电话那边喃喃地说:“你是老板,雇人的话不得先跟你打声招呼吗,我这个打工仔哪有权利呀。” “别贫了,你找两个工人,我这就回去。” 我皱紧眉头,挂断了电话,径直向春风走去。 春风正弯着腰,对着倒车镜整理自己的发型,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喂,干什么来了?” 他满脸怒容的转过身,一见是我,又急忙笑脸相迎,他快速拉开车门,把手里的鲜花扔进车中,表情尴尬万分。 “啊,那个,这么巧呀,我…” 他语无伦次,支支吾吾的说着,精致的脸颊上透出一抹绯红,神情异常慌张。 “是不是又来找欣妍了?” 我话语冰冷,面颊冷酷,死死地盯着他看。 他被我盯的很不自在,喃喃地说:“是伯母邀请我来的,你不要误会。” 这时,贵妇人推开房门,快步走了出来,她边走边说:“哎哟,春风公子来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啊,快屋内坐,茶已经沏好了。” 她打开铁门,满脸的阿谀谄媚,看得我有些恶心。 我凑近春风,低声说道:“别想打欣妍的注意,不管这个老妖婆跟你说什么,都不要听,记住了吗?” 他听后,盯着我看了片刻,清澈的眼眸中透着些许迷惑,但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贵妇人瞪了我一眼,脸上的轻蔑之态有增不减,我不想看到这张让人讨厌的面孔,拍了拍春风的肩膀后,便钻进了车里,但还是听到贵妇人不屑的说:“哼,这台车还是我女儿的呢,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家伙。” 我没有理会,发动车子,狠狠的踩了几脚油门,发动机暴躁的轰鸣着,我瞥了一眼贵妇人,用眼神告诉她,你不能把我怎么样,贵妇人气鼓鼓的瞪着我,肥胖的身躯剧烈颤抖着,从未见她像此时这般气恼过。 返回途中,我的情绪好了很多,打开收音机,里面正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曲。 跨过汪洋又逢了几座青山,片刻的姻缘如昙花一现,挥手那天时光流逝在指缝间,若非太多的亏欠,怎能明白世间爱恨难两全。 第一百九十二章 搬货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车子开回店铺,便看见秦仂抱着一个大纸箱从货车上走下来,他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见我回来了,他把纸箱一把塞进我的怀里,擦了擦汗说:“你自己瞧瞧,这么多服装,我自己一天都搬不完。” 说完,他又不满的嘀咕几句,白色的T恤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瘦削的身躯在凉风中竟显得有些单薄。 我把纸箱轻轻放到地上,满脸谄媚的说:“辛苦你了兄弟,不是让你雇个搬运工吗。” “那不得花钱呀,我问了,卸这些货物,起码要400多块钱呢,不是想给你省点钱吗。” 他气鼓鼓的说着,不时的拽着衣领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谢谢你了兄弟,省下来的这些钱,晚上我们吃大餐。” 秦仂一听晚饭要改善伙食,哀怨的神情瞬间转变为无限期待,他舔了舔舌头,看着我说:“说话算话。” 我苦涩的点了点头,看到装满一货车的服装,我又皱了皱眉,如果跟秦仂不休息的搬,起码也要搬到天黑了。 但货车要是停靠在仓库边上,那会省去很多力气和时间,无奈现在要穿过店铺,经过院子,才能到达库房,这样不仅费时,而且也很消耗体力。 我俩又运了几趟,只感觉腰酸背痛,体力不支,我一屁股坐在纸箱上,看着秦仂说:“为什么不让货车开进院子,这样太累了。” “你以为我不想呀。” 秦仂瞥了我一眼,蹲在库房门口,指着院子口的大门说:“大门锁着的,钥匙在那个饰品店的老板手中,我去跟他协商,他态度蛮横,非常恶劣,说整个院子都是他花钱硬化的,如果想让货车进来,就要交100块钱通行费,我看他这么刁钻,扭头就走了。” 我抿了抿嘴,轻声说道:“这个院子是他家的吗?” “是个屁,要是的话我还不能这么来气。” 秦仂没好气的说着,他吐了口唾沫,又站起身说:“我又没让他硬化路面,再说了,他有什么权利不放行。” 我点了支烟,思忖片刻后,低声说:“你继续搬,我去问问。” “我也跟你去,那个老板蛮横不讲理,我怕你脾气暴躁,跟他打起来。” 他忧心忡忡的看着我,似乎对我很不放心。 我苦涩的笑了笑,揶揄道:“如果他真的不让我进来,那我就只能揍他了。” “你…” 秦仂听后,一时语塞,他白了我一眼,轻声嗫嚅着:“欣妍才走一天,你就要惹事,总打架的话,欣妍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我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兄弟,我又不是什么地痞流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是跟那个老板商量商量,货车要是能开进来,咱俩都能省不少力气。” 说完,我便向大门旁的饰品店走去,秦仂满脸担心的跟在后面。 走到店铺门口,我抬头看了眼招牌,亮晶晶饰品店,牌匾老旧,门前脏乱不堪,墙檐下堆放着几只被雨水淋变形的纸箱,我皱了皱眉,走进了店铺。 店内空无一人,异常冷清,玻璃柜台里侧,摆放着各种闪闪发光的小饰品,耳钉、手串、项链、戒指、发卡、头绳等等,我又往里走了几步,看到最里侧有一个黑色的收银台,台面不大,上面摆放着收款牌和计算器,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半躺在椅子上,正玩着手机游戏,嘴里不时的低声咒骂:“妈的,一群傻吊,上呀,都是瞎子吗?” 我轻咳一声,想引起他的注意,但他玩的好像很入迷,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意思。 “呃,你是老板吧?” 我双手按在收银台上,低声问道。 他瞥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怎么了?买什么东西自己去挑便是,选完来这付钱。” 他的方言口音很重,应该不像是本地人,但他不屑一顾的态度却让我非常恼火。 “老板,我不是来买东西,后面院子的大门,能麻烦你开一下吗?” 我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心平气和的跟他说着。 他听后,把手机扔到吧台上,露出满脸厌恶的表情,他站起身,不耐烦的说:“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大门可以打开,要交100块钱通行费,你不交钱,我就不给你开,道理很简单,有什么好说的?” 秦仂咬紧牙根,气鼓鼓的说:“可是这个院子里不止我们一家仓库,你独揽着大门钥匙,还乱收费,这本身就不合理,这个院子的使用权又不归你,你有什么权利阻碍我们通行?” 老板听后,不慌不忙的说:“因为整个院子的地面硬化都是我出钱修的,你的货车要是开上来,那就是碾压我的地面,这个道理你听得懂不?” 秦仂涨红了脸颊,紧紧握住双拳,由于情绪异常激动,他瘦削的身躯轻微颤抖着,像是要把眼前的这位老板千刀万剐了一般。 我打量了他一番,这名男子身高在一米八三左右,跟我不相上下,身材魁梧,体型健硕,蓬乱的卷发染成了亚麻色,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紧身衣装,上身是红白相间的花纹毛衫,下身穿着一条绿色铅笔裤,搭配着一双白色运动鞋,没想到这样膘肥肉厚的大汉,既然穿的如此花哨,真是颠覆了我对中年男子的想象。 我拍了拍秦仂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又满脸笑容的看着老板说:“老板,我们在您隔壁新开了一家服装店,大家以后也都是邻居了。” 我边说边掏出钱包,抽出100块钱放到吧台上,继续说道:“我这个小兄弟不太懂事,还请您还多担待一下。” 秦仂抱紧双臂,清澈的眼眸里,散发出阵阵冷冽的寒光,看得老板不自觉的向后瑟缩了一下,但只是一瞬,他又露出那张不可一世的嘴脸,只见他神情嚣张,脸上的横肉上下乱蹦,像是在跳交际舞,左右迎合,阵阵抖动。 他把手按在100块钱上,推到我的面前,不屑的说:“100块钱不够,要想进去,现在得给300了。” 他见我表情有些难看,又讪笑道:“老弟,不是我坐地起价,胡乱收费,你到别的小区看看,那院子里只要一下雨,就和稀泥了,物业不管,居民们都划船出门了,我好心把这个院子出钱硬化,是不是该收点过路费呢?”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真想把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顿,但想到以后开张营业,出入库房避免不了经过这里,索性花钱买一个安心,我又从钱包里拽出200块钱,递给他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伸手接过钱,塞进裤兜中,又抿了抿嘴说:“这三百块钱是进入院子的费用,还没算停车费?” 秦仂听后,气急败坏的喊道:“怎么还有停车费?我们只是卸个货而已,你这不是乱收费吗?” 我也附和道:“是呀老板,道理说刚才您收费100,后来涨到300,这些我都认了,但这个停车费是怎么回事,我在自家仓库门前卸货,又不妨碍其他车辆进出,这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老板听后,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他坐下身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后,看着我说:“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你走进医院,占了一个床铺,难道不花钱吗?你坐飞机出行,占了一个座位,难道是免费的吗?这都是一个道理,我这收费不贵,一个小时50块钱,你要是嫌贵,就别进去好了。” 他说完,轻轻吐了一口烟,烟云缭雾中,他的神情异常高傲自满,像解放前期的地主姥爷,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看得我血脉偾张,无法保持冷静。 我脸色阴沉,体内燃起了熊熊怒火,像无法遏制一般,迅速充斥着全身上下,我本能的攥紧了拳头,秦仂见状,急忙说道:“哥,咱俩走吧,车不开进来也没关系,那些货今天卸不完,明天在继续搬吧。” 他拽着我的衣服,想要把我拉出饰品店。 我身体紧绷,目光如灼,看着老板说:“我今天要是不给你停车费,你能把我怎么着?” 老板斜睨了我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哟,小伙子脾气还挺火爆的,你这话里怎么有一种胁迫人的火药味呢,现在可是和谐社会,哪有出手打人的说法,你要是不交停车费,我当然不能让你进去了,就是这么简单。” 他半躺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烟,又拿起吧台上的手机,玩起了游戏。 我气的浑身颤抖,握紧的双拳已经发出咯咯的响声,仅有的一丝理智也被怒火冲刷殆尽,我挣脱了秦仂的束缚,一个健步跃进了吧台,攥住他的头发就向门外拖去。 “他妈的,你疯了吗,放开我,不然我报警了。” 他满嘴喷粪,骂骂咧咧,被我拖的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把他拽到店铺门外,他亚麻色的卷发也被揪下来一大把,我松开手,咬牙切齿的说:“来呀,管我要停车费呀,打我呀。” 他揉着头皮,健硕的身躯竟如纸老虎一般不堪一击,见我声嘶力竭的喊着,他皱紧眉头,低声骂道:“老子今天就是不让你进去,他妈的,你给钱也不行,天王老子来了也…” 他话还没说完,我便对准他的鼻子,重重砸了下去,只听啪的一声,他向后方踉跄了一步,双手捂住鼻子,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淌在地上,滋润了干燥的方砖。 他并没有进攻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骂的更凶了:“你他妈就是土匪,你就是地痞流氓,老子今天非把你扔到监狱去。” 他说完,便跑进店铺,在吧台上拿起手机,又跑了出来,指着我说:“你等着,我这就报警。” “谁要报警呀?”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了过来,听的我头皮有些发麻。 我转过身去,见王苓挎着包包,闲庭信步般的款款走来,她今天穿了一身黑白相间的连衣裙,画了一个淡淡的妆容,一头波浪卷发垂落在双肩,潋滟的美眸宛像一滩干净的湖水,不染半点风尘,精致的脸颊无可挑剔,她踩着一双红色高跟鞋,妖娆妩媚的倩影下,一颦一动都流露着青春靓丽的美感。 老板见王苓走过来,像见了鬼一般,他张大了嘴巴,战战兢兢的说:“王,王小姐。” 我抽了抽鼻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的满头雾水。 “怎么回事?” 王苓瞥了我一眼,又偷偷吐了下舌头。 “王小姐,这个人不交停车费,就想进院子,我劝说不听,他就动手打人。” 老板满脸委屈的苦诉着,他半躬着身子,像古代的宦官一样,神情异常滑稽。 我看着他,低声吼道:“不要扭曲事实,你漫天要价,死搅蛮缠,这块场地不属于私人财产,你竟无故收费,自己讨打,怪不得别人。” “你他妈说什么?” 他说完,竟面红耳赤的向我冲了过来,王苓大声呵斥道:“住手,你,马上开门放行,让他进去。” 她指着老板,精致的脸颊上流露出一丝不容反驳的神情,老板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后,喃喃地说:“可是…” “可是什么?我说话不管用吗?难道叫我老爸过来跟你理论理论?” 王苓抱着双臂,一阵微风拂过,吹乱了她的发丝,瘦削的身躯下,竟给人一种无法僭越的威严。 老板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揉了揉血肉模糊的鼻子,百般不愿的走进了店铺。 秦仂去找货车司机了,饰品店前就剩下我和王苓二人,我俩相顾无言,四目相对,气氛异常沉闷。 “谢谢你。” “你没事吧?” 我俩同时开口,尴尬的氛围似乎更加沉重了,但只是一瞬,她便哈哈大笑起来。 冬日的暖阳折射在她的脸颊上,镀上一抹金黄色的光晕,她把散乱在额头的刘海捋到耳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梨涡,她见我神情呆滞,面容冷清,便伸出一只手,淡淡的说:“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王苓。” 第一百九十三章 王苓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西方的地平线上,残阳似血,红霞飞舞,浸染了半边的天幕,厚厚的云层也被余光照亮,呈现出不同的姿态,如奔腾的骏马,气势恢宏,如水中的娇莲,出淤泥而不染,如缓缓前行的雄狮,一颦一动都散发着王者风范。 我双手插兜,看着天边宛如画卷中的霞光景色,内心却惆怅万分,我长吁一口气,看着王苓说:“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而且,我也不会跟你做朋友,谢谢你今天替我解围,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王苓听后,掩口一笑,她抱紧双臂,不以为然的说:“你真是俗不可耐,但你执意把话说死,那我也补充一句如何?” 她转动着漂亮的眸子,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见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风流放荡,搔首弄姿,对她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不少,我轻轻点了点头。 她慢慢走到我的面前,在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她身上依然飘散着淡淡的薰衣草花香,我很喜欢这个味道,便不自觉的深深吸了一口。 她清了清嗓子,抬起头说:“中国自古以来讲究互通有无,投桃报李,我帮了你的忙,你是不是也应该帮我一次呢?”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潋滟的美眸宛如月光下的一滩湖水,具有净化心灵的魔力,精致的脸颊上,一个浅浅的梨涡似有似无,搭配她那樱桃般的小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活泼恬淡的美感。 我别过目光,低声问道:“什么忙?” 王苓见有机可乘,便轻轻的笑着,笑声如清脆的银铃,在风中乱舞,听得我心乱如麻,慌乱不已。 “瞧你那怂样子,我又没让你上刀山下火海,无非就是陪我吃个晚饭嘛,呵呵。” 她笑的很开心,见我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她从包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我,淡淡的说:“你平时跟女孩子说话都这么紧张吗?” 我没搭话,只求秦仂快点把货车安顿好,现在天色已经慢慢暗淡下去,货物肯定是卸不成了,但可以早点回去。 “喂,接着呀,你就让我这样一直举着吗?” 她手里捏着纸巾,在我面前晃了晃,白嫩的手腕上,挂着一条银色的心形手链,在残阳的照射下,熠熠璀璨,闪闪发光。 我接过纸巾,在额头上胡乱的擦了擦,看着她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吃晚饭。” 我抿了抿嘴,迫于良心上的愧疚,我又补充道:“我有女朋友了,她对我很好,虽然你很优秀,但我不能跟你做朋友,也请你理解。”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只留下她一人孤零零的站在红霞之中,看不到表情,猜不透心意。 但我感觉她跟了上来,而且步伐越来越快,我有些紧张,想回过头看看,突然,她扑到我的后背上,双手紧紧环住我的腰,轻声哽咽着:“我很害怕,没人愿意跟我做朋友,自从我见到你之后,冥冥之中,宛若天意,我告诉自己,你不会讨厌我,你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呜呜…”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在剧烈颤抖,那起起伏伏的抽噎,让我愈发烦乱,即使直接走掉,也无妨吧,我在心里宽慰着自己,她抱的更紧了,我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心跳,正如我此刻的情绪,剪不断,理还乱,真想就这样走掉,但内心似乎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再说:“留下来,抱抱她。” 我掰开她的手,慢慢转过身,看到她哭的梨花带雨,满脸泪痕,我的心竟有一丝痛楚,我低下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秦仂站在不远处,他脸色铁青,神情复杂,瘦削的身躯微微颤抖,紧紧咬着下唇,但只是片刻,他便把胶手套脱下来,狠狠地仍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秦仂,喂,你听我说。” 我追在他的后面,但无奈他跑的很快,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急忙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该死,我低声骂道,蹲下身,用力的挠着头发,只觉得自己此时非常糟糕,所有的烦心事都接踵而至,我已心力憔悴,应付不来了。 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音像社,正放着一个叫《红灯记》的贤孝,讲的是一个叫孙吉高的穷书生,与一个叫赵兰英的女子,发生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此时正唱到赵兰英的后妈把孙吉高骗到楼上,用刺条打,黑醋喷,声音悲婉凄凉,异常哀楚。 太阳的光亮彻底被黑夜所掩埋,这个城市的太阳不像太阳,仿佛是灰尘和噪音的喷射口,喷出满世界满脑子的灰土和吱哇,街道上穿梭而过的车辆,像惊慌失措的骡马,一个接着一个,疯狂的追逐,我深深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想点支烟,却发现烟盒空了。 我把烟盒紧紧攥在手中,用力的握着,又拍了拍衣兜,发现车钥匙被秦仂带走了,我吐了口唾沫,转过身,看到王苓站在我的身后,晚风拂过,撩动着她的发丝,暗淡的光线下,为她精致的脸颊增添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她见我手里攥着空烟盒,便从包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匣子,如手机大小,但匣盒略长,我皱了皱眉,不知道那里装的什么。 她走到我面前,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把白色的匣盒递给我,轻声说:“你没烟了吧,尝尝这个。” 她眨动着漂亮的双眸,一直在观察我的表情,似乎我的喜怒哀乐,也在无形之中牵扯到她的情绪。 我接过匣盒,慢慢打开,只见里面摆放着五支金色的香烟,匣盒边缘是用红绸子围衬的,显得异常高端奢华,如一件精美的礼品,不忍心把它破坏掉,我盖上匣盒,低声问道:“你吸烟?” “我不吸,这个是在我老爸那里偷来的,我觉得好玩,就带在身上了。” 她抿了抿诱人的薄唇,又向前走了一步。 “你老爸是谁?” 我把匣盒递给她,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他就是个生意人。” 她轻描淡写的说着,并没有详细说明,但她的目光似乎变得愈发炙热了,我眯缝着眼睛,低声说道:“我得走了。” “等等。” 她拽住我的衣角,凄婉的神情下,流露出一抹哀求的目光,我内心百感交集,烦乱不已,看着她说:“这位大小姐,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我今天把话说的明明白白,我有女朋友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说完,我想把她的手挪开,但她攥的更紧了,清澈的眼眸里,淌出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瘦削的身躯轻微颤抖,由于攥的太过用力,她的手指处已经发白。 还没等我说话,她便喃喃自语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我妈妈一去不回,只留下我和爸爸相依为命,但我老爸很要强,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人也变的愈发贪婪,上高中的时候,他不顾我的反对,娶了一位比他小16岁的女孩,我被强行送到国外读书,但他欲求不满,狂躁的野心像无底洞一般,填充不了他的胃口,我大学毕业后,他已经成为这个城市的房地产巨头了,自从他娶了那个女人,就对我愈发淡漠,不闻不问,我体会不到父爱,更不想回到那个没有温度的家庭。” 她说的声情并茂,异常凄楚,道道泪痕挂在脸上,单薄的身躯抽噎不止,看得我有些揪心。 “回国后,我一个朋友都没有,不管走到哪里,他们都把我看做是富家小姐,并拒而远之,我尝试融入到他们的圈子中,但那种奢香糜烂的纸醉金迷,让我阵阵作呕,无法直视,我疯狂的购物,买车,买豪宅,买包包,想以此解除内心的烦乱,但时间久了便会发现,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那样只会让我更加浮躁,更加空虚,我想要一个平平淡淡,没有利益争端,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的生活,我想撕掉那些贴在我身上的标签。” 她抬起头,轻声哽咽着,夜幕降临,在这个城市的街头,一男一女被夜色笼罩,女孩妩媚多姿,悲情楚楚,男孩满脸冷漠,神情复杂,仿佛像一对即将分手的情侣,纵使有万种风情,都转化成了寒蝉凄切,无语凝噎。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皱了皱眉,冷冽的晚风阵阵吹过,让我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王苓抱紧双臂,轻轻抚搓几下,淡淡的说:“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好人,所以想跟你诉说。”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掏出查看,是渣哥打来的,这个时间段给我打电话,准没好事,我犹豫片刻,接听了电话。 “喂,渣哥。” “还不快点死回来。” 电话那边传来渣哥暴躁的怒吼声,我转过身,把听筒音量按低一些,低声说道:“渣哥,是不是秦仂跟你说什么了?” “你小子心里有鬼,还怕别人嘴舌吗?” 渣哥话语冰冷,说的我有些烦乱,很久没见他这样发火了。 “渣哥,你可能误会,等我回去在跟你解释吧。” 我挂断电话,回过头看着王苓说:“我得回去了,还有,以后别来找我了,记住了吗?” “我送你回去。” “不用。” 我向街道两边张望一通,这条街靠近市中心,平时出租车来往不断,但此时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王苓看着我说:“你怎么这么犟呀,我送你回去怎么了?” “真的不用,我自己有腿。” 我毅然决然的说着,开始向前方走去,王苓在我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我皱紧眉头,回过身刚想说话,她便把一串车钥匙递给我,喃喃地说:“我不送你回去也行,那你开我的车走吧,今天这里不好打车。” “你怎么知道不好打车?这是市中心。” 我没好气的说着,又向街道两边观望一通,居然一辆出租车都没有,真是撞了霉运。 王苓耸了耸肩,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我没搭理她,继续向前走着,走过两条街区,我回头瞄了一眼,不见她的身影,我长吁一口气,轻声嘀咕着:“可算是甩开了。”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刚缓过神,便看到在街角处,走出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壮汉,他身材高大威猛,体型异常健硕,漆黑的夜色下,凶悍狰狞的脸庞让我提高了警惕,他宛如人间死神一般,缓缓向我走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利诱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男子走到我的面前,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低声问道:“你就是王涛?” 我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个陌生人是谁,但直觉告诉我,遇到这类人,准没好事。 “是我。” 我瞥了他一眼,见他结实硬朗的胸肌几乎要把衬衫撑爆了一般,异常健硕,我抿了抿嘴,又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两件事。” 他双手插兜,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淡淡的说:“第一件事就是警告,不要玩弄王小姐的感情,她很敏感,也很脆弱,老爷不希望看到她哭哭啼啼的被情所伤。” 我听后,头上划过一条黑线,他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我跟王苓根本没有半点感情瓜葛,恰恰是她的出现,才扰乱了我的生活。 我没好气的说:“这位兄弟,麻烦你不要乱说话好吗,我跟她不过见了两次面,而且都是她主动来找我的,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却满不在乎,死缠乱打,软磨硬泡,事情没有单方面的原因,也请你了解明白事出起因后,再来警告我吧。” 我长吁一口气,看了看他的表情,漆黑的夜色下,他的两只眼眸如孔明灯一般闪亮,黝黑的皮肤与夜色融为一体,为他增添了一抹难以看透的神秘感。 他上前一步,神情冷淡,目光如灼,悻悻的说:“不要试图跟我讲道理,我为人处世的原则就是不讲道理。”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搭话,等他说出另一件事。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神情稍稍舒缓,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第二件事就是你要满足她的各种要求,不能无礼的拒绝,更不能对她进行言语攻击,甚至辱骂,我会时刻监视你的,记住了吗?” 他沙哑的说着,言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声色,听得我有些火大,我看着他说:“我刚才已经讲的明明白白了,我有女朋友,现在是自由社会,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更不能威胁我去跟她交往,所以,你的这两件事,我一件也办不到,恕不奉陪。” 说完,我便扭身向前走去,刚走一步,我的手腕就被他攥住,我回头反击,但无奈他速度很快,力道很强,直接闪到我的面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快速向后方推去。 砰的一声,我的后背和后脑勺撞到墙上,撞的我眼冒金星,晕头转向,我想掰开他的手,但那如钳子一般的大手,紧紧的扣在我的脖子上,让我呼吸困难,无法思考。 他把脸凑过来,露出一抹凶光,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想抬脚反击,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便直接踩在我的脚背上,冷冷的说:“你好像很健忘呀,我刚才已经说了,我这个人最不讲道理,你还一直跟我说三道四,理论是非,我交代你的两件事,你照做便是,为何要搞的那么复杂?你有没有女朋友,跟我有几毛钱关系?”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全身的血液循环到脖子时,便被彻底的阻断了,我满脸通红,张大了嘴巴,想要说话,但如鲠在喉,千言万语都被倒灌回肚子中。 他手上的力道有增无减,在我马上快要昏聩过去的时候,他又揶揄道:“所以,我刚才跟你说的两件事,你能办到吗?” 我来不及多想,只能拼命的点头,他见状,狰狞的嘴角上扬起一丝阴冷的笑容,慢慢松开了手。 我瘫软在地上,剧烈的嗑嗦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身体上下起伏,从未感到这个城市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 他蹲下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淡淡的说:“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退一万步来说,你不过是陪我们王大小姐吃喝玩乐,尽情消费罢了,她开心了,老爷就开心,我也就开心,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你还百般不愿,露出一副忠贞不渝的姿态,这就让我很讨厌了。” “你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 我揉着被掐红的脖子,没好气的说着。 他冷笑两声,站起身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胆敢给我小姐一个脸色,那下次咱俩在见面的时候,估计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他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又把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想要把我拉起来,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扒拉到一旁,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把手揣进裤兜,似笑非笑的说:“那就祝你出师顺利吧,就此别过,记住,你的身后可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呢,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招,免得自讨苦吃。” 我咬紧牙根,真想把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顿,但无奈力量相差过于悬殊,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先顺势答应下来,过后在想对策了。 我走出街角,想给渣哥打个电话,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回到家后,免不了他的一顿唠叨,第一次有种不想回家的冲动。 我在街边逡巡片刻,看到来来往往的情侣们,他们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似乎对自己的伴侣非常满意,没有可挑剔的成分。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广场,有很多小商贩正在兜售着儿童玩具,闪光鞋子,遥控飞机,电动陀螺,气泡水枪,叫卖声,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此起彼伏,熙熙攘攘。 广场外围有几盏探照灯,清亮的光线,把整个广场都照射的恍如白昼,异常璀璨。 我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左右张望一通,发现广场对面有一家面馆,我紧了紧外套,径直向面馆走去。 奢华的别墅内,薛欣妍坐在书桌前,桌子上放着一杯咖啡,杯中飘散出阵阵氤氲的雾气,模糊了欣妍那双精致的眼眸。 她手里捧着一本书,靠在椅子上,看得津津有味,甚是着迷。 贵妇人扭动着臃肿的腰身,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看到欣妍正在看书,她便轻咳一声,示意她有话要说。 薛欣妍抬头瞥了她一眼,又翻了一页书,轻声问道:“什么事?” 贵妇人走到欣妍的身后,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满脸宠溺的看着她,她犹豫片刻,淡淡的说:“欣妍呀,妈妈要去美国做心脏复查,顺便…” “顺便结个婚吗?” 欣妍合上书,扭过头来看着她,白嫩的脸颊上,露出一抹诧异之情。 贵妇人不置可否,她刚想解释,薛欣妍便站起身说:“你跟范叔叔走到这步了,条件相当,兴趣相投,没必过来征询我的意见,我不反对你们结婚,反而还要祝福你。” 贵妇人听后,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她把欣妍搂进怀里,轻声哽咽着:“乖女儿,谢谢你能理解妈妈,我一会就吩咐管家订票,咱俩明后天就出发。” 薛欣妍皱弯柳眉,挣脱了贵妇人的拥抱,她捋了捋头发,看着她说:“我也要去吗?” “当然了,妈妈结婚,你做女儿的当然要在场了。” 贵妇人又拉起欣妍的手,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可是,要去多久?” 欣妍喃喃地说着,她抿了抿嘴,将视线转移到书桌上,那里有一条银色的手链,是我送给她的,她神情凄楚,眸光暗淡,似乎有很重的心事,但剪不断,理还乱,心如千丝网,中有千千结。 贵妇人仿佛看透了她的所思所想,她顿了顿,看着欣妍说:“欣妍呀,你听妈妈一句劝,忘了那个小子吧,他不仅没有本事,还花心的很,多亏现在还没结婚,要是组建了家庭,他的本性定会暴露无遗的,妈妈是过来人,经历的比你多,与其对他念念不忘,不如去发现更多的姻缘,这样才…” “别说了。” 薛欣妍厉声喝道,她抽出被贵妇人握着的双手,她脸颊绯红,身体颤抖,冷冷的说:“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要来搅乱我的生活,我自己分得清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还有,不要找他的麻烦,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 她说完,便气鼓鼓的走出了书房,只留下贵妇人站在原地,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恶狠狠的嘀咕着:“王涛,你的舒服日子到头了。” 面馆里,食客众多,沸沸扬扬,一种难闻的气味钻入鼻孔,我不自觉的捂上嘴,点了碗牛肉拉面,找到一个空位,刚坐下身,便看到王苓站在面馆门口,瞪着潋滟的美眸,向店内仔细张望着。 我急忙别过脸去,心里暗想,她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了。 “先生,您的面好了,过来端一下。” 一名带着厨师帽的小伙,站在厨房窗口处,朝我大声的呼喊着。 我回过头,偷瞄了一眼王苓,她掏出一张纸巾,按在嘴上,慢慢的走了进来。 “先生,麻烦过来端一下牛肉面。” 小伙子像是失去了耐心,他语速变快,皱紧了眉头,店内的顾客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看得我头皮发麻。 王苓眨了眨眼睛,走到我面前,捏着鼻子说:“原来你在这里呀。” 我没搭理她,站起身,走到厨房窗口,端起碗,想找一个清净点的地方,但无奈顾客太多,没有空闲餐桌了,我轻叹一口气,又走回了刚才的座位。 王苓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她盯着我看了片刻,若有所思的说:“你干嘛躲着我?” 我没言语,拿起筷子,在面碗内搅了搅。 她见我像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便咯咯的笑了起来,娇嗔道:“喂,这里的气味这么难闻,你还吃的下呀?” 我挑起面条,用嘴吹了吹,正准备吃,她快速凑了过来,一把抢走了我的筷子,按在桌面上,似笑非笑的说:“走,我请你去吃大餐。” 我瞬间火大,站起身指着她大声喊道:“王大小姐,请你自重一些,做人是要有尊严的,你以为这样胡搅蛮缠,威逼利诱,我就会屈服吗?呵呵,真是好笑,你不是钱多吗,那倒是去建寺庙,修学校,捐赠贫苦儿童呀,到我这来有什么好炫的?” 我的一番言论,激发起了顾客们的好奇心里,他们对我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有几个八卦女孩正窃窃私语着。 “嘿,瞧,那个男的,好像是吃软饭,但又感觉人格受到了侮辱。” “是呀是呀,长得倒是不丑,但既然选择了吃软饭,就要受得了这份窝囊气。” 说着说着,那几名女孩竟然大笑出声,完全忽视了我那冰冷的眸光。 王苓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她依然盯着我看,看我的很不舒服。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直接向门口走去。 “喂,喂,先生,你还没付钱呢。” 那名带着厨师帽的小伙追了出来,但被王苓拦住了,她从包里掏出了钱夹,抽出几张钞票塞到他的手里,也紧跟着我的脚步,快速跑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沙漠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漆黑的街头,冷冽的寒风,几辆车子飞驰而过,带起了马路上的一层枯叶,叶子被车轮碾压,亦或飞舞,亦或破碎,就像这无奈的人生一样,无法主宰那颠沛流离的命运。 我紧了紧外套,慢慢转过身,看到王苓挎着包包,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暗香涌动,水波潋滟,精致的脸颊上,挂着一丝疲惫的倦容,原来她也会累,我在心里暗自想着。 我俩就这样对视了一分钟之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我在她那充满暧昧的眸光中,似乎更加认清了自己,绝对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自己的事业才刚刚开始,有那么多人在背后默默为我鼓励,为我加油,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要是做什么出格的事,定会人格受损,丢失信誉。 “你就打算这么站着吗?” 她率先打破沉默,晚风呼啸而过,吹起了她的发丝,她抱紧双臂,上下抚搓了几下,显然是不耐寒冷,有些动摇了。 我双手插兜,低声说道:“王大小姐,我要回去了,明天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忙,我跟你不能相比,你出生嘴里就叼着一个金钥匙,但我想要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就必须靠自己的努力,还有…” 我清了清嗓子,自从被那名壮汉掐过脖子之后,就觉得有些干涩酸痛。 “还有,本来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善良,很仗义,敢爱敢恨的女孩,但没想到你是这般的死搅蛮缠,厚颜无耻,我见你是个女孩,没有把话说的过于难听,但你依然威逼利诱,步步紧跟,这已经触碰到我的底线了,我不喜欢你,也不想跟你在一起,我把话说的明明白白,但你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就让我非常厌恶了,以后别来找我,也叫你的保镖离我远一些。” “保镖?什么保镖呀,为什么你竟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懂。” 我瞥了她一眼,见她神情迷惑,两只潋滟的美眸一眨一眨,似乎被我的一番言语给说迷糊了。 前方不远处开来一辆出租车,我走到路边,摆了摆手,车子在我面前缓缓停下,我头也不回的钻进车中,就要关上车门的刹那,便听到王苓大声喊道:“我不会放弃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坐在车中,我突然想起了薛欣妍,掏出手机,找到欣妍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提示音响了很久,就在快要挂断的时候,欣妍接听了电话。 “喂,欣妍,我…” 我干咳两声,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脖子,继续说道:“欣妍,我想你,回来吧好吗?” 她没有吱声,只是静静的听着,似乎对我的哀求并不感冒。 “欣妍,咱俩这么多年,我王涛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这些琐事我一定会处理妥当的,请你相信我。” 电话那边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这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温柔,我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今生今世我只爱你一个人,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边的,所以…” “我要走了。” 她突然没头脑的说出这样一句话,听得我云里雾里,疑惑不解。 她顿了顿,又轻声说道:“我要陪她去国外做心脏复查,还有…” “还有就是筹备她的婚礼吗?” 我不假思索的问着,感觉贵妇人真是毒蝎心肠,在这个节骨眼上,既然以婚礼和治病为由,把欣妍进行道德绑架,既而带离出国。 欣妍淡淡的说着:“是的,这次陪她出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 “但你可以不陪她去的。” 我焦急的追问着,内心似有千斤重石挤压一般,让我觉得异常沉闷。 欣妍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温柔的说了一声:“晚安,保重。” “欣妍,欣妍,喂…” 欣妍挂断了电话,我的心像刀剜了一般,疼痛难耐,异常酸楚。 车子路过一片城中村,这里的街道脏乱,房屋萧条破败,但由于房租价格低廉,这里蜗居了很多外乡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全国各地,有的甚至举家搬来,男女老少,三世同堂,拥挤在一间不足40平米的危房中,只为在这个聒噪的城市里,站稳脚跟,实现梦想。 每每路过这个地方,我便想到了家乡的小城,那里曾经山清水秀,绿草如茵,但由于城市的发展和扩建,那里的溪水变成了腐烂的淤泥,树木被砍伐,就连那一座座小山,都被重型机械所推翻,变成了豁牙露齿的垃圾堆。 城市的发展变化是千篇一律的,正如辩证唯物主义中的观点,世间万物都是向前发展的,这是一种客观规律,无法改变,乡镇的农民渴望来到大城市,在这里打拼事业,尽情圆梦,城市里的居民,渴望返璞归真,离开这个喧闹的地方,来到大自然中,吃新鲜的蔬菜,喝纯净的泉水,于是,围城就出现了。 我回到地下室,刚走进院子,便看到渣哥和秦仂坐在长椅上,手握酒杯,脸颊酡红,桌子上摆着几盘熟食,酱猪蹄,猪头肉,炸带鱼,辣鸭头,还有一盘糖醋花生米。 我咽了咽口水,快步走到渣哥身旁坐下,抓起一个猪蹄子大口啃了起来。 “哟,这不是陈世美吗,怎么样,外面的梅花香不香?” 渣哥阴阳怪气的说着,他端着酒杯,轻轻喝了一口后,又补充道:“看来是饿坏了,难道那个小美女,没请你吃一顿大餐吗?” “渣哥,我可是亲眼所见,他把那个女的抱在怀里,眼神暧昧,就差流口水了,那个样子就像一只如饥似渴的饿狼,真的是恶心到我了。” 秦仂在旁边开始煽风点火,他瞄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驳,便给他增加了更多的勇气,他慢慢站起身,揶揄道:“欣妍对你那么好,你既然干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来,你有何脸面…” 我朝他屁股踢了一下,没好气的说:“你能不能别在这信口开河,颠倒黑白。” 我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看着渣哥说:“渣哥,这件事我会处理明白的,里面有很多的误会,也希望你能理解我。” 渣哥打了酒嗝,沙哑着说:“王涛呀,我听秦仂说,那姑娘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而且还特别有钱,这就是他们所说的白富美吧,但你要记住,现在这个社会到处都充斥了诱惑和陷阱,一不小心,你就会堕入其中,无法自拔,欣妍是个好姑娘,她可以什么事都原谅你,但唯独出轨,不仅是她,就是做朋友的,也会对你的这种所作所为而感到不耻。” 渣哥借着酒劲,跟我说了很多,我习惯了他的絮叨和哀叹,道理我都懂,我没法跟他解释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亦或是被迫的,亦或是充满了无奈,但深谙渣哥会理解我,正如我相信自己一样。 秦仂喝的摇摇晃晃,口齿不清,他不在纠结这件事,而是拿起手机,点开了云书尘的直播间,放大了音量,痴痴的看着。 只见手机屏幕中,云书尘手执毛笔,在一张宣纸上,写出了一行铿锵有力的大字,我眯了眯眼睛,看着那行字说:“这几个字念什么啊?” 秦仂白了我一眼,喃喃地说:“这叫无可奈何花落去,文盲。” 我端起酒杯,喝了口酒,觉得有些头晕,渣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问道:“别喝了,明天有什么打算?”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淡淡的说:“明天需要把货物卸完,然后联系装修公司,让他们报个价,准备开始装修。” 我放下杯子,点了根烟,明明感觉自己很饿,但喝了两杯酒后,就觉得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了。 “人手不够的话你言语一声,反正市场那边生意也很惨淡,在年前你的店必须要装修出来,这样才不能影响年后的开张营业。” 渣哥说完,便瞥了秦仂一眼,低声说道:“现在你们两个人要齐心协力,多吃一些苦,才不怕以后的艰难险阻。” 那晚,我们三人都喝了很多,我倒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脱掉衣服,就已经昏睡过去了。 在梦中,我恍恍惚惚来到一个干燥的沙漠,这里非常炎热,火红的太阳悬在空中,把整个沙漠的水分都榨干了,只余下一片荒凉的沙丘,偶尔有几只秃鹫飞过,它们在寻找快要饿死的猎物。 黄沙中,经常可以看到一些白色的骨骼,一只毒蝎在棒骨周围爬动着,见我走了过来,它便迅速钻进了骨骼罅隙之中,不见了踪影。 阵阵热浪袭来,让我汗流浃背,无法思考,我打量了一番这片荒漠,只见高低起伏的沙丘迤逦延绵,天边的地平线上,似乎有一栋建筑,但相隔太远,无法看清。 汗水浸透了我的衣衫,就如水洗了一般,黏糊糊的贴在我的皮肤上,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咬紧牙根,朝着那个若有若无的建筑物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那个建筑物似乎还是之前的那番景象,纹丝未动,模模糊糊,但又分明伫立在那里,像一个充满诱惑的宝藏,吸引着不知疲惫的旅人。 “海市蜃楼?” 我内心发出了一个充满疑惑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坚决,也逸动着些许的迷茫。 我舔了舔皲裂的双唇,皱紧眉头,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绝望和恐惧过。 炽热的阳光把我身上的最后一丝水分也蒸发掉了,但它并没有停下来,只是一味的烘烤,灼烧,让我彻底的置身于黑暗,无法挣扎,无法呐喊。 “喂,你怎么了?呀,头咋这么烫呢?” 我想睁开眼睛,但眼角和睫毛上糊满了黏黏的泪水,就像胶水一样,把睫毛和眼睑紧紧的粘合,但我听得出来,是渣哥在呼唤我,我疲惫的笑了笑,又沉沉的昏睡过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病床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在梦中,我仿佛置身于冰与火之间,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令人恐惧的梦魇,让我久久不能醒来。 这片干燥的沙漠,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放眼望去,漫天黄沙被风雕琢成不规则的形状,没有尽头,没有声音,只有那烈日的烘烤和闷得让人窒息的气温。 突然,一阵黑云飘了过来,遮挡住这片湛蓝色的天空,那热的夸张的骄阳,也变成了虚弱的红光,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留给我片刻的清凉,但只是一瞬,大地开始抖动,黄沙漫天,地面被撕扯开一条深不见底的罅隙,如狂躁的瀑布一般,倾泻直下,撞击出阵阵黄烟。 气温开始下降,万物都达到了冰点,我单薄的衣衫也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冻的发硬,黄沙不在滚落,黑云在天空慢慢蠕动着,仿佛是一团氤氲的雾气,里面暗藏着不为人知的邪恶力量。 雾气冰凝飘雪,雪花洋洋洒洒,不出半个时辰,便把整片沙漠都覆盖的严严实实,放眼望去,白色的沙丘迤逦延绵,凄凄皑皑,无限的冰霜席卷大地,肃杀了一切可能存活的生物,我的手脚已经被冻得僵硬,皮肤皲裂出血,仅有的一丝希望也被冷冽的寒风撕扯殆尽。 “小涛,小涛,你醒醒呀…” 一个声音在呼唤我,那么熟悉,那么温柔,她可以冲破一切冰冷的束缚,让我重新睁开眼睛,拥抱这个给我无限力量的女孩。 我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薛欣妍那张充满担忧的脸庞,渣哥和秦仂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仿佛我的倒下,给他们都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欣妍。” 我的声音沙哑,嗓子干燥,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痛,我想用手揉揉,但刚抬起胳膊,就感觉手臂酸痛无力,我皱紧眉头,咧着嘴说:“我,我怎么了?” 欣妍在我身旁坐了下来,她拉起我的手,轻声说道:“你生病了,好好躺着,别乱动。” “可是…” “可是什么,我这还没走呢,你就病倒了,不是告诉你照顾好自己吗。” 欣妍满脸的哀怨之情,她瞪着我,潋滟的眼眸里透着两滴晶莹剔透的泪花,看得我心如刀割,异常酸楚。 我想坐起身,但无奈全身无力,挣扎了几次,我又倒在床铺上,感觉自己现在一无是处,非常狼狈。 “平时看你生龙活虎的,怎么还突然病倒了呢?” 渣哥扒了个橘子递给我,又把手放到我的额头上,量了下体温,悻悻地说:“烧退了,吃点水果吧。” “我睡了多长时间?” 我接过橘子,塞进嘴里嚼着,清凉的液体充斥着口腔,滋润了燥热的喉咙。 “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真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生病,还真会赶时候。” 秦仂楠楠的说着,他白了我一眼,又补充道:“你不用担心那些货物,我和渣哥都已经搬完了,而且还联系了一家比较好的装修公司,等你病好了,在具体定夺吧。” 我听后,长吁一口气,满脸坏笑道:“多亏我生病了,不然那一车货物可够我吃一壶的了。” “真不知道你会这样投机耍滑,病的如此恰到好处。” 秦仂没好气的说着,他掏出手机,给张雪瑶发了条视频通话,片刻后,对方接通了视频请求。 “干什么,不知道我上班呢吗?” 那边传来张雪瑶炸雷般的怒吼,秦仂抽了抽鼻子,轻声嘟囔道:“亲爱的,我爱你。” “滚一边去,到底什么事。” 张雪瑶破口大骂,但神情中隐隐流露出甜蜜的幸福。 “我想去你家看看,这么长时间了,应该去一趟了。” “你不说找到工作再来吗?” 张雪瑶满脸疑惑,不明白秦仂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仂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王涛开店,我在这帮忙,不也算有份差事吗,再说了,这家伙要是少给我一分钱,我就跟他没完。” 我和欣妍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渣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你的工资估计是没着落了,他那些服装要等到开业以后才能见到利润,前期投入了这么多钱,后期还不知道销售情况如何呢。” 秦仂瞪了渣哥一眼,站起身走出了病房,渣哥掏出烟盒,跟在秦仂身后,出去吸烟了,病房内就剩下我和欣妍两人,她拉着我的手,满脸深情的望着我,精致的脸颊上,带着些许哀婉的神情。 “欣妍,你什么时候走啊?” 我环抱住她的腰,一种淡淡的香味萦绕在我的鼻间,如清晨的草香,让人心旷神怡,无限向往。 “就这几天了,她已经订好了机票,最晚后天出发。” 她轻轻的说着,我把头枕在她的腿上,从未感觉像现在这般美好,但听到她马上离去的消息,我的内心又有些酸楚,百般不舍的说:“那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但你一定不要打架了,知道吗,还有不准生病了,照顾好自己。” 我紧紧攥着她的手,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病房的门被推开,王苓拎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走了进来。 我皱了皱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欣妍慢慢站起身,咬紧了下唇,红润的脸颊也在刹那间变的黯淡无光,毫无血色。 王苓站在门口,愣怔了片刻,随后她缓缓走了进来,把东西放在方桌上,朝欣妍伸出一只手,哂笑道:“你好,我叫王苓,你是王涛的女朋友吧,很高兴认识你。” 欣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但只是一瞬,她便揶揄道:“你就是那个像狗皮膏药似的王苓?” 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王苓,不屑的说道:“呵呵,果然是人模狗样,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但为什么就不做一些体面的事呢,你觉得勾引男人很有快感吗?你觉得自己有钱了,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 欣妍说的异常激动,她身体上下起伏,淡淡的薄唇轻微抖动,似乎要把王苓生吃活剥了一般,表情异常狰狞。 王苓听后,冷笑一声,她抱紧双臂,若无其事的说:“怎么?你很介意?” 欣妍涨红了脸颊,气的浑身颤抖,她刚要反驳,便听王苓悻悻地说:“我就有喜欢他,你怕竞争不过我,所以心虚了吗?哟,那你倒是要好好审视一下自己了,瞧瞧你,长相和身材倒是都不错,就是这个打扮呀,很不入时,啧啧啧,白瞎了这个俊俏的脸蛋了。” “闭嘴,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我大声吼道,想从病床上爬起来,但身体过于虚弱,已经无力跟她争辩了。 王苓瞥了我一眼,扭动着玲珑的腰身,走到我的面前,看到我面如白纸,心如死灰,她不但不生气,反而咯咯的笑了起来,那宛若银铃般的笑容,充斥着整个病房。 “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知道吗,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等你好了,我可以带你出去看看。” 她用手指在我的胸口划了两下,欣妍见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冷冷的说:“滚出去,不要得寸进尺,搔首弄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王苓咬紧牙根,爽朗的神情瞬间阴云密布,她一摆手,便挣脱了欣妍的束缚,恶狠狠的说:“你等着,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正巧碰到秦仂和渣哥回来,秦仂长大了嘴巴,满脸狐疑的说:“喂,这不是那个狐狸精吗?” “你骂谁是狐狸精,你爸妈就教你这么说话的吗?” 王苓气鼓鼓的瞪着秦仂,情绪由于过于激动,她娇小的身躯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秦仂抽了抽鼻子,淡淡的说:“就是你呀,勾引别人老公,然后还恬不知耻的说是真爱,呕…” 他弯下腰,做出一副呕吐装,样子十分滑稽。 王苓气的身体颤抖,面容扭曲,她咬牙切齿的说:“喜欢一个人怎么了,有错吗?你长这么大就从来没喜欢过一个人吗?不要把自己说的如此淡泊名利,如此清高,人都是贪婪的,如果你没有欲望,那倒不如去死好了。” 秦仂斜睨着她,不慌不忙的说:“对呀,我有喜欢的人,但我喜欢的都是单身女孩,有句话讲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这是在挑衅一对恩爱情侣的感情,是在作孽,你知道这么做的下场是什么吗?” 王苓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秦仂,她攥紧了手中的背包,似乎要把秦仂的那张嘴塞住一般,气急败坏,怒不可遏。 秦仂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下场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最后什么都不会得到,而且还会留下一身骂名,这种费力不讨好的道理,就连三岁小孩子都明白,你这海归千金,难道读书读傻了不成吗?” 秦仂不快不慢的说着,他不时偷瞄着王苓的表情,只见她气鼓鼓的看着秦仂,但话到嘴边,又无法反驳,秦仂的所言所语,句句在理,又句句扎心,每一句都刺激到王苓的内心深处。 王苓又瞥了渣哥一眼,见渣哥耸了耸肩,满脸的无辜和厌恶,她抿了抿嘴,神情凄楚哀怨,用力的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秦仂见她的身影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便打了个哈欠,看着渣哥说:“看到没,这个狐狸精很好对付的,只要把话说的明白,她还是能听得懂的。” 渣哥撇了撇嘴,若有所思的说:“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如果你把这个女人看的太简单了,那就说明你还太单纯了。” “什么意思?” 秦仂满脸疑惑的看着渣哥,不明白渣哥话中所表达的含义。 渣哥轻叹一口气,揉了揉秦仂的头发,不屑的说:“你这榆木脑袋,平时看起来挺精明的,等你跟雪瑶在交往半年,就能理解女人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物了。” 秦仂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又喃喃地说:“雪瑶就算了吧,没交往也觉得她挺可怕的。” 我攥着欣妍的手,看到窗外季节的变幻,突然想起了《海上钢琴师》1900说过一句话:陆上的人喜欢寻根问底,虚度了大好光阴。冬天忧虑夏天的姗姗来迟,夏天则担心冬天的将至。所以他们不停的四处游走,追求一个遥不可及、四季如夏的地方。但我并不羡慕。 第一百九十七章 医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罗曼罗兰曾经说过: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我们在呱呱落地的那一刻起,自己的灵魂便被这喧嚣的尘世所束缚,人生是一场豪赌,赌注即青春,熬到两鬓斑白,输光了所有,我终于猜到下一把该押什么,但却蓦然发现,自己已没有青春可以下注了。 薛欣妍在医院陪了我一夜,因为要准备出国事宜,第二天便早早离开了。 渣哥出摊去了,秦仂需要回到店里,联系装修公司,着手准备店面的开张,整间病房内,即刻变的沉寂冷清,只有墙上的机械钟表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我抻了个懒腰,坐在床在,心里暗想,大家都去忙了,现在就剩下我这一个闲人,我喝了口水,想去卫生间方便一下,刚穿上拖鞋,病房的门便被推开了。 王苓那张即漂亮,又讨人嫌的面孔出现在门外,她今天画了一个淡淡的妆束,那双宛如湖水般的桃花眼一眨一眨,上下跳动,看得我心乱如麻,白嫩红润的脸颊精致出尘,潋滟的薄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一头金色的卷发垂落双肩,搭配一身黑白相间的连衣裙,为她整个人都增添了一抹妩媚妖娆的气息。 我抽了抽鼻子,没有言语,但此时自己真的需要去趟卫生间,早上秦仂买了两屉不知什么馅的包子,吃进去后,肚子里翻江倒海,仿佛被刀剜了一般的疼痛。 “呃,你好多了呀,都可以下床了。” 她转动着美眸,手里握着一个白色的包包,为了缓和沉闷的气氛,她正没话找话着。 我皱紧眉头,淡淡的问道:“你不用工作的吗?” “我那个店有人帮我管理,名义上我是老板,其实我很少操心。” 肚子又咕咕的叫了几声,我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快步走出了病房,直奔卫生间跑去。 “喂,你干什么去呀?” 王苓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亦步亦趋的跟在我的身后,水光潋滟的神情里,流露出一抹慌张。 “厕所,别跟来,走开。” 我低吼一声,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卫生间,听到她在身后轻声嘀咕着:“哼,凶什么凶。” 回到病房,我躺在床上,没好气的说:“你今天又来干嘛?昨天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你还没听懂吗?” 王苓抿了抿双唇,满脸无辜的说:“我听懂了呀。” “那你还来?” 我气鼓鼓的瞪着她,真不明白这么精明的女孩,为何总是做这种傻里傻气的事。 她走到我的床边,慢慢坐下身,刚要说什么,我就推了她一下,低声说道:“你坐对面去。” “干什么,你的思想观念真封建,还相信男女授受不亲的那套说法。” 她在我的脸上掐了一把后,又百般不愿的起身,走到对面的床铺,嘟着小嘴瞪着我。 “这是两码事,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读书比我多,这点道理还不懂吗?”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烦心事太多了,又被这个狗皮膏药黏上,实在是有些左支右绌,力不从心了。 王苓听后,话锋一转,淡淡的说:“喂,你就打算在病床上躺一天吗,堂堂大老爷们,为啥这么矫情呢。” 她说完,又不忘白了我一眼,我瞬间感觉有些火大,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我想躺在这吗,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吗?” 王苓听后,斜睨着我,满脸不屑的说:“切,我生病了也不来医院。” 我满脸疑惑的看着她,心里嘀咕着,不去医院能去哪,硬挺着吗? 她见我听的云里雾里,便莞尔一笑,悻悻地说:“要不要出去玩?” “恕不奉陪,我还有一大堆事呢,不像你这种衣食无忧的小主,从来不为钱发愁。” 我阴阳怪气的说着,不时偷瞄一下她的表情,只见她满脸的天真单纯,精雕细琢的脸颊下,似乎并没有暗藏什么可怕的心机,但人不可貌相,如果她能像别人那样,正常的跟我交往,我会很愿意做她的朋友。 “你怎么那么俗气,张口钱闭口钱的,每天就是钱钱钱,真不明白你为啥要把自己搞的那么累。” 她似乎是在嘲讽,但言语中,又带着些许哀怨,可能她从未体会过穷人的心酸苦累,所以才会大言不惭,口无遮拦。 我懒得跟她解释,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到萧晴给我发来一条留言,好久没跟她联系了,还是上次孙凯跟我随口讲了讲她。 她和金晨在家乡小城自己打拼创业,收入可观,人人称羡,最主要的是,不用背井离乡,漂泊在外,正如渣哥所说,不管在外多富有,多体面,多辉煌,但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我们终归是要枯叶归根,尘埃落定的。 萧晴在留言中写道:你在那边怎么样了,春节回得来吗? 短短几个字,便勾起了我对故乡的思念,在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城里,有我充满欢乐的童年,还有那破碎的青春记忆,忆苦思甜,有爱有恨,但曾经的友人还在那里,苦苦守候着最后那一抹乡情。 我愣怔了片刻,回复道:我打算在这边开一个服装店,最近在忙着装修,等到年后开张营业,春节的话我尽量抽时间回去,你和金晨还好吧,打算什么喜迎贵子呀。 我把手机扔到一旁,内心有些惆怅,神情暗淡无光,每每收到来自家乡的消息,总能让我冥想片刻,孙凯、萧晴、秦筱澜,这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学生时代,就已经陪伴在我左右了,我们一起畅饮到天明,一起勾画未来的蓝图,一起惋惜着曾经的苒苒时光,彼此嫌弃,又相亲相依。 王苓见我两眼发直,神情木讷,便走到我面前,在我眼前摆了摆手,哂笑道:“喂,你怎么了,像灵魂出窍了似的,换身衣服,我们去办出院手续,然后带你去散散心如何?” 我盯着她看了片刻,觉得人生苦短,何必多愁善感呢,不如就忙里偷闲,任性一回也无妨。 一切都办妥当后,我和王苓来到停车场,她今天开了一辆黑色捷豹XJ,车身线条优美,低调中彰显着奢华的气派,阳光直射下来,流光溢彩,璀璨嫣然。 钻进车中,上等的皮质座椅把我包裹其中,让人可以全身心的放松下来,车内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这种味道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闻过之后,有种神清气爽,解除烦闷的功效。 我系上安全带,看着她说:“你怎么喜欢开这种车?” “这是我老爸的,自己的车开久了,偶尔换换口味罢了。” 她漫不经心的说着,把包包放到中央扶手上,发动了车子。 “我们去哪?” 我皱了皱眉头,感觉这么草率的跟她出去,非常不合时宜。 她看了眼时间,满脸坏笑的说:“要不去我家怎么样?” “什么?” 我真的不能理解她到底有多疯狂,这种即暧昧又厌恶的感觉,让我愈加反感痛恨,我打开车门,想要逃离这个犯罪现场。 一辆出租车开进停车场,在王苓的车子旁边缓缓停下,我抽了抽鼻子,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只见秦仂和张雪瑶从车里钻了出来,他哼着小曲,满脸的恬淡和惬意。 我瞬间慌了神,左右看了看,发现没地方可以躲藏,刚想在钻回车里,秦仂便满脸狐疑的说:“咦?哥,你出院了?” 张雪瑶嚼着口香糖,蹦蹦哒哒的跑到秦仂身旁,看着我说:“你在这干嘛呢?” 我:“…” 秦仂悻悻地说:“医生不是说让你在住一天院吗,店里的事你用着急,上午我已经约好了两家装修公司,他们说下午去店里看看,具体事宜,等装修方案出来了,在定夺吧。” 我偷偷瞄了一眼车内的王苓,看来秦仂和张雪瑶还没发现她,我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打算把秦仂和张雪瑶拉到一旁,这样才能掩人耳目。 “你拽我干嘛呀?” 我拉着秦仂向前走去,可刚走两步,王苓便从车内钻了出来,我的脑袋翁的一声,豆粒大的汗水再次布满了额头,该来的还是来了,我百口莫辩,彻底的无力乏天了。 秦仂和张雪瑶同时将目光转移到王苓身上,张雪瑶倒是还好,但秦仂却按捺不住了,他面容扭曲,指着王苓,结结巴巴的说:“哥,你,你怎么又跟她搞在一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被质问的满脸通红,片刻后,我语无伦次的说:“那个,秦仂,我俩就是出去吃个饭,你别多想。” 秦仂眨了眨眼睛,抓起张雪瑶的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张雪瑶跟在他身后,满脸焦急的询问着:“怎么了这是,那个女的是谁呀?” 秦仂气呼呼的走着,没有吱声,我本想追上去想跟他解释,但如鲠在喉,话到嘴边了又不知如何开口,但事已至此,这些理不顺的情愫已经乱作一团,无法弥补,我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看到一个身穿西装,体型健硕的家伙站在医院门口,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他带着一副黑色墨镜,神情恐怖狰狞,有力的臂膀自然下垂,身材高大威猛,给人一种颤栗般的恐惧感。 “看什么呢?” 王苓走到我的身旁,顺着我的目光向医院门口望去,但那名黑衣男子已经离开了,王苓皱了皱柳眉,淡淡的说:“都怪我,让你受连累了。” 我吐了口烟,看着她说:“受什么连累?” “刚才你的朋友怒气冲冲的走了,他对我很不友好,还骂我是狐狸精,其实我没他想的那么坏,我只是…” 她喃喃地说着,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委屈,紧抿着薄唇,美目流盼之中,两滴晶莹剔透的泪花在慢慢蠕动着,片刻后,滴落在白色的裙摆上,变成了深灰色的斑点。 “只是什么?” 我扔掉烟头,用脚踩了踩,上前一步,走到的她的面前,低声问道。 她抬起头,咧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单薄的身躯剧烈颤抖,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夺眶而出,在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道道痕迹。 她抽噎了几下,大声说:“我只是喜欢你罢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反抗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天空阴云密布,雷声滚滚,一场蓄势待发的暴雨正蠢蠢欲动,遮天蔽日,彻底把这片光鲜亮丽的城区,笼罩成了黑灰色。 行人神色慌张,步履匆匆,躲进了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楼里,偌大的停车场内,只剩下我和王苓两人站在车旁,冷风习习,天光暗淡,虚弱的太阳被云层遮挡在外,露出一抹氤氲的红光。 王苓哭的梨花带雨,悲情楚楚,身体像不受控制一般,剧烈起伏,她轻声哽咽着,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钻进我的怀里,愈发的泣不成声,似乎有无限的委屈和酸楚,都要在今天发泄出来,而那个倾述对象正是我。 我皱紧眉头,想把他推开,但她紧紧的环抱住我,感受着她的心跳和体温,让我不禁想起了欣妍,我脑子乱作一团,咬紧牙根,稍一用力,便把她推倒在地。 黑漆漆的云层,终于承受不住雨水的挤压,最后一声闷雷响过,冰凉的雨水便倾泻而下,不出片刻,周遭的环境,瞬间变的模糊起来,雷隐隐,雾蒙蒙,仿佛自己置身在一个虚拟的世界,深陷泥淖,又看不到尽头。 王苓坐在地上,咧着嘴嚎啕大哭,完全不顾及形象,就连最后的一丝妆容,也被雨水冲刷殆尽。 我眯缝着眼睛,看到她化不化妆貌似都一个模样,我想把她扶起来,但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告诉我,不要理她,不要理她。 雨越下越大,路边的排水沟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我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感觉身后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我回过头查看,见黑衣男子手握雨伞,面目狰狞,宽厚硬朗的胸肌紧紧贴合在衬衫上,那双漆黑发亮的眸光中,散发出道道阴森恐怖的气息。 他撑着雨伞,缓缓向我走来,雨滴拍打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看来某人跟我的两条约定,一条都没有遵守呀。” 他阴冷的说着,手中的伞把也不自觉的轻微抖动,像是一直肆意出动的野兽,随时都会把我生生撕碎一般。 我攥紧拳头,恶狠狠的盯着他,这次他休想再对我威逼利诱,大打出手了。 王苓从地上爬起来,又扑到我的怀里,抽噎道:“不许伤害他,不然我让我老爸炒你鱿鱼。” 男子听后,不屑的撇了撇嘴,低声说道:“大小姐,正是老爷让我奉命前来,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果你拦在中间百般阻扰,那休怪我翻脸不认,识相的话快点回家去吧,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较量,不希望你看到他倒在血泊中,那样会给你带来强烈的不适。” “呸,你既然敢跟我这样说话,你无非就是我爸手底下的一条走狗,你有什么资格教训他,快走开,不然我报警了。” 王苓又往我怀里钻了钻,我能感受到她强烈的心跳,但眼前最大的麻烦是黑衣人的纠缠,自从上次失手,被他胁迫,一直心有余悸,但自己大病初愈,身体虚弱,不管是力量还是反应速度,都大不如前,正在我纠结该如何对付他的时候,王苓钻进了车里,拿起手机,开始在屏幕上快速点动着。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快步跟了过去,在王苓拨号的一瞬,他抢过手机,直接扔到了路边的水洼中。 我看的大惊失色,看来王苓在家真的如她所说,没有关爱,没有温情,只有那花不完的钱和受不尽的委屈。 雨水浸湿了我的衣衫,那冰凉刺骨的触感,让我的身体慢慢紧绷起来,气温骤降,万物萧条,就连路边枝繁叶茂的云杉,也被突如其来的降雨,拍打的低垂摇曳,毫无生机。 王苓像失去理智一般,撕扯黑衣男子的外套,她情绪激动,愈发亢奋,连踢带踹,终于惹毛了男子,他一拳打在王苓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王苓还没来得及惊声尖叫,便被打晕在车里,她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卷发垂落,气断欲绝。 男子关上车门,合上雨伞,走到我的面前,沙哑着说:“现在该解决一下咱俩的事了。” 我攥紧双拳,冷冷的说:“你今天最好把我打死。” “什么?” 他满脸狐疑,没明白话中的含义。 我牙齿咯咯作响,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紧的绷住,脱掉黏在身上的外套,扔到地上,只剩一件白色的短衫裸露在外,我恶狠狠的看着他说:“因为你不把我打死,我就打死你。” 话音刚落,我快速出拳,他反应不及,被我打的一个趔趄,后退两步,他吐了口唾沫,舔了舔被砸出血的嘴唇,直接向我扑了过来。 自从上次交手后,我体会到了他的格斗规律,完全无章法可寻,全靠那一身蛮力,我当然不能跟他硬拼,稍一侧身,便躲过了他的撞击。 男子见我像一只跳动的猴子,灵活敏捷,反应迅速,便低声嘶吼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发起了第二轮的攻击。 我提高警惕,在他马上快要靠近我的一瞬,再次出拳,砸在他的肚子上,那硬如钢板的腹肌,震得我手腕发麻,异常疼痛。 突然,我感觉脖颈一紧,刚回过头去,就见他攥住我的衣领,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冷笑。 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啪..” 我的脸上被重重砸了一拳,如烈火灼烧一般疼痛,我剧烈的喘息着,回身想要反击,但他没给我机会,抡起拳头,再次打在我的脸上,我有些气短,剧烈的窒息感和疼痛感把我包围,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仿佛要蹦出体外似的,无法冷静,无法安详。 “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不要把话说的太满。” 他攥紧我的头发,按到车窗上,凑到我耳边冷冷的说着。 车窗上,铺满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但我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后座上放着一个快开壶大小的灭火器。 他抓着我的头发,在车的玻璃上撞了几下,玻璃发出哐哐的声响,我被撞的眼冒金星,鼻血横流,他却乐此不彼的继续着,仿佛打架才是他的人生第一乐趣。 殷红的血液滴在我的衣襟上,前胸已经染的一片血红,但暴躁的雨水很快就把血液冲淡,带走了一切不堪入目的痕迹。 我体内燃烧着熊熊烈火,那星星点点的火苗,现在已经变成了燎原之势,自己仅有的一丝理智也被恼怒的情绪冲刷殆尽。 他依然攥着我的头发,我强忍着剧痛,慢慢转过身,只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被他撕扯出口子了,一绺头发被他拽了下来,但此时我已经蓄势待发,做好了跟他同归于尽的准备。 “你要干什么?” 他瞪大了眼睛,仿佛被我那狰狞不堪的面孔惊吓到了,他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我摸了摸裤兜里的碳素笔,冷笑一声,拔掉了笔帽。 他见我把手揣进裤兜,便觉察出事情不妙,他松开我的头发,想要阻止我,但为时已晚,我攥紧笔杆,快速上前,锋利的笔尖直接刺进他的手背上,他大嚎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把我推倒在地。 “你他妈疯了,老子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他捂住流血不止的手,面容扭曲,破口大骂。 我从地上爬起来,拉开车门,把那瓶灭火器拎了出来。 他见事情愈发不妙,便停止了咒骂,揉了揉那个扎的像血窟窿一样的手背,再次向我扑了过来。 我咬紧牙根,雨中的自己像行尸走肉一般,衣衫褴褛,神情恐怖,脸色惨白,只等那最后的绝命一击,才能彻底捍卫住自己的尊严和自由。 近了,又近了,近在咫尺了,我攥住灭火器的顶端,看准时机,大声吼道:“去死吧。” “砰…” 坚硬的瓶身砸在他的头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斜歪着身子,嘴里还在轻声谩骂着,庞大的身躯晃晃悠悠,最后的一丝力气,也在刚刚的撞击中,被彻底的粉碎瓦解。 他倒在血泊中,身体轻微颤抖,那盛气凌人的姿态,也被这场冰雨冲刷干净了。 “你等着,这事没完。” 他低声呓语着,继续不依不饶的威逼恐吓,我瞬间火冒三丈,扔掉灭火器,走到他的面前,一脚踹到他的脸上。 “啊…” 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抱着头,那血肉模糊的手背,在阴暗的光线下,是那么的惊悚醒目,无法直视。 我皱了皱眉,心里愈发烦躁,在他的手背上狠狠的踩了两脚。 “啊,我日你…” 还没等他骂完,我又一脚踢在他的嘴上,那白色的滑板鞋,也被血水浸染的猩红。 我蹲下身,攥着他的头发,低声说道:“你他妈给我听清楚了,我王涛不是怂货,亦不是你这种下三滥的人渣所能胁迫的,今后要是再敢找我麻烦,我定不会轻易饶了你,听清楚了吗?” 他吐了口血沫,脸上露出一抹凶光,似乎对我的警告充耳不闻,完全没有震慑到他。 我冷笑一声,站起身,捡起身后的灭火器,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听清楚了吗?” 他像小鸡啄米一般,快速点头,两只手摆出求饶的姿势,他身体哆嗦着,额头的伤口流血不止,淌在他的脸上,脖子上,衣服上。 我脱掉已经被撕扯坏了的半袖,扔到地上,捡起那件被雨水泡透的外套,穿在身上,一种冰凉的触感瞬间把我包围。 走出医院,雨过天晴,一抹斜阳挂在天边,赶走了那片厚厚的阴云,路边的梧桐树上,一滴滴晶莹剔透的雨水,滑落到树干下,滋润了那些顽强生长的野草野花,进而繁华可见市井,山河远阔,人间烟火,也走不出那喧嚣的红尘。 一辆救护车驶进医院,彩灯闪烁,笛音聒噪,在急诊室的门口,一群医生整装待发,准备开始进行抢救。 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鼻子,突然想到查理•卓别林说过一句话:当我开始爱自己,我不在牺牲自己的自由时间,不再去勾画什么宏伟的明天,以后我只做有趣和快乐的事,做自己热爱的,让心灵欢喜的事。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迷津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迷迷糊糊的回到家中,刚走到拐角处,便看到杜宸宇的宾利停在院外,我皱了皱眉,觉得有些诧异,他怎么来了? 走进院子,看到杜宸宇笔直的坐在长椅上,像一名受训军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着无法僭越的气质。 长桌上放着一个茶杯,杯中热气缥缈,苒苒升腾,秦仂坐在地下室入口的小马扎上,正低头玩着手机,见我走进来,便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杜宸宇站起身,那雄伟的身姿宛如苍天古树一般,高挑挺拔,搭配着一身墨绿色的长款棉服,为他冷酷精致的脸庞,增添了一抹无与伦比的神秘感。 他见我脸上被打的红肿紫青,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嘴角还残留着道道血迹,白色的鞋带,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他眉宇紧蹙,盯着我看了片刻后,又慢慢的坐到长椅上,端起面前的茶水,轻噬了一口。 我们三人都没言语,我抽了抽鼻子,走到地下室,换了身衣服,掏出手机,看到了三个未接来电,是杜宸宇打来的,难怪他会找到这里来。 回到院子,我点了支烟,刚吸了两口,杜宸宇便淡淡的说:“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什么?” 我满脸疑惑的望着他,没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杜宸宇撇了我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他看着我说:“王苓那个女人,你一定要避而远之,如果因为她而影响了店面开张,你负的了责任吗?” 我非常诧异,他怎么知道事情的内幕,难道是? 我把目光转移到秦仂身上,他白了我一眼后,又继续低头看云书尘的直播了。 “她像狗皮膏药一样贴过来,我已经跟她说的明明白白,而且欣妍也见过她,她依然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恬不知耻,我还能怎么做?” 我喃喃地说着,似乎自己才是那个受尽委屈的人,倒是这一肚子的苦水无人倾诉,感觉自己快要到崩溃的边缘了。 秦仂听后,满脸不屑的说:“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要是讨厌她,为什么还要跟她出去吃饭?你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被我撞见了还如此慌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亏我还以为你是一个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想到也是一个偷腥馋猫。” “你说什么?秦仂,话不要乱讲,你不过是撞见我俩在一起上车,但这能说明什么?做为朋友,你今天的话是不是讲的有些伤人了?” 我涨红了脸颊,感觉自己从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但又悔不当初,自己为什么头脑一热,就钻到王苓的车里去了。 秦仂站起身,把手机塞进兜里,大声说道:“我怎么伤人了,你要是行的端,坐的正,为什么会心虚呢?” “我怎么心虚了?” 我身体颤抖,情绪亢奋,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 秦仂抿了抿双唇,身体本能的向后瑟缩着。 “行了,别吵了。” 杜宸宇低吼一声,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他脸色铁青,神情冷酷,似乎对这场乌龙闹剧非常不屑。 “我给你最后的期限就是,保证年后开张营业,如果你因为这种小情小爱影响了利润,那就别怪我杜宸宇翻脸不认,虽然这100万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我不想因为看走眼,而损失了无辜的钱财,还有就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欣妍跟我亲如兄妹,她既然选择了跟你在一起,那你就要对她负起责任来,你俩胼手胝足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莫大的缘分,而是欣妍那颗义无反顾的执念和初心,夫人之所以对你百般挖苦,异常不屑,你难道自己就不能找一找原因吗?我帮你帮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不要什么东西都靠情绪解决,这样长期下来,你会越来越粗鲁,越来越鲁莽,越来越愚钝。” 突然被杜宸宇怒怼,我觉得心里的烦闷瞬间缓和了不少,秦仂站在地下室的门口,怒气冲冲的看着我,我苦涩的笑了笑,走到他身旁,拍了拍的肩膀,轻声说道:“兄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件事我会处理妥当的。” 秦仂撇了撇嘴,气鼓鼓的说:“懒得管你。” 说完便坐在马札上,掏出手机,继续看起了直播。 看到秦仂那张稚气未退的脸颊,我竟有些黯然神伤,自己比秦仂大不了多少,但为什么活的如此拔劲,生活的酸甜苦辣,五味杂陈,每一道滋味我都尝透了,正如韩寒所说:听过很多道理,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看到杜宸宇那张充满期待又无比憎恨的脸庞时,我便告诫自己,绝不能让他失望,他对我的期许实在太高,自己就像一盘被布置好的棋子,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铩羽而归。 我换了个话题,看着杜宸宇说:“杜大哥,小冉现在怎么样了?可以出院了吧?” 杜宸宇双手插兜,瞥了一眼桌子上凉掉的茶水,淡淡的说:“已经出院了,现在在我的住处做短暂的修养。”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他说:“改天方便的话,我想去看看她。” “不必了,你先处理好自己手头上的事再说吧。” 他轻咳一声,俊俏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笑容,仿佛像一尊冰雕,只有那个走进他心里的人,才能一点一滴的慢慢融化。 我突然想起了文兰,那个精雕细琢的美人,不知跟杜宸宇相处的还算融洽,便试探性的问道:“你跟文兰什么时候结婚?” “还没定,为什么要问这个?” 他冷冷的说着,似乎并不想在外人面前提到自己的娇妻。 这时,渣哥推着一个大板车走进院子,车上装满了大包小包的服装,他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我急忙走过去,帮他把车推到院子中。 渣哥见杜宸宇站在那里,便喘着粗气,沙哑着说:“什么时候来的,晚饭在这吃吧,我买了一大堆海鲜。” 杜宸宇的嘴角上,扬起了一丝爽朗的笑容,他看着渣哥说:“不了,文兰在家还没吃饭,我得赶回去给她和小冉做饭。” “什么?” 渣哥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他非常不能理解,这个外表刚正,冷酷无情的成功人士,既然还有这样温柔贤淑的一面,真是颠覆了对他的想象。 送走杜宸宇后,我走到板车旁,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上面堆满了渣哥平时兜售的棉服棉裤,还有各种针织衫,围巾,棉帽,鞋垫,棉袜等等。 “渣哥,你怎么把这些东西都搬到这里来了?不出摊了吗?” 我满脸疑惑的问着渣哥,又拽出一袋夏天穿的短袖短裤,看来渣哥的货物也积压了不少。 渣哥拎着一袋海螺,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哗哗的冲洗着,他哀叹一声,径自说道:“市场那边清仓了,库房里的东西必须要挪出来,而且市场今天提前关门,从明天开始,那里就不营业了。” “可是距离过年还有将近一个月时间呢,市民们都会提前置办年货的,如果现在停止营业,那会亏了不少钱的。” 我把蛤喇和螃蟹拿出来,递给渣哥,看到秦仂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便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还是云书尘的直播吗?” 秦仂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片刻后,他喃喃地说:“他真的是多才多艺,不仅酒量无敌,画画也很好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既然还会唱戏。” 他露出满脸的艳羡之情,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他说:“会唱什么戏曲呀?” “二人转知道不?” 他抬起头,抿了抿干燥的双唇。 “当然知道了,不就是正月里是新年,少给老的拜年吗?”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自己虽然没听过这种戏曲,但小时候老爸老妈倒是常听,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记忆的。 秦仂白了我一眼,不屑的说:“你说的那个是小拜年,只是二人转的一个片段而已,人家云书尘唱的可都是大戏,像《西厢记》、《蓝桥相会》、《回悲记》等等,可都是张口就来,唱的特别动听。” 我长吁一口气,疑惑道:“男生不都喜欢看女生的直播吗,你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云书尘呢?” “不管男生女生,那都得需要才艺的,现在有很多女主播,不过都是一些搔首弄姿,出卖色相的妖精罢了,真正靠才艺吸引粉丝的,当然是云书尘莫属了。” 他说的很有道理,虽然自己平时不看这些东西,但隐隐约约听别人说,这个圈子乱的很,有的人开一场直播,动辄收入几万、几十万,是我们常人不能比拟的,但其中也掺杂着很多水分。 桌子上摆着香辣肉蟹煲,盐水煮海螺,清蒸大虾,爆炒蛤喇,香辣鱿鱼须,还有一个蘸酱菜,水萝卜、黄瓜、小葱,都是我的最爱。 秦仂来不及洗手,便窜到桌子旁,夹起一块海螺肉,沾了沾兑好的辣根,就扔到嘴里嚼着,边吃边竖起大拇指,称赞渣哥的厨艺简直是无与伦比,味道一绝。 渣哥在板车上摸出来两瓶白酒,又洗了三个杯子,依次斟满后,才坐下来说:“没得办法呀,我们这些摆摊的,都得听市场那帮人的话,他们不让摆了,那就撤回来呗。” 他深深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似乎有千言万语,都被这酒精所稀释了。 我跟秦仂碰了下杯,看着渣哥说:“河西的跳蚤市场不让摆了,那你去城北的看看,那边的顾客相对来说还多一些。” “都一样,看来只能先卷铺盖回家了。” 渣哥眼神呆滞,看着一桌子的美味,竟然没有胃口,看来被赶出市场,对他打击还是不小的。 秦仂吃的津津有味,腮帮子鼓鼓的,他若有所思的说:“那你跟王涛一起开店算了,他那边正好需要人呢,我俩进进出出的,也忙不过来。” “是呀渣哥,你在我这干一个月,年前还能领不少工钱呢。” 我喝了口酒,又辣又麻的感觉充斥着口腔,差点让我喷了出去,秦仂满脸嫌弃的看着我,喃喃地说:“德行吧,我的工钱还没着落呢,你这老板很不靠谱呀。” 渣哥苦笑道:“工钱什么的就算了吧,帮兄弟忙活忙活,也比在家一无是处的好。” 我们三人有说有笑,喝净了两瓶白酒,觉得不过瘾,秦仂又跑到对面的小商店,买回来一沓啤酒,夜深了,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着酒精的味道,墙头上的野猫似乎被熏醉了一般,无精打采的蹲在黑暗处,观察着院落中的三名酒徒。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天高气爽,月明星稀,华灯初上,喝干杯中的酒,听到不远处有一户人家,正放着一首凄婉的歌谣。 旧忆就像一扇窗,推开了,就再难合上,谁踩过枯枝轻响,萤火绘着画屏香,为谁拢一袖芬芳,红叶的信笺情意绵长,他说就这样去流浪,到美丽的地方。 第二百章 拜会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口干舌燥,穿上衣服,看到渣哥还在酣睡,辛苦了一整年,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个懒觉了。 来到院子中,一股冷冽的寒风迎面扑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走到水池边,接了一大瓢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清凉的液体滑过嗓子,瞬间让我抖擞了不少。 准备好了早餐,我走回地下室,敲了敲秦仂的房门,又来到渣哥的床前,轻轻推了推他。 “渣哥,早饭准备好了,起来吃点吧。” “唔…” 渣哥翻了个身,停止了鼾声,片刻后,他沙哑着说:“几点了?” “六点半了。” 我点了支烟,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渣哥低声问道:“你店里今天需要帮忙不?” “楼下的东西几乎都搬完了,楼上住宅的地方,还有很多旧家具和旧家电,我打算今天联系好装修公司后,就把这些东西弄出来,堆在楼上很妨碍装修的进度。” 我喃喃地说着,不时用余光瞟着渣哥,跳蚤市场那边已经清仓关门了,年关将至,他要么早些回家和老婆孩子团聚,要么就暂时留下来,帮我处理店内的杂事。 渣哥打了个哈欠,慢慢坐起身,淡淡的说:“我帮你忙活几天,等装修差不多的时候,我在回去。” 我听后,有些愧疚的说:“不用了渣哥,春运期间很难买到票的,你还是早点回去和嫂子团聚吧,这边有秦仂帮我,也省了不少力气。” “别废话了,票我早都订好了,先吃饭吧。” 渣哥大手一挥,慢慢站起身,在衣架上拿起外套披在身上,径直走出了房间。 我熬了一锅小米粥,煮了三个咸鸭蛋,把昨天买的豆沙包蒸上,又拌了一盘黄瓜咸菜,早餐虽然看起来不太丰盛,但可以管饱。 秦仂哈欠连天的走出地下室,他头发蓬乱,眼仁通红,俊俏的脸颊也变得惨白无光,穿着一套浅黄色的睡衣,晃晃悠悠的坐到渣哥身旁,抓起一个豆沙包就往嘴里塞。 渣哥瞥了他一眼,皱着眉头说:“怎么不先去洗手。” “洗什么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他白了渣哥一眼,咬了一大口豆沙包,慢慢的嚼着,腮帮子被撑的鼓了起来。 “哥,我今天不去店里了,我一会要去找雪瑶,今天去她家里看看。” “哦,行,她老爸好喝酒,你可以陪他喝点。” 我满脸坏笑的看着他,记得自己以前在她家现场直播,场面一度失控,现在想想,还觉得有些不堪回首。 早饭过后,我开车拉着渣哥来到了店铺,停好车后,我不自觉的向王苓的奢侈品店瞥了一眼,宽敞明亮的琉璃门前,毅然挂着一张暂停营业的牌子。 我皱紧眉头,觉得有些诧异,渣哥点了一支烟,看着我说:“怎么了?” “没事。” 我回过神,轻声叹了口气,打开卷帘门,走进了店中。 一间宽敞明亮,干净整洁的客厅内,秦仂和张雪瑶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张青绿色的茶几上,摆放着一盘水果和沏好的热茶,张雪瑶的爸爸妈妈在厨房内忙的不亦乐乎,秦仂翘着二郎腿不停的抖动,被张雪瑶狠狠的掐了两下。 “你干什么?” 秦仂嘟着嘴,揉了揉被掐红的大腿,满脸哀怨的瞪着张雪瑶。 “你抖什么抖?烦不烦呀。” 张雪瑶白了他一眼,拿过一个李子,用纸巾擦了擦,轻轻咬了一口。 “你不是说第一次来,让我放轻松吗?” “我又没让你抖腿,什么毛病。” 这对欢喜冤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斗着嘴,时间慢慢过去,到了晚饭的时候,秦仂正襟危坐,挺直了身板,坐在餐桌前,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十分滑稽。 张妈妈拿来一瓶五粮液,走到他身旁,在他的杯中斟满了酒,秦仂急忙站起身,两只手扶在杯子的边缘,以示尊重,但由于过度紧张,他的手剧烈抖动,杯子在玻璃桌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张妈妈见状,满脸微笑的看着他说:“小伙子不要紧张,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以后要常来呀。” “一定,一定。” 秦仂干笑两声,想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但刚一抬手,便把酒杯碰到了地上。 一声翠响,白色的瓷杯应声而碎,在餐桌下方,溅满了一地的残渣。 “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伤到。” 张雪瑶急忙走了过来,他拉过秦仂的手细细打量,发现并不大碍,便大声斥喝道:“你是猪吗,这么大的杯子看不见呀。” 她说完,在秦仂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秦仂满脸通红,表情异常尴尬,他抿了抿干燥的双唇,喃喃地说:“对不起啊。” “没事,岁岁平安,这是吉祥的兆头。” 张妈妈拿来笤帚,清扫着地上的残渣。 张爸爸抱紧双臂,一言未发,只是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秦仂,似乎在揣摩他的心思,搞得秦仂愈发的难以放松。 “小秦呀,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秦仂刚坐下,张爸爸便直奔主题,探寻着他的经济实力。 秦仂满头汗水,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揉搓着自己的手指,目光有些暗淡,眉宇紧蹙,神情落寞,吭哧了半晌,他低声说道:“我现在没有工作,目前在朋友的服装店里帮忙。”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张雪瑶抽出两张纸巾,帮他擦了擦,又看着张爸爸说:“老爸,他很有才华的,什么《二十四史》、《四书》、《五经》、《尔雅》、《春秋》都懂的不少,肯定能跟你聊到一起去。” 张雪瑶露出满脸幸福的表情,秦仂在桌下,偷偷攥住她的手,一席话说完,他攥的更紧了,似乎她的手有一种无形的魔法,可以让他争取片刻的安稳。 “哦,是吗,那肯定是出自书香门第了,冒昧的问一句,你的父亲是做什么的?” 张爸爸端起酒杯,径自喝了一口,他眼神犀利,话语冰冷,神情严肃,秦仂此时真想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好好舒缓一下焦躁的情绪。 面对他刨根问底式的询问,他又不得不认真回答,思忖片刻后,他淡淡的说:“我父亲是供电局局长,现在已经退休了,母亲是中学校长,目前还在岗位。”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张妈妈,只见她与张爸爸对视一眼,似乎对秦仂的回答非常满意。 “那条件不错嘛,小秦,你以前做过什么工作呀?” 张爸爸喜笑颜开,瞬时转变了态度,他又端起酒杯,主动向秦仂敬酒。 秦仂战战兢兢的举起杯,跟张爸爸碰了一下,一口喝掉了大半杯,酒精入肚,又涩又辣的感觉充斥着口腔和大脑,他捂住嘴,干呕几声,揉了揉眼角呛出的泪水,感觉脸颊上的酡红,又增添了几分。 “老爸,他现在没有工作,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至于他以前就职于什么岗位,就不要在问了,既然我选择了他,就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张雪瑶给秦仂夹了个螃蟹,见气氛沉闷到了极点,便替秦仂说了几句解围的话。 张爸爸充耳不闻,继续看着秦仂说:“小秦呀,你家境很不错的,为什么要跑到这个城市来呢?” 秦仂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恍惚,刚才喝的一口酒仿佛卡在喉咙上,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异常郁闷,但张爸爸却接二连三的向他抛出问题,他左支右绌,应接不暇,搞得他心思有些烦乱。 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低声回道:“我是年轻人,我向往自由,也渴望爱情,这个城市带给我无限的哀思,也冲淡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从小学到大学,我没有任何质疑的权利,只是闷头苦学,顺利结业,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被爸妈规划好的,不容置疑,就像是困在笼中的鸟兽,挂在树荫下,在外人看来,我是一只华丽活泼的鸟儿,但没人能真正的理解何为压抑,何为束缚,何为苦闷,何为自由。” 秦仂说的声情并茂,荡气回肠,就连坐在他身旁的张妈妈,都不自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慰藉。 秦仂端起杯子,仰起头,喝干了剩下的半杯酒,他长吁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家教严格,父母都是不苟言笑的公务人员,而我的性格却大不相同,从小到大,我都是按照他俩拟定好的路线前行,却越走越迷茫,越来越懦弱,在我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可以一眼看穿自己的下半生,没有坎坷,没有波澜,只有那一马平川,宽阔顺畅的大路,平静的让人心慌,压抑的让人抓狂,所以我选择了离家出走,往后余生,我只想开开心心的活,也算是好好祭奠了那逝去的青春吧。” 张妈妈拿起酒瓶,又帮秦仂斟满了酒,这次他没有用双手去扶,只是看着张雪瑶说:“我很庆幸在这个城市,能遇到像雪瑶这么好的姑娘。” 他突然站起身,由于情绪异常激动,他瘦削的身躯轻轻颤抖着,扫视了张妈妈和张爸爸一圈,大声说道:“叔叔阿姨,我秦仂今天在这保证,以后我只对雪瑶一个人好,我会宠爱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秦仂举起一只手,信誓旦旦的说着,像刚刚加入到共青团的少先队员,大声宣誓着入队法则。 张爸爸的脸颊红一阵白一阵,他轻轻喝了口酒,思忖片刻后,若有所思的说:“小秦呀,你先坐下,叔叔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张雪瑶拽了拽秦仂的衣角,示意他不要丢人现眼,秦仂尴尬的挠了挠头,轻咳一声,慢慢坐下身来。 “小秦呀,我和你阿姨商量过,不想让雪瑶嫁的太远,你是北方人,来回一次要5000多公里,为人父母,养育爱女,并不同意她嫁过去,解决的办法就是,你要在这个城市买一套属于你们俩的房子,这样做老人的才会安心,明白吗?” 张爸爸语重心长的说着,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哀婉的神情,似乎对秦仂的宣誓,并没有听进去半分,考虑更多的,还是现实中存在的问题,那些热血澎湃的豪云壮志,他已经听得耳根起茧,毫不感冒了。 当天,我收到了秦仂发来的微信,他在上面写道:哥,我想踏踏实实的跟你干,你能让我在这个城市立足吗? 这个问题搞得我有些惊诧,一向顽皮捣蛋的秦仂,怎么会问我这样中规中矩的问题,我抿嘴笑了笑,看到路边有几只野狗在垃圾桶旁逡巡着,突然,一只狗寻找到一块发霉变质的腐肉,其他狗见状,迅速冲了过来,开始了一场疯狂的争夺战,嘶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响彻在整个街区。 我点开聊天框,回复道:“老子还饿着肚子呢。” 第二百零一章 装修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装修公司来了,他们楼上楼下的走了一圈,领头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他秃头,身材矮小,体型臃肿,说着绕口的方言,声音尖里尖气的,像是还没发育好似的,异常难听。 他背着手,东瞅瞅西看看,像一名资深的工程师,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来到楼下的时候,我递给他一支烟,满脸堆笑道:“师傅,您看这个店铺装修需要什么,然后报个价给我。” 他瞥了我一眼,接过烟,沙哑着说:“平数已经固定了,接下来就要看装修风格和选取材料,如果你想省钱,市场上有卖低价的产品,但质量不能保证。” 渣哥走过来低声问道:“正常的话,装修这么大的店铺,需要多少钱?” 男子吸了口烟,思忖片刻,挑了挑眉说:“算上二楼90平米的住宅,估算的话应该在35万左右。” 他说完,又瞄了我一眼,淡淡的说:“现在装修材料很贵,而且人工费用也不便宜,你选择在年底装修,那价格肯定会高一些,因为现在有很多装修店铺已经停止营业了,这一点你要理解。” 我跟渣哥对视一眼,渣哥轻咳一声,没有给出建议,我在心里盘算着,进货加上装修,全算下来,已经超过100万了,如果抛去装修,那自己的所剩余额也不过是个位数了。 我瞬间有种如履薄冰的使命感,肩上的重担仿佛又加重了几分,看到马上成型的店铺,内心即兴奋又萎靡,不管是来自杜宸宇施加的压力,还有各方面的事情,都需要精心考虑,店铺营业后的各项开支费用,以及补货的流转资金,如果一旦中间出现问题,那会带来很多麻烦。 我深深叹了口气,看着装修师傅说:“师傅,您先回去,具体的装修风格,我考虑好了,在联系您。” “我们这边有许多样板图,你可以参考一下,这些设计图都是当下服装店最流行的风格,而且普遍价位都很等同,你大可不必担心。” 他掏出手机,加了我的文件,又淡淡的说:“你抽时间好好看一下,这些图片都很适合你这里,如果你确定了,就早早的联系我,因为快过年了,我也想让工人们早点回去跟家人团聚。”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送走他后,我和渣哥坐在大纸箱上抽烟,渣哥见我愁眉不展,满腹心事,便劝慰我说:“这有什么好犯愁的,如果是因为钱不够,我这里还能给你拿点,当下最关键的,就是马上开工,不要在小事上浪费时间。” 渣哥永远都能看透我的心思,他仿佛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就差钻到脑袋里去了,我吐了口烟,眯缝着眼睛说:“渣哥,你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我哪能舔着厚脸用你的钱。” 渣哥撇了撇嘴,轻蔑道:“瞧你那孙子样,我的钱不能花是咋了?现在家里不愁花钱,你要是应急,只管拿去便是。” 我站起身,没有言语,轻轻拍了拍渣哥的肩膀,竟无语凝噎,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诫着自己,如果你不在这个城市混出个模样,你都没脸面对这群忠肝义胆的朋友。 我又联系了一家装修公司,他们给出的报价都是大同小异,相差无几,最后我和渣哥商量决定,就用第一家公司了。 我站在店铺门口,掏出手机,找到秦筱澜的电话号,直接拨了过去。 “喂…” 她懒洋洋的说着,似乎还没有睡醒。 “今天没上班吗?” 我好奇的问道,看到街对面开来一辆白色跑车,缓缓停到奢侈品的门口,王苓从车里走了出来,几天未见,她的神情有些憔悴,精致的脸颊上,挂着极深的倦容。 秦筱澜嗔怒道:“天天上班,你想累死本姑奶奶不成,活人都是需要休息的。” 我淡淡的笑了笑,直奔正题:“筱澜,我开了家服装店,最近正在筹备装修,你是搞设计的,能不能给一个好的建议?” “本姑娘是搞服装设计的,又不是室内设计,你恐怕是找错了人,不过我还是懂个一知半解的,嘿嘿。” 她在那边开始傻笑起来,我抽了抽鼻子,看到王苓站在车旁,看着自己,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光中,似乎掺杂着许多哀叹。 我急忙别过目光,低声说道:“那你有时间来一趟吧,然后帮我设计一个装修风格,这里有很多参照的样板图,设计起来应该不是太难。” “呸,不难的话你怎么不自己设计,我帮你,有没有什么好处?” 我苦涩的摇了摇头,能报答她的,只能是满足她那张无比挑剔的嘴,还有那好饿体质的胃,我回过头瞥了渣哥一眼,有这位神厨坐镇,给她做一顿珍馐美食,简直是手到擒来,毫不费力,便似笑非笑的说:“事成之后,请你吃一顿大餐,绝对符合你的口味。” “说话算话,不然我就掐死你,让欣妍守活寡。” 她咬牙切齿的说着,似乎对这顿来之不易的美餐,很是期待。 挂断电话后,我回过头,看到王苓挎着包包,走进了店中,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下身穿着一条浅蓝色破洞牛仔裤,搭配一双棕色矮腰短靴,为整个人都增添了一丝妩媚妖娆的气息。 “你是要装修吗?” 她走到我面前,抬起头看着我,羽绒服的拉锁半开着,里面穿着一件粉色的低胸针织衫,俯看下去,那吹弹可破,白嫩无暇的肌肤,如同刚剥了壳的鸡蛋,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我咽了咽口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她把散落在额头的刘海捋到耳后,轻声说道:“如果你想装修,我可以帮你。” 一听她又要用金钱实施诱惑,我皱紧眉头,急速转身,直接向渣哥走去。 “不是白帮你的。” 她跟在我身后,急忙解释道:“我认识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他们的施工质量特别好,口碑也很不错,我可以介绍给你认识,价钱的话你们自己谈。” “不用,谢谢。” 我在渣哥身旁坐下来,掏出手机,看到萧晴发来一条微信留言,我点开查看,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我和金晨离婚了。 看到这句话,我非常诧异,他俩结婚到现在,不过半年时间,但相处的时间足足有三年之久,怎么突然就分道扬镳了呢。 王苓紧挨着我坐下,瞄了一眼手机屏幕,淡淡的说:“你女朋友呀?” “不关你的事。” 我白了她一眼,又在聊天框内打道:金晨人很好呀,怎么突然就离婚了,难道是外面? 我点了发送,王苓见后,嘬了嘬嘴,满脸不屑的说:“人家离婚,你掺和什么呀,难道你暗恋她?” 她说完,便径自的笑了两声,渣哥掏了掏耳朵,站起身说:“这边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做饭了,你忙完了也早点回来,还有,这位姑娘,我劝你还是本分一些,人各有志,我不知道你的志向是什么,但我还是要说,人间正道是沧桑,你明知山有虎,还偏找不自在,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王苓噘起小嘴,狠狠的瞪了渣哥一眼,没有言语。 我站起身,看着渣哥说:“我送你。” “不用,我坐公交回去。” 他叹了口气,瞥了一眼赖在我身边的王苓,又补充道:“你留点心,离这个小娘远点。” “我怎么了,我又没吃你家大米长大,我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不像你,老态龙钟,皮肤松懈,对貌美如花的姑娘,也只有想想的份了。” 王苓抱着双臂,又在我的胳膊上蹭了两下。 渣哥听后,气定神闲的说:“其实这事一点也不浪漫,从本质上讲,心灰意冷的女人,你也许可以在情感上超越肉体,但内心却跨不过那张床与床的距离。” 王苓气鼓鼓的看着渣哥,她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便没好气的说:“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像你们男人那般肤浅吗?” 渣哥会心一笑:“不然呢?” “你…” 王苓一时语塞,如鲠在喉,被渣哥的伶牙俐齿怼的气急败坏,她见我满脸厌恶的看着她,便跺了跺脚,快步走出了店铺。 她的身姿渐行渐远,我的心也慢慢舒缓下来,渣哥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现在的年轻人竟然这般的死皮赖脸,不知好歹,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什么就不能把心放宽一些呢。” 我无奈的笑了笑,看着渣哥说:“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在快速的转变,在这个城市生活,如果不处处设防,很可能会输的一败涂地,无法安身。” 渣哥点了支烟,瞥了我一眼说:“你这大道理说的比我都明白,但为啥总是做那些愚蠢的傻事呢,以后别动不动的就去可怜别人,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是上上策。” 渣哥走后,我给萧晴打了个电话,大致了解了她和金晨离婚的缘由,三个月前,萧晴发现了金晨出轨的证据,一向心思敏感的她,二话不说,便提出了离婚。 但公司是他俩一手创办的,而且正处在上升期,但凡有一方贸然退出,对公司的发展都很不利,所以现在只能维持在生意伙伴上的关系。 傍晚十分,我正准备关门回去,秦仂满脸沮丧的走了进来,我见他情绪低落,神情暗淡,便猜到他这次去见雪瑶的家长,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精神上的刺激。 “怎么样,还顺利吗?”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秦仂的心思比较单纯,但凡有一些情绪,都会挂在脸上。 他没有看我,只是低声低气的说:“哥,你打算在这个城市买房子吗?” 我听的有些诧异,这个问题贵妇人已经问过我千百回了,但我还是不假思索的说:“当然会了,想要在这里发展,只能先买一个房子,再说欣妍也在这边,没有安稳的住所哪能行呢。” 秦仂听后,愈发的惆怅,他挠了挠蓬乱的头发,淡淡的说:“可是我没钱呀。” 我思忖片刻,看着他说:“你可以让家里人帮你付个首付,然后和雪瑶按揭还款,这个城市的外来年轻人,想在这里定居的,哪个不是房奴呢。” “我可不想那样活,感觉特别累,我爸妈这些年,还是攒了不少钱的,按理说,全款买房也不是不行,但我贸然离家出走,杳无音信,他俩一直怀恨在心,突然通知他俩我要买房,这个说法想都别想。” 他捡起一个雪糕棍,在水泥地面上胡乱划拉着,看得出来,他内心此时非常焦虑。 “那你要通知他俩结婚呢?当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吧,即使你远在他乡,迟迟未归,但我相信二老还是愿意慷慨解囊,帮你度过难关的。” 我喃喃地说着,想起自己和薛欣妍的事还迟迟没有着落,内心也伤感了几分。 “那我去跟雪瑶求婚?” 秦仂满脸疑惑的看着我,似乎对我给他谋划的计策非常认同。 我淡淡的笑了笑,低声说道:“那要看人家雪瑶答不答应了。” 我站起身,走出了店铺,天边的残阳散发出殷红的光芒,为大地铺洒出一片光晕,两只鸟儿落在路灯上,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在鸣唱着初春的歌谣。 第二百零二章 践行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扇木质屏风,由上等的红木打造,屏风上印着一条弯曲的江水,江面上因为细雨而泛起一圈圈涟漪,细密的雨,如一层薄雾,笼罩在江水上空,构成一副雾色江水图,自有一种朦胧的美。 办公室的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还有两把翠绿色的竹扇,落地窗前,垂落着一个中国结,窗户半开,清风拂过,中国结的细穗迎风飞舞,轻轻摇晃。 孙凯站在办公桌前,身穿一身职业西装,高挑挺拔的身姿款款有型,梳着一个干净利落的偏分短发,俊秀出尘的脸颊上,带着一丝睿智的神情。 办公桌后方,坐在一位五十岁出头的男子,他满脸肥肉,体态臃肿,戴着一副厚厚的花镜,秃顶的脑门,折射出一道无比滑稽的光线,为他的整个神情增添了莫名的喜感。 孙凯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老板,咱们公司今天的营业额又创新高,打破了往年的销售记录,真是可喜可贺呀。” 老板听后,哼唧一声,他看着孙凯说:“是呀,但能做到今天的成绩,跟你付出和努力是分不开的,你现在虽然是副总,但我觉得大材小用了,这样吧,等过完年,我召开一个会议,把你升为公司总经理,也不枉你这些年的努力。” 孙凯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但只是一瞬,又恢复了之前的严谨,他挑了挑眉毛,轻声说道:“老板,咱们公司之所以能创新高,不是我一个可以做到的。” 他停顿一下,似乎有很多难言之隐,道理说被升职提拔应该是欢欣雀跃,喜笑颜开的事,但孙凯的心里仿佛还积压着许多顾虑。 他思忖片刻,喃喃地说:“老板,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只管说便是,跟我还客气什么。” 老板扭动了一下身子,那肥胖笨重的身躯,挤压着转椅,发出吱吱吱的响声。 孙凯像鼓足了勇气一般,他看着老板,淡淡的说:“您是知道的,咱们公司生产的商品,是过不了质检那一关的,虽然打着品牌出售的名号,但消费者还不知情,我觉得…” “你觉得这是欺骗?” 老板斜睨着他,肥嘟嘟的脸庞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是对这句话充满了质疑。 孙凯低下头,喃喃的说:“我只是为公司考虑。” 老板冷哼一声,慢慢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繁华的楼群,低声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那些市井小民最喜欢什么?” 他回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孙凯,仿佛在等他的回答。 孙凯的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他不置可否的说:“喜欢贪小便宜。” 老板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走到孙凯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所思的说:“没错,爱贪小便宜,不过还有一点被你忽略了,那就是喜欢追求大牌,咱们公司的品牌虽然还没到家喻户晓的程度,只有少数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但就是这些少数人,才会给我们带来源源不断的利润。” 孙凯听的云里雾里,一阵茫然,他思索片刻,低声问道:“可是现在的商人都讲究诚信经营,他们只会跟竞争对手摩拳擦掌,定不会用这种手段去坑骗消费者。”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跟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商品,如充电宝、高压锅、电瓶、汽车配件,这些产品充斥着市场各个角落,甚至我们每天都在使用,一旦质量出现问题,公司的名誉会一落千丈,甚至臭名远扬,这样得不偿失的做法,我真的不推崇。” 老板走到座椅旁,慢慢坐下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点燃后开始吞云吐雾,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孙凯上前一步,刚想再说什么,便被老板打断了,他看着孙凯说:“我十五岁就外出闯荡,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各路诸侯,我都见过,商人都是无往不利的,可能你还没出生,我就已经成功了,你涉世太浅,还没看懂生意中的玄学。” 他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要想让那群市井小民掏腰包,就要想尽一切办法,你不仅要看透他们的心里,还要不断的强化自己,就拿一样商品来说,要想在其中获取高额的利润,首先就得降低生产成本,钱都是在一分一厘中省出来的,如果我们去生产物美价廉,高质量,高标准的商品,那成本就会提高,出售价格也会相应上升,但民众们不会理解,他们只会说,怎么又贵了?” 孙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觉得老板说的很有道理,他走到办公桌前方的沙发旁,坐了下来。 老板吐了口烟,看着孙凯说:“所以,为了满足广大消费者的要求,很多公司开始生产低质量,低成本的东西,有的甚至还打上大牌的标志,流动到市场后,很快便被哄抢,因为市民们喜欢这种既是品牌,价格又低廉的商品,他们不去了解生产背后的暗箱操作。” 孙凯听后,轻声嗫嚅着:“消费者去了解生产操作干什么,没有必要知道。” “没错。” 老板掐灭香烟,端着一个紫砂茶壶,走到孙凯旁边,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倒了一杯热茶。 孙凯双手接过,轻轻喝了一口。 “孙凯呀,你是年轻人,以后还会发现更多的商机,咱们公司现在平稳运行,有你的管理,会更上一层楼的,所以你不要纠结这些小事,只管去做就好。” 老板悻悻的说着,他瞄了孙凯一眼,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第二天是欣妍陪贵妇人出国的日子,天刚蒙蒙亮,我便早早醒来,坐在床边穿衣服,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渣哥醒了,他睡眼惺忪的看着我说:“这么早,你干什么去?” “欣妍出国,我想送她去机场。” 我弯腰系上鞋带,穿上外套,在床头上拿起车钥匙,准备开门出去。 渣哥翻了个身,轻声说道:“那贵妇人是不会坐你的车的,别自讨没趣了。” “我又不是去送她。” 渣哥吧唧两下嘴,没有言语,片刻后,他看着我说:“今天有什么打算?” 我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淡淡的说:“今天秦筱澜来,她帮忙做设计,等图稿出来后,我就通知装修公司过来施工,起码得明天才有结果,上午我回来后,买点菜,还要麻烦渣哥帮忙做几道拿手的,秦筱澜那张嘴非常挑剔呢。” 渣哥坐起身,拿起一个水杯,喝了一大口后,看着我说:“就你事多,人模狗样的,滚吧。” 我推门走出地下室,在走廊看到秦仂坐在马札上,惨白的脸上挂着极深的倦容,似乎一夜未睡的样子。 我有些诧异,看着他说:“你在这坐着干啥?” 秦仂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我在考虑生财之道。” 我轻叹一口气,悻悻地说:“你现在跟我干,还不满足吗?” “我呸,跟你干,雪瑶迟早要跟别人跑了,你就是个不靠谱的老板。” 秦仂白了我一眼,抱着双臂,再次陷入了冥思。 我有些气短,没在理他,径自走出了地下室。 车子驶入别墅区,湛蓝色的湖水宛如一面平镜,不起一丝波澜,东方的地平线上,晨光破晓,冉冉升腾,把那迤逦延绵的群山照的火红,水天相接,为这个安静的清晨,增添了一抹无法言说的美感。 车子停到贵妇人家的院门前,我走下车,趴到铁门上,看向二楼薛欣妍的窗户,一扇粉红色的窗帘被拉的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空隙,院中鸟儿啾啾,婉转悠扬,几盆绿植的翠叶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一阵凉风吹过,露水垂落在地,给那大理石铺就的地面,浸染了一个灰黑色的斑点。 我抿了抿干燥的双唇,掏出手机,给薛欣妍打了个电话,提示音刚刚响起,她便接听了电话。 “喂,小涛。”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非常疲惫。 “欣妍,我在你家楼下。” “唔,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你今天上飞机,我来送你。” 我把目光转移到二楼的窗户上,见她拉开了窗帘,打开窗户,朝我挥了挥手。 挂断电话后,我又在门外等了片刻,见薛欣妍穿着一身白色睡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身姿曼妙,高挑有型,浓密的秀发被绾在脑后,精致的脸颊上,带着一丝病态般的美感,让人心生爱怜,无法释然。 她走到铁门旁,点了一下按钮,铁门自动打开,我急忙上前,把她搂在怀里,轻声说道:“欣妍,我真舍不得你走,现在店铺那边正在装修,你能不能留下来。”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我说:“我也不想去,她的身体要紧,而且也希望我能陪在她身边。” 她眨动着潋滟的美眸,那清澈的眸光中,似乎流露出一抹哀怨之情。 我低下头,在她的薄唇上轻轻吻了吻,那种百转千回,意犹未尽的触感,仿佛让我置身在天堂一般,流连忘返,无法自拔。 “欣妍,马上要过春节了,你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这次不打算回家过年了,渣哥过几天也走了,秦仂去张雪瑶家,整个地下室就剩我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觉得有些害怕。” 欣妍拉过我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她深沉的说:“我会尽量赶回来的,你要照顾好自己,不可以打架了,知道吗?” 我眼含泪水,轻轻点了点头。 贵妇人不合时宜的走了过来,她瞪着我说:“你还有脸来?” 我抱着薛欣妍,不想搭理她。 她见我不理不睬,便气急败坏的说:“你外面的那个小狐狸精还没给够你温暖吗,放开我女儿,你这个肮脏不要脸的男人。” “你说谁肮脏,你亲眼见到了吗?” 我涨红了脸颊,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贵妇人冷哼一声,满脸不屑的说:“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该一辈子打光棍。” “你们别吵了。” 薛欣妍怒气冲冲的喊了一声,她攥紧我的手,扭过身瞪着贵妇人,仿佛她的出现,搅乱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到前方不远处,开来一辆黑色的宾利。 第二百零三章 轮胎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车子由远及近缓缓开来,停到院子门口,我定睛望去,见春风公子从车内钻了出来。 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针织衫,下身穿着浅蓝色修身牛仔裤,搭配一双白色滑板鞋,给人一种斯文儒雅的感觉,俊美的外表下,又多了几分成熟。 我有些诧异,他贸然前来,难道也是来践行的吗? 春风见我跟欣妍站在一起,便抿了抿双唇,走到贵妇人的身旁,淡淡的说:“夫人,我送您去机场。” “哎哟,这大早晨的,真是麻烦公子了,快进屋喝杯茶吧。” 贵妇人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她剜了我一眼后,又拉起春风的手,慢慢向院内走去。 我皱紧眉头,低声说道:“好丑恶的嘴脸。” 欣妍听后,在我的胳膊上使劲掐了一下,气鼓鼓的说:“那可是我老妈。” “她这样挖苦我,挑衅我,你还维护她。” 我不满的说着,看到贵妇人拉着春风,扭着臃肿的腰身,走进了屋子。 秦筱澜哼着小曲,蹦蹦哒哒的来到院子,看到渣哥和秦仂坐在椅子上吃饭,她瞪着眼睛说:“王涛呢?” 秦仂喝了口粥,瞥了秦筱澜一眼,喃喃地说:“你咋来了?” 秦筱澜噘着小嘴,没好气的说:“我咋不能来,说话真难听。” “他去机场了,今天欣妍出国,你吃饭了没?” 渣哥喝完粥,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回过头看了一眼秦筱澜。 秦筱澜走到碗柜旁,拿了只碗和一双筷子,打开锅盖,盛了一碗大米粥,簌簌的喝了两口。 “快饿死了,王涛那个混蛋要我帮他设计装修图稿,自己却跑去跟女朋友谈情说爱,真不像话。” 她咬牙切齿的说着,在包包里掏出手机,找到我的微信,飞快的打着字。 秦仂站起身,看着她说:“谁让你来这么早啊,再说了,一个装修设计,有什么难的。” 秦筱澜白了他一眼,揶揄道:“简单的话,你怎么不帮他设计?” “我又不是学室内设计的。” 秦仂抱着双臂,满脸坏笑的看着秦筱澜。 “哦对,我忘了,你是公务员出身,现在住地下室了,哈哈。” 秦仂听后,拉着老长的脸子说:“你说什么,难怪你现在还找不到对象,嘴这么损。” 秦筱澜不慌不忙的说:“那是本宫不想找罢了,与其低质量的恋爱,不如高质量的单身,你这小屁孩懂什么。”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拌着嘴,渣哥轻咳一声,淡淡的说:“你俩别吵了,该干嘛干嘛去。” 他又瞪了秦仂一眼,低声问道:“你今天没事做吗?” “没事呀,王涛也不回来,我去店里干嘛?” 秦仂挠了挠头发,满脸无辜的说着。 渣哥轻叹一口气,慢慢站起身,看着秦仂说:“没事就不能找点事做吗,前几天下了几场大暴雨,你也不去看看那个库房漏不漏雨,整天就窝在家里看直播,真不明白雪瑶为啥喜欢你。” 秦仂听后拍了一下大腿,悻悻地说:“对呀,万一漏水可就糟了。” 说完,他便急匆匆的走进地下室,换衣服去了。 秦筱澜把手机塞进包中,看着渣哥说:“渣哥,你带我去店里看看吧,我得先熟悉一下室内的格局。” “王涛没给你拍几张照片吗?” 渣哥点了支烟,若有所思的说着。 秦筱澜捋了捋头发,愤愤地说:“指望他拍照片,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三人准备完毕,便出门上了公交,前往店铺方向。 薛欣妍和贵妇人上了春风公子的车,正如渣哥所说,我真是自讨没趣,但是在离别前能见到欣妍,感觉自己跑的这趟,还算很值当。 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我点开广播,听到电台里正放着一首非常好听的歌。 离开你以后才知道,你对我是那么那么重要,谁知道你想要的不明了,我无处可逃,你的心不在你总是想跑,我只想陪你陪你去找,上岸后贝壳的孤单,让我快乐的不自然,离开海底的恬淡,也就懂得了心酸。 我随着旋律的音阶,慢慢哼唱起来,看到湖光山色,连成一线,群鸟翔集,一派空灵,那形状各异的云朵,宛如群龙竟飞一般,盘旋在山峦的上方,为整片湛蓝色的天空,点缀的格外出彩。 电话铃声响起,我拿起查看,原来是老爸打来的,我连上车载蓝牙,接听了电话。 “喂,老爸。” “你老妈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快过春节了,你不打算回家过年吗?” 我咧嘴笑了笑,老爸就是一个抹不开面子的人,明明是想我了,还把老妈拖带出来。 我清了清嗓子,淡淡的说:“过年估计是回不去了,我在这边开了个服装店,正准备装修呢,所以最近事情很多。” 车子驶过一段上坡,但感觉动力愈发不足,我猛踩几脚油门,还是有些无力,我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诧异,降低车速后,见前方有一个临时泊车位,便慢慢的开了过去。 “你开店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跟家里商量一下呢,再说你哪来的钱开店呀,难道是摆摊挣的?” 老爸向我抛来一大堆问题,我不知该回答哪个,只是笑着说:“一言难尽,等有时间在跟你解释吧。” “你还从来没一个人在外过年呢,再说了,过春节人家都关门打烊了,装修工人也得回家陪老婆孩子呀,你还留在那干嘛,早点回来得了,过完年在捣鼓呗。” 老爸不依不饶的说着,他很想让我回去,因为自从我离家到现在,除了孙凯和萧晴结婚,我就一直没有回去过了,一想到那个又爱又恨的故乡,我竟有些惆怅。 “看看吧,如果能早点装修完,我就回去过年。” 我淡淡的说着,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又补充道:“你和老妈要注意身体,别没日没夜的工作,厂子不也有年假吗,平时出来散散心。” 我噙着泪水,虽然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说的竟有些哽咽。 老爸似乎听出了我的心思,便安慰我说:“你在那边要是不顺心就早早回来,你老妈很想你。” 我揉了揉眼睛,低声说道:“嗯,知道了。” “还有,不许在外面打架,过完年你都30岁了,别跟毛头小子一样浮躁,知道吗?” 老爸的声音变低了,他最放心不下我,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外漂泊,他除了悉心叮嘱,更多的还是挂念和担忧。 结束通话后,我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钻了出去,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发现前轮右侧轮胎,既然没气了,我皱紧眉头,走过去查看。 一根钢钉深深的戳进轮胎里,气已经跑的差不多了,难怪刚才车子动力不足,仪表盘上还有个故障灯在一直闪动着。 我轻叹一口气,站起身,向四周张望一通,发现自己正处于两个城市的中间位置,道路两旁栽满了郁郁葱葱的槐树,无任何店铺,不时有几辆车快速驶过,留下了阵阵汽油的味道。 我打开后备箱,把备胎拎了出来,又翻找一通,发现这个车既然没有千斤顶和扳手,我突然想起来,上次渣哥在院子里修板车,用的就是我车里的工具,用完后,既然忘记放回去了。 我跺了跺脚,又走到前轮旁,见轮胎的气已经彻底跑没了,车身歪斜下来,压得瘪胎扭曲变形,这要是让欣妍见到了,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我想找个螺丝刀,把钢钉拔出来,但车内什么工具都没有,我在路边捡了块发扁的石头,塞进钢帽的下方,刚一用力,石头咔的一声碎掉了。 我的手出了很多汗,扁石锋利无比,在刚才碎裂的一瞬间,我的手滑了一下,被锐利的石头割出一条猩红的血口子,鲜血喷薄而出,淌在轮胎上,染红了石头,浸湿了我的衣袖。 “妈的,真他妈见鬼了,该死。” 我破口大骂,站起身,把石头扔进了路边的树林,捂着血流不止的右手,拉开车门,抽出几张纸巾,按在手心处,嘴里依然骂骂咧咧,心里异常烦躁。 十指连心,那种无法言说的疼痛感,让我无法保持冷静,一辆白色宝马车开了过来,车速很慢,像是一个新手,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你手怎么了?” 开车的是一位30岁左右的男子,他降下车窗,看到我那只殷红的右手,便皱了皱眉头。 “我手没事,哥们你车里有没有千斤顶和扳手,我的车轮胎坏了。” 我指了指自己车子的前轮,向他寻求着帮助。 “有是有,不过我赶飞机,恐怕时间不够用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我心里暗想,赶飞机还开的这么慢,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肯定是在搪塞我,但自己有事相求,又不好多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男子走后,我回到车里,拿起手机,给渣哥打了电话。 “渣哥,你在哪呢?” 我焦急的询问着,右手攥着一大团被鲜血染红的纸巾。 “在店里,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渣哥的语速很快,似乎有很要紧的事找我商量。 “怎么了?” 我诧异的问道,从倒车镜看到后方不远处,开来一辆农用货车,我急忙下车,朝那辆行驶而来的车挥了挥手。 “哎呀,别提了,你这个库房漏水呀,好多服装都被水泡了。” “什么?” 我皱紧眉头,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让我差点昏迷过去,我追问道:“怎么可能呢,杜宸宇说仓库是新做的防水,不会漏雨呀?” “今年的雨水太多了,天气又闷热,这个库房闲置了这么久,即使是新做的防水,也有可能会漏的,哪怕是一丁点缝隙,雨水都会钻进来。” 渣哥沙哑的说着,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搞的有些晕头转向。 “好,等我回去再说吧。” 挂断电话后,我见那辆农用货车慢慢停了下来,开车的是一位60岁上下的老汉,他皮肤黝黑,头发脏乱,满脸褶皱,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帆布外衣,见我手里攥着一团鲜血模糊的纸巾,便皱着眉头说:“有事吗?” “大爷,我的车轮胎坏了,你这有没有工具呀?” 大爷跳下车,走到那只坏掉的轮胎前,思忖片刻后,淡淡的说:“工具倒是有,但不能白用。” 我心想,既然人家主动帮你,给点钱也算不了什么,便看着他说:“用一次多少钱?” 他抬起手,比划了一个五的手势,我笑着说:“是50吗?” “500块钱。” 他吐了口唾沫,不屑的瞥了我一眼。 “这太贵了,我叫野外救援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我低声质疑着,对他漫天要价,目中无人的态度有些厌恶。 “那你去叫野外救援好了。” 大爷说完,竟头也不回的走到自己车旁,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他又瞪了我一眼,狠狠的关上车门,砰的一声,吓的我一个激灵。 我心里暗骂,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今天就叫野外救援,偏偏不给你那500块钱。 货车开走了,我靠在车门上,胡乱翻找着电话簿,200多个号码,竟然没有一个是修车的,我瞬间觉得有些汗颜,觉得自己此刻非常无助,我把手机塞进衣兜,看到一辆白色跑车快速行驶而来。 第二百零四章 纠缠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有些诧异,看到那辆白色跑车由远及近的开过来,车子线条优美,白漆璀璨,在我车后慢慢停下。 我看了眼车牌号,四个八,这分明就是王苓的车,她打开车门,缓缓走出,穿着一身白色套裙,红色高跟鞋上,镶嵌着一个黑色蝴蝶,秀丽的波浪卷发垂落双肩,一双清澈潋滟的美眸婉转诱人。 我皱紧眉头,不在看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又抽了两张纸巾按在手上,阵阵发麻的疼痛感让我愈发烦乱。 电话响起,我急忙掏出查看,是秦仂打来的,我犹豫片刻,接听了电话。 “哥,你咋还不回来,好多服装都被水泡了。” 电话那边传来秦仂无限的哀怨和愠怒。 “车胎坏了,修完就回去,你和渣哥先把泡水的衣服拿出来。”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加之手上传来的剧痛,更是让我无法保持冷静。 “还用你说吗,服装太多了,是最里侧的衣服进水了,需要把门口位置的货物全部搬出来,才能把泡水的衣服进行转移,我和渣哥已经忙活一上午了,你快点回来吧,每次干活都见不到你,真会偷懒。” 秦仂依然在不依不饶的抱怨着,我只能安慰他说:“辛苦了兄弟,我尽快回去。” 挂断电话后,我看到王苓走到车子旁,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来。 我把手机放到中央扶手上,瞪着她说:“干什么,快点下去。” “你的车爆胎了吧?” 她眨了眨漂亮的眸子,满脸无辜的看着我。 我没搭理她,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她跟了过来,看了看被压瘪的轮胎,轻声问道:“你没有备胎吗?换上就好了。” 我轻叹一口气,看到那个闪着寒光的铁钉,内心更是无法淡定。 王苓见我没有言语,便走到我身旁,拉起我那血肉模糊的手,心疼的说:“怎么受伤了?” 她皱弯柳眉,精致的脸颊上流露出一丝酸楚和忧伤。 我把手抽出来,推了她一下,没好气的说:“你怎么会在这?别告诉我是恰巧路过。” “就是碰巧经过啊,怎么?你怀疑我跟踪你?” 她吸了吸鼻子,满脸委屈的看着我,似乎对我的出言不逊很是介意。 我瞪了她一眼,蹲下身,捡起一个石子,撬动着钢钉。 王苓蹲在我身旁,淡淡的说:“你这样是拔不出来的,我车里有工具,特别好用。” 我心思烦乱,情绪糟糕,一想到仓库进水,服装被泡,内心更是焦躁万分,我把石子扔到一旁,站起身说:“把工具拿来。” 她听后,脸上瞬时绽放出一朵娇然欲滴的笑靥,她蹦蹦跳跳的跑到自己车旁,打开后备箱,拎来一个黑色的工具箱。 “喏,给你。” 她笑嘻嘻的看着我,把箱子递到我的眼前。 我轻叹一口气,接过箱子,皱着眉头说:“你去车里等我。” “为什么?我想看你修车的样子。” 她说完,便在我的胳膊上蹭了蹭,一股薰衣草的花香钻进我的鼻孔,让我不禁打了个喷嚏。 我推了推她,低声说道:“离我远点。” 她听而不闻,越贴越近,像双面胶似的,最后索性抱紧我的胳膊,不小心蹭到了那只受伤的右手,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差点让我昏迷过去。 “滚开。” 我满脸通红,低吼一声,抓起她的胳膊,稍一用力,便把她拖拽在地。 我怒气冲冲的看着她,见她白色的裙子被划开一个口子,膝盖处殷红了一片血渍,十指如葱、洁白无瑕的小手,也因为突然跌倒,被坚硬的地面蹭破了皮肤,手背上血流不止,异常惊悚。 她咬紧下唇,怔怔的看着我,片刻后,她竟然放声大哭起来,用那只血肉模糊的小手,擦着哭红的眼眸,完全不顾及形象,仿佛有天大的委屈,都想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似的。 我被的搞得满头汗水,手足无措,从未见过像她这般死搅蛮缠,厚颜无耻的人,但见她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内心竟有些愧疚。 我皱紧眉头,拉开车门,抽出几张纸巾,走到她面前,递给她说:“你没事吧?” “有事,呜呜呜...” 她咧着嘴,大声喊着,哭的更凶了。 我长吁一口气,蹲下身说:“你能不能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你欺负我,还不让我哭吗?” 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接过我手中的纸巾,在脸上胡乱的擦着。 我看了看她血流不止的膝盖,淡淡的说:“要不要去医院包扎一下。” “要,你背着我去。” 她举起手臂,示意我把她抱起来。 “又没伤到脚,你自己爬起来吧,等我修完车,在带你去医院,你先回自己车里坐会吧。” 我点了一支烟,打开工具箱,看到里面各种工具一应俱全,顿时让我安心了不少。 王苓把纸巾按在膝盖处,轻声抽泣着,她没站起身,只是盘腿坐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说:“过完春节我就走了,可能一辈子也不回来了。” 她说的异常委婉,哽咽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凄凉。 我把千斤顶立在车底,把铁棍塞进压环处,上下摆动着,听到她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我觉得有些诧异,便低声问道:“你要去哪?” 王苓揉了揉哭红的眼睛,淡淡的说:“不知道,反正能离开这里就好,这个城市带给我太多不堪回首的过往,可能是一种逃离吧。” 我叼着烟,回头瞥了她一眼,见她神情暗淡,双目无神,像是陷入了沉沉的回忆当中,我不了解她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但从她的口中,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出身豪门,家境显赫,自有一种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处世态度。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螺丝刀,把钢钉撬了出来,又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这个五六厘米长的钉子,定不会立在马路上,肯定是有人故意扎进去的。 我瞄了王苓一眼,把钉子扔到路边的草丛里,吐了一口烟说:“你家境优越,可以说走就走,不像是我们这些穷苦之人,陷入到生活的漩涡,每天还活的乐滋滋的,所谓的穷开心,也就是这样了。” 我轻叹一口气,用扳手把螺丝拧了下来,把那只单薄的备胎塞了上去。 王苓慢慢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我身旁,蹲下身说:“我自己也可以赚钱,可能你会把我想象成拜金撒钱,虚度光阴的女孩,但其实我是有理想的。” 我弹了弹烟灰,斜晲着她,疑惑道:“呃?你还有理想?” “我怎么不能有,我也是人好嘛,人都是感情动物,没有几个像你这么冷血的。” 她白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的理想就是在大海上漂泊,买一艘游艇,跟自己爱的人每天一起看冉冉升起的太阳,坐在甲板上,烹饪美食,看霞光万丈,海天一线的景色,没有烦恼,没有聒噪,没有人群,没有车流,每天开开心心的生活,想睡到几点都可以,然后在生两个可爱的宝宝。” 她说的如痴如醉,非常深情,潋滟的薄唇上,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仿佛自己的梦想真的实现了,而且还置身其中,无法自拔。 我掐灭烟头,低声说道:“你说的这些,不还是有钱人的生活吗,没钱别说去大海漂泊了,就连家门口都走不出去,还谈什么理想。” “肤浅。” 她瞪了我一眼,厉声反驳着。 “怎么肤浅了,我说的就是现实,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你估计都没体会过那种滋味。” 我拧紧螺丝,把工具放到小箱子中,站起身说:“你自己去医院包扎一下伤口,我那边还有要紧的事,不能耽误。” 我把工具箱递给她,拎着轮胎放进了后备箱。 王苓听后,气鼓鼓的说:“我都摔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视而不见吗?” “这不是能正常走路吗。” 我关上后备箱,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发。 王苓噘着小嘴,愤愤的说:“是你把我摔成这样的,你要负责任,哪有说走就走的道理。” 我见她膝盖上的口子,确实不小,而且鲜红的血液已经流淌到脚腕处,便低头看了眼手表,皱着眉头说:“行吧,你跟在我后面。” 王苓听后,哀怨的神情瞬时变得欢跃起来,她看了看我的右手,心疼的说:“正好也把你的手包扎一下。” “上车吧。” 我拉开车门钻进车里,见王苓踉踉跄跄的向后方走去,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刚发动车子,手机便响了起来。 我见又是秦仂打来的,犹豫片刻,接听了电话。 “你还能不能回来了,是想把我和渣哥累死吗?这么多服装,你一件也没搬过,再不回来,我就撂挑子不干了。” 秦仂大声抱怨着,听得出来他很生气,那哀怨的声音里,已经带着阵阵愠怒。 我挂上档,轻踩油门,看了一眼后视镜,见王苓慢慢跟了上来,低声说道:“兄弟稍安勿躁,路上遇到点事情,耽搁了不少时间,这就回去了。” “你不是说车爆胎了吗?一直修到现在?” “是呀,本来很简单的事,换上备胎就好了,但没带工具,后来碰到了王...” 我意识到此刻提起王苓,肯定会不合时宜,秦仂心思敏锐,异常敏感,如果知道我在外面跟王苓在一起,绝对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碰到谁了?是王苓吗?” 秦仂不依不饶的追问着,他似乎察觉到我迟迟未归的原因,见我没有言语,便大声喊道:“是不是碰到王苓了?你又跟她搞在一起了吗?啧啧啧,你这个王八蛋,我算是看透了,你就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惑住了,欣妍今天刚走,你就春心荡漾,出去偷腥,呸,你别回来了。” 还没等我解释,他就挂断了电话,我被骂的狗血淋头,心思烦乱,给他回了个电话,发现已经关机了。 天空的云朵在慢慢聚集,由白变黑,低沉沉的覆盖住整个城区,几声闷雷过后,云层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仿佛都像被雾气笼罩,变成灰蒙蒙的颜色。 车里放着一个电台节目,我仔细倾听,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倥偬岁月莫虚度,三旬理想不如初。 第二百零五章 防水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在医院包扎好伤口,我便急匆匆的往店里赶去,屋漏偏遭连夜雨,天公不作美,在这个节骨眼上,既然风雨交加,雷音滚滚,本就糟透的心情,似乎又增添了一层阴霾。 王苓还想跟来,被我严令禁止了,我可不想因为她的出现,让渣哥和秦仂误会自己,得不偿失的事情,以后还是要少做为妙。 暴雨越下越大,车子驶到店铺门口,我急速跑了进去,看到渣哥和秦仂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浸湿,头发上还沾着道道水珠,秦筱澜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坐在店铺门口的位置,正认真的设计着装修图稿。 “怎么样,漏的严重吗?” 我走到渣哥面前,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渣哥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深深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被水泡的服装已经挪到店里来了,剩下的衣服,并无大碍,只有少数服装被浸泡的很严重,索性包装袋是防水的,不然这次损失真的大了。” 渣哥说完,我舒缓了一口气,淡淡的说:“辛苦你了渣哥,等雨过天晴,我去联系能做防水的,这个库房对我们很重要。” 渣哥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脱掉被雨水淋湿的外套,掏出压瘪的烟盒,点了一支烟,看到秦仂坐在大纸箱上,低头看着云书尘的直播,便走过去,轻声问道:“这次他又表演什么节目了?” “没什么,就是陪粉丝们聊天。” 秦仂没好气的说着,他瞥了我一眼,神情中流露着一丝愠怒。 我满脸堆笑着说:“秦仂晚上想吃什么?” “别跟我说话。” 他气鼓鼓的说着,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怨气。 秦筱澜白了秦仂一眼,愤愤的说:“怎么跟你老板讲话呢,你这个员工需要好好培训一下了。” “呸,我就没见过这样不负责任的老板。” 秦仂的眼珠转了几下,最后又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只见云书尘坐在一个书房中,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古色古香的书架上,摆满了形形色色的书籍,品类繁多,琳琅满目。 他梳着一个干净利落的短发,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皮肤白皙,俊秀出尘,一双深邃的眼眸,宛如星辰大海一般,带着些许沧桑,也折射出淡淡的柔媚。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跟之前相比,完全就是判若两人嘛。” 我没话找话,走到秦仂身旁,慢慢蹲下身来。 秦筱澜莞尔一笑,她朝我吐了吐舌头,似乎对我这种谄媚之态,给震惊到了。 秦仂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把手机塞进兜里,指着店门口堆放的纸箱,笑骂道:“这些活都是你的了,我和渣哥辛辛苦苦搬了进来,防水做好后,你自己搬回去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说:“放心吧,脏活重活都留给我。” 秦筱澜抱着电脑走过来,她找出几张图片,看着我说:“这样的行不?” 我仔细看了看,从十张图片中选出了两张,又让渣哥和秦仂对比一下,最后确定了一张,那是一个纯白色的装修风格,屋内墙壁,全部用木质打造,但预留出挂服装的横杆和衣架,南北通亮,一排排冷光灯高悬在衣架上方,低调中不失高雅,给人一种舒缓心灵的美感。 二楼住宅是最普通的装修风格,客厅靠近东墙的位置,摆放着一个沙发,沙发对面是一张茶几,西墙位置有一个电视柜,上方挂着一台液晶电视,北面是厨房,西面是卧室,主卧平数相对大一些,里面衣柜、床铺、床头柜一应俱全,卫生间在主卧和次卧的中间位置。 我吸了吸鼻子,这个房子就是我以后要和薛欣妍生活的地方,普通的装修,依然可以给自己带来无限的温馨和稳固。 “90平米够你俩住的了,等到以后赚到钱,在想办法买一套属于你和欣妍自己的房子。” 渣哥淡淡的说着,他观察着我的表情,见我满脸的激动兴奋,又补充道:“你能拥有这些,还是要感谢杜宸宇,等你成功后,定不要忘了他的恩情。” 我点了点头,把笔记本电脑递给秦筱澜,看着她说:“就这张了,明天我找装修公司,就按着图稿装修。” 秦筱澜听后,喃喃的说:“我可是忙了一整天时间,你打算怎么谢我?” 我瞥了渣哥一眼,哂笑道:“晚上的大餐,绝对让你满意。” “这还差不多。” 我来到库房,见靠近北墙的服装,已经被全部搬出来了,地面上残留着一个水滩,抬头看去,只见库房的棚顶,挂着一大片水渍,水滴慢慢滑落,撞到水滩中,荡起阵阵涟漪。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钟,我急忙走回店铺,看着渣哥说:“渣哥,外面雨停了,我先把你们三个送回去,然后我去找做防水的。” “需要我跟你去不?” 渣哥扔掉手中的烟头,似乎对我一个人办事,有些不放心。 “不用了,你先回去做饭。” “行,走吧。” 我把他们三人送回地下室,又来到一个补胎的地方,把那只被扎了钉子的轮胎修补好,在一个卖土产的街道旁,找到一家做防水的店铺。 停好车子,我推门而入,一股浓重的胶水味道迎面扑来,我连续打了两个喷嚏,见货架上摆放着各类防水材料,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坐在柜台里侧,见我神色匆匆的走进来,他站起身说:“想买点什么?” 我左右张望了一通,看着他说:“你这里能做防水吧?” “可以,你那是住宅楼还是民房?” 他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我,我摆了摆手谢绝了,淡淡的说:“是一间仓库,里面有服装,所以特别怕漏水,平数不太大,但举架很高,我可以带你去现场看一下。” 他听后,皱了皱眉,慢慢坐到椅子上,若有所思的说:“不用看了,我们做防水都是按平数收钱的,听你说是个仓库,那最快一天就能做完,你那个库房有多少平?” 我挠了挠头发,这个还真把我难住了,思忖片刻后,我看着他说:“大概在120平左右,距离上次做防水,相隔的时间不长。” “不长怎么还漏了呢?被偷工减料了吧。” 他斜睨着我,像是自己经常做偷工减料,坑骗顾客的事,但又掩饰的很好,丝毫没有破绽。 “你就按120平米算,大概需要多少钱?” 我失去耐心,不想跟他纠缠下去,直接询问了底价。 他吐了口烟,拿出计算器,在上面敲打几下,又问道:“防水材料有好有坏,你是要便宜的还是要质量好一点的?” “当然要质量好的了。” 我长吁一口气,屋内的胶水味道愈发浓厚刺鼻,我的头像要炸开一般,异常疼痛。 他弹了弹烟灰,在计算器中敲出了总额,看着我说:“全算下来,总共需要一万六千块钱,这是高质量的防水材料,如果用便宜货,那一万出头就够了,你自己考虑。” 我听后,嘴唇不自觉的抖动一下,没想到做一个防水,既然需要这么多钱,我低声问道:“怎么这么贵?能便宜点吗?” 他揶揄道:“能给你抹去五百六百的,如果明天动工,那就一万五,便宜一千块钱,这边需要人工费,材料费,还有各项开支,你也可以去别人家问问价格。” 他掐灭了烟头,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又揉了揉眼睛,像是休息不良一般,脸上挂着极深的倦容。 “那就留个联系方式吧,如果定下来,我在打电话通知你。” “行,没问题。” 他在柜台上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又瞥了我一眼后,径自走到里侧的小屋子中,倒在床上便开始酣睡起来。 我叹了口气,走出店铺,见雨过天晴,明媚的阳光挥洒下来一抹金色的光晕,照在我的脸上,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回到地下室,见渣哥戴着围裙,站在灶台边上,忙的不亦乐乎,秦仂和秦筱澜玩着同一款游戏,不时听到秦筱澜大声骂道:“你是猪头吗,到底会不会玩啊?” 秦仂不屑的反驳道:“那也比你这个榆木脑袋强,明明没有血了,还硬着头皮往上冲。” “滚,你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哎呀,你倒是上呀。”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互骂着,渣哥见我走进院子,低声问道:“怎么样?联系到了?” 我坐在长椅上,点了支烟,力不从心的说:“找了一家,不过价格有点高。” 渣哥拿着盘子,把炒锅中的菜盛到盘子中,淡淡的说:“多少钱?” “我跟他讲价,最后确定一万五。” 渣哥朝秦仂喊了一声:“别玩了,过来端菜。” “马上。” 秦仂双手在屏幕上快速电动着,白嫩的脸颊上,透着如痴如醉的表情。 我见桌子上摆着几道秦筱澜爱吃的菜,都是渣哥精心烹饪的,干锅辣鸭头、毛血旺、水煮鱼、清蒸大虾、水煮海螺,又拌了一盘蕨根粉。 渣哥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扭过头说:“一万五不算贵,你那个库房本身也不小,再说现在的物价都飞速上涨,如果防水做不好,那服装还卖个球了?” 他把手擦干,走到秦仂身旁,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低声说道:“去屋子里把酒拿来。” 秦仂白了渣哥一眼,噘着嘴走进地下室。 渣哥坐下身,又看着我说:“这个钱你不能省,马上过年了,如果你不做防水,到时候人家放假,在下几场雨,那可就糟了。” 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知道了渣哥,明天我就联系他。” 云开雾散的天空,霞光万丈,红彤彤的地平线上,印着高高低低的楼群轮廓,这个城市的人们,仿佛早已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生活,他们越走越远,却从来不知疲惫,亦或有人停下来休息,欣赏着路边的风景,感慨着世态炎凉,我们终其一生所经历的,到最后,时间都会让它沉淀下来,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第二百零六章 工人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醒来,感觉头晕脑胀,口干舌燥,走到院子,看到长桌上有半瓶雪碧,我拧开盖子,仰起头,咕嘟咕嘟的喝了进去。 渣哥叼着烟走出来,看着我说:“你今天把仓库的防水做好,然后通知装修公司的人过来,把工期尽量往前赶赶,我明天早上就返程回家了,你在这边多用点心,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开的店。” 我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你过完年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得过完正月十五了,家里的房子里里外外也得捯饬捯饬。” 渣哥淡淡的说着,他的突然离开,让我失去了主心骨,瞬间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有多么微乎其微。 我舔了舔嘴唇,喝掉那半瓶雪碧,嗓子眼像被太阳烘烤了一般的干燥,我走到水池边,接了半瓢水,一饮而尽,才缓解了口渴的痛苦。 “那我明天去送你。” 我把水瓢扔进水桶里,看着渣哥说。 “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打车走。” 渣哥把烟掐灭,站起身开始准备早餐。 秦仂哈欠连天的走出来,他惨白如纸的脸颊上,挂着极深的倦容,眼大无神,疲惫万分,像是一夜未睡,又像是大病初愈一般,神情极其憔悴。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坐在长椅上,点了支烟,看到秦仂萎靡不振的神情,觉得有些担忧。 “哥,我想回家过春节。” 秦仂揉了揉眼睛,喃喃地说着,像一个未长大的小男孩,思乡情切,渴望回家。 “可以呀,正好渣哥明天返程,你俩可以一起走。” 我站起身,走到厨柜旁,拿起一根黄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可是我担心你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 秦仂难得的为我考虑一次,我见他脸上流露出一丝愧疚之情,便安慰他说:“你只管回去便是,再说店里装修,也用不着我帮忙,都是装修公司的人干活,我只是勤去几趟,赶赶进度罢了。” 秦仂听后,神情舒缓了很多,但一想到那个不苟言笑的家,他又有些黯然神伤,渣哥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淡淡的说:“想家了就早早回去,走之前跟雪瑶打声招呼,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外面漂泊。” 秦仂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查看,是秦筱澜打来的,接听后,便听到她沙哑的声音。 “喂,你今天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我思忖片刻,轻声说道:“没有了,辛苦你了。” 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淡淡的说:“你不回家过年吗?” 我苦涩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回不去了,这边店里事情太多。” “你交完钱,就让装修公司自己施工,又不用你操心,只管放心回家就好了。” “那怎么能行呢,自己不看着点,他们很容易偷工减料,应付了事的。” 渣哥煮了三个咸鸭蛋,蒸了几个馒头,熬了一锅萝卜汤,端到桌子上,他示意我抓紧吃饭。 我点了点头,对着电话说:“筱澜,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几天忙完工作就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见秦仂拿着手机,像是在跟张雪瑶聊天,他本就黯淡无光的神情里,流露着依依不舍的眷恋,和百转千回的相思。 渣哥坐在椅子上,默默无闻,羸瘦单薄的身躯竟有些佝偻,离别前夕,纵有百般不舍,也逃不过那血浓于水的呼唤。 这顿早饭吃的前所未有的压抑和沉默,秦仂看着我说:“哥,我今天不想去店里了,明天要是走的话,我想多陪陪雪瑶。” 我咬了口馒头,轻轻点了点头,平时打打闹闹,几次离别,几次离索,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扰乱着我的心绪。 吃完早饭,秦仂便开始把一大堆脏衣服抱了出来,看到那台老掉牙的洗衣机,他皱起眉头说:“哥,你就不能买一台全自动洗衣机吗?这个都洗不干净。” 我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说:“洗不干净用手洗呀,这台洗衣机还是房东留下的呢。” 秦仂抽了抽鼻子,拎来一个大洗衣盆,在水池边接了一大桶水,倒进盆中,拿过小马扎,开始洗起了衣服。 我看着渣哥说:“渣哥,今天你就别去店里了,在家准备准备吧。” “没啥准备的,衣服早都洗完了,今天你的库房要做防水,没人看着可不行。” 渣哥点了支烟,走回地下室,秦仂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渣哥对你这么好,等你以后赚到大钱了,可不能忘了他的恩情。” “还用你说嘛。” 我干笑两声,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蹲在他身旁,看到洗衣盆里的水变成了墨黑色,我一阵唏嘘。 秦仂抿了抿嘴,若有所思的说:“还不知道,可能正月初二初三就回来了。” “回去跟爸妈好好谈谈,特别是在这个城市买房子的事,不要意气用事,不要争吵,知道吗?” 我耐心的嘱咐着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既然也会叮嘱别人了。 秦仂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思忖片刻后,看着我说:“要是我爸妈不同意给我买房,我就再也不回去了。” “你说的这是气话,亲人之间打折骨头连着筋,我不相信有冷血的父母,他们也定然不会看到你睡在异地街头。” 我站起身,走到长椅边坐了下来,看到院角的大桂树又变得繁茂起来,那郁郁葱葱的树冠随风摇动,枝头上长满了翠绿的叶子,经过晨霜的洗礼,嫩叶愈发的娇然欲滴,仿佛冬去春来,并没有影响它的光辉。 渣哥换了身衣服,走出地下室,看着我说:“八点多了,赶快出发吧。” “先去哪?” 我挠了挠头发,渣哥还没走,我就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你不是联系好做防水的了吗?” 渣哥瞥了我一眼,又沙哑着说:“你让做防水的今天过来施工,然后通知装修公司的人也过来,把装修图稿给他们,一起动工。” 我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给装修公司打了个电话,他们说会在上午过来,我又给做防水的打了电话,起初没人接听,我有些诧异,一直不停的打,对方终于接了电话。 “喂,哪位?” 电话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声音里还带着些许不满的愠怒。 我皱紧眉头,低声说道:“我是昨天找你做防水的,今天能过来施工吗?” 他打了个哈欠,回复道:“可以,先过来交钱,我给你开个收据。” “好的,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我轻声嘀咕着:“这个人怎么每天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渣哥看着我说:“怎么样?今天能动工吗?” “得先去把钱交了。” 我把手机塞进衣兜,拿着车钥匙,走出了院子。 交完钱后,我把地址告诉了做防水的人,便和渣哥回到了店铺,装修公司的人早早就到了,领头的男子看了我的装修图稿,满脸担忧的说:“小伙子,你这个装修风格虽然时尚前卫,但也很耗时,全部做完后,起码得用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工人也是要放假的。” 我和渣哥对视一眼,都没有言语,男子见状,轻声说道:“你不妨先把二楼住宅的房子装修出来,等过完春节后,在装修楼下的商品店铺。” “不行,过完年我就要开张营业了。” 我焦急的说着,根本没想过工期会这么耗时。 男子干笑两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现在出去问问,还有哪家装修公司赶在年前施工的,我们能把二楼的住宅装修完,就已经很尽力了,你可以回家过年,不用在这盯着,我们做好二楼的房间后,会给你拍照确认的。” 我犹豫片刻,看着他说:“行吧,我把门钥匙给你。” 男子点了点头,又来到二楼,仔细打量着房间的格局,不时低头看一眼图稿,片刻后,他低声说道:“行吧,今天我就让工人们过来。” 渣哥把我拉到一边,淡淡的说:“如果商品店铺装修不出来,杜宸宇会不会怪罪你呀?” 我苦涩的笑了笑,看着他说:“我会跟他解释的。” 做防水的来了,他们总共有四个工人,开着一辆绿色的皮卡车,车斗里装着各种防水材料和梯子。 我带他们来到院子中的库房,一名个子很高,身材偏瘦的年轻人是他们的领头,他架好梯子,爬到房顶,皱着眉头说:“以前做的防水都烂透了,需要全部掀下来,库房里的货物得全部转移出去,不然会落下很多污垢和泥水。” 我叹了口气,看到仓库里堆积如山的服装,就有些不太淡定了。 男子爬下梯子,看了一眼库房,淡淡的说:“我们可以帮你搬,但需要加点费用。” 我点了支烟,心里暗想,如果想早点做完防水,多花一些钱也无所谓了。 用了两个小时左右,我们几人把服装搬回到店铺一楼,我累的满头大汗,腿脚酸痛,渣哥一脸坏笑的说:“你就是缺乏锻炼,身子太虚,平时多运动运动,总归是有好处的。”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到店门口又开来一辆货车,车内堆满了装修材料,一名瓦匠模样的男子跳下车来,打开箱板,开始卸货。 “你是东家吧?” 他抱了一箱地脚线,慢慢走进店铺,我听他的口音跟自己很相像,便跟在他身后,轻声问道:“哥们也是北方人?” “是呀,不过来这边已经很多年了。” 他把地脚线放在楼梯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说道:“我刚下火车的时候,兜里就剩32块钱,我在候车室里蹲了三天,后来找到一份供吃供住的地方,每天起早贪黑的工作,我一干就是六年,在这六年的时间里,我娶妻生子,付了房子的首付,现在的生活没有以前那么艰难了。” 他又走到货车旁,看着我说:“生活不会一直坏下去,就像那句广告词说的,好日子都是奋斗出来的,你只要坚信自己可以做到,就真的能做到。” 我听后,满心惆怅,感慨万千,细细品味,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有佳人的相伴,有朋友的期待,有亲人的祝福,生活真的不会一直坏下去,只要你有勇气,敢于付出,咬紧牙根,属于你的,时间都会慢慢给你。 第二百零七章 赶工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装修工作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防水做的很快,四名工人忙的热火朝天,做起事来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二楼的装修进度也在加快,大家都在等着回家过年,所以干劲十足,绝不含糊。 下午时分,杜宸宇的宾利缓缓停到店铺门口,他牵着文兰的手,慢慢走了进来。 “杜大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看他冷酷的表情上,似乎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严谨,我便收回笑意,一本正经的说:“杜大哥,马上过春节了,工人们要赶着回家团聚,二楼的装修和仓库的防水在年前可以做完,但一楼商品店铺的装修,估计要等到年后了。” 杜宸宇听完我的工作汇报,不自觉的蹙紧眉宇,他向四周张望一通,看着我说:“什么原因?” 我被问的一头雾水,呆愣片刻后,我喃喃的说:“什么什么原因?” 杜宸宇睨视着我,揶揄道:“你把工期拖到现在的原因,如果提前做好准备,还用等到年后装修吗?” “可是,可是我,有些事耽搁了。” 我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不时用余光偷瞄一眼杜宸宇,见他满脸冷漠,气势凛然,像一名老师在训斥着调皮捣蛋的学生,让我后背发凉,不敢直视。 文兰挽着杜宸宇的胳膊,满脸无辜的看着我,像是我被批评教育,本就理所应当,正该如此。 杜宸宇揩了一下鼻子,淡淡的说:“你现在也不摆摊了,也没工作了,欣妍也出国了,衣食无忧,生活惬意,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琐事?” 他冷冷的看着我,那深不见底的眸光中,折射出道道凌厉的光芒。 我被盯的不寒而栗,轻声嘀咕道:“谁还不能有点事情了,再说装修施工,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很耗时的。” “你说什么?大点声。” 杜宸宇低声吼道,他不自觉的上前一步,距离我仅有半步之遥。 文兰眨了眨潋滟的美眸,也随着杜宸宇的身影跨前一步。 我倒吸一口凉气,瞥了杜宸宇一眼,低声嗫嚅道:“杜大哥,你稍安勿躁,事已至此,我会想办法弥补的,但一楼的店铺想在年前装修出来,是不可能了,等春节过后,装修工人回来,我会在第一时间赶上进度,不影响店铺的正常开业。” 杜宸宇听后,表情舒缓了许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若有所思的说:“王涛,我不想逼你,凡事都有一个底线,这只是你命运转折的第一站,你要自甘堕落,浑浑噩噩,那以后还怎么成就大事?” 他揉了揉文兰的手,继续说道:“给你的最后期限就是,正月十五之前必须完工,办好手续,开门营业,我会时刻监督你的,还有。” 他压低声音,看着我说:“那个叫王苓的女孩,我大致已经了解了她的家庭背景,也请你有自知之明,主动远离,如果你胆敢在外胡作非为,不知廉耻,休怪我杜某人翻脸不认,听清楚了吗?” 我被训斥的哑口无言,心思烦乱,杜宸宇很少对别人苦口婆心的叮嘱是非,既然他选择了主动帮我,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接受呢。 我轻轻点了点头,看到他的嘴角上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那微笑中带着些许放浪不羁的高傲和轻狂,我抿了抿嘴,淡淡的说:“杜大哥,谢谢你为我操劳费心,也请你多给我一些时间,我只是一个百无聊赖的穷小子,我自知能力有限,眼界狭窄,不是所有人都会做生意的,我的路还有很长,也很感谢你能时刻关照我,提携我,今后我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拼了老命也会把店铺经营妥善的。” “好,就等你这句话呢。” 杜宸宇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又跟渣哥打了声招呼,便挽着文兰走出了店铺。 我长吁一口气,点了一支烟,看着来来去去的装修工人,内心竟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渣哥慢慢走过来,他手里把玩着半块瓷砖,见我神情萎靡,郁郁寡欢,便淡淡的说:“怎么了?心灰意冷了?” 我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吸了两口烟。 渣哥轻叹一口气,苦涩的摇了摇头,坐到一落瓷砖上,看着我说:“那你还回家过年不?” 我咬紧牙根,刚要说话,渣哥就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说了。 他把那半块瓷砖扔到地上,干笑两声,轻声说道:“你也不用愤愤不平,心有耿介,人家杜宸宇说的很有道理,只是你自己从未好好反省过罢了,话糙理不糙,你自己琢磨琢磨。” “我又没反驳他,只是突然被训的狗血淋头,心里有些惭愧。”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听到二楼传来嗡嗡嗡的机械声,便忧心忡忡的说:“渣哥,等店铺装修好了,办完所有手续后,我就彻底没钱了,万一服装卖不出去,那可咋办?” 渣哥站起身,似笑非笑的说:“卖不出去你也得受着,难不成还要去寻短见?” 一名工人趴在二楼的扶梯口处,大声喊着:“喂,东家,你上来看看这样行不?” 我爬了起来,看着渣哥说:“凡是都要做最坏的打算,未雨绸缪总归是不错的。” “那像你说的,万一资金链断裂,没有闲钱流转,那怎么办?去贷款吗?” 渣哥沙哑的说着,这些问题我都考虑过,具体怎么办还没想好,自己现在已经背上了巨额外债,如果这事真能做成,在背上点饥荒,也无可厚非。 我干笑两声,走到楼梯口,回过头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渣哥听后,谩骂道:“靠,真是个幻想主义者,等你栽到阴沟里翻了船,估计就不会这么乐观了。” 一栋精致奢华的海景别墅内,灯光明亮,璀璨嫣然,别墅二楼有一间宽敞舒适的客厅,靠近北墙的地方,挂着一只驯鹿头颅标本,鹿角弯曲有型,透着一股苍劲和坚韧,标本下方有一个壁炉,炉中小火慢燃,温情闲雅,为整个客厅增添了一抹恬淡悠然的氛围。 厅内的家具古色古香,不管是茶几书架,还是桌子衣柜,都带着一种悠远的年代感,两只棕色的皮质沙发,相对摆放在靠近壁炉的位置,沙发中间有一个茶几,茶几上摆放着一套茶具,白釉陶瓷在炉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红白相间的紫光,甚是耀眼夺目。 一名五六十岁的老者,坐在沙发一侧,他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他似乎感慨良多,发皱的脸颊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愠怒。 “你考虑好了?” 他率先开口,打破了屋内静宜的气氛。 女孩翘着二郎腿,上半身窝在沙发里,对这句话充耳不闻,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突然站起身,低声说道:“你不要总问我考虑好了没,我在这个家里根本没有地位可言,你做为一父亲,从未尽到半点责任,所以我选择出走,跟你恩断义绝。” 老者听后,冷笑一声,他端起一个紫砂壶,在手里把玩着,沉默片刻后,他若有所思的说:“是吗,看来你在国外生活的这几年,并没有学会什么是尊敬长辈,什么是忠孝两全。” 女孩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她不知哪来的暴怒情绪,抓起茶几上的水杯,就掼到地上,精致的白釉陶瓷应声而碎,残渣满地,一片狼藉。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她指着老者,神情扭曲,面颊绯红,高挑单薄的身躯轻微颤抖,潋滟的红唇微微哆嗦,停顿片刻后,她继续说道:“你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能有你这样的父亲,是对我的羞辱和不耻。” 老者听后,一扫刚才的恬淡姿态,他站起身,脸色阴沉,眸光犀利,快步走到女孩身边,轮起手臂就打了她一巴掌。 “啪…” 女孩双手捂住脸颊,放声大哭起来,她剧烈的抽噎着,看着老者,恶狠狠的说:“你就窝在这里,孤独的老去吧,以后没人会想起你,你会堕入黑暗,不见天日,受尽所有折磨,生生世世都承受着苦痛,你…” “啪…” 老者攥住她的头发,抬手又打了一巴掌,那刺耳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客厅,就连壁炉中的火焰,似乎也受到声音的影响,变的愈发跋扈嚣张,火花四射。 女孩用力的把老者推向一边,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别墅,那阵阵无声的哽咽,都淹没在满天的星辰之中,晚风拂过,秀发乱舞,她抹了抹红肿的眼眸,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直接驶向那无限的黑暗之中。 渣哥和秦仂第二天回家,当天晚上,我忙到八点多钟,才跟渣哥匆匆赶了回去,防水做完了,但二楼的装修工作还在继续,两名工人加班加点的劳作,这种争分夺秒的劳作方式,让我再次体会到,在这个城市生存的不易和酸楚。 我订了一家酒楼,位于市区南侧,这里夜晚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我和渣哥刚坐到三楼的包房内,秦仂和张雪瑶便手牵手走了进来。 渣哥点了支烟,瞥了他俩一眼,嬉笑道:“怎么,多情自古伤离别,是不是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张雪瑶噘着小嘴说:“谁在乎他,不回来才好呢。” 她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但却紧紧的攥着秦仂的手,挨着渣哥慢慢坐了下来。 秦仂揉了揉张雪瑶的头发,轻声说道:“雪瑶,我要是不回来了,你会不会跟别人处对象。” 张雪瑶听后,气鼓鼓的说:“你猜呢?” “我猜你不会。” 秦仂眨了眨清澈的双眸,怔怔的看着张雪瑶。 “呸,谁会为你守活寡,你以为我是秦香莲吗?” 张雪瑶抬起小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我轻咳一声,把菜单递给渣哥,淡淡的说:“大家回去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很久没看到家人了,多陪陪他们。” 服务员敲门走了进来,拿着一个小本和一支笔,站在渣哥身后。 秦仂双手支着下巴,看着我说:“哥,你真的不回去过年了吗?” 我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看情况在说吧。”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掏出查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尾数是六个八,我皱紧眉头,觉得有些诧异,这个号码记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第二百零八章 江桥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攥着手机,偷偷瞥了秦仂一眼,见他正跟张雪瑶轻声嘀咕着什么,我急忙站起身,向包房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去?” 渣哥见我神情慌张,走的极快,便皱了皱眉,满脸诧异的看着我。 “我,我去接个电话。” 我支支吾吾的说着,打开房门,正准备走出去,秦仂回过头看着我说:“大晚上的,谁打电话啊?” 张雪瑶也扭过头盯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有些气短,心虚的说:“是,是装修工人。” 手机铃声依然在聒噪,我抿了抿嘴,走出门去,接听了电话。 “喂,哪位?”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我已猜到是王苓打来的,自从上次我把她推倒在地,自己内心竟有些愧疚,不过是一个电话而已,听一听又无妨。 “你在哪?呜呜呜…” 她带着哭腔,情绪异常激动,声音尖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有事吗?” 我低声疑问着,不明白她这个时间段打电话过来,是何用意。 她在那边抽噎了片刻,坦然说道:“当然有事,你在哪,我去找你。” “别来,电话里说,到底什么事?” 我回过头,不自觉的拉紧了包房的门把手,轻声叹了口气。 “那你过来找我,地址是…” “等等。” 我打断了她,皱着眉头说:“我现在有事走不开,你要么电话里说,要么就挂了吧。” 她唏嘘了一阵,电话里传来她轻声哽咽的喘息,片刻后,她冷冷的说:“行,那你别后悔。” 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搞得我一头雾水,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 我站在包房门外,点了支烟,心里暗自想着,她不会去寻短见吧,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了,但又转念一想,我不过是一介乡野村夫,胸无点墨,她又何德何能为我去寻死觅活呢。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回了包房,见秦仂和张雪瑶正点着菜,服务员用纸和笔一一记下,渣哥靠在椅子上,吞云吐雾,那憔悴的神情中,看不出是喜是忧。 “渣哥,北方天气寒冷,你明早走的时候,多带几件棉衣。” 我把手机放到餐桌上,看到有一条未读短信,我又拿起手机查看,是王苓发来的,她写道:王涛,如果你现在不来,就永远也见不到我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由于神经过于紧张,手抖的厉害,还没关闭屏幕,手机便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怎么了你,毛里毛躁的?” 渣哥瞥了我一眼,把手里的半截烟掐灭,手机掉在他的脚下,他弯下腰,准备帮我捡起来,我见手机没有息屏,为了防止不必要的误会,我便惊叫一声。 “渣,渣哥。” 渣哥不耐烦的抬起头,看着我说:“你嚷嚷什么?到底怎么了?” 秦仂和张雪瑶也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见我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秦仂转了转那清澈的明眸,瞪着我说:“是不是那个狐狸精又来找你了?” 我:“…” 渣哥把手机捡了起来,随意扫了一眼短信内容,便把手机递给我说:“遇事别慌,即使那个女人真的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那也跟你没有关系,除非你跟她发生过关系。” 我颤颤巍巍的接过手机,喃喃地说:“我跟她没发生过半点关系,就是我上次车子抛锚,她恰巧经过…” “停,等等。” 秦仂打断了我,他抱着双臂,看着我说:“什么叫恰巧经过,这到底是多大的概率,高速路上每天要经过很多车辆,她偏偏就在你抛锚的地方出现了,你不觉得诡异吗?” “行了,别吵了,你还是去看看吧,万一真搞出点无法预测的事,也很难收场的。” 渣哥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站起身,把手机塞进衣兜,看着秦仂说:“你们先吃着,我马上回来。” 张雪瑶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走了就别回来了。”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王苓的这种做法,已经厌恶到了极点,她不仅手段下作,还生死相逼,这种令人不耻的做法,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我走出饭店,给王苓打了个电话,提示音刚响了半声,她便接听了电话,像是在有意等我似的,让我唏嘘不已,异常烦乱。 “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话语冰冷,彻底失去了耐心。 “城北大桥。” “什么?喂,喂…” 她挂断了电话,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无法安神,我低声骂道:“妈的,真是他妈见了鬼了。” 我钻进车里,重重的关上车门,直奔城北大桥开去。 王苓坐在大桥的栏杆上,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她揉了揉哭红的眼眸,掏出手机,把电话簿里的联系人删的一干二净,关上屏幕后,她随手就把手机投进了江中,肆意翻腾的江水,瞬间吞没了还带温度的手机。 天空阴云密布,遮挡住了月光,寒风呼啸,卷起了路面上的几张废纸,纸片飞舞,拍打在王苓的脸上,她停止了哭泣,把纸片揉成团,抛进脚下的江水之中。 城北大桥很长,桥上路灯忽明忽暗,加之狂风肆虐,视线模糊,这加重了我寻找王苓的难度。 我降低车速,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辆白色跑车停靠在桥头,我急忙把车开了过去。 走下车,一阵凉意迎面扑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风越刮越大,像是要把大桥掀翻一般,我快走几步,来到王苓车旁,趴在车窗上仔细观察,见里面空无一人,我皱紧眉头,站直了身子,向四处张望一通,在距离车子100米左右的栏杆上,发现了王苓的身影。 大桥上的车辆穿梭不息,车灯璀璨,晃得我为之炫目,我横穿马路,心思沉闷,一辆SUV快速驶来,我本能的抬起双手,想阻挡车辆的撞击,只听吱的一声,SUV在距离我半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轮胎和路面摩擦出一条长长的黑印。 “你他妈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就早早的去跳江吧,在马路中间晃什么?你是智障吗?” 一名年轻男子趴在车窗上,指着我破口大骂,他带着一点地方口音,骂的尖声尖气,口齿不清,我竟觉得有些好笑,便堆满笑容,一脸歉意的说:“对不起大哥,实在对不起。” 说完,我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男子见状,起先一愣,后又低声谩骂道:“果然是个傻×,赶紧滚开。” 我点头哈腰的离开了,走到王苓身后,见她穿了一身白色纱织连衣裙,头发凌乱,身材单薄,两只手在胳膊上快速抚搓着,像是抵不过这冷冽的寒风,但又无可奈何,任它撕扯。 “喂,你坐在那里干什么,有什么话下来好好说。” 我双手插兜,神情烦乱,盯着她的背影,冷冷的说着。 王苓回过头,洁白无瑕的脸颊上,挂着几道泪痕,犀利的星眸如冰刃一般射向我,让我觉得后背发凉,愈发难以自在。 “你会听我说吗?” 她的嗓音已经变的沙哑,神情萎靡,下唇已经被咬出血渍来,那泫然欲泣、弱不禁风的姿态,看得我心如刀割,异常疼痛。 我又上前一步,看着她说:“当然会听了,下来吧,我接着你。” “别过来。” 她惊叫一声,突然站起身,由于风力过猛,加之她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身体瞬间向桥下斜歪过去。 我见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她的尖叫声中,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脸色惨白,神情木讷,盯着我看了片刻,便拥在我的怀中,哭的像个婴儿,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和呼吸,那高频率的跳动,搅得我思绪紊乱,冷汗涔涔。 “你疯了吗?你知道在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是什么后果吗?” 我咬牙切齿的说着,想起刚才的惊险举动,现在还头皮发麻,无法冷静。 “可你还是来救我了,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对不?” 她喃喃自语着,像是在询问着答案,又像是在追求一个结果,滴滴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襟,秀丽的波浪卷发迎风飞舞,飘在我的脸上,散发出阵阵香气。 “你怎么这么傻呢,你刚才的举动,换做是谁都不会袖手旁观吧。” 我低声反驳着,并不想因为此事而拉近我和她之间的距离。 “你说谎,你们男人都是口是心非,你明明喜欢我,只是嘴硬不肯说而已,不然你为什么会来这找我,还不是因为在乎和关切吗?” 她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我,说了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听得我心乱如麻,异常焦躁。 一道白色大理石栏杆,把我和她拦在两端,她站在栏杆外侧,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下去,后果难以设想。 我紧紧的抱着她,生怕发生什么闪失,看到她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我便轻声安慰她说:“你说什么都对,但别站在那里说,今天风大,很危险的,好不好?” 我作势想把她抱过来,但她却固执的说:“不行,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这是在拿生命开玩笑,我王涛最讨厌被人威胁,如果不是看在有几面之缘的份上,我才不会过来找你。” 王苓听后,娇嫩的小脸上瞬时阴云密布,她气鼓鼓的说:“男人都向你这样好面子吗?说一句我喜欢你,有那么难吗?” 我冷着脸说:“强扭的瓜不甜,何况我真的对你没有感觉,如果真的走到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王苓听后,所问非所答的说:“我和我爸爸断绝父女关系了,我以后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绝不踏进家门半步,我可以去实现自己的梦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可以去荷兰看郁金香,去法国品红酒,去阿拉斯加看鲸鱼,去布达拉宫虔诚的朝拜。” 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变成了泣不成声的哽咽,两滴苦涩的泪珠落在我的手背上,透过路灯的光线,那晶莹剔透的眼泪,竟饱含着无法诉说的心酸苦痛,宛如这尘世间,并没有真情可言。 亦会是山无棱,天地和,才敢与君绝的悲切凄凉,也像是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的烦乱纠缠,更像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的美好向往。 那柔软冰凉的双唇,在被吻上的那一刻,就开始变的无限贪婪起来,那种被欲丨火覆盖住的清醒,也被淹没在茫茫夜色之中,那种无法拒绝的热情,融化了冰冷的血液,就连那千疮百孔的内心,仿佛也荡起了丝丝涟漪。 但被渴望压倒的思绪中,仿佛响起了一个声音。 “小涛,小涛…” 我猛地睁开眼睛,见自己与王苓拥吻在一起,我的脑袋翁的一声,急忙松开王苓,向后退了两步。 王苓失去重心,身体再次向后倾斜而去,但她精致的脸颊上,没有愤慨,没有恐慌,只有那淡淡的笑容和妩媚。 我见事情不好,快速上前,想再次把她拉住,但为时已晚,她像一只筋疲力尽的白蝴蝶,在江桥上,缓缓滑落,撞击开冰冷的水面,只是一瞬间,便没了身影,没了挣扎。 第二百零九章 救援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那瘆人的江水,滚滚流淌,连绵不绝,像一条飘扬的黑色绸带,横穿江桥两端。 凄冷的夜晚,没有星辰,没有嘈杂,只有那穿梭不息的车流和远处高楼的灯光,我屏住呼吸,来不及多想,便跳进了冰凉刺骨的江中。 那如冰刃一般的江水,瞬间将我包围,深入骨髓的疼痛感,让我的手脚差点抽搐过去。 水流湍急,深不见底,我钻入水中,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蒙和恐惧,一口水灌进我的嘴中,我皱紧眉头,手脚快速摆动,游到了江面上。 “王,王苓,王苓…” 我大声呼叫着,抹了抹脸上的江水,向四周张望一通。 桥下的浅滩处,长满了芦苇和杂草,一些生活垃圾和塑料袋挂在芦苇的叶子上,晚风拂过,袋子哗哗作响,宛如一面白色旗帜,引领我继续向前。 “王苓,你在哪,听得到吗?” 我带着哭腔,声嘶力竭的喊着,那种绝望和撕心裂肺的酸楚,彻底把我击败,我无力的挣扎,吼叫,愤怒,都被这涛涛江水,冲刷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突然,我向下游方向看去,王苓在这个位置落水,我在这哭喊咆哮,等于刻舟求剑,不起作用。 我重振旗鼓,看准方向,迅速向下游方向扑去,借助水流的力量,我游的很快,但不忘向江岸两边观察,生怕错过了什么。 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城北大桥已经被我远远的抛在身后,我感受不到自己的体温,只觉得手脚僵硬,身体麻木,唯有那坚韧不拔的意志和锲而不舍的决心在苦苦支撑着。 恍惚间,我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刚建好的桥墩,桥墩下方有一个白色影子,像一件弃若敝屣的衣服,也像一只随波逐流的桔梗。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直接游了过去,越来越近了,越来越清晰了,是真真切切的王苓,她像是昏了过去,但似乎还保留着求生的欲望。 那瘦削的身躯,一半浸泡在冰冷的水中,一半浮在水上,一只手紧紧攥着桥墩下方裸露出来的半截钢筋,双眸紧闭,面白如纸。 “王苓,王苓,你没事吧,快醒醒啊。” 我游到她的身边,把她搂进怀里,大声呼喊着,她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完全没有半点回应,但那只攥着钢筋的右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我痛哭出声,把她的手慢慢掰开,费力的向岸边游去。 到浅水区的时候,我便连滚带爬,把王苓拖上了按。 “喂,你醒醒。” 我拍了拍她的脸颊,又把耳朵凑到她的鼻尖,听了一会。 她呼吸微弱,气息紊乱,手脚凉的像冰块一样,我突然想起渣哥跟我说过,抢救溺水的人,需要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我来不及多想,便把双手按在她的胸口处,有节奏的挤压着,不时的低下头,往她的嘴里吹着空气,这样反反复复多次,王苓终于嗑嗦起来,她猫着腰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大滩江水。 我半跪在她的身旁,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焦急的问道:“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她又吐了一阵,身体剧烈颤抖着,片刻后,她瞥了我一眼,气喘吁吁的说:“我,我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犯了故意杀人罪,现在知道害怕了吗?” 我深深叹了口气,见她并不大碍,我紧张的情绪也舒缓了不少,我艰难的站起身,可刚走一步,就觉得腿脚僵硬,像是支撑不住身体似的,扑通一声,我跌倒在地,胳膊划过一个凸起的硬石,瞬时间鲜血横流,惨不忍睹,一条猩红的血口子,在月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触目惊心,惊悚万分。 我惊叫一声,无力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鲜血浸透了我的衣袖,流淌在沙滩上,变成了一滩血渍。 王苓扑了过来,她抬起我的胳膊仔细看着,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像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一般,黯淡无光,尽显斑驳。 “你没事吧?” 她战战兢兢的说着,双唇抖动,神情焦灼,就连那单薄的身躯,也随之颤抖,异常哀楚。 “我的腿。” 我抽出胳膊,又在腿上重重敲了两下,王苓见状,轻声哽咽着:“你的腿没事,只不过在冷水里浸泡太久了,慢慢就好了,倒是你的胳膊,划了一道这么长的口子,必须到医院处理一下,不然会感染的。” 我听后,冷笑一声,看着她说:“这些都是拜谁所赐?” 我的情绪已经糟糕到了极点,看到这张让人悲愤的面容,更是让我无法冷静,我按住她的双肩,低声吼道:“我王涛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报复我。” 王苓一脸委屈的看着我,那泫然欲泣的神情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柔情,她没有言语,只是趴进我的怀中,轻轻抽噎着。 我推了她一下,没好气的说:“别哭了,弄的好像是我欺负你了似的。” “你就是欺负我了,是你把我推进水中的,你要对我负全部责任,呜呜呜…”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愈发的难以控制,我只好抱紧她,淡淡的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她听后,慢慢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后,便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干什么都行,只要能跟你在一起。” 我轻叹一口气,觉得腿上的力量恢复了不少,便低下头说:“扶我起来。” 王苓站起身,扶着我的胳膊,龇牙咧嘴的把我拽了起来,却不小心蹭到了我的伤口,我惊叫一声,那钻心般的疼痛让我差点昏迷过去。 “啊,对不起,疼不疼?” 她捂住嘴,满目凄楚的看着我,那魅惑的眸光中,露出阵阵柔情。 “你说呢?” 我白了她一眼,抬起麻木的双腿,慢慢向前走去,她扶着我说:“我带你去医院。” “我自己能去。” “你连走路都走不好,我不放心。” 她抽了抽鼻子,又偷偷瞥了我一眼。 一段不远的路程,我和王苓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钟,她一路都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像一只小麻雀似的,蹦蹦跳跳,不知疲惫。 我钻进自己的车里,回过头看着她说:“我自己去就可以,你这衣服都湿透了,没必要跟我去丢人现眼。” 她听后,莞尔一笑,淡淡的说:“你怕我给你丢脸吗?” “你还是回去冲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吧,别来找我了,知道不?” 我正要关上车门,她却紧紧搬住,满脸忧郁的说:“我现在没有家了,那个没有温度,只有战争的家,我才不要回去。” “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家不回去,你可以找个宾馆或者公寓,这么大人了,还要露宿街头吗?” 我气鼓鼓的说着,想把车门关严,又怕夹到她的手,便无奈的说:“松开,你不想看到我失血过多的死去吧。” 王苓见我那条血肉模糊的伤口上,依然在淌着鲜血,她抿了抿双唇,百般不愿的松开了手。 我发动车子,刚想开走,王苓便疯狂的拍打车窗,我有些诧异,降下车窗后,瞪着她说:“又干嘛?” “我没钱,钱包和手机都掉水里去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漂亮的脸颊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神情。 我掏出钱包,在里面抽出五百块钱,递给她说:“记得还给我。” 她接过钱,皱着柳眉说:“这点钱好干什么的?在多给我点。” “你管别人借钱还挑肥拣瘦的,再说我跟你能一样吗,我是穷人,你是富人,这五百块钱我都能花好几天了。” 我没好气的说着,胳膊上的刺痛感让我阵阵晕厥,她似乎看出了我的难处,便拉开车门,想把我扶出来。 “你干嘛?” “我送你去医院。” 我轻轻推了她一下,打算把车门关上,她瞪着明亮的美眸,执意送我过去。 我执拗不过她,只要被她搀扶到副驾驶,费力的坐了进去。 她坐在驾驶室,系上安全带,便挂挡起步,仪表盘上有一个红色的刹车标志在来回闪烁,车子抖动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瞬间熄了火。 我揉了揉红肿的胳膊,看着她说:“你开车都不放手刹的吗?” “自动挡车用手刹干嘛?” 她瞪了我一眼,再次启动了车子,我瞥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白色跑车,诧异道:“你的车就丢在这里吗?不怕被交警强制拖走?” 她轻咳一声,无所谓的说:“那就让他们拖去好了。” 说完,便按了下电子手刹,猛踩一脚油门,发动机响起了一声暴躁的轰鸣,车子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快速冲了出去。 “喂,这不是赛车,你慢点开。” 我系上安全带,紧紧攥住了扶手,看到马路两边飞逝而过的景物,竟觉得有一些小小的刺激。 王苓嘴角上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瞥了我一眼,大声说道:“车就得这么开,知道不?” “你别自找借口了,这可是城市道路,你开这么快,不怕驾驶证被吊销吗?” 我看到前方有一个测速拍照杆,急忙喊道:“你疯了,慢点。” 她白了我一眼,重重的踩了一脚刹车,我的身体迅速前倾,安全带蹭到了我的伤口,结痂的血口子再次淌出鲜血来。 我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淌在座椅上的血渍,瞪着王苓说:“我算看明白了。” 王苓降低了车速,满脸疑惑的看着我说:“明白什么了?” “你就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我还没到医院,估计就被你折磨死了。” 她掩口而笑,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神情。 第二百一十章 送别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北方小城,虽无车水马龙的大街和繁华璀璨的高楼,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依然可以安居乐业,生活惬意。 一条宽敞的马路上,一辆白色轿车疾驰而过,带起了路边的阵阵雪花,站在人行横道两侧的人们,不时的搓手哈气,亦或跺着脚,亦或揉了揉冻红的脸颊,寒风呼啸而过,人们背过身去,以抵挡凉风侵袭。 路边大大小小的店铺,有的已经关门歇业,门边贴着两道红灿灿的春节对联,有的店家依然在年底开业经营,为家人多争取一些保障。 萧晴目不转睛的开着车,她化了一个淡淡的妆束,秀丽的头发绾在脑后,精致的脸颊妩媚诱人,一双深不可测的美眸,婉转悠扬,仿佛噙着一滩湖水,清澈明亮,美的令人抓狂。 她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短款棉服,半敞着衣服,里侧穿着一件白色针织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修身牛仔裤,搭配一双棕色短靴,身材高挑有型,红而不艳,妖而不媚,成熟干练的外表下,流露出一抹恬淡婉约的美感。 金晨坐在副驾驶,他时不时的偷瞄一眼萧晴,像是有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又如鲠在喉,神情凄婉,嘴唇无意识的蠕动。 “你想说什么?” 萧晴率先开口,打破了车中的沉寂,她话语冰冷,就连那两道精致的柳眉,也皱成了一条完美的弧度。 金晨轻咳一声,喃喃地说:“老婆,我已经痛改前非,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也是酒后失态,做出了一些无法直视的勾当,但谁的一生不会犯点错误呢。” “这些话你就烂在肚子里吧,一会到我家,切记不要胡言乱语,之所以没跟我妈说,是怕她年事已高,承受不了打击,但你也要有一些自知之明。” 萧晴冷冷的说着,她瞪了金晨一眼,白皙的脸颊上,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 金晨靠在座椅上,听到这番话后,他正了正眼镜,悲情楚楚的说:“老婆,我…” “别叫我老婆,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请注意自己的言行。” 萧晴厉声反驳着,她似乎对金晨的所作所为,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金晨眼大无神,呆中有悲,他摘掉眼镜,轻轻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眸,低声说道:“萧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金晨酒后乱丨性,让你悲痛欲绝,无法原谅,但好说歹说咱们在一起也有过欢乐的时光,你还记得咱俩在国外刚刚见面的时候吗?” 萧晴抿了抿嘴唇,她潋滟的美眸中,似乎流淌出那段温情脉脉的往事。 金晨见她没有言语,便淡淡的说:“那时候我还是个穷学生,刚到国外,语言不通,文化交流异常艰难,以至于有很多人排斥我,挖苦我,诋毁我。” 金晨说的声情并茂,悲情楚楚,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是你主动站出来袒护我,愿意做我的朋友,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幸福吗?那时候我就在想,只要远远的看着你就够了,你过生日的时候,我攒了一个月的钱,到处打工,做家教,送煤气,只为给你买一条项链,我清晰的记得,你戴上那条廉价项链的时候,明媚的脸颊上,展望出的那种开心和幸福。” 萧晴听到这里,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她把车停靠在路边,眼泪夺眶而出,单薄的身躯轻微颤抖,她捂住脸颊,低声痛哭起来。 金晨擦干眼中的泪水,凑近萧晴,把她揽在怀中,轻声哽咽道:“老婆,能娶到你,是我们金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我何德何能去伤害你,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真的错了,人无完人,今天我就在这里发誓,如果再有一次,我金晨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永世不能…” “别说了。” 萧晴捂住她的嘴,慢慢抬起头,漂亮的脸颊上挂着道道泪痕,那楚楚可人的神情,甚是让人怜爱。 几滴心酸的泪水,仿佛融化了世间所有的苦闷,金晨抱紧萧晴,那最后一声的道歉,也变成了无语凝噎,在这个漫漫的寒冬,一辆白色的轿车内,有一对悲情夫妻,再次握紧了彼此的手。 我的手臂缝了针,看起来像一条蜈蚣趴在上面,王苓却满心欢喜的说很有个性,我有些气短,回到地下室,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了,渣哥满身酒气,睡得正熟,就连秦仂的房间,都传来阵阵有节奏的鼾声。 我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我打开衣柜,拿出几件换洗衣服,无意中踢到脚下的行李包,我低头查看,是渣哥的行李,他就要走了,我的心却莫名的有些落空,来到这个城市的一年中,有渣哥的陪伴和教诲,让我快速成长,不管是摆摊还是开店,都离不开他的身影。 “你回来了。” 身后响起渣哥那沙哑的声音,我急忙回过头,看到他侧过身,满脸倦容的看着我。 “嗯。” 我低声回答,把衣服扔到床上,又从床头桌上拿起烟,点了一支。 “她没事吧?” 渣哥坐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话语中带着似有似无的疑惑和担忧。 我吐了口烟,坐在床铺上,淡淡的说:“有惊无险,索性没什么大碍。” 渣哥轻叹一口气,趿拉着拖鞋,出去方便了。 我把衣服换好,钻进被窝里,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朋友圈,看到薛欣妍发了一些在美国游玩的照片,我嘴角噙着一丝笑容,看到她站在自由女神像下,精神抖擞,笑靥如花,在时代广场的街头,手握冰淇淋,闲庭信步般的游逛。 在帝国大厦86层的观景台上,俯瞰整个纽约的夜景,那无法言说的兴奋和激动,都定格在这张宽窄有限的照片中。 那蕙质兰心的女孩,在我仅有的记忆里,是那样的完美无瑕,娇柔妩媚。 渣哥哈欠连天的走进来,看着我说:“我早上六点走,你在这边照顾好自己。” 我把手机放到一旁,依依不舍的说:“渣哥,我不是自私,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早点回来。” 渣哥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若有所思的说:“家里事多,毕竟很久没回去了,你的店要是早点施工结束,那不妨也回去团聚团聚。” 他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我和秦仂都走了,秦筱澜那丫头也回家过年了,这个城市就剩下你孤身一人,别把自己搞的太过悲惨了,过年就是开开心心的玩,跟亲朋好友道贺,虽然你这边有事走不开,但尽量抽出一些时间,去陪陪家人吧。” 我点了点头,有些黯然神伤,自己能走到今天,也多亏了这群可爱的朋友伸出援手,但他们现在都一一归乡,未免有些茕茕孑立,形单影只的感觉。 我只睡了三个小时,就起床穿衣,开始准备早饭,我来到街对面的早点铺,想买几个包子,发现老板已经停业回家了,我只好回到院子,熬了一锅大米粥,煮了六个鸡蛋,又拌了一盘黄瓜咸菜。 走到地下室,我敲了敲秦仂的房门,没有动静,我又趴在门上倾听,里面传来秦仂此起彼伏的酣睡声。 我拉开房门,走到他的床边,低声说道:“喂,起来了,不然赶不上车了。” 秦仂吧唧两下嘴,呓语着:“再睡一会,还早着呢。”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心里暗想,早个鬼,再不起来就走着回家吧。 “别贪睡,快点起来。” 我推了推他,加大了声音。 “哎呀,你干嘛呀。” 秦仂呼啦一下坐起身,他睡眼惺忪的看着我,又眯着眼睛说:“雪瑶也想跟我一起回去,晚点了大不了开车走呗。” “什么?” 我惊呼一声,没想到雪瑶会跟他回去过年,真是颠覆了我的想象。 秦仂揉了揉肿的老高的眼皮,看着我说:“有什么惊讶的,你想呀,我要是把雪瑶带回去,我爸妈一看儿媳妇这么漂亮懂事,温柔贤惠,没准一高兴就给我买房子了。” 我听后一阵唏嘘,这小子平时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却套路的如此巧妙。 吃过早饭,我把张雪瑶接上,直奔火车站而去,一路上秦仂都在交代张雪瑶的回家事项,比如他老爸喜欢喝碧螺春,他老妈喜欢喝白开水等等。 张雪瑶听的昏昏欲睡,不时的用眼睛剜着他说:“你爸妈要是敢给我脸色看,我转身就走,我才不管什么过不过年呢,我这次跟你回去,我老爸老妈是一万个反对,你就不能多袒护我一些吗?” 秦仂搂着她说:“你是我老婆,我当然要袒护了,不过现在是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趁着他们二老高兴,当然要各种谄媚,多说好话了。” “那你是自己没能力,什么事都要啃老。” 她掐了秦仂一下,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火车站人多的像蚂蚁聚堆一样,广播喇叭不停在播报着车次行程,有扛着麻袋的,有拎着行李包的,也有抱着孩子的,有躺在休息椅上睡觉的,有排队取票的,有低头玩手机的,人声鼎沸,异常嘈杂,来自五湖四海,全国各地的旅客,都聚集在这个地方,只为能早日回家,跟亲人团聚。 我挥手跟渣哥道别,内心竟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和惆怅,那催人泪下的离别,像一声悠远的叹息,还没来得及说声保重,就被那长长的列车和蠕动的人群,淹没的无影无踪。 渣哥走了,秦仂走了,就连张雪瑶也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出站口,看到那些叫嚷的人群,瞬间觉得有些孤单落寞,我站起身,点了支烟,向自己车子方向走去,刚走几步,就被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妈缠住。 “小伙子,住店不?很便宜的,有无线网,能洗澡。” 我瞥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不用,谢谢。” 她却不依不饶的追问着:“你去哪呀,我可以找车送你过去。” 我没有言语,继续向前走着,大妈依然喋喋不休的说:“你到底去哪嘛?吃饭不?我那里各种小吃都有,马上过年了,我那里不打烊,还可以吃到很多免费的好东西。” 我皱紧眉头,双手插在衣兜中,径直向前走着。 大妈却有一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毅力,她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沉默片刻后,她满脸诡异的说:“我那里还有各种好看的小妹,如果你喜欢,我可以…” “滚开,他妈的。” 我回过身,怒吼一声,黯淡的眼眸中,露出一道凶狠的目光。 大妈瞪了我一眼,轻声谩骂道:“什么揍性嘛,穷酸样,没钱找小妹,冲我发什么火。” 她说完,便气鼓鼓的离开了。 我长吁一口气,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只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凄凉过。 我突然想到《何以为家》中,赞恩说过一句话: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希望值得等待,而失望却值得经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漏水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回到店里,刚爬到二楼,就见两名装修工人在剧烈争吵。 一名三十五岁上下的男子,手里拿着半截砖头,体型羸瘦,神情骄横,龇着一口黄牙,指着面前一名十八九岁的男孩,破口大骂:“他妈的,哪来的小崽子,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你是来这混工钱的吗?” 男孩听后,摆出一副骄傲不屑的姿态,他瞪着男子,低声回应:“又不是你给我开工资,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皱紧眉头,站到两人中间,看着那名男子说:“怎么了这是?” “他妈的,不知道老板从哪找来的这个懒种,干活不如个娘们。” 男子把砖头扔到地上,气鼓鼓的瞪着男孩。 男孩走到墙角,盘腿坐在地上,没好气的说:“我干活是没有经验,但你也不能口出脏话啊,一点教养都没有。” “你说谁没教养?” 男子低吼一声,直奔男孩扑去。 我一把攥住他的衣领,稍一用力,便把他拖了回来。 “别吵了,特别是你,冷静点,我给你们老板打个电话,这样干下去,估计过明年都不能完工。” 我失去了耐心,掏出手机,找到装修老板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男子点了支烟,怒气冲冲的看着男孩,仿佛要把他生吃活剥了似的,凄冷的眼眸中,露出道道凶光。 半个小时左右,老板来了,他见我满脸的阴霾和厌恶,便赔笑道:“你别生气,我在找两个工人过来,保证提前完工。” 我抱着双臂,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说:“最好是这样,签合同的时候,上面写的很清楚,如果二楼住宅在年前不能交工,那剩下的尾款你想也别想。” 老板听后,急忙掏出烟,递给我一支,我摆手谢绝,他表情有些难堪,径自点燃,满脸谦卑的看着我说:“你放心,这两名工人我绝对不会用了。” “你自己看着办。” 我又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工人,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我来到库房,看到地面上的水渍已经完全干了,经过几天的开窗通风,仓库里发霉的味道也被寒风裹挟出去。 我找了几张大木板,铺在地面上,回到店铺,看到那堆积如山的服装,我便皱起了眉头,渣哥和秦仂走了,现在没人愿意帮我,只能亲力亲为,硬着头皮干了。 我在隔壁店铺借了一台小推车,把一摞摞服装放进车中,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我来来回回走了二十多趟,就感觉体力严重透支,脸颊上布满了豆大的汗水,腿脚僵硬,头晕脑胀,我喘着粗气,坐到仓库的台阶上,点了一支烟。 “花钱雇两个搬运工也不错。” 我径自嘟囔着,自己辛辛苦苦忙了一上午,既然连三分之一都没搬完,只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疲惫万分。 我叼着烟,走出店铺,开车来到人力市场,发现这里空无一人,非常冷清,难道都回家过年了吗? 我又去了趟中介公司,看到整条街一片萧条,空空如也,几张报纸被风卷到空中,转了几个圈后,拍打在卷帘门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我轻叹一口气,低声骂道:“真该死,不用人的时候到处都有人,需要人的时候都他妈消失了。” 我灰心丧气的回到店铺,见王苓的车停在路边,我皱了皱眉,觉得有些诧异,她不说去国外玩吗,怎么还没走? “你回来啦?” 我刚走进店铺,她便蹦蹦跳跳的迎了上来,挽起我的胳膊,满脸的妖娆妩媚。 我龇着牙,挣脱了她的束缚,低声问道:“你干嘛来了?” “当然是来找你的。” 她噘着潋滟的薄唇,色眯眯的看着我。 我揉了揉胳膊上的伤口,瞪着她说:“还我钱,我现在缺钱。” “我也没钱。” 她眨了眨漂亮的美眸,满脸无辜的说着,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娇嫩的脸颊上,露出一抹无法参透的神情。 “你没钱还开跑车?” 我白了她一眼,走到服装旁,抱起一大摞衣服,放进小推车中。 “我现在就剩下一台车了,还有那个不挣钱的奢侈品店,自从跟我老爸断绝了关系,到现在我都没吃过一顿饱饭呢。” 她悲情楚楚的说着,似乎变成一个穷人,很符合她的心意。 我没有言语,搬起小推车,就向库房走去。 王苓跟在我身后,轻声说道:“我可以帮你干活,就不管你要工钱了。” “你还好意思要工钱?” 我低吼一声,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她掩口而笑,娇嗔道:“你还真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呢。” 我把服装整整齐齐的摞到木板上,看着她说:“怜香惜玉?呵,那得分人。” 王苓却满不在乎的说:“你知道情人结吗?” “我知道中国结,让开。” 我推了她一下,皱着眉头走出了库房,搬起小推车,向店铺走去。 王苓蹦蹦哒哒的跟了上来,她似笑非笑的说:“喂,咱俩一起过年吧。” 我没搭理她,又扛起一个冰箱大小的纸箱,费力的向库房走去。 王苓也抱起一小摞衣服,跟在我的身后。 “你不是说要出国云游吗?怎么还没走?” 我把纸箱堆放在仓库墙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王苓把手里的衣服递给我,轻声说道:“我自己一个人走多没意思。” 她从包包里掏出几张纸巾,递给我说:“何况我现在又没钱,哪也走不了。” “别在我这哭穷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不信你现在身无分文,没有去处。” 我接过纸巾,在脸上胡乱的擦着,王苓瞪了我一眼,信誓旦旦的说:“我真的一点存款都没有,仅有的几张卡也被冻结了,我在考虑要不要把车卖掉。” 我一阵唏嘘,看着她说:“卖不卖跟我也没关系。” “哼,冷血的男人。” 她轻声嘟囔着,把散落在额头的刘海捋到耳后,轻叹一口气,蹲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肚子,脸上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了?” 我点了支烟,低头问道。 “肚子,肚子疼。”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叼着烟,一只手把她扶了起来。 “你这活没干多少,事还挺多。” 我搀扶她走进店铺,掸了掸布满灰尘的沙发,让她慢慢坐下。 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虚弱的说:“你心疼我了?” 我苦涩的干笑两声,看着她说:“换成谁也不能两眼干瞪,置之不理吧,还有,你别什么事都情呀爱呀的,真的让人很烦心,知道不?” 她皱弯了柳眉,佝偻着身子,发出几声若有若无的呻吟。 “要不要去医院?你在我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都没法向别人交代。” 她听后,慢慢抬起头,看着我说:“我饿了,你给我做好吃的吧。” 我有些气短,渣哥走后,我的吃饭问题还没解决呢,哪有心思顾及别人。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中午十二点整,到午饭时间了,我看着她,淡淡的说:“在这只有外卖,你爱吃不吃。” “不要辣的,不要咸的。” 她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滑落下来,在鼻尖处汇集成一个晶莹剔透的汗珠,她脸色惨白如纸,神情暗淡无光,看来真的不是在装病。 我长吁一口气,低声说道:“那你想吃什么?” “糖醋排骨和松仁玉米。” 我听后,满脸疑惑道:“甜滋滋的,有什么好吃的。” 她剜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我都这个样子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简直是毒蝎心肠。” “我又没让你来。” 我轻声嘀咕着,拿起手机,点了一碗牛肉面,一份米饭,一份糖醋排骨,一份松肉玉米,两罐啤酒。 半个小时左右,外卖送来了,王苓瞬时来了精神,她掰开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就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我喝了一口啤酒,看着她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她却不顾形象的大声说道:“太好吃了,这些都是我的。” 我干笑两声,没有言语。 这时,一名装修工人趴在楼梯上大声喊道:“东家,你过来看看,这个卧室好像漏水。” “好的,马上过来。” 我又喝了一口啤酒,站起身走到了二楼。 来到次卧,看到棚顶的一侧,有大面积的泡水痕迹,新刮的大白也被浸泡成了白色的水滴。 “这怎么回事?” 我皱紧眉头,看着身边的装修工人。 “估计是楼上的卫生间漏水了,或者防水没做好,洗澡什么的,都可以瘆下水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不妨去三楼看看,肯定有漏水的地方,这个事不处理好,次卧就没法装修。” “行,我去看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流星的走下楼,看到王苓坐在沙发上,吃的满嘴流油,白嫩的脸颊上,也粘了两道油渍。 “你干嘛去?” 她满脸疑惑的看着我,又拆开牛肉面的包装盒。 “喂,那个面是我的,我给你点米饭了。” 我快步走过去,抢过她手中的牛肉面。 “切,小气鬼。” 她白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一丝鄙夷和不屑。 我深深叹了口气,把牛肉面放到她够不到的地方,走出了店铺。 来到三楼,一股难闻的气味迎面扑来,我捂住鼻子,敲了敲门。 等了片刻,没人开门,我皱紧眉头,又用力敲了几下,屋内依然没有动静,我抽了抽鼻子,趴在门上仔细聆听,发现里侧依稀可以听到潺潺水声,我心里暗想,难道是水龙头忘记关了? 我见屋内没人,便急忙下楼,掏出手机,找到杜宸宇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提示音刚响起,对方便接听了电话。 “喂,杜大哥,你有没有这边物业的电话。” 我焦急的询问着,走回店铺,看到王苓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牛肉面,我瞪了她一眼,又走出了店铺。 对方沉默了两秒,淡淡的说:“是,是王涛叔叔吗?” 我有些诧异,这个声音听的非常耳熟,愣怔片刻后,我轻声问道:“是小冉吗?” “嗯嗯。” 我咧着嘴笑了笑,沙哑着说:“ 你杜叔叔呢?” “他出去了,手机忘记拿了。” 许久没听到小冉的声音,似乎觉得有些陌生,我笑着说:“等杜叔叔回去,别忘了让他回个电话,叔叔有要紧事找他。” “好的,知道了。” 我点了支烟,淡淡的说:“小冉要是有时间,可以来叔叔的店里玩哦,很久没听到你唱歌了。” 她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她似笑非笑的说:“我不去,杜叔叔不让我去找你。” 我听后,不由心中一悸,低声问道:“为什么?” 小冉轻咳一声,若有所思的说:“他说跟你待在一起,也会变的堕落。” “那叔叔在你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心里已经把杜宸宇骂的狗血淋头了。 “叔叔是个好人,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这句话听得我非常暖心,不枉我以前对她的呵护。 这时,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匆匆走过,我扭过身瞥了他一眼,见他直奔三楼而去,我急忙断掉电话,快步跟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业主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走进楼道,迎面扑来的是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走到三层,那股难闻的酸臭味更是呛的我无法呼吸。 男子掏出钥匙,回过头来看着我说:“你跟着我干嘛,有事吗?”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穿着一件棕色长款呢绒风衣,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休闲裤,体型偏瘦,皮肤略黑,头发有些糟乱,鼻梁高高挺起,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感觉。 “你是这个房子的业主吧?” 我焦急的询问着,又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 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清澈的眸子中露出一丝警惕。 “我是你家楼下的住户,现在棚顶漏水了,就过来看看。” 我说的很客气,毕竟以后要在这里常住,邻里邻居的关系,还是要处理的融洽一些。 他没有说话,把钥匙塞进了锁孔,转动两下,打开了门。 但门开的有些费力,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我俩合力,才勉强推开一条缝隙。 突然,我觉得脚底发凉,低头一看,见门底的缝隙中,淌出一条水流,那冰凉刺骨的感觉,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水流挤出门缝,淌到楼道中,顺着楼梯一路下滑,发出微弱的响声。 我又用力的撞了两下门,看着男子说:“老兄,你是不是忘记关水龙头了?” 他满脸愕然的看着我,又挠了挠有些脏乱的头发,喃喃地说:“可能是吧。” “那快点把门撞开呀。” 我涨红了脸颊,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推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被水泡的家具和漂浮在水上的拖鞋,鞋柜倒了,挡在门口的位置,厨房不锈钢的水池里,早已积满了水,顺着大理石的案板潺潺流下,整个卧室和客厅,都变成了一片汪洋。 我踏着水,快步走到厨房,关掉了喷薄而出的水龙头,又按通漏斗,只听哗的一声,水池里的水倾泻而下。 他走到我的身旁,满脸歉意的说:“对不起啊,我可能走的有点匆忙,忘记关水龙头了。” 我瞥了他一眼,喟然长叹道:“老兄,我楼下的房子正在装修,整个卧室的顶棚和墙壁,都被水浸透了,这是最常识的问题,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稀里糊涂的呢?” 他没有言语,只是拿起笤帚,用力的扫着水流,我轻叹一口气,拿过一个拖布,帮他把水扫到卫生间,通过漏斗,直接淌了下去。 我俩忙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这一片狼藉的客厅和厨房,恢复成原有的样子,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从兜里掏出烟,递给我一支,愧疚的说:“谢谢你啊。” 我接过烟,点燃后轻轻吸了一口,看着他说:“兄弟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很不擅长言谈,只是走到沙发旁,慢慢坐下身,淡淡的说:“我丢了工作,丢了女朋友,只剩下这幅没有灵魂的皮囊,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真不知道人活的为何如此心累。” 我唏嘘不已,觉得他年纪轻轻的,就这样悲观,实属有些惋惜,便轻声说道:“工作没了可以在找,女朋友走了也可以在寻,但自己不能活的太过压抑,只要你还有希望…” “别说了。” 他打断了我,神情有些落寞,那黯淡无光的脸颊上,溢出了一抹无法言说的悲伤。 我把烟掐灭,站起身说:“你好自为之吧,以后出门记得关掉水龙头和煤气。” 我深深叹了口气,扭过身刚走两步,就听他自言自语道:“她死的那么突然,那么安静,刚刚领完结婚证,她就出了车祸,我无声的咆哮,无力的挣扎,都不能将她挽回。” 我的心咯噔一下,回过头看着他,见他双手捂住脸颊,痛苦的哽咽,那瘦削的身躯,也被那无法泯灭的思念,折磨的佝偻变形,阵阵颤抖。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他抽噎片刻,又苦笑道:“她像一朵秋日的雏菊,散发着醉人的馨香,我还没来得及细细端详,就随风而去了,我问你,人世间最痛苦的,最难以割舍的东西,是什么?” 我抽了抽鼻子,又走到他身旁,慢慢坐下,低声说道:“我觉得应该是爱而不得吧。” 他抬起头,憔悴的脸颊上挂着极深的倦容,他怔怔的看着我,又沙哑着说:“那最幸福的事呢?” 我被问的一头雾水,什么爱了恨了,何必搞的如此复杂,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不好吗。 我思忖片刻,若有所思的说:“我之前在朋友圈中看到一句话,说的很对,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你喜欢的人,也在偷偷的喜欢着你。” 他听后,冷笑一声,看着我说:“简直是一派胡言。” 他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两口后,又不紧不慢的说:“这种话都是用来哄小女生的,咱们早都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你刚刚说爱而不得,这不一定是最痛苦的,之所以会爱而不得,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一旦捧到手中,就没了那种悸动的新鲜感。” 我心里暗骂,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自己真是爱多管闲事。 我没有搭话,只是低头看了眼手表,楼下还有一大堆服装没运完呢,自己可没时间在这耗着,便低声说道:“我得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吧。” 说完,我便站起身,径直向门口走去。 “等等。” 他低吼一声,我停下脚步,扭过身,满脸厌烦的看着他。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那哀怨的眼眸中,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分。 “怎么了?” 我皱紧眉头,感觉跟他交谈很费心神。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揶揄的笑容,指了指沙发上的手机,低声说道:“你的手机。” 我摸了摸衣兜,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出来,我急忙走过去,拿起手机,淡淡的说:“谢谢。” 说完,我便快步走出房间,跑到楼下,大口的呼吸着。 王苓从店铺里走了出来,她用纸巾擦着嘴,看到我满脸呆滞的站在那里,便走到我面前,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我说:“你怎么了?” 我没搭理她,走回店铺,看到自己的牛肉面已经被她吃的见了底,便回过头质问她:“你都给我吃了?” 她见我满脸的凶神恶煞,便瑟缩了一下身子,一脸委屈的说:“我饿了,就…” 我有些气短,把米饭拎了出来,没好气的说:“不是给你点主食了吗?” “我不喜欢吃米饭。” 她偷瞄我一眼,样子很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甚是让人怜爱。 “东家,你去看了没,为什么漏水啊?” 那名工人又趴在楼梯口,向下喊叫着。 “水龙头忘关了,问题不大,你们继续干活吧。” “好咧。” 我的午饭泡汤了,所幸还剩一罐啤酒,我拉开铝环,仰起头,一饮而尽。 我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时候,才把这些服装运到仓库去,王苓也帮了我不少忙,但她都是边玩边干,训了她几句,她便蹲在墙角委屈叫骂,我被气的简直快要吐血身亡。 天色暗淡下来,白天被阳光烘烤下的余温,也被呼啸而来的夜风裹挟殆尽,漆黑的夜幕中,星光闪烁,银河璀璨,一片不成形状的残云遮挡住月光,为整个夜色增添了一层宛转凄凄的神秘感。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钻进车中,中午食不果腹,加上高强度的劳作,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此时的自己,真想倒在床上大睡一觉,睡到天荒地老,睡到世界尽头,就连晚饭都剩下了。 装修工人依然在加班加点的工作着,我靠在椅背上,双目微合,养精蓄锐。 王苓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我满脸愕然的看着她,有气无力的说:“快点下去,我可没精力陪你。” “你中午就没吃饭,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暗淡的光线下,她精致的脸颊仿佛又明朗了许多,就连她身上似有似无的花香,似乎也飘散出来,荡漾在这充满暧昧的车中。 “我不饿,你别烦我。” 我再次闭上双眼,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直叫。 王苓掩口而笑,她凑过来,又仔细听了一会,讪笑着说:“你的肚子很诚实吗?”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掏出查看,是杜宸宇打来的,我急忙接听。 “杜大哥。” 我的声音略带沙哑,常人都能听出,我很乏累。 “听小冉说,你找我有急事?” 我降下车窗,长吁一口气,淡淡的说:“房子漏水了,我去楼上找,发现没人,就给你打了个电话。” “是楼上的住户吗?” 电话那边传来小冉的歌声和文兰的欢笑声,我有些黯然神伤,打开车门,点了支烟。 “对,是一个戴眼镜的男子。” 我轻轻吸了口烟,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对情侣在热情的拥吻着,我又转过身,低声说道:“楼上的那个男子好像精神有点问题。” “没错,他受过刺激,你最好离他远点。” 杜宸宇悉心叮嘱着我,但我还是有些疑问,便询问他说:“那男子说自己的老婆死了,真有此事?” 杜宸宇沉默了片刻,似乎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他还是淡淡的说:“是的,她老婆的确去世了,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从那之后,他便精神扭曲,一度颓废,被警察拘留过,所以,你尽量还是少跟他有所来往。” 我有些气短,难怪他神经兮兮,语无伦次的,杜宸宇见我没有言语,便低声问道:“房子装修的怎么样了?” “二楼住宅快完工了。” 我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回过身,看见刚才拥吻的那对情侣,既然剧烈的争吵起来,我一阵唏嘘,钻进了车里。 “二楼完工的话,你也回去过年吧,事已至此,一楼商品店铺等你回来后,在做打算。” 杜宸宇心平气和的说着,他一改常态,完全没了以往的冷酷和漠然,我有些诧异,愧疚的说:“杜大哥,这边离不开人,我不能说走就走,到时候看情况吧,如果时间够用,我就抽空回趟老家。” 王苓正抱着手机,沉迷一款竞技游戏,我瞥了她一眼,见她玩的双眼发直,神情木讷,便无奈的摇了摇头。 挂断电话后,我看着王苓说:“你到底下不下去?” 她没搭理我,玩的如痴如醉,不亦乐乎,我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没好气的说:“快点下车。” 她剜了我一眼,又轻声嘟囔着:“切,德行吧。” 我把手机还给她,发动了车子,直奔地下室而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梦魇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迷迷糊糊的回到地下室,只觉得自己头晕脑胀,四肢乏力,一只黑色的野猫蹲在长桌上,喵喵的叫着,仿佛在埋怨我为何迟迟不归。 “走开,走开。” 我皱了皱眉,把猫赶走,又打开橱柜,拿出剩下的豆沙包,掰了一小块,扔到地上。 黑猫轻手轻脚的走过来,用鼻子嗅了嗅发皱的面团,随即蹲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我。 “你他妈还挺馋。” 我轻声谩骂着,又在橱柜里翻找一通,看到一个白色瓷盘中,有半只烧鸡,我端了出来,走到长椅旁,慢慢坐下身。 “我这次喂饱你,你以后就不要来了,听明白了吗?” 我看着黑猫,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无声哽咽,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灯火辉煌的院子,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在苦中作乐,神经兮兮,仿佛那些曾经的美好都在一夜之间化为空气,飘散的无影无踪。 院子里的天竺桂长的愈发茂盛,那葱郁的树冠,宛如翠绿的大蘑菇,晚风拂过,轻轻摇曳,像一个温暖的摇篮,在这个无声无息的黑夜中,诉说着远方的故事。 黑猫的叫声把我缥缈的思绪拉回到现实,我把盘子放到地上,站起身,点了支烟。 只见那黑猫如饿狼扑食一般,撕扯着烧鸡的肉皮,我吐了口烟,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人生如此,动物又何尝不是呢。” 渣哥和秦仂纷纷给我发来微信报平安,我苦涩的笑了几声,打个哈欠,只觉得自己此时异常疲倦,站起身,无精打采的走回地下室,衣服都懒得脱,便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恍惚中,我仿佛置身在一个婚礼现场,这里灯光璀璨,富丽堂皇,男人们都穿着黑色礼服,仪表端庄,女人们穿着白色长裙,落落大方。 音乐响起,活泼跳动的旋律带着他们翩翩起舞,衣袂飘飘,在这个如梦如幻的大厅内,上演了一场耀眼夺目的华尔兹乐章。 薛欣妍出现了,她穿着一款白色婚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穿过人群,走上高台,她美目流盼,蕙质兰心,婉转动人,那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颊上,流露出一抹娇羞之色,那是幸福的颜色,是堕入星辰大海的沉醉和妩媚。 “欣,欣妍…” 我快步走了过去,满心欢喜,笑意盈盈,但她却对我视而不见,只是俯看着下方,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皇,一颦一动都散发着无法僭越的威严。 我尝试拉起她的手,但自己宛如空气一般,直接在她的身上穿了过去。 “欣妍,欣妍,你听的到吗?” 我声嘶力竭的喊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瞬间袭来,让我悲痛欲绝,黯然泪下。 大厅的白色木门被推开,一名男子缓缓走了进来,众人纷纷俯首致意,躬下身子,仿佛在迎接自己的国王,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无限的敬意和谦卑。 只见那名男子,身穿黑色西装,梳着一个干净利落的偏分短发,眉宇粗重,神情淡然,深邃的眼眸宛如晨星一般闪亮,高高的鼻梁搭配一张恰到好处的薄唇,宛如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俊秀仙人,气质出尘,身材高挑,无与伦比。 我瞪大了眼睛,内心惶恐万分,看着慢慢走来的男子,我连连后退几步,惊叫一声:“这,这不是我吗?” 薛欣妍的嘴角上,扬起了一抹傲娇的笑容,她紧紧攥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为等待这一刻的到来,早已倾尽了所有,她走下高台,握住男子的手,深情幸福的拥吻在一起。 “这不是你,别做梦了。” 一个似有似无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急忙回过头,低声吼道:“谁,谁在那?” “哈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凄厉嚎笑,台下所有的身影如海市蜃楼一般,渐渐消散,如一场人间喜剧,转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没留下一丝痕迹。 黑暗处,闪过一道紫红色的光芒,那影影绰绰的线条,像斑驳粗糙的树皮,慢慢汇聚,点点成形,最后幻化出一个娇俏纤细的身影。 “王苓?” 我大惊失色,满脸震惊的看着她。 她却是一副气定神闲,云淡风轻的姿态,走到我面前,似笑非笑的说:“王涛,你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里是不是很高兴呢?” 我蠕动着双唇,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皱紧眉头,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王苓莞尔一笑,淡淡的说:“但那个王涛不是你,你可能高兴的太早了。” 我打了自己一巴掌,却感觉不到疼痛,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让我开始焦躁起来,我横眉冷对,暴跳如雷,想抓住她问个明白,但刚走到她面前,她却冷笑一声,慢慢飘在空中,看着我说:“这里是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假,一念天堂,一念魔咒,我可以给你一个人人称羡的帝国,尽享荣华富贵,安度余生,也可以让你堕入地狱,受尽苦痛折磨,不得超生。” 她满脸的阴险诡谲,面目狰狞,像一个地狱使者,索人魂魄,黑暗阴鸷。 她见我怒目圆瞪,满面绯红,便低声说道:“那么选择时间到了。” 一枚华丽的戒指从天而降,刺眼的光芒让我不自觉的侧过身去。 “戴上戒指,你便可以拥有一切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扔掉戒指,你就会失去所有,哪怕是已经得到的,亦或是曾经追求过,遐想过,渴望过的东西。” 她见我神情暗淡,徘徊不定,便阴恻恻的说:“这有何难,只管选便是。” 我攥紧双拳,只觉得体内有一股无法压制的力量,在慢慢涌向全身,我走到漂浮的戒指旁,拿起戒指,又狠狠的瞪了王苓一眼,想都没想,就扔了出去。 “很好。” 王苓轻蔑的看着我,那似笑非笑的脸颊,已经扭曲到了无法辨识的地步。 突然,一条银色铁链飞了过来,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那链子像一条银蛇,在我的头顶快速飞舞着,我皱紧眉头,无法理解这诡异的东西想把我怎样。 那链子像一个难缠的绳索,盘旋片刻后,便把我的身体紧紧捆在其中,王苓发出几声刺耳的尖笑后,就消失在黑暗的角落里,不见了踪影。 我奋力的挣扎着,嘶吼着,翻滚着,就是挣脱不开这道枷锁,那愈发沉重的呼吸,让我在梦中惊醒。 汗水浸透了我的衣衫,一只枕头压在我的脖子上,让我喘息困难。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那只黑猫不知什么时候钻到屋子里来,蹲在我的身旁喵喵的叫着。 我把枕头扔到床上,慢慢站了起来,黑猫用头蹭了蹭我的裤腿,仿佛在感谢我喂饱它的肚子。 “你怎么又来了。” 我弯腰抱起它,自己并没有养小动物的打算,想把它扔出去,但刚打开房门,我便听到院中有哗啦哗啦的声响。 我屏住呼吸,这个声音跟自己在梦里听到的极为相似,黑猫又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我急忙捏住它的嘴,轻手轻脚的来到走廊,侧耳细听着院内的动静。 哗啦哗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暗自思忖,难道是有盗贼进院行窃吗? 我抱着猫,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地下室入口处,向外偷瞄着。 只见一个黑影蹲在渣哥的板车旁,像是在开那把上了锈的锁头,这辆板车是渣哥运送服装的工具,自打他推回来之后,就没人碰过这辆车。 黑暗中,那个身影似乎非常焦躁,不知他在这捣鼓了多久,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绝对不是渣哥,而是小偷。 我把猫放到地上,黑猫窜上桌子,又叫了两声,便跳上墙头,不见了踪影。 小偷被吓得一个激灵,他转过身,警惕的看着后方,见空无一人,便长吁一口气,继续低头钻研开锁。 “喂,干嘛的?” 我突然大喊一声,声音响彻整个院落,吓得小偷屁滚尿流,差点跌倒在地。 他站起身瞥了我一眼,便扭头向院门口跑去。 “别跑。” 我撒腿就追,他像是惊吓过度,又像是笼中困兽,完全乱了阵脚,出院右拐是一条死胡同,如果往右侧跑去,那我便会毫不费力的抓住他。 可他偏偏向右侧狂奔,我轻叹一口气,叉着腰,站在院门口,看他上演了一出爬墙绝活。 那五米多高的院墙,纵使他架上梯子,也要攀爬片刻,他站在墙角,满脸绝望的看着我,但只是一瞬,他便像失去理智一般,向我冲了过来。 我提高警惕,握紧拳头,在他快要跑到我面前的瞬间,被我一拳砸在脸上,他闷哼一声,颤颤巍巍的后退两步,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来来来。” 我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他却满脸凶光的看着我,让我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透过街角的路灯,我看清了他的面容,他的年龄在十七八岁上下,体型偏瘦,身材矮小,剃着一个毛寸短发,脸上还有几个痘痘。 “你过来,我不打你。” 我皱紧眉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犹豫片刻,捂着鼻子慢慢走了过来。 “为什么偷东西?” 我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那瘦骨嶙峋的触感,竟然让我对他产生了一丝愧疚,如果刚刚用尽全力,估计这个男孩会被我打到医院去。 “因为缺钱。” 我心里暗想,不缺钱谁会去偷窃呢,我低声问道:“缺钱也不能做小偷,你多大了?” “十八岁。” 他喃喃地说,瞄了我一眼后,便紧紧的咬着下唇,似乎有一言难尽的苦衷憋在心里,无法诉说,无法释怀。 “你还念书呢吗?” 我把手揣进裤兜,继续审问着他。 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那黯淡无光的眼眸里,闪烁着一道晶莹剔透的泪花。 我轻叹一口气,看着他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在出来偷东西了,现在到处都有监控的,你年纪这么小,就想去蹲监狱吗?” 他哽咽道:“我女朋友嫌我穷,跟别人好了,我就想攒点钱给她买个礼物,这有什么错?” “他妈的,你错大了。” 听到他的一番陈词,我瞬间暴跳如雷,揪着他的衣领,冷冷的说:“就因为这个就出来偷东西吗?就因为给一个嫌贫爱富的臭女人买礼物,连自己的声誉都不顾了吗?你他妈这些年都白活了。” 我越说越激动,稍一用力,便把他推倒在地,又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他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不时的发出几声痛苦的哀嚎。 “你他妈给我站起来。” 我又攥着他衣服,把他拽了起来。 “滚,远点滚,以后别让我见到你。” 男孩牙齿打颤,战战兢兢的看着我,恐惧之色溢于言表,他抹了抹鼻子上的血渍,嗫嚅道:“我,我没做错什么。” “滚。” 我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他哎哟一声,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我气喘吁吁的走回院子,坐在长椅上点了支烟,被自己莫名其妙的火气搞的有些头大,生活就是,尝尽柴米油盐的平淡,笑对酸甜苦辣的平凡,人生百态,五味杂陈,就像刚刚的男孩一样,他有自己的追求和向往,即便卑微,也是自作自受,独自承担,生活不是靠泪水赢得同情,而是靠汗水赢得掌声。 坐在这个静的有些心慌的院子里,只余我一人深深缅怀,那逝去的时光,那抓不住的青春,那些经历过的交集往事,都在这个院子中,慢慢沉淀,逐渐成形,这个形状愈发明朗,我给它起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名字,叫做遗忘。 第二百一十四章 秦家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一间不大不小的客厅内,摆着一张折叠桌,桌上热气腾腾,菜香四溢,电视机里正放着群星拜年的综艺节目,什么爆竹声声辞旧岁,笑声朗朗迎新春,什么春雨丝丝润万物,红梅点点秀千山,什么五湖四海皆春色,万水千山尽得辉等等,恭贺新春的祝福词汇响彻整个客厅。 坐在桌子周围的有四个人,一个是55岁上下的老者,他头发稀疏,国字脸,神情严肃,眸光犀利,就连普通对话都搞的像开研讨会一样,非常适合冷场。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位50岁出头的妇人,她皮肤略黄,皱纹累累,说话轻声细语,做事干净利落,有些花白的头发绾在脑后,一颦一动都散发出温柔贤惠的气息。 桌子的另一侧,坐着两位年轻人,年龄都不超过30岁,男孩面容清秀,唯唯诺诺,梳着一个利落的短发,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短衫,下身穿着一条淡蓝色的休闲裤,坐在椅子上,可以明显看出他的双腿在不自然的抖动,憔悴的脸颊上,挂着一丝惶恐和不安。 男孩身旁坐着一位气质出众的美人,她潋滟的明眸一眨一眨,洁白无瑕的皮肤宛如刚剥了壳的鸡蛋,晶莹剔透,美不胜收,那曼妙的身材和玲珑的曲线,让她身边的男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秦仂,你这次回来过年,爸爸很欣慰,特别是带着一个这么漂亮端庄的女朋友回来,让你妈妈和我都特别高兴。” 秦仂的老爸端起杯子,不苟言笑的脸颊上,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秦仂拉起张雪瑶的手,干笑两声,没有言语。 张雪瑶捋了捋刘海,她瞥了一眼身边的秦仂,见他神色慌张,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便在他的手心处用力按了两下。 秦爸爸把杯子放到嘴边,轻噬一口后,又满脸严肃的看着秦仂说:“你在那边找到工作了?” “我,我在朋友的服装店工作。” 秦仂喃喃的说着,他瞄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又慢慢低下头。 “服装店?那你是卖衣服的,还是收银的?” 秦爸爸吃了口菜,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秦仂,露出一种无法僭越的威严和肃穆。 秦仂如鲠在喉,他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张雪瑶瞪大了眼睛,低声说道:“你疯了,那可是一大杯白酒。” 秦仂干呕两声,拍了拍张雪瑶的手,轻声笑道:“我没事,不要担心。” 他打了个酒嗝,看着秦爸爸说:“爸,我明跟你说了吧,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就是在朋友店里打杂的小厮,跟你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我这次回来,就是想…”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张雪瑶狠狠的掐了两下,秦仂哎哟一声,满脸木讷的看着张雪瑶。 秦爸爸听到这番陈词,瘦削的脸庞红一阵白一阵,阴晴不定,但只是一瞬,他便恢复到以往的神态。 亲妈妈给张雪瑶夹了只螃蟹,笑意盈盈的说:“姑娘在那边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服装设计师。” 张雪瑶回答的干净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成分,她掰开蟹壳,用筷子把里面的蟹黄撅了出来,放到秦仂的碗里。 秦妈妈听后,堆满微笑的脸颊上,似乎又多了一些骄傲的色彩,她瞥了一眼紧张兮兮的秦仂,淡淡的说:“设计师好呀,我的学生有很多毕业后,都选择了这个职业,不仅收入可观,还能开拓思维,敢于创新。” 张雪瑶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渍,看着秦妈妈说:“其实每个行业都很难做,得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常言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现在的行当,已经远远不止三百六十行了,之所以选择做服装设计这个职业,是因为我本身就喜欢钻研其中的奥妙,当你设计出来的一件作品,挂在商场中销售时,那种自豪感和幸福感,是用金钱衡量不了的。” 秦妈妈是教师出身,听到张雪瑶的一番言论后,她颇为赞同,但看到那个整日不务正业,浑浑噩噩的儿子后,她又深深叹了口气。 秦爸爸喝干了杯中的酒,他脸色酡红,但并没湮灭掉那肃穆淡然的表情,他点了支烟,看着秦仂说:“你当初丢弃工作,离家出走,我和你妈妈并没埋怨你半分,孩子大了,是要放手的,但你却让我非常失望。” 他把打火机扔到桌子上,发出一声翠响,见秦仂神情暗淡,目光呆滞,更让他气恼万分,一时间,整个客厅都陷入了沉闷的氛围中,没人讲话,没人交谈,只有秦爸爸吸烟时发出的吧嗒吧嗒声,和电视机里无休止的拜年声。 秦仂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他抽了抽鼻子,低声说道:“我这次回来,想请二老出钱,帮我在那边买套房子,如果不够,帮忙交了首付也可以。” 他说完,还不忘抬起眼皮窥视一眼秦爸爸的表情,其实这是完全多余的,因为秦爸爸根本面无表情,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看得他脊背发凉,如坐针灸。 秦爸爸弹了弹烟灰,他思忖片刻,淡淡的说:“你就这点志向吗?简直是鼠目寸光,形如蝼蚁,从小到大,我和你妈妈都一直对你百般呵护,谆谆教诲,让你以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对家庭负责的人,对事业上心的人,可你呢,怀揣着一个狗屁不通,短浅无知的梦想,一走了之,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他掐灭了手中的烟,身体前倾,神情冷淡,阴测测的说:“这叫逃避,你以为躲在那个叫梦想的避风港里,就不会有成长的烦恼和生活的琐碎了吗?呵,真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秦仂被训的狗血淋头,不知所措,他只能攥紧张雪瑶的手,方能带来些许慰藉。 秦妈妈嗑嗦一声,打断了他的呵斥,她看着秦仂,忧心忡忡的说:“儿子,你爸说话直来直去,很不中听,但他都是为了你好,你想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现在还年轻,总觉得时间充裕,干劲十足,但你想没想过,当你老去,力不从心的时候,谁还会过来劝导你上进,敦促你工作呢?” 秦仂满脸漠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这个愁眉苦脸,知书达理的母亲,从未跟她谈过什么是理想,什么是阳光,只是一味的言传身教,说一些耳朵都起茧子的人生哲理,他听腻了,也不想顺从。 一大杯白酒的劲头终于涌进了大脑,秦仂的自信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他呼啦一下站起身,掷地有声的说:“躲在梦想的避风港也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也好,这都是你俩的一厢说辞。” 秦爸爸听后,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气急败坏的喊道:“放肆,你这些年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和你妈含辛茹苦把你培育成人,是让你在这满嘴喷粪,胡作非为的吗?” 张雪瑶皱紧眉头,拽了拽秦仂的衣角,示意他坐下说话,秦仂却满不在乎的说:“知道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吗?” 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就是有你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父亲,你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永远都是那副高姿态,高要求,高标准,从我读书识字,到参加工作,我就仰视着你,仰的我脖子都酸了,仰的我筋疲力尽,我仰够了,你给我设定好的条条框框,恕我不能遵守,我有自己的信仰和追求。” 秦爸爸气的全身颤抖,面容扭曲,他瞪着秦仂,咬牙切齿的说:“你的信仰和追求,就是到别的城市,给人卖服装,当收银员吗?” “卖服装怎么了?” 秦仂毫不示弱的反驳着,偌大的客厅里,剑拔弩张,在这场火药味十足的争执中,似乎并没有人败下阵来,电视机里不在放恭贺新春的节目,取而代之的是一档诗词鉴赏类节目,主持人轻声细语的念了一首唐伯虎的诗:醉舞狂歌五十年,画中行乐月中眠,漫方海内传名字,谁信腰间没酒钱。 大家都沉默了,屋内静的令人心慌,仿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没了争吵,没了怨恨,没了硝烟。 秦妈妈率先打破了沉寂,她看着秦仂,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秦仂晃了晃身子,坐在椅子上喘了几口粗气,张雪瑶瞥了她一眼,白嫩的脸颊上挂满了忧郁和哀伤。 “秦仂呀,爸爸妈妈还是希望你能找一个像样的工作,如果那边不好生活,那就回到这里,你爸爸在认识几个管事的干部,走动走动,安排你进一些好的单位,还是不成问题的,你在这边稳定下来,爸妈在给你买个房子,岂不是更好。” 秦妈妈苦口婆心的说着,她不时的用余光瞟着张雪瑶,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得罪了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雪瑶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但凡有点情绪,她都会挂在脸上,而且不容僭越。 “阿姨,我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百般宠爱,虽然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定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我们两家相隔数千公里,这不是一个短距离,如果我贸然嫁过来,你考虑过我爸妈的感受吗?” 一向落落大方,快言快语的她,能说出这番话一点也不惊讶,倒是秦爸爸有些气短,他叹了口气,看着张雪瑶说:“姑娘,每个人一生都要经历婚姻之事,我很同情你们女孩,脱离父母的怀抱,去适应一个陌生的环境,换做谁都不情愿,但这是无法避免的,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俩能走到一起,靠的不就是缘分嘛。” “我不相信缘分,只要三观正,看着顺眼就好,但如果让我强嫁过来,我宁愿选择分手,在这件事上没得商量。” 张雪瑶冷言冷语的说着,她抱起双臂,捍卫自己坚不可摧的立场。 秦爸爸和秦妈妈对视一眼,竟被张雪瑶的一番话噎的哑口无言。 窗外响起了星星点点的爆竹声,华灯初上,流光溢彩,交相辉映,我半躺在院中的长椅上,怀里抱着那只黑色野猫,一颗流星划过夜幕,拖着长长的尾光,转瞬间,便消逝在群星之中。 “快,快许愿。” 我揉了揉怀里的黑猫,低呼一声。 黑猫懒洋洋的一动不动,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像呼吸道感染了似的,听得我有些烦心。 院外车灯闪烁,照亮了漆黑的墙角,我双眼微闭,听到关闭车门的声音。 第二百一十五章 烫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黑猫叫了两声,在我怀里窜了出去,车灯熄灭,一个曼妙的身影由远及近,缓缓走进了院子。 “你这还真挺难找的,到处都是死胡同。” 王苓挎着一个白色包包,走到我面前,打量着院子里的环境。 我依然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你干什么来了?” “来看你呀,呃,你咋住在这种地方,多潮湿呀。” 王苓把包包放在桌子上,又捋了捋刘海,慢慢坐在长椅上。 “我又没让你来。” 我坐起身子,点了支烟,看到那只黑猫嘴里不知叼了个什么东西,轻手轻脚的钻到地下室去了。 “喂,该死的猫。” 我趿拉着拖鞋,跑进地下室,王苓被搞得一头雾水,她站起身,走到地下室的入口处,向里面张望着。 黑猫钻到床下去了,我打开手电筒,趴在地上,看到一只花色的小奶猫,慢慢爬了出来。 “他妈的,哪来这么多猫。” 我皱紧眉头,抱着小奶猫走出地下室,黑猫跟在我的脚下,喵喵的叫着。 “哇,好可爱。” 王苓走了过来,她摸了摸我怀里的猫,脸上露出一抹非常怜爱的神情。 “走开,别挠到你。” 我把王苓推开,走到院外,把小猫放在地上。 王苓悻悻的说:“你咋这么狠心,这只小猫还不到一个月大,现在放出去,会饿死的。” 我吸了口烟,回过头说:“你心眼好,那你抱家去吧,我可没时间伺候小动物。” 王苓瞪了我一眼,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话,她蹲在地上,把小猫抱了起来,满心欢喜的说:“太可爱了,我要养它。”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我揶揄道。 走回院子,肚子咕咕叫了两声,自从渣哥走后,吃饭成了我最大的问题,没有固定时间,饿了就吃,大多是泡面,外卖,煮面条,家里的米袋空了,就连所剩无几的面粉,也搁置在橱柜中,落满了灰尘。 晚风拂过,桂树轻轻晃动两下,一片枯叶随风飞舞,在院中盘旋片刻后,拍打在我的脸上。 做一碗热汤面吧,好久没吃了。 我打开橱柜,看着堆在角落里的面袋子,神情有些落寞。 “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知道有一家餐厅没打烊,饭菜味道特别好,要不要我带你去。” 王苓坐在长椅上,抱着小奶猫,怔怔的看着我。 我回过头,没好气的说:“还我钱。” “你怎么还提这事呀,我那天给你充当了一下午苦力,难倒不顶工钱吗?” 她剜了我一眼后,又低下头,在小奶猫的脑门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把面袋子拎了出来,找了一个小盆,把面粉倒了进去,又舀了半瓢水,用筷子在盆中搅拌着。 “你要包饺子吗?” 王苓抱着小猫,走到我的身旁,一股淡淡的花香飘散过来,让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 “你身上喷什么了?” 我瞥了她一眼,又擤了擤鼻子。 “香水呀,法国进口的,味道特别纯正,我们店里也有在卖,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你一瓶。” 她满脸自豪的说着,不时亲吻着怀中的小猫,样子很像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我才不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我把面板摊在桌子上,又揉了揉已经成形的面团。 王苓听后,满脸不屑的说:“你这人真怪,什么叫乱七八糟,香水不懂吗,这可都是正品货,跟那些仿制品根本不能比拟。” “是吗,那你的店到底盈利不?” 我用擀面杖把面团滚出一个大饼的形状,而且越滚越薄,摊在面板上,像一张圆形的白纸。 王苓抽了抽鼻子,看着我说:“当然盈利了,现在的富人有很多,钱包鼓了,生活水平提高了,自然就会把自己的身价抬高,我的店,就是为了迎合这类人群而设立的。” 我听的云里雾里,不想跟她讨论这种听不懂的问题,回过头说:“你去那边坐着,我闻不了这个味道。” 王苓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看到面板上剩下半碗干面粉,她端起碗,想都没想,就撒到我的头上,随即,她又指着我,发出一连串嘎嘎嘎的笑声。 “你,你他妈疯了吧。” 我大声谩骂着,我的头上,脸上,脖颈上,已经变成白花花的一片,像刚从面袋子里钻出来似的,样子十分滑稽。 我揉了着眼睛,看到王苓笑的前仰后合,不能自己,更加重了我报复她的决心。 我放下擀面杖,看到地上的空面袋,转了转眼珠,计从心来,我掸了掸头上的面粉,弯腰捡起了袋子。 “喂,别笑了,你看这个袋子里有一只蝴蝶,特别好看。” 我拎着袋子,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撑开袋口,露出一副非常真挚的神情。 王苓抱着小猫,满脸鄙夷的看着我,但真的是好奇心害死猫,她弯着腰,把头伸到袋口处,轻声问道:“蝴蝶在哪呢?天气这么冷,不可能有的。” 我坏笑一声,见时机来了,手不自觉的抖了两下,王苓见大事不妙,刚要后退,我便把整个面袋套在她的头上,而且一拉到底,她整个上半身,都被面袋箍的严丝合缝,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 我捂着肚子,笑的眼泪横流,气息紊乱。 “王八蛋,我要杀了你,呜呜呜...” 王苓在面袋子里大声咒骂着,片刻后,她便开始低声哽咽,哭的令人心慌。 我停止了笑声,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便帮她把袋子拽了下来。 只见她黑色的小套裙,已经被面粉蹭成了白色,秀丽的头发和精致的脸颊,也变成了雪人一样的颜色。 怀中的小奶猫跳在地上,甩了甩身上的粉尘,叫了几声后,又钻到地下室去了。 那哀怨的泪水滑过脸颊,与面粉融合在一起,留下两道明显的泪痕。 “喂,你没事吧。” 我把面袋子扔到地上,走到水池边,拿来一条干毛巾,递给她说:“擦擦吧,都快哭成泪人了。” 王苓一把抢过毛巾,在脸上轻轻擦着,不时吐几口唾沫,样子十分呆萌可爱。 “你这个王八蛋,怎么可以对女孩这样。” 她带着哭腔,满脸憎恨的看着我。 我挠了挠头发,喃喃的说:“谁让你先捉弄我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这是什么道理。” “呸,什么什么道理,你就是一个呆瓜加白痴。” 她坐在椅子上,把毛巾扔给我说:“我饿了,你做饭给我吃。” “热汤面吃不?” 她嚼着发白的小嘴,轻轻点了点头。 起锅烧油,倒入川椒段,翻炒至发黄状态,加入蒜末、葱花、姜片,继续翻炒,香味出来后,锅中倒水,加热至沸腾翻滚,把切好的面片放进汤水中,用铲刀轻轻翻转,倒入少量料酒,耗油,直至鲜味出来后,再把香菜撒在上面,一道家庭热汤面出锅了,用时不到五分钟。 王苓掸着头发上的面粉,站在我身后说:“真香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我瞥了她一眼,愤愤的说:“当然好吃了,去拿两只碗过来。” 王苓蹦蹦跶跶的跑到橱柜旁,拿了两只小碗过来,我轻叹一口气,瞪着她说:“拿大碗,这么小的碗能盛个屁。” 王苓吐了吐舌头,又跑到橱柜旁,拿来两个盆。 我差点气翻在地,拽着她来到橱柜旁,指着里面摞的整整齐齐的大碗说:“你是眼神有问题,还是存心气我的?” 王苓满脸无辜的看着我,见我神情凄厉,话语阴冷,她眨了眨漂亮的美眸,低声说道:“干嘛那么凶,你平时对自己的女朋友也是这种态度吗?” 我轻咳一声,悻悻的说:“当然不是了。” 我端着两只大碗,走到灶台边,用勺子捞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放到桌子上。 王苓两眼冒光,直奔那碗热汤面扑去。 “喂,你慢点,很烫的。” 我扭过身,看她正在用小嘴一下下吹着,那洁白无瑕的手腕上,还带着一串透明的手串,我皱了皱眉,看着她说:“喂,你手上带着的那个,是不是玛瑙石做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淡淡的说:“这是珍珠手链,很昂贵的哦。” 我盛了一碗热汤面,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疑惑道:“多少钱?” 她白了我一眼,满脸不屑的说:“你真低俗,这是专门订做的,具体多少钱我也忘记了。”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到那只小奶猫从地下室钻了出来,蹲在桌子下面喵喵的叫着。 “小可爱,你是不是饿了?” 王苓弯下腰,在小奶猫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 我喝了一口汤,看着她说:“一会你走,别忘了把猫带上,我可不想把这里变成猫窝。” “切,真是没有情调的男人。” 她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面片,放在地上,小奶猫闻了闻,似乎对这种食物不感兴趣。 “它很馋的,上次那只黑猫,我给它馒头都不吃。” 我瞥了一眼地上的猫崽,其实自己对狗类还是情有独钟的,记得小时候家里养过一条大黑狗,长得虎头虎脑,非常可爱,后来狗没拴住,跑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因为这件事,我哭了整整两天,以至于长大后,对养宠物还是有些顾忌的。 王苓把一大碗的热汤面,都消灭掉了,她还意犹未尽的说:“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面片了。” “你那么有钱,什么珍馐美食,不都是想吃就吃,我这种农家土饭,怎能合了你的胃口。” 王苓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听到我这番不屑的说辞后,她瞪着我说:“我现在是穷人,比你还一穷二白。” 我站起身,把空碗摞在一起,耸了耸肩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说明咱俩现在身份地位是平等的,没有阶级差异。” 她翘着二郎腿,努力为自己辩解着。 我端着空碗来到水池边,低声说道:“随你怎么说。” 送走王苓后,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地下室,刚躺在床上,手机便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装车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拿过手机查看,见是老妈打来的,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我轻叹一口气,接听了电话。 “喂,老妈。” 我仰躺在床上,看着暗淡斑驳的天花板,内心有些惆怅。 “儿子,还有不到十天就过年了,你那边忙完了没?” 电话那边传来老妈焦急的询问和催促,我揉了揉鼻子,轻声说道:“快忙完了,如果时间够用,我就尽量早点回去。” 老妈叹息一声,淡淡的说:“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妈妈怕你照顾不好自己,我和你爸在家也空落落的,你还是早点回来吧,就算有重要的工作,过完年再忙也不迟啊。” 寂静的院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我急忙坐起身,趿拉着拖鞋跑了出去,见橱柜不知为何倒在地上,里面的锅碗瓢盆摔了出来,满地一片狼藉。 “老妈,我先不跟你说了,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我挂断电话,皱紧眉头,左右张望一通,并未发现异动,我心里暗想,这无风无雨的,橱柜怎么会倒呢,肯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收拾好满地碎渣后,我便早早睡去了。 第二天,我来到店里,见二楼住宅的装修进度已经接近尾声,几名工人悠哉悠哉的玩着手机,还剩下两道房门没有安装,其他生活设施比如热水器,灶台,马桶,衣柜,床,都已经安装完毕,整个屋内都充斥着浓浓的乳胶漆味道。 “东家,房门今天就能装完,还有两套灯具没有送来,工人们明天放假,楼下的商品店铺,等过完年后,我就安排工人早早过来。” 装修老板站在我身旁,递给我一支烟,满脸自豪的看着我,似乎对自己的装修质量非常满意。 我点了点头,看到客厅的角落里,有一大堆废料,大多都是碎掉的瓷砖和水泥袋子。 “这些东西你们不负责收拾下去吗?” 我吸了一口烟,瞥了老板一眼。 “这些我们不负责,需要你自己拾掇。” 老板悠悠的说着,这时,有两名工人抬着房门走进客厅,拆掉纸壳包装后,便开始安装卧室的房门。 我在店里逛荡了一上午,没事可做,想找一个说话交谈的人都没有,我蹲坐在店铺门口,玩着一款非常无聊的手机游戏,装修工人进进出出,像是很忙碌的样子。 一辆宣传车缓缓开过,喇叭里喊着:厂家直丨销鳄鱼皮鞋,年底清仓甩卖,先到先得,售完为止。 宣传语加上聒噪的背景音乐,听的我有些烦心,我把手机塞进裤兜,追上那辆车,看着司机说:“真的是鳄鱼皮鞋?” 司机满脸诧异的看着我,片刻后,他淡淡的说:“我知道个锤子,鳄鱼不鳄鱼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管满大街开车就好了。” “那就是假货。” 我淡淡的说着,司机白了我一眼,不屑的说:“神经病。” 说完,便开车走掉了。 工人们安装好房门和灯具后,就纷纷离开了,偌大的店铺中,又剩下我自己一人孤零零的转悠着,我把楼上的建筑垃圾装进袋子,艰难的扛到楼下,来来回回走了十多趟,我的体力就严重透支了,汗水浸湿了我的衣衫,只觉得四肢无力,头晕脑胀,气喘吁吁。 王苓拎着两个饭盒,蹦蹦跳跳的走进店中,见我摊在楼梯口处,满头大汗,神情憔悴,她便讪笑道:“肾虚?” “走开。” 我瞪了她一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王苓抿了抿嘴,拎着饭盒在我眼前晃了晃,神秘兮兮的说:“你猜这里是什么?” 我喘了几口粗气,没有言语。 她却满不在乎的坐在我身旁,打开饭盒,只见里面摆着一排整整齐齐的紫菜包饭,另一个饭盒中,装着韩国辣白菜,品相很好,不知味道如何,我盯着饭盒里的美食,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尝尝吧,我自己做的。” 她拿出一双筷子递给我,精致的脸颊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自己正愁没地吃饭呢,没想到还有送上门来的好事,我接过筷子,夹了一个饭团就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一种又咸又涩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口腔,米饭夸张般的坚硬,就像生米一样,我正想吐出来,王苓就递给我一瓶水,满脸兴奋的说:“怎么样,味道好不好?” 我喝了一大口水,把嘴里的饭团强制性的咽了下去,皱着眉头说:“你自己没尝尝吗?” 她嚼着小嘴说:“我做好就给你带来了,还没来得及吃,你在吃一口辣白菜嘛。” 我把矿泉水放在地上,又用筷子夹了一块辣白菜,扔到嘴里嚼着。 我从未吃过这种味道的辣白菜,咸的让人差点落泪,那种苦涩的感觉,实在让我难以下咽。 我吐了出来,灌了一口矿泉水,把嘴里莫名其妙的味道涮了出去。 “你咋吐了,不好吃吗?” 王苓皱弯柳眉,满脸诧异的看着我。 “你自己尝尝吧,我得干活了。” 我站起身,把装垃圾的水泥袋子拽到店铺门口,见一辆摩的开了过来。 司机停好车,看着我说:“小伙子,这些建筑垃圾需要清理不?” 我点了点头,低声问道:“这么大一堆,你得清理到什么时候?” 他走下车,似笑非笑的说:“这就不用你管了,50块钱一车,我估算了一下,这堆垃圾,起码得有20车。” “50太贵了。” 我轻叹一口气,听到王苓在店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我急忙走进去,见她把饭盒仍在地上,脸颊绯红,垂落下来的刘海遮挡住她的眼睛,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怎么了?” 她把刘海捋到耳后,满脸哀怨的说:“太难吃了,我白做了。”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见那名司机走进店里,淡淡的说:“你要是现在清理,我可以给你便宜十块钱。” 我皱了皱眉,看着他说:“你大概多久能清理完?” 他思忖片刻,又回过头看了看门外的垃圾,低声说道:“最快也要明天中午,我在叫来两个装车的,马上过年了,你这一大堆垃圾放在门口,到时找不到清理工人,那样会很麻烦的,先不说城管会不会插手,你这垃圾把人行道都堵死了,市民也有怨言呀。” 我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便指着楼上说:“上面还有一些垃圾,你要是都清理出来,那现在就可以开工,我自己已经扛出来很多了。” 他走到二楼,看到堆放在客厅角落里的垃圾,若有所思的说:“行,如果算上这个,估计明天中午清理不完。” “反正明天你有一整天的时候,不着急,但不能拖到后天,因为后天我就回家了。” 我点了支烟,看到王苓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说:“你后天回家?” 我没搭话,看着司机说:“那就现在开工吧。” 他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给同行打了个电话,走出店铺后,便把摩的靠在垃圾堆旁,拿起铁锹开始装车。 王苓依然追问着:“你真的要回家吗?” 我有些气短,看着她说:“千真万确,满意了吧。” “你不是说陪我在这边过年吗?” 她满脸委屈的看着我,样子很像一个被欺负了的孩子。 “我什么时候说的?” 我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听到店铺外传来哐啷哐啷的装车声。 她拽着我的衣角,喃喃的说:“你可以不走吗?你要是回家,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撇了撇嘴,淡淡的说:“大小姐,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春节就是家人团聚的日子,我当然要回去了。” “可是你之前说要看店的。” 王苓上前一步,抬起头,眨着潋滟的美眸,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轻叹一口,看着她说:“装修提前结束了,现在这边也没什么好操心的,倒是你,不打算回家了吗?” 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深情楚楚的说:“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说完,她便轻声抽噎起来,那纤细曼妙的身躯,也在轻微颤抖,洁白无瑕的脸颊上,挂着两道伤感的泪痕。 我低下头,轻声说道:“你终归是要回去的,虽然你现在憎恨他,但他依然是你的父亲,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你逃脱不掉的。” “我没想逃脱,只是不想见他而已。” 王苓用手扣着我衣襟上的扣子,神情凄婉,面容憔悴。 我把她的手拿开,走到店铺门口的沙发上,慢慢坐下,王苓嚼着小嘴,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我。 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看着她说:“过来坐。” 王苓捋了捋刘海,依然满脸哀怨的看着我。 “你杵在那干啥,我又没得罪你。” 我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看到王苓缓缓走到我的身旁,坐下后,又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喂,你起来。” “别动,让我靠一会。”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疲惫的脸颊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倦容,像是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她留着一头波浪卷发,撒发出淡淡的香味,我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这种味道很好闻,像薰衣草的花香,也像茉莉花的清淡。 她双目微合,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睑上,微微抖动,俯看下去,那高高的鼻梁搭配一张潋滟的红唇,给人一种婉约朦胧的美感。 王苓像是察觉到我正在观察她,她闭着眼睛说:“看够了没?” 我瞬间收回目光,尴尬的说:“谁看你了,自作多情。” 她抬起头,轻声说道:“你要是喜欢我,就说出来嘛。” 我咽了咽口水,把她推到一旁,不屑的说:“你又开始了。” 日落西山,红霞飞舞,天边的火烧云红通通的,在大地撒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鸟儿不在啼鸣,商场不在聒噪,只有那多情的人们在神思梦游着,似乎在这个城市里,并没有带给他们所谓的温暖。 第二百一十七章 超市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一间干净整洁的办公室内,靠近西墙角的位置,摆放着一个红木书架,书架上收藏着各类精品书籍,史书具多,如《史记》、《三国志》、《后汉书》、《五代史》、《资治通鉴》等等。 孙凯坐在办公桌后的摇椅上,一只手端着咖啡,轻轻喝了几口,另一只手抚在鼠标上,认真看着电脑屏幕,不时眉宇微蹙,紧抿双唇,亦或低声轻笑,满脸释怀。 “孙总,您对这个销售业绩,还满意吗?” 办公桌前站着一位二十五岁上下的妖娆美人,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身穿一套黑色的职业套裙,一双充满魅惑的眼眸宛若两瓣桃花,每眨动一下都散发出勾人心魂的光芒。 孙凯放下咖啡杯,轻轻叹了口气,俊朗的神情里透着几分怅然若失,但更多的是对这一年的努力成果,上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小周呀,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公司的员工都休年假了,你还在这耗什么呢?” 孙凯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话语婉转,神情舒缓,看得小周心花怒放,那诱人的薄唇上,也微微上扬,笑的像一朵百合。 她搓了搓白嫩的手指,喃喃地说:“孙总,自从经过上次那个事后,你就对我就百般冷落,虽然你是副总,但董事长很赏识你,你是他的得力干将,左膀右臂,公司上下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过完春节,你可能就要正式提升为总经理了,我…” 她低下头,手指已经被她搓的泛白,潋滟的美眸一眨一眨,不时偷瞄着孙凯的表情。 孙凯听后,慢慢站起身,走到小周的面前,怔怔的看着她,一时间,办公室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小周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和孙凯那似有似无的鼻息,孙凯揉了揉眼睛,走到办公室门口,拧动把手,打开房门向外面张望了一通。 偌大的公司空无一人,整个大楼都寂静无声,人去楼空,一片萧条,只剩下墙壁上的挂钟,在不知疲惫的摆动着。 孙凯锁紧房门,回过头,看着小周说:“过来。” 小周捋了捋头发,满心欢喜的扑到孙凯的怀中,娇嗔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呢。” 孙凯揉搓了两下她丰满的翘臀,满脸坏笑道:“你这尤物,不被蚕食太可惜了。” 说完,便低下头,吻在小周那充满弹性的薄唇上。 二人热情的拥吻着,相互推搡,又彼此吸引,踉踉跄跄的倒在沙发上,那种宛如羽化登仙的触感和体验,让孙凯热血沸腾,欲罢不能。 “唔…” 小周挣脱了孙凯的贪婪,她急促的喘息着,冷静片刻后,看着孙凯说:“孙总,你总这么欺负我,总得给我个交代吧。” 说完,便满脸凄楚,甚是委屈,她微微拱起上身,用那呼之欲出的胸部,在孙凯的胳膊上轻轻蹭了两下,随即,她又哽咽道:“我做你的助理这么久,你总是对我不闻不问,但你终归是要成大事的,过完春节,你就要被提拔为总经理了,可我…” 她抽噎了两下,悲情楚楚的说:“可我还想留在你身边。” 孙凯擦了擦蹭在脸上的口红,又帮她揩掉眼角处的泪水,含情脉脉的说:“这有何难,我把你带上就好了。” “真的吗?” 小周搂住孙凯的脖子,喜笑颜开。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话。” 孙凯脱掉外套,扔到沙发下面,拥在小周的身上,像猪拱地一般,拼命的探寻着。 小周咯咯咯的笑着,那笑声宛若风中的银铃,荡起了孙凯那无法自拔的贪欲和燥热。 “你不怕别人知道咱俩的事吗?特别是你老婆。” 小周突然间问出这样一句话,搞的气氛有些沉闷,但孙凯此时已经无心去思索那些狗屁事情了,她解开小周的紧身白衬衫,悻悻的说:“我那婆娘,洗衣做饭是把好手,但一提这事,她便冷言冷语的推脱。” “所以你就抓住我这颗救命稻草吗?” 小周摊开双臂,任由孙凯在上面捣鼓,那娇然欲滴的脸颊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 孙凯低下头,在她的唇上热情的吻了片刻,又抬起头说:“随你怎么说。” “哎呀,讨厌…” 夕阳西下,没有断桥,没有残月,只有那呼啸的北风在无尽的嘶吼,卷起了路边的枯叶,吹散了天边的雾霾。 我在超市买了一块豆腐,一盒羊肉,二斤阳澄湖大闸蟹,一斤带鱼,王苓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跑在我前面,她东瞅瞅西看看,走到蔬菜区,她拿起一个大萝卜,胡乱的挥舞着,声称自己是程咬金,我有些气短,瞪着她说:“人家程咬金用的是板斧,你这顶多算是个流星锤。” 她噘着小嘴,把萝卜放到货架上,又抱起一颗大白菜,看着我说:“那这个呢?” 我轻叹一口气,抢过她手中的白菜,放在货架上说:“不买别乱动。” 她白了我一眼,满脸委屈的说:“你真无聊,都不会哄我开心。” “那谢天谢地姑奶奶,您大小姐慢走,去找那个会哄你开心的主,小生不才,真没法伺候您呢。” 我阴阳怪气的说着,推着购物车来到了收银区。 王苓气的满脸绯红,她在我的腰上狠狠的掐了一下,竟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我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内心竟有一丝愧疚,是不是自己的嘴太损了,人家并无恶意,我却说出那样令人心寒的话,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我深深叹了口气,心里暗想,她应该不会怪罪我,就由她去吧。 收银员扫着商品上的条形码,发出滴滴的响声,我付完钱,拎着塑料袋,刚要走出超市,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哭喊咆哮的声音,我皱紧眉头,这分明就是王苓的哭声。 我急忙转身,一路小跑,搜寻着王苓的身影,哭声越来越大,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里,带着些许怨恨和不为人知的苦闷。 在一个货架后面,我找到了她,她面前站着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体型偏瘦,神情猥琐,穿着一身牛仔装,那色眯眯的眼眸里,散发出邪恶的光芒。 “怎么了?” 我快步走了过去,把王苓挡在身后,又瞥了一眼面前的男子,不知为何,我很讨厌他。 王苓挽着我的胳膊,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她指着那名男子说:“她管我要微信号,我不给他,他就威胁我。” 我拍了拍她的头,看着男子说:“有这回事吗?” 男子抱起双臂,满脸不屑的说:“她走路不带眼睛,踩到我的脚了,我让她道歉,她却破口大骂,我的脚现在走不了路了,一走路就疼,你看着办吧。” 王苓听后,躲在我的身后,轻声哽咽着。 我冷笑一声,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王苓,看着男子的脚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没错。” 男子趾高气昂的说着,他不时瞄着我身后的王苓,像一只如饥似渴的饿狼,看得我心里升腾出一种莫名的烦躁。 我上前一步,似笑非笑的说:“行,我赔你钱,咱们出去说,这是超市。” “他妈的,你瞎呀,老子都说了脚疼,走不了路,难道你让我爬着出去吗?” 男子破口大骂,招来很多看热闹的闲客,人群沸沸扬扬,众说纷纭,有人说:“快看,二男争一女,啧啧啧,现在都是这种事。” 还有人说:“看那个女孩,她好像喜欢那个高个子的。” 我皱紧眉头,再过一天自己就要返程回家了,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可面前的男子却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着实让人无法冷静。 我恶狠狠的看着男子,低声说道:“我在说一遍,有什么事出去说,你走不了路,我背着你。” 男子听后,满不在乎的说:“谁让你背?你他妈够格吗?” 他说完,还不忘怂恿人群,大声喊道:“快来看看呀,那个女人把我的脚踩伤了,还振振有词,咄咄逼人,欺负咱们老实人,这都什么年代了,你那套威逼利诱早都不管用了。” 我气红了眼睛,只感觉体内燃气了一团熊熊烈火,那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再次湮灭了我的理智,我的身体在颤抖,牙齿也被我咬出咯咯的响声。 王苓见我满脸通红,身体紧绷,机灵的她早已看出我的情绪很糟糕,如果不及时劝阻,那后果会很难想象。 她停止了哭泣,战战兢兢的走到我和男子的中间,推了我一下后,又从包包里抽出二十几张百元大钞,递给男子说:“这些够了吧?” 男子急忙接过钱,一脸色相的说:“美女给的补偿,再少也够用。” 我把王苓拉到一旁,一把抢过男子手中的钱,塞给王苓后,就攥住男子的头发,直接向超市门外走去。 “喂,你他妈疯了,放手,我日你…” 我攥紧拳头,回身对准他的鼻子,重重的砸了下去,只听啪的一声,他的鼻梁骨被打断了,殷红的鲜血如泉眼一般,潺潺涌出,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他被我拖的踉踉跄跄,几次跌倒在地上,都被我强制揪了起来,王苓攥着一大把钱,哭的像个泪人,跟在我身后,惊吓到脸色发白。 人群随着我和男子的身影,呼呼啦啦的走出了超市,我回过头,指着人群大声吼道:“都他妈给我滚,不然打断你们的腿。” 人群开始沸腾起来,他们到处攒动,有的躲回到超市里去,有的低声议论,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男子依然骂骂咧咧,絮叨个没完,他半跪在地上,像一条任人宰割的肥羊,那血肉模糊的鼻子,也掩盖了他那丑陋不堪的神情。 我松开他的头发,低下头,看着他说:“脚还疼吗?” “我日你全家,我日你祖宗。” 他龇牙咧嘴的骂着,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还没等到他骂出第二句,我便一脚踹到他的嘴上,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蜷曲着身体,像一只没有煮熟的大虾,样子十分滑稽。 “还要钱吗?” 我大声喊着,又在他的脚背上,狠狠的踩了两下,他发出一声狼嚎般的尖叫,那猥琐的面容,也扭曲到了极点。 王苓在我的身后拽着我,她已经被吓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拉着我往停车的地方走,还不忘把手里的一把钱,甩到男子的身上。 回到车里,我瞪着王苓说:“你很有钱嘛?” 王苓战战兢兢的说:“你把他打成那个样子,起码要付点医药费吧。” “那是他自找的。” 我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降下车窗,一抹清爽的凉风吹进车门,带起了我的发丝,夜微凉,人消瘦,王苓满脸柔情的看着我,我瞥了她一眼,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第二百一十八章 梦境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的右手被划了一个口子,血淋淋的抚在档杆上,王苓拿出纸巾,按在我的手背上,心疼的说:“很痛吧。” “你把手拿开就不痛了。” 我似笑非笑的说着,把车停到院子口。 王苓却满不在乎的说:“你刚才打架的样子,真勇猛,跟你平时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我拉开车门,走在车外,回过头看着她说:“这都是拜谁所赐啊?” 王苓噘着小嘴,眨了眨灵动的眼眸,喃喃地说:“谁让现在坏人这么多,不过你刚才为了我打架,我感觉很幸福。” 我吸了吸鼻子,瞪着她说:“你以为我愿意打架啊,这大过年的,谁不想和和气气的,你就是一个惹事精。” 王苓听后,冲我做了个鬼脸,她拎着塑料袋走下车,揉着肚子说:“我饿了,你做饭给我吃。” 我翻了个白眼,锁上车走进了院子。 王苓把菜放到桌子上,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个游戏,便开始沉浸其中,我推了她一下,没好气的说:“喂,你就等着吃现成的啊,做饭很辛苦的,你去把菜洗了。” “可都已经开始了,退出游戏会受到惩罚的。” 她抬起头剜了我一眼,两只白嫩的小手又在屏幕上快速点动着。 “我又没让你开始,丑话说到前面,你要是不去洗菜,我就不做饭了,你自己回家啃紫菜包饭吧。” 我抱紧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王苓一听到紫菜包饭这几个字,瞬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她百般不愿的放下手机,长叹一口气说:“哼,真是个小气鬼。” 我站在灶台前,准备开始做第一道菜,也是渣哥最拿手的菜,香辣蟹,前期准备的作料有姜、小葱、胡椒粉、淀粉、耗油、生抽、蒜、剁椒、醋。 每只螃蟹剁成四块,泡在碗里,加少许盐和胡椒粉,腌制十分钟左右。 这期间,我把羊肉拿出来,放到盆里,用葱花、姜末、蒜泥,倒入少量料酒煨上,打算做一道孜然羊肉,发现家里没有孜然了,我便朝王苓大声喊道:“你出去买一袋孜然,要快。” 王苓站在水池旁,用力搓洗着手指上的油渍,她回过头瞪着我说:“不去,就不去。” 我有些气短,看着她说:“你想不想吃美味可口的孜然羊肉?” 王苓抿了抿嘴唇,喃喃地说:“想吃。” “那就去买呀,不放孜然的话,炒出来的味道不好吃。” 我把她拉到院门口,指着街道对面的小超市说:“快去快回。” “我没钱买,你给我钱。” 她仰起头看着我,伸出一只手,要钱要的理直气壮,让我一阵汗颜。 “你今天从包里一抓就是一大把钱,现在跟我在这哭穷?” 我又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快点去买。 她掐了我一下,走到桌子旁,拿起包包,撑开说:“你不信自己看,我只剩下那点钱了。” 这时,锅里的油炸带鱼冒着青烟,我皱紧眉头,急忙走过去关了火,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她说:“快去吧。” 她瞥了一眼我手中的十块钱,幽幽的说:“这根本不够的嘛。” 我瞪大了眼睛,低声吼道:“十块钱买不来一小袋孜然?” 她瑟缩了一下身子,轻声嗫嚅着:“我还想吃薯条和果冻。” 说完,还不忘吐了吐舌头。 我被气的有些头晕,从兜里又掏出二十块钱塞到她的手里,直接把她推出了院子。 望着她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我的嘴角上竟扬起了一抹笑容,这是自然的流露,这个美好的笑靥,拂去了我内心的阴霾和苦闷,自己不曾想过,会跟她在一起做饭打闹,如果秦仂看到自己现在这般模样,估计会气的倒地吐血吧。 我走到案板边,继续捣鼓我那道香辣蟹,我把葱、姜、蒜都剁细,蒜跟生姜可以要多一点,剁椒按照自己的嗜辣程度添加,然后把它们都装在一起,一大勺生抽加一大勺蚝油,一小勺陈醋调成一碗料汁,然后把腌制好的螃蟹块撒上淀粉,炒锅放油烧热,放入蟹块煎炸至变色,倒入蟹块,转中火翻炒,烹入调料汁,翻炒入味,出锅前又撒上适量的青葱。 一道成品香辣蟹就此出锅了,我低头闻了闻,味道很香,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盛到盘子里,端到桌子上。 王苓握着一个冰淇淋,哼唱着小曲走进了院子,她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她爱吃的零食,我低头翻找一通,看着她说:“孜然呢?” 她怔怔的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气的全身颤抖,面容扭曲,按着她的肩膀大声喊道:“你是不是都买零食了?” 王苓战战兢兢的舔了一口冰淇淋,满脸无辜的看着我。 我拽着她走到案板前,指着那块豆腐说:“看见了吗?把这块豆腐用清水冲净,然后切成小块,这么简单的事情,不用我教你了吧?” 王苓依然吃着手里那该死的冰淇淋,并没有因为我的怒气而影响到她的食欲。 我长叹一口气,感觉心口发闷,瞥了她一眼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走到超市,我买了一袋孜然,一瓶白酒,一打啤酒,一盒烟,看到有个小女孩在柜台边上买了一个紫色手串,戴在手腕上特别耀眼,我抿了抿嘴,走过去查看。 “先生喜欢什么类型的,低价甩卖,给女朋友买一条吧。”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售货员站在柜台里侧,见我低头看着琳琅满目的饰品,便主动迎了上来。 “麻烦你把那个手链拿过来。” 我用手指着一个黑白相间的手链,内心竟有些小小的激动。 售货员拿过手链递给我说:“先生你很有眼光呢,这款手链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你女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我干笑两声,看着她说:“马上过年了,应该是去年的款式才对,这个手链你卖多少钱?” “先生,这个手链打完折是60块钱,我这个柜台要撤走了,也不跟您蛮价。” 售货员双手撑在柜台上,满脸诚恳的向我解释着。 我抿了抿嘴,把手链放在柜台上,拎着塑料袋就往出走。 “喂,先生,你要是诚心买,50怎么样?” 售货员在我身后喊了一声,我回过头,若有所思的说:“30,你要是卖我就拿着,不卖就算了。” 售货员一脸无奈的说:“先生,30块钱我肯定不能卖,这大过年的,我又没漫天要价。” 我抽了抽鼻子,漫不经心的说:“那就算了。” 我回过身,刚走两步,她又喊道:“哎,算了算了,30块钱给你拿着吧,真是。” 我讪讪的笑着,付完钱后,我走出超市,在门口,我遇到了那个偷窃渣哥板车的盗贼,他见到我就慌慌张张的四处躲闪,我快走两步,揪住他的衣领,低声问道:“你前两天是不是又去我家院子了?” “没,没有啊。” 他神情萎靡,战战兢兢,说的很没底气。 我踹了他一脚,大声说道:“没去?那我家的橱柜是鬼推倒的?我劝你一句,离这远点,不然信不信我打死你?”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就匆匆的跑掉了。 我走回院子,看到王苓坐在椅子上,用手抓着一块香辣蟹,吃的津津有味。 “喂,你怎么先吃了,一点也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我瞪了她一眼,把啤酒放在地上,拿着孜然回到灶台边,看到那块豆腐已经被王苓切成了碎末,我顿时火冒三丈,看着王苓说:“我他妈让你切成块,谁让你剁成碎末的?” 王苓嘬了嘬手指,悻悻地说:“反正我一切就碎了,你干嘛凶我。” 我已经被气的不能思考了,从兜里摸出烟,点了一支,坐在长椅上生着闷气。 王苓走到我身旁,慢慢坐下,她看着我说:“不要生气了嘛,你知道我做这些不在行,就不该让我去做的。” “那你做什么在行,来来来,你告诉我。” 我吐了一口烟,扭过身看着她。 王苓嘟着小嘴,轻声细语的说:“当老板算吗?” “当老板你也当不好。” 我从兜里掏出那个手链,塞到她手里说:“路上捡的,给你了,就当是新年礼物吧。” 她见我气呼呼的说着,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拿过那个手串,她仔细看了看说:“你骗人,这上面还有条纹码呢,一看就是你买的。” 我瞥了一眼手串上的条纹码,一时有些心慌,掐灭手里的烟,我站起身走到灶台边,把油炸带鱼用筷子夹到盘子里,开始做孜然羊肉。 王苓走了过来,环抱住我的腰,含情脉脉的说:“谢谢你送我礼物。”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脸颊发烫,很久没有这样怦然心动的感觉了,我轻咳一声,搬开她的手说:“去那边坐着,热不热呀,真是的。” 她却欢欣雀跃的跳到我面前,抬起脚,在我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讪笑道:“你想要什么礼物,只要我有的,都可以满足你。” “走开,我做菜呢。” 我把她推倒一旁,把羊肉倒入油锅中,开始翻炒着。 夜幕降临,四下寂静,只有在这偌大的院子中,可以听到噼噼啪啪的炒菜声,菜香四溢,飘散在院子上方,把那只几天未见的黑猫吸引来了,它蹲在墙头上,喵喵的叫着,像一只夜煞,两只幽蓝色的眸子里,散发出阵阵寒光。 王苓说她不喝白酒,喝了两杯啤酒后,就声称自己肚子疼,我抢过她的酒杯,放到一旁说:“那你想喝什么?” 她诺诺的说:“红酒有没有?” 我白了她一眼说:“没有,我才不喝那种甜滋滋的酒呢。” 她叹了口气,没有言语,只是夹起一块羊肉,索然无味的咀嚼着。 气氛搞的有些凝重,我看着她说:“你喝两口这个,暖肚子的,不信你尝尝。” 我给她倒了半杯白酒,她端起来放到鼻尖闻了闻,便咧着嘴说:“咦,这是什么东西嘛。” “不喝算了。” 我径自喝了一大口,还嘬了两下嘴,看到王苓满脸鄙夷的看着我,我竟有些小小的期待。 王苓捏着鼻子,把半杯白酒喝了下去,她伸出舌头,两只小手胡乱挥舞着,样子十分呆萌可爱。 “喂,你吃两口菜压一压就好了。” 我给她夹了一块带鱼,放在碗里,她吃了两口说:“唔,真好吃。” 说完,她竟然拿起酒瓶,把自己的杯子斟满了白酒。 我满脸惊讶的看着她,觉得她有些反常,便看着她说:“你不是说白酒不沾的吗?” “一口酒一口菜,也挺好的嘛。” 她傻兮兮的笑着,笑的那样单纯,那样的无所顾忌,那样的撩人心弦。 王苓喝了一杯白酒,一瓶啤酒,却越喝越清醒,我喝了三杯白酒,四瓶啤酒,就已经眼神呆滞,口齿不清了,我端着酒杯,开怀畅饮,语无伦次的喊着:“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王苓摊在我的怀里,笑的前仰后合,完全没了形象,她仰着头,看着我说:“你的店还没营业呢,发哪门子的财?” 我揉了揉浑浊的眼眸,卷着舌头说:“所以你要祝福我发财呀。” 王苓用手指划着我的胸口,淡淡的说:“挣太多钱,你会有烦恼的。” 我把她扶起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我按着桌子,哂笑道:“那就让烦恼把我压死吧。” 说完,我便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桌子上的半杯啤酒被我撞翻,洒在后背上,带来一种凉飕飕、黏糊糊的感觉。 桌面上觥筹交错,一片狼藉,我喝的脸颊酡红,失去了理智,王苓除了脸红之外,并无酒醉的迹象,她捏起我那湿透的小衫,咧着嘴说:“喂,你起来呀,地上凉。” 我艰难的爬起身,王苓搀扶着我,踉踉跄跄的向地下室走去,我胡乱的把衣服脱了下来,随手扔到地上,只觉得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恍惚中,我开始抚摸王苓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迷人的体香让我沉醉,妖娆曼妙的身躯宛如水墨画中,款款走出的仙子,让我本就不太清醒的理智,彻底的沦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热情的迎合着,那诱人的娇唇微微张开,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喘息,我宛若来到了天堂,这里一片祥和,没了忧愁,少了烦恼。 那美妙的触感和沁人心田的低呼,都在刺激着我的每一道神经,我欲罢不能,她香汗连连,留在最后的,都像是春梦一场,昙花一现,在这个安静的夜里,我像是已经沉沉睡去,亦或是不愿醒来,我可以听到她似有似无的呻吟,也能感受到她的心跳,我像一个偷食禁果的凡夫俗子,这一刻,我体会到了她给我带来的欢愉和美妙。 天亮了,梦碎了,人醒了,那一场风花雪月,酣畅淋漓的邂逅,让我久久不能忘怀,我打了个哈欠,想翻个身,但感觉怀里有个东西,我惊叫一声,掀开被子,看到王苓一丝不挂的蜷缩在我的怀里,那洁白无瑕的肌肤,跟梦中的她完全吻合,我张大了嘴吧,低声呓语着:“这,这不是梦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流水落花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王苓被我的惊呼吵醒了,她吧唧两下嘴,睡眼惺忪的看着我,片刻后,她轻声说道:“你醒了?” 我半张着嘴巴,怔怔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她却满不在乎的说:“再睡会吧,你醒的真快。” 我把被子一股脑的推到她的怀中,在床下捡起衣服,快速的穿上。 她打了个哈欠,坐起身说:“你要干什么去?” 我没有言语,皱紧眉头走出了地下室。 一阵凉风拂过,吹得我差点落泪,看到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我竟觉得有些烦躁。 昨晚下了一场雨,把本就潮湿的青石地面,滋润的闪闪发光,我点了支烟,把桌子上的剩菜全部倒进垃圾桶里,又走到水池边,捧起一滩凉水,拍打在脸上。 王苓哈欠连天的走出地下室,她见我满脸的漠然,便悻悻的说:“你怎么了?” “你怎么还不走?” 我回过头,露出一个非常复杂的表情。 王苓环抱着双臂,满脸严肃的说:“你们男人都这样吗?” “什么样?” 我吐了一口烟,眯缝着眼睛看着她,此时的自己,更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罪人,想起远在异国他乡的薛欣妍,让我不禁喟然长叹。 王苓走到我的面前,淡淡的说:“你睡了人家,就想一脚踢开吗?” “我酒后乱性,神志不清,不曾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我轻声嗫嚅着,那无力的辩解和反驳,也淹没在这簌簌的晨风中。 王苓冷笑一声,她抬起胳膊,晃动着手腕上的链子,瞪着我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给我买手链,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替我打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对我惺惺相惜,你总是在掩饰,在逃避,在纠结,活的如此懦弱,你不觉得累吗?” “别说了。” 我把手中的半截香烟掼到地上,推开她走到长椅旁,气呼呼的坐了下去。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王苓的神情异常阴沉,她捋了捋头发,继续说道:“我早都看穿你了,假情假意,虚伪无能,奸懒食馋,毫无作为,即使是这样,你还每天对我冷漠相加,以为自己是一个淡泊名利的圣人,呸,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不是人的东西,简直就是个无耻之徒。”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声吼道:“你骂够了没?我招你惹你了?” “你就是招惹我了,睡了我还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想把我一脚踢开,呵呵,真是好笑。” 晨光初现,染红了东方地平线上的薄云,几只鸟儿落在电线杆上,啾啾的叫着,一阵清风拂过,院子里的桂树轻轻摇曳,发出簌簌的响声,王苓把散乱的头发绾在脑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那直击灵魂的审视,让我愈发的惆怅和烦乱。 “咱俩有缘无分,就此别过吧。”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面对她娇然欲滴的脸庞,这句话被我说的毫无底气。 我转身走进地下室,王苓快步跟了上来,她大声咆哮着:“说一句我喜欢你就那么难吗?你永远都不敢面对自己,更不想表白心意,你觉得这样很有趣是吗?” 我坐在床上,轻轻揉着太阳穴,那头痛欲裂的感觉,让我无法思考,真希望这是一场噩梦,看到王苓哭的泣不成声,无法自制,我才明白自己逃的有多狼狈。 我站起身,把她搂在怀里,用鼻尖在她的头发上蹭了蹭,轻声说道:“这是一场梦吗?” 她抽噎着,在我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哽咽道:“疼的话就不是做梦。” “我有女朋友了。” “我才不在乎呢。”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我,那湿润的泪痕挂在脸颊上,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揩掉她眼角上的泪花,笑着说:“你这么爱哭鼻子,以后谁敢要你。” 她破涕为笑,环住我的腰说:“你不嫌弃就行。” 我低下头,吻在她诱人的双唇上,吻得那样纯情,那样投入,她闭上眼,热情的迎合着,发出阵阵似有似无的呻吟。 她开始解我的衣扣,我的手在她柔软的身上无限探寻着,片刻后,我把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她娇笑着说:“这可是白天,你就想欺负人家。” 我拥在她的身上,脱掉衣物,满脸坏笑着说:“谁让你勾引我了。”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她拱起身,在我的胸口上轻轻吻了几下,我帮他褪去最后一件单衣,那洁白无瑕,吹弹可破的肌肤再次暴露无遗,昨夜的狂欢,自己仿佛置身于梦中,今日的沉醉,则让我更加魂牵梦绕。 王苓变得愈发温柔了,她扭动着玲珑的腰身,像是在无限的索取,那妩媚妖娆的身躯,散发出诱人体香,她双目微合,嘴角上扬,精致的脸颊上,布满了幸福的娇羞。 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她的体香,我欲罢不能,血脉偾张,紧紧攥住她的手,在最后的那一刻,王苓俯起身,咬在我的胳膊上,她神情扭曲,香汗淋漓,潋滟的薄唇微微张开,清澈的美眸里,散发出一道醉人的光芒。 她蜷缩在我的怀里,急促的喘息,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 “你真厉害,我都快被你折磨死了。” 她搂住我,让我再次兴奋起来,我强忍着冲动,吐了一口烟说:“你确定这是折磨?” 王苓白了我一眼,娇嗔道:“讨厌。” “我彻底堕落了,我觉得自己的罪行越来越深,已经洗不清了。” 我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对王苓的倾诉,我的心有一个死结,不管自己如何挣扎,终究抵不过这一场风花雪月的欢愉。 我突然想到李煜的一首词,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真的是一念天堂,一念魔咒,王苓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我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莫名的惆怅和纠结,我亦无法向她解释,也不想洗脱罪行,只是就这样抱着她,感受她带给我的柔情和慰藉,就足够了。 微信响起了一连串的提示音,我拿起手机查看,薛欣妍给我发来一段视频通话,我瞬间慌了神,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丑,上演着又滑稽又心酸的戏码。 王苓凑过来:“是你女朋友吧,看把你给紧张的,我不说话就好了。” 我瞪了她一眼,在嘴边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她保持安静,她莞尔一笑,呼啦一下钻进被子中,我坐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接听了视频通话。 “你那里现在应该是上午九点了吧,怎么还懒在床上?” 薛欣妍皱了皱眉,满脸漠然的看着我,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袍,脸上贴着面膜,置身在一个富丽堂皇,轻奢豪华的客厅内,镜头闪动一下,我看到贵妇人靠在沙发上看向这边,仿佛非常反对欣妍给我发来这段视频。 王苓猫在被窝里,捣鼓着我的下身,我按着她的手说:“昨晚喝的有点多,现在头还痛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呃,起码得过完春节了,你还没回家吗?渣哥和秦仂已经走了吧?” 薛欣妍拿掉脸上的面膜,揉成团扔进纸筒里,在脸上又拍了两下。 王苓变的大胆起来,她掀开被子,满脸的坏笑,朝我吐了吐舌头,便开始穿衣服,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我神色慌张,胆战心惊的说:“是呀,渣哥和秦仂已经走了好多天了,你在那边怎么样?” 王苓穿完衣服,便趿拉着拖鞋走出地下室,她关上房门,发出一声闷响,薛欣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满脸警惕的说:“什么声音?还有别人?” 我冷汗涔涔,心虚的说:“是,是刮风。” 薛欣妍听后,神情舒缓了一些,她若有所思的说:“我早都想回过了,可是她不让,死活拉着我,让我在陪她一段时间。” “她的婚礼举办了没?” 我没话找话的寒暄着,不时盯着半掩的房门,心里有种七上八下的感觉,那是一种紧张到无法呼吸的恐惧和无奈,薛欣妍似乎察觉到我的反常,她凑近镜头说:“你不舒服吗?怎么感觉怪怪的?” “我,我没事。” 我搪塞着,看到王苓揉着眼睛走进房间,我急忙用手比划着,示意她先出去。 王苓若无其事的坐在床边,拿起手机捣鼓着,我叹了口气,看着屏幕里的薛欣妍,淡淡的说:“欣妍,杜大哥给我的那个店铺,二楼住宅已经装修好了,等你回来过去看看,有不满意的地方,我在改。” 薛欣妍抿了抿嘴,轻声说道:“不用改了,一楼的店铺装修好了没?” “还没,装修工人都回家过年了,等春节过后,在回来施工。” “哦,那你什么回家?” 薛欣妍用手卷起自己的头发,精致的脸颊上,露出一抹担忧的神情。 “我明天回去。” 我瞥了一眼王苓,见她满脸哀怨的看着我,我又收回目光,盯着屏幕说:“这次回去的太匆忙,估计在家也待不了几天,店铺必须尽早营业,不然积压的那些服装就砸在手里了。” 薛欣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听到贵妇人在她身后低声说了几句话,她又跟我聊了一会,便挂断了视频。 王苓嘟着小嘴说:“你明天真的回家吗?” “嗯。” 我穿上衣服,点了支烟,走出地下室。 王苓跟在我的身后,含情脉脉的说:“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回家呀。” 我走到橱柜旁,拿起三个土豆,用清水冲洗着,打算做一道尖椒土豆片。 “我才不回去。” 她噘着小嘴,满脸的凄楚和落寞,我把土豆削了皮,放到案板上,看着她说:“那怎么办?你不过年了?” 她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我跟你一起回家不行吗?” 我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温柔的说:“当然不行了,我家人都认识欣妍的,你突然出现,不是自找麻烦么。”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把我自己丢在这里。” 她开始哽咽起来,那楚楚动人的神情,让我有些纠结。 我擦了擦手,看着她说:“我很快就回来,乖。”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着我,哭的让我有些心慌。 我把她散乱在额头的刘海捋到耳后,轻声说道:“你这个爱哭鬼,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别哭了,我真的过完春节就回来。” 她抬起头,揉着哭红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我又想到那首词的下半句,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第二百二十章 心意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因为第二天要返程,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便来到了店里,王苓闷闷不乐的跟在我身后,像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噘着小嘴,扯着我的衣角,样子十分呆萌。 我买了一个水桶,一个拖把,又找了几个麻布,打算把二楼的住宅清扫一番。 房间的各个角落都布满了细密的灰尘,用笤帚是扫不净的,我用拖布反反复复的擦洗,才把地板砖蹭出本该有的颜色。 王苓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我,她充满倦容的神情里,似乎挂着更多的惆怅,片刻后,她阴阳怪气的说:“这里就是你以后生活的地方?哦,不对,是你跟你女朋友生活的地方吧?”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没有言语。 她用双手撑着下巴,继续说道:“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你不了解事实,就别妄自评论,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付出,我才是那个不值得爱的人。” 我把拖布塞进水桶里,弯下腰搓洗着。 王苓翘起二郎腿,不屑的说:“哟,哪来那么大的火气,我又没说她什么,看把你给急的。” 我扭过头,面红耳赤的说:“谁火气大了,是你突然说起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来。” 她掩口而笑,站起身说:“以后这个地方,到处都会充满爱的味道,你和她的。” “你能不能别说了。” 我把拖布啪啦一下扔进水桶,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我说的不对嘛?” 她抱紧双臂,漂亮的美眸中,闪过一道不容置疑的光芒。 我瞪了她一眼,又蹲下身捣鼓那个脏兮兮的拖布,王苓走到我面前,俯视着我,我能感受到她犀利的目光和扭曲的神情。 “我不可能跟欣妍分手,即使你对我再好,也不可能。” 我低声嘟囔着,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很难听清。 王苓冷笑一身,看着我说:“你怎么活的像一只蠹虫,到处啃食,到处破坏,到处偷腥,最后还无法收场,搞得自己进退两难,没有活路,其实这没什么难选的,你要是跟我在一起,你喜欢的,亦或是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何苦让自己过的这么狼狈呢?” “因为生活本身就是从狼狈里走出来的,即使无法回头,也不能轻言放弃,也请你收回那些可笑的说辞。” 我像是在低吼,又像是喃喃自语,此刻自己的思绪,已经完全被她搅得一塌糊涂了。 王苓像变了个人似的,她讪讪的笑了两声,走到沙发旁,慢慢坐下,看着我说:“我说的都是现实问题,一点也不可笑,没钱谁会正眼瞧上你,没钱你什么也做不了,所以不要轻易许诺,咱们早都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你无法一只逃避下去,有些事终归是要面对的,正如你和我之间的关系。” “我没想逾越,认识你之前,我活的很好。” 我瞥了她一眼,站起身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点了支烟。 顺着二楼窗户看下去,见店铺对面的休息椅上,坐着一名男子,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体型偏瘦,面容憔悴,不时的用手揉搓着太阳穴,神情暗淡,惨白的脸颊上挂着极深的倦容,他是住在三楼的那名男子,为情所伤,那一段挥之不去的美好过往,却成了他此时此刻的忧伤和惆怅。 我们的诞生,如白纸一般,对事态的无知,对万物的好奇。随着长大,我们懂得,这是树木,这是河流,这是鱼儿,这是人与人的相处,长大了,我们跟着有了烦恼,有了要面对的事物。其中难过、悲伤、欢乐、愤怒、还有惆怅。伴随着我们每个人,我们甩不掉它,它们也甩不掉我们。就这样,我们所虚渡的“红尘”充满了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和心酸苦闷。 王苓见我愣怔在落地窗前,便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她环抱住我的腰,愧疚的说:“是不是我说的话太不中听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皱了皱眉,看到那名男子突然站起身,像是很焦躁,他神情变得扭曲,身体剧烈颤抖,快步走到马路中央,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不好。” 我惊叫一声,王苓满脸诧异的说:“什,什么?” 我掰开她的手,就向楼下冲去,王苓被搞的满头雾水,她趴在窗户上看了片刻,才知道我为何如此焦急了。 车辆穿梭而过,鸣笛聒噪,有的司机降下车窗,破口大骂,有的司机小心翼翼的绕行过去,有的司机干脆把车停在路边,等着看戏。 我皱紧眉头,看到那名男子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这更加重了我的焦急程度。 我强拉硬拽,才把他拖到路边,王苓跟在我的身后,瞪着男子说:“轻生是最无能的表现,你但凡有点责任心,都不会去寻短见。” 男子捂着瘦削的脸庞,痛哭流涕,不能自已,我深深叹了口气,安慰他说:“你有一个健全的四肢和还算清醒的头脑,这些都是父母赐予你的,做人不能太自私,你如果就这样一命呜呼了,有没有考虑过爹妈的感受?” “我很痛苦,我不能没有她,每天一闭眼睛,全都是和她在一起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无休止的播放,那是一种没有尽头的煎熬,反反复复,即使在强大的内心,也终究会沦陷崩塌的。” 他攥着自己的头发,早已干枯的泪水像走形式一般,挂在他的脸颊上,他龇着牙,眼角上有几道醒目的皱纹,看得令人揪心。 我不知该怎么劝慰他,只是说了一些活在当下,走出阴霾的废话,但我觉得不起作用,能不能振作起来,全都靠他自己,他如果一门心思去寻短见,那谁也帮不了他。 我用了一上午时间,才把房间打扫干净,但装修过后遗留下来的味道太浓,在里面待的时间久了,会感到头疼。 家具还差一个餐桌,几把椅子,沙发有点老旧了,我打算换一套新的,衣柜和床都已经做好了,还剩下几件家用电器和厨房用品。 下午我开车来到4S点,给车里里外外做了个保养,莫名其妙的花费了我两千大洋,王苓悻悻地说:“看把你给心疼的,让你给我买点零食,你还直眉瞪眼的。” 我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这能一样吗,车是交通工具,你吃零食能填饱肚子吗?也不怕长胖。” 王苓噘着小嘴说:“我要是长胖了,你还要我吗?” “不要了,贼能吃。” 我憋住不乐,看到她涨红了脸颊,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刚想说什么,她便抡起包包,向我砸来。 “喂,你疯了吧,这是4s店,你以为在家呀。” 我边跑边回头大喊,激烈的叫骂声引来几名修车工人前来围观,他们怔怔的看着,像是再看一场滑稽的闹剧,笑的前仰后合。 王苓却满不在乎的追赶着,她大声叫骂着:“王涛,你这混蛋,王八蛋,千刀万剐的东西,你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我跑出4S店,在一个拐角处,回过头看她,见她跑的香汗淋漓,发丝散乱,高挑纤细的身躯在剧烈颤抖,跑到我面前,她喘了几口粗气,瞪着我说:“那你还抛弃我吗?” 我捏了捏她洁白无瑕的脸蛋,轻声说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那么多人看着,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才不去看别人怎么说呢,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她趴在我的怀里,小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着,绯红的脸颊上,扬起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我把她散落在额头的刘海捋到耳后,轻轻叹了口气,搂着她说:“咱俩这样只会越陷越深,纸里包不住火,总有敞开天窗的时候,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你能理解我吗?” 她慢慢抬起头,那秀丽的容颜搭配一头淡黄色的波浪卷发,为她增添了一丝妖娆的美感。 我低下头,吻在她潋滟的薄唇上,那诱人的触感和撩人心弦的鼻息,都让我流连忘返,沉浸其中。 片刻后,王苓轻轻推开我,眨了眨漂亮的美眸,看着我说:“我不管,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因为你现在还没结婚,我可以跟她公平竞争。” 我的眼皮跳动了几下,那是一种不好的征兆,修车工人站在4S店门口,大声喊着:“先生,您的车弄好了,开出去吧。” 我点了点头,忽然想到这个车是薛欣妍的,我却脚踩两只船,带着王苓四处快活,那种无法言说的矛盾和纠结,让我不敢再去碰那台车,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无法原谅,但看到依偕在我身旁的王苓,我竟觉得这是一个幻觉,不管是三分钟热情也好,亦或是酒后乱性,惺惺相惜,都已无法回头,事已至此,那层暧昧的温柔,都已成为铁证如山的事实。 我开着车,载着王苓,闷闷不乐的回到地下室,途中我一言未发,只听她在身旁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我在超市买了一条草鱼,一斤花蛤,二斤海螺,打算做一道水煮鱼,一道香辣花蛤,一道水煮海螺,王苓之前说她不能吃辣,今天却很反常的要吃水煮鱼,我执拗不过她,只好硬着头皮下厨了。 水煮鱼这道菜也是渣哥的拿手菜,之前见他做过几次,但八九不离十,需要自己调制汤锅,王苓在水池边冲洗豆芽,边洗边唱歌,我回过头朝她喊道:“喂,那点豆芽你就洗了二十分钟,你还想不想吃了?” “想呀,不得洗干净嘛。” 她朝我吐了吐舌头,我有些气短,走到水池边,看到她把豆芽都拧断了,飘在水上,像一锅熬过头的八宝粥。 我皱紧眉头,气急败坏的说:“你拧断干嘛?这都成什么了?” 她抽了抽鼻子,一脸委屈的说:“你干嘛凶我?” 我:“…” 做出这几道菜,比我想象中的要耗时,王苓什么都做不好,还不能凶她,我围在灶台前,忙的满头大汗,不亦乐乎,她却满脸清闲的坐在椅子上,玩着一款竞技游戏。 夜渐渐沉去,就连天边的火烧云都被黑暗所覆盖,万家灯火,璀璨嫣然,正如这城中的一隅小院,上演着人间最美好,也最糜乱的桥段。 第二百二十一章 离别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花前月下,一夜温存,那千娇百媚、妙不可言的醉意,让我久久不愿醒来。 天亮时分,王苓把我唤醒,她的身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酒气,夹杂了一些淡淡的体香,让整个房间内,都充斥着一种撩人心弦的味道。 “小懒猪,该起床了,你今天不是回家吗。” 王苓用手指划动着我的胸口,感觉痒痒的,我攥住她的手,慢慢睁开眼睛,沙哑着说:“几点了?” “不知道,反正不早了。” 她又搂住我的脖子,轻声说道:“一定要早点回来哦。” “嗯。” 我挣她,慢慢坐起身,拿起手机查看,早上六点三十分,回家路程起码在十三个小时左右。 我急忙穿衣洗漱,又把行李拾掇了一番,王苓怔怔的看着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我瞥了她一眼,低声说道:“我走后,你就回家吧,别再外面游逛了,春节毕竟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你一个人在外面流浪,终归是不好的。” 她窸窸窣窣的穿上衣服,捋了捋头发说:“你不要为我担心,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我轻叹一口气,走出地下室,一阵寒风呼啸而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院内一派萧条,枯叶满地,金灿灿的,像铺上了一层软绵绵的地毯。 桂树轻轻摇晃,发出簌簌的响声,几只鸟儿啾啾飞过,像是在告诉人们,春天就要来了。 我煮了四个咸鸭蛋,拿出两个放进包里,准备路上吃,又蒸了两个馒头,面没发好,蒸出来的馒头色泽暗淡,顶部开花,但用来当早餐还是不错的。 王苓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倦容,她坐在长椅上,用手支着下巴,像是在打瞌睡,又像是在思考问题,我回过头看着她说:“喂,你吃没吃过芥菜丝咸菜,不是超市卖的那种,是自己家腌制的,可以用来炒,也可以拌成小菜,味道很不错。” 她眨了眨眼睛,没有言语,那黯淡无光的脸颊上,流露出一抹伤感的神情。 我见她精神萎靡,憔悴万分,便开始自言自语:“北方人口味比较偏重,由于气候寒冷,我们都喜欢喝白酒,不知道你见没见过火炕,我小时候就睡在上面,特别暖和,听我爸说,常住在火炕上,还可以治疗风湿病。” 我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在她面前,她依然是那副怔怔的表情,我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所以呀,等你有时间了,一定要到北方走走看看,体会一下那里的风土人情。” “你会娶我吗?” “什么?” 她没来由的说出这句话,搞得我一头雾水,锅中的热气腾腾上升,烘烤着我的手背,我急忙缩了回去,看着她说:“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见她满脸的多愁善感,阴晴不定,我尽量压低声音,以免触碰到她那敏感的神经。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淡淡的说:“你会娶我回家吗?” 我被这个问题真真的难住了,我不知该怎样回答她,说自己贪婪也好,自私也罢,亦或是彻头彻尾的懦夫,在这一刻,我才明白什么是迷茫,什么是欺骗。 她见我神情呆滞,目光无神,便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轻声问道:“你跟我在一起不快乐吗?” 面对她的询问,我无法坦然回答,自从与她相识,我觉得自己变了,变得更爱打闹,更爱生活,更爱嬉笑了,那种长期盘踞在我内心的阴霾,不知在什么时候,也云开雾散,重见光明了,如果一定让我回答,我会说真的很快乐。 也许事事都充满了无奈,欣妍从未放弃过我,即使在那个卧床不起的岁月里,她亦不离不弃,苦苦守候,我王涛何德何能拥有这份爱意,多少年过去,我都无法面对自己那肮脏不堪,低俗丑陋的内心,那里住着一个沾花惹草,红杏出墙的王涛,他愈发的狰狞可笑,得寸进尺,以至于我现在都不敢去审视一下,曾经的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两滴苦涩的泪水莫名的溢出眼眶,滑过脸颊,在下巴上凝聚成一个晶莹剔透的泪珠。 王苓帮我揩掉泪水,含情脉脉的说:“你知道陆游和唐婉的爱情故事吗?” 我揉了揉眼睛,满脸懵懂的看着她,她莞尔一笑,轻声细语的说:“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她又走到长椅旁坐下,看着我说:“陆游和唐婉都是出身与书香名门,但情深缘浅,本以为是山盟海誓,比翼双飞的结局,却也逃不过一别两宽的悲惨命运,那个曾经的沈氏园庭,也成了陆游最后的感情寄托。”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愣怔在原地,从未见过她像现在这样一本正经,出口成章的时候,但转念一想,她家境殷实,又是海龟留学生,肚子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东西的,随口说出两句诗词,也无可厚非,但我不习惯的是,她绵里藏针,拐弯抹角的点化我。 她瞪着我,若有所思的说:“我不知道你跟你的前女友感情有多深厚,但现在你要清楚,感情是一点点培养起来的,只要你心里装着我,那竹篮打水也不会空的,无论多么坚强勇敢的人,心里也不可能同时装着两段感情,明白吗?” 我已经彻底被她绕迷糊了,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上午八点钟了,我急忙咬了口馒头,在锅里盛了一碗小米粥,坐在长椅上,快速的吃了起来。 王苓哂笑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特别是你的亲朋好友,你这人觉得面子金贵,尊严至上,受不得他们在你背后说风凉话。” “你能不能然我安安静静的吃个早饭,再说了,你无故说起那些琐事干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我喝了口粥,觉得很烫,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的喝掉了半瓶。 王苓听后,不以为然的说:“难怪你会一败涂地,毫无作为,原来什么事都要走一步看一步,没有远见,所以才…” “别说了。” 我啪的一下把筷子扔到桌子上,站起身就向地下室走去,王苓却满脸的气定神闲,云淡风轻,她觉得是我耐不住寂寞,偷食禁果后又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然而没人能理解我此时此刻的纠结和无奈,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煎熬,我甚至都无言面对家人和亲友,他们定会问我欣妍如何如何,几时筹办婚礼,几时抱子同归,我无法回答,远在异国他乡的恋人,她也无法回答。 我拎着行李,把地下室的铁门上了锁,走到院子,看到王苓依然摆出那副你奈我何的神情,我皱了皱眉,走出院子,把行李扔进车里,回过头说:“我,我走了,你,你照顾好自己。” 王苓呼啦一下站起身,潋滟的美眸中闪烁着两点泪花,她紧紧的咬着下唇,秀丽的脸颊上,布满了哀怨的神情,一扫刚才的傲娇形象。 片刻后,她快步向我走来,重重的扑在我的怀中,哭的泪水连连,泣不成声,那单薄瘦削的身躯,也在微微颤抖。 那名游手好闲的小偷,无所事事的游荡过来,我皱紧眉头,瞪着他说:“滚开,离这远点。” 小偷却阴恻恻的说:“哟,你女朋友真漂亮,什么时候换的?” 王苓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小偷抿了抿皲裂的双唇,若无其事的说:“嗨,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必搞的这么悲伤呢?” 我推开王苓,直接向他冲了过去,小偷讪讪的笑着,他不慌不忙的说:“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把你俩的事说出去,你觉得孰轻孰重呢?” 听到这句话,我脑袋翁的一声,自己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王苓走到我的身边,瞪着他说:“你随便说去,我还真就不怕你耍这一套。” 小偷抱紧双臂,没有言语,只是满脸坏笑的踢着路面上的石子,样子十分欠扁。 “你回院子里等我。” 我扭过身,擦了擦王苓脸颊上的泪痕,又把她推到院子里。 王苓坐在长椅上,满脸恐慌的看着我说:“你不许打架了。” 我点了点头,径自走出了院子。 小偷靠在我的车上,依然保持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我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就向院子的拐角走去。 “喂,你真的不怕我…” “啪…” 我一拳砸在他的眼眶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 “我这人最讨厌威胁,你以为抓住我的一点小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实话告诉你,我还真就不怕你出去大肆宣扬,前几天对面早点铺的货架子,和超市门前的电动车,是不是你偷的?” 我低下头,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他战战兢兢的别过脸去,似乎被我的气势给镇压住了。 我冷笑一声,帮他揩掉眼眶上浸出的血渍,轻声说道:“我这人就崇尚公平交易,前提是你不想去蹲监狱。” 他半张着嘴巴,神情木讷,黯淡无光,做出一副痴呆状,我又低吼一声:“听明白了吗?” 他的头像小鸡啄米一般,频频点下,我的嘴角上扬起了一丝邪魅的笑容,把他扶起来说:“这就对了嘛,还有,过完年回来,我这个院子里要是丢什么少什么,呵呵。” 他听后,小鸡啄米的模式,迅速变成了拨浪鼓模式,他边摇边说:“不会,不会。”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踢了他一脚说:“滚吧,人模狗样的。” 他像一只迷失在丛林里的小动物,惊慌失措的跑出了我的视线。 我站在院子口,看着王苓说:“这次真的走了,你保重。” 说完,我便钻进车里,又透过车窗瞥了王苓一眼,她依然坐在长椅上,苦涩的泪水夺眶而出,那凄婉哀怨的神情中,流露出依依不舍的光芒,似乎在告诉我,来日方长,细水长流。 车子驶出城区,我的思绪却七零八落,很不是滋味,那种百感交集,五味杂陈的酸楚,让我真的信了王苓的那句话,你不可能心里同时塞满两段感情,即使有,也是充满了欺骗和谎言。 我摇了摇头,想把这些烦乱的思绪甩开,我傻笑一声,还真的是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车里的广播中,说了一句很映景的话: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旅馆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高速公路上的车比想象中的多,我连续开了五个小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腰腿酸痛,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钟了。 路过一个服务区,见停车场空空荡荡的,打听后才知道还没营业,我只好继续前行,想寻找一处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 越往北方行驶,路边的风景就愈发萧条,车子行驶在宽敞的高速路上,冷冽的寒风呼啸而来,拍打在车身上,可以听到簌簌的响声。 气温越来越低,车窗上已经凝结了一层氤氲的雾气,我打开暖风,呼呼的吹着,不出片刻,车内的温度便直线上升,我的额头也布满了一丝细密的汗水。 不知过了几个收费站,我觉得自己非常疲惫,调频广播收听不到任何节目,就连手机的信号也忽有忽无,仿佛这天地之间,都已变成了虚无的幻想,只有那不知疲惫的车,在风驰电掣的奔跑和咆哮,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 北方的冬日,昼短夜长,临近傍晚时分,黑夜便席卷而来,吞并了整个白昼,我觉得自己除了疲倦,还有黑暗带来的恐惧,我导航了最近的一家宾馆,直接开了过去。 说是宾馆,实则更像男生宿舍,这里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滞留的旅客,他们有的没买到返程的车票,有的在等人拼车,有的跟我一样,纯属路过,留宿休息。 一间六十多平米的客房,摆放着七张铁床,房间内气味难闻,异常聒噪,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坐在床头自斟自饮,脸上刻着极深的皱纹,我一度怀疑他没到这个年纪,只是操心过度,心力憔悴,才经受不住岁月的洗礼。 我的床铺刚好在他旁边,老汉见我拎着包走进来,便抬起那双浑浊的眸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又端起杯子闲情惬意的抿了一口。 我朝他笑了笑,这一路来真想找个人说说话,但他好像并没那个兴致,只是头也不抬的喝着闷酒,像是心里藏着无数的忧愁,想要泄愤,却又无力诉说。 王苓给我发了二十几条微信留言,大多都是你到哪了,我想你了,你吃饭了没,你想我了没这些字眼,我苦涩的笑了笑,刚要回复她,就看到对面铺位上,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暴跳如雷的大骂着。 “他妈的,谁把我的床铺弄湿了,这他妈还怎么让人睡觉。” 挨着他床铺的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像一名还没毕业的学生,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恰好刚把瓶盖拧开,经过男子刚才的一番叫骂,他惨淡的神情里,又露出一抹惊慌和无助。 男子扫视一圈,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男孩的矿泉水瓶上,男孩本能的后退一步,但为时已晚,男子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抢过瓶子就倒在他的床铺上,边倒边说:“小奶娃子,你他妈真是不长眼,把老子的床铺弄湿了,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吗?” 男孩吓得脸色惨白,全身颤抖,他战战兢兢的说:“不,不是我弄的。” 男子见男孩已经被吓破了胆,便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他抡起倒完水的空瓶子,就砸在男孩的头上,虽说构不成伤害,但那声巨响,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孩的身材矮小,体型单薄,有种弱不禁风的书生气,但那名男子却长得五大三粗,异常健硕,他觉得这样打人很过瘾,打不坏还能产生震慑作用。 男孩双手抱头,坐在湿漉漉的床上,男子乐此不彼的将矿泉水瓶甩在他的头上,还振振有词的说:“今天叔叔就教教你怎么做人,小屁孩以后出门要学会尊敬长辈,大过年的我就替你爹妈教育教育你,懂了吗?” 男孩已经被打的有些麻木了,他双眼紧闭,瘦削的脸颊上,已经毫无血色。 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跑进来两名七八岁的小孩,他俩手里拿着玩具水枪,边跑边玩,大声嬉戏着,本就嘈杂无比的客房,又徒增了很多聒噪。 我急忙拦住一名小孩,指着那边的床铺,低声问道:“叔叔问你,那边的床铺,你俩刚才是不是往上面撒水了?” 小男孩眼神躲闪,满脸无辜的摇了摇头,我吸了吸鼻子,讪讪地说:“小朋友,你要是说实话,叔叔就给你一个更大更好的玩具水枪,怎么样?” 小男孩眨了眨清澈的眼眸,又低头看了眼手中寒酸的水枪,便悄声悄语的说:“是我刚才不小心撒上的。”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向那名正在施暴的男子大声喊道:“喂,老兄,你等一下。” 男子愣怔了一会,眯缝着眼睛看向我这边,我似笑非笑的说:“你搞错了,你的床铺是这个孩子不小心弄湿的。” 小朋友嘟着小嘴,满脸恐慌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男孩啐了口唾沫,大踏步的走来,盯着我看了片刻,便毫不客气的攥住小男孩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你是谁家的熊孩子?” 小男孩吓得嚎啕大哭,男子皱紧眉头,扬起手臂就打了他一巴掌,只听啪的一声,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就连墙角一只嗑嗦不停的旅客,都屏住了呼吸。 我站起身,把小男孩挡在身后,冷冷的说:“你是见谁咬谁的疯狗吗,这么小的孩子你也大打出手,万一打坏了,你负的了责任吗?” 男子哼笑一声,满脸不屑的说:“你又是哪来的大葱,管的真够宽广的,我教育小孩子怎样成才,跟你有多大关系?”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尖声尖气,像一个长着公鸭嗓的娘们,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并不想跟他纠缠下去。 男子像是被我的轻蔑给激怒了,他气急败坏的说:“你他妈乐什么?” 我没搭理他,只是蹲下身,看着小男孩说:“你爸妈呢?” 小男孩轻声嗫嚅道:“我爸爸在打麻将。” 我瞬间想起来,刚办理入住的时候,靠近吧台的位置,有一张麻将桌,那是老板用来娱乐消遣的,我抿了抿嘴,笑着说:“去吧你爸爸叫来。” 小男孩抬起头,瞄了一眼我身后的男子,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喂,你他妈的,谁让他走了?” 男子破口大骂,他像失去理智一般,直接向我扑了过来,我眼疾手快,一个侧身,躲过了他的偷袭,见那名老汉的床头上,摆着半瓶白酒,我攥在手里,主动出击,男子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咒骂,玻璃瓶子便在他的头上爆裂开来。 “哗啦…” 男子瘫倒在地,双手紧紧捂着被开瓢的额头,冰凉的酒精瘆进伤口里,让他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哀嚎和谩骂。 一名男子赤裸着上身,快步跑进了屋子,小男孩瞥了我一眼,指着蜷缩在地上的男子,愤愤的说:“就是他刚才打我。” 我打量了一眼赤身男子,他体型羸瘦,肤色蜡黄,眼大无神,像是长期营养不良,又像是吸毒过量,露出一副萎靡不振的表情。 他看着我说:“怎么回事?” 我点了支烟,漫不经心的说:“问你儿子。” 说完,我便拎着行李,来到吧台前,办理了退房,老板满脸诧异的看着我:“兄弟,你刚办理入住还不到一个小时,着急走吗?” 我吐了口烟,淡淡的说:“你们家虱子太多,我睡不习惯。” 老板退了我一百块钱押金,我搞不明白,就这种乌烟瘴气,毫无公共设施的旅馆,收这一百元押金,到底有何用处。 我刚走到门口,老板便大声喊道:“兄弟,这周围可就我这一家宾馆了。” “多谢提醒。” 走出旅馆,一阵冷冽的寒风迎面扑来,扬起了我的发丝,撩动着我的乡愁,家乡每年过春节的时候,估计要比这冷上好几倍,自己在南方待的太久了,竟有些不抗寒冷,我紧了紧外套,钻进车里。 手机响起了一连串的提示音,我掏出查看,是王苓发来的视频通话,我皱了皱眉,接通了视频。 “你在哪里,好黑呀?是不是在跟别的女生滚床单?” 她置身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客厅内,透过屏幕间隙,我看到她身旁不远处有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者,他戴着一副老花镜,那种不苟言笑的神情中,竟有一些和蔼可亲,他坐在书桌前,捧着一本书,看得异常着迷。 我抿着嘴笑了笑,轻声说道:“你猜的真准,哈哈。” 王苓听后,精致的脸颊上,顿时阴云密布,她阴恻恻的说:“什么?我要杀了你。” “苓苓,休得胡闹,安静些。” 她身后的老者抬起头,满脸严肃的瞪着王苓,一扫刚才那亲切和蔼的面容。 我打开车内的灯光,轻声问道:“你回家了?” 王苓点了点头,又回过头吐了吐舌头。 “回家就好,可以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团圆年了。” 我叹了口气,声音竟有些莫名的沙哑。 王苓朝我做了个鬼脸,满脸疑惑的说:“你怎么还在车里,没到家吗?” “荒郊野外,寸草不生,黑店倒是不少,估计明天能到家,你早点休息,我要赶路了。” 我发动了车子,水温很低,吹出来的风都是冰凉刺骨的。 王苓百般不舍的挂断了通话,我又在聊天框内输入:我在家的这几天,你先别给我发视频通话了,被家人看到会很难收场的。 我刚要点发送,又觉得不妥,急忙删掉,重新编辑: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车子驶进高速公路,水温迅速飙升,我开的很慢,夜间行车,能见度非常低,所以绝对不能含糊。 这一波三折的经历,让我想起了徐峥导演的《人在囧途》,同样是回家过年,我却比他幸福的多,但内心的苦闷和酸楚,只有自己清楚。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周围一片漆黑,四下寂静无声,只有天边的繁星和发动机的轰鸣,陪伴着我的归乡之旅,正如大多数的旅客一样,他们都带着一颗思念之心回归故里,而我的内心,却装满了惆怅和愧疚。 不得不说,我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当初离开家乡,只想在外寻得一处安稳,深谙自己胸无点墨,目光短浅,步履蹒跚的走到现在,才发现生活的无奈与艰辛,社会的险恶与复杂,人心的善变和虚伪,我确定自己一事无成,身败名裂,亦会是寻花问柳的失败者,也是背叛感情的伪君子。 渣哥曾经问过我,你以后想跟欣妍过什么样的生活,那时的自己肯定会张口就说,平平淡淡,一茶一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种种废话,但我现在不敢说了,也不想说了,王苓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我以往的生活的轨道,她像从天而降的天使,照亮了我的内心,祛除了我的阴霾。 那一颦一动的妩媚和肆无忌惮的笑声,像一把隐形的刻刀,在我的内心深处,划上了记号,我用尽各种办法,都不能将它抚平,她像是有一种束人心魂的魔力,那笑靥如花的脸颊,总是在我的脑海中徘徊,我越是想极力的甩开,她的容貌就愈发明朗,我确定自己疯了,像丢了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我想不起来自己丢了什么,那是一种无力到心慌的空虚。 夜将发白,天光破晓,几颗晨星挂在天边,仿佛在指引着迷茫的人们,黑暗与光明是共存的。 北国的冬日,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那翩翩飞舞的雪花,把整片大地都铺盖得严严实实,像一张迤逦延绵的白地毯,给人一种怅然若失,安静祥和的归属感。 清晨五点左右,我终于到家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酩酊大醉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车子驶进小区,周围静悄悄的,空无一人,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大概此刻能跟亲人团聚在家的,应该都很幸福吧。 孙凯家跟我在一个小区,我把车停好后,便看到了他的那辆黑色奥迪,我抽了抽鼻子,抬头看向孙凯卧室的窗户,一张灰色的窗帘遮挡在上面,被拉的严丝合缝,我心里暗想,这小子回来的比我还早。 我拎着行李走到自家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房间里无一丝动静,我皱了皱眉,又用力的敲了两下,这才响起了老爸那略带愠怒的沙哑声。 “谁呀,这么早,来了来了…” 我的嘴角上扬起一丝幸福的笑容。 门打开了,老爸愣怔片刻,但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往里的冷峻面孔。 “怎么,回来怎么不通知一声呢?嗨,你,你不说那边很忙吗?” 老爸语无伦次的说着,他接过行李,朝卧室喊了一声:“孩子妈,儿子回来了,起来做点饭吃。” “不用了爸,还没到六点呢,你俩在多睡一会,我真的不饿。” 我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见老妈睡眼惺忪的从卧室里走出来,她瘦了很多,身材矮小,体质单薄,两鬓发白,面黄肌瘦,头发有些糟乱,看得我鼻子有些发酸。 “哎呀,回来咋不给妈打个电话呢。” 老妈光着脚,快步走了过来,我咬紧下唇,泪水像不受控制一般,夺眶而出,不管在外受到多少风风雨雨,磕磕绊绊,每次回到这里,好像什么烦心的苦闷,都烟消云散了,那一滴滴苦涩的泪水,化解了我漂泊在外的心酸和无奈。 我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开了太久的车,让我疲惫的有些头晕,我拉起老妈的说,轻声说道:“妈,我想睡会。” 老爸点了支烟,指着我的卧室说:“快去睡吧,大过年的哭哭啼啼干啥。” 我破涕而笑,打了个哈欠,径直向卧室走去,老妈突然在身后问我:“欣妍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的心咯噔一下,手按在门把手上,头也不回的说:“她,她去国外了。” “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到底定没定下来?” 老妈的神情有些焦躁,看来她和老爸在家没少为我操心。 我转过身,似笑非笑的说:“快了,别着急。” “能不着急吗,你都30岁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不定性呢,你看看人家孙凯,现在混的有模有样的。” 老妈把头发绾在脑后,那布满皱纹的脸颊上,又暗淡了许多。 老爸吐了口烟,低声说道:“孩子刚回来,开了一宿车了,你让他好好睡上一觉,怎么刚进屋就问东问西的,叨叨叨个没完。” 老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这是咱儿子,换成别人我还懒得说呢。” 我噗嗤一笑,看着老妈说:“妈,我太困了,先去睡觉了。” “去吧去吧,做好饭我叫你。” 老妈搓了搓手,钻进厨房开始忙活,老爸窝在沙发上,无心睡眠,只有我困的不成样子,倒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到处都弥漫着家的味道,给人一种安心,安稳,安神的感觉,我轻声呓语着:回家真好。 恍惚中,我来到一个遍地沼泽的泥淖中,放眼望去,周围都被一层白蒙蒙的雾气所笼罩,天空的太阳像一个燃烧正旺的火球,把整个大地都烘烤的沸气腾腾。 沼泽地像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泥浆包裹着我的双腿,一点点的向下沉淀,我大声嘶吼着,并无一人前来救我,那种歇斯底里的无助和恐惧,让我汗如雨下,无法呼吸。 我放弃了挣扎,与其做无味的撕扯,不如像这般安然死去,我的脚腕处,像有一双力大无穷的手,在拼命的拖拽着,不出片刻,我便彻底的堕入了黑暗,这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生命气息,我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突然,我看到一只萤火虫向我飞来,在这个空虚无望的黑暗中,那一点点光亮,让我兴奋不已。 萤火虫在我的头上盘旋两圈,便向一处虚无飞去。 “等,等等我…” 我伸出一只手,踉踉跄跄的追随过去,我不想放弃这最后一点亮光。 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双腿无力,四肢酸软,那涔涔的汗水,也浸透了我的衣衫。 萤火虫停了下来,化作一道刺眼的白光,那变幻莫测的光芒,像是充满了无穷的灵力,闪烁片刻,便化作一道白色的铁门,门虚掩着,在缝隙中,那道光还在不停的跳跃,我知道这是走出黑暗的最好时机,擦干额头上的汗水,我便向那道白门走去。 忽然,我身后响起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那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在这个空旷无痕的黑暗中,竟觉得有一丝诡谲。 “谁,谁在那?” 我回过头,满脸警觉的盯着身后,一个模糊的面孔缓缓出现,我皱紧眉头,想仔细看清她的面容,但无奈的是,越是想刻意的去看,那张面孔就愈发朦胧。 那道白门彻底敞开了,万丈白光冲散了黑暗,刺痛着我的眼眸,无数的萤火虫飘散进来,照亮了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我惊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冬日里的斜阳透过窗户,直射在我的床铺上,给人一种暖洋洋的舒适感。 我身上的毛衫已经被汗水浸湿,喘了几口粗气后,觉得自己像起死回生一般的轻松,换了件衣服,我走出卧室,见家中空无一人,餐桌上,有一张纸条,我有些诧异,走过去查看,见上面写着:我和你老妈去窜门了,锅里有做好的饭菜,你自己热一下。 我咧着嘴笑了笑,点了支烟,拿过手机,看到王苓又给我发来二十几条微信留言,我轻叹一口气,逐条查看,大多都是她回家后怎么怎么幸福,又如何如何想我之类的甜言蜜语,欣妍也发来了新年祝福,还配上几张她在时代广场的自拍。 我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向孙凯家的窗户上张望一通,看到他赤裸着上身,叼着一支烟,正在闲情惬意的浇花。 我急忙打开窗户,满脸坏笑的喊道:“喂,王八蛋,哈哈…” 孙凯皱紧眉头,打开窗户向楼下望去,我哈哈大笑,继续喊道:“这呢,你个瞎货。” 孙凯抬起头,又搜寻片刻,才把目光锁定在我的脸上,他用喷壶往窗外洒了点水,笑骂道:“你这孙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趴在窗户上,优哉游哉的说:“回来半个月了。” “放屁,我昨天还去你家了着,你这人说话到处漏气,下楼呀,喝酒去。” 他把喷壶放在窗台上,又把嘴里叼着的香烟,扔到楼下去了。 我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去哪都他妈关门了,来我家喝吧,把萧晴叫上。” “跟凯哥走,酒大大的有,别啰嗦,穿衣服下楼。” 他说完,便关上了窗户,我悻悻的回到卧室,穿上衣服,又给萧晴打了个电话,她没接,估计是在忙吧,许久未见,还真有点想她了。 北方的冬季,冷的让人心慌,这里的街道两旁,都堆积着白雪,行人稀少,车倒是很多,天空灰蒙蒙的,洒下一抹没有温度的光线,大小商铺都已打烊歇业了,只有少数商贩,还在兜售着年货。 我和孙凯拦了辆出租车,深谙自己碰到他,肯定不会少喝,所以我俩都没有开车。 “萧晴好像有事出不来,打电话也没接。” 我喃喃地说着,又瞥了孙凯一眼,见他正低头打字,像是很投入的样子,嘴角上扯起了一丝邪魅的笑容。 我低声问道:“谁呀,梦曦?” “哦,嗯,呃,不是。” 他支支吾吾的说着,搞得我一头雾水,我瞬间心领神会,斜睨着他说:“小情人?小三?小美女?女学生?女下属?” 孙凯把手机塞进衣兜,拍了我一下说:“别满嘴喷粪。” 他又指着前方的一个路口,看着司机说:“师傅,前面停车。” 这是一家非常朴素的餐厅,分上下楼,装修破旧,顾客稀少,店内脏乱不堪,老板是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妇,满头花发,步履蹒跚。 我皱紧眉头说:“你说的就是这家餐厅?这也太不堪入目了吧。” “行啦兄弟,别挑肥拣瘦了,大过年的,能找到营业的饭店不容易,安安心心的喝酒吧。” 我俩在二楼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来,点了几道家常菜,麻辣豆腐,香辣肉丝,红烧带鱼,干炸里脊,不得不说,味道真的很好,孙凯吃的满口流油,赞不绝口。 “看见没,什么东西都不能光看表面,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看这家店破破烂烂的,但菜做一绝,挑不出什么毛病。” 孙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白酒,又点了支烟说:“你跟欣妍的事怎么样了?没一起回来过年吗?” “怎么每个人见到我都是这个问题?” 我满脸不悦的喝了口酒,放下杯子后,又补充道:“她去国外陪那个老巫婆了,过完年回来。” 孙凯吸了口烟,若有所思的说:“那你的店铺呢,什么时候营业?” “过完年呀,还没装修好。” 我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着,两瓶白酒很快就见底了,孙凯喝的满面酡红,舌根发直,他频繁的拿起手机,在微信上聊的火热,从前的他都是有一说一,做什么都有始有终,雷厉风行,但这次回来,感觉他变了很多,至少我跟他喝酒时,像是少了点什么。 王苓给我发来一段视频通话,我竟迷迷糊糊的点了接听,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神情有些憔悴,素颜的脸颊,未被任何粉黛所修饰,但依然可以看出不同寻常的妩媚。 我揉了揉浑浊的眼睛,疑惑道:“怎么还没起床?” “我感冒生病了,你快点回来吧。” 她侧过身,把手机固定在床头一角,又用被子把自己捂的严丝合缝,只留下那张精致的面容,即呆萌,又娇俏。 我苦涩的笑了笑,低声说道:“我才到家,过完年就回去,你照顾好自己。” 孙凯放下手机,满脸坏笑的走过来说:“哟,真漂亮呀。” “滚蛋。” 我踢了他一脚,孙凯却满不在乎的说:“你不怕我告诉欣妍?” 王苓有气无力的说:“不怕。” 孙凯哈哈大笑,拉了一个凳子坐在我身旁,盯着屏幕里的王苓,开始问东问西,满脸的春风得意。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是五十步笑百步,咱俩都彼此彼此吧,从你坐在这里开始,就跟一个女孩疯狂的闲聊,好像我才是那个不知深浅的电灯泡吧。” 孙凯酒兴正浓,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不慌不忙的说:“成功的道路上,总会有几个红颜知己,做男人不易,这没什么过错。” 我关掉视频通话,瞪着孙凯说:“可我心存愧疚。” 孙凯冷笑几声,帮我起了瓶啤酒,又坐到我对面说:“你如果这样想,那大可不必,因为你还没结婚,算不得出轨,可我确是那个不折不扣,耐不住寂寞的柳下惠,因为我结婚了,梦曦属于那种贤惠端庄,让你看一眼都不产生激情的女人。” 他倒满一杯啤酒,跟我撞了一下,又贼眉鼠眼的说:“所以呀,你要趁着没跟欣妍结婚,好好的放纵一下自己,别有什么心里负担。” “呸,你说的都不叫人话。”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打了个嗝,愁眉苦脸的说:“说实话,这件事吧,我还真就敢跟你说,没人会支持我去寻花问柳,胡作非为,但我现在纠结的很。” 孙凯听后,放下酒杯,把脸凑过来说:“你动真感情了?” 我没搭话,拿起啤酒瓶往杯子倒酒,酒沫子溢了出来,淌在桌面上,我用纸巾擦了擦,喃喃地说:“就是这种该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才让我心烦意乱,我怕跟王苓真的走到一起,会伤了欣妍的感情,我要是选择跟欣妍结婚,王苓可能会要死要活的寻短见,我他妈知道什么东西是真的假的,对的错的,我现在就想,要是当初不离开家乡,可能就不会碰到这种让人无奈的事。” 我醉了,开始乱说胡话,可能第二天宿醉以后,记不清当天说了些什么,但这场即尽兴,又泄愤的酒局,真真切切的让我把长期以来的压抑情绪,释放的淋漓尽致。 孙凯靠在椅子上,哂笑道:“你他妈还真是贪得无厌。” “我也不想。” 我无力的反驳着,抓起酒瓶,咕嘟咕嘟喝掉了大半瓶啤酒。 孙凯长叹一口气,看着我说:“欣妍跟你是真心实意的,大家都可以作证,但这个女人我是第一次看见,我不了解她,亦不会对她做出评价,你在外面跟她发生过什么,跟我也没关系,但是…” 他又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满面红光的说:“但是,做选择的是你,如果你动了真情,放不开手,那就快刀斩乱麻,别他妈玩弄人家的感情,如果你自己不清楚那是情还是爱,那我也帮不了你。” 我轻声呢喃着:“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窝晓枝…” “什么?” 孙凯挑了挑眉,见我像念诵经文一般,那副失魂落寞,痴呆木讷的神情,让他觉得我现在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讪讪的说:“我心里没谱,是因为挂念着两个女人,剪不断,理还乱,但纸里包不住火,终归是要大白天下的,就像你一样。” “我怎么了?从小到大,我都是最努力,最刻苦的那个,我凭本事升职加薪,凭能力左拥右抱。” 孙凯扔掉手中的烟头,呼啦一下站起身,那种无法抑制的愤怒和恼火,并没有惊吓到我。 “你他妈还是那个德行,你的家在这,你的根也在这,你的灵魂最后也要埋在这,你逃不掉的。” 我径自笑着,笑的有些狰狞和苦闷。 “你疯了,你疯了。” 孙凯坐下身,轻声嘟囔着,他像一个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大,嘴里不知道蠕动着什么,但我知道,那准是谩骂我的脏话。 满桌子的觥筹交错,满地的一片狼藉,啤酒瓶横七竖八的倒在角落里,早已凉掉的几道菜,上面凝固着白色的油渍,孙凯趴在桌子上已经完全睡死过去,我涎笑着,艰难的站起身,扶着他走出了饭馆。 屋外的冷风呼啸而来,并没有吹走我俩身上的酒气,反而是那凉丝丝的触感,让我的胃剧烈抽搐起来,那翻江倒海,撕心裂肺的痛苦,让我嚎啕大哭,不能自己。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家长里短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醒来,想起不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依稀记得孙凯的老爸和梦曦来了,把他强拖硬拽的搞到了楼上。 我坐起身,用力的拍了一下脑袋,一种深深的自责和愧疚莫名袭来,我心里暗想,不该喝那么多酒,搞得自己跟他说了些什么都不记得。 我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破天荒的发现既然没人给我留言,这让我有些诧异,特别是王苓那个丫头,每天不陪她聊上一会,她便哭哭啼啼,腻歪个没完,今天倒是门前冷落车马稀,无人问津了,我干笑两声,把手机扔到一旁,走出了卧室。 老爸老妈在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见我萎靡不振,一脸苦相的走出来,老爸责怪我说:“刚回来就喝那么多酒,眼睛都直了,爸妈不是反对你喝酒,但也要有个底线。” 我苦涩的笑了笑,只觉得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汩汩的喝掉了半瓶。 老妈把一道红烧猪蹄盛到盘子里,瞪着我说:“小凯喝的连自己媳妇都不认识了。” 我关上冰箱门,心里嘀咕着,他的心思本来也没再梦曦身上。 不大不小的餐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食,每道菜都足斤足量,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找来三个酒杯,依次斟满,老爸正襟危坐,颇具严肃的说:“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咱三口人也别总结这一年过的咋样,还是那句话,开心就好。” 我端起酒杯,悻悻的说:“对,高高兴兴的,健健康康的。” 老妈瞥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就你最不省心,我和你爸等着抱孙子呢,你倒好,一竿子跑到南方去了,要说混出个模样也不为过,可你咋还是那副无所作为的德行。” 我喝了口白酒,听了老妈的埋怨,我差点喷了出来,我龇着牙,啃了口猪蹄说:“着什么急,再说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以后会有孙子让你抱的,你儿子我还年轻的很呢。” 说完,我便憨笑起来,笑的那样苦涩,那样虚假。 老爸点了支烟,沙哑着说:“年轻个屁,都三十岁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不成熟,没主见,那句话咋说来着,小马乍行嫌路窄,雏鸟初飞怨天低,你就是一个眼高手低的家伙。” 听完老爸的这番训辞,我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老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我说:“这咋精神还有问题了呢?” 我心里念叨着,过年真好,回家真好,可以毫无顾虑的跟家人畅谈,抛去那一年来的烦闷和伪装,大口的呼吸,咧着嘴傻笑,举着杯痛饮,没有繁重的压力和应付不来的琐碎。 饭后,我躺在床上打算补觉,孙凯给我发来一条语音通话,我接听后,便听到他要死要活的宿醉气息。 “出来再喝。” 他的嗓子哑了,说话声音像隔了一层棉被,闷声闷气的,让我觉得有些惭愧,但我依然嘴不饶人的笑骂:“滚蛋。” 孙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停顿片刻,继续沙哑着说:“我昨天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 “鬼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鬼话,来到客厅,看到老爸老妈又去窜门了,偌大的房间,竟觉得有些寂寥。 “梦曦要跟我离婚,说过完年就离,我现在心里没谱,不敢跟我爸说。” 孙凯凄凄哀哀的说着,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昨晚的酒局促使他的婚姻走向了绝路。 我点了支烟,思忖片刻,喃喃地说:“事不至此,多说点俏皮话,大过年的都图个吉祥。”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到孙凯坐在沙发上,依然赤裸着上身,神情有些悲怆,我不知该怎样安慰他,便说了句:“出来说。” 今年的春节,要比往常寒冷,空气中飘荡着洁白的雪花,街边的落叶松,也都变得枯黄无力,不大不小的城区内,竟有一些萧条败落的既视感。 半空中窜起了一个爆竹,砰的一声,未做丝毫停留,就变成了粉身碎骨的渣滓,到处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街坊邻居,小贩大妈,姑姑舅舅,儿女爹娘,他们裹着棉衣,带着礼品,走街串巷,逢人便说:“过年好,恭喜发财。” 或者客套的说:“今年没少挣吧,明年一定翻了翻的挣。” 孙凯喘着粗气,仓皇的走到我面前,瘦削的脸颊上挂着憔悴和焦虑,脖子上还有一条被挠过的血痕,他见我盯着他脖子看的有些着迷,便有些恼火:“什么事?他妈的,太冷了。” “上车说。” 我拉开了车门,他跺了跺脚,钻了进去。 我刚坐稳,他便忧心忡忡的说:“她看我微信了,全都知道了,然后我招供,跟她吵,酒醒了我又后悔,我觉得自己连畜生都不如。” “呵,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我满脸哂笑的看着他,但一想到是我把他喝的人事不省,内心就隐隐作痛。 孙凯搓了搓干燥的脸颊,又捶了我一拳说:“你他妈是来看笑话的吗?” 我用力的抽了抽鼻子,若有所思的说:“你把昨天劝我的那份干劲拿出来呀。” “我劝你什么了?” 他满脸的疑惑和愤恨,我长吁一口气,倚在靠背上,淡淡的说:“你跟那个小三要趁早了断,除非你真的想跟梦曦离婚。” 这时,我透过车窗,看到孙凯家的单元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长款白色棉服的女孩,哭天抹泪的跑出来,她拎着一个行李箱,头发有些凌乱,娇俏的面容上,挂着道道泪痕,一名老者跟在身后,急的乱蹦乱跳。 “靠,梦曦。” 我惊叫一声,见孙凯已经慌乱无神的跑了过去,把梦曦抱在怀里,随之而来的老者,是孙凯的老爸,他不由分说的打了孙凯一巴掌,骂着一些断子绝孙的话,招来很多邻居前来劝阻。 我不敢下车,只是默默的点了支烟,因为孙凯的老爹肯定也会像揍孙凯一样,狠狠的打我一顿,梦曦被拦着,劝着,总算被大家伙拥到楼上去了,我松了一口气,正打算上楼睡觉,手机便响了起来,拿出查看,是萧晴打来的,日理万机的她总算是闲下来了。 “喂,小涛,昨天太忙了,没接听你的电话,你在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那个清脆到让人安稳的声音,我抿嘴笑了笑,淡淡的说:“我回来了。” “啊,哦,那太好了,出来聚聚吧,把小凯也叫上。” 她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怪她,因为昨天第一次见到孙凯,也是这般模样。 我抬起头看了看孙凯家的窗户,又苦涩的笑了笑说:“他估计是出不来了,家里现在估计都打成诺曼底登陆了。” “啊?” 萧晴听的满头雾水,我急忙岔开话题说:“你跟金晨复婚了吧?” 萧晴听后,很爽朗的说:“是呀,已经复婚了,差点就立生死状了,呵呵。” 她欢快的笑了两声,看样子心情非常不错。 她又问了我几时结婚,几时开业的问题,我又模棱两可的搪塞过去,寒暄几句后,我俩便结束了通话,孙凯给我发来一个OK的表情,代表他已经稳住了梦曦,我一阵唏嘘,觉得女人还真是情绪主宰者,无非就是三言两语,柔情楚楚的哄骗,但这并不能说明所有女人都是这样。 我走出车外,冷冽的寒风扑簌簌的猛吹,让我打起了哆嗦,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体会不到一丝光照的温暖,几个行人匆匆走过,急促的呼吸变成了氤氲的白雾,眨眼间,便被那不解风情的寒冷湮灭殆尽。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车辆穿梭而过,带起了路边的雪花,一排排寂静无声的店铺,也无往日般的繁忙嘈杂,几只麻雀无精打采的飞过,落在路灯上,抖了抖灰白色的小脑袋, 啾啾鸣叫几声,并没有飞走的打算。 一个身穿红色羽绒服,黑色牛仔裤的女孩,闲庭信步般的走了过来,她戴着一个粉红色的口罩,口罩上印着比卡丘的图案,一双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凝固成霜的冰晶,但并未遮挡住她眸子里的清澈和灵动。 她挡住我的去路,斜睨着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曼妙的身材和诱人的曲线,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有事吗?” 她没搭话,继续盯着我,我被看的有些愣怔,挠了挠头发,刚想说些什么,她便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声音无比熟悉,我在脑海中快速回忆着,还没捕捉到那张面孔,她便摘下口罩,露出一副春风得意的表情。 “筱澜?” 我张大了嘴巴,满脸惊讶的看着她。 “咋了,大过年的见鬼了?倒是你,不说在南方过年吗,怎么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了?” 她伶牙俐齿的说着,转了转漂亮的眸子,又把口罩戴了回去。 我抿着嘴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在忙也要回家过年呀,不过在这碰见还真巧,你干嘛去?相亲?” “是呀,相亲去,提亲的人把我家门槛都踩破了,出来透透气。” 她咯咯的笑着,潋滟的眸子也被扯成了两条弯弯的弧度。 我轻叹一口气,看着她说:“怎么一点过年气氛都没有呢?你还记得上中学的时候吗,每逢春节,咱们都跑出来疯玩,现在那些都成了压在心底的记忆了。” 秦筱澜眨了眨眼睛,所问非所答的说:“喝点去?” “走。” 我跟秦筱澜在一起喝酒,可以毫无顾虑的吹牛闲扯,像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兄弟,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是女生,我是男生,所以不管有什么苦闷,都可以互相倾诉,她是一个大大咧咧,直言快语的女孩,乐观开朗,心地善良,做为中学时代的同桌,她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晚上到家,老爸老妈窝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见我满身酒气的回来,老妈瞪着我说:“你又找小凯喝酒去了?” “没,没,朋友。” 我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回到卧室,衣服都没脱,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牌局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在家的时间过的很快,虽然自己没有刻意去挥霍,今天是除夕,老爸一大早就下楼放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荡起了阵阵青烟,走在街巷中,到处都可以闻到似有似无的火药味。 电视机的拜年声,响彻整个客厅,老妈站在厨房,在一个铁盆里拌着饺子馅,老爸在房门口,哼着小区,贴着春联。 “老爸老妈新年快乐,给不给压岁钱啊。” 我一脸苦相的站在厨房和客厅之间,老爸老妈回过头瞥了我一眼,异口同声的说:“滚蛋。” 我抽了抽鼻子,悻悻的走到沙发旁,刚坐下身,手机便响了起来,掏出查看,是孙凯那厮打来的,我咧嘴笑了笑,接听了电话。 “新年快乐,混蛋。” 孙凯的声音爽朗洪亮,情绪高昂,看来他的贤内助是原谅他了。 我清了清嗓子,嬉笑道:“过年好,王八蛋。” “来我家打扑克呀,萧晴和金晨也在。” 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笑骂声,像是很喜庆的样子。 我急忙起身,走到窗前,向孙凯家的方向望去,见萧晴和孙凯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像是在聊着什么搞笑的话题。 “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我点开微信,见王苓依然没给我留言,心里便有一丝小小的失落,两天了,她都无声无息,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开始在心里犯嘀咕,是因为感冒严重了吗,那也不该玩失踪呀,我摇了摇头,猛然间,我又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是她另寻新欢,把我淡忘了? 想到这里,我便有些惆怅,觉得自己不该把心思全部倾尽在一个女人身上,但即使这样,她一颦一笑,妩媚妖娆的脸庞,依然在我的脑海中徘徊,挥之不去,也难以释怀。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愣了片刻,老爸让我擀饺子皮,我说要去打扑克,老爸便剜了我一眼,称家里圈不住我这只跳蚤鸟。 来到孙凯家,见梦曦脸颊红润,体态端庄,正忙着端水沏茶,并没看出昨日争吵失态的痕迹,我心想,这女人真好哄,三言两语的暧昧话,就给打发的欢欣雀跃了。 依次拜过年后,我便坐在牌桌旁,很久没见到萧晴了,她今天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开领毛衫,下身穿着一条浅蓝色修身牛仔裤,还是那个高挑纤细的身形,但在她憔悴的脸颊上,分明可以看出成熟女人所具备的端庄和妩媚。 金晨的变化是巨大的,他没了曾经的稚嫩和懵懂,话里行间,都能看出他的世故和精明。 孙凯拿着一副新扑克,笑嘻嘻的说:“输的人请吃饭,这很公平吧?” 萧晴白了他一眼,哂笑道:“请吃饭也没地请呀,今天是除夕,你见哪家饭馆营业了?” 孙凯点了支烟,不以为然的说:“那就来实打实的,把你们的真金白银都露出来,让我这个东家过过目。” 金晨抿了抿嘴,似笑非笑的说:“你还没说玩啥呢?” 孙凯转了几下眼珠,刚要说话,就见梦曦端着茶壶,笑意盈盈的走过来,她帮我们把茶杯斟满水,瞪着孙凯说:“看你的样子,好像对赌钱这方面很精通呀。” “哪里,哪里,嘿嘿。” 孙凯挠了挠头发,打发梦曦去看电视,又洗了洗牌说:“扎丨金花,玩没玩过?” 他扫视了我们一圈,萧晴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说:“在手机上玩过。” “小涛呢?玩过没?” 我瞥了金晨一眼,淡淡的说:“没,没玩过。” 孙凯叹了口气,看着我和金晨说:“规则简单的很,就是比谁的点大,三个A就是天了,里面还有顺子,比如JQK ,比如678什么的,懂了吧?”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很好,那就开始吧。” 孙凯满意的笑了笑,说实话,我对这种赌钱的行为是比较排斥的,渣哥没结婚之前,就因为赌博,输的血本无归,本就家徒四壁的他,才改邪归正,做起了摆地摊的营生,但这种纯属打发时间的牌局,玩个一两次也无伤大雅,何况大家都是最要好的朋友。 今天我的点子简直丧到了极点,从未抓过大牌,即使连成了顺子,也被孙凯的同花大顺所压制,一上午的时间,我就输了3000多,金晨输了2000多,但他和萧晴是夫妻关系,谁输谁赢都没有界限,我瞬间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越是苦闷和烦躁,就越抓不到好牌。 我最后气急败坏的说:“不玩了,没点子。” 孙凯阴恻恻的说:“这才玩多大一会呀,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你要耐得住寂寞。” 我见他捣鼓着手里的牌,那种灵活熟练的手法,看得我眼花缭乱,萧晴倒是不慌不忙的说:“在玩一会吧,孙凯赢的最多,午饭就在他家吃了,哈哈…” “没问题,想吃什么随便说,只要我家有的。” 他叼着烟,又开始哗啦啦的洗上牌了,我皱了皱眉说:“玩也行,不过得我洗牌。” 孙凯的手停顿一下,白皙的脸颊上也增添了一层不易发现的阴霾,他干笑两声,把牌递给我说:“哈,行,谁洗牌都行,图个乐呵。” 说完,他又回过头朝梦曦喊道:“老婆,起锅烧油,准备午饭,今天人到齐了,必须痛饮一番。” 梦曦噘着嘴,百般不愿的走到厨房,开始准备酒菜。 我把牌洗了又洗,摸了又摸,搞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头雾水。 金晨憨笑道:“小涛,咱们就是随便玩玩,何必这么认真呢?” 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都输了3000多了,转转运不行呀。” 孙凯有些尴尬,他悻悻地说:“谁让你这个傻蛋一直跟了,你对自己的牌没信心,就应该早点扔出去,越跟输的越多。” “我又不知道你们手里的是什么牌。” 我气鼓鼓的把牌放在桌上,开始了第二轮的交锋。 第一张牌抓到了一个10,我抿了抿嘴,心里暗想,这也不小了,第二章抓到了一个Q,我有些激动,只要再来一个J,我就能凑成一副不小的顺子了,最后一张牌发完,我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不敢去看,孙凯老爸站在我的身后,在我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低声说:“看呀,最后一张是啥牌?” 我叹了口气,慢慢把最后一张牌碾开,真是天助我也,果然是个J没错,10、J、Q,顺子,这轮我底气十足,偷瞄了一眼萧晴,她皱弯柳眉,像是对自己的牌很不满意,孙凯倒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金晨押了底注,直接弃牌了。 “100,跟不?” 萧晴率先说话,我有些诧异,刚才她摆出一副没什么好牌的表情,但押注100,也不算小了,难道是她声东击西,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毫不犹豫的跟注,孙凯跟了一轮,便扔掉了手里的牌,他唉声叹气的点了支烟,至此,整个牌桌上,就剩下我和萧晴在激烈的鏖战。 我俩前前后后不知跟了多少轮,气氛已经凝固到了冰点,就连在厨房忙着做菜的梦曦,都站在我的身后观看,赌注已经押到了8000元,但萧晴还是没有放手的意向,我冷汗涔涔,如坐针灸,不晓得她手里到底是什么牌,那种只靠猜测和固守,成了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萧晴的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但她的脸颊上,依然保持着完美的自信和微笑,这让我有些苦恼,如果一味的跟注,那数额会越涨越高,难道她是三个A?我在心里暗自嘀咕着,但那种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诱惑,让我又跟了几轮,赌注上升到10000元的时候,萧晴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坐不住了,这简直是一种折磨,需要强大的心里承受能力,我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开,不跟了。” 我喘了几口粗气,惨白的脸颊上透着一丝慌张和焦虑,萧晴莞尔一笑,她捏着手里的三张牌,看着我说:“真的不跟了?”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把三张牌翻了过来,擦了擦汗说:“10、J、Q,你要是比我大,你就赢。” 萧晴没有言语,只是把手里的牌一张一张的翻过来,第一张是J,第二张是Q,第三张是K,完全把我给压制住了。 我瞪大了眼睛,神情暗淡,目光呆滞,输的彻彻底底,无法反驳。 梦曦在我身后,轻声劝慰着:“哎呀,你不该跟那么多轮的。” 金晨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兄弟,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还是点到为止吧。” 我在心里开始咒骂孙凯,要不是他叫我来耍牌,自己也不会输的这样狼狈,但转念一想,谁也没逼着我玩,愿赌服输,没什么好抱怨的。 见牌桌上的几人都露出一副春风得意,不服再战的表情,我便咽下了这口闷气,低声说道:“再来。” 孙凯咯咯笑着:“还来,别到时候连老婆本都输光了。” 我瞪了他一眼,继续发牌,后期满打满算,终于扳回了几局,但战况激烈,我们几人连午饭都没吃,一直玩到老妈把我强制揪回去,这段牌局才算告一段落。 我回去仔细算了一下,算上后来赢的几局,共输了6000多,那种心痛和悔恨,总是在最后才幡然醒悟,赌博就是毒瘤,坑害了数以亿计的家庭,有多少人输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又有多少人为了扳回一局,抵掉了性命,所谓的赌徒,就是活在虚假和梦幻间的行尸走肉,他们忘记了身而为人的责任和担当,他们好吃懒惰,只想靠侥幸和运气来赢得筹码,不得不说,我比他们还蠢。 年夜饭准备的非常丰盛,即使都知道吃不了会浪费,但一年当中,家人最看重的,便是这顿团圆饭了,春晚节目一年不如一年,家里的新年气氛也平平淡淡,我跟老爸喝了点酒,没有欢声笑语,没有感激涕零,没有对酒当歌,只是在这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环境里,才能感受到家的温馨和美好。 万物迎春送残腊,一年结局在今宵,吃过晚饭,老爸老妈便哈欠连天的睡觉去了,我半躺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遥控器,漫无目的的换台,春节联欢晚会转播的非常全面,几乎所有的频道都被覆盖了,看了一会,觉得无聊透顶,便拿起手机,看到几十条微信留言和二十多个未接电话。 我一阵诧异,点开微信,前几条是朋友们发来的新春祝福,后边的留言全被王苓一人霸占了,什么语音通话、视频通话,各种表情包,各种诉苦,各种哭泣等等,看到最后,她给我发了一条位置信息,我点开查看,不由得震惊万分,这个位置分明就在这座小城,难道她来找我了? 我急忙给她回了条微信,上面写道:你在哪? 她几乎是秒回信息:来找我。 第二百二十六章 惆怅万分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万家灯火,璀璨嫣然,空气中飘荡着火药的残余气息,过了零点,守岁的人纷纷睡去,远处的街巷,还可以听到星星点点的爆竹声,除夕夜当晚,千家万户都开灯睡眠,预示着吉祥高照,喜迎财神的传统风俗。 我倒在沙发上,满脸惊诧的看着手机屏幕,王苓让我去找她,却不说自己什么时候来的,寓意何为,除夕夜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她完全没有道理千里驱车,来到北方一隅。 我站起身,朝老爸老妈的卧室张望一通,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酣睡声后,我便蹑手蹑脚的穿上衣服,拿起车钥匙,走出了家门。 外面寒风肆虐,冷冽万分,我裹紧外套,钻进了车里,王苓给我发的位置信息是一家宾馆,我发动了车子,由于气温太低,空调吹出了冰凉刺骨的寒气,我皱紧眉头,找到王苓的手机号,直接拨了过去。 提示音响了片刻,她接听了电话。 “喂,你在哪?是来我这个城市了吗?” 我率先开口,急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躁。 “是呀,你来找我吧,我一个人害怕。” 她的声音很疲惫,像是很久没好好休息了,我听的有些揪心,只是淡淡的回应道:“好,等我。” 说完,我便按照导航的路线,前往那家宾馆。 车子行驶了二十分钟左右,便来到了这家宾馆楼下,我停好车,快步走进了一楼大厅。 “欢迎光临,新年快乐。” 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女子站在吧台后,穿着一身红色旗袍,身材高挑,纤细有型,由内而外散发着典雅端庄的气息。 “呃,我找人。” 我打量了一下这家宾馆的装修布局,宽敞的大厅内,摆放着两只黑色沙发,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个人工修葺的喷泉,金黄色的琉璃棚顶上,挂着一盏水晶吊灯,荧光闪烁,忽明忽暗,为整个大厅增添了一抹恬淡的高雅气息。 这样的宾馆,在我们小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典范了,因为这里的人均消费水平很低,物价也不高,有很多年轻人选择在这里度过余生,他们不急不躁,不争不夺,大有诸葛先生的处世态度,上善若水,处下不争,淡泊名利,宁静致远,这是一种生活理念,也是做为当代年轻人,安于利己,归隐故园的高尚情怀。 刷过身份证后,我便乘坐电梯,来到了18楼,整个走廊都异常安静,大有一种人去楼空的苍凉感。 我看着门牌号,又向前走了片刻,在224的房门口前停下脚步,我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里侧毫无声音,仿佛很久都没人居住过了,我轻咳一声,敲了敲房门。 我驻足等待,里侧依然无半分声响,我有些诧异,又重重的拍了拍门板,低声喊道:“喂,你在里面吗?” 门终于被打开了,她穿着一身白色睡袍,波浪卷发垂在双肩,脸色发白,双唇干涩,本就纤细的身材,仿佛又瘦削了几分。 她扑在我的怀里,泣不成声,柔软的身躯上下起伏,带着一丝颤抖和抽噎,我紧紧的抱着她,轻声说道:“你怎么来了,这么远的路程,是开车来的吗?” 她瑟缩在我的怀里,疲惫的点了点头,我一阵唏嘘,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呀,今天是除夕夜,时间都浪费在路程上了。” 她慢慢抬起头,漂亮的美眸中,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我拉着她走进房间,这里的设施和环境都很不错,客房装修的设计有点像乌托邦的主题风格,眨眼一看,可以给人一种年轻放纵的视觉享受。 我把手按在她的额头上,很烫,烫的让我有些心慌,我看着她说:“你生病了,在发烧,身上带没带药?” 她擦掉眼角上的泪珠,怔怔的摇了摇头。 我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是不是还没吃饭?” 她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回过头说:“你在这等我。” 她急忙走了过来,拉着我说:“你要去哪?” “给你买药呀,顺便在弄点吃的,看看你这小模样,都快瘦脱相了。” 我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淡淡的说:“你心疼我了?” “你说呢?” 我瞥了她一眼,打开了房门,又回头嘱咐道:“你先在床上躺一会,我马上回来。” 她依依不舍的看着我,最后还是走到床边,慢慢坐下。 大街上异常安静,爆竹的碎屑迎风飞舞,飘散在街头巷道的各个角落,一轮明月挂在星空,散发出氤氲的冷光,让整个城区都沉浸在这静谧祥和的氛围中。 有很多药房是昼夜开门的,我买了很多感冒药和消炎药,放进车里后,我便开始寻找营业中的饭店,这可真是把我难住了,除夕夜,家家都闭门休息,即使有,也都是家庭聚餐和亲戚朋友的团圆饭,我几乎跑遍了整个城区,最后还是铩羽而归,一无所获。 本想在超市或者商店给她买两桶泡面的,但寻找很久,依然没见到营业中的超市,我很无奈,一个大胆的想法涌现出来,把她带到家里,温饱问题不就解决了,但老爸老妈见到她后,我又该作何解释呢,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商议不成,在阴沟里翻了船,那不仅会伤了王苓的心,甚至老爸老妈所认可的薛欣妍,也可能会知道此事。 那么,一系列的连锁问题就会接踵而至,贵妇人如果抓到我的把柄,那不是简简单单的忏悔和道歉就能抹平的,她定会撕破脸面,大张旗鼓的给欣妍介绍名门公子,而我,不过是街边角落的一滩烂泥,在她那里,我得不到所谓的宽宏谅解和不计前嫌。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件事本身就是因我而起,如果自己没有一个正确的判断和选择,我失去的,不仅是感情,伴随而来的信任和事业,也都是南柯一梦,付水东流,那些一直在我身边帮助我、扶持我、鼓励我的朋友们,一定会大失所望,伤心透顶,原来我王涛是一个脚踏两只船,不务正业,奸懒食馋的家伙。 杜宸宇会毫不犹豫的撤资,我的资金链断裂,没有可流转的现金支撑,我的店面不出一个月,就会彻底停业,我会一败涂地,无法翻身。 渣哥和秦仂,我最信任的朋友,他们会说,我眼高手低,不知廉耻,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伪君子,他们会远离我、讽刺我、排斥我,因为我的所作所为,也影响到了他们的脸面。 老爸老妈会对我彻底的失望,甚至是绝望,我一事无成,身败名裂,家里待不住,在外无去处,家人的伤心和朋友的远去,定会让我走投无路,欲哭无泪,我还能去哪呢?去王苓家做上门女婿吗?还是恬不知耻的找欣妍道歉忏悔? 我坐在车里,攥紧方向盘,自己从未想过这些琐事,但真真切切的捋顺一遍后,才发现自己仅仅是因为心里装着两个女人,才会活的如此力不从心,欣妍没做错什么,她还是那个温柔贤惠、端庄优雅的女孩,王苓也没错,她不过是单纯的有些痴迷,天真的有些傻气,我未婚,她未嫁,正如她所说的,喜欢一个人,本身并无大错,但她偏偏选择了我这样的草包,一无所有,穷困潦倒的渣滓。 我在进行着强烈的心里抗争,几张纸屑随风飞舞,拍打在车窗上,气温又下降了,车外寒风四起,吹的线缆发出凄厉的响声,天边飘来一片厚厚的黑云,遮挡住满天的繁星和阴冷的月光。 “要下雪了。” 我轻声呓语着,找不到吃的,又不能把她带回家,唯一能帮我的,就只有孙凯了,我找到他的手机号码,犹豫片刻,拨了过去。 提示音响了很久,他终于接听了电话。 “要疯明天再说,你他妈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他低声谩骂着,声音中带着懒洋洋的愠怒。 我无奈的笑了笑,轻声问道:“你家有没有保温饭盒?” “什么?你要出去讨饭呀?” 孙凯不满的询问着,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满头雾水。 我向车窗外看去,见一间理发店的门前,趴在一只流浪狗,它像是被冻死了,瑟缩在墙头一角,寒风呼啸而过,夹杂着漫天雪花,撕裂着它那瘦骨嶙峋的躯体,它一动不动的趴伏在门前,像一尊雕塑,守望着生命最后的一分感动。 我轻手轻脚的上楼,在孙凯家门前,焦急的等候,他把煮好的饺子放进保温盒中,套进了一个塑料袋,满脸坏笑的说:“你的小情人来了?” 我白了她一眼,转过身就要下楼,他却不慌不忙的说:“喂,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别陷得太深了,不然以后看你怎么收场。” 我心里一悸,停下脚步,回过头说:“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孙凯点了支烟,不屑一顾的说:“我不投入真感情,亦不会像你一样,闹到最后人去楼空,一无所获。” 他回过头,向漆黑的卧室张望一通,悄悄的关上房门,走到我面前说:“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就趁早跟欣妍分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你放不下欣妍,那就快刀斩乱麻,断了这份心思,所幸欣妍还不知情,如果你贪得无厌,都不想失去,那最后的结局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说的这些话,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就是那该死的贪婪,让我慢慢的堕落、低糜、惆怅、愤恨,我要了支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两口,整个楼道,都充斥着烟草的味道。 我沉默良久,喃喃地说:“会有一个结果的,但不是现在。” “鱼死网破的结果?” 孙凯斜睨着我,很显然他对我的回答,非常不满意,我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应对,孙凯吐了口烟,满脸严肃的说:“目前这件事,就你我知道,你还有回身的余地,但纸里包不住火,孰是孰非,你都要兼顾到位,欣妍春节过后,就要回来了,你一方面还要照顾店里的生意,一方面还要掩盖你跟她不见光的感情,你以为你是圣人吗?啊?你长了几个脑袋几只手?” 他见我唉声叹气的坐在楼梯上,便气不打一处来,他踢了我一脚,愤愤的说:“你叹啥气,别把自己包裹的像一个老好人似的,那女人说什么你都有求必应,她说分手后就寻死觅活,自杀上吊,那你就随她去好了,你嘀咕什么,啊?你心里无非就是痒痒的要命。” “我他妈又没说不娶她。”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把手里的半截烟头扔到地上,怒气冲冲的看着孙凯。 孙凯冷笑一声,满脸从容的说:“那很好呀,那就抓紧跟欣妍分手,跟她比翼双飞去吧。”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站起身,直接下楼下走去,孙凯盯着我的背影,似笑非笑的说:“到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回到宾馆的时候,王苓半掩着房门,虽然走了很久,但饺子还是热腾腾的,见王苓已经沉沉的睡去,我只好轻手轻脚的烧了壶水,把饺子从保温盒中拎出来,待开水晾温后,我把感冒药和消炎药如数摆在桌上,叫醒了王苓。 她睡眼惺忪的看着我,潋滟的美眸也无往常那般闪烁,呆愣片刻后,她才有气无力的说:“你去了好久。” 我憨笑两声,把饺子端到她面前,轻声说道:“先吃点东西吧,弄一顿饺子比西天取经还难。” 她慢慢坐起身,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说:“这是什么馅的?” “吃了不就知道了。” 我帮她把散乱在额头的刘海捋在耳后,满目柔情的看着她。 她咬了一小口,咀嚼出味道后,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把水递给她,她沙哑着说:“真好吃。” 我干笑两声,悻悻地说:“什么馅的,吃出来没?” 她摇了摇头,边吃边说:“不知道,反正很好吃。” 她吃了很多,饭盒里还剩下两个饺子,她打着饱嗝说:“给你剩了两个,嘿嘿。” 我抬起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又回过身把感冒药递给她说:“把药吃了,明天病就好了。” 她皱紧眉头,咧着嘴说:“咦,最讨厌吃药了。” “乖。” 我连哄带骗,她才勉强把药服下,药劲上升的很快,困意来袭,让她目眩神迷的倒在我的怀里,不出片刻,她便昏睡过去,发出阵阵有节奏的鼾声。 我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量了量体温,依然很烫,一想到她千里驱车来到这里,我便感到有些愧疚,除夕夜本是跟亲人团聚的日子,她却跨越了大半个中国,只为那不值一提的思念和牵挂,看到她熟睡的样子,我潸然泪下,哭的像个傻瓜。 站在窗前,看到夜色阑珊下,冷风四起,雪花纷飞,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第二百二十七章 娱乐休闲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晨光初现,天将破晓,呼啸了一夜的寒风也变的轻柔起来,远方传来零星的炮竹声,街道上的雪花未经车辆碾压,像一层晶莹剔透的水晶,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王苓的高烧渐渐褪去,惨白的脸颊也变得红润起来,我把她搂在怀里,见她睡的异常深沉,一颗焦躁不安的心,才有的放矢,平静下来。 我几乎是一夜未眠,王苓呓语了很多梦话,说的模糊不清,令人费解,但有一句却很完整,就是抱紧我,别放手。 我大为感动,从未有过一个女人带给我这样柔情似水,情意绵绵的感触,怀中的她身姿曼妙,曲线玲珑,妩媚妖娆,放在旧社会,估计会被当成风月女子的典范,但谁又能理解一个多情女人的单纯和痴傻呢。 嘈杂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它总是在不合时宜的睡梦中响起,我急忙拿过手机查看,是孙凯打来的,我有些诧异,心里暗想,这大年初一他不在家陪老婆,难道又要找我玩牌吗? “喂,什么事?” 我尽量压低声音,瞄了一眼怀里的王苓,她扭了扭身子,轻轻抿着诱人的小嘴,样子十分乖巧可爱。 孙凯在那边酝酿了一会,揶揄道:“怎么样,醉生梦死了吧,哈哈。” “滚蛋,有屁快放,没屁挂了。” 我皱了皱眉头,暗淡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愠怒。 孙凯坏笑两声,阴恻恻的说:“哟喂,干嘛这么大火气,我又没说啥。” 我翻着白眼,准备挂断电话,孙凯轻咳一声,淡淡的说:“我老爸说要请你们家吃饭,通知你一声。” “那你直接给我老爸打电话就行了。” 我低下头,轻轻揉了揉王苓的卷发,她慢慢睁开眼睛,清澈的美眸像晨光一般闪亮。 “他们吃饭,咱们出去玩呀。” 孙凯似笑非笑的说着,话里行间都带着玩心四起的天真。 王苓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精致的脸颊上,流露出一抹缠绵悱恻的神情,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看着她说:“睡醒了?” 她搂过我的脖子,喃喃地说:“我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里逛了一圈。” 我讪讪的笑了笑,在她的鼻尖上挂了一下。 孙凯在电话那边大声咆哮着:“喂,你这个重色轻友的王八蛋,我他妈跟你说话呢,你既然在那边偷偷的打情骂俏。” 我叹了口气,拿起电话说:“去哪玩?” “跟我走就行了,还有,我想把萧晴和金晨叫上。” 我瞬间汗颜,低声说道:“你疯了吗?明知道我跟她在一起。” 孙凯却略微轻松的说:“怕什么,我又不害你。” “你摆明了是挖个坑让我往里跳。” 我气鼓鼓的说着,瞄了一眼怀里的王苓,她还是那副淡然于心的神情。 孙凯哂笑道:“你本身就在坑里了,还在乎坑的深浅吗?” 我被怼的哑口无言,心里暗想,大年初一无非都是走亲戚拉家常,这个小城虽然有几个亲戚,但年前都已经走动完了,王苓千里迢迢奔我而来,定不能窝在宾馆里消耗时光,所以我便答应了孙凯的请求。 洗漱完毕,我和王苓走出宾馆,今天的气温特别适中,没有冷冽的北风,没有暴风雪的侵袭,街道两边到处都可以看到鞭炮的碎屑和洁白的积雪,阳光穿过薄云,撒下一层暖暖的光晕,像是在抚慰着奔波的人们,一年之计,定要珍惜此刻的光景。 渣哥、秦仂、张雪瑶、秦筱澜、薛欣妍,甚至连周子然和杜宸宇都发来了拜年信息,我抿嘴笑了笑,一一回复后,我和王苓钻进了车里。 我看着王苓说:“大家都忙一年了,现在是亲人团聚的日子,你还大老远跑来这里,我真的有些过意不去了。” 王苓莞尔一笑,眨了眨漂亮的美眸说:“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听的心里一悸,攥着她的手说:“万一我真的保证不了呢?” 王苓听后,迅速抽出手,悲情楚楚的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你做的还少吗,你扪心自问,我王苓在你眼中,就是那么不值一提吗?” 我见她情绪有些激动,急忙笑脸相迎:“你听我说,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亦无法知道结局,我知道自己是一个自私自利,懦弱无能的人渣,但事已至此,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我的声音听上去干巴巴的,无味的就像一粒谷壳碎屑。 王苓剜了我一眼,捋了捋秀丽的卷发,冷言道:“我只当你刚才没说过这句话。”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我和欣妍相处这么多年,即使跟她闹得鱼死网破,形同陌路,但终究也不能说分就分的。” 我的声音小的像一只蚊虫飞过,带着沙哑沧桑的鼻音。 王苓涨红了脸颊,可以看出,她此时已经到了恼羞成怒的边缘,我刚想在补充什么,她便抬起手就打了我一巴掌,愤愤的说:“你大年初一就满嘴喷粪吗?什么叫不能说分就分?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泄丨欲的工具还是任你取笑的玩偶?我没让你承诺过什么,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不管你之前的感情有多深厚,但我现在已经走进你的生活里,你却身在曹营心在汉,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两袖清风的正人君子,总是一副人模狗样的姿态,殊不知你那丑陋肮脏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令人作呕了。” “喂,你骂够了没?” 我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她说:“你不要这么激动嘛,我只是说给我一点时间,我和她之间不是一言一语就能结束的,虽然我没给过你任何承诺,但到最后我也不想看着你伤心流泪,你能理解我吗?” 王苓揉掉眸中的泪珠,瞪着我说:“哼,真是好笑,竟拣俏皮话说,模棱两可,含糊其辞,你不去做演员都可惜了。” “我没演,说的那些话都是斟酌好的,我最见不得你哭哭啼啼的,所以,在给我点时间吧,今天是大年初一,咱俩坐在这无休止的争吵,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又拉过她的手,这次她没有拒绝,只是露出满脸的哀怨之情,沉吟片刻,她淡淡的说:“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对我厌恶了?有没有一别两宽的想法?” 我有些愕然,不曾想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我低下头,揉了揉她玉葱般的手指,喃喃地说:“一别两宽倒是很好,怕的是离别后的愁绪和苦涩,你我属于萍水相逢,又是他乡之客,缘深缘浅,方死方生,我可以全身心的为你付出,像你说的,我这人活的很执拗,很无味,但这颗飘忽不定的心,终归是要尘埃落定的。” 王苓盯着我看了一会,便破涕为笑,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深情款款的说:“你要是没有女朋友,咱俩现在应该都领证结婚了吧。” “那可不一定哦。” 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王苓在我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噘着嘴说:“怎么不可能了?” 我憨笑两声,抿了抿嘴说:“还不知道你老爸对我是什么看法呢,万一看到我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百般反对也说不准呢。” 她掩口而笑,淡淡的说:“不会的,我老爸现在变的很温顺了。” 我有些错愕,疑惑道:“难得你说一次他的好话,你们俩达成共识了?” “也不算是,之前离家出走,他很担心我,回去后,我发现他变了很多,觉得自己太任性,太自私了,就不忍心再跟他吵闹了。” 她有些落寞,话里行间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自从跟她相识以来,每天睁开眼睛,她的笑靥都会让我如沐春风,无法忘怀,她的变化也是巨大的,从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在短时间内就快速成长,快速蜕变,快的让我有些力不从心。 我捏了捏她的脸颊,哂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了,是不是嫌我烦了?” 她嘟着小嘴,揉搓着垂落到胸前的卷发。 “不是的,我打算后天返程,那边的店铺还没装修好,必须尽快赶回去。” “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嘛,你那个店我又不是不知道,年后开业生意肯定会萧条的,你的流转资金够吗?” 她以一个做生意人的语气询问着我,漂亮的脸颊上闪过一抹淡然的神情。 我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说:“说实话我一点底气都没有,不知道自己为啥就走到这一步了。” 王苓听后,坐起身说:“你不能这样想,心境不同,格局也会有差异的,比如咱俩都住在一栋大楼里,你住在二楼,看到的都是满地垃圾,一片狼藉,我住在三十楼,放眼望去,看到的都是美丽的风景,你把自己压的太低,所以接触到的,感受到的,都是一些肤浅和不值一提的短见,所以你要提升自己的品格,哪怕是个穷光蛋,也要尽量去接触那些上层人士,久而久之,你的心性就变了,眼界也就开阔了。” 我心想,她真不愧出身在名门世家,对这些处事态度看得异常透彻,而且还能条理清晰的规劝别人,真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萧晴和金晨第一次见到王苓的时候,都表现的很木然,特别是萧晴,她简直不敢相信我既然是这种人渣,其实在我看来,那些闲言碎语和外人的嘲讽,都不过是左耳听,右耳冒的空气,金晨表现的更加淡定一些,可能他之前背叛过二人的感情,得到萧晴的原谅后,便不做任何评论。 梦曦却是满脸不屑的瞪着王苓,孙凯把她拉到身后,讪讪的说:“都是年轻人哈,难得聚在一起,今天大家玩的开心一些哈。” 孙凯找了一家开门营业的休闲会所,这里的娱乐项目很齐全,有游泳、健身、餐饮、娱乐、棋盘游戏等等,我和王苓坐在孙凯的车里,梦曦坐在副驾驶,萧晴和金晨开着自己的车在后跟随,气氛有些沉闷,孙凯为了缓和大家的尴尬情绪,放了几首暴躁的DJ,听的我有些心慌。 泳池被打扫的干净整洁,春节期间,这里空无一人,非常萧条,我们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王苓和萧晴换好泳衣后,便有说有笑的下了水,孙凯张牙舞爪的扑到水里,跟梦曦玩起了躲猫猫,不时的抱起梦曦,表演一个空中飞人,不大不小的泳池里,顿时炸了锅,梦曦攥着孙凯的头发,势必要溺死他,无奈她力量微弱,经不起叫嚣,被孙凯三番五次的浸入水中后,便彻底的虚脱乏力,游上岸后,倒在躺椅上轻声谩骂着。 我和金晨坐在泳池边上,看着他们玩的风生水起,不亦乐乎,自己内心的苦闷也随之而去了。 “你真的喜欢她吗?” 金晨望着王苓曼妙的身姿,没来由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我踢了踢脚下的水波,淡淡的说:“喜欢和爱是两码事,你之前的出轨对象,里面掺杂了爱的成分吗?” 我转守为攻,向他抛出了一个反问。 金晨抿了抿嘴,怅然若失的说:“那只不过是酒后乱性罢了,男人即使出轨,也不能忘本,知道家的方向就好,即时放手,痛改前非,方能上岸。”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王苓慢慢游到我的身旁,抹掉脸上的水珠,抬起头说:“你不下来吗?很好玩的。” 我苦涩的笑了笑说:“我游不好,你们玩吧。” 王苓讪讪的笑了,她转了转潋滟的眸子,伸出手说:“我的手扎了一根刺,很疼的,你帮我看一下。” 我皱了皱眉,抓过她的手仔细看了一番,并没看出什么问题,我刚想放手,她便咧着嘴哼笑一声,稍一用力,便把我拽到了水中。 “噗通…” 我的嘴里灌进来很多水,还没来得及吐出,王苓便把双手按在我的头上,笑成了一个大虾米。 我在水中睁开眼睛,见王苓的双腿在有节奏的蹬着,我抿嘴笑了笑,一头扎进了水下,攥住她的双腿,用力一搬,她惊叫一声,便大头朝下的栽了进来。 我浮出水面,喘了几口粗气,四下张望一通,见萧晴和金晨在泳池一角,比游泳的速度,孙凯满脸坏笑的抱着梦曦,走到泳池边缘,再次把自己的老婆扔进了水里,梦曦发出一声公鸡打鸣的哀嚎,噗通一声砸进水中,孙凯捂着肚子,笑的已经快晕死过去,梦曦悄悄游到岸边,抓住孙凯的一只腿,毫不费力的就把他掀进水里。 我和王苓在水下接吻,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没了嘈杂,没了笑骂,没了苦痛,仿佛这天与地之间,变成了我和她的舞台,她是那样的妖娆妩媚,撩人心弦,是那样的风情楚楚,曼妙无华。 大家玩的都很开心,上岸后,我们换好衣服,来到二楼的桌球吧,王苓和萧晴打起了斯诺克,手法精湛,难分轩轾,我和金晨玩着九球,他打的又稳又准,我不过是个凑人数的NPC,倒是跟梦曦能比划两下。 只见孙凯怒气冲冲的说:“老婆,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得用白球撞击其他的花球,不能乱打。” 梦曦依然默不作声的乱打一气,搞得孙凯走到我的桌案前,硬生生的把金晨拖了过去,还振振有词的说:“我跟这个败家娘们玩不了。” 萧晴和王苓的战况愈发激烈,难分伯仲,我们一行四人都放下球杆,做起了观众,我不知道王苓会打桌球,而且玩的很有职业化的标准,萧晴会玩就不多说了,从小到大都是她拉着我和孙凯去台球厅,一玩就是小半天,球技自然不会太差。 孙凯观望了一会,便哈欠连天的说:“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快点结束,搞得这么严肃干嘛,又不是打比赛,我都快饿死了。” 梦曦掐了他一下,轻声细语的说:“饿了就滚回家吃饭去,又没人求着你来。” “嘿,你这娘们,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便抱紧梦曦,低下头狠狠的亲了一口,惹得我们几人哈哈大笑。 萧晴白球落洞了几次,让王苓抓住了机会,剩下的几个彩球,都被她一杆清扫了,我有些目瞪口呆,走到王苓身边,悄声问道:“你桌球玩的真好,跟谁学的?” “我老爸呀,什么赛马、高尔夫、钢琴,我都会呢。” 她捋了捋头发,满脸傲娇的说着,从那一刻起,我才发现自己和王苓之间的距离,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有一个显赫的身世和贵族一样的家庭,受教育的程度和为人处世的态度,都略显老道,正如她所说的,你所站立的高度不同,眼界和格局也会大相径庭。 我怔怔的看着她,很没底气的说:“你会的这些,能教给我吗?” 王苓瞥了我眼,哂笑道:“你的路还长着呢,呵呵…” 第二百二十八章 醉生梦死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餐厅在会所的四楼,孙凯见王苓和萧晴的桌球较量已经结束,便怨声怨气的说:“二位美女,你俩还真是相见恨晚呀,要是早点相识,没准还能成了闺蜜呢。” 王苓放下球杆,悻悻的瞥了萧晴一眼,没有搭话,萧晴则是一脸冷漠的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论休闲娱乐,打发时间,我萧晴还是可以陪陪的。” 孙凯听后,阴阳怪气的说:“啧啧啧,瞧你那酸气飘飞的模样,小涛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对不对。” 他又捅了一下金晨,露出满脸的揶揄之色,金晨瞄了瞄目光如灼的萧晴,咽了咽口水说:“我,我听我老婆的。” “你大爷的,德行吧。” 孙凯踢了一下金晨的屁股,又挥了挥手说:“今天小爷掏腰包,哪位同僚陪我四楼餐厅吟诗作对呢?” 梦曦被逗得哈哈大笑,她指着孙凯说:“你能不能正常说话,再说你肚子里面有几条蛔虫我还不知道,怎么?吟诗作对?我看你是跟酒作对吧。” “你这娘们,在外人面前,休要胡言乱语。” 说完,他便快步走到梦曦身旁,毫不费力的把她打横抱起,又向我抛了个眉眼。 梦曦连捶在打的尖叫,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孙凯这样的粗暴方式。 众人嬉笑片刻,便随着孙凯来到会所的四楼,这里的空间很大,装修设计方面,很像波西米亚餐厅的风格,墙壁上镶嵌着金黄色的壁砖,红白相间的吊顶上,悬挂着三盏琉璃吊灯,暖色的光泽在灯与灯之间来回跳跃,把整个大厅都衬托的如宫殿一般奢华。 春节期间,食客稀少,偌大的餐厅内,空荡寂静,竟有一种萧瑟的苍凉感。 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女孩接待了我们,她一一介绍餐厅的菜品和附加项目,所谓的附加项目无非就是歌舞表演和相声小品之类的,孙凯大手一挥,漫不经心的说:“有什么特色只管上来,不用问我,哦对了,酒的话你问问这几个女的喝啥,我和小涛喝白酒。” 他又瞥了金晨一眼,淡淡的说:“老金,大过年的,你想喝点啥?” 金晨揉搓着发白的手指,低声嗫嚅道:“我,我喝矿泉水。” “你这犊子,真是败兴。” 说完,他便打发服务员让歌手们开始表演。 舞台后方,有一面巨大的LED屏幕,下方摆着一张长桌,桌子上面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条音频线连接到不远处的调音台上。 一名身材高挑,浓妆艳抹的女歌手走到舞台上,看不出年龄,甚至连相貌都很难辨认,她在电脑上捣鼓了一阵,片刻后,偌大的餐厅内响起了一段熟悉的旋律,是《青藏高原》。 我扭过身,内心充满了期待,这首歌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曲目,意味深远,荡气回肠,曲调悠悠,但女歌手一张口,便惊诧到我了,仿佛头上被泼了一盆凉水,那种落寞和失望,是无法形容的。 孙凯也满脸无奈的耸了耸肩,他揶揄道:“她怎么把,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唱成了是谁怼来,远古的呼叫?”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做任何评价。 这家会所的招牌菜是烤全羊,附带很多奶制品,比如奶酪,奶片,奶豆腐,还有一些蒙古人常吃的炒米,常喝的奶茶等等。 圆形的餐桌中间,被掏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像一个漏斗,上方是用白钢制作的吸油烟口,室内吃烤全羊,基本都是厨师在后台烤个八分熟,然后在抬过来架在炭火上,翻烤刷料,这样几乎用去了两个小时的光景。 羊肉发出滋滋的响声,待烤至外酥里嫩的时候,便可以用剔骨刀片去外层发黄的羊肉,边烤边吃,其乐无穷。(边写边流口水…) 服务员端来两瓶马奶酒和三瓶鸡尾酒,我和孙凯人手一瓶,金晨果然喝起了矿泉水,我有些气短,看着他说:“老兄,你真该跟你老婆多学学,这个场合你做为爷们,总该有点气概吧?” 金晨瞄了一眼萧晴,见她漂亮的脸颊上,露出一丝不温不火的神情,便把杯子推到我面前,喃喃地说:“那,那给我倒一杯吧。” “哈哈,这就对了嘛。”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各自斟满酒后,我见王苓正在跟那半生不熟的羊腿撕扯,我笑着说:“在烤一会,先吃点奶豆腐,是这里的特色,味道很醇。” 王苓放下刀叉,我帮她把凌乱的刘海捋了捋,轻声问道:“怎么闷闷不乐的,身体不舒服吗?” 她又淡淡的摇了摇头,一言未发,搞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上舞台,他手执竹扇,站立在舞台中央,清了清嗓子说:“我给大家说一段单口相声。” 他说的大家无非就是我们这一行六人,没有掌声,没有喝彩,男子略微尴尬了一些,但他的素养很高,依然平心静气的说:“《孔雀东南飞》大家都知道吧?” 众人回过头去,孙凯朝舞台大声喊道:“知道知道,古代的爱情故事。” “没错,但这个故事的结局却很凄惨。” 众人一阵唏嘘,依然盯着舞台上的男子,他酝酿了片刻,款款的说:“《孔雀东南飞》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长篇叙事诗,讲的是焦仲卿、刘兰芝夫妇被迫分离并双双自杀的故事,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控诉了封建礼教的残酷无情,歌颂了焦刘夫妇的真挚感情和反抗精神。” 王苓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这个上学的时候课本里说过。” 我半张着嘴巴,露出了满脸的痴呆相,支支吾吾的说:“我,我很早就不念书了。” 王苓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看了片刻,试探的问道:“那,那你的文凭是?” 这是我的软肋,很不想跟人提及自己的受教育程度,我没有言语,她也不在追问下去。 舞台上的男子不像是在说相声,更像是在背诵诗词,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满脸悲切的说:“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两人坚贞不移的爱情感动了无数人,当代的年轻人很少能提及他们的故事,但我们万万不能忘记自己的初心和担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正如那首歌所唱的,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一生爱一人,方死方生,白头偕老,幸福的生活。” 孙凯皱紧眉头,大声喊道:“什么呀,什么社会了,啊?你是来说相声的还是来上语文课的,下去下去。” 他脸颊酡红,抓起杯又灌了一口酒说:“喂,唱首歌听,助助酒兴。” 说相声的男子不慌不忙的走下台去,桌案上的烤全羊已经完全熟透了,我帮王苓割了一块腿肉,她既然一本正经的说了声谢谢,那精致的脸颊上散发出一丝淡漠的神情,我有些诧异,低声问道:“你怎么了?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还是?” “我没事,谢谢。” 她冷冷的回了一句,既然又说了声该死的谢谢。 我有些气短,看着她说:“是因为我吗?” 她吃了口羊肉,娇俏的身躯坐的笔直,一颦一动都散发着高雅端庄的气息,像一位堕入凡尘的仙子,跟平时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我很不习惯她端着架子,摆出一副冷艳傲娇的姿态,我轻叹两口气,便不在理她。 一名十八九岁的姑娘,走上舞台,她相貌平平,身材矮小,体型偏胖,并没引起大家的关注,但歌声响起,却撩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明月照亮天涯,最后谁又得到了蒹葭,江山嘶鸣战马,怀抱中那寂静的喧哗,回到那一刹那,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枯藤长出枝桠,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 歌声袅袅,思绪纷飞,那轻柔的嗓音,带着惆怅、带着孤独、带着无法诉说的哀怨。 梦曦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泪痕,热情的拍着手说:“唱的好,唱的好…” 就连冰山美人萧晴,都为之感动,她站起身,挥了挥手,向歌手致敬。 我拍了拍孙凯,似笑非笑的说:“是不是比刚才的青藏高原好多了?” 孙凯没有言语,他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十多张钱,叫来服务员,吩咐她把钱递给歌手。 “你还真是出手阔绰呀,孙老板。” 我看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孙凯瞪了我一眼说:“唱的好就该奖赏,今天大家放开了玩,一会吃过饭后,咱们到楼上去玩牌。” “啥?又要玩牌?” 我不自觉的瞥了一眼王苓,见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期盼的光芒,我心里暗想,难道她也想去打牌吗? 大家都没有多喝,孙凯去结账了,我不知道这顿饭要花费多少,但我能感受到孙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热情和豪爽。 棋盘馆在会所的六楼,我走在孙凯的身后,诺诺的说:“咱们别玩那个金花了,打会麻将也挺好的。” 孙凯停下脚步,回过头说:“你怕输?” “那倒不是。”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发,见王苓一脸鄙夷的看着我,像是再说,玩不起就别参与。 孙凯把手搭在梦曦的肩上,淡淡的说:“走吧老兄,懒驴拉磨事真多,大过年的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是今天绝对不能打牌,那会输的很惨,金晨和萧晴却摆出一副磨刀霍霍,视死如归的表情,我不在看王苓那不冷不热的脸颊,既来之则安之,想得太多只会给自己增添心理负担。 服务员带领我们来到一个方形牌桌前,满脸微笑的说:“请在吧台处兑换筹码,祝大家玩的开心,赢的愉快。” 孙凯一次性换了两万元的筹码,我看得有些心慌,他满脸欢笑的说:“祝你赢得开心,哈哈。”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吧台换了5000元的筹码,金晨和萧晴每人一万,王苓一口气买了三万元的筹码,端着一个托盘,不慌不忙的回到牌桌前坐下。 梦曦站在孙凯身后,充当打酱油的角色,至此,一场不大不小的厮杀拉开了帷幕。 我的手有些发抖,酒劲上升,困意袭来,见几位老友都是精神抖擞,满面红光,我觉得自己今天肯定会被抬着出去。 第一轮交锋我就输了1000多,焦虑的情绪溢于言表,我很清楚自己的秉性,如果连续输钱,我定会越挫越败,无力乏天。 但男人的第六感往往不够准确,我遇强则强,越战越勇,在后期的几轮交锋中,我手气尚佳,摸了很多好牌,眼见自己的筹码越来越多,心生一种不想玩的冲动。 王苓输的很惨,她很执拗,本就糟乱的小牌,还一味的跟风硬拼,不出半个时辰,她桌前的筹码就见底了。 我在桌下偷偷踢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感情用事,她剜了我一眼,淡漠的神情中露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意味,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不识好人心,我不在管她,那种莫名其妙的恼怒让我哗啦一下推出了所有的筹码,扫视一圈后,低声说道:“全押上,跟不跟?” 桌上的金钱已经叠加到了五万元以上,孙凯紧紧的捏着手中的牌,额头上渗出一丝细密的汗水,王苓抿了抿潋滟的双唇,暗淡的神情里带着一抹复杂的气息,萧晴和金晨对视一眼,像是把这局定为绝杀时刻,搞得大家都很沉闷。 孙凯摆了摆手,服务员缓缓走来。 “再给我兑换五万块钱的筹码。” 他脸色惨白,神情严肃,摆出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态,我心里暗想吗,难道他手中的牌比我还大吗? 我揉了揉被汗水浸湿的牌,是三个A,但所有人都觉得,这么好的运气不可能只光顾我一个人,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在开牌的那一刻,他们像是输掉了整个人生,我高兴不起来,虽然我赢了很多,但并不希望在赌桌上,输掉了朋友间的情谊。 我把大家的筹码都还了回去,若有所思的说:“我们一起游泳,一起饮酒,一起跨年,其乐融融,互诉衷肠,但在这一环节,我们却争的面红耳赤,气急败坏,这很不值当,我不想因为赢了老友的钱,而输掉了彼此的友谊,大家能理解我吧。” 孙凯点了支烟,干笑两声说:“靠,好话都被你说尽了,我们该说什么。” “也没多少钱,你赢的就该归你,哪有还回来的道理,再说我们之间的感情岂是打了几次牌就能破碎的。” 萧晴捋了捋头发,把面前的筹码又推到了桌子中央。 我有些苦涩,内心非常排斥这种赌博行为,又陪他们玩了几局,觉得索然无趣,便起身告辞了。 走出会所,已是夜半三更,天空正飘散着星星点点的雪花,我吐了几口哈气,在路灯的映衬下,那水雾的形状仿佛定格在空气中,在这静谧的夜晚,听不到人声鼎沸的嘈杂和车水马龙的喧嚣,伸出手,一片雪花倏然落下,带来片刻的清凉,身后响起了那个既熟悉,又遥远的声音:“你真的相信孔雀东南飞里面的故事吗?” 我回过头,看到王苓裹着外套,怔怔的看着我,眸光闪烁,神情凄婉,那如诉如泣的脸颊上,挂着一丝凄婉和悲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回程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回到宾馆,我给老妈发了条微信,称自己去朋友家住了,老妈对我进行了一番严肃的批评教育,什么要明哲保身,不能胡来,什么要待人谦卑,收敛脾气,什么要爱惜身体,健康是福等等。 其实我自己心里掖藏的愧疚只增不少,春节期间,我只在家住了两夜,其余时间都挪出来陪王苓了,这是一种不能挑明说开的地下恋情,虽然身边的朋友已然明了,但我不想把家人牵扯其中,包括秦仂和渣哥,他们最痛恨我这种寻花问柳,不谙世事的人渣。 她还是那么放浪不羁,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尽情驰骋,纵横捭阖,急促的喘息加之香汗淋淋的体香,让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她的味道。 床头灯散发出暖暖的色调,在我和她的脸上铺设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她薄唇微张,神情舒缓,宛若抵达了天堂,那里清风朗朗,斜阳高照,那里春和景明,上下天光,而我却在地狱的边缘徘徊着,她越是表现的沉醉淡然,我内心的罪恶就越深重。 夜深了,路灯高悬,街巷寂寥,在这家旅馆内,王苓气喘吁吁的缩在我的怀里,像是在轻声呢喃,又像是已经昏睡过去,我挑了挑眉,叼着烟说:“天亮后,我回家收拾行李。” 她扭动一下身子,抬起头说:“你要返程?” 我吐了口烟,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用指甲划动着我的胸口,轻声说道:“这么着急回去吗?好歹等到正月十五,你现在回去,装修工人也不一定上班的。” “孙凯他们已经知道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了,如果现在不走,我怕夜长梦多,传到我爸妈那里,恐怕就很难收场了。” 我撇了撇嘴,把烟掐灭,低下头瞄了她一眼,见她噘着小嘴,露出满脸哀怨的神色。 我叹了口气,看着她说:“再说了,早点回去,高兴的应该是你呀,除夕夜你就跑出来,你也不替你老爸想想,一年到头,就春节期间家人才会聚在一起,回去后,你也多陪陪他,免得又为你担心。” 王苓在我的肚皮上轻轻掐了一下,没好气的说:“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我老爸了。” “那我该说什么,让你留在这里,永远不回去了?” 我捏了捏她那光滑柔软的脸颊,似笑非笑的说着。 她却一本正经的说:“我真希望如此,这个小城也蛮好的,可以在郊区盖一栋别墅,买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里面栽花种树,在养两条大狗,无忧无虑的生活,不也很好吗。” 我干笑两声,揶揄道:“哟,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呢,我记得你之前说自己想去大海漂泊,看什么日出日落,看什么云卷云舒的,你都有过这样的胸怀,那这个小城定不会符合你的胃口,我说的没错吧。” 她瞪了我一眼,娇嗔道:“你的家不是在这里吗,难道你喜欢住地下室?” “哈哈,不是我喜欢住,关键是欣妍她…” 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在这个场合把欣妍搬出来,真是蠢的冒烟,我话锋一转,不慌不忙的说:“关键是不能一辈子都住地下室啊,不管走到哪,首先得有个窝才对,是不是?” 她冷哼一声,从我的怀里挣脱出来,便一把扯过被子,侧过身去。 “喂,你又莫名其妙的耍什么性子。” 我坐起身,挠了挠头发,看到她似睡非睡的背影,内心竟产生了一丝把她娶回家的想法,但只是一瞬,我便惊醒过来,事出总会有个结果,不管对错好坏,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有的放矢,坦然面对,深谙自己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却从未静下心来,把这段糟乱不堪的情愫捋顺个明白。 我拽过被子,钻了进去,抱着她说:“再给我点时间,好多事都要回去解决的。” 王苓枕着我的胳膊,喃喃地说:“但愿如此吧。” 我心里一悸,眨了眨眼睛说:“你是不是对我特别失望,至始至终,你有没有后悔过?” 她扭过身来,缩在我的怀里说:“当你跳下江桥,把我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明白什么是后悔了,你心地善良,为人随和,见不得别人受到伤害,在感情上,你进退两难,陷入囹圄,在事业上,你…” 她停顿了一下,我有些诧异,低声问道:“事业上怎么了?” “事业上还不了解,毕竟店面还没开业嘛。” 她喃喃地说着。 “那你觉得前景如何呢?” 其实这个问题谁也没有明确的答案,生意是要苦心经营的,并不是道听途说,坐收钱财,王苓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说:“服装业的前景还是不错的,关键是你要抓住消费者的心里和时装的流行走向,前期的宣传工作要到位,有些钱还是要花的。” 她抿了抿嘴,又补充道:“最好是代言一个品牌服饰,这样优势会更加明显一些。” 我似懂非懂的听着,觉得自己冒然开店,的确有点仓促了,王苓在这方面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我很欣慰,与其说她是百变精灵,不如说她是一个鬼点子很多的活宝。 纽约世界贸易中心的双塔楼,玻璃帷幕墙的摩天大楼,古老的教堂以及悠长的青石小巷,在黑暗中紧紧的交织在一起,一丝一缕轻吐着十六世纪荷兰殖民地的气息,窗外的夜越来越深,深不可测,像黑色的海洋。 夜色里,大都会悄悄把自己在阳光下的神韵,密密实实的藏在街头巷尾的每一个角落,格外深邃,格外诱人,建筑物上的点点灯光,仿佛是星空的倒影,看久了让人晕眩。 薛欣妍坐在书桌前,一会看看夜色,一会看看面前的杂书,过两个多小时,厚厚实实的书籍,老老实实的躺着,没有飘动过一页,仿佛沉沉的睡熟了一般,薛欣妍睁着双眼盯着它看,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她揉了揉跳动的眼皮,轻叹一口气,刚要站起身,贵妇人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她端着一个果盘,上面盛着切成方块状的西瓜,放到书桌上说:“欣妍呀,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说完,她便把手放到欣妍的额头上,量了量体温。 欣妍扭过身去,淡淡的说:“我没事,就是心里很烦躁,我们什么时候回国?” “想家了吗?你还年轻,在哪生活不都一样吗。” 她拉过欣妍的双手,叹口气说:“女儿呀,你要尽快成长起来,妈妈不能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薛欣妍抿了抿嘴,抽出双手说:“你的身体那么硬朗,总说这些干嘛?”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纽约下城区的夜景,路灯下,两只流浪狗在垃圾箱周围逡巡着,几个青年路过,弯腰捡起两块石头,砸在一只流浪狗的头上,发出两声凄厉的惨叫后,便夹着尾巴钻进了夜色中,青年们嬉笑着,欢呼着,吼叫着,仿佛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薛欣妍皱紧眉头,回过头说:“我想明天回国。” 贵妇人急忙走过来说:“女儿呀,你现在回去是闹什么呀,国内正在春节期间,我们在这边也能过节的,难道…” 她上前一步,看着薛欣妍说:“难道是想念那小子了?” 欣妍没有搭话,只是叹了口气,走到书桌前慢慢坐下。 贵妇人转了转眼珠,低声说道:“妈妈不是有意反对你俩,那小子从一开始出现,我就看透了他的花花心思,贼眉鼠眼,不谙世事,更可气的是还总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表情,他以为那就是真爱了?哼,可笑至极,一百个他也换不来我女儿高贵的身世。” “你说够了没?” 薛欣妍又揉了揉挑动不止的眼皮,此时的她心思烦乱,焦虑万分,这种莫名的苦闷,在春节之前就开始出现,直至今日,她才觉得该回国了。 贵妇人捋了捋头发,尖声尖气的说:“女儿呀,妈对你说的,你哪怕听进去半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烦闷忧虑的,妈妈这么大的家业,还要管理一个集团公司,以后我埋入黄土了,你怎么办呢?” 她说的声情并茂,语带哽咽,走到薛欣妍的身旁,继续哀叹着:“所以你不要在少女心了,现在这个社会最看重的是什么?是你的相貌还是你的学历?” 薛欣妍瞥了她一眼,如鲠在喉。 “是金钱呀,我们生活富足,衣食无忧,即便你不喜欢管理公司,我也可以找职业经理人团队接管,但你得明白,我们之所以阔绰,是因为有强大的财力做为支撑的,可是那小子有什么?他哪怕具备一样出众的才能,我也不会拒之千里的。” 贵妇人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顿了顿说:“古罗马哲学家,小塞涅卡说过,如果一个人不知道他要驶向哪个码头,那么任何风都不会是顺风,这么直白的话语,就是对他最好的评价,虽然现在不讲究门当户对,才子佳人,谁都有权利去恋爱,那是不可剥夺的权利,但是也不能盲目的去找,你要擦亮眼睛,扪心自问,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当,付出那么多,又能换回什么。” 她在果盘上拿了块西瓜,走到薛欣妍的面前,递给她说:“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捧在手心里都怕融化了,你出嫁之后,妈妈会百般不舍的,我希望你能幸福,能开开心心的生活,如果你找了一个寻花问柳,不务正业的丈夫,你让我怎么活呀?”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很单纯,虽然平时有些执拗,但人不坏。” 薛欣妍接过西瓜,瞥了贵妇人一眼后,又放回果盘去了。 贵妇人揉了揉她的头发,露出满脸宠溺的神情,她真的老了,体态臃肿,脸颊灰黄,曾经那个不可一世,跋扈飞扬的贵妇人,此时有些力不从心了,她只希望欣妍能够成熟一些,懂世故,量人心,莫让这种无休止的缠绵成为她的羁绊。 薛欣妍靠在椅背上,揉着太阳穴,轻声呢喃着:“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国的,这里不是我的故乡,你和范教授的婚礼我恐怕不能参加了。” 一提到范教授,贵妇人的神情略微轻松了一些,她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回过头说:“你执意要回去,我不拦你,但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在跟那小子搅在一起,妈妈是过来人,这方面比你看得透彻。” 薛欣妍双眼微闭,轻声叹息着,水晶吊灯闪烁着清冷的光芒,几缕光晕散射下来,笼罩在薛欣妍的脸颊上,为她的落寞和忧伤增添了几分凄凉。 我的车开在前方,王苓在后跟随,这次出发,我俩准备的很充足,老妈煮了一大堆茶蛋,让我在路上吃,又叮嘱我下次一定要把薛欣妍带回来,让我少喝酒,少抽烟,收敛点脾气,最感动的一句话就是,那边不好混,就早点回家,妈养你。 我嘴角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这是来自母亲的关怀和期盼,一路无风无雨,天边的云朵像挂着一团团柔软的棉花糖,斜阳高照,天空湛蓝,白皑皑的积雪迤逦延绵,在平原的尽头,与天空连成一线,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广阔情怀。 王苓给我发来几条语音通话,埋怨我开车太慢,我没理会她,路过一个服务区,王苓说肚子太饿,要停下来休息。 这是一家新开的服务区,走进大厅,空气中还飘散着油漆的味道,但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甚是舒心。 春节期间,这里人烟稀少,空旷无声,王苓买了一大堆零食,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你吃那些东西不禁饿的,还是到餐厅吃点主食吧。” 我买了两盒烟,见她完全没有理睬我的意思,便叹了口气,出去吸烟了。 向南行驶,纬度慢慢偏低,气温也随之升高了很多,我刚点燃一支烟,就听见身后有人叫我。 “呃,帅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是一个悦耳的女声,我回过头,见一名二十五岁上下的女孩,正揉搓着发白的手指,怔怔的看着我。 她身材矮小,体型偏瘦,面色发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穿一件米黄色的长款棉服,脚穿一双棕色的雪地棉,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围巾,很像一名知识渊博的学者。 我吐了口烟,看着她说:“怎么了?” 她淡淡的笑了笑,指着服务区不远处的一辆车说:“我的车子抛锚了,轮胎出现点问题,我想找野外救援,可他们都在过春节,没人过来帮我,你能不能帮我换一下备胎?呃,是有偿服务,行吗?” 我扔掉香烟,用脚踩灭,又瞥了一眼大厅内的王苓,她正吃的满嘴掉渣,我在心里盘算着,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帮她换个轮胎也无伤大雅,便答应了女孩的请求。 她的车是一辆白色SUV,右后方的轮胎已经完全被撕裂了,车子斜歪在路边,已无往日般的风采。 从后备箱拎出备胎和工具,又找来几块红砖,垫在千斤顶的下方,刚把车身支起来,王苓就走出服务区的大厅,见我正帮一个女孩换胎,她便满脸的冷漠和斐然,气鼓鼓的走过来,瞪了女孩一眼后,又看着我说:“出发吧。” 我讪讪的笑道:“稍等一会,马上换好了。” 她走到我面前,拽着我的衣角,不容置疑的说:“不行,就现在走。” 女孩的表情有些尴尬,她看着王苓说:“呃,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我会按野外救援的价格付给你钱的。” “哼,谁在乎那点钱,喂,你到底走不走?” 她又用力的拽了我两下,我被搞的有些头大,王苓阴阳怪气的话语中,都带着酸滋滋的味道。 我无奈的说:“就拧几个螺丝而已,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呀。” “什么?你刚才说我什么?无理取闹?呵,她要是个男的,你是不是就不帮她了?”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急忙把扳手递给那名女孩说:“把螺丝拧下来,把备胎塞进去,在把螺丝拧紧就好了。” 女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长叹一口气,向王苓追了过去。 她钻进那辆白色的保时捷跑车中,重重的摔上车门,猛踩几脚油门,绝尘而去。 “喂,他妈的,你是不是疯了?” 我在车后大声谩骂着,她却越跑越远,片刻后,就消失在公路的尽头。 第二百三十章 争吵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开车追了一段路程,仍不见王苓的车影,拨打她的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我有些心慌,又行驶了片刻,并没发现匝道路口,前方又行驶了两公里,有一个收费站,不知在那里能不能找到王苓。 微信响了一声提示音,我皱紧眉头,拿过手机查看,竟然是欣妍发来的,上面赫然写着:我这几天回国。 我的脑袋翁的一声,王苓那张娇俏妖娆的脸颊再次浮现出来,我不明白为什么出现的不是欣妍,难道自己的思念和牵挂,都随着王苓的出现而淡然了吗? 过了收费站,我把车停靠在路边,又仔细看了一遍欣妍发来的微信通知,此时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但内心的酸楚和苦闷却如影随形,那挥之不去的阴霾再次浮上心头,我有些惧怕,如果冒然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王苓,她定会酸性大发,百般挖苦我,如果置之不理,那会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我思忖片刻,回复道:哪天回来,确定了没? 我想给自己多留一些回旋的空间,既然纸里包不住火,就索性在拖延一段时间吧。 等了片刻,她回复道:还没确定。 我心里一悸,她没告诉我确定日期,有可能是今天、明天、后天,我急忙又给王苓打了个电话,依然是不在服务区,我有些恼怒,内心责怪着,不该在这个时候耍性子,我只好回复欣妍:好的,欢迎回国。 我的心里愈发不安,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我有些烦乱和悔恨,自己不该为那一晌贪念而丢失了人格,我身边最重要的东西,很可能在那真相刚刚揭露出来,就掉头远去,伴随而来的是店面停业,入不敷出,债台累累,走投无路。 这不是我想要的,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如早点抛去那些缠绵悱恻的情愫,尽早面对现实,说不定还能扳回一局。 车外狂风四起,沙尘漫天,公路一侧,翻滚过来很多圆球状的沙陀植物,它们随风旋转,轻飘飘的,像一次生命的轮回,跨过这条公路,便是一次转生,那灰茫茫的天际,似乎有无数的蝇虫在飞舞跳动,它们铺天盖地的呼啸而来,撕裂着生命的躯体,扑打着行驶中的车辆。 王苓失踪了,她在刻意躲避着我,给她发了数十条微信,也不见回复,我低声咒骂:“他妈的,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谩骂王苓的任性,还是责怪欣妍的突然回国,只是不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那一抹私心和堕落,还占据着主导的地位。 开了很久的车,也不觉得饥饿,天色渐渐暗淡下去,狂风停止了肆虐,回到地下室,看到院子里的景物和陈设,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虽然离开不久,但在这里发生了很多让人费解,让人苦恼,让人喜忧参半的荒唐事。 躺在那张不大不小的床上,本想整理一下糟乱的思绪,但疲倦的睡意倏然袭来,像一只温暖的火炉,热烘烘的,把我所有的苦闷都烧焦了,最后变成了一摊黑色的炉灰,抹在心上,即污浊又丑陋。 睡梦中,王苓和薛欣妍吵的不可开交,她俩不在是少女心肠,而是变成了蛇蝎心肠,我站在一旁,像是待审判的战犯,没有任何资格评判别人,那一副狼狈不堪,猥琐做作的神情,让我一度怀疑,曾经的王涛既然活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她俩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两把匕首,月光下,锋利的刀尖散发出一种摄人心魂的寒光,她俩眼神犀利,面容冷清,不由分说的向我扑了过来,像两只怨气冲天的野鬼,让我冷汗横流,心神俱灭。 两把尖刀同时扎进了我的心脏,我体会不到疼痛,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触感,王苓和薛欣妍在阴恻恻的笑着,那惨白如纸的脸颊上,也露出一抹嘲讽和释然。 “啊…” 我惊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早已汗水连连,像水洗过了一样,我坐起身,用毛巾胡乱擦了擦脸,心里暗想,这件事要是不早些结束,自己后半辈子恐怕都要在悔恨中煎熬了。 拿过手机,扫了眼微信,见王苓依然没吱声,我轻叹一口气,找到她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抿了抿嘴,挂断电话后,看了眼时间,清晨六点半,走出地下室,天色已经透亮了。 我打了个哈欠,开始准备早饭,生活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熬过,每个人都渴望精彩刺激,拥抱巅峰,但我们终归还是要回到平淡的生活中来。 一个咸鸭蛋,半锅大米粥,一个豆沙包,拌了盘萝卜咸菜,这些都是年前储藏下来的口粮,还有一些海鲜和冻肉,一个人吃的话,还能撑个十天半个月的。 早饭过后,我联系了装修工人,他们还在休年假,预计明后天回来施工,我淡然于心,皑皑寒冬都熬过来了,大地回春,万物复苏,自己的生意还不会惨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来到店铺,门前堆积了很多鞭炮的残渣,寒风拂过,红色的碎屑翩翩飞舞,拍打在我那张蓝色的卷帘门上。 整条街都像被洪水洗劫过一样,没了嘈杂的人声和穿梭而过的车流,年前喧嚣繁华的都市,现在仿佛成了一座废都,萧条惨淡,寂静无声。 爬到二楼的住宅坐了片刻,空气中依然飘荡着似有似无的油漆味。 “我以后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我轻声呢喃着,像一个梦游似的患者。 “欣妍会原谅我的,只要我痛改前非,斩断跟王苓之间的纠缠,我…” 我停顿一下,又揉着太阳穴说:“我该怎么办?王苓定会寻死觅活,胁迫我回心转意,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满目狼藉的路面,自从陷入这场感情漩涡,我便焦虑的无法淡然,这里面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如果自己不喜欢王苓,那大可以转身走掉,一别两宽,可她为我付出这么多,我却无以为报,留到最后的,除了痛心的离别和噬泣,并没有什么海枯石烂的承若,没有什么刻苦铭心的挽留。 “呀,大老板回来的比我还早呢。”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急忙回过头,见秦仂满脸坏笑的看着我,他似乎胖了很多,身材也略微魁梧了一些,看来他在家休养的这段时间,营养品定是吃了不少。 “你也很早嘛,春节过的还愉快吧。” 我点了支烟,走到沙发旁慢慢坐下。 秦仂一脸苦相的说:“一点都不愉快,早知道就不回去了。” “怎么了?” 我抬起头,露出一副满脸好奇的神色。 秦仂走到我身旁,坐下身说:“他俩不同意给我买房子,还让雪瑶嫁到我的城市去,她当然是不愿意去的。” 我弹了弹烟灰,看着他说:“那雪瑶嫁过去的话,二老给你买房吗?” 他点了点头说:“答应在我的城市给买房子了,可雪瑶的爸妈又不同意,现在这件事就卡在这了。” 他搓了搓暗淡的脸颊,又唉声叹气的说:“怪就怪我自己没有能力,要是有钱的话,何必让雪瑶跟我操这份心。” “你的心意她能理解,慢慢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一句自以为可以宽慰人心的话。 秦仂瞥了我一眼,喃喃地说:“连你也这么说,车到山前必有路都是幻想主义者说的话,我们都活在现实中,没钱什么事都做不了,这是铁的事实。” 他有些激愤,像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哲学家,深邃的眼眸里散发出幽幽的冷光。 我站起身,走到楼梯口,回过头说:“要不要喝点?” 一听到有酒喝,秦仂急忙抬起头说:“行呀,过年期间跟我老爸喝的不尽兴,总是被数落。” 我讪讪的笑道:“哈哈,你要是回到自己的城市,听他的话,不往外跑,做一个百依百顺的孝敬儿子,他肯定不会数落你的。”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怎么来到这个城市的,你还不了解吗?” 秦仂站起身,白了我一眼后,又补充道:“回家喝还是?” “回家吧,好多饭店还没营业呢。” 说完,我便来到了一楼店铺,见王苓在门外逡巡着,我瞬间慌了神,急忙转身向二楼跑去,跟秦仂撞了个满怀,他趔趄一下,没好气的说:“你大过年的,见鬼了?” 我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似笑非笑的说:“你在楼上等我一会行吗?” “怎么了?想给我惊喜吗?嗬,肉麻死了。” 秦仂满脸不屑的看着我,抱着双臂,并没有上楼的意思。 一楼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我来不及多想,就推着秦仂向二楼跑去。 “喂,你疯了吧,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怕我抓个现行?” 我推搡着他,揶揄道:“以后在跟你解释,对不住了兄弟。” 秦仂窝在沙发上,怒气冲冲的看着我。 我干笑两声,又跑到楼下,抓起王苓的手腕就向街角跑去,王苓踉踉跄跄的跟在我身后,被这突如其来的拖拽搞的一头雾水。 “喂,你弄疼我了,放开我。” 她气喘吁吁的挣扎着,我停下脚步,回过头说:“电话为什么关机?” “没电了。” 她转了转眼珠,抿了抿潋滟的红唇。 “没电了?昨晚一夜时间都不给手机充电吗?” 我话语冰冷,惨淡的脸颊上也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愠怒。 王苓剜了我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就不充电,就不充电,你能怎么样?” 我有些气短,一股难以压制的恼怒让我低声吼道:“你别没完没了的任性好不?就因为那件不值一提的破事,你到现在还不依不饶的耍脾气,连一句话都没有,就开车跑掉,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呀,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见到姑娘就往上扑,恶心死我了。” 她又白了我一眼,白嫩的脸颊上弥漫着冷漠和轻蔑。 我喘了几口粗气,瞪着她说:“欣妍要回来了,这段时间咱俩还是别联系的好。” “哟,大过年的你就在这满嘴漏气啊,我怎么了?我还没结婚,还没嫁人,我怎么了?拿不出手还是见不得人了?什么叫别联系的好,你肚子里有几条蛔虫我还不知吗,无非就是想脚踏两条船,在不惊动任何一方的情况下,左右逢源,双双抱得美人归,对不?呵,真是一个恬不知耻的混蛋,当初跟我上床的时候,是那副垂涎贪婪,醉生梦死的模样,现在却耸耸肩,摊摊手,想撇清关系,呵呵,真是可笑至极,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在好,终归也是一个下三滥的人渣。” 她伶牙俐齿,一改常态,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事已至此,说那么多有何用处,我上前一步,大声喊道:“他妈的,不爱就是不爱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你还在这叫嚣什么,你走吧,别回来了,我以后也不想在看见你。” 王苓冷哼一声,捋了捋头发,不慌不忙的说:“哟,看你这模样,怎么跟一条疯狗似的,大过年的,女朋友在异国他乡,你却寂寞空虚,百无聊赖,然后找一个女孩,想跟人家上床就上床,想怎样就怎样,腻了烦了,就一脚蹬开,还口无遮拦的说不爱就是不爱了,你扪心自问一下,我王苓哪点比不上她,是金钱还是相貌?啊?你说呀…” 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滴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滑落在干燥的地面上。 我不知该怎么办,那颗飘忽不定,千疮百孔的心,也在微微颤动,但剪不断,理还乱,这种烦躁不堪的思绪再次涌入脑海,我皱紧眉头,毅然决然的说:“我是罪人,我会忏悔,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心有所属,定不能辜负欣妍,希望你能明白,你与我更适合做朋友,而不是伴侣,对不起,就此分道扬镳吧,对不起,对不起…” 第二百三十一章 苦涩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与秦仂回到地下室,他把被子床单抱出来,搭在院子的晾衣杆上,还自言自语的说:“这里简直就是猪窝。” “你要不喜欢这里,就搬出去住。” 我怼了他一句,站立在灶台旁,思绪却沉浸在王苓的身上,我毅然决然的想跟她撇清关系,但事情却不是我预想的结果。 王苓不冷不热的态度,似乎在警告我,她感情失意了,我也不会好过,虽然她挥泪离去,但我的内心却浮上了一层死灰,像有万千缧绁将其捆绑,让我为之惶恐和胆怯。 “喂,你到底做不做饭呀,我都快饿死了。” 秦仂掸了掸被子上的尘屑,满脸怨气的看着我。 我点了支烟,若有所思的说:“比如一个女人对你怀恨在心,她会不会对你施加报复?” “雪瑶才不是那样的女人。” 秦仂撇了撇嘴,容不得别人对雪瑶妄自评论。 我干笑两声,看着他说:“我说的是比如,假设除了雪瑶之外,还有一个女人喜欢你,你还跟她发生关系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然后你突然有一天,对这个女人厌恶了,一脚把她蹬开,她会不会报复你?” 秦仂听的一脸茫然,他想都没想就说:“靠,别一口一个你的,只有王八蛋才干这种事。” 我有些苦恼,遂不在纠结这个问题,在冰箱里拿出海螺和扇贝,还有年前剩下的一斤排骨,走到水池边用清水洗净,内心突然冒出一句话:她是热忱的,是你没有良心。 我皱紧眉头,心思异常烦乱,见秦仂坐在椅子上,满脸惬意的玩着手机,我便气急败坏的说:“我就问你她会不会进行报复?” “什么?” 秦仂抬头睨视着我,沉吟片刻后,淡淡的说:“你还想这个问题呀,真是疯了,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当然不了解那些第三者的心情了,不过像你说的,发生这种荒唐事,哪个姑娘心里会好受?怀恨在心是肯定的,但报不报复也要看女孩的心理性格,比如那种刁钻难缠的,肯定不会让男生有好果子吃,那种温顺如猫的,估计就得过且过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慢慢也就淡忘了。”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晰,我却听的心乱如麻,嘴里轻声嗫嚅着:“完了完了。” “你说什么?我怎么感觉你这次回来有点怪怪的,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然后六神无主,良心不安了?” 他嘲讽般的笑了几声,却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翻炒着锅中的扇贝,两滴滚烫的油星飞溅出来,落在我的胳膊上,钻心的疼痛让我差点骂出声来,扇贝的硬壳上,挂着暗黑色的酱汁,壳体张裂开来,露出香气氤氲的肉块,尝了一个,肉质可口,咸淡适中,盛到盘子中,我又做了一道糖醋排骨,秦仂高兴的手舞足蹈,我无奈的笑着。 三道菜,圆葱爆炒扇贝,水煮海螺(可以蘸着辣根吃),糖醋排骨,啤酒白酒应有尽有。 夜色笼罩,四下寂静,院中菜香四溢,欢乐无穷,秦仂跟我讲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他老妈送给雪瑶一个祖传的玉镯,雪瑶死活也不肯收,他老妈无奈,又送给她一条金灿灿的项链,分量十足,价值不菲,雪瑶还是面不改色的拒绝了。 秦仂老妈见这女孩什么都不肯收,便在心里犯了嘀咕,她暗地里找到秦仂,问雪瑶喜欢什么物件,只管去买便是了,秦仂这厮张口便说:“给钱呀,你送那些过气的金银首饰没用的,土的掉渣,虽然是你的一番心意,但她未必喜欢,所以还是直接给钱来的值当。” 秦仂妈长吁一口气,若有所思的说:“那给多少算合适呢?” 秦仂抽了抽鼻子说:“给多不嫌多,给少就不好了吧。” 然后他又去找雪瑶攀谈了一番,谎称老妈想表达心意,给你点拜年的压岁钱,这个一定要收下,回到南方后,你在分给我一半。 雪瑶自然是不想收钱的,架不住秦仂的糖衣炮弹和那张巧舌如簧的碎嘴,最后秦仂家人商量妥当,拿出5万元送给了雪瑶,秦仂从中间抽走了2.5万,雪瑶愈想把5万元全部交给秦仂,但他却恬不知耻的说:“这是老妈的心意哈,你收着吧。” 我憨笑了几声,揶揄道:“那你老爸老妈没给你准备点压岁钱吗?” 秦仂抿了口酒,醉眼迷离的说:“离家出走前是有的,今年回家,除了挨骂和批评,屁都没有,倒是多了一肚子牢骚,我之所以不愿回去,就是他俩总在无形之中给我施加心理负担,我不是有意的唱反调,但他们二老就是不能理解我的想法。” 墙头上的黑猫喵喵叫了几声,像是在传递着新年的祝福,片刻后,黑猫跳下墙头,在桌子下方逡巡了片刻,便钻进了我的怀里,发出呼噜噜的酣叫声。 我揉着黑猫说:“理解你的什么想法,叛逆的还是不谙世事的?” 秦仂听后,瞪了我一眼,又端起酒杯跟我撞了一下,喃喃地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安于现状的,你想想,他俩给我找的那些工作,无非就是喝茶看报,坐等退休,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有何激情可言?生命无非就是从头折腾到结尾,而且还要趁着年轻的时候折腾。” “那也不能漫无目的的瞎折腾吧。” 我把黑猫放到地上,径自喝了一口酒,灯火阑珊下,我内心的阴霾似乎少了许多。 “屁呀,你这叫什么话,我现在属于瞎折腾吗?我来到这个城市的初衷就是,混不出模样,绝不回家,没有成绩,拿什么跟二老炫耀,但这次不同了,我认识了雪瑶,而且面临买房的问题,虽然自己身无分文,一无是处,但也不想让雪瑶跟着我一起遭罪吃苦。” 他唉声叹气的说着,暗淡的脸颊上也透着一丝淡淡的苦涩,似乎这些话在心里掖了很久,无处倾诉,浑浑噩噩的过活,反而愈发的惆怅和烦闷。 我轻叹一口气,点了支烟说:“明后天装修工人回来上班,施工进度要赶一赶了,等店面开张后,那边少不了你的帮忙。” 秦仂啐了口唾沫,不屑一顾的说:“王老板,您能不能别提这茬?跟你干了这么长时间,无非就是管了我几顿盒饭,工资一分没有,甚至还要倒贴,我图个啥。” 我讪讪的笑着,知道他心里怨气很深,自己又何尝不是惶恐万分、殚精竭虑的过活,我劝慰他说:“在熬一段时间,等店面盈利了,定不会少了你那份工钱。” “哼,口是心非的家伙。” 我俩对视而笑,泯去了方才的尴尬,杯中见底,秦仂又拿来一瓶白酒,神志不清的说:“今天喝个尽兴,在家都没这样畅饮过。” 我哂笑道:“所以你就早早的回来了?” 他擤了擤鼻子,把酒斟满,大着舌头说:“那我不成了酒囊饭袋了,哈哈。” 我俩推杯换盏,谈的甚欢,酒席末了,我吁了口气说:“你觉得男人出轨,是不是一种罪恶?” “不了解,我又没出过轨,再说了,现在男人出轨的事,已经屡见不鲜了,没必要拿到酒桌上谈。” 他低声嘟囔着,年前理的头发现在又变的蓬乱起来,仿佛这个一隅之地,附带着一种让人颓废的魔法,久而久之,便会把人的激情和雄心消耗殆尽,懒人愈挫愈懒,最后,会彻底的迷茫、溃败、低糜、愚钝、腐朽、堕落。 我喝了一大口酒,小心翼翼的说:“假如我是一个寻花问柳,不务正业的人,你还会做我的朋友吗?” “你现在不就是这个德行吗?虽然没找到你红杏出墙的证据,但总围着你转的那个狐狸精,你要离她远点,欣妍那么好的女孩你忍心辜负吗?” 秦仂打了个酒嗝,脸颊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他很憎恶那些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可能跟他的家教有关,执一人之手,与一人终老,雪瑶便是他的感情归宿,如果这段姻缘未成,估计他都敢去跳楼。 我沉吟片刻,径自说道:“其实像你这样单纯也挺好的,起码不会徒增烦恼。” “你那是庸人自扰,没人强迫你去做一些烦心的事,还不是你自己大包小包的往肩上增添负担。” 他夹了一块海螺肉,蘸了蘸辣根,扔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 那一晚,我跟秦仂聊了很多,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把酒狂欢,笑语纷飞,酒桌上觥筹交错,一片狼藉,但我话里话外还是提到了王苓,秦仂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表现的异常冷淡,他见不得王苓那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模样,但一说到欣妍,他便竖起大拇指,夸赞她是蕙质兰心,典雅端庄的楷模。 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这个沉醉喧嚣的夜晚,孰轻孰重的问题,仿佛已经云开雾散了,在爱情的天平上,欣妍的分量,是王苓万万不能比拟的,那不是纯粹的感情,当中掺杂了太多的纠纷和荒谬,想到这里,我便有些释然了。 这一觉我睡的异常解乏,像秦仂说的,不想太多的话,内心的负担就不会太重。 上午,装修工人回到店里,开始着手准备店铺的装修工作,秦仂去雪瑶家拜年了,不知道雪瑶老爸对他的归乡之旅作何看法,只希望他能捱过这段艰难的冷战期。 我坐在店铺门前的椅子上,见装修工人进进出出的搬运着材料,一张宣传单飘到我的脚下,我捡起查看,是一张卖侗家酒的广告单,上面写了一首颇具意味的小诗:云伴贵客来远方,龙王出海到侗乡,笑脸敬客一碗酒,喝尽四水和三江,连饮连饮不要怕,饮得太阳下了坡,饮得月亮当空照,饮得星星落满桌。 我淡淡的笑了笑,不自觉的向街对面看去,王苓的店铺还在闭门营业的状态,门前堆着鞭炮的碎屑,放眼望去,红通通的一大片。 渣哥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后天回来,电话那边传来孩子的欢笑声和家人的呼呵声,好一个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我劝他在家多待一段时间,他说得抓紧出来赚钱,上有老人需要赡养,下有孩子需要读书,家里生活压力太大,话里带着许多苦涩难言的无奈。 挂断电话后,我本想去库房看看,刚站起身,余光里有一个曼妙的身影,我看过去,见王苓双手插兜,上身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棉服,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修身长裤,脚上穿着一双浅灰色的短靴,一颦一动,都散发着活力四射的青春气息。 她愤愤的看着我,那精致的脸颊上,带着一丝无法泯灭的冷淡和愠怒,眸光犀利,如怨如诉。 我没理她,转过身直接向店内走去,但感觉她跟了进来,我有些烦躁,回过头,刚想说什么,她抬手就打了我一巴掌,声音很响亮,惹的几名装修工人在轻声低语,似乎很想让我俩打的更加劲爆一些。 我瞪大了眼睛,就连鼻息都变得有些紊乱了,脸颊上像是被碳火烘烤过一般,火辣辣的热。 “你疯什么?出去…” “啪…” 她抡起手又打了我一巴掌,装修工人开始窃窃私语,一阵唏嘘,我非常恼火,想把她拉出去,她侧身躲过,抬起手又打了我一巴掌,声音清脆而响亮,装修工人已无心干活了,他们开始指指点点,轻声议论着。 我气愤到了极点,不由分说的攥紧她的手臂,直接把她拽了出来。 她涨红了脸颊,神情有些凄婉,嘴角上扬起了一抹讥讽般的笑容。 “我知道,是我的错…” 我喃喃地说着:“我不该跟你走的太近,更不该说出那些让你伤痛欲绝的话,就像我之前说的,咱俩之间永远都隔着一条鸿沟,无法逾越,即使跨过禁区,也不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我这人很无趣,也很自私,很虚伪,也很做作,你打我吧,如果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你就打吧。” 我怔怔的看着她,并做好了被掌掴的准备,王苓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瘦削的身体也在轻微颤抖,她咬紧下唇,再次扬起手臂,但快要拍打到我的脸颊前,突然停住了,她在我的脸上轻轻揉了两下,心痛的说:“疼吗?” 我没有说话,挑了挑眉毛,似乎在告诉她,你倒是打呀。 王苓却扑进我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我没安慰她,亦不会去抱她,我就像一块没有生命的顽石,冰冷无声,坚硬无情。 “小涛?” 身后传来一句既熟悉又遥远的声音,我心里一悸,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结束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幸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不敢回头,深知自己的丑态已无法面对任何人,特别是我心中所挂念的她,这一刻,我无法逃避,任由那冷风吹袭,怀中的王苓依然哭天抹泪,伤痛欲绝,我皱紧眉头,想把她推开,她却环住我的腰,哭的更加凶猛了。 “小涛?是你吗?” 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多希望自己出现了幻听,以此躲掉这不该发生的荒唐事。 欣妍走到我面前,见我满脸呆滞的站在那里,王苓停止了哭泣,回过头看着薛欣妍,挂满泪痕的脸颊上,带着似有似无的敌意。 欣妍紧紧咬着下唇,脸色难看到无法辨认,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漂亮的眸子里已闪现出两滴泪花,她像是在低声抽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就知道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会的。” 泪水滑过脸颊,在尖尖的下巴上聚集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泪珠,清风拂过,扬起了她的发丝,那凌乱不堪的思绪笼罩在她的头顶,宛若形成了一团阴沉的积雨云,没了娇俏的阳光,少了该有的妩媚。 “欣,欣妍,我…” 我推开王苓,上前一步,语无伦次的说着,内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斗,它承载了千言万语,却随着洞口扩张,最后变成了无力的解说和悔恨。 “别,别过来。” 欣妍擦掉脸上的泪痕,又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故作轻松的说:“没关系,这是你的选择,你生活的幸福就好。” 说完,她的泪水像不受控制一般,夺眶而出,为了避免窘态,她转身直接走掉了。 “欣妍,你听我说。” 我追了上去,拦住她说:“我,我,是我的错,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会跟她一刀两断的,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欣妍捂着耳朵,拼命的摇头,她现在不想听我那即可笑,又肮脏的解释,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岂不是人人都想为非作歹了。 王苓闲庭信步般的走过来,她上下打量了欣妍一番,不屑的说:“也就一般般嘛,没什么出众的地方。” 我怒目而视,低声吼道:“滚开,这里不欢迎你。” “哟,瞧你那做贼心虚的样子,真是可笑至极,什么叫不欢迎我,是你自己愚昧无知,贪婪好色,才对我起了心思,怎么?正妻回来了,就要跟我撇清关系?” 她抱着双臂,做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姿态,我早已心烦意乱,失去了耐心,看着王苓,咬牙切齿的说:“我的话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王苓冷哼一声,不慌不忙的说:“瞧瞧,这叫什么话。” 她又看着欣妍说:“喂,美女,你跟他相处这么多年,他的秉性你应该早就有所了解吧,这等人渣,竟说反话,在床上缠绵沉醉时,那甜言蜜语,煽情的很是动人,提上裤子,又开始满嘴喷粪,耸了耸肩说不欢迎我,这天底下哪有这种狗屁道理?” 薛欣妍后退一步,冷冷的说:“那是你和他之间的事,生活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欣妍,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我,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我的声音小的像蚊虫飞过,那没有底气的说辞,在欣妍看来,是那么的丑陋和无知。 王苓剜了我一眼,阴恻恻的说:“你的辩解真是白痴到极点了,我又没逼着你跟我上床,还不是你自己定力不够,禁不住诱惑,沉浸在那个温柔乡里,美其名说再也不愿醒来,现在想想,还真是一番幼稚的学说。” “够了,别说了。” 欣妍大喊一声,吓得王苓身子一颤,钻进了我的怀里,我皱紧眉头,把她推了出去。 “就算我薛欣妍瞎了眼,错看了感情的真假,不管你说的如何声情并茂,亦会有添油加醋之嫌,但跟我没有半分关系,那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不要把我拉扯进来,我看透了很多东西,原谅与不原谅本身就没有意义,我定不会痴傻到去争取一个背叛者的心。” 她唏嘘了一阵,继续说道:“弃若敝屣,所欲何为,都不过是一对痴男怨女罢了,也请二位尊重我一下,往后的生活里,我不想在听到你俩的任何消息。” 她瞥了我一眼,神情中似有不舍,似有留恋,但更多的是从容不迫,淡定怡然,她捋了捋头发,低声说道:“你我本就是萍水相逢,在我食不果腹的岁月了,承蒙你和叔叔阿姨的照顾,这些年我一直在还债,到如今,你我之间的债务两清了,就此放手吧。”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欣,欣妍,不,别走,欣妍。” 我泪如雨下,再次追了过去,欣妍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说:“请你尊重我。” 我如鲠在喉,伤痛欲绝。 “欣妍,我真的错了,你别走好吗?” 我低声哽咽着,哭的像个孩子,薛欣妍嘴角上挂着一抹讥讽般的笑容,她看都没看我,继续向前走去,片刻后,她那瘦削高挑的背影,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我蹲在地上,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双眼,泪水粘在手背上,热腾腾的发黏。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亏欠薛欣妍的感情债,这辈子都难以偿还,她不能说走就走,王苓说的很对,是我自己经不住诱惑,沉浸在那个温柔乡里,没人逼着我去背叛感情,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我犯了最不该犯的错误。 我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王苓满脸噙着笑意,慢慢走过来,蹲下身说:“我早都说了嘛,是你自己不知深浅,陷入囹圄了也怪不得别人。” 我长吁一口气,瞪着她大声骂道:“你滚,滚远点,再来纠缠我,休怪我不客气。” 王苓却莞尔一笑,她站起身,看着我说:“啧啧啧,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一个女人嘛,何必要死要活的嚎叫,再说了,她刚才数落你的那番话,言外之意就是她这些年一直在跟你保持债务关系,而不是情侣关系,你还听不出来吗?”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车钥匙,这台车是欣妍借给我开的,事情闹到今天这一步,自己又有何脸面开着她的车招摇过市。 我站起身,向店铺走去,王苓悻悻的跟在我身后,我皱紧眉头,回过头低声吼道:“别他妈跟着我,滚开。” 王苓愣怔了片刻,遂又哂笑道:“干嘛那么凶呀,现在你心里应该没有罪恶感了才对,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其实这个结果你应该早都有所预判的,再说了,她离开你,不是,不是还有我呢嘛。” “我不喜欢你,从头到尾,至始至终都不曾喜欢过,像你说的,我只是贪恋你的肉体,但这种事都是相互的,从你出现在我面前开始,陪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荒谬的,不值一提的,没错,我早该预判到这个结果,但我愿承担所有的罪过,你走吧,不要在来烦我。” 我斩钉截铁的说着,看到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开来,停到店铺门口,杜宸宇和文兰从车上走下来,我心想,不好的事情时有发生,今天就让所有的坏事都一起解决了吧。 文兰挽着杜宸宇,见我和王苓正在四目相对,机智的杜宸宇一眼便看穿了其中的猫腻,他拍了拍文兰的手背,轻声说道:“到车里等我。” 文兰满脸鄙夷的瞪着我,又抿了抿潋滟的薄唇,百般不愿的钻进了车里。 杜宸宇穿了一件黑色的呢绒风衣,挺拔如松的身材,衬托着衣服款款有型,许久未见,他瘦了很多,但并不影响他那冷酷俊秀的五官,他轻咳一声,慢慢走到我的面前,低声问道:“装修进度如何?” 他话语冰冷,神情淡然,一颦一动都散发着无法僭越的威严,我心里一颤,回复他说:“正在赶进度,最迟会在正月十五完工。” 杜宸宇皱了皱眉,他瞥了一眼王苓,若有所思的说:“你感觉自己事业爱情双丰收了?” 他没头脑的问出这样一句话,我有些诧异,看着他说:“什么,什么意思?” 杜宸宇扬起嘴角,不冷不热的说:“我之前提醒过你,要离这个女人远一些,你回答的模棱两可,只有心术不正的人才会起歪心思,我杜某人不是在跟你玩过家家,感情也不是嘴上说出来的,你以为自己分量重了,可以胡作非为了,置欣妍如空气一般,做为一个男人,你让我感到很失望。” “杜,杜大哥,我,我错了。” 我轻声嗫嚅着,那无力的歉意宛如凉白开一般,平淡无味,这只会加重杜宸宇对我的蔑视和不屑。 他一把攥住我的衣领,毫不费力的把我按到身后的墙上,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震裂了,王苓尖叫一声,扑上来拉扯杜宸宇,哽咽着说:“不关他的事,求求你放开他。” 杜宸宇的脸颊抽动了一下,他回过头,冷冷的说:“在我还没有发火之前,请你马上离开。” 王苓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回到肚子里去,她怔怔的看着杜宸宇,似乎从未见过这样雷厉风行的人。 “你对不起欣妍,就是对不起我,这句话我在很早之前就对你讲过,每个人都有底线,一旦触碰,便无法回头,你却顶风作案,色胆包天,枉我之前对你的信任和栽培,常言道,烂泥扶不上墙,你却连渣滓都不如,也难怪,你秉性如此,心比天高,至始至终都没做过一样让人满意的事,夫人的话很对,你配不上欣妍。” 他松开手,又看了一眼店铺内的装修工人,沉吟片刻后,他淡淡的说:“你让我很不耻,当初赞助你是因为不想让欣妍受苦,事已至此,你我之间便没了任何信誉可言,我收回之前的话,店铺装修工作请立即终止,拿上你的服装走人,100万就当给欣妍买了次教训,以后别让我在见到你。” 我瞬间慌了神,拉着杜宸宇说:“杜大哥,二楼住宅已经装修好了,而且一楼的商品店铺近几天就会完工,我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但这件事情能不能从长计议呀,你现在把我赶出去,我,我…” 杜宸宇瞥了我一眼,冷言冷语的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限你明天,结清装修费用,收拾东西滚蛋,你跟这个女人怎么搞都跟我没有关系。” 说完,他竟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车里,我追了过去,拍打着车窗。 “杜大哥,杜大哥,我真的错了,库房里积压了那么多服装,你现在让我走,我以后该怎么办呀。” 我大声喊着,杜宸宇不为所动,文兰挑了挑眉,看着杜宸宇说:“怎,怎么了这是?” 杜宸宇发动车子,轻声说道:“不过是一个贪财好色的人渣罢了。” 文兰心里一悸,便不在多说。 车子绝尘而去,带走了我的所有心血和希望,天空阴云密布,狂风四起,街道上的鞭炮碎屑胡乱飞舞,拍打在我的脸上,竟感觉不到疼痛。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干什么,呵呵。” 我失魂落魄的呓语着,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那颗无处安放的心灵,此时也波涛汹涌,无的放矢,正如这天气一样,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天神也发怒了,我放声大笑,暴雨倾泻下来,洗涤着我那肮脏不堪的嘴脸。 “哈哈哈哈,这就是报应,报应。” 我大声嘶吼着,雨水浸湿了我的衣衫,路边的排水沟发出轰隆隆的响声,王苓不知在哪找来一把雨伞,替我遮挡着,我跪在路边,咬牙切齿的说:“你满意了,对不?这才是你想要的,对不?哈哈,一开始你就知道,这些不幸早晚都会降临在我身上。” “你能不能别这么矫情呀,你之前没拥有这些,不是活的也很快乐吗?” 王苓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皱弯了柳眉。 我傻笑了片刻,只感觉头痛欲裂,全身冰冷,颤颤巍巍的回到店铺,看到两名工人正在捣鼓壁纸,我打了个喷嚏,低声说道:“大家都停下吧,把你们老板叫来。” 两名工人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诧异,片刻后,老板来了,我结清了尾款,打发工人回家了。 王苓目睹了这一切,她也觉得有些惋惜,天不随人愿,事不从人心,自己挖坑跳进去,没什么好抱怨的。 我又到仓库转了一圈,看到那成堆的服装,竟觉得有些好笑,兜兜转转,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回到了起点,我愧对渣哥的期待,愧对秦仂的付出,愧对欣妍的坚守,只因那一起贪念,断送了爱情和事业,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回家去吧,一事无成的人。 雨越下越大,雷隐隐,雾蒙蒙,放眼望去,整个城市都被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我牙齿打颤,脸颊滚烫,窝在店铺的沙发上,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 消愁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睡梦中,我仿佛坠入了冰火两重天,这里有滚滚浆流,炙热的烘烤让人难以呼吸,这里有冷冽的寒风,冰封了一切生命的气息,我徘徊挣扎,奋力奔跑,终究抵不过那层黑暗的笼罩。 “喂,你醒醒呀,唔,你的头好烫。”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王苓坐在我身旁,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摇晃着。 我咧着嘴坐起身,只感觉全身酸软无力,头像要炸裂开一般,疼痛难耐。 雨过天晴,冰冷潮湿的空气钻进店铺,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王苓找了件外套替我披上,满脸心疼的说:“你不能病倒呀,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这点小事就把你打倒了,以后还能做什么大事呀。” 我抿了抿皲裂的双唇,自言自语的说:“大事小事都结束了。” 说完,我便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王苓扶着我说:“你也不用担心,仓库里的那些服装还值不少钱呢。” 我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说:“没了店铺,去哪卖?拿品牌时装去摆地摊吗?” 王苓掐了我一下,嘟着嘴说:“你真是一根筋,你不知道网店吗?现在电子商务这么成熟,你没必要线下操作,做生意就是这样的,要灵活变通,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我长吁一口气,又把手放在额头上量了量体温,的确很烫,我点了支烟,拾掇好自己的物品后,走出了店铺。 王苓跟在我身后,喃喃地说:“你,你要是缺钱,我可以赞助你一些的。” 我没有言语,落下卷帘门后,走到车子旁,内心竟像被刀剜了一般疼痛,自己还有何脸面开薛欣妍的车。 “给她还回去吧。” 我轻声呢喃着,又回头打量了一番店铺的门面,真的是兜兜转转,枉费心思,我苦笑一声,钻进了车里。 王苓拍了拍车窗,大声喊道:“喂,你别想不开呀,世界那么大,感情失意在所难免,再说了,你还有我呢。” 我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发动了车子,绝尘而去。 走进院子,看到秦仂和张雪瑶坐在长椅上,玩着一款手机游戏,不时发出几声谩骂和尖叫。 秦仂抬头撇了我一眼,悻悻地说:“王老板,店铺装修的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去上班呀。” 我把纸箱掼到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张雪瑶瞪着我说:“怎么了这是,大过年的抽什么风?” 我干笑两声,一脸苦相的说:“我下岗了。” 秦仂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阴阳怪气的说:“哟,你本来也没在岗呀,天天东跑西窜的。” 我长叹一口气,坐在椅子上说:“店铺被杜宸宇收回去了。” 张雪瑶和秦仂对视一眼,似乎没明白我话中的含义,他俩怔怔的看着我,似乎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道:“也就是说,年前准备的那些全都打水漂了。” “什么?” 秦仂呼啦一下站起身,看着我说:“你开玩笑的吧,今天又不是愚人节,再说了,他答应给你提供住房和店铺,为什么突然收回?是房东回来了吗?” 我如鲠在喉,没法解释,难道跟他说是因为自己沾花惹草,胡作非为,惹怒了杜宸宇,才强制收回的吗?但事已至此,尘埃落定,话到嘴边了又不得不说,我轻轻摇了摇头,略带沙哑的说:“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还有,仓库里的服装呢?也被拿走了吗?” 秦仂失去了耐心,他脸颊绯红,身体颤抖,怒气冲冲的看着我。 我又摇了摇头,叹口气说:“服装还在。” 秦仂无奈的干笑两声,他来到这个城市打拼,对我百般信任,什么事都做的细致入微,不管是装修工作,还是服装采购,他都亲力亲为,虽然表面上怨声怨气,大大咧咧,但私下里却把这份事业看得很重,他问过我很多次,自己想要买车买房,风风光光的迎娶雪瑶,但谁都不曾想过,梦想只在一瞬间便化为泡影,他心有不甘,却又乏天无力,独自伤悲。 张雪瑶走到秦仂身旁,拽了拽他的衣角说:“店铺关门了,不是还有服装在吗,我听说库房里的衣服,成本可不低呢,大多都是一些潮牌服饰,放在市场上,还是很受欢迎的,没必要这么悲观吧。” “店铺都没有了,去哪卖?” 秦仂轻声嘟囔着,他抽了抽鼻子,坐在长椅上,露出满脸哀怨的表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说:“我不相信杜宸宇会突然收回店铺,这其中肯定有猫腻,是不是因为你?” “我,我…” 我涨红了脸颊,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处说起。 秦仂见我说话没有底气,支支吾吾的也没解释清楚,便断定了此事与我有关。 他走到我面前,没好气的说:“是不是因为那个狐狸精?” 我没搭话,此时去反驳他无非是火上浇油,我揉搓着头发,愁眉苦脸的低下头。 秦仂冷笑一声,脸上挂着轻蔑和不屑,他冷言冷语的说:“哼,一猜就是她在中间搅和的,杜宸宇为人正直,有一说一,定不会无故收回店铺,你和欣妍之间就像一条纽带,任何一方出现问题,杜宸宇都不会善罢甘休,我说的没错吧?” 我头痛欲裂,感觉自己喘出的鼻息都带着滚烫的热气。 张雪瑶白了秦仂一眼,淡淡的说:“小涛的店铺都已经关门大吉了,你现在责怪他有什么用呢,现在要做的是重新选址,租一家好的门店,然后挂牌营业,无味的抱怨和谩骂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秦仂咽了咽口水,又瞪了我一眼,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 我点了支烟,轻声自语:“要不要把服装退给冯老板,虽然不可能按采购的价格抛出,但多多少少会有点折损。” “你的心还真大,第一点,服装本身就没有质量问题,白纸黑字的合同摆在那,你却异想天开的退回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秦仂抽了抽鼻子,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后汩汩的喝了一大口。 他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第二点就是,服装现在已经押在手里了,你要想办法卖出去,没准还能翻身,起码要把成本收回来,你要是直接退给冯老板,他可能会乐呵呵的笑你痴呆,还会在中间抽走很高的利润,得不偿失的买卖你干的还少吗?” 我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看得张雪瑶都想批评我几句了,她推了推秦仂,低声说道:“行了,别说那些丧气话了,我有一个同事做过电子商务,对网店有一定的研究,等年假过后,我去帮你打听一下,线上线下统筹销售,你那点库存恐怕很快就会兜售一空的。” 我站起身,表情略微轻松了一些,看着张雪瑶,充满感激的说:“谢谢你了。” 说完,我便神志不清的走到地下室,倒在床上,只感觉天旋地转,疲惫万分,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薛欣妍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永不停息的播放着,两滴热泪滑落在枕边,那无声的哽咽和浓重的悔恨,让我在噬泣中沉沉的睡去。 真希望这是一场荒唐的梦魇,但人未醒,却和你永隔东西。 秦仂把我叫醒,他和张雪瑶准备了一桌子饭菜,但大部分都是雪瑶自己捣鼓的。 “王老板,人是铁饭是钢,看你萎靡不振的,我也懒得数落你了,起来喝点酒解解乏吧。” 秦仂见我摆出一副大病十年的模样,便软下心来,话里话外也少了讽刺和挖苦。 桌子上摆着一道凉拌猪耳朵,一道小笨鸡炖蘑菇,一道清蒸鲈鱼,菜品虽少,但色泽很好,秦仂找来两瓶白酒,替我斟满,张雪瑶白了他一眼,笑骂着说:“酒囊饭袋。” 秦仂满不在乎的说:“民以食为天,怎么到你那就变味了?” 我完全没有食欲,呆愣的坐在椅子上,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陶俑,张雪瑶给秦仂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劝慰我几句,我看在眼里,苦笑两声说:“我没事。” 秦仂给我夹了个鸡腿,似乎想起来什么,试探的问:“那,那个欣妍是不是跟你…” 张雪瑶踢了他一脚,他哎呦一声,抿着嘴说:“都走到这步了,还不让说呀,多明显的事,杜宸宇曾经是贵妇人手下的得力干将,薛欣妍是贵妇人的女儿,只要不是闹到分手的地步,杜宸宇也不会恼怒的。” 说完,他又端起酒杯跟我撞了一下,故作轻松的说:“嗨,天涯何处无芳草,再说了,没准欣妍只是跟你一时赌气,没准过段时间就会原谅你呢。” 我喝了一大口酒,满脸沮丧的说:“她走的很决绝,不哭不闹,不冷不热的走了,我看得出来,那是一种失望透顶的表情,在那一刻,我感觉她变得很陌生,我甚至都不敢去抓住她的手。” 我又唉声叹气的喝了口酒,秦仂见状,拍着我说:“喂,你感冒了,别喝太猛了。” 张雪瑶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说:“那你为什么要出去找女人?是对欣妍的感情淡了吗?” 秦仂嘬了嘬嘴,看着张雪瑶说:“感情这事说的准吗?” “哟,照你这么说,等时间长了,咱俩感情慢慢淡化了,你也出去寻花问柳,胡作非为吗?” 张雪瑶一把掐住秦仂的耳朵,咬牙切齿的说着。 “姑奶奶,你又发什么疯,这种话现在说合适吗?” 秦仂斜歪着脑袋,眼珠在不停的转着。 张雪瑶松开手,又低声嘟囔道:“你这功不成名不就的,喜欢你的姑娘都是眼神有问题。” 秦仂拉过雪瑶的手,满脸坏笑的说:“你的眼神没问题就行呗。” 我只喝了一杯,就觉得身体虚脱的很,回到地下室,见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拿过查看,是王苓发来的视频通话,我皱紧眉头,把手机扔到一旁,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翻过身,拿起查看,又是王苓打来的,我想都没想就挂断了,片刻后,手机响起了一声提示音,是一条微信留言,上面写着:我能帮你把服装卖出去。 我冷笑一声,她财大气粗,出手阔绰,100万在她眼中不过是冰山一角,即使她全部回购,随便扔到一个角落,也不会损失什么。 我没理会,心里暗自想着,事情发展到今天,跟王苓没有关系,错就错在自己一时贪欢,忘乎所以,正如她所说的,没人逼着我出轨。 我问自己,你喜欢她吗? 喜欢。 那你还纠结什么呢? 我怕被千夫所指。 嗬,多么好笑的说辞,王苓怎么了?人家是贵族千金,尚未婚配,千夫所指?真是笑话。 没怎么,就感觉跟她在一起心有不安,担惊受怕。 你怕什么? 我怕,我怕… 对呀,我怕什么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新的生活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 狭小的地下室,阴冷潮湿的空气,蚊虫肆虐,不见天光,倒在床上,我一遍又一遍的审问自己,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城市,你想得到什么,亦或是漫无目的的逃离家乡,逃避生活的责任? 我苦笑两声,看着天花板的一角,那里浊迹斑斑,暗淡无光,被雨水洇湿了一大片。 “多么恶劣的环境。” 我自言自语着,坐起身,批了件外套,在抽屉里找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笔,抚在床头桌上,写了一篇日记,内容如下: 几个月前,欣妍出国了,即使自己百般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王苓就像幽灵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我无法看透她的所思所想,亦会有种种不安,她的爱来的那么凶猛,那么热烈,我动摇了,在与欣妍相隔数万公里的城市中,我做了这辈子最丑劣的勾当。 春节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明知道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自己还傻兮兮的走下去,但该来的还是来了,欣妍挥泪离去,杜宸宇大发雷霆,爱情和事业离我远去,本就不堪一击的心灵,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责怪的话已经说太多了,这一刻我想到了忏悔,但又不知从何做起,经过这件事后,我觉得自己苍老了很多,这些年,跟薛欣妍在一起的经历,宛若一层浮沉,在剧烈的震荡后,变成了一块块惨不忍睹的碎屑,它随着时间而淡化,最后被抹平擦干,成了一张没有任何记忆的白纸。 记得老妈跟我说过,在外面要是混不下去,就早些回家吧,每每想起,我的心里都是甜滋滋的,那个不大不小的城市,承载了我童年时期的过往,有亲朋好友的陪伴,有数不清的欢乐记忆,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它在无形之中纠缠拉扯,我很害怕,深谙自己一事无成,但走到最后,却是孑然一身,形单影只。 是时候振作起来了,没有人可以陪我走到最后,从明天开始,我决定换一种活法,生活中有太多我看不到的惊喜,而立之年的我,在还没有忘记初心的时候,定会走出迷茫,改写新的人生。 写完日记,我长吁一口气,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随后,便把白纸贴在床头,又晕沉沉的昏睡过去。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敲了敲秦仂的房门,里面传出慵懒的谩骂声。 “你神经病呀,起那么早干嘛,又没有事做。” 我干笑两声,推门而入。 “今天你得跟我去搬运服装。” 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轻挑了挑眉毛。 秦仂哈欠连天的坐起身,瞪着我说:“运什么服装?杜宸宇连仓库都不让你用了吗?” “所以我们得抓紧搬出来。” 我斩钉截铁的说着,吐了口烟,又补充道:“现在我手里的闲钱不多了,这批服装如果经营妥善的话,会赚很多。” 秦仂揉了揉眼睛说:“那你把服装搬出来,打算放哪里呀?” 我思忖片刻,看着他说:“咱们这个小院就能装下。” “那不行呀,万一下暴雨了,服装不就被水泡了吗?” 秦仂皱紧眉头,似乎被我的奇思妙想搞的有些迷茫。 我咧嘴笑了笑,眯缝着眼睛说:“那就搭一个防水的棚子,等我找到销路后,在去租一个仓库,现在是春节放假期间,很多商家都没有营业,等一切都安置妥当后,我去找冯老板问问,他说不定会有渠道。” 秦仂抿了抿嘴,若有所思的说:“冯老板已经帮过你一次了,这批服装他低价转卖给你,自己本身就没多大利润,你现在去找他帮忙,还是要慎重一点。” 我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那我们就少挣点,让冯老板也分到一杯羹,当务之急的是,先把服装卖出去,君子成人之美,让冯老板赚大头,咱们拿小头,我相信他会很愿意帮助我的。” 秦仂眨了眨眼睛,看着我说:“你今天怎么变得怪怪的,一点也不像之前的你。” 我淡淡的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 秦仂抖了抖肩,低声谩骂道:“切,肉麻死我了,走开。” 我做好早饭,坐在椅子上吃的津津有味,秦仂看着我说:“你这样我还真不习惯。” “什么样子?” 我瞥了他一眼,喝光碗里的小米粥。 秦仂索然无味的咬了口馒头,悻悻地说:“你昨天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道理说感情失意,佳人离去,应该大病三年才对。” 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揶揄道:“谁说失恋就要病倒的,都是一些无稽之谈罢了,既然已经分手,就没必要把自己搞的一蹶不振,生活还得继续,以后的路还有很长,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岂不是很可怜吗?” “感觉你现在变得一身轻松,悠然自得,是不是早就对欣妍没有感情了?” 秦仂噙着一脸坏笑,很像一只偷食油星的大老鼠。 我长叹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感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积累出来的,这东西需要慢慢沉淀,我和她之间有很多羁绊,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秦仂嘴里含着筷子,白了我一眼说:“你这是所问非所答,切,我还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你无非就是对那个王苓动情了,她可以补足你内心的空缺,所以你才没有哭天抹泪,要死要活的悲伤。” 我呆愣了片刻,秦仂说的不无道理,但此时此刻,我最不想听到的名字就是王苓,她的确给我带来了很多欢乐,自己的心态也在无形中被她感化,她乐观开朗,心地善良,天真的脸颊上带着一丝傻气,总是在你最浮躁的时候,替你抹去那层阴霾。 秦仂见我有些木讷,便用筷子敲了敲我的碗说:“喂,你想什么呢,我刚才说的没错吧?”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他说:“有一定道理,快点吃吧,今天有很多工作要干呢。” 秦仂朝我做了个鬼脸,默默吃掉手中的半个馒头。 早饭过后,渣哥给我打了个电话,他上午九点下火车,麻烦我去接站,我心里暗自窃喜,渣哥回来了,我那颗漂浮不定的心也安分了很多,起码不会过于慌乱和困惑。 我把车钥匙交给秦仂,吩咐他去接渣哥回来,他百般不愿的说:“你真的把我当成秘书了?我跟你讲,工钱可不能少了我的,不然我跟你没完。” 我苦涩的笑了笑,推着他说:“快去吧,渣哥又不是外人。” “你这是道德绑架,哼。” 秦仂瞪了我一眼,悻悻的走出院子。 靠近院子北侧墙角的位置,有十多张彩钢板,在这里已经存放很久了,我要用它做一个简易的防雨棚子。 用卷尺量了彩钢板的长度后,我找来两根三米长的方木,立在桂树和院墙的旁边,拉上固定绳索,搬来梯子,把彩钢板铺在方木和院墙之间,用铁丝严严实实的捆住。 锋利无比的彩钢板划破手腕,殷红的鲜血浸湿了手套,我苦笑两声,简单包扎后,又在院外抱来一摞方砖,在地面上依次摆放,拽来两张大木板,盖在方砖上,这样做的原因是,服装和湿漉漉的地面可以有效隔离,避免返潮的危险。 我又把剩下的几张彩钢板,立在方木的两侧,同样用铁丝加固,这样就能避免被雨水从侧面淋湿服装了。 至此,我的简易棚子便搭建好了,用手搬住方木,用力的晃了晃,棚子纹丝未动,非常坚固,我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呢。” 我点了支烟,又若有所思的说:“做好一件事也没那么难呀。” 车子停到院门口,秦仂和渣哥走了出来。 “哟,怎么还搭了个棚子,准备唱戏用吗?” 渣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他满脸憨笑的走过来,这次回去过年,他不仅没胖,反而更加瘦削了,那单薄的体型,面色发黄的脸颊,仿佛在警醒着我,岁月不饶人,定要珍惜当下。 我接过渣哥的行李,放到桌子上,淡淡的说:“这里是装服装用的,杜宸宇的仓库和店铺都收回去了,所以要把服装运到这里来。” 渣哥皱了皱眉,看着我说:“怎么回事?” 我挠了挠头发,瞥了秦仂一眼,见他正抱着双臂,满脸鄙夷的看着我,我有些尴尬的说:“我和欣妍分手了,他很生气,就…” 渣哥嗑嗦两声,一眼便看出其中的猫腻,他吐了口痰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偏不听,现在好了,灌了一肚子苦水吧,年前年后折腾了那么久,钱没少花,力没少出,心都快操碎了,你自己看看,最后自己落下了什么?鸡飞蛋打,多好的一段姻缘,硬是让你穷搅和散了,哎,我真是懒得说你。” 渣哥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两口,坐在长椅上,又唉声叹气的摇头。 秦仂把车钥匙递给我,又看着渣哥说:“渣哥,你也别愁眉苦脸的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我摘下手套,揉了揉伤口,低声说道:“渣哥,我有信心把这些服装卖出去,感情的事以后在谈吧,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也不能一直低糜下去。” 渣哥站起身,叹口气说:“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今天有什么活需要我帮忙的?” 他的脸上挂着极深的倦容,辗转到这个城市,舟车劳顿,休息不良,自己并不忍心让他帮我运货。 我抿嘴笑了笑说:“渣哥,你先睡上一觉,有秦仂帮我装车,你不用操心。” 渣哥听后,大手一挥,瞪着我说:“大白天的睡什么觉,我在火车上都快睡迷糊了。” 秦仂的脸上露出一抹邪魅般的笑容,他阴阳怪气的说:“是不是梦到嫂子了,沉浸在温柔乡里了吧?” “滚一边去,没大没小的。” 渣哥笑骂一声,又看着防水棚子说:“这边春季雨水多,服装短时间存放在这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时间长了,终归是不好的。” “这只是暂时的,我现在资金流转的有些困难,这样也能省点钱。” 我又握住那根方木,用力的晃了晃。 渣哥盯着我看了片刻,似笑非笑的说:“我怎么感觉你变了呢,嗬,这个年不白过,你之前都是没条理的做事,现在怎么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呢。” “可能之前还没长大吧,哈哈。” 我苦涩的笑了两声,走到车子旁,回过头说:“走了,去搬货。” 来到店铺,我联系了货车司机,过年期间,他来的有些不情愿,我满脸堆着笑容,塞上两盒烟后,他便不在多说。 我们一行三人干的热火朝天,身体竟出奇的活络,没了腰腿酸痛的感觉,整个人由内而外都变的异常清爽,秦仂累的哭爹喊娘,蹲在仓库一角,径自埋怨着。 渣哥训斥他说:“就你这个样子还想买房呢?干点活就怨声怨气的。” 秦仂瞪了渣哥一眼,喃喃地说:“我没有动力干活。” “为什么?” 渣哥搬着一个大纸箱,回过头看着秦仂。 秦仂噘着嘴说:“他不给我工钱。” 渣哥听后,皱紧眉头说:“以后赚了钱,少不了你的,快来干活吧。” 秦仂抽了抽鼻子,站起身看着我说:“王老板,你打算一个月给我开多少钱呀。” “你的期待工资是多少呢?”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脸憨笑的看着秦仂。 秦仂搓了搓手上的汗泥,思忖片刻后,喏喏的说:“反正够我买房子就好。” 我和渣哥对视一眼,便哈哈大笑起来,秦仂挠着头发说:“我现在穷的就剩下一副骨架了,雪瑶执拗的很,她爸妈非要我在这个城市买房子,我爸妈又不肯出钱帮我,然后就陷入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处境,真的很难做出选择。” “你都多大了,还指望爸妈呢?” 渣哥满脸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又把仓库内最后一摞服装搬到车上。 “我又没指望二老全款给我买房,但起码要帮我把首付垫上吧,他俩死都是死心眼,非让我回到自己的城市才肯出钱,人家雪瑶根本没打算到异地生活,事情就卡在这了。” 秦仂喃喃地说着,他不时偷瞄我一眼,似乎我就是他买房的希望。 我一阵唏嘘,踢了他一脚说:“你看我干啥,想要首付的钱,就要拼命去赚,在这里穷抱怨就能来钱吗?” 秦仂抽了抽鼻子说:“你看看人家云书尘,随随便便表演几个节目,钱就大把大把的赚,啧啧啧,真是羡慕死我了。” 渣哥无奈的笑了笑,点支烟说:“你要是多才多艺,也不用在这瞎嚷嚷了。” 我们说说笑笑,时间过的很快,临近中午,货物就全部搬完了,货车开到院子口,我们三人吃过午饭,用了一下午的时候,把服装搬到棚子里,至此,我的从商之旅拉开了新的帷幕。 《绿皮书》中,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人之所以孤独,是因为不敢迈出第一步。 昔时人已没,从前的王涛已经死了,他死在那个风雨交加的街头,死在那个唯唯诺诺的荒唐岁月,死在那个惆怅无知的黑暗角落。 云开雾散,春风和煦,斜阳挂在天边,照亮了城市的繁华,就连内心的阴霾,也都被清风吹散了,我咯咯的笑着,仰起头看着天空,用手指挡住阳光,开心的说:“新的生活,真好。” 第二百三十五章 活络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渣哥回来后,饭菜自然是不必愁的,我在附近的生鲜市场,绞了二斤羊肉,准备包点饺子,又买了一斤蚕蛹和一条鲤鱼。 回到院子,渣哥便开始忙碌起来,秦仂跟我包饺子,渣哥负责做菜,不到一个小时,一道糖醋鲤鱼,一道干煸蚕蛹就出锅了。 秦仂用手捏了一只蚕蛹,扔进嘴里细细咀嚼着,只听咯嘣一声,蚕蛹被他咬破,淡黄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出,看得我一阵干呕。 “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我皱了皱眉,递给他一张纸巾。 秦仂擦了擦嘴,漫不经心的说:“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 渣哥站在灶台边煮饺子,他轻咳一声,看着我说:“姓秦的那个丫头,怎么很久见不到了?” 渣哥说的是秦筱澜,自回家过年以来,在街头偶遇过一次,估计现在还没有返程吧。 “她应该还在老家,你怎么突然想起她来了?” 我在厨柜里拿了三双碗筷,放到桌子上。 渣哥没有言语,只是用铲刀在滚烫的开水内搅拌两下,片刻后,他若有所思的说:“我觉得你俩还挺合得来,既然跟欣妍分手了,不妨跟姓秦的丫头试试。” 我干笑两声,看着渣哥说:“我现在不考虑这些事了,再说我跟秦筱澜那丫头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当伴侣。” 渣哥夹了一个饺子,放到嘴边轻轻吹着,咬一口后,低声说道:“还是咸了。” 秦仂捣着蒜泥,他嬉笑道:“我就喜欢重口味的,咸点好。” 渣哥把饺子盛到盘子里,又挑了挑眉说:“你瞧瞧你,过年这几天怎么胖成肉球了?” 秦仂噘着嘴说:“谁让我家的伙食太好了,吃着吃着就胖了呗。”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踢了他一脚说:“你的意思是,在这天天就吃糠咽菜,食不果腹了?” 秦仂瞪了我一眼,悻悻地说:“跟你是吃糠咽菜,跟渣哥是山珍海味。” 我跟渣哥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油腔滑调了。 这顿饭算是给渣哥接风洗尘了,他就像我和秦仂的家长一样,时刻督促着我俩积极上进,不能低糜浮躁,所以,渣哥这次回来,我和秦仂都很高兴。 三人落座后,秦仂拿来一瓶白酒,盒子的包装和图案异常精美,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酒,依次斟满后,我瞪着他说:“怎么不早拿出来?” 秦仂抿了一口酒,淡淡的说:“渣哥没回来,咱俩随便喝点就行了。” 我苦涩的笑了笑,捶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说:“你这酒哪来的?” “在我老爸那里偷来的,他收藏了很多名酒,这一瓶算是不起眼的,所以我就顺手拎走了。” 秦仂又喝了一小口,他皱紧眉头,龇牙咧嘴的伸着舌头。 渣哥憨笑着说:“你小子还真是坏事做尽了,自己老爸的酒只管讨要便是,哪有偷走的道理。” 秦仂夹了块鱼肉,瞥了渣哥一眼说:“他抠门的很,明着要当然不会给我了,倒是给雪瑶的压岁钱很多,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他出手这么阔绰。” 我们又闲聊几句,见气氛沉落下来,我便端起酒杯,低声说道:“这杯酒敬渣哥,感谢渣哥长期以来对我们的帮助。” 秦仂也端起酒杯,满脸严肃的看着渣哥。 渣哥跟我俩撞了下杯,仰起头一饮而尽,我和秦仂也喝光了杯中的残酒。 我拿起酒瓶,又依次斟满,端起杯子说:“这第二杯酒,我们敬事业,虽然到现在为止,自己还一事无成,但在新的一年里,我有信心把事业做好,其中当然少不了二位兄弟的帮助。” 我们三人再次一饮而尽,秦仂喝的有些呆愣,他脸颊泛红,神情木讷,自言自语的不知在嘀咕什么,渣哥酒量很大,但喝的过于急促,他浑浊的眼眸里,像是隐藏了一些暗淡的苦闷。 渣哥拍了拍我的肩膀,沙哑着说:“兄弟,做生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古往今来,哪有几个商人一夜之间就暴富的,即使有,那也是旷古奇才。” 他点了支烟,继续说道:“我非常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做什么事也要稳扎稳打,有的放矢,切不可盲目行事,你现在手里有一大批服装,咱们不愁卖,春节刚过,生意都很冷淡,等过段时间,消费者的热情上来后,你在出手也不迟。” 我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思忖片刻,我淡淡的说:“我不急,以前的自己太浮躁了,总想一口气吃个胖子,现在倒是看得很开,殊不知好多小的利润都被自己忽略了,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货还在,我就有信心卖出去。” 渣哥吐了口烟,又看着秦仂说:“喂,你嘟囔啥呢,以后跟着他好好干,机灵一点。” 秦仂苦笑两声,没有搭话,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我轻叹一口气说:“渣哥,你今年还打算摆地摊吗?” “不摆咋办?家里老的小的都等我往回拿钱呢。” 渣哥掐灭手中的烟头,又夹了一个饺子,蘸了蘸蒜泥,扔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 夜深了,星光闪烁,静谧恬淡,我习惯性的向墙头瞄一眼,不见那只黑猫的身影,它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伫立在院角的桂树,跟随深夜的晚风,在轻轻摇曳,临时的防雨棚搭在桂树旁边,里面堆满了小山一样高的服装,我嘴角轻轻扬起,暗自想着,有货就不愁卖,自己多用点心,比求人办事要强很多。 渣哥回来后,地下室又增添了很多生活气息,他冬天喜欢喝茶,这次从老家回来,带了很多茶叶,我只是泡了几杯,以解口干舌燥的应急之须,更谈不上什么品茶、评茶。 那此起彼伏的酣睡声再次响起,我抿着嘴笑了笑,在不知不觉中昏睡过去。 第二天,我给薛欣妍打了个电话,提示为空号,发了条微信,她已经把我拉黑了,瞥了眼院门外的车,内心泛起了嘀咕,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车子还给她的。 吃过早饭,我便驱车来到贵妇人的别墅,趴在铁门向内张望一通,许久未来,这里像是萧条了很多,但鸟鸣啾啾,房门虚掩,说明这里还是有人居住的。 我按响门铃,等了片刻,那名四十岁上下的管家走出来,见我贼眉鼠眼的趴在门上,便剜了我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你干什么来了?大小姐和夫人都不在家。” “什么?欣妍回来了呀。” 我皱紧眉头,死死盯着那名管家。 管家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说:“骗你干什么,夫人和小姐出国后,就一直没回来,春节还是我一个过的呢。” 说完,她便撇了撇嘴,像是很不满意自己过节似的。 我转了转眼珠,想了一会说:“你能联系到欣妍吗?呃,如果联系不到她,联系你们夫人也行。” 管家眨了眨眼睛,百般不愿的走进屋子,她拿着手机,找到薛欣妍的微信,发了段语音通话,提示音响了很久,也不见接听,她无奈的关掉通话,又找到贵妇人的微信,在上面打了几个字,不出片刻,就得到了回复。 上面写着:欣妍在国内。 我有些捉急,冷静的想了想,她会去哪呢,难道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吗。 回去的路上,我给杜宸宇打了个电话,这是我俩关系闹僵以来,打的第一个电话。 “喂。”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像是有些疲乏倦怠。 我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杜大哥,您知道欣妍去哪了吗?” 杜宸宇没有立即讲话,像是在酝酿情绪,片刻后,他冷冷的说:“去哪了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我皱了皱眉,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继续问道:“什么意思?” “既然已经分道扬镳了,你还有必要知道她的下落吗?” 他像吃了枪药一般,话里话外都带着揶揄般的讥讽。 我长吁一口气,淡淡的说:“欣妍的车在我这里,联系不到她,那就先放在你那里暂存吧。”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随后,他漫不经心的说:“你自己留着开吧,欣妍不会跟你计较一辆车的价值,还有,库房里的服装运走没?” “嗯,已经搬走了。” “那祝你好运。” 挂断电话后,我咧着嘴傻笑一通,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悟,古人讲,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还真的是锦上良言,有净化心灵的作用。 我来到冯老板的公司,在楼下停好车后,我走进了一楼大厅,沙发上挤满了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他们手里拿着毕业证书和求职表格,准备进行面试。 我走到前台,看到接待人员已经更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女孩,她肤白貌美,笑容和睦,见我东张西望的来回逡巡,便笑着问道:“先生,您是来面试的吗?” 我回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询问道:“请问你们冯董事长在吗?” “不好意思,我们董事长出国度假去了,大概过几天回来。” 她依然保持着甜美的笑容,我抿了抿干燥的双唇,看着她说:“那你们周总在不?” “他在的,不过现在很忙,有很多毕业生需要笔试和面试,大概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坐在那里稍等片刻。” 她指了指我身后的沙发。 “好的,谢谢。” 我坐在沙发上,见身旁有两名青年在轻声嘀咕着:“喂,听说他们公司福利待遇很好,但面试通过率很低的。” 另一名体型微胖的青年说:“这有何难,走动一下关系就好了。” “你有关系?” 稍胖的青年翘着二郎腿,露出一脸阴险诡谲的神情,他瞄了我一眼,见我不像是求职的人,便轻松了许多,他看着那名青年,悄声悄气的说:“你知道这家公司的董事长助理是谁吗?” “谁呀?” 青年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微胖青年瞪了他一眼,叹口气说:“是周子然呀,你只要给他…” 他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另外一名青年瞬间领悟,他拍了拍脑袋说:“对呀,我正愁这事呢,听说这次来应聘的,都是高手云集,研究生学历的都有很多,我这普通本科人家根本看不上的。” 微胖青年抽了抽鼻子,看着他说:“所以你要想办法活动一下关系,入职以后就不用担心了。” 两位毕业生你一句我一句的嘀咕着,我听的有些烦乱,掏出手机,给周子然发了条微信,上面写道:周哥,我在你们公司一楼,有时间过来聊聊吗? 等了片刻,他回复道:稍等,有些忙。 一楼大厅靠近西南角的方向,有一间很大的会客厅,会客厅的琉璃门上,挂着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求职者进进出出,可以看到厅内的景象,一张宽大的会议桌旁,坐着五名西装革履,面容严肃的领导,他们在进行面试,周子然坐在领导身旁,翻看着求职者的简历,不时的皱紧眉头,神情有些冷酷。 我在心里暗自叹息,冯老板的公司做的真是气派繁华,这其中需要付出很多心血和煎熬,自己也应该以他为标榜,从一点一滴做起,从学会在商人的圈子里谈笑风生,主动去接近那些成功者,他们会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自己的心态。 临近傍晚,大厅内的求职者已所剩无几,有的满脸沮丧的走出公司,有的欢欣雀跃,喜笑颜开,有的坐在沙发上,准备伺机而动,活络关系。 周子然满脸倦容的走过来,他点了支烟说:“怎么瘦了?服装卖的如何?” 我正襟危坐,看着他说:“服装还没有出手,店铺的装修工作停止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找你帮帮忙。” “帮什么忙?” 他斜睨着我,又轻轻的吸了口烟。 我干笑两声,淡淡的说:“实不相瞒,我现在流动资金不多,很拮据,上次本想开店营业的,但中间出了些岔子,在重新盘一个店面,我已经力不从心了,所以想找你帮我代丨销这批服装,当然,中间的利润我不会少分给你。” “代丨销?” 周子然吐了口烟,身体前倾,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赚大头,我赚小头,贵公司实力雄厚,资金充裕,我这点库存不过是冰山一角,你们的渠道广阔,卖这些潮牌时装应该不困难吧。” 周子然叼着烟,解开西装的几个扣子,又松了松领带说:“提议倒是不错,但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等董事长回来才能定夺。” 我抿嘴笑了笑,看着他说:“那就需要兄弟帮我在冯老板面前多说几句好话了。” 说完,我把身旁的纸袋递给他,里面是我在银行新取的10万块钱,上面压着两瓶红酒。 “嗨,这么客气干嘛,不过是带个话而已,你回去等我消息,董事长近几日就回国了,这件事不难促成。” 周子然接过纸袋,看都没看就塞进身后。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慢慢站起身,伸出一只手,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周子然紧紧的攥住我的手,兴奋的说:“放心兄弟,电话保持畅通,祝你发大财。” 我满意的点点头,走出公司,一股清流钻进我的鼻孔,让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抻了个懒腰,钻进车里,马路上车流稀少,人迹罕至,我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赚钱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你干什么去了?” 秦仂见我满脸惬意的走进院子,觉得有些诧异。 我倒了杯热水,低声问道:“渣哥呢?” 秦仂抱着一堆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淡淡的说:“渣哥去跳蚤市场了。” “那边现在还没开门呢,现在去有什么用?” 我挑了挑眉毛,听到洗衣机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闷响。 秦仂往洗衣机里倒了一大桶水,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蹲在地上说:“我怎么知道,哦对了,那个叫王苓的女孩来找过你。” “她说了什么?” 我点了支烟,心里暗自想着,王苓跟我之间的那些感情纠纷,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秦仂站起身说:“没说什么,让你回来之后给她打个电话,说有正事找你。” 自从上次把她的手机号和微信拉黑后,就一直没在联系,没想到她既然找到家里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走进地下室,掏出手机,找到王苓的手机号,直接拨了过去,片刻后,她接听了电话。 “喂...” 电话那边传来她略带沙哑的声音。 我喝了口热水,淡淡的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她沉默片刻,柔声柔气的说:“我见你把服装都搬到地下室去了。” “是啊,怎么了?” 我放下杯子,半躺在床上。 “我这边帮你联系了两个客户,不是服装贩子,他们公司的资质和财力都很雄厚,有意想收购你的那些服装,如果方便的话,明天我带他们到你那里去验货。” 王苓到底还是想帮我的,她回去后,找自己老爸去求情,又拖了几个朋友的关系,才找来两个服装批发商,但一想到跟周子然达成的交易,王苓的好心我可能受之不起了,换句话说,我不想欠她这份人情。 “不用了,服装的事我自会想办法处理,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我揉了揉眼睛,看到天花板上的水渍,好像已经消失了,我心里暗自窃喜,如果屋漏偏遭连夜雨的话,这间屋子估计就当不了卧室了。 电话里的王苓,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惋惜,最后,她长叹一口气说:“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想弥补一些过失,却又不知从何做起,你和她分手后,我一直都辗转反侧,难以安心,如果没有我在中间横叉一手,也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 我抿了抿嘴,坐起身说:“事已至此,无关对错,人要向前看,一直沉溺在过去的阴影中,是不会快乐的,我现在不去想那些令人沉闷的琐事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帮我联系客户,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断了。” “等等...” 王苓忙叫一声,试探性的问道:“你真的不怪我?” 我嘴角上扬起一抹揶揄般的笑容,淡淡的说:“嗯,不怪你,以后要好好生活。”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秦仂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看着我说:“哥,我要用车,晚上带雪瑶去看电影。” 我把车钥匙地给他说:“雪瑶自己不是有车吗?” 秦仂挠了挠头发,一脸苦相的说:“总坐一个女孩的车,有点过意不去。” 我踢了他一脚,笑骂道:“人模狗样的,滚吧。” 秦仂洗完衣服,又捯饬一下自己的发型,便匆匆出了门。 街边的商家已经陆陆续续的开门营业了,我在一家图文社做了很多传单,上面的广告内容和log是工作人员帮我设计的,无非就是宣传自己的服装款式和让人蠢蠢欲动的价格。 我走街串巷,到处分发着,但很多行人都是顺手接过,甚至看都不看就塞进垃圾箱里,我抿嘴笑了笑,自己以前看到发传单的,也都是揉成一团,随手一抛,此一时彼一时,为了那些堆积如山的服装,脸面这个东西似乎一文不值。 路过一家商场,看到楼的正面有一扇巨大的LED屏,上面滚动着各种广告信息,还剩下几个广告位在招商,我认真看了看,便握着一沓传单走进了商场大楼。 打听一番,我又来到商场六楼,这里有一间综合办公室,敲门进去后,看到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坐在电脑前,他神情猥琐,面色发黄,体型羸瘦,目光无神,戴着一副耳机,摇头晃脑,像一只活泼跳动的狐猴,见我走进来,他摘下耳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疑问道:“你找谁?” 我拍了拍手中的传单,似笑非笑的说:“我想租用一个广告位,请问费用是多少?” 男子瞥了我一眼手中的传单,又瞧了瞧我的穿着打扮,便不屑一顾的说:“很贵的,你租得起?” 我心里暗自骂着,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但我依然面不改色的说:“贵不也得有个数目吧?” 男子点了支烟,靠在座椅上,不冷不热的说:“费用是按月、季度、半年这样收取的,你要租多久?” 我轻咳一声,看着他说:“一个月多少钱?” “一个月两万五,租用时间长的话可以优惠一些。” 男子吐了口烟,翘着二郎腿,样子十分欠扁。 我思忖片刻,低声问道:“可是我看到屏幕上面已经有很多广告信息了。” “只管你一个人发广告呀,商家有都是,别人也需要宣传的,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他斜晲着我,话中带着讥讽和轻蔑的语气。 我长吁一口气,刚要说什么,他又补充道:“每条广告滚动播出,停留十五秒,你要是觉得划算,就把广告词弄好交给我,我替你发送到屏幕上,钱直接交给财务就行。”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里暗想,短短一个月,宣传费用就如此高昂,但为了服装能早点倾销出去,我还是硬着头皮交了钱,又把几张服装图片发给了男子,让他帮忙排一下版,全都设计好后,我急忙走出商场,在楼下驻足观望。 看了一会,自己的广告图就跃然在屏幕之上,几张服装样板图,加上宣传词汇,联系方式,停留了十五秒后,便滚落下去,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在街边把手中的传单分发完毕,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地下室。 渣哥围在灶台边忙活着,见我走进院子,他悻悻地问道:“干嘛去了?” “发传单。” 我干笑两声,一屁股坐在长椅上。 渣哥瞥了我一眼,揶揄道:“发什么传单?给别人发还是给自己发?” “当然是自己发了,我还在商场的大屏幕上买了一个广告位。” 我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 渣哥皱了皱眉,拿起一根黄瓜,按在砧板上,用菜刀利落的切着,发出哐哐哐的响声。 “那个广告位宣传效果很好,是不是费用很高?” 渣哥边切菜边询问着。 我掐灭烟,站起身说:“嗯,我租了一个月的。” 渣哥把黄瓜片盛到盆中,又倒入了少许辣椒油,开始搅拌起来。 电话响了起来,我掏出查看,是一串陌生号码,我犹豫片刻,点了接听键。 “喂,你好。”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声音有些发憨,听着很陌生,我低声问道:“请问找谁?” “呃,我看到你的广告信息了,你那里有服装要卖吧?我想给我儿子买一件,他明天过生日。” 我一听有生意上门,顿时喜笑颜开,兴奋的说:“没错没错,我这的服装都是上好的款式,而且价格也很厚道,您不妨过来看看。” 男子沉吟片刻,淡淡的说:“哦,我走了很多家服装店,虽然样式很多,但我都不太满意,看你的广告上说,您的服装都是在国外进的货,所以才给你打了电话。” “是的,我这批服装是在年前进货的,而且是远渡重洋的潮牌时装,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跟渣哥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面露微笑的看着他,渣哥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捣鼓盆中的凉拌黄瓜。 我给他发了个位置信息,便坐在院子里苦苦等待着。 渣哥撇了撇嘴说:“是不是有一点小激动呀?” 我倚在靠背上,憨笑着说:“当然了,如果这件衣服卖出去,那可是开门大吉呢。” 又等了二十分钟左右,一辆黑色路虎停到院子口,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下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材高大魁梧,面色深沉,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压倒式的威严。 我急忙迎了过去,脸上早已噙满了笑容,看着他说:“服装在院子里,进来看一下吧。” 男子挑了挑眉,低声问道:“为什么把服装堆在这里?如果量大的话,可以弄个门面呀。” 我苦笑两声,淡淡的说:“一言难尽啊,还是先看看服装吧,包你满意。” 男子轻咳一声,随我走进了院子。 我在防雨棚里拿过两件自认为不错的外套,递给他说:“您看看这个,尺码齐全,试问贵公子今年多大了?” 男子接过外套,喃喃的说:“十八了,个子很高。” 听到这里,我急忙在服装堆里找出三套年轻男孩穿的衣服,拆开包装,在他面前比划着说:“您看看这件怎么样,不管是布料还是做工,都强过那些服装店的衣服,而且这几件外套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穿出去定会神采飞扬的。” 男子咧着嘴哈哈大笑,他接过我手中的外套,吸了吸鼻子说:“你还真是能说会道的。” “哪里哪里,不过是油嘴滑舌罢了。” 男子揉了揉手中的外套,又在自己的胸前比量着,淡淡的说:“质量和款式真的不错,这件衣服怎么卖?” 我心中早已想好了价格,这件衣服的平均进货价是230元,但无奸不商,我直接凑了个整数,看着他说:“这件衣服500块钱,比专卖店的便宜很多,而且版型也很有朝气,非常适合贵公子穿。” “哦,那不是很贵,行,这件衣服我要了,你在拿几条长裤给我看看。” 男子把外套递给我,低下头看了眼时间。 我见第一单已经成交,便掩饰着内心的激动,走进棚子里,找来四条长裤,依次递给他。 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依然是一串陌生号码,我急忙接听,那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请问你那里卖衣服是吗?” “对的对的。” 我瞥了男子一眼,见他比量着手中的休闲裤,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我把位置信息发给女孩后,看着男子说:“这几条长裤做工精细,穿着特别修身,而且弹性很好,贵公子身材挺拔高挑,穿这样的裤子更显他腿长有型了。” 我说的天花乱坠,声情并茂,男子想了片刻,淡淡的说:“行,三条裤子全要了,总共多少钱?” 裤子进价180,我又凑了个整数,卖他300,三条加在一起是900元,算上之前的外套,总共是1400元,自己从中赚取的利润为590元。 我谄媚般的笑了笑,悻悻的说:“总共1400,这比在外面买划算太多了。” 男子掏出手机,扫码付款,钻进车里后,便绝尘而去了。 他刚走片刻,那名打电话的女孩骑着一辆共享单车,来到了院门口,她眨了眨眼睛说:“这里是卖衣服的地方吗?” 我又满脸堆着笑容,大踏步的迎上来说:“没错,服装在院子里,不妨进来看看。” “哦。” 女孩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她捋了捋头发说:“有长裙吗?” “有呀,而且都是洋货呢,让你穿上后回头率提高到200%。” 我打趣的笑了笑,钻进棚子中,掏出来四件裙装。 “你瞧瞧,这质量和款式,在搭配你这高挑曼妙的身材,简直是神仙下凡呢。” 我油腔滑调的推销着,女孩莞尔一笑,她白了我一眼说:“嘴可真甜,你这里有试衣间吗?我想试一下合不合身。” 我愣怔片刻,又瞄了眼地下室的入口,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当然有了,在地下室里,我带你过去。” 女孩抿了抿潋滟的薄唇,跟我走进了地下室。 我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又指了指门口边立着的镜子,似笑非笑的说:“你就在这里换吧,门上有锁。” “哦,那你出去吧。” 我咽了咽口水,走出了地下室。 渣哥满脸坏笑的说:“生意不错嘛。” 我点了支烟,坐在椅子上说:“看到没,不要心疼广告费,很见效的。” 渣哥翻炒着锅内的青椒,沙哑着说:“夸你两句还喘上了,哈哈。” 抽了支烟,那名女孩从地下室里款款走出,她穿着那件白色长裙,身材婀娜,曲线玲珑,裙摆上嵌着金色的花边,腰间缠着一条黑色的丝带,领口处有两只瓶盖大小的扣子,整体上,给人一种端庄大气的感觉。 我拍了拍手,看着她说:“漂亮,完美,这件长裙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多少钱?” 女孩喏喏的问着,不时的低下头打量着裙摆的装饰。 我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价格,这件裙子进价大概在500元左右,见她非常喜欢这件长裙,我的心里便生出一个贪婪的想法,商人都是以利益为重的,那就卖她1000元吧。 我笑眯眯的说:“这套长裙是当下非常流行的款式,布料和做工都是顶尖的,如果你真的喜欢,就1000元拿走吧。” “好贵呀,能不能便宜点。” 女孩加重了语气,她似乎被这个天价给震惊到了。 我站起身说:“美女,这件衣服进价也不低的。” 女孩噘着嘴,白了我一眼说:“在便宜点嘛,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我多带几个朋友过来给你捧场,你还是有得赚的。” 我苦笑两声,思忖片刻后说:“这样吧,在给你便宜100,不能再低了。” “好的,成交。” 女孩笑逐颜开,付完钱后,推着自行车离开了。 当天下午,我就赚了将近1000元,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我充满了激情和热血,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吃过晚饭,周子然给我发了条微信。 第二百三十七章 热销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生活是一种态度,从我们呱呱落地时起,便开始关照自己、认清自己、思考自己,那些不思进取、抱憾终身的人,只是在自己最该奋斗的年纪,选择了逃避和愤恨,殊不知,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有坚韧不拔之志。 自从转变心态以来,就一直好事连连,鸿运不断,周子然给我发了条微信,上面写道:冯董事长非常赞赏我的提议,让我明日把服装尺码和数量统计出来,公司会派人过来取走服装,利润表会在服装出售以后,在做具体分析。 但...... 不放心,用在箱子和泡沫之间塞上了换洗的衣服,这两个可是我的宝物,我可要保护好,不能出意外。秦天这回吸取之前的教训,避免一切意外发生。 事情闹到这种程度,朝廷不做处理是不行了。到了这个时候,太和殿上也没人敢替这三人求情了,就连顾仕隆也不好厚着脸皮替顾寰求情。 仅仅靠近星球的地方,就已经聚集了超过十万野人,后面还有大量的野人在陆续聚集,仿佛即将开启一场盛宴,所有的野人都在狂呼乱叫。 春猎时,临剑门会让筑基中阶以上的弟子两两组队,自行捕兽,门内师长们负责暗中观察保护。 “当然,后面还有更加可怕的空间,为了比较通俗的表示它的难度,我们采用了游戏里的经典名词,把它们称为【史诗】级,难度为【橙色】”。 顿时他浑身如同被雷劈了一样,一身焦黑,头发也散乱开来,如同马蜂窝一样。竟然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对于她这样的普通会员来说,大区首领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更别提对方还是……总之,她现在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方旭向天渊城主说道,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为了探查清楚天渊城中的一切,现在他就打算先从这位入梦修行半月之久,患上失魂症的秦公子身上入手。 “沧溟剑?难道碧幽老儿也来了?不可能!碧幽老儿闭关才三年,怎么可能这时出关,而且灵山二代弟子中确实只来了青玄一人。”突然言秀脸上也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邪魂子见状,果断放弃在这个时候对徐策出手的念头,果断的转身离去。 可翟犰却已经像是一头野兽般冲了上去,然后一拳轰在了那长老得印诀之上。 夏洛特一瞬间,还以为是某位血族邪神发现了自己,而不是获得了阿格米拉司的邪神之力。 挂断了电话,我陷入沉思,好一会儿之后,我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跟孟婉婷说一说,我跟她约了一个地方。 然后,她趁着王芊芊去什么火灵洞炼制零件的空档,直接找到了菠菜摊的陈景运。 我没有怀疑翟星月的话,因为她没有骗我的必要,她现在也是完全站在我这边的。 现在的局面是,对于刘娥来说,她之所以要借助赵祯的口,是因为刘娥本身就处于强势地位,宰执大臣中有不少是她的人。 苏美玉急匆匆的冲进破庙,不一会儿,脸色阴沉的走了出来,嘴里骂着脏话。 晏兰舟接过卡,缓缓地转过身,余光冷不丁瞥见卸货工转身要走的背影。 自从刺杀斐迪南大公,被继承公爵之位的约瑟夫大公攻打,南瑟拉夫就没断过战火,本来就生存艰难。 “那我等着你。”刘致泽咧着嘴笑了笑,当即一把掷出了手中的龙邪神剑。 “我不知道,现在就要看各大家族的反应了,相信明天司马家鲍家以及张家就会有消息了。”夏侯落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玉脸在这一刻也放松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商讨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手里捏着化验单,呆愣愣的看着,上面写着什么HCG浓度值,自己看不太懂,只是觉得有些惧怕。 几日不见,她面容清癯,脸色很差,本就纤细单薄的身躯,此时变得愈发虚弱了。 她捋了捋头发,诺诺的说:“孩子是你的,你不要也行,我自己生养,反正我是不会做掉的。” “我会负责。” 我把化验单递给她,又咽了咽口水说:“我搞出的乱摊子,不能把责任全都推卸在你身上,大不了…” 王苓眨了眨眼睛,木木的看着我说:“大不了什么?” 我如鲠在喉,沉吟片刻,皱紧眉头说:“大不了就结婚。” 王苓张大嘴巴,怔怔的看着我,她不自觉的后退两步,稳住身子后,她又胡乱的摇头,把那张化验单揉搓成了一个纸球,两滴泪水滑过脸颊,她用衣袖擦了擦说:“我当你说的是玩笑话,因为你从始至终都不曾喜欢过我,所以…” “别说了。” 我低吼一声,走到她面前说:“生活理应如此,爱来爱去,百转千回,无非就是儿女情长的一些牵挂,如果我撒手不管,被人指桑骂槐,那简直就成了猪狗不如的东西,所以,你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事已至此,就要想办法处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现在我想的很透彻,如果你不介意,咱们就结婚吧。” “可是…” 王苓咬紧下唇,虚弱的身体在轻微颤抖着,她轻叹一口气,喃喃地说:“可是,我不知道该怎样跟我爸爸解释。” 我苦笑两声,捏了捏她的脸颊说:“从相识相知,到恋爱结婚,到组建家庭,这是父母对子女的期盼,他应该高兴才对。” 王苓听后,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可能会反对,因为…” “因为我出身贫寒,无基无业,想迎娶豪门千金,定是差之千里,甚至连共同语言都找不到,更别提什么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了,对不对?” 我心平气和的说着,不快不慢,不温不火,但看到王苓那副萎靡不振,郁郁寡欢的模样,觉得刚才说的一番话,竟带着许多讥讽和愤恨。 王苓唏嘘一下,淡淡的说:“你说的太绝对了,我爸爸不是那种势利眼,也不会对你百般挖苦,从前的他可能会恩怨分明一些,但近几年他变得很平和,知世故而不世故,善自嘲而不嘲人,你没见过他,定不会了解的。” 说完,她便试探性的靠近我,见我没有排斥心理,便钻进了我的怀中。 我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秀发,一股清淡的花香迎面扑来,那是一种沁人心田的味道,我深深吸了一口,温柔的说:“孩子是无辜的,我也不会让你过的不明不白,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哭了,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襟,那轻微的抽噎,伴随着喜极而泣的叹息,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春日,成了一副永恒的画卷。 她哭的梨花带雨,满脸泪痕,片刻后,她抬起头说:“我,我愿意。” “你不嫌我穷?一个连房子都没有的穷二代,你不介意?” 我满脸坏笑的看着她。 她噘着小嘴,拼命的摇头说:“不介意,我有钱就行。” 说完,她便咧着嘴傻笑,我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认真的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向你保证,一年之内,我定会买一套房子。” 王苓抱紧我说:“你不用那么辛苦的,我爸爸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结婚的时候,车子房子,他都会给的。” 我挑了挑眉毛,一脸严肃的说:“不行,你爸给什么我都不会要的。” 我顿了顿,又愤愤的说:“只有自己亲手挣来的,才花的踏实,我可不想以后看别人的脸色过活,那样反而心累,拿人手短的事我不绝对不干。” 王苓听后,在我的腰上轻轻掐了一下,她抬起头瞪着我说:“你这是穷志向,这是我老爸给我的嫁妆,你没道理阻拦的,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爸爸就我这么一个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才显得气派端庄,你收不收是你的事,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住地下室的,哼。” 我抿了抿干燥的双唇,想说什么,又不知怎样反驳,王苓似乎看出了我的苦衷,便转移话题说:“你跟女朋友分手没几日,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你对她根本就没有太深的感情?”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愠怒。 王苓撇了撇嘴,不慌不忙的说:“我就是觉得很诧异,你分手后,好像一点也不伤心,今天我来找你,本想说说怀孕的事,你二话不讲就跟我提结婚,换成谁也接受不了呀。” 一想到欣妍,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般疼痛,自己作孽深重,一晌贪欢,才会导致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王苓怀孕,欣妍离去,难道我会丢弃一个孕妇不管,在去请求欣妍的原谅吗,我心里谩骂自己,真是傻的透气,唯一能给我欣慰的,就是近来生意好转,事业稳步上升,本不想在去参与儿女情长之事,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是娶妻生子,组建家庭而已,没什么值得纠结和惋惜的。 我推开王苓,沙哑着说:“你回去后,跟你老爸谈谈,如果时机成熟了,我便去登门拜访。” 王苓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便钻进车里,绝尘而去了。 我点了支烟,傻笑一气,不知这喜忧参半的情绪,到底是好是坏,但清醒的意识告诉我,新的生活开始了,你不做一些改变,生活会永远残酷下去,想要当一个左右逢源,抛弃世俗的人,并非哭一场、闹一场就能得到的。 秦仂走出院子,看着我说:“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讪讪地说:“没说啥,早饭弄好了没?” “嗯,你再不进去吃,就凉透了。” 秦仂转身走进院子,忽然,他又转过身说:“哦,对了,刚才又接了十多个单子,有的顾客不想上门选购,需要挑选几套衣服送过去。” 我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给他转了6000块钱,淡淡的说:“把车子的油加满,然后把库存统计表做出来给我。” 秦仂抽了抽鼻子,又走到棚子下方,挑拣剩下的服装。 “那个周子然来信了没?” 渣哥见我走进院子,便从锅里盛了一碗粥递给我,我喝了两大口,看着他说:“还没有,他昨天才把服装运走,怎么着也得一个星期才有消息。” “我不是问你这个。” 渣哥吧唧吧唧的嚼着馒头,他瞥了我一眼,低声问道:“我是问你冯老板的货源,有没有消息了?” “还没有,再等等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周子然是个办事利落的人,冯老板会不会把这次机会让给我,就看周子然在中间起多大作用了。” 我喃喃地说着,见秦仂抱了一大堆衣服,打开车的后备箱,慢慢放了进去。 渣哥轻叹一口气说:“但愿如此吧。” 依然是那间宽敞明亮的会客厅,靠近里侧的,是一间典雅朴实的办公室,一间不大不小的红木办公桌,上面摆放着一沓书籍和一套茶具,冯不识满脸惬意的坐在转椅上,正端着茶盅小酌。 周子然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大口大口的抽烟,他像是有很多心事,做出一副愁眉不展的苦相,他时不时的偷瞄一眼冯不识,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面色极差,神情慌张,大有一副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精神。 “小周呀,你干嘛那么紧张呢,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呀?” 冯不识放下茶杯,满脸的从容和淡定,他瞥了周子然一眼,又拽出抽屉,在里面拿出一支雪茄,点燃后轻轻吸了一口。 周子然掐灭烟,看着冯不识说:“董事长,我有一事相求,你还记得那个叫王涛的人吗?就是前几天在咱们公司旗下代卖服装的人。” 冯不识吐了口烟,淡淡的说:“当然会记得,春节前夕,我还卖给他一批服装呢,那可是一等一的好货,要不是杜宸宇跟我有过交集,我也不会慷慨解囊的。” 周子然点了点头,神情也略微轻松了一些,他揉了揉鼻子,若有所思的说:“董事长前段时间进的那批货,可不可以在让出来一些。” 冯不识听后,依旧是那副不慌不忙的表情,他憨笑两声,哂笑道:“让出来给他吗?请说出一个让我心动的理由。” 周子然站起身说:“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而且跟他做生意,他永远都让咱们多赚,他少赚,这一点,我就很赏识。” 冯不识把雪茄放到烟灰缸里,端起茶盅说:“这一点有点像我当年的风采,不过咱们是商人,最会找做生意的窍门,他不过是一个刚刚入行的新手罢了,我帮过他一次,是看在杜宸宇的情面,现在不止他货源紧缺,就连咱们公司,今年的服装供应商都少了很多,我很想跟他分一杯羹,但情况不允许呀,你能理解吗?” 周子然的心咯噔一下,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喃喃地说:“他的需求量不大,虽然只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但他很有做生意的头脑,如果加以栽培,以后定会成大气候的。” “他成不成大气候,跟我有什么关系?” 冯不识冷笑一声,他放下茶盅,又瞥了周子然一眼,见他唯唯诺诺,与平时判若两人,便低声问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了?” 周子然走到办公桌前,帮冯不识倒斟满茶水,又很谦卑的说:“董事长,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这句话还是您教给我的,君子以成人之美,他现在处在事业的上升期,我们稍微提携一下就行了,您把机会让给谁都一样,但他却不同。” 冯不识听后,身体前倾,敲了敲桌面说:“有什么不同?” “这体现在分成方面,前几天我去他那里取货,他跟我谈了利润分成的事情,我拿走了他大部分的热销服装,挂到咱们的店铺卖,不出几日,便会销售一空,而且价格会翻三倍,他只跟我说了四六分成,而且咱们是拿大头的,他虽然有些傻里傻气,不经世故,但做人的原则还是没丢的,所以我想把这次机会让给他。” 周子然说的声情并茂,饱含深意,他轻咳一声,仔细观察着冯不识的表情。 但奇怪的是,冯不识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似的,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表情。 周子然见他不为所动,便有些失望的说:“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他转身走到门口,握住把手后,又回头瞄了一眼冯不识,随后,他走出办公室,气鼓鼓的下楼去了。 当天,我就收到周子然的微信,他在上面说:谈的很糟,需要时间。 我淡淡的笑了笑,回复他说:不急。 秦仂送了一天货,来来回回跑了二十多趟,累的摊在车里谩骂,我负责在家销售,兼顾统计库存,渣哥准备了一桌子珍馐菜肴,就为犒赏我们的一天奔波。 晚饭时刻,我统计了一下销售金额,抛去成本,今天的净收入达到了12000多元,比昨天还多,这是一个好兆头,对鼓舞人心和增强干劲会起很大作用。 渣哥端着酒杯,憨笑着说:“祝我们旗开得胜,越卖越红火。” 三人撞杯,开怀畅饮,我回过头看了一眼棚子里的服装,如果能保持住现在这样的势头,用不了多久,剩下的库存就会销售一空。 可是货源的问题也会接踵而至,显然现在高兴的为时过早,距离收回成本还差之千里,但为了不打消秦仂和渣哥的积极性,我索性也不提成本多少,货源难搞的问题了。 院子口开来一辆黑色轿车,我和渣哥对视一眼,纷纷向外望去。 周子然从车里走出来,整理一下发型,便大步流星的走进院子。 “来的真巧,坐下来喝一杯吧。” 我站起身,脸上早已堆满了笑容。 周子然大手一挥,低声说道:“事成之后,怎么喝都行,但现在还不是喝酒的时候。” 我有些诧异的问道:“你不说那件事很棘手吗?” 周子然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那件事有结果了,特地来通知你一声。” 第二百三十九章 会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渣哥、秦仂,都把目光聚焦在周子然身上,他轻咳一声说:“冯董事长约你明天上午到公司洽谈,我只是顺路带个话。”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看着周子然说:“冯老板还交代些什么?” 周子然瞥了秦仂和渣哥一眼,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淡淡的笑了笑说:“这都是自家弟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递给他一支烟,点燃后,他吸了一口,眯缝着眼睛说:“董事长的大概意思是,他不想跟那些无资质的小商贩合作,明白吧?” 我跟渣哥对视一眼,又急忙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明摆着呀。” 他指了指院中的防雨棚,讪讪地说:“你这种小规模的经营手段,充其量是小打小闹,成不了体统的,你发展的目的不明确,而且没有一个合理的规划,单单这一点,就是我们董事长最忌讳的。” 他说的云里雾里,含糊其辞,搞得我有些迷茫,我挠了挠头发,看着他说:“周哥,我之前跟你说过,自己没有太多资金,现在部分货物挂在贵公司的旗下贩卖,剩下的服装我选择自销,目前,就销售业绩来说,势头还是稳增不减的,所以,我需要一些时间。” 周子然叼着烟,双手插兜盯着我,见我含沙射影般的滋呜着,便皱了皱眉说:“兄弟,我理解你的处境,但做生意嘛,不管利润大小,只要有得赚,我们都是来者不拒的。” 他顿了顿,放低了语气说:“明天跟董事长会面,你应该说自己马上要成立一个公司了,别让人家等你,你自己应该有所觉悟,其次是不开服装店,应该做一个服装批发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却满不在乎的拍了我一下,继续说道:“你不是想寻找货源吗?那你就要跟随董事长的步伐,学习他的经营理念和商业手段,这么跟你说吧,我们董事长在国外的供应商,就将近上百家,你稍微联络一两个厂商,为你源源不断的供货,那还愁没有货源吗?” “可是…” 我支吾一声,听完周子然的计策后,竟觉得有些木然,我调整一下呼吸说:“可是,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阴损了,主动接近,然后抽离客户,自求发展,很不厚道吧。” 周子然听后,把半截烟头狠狠的掼到地上说:“要我说你是榆木脑袋呢,无奸不商,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你之前求我帮你,我仁至义尽,耍了各种手段,无非就是让你看清商业之间的套路,你现在还跟我提厚不厚道,那你看我厚道吗?我是董事长的助理,私下跟你勾结,这个时代,就他妈没有厚道的事,做不做看你,明天上午九点与董事长的会面,不许迟到。” 我见他有些气恼,急忙谄媚道:“周哥,我信你的,事成之后,我亏待不了你。” “得了吧你,为这事我头发都快白掉了。” 说完,他便大手一挥,气鼓鼓的走出院子。 周子然离开后,院子里的气氛一度压抑起来,秦仂蹲在棚子下,轻手轻脚的捣鼓服装,渣哥坐在长椅上,吧唧吧唧的抽烟,我却百感交集,惆怅万分。 “他的意思是让你成立一个服装贸易公司。” 渣哥吐了口烟,沙哑着说。 我叹口气说:“我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步子迈太大,怕覆水难收呀,开服装店的话,好说歹说还能盈利不少,如果单方面的成立公司,一没经验,二没货源,三没销路,这些都是致命性的问题。” “所以他才让你去找冯老板,好好洽谈此事,资金不够的话,可以申请贷款,只要冯老板在中间做担保,贷款的数目应该也不少,但首先你得有营业执照以及公司注册法人的身份等等,如果就这样在院子里兜售服装,银行是不会审批贷款的。” 渣哥喃喃地说着,他又点燃一支烟,把刚才的烟头掐灭了。 秦仂在一张表格上勾勾画画,最后他站起身,把表格递给我说:“我大致算了一下,剩下的库存,按现在的价格销售,收回你那70万的成本是绰绰有余的,中间还能赚个50万左右。” 我认真看着统计表,以及库存所剩的服装,若有所思的说:“周子然拿走的那些货,不知道能分给咱们多少利润。” 秦仂白了我一眼说:“你说呢,不怪周子然骂你是榆木脑袋,你跟人家四六分成,一百块你就能分到40,自己慢慢想去吧。” “你算没算?” 我看着他说。 秦仂掏了掏耳朵,悻悻地说:“能不算吗,人家拿走的服装都是热销产品,挂到冯老板的店铺后,档次就提升了一大截,你在这里卖的500块钱服装,到人家那里,可能就是2000-2500不止了,不过这事也挺好,他们卖的多,你挣得就越多。” 我把表格放在桌子上,没好气的说:“我又没问你这些,人家卖多少钱是人家的事,我就是让你统计一下,那边能分给咱们多少利润。” 秦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个表格说:“毛利还是?” “他妈的,净收入。” 我低吼一声,渣哥踢了我一脚说:“嚷嚷什么?吃饱了撑的。” 随后渣哥又看着秦仂说:“你就笼统的说一下分红。” 秦仂剜了我一眼,又噘着嘴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后,诺诺的说:“大概在110万左右。” 他见我脸色阴沉,目光无神,便小心翼翼的说:“这是按最低价格统计的,一切都要看销售数据,等全部倾销结束后,没准会比这高。” 渣哥拍了拍我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这些也不少了,看来冯老板进购的服装,每件都货真价实呢。” 我点了支烟,思忖片刻说:“咱们目前的销售进度有些慢,想在这个院子里,把服装全都卖出去,还需要很长时间。” 我咬着烟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想着如何才能把这批服装尽早的倾销出去。 一阵凉风拂过,吹动着桂树的顶冠,翠绿的叶子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一只蟾蜍从墙角的缝隙中跳了出来,蹦蹦哒哒的消失在一片青草中,蔷薇花又展现了它强大的生命力,围着桂树的躯干,在奋力攀爬着。 我停下脚步,低声呢喃着:“我们不妨租用一个场地,把服装运过去后,在大肆宣传。” 秦仂合上笔记本电脑,揶揄道:“王老板,你知道租用一个好的地段,需要多少钱吗?” “多少?” 我叼着烟,显得有些愣怔。 “一天就他妈好几万,除非你很有钱,不然想都别想。” 我吐了口烟,看着他说:“行,你明天去问问,要是有价钱合理的,咱们就租一段时间。” 秦仂悻悻地说:“你疯了吧,就这样慢慢卖不是挺好的嘛,瞎折腾什么?” 我没理会他,又看着渣哥说:“渣哥,明天你去广告公司租几辆宣传车,我这有宣传视频,广告的具体费用开支,你自己定夺就好。” 随后,我又分别给渣哥和秦仂转了一万块钱。 秦仂有些郁闷的说:“这些钱租场地根本不够的嘛。” 我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说:“你先去找找,钱不够的话在问我要,明天上午我去跟冯老板会面,你在家看摊,等我回来后,你在出门。” “人手不够就在招两个人吧。” 渣哥站起身,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我苦笑两声,喃喃地说:“哎,小本买卖,招什么人呀,自己干自己挣就好。” 秦仂抱着笔记本电脑,向地下室走去,边走边嘟囔:“谬论,抠门就是抠门,还美其名说小本买卖,略略略…” “滚蛋…” 我低声谩骂着,脸上却绽放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忙碌的一天结束了,万家灯火,璀璨嫣然,这个城市很久没有刮大风了,即便是暴风雨,也不如从前那般肆意妄为,春天的风,细腻婉转,悠扬楚楚,总能带走一些污浊和阴霾,桂树随风摇晃,像是在跳一支古老的舞蹈,它摇曳的那么恣意,那么恬淡。 鸟儿归窠,夜幕降临,远处呈现的是一片灰蒙蒙的亮光,由近到远,它变的愈发明朗,最后聚焦成了一个参天古树,树干上缠绕着一圈圈彩色灯带,荧光闪烁,一派繁荣,我抿着嘴笑着,跳着,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在整个孤寂的城中村。 伴随着远去的欢聚声,我从睡梦中慢慢醒来,很久没做过这样匪夷所思的梦了,我瞥了渣哥一眼,他还在熟睡着,趿拉着拖鞋来到院子,看到盘踞在桂树躯干上的野蔷薇,似乎又生长了许多。 我哼着小曲,开始准备早餐,依旧是三个咸鸭蛋,蒸六个豆沙包,熬一锅不稀不稠的大米粥,腌一坛咸蛋适中的萝卜咸菜。 秦仂哈欠连天的走出地下室,他头发蓬乱的像一个荒废的鸟窝,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瞧了瞧桌子上热腾腾的早饭,龇牙咧嘴的说:“哥,咱们的伙食能不能提高一点了。” “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我擦了擦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秦仂抽了抽鼻子说:“你不能换个花样做呀,像什么油条豆浆包子,烧麦羊汤豆腐脑,这样好歹不会腻呀。” 我脑门上划过一条黑线,似笑非笑的说:“啧啧啧,秦大公子,你还挺难伺候,自从你住在这里,我也不见你做过一次早饭,还挑肥拣瘦、抱怨叽叽的。” 渣哥批了件外套,走出地下室,见秦仂一脸厌食的模样,便悻悻地说:“你这德行,雪瑶那样的丫头是怎么将就你的,换做别人,早都拍拍屁股走人了。” 秦仂吐了吐舌头,闷闷的喝了两口粥。 早饭过后,三三两两的顾客便上门开始选购服装了,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对渣哥说:“渣哥,我先送你到广告公司,雇几辆宣传车。” “不用不用,我坐公交就行,你忙你的。” “行,那我先出门了。” 秦仂站在棚子下给顾客拿衣服,渣哥收拾碗筷,忙碌的一天开始了,相对于之前的盲打莽撞,现在大家似乎都很在状态,毕竟都是向钱看的,我们出门在外,无非就是想在年底,给一家老小更多的生活保障,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愿我们都能如此。 我提前了一个小时,来到冯老板的公司,在楼下停好车后,便匆匆走进一楼大厅。 靠近吧台的位置,整整齐齐站着十二三人,穿着统一的工作装,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来这里实习的大学生。 周子然站在他们面前,面容冷酷,身姿挺拔,偏分短发被打理的精制有型,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职业西装,远远看去,竟有些王者风范。 他在安排工作事项,手里捏着一张名单表,把每个人都派遣到适合的岗位上。 “都听明白了吗?” “是的周总。” 众人纷纷散去,周子然点了支烟,走到我面前说:“来的这么早呀。” 我哂笑道:“周哥管教员工很有气派嘛。” “嗨,都是大学生过来实习的,用不了几个月就走人了。” 他挤出一丝苦笑,又看了看手表说:“董事长快来了,咱们先上楼吧,他得先开一个会,才能接待你。” “好的,麻烦了。” 我随周子然进了电梯,来到那间奢华典雅的会客厅,这里似乎又增添了几分恬淡气息,落地窗前,养着几株热带盆栽,黑色的皮质沙发已经换成了棕色,沙发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茶几,上面摆放着茶具、竹扇和几本书籍,周子然又跟我聊了几句,便匆匆下楼去了。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到那株植物生长的异常茂盛,又宽又长的绿叶垂落在花盆下方,阳光照耀下,绿意嫣然,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我回过头瞄了一眼,那种想把叶子捏碎的心理又窜了上来,我见四下无人,便快速攥紧花叶,稍一用力,便把肥大的绿叶扯了下来,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差点让我尖叫出声。 “你干什么呢?” 周子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打了个冷颤,手里攥着那残败不堪的叶子,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 我涨红了脸颊,把叶子塞进花盆,站起身说:“那个,我,这个花生虫子了。” 周子然一脸鄙夷的看着我,又瞥了一眼盆中的绿植,淡淡的说:“你是不是揪花叶了?” 我抿了抿嘴,刚想反驳,周子然却满脸坏笑的说:“兄弟,我也有这种心里疾病,就是见到又肥又宽的叶子,就想扯下来,不过这盆花可不能乱扯,这是冯老板从马尼拉空运回来的。” “唔…我,我没扯。” 话音刚落,会客厅的门口便走来七八个人,领头的便是冯不识董事长,许久未见,他似乎瘦了很多,之前硕大的啤酒肚此时已经干瘪了,满头的花发映衬着憔悴的脸颊,可以看出他最近休息的很不好。 周子然拽了我一下,示意我去打声招呼。 我急忙搓了搓手心里的泥土,跟随周子然向冯不识走去。 “董事长,这位是王涛,您之前见过的。” 周子然毕恭毕敬的说着,他又给我递了个眼神,我心领神会,走到冯不识的面前,伸出一只手,脸上早已堆满了笑容。 “冯老板,别来无恙呀。” 我讪讪的笑着,见他并没有握手的打算,瞬间觉得有些尴尬。 冯不识挑了挑眉,淡淡的说:“听小周说了,你的想法很好,大家都是商人嘛,只要把话说的开,没有什么好顾及的。” 他顿了顿,又握着我的手说:“最近事情很多,这边还有个会,如果不介意,请等我一下。” “冯老板日理万机,您先忙。” 冯不识点了点头,便带领众人走进会议室,周子然忙不迭的跟上去,态度十分谦卑。 我心跳很快,虽然跟冯老板没见过几次面,但他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一种似有似无的威慑力,无法僭越,亦无法参透。 我刚坐在沙发上,电话便响了起来,我掏出查看,是秦仂打来的,我走到落地窗前,接听了电话。 “喂,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电话那边异常聒噪。 “怎么了?” 我的手又不自觉的揪住一片花叶。 “顾客太多了,我自己忙不过来。” “再等等,我刚到,冯老板开会去了。” 我皱紧眉头,把那片花叶扯了下来。 “那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工作一个人干不过来,那件800百元,哦,对对,试衣间在那边。” “你问问雪瑶今天忙不忙,让她过来盯一下。” “行,我打电话问问。” 挂断电话后,我长吁一口气,看来渣哥那边的宣传工作已经开始了,我咧着嘴傻笑几声,看到远处的写字楼耸入云天,奢华气派,天空中的浮云渐渐散去,洒下一抹金黄色的光晕,城区的马路上,车流穿梭,络绎不绝,人行道两旁,人群攒动,密密麻麻,他们都露出一脸焦急的神色,有人拎着公文包,有人打着电话,有人抱着一本书,边走边看。 这个城市给予我们的,从来都是有目共睹的残酷,但对于那些极少数的人来说,他们不相信所谓的命运不公和无力乏天,只是在没认清自己之前,他们便被那慵懒的情绪和浮躁的心态所放逐了,一生飘摇,一生叹息,走到尽头时,还不忘记骂一句老天说:命运真他妈不公平。 第二百四十章 回转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冯老板的会议开了很久,周子然进出过几次,有时拿着一沓纸,有时端着水壶,有时接打电话,忙的脚步离地,满头大汗。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间或听到会议室里的嘈杂声,冯老板今天的情绪似乎很不好,可能跟春节期间的销售业绩有关,他的声音很洪亮,不时的可以听到训斥、谩骂、低吼、讥笑等等。 我瑟缩在沙发一角,不知今天冒然前来会不会有所成效,但既来之则安之,此时胆怯难免会成了别人的笑柄。 会议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冯老板和众人才缓缓走出,他们边走边低声攀谈,这些人应该都是公司的骨干元老,眨眼看去,大多都已白发稀稀、老态龙钟了。 冯老板走在前方,步伐很稳,面容冷清,不时的咳嗦几声,样子十分憔悴,周子然毕恭毕敬的跟在他身后,片刻后,冯不识回过头说:“大家都辛苦了,今年的进出口贸易和销售业绩就有劳各位了,咳咳…” 说完,他佝偻着身子,又剧烈的嗑嗦起来。 众人有些慌乱,急忙上前扶住他,有一位满头花发的老者,竟眼含浊泪的说:“老冯呀,这个岁数了,该回去养老了。” 冯不识摆了摆手,故作轻松的说:“我还没老呢,散了散了。” 众人面面相觑,无奈的钻进了电梯。 人去楼空,四下寂静空闲了很多,周子然搀扶着冯不识,慢慢向沙发方向走来。 我急忙站起身,看到冯不识那弱不禁风、疲惫倦怠的神情后,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窝在沙发一角,双目微合,喘着不均匀的粗气。 周子然满脸担心的说:“董事长,今天的药还没吃呢。” “是药七分毒,那种名不见经传的药物,不吃也罢。” 冯不识依然闭阖着双眼,喃喃地说着。 周子然瞄了我一眼,异常谦卑的说:“呃,董事长,这位是…” “我知道。” 冯不识揉了揉发皱的眼角,又淡淡的说:“今天你来找我,是因为货源的问题吧。” 周子然努了努嘴,示意我说明来意,我清了清嗓子说:“冯老板,实不相瞒,上次您转手卖给我的那批服装,在国内特别热销,最近又在贵公司上架了很大一部分,听说卖的也很不错,我现在库存紧缺,货源也断了,所以我…” 我越说声音越小,像是蚊虫飞过,底气愈发不足,最后成了轻声的嗫嚅。 冯不识叹了口气,思忖片刻后,他眯着眼睛说:“小王呀,我都是在别人口中听到你怎么样怎么样,但你到底能掀起多大风浪呢?” 他又指了指沙发,示意我坐下说话,我愣怔在原地,周子然推了我一下,我才蹑手蹑脚的坐在沙发上。 周子然端来一个茶壶,斟满了茶几上的水杯,递给冯不识说:“董事长,喝点热茶吧。” 冯不识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看着我说:“我很赞赏你们年轻人的闯劲,常言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试飞凤雏敢笑鹏,后生可畏,路漫漫其修远兮,你的路还有很长,前程似锦,一片光明,所以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勇气。” 我满脸木然的看着他,竟听不懂这些所谓的诗词道理。 冯不识端起茶几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淡淡的说:“听小周说了,你现在资金有限,货源紧缺,但你要知道,我们公司经营的服装都是从国外进口来的,所以很受当下人的青睐,如果你也想走这条路,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尽快成立一家服装贸易公司,你可以发展下线,也可以联络国外的生产商,不管你是做大做小,都离不开钱的支撑,明白吧?”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周子然有些愤慨,他瞪着我说:“喂,你长点心,董事长在教你经商的道理,别只顾点头,说说你自己的想法。” 我心里暗骂,老子听着呢,我能有什么想法,人家那么大的老板,我只管点头便是,难不成还跪地求赏吗? 我一脸苦相的说:“听冯老板的一席话,胜读二十年书都绰绰有余了,其实我今天来是想…” 我想说是想来恬不知耻的要货源,但话到嘴边,我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沉吟片刻后,我不慌不忙的说:“是想多跟冯老板求教一下经商的学问,本人才疏学浅,胸无点墨,无非就是想赚点小钱养家糊口,虽无雄心大志,但见到冯老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势后,才觉得自愧不如,定要在这里学点实用的诀窍,以便不时之需。” 冯老板听后,径自大笑起来,他把水杯放在茶几上说:“小王呀,你这套奉承话是在哪里学的?”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发说:“就是油腔滑调罢了,搬不上台面的。” 冯不识点了支雪茄,轻轻吸了一口,露出满脸沉醉的表情:“你要是把这套学说,应用到最生意上,想赚不到钱都难。” 他嘴里叼着的那支雪茄,足足有香肠那般粗细,烟味飘来,竟有一种淡淡的香气,我抽了抽鼻子说:“冯老板,我是做小本生意的,一没人脉,二没销路,三没货源,您是我的老师,理应向您请教的。” 机智的冯不识早已猜透我到此的目的,聊了很多,他却不点破那层薄膜,只是不快不慢的与我周旋,自己深谙道行太浅,掖着藏着反而心累,便正襟危坐,淡淡的说:“冯老板,我现在货源中断了,想在您这订购一批服装。” 冯不识听后,嘴角上扬,面容和缓了许多,他把雪茄放到烟灰缸上,双手交叉,若有所思的说:“可以呀,你想订购多少?” 我抬头瞥了周子然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像是在说,你订购多少跟我有毛关系。 我悻悻的收回目光,喃喃地说:“就,就上次那些。” 冯不识挑了挑眉,叹口气说:“上次订购金额是多少?” “70万。” “你可曾想过,那70万元,我赚多少?” 我咬紧下唇,迷茫的摇了摇头。 冯不识身体前倾,似笑非笑的说:“那些服装不过是供应商库存的滞销货罢了,但运到国内,却有很大的利润空间,转手卖给你,我只得到毛头小利,还不够给员工分发年终奖的,如果我一直这么跟你做买卖,那我的公司岂不是入不敷出,濒临倒闭了?” 周子然见我神情萎靡,不停的用舌头舔着干唇,便帮我倒了杯水说:“你还没听明白董事长的意思吗?” 我似点头似摇头,搞得周子然差点笑出声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董事长看重的是高额利润,而不是小打小闹的利润,如果你有心想跟我们公司合作,就要先提高自己的水平,你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你会去跟一个摆地摊的小商贩合作吗?” 我如鲠在喉,端起茶几上的一次性水杯,仰起头一饮而尽,冯不识看出了我的焦躁,便心平气和的说:“我知道你的想法,做生意嘛,都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你现在资金短缺,货源中断,的确是很棘手问题,但你有没有想过,只要摊子做大了,活络的资金也多了,眼界和思维也放宽了,那岂是一个小商贩所能想象的?格局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也会有所差异的。” 冯不识的这番话,突然让我想起了很多人,王苓、孙凯、渣哥、秦仂、杜宸宇,包括贵妇人,几乎每个人都对我说过,我把自己束缚在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内,与世隔绝,惶惶不可终日,那个被禁锢的思维,终将会被解放,只是自己从未认真想过,我到底能有多大的解放空间。 “冯老板,您的这番话,当真比读书来的重要,本人回去后,定要弃若敝屣从前的愚昧思想,把您的处事哲学应用到生活中。” 我又站起身说:“今天能跟冯老板面对面的涉谈经商,本人受益匪浅,他日,我在登门拜访。” 冯不识面含微笑的看着我,他动了动手指,便不在多说。 周子然把我送到楼下,怨声怨气的说:“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你全都忘了?” “说什么不都晚了,你明知道我搞不起公司,冯老板还偏偏不跟我这种商贩打交道,什么事不都得一步一步来嘛,哪有一口吃成胖子的事?” 我走出大厅,递给他一支烟。 “那你就成立一个服装贸易公司呀,这有什么难的,选址、注册、挂牌营业,你有了资质,冯老板当然会另眼相看的。” 周子然气鼓鼓的说着,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呛得直咳嗽。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就算成立公司,我也没多少资金,不是还一样做小本买卖吗?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他听后,用力的推了我一下,恼羞成怒的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你有了资质就可以贷款,这边有董事长给你做担保,那边有公司给你撑台面,你他妈还怕没流转资金吗?” 我欲言又止,愣怔片刻后,我扔掉烟头说:“我回去合计合计。” “滚吧,快点滚。” 他在我身后谩骂着,我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却骂的更凶了。 回到地下室,还没走进院子,就见密密麻麻的人群把整个院门都给围住了,很像饥荒年代,官府分发口粮的情形。 我拨开人群,艰难的走回院子,见渣哥、秦仂、张雪瑶三人,忙的满头大汗,秦仂把自己卧室也挪出来,充当试衣间,人群攒动,沸沸扬扬。 秦仂见我走回院子,便唉声叹气的说:“你怎么才回来?” 渣哥也看着我说:“谈的怎么样?” “晚点说。” 我把车钥匙递给秦仂,又嘱咐道:“记住,地段一定要好,租金的话能压低就压低,钱不够的话及时给我打电话。” 秦仂点点头,便匆匆挤出了院子。 张雪瑶蹲在棚子里侧,为顾客挑选着服装,她瞥了我一眼说:“王老板最近生意很火嘛,今晚是不是得改善一下伙食呢?” 我哂笑道:“想吃什么,尽管点。” “哟,几日不见,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啧啧啧,要我说呀,人还得有钱,穷光蛋连说话都没底气呢。” 她阴阳怪气的说着,抱着一沓服装走到长桌前,供顾客挑选。 我擦了擦汗,看着渣哥说:“渣哥,宣传车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嗯,费用不低,我雇了七台广告车,围着市中心地段宣传呢。” “挺好的,宣传工作不能太算计,该花还是要花的。” 日落西山,人群散去,院内顿时安静下来,我买了二斤牛肉,还有一些海鲜,在原有的灶台旁,又搭了一个,我深知渣哥忙碌一天,身体乏累,便与他分担了两道菜。 一道是牛肉炖萝卜,一道是爆炒花蛤,这两样我还算是拿手的,渣哥做的菜品就很丰富了,蒸龙虾、扇贝蒸粉丝、蒜香鲍鱼、煮飞蟹、洋葱爆炒鱿鱼。 张雪瑶拌了一道蕨根粉,凉菜炖菜炒菜,凑到一起刚好是八道,象征着发财吉祥之意。 秦仂回来的很晚,几乎所有菜品都出锅的时候,才见他停好车子,满脸疲惫的走进院子。 他把车钥匙递给我,看到满桌子的珍馐美味,便两眼放光,嘬着嘴说:“呀,这么丰盛,是犒劳我的吗?” 张雪瑶瞪了他一眼说:“你还真好意思,这是犒劳大家的,谁都没闲着。” 秦仂没理会雪瑶的挖苦,他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扔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 我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看着他说:“怎么样?场地找到没?” “找是找到了,不过费用很高,你能接受吗?” 他故弄玄虚的说着,搞得我有些火大。 “费用高不也得有个数目?” 他吧唧嘴说:“有两处场地,第一处是一家大商场,人流量就不必多说了,一楼大厅有相当大的地方可供出租,正好他们也在招商,费用一天是20000万元。”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他说:“那第二处场地呢?” “第二处的地方就比较偏僻了,按理说环境还是不错的,就是位于新城区,那里人流量很少,顾客也不多,但是租金便宜,一天只收8000元。” 他又夹了块牛肉扔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见我有些呆愣,便补充道:“哥,要我看就算了吧,咱们现在这样卖不也挺好的吗。” “不行,必须尽快卖出去,我需要资金。” 我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见渣哥在桌边倒酒,便沙哑着说:“有件事想跟你们合计一下。” 渣哥回过头说:“什么事?” 我擦干手,走到桌旁坐下说:“今天我去见冯老板,他有意跟咱们合作。” “这是好事呀,那不就有货源了吗?” 渣哥把酒杯递给我,我叹口气说:“但咱们资金有限,而且一直在小商小贩之间徘徊着,利润不高,而且连一个商业规划都没有,冯老板是一个高瞻远瞩的商人,他不屑跟咱们这种小商贩合作,明白吧?” 张雪瑶说:“做生意不就是一点一点积累上来的吗,哪有一步登天的。” “就是,反正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即充实又稳定。” 秦仂也附和道。 只有渣哥默默无闻的听着,我喝了口酒,淡淡的说:“也不怪人家,上次那批服装,冯老板说都没怎么赚钱,这次我又厚颜无耻的去求他,他多多少少是有些忌讳的。” 渣哥吃了口菜,皱着眉头说:“这么大的城市,想找货源其实不难,但冯老板从国外进购的服装,的确很受欢迎,单单这一点,我们就必须要笼络人家。” “所以你的意思是?” 秦仂满脸期盼的看着我。 “我想…”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我掏出查看,是周子然打来的,这么晚了,难道有要紧事? “喂,周哥。” 我接听了电话。 “怎么感谢我?” 那边传来周子然得意的笑声,我有些诧异,问他说:“什,什么?” 他酝酿了一会,讪讪的笑道:“董事长答应给你提供一批服装了,听说比上次的还要好,偷着乐去吧。” “真的。” 我惊呼出声,吓得秦仂手一发抖,筷子都掉在地上了。 挂断电话后,张雪瑶瞪着我说:“见鬼了你,嚷嚷什么?” 我左眼皮跳动几下,笑着说:“我们有货源了…” 多年以后,我记不清那晚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在这个充满诱惑、残酷、扭曲的社会形态中,我们都是这茫茫红尘中的棋子。 正如林夕在《曾经》中写道:我发觉,原来曾经写下的惘然,亦早已预付了答案,同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看法,得出不一样的解读,只因我们都在莫失莫忘中,边走边唱,边唱边成长。 第二百四十一章 谈判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床,把院子拾掇了一番,新的一天开始了,阳光明媚,微风不燥,到处都洋溢着春日里的气息。 应秦仂的要求,今天的早餐是小笼包和豆腐脑,街道对面的早点铺早已营业,也免去我准备早饭的麻烦。 今天是周末,张雪瑶还会过来帮忙,想好了一天的工作安排后,我抿嘴笑了笑,心里暗自窃喜,冯老板果然还是敞亮之人,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上午需要去找周子然,对接一下款项与合同的事,也多亏了他在中间说尽好话,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日后生意做强,定不会忘记这等恩惠。 渣哥和秦仂还没起床,我把小笼包放进蒸锅里加热,院门口开来一辆黑色轿车,车标是一串英文大写,自己从未见过,车牌号也是极陌生的。 我有些诧异,难道是挑选服装的顾客吗?没道理来这么早呀。 车子停稳后,贵妇人慢慢钻了出来,许久未见,她气色很好,红光满面,体态妖娆,穿着一身黑色裘皮大衣,浓密的头发绾在脑后,猩红色的双唇被涂抹的有些惊悚,她关上车门,走进院子,又四下打量了一番。 “欣妍在哪?我女儿在哪?” 她的脸颊有些扭曲,犀利的双眸折射出一道可怖的光芒。 “我,我不知道。” 我低声呢喃着,自从跟欣妍分手后,就一直没在联系,如今她下落不明,沉重的罪恶感再次把我笼罩。 贵妇人掸了掸毛领上的灰尘,咬牙切齿的说:“王涛呀,你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一开始我就把你看的明明白白,你心术不正,三观扭曲,也不自己撒泼尿瞧瞧,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女儿能看中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的脸面让你丢尽了,你怎么不赶紧去死?” 大清早我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欣妍与外界断绝了联系,的确很让人捉急,我无视她的谩骂,焦急的问道:“欣妍可能还在这个城市,不然也没的去处。” “呸,王涛你给我记住了,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你都别想过的安生。” 贵妇人气急败坏的喊着,吵醒了渣哥和秦仂,他俩哈欠连天的走出地下室,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愣怔。 但机智的渣哥一眼便看出贵妇人的来意,他清了清嗓子,看着贵妇人说:“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别来无恙呀。” 贵妇人睥睨着渣哥,啐了口唾沫说:“少跟我在这油腔滑调,听说你们最近生意做的很好呀,哦,对了,宣传工作很重要是吧?那你怕不怕有人给你暗做手脚,宣扬你的服装是残次品,冒牌货,以至于臭名远扬,人人唾骂,啧啧啧,那生意是不是就很难维持了?” “咱们有一说一,跟生意无关,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脸色阴沉,显然被她的威胁震慑到了。 贵妇人听后,扬起手就打了我一巴掌,力道很大,我的脸颊像被烈火灼烧了一般,火辣辣的疼,秦仂见状,上前一步说:“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嘛?” “哟,哪来的野小子,对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对吧,物以类聚,现在你这里都成了臭虫的老巢了。” 她冷言冷语的嘲讽着,秦仂被气的全身颤抖,他瞪着贵妇人说:“你才是臭虫,长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说话如此阴损,多给自己积点德吧,免得以后倒在病床上没人伺候。” “秦仂。” 渣哥低吼一声,把他拉到身后,又急忙赔笑道:“您别生气哈,小孩子,说话不知深浅,别跟他一般见识。” 贵妇人瞥了一眼渣哥,不慌不忙的说:“来到你们这个臭虫窝,真是让我极不舒服,话挑明了,三天之内,必须找到我女儿,不然你们就等着关门歇业吧。” “三天,三天太短了。” 我喃喃地说。 贵妇人恶狠狠的瞪着我:“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临上车前,她还不忘啐口唾沫,以示轻蔑。 秦仂一屁股坐在长椅上,呆愣愣的说:“怎么办呀哥?” 我没言语,点了支烟吧嗒吧嗒抽着,渣哥把锅里的小笼包端出来,放到桌子上说:“最近事情比较多,你还是抓紧联系联系认识的朋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欣妍的下落。” 我长吁一口气,回忆欣妍最常去的地方,无非就是家里家外,她心性敏感,不喜欢太聒噪的地方,那应该远离了城市才对。 “哥,今天有什么工作安排?” 秦仂吃着包子,腮帮子鼓鼓的,看上去非常滑稽。 我掐灭烟头,看着他说:“今天你去寻找场地,如果没合适的,就把那家商场租下来吧。” “可是租金太高了,不划算吧。” “没有投入,哪有回报,吃完早饭你就去吧。” 两名顾客走进院子,在棚子下方挑挑拣拣,渣哥嚼着包子走过去,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生活。 秦仂吃完早饭便匆匆出门了,院子里的顾客越来越多,已无心让我胡思乱想了,忙了一个多小时,周子然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到公司洽谈服装进购的事情。 “渣哥,我得出去一趟,一会雪瑶过来帮忙。” “行,你忙你的。” 车子被秦仂开走了,我焦急的站在路边,想拦辆出租车,但邪门的是,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真是他妈见鬼了。” 我低声谩骂着,又沿着马路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忽然,我听见身后有车在鸣笛,回过头去,看见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开来,我皱了皱眉,车牌号看得眼熟,但绝不是杜宸宇的车。 车子停稳后,见一名面容清秀,身材挺拔,俊美无俦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身穿一条白色休闲西装,偏分短发被打理的异常精致,白皙的脸颊上挂着一抹沁人心田的微笑,此人正是春风公子。 许久未见,他似乎变化很大,至少从表面看来,之前的那种浮躁和傲娇都已经淡化了。 他走到我面前,淡淡的说:“真巧呀,你去哪里,我可以送你过去。” 我又向马路两边张望一通,依然不见有出租车驶来,我叹口气说:“好,那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上车吧。” 他替我拉开车门,神情异常谦卑,我很不适应,讷讷的说了声谢谢。 车内被打扫的干净整洁,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似有似无的花香,音响里放着一段听不懂的欧美音乐,一切都显得那么恬淡自然。 车子不快不慢的行驶着,他的情绪很好,跟随车内的音乐哼唱起来,我看着他说:“怎么?遇见好事了?” “人嘛,就要活的开心。” 他讪讪的笑了笑,片刻后,他又一本正经的说:“谢谢你。” 他没头脑的感谢我,竟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皱紧眉头说:“谢我什么?”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说:“谢谢你把欣妍让给我。” “什么?” 我惊叫出声,急忙说道:“停车。” “怎么了?” “我他妈让你停车。” 他瞥了我一眼,靠边停车。 “你知道欣妍在哪?” 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摇着头说:“她不让告诉任何人,只有这样,我才能跟她保持联系。” “你俩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异常烦躁。 他抿了抿嘴说:“一直都在联系,但她心里装的都是你,我没机会接近她,无非就是朋友间的问候和闲聊,但自从你俩之间关系恶化后,她才同意跟我交往。” 我瞪大了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搞得不知所措,思忖片刻后,我喃喃地说:“带我去找她。” “不行,我答应过她。” 他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我,我有些气急败坏,大声吼道:“她在哪,带我去找她。” “对不起,真的不行。” 他很坚决,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寸步不让。 我长叹一口气说:“那你告诉她一声,夫人在找她。” 说完,我便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喂…” 他跟了出来,低声问道:“你,你对她,还有感情吗?” 我回过头瞪着他说:“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来到冯不识的公司,周子然在一楼会议室接待了我,他拟了两份合同,跟上次进购的合同差异不大,他扔给我一支烟说:“现在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吧。” 我抿嘴笑了笑说:“周哥,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这批服装就是我的及时雨,等全部倾销出去后,我定给你包一个满意的红包。” 周子然摆了摆手说:“免了吧,这次不过是帮你争取到一点服装而已,等全部卖出去后,你的货源问题还是很棘手的。” 我吸了口烟,若有所思的说:“周哥,您能联系到国外的厂商吧?” 周子然瞥了我一眼,不屑的说:“就算联系上了,你也不过是一个小商贩而已,人家那些厂商是不会给你供货的,想都别想了。” “那我就成立一个服装贸易公司,这总行了吧?” 我有些心慌,不知自己这步棋走的是对是错,但事已至此,如果不扩大经营,自己可能永远都是一个摆地摊的小商贩,成不了体统,摆不上台面。 周子然叼着烟说:“等这批服装卖出去再说吧,哦,对了,你挂在我们公司代卖的衣服,利润统计表出来了,大概在120万元左右,等所有服装倾销完毕,你的钱自然会转到账户上的。” 我点点头说:“真的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我们也有的赚呀,四六分成,你自己也就剩40万。” 我叹口气说:“40万也不少了。” “嗬,你这人还挺容易满足的。” 他把烟掐灭,站起身说:“这次给你争取到的服装,进价成本在90万元,而且服装质量、版型、款式、布料做工,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换句话说,这批服装进入到中国市场,肯定会大受欢迎,但兄弟还是劝你一句,你蹲在那个院子里卖潮牌,终归不是办法。” “我正在寻找场地。” 周子然瞥了我一眼,似乎还想补充什么,见我脸色很差,神情萎靡,便悻悻地说:“行,你先回去吧,服装到了我在打电话通知你验货付款。” 走出公司,我给贵妇人打了个电话,虽然不知道薛欣妍的下落,但抓住春风公子这棵救命稻草,不怕他不说,只是时间的问题。 院子里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嘈杂不堪,我费力的挤进去,见秦仂已经回来了,我把他拉到一边说:“怎么样,找到场地没?” 他得意的笑了笑说:“必须找到了,而且合同都签好了。” “多少钱?” 秦仂讪讪的笑着:“距离市中心不远,有一家大商场,目前在搞促销活动,现在正大量招商,而且店铺很多,我在一个位置很好的地方,租了一个服装店,半年25万,水电自理,就差付款了。” “人流量大吗?” 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秦仂点了点头说:“人流量不用担心,而且我挑选的位置特别好。” “行,明天我跟你去付款,这里在卖最后一天,那边拾掇出来后,把服装尽早搬过去。” 秦仂说:“你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进货成本在90万左右,等服装到了,在去验货付款。” 我走到桌子旁,倒了杯热水。 秦仂满脸担忧的说:“可是你一次也拿不出90万啊。” 我坐在长椅上,揉了揉太阳穴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拿不出来就要想办法,这批服装一定要搞到手。” 渣哥点了支烟,走过来说:“怎么样,还顺利吗?” 我喝了口水,看着渣哥说:“合同签了,就等付款拿货了。” “那就好。” 渣哥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干吧,越努力越幸运。” 我看着秦仂说:“你晚点做一份计划书,还有销售报表,统计一下开支和收入。” 秦仂噘着嘴,悻悻地说:“我一个人做不过来。” “我帮你呀。”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秦仂咧着嘴说:“你能帮什么,连个表格都不会做,切。” 我踢了他一脚说:“但我会写计划书呀。” “抠门,你雇个会计不就得了,什么事都推给我,我还得卖货,还充当文员,累死人不偿命。” 他轻声嘟囔着。 我笑着说:“把雇人的钱分给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秦仂剜了我一眼说:“小爷我不稀罕。” 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了,渣哥累的摊在椅子上,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了,张雪瑶倒是精力十足,她嚷嚷着要吃阳澄湖大闸蟹,秦仂也附和起哄,我无奈的笑着,每天最开心的时刻,当属现在了。 夜幕降临,星光闪烁,路边的梧桐树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即神秘又婀娜,一架飞机凌空飞过,发出刺耳般的轰鸣,不出片刻,它便钻进云里,带走了聒噪,也带走了忧愁。 第二百四十二章 商场店铺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看万紫千红的花开了,把可爱的草、树木、鸟、兽、虫、鱼,都从寒冷的冬天里纷纷唤醒,大地恢复了生机,那些野花像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眨着眼睛。 初春是一个美好的季节,有人抒写着童话,有人描画着爱情,有人歌唱,有人安静,有人狂放,有人哀愁,有人快乐,有人悲伤,更有人幸福。 春天里,到处都充满了希望,正如我的事业一样,总有几个知心的伙伴帮衬我,提携我,敦促我,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想要屹立在前沿潮头,定要坚定信念,秉持初心,才不会迷失自我。 湖光山色,海天相接,一栋哥特式的小洋楼内,一名身材高挑,身姿曼妙的女孩,站立在落地窗前,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神情凄婉,目光含蓄,身穿一套白色纱织长裙,秀丽的头发垂落双肩,微风钻进窗户,撩起她的裙摆,那瘦削单薄的身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亦或是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弱不禁风,蕙质兰心。 这是一间书房,只见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琳琅满目,应接不暇,书房的门推开了,春风公子款款走了进来,他脸上涎着笑容,精致的五官搭配一身得体的衣装,很像不拘一格的市井公子,一颦一动都散发着贵族气息。 他走到女孩面前,清了清嗓子说:“我今天看到他了。” “不要跟我提他。” 女孩的嘴角抽动一下,她捋了捋头发,走到书桌前慢慢坐下。 春风干笑两声,又补充道:“夫人正在找你,你还是给她回个电话比较好,这样无故的消失,换成谁都会心慌的。” 薛欣妍喝了口咖啡,淡淡的说:“知道了,谢谢你。” 春风笑着说:“跟我客气什么,哦,对了,我买了两张《茶花女》的歌剧门票,吃过晚饭后,咱俩去听吧。” 薛欣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到夕阳浸染天边,那不远处的海滩,也被落日的余晖染成金黄色,她轻叹一口气,喃喃自语:“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第二天,商场刚开门,我和秦仂便急匆匆的走了进去,找到负责人后,又签了几项协议,付了半年的租金,我的心也踏实了很多。 这间铺子位置确实很好,相邻的店家也是卖服装的,大多都是代理的潮牌,向对面望去,店面就比较杂乱了,有卖首饰的,鞋子的,居家生活用品的,儿童玩具的,化妆品的等等,还有两家文体店。 铺子是装修好的,仔细打量一番后,甚是满意,无需做太大改动。 “秦仂,你去一趟图文公司,做几张广告宣传图画,在印点传单。” 秦仂百般不愿的说:“你怎么不去?” “我得搬运服装呀,还要去买一些店内用品,像衣服挂,计算器,收据单子等等。” 我向店外走去,秦仂跟在我的身后说:“哥,咱们在买一辆货车吧,以后来来回回的运货,总雇车不划算的。” “以后再说,订单量大的话,他们负责给送货。” 我走出商场,点了支烟,看着秦仂说:“晚上回去,你跟雪瑶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 秦仂怔怔的看着我。 我吐了口烟,淡淡的说:“让她辞掉工作,来帮忙卖货。” “呸,人家一个月能挣七八千,来你这卖衣服?哼,想都别想了。” 秦仂抱紧双臂,满脸不屑的剜了我一眼。 我脸上堆满笑容说:“她形象好,能说会道的,肯定比咱俩强,工资的事在商量嘛,再说了,咱们现在的处境你也看到了,与其在雇个外人,不如让雪瑶过来,而且,你还能每天陪着她,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呀。”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说?” 秦仂噘着嘴,他明显的动摇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她是你女朋友呀,你说话的分量肯定比我足。” 秦仂眨了眨眼睛说:“好吧,晚点我问问她。” “这就对了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秦仂白了我一眼,悻悻地说:“屁,从没见过你这么猥琐的老板。” “去去去,干活去。” 我把车钥匙扔给他,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向地下室的方向奔去。 回到院子,见渣哥正在给服装打包,有几名顾客坐在长椅上,拿着两件外套比量着。 “渣哥,铺子租下来了。” 我笑嘻嘻的看着渣哥。 “位置怎么样?人流量多不?” “嗯,非常满意。” “秦仂那小子呢?” 渣哥把一沓服装塞进纸箱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去图文公司做牌子了。” “哦,打算什么时候搬?” 渣哥坐在棚子下方的小马扎上,喘了几口粗气。 “今天,我一会去找辆货车,尽早把服装运过去,明天采购一些店内用品,后天挂牌营业。” 渣哥满意的点点头说:“行,这一步迈出去后,以后便可万事大吉了。” 我干笑两声说:“冯老板让给我的那批服装,暂时还能应付一段时间,但还不能高兴太早,因为后期的货源依然没有着落,而且…” “怎么了?” 我长叹一口气说:“而且,这批服装款,我还没凑够呢。” “差多少?” “昨晚秦仂统计了一下,抛去租用场地和近期的开销,手里流动资金只剩下50万左右。” 我喃喃地说着,看到一名顾客从地下室走出来,穿着一套紫色的运动装,她看着我说:“老板,这套衣服多少钱?” 我拿过本子,在上面翻找了一下进货价。 “700元。” “能便宜点吗,我在你这买了好多次衣服了。” 她噘着嘴,做出一副讨价到底的表情。 我笑了笑说:“美女,这套衣服你在外面是买不到的,而且是国外流行的潮牌,我抛去成本和运费,自己所剩无几,没多大利润可言,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在给你便宜50块钱,不能在讲了。” 她捏了捏衣服的布料,悻悻地说:“哦,那我要是帮你宣传的话,还能不能在便宜点?” 我无奈的问道:“怎样宣传?” 她走到长椅旁,坐下后说:“我是大三学生,在我们学校是学生会副主席,你想想,学生都喜欢穿漂亮好看的衣服,如果我回去帮你大肆宣传,你还怕衣服没销路吗?” 我思忖片刻,觉得很有道理,学生人群庞大,购买力相对那些散客也好很多,我看着她说:“怎么才能确定你是学生?” “切,我这有学生证,真是疑神疑鬼的,喏。” 她把学生证递给我,又满脸坏笑的说:“怎么样,成交不?” 我淡淡的笑了笑说:“行,如果你的宣传有效果,别说给你优惠了,送你几套衣服也无妨,今天就当是交个朋友,这套衣服你穿走吧,我不收你钱。” “真的呀,耶…” 她高兴的蹦了起来,喜笑颜开的说:“那加个微信吧,你把服装照片给我发过来。” 渣哥抿嘴笑着,送走女孩后,秦仂回来了,他从后备箱掏出几张海报,还做了四张广告牌。 “他妈的,物价飞涨,做几张牌子花掉我好几百大洋。” 秦仂骂骂咧咧的走进院子,把广告牌放到桌子上。 我和渣哥凑过去瞧了瞧,这个牌子高度为一米左右,宽度为60公分,上面印着一条红绸带,标语为:平民价位,穿出国际风范。 下面有十几张服装样板图,牌子周围印着金边,支撑的是圆形白钢底座,看上去无可挑剔。 “值了值了,花几百块钱不亏。” 秦仂的办事能力很强,尽管他嘴上埋怨,但行动上从不含糊,他昨晚加班加点的做出了销售报表和商业计划书,我和渣哥通篇阅读,都竖起了大拇指。 渣哥在卖衣服上面很有优势,他口才极好,而且为人亲善,在处理卖家挑剔滋事的问题上,他总是能巧妙的化解干戈。 我们三人蹲在棚子下方,一起打包服装,我看着渣哥说:“渣哥,周子然那边的利润表统计出来了。” “分你多少钱?” 渣哥低着头把一摞服装塞进包装袋里。 “40万元。” 秦仂听后,接过话说:“那不正好够了吗?” “够什么?” 我有些迷惑。 秦仂抽了抽鼻子说:“够付这次进购的款项呀,90万元,现在我们手里有50万,加上他们给的利润分成,不正好90万吗。” “人家那是粗略统计,现在服装还没全部卖出去呢,钱的话得等到后期才能分给我。” 他怒气冲冲的说:“规矩都是人定的,你可以跟他商量一下,用那40万顶上,人都是懂得变通的,就你的脑袋是榆木做的。” 我想了想,还真挺有道理,便哂笑道:“行,我明天去找周子然合计合计。” 我站起身,给货车司机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左右,货车缓缓开来,我们三人便开始充当搬运工,所幸服装没剩多少,用了一个多小时,所有的货物就全部搬完了。 商场的一楼,靠近大厅东门的位置,有一间不大不小的仓库,这是额外花钱租来的,我找来一个运货用的小推车,把一部分服装运送到仓库里,一部分服装运到店铺中。 秦仂把几张海报贴在铺子的墙壁上,又弄了几盆绿萝摆在收银台上,广告牌立在店铺门口,传单放到玻璃门旁边的三脚架上。 渣哥买了几个暖光灯泡,把店铺内的冷光灯全部换掉,我有些疑惑的问他:“渣哥,换灯干嘛?冷光不是挺好的吗?” 渣哥瞥了我一眼,神秘兮兮的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暖光灯可以给人一种温馨的舒服感,冷光灯适合卖首饰和点子产品。”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一眼手表说:“收工,商场快打烊了。” 我们三人在生鲜市场买了菜,回到院子便开始做饭,防雨棚下已经空空如也了,有几张纸壳和包装袋躺在那里,我用笤帚打扫干净,秦仂坐在长椅上,打开笔记本电脑,敲打着键盘,他在统计今天的开销和收入。 我拿出手机,找到周子然的号码,犹豫片刻后,拨了过去,他的彩铃是《喜洋洋与灰太狼》的主题曲,我挑了挑眉,心里暗想,这个人的爱好还真是奇特。 “怎么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间或可以听到女人的笑骂声。 我轻咳一声说:“周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说。” “你知道的,我现在资金不充裕,服装款不太够,上次你跟我说过利润分成的事,能不能先预支出来,充当这批服装的款项?” 我支支吾吾的说着,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声娇嗔和笑骂,我咽了咽口水,走到长椅旁慢慢坐下。 “你缺多少钱?” “40万。” 他沉默片刻,淡淡的说:“这事我做不了主,需要找董事长商量,再说,你在我们公司挂卖的衣服,还没全部销售掉,至少在我看来,能预支出来的几率很渺小,董事长不可能一次次的为你开绿灯,明白了吧?” 我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说:“好吧,我在想想别的办法。” 正要挂断时,他补充道:“那你就进购50万元的服装呗,这样既不会背债,也少去了烦恼。” 我苦笑道:“那不行呀,这批服装对我来说特别珍贵,一件都不能损失。” “哦,那这样吧,明天我找董事长商量商量,具体如何定夺,就要看董事长怎么说了。” 挂断电话后,一辆车停到院门口,张雪瑶怒气冲冲的走下车,她来到秦仂面前,掐着他的耳朵说:“你个猴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既然敢不回老娘的微信。” 秦仂哎哟哎哟的求饶着,他满脸委屈的说:“姑奶奶,我哪有时间呀,不信,你问问那个资本家。” 他用手指着我,身体有些颤抖。 我憨笑两声说:“不怪秦仂,今天事情特别多。” 我给秦仂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说说让张雪瑶跳槽的事,秦仂心领神会,揉着耳朵说:“呃,那个,雪瑶,我有个事想跟你谈谈。” “什么事?结婚免谈。” 秦仂嘿嘿的笑着说:“你把工作辞掉吧,然后…” “然后你养我?” 张雪瑶白了他一眼,从包里掏出一块口香糖,扔到嘴里嚼着。 秦仂合上电脑,喃喃地说:“你来卖衣服吧,呃,是那个王八蛋说的,你问他。” 说完他便踢了我一脚,满脸坏笑的跑掉了。 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我在商场租了个地方,现在缺一位卖货的,所以…” “所以,你就让我辞职帮你卖货,对不对?” 我似笑非笑的点点头。 张雪瑶吹了个泡泡,满脸不屑的说:“那你给我开多少工资?” “呃,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她涎笑着说:“瞧你那德行吧,我是服装设计师,你让我去卖服装,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这明显不合适嘛。” “是金子到哪都会大放光彩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平凡的岗位上,做不平凡的事,对,没错。” “我呸,怎么就不平凡了?” 我讪讪的笑着说:“你想呀,我们都在创业阶段,辛苦和劳累是在所难免的,但你有没有想过,生意要是做大做强,我当然不能在让你卖服装了,对吧?” “哼,歪理邪说,待老娘考虑考虑。” 我见她有些动摇,便急忙补充道:“而且年底分红也很可观哦。” “行了行了,别叨叨了。” 她站起身,风一样的飘进地下室,片刻后,就听到秦仂的鬼哭狼嚎。 夜深了,远处的高楼大厦,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就连夜空上的星辰,也变得明亮起来,那一眨一眨的亮光,映衬着黑夜的繁华,闪动了不一样的人生百态。 第二百四十三章 谈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念念向善,念念向生,跨过那所谓的羁绊坎坷,留下一段人间佳话,抒写一篇无悔的辛勤往事,镌刻一章无法泯灭的激情岁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古来就是如此,当下更为紧张。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仂列了一张采购清单,大多是店内用品,还要去税务局登记领发丨票等等,事情多的让人无处下手。 周子然给我打了个电话,约好去公司洽谈预支款项,这件事需要我跟冯老板当面说清,并非他一人就可周旋的。 “哥,你看看采购清单上还缺什么?” 秦仂把单子递给我,我大致扫了一眼说:“顾客知道咱们搬家的事吗?” “不知道,刚才还来两个买衣服的。” 我挑了挑眉:“那还得做一波宣传,但这次不用搞的太隆重,手机号码和微信是不变的,顾客们会通过电话联系。” 我掏出烟盒,递给渣哥一支烟说:“渣哥,你上午去一趟广告公司,在简单的宣传一下,在雇几个人发两天传单,还有…” 我吸了口烟,淡淡的说:“上次租用那家LED大屏幕的商场,你得去一趟,让他们更改一下营业地址。” 渣哥点点头,没有言语,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烟。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上午八点三十分,掏出车钥匙扔给秦仂:“你去采购店内用品,上午尽量把急需的物品买回来,下午在去一趟税务局,把该办的都办好,我的证件全部都在地下室的包里。” 说完,我又给秦仂和渣哥分别转账一万块钱,工作都交代好后,大家便各自忙碌去了,我叼着烟坐在长椅上,心里暗自想着,如果冯老板不提前预支我服装款,那剩下的空缺该如何填补呢。 我唉声叹气的挠了挠头发,越想越迷茫,站起身,走到院门口,看到王苓的车缓缓开来,我心里一悸,她突然前来,难道是? 她今天格外漂亮,正如曹雪芹笔下的林黛玉,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虽有身孕,但并未影响她那精致的五官和妖娆的体态。 “呀,院子里的服装都卖光了吗?” 她在院子里逡巡一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盯着她的肚子说:“没有,搬到商场去了。” “那就是扩大经营咯?” 她见我神情木讷,眼大无神,便牵起我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说:“很健康哦。” “几,几个月了,怎么看不出来?” 我喃喃地问道。 她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现在还是个血泡泡呢,我可不希望肚子大的没法见人。” 我木然的看着她,竟有些愣怔,片刻后,我淡淡的说:“那咱俩赶在你大肚子前,把婚结了吧。” 王苓长吁一口气,淡淡的说:“今天来就是想通知你,晚上五点半到我家用餐,我老爸想见见你。” 我咕噜两声,心里仿佛扭结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让人惧怕,让人困惑。 “好,我会准时去的,呃,需要带点什么不?” 我瞥了她一眼。 “什么也不用带,你能去就行了,我老爸喜欢下象棋和钻研古诗词,你要是擅长的话,可以跟他聊聊,找一找共同话题,对你很加分的哦。” “我,我啥也不会,下象棋还算凑合,古诗词就免了吧。” 我低声嗫嚅着。 王苓叹口气说:“那你还是少说话吧,哦,对了,你今天得跟我去医院做检查。”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跟周子然约好的会面时间马上到了,这件事绝不能放人家鸽子,一想到那批诱人的服装摆在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抓耳挠腮,撕心裂肺的感觉让我无法保持冷静。 王苓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她不快不慢的说:“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去忙,不过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心想,无非就是谈谈预支服装款项的事,她跟着也无妨。 “行,忙完这件事,我陪你去医院。” 来到冯老板的公司,王苓停好车后,我俩一起走进大厅,周子然的电话打不通,在前台询问后,才知道他在开会,我和王苓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聊起了晚上去她家的事。 “你到我家不能抽烟,我老爸很讨厌二手烟。” 我点点头说:“行,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她窝在沙发一角,瞪着我说:“还有,不能说脏话,那样会显得你很没有素养。” “我经常说脏话吗?” 我无奈的笑了笑。 王苓揉了揉肚子说:“你肚子里有几条蛔虫我早都看得明明白白了。” 我满脸坏笑,捏着她的脸颊说:“几条?” “哎呀,我跟你说正事呢。” 她在我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说:“他要是问你家庭状况和工作方面的事,你就往好了说。” “怎么说,纸里包不住火,我能瞒一时,但自己什么条件,他终归会知道的,还是明明白白的交代比较好。” 王苓听后,转了转眼珠说:“那你就尽量把自己刻画的好一点,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我瞥了她一眼,无奈的笑了笑:“其实你老爸比你看得明白。” “什么意思?” 她疑惑的问道。 我攥着她的手说:“因为他调查过我,还记得你老爸之前有个助手,说难听点就是保镖,咱俩刚认识没几天,他就找过我麻烦,后来我跟他打了一架,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王苓瞬间领会,她讷讷的说:“是呀,我想起来了,那个保镖还打过我一巴掌呢。” 我挠了挠她的手心说:“所以说,你老爸比你还要了解我呢,晚上到你家的时候,有一说一,就是奔着结婚的话题谈,如果他不同意,咱们在另想办法。” “什么办法?私奔吗?” 她抖动着嘴角,神情有些恐慌。 我憨笑两声说:“你老爸财力雄厚,人脉广阔,别说私奔,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把咱俩揪出来,所以不要做无用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做一个最坏的打算,总比临时抱佛脚好的多。” 王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思忖片刻说:“我觉得你变化很大,好像更加世故了。” 我揩了揩她的鼻尖说:“我这叫知世故而不世故,做生意本就是左右逢源,阿谀谄媚之事,我不改变,难道一辈子都要摆地摊吗?你喜欢摆地摊的我吗?” “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你现在更有魅力了。” 她噘着小嘴喃喃地说着,我涎笑道:“真的假的?” “不告诉你。” 她白了我一眼,便掏出手机玩起了游戏。 周子然乘坐电梯下来,他匆匆走过来说:“连开三个会,久等了,上楼谈吧,董事长正好在。” 我瞄了王苓一眼说:“你在这等我,我谈完事马上下来。” 王苓把手机塞进包中,站起身说:“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在这等着。” “不。” 她摆出一副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表情。 周子然看着我说:“这是谁家姑娘呀。” “这是我女朋友。” 我毫无顾虑的挑明了我俩之间的关系,周子然点了点头说:“行吧,那就一起上去吧。” 说完,我们一行三人乘坐电梯,来到楼上的会客厅。 冯不识正在跟一名40岁上下的男子交谈,见到我们几人走进来,他皱了皱眉,赧然的说:“稍等我一会。” 几日不见,他消瘦了很多,但气色尚佳,一颦一动都散发着生意人所具备的精干和从容。 周子然说:“你俩喝水不?” 我摆了摆手,说声谢谢,王苓却抿着嘴说:“我渴了,我要喝水。” 周子然瞪了她一眼,轻声呢喃着:“事还挺多。” 说完,就气鼓鼓的倒水去了。 冯不识和那名男子又攀谈几句,把他送到电梯口,便向我这边走来。 我急忙站起身,脸上早已堆满了笑容:“冯老板,我们又见面了,每次都麻烦您,晚辈真是过意不去。” 冯老板哼笑一声,走到沙发旁坐下说:“你要是过意不去,少麻烦我几次就好了,哈哈。” 他似笑非笑的说着,话里带着不屑和挖苦。 我有些尴尬的坐下身说:“冯老板,周总可能跟您说了,我现在资金活络不开,特别紧张,所以进购的那批服装款,中间有一个空缺,我想…” “你想提前预支分红利润,把这个窟窿填补上?” 他点了支雪茄,悠悠然的抽了几口。 周子然端了两杯水走过来递给我和王苓,他叹口气说:“董事长,他这次订购的服装款总额是90万元,但他一次性拿不出这么多,他在咱们公司挂卖的服装利润分红是40万元,但这只是粗略统计,具体的利润还要等到服装全部卖出后,在做准确分析。”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他已经在商场租用了一间场地,现在的经营规模跟之前大为不同,他在扩大经营,就目前来看,销售额在稳步上涨,这是一个好的兆头,我们跟他合作,以后也不会吃亏,虽然利润小了些,但他对服装这么方面,还是有很大钻研的,董事长名扬万里,声名显赫,虽然不跟他计较利润得失,但您与一个知道感恩,埋头苦干的人合作,也是在为全公司的人做标榜呀。” 冯不识把雪茄放到烟灰缸上,不慌不忙的说:“小周呀,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有什么感想吗?” 周子然有些愣怔,他抿了抿嘴,低声说道:“什,什么感想?” “做生意呀。” 冯不识站起身,脸上涎着笑容,他背着手走到周子然的面前说:“古往今来,商人都是以利而自居,常人道,利字头上一把刀,但是我们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不挣钱的买卖我不做,不盈利的生意我不接,不诱人的项目我不干,我不是慈善家,这个社会有很多人流落街头、食不果腹,有很多人被债主逼到绝路,跳楼自杀,我帮不过来,本人凭一己之力,摸爬滚打到今天,靠的是什么?” 周子然怔怔的低下头,没有言语。 冯不识悻悻地说:“靠的是头脑,而不是乞怜,明白吗?” 他瞪着周子然低声训斥,但话是说给我听的,王苓端起纸杯喝了口水,她看着冯不识说:“冯老板,您为人亲善,博学多识,刚才的一番话真是痛击了当代年轻人慵懒无为的心,这比教科书来的还要猛烈。” 冯不识瞥了她一眼说:“这位是?” 周子然忙不迭的说:“这位是王涛的女朋友。” 冯不识皱紧眉头,盯着王苓看了片刻说:“怎么瞧着眼熟?家父是?” 王苓眨了眨眼睛说:“王文章,您认识?” “可是那个在地产界叱咤风云的王文章?” 冯不识双眼放光,脸颊绯红,情绪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王苓嘟着嘴说:“叱咤风云就免了吧,反正他是搞地产的。” “哎哟,那就是文章兄了,那可是我的挚友呀,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王苓咧着嘴干笑两声,她被着诡异的气氛搞的有些头大,便喃喃地说:“我,我忘记了,但是看在我老爸的面子上,你愿意帮他一回吗?” 冯不识收回笑容,他瞥了我一眼,又走回沙发旁坐下说:“真没想到你俩会是情侣关系,既然这样,那我就成人之美,在帮他一次,也希望你妥善经营,记住,做生意与打工不同,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你需要运筹很多事情,而且想法定要超前。” 我频频点头,虽然冯不识答应提前预支我服装款项,但我却有一种如鲠在喉的压抑感,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烦闷,促成这件事的头号功臣是王苓,我心里暗想,做生意无非就是积累人脉,打通渠道,苦心经营,今天能跟冯老板达成共识,对自己以后的生意铺展,也会有巨大的帮助。 接下来的事就需要我跟周子然对接了,他又拟了两份协议,签订好后,他叹口气说:“你小子运气真是好的冒烟,我在中间说了那么多好话,不顶你女朋友自报家门的。” 我悻悻地说:“这有什么好的,熟人明白的可以理解,不熟悉的人以为我是个倒插门的小白脸呢,你受的了这种流言蜚语吗?” 周子然瞪了我一眼说:“流言蜚语能当饭吃吗?能换钱花吗?要我说你就是庸人自扰,身在福中不知福。” 王苓讪讪的笑着说:“周哥一表人才,嫂子肯定很端庄贤惠吧。” 周子然冷哼一声,叼根烟说:“那些儿女情仇的事,不去挂念,自然没有烦恼,娶个媳妇拴个绊,到哪都被限制自由,没啥好羡慕的。” 他把签订好的协议递给我说:“你订购的那批服装明天上午会到达本市,等全部送达后,我打电话通知你过来验货。” “谢谢了周哥。” 我和王苓走出公司,阳光刺眼的温柔,微风拂过,撩起了王苓发丝,我帮她捋了捋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呀,又不是我帮的你。” “那谢谢你老爸。” 我脸上涎着笑容。 他白了我一眼说:“那你去当面去谢他吧。” 临近中午时分,我和王苓在医院做了检查,秦仂给我打了电话,通知我说雪瑶过几天来店铺卖货,让我给她一个合理的工资。 我在她原有的工资标准上,又加了1000,秦仂满意的直嘬嘴,王苓讪讪地说:“我也想去卖货。”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说:“等你生完宝宝再说吧。” “我没那么矫情。” 我俩有说有笑的走进礼品店,买了一些营养品和水果,我又买了套得体的衣服,陪她逛了几家孕婴店,在傍晚时分,驱车前往她家。 第二百四十四章 准丈人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这里是一片郊区,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嘈杂,放眼望去,林海涛涛,绿草如茵,野花争妍斗艳,群鸟鸣啾婉转,青翠的阔叶林,在群山之中迤逦延绵,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像一团巨大的棉花糖,让人格外舒心。 车子又行驶片刻,拐过几段盘山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浅蓝色的湖泊,湖面静谧安详,无一丝涟漪,几只水鸟在湖水上方盘旋着,芦苇丛浩浩荡荡的围拢在岸边,间或可以听到几声蛙鸣和鸟啼。 降下车窗,一股清风钻进车内,空气中带有潮湿的气息,王苓打了个喷嚏,我急忙关闭车窗说:“你老爸还真会享受呀,这里可以堪称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了。” 王苓抽了抽鼻子说:“只有脑神经有问题的人,才会跑到大山里盖房子。” 我讪讪的笑着:“物以稀为贵,能在山里建别墅,也是屈指可数的,城市人口多,生活压力大,而且空气质量一年不如一年,移居到田野山间,是当下有钱富豪最为提倡的。” “屁,反正我不喜欢,搞得跟监狱似的,趴在窗户上,除了看不完的山山水水,还有杀不尽的蚊虫。” 她专心致志的开车,阳光透过车窗,在她精致的脸颊上撒下一抹金色的光晕,她的侧脸非常耐看,我从未像现在这般观察过她,树影婆娑,车子呼啸疾驰,我俩像追赶时光的旅客,奔向那充满诱惑和未知的明天。 傍晚时分,车子在一幢独栋的别墅前停下,这里风景如画,空气清新,而且方圆几十里内,值此一栋别墅小楼,像阿尔卑斯山下的木屋,感受着四季分明,光阴更替。 “到啦。” 王苓吃吃的笑了笑,她走出车外,双臂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 我在后备箱里拎出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水果,见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走了出来,他体态龙种,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花镜,身穿一套得体的中山装,捣着小碎步迎上来,脸上噙满了笑容,他看着王苓说:“大小姐回来了。” 王苓哼哼了两声,便牵着我的手向屋内走去。 “来,我帮你拎着吧。” 他跟在我和王苓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态度时分谦卑。 我心里暗自嘀咕,手里的这些东西算不上什么重物,但让做长辈的帮忙提拎,却有些不太自在。 王苓漫不经心的说:“给他吧,他是我爸的管家,你叫他常叔就行。” 我犹豫片刻,递给他说:“那麻烦了。” 这是一栋三层别墅,一楼设有餐厅和棋盘式,以及各种健身器材,占地面积很大。 王苓带我来到二楼,这里有一间宽敞的书房,靠近南侧的落地窗前,设有一处盆栽室,南面有两间卧室,明亮的琉璃吊顶上,悬挂着一盏水晶吊灯,光华流转,晶莹剔透,异常璀璨。 走进书房,一股淡雅式的清香迎面扑来,精致的红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距离书架不远处,有一张不大不小的书桌,书桌右前方,有一张棕色沙发,前方设有茶几,上面茶具一应俱全,还有一张水墨画半开半掩的摆在那里。 一名老者坐在书桌前,他鬓角花白,体型微胖,脸上的皱纹似深似浅,高高的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双深邃的眸子里,透着一种难以琢磨的精干和睿智。 他上身穿着宽松的灰色布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长裤,脚踩一双墨绿色的棉布拖鞋,手里捧着一本书,神情犀利,眸光尖锐,乍眼一看,就给人一种无法僭越的威严。 “老爸。” 王苓松开我,大步流星的走到老者面前,欢欣雀跃的说:“这位是王涛,之前跟你说过的。” 老者嗯哼了一声,他皱了皱眉,淡淡的说:“请坐。” 我神经紧绷,思绪混乱,揉搓了两下手指,诺诺的说:“您,您好叔叔。” “别客套了,坐下说。” 他合上书,看着王苓说:“叫你常叔叔安排一下晚餐,哦,对了,小伙子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 他又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我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心里暗想,在这么尴尬的场合,吃什么都不重要了,但话到嘴边,又被我生咽回去。 “呃,客从主便,我不挑食。” 我讪讪的笑了笑,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汗水。 老者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不挑食好,到哪都能生活,是吧?” 我如鲠在喉,说不出话,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思绪,便吩咐王苓道:“晚饭就吃西餐吧,今早正好从阿根廷空运来很多上等的牛里脊。” 王苓点点头,又瞥了我一眼后,便走出了书房。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我如坐针灸,无所适从,我用力挠了挠头发,头皮屑像雪花一样纷纷滑落,那双灼热的目光,像枪口一样对准我,即使我一再平复自己说:放轻松,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情绪依然很慌乱,我展开茶几上的水墨画,那是一张细雨朦胧的山水图,署名龙飞凤舞,遒劲飘利,无法辨别作者是谁。 老者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说:“这幅画叫《菩提林》,其寓意深远,画风犀利,小伙子对字画也有研究?” 我急忙合上画卷说:“没,我对字画一窍不通。” “这样啊,那你擅长什么呢?” 他躬着身子,端起茶几上的紫砂壶,斟满了一个墨黑色的水杯,慢慢推到我面前。 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抿了抿嘴说:“我善于学习。” “很好,这个回答我非常满意。” 他笑了笑,又走到书桌旁坐下说:“你我之间应该打过交道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同是人,类不齐,流俗众,仁者稀,果仁者,人多畏,言多讳,色不媚,这几句话,你能明白多少。” 我心里暗骂,明白你个祖宗十八代,上来就跟我讲什么三字经,弟子规,明明知道我文凭有限,胸无点墨,还故意而为,实在让人气恼,但我不能把情绪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的说:“您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文韬武略,实力雄厚,事业发达,是我们后辈的楷模,能与您打交道,实属三生有幸,求之不得。” 他爽朗的笑着:“口才不错呀,听小苓说,你在做服装批发生意,这个行当水丨很深,但要想搏出一点成绩来,还不算太难。”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我是还没入门的新手,有很多知识还需多多向前辈们求教。” 他很赞成的点点头,尔后便不在言语,书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那是死一般的寂静,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书桌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流逝,墙壁上的欧式挂钟,在发出哒哒哒的响声,似乎在告诫屋内的二人,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亏欠她太多。” 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搭话,至少不该没礼貌的打断他。 “小苓就像我的生命,她开心了,我才能露以微笑,她烦闷了,我也会很失落,她妈妈跟我离婚后,我便很少见她笑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从前,我拼命的工作,想给她更好的生活,但没想到,我赢了事业,却丢了亲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跟她之间出现了很深的代沟,越是悉心劝导,她越是无法理解,到最后,吵的不可开交,闹的人仰马翻。” 我舔了舔干燥的双唇,喃喃地说:“她长大了,可能在国外生活的时间太长,与你联系的不够密切,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 他瞥了我一眼,苍老的脸颊上竟扬起了一抹舒心的笑意,随后,他站起身说:“所以,小苓的婚姻之事,我不过多的参与,她认准的便好,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不想让她伤心。” 我急忙站起身说:“您的意思是,同意我跟她结婚了?”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有些毛躁,片刻后,他满脸严肃的说:“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多人所爱,你俩能喜结良缘,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是我一手促成的,但是,你要牢记,我的女儿嫁出去后,绝不能受到半点欺负,如果让我知道了她每天以泪洗面,受尽侮辱,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他见我脸色发青,神情木讷,便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丑话说在前面,以后也好相见,你是一个很要强的人,经营买卖做生意,切勿不可急躁和冒进,小苓跟你成婚后,我希望可以看到你能有更大的转变,明白了吧?” 我点点头说:“放心吧叔叔,王苓嫁给我后,我一定把她捧在手心里照顾。” 他干笑两声,悻悻地说:“你现在说什么我都当是油嘴滑舌,如今能说会道的人很多,付诸行动的人却很少,我希望你不是那类人,走吧,下楼用餐。”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书房,望着他的背影,我长吁一口气,这场对话,比面试还让人紧张。 深入了解后才发现,他没有多么可怕,也没有咄咄逼人、百般刁难,我想这就是有涵养和暴发户的区别吧。 餐厅的装修风格极具质朴,有一名40岁左右的妇人在厨房忙碌着,王苓坐在椅子上玩手机,见我和他老爸慢慢走来,他噘着嘴说:“我不吃晚饭了,减肥。” “不吃也要安安静静的坐着,这是礼貌,也是待客之道。” 他揉了揉王苓那秀丽的卷发,露出满脸宠溺的神情。 餐桌上摆放着瓷碟刀叉,牛排红酒,烛光飘逸,我却毫无胃口,王苓掐了我一下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牛排?” 我愣怔片刻,凑到她耳边尴尬的说:“我不会用刀叉,总不能用筷子夹着牛排吃吧,那不成了咬馅饼了。” 王苓听后,竟咯咯笑了起来,王文章见状,低声训斥道:“小苓,坐到椅子上去,用餐嬉笑,成何体统?” 王苓朝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说:“我要吃意大利面。” 王文章瞥了她一眼,不快不慢的说:“你刚才不说减肥吗?这么快就改变注意了?” 我坐在椅子上说:“叔叔,意大利面是给我点的,其实我不太懂西餐的礼仪,刀叉用的也不是很娴熟,所以…” “无妨,以后这些你自然就学会了。” 说完,他摆了摆手,老妇人急忙走了过来。 “给这位小伙子做一份番茄牛肉面。” 老妇人瞄了我一眼后,便应声而去了。 席间我和他又闲聊了很多,比如我父母的工作,我的籍贯,我的学历,以及未来三年的职业规划等等,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很睿智的人,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他都是面面俱到,有的放矢。 他还邀请我闲暇之余,能常来做客,晚餐过后,我与他下了几盘象棋,在这种书香气息浓厚的氛围里,我放下了浮躁,仿佛在与一位退休老师交谈,他不苟言笑,却又能说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典故。 夕阳沉没在山边,天空的余晖也渐渐散去,湖面上残留着似有似无的光晕,大地安静了,山林在沉睡,田间无老农,晚风拂过路边的梧桐树,像是在轻声昵语,又像是在诉说情话,一切都变的那样沉醉,沉醉的让人伤感、让人悸动。 管家开车送我到地下室后,便匆匆离去了,走进院子,见秦仂和渣哥正在喝酒,我涎笑道:“做什么好吃的了?” “水煮羊肉,刚端上来,趁热吃。” 渣哥起身,在橱柜里摸出一个酒杯,斟满酒后递给我,又捞了块热腾腾的羊骨头放到我碗里,憨笑着说:“这可是现宰的绵羊,味道可口,肉质鲜嫩,尝尝。” 我吹了吹羊骨头,咬了一口肥瘦相间的肉,羊肉特有的鲜味充斥着口腔,让人回味无穷,快活的胜似神仙。 秦仂抿了口酒说:“你干什么去了?” “私人的事,已经处理完了。” 我又撕了块羊肉扔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 “你有个屁私人的事,无非就是跟王苓那小娘约会呗,你知道我今天干了多少活吗?我腿都快跑断了,工商局、税务局、百货店、菜市场,还要忙店里的事,你倒好,一见重活,跑的比兔子都快。” 秦仂喝的满脸酡红,口齿不清,但可以看出,他很疲惫,我的确有些愧疚,但事情都赶在一起,自己又无法抽身,早知道应该跟他说一声才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受累了兄弟,雪瑶给我打电话了,等办好离职手续,就过来帮忙,到时候你就能歇歇了。” 秦仂瞪了我一眼,便不在多说,只是气鼓鼓的喝酒,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渣哥说:“那批服装款有着落了。” “冯老板答应了?” 渣哥点了支烟,神情带着喜悦。 我点点头说:“是呀,冯老板人确实不错,但最大的功劳应该是王苓和周子然。” 秦仂听后,咧着嘴问道:“为什么?” “因为王苓的老爸和冯老板是很要好的朋友,况且今天去洽谈此事,王苓刚好也在,然后就顺理成章的促成了。” 渣哥说:“那感情好了,熟人好办事。” 秦仂却不屑的说:“原来你靠近那小娘是有目的的呀。” “那可不是,我王涛绝不会花女人一分钱,我和王苓之间,也不是你想的那般不堪,而且,她现在怀孕了。” “什么,等等。” 秦仂打断了我,他悻悻地说:“怀孕?你确定是你的娃娃?” “这话什么意思?” 我有些恼火。 秦仂哂笑道:“哟,急什么呀,你脑袋里从不思考事情吗?” “别跟我故弄玄虚,有话直说。” 我脸色阴沉,话语冰冷。 他瑟缩了一下身子说:“你跟我嚷什么呀,是不是你的孩子,做个DNA鉴定不就知道了。” “孩子都没成形呢,怎么鉴定?” 渣哥皱了皱眉说:“行了,别吵了,依我看,那丫头性格挺好的,心机不多,没有必要用这件事哄骗别人,你俩都放宽心,别因为这种没头脑的屁事叽叽歪歪,是不是都吃饱了撑的?” 秦仂白了我一眼,低声呢喃着:“是他动不动就嚷嚷。” 我喘了几口粗气,没有吱声。 渣哥瞥了我一眼说:“你也是,现在事业刚刚有所好转,千万别掉以轻心,店铺这边要好好经营,付出那么多,到头来屁都没得到,那还有什么意思。” 我嗯哼两声,又喝了两杯,便回到地下室,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我在睡梦中不断的需要安慰,我这一刻的安慰,是随口唱一首多年前的流行歌,竟然还有旧的感觉,新的发现。 那几句歌词,从前只是轻轻哼唱,但在梦中,却摆脱了惯性的印象,慢慢的咀嚼出真味,身边有无数的汽车在疾驰,一切都变得若即若离,眼前纷扰面目,转眼轮回,仿佛一切不公平的事,终将会得了到补偿。 第二百四十五章 取货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清晨的新鲜空气灌入房间,带来无比惬意的舒爽,打了个哈欠,走出地下室。 料峭春风吹酒醒,山头斜照却相迎,晨风轻拂,阳光不燥,时间变的静谧起来。 缠在桂树上的蔷薇花,几日不见,已经攀爬到了树干,晶莹剔透的露珠附着在花瓣上,竟显得异常精致华美。 今天是服装店开门营业的日子,万事俱备,店里所需物品和手续也已经准备妥当,仓库里的服装,已经所剩无几,但挂在商场里贩卖,利润还会有所增加。 “秦仂,你今天跟我去验货,订购的那批服装到了。” 我咬了一口馒头,吧唧吧唧的嚼着。 秦仂嗯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渣哥看着我说:“今天就运过来吗?” “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我站起身,把脏碗放进水池里。 “哦,那搬货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不用,你来搬货的话,店里就没人照看了。” 秦仂瞪了我一眼,轻声嘟囔着:“为啥不让我卖货?” 我叹口气说:“这次不用咱们自己搬货了,有装卸工人,你只管负责统计入库就行了。” 秦仂听后,阴沉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早饭过后,周子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直接到公司仓库找他,电话那边异常嘈杂,沸沸扬扬,我心里一悸,想来看中这批服装的大有人在,物以稀为贵,自己一定要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渣哥坐公交去商场了,我和秦仂赶往冯老板公司的仓库,在车里,秦仂不满的说:“哥,你在买一辆车吧,哪怕电动三轮车也行呀,每天出去办事跑腿,打车坐公交坐地铁什么的,特别耗费时间,挤的我喘不过气。” “行,等剩下这批服装出手的,给你和渣哥弄一辆。” “弄什么车呀?” 秦仂两眼放光,满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抿嘴笑着说:“电动三轮。” “滚,资本家,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秦仂气的直蹬腿。 我咯咯的笑着,瞥了他一眼说:“预算表都是你做的,咱们账户里有几个钱你还不清楚吗?这次进购的服装,剩下的50万全交上去都没抹平,再等等吧。” “你总有理由,想法设法的欺诈员工,过几天我去搞份劳动合同,你得给我上社保和住房公积金。” 秦仂气鼓鼓的说着。 “不用这样吧,你想呀,我多给你点工钱,你自己可以随便去交保险的。” 秦仂冷哼一声:“得了吧王老板,你高兴了才给我钱花,而且那些钱我多数都用在店的日常开销上了,自己想攒点,哼,比登天还难。” “你多理解一下我嘛,现在咱们的生意正在上升期,拿不出太多的闲钱,手里的50万进购服装后,我就身无分文了,所以,咱们后期的资金来源,全都靠服装店的营业情况,卖的出去,钱就多,卖不出去,就亏损。” 我唉声叹气的说着,秦仂听后,满脸坏笑:“你那老丈人不是很有钱吗?去找他呀,你马上就要当女婿了,他帮衬你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剜了他一眼:“你看我像小白脸吗?” “怎么不像?实在就是小白脸的典范呀。” 秦仂露出满脸认真的神情。 “滚蛋,我从认识王苓到现在,从未花过她一分钱,靠一个女人取得成功,算什么本事。” 秦仂长吁一口气说:“你现在不花她的钱,不代表以后也不花,所以说,话不要说的太满。” “这么说,你很想当一个小白脸了?” 我睥睨着他。 “那可不是,雪瑶又不是富婆,她家庭条件虽然殷实,但跟王苓那小娘是万万不能比拟的。” 我无奈的摇摇头说:“兄弟,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脚踏实地的干活吧,自己挣的钱,花的也有底气。” 秦仂嘟囔几声,不在言语。 车子驶进冯老板的仓库集散中心,门卫前的空地上,停了二十几辆大型货车,三五成群的司机聚在车下,在地上铺上一层毛毯,正兴致勃勃的玩着扑克。 停好车后,我看到一间仓库门前聚集了很多人,周子然的电话一直在忙碌中,我和秦仂只好来到人群中等待。 “喂,听说了吗,这批服装可是当下最热销的款式。” “是呀,也多亏冯董事长宽心仁厚,能卖给我一批。” 两名男子在低声交谈着,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看来这批服装的确很受人青睐。 仓库的门打开了,周子然手里捏着一张表格,他神情憔悴,甚是疲惫,抖了抖手中的表格说:“念到名字的,进来验货付款。” “周总,我都等了一早上了,让我先进去吧,外面怪冷的。” 一名25岁上下的女子悻悻的说着,她五官精致,前凸后翘,身姿妖娆,扭动了两下丰腴的翘臀,朝周子然抛去一个魅惑般的眼神。 周子然咽了咽口水,皱紧眉头说:“听不懂中国话吗?你冷,别人就暖和吗?念到名字的,跟我进来。” 他瞥了我一眼,沙哑着喊:“王涛。” 秦仂推了我一下,嬉笑道:“喂,进去呀。” 这里像一个巨大的生产车间,唯一不同的是,少了机器的轰鸣和聒噪,有很多工人在分类服装,车间被一道道彩钢板隔开,每间库内都堆满了货物。 “谢谢你了周哥。” 我和秦仂跟在周子然的身后,脸上噙满了笑容。 “谢什么,你本来也是最早订购服装的,名单上的第一人也应该是你。” 他揉了揉鼻子,在一间仓库前,停下脚步。 两名工人拉开库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打开灯光,我便被眼前的服装震惊到了,那简直是堆积如山,相对于之前进购的那批衣服,现在所看到的,才是真真切切的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一名工人递给周子然两张库存单说:“周总,这是库存统计表,您看下。” “服装进库的时候统计了没?” 周子然瞥了一眼手中的表格。 “统计了,分毫不差。” “行,你忙去吧。” 他又把表格递给我说:“你自己看看吧,仔细的点点数目,缺什么少什么,记得找我,要是没什么问题,中午之前,把余下的服装款结清,我派人把服装给你送到商场去。” “好的,麻烦了周哥。” 他摆了摆手说:“你也看到了,门外那些人,挖门盗洞拖关系,就是想在董事长这弄点好货,这次让给你90万的服装,虽说不多,但利润空间很大,我粗略的给你算了一下,如果全部卖出,你投入的那90万,起码得翻这个数。” 他比划了一下手,我清晰的看到,那是五倍的手势,秦仂瞪大了眼睛说:“真,真的吗?” 周子然有些乏累,他只是点点头说:“好好干吧,生意做大做强,董事长才会青睐你的。” 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匆匆忙忙的走掉了。 我和秦仂都愕然的站在那里,像两只提线木偶,样子十分滑稽,片刻后,秦仂诺诺的说:“哥,我们是不是要发财了。” 我清醒过来,踢了他一脚说:“还他妈没卖出去呢,高兴什么,进来点货。” “那要是卖出去,你能分给我多少钱?” 他不依不饶的问着。 我叹口气说:“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你就会这么说,人家雪瑶来你还给她加薪呢,我怎么就像是后娘养的?”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一个泼皮无赖。 “兄弟,有我吃的,就饿不到你,你仔细瞧瞧,我王涛现在是什么德行?我背着你和渣哥,出去吃香的,喝辣的了?每天的盈利收入都是你统计的,一笔笔钱,也是经过你的手入账的,咱们现在处于起步阶段,别整天说什么分多少钱,要多少钱的,属于你的,我自然不会私吞掖藏。” 我心平气和的向他解释。 秦仂低声谩骂着:“屁,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怎么不腰疼了?” 我有些恼火。 秦仂站起身,愤愤的说:“你现在不管怎样摸爬滚打,那都不作数,只要你把王苓那小娘娶回家,以后嘴里就算叼了把金钥匙,不管你是做生意赔了,还是赚了,对她的家庭来说,那都不过是冰山一角,你有强大的经济后盾做支撑,但我不行呀,我得买房子,还要娶雪瑶,以后还要生养孩子,我赔的起吗?” 一股热血涌了上来,让我差点破口大骂,我上前一步说:“我已经跟你说的明明白白了,我不会花她的一分钱,你怎么揪住这个不松口呢?” “干什么干什么?你还想打我吗?” 他涨红了脸颊。 我叹口气说:“行,你小子厉害。” “什么意思?” 秦仂抽了抽鼻子,摆出一副你能奈何我的表情。 “等这批服装出手,我帮你付房子的首付。” 我转过身,走进库房,蹲下身开始整理服装,不想在跟他争吵下去。 “真的呀。” 秦仂欢欣雀跃的蹦了过来:“你说话算数?” “你说呢,要不要立字为据呀?” 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你,嘿嘿。” 秦仂满脸憨笑的挠了挠头发。 我瞪了他一眼:“你要是相信我,一开始就不该缠着我要钱。” 点货是个细心的活,由于服装数量庞大,我和秦仂几乎一刻也没闲着,用了两个小时,终于理顺了库存数目,我把剩下的50万元结清后,周子然便吩咐装卸工人开始装车。 服装运到商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几名装卸工人忙的满头大汗,我和秦仂也帮忙搬运,由于没吃午饭,我俩早已饥肠辘辘、体力不支了,但还是在天黑前把所有货物都归仓入库了。 “还好这个仓库够大。” 秦仂讪讪的笑着。 “对呗,钱不能白花呀,走吧,上店里看看渣哥。” 我跟秦仂来到店铺,见长廊上挤满了人,大多是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我和秦仂对视一眼,觉得有些诧异,便挤进人群,走到店内。 这里依然人满为患,渣哥忙的脚步离地,见我和秦仂回来了,便兴奋的说:“瞧瞧这顾客,都快进来抢了,今天是初次营业,就有这么多顾客上门,看来是个好彩头呢。” 我满意的点点头说:“辛苦你了渣哥,雪瑶这几天会过来,到时候能帮你分担很多精力。” 一名女孩走到我面前,她捋了捋头发说:“这位老板,生意很火爆嘛。” 我挑了挑眉,见她有些眼熟,在脑海中搜寻片刻,才想起她是那名女大学生,之前赠送她一套运动装,声称帮助自己回校宣传,没想到效果还很显著,我笑着说:“是你呀。” “怎么样,我的同学们给力不?” 她抱着双臂,满脸得意的看着我。 “相当给力,这样吧,你喜欢什么衣服,尽管挑,算是犒劳你的。” “算了吧,上次你都赠送我一套运动装了,在不给钱,就说不过去了。” 她噘着诱人的小嘴,潋滟的美眸一眨一眨,做出一副可怜状。 我哂笑道:“之前答应过你,只要宣传到位,送你一两套服装也无妨,去挑吧。” “真的呀,爱死你了。” 她喜笑颜开,蹦蹦哒哒的跑去选服装了。 我回过身,看着渣哥说:“渣哥,今天盈利多少?” “还没算,不过应该是破纪录了,你之前说的很对,咱们要不扩大经营,窝在小院里贩卖,可能永远都成不了气候。” “换成谁都会这么做的。”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对秦仂说:“晚上回去后,把服装进货价统计出来,然后…” “然后什么?” 秦仂有些木然。 我咧嘴笑了笑说:“然后从明天起,开始涨价,你做一份新的价目表给我。”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距离商场打烊还有十分钟左右,三三两两的顾客依然在店内徘徊着。 一个曼妙的身影走进店内,她脸上噙着笑容,体态妖娆,妩媚诱人,走到收银台前,她坐下身说:“王老板,生意不错呀。” 来者正是许久未见的秦筱澜,我有些诧异的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那广告打的满天飞,谁看不到呀?” 秦筱澜脱下高跟鞋,轻轻揉搓着脚踝。 我笑了笑说:“有没有想法过来卖货?” “呸,你可养不起我这样的员工。” 她白了我一眼,又瞪着秦仂说:“喂,你还跟他混呢?” 秦仂无奈的耸耸肩:“不混咋整,人家王老板答应给我买房子呢。” “什么?买房子?小子,你咋这么天真呢,他自己都钻到地下室去了,给你买房子?简直是天方夜谭,别做美梦了。” 秦筱澜吃吃的笑着,笑的秦仂头发都快炸起来了。 “哥,是真的吗?” 秦仂露出满脸的苦相。 “这疯女人说话你也信,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我拎着一个公文包,悻悻的走出店铺,秦筱澜跟上来说:“喂,听说你出轨了?” “你怎么那么八卦。” 我白了她一眼,继续向前走着。 秦筱澜咯咯笑了两声,她紧走两步,高跟鞋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说你傍了个富婆,有没有这回事?” 我停下脚步,没好气的说:“秦大小姐,你这些话都从哪听到的?还有,你来这是出差呀,还是来数落我的。” “都有都有。” 她笑的愈发难以遏制,我懒得理她,来到楼下的停车场,几人钻进车中,直接向一家川味火锅奔去。 车内的调频广播,正放着一档情感类的节目,一个温柔的女声娓娓念道: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第二百四十六章 火锅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一家川味火锅店内,环境优雅,顾客稀少,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肉香,我们四人坐在靠近橱窗的位置,餐厅放着一首钢琴曲,如秋日私语,如雨的印记。 吧台的背景墙上,挂着一张川味火锅的历史由来,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女孩站在那里,正蹙着眉头计算账目。 餐桌上摆满了珍馐食材,荤菜有,鲍鱼、羊肉卷、牛肉卷、南极冰虾、各式鱼丸肉丸等等。 蔬菜类有生菜、包菜、茶树菇、藕片、花菜、苦苣等等。 汤底各不相同,我和渣哥偏好麻辣,秦筱澜和秦仂则比较喜欢清淡,服务员端上来一个鸳鸯铜锅,红白相间,像一个太极图案,待汤汁沸腾,便把食材倒入锅中,涮熟即可。 XO酒,在白兰地中,当属为顶级最上乘的了,还有VSOP、VS、VO级别的,我,渣哥还有秦仂,人手一瓶,当成了啤酒饮料,却不顾高昂的标价,秦筱澜则捧着一杯奶茶,不声不响的抿着。 “哥,我感觉咱们有点像暴发户,听说XO酒搭配粤式烧鹅才有品味,咱们怎么涮上火锅了。” 秦仂捏着酒瓶,仰起头猛灌一口。 我用筷子搅了搅沸腾的汤汁,不屑的说:“暴发户咋了,依我看,吃火锅喝什么酒都行。” 渣哥哼笑着,没有吱声,秦筱澜靠在椅背上,全然没有胃口,她白了我一眼说:“喝喝喝,就知道喝,欣妍都让你喝跑了。” 秦仂听后,阴阳怪气的说:“是人家那小娘倒贴过来的,哎,我咋就没这好运气。” “咋?你意思雪瑶配不上你?” 渣哥冷言冷语的睥睨着他。 “我可没说,我的意思是,他有啥好的,那姑娘还热脸贴个冷屁股的粘着,换成是我,坚决不会动摇。” 秦仂信誓旦旦的说着,那瘦削的脸庞已变得红润泛光,之前糟乱不堪的发型,稍加打理后,也看得颇为顺眼。 秦筱澜悻悻的说:“屁,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就不信有几个会坐怀不乱的,你是没遇到比雪瑶更好的女孩,呔,一提到雪瑶,我就替她惋惜。” “秦大小姐,咱俩好说歹说还是同姓的,你嘴里吃了火药别往我身上喷呀,莫名其妙。” 说完,他又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XO。 我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说:“别喝多了,回去还要排一个价目表呢。” “你请我喝酒,还不让喝多,还让我加班工作,什么道理嘛。” 秦仂打了个酒嗝,直勾勾的看着我。 秦筱澜叹口气,放下手中的奶茶杯说:“那你要是嫌累,可以换个工作呀。” “不换,打死不换,王老板都答应给我交房子的首付了,我更不能撂挑子走人了。” “唯利是图的家伙。” 秦筱澜吃吃的笑着。 我和渣哥酒量很大,一瓶XO喝进去,竟没多少醉意,秦仂倒是喝的面颊酡红,眉飞色舞,甚是尽兴。 我又要了一打啤酒,加了几道素菜,时间尚早,回去也无事可做,便敞开量,跟渣哥和秦仂痛饮几杯,以解最近的劳累之苦。 餐桌对面,坐着一男一女,年龄在二十五岁上下,像是一对情侣,但从言谈举止中,更像是一对拔刀相向的仇人。 那男孩身材高大,体型健壮,面容猥琐,本就稀疏的头发,竟染成了雪白色,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短袖,下身穿着一条米黄色的九分裤,脚踩一双灰色圆头皮鞋,从穿着打扮上看,那是一种放浪不羁,市井气息浓厚的混混模样。 女孩则是一脸受惊的神情,她眼大无神,面容清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右眼眶上,有明显的淤青,那红肿发紫的眼眶,在灯光照耀下,竟显得有些惊悚,刘海遮挡住半只眼睛,轻微晃动,便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伤口。 男孩嘴里叼着一只烟,抖动着二郎腿,龇着一口黄牙,不时抓起女孩的头发,用力拉扯,亦或是打她几个耳光,声音清脆,看得让人愈发恼火。 “他妈的,你家人要财礼,你就乐不跌的同意,我有几个臭钱你不清楚?你那老不死的爹妈既然还敢反对,真是给脸不要的东西。” 男孩敞开嗓门,大声嚷嚷,吓得女孩瑟缩在椅子上,屏住了呼吸。 男孩又增长了嚣张的气焰。 “都他妈什么年代了,还跟我要财礼,你以后跟我过,还是跟财礼过?啊?” 他越说越气,呼啦一下站起身,揪住女孩的头发,攥紧拳头,对准她的脸,重重的砸了一拳。 女孩趔趄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痛苦的哽咽。 “这他妈的,欺负女生,看我不弄死他。” 秦仂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被渣哥一把按住:“坐下。” 秦筱澜嚼着鱿鱼丝,看着这幕不平事后,竟站起身大声骂道:“喂,龟孙子,你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我拽了拽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这是血的教训,从前的自己,遇到不平事就怼,但现在,我只想安安分分的吃顿火锅,事不关己的争吵,我不想过多参与了。 但我很好奇那个女孩,任打任挨,从始至终,都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只是瑟缩在椅子上,暗自流泪,轻声哽咽。 男孩听到秦筱澜的叫骂,竟耸了耸肩说:“我教育自己的婆娘,与你何干?” 秦筱澜把半截鱿鱼丝掼到桌子上,掐着腰说:“这是法治社会,由不得你胡乱打人,如果不怕蹲监狱,你只管教育便是。” “他妈的,你管的够宽的,老子今天就打她了,你能奈何?” 说完,他又扯起女孩的头发,气急败坏的谩骂:“她是个哑巴,连个屁都不会放,我能跟她结婚,她爹妈既然管我要财礼,你说,她该不该打?” “哑巴就不是人了吗?” 渣哥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犀利的眼眸,闪过两道惊悚的凶光。 原来那名女孩是个聋哑人,能跟这种人渣相处,我真替她感到惋惜。 男孩一脚踹到女孩的肚子上,只听哐的一声,女孩摔倒在餐桌下方,桌面上的汤碗掉落下来,淡黄色的汤汁飞溅在女孩的衣襟上,吓的女孩失声哑叫。 服务员前来劝阻,但无济于事,最后,火锅店的经理匆匆赶来,她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瞥了一眼在桌下抽泣的女孩后,她指着店门口说:“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他妈的,少拿警察吓唬我,老子在外面混这些年,谁不认识?今天我就想跟这几个多管闲事的人理论理论。” 他恶狠狠的瞪着渣哥,似乎这场风波是我们挑起来的一般。 渣哥站起身点了支烟,哂笑道:“好呀,那我跟你好好理论理论。” 说完,他便闲庭信步般走了过去。 我心里暗自担忧,那男子人高马大,体型健硕,渣哥定不是他的对手。 我瞄了眼秦筱澜,她已经涨红了脸颊,气的身体一颤一颤,我看着她说:“筱澜,报警。” 秦筱澜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我又灌了两口啤酒,便跟在渣哥身后,醉醺醺的走过去。 “怎么着?想打我?哼,来呀,打呀,打我呀。” 他晃动着一头白发,挑衅着渣哥的耐心。 渣哥摊了摊手,冷笑一声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只手攥住男孩的头发,一只手捏着半截烟,直接按在男孩的嘴角上。 “吱…” 红通通的烟火嵌入他的皮肉,升腾起一缕青烟,男孩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我日你全家。” 他一脚踹到渣哥的膝盖上,又上前一步,抡起拳头,直接把渣哥击倒在地。 他的身高与我相当,在183左右,但体型相差很大,我属于那种单薄瘦削型的,他却是一身肌肉,力大无穷,如果单纯的硬碰硬,我会被揍得很惨。 渣哥艰难的爬起来,他嗤笑道:“妈的,还挺抗揍,尝尝这个。” 他蓄积力量,打算把渣哥撞到在地,但我没给他这次机会。 “喂。” 我低吼一声,拎起餐桌上的啤酒瓶,在他回过头的一瞬,精准的砸到他的额头上。 “呯…” 瓶子既然没碎,他鬼哭狼嚎着,双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脑门。 我皱紧眉头,掰开他的手,攥紧酒瓶,对准他的额头,再次砸了下去。 “哗啦…” 瓶子应声而碎,玻璃渣挂在他那白色的发丝上,殷红的鲜血浸染了他的脸颊,他已无力还手,只是咒骂个不停,庞大的身躯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座椅上,捋着头发上闪闪发光的碎渣。 “喂,你不说想理论理论吗?来呀,站起来。” 我扔掉手中的半截酒瓶,抬起脚踹到他的肚子上,只听哐啷一声,他摔倒在地上,嘴里依然骂骂咧咧,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逆转,感到不可思议。 那名聋哑女孩哭哭啼啼的跑来,她拽着我的胳膊,拼命的摇头,那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颊,看得我愈发揪心。 “让开,这样的人渣,你还护着他干嘛?” 我怒吼一声,把女孩推向一边,又对着男孩的脸,狠狠的踢了数十脚。 众人把我拉开,纷纷劝道:“在打就毁容了。” “毁容?呵呵,他那副嘴脸,毁容是在拯救他。” 我冷冷的笑着。 警察来了,把滋事的人按到警丨车里,当然也包括我和渣哥,秦仂瞪大了眼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充满了恐惧,他和秦筱澜也偕同我俩来到了派出所,有火锅店老板的证词,这件事很快便被处理妥当。 我被罚了1000块钱,男孩的医药费又报销了我2000,我实在气不过,但人家的的确确是被我砸伤的,听说脑门已经被打的露骨头了,这才解去我心头的烦闷。 第二百四十七章 王府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春天的气息愈发浓厚,温度回升,草长莺飞,一切都显得那样恬淡和静谧。 张雪瑶的到来,为店内增添了新的力量,她乐观开朗,为人外向,很适合做销售工作,况且她还是一名服装设计师,对一些服装版式,价格趋势都有独到的见解。 她清点了库存,把店内不合理的装饰稍稍做了改动,男装女装分类开来,又重新做了销售计划书,真可谓是一岗多职,文员、销售、内勤、库管等等,我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张雪瑶在之前的公司,月薪为9000元左右,到我这里之后,我直接给她提到了10000元,这是非常划算的买卖,抛去别的不说,她做为我的朋友,又是秦仂的女友,能辞掉工作前来帮我,这本身就是一种恩赐。 秦仂负责管理账目,他所学的专业不在财务这一块,有时难免会出现漏洞,店内的营业收入都汇进同一个账户,清晰明了,他每天下班前,都要做一张利润报表,记录开销与盈利的金额,这样未免麻烦了些,但可以直观的看出每一笔账目的支出和汇入。 我在网上买了一个管理报表的软件,它集合了库存、收银、稽核报表的功能,出库入库都需要记录进去,日盈利、月盈利、年盈利也有据可查,这样便形成了一个系统性的经营模式,免去了没头苍蝇乱撞,眉毛胡子一把抓的尴尬局面。 自从进购这批服装后,每天店面的净收入都在一万到两万之间,当下人群很青睐这种潮牌服饰,我尽量把价格压低,以量取胜,不出一个月,竟攒了很多回头客,他们赞不绝口,称服装质量特别好,而且平民价可以穿出国际风范,非常值当。 我宽心了很多,秦仂每天蹲在店里,缠着张雪瑶,渣哥负责开拓市场,采购物需,修修补补,过的也还算充实,倒是我,竟无事可做。 “哥,咱们这批服装卖的很好,现在已经成为爆款了,库存在一天天的减少,下次的货源还没着落呢。” 秦仂见我坐在收银台前发呆,便忧心忡忡的走过来。 我没有言语,盯着显示器,划动鼠标,漫无目的的乱点。 秦仂叹口气说:“哥,要不,你在去找冯老板问问?” “问什么,人家都帮了咱们两次了,我在恬不知耻的要货源,脸皮太厚了吧。” 我点开一个网页,目光所及的,全是一些花花绿绿的广告,几乎把整个网页都铺满了,我想把它关掉,但只是一瞬,屏幕中又弹出了几十个网页,看得我眼花缭乱。 秦仂没好气的说:“你要是闲的蛋疼,就出去挠墙,别在这糟蹋我电脑。” 我瞪了他一眼,悻悻的站起身,走到店门口,又不知去哪,便灰溜溜的走了回来。 “我跟你说正事呢,货源怎么办?” 秦仂把电脑关机重启,露出一脸苦相。 我倚在收银台上说:“要不,咱们从普通的服装厂进点货?” “疯子,你不怕赔钱就去进,我不拦着你,那些服装能卖出去才怪呢,要我说,你还是去找冯老板谈谈吧,对了,上次你不说王苓她老爸跟冯老板是挚友吗?” 说到这里,秦仂两眼放光,木然的神情也变得明朗起来,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王苓是你老婆,她老爸是你岳父,这点小忙在人家眼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再说了,做生意本身就要厚着脸皮的。” “我才跟他见过一次面,就求人家办事,总觉得有些不妥。” 我喃喃地说着。 秦仂气的全身发抖,他揉了一个纸团扔过来说:“你大爷的,上次能成功的进购服装,不就多亏了王苓吗,人家在无形之中就帮你了,你还顾虑什么呀,死要面子活受罪,能挣钱才是王道。” 张雪瑶在跟一个女孩周旋着,那女孩身姿曼妙,曲线玲珑,肤白貌美,气质不凡,竟一口气买了十多件外套,而且都是一些价格不菲的潮牌,我和秦仂对视一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付完账后,便匆匆离去了,我看着张雪瑶说:“喂,她一次买那么多衣服干嘛?” “卖呀。” 张雪瑶掏出口红,对着试衣镜慢慢涂抹着。 “什么?她在服装店买衣服,在拿到别的地方贩卖?” “对呀,怎么了?” 张雪瑶抿了抿潋滟的红唇,把口红塞进包里。 “那多不划算呀,这里的一间外套就一两千,她拿到外面去卖,难道还要涨价不成?” 我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迷茫。 “你咋这么固执呢,人家能一次性买这么多服装,自然有倾销的渠道,你操那心干嘛?” 她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说着,见我摆出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后,她哂笑道:“而且不止她一个人来这进货,前几天有一个帅哥,一次性买走三十多套衣服,我都有些惊讶了,那个顾客似乎很有眼光,应该也是搞服装批发生意的。” 秦仂听后,悻悻地说:“我也很好奇,他们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销售的。” “电商呀,人家线上线下销售,把产品做一次包装,然后简单的宣传一下,就换了个模样,价格也随之上涨了很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海中酝酿成型,我轻咳一声:“打烊后,把渣哥叫上,咱们开个会吧。” 渣哥每天都要提前回去准备晚饭,伙食费算是公摊的,基本想吃什么就做什么,腻了山珍海味和鸡鸭鱼肉,腻了海鲜大餐和鱼虾螃蟹,我们的口味在转变,现在几乎每顿饭都是素菜小炒,清汤无油。 临近下班时分,王苓给我打了个电话。 “你在店里吗?” “嗯,要关门了,想我了?” 我脸上噙着一丝坏坏的笑容,秦仂气鼓鼓的瞪着我,他抱着张雪瑶就亲了一口,只听啪的一声翠响,他的脸颊上留下一道很明显的巴掌印。 王苓沉吟片刻,淡淡的说:“我老爸邀请你过来吃晚饭。” “今天吗?” 我瞥了秦仂一眼,见他正噘着嘴向张雪瑶道歉。 “是呀,他说要给你介绍几位朋友,大多是生意上的伙伴。” “哦,好的,我忙完就过去,你在家吗?” 我又走到秦仂的电脑旁,用鼠标乱点一起。 “我到你店里了,嘿嘿。” 王苓讪讪的笑着,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急忙溜到店门口,向外张望着,见她穿着一身碎花长裙,踩着一双帆布鞋,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正不慌不忙的向这边走来。 “你现在怀着宝宝,不要到处乱走嘛。” 我挽着她走进店里。 “在家很无聊的,就过来看看你。” 她长吁一口气,坐在收银台旁边的椅子上。 “哟,老板娘来了。” 秦仂揉了红通通的脸蛋,阴阳怪气的走过来。 王苓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张雪瑶走过来说:“有什么反应不?” “还好啦,除了干呕和心慌,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我揉了揉王苓的头发,又看着秦仂说:“今天的会开不成了,明天再说吧,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王老板要去约会吗?” 秦仂睥睨着我。 “多管闲事。” 我白了他一眼,便牵着王苓走了出去。 她现在怀孕已经3个多月了,但肚子并未明显的隆起,后来在网上查了些资料,称肚子大小是因人而异的,体质不同,隆起的时间也不尽相同。 我买了些水果,同王苓驱车前往郊区的府邸,用了一个小时左右,车子驶进了那条盘山路,又转了几圈,那片墨蓝色的湖泊便撞入眼帘。 残阳西斜,把天边的云朵染成了金黄色,红光倒映在湖水中,远远望去,很像一面巨大的铜镜,泛着神秘的色彩。 别墅的楼下,停放着四辆豪车,我甚至连车标都无法辨识,但那车牌号都是个顶个的耀眼,四个八,三个六,一六八,可想而知,车主的身份定会不同凡响。 “上去吧,我老爸等着呢。” 王苓牵着我的手走进别墅一楼,那名老管家捣着小碎步迎上来,笑容满面的说:“大小姐回来了。” 他又瞥了我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打过招呼了。 一楼靠近楼梯口的位置,相对摆放着四张长沙发,中间设有茶几,有四名老者坐在那里闲谈,桌上沏着热茶,王文章坐在北侧的沙发上,手里端着茶盅,见我和王苓走进客厅,便摆了摆手,示意我俩过去。 我干笑两声,从没跟这么多大老板坐在一起,竟有些不知所措,慌乱的神情挂在脸上,王文章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便淡淡的说:“坐下吧。” 我蹑手蹑脚的坐在一名老者身旁,长吁几口气,觉得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我抬起头与之对视,那人见我看他,便讪讪的笑了起来,他嘴里叼着一只雪茄,神情委婉,面容和缓,正是许久未见的冯不识。 我惊叫一声,站起身:“冯,冯老板。” 他笑着点点头,王文章喝了口茶,沙哑着说:“坐下说。” 我抿了抿嘴,坐下后说:“呃,我…” “我与冯兄为挚友,也是战友,当年一起参军,又分到一个连队,退伍后,冯兄胆识过人,思维超前,做起了并不看好的服装生意,由一个走街串巷的小商贩,成为现在的服装巨头,这与他的魄力和精明是分不开的。” 王文章不快不慢的说着。 冯不识憨笑两声说:“兄弟谬赞了,我冯某人才疏学浅,胸无点墨,能有今天的成绩,也多亏了你的帮助。” 管家走过来,在茶壶中添了开水,又依次斟满了茶杯。 王文章淡淡的笑了笑,他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听说你在冯老板的公司,进购了两批服装,卖的可好?” 我点点头说:“很不错,冯老板卖给我的服装,都是精品潮牌,放在国内,很受消费者的青睐。” 我顿了顿,一想到货源的问题,就非常苦恼,今天正巧冯老板也在,索性把自己的酸楚说出来,以解后顾之忧。 “只不过,好货自然受顾客的欢迎,但我没有稳定的货源供应,每次库存空了,我都会去找冯老板要货,我…” 王文章摆了摆手,打断我的诉苦,他倚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露出一副云淡风轻、舒缓惬意的神情:“今天把你冯叔叔叫来家中,就是商讨你的货源问题。” 末了,他又看着冯不识说:“想必冯兄已经知道他与我女儿的关系了,怎么样,冯兄愿意给他引荐几个生产商吗?” 冯不识身体前倾,把嘴里的雪茄放到烟灰缸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是我冯某人势利眼,你现在的经营规模有限,一次性吞纳的服装更是少的可怜,国外的厂商很看重客户的资质和财力,你小批量的进货,人家根本不会理睬,他们单方面的生产,需要很高的成本和物资,所以,他们需要大批量的订单,明白吧?” 他见我一脸懵懂的表情,又补充道:“大家都是商人,做生意就是要有利可图,见不到钱的买卖只有蠢蛋才会做,之前你在我们公司进购的两批服装,抛去成本和运费,上税和打点关系,我几乎分文未赚,但又不能漫天要价,那样你也负担不起。”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王文章见我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便看着冯不识说:“冯兄的建议是,注册一家服装贸易公司,只要货源的供应链不断,进一步打开国内的服装市场,我觉得这个想法非常可行。” “没错,那样的话,我可以帮他引荐几家服装供应商,他可以多开几家店面,甚至在外省开办分店,或者完全可以把进购的服装,直接高价卖给批发商,其中的利润也是很可观的。” 冯不识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 王苓蹦蹦哒哒的走过来,挽着我的胳膊说:“陪我去打桌球吧。” 我有些尴尬的瞥了王文章一眼,觉得这样走掉很没礼貌,王文章一改常态,挥了挥手说:“去玩吧。” 我随着王苓来到娱乐室,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150平米左右的健身房,各种健身器材应有尽有,房间中央摆放一张台球案子,三盏白炽灯悬吊在上方,把桌球映照的闪闪发光。 “喂,我老爸都跟你说什么了?” 王苓选了一根球盖,率先开球。 “生意上的事。” 我手感极佳,之前见过她跟萧晴的精彩对战,本以为我会输的很惨,没想到几轮下来,我俩既然打成了平手。 “玩的不错嘛,是不是背着我,跟别的小女生偷偷练习了?” 她翻着白眼,话里带着一丝不温不火的韵味。 我讪讪的笑着:“没错,下班无聊了,就去台球厅找小女生打几杆。” “什么,你这负心汉。” 她笑骂着,抡起球杆就向我打来,我伸手接过,把她搂在怀里说:“你咋这么好骗。” “我就是被你骗来的,哼。” 她噘着诱人的小嘴,气鼓鼓的看着我。 我满脸坏笑:“哟,王苓大小姐,我骗你什么了?” “骗我怀孕了。” 她娇嗔道,又在我的腰上捏了一下。 “那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哦。” 我淡淡的笑着,低下头吻在她的薄唇上,她深情的回应着,那片刻的缠绵,让我恍如坠入了梦境,她所给予我的温柔,像一缕缥缈的春风,在现实和虚幻中轻抚着。 一声轻咳打断了我俩的热吻,我和王苓回过头,见老管家站在门口,他有些尴尬:“大小姐,晚餐准备好了。” “好的,这就过去。” 管家躬了躬身子,出去后,又很有礼貌的把门带上了。 “都怪你。” 王苓在我的胸口上捶了一下,粉嫩的脸颊上,挂着一层淡淡的绯红。 “怕什么,你都怀宝宝了。” 我又把她搂进怀中。 “可是他们不知道呀。” “会知道的。” 我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所有的苦闷和不快,都被那深情的一吻,悄悄抹平了。 我仿佛置身在天堂之上,但天堂又在哪里呢? 《遗愿清单》中说:请你去寻找快乐吧,我们的生命就像小溪,最后汇入大河,大河尽头的瀑布之上,那个迷雾后若隐若现的,便是天堂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筹划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一棹春风一叩舟,一纶蚕缕一轻钩,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春天,是最让人萌生希望的季节。 第二天午休,我们几人点了外卖,边吃边聊。 秦仂夹了块烧茄子,扔进嘴里吧唧着:“哥,你昨天不是说要开会的吗?什么事呀?” 他不提这茬我还真忘了,昨天随王苓去拜访了冯老板和王文章,他们给了我一个最好的建议,就是成立一家服装贸易公司,开展线上销售模式,打破货源紧缺的瓶颈,完善服装进出口的链条等等。 我放下筷子,缓缓的说:“是这么回事,昨天我跟冯老板见了一面。” “你不是去王苓家吃晚饭了吗?” 张雪瑶瞥了我一眼。 “嗯,在她家遇见冯老板了。” 渣哥有些兴奋:“谈没谈货源的事?” 我点了点头:“谈了,冯老板不打算给咱们供货了。” “那怎么办?没有货源的话,总不能去批发廉价的残次品呀。” 秦仂叹了口气,一向钟爱的烧茄子,也被他推到一旁,完全没了食欲。 渣哥和张雪瑶对视一眼,似乎被这个坏消息谶到了,也都无奈的摇摇头,不在多说。 “不过,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自己联络国外厂商,自购自销,免去了对冯老板的倚靠。” 我喝了口水,不慌不忙的说着。 “可是咱们的经营规模太小,之前冯老板也说过,国外服装商不屑于跟咱们合作。” 秦仂抿了抿嘴,露出一脸忧郁的神情。 我淡淡的笑了笑:“那就扩大规模,成立进出口贸易公司。” “可是咱们的资金不太够呀。” 渣哥身体前倾,搓了搓干燥的手指。 我沉吟片刻,叹口气说:“这批服装必须尽早卖出去,单靠线下经营是不行的。” “可是,如果把线上销售开展起来,咱们的本金还是不够呀。” 张雪瑶蹙弯了柳眉。 “怎么不够,这批服装的净利润在400万到500万之间,还不够成立一个贸易公司吗?” 我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张雪瑶白了我一眼说:“成立公司倒是够了,就怕咱们进购订单太小,国外的服装厂商不理会,还有,如果你想成立进出口贸易公司,前期办理的手续费,差旅费,税费,打点费,日常开销费用,这些,都是需要不少钱的,你必须有充足的流动资金才行。”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你也不能盲目的成立公司,前期的市场调研,销售渠道,顾客的购买率,以及后期的资金预算,员工开支,同行业的竞争手段,服装的价位走向,这些你都不考虑在内吗?” 我听的有些木然,竟不知如何回答,渣哥看出了我的忧虑,他淡淡的说:“依我看,还是稳扎稳打才有安全感,步子不能迈的太大,不然会摔得很惨。” 我点点头,看着秦仂说:“库存服装还剩多少?” 秦仂站起身,走到收银台,拿过一个文件夹,打开后,抽出一张库存表,递给我说:“以现在的销售情况看,最多能支撑半年,半年后,如果没有稳定的货源供应,那就…” 他摊了摊手,表示毫无办法。 我皱紧眉头,看着表格说:“那如果开展线上销售呢?” “那得看卖的咋样了,比如开一家网店,或者通过其他渠道进行网络宣传,如果前期运营好的话,后期会比实体店还要赚钱。” 张雪瑶翘着二郎腿,轻声细语的说着。 我嗯哼了两声,思忖片刻后说:“秦仂明天去拟一份招聘广告,找几名电子商务专业的人才,工资你看着定,雪瑶明天去筹备网店的事,然后做一份线上销售计划书给我,渣哥明天看店。” “你真想做线上销售啊?” 秦仂站起身,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我抿嘴笑了笑说:“我刚才已经说了,这批服装必须尽快出手,把所有能用到的资金全部笼络回来,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就成立公司,哦,对了。” 我揉了揉额头:“在招两名店员,要有服装销售经验的,以后事多,没人过来看店,雪瑶筹备好网店的事,就去开展市场调研工作,呃,秦仂也一起去吧。” 众人点点头,便纷纷散去了,我坐在收银台前,打开秦仂的电脑,又开始漫无目的的乱点,张雪瑶哼着小曲走过来说:“王老板,你招员工的话,给他们上不上保险呀?” 我盯着显示器说:“你看着办。” 张雪瑶冷哼一声:“人力资源的工作,我可弄不明白,再说了,一大堆活压在我身上,你倒是清闲的很呀。” 她见我一脸苦相,默不作声,便凑过来说:“喂,我倒是有个合适人选,不管是做人力资源,或是销售方面,她都很在行。” “谁呀?” 我抬起头瞥了她一眼。 “秦筱澜呀,那大小姐很有才华,我俩都是学服装设计的,你可以把她挖来。” “她呀,我之前问过了,说是不来。” 我抽了抽鼻子,又满脸坏笑说:“要不,你去找她说说?” 张雪瑶瞪了我一眼:“我才不去呢,再说了,秦大小姐要是能来,你给她的工资标准是多少?” “跟你一样呀,我不偏心的。” 我讪讪的笑着。 “虚伪,人渣。” 她掐了我一下,便悻悻的离开了。 “喂,我说真的呢,你去找她谈谈,工资待遇什么的,都好说。” 我站起身,朝她远去的背影喊叫着。 张雪瑶头也不回的竖起中指,以表对我的蔑视。 我咯咯的笑了两声,刚坐到椅子上,手机便响了起来。 拿出查看,是王苓打来的,我抿了抿嘴,接听了电话。 “你忙吗?” 她的声音很轻柔,带有治愈性的轻柔。 “不忙,又想我了?嘿嘿。” 我划动着鼠标,又点开数十张网页。 王苓沉默片刻,淡淡的说:“你不打算带我去见见你父母吗?” 她的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我愣怔良久,才稍稍舒缓。 “你在听吗?喂…” 她有些愠怒。 “在听,这样吧,咱俩明天出发。” “哦,好吧,我是想,在肚子还没特别明显的时候,把该办的都办利索了,免得挺着大肚子出去见人,那样会很不妥的。” “嗯,我明白。” 我嗯哼着,又点开几张网页,上面花花绿绿的图案停止了跳动,我想关掉,却无丝毫反应。 秦仂走过来,瞧了眼自己的电脑,便开始火冒三丈,不做解释的把我扯了出去。 “神经病,你又糟蹋我电脑干啥?这都死机了。” 我瞪了他一眼,悻悻的走出店铺,拿着电话轻声说:“明天我带你回老家见父母,然后回来在找一处房子,在你肚子还不明显的时候,安排家长见面,然后筹备结婚。” “那要尽快了,我感觉自己的肚子每天都有变化,还有隐隐的疼痛感,我,我现在最害怕见人了,呜呜…” 她说着说着,便轻声哽咽起来。 我听的愈发揪心,长吁一口气道:“不要怕,有我在,你简单的收拾一下,明早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后,我走进店铺,看着秦仂说:“我明天回趟老家,店里的事你多照看一下。” 秦仂翻着白眼说:“王老板,你的网店还开不开了?你的市场调研还做不做了?你的新员工还招不招了?” “工作就按部就班的做呗,有雪瑶和渣哥在,这点工作没什么难的,我速去速回,不会耽误任何事的。” 我转了转眼珠,自己明明是老板,为什么心虚的向员工请假? 秦仂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谁不知道王苓那小娘怀孕了,总得给她一个交代才是。” “你能理解就好,咦,雪瑶去哪了?” 我抬起头,张望了一圈,见有几名顾客在挑选衣服,并未发现张雪瑶的身影。 秦仂摆弄着电脑,悻悻地说:“她去找秦大小姐了。” “真去了呀?” 我瞪大了眼睛,脸上涎着兴奋的笑容。 秦仂瞪着我说:“王老板发话了,员工敢不听从吗?哎,欺诈员工的资本家。” 我咧嘴笑了笑,径自走出了店铺。 北方的小城,经过春风的洗礼,那皑皑的白雪也慢慢消融了,随之而来的,是青翠盎然的草坪和翩翩飞舞的蝴蝶。 人们褪去臃肿的棉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件清爽靓丽的薄衫,大街上人群活跃,马路上车流穿梭,春天所唤醒的,不止是沉眠雪下的生灵,还有那鼓动人心的快意和激情。 靠近市中心,有一幢气派奢华的写字楼,一间装修典雅,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萧晴正蹙着柳眉,目不转睛的看着显示屏,那是一张密密麻麻的财务报表。 办公室外,几名员工神色慌张的敲着键盘,那是一种无法淡然的神情,常言道,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但这家会计公司的天,似乎真的塌了。 金晨匆匆的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蓝色文件夹,递给萧晴说:“这是合同书,里面明文规定,若是造成甲方财产损失的,需以三倍金额赔偿。” 他顿了顿,又喃喃地说:“一开始我就不同意私自挪用客户的钱,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一分没挣,还得赔人家经济损失。” 萧晴接过文件夹,阴着脸说:“法院的判决结果出来没?” “出来了。” “怎么说?” 萧晴抬起头,漂亮的美眸中,透着无限的期待。 金晨叹口气说:“甲方胜诉,咱们得赔人家钱。” 萧晴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他眯缝着双眸,精致的脸颊上无一丝血色,她思忖片刻说:“赔偿多少?” “三倍呀,我都说了多少遍了。” 金晨开始恼火起来,他又瞥了眼萧晴说:“赔偿金额是900万元,哼,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咱俩本身就不是做会计的材料,专业不同,还硬着头皮上,现在好了,公司也开不成了,就连那点养老金都赔进去了。” “你给我闭嘴。” 萧晴呼啦一下站起身,把文件夹摔到金晨的脸上。 “你要是怕背债,现在就给我滚,以后也别出现在我面前,滚呀。” 萧晴气的全身颤抖,面颊扭曲。 金晨抿了抿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走到萧晴面前,拉过她的手说:“老婆,我不是那个意思,钱什么的,都是身为之物,你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宝贝。” 萧晴转过身,走到落地窗前,呆愣了片刻。 “按照正规程序办吧,该赔偿的,上诉也没用,明天你去跟他们对接一下,把余下的事情办好,公司不开了。” 金晨听后,带着哭腔说:“那,那以后怎么办呀?” 萧晴挑了挑眉,嘴角上扯出一丝恬淡的笑容。 “以后?” 第二百四十九章 推手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春日里的清晨,总是带着凉丝丝的清爽,朝阳破晓,在天边挥洒下道道金光,晨辉浸染了云层,把那些不规则的云朵,勾勒成一片片姹紫嫣红的艺术品。 昨晚淅沥了一场春雨,把院中的桂树冲刷的异常飒爽,那泛着青绿色的长叶,随着晨风挽抚,也变得娇然欲滴起来,几十颗露珠附着在树冠上,仰望看去,竟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正有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美妙。 清晨醒来,渣哥在院中准备早饭,我简单拾掇了一下行装,走出地下室,匆匆吃了早饭。 “渣哥,我很快就回来,店里的事,你多操点心。”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见秦仂还没起床,又嘱咐渣哥说:“这几天张雪瑶去筹备网店的事了,秦仂是她男朋友,我交代他的工作,他肯定会完成,但不要让他影响了雪瑶的工作进展。” 渣哥点点头,又把我的行李扔进车里说:“放心吧,他俩虽是情侣,但终归还是这个店的员工,你不必太多操心。” “就怕是情侣,才会影响到工作,我先走了。” 我叹口气,拍了拍渣哥的肩膀,便钻进车里。 晨辉下的湖光山色,别有一番风味,那淡淡的薄雾,笼罩在墨蓝色的湖水上方,像一副春江山水图,给人一种朦胧般的视觉感。 车子驶进王苓家的院子中,走出车外,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清凉的潮气,似有净化心灵的功效,让人瞬时风清气爽,异常舒适。 王文章有早起的习惯,他伫立在一颗槐树下,扎着标准的马步,上身挺直,一只手背在腰后,一只手在身体前方微微划动,神情惬意,面容舒缓。 这是太极拳的锻炼形式之一,需要双人配合的练习项目,要求用巧劲而不是强硬的发力,以柔克刚,讲究沾连沾随,不丢不顶,多以弧线运动化解对方的直线力度,舒松圆活,意趣浓厚。 “叔叔,早上好。” 我脸上涎满了笑容,颇有趣味的看他上下比划。 “这么早,来找小苓的吗?” 王文章没有停止锻炼,依然沉浸在忘我的境界之中。 我点点头:“是呀,今天带她回老家看看。” 听到这句话,王文章停顿一下,但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 “哦,也好,早饭吃过没?” “嗯,吃过了,小苓起床了没?” “她?懒虫一个,在等两个小时吧。” 王文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小王对太极拳有多少了解?” 我心里暗自嘀咕:太极拳?我琢磨那种虚妄的东西干嘛? “没有了解,不过看叔叔您,倒是有很深的功底呀。” 我的笑容只增不减,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虚与委蛇了。 “是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文章瞥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奉承谄媚有所鄙夷。 我吃吃的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说:“因为能钟爱太极拳的长辈,固然对这套学问有所钻研,像叔叔这般精明强干之人,习得一两套拳法,自当不在话下的。” “哈哈,功底深不深厚,过两招就知道了,来,跟我比划两下。” 他微微勾起嘴角,似在挑衅,似在嘲弄,我当然没想过跟他去过招,耍耍嘴皮子倒是可以,他见我一脸呆相,神情木然,又缓缓的说:“来吧,就当是切磋锻炼了。” 我犹豫片刻,虽说有些胆战心惊,可又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接招了。 手腕相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开始咯。” 我干笑两声:“见笑了。” 他的力道很轻柔,但越滑越快,力量却丝毫没有增加,我心里暗想,这老头在跟我卖什么关子,为何迟迟没有出招。 我失去了耐心,率先发力,想把他那似有似无的力量破解掉,但我稍一用力,却被他轻易化解掉了,我那只手完全找不到突破口,竟被他摆弄的有些麻木。 他冷笑一声,在我还不及反应的瞬间,他一掌击在我的胸口,这种力度,完全是反向的轻柔,像是四两拨千斤,发人如弹丸,弹指一挥跌丈外的强大力量。 我被摔得眼冒金星,四肢酸痛,他哂笑道:“你不能操之过急,这种拳法需有耐性,如刚才一般,自切磋开始,你漏洞百出,率先发力,却又无所适从,常人一眼便可看出。” 我抿了抿嘴,艰难的爬起身说:“我明白了,就是要沉住气,找出对方的薄弱点,然后一举击破。” 王文章点点头:“太极推手,长期加以锻炼,可有修身养性,舒筋活血,改善呼吸之功效,如果把这一锻炼方式,应用到做生意上,找准窍门,亦可先发制人,亦可欲擒故纵,亦可柔中带刚,亦可宠辱不惊。” 老管家推开房门,捣着小碎步走过来:“先生,早饭准备好了。” 王文章嗯哼一声,又看着我说:“刚才我对你讲的,希望你日后能有所领悟,年轻人能放下浮躁,一心向学的,已经很少了,如果你能把生活中的奇妙哲学,应用到为人处世,下海经商,那对于你日后的成功,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躬了躬身子,一脸谦卑:“谢谢叔叔的教诲,晚辈定会铭记在心。” 他很满意的点点头,又向楼上指了指说:“小苓的卧室在三楼。” 我看了眼时间,清晨六点四十分,如果不早早出发,恐怕要开夜车了。 第一次来到别墅的三楼,这里被装饰的很朴实,既有高贵的淡雅,又有耀眼的奢华,四扇绿色的琉璃窗,把整个三楼都笼罩在一片青翠之中。 这里空间很大,洁白色的旋转楼梯上,攀爬着一株花草,精致的吊顶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光华流转,熠熠生辉,下方设有四支棕色沙发,靠近南窗的位置,摆放着数十盆鲜花,淡淡的香味弥漫开来,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我走到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里侧毫无声响,我又掏出手机,找到王苓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卧室内响起了一串俏皮可爱的谩骂声,片刻后,她接听了电话。 “喂…”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带着一抹慵懒和娇嗔。 “我在你卧室门口,起床了小懒猪。” 我抿嘴笑了笑。 “啊,这么早?你等一下。” 她挂断电话,卧室内又响起了忙碌的窸窣声。 “我还没睡醒呢,你瞧,我这黑眼圈,都没脸见人了。” 她打开房门,在我胸口上捶了两下。 我搂着她说:“没关系的,我就喜欢你这种清新淡然的小模样。” 她抓起我的手,放在自己肚皮上:“能感受到吗?” 我摇摇头,蹲下身后,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倾听片刻:“好像有咕噜咕噜的声呢。” “是吧,那是宝宝在打呼噜呢。” 她吃吃的笑着,精致的脸颊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泽。 我站起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说:“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听他们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 她眨了眨漂亮的美眸,抬起头瞥了我一眼。 “那我还听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呢。” 我捏了捏她的脸颊,脸上挂满了宠溺的笑容。 王苓吃过早饭,便随我出发了,王文章一再要求让管家送我俩去,但被我推辞掉了,突然多了个司机,总觉得有些别扭。 山高水长,一路疾驰,越向北行驶,空气就愈发清爽,路边植被的葱葱郁郁,也慢慢变成了毫无水分的淡黄。 王苓上车便睡,叫都叫不醒,我心里颇有顾虑,带着她冒然归乡,父母定会惊诧万分,他俩在内心所认准的,只有薛欣妍一人,但时过境迁,变化无常,如今我身边的佳人,竟换了一个模样,不知二老能否接受,即使百般反对,也不可能阻止我与她的婚誓。 车子路过一个小城,停靠在一家小餐馆门前,我给王苓点了碗牛肉拉面,又在街对面的小吃摊上,买了两穗煮苞米,以免她在路上叫嚷饥饿。 借这个空当,我给老妈打了个电话。 “妈,我回来了,差不多天黑前到家。” 透过小餐馆的玻璃窗,我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王苓,她吃的津津有味,额头冒汗,样子甚是可爱。 “啊?” 老妈有些诧异,急忙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那边生意不好做吗?” 我心里七上八下,事先编好的词早已灰飞烟灭了,我咬了咬嘴唇,淡淡的说:“妈,这次我回来,是带女朋友回来的,让你和我爸看看。” “看什么?薛欣妍那丫头咱们家亲戚谁不知道?难道还整容了不成?” 老妈愈发的迷惑,我却愈发的难以开口。 沉吟片刻后,我低声说:“妈,那个,我,我跟欣妍分手了,在这边我又找了一个女朋友,这次带给你和我爸看的,就是她。” “什么?分手了?到底怎么回事,那丫头哪点对不起你了?” 老妈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愠怒,我却敢怒而不敢言,只能乖溜溜的听着。 “你但凡长点心,也不能对不起欣妍,她在咱们家生活的这几年里,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亲戚朋友,邻里邻居,逢人都说她的好,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挑啥呢,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老妈越说越气,最后竟低声哽咽起来。 我长吁一口气说:“妈,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弥补了,是我对不起欣妍,我知道错了,但我现任的女朋友也很好,人不能活在过去,我知道你和我爸对欣妍有特殊的感情,于情于理,我都罪该万死,你打我骂我都行,可又有什么用呢?欣妍已经走了,回不来了,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你在外心野了,胆子大了,挣了点钱就为所欲为了?你把老王家的脸都丢尽了。” 老妈带着哭腔嚷嚷着,我降低了听筒音量,叹口气说:“妈,她已经怀孕了,更何况,我是真的喜欢她,跟欣妍相处的这几年里,我从未找到这样的感觉。”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她待我很好,我不能撒手不管,我不是挣了点钱就变心的,那贵妇人从始至终都未把我当人看过,她手段用尽,心思恶毒,阴险诡谲,即使我跟欣妍走到一起,有她在中间作祟和搅局,我俩也不会幸福的。” 老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我见王苓挎着包包,从餐馆走出来,朝我挥了挥手喊道:“亲爱的,我吃饱了,咱们出发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过身说:“妈,事情发展到今天,是无法避免的,也希望你和老爸能理解,我先挂断了。” 钻进车里后,王苓对着后视镜补了补妆,见我眉宇紧蹙,一脸苦相,便疑惑道:“怎么了你?” “没事。” 我干笑两声,发动了车子。 “怎么样,看着自然不?” 她正襟危坐,让我对她的妆束进行评价。 “好看,越来越漂亮了。”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的有些苦涩。 王苓噘着嘴说:“你怎么闷闷不乐的,刚才给谁打电话了?” “我老妈。” 王苓呆愣片刻,诺诺的说:“你爸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不会的,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有什么事,我顶着。” “我害怕。” 她低下头,俊俏的脸颊上布满了委屈之情。 我拉过她的手:“怕什么?我爸妈又不吃人,你到我家后,不要有什么约束,我会时刻陪在你身边的。” 她舒了口气,靠在我的肩膀上说:“但愿如此吧。” 假如我们每隔十年,都写给自己一封《昨日的情书》,你会为那些逝去的岁月做什么补白?青春太过美好,所以稍纵即逝,重新审视过去,像观赏他人的戏,看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主角,上演一场人间喜剧或是悲惨世界,种种过往,支离破碎,无法淡然,难以释怀,这些沉淀在心底的故事,为你的以后,能起到多少温馨提示? 第二百五十章 问候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杨柳阴阴细雨晴,残花落尽见流莺,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车子驶入家乡小城,正是小雨淅沥,夜色朦胧之时,宽敞的马路上,车流穿梭,鸣笛聒噪,街道两边的绿化带,在雨水的冲刷和路灯的照射下,竟变成了不同寻常的景致,二者交相辉映,晚风微微吹拂,那笔直的落叶松也随之摇摆,为整个夜色平添了一抹淡然的韵味。 “亲爱的,我第一次到你家,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吧?” 王苓又对着镜子,补了补淡淡的妆束。 “没事,你是女生,跟我不同。” 我降下车窗,一股凉丝丝的空气钻进车内,夹杂着几滴雨水。 王苓打了个喷嚏说:“有什么不同的,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哎,都怪我大意了,早知应该在家做好提前准备的。” “都说没事了,不用小题大做的。” 我瞥了她一眼,又把车窗升了上来。 “那怎么行呢,一码归一码,你找个礼品店,我要去买点东西。” “真不用的。” “停车,停车。” 她拽着我的胳膊,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家礼品店说。 我执拗不过她,只好靠边停车,又在后座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说:“这里的早晚温差很大,穿上,当心感冒。” “已经感冒了,咳咳…” 她揉了揉发红的鼻尖,又牵起我的手走进礼品店。 这个店面在我们小城算是数一数二的了,靠近店门口的位置,有一个浅蓝色的吧台,墙壁上挂着几只珍贵的皮毛标本,柜台里侧,摆放着各种琳琅满目的工艺品,分为营养品货区和手工品货区。 一名四十岁上下的妇女迎上来说:“二位想买点什么?” 王苓瞥了她一眼说:“都有什么贵重的礼品?” “美女,我们店经营各种土特产,工艺品,国外零食,以及高档的礼品等等,您想送给什么人?” 妇女的脸上噙满了笑容。 王苓没有做声,只是走到营养品展区,默默的挑选着。 “美女,如果要是看望老人,我推荐蜂蜜和橄榄油,这两样都是上等的好货,而且橄榄油是西方公认的液体黄金,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像犀牛橄榄油,是少有的健康来品,且包装精美,是西班牙进口的好货。” 她站在王苓身边,不耐其烦的推荐着。 我低声问道:“容量是多少的?” “有500毫升、750毫升、1L的,您需要多少?” “1L的怎么卖?” 王苓紧了紧外套,目光仍然聚焦在形形色色的礼品上。 妇女讪讪的笑了笑说:“1L的卖3000元一盒,两支装的。” 我皱了皱眉头,刚要讨价还价,王苓就挥了挥手说:“来10盒,哦,对了,你这都有什么高档蜂蜜?” 妇女乐得合不拢嘴,她拉起王苓的手,向前走了几步说:“鳄梨蜂蜜是本店的一大特色,也是招牌产品,这种蜂蜜来自加利福尼亚的树葱,颜色较暗,但口感极好,营养价值丰盛,很受国内消费者的青睐。” 她从柜台里面拿出一盒,拧开盖子后,她用小勺舀出少许,递给王苓说:“您不妨尝尝,别看色泽较暗,但味道却是很好的。” 王苓抿了一口,较为满意的点点头说:“这个蜂蜜,一盒装几瓶,价格是多少?” 妇女转了转眼珠说:“一盒装四瓶,但这个蜂蜜运送到国内,成本极高,而且价值不菲,看在你一口气买了十盒橄榄油的份上,就卖你4000元一盒吧。” “什么?太贵了,这个蜂蜜在国内也有的,不要了不要了。” 我拽着王苓的手,愈走出店铺。 王苓有些愣怔:“喂,这不算贵的,买几盒吧。” 妇女见状,急忙拦住我说:“等一下等一下。” “小伙子,国内确实有这种蜂蜜,但大多都是仿造的,而且蜜度不纯,价格低廉,商贩摆摊随处可见,我这有正规的手续和进出口的证明,您想买正品,价格自然就高了。” 她拧紧盖子,又把瓶子摆放到柜台中。 “但高的有些离谱吧?” 我皱紧眉头,把王苓的小手塞进自己的兜里。、 她沉吟片刻说:“这样吧,如果您诚心买,那就一盒3500,不能再低了。” “行,来10盒,包上吧。” 王苓偷偷掐了我一下。 “喂,你干嘛买那么多呀?” 我边开车边埋怨着。 “是我来的太匆忙了,礼品虽小,但心意还在,等下次拜访,我托人在国外弄点好东西过来。” 她捋了捋头发,又在包包里掏出口红,在薄唇上小心翼翼的涂抹着。 车子停到楼下,我在后备箱拎出包装盒,王苓一手拎着一件,肩上挎着包包,神情惬意,面容舒缓。 我却惨兮兮的连捧带抱,异常艰难的爬着楼梯,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汗水。 老妈打开房门,她扎着围裙,头发绾在脑后,许久未见,她消瘦了很多,帮我把一盒盒礼品摞到一旁后,才看到我身后的王苓。 “阿姨你好,我叫王苓。” 王苓把手中的两盒礼品递给老妈,脸上绽放出两朵甜甜的笑容。 “快进来快进来。” 老妈似乎有些紧张,她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伸手接过礼品盒。 “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呀,哎。” 她低声埋怨着,把王苓让到客厅中。 老爸从厨房走过来,微微笑道:“回来啦。” “叔叔好。” 王苓的小嘴像抹了蜂蜜一般,听的人心里甜滋滋的。 老爸笑的合不拢嘴:“好,好,稍等一会哈,饭菜马上就好。” “谢谢叔叔,我正好饿了。” 王苓坐在沙发上,四下打量了一番屋内布局。 老妈端来一杯水说:“跑了这么远,累了吧?” “阿姨,我不累。” 王苓接过水杯,捧在手心里。 老妈点点头说:“一会多吃点啊,来这里别见外。” 她说完,便走进厨房,帮老爸忙活饭菜去了。 回到家的感觉很好,但并没有冲淡我内心的顾虑,正如王苓所说,老爸老妈能接受她吗,薛欣妍在他们二老心中,已经是根深蒂固的存在,如果执意反对,我该怎么做? 但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晚饭是在一派欢声笑语的氛围中渡过,期间没有争吵,没有鄙夷,没有询问,只是家常客套,嘘寒问暖,爸妈对王苓,似乎并没有我所想的那样顽固。 “阿姨,您的皮肤很干燥,我那里有很多补水的面膜,您可以贴贴看,效果很好的。” 王苓跟老妈在厨房洗碗,竟谈起了皮肤保养。 “哎,人老了,皮肤都成干树皮了,没啥好保养的。” 老妈哀声叹气的说着,不时的瞄一眼王苓。 “阿姨,您现在的年龄属于黄金时期呢,不谈什么老不老的,只要气质在,多大岁数都能展现出自己的风格。” 老妈虽然表面上展现出一副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神情,其内心早已乐开了花。 我和老爸窝在沙发上偷听,时不时的咧嘴傻笑,时不时的窃窃私语,老爸叼着烟,低声问我:“你跟欣妍真的分手了?” 我收起笑容,默默点了点头。 “分就分了吧,要我说,这丫头也挺好的,你看,还会帮忙洗碗呢。” 老爸瞥了厨房一眼,神情异常舒缓。 我心里暗自嘀咕,她洗碗?那可真是百年难遇的怪事,孜然粒能买成棒棒糖,豆腐块能剁成碎末,洗碗从来不用洗洁精。 我无奈的笑了笑说:“我跟欣妍是有缘无分,跟她倒是有点共同语言。” “别太挑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叹口气:“回去后就筹备婚礼了。” 瞄了厨房一眼,我又看着老爸说:“她现在怀孕了,奉子成婚,你和老妈也都提前准备一下,过几天去那边一趟,见一见她老爸。” 老爸若有所思的点点:“哦,她父亲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的,等安排好家长见面后,我俩就结婚了。” “你在那边有房子吗?” 老爸竟拣关键的问题。 “回去在找,没有合适的话,我就先买一个,付首付的钱还是有的。” “你那个服装店还开呢吗?” 老爸来了兴致,非要刨根问底。 我靠在沙发上,点支烟说:“跟欣妍分手后,那个店就被杜宸宇收回了,我现在又租了个店面,生意还算凑合。” “哦,那就好,那就好。” 老爸终于偃旗息鼓,不在询问了。 老妈拾掇好厨房,又洗了一盘水果,端到茶几上说:“吃点水果吧。” 我扒了橘子,掰开一半递给王苓,她摇了摇头说:“不想吃,肚子鼓鼓的。” 老爸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坐起身说:“小涛,你听没听说萧晴的事?” “萧晴?怎么了?” 我扔进嘴里两瓣橘子,吧唧吧唧的嚼着。 老爸轻咳一声:“她都上当地新闻了,因为涉嫌挪用客户财产,被人家告上法庭了。” “叫萧晴的多了,你怎么确定是她?”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的挑了挑眉毛。 老妈说:“就是你那个朋友,不会看错的,都上电视了。” “什么?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我跟王苓对视一眼,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性消息震惊到了。 “怎么不会?” 老爸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利字头上一把刀,现在的人,都是见钱眼疯的主,经受不住利益的诱惑,做错事也是在所难免的。” “那,她的会计公司怎么样了?” 我诺诺的问着,从未想过萧晴会做出这般愚蠢之事。 “当然是查封了,而且还赔偿了一大笔违约金。” 我急忙站起身,走到卧室,找到萧晴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怎么会这样?” 我轻声嘟囔着,王苓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说:“联系上了吗?” 我摇了摇头,露出一脸苦相。 她挽着我的手坐到床上:“不要担心了,明天你去她公司看看,如果找不到,就去她家里问问,看看有没有能帮到的地方。” 我把她搂在怀里,笑着说:“知道了,越来越像贤妻良母了。” 她在我怀里扭了扭:“她是你的朋友,咱俩结婚后,我避免不了跟她接触的。” “还是你想的周到。” 说完,我便低下头,跟她热吻起来。 老妈敲了敲卧室的门说:“我给你俩拿了两条枕巾。” 我急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王苓瞪了我一眼,轻声说:“你真是疯子。” 夜幕降临,淹没了城市的喧嚣,催眠了奔波的人群,晚风拂过树梢,发出呜呜呜的怪响,天边的沉云随着月光飘动,那清荧荧的光束,被星辰所包围,编织成一副朦胧的画卷,流向远方,流向永恒。 第二百五十一章 老友罹难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这一夜,王苓睡得异常安静,我躺在一侧,可以听到她平稳的鼻息,和时不时的呓语,她宛若置身在一个美妙的梦境,那里绽放了遍地的海棠,那里西风禾黍,秋水蒹葭,那里清风朗月,烟霞万丈。 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困的眼皮打架,乏累万分,但一闭眼,那些思绪里的烦闷便如泉水般涌入心头。 我侧过身,把王苓搂进怀里,轻声呢喃着:“要不,让萧晴和金晨跟我做服装生意吧。” 她抿了抿嘴,似乎睡得太沉了,完全没有理会我的神经大条。 我把她散落到额头上的刘海捋到耳后,又叹口气说:“不知道孙凯能不能帮她。” 王苓拱了拱身子,把头枕到我胳膊上,又吧唧两下嘴。 我捏了捏她光滑细腻的脸颊,梦游似的说:“我好想把这群朋友聚到一起,然后做一番大事。” “哎呀,烦不烦呀。” 她在我的胸口上掐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愠怒。 我咯咯的笑了笑说:“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出去跑步,大半夜的感慨什么呀。” 她揉了揉眼睛,一把扯过被子说:“朋友在一起吃喝玩乐、互相帮衬就可以了,如果都聚在一起,难免有闹翻的时候,到那时,连朋友都做不了,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她白了我一眼,便转过身去了。 我钻进被窝,在身后抱住她说:“但现在帮我最多的,还是那几个朋友呀。” “你的事业刚起步,有几个朋友帮衬你是很正常的,等你的生意越做越大,财力越来越雄厚的时候,那问题就越来越多了,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丑话说到前头什么的,经营一个大公司,可不是靠三三两两的朋友就能维持的。” 她长吁一口,把枕头推到一旁,平躺在床上。 “你不要枕头呀?” “不习惯。” 我把枕头拽过来,塞到自己头下:“明天陪我去看看萧晴吧,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 “睡觉吧,大半夜的叨叨叨。” 她噘着嘴,气鼓鼓的瞪了我一眼。 我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多,难得回到家里,只想赖在床上一直睡下去,王苓叫过我几次,早饭一次,午饭一次,中间还有几次掀被子,揪头发,捏鼻子等等。 老妈包了驴肉蒸饺,王苓也像模像样的捏了几个,那不规则的形状,很像发育不良的猕猴桃,看得我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在笑,就把你打成包子。” 王苓朝我吐了吐舌头。 老妈踢了我一脚说:“去去去,不帮忙竟添乱。” 我悻悻的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手机,看到微信上有条留言,点开查看,是萧晴发来的,上面写道:你在哪? 我有些诧异,回复道:“在家。” 她几乎是秒回信息:“见个面?” “好的。” 匆匆吃过午饭,萧晴约我在一家咖啡厅见面,我和王苓驱车前往,左拐右拐,才找到那家隐蔽在城中村的小咖啡厅。 这家小店环境很差,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走入店中,靠近门窗的位置,坐着三三两两的青年,他们大多是外来务工的,在这附近居住,城中村房价低廉,几人合租一间小房,便解决了住房难的麻烦。 里侧光线较暗,在一个犄角位置,我看到了萧晴,金晨坐在她身旁,面容憔悴,眼大无神,萧晴则是一脸落寞,见我和王苓走进来,她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了。” 我点点头,纷纷入座后,金晨喃喃地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我向吧台位置招了招手,一名服务生蹙着眉头走过来,他嘴里叼着香烟,头发染成紫红色,耳朵上挂着一串闪闪发光的东西。 “二位喝点什么?” 王苓怀有身孕,不能喝太凉的东西,我看着服务生说:“有没有布丁奶茶?” “没有。” “巧克力热茶呢?” “没有。” 我有些火大,拉过王苓的手说:“你想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行了。” 王苓捋了捋头发,时不时的瞄一眼萧晴。 我抬起头说:“那来两杯白开水吧。” “本店不提供白开水。” 服务生抽云吐雾,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什么?”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瞪着他说:“你们连白开水都没有吗?这咖啡店还有什么?” “有是有,30块钱一杯,喝的话就给你倒两杯。” 他把半截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样子十分欠扁。 我气的全身颤抖,青筋暴露,掏出钱包,抽出500块钱掼到他的脸上说:“去,给老子倒四杯白开水。” 他脸上瞬时噙满了笑容,蹲下身边捡钱边说:“好咧好咧,这就去。” 王苓拽了拽我的衣袖说:“坐下吧,没必要跟这种人计较。” “小涛的脾气一点都没变呀。” 萧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坐下身,抽了抽鼻子说:“我就看不惯那种高高在上,飞扬跋扈的人渣。” “这世界每天都有悲剧发生,你见不平事就怼,但并不是每次的不公平,都能得到伸张。” 萧晴慢条斯理的说着,样子很像一个看破红尘的老者,既有沧桑般的醇厚感,又有洞悉万物的精锐敏觉。 我瞥了她一眼,缓缓的说:“萧晴,听说你的公司出了点状况,问题不大吧?” 金晨听后,摘下眼镜说:“咱们能在这里见面,就足以说明问题的大小了。” “倒不至于,只是厌烦了那些八卦记者,走到哪都是负面丨消息,来这里见面是不想跟他们对峙,索性落个清净。” 萧晴长吁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着。 那名服务生用托盘端来四杯白开水,嬉笑道:“各位慢用,这水都是净化好的,不是普通的自来水。” 我冷笑一声:“净没净化,我们怎会知道,就算你往里吐口水,我们也不得而知。” “那怎么会呢,我们开门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 她皮笑肉不笑的戳在那里,样子十分滑稽。 “人模狗样的,滚吧。” “得咧,这就滚。” 服务生嬉皮笑脸的回到吧台去了。 萧晴瞥了一眼王苓,淡淡的说:“你?欣妍?” “我跟欣妍分手了,差不多下个月跟王苓结婚,到时候一定要来哦。” 我咧嘴傻笑一气,王苓白了我一眼说:“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呢。” “呀,看来有好戏看了,呵呵。” 萧晴抿了一口白开水,她情绪异常低落,曾经雷厉风行的自信感,也被这场风波泯灭的无影无踪。 “萧晴,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我没事,本来就是白手起家,现在回归本我,没什么好惋惜的,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贪婪就像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 萧晴闷声闷气的说着,金晨拉过她的手:“老婆,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呢。” 我哂笑道:“就是,人无完人,我见过斯斯文文的女生在外面偷人的,也见过大大咧咧、抽烟喝酒的姑娘坚守爱情的,见过穿着西装打领带,对着爸妈破口大骂的,也见过一身纹身,伺候久病卧床无微不至的。”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年,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难免会起点波澜,生活不是一条直线,我们也不是圣人,孰对孰错,自己明白就好,没有人会一辈子不犯错,而人品和骨子里的那份善良,却是装不了的。” 萧晴含泪点点头:“我知道,但事已至此,想太多反而会徒增烦恼。” 我嗯哼一声,思忖片刻后,淡淡的说:“这样吧,我那边现在也正缺人,正好你跟金晨对财务方面有很深的了解,后半年我想成立一家服装贸易公司,到时候你俩过去一起干吧,也当是帮我的忙了。” 王苓偷偷掐了我一下,我心领神会,但朋友有难,又不得不帮。 金晨有些惊讶道:“不会吧,你之前不是开服装店的吗?怎么还想成立公司呢?” “发展需要,如果不扩大规模,只能叫原地踏步了,现在那边形式很好,我也希望你俩能加入进来。” 我抿嘴笑了笑。 金晨和萧晴对视一眼,似乎拿不定主意。 我补充道:“不要有什么顾虑,我虽然还在起步阶段,但我相信未来,你俩的付出肯定会有收获的。” “我回去考虑一下。” 萧晴喝光了杯中的白水,又看了眼时间说:“你回来一趟不容易,走吧,我请你俩吃个饭。” “不用不用,还是我请吧。” 我摆了摆手,站起身说。 这顿饭吃的非常压抑,萧晴和金晨都默默不语,王苓却吃的肚子溜圆,有几次我想活跃一下气氛,但大家都乐不起来,晚饭过后,我提议去KTV玩,萧晴说没有兴致,王苓说想回家睡觉,金晨也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回到家后,我给孙凯发了条微信,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回复,打他的电话,也一直处在忙碌中,我有些无奈,老爸老妈都上夜班去了,我跟王苓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 电话铃声响起,拿起查看,是孙凯打来的,我急忙接听。 “喂,小涛。”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做贼心虚一般,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干嘛呢?” 我皱紧眉头,低声问道。 “你旁边有人没?方便讲话不?” 我瞥了眼王苓,她眨了眨潋滟的美眸,瞪着我说:“你看我干嘛?” 我耸了耸肩,站起身走进卧室:“说吧,怎么了?” 孙凯沉吟片刻说:“上次跟你说过,我跟那个小助理的事,你还记得吧?” 我转了转眼珠,回忆着他跟我讲过的情事,没有言语。 “坏事啦,那姑娘怀孕了,现在正跟我闹呢。” 他带着颤音,明显的有些慌乱。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默默的听着,本想跟他讲讲萧晴的近况,没想到竟牵扯出这么多烦心琐事。 “我现在刚升到总经理,公司上下都对我虎视眈眈,如果这件事败露出去,我的事业就完蛋了。” 他唉声叹气的说着,不时的低声谩骂。 “梦曦还不知道吗?” 我低声问道。 “当然不能让她知道,我在想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王苓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她趴到床上,神情有些沮丧。 我轻咳一声,淡淡的说:“那女人想要什么?” “她想让我跟梦曦离婚,然后…” “然后明媒正娶,把梦曦赶走,把她接到家里?” 我的声音有些阴冷,王苓坐起身,捋了捋头发说:“他是不是在外面乱搞了?” 我愣怔片刻,点了点头,又站起身走到客厅去了。 “不然怎么办?辛辛苦苦熬了这些年,终于升职加薪,圆了梦想,也不能因为这点事,自毁前途吧?” 他开始变得恼火起来,声音也忽大忽小,极不稳定。 我点了烟说:“那你是想要事业,还是想要家庭?” “我他妈都不想失去。” 孙凯失去了耐心,他又气急败坏的喊道:“都是因为那骚丨女人,如果没有她勾引我,事情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一步,多说无益,大不了辞职走人,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 “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我吐了口烟,又瞥了一眼卧室的方向,见王苓坐在床沿上,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那哀怨的神情,似乎在警告我,不许多管闲事。 我叹口气,轻声说道:“你不妨给她一笔钱,现在的社会,谁不喜欢钱呢,只要给的合理,她定不会对你百般纠缠,或者你俩可以签订一个协议,孩子如果生下来,你自会抚养,如果做掉,你给她足够的抚恤金,这样便可一举两得。” 我淡淡的抽了口烟,又补充道:“梦曦待你很好,虽然现在还没生宝宝,但你小子也该回心转意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谁都不想闹得鸡飞蛋打,妻离子散,差不多就收收心吧。” 孙凯长吁一口气说:“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终于转到正题上了,我掐灭烟头说:“萧晴的事你知道不?” “她有什么事?” 孙凯有些诧异,我把事情经过跟他简单重述了一遍,他颇为惊讶:“真的呀,那怎么办?” 我刚要说什么,他抢先说道:“我们公司正招聘一名财务总监,萧晴和金晨都很能干,不妨来我这里大展身手,就这么定了。” 我嗯哼一声,没有作答,因为萧晴和金晨的工作效率极高,而且做事认真仔细,在管理财务方面有很深的见地,我本想把这两员得力干将收之麾下,没想到孙凯既然公开挖人,我也不好反驳,至于萧晴的何去何从,只能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刚跟孙凯结束完通话,秦仂又匆匆打来,我叹口气,接听了电话。 “哥,你快点回来吧,这边出事了。” 我心里一悸,思绪混乱,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第二百五十二章 滋事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秦仂的语气中带着少有的慌乱,他顿了顿说:“今天收到了一大批投诉,称服装质量有问题,有很多顾客上门来闹了。” 我脑袋翁的一声,无力的坐到沙发上说:“怎么会?服装质量已经通过严格的检测了,就算是鸡蛋里挑骨头也不应该呀。” “说的就是呀,有的顾客说衣服缝纫有缺陷,有的顾客说衣服洗一次就缩水了,他们又不肯拿来调换,我实在没办法了。” 秦仂喃喃地说着,一字一句都流露着似有似无的哀叹和委屈。 “雪瑶和渣哥呢?” 王苓走到我身旁坐下,她把头枕在我的腿上,嘟起小嘴看着我。 “雪瑶出差了,渣哥去跟一家旅行社谈服装订单的事了。” “你先别慌,我明天肯定能赶回去,先稳住顾客,实在不行就送他们几套衣服。” 我揉了揉王苓的头发,她眯缝着眼睛,露出一副特别惬意的神情。 挂断电话后,王苓低声说:“怎么了?店里出什么事了?” 我长叹一口气:“今天收到很多消费者的投诉,说服装质量有问题,让他们把衣服拿来调换又不肯,真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我靠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说着。 王苓坐起身,思忖片刻后说:“这不明摆的事吗?” “什么事?” 我瞥了她一眼。 王苓抿了抿嘴说:“第一,就是你的服装确实存在质量问题,顾客发现后,不投诉你才怪呢。” “这不可能,这批服装进购的时候,进行了严格的质量检测,如果质量存在问题,别说冯老板了,就是在周子然这一块,都过不了关的。” 我边摇头边呢喃。 王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如果质量没问题,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我怔怔的看着她,没有追问,因为这种可能,我自己也想到了。 王苓瑟缩在我的怀里,轻声细语的说:“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有别的竞争者故意加害于你,因为自从你踏进服装行业以来,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不起波澜的,难免会让别的同行有嫉妒心理,他们只需花钱找一些托,到你的店里进行滋事起哄,这对你的信誉度会有很大的影响。” 我有些恼火,咬牙切齿的说:“让我逮到,非让他好看。” “你也不用生气。” 王苓扭了扭身子,淡淡的说:“我老爸刚做房产生意那会,几乎每天都能遇到顾客滋事闹事的,但又不得不面对,生意越做越大,伴随而来的琐事就会越多,你操心不过来,所以只能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就比如你现在,面临顾客的投诉,最忌讳的就是逃避。” “是呀,说的很有道理。” 我捏了捏她光滑的脸蛋,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站起身:“走,现在就回去,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午就能到家。” “什么?你要开夜车吗?” “嗯,这件事处理不好,我连觉都睡不着。” “那也不用这么急吧?” 她坐起身,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事不宜迟。” 我拿起手机,又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和王苓已经返程了,双方家长具体见面的时间,在另行通知。 王苓躺在后座上,不时的低声埋怨,夜间行车,跟白天不同,因为能见度有限,车速定然不会太快。 春日里的晚风,夹杂着沁人心田的凉爽,月光穿透云层,为整个夜晚洒下一片静谧般的安详,高速公路畅通无阻,车内播放着一首轻柔的歌曲,漫天星辰变得愈发神秘莫测,它们如黑白棋子,铺设在整个夜幕之上,把那亮莹莹的弯月,衬托的无比妖娆。 王苓睡熟了,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她洒落到额前的碎发,两天一夜,她随我南北颠簸,却又无怨无悔,只身跟随,那挂在脸上疲惫的倦容,和肆无忌惮的欢笑,是无法表演出来的,从这一刻起,我只想永远对她好,把我所有的柔情和真心,都交给她,没有山盟海誓,没有锦书难托,没有刻骨铭心,只有那无尽的缠绵和给予,在这个夜深人静、星光点点的夜晚,我似乎想通了很多道理。 我疲劳驾驶了一夜,未曾合眼,强烈的困意慢慢袭来,加重了我的乏累和疲倦,天光破晓,夜已发白,不出半个时辰,东方的地平线上,红光浸染,云层变得很稀薄,经过朝阳的烘烤,竟显得有些妩媚。 王苓哈气连天的醒过来,她坐起身向窗外看了看说:“我们到哪了?” “还有三个小时的路程,你在睡一会吧。”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找个服务区休息一下,后半段路程我来开吧。” 她穿上外套,又掏出镜子,补了补妆说:“真不明白你,非要大半夜的往回赶,多危险呀,你心里就是装不住事。” “遇到问题就要处理,这还是你说的呢。” 我讪讪的笑着。 王苓白了我一眼:“我又没让你开夜车,害的我肚子都疼了。” “在忍忍,前面快到服务区了。” 我揉了揉眼睛,感觉视线有些模糊。 又行驶了片刻,车子开进一家服务区,这里聚集了很多车辆,大货车居多,我和王苓在这里休息片刻,又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又匆匆赶路了。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后半段路程是王苓驾驶的,她开车很快,丝毫不在乎区间测速和违章扣分之类的,我有些提心吊胆:“你慢点,离家不远了,没必要开这么快。” 王苓瞥了我一眼说:“这还快,车子在城区压抑太久了,该有的性能和速度都释放不出来,好不容易跑一次高速,你还开的那么轻柔,白瞎这车的动力了。” “那也不能超速呀。” 我打了个哈欠,困得有些睁不开眼。 “谁说我超速了,你安心的睡一会吧。” 说完,她又猛踩油门,发动机发出一声暴躁的轰鸣,车子如离弦之箭,呼啸在平坦的高速路上。 上午八点三十分,王苓把我送回地下室,家中空无一人,甚是冷清,给秦仂打了个电话,他说在店里,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渣哥和张雪瑶还没回来,自己一个人确实有些难捱。 我和王苓匆匆的来到店里,还没走到店门口,便可以看到很多顾客聚集在走廊上,她们大多是50岁左右的妇女,这让我感到很诧异,因为据我所知,进购的这批服装,大多是面向都市年轻人的,这群大妈上门滋事,似乎有些不可理喻。 我和王苓艰难的挤进店里,见一位大妈正跟秦仂理论着,她满脸横肉,体态臃肿,话里行间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她年龄在45岁上下,身穿一套浅蓝色的运动装,头发绾在脑后,其貌不扬,两眼前凸,样子很像一只老年的蟾蜍。 “怎么回事?” 我走到秦仂身旁,又瞥了一眼面前的大妈。 “哥,你总算回来了,这些大娘说咱们服装缩水的很严重,而且布料质量很差,缝纫方面也有问题,衣服经常开线。” 秦仂唉声叹气的说着,憔悴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无奈。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着大妈说:“大娘,我们的衣服有问题,您可以拿过来让我看看,具体有什么缺陷,我们后期会做调整的。” “你就是老板了?” 那名大妈斜睨着我,她抱着双臂,露出满脸不屑的神情。 我笑着点点:“是的,您购买衣服的时候,我们会给您开一张收据证明,请问带来了吗?” 大妈听后,愣怔片刻,又转了转眼珠说:“没带没带,今天我们就是来讨要一个说法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已经完全确定,这群人就是来寻事起哄的,我丝毫没有慌乱,哂笑道:“好,讨要说法可以,你们所说的服装有质量问题,但具体出现了什么缺陷,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了。” 她瞪大眼珠,从包里掏出手机,找到一张图片递给我说:“你自己瞧瞧,这衣服都洗成什么样子了,还货真价实呢,我看连地摊货都不如。” 她咄咄逼人的架势很让人心烦,我沉住气,拿过手机仔细看了看。 这是一件黑色的休闲外套,在照片中,看不出衣服的布料和缝纫的做工,我皱了皱眉头,回过身看着秦仂说:“咱们有卖过这个版式的外套吗?” 秦仂接过手机,又走到电脑前,快速的敲打键盘,查找片刻后,他抬起头说:“咱们店内从未经营过这类款式的服装。” 我抿嘴笑了笑,把手机递给大妈说:“听到了吗?您照片里的这件衣服,我们根本没卖过,所以您应该是搞错了。” 大妈一把夺过手机,气急败坏的说:“怎么可能,明明就是在你这里买的,你休要抵赖。” “我没有抵赖,如果您真的是在这里买的衣服,那把收据给我看一下。” 我脸上依然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伸出一只手,向大妈索要收据。 大妈双唇微微颤动,她嚣张的气焰也少了很多。 “收据没带,你不要拿什么收据来威胁我,服装有质量问题,我们可以去消费者协会揭发你。” 她开始怂恿身后的众人。 “对呀对呀,这分明就是一家黑店。” “哎,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竟做缺德的损事,啧啧啧。” “咱们别跟他废话,直接告发他,免得他在欺骗别人。” 人群开始沸腾,嘈杂聒噪,议论纷纷,有的大妈甚至冲进店里,朝展区的服装吐口水,商场保安前来拖拽,大妈们索性就躺在店门口,耍起了无赖。 我非常恼火,跟她们讲不通道理,那只能通过法律手段了。 那名大妈大妈见我正在打电话,便疯了似的冲过来,抢夺我的手机,我气的全身颤抖,一把攥紧大妈的衣领,低声吼道:“不怕死的话,你就赖在这里别走。” 大妈长大了嘴巴,脸上布满了恐慌,但只是一瞬,她便大声哀嚎:“哎哟,店家打人了,店家打人了,还让不让消费者活了,哎哟,没地方说理去了,都来看看吧,这是一家不折不扣的黑店呀。” 王苓瞪着她说:“咱们有理说理,他什么时候打你了,商场都是监控覆盖的,你想滋事也要找个合理的借口吧?” 大妈听后,捋了捋头发说:“那我就告发你去,把你们告到倾家荡产。” 我走到她面前,咬牙切齿的说:“你只管去告,如果我的服装有质量问题,我甘愿关门停业,如果你造谣生事,以后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哟,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老娘还真不怕这套。” 说完,她竟朝我啐了口唾沫。 王苓气鼓鼓的瞪着她说:“世界上竟然有这样不知廉耻的人。” “小丫头,廉耻不值钱,我这一把年纪还怕丢什么脸面。” “你别倚老卖老,说,到底是谁让你来闹的?” 我红了眼睛,血脉偾张,紧紧地攥着拳头。 大妈睥睨着我:“你卖的服装有质量问题,已经惹起了公众的愤怒,没人指派我们过来。” 我给秦仂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给工商部门和公安部门打电话,在这乱哄哄的争吵中,自己并未占到半分便宜。 半个小时后,三名警察走进商场,他们维持了秩序,我给工商部门的同志,提供了合法经营的证明,以及服装进购合同,服装质检报告,税务证明,营业执照,他们又带走了几件样品服,拿回去做进一步的质量检查。 我和大妈们被带到派出所,她们的情绪一直处在亢奋当中,即使被民警询问,也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 工商部门的质检报告出来了,检测结果为合格,大妈们还在议论着,说我跟工商部门活络了关系,才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民警都觉得有些烦闷了。 我一夜未眠,神情疲倦,回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大妈们最后松了口,只说了是一场误会,但我却不能因为她们的胡闹,而影响了自己的信誉度,经过协商后,她们赔给我20000元做为损失费,钱虽不多,可起码也算有个交代了。 至于幕后的操纵者,就不了了之了,但不管是何人所为,终归也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正如王苓所说,开门做生意,避免不了这种滋事起哄的人群,这次的风波虽已过去,但路漫漫其修远兮,以后的经商之旅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五十三章 看房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一片高尔夫球场地,被钝叶草所覆盖,这种草本植物适于生长低海拔的湿润地区,绿色期较长,植株低矮,蔓延生长,平整美观。 场地起起伏伏,迤逦延绵,中间设有沙坑、水池、果岭等障碍物,场外周围是自然生长的阔叶林,放眼望去,一派苍翠,不时有几只野鸟啾啾飞过,为整片山林增添了一抹优美淡然的恬静气息。 球场内站立着一名身材臃肿的老者,他手握球杆,鬓角花白,眼角处刻着几道皱纹,面容苍老憔悴,但英气尚存,言行举动都散发着精明强干的派头。 他身后跟随着一男一女,男子在30岁上下,身材高挑,五官清秀,眉宇舒展,身穿一套浅蓝色的休闲西装,他手里也握着一支球杆,跟老者有说有笑的进行攀谈,神情异常惬意,此人正是刚刚荣盛为公司总经理的孙凯。 他身后站立的女子,年龄在26岁上下,举止端庄,仪态大方,她肤白貌美,身姿妩媚,画着一个淡淡的妆束,秀丽的头发垂落双肩,如杨柳般随风飞舞,嘴角上时常挂着一抹浅笑,她便是与孙凯有染的助理,小周。 “孙凯啊,你能当上总经理,可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呀,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你雄才大略,胆识过人呢。” 老者半躬着身子,用球杆轻轻拨了一下白球,白球缓缓滚动,片刻后,掉进不远处的球洞中。 孙凯用胳膊夹着球杆,急忙鼓掌欢呼:“董事长,您的球真是打的越来越好了。” “是呀,董事长,您的球技都可以去参加比赛了。” 小周也近乎谄媚的祝贺,她又递给老者一个白色毛巾说:“董事长,咱们公司从年初到现在,营业额一直处在有赠不减的状态,势头一片大好,公司上下的所有员工,都在夸赞您治理有方呢。” 老者接过毛巾,瞥了一眼小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小周啊,你来公司多久了?” 小周转了转眼珠,甜甜的笑道:“董事长,我毕业就来这里工作了,现在算算,应该有3年多了。” “哦,那你觉得孙总的工作能力如何呢?” 小周眨了眨潋滟的美眸,瞄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孙凯说:“董事长,孙总是咱们公司的顶梁柱呢,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工作效率很高,办事能力超强,在一些重大决策部署上,也有高瞻远瞩的眼光。” 老者讪讪的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孙凯清了清嗓子说:“董事长,咱们公司目前生产的那批快开壶、充电宝、打火机、高压锅,质检都不合格,这些商品又都是家居生活必不可少的,万一在使用过程中,突发故障,对消费者的人身安全造成了伤害,那我们所损失的,不仅仅是赔偿款的问题,而是公司的信誉和声望。” 老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思忖片刻后,又不慌不忙的说:“孙凯呀,你所考虑的问题,我们早都想过了,正如你所说的,一直靠假冒伪劣产品来谋取利润,的确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公司正在慢慢转型。” 孙凯眼前一亮,低声问道:“那转向什么行业呢?” 老者抿嘴笑了笑,他拄着球杆,看着远方的山林说:“服装行业。” 小周听后,兴奋的说:“董事长果然不同凡响,现在服装行业真的很暴利,只要有好的供应商和销售渠道,经营妥善的话,利润是很可观的。” 老者沉吟片刻,一脸严肃的说:“孙凯呀,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明天开始,着手成立一家服装贸易公司,寻找一处货源,招聘一批服装设计师,把原公司的财务主管、销售主管、市场推广部主管,调离到服装运营岗位。” 末了,他又攥紧孙凯的手说:“切记,进购的服装一定要保证质量,前期的市场调研工作,你必须亲自去做,明白吗?” 孙凯信心满满的点点头:“董事长,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处理妥当。” “很好,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 他拍了拍孙凯的手,把球杆递给小周,便闲庭信步般的走出球场。 小周望着老者远去的背影说:“他真的要做服装行业吗?” “你说呢?” 孙凯把手里的球杆扔给小周,还不忘瞪她一眼。 “喂,你对我好点,不然我把你的那些丑事都曝光出来。” 小周也不甘示弱,她把手里的两支球杆一把扔到地上,抱着双臂,气鼓鼓的瞪着孙凯。 孙凯叹口气,走到她面前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你做孩子的爸爸。” 小周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眸子里水光潋滟。 孙凯有些恼火,他按着小周的双肩,气急败坏的低吼:“你给我听好了,那孩子可以生下来,我也可以抚养,但你别想搅和我的家庭和事业。” “哟,真是可笑,怎么一说话就是满嘴粪土的味道呢?” 她皱弯了柳眉,挣脱了孙凯的钳制,不冷不热的说:“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吗?” 孙凯点了支烟,吸了一口说:“什么样?你什么意思?” “欲望来的时候火急火燎,什么海誓山盟,什么锦书难托,什么海枯石烂,都当是一句空话吗?你自己松快了,提上裤子说我胡闹,天底下还有这种道理?” 她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现在我怀孕了,只身在外,拼命工作,没人照顾,你还跟我放这屁,谁他妈在乎你那几个破钱。” “喂,我什么时候说不负责了,孩子你可以生下来,我给抚养费还不行吗?再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你之前在我面前搔首弄姿,勾引我的话,我也…”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孙凯的狡辩,他捂着脸颊,低声谩骂:“你他妈疯了?信不信我分分钟辞掉你?” 小周泪眼婆娑,神情凄婉,她颤抖着身子,哽咽道:“好呀,辞退我吧,如果你不怕自己的前程被毁,那就尽管行使你那总经理的权利吧。” “他妈的,老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你只管满世界去宣扬,我就不怕你跟我来这套,大不了这个总经理老子不当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堕是留,你自己想办法…” “啪…” 又是一声翠响,遏制了孙凯的咒骂。 “他妈的,疯女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孙凯上前一步,攥住小周的衣领,毫无理智的怒吼。 小周却表现的异常淡定,她冷笑一声:“孙凯,你记住,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活的舒坦,限你一个月时间,跟梦曦离婚,然后光明正大的娶我,我不想让孩子生的不明不白。” “你想的倒是挺美。” 他松开小周,嗤笑着说:“你以为用这种办法就能拴住我吗?我跟你没有任何感情,更别提共同组建家庭,抚养孩子了,即使我跟梦曦离婚,娶你进门,以后也不会幸福的,趁早认清现实吧。” 小周扬起嘴角,脸颊上闪过一抹可怖的神情:“那好,我们来日方长,细水长流。” 说完,她竟头也不回的走出球场,孙凯皱紧眉头,攥紧双拳:“他妈的,我不信你能把老子怎样。” 张雪瑶出差回来后,便整日忙碌网店的事,渣哥的收获也颇为丰盛,他与几家旅行社达成了协议,在旅游旺季来临之时,他们可以向游客推销服装。 店里又雇了两名营业员,和两名网店运营人员,都由张雪瑶统一管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些服装的全部利润,是我成立贸易公司的本钱,所以每一笔收入和支出,我都精打细算,就目前的销售情况来看,店内的盈利情况非常乐观。 自从张雪瑶把线上销售做起来后,店内的生意愈发火爆了,我在服装店的里侧,隔断出一间40平米的办公室,让她和同事们可以全身心的办公。 我抽出时间,在各大楼盘市场转了转,售楼小姐带我看了又看。 “先生,我们这个小区的楼盘是新开发的,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预定了,不出两年,房价肯定会直线上涨的,所以机不可失,您还是尽早定夺吧。” 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在向我介绍着一处城区边缘的房屋,房价是一平米36000元,如果全款购房,还可以优惠一些,但我不指望她能给我降多少,因为我一开始我就没看中这里。 我绕着模型图转了一圈,哂笑道:“你怎么知道这块的房子明年会增值?” “因为现在城区的人口越来越多,住房问题也越来越紧张,你要是拥有一处固定房产,以后的升值空间会很大的。” 他耐心十足、不厌其烦的向我解释,我抿嘴笑了笑,自从跟王文章接触以来,他跟我说了很多房产市场的黑幕。 他说一种资产,在一个连续性的交易过程中,突然涨价,价格严重背离价值,在上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必然后发生暴跌,宛若破碎的气泡,经济开始由繁荣转向衰退,那么就变成了泡沫经济,正如这位售楼小姐所说,这处房产肯定会在几年后升值涨价,叫苦的不止是我,还有很多买不起房子的劳苦大众。 我兜兜转转了很多售楼处,要么就是价格高的离谱,要么就是环境极差,要么就是交通不便,要么就是远离市中心,我有些力不从心,想到这件事不能由我一个人善作决定,便去王文章和王苓商量对策。 别墅一楼的客厅内,茶香四溢,环境优雅,王苓窝在沙发一角,双眼微阖,像是睡熟了一般,她呼吸平缓,不时的吧唧两下小嘴,样子十分呆萌可爱。 王文章坐在我对面,他靠在沙发上,老管家走过来,端着茶壶,把杯子依次斟满热水后,又缓缓的走了出去。 “小王呀,要说买房这件事,你大可不必操心的。” 他在沙发上扭了扭身子,继续说道:“我就是盖房子的,自己的女儿要是没地方住,岂不是让外人笑话?” “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 “你明白个屁。” 王文章身体前倾,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愠怒:“你死要面子活受罪,但我女儿不能跟你一起遭罪,明白不?”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叔叔,我今天来找您,就是让你帮忙拿个主意,现在城北新区的楼盘卖的很火爆,我今天还特意跑了一趟,但说实话,那边的房子我没看中,余下的就是一些公寓和廉价房,平数很小,环境又差,我真不知该选择哪里了。” 王文章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说:“城北新区的楼盘就是我们公司开发的,你想去那边买房子,我也不会卖给你的。” “为什么?” 我有些恍惚,但更多的是诧异。 王文章哂笑道:“城北新区的确是块好地方,也很受购房者的青睐,第一点就是,那边房价相对低一些,相信很多人都不愿多掏腰包,第二点是,日后城区的行政部门、经济部门、教育部门、政府部门,都要转移到那边去,居民办事也会很方便。” “那不是很好吗?” 我愈发的迷惑了。 “我自己盖的房子,最了解哪里有缺陷,哪里有弊端,明白了吧?” 他看着我,淡淡的笑了笑。 我长吁一口气,瞬间心领神会,原来他在建楼房的时候,为了节约成本,就做了一些偷工减料的事,但我转念一想,现在的房产开发商,有多少是为购房者考虑的呢。 他见我一脸的痴呆相,便讪讪的笑了笑说:“小王呀,你不必为买房子的事焦虑,小苓和你的住处我早都安排好了,等办完婚礼,你俩直接搬过去入住就行了。” 听到这话,我呼啦一下站起身,惊醒了睡在一旁的王苓,我有些恼火:“王叔,房子的事我一定要自己解决,即使惹您不开心,我也会这么说的。” 王苓坐起身,扯了扯我的衣袖说:“抽什么风,我老爸的意思是,让我住进一个既舒服,环境又好的房子里,并不是谁买的问题。” 我抿了抿嘴,慢慢坐下身说:“叔叔准备的房子在哪里?” “是一幢距离市区不远的独栋别墅,足够你们小两口居住的。” 王文章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胳膊,又看着我说:“走,陪我去练练推手。” 我还对房子的事心存顾及,思忖片刻后说:“叔叔,那套别墅多少钱,我一次付不清,等我以后生意好转,在慢慢还给你。” 王文章听后,竟哈哈大笑起来,就连王苓也掩口而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狂笑,搞得有些烦闷。 王苓掐了我一下说:“你付给他钱,不就是变相的给我钱吗?” “那我也不能白住啊。” 我叹口气,喃喃地说着。 王文章瞥了我一眼,又无奈的摇摇头,径自走出了客厅。 王苓捏了捏我的脸说:“当然不能让你白住了,你要是想宽心的话,就每个月送我一样礼物吧。” “唔,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怔怔的看着她。 王苓翻着白眼说:“那就要你自己去想了,哼。” 我陪王文章练了一个小时推手,当然,我总是被痛扁的那个,亏了我身体结实,非常耐揍。 “老爸,你在用这种方法跟他练,恐怕还没结婚呢,就被你摔成废人了。” 王苓睥睨着王文章,脸上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 “没事,年轻人就要加强锻炼,现在的人,都是软胳膊软腿的,身子却都很虚弱。” 王文章伸出一只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老管家捣着小碎步走出来,他先是瞥了我一眼,又看着王文章说:“先生,晚饭准备好了。” “好,走走走,吃饭去,今天你可有口福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我:“正好从日本空运过来两罐鱼子酱,味道很是鲜美,快进来尝尝。” 《红楼梦》中,贾宝玉说:“我绫锦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枯株朽木,羊羔美酒,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窑泥沟,富贵二字,真真把人荼毒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领证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人们常说,这个世界很大,大的没有边际,所以很多人都喜欢听天由命,安于现状,他们画地为牢,终其一生都在追随平凡,所幸的是,他们并不平庸。 至于那些打破命运的桎梏,敢于撕裂自己卑贱的出身,抛弃那不谙世事的想法,这些人,一生飘摇,一生闯荡,待暮年时分,在房前摆一张摇椅,躺在上面,心满意足的说:“这个世界真的精彩。” 当晚,我跟王文章喝了很多酒,他跟我讲了许多听不懂的经商哲学,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他打开自己的酒库,让我选自己钟爱的口味。 这个酒库设在地下,面积不大,地面上有很多枯黄的稻草,一排排酒架纵深排列,琳琅满目的美酒摆在上面,还有很多木箱堆积在墙角,整个酒窖都飘散着淡淡的醇香。 我随手抹了一瓶红酒,上面写着一串英文,Romanee Conti,我皱紧眉头,呆愣愣的看着。 王文章憨憨的笑道:“你还挺有眼光,这瓶酒是罗曼尼•康帝酿造的珍贵葡萄酒,多年以来,它都独占世界第一的宝座,瞧。” 他指了指酒瓶说:“它色泽深沉,具有淡淡的酱油香、花香、甘草香,味道浓郁,沁人心脾,无论是何年生产的,它的均价都在1500美元一瓶,这足以说明它的珍贵。”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把红酒放到架子上说:“叔叔,这么名贵的酒,还是珍藏起来吧。” “小王呀,你还真是一个心眼,酒是用来干什么的?” 他走到货架旁,拿起那瓶酒说:“酒是用来喝的,我们生带不来什么,死又能弥留下什么东西?” “走吧,今晚就喝它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出了酒窖。 王苓吃了一口鱼子酱,便趴在马桶上吐的昏天暗地,王文章觉得有些诧异。 “小苓,你以前很喜欢鱼子酱的味道呀,现在怎么吃一口就吐了?” 我挠了挠头发,喃喃低语道:“叔叔,王苓她,她怀孕了。” “什么?怀孕了?” 王文章惊诧出声,一抹复杂的神情在他的脸上流露,但只是一瞬,他又吃吃的笑了笑说:“那太好了,怎么不早说?该做些准备的。” “叔叔,现在说也不晚。” 我抿了口葡萄酒,酒香四溢,淡淡飘香,真是货真价实的好酒。 王苓夺过高脚杯,喝了一口说:“好长时间没喝酒了,馋的我直咽口水。” “你现在不能喝酒,等生完宝宝,我陪你喝。” 我拿过杯子,淡淡的笑着。 王文章颔首道:“是呀,孕期的时候,吃东西一定要多留意,明天叫你常叔叔做一些孕妇餐,酒是万万不能喝的。” “我没那么矫情的。” 王苓噘着小嘴,白了一眼王文章。 “那就尽快把婚礼办了吧,结婚证领了没?” 王文章瞥了我一眼。 “还没领证,这几天就去办。” 我又抿了一口酒,这个味道,真是越喝越醇香,仿佛中瘾了一般,口感纯净,回味无穷。 王文章嗯哼一声,便不再多说。 起初我对葡萄酒的认知很少,总以为跟喝饮料差不多,满满的一瓶罗曼尼•康帝,王文章只喝了小半杯,剩下的都被我消灭掉了,当酒劲上升后,我才知道,这种葡萄酒后劲十足,但并无头痛感,我甚至连走路都需要王苓的搀扶。 那是一种坠入虚空的感受,天地万物都在快速旋转,我彻底的失态了,口水淌在衣襟上,走路画圈,胡言乱语,神情呆愣,双眼木讷。 王文章吃吃的笑道:“扶他去早点休息吧。” “不,叔叔,那个,我,咳咳,我得回家睡。” 我嚼着大舌头,口齿不清,执意要回到地下室,王苓捶了我一下,埋怨道:“你都喝成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回家呢,在这睡怎么了?” 我像一滩烂泥,堆在通往二楼的阶梯上,王文章抿嘴笑了笑:“上楼休息吧,不要有什么顾虑,只当是自己家就好。” 说完,他便缓缓的走到二楼的书房中。 老管家和王苓把我搀扶到三楼的一间卧室内,我倒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紧闭双眼,不出一刻钟,我便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异常解乏,这顿酒也喝的很舒畅,思绪里积压的烦闷,仿佛都被冲刷洗净了,躺在这张舒爽的大床上,在天光破晓之时,我慢慢睁开了眼睛。 转了一下身,发现王苓蜷缩在我的怀里,她睡得异常香甜,可以听到那轻柔的鼻息,我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满脸宠溺的看着她。 “唔,你睡醒了。” 王苓眯缝着眼睛,轻声呓语着。 “嗯,睡不着了,今天咱俩去领证吧。” 我揉了揉她那浓密的秀发。 王苓在我怀里拱了拱说:“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我抿嘴笑了笑,掀开被子,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四下张望一通,并未发现自己的衣物。 “老婆,我衣服呢?” 我捏了捏她那肉嘟嘟的脸颊。 “被你吐得一塌糊涂,拿去清洗了,你先穿我老爸的衣服吧。” 她嘬了嘬嘴,又侧过身去。 来到一楼,见王文章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报纸,看得异常着迷。 我有些尴尬的走过去,第一次在他家留宿,既然喝的人事不省,又说了一大堆云山雾罩的胡话,换成谁都会心有顾忌的。 “这么早就醒了,身体还舒服吗?” 王文章瞥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报纸。 我挠了挠头发,憨笑道:“无大碍,给叔叔添麻烦了。” 他站起身说:“走吧,陪我去练练推手。” 我心里暗自嘀咕,陪他练太极拳,自己只有挨揍的份,但又不得不去。 “好,正要活动一下筋骨呢。” 吃过早饭,我跟王苓来到民政局,又拍照又登记,办了好多手续,才把结婚证领到手,那红通通的小册子,让我跟王苓成为了合法夫妻,她幸福的笑着,我也跟着她笑。 人生就像一条路,一条永无止境,没有终点的路,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条路上的行者,在每一个阶段,我们都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当然,我们会遇到许许多多,反复无常,琐碎多端的事情,有时开心,有时悲伤,那些遇到的、失去的人,构成了一个我们无法预知的人生。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正如我跟王苓的爱情一样,她无怨无悔,至死方休的跟随,怎能叫我不柔情似水的待她,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佳期如梦,这是一种既浪漫,又缥缈的感受。 我不明白,为什么医生不告诉我是男孩还是女孩,王苓躺在医疗床上,露出圆滚滚的肚皮,一名50岁上下的医生坐在她旁边,手里握着一只感应器,扭头看着身后的屏幕说:“孩子很健康,回去后,注意不要着凉,多吃一些滋补叶酸的食物。” “都吃什么呀?” 我怔怔的看着医生。 “很多呀,比如红枣、空心菜、菠菜、菌类植物等等,充沛的叶酸不仅能让胎儿茁壮成长,还能够有效的控制妈妈的妊娠反应。” 我听的云里雾里,又低声问道:“大夫,我老婆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医生抿嘴笑了笑,没有言语。 王苓淡淡的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你都要一视同仁。” “当然了,我脑子里又没有那些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 我诺诺的说着,其实自己还是喜欢女孩多一些。 医生笑了笑说:“恐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哦。” 我有些火大,这医生总是跟我卖关子,故弄玄虚,是男是女,不过一句话的事,她倒是隐藏的滴水不漏。 一间装修奢华的咖啡厅内,正放着一首世人熟知的钢琴曲,《帕克尼尼主题狂想》,曲调悠扬婉转,旋律优美动听。 贵妇人手里捧着一杯咖啡,神情憔悴,容颜苍老,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宛若一把锋利的尖刀,每眨动一下,都散发出慑人心魂的恐怖光芒。 她对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身材威武,体型健壮,毛寸短发,国字脸,下巴上留有一片黑黝黝的胡须,他身穿一套黑色西装,皮鞋被擦的油光锃亮,样子很像美国科幻大片里的FBI。 贵妇人抿了口咖啡,淡淡的说:“周扬,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夫人,他的店手续齐全,而且服装质量的确没有问题,上次我派人去那里买了很多样板服,回来研究后,发现这种布料是在国外进口的,做工精细,裁剪优良,如果单方面的在服装问题上做手脚,是行不通的。” 周扬坐的笔直,说话声音略微粗哑,很明显,他是一位退伍老兵。 “那就尽快想个办法,我花重金雇你前来,可不是听你发牢骚的。” 贵妇人瞪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着。 周扬颔首道:“夫人,办法有很多,但都很阴损。” “说来听听。” 周扬思忖片刻,身子向前凑了凑说:“听说他的那个小情人怀孕了,只要能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把孩子流掉,就不信那小子还有什么办法去挽回。” 贵妇人嗯哼一声,叹口气说:“这个办法的确可行,但怎样才能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流产呢?” “夫人,这很简单,王苓的老爸对美食很有研究,他每个月都要在日本和阿根廷,空运一些牛肉和鱼子酱,我们不妨在食物上做手脚。” 他抿了抿嘴,见贵妇人听的有些迷茫,又解释道:“有一种特效药,是孕妇的天敌,注射到食物里,就算净水清洗,高温烹饪,也不能祛除药效的含量,我们要做的是,把空运来的牛肉依次注射,便可达到流产的效果。” “那你怎么能确定,那黄毛丫头会不会吃呢?” 贵妇人靠在椅背上,满脸诧异的问道。 周扬冷笑一声说:“夫人,民以食为天,据我观察,王苓很喜欢吃牛排,王文章对她娇生惯养,百般宠溺,她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哪有拒绝美食的道理。” 贵妇人听后,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很好,这件事如果能办的利落,我定不会亏待你。” “多谢夫人。” 周扬站起身,又补充道:“薛欣妍找到了,她住在春风公子的府邸,夫人要不要前去探望?” “不必了,让她静一静吧,自从王涛那小子跟她分手以来,欣妍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郁郁寡欢,不苟言笑,我这个当妈的一点都不称职。” 贵妇人捋了捋头发,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忏悔过失。 周扬沉吟片刻说:“夫人,这不能怪您,错就错在王涛那小子始乱终弃,没有操守,欣妍那么好的女孩他都能抛弃,是该好好报复他一下了。” 贵妇人沉默不语,像是陷入了极深的思考,她变得更加诡谲了,那副让人猜不透,看不清的面容上,隐藏着道道阴险和毒辣。 周扬见她有些愣怔,便轻咳一声,淡淡的说:“夫人,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 贵妇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周扬瞥了她一眼,坐下身说:“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王涛有一个朋友,叫孙凯,他所在的公司,最近在搞服装生意,我们不妨利用一下他,来打压王涛那高高在上的势头。” 周扬长吁一口气说:“夫人,您的意思是,把孙凯当成王涛的竞争对手,在服装市场上,让王涛的生意不好做,对吧?” 贵妇人微微一笑道:“没错,据我观察,孙凯最近似乎遇到了一些问题,他身边有一位女助理,肚子被孙凯搞大了,我们可以帮他把麻烦解决,但他必须听从我们的指示,明白了吧。” “夫人,那个女助理该做怎样安排?” 周扬有些迷惑,他怔怔的看着贵妇人,自己似乎想不出什么像样的决议。 贵妇人端起杯子,看了看上面的花纹图案:“给她足够的钱,然后悄悄送到国外去,等所有事情平息后,在接她回来。” 周扬心领神会,他点点头说:“明白了夫人,我这就去办。” “切记,不要在孙凯面前提王涛,他在明,我们在暗,一定要耐得住性子。” 周扬颔首起身,便匆匆的走出了咖啡厅。 陪王苓逛了一天,她却不觉得乏累,我倒是腿脚酸痛,苦不堪言。 “喂,你怎么那么矫情呀,陪我逛街是你的福分,既然还不知足,哼。” 王苓气鼓鼓的说着,我俩走进一家商场,坐电梯上了二楼,这里大多都是卖服装和鞋子的,路过一间小店,我驻足查看,店内挂着几件似曾相识的外套,我看得有些眼熟,便走进去打听。 “老板,那件外套怎么卖?” 我指着挂在墙上的一件男士冲锋衣,低声问道。 售货员是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女孩,她帮我摘下那件外套说:“这可是国外进口的好货,质量上乘,穿出去特别有面子。” 我皱紧眉头,看着她说:“多少钱?” “这件衣服卖2500,各种尺码的都有。”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件衣服明明就是自己店里经营的款式,兜兜转转跑到这里,价钱既然翻了一倍。 我随口问道:“你们店里的服装,都是在哪里进的货?” 女孩愣怔片刻,转了转眼珠说:“这个不能说,呔,你到底买不买呀?” 她白了我一眼,抢过我手里的外套,轻声嘀咕着:“又来一个挖货源的。” 王苓推了我一下说:“走吧,别戳在这里了,没看人家不欢迎吗。” 我有些火大,掏出手机,对着那件外套拍了两张照片,女孩愤愤的说:“快点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王苓把我拉了出来,一脸诧异的问道:“怎么了,干嘛要拍照呀?” “那件外套是我店里卖的,怎么挂到这里来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 王苓耸了耸肩说:“服装倒卖你不明白呀,就是在别人家买一些爆款服饰,挂到自己店里贩卖,又不犯法,还有赚头,是两全其美的事嘛。” “可她卖的价格,整整高出一倍不止了。” 我喃喃地说着。 “那跟你也没关系,你要是气不过,也随之涨价呗,又没人拦着你。” 王苓剜了我一眼,便哼着小曲走到前面去了。 《圣经》中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的轮回。 我微微的笑了笑,真的是这样吗? 第二百五十五章 新家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世道已趋末,人心觉可殊,逐逐在势利,权势竞吹嘘。 店面运营几个月来,利润收入非常可观,张雪瑶带领的团队,攻克线上销售的难题,为以后成立贸易公司,打下了坚定的基础。 秦筱澜辞掉了原服装设计师的工作,只身前来,加入到我们的运营团队中,工资标准与张雪瑶同等,店内的利润分成和岗位性质有所差异,所以每个人的月收入也是高低起伏的。 比如张雪瑶,初到店里时,我给她的基本工资是10000元,近期店内生意火爆,硕果累累,这与她的努力和才干是分不开的,所以算上利润提成和奖金,张雪瑶的月工资大概在21000元左右。 渣哥和秦仂的工资就相对低一些了,基本都维持在11000元左右,秦筱澜加入进来以后,我召集所有员工开了一个会议。 实际上,无非就是把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闲谈消费罢了。 两名店员,和两名网店营业员,秦筱澜、张雪瑶、渣哥、秦仂、王苓,这些都是我的心腹,也是自打我踏入服装行业以后,最得力的手下干将,当然,能走到现在的成绩,与王苓的出谋划策是密不可分的,她心思缜密,想法颇多,总是能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一间中餐厅内,装修气派奢华,淡雅别致,空气中飘荡着似有似无的酒香,二楼的商务包房内,坐满了欢声笑语的年轻人,他们酒意正浓,谈笑风生,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捧腹大笑,好不热闹。 这群人正是我的团队,也是自开店以来,第一次搞员工聚餐,大家毫无拘谨,喝的异常爽快。 “呃,大家静一静啊,我有个事需要说一下。” 我放下酒杯,又瞥了一眼秦筱澜说:“首先,感谢筱澜加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中,也希望她能在这个氛围里工作顺心。” 众人欢呼举杯,纷纷向秦筱澜敬酒。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呀?” 秦仂抚在桌子上,喝的脸颊酡红,目光呆滞,张雪瑶坐在他的身旁,不时捏着他的脸颊,惹得王苓咯咯直笑。 我点点头说:“咱们店的营业状况,目前处于稳步上升期,这是一个很好的势头,但我在逛街时,无意中发现,别的服装店,既然在挂卖咱们的衣服,而且价格高的离谱,就让我很不爽。” 秦筱澜瞪了我一眼说:“你有什么不爽的,人家那也是一种营销策略,知道什么叫山寨货吗?你的服装卖的火爆,别的店家定会眼红,在你这买几套样板服,回去能仿造出一大批便宜货来,而且还很受消费者的青睐。” “筱澜说的没错。” 张雪瑶附和道:“如今服装市场竞争惨烈,很难自立门户,前期运营工作一定要稳扎稳打,多花心思,在保证货源充足的情况下,大力开发市场,扩大规模,这样才能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我嗯哼一声,又端起酒杯,跟众人依依碰了一下说:“说的很有道理,大家一起干了这杯酒,我有话要说。”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我有何事相托。 我靠在座椅上,思忖片刻后,看着秦筱澜说:“筱澜,明天开始,你在去寻一处场地,空间要大,人流量要多,前期的宣传工作由渣哥和秦仂配合你,在招两名店员,工资标准就按现在拟定的执行,线上运营方面,雪瑶可以辅助你。” 我点了支烟,继续说道:“秦仂明天出趟差,去外省做一个市场调研,然后拟一份详细的考察报告交给我。” 秦仂听后,百般不愿的说:“我一个人做不来的。” “怎么做不来?再说了,之前让你在招两名助手,你也没去执行呀。” 我皱了皱眉,长吁一口气。 “我招聘了,可没人来,嫌弃工资太低,还经常出差。” 王苓抿嘴笑了笑说:“你给人家定的工资是多少?” “2500呀,试用期过后是3000。” 我有些火大,捶了他一拳说:“你给人家那点钱,谁来呀,打发叫花子呢?” “那给多少?” 秦仂噘着嘴,拉起张雪瑶的手,露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我叹口气说:“在涨3000,不信没人来,记住,要有工作经验的,从明天开始,你把人招来,紧接着就开展省外的服装调研工作,听明白了吗?” 秦仂悻悻的点点头说:“我想,我想跟雪瑶一起出差。” 众人听后,都哄堂大笑,我却气的直磨牙根。 “秦仂,你收敛一点,这是工作,不是过家家,雪瑶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如果你天天赖在她身边不做事,那就去看库房好了。” 王苓踢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动怒。 秦仂轻声嘀咕几句,没在言语。 我长叹一口气,看着渣哥说:“渣哥,这几天你去办贷款的事,需要什么手续和证明,只管跟我说,如果款项能批下来,咱们就尽快成立公司,万事俱备后,货源的问题就好解决了。” 渣哥点点头说:“放心吧,明天上班后,我就着手去办。” 所有的工作部署都一一交代后,我像渡了劫的神仙一般,轻松惬意,这些事情积压在心里太久,今天都能安排妥当,也祛除了我的一大顾虑。 王文章赠予我和王苓的那套别墅,建在城区以东的山林中,虽处在郊区,但这里的别墅群已初具规模,通往城区的道路四通八达,平坦开阔,开车往返一个行程,大概在30分钟左右。 这里虽比不上王文章的府邸,但也别具一格,空山新雨,林间繁茂,环境优雅,驱车行驶到盘山路的顶端,可以看到云海涛涛,落日长松。 这栋小别墅就建在半山腰的位置,相邻的还有几家小楼,尖顶红瓦,白墙勾画,每家别墅的院门口,都栽种了紫叶李,那宽厚浓密的枝丫,裹盖了整个树冠,紫气飘然,意境悠悠。 那郁郁葱葱的阔叶林,一直延绵到地平线上,放眼望去,那山林中的景色,似乎带有灵气一般,只是瞧了一眼,便可达到净化心灵的效果。 “喂,别傻愣着了,快进去看看吧。” 王苓拉着我,又从包里掏出门钥匙,向别墅的小院走去。 我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小院占地600平米左右,靠近西墙的位置,摆着两个花架,蔷薇花攀爬在墙面上,开的异常鲜艳,驻足看去,那娇然欲滴的花朵,密密麻麻的铺盖在花藤上,像一条从天而降的瀑布,给人一种怅然若失的心灵感受。 靠近东墙的位置,设有一处古井,周身由钢筋混凝土制作而成,古井上方,摆有一个摇轮支架,一根棕色麻绳盘在转轮上,井眼旁放着一只水桶,里面布满了干燥的黄沙。 “嘿,老婆,以后咱俩就喝井水了,天然健康,入口甘甜。” 我讪讪的笑着,又趴在井沿处向下看了看,里面漆黑一片,井底深处,飘散上来一股阴冷的气息,让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喂,你别掉进去。” 王苓拽了拽我的衣角,也禁不住好奇,向井底张望一通。 “你老爸为啥要在这里弄一口水井呢?” 我摇了摇支架上的把手,觉得有些诧异。 王苓抿了抿嘴说:“不知道,可能怕山区突然停水,留这一手吧。” “我觉得是,喝井水比较健康吧,你瞧,现在的自来水,放进杯子里,都能明显的看到渣滓,喝的一点都不放心。” 我牵起王苓的手,走到房门处,她把钥匙塞进锁孔,轻轻扭动一下,只听咔嚓一声,房锁被打开了。 这幢别墅共有二层,建筑面积大概在1000平米左右,屋内装修奢华典雅,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楼下设有餐厅、会客厅、吧台、厨房,所有的摆设都是按照王文章要求的,他最了解自己女儿的风格喜好,包括家具的颜色,壁纸的风格,灯具的选择,甚至马桶垫的颜色,他都布置的井井有条,颇为细心。 二楼是由书房、卧室、客厅、娱乐室、婴儿房构成的,分为两个主卧和两个次卧,房屋布局合理,采光通彻,客厅的装修风格颇为淡雅,娱乐室的健身器材应有尽有,王文章深谙自己的女儿喜欢打桌球,又在娱乐室内摆了一副台球案子,供她消遣,可见王文章的良苦用心。 一面巨大的LED彩屏,悬挂在西墙上,我瞥了一眼,觉有有些好奇,便问王苓说:“老婆,自己家弄那么大的屏幕干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电视机的尺寸,已经不能满足观看者的需求了,所以才安装了一套LED屏,不管是看电影,还是玩游戏,都可以给人不同的感受,瞧。” 她指着吊顶的四个边角,那里镶嵌着四支高保真音响。 “音响跟屏幕是互通的,娱乐室内有功放、效果器、均衡器、调音台、手持麦克,如果在家无聊的话,还可以K歌。” 她带我来到娱乐室,在一间小屋子内,我看到了那些音频设备,线路已经连接好了,设备也已经调试完毕,弄的比婚庆公司还要专业。 我有些愕然,自己从未想过,富贵人家的生活,可以奢侈到如此程度。 “怎么样,喜欢吗?” 她晃悠到我面前,一脸得意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说:“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不会呀,我喜欢唱歌,以后生完宝宝,也让孩子陪我一起唱。” 她翻了个白眼,又拉着我来到书房,推开房门进去,入眼的是一张巨大的油画,挂在东墙的位置上,画面中,有一处被白雪覆盖的高山,渺渺的雾气将其笼罩,雪山下方是一片浩浩荡荡的针叶林,林中清泉穿流而过,延绵至画幅的另一端,两个小木屋依山而建,炊烟袅袅,田园气息浓厚,别有一番风味。 “你认得这幅画?” 王苓睥睨着我,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疑。 我尴尬的摇摇头说:“不认得,只觉得很有意境。” 我又走到书架前,上面摆放着形形色色的书籍,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这些书你都读过?” 我随手抽出一本《百年孤独》,翻看了几页,觉得索然无趣,又塞到书架上去了。 “没看过,只是我老爸很喜欢读书,就把一些典藏精品送到这里来了,让我闲来无事也多读多看。” 王苓捋了捋头发,坐在书桌后方的木椅上。 航空物流集散中心,一辆黑色路虎缓缓驶入,车子停稳后,周扬摘下黑色墨镜,见几名工人正在搬货,他冷笑一声,打开车门,慢慢走了过去。 “你好,我来取货。” 周扬走到一名工作人员面前,他手持单据,头戴一顶鸭舌帽,年纪在35岁上下。 “叫什么名字?” “王文章。” 周扬掸了掸西装上的灰尘,神情表现的异常惬意。 工作人员拿过一个本子,在上面找了片刻说:“王文章的货,从来都是我们送货员亲自派送的,并没有要求上门取货。” 周扬听后,不慌不忙的说:“呃,是这样的,我今天恰巧路过这里,不想麻烦你们,就顺路带走了。” 工作人员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扬,皱了皱眉说:“手机尾号,运单编号,发件人姓名,本人的身份证明,以及王文章的书面授权,提供给我。” 周扬抿嘴笑了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白纸,上面记载着各种详细数据,他递给工作人员说:“都在这上面了,你核对一下。” “嗯,没错了,是阿根廷空运过来的那批货,跟我来吧。” 工作人员走到一个货箱前说:“就在这里了,我叫人帮你装到车上。” “好的,谢谢。” 周扬微微翘起嘴角,脸颊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两名工作人员抬着一个大木箱,塞进悍马车中,周扬依次打赏了五百元钱,发动车子后,便扬尘而去。 “夫人,货弄到手了。” 他拨通了贵妇人的电话,满心欢喜的汇报着。 “嗯,做事小心,别让他们抓到把柄。” “放心吧夫人,万事具备了,只要把这批牛肉依次注射,就不信王苓那丫头还能蹦跶几时。” 周扬满脸奸笑,挂断电话后,他驶进了一个废弃的厂区,这里杂草丛生,异常萧条。 他停好车子,鸣笛致意,片刻后,一个破败的车间内,走出两名中年男子,他们身材高大威猛,体型健壮有力,走到车子旁,一名男子低声问道:“货拿来了?” 周扬点了支烟,似笑非笑的说:“拿来了,这次要确保万无一失,待牛肉解冻以后,必须快速把药物注射进去,然后在封箱冷藏,明白吗?” “周哥放心,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那名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说着。 “好,搬进去吧,一切都准备好后,我在派人去送货,这次那老妖婆给的价钱很高,千万不要搞砸了。” 周扬弹了弹烟灰,悉心叮嘱着。 “明白了周哥。” 两名壮汉抬着木箱,慢慢走进了那个黑洞洞的车间。 山里的晚风似乎吹的愈发猛烈,我站在阳台上,俯看着山下朦胧般的夜景,城市的快速公路横穿山林,在路灯的陪衬下,宛若一条璀璨靓丽的长龙,在群山之中迤逦延绵。 静静听来,蛙鸣起伏,树枝摇晃,凉飕飕的夜风扑打在脸颊上,仿佛吹去了积压很久的痼病,但我的眼皮却跳的厉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蔓延在我的心头,搁置不下,却又频频担忧。 第二百五十六章 闲聊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居家到底胜居官,啼鸟声中昼掩关,待得小园花落尽,更须移酒对青山。 这栋小别墅,环境淡雅,风景如画,眺望远方,尽是郁郁葱葱的树冠,收回目光,可看到红瓦白墙的精致小楼。 做为结婚用的新房,其装修布局,挂饰风格,以及各种生活用品,王文章都准备的颇为周到,床单被褥,洗漱牙具,包括屋内的温度、湿度、味道等等,都考虑在内了。 在举办婚礼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做,就是安排家长见面,我给老爸老妈打过电话,他俩将在两天后到达这里,届时,也会见证我跟王苓的新婚典礼。 前期需要准备的,是订婚纱,订酒店,发请柬,布置新房等等,王苓想办西式婚礼,她说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必须要搞得隆重喜庆,我却偏好于中式婚礼,抬花轿、掀红盖头、三拜天地、喝交杯酒等等。 在这个问题上,我俩争执不休,最后闹到王文章那里,他苦涩的笑笑:“如果实在不知怎么办,那就抓阄决定吧。” 管家拿来两张白纸,他用笔在上面分别写了中式婚礼和西式婚礼,然后揉成纸团,又找来两个不透明的杯子,把纸团扣在里面说:“这样公平吧?” 我和王苓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点点头。 王文章抿嘴笑了笑说:“可别说我偏心哦,你俩都看到了。” 说完,他快速移动着杯子,片刻后,他推了推其中的一只杯子,便不在言语了。 王苓悻悻的拿起杯子,打开纸团,只见上面厉厉写着西式婚礼四个大字,王苓大声欢呼,高兴的蹦了起来,王文章默不作声的浅浅低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愣怔片刻,瞪大了眼睛说:“这,这不公平。” “唔,怎么不公平了?杯子上也没有记号。” 王文章心平气和的说着。 我抿了抿嘴,心里暗自嘀咕,明明就是偏心,他自己经常使用的杯子,当然知道哪里有剐蹭,哪里有记号了。 管家走过来说:“先生,阿根廷空运的牛肉到了。” “哦,那直接搬进来就好了,不必跟我说的。” 王文章靠在沙发上,无力的摆了摆手。 “先生,这次送货的人换掉了,而且…” 老管家的话中有所鄙夷,像是在喃喃自语,又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王文章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说:“怎么了?” “先生,门外,门外送货的人,我总觉得他目光躲闪,像做贼心虚一般,不敢与我直视,恰逢小姐新婚前夕,我们还是慎重为好。” 老管家半躬着身子,他神情恍惚,粗糙的容颜上,布满了沧桑,那双浑浊的眼眸里,也不缺乏精明的光彩。 “老常呀,您多虑了,我王文章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虽在生意上,遇见过不少竞争对手,但也不至于拿美食开刀,去把牛肉搬进来吧,不要想太多。” 王文章叹了口气,似乎对管家的多疑产生了倦怠。 老管家颔首出门,片刻后,两名头戴鸭舌帽的送货员,把一只大木箱,抬到厨房去了。 “小王呀,今晚别走了,咱们吃牛肉宴。” 王文章抿了口茶水,又站起身说:“这种肉牛,味道鲜美,口感很好,在阿根廷的牧场中,属于上乘的精品牛肉,正好给小苓补补身子,你俩先去稍事休息,饭菜准备好后,再过来用餐。” 我有些疑惑:“叔叔,什么是牛肉宴?” 王文章浅浅的笑道:“就是牛肉有很多做法,比如照烧牛肉丼,红酒烩牛肉,土豆烧牛肉,酱牛肉,芹菜爆炒牛肉,牛肉溜荷兰豆,蔬菜牛肉卷,咖喱牛肉等等。” 我惊叹出声,看着王文章说:“没想到牛肉既然有如此多的吃法,看来叔叔对美食很有研究啊。” “一知半解,民以食为天,爱好美食和钻研美食,也是一种修身养性的方法,但要控制好食量,切记不能暴食爆饮,那样就有悖于美食的传承了。” 王文章背着手,滔滔不绝的说着,他神情惬意,面容舒缓,样子很像一位私塾先生。 自打与王文章接触以来,我真真切切的学会了很多道理,不管是经商哲学,还是美酒饮食,亦或是居家生活,他都有针砭时弊的见解,那是一种有的放矢,成熟老道的经验之谈,我不得不折服于他。 秦仂把招聘信息上面的工资做了调整,在一天之内,上门应聘和打电话咨询的,就占用了他很长时间,所幸的是,在这批应聘者中,他找到了两位才华横溢,思维敏捷,乐于出差的毕业生。 秦筱澜在距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处场地,那里的人流量很大,经营服装行业的店家不是很多,这为她开拓分店市场,打造核心竞争力,提供了便利的条件,招聘工作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秦筱澜雇了一名管理人事的员工,她还需要有一名经管财务的同事,和两名销售店员,两名电子商务运营人员,在张雪瑶的配合下,分店很快便开门营业,日收入利润,竟然是老店的两倍,我心里暗自窃喜,看来扩大经营是正确的选择。 渣哥在办银行贷款的事宜,那是一个很消耗耐心的工作,银行审批流程很慢,而且需要调查企业的资质和纳税情况,提供了账单流水和王文章的担保证明,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秦仂自从招聘来两名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一向不喜欢出差的他,竟然争抢的要去外地,声称自己很有观察市场的眼光,定不会让我失望等等,我执拗不过他,本身他的专业能力也很强,大家都有事情要忙,索性叫他去做调研工作,可我担心的是,他经不住诱惑,万一跟同事发生了什么不见光的勾当,传到张雪瑶那里,损失的不仅是店面收入,更可能会丢掉张雪瑶这样精明的店长。 我和王苓在娱乐室内打了几杆桌球,她的球技愈发老道,是我万万不能比拟的。 “老婆,你打台球的技术是跟谁学的呀?” 我拄着球杆,满脸好奇的看着她。 王苓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跟我前男友。” 我还是第一次听她谈起前任,一种酸溜溜的感觉涌上心头,我讪讪的笑了笑说:“那他打球很厉害哦。” 王苓不以为然的说:“他是一名摄影师,满世界的跑,也是我在国外读书时的同学。” “哦,那最后为什么分手了呢?” 好奇心在作祟,我竟刨根问底似的,想了解她的感情经历。 王苓猫着腰,对准白球,稍一用力,花球滚动一段距离,精准的掉进了球洞。 “要说吧,他那人也挺不错的,相貌出众,才华横溢,最关键的是,对我也很好。” 她喃喃地说着,又吁了口气:“但喜欢他的女生,不止我一个,他品性浪荡,经不住外来的诱惑,竟然背着我跟其他女生有染,这一点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即使他百般求饶,痛改前非,但我心有顾忌,完全不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我点点头说:“那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他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种人可以当做谈恋爱的对象,但不适合结婚。” 王苓剜了我一眼,又悻悻地说:“咱俩结婚后,你要是该在外面胡作非为,我一次都不会原谅你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笑着说:“你不放心我吗?” “当然不放心了,如今你的生意越做越大,而且那个秦筱澜还是单身,她前凸后翘,肤白貌美的,最关键的是,她嘴还很甜,就怕你对她日久生情,把持不住,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 她气鼓鼓的说着,不时的用球杆敲打我的脑袋。 我无奈的笑了笑说:“老婆,我跟秦筱澜是同学关系,相识都有10年之久了,要是我把持不住,岂不早就跟她有染了。” 王苓噘着小嘴,转了转潋滟的美眸,揶揄道:“还有那个张雪瑶,也是一个勾人心魂的小主,每次见到你都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啧啧啧。” 我憨笑两声,拉起她的手说:“老婆,人家张雪瑶现在跟秦仂爱的死去活来,再说,她每天还要处理店内的琐事,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心思想别的,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那个秦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又掐了我一下说:“你见他贼眉鼠眼的,每天都跑到秦筱澜的店铺,竟聊一些荤段子,前几天新招来两名女大学生,他又上蹿下跳的要出差,你不觉得他色心太重了吗?” 其实王苓所说的问题,我也仔细想过,但由于工作需要,我又不能把他怎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自有张雪瑶跟他算账。 但我还是平心静气的说:“放心吧,秦仂不是那样的人,张雪瑶待他很好。”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做为老板,应该有高瞻远瞩的眼光,以及具备处理突发事情的能力。” 王苓用指头在我额头上戳了一下,又抱着双臂说:“未雨绸缪,凡事都要做好提前准备,张雪瑶是你店里的顶梁柱,对于经营管理很有眼光,但秦仂以后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这话什么意思?” 我有些迷惑,不懂她话里话外的含义。 王苓冷哼一声说:“你以后的生意会越做越强,张雪瑶的才华也会慢慢的被挖掘出来,但秦仂却无多大才华,在整个公司上下,张雪瑶可谓是权倾朝野,但秦仂会越来越深谙自己的能力不足,这种阶级差距会越来越明显。” 她把球杆放到桌案上,继续说道:“秦仂的秉性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并无实质性的理想,他心性放荡,见到美女就两眼放光,挪不动步子,到最后免不了跟张雪瑶闹僵,甚至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女孩子心思都是细腻敏感的,到那时,她可能会一气之下,辞掉工作,远离是非,与你和秦仂老死不相往来,这种结局,是你想看到的吗?” “秦仂当然不是那种人,我与他相识这么久,可以看得出,他对雪瑶是一心一意的,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有些苦恼,王苓跟我讲的这些话,我想都没想过,再说,依我对秦仂的了解,他是属于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品行,怕是做不出来那种不良的事情。 王苓白了我一眼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还是提防着点吧。” 老管家敲了敲娱乐室的门,低声说道:“晚饭准备好了,先生通知二位前去用餐。” “好的,这就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疼痛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自古达人轻富贵,倒缘乡味忆回乡,大如苋实白如玉,滑欲流匙香满屋。 我跟王苓走到餐桌前,映入眼帘的,是满桌子的珍馐美食,红酒佳肴,王文章在主人席落座,神情惬意,面容舒缓,我和王苓入座后,他微微笑道:“小王呀,你父母几时到来?”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午就到了。” 我抿了抿嘴唇,见王苓夹了块孜然牛肉,放到鼻间轻轻闻了闻,又放到碗里说:“老爸,今天的牛肉味道怎么不对呀?” “唔,哪里不对,是咸了吗?” 王文章皱了皱眉,回过头看着老管家说:“今天的牛肉,做法有什么问题吗?” “先生,还是以前的做法,不过今天的牛肉跟往常相比,倒是有些差异。” 老管家喏喏的说着。 “什么差异?难倒坏了不成?” 王文章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愠怒。 老管家笑了笑说:“先生,肉还很鲜美,但不太紧致,而且色泽也不大好看。” “常叔叔,麻烦帮我做一份番茄意大利面吧,这个牛肉我真的不太喜欢。” 王苓咧着小嘴,不时的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孜然牛肉。 老管家躬了躬身子,便走出了餐厅。 王文章长叹一口气,瞧了一眼满桌的牛肉盛宴,却完全没了食欲,他抿了口红酒说:“小王呀,你多吃一些,小苓口刁,你可不要学她。” “放心吧叔叔,我不挑食。” 我憨憨的笑着,在餐盘中,夹了块牛肉,扔到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 “嗯,很筋道,口感也很不错。” 我津津有味的吃着,端起酒杯,径自灌了一大口红酒。 王文章抿嘴笑笑说:“好吃就行,多吃点,别剩下。” 王苓睥睨着我,悻悻的说:“你这样吃,以后迟早会变成大胖子的。” “呃,那我变成大胖子了,你还喜欢我不?” 我满脸坏笑的看着她,王苓翻着白眼说:“不要了不要了,能吃能喝的,哼。” 王文章靠在椅背上,淡淡的说:“小王呀,结婚以后,可要注重饮食呀,多锻炼身体,没事就过来,陪我练练推手。” 我点点头,心里暗自嘀咕,你让我多吃,又让我注意饮食,陪你练推手,我就当是一个活靶子,挨揍不说,还要笑脸相迎,真是苦不堪言。 我吃了很多牛肉,王苓和王文章一口未动,仿佛这顿饕餮盛宴,是为我一人准备的,我吃的满头大汗,嘴角流油,非常过瘾。 王苓吃吃的笑道:“你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嗯嗯,味道真不错。” 我抹了抹嘴角,忽然想起,吃美食可以减压,便问王文章说:“叔叔,吃美食真的能减少心理压力吗?” 王文章手拄下巴,看着我说:“这要看一个人的心态了。” “什么意思?” 王文章讪讪的笑道:“对于一个食不果腹,风餐露宿的人来说,美食不仅能填饱肚子,还可以救他的性命,这是一种自救心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于一个衣食无忧,奸懒好馋的人来说,美食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消遣,所以只能叫做吃货。” “哦,那要具备什么样的心态,才能有效的减压呢?” 我一脸好奇的看着王文章。 他沉吟片刻说:“那是一种只吃三分饱,七分饿的心理状态,不仅要对美食有独到的见解,也会在巨大的心理压力面前,亲自作出各种美食,而且还会把烹饪当做生活的乐趣,坦言的说,就是热爱美食,而又能控制饮食的人,才能达到减压的状态。” 王苓听后,抽了抽鼻子说:“这没什么不同的,我郁闷的时候,就喜欢吃零食,吃着吃着,心情就好了,但我不敢吃太多,怕长肥肉。” 我刚想说什么,但肚子里突然传来剧烈的绞痛,像是刀剜了一般,疼得我差点昏迷过去。 我摔下椅子,蜷缩在地毯上,样子很像一只半生不熟的大虾,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水,我虚弱的惨叫着,脸上无一丝血色,双唇轻微颤抖,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王苓惊叫一声:“啊,你怎么了?是肚子痛吗?” 她蹲在地上,带着哭腔,惨白的脸颊上挂满了泪痕。 王文章皱紧眉头说:“快送到医院去,小苓,你去开车。” 王苓揉了揉眼睛,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客厅。 “老常,帮我把他抬到车上去,快。” 王文章说话带着颤音,很明显他对这次的突发事故,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老管家和王文章,连拖带背,终于把我塞进了车里,王苓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她低声哽咽着:“我就说那个牛肉有问题,你偏不听。” “别哭了,没准不是牛肉的问题呢。” 王文章呵斥一声,随后又喟然长叹:“难倒真的有人想加害于我?” 老管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回过头瞥了一眼王文章说:“先生,我觉得还是牛肉有问题,不过现在还不能太早下结论,待医院化验结果出来后,就会真相大白了。” 王文章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只是蹙着眉头,摆出一副死磕到底的表情。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孔,在医疗设备的聒噪声中,我慢慢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王苓那张精致娇俏的脸颊,她哭的泪水涟涟,神情悲切,像是在给死人送终一般,表现的十分凄凉。 “老婆,你在满屋的嚎叫,我估计真的就要死了。” 我抿了抿干燥皲裂的嘴唇,满脸坏笑的看着她。 “啊,你醒啦,肚子还痛吗?” 她拉过我的手,又看着我说:“你真的快吓死我了。” 说完,她又开始低声抽泣。 “行了,别哭了,问题不大,死不了人。” 我瞥了一眼手背,那里扎着一支针头,清凉的液体淌入体内,让我舒缓了很多。 王苓捶了我一下,嚼着小嘴说:“都说了让你少吃,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坏肚子的感觉怎么样?” “恐怕不是坏肚子那么简单。” 我长吁一口气,淡淡的说:“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绞痛,跟往常坏肚子的感觉大有不同,我怀疑有人在牛肉里做了手脚,只不过没有确凿的证据。” “真的吗?我老爸也这么说,他把剩下的牛肉拿去化验了,结果很快就会出来的。” 王苓眨了眨潋滟的美眸,似乎在这场惊吓中,还没回过神来。 我揉了揉她圆滚滚的肚子说:“还好你没吃,不然...” “我有预感的嘛,看来以后吃东西要小心一些了,有人在暗中使坏。” 我嗯哼一声,在脑海中搜寻跟我有瓜葛的人,但细细想来,我也不曾与谁结过梁子,自打与薛欣妍分手以来,杜辰宇也无太大动作,回想起之前商闹的事情,我还心有余悸,那群妇女,不分青红皂白,没有合理的证据,只是捕风捉影,到店里虚张声势,蛮横无理,这背后定会有人在暗中指使。 “难道是她?” 我低声嘟囔着,王苓疑惑道:“你刚才说谁?” “薛欣妍的母亲,她是一个极度阴险,尖酸刻薄的人,跟欣妍交往的这些年中,我没少被她算计,还记得前几天商闹的事吧,我怀疑就是她派来的人,至少在我能想到的人群中,只有她才能做出这种阴损的事情。” 我咬牙切齿的说着,一想到那些诱人的牛肉大餐,头皮就阵阵发麻。 “可是,你已经跟欣妍分手了呀,她没必要在加害你啊。” 王苓愈发的迷惑,她又咕哝着小嘴说:“难道是,在过年期间,你与她分手后,她的母亲想报复你?” “嗯,有这种可能,欣妍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那怎么办?” 她有些愣怔,精致的脸颊,也变得黯淡无光。 “先不要慌,咱们按兵不动,放长线钓大鱼,早晚有一天,她都会浮出水面的。” 我把她散落到额头的刘海捋到耳后,轻声说着。 “可是,我很担心宝宝,像你说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回我是侥幸脱险,可不敢保证下次会发生什么突发事件。” 王苓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神情中带着一抹明显的恐慌。 “不要怕,回去后,叫常叔叔把空运回来的生肉和其他食品,通通都处理掉吧。” 她点点头,又满是担忧的说:“你也要小心一些,特别是最近开办分店和成立公司,她不会只在食物中下手,更多的是在生意和业务上耍手段。” 我嗯哼一声,肚子里又传来一阵的绞痛感,我蜷缩着身子,疼的直冒冷汗。 一间环境优雅,香气缭绕的咖啡厅内,相对而坐两位男子,一名身材高大威武,下巴上留有一片黑黝黝的胡须,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上,写满了严肃和不苟言笑的表情,此人正是贵妇人的手下,周扬。 另一名男子,身穿一套深蓝色的商务西装,领带松弛,面容清秀,身姿挺拔,一头偏分短发被打理的干净利落,白色的船袜搭配一双锃亮的皮鞋,为他的气质又增添了几分淡雅,这便是为情所困的孙凯。 他最近忙的焦头烂额,琐事繁多,助理小周的孕期越长,他的心便揪的越紧,加之初涉服装行业,他经验匮乏,上挤下压,经常加班至深夜,可依然达不到老板的要求,他有些力不从心,但仍在咬牙坚持,帅气的脸庞早已挂满了疲惫。 周扬的出现,宛若一场及时雨,将他从痛苦的深渊中拉了出来,但殊不知,那一个个诱人的陷阱,正等着孙凯只身跳入,以便达到利用他的效果。 “孙凯,你是一个懂得感恩,做事又很稳重的人,但我是一名商人,懂得付出和回报的道理,你的那些苦闷,在我眼里是一文不值的,今天约你出来,是想确认两件事情。” 周扬郑重其事的说着,他抿了口咖啡,继续说道:“第一点就是,我们帮你把目前的琐事处理妥当,免去你进军服装市场的烦恼。” 孙凯听后,皱着眉头说:“你怎么知道我有烦心的琐事?你调查我?” 周扬冷笑一声说:“我没有必要调查你,你跟那个小助理的事,常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我们可以把她安置妥当,这样你才能专心致志做好眼前的事。” 孙凯怔怔的看着他,思忖片刻后,他疑惑道:“你想得到什么?” “看来你很识时务,正如我刚才说的,作为商人,一定要把握好付出和回报的分寸,我们想要的,你完全可以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周扬似笑非笑的说着,那种故弄玄虚,咄咄逼人的语气,让孙凯异常恼火。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兜圈子,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替我做事,定要在我这索取一些东西,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好。” 周扬阴恻恻的笑着:“看来我真的没看错人,你们公司正在开发服装项目,而且据我所知,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就是你,我们可以帮你把公司引到正轨上来,但在经营策略方面,你需要听从我们的安排。” 周扬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冷酷的脸颊上布满了阴险和诡异。 孙凯沉吟片刻,低声说道:“在服装市场开拓方面,我是负责人,但在重大决策部署上,我没有权利擅自决定,如果你想在服装行业利用我,那你真找错人了。” “错了,你真的错了。” 周扬冷笑道:“你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大能力,所以才会说出这般没底气的话,你在公司的地位,正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处境,我们需要你做的事情非常简单,既不会影响你的仕途,还会让你加官进爵,步步高升,这是两全其美的交易,所以你完全不要有所顾虑。” 孙凯有些鄙夷,他看着周扬说:“话不要说得太满,承若也不要许的过早,如果是非常简单的任务,你们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利用我,在服装行业,我的确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但我内心还没忘掉做人的原则,眼前的事我自会分清对错,也不用你过来对我指手画脚。” 周扬见他有些气恼,便放缓了语气:“哎,我又没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只是想在你陷入囹圄的时候,拉扯你一把,没有恶意,你大可放心,我们的办事原则,是很讲究诚信的,我帮你,你帮我,两全其美,事情之后,我们分道扬镳,不在往来,就这么简单。” 孙凯长吁一口气,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干涩的眼眸,思忖片刻后,他淡淡的说:“需要我做什么?” 周扬抿嘴笑了笑,他身体前倾,凑到孙凯的耳边,轻声窃语,粗糙的脸颊上,布满了狡猾的诡谲,一场阴谋在慢慢策划当中。 第二天,我强忍肚子的疼痛,办了出院手续,带上王苓,来到火车站,迎接老爸老妈的到来。 如果想找一处既热闹,又嘈杂的地方,那便是火车站了,这里昼夜都很聒噪,人群来往密集,旅客纷纷攘攘,喧嚣声、播报声、谈话声夹杂在一起,声波一浪高过一浪,搅的人心绪烦乱,无处躲藏。 王文章很看重这次接待,为了以表隆重,他在一处蒙古餐厅,专门搞了一桌全羊宴,万事俱备,只差贵宾的到来了。 老妈有些晕车,她脸色惨白,神情恍惚,我问她吃过饭没,她说都吐出去了,老爸倒是很惬意,他赞叹大城市的繁华和富贵,我却不以为然的说:“老爸,你不能只看那些光鲜亮丽的表面,这里的生活压力很大,物价高的惊人,幸福指数还没有咱们家乡的小城高呢。” 老爸瞪了我一眼,喃喃的说:“那你怎么不回到小城去卖服装呢?” “这边的发展机遇多,而且只要狠下心来去干,挣的钱也很可观。” “那不就得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果你贪图安逸,那只管回到家乡去,可以开个小店养家糊口,如果你不安于现状,那就留在这里,干出一番模样来。” 老爸斜晲着我,已经很少能见他像现在这样规劝我了,一股热乎乎的暖流涌上心头,让我感到无比幸福。 夕阳沉入天边,先是一抹浅红,像少女脸上的羞红那么淡,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渐渐地,天空像胭脂透过宣纸似的,很快洇出一晕玫瑰色,仿佛像蒸汽挥发一般,由浓变淡,在西方的地平线上,洒下一片金黄。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公司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吃惯了山珍海味、饕餮盛宴,偶尔还是喜欢一些素味小炒,加之肠胃痉挛,上吐下泻,已经对美食毫无欲望了。 王文章在吃吃喝喝方面,可谓下足了功夫,这家蒙古餐厅,主要的经营特色,便是上等的羊排和水煮牛肉了,饮品有蒙古奶茶、马奶酒、纯牛奶、昭君酒等等,甜品有奶酪、奶豆腐、酸奶等等。 走进餐厅,便可闻到淡淡的酒香,老爸老妈入座后,跟王文章寒暄几句,王苓坐在我的身旁,嚼着一块火柴盒大小的奶豆腐。 餐桌上,摆着一个烧烤支架,下方设有碳火,服务员抬来一整只全羊,搭在支架上,那是一只烤到七八分熟的羔羊,其色泽鲜黄,外酥里嫩,经碳火的烘烤,羊肉发出滋滋的响声,几滴酥油滑落下来,散发出淡淡的肉香。 服务员转动摇轮,用刷子在羊肉上涂抹着作料,不出片刻,那只羔羊的肉质,就变成了金黄色,我用剔骨刀,在羊腿上轻轻划动,紧致的皮肉崩裂开来,酥油流转,口感极佳。 我撕扯了一块腿肉,放到王苓的盘子里说:“老婆,趁热吃,羊肉凉了会很膳的。” “不想吃,现在我对牛羊肉很抵触。” 王苓依然嚼着那块奶豆腐,瞥了一眼盘中美食,她又咽了咽口水。 “放心吃吧,这次的羊肉,是你常叔叔到牧场亲自挑选的,绝对安全。” 王文章抿嘴笑了笑,他握着马奶酒,给老爸老妈依次斟满。 老爸看着我说:“你俩的结婚日子定下来没?” “定下来了,在月底。” 我抿了口酒,淡淡的说着。 老爸掐了掐手指头说:“还有一个星期时间,准备工作都做好没?” “叔叔,放心吧,我俩什么都准备好了。” 王苓吧唧着小嘴,又把羊肉扔到我的盘子里。 当天晚上,老爸老妈被安排到酒店入住,王苓称自己身体不舒服,跟随王文章回到别墅去了。 我悻悻的回到地下室,见渣哥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正喝茶解闷。 “回来啦。” 渣哥瞥了我一眼,又拿来一只杯子说:“喝点清茶吧。” 我点点头,四下张望一通说:“秦仂还没回来?” 渣哥嗯哼一声,没有言语。 我皱了皱眉说:“他出差几天了?” “快大半个月了吧。” 渣哥长叹一口气,眯缝着眼睛,靠在椅子上。 我坐下身,抿了口茶水,思忖片刻后说:“渣哥,我月底结婚,王苓的肚子越来越明显了。” “嗯,早点把婚礼办了吧,也了却一桩心愿。” 渣哥喃喃地说着,几日不见,他似乎瘦了很多,本就单薄的身躯,竟有些老态龙钟,黯淡无光的脸颊上挂满了极深的倦容,自从经营服装店以来,渣哥可谓是尽心尽力,日常琐事堆积如山,他从无怨言,一想到这点,我就惭愧万分。 我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说:“渣哥,银行贷款的事…” “正要跟你说呢。” 渣哥在椅子上扭了扭身,沙哑着说:“那边贷款通过了,大概在明后天就能到账。” “真的呀。”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批下来多少钱?” “300万,咱们的信誉良好,而且不是黑户,店里的流水账单也很可观,所以银行那边审核流程也很快。” 渣哥憨憨的笑道。 “那太好了。” 我兴奋的说着,又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茶水:“明天通知大家开个会,必须抓紧成立公司了。” 渣哥点点头说:“是呀,咱们的库存不多了,这次必须攻克货源的问题。” “打电话通知秦仂速速回来,我月底事情太多了,辛苦渣哥帮帮盯看一下店内的事。” 我掐灭烟头,继续说道:“这几天需要找一处办公场地,我看商场旁边有一家写字楼往外出租,抽空你去问一下。” “嗯,不过…” 渣哥欲言又止,似乎心存耿介。 “不过什么?” 我有些好奇,渣哥平时都是直言快语,很少见他说话扭扭捏捏的。 “那个写字楼像是杜宸宇的。” “杜宸宇的?你怎么知道是他的?” 我长吁一口气。 渣哥淡淡的笑了笑说:“你没见那个写字楼上面的牌子吗?” 我摇了摇头,低声问道:“牌子上写着什么?” “写着宸宇商贸四个字,而且我经常看到他的宾利停到楼下,虽然不敢确定是他的写字楼,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我苦涩的笑道:“是他又怎样,不过是一个办公场地而已,我们付给他钱就可以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 渣哥站起身,端着水壶,在杯中续满热水:“他是写字楼的主人,有一万个理由不租给你,自从你跟欣妍分手以后,你俩并不来往,恰巧的是,这个月底你又要跟王苓结婚,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记恨你都烧高香了。” 我有些气短,但又无处发泄,经历了那件事后,我在杜宸宇的眼中,可能连渣滓都不如,但我并不会因为此事而自寻烦恼,正如渣哥所说,租不租是人家的事,你又有什么理由去讨要人情呢。 渣哥见我有些惆怅,便抿嘴笑了笑说:“你能走到今天,也多亏了杜宸宇的帮忙,包括你的启动资金,和前期的服装款项,几乎都是他帮你结清的,他可谓是仁至义尽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主动找他为好,彼此不想见也是很好的选择,那个写字楼的位置的确不错,但我们又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你说对不对?” “嗯,明白了渣哥。” 我喝了口茶水,又低头看了眼手表说:“通知所有员工,明天早上八点开会。” 渣哥点点头,我俩又闲聊了一会,便早早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王苓就把我叫醒了,她买了很多肉包子和豆腐脑,我睡眼惺忪的说:“你咋来这么早,怀着宝宝呢,别到处乱跑呀。” 王苓翻着白眼说:“这不是怕你没早饭吃吗,哦,对了,你一会得陪我去选婚纱,还有布置婚礼场地。” “不行啊老婆,我一会要去开个会。” 我坐起身,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王苓拥在我的怀里说:“那我陪你去开会,然后你陪我去选婚纱。”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老婆,今天事情太多了,明天我陪你去行吗?” “不行不行,就今天,你怎么对结婚的事一点也不上心呢。” 她抬起头,气鼓鼓的看着我。 我咧嘴傻笑一气说:“老婆,贷款批下来了,这几天我有的忙了。” “忙不忙是你的事,反正你必须要陪我去选婚纱,还得拍结婚照呢,我想去马尔代夫拍,那里风景很好。” “你怀有身孕,就不要跑那么远了,婚纱照在就近的地方拍吧。” 我穿上衣服,走出地下室,王苓跟我在我的身后,撒泼似的谩骂:“你什么意思,我就结一次婚,当然要搞的有纪念意义了,凭啥什么都听你的?” 我走到院子,回过头说:“你不能冷静一点吗,现在大事小事堆积如山,不得一件一件处理吗。” “那你的事重要还是结婚的事重要?” 她抱紧双臂,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我长叹一口气说:“都重要,再说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渣哥走了出来,见我跟王苓剑拔弩张的对视,他惊诧道:“大早上的,怎么了这是?” “你问这个混蛋吧。” 王苓噘着小嘴,走到长椅旁气鼓鼓的坐下身。 渣哥瞥了我一眼说:“你把这位大小姐怎么样了?” “哎,没啥事,吃饭吧。” 我悻悻的走到王苓身边,坐下身说:“别生气了老婆,我一会陪你去选婚纱。” 王苓瞪了我一眼说:“这还差不多,以后你可要听我的,在敢顶嘴的话,我就掐死你。” 我倒吸一口凉气,讪讪的笑道:“不敢了不敢了。” 吃过早饭,我们三人来到店里,张雪瑶和秦筱澜,还有几名员工早都到了,大家围坐在一间狭小的办公室内,等待我宣布任务。 “都到齐了吧。” 我扫视着众人,张雪瑶说:“秦仂和剩下的两名同事,再往回赶了,大概中午能到。” “行了,不等了,我布置一下任务。” 我抖了抖手里的A4纸,上面记录着接下来的计划安排。 “咱们的贷款批下来了,总共是300万元,算上老店和分店的营业收入,我们现在手里能聚拢的资金是650万元。”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是,成立服装贸易公司,渣哥任行政部门主管,张雪瑶任销售部主管,秦筱澜任市场推广部主管,秦仂任采购部主管,财务部和人资部目前还在招聘,原电子商务运营人员调到客服部门,张晓颖任客服部主管。” 众人一阵唏嘘,纷纷向张晓颖投去艳羡的目光,她原是张雪瑶手下的员工,平步青云,靠的是她天资聪慧,才华过人,张雪瑶不止一次向我推荐她。 王苓讪讪的笑道:“老公,你把我安排到哪个部门了?” 众人听后,都哄堂大笑,她也咯咯的笑个没完,我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你是老板娘,只管收钱就行了。” “切,那多无聊,还不如让我去做销售呢。” 她白了我一眼,又兴高采烈的说:“恭喜大家晋升为主管,今晚我做东,犒劳一下大家。” 众人纷纷鼓掌喝彩,我瞥了她一眼说:“谢谢你咯。” 张晓颖掩口而笑:“王总,你应该多学学你老婆,看,这样才能笼络人心,统一思想嘛。” 我笑了笑说:“以后有都是机会学习,慢慢来。” 我又看了眼手里的A4纸,继续说道:“渣哥今天去寻一处办公场地,环境要好,办公设施要完善,最好是毗邻商业圈的写字楼。” 渣哥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我又看着张雪瑶说:“雪瑶今天去办成立公司的手续,这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工作,要有耐心。” “知道了。” 张雪瑶翘着二郎腿,眨了眨潋滟的美眸。 “筱澜负责招聘的工作,把所有部门紧缺的员工招够,制定一份岗位职责和完善的培训计划,拟写公司章程,下发工作安排,员工薪酬和福利要高于其他公司。” 秦筱澜听后,怨声怨气的说:“这是人资部的活。” “所以你才要把人尽快招进来,这样也免去你日后繁重的工作,明白吧。” “哦,明白了。” 秦筱澜抿了抿潋滟的红唇,今天的她,身穿一套白色长裙,本就娇俏精致的脸颊,似乎又多了一分妩媚。 我轻咳一声说:“秦仂回来后,通知他去一趟冯老板的公司,找周子然商议海外进货的渠道,随他出差的两位同事,归属到采购部门。” 我放下手里的A4纸,揉了揉太阳穴说:“咱们的公司刚刚成立,可能还有很多缺陷和不足,大家如果有什么合理的建议,可以跟我讲,这是一个慢慢完善的过程,每个人为公司多尽一份力,那所收获的也是一份荣誉,你们都是这里的元老,可谓是前途似锦,未来可期,公司在慢慢壮大,你们也在逐步成长,我王涛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只要公司盈利,你们就会赚的越多。” 我长吁一口气,又淡淡的说:“今天我给大家安排的任务,我希望你们能在三天内完成,遇到什么困难,只管跟我说,不要自己擅自决定,从今天开始,你们便是公司的正式员工了,待办公场地租来后,你们就去那里工作。” 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看着渣哥说:“哦,对了,渣哥你去进购一批电脑和打印机,办公用品什么的都要准备齐全。” “好的,明白了。” 渣哥微微颔首,又问我说:“办公电脑需要什么品牌的?” “你看着买就好。” 我又拿起A4纸,扫视一眼说:“筱澜把所有员工的简历统计一下,然后抽时间把保险和住房公积金交了。” 散会后,我觉得有些疲惫,四肢酸痛无力,陪王苓来到一家婚纱店,她兴致勃勃的挑着婚纱,我靠在椅子上,心里依然在盘算着公司的大事小情。 电话铃声响起,我掏出查看,是孙凯打来的,我抽了抽鼻子,接听了电话。 “王老板,近来生意可好呀?”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抿了抿嘴:“还是那样呗,不温不火的,怎么突然打听起我生意的事了?” 孙凯长叹一口气,怨声载道:“不瞒你说,我们公司也在做服装批发生意,但我对这方面知之甚少,可谓是新入门级别的,你在服装方面下了很多功夫,肯定会比我这个新手强,有没有什么经验之谈呢?” “哎哟,兄弟你真是言重了,我卖服装是从摆地摊开始的,每天需要面对不同的人群和顾客,不过是扯开嗓门瞎吆喝罢了,哪来的经验之谈呀。” 王苓身穿一套白色婚纱缓缓走来,那一刻,真的把我惊艳到了,她宛若一只白色的蝴蝶,轻盈起舞,妖娆万分,本就纤细高挑的身材,在婚纱的衬托下,竟变得异常妩媚,那玲珑的曲线和浅浅的笑靥,如画布中走出的袅袅佳人,蕙质兰心,款款有型。 我竖起大拇指,笑嘻嘻的看着她。 孙凯沉吟片刻说:“兄弟,听说你最近从国外进了一批潮牌服饰,很受当下年轻人的欢迎,而且价位合理,做工精细,你有得赚了,能不能分给兄弟一处货源呢?” 我有些诧异,不知他是怎么打听到这些消息的,但自己目前的处境,已然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货源的问题,是整个店面运营的关键,况且公司的库存已经所剩无几了,不知秦仂与周子然洽谈的如何,但孙凯张口就向我要货源,我定不会拱手相让的。 我思忖片刻,淡淡的说:“兄弟,我这货源可是求爷爷告奶奶搞来的,而且现在已经断货了,库存也空了,下次进货,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你别怪兄弟不帮你,我这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 孙凯讪讪的笑了笑说:“你多虑了,咱俩可是兄弟,我怎么会怪你呢,哦对了,你的婚礼定在月末了吧,我这几天很忙,但一定会抽时间过去的。” 我俩又闲聊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中午时分,下起了小雨,雨水淅淅沥沥,拍打着路边的洋槐,马路上车流滚滚,穿梭不息,天空阴沉沉的,不见一丝阳光,我与王苓坐在婚纱店的壁橱前,像一对历经沧桑的老夫老妻,没有过多的甜言蜜语,可内心的幸福和满足,是这场小雨冲刷不净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宴请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生命就像一颗蒲公英,随风飘摇,没有方向,有的被露水打湿,还没翩翩起舞,就被打碎了羽翼,桎梏在冰凉潮湿的泥土中。 但那些向阳而生,逆风飞翔的种子,它们不惧风暴,怀揣希望,即使随遇而安,也不丢失梦想,不害怕一个人流浪,不放弃坚定的信仰,永远都憧憬着落地生根的模样。 距离结婚典礼的日子,还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请柬都已分发出去了,比较要好的朋友,当属是萧晴、孙凯、梦曦和金晨了,剩下的朋友如渣哥、秦仂、张雪瑶、秦筱澜,这些人都是公司员工,在一个城市,组织起来比较方便。 我给周子然和冯老板也发了两张请柬,但我相信,他俩定会在百忙之中前来道喜的,因为冯不识和王文章之间有很深的情谊。 我在脑海中一遍遍搜索,在这个城市中到底还认识多少人,比如刑警队队长刘鞞,地下室的房东太太,摆地摊期间认识的小商贩等等。 时间有些紧蹙,加之成立公司初期,有很多事情要忙,秦筱澜找我商议公司叫什么名字,我思前想后,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王苓倒是眼珠一转,随口说出了一个,轻声嘟囔几遍,还很顺口,那便是金衣留情服装贸易有限公司。 秦筱澜夸王苓冰雪聪明,王苓吐了吐舌头说:“很简单的嘛,嘿嘿。” 秦仂和两名同事回来后,就马不停蹄的去找周子然,洽谈海外服装进购的事宜,但不巧的是,周子然出差了,冯老板也出国度假去了,全公司上下,无一人接待秦仂,这让他有点火大。 这件事不能搁置,我给周子然打了个电话,对方一直处于忙碌状态,联系不到冯老板,我只能兜兜转转的来找王文章了。 “小王呀,这种小事你可以自己解决的嘛,话说回来,结婚典礼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生意上的事,就先放一放吧。” 王文章坐在湖边的遮阳伞下,他手持鱼竿,头戴草帽,神情舒朗惬意,面容红润有光,身旁放着一只水桶,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样子很像一个田间老农。 “可是,结婚之前就要把这些琐事处理好,毕竟已经走到这步了,没有货源的话,成立公司也无多大意义,而且,婚后还要去度蜜月,那会占用很多时间的。” 我坐在王文章身旁,唉声叹气的说着。 王文章瞥了我一眼,不冷不热的说:“听你的语气,是嫌度蜜月时间太长,影响你做生意了?” “不是的不是的。” 我摇动着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状,急忙解释说:“我在银行贷了一笔钱,就是为成立公司准备的,现在已经初具规模了,只要把海外的货源签到手,那我就放心了。” 我长吁一口气,捡了个石子,扔到湖水中。 “呔,别乱扔,鱼都让你吓跑了。” 他低声呵斥,又看着我说:“冯不识虽然是我的战友,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但我不能总因为区区小事,就去打扰人家,事不过三,至于货源的问题,需要你自己亲自找他洽谈,上次冯兄也提到过,只要你有资质,亦或是手里有充裕的流动资金,国外的厂商是很愿意跟你合作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依我看,你的资质还是不太够,在本市做服装生意,你都不能拔得头筹,更何况省外市场了,你最好是做到能代言一个省份的服装品牌,只要具备那样的规模,国外的厂商都会主动来找你的。” 我咕噜一下喉结,淡淡的说:“叔叔,你的意思我能理解,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目前我的处境非常艰难,库存已经所剩无几了,而且海外的服装,又很受当下消费者的青睐,我有意开拓省外市场,但前提是,必须有足够的货源做为支撑啊。” 王苓听后,抿嘴笑了笑说:“那就要靠你自己来争取了。” 他摘下太阳镜,见鱼竿轻微抖动一下。 “瞧,是条大鱼,上钩了,哈哈。” 他慢慢站起身,脸颊上挂着一丝兴奋,转了几下摇轮,一条黑白相间的大鱼被拽了出来,那条鱼足有三四斤重,扔进水桶后,它用力的摆动着尾巴,似乎很愤恨这种不公平的命运。 他又整理了一下钓钩,握紧鱼竿,轻轻一甩,鱼饵裹挟着钓钩掼入水中,岸边在次恢复了宁静。 “叔叔,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出去寻找货源吗?” 我盯着泛着丝丝涟漪的湖面,竟感到有些迷茫。 王文章嗯哼一声,没有言语。 天空中飘荡着几朵白云,给人一种肉乎乎的视觉感受,像一团团巨大的棉花糖,斜阳穿过,把云朵照耀成淡淡的紫红,挥洒在湖水上,竟变成了金黄色的光晕。 电话铃声响起,是萧晴打来的,我瞄了一眼王文章,见他正沉迷在钓鱼的乐趣中,便站起身,悻悻的走开了。 “喂,萧晴。” 我钻进车里,接听了电话。 “小涛,我们到了,你在哪里?” 她的语气有些焦灼,很明显,她不喜欢这种车水马龙,高楼璀璨的大城市。 我点了支烟,低声问道:“你和金晨开车来的?” “是呀,我去哪找你?” 我看了眼时间说:“我给你发个位置,是一家海鲜餐厅,正好快到晚餐时间了,先吃个饭吧。” “好的。” 她爽快的答应了,正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我又急忙说道:“哦对了,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认识一下。” 萧晴沉吟片刻说:“好呀,不见不散。” 挂断后,我又给秦筱澜打了个电话。 “王大老板,有什么指示?” 秦筱澜的声音有些疲倦。 我抿了抿嘴说:“筱澜,你去订一家海鲜餐厅,位置我发到你微信上了,然后通知渣哥、张雪瑶、秦仂、张晓颖一起过去。” “为啥啊,莫名其妙的搞接待,谁来了?” 她怨声怨气的说着。 “萧晴和金晨来了,他俩可是财务方面的人才,这次咱们最好把他俩挖进公司来。” 我降下车窗,把半截烟头扔出车外。 “好的,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我又来到别墅,想让王苓陪我前去,她却窝在沙发里,懒洋洋的说:“我不想去。” “走吧,待在家里多无聊呀,再说他们你都认识的。” 我坐下身,捏了捏她细腻光滑的脸颊。 她噘着诱人的小嘴说:“那也不去,现在我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说完,她拽过毛毯,盖在身上后,竟打起了瞌睡。 我把手探到她的衣服里,挠了挠她圆滚滚的肚皮,满脸坏笑的说:“那你不怕我喝醉酒后,然后…” 她扭过身,用指甲狠狠抓了一下我的手背,没好气的说:“你只管去乱搞,信不信我走路一不小心,然后就…” “哟,那可不成呀。” 我讪讪的笑着,揉了揉被抓红的手背说:“肚子里的宝宝,可是咱俩未来的希望呢,特别是你,在我心里,可是神祇一般的存在,捧在手心里都怕融化了。” “呸,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油腔滑调,三心二意的渣男。” 她笑骂着,又在我手背轻轻划了一下。 我低下头,吻在她的唇上,一种淡淡的薄荷香传如脏腑,让我为之沉迷。 “行了,大白天的,快滚吧,别让他们等着急了。” 她推开我,又捋了捋散乱的刘海。 “你真的不去吗?” 她嗯哼一声,便眯上双眼。 我叹口气,走出了别墅。 这是一家非常高档的海鲜餐厅,环境优雅,装修奢华,走进店内,可以闻到那淡淡的腥味。 秦筱澜定的包房位于一楼最里侧,那是一个空间很大的商务包房,可容纳20人同时用餐,众人早已入座闲谈,见我急匆匆的走进来,秦筱澜诧异的问道:“王苓小嫂子呢?” “对呀,王总安排晚宴,夫人应该作陪的呀。” 张晓颖也附和着。 我笑了笑说:“她身体不舒服。” 萧晴和秦筱澜是认识的,因为都是在小城长大的孩子,到上大学的时候,才分道扬镳,互不联系的。 我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漂亮的女士叫萧晴,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旁边这位叫金晨,是萧晴女士的丈夫,他俩不远万里,驱车前来,只为参加我的婚礼,大家相互认识一下吧,他俩是财务方面的专家,以后有什么账务问题,可以多请教一些知识。” 秦仂听后,喃喃地说:“咱们公司不是正招聘财务主管呢吗,这二位如果有意前来,为公司尽一份力,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轻咳一声,没想到秦仂直奔正题,倒也不觉得尴尬。 我顺势说道:“是呀,不妨考虑一下,来我这边上班,工资什么的咱们都好谈。” 金晨瞥了我一眼,拿不定主意,萧晴思忖片刻,笑意盈盈的说:“其实来这之前,孙凯就给我打过电话了,他如今也在做服装生意,而且有意挖我过去,你俩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不管我选择谁,余下的人都会心有顾忌的。” 张雪瑶靠在椅子上,她手里捧着菜单,漫不经心的看了片刻说:“萧晴姐姐,同行是冤家,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孙凯做服装生意,其背后是有强大的公司做为支撑的,他即使赔钱,也不至于搞的人仰马翻,倾家荡产,但王涛不一样,他的公司还没正式成立,人员配备不齐,资金薄弱,货源紧缺,在这个节骨眼上,是最需要朋友来拉一把的。” 萧晴很欣赏的看着她说:“这位美女是?” 张雪瑶放下菜单,站起身说:“我叫张雪瑶,是给王涛打工的。” 她俩相互握了握手,又彼此加了微信好友,才坐下身交谈。 服务员敲门走了进来,在餐桌上依次摆放了各种海鲜盛宴,有盐炒鲜虾蛏子,清蒸螃蟹,油泼鲈鱼,鼓汁鲍鱼,大龙虾,酱爆海螺,剁椒肉丁江鱼片等等。 酒水根据个人喜好不同,依次点了白酒、红酒、鸡尾酒、啤酒等等。 席间,有秦仂在活跃气氛,倒也不是很冷场,大家相互敬酒,彼此攀谈,在公司创立初期,这些人可谓是尽心尽力,无一懒惰,特别是渣哥的辛勤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渣哥,公司的办公场地找到了没?” 我端着酒杯,抿了一小口白酒。 渣哥耸了耸肩说:“看了几处,但都不太理想,要么就是要价离谱,要么就是地段不好,要么就是环境太差,依我看,你还是找杜宸宇谈谈吧,他那个宸宇商贸大厦,正好向外招租呢,且地理位置也很不错。” 一提到杜宸宇这个名字,我内心就有所耿介,他帮了我太多,我又伤了他太多,估计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我了。 我开着薛欣妍留下来的车,拿着杜宸宇赞助我的启动资金,又狠狠的把欣妍抛弃,如今虽没混的人模狗样,但相对于之前的风餐露宿,摆摊过活,现在也算是颇有些底气了,可我还是不想去面对那些憎恨我的人。 渣哥见我神情木讷,眸光暗淡,便淡淡的说:“你要是不想去见杜宸宇,那我明天去找他谈谈吧。” “不用,这件事还是我亲自去办比较妥当。” 我灌了一大口白酒,又看着秦筱澜说:“成立公司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手续都办的差不多了,但是得需要一处场地。” 秦筱澜诺诺的说着。 我应了一声,又看着秦仂说:“周子然联系上了没?” 秦仂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辜像:“没有,他估计在忙吧。” “行,这段时间你和采购部的同事,协助秦筱澜的工作,她在制定公司章程和招聘员工,等我月底忙完后,你跟我出国,自己去寻找货源。” 秦仂听后,怨声载道:“可是咱俩能去哪呀,国外的厂商多如牛毛,出去瞎转悠,浪费时间不说,还要搭上很多的差旅费。” “你只管去做就好,剩下的我来安排。” 我长吁一口气,又跟众人喝了几杯,张雪瑶提议去KTV消遣一下,一方面是很久没出去放松了,另一方面是为萧晴和金晨接风。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走出餐厅,一股冷冽的晚风呼啸而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拦了三辆出租车,我坐在最前方,口齿不清的说:“师傅,麻烦你找一家KTV,要大一点的。” 司机转了转眼珠说:“有一条街,那里都是经营KTV的场所,而且每家都装修的很好,要不要去看看?” “走吧走吧。” 我打了个酒嗝,萧晴和金晨与我同坐一辆车,她风尘仆仆,有些疲惫,喝完酒后,竟显得异常妩媚诱人,那是一种成熟女人所带来的妖娆。 “小涛,咱们还是别去了,我跟金晨找一家酒店入住,明天在出来玩吧。”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她揉了揉潋滟的美眸,那深邃清澈的眸子里,星光点点,美不胜收。 我摆了摆手说:“玩就要玩的开心嘛,不要有所顾虑。” 三辆车子驶入一条街道,这里灯光璀璨,恍如白昼,霓虹灯在跳跃,嘈杂的歌声混淆在一起,为整个街区增添了一抹市井气息。 但我恍惚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而且那映入眼帘的招牌,似乎镌刻在记忆深处,无法抹去,又不愿想起。 “到了,这家KTV规模很大,而且服务质量也很好。” 车子停到一家KTV门前,我走下车张望一通,便随众人走了进去。 第二百六十章 KTV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推开转门,众人走进KTV,四名身材高挑,体态妖娆的迎宾美女站在两侧,齐声喊道:“欢迎光临,里面请。” 秦仂贼眉鼠眼的乱瞄一通,走到我身边悄声说:“这里,有没有那种服务?” 我皱了皱眉,又扭过身瞥了一眼张雪瑶,见她正跟萧晴聊得火热,便叹口气说:“你最好学乖一些,要是让雪瑶知道了,别说跟你结婚,就连朋友都没得做,听明白了吗?” “切,你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怎么快活?” 他瞪了我一眼,便向吧台方向走去。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打量了一番这家KTV的装修布局,大厅中央设有一处喷泉,密密麻麻的水晶球被串在一起,从喷泉上方垂落到底部,细细看去,那喷泉在灯光的照射下,变成姹紫嫣红的虚幻色彩,内部水汽澜光,外侧晶球闪烁,给人一种怅然若失的迷离感。 喷泉的东北角上,有两处30平见方的足浴区,由三个水池构成,水蒸气在池中氤氲飘荡,如仙人在沐浴一般,暗香幽浮,缤纷楚楚。 “我来过这里。” 我低声呢喃着。 一名男子从吧台方向走过来,他身材偏瘦,面容猥琐,年龄在三十岁上下,身高在一米七二左右,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背心,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九分裤,趿拉着一双蓝色凉拖,右侧胳膊上纹着一团花花绿绿的图案,胸口位置有几条明显的刀疤,脖子上挂着一串手指粗细的金项链。 他眼大无神,剃着一头卡尺短发,脸上噙满了笑容,走到我面前,讪讪的笑道:“老板,想要什么规格的包房?” 我皱紧眉头,仔细打量着他,大脑在快快速运转,盯了片刻后,才猛然想起,此人正是上次与我打架的天府酒客。 我吃吃的笑了笑,心里暗想,兜兜转转,百转千回,既然又来到这家KTV了,他是这的经理,自从上次跟他打了一架,就从未见过了,这世界真小,小到走到哪都能遇到熟人。 他显然也认出了我,堆在脸上的笑容,由假笑变成了干笑,最后变成了皮笑肉不笑。 “怎么是你?” 酒客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鄙夷和不屑。 秦仂走过来,瞥了一眼酒客说:“你俩认识?” 我嗯哼一声,脸颊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出去出去,本店不招待你们。” 酒客失去了耐心,他又摆了摆手,叫来站在门口的四位迎宾美女:“来来来,送客送客,这里不欢迎他们。” 四名美女惊慌失措的走过来,又怔怔的看着酒客,不知如何是好。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都给我赶出去。” 他低声怒吼,吓得一名美女身子抖了一下,跌到秦仂的怀里。 秦仂扶住她,又在美女的后背上摩挲着说:“不怕不怕。” “王八蛋,还不快放开她。” 张雪瑶破口大骂,惊得秦仂把美女一下推倒在地。 我借着酒劲,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被眼前的一幕逗得咯咯直笑。 酒客异常恼火,他一把攥住我的衣领,恩狠狠的说:“在不滚出去,老子挑了你的手脚筋。” “这位兄弟,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也是开门做生意的,我给你送钱来了,怎么还有轰撵顾客的道理?” 我不慌不慌的说着,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萧晴上前一步说:“喂,你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嘛?” “哼,他妈的,好好说?你瞧瞧。” 他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疤印,冷冷的说:“老子今天没捅了他,算是给足他面子了,识相的话赶紧滚,再也别让老子见到你。” 秦筱澜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那有什么的,大男人脸上有块疤,看着挺阳刚的。” “你他妈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在你头上砸几个啤酒瓶,你还能说出这话吗?” “喂,你骂谁?说话嘴里干净点。” 秦筱澜涨红了脸颊。 酒客松开我,他掏出手机,找到一个电话号,直接拨了过去,边打边说:“行,不走是吧,老子有都是方法收拾你们。” “干什么呢?吵吵嚷嚷的。” 一个声音从走廊里侧传过来,昏暗的灯光下,映射出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众人纷纷望去,包括酒客,来者越走越近,那张俊秀冷酷的脸颊愈发明朗,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标致有型的脸庞。 渣哥凑近我,喃喃地说:“怎么会是杜宸宇?” “他也是人,当然也需要娱乐生活了。” 我淡淡的说着,眼神却瞟向杜宸宇的身后。 跟随他走过来的,还有贵妇人、文兰、小冉、春风公子,还有那个楚楚动人,善良端庄的女孩,薛欣妍。 见到这些似曾相识,又无法忘却的人,我的脑回路像堵塞一般,已无法正常思考了,我心里暗自咒骂,今天真是不走运,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怕陪王苓打几圈桌球,也不该借着酒劲来唱歌的。 “哎哟,杜老板,真是不好意思,打搅到您了,这不,碰到个无赖,正要打发走呢,您息怒。” 酒客掏出香烟,抽出一支,递给杜宸宇,脸上早已噙满了笑容。 杜宸宇摆了摆手,没有言语。 酒客又走到春风公子面前,低声说道:“还记得那小子吧。” 他指了指我,又阴恻恻的说:“上回来闹事,把我砸的头破血流,却让他跑了,今天既然还敢来这里,我当然得把他轰出去了。” “没错,这种不招人待见的人渣,就应该趁早撵出去,一条臭鱼弄的满屋腥。” 贵妇人恩狠狠的说着,她抱紧双臂,斜睨着我,样子十分滑稽。 薛欣妍白了贵妇人一眼,又拽了拽春风的手说:“他是来消费的,你别管太多了。” 春风有些愕然,他揉了揉薛欣妍的手,露出一脸宠溺的表情,依然没有吱声。 气氛瞬间沉闷下来,众人伫立在大厅内,像一尊尊刚出土的陶俑,神情不一,五花八门,喷泉内的水柱徐徐上升,彩灯漂动,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 小冉依偎在文兰身旁,许久未见,她长高了,曾经那个爱哭的鼻涕虫,现在竟变得如此与众不同,她眨着潋滟的美眸,白皙的脸颊上挂着一丝鄙夷和冷漠。 我看着她,苦涩的笑了笑说:“小冉,还记得叔叔吗?” 小冉点了点头。 我想上前仔细看看她,刚走两步,杜宸宇就把我拦住说:“你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也不能接近她,听明白了吗?” 我长叹一口气,又无奈的点点头。 文兰瞥了一眼杜宸宇,吃吃的笑道:“你别那么狠心呀,毕竟小冉是从他手里领来的,看一眼都不行吗?” “别多嘴,不行就是不行。” 杜宸宇皱紧眉头,不容置疑的怼了一句文兰。 “呀,你凶什么,小冉重要还是我重要?” 文兰也不是善茬,她揉了揉小冉的头发,妖娆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 贵妇人走过来,圆了圆场:“行了,你俩计较什么。” 我又看了眼薛欣妍,她眼神飘忽不定,面容黯淡无光,娇俏的脸颊上,挂着一丝憔悴的倦容,她牵着春风公子的手,不用细想也能看得明白,她已选择了自己的归宿,可能会很幸福,衣食无忧,任那岁月流淌,在时间的长河中,我的影子也在慢慢淡化,最后变成了一缕无从想起的心酸过往。 我不明白,这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鱼龙混杂,形形色色,单从春风公子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他很喜欢薛欣妍,况且,他心思缜密,能说会道,家境显赫,财力雄厚,贵妇人对他的评价,可谓高过了杜宸宇。 杜宸宇的一家三口,便不必多说了,他事业有成,雷厉风行,在大事小情方面,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在感情生活方面,他细腻有心,薛欣妍在他的眼中,如亲生妹妹一般,呵护有加,小冉在他的眼中,如亲生女儿一般,宠溺娇惯。 我跟薛欣妍分手后,杜宸宇联系到了贵妇人,打听到她与春风公子走到一起,虽然他对春风之前的所作所为颇有顾忌,但能寻到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杜宸宇也松了口气。 “王涛,听说你最近要结婚了,新娘还是那个小妖精吗?” 贵妇人阴阳怪气的说着,她睥睨着我,露出一副刁钻刻薄的神情。 我蠕动了一下喉结,没有言语。 她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听说她怀孕了?” 不提这茬倒好,一提我就非常恼火,她上次暗中在牛肉里做了手脚,把我折磨的差点到阎王爷那里报道,所幸的是,王苓并没吃那有问题的肉,躲过了她阴险狡诈的陷阱。 “老妖婆,你说话的时候,最好先刷刷牙,嘴里也能喷出点好的味道,我老婆叫王苓,不叫小妖精,还有,从前的王涛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没有以前那么好欺负,如果你还在用之前的手段坑害我、算计我、嘲讽我、馋陷我,我也会把这些积攒起来,加倍的还给你,不信,咱俩就走着瞧。” 我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着。 贵妇人阴恻恻的笑了笑说:“哟,瞧见没,恶人先告状呢。” 她捋了捋头发,不快不慢的说:“要说坑害别人,你才是当之无愧的专家呢,你众叛亲离,始乱终弃,耐不住寂寞就在外面胡作非为,怎么着?呵,还把别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又不得不跟她结婚,害得我女儿每日以泪洗面,憔悴万分,你还恬不知耻的说我算计你?做为一个男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道听途说?” 我咯咯的笑着,笑的泪水横流,渣哥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咱们走吧,别纠结过去的事情了。” 我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着贵妇人,低声吼道:“老妖婆,你给我听好了,我王涛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搅散我现在的家庭,以前我敬重你,是因为有欣妍在中间平衡,现在我俩一别两宽,你在得寸进尺,加害于我,那就别怪我王涛翻脸不认。” “哼,王涛,来日方长,咱们细水长流。” 贵妇人瞪了我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厅。 杜宸宇低头看了眼手表,又牵着文兰的手说:“时间不早了,咱们也回去吧。” “嗯。” 文兰拉着小冉,又瞄了我一眼,便随着杜宸宇,悻悻的走了出去。 春风公子左右张望一通,觉得索然无味,他看着薛欣妍轻声说道:“走吧。” 薛欣妍点点头,又怔怔的看了我片刻,才牵着春风公子的手,走出KTV的大厅。 “散了吧散了吧,今天真是晦气,竟碰到这种无聊破事。” 酒哥推了我一下,把我从烦乱的思绪中叫醒。 “唔,大家都先回去吧,明天上班不要迟到。” 张雪瑶推搡着众人,向门外走去。 渣哥看着我说:“走吧,回去好好休息。” 我点了点头,走出KTV后,我对秦筱澜说:“你去订一家酒店,安排萧晴和金晨入住。” “好的,知道了。” 秦筱澜应了一声,正要扭身走掉时,我又叫住她说:“哦对了,你现在住哪呢?” 秦筱澜满脸警惕的看着我,不自觉的后退一步说:“你,你问我住哪干嘛?” 我苦涩的笑了笑说:“现在渣哥、秦仂、张晓颖还有你,在这个城市都没有房子,改天你有时间,可以去寻一处公寓,让大家搬过去住吧,彼此也有个照应。” “真的呀。” 秦筱澜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满脸兴奋的笑着。 我抿嘴笑了笑说:“当然是真的了,你去办吧。” “遵命,谢谢王老板,我还以为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呢。” 她满脸坏笑的瞄了我一眼。 我哂笑道:“出了一次轨,就闹到这步田地了,你刚才也不是没看到,那群人想吃了我呢。” “那是你笨,搞地下情要悄悄的嘛,何苦被人抓个现行,又无法收场。” “咦?这么说你偷偷摸摸的搞过?” 我吃吃的笑着。 秦筱澜撒娇般的捶了我一下说:“呸呸呸,我才不干那种蠢事呢。” 秦仂坐在出租车里,趴在车窗上大声喊道:“喂,王老板,你上不上车,我都快困死了,你老婆怀孕了,就在外面跟员工打情骂俏,还有脸训斥我呢。” “滚一边去,就你嘴碎。” 秦筱澜笑骂着。 回到地下室,渣哥问我饿不饿,我揉了揉肚子说:“不问还好,一问还真饿了。” 秦仂悻悻地说:“都醒酒了,王老板,看来下次你想请我们唱歌,得提前看看黄历了。” 说完,他走到橱柜旁,拿出一瓶啤酒,起开后,仰起头汩汩的喝了大半瓶。 渣哥围在灶台旁,正扒拉着一道宫保鸡丁,他笑着说:“依我看,去那种高端餐厅,根本就吃不饱饭,每次都回来搞一顿夜宵。” 我嗯哼一声,也摸出一瓶啤酒,径自喝了起来。 “渣哥,等以后公司步入正轨后,你可以把孩子老婆接过来。” 看着渣哥羸瘦单薄的身躯,我突发奇想,真希望渣哥能在这边稳定下来。 渣哥回过头,瞥了我一眼说:“以后再说吧,孩子户口在老家那边,得考虑念书的问题。” 秦仂也附和道:“是呀,不过这边的教育条件会好一些。” 渣哥把宫保鸡丁盛入盘中,端到桌子上说:“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 “渣哥说的对,我月底结婚,还有很多事情没忙完,店里的事有劳二位操心了。” 我递给渣哥一瓶啤酒,继续说道:“秦仂明天继续联系周子然,如果冯老板那边能介绍几家厂商,就免去咱俩出去乱找了。” 秦仂点点头说:“知道了,我明天就去办。” “渣哥明天随我去找杜宸宇,今天相见,我觉得他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如果能租下来办公场地,那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如果他拒之不理,咱们就抓紧寻找别的地方,不能在耽误时间了。” “嗯,好。” 我们三人又喝了几瓶啤酒,便早早的睡去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耽搁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天边泛起了一抹殷红,东方的地平线上,由淡淡的粉光,慢慢变成了一道姹紫嫣红的缤纷色彩,薄云飘动,晨风轻抚,唤醒了我那不解疲劳的睡眠。 渣哥早早醒来,围转在灶台边上,他正包着韭菜盒子,又熬了一锅小米粥,很久没吃到这么丰盛的早餐了,我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感动,如果日后离开渣哥,自己会不会也如现在这般暗自窃喜呢。 “渣哥,早呀。” 我打了个哈欠,走到水池边洗了把脸。 渣哥用铲刀翻了翻平底锅中的韭菜盒子,轻咳一声说:“今天不是要去找杜宸宇吗,店里还有很多事需要忙,不能在像以前那般贪睡了。” 我擦了擦脸,点支烟说:“以前你也不贪睡呀,摆摊的时候,你每天都醒的比我早呢。” “那不一样,不早起的话,占不到好摊位。” 他把煎炸好的韭菜盒子盛到盘中,递给我说:“先趁热吃,秦仂醒了没?” “他?估计还得半个小时。” 我接过盘子,走到长椅旁,咬了一口薄皮大馅的韭菜盒子。 “唔,真好吃,比早点铺做的都好。” 我竖起了大拇指,边吃边夸赞渣哥的厨艺。 渣哥笑了笑说:“有句话咋说来着,喜剧演员回家不爱笑,厨师回家不爱做饭,就我这半斤八两,回家还吵吵我那婆娘做菜难吃呢,每次都是我亲自下厨,孩子和老人爱吃就行。” “渣哥,你有这手艺,当初真应该留在家乡,开一个早点铺或者小饭馆,生意好的话,比出来打工挣得多。” 我吧唧着嘴,瞥了渣哥一眼。 渣哥长叹一口气说:“家乡的消费水平很低,有很多厨艺比我好的人,都跑到外地谋发展去了,那边的父老乡亲似乎对美食不太热衷。” 我哂笑道:“没人会拒绝美食的,只不过都不爱掏腰包而已,这跟我的家乡城市很像,人们的消费观念和工资收入不同,对饮食方面也会有所差异的。” 渣哥嗯哼一声,继续扒拉着锅内的韭菜盒子。 秦仂哈欠连天的走出地下室,他揉了揉眼睛说:“做什么好吃的呢,味道太香了。” 渣哥笑着说:“快去洗手,趁热吃。” 秦仂走到橱柜旁,拿来一个盘子:“快给我盛一个,好久没吃韭菜盒子了。” 他咽了咽口水,样子很像一只饥饿难耐的野兽。 正吃着,电话响了起来,掏出查看,是王苓打来的,我心里暗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既然醒的这么早。 “喂,老婆,睡醒了没?” 我喝了口小米粥,感觉生活愈发的惬意了。 “嗯,婚庆公司那边让咱俩过去彩排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柔,散发着浓浓的女人味道。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早晨六点三十分,不知杜宸宇几点上班,如果能尽快处理好公司的事,那么两边都不会耽搁太久。 “你来店里找我吧,上午需要去看公司的场地,处理完后我在陪你去婚庆公司。” 我站起身,把盘子放进水池中,想起老爸老妈还在酒店里,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竟没抽出时间去看望二老。 王苓沉吟片刻,怨声怨气的说:“你来别墅接我吧,我现在不想开车,肚子不舒服。” “那来回的路上就得用掉一个多小时,我让秦仂去接你吧,渣哥跟我去办别的事。” 我瞥了一眼正在狼吞虎咽的秦仂。 “不行,必须你来接我。” 她不容置疑的反驳着,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愠怒。 我叹口气说:“你不想开车,可以让常叔叔送你来呀。” 王苓听后,尖声尖气的喊道:“都说了让你来接我,废话真多,你要不来的话,那婚礼干脆别办了。” “行行行,姑奶奶,这就去。” 挂断电话后,我无奈的摇摇头说:“孕妇的情绪,都是这么不稳定的吗?” “娶了一个那么好的老婆,你就知足吧。” 渣哥坐在椅子上,用筷子夹了一个韭菜盒子。 我走进地下室,穿上外套,临上车前对渣哥说:“渣哥,你在店里等我吧,我回来后咱俩去找杜宸宇。” 渣哥点了点头。 我又看着秦仂说:“秦仂到店里后,联系一下周子然,如果电话打不通,你就去冯老板的公司看看,问问他们还有没有其他联系方式。” “知道了,你快走吧,一会你那老婆又该发火了。” 秦仂悻悻的笑着。 早间的晨风灌入车内,让我感到无比清爽,仿佛洗净了我脏腑内的渣滓一般,红彤彤的朝阳正苒苒升起,把东方的天幕浸染成了金黄色,宛如一副巨大的画卷,延绵到世界的尽头。 四十分钟左右,车子驶进别墅的院子中,却不见王文章出来练推手,这让我有些诧异,走进一楼,我问老管家说:“叔叔怎么没出来锻炼?” “他出差去了,明天回来,小姐在楼上等你。” 来到三楼,刚走进卧室,就见王苓坐在床沿上,噘着小嘴,头发凌乱,面容无光。 她气鼓鼓的说:“你怎么才来?” “老婆,挂完电话,我就马不停蹄的往这赶,一分钟都没耽搁。” “那也不该这么慢的。” 她竟咧嘴哭了起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挂满了娇俏的脸颊。 我顿时慌乱起来,急忙走过去,把她搂在怀里说:“是我错了,下次保证一瞬间就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别哭了,瞧,眼睛都红了。” 我帮她把揩掉眼角的泪水,她却抓住我的胳膊,放进嘴里用力咬了一下。 我惨叫出声,站起身说:“你干嘛咬我?” “都怪你。” 她哭的梨花带雨,泪水连连,瞪我的眼神竟有些瘆人。 “我怎么了?” 我有些迷惑,自从她早上打来电话到现在,都都觉得她与往日有所不同。 她抽噎着:“自从怀了宝宝后,我的体型就变了,脸上也长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斑点,肚子鼓的像个皮球,都没法出去见人了,瞧。” 她站起身,撩起衣服,指着圆滚滚的肚子:“这些不都怪你吗,呜呜呜…” 我终于弄明白她为何如此恼火了。 “老婆,孕妇不就是这样吗,等生完宝宝就好了,你自己看看。” 我牵着她的手,走到一面镜子前说:“除了肚子变圆之外,别的地方没什么变化嘛。” 我脸上挂着谄媚般的笑容,说实话,自从王苓怀孕以来,她的体型确实变胖了很多,我怕刺激到她,便不敢多嘴,女人最敏感的话题就是,体重增加了,窈窕的身材变臃肿了,精致妩媚的脸颊,也变得憔悴疲乏了。 “胡说,你看我的脸,以前都是细腻紧致的,现在都没光泽了,还有,你看我的大腿,之前根本没这么粗,现在都成了大肥腿了。” 她凑近镜子,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面容。 我一阵唏嘘,只能哄着她说:“老婆,你现在很美,真的,跟咱俩刚见面的时候一样美,而且我觉得,你变成肉嘟嘟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滚,呜呜呜…” 她咧嘴嚎啕,不顾形象的捶打我。 “喂,你再打我,我可走了。” 我抓住她的手腕,笑眯眯的说着。 王苓扭动着上身,破口大骂:“滚吧,王八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刚领了结婚证就想出去乱搞,我成全你,滚出去吧。” 我见她是真的恼火了,急忙抱住她说:“我跟你开玩笑的,我走了能去哪,还不是围着你转吗。” 王苓趴在我的怀里,终于冷静下来,她轻声哽咽着,片刻后,她淡淡的说:“我前男友回来了。” 我心里一悸,暗自想着,她前男友回来,跟我也没多大关系,自己不该过多盘问,但内心依然涌起一股酸溜溜的苦涩,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哦,他联系你了?” 我试探性的问她。 王苓抬起头说:“怎么,你怕我跟她余情未了,死灰复燃?” “你瞧瞧你,我又没说什么,只是捎带的问一句,怎么疑神疑鬼的。” “哼,你的疑心最重,我算是看明白了。” 她把手伸进我的上衣中,轻轻挠了挠我的肋条。 我咯咯的笑了两声,扳住她的手说:“时间不早了,咱俩出发吧。” “我先洗漱。” 她揉了揉哭红的眼睛,脱掉粉红色的睡衣,半裸在我的面前。 我咽了咽口水,没话找话的说:“听常叔叔说,你老爸出差去了。” “嗯,明天就回来了,你有事找他?” “唔,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我瞄了她一眼,又诺诺的说:“我,我到楼下等你。” 来到一楼,我体内燥热的情绪才得以平复,老管家给我倒了杯茶,便悻悻的走开了。 我倒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打发时间,如果非要说出一个世界上最煎熬的事,那便是等待女朋友洗漱更衣化妆了。 那真是一个漫长无期的等待,我坠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一个电话把我吵醒,是秦仂打来的,我急忙接听。 “哥,周子然还是联系不上,不过冯老板回来了。” 我坐起身说:“那太好了,冯老板怎么说?” “他让你十点钟左右,到他的公司细谈。”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上午八点三十分,我又向楼上张望一通说:“行,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后,我跑到三楼,见王苓既然坐在床上玩着手机,并没去洗漱化妆,我问她说:“老婆,你怎么…” “快来看,好帅呀。” 她兴奋的摆了摆手,示意我过去。 我皱了皱眉,边走边说:“看啥呢,这么着迷。” 手机中是一名男子的照片,只见他穿着一件红色羽绒服,脖子上扎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围巾,下身穿一条黑色绒裤,脚穿一双高腰雪地棉,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线帽,浓眉大眼,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杨唇浅笑,其高挑挺拔的身姿,竟带着几分英勇之气。 他的身后是一座巍峨雄伟的冰川,有很多企鹅映入照片之中,湛蓝色的天空与洁白的冰川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副完美的图画。 “这是谁呀?” 我低声问道。 “我前男友呀,这是他在南极摄影期间拍的照片,怎么样,帅气不?”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那是一种喜悦之中夹杂着爱慕的激动,娇俏的脸颊上也泛起了一抹红晕。 我点点头说:“嗯,很有男人味嘛。” “切,他可是我们大学里的校草,是属于那种人见人爱,捕获姑娘芳心的情场高手,不过他现在倒是安稳许多了。” 王苓滔滔不绝的说着,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讲述前男友的过往。 我悻悻地问道:“他的家也在这个城市吗?” “对呀,而且我们两家的关系还很好呢。” 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炫耀和思念成分,我有些恼火,看着她说:“我在楼下等你这么久,你就一直在这里跟他聊天了吗?” “怎么?你还想限制我跟别人聊天不成?” 她也毫不示弱的反击。 我压下心中的怨气,心平气和的说:“你明知道我今天有重要的事,而且不容耽搁,你还在这里拖延时间,是不是诚心气我的?” “呀,你这话说的还真是让人火大。” 她把手机扔到床上,呼啦一下站起身,掐着腰说:“王涛,你最近是不是有点过分呀,老娘又不是你的贴身丫鬟,做不到随叫随到,话说回来,你那个服装店,能有多少破事让你忙的脚步离地,每次给你打电话,都嚷嚷自己忙忙忙的,有什么事能比结婚重要?” 她歇口气,继续说道:“如果你放不开那摊子破事,那婚礼干脆也别举行了。” 我无奈的笑了笑,笑的有些苦涩,但我不能跟她理论对错,只是淡淡的说:“老婆,店里有些事,必须得我亲自去办,而且我的事业正处于起步阶段,大家都很信任我,特别是张雪瑶和秦筱澜,人家本身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只是我…” “行了,别说了,我看你跟那个秦仂是一个货色,见到美女就挪不动步子。” 她抱着双臂,没好气的说着。 我抿嘴笑了笑说:“你真的想多了,她俩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包括萧晴在内,正是有这份根深蒂固的友谊,人家才肯愿意帮我的。” “懒得跟你计较。” 她白了我一眼,打开衣橱,开始翻找衣服。 渣哥给我发了条微信,说杜宸宇上班了,让我尽快早点回来。 王苓收拾妥当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我带着他,一想到与冯老板洽谈的事项,内心就有所耿介,明明是自己有事相求,却频频迟到,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王苓上车后,我急忙给秦仂打个电话,称自己马上过去。 “哥,人家冯老板都走了。” 秦仂怨声怨气的说着。 “你怎么不拖住他。” 我有些火大,其实这件事根本不怪秦仂,但内心竟有一股莫名的火气,总想发泄出去,却又无处释放。 “人家那么大的老板,我怎么托得住,再说我都告诉过你了,你不准时来,谁会浪费时间在这干等。” 秦仂委屈巴巴的数落着我。 我叹口气说:“行,你先回店里吧。” 挂断电话后,王苓翻着白眼说:“你可不能怪我。” “我他妈什么都没说好嘛。” 我用力的砸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滴了一声,吓得王苓身子一抖,嗔怪我说:“你神经病吧?” 我没理她,气呼呼的发动了车子。 静谧的湖水,宛如一面吹弹可破的薄膜,不起一丝波澜,湖边上,坐着三三两两的垂钓者,他们全副武装,渔具齐全,有的正襟危坐,像模像样的握着鱼竿,有的半躺在竹椅上,把鱼竿别在一旁,神情十分惬意,正如苏轼词中所说,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真是别有趣味。 第二百六十二章 婚前筹备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不得不说,自从开设两个店面以来,我的经济收入就一路飙升,包括店内的所有员工,她们的工作积极性很高,而且生活条件也在慢慢改善。 从冯老板公司进购的两批服装,在国内市场上挂卖,是炙手可热的潮牌,也是消费者津津乐道的好货,店面在扩张,市场在开拓,公司即将成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那个东风,就是杜宸宇旗下的写字楼。 婚期已经逼近,月底琐事繁多,正巧冯老板从国外归来,这是一个挖取货源的大好机会,却被王苓耍小脾气所耽搁了。 回到店里,我接上渣哥,一同来到宸宇商贸,在工作人员的告知下,我们在大厦的21楼,找到了杜宸宇。 他是这家商贸的最大股东,也是名副其实的董事长,他旗下的产业数不胜数,曾经给贵妇人做助手的期间,他就偷偷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在不知不觉间,他发展壮大,所向披靡,其身价上涨,财力雄厚,真可谓是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 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靠近窗子的位置,相对摆放了两张棕色沙发,沙发中央是一盏长条茶几,茶几上摆放一个笔记本电脑,杜宸宇和文兰挨坐在沙发上,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脑屏幕。 渣哥、王苓和我敲门进来后,杜宸宇只是抬头瞥了我一眼,他并没让座,也没言语,那张冷酷俊朗的脸颊上,也未展现出任何表情。 我和渣哥对视一眼,觉得有些尴尬,王苓噘着小嘴,忽闪两下漂亮的眸子说:“咱们走吧,自讨没趣,没看人家都不搭理人吗。” 我把她拽到身后,轻咳一声说:“呃,那个,杜,杜大哥。” 我口齿不清,语无伦次,本来就想好的台词,竟让我说的支离破碎。 文兰瞄了杜宸宇一眼,又抬起头看着我说:“有事?” 我笑了笑说:“嗯,我想找杜大哥谈件事。” 文兰抿了抿潋滟的薄唇,站起身说:“那坐下谈吧,喝咖啡吗?” 王苓从我身后探出头说:“我不要加糖的。” 我给王苓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讲话。 王苓却气鼓鼓的踢了我一脚说:“干什么你,像最贼心虚似的。” 文兰掩口而笑,她扭动着玲珑的腰身,走到东侧的柜子前,拿了三只杯子。 “找我什么事?” 杜宸宇终于开口,其话语冰冷,神情淡漠,就连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里,都散发出一道冷冽的光芒。 我悻悻的走到沙发旁,坐下身说:“杜大哥,我…” “别叫我杜大哥,听着不舒服。”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露出满脸的轻蔑。 我如鲠在喉,心跳加速,黯淡的脸颊上,也呈现出一丝落寞。 “宸宇哥,我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他不让我叫杜大哥,但直呼其名又不太妥当,我眼珠一转,既然想到了宸宇哥,真是耗费了我不少脑细胞。 杜宸宇冷笑一声:“有事相求?你求我的事还少吗?自打认识你开始,大事小情累积起来,是不是都能装一卡车了?” 他的话中带中浓浓的揶揄味道。 我干笑两声,叹口气说:“宸宇哥,每个人都有一个归宿,有好的有坏的,我跟欣妍分手以后,见她过的也很幸福,单从这一点上考虑,不也是一个圆满的开始吗。” 渣哥和王苓也走过来,坐到沙发上,文兰端着一个茶盘,上面盛着三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依次摆放后,王苓笑着说:“谢谢美女。” “不用客气,唔,你怀孕了吧?” 文兰瞄了一眼王苓的肚子,淡淡的说。 王苓点点头,捧着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文兰坐到王苓身旁,笑着说:“喏,我告诉你哈,孕妇呢,最怕的就是动胎气了,平时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不能动不动就发脾气。” 我有些诧异,不明白文兰为啥要跟她说这些,但王苓的反应却让我有些汗颜。 她狠狠的剜了我一眼说:“就是他平时总让我生气,心术不正,还找借口说自己很忙。” “喂,你说这些干嘛?我又没惹你。” 我打断她的埋怨,又看着文兰说:“你别听她乱嚼舌头。” “行了行了,要吵出去吵,说吧,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杜宸宇皱紧眉头,显然对我们的笑骂不敢兴趣。 我清了清嗓子说:“宸宇哥,其实我今天来…” “还是叫杜大哥吧。” 文兰吃吃的笑着说。 王苓也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抽了抽鼻子,看着杜宸宇说:“杜大哥,我想在你这租一处办公场地,之前看到你发过招租启示,而且这里的地段很好,交通方便,办公环境优雅。” 我抿了口咖啡,继续说道:“我最近成立了一家公司,员工们还挤在店里办公,四处寻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太合适的,既然这个商贸大厦是杜大哥的,那不妨租给我一处场地,租金什么的都好说。” 杜宸宇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说:“我为什么要租给你?” “因为你租给谁都一样,大家都会付给你租金的,君子以成人之美,我真的很需要这处场地。” 我绞尽脑汁,把自己能想到的词汇都说了出来,但杜宸宇却毫不领情:“君子?真是笑话。” 他站起身,走到明亮的落地窗前,淡淡的说:“君子落得做君子,小人枉自做小人,你又何曾是个君子?” 我有些汗颜,竟不知如何回复他。 文兰哂笑道:“老公,你也别太耿耿于怀了,他能走到今天,的确很不容易,况且你们之前还有很多人情来往,何必闹得彼此不快呢?” 杜宸宇回过身来,他冷哼一声:“别在这跟我讨要人情,我不欠他什么,人情是纸张张薄,事事如棋局局新,他抛去了薛欣妍的这层关系,跟我有何人情可讲?” 文兰站起身,捋了捋头发说:“那既然脱离了关系,你又何必在意租给谁呢,你只当他是路人便好,如今想租用一处办公场地,你何苦跟自己过意不去?欣妍都已经原谅他了,人前人后,从未提及,但茫茫四海人无数,哪个男儿是丈夫呢?” “你与他素未平生,没必要在这跟我纠结此事。” 杜宸宇失去了耐心,他背着手,竟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文兰叹口气,坐在沙发上喃喃地说:“他真是一头犟驴。” “谢谢你。” 我有些落寞,但还是很感谢文兰替我说情,既然他铁了心不想租给我,自己也没必要死磨硬泡,胡搅蛮缠了。 走出宸宇商贸,旅行社给渣哥打了个电话,需要他送去一批服装,旅游旺季马上到来,渣哥与很多家旅行社签订了合约,交了一些费用,他们会帮忙代卖很多服装。 我和王苓来到老爸老妈入住的酒店,敲了敲房门,没有声响,打了电话才知道,这二老既然出去遛弯了,如此想来,他俩过的还算惬意。 来到婚礼场地,这是一处靠近城区边缘的草坪,此地群山环绕,绿草如茵,距离场地不远处建有一座白桥,外观精致华美,一条小溪在桥下缓缓流过,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斑斓色彩。 草坪中央搭了一个平台,高度一米,面积在十平左右,上方摆着两只金色音响,平台后方是一面巨大的LED彩屏,屏幕边缘设有调音设备和两台笔记本电脑。 平台正前方是一条鲜红的地毯,地毯两侧摆放着花架,上面缠绕着五颜六色的花朵,绿油油的草地与红通通的地毯交相辉映,构成了婚礼上最惹眼的一道风景。 花架四周,便是嘉宾坐席了,乳白色的桌椅,被摆放的错落有致,几名工作人员在平台上忙碌着,见我和王苓走来,一名婚礼负责人急忙放下手中的工作,摆了摆手,让我和王苓过去。 “你俩总算是来了。” 婚礼负责人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的女士,她穿着一套绿色长裙,头发绾在脑后,容貌精致,唇红齿白,我一阵唏嘘,这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坯子。 “还傻站着干嘛,婚纱照的图片带来了没?” 我和王苓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负责人说:“哎呀,你俩在想什么呢,婚期马上就要到了,难道不想要结婚照了吗?” 我有些愧疚的说:“不好意思啊,最近事情比较多,没抽出时间去照。” 负责人白了我一眼说:“你要真的忙,那就干脆别办婚礼了,喏,跟我来。” 我俩跟着负责人走到红地毯的尽头,她淡淡的说:“爹妈都来了吧?” 王苓点点头说:“来了来了。” “行,我简单的说一下,牧师在宣布新娘登场的时候,你从这里出发,切记不要走的太快,那时会有背景音乐的,由你父亲牵着你的手走过去,明白了吧?” 她不厌其烦的说着,见王苓笑着点头,她又看着我说:“婚戒准备好了没?” “没,没有。” 我喃喃地说着,不时的偷瞄一眼王苓。 负责人有些气短,她瞪着我说:“你俩到底在想什么呢,结婚是儿戏吗?什么都不准备,就要举办婚礼吗?” 我挠了挠头发,笑着说:“太匆忙了,您看还需要准备什么,我俩这就去筹备。” 负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日记本,用笔在上面刷刷刷的写了很多字,末了,她撕下纸,递给我说:“这些东西,今天下午一定要准备齐全,然后明天上午把爹妈带过来,熟悉一下场地,其中还有跟主持人互动的环节,你俩也需要了解一下。” 我接过纸,扫视一遍,又听负责人说:“婚车需要什么规格的?” 王苓思忖片刻说:“婚车我们自己准备。” 当天下午,我和王苓忙东忙西,采购婚礼用品,拍摄结婚照,选婚戒,又带着婚庆公司的人,来到别墅,开始了一番苦心的布置。 但一下午的时间终究是短暂的,太阳落山之后,还剩下零零散散的活没有干完,王苓嗔怪我说:“临时抱佛脚,早早的做好准备,也不用像现在这般慌乱了。” 我憨笑两声,没有言语,因为这件事自己本身就疏忽大意了,一想到婚车的问题,我问王苓说:“要不,让婚庆公司准备车吧,咱们一时间也找不到那么多婚车。” “这有何难,晚上回去跟我老爸说一声,他自会安排的。” 王苓白了我一眼,又揉了揉肚子说:“我快饿死了,先回家吃饭吧。” “嗯。” 我开车带着王苓,向王文章的别墅奔去。 湖边的晚风微微吹拂,伴随着点点星光,恍如置身在一个美丽的梦境,由慢慢的浅淡,变成了浓厚的色彩,这里远山如黛,近水缠绵,芦苇丛浩浩荡荡,蛙鸣声此起彼伏,水鸟归巢,余晖消散,只有那别墅内的灯光,在闪烁着人间佳话。 王文章坐在书房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老书,正津津有味的品读着,见我王苓走进来,他笑着说:“回来啦。” 我点点头:“叔叔不是出差了吗?” “嗯,你俩婚期将至,还是提前回来的稳妥,晚饭吃过了没?” 王文章合上那本大厚书,端着茶杯,轻轻噬了一口。 王苓撒娇般的说:“都都快饿迷糊了,都怪他,婚礼的事情从不上心,现在又拉着我到处买东西,脚都磨出血泡泡了。” “那叫常叔叔给你俩准备两份晚餐吧,哦对了。” 王文章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着我说:“听老冯说,你之前找过他几次,没见到人是吧?” 一听到有冯老板的消息,我便来了兴致。 “是呀,我现在成立了一家公司,货源的问题,还得请冯叔叔帮我联络一下。” 我脸上挂着一抹近乎谄媚般的笑容,看得王苓一阵干呕。 王文章笑着说:“那我给他打个电话,你和他约个时间,具体的事情在当面细谈吧。” “那真是太好了。” 王苓掐了我一下,气鼓鼓的说:“喂,我说你有完没完呀,一听到服装两个字,比我都上心,哼。” 我捏了捏她光滑的脸蛋,哂笑道:“这可是你老公的事业呀。” 她噘着小嘴说:“都说事业心重的男人不顾家,看来还真是这样。” “行了行了,你俩快下去吃饭吧。” 王文章把我俩轰出了书房。 “老爸,我俩的婚车还没准备,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王苓抿了抿嘴,便随我下楼去了。 老管家给我和王苓准备了两份意大利面,味道可口,咸淡适中,自从引发了一次牛肉风波,王文章也不敢乱吃肉类了,包括空运而来的鱼子酱,都被他通通扔掉了。 王苓在吃饭期间,一直抱着手机不撒手,她飞快的点击着屏幕,跟他那所谓的前男友聊得火热,这让我心里有所耿介,一股酸气涌了上来,她却乐此不彼的沉醉其中,脸颊上挂着少有的笑靥。 我心里发堵,毫无胃口,正巧秦筱澜打来电话,我借机走出了别墅。 “怎么了筱澜?” 我点了支烟,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 “哟,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那我还是挂了吧,刚领证没几天,就变了个似的,啧啧啧。” 她阴阳怪气的说着,大晚上能听到她喋喋不休的数落我,自己竟有些莫名的开心。 “哪有,我还羡慕你单身自在呢。” “那还不简单,你离婚了不就成了单身汉了,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叹口气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结婚以后你就能体会了。” “像你这么说,以后谁都不敢结婚了,特别是有婚前恐惧证的人,一谈到婚姻,就趁早打消了念头。” 我笑了笑说:“你大晚上的给我打电话,不会就是想跟我聊婚姻吧?” “切,懒得跟你掰扯,对了,那个员工宿舍我找到了,是公寓楼,单间价钱高一些,合租的话会很划算。” 秦筱澜终于切入了正题。 我瞥了一眼别墅的房门,淡淡的说:“那你想住单间还是合住?” “废话,当然是单间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还可以带着男朋友回来。” 秦筱澜悻悻的说着。 “哟,那你倒是还挺开放的,话说,你现在找到男朋友了吗?” “一抓一大把,都比你好。” 我俩又闲聊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郊区的夜间,冷风袭袭,温度很低,就连院中的槐树,都被吹拂的有些萎靡了,我长叹一口气,轻声呢喃着:“这就是新的生活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引进货源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郊区的夜晚清冷清冷的,凉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钻入卧室,飞扑到王苓的脸颊上。 她打了个喷嚏,我把半掩的窗户关紧,来到一楼,见王文章坐在壁炉前,那里已生起了柴火,火苗微窜,发出苒苒的蓝光,一缕缕青烟飘散在烟道之中。 “叔叔还没睡呀?” 我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坐在他的身旁。 “人老了,对睡眠的要求就少了。” 他面向壁炉,悠悠火光照亮他的脸颊,本就老气横秋的面容上,似乎又增添了一抹苍凉。 我抿了抿嘴,没有言语,只是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壁炉内的柴火。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我从未跟王文章这样近距离的相处过,他是一个心平气和,城府极深的老者,我不了解他,他却早已把我看穿。 “小王呀。” 他打破了沉默,声音略显沙哑,他扭了扭身,坐下的竹椅也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我把目光转移到他那张遍布沧桑的脸颊上,轻轻嗯了一声。 王文章轻咳一声,淡淡的说:“有人说,命运就是个混蛋,总是垂青那些为非作歹,恶贯满盈的人,而好人并非都是一生平安,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我愣怔片刻,不明白他为何要跟我谈这种哲理性的问题,自己从未想过什么是命运,什么是善有善报,有人骂上天不公,自己终其一生的奋斗,顶不过那些刚出生时,嘴里叼着金钥匙的小主。 “我觉得人各有命吧。” 我喃喃地说着,又补充道:“我不信命,亦无法看透命运是怎样捉弄人的,有很多愤世嫉俗,郁郁而终的人,他们大多都抱憾终身,籍籍无名,又有几人去逆天改命,活出个人样子呢?” 王文章冷笑一声,他叹口气说:“逆天改命?说的轻快,但做起来又何其难,《撒旦的黑名单》中,大侦探万斯对检察官马克汉说,生命能够继续下去的原因就是,永远都存在许多无法祛除的事,至少我们应该去做好一件事,才能对得起自己。” 他越说越深奥,我听的有些迷茫,便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 王文章瞥了我一眼说:“你还年轻,做好当下的事就行,你心性善良,头脑灵活,日后也不会太差。” “谢谢叔叔夸赞,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向您学习。” 我吐了口烟,云淡风轻般的靠在椅子上。 他长吁一口气,淡淡的说:“你跟小苓结婚后,我也要出去养老了,公司里的大事小情交给职业团队处理就行,小苓她吃不得苦,遭不得罪,等生完孩子以后,你要把关注点聚焦到家庭中来,切不可成为工作狂,生活是由五味杂陈构成的,而家庭,才是你永远的归宿,明白吗?” 我点点头说:“明白了叔叔。” 王文章嗯哼一声,又慢慢站起身说:“有一点你需要记住,很多人都说,我王文章家财万贯,实力雄厚,在找女婿方面,肯定会百般挑剔,其实真的不然,人品的好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明白的,我王文章所积攒下来的家业,是通过我不懈的努力挣来的,所以跟别人也没多大关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之前小苓也带来几个男朋友,我都不过多评论,有的是不求上进的穷小子,有的是身姿挺拔的高富帅,有的是文绉绉的酸书生,但他们与小苓谈恋爱,其目的只有一个,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掐灭烟头,挑了挑眉说:“是看中您的家产?” “没错,小苓虽然是独生女,在家中娇生惯养,在外面飞扬跋扈,她所崇尚的爱情理念是,随性随缘,从未设身处地的为这个家产所考虑。” 他抿了抿干燥的双唇,哂笑道:“所以,我的遗嘱早都拟好了,就是等我死后,所有的个人财产,全部都捐献给贫苦山区的儿童,至于那些想巴结我女儿,借机上位的人,还是趁早断了那份心思吧,与其跟小苓眉开眼笑,谄媚相处,不如去做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那样我才看得起他,明白吗?” 他今天跟我说了很多,我不得其解,又颇为疑惑,因为自从跟王苓相处以来,我从未想过要霸占她的家财,王文章不管有怎样的财力和家产,都跟我无半点关系,王苓的确是随性随缘的女孩,如今她怀有身孕,脾气古怪,性格泼辣,疑神疑鬼,这些我都能容忍,正如王文章所说,家庭才是生活的根基。 “叔叔,我理解你所说的,但我从未想过要继承您的遗产,也从未刻意的去谄媚王苓,我俩有缘相识,如今已成为合法夫妻,我王涛人穷志不短,况且现在也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不管大小,起码不会让王苓跟我遭罪。” 我也站起身,不知为何,身体竟有些颤抖,情绪也颇为激动。 王文章很满意的点点头说:“但愿我没看错你,上楼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便缓缓地走开了。 我有些迷离,王文章今天像变了个人似的,跟我聊了很多人生哲理,他所担心的问题我完全能够理解,常言道丑话说到前头,但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敏感了,特别是我与王苓新婚之日的前夕。 我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王文章陪着我和王苓来到婚礼场地,这里基本已经布置完成,我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都交到婚礼负责人的手中,她又做了少许提示,便带着我们见了牧师,这个职业在西方很受人们爱戴,他主持婚丧,传播信仰,弘扬宗教,但在国内,能见到一个正统牧师,还是有些好奇的。 我与冯老板相约的时间在上午十点钟,从婚礼现场出来,我把王苓送到店中,又接上秦仂,急匆匆的前去赴约。 半路中,手机响起,是渣哥打来的,接听后,便听到渣哥那少有的激动嗓音。 “杜宸宇答应租给你办公场地了,哈哈。” “真的呀,那太好了,你过去跟他浅谈这事吧,租期要长一些,租金要高于其他公司。” 我瞥了秦仂一眼,他也满脸兴奋的看着我。 渣哥沉吟片刻,淡淡的说:“其实能促成这件事,文兰也有很大功劳,要不是她在中间说尽好话,杜宸宇也不会更改心意的。” “是呀,以后定要好好回报她。” 我喃喃地说着,一想到昨日杜宸宇那副冰冷无神的模样,内心就稍有耿介,但所幸他能再次伸出援手,对我之前的过错也稍有原谅,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杜宸宇的为人了。 车子停到冯老板公司的楼下,走进一楼大厅,在吧台的位置,我看到了周子然,他身穿一套休闲装,面容有些憔悴,正低头看着几张表格。 “周哥,你出差回来了?” 我笑眯眯的走过去。 他抬起头瞥了我一眼,又淡淡的说:“你怎么来了?” “之前给你打电话一直处于忙碌状态,就过来看看你。” 我觉得自己编瞎话的能力,真是与日俱增,而且毫不脸红。 周子然蠕动一下喉结说:“打电话有事?” “是呀,我跟你们董事长约好了。” 我脸上噙满了谄媚般的笑容。 “哦,那快上楼谈事去吧。” 他说完又低下头,摆楞那几张密密麻麻的表格。 我和秦仂乘坐电梯,来到冯老板的会客厅,刚走进来,就见他与一名三十五岁上下的男子攀谈,那人五官精致,神情暗淡,像是冯老板的下属,他不停的点头,或不停的摇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正接受老师的处罚。 “小王来了,这边先坐一会,等我处理好这件事。” 冯不识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稍等片刻。 我和秦仂走到沙发旁,坐下身后,听到那名男子说。 “董事长,我上有老下有小,自从毕业之后,就一直在您这里工作,虽无太好的业绩,但也算尽心尽力了,您今天把我裁掉,是不是有些太狠心了?” 男子轻声哽咽着,似乎有天大的委屈,都想倾诉出来一般。 但冯不识却表现的异常淡定,他讪讪的笑了笑说:“这个社会就这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每年都有新的血液注入到公司来,而那些平淡无奇,毫无业绩的员工,就要被淘汰下去,我是很讲情面的人,企业是以盈利为目的的经济组织,如果员工都像你这样,浑浑噩噩,萎靡不振,那再好的领导者,也创造不出来多少效益。” 男子涨红了脸颊,他呼啦一下站起身,情绪异常激动。 “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资本家,磨灭了年轻人的雄心壮志,榨干了老员工的心血,还美其名说是情面,你跟我有什么情面可讲?无非就是我替你工作,你给我发工资,我任劳任怨,工作上心,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混日子了?” 他气鼓鼓的吼叫着,周子然小跑过来,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说:“有什么话好好说,企业裁人是很正常的事,你不要过于激动。” “哈哈,真是好笑,瞎子给聋子讲故事,瘸子给四肢健全的人穿鞋,这他妈就是社会,把人逼得无路可走,还笑眯眯的说物竞天择。” 他完全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其声音悲怆凄凉,带着一丝哭腔。 冯不识靠在沙发上,依然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思忖片刻后,淡淡的说:“生活本该如此,有句老话说,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门前拴上高头马,不是亲来也是亲,你想让别人看得起,首先自己得有那份实力,而所有能给你撑得起的脸面,都要靠你自己去争取,别人是帮不了你的。” 男子听后,冷哼一声说:“少跟我谈什么鬼道理,你不是我,亦无法站在我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你如今飞黄腾达,声名雀跃,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哪怕是放个屁,众人闻了也说味道好。” 他搓了搓脸上的泪痕,继续说道:“知恩图报天下少,反面无情世间多,没啥大不了的。” 他又抽噎片刻,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我和秦仂面面相觑,他耸了耸肩膀,表示也很无奈。 周子然端来三杯清茶,摆放到茶几上说:“董事长,你不要跟那种人计较,他天性懒惰,又不求上进,没必要跟他置气。” 冯不识叹口气说:“我觉得他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但经营一家大企业,不是靠人情来往,说几句奉承话就能办好的,你说对不对?” 他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我轻咳一声,笑着说:“冯老板所言极是,但一个老员工突然被裁,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怨言的。” “记住,开公司办企业,最忌讳的就是心地善良,一旦让员工牵着你的鼻子走,那说明你这个老板很没主见,知道为什么有很多家族企业都很混乱吗?” 冯不识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看着我说:“那就是有血缘关系掺杂在里面,一个名副其实的老板,放眼望去,全公司上下,都是自己的亲属,每天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完全不把上司放在眼里,在这样一个乱遭的环境中,很少有人能脱颖而出,即使有,也是狠下心来,不顾及情面,彻底斩断那些无用之人,才能管理好公司上下。” 他长吁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个道理跟古代君王治理朝政很像,一代帝王,特别是那些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帝王,他最看中的就是权利和思想,汉高祖刘邦,可谓是遍杀了很多朝堂功臣,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就是这个道理。” 我听的似懂非懂,只感觉一时间接收不了太多的道理,不管是王文章,还是冯老板,至少我每次遇见他俩,都要给我讲一讲哲学知识和经商理念,我实在有些消化不良。 “冯老板博学多识,真是让我敬仰万分,回去后,我一定要把您说的这些话,记录到本子上,也不枉您的谆谆教诲。” 奉承话我还是会说的,至少要比以前的自己强很多。 冯不识笑了笑说:“王兄给我打过电话了,听说你成立了一个服装贸易公司?” “是的,正在筹备阶段,很快便能挂牌营业了。” 我点点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公司有多少员工,注册资金是多少?初步进货的数量是多少?预算金额是多少?公司年利润的估算金额是多少?” 冯不识不快不慢的询问着我。 我瞥了一眼秦仂,他没好气的说:“你看我干嘛,我又不是老板,这些东西你应该提前就做好准备的。” 我瞪了他一眼,又看着冯不识说:“这些我会让员工统计出来,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货源,冯老板在海外有非常多的货源渠道,只要稍稍引荐给我一两家就可以了。” 冯不识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周子然都咯咯的笑着。 我有些迷惘,只能默不作声的听他狂笑。 “小王呀,有句话叫同行是冤家,你之前小打小闹的摆地摊,我并不重视你,随便卖给你一两批服装也无妨,但你现在成立贸易公司,而且在慢慢发展壮大,那我就不得不花点心思设防你了,我们日后会成为竞争对手,可你跑到竞争对手的公司,张口闭口的要海外货源,你觉得这么做合适吗?” 他依然是那副笑容有加的表情,听完他说的这番话后,我只感觉头皮发麻,思绪混乱,但又转念一想,商人本是如此,他们所看中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利润。 我知道他为什么能和王文章成为朋友了,因为他俩所涉及的行业不同,其中没有任何利益纠纷,道不同不相为谋,换句话说,如果王文章也进军服装市场,那所谓的情谊和挚友,也无从谈起了。 他见我神情萎靡,目光呆滞,便哂笑道:“小王呀,我在帮你最后一次,也希望你能成为我日后最强的竞争对手,余下的事,让小周安排吧。” 我内心百感交集,五味杂陈,竟说不出是喜是忧,后续的事情,依然是我跟周子然对接,他给我引荐了一家美国供应商,位于纽约,其生产的大部分潮牌服饰,都很受当下消费者的青睐,但引荐只是一方面,合作事宜必须由我亲自去谈,所以还不能高兴太早。 时间仿佛过的很快,总是在你不经意间匆匆流过,那院子里的蔷薇花,那经受季节更替的梧桐树,那雨落斜阳下的屋檐,都在悄悄的发生变化,正如凉州小调中所唱的:白牡丹掉到河里,紧捞吧慢捞着跑了,人世上来了好好地闹,紧闹吧慢闹着,人就老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举办婚礼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都说新婚大喜之日,是幸福甜蜜的,是永生难忘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镌刻在内心深处的,花烛洞房亲结吻,春宵一刻胜千金,这是喜结连理的愉悦。 还有人说,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耍,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这是浪漫主义和豪放思想的结合,并不试用于我跟王苓的婚礼。 与其说别人的新婚之日,都是欢天喜地的幸福,我的婚礼便凄惨多了,别的不说,就是那些繁复的琐事,就快把我的腿跑断了。 婚礼当天,我和王苓醒的很早,几乎天还没亮,就起床做准备,虽然典礼的时间定在上午十点钟,但那些零零散散的琐事,加在一起,就够我忙一阵的了。 老管家准备了早餐,他做了两份牛肉面,我和王苓简单的吃了一口。 “老婆,一会婚庆公司的过来给你化妆,我先去那个房子做准备了。” 我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看到王文章慢悠悠的走过来。 “小王呀,你先去忙吧,车队我都给你联系好了,在那套房子等着呢,吃完早饭,你联系一下他们。” “好的叔叔,时间还早,您在睡会吧。” 我低头看了眼时间。 “呔,睡什么,你快去忙吧。” 王文章坐在沙发上,轻轻叹了口气。 王苓站起身说:“老公,我害怕。” 我走过去,把她搂在怀里说:“别怕,有什么好怕的,结婚是高兴的日子,好多人都羡慕呢。” “我不想结婚,咱俩一直谈恋爱好不好?” 她抬起头,眨了眨潋滟的美眸,噘着小嘴,神情有些萎靡。 王文章听后,气鼓鼓的说:“结婚证都领了,还在这胡言乱语,该干嘛干嘛去,别浪费时间。” 王苓朝他做了个鬼脸,悻悻的上楼去了。 我驱车前往另一套别墅,郊区的清晨格外明朗,放眼望去,远山被云雾所笼罩,静谧的湖水折射出悠悠的冷光,公路畅通无阻,只有我一人呼啸飞驰。 这条路很长,一眼望不到边,又近在咫尺,我像一个被时间放逐的旅人,奔向那个叫做婚姻的方向。 车子驶进别墅院中,我下车打了个电话,是王文章给我的车队联系方式,简单说了几句,我便走进别墅。 这里已经被布置妥当,一楼客厅摆有两张沙发,东墙的上方,挂着我和王苓的结婚照片,西侧墙上,挂满了粉红色的气球,厨房和其他房间,都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洁净明亮,通往二楼的墙壁上,也挂了三张结婚照,相框很小,却很精致。 来到二楼,宽敞的卧室内,也布置了很多气球,床头上方,挂着一张结婚照,之前是一副山水画,已经被婚庆公司的替换掉了。 电话铃声响起,掏出查看,是老爸打来的。 “喂,老爸。” 我咚咚咚的跑到一楼。 “你那个房子在哪,我和你老妈打车过去。” 老爸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严重的休息不良。 我打开房门,来到院子中,看到车队已经陆陆续续抵达了,有两个司机靠在车门上吸烟,见我走出来,便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你和老妈在酒店等我,马上过去接你。” 我皱了皱眉,挂断了电话。 “哟,你就是王董事长的女婿吗?” 一名男子走过来,阴阳怪气的说着,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又讪讪的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呀。” 我听出他话语中的揶揄味道,便没理会他,看着另外一名男子说:“车队都到齐了吗?” “还没有,这才来了六辆。” 他吸了口烟,神情异常舒缓。 我有些诧异,看着他说:“总共多少辆车?” 男子嗤笑道:“总共18辆,王老板之前没跟你讲过吗?18辆车,象征着自己女儿永远18岁,算上头车和摄影车,总共20辆,马上都会陆续抵达的。” 我头皮发麻,思维有些混乱,没想到王文章这么大手笔,二十辆车跑在大街上是有多拉风。 走出院子,我瞥了一眼门外停的几辆车,车标是奔驰,统一黑色,车身很长,线条流畅优美,引擎盖上都绑着粉红色的花朵,倒车镜上挂着气球,我分辨不清这是奔驰什么类型,目测每辆都在百万以上。 我一阵唏嘘,心里暗想,王文章在平时生活中,不显山不露水,平易近人,行事低调,没想到自己女儿的婚礼,既然举办的如此奢华,由此可以看出,王苓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头车缓缓开来,车标被花稠遮挡住了,我走到后方查看,只见上面写了一串英文标志,我心里暗骂,搞什么,啥车都不认识。 我在这个城市认识的人不多,全算上,有四五辆车就装满了,我开着自己的车,去酒店接老爸老妈,又吩咐几辆车去地下室接秦仂和渣哥,又分别把张雪瑶、萧晴、金晨、秦筱澜、张晓颖,还有店里的其他员工都接上。 在赶往酒店的路上,孙凯给我打了个电话,称自己工作太忙,还好昨晚马不停蹄的赶路,才没错过今天的婚礼。 我把别墅的位置发给他,让他自己前去等候,刚结束通话,我在中控屏上划动着电话簿,想给渣哥打个电话,可能事情太多,加之我心绪过于烦躁,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竟忘记踩刹车了,只听哐啷一声,我撞向前方一辆白色的奥迪A4L上,剧烈的震颤感导致车子熄火。 我瞪大眼睛,解开安全带走下车,瞧了一眼撞痕,奥迪车后保险杠被撞瘪了,其他并无大碍,我的车牌子也被撞凹陷了。 车主走过来,她是一名二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孩,五官精致,皮肤白嫩,秀丽的头发绾在脑后,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眸光清丽,红唇潋滟,身穿一套白色长裙,搭配一双红色高跟鞋,娉婷有型,气质不凡。 “你会不会开车呀?” 她低头看了看撞痕,又蹲下身,用手蹭了蹭凹陷处。 “呃, 对不起。” 我搓了搓厚厚的手掌,几个泥球落在地上,女孩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你赶时间?” 我点点头,笑了笑说:“嗯,我今天结婚。” “呀,祝福你呀,新婚快乐。” 女孩抽了抽鼻子,站起身,笑眯眯的看着我。 电话铃声响起,我掏出查看,是王苓打来的,我皱了皱眉,点了挂断键。 “那个,我时间比较紧,如果可以的话,你先留一个联系方式吧,走保险太浪费时间,等我忙完这阵,在帮你修车,好吗?” 我把手机塞进衣兜,满脸惭愧的看着她。 女孩抿嘴笑了笑说:“那我上班已经迟到了,是要被扣工资的,你怎么赔我呀?” 她眨了眨漂亮的眸子,笑的异常甜美。 我咽了咽口水:“被扣掉的工资和修车费用,我都会赔给你的。”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我皱紧眉头,掏出手机,是婚庆公司打来的,我犹豫片刻,接听了电话。 “喂,你好,接亲时间马上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说:“再给我三十分钟。” 挂断电话后,我看着女孩说:“我赶时间,先加个微信吧。” 女孩转了转眼珠,哂笑道:“好,我加你。” 说完,她便蹦蹦哒哒的跑回驾驶室,拿着手机,又哼着小曲跑过来说:“你可不能就此跑掉。”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放心吧,我叫王涛,你叫什么名字?” “顾函。” 处理好这件事后,我便马不停蹄的赶往酒店,接上老爸老妈,又回到别墅,见孙凯的车停到不远处,他正跟几名司机闲聊,见我回来,孙凯讪讪的笑道:“王大老板,新婚快乐呀。” 我捶了他一拳,笑着说:“怎么不提前几天来?” “你还不知道,自从成立了服装公司后,就忙的焦头烂额,抛去吃饭上厕所,其他的时间都在工作了。” 他把半截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又掏出一支递给我说:“现在公司陷入瓶颈状态了,少一个环节都不行,小的生产商没法供应优质货源,大的生产商又不好寻找,你的货源都是通过什么渠道进购的?”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俊朗的脸颊上,似乎还挂着一丝从未见过的诡谲。 我心里暗想,他一见到我就挖取货源渠道,我费尽心机才在冯老板那里搞来一处供应商,哪有分给他的道理,便悻悻地说:“兄弟,我那些货源都是别人千挑万选剩下的,换句话说,就是不想要的,然后让给我了,我现在也很难呀。” 婚庆公司的一名男子走过来说:“喂,还接不接亲了?” “这就走。” 车队浩浩荡荡的行驶在马路上,引来无数人的赞叹,他们纷纷掏出手机,抓拍这一精彩时刻,我有些汗颜,这些排场上的炫耀,都是王文章一手准备的,跟自己并无实质关系,一想到这些,我就很惭愧,但无奈自己经济条件有限,日后加倍对王苓好一些,也胜过这些虚幻的排场。 车队开进王文章的府邸,那里早已停满了各类豪车,放眼望去,竟像车展一般,形形色色,应接不暇。 我攥着手捧花,随众亲友走进一楼大厅,这里坐满了王文章的生意伙伴,还有前来道贺的家族亲人。 王文章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他胸前别着一支花朵,见我走进来,他站起身说:“小苓在三楼。” 我笑着点点头,便向三楼走去,渣哥、秦仂、孙凯跟在我身后,我忽然想起还没准备红包,驻足在卧室门前,我回过头说:“完了,忘记包红包了。” 渣哥憨笑两声,从兜里掏出一沓红包,递给我说:“早都帮你准备好了,敲门吧。” 我趴在卧室门上静静听了听,又低声说:“一会门只要打开,就使劲往里挤。” “你不给人家红包,她们当然不给你开门了。” 秦仂抽了抽鼻子,白了我一眼。 “你就瞧好吧。” 我满脸坏笑的敲了敲门。 “谁呀?” 卧室里穿出一个悦耳的女声,我听得出来,是张雪瑶的声音。 我笑着说:“王苓的老公来接亲,快点开门,有红包。” “不开,先说红包里面有多少钱?” 里面不依不饶的跟我玩神秘,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渣哥说:“包多少?” 渣哥抿嘴笑了笑说:“你就说一个红包3000,谁给开门,在多给一个。” 秦仂咯咯的笑着,孙凯也笑弯了腰。 我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一个红包3000,谁给我开门,我就在多给一个,谁跟钱过意不去?” 秦筱澜尖声尖气的喊道:“你忽悠谁呢?我们还不了解你,扣的要命,不给开。” 这可把我难住了,我回过头看着渣哥,自己已经毫无主见了。 渣哥不慌不忙的说:“你顺着门缝,塞进去一两个红包,表达一下诚意。” “好。” 我趴在地上,塞进去两个红包,又笑着说:“瞧见没,我可不是吝啬鬼,拿人手短,还不快把门打开。” 说完,我又急忙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笑骂着,看来这次有效果了。 门打开了,只是一个很小的缝隙。 我大喊一声:“兄弟们,给我挤进去。” 话音刚落,秦仂一马当先,重重的撞到门上,只听噗通一声,张雪瑶还有两名女孩被撞倒在地,但她们依然没放弃坚守,紧接着,秦筱澜又带领两名女孩扑了上来,但为时已晚,我们几人已经冲了进来。 “哎呀,老婆,你怎么了?” 秦仂瞥了一眼张雪瑶,见她捂着被撞红的额头,竟咯咯的笑了起来。 “不要脸,等回去看我不杀了你。” 张雪瑶剜了一眼秦仂,又没憋住,也随着众人大声笑了起来。 王苓盘坐在大床上,我把手捧花递给她说:“老婆,嫁给我吧。” “滚,不嫁。” 王苓噗嗤一下笑出声,摄像大哥被挤到门后边去了,他扛着摄影机,揉着眼眶走出来说:“你们也太拼了。” 接下来的事就顺利成章了,在预定的现场举办了婚礼仪式,王苓身穿洁白色的婚纱,由王文章手牵而来,她今天格外妖娆,美的令人窒息,难怪有人说,女人一生最美的时刻,便是身披婚纱,戴上婚戒,互说誓词,这是一段婚姻的开始,也代表一个家庭的诞生。 这像是一个很久远的梦,良宵一刻,微风不燥,世间万物都变得和煦起来,绿茵茵的草坪,洁白的廊桥,轻轻摇晃的老槐树,这一切都像置身在梦中。 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在一个盛夏的午后,我躺在一棵大杨树下,斑驳的树影洒在我的脸上,时间在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而生活所回报我的,都在那点点滴滴的憧憬中,在辗转反侧的怅想中,在繁星璀璨的黑夜中,慢慢给予了圆满。 作家关东野客,在《朝与同歌暮与酒》中写道:希望你以后的日子,不为难自己,不辜负岁月,一晌贪欢的喜欢就算了,千帆过尽的感情才值得投入真心,希望你身边的那个人,既可锦衣玉食,又可粗茶淡饭,肯陪你尝遍人间,也肯随你老去深山。 第二百六十五章 吵架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婚礼当晚,大家齐聚一堂,整个一楼大厅都热闹非凡,异常嘈杂,这里是年轻人的天堂,老爸老妈和众亲友都被送回酒店了,王文章临走前,又安排两个厨子,为大家准备晚宴。 众人欢呼,举杯痛饮,王苓称身体不适,早早的上楼休息去了,秦仂稍有不满的说:“还想着闹洞房呢,真是没意思。” 张雪瑶揪起他的耳朵说:“人家新婚,你闹腾什么?有那时间,还不如回家把你那几件脏衣服洗干净呢。” 众人哄笑,秦仂被怼的脸红脖子粗,他端起杯,灌了一大口啤酒说:“老婆,这么多人在呢,你好歹给我留个台阶下嘛。” 张雪瑶白了他一眼说:“你什么秉性我还不了解?在给台阶下,那你恐怕要踩到我的鼻子上来了。” 秦仂咂了咂嘴,没有言语。 我笑了笑说:“你们二位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张雪瑶听后,翻着白眼说:“谁说要嫁给他了。” “老婆,你可不能这么说,要不,咱俩也来个奉子成婚如何?” 秦仂悻悻的笑着。 “呸,连房子都没有,跟你结婚,难道要住在地下室吗?” 秦仂一听到这句话,便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他转了转眼珠,试探性的问道:“哥,你答应帮我交房子首付的,这话还作数不?” 秦筱澜窝在沙发上,哂笑道:“你还真是脸皮厚过城墙了,人家现在属于有家室的人,你张嘴闭嘴管人家要首付钱,这不太合适吧。” 秦仂刚要反驳,秦筱澜又打断他说:“王涛不曾拖欠你的工资,就算店面刚刚成立的时候,你白干一段时间,但后期,钱都给你补回来了,现如今,你让他替你交房子首付,这明显就是耍无赖嘛。” “你说谁耍无赖。” 秦仂涨红了脸颊,他呼啦一下站起身,气鼓鼓的瞪着秦筱澜。 “行了行了,别吵了,筱澜。” 我瞥了一眼秦筱澜,淡淡的说:“我不是让你租员工宿舍了吗,等到手续都办完,渣哥跟秦仂,还有店里的员工,都可以免费搬过去住,至于你房子的首付,我以后会替你安排的。” 秦仂听到这话,才慢慢坐下身。 众人又喝了几杯,便纷纷散去了,餐桌上觥筹交错,一片狼藉,萧晴和金晨回到酒店了,临走前,我还特意嘱咐她,公司即将成立,现在人手紧缺,希望她能过来帮我。 萧晴笑了笑说:“我回去考虑一下。” 今天正巧孙凯也在,我不能当着他的面,公开拉拢萧晴,因为孙凯知道她的工作能力,有句话说得好,企业之间的竞争,无非是人才的竞争,伯乐遇到千里马,岂能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送走了大家后,宽敞的别墅内,顿时安静下来,四下无声,空旷寂寥,吊顶上璀璨的灯光,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 我回到卧室,见王苓侧躺在床上,捧着手机,正聊得欢快。 我笑着说:“还没睡呀?” 她没吱声,但嘴角上分明扬起了一丝笑容,我钻进被窝,从身后抱住她说:“新婚之夜,玩什么手机呀。” 我抬起头,瞥了屏幕一眼,见她依然跟前男友聊得火热,我有些恼火,但并不想破坏这么好的氛围,便笑了笑说:“老婆,今天是咱俩结婚大喜的日子,你跟前男友聊个没完,有点不太合适吧。” 王苓放下手机,回过身瞪着我说:“碍你什么事了,再说人家只是跟我道贺,又没聊别的事情,你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 我一时语塞,有些汗颜:“老婆,我没别的意思,咱俩刚领证不久,今天又是新婚之日,我不反对任何人来道贺,你不妨也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在这样的日子里,跟前女友聊个没完,你又作何感想呢?” “哟,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我能说什么,再说了,你那个前女友现在应该比你幸福才对,没有道理跟你胡搅蛮缠。” 微信提示音再次响起,她拿起手机,在屏幕上飞快点动着,边点边说:“我前男友现在跟我属于哥们关系,你别总想的太复杂,只有心术不正的人,才会把男女关系想的又恶心又龌龊,那要照你这么说,天底下就没有正常的男女朋友了?” “男女朋友也要分清一个尺度吧。” 我长吁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不是跟你抬杠,也没纠结这件事不放,自从你跟他联系上以后,就像变了个似的,咱俩刚刚结婚,有很多事情需要操办,你每天跟他不厌其烦的闲聊,又何曾关注过我?” “王涛,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王苓把手机扔到床头桌上,发出一声巨响,她坐起身说:“我最讨厌大男子主意,你心胸狭隘,三观不正,要不要把我俩的聊天记录给你看呀,你以前也是这么做人的吗?挺大个男人,心眼小的装不下一根绣花针。” “我只是捎带说一嘴,你又何必说我三观不正?” 我愤愤的说着,觉得王苓跟以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一夜,我俩都在赌气中熬过,她最惯常的手段,就是无限期的冷战。 第二天清晨,我被电话铃声吵醒,是渣哥打来的,我调低音量,瞥了一眼睡梦中的王苓,便坐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 “喂,渣哥,这么早。”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还早呢,都九点多了,办公场地确定下来了,你过来看一眼,公司也注册成功了,有很多事情要忙。” 渣哥那边很吵,周围非常嘈杂。 “好,我这就过去。” 我咚咚咚的跑到一楼,在更衣室找了套衣服穿上,来不及洗漱,就推门走了出去。 刚打开车门,就见王苓趴在窗户上嚎叫:“王八蛋,你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说好要去度蜜月的,你把我自己扔在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婆,等我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就回来陪你。” 我仰起头看着王苓,只见她披头散发,面容扭曲,似乎心里有很大的怨气,都摆在那张脸上了。 “你滚吧,滚了就不要再回来。” 她砰的一下关上窗户,留我一人站在车旁,我内心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但事情需要一件一件办,活人哪有被尿憋死的,我抿嘴笑了笑,钻进车里,直奔宸宇商贸驶去。 杜宸宇租给我的办公场地,位于宸宇商贸25楼,这层楼面积在1200平米左右,南北通透,宽敞明亮,设有总经理办公室和主管办公室,商务会客室,员工会议室等等,中间的空余位置留给职员办公,新涂装的白色墙面闪闪发光,吊顶是由上百盏LED冷光灯构成,洁白色的办公桌椅被隔断有序分开,台灯、日历、笔筒等等,都一应俱全。 电梯口的正对面,有一处服务台,服务台后方,是前公司的名字,渣哥已经联系美术社的人,今天过来换掉了,服务台左侧,有一支长沙发,和一盏茶几,是预约人员和办事人员的专座。 最南侧的落地窗前,着两株热带盆栽,绿叶宽厚,生长茂盛,站在这里向下俯视,竟有一种舍我其谁的自豪感。 会议室占地80平米左右,LED屏、功放、无线麦克、音响、投影仪等等,都已配备齐全,总经理办公室内,装修的颇为用心,这里有纯白色的茶几、棕色的皮质沙发,红木打造的老板桌,还有两幅油画,分别挂在南北墙上。 屋内设有茶具、茶柜、书柜、饮水机、碎纸机,以及各类生活用品,靠近西侧,还设有一个卫生间,看来秦筱澜对此事还挺上心。 主管办公室的空间都是一样大的,众人刚刚搬到这里,都忙的有些焦灼。 渣哥带我四处查看了一番,又笑着说:“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有些文件,必须得你签字。” 我点点头说:“行,知道了,员工都搬过来了吧?” “嗯,差不多都过来了,还有,上次你让我采购的那批办公电脑也到了。” 渣哥递给我一个文件夹,里面有租赁场地的合同,还有各类需要处理的文件。 我低头看了看说:“今天就这样吧,让大家都布置一下,晚上你去订个地方,安排大家吃个饭,然后明天上午八点,都来会议室集合,有些事需要交代一下。” 渣哥用笔在一个小本子上刷刷的写着,又笑了笑说:“你才刚刚结婚,不打算陪王大小姐去度假吗?” 我哂笑道:“等忙完这阵的吧,她现在对我也有怨气呢。” “渣哥,你来看看是不是这个型号?” 秦仂在电梯口那边大声喊着,他脚下有十多个未开封的纸箱。 “你先去忙吧。” 渣哥点点头,转身走掉了。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员工们来来回回的忙碌着,内心竟有种说不出来的亢奋,这是自己奋斗的起点,也是涉足服装行业以来,做过最大的决定。 秦筱澜闲庭信步般的走过来,她今天打扮的格外养眼,上身穿着一件白色小西装,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修身牛仔裤,脚踩一双白色高跟鞋,秀发垂落双肩,脸颊娇俏诱人,身材妩媚玲珑,真的很难相信,她既然还没找到男朋友。 “喂,王总,傻愣愣的想什么呢?” 她满脸坏笑的看着我,又转了转眼珠说:“是不是想家里的那位娇妻呢?哟,新婚才第一天,就魂不守舍的,那以后可还了得?” 我瞪了她一眼,悻悻地说:“都快成老夫老妻了,哪来的那么多激情。” 她捋了捋头发,讪笑道:“那可不一样,人家都说,娇妻在家守候,男人在外根本没心思工作,看来还真是这样呢,呵呵。” “油嘴滑舌,员工都招齐了没?” 我靠在椅子上,淡淡的问道。 “正要跟你说这事呢。” 她走到我身旁,又翻开文件夹说:“明天有一个面试,预计招25名员工,有行政部门、销售部、客服部、采购部、财务部。” “等等,财务部先暂且等等。” 我吸了吸鼻子,秦筱澜今天不知喷了什么香水,味道特别好闻。 “为啥,你还等着萧晴主动上门来呢?” 秦筱澜白了我一眼,又淡淡的说:“明天上午九点,我安排了一个面试,到时候你也要参加。” 我点点头说:“行,知道了。” 我又思忖片刻,嘱咐她说:“客服那边你勤盯着点,最近收到很多顾客投诉,张晓颖虽然工作能力很强,但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加之现在人员紧缺,你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可以帮她分担一些。” 秦筱澜噘着小嘴说:“你就知道欺负我。” 她捶了我一下,又很委屈的说:“我任市场推广部主管以来,手下一个员工都没有,就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官职,哪像人家张雪瑶,呼风唤雨,权倾朝野,员工都喜欢围着她转,你把大事交给她办,然后让我去搞一些零碎的小事,换成谁也不乐意呀。” 我苦涩的笑了笑说:“你心里有怨言我知道,但工资我不会少给你的,明天面试,你的部门要招进来六名员工,到时候你就有的放矢了。” 我拿过她手中的文件夹,翻开瞥了两眼,里面有面试员工的简历和几张计划书,我又翻看了两张,一个很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顾函,我仔细回想一下,昨天自己追尾的那名奥迪车主,也叫顾函,难道是她? 我看着秦筱澜说:“这个女孩之前在哪里工作?” “她呀,之前是管人资的,这份简历也是今天上午才发过来,你瞧。” 秦筱澜凑过来,指了指简历说:“她学历很高呢,是海归研究生,主修人力资源这一块。” 我有些诧异:“那怎么会来咱们这种小公司呢?” “我咋知道,人家既然愿意来,你应该高兴才对吧。” 秦筱澜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状。 我把简历塞进文件夹里,站起身说:“我让渣哥今晚订了一个餐厅,你陪大家好好聚聚吧。” “怎么?你不去?” “嗯,我得回家。” 我抿着嘴干笑两声。 秦筱澜剜了我一眼说:“士别一日真是刮目相看呀,以前你见到能灌酒的场合,劝都劝不住呢,怎么,回去晚了,怕家里的娇妻怪罪?” “那倒不是,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刚结婚,可不能天天在外面喝的烂醉,传出去多让人笑话。” 我讪讪的笑着,笑的有些苦涩。 秦筱澜听后,揉了揉胸前的卷发,似笑非笑的说:“呀,看来你还是个妻管严呢,你现在事业越做越大,在外面有点应酬是很正常的,要我说,你家里的那位娇妻,就是有点太敏感了。” “去去去,干活去。” 我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就像中学时期,我俩同桌,她借故装病,我拉着她逃学似的。 “王老板,男女授受不亲呀。” 她脸上噙满了坏坏的笑容,我见自己一只手正环在她的腰间,恰巧这一幕被路过的秦仂看到,他笑骂着:“王老板,你真是个禽兽,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刚结完婚,还按捺不住呢,啧啧啧。” 他说完,又悻悻的走开了。 “秦仂,你给我滚一边去,别胡言乱语。” 我松开秦筱澜,朝着秦仂离去的方向咒骂着。 晚上下班,回到别墅已经天黑了,中午我点了外面,跟大家凑合吃了一点,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走进一楼,菜香四溢,迎面扑鼻,我心里暗自窃喜,太阳真是打西方出来了,王苓既然会亲自下厨,看来她早上对我发的脾气,是有所消减了。 但事实并非我想的那么简单,我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厨房,却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孔,他浓眉大眼,五官俊朗,身姿挺拔,上身穿一件黑色短袖,下身穿一条浅蓝色九分裤,神采奕奕,气度不凡。 我在脑海里回忆片刻,这个男人长得很像王苓的前男友,自己又无法确认,便低声问道:“你是?” “老公,你回来啦,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李浩,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王苓走了过来,他瞥了一眼李浩,神情中透着无限的暧昧。 李浩浅浅的笑了笑说:“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李浩,是王苓的大学同学。” 他走到我面前,伸出一只手,我却有些愣怔,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王苓既然在新婚的第二天,把前男友招到家里来,更可气的是,她对我竟只字未提。 我没跟他握手,只是把王苓拉到屋外,愤愤的说:“怎么回事?想请他吃饭,你可以提前告诉我呀,何必搞的这么尴尬?” 王苓撇了撇嘴说:“我叫朋友来家里吃饭,难道还要经过你的批准吗?” “这他妈是两码事,我昨晚怎么跟你说的,咱俩现在是夫妻,不要什么事都掖着藏着,你请他吃饭我不反对,但起码得让我知道吧?” 我非常恼火,从未想过王苓会这样咄咄逼人。 她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你管的真是太宽了,如果不喜欢,你可以走呀,我又没求着你住进来。” 晚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凉气,郊区的温度降的很快,正如王苓的脸色一样,那是一种带有讽刺、揶揄、挖苦、嘲讽意味的话语,我有些麻木,走进一楼客厅,穿上外套,又看着王苓说:“你真是不可理喻。” 王苓瞪了我一眼,没有吱声。 我发动车子,猛踩油门,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车子冲出院子,驶进公路,奔向那永无止境的黑夜之中。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公司会议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 我很恼火,又无处发泄,王苓真是欺人太甚,那咄咄逼人,不可一世的样子,真是让人感到揪心。 我行驶在郊区的公路上,路灯恍惚,光线暗淡,四下寂静无声,只能听到那高速旋转的胎噪音,我瞥了一眼时间,又给渣哥打了个电话。 “渣哥,你们的局散了没?” “没有呢,气氛有点闷,你要不要过来?” 电话那边传来渣哥沙哑的嗓音。 “好,把位置发给我。” 片刻后,渣哥给我发了一个位置信息,连上导航,我直奔餐厅而去。 这是一家装修很淡雅的中餐厅,分为四个楼层,菜品丰富,顾客繁多,最不可思议的是,老板竟然是一位18岁的小女孩,这还是后期跟秦仂聊天知道的,我心里暗自赞叹,年纪这么小,就经营一家这么大的餐厅,还真是做生意要从娃娃抓起了。 服务员指引我来到二楼的一间商务包房,这里有一条很长的走廊,左右望去,非常空旷,廊顶是由几百盏LED暖光灯构成的,像一条笔直的长龙,给人一种怅然若失的迷离感。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硕大的圆桌,上面摆放着各类珍馐美食,众人大多都玩着手机,并无过多交流,只有秦仂和张雪瑶在叽叽喳喳,渣哥见我走进来,便站起身说:“快来坐。” 他拉出一张空椅子,示意我坐过去。 我脱掉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走过去说:“大家都喝多少了?” “都喝白开水呢。” 秦筱澜悻悻的说着。 我打量了一下餐桌,上面还真没酒水之类的饮品,我今天心思烦乱,很想喝个一醉方休,便叫来服务员,点了三瓶白酒,三瓶红酒,十瓶鸡尾酒,还有两箱啤酒。 我又给萧晴打了个电话,让她和金晨过来坐坐。 众人面面相觑,本就沉闷无声的气氛,经不住我的活跃,硬生生变成了酒会派对,萧晴和金晨的到来,把气氛一度引上了高丨潮。 我喝的醉眼迷离,口齿不清,握着萧晴的手说:“萧晴,过来帮帮我吧,公司现在刚刚成立,运营方面有很多漏洞,你和金晨要是能来,我不会亏待你俩。” 萧晴和金晨对视一眼,笑了笑说:“我俩明早前去报道。” “真的,不,不能反悔。” 我踉踉跄跄的站起身,端起酒杯大声说:“大家都安静一下,萧晴和金晨相信诸位都已经熟知了,公司今天又收获了两员大将,大家共同喝一个,祝贺二位今后工作顺心,步步高升。” 秦筱澜坐在我身旁,她拽了拽我的衣角,轻声说:“你少喝点,眼睛都直了。” 我没理会她,仰起头,喝光了大半杯白酒。 秦仂倒在张雪瑶的怀中痛哭流涕,他每次喝醉了都是这幅德行,张雪瑶倒也不介意,我趴在桌子上,只觉得天旋地转,神志不清。 陪大家聊了一会,我摇摇晃晃的来到走廊,给王苓打了个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该死。” 我瘫软在走廊上,低声谩骂着。 秦筱澜走出来,蹲下身说:“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哼哼的傻笑着,别过脸去,不想让她看到我的丑态。 秦筱澜也挨着我坐下来:“你不说今天要早点回家吗,怎么又突然出来了,是不是跟你老婆吵架了?”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没有言语。 秦筱澜长叹一口气,拉过我的手说:“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以告诉我的。” 物是人非事事休,我又怎能把家里的丑事,告知他人呢。 “没什么事,不用为我担心,走,进去在陪我喝两杯。” 我淡淡的笑了笑。 秦筱澜把我扶了起来,走进包房,大家酒兴正浓,张雪瑶瞥了我一眼说:“王总是不是喝吐了?” 我摆了摆手:“问,问题不大。” 张晓颖笑着说:“大家今天就到这吧,明早八点还要开会。” 我点点头说:“好,回去路上慢一些。” 众人纷纷起身,穿衣服拿手机,我抓住渣哥的手腕,轻声说:“渣哥在陪我一会。” 萧晴看着我说:“小涛,你少喝点吧。” “放心吧萧晴,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正是因为太了解你,才让你控制喝酒的。” 渣哥憨笑两声说:“你们先回去吧,有我在呢。” 萧晴满脸担忧的离开了。 人走茶凉,偌大的包房内,竟有些空旷般的寂寥,只剩下我和渣哥在喃喃交谈着。 我斟满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说:“渣哥,王苓跟她的前男友联系密切,这些我都能容忍,今天我下班回去,她既然把前男友带到家中,我有心跟她理论,她却置若罔闻,我心里非常窝火。” 渣哥的做人原则是,劝和不劝离,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他思忖片刻说:“女孩子可能心性敏感,经历了婚姻大事,难免会有脆弱的时候,你可能想太多了。” “怎么可能,她之前从未这样过。” 我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说:“她每次提到那个男人时,都表现的异常亢奋,像是在炫耀,又像拿他跟我做对比,我很讨厌这种感觉。” 渣哥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王苓跟前男友已经分手了,即使藕断丝连,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联系,她如果把前男友带到家中,肯定以为你心里没有耿介的。” “我之前已经明确跟她谈过,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着来,她却一意孤行,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必须向她道歉一样。” 我唉声叹气的说着。 渣哥抿嘴笑了笑说:“你也不要过于纠结这件事了,毕竟你俩出身和成长环境不停,为人处世和看待问题的角度有很大差异,事情不会因一人而起,设身处地的为对方想一想,或者自我反思一下,当弄明白她为什么与你赌气,或者你有什么地方做的欠缺火候,那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单单在这借酒消愁发牢骚,这不是你的作风。” 渣哥端起酒杯,跟我撞了一下说:“喝完这杯酒,跟我回地下室好好睡一觉,明天公司有非常多的事要忙,你是大家的主心骨,也是所有员工奋斗的力量源泉,试想一下,你要是每天都萎靡不振的上班,或者一副病恹恹的神态,那谁会听从你的领导呢,这种得不偿失的代价,以后还是少做为妙,毕竟你是那个能服众的经营者。” 我嗯哼一声,抓起酒杯,一饮而尽,渣哥结完账,又扶着我走出餐厅。 夜黑风高,斗转星移,晚间的凉气沁入骨髓,我打了个寒噤,紧了紧外套,随渣哥钻进出租车中。 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秦仂摇醒了。 “老板,老板,你不去开会了?” “唔…” 我睁开眼睛,见秦仂满脸哀怨的看着我。 我抿了抿嘴,轻声问道:“几点了?” “都快八点了,渣哥留了早餐,让我跟你一起去上班。” “哦。” 我坐起身,感觉四支乏力,头痛欲裂。 “快帮我倒杯水。” 我揉着太阳穴,痛苦的低呼着。 秦仂白了我一眼说:“也不知道你昨晚抽什么风,刚刚当了新郎官,应该高高兴兴的才对,你倒好,嗜酒如命,两眼放光,真有失老板的作风。” 他倒了一杯水,递给我说:“大家都等着你开会呢,而且上午九点还有一个面试,下午两点,渣哥约了几家旅行社的老总,过来洽谈后期的合作事宜。” 我汩汩的喝了一大杯水,擦了擦嘴说:“走吧,上班去。” 我穿上外套,走到院子,看到灶台上的锅中,冒着氤氲的白气,我打开锅盖,见里面熬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我回过头说:“你吃了没?” 秦仂点点头,又看了眼手表说:“哥,快八点了。” “怕啥,我是老板。” 这句话我说的很有底气,但又转念一想,老板就可以随便迟到吗,不是应该以身作则吗。 我喝了碗小米粥,便急匆匆的赶往公司。 来到25楼,我瞄了一眼服务台后方的背景墙,上面的字迹和log图案已经换掉了,金屋留情服装贸易有限公司,这几个大字明晃晃的刻在墙上,让我颇感自豪。 服务台后方站着一名女孩,见我和秦仂走出电梯,她愣怔片刻,看着秦仂说:“秦总,公司不允许带外人进入。” 秦仂哭笑不得的说:“你没见过咱们公司的老板吗?” 女孩怔怔的摇摇头说:“难道他是咱们老板?” 女孩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见我上身穿着一件发皱的夹克衫,下身穿着一条脏污不堪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滑板鞋,与其说是白色,倒不如说是淡黄色,那双鞋已经脏的不成样子。 我神情暗淡,头发蓬乱,一双本就无光的眼眸,在宿醉的折磨下,竟变得有些恍惚。 “你是新来的?” 我瞥了一眼女孩,她身材高挑,妩媚妖娆,肤白貌美,穿着一套张雪瑶新订做的职业装。 女孩点点头说:“是的,我之前在分店做销售,公司成立的时候,被雪瑶姐姐调到这里做接待员。” “哦。” 我挠了挠头发,头皮屑纷纷滑落,女孩见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秦仂呵斥道:“笑什么笑,专心工作。” 我来到大厅,见萧晴和金晨坐在沙发上,正百无聊赖的喝着咖啡。 我笑着说:“欢迎二位加入到这个大家庭来,正好我有事要宣布,二位一起来参会吧。” 服务台前,已经有面试者陆陆续续抵达了,前台小丽让他们坐在沙发上等候。 秦仂、萧晴、金晨随我走进会议室,众人已纷纷入座,见我走进来,都把目光聚焦在我那张憔悴的脸上。 我的位置是靠在最末端的,这张会议桌很大,中间摆有三盆绿萝,会议纪要和安排事项,已经被张雪瑶提前整理出来了,摆在我的座位前方。 我入座后,拿起桌上的会议材料,翻看几页,又扫视了一下众人,低声说道:“有几个事需要安排一下。” 我瞥了一眼萧晴,淡淡的说:“萧晴女士和金晨先生,想必我就不用过多介绍了,这二位是海归高材生,其主修专业是服装设计,而且精通财务知识,今天正式入职,萧晴任财务总监,金晨任萧晴助手,大家欢迎一下。” 众人形式般的拍手祝贺,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近期我要出趟差,需要一名陪同,要求是英语水平必须过硬,有谁自告奋勇想去的,可以举手。” 除了渣哥以外,所有人都举起了手,我感到有些诧异,便笑了笑说:“你们都这么喜欢出差的吗?” 秦筱澜说:“我是单身,没有顾虑,所以是最佳人选,不过你要到哪里出差?” “美国纽约,那边联系了一处供应商,必须我亲自去谈。” 张雪瑶听后,若有所思的说:“有把握吗?”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这处货源是我在冯老板那里求来的,如果能达成长期的合作,那我们的路也会越走越远。” 我低下头,又看了看会议事项说:“那就秦筱澜陪我去吧。” 秦筱澜听后,讪笑道:“遵命,听从王总的调遣。” “第二件事是,开拓服装市场,打破消费瓶颈,这里有一份省外市场调研,大家都看一下,然后张雪瑶带领自己的团队,在省外开办两家分店,其经营规模和服装上架数量,不得低于老店的规格。” 张雪瑶点点头说:“明白了。” 她用笔在本子上刷刷的写着。 我又看着渣哥说:“现在有很多旅行社找到咱们,要求洽谈服装代卖的问题,渣哥负责开拓省内的旅游市场,旺季马上到来,你选取一些当下最热衷的潮牌,供应给旅行社,代卖费用要高于其他服装店。” “好的。” 渣哥也低头写下了待办事项。 我又瞥了一眼张晓颖说:“近期收到很多消费者的投诉,称网店的服务质量太差,而且挂卖的服装,价格高的离谱,这很影响咱们的销售业绩。” “王总,咱们挂卖的服装,价格不是很高,但有的消费者就是骨头里挑刺,加之其他网店的竞争,才会影响到咱们的销售额。” 张晓颖喃喃地说着,我听出她话中的埋怨成分,便低声呵斥道:“我把线上销售交给你管理,不是听你在这发牢骚的,各行各业都有竞争,你吃了这碗饭,就要给我想出对策,不管消费者如何挑剔,你做为客服主管,不去处理问题,反倒在这里怨恨,你觉得合适吗?” 我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有很强的震慑力,张晓颖低着头,娇俏的脸颊上挂着一抹凄婉和委屈。 “换句话说,咱们是以质取胜,并非以量取胜,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让广大消费者认可,这才是你应该做的,做为客服代表,接到消费者的投诉,不管对错,你都要心平气和的处理,而不是与他对骂,如果你觉得胜任不了这个工作,那现在就开门走出去吧。” 张晓颖轻声抽噎着,秦筱澜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你那边人手不够,今天就帮你把人员配齐,别哭了。” 我长吁一口气,又淡淡的说:“秦仂依然负责采购和后勤保障事宜,仓库日统计和月统计不能有差错,把所有的采购合同都归档分类,每一批进购的商品,都需要我和各部门分管领导签字确认,才可以执行。” 秦仂刚想反驳,见我板着一张臭脸,他便悻悻地说:“行,知道了。” 我拿起桌子上的A4纸,扫视一遍后,又看着萧晴说:“咱们公司今天要招一名人资主管,正好你和金晨也刚刚到这,你们先熟悉一下公司的财务状况,跟张雪瑶对接一下,你没来之前,都是她在管理账务的,然后做一份详细的财务报表给我。” 萧晴抿嘴笑了笑说:“好的,没问题。” 我很满意的点点头,又看着十多名陌生的员工说:“你们刚刚加入进来,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公司是一个大家庭,需要我们所有人去经营,你们属于第一批入职的骨干,以后我也不会亏待大家,但你们一定要尊章办事,国有国法,章有章归,做任何事情,都要严格按照公司流程进行,切不可胡作非为,也不能徇私枉法,公司分店会越开越多,你们日后都有机会晋升为店长,大家有没有信心突破一下自己,做出个样子来?” “有。” 众人信心满满的呼喊着,有几名员工还热烈的鼓掌,其神情亢奋,大有一副死磕到底的决心。 我站起身,笑着说:“好,大家都去忙吧,散会,秦筱澜留下。” 第二百六十七章 面试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秦筱澜两人,她靠在椅子上,扣了扣指甲说:“王总把我单独留下,是想说悄悄话吗?” 说完,便吃吃的笑了。 我抖了抖手中的几张A4纸,笑着说:“我回去想了一下,现在销售和市场推广方面,有张雪瑶负责就足够了,把两个部门合二为一,可节省很多日常开支。” “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现在负责市场推广工作,为啥什么都让给她?你要是觉得我碍眼了,当初就不该把我招进公司。” 秦筱澜涨红了脸颊,她站起身,紧紧咬着下唇,娇俏的容颜也变得有些狰狞。 我抿嘴笑了笑,走到她身旁,不慌不忙的说:“你别激动呀,我把你留下来,肯定是有大用处的。” 秦筱澜剜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哟,那王总说说,你都把我撤职了,我身上还有什么珍贵东西,能为你效劳的?” “你以后就做我的助理吧,我不在的时候,公司里的大事小情,你都多尽点心。” 我笑了笑,继续说道:“公司在慢慢发展壮大,以后人员可能会有很多调动,你就留在我身边,处理一些琐事就好,当然,我也会给你涨工资的。” 秦筱澜听后,撩了撩垂在脸颊上的刘海,哂笑道:“你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呀?” 她用指甲划着我的脸颊,又围着我转了一圈说:“你可是刚刚结婚的新郎官,余热未尽,就想出来偷腥吗?啧啧啧,给了我一个助手官职,既能陪你出差,还能解决你的应急之需,我没说错吧王老板。” 我脸颊滚烫,哭笑不得,把她按到椅子上说:“这是工作,照你这么说,所有公司的男老板和女助手,都有不正当的关系了?”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非要往那方面想的。” 秦筱澜噘着小嘴,在我的腰上掐了一下。 秦仂推门而入,见我跟秦筱澜正在嬉笑打闹,又灰溜溜的退出去了,边走边说:“真是辣眼睛。” 秦筱澜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说:“哎呀,面试时间要到了。” 我也低头看了眼手表说:“把求职者的简历都整理出来,然后把萧晴、张雪瑶、张晓颖叫上,准备面试。” “知道了。” 我和秦筱澜走出会议室,秦仂坐在一个办公桌前,斜睨着我说:“打情骂俏结束了?” “干活去,别胡言乱语。” 我瞪了他一眼,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见桌子上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我没理会,坐到椅子上,有十几张采购单和报销单需要签字,我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听见有人敲门,我随口说了声请进,便听到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哒哒声。 我抬起头,见王苓挎着一个粉红色的包包,穿着一套白色长裙,秀丽的卷发绾在脑后,画了一个淡淡的妆束,面颊绯红,俏丽多姿,脚上踩着一双咖啡色的高跟鞋,上面镶嵌着一只闪闪发光的金凤凰,婉转流风,艳压群芳。 我愣怔片刻,淡淡的说:“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是嫌给你丢脸了,还是怕撑不起场面?”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被盯的有些不舒服,站起身走过去说:“你怀着宝宝呢,别总往出跑。” 我把她扶到沙发旁坐下,又满目柔情的说:“老婆,是我不好,总惹你生气,现在我想明白了,你跟前男友联系,我不该太敏感,你原谅我这次好不?” “瞧你这衣服脏的,连个老板的样子都没有,晚上回去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王苓绕过这个话题,不时的瞄我一眼。 我把她搂在怀里说:“等老公忙完这阵,就陪你出去好好玩完。” “算了吧,我现在肚子这么大,哪都不想去,你昨晚夜不归宿,我都没睡好。” 她窝在我的怀里,挠着我下巴上的胡茬。 我想说,不是有李浩陪你吗,干嘛突然想起我来,我蠕动着喉结,笑了笑说:“我今天忙完,早点回去陪你,哦对了,我找了一个管家,明天带到家里看看,洗衣服煮饭做家务,也省去你的负担了,等以后宝宝出生,我在雇一个月嫂来照顾你。” “亏你还有点良心。” 她噘着小嘴,又往我怀里拱了拱。 “王总,面试开始了。” 秦筱澜敲了敲门,又匆匆的走开了。 我低下头,在王苓的薄唇上吻了吻,轻声说:“我先去忙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在这里等我吧,中午咱俩出去吃大餐。” 王苓眯缝着眼睛,像是很沉醉一般,她点点头说:“都说老婆在怀孕期间,老公最难熬了,你有没有背着我在外面沾花惹草?” 我耸了耸肩,很无奈的说:“你老公我有贼心没贼胆,跟女员工说几句话,都有一百双眼睛盯着,哪有胡作非为的道理?” “切,说的比唱的好听,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我揉了揉她秀丽的卷发,便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秦筱澜、萧晴、张雪瑶、张晓颖坐在会议室里侧,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沓面试者简历,服务台小丽引领面试人员走进会议室。 第一位走进来的面试者,是一名25岁的男孩,我低头瞥了一眼他的简历,他叫黄楚轩,大学本科毕业,主修专业是财务管理,之前的工作经历是,做过三年财务总监助手,英文水平六级,期待月薪是11000元。 这是萧晴部门要招的人员,我根本不懂这个专业,所以只能听萧晴与他慢慢交流。 男孩把相应证书都从包里拿了出来,有毕业证书,学士学位证书,注册会计丨师证书等等。 我心里暗想,这种学历,能甩我好几条大街了,却为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在各家公司门前辗转徘徊,真是很让人无奈。 我听的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萧晴才说:“行,你回去等通知吧。” 男孩站起身,把所有证书都塞进包里,又很有礼貌的说声谢谢,便走出了会议室。 我看着萧晴说:“怎么样,合格不?” 萧晴很满意的点点头说:“很合格,工作经验丰富,专业知识扎实。” “哦,行,你把自己部门的员工配备齐全,也免去后顾之忧了。” 我抿了抿嘴,萧晴能选中的员工,水平应该也不会太差。 第二位走进来的也是一名男孩,他应聘的岗位是分店店长,我瞥了一眼他的个人简历,年龄23岁,大专学历,所学专业是桥梁工程,以前的工作经历为零,我皱紧眉头,看着他说:“你有什么特长?” 男孩沉吟片刻,诺诺的说:“我为人亲和,而且口才很好,有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 张雪瑶笑了笑说:“那你对店长这个岗位,了解多少?” “我不了解,但我认为自己可以胜任。” 男孩信誓旦旦的说着,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 张雪瑶与我对视一眼,又哂笑道:“你的简历上没写工作经历,难道毕业以后都没工作吗?” 男孩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三天打零工,五天送快递,没必要写在简历当中。” 萧晴抖了抖手中的简历表,看着他说:“你的期望薪资是多少?” “呃,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如果非要说出一个具体数额的话,那就年薪30万吧。” 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想中,已经达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我把简历扔到桌子一角,不冷不热的说:“对不起,我们公司容不下您这样的人才,楼下还有一家公司,正在招董事长助理,您不妨去试试,请吧。” 我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示意他出去。 他站起身,愤愤的说:“搞什么?不用我的话,当初就别打电话通知我来面试,你们知道我来回打车要花多少钱吗?” 我冷哼一声,看着他说:“打车钱我给你报销,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我们不是嫌你的学历低,而是你的态度有问题,以后不管到哪家公司上班,都要端正态度,放低姿态。” “算了吧,你们这些老总,每个月都拿着高额的收入,事业成功,家庭圆满,何曾想过我们这些在底层摸爬滚打的蠹虫,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的,因为你很成功,当你站在我这个阶层讲话时,别人只当你是放了一个不闷不响的屁罢了。” “出去。” 我大吼一声,拍桌起身,怒目圆瞪。 两名保安走进来,把他轰了出去,张雪瑶瞥了我一眼说:“哪来的火气,做为一个销售主管,我每天都要遇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他还算好的了。” 张晓颖悻悻地说:“人最可怕的就是,从来不审视自己的价值,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我坐下身,揉了揉太阳穴说:“叫下一位进来。” 我碾开简历表,下一位面试者叫顾函,我唏嘘不已,如果真是她,我还没赔她修车钱呢。 我仔细看了看她的个人简历,新西兰惠灵顿人资管理学院毕业,研究生学历,年龄28岁,有四年人资管理经验,英语水平为八级,而且期望薪资也不是很高。 会议室的门推开了,走进来一位身姿妖娆,妩媚端庄的女孩,她正是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函。 她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上身为黑白相间的衬衫,下身穿着一条浅蓝色紧身牛仔裤,脚穿一双白色高跟鞋,头发被扎成了马尾,画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浅妆,耳朵上挂着一串闪闪发光的银圈,美的令人窒息。 她扫视一眼众位面试官,见我灰头灰脸的坐在一旁,便讪讪的笑道:“是你呀?” 我点点头说:“世界真小啊,你的车修好了没?” 她摊了摊手说:“没有,等着你资金赞助呢。” 大家面面相觑,以为我俩是很早就认识的熟人。 “你俩认识?” 秦筱澜瞥了一眼顾函,试探性的问道。 顾函笑了笑说:“算是吧。” 她从包里掏出一沓证书,递给我说:“你是这家公司的老板?” “嗯。” 我回应一声,翻开证书,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堆英文,便推到张雪瑶的面前,轻声说:“你看看吧。” 张雪瑶白了我一眼,没有言语。 我根本不懂什么人力资源,又不知该问些什么,只能向其他人求助。 萧晴认真看了看她的个人简历,随后,她低声问道:“我见你应聘的岗位是人资主管,刚好与你的专业相吻合,那能简单的说一下你的主修课程吗?” 顾函抿嘴笑了笑说:“这方面涵盖很多知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但大概包括人力资源管理概论、招聘与录用、战略性绩效管理、工作分析的方法与技术、薪酬管理、培训与开发、人员测评与选拔、公司法、合同法、劳动关系法、行政管理、文秘管理与写作、办公实务等等。”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Theory comes from practice。(理论来源于实践)” 接下来,就是萧晴与她的英文交流,我像听天书一般,完全成了摆设,困意袭来,我哈欠连天的靠在椅子上,想起从前,自己刚到这个城市,做了车间工人,每天都在浑浑噩噩的讨生活,渣哥带我到跳蚤市场摆摊,张雪瑶带我去她们公司应聘库管,贵妇人让我活出个男人样子,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仿佛幻灯片一般,在我的思绪里,一张一张翻动着。 顾函成功被聘请了,但她并没有多少兴奋可言,所有新入职的员工,试用期都在三个月,当天的面试者中,有很多能力出众的黑马,也有一些想浑浑噩噩度日子的应聘者,萧晴和张雪瑶很会看人,他俩把一些优秀者的简历归档在一起,又把不合格的面试者剔了出去。 忙完所有事情,已经快下午一点了,我急匆匆的回到办公室,见王苓早都离开了。 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对方处于忙碌状态,我有些诧异,给她发了条微信,本想中午一起吃饭的,没想到竟错过了午饭时间。 她回复我说跟朋友在一起,让我晚上早点回去。 我心里暗想,自打认识她之后,从未见过她跟我提过什么朋友,难道是他? 秦筱澜敲门进来,她看着我说:“渣哥两点约了旅行社的老总,过来洽谈代卖事宜,需要你去接见。” “知道了,大家都没吃饭吧,你去点个外卖,给大家送过去。” “好的。” 秦筱澜瞥了我一眼,转身走掉了。 我长吁一口气,窝在转椅上,忽然想起老爸老妈还在这个城市,便急忙拿过手机,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喂,老爸,你和妈还在酒店吗?” 我来到门口,抓起外套,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俩在火车上,都快到家了,怕影响你的工作,就没告诉你。” “哎呀,你倒是说一声嘛,我都没去送你俩。” 我有些惭愧,走到落地窗前,习惯性的捏起了花叶。 老爸沉吟片刻,淡淡的说:“现在你结婚了,爸妈也就放下心了,以后在那边要好好生活,工作别太累了。” 我鼻子有些发酸,稍一用力,便把那个又肥又宽的花叶扯了下来。 张雪瑶跑过来说:“哎呀,你这神经病,糟蹋花干什么?” 我抽了抽鼻子,又跟老爸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塞进兜里,憨笑两声说:“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打电话的时候,手里喜欢抓一样东西。” “那你怎么不去抓墙,这盆花很贵的,都被你拽成枯草了。” 张雪瑶蹲在身,一脸心疼的揉着花叶。 “行了行了,人家林黛玉葬花流泪,也不像你这般凄苦。” 我咯咯的笑着。 “神经病。” 张雪瑶瞪了我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公司内的气氛越来越融洽,人数也在不断增多,开办分店的事宜,也在有条不紊的运行,新员工也在马不停蹄的赶进度,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自己却不知道,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在黑暗处,正慢慢酝酿成形。 第二百六十八章 诡谲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刘禹锡在《竹枝诗九首》中写道: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这两句古诗完全可以映衬贵妇人的阴暗心理,以及周扬的奸险狡诈。 一座雄伟的山峰,万缕青松点缀其间,登顶遥望,入眼处尽是云雾缥缈,缭绕万分,大地变成了虚幻的色彩,隔断了往日的嘈杂和繁忙。 群山迤逦延绵,像一条盘踞在云中的长龙,铿锵有力,恢弘万千,俯看下去,竟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成就感。 半山腰上,有两个男子在踽踽攀行,走在前面的,上身穿着一件绿色冲锋衣,头戴白色鸭舌帽,下身穿一条咖啡色的运动裤,脚踩黑色运动鞋,体型健硕,身姿挺拔,下巴上留有一圈嘿哟哟的胡子,此人正是贵妇人的手下,周扬。 身后的男子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气度不凡,他穿了一套灰色运动装,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他爬了几段石阶,气喘吁吁的说:“怎么突然约我来爬山了?你不知道我最近很忙吗?” 周扬回过头来,涎笑道:“孙凯,你不知道劳逸结合的重要性吗?” 他掏出纸巾,又递给孙凯说:“你们这些人,天天窝在办公室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早都缺乏人体该有的运动性了,叫你出来锻炼锻炼是有好处的。” 孙凯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说:“你今天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我可没时间在这跟你谈养生之道。” 周扬听后,冷笑两声,他没理睬孙凯的询问,只是转过身去,不快不慢的向山上攀登着。 孙凯有些恼火,他最讨厌这种故弄玄虚、拐弯抹角的人了,他气呼呼的跟在后面,只觉得全身乏力,四肢酸痛,口渴难耐,恰巧路经一个小商贩,他挑着担子,走起路来一颤一颠的,那竹扁担也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孙凯叫停他,买了两瓶矿泉水,汩汩的喝了起来。 周扬停下脚步,回过头说:“你汗流浃背,潮气太重,突然喝水对身体不好。” “别跟我讲这些边角话,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不说我可下山了。” 孙凯皱紧眉头,紧紧捏着矿泉水瓶。 周扬抿嘴笑了笑,他向孙凯走了两步,淡淡的说:“我找你当然有事,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有事说事,别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不喜欢。” 孙凯把矿泉水瓶捏的噼啪作响,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周扬又上前一步,满脸阴鸷的说:“王涛那边有动作了。” “什么动作?” 孙凯故作镇定的瞥了他一眼,内心却有些焦躁。 周扬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你之前跟他要货源,不是没得手吗,我现在知道他的供应商是谁,而且能帮你夺过来,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噱头?” 孙凯听后,两眼放光,但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酷。 周扬掏出烟,递给孙凯一支,又低声说:“他现在已经成立服装贸易公司了,而且在段时间内,还成不了气候,只要把他的进货渠道给斩断,我就不信他还能得意几时?” “这种在暗地里做手脚的事,不是大丈夫的所为,王涛是我兄弟,我不想通过这种方法得到货源,你想利用我,应该先考虑一下兄弟情谊的问题。” 孙凯眉宇紧蹙,吸了口烟,便把大半截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灭了。 周扬拍了拍手,讪讪的笑道:“哟,看不出来,你还挺重感情的。”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孙凯,脸上的笑容异常虚假,片刻后,他悻悻地说:“我们之前达成过交易,如果你对那个小助理念念不忘,我可以随时把她接回来,哦对了,她流产了,孩子没保住,大人却很完好。” “你这混蛋。” 孙凯听后,火冒三丈,他上前一步,攥着周扬的衣领,气急败坏的骂道:“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 周扬不慌不忙的掰开他的手说:“激动什么?谋财害命的事,我们可不敢做,现在可是和谐社会。” 孙凯有些迷茫,俊俏的脸颊上也布满了阴霾。 周扬掸了掸衣领上的灰尘说:“孙凯,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如果我把那个小助理接过来,其后果你应该比我明白。” “大不了就闹个鱼死网破,天塌了又何妨,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 孙凯喃喃自语着,他神情恍惚,身体颤抖,样子竟有些可怜。 “你这是何苦呢?” 周扬哼笑着,见几名游客从身边经过,他便掩了声音,待游人走远,他才哂笑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捱过去就好了,我这有数不清的锦囊妙计,你不妨听我说说?” 孙凯呆呆的点了点头:“说来听听,违法的事我不做。” “当然不违法了,这是正常的商业竞争。” 周扬的表情舒展开来,他走到孙凯的面前,轻声说:“王涛过几天要去纽约谈判,这个渠道很珍贵,你要先他一步拿下这个货源,明白吗?” 孙凯思忖片刻,咕哝道:“万一国外的供应商,是通过正规的招标手段,来确定供货对象呢?” “那你就要不计任何代价,把这个机会争取过来,王涛现在的资金短缺,但你却不同,你背后有强大的集团公司为你撑腰,进货价格要比他高,打点费用要给足了,这年头,谁不爱钱呢,对吧?”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信封,递给孙凯说:“纸上详细记载着纽约供应商的联系方式和公司地址,以及负责谈判事宜的人员名单,我所做的,都是为你以后的事业着想。” 孙凯接过信封,他手在发抖,就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王涛的一举一动,还有,这处货源你是怎样挖取到的?” 孙凯百思不得其解,既觉得蹊跷,又觉得疑惑。 周扬笑了笑说:“实话告诉你吧,我在王涛的公司内部,安插了眼线,但凡他有大的决策,我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王涛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孙凯把信封塞进兜里,怔怔的看着周扬。 周扬耸耸肩说:“那倒不是,你做好眼前的事便好,有什么困难,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孙凯点了点头,思绪有些混乱。 周扬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郊区的夜晚总是给人一种静谧般的美好,遥望远方,一条跨江大桥横穿河床,桥上灯光璀璨,熠熠生辉,桥下流水淙淙,缤纷闪烁,远山被漆黑的夜幕所笼罩,山顶上有几座信号塔,月光挥洒在上面,若隐若现,甚是凄迷。 王苓怀有身孕,我找了一个管家和月嫂照顾她,也好分担她的家务负担,她的预产期越来越近了,陪她到医院做了几次产检,大夫依然不告诉我是男孩还是女孩,最后我索性不问了,不管男女,都是自己的孩子。 公司的事情愈发繁多了,一桩接着一桩,永远都处理不完,临近五一劳动节,顾函编排了一个休假表交给我说:“雪瑶姐和张晓颖不能休息了,其他职员可以串休一下。” 我挑了挑眉,看着表格说:“要是没什么大事,大家都轮着休息吧。” 顾函笑了笑说:“王总,不行的,” 我抬起头看着她,见她今天穿着一身职业套裙,修长的美腿上裹着黑色丝袜,体型曼妙,曲线玲珑,前凸后翘,标致有型,一头波浪卷发垂落双肩,银色耳圈闪闪发光,竟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美感。 “王总,王总,你在听吗?” “什么?” 我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觉得有些尴尬,便挠了挠头发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心里暗骂,真是没出息,一见到美女就如饥似渴,丑态连连,但又转念一想,自打王苓怀孕以来,就没与她亲热过,体内总有一股燥热的火苗在燃烧,扑不灭,又燎的我心里发闷。 顾函捂住嘴咯咯笑着,我看着她说:“笑,笑什么?” “王总,你流鼻血了,呵呵…” 她指着我的脸,已经笑的前仰后合了。 我揉了揉鼻子,殷红的鼻血沾在手指上,鼻腔内又淌出几滴,滑过脸颊,落到办公桌上。 我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渍,又揉成团,塞进鼻孔里,故作轻松的说:“嘿,最近营养补的有些过剩了,鼻血都补出来了。” 我瞄了一眼顾函,见她已收敛笑容,才问她说:“休假的事,你去找秦筱澜商量一下吧,最近有很多新来的员工,如果工作忙不开,就让他们加个班,月底给他们多发点奖金就好了。” “知道了王总。” 顾函眨了眨潋滟的美眸,又笑着说:“王总假期有什么安排?” “我?工作堆的像山一样高,哪有休息的时间呀。” 我轻叹一口气,靠在转椅上,神情有些疲倦。 顾函抱着文件夹,见我无心聊天,便悻悻的走开了。 下班回到别墅,车子刚驶进院中,便看到一辆黑色宝马车停在门前,我有些诧异,心里暗想,这不是王文章的车,就连车牌号也很陌生。 来到一楼,我见王苓与她的前男友,坐在沙发上看着影集,管家在厨房准备饭菜,王苓见我回来,便站起身说:“你回来了,快来看看,李浩拍了很多世界各地的景观。” 我有些反感,但又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只好耐着性子走过去,跟李浩打了个招呼,坐下身说:“人家可是摄影师,照片当然不能少拍了,对吧?” 我瞥了一眼李浩,见他脸上挂了一抹揶揄般的笑容,这加重了我对他的厌恶程度,我随便翻看了几张照片,觉得索然无味,平淡无奇,便悻悻地说:“这位仁兄,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跑遍了,应该认识很多香车美女吧?” 李浩干笑两声,淡淡的说:“每个人的眼光不同,对美女的认知也有所差异,依我看,还是咱们中国的女人,看着顺眼。” “哟,是吗,那你现在找没找到自己喜欢的中国美女?” 我不冷不热的说着,见他的表情愈发难堪,我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兴奋。 他轻咳一声说:“缘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寻到的,我这人很知天命,上天赐予我的东西,别人夺不走,也抢不去,不属于我的,双手奉上我也不会接受。” 这话让我非常恼火,我压制住心中的怒气,不慌不忙的说:“听你这么说,不安天命的人,就没资格得到爱情了?” 他刚想反驳,我又打断他说:“我不信教,没有耶稣老人家那么豁达,没有如来佛祖那般超脱,上天也不会赐予我任何东西,爱情、事业、家庭,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跪地向天索求的,正如你所说的,我拥有的,别人休想觊觎,我没有的,从不强求。” 王苓瞟了我一眼,酸里酸气的说:“你跟李浩说这些干嘛,他来家里做客,不过是想给我看看影集而已,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如果说刚才李浩的那番话,就让我憋了一肚子火,那王苓的这句酸词,便是导火索了。 我拍桌而起,冷笑一声说:“王苓你记住我今天说的,咱俩既然身为夫妻,就要有夫妻的样子,人前人后,千百双眼睛都在看着,你不顾我的心情,我也没必要迎合你的苦脸,我王涛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出了这个家门也不会饿死。” “王涛,你神经病吧,人家李浩是我的朋友,你凭什么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王苓怒目圆瞪,全身都在颤抖。 李浩走过去,扶着王苓的肩膀坐下说:“呃,你可能误会了,我跟王苓虽然在大学时期交往过,但那段感情已经淡化了,现在我俩只是朋友之间的交往,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平缓了一下情绪,似笑非笑的说:“原来是这样啊。” 李浩也笑着说:“没错,就是这样的。” 我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满脸淡然的说:“那好办了,等你娶妻生子,我也趁你不在家的时候,找你老婆聊聊理想,谈谈人生,看看影集,是不是也不过分呀?” 李浩听后,脸红一阵白一阵,涎在嘴角的笑容也变成了尴尬,他气鼓鼓的瞪着我,我却云淡风轻的抽着烟,对他那冷冽般的目光视而不见,这加重了他气愤的程度。 王苓又站起身说:“王涛,你不要咄咄逼人,论人品,论修养,论素质,人家李浩比你强一百倍。” “把嘴给我夹严了,不要拿我跟他做对比,如果他各方面都好过我,那你为什么不跟他结婚,反而来粘着我呢?” “你…” 王苓气的说不出话来,李浩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他无奈的笑了笑说:“看来这里不欢迎我,我先走了,祝二位用餐愉快。” “恕不远送,哦对了,明天我去做一个牌子,挂在院门口,上面就写着,此地不欢迎姓李的男人。” 我嘴里叼着烟,悻悻的说着。 李浩的脸上挂着一丝阴险,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便开门走了出去。 李浩走后,我看着王苓说:“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王涛不是圣人,没有宽宏大量的胸襟,如果在让我看到你跟他纠缠个没完,我…” “你就跟我离婚吗?” 王苓打断我,冷冷的笑道:“你真是好笑,从未像现在这般好笑,你自己照镜子好好瞧瞧吧,或者上秤量量,你有几斤几两,我甚至都觉得你很可怜,心胸狭隘,目中无人。” “我不是目中无人,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婚姻不是靠一个人来维系的,我有心挽救,你存心破坏,我全力弥补,你却视若无睹,与其在这做无谓的争吵,还不如共同努力,经营好这个家庭。” 我掐掉手中的香烟,见管家已经做好晚饭,站在厨房的门前,怔怔的看着我。 “吃饭吧。” “不吃,没胃口。” 王苓狠狠的剜了我一眼,气鼓鼓的上楼去了。 我长叹一口气,感到非常无奈,只能自己用餐了。 婚姻就像围城,城外的人想进来,城内的人想出去,有很多三分钟热度的情侣,相恋短暂,就步入了婚姻的门槛,当双方秉性都暴露无遗后,才觉得婚姻就像坟墓,不见阳光,不见天日,不见希望,那当初的山盟海誓,锦书难托,都被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蹂躏的支离破碎,万念俱灰。 人们常说,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生活不是泡沫剧,当无休止的争吵和索然无味的平淡,占据你生活的全部之后,你可能就会明白,两个人从相识、相知、相爱,携手同行,白头永伴,经历这一个漫长的轮回,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理解,如果只是贪婪一时的欢愉,那最好不要许下誓言,因为我们都缺少了解。 第二百六十九章 偶遇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夜深人静,四下无声,偌大的别墅竟显得有些空旷,墙壁上的英式吊钟,在悄悄摆动着,月光透过窗棂,挥洒在地毯上,扭曲成了斑驳不定的光影。 我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一楼的沙发上,看着萧晴发来的财务报表,说实话,那密密麻麻的数字,我根本就没看懂多少,倒是秦筱澜给我发的纽约行程,看得我颇为心动。 一想到要面临出差,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王苓,倒不是怕她跟前男友死灰复燃,只是刚结婚没几日,就要东跑西颠,忙于事务,一直没太多时间陪陪她。 想到这里,我合上电脑,趿拉着拖鞋来到楼上,推开卧室的门,见王苓不在房间,我有些诧异,忽然,我隐隐听到,娱乐室的方向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我抿嘴笑了笑,心里暗想,她还真会消遣解闷。 我来到娱乐室,见墙壁上的LED屏,闪动着五彩斑斓的画面,里面是一段MTV视频,王苓坐在点歌机前,手拿麦克风,正深情款款的唱着。 “当季节到了一定的时候,有些东西再好也无法挽留,就像树和叶在一起太久太久,厌倦了束缚想要自由。”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她的脸颊上挂着一丝淡然和冷漠,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那一刻,我竟觉得她有些陌生和不可触碰。 这是一首悲情歌曲,当音乐停止,偌大的娱乐室,只有我们二人在遥遥相望,只走几步便能把她搂入怀中,但我与她的距离,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远。 她拿着麦克风说:“你也想唱歌吗?” 我苦涩的笑了笑:“我五音不全,还是算了吧。” 我回过头,瞥了一眼大屏幕,只见上面又更换了一首歌曲,《Try Everything》,这是《疯狂动物城》的主题曲,也是我本人非常爱听的歌,但自己对英文一窍不通,只是单纯的欣赏曲调罢了,并不知道歌词大意。 但王苓却不同了,她在国外读书,英语水平很高,张口便来。 歌词大意是:今夜我搞砸了,又一次落败,深陷困境但我依然会重新开始,我总是失败,总是跌倒,而我总能重新站起,迎接崭新的未来。 我走到她身旁坐下,把头枕在她的腿上,撩起她的上衣,耳朵贴在肚皮上,聆听那奇妙的声音。 王苓放下麦克风,揪了揪我的头发说:“起来小气鬼。” “别生气了老婆,那个李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你瞧他看你的眼神,色眯眯的,一脸猥琐。” 我喃喃地说着,又抬起头,往她的内衣里拱了拱。 “就你不色,起来。” 她掐着我的耳朵,气鼓鼓的说着。 我抽了抽鼻子,坐起身说:“老婆,我过几天要出趟差,你在家不要乱跑,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去哪?跟谁去?” 王苓斜睨着我,娇俏的脸颊上带着一丝迷惑。 我搂着她的肩膀说:“去纽约,那里联系到了一处新货源,等搞定了这个供应商,我以后就不用愁了。” “你还没说跟谁去呢?” 王苓噘着小嘴,用手捏着我的鼻子。 我低下头,轻声说:“跟秦筱澜去,她现在是我的助理。” 王苓听后,推开我说:“为什么要跟她去,一男一女,身在国外,指不定要干什么事呢,我不同意,要去也让秦仂和渣哥陪你去。” 她涨红了脸颊,气鼓鼓的看着我。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秦仂和渣哥的英语水平不好,毕竟到那边是跟人谈判的,又不是闲逛旅游,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我才不放心呢,你们公司为啥女多男少?面试的时候应该多招一些男员工的,你倒好,一见到美女就录用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 她越说越气,竟抡起拳头,在我的胸口上捶打起来。 “你跟那个秦筱澜,天天眉来眼去的,秦仂都告诉我了,在公司里,就你跟她走的最近,还时不时的嬉笑打闹。” 她抽动着鼻子,轻声哽咽起来。 我心里暗骂,秦仂这个王八蛋,什么事都往出说,但转念一想,自己跟秦筱澜只是有工作上的来往,其中虽有一些暧昧成分,但我俩之间,隔着一条很深的鸿沟,双方都无法逾越,并不是王苓所想的那样。 “老婆。” 我抱着她说:“你要是不放心,等生完宝宝,也可以到我公司去上班。” “那你给我一个什么官职呀?” 她蜷缩在我的怀里,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 我涎笑着:“你是老板娘呀,也是我的顶头上司,这权利可不小呢。” “切,油嘴滑舌,我才不相信你呢。” 她白了我一眼,又噘着小嘴说:“亲亲我。” “这可是你说的。” 我满脸坏笑,低下头,吻在她的薄唇上,撬开贝齿,吻的异常深情,我的手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摸索,最后停留在她的衣扣上。 “你疯了,我怀着宝宝呢。” 她攥住我的手,气喘吁吁的说着,脸上也挂着一抹红晕。 我像被泼了一头冷水,所有的兴致也烟消云散了。 王苓见我有些落寞,便讪讪的笑道:“老公,我听说女人在怀孕期间,男人的出轨几率是最高的,要不要我帮你买一个…” 她边说边笑,在我的怀里颤动着身体。 我捏着她的脸颊说:“你个小机灵鬼,我可不需要那个东西。” “真的?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很饥丨渴呢,呵呵。” 她抬起头,眨了眨漂亮的美眸。 我叹口气说:“正常男人都会这样吧,除非有心理疾病的。” 我和王苓有说有笑的聊到深夜,她说自己很饿,我煮了两袋泡面,喂饱她后,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早晨,我来到公司,走进电梯,刚要按下关门键,就听到有人在喊:“等等,等等。” 这个声音很熟悉,仿佛唤醒了沉埋在心底的记忆,我站在电梯里等了片刻,才见到一男一女跑进来。 女孩身材高挑,妩媚端庄,上身穿着一件粉红色的休闲衫,下身穿着一条浅蓝色的九分裤,脚穿一双白色瓢鞋,秀丽的头发绾在脑后,脸颊上泛着红润的光泽,漂亮的美眸一眨一眨,诱人的红唇水光潋滟,这正是许久未见的薛欣妍。 站在她身旁的是春风公子,他似乎胖了很多,面容圆滚滚的,一双清澈的眸子里,也透着幸福的光彩。 电梯内并无旁人,我按了25楼,又瞥了一眼春风说:“你俩到21楼吧?” 21楼是杜宸宇办公的地方,薛欣妍来这栋大厦,除了找杜宸宇,并无其他熟人。 “是的,谢谢。” 春风笑眯眯的说着,他牵着薛欣妍的手,我感觉非常尴尬,便扭过身去,不去理睬他。 电梯里空气稀薄,异常安静,只能听到提升机移动的嗡嗡声。 “你最近还好吧?” 薛欣妍抽出春风牵着的手,低声问道。 我回过头来,干笑两声说:“还,还好,你呢?” “还是老样子。” 薛欣妍耸了耸肩,脸颊上挂着一丝淡然。 我蠕动着喉结,有很多话涌到嘴边,又被我生生咽了回去,只是回复她说:“那就好。” 春风瞟了我一眼,笑着说:“王老板已经喜得贵子了吧?” “快到预产期了。” 我苦涩的笑了笑,偷瞄了一眼薛欣妍,见她也在怔怔的看着我,我急忙扭过头去,神情有些慌乱。 电梯门终于打开了,春风牵着薛欣妍走了出去,末了,我叫住薛欣妍说:“欣妍,那个,你的车还在我这里,改天做完保养,我给你送回去。”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开吧,不过是一个交通工具而已。” 薛欣妍淡淡的说着,每字每句都说的很清晰,我内心却不能平复:“那怎么能行,之前就想给你送过去的,但一直没找到你。” 春风听后,揶揄道:“你别纠结这个问题了,欣妍送给你的,哪有在索要回来的道理?” 我很想揍他两拳,那是一种痛恨和不甘,虽然自己已经失去了欣妍,但回想起曾经的落魄,欣妍对我可谓是仁至义尽,风里雨里走过,在那个倥偬岁月,携手在十里长街游逛,我摇了摇头,不容反驳的说:“绝对不行,车子必须归还。” 薛欣妍无奈的笑了笑说:“好吧,车子你停到楼下,钥匙交给杜大哥就行了。” 说完,她便转身走掉了,春风看着我说:“没见过你这么犟的。” 我没理睬他,关上电梯,径直上了25楼。 走到服务台,小丽递给我一沓邮件说:“王总,这些是合同,还有一些别的材料。” 我点点头,瞥了一眼服务台旁边的几位年轻人,他们坐在长条沙发上,低声闲聊着。 我有些诧异:“这几位是?” “哦,他们是来应聘的。” 小丽抿了抿嘴,也随着我的目光瞟了过去。 “今天没安排面试呀。” “是顾函姐招的,她们人资部门正在招兵买马呢。” 我皱紧眉头说:“行,知道了,张雪瑶来了没?” “张总出差了,说是五天以后回来。” 我点点头,悻悻的回到办公室。 刚坐下身,秦筱澜便敲了敲门,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进来说:“王总今天来的很早呀。” “顾函来了没?” 我打开电脑,瞥了一眼秦筱澜。 “早都来了,还跟我聊了很长时间呢。” 我接过咖啡,看着她说:“都聊什么了?” 秦筱澜哂笑道:“你还真是刨根问底呀,女人聚在一起,你说能聊什么?” “聊男人?” “屁。” 秦筱澜扭了扭玲珑的腰身,走到沙发旁,坐下身说:“当然是聊化妆和穿着了,不过还说了一些公司里的事。” 我有些好奇,问她说:“公司的什么事?” “就是近期扩张的店面,以及海外货源的问题。” 秦筱澜不以为然的说着。 我心里咯噔一下,海外货源是目前最敏感的话题,在公司内部属于商业机密,绝不能泄露出去,如果渠道被别人挖走,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我思忖片刻,一脸警惕的说:“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你今天怎么疑神疑鬼的。” 秦筱澜摊了摊手,怯生生的说着。 我端起杯子,轻轻抿了口咖啡,心里暗想,不止我一人看中了海外货源,其他商家也在觊觎寻觅着,如果不早早谈妥,恐怕要夜长梦多了。 “把所有事情都往后推推,咱俩明天去纽约。” “不用这么急吧,我连机票还没订呢,还有签证护照都没办好呢。” 秦筱澜站起身,怔怔的看着我。 “那就抓紧去办,不能在耽搁了。” 我皱紧眉头,内心异常烦闷。 “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秦筱澜白了我一眼,又喃喃的问道。 我咬了咬指甲,低声说:“你去把顾函叫来。” “嗯。” 秦筱澜刚推门走出去,秦仂就涎着笑容挤了进来。 “哥,你给我们租的那套公寓,环境真是太好了,南北通透,即宽敞,又干净,最主要的是,还能做饭。” 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扔到办公桌上说:“这烟是我同学从巴西带回来的,你尝尝。” “你和渣哥搬过去了?” 我拆开烟盒,抽出一支,见过滤嘴是黑色的,长度跟正常香烟的尺寸一样,我拿到鼻尖闻了闻,一股辛辣的味道传来,我咧了咧嘴,又把烟塞了回去。 秦仂双手插兜说:“我搬过去了,渣哥这几天太忙,没时间搬家。” “我还没去过那套公寓呢,一会要是没什么事,咱俩帮渣哥把东西搬过去,应该也没什么大件。” 我划动着鼠标,随便点开一个网页,只见屏幕上布满了花花绿绿的图案,都是一些广告信息,有卖袜子的,卖保健品的,卖水果蔬菜的,卖土产的,卖家具的,卖灯具的等等,我向下拉了拉,见有一处卖服装的信息,点进去之后,见是一个电商平台,里面的服装款式齐全,做工精美,而且价格低廉,综合销量很高,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秦仂走过来说:“那些衣服都是山寨货。” “什么?” 我瞥了秦仂一眼,感到有些诧异。 秦仂无奈的摇摇头说:“你见过这个品牌吗?” 他指着屏幕上的服装品牌,淡淡的说:“这些衣服都是仿造出来的,有那么一两件样板服,便能复制出一大堆赝品来,而且用的都是劣质的布料,做工跟正品的服装没有可比性。” “但卖的很好呀,你瞧。” 我指了指月销量,感到更加迷茫了。 “那都是请人刷出来的,你还真信呀。” 我瞪了他一眼,喃喃地说:“那让张晓颖也刷销量呀。” 秦仂抱着双臂说:“你不说人家也会刷的,哎。” 我关掉网页,忽然想到昨晚王苓跟我说,女人怀孕期间,男人最容易出轨,便低声问秦仂说:“喂,你说,老婆要是怀孕了,买一个,那个,那个什么…” “你是说充气娃娃吧。” 秦仂憨声憨气的笑着。 我怼了他一拳,感觉脸颊发烫:“你他妈小点声。” 秦仂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很正常嘛,怎么?要不要我帮你订一个?” “滚,滚出去。” 我笑骂着,秦仂却满脸委屈的说:“真看不出来,你是这种货色。” 顾函敲门走了进来,秦仂回过头,嬉笑道:“早上好美女,你今天可真漂亮。” 我把目光转移到顾函身上,她今天穿的确实很养眼,白色露脐装,黑色紧身裤,米黄色高跟鞋,秀发披肩,美不胜收。 她没理会秦仂的调侃,只是看着我说:“王总,你找我?” 秦仂吐了吐舌头,悻悻的走出去了。 我清了清嗓子,示意她坐下说话。 顾函走到沙发旁坐下,怔怔的看着我。 “有一个问题我很好奇,以你的资质和学历,完全可以去一家大公司入职的,为什么单单来我这种小公司呢?” 我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顾函抿嘴笑了笑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喜欢到哪里工作,是我的自由,每个人的追求目标不同,王总也没必要因为此事,叫我来做个解释吧?” “那倒是,我见你正在招人资的员工,为什么不与我说一声?” 我没话找话,内心里飘荡着一个又一个谜团。 顾函捋了捋头发说:“王总,我是人资主管,招聘员工也是我的权利,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有些尴尬,便摆了摆手说:“行,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顾函走后,我点了支烟,心里暗想,顾函突然来到公司,绝非偶然,这里面定然有更深的阴谋。 电话铃声响起,是王苓打来的,接听后,便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喊道:“老公,你,你快回来吧,我,我肚子疼。” 第二百七十章 喜当爸爸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王苓的声音里带着少许的颤抖和哽咽,这让我的内心变得极度不安,挂断电话后,我拿上外套便跑了出去,秦筱澜见我神色慌张,面颊冷清,便急匆匆的跟上我说:“喂,你干什么去,一会还要开会呢。” “你主持一下,我家里有急事。” 我钻进电梯,按了一楼,只感觉时间变的很漫长,电梯的升降速度也变的迟缓起来,指示灯停留在21层,电梯门打开了,只见杜宸宇、薛欣妍、春风公子缓缓走了进来。 一天见了两次薛欣妍,本就压抑沉闷的心情,此时变得愈发烦乱,我感觉自己会窒息而死,那躁动的情绪和狂跳不止的心脏,上演着一幕难以言状的尴尬画面。 “你没事吧?” 春风公子低声问道,他见我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神情慌乱,面颊无光,便觉得很诧异。 “没,没事。” 我干笑两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薛欣妍似乎看出我内心的蹊跷,她淡淡的说:“出什么事了吗?” “欣妍。” 杜宸宇低呼一声,打断了薛欣妍的询问。 我摇摇头说:“没事,刚才跑的太急,都出汗了。” 终于到了一层,电梯门刚打开,我便跑了出去,杜宸宇对我冷眼相望,神情却变得舒缓起来。 我马不停蹄的赶回别墅,走进一楼大厅,便见到王苓窝在沙发上,蜷曲着身体,娇俏的容颜也变得异常扭曲,细密的汗水布满额头,她咧着嘴,样子十分痛苦。 管家和月嫂忙的团团转,见我走进来,月嫂说:“恐怕是要生了。” 我蹲下身,攥住王苓的手说:“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先忍忍。” 沙发上有一滩水渍,浸湿了王苓的裙摆。 “过来,帮我把她扶到车上去。” 我皱紧眉头,架起王苓的胳膊,踉踉跄跄的向门外走去,月嫂走过来,搀扶她的另一只胳膊。 “你预约一下大夫,说我们半个小时到达。” 我回过头,瞥了一眼管家。 “知道了。” 她走到茶几旁,开始拨打电话。 郊区的道路,平日里见不到几辆车,但今天却塞的满满当当,行驶了片刻,见前方有一红色条幅,上面写着汽车拉力赛起点,还有一堆赞助商的广告。 我有些诧异,刚才回来的时候还没见到,怎么突然聚集了这么多车。 警车、私家车、参赛车挤满了道路两侧,把本就通畅无阻的快速公路,搞的水泄不通,一派混乱。 我破口大骂:“他妈的,真他妈该死,搞毛线拉力赛。” 我狂按喇叭,但车子依然停留在原地,丝毫未动。 王苓半躺在月嫂的怀里,她面无血色,神情萎靡,就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老婆,你在忍忍,马上快到了。” 我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交警,他戴着白手套,太阳镜,正专心致志的比划手势,但车主们对他的指挥都视若无睹,依然我行我素的胡乱穿插。 “交警同志。” 我急匆匆的走过去,语无伦次的说:“能不能,那个,让我,让我先过去,我老婆快生了。” “什么?你车里有孕妇?” 交警摘下太阳镜,向我身后的车子瞥了一眼。 “是的,她快支撑不住了。” 我带着颤音,汗水流到我的眼角,如针刺一般疼痛。 交警无奈的说:“你也看见了,现在这条路已经堵死了,不过前方有一辆救护车,可以用担架把你老婆抬到救护车上,然后在送到医院。” 我满脸激动的说:“那太好了,救护车离这多远?” “我给你问一下。” 他拿出对讲机,说明了我的情况,片刻后,两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我把王苓扶到担架上,吩咐月嫂把车子开回别墅,又随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王苓痛苦的呻吟着,呼吸也变得微弱起来。 救护车一路鸣笛,直奔市医院而去。 用了半个小时左右,救护车终于驶进医院,在急诊楼门前停了下来,两名护士推着病床车跑过来,把王苓从担架上转移到车上,又哗啦啦的推向手术室。 大夫早已做好了接生准备,我留在手术室的门外等候,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煎熬,我心思烦闷,如坐针灸,在空旷的走廊上来回踱步,时间在慢慢流淌,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小护士进进出出,忙碌个不停。 手机铃声响起,我眉宇紧蹙,掏出查看,是秦筱澜打来的,接听后,便听到她无休止的唠叨。 “王总,有一家服装厂商找你,要低价为咱们供货,还有,雪瑶姐打来电话,她给你发了一份点子合同,省外分店的场地已经选好了,让你抽时间过去看看,这个月的工资表你还没签字呢,签证和护照办下来了,我订明天的机票吗?还有,下午约了商贸公司的刘总洽谈业务,晚上安排了一个宴会,你得参加,还有…” “行了行了,别叨叨了,你看着办吧,所有的事情都往后推。” 我挂断电话,又找到王文章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提示音响了片刻,他接听了电话。 “爸,王苓要生了。”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内心喜忧参半,高兴的是自己要当爸爸了,担忧的是王苓身子虚弱,怕是要到鬼门关走一遭了,剖腹产还好一些,顺产的话,我很担心王苓挺不过去。 王文章颇为兴奋的说:“在哪家医院?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后,我心里暗想,王苓距离预产期还有十多天,现在就有这么大的反应,是不是跟饮食有关,我摇了摇头,低声呢喃着:“加油老婆,你一定能挺过去。” 手术室里传来王苓声嘶力竭的惨叫,我的心也像刀剜了一般疼痛,王文章和老管家匆匆赶来,见我面无血色,神情扭曲,便低声问道:“小苓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已经进去很久了,刚开始还能听到叫声,现在连哭声都没了。” 我低声抽泣着,脸上挂满了悲凉的情绪。 “别嚎了,挺大个男人,怎么不担事呢。” 王文章怒吼一声,又坐在休息椅上,深深叹了口气。 我脑海中涌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比如王苓会难产死掉,比如她怀的是一个死胎,比如医生稍有不慎,便会搞出很大问题,所幸这些只是不好的想法,如果当成是预感,那我心里会更加没谱的。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内终于传来婴儿的哭叫声,我喜极而泣,傻傻的笑着,王文章站起身说:“生了,而且听哭声,好像是两个婴儿。” 我瞪大眼睛,看着王文章说:“是,是,是双胞胎吗?” “很有可能。” 王文章点点头说。 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她年龄在四十五岁上下,身材单薄,个子很高,她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一次性口罩,走到我面前说:“恭喜你啊。” 我激动的说:“是,是男孩还是女孩?” 医生摘掉口罩,抿嘴笑了笑说:“你以后就是两个女儿的爸爸了,你老婆很棒,给你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回去偷着乐吧。” “真的吗,我的天,太,太好了,太好了,我没听错吧,哈哈。” 我手舞足蹈,语无伦次的喊叫着,医生无奈的摇摇头,她脸颊上挂着一丝疲惫,叹口气后,便走开了。 王苓被转移到病房中,我和王文章轻手轻脚的走进去,见她已经昏睡过去,身旁还有一个婴儿车,两个小奶娃咕噜着嘴,躺在车中,睡得很香甜。 “爸,你瞧,哈哈,长得一模一样,哟,看这小嘴。” 我凑到婴儿车旁,情绪异常激动。 王文章推了我一下说:“小点声,别吵醒了。” 我憨笑两声说:“爸,你说给她俩起什么名字好呢?” “起名字的事,你和小苓商量着来,我给不了太多意见。” 王文章蹲下身,用手在小奶娃的脸上捏了捏。 我双手合十,轻声祈祷着:“感谢观世音菩萨,感谢玉皇大帝,感谢圣母玛利亚,感谢耶稣老人家,感谢一切神灵,赐予我王涛这么好的礼物,我现在真的太幸福了。” 王文章瞪了我一眼说:“你这都信了什么教,佛祖和基督是两回事。” “不管了,能保佑我就行。” 我咧嘴傻笑两声,又走到王苓身旁,拉起她的手,轻声说:“老婆,你太棒了,我说喜欢女孩,你就跟我生了一对女儿,以后老公会努力工作,让我们的女儿像公主一样活着。” 王苓抿了抿嘴,没有睁开眼睛。 “让她好好休息,咱俩先出去吧。” 王文章站起身说。 来到走廊,我问他说:“爸你不是说,等我跟王苓结婚以后,你就出去度假的吗?” “要走也得等小苓生完孩子走。” 老管家走过来,递给王文章一件外套,他穿上后,又看着我说:“我先回去了,小苓这几天在住在医院,你多辛苦一下。” “放心吧,我老婆当然要疼爱有加了,更何况我现在是两个女儿的爸爸呢。” 一说到女儿,我就乐得合不拢嘴,就连积压在内心深处的阴霾,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照顾好她们,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慌,做为一个男人,要有点担当和度量,切不可小肚鸡肠、怨恨别人,知道吗?”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着。 我点点头说:“王涛尊听教诲,以后会全力维系好这个家庭的。” “嗯,哦对了,等小苓出院后,到我那吃个饭吧。” “知道了爸。” 王文章走后,秦仂和渣哥来了,我把王苓生了一对双胞胎的事,告诉了他俩,又迫不及待的想给女儿起名字,真是忙的既开心,又快乐。 秦仂蹲在婴儿车旁,涎着笑容说:“哇,太可爱了,我以后也要生女儿。” 渣哥踢了他一脚说:“说什么边角话,雪瑶给你生个男娃就不喜欢了?” “我又没说,她要是也生一对双胞胎,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仂白了一眼渣哥,又捏着小奶娃的手,稀罕的不行。 王苓终于睡醒了,她趴在床上,看着婴儿车中的女儿,脸上布满了幸福的神韵。 “老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坐在王苓身旁,拉起她的手,深深亲了两下。 王苓抿了抿嘴说:“我想喝粥,还想啃猪蹄。” “好,我去买。” 我站起身,渣哥拦住我说:“买的东西不干净,还是自己熬一锅粥吧,你老婆刚生完孩子,身体很虚,可以给她炖点骨汤或者鸡汤,这样对身体恢复很有好处。” 渣哥不愧是过来人,对什么事都有独到的见解。 “知道了渣哥,我这就去准备。” “歇着吧你。” 渣哥穿上外套,打开房门说:“我去准备,秦仂给我打下手,走吧。” 秦仂噘着嘴,百般不愿的站起身说:“我想在这多待一会都不行。” “少废话,快出来。” 渣哥剜了他一眼,便走出了病房。 我给女儿拍了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上,又给老爸老妈单独发了两张,心中的喜悦愈发强烈,老妈给我打了个电话,高兴的差点飞过来。 渣哥和秦仂走后,公司里又来了很多同事,他们拿着礼物,纷纷道喜,我把秦筱澜叫到走廊上说:“明天就是五一劳动节了,你把手头上要紧的工作处理好,跟员工们都回去休息几天吧,公司的事有渣哥盯着,我很放心。” 秦筱澜吃吃的笑道:“恭喜你呀王老板,突然当爸爸了,有什么感想?” “当然是高兴了,这个月的奖金,给大家多发一点,就当是红包了。” “那出差的事?” “再等等,机票先别订了,等我老婆出院以后,在另做打算。”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有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头萦绕,挥之不去,又愈发担忧。 “筱澜,海外货源的事,切不可在向别人透露了,我感觉咱们公司内部,有几个探子,你以后要多留意点,别口无遮拦的什么都说,明白吗?” 秦筱澜怔怔的看着我说:“王总,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如果不放心,早点去把合同签好不就得了,怎么搞的疑神疑鬼的。” “你不明白,有人想故意加害我,就像上次的牛肉风波,险些让王苓堕胎呢。” 秦筱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倒也是,照你这么说,咱们公司内部,谁最有可能是奸细呢?” 我长吁一口气,悄声悄气的说:“还不确定,近期公司招进来很多新员工,笔试面试成绩都很好,你要对新员工的履历就行盘查,特别是人资部门的。” 秦筱澜张大了嘴巴,一脸惶恐的说:“你是说,顾函?” “还不确定,所以让你多留意她,特别是工作期间的各种举动,以及跟她来往密切的邮件,在不触犯个人隐私的条件下,你要弄明白她的动机和幕后指使者。” 秦筱澜听后,耸了耸肩说:“你把我当成私家侦探了,我可没那么厉害,再说她是人资部的主管,在人员调动方面,可比我的权利大多了。” “她权利再大,也要听我的命令,哦对了,今晚把公司员工都叫上,你去订个饭店,请大家吃顿饭。” “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她喃喃地说着,又掏出化妆镜,捋了捋散乱的刘海。 我思忖片刻,看着她说:“你去趟我家,把车开到4S店,做个保养,然后在开到公司楼下,把车钥匙交给21楼的杜宸宇,就说是我给他的。” 秦筱澜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怎么?欣妍管你要车了?” “多嘴,你只管去做就行了。” 我叹了口气,走回病房,见王苓抱着两个小奶娃,乐的合不拢嘴。 “老公,你说给她俩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她低下头,亲着小奶娃的额头。 我笑了笑说:“要不叫奇妙吧。”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那是什么鬼名字?” “多好听呀,一个叫琪琪,一个叫淼淼,连在一起就叫奇妙了,咱俩的爱情就很奇妙呀。” 我吃吃的笑着。 王苓沉吟片刻说:“还真挺不错,一个叫王琪琪,一个叫王淼淼。” “是呀,以后就可以左拥右抱了,哈哈。” 王苓白了我一眼说:“不给你抱,都是我的。” 她抱紧了小奶娃,一脸警惕的看着我。 “好好,都给你。” 我心情大好,又低下头,亲了亲小奶娃的脸颊,那光滑的皮肤,如剥了壳的鸡蛋,吹弹可破,质感十足。 渣哥炖了一锅骨汤,用保温饭盒盛着,又做了几个酱猪蹄,熬了很多小米粥,王苓吃过后,暗淡的脸颊也变得红润起来,我又买了几样水果和营养品,病床前堆的像小山一般高,此时此刻,我感到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这副躯体,也被幸福裹挟着。 随富随贫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果真是这样。 第二百七十一章 买车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常言道,否极泰来,风水轮流转,在我三十岁这年,喜得双女,乐不可支,王苓在医院住了三天,便回到家中,车子已经归还给薛欣妍了,突然没了交通工具,竟觉得非常不便。 我心有感慨,之前自己坐公交,挤地铁,也未曾抱怨过,现在生活条件在慢慢好转,人的贪婪和需求也在与日俱增,不知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王苓让我开她的车,那是一辆白色的保时捷911跑车,价值三百四十万元左右,开出去虽然很拉风,但却不是我喜欢的风格。 琪琪和淼淼回到家里,有月嫂和管家的照顾,王苓倒也清闲,公司的大事小情有秦筱澜和渣哥打点,我也放心不少,王苓刚生完宝宝,我想留在家里多陪陪她,一来是离不开那两个小奶娃,实在招人喜欢,二来是王文章要出国度假,临走前,想跟我聊聊生意经。 许久没来王文章的别墅,这里竟显得有些萧条,老管家沏了一壶清茶,依次斟满后,又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爸,你出去度假要照顾好身体,最好别去那些经常发生海啸的国家。” 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清茶,味道香甜可口,茶香四溢,带着一抹清凉。 王文章靠在沙发上,叹口气说:“你不用担心,我都快熬成社会精了,当然会照顾好自己,但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和小苓,她刚生完孩子,里里外外像变了个人似的,你多抽出点时间,在家陪陪她。” “知道了爸,等她身体恢复好了,我在去忙公司的事。” 王文章很满意的点点头说:“家和万事兴,夫妻互爱互相敬,家庭四季盈春风,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俩都要心平气和的商量,绝不能恶语相加,互相仇恨,明白吗?” 我理解他的话中所指,前段时间李浩慕名前来,与王苓有过说不清的纠缠,因为此事,我与王苓吵得不可开交,老谋深算的王文章早已看出蹊跷,他不便明说,只在话中对我另有点悟。 “爸,我明白了,王苓给我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就冲这一点,我都不该跟她吵架。” 我端起茶壶,把王文章的杯子续满热水,又淡淡的说:“爸,过几日,我想去趟美国。” 王文章揉了揉下巴上的胡茬,看着我说:“去找海外货源吗?” 我嗯哼一声:“是的,那边已经联系上了,可以随时过去投标,我怕夜长梦多,公司近来很不太平,人员调动频繁,鱼龙混杂,很不好管理。” 王文章听后,哂笑道:“你这才走几步路,就嫌事多了?” 他身体前倾,端起茶杯说:“小马乍行嫌路窄,雏鸟初飞怨天低,你当初下了这步棋,就要有所觉悟,而不是三分钟热情。” 他瞥了我一眼,见我情绪低落,甚是萎靡,便笑了笑说:“你现在虽算不上成功,但要经营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是很耗费精力的,别的不说,就同行业的竞争对手,都会在你稍有不慎的时候,打入公司内部,抢走你的客户,盗窃你的资源,像蠹虫一般,慢慢瓦解你的组织机构,这是一种商业手段,也是最为阴险狡诈的伎俩,所以你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切不可掉以轻心,疏忽大意。” 我蠕动两下喉结,若有所思的说:“爸,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觉得自己现在被盯上了,而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记得上次牛肉的事吧,有人在背后故意针对我,而不是你和王苓。” 王文章思忖片刻,低声说道:“公司的人事调动你要盯紧,有往来密切的客户,你也要亲力亲为,宣布重大决策时,绝不能让所有人知道,公司的档案和重要资源,交给专人管理,这样才能有效的防止外人窃取信息。” 我点点头说:“明白了。” 王苓哼着小曲走过来,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坐到我旁边说:“老公,你看这套衣服怎么样?” 我瞟了一眼屏幕,只见上面是一些花花绿绿的婴儿装,款式新颖,非常好看。 我指着一套粉色的连体爬服说:“这个好看,你觉得呢?” 王苓白了我一眼,噘着小嘴说:“亏你还是卖服装的呢,眼光真差,我觉得这套白色的好看。” 她点开服装,放大细看,觉得特别完美,便下单买了两套。 “老公,你们公司不经营童装吗?” 她喃喃的问着。 我抿嘴笑了笑说:“大人的衣服我都卖不明白呢,小孩子的还是别想了。” 王文章听后,看着我说:“在一个商人的眼中,但凡跟利益挂钩的产业,他们都会去涉足的,现在谁的钱最好挣?” 他突然抛出一个问题,我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王苓讪笑道:“当然是小孩子的钱最好赚了。” “没错。” 王文章瞥了王苓一眼,露出一个宠溺般的笑容,他抿了口茶,淡淡的说:“现在国人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他们很重视下一代的成长问题,什么贵族学校,什么辅导班,什么钢琴字画,什么保险基金,但凡跟孩子有关联的,家长都愿意掏腰包。”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瞧现在的幼儿园,一到放学时间,校门口早早就停满了接送孩子的车,甚至是小学、中学,都有家长不辞辛苦,任劳任怨,回想起我生活的年代,家里有一辆自行车,都算是富裕家庭了,我上学时,从未让父母接送过,那真是一贫如洗,饥荒遍野的时代,每天要走十几里山路,到乡村的学堂就读。” 王苓点点头说:“是呀,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会更加热爱生活的。” 我瞄了一眼王文章,见他神情有些萎靡,便淡淡的说:“那时候的家长,不注重孩子的教育问题,即使想供孩子念书,也是力不从心的,毕竟家徒四壁,债台高垒,如果出生在富裕人家,还算好些。” 王文章轻叹一口气说:“所以说,现在的社会,处处都隐藏着商机,只是很少有人去发现罢了,我见过在夜市里卖儿童玩具的,现在已经是千万富翁了,也见过开早点铺的,慢慢做强做大,在全国连锁了几十家分店,不管做什么,都需要持之以恒的耐力,和锲而不舍的决心。” 老管家准备好了晚餐,菜品虽少,却道道精致,砂锅鸡汤,京味酥肉,红烧酱猪蹄,金汤辽参,宫廷桂花鱼翅,单单从色泽和品相来看,就催发了人的食欲。 王苓吃了很多,她对老管家的手艺赞不绝口,我跟王文章喝了两杯红酒,自从上次酒后失态,我便不敢在他面前多喝,一方面是,琪琪和淼淼还在家里,我早都想溜回去了,第二点是,我想保持一个清醒的理智,酒喝到三分醉便好,总是搞的头晕脑胀,嘴斜眼歪,终是不妥的。 老管家开车把我和王苓送回别墅,又闲聊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走进一楼,见月嫂坐在沙发旁,手扶着摇篮,轻轻晃动着,见我和王苓回来,她站起身说:“刚喂完奶,睡着了。” 我走到摇篮旁,分不清哪个是琪琪,哪个是淼淼,只是抱起当中一个,亲个没完。 “喂,别弄醒她,瞧你那德行。” 王苓剜了我一眼,她轻手轻脚的走过来,见摇篮里的小奶娃咕哝两下嘴,细嫩的皮肤泛着光泽,两只小手掖在被子里,睡得很深沉。 “太可爱了。” 王苓母爱泛滥,她也抱起小奶娃,搂在怀中,喜欢的不行。 她轻轻晃动着身体,哼唱着那首家喻户晓的《摇篮曲》。 “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小宝贝,快快睡,你会梦到我几回,有我在,梦最美,梦醒也安慰,花儿随流水,日头抱春归,粉面含笑微不露,嘴角衔颗相思泪,山间鸟徘徊,彩霞伴双飞,惊鸿一蔑莫后退,离开也让春风醉。” 她唱的深情款款,婉转悠扬,那唯美的曲调,宛如一缕春风,融化了内心的阴霾,唱没了心酸苦闷,我很喜欢这种意境,便看着她说:“老婆,你怎么会唱摇篮曲的。” “学唱的啊,我还买了很多床头读物,以后可以读给琪琪和淼淼听。” 我怀中的小奶娃醒了,她瞪着清澈的大眼睛,正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老婆,快瞧,她看着我呢,呵呵。” 我激动的差点蹦起来,王苓凑过来说:“哟,你瞧她那小嘴,一动一动的,太可爱了。” 我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两下说:“叫爸爸。” “哇…” 小奶娃放声大哭,王苓踢了我一脚说:“你别亲她,胡子拉碴的,看把她都吓哭了。” “哟哟,小宝贝,不哭不哭。” 我把她放到摇篮中,轻轻晃动着,小奶娃止住了哭声,她又瞪起大眼睛,一脸懵懂的看着我。 “老公,你分得清谁是琪琪,谁是淼淼吗?” “当然分得清了。” 我故作轻松的说着,又指了指她怀中的小奶娃说:“你抱的是淼淼。” “胡说八道,你怎么会知道?” 王苓不屑的说着,她抱紧小奶娃,轻轻晃动着。 我叹口气说:“这简单呀,多留心就会发现,你瞧。” 我指了指淼淼的后脑勺说:“她后脑勺的头发有旋涡,琪琪的没有,不信你自己看。” 王苓半信半疑的看了片刻,又盯着摇篮里的琪琪观察一会说:“还真是这样。” 我掏出烟,抽出一支,刚想点燃,便想起不能在孩子面前吸烟,又把烟盒塞进兜里。王苓瞪着我说:“你以后抽烟注意点,孩子不能吸二手烟,想抽就去院子里抽,别把家里搞的都是烟味。” “知道了老婆,悉听尊便。” 我脸上涎着幸福的笑容,又想到自打把车子归还给薛欣妍后,做什么都很蹩脚,便看着王苓说:“老婆,明天你陪我去买辆车吧。” 王苓挑了挑眉,把淼淼放进摇篮里说:“怎么突然想买车了,你上下班开我那辆就行。” “我不喜欢。” 我喃喃地说着。 王苓听后,掐着我的耳朵说:“哟,行呀你,那么好的车你都不喜欢,那你直接去开航空母舰算了,瞧把你给能耐的。” “不是,那种车太招摇了,我喜欢中规中矩的。” 我揉了揉被掐红的耳朵,牵着王苓坐到沙发上。 王苓气鼓鼓的说:“你前女友送给你的那台凯迪拉克,就中规中矩了?” “老婆,你误会了,车子毕竟是人家的,让我开了这么久,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早都该给她还回去的。” 我搂她入怀,心里在想,该买一辆什么样的车。 王苓沉吟片刻,淡淡的说:“那你先开我老爸的车吧,他正要出国,车子闲置在家,你不妨先用着。” 我捏了捏她的脸颊说:“老婆,我想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明白吧。” “咱俩是夫妻,怎么还分你我呢?” 王苓没好气的说着。 “老婆,人家李白都说了,千金散尽还复来,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嘛。” “切,懒得管你。” 王苓翻着白眼,躺在我的怀里打起了盹。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筱澜给我打了个电话。 “什么事?” 我蹲在摇篮旁,逗着琪琪和淼淼玩。 “王大老板,有好多文件等着你签字呢,雪瑶姐回来了,她要召开一个分店扩张会议,需要你参加。” 秦筱澜喋喋不休的说着,一提到工作,我就没了兴致,瞥了一眼身后的王苓,见她正梳妆打扮,我走出房间,低声说:“公司的事你看着处理,我近几日照顾不到,还有,公司里的大小会议,你主持召开一下,让张雪瑶给我发一份开办分店的计划书,忙完手头上的工作,你订两张去美国的机票,咱俩去会会洋人。” 秦筱澜一一应道:“公司的同事想随份子钱,我接还是不接?” “不用接,大家的心意我领了。” 王苓走出房间,看着我说:“出发吧。” 我点点头,又跟秦筱澜聊了两句,便结束了通话。 王苓的开车技术,我早早就领教过了,她不分城区还是高速,都猛踩油门,发动机暴躁的轰鸣,遇到测速拍照,她从不提前减速,而是紧急刹车,搞得我都六神无主,心里阵阵惶恐。 车子在一家英菲尼迪4S店前停下,我牵着王苓的手走进展厅,这里停放着英菲尼迪最新款的轿车和SUV,王苓左顾右盼,喃喃地说:“你喜欢英菲尼迪?” “就是随便看看,货比三家嘛。” 一名卖车女孩走了过来,她面带微笑,唇红齿白,身穿一套职业装,扎着高高的马尾。 “二位随便看看,店里都是最新款的车系,英菲尼迪的性价比很高,不管是空间、动力、操控性能,还是油耗、外观、舒适性,口碑都是很好的,正好本店正在搞促销活动,今天买车,还赠送三千元的加油卡,和终身免费保养,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呀?” 王苓瞥了她一眼,悻悻地说:“你口才真好,我俩只是随便看看。” 女孩抿嘴笑了笑说:“好的,如果有看中的车,可以随时叫我,店内所有在卖的车,都可以试驾的。” 我和王苓走到一辆QX-60前,这是一台进口SUV,黑色车身,线条流畅优美,拉开车门,里面空间很大,内饰很有科技感。 “先生,这辆车现在卖的很好,是油电混合动力的,载有2.5T涡轮增压,233马力L4发动机,不管是商务用车还是家庭用车,性价比都很高。” 王苓抽了抽鼻子说:“不喜欢这样的。” 女孩略显尴尬,但还是滔滔不绝的一一介绍。 我看着王苓说:“老婆,这个怎么样?” “都说不喜欢了。” 她撇了撇嘴,抱紧双臂,又喃喃地说:“还不如去隔壁的沃尔沃店里看看呢。” 我笑了笑说:“好,听你的。” 我俩又来到沃尔沃的4S店,刚走进来,我便看中一辆新能源轿车,那是一辆沃尔沃S90,属于中大型轿车,外观华丽优美,气度不凡,车漆璀璨耀眼,内饰温润自然。 “你要买电动车呀?” “怎么了,绿色环保,而且动力也很强悍,你看。” 我指了指牌子上的详细参数说:“插电式混合动力,最大功率300KW,2.0T,320马力的发动机,足够用了。” 王苓摇摇头说:“不喜欢。” 我有些无奈,在店里又转悠一圈,便铩羽而归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部署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陪王苓逛街买东西,实在太耗精力,她喜欢的东西,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物件,我看中的,她又嫌弃的不行。 就单单在买车这件事上,我俩一连走了很多4S店,什么丰田、捷豹、福特、奥迪、宝马,没有一款是她看上的,我倒是能将就过去,她却非常苛刻。 最后,我俩在一家大众4S店前驻足观望,我叹口气说:“老婆,在逛最后一家,这次你别插嘴了。” “呸,懒得管你。” 她白了我一眼,径直走进大厅之中。 这个展厅很大,里面停着大众的各种车系,如速腾、迈腾、途观、桑塔纳、捷达、帕萨特等等。 我和王苓逛了片刻,一辆黑色辉腾吸引了我的目光,看了眼详细参数,3.0L250马力,6档手自一体,车身很长,线条流畅,跟帕萨特的外观很像,拉开车门,可见内饰奢华,商务感十足。 一名二十五岁上下的青年走过来,他身材单薄,脸颊瘦削,个子很高,身穿一套职业装,面容和缓,给人一种很随和的亲切感。 “先生,您很有眼光呀,这辆进口辉腾,很符合您的气质。” 他笑嘻嘻的说着。 王苓悻悻地说:“不喜欢。” 我有些气短,瞥了她一眼说:“这辆车开出去倍有面子。” “没看出来。” 王苓耸了耸肩,做出一副不屑状。 男孩笑了笑说:“辉腾是德国大众汽车生产的一款顶级豪华轿车,一经问世,就广受消费者的好评,第一款车型在2002年,于日内瓦国际车站首次亮相,惊艳了很多慕名前来的企业家和政客。” 他走到车子旁,用手敲了敲引擎盖说:“不管是商务接待,还是家庭用车,这辆辉腾都是不二的选择,如今店内所剩下的,只余两辆了,其中一辆已经有人预购了,它搭载着W12发动机,使用年限长,故障率低,动力很足,舒适性很好,您不妨坐进去体验一下。” 他说的天花乱坠,各种专业术语喷薄而出,听得我昏昏欲睡。 “这个座椅的质感很好,可电动调节,不管是做工,还是细节上的掌控,这辆车都做的非常完美。” 他拉开车门,弯下腰摸了摸座椅。 我看着他说:“这辆车多少钱?怎么没标价格?” 王苓拽了拽我,低声说:“你真要买呀?” “问问价格,合适就买。” 男孩抿嘴笑了笑说:“这款车是内部预定的,所以没有标明价格,正巧店内搞活动,如果今天预购,我们还为您准备了很多礼品,如行车记录仪,加油卡,终生保养,终生洗车,终生救援等等。” “这车多少钱?” 我又问了一遍,内心愈发好奇。 男孩淡淡的说:“先生,这辆车是3.0L精英定制版,官方指导价是98万元。” 我倒吸一口凉气,又瞥了一眼王苓,见她正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机,便悻悻的问道:“这98万元都包含什么?” 男孩摊了摊手说:“什么都不包含,这是裸车的价格。” “还能在便宜点吗,你刚才不说店里搞活动的吗?” 我揪住这个问题不放,想把价格压低一些。 “先生,店里搞的活动跟车价无关,只是您买车,我们赠送给您的礼品罢了。” 男孩浅浅的笑着。 我心里暗想,裸车98万,那购置税应该也不低,便问他说:“那新车上税需要多少钱?” “先生,这个简单。” 他掏出手机,点开计算器,喃喃地说:“有一个公式可以计算出来,98万乘以1.17在乘以百分之十,等于十一万四千六百六十块钱。” “什么?购置税就十一万多吗?” 男孩把手机塞进兜里,无奈的说:“是的先生。” 我有些激动,突然没了主意,便看着王苓说:“老婆,你觉得这辆车怎么样?” 王苓瞥了我一眼,差强人意的说:“你要是喜欢,那就买咯。”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下午一点三十分,又绕着车子走了一圈,心想,就当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钻进车里,捣鼓一气,感觉各方面都符合我的要求,便下定决心,跟男孩签了购车合同。 当天下午,我又来到税务局和保险公司,办了后续事宜,在交警队领了行驶丨证,上了牌照,至此,我在这个城市,终于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车。 王苓虽然嘴上不说,内心却很欣赏这辆车的外观,低调奢华,线条流畅,舒适度很好,而且具有科技感,她不懂车的配置,那些详细参数她也从不去看,只要外观符合她的审美要求便好。 晚上回到别墅,管家已做好饭菜,王苓食欲不振,吃的很少,逗了逗琪琪和淼淼,便上楼休息去了。 我的情绪却一直处于亢奋之中,坐在沙发上,轻轻晃动着摇篮,自言自语的说:“琪琪长大了要做什么呢?哟,瞧你那伶俐的小模样,嘿嘿,那就当律师好了,怎么?淼淼也想做律师?那不行,同行是冤家,免不了竞争的,淼淼就做老师好了。” 她俩瞪着大眼睛,一脸懵懂的看着我,我自娱自乐,自说自话,感到异样的幸福。 “什么,不想当老师吗?啧啧啧,那我可管不了,你俩都要好好读书,不能像爸爸这样没有文化。” 我凑过去,把她俩抱了起来,又躺在沙发上说:“嘿嘿,左拥右抱,快叫爸爸。” “哇…” 琪琪放声大哭,带动了淼淼的情绪,她俩琴瑟和鸣,哭出了节奏,我却乐个不停,那是一种被幸福冲晕的表情。 “你神经病吧。” 王苓趴在二楼的把手上,气鼓鼓的看着我。 我抬起头,吃吃的笑着说:“琪琪是个爱哭鬼,随你了。” “你才爱哭呢。” 王苓瞪了我一眼,便走下楼来。 “老婆,你瞧,这大眼睛,水灵灵的,以后鬼点子肯定多。” 我又低下头,在两个小奶娃的额头上狂乱亲着。 王苓掐了我一下, 又掩口而笑,她把我怀里的琪琪抱了过去,轻轻晃动着身体。 “不哭了不哭了,妈妈给你唱歌听。” 王苓再一次展现了她母性的光辉:“花园里,篱笆下,我种下一朵小红花,春天的太阳当头照,春天的小雨沙沙下,小红花张嘴笑哈哈。” 两个小奶娃止住了哭声,我激动的说:“真的不哭了。” 王苓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把琪琪和淼淼放到摇篮里,轻轻推动着。 “哄孩子,不能光亲光抱,要有耐心,像你那种不分轻重的左拥右抱,孩子会吓哭的。” 她喃喃地说着,望着摇篮里的小奶娃,脸颊上游荡着一抹宠溺的神情。 微信提示音响了一声,我拿过手机查看,是秦筱澜发来的消息,上面写道:一周的工作汇总已发到你的邮箱里了,前往美国的机票订在后天,请提前做好出国准备。 我皱了皱眉,有心想在家陪陪老婆孩子,工作上的事宜却刻不容缓了。 “老婆,我后天要出差了,公司里积压了很多事,需要我去处理。” 王苓点点头说:“那就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也挺好。” 我见她有些落寞,便把她搂进怀里说:“哟,是吗,看把你能耐的。” 我在她身上胡乱摸索着,露出一脸坏坏的笑容。 “哎呀,讨厌。” 她推了我一下,脸颊上布满了红晕。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便早早来到公司,走进办公大厅,见有三三两两的员工已经提前来了,我不认识他们,感到有些陌生,他们也怔怔的看着我,像盯着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怪物。 一位身材偏胖,个子不高的男孩看着我说:“请问您找谁?” 我无奈的笑了笑说:“我是这家公司的老板。” 男孩一阵唏嘘,他扶了扶眼镜,颇为惊诧的说:“你就是王总呀。” “嗯,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是人资部的,顾函是我们的主管。” 他瞥了一眼顾函的办公室,像屏住呼吸一般,搞得异常神秘。 我也跟随他的目光,看向顾函的办公室,百叶窗紧闭,不见里面的光景,我觉得有些诧异,便看着男孩说:“你们顾总加班了?” “是呀,这几天她连续加班,吃住在公司,我们也得舍命陪君子,熬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男孩胖嘟嘟的脸颊上挂着一丝委屈,我心里暗想,这个部门本就没有繁琐的工作,没必要大张旗鼓的连续加班,除非她有别的举动。 “你们人资部最近工作很忙吗?” 我皱紧眉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男孩。 男孩摘掉眼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说:“没有太多工作,我们是新来的员工,对公司内部的业务流程还不太了解,顾总旨在我们加快熟悉进度,早日投入到工作岗位中去。” 百叶窗打开了,顾函手里端着一个水杯,穿着一身白色裙装,面容憔悴,一举一动都带着疲惫之态,她看了我一眼,又推开门缓缓走了过来。 “王总的家务事都忙完了?” 她似笑非笑的说着,潋滟的美眸中闪过一抹犀利的光芒。 我哂笑道:“老婆生孩子,是人生一大喜事,不管工作多忙,也不能懈怠。” “看来王总很看中家庭关系呢。” 她讪讪的笑了笑说。 “家和万事兴,这是我丈人告诫我的。”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又不冷不热的说:“把最近各部门新招入的员工名单,做出一份交给我,要附带个人简历和工作背景。” “好的,知道了。” 她扭动着玲珑的腰身,悻悻的回到办公室去了。 我叹口气,看着男孩 说:“专心工作吧,以后有什么困难,要及时跟我反应。” 男孩点点头,一脸感激的看着我。 我来到办公室,见桌子上堆了一沓快递,还有几张邮件,一一拆开查看,大多是纸质合同和申办丨证书,打开电脑,登录邮箱,看到秦筱澜给我发了很多文件。 其中有一封是当下的库存数量,以及省外分店的供货表,意思很明确,就是服装卖的供不应求,库存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让我非常不安,货源的问题迟迟没有解决,当下的销售业绩确实很好,但这是一个链条模式,如果想拉进良性循环的轨道中,那任何环节都不能出现纰漏,没有源源不断的服装供应,即使开办一百家分店,也是大眼瞪小眼,干喝西北风。 秦筱澜敲门走了进来,她帮我倒了杯咖啡,又眨了眨潋滟的美眸说:“王总,你可算来上班了。” 我没理睬她的调侃,只是淡淡的说:“通知各部门主管,来我的办公室开会,哦对了,人资部的就不用通知了。” 秦筱澜悄声悄气的说:“你是防备顾函?” 我嗯哼一声,抿了口咖啡说:“不该问的别问,大家都来了没?” “嗯,我这就去通知,呃,为啥不去会议室开会?” 我笑了笑说:“掩人耳目,欲擒故纵。” 秦筱澜挤眉弄眼的唏嘘一阵,便走出了办公室。 公司里我最信得过的,无非就是渣哥、张雪瑶、萧晴和秦筱澜了,秦仂是个大嘴巴,什么事都喜欢到处张扬,但他做为公司的骨干,我又不能故意疏离他,所以在宣布一些大事小情的时候,我还是最先通知秦筱澜和渣哥。 各部门主管都聚集在我的办公室里,他们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围坐在沙发上,渣哥用不惯电脑,他随身带着一个小日记本,我交代给他的工作,都被他记录在小本子上了。 我扫视众人一眼,淡淡的说:“明天我和秦筱澜要去美国,货源的问题不能在耽搁了,我走后,公司内部的事宜,由渣哥和张雪瑶接管,你们大家一定要无条件的服从。” 我瞥了张雪瑶一眼说:“分店那边开办起来没?” 张雪瑶捋了捋头发,看着我说:“已经挂牌营业了,而且销售额也在稳步上升,线上销售预算充足,收益可观,在下个月,有望超过老店的销售业绩。” 我点点头说:“很好,等我们把货源问题解决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秦仂站起身,把一张库存表递给我说:“哥,库存已经见底了。” “还能支撑多久?” 我皱了皱眉,扫视一眼手中的表格。 “按目前的销售量计算,最多能支撑一个月了。” 秦仂抿了抿嘴,脸颊上挂着一丝担忧。 我靠在转椅上,叹口气说:“先不要慌,如果那边谈判顺利,不出半个月,货源问题就能解决。” 我又看着渣哥说:“旅行社那边先不要供货了,把仅有的库存全部运到各大实体店中。” 萧晴听后,若有所思的说:“小涛,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我们陷入了供不应求的状况,不如在去冯老板的公司…” 我摆了摆手说:“冯老板那边是万万不能去了,要不是看在我丈人的关系,这处货源他也不会推荐给我的。” 张晓颖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我说:“王总,要不要考虑一下别的供应商,国内的一些优质厂家,现在生产的服装,也很受消费者的青睐。” 我眯缝着眼睛,没有言语。 张晓颖继续说道:“有几家服装供应商,之前来找过你,他们提供了服装样板图,以及公司的厂址和规模,我觉得咱们应该通过多方面来挖取货源,而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海外。” 张雪瑶听后,也附和道:“是呀,虽然海外货源很受当下消费者的欢迎,但我们要随机应变,换一换风格。” 我揉了揉太阳穴,思忖片刻说:“也好,渣哥明天主持一个招标会,让有意合作的供应商过来投标,筛选出两家口碑好的,质量过关的,有资质的厂商,先少量进购一批服装,在省外分店试销售,如果卖的好,就签订长期的合作关系。” 渣哥纷纷记下了,又问我说:“现在市场上有很多咱们的山寨服,虽然质量和做工很差,但款式却很新颖,销售价格也很低,这在一定程度上给咱们造成了压力。” 张晓颖也说:“是呀,不止实体店,现在网店上也充斥着大量的赝品,他们更改品牌,通过多种渠道销售,混淆了顾客的认知,他们以为,咱们的服装都很便宜,就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对正品都视若无睹了。” 我笑了笑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故意剽窃模仿,说明咱们的服装很有影响力,还有一点,公司的事绝不能跟外人提起,特别是一些敏感的话题,出了这个门,你们就要把话咽到肚子里,公私分明,我希望你们的下属员工也能做到,明白了吗?” 众人都点点头,我又交代几句别的事,便宣布散会了。 第二天,我和秦筱澜来到机场,过了安检,审查了护照和签证,办好登机手续后,便开始了我的纽约之行。 第二百七十三章 纽约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要在飞机上颠簸十二个多小时,的确是很熬人的,从国内起飞前往纽约的航班,都会在肯尼迪机场降落,只有少部分会飞往纽瓦克机场。 秦筱澜一上飞机就喝了两杯橙汁,她食欲大开,吃了一份鸡肉米饭,隔了不久,又吃了一份牛肉面条。 我瞥了她一眼,悻悻地说:“在家也没见你这么能吃呀,难道飞机餐的味道很独特?” “本姑娘出差心情好,暴食爆饮可以减少生活压力。” 她有些兴奋,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神情非常惬意。 “你不口口声声说要减肥吗?不怕出差回来胖成大皮球?” 秦筱澜剜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这话真阴损,我是怎么吃都不胖不起来的体质,怎么样,羡慕不?还有,我那是健身,不是减肥。” 我闭上双眼,头有些发晕,胃里也传来阵阵痉挛,胸闷气短,食欲不振,这是典型的晕机了。 “喂,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 秦筱澜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我干笑两声:“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稍稍打了个盹,惨白的脸颊才恢复了血色。 机舱外白云朵朵,宛若触手可及的棉花糖,在三万米高空俯看下去,大地已变成了虚幻的色彩,山川河流、高楼琼宇,错落斑驳,我去了趟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感觉在空中渡过的十二个小时,简直比十二年还要难熬。 回到座椅,见秦筱澜正捧着一个游戏机,玩的异常投入。 “那边的厂商都联系好了?” 我系上安全带,有气无力的说着。 秦筱澜点点头说:“嗯,不过他们把招标日期定在后天了,届时会有人通知咱们前去参会洽谈的。” “哦,你对那边熟悉不?” 秦筱澜放下游戏机,瞥了我一眼说:“上大学的时候去过几次,明天带你好好逛逛。” 我心里有种不太明朗的臆想,总觉得此次出行,不会如预想的那般顺利,便看着秦筱澜说:“他们的办公地点在哪?” “你是说位于哪个区域?”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秦筱澜抿嘴笑了笑说:“在纽约下城,也叫曼哈顿区,是纽约市的精华所在,华尔街就在它的南段,那里高楼林立,异常繁华,是世界和美国的金融中心。” 我听的愈发迷茫,便不在多问,只希望能早早达到,了却内心的烦闷。 又迷糊了许久,机舱内已熄灭了灯光,看向窗外,可见繁星点点,月光如水,泼洒而来,为整个机舱增添了一抹朦胧般的美感。 云层稀薄,光线暗淡,太平洋的海水在慢慢涌动,黑蒙蒙的一片,延绵到千里之外,与夜幕接壤,扭曲成了一副海天云景图,颇有意味。 我沉浸在梦中,所有的阴霾和苦闷都烟消云散了,这里宛若天堂一般美好,有女儿和妻子的陪伴,有来自家人的祝福,有亲朋好友的嘱托,所有人都曾到达过这片净土,一起欢歌起舞,踏青郊游,一起把酒联欢,谈笑风生,只是在这人间走上一遭,历经艰难险阻,冲破人性的桎梏,打碎道德捆绑的枷锁,才会依稀想起,人生是一张无法回头的单程票。 秦筱澜把我从梦中叫醒,我睁开双眼,见她正挎着包包,一脸疲惫的说:“到了。” 机场外有接送旅客的出租车,我和秦筱澜困的东倒西歪,苦不堪言,司机把我俩送到酒店,一人开了一间房,我倒在床上便昏睡过去。 纽约曼哈顿区,有著名的自由女神像、联合国总部、时代广场、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中央公园、第五大道商业区、洛克菲勒中心、百老汇剧院区,还有大家都熟知的唐人街了。 接近中城的西村,也叫格林威治村,是一处历史悠久的文化特区,甚至是美国艺术文化的发源地,也是美国爵士乐和同性丨恋的摇篮,譬如Stone Wall Bar。 以前这一带都是英国人的领地,在此居住的英国人将这个绿色的村庄,命名为格林威治村,到了19世纪末期,这一带优美的环境和低廉的房价,逐渐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和作家前来定居。 美国当代众多艺术家、评论家、作家、诗人、作曲家、雕刻家、演员,都曾在西村居住过,倘若你从这里一路走过去,几乎每一步都可以踩在一个艺术家或者文学家的脚印上。 这里的老房子总有百年以上的历史,茎蔓粗壮的常春藤,兴致勃勃的爬满了红墙,每扇窗口都心满意足的开几盆鲜花,古老有些失修的砖道上,安安静静的停着几辆仿古小车,街边的小酒吧和咖啡馆里,摆放着红桌子、红椅子,仿佛还遗留着曾经艺术家的灵魂和骄傲,为你洗掉了美元留下来的油腻和俗气。 我和秦晓在这里吃了一顿午饭,她兴致很高,长途跋涉所带来的疲倦也消失了。 “上大学的时候,第一次来到这里,我觉得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要说风景和文化,我当然还是喜欢中国的。” 她把一绺头发捋到耳后,神情惬意舒朗,面容甜美动人。 “那当然了,在国内你可能感觉不到什么,之前看过一个演讲,说的是中国人一旦出国,就特别爱国,科技在进步,时代在变化,现在走出国门看世界的,数不胜数,但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份家国情怀,不管去哪,都有强大的祖国为你撑腰,这是一种无以名状的自信。” 秦筱澜吃吃笑道:“真没看出来,你还有一份家国情怀呢。” 我白了她一眼,径自向前走去。 纽约这一座繁华大都市,市中心的曼哈顿,云集着美国垄断集团开设的银行、保险公司、工业贸易、运输公司以及闻名全球的证券交易所等,市内最高层建筑林立,摩天大楼毗连,雄伟壮观。 高一百零二层的帝国大厦,当年为世界最高建筑物,世界贸易中心有一百一十层,高四百一十一米,由五栋建筑物组成,另外,克莱斯勒大楼的高度也在三百米以上,是纽约最高的建筑物之一,坐落在曼哈顿南区的华尔街,仅长五百米,阴暗狭窄,美国十大银行中的六家总行设在这里,被视为美国金融帝国的象征。 下午,我和秦筱澜来到南街海巷,这里给人留下最突出的印象是,市区和海水相互依托,河流、运河、海湾从各个方向汇集在各区之间。 南街海巷,走到十七号码头(Pier17)商场最顶层,那里主要是中西美食广场,有一些风味小菜、海鲜美酒、日本寿司、咖啡甜点,要选择吃什么东西,还得花不短的时间挑挑拣拣。 这地方十分宽敞明亮,中间的饮品店,布置充满热带风情,令人想起马来西亚槟城的景象,仰卧在舒适的木躺椅上,看着穿梭东河的大小船只,虽然这里没有迷人的沙滩,却有美丽繁华的海港,此刻,什么烦恼都苦闷都消失掉了,时间就像凝住一般,眼前所见就只有蓝盈盈的天空和海洋了。 我和秦筱澜往上城走,可以依稀看到华宅了,巨大的房子气势磅礴,前厅灯火辉煌,拉门的黑人穿着一丝不苟的制服,精致优雅,看不到住在里面的人,只是非常真实的感到,里面房子主人的身价肯定是天文数字了。 再往上走,进入黑人区,看到的房子是没有窗户的,看到的人,大多是没有工作,在大街上闲逛的,听到的故事也是杀人越货、单亲妈妈、吸丨毒等等。 秦筱澜跟我说,有部美国经典歌舞电影《梦断城西》(West Side Story),说的就是这一带两帮青少年,街头党对峙的原型,一个现代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1961年《梦断西城》获奥斯卡最佳摄影奖。 我对这里的文化故事不敢兴趣,心里暗想,自己漂洋过海、出门在外,应该给女儿和老婆买点礼物,便看着秦筱澜说:“这里哪有商场?” 秦筱澜笑着说:“到处都有呀,你是想给家人带礼物吧?” 我点点头:“嗯,带我找一家店。” 我俩打车来到一家商场,见招牌上刻着Bergdorf Goodman,我抿了抿嘴,承认自己才疏学浅,胸无点墨,既然连招牌都不认识,心里便有些懊恼,如果当初勤学苦读,也不会走入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 但时过境迁,世态炎凉,自己又何尝不想安安静静的念书,那一场飞来横祸,夺取我生命中最宝贵的八年,命运跟我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即便悔恨,也无法重来。 秦筱澜告诉我,这家商场叫波道夫•古德曼精品店,里面有儿童玩具、家用百货、服装鞋袜、背包用品等等,世界一流的名牌在这里都能找到,是纽约最著名的商场。 我嗯哼一声,走了进去,在一家女士皮包店前停下脚步,这家店经营了多种品牌的包包,秦筱澜走过来,跟店家交涉一气,又问我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和颜色,可以自己选择。” 我左顾右盼,形形色色的皮包放在展柜内,有的挂在墙壁上,五花八门,应接不暇,看了片刻,我指了指一款粉色的挎包说:“那个是什么牌子的。” 秦筱澜眯缝着眼睛说:“是coach,你眼光不错,这是美国很知名的品牌,而且价格也不是很高。” “好的,那就买一个。” 我俩又逛了几家婴儿店,给琪琪和淼淼买了几套衣服,便走出了商场。 秦筱澜是一个购物狂,但这次却很收敛,我问她说:“你咋什么都没买?” 她不以为然的说:“其实在美国,很多都是made in china的东西。” 我没听懂,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她无奈的摇摇头说:“简单说,就是这里有很多商品,都是咱们国家生产的东西,老外换个标签,就说是他们制造的,而且价格涨了很多,非常不划算,国内商品齐全,种类繁多,没必要在这里疯狂购物,拎着大包小包的国货,在漂洋过海运回去,多不值当呀。” 我笑了笑说:“也对,你饿了吧,咱俩吃饭去吧。” 在一家日本餐厅,我俩相对而坐,餐桌上摆着各色生鱼片和日本寿司,我很吃不惯这种料理,一方面味道很腥,难以下咽,另一面是自己口味偏重,这里的食物似乎都很清淡。 我擦了擦嘴,看着秦筱澜说:“筱澜,明天的竞标材料都准备好了吧?” “嗯,放心吧。” 她喃喃地说着,逛了一整天,我俩都很疲惫,吃过晚饭,便回到宾馆早早入睡了。 第二天早晨,我穿上一套深蓝色的西装,皮鞋擦的油光锃亮,戴上领带,头发被打理的干净有型,拿上竞标所需的材料,便和秦筱澜打车来到这家服装公司。 出租车兜兜转转,用了大约四十分钟,才停到公司楼下,这里位于曼哈顿城区的西南角,楼群虽多,但很破败,不算繁华,街区周围栽了很多法国梧桐,枝丫茂盛,绿意盎然。 走进大楼,入眼处是一个迎宾吧台,一名金发美女坐在电脑前,见我和秦筱澜走来,便很热情的打了声招呼,秦筱澜跟她说明了前来事宜,她打了通电话,让我俩去十七楼等待。 乘坐电梯来到楼上,一名美籍华人接待了我俩,他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高度近视镜,有些秃顶,身穿一套黑色西装,个子不高,面容清癯,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特点非常鲜明。 我终于打破了语言沟通的障碍,看着男子说:“你好,我俩是来参加竞标的。” 男子有些诧异,他耸了耸肩说:“ I thought…” “哦,不好意思。” 他又用中文说:“我以为竞标已经结束了,公司已经确定了合作对象,你们来晚了一步。” 我头皮发麻,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彻底压垮了我内心的救命稻草,盘绕在脑海中的不好预感,终于显现出来,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我皱紧眉头说:“什么意思?临出发前,我们不是都约好了吗?” “没错,但昨天也有一家中国服装公司,过来与我们确定了合作项目,而且开出的条件很诱人,我们经营公司的,谁会跟钱过意不去呢,对吧?” 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焦黄的牙齿,我看的有些反胃,便低声吼道:“你们这是背信弃义,他给你的好处,我也能给。” 秦筱澜推了我一下说:“肯定有人在中间作梗,这家服装供应商的所有信息,只有咱们公司内部人员知晓,冯老板既然把这处货源引荐给你,定没有在夺回去的理由。” 我喘着粗气,身体紧绷,瞪着男子说:“跟你们签合约的,长什么样子?他的公司叫什么?” “不好意思,这是客户的隐私,我有权替他保密。” 他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我愈加难以自控,大声吼道:“什么狗屁隐私,他们无非就是给了你高额的贿赂金,我他妈漂洋过海,飞大半个地球来到这里,不是听你在这保护隐私的。” 秦筱澜拽着我说:“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公司发展到今天,我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找到这处货源,却处处被小人暗算,我回去怎么交代?” 我怒吼着,又揪着男子的衣领,气急败坏的说:“说,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说呀。” 两名身材高大的保安跑了过来,他俩架起我的胳膊,稍一用力,便把我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男子掸了掸衣服,冷冷的说:“你没那运气,就别在这撒泼,我们是供应商,天底下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我挣脱着,谩骂着,但都无济于事,秦筱澜吓得面无血色,娇俏的脸颊也变得异常扭曲。 我俩被赶出大楼,失魂落魄的在大街上游逛,几名青年踩着滑板,嘻嘻哈哈的路过,惊动了垃圾桶旁的流浪狗,那狗脏的惨不忍睹,仿佛每走一步,都能看到它爪印下的泥垢。 “万恶的资本主义。” 我在心里暗骂,又咬牙切齿的说:“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秦筱澜瞥了我一眼,愤愤的说:“事已至此,你还想那些干嘛,当务之急的是想想以后怎么办。” “能怎么办,继续寻找货源,我跟纽约没多大缘份。” 路上有一个易拉罐,我用脚踢飞,砸到一辆私家车的风挡玻璃上,只听防盗音瞬时响起,异常聒噪。 “喂,你消停点,在这发脾气也无济于事。” 秦筱澜气鼓鼓的说着,看得出来,她也很烦闷。 那辆车的警报音停了,一名中年妇女走过去,捏着易拉罐,一脸警惕的看着我。 我咯咯的笑了起来,秦筱澜掐了我一下说:“快走,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回到宾馆,我倒头便睡,食欲全无,心里像有一面大鼓在轰轰乱响,临近傍晚,我醒了过来,坐在床头思忖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便敲开秦筱澜的房门,有些激动的走了进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 谈妥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秦筱澜身穿白色吊带睡衣,披散着头发,素颜无妆的她更显清丽无华,房间内灯光暗淡,有些朦胧,窗子下方,有一圆形木桌,上面摆着一台老式收音机,正播放一首非常怀旧的爵士乐,是甲壳虫(Beatles,也叫披头士)的《太阳从这里升起》。 曲调悠扬,余音袅袅,虽然我听不太懂,但荡气回肠的旋律,加之屋内光线的渲染,竟让我沉醉其中,变得有些恍惚。 “你,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间做什么?” 秦筱澜抱着双臂,一脸警惕的看着我。 我拎着笔记本电脑,咧嘴笑了笑说:“你喜欢听这种歌呀?” “偶尔听听罢了。” 她白了我一眼,走到收音机旁,关掉了电源,又回过头说:“王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小女子愿意效劳。” 她不怀好意的笑着。 我咽了咽口水,拍拍电脑说:“这处货源丢了,咱俩在找找别的供应商,纽约这么大,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秦筱澜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我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圆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说:“之前在国内的时候,收集过很多家纽约供应商的资料,做为有待斟酌的对象,现在也不能精挑细选了,咱俩人在纽约,可以主动上门洽谈合作。” 我点开一个表格,这是张雪瑶整理制作的,里面记载了纽约供应商的详细信息,以及厂址和办事处,足足有三百多家,我漂洋过海、万里奔波,可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行与不行都要试试。” 秦筱澜喃喃地说,她也拽来一把椅子,坐到我身旁,盯着屏幕出了神。 她身上飘来一种特别好闻的花香,娇俏的脸颊妩媚诱人,一双清澈的美眸水光潋滟,薄唇微张,洁白的贝齿若隐若现,秀丽的发丝垂落下来,她用手捋到耳后,瞥了我一眼说:“看够了没?” “我,我…” 我脸颊绯红,指了指屏幕说:“我看表格呢。” “切,一副色咪咪的贼样,我脸上有表格吗?” 秦筱澜似笑非笑的说着,她又点开一家供应商的信息说:“这些公司,应该有很多都是冯老板的客户,咱们冒然前去,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我点点头说:“的确是这样,冯老板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手相助,现在公司初具规模,又反过头来挖他的货源,实在过于阴损。” “那怎么办,你一方面想要货源,另一方面又怕伤了人情。” 她点了支烟,眯缝着眼睛说:“依我看,你也不必把自己搞的进退两难,如今冯老板的生意可谓是红红火火,家喻户晓了,而咱们只是籍籍无名的小辈,纽约供应商又不是跟他一家合作,我们凭啥不能争取呢,对吧?” “有道理,之前他对海外货源只字不提,是怕我泄露供应商的信息,让别的服装公司知道,竞争压力就大了。” 我有些释然,点了支烟,靠在椅子上,轻轻吸了一口。 秦筱澜翘着二郎腿,一脸的云淡风轻,她撇了一口烟,淡淡的说:“所以说,做生意脑子得灵活,像你那种没头苍蝇胡乱撞的行为,肯定要吃大亏的。” 我涎着笑容说:“多谢美女指点,先筛选出几家供应商,明天咱俩在一一走动。” 我之所以来找秦筱澜,是因为这个表格没有一个汉字,通篇看来,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 秦筱澜掐灭手中的香烟,站起身说:“知道了,王大老板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我合上电脑,满脸坏笑的说:“长夜漫漫,无心睡梦,不如找点乐子,消遣解闷。” 秦筱澜咯咯笑了起来,她边笑边说:“你果然是个衣冠禽兽。” “只有三观不正的人,才会有龌龊的想法。” 我抱着笔记本电脑,又站起身说:“我白天睡多了,现在一点都不困,你叫服务生送点酒水上来,咱俩边喝边聊。” “唔,你想喝什么酒?” “啥都行。” 我摆了摆手,便走出了房间。 春末夏初的纽约,小雨如织,淅沥个不停,路边的橡树在随风摇晃,为雨夜增添了一抹神秘,灰蒙蒙的天空不见一颗星辰,月光被云层遮挡,白天的余温依旧尚存,雨滴拍打到皮肤上,竟觉不出一丝凉意,整个曼哈顿像一个巨大的笼屉,把人蒸出了惶恐和焦虑。 秦筱澜点了一瓶威士忌,还有一份大盘鸡,服务生是一位十八九岁的男孩,他身穿一套咖啡色的职业装,个子很高,身材偏瘦,眉清目秀,跟秦筱澜交谈几句,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有些诧异,看着秦筱澜说:“他怎么不走?” 秦筱澜眨了眨眼睛,又拍着头说:“哎呀,才想起来。” 她拿出钱包,抽出两美元递给服务生说:“thank you!” 男孩接过钱,又躬了躬身子,便快步离开了。 “什么意思,是小费吗?” 秦筱澜点点头说:“没错,在美国住酒店,有服务生帮忙拿行李或者送餐,都是要给小费的,这是一种传统。” 我悻悻地说:“狗屁传统,资本主义。” “入乡随俗嘛。” 秦筱澜拿过两只杯子,拧开威士忌的瓶盖说:“这种酒很烈,喝多了头疼,少喝怡情,大喝伤身。” 她依次倒了半杯,又拆开大盘鸡的包装盒,端到圆桌上。 我跟她撞了一下,笑着说:“来,祝我们明天马到成功,洽谈顺利。” 夜深了,纽约城却灯火灿烂、一派繁华,不时有一架飞机呼啸而过,打破夜空的宁静,远方的高楼大厦,信号灯在闪烁跳动,街区的车辆少了很多,有几台出租车停在路口,司机师傅聚在一起,抽着香烟,低声闲聊着。 但在中国南方的某个城市,有一栋豪华的别墅,坐落在青山绿水之间,庭院鸟鸣啾啾,花团锦簇,大有一种田园风味。 贵妇人手里端着一个铁盒子,里面盛满了鸟食,周扬站在她的身后,神情谦卑,面容舒朗。 “夫人,交代孙凯的事情,已经办妥了,现在王涛那小子正在美国发火呢。” 他奸笑两声,下巴上的胡茬也随之抖动。 贵妇人打开鸟笼子,拿过食盒,舀进去一些颗粒,又把食盒放进笼子里说:“多提防他一些,切不能掉以轻心,王涛那小子表面上傻里傻气的,其实鬼点子不少。” “放心吧夫人,我在他的公司内部,安插了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贵妇人把铁盒子递给周扬,笑了笑说:“现在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但福祸相加,总有浮出水面的时候,我们既要达到目的,又要全身而退,不能留下丝毫破绽。” 周扬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他看着贵妇人说:“夫人,这次孙凯跟海外供应商签订了合同,挖走了王涛的货源,但纽约那边可不止一家供应商,他虽年轻,但脑子还是很灵光的,不可能因为此事就一蹶不振。” “没错,所以我们要推进下一步的计划。” 贵妇人摸了摸笼中鸟儿的羽毛,思忖片刻说:“他手下有个主管叫秦仂,那是一个贪财好色的小主,也是王涛的铁杆朋友,他掌握了公司内部的大量信息,而且最关键的是…” 她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她的女朋友叫张雪瑶,也是公司的高管,而且权利很大,夫唱妇随,锦瑟和鸣,我们应该在内部瓦解他的机构。” 周扬听后,低声说道:“夫人的意思是,利用秦仂贪财好色的缺陷,挑拨他与张雪瑶的关系,在公司里营造是非,在公司外利诱相逼,这样的话,王涛的领导阶层就土崩瓦解了。” 贵妇人点点头,她提着鸟笼子走到庭院北侧,淡淡的说:“没错,据说那个秦仂还没买房子,跟张雪瑶的婚礼也在搁置当中,你不妨…” 她凑近周扬,轻声耳语几句,周扬的表情由茅塞顿开,变成恍然大悟,他竖起大拇指,连连赞叹:“夫人真是高明,我怎么没想到这种方法。” 贵妇人把鸟笼挂在钩子上,没理会周扬的奉承话,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欣妍最近怎么样了?” “她最近状态很好,春风公子对她百般宠爱、如获至宝,定然不会受到委屈。” 周扬蠕动两下喉结,继续说道:“听说,春风公子向她求婚了。” “欣妍答应了?” 贵妇人瞥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木然。 “嗯,婚期将至,定在七月末,恭喜夫人找了个好女婿。” 周扬的脸上涎着笑容。 贵妇人抿嘴笑了笑说:“要说春风的家庭背景,也是非常显赫的,虽然他之前的为人有些瑕疵,但人无完人,欣妍选择了他,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王涛呢?而且,我觉得你对他有很深的仇怨。” 周扬有些诧异,他怔怔的看着贵妇人,下巴上的胡茬,在阳光照耀下,竟发出不同寻常的紫光。 贵妇人冷笑道:“他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混小子,之前发生过很多事,我差点就被他蒙蔽了,欣妍义无反顾的爱他,追随他,守护他,他却耐不住寂寞,在外偷腥,沾花惹草,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她捋了捋头发,继续说道:“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惺惺作态的小人,欣妍是我的女儿,虽然我没尽到母亲的责任,但余生之际,别人也休想伤害她,王涛的所作所为,是对我公然的挑衅,哼,他以为自己找了个坚硬的靠山,就能平安无事了?” 周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夫人,听说那个叫王苓的丫头,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没想到那小子还挺有福分的。” “福祸相依,有福必有祸,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说过,神要使一个人遭难,总是让他忘乎所以,引申到现代,意思就是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乐不了几时。” 她阴恻恻的说着,沧桑的脸颊上也布满了诡谲之态。 “知道了夫人,我这就去办。” 周扬躬了躬身子,便走出庭院,钻进车里,呼啸而去。 我跟秦筱澜一上午跑了六家服装公司,磨破嘴皮子,才有一家公司愿意跟我俩谈谈。 时间约在下午三点,在这家公司的会议室中,秦筱澜准备了很多会谈资料,她英语说的很好,与对方交谈毫无障碍。 负责接待我俩的是史密斯先生,和公司进出口贸易总监海伦,这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美国人,她眼睛很大,留着一头金色卷发,身材瘦削,脸颊上布满了皱纹。 这家公司叫texong,就是田颂,意为纺织之歌,公司规模不是很大,但生产的服装却很亮眼,完全符合之前的版式和做工。 秦筱澜充当我的翻译,在决策大事小情方面,她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史密斯带我俩来到公司的生产车间,这里有很多区域,比如开包裁片堆放区、服装缝前辅助区,缝制区,车缝检验区等等。 他们的服装设计团队非常成熟,在布料选取,草图制作,样品成型方面,水平和技术都很先进,我暗自慨叹,不走出家门,真不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难怪清朝政府要搞洋务运动,放眼望世界,都充斥着新鲜文化和先进元素。 在确定合同事宜和出关手续后,我们的合作关系便达成了,晚上回到酒店,秦筱澜做了一份成本表格,抛去远渡重洋的运费,以及关税,和服装的成本费用,把这些服装挂卖到自己的店面上,还是很有赚头的。 签了合同,付了定金,选了服装,注册成为texong的会员,我心里的痼病也被治愈了。 第二天,史密斯和海伦准备了一个晚宴,邀请我和秦筱澜参加,我俩盛装出席,在一个叫朱迪庄园的私人别墅内,我们喝着红酒,吃着牛排,一名乐师吹了萨克斯演奏曲《Going Home》,也就是《回家》,我心里没了惶恐,没了苦闷,有的只是对女儿的想念和对妻子的爱怜,真想抱着女儿亲上两口。 在异国他乡,是绝不能喝到人仰马翻的,虽然我很想多喝一些,但被秦筱澜阻拦下了,她轻声说:“这不是在自己国家,如果喝的人事不省,酩酊大醉,是没有亲朋好友过来帮你的。” 我笑了笑说:“不是还有你吗。” “我才不管你呢,酒蒙子。” 她白了我一眼,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能与这家公司签订合同,也算是水到渠成的好事,但为了寻求更多保障,我和秦筱澜又筛选出几家服装公司,并做足了功课,比如公司的文化背景,签约资质和乙方的经营规模等等。 秦筱澜突然想去纽约博物馆和美术馆看看,我悻悻的说:“看那东西有啥用?还是专心找厂家洽谈合同的事吧。” 秦筱澜噘着小嘴,瞪着我说:“你真是俗不可耐,每个人都有精神世界,有丰富多彩的,有黯淡无光的,我看你就是那种只求一时欢快的人。” “在国内我也没看出你有这些爱好呀?” 我一脸懵懂的看着她。 “那是本公主隐藏的太深,不想过于张扬罢了。” 我执拗不过她,加上自己不会英文,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纽约的博物馆、大小美术馆不计其数,加上画廊林立,可以说是现代都市的奇观,我俩来到现代艺术博物馆,这家博物馆有一个特别引人入胜的奇观,就是楼顶上悬挂着一架直升机,真是别出心裁,特色鲜明。 一进门是庭园大厅,左边是特别展览厅,主要展出当代艺术家的作品,而右边是咖啡厅,供应三明治、披萨饼、蛋糕和各色饮品,大厅中央设置室外雕塑庭园,在小型的喷水池后面,耸立着罗丹的巴尔扎克塑像。 园内四周陈列着数十件现代雕塑,并设置了典雅的欧式桌椅,坐在小食部旁边,一面欣赏四周的雕塑,一面品尝糕点,仿佛回到了文艺复兴时代。 陪她兜兜转转了小半天,才回到酒店休息,纽约跟自己所在的城市,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临近晚间十点钟左右,我给王苓发了视频通话,连接上后,便看到她抱着小奶娃,正有说有笑的玩耍着。 她把手机固定在桌子上,笑着说:“你瞧她,粘在我身上了。” 我挑了挑眉说:“老婆,你抱得是琪琪,还是淼淼。” “你自己瞧呢?” 她晃动着身子,轻声哼唱着童谣。 透过视频画面,我根本分不清了,便笑了笑说:“等我回去以后,她俩就不粘你了。” 望着女儿肉嘟嘟的小脸蛋,我真想马上就飞回去,把女儿拥入怀中。 “你什么时候回来?” 王苓瞥了屏幕一样,把小奶娃放进了摇篮。 “还不确定,再等等。” 我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 “你那边应该很晚了吧,怎么还不睡觉?” “想你想的睡不着呗。” 我讪讪的笑着。 王苓白了我一眼,没有吱声。 我俩又闲聊几句,便结束了视频通话。 闷热的空气飘进房间,夹杂着一丝潮湿的味道,趴在窗上俯看下去,整个街区已经被淅沥的雨水,冲刷成了暗淡的色彩,我关上窗户,打开空调,钻进被子里,刚要昏睡过去,便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第二百七十五章 唐人街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打开房门,见秦筱澜笑眯眯的看着我,她穿着一套白色长裙,肩上挎着一个黑色包包,画了一个淡淡的妆束,嘴里嚼着一块口香糖,红唇齿白,美目流盼,看样子是要出门闲逛。 我有些诧异,看着她说:“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去?” “去唐人街逛逛,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她吹了个泡泡,越吹越大。 “啪。” 我吓的身子一抖,瞪着她说:“作妖,要去你自己去。” 说完,我便走回房间。 “喂,你是不是男人呀。” 她气鼓鼓的跟进来说:“我一个女孩子,在异国他乡,万一出什么事了,你这个同伴也有责任的。” “不讲理,我又没让你大半夜去逛街的。” 我坐到床头,点了支烟说:“要怪就怪你不安分,精力旺盛,白天陪你逛什么博物馆,晚上还要陪你逛唐人街,你以为我是铁做的呀?” 秦筱澜转了转眼珠说:“你知道美国是一个帮派国家吧?” 我抽了口烟,淡淡的说:“好像有什么黑手党之类的。” “没错,西西里的黑手党势利很大,而且专门掳我这样的女孩子,你想想呀,我是你的朋友,也是助理,万一被人家…” 我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那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 秦筱澜见我油盐不进,便有些气急败坏,她剜了我一眼,噘着嘴说:“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姑奶奶,我真是服了你。”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穿上衣服,陪她下楼去了。 唐人街算是颇具规模的商业社区,这里也有美国其他州的,中国城所不能比的强大华人帮派,它的发展大概可以分为四个阶段,六十年代崛起,七十年代转型,八十年代定型,九十年代以后蔓延扩张。 古老的唐人街,孔子大厦前,伫立着孔子铜像,无言地诉说着近两百年来旅居华人的沧桑岁月。 这里福建人居多,闽菜馆随处可见,虽已时至夜间,但食客依然有增无减,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很像国内的夜市景象,呼喊叫卖,热闹非凡。 秦筱澜买了一串糖葫芦,吃的津津有味,我买了瓶汽水,陪她走走停停,漫无目的的闲逛。 她在一家福建酒馆前停下脚步,瞄了片刻说:“要不要进去尝尝?” “你是吃货吗,晚饭还没消化掉,又要开始进食了?” 我仰起头,灌了一大口汽水,这是美国生产的一款沙棘饮料,味道很好,酸甜可口。 秦筱澜撇了撇嘴说:“你不吃算了。” 说完,她便悠哉悠哉的走进酒馆,我打了非常酸爽的嗝,呛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了,我揉了揉眼角,随她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饭馆,门脸和内饰装修都很老旧,房屋吊顶由老式椽木构成,墙壁斑驳暗淡,地面油腻无光,但来这里吃饭的顾客却多如牛毛。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菜香,靠近门窗的位置,坐着四名美国人,像是一家四口,一男一女两名大人,还有两名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我和秦筱澜走进来时,他们一家还没有点菜。 我驻足观望,见没有空余位置了,便看着秦筱澜说:“咱俩换一家店吧,这里太挤了。” “不换,这里的菜特别好吃。” 她抽了抽鼻子,见老外一家的桌子旁边,还能挤进去两个人,便悻悻地说:“咱俩就坐这吧。” “共用一张桌子吗?” “咋了,又没有传染病,安心吃你的吧。” 秦筱澜走到老外面前,交涉几句,便向我摆了摆手。 服务员是一名地地道道的闽南人,她三十五岁上下,面容发黄,三角眼,嘴很大,扎着一个灰色围裙,递给我一份菜单说:“你先点菜,过后叫我。” 她说完,又拿了一份菜单递给老外,说了几句流利的英文,我赞叹不已,在这里开店做生意,连服务员的英语水平都比我强。 我点了一份白炒鲜竹蛏和厦门沙茶面,秦筱澜食欲大开,她点了一份红糟鱼,一份海蛎煎,一份荔枝肉,一份爆炒双脆。 我目瞪口呆,被她的食量惊吓到了,就连身旁的老外,都用一种别样的眼神看着秦筱澜。 在吃饭过程中,我有意观察了老外使用的筷子,他们一家四口,似乎对中国美食很有研究,而且用筷子的手法也很娴熟。 我颇为惊叹,便喃喃自语的说:“真是厉害。” “什么?” 老外瞥了我一眼,中文说的很清晰。 “你会说中文?” 我一脸惊讶的看着老外,内心竟有些兴奋。 他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上身穿着一件白色夹克,下身穿着一条淡蓝色的长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颊略显沧桑,留着偏分短发。 “是呀,我在中国教书。” “哦,难怪中文说的这么好。” 他伸出一只手说:“我叫查尔斯。” “我叫王涛。” 我跟他握了握手,见他面容清癯,脸颊上挂着一丝疲惫,便问他说:“你这是回家探亲?” “是的,这位是我的太太朱迪,这两位是我的女儿海莉和安娜。” 一见到小女孩,我便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思念和牵挂。 他点了四份八宝红鲟饭,又点了两道炒菜,分别是荷包鱼翅和肉米鱼唇,他们一家四口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特别是一些古建筑和著名的旅游胜地,比如八达岭长城,承德避暑山庄,四川都江堰,贵阳文昌阁等等。 “你来这里是旅游度假的吗?” 他喝了口水,看着我说。 我抿嘴笑了笑说:“我是来这边出差的。” 他点了点头,又颇为好奇的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把自己来美国的初衷和事宜,向他讲述了一遍,又把最近遇到的种种心酸,都托盘而出,查尔斯听后,淡淡的说:“你是来这边寻找服装供应商的,对吧?” “没错,现在这边生产的服装款式,很受中国消费者的欢迎,所以才来这边寻找几处供应商,为公司后期的发展打好基础。” 我喃喃地说着,望着满桌子的珍馐美食,却毫无食欲。 查尔斯蹙了蹙眉,淡淡的说:“我有几个朋友是做服装生意的,如果不介意,我可以把他们引荐给你。” “真的嘛,那太感谢你了。” 我激动的站起身,又握住他的手说:“这几天我茶饭不思,内心烦闷,就是因为找不到靠谱的生产商,时间拖延越久,公司的损失就越严重,今天遇到你真是莫大的缘分,以后我也喜欢咱们能常聚聚。” 他笑了笑说:“不必客气,方便的话留个联系方式,明天约个地点,在详细洽谈服装的事。”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由坏变好,这也多亏了秦筱澜,要不是她晚上拉我出来吃夜宵,也不会遇到查尔斯了。 第二天,查尔斯给秦筱澜发了一封电子邮件,里面详细写了他朋友公司的地址和联系人,又附带了一张电子版的推荐函,想的颇为周全。 吃过早饭,我和秦筱澜打车来到曼哈顿南区,这里聚集了大部分纽约服装工厂,有点像国内的工业园区,在一间写字楼内,我俩找到了查尔斯的朋友,他叫山姆,是一位身材魁梧的黑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黑黝黝的连毛胡子,把大半张脸都遮盖住了。 我和秦筱澜表明了来意,山姆听后,热情的接待了我俩,但一谈到服装成品价格的问题,他便稍有隐晦,我明白他想抬高价格,但自己为了压缩成本和运费,在服装进价方面,我必须以texong公司(上一家谈拢公司)的价格来做为标准。 山姆给我看了服装样板图,以及在下半年将要生产的服装款式,我看了之后,颇为心动,秦筱澜做为服装设计师,也赞不绝口,她说这些服装设计的很前卫,也很有创意,挂到国内的市场上,定然会变成热销产品。 山姆带我俩来到服装加工车间,看了服装布料和制作工艺,我和秦筱澜都非常满意,为了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我与山姆达成了协议,在服装选材和样品版式方面,做了最后的决定,以比texong公司高出十美元的价格,签订了服装进购合同。 办了相关手续,交了服装定金,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山姆邀请和我秦筱澜共进午餐,他开着一款非常老旧的福特轿车,但发动机的声音却很好听。 在美国,街边巷尾,随处可见一些斑驳老旧的车子,这个国家涉足汽车行业很早,在二十世纪初期,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辆车。 在时代广场的周边,他带我俩走进一家olive garden的餐厅,依然是牛排红酒,披萨饼和香肠,我很好奇他们对面食和肉类的热衷,比如薯片、麦片、牛奶、三明治、奶酪、面包、烤肉、炸鸡、汉堡等等。 这些食物做为他们的正餐,却一点也吃不腻,但对我来说,吃一顿两顿还是可以的,因为他们的菜类单调,几乎都是煎炸烤,或者用蒸箱烹饪,在国内,美食可谓有千千万万种做法,最为一个资深吃货,我比较钟爱于香辣类的美食,比如重庆火锅、水煮鱼、香辣蟹、爆炒牛肚、油焖花蛤等等。 下午时分,我和秦筱澜又去见了查尔斯的另外一位朋友,这是一家自产自销的服装公司,其规模很大,在中国有上百家的客户,他们专门成立一个外贸办事处,接待前来洽谈合作的商家。 我俩在一间会议室等待片刻,便看到一名中国人走过来,他身材单薄,两鬓斑白,年龄在五十岁上下,穿着一套黑色西装,面容慈祥舒朗,一举一动都带着精明强干的气质。 他坐在办公桌前,抿了口茶说:“我的好朋友查尔斯说,今天会有两位客人前来,照顾的有所不周,还请见谅。”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中文名字叫许雪峰,是这家服装生产公司的创始人,虽然不是一线大牌的服装企业,但公司经过数年的发展和转型,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家分公司了,在中国的服装客户也有很多,二位主动前来浅谈合作,我非常高兴。” 一名身材高挑,娉婷有型的金发美女走过来,递给我和秦筱澜一本很厚的相册,里面有上千张服装样板图,我看的眼花缭乱,便悻悻地说:“我们想寻求长期的合作关系,这里虽然服装款式丰富,但有些已经很老旧了,我想先选购一批目前市场上最热销的服装。” 许雪峰笑了笑说:“你看的就是了,在我们这里,是没有小批量选购的。” 他站起身,走过来说:“你不要担心销量的问题,与我们合作的商家都很稳定,二位不妨跟我去看看成品服装。” 我俩跟着他来到一个工作室,这里挂满了已经成型的样板服,其布料上乘,做工精细,弹性很好,我和秦筱澜用了一下午时间,才与许雪峰签订好合同,办完所有手续后,天色已经暗淡下去了。 忙碌的一天终于过去,收获颇丰,成果满满,此次的纽约之行,让我重新找回了自信和决心,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人在暗中使坏,却不曾想过,天无绝人之路,世间所有的不公平,都需要自己努力争取,打破桎梏,放低身段,虽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只希望在这场争斗中,能有一个好的收场。 在这里,已经谈拢了三家供应商,分别是texong公司、山姆公司、许雪峰公司,他们可以为我提供源源不断的产品供应,当然,在这里我还要感谢查尔斯的热情引荐。 晚上回到宾馆,我让秦筱澜统计了三家供应商的成品价格,以及订单的生产日期等等,又把这些价格表发给萧晴,让她做一份详细的利润分析表,交代张雪瑶做市场评估和服装定价,交代张晓颖搞宣传工作,交代渣哥寻求客户,如果有其他店家,想要批量订购的话,可以价格从优。 “筱澜,你订两张后天回国的机票,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 我坐在椅子上抽着烟,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 秦筱澜坐在笔记本电脑前,飞快的敲打着键盘,她回过头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这么快就要回去?是不是想老婆了?” “想女儿了。” 我吐了口烟,眯缝着眼睛说。 秦筱澜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说:“依我看,是想女儿的老妈了。” “喂,你不能这么说。” 我掐灭眼,又站起身说:“我可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人都有七情六欲的对吧?” “我又没说啥,嚷嚷什么,再说,我还不想回去呢。” 她缩了缩脖子,合上笔记本电脑。 “你不回去在这做什么?旅游呀?” 我没好气的说着。 秦筱澜眨了眨潋滟的美眸,轻声说:“我想去黑湖玩,然后在回国。” 我有些愣怔,问她说:“黑湖在哪?” “不远,离奥尔本尼大概七十英里,那里景色很美,我们可以订大后天回国的机票,明天去那里转转,怎么样?” 她脸颊上挂着一丝兴奋与期待。 我心想,反正来都来了,这几天一直在曼哈顿来回穿梭,出去散散心也无妨,便看着她说:“你确定一天一宿能回来?” “当然了,有直达黑湖的巴士。” 我点点头说:“行,那订两张大后天的机票吧。” “真的呀,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她激动的蹦了起来,又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说:“嫂子不会吃醋吧?” 我心率一路飙升,脸颊发烫,情绪有些紊乱,便推门走出了房间。 黑湖位于群山之中,离奥尔本尼不远也不近,附近有印第安人的居留区,进山后不久便看不到建筑物了,沿途树木茂盛,一片苍翠,群山迤逦延绵,曲曲折折,远方的地平线上,能看到高低起伏的山峦。 山林中,不时的可以看到几只梅花鹿,它们蹦蹦跳跳,异常活泼。 “瞧,有野生梅花鹿,真好看。” 秦筱澜指着林中的小鹿,手舞足蹈的兴奋着。 公路很窄,在山林里上坡下坡,七弯八拐,路标也不清晰,临近中午时分,我才看到那墨黑色的湖面,周围修了一条栈道,用铁索链接,靠近湖边的东南角,有一幢独栋小楼,这是一家私人酒店,专门接待来黑湖观光的游客。 湖水很脏,但鱼类却很丰富,有几只木船停靠在码头边,船身破旧不堪,船桨有的已经折断了,岸边水草繁茂,几只叫不上名的水鸟匆匆飞过,发出嘎嘎的叫声。 陪秦筱澜玩了一下午,拍了上百张照片,钓了十多条大鱼,都送给店家了,吃过晚饭,我感到非常疲惫,想早点休息,回到房间,发现秦筱澜的行李堆在墙角,我很诧异,便问她说:“你怎么把东西搬到我房间来了?” 她无奈的说:“没房间了,今天游客爆满,房间不够用了,不信你去问老板。” “我又不会说英文。” 我有些恼火,但房间只有一张床,她来了,我睡哪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 回国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秦筱澜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抹邪魅般的笑容。 我白了她一眼,拽起毛毯说:“我去楼下的沙发上睡。” “你去睡大街我都不管,滚吧。” 秦筱澜有些恼火,她把我推出门外,气鼓鼓的说:“真不像个男人。” “喂,你说话别太阴损,就这一张床,难道你让我睡地上吗?” “滚,我不想看到你。” 秦筱澜涨红了脸颊,气急败坏的喊道。 “砰…” 她摔上房门,留我一人站在那里。 “莫名其妙。” 我轻声呢喃着,抱着毛毯,悻悻的走下楼去。 这家酒店非常脏乱,装修破败,设施老旧,分为三层,二楼三楼为客房,一楼设有餐厅和休息区,靠近楼梯口的位置,堆满了游客的行李,木质的门窗桌椅,斑驳暗淡,坐上去稍一扭动,便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有两名韩国人坐在餐桌旁,吃着泡菜,喝着烧酒,叽叽咕咕的交谈着,见我走下楼梯,便摆了摆手,打声招呼:“阿宁哈赛哟(你好)。” 我咧嘴笑了笑说:“你好思密达。” 韩国人面面相觑,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心里暗骂,笑你个鬼。 坐到沙发上,我点了支烟,瞥了眼窗外的景色。 夜幕下的黑湖别样精致,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倒映着悠悠月光,岸边的芦苇丛装饰般的伫立在湖区周围,掩盖了蛙鸣,点缀了夜色的美好。 一名韩国人会说汉语,但很不流畅,他把你好说成了泥嚎,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嘴巴已经变得扭曲,脸颊上也挂着红润的光泽。 他热情的邀请我喝上一杯,推搡片刻,我只好坐了过去。 “你们二位是来纽约旅游的吗?” 我抿了口烧酒(韩国清酒),瞥了一眼会说汉语的韩国人。 他叹了口气说:“我俩是来面试的。” 我有些好奇,便问他说:“是找工作吗?” “不是的不是的。” 他摇了摇头,又指着楼梯口的吉他箱说:“我俩是一个组合,刚出道不久,想来美国寻求发展,这边相对自由一些。” 我听后,心里暗骂,崇洋媚外的东西,在自己国家好好唱歌不行吗,非要远渡重洋,跑到这里又唱又跳的。 但我还是笑了笑说:“那很厉害呀,现在艺人都不好做的。” “是呀,里面有很多潜规则,很不公平,艺人的圈子的确很混乱。” 他喝光了杯子里的烧酒,又淡淡的说:“来到美国后,才发现事情的复杂性,经纪人见我俩并没有多大挖掘潜力,竟撕破脸面,毁掉合约,径自回到韩国去了。” “你要相信自己,天底下哪有一马平川的事,遇到挫折也不能轻言放弃。” 我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像激励自己那样,劝诫他几句。 他点点头,目光有些迷离,沉吟片刻后,他看着我说:“要不要听我俩唱歌?” “好呀,求之不得呢。” 他回过身,跟自己的同伴交谈几句,便走到楼梯口,把吉他从箱子里取出来,喃喃地说:“献丑了。” 我拍了拍手,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的同伴也抱着一把吉他,一个配合节奏,一个配合旋律,歌声响起,曲调悠扬,唱走了心中的苦闷,化解了无限的惆怅,虽然是韩语歌,但他俩的嗓音很好,音符掌握的也很合拍。 正唱的起劲,便听到二楼有一壮汉,趴到栏杆上,大声喊着:“fucking sleep.(他妈的睡觉)” 我虽然没听懂后半句,但法克鱿我还是明白的,那是一句脏话,壮汉的情绪很糟糕,红通通的酒糟鼻子,在暗淡的灯光下,竟闪动着不同寻常的紫色,他赤裸着上身,头发稀疏,面容苍老,胸口上的肌肉,似乎也在跳动。 韩国青年收掉吉他,尴尬的笑了笑说:“吵到别人睡觉了。” “你俩唱的很好。” 我竖起大拇指,赞叹他俩的才华。 夜渐渐深沉下去,酒店里的嘈杂和聒噪,也被旅客的熟睡所掩埋,我跟他又聊了片刻,便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我和秦筱澜乘坐巴士,回到了曼哈顿,又打了两出租车,前往肯尼迪国际机场,结束了我的纽约之行。 一间游泳馆,分为儿童区和成人区,几名身材苗条,唇红齿白的美女,在泳池内嬉戏打闹着,岸上设有躺椅和香槟,秦仂和周扬躺在椅子上,神情惬意舒朗,品着美酒,看着美人,甚是得意。 “秦仂,咱俩前前后后已经见过几次面了,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只管跟我说,我们是朋友对吧?” 周扬侧过身来,抿了口香槟,眼神却一直瞟着秦仂,见他看着池中美人乐不可支,像一条饥不择食的饿狼。 秦仂咽了咽口水说:“周哥,你今天找我来是不是…” “没事,放心。” 周扬摆了摆手,坐起身说:“朋友之间,不过是在一起玩个欢快,如果事事相求,便索然无味了。” 秦仂有些愣怔,他灌了一大口香槟,又擦了擦嘴说:“我一向最喜欢直来直去的朋友,如果周哥真的有事相求,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绝不含糊。” 周扬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走到秦仂旁边,蹲下身子,指了指泳池里的一位美女说:“你瞧,那位小美人一直偷瞄你呢,看来你艳福不浅呀。” 秦仂瞪大了眼睛,他蠕动两下喉结,喃喃地说:“我,我有女朋友了。” “嗨,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现在男人在外做事业,哪个没有情人呢,对吧?” 他见秦仂不为所动,便笑了笑说:“兄弟,人生苦短,何必为难自己,喜欢就是喜欢,又不犯罪。” “可我不想为自己增添心里负担。” 秦仂放下杯子,在躺椅上扭了扭身体。 周扬听后,抿嘴笑了笑说:“这不是负担,是你胆量的问题,良宵一刻值千金,有美人投怀送抱,你却无动于衷,这才是最愚蠢的行为。” 说完,他站起身,朝那名美女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 美人娇艳欲滴,身材高挑,曲线玲珑,她走到秦仂身旁,摘掉了泳帽,秀丽的卷发垂落下来,为她增添了一抹不同寻常的美感。 她前凸后翘,浅笑嫣然,给秦仂抛了个眉眼,笑着说:“帅哥,赏个脸,晚上一起吃个饭如何?” 秦仂刚想拒绝,周扬便点点头说:“当然赏脸了,哟,你可是很少邀请别人的。” 美女翻了个白眼,不冷不热的说:“我只邀请投缘的,比如这位帅哥。” 秦仂盯着她呼之欲出的胸部,竟出了神,他眼神木讷,嘴巴微张,露出一副色眯眯的苦相。 美女噗嗤一笑,她伸出一只手说:“认识一下吧,我叫莉莉。” 秦仂手心里攒了很多汗水,他在自己的大腿上胡乱蹭了两下,又握住美女的手说:“我叫秦仂。” 周扬见状,笑了笑说:“既然二位已经相识,那跟我也无多大关系了,祝晚餐愉快。”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莉莉眨了眨清澈的眸子说:“你喜欢吃什么?” “我…” 秦仂瞄了眼莉莉那傲人的双峰,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我吃什么都行。” “那好办了,晚上去我家吧,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秦仂像小鸡啄米一般,快速的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似的:“我,我也可以帮你做饭。” “歇着吧您。” 说完,她便挽着秦仂的手,走回换衣间去了。 要说烹饪美食,莉莉的确很在行,川菜、闽菜、浙江菜、东北菜等等,但她只做了四样川菜,分别是东坡肘子、鱼香肉丝、辣子鸡和酸菜鱼,这几道菜非常符合秦仂的口味,跟渣哥住在一起的时候,还能吃到一些正宗菜品,自从搬到公寓之后,他几乎每天都要靠外卖和泡面过活。 常言道,要想拴住男人的心,先要拴住他的胃,的确是这样,秦仂对做菜一窍不通,但论吃的话,他可谓是资深的行家。 花前月下,美酒珍馐,在这个偌大的房间内,莉莉故意调暗了灯光,音响内放着一首萨克斯回响曲,气氛暧昧,可谓是煞费了苦心。 秦仂吃的满嘴流油,连连称赞,他喝了两杯红酒,面容愈发红润,连胆子也变大了,他看着莉莉说:“你找我有事帮忙,对不对?” 莉莉豪不隐晦,她捋了捋秀丽的头发说:“没错,此事还真得找你去办。” “什么事,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定当义不容辞。” 秦仂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盯着莉莉的胸丨部看了片刻,内心竟变得不安起来。 莉莉端着高脚杯站起身,走到秦仂的身后,用手撩拨他的脸颊说:“你是王涛的员工,也是他的朋友,定然很了解他公司内部的事情了。” “你是想利用我,破坏他的经营,对不?” 秦仂拨开她的手,脸上流露出一抹难得的沉着。 莉莉抿嘴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话不能这么说,这不叫利用,而是等价交换,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即使有,在万米高空自由垂落,什么人都得砸死了。” 秦仂听后,竟咯咯笑了起来,他抿了口喝酒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是帮你自己。” 莉莉扭动着玲珑的腰身,坐回到椅子上说:“你回去之后,搞一份详细的服装价格表,发到我的私人邮箱上,在把跟王涛密切往来的客户丨资料,统计出来。” 秦仂抽了抽鼻子说:“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莉莉向她递了个飞吻,透着妖娆妩媚的气息,她低声说:“你可以得到我,什么时候都行。” 秦仂咽了咽口水,没有言语。 莉莉掩口而笑,笑的花枝乱颤,愈发妖娆,她趴在桌子上,盯着秦仂说:“你还没有房子吧?” 秦仂点了点头,思绪有些混乱。 “我可以帮你找到一处住所,装修奢华,空间够大,而且不收你一分钱,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王涛跟你有多大的仇恨?” 秦仂站起身,清醒的理智,终于战胜了愚昧。 莉莉半张着嘴巴,瞪着她说:“多说无益,不该问的别打听,这对你有好处。” 秦仂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雕虫小技,你以为通过美色和房子的诱惑,我就会出卖自己的兄弟吗?真是可笑至极,明跟你说了吧,在我身上,你别想得到一点公司的信息。” “真是神经病,滚出去。” 莉莉拍桌站起,她涨红了脸颊,精致的五官也变得扭曲起来。 秦仂瞥了她一眼,又冷冷的说:“那个周扬,第一次找到我时,我便看出他那小心思了,阿谀谄媚,奉承话说尽,不过是想利用我,挖取王涛公司内部的重要信息,大家都是一个脑子两只手,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没有一点心机和胆识,谁敢出门在外闯荡?” “出去,再不走我报警了。” 莉莉掏出手机,划动两下屏幕,以此威胁秦仂。 秦仂哈哈大笑,他端起桌子上的高脚杯,把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又哂笑道:“报警?那正合我意,一个妖里妖道的女人,把我骗到她家,美酒伺候,美人服侍,只为达到她那不为人知的计谋,这叫什么?商业手段,还是贿赂人心?” 莉莉怒目圆瞪,气的浑身颤抖,她放下手机,理了理思绪说:“你想干什么?” 秦仂摊了摊手,又满脸坏笑的说:“你不说,我想做什么都行吗?” “滚开,我叫人了。” “啧啧啧,可惜了。” 秦仂无奈的摇摇头说:“只可惜,你不是小爷喜欢的类型,女人一旦太饱满了,就会产生审美疲劳,哦对了,你这名字挺有深意的,放到古代的怡红院,定会是头牌花妓。” 他穿上外套,走到门口说:“我劝你多积德行善,也请你转告周扬,我秦仂人穷志不穷,不会为了一己小利而出卖兄弟。” 说完,他便开门走出了房间,留下莉莉一人长吁短叹。 我和秦筱澜又在飞机上颠簸了十二个小时,如果是短途飞行,我暂且还能捱过去,但这几乎飞跃大半个地球的旅途,把我的精力全部都消耗光了,加上晕机,头晕脑胀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吃过的东西全都吐了出去,虽然吃了晕机药,但效果并不明显。 秦筱澜很担心我的身体状况,她递给我一瓶水说:“喝点水能好点。” 我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算了吧。” 临近傍晚时分,飞机终于降落,张雪瑶早已在机场等候了,她见我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便悻悻地说:“晕机了?” “快送我回家。” 我钻进车里,半躺在座椅上,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琪琪和淼淼了,身体的不适也消散了许多。 张雪瑶把秦筱澜送回公寓,又把我送到别墅,我交代她几句工作上的事,便分手道别了。 走进一楼,看到管家正打扫房间,我问他说:“王苓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 管家瞥了我一眼,喃喃地说着。 我有些诧异,看着她说:“去哪里了?” 她摇摇头说:“这我就不清楚了。” “琪琪和淼淼呢?” “在楼上的婴儿室,齐姐(月嫂)看管着呢。” 我把行李放到沙发上,叹口气说:“我离家的这几天,那个叫李浩的男人来过没?” 管家犹豫片刻,没有吱声。 我走过去,心平气和的说:“你不用害怕,工钱我会多付给你的。” 她支吾半天,才低声嗫嚅道:“确实来过。” “行,知道了。” 我来到楼上,内心虽有不快,但看着熟睡中的女儿,那种不好的预感,也烟消云散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矛盾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回望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宛如南柯一梦,既荒唐又真实,不管是亲情、友情、爱情,不管是工作、事业、家庭,不管是曾经、现在、未来,不管是哭过、笑过、惆怅过,那个不经世事,纸醉金迷的王涛,从苦闷的枷锁中挣脱出来,屹立于新生活之中。 夜阑卧听风吹雨,世间没有一马平川、不起波澜的变故,生活同样如此,虽然没有惊心动魄的大事,但正是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平凡琐事,构成一个完整的人生。 我捧着一本睡前读物,躺在摇篮旁,给女儿讲着故事,她俩已经熟睡过去,即使不睡,也未必能听得懂。 我却乐此不彼的读着,轻轻推了推摇篮,琪琪咕哝着小嘴,不时的抿了两下,淼淼则睡得深沉,我低头看了眼手表,晚上十点三十分,王苓还没回来,她电话关机,微信不回,这让我觉得有些烦心。 管家说在我出国期间,李浩来这里找过王苓,不曾想他俩还在藕断丝连、交往密切,这件事像一个深水炸弹,埋在我的心底,稍一触碰,便有爆发的可能,只是缺少一根导火索,王苓对此事保持一个偷偷摸摸的态度,她当然不了解我的心情。 我沉思良久,不管是站在王苓的角度思考,还是以自己的思想看待,这件事根本没有什么合理性,李浩是她的前男友,我是她的丈夫,也是两个女儿的父亲,在这个关系中,稍一梳理就可看出,王苓跟李浩之间,绝不会那么简单。 临近深夜,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听到楼下有关车门的声音,我急忙起身,趿拉着拖鞋来到窗前,见李浩帮王苓拉开车门,又扶着她向前走了两步,轻声细语,神情暧昧,我一阵唏嘘,心里暗想,王苓可能还不知道我回来了,才如此大胆。 他俩叽叽咕咕的聊了很久,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末了,李浩低下头,在王苓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朦胧的月色,映衬着二人的脸颊,他俩紧紧相抱,难舍难分,宛若牛郎织女,看得我心里发悸。 我很想冲下楼去,把李浩打倒在地,以解我心头之恨,更想把王苓关进地牢,永世不得自由,但清醒的理智告诉我,那样做是最愚蠢的行为,今日的我不同以往,我学会了分析和思考,针对这件事,我只是浅浅一笑,对于爱情的背叛,自己又何尝不是个伪君子呢,时间会向你证明,对错自有结果,兜兜转转的缠绵和缱绻,不过是一个历久弥新的轮回罢了。 我钻进被窝,假意睡去,王苓哼着小曲走进卧室,她把包包扔到桌子上,又开始窸窸窣窣的更换睡衣,见地上有一双拖鞋,才把目光转移到床上。 “啊,你,你回来了?” 她语无伦次,有些口吃,面无血色,一脸惶恐。 我侧过身来,不冷不热的说:“你喝酒了?” 我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飘荡着一丝酒精味道。 她愣怔片刻,不以为然的说:“哦,跟朋友喝了一杯。” 我没有言语,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眼神躲闪,举止木讷,娇俏的脸颊上,已经挂满了慌乱。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下。” 她换上睡衣,又坐到梳妆台前,拿起卸妆水,开始捣鼓脸上涂抹的化妆品。 我拽过被子,平躺在床上,叹了口气说:“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哦,那,那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呀,让管家准备些你爱吃的饭菜。” 她透过化妆镜,偷瞄着我的表情,像做贼心虚一般,说话异常没有底气。 我没搭话,只是静静的躺着,思绪却飘飞到远方,自打跟王苓交往以来,从前的影子变得愈发模糊了,时至今日,每次照镜子,我都感到无比陌生,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我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正在走进王苓的心里,而她,正在从我的心里向外逃离。 “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是工作太累了吗?” 王苓钻进被窝,又拍了拍湿润光滑的脸蛋。 我嗯哼一声,背向他,合上了双眼。 王苓察觉出我的冷漠,便悻悻地说:“你耍什么脾气,在国外受刺激了?” “你干什么去了?” 我依然闭着眼睛,绕过她挑衅般的话语。 王苓提高嗓门,语带恼火的说:“不是跟你讲了吗,跟朋友出去喝一杯,怎么,这也受你管束了?” 我抿嘴笑了笑说:“是跟李浩吧?” “没错是他,我有我的圈子,李浩也是我的朋友,如果你看不惯,就别妄自评论他,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严重的大男子主义。” 她句句尖酸刻薄,矢口否认,把如此深切的暧昧关系,升华到纯洁正直的朋友关系,大有一副恶人先告状,喜思其与,怒思其夺的架势。 我非常恼火,坐起身说:“我不是圣人,也是普度众生的佛祖,当然不能原谅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搞暧昧,你好歹也是两个女儿的母亲,一个丈夫的妻子,为什么总是咄咄逼人,不知悔改呢?” 王苓瞪大了眼睛,她全身颤抖,神情扭曲,刚想说什么,我便打断她:“如今我们已经结婚了,而且生活富足,衣食无忧,这样的家庭,是千万人所羡慕的,咱俩需要做的是,维护好这个家庭关系,不管是人前人后,还是我们一家四口,绝不能让外人抓住笑柄,也不能在内部蓄意破坏,爸说,家和万事兴,家是本源,是…” “行了,你别说了,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李浩的关系吗?” 她恩狠狠的看着我,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你说我蓄意破坏,说我不维系好家庭关系,那你又做了些什么?” 她唇齿相击,反问我的不是,我感到非常好笑,这个笑声里,包含着无尽的苦涩和愤慨,与其跟她做无味的争吵,还不如睡上一觉,解除旅途的疲劳,但王苓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她不依不饶的说:“王涛,我告诉你,咱俩结婚在一起生活,是我对你的信任,你别不识抬举,我跟李浩之间的事,你以后最好不要问的太多。” 我听后,竟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泪水横流,苦涩万分,王苓却像看怪物一样,气鼓鼓的瞪着我。 片刻后,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看着她说:“王苓,你记住,我王涛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以前我对你百般忍让,是因为你怀着宝宝,现在女儿已经出生了,你又开始招蜂引蝶,不谙世事,在我出国期间,跟李浩玩暧昧,早出晚归,寻求刺激,你几时看护过女儿,几时关心过我,几时照顾过家庭?” 我喘着粗气,走到窗前,朦胧的月色,把整个山林都撒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 “王涛,你不觉得自己说话太过分了吗?你和秦筱澜那个女人一起出差,肯定发生了关系,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又远渡重洋,身在异国他乡,没了约束和监管,是不是很刺激呀?怎么,说道你心坎里了,做贼心虚了?” 她厉声喊叫着,惊起了女儿的哭声。 我急忙走到摇篮旁,抱起淼淼,轻轻晃动着身体说:“不哭不哭,亲一个。” 淼淼咕哝着小嘴,瞪着清澈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我。 我非常无奈,王苓一度怀疑我跟秦筱澜的关系,我不知该拿什么去澄清自己,但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些话,说多了便成了敷衍,说少了,别人又会默认你做了亏心事,即使你吃力不讨好,身陷囹圄,进退两难,但还是住嘴吧。 王苓瞥了我一眼:“从一开始,你就对我没多少感情,有些事我当然明白,要不是自己怀孕,咱俩可能真的就分道扬镳,一别两宽了。” 王苓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我听,她靠坐在床头,精神萎靡,忧郁万分。 我哄睡女儿,把她放到摇篮里,回过头说:“你说的这些,跟李浩有什么关系?如果你不怀孕,难道就去找李浩吗?” “没错,我就是要去找他。” 她泪水夺眶而出,声嘶力竭的喊道:“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论学历,论相貌,论才华,人家都能甩你几条街,我就是喜欢他。” “好,那是你的自由,我不干涉,离婚吧,女儿由我抚养。” 我瞥了一眼摇篮中的琪琪和淼淼,脸颊上布满了父爱般的慈祥。 “呸,做你的春秋美梦去吧。” 她像泼妇一般吼叫着,我皱紧眉头,打开房门说:“你对孩子没多少感情,至少我争取过,你随时可以上诉,这个别墅是你的,我净身出户,分文不取,你好自为之吧。” 我又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儿,便轻轻关上了房门,走到楼下,穿上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墙壁上的挂钟敲响了,深夜十二点钟,我驾车离开,内心酸楚异常,情绪却出奇的冷静。 春末夏初的晚风,顺着车窗,像凉水一般,拍打在我的脸颊上,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清冷和透彻,快速公路上的灯光已经熄灭了,但城区的高楼大厦依然繁华璀璨,热闹非凡,这条路没有尽头,如果执意前往,耗尽终生,最后到达的,可能是末日吧。 我下意识的回到了地下室,发现这里已经空空如也了,那熟悉的桌椅板凳,摇曳生姿的桂花树,斑驳暗淡的灶台,冷冷清清的水池,都彰显着曾经的喧嚣与吵闹。 秦仂和渣哥已经搬到公寓了,这里被房东搁置,还没找到租户,我给渣哥打了个电话,确认了公寓的地址,便驱车前往。 这个住所有点像美国汽车旅馆,但设施齐全,整个区域都被打扫的干净整洁,公寓楼按长方形设计,像商场的扶梯一样,盘旋而上,一间间房门露在外面,上面标注着房号,楼下是小区停车场,进门处栽种着几棵梧桐树。 停好车后,我来到二楼,找到渣哥的房门,轻轻敲了两下,门便打开了。 “怎么了,大半夜过来找宿?” 渣哥见我拎着行李,神情落寞,精神萎靡,便猜出了一二。 我苦笑两声,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六十平米左右的小户型,南北通透,家电齐全,厨房、卫生间、客厅、卧室,都带有家的味道。 我把行李放到门口,又走到沙发旁坐下,点了支烟说:“我要跟王苓离婚。” 渣哥穿着睡衣,他打了个哈欠说:“你大半夜的抽什么风,刚从美国回来,就跟老婆闹离婚,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我吸了口烟,淡淡的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知道你是劝和不劝离的,但有些事不是敷衍几句,就能蒙骗过去的,你能理解我吗?” 我抬起头,瞥了渣哥一眼。 渣哥叹口气说:“她又跟那个男人联系了?” 我没有言语,只是吧唧吧唧的抽烟。 “要我说,你俩就是沟通的太少了,缺乏理解,两口子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再说,孩子那么小,你俩就闹到这一步,以后不怕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吗?” 渣哥也点了支烟,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又缓缓的说:“听我一句劝,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这么闹的话,会没有好结果的。” 我听后,嗤笑几声,冷冷的说:“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她却怀疑我跟秦筱澜有不明的关系,我拍着良心说,在美国,我当她是妹妹,在公司,我当她是助理,在外面,我当她是朋友,其中虽然有过暧昧,也有调侃,但我从未逾越那层关系,王苓倒好,直接把男人带回家里,而且还恬不知耻的拿我去做对比。” 我越说越气,情绪有些亢奋,掐掉手中的烟头,继续说道:“我是她的丈夫,但李浩是什么,他妈的,他是个无耻的小人,利用王苓单纯的性格,挑拨我俩之间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他想搞散一个家庭,这算什么?王苓不听劝告,不知悔改,别人说风跟风,说雨是雨,何时把我放在眼里了?” 渣哥咕哝着喉结,想说什么,但又住嘴了。 我长吁短叹,低声哀怨着。 渣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件事,你不妨找王文章谈谈,毕竟他是王苓的父亲,说什么还是会听的。” “他出去度假了,说不上什么时候回来,也罢,仁义二字,不过是挂在嘴边的说辞而已,能真正做到的,不是圣人就是君子了。” 我冷笑两声,脱掉外套,强烈的困意将我笼罩,我躺在沙发上,眯缝着眼睛,清空思绪,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开拓经营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销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一夜梦雨,蹒跚踽踽,倥偬无期,烦乱的愁绪与忧伤的过往相纠缠,编织了一个七零八落,支离破碎的残梦,梦中自己来到了江南水乡,又宛若飘离于塞北荒芜,身陷泥淖,又被寒风裹挟,暴雨淋湿,又被烈日烘烤,在冰与火的交融中,我从梦中醒来。 窗外淅沥着小雨,伴随着潮湿的晨风,窗户半掩着,忽冷忽热的空气钻进客厅,吹拂着我的脸颊。 “醒了?” 渣哥在厨房忙碌着,他回过头瞥了我一眼,又继续准备早餐了。 我点了点头,刚坐起身,便感觉四肢酸痛,全身乏力,看了眼手表,早晨六点三十分。 今天是回国的第二天,必须尽早回到公司,把货源的事情交接清楚,然后排查公司内部的奸细,但转念一想,人家也没下什么黑手,无非就是抢走一处货源而已,更何况,你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说明对方就是商业卧底,人在暗,我在明,以后不管大事小情,都要谨慎为之了。 “洗洗手,过来吃饭吧,瞧你怎么瘦成这个德行了。” 渣哥端着一碟咸菜走过来,又盯着我看了片刻。 我点了支烟,若有所思的说:“渣哥,我不在公司的这几天,顾函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她呀,正常上班下班,而且工作也很积极认真,经常加班到深夜呢,没看出什么异常。” 听完渣哥的描述,我觉得愈发迷惑了,难道公司内部的奸细不是她? “快吃饭吧,一会粥凉了。” 渣哥拿来两只碗,又给我夹了一个包子。 吃过早饭,我开车载着渣哥来到公司,见员工已经全部到齐,秦筱澜正跟张雪瑶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秦仂斜歪在一旁,不时的插上一嘴,见我和渣哥走了进来,秦仂急忙站起身说:“恭喜王老板胜利凯旋,这次的收获很丰盛呀,要不要庆祝一下。” 我笑了笑说:“货源渠道是找到了,往后就需要大家多多努力,把销售业绩搞上来。” 我走回办公室,秦筱澜跟了进来,她抱着一个文件夹,抽出一张A4纸递给我说:“这是今天安排的事宜,八点要召开一个分店扩张会议,十点约了三个服装店家,下午…” “等等。” 我打断了秦筱澜,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服装店家?” “是这样的,咱们在海外搞到的货源,其他服装店也有觊觎的,换句话说,有很多小商小贩也发现了其中的利润,想通过咱们公司,进购一些少量的服饰,然后挂卖到自己的店铺上销售,赚取一些差价。” 秦筱澜颇有耐心的讲解一遍,我明白了当中的蹊跷,便悻悻地说:“这些货源,漂洋过海运到国内,其成本价格已经很高了,那些小商小贩执意进购,怕是赚不到多少利润的。” 秦筱澜听后,笑了笑说:“可能他们另有其他销售的渠道吧,如果能达成合作,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坏处,有钱当然要赚了。” 我点点头,刚要说话,见秦仂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他打量了秦筱澜一番,色眼眯眯的说:“哟,真漂亮,凹凸有型的,啧啧啧。” “滚,你在调戏我,我就去告诉雪瑶姐。” 秦筱澜用文件夹拍了他一下,脸颊涨的绯红。 秦仂坐到沙发上,不以为然的说:“你瞧你,出趟国,怎么还涨脾气了呢,我把你夸的像出水芙蓉一样,你却不领情,那我以后叫你丑八怪好了。” “切,不用,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本小姐天生丽质难自弃,随你怎么说。” 秦筱澜剜了他一眼,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 我摆了摆手,看着秦仂说:“找我有什么事?” “哥,你最近要小心了,有人想陷害你。” 他阴恻恻的说着,连神情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秦筱澜瞪着他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你就不是省油的灯。” “啧啧啧,你一个女人家家,头发长见识短,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没理会秦筱澜的挖苦,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轻声说:“前几天有人找过我,还用美色诱惑我来着。” 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然后呢?” “我当然是坐怀不乱,不但没有中计,还猜出了幕后的指使者。” 秦仂抱着双臂,满脸的高傲和自豪,大有一副邀功请赏的架势。 “呸,瞧你那德行吧,一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还坐怀不乱呢,始乱终弃还差不多。” 秦筱澜笑骂着,虽然她嘴上不饶人,但心里还是很敬佩秦仂的。 “你不信算了,我又没跟你说。” 秦仂白了她一眼,又转过身看着我说:“哥,我觉得是那个老妖婆搞的鬼,上次在KTV遇见她时,我就被她那老谋深算的眼神吓到了。” “为什么怀疑是她呢?” 我瞥了秦仂一眼,心里暗想,跟自己有过节的,除了贵妇人,似乎也找不到比她更阴险的了。 秦仂思忖片刻,淡淡的说:“你想啊,你把人家女儿给甩了,然后另谋新欢,那老妖婆一直对你有所偏见,正巧出了这一码事,她心胸狭隘,跋扈诡谲,定不会忍气吞声,放你一马的。” 秦筱澜听后,若有所思地说:“但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她心性虽坏,但不至于牵扯到公司大计上来,不过是女儿跟男朋友分手了,在这个社会,是很正常的,分分合合,聚少离多,牵扯不到深仇大恨,她没理由处处陷害你吧?” “就是呀,澜妹妹分析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真是冰雪聪明呢。” 秦仂龇牙咧嘴的笑着,被秦筱澜的一个眼神,吓得又瑟缩了一下身体。 我笑了笑说:“人的思想和追求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有所差异,贵妇人是做生意起家的,能积累到今天的财富,跟她的脾性和狡诈是分不开的,在她眼中,得不到的,谁也休想触碰,一旦得到,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抿了口咖啡,继续说道:“她把自己的心性,融入到生活当中,以为天底下所有不公平的事情,都应该得到惩罚,比如我和欣妍之间的感情决裂,在常人眼中,可能认为不是过分手而已,但在她心里,那是对她权威的触碰,这跟脚踩地雷差不多,她的公司规模庞大,财力惊人,有专业的团队替她管理,也省去了很多烦心事宜,但人一闲下来,是不是就想找点事做?” 我瞥了秦仂一眼,他转了转眼珠,喃喃地说:“是呀,饭饱思淫丨欲,她就是心里有问题,加上财大气粗,才喜欢玩这种变态的游戏。” “没错,自打我遇见她之后,就事事不顺,处处为难,跟欣妍在一起的这几年,可谓耗尽了我的精力,欣妍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我以为可以跟她白头偕老,相夫教子,却从未想过贵妇人是这样的不可理喻。” 我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 秦筱澜说:“也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跟薛欣妍的爱情长跑,虽然没到达终点,但却留下了一段美好的记忆,单单这一点,就值得你去回味的。” 秦仂哂笑道:“有什么好品味的,分手的连朋友都做不了,当务之急的是,那老妖婆想陷害王涛,我们应该防备她一些,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我叼着烟站起身,淡淡的说:“公司里现在有内鬼,以后你们聊天说话都要小心一些,涉及到商业机密的话更不要乱讲,平时多观察一下新来的员工,他们的流动性很大,对这里的环境还很陌生,稍有举动,便可轻易发现。” 秦筱澜指了指墙上的钟表说:“开会时间到了。” “好的,知道了。” 我拿起桌子上的会议材料,又喝了口咖啡,便急匆匆的向会议室走去。 参会人员已经到齐,有张雪瑶、萧晴、金晨、渣哥、秦仂、张晓颖、秦筱澜,还有顾函。 这是回国以后,开的第一个会议,也是搞定货源之后,扩大经营范围,成立分公司的关键性会议。 如今省外分店已经开办起来,虽有国内的服装厂商在提供货源,但销售业绩却不理想,综合消费者的购物观念,以及对服装品牌款式的选择心理,今后所有分店所上架的服装,定是最新颖的潮牌服饰,而且紧随时尚步伐,把以前的老思想禁锢起来,开拓眼光,发掘创新思维,这样才能在竞争激烈的服装市场上,博取新的机遇。 “王总瘦了,眼睛也变大了。” 顾函掩口而笑,她瞥了我一眼,笑声中带着女人特有的妩媚。 我抿嘴笑了笑说:“以后估计也胖不起来了。” “不会吧,王总新婚的甜头还没过去,家里有那么漂亮的妻子陪伴你,生活衣食无忧,富足的很,为啥胖不起来了呢?” 顾函又讪讪的笑了起来,虽是一句玩笑话,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昨晚跟王苓的争吵,又在心里蔓延开来,那是一种扭曲、厌恶、痛恨,以及无法说明的糟糕情绪。 我轻咳一声,淡淡的说:“今天开会,有几个事情要安排一下。” 秦仂帮我把笔记本电脑连上LED屏,片刻后,一张清晰的表格出现在屏幕当中。 “这张表格是咱们公司,在省外开办分店以来,所有的营业收入,附件当中有一份成本分析和价格预算,回去你们都仔细看一下。” 我又点了几下鼠标,调出一张图表说:“这是老店与分店的销售对比图,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分店自开张营业之后,销售业绩已远远超过了老店的数额,当然,这与张雪瑶和张晓颖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秦仂向张雪瑶递了个飞吻,又吐了吐舌头,张雪瑶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萧晴看着大屏幕说:“看来前期预算做的很好,加之线上运营平台的稳固,为我们赢得了准备时间。” “还不能高兴的太早,现在各大电商平台,做的都很完善。” 张晓颖诺诺的说着,她抽出一沓装订好的调查报告说:“综合市场分析,我统计了目前本市的各大服装店面数量,以及他们所经营的服装款式和品牌,今年的服装市场还算景气,但经营的店面每天都在增加,涉足到这个行业的人数也在增多,也就是说,在今后两年,服装行业会趋于饱和,也就是供过于求了。” 渣哥听后,一脸淡然的说:“服装行业在二十年前就饱和了,但为啥还有人涉足这个行当呢,说明这个生意还是很有赚头的,在最不景气的年月,也有人挣的盆满钵满的,在最顺当的年月,也有人赔的倾家荡产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摆摊卖服装那几年,每天都能遇到那种刁钻挑事的顾客,也能遇到亲善和睦的消费者,这个社会,是由五花八门的人群构成的,不能说生意饱和了,就没得赚头,思路要活,想法要长远。” 张晓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我敲了敲键盘,看着张雪瑶说:“就目前公司的发展势头来看,很有必要在本市、本省、省外,继续开办分店,总公司设在这里,省外需要开办一家分公司,这件事,是刻不容缓的,必须在秋季之前完成,分公司成立以后,你任那边的总经理。” 张雪瑶快速的敲打键盘,她点点头说:“知道了。” 我又看着顾函说:“现在分店人员紧缺,要加大招聘力度,分公司成立初期,你要配合张雪瑶的全部工作。” 顾函眨了眨眼睛说:“知道了,不过这边还有事情没有忙完。” “工作尽量赶赶,你部门的员工现在已经不缺了,安顿好这边的工作,你也能抽身到省外分公司去。” 她点了点头,没在多说什么。 我又低头看了看剩下的安排事项说:“现在公司在海外签订了三个供应商,希望各分管领导都熟知供应商的品牌,以及了解供货日期,供货样品,供货详情等等,跟库房部门对接好,每日的出库数量和入库规格,必须做到分毫不差,现在省外的分店已经开办起来,分公司那边也在着力部署,你们是公司的骨干成员,如果都尽心尽力的工作,以后的发展机遇会更加广阔的。” 我合上笔记本电脑,看着秦仂说:“你跟雪瑶一起去筹备分公司和分店的事宜。” “好的,没问题。” 秦仂咧嘴笑了笑说。 我轻咳一声,瞥了一眼萧晴和金晨两口子说:“你们夫妻二人暂时要分开了,金晨随同张雪瑶一同调往省外分公司,萧晴留在总部,统筹分店的所有财务数据。” 我见他们二人有些为难,便笑着说:“放心吧,不会分开太久的,因为我也要跟过去的。” “不会吧王总,你这新婚之日,又刚从国外回来,应该留在家里多陪陪老婆才对呀。” 萧晴讪讪的笑着。 我无奈的摇摇头说:“天天看着,会腻歪的。” 张晓颖笑着说:“你老婆刚给你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你就要拎着行李跑到外地,不想媳妇也得想念娃娃呀。” 我本不想谈及此事,也怪她们不知情,便含糊其辞的说:“拼命工作,还不是为了女儿有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吗。” 渣哥瞄了我一眼,没有吱声,他心里肯定在想,这小子,打肿脸充胖子,在家跟老婆闹得不可开交,在外又人五人六的敷衍了事。 散会后,大家都回到各自的办公室去了,他们在召集本部门的员工,安排下一阶段的工作。 我站在落地窗前,点了支烟,看到楼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缓缓开进停车区,我仔细观望,那辆车是薛欣妍之前借给我开的,还给她后,就没见到别人开过。 车子停稳后,春风公子从车内走出,他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薛欣妍笑意盈盈的走出来,锁上车后,二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写字楼,宛若世间所有的烦恼,都被那一撇微笑所覆盖了。 我吸了口烟,内心已无往日般的惆怅,做为曾经的爱人,无缘走进婚礼殿堂,剩下的就只有祝福和缅怀了。 “你站在这里干嘛?” 是秦筱澜的声音,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站在阳台看风景。” “别酸里酸气的,是不是跟老婆吵架了,才要去外省筹备分公司的?” 我回过头,看着她说:“你从哪听说的,简直是一派胡言,难道非要跟老婆吵一架,才成立分公司吗,这又不是儿戏。” “那你就是逃避,也不想想自己的女儿,你要是走了,几天见不到琪琪和淼淼,精神上会有很大压力的。” 她说的句句扎心,又句句属实,我无法反驳。 电梯口的方向闪过一道丽影,手执双肩包,一袭红装,五官娇俏,身姿曼妙,她向大厅里侧张望一通,见我和秦筱澜站在这里,便快步走了过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决裂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她怎么来了?” 我心里暗自嘀咕,皱了皱眉,扭过身去。 “谁呀?” 秦筱澜怔怔的看着我,又回过头去,见薛欣妍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哇,稀客呀,王老板,你前女友来了。” 她咯咯的笑着,我回过身,推了她一下说:“干活去,别戳在这。” 秦筱澜白了我一眼,又吐了吐舌头,便悻悻的走开了。 刚才见薛欣妍跟春风公子在楼下停车,不曾想她既然来到这里,我有些慌乱,一方面是不想单独面对她,其内心依然有许多愧疚,另一方面是,跟王苓吵架之后,自己倒像一个感情背叛者,对我来说,中间的矛盾与纠葛,似乎永远都是一个死循环。 “这个地方还蛮大的,已经很有公司的样子了。” 薛欣妍走到我面前,她四下张望一番,脸上依然挂着阳光般的笑容。 我蠕动两下喉结,诺诺的说:“勉强维持吧,这年头生意不好做。” “是吗,你摆地摊的时候也这么说,呵呵。” 她掩口而笑,笑的那样灿烂和温暖。 我不知该怎样回答,曾经的爱人,此刻如朋友,亦如擦肩而过的旅客,时过境迁,世态炎凉,她依然是那么妩媚动人,善良大方。 “喝,喝杯咖啡吧。” 我搓了搓手心里的泥球,眼神却瞟向不远处的秦筱澜,她正捂着肚子,已经笑弯了腰。 我心里咒骂,这死丫头,有什么好笑的。 “好呀,正好来找杜大哥,上楼看看你。” 她捋了捋头发,又回过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秦筱澜。 薛欣妍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她眨了眨潋滟的美眸,又四处打量了一番屋内的装修。 “这间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很有品味呀。” 她喃喃地说着,我倒了杯咖啡,放到茶几上说:“这个办公场地是杜大哥租给我的,搬过来的以后,也没做多少调整。” “听说你刚从纽约回来,怎么样,生意谈的还顺利吗?” 她捧起杯子,轻轻抿了口咖啡。 我咧嘴笑了笑说:“跟美国佬做生意,肯定是税多利少的,不过这一趟的纽约之行,还是蛮有收获的。” “哦,那就好。” 薛欣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没想到你的服装生意,能做的如此红火,而且发展势头也一片大好,真替你感到高兴,哦对了,你女儿已经满月了吧?” “嗯,是呀。” 我敷衍般的嗯哼着,端起杯子,相对而坐,手却抖的厉害。 从几何时,我变成一个虚幻般的镜中人,那里站立的,是丢失了灵魂,放逐了自我,迷失了目标的王涛,而坐在我面前的,是我在八年梦靥中倚靠,她蕙质兰心,仪态大方,善良端庄,时间教会你的,不是一成不变的忠心和道理,而是恍然大悟的揪心和惆怅。 我喝了一大口咖啡,看着她说:“你,你和春风已经订婚了吧?” “是呀,如果我邀请你,你会来参加婚礼吗?” 薛欣妍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在她的眸光里,似乎流露着一丝伤感的期待。 我挠了挠头发,喃喃地说:“当,当然会去的。” “那就好。” 薛欣妍抿嘴笑了笑说:“差点把正事忘了,我有一个朋友是开服装店的,想在你们公司进购一批夏装,挂到自己的店铺卖,不知…” “没问题,要多少都有。” 我端起杯子,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让你的朋友直接联系筱澜就行了。” “那真的太谢谢你了。” 她站起身,却不小心把茶几上的杯子打翻了,里面滚烫的咖啡洒了出来,浸染到她的裙摆上,我急忙抽出纸巾,帮她擦干了流到腿上的咖啡。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她脸颊绯红,表情有些尴尬。 “没关系,有没有烫到?” 我把湿漉漉的面巾纸扔到垃圾桶里,又抽出几张,擦着她脚踝上方的水渍。 “我,我自己来吧。” 薛欣妍有些难为情。 我皱紧眉头:“别动,你瞧,这都烫红了,回去擦点药膏。” 薛欣妍捋了捋头发,没有吱声,倒是门外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苓姐,王总他正在开会,您不能进去。” 这是秦筱澜的声音。 “开会?哼,我是他老婆,他有天大的事,也得出来见我。” 这是王苓那不可一世的嘶吼声。 我心里咒骂,秦筱澜这个呆瓜,王苓冒然前来,就不该去阻拦她,让她破门而入,看个究竟,但只要稍加阻挡,她便认为我定是做了亏心事,或是在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凑巧欣妍也在这里,这是我曾经的恋人,虽然已经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了,但在这个敏感时期,让王苓见到,定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我有些慌乱,身体也在轻微颤抖,我手里攥着纸巾,蹲在欣妍的脚下,一听到王苓的声音,我急忙站起身,想跟欣妍保持一段恰当的距离。 只听薛欣妍“啊”的一声惨叫,倒在沙发上,我的脑门也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起身太快,撞到欣妍的下巴上了,她满脸委屈的捂着嘴,我也被磕的眼冒金星,刚想绕过茶几,腿脚却不利索,刚迈出步子,就绊到薛欣妍的脚上,只听“噗通”一声,我不偏不移的砸在薛欣妍的身上。 王苓推门而入,她身后跟着秦筱澜,见到这一幕,相信所有人都会气恼的,何况是王苓这样不可理喻,到处找茬的小主。 “好呀,王涛,我说你怎么不回家住呢,原来是跟前任藕断丝连,大白天的,在办公室里亲热拥抱,也不嫌丢人,呸,你真不要脸,还有你…” 王苓涨红了脸颊,她又指着薛欣妍骂道:“你真不知廉耻,分手就是分手了,既然还来这里勾引我老公,呸,恶心死我了。” 秦筱澜拽着她说:“苓姐,他俩一直聊天来着,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没理会王苓的谩骂,只是看着薛欣妍说:“没事吧?” 她点了点头,站起身说:“对不起,给你添乱了。” “没关系。” “那,那我先走了。” “嗯。” 我揉了揉有些红肿的脑门,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站住,你俩是不是一直都在联系?” 王苓堵在门口,引来很多同事的围观,秦筱澜皱紧眉头,走出去低声斥道:“都回去工作,看什么看?” 员工们都悻悻的离开了。 “你让开,别在这丢人现眼。” 我瞥了王苓一眼,见她面容扭曲,怒目圆瞪,巨大的火气将她包围,宛如一颗定时丨炸弹,随时准备把这间屋子轰的粉碎。 “王涛,你别不知好歹,怎么,现在觉得自己厉害了,可以在外面包养情人了?说我丢人现眼,你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你他妈算是个什么东西,给你生了两个女儿还不满足,口口声声跟我说维护家庭,过好日子,这就是你所说的美满婚姻吗?” 她骂的气喘吁吁,停顿一下,又继续骂道:“我早都看出你那花花心思了,怎么,跟我在一起感到腻歪了?没有新鲜感了?生完孩子就没激情了?嗬,别假惺惺的以为自己是正人君子,你不说我也明白,男人有钱就变坏,寂寞了就出去沾花惹草,玩累了我还得伺候你,哟,你当我是什么,丫鬟吗?就他妈你有钱是吗?” “你够了,别自讨没趣,要骂回家骂去,这是公司,不是你骂街的地方。” 我皱紧眉头,低声吼道,实在无法忍受她泼妇一般的谩骂。 秦筱澜有些木然,她凑近王苓,低声说道:“苓姐,他真的没做什么,在公司也是一个好老板。” 秦筱澜不说话还好,一出声,又激起了王苓的愤怒,她瞪着秦筱澜辱骂道:“你少在这硬装好人,鼻子里塞两根大葱,就以为自己是大象了?真是好笑,你俩一起出差,漂洋过海,干柴烈火,不发生点事情谁会相信呢,瞧瞧你。” 她上下打量了秦筱澜一番说:“年轻美貌,妖里妖气的,怎么,他给了你很多钱?陪他上床是不是很刺激呢?哦对了,你是他的助理,不能只照顾工作上的事情,生理上也得有点需求才对,我没的说错吧。” “你…” 秦筱澜瞪大了眼睛,眸子里布满了晶莹剔透的泪花,她紧紧咬着下唇,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我走到门口,按住王苓的肩膀说:“你是疯狗吗?我在说一遍,这里是公司,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要想吵闹,出了这个门,没人管你。” “呸。” 她一口唾沫啐到我的脸上,又阴恻恻的说:“王涛,你太欺负人了,我真是瞎了眼跟你结婚,你在外面沾花惹草,还不让我说了?你以为自己有点钱,就可以胡作非为了?真是笑话,本小姐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抹了抹脸上的唾液,愤怒的情绪也在慢慢凸显出来。 我冷笑一声,不温不火的说:“王苓,你口口声声说我沾花惹草、胡作非为,但你有确凿的证据吗?” 王苓刚想说什么,就被我打断了:“你说我始乱终弃,不顾家庭,但你又做了些什么?”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你怎么说。” 王苓抱紧双臂,摆出一脸高傲的神情。 “是吗?” 我讪讪的笑了笑说:“咱们没结婚之前,你就跟李浩来往密切,迫于婚期将至,我不想多说什么,但结了婚之后,你却变本加厉,不知悔改,既然把李浩带到家里,又趁着我出国期间,陪他疯狂耍闹,这种种的一切,你又作何解释?” “呸,恶人先告状,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俩有奸情了?” 我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说:“证据是吗?” 我走到电脑前,调出别墅的监控图像,查询片刻,点击回放,当天晚上她与李浩相拥相吻的画面,出现在屏幕当中。 这是一个网络监控,与办公室的电脑可以远程访问,我不是有意监视王苓,秦仂喜欢摆弄一些网络知识,就把监控连接上了,想起那天晚上王苓与李浩的亲昵举动,我的心就隐隐作痛。 王苓面无血色的看着,她矢口否认:“这只是朋友之间的问候而已,真不明白你的思想为啥如此老旧,在西方,这是很正常的道别方式。” “这他妈是在东方,是在中国。” 我大吼一声,吓得薛欣妍又跌坐到沙发上,王苓也瑟缩了一下身子,她瞪着我说:“你神经病吧。” “没错,我是神经病,你走吧,我会拟好一份离婚协议的。” 我掐灭手中的香烟,有气无力的靠在座椅上。 王苓却不慌不忙的说:“女儿归我抚养。” “你休想。”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气急败坏的喊道。 她怒目相视,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又瞥了一眼薛欣妍说:“王涛你记住,我王苓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跟我斗,你只会一败涂地,到最后会变得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不信?那咱俩就走着瞧。” 说完,她便闲庭信步般的走出办公室,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的摔上,外面也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唏嘘声。 “欣妍,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她会来。” 我长吁一口气,见薛欣妍的脸颊上布满了恐慌和惊吓,便站起身,走过去说:“你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门又被推开了,春风公子快步走了进来,他瞟了我一眼,又走到沙发旁说:“欣妍,这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薛欣妍摇摇头说:“我没事。” 春风见薛欣妍的裙摆上有咖啡的污渍,便揪住我的衣领说:“你对她做什么了?” 我有些无奈,今天的突发事情太多了,一桩接着一桩,我左支右绌,疲惫不堪,早已耗光了精力。 “春风,不要胡来,跟他没有关系。” 薛欣妍站起身,把春风推到一旁,又满脸愧疚的说:“我俩先走了,你…” 她沉吟片刻,淡淡的说:“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像一尊雕像,怔怔的戳在那里,即没点头,也没摇头,面颊上布满了苦相。 薛欣妍和春风走后,我来到秦筱澜的办公室,没找到她,服务台小丽说:“筱澜姐哭哭啼啼的跑出去了。” 我有些担心,给她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我心里暗想,王苓说出那样一番话,换成谁都会心存耿介的,就让她放松一下吧,从美国回来后,她一直没能休息,工作上的事情,多如牛毛,大事小情把人搞得抓狂,她却毫无怨言,对工作兢兢业业,对朋友掏心掏肺,如果非要吹毛求疵,找到一处毛病,那就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我坐在椅子上,眯缝着眼睛,嘴里叼着香烟,面容愈发苍老憔悴,渣哥推门走进来说:“张雪瑶订了明天去省外的机票,如果你真的要去,就把这边的工作交代一下。” 我弹了弹烟灰,淡淡的说:“没什么好交代的,总部这边你多操操心,没准我去了省外,就不再回来了。” “这叫什么话,你跟王苓吵架归吵架,但要公私分明,别把情绪蔓延到工作上。” 渣哥也点了支烟,他坐到沙发上,脸颊上挂着一抹失望的表情。 窗外依然在淅沥着小雨,远方变成了朦胧的色彩,云层漂浮,缩短了天地之间的距离,街道的绿化带上,一棵桂花树正迎风摇晃,它的下方攀爬着几株蔷薇,那是一种生命力非常旺盛的花朵,经过雨水的洗礼后,娇艳欲滴的蓓蕾,似乎已经完全绽放,只为云开雾散后,迎接洒下来的第一缕阳光。 “渣哥,晚上下班前,你去订一家饭店,在成立分公司初期,我想请所有员工吃个饭。”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喉间也带着一种丝丝声。 渣哥思忖片刻说:“你真的要去省外?” “嗯,我意已决。” 我轻叹一口气,目光转向了窗外。 “那孩子怎么办?” 渣哥吐了口烟,遮挡了他那苍老的面容。 “孩子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渣哥掐灭香烟,站起身说:“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搞得人仰马翻,以前连肚子都填不饱,却活的很开心,现在生活富足了,却又挑肥拣瘦,真不明白你图个啥。” “让张雪瑶和秦仂坐飞机去吧,我和金晨明天开车出发,到那边,也免不了用车的。” 渣哥无奈的摇摇头,又盯着我看了片刻,便悻悻的走开了。 第二百八十章 调解危机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一个人的心理空间,所容纳的愁绪和烦恼是有限的,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自满则败,自矜则愚,这正如我跟王苓的婚姻一样,还没感受到丝毫幸福,便草草落幕了。 当天晚上,渣哥订了一家烧烤店,员工下班后,除个别临时有事的,几乎都来到这里,为庆祝分公司筹备顺利,省外分店圆满开张而举杯。 我喝的眼斜嘴歪,神情木讷,渣哥怕我喝多耽误行程,便夺走我手中的酒杯,低声说:“你少喝点,明天还要出门呢。” “没事。”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靠在椅子上,见其他餐桌的几名同事,正划拳喝酒,嬉笑谩骂,好不热闹,男男女女攒到一起,抛去工作的压力,释放自我的天性,喝的酣畅,玩的尽兴,似乎所有的烦恼,都因酒精的刺激,而悄悄远去了。 我点了支烟,看着渣哥说:“要不,你也跟我去省外发展?” 渣哥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你是老板,人员调遣你说的算,不必征求我的意见。” 我叹口气说:“渣哥,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到那边也有个照应。”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渣哥喝了口酒,继续说道:“现在你是公司的主心骨,员工都看到你家里的纠纷了,如果现在你表现的颓废不堪,或是浑浑噩噩的工作,那又岂能服众呢?” 他见我精神萎靡,醉眼朦胧,间或发出几声沉重的叹息,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总部这边虽已步入正轨,但也必须有一个精明的人来领导,何况在这个敏感时期,公司又混进了内鬼,张雪瑶、秦仂、金晨、秦筱澜,都随你去省外工作,我要是拍拍屁股也跟你走,那总部这边岂不是家中无主人了?” 渣哥说的句句在理,现如今,公司已经完成了前期的商业部署,一切都在向好的势头发展,货源稳定,店面齐全,员工各司其职,销售业绩稳步上升,经营规模慢慢扩张,经济预算合乎合理,即使有人故意迫害,也要在重大决策的实施中,才能看出异样的举动。 我思忖片刻说:“等我走后,公司的大小事情就交给你打理了,过段时间,我把顾函调到分公司任职,你跟萧晴要多走动一下,她是值得信任的。” 烧烤店内异常吵闹,渣哥坐在我的身旁,我俩低声交谈,倒也不怕被别人听到。 渣哥点点头说:“知道了,但你和王苓真的要离婚吗?你俩不妨都冷静一下,找找自身的原因,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么好的家庭,何苦搞得支离破碎呢?” 我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晚上,我又在渣哥的公寓睡了一宿,第二天早晨,张雪瑶给我打了个电话,称她和秦仂已经上飞机了,让我开车小心一些。 刚吃过早饭,我正要下楼去接金晨,电话铃声响起,我掏出查看,是秦筱澜打来的,我叹了口气,接听了电话。 “秦大小姐还生气呢?行李收拾好没,我这边可准备出发了。” 我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调侃意味。 “我在公寓楼下等你。” “啊,什么?” 我走到窗边,向下看去,见秦筱澜推着一个粉色的行李箱,正抬头看着我。 渣哥走过来,笑了笑说:“我们住在一栋公寓楼,离得不远,现在公司大部分外来员工,都住在这个公寓里,只有萧晴和金晨搬出去另租房子了。” “哦,那我先走了,公司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放心吧,照顾好自己。” 我拎着行李走下楼来,见秦筱澜面颊暗淡,神情萎靡,一想到昨天王苓对她的侮辱,我便心有耿介。 “上车吧,张雪瑶和秦仂已经出发了,咱俩去把金晨接上。” 我打开后备箱,帮她把行李放了进去。 “你那老婆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说出那样难听的话来。” 坐在车里,秦筱澜怨声载道的数落着王苓,看得出来,她心里很委屈,压抑了一大堆苦闷的情绪,却无处宣泄,只能对我倾诉了。 我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便转移话题说:“到了那边,要先找到一处办公场所,前期的市场调研已经完成了,等一切都安顿好,我给你放个长假,出去散散心,最好能交个男朋友。” 秦筱澜翻着白眼说:“男人都是不靠谱的动物,本姑娘一个人生活挺好的,不需要找个累赘。” “哟,瞧你那看破红尘的模样,那干脆出家当尼姑好了。” 我憨笑两声,想活跃一下沉闷的氛围。 秦筱澜掐了我一下说:“你这是抬杠,谁说单身就要去当尼姑的,一个人享受孤独,也是很美妙的。” 我讪讪的笑了笑说:“等你找到真爱,就不这么说了。” “世间哪有真情在,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行,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她悻悻的说着,不时的偷瞄我一眼。 “话可不能这么说,渣男的确一抓一大把,但也不能以偏概全,首先呢,三观要正,有事业心…” “停,打住,你对爱情那么了解,为啥管理不好自己的家庭,跟老婆吵得不可开交,还好意思在这对我说教。” 秦筱澜轻叹一口气,又捋了捋散落在额头的刘海,她的身上有一种特别好闻的味道,坐到我身旁,那种似有似无的花香飘散开来,仿佛带有撩人心弦的迷醉和清香。 我咽了咽口水说:“我可是过来人,说的都是为你好,不信就算了。” 她瞥了我一眼,喃喃地说:“那,那你跟她离婚以后,还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唔,我看你这样的就挺好。” 我满脸坏笑的看着她。 “滚,我可不喜欢沾花惹草的。” 她剜了我一眼,便窝在座椅上,打起盹来。 车子驶进一个小区,兜兜转转,才找到金晨的住处,他整装待发,拖着行李箱,朝我挥了挥手。 车子开过去,他仔细瞧了瞧我的车标,诺诺的说:“这是,帕萨特?” 我笑了笑说:“你说啥就是啥吧。” 秦筱澜抿了抿嘴,不以为然的说:“装什么低调,这明明就是迈腾。” “不像呀。” 金晨喃喃地说。 我帮他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刚要钻进车里,手机便响了起来,掏出查看,既然是王文章打来的,我犹豫片刻,接听了电话。 “爸…” 我的声音很小,关上车门,向前面走了几步。 王文章沉吟片刻,淡淡的说:“你和小苓怎么回事?” 我点了支烟,坐到一个休息椅上,叹口气说:“感情出了问题,她…”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王文章低声呵斥,又愤愤的说:“亏我那么信任你,小苓她刚生完孩子,情绪不稳定,这无可厚非,你又耍什么性子?” “爸,不是你想的那样,王苓她一直跟李浩往来密切,而且还带到家中,毫不避讳,您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吧?” 我有些恼火,王文章毕竟是王苓的父亲,胳膊肘哪有往外拐的道理。 我吸了口烟,继续说道:“爸,我俩的事自有定夺,您就别跟着操心了。” “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小驴娃放屁自失惊,马上到我的别墅来一趟,我跟你好好谈谈。” 他的语气异常坚定,我没有反驳的余地,便悻悻地说:“您不是度假去了吗?” “少废话,一个小时内赶过来。”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我心里暗骂,牛气什么,你女儿出轨还有理了,跟我谈什么,论出轨的技巧,还是婚姻的裂缝? 我扔掉烟头,用脚踩灭,又找到王苓的手机号,直接拨了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冷笑一声,很好,不接我电话,我把手机塞进衣兜,钻进车里说:“筱澜订两张明天启程的机票,我这边有点事,你俩明天坐飞机去吧,等我办完事,在开车前往。” “王老板,不带你这样放鸽子的。” 秦筱澜噘着小嘴,一脸的不开心。 “没办法,体谅一下。” 金晨笑着说:“是不是家里有急事?你尽管去忙吧,我和筱澜明天坐飞机出发。” “嗯,到那边联系雪瑶就行。” 我又把他俩的行李搬了出来,交代几句工作上的事,便驱车向王文章的别墅奔去。 依然是那片秀美湖川,在春末夏初的更替中,娇艳欲滴的野花布满公路两侧,湖水清澈静谧,云朵掩映斜阳,这里宛如仙人谪居的住所,满山满谷,绿叶红花,群山迤逦延绵,西风禾黍,秋水蒹葭,真是风光无限,赏心悦目。 车子驶进王文章的别墅,见王苓的车停到一旁,看来她早都到了,我走下车,见老管家迎了出来,他两鬓斑白,头发稀疏,脸颊上刻有道道皱纹,身穿一套宽松的中山装,嘴角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来了,他们都在客厅,快点进去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老管家走进别墅一楼。 王文章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茶盅,享受般的抿了两口,王苓坐在他身旁,头发有些散乱,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纱织短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七分裤,神情有些憔悴,面容暗淡无光,见我走进来,便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坐吧。” 王文章低头捣鼓着茶具,并没有抬头看我。 我悻悻的坐下,他又拿出一个杯子,帮我斟满了茶水。 “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他放下茶壶,低声问道。 我心里暗想,不过是分道扬镳,一别两宽,你的财产我不觊觎,我能有什么想法。 “爸,我俩…” “你俩还是小孩子吗?” 王文章厉声喝道,打断我的陈述。 “你俩当婚姻是儿戏,还是小孩过家家?” 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他又瞥了王苓一眼,沙哑着说:“我都替你俩感到丢人,没房子盼房子,没孩子盼孩子,没事业盼事业,全部都得到后,又要闹离婚,你俩觉得很好玩是吗?” “爸,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苓低声嗫嚅着。 “你闭嘴,那个李浩我早都认识,他父亲跟我有过短暂的生意来往,但并不亲密,你跟他虽然在国外交往过一段时间,但也要审时度势,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两个女儿的母亲,一个男人的妻子,组建家庭后,还跟他搞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你不嫌丢人,我还有张老脸呢。” 王文章越说越激动,他情绪亢奋,面容扭曲,嗑嗦两声后,继续说道:“我本不想参与你们夫妻二人的事,但结婚还没到两个月,就吵得不可开交,我真替你俩感到羞臊,有两个女儿还不满意,你俩还想要啥?是不是还要拆了我这把老骨头,榨出骨髓来,才能满意呢?” 我见他身体颤抖,脸颊绯红,便诺诺的说:“爸,其实我…” “还有你。” 我不说倒好,稍一开口,便被王文章震慑回去,他喝了口茶水,瞪着我说:“你以为自己就脱得了干系吗?每天身边都围绕着花枝招展的助手,不是出国就是游玩,你还真会享受呀,以为自己脱离了监督,就可以为所欲为,无视家庭的责任吗?” 我有些气短,看着王文章说:“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那个助手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工作上的往来。” 王文章冷笑一声,淡淡的说:“年轻人,你才吃几年咸饭,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你能永远保证自己的清白吗?” “我本来就是清白的,你又何出此言呢?” 我很气恼,在不分青红皂白的对话中,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王苓嗤笑道:“清白,你拿什么证明清白?” “王苓你够了,跟李浩卿卿我我,暧昧拥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论我?”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愤怒的情绪溢于脸上。 王苓也起身喊道:“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你喜欢他,还他妈跟我结婚?你脑子坏透了,还是拿我做感情依托?” “够了,都闭嘴。” 王文章皱紧眉头,示意我俩坐下。 我气呼呼的坐下身,点了支烟说:“爸,听见没?她就是喜欢李浩,我有什么办法,纵容她,还是包庇她?孩子刚刚满月,就能做出这号事来,等孩子能跑了,她不得上天呀。” “你少在这放闲屁,能好好说话就聊两句,不会说话就趁早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王苓尖声尖气的谩骂着。 王文章摆了摆手,老管家快步走了过来,他低声说:“你去查查那个叫李浩的人,如果能请到这里,我想跟他好好谈谈。” “爸,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李浩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权利调查他?” 王苓悻悻的瞪着王文章,脸颊上挂着一丝慌乱和委屈。 王文章不冷不热的说:“夹紧你的嘴,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出去丢人的。” “那你也要尊重一下我的心愿。” 王苓不依不饶的狡辩着。 “维护你什么?维护你在外面乱搞吗?” 王文章气的面颊发紫,就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王苓咽了咽口水,剜了我一眼后,便瑟缩到沙发上,不在言语了。 我被搞得头晕脑胀,筋疲力尽,王文章让我回到家里去住,王苓也没反对,离开女儿两天,心里非常挂念,便开车回到了家里。 管家准备了饭菜,王苓称自己没有胃口,便回到楼上休息去了。 天色暗淡下来,偌大的别墅已无往日般的喧闹,四下寂静无声,只有墙壁上的老式吊钟,在不知疲惫的摇摆,山林里刮来一阵晚风,吹动了半掩的门窗,云层变得稀薄起来,浩瀚的星辰布满夜幕,为清冷的月光,增添了一抹朦胧般的美感。 我坐在摇篮旁,见琪琪和淼淼已经熟睡过去,细嫩的脸颊,闪动着健康的光泽,小手掖在被子里,不时的抖动一下,我轻轻晃了晃摇篮说:“晚安,小宝贝。” 我抱着被子,来到次卧,一天的疲惫,只有在睡眠中,才可以得到舒缓,我钻进被窝,刚闭上眼睛,王苓便推门走了进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分公司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她披头散发,穿着一套粉色睡衣,屋内光线暗淡,看不清她的面容,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挥洒在地面上,凝聚成一片斑驳跳动的光点。 “还没睡?” 我靠在床头,打开台灯,见她缓缓走来,便坐起身,点了支烟。 “我想了一下。” 王苓坐到我身旁,喃喃地说:“我想,这件事我做的很不对,我会跟李浩断绝联系的,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时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皱紧眉头,瞪着她说。 王苓瞥了我一眼,叹口气说:“我当然知道,可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我有些愤慨,不想跟她纠结下去,便拽过被子,关掉床头灯,作意睡去。 “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你到底让我怎么证明?” 她低声呢喃着,带着些许哽咽,见我不为所动,又抽泣道:“他下个月就结婚了,而我做为他的朋友,只是陪他聊天说话而已,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哭什么?” 我坐起身说:“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你当着公司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指桑骂槐,不明事理,我只要稍有劝诫,你那公主脾气就暴露无遗,我不想跟你吵了,你去睡觉吧。” “王涛,你别蹬鼻子上脸,我是来跟你解释的,不是来听你嘲讽的。” 王苓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她站起身,瞪着我说:“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你怎么说。” 她喘着粗气,身体颤抖,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双犀利的眼眸,也在黑夜里迸发出冷冽的光芒。 我长叹一口气说:“你从来不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这不仅仅是咱俩性格的原因,而是你一再二,二再三挑衅我的底线,你应该扪心自问,我王涛哪点做的不对,或是咱俩的问题出在哪里,你不思考,那行,我替你思考,想通了告诉你,你又不听,想不明白问你,你又耍性子。”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反对你交朋友,但你跟前男友走的那么近,有点不合适吧?” “不合适?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好笑吗,我跟前男友走得近,那你跟前女友趴在沙发上又算什么?你问我合不合适?哼,我觉得非常合适,你就是一个瘾君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总拿一些大道理说问题,自己做不到,还想说通别人,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王苓愤愤的说着,她真的变了,愈发的不明事理,前方有无数条道路让她选择,明朗的、宽敞的、平坦的,她非要选一条最糟糕的,只身跳入那遍布荆棘的阴沟,却不知悔改,也不想回头,最让我痛心的是,她所认为的对错,都是一厢情愿的猜想,在没有经过大脑处理,就凭主观做判断,而且还乐在其中,无法自拔,这才是一种让人痛心的病态。 “离婚吧。” 我轻声说道,自从跟王苓结婚后,就从未像现在这样的力不从心,我精力耗尽,陷入囹圄,她性格刁钻,病入膏肓,如果非要在这段感情中解脱出来,那就只有离婚了。 她冷哼一声:“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不能诋毁我,你以为离婚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低声咆哮着,她却不慌不忙的说:“我要证明给你看,起码要表明自己的清白。” “好,我知道了。” 我有气无力的说着,王苓又盯着我看了片刻,便悻悻的走出了房间。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筱澜给我打了个电话,称自己跟金晨已经上了飞机,让我也早点出发。 “你要出差?” 王苓坐在沙发上,脸颊上挂着一丝冷漠。 我点点头说:“嗯,可能要久一些。” “你这是逃避。” 她嗤笑着,似乎早已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没搭理她,穿上外套,径直向门外走去。 “王涛,你要是走了,就别想回来。” 她站起身,提高了嗓门,尖声尖气的喊着。 我回过头,不冷不热的说:“你以为我很想回来吗?你以为我想看到你和李浩卿卿我我吗?要不是琪琪和淼淼还在家里,我真懒得跟你浪费口舌。” “王涛,你真是给脸不要,黑的说成白的,颠倒是非,你…” 她涨红了脸颊,身体微微颤抖,潋滟的美眸已无往日的光彩。 我发动车子,设置好导航,直奔省外而去。 一间优雅的咖啡厅内,正播放一首众人熟知的钢琴曲,《秋日私语》,曲调悠扬,余音袅袅,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咖啡豆的清香,靠近窗户的位置,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神情惬意,面容舒朗。 女孩点了一杯芒果绵绵沙,男人点了一杯蓝山,窗外细雨纷纷,行人执伞而过,汽车穿梭奔行,楼群被雨水冲刷的愈发暗淡,云层在半空中暗香浮动,几声闷雷传了过来,打破了男人的沉思。 “王涛那边有什么动静?” 说话的是周扬,坐在他对面的,正是人资主管顾函。 顾函捋了捋头发,淡淡的说:“他要在省外开办分公司,而且分店的数量也在增加。” 周扬沉吟片刻说:“你回去后,把成本分析表和近半年的预算表弄出来,咱们跟他打一场价格战。” “什么意思?” 顾函怔怔的看着他,感到有些迷惑。 周扬冷笑一声,看着顾函说:“孙凯是我们手上的王牌,他可以跟王涛直面竞争,同行业打价格战无可厚非,我们不必出面,暗箱操作便可达到目的。” 顾函听后,稍有领悟,她思忖片刻说:“王涛的家庭好像出了点问题,他老婆前几天跑到公司大吵大闹,婚姻像是走到尽头了。” “哼,他那老婆,可不是省油的灯,据我所知,她在国外念书期间,就与一个叫李浩的小子谈过恋爱,虽然没走进婚姻殿堂,但他俩一直未断过联系,而且来往密切。” 周扬抿了口咖啡,继续说道:“只能怪王涛运气不好,之前李浩交了个女朋友,对王苓置之不理,非常冷淡,她一气之下找到了王涛,而且发起了热烈的追求。” 顾函眨了眨眼,问他说:“两厢情愿,也没人逼着王涛跟她结婚,再说,她不是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吗?” 周扬笑了笑说:“王涛之前有个女朋友,叫薛欣妍,也就是夫人的女儿,在王苓追求王涛的期间,薛欣妍陪母亲在国外生活,王涛按捺不住寂寞,与王苓发生了关系,弄巧成拙,被薛欣妍抓了个现行,导致无法挽回的地步,惹怒了夫人,才对他实施报复的。” “但这些跟李浩有什么关系?” 顾函愈发迷惑,她已梳理不清这混乱的关系了。 周扬叹口气说:“还不明白吗?” 顾函摇了摇头。 “王涛那个倒霉蛋,只不过是王苓在当时的感情寄托罢了,李浩才是王苓真正喜欢的人,也是让她无法忘怀的精神纽带。” “王苓喜欢李浩,那为什么要跟王涛结婚呢?” 周扬的脸上涎着一丝奸笑,他摆弄着手里的杯子,淡淡的说:“那是王苓故意气李浩的,李浩当时交往了一个女朋友,对王苓非常冷漠,而王涛就顺理成章的当了替罪羊。” “那他的两个女儿?” 顾函张大了嘴巴,脸颊上也布满了震惊的表情。 周扬点点头说:“没错,孩子不是王涛的,是李浩跟王苓的产物,这回你知道,为什么李浩经常到王苓家去了吧。” “那王涛,岂不是很无辜?” “他无辜?没人逼着他与王苓上床,惹得一身骚,还想全身而退?怪就怪他运气不好,恰巧王苓怀孕,他只能与之结婚,没有其他的办法,殊不知,他替李浩养了孩子,搂着一个并不爱他的女人,这是生活对他的报复,也是他花心的后果。” 周扬不冷不热的说着,听的顾函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就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她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说:“没想到这段感情如此混乱,我都有点同情王涛了,其实他没做错什么,怪就怪,他在最敏感的时期,遇到了王苓。” “是呀,他要是坐怀不乱,也不会走到今天的下场。” 周扬看了眼手表,淡淡的说:“我还有事要忙,你在公司多留意王涛的举动,他最近感情失利,说不准会做出什么异样的举动。” “好的,知道了。” 二人又闲聊几句,便分手道别了。 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但内心的烦乱一直在搅动,填满我的思绪,像一团巨大的黑云,盘绕在现实和虚幻之间。 临近傍晚,我来到省外分公司,这里有一个临时办事处,在公司成立初期,需要办理很多手续,张雪瑶召集分店店长和少部分员工,迎接我的到来。 秦筱澜递给我一份行程事项表,和未来几天的工作安排,我简单看了一遍,对她说:“叫大家过来开个会,我有几个事要宣布一下。” “你舟车劳顿,不打算睡上一觉?” “忙完工作再睡。” 一间不大不小的会议室内,有一张椭圆形的桌子,这里环境脏乱,破败不堪,做为临时办公地点,却有些寒酸。 张雪瑶、秦仂、秦筱澜、金晨,还有两名店长和四名市场运营人员,围坐在会议桌前,我扫视众人一眼,淡淡的说:“自分店开张以来,销售业绩就稳步上升,这跟诸位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总部那边已经步入正轨,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筹备分公司和开办分店,日后事情会很多的,希望大家能再接再厉,创造辉煌。” 我抽出一张纸,上面记载着待办事项。 “有几个事要安排一下,张雪瑶做一份市场调查报告,和详细的商业计划书,把漏洞补齐,为分公司的成立打好基础。” 张雪瑶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我瞥了秦仂一眼,淡淡的说:“秦仂明天去寻找分公司的场地,记住,不要太寒酸。” “是按照总部的要求找吗?” “差不多。” 我又看着金晨说:“你做一份详细的成本预算和销售报表,这关乎我们前期的经济开销和后期的资金运转。” “好的,明白了。” 金晨答应一声,低头噼里啪啦的敲起了键盘。 “筱澜明天去找一个住处,最好是公寓形式的,让没有住处的员工搬进去。” “知道啦,王总就是好,时刻都考虑员工的冷暖问题,嘿嘿。” 秦筱澜讪讪的笑着,我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明天顾函会来,正好本市有一个招聘会,你通知她把分公司的人员招齐,也免去人手紧缺的麻烦。” “嗯嗯。” 秦筱澜敲了几下键盘,便不在吱声了。 安排好所有的工作事项,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宾馆,刚躺到床上,电话便响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运营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拿过手机查看,是孙凯打来的,我有些诧异,自从在结婚当天与他见过一次后,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犹豫片刻,我接听了电话。 “喂,小凯…” 我坐起身,靠在床头上。 “晚上好呀兄弟,怎么样,生意还好吧?” 孙凯讪讪的笑着。 我轻叹一口气说:“还是老样子,不能发家,但也饿不到肚子。” “是吗,听说你最近在省外开办分公司了,还顺利吧?” 我抿嘴笑了笑说:“你怎么知道的?” 孙凯沉吟片刻说:“做生意嘛,都是互利互通的,何况咱俩还是同行,对吧?” 他的话中,带着一丝尖酸刻薄的语气,我听的很不舒服,便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 “小涛,都说同行是冤家,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我又是兄弟关系,在商场当中,肯定不会闹得鱼死网破,人仰马翻的,对吧。”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现如今,他虽然也在做服装生意,但从未有过正面冲突,包括货源的供应,市场的占有率,价格区间的调整,一直都是稳步有序的进行,当然,我也不想跟他产生竞争关系。 “小凯,你今天说的话,我怎么听不太懂呢?” 我弹了弹烟灰,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看着陌生的街道和被夜幕笼罩的楼群,心中竟感到异样的烦闷。 孙凯淡淡的笑了笑说:“你的生意越做越强,我真的很替你高兴,在外面混口饭吃不容易,这年头,做生意发家的,更是难上加难,当兄弟的,还是想劝诫你一句,见好就收,不要被金钱所蒙蔽,利字头上一把刀,越是贪婪,输的就会越惨。” 我感到愈发的迷惑,他的话,我听出了七分胁迫,三分感情,一字一句都在劝说我安于现状,停止扩张,但让我无法理解的是,许久未见的他,竟让我感到如此陌生和胆怯,倒不是怕他对我暗中使诈,只是那份坚不可摧的友谊,在利益面前,竟如此不经考验。 我掐灭烟头,哂笑道:“小凯,有句话叫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我如今能走到今天,除了不懈的努力外,更多的是来自亲朋好友的帮助,和那颗跃跃欲试的野心,这条路一定不是风平浪静的,但我从未想过此刻就停下脚步。” “很好,你一点都没变。” 孙凯不冷不热的说:“今天跟你聊天很开心,日后可以找个地方聚一聚,哦对了,萧晴和金晨在你的公司吧?” 我皱了皱眉说:“没错,怎么了?” “没事,大家都是朋友,我只是问问而已,早点休息,晚安。” 他挂断了电话,偌大的房间内恢复了寂静,这番通话结束后,我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没有安全感,那是一种心空,无助,迷茫的状态,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可以肯定的是,孙凯跟我之间的竞争,从此刻开始,便拉开了帷幕。 窗外下起了小雨,模糊了人的视线,远处的楼群变成虚幻的色彩,正如那黑压压的积云一样,闷雷滚滚,不时亮起一道闪电,照亮了斑驳暗淡的街区,夜里的晚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滴,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一阵快节奏的响声。 第二天早晨,我来到宾馆楼下,见秦筱澜和张雪瑶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聊天,秦仂从餐厅走过来,揉着肚子,一脸满足的说:“撑死我了。” “王老板先吃饭去吧,今天有的忙了。” 张雪瑶眨动着漂亮的美眸,瞥了我一眼。 我点了点头说:“工作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去落实就行。” 我又看了眼手表说:“顾函和一名人资员工上午到,紧接着就是招聘人员的事项了,你们多尽点心,现在是关键时期,有很多家企业在盯着咱们,做事情多动脑子,有什么问题要及时告诉我,千万不能靠主观做决定。” “哥,你这一大早就对我们言传说教,是不是受到刺激了?” 秦仂笑了笑说。 我踢了他一脚,没好气的说:“咱们现在是孤军奋战,要抱团取暖,而且这是在省外,不是总部,我们的一举一行,都可能被竞争对手监视着,该高调的时候,一定要大力宣传,该低调的时候,要学会收敛,明白吗?” “王老板所言极是,我受教了,呵呵。” 秦仂咧嘴笑了笑,便跟着张雪瑶走出了宾馆,秦筱澜瞥了我一眼说:“去吃早饭吧,今天有三件要紧事需要处理。” 我向餐厅走去,秦筱澜跟在我的身后说:“第一件是,雪瑶姐选定了三家分店地址,距离市中心很近,且租金合理,上午需要去看一下,做最后的定夺。” 她捧着平板电脑,继续说道:“第二件是,我们物色了两处分公司的场地,第一处是新区的写字楼,租金相对高一些,但办公环境很好,第二处是老城区的商业房,租金低,但很破败,需要里里外外的重新装修。” 这家宾馆的餐厅设在一楼最西侧,装修奢华,布局宽敞,属于自助餐厅,靠近北侧的位置,设有一处黑色吧台,整个吊顶均是白色造型,上面镶嵌着各类饰品,中间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晶莹剔透,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我夹了两个包子,盛了一碗绿豆粥,坐到椅子上,准备享用早餐。 秦筱澜依然喋喋不休的唠叨着:“第三件是,分公司的宣传工作,现在人手紧缺,总部那边又没人可派,与几家广告公司商谈之后,他们会在自有的网站平台进行宣传,但现在分公司这边,还没人负责这件事情。” 我咬了口包子,没吃到馅,嚼在嘴里像干巴巴的面饼,咽不下去,又不能吐出来,端起碗喝了口粥,冰凉的口感传来,刺激着我的牙根。 我皱紧眉头,喃喃地说:“这粥怎么是凉的?” “我哪知道,可能是冷藏的吧,自助餐厅就这样,你习惯就好了。” 秦筱澜耸了耸肩,又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 我又咬了口包子,依然没吃到馅,便有些气恼:“这包子怎么没有馅?” 秦筱澜掩口而笑:“你在吃几口就有了。” 我扔掉筷子,站起身说:“不吃了,肚子疼。” “脾气还挺大,喏,我刚才跟你说的,你都记下了?” 她怔怔的看着我,见我表现的一脸迷茫,便气鼓鼓的说:“你是不是没听?” “大小姐,事情要一件一件办,你全都说出来,不也得慢慢去处理吗,皇上不急太监急,慌什么。” 我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又补充道:“通知总部张晓颖,忙完手头的工作,迅速赶到这边,宣传工作交给她处理,让张雪瑶尽快办好手续上的事情,在店址选择上,她自行定夺就好,总公司运送过来的服装货物,让秦仂做好交接工作,出入库的数量不能有丝毫差错。” 我站起身,向外面走去,边走边说:“你做一份采购清单交给秦仂,需要的办公电脑,各种器材,一律按照总部的要求进购,新招员工,要进行严格的培训和学习,把公司章程和岗位职责下发到员工手里,其他杂事你自己去办吧。” “喂,王老板,你说了一大堆,最后还不是想当甩手掌柜的,我们把活都干完了,你却啥也没做。” 她翻着白眼,怨声载道的埋怨着。 我停下脚步,回过身瞥了她一眼,今天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职业套裙,修长的双腿上,裹着黑色丝袜,梳了一个精致的马尾,婀娜的身形,玲珑的曲线,为她增添了一抹成熟女人特有的气息。 “你,你看什么看?” 她抱紧平板电脑,脸上挂着一丝鄙夷的神情。 我笑了笑说:“看美女很养眼,而且对心情的调整,会起很大的作用。” “呸,模棱两可的理由,有色心没色胆,口头上逞英雄,实际上是狗熊。” 她白了我一眼,拉开车门,直接钻了进去。 金屋留情服装贸易有限公司,终于有了自己的网站,上面刊登了公司简介,经营的产品,员工数量,总部地址,联系方式,分为很多版块,上传了大量的服装样板图,对招商加盟,公司扩张,抢占市场,树立品牌,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分公司的筹备工作,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租赁了办公场地,确定了分店地址,子公司便顺利开张了,前期做的准备很充足,预算和花销也在控制范围内,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三家分店也挂牌营业了,服装货源供应充足,人员招聘接近尾声,分公司在运营和管理方面,很多地方都超过了总部的标准,这一点让我非常欣慰。 办妥以上的所有事情,我整整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策划,部署,协调,招聘,营销,仓管,销售,宣传等等,大家都尽心尽力的工作,这期间,我们风雨同舟,荣辱与共,遇到的所有难题都迎刃而解了,总部有渣哥的照看,我很放心,自从顾函被调到分公司以来,我并没看她有异常的举动,更多的是加班加点的工作,我一度怀疑自己的直觉和判断,但真假对错,总会有个尺度的。 三个月时间,我与王苓没有任何联系,她把我的手机号和微信全都拉黑了,但让我最放心不下的,是琪琪和淼淼,我每天都很挂念她俩,这边工作实在太忙,一桩接着一桩,我经常跟员工们加班到深夜,很少有闲暇时间去思念家庭。 但稍有歇息,琪琪和淼淼的笑容便会涌现出来,那细嫩光滑的脸颊,那天真无邪的表情,那嘬着小嘴的吧唧声,都在我的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又愈发清晰。 这三个月时间,宛如三天一般,闪瞬即逝,快的让人无法思考,又心慌似的,让人无法平静,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出现,前方是一条天堑大路,平坦宽阔,又扑朔迷离,一马平川,又荆棘遍布,畅通无比,又高低起伏,生活,像一杯白开水,平淡无味,像一锅老汤,溢满清香,像一壶老酒,沉醉酣迷,这五味杂陈的生活,汇成了一个完整的人生,酸甜苦辣咸,琴棋诗酒画,好不精彩。 第二百八十三章 价格战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西游记》第一回中写道,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名利富贵,苦苦争夺,在道德与人性的考验中,那诱人的利益在慢慢展现,丑恶的嘴脸也暴露无遗。 生活给予我们的,除了清风朗月的闲适,还有很多阴险诡谲的争斗,以及道貌岸然的角逐与算计,正如周扬和孙凯策划的这场阴谋。 一家日本料理店内,周扬和孙凯相对而坐,餐桌上摆着几道食材,生鱼片、日式牛扒、北极贝、海胆、金枪鱼等等。 周扬面带微笑,神情释然,他给孙凯夹了个红豆麻糬饭团,笑了笑说:“这家餐厅在本市非常有名,日式料理齐全,菜品丰盛,味道可口,在日本国内也颇受好评。” “每次吃完日本料理,都要吃顿重庆火锅。” 孙凯叹口气说。 周扬有些纳闷,便问他说:“为什么,你很喜欢油腻的食品?” “那倒不是。” 孙凯把饭团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日本料理的口味太过清淡,而且大多数都要生食,我不太习惯,所以要吃顿重庆火锅,把味蕾炸开,不然那清淡的味道,总是在嘴里飘荡。” 周扬会心一笑,淡淡的说:“青浮卵碗槐芽饼,红点冰盘藿叶鱼,看来你对美食还很有研究呢。” “能填饱肚子就行。” 孙凯擦了擦手,又看着周扬说:“你今天请我吃饭,可不单单是谈论美食吧?” 周扬喝了口清酒,靠在椅子上说:“当然了,本人才疏学浅,胸无点墨,无论跟你谈什么,都自愧不如的。” “得了得了,别给我戴高帽了,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孙凯很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周扬抿嘴笑了笑说:“王涛在省外成立分公司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他的服装生意在做大做强,也在稳步有序的进行,如今他已经连锁了八家分店,虽然数量不多,但在短短半年期间,他的销售业绩和盈利收入,都已经超额完成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我们不能单单在货源上做文章了,他在纽约期间,一口气签署了三家服装供应商,之前是我们疏忽大意了,没想过他竟有如此耐力,他的公司已经步入正规,统筹销售,货源供应,资金周转,人员调配,部门分工,都已形成了完整的商业链条。” “等等,我今天来,不是听你夸赞他的,说吧,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孙凯长叹一口气,他把面前的生鱼片推到一旁,抽出纸巾按在鼻子上,脸上也挂着一丝嫌弃。 周扬点了支烟,思忖片刻说:“他手下的秦仂,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东西,亏我在他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那小子虽然喜欢吹捧,而且品行贪婪,但对王涛还是很忠心的。” 孙凯喃喃地说。 周扬冷笑一声说:“接下来,我们跟他打一场价格战,你回去后,安排网店运营部门和销售部门,把线上线下的服装价格,全部调低,我们所销售的服装,跟王涛的如出一辙,利用消费者捡便宜的心理,薄利多销,广泛宣传,这样不出一个月时间,我们的综合销量就会提高,而且也能打压王涛的势头。” 孙凯有些迷惑,他诧异道:“光降低价格也不是办法,我们聪明,人家又不是傻子。” 周扬叼着烟说:“此言差矣,我们不仅要在价格上做文章,也要在公司名誉上找点出路。” “什么意思?” 孙凯身体前倾,怔怔的看着他。 周扬有些失望的说:“你呀,表面上看倒是很精明,实际一点主意都没有。” 他掐灭香烟,看着孙凯说:“我问你,最能影响公司声誉的人群是谁?” “当然是消费者了。” 孙凯耸了耸肩说。 “没错,你回去后,要找一批信得过的商托,矛头指向金屋留情服装贸易公司,让商托在各家分店购买一些服装,买回来后,稍作一些调整,把服装掉色,布料劣质,尺码不一的问题凸显出来,在网店上广刷差评,在实体店上纷纷叫骂,公司有顾函的照应,我们双管齐下,里应外合,这样才能达到目的。” 周扬越说越兴奋,他脸上涎着一抹奸笑,黝黑的胡子也在轻轻颤抖。 “会不会太阴损了,王涛好歹是我的发小,我没必要这样加害于他。” 孙凯犹豫不决的说着,他有些恍惚,让自己陷入这步田地的,除了自己的贪恋,还有那不可一世的野心和空想。 “孙老板,无奸不商,我可是替你着想,现如今,你步步高升,名利双收,靠的是什么?” 他见孙凯不想作答,便哂笑道:“靠的是高瞻远瞩的思维,以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试想一下,如果你那个助理小周还在国内,现如今,你还能保全自己的家庭吗?答案肯定不会,那可是一个泼辣女子,虽然已经堕胎,但对你却恨之入骨,这些琐事,我都帮你解决了,做为等价交易,我所付出的,此刻也该得到回报了吧?” “别说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孙凯皱紧眉头,彻底失去了耐心。 周扬拍了拍手说:“很好,要的就是这句话,你回去后,按我说的进行,你的业绩提升了,公司的效益增长了,那必保你福禄双收,加官进爵的。” 他擦了擦嘴,站起身说:“此事不容耽搁,必须抓紧落实,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他抿嘴笑了笑,便缓缓走出了日式餐厅。 分公司的办公地点选在新城区,这里高楼林立,繁华璀璨,热闹非凡,一栋高达四十层的写字楼内,乘坐电梯,按到十五层,便是我们的分公司了。 这里南北通透,占地面积在一千平米左右,分为销售部,行政部,客服部,人资部,财务部、总经理办公室、副总经理办公室、会议室、员工休息室等等。 原销售部主管张雪瑶,被调到分公司,任副总经理职务,金晨为财务部主管,秦仂为行政部主管,人资部主管依然是顾函,她兼顾总部和分公司的人事调动,经常在两边飞来飞去,秦筱澜负责处理公司内部的大小事物。 我很习惯在分公司的生活,这里给人一种恬淡舒适的氛围,远离了在家的吵闹和烦闷,员工干劲十足,容貌焕发,大多是刚从校门毕业的学生,自从分公司步入正轨以来,我就很少操心生意上的事了。 我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玩手机,秦仂敲门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放到办公桌上说:“哥,你不想家吗?” 我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说:“你说哪个家?” “你明知故问呀。” 他瞪了我一眼,又坐到沙发上说:“你不想老婆,那连孩子都不想吗?咱们来这边已经快四个月时间了,我见你从来没给王苓打过电话,也没跟孩子视频过,你俩现在虽然是两地分居,但还是夫妻关系,我觉得你…” “你觉得什么?” 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说:“王苓她欺人太甚,满嘴谎话,我不信任她,至于离婚的事,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在跟她协商。” “那她要是不同意呢?” 秦仂摊了摊手,表情有些怪异。 “她为什么不同意,把我摆脱了,去跟李浩缠缠绵绵、你情我侬,这不正好符合她的心意吗。” 我长叹一口气,又拿起手机,低头胡乱点了几下。 秦仂听后,喃喃地说:“那你不跟她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了?我听说,两岁以下的孩子,一般都归母亲抚养。” 我有些诧异,看着他说:“那两岁以上的呢?” “那就要看具体情况了,你可以找律师咨询一下。” 我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秦仂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走进来的是分公司销售主管刘强,他是一位精明强干、口才极佳的中年男子,人高马大,身姿挺拔,皮肤略黑,很有几分硬汉的气质,他有过很多年服装销售经验,这次加入到张雪瑶的运营团队,也为公司的开拓经营增加了很多底气。 他向秦仂点了点头,又看着我说:“王总,这个月的销售报表我给您发过去了,各分店的销售业绩都下滑了很多。” 我皱了皱眉,问他说:“什么原因?” 刘强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前段时间,有一家服装贸易公司,经营的服装版式和品类,与我们的非常相似,销售部门的同事买了几套,回来做一个精确的对比,发现这类服装不管是布料取材,还是做工缝纫,都是海外服装商所生产的类别,与我们所经营的产品如出一辙。” 我听得似懂非懂,疑惑道:“从海外运送过来的服装数不胜数,这家公司所经营的产品,很有可能也是纽约厂商所提供的,你挑重点的说说,为什么销售业绩会下滑?” 刘强轻叹一口气说:“王总,您还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我抬起眼皮,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有人在故意跟我们做对,他们所经营的服装款式,跟我们的几乎雷同,而且不是复制品,都是响当当的正品服饰,但在价格方面,人家却低于我们很多,做为消费者,当然要青睐于物美价廉的产品了。” 刘强不耐其烦的解释着,我终于搞明白这里面的蹊跷了,有人在暗中作祟,以同类服装相比,价格却低的惊人,要么是跟我有过节的商家,要么是别的公司,见我生意火爆,眼红嫉妒,才故意而为之。 秦仂听后,淡淡的说:“即使有人作梗,那也不该把价格压得这么低呀,难道他们不想赚钱了吗?” 刘强哂笑道:“人家定然是财力雄厚,资金阔绰,如果价格战持续的太久,会很容易拖垮一家企业的,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薄利多销,面向的顾客群体广泛,也不怕价格太低的缺陷。” 我思忖片刻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既然已经开战,那我们就奉陪到底。” 第二百八十四章 商闹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办公室内静悄悄的,窗外的阳光挥洒进来,照亮了那张红木桌子,光线斑驳跳跃,熠熠生辉,映射出缤纷多彩的光束。 秦仂叹口气说:“哥,既然有人故意针对咱们,那也要想出一个合理的对策来,对方跟我们打价格战,那咱们不妨也压低价格,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这当然不行。” 刘强打断他说:“人家既然是有备而来,肯定想跟我们打一场持久战,如果时间拖得太久,对我们是非常不利的。” 我点点头说:“调查一下对方的公司信息,包括他们的企业领导,管理者和市场运营人员,然后约个时间,我过去会会这位竞争者。” “王总,我早都调查过了,这家公司是服装行业的后起之秀,其总公司主要经营的是生活用品,比如快开壶、电饭煲、刮胡刀、净水器、厨房用品等等。”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理论上他们不会直接涉足服装行业,一旦参与,定是看到了当中的利润,但让人疑惑的是,服装行业在全国乃至世界,都多如牛毛,他们大可不必针对咱们,这当中肯定另有蹊跷。” 我皱紧眉头,心里暗想,难道又是那老妖婆搞的鬼?即便跟欣妍分手了,她还三番五次的算计我、陷害我,对她的评价,我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恨之入骨,她以为使用一些小伎俩,就能把我震慑住?哼,真是好笑,我王涛贱命一个,别人对我的付出,我加倍偿还,别人对我的暗算,我也加倍奉还。 我看着秦仂说:“你去把视频会议连接上,召集总部和分公司的员工立即开会。” 秦仂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我又对刘强说:“你做一份市场调查报告,分析出近两个月的销售走势图,摸清对方线上线下的价格数据,我们要随机应变,无事不挑事,遇事不怕事。” “知道了王总。” 刘强回应一声,走出了办公室。 我坐在转椅上,准备会议材料,秦筱澜慌慌张张的推门而入,她抱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走到我面前说:“不,不好了。” “怎么了?” 我瞥了她一眼,不慌不忙的说。 “今天公司收到了大量投诉,称服装质量有问题,在公司的网站上,也出现了很多恶评,客服部门的同事都快炸了。” 她捋了捋头发,娇俏的脸颊上挂满了慌张和惊吓。 我点了支烟,冷笑一声说:“哼,跟我来这套,让质检部门的同事抓紧过来,带几件主流的样板服,把评测报告准备好。” “当务之急的不是做质量检测,而是有很多消费者赖在店里不走,他们让老板出来,讨要说法。” 秦筱澜战战兢兢的说着,她身体颤抖,面颊无光,潋滟的薄唇也在微微抖动。 我站起身说:“我过去看看,通知张晓颖,稳住网店的投诉,该退款的退款,该赔偿的赔偿,暂时关掉总公司现营业的实体店铺,等事情平息后,在开张营业。” “那会损失很多钱的,再说,他们是有备而来,你直接冒然前去,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我吸了口烟,淡淡的说:“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走吧。” 我和秦筱澜开车来到一家分店,这里位于分公司的西北方,坐落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停好车后,秦筱澜指着店铺门口说:“你看,那群人就是过来投诉的。” “别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的服装有检验报告,而且各项证明都很齐全,他们起不了多大风浪。” 我打开车门,又看着秦筱澜说:“一会你别跟他们吵,我来处理。” 秦筱澜怔怔的点了点头。 我拨开人群,向店内走去,投诉者手里都拿着一件服装,有短衫、外套、裤子、风衣等等,挤进店铺,见一名妇女坐在吧台的位置,她年龄在四十岁上下,一脸横肉,牙齿发黄,戴着一副咖啡色的眼镜,体型臃肿,神情高傲,翘着二郎腿,她面前的吧台上,堆着几件褪色的服装,见我和秦筱澜走进来,她站起身说:“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我向四周张望一通,见两名店员瑟缩在试衣间的位置,神情慌乱,瑟瑟发抖,稚嫩的脸颊上,也挂着一抹担忧和无奈。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俩过来。 一名女孩犹豫片刻,走过来说:“王,王总。” 我拿起吧台上的一件外套,笑了笑说:“这件衣服是你卖的吗?” 她点了点头,一脸委屈的说:“是的。” “那你还记得这位顾客吗?” 我指了指那名妇女,轻声问道。 “记得。” 我把外套递给她说:“这件衣服,之前有褪色的缺陷吗?” 女孩哽咽道:“没有,之前有很多人买过这款外套,都没出现过褪色的情况。” 她低声抽泣着,身体轻微颤抖,暗淡的脸颊上也挂着几道泪痕。 “好的,你去拿个洗衣盆过来。” 女孩有些迷惑,但还是揉着眼睛离开了。 妇女见我一直对她不理不睬,便愤愤的说:“喂,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老板?” 我抿嘴笑了笑说:“你简单的说一下,这些服装都有什么问题?” “哼,问题?一挑一箩筐。” 她抱紧双臂,高抬头颅,丑陋的脸上也挂着一丝不屑和轻蔑。 她努了努嘴,瞥了眼吧台上的服装说:“你自己瞧瞧,这些垃圾货,也好意思挂到店铺上卖,你们这种黑心老板,就应该拉出去枪毙,免得坑害其他消费者,卖的服装都不如地摊货好,呸,真替你感到丢人。” 我涎笑道:“这位大姐,您口口声声说,我们店的服装有质量问题,那您说出一两样,我们好解决问题。” 妇女听后,气急败坏的骂道:“你在这装什么正人君子,这件衣服。” 她捏起一件紫色短衫:“这他妈都快成白色的了,才洗了一次,就变成这样了,还有这件。” 她拎起一条裤子说:“这条运动裤,穿在身上就像裹了一件盔甲,做工太差,一点弹性都没有,你不是来解决问题的吗,那你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咱们就法庭上见。” 我把那条裤子递给秦筱澜,轻声说:“你仔细看一下,这条裤子的做工,和样板服有没有出入,特别是缝纫方面,有没有轻微的改动。” 秦筱澜点点头,回到车里,拿来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这条裤子的样板信息。 店员端着一个硕大的洗脸盆走过来,倒满水后,又怔怔的看着我。 我把那件紫色的短衫递给她说:“你把这件小衫洗了,别放洗衣液,就用手搓。” 女孩把短衫扔进洗衣盆里,蹲下身开始揉搓,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 妇女有些坐立不安了,她龇着牙,趁我不备,一脚把女孩踹倒在地,低声骂道:“你他妈洗什么,啊?你是怀疑我漂白了这件衣服吗?” 女孩的胳膊磕到吧台的棱角上,鲜血染红了地面,她无力的哭泣着。 妇女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又上前一步,想继续殴打女孩,我拦住她说:“这位大姐,你出手打人,辱骂店员,这件事的性质可就变了。” “呸,我们是消费者,就应该维护自己的权益。” 我冷笑道:“你有权益,我的店员就没有权益了吗?我是来处理问题的,不是来看你撒泼打人的,在敢动她,别管我翻脸不认。” 妇女见我脸色阴沉,话语冰冷,便轻声呢喃几句,不敢有更大的动作。 我扶起女孩,又把另外一名店员叫过来说:“跟她去药房包扎一下。” 两名女孩哭哭啼啼的离开了。 我蹲下身,继续揉搓着那件短衫,不出片刻,清澈的水盆里,便布满了白色粉末状的液体,那件紫色小衫,也露出原来的模样。 我不知道这种漂白丨粉是由什么构造的,但衣服在晾干之后,白色的物体,融入到原有的布料上,以假乱真,浑然天成,真看不出丝毫破绽。 我心里暗骂,这群人竟如此阴损,故意把衣服漂白,称服装掉色,跑到店里大吵大闹,只为诋毁我的声誉,降低品牌影响力,有很多市民纷纷拍照,在朋友圈和微博上大量转发,他们不怕被我发现,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对我的生意造成影响就好。 秦筱澜捧着电脑,走过来说:“这条裤子做了改动,在这个位置。” 她指着一张图片,淡淡的说:“裤腿的位置,裆丨部的位置,均做了改动,而且这条裤子的缝纫做工,跟样板图上的也有出入。” 我点了点头,看着妇女说:“听到了吗?你谎话连篇,以假乱真,口口声声说我们店里的服装有瑕疵,殊不知,你们暗箱操作,私自改动,坏我名声,殴打店员,这些罪行,都可以立案侦查了,不信?那行,咱们到警局慢慢聊。” “你别倒打一耙,恶人还想先告状,我们可没改服装,是你们的尺码有问题。” 她说这句话明显没了底气,也不如刚才那般嚣张得意了。 我看着秦筱澜说:“报警。” “喂,你以为报警我们就怕你了?小驴娃放屁自失惊,老娘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吓唬谁呢?” 她低声叽咕着,又给众人递了个眼神,迈着那双又肥又粗的大腿,慢慢向门口方向走去。 “到底谁派你们来的?” 我低声吼道,吓得妇女面颊扭曲,撒腿便跑。 众人也纷纷散去,闹哄哄的门店,瞬时安静下来,看热闹的市民见人去楼空,没了噱头,也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两名店员回来了,那名受伤的女孩说:“王,王总,我不干了,今天就想离职。” 秦筱澜走过,揉了揉她的头说:“小妹妹,今天让你受委屈了,公司会补偿你的,那群坏人已经被赶跑了,你别怕。” 我叹口气说:“你在这干多久了?” 她噘着小嘴,一脸委屈的说:“服装店刚开业的时候就在了。” “你们店长呢?” 两名女孩对视一眼,喃喃地说:“她今天有事没来。” 秦筱澜皱了皱眉说:“她跟谁请假了?” 女孩没有言语,只是低着头,揉搓着已经发白的手指。 我看着她说:“通知她,明天不用来了,你如果真要离职,也得等招到店员之后才能离开。” 秦仂给我打了个电话,称员工已经聚齐,在会议室等候,我和秦筱澜又驱车赶回公司,准备商讨应对措施。 第二百八十五章 绝地反击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和秦筱澜走进会议室,见所有员工已经聚齐,与总部的视频会议也连接上了,那是两台挂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通过广域网连接,配备防火墙、路由器、交换机等等。这些设备都是专业人员过来安装调试的,秦仂学习了连接方法和基本知识,在公司内部,也算是一个样样通,样样松的网管了。 液晶电视的画面中,出现了渣哥的身影,几个月未见,他似乎苍老了许多,布满皱纹的脸颊上,挂着几块老年斑,竟有种老气横秋的既视感,张晓颖、顾函,还有其他几位主管分散而坐,等待我的讲话。 我坐下身,叹口气说:“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最近有一家公司故意针对我们,商闹诬陷,恶意留言,贬低我们的服装价值,甚至对我们的店员大打出手,搞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对我们的造成了很大的经济损失,对此,各位有什么主意和看法?” 刘强说:“王总,据我调查得知,这家敌对公司是经营生活用品的,上半年才涉足服装行业,而且挂卖的服装版式和热销潮牌,都与我们的如出一辙,在这一点就能看出,对方是抓住了我们的进货渠道,而且对本公司内部的经营状况了如指掌,可能是…” 他犹豫一下,又瞥了一眼屏幕中的参会人员,继续说道:“可能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人员,故意泄露机密,监守自盗,与敌对公司里应外合,才让他们抓住了短板。” 张雪瑶说:“这种人真是可恶,公司自成立以来,对任何人都很厚待,不管是福利待遇,还是住宿就餐的问题,公司所做的可谓是仁至义尽了,人不能太无耻,一旦被贪婪的欲望所鼓舞,就会变本加厉的坑害公司。” 她靠在椅子上,淡淡的说:“我统计了一下,近两个月,除销售部的同事出差外,人资部的同事也频繁外出,抛去培训学习和探亲以外,你们部门有必要经常出差吗?” 张雪瑶把矛头指向了顾函,其话语冰冷,脸色阴沉,在座的各位都已看出,她此刻非常恼火。 屏幕那边的顾函也不是善茬,她拍桌而起,愤愤的说:“张雪瑶,你什么意思?人资部的努力和付出,在公司上下是有目共睹的,我们加班加点的工作,还不是为了公司有一个好的人员调配吗,你句句都针对我们,那冒昧的问一句,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我们部门有内鬼?” 张雪瑶撇了撇嘴,不屑的说:“你激动什么?我们就事论事,谈到出差工作的事项,你却气急败坏的澄清自己,怎么?做贼心虚?还是良心不安了?” “张雪瑶,别以为王总重视你,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也不照镜子看看,你算什么东西,凭学历凭资质,我能甩你几条街,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围着王总身边转,搔首弄姿,嗲声嗲气,真让人作呕。” 顾函涨红了脸颊,透过屏幕的图像看,她在微微颤抖,精致的五官也变得扭曲起来,渣哥象征性的安慰她几句,又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面子话,她才气鼓鼓的坐下身,不在讨论任何问题。 张雪瑶被顾函辱骂,做为男朋友的秦仂可不让了,他冷笑道:“这位美女,你的高学历是买回来的吗?我怎么见你的素质水平下降了呢,你说我老婆搔首弄姿、不是东西,那你又算什么?这里是公司,不是吵架撒泼的地方,你做为人资主管,更要以身作则,处理好同事的纠纷和矛盾,但我怎么看,你都不是这块料。” 顾函听后,嗤笑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要不是王总帮你,你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吗?论能力、论才华、论人品、论素质、论经验,你哪怕有一点合格,我都心服口服,但你胸无点墨,毫无能力,靠的就是那张厚如城墙的脸皮和偷奸耍滑的秉性,你不妨去问问,公司上下八十多人,有一个对你服气的吗?” 顾函不慌不忙的说着,每字每句都说的令人揪心,她损人的能力真是无与伦比,无人能及,不带一个脏字,又表现的异常淡定,似乎这些台词都是精心准备好的,只差一个导火索,便会持续的喷薄爆发,直到把对手打压下去,才肯停止。 秦仂呼啦一下站起身,他低声吼道:“顾函,你别给脸不要,在公司里,还没人敢这样损我,你行为可疑,出入神秘,搞一边倒的作风,拉帮结派,私开小灶,视公司的规章制度于不顾,最大的嫌疑就是你。” 顾函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说:“随你怎么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某些人,说话没有底气,做事心虚可疑,胡乱甩锅,厚颜无耻,如蠹虫一般,混迹在公司内部,蛀蚀组织机构,窃取机密信息,还好意思说别人?” “你把话说清楚,谁是蠹虫?” 秦仂情绪亢奋,异常气恼,他快步走到电视机旁,攥紧双拳,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 “行了,都别吵了,你们做为主管,就是这样管理公司的吗?” 我摆了摆手,示意秦仂坐到椅子上,又叹口气说:“今天咱们是来开会的,公司目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瓶颈期,你们却置之不理,在这里大吵大闹,胡乱猜疑,如果觉得为我工作屈才了,那慢走不送,如果觉得这份工资还算合理,那就乖乖的坐下,商讨出一个解决办法和应对措施。” 顾函喃喃地说:“王总,要不是你人好,我早都辞职跳槽了。” 渣哥清了清嗓子说:“对方使用的手段非常阴损,他们故意压低服装价格,在市场竞争中,他们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而且以量取胜,薄利多销,这很常见,我们不能跟他硬碰硬,更不能打持久战,时间拖的越长,对我们就越没好处,不管是线上线下的产品,对方已经充分了解我们的价格走向和营销策略。” 他抿了口茶水,不慌不忙的说:“价格战的根源在于目前产品的供过于求,同类产品过剩,各个生产企业之间产品雷同,外观、造型等等,质量与性能没有大的区别,同质化现象严重,售后服务不到位等企业因素构成,但也不是没有应对措施。” 我低声问道:“渣哥有什么建议?” 渣哥在文件中抽出几张A4纸,抖了抖说:“我做了一份营销策略,就目前的形式来看,可以应用一下,但我不想在这个场合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会后我给你发一份电子版的,等你全部看完后,在商讨实施计划。” 每次在公司危亡之时,都是渣哥挺身而出,想计谋、思策略、稳大局,如果说我是这家公司的老板,那么渣哥便是公司的主心骨了,他如家长一般,时刻监督着公司的运营轨迹,虽然顾函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渣哥不这么认为,上有计策,下有对策,不管她与敌对公司如何通奸,渣哥都能想出一个合理的应对措施,来缓解公司的紧张局势。 散会后,渣哥给我发来一份商业计划书,当中写了三点解决办法,第一点是,你降价,我坚决不降,不仅不降,我还提价。 这种策略是在服装产品上下功夫,你没有的,我有,你有的,我比你的好,你比我的好,那我就弄新的东西出来。 这种方法是尽量提升产品的附加价值,例如你卖刀,我就给刀加个可以削水果的功能,居家打架两用,如果你学我,我在给刀加个可以放暗器的功能,不仅可以近距离攻击,远距离也有杀伤力,你在学,我就加个免费给刀保养的服务,总之就是要比你的产品强。 对方卖的是价格,我卖的是价值,不仅不降价就能提高销量,没准还能提价创造更大的利润。 第二点是,邀请明星代言,在市场上广泛宣传,这人得有知名度,消费者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就算叫不出他的名字,也得知道这人干过什么事。 另外这人得有影响力,这边一句话,那边就算是不去执行,也得记在心里,没准什么时候就成为消费者了,这种方法就是你降价,我找明星代言,拉高产品的标准,提升服装的认可度。 第三点是,缩小经营范围,降低运营成本,说白了就是关掉几家分店,凝心聚力,众志成城,对方执意压低价格,我们要谨小慎微,从细节中找到出路,从逆境中求得生存。 看完渣哥的计划书后,我的心终于落到实处,这些机密材料绝不能让内鬼知道,张雪瑶和秦筱澜是服装设计师,有很强的创新思想,在服装设计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诣,公司库存的主流服饰,可以做一些调整,在不影响布料和做工的前提下,加赠一些饰品,微调服装版式,少批量加工生产,挂卖到实体店和网店上,做前期的试销。 附赠活动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买一件外套,赠送一件小衫,买一条裤子,赠送几双袜子,办理会员享受八折优惠等等。 传统的经营理念,已经不适合当代的发展趋势了,做生意需要开拓的思维和灵活的头脑,如果苦心经营所换来的是惨败,那我宁愿不要这种教训。 在这段时间,我看到自己的成长和变化,也慢慢学会了沉着和容忍,公司上下有很多员工,都在这场无声无息的挑战中脱颖而出,包括秦仂在内,他抛去了以往的懒散和倦怠,在工作面前,他中规中矩,吃苦耐劳,时间不长不短,两个月的挑战和竞争,他正慢慢蜕变,破茧而出,摆脱困境,突破囹圄,与公司共存亡,这是让我非常感动的。 孙凯在这场竞争中,似乎苍老了许多,他每日都如履薄冰、如坐针毡,起初的兴奋和激动,也烟消云散了,他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唉声叹气,清秀的脸颊似乎也苍老了很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忧虑。 第二百八十六章 密会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周扬和顾函走了进来,见孙凯愁眉不展,一脸苦相,周扬笑了笑说:“兄弟何必愁眉苦脸的?” 孙凯瞪着他说:“我早都说过,咱们聪明,人家也不傻,这场较量下来,你知道公司亏损多少钱吗?” 他走到转椅旁,坐下身说:“你以为用这些小伎俩,和过时的商业手段,就能把王涛扳倒?哼,那你真是小瞧他了,现如今,我让公司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总经理的职位也朝不保夕了,从现在开始,我拒绝在跟你合作,至于小周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你也休想拿这事在恐吓我。” 他点了支烟,慢条斯理的说着,忧郁的脸颊上,竟多了一抹淡定和从容。 “哎呀,兄弟,我说你什么好呢,你瞧,我今天带谁来了。” 周扬咧了咧嘴,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他指了指顾函说:“这位美女,可是王涛公司的人资主管,虽说没有太大实权,但在公司内部,窃取一些商业机密还是很管用的。” 顾函走过来说:“孙老板,我叫顾函,想跟你汇报一些王涛公司的近况,有没有兴趣听听?” 孙凯没有言语,只是吧唧吧唧的抽烟。 顾函抿嘴笑了笑说:“孙老板,前两个月,您跟王涛之间的竞争,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但有一点你要明白,他在明,咱们在暗,虽然这次咱们输了,但也不至于一蹶不振,打退堂鼓,你可知道,王涛的公司,因为上次的价格战,如今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 周扬也补充道:“是呀,咱们应该在失败中吸取教训,你有一个强大的集团公司做为后盾,但王涛却是刀山火海里,孤身一人的乞丐,这根本没有可比性,所以你也不用气恼,我这还有一套可行方案,你不妨听听。” 孙凯摆了摆了手,嗤笑道:“我孙凯虽算不上好人,但有一个自诩的品格,就是量力而为,点到为止,这段时间我过的很糟糕,事业上的压力,家庭中的苦涩,生活上的心酸,加之被你们玩弄蛊惑,惨遭利用,烦闷的情绪,就像火上浇油一般,寸步不离的缠绕着我,我没有精力跟你们耗下去了。” 他掐灭烟头,站起身说:“你们走吧,不要再来烦我,虽然王涛的变化很大,但与我无关,你们与他的矛盾和纠纷,再也别牵连在我的头上。” 周扬听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冷冷的说:“孙凯,你别不知好歹,那个助理小周,虽被我送到国外,但她对你的仇恨可丝毫没减,你不怕我…” “你随便吧,一人做事一人当,即便小周回来,我也不后悔现在的选择。” 孙凯异常坚定的说着,想必他已下定决心,日后如果在被周扬利用,迷失的不仅是自己的躯体,可能连起码的灵魂也会丢掉。 顾函浅浅笑道:“孙老板,您这又是何苦呢,只要跟我们精诚合作,这对你的事业发展,乃至未来的生活,都会有很大的帮助,现如今,你破罐子破摔,撕破脸皮,这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好处?” 孙凯冷笑道:“我见了太多的丑恶嘴脸,也参透了人情冷暖的哲学,你们利用我打压王涛,这是你们在暗地里打的算盘,与我没半毛钱关系,至于好处,当初我又没求着你们把小周送到国外,人与人之间,企业与公司之间,乃至国家与国际之间,都是因为利益和诱惑,才捆绑到一起的,你们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利益,只会消耗我的精力和感情,得不偿失,损人不利己,你们另请高明吧,恕不远送。” 孙凯走到办公室的门前,拧动把手,拉开房门,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周扬阴恻恻的说:“孙凯,没想到你比秦仂还不靠谱,日后如果有倒霉的事情,无缘无故的降临在你身上,那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顾函无奈的摇摇头,也随之走了出去。 天空之境,茶卡盐湖位于祁连山支脉完颜通布山,和昆仑山支脉旺尕秀山之间,两山常年积雪,雪山倒影在湖面,形成“湖水与长天一色,盐湖与雪峰同辉”的自然风光。 它是柴达木盆地四大盐湖之一,在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面积空旷、地势平坦,湖面极具有强烈的反射能力,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向天空挥洒着蓝盈盈的光辉,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自然景观,才吸引了无数的游客为之前往。 王苓和李浩倚靠在湖边的座椅上,周围游客纷纷扰扰,络绎不绝,这里是摄影爱好者的天堂,周围群山环绕,天高云淡,积雪盘踞在山峰上,跟湛蓝色的天空融为一体,宛若能洗涤内心的阴霾,祛除脏腑的尘污一般。 一些爱美的女孩,身穿红色长裙,头戴纱巾,脚上裹着一次性鞋套,走进湖水中拍照,斜阳高照,映射着一张张青春活泼的脸颊,也激起游客对高原的热爱。 “李浩,这里真的好美,空气清新,地大物博,你怎么不早点带我来呢。” 王苓窝在李浩的怀中,撒娇般的嗔怪着。 李浩笑了笑说:“以前没多少时间出来游玩,大多是为了摄影工作,全世界的著名景点都走走看看,却没有现在这样恬淡自然。” 王苓噘着小嘴说:“你就会说些甜言蜜语的话,我早都听腻了,哼。” 李浩叹了口气,没有言语,他把目光转移到远方的盐湖上,那里游人如织,欢声笑语,忽然,刮起一阵冷风,掀飞了一位姑娘的头纱,她踉踉跄跄的在湖水中奔跑,水不深,只到脚腕的位置,但跑起来也很费力,飞溅到胳膊上的水花,被太阳烘干,变成了白色的盐点,斑驳错落,反射着氤氲的光彩。 “还是跟你在一起有活力,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光。” 王苓看着出神,竟不由自主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李浩皱了皱眉说:“那你还选择跟他结婚?” 王苓掐了他一下说:“谁叫你花心的,那时你对我不理不睬,非常冷淡,为了报复你,我才主动搭讪他的,现在想想,还真的挺幼稚。” 李浩听后,讪讪的笑了笑说:“你应该给我多一些时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当时对他,是不是真动了心思?” 王苓吸了吸鼻子,目光变得沉着起来,她思忖片刻说:“他是个好人,心地善良,性格淳朴,但有一点我最不能接受。” 李浩怔怔的看着她,低声问道:“是什么?” “他太自以为是,大男子主意很严重,而且在生活中特别多疑。” 王苓愤愤的说着。 李浩揉了揉她的头发,俊朗的脸颊上,也流露出一抹宠溺般的柔情,他淡淡的说:“听说你之前为了他,在过年期间,专程跑到他的家乡,只为看他一眼,可有这回事?” 王苓点点头说:“没错,那时我头脑发热,思绪混乱,内心非常空虚,觉得他才能给我带来安全感,就跑去找他了,但谁成想结婚之后,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也没有之前那般热情了,特别是生完孩子,他自称事业太忙,经常跟我吵架,还找各种理由出差,夜不归宿,跟那个小助理你情我侬,尽显暧昧,我真的受够他了。” 李浩听后,颇有感慨,他搂着王苓说:“谁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我很同情你。” “可我老爸不这么认为,他不了解王涛,就认为是我在无理取闹。” 王苓气鼓鼓的说着,她坐起身,低头捡了一块盐晶,透过阳光,盐晶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泽,放在手心里掂量一下,竟沉甸甸的。 李浩捏了捏她的脸颊说:“不要怕,你现在还有我。” 王苓眨了眨眼睛,喃喃地说:“不过他对孩子很好,在纽约回来后,给孩子买了很多礼物,我挺感动的,不知道他在外地怎么样了,一晃就是半年时间。” “你很担心他?” 李浩带着浓浓的疑问,他瞥了王苓一眼,似乎很不满意她这样的描述。 王苓回过神来,模棱两可的说:“那倒不是。” 李浩有些恼火,他按着王苓的双肩说:“小苓,你不要忘了,那是咱们的孩子,可不是王涛的,我才是琪琪和淼淼的父亲,他充其量不过是个养父而已,还有…”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请珍惜咱俩在一起的时光,你和他还没离婚,虽然有名无实,但却有法律效应,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不主动跟他离婚,难道还在缅怀你俩的过往吗?” “李浩,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王苓呼啦一下站起身,她怒气冲冲的看着李浩,像是受到了侮辱一般。 李浩冷哼一声说:“那我该怎么说?” “我为了你付出那么多,你却这样怀疑我?” 她带着哭腔,继续说道:“我已经跟他没有任何感情了,事到如今,你还说这样的话,却从未考虑过我的心情。” 两滴泪水滑过脸颊,她抽抽噎噎,样子十分委屈。 李浩有些不知所措,他紧紧的抱着王苓,缓缓的说:“亲爱的,尽早离开他吧,回到我的身边来,你不该去淌这路浑水的。” 王苓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她点点头说:“给,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孩子争取过来的。” 李浩听后,轻声说道:“亲爱的,孩子本来就是我们的,你不妨让他早点知道真想,也免去打官司的烦恼。” “我知道,再给我一点时间,起码要让我爸能理解,发生这么多事,不是说散就散的。” 时至傍晚,高原的温度急剧下降,冷风吹来,在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了一道道涟漪,夕阳沉落山间,染红了稀薄的云层,千娇百态,姹紫嫣红,湛蓝的天空愈发暗淡,几颗星星冒了出来,在还没彻底黑去的天幕上,竟折射出异样的光彩。 第二百八十七章 浮出水面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七月是美好的季节,古有诗云,蟾蜍影里千秋鉴,蟋蟀声中七月图。万家箫鼓连灯火,见说来年此事无。还有,七月在野,八月在宇,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的美句。 这是我最喜爱的季节,也是催人奋进,不容懈怠的月份,混迹在都市生活,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无奈,其中掺杂了数不清的五味杂陈,正是这种心酸和苦闷,才成就了一个人的品格和素养,也让很多浪子,学会了左右逢源,低调做人。 上次的价格战争,虽然打退了对方咄咄逼人的挑衅,但公司也遭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相比之前的经营状况,现在才觉得非常吃力。 抛去员工开支,水电费用,店面租赁费用,办公场地费用,税费,打点费用,服装成本费用,日常开销费用,广告宣传费用等等,开门做生意,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当没有足够的资金供应和活络的人脉关系,后期的公司运营,简直是寸步难行。 公司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上次商闹以后,店面的营业收入急剧下滑,门前冷落车马稀,网上吵得沸沸扬扬,这严重影响了公司的盈利收入,有的员工辞去职位,果断跳槽,有的正寻觅新的出路,甚至有的员工散播谣言,称公司马上要破产倒闭了,针对这种情况,张雪瑶狠下心来,肃清了一大批不忠于公司的员工。 正所谓大浪淘沙史为今,留下来的永远都是热爱工作,忠于职守的老员工,他们是我的心腹,也是得力助手,如果全部走掉,抛弃我一人坚守岗位,那生意也没得做了。 大家都陷入了危机感,只有顾函表现的异常兴奋,大有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这让秦仂和张雪瑶非常气恼,他俩私下里向我汇报,说顾函行为诡异,公司的恶言恶语,就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 起初我还不信,但渣哥的一个电话,彻底敲醒了我的幻想。 “现在生意低糜,销售成绩很不乐观,你也不要灰心,顶住压力,起码咱们打赢了这场战争。” 电话里传来渣哥那沙哑憔悴的声音,我有些心酸,但还是笑着说:“没事渣哥,总部那边你多费心,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在找你喝酒。” “免了吧,喝酒是小事,当务之急的,是肃清公司的内鬼,而且刻不容缓,如果一直这样耗下去,恐怕不出半年,公司就会彻底倒闭的。” 渣哥叹了口气,但内心依然沉稳冷静,没有丝毫的慌张。 我低声问道:“渣哥,真的是顾函吗?” “没错,我在人资部,安插了一个信得过的同事,对顾函的一举一动做了深入的调查,发现她竟然有四个手机号码,而且其中三个,都不是在本市办理的,在顾函加班睡觉的间隙,我让那名同事翻看了其中一部手机,调取了通话记录,与她经常往来的电话号码,只有三个,第一是公司前台的座机,第二是你的手机号,第三是个陌生号码。” 我皱紧眉头,忙问他说:“那这个陌生号码你调查了没?” 渣哥沉吟片刻,淡淡的说:“调查过了,是…” “是谁?” 我有些急躁,内心隐隐不安。 “是一个叫周扬的男子,而且有一点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渣哥犹豫着,似乎很不想说出下一段话。 我心急如焚,低声问道:“渣哥,公司都这种情况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只管讲吧。” 渣哥轻咳一声,淡淡的说:“上次刘强调查了与咱们竞争的服装公司,说是做日常用品和厨房用品的,公司全称叫丰华商贸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只有一家是经营服装产业的,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和负责人,就是你的好朋友,孙凯。”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撞翻了办公桌上的水杯,秦筱澜推门而入,看着我说:“你没事吧?” 茶水溅到我的衣服上,我用手蹭了蹭说:“没事,你先出去,一会我在找你。” 秦筱澜抿了抿嘴,又转身离开了。 我思忖片刻说:“渣哥,你的意思是,顾函是周扬安排到咱们公司的内鬼,而孙凯…” “没错,孙凯是你的竞争对手,也是周扬手下的一枚棋子。” 渣哥淡淡的说着,我听的愈发迷茫,便问他说:“可是,孙凯为什么要帮他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我敢肯定,孙凯定是有不为人知的把柄,才被周扬所利用的,还有一种可能是,孙凯故意与你为敌,主动找到周扬商谈合作,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你试想一下,之前孙凯有没有打电话找过你,或者跟你聊一些服装上的事情。” 渣哥有条有理的分析着,我也蹙紧眉头,仔细回忆着孙凯与我之间的隔阂。 “他之前确实说过服装货源的问题,而且在纽约的时候,我的第一家合作商就被…” 我张大了嘴吧,终于回想起来,在我跟王苓的婚礼上,孙凯就提过自己要涉足服装生意,后期也断断续续的向我打听进货渠道,都被我模棱两可的说辞敷衍过去了,但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既然挖走我的合作商,窃取公司机密,摆下竞争战场,势必与我为敌。 渣哥笑了笑说:“你也不必愕然,无奸不商,这场价格竞争,想必他也损失巨大。” “周扬是谁?为什么要故意加害于我?” 我有些愤慨,没想到开门做生意,既然能遇到这种荒唐事,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如今却像幻灯片一般,在我的眼前慢慢回放,很多人都搞不明白,社会之所以复杂,是因为有这些阴险诡谲,百般算计的人所搅混的,我们在外打拼,疲了身躯,累了心魂,终究搞不懂所谓的人心险恶,到底有多差劲。 渣哥喃喃地说:“周扬我不是很了解,据说秦仂与他有过接触,你不妨跟他谈谈,但依我看,这件事的幕后操纵者,肯定跟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可以回想一下,自己跟谁有过节,或是跟谁有仇恨,一点点的排除,也不难找出那个始作俑者。” 我点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有劳渣哥费心。” “客气,没什么事我先忙去了。” 渣哥刚要挂断电话,我急忙说:“渣哥,等等。” “怎么了?” 渣哥有些诧异,我犹豫片刻说:“王苓她…” 渣哥叹口气说:“想老婆了?” “那倒不是,这一晃五个多月了,我一直联系不到她,她也从未给我打过电话,王文章那边也没风声,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点了支烟,走到落地窗前,见马路上车流穿梭,街道边行人如织,干燥的空气裹挟着一阵热风,钻进办公室内,我关上窗户,打开空调,轻轻抽了两口烟。 渣哥哂笑道:“你不是要跟她离婚吗?心里没了念想,感情也淡薄了,那些不好的预感,也不过是庸人自扰,平添烦恼,要我说,看在孩子的份上,离婚的事你还是少提为好,毕竟组建一个家庭不容易,老丈人对你也不赖,就别挑肥拣瘦,自寻不快了。” 我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说:“渣哥,我的预感不是来源于婚姻,王苓与我注定走不长远,之前我对她还抱有一线希望,但看清了她与李浩的暧昧关系后,我才彻底死心的。” 秦仂敲门走了进来,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瘦削的脸颊,也挂着一抹哀怨。 我又跟渣哥聊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见秦仂摆出一副愁眉不展的苦相,我笑了笑说:“怎么了,秦大公子,感情受挫,还是工作不顺?” 我拿来一条毛巾,擦干桌子上的水渍。 “哥,我向雪瑶求婚了。” 他哀声叹气的说着,神情愈发冷漠。 我有些好奇,便问他说:“那是好事呀,她答应了?” “我被拒绝了,就因为没有房子,最近我也想了很多,要是雪瑶跟我结婚,当然不能出去租房子了,我前几天出去逛了逛售楼处,这个城市没有我喜欢的户型,要买也要回到总公司那边买。” 他愤愤的说着,不时用眼神偷瞄着我。 我听出他话语中的含义,之前自己答应替他交房子首付,到现在一直没有落实,因为工作太忙,加之感情破裂,琐事繁多,只能一再拖延,但现在自己也没能力替他着想了,如果跟王苓离婚,自己什么也得不到,只有那辆新买的车,如果公司效益不景气,自己恐怕又要搬到地下室去住了。 我看着他,苦笑两声说:“秦仂,我答应过你的事,就绝不反悔,你放心,等我缓一缓,过了这段时间,咱俩在谈首付的事。” “哥,我不是跟你要钱来的,雪瑶她现在对我很冷淡,也不如之前那般热情了,我想跟她早点结婚,也免去思前想后的烦恼,你知道求婚被拒,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他委屈巴巴的说着,语带哽咽,神情淡漠,竟有些可怜。 我叹口气说:“雪瑶不就那个脾气吗,平时在工作上,还对我大喊大叫的,可能最近事务繁忙,她有些力不从心吧,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向她求婚,被拒也是正常的。” 秦仂揉了揉眼睛说:“更可恶的是,我爸我妈依然让我回到家乡城市,即使在这边有一份正经工作,他们也不承认我能飞黄腾达,房子的问题,我跟他们二老磨碎了嘴皮子,都不答应替我交首付的钱,哼,这也挺好,断了念想,以后我索性不回去了,永远都不踏入那个家门。” “你说的这是气话,老人哪有不为孩子着想的,他们是想让你回到家乡城市,不管做什么,也好有个照应,在他们眼中,你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有时你也要理解他们的苦心。” 我耐心的劝说着他,想到周扬和孙凯的勾当,我又问他说:“对了,上次你说,有一个叫周扬的人找过你,想获取公司的机密信息,但被你拒绝了,你回想一下,这件事跟谁有关联?” 秦仂想都没想就说:“当然是贵妇人了,那老妖婆可不是省油的灯。” 第二百八十八章 真相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心里暗想,秦仂所说的也并无根据,那贵妇人阴险狡诈,心机叵测,是一个三观极其不正的人,她手段毒辣,老谋深算,如果执意加害于我,那对公司后期的经营发展是很不利的。 我看着秦仂说:“如果真的是她,那该怎样应对呢?” 秦仂转了转眼珠说:“依我看,咱们应该找到切实的证据,然后去法院告她一折,与其在这苦苦抵抗,不如奋力反击,那老妖婆是个吃软怕硬的主,你越是频频后退,她就步步紧逼,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点点头说:“没错,是时候让她吃点苦头了,这些年我被她坑害的很惨,现如今,我已跟欣妍撇清关系,跟她更没有什么情面可讲,软硬不吃,还变本加厉,那就走法律程序,刚好渣哥在顾函那里找一些证据,她的上家正是利诱你的周扬。” 秦仂颇为惊讶,他叹口气说:“早知道顾函那个小狐狸精,就不是什么好鸟,她的上家是周扬,周扬的上家是那老妖婆,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抓住顾函的小尾巴,就不愁把贵妇人拽出来。” “没错,窃取公司机密,与竞争对手里应外合,又设下圈套坑害于我,这属于商业犯罪,只要能打赢官司,就够他们吃一壶的了,而且咱们的经济损失也会有所弥补。” 秦筱澜敲门走了进来,她见我跟秦仂正密谋事情,便笑了笑说:“你俩肯定没说好事。” “你来得正好。” “怎么了?” 我站起身,淡淡的说:“咱们要绝地反击,扳回一局,挽救公司的经济危机。” 秦筱澜愣怔片刻,喃喃地说:“我怎么没听明白?” “你准备一份起诉材料,咱们把顾函告上法庭,揪出幕后操纵者,让他们赔偿公司的经济损失。” 我想了想,继续说道:“在本市找一位有资质的律师,如果贵妇人知道咱们的举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筱澜依然处于懵懂状态,她似懂非懂的说:“你有几成把握?” “即使有一丝几率,也要去争取一下,我们陷入今天的局面,他们要负根本责任。” 我愤愤的说着,又补充道:“这件事,目前就咱们三人知道,我会通知渣哥,让他在总部多观察一下顾函的举动,咱们要小心行事,把证据收集齐全,打她个措手不及。” “那老妖婆财大气粗,人脉广阔,你确定能撼动她?” 秦仂疑问道。 我冷笑一声:“哼,只管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那贵妇人也该歇歇了。” 秦筱澜皱了皱眉说:“可是,如果要打官司,不止要告顾函,还要告与咱们竞争的公司,你摸清对方的底细了吗?” “对方的底细?” 我低声呢喃着,思绪稍有混乱,有个问题一直在我心底萦绕,孙凯到底是被人利用,还是故意加害于我的,我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能纠结个人感情,在公司最难的时候,一定要看清形势,顾全大局。 我淡淡的说:“你只管去办吧,对方的公司我很了解,你不必多虑。” 秦筱澜应了一声,便转身走掉了,秦仂又跟我聊了片刻,也去工作了。 我踱着步子,心里异常焦虑,打开电脑,听着音乐,缓解一下疲劳,每天都要想很多事情,家庭关系破裂,孩子该何去何从,公司步入危机,又该如何挽救,朋友的设计陷害,又该怎样处理。 我揉着太阳穴,眯缝着眼睛,被墙上的一副油画所吸引,那是一个海港,设有一个破败的码头,岸边停靠着三只没有浆的木船,夕阳沉落到海洋的尽头,为整个水面洒下一抹金灿灿的霞光。 我不明白这幅画代表什么,但却可以看出其中的美感和意境,阳光穿过纱窗,照亮了画框的轮廓,音响里传来一首特别动听的歌曲,曲调悠扬,伤感悠悠,搭配那画中的景色,仿佛在我心底仿佛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浮沉。 歌中唱道:以为没醉,却又沉沉昏睡 窗外的事不再理会,年轻无畏再到苍老憔悴,宛若那弹指一挥,纸迷金醉,如同一汪春水,在惋惜着没留下来,错过的珍贵,哪知前程的路,如同海市蜃楼,用了半生追赶谈何力气回头,也许等到白首才能慢慢看透,这个繁华世界注定一念天堂,一念魔咒。 我轻声哼唱着,内心的苦闷也清淡了几分,电话铃声想起,打断我的思绪,拿过查看,既然是周子然打来的,许久没跟他联系,突然打电话过来,不知何事,我急忙接听了电话。 “你好周哥。” 我抿嘴笑了笑说。 “王老板近来可好?生意做的还顺遂吧?” 他依然是那种不冷不热的语气,跟他有过几次来往,周子然虽然表面来看,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直来直去的性格,其人品还是不错的。 我叹口气说:“做生意就是劳神费心,每天都要思考很多事情,搞得我现在筋疲力尽,毫无精力了。”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你想成功,就必须要付出辛苦。”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离婚了?” 我有些诧异,他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家庭了,便疑问道:“没有,怎么了?” 周子然听后,哂笑道:“那你可亏了。” “什么意思?” 我皱紧眉头,觉得他话里有话,又故弄玄虚。 他沉吟片刻,淡淡的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公司前几天团建旅游,去了趟茶卡盐湖。” 我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他。 “你猜我看见谁了?” 他反问着我,想必我早已知道了答案。 我喃喃地说:“王,王苓?” “没错,正是你老婆王苓,我见她跟一个男人亲亲抱抱的,怕你不信,我还偷偷拍了几张照片,所幸没被她发现,要我说,你这头上的青青草原,也该铲铲了,毕竟是男人嘛,何必委屈自己呢,能过就过,过不了也别在外面偷人,快刀斩乱麻,也趁早断了这份念想。” 他语重心长的说着,我却听得头皮发麻,没想到王苓既然如此过分,难怪这半年多,她一直没跟我联系,原来她正与李浩打得火热,彻底将我遗忘了,一想到琪琪和淼淼那乖巧可爱的脸庞,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般疼痛。 我心里暗骂,王苓,你真是个无法理喻的女人,我前脚走,你后脚就跟李浩纠缠在一起,好说歹说咱俩还是夫妻关系,你把孩子仍在家里,陪李浩出去蜜月旅行,完全不顾及别人的脸面。 我冷冷的笑了笑说:“多谢周哥的告知,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听我一句劝,抓紧跟她离婚吧,那个女人要不得,你没瞧见她那乐不可支的模样,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没见她那么开心过。” 周子然愤愤的说着,他在替我打抱不平,我虽苦闷,但也不能太过流露,只是淡淡的说:“我知道了周哥。” 周子然长吁一口气,又快言快语的说:“对了,还有一个事,我们董事长听说你的生意都发展到省外了,他很认可你的能力,所以让我问问你,有没有跟我们合作的意向?” 我挑了挑眉,问他说:“合作?怎么合作?” 周子然笑了笑说:“这很简单,我们是股份公司,你不妨参股合作,实现资源互换和利益均分,你也可以加盟到我们的集团里,有很多种合作方式,而且对你公司后期的发展,能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 “行,我考虑一下。” 我俩又聊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我又找到王苓的手机号码,提示音响起,我有些诧异,之前她把我拉黑了,没想到现在又能拨通了。 提示音响了很久,在我快要挂断的瞬间,她接听了电话。 “喂…”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疲倦和沙哑。 我轻咳一声:“你在家?” “不在家我能去哪?” 她依然在为自己狡辩,我很恼火,但依然心平气和的说:“一直没出门吗?” “你什么意思?我去哪里,还要向你汇报吗?” 她咄咄逼人的姿态,实在让人厌恶,我低声说道:“琪琪和淼淼还好吧?” “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变本加厉的揶揄我,态度蛮横,刁钻刻薄,我忍无可忍,吼道:“王苓,你他妈别给脸不要,咱俩今天就离婚,谁不离谁是孙子。” “哟,吓唬谁呢?离就离,但孩子归我抚养。” 她也厉声吼道。 我冷笑一声:“你别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了,凭什么归你抚养,我是孩子的父亲。” “你不是,李浩才是。” 王苓的情绪异常激动,当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差点昏倒在地,内心布满了苦涩的酸水,我放缓语气,低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王苓尖声尖气的喊着:“没错,在跟你结婚之前,我就怀了李浩的孩子,现在你死心了吧,要不是看在你喜欢孩子的份上,我早都把你赶出去了,总以为自己是一个圣人君子,刚开始我热脸贴者冷屁股,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呵呵,你只配蹲在地下室里孤独终老。”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心里有万千疑问涌到嘴边,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跳江,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春节开车去找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 我一连抛出了三个为什么,都被王苓的一句话给搪塞住了。 “还不死心?那好,我告诉你为什么,那是因为李浩关系,并不是我对你的痴心,现在明白了吧?” 她喊的气喘吁吁,甚是凄迷,我却听得愈发揪心,片刻后,我淡淡的说:“好,我明天赶回去,咱俩好聚好散。” 挂断电话后,我点了支烟,竟咯咯笑了起来,我笑那不谙世事的贪欲,笑那居心叵测的诡谲,笑那前功尽弃的付出,笑那愚钝不开的往昔,笑那耳听爱情的盲目,笑那复杂肮脏的丑陋,笑那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时光。 第二百八十九章 心有不甘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正如李太白在诗中所说,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但无奈的是,自己并没有太大的胸襟,对贵妇人那无聊的算计和坑害,我早已恨之入骨了,最让我难过的是,她既然拉孙凯下水,明面上是我和孙凯的较量,暗地里,她却乐不可支,用尽了手段,为了对付我,她可谓是煞费了苦心。 我仰趟在公寓的大床上,看着斑驳暗淡的天花板,窗外传来一阵昆曲的小调,那是《牡丹亭》折子《惊梦》中的唱词: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词曲中唱着,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爱情故事,鹣鲽情深,缱绻绵绵,但所幸的是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我拽过被子,蒙在头上,想到自己那如残花破梦般的爱情经历,竟感到有些赧然,青春已逝,光华不在,拂在心头的阴霾愈发浓重,曾经的畅想和追求,都变化成了一声声慨叹,凉州百姓常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喝凉水,我咧嘴笑了笑,轻声呢喃着:“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一定是这样的。” 我坐起身点了支烟,眯缝着眼睛,默默的吸了两口,这间公寓是秦筱澜临时租来的,做为分公司的员工宿舍,条件要比总部差很多,加之公司接连亏损,想体面阔绰的高调,是绝对不允许的。 如今给员工开支都很艰难,生活逼着你勤俭持家,如若僭越,那当初就不该草率的开始。 时至七月,温度飙升,这里每到夜间,闷热的空气就会钻进屋里,烘烤着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空调修了几次,依然漏水严重,楼下不管白天黑夜,总有一群人在唱着昆曲,这倒无妨,只是那烧烤摊的尖叫声,吵闹声,夹杂着听不懂的方言和地方话,足可以把一个正常人逼成夜猫子。 第二天清晨,我被电话铃声吵醒,拿过手机查看,既然是老妈打来的,我皱了皱眉,心里暗想,她不会已经知道我和王苓闹离婚的事了吧?怀揣着不好的想法,我接听了电话。 “喂,老妈。” 我的声音有些懒散,还带一点起床气。 “儿子,你起来了没?” 好久没听到老妈的声音了,我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暖意。 “还没呢,干嘛呀?” 我坐起身,靠在床头上,点了支烟慢慢吸着。 老妈嗔怪道:“你这臭小子,非得有事才能给你打电话吗?挣到钱了,连老妈都不认了吗?啧啧啧。” 我哭笑不得的说:“这叫什么话呀,我又没说啥,真是的。” 我憨憨的笑着,老妈也噗嗤一下乐出了声,她笑着说:“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自打小苓生完孩子以来,我俩就一直没见过呢,你能不能把孩子带到家里来,我和你爸照看着。” 这是我最不想提及的话题,一想到琪琪和淼淼那可爱的脸颊,我就愈发痛恨王苓的背叛和阴损,可事到如今,我又不能瞒着二老,纸里包不住火,该来的早晚都会来,还不如趁早跟老妈明说,虽很痛心,但也要接受事实。 我吐了口烟,淡淡的说:“妈,我得跟你说个事。” “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太小,天南地北的跑不方便呀?” 老妈急切的问着。 我叹口气说:“我,我跟王苓离婚了,今天正打算回去,跟她把离婚手续办了。”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趿拉着拖鞋,走到窗前,看到楼下有一群大妈,正跳着欢快的广场舞,我心里暗想,真是多才多艺,刚刚还唱昆曲小调,现在又蹦蹦跳跳了。 我拉上窗帘,坐回到床上。 老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片刻后,她问我说:“结婚还没到一年,怎么就闹离婚呢?是不是你在外面…” “不是的,妈,这件事以后我在跟你解释吧。” “解释什么?” 老妈厉声喝道:“你和她之间,是不是出现了问题,难道就无法挽回了吗?你当婚姻是儿戏,还是小孩过家家?想结就结,说散就散,你俩不负责任,也不能拿孩子开涮呀。” 老妈的情绪非常激动,她话带颤音,想必已经气愤到了极点。 我掐灭烟头,喃喃地说:“妈,孩子,孩子…” 我真不好意思说出口,一想到自己养了两个李浩的种,内心就产生了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孩子怎么了?” 老妈低声问道。 我长叹一口气说:“孩子不是我的,是王苓跟另外一个男人生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 “什么?” 老妈惊叫一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正如我昨天的沮丧一样,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也只能好聚好散,一别两宽了。 我安慰她说:“妈,王苓她跟我结婚之前,就一直在跟前男友赌气,她为了寻求刺激,挖苦前男友,才主动靠近我,拿我做了替罪羊。” 我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道:“她怀孕期间,我很高兴,也很幸福,那时我就想,奉子成婚,也挺好的,就跟她结婚了,她却一直对我隐瞒,直到生完孩子,我才慢慢发现这里面的蹊跷,等明白过来,什么都晚了,孩子不是我的,我没理由去疼爱,房子不是我的,我可以净身出户,分文不取,但王苓的所作所为,的确很差劲。” 偌大的房间里,四下无声,静悄悄的,只有楼下的嘈杂声在此起彼伏,空调的下方,悬挂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水珠,在不经意间,浸入了墙体,变成湿乎乎的一片,白色的涂料已经脱落,或是变成黏糊糊的白泥,空气中飘荡着似有似无的油漆味,我站起身,打开窗户,见秦筱澜从街道一侧走过来。 老妈叹息道:“哼,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也别气恼了,王苓那丫头,我第一次见她,就没什么好印象,妖里妖气,八面玲珑的,我最痛心的,还是欣妍,白白净净的,为人亲善,乐观开朗,而且做人也很本分,哎,算了算了。” 没想到老妈会这样明朗,觉悟的也很透彻,我苦笑两声,不想开点,难道还去跳楼吗? 老妈又转移话题说:“你那公司开的怎么样了?” 我不想让老妈过于担心,就扯了个慌说:“挺好的,现在分公司已经成立了,正大把大把的赚钱呢。” 老妈笑了笑,半信半疑的说:“你别框我了,听孙凯说,那边的生意很难做,经济也很低糜呢。” “孙凯?” 我站起身,感到异常迷惑,急忙问道:“孙凯回老家了?” “是呀,跟他老婆一起回来的,说是想住一段时间,还特地上咱家来了,跟你爸喝的眼斜嘴歪的,要我说,在外面混得不好,就早点回来,人家孙凯就有那个觉悟,挣点钱,回来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是不成问题的,何必在外吃苦受罪呢?” 老妈又言传说教了一通,但我的重点依然放在孙凯身上,我低声问道:“孙凯他还说了些什么?” “能说啥呀,就是生意不好做,给别人打工辛苦,想回老家创业,在跟梦曦生个孩子什么的。” 老妈语重心长的说着,像是孙凯的回乡举动,让她颇受感慨似的。 我皱紧眉头,心里暗想,好你个孙凯,跟我打完价格战,惨败而归后,怕牵扯到个人利益,竟然躲到家乡去了,想明哲保身,不问世事,看来是我太过肤浅了。 “咚咚咚…” 有人敲着房门,我对老妈说:“妈,我先去忙了,等做完手头上的工作,我就回去看你。” 挂断电话后,我打开房门,见秦筱澜拎着早点,挎着包包站在门口,她眨了眨眼睛说:“王老板今天不是回总部吗,怎么才起床?” 我接过早点,走到桌子旁坐下说:“楼下太吵,这个公寓太破了,过段时间你在去找找,看有没有环境好的公寓。” 秦筱澜笑了笑说:“你别挑肥拣瘦了,现在公司的预算很紧张,这处公寓,还是我跟东家死磨硬泡租来的呢,你想住星级酒店,我也不拦着你,前提是你得有钱。” “你一大早干嘛来了?” 我瞪了她一眼,打开塑料袋,拿起包子咬了一大口。 秦筱澜捋了捋头发,叹口气说:“来送你呀,听说你要回去跟老婆离婚,就过来给你打打气。” 她咯咯的笑着。 我感觉噎得慌,灌了半杯水才稍有顺畅。 “公司那么多事不去忙,过来看我笑话,你无聊不?” 一说到工作,秦筱澜便泄了气的说:“起诉材料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就等着开庭预审,把幕后的操纵黑手揪出来了。” “律师找到了没?” 我问她说。 “嗯嗯,法院已经通发传票了,具体开庭日期,还没有确定,这属于民事诉讼,法院每天要受理很多。” 秦筱澜在包里拿出一瓶口香糖,倒出两粒,扔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 我点了点头说:“行,后续的事情让律师去处理吧,我这一趟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秦筱澜坐到椅子上说:“不就是离个婚吗,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衰呀?”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脸上还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我没好气的说:“我现在很开心,你相信吗?” “不信。” 她吐了吐舌头,又笑着说:“可惜孩子了,双胞胎呀,王苓也太过分了,我觉得你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她把感情透支的一干二净,换做是谁,也无法原谅她,即使李浩依然爱她,我觉得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我站起身,收拾掉垃圾袋,拿起车钥匙说:“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马上都三十岁了,还不着急结婚呢,怎么?想做单身贵族,那都是大龄剩女的一番说辞罢了。” 她剜了我一眼,气鼓鼓的说:“要你管,本姑娘心高气傲,没有看上眼的。” 她噘着小嘴,娇俏的脸颊上也布满了可爱的红晕。 我笑了笑说:“这段时间就有劳你费心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混蛋,甩手掌柜的。” 秦筱澜异常不满的谩骂着,我俩下了楼,把她送回公司,我便直奔总部而去。 第二百九十章 返回总部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这个社会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每一天,每一秒,每一刻,都像破土而出的种子,谁也不会想过,在湿乎乎的泥土中,竟然会生长出千门别类的植物。 很少有人会记起之前做过什么,曾经的自己是一番什么模样,那还未攒积成形的蛾卵,那还未破壳而出的鸟蛋,那历经寒冬的松柏,几乎没人注意它们的变化。 正如《我的团长我的团》中,龙文章对孟凡了的一番说辞:“草是绿的,水是清的,做儿女的要尽个孝道,你想娶回家过日子的女人不该是个土娼,为国战死的人,要放在祠堂里被人敬仰,我这做长官的,跟你说正经话时,也不该这么理不直气不壮,人都像人,你这样的读书人,能把读的书派上用场,不是在这里狠巴巴地学做一个兵痞,我效忠的总是给我一个想头,人都很善良。” 最后,龙文章又含泪说:“有力量的人被弱小的人改变,不是被比他更有力量还欺凌弱小的人改变。” 这句话对我的影响很大,混迹在都市生活中,只要你悉心观察,就不难发现这些利害关系,正如贵妇人能改变杜宸宇,冯不识能改变周子然,我能改变我自己一样,市井生活,人间烟火,不管你成功与否,亦或流浪街头,最终沉淀在心底的,定不会化作一声叹息而不了了之。 在返程的路上,车内在单曲循环着一首经典老歌。 再回首,云遮断归途,再回首,荆棘密布,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曾经与你有的梦,今后要向谁诉说。再回首,背影已远走,再回首,泪眼朦胧,留下你的祝福,寒夜温暖我,不管明天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 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多么贴合实际的歌词,在反反复复的追问中,才知道平平淡淡的真切,有多少迷失的困惑和不解,都被那世俗所捆绑,繁华和市井永远是两个相对面,又如同初见般的矛盾,无奈的生活牵扯着无辜的人群,在都市,在乡间,在庙堂,一抹抹慈眉善目的脸庞,和一张张嫉恶如仇的面孔,都如针刺一般斜插进我的心里。 人们都说,解救焦虑的最好办法,就是跨上背包,奔向远方,在旅途中发现真正的自己,也有人说,这是一种逃避生活的说辞,但我说,管他呢,我不在别人的眼光下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喝凉水。 傍晚时分,我驶入渣哥公寓的楼下,停好车后,我抬头向上看了看,见渣哥的窗子灯火通明,散发着一抹温馨的味道,我抿嘴笑了笑,心里暗想,已经半年多没见到渣哥了,平时只在视频会议中能看到他,今天一定要陪他好好喝点。 锁上车子,我拎着行李包爬到楼上,敲了敲门,等了片刻,渣哥碎碎念的声音从里侧传来。 “来了来了,谁呀,都这么晚了,别敲了别敲了。” 门打开了,见渣哥手里拿着锅铲,前襟扎着围裙,面容略显苍老,但精明气息尚存,鬓角有些花白,几道皱纹刻在他的眼角,眸光闪闪,给人一种即老气,又亲切的熟悉感。 “你咋回来了,快进来。” 渣哥颇感惊讶,他侧过身子,把我让了进来。 我换上拖鞋,把行李包扔到沙发上说:“渣哥还没吃饭呀,正好,我都快饿死了,开了整整一天的车。” “去洗洗手吧,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好有些准备。” 渣哥轻声埋怨着,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我靠在沙发上,笑了笑说:“准备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渣哥走到厨房,关掉灶火,憨笑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前些天旅行社的领导,还专门送给我两条鲶鱼呢,这种鱼鲜嫩可口,味道适中,跟茄子炖在一起,会更加鲜美呢。” 说完,他便打开冰箱,在里面翻找一通,掏出两条挂满冰霜的鲶鱼。 “今晚,咱俩的下酒菜就是它了。” 他在厨房里忙碌着,不时回过头跟我闲聊几句,但一直没问我和王苓的事情,相信他早已知道,我这次回来的目的了。 一道鲶鱼炖茄子,一道盐焗花生,一道凉拌长豆角,虽算不上丰盛,但这是渣哥亲手烹饪的,已经半年没吃到渣哥的手艺了,菜香四溢,味道可口,是我和秦仂最为怀念的东西。 在外地工作,饥一顿饱一顿的,虽说饿不死,但长期吃快餐外卖,加班时就拿泡面应付,对口刁的我来说,实在难以下咽,但又不得不吃。 这让我想起《小森林》中的市子,从都市搬家到故乡的小山村,在大自然中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为自己的人生充电,有人质疑她,在外混不下去,才回到家乡种田的,实属不然,市子说,我是饿回来的,她本就有一身好的厨艺,在外吃的食物,真心让她无法过活,才回归农家,自给自足,钻研美食的。 两杯白酒下肚,我有些困乏,但思绪还很清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见渣哥脸颊有些酡红,苍老的面容上也布满了憔悴,他依然没问我冒然返程的原因,倒是我口齿不清的说:“渣哥,我,我这,这次回来,是跟王苓离婚的。” “真的过不下去了吗?” 渣哥喃喃地说,他似乎对我俩的婚姻,还抱有一丝希望。 我苦涩的笑了笑说:“但凡还有一点可能,我也不会钻牛角尖的,以前她任性多疑,尖酸刻薄,这些我都能忍受,但她已经触碰了我的底线,没有尊严的活着,还不如趁早了断,也免去思前想后的痛苦。” 渣哥抿了口酒,淡淡的说:“你俩离婚,孩子怎么办?” 我拿起酒瓶,替渣哥斟满酒杯,又点了支烟说:“孩子不是我的,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靠在椅子上,吧唧吧唧的抽着烟。 “你这话什么意思?” 渣哥皱了皱眉,表情开始凝重起来。 我不以为然的说:“孩子是她跟李浩生的,我还傻里傻气的帮他养了几个月,你说这婆娘可不可恶?” 渣哥叹口气说:“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她不公开挑明就跟你结婚,确实很阴损,要我说,好聚好散,至少你也没损失什么,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早都想开了,她不仁不义,我还将就什么,前几天周子然给我打了电话,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他们公司组织团建,到茶卡盐湖去玩,恰恰就遇见了王苓和李浩,还拍了几张照片,你情我侬,非常恩爱,这号女人,放到古代就该受到刑罚。” 我咬牙切齿的说着。 渣哥抬头瞥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喃喃地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王苓跟薛欣妍不同,她只是突然闯进你的生活,搅散你和欣妍的感情后,又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点了支烟,继续说道:“但欣妍不同,那丫头是你的发小,对你的感情也从未淡薄过,错就错在,你经不起诱惑,与王苓发生了关系,单单这一点,人家就能揪住你的小尾巴,洗不清干系,还深陷其中,她拿怀孕威胁你,你又不明所以,孩子没生下来,不能做亲子鉴定,只能奉子成婚,生下来后,不做鉴定,人家也会告诉你真相的。” 我刚想说什么,渣哥摆了摆手,颇为厌烦的说:“离了也好,先把心思放到工作上来,如果被一个女人搅的不得安宁,荒废事业,那是最无能的表现。” 我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又吧唧两下嘴说:“秦筱澜已经准备好起诉材料了,这次一定要把贵妇人的气势压下去,公司一再受挫,举步维艰,跟那老妖婆脱不了干系。” 我吃了口菜,继续说道:“最让我难过的是,她既然让孙凯去趟浑水,如果要起诉,孙凯也难自保,这其中有很多的利益关系。” 渣哥嗯哼一声,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抽烟,窗外响起了几声闷雷,晚风四起,夹杂着几片残枝败叶,拍打在纱窗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不出片刻,细密的雨丝如筛网一般,倾泻在马路上,城市变得朦胧起来,高楼上方,飘荡着氤氲的雾气,仿佛神仙渡劫似的,给人一种无限的遐想。 渣哥憨笑两声,淡淡的说:“之所以没开除顾函,就是想利用她,挖出幕后黑手,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不管谁先落网,对我们后期的发展都有好处。” “渣哥,冯老板有意跟咱们合作,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加盟还是入股?” 我喃喃地说:“具体我也不清楚。” 渣哥思忖片刻说:“咱们公司现在的营业收入处于低糜期,如果想尽早摆脱困境,你不妨去找冯老板谈谈,这是好事。” “好,知道了。” 我跟渣哥又聊了很久,便纷纷入睡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和渣哥来到公司,出走半年时间,公司的变化很大,更换了很多员工,都是一些陌生面孔,但这些人,都是渣哥信得过的,我准备了一份会议材料,渣哥召集员工来到会议室,简单交代了后期的工作安排和战略部署,又说了一些振奋人心的话,以达到安抚的效果。 处理好公司的事,我驱车赶往别墅,这条宽敞的公路,放到以前,我会把它看做是幸福和希望的象征,但自从王苓摊牌以后,这条路便早已布满了阴霾和悔恨。 车子驶进别墅的院中,我向四周张望一通,见院墙的角落里,已经长满了蒿草,蔷薇花已经变成了枯枝败叶,无力的附着在墙皮上,像一块老年斑,透着许多无奈和不满。 我走到那口水井前,铁质的三脚架上,铺盖着黄褐色的锈迹,麻绳已经风化,杂草肆意生长,围着井口形成了一圈绿油油的图案。 我心如刀割,万分惆怅,没想到不出半年,这里竟如此破败萧条。 我叹了口气,刚转过身,房门打开了,只见李浩和王苓,分别抱着琪琪和淼淼,从屋内走了出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离婚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王苓和李浩都有些愣怔,见我站在院中四处张望,脸上又挂着一抹哀怨,王苓便揶揄道:“你怎么来了?” 我瞥了一眼他俩怀中的孩子,不冷不热的说:“回来办离婚。” “我没时间,改天吧。” 王苓瞪了我一眼,抱着孩子向院门处走去。 “站住。” 我脸色阴沉,低声吼道。 王苓回过头说:“你听不懂中国话吗?我现在没时间。” 她一脸不屑的说,样子十分欠扁。 “王苓,我告诉你,今天必须把婚离了,我没时间跟你在这耗着,你不知廉耻,也别跟我挂着夫妻的名分,我丢不起那个人。” 我愤愤的说着,情绪有些激动,但王苓像没事人一样,她笑了笑说:“哟,怎么?今天我要是不跟你办离婚手续,你还不让我出门了?”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我王涛不是好欺负的。” 我气急败坏的喊着,身体由于激动,也轻微颤抖起来。 李浩见我俩吵得有些焦灼,便打圆场说:“我说,这位兄弟,你…” “别他妈管我叫兄弟,你算什么东西?”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刺痛了我的神经,我觉得在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我的侮辱和轻蔑,看在他怀中抱着婴儿的份上,我才没大打出手。 李浩涨红了脸颊,他啐口唾沫,低声谩骂:“妈的,跟你好说好商量,你还上头了?我算什么东西?哼,我是王苓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父亲,你回去照照镜子,好好审视一下自己,你又他妈是个啥?” “我日你全家。” 我攥紧双拳,直奔李浩而去。 “哇…” 他怀中的婴儿被惊吓到了,咧开小嘴嚎啕大哭,这是我的软肋,最见不得孩子哭哭嚷嚷的。 我停下脚步,冷冷的说:“你们这对狗男女,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说这位仁兄,麻烦你把话说清楚一些,我俩到底做错什么了?我碍着你发财了,还是碍着你步步高升了,你不是自愿跟王苓上床的吗?我逼着你了吗?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一条没有教养的疯狗,到处乱咬人不说,还弄得一院子腥臭味。” 李浩不慌不忙的讥讽着,清癯的脸颊上,竟挂着一丝得意和曼妙。 我忍无可忍,走到他面前,一把夺过孩子,塞进王苓的怀里。 “喂,你…” “啪…” 我抡起拳头,重重的砸在他的鼻子上,还不解恨,我又攥住他的头发,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 “哎哟…” 他佝偻着腰身,满脸痛苦的呻吟着。 “骂呀,来,你刚才骂我什么来着?疯狗?” 他鼻血横流,目光迷离,已经被我打的有些痴呆了,但他的思绪依然还很清晰。 “王涛,你真是个无家可归的野狗,哈哈。” 李浩讪讪的笑着,他吐了一口唾沫,里面夹杂着很多血沫。 我没搭理他,回过头看着王苓说:“现在,立刻跟我去办离婚手续,不然,我今天就打死他。” “呸,你真幼稚,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像野人一般粗鲁,离就离,我早都受够你了。” 王苓狠狠的剜了我一眼,她向屋子里喊了一声,月嫂捣着小碎步跑了出来,接过孩子,又瞄了我一眼,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个月嫂是我找来的,当初王苓怀有身孕,我怕她行动不便,也好有个人照料她,我给月嫂的工资,高过月嫂公司的平均水平,所以她对我还存有一些感激。 李浩用纸团把鼻孔堵住,喃喃地说:“小苓,快点跟他办离婚手续,这号货色,以后就算在一起生活,也不会幸福的。” “夹上你的狗嘴,滚远点,以后别让老子见到你。” 我恶狠狠的说着,眼眸里也射一道锐利的寒光。 他向后退了两步,悻悻地说:“我,我才不怕你呢。” 我俩需要准备离婚协议书,户口本,身份证,双方所在单位证明,结婚证和夫妻关系证明等等,总的来说很麻烦,在民政局填了两张表格,把结婚证交了上去,工作人员又下发了离婚证,至此,我和王苓的婚姻生活,就彻底告一段落了。 走出民政局,我像一只重获新生的麻雀,虽未欢心跳跃,但内心的舒爽和顺畅,都写在脸颊上了,我心里暗想,谁没有过几段失败的感情经历呢,也好,断了这份念想,重新开始生活,被一个女人搅乱思绪,真不值当,以前的自己很傻,总是没有目标的活着,像丢失了灵魂的木偶,徘徊在大千世界,又迷失在臆想之中。 开车来到公司,刚下了电梯,便看到渣哥与三名男子,坐在会客厅,似乎在谈着什么。 “今天约了谁吗?” 我走到前台,看着小丽说。 小丽抿了抿潋滟的薄唇说:“今天约了旅行社的高总,下午三点约了两家服装店铺的老板,其他就没别的事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坐到前台旁边的休息椅上,点支烟默默的抽着。 向会客厅的方向看去,见渣哥跑前跑后的忙碌着,我竟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公司成立快一年时间了,在分公司的半年中,这边一直是渣哥在活络关系,精心管理。 这就像在大海航行的船舶一样,渣哥便是那茫茫海天中的灯塔,也是整个公司上下的风向标,他是我的主心骨,如亲兄弟一般维护着我,公司经历过风雨飘摇的时期,也有顺风顺水的局势,这些都离不开他的指挥和策划。 小丽偷瞄了我一样,犹豫片刻说:“王总,那个…” “怎么了?” 我挑了挑眉,把手中的烟头掐灭。 “有一个叫薛欣妍的来找过你,大概在两个月之前,她给你留了一封信,在这里。” 小丽拉开抽屉,翻找一通,片刻后,她递给我一个粉色信封,上面署名薛欣妍。 我有些诧异,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互通书信呢,有事打个电话就可以了,难道是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只能寄托在文字上吗? “谢谢。” 我站起身,接过信封,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路过会客厅,渣哥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进来聊聊,我不好推脱,正在洽谈的是旅行社的生意,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事,我推开会客厅的玻璃门,向在座的点头示意,便坐到椅子上,笑了笑说:“现在到了旅游旺季,今年旅行社的生意如何?” 旅行社的高总叹口气说:“哎,生意不好做了,现在游客都很挑剔,有的还不肯花钱,前些年搞旅游买卖还有点赚头,卖一些地方特色,工艺品,土特产,服装鞋袜,民族服饰都可以,但近些年他们似乎不买账了,甚至连景区的门票,都要讨价还价,难缠的很。” 我捏了捏信封,里面凸起一个手指甲大小的东西,我很好奇,但不能现在拆开,见高总一脸的沮丧,我便安慰他说:“高总,现在不止是你的生意难做,我跟你可是同命相连的,上次运到你们旅行社的服装,卖的好不好?” “夏装还可以,春秋两季的肯定不行,毕竟现在气温很高,在本市,我们总共有十家旅行社,你们公司的服装都已经推送过去了,据我目前来看,短衫短裤卖的还是很不错的。” “那就好,有劳高总费心,晚上不忙的话,我组个局,咱们边喝边谈,怎么样?” 我站起身,竟有种想把信封立刻撕开的冲动,我一再克制,内心跳动不安,高总也站起身说:“不能喝了,肝腹水很严重,早期喝酒太瘆了,我也劝你们年轻人少喝一些,事业还没成功,身体倒是垮了,得不偿失嘛。” “行,高总,咱们有缘再聚。” 我跟他握了握手,突然想到茶卡盐湖这个地方,便看着高总说:“高总,你们旅行社,开通去茶卡盐湖的专线没?” “早些年就有了,不过距离这里很远,一般都是坐飞机到西宁,在转车前往景区的,怎么?想出去散散心?” 高总的脸上涎着一抹笑容,我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强大的排斥感,但又充满了好奇,王苓和李浩那对狗男女能去,我凭什么不能去? 我似乎在跟自己赌气,但又不能说走就走,如今公司陷入囹圄,经济低糜,资金周转困难,哪有跑去度假的道理。 我笑了笑说:“高总帮我留张票,等忙完这段时间,一定去那里转转。” “好,旅行社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他又闲聊了几句,便匆匆告辞了。 我急忙回到办公室,拆开那只粉色的信封,向桌面抖了抖,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掉落出来,在桌面上打了个滚,便停止不动了。 我捏起查看,这是一枚很普通的戒指,但做工很精细,算不上贵重物品,我眯缝着眼睛,仔细想了想,记得贵妇人重病期间,欣妍需要陪同她到美国治疗,临走前夕,我送给她这枚戒指,那时的自己,家徒四壁,两手空空,摆地摊赚了点钱,便跑到百货公司,为欣妍挑选了这枚不太贵的戒指。 我陷入了沉思,那是一个多美好的过去,她放声欢笑,我宠溺有加,生活虽不如意,但有佳人为伴,阴天雨天都是晴天。 办公室里的光线有些暗淡,窗户半掩着,几缕热风飘了进来,把我吹回了现实。 展开信纸,标题写着致王涛,字迹工整,很具有薛欣妍的风格,我点了支烟,刚要读信,窗外便狂风大作,闷雷滚滚,办公桌上信封,也被劲风裹挟,呼喇喇的飘到门口去了。 我走到窗边,见楼下行人匆匆,一路小跑,为躲过那突如其来的暴雨,都撒了欢似的蹦蹦跳跳,我轻声嘟囔着:“与其躲避,还不如让暴雨淋的清醒一些。” 第二百九十二章 书信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坐到椅子上,展开信纸,认真读了起来。 致小涛: 不知你现在过的好不好,心里埋藏了很多话想对你说,我们的相遇既不是偶然,也不是必然,在那个倥偬岁月,你还很青涩懵懂,但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声欢笑,每一次痛哭,都深深刻在我的记忆中。 有多少个云淡风轻的夜晚,我都不相信你会匆匆离开,这宛若一场噩耗,又像一曲离歌,即使你现在变得面目全非,但内心一定还掩埋着曾经的过往。 那个庄重的,让人肃穆的婚庆典礼,我多喜欢你执起我的手腕,缓缓走向美好的未来,一家人谈天说地,聊着家常,一家人享用美食,做出点评,一家人围在电视机前,看着大家都喜欢的节目,一家人踏青郊游,拥抱自然。 这些幻想变得愈发模糊,我甚至不相信你的离去,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的,错误成千上万,正确只有一个。你找到正确的方法了吗? 事到如今,我依然很痛心,认为你不是一个寻花问柳的人,只是不太清醒,何为对错,在感情方面,你付出了很多代价,不止是我母亲的做法让你踌躇,而是你没有坚定的耐心。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身在异国他乡了,欣赏着并不如家乡的景色,我爱那片土地,也深深眷恋着那份风土人情,生活并不是每天都很顺遂,也不如畅想的那般美好,记得你上中学的时候说,要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山川景色,这个愿望,你想与我共同实现,细算一下,咱俩还真没坐在一起,认真的聊聊。 我母亲是一个保护欲极强的女人,她眼里揉不得沙子,但又不明事理,她事业心很强,不管任何事情,都能挑出毛病,找出瑕疵,你在她的眼中,永远都是一个不称职的混小子,即使你现在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但她所认可的,是一个人的品格和坚定不移的信念,你不要怪罪她。 我要结婚了,他对我很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有时候我也常常思考,千挑万选的,不如一个对你好的,爱情如此,生活也该随遇而安,不能过于计较。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你写这封信,可能是对曾经的爱情,做一个祭奠吧,愿岁月静好,伊人如初,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像你小时候常说的,老天爷给你什么,你就得接受什么,我们无法更改时间,但有能力做好自己。 即使生活百般不顺,也要坚强的撑过去,你是父亲,也会是一个好丈夫的,多用心照顾家人,改掉钻牛角尖的毛病,别遇到不平事就怼,你不是上帝,也不是圣母,珍惜眼前的,忘记过去的,奋斗未来的,虽然从一个男孩成长到一个男人,需要很多的历练和煎熬,但你也该成熟起来了。 我没有太多祝福的话语,只想你平安幸福,家庭和睦,事业顺利,也希望你以后的路,越走越宽广,越走越顺畅。 署名:薛欣妍。 看完了这篇千字左右的书信,我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那个伴我成长的女孩,现已远在天边,拥入他人的怀抱,强大的悔恨和自责填满我的心扉,我哭的不能自己,抚在办公桌上,湿热的泪珠滑过脸颊,淌进嘴角,竟有种无以名状的苦涩。 渣哥敲了敲门,走进来说:“中午想吃什么?” 我急忙擦了擦脸,故作轻松的说:“吃点海鲜刺身吧,晚上咱哥俩在好好喝点。” 渣哥盯着我看了片刻,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信封,笑了笑说:“是欣妍的吧?” 我唏嘘两声,没有言语。 “要我说,你现在后悔也没用,这封信是她两个月之前邮寄来的,那时候你在分公司忙的不可开交,但听说欣妍已经结婚了,你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祝福她。” 渣哥见我一脸的苦相,又转移话题说:“分公司那边已经开庭预审了,据说情况很焦灼,顾函把周扬供了出来,想撇清与自己的关系,但周扬却把所有事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对贵妇人的幕后操作,只字未提。” 我点了支烟,默默听着渣哥的陈述,渣哥坐到沙发上,叹了口气说:“想把那老妖婆揪出来也不难,只要搜集到足够的证据,让周扬松口,或者…” 我问渣哥说:“或者什么?” “或者让孙凯出庭作证,顾函现在已经倒戈了,在加上孙凯的指证,纵使周扬有巧舌如簧的口才,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渣哥眉宇紧蹙,目光如灼,他拥有一个缜密的思维,和擅长分析的头脑,针对这件事,交给他办,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 “孙凯去了吗?” 我眯缝着眼睛,怔怔的看着渣哥。 “他没到场,但我相信他藏不了多久,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总躲避也不是办法。” 渣哥靠在沙发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咬牙切齿的说:“我真受够了这场尔虞我诈的争斗,那老妖婆好像还乐在其中,我不明白这种无聊透顶的游戏,到底有何乐趣可言?” “所以这次,我们一定要搬到她,要让她知道,咱们不是任人欺凌的弱者。” 渣哥低头看了眼手表,又站起身说:“午饭时间到了,咱俩边吃边聊。” 我点点头,把办公桌上的信纸放进抽屉中,站起身跟着渣哥走出了办公室。 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遇到这种恶劣天气,早已无心工作了,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上两杯,聊聊今后的打算,谈谈公司的大事小情,只要能跟渣哥谈心,不管聊什么,我都很爱听。 我和渣哥走到一家日本料理店内,这里规模不大,顾客也很少,老板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日本男子,他的妻子是中国人,也是料理店唯一的服务员,见我和渣哥走进,便迎过来说:“二位好久没来啦,快,里面坐。” 这是套近乎的惯用手段,其实我和渣哥从未来过这家店,她为了熟络关系,缓和氛围,才会这样说的。 渣哥笑了笑说:“是好久没来了,店里有什么特色没?” “哟,除了天上飞的龙肉,我们店里的海鲜可是最齐全的,比如八爪鱼刺身,龙虾刺身,三文鱼刺身,都是新鲜上等的好货,口感细嫩,味道适中,包你满意。” 她脸上噙满了笑容,似乎在这个城市,只有他们一家海鲜店才是正宗的。 渣哥点了一份海参刺身,我点了一份鲍鱼刺身,肉片上面扎着牙签,被切得非常轻薄,蘸着辣根,喝着清酒,看着渣哥那苍老的容颜,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院子,每到夜晚,渣哥都会准备一桌下酒菜,不管是鸡鸭鱼肉,还是素味小炒,他都能做出另一番风味来。 两瓶清酒下肚,渣哥的脸颊有些红润,他点了支烟,吧唧了两口说:“你不要被王苓的事,搅得心神不宁,既然已经离婚了,就大大方方的找一个,别太挑了,会过日子就行,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瞧那王苓,古灵精怪的,乍眼一看,还挺可爱,之前你俩刚交往的时候,我还怀疑自己看花眼了呢,谁知她会做出这号下流的事来。” “解脱啦。” 我笑了笑说,又招了招手,示意服务员在拿来两瓶清酒。 “渣哥,我看总公司这边也没啥可忙的,每天就是见见客户,或者开开会,如果没多大问题,我明天就想回到分公司去,那边正在开庭审理,我总有些不放心。” 服务员递来两瓶清酒,我帮渣哥斟满杯子,又淡淡的说:“等忙完这段时间,我想出去散散心。” “也好,自从过完年到现在,发生太多事情了,你出去散散心,也能缓解一下压力。” 他抿了口酒,继续说道:“分公司那边你不必操心,这件事你不直接出面会好一些,秦筱澜和张雪瑶都在那边,他们会处理好的,倒是冯老板那边,你应该过去看看,他有意跟咱们合作,看中的,可不单单是咱们的发展速度。” 我有些迷茫,看着渣哥说:“那看中什么了?” “冯老板看中的,是你的为人和事业心,他们是股份公司,你可以做为他们的股东,也可以加盟进去,坐等年底分红,在经营管理方面,他们也会照顾你的。” 我打了酒嗝,思忖片刻说:“也好,我明天去找冯老板谈谈。” 我喝了很多,目光变得愈发迷离,说话也咬字不清了,渣哥很有酒量,他必须保持一个清醒的理智,以应对公司的突发情况。 临近傍晚,骤雨初歇,西方的地平线上,映着金灿灿的霞光,云层散去,湛蓝色的天空如画布一般,透出一抹干净的美好。 斐济岛,又称斐济群岛,位于南太平洋中心、介于赤道与南回归线之间,是纽澳前往北美的必经之地,这里空气清新,风景如画,被誉为全球十大蜜月旅游胜地之一,也是全球十大美女海滩之一。 普通的大海是蓝色的,但是斐济的大海却是彩色的。因为无数奇形怪状、色彩斑斓的海鱼在水里畅游,将大海搅得五彩缤纷。 这里有完善的住宿设施,温馨舒适,特点鲜明,每座酒店都基本是建立在风景优美的地区,出外活动非常方便,还有一些度假型和商务性的酒店,旅客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进行选择。 一间木质房屋内,装修的颇有特点,床铺和家具,均由木料打造,生活设施也配备的很齐全,薛欣妍站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个杯子,里面盛着鲜红的葡萄酒,她轻轻晃动两下,又眯着眼睛看着远方。 那里是波涛汹涌的海洋,翻滚的海浪让人迷醉,白色的风帆迎风招展,海风裹挟着发咸的气味吹拂着海岸,一群游客欢快的奔跑,像找到了儿时的欢趣一般,兴高采烈,乐不思蜀。 春风公子走了进来,他满面红光,气色很好,见薛欣妍的脸上挂着一丝惆怅,便笑了笑说:“老婆,谁惹你不开心了?” 薛欣妍抿嘴笑了笑,没有言语。 春风走到她身后,抱着她说:“这是咱们的新婚蜜月,你要开心一些。” 薛欣妍搬开她的手,把酒杯放到桌子上,回过头说:“春风,咱们回国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商谈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常常被《大话西游》中,至尊宝的那句话所感动。 他说:“原来那个女孩子在我心里留下了一滴眼泪,我完全可以感受到当时她是多么的伤心,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清风舞明月,幽梦落花间,一梦醒来,恍如隔世,两眉间,相思尽染。” 这是他对紫霞仙子说的话,记得我十岁那年,与孙凯和萧晴,挤在我家那台破旧的电视机前,直呼精彩,画面好美。 多年以后,在细细品味这句台词,可能会另有一番感悟吧,我亦如此,孙凯和萧晴也当别有慨叹吧。 此时的春风公子,收获了爱情,欢欣的喜悦布满脸颊,当听到薛欣妍想匆匆回国的话后,她便稍有落寞,但脸上的笑容,依然是有增不减的。 “老婆,我们才来几天,还没好好转转呢,国内现在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如在这里散散心,体验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春风仔细观察着薛欣妍的表情,见她有些沮丧,又安慰她说:“老婆,听说女生都有结婚恐惧症的,你不用恐慌,咱俩现在很幸福,以后还会更幸福的。” 薛欣妍干笑两声,淡淡的说:“国外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早些回去,待在家里多自在,有钱就该花到国内,何必送到外国来呢?” 她又端起桌子上的红酒杯,抿了一口说:“国内有看不完的风景,更不比这里的差,如果非要度假旅游,我还是喜欢留在国内。” 春风有些赧然,但还是笑嘻嘻的说:“老婆说得对,有钱就该在国内消费,但我觉得,论商品的质量问题,还是国外的好。” 心情本就不太畅快的薛欣妍,一听到这句话,无非是火上浇油,她瞪着春风,厉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呃,那个,老婆,你不要多想,我的意思是…” 春风手足无措,显得有些迷茫。 “祖国养育了你,你反过来说自己的坏话,国外的商品好,那你干脆移民过来算了,永远都别回国,那里不欢迎你。” 说完,她仰起头,喝光了杯中的红酒,气鼓鼓的走出房间。 春风慌了神,他跟在薛欣妍的身后,捣着小碎步,匆忙解释道:“老婆,我不是那个意思。” 薛欣妍哪里听得进去,房子前方有一个游泳池,夏日的阳光铺洒在水面上,将池水烘烤得温热舒适,薛欣妍快步走过去,脱掉身上的白色砂质短衫,纵身跳入水池中,只听噗通一声,水花飞溅到春风那张哀怨的脸上,更显他的焦灼。 薛欣妍在泳池中悠然的变幻姿势,春风却是一脸苦相,他一屁股坐在泳池边上,唉声叹气的说:“老婆,你听我解释嘛,我不是崇洋媚外,只是觉得国产的东西不禁用,比如国产车,国产家用电器,国产生活用品什么,哪有国外的好呀,你说对不对,再说,咱们现在开的车,不也是纯进口的吗,有钱人谁开国产车呢,对不?还有数码相机,液晶电视,厨房用品等等,都不如人家国外的先进。” 他真是越描越黑,已经到了胡言乱语的程度。 薛欣妍虽然在游泳,但春风所说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晰,她游到泳池边上,破水而出,一把攥住春风的衣襟,稍一用力,便把他扯了进去。 “啊…” 他尖叫一声,大头朝下,栽到水底去了。 “你个崇洋媚外的东西,淹死你算了。” 薛欣妍低声骂着,她游到竖梯旁,慢慢爬了上去。 春风在水里扑腾两下,浮出水面,用手抹了抹头发上的水珠,又剧烈嗑嗦几声说:“老,老婆,我…” “你就在这孤独终老吧,我现在就要回国。” 薛欣妍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又扔进泳池中,便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子去了。 春风带着哭腔说:“老婆,你别这样,咱们以后不管买什么,都选择国货,这还不行吗?” 他艰难的游到竖梯旁,慢慢的爬出了泳池。 薛欣妍在房间内收拾着行李,她把衣物叠的整整齐齐,又拿过相机,仔细端详了片刻,这款单反相机,是曲阜游玩时,在商场买的,虽然昔时的伴侣已经远去,但旧物尚存,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相机塞进行李包中。 春风跑进房间,看着薛欣妍说:“老婆,咱们明天回去吧,现在已经买不到机票了。” “就算睡在候机大厅,我也不想待在这里。” 她赌气般的说着,这让春风更是急得不行,薛欣妍执意如此,他执拗不过,只能怨声载道的收拾行装,办理了退房手续,匆匆向机场赶去。 次日上午,我给周子然打了个电话,预约了跟冯老板的洽谈。 走进这个无比熟悉的大厅,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自己从摆地摊开始,就一直靠冯老板的救济,现在虽无太大的成就,但冯老板也有一半的功劳。 前台的服务人员换了又换,但终究是换汤不换药,工作性质一点没变。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这是一位金发美女,身材高挑圆润,前凸后翘,一颦一动都散发着妩媚妖娆的气息。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暗想,自己公司的前台接待,也应该找一位这样的美女,别的不说,单看长相,就会让人浮想联翩,多瞧几眼。 “我约了冯董事长。” 我站在服务台前,见周子然从大厅的拐角处走过来,他脸上涎着一抹灿烂的笑容,走到我身边,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好小子,有半年多没见了,怎么瘦成这个德行了。” 我讪讪的笑了笑说:“还是老样子,周哥倒是满面红光,气色不错呢。” “哎,人到中年,容易发福,上楼细谈吧。” 我俩步入电梯,他笑着说:“你和你老婆离婚了?” “你咋知道?” 我颇为惊讶的看着他。 他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的说:“在不离婚,你头上就要被绿成大草原了。” 我嗯哼两声,没有搭话。 出了电梯,我和周子然走进会客厅,见冯老板坐在沙发上,手里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看着,许久未见,他似乎苍老了很多,臃肿的身材也瘦削下来,鬓角上布满了花白的碎发,道道皱纹刻在眼角,戴着一副老花镜,身穿一套灰色长衫,见我和周子然走进来,他脸上瞬时堆满了笑容。 站起身说:“快过来坐,小周,倒杯茶去。” 周子然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我跟冯不识握了握手,坐到沙发上说:“冯老板最近很忙吧?” “哎,总有操不完的心,开门做生意,哪有不上心的道理,人老了,即使有干劲,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长叹一口气,合上那本厚厚的书,放到茶几上说:“倒是你,发财了以后,也不知道跟我联系了,这很让我伤心呀。” 我抿嘴笑了笑,明白他说的是揶揄话,但内心还是涌上来一抹暖意,我看着他说:“冯老板,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即使成立了公司,提高了销量,但也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的,万万不能跟您相比。” “这话就见外了,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今天能取得这样的成绩,跟你个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周子然端着青花瓷水壶走过来说:“聊什么呢?” 我瞥了他一眼,笑着说:“在听冯老板聊成功的秘诀,周哥不妨听听。” “哟,这我可得拿本记下来,我们董事长可是字字金句呢。” 说完,他又掩口而笑,尴尬的氛围瞬时缓和开来。 冯不识叹口气说:“小王呀,今天叫你过来,不用我多说,你也都知道了,现在我们公司正在扩建,发展势头很好,听小周说,你在省外还成立了分公司,而且上半年的销丨售情况非常乐观,还是要祝贺你拔得头筹,生意红火呀。” 周子然帮我斟满了茶水,淡淡的说:“我们董事长的意思很明了,公司扩建,希望你能加入进来,大家共同发展,也算壮大一份力量,总比你自己在外拼搏,孤注一掷的强,你不妨好好考虑考虑,公司给你的分红是很可观的。” 他放下茶壶,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说:“只要你加入进来,便是公司的正式股东了,对自己店面的经营和后期的资金运转,都有很大的帮助作用,听说上次有人故意针对你们公司,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我看了之后也非常气愤。” 冯不识抿了口茶水说:“开门做生意,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摊子大了,琐事就会接踵而至,我们不能逃避,也不能胆怯,要一件一件的处理,保持耐心,理清思绪,做生意最怕的就是慌乱,要有一个强大的信念支撑,不然很容易破罐子破摔,撒手放弃的。” 我听后感慨颇深,点点头说:“冯老板所言极是,也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信任,我王涛不胜感激,但有件事我需要说明一下。” 冯不识挑了挑眉,看着我说:“什么事,但说无妨。” “上次的商闹,让我们公司损失惨重,有人在幕后捣鬼,还派了奸细混入了公司内部,窃取商业机密,与外通敌,我正在与他们打官司,等这件事平息之后,我在考虑冯老板的合作事项,如此也减少了公司的压力。” 我慢条斯理地说着,希望冯老板能理解我的苦衷。 “小王呀。” 冯老板身体前倾,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淡淡的说:“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很正直,而且为人憨厚没有心机,虽然在做生意方面会很吃亏,但却是我欣赏的类型,你为了不把我卷入这场官司,主动说出了自己当前的状况,这很难得呀。” 我苦笑两声,没有言语。 会客厅北侧的墙壁上,挂着一个老式吊钟,到了中午十二点整,吊钟都会敲动十二下,在现代生活中,电子产品已经被应用到各个角落,很少有人会瞧上几眼钟表,物欲横流的快节奏,纸醉金迷的夜生活,高速发展的经济,填充了国人的腰包,却掏空了内心的纯真,当吊钟响起的那刻,我竟被那清脆的声音所吸引,久久不能平静。 冯不识轻咳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氛围,他眯着眼睛说:“也好,你先处理公司的事情,等到时机成熟,咱们在谈合作的事情。” 我很感激的点了点头。 走出冯不识的公司,我点了支烟,刚要钻进车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掏出查看,是一串陌生号码,我有些诧异,心里暗想,这会是谁呢? 第二百九十四章 婚介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犹豫片刻,接听了电话。 “你好,是王涛吧?” 是个清脆的女声,当中还夹杂一点口音,我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扔掉手中的半截烟头,用脚踩灭,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哦,我这里是婚恋公司的,有很多单身对象供你选择,条件方面也很不错,您不妨过来看看。” 她详细说明了打电话的意图,我却听的有些迷茫,愣怔片刻后,我低声问道:“什么?婚恋公司?” “是的,您不是在我这里登记了吗?” 她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了。 我心里暗想,肯定是渣哥替我登记的,摆脱了王苓的束缚,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他又要我开始新的生活,我抿嘴笑了笑说:“好的,我会考虑的。” 挂断电话后,见渣哥给我发来一条微信,上面写道:别停留在过去,生活是要向前看的。 晚上回到公寓,我慵懒的窝在沙发上,看着渣哥在厨房忙忙碌碌,便试探性的问:“渣哥,你帮我在婚介所登记了?” “是呀,你现在是离异状态,趁着年轻,还有机会在找一个好的伴侣,这事可不能拖得太久。” 渣哥在做一道干锅辣鸭头,刺鼻的辣味飘散过来,我打了个喷嚏,站起身说:“渣哥,我现在还不想找,再说公司的事情太多,也没时间照顾家庭。” 渣哥嗤笑道:“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啊,比你忙碌的人多了,照你这么说,那就都不结婚了?都不组建家庭了?这明显就是个伪命题。” “可是我…” “可是什么?听我的,明天抽时间,去一趟婚介所,我把你的联系方式和照片都登记上去了,你到那里看看,万一有喜欢的女孩呢,缘分这东西,谁也说不准。” 渣哥不容反驳的说着,片刻后,他又哼起了小曲,神情非常惬意。 一道干锅辣鸭头,便是我和渣哥的下酒菜了,无需准备别的,单单这一道菜,我俩就能喝上一斤白酒。 两杯下肚,我喝的非常舒爽,点了支烟说:“渣哥,我今天去找冯老板了,但考虑到咱们正在打官司,跟冯老板的合作便先搁置了。” 渣哥抿了口酒说:“冯老板是个好人,如果说,你涉足服装行业的蛊惑者是我,那么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支持者,便是冯老板了,你试想一下,不管是服装的货源问题,还是前期在他公司的代丨销问题,人家冯老板都帮了你,虽然也给了不少钱,但咱们的腰包也鼓起来了,你要明白,这可不是王文章的功劳,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我端着酒杯,直勾勾的看着渣哥,咯咯笑道:“我和王苓还没结婚的时候,王文章就给我下过通牒,他义正言辞的说,我不能继承他的遗产,说实话,我从未觊觎过,跟王苓结婚,纯粹是她怀孕了,才奉子成婚,我是外来人,别说继承遗产了,就是踏入那个家门,我都觉得别扭。” 渣哥听后,瞪了我一眼:“我又没跟你说遗产的事,那些过去的东西不提也罢。” 他吃了口菜,淡淡的说:“分公司那边的预审,已经结束了,给你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先听哪个?” 我笑了笑说:“最近的坏事一件接着一件,我都习惯了,你先说好消息吧。” 渣哥清了清嗓子,看着我说:“他们败诉了,赔偿了四百六十万元,做为咱们公司的经济损失,但也不算彻底。” “不算彻底是什么意思?” 我放下酒杯,怔怔的看着渣哥。 渣哥叹口气说:“这个不彻底,就是我所说的坏消息了,周扬已经认罪了,他承认自己的幕后操作,但他死活也没把贵妇人说出来,哼,不知那老妖婆究竟给了他多少好处,既然这般忠心耿耿,而且孙凯也一直没出现,看来这件事,都被周扬那孙子,大包小包的揽在自己身上了。” 渣哥拧开酒瓶,把我俩的杯子斟满酒后,又继续说道:“他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缓刑两年,后续会转交转交给公安机关处理,但要我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公司正直资金短缺,经济困难时期,能有一笔可观的赔偿款,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我靠在椅子上,冷笑一声说:“这算什么好事,这笔钱本就是咱们的损失,如今那老妖婆依然在法外逍遥,如果不搬到她,以后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也不用气馁,虽然这次没能把她揪出水面,但起码让她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尤其是在现阶段,给他一个下马威,是很有必要的。” 渣哥见我一脸的衰像,又安慰我说:“银行的贷款已经结清了,现在又有新的资金注入,你不用愁眉苦脸的,事情不管好坏,终归是有结果的。” 我思忖片刻说:“她想看到我倒霉的样子,我偏不成全她,明天上午,召集员工开会,商讨分店扩张的事宜,在本市和省外,继续开办分店,促销活动要做好,线上服装全面降价,在海外供应商那里,订购最新款的衣装服饰,把我们的品牌效应彻底打出去。” 渣哥单手撑着下巴,又眨了眨浑浊的眼眸,看着我说:“也好,多事之秋,还不如先发制人,我量那老妖婆也没什么招数可使了。” 我跟渣哥聊了很久,才哈欠连天的睡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和渣哥来到公司,我刚走进办公室,客服部的主管张晓颖便跟了进来。 “王总,恭喜你啊,公司能收获那么多的赔偿款,也算是缓解燃眉之急了。” 她一脸灿烂的笑容,又在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递给我说:“王总,这是分公司新入职的员工名单,您看一下。” “哦,放在这吧。”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说:“近两个月,线上销丨售的业绩怎么样?” 张晓颖抿了抿潋滟的薄唇说:“自从上次的商闹以来,线上的销丨售成绩,一直是不温不火的,虽然在服装质量上和特点上,做了一些小改动,但效果并不太明显。” 我皱紧眉头是:“商闹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吗?” 张晓颖低下头,没有言语。 我有些恼火,站起身说:“联系张雪瑶,在这个月,必须做出一份合理的营销方案,并抓紧实施,如果还没有效果,你们都给我卷铺盖卷回家。”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走进来一位身姿曼妙,皮肤白净的女孩,她眨了眨有些懵懂的大眼睛,诺诺地说:“王,王总,人都到齐了。” 我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张晓颖,不冷不热的说:“你不用难过,我不是针对你的工作能力,凡事都有个办法和策略,公司是一个大家庭,我们要团结,要齐心协力,才能干好工作,多与分公司的张雪瑶和萧晴沟通一下,别闷头造车,知道了吗?” 张晓颖抽了抽鼻子,脸上挂着一抹哀怨般的委屈。 连接上视频会议,我坐在椅子上,见员工已经到齐,便清了清嗓子说:“开会之前,有一个人事调动,需要通知大家一下。” 我瞄了一眼渣哥,淡淡的说:“从今天开始,渣哥任公司的副总经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公司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向渣哥汇报,他下发的工作安排,你们也要坚决执行。” 众人纷纷点头,屏幕中的秦仂还兴高采烈的拍了拍手。 我长吁一口气说:“前段时间,公司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了,造成这一切的,是咱们公司内部,混进了一个商业间谍,那边是人资主管顾函,现在她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公司也收获一批不菲的赔偿款,但你们不能因为此事就欢欣雀跃。” 我抿了口咖啡,继续说道:“这不是光彩的事,也不值得庆祝,你们当中有很多人是公司的元老,能来到这里,无非就是想多赚点钱,有的想买套房子,有的想改善生活,有的想生儿育女,有的想孝敬爸妈,出了公司的大门,你不论干什么,都与我无关,但只要在这八个点的工作时间内,你们就要听我的管理,受我的约束,目的只有一个,让公司发展壮大,让你们的腰包鼓起来,让别人看得起咱们。” 我的情绪有些亢奋,渣哥坐在我的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扫视大家一眼,淡淡的说:“王总的意思大家都能理解,针对上次的商闹事件,公司内部也是人心惶惶,但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我们还是把眼光看的长远一些。” 我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感觉有些疲惫。 渣哥拿着一沓商业计划书,那名白净的女孩很有眼力见,她急忙走过来,捧在手里,一份一份的分发下去。 渣哥又看着视频会议的屏幕说:“分公司那边我已经传真过去了,抽时间你们复印出来几份,大家都好好看看,这是咱们公司接下来的商业布局,目前我们算上省外扩建的店铺,总共拥有六家,我跟王总商量了一下,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公司在原基础上,还打算成立四家分店,具体的计划安排和人员调遣,已经写在计划书中了,你们回去要仔细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找我沟通。” 众人一阵唏嘘,他们纷纷赞叹我和渣哥的魄力和胆识,在这个多事之秋,既然还在搞开拓经营,这实属不易,张雪瑶喃喃地说:“王总,咱们的步子,是不是迈的有点太大了?” 我盯着屏幕说:“放心,这次咱们稳扎稳打,不搞闪电战,也不搞迂回战,公司能发展到今天,靠的是服装质量和大家的努力,如果一直原地踏步,那成立分公司也毫无意义,这件事还是交给你办,现如今人资主管的岗位空缺,你要抓紧在招一位,让渣哥面试就好。” 众人又谈了很多细节上的问题,便纷纷散去了。 我走回办公室,渣哥跟进来说:“你换套衣服,去婚介所看看,这边也没什么工作上的事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渣哥,我真的不想去,你就饶了我吧。” “不行,我钱都交了,哪有不去的道理,地址我一会发给你。” 渣哥义正言辞的说着,我不好反驳,只能答应他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选装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写道: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 这是书中贾宝玉所唱的一首爱情歌,词中代指相思和苦恼,为爱所累又心力不足,正有恰似遮不住青山隐隐,流不尽的绿水悠悠,与上半句遥相呼应,是红楼中不可多得的金句。 这种意境跟我颇为相似,只是少了愁绪,多了烦恼,跟王苓离婚后,我没得相思病,也不会暴病在床,一蹶不振,但兜兜转转的缠绵和悔恨,浪费了我大把的时间,也耗去了我很多精力。 渣哥帮我在婚介所报了名,就是想让我早点找个归宿,解决人生大事,免去孑然一身的烦恼。 我不好拒绝,这是渣哥的一番苦心,哪有拒绝的道理,虽然自己不抱太大希望,但好歹也要去看看。 “那家婚介公司很出名的,你到那之后,可要表现的好一点,别大大咧咧的,工作人员会根据你的择偶条件,为你安排相亲对象,创造二人在一起的机会,千万不要搞砸了,知道吗?” 渣哥很有耐心的叮嘱着我,他又看了看我的穿着,皱紧眉头说:“做为一个卖服装的老板,你穿的有点太寒酸了,公司有那么多潮牌服饰供你挑选,你偏偏要穿这种廉价货。” “渣哥,衣服穿着舒服就好,我这人不挑。” 我讪讪的笑着,渣哥瞪了我一眼,打开办公室的门,朝外大声喊着:“小张,过来一下。” 片刻后,那个白白净净的女孩走进来,一脸懵懂的看着渣哥。 “哦对了,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我的助理小张,新来的,孩子不错,干活很勤快。” 渣哥坐到沙发上,又指着我说:“小张呀,你是学服装设计的,快帮咱们王总挑几套像样的衣服,千万不能太寒酸了。” 小张抿嘴笑了笑,看着我说:“王总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呢?” 我搓了搓手,颇为尴尬地说:“差不多就行,差不多就行。” 小张和渣哥对视一眼,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脸颊发烫,呢喃着:“我不太喜欢潮牌服饰,选几套简单的就行。” 小张捧着一个平板电脑,在上面点了几下,走到我面前说:“您看看这些,有没有喜欢的?” “都是咱们公司的吗?” 我皱了皱眉,颇为好奇的问道。 小张点了点头说:“是的,这些是最新款的样板服,也是采购部门在海外精挑细选的服装,您要是穿出去,回头率肯定会提高的。” 我仔细瞧了瞧屏幕中的服装,样式齐全,版型很有特点,就是太花哨了,红红绿绿的图案印在衣服上,让我看了很不舒服,再说我都这个年纪了,穿出去回头率确实很高,但大多都是冷嘲热讽和讥笑,与其被人指指点点,还不如挑几套实在点的,这样也能显得本分一些。 在屏幕上翻了几页,我看中了一条净版牛仔裤和一件白色短衫,小张笑着说:“原来王总喜欢这种款式的呀?” 我没有言语,渣哥憨笑着说:“他没有眼光,不管什么样式的服装,他都能穿出老气横秋的感觉。” “谁说的,我看王总很帅呀。” 小张站在我身边,漂亮的脸颊上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她身上有一种特别好闻的香味,我吸了吸鼻子,抬头瞄了她一眼,见她也在看着我,我的脸颊倏地红了,变得愈发滚烫起来。 她年纪在二十五岁上下,身姿曼妙,曲线玲珑,前凸后翘,潋滟的美眸忽闪忽闪的,像两只漂亮的彩蝶,具有勾人心魂的魔力,精致的脸颊无一点瑕疵,白嫩的脖颈上,挂着一条银光闪闪的项链,诱人的薄唇微微张开,小巧玲珑的鼻子上,长着一个不太明显的青春痘。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暗想,这简直就是人间尤物,放到古代,一定会被百姓看做是狐狸精的。 可能是长时间没接触女人了,我感到全身燥热,口舌发干,小张弯下腰凑近我说:“王总,你怎么了?” 我涨红了脸颊,语无伦次地说:“没事,太热了。”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指着屏幕上的服装说:“就这套了,你让销丨售部门的同事拿过来,我现在就换上。” 小张应了一声,开门走出办公室。 渣哥点了支烟,一脸坏笑地说:“是不是想女人了?” “哪有。” 我侧过脸去,以遮掩自己的尴尬,心里暗想,真是丢人,渣哥太了解我了,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干笑两声,看着渣哥说:“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说明我很健康。” 渣哥嗯哼着,哂笑道:“自打王苓怀孕以来,你就没碰过女人吧?” 我长吁一口气,算是默认了。 “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能只看长相,人品和素养很重要,就说王苓那丫头吧,乍眼一看,水灵灵的一个小姑娘,谁知背后又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来。” 渣哥有感而发,他叹了口气,单薄的身躯窝在沙发里,更显得瘦削无力。 “别提她了,想想就火大。” 我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干燥的口腔终于湿润起来。 渣哥抽了口烟,淡淡的说:“你俩离婚之后,王文章找过你没?” “没有,他找我有什么用,自己女儿都做出那号事来,还有什么脸面找我?” 一提到王苓,我便恼火起来,但那些往事已经被我尘封起来,虽有无限的愤恨和苦涩,但也可以做为自己的成长肥料,认清了人性的丑陋和不堪。 小张把那套服装送了过来,我换上后,又理了理发型,觉得还很顺眼,便出了公司,驱车前往婚介所。 这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婚介公司,承揽业务很多,包括婚纱租赁,婚庆摄影,相亲登记等等,这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都市青年忙于工作,没有时间谈恋爱的烦恼。 走进大厅,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长条形状的LED屏,上面滚动着活动信息,一楼靠近窗户的位置,有一排休息椅,北侧便是登记窗口了,二楼是拍摄婚纱照的地方,不时有男男女女走下来,他们有说有笑,相谈甚欢,对步入婚姻生活,只存在向往,并无任何恐惧感。 我走到窗口,见一名四十岁上下的妇女坐在那里,正用化妆镜照着自己肥嘟嘟的脸庞,一身浅蓝色的裙装,把她的身躯映衬的异常臃肿。 “你好。” 我打了声招呼。 妇女放下镜子,抬起头瞥了我一眼说:“登记还是相亲?” “我登记过了,这是我的身份证。” 我掏出钱包,抽出身份证递给她。 她接过去,又在键盘上敲打几下说:“有几个单身女士供你选择,如果看着顺眼,我们就帮你安排相亲。” 我面前有一个显示器,此时已调出几张女孩的照片,个个都是花枝招展,靓丽多姿,照片下方写着工作行业和年龄等等。 我随便翻看几张,其中有一张照片很招人喜爱,那是一个卷发女孩,皮肤白皙,漂亮的眸子炯炯有神,身材高挑瘦削,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裙,妩媚多姿,妖娆万分。 她是做市场营销工作的,研究生学历,年龄二十八岁,老家是安徽合肥的。 “这个女孩不错。” 我轻声说着。 妇女点了几下鼠标,淡淡的说:“看中就好,回去等电话通知,这边联系好后,我帮你们安排见面地点。” “就这么简单吗?” 我颇为诧异,妇女不慌不忙地说:“不然呢?” 我心里暗骂,什么鬼态度。 把身份证塞进钱包,正要离去时,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皮肤略黄,但五官却很清秀,头发被剃成了毛寸,尽显干净利落,身穿一套深蓝色的西装,皮鞋被擦的油光锃亮,走起路来威风凛凛,很有气派。 他走到窗口旁,看着妇女说:“我叫何磊,之前在你这里报过名登记过的。” “身份证。” 妇女不冷不热地说着,她抬起眼皮,瞟了何磊一眼。 何磊摸了摸衣兜,有些愧疚地说:“我忘记带了,给你提供身份证号可以吗?” “不行,忘带就回去拿,我们这可是正规的婚恋公司。” 妇女的态度极其恶劣。 何磊气不过,反问她说:“我又没说不正规,你这里不需要刷身份证,我提供给你号码还不行吗?” “不行。”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在这交了钱,可不是看你脸色的,把你们领导找来,我要求退款。” 何磊气急败坏的说着,他话语冰冷,神情淡漠,竟给人一种无法僭越的威严。 妇女瞬时转变了态度,她叹口气说:“好了好了,你身份证号多少?” 何磊说出了号码,在屏幕上选了心仪的女孩,程序跟我一样,回去等电话通知。 我俩走出婚介公司,他看着我说:“当初就不该来这家公司报名,态度恶劣不说,收费还很高。” “你也是第一次来吗?” 我试探性的问道。 “对呀,没事谁会来这里报名呢?” 他掏出烟盒,递给我一支说:“你觉得靠不靠谱?” 我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说:“我怎么会知道,等见到女孩之后在做评价吧。” 他点燃香烟,轻轻抽了一口说:“要不是家里催的太紧,我才不会来这个地方呢。” 我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好奇,便问他说:“兄弟是做什么工作的?” “哎,别提了,大学毕业后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公司,专门经营灯饰的,今年开春,公司效益不好,我那朋友既然卷钱跑了,公司陷入困境,只能关门大吉了。” 他唉声叹气的说着,俊朗的脸颊上,也布满了憔悴的印痕。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想了想说:“如果兄弟不介意,可以到我这来工作。” 他颇为惊讶,挑了挑眉说:“你是做什么行业的?” “服装行业,公司也刚刚步入正轨,你不妨过来试试,我这边刚好成立了分公司,人员紧缺,你能过来帮我,也算是如虎添翼了。” 我弹了弹烟灰,观察着他的表情,他像是犹豫不定,但内心又很向往,思忖片刻后,他掏出手机说:“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我考虑好了,在给你打电话。” “好的,没问题。” 第二百九十六章 相亲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对何磊的印象很好,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身上所散发的成熟魅力,是很少见的。 我俩相互加了微信,留了手机号码,我有意邀请他来公司上班,何磊说在考虑考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犹豫,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事多磨,何况我俩现在有着同样的目标,那就是相亲。 我对这家婚介公司不抱太大希望,不管是从电视上,还是书中,当代年轻人似乎对相亲这个话题特别敏感,而且成功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的。 但不能辜负渣哥的心意,既来之则安之,与相亲对象见个面,吃个饭,聊聊家常,谈谈工作,也没什么不好。 晚上回到公寓,我坐在电脑前,在网上找到了一部相亲电影,是徐峥主演的《爱情呼叫转移》,这个电影特别有意思,是喜剧风格的,主人公徐朗在意外中,遇见了一名天使,天使送给他一部手机,这部手机让他经历了与十二个如花似玉的,不同星座女人的恋爱,也逐渐打开了他心中的死结。 从拿到手机的那一刻起,陆续有十个不同类型的女人闯进了徐朗的生活,她们或性感美艳、或爽朗干练,或精打细算、或精灵古怪、或知性优雅、或天真无邪、或身价百万、或神秘冷艳……这些曾令徐朗想入非非的女人,给他带来了取之不尽的幸福,和用之不竭的怅然若失。 我看得异常投入,不时哈哈大笑,不时稍有感触,渣哥拿着一罐啤酒走过来说:“哟,进步了,都知道主动找相亲电影看呢。” “没相过亲,当然要学习学习了,不然跟女孩见面,连话题都找不到。” 我讪讪的笑着,接过渣哥手中的啤酒,仰起头汩汩的喝了一大口。 渣哥坐在我身旁,笑了笑说:“婚介公司怎么说的?” “让我回来等电话,他们安排相亲时间。” 我轻叹一口气说。 渣哥哦了一声,思忖片刻说:“我觉得你跟秦筱澜就挺合适的,与其在这漫步目的的相亲,你俩还不如凑成一对,这也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我瞪了渣哥一眼,没好气的说:“秦筱澜?那丫头我可降不住她,眼珠一转就是一个鬼点子,换句话说,她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呀,我俩太熟悉了,从上学的时候,一直到现在,就是朋友关系,谁也不想捅破窗户纸,万一不合适,那今后连朋友都没法做了,所以我才不去冒那个险呢。” “哟哟哟,瞧瞧你,人家秦筱澜可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哪点配不上你了,她现在是你的助理,要是能结婚,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都对你有好处的。” 渣哥斜睨着我,对我刚才所说的话非常不满。 我喝光了剩下的啤酒,叹口气说:“渣哥,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但我跟秦筱澜真的不来电,她整天蹦蹦哒哒,没心没肺的,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我只把她当成妹妹来看。” “那你跟王苓就来电呢?” 渣哥咯咯的笑着,我耸了耸肩说:“那不一样,王苓要是不怀孕,我也不会娶她。” “说来说去,你还是喜欢漂亮的女孩,对不?” 我干笑两声,无奈的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这是人之常情,你不信可以去大街上问问,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呢,对吧?” 渣哥在我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站起身说:“你这是强词夺理,男人喜欢美女不假,但坐怀不乱的能有几人?虽说看美女不犯法,但触碰底线就不可饶恕了。” 我点点头说:“没错,我就是那个触碰底线的人。” 渣哥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你算是不错的了,起码知道回头,虽耗去了不少精力,但也没损失什么,有些人却不是这样,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还一错再错,不知悔改,这样就很危险了,你看现在的离婚率多高,刚组建家庭不久,夫妻之间就可能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闹离婚。” 我颇为赞成的说:“的确是这样,夫妻两人缺乏了解,谈恋爱的时候热情满满,不是白头偕老,就是刻骨铭心的,等结婚之后,便会被柴米油盐和做不完的家务所拖累,生了孩子又要照顾,工作不顺又很烦心,能捱过那个时期的却是很少。” 渣哥嗯哼一声,走到冰箱前,又拿出两罐啤酒,递给我一罐说:“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工作压力太大,上有老人需要赡养,下有孩子需要照料,收入高一些的还算平稳,那些没有车房,又背负巨额贷款的,婚姻才不稳定。” 他喝了口啤酒说:“这个时期的青年男女,是最容易出轨的。” 我合上笔记本电脑,一脸好奇的说:“为什么?” 渣哥拽过椅子,坐下身说:“你想呀,这世界上,有多少女人是忠贞不渝的?” “我哪知道。” 我灌了口啤酒,又打了个嗝说:“这跟忠贞不渝有啥关系,既然已经结婚了,那就好好过日子呗,特别是有了孩子,有稳定工作的家庭,有什么好闹腾的?” 渣哥哂笑道:“那是你的想法,并不是所有家庭都如表面上看的稳固,女人的心灵特别脆弱,与男人不同的是,她们在敏感时期,特别想找一个感情寄托,或是初恋,或是朋友,或是同学,这里有很大的心理落差。” 我疑惑道:“什么落差?” 渣哥叹口气说:“从一个姑娘变成婆娘,生了孩子后身材走形,每天围着灶台转悠,曾经热爱的事情,也被生活的苦涩磨平了,每天就是索然无味的伺候孩子,等着丈夫下班,一眼能看到头的日子,心灵所带来的空虚和寂寞,是家庭弥补不了的。” “所以就出轨了?” 我噗嗤一笑,感觉渣哥有做喜剧演员的天赋。 “那倒不是,家境好的,心里素质强的,忠于爱情的,肯定不会出轨呀,要是经不起诱惑,被别的男人坑骗,或者被花言巧语的说辞蛊惑,就很容易出轨了。” 渣哥说的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的,我听得格外认真,又颇为好奇。 “渣哥,那男人出轨呢?是因为工作压力大吗?” 渣哥轻轻捏着易拉罐,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他笑了笑说:“男人出轨,跟工作压力有一定关系,但不是根本原因,男人是家里的大梁,是主心骨,一旦变了心,不仅会影响到家庭关系,对自己的老婆也是越看越不顺眼的,同样是被生活洗礼过的,女人的变化最为明显,从白白净净的女孩,变成了一脸雀斑的黄脸婆,从温顺如猫的姑娘,变成大嗓门叫嚷的悍妇,而且会越来越明显。” 渣哥顿了顿,继续说道:“但男人不同,男人在婚前婚后的变化不大,有的可能会稍微变胖,有的经过夫妻生活的滋润,可能会变得更加帅气,坐怀不乱的男人还好一些,那些经不住诱惑的,怨声载道的,能力不足又想安于天命的男人,便很容易婚后出轨了,美其名说工作压力大,无处泄愤,这是个伪命题,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漫天甩锅,还想逃脱干系。” 他喝光了手中的啤酒,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所以我总结了一下,当代男女青年,如果想要结婚,前提是要有独立的经济收入,和相互了解的性格特点,现在不有个名词叫试婚吗,就是两人先生活在一起,不领结婚证,当双方的感情出现问题时,小的矛盾要抓紧解决,大的矛盾也要商量着来,保持耐心,相互理解,如果实在过不下去,便分道扬镳,各寻出路。” 我听得昏昏欲睡,瞥了眼墙上的钟表说:“渣哥,你这都赶得上是情感专家了,在哪学的?” 他把易拉罐扔进纸筒说:“这是书上学不来的,叫生活阅历,亏你还离过一次婚,对家庭生活一点感悟都没有。” “我那是被坑了,能有什么感悟,只有悔恨还差不多。” 我站起身,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又打了个哈欠说:“我先睡觉了,明天公司有什么事吗?” 刚说完,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拿起查看,是一条短信通知,点开后,上面写着:尊敬的王涛男士,我是婚恋公司的客服,下方有梁雪女士的联系电话,具体见面地点,请自行决定,祝相亲成功。 我轻声呢喃着:“原来那个女孩叫梁雪呀。” 渣哥瞥了我一眼说:“明天公司没事,你就大胆的去相亲吧。” 说完,渣哥便哈欠连天的走回了卧室。 我坐在沙发上,按照手机号码,我加了梁雪的微信,等了片刻,不见回复,我便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渣哥准备了早饭,吃过后,他便急匆匆的上班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我好好发挥。 我点开微信,发现她已经通过了我的好友请求,我在屏幕上打了你好两个字,发过去后,她秒回信息,是一张微笑表情。 我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把自己算不上优点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她却直奔主题,要求见面,我哪有推脱的道理,精心捯饬了一番后,我便驱车前往约定好的茶馆。 今天是周日,也难得她有时间,这家茶馆位于河西的新城区,刚开业不久,店内环境优雅,空气飘香,恰逢双休日,这里有很多顾客,几乎都是成双入对的情侣,或是在附近上课的学生,他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这让我想起了那句古诗,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还真是很应景。 我找了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一名二十岁上下的男孩走了过来,他五官精致,皮肤白皙,递给我一张茶谱说:“先生想喝什么茶?” 我没有喝茶的习惯,便笑了笑说:“倒一杯白开水就好。” “好的,稍等。” 男孩离去后,一名身穿红色裙装的女孩推门而入,她棕色卷发,身材高挑,曲线玲珑,一双潋滟的美眸异常鲜活,樱桃小嘴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裙摆飘飞,妩媚端庄,耳垂上挂着两根银光闪闪的吊坠。 她向我这个方向瞥了一眼,抿嘴笑了笑,便缓缓走了过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条件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我站起身,内心紧蹙不安,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脑,也变得恍惚起来。 我揉搓着自己的手指,以缓解那焦躁的情绪。 梁雪的脸颊上却布满了淡然,她慢慢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试探性的问道:“你是王涛?” 我干笑两声说:“是的,你是梁雪吧?” 她点了点头,把挎在肩上的粉色包包放到一旁,坐下身说:“没错,我叫梁雪,你身高多少?”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询问,搞得有些愣怔,坐下身说:“我,一米八三左右吧。” 梁雪听后,蹙弯了精致的柳眉,疑惑道:“怎么,你的身高还没有精确的刻度吗?” “那倒不是,之前测量几次,都有差异,但八九不离十,一米八三还是有的。” 我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水。 那名男孩又拿着茶谱走过来,递给梁雪说:“美女想喝什么茶?” 梁雪捏着茶谱,大致扫了一眼说:“沏一壶碧螺春吧,谢谢。” 男孩应声而去,梁雪又看着我说:“你平时不喝茶吗?” 我对茶文化没半点研究,也不敢兴趣,便揶揄道:“很少喝,见客户时,会少饮两杯,但没有瘾头。” 梁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盯着我的脸颊看了片刻,淡淡地说:“资料上写着,你是做服装生意的,对吗?” “是的,开店做点小买卖,发不了大财,但也饿不死。” 我的情绪在慢慢平缓,紧张感也略有降低。 男孩端着一个青花茶壶走过来,又在梁雪面前放了一盏茶杯,精致的茶壶上,印有几条优美的曲线,当中还刻有两行字迹,我眯着眼睛,仔细看去,见上面写道:洞庭无处不飞翠,碧螺春香万里醉。 看来碧螺春茶的确名贵,自己不懂这些幽香的文化,实属粗鄙,便转移话题说:“你是做市场营销的吧,具体是什么行业呢?” 梁雪抿了抿潋滟的薄唇说:“我们公司是经营家用电器的,什么电视机、冰箱、吸油烟机、快开壶、吸尘器等等,我们都有涉足。” 我心里暗想,这倒是跟孙凯以前的工作有些相似。 梁雪端起茶壶,斟满杯子说:“你的月收入是多少?” 她直奔主题,询问我的收入状况,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清楚,公司经历了上次的商闹后,损失惨重,资金周转一度艰难,要不是开庭胜诉,获取一笔赔偿款,估计公司后期会更难维持,我说不出自己赚了多少,现如今有很多成本开销,职工开支,日常花费,存入自己账户的金额,却是少得可怜。 我犹豫片刻说:“收入的话,我也不太确定,这要根据公司的盈利状况做比较。” 梁雪微微一愣,似笑非笑的说:“也就是说,你不知道自己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她带着一丝质疑的语气,我听着很不舒服,便笑了笑说:“大概在三十万到四十万之间吧。” “那公司要是亏损呢?还能赚到这么多吗?” 她不依不饶的追问着,我有些厌恶,但又不好表露出来,反问她说:“你给一个企业打工,企业效益不好,还能给你开巨额奖金吗?” 这句话怼得梁雪满脸绯红,她白了我一眼说:“我就是问问,咱俩毕竟是相亲嘛,当然要先了解一下经济情况了。” 我长吁一口气,没有言语,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白开水说:“你的择偶条件是什么?” 她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洁白无瑕的小腿裸露出来,透着健康的光泽,她悻悻地说:“这是一个很现实的社会,所以我们女人也会有一套现实的说法。” “什么说法?” 我低声问道,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梁雪叹了口气,淡淡地说:“当然是要找条件好的结婚对象了,车子、房子、存款,以及稳定的收入来源,生活无负担,爹妈有保障,在这种一二线城市生活,最好少谈什么理想抱负,那都是空想家的言论,并不适合我们。” 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便问她说:“我见你的老家是安徽合肥的,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城市发展呢?” 她抿了口茶水说:“大学毕业就留在这了,我前男友也是本地人,便在这里找了工作,直到去年,我跟前男友分手,纠结了很长时间,才来到婚介所报名登记,想碰碰运气。” 我点点头,又问她说:“你碰到几个相亲对象了?” “算上你的话,应该不下十个了。” 她一脸轻松的说着,我却是满脸惊讶,喝了一大口水,才稍稍平复了那满肚子的疑问。 梁雪向窗外看了片刻,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我说:“我没看到你的学历信息,是不想填写吗?” 一谈到学历,我便开始苦恼起来,那是我的软肋,也是我最不愿提及的往事,只好应付她说:“我学历不高,但也略懂一些经商之道。” “你买房子了吗?” 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我淡淡地说:“如果是结婚需要,我可以随时买房。” “是全款吗?” 她眨了眨漂亮的眸子,怔怔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说:“没错,全款。” 她听完后,娇俏的脸颊上也布满了笑容。 “那你的条件不错嘛,虽然是离异状态,没有负担,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找到女朋友呢?” 她讪讪的笑着,明亮的美眸忽闪忽闪,精致的脸庞也愈显舒朗。 我叹口气说:“还没遇到合适的,你不介意我是离过婚的?” “这有什么,结婚离婚是很正常的。” 她不以为然的说着,似乎把这件不正常的事,真说成合乎情理的了。 我疑惑道:“你觉得这很正常?” “是呀,怎么了?” “哦,没什么…” 我对她的看法感到奇妙,不知是自己与时代脱轨了,还是她的思想太过超前了,总之感觉我俩不在一个状态内。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便浅浅笑道:“年轻人谈恋爱结婚,在一起不合适,就要趁早分开,以免浪费大家的时间,你说对不对?” 我嗯哼一声,不知如何作答,她又哂笑道:“人生是很短暂的,凭什么要压抑的活着,如果相互投缘,彼此理解,那就另说了,如果话不投机,矛盾不断,那就分道扬镳,一别两宽,互不亏欠,人世间短短几十年,何苦委屈自己呢。” 听完这番话,我又对她看法有所改观了,正如我和王苓的婚姻,从初遇到离开,宛如一场大梦,还没细细品味,便已成为过去,其中不乏甜蜜的欢笑和苦涩的泪水,爱恨一场,终究抵不过人性的试探。 这让我想起了《红与黑》中说的一句话:在人生这片自私的沙漠里,人各为己,人人都在为自己打算,人性,永远经不起试探。 正如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可恨的人心,和那些解不开的苦涩,生活给予了我们无穷无尽的考验,只容你片刻歇息,便踏上那条修行之路,修的是你的心,善良与丑恶是这场旅行中的罗盘,一念之差,你便在天使与魔鬼间切换角色,人的高贵之处就在于,能够用善良和理性,去遏制内心的阴暗和丑恶。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梁雪把我从臆想拉回到现实,我对她的那句话颇有感触,便笑了笑说:“你说的很对,生命这么短暂,何必要去忍受别人呢。” “对呀,所以我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抛去经济条件好之外,还必须要有一个良好的性格特点,和乐观开朗、积极向上的心态,我可不想跟一个忧郁患者生活。” 她喃喃地说着,阳光透过茶馆的琉璃窗,映射到她的脸颊上,竟呈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美感。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快中午十二点了,喝了好几杯白开水,感到肚子很胀,但午饭又不得不吃,我看着她说:“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她盯着我看了片刻说:“你还是这些相亲对象中,第一个主动请我吃饭的人。” 我有些诧异,问她说:“为什么这么说?” 她揉了揉手中的茶杯,淡淡的说:“这很简单啊,那些人一听我的择偶条件,都打退堂鼓了,哪有浪费钱请我吃饭的道理。” 我瞥了她一眼,哂笑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做不成情侣,以后当朋友相处也不错呀。” “谢谢你能这么说。” 她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包包,挎在肩上说:“我们走吧。” 我把手机塞进衣兜,站起身说:“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 她耸了耸肩,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 这可把我难住了,谁知她想吃什么,我自己倒是好应付,一碗牛肉面就能吃饱,有那么一刹那,我竟在她身上,看到了王苓的影子,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只能说明我还没底忘掉她,可能时间久了,自然后淡化吧,我在心里暗自想着。 走出茶馆,我点了支烟,憋了很久,我痛痛快快的吸了两口,脸上的表情也舒缓起来。 “你抽烟?” 梁雪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说:“是呀,抽了好多年了,你很讨厌吧?” 梁雪转了转眼珠,有些失望的说:“我前男友就抽烟,这是让我最接受不了的,我讨厌香烟的味道,和脏兮兮的烟灰。” 我有些尴尬,走到茶馆门口的垃圾箱旁,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又笑着说:“我知道吸烟的危害,之前也尝试着戒过,但工作繁多,琐事不断,就又抽起来了。” 梁雪叹口气说:“那你一定会喝酒吧?” 我挠了挠头发说:“会喝一点。” “哼,我才不信呢。” 她撒娇般的噘起小嘴,瞥了我肚子一眼,悻悻地说:“瞧瞧你那圆滚滚的啤酒肚,就知道你肯定会喝酒,而且酒量还不小。” 我干笑两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说:“应酬比较多,平时自己不喝。” 她白了我一眼,没有言语。 我俩走到车子旁,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说:“这个车是新买的吧?” “有段时间了,上车吧。” 我帮她拉开车门,又笑了笑说:“只是一个代步工具。” 她坐进去,又捏了捏皮质座椅说:“不错,这个车很有品味。” 我心里暗想,能没有品味吗,买这辆车,足足花去了我一百多万大洋。 我钻进车里,直奔一家主题餐厅而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浪漫餐厅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静谧的湖水反射着幽幽蓝光,那是天空的颜色,盛夏的季节,总是能带来催人奋进,勇往直前的念头。 草长莺飞,绿树如茵,远山如黛,近水含烟,大自然释放了前所未有的生机,就连那灿烂的骄阳,也干劲十足,尽情挥洒着每一道亮光,让那娇艳欲滴的野花也弯下头颅,接受阳光的洗礼。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一间精致的小白楼,设有一处宽敞的院落,北侧为楼,南边为门,西侧栽种了大量绿植,数十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沾着几滴水珠,阳光下闪着晶莹剔透的色泽,上方飞着几只蜜蜂,快速挥动翅膀,发出嗡嗡的响声。 靠近院墙的东侧,有一张桌椅,上方设有遮阳伞,木桌上摆着一杯清茶和一副太阳镜,薛欣妍靠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她身穿一套浅蓝色的纱织长裙,微风拂过,裙摆飞扬,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上,她用手捋到耳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院门外开来一辆黑色宾利,停稳后,春风推开车门,向院内张望一通,见薛欣妍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书,他的脸上也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走到薛欣妍的身旁说:“老婆,这么好的天气,应该出去郊游才对,何必闷在家里,看那枯燥无味的书呢?” 薛欣妍合上书,颇为不满地说:“你都不曾看过书,怎么就知道书的乏味呢?” 春风心里一颤,他如鲠在喉,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薛欣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起身说:“公司的事处理完了?” 一谈到工作,春风便咬牙切齿地说:“我爸那顽固不化的木头人,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处处反驳,我看他真是老糊涂了,哼。”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长吁一口气,俊朗的脸颊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稚气。 薛欣妍瞥了他一眼,叹口气说:“你要快点成长起来,公司早晚要归你管理,这么大的一个集团,当然需要一位精明强干的领导者了,你也不要跟他置气,毕竟关上门过日子,都是一家人,他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 春风涨红了脸颊,他呼啦一下站起身说:“我看他就是故意针对我,在公司集体会议中,公开对我批评教育,我哪点做错了?啊?他要是真为我好,就该把早点退位,占着茅坑不拉屎,每天对我指指点点,品头论足,我真是受够了,哼,小爷我现在活的也很逍遥快活,他想看我笑话,做美梦去吧。” 他像失去理智一般,胡言乱语,破口大骂,一扫之前温文尔雅的姿态,这让薛欣妍非常失望,她盯着春风看了片刻,摇了摇头说:“人是要相互理解的,你端着架子不放,又让长辈如何作想呢?换句话说,公司就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机构,又不是三岁小孩过家家,虽然是家族企业,但也没有胡乱让位的道理。” 薛欣妍长吁一口气,又转换话题说:“你看过《康熙王朝》吗?” 春风感到很诧异,他不明白薛欣妍话中的含义,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 “《康熙王朝》中,康熙爷对李光地说了一句话,我记得很深。” 薛欣妍缓缓说着,春风听的愈发迷茫,他诺诺地问道:“哪句话?” 薛欣妍回过头,瞥了他一眼说:“石榴熟了要开花,麦子熟了要开镰,你要是真的熟透了,就应该明白,做什么事情,首先应该学会做人。” 春风听得脸红脖子粗,他的情绪像是糟糕到了极点,脸上也布满了狠巴巴的表情,他笑道:“你的意思是,我还不会做人?” “你应该学会成长,在生活中历练自己,而不是坐吃山空,伸手要钱。” 薛欣妍一脸淡然的说着。 春风哪里听得进去,他一脚踹翻了椅子,低声吼道:“老子有钱挥霍,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懂什么?我不会做人,那个王涛就会了?” “这件事跟王涛有什么关系?” 薛欣妍冷冷地看着他。 春风上前一步,在距离薛欣妍很近的地方停下脚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那个王涛还念念不忘,哦对了,你是不是听说他离婚了,然后就借机找我的茬,闹出一些矛盾来,在跟他破镜重圆、比翼双飞呀,呵呵,薛欣妍,你那点小心思,我早都看透了,在国外度假的时候,你嚷嚷着要回国,现在回来了,你又看我百般不顺,哼,真是幼稚,我绝不会成全你们的,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薛欣妍听后,竟出奇的冷静,她扶起椅子,坐下身缓缓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遇到一丁点事,就能联想到王涛,你还真是扶不起的刘阿斗呀。” “我说的不对吗?你首饰盒中,那个廉价的手串,是不是王涛以前送给你的?” 春风低声盘问着,神情异常冷漠。 薛欣妍不慌不忙地说:“是呀,怎么了?” 春风瞪着她说:“咱俩都结婚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扔掉它,难道是想当做纪念吗?” “这是我的个人隐私,跟你有多大关系?” 薛欣妍厉声问道。 春风气急败坏的吼道:“我是你的丈夫,这件事跟我当然有关系,难道你还想背着我,跟那个王涛搞地下情吗?” 春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到有些后悔,但又无法收回,他偷瞄了一眼薛欣妍,见她平淡的脸颊上,依然不起波澜,他急忙补充道:“我,我的意思是…” “别说了。” 薛欣妍站起身,慢慢走到房门前,她按着把手说:“我回家住几天,跟你在一起,只有无谓的争吵和谩骂,本就平淡如水的生活,现在变得更加索然无味了。” “老婆,我,我说错话了,你…” 春风面色惨白,走到薛欣妍的身后,抱住她说:“老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原谅我这次好吗?” 薛欣妍长叹一口气,掰开他的手说:“春风,你不仅要学会做人,还要学会尊重人。” 她说完便推开房门,慢慢走了进去,只留春风一人站在院内,他胡乱抓挠着头发,本就黯淡无光的脸颊,也变得扭曲起来,似乎对自己的行为非常后悔,又无力挽回,他坐到椅子上,抓起面前的杯子,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又吧唧两下嘴说:“他妈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与梁雪来到一家浪漫风格的主题餐厅,推门而入,便可感到一股热烈的暖流,这里的布置很有特点,随处可见红艳艳的玫瑰花和彩色气球,在暖光等的照耀下,颇有一种甜蜜的气息。 餐厅正中央设有一处平台,两支无线话筒,固定在麦架上,精致的吊顶,悬着一盏巨大的暖色吊灯,光华流转,尽显风情,这里是青年男女表白的地方,也见证了很多人的爱情。 餐厅墙壁上悬挂着四支音响,均被粉红色的绸布所包裹,里面正放着一首听不懂的英文歌曲。 “这个地方真不错呀,很适合情侣约会呢。” 梁雪四下打量了一番餐厅的布局,颇为满意的说着。 我笑了笑说:“经营这类主题餐厅,也需要一定的商业头脑呢,老板看准了当代青年的恋爱观,专门为他们开设一个约会场所,抛去电影院、商场、街边小吃,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梁雪点了点头,对我说的话还很赞成。 一名身姿曼妙,白白净净的女孩走了过来,她分别递给我和梁雪一份菜单,低声问道:“帅哥美女想吃点什么?本店甜品居多哦,吃了之后,也会像你们的爱情一样,甜甜蜜蜜,不可分割呢。” 我心里暗想,这小丫头真会说,八字没一撇的事,在她嘴里竟成了板上钉钉了。 梁雪抿嘴笑了笑说:“来一份千层蛋糕和芝麻汤圆。” 女孩掩口而笑:“呀,都是甜的,要不要来份酸辣口的呢,吃了以后会早生贵子,福禄满堂的。” 我瞥了她一样,哭笑不得的说:“我俩今天才见面,你说的有点夸张了吧?” “怎么会?” 女孩瞪大了双眼,义正言辞的说:“来我们这就餐的,大多是刚刚相识的情侣,但一回生二回熟嘛,看到那个平台没?” 她回过身,指着那个表白台说:“每年情人节,我们的餐厅,都要提前预定,不然没有位置的,青年男女争先恐后的表白,只为传达爱意,啧啧啧,所以啊,你不要气馁,女孩子最喜爱有耐心的男人,对不对?” 她又将目光转移到梁雪身上,继续说道:“你瞧这位美女,一看就有福相,而且命里缺你呢,你可得抓点紧了,好饭不等人,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她操着一口上海话,说的声情并茂,异常鲜活,梁雪捂着嘴咯咯笑着,我却有点尴尬,挠了挠头发说:“给我来份菲力牛排,在倒一杯白开水。” “好咧,稍等哦。” 女孩抱着菜谱,蹦蹦哒哒的离开了。 我看着梁雪说:“你瞧,这小丫头多会做生意,指鹿为马,把没的说成有的,还字正腔圆,一本正经的说是爱情。” “你不能这么说呀,缘分这个东西,谁也无法预测,万一咱俩…” 她羞红了脸颊,瞄了我一眼说:“我说的是万一,万一咱俩真的合适,那不也是莫大的缘分吗?” 说实话,我不太相信缘分,《怦然心动》中说: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只有那美妙的相遇,话不尽的万种风情,谈不的完曲终离合,方知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所以我不相信那所谓的缘分,只是那个聘婷女子,还未出现,或者已经出现,被一些红尘琐事耽搁了,才迟迟未到我的眼前,我总是拿这句话来慰藉自己,无关对错,舒服就好。 我哂笑道:“我觉得合不合适,还要看双方的性格和喜好,我是粗人一个,胸无点墨,读的书少,生活中有三两朋友,事业上有称心的伙伴,家庭中也希望有一位支持我的妻子,这样就算圆满了,我们不能向生活索要太多,因为越是贪婪,失望就越大,你觉得呢?” 梁雪捋了捋头发,她双手撑着下巴,盯着我看了片刻,淡淡的问道:“那你愿意娶我吗?”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参观公司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梁雪不慌不慌地说出这句话,我听的有些迷茫,竟不知如何作答。 她见我一脸的呆愣,便笑了笑说:“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故作轻松的说:“没有,只是太突然了,咱俩从认识到现在,还不足一天,冒然谈到结婚,换做谁也很难理解的。” 梁雪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服务员端着两个盘子走过来,里面分别盛着菲力牛排和千层蛋糕,片刻后,她又把一碗芝麻汤圆和一杯白开水放到桌子上,拍了拍手说:“有蛋糕的场合,定是要庆祝一些好事,也祝二位百年好合,恩爱幸福。” “谢谢。” 我抿嘴笑了笑,见她依然站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我思忖片刻,难道是想要小费吗? 我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二百元钱,递给女孩说:“辛苦了。” 女孩接过钱,娇艳的脸颊上,顿时笑靥如花,她咧嘴笑着说:“谢谢老板,祝早生贵子。” 说完便哼着小曲离开了。 梁雪眨了眨潋滟的美眸,看着我说:“其实,你不给她钱,她也会离开的。” “啊…” 我觉得有些尴尬,憨笑两声说:“第一次来,不知道还要给打赏钱。” 梁雪叹口气说:“现在知道了吧?” 我悻悻地点了点头。 吃过饭,我俩走出餐厅,她说:“你下午打算去哪?”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淡淡地说:“没什么要紧的事。” “那咱俩去逛商场吧,怎么样?” 她的脸颊上流露出一抹恬淡的神情。 这是我最讨厌的休闲项目,跟王苓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总拉着我闲逛,只问不买,四下溜达,走的我腰酸腿疼,苦不堪言。 我笑了笑说:“逛商场就算了吧,你也知道男人不爱逛街的。” 梁雪白了我一眼说:“要知道一个男生爱不爱这个女人,就要看他喜不喜欢陪女孩逛街了。” “这哪能看得出来?” 我耸了耸肩说:“评价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意,不能单单从逛街上下结论,对吧?” “切,话都让你说,我能说什么?” 她翻着白眼,一脸不满的说着。 我俩走到车子旁,我问她说:“你去哪,我送你一段吧。” 她捋了捋头发,思忖片刻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去你的公司看看。” 我颇感诧异,她突然想去参观公司,我不好拒绝,只好笑着说:“上车吧。” 渣哥坐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内,巨大的琉璃门,折射出明晃晃的亮光,见我和梁雪从门前经过,他呼啦一下站起身,急匆匆的追上来说:“王总好。” 他脸上涎着一丝坏坏的笑容,我瞪了他一眼说:“渣哥,你搞什么?” 渣哥瞥了我身旁的梁雪一眼,赧然道:“这位美女是?” “她叫梁雪,今天刚认识的。” 我又把渣哥介绍给梁雪,便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渣哥识趣的没跟进来。 梁雪坐在沙发上,打量了一番办公室的环境说:“装修的很有特点嘛。” 我喃喃地说:“还好,这处办公场地租来后,也没做太大改动。” 门被敲响了,小张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放到梁雪面前的茶几上说:“美女请慢用。” “谢谢。” 梁雪客气的回应一声。 小张瞄了我一眼,嘴角上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见我神情淡然,木讷的脸颊上冷冰冰的,便吐了吐舌头,出了办公室。 气氛开始变得沉闷起来,偌大的办公室寂静无声,我和梁雪谁都没开口说话,门边的净水机发出隐隐的响声,一个气泡在桶里翻滚上去,眨眼间便恢复了平静。 她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静谧的空气似乎凝固起来,我感到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杯子,把里面的半下凉水灌入肚中,滋润了那皲裂的双唇。 “那个,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也可以去看个电影。” 我轻声呢喃着,声音小的如蚊虫飞过,自己都很难听清,但梁雪却听得明白,她放下杯子,靠在沙发上说:“好呀,反正也没事做。” 她神情舒朗,话语平缓,很痛快的答应了。 办公室的又被推开,秦筱澜拖着行李箱,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她画了一个清浅的淡妆,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短衫,下身穿着一条白色九分裤,搭配一双红色高跟鞋,娉婷多姿,甚是养眼。 我站起身说:“你怎么回来了?” 秦筱澜瞟了一眼梁雪,颇为恼火的说:“我怎么就不能回来,我出差,哼。” 她抱着双臂,面朝天花板,摆出一脸的高傲神情。 我无奈的摇摇头说:“这么远跑回来,先去休息吧。” “休息休息,你就知道休息,我现在要召集员工开会,你也必须参加。” 她走到我面前,鼻尖都快戳到我的脸上了,一副薰衣草的花香迎面扑来,娇俏的脸颊上,带着五分可爱,和五分美艳。 她气鼓鼓的看着我,我觉得脸颊发烫,后退一步说:“什么事必须要我参会呀?” “你是老板,大事小情都得把关,当然要参会了。” 秦筱澜倚在办公桌上,一脸平静的说着。 梁雪站起身,低声说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先走了,晚点咱们在联系。” 我干笑两声说:“好的,我给你打电话。” 梁雪走后,我看着秦筱澜说:“你抽什么风,这可是我的相亲对象,搅和黄了,你嫁给我呀?” “哼,一看这女人就是爱慕虚荣,不会过日子的。” 秦筱澜缓缓走到沙发旁,脱掉高跟鞋,舒舒服服的靠在沙发的角落上。 我走到她对面,坐下身说:“这话什么意思?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颇为好奇的问她。 秦筱澜用手指卷起胸前的头发,慢悠悠的说:“你俩相亲的时候,她是不是问你能挣多少钱了?” 我摊了摊手说:“问了呀,但这跟爱慕虚荣有啥关系呢?” 秦筱澜叹口气说:“咋没关系,你要是说少了,她肯定不再理你的。” “人之常情,这没啥说法,哪个女孩不希望找一位条件好的老公呢。” 我喃喃地说着。 秦筱澜半躺在沙发上,V字领的短衫,露出一大片惹眼的春光,细嫩的皮肤,在暗淡的光线中,反射着诱人的光泽。 她淡淡地说:“人家怕你的车是借来的,公司也不是你开的,所以才来确认一下,你这猪脑子,到现在还不明白。” 我咽了咽口水说:“这很正常嘛,毕竟口说无凭,眼见为实,来看一看也无妨的。” 秦筱澜听后,气鼓鼓地说:“听渣哥说,你俩才认识一天,你就处处替她说话,算了,我不管了,你去跟她约会吧。” 她坐起身,趿拉着高跟鞋,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办公室。 我被她搞得有些愣怔,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竟让我感到有些好笑,算了,想多了头疼,随遇而安吧,我自认为梁雪还是很靠谱的,毕竟才见过一次面,不好做出太多评价。 渣哥敲了敲门,走进来说:“我主持了一个会,你也过来参加一下。” 宽敞的会议室内,秦筱澜坐在我的身旁,渣哥在白板上写了很多字,又给每个人发了一份计划书。 他清了清嗓子说:“旅行社的订单已经接到了,虽然需求量不大,但也可以做为不少的经济来源….” 渣哥自顾自的说着,我听得昏昏欲睡,靠在椅子上哈欠连天,秦筱澜在我的腿上掐了一把,悄声说:“你是老板,想带头睡觉吗?” 我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继续听着渣哥的讲述。 “分店的位置已经确定了,现在正着手装修,这段时间可把咱们的张总忙坏了。” 渣哥憨笑着,他说的张总是指张雪瑶,我把这件事交给她办,心里也踏实不少。 渣哥站在白板架前,指了指上面写的几处要点说:“这里是咱们公司近两个月来的营业收入,是不是很惨淡?” 众人一阵唏嘘,低声议论着。 渣哥扫视众人一眼,又叹口气说:“你们手里都有一份计划书,每个人的岗位性质不同,但目标是相同的,我在里面标注了各位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你们要抓紧落实,配合分公司把分店开办起来,公司盈利了,你们的钱包就鼓了,明白吗?” 众人纷纷点头,我也跟着点头,渣哥做为公司的副总,对问题的拿捏和考量,远远超过我的水平,加之公司有萧晴和张雪瑶这两员大将把关,轮到我操心的事就越来越少了。 散会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渣哥嚷嚷着要给秦筱澜接风,我称自己有约了,便溜出了公司。 找到梁雪的微信,给她发了个语音通话请求,却发现对方在忙碌状态,我在车里等了片刻,见马路对面蹲着一只黑猫,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这只猫有一双湛蓝色的眸子,身形偏瘦,通体发黑,前爪上有两个洁白的印记,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我从车里走出来,见那只黑猫试图通过马路,但车辆来往穿梭过于密集,它只能坐着等待,我皱紧眉头,这只猫很像自己住在地下室的时候,经常光顾我那寒酸小院的黑猫,只是那双眼眸变得愈发锐利了。 它体型单薄,像一张弱不禁风的黑色纸片,看得我有些揪心。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轻声呢喃着。 黑猫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唤,它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竟然不顾那密集的车流,直愣愣的向我走来。 “喂,小心车…” “吱…”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传入耳朵,黑猫被抱死的车轮拖出老远,柏油路上也划出一道血印。 “不…” 我大吼一声,泪水夺眶而出,快步跑到黑猫的尸体旁,它双眼紧闭,连最后一丝虚弱的气息,也被那喧嚣的嘈杂声带走了。 我哭得像个孩子,宛如弄丢了一件心爱的宝物,那名司机走下车,愧疚地说:“对不起啊,它突然跑出来,我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我没理会他,径自抱起黑猫,走到马路旁,湿热的泪水滴到它那发皱的毛发上,已唤不醒这只活蹦乱跳的生灵。 我把它埋在郊区的草丛中,这只黑猫一度成为我的心灵寄托,在那个脏乱不堪的地下室,有这只不起眼的猫咪,时常立于墙头,提醒我命运即使很混蛋,也要信心满满的活下去,它像是很骄傲的说:“瞧我,做为流浪者,饿不到肚子,还养育了一窝小猫,不也开心快活,逍遥自在吗?振作起来吧,瑟缩在都市角落的旅人。” 我长吁一口气,看着远方的残阳,内心的惆怅也淡化了几分,想起跟梁雪的约会,我掏出手机,又给她发了一段语音通话,对方依然提示忙碌中,我感到有些诧异,她在跟谁聊天,这么久了也不挂断? 第三百章 撕破脸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宽敞明亮的客厅内,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茶香,墙壁上的机械钟表发出哒哒哒的响声,窗户边上挂着一条浅蓝色的纱帘,微风吹过,帘子轻轻飘动,为整个安谧寂静的客厅,增添了一抹恬淡自然的气息。 王文章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目光如灼,他面前坐着王苓和李浩,两位小夫妻似乎受到了惊吓似的,眼神躲闪,就连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王文章清了清嗓子,瞪着王苓说:“亏你还是海归学子,连做人的道理都不懂吗?” “爸,我跟王涛没有感情,之所以贸然结婚,是因为…” “是因为赌气,对吗?” 王文章厉声问道。 王苓悻悻地点了点头。 “丢人,丢脸,不仅把我的老脸丢尽了,还让先人跟着蒙羞,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做这种坑骗感情的事,还自得其乐,觉得很骄傲,很有想法,很有眼光,对吗?” 王文章气的满脸通红,就连那副单薄瘦削的身体,也剧烈颤抖起来。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苓轻声呢喃着,娇俏的脸颊上,还挂着一丝委屈。 “放屁。” 王文章拍桌起身,指着王苓大声吼道:“你这是作孽,我处处维护你,宠爱你,娇惯你,你却能做出这种不堪入目的事情,不怕遭报应吗?” “叔叔,我和王苓是真心相爱的。” 李浩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王文章,诺诺的说着。 “呸,你算什么东西,要事业没事业,要上进心没上进心,整天就抱着一台照相机,给好看的姑娘拍照,在这里人模狗样的,出去后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没有稳定收入,没有对家庭的责任心,就连最起码的做人都不会,在这跟我谈什么狗屁真爱?” 王文章气的面容扭曲,双唇抖动,他无力的坐到沙发上,一脸失望的看着王苓。 李浩被骂的哑口无言,他捧起面前的杯子,战战兢兢的抿了一口茶水说:“叔叔,你可能误会我了,我是摄影师,不是混吃等死的蠕虫,小苓我俩打算最近在操办一场婚礼,到时你可要参加呀。” 王苓也说:“爸,事已至此,你在气坏了身子,再说那个王涛有什么好的,至于让你发这么大火吗?” 王文章长叹一口气说:“你俩不明事理,也不懂何以为人,在这里只会跟一个糟老头子谈论爱情,也罢,既然你俩执意如此,我在中间胡乱搅和,也遭人嫌弃,往后的日子,不管你俩遇到何种困难,最好别来找我求助,因为你俩不配得到祝福,走吧,出去吧,我太累了。” 王文章揉着太阳穴,瑟缩在沙发上,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王苓和李浩对视一眼,感到颇为无奈,便站起身,走出了客厅。 偌大的客厅内,瞬时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只留下王文章的一声声叹息。 片刻后,老管家走过来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必过于气恼,小苓有她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能过多的干预。” 王文章冷笑一声说:“哼,她的选择?只会给我蒙羞,给整个老王家丢人,跟这个野男人生了孩子,还玩弄王涛的感情,浪费时间不说,还狠狠的伤了他的心,正常人谁会干出这号事来?” “她毕竟是你的女儿嘛。” 老管家心平气和的说着。 王文章喝了口茶,看着老管家说:“王涛最近怎么样了?” “他变越来越优秀了,在省外成立了子公司,分店遍布本市,就连省外的分店规模,也在慢慢扩大,不得不说,那小子很有经商头脑,表面上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他很有心机。” 老管家端起茶壶,帮王文章斟满茶水。 王文章叹口气说:“那孩子很让我放心,乍眼一看就是过日子的人,虽然我不想参与小苓的婚事,但这个李浩,我实在接受不了。” “顺其自然吧,我们做不了什么的。” 老管家一脸心疼的看着王文章。 王文章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湖光山色,内心感慨万千,几缕清风吹拂着他的发丝,花白的头发轻轻抖动,片刻后,他转过身说:“王涛现在住在哪里?” 老管家皱了皱眉说:“跟小苓离婚后,像是住在朋友的公寓里,没有固定的住所。” 王文章点了点头,又转过身看着窗外的风景,客厅内的气氛再次静谧起来,墙壁上的机械钟表又发出清脆的哒哒哒声。 梁雪的微信一直处于忙碌状态,我给她打了个电话,接听后,我有些气恼的问道:“你很忙?” 梁雪淡淡的说:“跟朋友聊了一会,你下班了?” 她不以为然的说着,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没感到丝毫羞愧。 我叹口气说:“咱俩去看个电影吧,你有时间吗?” “有啊,你过来接我吧,地址发到你微信上了。” 挂断电话后,我点开微信,见聊天框内发来一条位置信息,我连上导航,心里有些烦躁,便向地图位置疾驰而去。 这里是一处干净典雅的小区,位于城北新区,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小区是王文章开发的,整个规划布局,和建筑风格都很光鲜靓丽,高楼耸入云天,巍峨壮丽,楼下绿化带内,栽种着一丛丛矮树,野花争妍斗艳,蝴蝶翩翩飞舞,好一个美丽的社区。 这里的房价可不便宜,买一套百十多平的房子,全款的话也在六七百万之间,而且位置较偏,距离市区很远,驱车行驶的话也要走半个小时,如果遇到堵车的情况,那就更苦不堪言了。 未办理门禁卡的车辆是不容许进入小区的,我把车子停到路边,给梁雪发了条微信,告诉她我已经到了,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她出现,微信也没回复,这加重了我烦躁的情绪,索性给她打了个电话,对方却一直占线。 “他妈的,搞什么?不想约会就别答应人家,答应了还磨磨蹭蹭的爽约,真没意思。” 我轻声谩骂着,发动车子,想趁早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 车子刚刚起步,我便看到梁雪从小区的侧门,急匆匆的向这边跑来。 我长吁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手表,她既然晚了一个小时,如果有重要的事情要忙,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没必要让大家浪费时间,我越想越生气,熄灭车子,走出来点了支烟,气鼓鼓的抽着。 梁雪跑到我的面前,气喘吁吁的说:“不好意思啊,刚才有事需要处理。” 我不好问她有什么事,只是淡淡的说:“有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长时间吗?” 梁雪颇为愧疚的说:“对不起啊,我朋友失恋了,要死要活的,安慰她花了点时间。” 我吐了口烟,觉得这种无聊的借口,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她白天给我留下那良好的印象,也在一瞬间崩塌了,我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又看着她说:“你跟朋友一起住?” “是呀,怎么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疑问。 我似笑非笑的说:“也就是说,你的那位失恋的朋友,现在就在楼上,对吧?” “对呀,你怎么怪怪的?” 我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又降下车窗说:“你说你刚才在安慰她,浪费了不少时间,所以才没及时下楼,把我晾在路边,对吧?” 梁雪怔怔的点了点头,她有些搞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了。 我冷笑一声说:“你安慰她,那为什么手机一直占线呢?你在她身边打电话安慰的吗?” 梁雪瞪大了眼睛,她意识到自己的谎言被戳破,便气急败坏的喊道:“喂,你这个人真的好无趣啊,我跟朋友打电话聊天怎么了?咱俩才见过一次面,你就管天管地的盘问我,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你算哪根大葱。” 听到这句,着实把我逗乐了,我噗哧一下笑出声,拍了拍方向盘说:“梁雪女士,您刚才不是说,在楼上安慰那失恋的朋友吗?怎么现在又改口说,跟朋友打电话聊天呢?你这一天还真够忙的呀。” “滚,渣男,我不想看到你,本姑娘想干什么,那是我的自由,跟你有什么关系,滚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她涨红了脸颊,一扫之前那端庄妩媚的姿态。 我咯咯的笑着,趴在车窗上看着她说:“我说错什么了吗?怎么就成了渣男了?” “哐…” 她一脚踹到车门上,传来一声闷响,我懒的理会,只是阴恻恻的说:“终于知道你为什么相了十次亲,还依然找不到合适的了,祝你幸福吧,再见。” “呸,我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才不会跟你这种臭屌丝在一起呢,看中本姑娘的人太多了,你就只有想想的份,回去慢慢意丨淫吧,我看了你都觉得恶心。” 几缕碎发散落在她的额头上,随着晚风胡乱飞舞,她那双锐利的眼眸,在光线暗淡的黑夜,竟呈现出令人可怖的色彩,一袭白色长裙,在风中瑟瑟抖动,让我联想到恐怖片中的女鬼,摄人心魂,又难以忘却。 我发动车子,瞥了她一眼说:“没错,我是屌丝,但也有自己的操守,你刚才说,看中你的人都排成队了,如果我没说错的话,那些人都是你的干爹吧?” 梁雪愣怔片刻,还在品味我这句话的含义,当她明白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驱车离开了,只听见她在后面大声骂道:“我日你大爷,日你全家,没一个他妈正常人,去死吧混蛋,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透过后视镜,我见她挥舞着手臂,娇俏的脸颊上布满了愠怒,我低声嘟囔着:“哼,跟我没完?你还能把我怎么着?” 车内放着一首歌曲,节奏感很强,歌词也颇有深意,我调大音量,非常惬意的听了起来。 看窗外的世界,繁华喧闹的夜,孤单身影随风在空中摇摇坠跌,秋风萧瑟凛冽,满天飞舞风雪,因为你的出现,打破所有的一切,月儿阴晴圆缺,照着疲惫黑夜,人来人往拼命追逐那未知的一切。 第三百零一章 牙痛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写道:生命里有着多少的无奈和惋惜,又有着怎样的愁苦和感伤?雨浸风蚀的落寞与苍楚一定是水,静静地流过青春奋斗的日子和触摸理想的岁月。 路遥先生对人生的看法非常有深度,他说:在我们短促而漫长的一生中,我们在苦苦地寻找人生的幸福,可幸福往往又与我们失之交臂。当我们为此而耗费宝贵的青春年华,皱纹也悄悄地爬上了眼角的时候,我们或许才能稍稍懂得生活实际上意味着什么… 是呀,当我们把生活这本书啃透了,可能也就老了,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没弄明白,在这短短几十年的生命历程中,自己为家庭,为社会,为亲友,到底做出了多少贡献。 我很少去思考这类问题,那些有深度意义的大道理,还是交给哲学家们去思考吧,要说做贡献,自己虽然赚了点钱,给爹妈寄过去,他们从来都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是离异状态,找一个差不多的姑娘,就好好过日子吧,爸妈也快退休了,你寄来的钱我俩都替你攒着,老夫老妻的也没多大花销。” 每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里都会噙着泪珠,这不是贡献,而是在透支爹妈的思念和担忧,刚离婚的时候,我是多么憎恨王苓的做法,但有那么一刻,我竟然会对她心存感激,如果不早点结束这场婚姻,慢慢消耗掉的,除了家庭的整体关系,可能也会彻底磨掉自己对生活的热情。 结束掉跟梁雪的相亲闹剧,我感到无比轻松,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外人看来,我可能已经丧失了恋爱能力,但其中的苦涩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回到公寓之后,见渣哥还没回来,他攒了一个酒局,为秦筱澜接风,毕竟她在分公司待了半年多,跟渣哥和一些老同事的关系都不错,痛快的喝一场也无伤大雅。 坐在不大不小的客厅内,时间也变得静谧起来,空气中飘来一缕花香,那是渣哥非常喜爱的茉莉花,施肥松土,长得颇有生机,翠绿的枝头,拥簇着几朵洁白的花瓣,羞答答的低下头,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远远望去,给人一种无限的怅然感。 肚子传来几声抗议般的哼叫,晚饭时间到了,渣哥不在家,不知拿什么充饥,我走到冰箱前,拉开门,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排鸡蛋,还有一些时令蔬菜,冷冻层还有一些牛肉和带鱼,最上层还有一个白色瓷盘,里面盛着满满腾腾的大米饭。 我关上冰箱的门,走到茶几旁拿起车钥匙,打算出去将就一顿,但转念一想,好久没自己做饭吃了,何不做一道蛋炒饭,填饱肚子不成问题,也免去上下楼的烦恼,外卖实在吃够了,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我又把车钥匙扔到茶几上,在水池边洗了洗手,刚把那盘大米饭端出来,腮帮子竟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疼,我用手轻轻揉了揉,原来是一颗立事牙在捣鬼。 我疼的有些烦心,把盘子放回原位,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用舌头舔着那颗立事牙,感觉这颗牙齿非常坚固,并没有松动的意向,那种搅人心神的疼痛,实在让我无法忍受。 我轻声哼唧着,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但又感到非常口渴,端起茶几上的半杯凉白开,汩汩的喝了进去。 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真的是这样,当那冰凉的白开水,滑过牙齿的瞬间,我便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一瞬间,整个口腔,包括整个大脑,都传来一种无以名状的疼痛,我甚至感觉自己的目光都变得影影绰绰起来。 “该死,他妈的…” 我心烦意乱,破口大骂,唯一清醒的理智,也被那剧烈的疼痛抹杀殆尽了。 找到渣哥的医药箱,翻出一瓶去痛片,倒出两片,在嘴里含了片刻,感觉效果不大,我便吞了进去,弄得嘴里苦叽叽的,又在橱柜里翻找一通,发现有半瓶喝剩下的白酒,我拧开盖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麻醉那颗疼痛不已的立事牙。 这个方法很不错,但只能麻醉一时的疼痛,当牙龈适应了酒精的刺激后,那剧烈的刺痛会再次袭来,由于白酒在嘴里含得太久,我感到口腔和舌头都麻酥酥的,有一种涩涩的感觉。 “真见鬼了,这样疼一宿,谁能受得了。” 我低声谩骂着,又啐了口唾沫,在茶几上拿起车钥匙,打算去医院把这颗牙齿处理掉,刚打开房门,见渣哥满脸绯红的走进来,他一身酒气,神情舒朗,目光稍有呆滞,但还没喝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怎么了你,摆出一脸苦相。” 渣哥挤过身,换上拖鞋,趿拉到客厅去了。 “我牙疼,烦死了。” 我捂着腮帮子,一脸痛苦的看着渣哥。 渣哥窝在沙发上,长吁一口气说:“是不是上火了,哪颗牙疼?” 我唏嘘一阵,张开嘴说:“最里面这颗,我刚才照镜子看了,不像是有炎症。” 渣哥点支烟说:“你先吃点消炎药吧,这会牙医都下班了,你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牙科没有值班大夫吗?” 我皱紧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渣哥。 他吐了口烟,转移话题说:“你跟那个女孩,谈的怎么样了?” 我吸了口凉气,知道渣哥说的那个女孩就是梁雪,今晚我俩非常不愉快的拜拜了,所以我只是淡淡的说:“吹了,不合适,那女的没一句实话,满嘴谎言。” “为啥这么说,你俩不是约会去了吗?” 渣哥颇为诧异的问道。 我不想谈论梁雪的事,加之牙疼难耐,便打开门,挥了挥手说:“我去看看牙,疼的受不了了。” 渣哥无奈的摇了摇头,斜睨着我说:“我看你是得相思病了,才上了一把急火。” 我按着门把手,回过头说:“我想念谁了?” 渣哥耸了耸肩说:“我哪知道,不过可以确切的说,你心里肯定装着一个人,对不?” “胡说八道,我能思念谁?远方的爸妈,还是已经离婚的王苓?还是那两个不属于我的双胞胎?” 我有些恼火,哐的一下关上房门,怔怔的看着渣哥。 “嚷嚷什么?” 渣哥低吼一声,又弹了弹烟灰说:“这些人,除了你爸妈值得你牵挂外,王苓就免了吧,抛去这些人外,欣妍在你心里还是占据主导地位的,没错吧?” 渣哥在酒精的刺激下,说话竟有些口齿不清,但我还是听得很明白,这一直是我不敢触碰的话题,当初伤了她的心,此刻在心里默默想念,这个说法既合理,又符合我现在的心情,但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世间没有后悔药,即使有,欣妍也不会原谅我的所作所为。 “你早点休息吧,我牙疼的心烦。” 我瞥了渣哥一眼,见他困得眼皮打架,便走到他身旁,扶着他来到卧室,安顿好一切后,我低头看了眼手表,晚上九点半,不知医院有没有牙科的大夫,我在心里想着,走到客厅,又灌了口白酒,含在嘴里,便悻悻地下楼去了。 这个时间段,城区的街道上,车流滚滚,行人如织,本就不宽阔的马路上,简直堵的不太像话,我皱紧眉头,一只手捂着腮帮子,一只手开车,街道两旁的甜品店内,坐满了青年男女,有的既然拥簇在门口,等待其他人离桌。 我心里暗想,那种甜滋滋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吃的,为啥现在小情侣,把约会地点都选在了这种地方? 这不是我考虑的问题,自己是一个三十岁的大叔了,有时候店里走来一对对光鲜靓丽的情侣,他们有说有笑,非常惬意,饶有兴致的挑选着服装,我就暗自艳羡,自己在他们这种年纪的时候,怎么就没谈一场甜甜蜜蜜的恋爱呢,虽然薛欣妍带给我无限的美好回忆,但中间有贵妇人那老妖婆的阻挠,我的爱情道路,比这些情侣似乎更坎坷一些。 车窗半开着,一缕凉气钻入口腔,那种钻心的疼痛再次袭来,我咧着嘴,重重的打了自己一巴掌,低声骂道:“他妈的,别疼了,马上就拔了你。” 我在一条街区堵了半个小时,终于驶出了这条该死的道路,我时常注意着马路两侧的店铺,很多口腔诊所已经打烊了,兜兜转转了很久,我便把车直接开进了市医院,停好车后,我走进了门诊楼。 “什么?都下班了?” 我趴在挂号窗口,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小护士,她穿着一身白大褂,鼻梁骨很高,像希腊人似的,但眼睛又小的可怜,扎着一个凌乱的马尾,挂号桌上,既然摆着两张书本大小的气泡纸,她正低头用指甲轻轻戳着。 我用舌头舔了舔牙齿说:“那我现在牙疼的很厉害,怎么办啊?” 小护士抬起头,瞥了我一眼说:“可以给你开点布洛芬消炎药,回去先吃着,明天早上过来让牙医瞧瞧。” 我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一个盘绕在心里很久的问题:“我想问一下,为啥下午和晚上不能拔牙?” 小护士在气泡纸上狠狠戳了几下,颇为无奈的说:“上午医生和患者的精力和体力比较好,拔牙以后留出的观察时间也比较长。” 我心里暗想,原来拔牙也是个体力活呢,这么想着,我那颗牙既然不太疼了,我又看着小护士说:“那牙医为什么不值夜班呢?” “你这个问题,跟刚才那个没啥区别。” 她叹了口气说:“拔牙以后牙齿的伤口有一个初步凝血的过程,如果下午或者晚上拔牙回家睡觉,从站着到躺着的体位改变会让头部血压升高造成创面出血。” 她边说边拿起一支碳素笔,觉得用指甲戳气泡不过瘾,又用笔尖扎了起来,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问她说:“你是不是平时工作压力很大呀?” “我不回答跟工作无关的问题。” 她白了我一眼,继续捣鼓那已经惨不忍睹的气泡纸。 我觉得她很有意思,便笑了笑说:“那你在这扎气泡,也跟工作没多大关系吧?” “要你管。” 她瞪着我看了片刻,随即又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一股凉气又钻进嘴里,我哎哟一声,看着她说:“快帮我预约一个明天最早的牙医。” 我把身份证递给她,她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淡淡的说:“明天早上八点半,陆芳芳医生。” 随后,她把挂号单和身份证送出窗口,便不再理会我了。 我悻悻地走出医院,满脸痛苦的回到公寓去了。 第三百零二章 卦爻 - 半是秋声半酒痕 - 云隐松涛 清风舞明月,幽梦落花间。 正如我今晚的梦境一般,显然睡着之后,是避免牙疼最好的方法,但我做的不是那美好的幽梦,没有清风朗月的别致景色,也没有山清水秀的自然风光,有的只是不停的跋涉和奔跑。 虽然睡眠是身体最重要的休息方式,但我感觉睡着后,竟感到异样的乏累,抛去身心的疲惫,带给自己更多的是心灵深处的倦怠。 清晨五点钟,我从睡梦中醒来,那颗牙齿也开始了它一天疼痛的工作,我有些心烦,由于昨晚没有吃饭,胃里有些疼痛,便简单的洗漱一下, 推开渣哥的房门,见他依旧睡得香甜,我便来到楼下,找了一家早点铺,要了碗黑米粥。 刚喝一口,那颗该死的牙齿便发作起来,疼得我直冒冷汗,我在心里暗骂,他妈的,连口粥都不让喝了,算了,等把这颗牙齿拔下去再说。 低头看了眼手表,早晨六点整,渣哥应该还没醒来,我便顺着早点铺前方的一条小路,向公园方向走去。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我吸了吸鼻子,走到公园边缘的鹅卵石路上,前方不远处有一座人工湖,湖边假山林立,亭台水榭样样俱全,精致的楼阁颇有年代感,像一名历经沧桑的老者,伫立在湖边,与远方的高楼大厦遥遥相望,繁华与复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城市化的快速发展,已经覆盖了原有的自然风趣,人工修葺的草坪、凉亭、复古阁楼,已经掺杂了太多现代化的元素,以往湛蓝色的天空,也被汽车的尾气,工厂的排烟所覆盖,城区的扩建,占领了农田,湮灭了人们对绿草如茵,青山碧水的幻想。 我走到胡水边,这里有许多锻炼身体的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者,不时有几名年轻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我在一张休息椅旁坐了下来,揉了揉肿起来的腮帮子,从衣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才发现出来的太匆忙,没带打火机,我站起身,向四周张望一通,见凉亭北边坐着一位老者,我便悻悻地向他走去。 这是一位给人算命的老先生,他坐在小马札上,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神情暗淡,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汗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棕色布鞋,完全是一副农家人的打扮,看不出多大年纪,但从那双浑浊的眼眸中,可以大致判断,他应该在七十岁以上的高龄了。 他面前摆着一张防水的图册,大概有二尺见方,上面印着很多看不懂的图案,像一张八卦图,又像周易中的各种卦爻,四个边角用小石块压着,清风吹过,那张防水图册也不安分的忽闪着。 我叼着烟走到他面前,笑了笑说:“老大爷,能不能借个火呀?” 老者抬起头,瞥了我一眼说:“我不吸烟,这里也不让抽烟。” 我颇为失望的把那根烟塞进烟盒说:“老大爷,听您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呀?” 老者手中攥着一把竹扇,虽然气温不是很高,但他还是习惯性的摇了两下,淡淡的说:“你也不是本地人嘛。” 我捂着腮帮子说:“我是北方人,来这边有一段时间了。” 老者叹口气说:“来到这个城市打工吗?” 我点点头说:“是呀,赚点小钱,不求大富大贵,饿不死就行了。” 老者眯缝着眼睛,仔细打量了我一番说:“从你的面相上看,你不像是穷苦的命呀,要不要我帮你算一卦?” 其实我很排斥这种算卦定命运的学说,但信则有,不信则无,记得听老妈说,我小时候得了一场怪病,吃药打针不管用,整天嚷嚷着头疼,发烧的很严重,可把家人急坏了。 还是孙凯他老爸说:“这孩子肯定冲到什么了,不如让神婆过来瞧瞧,一些歪门怪病,还真得通过旁门左道的方法救治。” 那时候我家住在一片小平房中,做饭还需要燃烧火炉,剩下的煤灰一般都当垃圾扔掉了,现在这种废料是水泥工厂的原材料之一,也是当年救我性命的神药。 那神婆捏着一撮煤灰,撒到盛水的碗中,嘴里念念叨叨,在一片咒语声中,我喝光了碗中的渣滓,不出一日,就大病痊愈了,至今我都不太相信那是煤灰的功劳,也不是神婆的咒语显灵了,可能是之前吃的感冒药或者消炎药,发挥了功效,才祛除病魔的。 “小伙子,我今天来得早,就免费给你算一卦吧。” 老者见我神情呆滞,便轻声说道。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那就麻烦老先生了。” 我坐在他对面的小马扎上,又叹口气说:“需要说生辰八字吗?” “不需要。” 他拿起面前的一个卦筒,手里还攥着一个鹅卵石大小的物件,我看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他在手中轻轻揉搓着,显得即神秘又颇具意味。 他在卦筒中摇了摇,又递给我说:“你随便抽一个。” 我想都没想就抽出一个卦签,他看了看说:“你离过一次婚。” “啊?” 我惊呼一声,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内心产生了无数的疑问。 老者没问我对不对,又捏着我的手掌看了片刻说:“你最近遭遇了一场劫难,不过现在已经息事人和了。” 我心想,还真有这回事,前段时间的商闹,加之跟王苓的离婚,这都算是劫难,不过也都安然无事的度过了。 我一脸好奇的看着老者说:“老先生,您有什么建议想对我说吗?” 他松开我的手,淡淡的说:“我没有什么建议,人生有千百条道路让你选择,哪有听神棍的一面之词,而走了歪路呢?” “神棍?” 我没想到从他口中,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词汇,他是算命先生,却不承认这种封建迷信的做法,实属让我意外。 “替人算命解忧,是我的业余爱好,退休在家烦闷无事,便出来打发时间,并不靠这种职业挣钱养家。” 他淡淡的说着,又揉了揉手中的物件。 我问他说:“那您既然会替人算命,又为什么说自己是个神棍呢?” “难道不是吗?” 他反问我说,苍老的面容上也挂着一抹郑重其事的表情。 我被搞得有些迷茫,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作践自己。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迷惑,便叹口气说:“人的命运是由自己掌握的,贫穷与富贵,虽然只是两个简单的词汇,但应用到大千世界,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便会出现天壤地别的差距,如果一个穷人跑到我这来算上一卦,说想改变命运,想变成有钱的富人,你觉得他能实现吗?” 我怔怔的摇了摇头,轻声呢喃着:“肯定不能呀。” “没错,不仅不能,还会增添那些穷人的懒惰情绪,如果我说,你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发大财,可以获得一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那你还会拼命工作吗?” 老者又轻轻晃了两下竹扇,一脸云淡风轻的看着我,那副苍老粗糙的容颜,此刻竟如智者一般,展露着明晃晃的光辉。 我笑了笑说:“那自然不会去工作了,就等着那比财富早点到来,坐享其成便是。” “对呀,算命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众说纷纭,就看那些求卦者怎么想了,比如我说你个贫穷命,你会作何感想呢?” 老者抿嘴笑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思忖片刻说:“那我可能会自暴自弃,然后心想,反正不管怎么努力,也是一个苦命的穷人,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喝凉水呢。” “没错,所以我从不给别人下结论,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命运不同,人生的格局也颇有差异,我不去断送别人的生离死别,也不妄下评论,生活就是随遇而安,舒心就好,与其跟自己的出身抱怨,还不如通过努力,改变一下那不公平的命运,照顾好家人,维护好社会关系,做一个孝顺的孩子,热爱生活的人,而不是靠算卦来改变出身。” 老者不紧不慢的说着,这些话如人生哲理一般,让我产生了强烈的感慨,我唏嘘了一下那颗疼痛不已的牙齿,站起身说:“听老先生讲的这番话,真的胜读十年书了,今日有缘相见,老先生的话我会谨记于心的,我还有事,您要保重身体。” 说完,我又低头看了眼手表,早晨七点三十分,我在医院挂了八点半的号,不把这颗扰人心神的牙齿拔掉,我连饭都吃不了了。 老者摆了摆手,又低头整理了一下卦筒里的竹签,我舔了舔牙齿,便匆匆的回到了公寓。 渣哥见我半边脸都肿起来了,便一脸担忧的说:“公司上午没什么事,你先去把那颗牙处理掉吧。” 我点点头说:“挂了八点半的号。” 渣哥把一碟豆沙包放在桌子上说:“要不,你先吃点早饭?” “不能吃,这颗牙一碰就疼。” 我坐到沙发上,点了支烟说:“我刚才在公园碰到一个算命先生。” 渣哥颇为好奇的问道:“算命先生?长什么样子?” “一头白发,穿着打扮很朴素,说话也很有水平。” 我喃喃地说着。 渣哥听后,挑了挑眉说:“那个公园是禁止算卦的,如果你碰到有一个老头给人算命,那便是李局长了。” “李局长?” 我满脸疑惑的看着渣哥,不明白算命先生怎么会跟局长挂上钩。 渣哥笑了笑说:“那是教育局退休的李局长,你在分公司的时候,我也经常到公园去找他闲聊,后来才得知他以前是一位局长,退休多年了,喜欢看《周易》,所以才摆了一个算命符,用来打发时间。” 我听后才明白,难怪那位老者跟别的算命先生不同了,原来是从事教育行业的。 我又跟渣哥闲聊一会,便驱车前往市医院,打算把这颗该死的牙齿处理掉。 医院刚上班,就见门诊楼内已经挤满了患者,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迎面扑来,我打了个喷嚏,休息椅上东倒西歪的布满了人群,男女老少,吵闹非凡。 挂号窗口里坐着一个陌生面孔,昨晚那个戳气泡纸的女孩不见了,我掏出挂号单,向牙科的方向走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