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归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苏遇之好不容易忙完了波士顿的工作,五小时左右的航程,她风尘仆仆的赶回到旧金山的房子已经是傍晚。 她简单洗漱过后一身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头发湿哒哒的还没来得及吹。 这样的日子,多年下来她早已习惯。 有邮件进来,她点开,不过稍稍偏头扫到了屏幕上的内容而已,擦头发的动作却停在了半空中。 躺在屏幕上安安静静的两行字。 “我要结婚了,一个月后。 ——贺北辞。” 短短的几个字,足以扰乱苏遇之所有的头绪。 许久许久,键盘上有水的印记。不知道是发梢的水滴,还是她留下的泪。 原来这么些年过去了,一遇到这个叫做贺北辞的男人的事情,她还是会黯然伤神。 心口传来疼痛感,她紧紧捂住,随手在茶几上拿了药就着水吞下,那感觉才慢慢淡去。 她忽然觉得可笑,美国正值夜晚,那国内应该刚刚日出吧。他这样一大早发来这么一封邮件告知这个前女友自己要结婚了。 那么他希望自己是什么反应呢? 立即买机票飞回去向他问清楚?还是说,希望得到她的祝福? 苏遇之抬手拂去脸上的水,随后在键盘上敲打出两个字: 恭喜。 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良人。 也恭喜...我终于有理由放下你了。 键盘上聚集了一滩水,她终于回过神来。他们之间隔得早已不只是太平洋的距离,就像中美两国之间的时差,她始终没能追上他。 终成故人【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十天后我借着工作的由头向我的主治医生辞别。他再三叮嘱过我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长途飞行,可我还是按耐不住。 果不其然,医生说的没错,飞机起飞后慢慢减小的气压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也不曾料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差到这个地步。 我闭上眼,等待着这份难受过去。 刚刚才天明,机场的行人就已经络绎不绝,各种各样的接机牌在围栏外摇晃着。 没有一个是属于我的。 说来我找的这个理由也是漏洞百出,毕竟连我的助理都没有跟过来。常年病痛让素颜的我看起来十分憔悴,我从容的带上墨镜,推着行李打车离开了机场。 今年的北城比往年冷了许多,不知道会不会下雪。许久没有回来过了,上次离开是什么时候呢? 路边的高楼又有了新的变化,就连绿化也换了新的品种。 “师傅,去火车站。” 坐火车回到北城,爸妈走后我自己在景苑买了一套单身公寓,他们走了,之前的房子太大,我一个人住着太浪费。 原本房子在我走后会有人定期来打扫,可是后来我不知道自己的归期,就辞退了那位阿姨。现在回来,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荒凉”二字。 只是打扫,就用了我一上午的时间。 明明一天没睡,却怎么都不困。最近的我一直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我的医生每次说我的病情都含糊其辞,大概是怕我接受不了真相。 下午我无事可做就计划着去商场看看有什么要买的。 去那之前车经过了北湖,还有梅园。正值初冬,梅花还未全开。令我惊奇的是北湖周围不知何时竟也种了大片的梅。 这条路上行人众多,车开的极慢。 看着在眼前逐渐消失的梅园,我顿时思绪万千。 那日他坐在我身旁,目光如炬的看着我,“那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吧,我叫贺北辞,你叫什么?” “苏遇之。” 多年已过,物是人非。 我最后是在一条古街前下的车,这里要比商场齐全。下午出来游玩的人十分多,况且这条街本就出名。 我在路上闲逛着,偶然间看到了路对面的一家婚纱店,橱窗里模特身上那件极其眼熟。 像极了我曾经为自己做的那件。 我失了神的向店里走去,服务员弯腰上前,见我盯着那件婚纱,她福身道:“实在不好意思小姐,这件婚纱我们只做展示。” 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大概一向在工作时雷厉风行惯了,看人的眼神都冷冽了起来,我都能感受到她被我的眼神震慑了后退了一小步。 我抬头,仔细端详着这款婚纱。倒真是与我那件一模一样。那时我做好后本是想着穿着它嫁给... 后来变化太大,我索性在网上出售了。 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我也不敢将我设计的婚纱往展示品上想。 内间传来女声,“这件好看吗?” 是夫妻来试婚纱吧。 我挪开目光,准备离开。 “嗯,好看。” 只这三个字,我便驻足在了原地。 终成故人【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像极了他的声音。 店员见我站在原地不动,走上前说:“小姐如果没看好,里面还有一些其它样式的。” 我点头,顺着她指的方向进去。没有走到试衣间那边,但远远看去的一个背影我都能判断出那是贺北辞。 我看不见他们的脸,却能想象到他此刻一定是温柔的凝视着正在照镜子的人。 那样的温柔,我曾经也拥有过。 他走上前帮忙整理着婚纱,女生轻轻问:“好看吗?” 他抬手拨弄着她的发丝,“再换一件试试?这么多呢。”然后转身对一旁的服务员道:“再帮她拿一件吧。” 他转身时,我背了过去。 然后落荒而逃。 我终于意识到我回来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添堵。胸口又在隐隐作痛,就近找到了一家便利店买了瓶水,在包里找到药喝了下去。 那感觉尚且退去。 这场梦里,最先醒来的那个人是我。 一个人真的孤独,可是我似乎没有朋友了。我以最快的速度买好了东西,然后回家。 翻着手机列表,高中同学早已散落在了天涯海角,大学同学也都已七零八散。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好像是在我休学之后,联系我只是因为我接管了父亲的公司,后来我将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国外,慢慢的就断了联系。 夜里醒来,邮箱里躺着助理发给我的文件。处理过后又叮嘱他帮我照顾苏穆,躺下后睡意全无。 我还是去了梅园,那个让我对他有了第一印象的地方。这次我一个人走了所有地方,没有人在人群中护着我。 我在人群中低头离开,再次抬头深呼了一口气,我告诉自己早该放下了。 可是那么不巧,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我独独看见了身前站着的人。 “苏遇之?”贺北辞不确定的语气传入我的耳中。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让自己露出笑容来,然后缓步走上前,“好久不见。”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清楚的看到他眸底的惊讶,还有不知所措。 我双手在口袋里早已握成一团,面上依旧从容自若,“昨天。” 似乎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我偏过脑袋,始终面带微笑,“听说...你要结婚了?” 我明知故问。 他附和的点头,问我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待一个月吧。” 我准备离开,脑海中都想象出了我与他擦肩而过的画面。不料他却开口,“聊聊?” 毫无悬念,我答应了。 他开车带我来到了东阳寺。我们进了奥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他给我点了一份汤豆腐,给自己点了一份芝麻豆腐。 与当年和他在一起时一模一样。 “在国外...怎么样?”他问我。 “蛮好。”顿了顿我又问他,“你的婚礼...我能参加吗?”知道这样很冒昧,我还是问了。 他点头,“欢迎。” 豆腐好了,我用勺子轻轻舀起一勺放到嘴里,和从前的味道一般无二。 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刚刚...你怎么会出现在梅园?” “闲来无事随便逛逛。” 倒是有些扎心的语气。怨不得他,毕竟当年是我先放弃的。我不再搭话,有些安静,我看向窗外就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 乍见初欢【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第一次和他见面,是在很久以前了。 那个时候还不像现在,手机还没有普及到人手一个,人们之间的感情也是朴实无华,不掺任何杂念。 那时对人的喜欢,也只是埋在心底。 我和发小方圆正值高二。没有高一的那份单纯,也没有高三的那份焦虑。 学校的小卖部是我俩每天午饭后的必经之地,我和她像往常一样拿了想买的零食付过钱之后向外走去,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脑海中顿时自导自演了一部琼瑶奶奶的电视剧。 愣愣的回过头,却看见是一个男生站在我身后。我不确定的指着自己,“刚刚……是你拍我?” 他点头,递给我一根玉米香肠,“你的吧?” 声音不大不小,但,是那种能让人一听就记住的。我和方圆快速的检查了一下怀里的零食,我的怀里果真少了这么一根香肠。我接过道了声谢。 他说:“不客气,下次记得拿紧。” 方圆拽了一下我的胳膊,我知道自习时间要到了。我和方圆准备离开,他上前一步好似还有话要问我。 “那个...” 他支支吾吾,我停下偏头看着他,“还有事么?” “贺北辞!”有个男生走上前喊他。 贺北辞,他的名字。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那男生搭上他的肩,看到了他对面的我和方圆。“这是?” “哦!”我下意识的挥微笑手,转身拉住了身旁的方圆,“快上课了,我们走吧。” “走吧。”方圆在外人面前一向比较清冷。 —— “这不是你之前天天遇见那小学妹?”董川眯着眼看着站在原地的的贺北辞,“没要个联系方式?” 贺北辞撇他一眼,“走了,回班。” 有什么联系方式呢?他自己都没有手机,就这样碰运气吧,哪天再次遇见就让她写下来。 —— 我的性格大大咧咧,不会钻牛角尖。所以中午的小插曲在我回到座位坐下后就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有些缘分一旦开始了就很难结束。 下午晚饭过后我和方圆去倒垃圾,我们穿梭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向垃圾池走去。 方圆突然喊我,“阿遇!” 我抬头,“怎么了?” 她目光停留在前方,示意我向前看。奈何我一双眼近视了三百多度,还没有戴眼镜。 眼前一片模糊。 “对面不是中午在小卖部碰见的人吗?”她说。 我定睛一看,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像极了...哦不,就是贺北辞。 他在我们面前停下,“倒垃圾?”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很明显吗? “需不需要帮忙?” 我忙笑着摆手,“不用了。”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些冒昧,点头向旁边让了几步。 我和方圆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遇。”方圆唤我,我看向她,“感觉这个男生对你有意思。” 我顿时觉得脸有些烫,“你别瞎说,就是碰巧一天见到了两次而已。” “你别脸红呀。”她又调侃我。 我假装生气不理她,她就过来挽住我的手臂,笑嘻嘻的也不道歉。不过这么些年我与她之间好像从未有过争吵,每每想着就觉得很幸运。 乍见初欢【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不曾想过,与他还会遇见。 寒假里着实无聊,每天除了写作业就是补课。我也会向爸妈撒娇说想出去玩,毕竟我自认为我的成绩已经够优秀了。 大年初六这天,爸妈双双出门应酬,我终于找着了机会溜出去。 揣上了之前他们给我准备的应急手机,看好了几路公交,我就踏上了一个人的路程。 想到方圆,她这会应该忙的不可开交吧。叔叔阿姨家是开饭店的,方圆的寒暑假几乎都在忙碌中度过。 梅园到了,我下车。 车外不似车内般暖和,我整理了一下围巾和帽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我向门卫叔叔递上买门票的钱,他笑呵呵给我找零,“小姑娘,寒假不好好在家待着,来这儿赏梅花啊?” 我也笑着的接过他找回来的钱,“叔叔,梅花开了没?” “那肯定是有开的,不过再过一两个月来,这梅园呐,才是盛景。” 我摆摆手,“那我进去了叔叔。” 门卫叔叔关上了窗户,享受着室内的温暖。 纵然是寒冷的冬天,仍然抵挡不住游客们内心的热情。我本来还担心会滑倒,可这路早已被行人走了一遍又一遍,根本不给一点能让它冻起来的机会。 梅花种类纵然多,这个时节开的多半都是红梅。我三分钟热度已过,觉着无事便找到了一处刻着“梅园”的石头旁坐下。 有一对夫妻在我身旁拍照,他们看了我几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我能不能帮他们一家三口拍几张合照。 我爽快的答应了。坐起身拍了拍身上手就接过了他们手里的相机,待他们摆好了姿势我便按了快门。 几张下来自我感觉还不错。 相机还给他们,我又坐回了石头旁。小孩子闲不住,父母拍照的时候他总是跑开,突然就跑到了我的面前。 我吓的一愣,忙向旁边挪了一些。 小孩子圆圆的眼睛盯着我看,突然就咯吱咯吱的笑了。我倒是也被他这一笑给萌到了,试图握住他的小手。 没想到他给手缩回去了。 好吧,我讪讪的收回手,小声嘀咕着:“小小年纪警惕性还挺强。” 他的目光穿过我看向了我身后,还时不时的伸手像是要拿什么。我不解,转身却看到身后的一根棒棒糖。 继而,是贺北辞的面孔。 对上他的目光,他蹲下身将糖递给了那个小孩子,语气温柔,“拿去吧。”小孩子跑开后他再次把目光落到我身上,“好久不见。” 我有些木讷的回应了一句,“你是?” 确实,我记性不好。 他挑眉,似是不相信,“不记得我了?”看我仍然是一副愣愣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和我一样席地而坐,“玉米香肠还记不记得?” 我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然后摇头。 他大概是彻底无语了,微微勾唇低下了头,然后抬起,“那你对我总该有一点点的印象吧?” 我又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归还给我香肠的那一幕闪现,我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应该是有的,很久之前?” 他看着我不说话,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那我们重新认识一次,我叫贺北辞,高三,比你大一届。”顿了顿他才问我,“你叫什么?” “苏遇之。”我依旧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乖乖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乍见初欢【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的心跳像是落了一拍,望着他没有了下文。 他再次开口,“一个人来的?” 我点头,反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家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我想着应该是因为他高三,一家人的心情都比较紧张。他似乎不害怕地上的凉,双手撑着身后的地面,仰头看向头顶的一枝红梅。 我推了一下眼镜,小心问着,“高三...很紧张么?” 他偏头看着我,我迅速的回过头去,“明年你就能体会到了。” 我屈起膝盖看着地面轻轻点头。 “一起逛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起来的,我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面孔。他背着光,将我笼罩在他的身影下。 小时候跟爸爸一起见多了客户,面对这种邀请我倒是也没有多大抵触。站起身与他并肩。 “走吧。”我深呼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看到他不解的看着我,我只是解释着说是习惯。 其实并不熟,走在一起也没有什么话题。他倒是绅士,路过人多的地方他都会护着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我接起,那边传来我妈紧张的声音,问我去哪了。 “我在梅园呢,等会就回去。” 挂了电话的我向他投去歉意的目光,“学长,我爸妈让我回家了,你...自己看看?” “没事,差不多我也准备回去了。” “哦好,那回头学校见。” 我向他挥手以示告别,转身离开之际听见他喊我的名字,“苏遇之。” “怎么了吗学长?”我顿住脚步,推了推眼镜。 “你...能不能留一下你的电话?” 忘记了我为什么要给他,但是给了他之后我们也并未有过联系。 很久之后他说他每次翻开通讯录指尖都会在我的名字上停留许久,可是最后还是按了返回键。 我听后还笑话他羞涩。 通过电话我加了他的QQ。在高考结束分数出来后他向我说了自己的分数与志愿。 方圆看到后她说她被惊到了,然后向我灌输着之前她对我说过的一个观点: 贺北辞对我苏遇之有意思。 我在她的调侃下面红耳赤,却不忘反驳,“就这么一条信息而已怎么就是有意思了,又不是天天联络。” “就这一条信息的内容就能看出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好吧。学长肯定是想你到时候也报这所大学,那会你们就在同一所大学了。”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我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 “阿圆儿。”我在她家蹭饭顺便还蹭床,因为我爸妈再一次出差了,每次我爸妈出差我和我弟就会被寄存在方圆家。 我爸与她爸是发小,多年以后又成了邻居。他们家开起了餐厅,我爸忙着我爷爷留下的工程,在我爷爷的基础上自己当了老板。 方圆正在打游戏,瞅见我有气无力的样子她一脸嫌弃,“怎么了你,是我家的床不够软还是夜晚的饭没吃饱?” 我“哼”了一声,却又不得不佩服她的心大,都已经高三了还能心无旁骛的打游戏。“你都不害怕的么?” “害怕什么?” “都高三了。” 一局游戏结束,她放下手机和我一起倒在了床上。“我爸妈呢,知道我平时放假的时间都用在洗盘子上了,所以他们对我不像你爸妈对你的期许。” 告别方圆【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阿遇。” “嗯?” “你说大学以后...我们还会像平时这样躺在一张床上谈心吗?”她抬起一只腿在空中晃着,放下来的时候压在了我的腿上。 我翻身平躺着,“怎么不会,我们的家离得这么近。”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毕竟谁都说不准以后的事情。 “对啊,我们的家离的这么近。” 方圆很少这样多愁善感,她一贯作风都是大大咧咧。其实我知道那只不过是她在外人面前的样子罢了,我和她在一起经常就会不约而同的叹气。 后来她也不再在我面前说贺北辞,渐渐我也忘记了他的面容。叔叔阿姨还是在乎她的,高三之后很少让她干家务,我和方圆在一起待的时间更久了。 又一年春节,在父亲的强烈要求和母亲的耐心劝解下,我参加了父亲公司的年会。 和电视剧里看的一样,十分热闹,来的也都是些大人物,譬如什么公司的老总啊,董事啊。我妈说我负责吃就好了。 母亲为我选了一条藕粉色的礼服,还有高跟鞋。 和父亲一起坐在车上即将到达目的地时我换上了高跟鞋,我爸露出一副慈爱的表情,握了握我的手。“难受了就穿之前那双。” 我笑着摇头,“没事,你要相信你女儿。” 下车的时候有人为我们打开车门,我挽着我爸的手臂走进了会场。 我爸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我跟着他一起走进去的时候明显的能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 向我们迎面走来了一个男士,准确来说应该是万尚的老总,沈致和。据我了解他公司总部是在南城,没想到也来参加了我爸的宴会。他身后站着一位男生,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 他向我父亲举杯,“这几日不见,苏董就弄这么大排场。” 商场上的客套话,今天是我爸的主场,估计会听到不少。 我爸举杯与他轻轻相碰。他的目光看向我,“早就听闻苏董有位掌上明珠,今天怎么舍得带出来见见?” 这话我认同,我确实是被我爸宠大的,并且这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露面。 “孩子大了,该出来看看。”我爸满脸笑意的看着我,“遇遇,这是万尚的沈总。” 我以橙汁代酒,喊了声“沈叔叔好。”余光瞥见沈致和身旁的男生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我扯了扯我爸的衣袖,他低头偏向我,我小声让他看沈致和身旁。 父亲即刻收到我的意思,忙笑着问,“沈总旁边这位是?” 沈致和拉住了那个男生,“哦!犬子性格有些内敛,不怎么爱交流。” 我爸立即应和着,“男孩子嘛,沉稳总是好些的。” 那男生拿的是红酒,在敬我爸的时候与我对视了一眼。隔着酒杯,我看不清他的样貌。 父亲接着带我去见了一些其他公司的高层,我一一笑着应付着。晚会即将开始,我却被果汁撑得不行。 父亲要上台做准备,我借机去上厕所。 洗过手出来时却听见了走道上有人说话的声音,我站在门后面,通过侧颜看出那是沈致和和他儿子。 “爸,我都说了我不喜欢这种场合,你还要带我来。” 看来是一个操碎心的老父亲和一位叛逆儿子的对话啊。 “别跟我说不喜欢,今天来了就给我好好表现。” “爸。” 沈致和拍了拍他的肩,“小倾啊,公司以后迟早是你接手。就今天这一次,以后爸就不强迫你了。” 告别方圆【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父亲已经开始了发言,参加宴会的人此刻都在台下注视着他。我挤不进去,倚着一旁的柱子听着我爸讲述他的创业之路。 “大家都知道,我呢,是在我的父亲的基础上创建的竹木集团。曾经在成立之日我就已经说过了竹木的含义,竹为坚韧,木为正直,我们竹木也在一直秉行着这个理念为客人们服务……” 脑海中回想起小时候公司还未成立的时候,那时候还不是如今的大房子,也还没有我弟弟苏穆。我一周只能见到我爸一两次,家里每天就只有我和我妈。但是父亲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我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一个木头搭建的房子模型,那时候的我才四岁,他一只手抱着我放在大腿上,一只手揽着我妈,信誓旦旦,“爸爸答应遇遇和妈妈,一定让你们住上大房子。” 母亲只是笑着,“你照顾好自己就好了。” 我妈一直都这么温柔体贴。 我六岁那年,竹木成立。 直到现在,十二年过去了,竹木由起初的一间小工作室,到现在几十层高楼的面积。由只销售木材到现在甚至涉及服装设计领域。 就这样不断扩大着。 想起来似乎对我爸又敬佩了一些。 父亲说完之后我对其他人的发言也不感兴趣,加上第一次穿这么长时间的高跟鞋,后脚跟都有些受不住了。 走到了放食物的地方,我找到凳子坐下开始吃着盘子的东西。 大厅里响起了音乐,到了跳舞的环节了。不过不关我的事,我找到我想吃的甜点慢条斯理的放到嘴里,听着音乐,欣赏着别人优美的舞蹈。 嗯,赏心悦目。 父亲他们几位同时代老总一起上了二楼,我看见我爸看了我一眼,我冲他笑。 “能请你跳支舞吗?” 身旁传来一声清爽的男声,我吞下嘴里的马卡龙,抬头与这个声音的主人对视。 沈致和的儿子。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他是在跟我说话,“沈公子?” 他唇角微微上扬,一只手臂放在了我身侧,一只手挠着额头,“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沈言倾,言语的言,倾诉的倾。”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些许是在等我的回答。我露出礼貌性的笑容,“我叫苏遇之,遇见的遇,之后的之。” “那么苏小姐,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我本能的抬头看向二楼的父亲,发现他也正看向我,并向我轻轻点头。 我又看向沈言倾,“我第一次穿高跟鞋跳舞,可能不太熟练。” 他摇头,神出一只手,“没关系。” 我将手放入他的手中,在他的轻握下我们走向了大厅。 我的脚步确实有些生涩,经常忘记该出那只脚,然后一不小心就踩在了他的鞋上。 “苏小姐这步伐再乱一点恐怕我的脚就不存在了。” “对不起。”我露出歉意的笑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步,努力的不犯错。听到他喊我“苏小姐”感觉怪怪的,我抬头看着他,“你看着好像就比我大两三岁吧,叫我名字就好了。” “苏遇之。”他真的喊了一声。 我愣了片刻,脚下的步子又一次错了。“对不起。” “别紧张。” 一曲舞毕,我和他分开。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他们的夸奖都让我的脸有些发烫。 “后会有期。”他说。 “谢谢欣赏。” 告别方圆【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和父亲从上海连夜赶回了北城。 在车上的我毫无睡意。 他问我有没有想好报考哪里的学校,希望离家近些,上海就不错。我没有想那么远,看着窗外心不在焉的点头附和。 我在想什么呢?脑子里闪过贺北辞这个名字,还有他告诉我他学校的名称。 父亲握住我的手,语气略带叹息。“遇遇这是长大了,有小心思了。” 我轻轻笑了,有些无奈的偏过头看着他,“您这一天天想什么呢,我都十七了,明年就成年了。” 那时候的我确实想不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对爸妈说话不会委婉。若是我猜到了未来,我想,我一定一有时间就赖在他们身边。 我和方圆依旧每天一起上下学,一起谈论.功课,一起喝奶茶,一起推着自行车看着身旁略过的行人,然后讨论着谁谁真帅,谁谁真让人讨厌。 我也终于明白了时间为什么可以用“流”这个字形容了。 春节开学后四个月的时间像是做梦一般过去,和方圆经历的种种都恍如昨日。 那时的我和方圆都不知道,我与她在一起的时间增多...不过是因为他们一家人即将离开这个城市。这个他们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高考过后我和方圆才知道这个消息。 她离开的前一天是在我家睡的。我和她几乎彻夜未眠。每每已经闭上眼睛却又会因为想起了一件事情而再次打开话匣子。 她最后问我一个问题。“阿遇,你还记得贺北辞学长吗?” 我闭上的眼睛睁开,她正看着我,我摇了摇头,“我和他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她笑了,我也被自己突然的文艺逗笑。“你笑啥?” “你自己都憋不住还说我。”一顿欢笑过后我们静下来,她说,“我一直以为你和他会有后来。” 我没有回答。 第二天我和她早早的起床,然后送她们一家下楼,一路上我们都嘻嘻哈哈还在谈论着要报考的大学,转眼间就到了楼下。我们拥抱然后看着她坐上车,车门慢慢的被关上,我看见她向我挥手,我捂着脸不让她看见我的眼泪,然后朝着驶离的车告别。 方圆,我送别了最好的朋友。 我们的分别来的措不及防,而我们又只能泰然自若的接受。大概这就是成长。 “姐,回去吧。”我十一岁的弟弟拉住我的手。我摸了下他的脑袋,知道他也很舍不得。 填志愿那天我和她还在打电话讨论着报考哪所大学。她选择了南城大学,我最终选择了上海的一所大学。 我不曾想起那是贺北辞在的地方。 大学开学那天我不想搞特殊化,就拒绝了我爸妈送我。最后的下场就是一个人顶着烈日拉着两个行李箱汗流浃背的找着院系和相对应的宿舍。 还好学校派了各个院系的学长学姐来接待新生,我找到了自己的建筑系,是一位学姐领着我去的宿舍。 在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一群白衣少年站在那里。我一心想着赶快找到宿舍放下行李,并未投入过多的目光。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贺北辞就是那其中的一个人。 他学医。 相逢红尘内【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宿舍已经有了一位女生。我向学姐道谢她微笑着回答不客气,然后离去。 女生看着我有些拘谨的向我打招呼,“你好。” 她扎着一个马尾,穿着也十分朴素,我笑着挥手,“你好,我叫苏遇之,你叫什么名字?” “邰茵。”她的声音极小,我勉强听清。 她明明来的最早却选了一个靠门的床位,我看中了里面靠窗的床位,光线好离空调也近。她的床已经铺的差不多,而且看出来手法很娴熟。 宿舍里只有我铺床喘气的声音。 我再次开口,“你也是建筑系的么?” 邰茵点头。看得出来她很害羞不怎么放的开。我不再问问题,等另外两个室友来。 第三个来的应该算得上一位美女,她进门时我和邰茵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 “哈喽你们好。”跟所有陌生人初次见面一样,“我叫程七月。”她的笑容和她的名字一样,如七月的暖阳照映着大家。 我与邰茵说了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多余的话。她选了我对面的那个床铺,我和她对视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 她妈送她来的,帮她铺好了床,然后看着我和邰茵,“那个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多照应一下啊。” 我和邰茵一齐点头,“会的阿姨。” 我觉得我妈要是来了也会这样对我室友说。 还有一个室友叫黎悠落,她来的晚就只剩下邰茵对面的床位。她懂得先来后到,也不和我们争。 之后就是沉默,死一般的寂静。 我给方圆发消息:我觉得我们宿舍的氛围像极了高考考场。她没有回我,她比我早开学三天,估摸着她这会应该在军训。 后来不知怎么我们四个人就发展成了我和七月玩的最好,而大部分时间黎悠落和邰茵形影不离。 可能是家境吧。 我爸的公司总部就在上海,所以经常放假了我就会直接去我爸公司找他,后来我妈和我弟也想着见我,我们家就直接从北城搬到了上海。 也是在之后才了解到七月是单亲家庭,从小就是她妈妈一个人照顾她,在这之余她妈妈还是澳门一家酒店的负责人。 邰茵来自婺源,那个被多少作者写进书里的地方。她的家境并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一开始选床位的时候她就有意避开和我们的探讨。 悠落过着的是小康生活,为人十分潇洒与随和。 经历过了残酷的军训,终于盼来了迎新晚会。个个院系都有节目,我们建筑系的学长学姐们准备的是一支舞蹈,场下欢呼不断,我们也不曾想到网传死气沉沉的建筑学院还有这样的一面。 在我们系之后是一场秀。 再然后就是医学院系的压轴表演。 一台钢琴被几个人搬上台,台下的人纷纷躁动起来。我们几个在人群中挤进了前排,看见了上台的人。 白色衬衫,三七开的刘海,拨弄着手里的话筒,然后端坐在钢琴前。 在台下女生欢呼一片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贺北辞?” 相逢红尘内【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像是听到了我的话般他的脑袋偏向了我这边,他脸上浮现出的微微诧异让我确定了他看的是我。 不知为何和他对视了一眼我竟没来由的紧张。 我周围女生的尖叫声实在太过刺耳,在人群中有些不适的我皱眉捂住了耳朵。 “你怎么了?”悠落看着我有些发白的脸色掺住了我。我虽然在摇头但挽着她的双手却下意识的握紧。 与此同时上台的还有两个男生和两位女生。《最初的梦想》这首歌的前奏响起,贺北辞的手指在琴键上自如的谱写下这首曲子。 “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又怎会懂得要多努力,才走得到远方……” …… 前半部分贺北辞一直在弹钢琴,到了后来他起身拿着话筒唱着自己的那一部分: “沮丧时总会明显感到孤独的重量,多渴望懂得的人给些温暖借个肩膀。” …… “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 ,实现了真的渴望,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 他唱歌时投入的模样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吧,医学那样难他也终究是坚持了。 回去路上悠落和七月就讨论起了贺北辞,我只是听着,不曾说我与他相识。 我们开始了课程,过上了每天结伴而行的日子。有时候路过学长学姐们的模型教室会看见他们堪称完美的作品,而我们还在上着理论课。 自从上次迎新晚会与贺北辞匆匆对视一眼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听说医学院很忙,每天不仅要上十分耗脑细胞的课还要了解什么人体结构,听着就让人头大。 这些都是在我那迷上贺北辞美色的室友黎悠落的口中听到的。我想如果有一天让她知道了我和贺北辞曾经是一个高中的她肯定又要拉着我盘问一番了。 七月被评为了系花,与此同时还是美术社的社长之一,另一位社长是我们班长,周慕临。 在他们并肩而行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十分般配。我也这么觉得。 可是他们都不曾解释。 我们宿舍四人很有默契的都是单身,于是在圣诞这种日子我们选择了聚餐。悠落说她看见了一家新开的火锅店,想去吃很久了,我们一致赞同。 经过红绿灯,不巧的是我鞋带散了,她们先我一步过了马路。当我起身我才发现身边多了四个男生,我下意识的向旁边站了站,不曾想到看看他们的面容。 我看到马路对面七月她们在等我。 “建筑系系花?”身旁传来这么一句话,我的好奇心驱使我向旁边看去。 “哪呢?” “你睁大眼睛看马路对面,那个头发盘起来的。” 我忍不住笑了,原来丸子头在男生眼里就是盘起来。“好像是真的诶,她等谁呢?” “不会是在等贺北辞吧,这里只有贺北辞最受欢迎了。” 我心里落下一拍然后偏头看了过去,在我旁边的第三位,四个人中一句话没说的那个人。 绿灯。 我在人群中奔向了我的室友们,在经过她们一顿数落后我跟她们说了我刚刚听到的内容。 相逢红尘内【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在我们毫不避讳的笑出了声的同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是刚刚说话的那四个人。 七月的回头引起他们的一阵激动,还拘谨的向我们挥了挥手。我看见了贺北辞,他也正看着我。 “苏遇之?”他微微偏头皱眉,似是有些疑惑。 我知道这时候除却我们之外的六个人的表情一定是不可思议,我讪讪一笑,“学长好。” 我看见他盯着我浅笑,我们的下文被七月和悠落打断。她们拉着我加快了脚步,我知道她们肯定有一大堆问题要问我。 身后传来吵闹声,大概贺北辞这会也在被他的室友们簇拥着吧。我和他的过往寥寥数语便可陈述完毕,毕竟从认识到现在我和他的对话也真的算是屈指可数。 我们前脚进了火锅店,他们后脚就跟了上来。然后一脸真诚的解释,“我们也只是了解这家火锅好吃,不是有意跟踪你们的。” 我们选了靠窗的座位。他们和我们的位置隔了几张桌子,可我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 “你怎么不早说你和贺北辞学长认识?”悠落继续着刚刚的问题。 “我和他也就是打了个照面而已,没有什么交流。”我们脱下棉服和大衣,然后绑起披着的头发。俨然一副要大吃一场的模样。 间隙中我看向他们那桌,棉服也被脱下,其中一个人拿着筷子在戳着什么。 “那他怎么知道你名字?而且你不会是冲着他才来这学校的吧。”悠落说话说着说着语气就变了,我被她的调侃惹得哭笑不得。 “我是那种把未来依附在别人身上的人么?” 邰茵一直都不怎么说话,但是我说完了这句话在喝水的她忽然看向了我。“那你会看不起这种人吗?” 她突然的问题让我们仨都愣住了,我大概猜到了什么迅速摇头,“不会啊。” 她好像不相信我又转头问七月和悠落,得到的答案和我给的一样。 每个人的选择都是被周围因素所影响的,我们只是生活在了不同的地方,所以没有办法对所有事情都是一样的看法。 我不会把未来依附在别人身上,因为我知道只有我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未来。但是在很多年后我终究还是辜负了自己。 我不经意间的抬眼就会和贺北辞对上,我想到了方圆的话却又觉得那种可能几乎为零。 他不可能已经大二了还对我有着高中时的情感,就像我对他只剩下了对学长的那份尊敬。 就当我凉薄好了。 辣油呛到了嗓子,我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邰茵给我要了水然后给我顺气,她很少对我们有这样的举动。 我们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上海好几年没有下雪了,看样子今年也不会。宿舍下围了一群人,我们好奇的走上前发现有个人正捧着一束玫瑰站在那里,周围还用点着的蜡烛围成一个爱心状。 “好老土的方法。”我快言快语。 室友听到我的话不禁笑出了声。 插曲【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他看到我们忽然起身向我们走来。我看清他的容貌,是同学林宇。 站在前面的我和七月下意识的后退,不料他在我面前停下。“送给你。”他满脸笑意,让我不好拒绝。 七月她们退到一旁将中心留给了我和他,我迟疑的抬起手他竟直接放到了我的手里。“我……” 他走到那个爱心圈里,对着我比心,“做我女朋友吧?” 我叹了口气,一咬牙就就直接将花还给了他。“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的语气说是寻问,更多的像是一种哀求,我不喜欢这样没有骨气的男孩子。况且我说话向来直接,“对不起,我觉得不能,你也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然后我撇下了众人快步回到了宿舍。 我站在阳台看到众人在跟他说着什么,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宿舍阿姨出门给清理了现场,一群围着的人才慢慢散开。 回来的室友向我伸出了大拇指,我开始转移目标,“七月平日里那些追求者怎么到了这种日子一个人影都没了。” 悠落接住我的话,“肯定是怕咱们的班长大人处罚呗。” 七月只是笑笑。 随后她目光定在我们身上,神色似有些凄凉。“你们知道什么是暧昧吗?就是所有人都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只有你自己清楚地知道你和他之间的距离。” 那一刻,我们知道了七月的感情。 邰茵问我为什么不答应,感觉平时看起来我和林宇各方面都很默契。我认真想了想,觉得对他没有那种意思。 “我对他最多就是信任的合作伙伴,其余的我感觉他没有男孩子那种气概,说话时唯唯诺诺,不够硬气。” 最后我在垃圾桶里看到了那束花。 即将期末,图书馆的位子都变得稀有起来。我也终于体会到了期末的那种紧张感,我们四个说好轮着早起去占位,但是邰茵总是起的最早的那个,然后为我们占好座位。 我和林宇仍旧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他不再与我说话。我听过别人背后的议论,说他是看中了我家的家产才会向我告白。我每每都只是视而不见。 星期一是体测的日子。 我的秘密即将藏不住了。 体测我没有参加,但是和室友一起去了现场。她们问我为什么不用考试,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老师就对着所有人说:“苏遇之同学呢,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参加本学期的体育测试。具体情况大家也不要过度探讨。” “我有心脏病。”和室友们回到宿舍后我说出了实情。她们几乎都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时我爸妈得知我的病情后也是这副模样,我不喜欢他们这种无药可救的绝望感。 “我决定以后就把你当做熊猫来对待了。”七月走上前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哭笑不得,“我才不要成熊猫,黑眼圈那么重。” “能不能不要因为我有心脏病,你们就对我产生怜悯?” 插曲【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最怕别人的怜悯,因为那样让我觉得我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室友们点头认同了我的话,我很开心有她们这么一帮朋友。好像很久没有跟方圆联系了,她还不知道我生病的事情。想了想觉得隔了那么远,就算知道了也只是唉声叹息,我索性打消了这个想法。 期末考试后我们有一个短暂的分别。 等到我放寒假我爸就没由头的让我在公司待着,让我学习管理。 我听着就头大,记得高二那会我爸就有这个念头并且实施了。后来高三我妈说以学业为主这才让我爸消停,暑假我被发现生病,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出院后我妈就带着我去散心了,我爸一直就没遇着机会培训我。 我大学学了建筑倒是让我爸欣慰了一番,他说公司事务刚好和建筑类有关。就是我妈担心的不行,怕我身体出什么状况。 父亲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每天在办公室一待就是一天,我学着父亲的样子坐在他的位置上阅读各部门送来的文件。送文件的秘书看见座位上的我眸子中闪过诧异,在父亲点头后她微笑着放下文件然后离开。 看着桌上慢慢堆积起的文件夹,我揉了揉太阳穴。“爸,你确定要让我来看这些文件?” 父亲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喝着白水,“没事,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在原有的基础上我逐渐上路,我爸不会让我看很久,但他会很仔细的检查我批阅过的。原来董事长没有那么好当,每时每刻都被无限的琐事环绕着。 我几乎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爸给我入了股。 大一下学期的我陷入了忙碌中,有做不完的作业和看不完的文件。我爸会通过邮箱将文件发给我,然后听我的理解。 我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书本,甚至还有与我毫不相干的管理学院的书。我的室友每天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原来富二代这么难当。”我每天比邰茵起的还早,她揉着眼睛路过我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我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迷迷糊糊间察觉到背上被盖了层毛毯。 有的时候心里是有怨恨的,可是我爸也是过着这样的生活。我没有理由去怨。 五月份又到了交大作业的时候。建筑系会有实地考察的课程,我和林宇被分到了一组,这是去年圣诞后到今年我和他第一次合作。知情的人向我们投来八卦的眼神,我看向他,他似乎有些介意。 在他的介意和我的忙碌下我们的作业完成的不是很顺利。 “苏遇之,能不能不耍大小姐脾气?”我正在看我爸发来的文件,让他先去量两根柱子的距离,不过才一会他就不耐烦了。 “苏遇之你来帮我按一下尺子!”又催了。 我忍下心中的怒火,微笑着走上前听着他的吩咐。“您说,要我干嘛?” “你不用一副对不起我的样子。”他轻哼了一声,“知道你们家有钱我高攀不起,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作业,我还是希望你能配合。” 你心里有他【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开始对他的话产生厌恶。 “什么我家有钱你高攀不起?林宇你脑子瓦特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一连串的问题再次让他皱眉,他拿笔在地上画着线,看着我按尺子的手有些不耐烦,“你按紧一点,等会弹回来怎么办?” 这和几个月前捧着花让我做他女朋友的林宇完全不是一个人。“你受什么刺激了?” “只是明白了和你的差距。”他在本子上写下数字,然后起身缓缓向我走来,卷尺一点点的回进去。 他就站在我跟前,我的后背抵着柱子。他突然笑了,看着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戏谑,“苏遇之,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你啊?” 我皱眉,听见他略带嘲讽的语气,“圣诞节那天我不过就是和朋友打了个堵,然后就随便找了个人让她做我女朋友,没想到你还认真的拒绝我了。” “林宇,你真无聊。”我白他一眼,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却在离开刹那觉得鼻尖有些发酸,我跑远了些仰起头,不让自己哭出来。 真傻啊,怎么会对一个玩笑动了心。 整理好情绪我抬起了步子向前走去,堪堪两步,就被身后的声音喊住。 “苏遇之。”温和清晰。 纵使将近半年没有听到过,可他声音的辨识度确实很高。 我站在原地回头,贺北辞原本跑着的步子放缓向我走来。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看见了我的一系列动作。“学长?好久不见。” 他盯着我,“好久不见。你眼睛怎么红了?” 我急忙用手揉眼睛,“刚刚...刚刚有一片落叶砸下来了。” 看见我的举动他大步上前握住了我的手腕然后把我的手放在身侧,“不能用手碰,等会更红了。” “哦...我...我知道了。” 他指了指接下来的路,“一起走?” 让我想起梅园我在他的身影下仰头看他,他伸出手,“一起走?”原来都有两年之久了。我点头应和,和他并肩走在了柳树下的小道上。 “你学的是建筑?”他问我。那么他应该是看见了我和林宇的互动,所以他刚刚是在装作不知道? 我“嗯”了一声,问他学医是不是很难。他似乎有些诧异我知道他学医,我说迎新晚会上医学院表演的节目很精彩,好多小学妹都被他迷住了。 他背着手转身看向我,“那你呢?” 他突然的问题让我随着他的脚步停下,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似乎充满了期待。可我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你很厉害。” 我看见他眸子里的光暗了下去。 “苏遇之。”他突然喊我的名字,“你有没有男朋友?” 我正想着要怎么回答,他再次开口,“没有的话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我?” 他的目光灼烧着我,我的脸渐渐发烫,好像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喜欢你,在两年之前甚至更早。我知道很突然,但这是我在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告诉你的,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你心里有他【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微风轻起,我握紧了身侧装着电脑的的帆布包。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对他说不出那种狠心拒绝的话。 两年前那时候似乎还是高中。 “我...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我需要弄清楚自己的感情,这是对他负责,也是对我自己负责。 他说他会等我,可他明明已经等了我两年了。 最近胸口又有闷闷的感觉了,我不敢告诉我爸妈他们。 室友对贺北辞突如其来的追求都感到诧异,一向沉迷于他美色的悠落向我解释说她只是单纯的崇拜,让我不要在意。 “可是我不知道对他是怎样的感情,我怕...到时候对他不公平。”我将我的担忧讲于她们听。 “阿遇。”七月唤我,“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连忙摇头否认,“没有。” “那有什么是对他不公平的?还是你怕你的感情配不上他这几年的等待?” 我沉默了,七月好像说中了我的心事。我是有这个担忧的,我怕他对我付出百分之百的真心,而我只能回他百分之五十。 “阿遇,你要看清自己的内心。”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方圆,她开心的像是自己恋爱了一般。“苏遇之我跟你说,这种机会可就这么一次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学长那样优秀的一个人等了你两年,你怎么还犹豫起来了?我那会知道你俩在同一所大学我开始脑补你们在一起的画面了。”她一下子说了一堆,最后放慢了语速,“阿遇,你心里有他。” 最后一句,砸进了我的心里。 “听说两个互相惦记的人一定会再次相遇。”她不知道在哪儿看了这么一句话告诉我,“阿遇,我也在追求喜欢的那个人。” 我忽而笑了,“谁居然让我们方大小姐动了心?” “他的优秀不亚于贺北辞学长,不过他今年大四,已经很久没在学校出现了。我都想去蹲墙角了。” 我噗嗤一声,笑她得了相思病。“快跟我说说他叫啥,你有他照片没,长什么样?” “沈言倾。” 我的水喝不下去了,开始回想舞会上沈言倾的样貌,片刻后方圆发来了他照片,果不其然,他们是同一个人。 “世界好小。”我斟酌了一下试探性的问她,“我说我认识你信吗?” “你别吓我,你们不会有什么吧?” “去年我爸公司年会我和他跳了支舞,只那一面之缘。”我如实相告。 “我开始羡慕你爸有家公司了。” 我听见她轻声哼哼,哈哈笑着说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就带她一起去。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六月份了,湖里的水由浅绿变为了深绿色。我和林宇的合作完成的大作业终究是按时交了上去,我们又迎来了期末。 邰茵每天早出晚归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我们都感叹她的毅力,她一直都是我们几个中最努力的。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的成绩一直都不是很好,纵然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在中上等徘徊。阿遇成绩又好,家里又富裕,七月家里的酒店迟早由她来继承,悠落虽然每天大大咧咧,可她的成绩排名也一直在前。” 你心里有他【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大早上正在刷牙的七月突然冲到还昏昏沉沉的我的面前,嘴角的泡沫她都没来得及擦,指着窗外,嘴里含糊不清。 “你那...那什么...贺北辞在楼下。” 我当即石化在原地,然后扑到阳台前看见了正等在树下的他。由于是早上周围的人还不多,他拨弄着自己的刘海时不时仰头看向我这边。 然后看到了我,顶着一头乱糟糟还没有打理的头发的我。 他扬起笑容举起手中的袋子然后指了指,示意早餐。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和整理妆发然后下楼。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早餐。” 我愣愣的接过然后道了声谢。“你又不知道我宿舍的房间号,假如我在那边怎么办?” “你总会经过的。” 那年大一下学期期末考试结束,我答应了贺北辞的追求。 思绪回到现在,这个坐在我正对面的男人即将和别的女人踏入婚姻殿堂。看惯了路上的车水马龙我回过头再次看向他,他面前的那份芝麻豆腐还未开动。 食物还是从前的那份食物,人也还是从前的人,可是感觉上一切都变了。 电话响起,是许久未联系的悠落打来的,还是从前那副大大咧咧的语气。一上来直奔主题,“苏遇之你要结婚了?” “不是我。”我摇头下意识看向还贺北辞,他还是那个姿势。贺北辞要结婚的消息散开后,我却是那个最受干扰的人。 “那他贺北辞的喜帖邮件的是怎么回事?” “他是要结婚了。”我斟酌着该怎样表达才不让自己内心的那份难过流露出来。 她大抵是愣在了电话那头,迟迟未发出声音。“苏遇之你这些年都不跟我们联系是玩失踪还是出国了看不上我们了?” “你这不是联系我了?” 我一句话戳中了她。我的电话号码一直没变,她随时打来我都会接通,可是这些年下来这是她第一次联系我。 她小心翼翼的问我,问我和七月还有没有联系。 贺北辞坐在对面,我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如何告诉她我和七月已经没了往来。告诉她我很想她们,我很想大学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四个人多好啊,那时候的我和七月,悠落和邰茵... “应该不会再有了。”我叹息,惹得贺北辞抬头看我。 “你回国没?” “前两天回的。”她问我是不是还放不下贺北辞,我抬头对上贺北辞的眼眸,他会意离开,留我一人在座位上。我鼻尖可酸,我说,“那些年的感情终究不能说忘就忘。你说我是不是特找虐,明明当年分手的时候是我让他那样难过,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了想要过一生的人我又回来给他添堵。” “阿遇。”她语气软下来,“他贺北辞当年追你的时候也是轻而易举,现在他都要结婚了,你还不能放下吗?” “我努力过。可是近些年事事不如人意。” 她又问我病情怎样,我想着没必要让她担心,学我的医生告诉她,“我的医生让我继续保持就好。” 变故【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大二那年家里发生变故。苏遇之一夜之间失去了她爸妈,她弟苏穆一直在抢救,最后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院楼道里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有的家属蹲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护士、医生一波接着一波,时不时有医生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宣告结果。 苏遇之全身都在发抖,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她知道自己不能哭,现在只剩下她了。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寻问谁是穆梓的家属。苏遇之一直缩在一起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 “我...我是。”她让自己努力保持镇静,不倒下去。 医生摘下口罩,摇头叹息,“我们尽力了。” “尽...尽力是什么意思?那...那我爸呢?他...他怎么样了?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 她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闻讯匆匆赶来的贺北辞还顾不上掉落下的外衣,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她身侧揽住了她。 像是找到了支撑一般苏遇之紧紧拽着贺北辞的衣袖,声音哽咽,“阿辞,医生说他们尽力了。” 医生看着苏遇之失了魂魄的样子摇头离开。 最终苏遇之的父亲心脏病突发离世。贺北辞扶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大吵大闹,安静的接受这所有事实。 “阿遇。”他蹲下来与她平视不停的搓着她冰冷的手。“难过哭出来就好了。” “我不能哭,我还不能哭。苏穆还没出来呢,他还在等着我。” 苏穆进了重症监护室之后苏遇之被拦在了门外,所有的坚强终究是在这一刻崩溃决堤。“贺北辞...” 贺北辞任由她倚靠在自己怀里哭闹,顺着她跪坐在地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处理好所有事情。 七月她们陆陆续续的赶来,也只不过是看见哭累了依旧靠在贺北辞肩上抽泣的苏遇之。 她们没有一个人能说感同身受,只能陪着她给她力量。三天后是苏遇之父母的葬礼,远在南城的方圆一家也赶了回来。还有一些父亲生前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这其中就有沈致和和沈言倾父子。 方圆没再顾着寻找沈言倾,和父母一起帮着苏遇之处理事宜。 站在父母的墓碑前,苏遇之觉得那是她过得最冷的一个冬天。苏穆还在ICU, 医生告诉她要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苏遇之的眼泪似乎在那天就已经流干,这些日子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黑色棉服于瘦弱的她来说就像一座山般压在身上。父亲生前的委托律师陈律师送上一份遗嘱,“苏小姐,这是两年前苏董托我写的一份遗嘱。本来有一部分财产是夫人的,但……根据苏董的要求全部投入慈善事业。” 苏遇之身形晃了晃,手臂被贺北辞握住。 “你放心吧我没事。陈律师,就依照我爸的遗愿来吧。” 她泰然自若的安排着,外人眼中都只看出来她冷静,只有身旁的贺北辞知道她此刻抖的有多厉害。 “好。” 变故【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成为了公司的董事长,在我爸的精心安排下我接任了他的位置。我也终于知道那几年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熟悉业务,让我了解公司,让我自学管理。 他为我打点好了一切。 在那些元老级的老董面前我终究是少了些经验,以至于在开会时面对他们的不屑我也无从反驳。 贺北辞会按时来接我,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我身边,也只有他在我才能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阿北。”我喊他,然后跑到他的面前。我们在一起之后我就这样称呼他,他唤我“阿遇。” “累了吧?”他给我披上袄子,整理着我的头发。 我摇头,“你陪我去看看苏穆吧。” 苏穆还没有醒来,也还没有转出ICU。 我和阿北站在门外透过磨砂玻璃看着他躺着的位置,我能感觉到阿北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他送我回家,到家之后我看着整栋黑压压的房子突然心生恐惧,我拉住了他不让他走。他陪着我进去,然后寻着开关打开了所有的灯,“还怕不怕?” 我点头。 后来他在我的身侧睡下,从背后搂住了我,穿过我的腰身找到我紧紧握在胸前的手然后与我十指紧扣。“不用紧张,单纯的哄你睡觉。” 这是我爸妈离开后我睡的第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依旧躺在我身侧,我翻身与他面对面。这些天他也是心惊胆战的吧,日日陪在我身边怕我出什么事。 我描着他的眉一路向下,最后停在他的唇上,我轻轻凑上去亲了他一下。他似乎早就醒了,伸手握住我的手,然后向我这边袭来加深了这个吻。 他将我额前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我们过几天期末考,今天我就要回学校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总不能让他因为我挂科,“这会没什么事情了,我忙的过来,那这段时间你就专心学习不用担心我了。 “嗯...我们遇遇真懂事。” 听到“遇遇”二字我眼眶募的发酸,想起了以前我爸妈唤我“遇遇”时的事情。“从前我爸妈也唤我遇遇。” 他看见我泛红的眼眶伸手为我擦去眼泪,像是哄小孩子那样轻轻拍着我的背,“好了好了,我们不想了。” 我破涕而笑,“我又不是小孩子,这样哄我干嘛?” 腻歪好一会我和他终于起床。把我送到公司之后他依旧不放心的站在门外看着我乘了电梯才转身离去。 最近公司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我没有时间回学校,也没有时间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 每天忙到天黑下班然后赶去医院看苏穆的情况,阿北不在,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只觉着周身一片荒凉。 我努力的挤出时间参加了期末考试。我的三点一线就是学校、公司、医院。 久处仍怦然【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继任了我爸董事长的职位,高中一些很久没有联系的同学陆陆续续打来电话表示安慰,其实想想我与那些人的交集并不多。 寒假里七月和悠落都选择回家过年,邰茵留在了上海寻找工作。四人的局,就只剩下了我与她。 邰茵在一家花店工作。我提议她住在我家,这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她也省了租房子的钱。 贺北辞放假后陪着我待了两周,那段时间我想是我接管公司之后我与他相处时间最久的一次了。苏穆也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那天我抱着他哭了好久,他轻轻的抚着我的背,一声声的哄着,“没事了,以后我都会在。” 过年那天邰茵提前下班,我去医院看过苏穆之后回家准备着饭菜,我原本不会做饭,奈何近些日子在邰茵的熏陶下我学了几道简单的菜。她回来之后我刚好做好。 邰茵趴到餐桌前检查着我的成果,不住点头,“不错嘛,颇有当厨娘的天赋。” 吃完后她本来在厨房忙碌,手机却突然响起来,是她爸妈发来的视频。我告诉她叔叔阿姨找她视频,然后接过了她剩下的碗筷。 我在厨房听见了他们的欢声笑语,内心的酸楚与羡慕让我扬起了唇角。邰茵唤我过去,我收拾完毕整理了一下表情出现在了镜头前,道了声叔叔阿姨过年好。 他们向我道谢,说谢谢我为邰茵提供免费的住所还有对她的照顾。邰茵应该是告诉了他们我家的状况,所以没有提到我的家人,全程都是对我一系列问候,问邰茵有没有跟我说她家乡的特产,过几天快递公司上班了给我们寄一些过来。 通话结束我和邰茵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边吃着几天前屯的零食边看着春晚。期间阿北打电话问我吃饭没有,我笑他傻,这都几点了。 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然后听见他那边传来一道声音,“阿辞过来陪你二伯来一局。” “你去吧不用管我,茵茵在我没事的。” 他担心我的情绪,一直磨磨蹭蹭的不挂电话,我索性先下手挂断了。 邰茵看见了我和他之间的互动,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你们真好。” 我看着她眼中闪现过的泪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便八卦起来,“茵茵你好像从来没和我们说过你的感情诶。” “嗯...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那种看起来不会谈恋爱的女生。” 我知道有情况,睨她一眼,“那可说不准呢。” 她说,“他比我大一岁。但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他会拉着我的手躺在大片油菜花丛里,上学的时候他会像哥哥一样牵着我的手走过小路,把我护在内侧。后来大一些了,我们不再牵手,但是上学依旧同行。初中升高中的时候他向我告白,希望我能和他在同一所高中。” 她顿了顿,我问,“那你没有答应吗?” 她摇头,“我答应了,我和他在一起了两年。” 久处仍怦然【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后来他高三毕业,我还在高二,暑假里他放假在家没事就会以给我补课的理由来我家,然后借此和我待在一起。那年我十七,他十八。他考上的就是我们现在的学校,想学的专业也是建筑。” “那怎么没有见过他?” 她接下来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今年我二十岁,可他...仍旧十八。我一直在想那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的暑假就不会待在家里,也不会正巧赶上落水的孩子,也就不会奋不顾身的跳下去。” 我从来都不知道她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我揽住她颤抖的双肩,还能听见她的哽咽,“他的水性一向很好,可不知道那天怎么就没有上岸。” 我除了道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只好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她的肩让她情绪能够平复下来。邰茵倒在了我的肩上,停止了抽泣,似乎刚刚是在讲述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 我对她内心的难过做不到感同身受。 透过飘窗我看见了小区里树上闪烁的灯光,还有一群正在放烟花的小朋友,倒是我紧闭的大门与这热闹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邰茵打算拿下明天双倍的加班费,已经收拾过睡下了。 今年即将彻底成为过去式。 楼下有人拿着烟花晃来晃去,隐形眼镜被我取下以至于我看不清那人。 手机响起,贺北辞打来的电话。 我大抵猜到了。然后蹑手蹑脚的下了楼出门直接就扑进了他温暖的怀中。 “你怎么来了?” 他一只手拿着仙女棒,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发丝,“怎么不穿件外套就出来了?” 我被他牵着进屋,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邰茵在二楼休息,他配合着没有说话。在他的注视下我换好了衣服和鞋然后就和他出了门,他拉着我来到了小区的湖边,那里人相对较少。 “这大半夜你怎么来的?” “打车啊,坐了两个多小时呢,脚都冷了。” 我忍俊不禁,缩了一下脖子,“叔叔阿姨怎么会同意的?” “实话实说呗,他们理解。”他对我露出笑容让我放心,然后.握住了我稍稍冰冷的手,仙女棒被放到了我的手中,他轻轻搓着我的手,不住地哈气,“怎么这么凉。家里没开暖气?” 鼻子有些发酸,我别过头去不让他看见,“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他轻笑出声,“我不对我女朋友好对谁好?” 以前我手冷我爸都会把我的手插入他大大的棉袄中放在他圆滚滚的肚子上,或者帮我揉搓取暖,可是如今这些都成了记忆里的事情。 “阿遇,别哭。”他捧着我的脸,“以后都会有我在你身边。” 我没忍住眼泪。 不得不承认我想我爸妈了,去年还是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欢声笑语,而现今却只剩我一人。房子空的我不敢一个人住,苏穆还躺在医院里没有醒来,我只好每天待在公司看着那些让人头大的文件,然后将对他们的思念放入心底。 久处仍怦然【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贺北辞一直陪着我,陪我放完了仙女棒,陪我看着那些小朋友各回各家,陪我看着院里一盏盏灯熄灭。 后半夜。 我问他怎么回去,他说他来的时候已经买好了两点多的火车票。“那我送你去车站。”作势我就要回去拿车钥匙,被他拉住了一只手臂然后来了一个回旋。 “你做什么?”他问我。 “回去拿车钥匙送你去车站啊。” 不料我被他摁进了怀里,“你开车送我再回来的话我会担心的,放心好了,夜晚有车去。” 他说的没错,纵使去的时候他来开,也不见得我能平安的开回来。他知道我家人那件事情对我的打击有多大,大到足以让我本能的去排斥与他们离开有关的一切。 我往他怀里钻了钻,闻着独属于他的那份气息。“贺北辞,新年快乐。” 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贺北辞嘴角微微上扬,拥紧了我,“阿遇,你不用那么坚强,我的肩膀不是摆设,它承得住你的脆弱。” 他揉着我的脸,“知道了没?”我只能拼命点头来回应。我的手被他紧紧握住,“送你回家了,要早点休息,早上不能因为邰茵早起上班你就不起来吃早饭。明天早上我会打电话叫你的。” 他一路上像是老年人一般唠唠叨叨,我忍不住别过头去笑了出声,挽着他的手臂慢慢的走向了家门,“我到了。” 他松开了我的手,“进去吧。” “那你困了还有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我没睡着的话会回你的。” 他低头浅笑,我向后上了一个台阶能够与他平视,“那我进去了。” “嗯。” 三步的台阶很快,不过两秒我就拿出了钥匙准备开门,身后的他突然喊道:“苏遇之。” 我回过头看见他三步并作两步的站到了我跟前,下一瞬我的唇就被他堵住,他的吻带着侵略性,我被他抵在门前,不自觉的踮起脚揽住了他的肩膀努力的回应着这个吻。 终于在我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放开了我,“快进去吧,我走了。” “注意安全。”我抬手向他挥舞了两下,然后转身开门走了进去。 他给我发消息说自己到了的时候其实我还醒着,不想他担心我失眠就没有回他。被窝里依旧寒冷,我紧缩着身子也感受不到丝毫暖意。脑海中一遍遍的闪现着过去那些年家里温情的画面,想到爸妈我不再流泪,只是会惋惜他们没有看到我长大了的样子,我可以独当一面了。 只是这今后的万般苦千般难都只能由我一个人抗。 那个时候不想过于依赖贺北辞,怕他会因为我耽误一些重要的事情。学医本就难,不能再让他因为我过多的分心。 细细想来他即将大四,快到了要去医院实习的日子,等到那时我与他再想像如今这样见面就真的是一种奢望。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贺北辞的电话叫醒,头发此刻还盖在我的脸上,我也不想去弄,“喂?” 久处仍怦然【4】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起床了大懒虫。” 我看了眼手机,不过才刚刚七点。我凌晨五点多才睡,此刻正睡得香。被打搅了好梦的我语气也不是很友善,“贺北辞,也太早了吧。” 他依旧笑着,“我这不是怕大年初一有人去你家拜年嘛。” 我:“...” “好了好了,我要去忙了。你记得起来吃早饭。” “嗯...”挂了电话,我却怎么都睡不着了,索性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敲门声传来,邰茵推门而入,“你醒了?既然醒了就干脆起床吧,我准备煮水饺。” “好。”我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再次躺下又坐了起来,可能是坐起来的时候太快,有一瞬间喘不上气来。 邰茵住在我家对于我来说最棒的就是可以吃到现成的饭。我迈着懒散的步伐走到餐桌前坐下伏在上面,“早啊小茵子。” 正在煮水饺的她回头给了我一记白眼,然后又回头打量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的我,“我说苏大小姐,今天是大年初一,你就这番打扮迎接上门拜年的客人?” 我看了一下自己,一身睡衣睡裤,随意的拖鞋,头发被发箍尽数别到耳后,确实不宜见人。我随意的摆摆手,“放心好了,这小区的人都不怎么热情,只要门关着,没什么要紧事他不会敲门进来的。” 她将盛好的水饺端到我面前,又为我拿来了筷子与调料,然后才在我对面坐下。“等下我吃完就去上班了,你在家没事就给碗筷洗了吧。” “啊?”我确实不大喜欢洗碗。 邰茵将蘸过调料的饺子放到我嘴边,“来,来,我喂你吃一个。” 我张嘴一口咬住,含糊不清道:“行吧,看在你这么辛苦为我下厨的份上我就洗了。” 邰茵去上班了家里就只剩了我一人,我去房间换了身衣服,化了个淡妆掩去沧桑,又煮了些水饺用保温盒装好然后才去往医院。 医院里的那些护士们几乎都认识了我,看到我热情的打招呼,笑盈盈的跟我说新年好,“苏小姐又来看弟弟了啊。” “这不好不容易得空能陪陪他。” 进病房的时候医生刚给他做完检查,告诉我没有什么异常,让我没事多说些话给他听听,或许能有效果。 将保温盒放到一旁,我给他掖好被子。整日依靠输液维持着,苏穆的脸几乎没有了肉感,身上也如皮包骨一般。 “苏穆,今天大年初一了。你怎么还不起来,从前过年初一那会你不总是想我陪你放烟花鞭炮吗?现在姐姐答应你,姐姐答应你只要你醒过来多少烟花爆竹我都陪你放好不好?” 床上躺着的人依旧如平常一般。 “你说说你睡这么久不累吗?你不累床也会累啊,你说你起来走动走动多好,最近天气这么好...” 他不过才十四岁就经历了这般疾苦。换做是我,怕也想像这样一直睡下去吧。 “苏穆十四岁了,要有男孩子的担当了,一直这样赖床多不好...” 爱的匆忙【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人收到花的时候便会感受到自己被爱着。” - 苏穆还是如从前一般睡着,怎么都唤不醒。医生护士皆让我宽心,说能够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现今这幅样子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从病房里出来已经过了饭点,那盒水饺终究是冷了,我放进了帆布包准备带回去热一下就当是午饭了。 昨夜一夜未眠,下午躺床上不过片刻我就进入了梦乡,期间贺北辞的电话也被我忽略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临近黄昏,平日里这时邰茵该是回来了的,今日不知怎么还没动静。该是熬夜太狠的缘故,我这脑子依旧觉着昏昏沉沉的。 打电话给邰茵她也没接,潦草的收拾之后我就打车奔向了她工作的地方。我赶到的时候看见她正把花搬进店里,一盆接着一盆,虽不是多重,可这样来来回回也总是耗体力的。 “阿遇,你怎么来了?”她看见我面露喜色,搬东西的步伐仍未停止。 “打你电话你没接,这不就来找你了。”我走上前帮她一起搬,“怎么就你一个人?店里其他人呢?” “今天大年初一,都不愿意上班,就只有我一个人来店里。” “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来陪你啊。” “早上看你就知道你昨夜没怎么睡,可别逞强了。” “你可真是好眼力。”我放下手中的花,给了她一个大拇指。 花都陆陆续续被我们搬进了店里,我双手叉腰环顾着四周各种各样的花,每日在花海中度过,恐怕心情都会好起来吧。可惜我没有那样细腻的心思,也没有那样的耐力。 邰茵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我在手机上寻找着附近的餐厅,就当是为新的一年接风洗尘好了。 有人敲打了两下玻璃,我抬头看向门外,是一位男生,看起来与我们同龄,最显眼的莫过于他那一身白色长款羽绒服。 他微微探头,“还能买花吗?” 我估摸着是准备送女朋友的。邰茵点头起身带着他去选花的品种与包装的样式,“由于我们临近下班,所以所有的花只剩下这些了,不过您放心,花的新鲜度我们是可以向您保证的。” 那男生细细听着,看了一眼所有的花,然后目光落在了身旁的邰茵身上,“其实我想问...你...喜欢什么样的花?” 我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吸引过去,看见了那男生的侧颜,谈不上盛世美颜,倒是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 邰茵一头雾水,不确定的指着自己:“我?” “嗯。” 邰茵仍旧有些木讷,“这...与您买花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 “洋桔梗。”洋桔梗的花语是真诚不变的爱,知道她的故事后我也大概能理解她喜欢洋桔梗的缘故了。 “那就给我包一束洋桔梗吧,按照你喜欢的包装样式。”男生弯下了腰保持着与邰茵平视,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对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一目了然。 “您...这是什么意思?” 爱的匆忙【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男生倒是大大方方的伸出了右手,“我叫林淮,能否有幸与你交个朋友?” 邰茵眸中尽是不解,“不用了吧。” 我扶额,却又不好上前打扰。 林淮:“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跟你认识一下而已。”他的右手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颇有一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见他这样执着,邰茵再怎么不愿意,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与他交握,“邰茵。” 我就全程目睹着一场恋爱的前奏。 最后林淮还是坚持着买下了那束花送给了邰茵,临走前见我还在便礼貌性的打了声招呼。倒是邰茵拿着那束花面露难色,我知晓她心中装不下其他人,奈何盛意难却。 “怎么了?”我走上前问她,怕触碰到她内心的痛处,语气中也带着些小心翼翼。 她微笑着摇头,“没事。” “那我们去吃饭吧,吃火锅怎么样?” “好。”那束花被她放到一旁,我问她怎么不拿着,她看了一眼,“或许有些希望就该被扼杀在摇篮里。” 可她不曾想到在他们双手交握的那一刻彼此缘分就已经开始了。 贺北辞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吃饭,我如实回答,“在等邰茵下班,等下和她一起去吃饭。” 他“嗯”了一声。见邰茵收拾完毕我便挂了电话挽住了她的手臂。电话那边的贺北辞无奈的挠了两下脑袋,轻叹着收回了手机。 选的火锅店离邰茵的花店不算太远,我们决定步行过去。 彼时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昏黄的路灯映在熙熙攘攘的行人身上倒有些许暖意。 “对了,我明天应该会回一趟北城,我爸妈在那边的房子我需要处理一下。” 那时候虽然搬家来到了上海,可总想着祖辈一直是在北城生活的,老房子便一直留着没有卖掉。可如今...苏穆未醒,我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上海忙着工作与学业,也无暇顾及北城那边的老房子了。 “不准备在北城生活了么?”邰茵的话倒是让我对自己的决定心生踌躇之意。 进了店我们选了靠窗的座位坐下,点的配菜也陆陆续续开始上桌。“我想再买一套单身公寓,保不齐日后我会再回去。” 邰茵边将菜放进锅里边点头,“也可以,毕竟贺北辞他们家还在北城,往后你们结婚的时候你也总要在自己家里住着。” 提及结婚我手中的筷子差点抖落,“你这一天天的想这么远。” “苏遇之你可别说你没想过,就你们这稳定发展的程度说不定一毕业他就向你求婚了。” 她说的没错,我也曾幻想过我与贺北辞的未来,想过我与他今后在一起的样子。可是现在我不能确定了,我有一个生着病的弟弟,有着忙不完的工作。他学医,当了医生之后便也是整日整日的忙碌,这样下去我也怕我与他再没有交叉点。 “毕业还遥遥无期呢。”我安慰着自己,也掩饰着内心的不安,“他学医可需要七年之久。” 爱的匆忙【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夹了一片毛肚放入锅中烫着,烫好后我放入口中,是我喜欢的麻辣味。 “还记不记得我们四个第一次吃火锅?”邰茵捣鼓着她爱吃的金针菇和土豆片。 “怎么会不记得。”一晃眼都是前年的事情了。“你说她俩也不关心关心咱俩。” “得了,她俩回校的时候还记得我们就好了。” “说起来明天我走后你一个人睡怕不怕?”我许久没有一个人住那栋房子了,自爸妈离开后只要没有人陪着我宁愿选择睡办公室。邰茵纵然平时看起来无所不能,可她终究是女孩子。 邰茵夹着土豆的筷子顿了下,土豆片再次掉入了锅中。她也不曾想到苏遇之会如此信任她,撇开担心她一个人睡觉这件事来谈,她居然放心让一个外人独自住在自己家。 “你这么放心我啊,不怕我一夜之间把你们家值钱的东西都搜刮完毕然后走人?” “诶呦您就别开玩笑了,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么?哪有你这样自己挖坑自己跳的。” 看着苏遇之清澈明亮的眼眸,邰茵有那么一瞬的想流泪。“说真的我还真有点害怕。” 从前我只觉得邰茵是那种说话时唯唯诺诺的语气,做事方面也从不逾矩,虽然各方面都显露着素质,可总觉着有些生分。如今相处下来发现她那不过是在自我保护,几经辗转,她身上的那层外壳逐渐剥落。 “我想着你如果不是很赶的话要不明天下午等我下班,然后我陪你一起回去?” 邰茵的这个提议我不是没想过,“那你后几天的加班费怎么办?” “加班费就三天,后天就没有了,这个月我还没有休假,可以休息两天另外两天就当加班好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没有告诉贺北辞我要回去的事情,这两天他应该也比较忙,到时候就当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白天邰茵上班我闲来无事,简单的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之后我便在网上查询着卖房子一系列的事情,找到了联系人并约好了见面时间。 下午我去了医院,苏穆额前的纱布已经被拆下,只是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但若是额前的头发长些还可以挡住。 “苏穆,这几天我要回一趟北城,老家的房子我打算卖了,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他日渐消瘦的面庞我都不敢用手去触碰。医生总说转入了普通病房就不会有太大问题,醒来的概率也大大增加,可这些话里几分真实几分宽慰我还是听得出来。 离开医院后我将准备好的东西带好便赶去了邰茵工作的花店。还未赶到时就远远的看见了不远处等着的林淮,果然没死心啊。 邰茵还在忙,我只好在一旁等她结束。林淮走上前拍了一下我的肩,“你和她是朋友?” “嗯,你有事找她?” 他眉头微皱的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还在忙碌的邰茵,大抵是在疑惑为什么我没有与邰茵一起工作。 情不知所起【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贺北辞的电话打来,颇为懒散的声音,“我想你了。” 我听着浑身一激灵,想来林淮还在旁边我的脸就止不住的发热,我噎他一句,“你就不怕接电话的不是我?” 贺北辞起身关上房门,倚靠在床头,“那也没事,我们的事情又不是偷偷摸摸的。”我被他堵的说不出话。路边有鸣笛声响起,果然下一瞬他就问,“你在外面?” “对啊,等邰茵呢。”我坐在行李箱上双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上的石子。 “昨天这会你也在等她,并且才跟我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我的电话。我觉着照这样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取代。” 我哭笑不得,都说恋爱中的男生爱耍小孩子脾气,我也真是见识到了。“贺北辞小朋友,你怎么这么幼稚,异性的醋都要吃。” “苏遇之,我刚刚打你电话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我没有过多思考就回答了他,“我想你了。”贺北辞的笑声传入我的耳中,顿时觉着被人坑了,“套路。” “我是认真的。”他的语气严肃起来,一字一顿:“我想你。” 我眉眼弯起,“你认真我就认真啊。” 一阵寒风吹来我不禁瑟缩,花店本就位于不宽不窄的道路中央,起风后在峡谷效应下更是猛了几分。 言归正传不能让他再突然的来上海了。“行了不腻歪了,这两天你该忙就忙,我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说不定连和你聊天的时间都没有。” “什么事情这么忙?” “那就不能告诉你了。” 贺北辞被她这句话说的心情低落了几分,按照苏遇之的性格凡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与他唠上一番。 林淮看我在打电话向一旁退了些,目光一直停留在店里忙碌的邰茵身上。我见着却又没有理由劝他放弃,“你对邰茵是怎样的感情?” 没有察觉到我的靠近,他回过头眸中有着些微诧异,“你说什么?” 我直截了当,“你喜欢邰茵?” “被你看出来了。”林淮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这样明显想不被看出来都有些难。 邰茵终于得闲出门看一看我,然而看到我身边的林淮后她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你怎么在这儿?”她的语气冷淡淡的,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集。 “想等你下班。” “不用了,我们素不相识,这样不合适。”她继而转头看向我,“再等一会我就结束了。” “好。” “她好像很讨厌我。”林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只能对他露出同情的目光,我也不知他怎会对这样冷淡的邰茵上了心。 林淮仍旧记得几周前骑着单车路过这家花店时第一次见到邰茵的模样,门前各类的花束被摆放整齐,长发别在耳后的邰茵弯腰轻轻拨弄着一束红玫瑰,而夕阳就那样映射在她的身上。 他不懂一见钟情为何物,只知晓从那刻起她的面容在他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 情不知所起【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我看不下去他这样苦苦等候,便告诉了他我和邰茵接下来的安排,林淮轻叹一声,“那我是不是好几天都见不着她了。” 林淮看起来像是一个离不开大人的小孩子,我实在不懂他哪里来的毅力坚持等邰茵。不过有这样一个人也好,邰茵总不能一直活在愧疚与自我封闭当中。 邰茵终于忙完,坐上火车时已经是夜里七点多了,定好了酒店我就挽着邰茵靠在了她的肩上准备睡觉。 可是我睡不着。 脑子中太过烦杂,往事一幕幕闪现让我觉得快要窒息,邰茵也不说话只是撑着脑袋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一片。 见我眼睛睁着,她问我怎么没睡。 “车上空气不太好,难受的慌。” “那你想想就快能见到心心念念的贺北辞了,是不是会好一点。” 我咧嘴一笑,“谁对他心心念念了。” 比不得上海的繁华,夜里将近十点的北城此刻已经安静了下来。我们站在寒风中等待着出租车,这让我想起除夕那天贺北辞来寻我时也是这样冷的天气。 邰茵问我为什么不回家住,我找了个由头说是家里许久没有人住了,难免有些杂乱。更让我不想回去的原因是那个家承载了太多过去,那里有我十八岁之前所有的记忆。 她应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到了酒店,本想着洗个澡之后好好睡一觉,可是洗漱过后大脑也跟着清醒了不少,消去了我的睡意。 再三斟酌过后我还是向邰茵提出了心中的疑惑,“你对林淮,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坐在飘窗上的邰茵回过神来,“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连忙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我看他像是动了真格。” 邰茵又何尝看不出来他是认真的,他送她花那次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很久之前她都会看见一个少年骑着单车在她眼前略过,而少年则会回头看向自己。 后来那个少年不再骑着单车了,而是时常在花店前驻足,见着她时会露出笑容,那笑容在他白白净净的脸庞上挂着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那日他买花说要送给她着实吓了她一跳,原来这些日子他的等候竟都是因为她。 我与邰茵的话题在她的沉默中没有了后续。 第二日邰茵陪我一起去见了房屋中介,关于房子各方面我都已经在网上与他商量好了,此刻面谈也不过是确认一下内容有无不妥。 倒是准备看房子的时候房屋中介善意的提醒了我,“这几日放假,如果想买房子可能还需要等几天。” 我倒是忘了这件事情,不禁开始疑惑怎么身前的这位同志依旧坚守在岗位上。 既然没办法看房子,接下来的安排就是带着邰茵吃吃喝喝还有闲逛,我想带她去梅园,那个我与贺北辞初相识的地方。 与此同时还要去看望一下心心念念着我的贺先生。 情不知所起【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倘若你的眼睛一直这样冷,有个人的心会在你的鉴照下结成冰。” - 想想邰茵只剩下了一天的假期,很多事情怕是都来不及了,我从不爱与人有什么约定就是怕有这样的情况。 可是想想与别人定下一个约定多好啊,至少我们心中有共同的追求,我们有共同努力的方向,然后在某一日我们不约而同的赶往同一个地方,面对面道一句,“好久不见。”之后我们如从前一般侃侃而谈,聊聊这些年的变化,聊聊我们的初心。 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瞬间,世间只你与我。 我浑然觉着邰茵跟着我来到北城浪费了她的假期,毕竟我的本意是想让她帮我看房子。今日不过大年初三,我翻着旅游指南也寻不到好玩的地方。 “要不我们去梅园吧,那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可以去的地方了。” 邰茵欣然接受了。 吃过午饭后我们打车去了梅园,许是刚刚春节的缘故,园里并不吵闹。我上次来还是三年前,守在门口卖票的叔叔也换了人。 邰茵买好门票后我就与她进了园中,路过当时我和贺北辞相遇的石头时我告诉她曾经的我也没有想过会和贺北辞在一起,可是命运安排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然后我们再次相遇,并且相爱。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我想要告诉她的意思,邰茵看着那块石头出神,“所以说故事永远都是别人生活的写照。” “邰茵,你试着在感情这方面打开一下自己,说不定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你说的意想不到的收获就是林淮?” 我意识到自己太心急,狗腿似的挽住了邰茵的手臂,“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想听到他的名字,我们不说了,我带你去看看其它几个景点好不好。” 看着我讨好的模样邰茵噗嗤一声笑了,“行了,我俩的关系还能因为一个林淮而决裂么?” 当时的我听到这句话时使劲的摇头说着不会,以至于几年后邰茵离我们而去时,我终于明白了有些话真的只在那一瞬间有用。 第二天早上我特地起了大早去排队为邰茵买回了北城最有名的小笼包。 邰茵一觉醒来没有看到苏遇之还有些不可思议,苏遇之向来最能赖床。下午她便要坐火车回去工作了,还不知道遇遇会在这边待几天。刷房卡的声音响起,她看见了捂着严严实实的苏遇之提着两袋冒着气的东西回来。 我看见邰茵的样子都知道她已经洗漱完毕,连忙把手中的小笼包递给了她,“就猜到你收拾完了,呐,我赶早给你买的小笼包,这可是是北城最有名的小吃。”邰茵看着我不语,“不要太感动哦。” 我觉得我和邰茵这样同居下来关系真的是突飞猛进,下午送她进站时我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倘若你的眼睛一直这样冷,有个人的心会在你的鉴照下结成冰。” 她会意一笑,“便是结成冰又能怎样。” 你的贺先生【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今天也想见到你,不管什么天气。” - “行了你不用太担心我了,我才二十岁还不愁嫁。你回来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接你。”邰茵一只手拉住我,另一只手捏了一下我鼻子,“还有啊,好好陪陪你的贺北辞吧,别老想着给我做媒。” 我悻悻地挠挠头,“你晚上一个人如果害怕就打电话给我。” “好。”说着电话贺北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邰茵撒开了我的手,“快接吧,我进站了。” 看着邰茵过了安检,她对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回去,出了站一阵寒风吹的我禁不住抖了抖。“喂?”我听见了自己吸鼻子的声音。 “感冒了?”贺北辞清朗的声音在这凛冽的寒风中将信息准确无误的传入到了我的耳中。 “我突然发现你的声音好好听。” “说正事,怎么生病了?”贺北辞认真的时候很难将他与温柔这两个字联想到一起。 “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不会又在吹着冷风等你们家邰茵吧。”贺北辞语气中吃醋的意思十分明显。 “那贺先生可是猜错了。”这么冷的天我也没有心情和他卖关子,“我在北城的火车站。” 原本瘫在沙发上的贺北辞迅速坐了起来,“你说你在哪?” “北城火车站。” “在那别动我去找你。”贺北辞匆匆起身换了鞋与衣服,拿了一件大衣就准备出门,“妈夜晚我就不在家吃了。” “这风风火火的是要去哪啊?”贺母正炖着汤,拿着汤勺就追到了门口。 贺北辞穿好大衣,“苏遇之来了,我去接她。” “那怎么不带回家来?刚好等会你爸结束下班了,我们可以见见了。” 贺北辞只知道父母不反对他恋爱,也没想到自己爸妈这么开明。“不用,她脸皮薄,这会怕是不好意思。” 贺母还要说什么被他截住,“行了妈不说了,她还在火车站等着呢。” 我觉得自己答应贺北辞在寒风中等他是一个很错误的决定,此刻即便穿着棉鞋的我脚也已经没了知觉,还好我的棉袄是长款,盖住了我的半条腿。 贺北辞赶到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他在寒风中向我奔来,在口袋里拿出正暖和的暖贴放在我的手里。 我感受到他心跳的很快,自己的心跳的也很快。我被他拉到一旁的阶梯上坐下,“冻坏了吧。”明明他的鼻尖也冻红了,说完后他开始脱我的鞋。我下意识的缩脚却被他制住,然后我的脚底也被他贴上了暖贴。 “你怎么想的这么周到?”我看着他为我做这一切,眼眶有些发酸,那些抱怨的话也都被我抛诸脑后。 他给我穿好鞋子,又拉着我站起来为我整理好了围巾与帽子,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上车后我才想到不应该让你在这么冷的天里等我的,还好附近有个便利店里面卖的有暖贴。” “原来你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幸好你来得早,我才幸免于成为一座雕像。” 你的贺先生【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任他凡事清浊,为你一笑间轮回甘堕。” - 贺北辞摸了摸我毛茸茸的帽子,又握住我的一只手放入他的大衣口袋里。“怎么没有行李?” 我把我回来的目的和盘托出。 贺北辞倏而笑了,我问他笑什么。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不说话,“没什么走吧。” 我对他突然的笑容一头雾水。 方才听了苏遇之的解释贺北辞才意识到自己前两天心情低落就是莫名其妙。 “贺北辞。” “嗯?” “没事,就是想喊一喊你。”我挽紧了他的手臂,嘴角的笑意渐渐隐不住。 贺北辞也不懂苏遇之在想什么,看着她笑他也不自觉的跟着笑起来,“你又在笑什么?” “看见你我开心啊,难道你不是因为看到我开心才笑的么?” 我看见贺北辞弯起的眼角好像有了细细密密的纹路,“你别动。”我抽出手攀上他的肩凑近了他的眼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你有鱼尾纹了耶。” 贺北辞冷不丁的回我一句,“你男朋友有了鱼尾纹你这么高兴?” 我放开他撇了撇嘴,“对啊,你变得丑一点,喜欢你的人就少了很多,然后我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担忧了。” 贺北辞微眯着眼,“看不出来你还有担忧呢。” “我的贺先生你是不知道我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你这么一个人间尤物我可不得看紧了。” 贺北辞再次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都说了我是你的贺先生了,不会被人给抢了的。” 寒风凛凛,他将我向他怀里拥紧了些,被他拥着我感觉走起路来都有些别扭,“要不你就牵着我吧,这样走路怪难受的。” 贺北辞稍稍松了我些,口袋里被他紧握着的手都要出汗了。 “对了你出门怎么跟你爸妈说的?”我在他怀里探头,这样三天两头给叔叔阿姨的儿子拐出来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就说你来了,我要来找你。” 我瞬间感觉无地自容,这男朋友怕不是来坑我的,一时间话都有些说不清,“你,你这样说,岂不是显得我很霸道,那在你爸妈面前我,我的形象不就毁了?” “没事,我爸妈说了只要是我喜欢就好,他们不会过多的插手。” “那我是不是需要买点东西去看看叔叔阿姨?” 贺北辞隔着帽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我妈本来让我今天晚上带你回家的,我说了你脸皮薄,这时恐怕还不太好意思。” 我长长呼了一口气,“还好。” 其实我只要抬头就能看见贺北辞消失的笑容。其实贺北辞多看一眼苏遇之就会发现她眼含惊喜的眸中只剩下了淡淡的笑意。 贺北辞说要带我去吃火锅,其实我想说我有些上火不想再吃辣的了,可看着他样样都按照我的口味点好了,我那句拒绝实在说不出口。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这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弊端,都自认为在对方的世界里自己是被写入了计划书的那个人。 你的贺先生【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嘴里的口腔溃疡难受的紧,我并没有什么胃口,倒是他点了一桌子的东西怕要有些浪费了。 “怎么不吃?”贺北辞将调好的酱料放在我面前,“麻辣锅不是你的最爱么?” 我转移话题,“你又不是很能吃辣,点全辣你怎么吃?” “那你可是低估了我。”他慢慢把菜下入锅中,“我妈是湖南人,我也是有一半吃辣的基因的。” 我睨他一眼,“那你多吃点。” 贺北辞还是说了大话,不过才吃了三四口菜,身旁的一壶水即将见底。 我哈哈笑着说他弱爆了,可是嘴里也不是很舒服,我俯下身小声问贺北辞,“你说能不能换一个番茄锅。” 他憋红了脸,捂嘴轻咳了两声,“你说呢?” 我再一次笑了,“以后吃火锅还是别点全辣了,不然容易暴露你的短板。” 后来贺北辞在我一次又一次扬起的笑容中吃完了这顿饭。我们吃饭的地方离我住的酒店不是很远,他说步行送我回去还能消消食。 想着以后和他这样的日子不多了我就点头答应了,但是出门时的一阵冷风将我从浪漫世界拉回了现实,“贺北辞,这风有些大啊。” 他停下来把我的帽子向下按了些,我的眼睛被遮住大半有些难受,正想着往上推推唇畔便传来了一阵温热,我当即愣在了原地。 “你偷亲我!”我捂紧嘴压低了声音。 贺北辞眼角笑意甚浓,“反正我不介意你还回来。” 我捂脸,这又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准备明天去东郊陵园看过爸妈然后就回上海了,让贺北辞闲时帮我留意留意周围小区的公寓。他问我既然卖了祖辈住的房子又何必再买一套。 我没好意思说结婚的事情,“再怎么说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我爸妈也都在这,还有……” “还有什么?”他眼含星辰的眸子盯着我的脸发烫。 “还有你啊。”我踮起脚准确无误的吻上他温凉的唇。 初五的天气仍然寒冷,我早起下楼就近买了花束然后打车去了东郊。大概是觉得我莫名其妙,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我几眼。 许是觉得春节里来这种地方太过晦气,还未到目的地他就停下了车,向我道歉说只能送到这儿了。 我一手怀抱着花束,一手提着父亲最爱喝的五粮液向那个极其庄严肃穆的地方走去。 寒风中的柏树仍旧坚韧,常青不说,风都没有怎么吹动它。 寻到爸妈的墓碑,我跪着放下了那束蓝玫瑰和那瓶五粮液为他们摆好。石碑上黑白色的画中二人都是抿嘴不语的,我忘记了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了,恍然记得那天爸妈回到家中后二人皆是沉默不语。 我用湿巾一点点擦去石碑上的灰尘,打开了五粮液,酒的清香瞬间在空气中散发出来。 “爸妈,遇遇来看你们了。我买了妈你最爱的蓝玫瑰,还有爸最爱喝的五粮液。”我揉揉有些发酸的鼻尖,凌乱在脸上的头发被我绾到耳后,然后听见了自己哽咽的声音。 幸得相伴【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对不起啊,我这么久才来看您们一次,不过我知道爸爸最疼遇遇了,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一杯酒被我尽数撒在了地上。 “妈,您不用担心苏穆,医生说了只要转出了ICU就还有希望,他那么懂事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爸妈好像端坐在了我身前,父亲心疼的抚摸着我的额头,我妈依旧是温婉贤淑的坐在我爸身旁,“遇遇瘦了,一看就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个人扛起重任很累吧?” 我摇头,“那是爷爷和爸爸的心血,我不能让它毁了。” 母亲欣慰的声音传来,“嗯,遇遇长大了。” “爸妈,北城老房子我打算给卖了。还有啊,我谈恋爱了,男生叫贺北辞,他学医,他爸爸也是医生。但是我不知道我和他会不会有未来。” 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我也出奇的发现自己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听到父母二字就开始鼻酸。 我想大概这就是成长吧,不断的得到也在不断的失去。 这地方一时间打不到车,我只好打电话给贺北辞让他来接我。他下车为我打开了车门,然后从另一边上了车。 贺北辞看出了苏遇之的疲惫,车子启动后苏遇之就靠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眼,他握住了她冻得冰冷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哈着气。 我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热气,还有贺北辞在我额前轻轻落下的一吻。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有这样让我安心的本事。 我也不管司机的目光,径直往贺北辞怀里钻了钻。“现在几点了?” 贺北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一点五十七。” “你陪我吃个饭然后送送我吧。” “好。” 行李已经在邰茵走的时候带回去了,我并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拿。我和贺北辞在寒风中相拥告别,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下次见面应该就是学校了。 我想我该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了。 坐上火车后给邰茵打了个电话,她说市里下雪了,虽然不大但还是为这个寒冬增添了一抹色彩。 挂了电话之后收到贺北辞发来的图片,也是告诉我下雪了。他应该是坐车回去的路上拍的,背景有些模糊。 我突然发现我走的时候不巧,想来我还未同贺北辞在雪中漫步过,他心里大抵也是遗憾的。 初七便是工作日了,我再没有理由睡懒觉了,每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那些盼着我坐不下去这个位子的人。 我的衣柜里逐渐没有了五颜六色的衣服,多半都是黑白灰的西装或工装。习惯过后就连冬天的棉服也不是黑色就是白色,邰茵说我的笑容少了很多,每天都极少说话也极少有闲下来的时光。 “我突然开始怀念你赖床的日子了。”某日在吃早饭时邰茵看见戴着厚厚镜片的眼镜还在不停的看着电脑的苏遇之。她想起自己曾经羡慕她的家境优越,爱人相伴。可现在不了,她家人健在,爱人可待,这便是极大的幸福。 幸得相伴【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一头雾水的抬头看着邰茵,“啊?” 她摇摇头,“没事,快吃吧,粥都要凉了。” 明天我要去南城出差,是父亲的老客户沈致和,现下这情形我还得尊称他一声沈伯伯。不过我也许久未见过方圆了,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后她立马回复了我,说是叔叔阿姨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着我去了。 安排好一切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熬夜的生活,点开手机还有贺北辞发来没有回复的消息,他了解我的工作性质会理解我的。 下飞机后沈致和派了助理来接我们,我的助理江奈随着我一同去往了万尚集团。 说来江奈还是跆拳道黑带,父亲将他安排在我身边应该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他办事效率也极高,从不拖泥带水。 “苏董这是一会面谈需要的文件,您可以先看看。”副驾驶沈致和的助理递来一份文件,江奈代我接过然后递给我让我过目。 接过文件时无意识下碰到了他冰冷的手指,我突然意识到还是寒冬季节他却只穿着薄薄的西装。“请问车上有毯子类的东西吗?” “小姐冷了?”江奈下意识的回过头问我。 “不是我,你穿这么少一会生病了怎么办?” 江奈十指交握在一起,泛红的手指骨节分明,他不自然的摩擦着各个骨节,声音冷淡却又不疏远,“我没事。” 我不依不饶,“到时候你生病了谁照顾谁?” 沈致和助理的目光一直在我二人身上流转,见我和江奈之间没有了交流才答话,“不好意思啊苏董,车上没来得及准备,我让司机把暖气开大一些。” 感觉到暖风的温度高了些我才稍稍放心,这才静下心来看沈致和方拟的文件。 待我仔仔细细看完已经到了万尚集团,沈致和正在门口等着我,我微微福身伸出手,“沈总好久不见。” 沈致和笑得开怀,与我交握,“好久不见啊,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竹木年会上,那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没想到如今都能上阵杀敌了。” 我陪着笑,“沈总过奖了。” 在他的带领下我们进了会议室,与其说是谈合作倒不如说是在唠家常,我一度想拉他回到正轨,可他也只是摆摆手说不急。“私下里唤我沈叔叔就好了,不用太过拘谨。” 整个合作谈下来不是很顺利,沈致和不愧是久经商场,抛开家常言语间一直在试探我的能力, 谈成后我们握手言欢,沈致和一直送到我们上车,进入车内我们脸上的笑意才终于收起。 文件被我甩给了江奈,他面容忧愁,“他为难你了?” 我摇头,“他应该在言语间试探了我,知晓太过为难我这合作我也不屑于去谈。说白了就是欺负我年轻呗,提了几分价格。” “那就好。小姐接下来的安排?” 我也很神奇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我的脾气,只要出差一定会给自己留多余时间放松。 幸得相伴【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等下把我送到南城都汇就行了,你们是回酒店还是娱乐或者回上海都可以。” “在那儿下车干什么?”江奈皱眉问我。 “和方圆约会啊。”我挑眉,许久没见到方圆,内心还有些激动。江奈不再答话,他对我总是这样毕恭毕敬,甚至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 这让我一度认为他讨厌我。 还未走进小区我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方圆,她给了我一个熊抱。“苏遇之你可算来看我了。” 我揉了揉她肉肉的脸蛋,“你脸上的触感又升级了。” 不远处的江奈看见了苏遇之和方圆抱在一起的模样微微勾唇,不再打扰她们闺蜜二人相处。 方圆接过我手中提的东西,学做方母的语气,“一会我妈肯定会说:你说说你这孩子好不容易来一次还破费。” 我哈哈笑着和她手挽手的去了她家。我问她和沈言倾有没有进展,她瘪瘪嘴直摇头,“唉,不说了,自打跟你提起后就没见过了。” 我只好无语凝噎。 她戳了戳我的手臂,对我挑眉,“你们公司今年年会什么时候?”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爸这个主心骨离开了,我也没空准备。” 方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揽过了苏遇之的肩膀,“没事,以后姐罩着你。” 短暂的出差我也不好过久耽搁,只与方圆待了一晚第二日我便要赶回去继续工作。我回到酒店整理了一下需要带走的东西,房门被敲响,我没有想到江奈还在等着我。 看见他我不由得诧异,“司机不是说都回去了吗?你怎么还在?” “等小姐。”是他的风格,言简意赅。“机票我已经定好了,小姐还需要多久,我叫车。” 我长长的“哦”了一声。“十分钟我就能结束了。” 整理结束他自然的接过了我的行李箱跟在了我身后,我们坐上车赶往机场,一路上无话。 坐飞机回去的途中遇上了气流,整个机舱都有些摇晃,江奈下意识的就握住了身旁脸色苍白的苏遇之的手臂,说了句,“别怕。” 我心里难受的很并未听清江奈说的话,只是手臂上冰冷的触感让我恢复了一丝冷静。 下飞机后我想我的脸依旧苍白,因为江奈准备带我去医院。我想挣脱开他,“我不想去医院。” “小姐的脸色很苍白。”他语气仍旧那般冷淡,握着我手臂的力量却并未有过减小。 “我没事,就是没休息好。” 他难得的叹了口气,“那我叫车送小姐回家。” 江奈转身就要离开,我拉住了他的手腕,“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去医院帮我看看苏穆吧,今早医生打电话来我怕有什么事情。” 他神色担忧的扫了一眼我全身,几不可闻的说了句,“好。” 学校快开学了,这些日子我倒真是闲不下来。自打上次去北城与贺北辞见一面后我就再也没有按时回复过他的消息,有时看到那个聊天窗口我会觉得压力倍增。 爱而不得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再热闹的街一个人走也是孤独的。” - 我曾看见贺北辞给我的备注:氟西汀。 我问他是什么意思,“氟西汀,一种抗抑郁的药,英文名字Fluoxetine,意思是:你是我的命没有你我会疯。” 我不得不佩服他们医学系的男生,情话都说的这么有水平。 这学期的贺北辞似乎也很忙,很少有时间陪我,我也很少看见他。 大二的建筑课程有不少大作业要交,尽管我努力的调出时间来平衡学业与工作可有时仍旧无法兼顾。 与此同时我需要去国外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多,几乎除了江奈我已经不曾见过其他熟识的面孔。 我没有同贺北辞一起看到学校柳树出的新芽,也没有和他一起去学校食堂吃最爱的麻辣香锅,还没有像别的情侣那样在宿舍楼下秀过恩爱。 总而言之在异国他乡的我很想贺北辞。 我结束繁忙的行程已经是四月份。 回到学校那天我没有第一时间见贺北辞,而是被程七月那个表白失败的疯女人拉出去陪她酗酒。 太可怕了。 “行了吧少喝点。”黎悠落拦下了七月即将到嘴边的杯子,“不就是表白失败了吗,人一生这么长还能一点弯路都不走吗。” “对啊,别喝了,等会回去宿管阿姨知道了肯定要扣学分了。”邰茵也是一顿着急。 七月的脸已经泛红,“管她的呢,天天仗着自己有点权势就找我们的小毛病。”我们三人都不接话,等她发泄,“他周慕临也太大爷了,本小姐给她当女朋友还屈尊了呢,还说什么不想让我的心错付,全都是借口!” 大概是有了几分醉意,说的话也是上句不接下句。 “行了啊,这以后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当是玩游戏输了的惩罚吧。” “遇遇。”她扑向我,语气里带着哭腔,“你说我哪儿配不上他了,旁人都说我和他之间暧昧不明,我何尝不想旁人的猜测是真,可他,可他连多一眼多不肯给我。” “好了好了不哭。”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当给出去的心被狗吃了。” “不。”她瘪着嘴,“我才不想他变成狗呢。” 我看向悠落和邰茵,三人皆哭笑不得。 “都是成年人了嘛,话挑明了就好了。”悠落擦去她脸上的泪。“别哭了啊,明天醒来你还是美美哒。” “我难受。” 邰茵也耐心劝着,“你换个角度看待他的拒绝,你就当他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让你幸福的筹码不够,怕是会辜负了你的青睐。” 她的一番话让我想起了那时苦苦等候她的林淮,时机刚好我便顺着问她,“你和林淮?” 她笑着摇摇头,那笑里夹杂着一丝苦涩,“顺其自然。” 我知道她还是没能过去心里的那道坎。 七月在我怀里探头哽咽着问我们林淮是谁,这一举措让我们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一个喜欢邰茵的男孩。” 她似是没那么伤心了,开起来邰茵的玩笑,“小茵子你太狠了,这么大的事憋到现在。” 你是年少的欢喜【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茵捏了捏她的脸,“这不是知道了吗。” 七月委屈巴巴的看着我和悠落,“她趁人之危欺负我。” 我们都没有料到醉了的程七月是这幅样子,我们怕回宿舍被宿管阿姨知道会被扣分,就琢磨着把她弄到我家去。这大半夜的打车也不太安全,我只好麻烦我的助理江奈同志。 他很快就赶到我们所在地,悠落没忍住她那颗八卦的心,“苏大小姐,你每天身边放这么一个大帅哥还能专心工作吗?” 我和邰茵搀扶着七月没空回复她这个问题,江奈停好车子快步上前,“我来吧。” 程七月轻而易举的被他抱起然后放到了车上。他为我打开副驾驶的门,“小姐也喝酒了?” 我被他看的莫名心虚,食指与拇指一闭一合,“一点点。” 江奈将我们安全送到家然后离去,我还没来得及道谢。这毕竟是我第一次除工作之外生活上的事情打扰他。 安顿好七月后我们三个还不困,寻思着明天周六我们就在客厅里看着剧吃着零食。刚刚悠落的瓜还没吃到,这会追着我和邰茵问林淮。甚至对江奈也颇感兴趣。 我对他没有深入了解过,只知晓他是我的得力助手。他幼时是个孤儿,是我爸妈在福利院里一直资助的人,比我要大五六岁。在我爸妈离去后他死心塌地跟着我一半是我爸的意愿,另一半就是对我爸妈生前资助的回报。 悠落提醒我最好跟贺北辞说一声,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误会了,我只能感叹她想的太多。 周六我们四个一起回了学校,七月一直吵吵着说头疼。她的心情依旧没有恢复过来,整个人也是恹恹的。 酒这个东西就是如此,醒后若能忘了那便算了,若忘不掉它只会让你记得更深,头痛欲裂之际还深陷于悲痛欲绝之中。 终于得了空闲我给贺北辞发消息问他在干嘛,他说马上要考试了这些天都泡在图书馆。 我满怀欣喜悄悄去了图书馆找他,之前陪他看过书,知道他学医大部分书都在三楼左侧。果不其然我刚上楼就看到了在看书的贺北辞。 在我即将走近之时看见了有个女生站在他旁边,应该是在问能不能坐在这儿。 那女孩低头怀抱着书,有些不好意思,“贺北辞学长我能坐这儿吗?” 贺北辞轻轻皱眉,他一向不喜看书时被别人打扰。他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环顾四周有没有空余的位子,刚转向身后他就看到了原地不动的苏遇之。 他回过身收拾着书本,笑容温柔和煦,“你坐吧。” 我看见他起身收拾东西然后向我走来,走到我身边握住了我的一只手,“回来了怎么没告诉我?怎么不上前?” “怕打扰你学习呗。”我的语气里有着面对刚刚画面的醋意。“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的周围一点也不寂寞嘛。” 他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整天想什么呢?你不在我可一直守身如玉。” 你是年少的欢喜【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暂且相信你好了。” 看着贺北辞和苏遇之亲密的模样,林笙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愣在原地看着周围人嬉笑的面容顿时窘迫万分。 贺北辞拉着我来到了学校的草坪。 这里向来是学校情侣的聚集地,此时正值春天,躺在上面的人皆是成双成对。 “陪我看会书,周一要考试。”他温热的大掌揉了揉我的脑袋,让我的抱怨全都憋了回去。 “你们系怎么时不时就考试?”我枕在贺北辞的腿上翻看着他的书,一个个不认识的名称看着就让人头大。 我听见他轻声的叹息,便不再说话打扰他。 贺北辞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苏遇之有些心疼,只要稍稍注意就能看出她眼底的疲惫。 那些不懂的词语看得我睁不开眼,贺北辞正认真的看书,我着实无聊就放下书闭上了眼。 贺北辞轻微挪动身子就看见了苏遇之皱眉的样子,应是扰了她的清梦,他拿起一旁的外套为她盖上然后再次埋头于书本中。 我是被这略带凉意的风冻醒的。 “醒了?” 我“嗯”了一声,然后在贺北辞怀里伸了个懒腰坐到他身旁靠在了他肩上。“我饿了。” 他随即起身,“走吧去吃饭。” 贺北辞好像在我吃这方面从来没有异议,“你就不怕我长胖了?” 他叹息,“你啊,再瘦下去我抱着都难受。” 学校有三个食堂,有一个是专门为学航空的学生准备的。另外一南一北,北食堂二楼的麻辣香锅和鸡公煲是我们的最爱,从决定吃饭时我就一直在纠结着吃什么好。“不是饿了?一份鸡公煲一份麻辣香锅吧。” 我笑眯了眼,“果然懂我。” 食足饭饱之后他送我到宿舍楼下,临上楼时我看见他挥手的模样便又折了回去在他唇畔轻啄了一下,不料他反应极快,搂住了我的腰并加深了这个吻。 我猛然惊觉这是白天,推开了他满脸通红的跑回了宿舍。 果不其然刚进宿舍就迎上了室友八卦的眼神。“好甜哦。”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脸上的余热还未散去,此时一定还泛着红。 七月仍旧还在床上躺着,我示意她们噤声别再说我的事情,悠落会意便不再开我的玩笑。 宿舍我很久没住了,铺子上的床单被褥都有了薄薄一层的灰尘,深思熟虑之后我还是决定回家睡觉。 江奈打电话问我在哪,说是有事情要告诉我。他一向不会平白无故的找我,要见我就一定是重要的事情。 我简单收拾之后就在学校门口看见了江奈,他眉头微皱让我上车。 上车后我方才听见他说的地点是苏穆所在的医院。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仍旧冷静,“等会到了医院听了医生的话你自然就知道什么是事情了。” 江奈总是这般镇定,有什么事情也只是皱眉。有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他是个冷血动物,可回想起来他是个孤儿,是不懂这些亲人离别之苦的。 我不仅仅是失去你【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苏穆的情况突然恶化,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医生建议我们最好是去国外治疗,国外医疗设备比较先进,针对苏穆这样急性恶化的病情或许还能有抢救的希望。 话不多说我就拜托了江奈,现下除了他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小姐当真如此信任我?” 我顾不得其他,“现下我只信任你了。你先去帮我给苏穆安顿好,工作重心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转移到国外。” “好,我等你。”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称呼我为“小姐”。 将近半年的时间下来我已经接受了爸妈离开的事实,可是苏穆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不能再有任何事情。 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 我开始着手休学与工作的事情,办理休学手续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怕同他们说后会让我改变主意。这些日子我不敢见贺北辞,不过我想他大抵也在考试和找实习医院之间忙得不可开交。 休学手续办理完毕后我只是向宿管阿姨打了个招呼让她帮忙处理一下我的床单被褥,让她别告诉我室友我不会再回来了。 这半年我大部分都在国外出差,市场已经转移的差不多,只是公司里那些员工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奈每天都会向我汇报苏穆的情况,总结下来就是八个字:时好时坏,很不稳定。 他问我需不需要回来帮忙,我确实累了,身心俱疲。很多个深夜我都想抱头痛哭一番,可是面对着那么多的事情我只能忍下那些疲惫。 七月她们终究还是知道了我休学的事情,她们等到周五将我叫了出去,我只好将所有坦白。 程七月愤愤不平,“贺北辞呢?你这样一走了之想过他么?你们那样好你也舍得瞒着他?” “不瞒着他又能怎样,我走后他自会知道,到那时他恨也好怨也罢我们都再无干系。” “苏遇之,你这一句再无干系说的倒真是绝情。纵然我们只是局外人都能看出他对你的深情,你就这样一句再无干系就否定了你们之间所有的过往?” 眼泪被我忍了回去,七月说的没错,是我薄情。 悠落的语气稍稍平和一些,她问我怎么就不能一起面对。我又何尝不想事事都分享于贺北辞都让他陪着我去做。可我不能那样自私,他选了医学,他将来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 而我如今这样不过是为了保住弟弟的命和留住爸爸的心血,我从来没有为了他而放弃什么,总不能一味的在他那里寻心安而导致他为了我耽搁一件又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现在是重要时期,我总不能这样自私让他因为我而分心。” “你这样不告而别就不是自私?” 程七月字字戳心却又都是道理。 “阿遇,我们都不认为你自私,你只是害怕他担忧而已,可是相爱的两个人之间本就不该以为他好这样的名义替他做决定,你也总该问问他的意见,问问他是否愿意等你。” 我不仅仅是失去你【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如今已经是五月份了,再过些时日贺北辞就要开始实习,到那时我想我们真的只能以误会结束。 那时候我不仅仅是失去你。 七月她们对我的遭遇表示痛惜,可对我的做法不予认同。 她们的话我自己都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她们送我到家门口劝我好好想想,毕竟谁都不想看见一对情侣被误会阻隔。 我没想到会在门前看见江奈。橘黄色的路灯下他修长的身影倒显得有些削瘦,看见了我之后他眼底的那份担忧被抹去。 “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帮我看好苏穆吗?” 我的步伐有些踉跄险些跌倒,他迅速的握住了我的手臂,“放心吧,医院里有医生护士照看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你我不在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江奈扶我站稳之后就规矩的松开了手,并未做片刻的停留。听他说完最后一句我有些晃神,一时间竟分不清站在我身前的是助理江奈还是男朋友贺北辞。 我自嘲,“你不在这就是我尽力的模样了,你说我这个接班人是不是很失败?” “我扶你进去休息。” 江奈不曾想到再见苏遇之时她竟那样沧桑,明明是被几个好友送回脸上却无丝毫开心的模样。那一刻他便知道她是疲惫不堪了,无人给她心安,也无人对她驱寒问暖。 躲了好些天贺北辞的我好几次都想鼓起勇气告诉他实情,可想到他难过的模样又让我退缩了几分。 我们相约在北食堂二楼,我准备向他坦白我即将离开的事情。 这次我们吃的是三人份的鸡公煲,他点了辣,还加了方便面和金针菇,都是我爱的口味。 “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都没有时间想起我。” 我颔首,“我这不是一得空就陪你了。” “行,我们遇遇心里都是我。” “胡说,我心里人多着呢。” “那我可得探究一下还有哪位异性有这个荣幸与胆量了。” 不知怎么我想到了江奈。 心事重重的我连笑容都有些敷衍,“好了别闹了,先吃饭吧。” 吃着吃着我的鼻子就一阵阵泛酸,眼眶大概也有些红了。我不敢抬头就只好趁他不注意拭去了眼角溢出的泪。 “阿北。”我停下了动作看着他。“我跟你说个事吧。” 贺北辞抬头饶有兴致的盯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我可能...”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对我来说如鲠在喉,我咬咬牙劝自己说出口就好了。“前些日子苏穆病情恶化已经去了国外治疗,我也办理了休学手续,过些天应该就会走了。去那边后我应该,回国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所以...想跟我分手?”贺北辞也放下了筷子,十指交握在一起放在了餐桌上。“苏遇之,你对我们的感情就这么没有信心?” “贺北辞,你要搞清楚状况,我去了美国之后很有可能就不回来了,我们之间再这样下去也只是耽误而已。” “耽误?” 我不仅仅是失去你【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天上的云聚了还散 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 贺北辞是真的生气了。“所以我们这一年的感情算什么?” “就这样吧。”我不再管他起身准备离开。 贺北辞已经伸出的手终究是没有拦住苏遇之,他有些无力的揉揉太阳穴,这些日子忙着考试和实习,他们之间真的是缺乏交流。 方圆问我什么时候离开,我估算着最快应该也要等到六月底,她说到时候放假了来陪我。 这么几年我们都不曾好好相处过,匆匆忙忙的遇见,又火急火燎的告别。如今真的要久别了倒是挤出了时间来。 我和七月她们也终是一笑泯恩仇,毕竟不是什么天大的恩怨。 我们约在了常去的大排档,她们先去那边然后等我忙完再赶过去。我准备下车之际江奈拉住我,“少喝点酒。” 路边下车后我看见七月在向我招手,我惊奇的发现座位上还有两位男生。 我凭着侧颜看出了邰茵身侧的男生是林淮,悠落旁边是她的男朋友林书言。 “我说你俩怎么都坐着不动,原来是身旁有让你们挪不动的人啊。”我拉着七月的手奔向那张大圆桌。 林淮露出浅浅的笑容,想必这段时间他已经征服了邰茵。林书言一向高傲,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透露着一丝不屑,也不知道悠落看中了他哪。 “这张桌子上只有我俩相依为命了。”七月搬来凳子坐在了我旁边。 林淮与我们相处的时间甚少,整个过程中都不是很放的开,悠落调侃他和邰茵一样都是慢热的性子。 “所以能处在一起啊。”我对邰茵挑眉,她的笑容便是最好的回应。 “你不是也有男朋友来着,怎么今天不见他?” 林书言这话一出就受了旁边悠落的一记白眼,“说什么呢?” 我克制住心中对他的反感附着微笑,“他最近很忙。” 我能感觉到桌下七月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我轻轻拍了拍她示意无事。 林淮纵然不懂其中的恩怨情仇可看眼色也知道了苏遇之和林书言关系的不融洽。 简直要托林书言的福这顿饭吃的并不愉快,她们三人纵使对贺北辞闭口不提,可林书言的话还是撞进了苏遇之的心里。 我并未吃多少东西倒是喝了不少啤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却感受不到醉意。 “行了,上次劝我别喝这次倒没办法劝住自己了。”七月夺去了我的杯子不让我再灌下去。 “你也知道啊,劝得了别人的话对自己是没有效果的。” 她们问我以后的打算,我不知该如何作答。毕竟我只是个俗人,世事无常却又不能按着我们所期望的发展。 可是到了一定年纪我们即使无能为力还是要承起这个年纪该负的责任。 成年人就是这样,少了年少时的横冲直撞和头破血流,想要的就去争取,得不到的就努力释怀,这样才是人生啊。 “现如今我的第一愿望就是苏穆的情况能够稳定。” 不知情深顾【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从没想过我们最好的结局竟是不曾相识。” - 我们刚刚散场江奈就赶来了我的身边,“你怎么来了?”我想起并没有告诉他我几时结束,“你没有回去?” 江奈将苏遇之送到后就退回了不远处,依她的性子断不会打电话让他来接她。可这些日子她心情明显低落,喝酒难免会醉。 江奈扶住了我,“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我摆摆手却挣脱不开他,趁着混乱之际给了林书言一个白眼,“两个姓林的护好你们的女朋友,七月我带走了。” 我好像看见江奈嘴角隐隐的笑意,打量着江奈我感受到了他的情义,可他的深情不渝却只能换来我的漠然置之。我被他按进了车里,七月上车坐在了后座。 隔着车窗我看见除了林书言其余三人都在向我招手,我想我与他不会再有交集了,这样的人我也不想再有联系。 在我即将离开之前一直都未见过贺北辞,他应该也是被我伤了心。我从没有想过我们最好的结局竟是不曾相识。 六月份我迎来了一个惊喜。 沈言倾,方圆心心念念的学长,我只有过两面之缘的朋友。他如今还是在他父亲手底下做事,这次他来竹木就是沈致和的意思。 我依稀记得几年前的竹木年会上他的倔强还有沈致和的苦口婆心,看来满腔热忱还是抵不过无能为力。那时的他年轻气盛,不喜沈致和的安排,没成想还是走了父亲的老路。 他约我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见面,想到方圆我琢磨着得帮她探探底细。如今的他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商业精英的气质,看着一副年少有为的模样。 “没想到我们那句后会有期竟隔了这么久。”他可能怕提起我父母,便略过了我爸妈追悼会上的那次碰面。 “对啊,我也没想到我们能在这种平常的日子里见面。” “世事无常嘛,我们也都想不到下一次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和身份再见面。” 简单的寒暄过后我们回到正题。 “听说竹木的主要市场转到国外了?你也要离开?” 我向他简单的解释了原因,想来我们也不是什么深交,也无需多言。 “那你这一去应该再难回了吧。” “嗯。” 想替方圆打听他的感情现状,可我发觉我好像没有立场去问这个事情,这个念头只好被我打消。 好巧不巧他决定在上海多待几天,而方圆明日就会来,我思考着如何才能让二人见上一面。 我们坐的位置靠窗,能清晰的看见窗外路过的车辆与行人。 不知何时贺北辞站在了我们窗子的马路对面,我们隔着玻璃相望却都在原地止步不前。 “男朋友?”沈言倾一眼看出了我和贺北辞的关系。见我沉默他继续道,“去见一见吧,看样子你们之间需要一个交代。” 我摇头,“我与他之间不再交集就是对彼此最好的交代。” “他走了。” 我复抬头,眼中却已经噙满了泪,他递给我纸巾劝我想明白。 “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坐会。” 不知情深顾【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和你在一起是我心之所向。” - 我告诉了方圆沈言倾的事情并想办法约了两人相见,沈言倾看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些惊讶。 我主动介绍,“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方圆,方圆几里的方圆。” 沈言倾似笑非笑,“我叫沈言倾,我们是不是见过?” 方圆没想到沈言倾居然会对自己有印象,顿时心花怒放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学长好,我也是南城大学的学生。” 她其实是想问:你记得我? 沈言倾仍旧露着温和而不疏远的笑容,“可能是在开学典礼。” 我看着二人的互动也不知该不该插话,想起春节那会邰茵和林淮的开始好像也是这般。只是今后的发展不知道会如何,我只能帮方圆到这儿了。 估摸着沈言倾一个男生和我们俩女生待在一起也不是很方便,他就先离开了。 我和方圆继续闲逛。 “贺北辞呢?不带我见见?” 听到贺北辞我心中一顿苦涩,“应该分手了吧。” “这话怎么听着他女朋友不是你一样?”想想又觉得这话别扭的很,方圆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苏遇之话里的意思。“什么叫做应该?你们怎么了?冷战?” “我提了分手他不同意。” “原因。” 在我老实交代过后方圆就让我带她去我们学校看看,我知道她想见贺北辞,然后当我们的说客。 “学校现在很多院系都放假了,没什么好看的。” “放假了没什么人才好。苏遇之快点,我要生气了。” “阿圆。”我有些倦怠,“我不想他再因为我伤神了。” 苏遇之也不曾想会与贺北辞分手,这些夜里闲下来想起他们的过往还是会流泪,在一起时已经将他当做了余生伴侣所以她倾尽了全部的感情。 可她没有被善待,与爱她的爸妈天各一方,还有着重病的弟弟需要照顾,所以她只能选择割舍这份感情。 曾经她问贺北辞和她在一起后不后悔,还记得他说,“和你在一起是我心之所向。” 如今想想真是年少轻狂,什么话都敢说,什么承诺都愿意相信。 七月她们说要来送我,可我不喜离别时哭哭唧唧的场面所以拒绝了。倒是方圆怎么都劝不动一定要来机场送我,与此同时还有尚未离开的沈言倾。 我看着他们越发觉得两人登对的很,也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还在想这种事情。 其实并没有多少告别的话要讲,可我心里总是有个念想,总盼着能看见那抹身影。 刚刚结束考试后就赶往机场的贺北辞终于是赶到了,“苏遇之!”我回头看见了向我跑来的贺北辞,下一瞬就被他紧紧箍在怀里。 我哑着嗓子开口,“你怎么来了?” “苏遇之你相信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被区区一片海洋而淡化。” 曾几何时我也想过我们能相互信任,坦诚相待。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然后熬过异地恋,便是一生。 不知情深顾【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抬手轻轻攀上他的背,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感觉到眼角有泪滑落我咧起了嘴角,“好。” 江奈过来提醒我该检票登机了,贺北辞松开了我并为我拭去了眼角的泪,我看着他眼底一片青色不住心疼,“你好好休息啊,也要好好实习。” 他哽咽,“你相信我。”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踮脚轻轻揉了揉他削瘦的脸颊,“不准一直想我,可以的话...”可以的话就顺便忘了我吧。 余下的话皆被他堵在嘴里。 “沈先生我的方圆就拜托你了。” “苏小姐一路顺风。” 真希望旁人眼中的我无情无义,然后能够劝诫贺北辞忘掉我。 大概只有江奈知道苏遇之在上飞机之后哭的有多惨吧,她埋首于膝盖里,瘦弱的肩膀一下一下的颤抖着,江奈坐在一旁却也无可奈何。飞机起飞后苏遇之脸色明显变得苍白,“你是不是有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江奈第一次逾越规矩问我私人问题。心口的疼痛感让我无暇顾及去回复他,他握住了我的一只手臂唤我名字,我只好摆手示意没事。 我也是才知道江奈并不知晓我有心脏病的事情,父亲做事一向缜密,不知为何这件事情却没有告诉他。 旧金山的房子江奈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与苏穆所在的医院还有竹木集团距离都恰好。医生说苏穆的状况基本稳定,如果没有其他突发状况的话应该能醒来,但这个时间不能跟我们保证。有可能几个月,也有可能几年。 只此足以。 也是在那日江奈得知了我有心脏病。我清楚的记得我站在病房的窗子旁看着草坪上嬉笑打闹的人群,江奈进房间为我送来了鸡汤。大抵是看我吃的太少,他说,“这么些年你怎么做到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江奈在苏父身边任职时并没有听说苏遇之的病情,继续当苏遇之的助理也不过是想还董事长的恩情罢了,可谁知还着还着就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搭了进去。 进病房时就看见了窗前瘦弱的身躯,明明按着身高体重配的病服,她穿着还要宽大许多,就连吃饭也不过是两三口就打发了。 “哪有几年?”明明一年都未到。“可能爸妈是想让我快点长大吧,所以给我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再吃点吧。” 我恹恹地摇头,“吃不下。你去忙吧,我想睡会。” 公司里的事情有江奈在我很放心,有时甚至觉得他比我处理的还要完美,我都有一种想要卸任的冲动。 从前在家时总想着出国游玩,对于美国我最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享受着徐徐的海风步行在金门大桥上。又或者从39号码头乘船前往索萨利托岛,租一辆单车从山脚骑到山顶,换一个角度去看这座桥。 我曾与贺北辞约定若有一日我们一同在美国,那么我们就去纽约时代广场一睹其风采。 不知还做不做数。 不知情深顾【4】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你历经山河走向我,胜过所有遥远的温柔。” - 我又一次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除去我的主治医生我见过最多的人就是江奈了,他会变着花样的为我准备一日三餐然后好言好语的劝我多吃些。 倒是他,这些日子为我忙里忙外整个人似乎都要瘦脱了像。办好出院手续后看过苏穆他送我回家,问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摇头说他没必要为我如此费心。 江奈被苏遇之说的有些局促不安,“这些日子是我太唐突了。”他本以为能够打动她的心,没想到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以后...以后便好好做着助理应该做的事情吧。 我觉得江奈十分懂得我的需求。房子虽不大,可一个人住足够。院子里有桌椅,绿藤下有我最钟爱的秋千。无事时我可以喝喝茶看看书,这样安逸的日子全靠江奈在。 身体恢复差不多之后我努力让自己变得很忙,但是每次停下来,还是会想念贺北辞。 我与他已经一周不曾有过联系了。我走之后也并未与他进行视频,大概异地恋就是这样吧,满心期待中夹杂着些许失望。可我既然答应了他相信我们的感情,我就不能食言。 圣诞节那天贺北辞说会给我一个惊喜,让我准备好。他这样说了我也猜到几分,也不揭穿他,“好,那我准备好收到你的惊喜。” 那日他请假来到旧金山陪我。 在候机厅坐了许久我终于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没做多想我就冲上前将他紧紧抱住,贺北辞看见我向他奔去张开了双臂然后将我紧紧拥住。 “想我没?”他抚着我的发丝轻声问我。 我也不回答只是埋首于他胸前狠狠点头。隔着衣衫我感觉到我的心脏在急剧跳动,他松开了我看到我有些苍白的脸色,“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摇摇头垂下手臂与他十指相扣,“你来看我我很开心。” 贺北辞的拇指指腹在我脸上好一顿摩挲,好半晌才终于收手拉住了即将被他遗忘的行李箱。“走吧。” 他只请到了四天假,算上路程他只有两天时间可以陪我,想想时代广场是没有时间去了。他不想走动,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终于妥协愿意和我一起去金门大桥。 冬日的风实在沁人心脾,全长1900多米的桥我们只走了一半就折了回去。贺北辞将我的围巾向上扯了扯挡住了我的口鼻,“一定要让我来,现在不是只能冻着自己。” 我努努嘴,“那我们总不能一直在院里的秋千上坐着吧。” 贺北辞拿我没办法,“你啊。” 可能是圣诞节的缘故,我们在回去的途中遇到许多牵手漫步的情侣,甚至有些情难自禁而拥吻在一起。我和贺北辞双双别过头。 我扯动他的衣袖,“我们去买些食材吧。” “干嘛?” “做饭啊,今天是美国的圣诞节诶,入乡随俗,生活要有仪式感。” 我拍着胸脯子说完这话之后看向贺北辞,彼时他正一脸宠溺地看着我。 相逢几番春换【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脸上有灰吗?”被他看着有几分不自然,我不禁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苏遇之放在脸上的手被他握住,刚猜到他要做什么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贺北辞双手越过苏遇之腰间握住了她身后的栏杆,一点一点侵入她唇齿之间。 机场送别贺北辞后我独自一人乘车回去,秋千上似乎还能看到他坐在上面看书的影子,床上还有我们相拥而眠后他残留的气息。而这一切都伴随着贺北辞的离去渐渐被淡去,然后被我埋在心里。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分离的时间会超过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会越过我们认识的时间,所有争吵都被时间模糊掉,所有甜蜜过往也都会被冲淡。我不再在清晨黄昏想起他来,只是偶然走过曾经一起走过的路,想起与他之间的甜蜜,才突然发觉我们已经越走越远,而就这样我们无法再回头。 后来的几年里平安夜那天贺北辞都会来到美国与苏遇之一起度过。苏遇之因为身体的原因偶尔回国,只在父母祭日那天赶回去然后再次飞往美国。 在离开的三年后我再次踏上了回国的征程,那年六月二十六日我们五年制的建筑系终于毕业。我虽然已经休学可耐不住内心的遗憾,还是赶往了七月他们两个的毕业典礼。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她们三人看到树后的我也不觉得有多惊奇,倒是班长周慕临一向咋呼惯了,看到了我就大喊,“苏遇之你回国了?” 我无奈扶额,只好走上前微笑着回答,“听说你们要毕业了,我想赶回来看看。” 我看着台阶上原本五十多人的班级,没想到现在只剩下了寥寥三十几人。 “你也是我们同班同学,一起合个影啊。”周慕临没等我回答就拉着我上台阶,路过七月旁边见她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知道二人之间还未和好。 我停在七月旁边,“我要站在这儿。” 七月紧紧挽着我胳膊,还有黎悠落和邰茵。后来我又借了同学的学士服和她们三人合了影,快门按下只需要一瞬间,而定格的却是我们整个青春。 夜里我们相约在黄浦江边,为这五年的友谊办一场属于我们自己的毕业典礼。 三年未见,每个人都有着说不出的变化。我的头发由及腰长发变为齐肩短发,脸上带着工作时的妆容。 我也终于得幸能一睹悠落穿裙子的芳容,她性格却一如从前豪放,一下子就揽过了我的肩。“怎么觉着你出去了这几年精神还差了许多呢?” “不是早跟你们说过我有心脏病嘛。”我倒也是半开玩笑的说了实情。 我们四人迎着江风趴在栏杆上谈论着这几年的事情。比如我得知在我离开没多久后黎悠落就与林书言分手了,可林书言还是会死缠烂打的挽留悠落,但她黎悠落是什么性子,好马不吃回头草。 时至今日林书言仍旧还会时不时的在悠落实习公司楼下等她下班,两人也还是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一聊近况。 相逢几番春换【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岁月是一把大火,烧尽了我们所有的青春。” - 我笑她会不会这辈子就折在了林书言身上。她只是摇头,“三年了,该发生的早就该发生了。我和他如果还有以后充其量也就是前男女朋友。” 七月也跟着叹气,“对啊,都三年了。” 都说到了一定年纪人会活的透彻,可我们所念所想不过是身旁有一良人相伴,就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竟让我们赔了几年的青春。 我转而看向邰茵,她好似回到了刚入学时那般安静,我们说话时她只是听着,并不做评价。“你和林淮怎么样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她单手撑着脑袋有些晃神,“啊?我们没事啊。” “那就好,估计到时候我们都得去你的婚礼上沾沾喜气。” 七月说虽然她学的专业是建筑,但阿姨希望她能够回去进修酒店管理,然后好接管她的产业。 我们问她怎么想。 她耸耸肩,“既然我妈都说了我就回去呗,反正...反正这儿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唯独几个你们到最后不还是各奔东西,散落天涯。” 我们听见悠落难得的抒情,“岁月就像一把大火,轻轻舞动便将我们的青春烧成了灰烬。” 邰茵的话极少,我们只当她是离别之际的不舍。 几日后我送别七月,临回去时却看见了周慕临,他慌张的模样暴露了他的内心。他收起了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样子,满眼遗憾。 “别告诉她我来过。”他对我说。 “班长不是我说你,平日里各种大事你都冲在前方,怎么轮到你自己就退缩了?” “我给不了她要的生活,所以在一开始就只能以遗憾收尾。” “你也知是以遗憾收尾。既是遗憾你在一开始就不该招惹她!” “我以为很多感情都能够以朋友的身份维持,可没想到我低估了爱情。这层纸一旦捅破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他低估了爱情,我们又何尝不是呢,我也想不到我和贺北辞真的已经谈了三年的异地恋,如他所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被一片海洋给打败。 最后我祝班长前程似锦。 也是毕业时我才知晓原来前程似锦这四个字代表着离别。 国内的竹木被我交给了董事会的李总打理,许久没有进公司看看,面对那些昔日共事的伙伴倒还有些胆怯。 七月她们三个倒也是默契,没有一人选择竹木。 我不过才坐下片刻就有人来告诉我有一位叫做林淮的人找我,我不自觉心慌,难道是邰茵出了什么事? 果然他一见到我就问我知不知道邰茵去了哪,“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么,你应该最了解她的行踪了啊。” 他看起来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她失踪了。” “什么?!”我打开手机翻找着邰茵的联系方式,结果要不是被拉黑就是被删除,我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能让邰茵做出这样的举动。在公司大厅陡然对着林淮高声喝道,“你做了什么?” “她怀孕了。” 久旱逢甘霖【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后来我在林淮口中了解到他和邰茵因为毕业分离闹了不愉快,邰茵借酒消愁被小人占了便宜。 林淮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有了芥蒂,邰茵本就自卑,遭他这般冷落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便也就断了。现在的她恐怕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吧。 我想到约•海伍德的一句话,“爱得匆忙,散得也快。” 我找到悠落,她也与我一样失去了邰茵所有的联系方式,四个人的局没想到只剩我和她在一起拥抱取暖。夜里她在我家休息,我们依偎在沙发里,电视上放着不知道哪一年的肥皂剧,我们只是跟着里面男女主角的情感一起悲喜。 闺蜜反目成仇的戏码依旧不厌其烦的上演。 “我原本以为邰茵已经融入我们了,没想到她有什么事情还是会憋在心里,也不知道我们几个于她而言算什么。” 我也记得几年前我们在梅园她对我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会因为一个林淮而决裂么。”如今想想那些无心说出口的话,我们除了一笑而过也再无其它想法。 “我们可能...真的只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吧” 我想着去贺北辞实习的医院看看他,但是电话没有打通信息也没有回我。去到医院后我寻到他所在的科室,问过护士才知道他正在手术室里,我只好坐在一旁等他出来。 那护士临离开时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我有些不明所以。难道是贺北辞太优秀又给我增加了情敌?想想我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终于等到手术室的门打开,主治医生对着门外的家属说手术很成功。我满心期待的等到了贺北辞出现,他还穿着手术服,正低着头在听身旁的一个女生说话,那个女生似乎很高兴说着说着用手在比划,贺北辞时不时点头应和着。 我觉得我此刻不能小肚鸡肠,要大度一些,说不定他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我笑着挥手,“贺北辞!” 他抬头看见我明显的加快了脚步,我的心里稍稍安定些。“你怎么来了,对了我先去换套衣服再来找你。” “好。” 他再出现已经换上了白大褂,很久很久没见他这身装扮了。不知何时他早已褪去在学校里的那份青涩,隔着几步距离看着他成熟模样我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个女生也仍旧站在他身旁,他拉住我的手,“遇遇,这是我们学妹,林笙。” 林笙倒是落落大方,“师姐好。早就听说贺师兄的女朋友非比寻常,今天终于看见了。” 我也没有想到最后这个叫做林笙的女孩子竟是最让我刮目相看的。她喜欢贺北辞喜欢了好些年,我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毅力一直坚持着心中的那份喜欢。 同贺北辞吃过晚饭后他送我回家,正值酷暑,他握着我的手也是汗津津的。包里传来手机铃声,我低头翻找着拿出来屏幕上显示着江奈的名字,贺北辞有些不开心的别过了头。 我笑着握住他原本被松开的手,慢条斯理的接通了电话。 “苏穆醒了。” 我猛然颤抖的松开贺北辞,“你刚刚...说什么?”得到的是同样的话。 贺北辞看着苏遇之的异常,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怎么了?” 久旱逢甘霖【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有些吃力的抬起头。“他醒了。” “苏穆,我弟弟苏穆他醒了!” 我哭喊着搂住贺北辞的脖子,他环着我任由我发泄。贺北辞看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轻轻拍着我的背部,“你终于等到了。” 久旱逢甘霖的喜悦我在这一刻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当下我便买了机票,贺北辞因为夜晚的手术挪不开身陪我。他送我到机场,离登机还有一些时间,他只是陪我坐着。 “等会不要心急,下飞机了不要忘记给我打电话。” 我讷讷的坐着没有回答,他拥我入怀,将我的脸埋入他的胸膛。“没事的,他这么年轻,会恢复的很快。你啊,这几年奔波忙碌,倒是该好好歇歇了。” 我环住他的腰身,往他怀里蹭了蹭,有些眷恋的唤了声,“贺北辞。” 谢谢你这些年的理解与陪伴。 他抚着我的发丝,轻声安慰,“没事的,遇遇。” 江奈已经在那边机场等我。顾不上身体的疲惫我让他直接去往医院,一路上我都有些浑浑噩噩,至今还有些不敢相信苏穆醒来这件事情是真的。 到达医院我迫不及待的下了车,脚步突的有些虚浮,还好江奈及时扶住我。“别急,他会等你。” 明明推开门我就能看到床上醒来的苏穆,可我握着门把手的指节都已泛白那扇门仍旧不曾被我推开。我怕...我怕门后面的苏穆不是我想象中的模样,我也怕这些年的信仰在此刻崩塌。 “进去看看吧,他一定想见你。” 在门外我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眼泪,整理好仪容我才敢进门。早在一天前苏穆就已经醒来,此刻病房内那些医生护士早已经离开,只有躺着的苏穆。 苏穆的氧气罩还没摘下,仅靠灌输营养液为生而凹陷下去的脸颊也因为常年佩戴氧气罩已经有了痕迹。看见有人推门进来他使了全部的力气也只能动动手指。 时隔四年,我终于再次看见了苏穆睁开的双眼。他的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仅能动的一只手在床沿慢慢的向我挪动着。我揩去眼泪问,“还记得我吗?” 他张了张嘴并未有声音发出。 差点成为植物人的苏穆即使这几年被护工和苏遇之照顾的再仔细,四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也免不了面临暂时丧失语言能力的问题。 我握住了他枯槁的手,有些哽咽,“不急,再好好养几天就能恢复了。” 苏穆向我点头。我低头擦去眼泪,他手指微动触在了我的眼底,我听见他努力发出的声音,“别...哭。” 听到他沙哑而破碎的声音我捂嘴冲出了房门,江奈一直在门外守着,见我冲出来他还以为是苏穆出了问题,“少爷怎么了?用不用叫医生?” 我寻到他的手臂当做支撑点,“他没事。”后来的我因为劳累过度牵扯到了病情而晕倒然后再次住院,我对自己这副残破的身躯甚是无奈。 所幸苏穆醒来的不晚,加上年轻恢复的要快很多。原本有些萎缩的肌肉在他努力坚持复健的情况下有所好转,不过医生说万事都不能操之过急。 这次病倒后我觉得我的身体似乎虚弱到了极点,稍稍动气便会胸闷气短,偶尔处理文件都会觉得力不从心。 在主治医生的强烈反对下我没能赶回去参加贺北辞的毕业典礼,他虽嘴上说着没关系,让我以苏穆和工作为主,可我也知道他只是嘴上功夫,心里一定委屈的很。 后来回国的原因是程七月的婚礼请柬。 愿得一心人【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看着请柬封面上的两人真是觉着造化弄人,兜兜转转几年最后还是周慕临。 她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一切要托她那位好母亲的福,以相亲为理由安排他们两人见面,一路上愣是不说男方的名字。 也没想到相亲对象会是大学时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我深觉这样极好,过了那么些年最后身边那个人还是最初的那个人。 她和周慕临的婚期在一个月后。 贺北辞问过我会不会回去,我一时觉着有些对不起他。苏穆这些日子恢复的很好,我寻思着带他一同回国见见爸妈。 主治医生依旧不主张我长途飞行,可是我要守诺。江奈被我留在了美国帮我打理公司事务,这些年他一直对我死心塌地,我想他也应该找个归宿了。 贺北辞早已在机场等我,这次我碍于身体疲惫没有向他跑去。苏穆在我身旁推着行李,还不忘四处打量着。 已经是寒冬,我轻轻扑向贺北辞温暖的怀中,不知道是他还是我在医院待久了,我总能闻到淡淡的药味。 苏穆站在我身旁作势捂住了眼,一脸嫌弃的“咦”了一声,“你们真肉麻。” 我拉过他向贺北辞介绍,“你见过的我弟弟苏穆。” 贺北辞微眯着眼伸出了右手,“我叫贺北辞,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不过很有可能你要适应喊我姐夫。” 苏穆伸出手与他交握,嘴角笑意渐渐深了些,“那您可能要先过我这关。” 我被他们的对话弄的有些无语。“走了回去吧。” 上海的冬天依旧干冷,寒风明明已经刺骨,可灰蒙蒙的空中却没有一丝要下雪的意思。许是我神情有些倦怠,贺北辞将我的脑袋按在了他的肩头,“累了就睡会吧,到了再喊你。” 片刻之后我就进入了梦乡。 苏遇之并未捕捉到后视镜里苏穆担忧的神色,早在飞机上她就告诉了苏穆不准将的她身体状况告诉一个叫贺北辞的男生。因为她知道,即便贺北辞知道了也不过是为二人之间徒增烦恼罢了。 到达了苏遇之上海的家,贺北辞没忍心叫醒她,抱着她上楼进了房间才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上。 而苏穆只好默默地在后面搬行李。 我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门外有微弱的声音传来,我下床开门才知道是楼下厨房里传出的声音。 贺北辞在为我做饭。 我走上前轻轻环住了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的香气。“你不用上班吗?” 他的刀功很娴熟,锅内的鱼也被他煎的两面金黄。“请假陪陪你。对了苏穆在房间里,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在忙什么。” “谁管他。”我打了个哈欠。“你的厨艺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你不在的时候我特地学的。怎么样,有没有心动?” “心动什么?”我偏过脑袋站到一旁看着自己的脚尖。 “做我太太,然后每天都会有我亲手为你做好的一日三餐。” 愿得一心人【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心口猛然的颤动将我拉回了现实,我故作镇定,“谁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医院的一通电话就没了人影。” 他走过来将我堵在了角落,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保证不会。” 看着他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我推开他些,“鱼要糊了。” 吃饭时依旧不见苏穆下楼,我只当他还没适应让贺北辞不用在乎。很久没有吃到中国菜了,这一顿我难得的吃了两碗饭,贺北辞说我瘦了许多,这些日子可以给我好好补补。 吃过晚饭我在厨房洗碗,贺北辞措不及防的在身后搂住了我。“干什么,别闹!”我压低声音呵斥着,“忙着呢。” 他懒懒的倚着我的背脊,姿势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我觉得我们可以到那一步了。” 水槽里我洗碗的动作顿了顿,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哪一步?” 我的耳根被贺北辞呼出的热气熏得通红,没忍住缩了缩脖子。我听见他喑哑的声音,“真的没听懂?” 我暗自庆幸此刻是背对着他,不然看见我红透的脸颊他一定会得逞。我天真的摇摇头,“不懂。”洗完之后我将他推到了一旁,边解着围裙,“行了不早了,我送你出门吧。” 贺北辞明显黑下去的脸色我只当没看见,推搡着他到了门外。他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紧抓着门边不放,突然凑上前来厚脸皮的对我说,“你亲我。” 对他突如其来的耍流氓我显得好像不是那么热情,“我才不要。” “那我亲你。”他很好的捕捉到了我片刻的松懈,长驱直入到了我口腔里肆意横行。 不难理解他的热情,毕竟我们这一路走来,不论是大的矛盾还是小的争吵到最后都被化为乌有,我们也一直坚信着会走到最后。几年的异国恋我们忍下了思念,忍下了猜忌,忍不下的是彼此心中对对方的爱。 他曾经说,“爱不只是来自口腔,更来自心里。” 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 可是此刻的我实在难以下定决心与他长相厮守到白头。我知晓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因为我的病情而虚化,但这也无疑是我们之间分离的理由。 我从不信上天安排的命运,可这一刻,我想与心爱之人白头到老的这一刻,我是真的希望上苍能够成全我们,成全我们几年的坚守,成全我们对彼此的相信。 这就是世间的定数。有人在感叹着“上天待我何其厚”的同时,也一定有人在哀怨着“上天待我如此不公。” 苏遇之眼底的泪砸进了贺北辞的心里,他匆忙的松开她指腹温柔的摩挲着她的脸庞,满眼的心疼,“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我握住了他微凉的手,笑中依旧带泪,“再等等我好不好?” 贺北辞整理好我的头发与衣服,额头抵着我的,说了声好。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不曾凶过我,我印象里他对我总是这样依顺。 愿得一心人【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看着贺北辞驾车离去我才放心的回到家里吃药。 桌上还有剩下的菜,我想起来苏穆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有些心慌的上楼敲了敲他紧闭的房门。门是半掩着的,里面露出的灯光让我心安下来。我推门而入看见他正坐在床头翻看着什么,走近才看清是一本厚厚的相册。 “怎么不下去吃饭?” 他背对着我没好气说,“懒得看你们眉目传情。”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天天想什么呢?贺北辞走了,饭菜还是热的,要不要下去吃点?”他仍旧摇头,我倒是急了,“你身体现在还没恢复过来不吃饭怎么行,快点!” 他终于肯回过头,我也是才瞧见他有些红肿的眼眶,“看什么?” “你哭了?” 我这弟弟倒是好面子,抬起巴掌就捂住了眼睛,“才没有,是你没戴眼镜看错了。” 我也是懊恼刚刚谈话中没有听出他的鼻音,也没再过多追问让他下去吃饭了。那本被翻开的相册上的照片是一张全家福,父亲笑得憨态可掬,母亲挽着他的手臂笑得很灿烂,我牵着弟弟的手站在二人前方。 那年的苏穆十岁,我十六。 完整的一个家如今连一点当年的影子都已经寻不回来。 我下楼看见苏穆在安静的吃饭,时不时抬起手臂擦去眼泪。我坐到他对面递给他纸,“大男人哭什么?” “姐。”这次他不再逞强,“是不是你也会离开我?”他一直都知道我的病情,但也从来没有哭过。可能是刚刚看到了那张合照让他有所感触,“爸妈已经不在了,你也要离开,这样我还不如一直睡着。” “苏穆,你已经不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了。”我耐心劝着,寻思着怎样说才能对他的冲击降到最低。“生老病死你也该懂,再说了我的身体再不济也能等到你真正长大,我啊,还要看我弟家庭美满,事业有成,这样我才放心你一个人闯荡。” 苏穆心智早已健全,他何尝不懂苏遇之的苦心,可是对面的是自己的姐姐,明明面容憔悴不堪却还强撑着精神安慰他。生老病死的确人之常态,可他才享受了多久的温暖?苏遇之又才拥有了多久的幸福? 他咧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累了,去睡会吧。” “不累,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七月婚礼我还没有想好送什么新婚礼物。听说悠落改做设计师了,这次七月的婚纱就是她亲手绘图设计,然后请加拿大一位著名的设计师改造后定做的。 婚纱这么隆重且有仪式感的礼物都被送了,我还真想不出送什么好。 婚礼男主人公周慕临也是从自卑的穷小子一跃成为了一家公司老总,也是建筑行业。沈言倾曾还善意的提醒我让我小心这颗冉起的新星,势头强劲,说不准就是冲着我竹木集团来的。 我笑他多虑了,再怎么说竹木也是老品牌。 欢笑情如旧【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他让我不要掉以轻心,万事皆有可能。 沈言倾这些年因为事业上的合作我与他的来往也不曾断过,从他那儿了解到他与方圆没能在一起。他说,“最开始是因为你我选择与她交好,但是没有想过向男女朋友那方面发展。” 上一秒我还沉于替方圆抱不平的心里,下一秒我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了,“你说因为我?” “实不相瞒我那时心仪的人的确是你。” 我冷哼一声,怨不得方圆这几年不曾主动联系过我,“我苏遇之何德何能让你沈公子挂念了这么久?还有,方圆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她若是因为你有了什么心结,这笔账,你该怎么还?” “你不必误会,既然我也说了是那时,那我就会把对你的心思全都收起来就当做没有过一般。至于你们之间的心结...我希望你能帮我劝劝方圆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 我一头雾水,这剧情转折的太快我脑子都有些跟不上了,明明刚刚还说没想过和方圆向那方面发展,怎么这会又想补偿?而且刚刚还说是因为我,这会又说会收起对我的心思就当没有发生过。哇,好难理解。是身体虚弱的原因导致智商也跟着退化了么。 “沈言倾?”我试着唤他的名字,“这通电话真的就只是你一个人在接是吧?” “不然呢?” “那你刚刚的意思是...” 他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我猜他此刻一定在揉太阳穴。“意思就是我发现对你只是好感并不是喜欢,而和方圆接触过后我发现她才是我心中想的那个人,但是等我领悟过来为时已晚,她生气了不肯理我了。”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沈言倾你真的是...我的笑话制造机。我就说我们聊天都像哥们一样你怎么可能对我有好感。还有你怎么像个女孩子一样扭扭捏捏,还有着那么长的反射弧。” “给个痛快话,这个忙你帮不帮?” “好,帮...帮。”我立马答应,那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心心念念的男神。“不过方圆这性格吧,你得等她宣泄一段时间,过段时间我再给你联系吧。” 沈言倾想不到用什么办法来表达自己心中多年的爱慕之意,好像只有如此才能让苏遇之坦然接受。罢了,反正此后,她身伴良人。他身旁既有佳人为其倾心,他便也就尝试着接受。 程七月的婚礼定在了元旦,贺北辞原本提前修好了假说与我一同前去,但是医生好像没有什么自由时间。去机场半路上他接到急诊室的电话,有个手术需要他帮忙。 “急诊室有个手术需要我回去。” 他是医生,救死扶伤不只是他的本分,更是他的信仰。 急诊室想必那应该很紧急了,“那你快回去!师傅路边停一下。” 我拿好自己的行李下车让司机师傅送他去医院,他应是怕我心中低落透过车窗拉着我的手吻了吻,“你自己小心。” 欢笑情如旧【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摆摆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儿女情长!我到了会告诉你。” 我看着车子离去的很快便知晓他心里也是焦急。我突然觉得以后如果和贺北辞一起出去旅行还不能走太远,不然再遇着今天这样的情况赶不回去他心里一定会很失落。 悠落已经在机场等我,时隔一年半我们再次遇见,都有着说不出的感慨。 她向我跑来,大波浪长发在空中荡起美丽的弧度。“遇遇!”我觉着我此刻一定笑得露出了后槽牙。 “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她动作夸张的将长发拨到耳后,下颚上扬,眉间风情万种,“我什么时候不女人了?” 我笑着挽过她的手臂向机场外走去,“听说七月的婚纱是你设计的,厉害啊,我的黎大设计师。” “过奖过奖。”她捂着嘴笑个不停,“等会带你见见。对了,你怎么不同意当伴娘?” “身体不行了,没有为她挡酒的能力了。”我有些哀叹,医生说我的身体最好不要饮酒,能静养最好就静养。我也是没想到自己到最后竟过得这么拘束。 悠落仔细的看了看我,安慰似的揉了揉我的长发,“贺北辞知道吗?” “还在想要怎么告诉他。”我抬手将脸上凌乱的发捋至脑后,“也说不定...我和他会因此分开。” 悠落打到车我们俩坐进去,我靠在她的肩上,她像个大姐姐般揽着我,“遇遇,你呢总是习惯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可是贺北辞是你的男朋友啊,你有什么苦难他不会陪你一起面对呢?你们兜兜转转了也好些年,校园的甜蜜异地的辛苦你们都走过来了,怎么会走不到最后呢?” 我又何尝不想与他白头偕老。 听见我的叹息她也不再问这个问题,跟我说了许多其他的事情。比如有个富家公子在追求她,但是她没有答应,觉得这样灰姑娘的爱情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可是那个男生就很执着,说会等她。 “我听着挺好的,怎么不试试?说不定他就是你的白马王子呢。” 她认真的摇头,“不靠谱,这种富家公子哥多半就是一时的新鲜感,说不定在一起了他的劲儿过了就把你丢的老远。我也不年轻了,再要恋爱就只能是奔着结婚去的,不然再多再好也只是耽误。” 再比如邰茵真的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踪迹,后来甚至林淮都没有再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说要不是世界这么大她真的会将邰茵向想不开那方面想。 我也是这样说服自己,想着她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一个人去散心了。还有林淮,是知道她的去处然后寻她去了。 我们到达了七月母亲的酒店,一身红色大衣的她正在门口等我们。“程七月你这家庭事业双丰收啊!”我递上我送的新婚礼物,里面是一份关于门店转让的合同,“打开看看呗。” “苏遇之你看看你,我们也只有在这种人生大事的时候才能见到你。” 欢笑情如旧【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张开双臂,“抱一下。” 时光荏苒,当年多少人追求的系花如今也有了归宿。不过还好肥水没流外人田,最后还是栽在了我们班长手里。 “好了,外面多冷啊,进去呗。” 酒店一楼大堂被用来举行婚礼,里面已经全部用七月最爱的粉色装饰完毕。各种粉色的气球,粉色的纱布,甚至玫瑰都选的是粉色的品种。我睨她一眼,“谁布置的?” 程七月对我们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黎悠落哼哼两声,“还能有谁,还不是她的如意郎君我们的班长大人。” 七月带着我们去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房间,我们三人的房间相邻,最后我去七月的房间看见了婚纱,听说婚纱洁白无瑕象征着爱情的纯洁。我环视这这款婚纱,看到身后的设计不觉有些惊艳。“露背装诶,怪不得你没有选择户外的婚礼呢。”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参加婚礼,这会已经有些激动了。夜晚悠落会和七月回家里休息,明天周慕临去她家里迎亲,然后再接她来酒店正式的举行婚礼。 不过七月不放心我一个人住酒店,想着我们三人夜里可以久违的睡在一起谈天说地,于是我就顺理成章的和她们一起回去了。 我们不约而同的失眠了。 “你们说,要是邰茵也在多好啊,还有遇遇的身体,这样我就不只悠落一个伴娘了。” 我笑着附和,“是啊,这样我们系花就有了史上最美伴娘团了。” “那也不行,美女太多我会被抢了风头的。苏遇之你说说你怎么出去那么些年把自己过得这么憔悴,你弟弟都能恢复,你怎么不可以?” 悠落拍了拍她,“行了,她都这样了你就别挖苦她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这个当事人都能看开,你们也别太纠结了。” 第二日我们都起了个大早,七月有着繁琐的中式婚纱要穿,再加上化妆什么的简直忙得不行。悠落也要陪着她熟悉婚礼流程,还有身为伴娘一系列的事情,果然我不当伴娘是个正确的选择。我自己换上礼服然后化了个妆,我如今日日面部带妆,由淡入浓,唯有如此才能遮住我的病态模样。 贺北辞昨天深夜告诉我手术刚刚结束,我想他一定累极了,让他休息好了再来也无妨。 因为伴娘只有悠落,所以周慕临来迎亲的时候格外容易,并没有别人那种被拦在门外做任务的环节。 他蹲在床前为七月穿上了高跟鞋,然后他们幸福的接吻。他抱着七月出门路过我时似是停了一下,我只当他看见我觉得诧异所以并没有多做他想。 我跟着迎亲队伍去了酒店,悠落陪着七月去楼上换婚纱,我的精力已经消耗过半,就选了个位子坐下等着仪式开始。 宾客陆陆续续入场,本来悠落说我今天的穿着比较隆重打算让我陪着一起去迎宾,但七月考虑到我的身体最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守得云开见月明【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酒店门口程七月挽着周慕临的手臂全程微笑着迎宾,他揽过她微凉的肩,“冷不冷,要不要给大衣披上?” 程七月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丑死了,今天我可要做最好看的女人。” “着凉可得不偿失了。”后来在七月的凝视下他才终于闭嘴。周慕临看见对面孤身一人的黎悠落有些疑惑,明明刚刚看见了苏遇之。“苏遇之怎么没和黎悠落一起?” “哦,遇遇啊她身体不好,这不,伴娘都只有悠落一个人。” “身体不好?”周慕临回头看见了坐在桌旁的苏遇之,面部上看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程七月到也没有想很多,毕竟都是熟人,便将苏遇之的病情告诉了周慕临。 贺北辞在婚礼开始之前赶到了现场,一身西装,大衣还挂在臂弯。 “贺医生可总算赶到了,遇遇在里面坐着呢。”悠落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忍住了笑,不过还是没忘记正事,“嗯...红包。” 贺北辞无奈的摇摇头,在口袋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放到了黎悠落手中,“黎小姐可也要准备好了。” “放心,备着呢。” 我正坐着出神,身旁突然有人“嘿!”了一声,我抬头才看见是贺北辞。“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贺先生将臂弯里的大衣放到了椅背上抚上了我柔软的发丝,复而握住了我的手,“放心,我睡过一觉来的。我还担心你和他们一起在门前迎宾呢。” 我不解,“迎宾为什么要担心?” “怕你着凉啊,门外那么冷。” 我知道他臂弯里的大衣是做何用的了,心里一暖靠在了他的肩上,“我不是伴娘,而且门外他们双方父母也都在,我才不会去受冻呢。” 他在我额头落下了一吻,“今天化妆了?” “嗯。”我在他怀里探头,扑闪着双眼,“这么隆重的场合我总不能素面朝天的见人吧,怎么样,好看吗?” 他把玩着我的长发在手指间缠绕着,“你啊,在我心里怎样都好看,不过今日更甚。” 桌上逐渐围坐了我们同班同学,我下意识的想与贺北辞保持一点距离。他倒是没能理解我,我挪一点,他就跟着挪一点。 其中不知道谁的声音响起,我忘了他的名字,“行了你俩,都知道的关系还刻意保持距离干什么?” 我脸上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形式上升,贺先生不似我这般扭捏,拉过了我的手臂连同我整个人都向他那边靠近了些。许是正因为他的缘故,我身旁的位子一直空着。 “苏遇之,好巧啊!”身旁的位子有人坐下。 坐在我身边的是林宇,我与他的事情算不上人尽皆知,可是班里面的几个爱开玩笑的男生都知道。我朝他露出微笑僵硬的挥了挥手,“嗨,好久不见。” “听说你出国发展了?还以为你打算定居海外了呢,没想到程七月的婚礼上还能见到你。” 我...我是做生意又不是移民。 守得云开见月明【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听着呼吸我感觉到了贺先生的杀气。 “你身旁这位是?”林宇不解的看着贺北辞。 我突然想起我和贺北辞公开的时候他已经出国进行交换了,待他回来我也已经出国,所以他并不知晓我有男朋友的事情。 “这是我——” “我是苏遇之的未婚夫。”我回过头看向贺北辞,他此刻仍旧那般泰然自若的坐着。 林宇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话语里却仍旧不失礼数,“看来二位好事将近了。” 桌上其他的人又开始起哄,问婚期是什么时候,说什么到时候一定要请客的一些客套话。 只有我还在刚刚到震惊中没缓过神,贺北辞说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什么时候答应他的求婚了?他的唇逐渐接近我的耳垂,“你说过让我等你,但我理解的可是等你嫁给我。” 我:“……” 婚礼终于开始,交响曲被演奏着。我看见周慕临一身燕尾服站在红毯的尽头等待着一身白纱向他走来的程七月。七月挽着叔叔的手臂,面容被头纱遮着若隐若现,悠落早已经准备好对戒站在了台上。 悠落设计的婚纱让七月的好身材一览无余。盈盈一握的腰身最是显眼,最后惊艳人视觉的是只一层头纱遮盖的蝴蝶背。想必七月为了这件婚纱饿了好些时日吧。 贺北辞一直在捕捉苏遇之的神情,可最后让他放弃的是苏遇之眼中竟无一丝羡慕之意。他本想透过程七月的婚礼看出苏遇之的向往,可他发现她好像一直不曾主动提起过婚姻之事。 我听着他们的宣誓词想到了我和贺先生这一路的坎坷,他们明明不过才在一起一年就步入了婚姻殿堂,而我们经历了各种艰难险阻到最后竟是一个未知的结局。我偷偷看向贺北辞,他也正看着台上登对的新人出神。 在那之后的贺北辞兴致就不是很高,桌上的酒几乎有一半进了他肚里。我不敢多喝,只在七月他们敬酒时做样子抿了一口,而这一口就让许久未沾酒的我感觉到辣喉。 我恐吓他,可我忘了我的恐吓对他是不管用的。“你少喝些,一会醉了可没人送你回家。” 他放下酒杯凑到了我面前,“你会抛下我吗?” 我的心好似落下一拍,拨浪鼓似的摇头说着不会,“我当然不会抛下你,可是你那么重如果醉了我可背不动。”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虽然不能吃辣,但是酒量还是不差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扔捧花的环节,奔着好奇我也要上前拼一拼运气。我在人群中等着的时候贺北辞就在一旁护着我,他说人太多不安全。 没想到的是七月并没有扔,她拿着话筒缓缓走向我,唇齿微启,“不好意思各位,今天的捧花我不扔了,我想把它送给我最好的朋友。”说话间她已经站在了我跟前,将捧花放进了我手里,“遇遇。”她看了一眼我身旁的贺北辞,“你们这一路走来的不易我们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心里害怕,但是你要相信他,他实属良人。” 守得云开见月明【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她又将捧花向我手里按了按。 我上前与她相拥,“谢谢你七月,我会的。”我转头看向周慕临,语气严肃起来,“班长大人可要好好照顾我们七月,她如果委屈或者难过了你可要给个说法。” 周慕临笑着揽过七月,“别恐吓我了,照顾好自己才是关键。” 我手握着捧花心中五味杂陈,最后不是我送微醉的贺北辞回房间,而是他牵着魂不守舍的我上了电梯。 “房间在几楼?”我掏出房卡给他,他照着上面按了层数。我的失魂落魄,他的心烦意乱,让我们一路无话。 进房间他将我抵在门前,“在想什么?”我有些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刚刚你算不算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与我在一起了?” “没有吧。”我下意识脱口而出,却忘了他听见会难过,果不其然我抬头时他眼中的光明显暗了下去。我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贺北辞摇摇头没有说话,有些烦躁的扯去领带扔在一边,似乎还不够,又解开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弯下腰与我平视,“遇遇,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我下意识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没有,我怎么会有事情瞒着你呢?” “真的?” 他微微挑眉,我纵然心虚可面部表情也要管理好,学着他的语气,“你不信我?” 贺北辞拇指指腹在我脸上轻轻摩挲着,许是喝酒的缘故他脸上泛着潮红。他笑笑,在我额前印上深深一吻,“我信你。” 他缓缓低头吻上我的眼睛,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在轻轻颤动,整个身子紧绷起来。 贺北辞柔软的唇畔吻过我的鼻尖,脸颊,最后停在我的唇角。他喑哑的声音响起,“我不想再放开你了。” 我想我躲不掉了。 我没有回答,但是双手早已攀上他的肩。微微侧头便触碰到他温软的唇。 我看见他眼中的惊喜与不可思议,像极我答应他追求那日,他看着我的眼里有星辰大海,但最瞩目的是他眼里有我。 我踮起脚学着他吻我的样子吻着他,唇齿相依间我轻声道,“贺北辞,我爱你。” 最后累惨的我沉沉睡去。 梦里似乎有一双手讲我抱起放进了满是热水的浴缸里,全身的疲惫陡然得到几分缓解的我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怎么都睁不开。最后那人为我穿好浴袍把我抱进温软的被窝里,我感觉到耳边有吹风机的呼呼声,与此同时我的长发被一点点吹干。 “烫...”我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 “这儿吗?”是贺北辞的声音,他的手指穿进我发中试探着。 “嗯。”伴随着吹风机的嗡嗡响声我一直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最后声音停下后我感觉到身侧凹陷了下去,下一秒我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贺北辞一只手被我枕在脖子下,另一只搭在我的腰上,他又亲了亲我的面颊才终于安分,“先睡一会,等下吃晚饭我叫你。” 近乡情更怯【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在星河清浅的夜你坠入我的梦里。” - 最后是他将晚餐端到了我床边,“遇遇...” 梦里我听见有人喊我“遇遇...”我以为是爸爸,结果扑腾着的手被握住。我猛然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贺北辞的样子。他的声音很温和,餐盘被他放到一边,“做噩梦了?” 我有些讷讷的摇头,房间里只开了床头两盏橘黄色的灯,我一时有些看不清贺北辞的容貌。“怎么不开灯?” “你的眼睛需要适应。”贺北辞理顺我有些凌乱的长发,“起来吃饭了。” 贺北辞去开灯,我慢慢坐起来揉了揉仍旧昏沉的脑袋。他坐至我床沿一口一口的喂着我,还不忘吐槽,“你真该好好补补了,我抱着你睡觉都硌得慌。” “那我吃不胖能有什么办法。”我颇为得意的端过他手中的盘子自己吃着,“倒是你要注意身材了,到时候我们站在一起你胖我瘦会引起争议的。” 贺北辞摘去我嘴角的饭粒,“那今日夫人看过我的身材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我的一口饭被噎在了嘴里,感觉到全身上下血脉迅速喷张,脸上的温度一定高的不行。“贺北辞你故意的。”我嘟囔着,“谁是你夫人。” “你这是把我吃干抹净就想赖账了?”他又向我坐近了些,整个人近在咫尺。 我后背紧贴着床头,生怕他一言不合就搞突然袭击。放下餐盘喝了口水应道,“我才不会出尔反尔。” 他把我揽入怀里,轻轻抚着我的发丝。我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摸不到头脑,“怎么了?” 他摇头,“没事,想想这些年,再看看身前的你,就想抱着你不放开。” 贺北辞突然的煽情让我眼眶微微泛酸,我攀上他的背,往他怀里蹭了蹭,“贺先生啊,我也很想你。” 他低头寻到我的唇吻了吻,“我买了明天早上的机票,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一起回去。” “我刚醒,睡不着。” “哦?那是想做点什么了?”他微眯着眼俨然一副欠揍的样子。 我让自己尽量不笑,拉过被子义正言辞。“床是我的,你睡沙发。” 后来被悠落喊去闹七月的洞房,结束后早已是精疲力尽,贺北辞也安分的抱着我一觉睡到大天亮。 回上海之后苏穆并不在家,打过电话才知道他独自一人回了北城。我知道他心里难受,明明很脆弱还要在我面前装作坚强。趁去北城寻他的时候让他陪着我看了房子,我们选了一个名为景苑的小区里的一套单身公寓。考虑到即将春节,所以我也没有过多犹豫。 趁热打铁我便拉着苏穆陪我去了家具城准备挑几套喜欢的家具,这会装修装修,过年那会应该能住进去了。 “姐,怎么这么急着买房子?” “这会在家呆的时间足够长啊,说不定哪天你江哥那边又需要我了,我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呢。”不知怎么想到江奈我心口竟隐隐作痛,兴许是亏欠他的太多。 “江奈哥今年不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吗?”苏穆接过我的包,摸了摸我刚刚坐过的沙发的皮质,一脸嫌弃,“这个不好。” “他...”他是孤儿,在哪里过年应该都一样吧。可这么些年他的光阴都给了我们苏家,若是将他一人放在国外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到时候让他回来吧,毕竟他也算苏家的人。” “嗯。” 算算其实我也有好些年没有在家里过年了,那一年贺北辞站在我家楼下放烟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还有邰茵住在我家与我为伴,还有追求她的林淮。然而世事变迁,没成想几年过去了,那些好友却成了故友。 选好了沙发桌椅我又看中了一套茶具,苏穆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女人的购物欲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近乡情更怯【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打算这些天待在北城好好装修我的小家了,你呢?是陪着我还是回公司看看?” 他嘴硬,“矫情死了。” 苏穆就是这样一个口嫌体直的人,嘴上说我需要他陪是矫情的行为。可实际上呢,他担心我的身体闻到装修的气味会难受,每天都会替我去现场观察进度。偶尔我们一起去他也不让我进门,扯着我站老远。 我笑他这是把我当孕妇照顾了。可谁知他突然严肃,“你的身体状况自己也在意些好不好?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有我替你想着,万一哪天我有急事呢?怎么办?” 这是苏穆第一次冲我发脾气,我的眼眶募的红了,“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 “姐...我只有你了。” 这句话让我心疼。曾几何时我们也有最爱的父母,有着诉说心事的朋友,可现在...我们只有彼此了。 江奈回来那日我和苏穆去了机场接他,因为此事贺北辞还跟我吃醋,他抱着我不肯撒手,“苏穆一个人去不就够了?” 我哭笑不得的拍打着他的手肘,“人家好歹前前后后帮了我不少,总不能这么被冷落吧?行了你松开我,苏穆等着呢。你也乖乖去上班啊,下班我去接你行吧?” 他不情不愿的松开我,看着我的背影一副小怨妇的模样。我笑他都多大岁数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机场里行人众多,我眼神不好让苏穆仔细着看,不料被他嘲笑了一番,“你说说你知道自己眼睛不行还不肯戴眼镜。” 我戳他几下,“这不是出门太急忘了嘛。” 江奈穿着一身长款黑色羽绒服,许是刚刚吹了风的缘故鼻尖有些泛红。我一路小跑到他身旁,哈着气,“回来了。” 苏穆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后拉过江奈身侧的行李箱,“哥。”然后斜了我一眼,“刚刚还说自己看不见结果跑的这么快。” 江奈冲他一笑转而打量着我全身上下,揉了揉我的脑袋,语气中带着些责备。“知道天冷还穿这么少?” “没事啊,等会上车了有空调,回家也还有暖气。” 他扣上了我羽绒服的帽子,“走吧。” 我告诉江奈今年我们回北城过年,他也是感叹着很久没回去了。我感觉对他的亏欠又多了几分,可是不知道该怎样弥补。 “到时候你和苏穆先回去吧,我等贺北辞一起。”想到贺北辞苏遇之就露出了笑容,江奈只偏头看她一眼一言不发,什么时候对他,也能够露出这样的笑容呢? “他过年放假吗?”苏穆转头看向我。 “他这个月刚好是门诊部,医院是放假的。” “他还挺厉害,才毕业一年就成为了主治医师。”苏穆那副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样子真是让我想抡他两下。 江奈终于舍得开口,我喜欢的低沉嗓音却说着我不愿听的话,“Caffrey让你别忘了去医院做检查然后将结果发给他。” Caffrey就是我的主治医生的名字,我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江奈就数他能让我产生胆怯了。 尘埃落定【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按了按有些酸涩的太阳穴,“我知道了。” 贺北辞在除夕前一天下午才能离开,而且只有三天的假。我们一同赶往火车站乘车回到北城,他说以后可能会回北城的市医院里发展,毕竟叔叔阿姨年纪大了,儿女常伴身边心里多少会满足些。 我靠在他的臂弯上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叔叔阿姨一定会很欣慰的。” “我爸妈想见见你。”他颔首,手指拨弄着我被他握在手里的小一号手掌,“我想也是时候了。” 我整个人都坐直起来,“叔叔阿姨想见我?” “对啊,几年前就想见见你这个准儿媳了。”他一脸宠溺的看着我,捏了捏我的脸颊,“怎么样?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的,况且你这么漂亮。” 我愣愣的靠在了他的肩上,对于他突然的赞扬我也无动于衷。他察觉出了我的不对劲,低声问我,“怎么了?” 我揽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商业界女诸葛,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饭局又不是没少参加,怎么这会紧张了?” 我瞪他一眼,“这能一样吗?” “好了,万事皆有我。” 苏穆已经打车在火车站出站口等我了,与此同时还有贺北辞的父亲。我怕尴尬便想在他之后出站,到最后是他牵着我的手一同走了出去。 他父亲正站在车旁向他招手,既然撞见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声招呼了。主要原因是贺北辞抓着我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爸。就您一个人?我妈呢?” 贺父指着他笑着,“臭小子,你妈在家给你做饭呢。”他转头看向我,“怎么,不跟我介绍介绍?” “您这不明知故问?” “叔叔好,我叫苏遇之。”我挥手笑着,贺北辞也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也就先走了,你们也路上小心。” 这话说出口我自己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妥。不料叔叔倒是没我想象中的刻板,一直都是笑容满面,“不急,等等他妹妹,不知道去哪个奶茶店买奶茶去了。” 贺北辞:“我刚想问念念这孩子去哪了呢,手机上还说下车后我就能看见她了。” 他曾经告诉过我他有一个小他八岁的表妹叫做贺北念,他二叔家的女儿,从小便集各家宠爱于一身。 他们一家其乐融融我也不好再站在这儿打扰下去,况且还不知道苏穆的位置,“那叔叔我就不打扰了,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您跟阿姨。” “需不需要我们送你一程?” “啊...不用了,我弟弟他来接我了,”我环顾着四周仍旧没见苏穆的身影,讪讪一笑,“不过他这会...估计有些迷路。”我越说越慌,期间看向贺北辞,他竟然一点都不帮我。 贺父点头提醒我小心,有什么事情记得打他儿子电话。我长呼一口气想着终于能离开了,不料被贺北辞拉住,“到家了告诉我一声。” 我偷瞄了一眼叔叔的表情,还好面部没什么波动。 尘埃落定【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的心感觉都要跳出来了,但是在长辈面前还是不能失了分寸。“知道了。” 苏穆说他正在店里给我买奶茶,让我去找他,寻到他的时候他恰好买好了递给我,“呐,给你暖手。” “喝了待会吃不下饭怎么办?”我心花怒放,有一个懂我的弟弟实在是太棒了。 “都说了给你暖手,江奈哥在家做饭呢,你好意思不赏脸吗?”他自然的接过我的行李和包包,与此同时还不忘打压我。 我白他一眼,“用奶茶暖手这么浪费的事情是我们干的事情吗?” 我们一路吵吵闹闹的走到了路边等车。彼时贺北辞的车在我身前停下,贺父探头问我们用不用他载一程,我忙摆手,“不用了叔叔不顺路,不麻烦了。” 贺北辞倒是速度极快的下了车接过了苏穆手中的行李,“没事上车吧。” 我再次与叔叔来了一次尴尬的会面。 贺北辞替我打开了车门,后座还有一位长相可爱正喝着奶茶的女生,我估摸着应是他那表妹贺北念。她笑着向我招手,“嫂嫂好。” “啊?” 苏穆在最外侧坐下,贺北念越过我看向了他,眼中满是惊喜,“是你诶?” 奈何我这弟弟一向直肠子,“我们...认识?” “刚刚买奶茶的时候你让我排在前面来着,还没谢谢你呢。”贺北念的声音也如她的长相一般甜美,“原来是嫂嫂的弟弟啊。” 听到“嫂嫂”二字我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毕竟贺北辞和他爸都在车上,这样明目张胆的不太好吧。 到达景苑后江奈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我和苏穆在车上下来一齐向贺父道了谢。贺北辞这次看见江奈倒也没有当场吃醋,不顾众人的抚了抚我的发丝,“初一我来接你。” “好。” 贺北念倒活泼开朗的很,临离去时趴在车窗上冲我喊着,“嫂嫂改天见,还有小哥哥后会有期啊。” 我看向了此刻头皮发麻的苏穆,站到了江奈身旁戏谑着他,“你说他会不会因此摊上一段姻缘?” 江奈双手环胸回想起刚刚那副景象,点头应和着我,“我看有这个可能。” — 贺北念一脸得意的趴到贺北辞的椅背上:“哥,我刚刚的表现是不是很合你意?” 贺北辞宠溺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念念一向会察言观色。” 贺父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贺北念的坐姿,“坐好。” “大伯父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贺父呵呵笑着,“你哥喜欢就好。” “不过嫂嫂的弟弟长的好俊俏啊。”贺北念喝了一口奶茶,“哥,有机会帮帮我呗。” “你哥我还在他的审核期呢,你就一边玩吧。” — 江奈的厨艺我早在美国就已经见识过了,回来这么久了苏穆每每吃中餐就没了正形,狼吞虎咽好像被饿了好些顿。“你吃饭就不能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他扒拉着碗里的饭菜,鼓着腮帮子冲着我微笑,“我爱吃,况且我还要长身体。” 我被他噎的露出假笑。 尘埃落定【3】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这房子虽是单身公寓,但是书房收拾收拾还是能凑合睡睡的,苏穆和江奈只好委屈他们几晚了。 除夕那日我们三人将早已置办好的春联贴上,整顿年夜饭都是江奈掌勺,我负责打下手,而苏穆只管吃。 这是我们三人第一次在一起过年,时间一晃距我们上次在家过年已经记不清是几年前了。我们举杯,奈何我不能喝酒,江奈用热水壶煮了可乐给我。颜色看起来大同小异,我只好这样安慰自己了。 夜里我们本来打算边斗地主边看春晚然后直到零点,但是我非常对不起他们,因为贺北辞约我了。 他已经等在了景苑外我也不好推辞,待我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江奈拉住了我,神色间尽是担忧,“你不能熬夜,早些回来。” 我郑重其事的点头答应了。 我下楼后小跑着到了贺北辞跟前,看着他只觉岁月静好。月光均匀的洒落在我们上方,掩盖住了我没来得及化妆下憔悴的皮肤。我们一路经过挂满灯笼的树下,我忽然觉着有些累,便寻着一个长亭坐下。不远处有个老爷爷在卖糖葫芦,我仰头冲他撒娇,“我想吃。” “等下我。” 突然胸闷气短的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口没来由的一阵疼,还好待他回来时没了刚刚那感觉。 贺北辞将糖葫芦递到我跟前,“都多大人了还喜欢吃这种小孩子的东西。” “我明明很年轻的好不好,才二十五。” “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贺北辞很成功的又一次噎住了在吃东西的我,“怎么样?想好没有?” “都答应叔叔了登门拜访我总不能食言吧,再说了,昨天你不是说好明天来接我?” “嗯...我们遇遇记性真好。”他凑上前在我唇上啄了一口。我嘴角的糖渣被他含去,“真甜。” 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二个除夕,可是这与第一个之间已经相隔多年,没想到那时在一起不到一年的我们竟然已经做过了如今在一起多年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贺北辞便等在了小区门口,在他的庇护下我见家长的过程很顺利。叔叔阿姨皆是知识分子,比一般人更要通情达理一些,原以为他们会出什么刁钻问题让我答,结果也只是拉着我聊了许多家常。 趁着贺北辞的假期叔叔阿姨打算在第二天与我这边的家人见个面,我估计苏穆听见会被吓到吧。 “回来了?”一开门我就听见了江奈的声音,疲惫的坐在了玄关凳子上。他在鞋柜里拿出拖鞋替我换上,“怎么?见面不顺利?” 我摇头,“他父母想见见苏穆。”看着站起的江奈我忽然想到什么灵机一动的喊了声,“江奈...” 他狐疑的看着我,“你想让我假扮苏穆?” “当然不是了,贺北辞他爸都见过他了。我呢,是想让你当我娘家人,就以长兄的身份好不好?” “苏遇之?”他皱眉,语气也颇有几分无奈,“你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好。” 尘埃落定【4】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看到他前所未有的表情我有些害怕,“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当我没说。” “不喜欢...”他嘴里念叨着,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倒还真没办法不喜欢。” 江奈这些年的陪伴终究抵不过苏遇之内心的喜欢。她喜欢的不是他所以理所当然的承着他对她所有的好,而在她眼里却还要他担着长兄这个称呼。可这何尝不是苏遇之对他的依赖呢,几年下来苏遇之早已经习惯事事都有江奈在身旁,大小事宜他总能给出她想要的答案。到了家里他像是有着与生俱来的烟火气一般,事无巨细,洗衣做饭样样都会。 我听着他的回答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他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后来经过确认是同意了,我心里开心的同时却也有着说不出的荒凉。 又欠了他一次。 第二日下午贺北辞的父母约好了饭店包厢等我们去,苏穆和江奈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总有一种保镖的感觉。 那顿饭同样吃的很顺利,全程下来除了江奈的身世被多聊了几句之外其余就是在商讨婚期与一些婚礼事宜。 婚期定在了半年以后。 这期间我和贺北辞都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再加上婚纱定做装修新房都需要时间。 想起七月的婚纱我忽然也想自己亲手设计一套,“我想要自己设计婚纱可以吗?” 贺母应是没想到我有这个想法,诧异之余多是担忧。“这个想法不错,就是太耗时间和精力了,而且你还有工作要忙,会不会顾不过来?” “没事阿姨,我有个好朋友她是婚纱设计师,可以帮着我一起。” “也好,毕竟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是要上心些。” 期间江奈对我的暗示被我尽数忽略,是我也不敢去面对现实。不知道为什么我和贺北辞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我的心还是没办法安定下来,似乎我和他还只是男女朋友,而不是半年后就要举行婚礼的夫妻。 我们好似真的在婚礼筹备阶段,江奈去美国后我不放心苏穆一个人住就没有和贺北辞同居。这些日子偶尔闲下来我就会与悠落联系,询问她关于婚纱的设计。我也会和贺北辞一起回到北城看房子,我们选了一套离景苑和他父母住的地方距离相近的房子,然后他闲时会陪我一起挑家具。应该每个女孩都想过与自己心爱的男孩一起选心爱的家具,装饰他们未来共同的家。 一切都好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可是在病魔的魔爪下我再次飞往了美国,此次的病痛要比往常来的急些。 “苏遇之你看看你现在,都虚弱成这样还在消耗自己的身体。”江奈坐在我床沿对我说,明明是责备的话,可他说出来更多的是心疼。 “江奈...”苏遇之那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微微动着,“如果我没能回去,你就告诉贺北辞,是我对不起他,是我辜负了他的喜欢,让他在我身上耗了这么些年的光阴。” 我们曾相爱【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苏遇之我不会答应的。”江奈别过头去,我知晓他其实是哭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什么都会替你做?” “江奈...”我带着哭腔喊他,“你最好了。” 不料他还是拒绝,“你如果想和你心爱的贺北辞有一个了断,那你就养好身体自己去说,我没有义务也没有立场当你们之间的传话筒。” 或许是命不该绝,又或许是上天也想让我亲自与贺北辞做一个了断,我的身体才刚恢复了些就接到了竹木在国内的官司。 这次是江奈陪着我一起回去的。 李总已经在机场等我了,接过他手中的文件我翻了翻,看见上面的名字有些不可思议,“周慕临?”竹木为被告,周慕临所在的小公司为原告。 “怎么了?”江奈担忧的握住了我有些颤抖的手臂,“哪儿不舒服?” “没事。”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官司都过来了,这次也一样,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李总焦急的端了端手臂,“苏董,他这明显是贼喊捉贼,可这现在证据找不齐没办法定他的罪啊。” 江奈拦住他,“先回公司吧,苏董自有定夺。” 文件上是说周慕临采购我们公司生产的木材后用以建设,然而那木材却已经朽掉了早已经不能再用。我们竹木就这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股票连跌不说,连一些老客户都提出要终止合约。 怎么会是周慕临?我想过无数公司的栽赃陷害,独独没有想到会是周慕临。他如今事业有成佳人相伴,怎么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沈言倾不愧是比我要先混迹商场,那日他的提醒我没有过多在意,才酿就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江奈耐心的提醒我,“既然是他动了手脚想必现场早已经被清理过了,物证想找到不难,但是人证恐怕就需要你出面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问七月?”这让我怎么面对,又让七月怎么办?可周慕临与我们并不算深交,程七月是他的枕边人,多多少少会知道些。 “我知道你不忍心,我也只是提一下,你若是不想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给我一点时间吧。” 四月上海的天也还是阴沉沉的,明明多风的季节却吹不走那一朵朵乌云,仿佛随时会有一场洗礼世间的倾盆大雨。我本就烦躁的心情在这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更觉得喘不过气。 距离开庭日期越来越近,江奈只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竹木的状况似乎要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糟糕一些,一些员工甚至已经开始另辟蹊径寻找下家了。 贺北辞这时已经回了北城,我也不想他因为我费神就没有告诉他事情的严重性。 一边是我爸妈的心血,一边是与七月多年的友情,实在让我难以抉择。 远在美国的苏穆感觉自己没用到了极致,公司里出了事情他什么都不懂也都帮不上忙,还要苏遇之拖着重病的身体四处奔波。 他就这样一直被庇护着长大,往时爸妈在世有他们挡着苦难,现在有苏遇之为之遮风挡雨。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想回国陪着苏遇之一起也被回绝。 江奈陪我去医院检查之后送我回公司,他看着恹恹欲睡的我抬手放下了遮光板,轻声道,“累了就睡会,这会堵车,到公司还需要很久。” “江奈...”我最近喊他总是爱拖长尾音,“你说这次我们会挺过去吗?” 他像个大哥哥一样宠溺地摸了摸我的脑袋,“会的。清者自清。倒是你啊,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跑,你知不知道每次在办公室里没看见你我有多紧张?” 我轻轻勾起了唇,“我又不是不认路的小孩子。” 路上确实堵车堵的厉害,我迷迷糊糊也没有睡着。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在七月那一栏停顿了许久我终于按了拨通。赶巧的是她正陪着周慕临来了上海,我提出见一面她爽快的答应了。 江奈眉头微皱的看着我,“想好了?” “总不能让我爸妈一辈子的心血毁在我的仁慈里。” 我和七月约在竹木附近的甜品店,看见她老远的向我走来我放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她上前就问我,“听说你和贺北辞要结婚了?” “还有几个月。”我笑着,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我扫视她全身,“看来周慕临把你养的不错啊,都胖了。” 她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他敢亏待我吗?” 我们并肩走进了甜品店,我对甜食不感兴趣,只是点了一杯牛奶和一块蛋糕。倒是七月像是不怕胖一般,拿着菜单一顿点。 “你不怕胖出水桶腰和双下巴?” 她笑着摆手,“开心嘛。” 七月问了我些关于我和贺北辞之间事,她说那时候见周慕临家长紧张的坐姿都是僵硬的,两家见面的时候她更是一口饭都没吃下去。 我终于可以炫耀了一下了,“我可比你好多了,贺先生一直帮我挡着各种问题。” “咦~贺先生。”她打趣着我。 闲聊之际我便问了她周慕临的工作,她对我确实没有隐瞒,什么都告诉了我。其中还有周慕临前些日子的行踪,还有他那些她没看懂的文件内容,都是一些交易什么的。 我没想过会问的这么顺利,正想着怎么告诉七月实情,不料她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盯着我看,语气冷淡下去,“我以为你会直接问我。” “什么?” “我知道...你和他要打官司,也知道是他的错,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旁敲侧击的问我。如果我没有猜错此刻你的口袋里应该有录音笔吧。” 被她戳穿心事的我有些无地自容,“七月,我没有想过利用你。” “可是在一开始你就是这样打算的不是吗?在我这里套话录下来然后在法庭上我说的话就是证据不是吗?”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你如果信得过我可以直接找我当人证。” 我们曾相爱【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七月...” “苏遇之你知道吗?这么些年你做什么都是自信满满,对什么都有十分的把握,可你就疏忽在太过自信。” 看着程七月离去的身影我丧气的低下了头,我知道她心中有了芥蒂,并且与我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这个年纪的我们虽然不会再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痛哭流涕,可是我们也很需要那样的人。 江奈来接我时我没坚持住倚在了他怀里,“她一定对我满怀失望了...”他只是轻轻的抚着我的发丝不做言语。 开庭那天我在听审席上看见了七月,并且在周慕临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方当了证人。最后周慕临因贩卖假木材判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三年。 七月离开时对我说,“我们不欠你了。” 我握着她手腕的手被一点点推开,自此我们之间再无交集。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样脆弱,这么多年的交情不及一个心爱之人。 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已经是五月份,天终于放晴,而温度也在日益攀升,但街头的行人仍旧络绎不绝。 我回北城见过贺北辞还有他的家人后希望能让他请几天假陪我散散心,他欣然答应了。 贺北辞请了四天的假陪我, 我们去了东阳寺附近,吃到了惦念很久的汤豆腐。他问我要不要拜佛,我想了想还是摇头,于是我们就离开了。 第二日我们一同回到了高中学校,算来这还是我毕业后第一次回来。正是周末,操场上不少打篮球的年轻小伙。那天的阳光很灿烂,我眯着眼看见了一个男生一跃而起无比精准的投了一个三分球。下意识扯着贺北辞的衣摆称赞着,“哇,他好厉害。” 贺北辞松开了我的手,定定的看着我,“你好像还没有这样夸过我。” 嗯...被抓包了。我试图挽回,“我在外面夸你的时候你正打球没听见。” “等会看看我。”他捏了捏我的脸脱下了外套递给我就要离去,问他干什么,他说,“不能在我未婚妻面前丢了面子。” 不过片刻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操场上,隔着铁丝围栏我看见了他一次又一次精准的投篮。趁着空隙他看向我冲我露出了笑容,他笑时的眉眼如同寒冬中吹来的夏日清风。周身的女孩子似乎也被迷上,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我朝他露出笑容,并附上了一个大拇指。 我坐在了一旁的长亭倚上看着打球的贺北辞,终于想起了我们初次见面,原来都八年过去了。学校的小卖部早已换了主人,垃圾池也都修葺一新,好像没变的只是我们。 待他终于尽兴而归时天色将晚,天空已经布上了一层橘黄,临日落那边更是一抹晚霞行千里。 他牵着我来到足球场的草坪坐着,转身他就躺在了我的腿上。初夏傍晚的风有着些许暖意,我双手撑着地面上仰头看着变化多端的云层。 “在想什么?”他一只手揽住我的腰。 我低低一笑,拨弄着他因流汗而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在想...我们竟然已经相识了这么多年。”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吻着,“以后的很多年我们都会一起走过。” 我突发奇想的蒙上他双眼,“你以后再这样说下去我都要觉得油腻了。” 贺北辞轻笑出声,“那怎么办,我还准备一辈子都讲于你听呢。”他抬手勾住我的脖子向下,我与他的唇精准无误的触碰在一起,时而蜻蜓点水,时而缠绵悱恻。 我的眼泪再一次打破了这场旖旎。贺北辞的心跟着漏了一拍,坐起来搂住了我。“怎么了?” 我笑了一下摇摇头,拭去眼泪后冲他撒娇,“你给我唱首歌呗,好久没听过你唱歌了。” 其实贺北辞的音色很好,从前我想着他如果不当医生估计会是一名歌手,毕竟有颜又有实力。 “好。想听什么?”他昂首将下巴搁在我的脑袋上磨蹭着,手也不安分的揉着我的头发。 “可惜不是你。”此情此景明明该听一首甜腻的音乐,可我脑海中闪现的却是这首歌。 我打开手机找着伴奏,贺北辞愣愣的看着我,“怎么会想听这首歌?” “好听啊。”我放下手机向他怀里蹭了蹭,他腰身被我搂紧了几分。前奏想起我的眼泪就像决堤一般涌出,此刻只能说,还好,贺北辞没有低头看我。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贺北辞很适合低音,这句之后他没有再唱下去,握紧了我的手信誓旦旦的说,“我们都会是陪彼此到最后的那个人。遇遇,答应我,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担着。还记得那年我在你家楼下说的话么?” 他说,“我的肩膀不是摆设,它承得住你的脆弱。” 我无法给他承诺也不敢接受他的诺言,我觉得那些东西太过虚幻且不切实际。“贺北辞,我们...会有以后吗?” “想什么呢,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干脆明天我们去把证领了吧。” 我笑他,“明天周末啊我的贺大医生。” 我静静靠在贺北辞怀里看着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他长臂环着我时不时蹭着我的面颊。“遇遇,你说我们以后生几个孩子好?” 我脸一红,轻轻拍着他的手臂嗔道,“谁要给你生孩子。” 他的脸埋进了我的脖颈里,温热的气息惹得我脖子一阵痒,“你不跟我生跟谁生?嗯?” 我哈哈笑着让他停下,最后在他无休止的“折磨”下我气喘吁吁的开口,“好...好,别闹了。” 看见了我憋红的脸贺北辞终于不再闹我,又亲了亲我才作罢。“早点说不就好了。” 我佯装生气撇过头不去看他,“你这就是威逼利诱。” “那也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遇见对的人,不是强烈的动心,而是长久的安心。贺北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是... 此情可待成追忆【1】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多想拥抱你,可惜时光之里山南水北,可惜你我之间人来人往。” - 第三日我们去了海边,那日的风很大,我任由我的长发凌乱着。只是贺北辞看不下去,用随身携带的皮筋将我的头发扎好垂在背后。 “眼睛怎么红了?” 我摇头,“风太大吹的。” 今日的太阳没有出头,天空又如几日前那般阴沉,海边的风这样大怕是要下雨了。 走至人少的地方我寻了块石头坐下,贺北辞在我身旁站定。我们听着海风拍打在岸边的声音,不约而同的都未开口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贺北辞。”我睁开眼喊了他全名,我发现我许久不曾唤他“阿北”,“我们分手吧。”我别过头拭去眼角滑下的泪。 “什么?”贺北辞皱眉,风太大将苏遇之本就小的声音吹的七零八碎。“你说什么?” “我说...”我提高了些音量,却不敢抬头看他,“我们结束吧。” “苏遇之你这是在开玩笑吧。”贺北辞的心逐渐拧在一起,难受得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早该结束的事情都是因为我的自私才拖延至今,我拂去脸的泪站起身与他相对,“我没有开玩笑。” 风又大了些,海浪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石头上,苏遇之的话就如同海浪,而被拍打的是贺北辞的心。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贺北辞说话的语气有些激动。 看着苏遇之那如平常一般无二的表情贺北辞彻底慌了,伸出手胡乱的想抓住她的手,可是都被苏遇之毫无痕迹的避开了。 贺北辞兴许是看出了我的决心,整个人僵在原地,冷冷道,“这么些年的感情,你倒是说放弃就放弃了。” “对。”我拼命点头,然后朝他露出了我用尽全力挤出的笑容,“我放弃了。前几日与你似水如鱼一般只是我心灵上寻求慰藉而已。” 贺北辞吸了一口气,擦去了滑落到嘴角的眼泪,这好像是我头一次见他流泪。“你刚刚说的那些...当真就是你内心所想吗?” 他不由分说地抱住了我,像是要把我揉进身体里一般,我的背被他按的生疼,不觉拧起了眉。“贺北辞啊你看,你都不了解我了。这些年里聚聚散散,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又有几年呢。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可能正在忙着某场重要的手术,可能你正在休息,但你永远不可能会立即出现在我身边。 你总说,我对你不够依赖了,不够热情了。可是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在美国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街边那些恩爱的情人我看在眼里会想到你,会想什么时候你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给我一个惊喜,但是几年下来我从来没有感受到那种见到你满心欢喜的心情。 我们都对彼此不了解了。我从事商业,你从事医学,你偶尔冒出的名词我都需要上网查过才能明白,而我对你说的合同文件什么的你也不懂。你看啊,我们的圈子都变了。”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贺北辞的身体在颤抖,他终究还是愧疚了。他抱着我的手陡然松开,我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看着身前这个因我的言语而遍体鳞伤的男人,“贺北辞,你仔细想想吧。想明白了,我们...也不要再见了。” 在那之后我们真的再未见过。 贺北辞选择了不打扰,我也很少回去。跟他说那些话时我又何尝不知道他心里的难受,异地恋的结局无非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们有机会成为前者,可是我一意孤行的选择了后者。 可得知他要结婚我的心还是会痛。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爱的人爱上了别人,因为你知道,从此他娶妻生子,他喜怒哀乐,都与你无关了。 手机那端传来黎悠落的叹息,我换了个话题问她,“你去不去参加他的婚礼?” “新娘不是你我去看谁?”悠落顿了顿应是猜到了我的想法,音量也不免提高了些,“不是吧苏遇之你要去参加?” “就当给我自己一个了断吧。”就当给我自己一个借口,让我将他存在我这里的东西全都变成垃圾清理掉。 这剩余的豆腐终究是吃不下了,只好被搁置。估摸着贺北辞也该等急了,我起身向外走去寻到他时他正在抽烟,看到我出来他手法娴熟的将余下的烟掐灭然后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我记忆中的贺北辞不曾抽烟。 他是医生,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健康,还有一个缘故是我不喜欢烟味。 我若无其事的向他走去,“前面不远就是寺庙了,我想去拜一下,你如果有事就先回去吧,这边打车也很方便。” 贺北辞看着我半晌就是不开口,我也不好径直离去。“贺北辞?” 他回过神视线偏离了我,“我也无事,最近事情也比较多,就跟着你一起拜拜吧。” 我寻思着他的婚礼日期,猜想着他可能是想拜拜佛保佑婚礼不出差错,点点头与他并肩前行。 冬日里拜佛的人要比平时多些,成群结队的人在我们身旁略过,而我和他之间相隔的距离不曾缩小。有个行色匆匆的行人正快步的下着台阶,贺北辞眼疾手快的揽过我的肩将我拉到了他身旁。“小心!” 站稳后我立即在他怀里抽出来身,有些拘谨的道了声谢,看向他时他已经神色自若的站到一旁继续与我并肩前行着。 我们排过长队买票买香,虔诚的跪在佛前的蒲团上祈祷。我愿,我愿身旁男子此后家庭美满,事业顺遂。 愿我能挨过寒冬,不再因纠结过去而苦痛。愿往后余生万事顺遂,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不知佛祖会否如我所愿。 拜过后我们向外走去,实在找不到话题了。我装作没事问他,“能冒昧问一下新娘是谁吗?” 提起新娘他偏头看向我,“你应该认识,林笙。” “林笙?”我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字,倏而想起了她的面容,笑笑道,“林笙很好。” “阿遇...”他突然唤我,我有些诧异。又隔了好久他深呼了一口气,像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解脱,“寥寥一世,我们总会遇到那个想要终其一生的人。在林笙之前我以为那人会是你,只是没想到...,” 此情可待成追忆【2】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感谢那时你牵过我的手。” - 我们在栏杆处站定,初冬傍晚的风里带着些许寒意,也吹的我清醒了些。夕阳将我与他的影子映的很长,我微微侧头就像是靠在了他肩上一般。 “苏遇之,你既然离开了也总要让我看见你过得比我幸福,这样才对得起我这些年的不打扰。”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想我还是欠他一句抱歉。“对不起。”我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那是我哭了很久之后的声音。 “阿北,我知道那个时候我的一意孤行给你带来了很大伤害。但是我想说,和你在一起的那几年我也付诸了自己全部的感情。我爱你,也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与他人相爱的滋味。我在努力的过得更好,努力的遇见那个想让我赔上余生的人。” 后来我没有同意他送我回去,毕竟他已经是有妇之夫,跟我这个前女友在一起会让我有罪恶感的。 贺北辞遵循我的意见没有再拦我,只是我这不争气的眼泪在上车之后就一直不曾停过。他就像是我枯水年纪里的一场雨,他下的酣畅淋漓,我淋得一病不起。 那一声阿北是我倾注的所有思念与感情。 最近我的精神状态总是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夜里整宿睡不着。 闲来无事我便去菜市场买了些新鲜果蔬回家,不料刚刚开门就迎上了江奈那精壮健硕的胸膛,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声音就在我头顶传来,“还好,你没有事。” 我不着痕迹的推开了他,“我本来就没事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帮忙看着苏穆吗?” “你搞清楚状况你和他谁更需要照顾好吧?”我被江奈突然提高的音量给震慑住了,他极少这样跟我说话。 他的话也没错,我无法反驳。 之后在他的叮嘱下我去医院做了检查,拿结果的那天我独自一人去了医院。我整理着检查结果向外走去,可就是那么不巧,医院的大厅那样宽阔,我和他们还能相遇。 站在我对面的是贺北辞和林笙,他们手里拿着很多红色的小袋子,然后笑着一起给门诊的护士医生们分发着。那大概是喜糖吧。 我抬脚欲转身离开,不料被一个女声喊住,“师姐?”于我来说这声音实在刺耳,然而本着尊重我还是停下步子看向了朝我走来的林笙和贺北辞。 手里的单子还没来得及放进包里,我心中没来由的一顿紧张,下意识的握紧了那几张纸。 林笙笑着,像是那些年我和贺北辞的事情不曾发生过,“好巧啊,师姐你怎么会出现在医院?” 我心虚的笑了笑,一直不敢看她身旁的贺北辞,“前几天陪一个朋友检查身体,她今天有事让我帮忙拿一下结果。”处境太过尴尬,我只想早点离开。“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对了,祝你们...琴瑟和鸣。” 贺北辞眉间微动,拉住了上前一步的林笙,“走吧,还有急诊室没有送。” “师姐!” 我再次被林笙喊住,没忍住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回过身朝她露出笑容,“还有事?” “林笙。”贺北辞淡淡的语气响起。林笙抬头看他一眼,似是撒娇一般,“我想和师姐聊聊。” 贺北辞扫了我一眼,好似我会欺负林笙一样。他松开本来放在林笙肩上的手,目光柔和下来。“去吧,结束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我不懂我站在这儿的意义是什么,我心心念念的男人正与他的准新娘你侬我侬,我都疑惑自已怎么不转身就走。 我不知林笙找我聊天作何本意,只知道我和她之间除了贺北辞再无其他可谈。我们刚在店里坐下她便开门见山的问我,“你怎么会回来?” 看着她收起了在贺北辞面前的笑容我心里倏地一凉,生怕她是那种工于心计的女子。“你别多想,就是许久没回来了,又恰好撞见你们的婚礼。” 她垂下眼睑,握着杯身的骨节有些泛白。倒也没了刚刚那副气焰,动作神态还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你能不能...别再去找贺北辞?” 印象中不过回来那两天与贺北辞碰过面,我轻哼了一声,“你恐怕想太多了,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和贺北辞旧情复燃。” 她唯唯诺诺的模样我看不下去,明明自己已经占得上风又何必在我跟前摆出一副伶人姿态,“还有,既然他准备跟你结婚就一定会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你不必对我和他之间有所怀疑,我也不会去寻一个有妇之夫。我和他的过去你只要不刻意提起我想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林笙...” 我看着身前坐着的这位女生,姣好的容颜,上等的身材,眉宇间若多一点自信我想也是绝顶的美人儿一个。“你不必觉得委屈,贺北辞与我在一起时我也是这般同他讲话。我祝你们这世百年琴瑟,但下一个百年,我不会放手。” 我起身准备离开座位,林笙的声音传来,“那为什么...你放手了?” 想到我跟贺北辞的分手理由心底涌上一阵酸涩,我朝她笑笑,“可能一开始...我和他之间就注定没有未来,所以我选择放手了。这不,有你这么一位佳人相伴。林笙...你会好好待他的,对吧?” 我以为她会说,“那是自然。”然而却听见她一声轻笑,那笑里还夹杂着难以捉摸的情感。然后她说,“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发现,我们都只是在合适的基础上去培养爱情。”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不等我想好她已经站起身向我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刚刚那抹忧伤也已不复察觉。“苏小姐放心好了,他既然选择了我我便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感情。” 果然,这才是林笙。 许是刚刚起身有些用力,走到门口时眼前募的一片黑,我下意识握住了门把手才让自己不至于陷入惊慌之中。 服务员即刻走到我身边搀住了我,“这位小姐您没事吧?我扶您坐一会。” 眼前由模糊逐渐清晰,我摆摆手,“谢谢,我没事了。” 林笙此刻也来到了我身旁,她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我怕被她看出破绽急忙的想要离开,慌乱之中下台阶时一个踩空,下一瞬我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小心!” 大结局.眼前人是心上人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 扶住我之后贺北辞没做停留的松开我站至了林笙身旁,我又将自己置于尴尬的情景之中,“谢谢啊。” 我头也没抬的向前走去,在这个过程中我强迫自己镇定,走完这段路到了拐角就好了,那些人与事都不会随着贺北辞的目光再跟着了。 江奈接到我的电话很快的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看见我苍白的脸色二话不说就将我抱起放到了车上,为我系好安全带后启动引擎冲了出去。 我有些无力的抬起手背放到额前,声音也是有气无力,“你干嘛?” “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今天去取了检查结果,等会回去你帮我发给Caffrey 就好了。”我别过脸去胡乱的揩去了眼泪。 江奈踩着油门的脚稍稍松动,车速渐渐慢下来,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你还要为他流多久的泪才会彻底放下?” “江奈...你不懂。”我打开车窗迎着窗外吹来的冷风,将我吹的清醒了些。 我又何尝不想与他再无联系,可是世界小就小在总能让两个害怕相见的人再次遇见。 贺北辞的婚礼如期而至。 在这期间我们再未见过,出门那天却被江奈制止住,“你要去哪?你现在不能乱跑知不知道?” “今天他结婚。”我颔首,不敢去看身前人因担忧而拧在一起的眉。 “那我陪你一起。”怕我反对他又强调了一句,“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身边不能没有人。” “好。”这样也好,至少贺北辞会觉得我身边有人相伴。可是他又怎么会在乎呢,怎么会在乎一个连多年的感情都能放弃的人。 停车场距离酒店还有些距离,已经是寒冬腊月了,下车后江奈很自然的将出门时带上的羽绒服披在我肩上。又朝我伸出一只手,“我总不能以助理的身份和你一起进去吧。” 他需要一个身份,男朋友的身份。 我站了许久都不曾伸出手,他轻叹一声把手收了回去,又为我整理好衣服拿上了我的包。“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走吧。” “江奈。”他回过头看着原地不动的我,没等他提出疑惑我率先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我欠你一次。” 那天仿佛不再是冬天的气温,江奈手热的很快,甚至暖热了苏遇之冰冷的手。 贺北辞和林笙站在门前迎宾,我还看见了贺父贺母还有贺北念。注意到我之后他们的神色稍显尴尬,我面带笑容向他们福身,“叔叔阿姨。”贺北辞只是看着我不做声,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给他,“祝你们...百年好合。” 江奈在我之后递上了自己的那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我似乎听见了贺北辞的轻笑,“二位不是一家人吗?既然是一家人就不用再分开给吧。” 我与他四目相接,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戏谑,江奈早我一步接住他的话,“贺先生若是嫌多,等到明年我与遇遇婚礼时你多送些也无事。” 对于江奈说的明年婚礼我并未反驳,毕竟当下这种情况我的未来怎样与他贺北辞都没有半点关系。 我选择角落里的座位坐下,江奈问我怎么不坐近一些。我想,若是坐近的话林笙心中会有芥蒂吧。 林笙挽着他父亲的手臂缓缓走向台中央的贺北辞,脸上幸福的笑容是隐不住的。 在司仪的见证下二位新人宣誓,交换对戒,接吻。那个曾经满眼都是我的男孩如今有了要守护一生的人,我由衷的祝福他们白头偕老。 那个牵着我的手在草坪上躺着的贺北辞,那个带着我翻过学校栅栏的贺北辞,那个我们曾有过约定的贺北辞,那个与我一同规划未来的贺北辞,从今以后通通都属于一个叫做林笙的女孩子的。 他不再属于我,不再与我有任何关系。 林笙挽着贺北辞的手臂下台敬酒,一桌又一桌,我听见贺北辞爽朗的笑声,还有他怀里林笙被调侃时发出的娇羞声音。 到我们这一桌他将酒递给我,神色不明,“苏遇之,你要学会珍惜眼前人。” 我们共同举杯,就在入口之前我的手腕却被江奈握住,“你的身体...还是别喝了。” “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不喝酒?”我拂去他的手,朝贺北辞挤出一个笑容,“眼前人即是心上人,我自会珍惜。” 贺北辞不曾见到苏遇之那因酒杯而被挡住的眼泪。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再如何也都与他无关,他们从此再没有立场去关心对方的生活,或好或坏,或喜或悲。 有那么一个人,我爱他胜过芸芸众生,胜过世间万物,甚至胜过爱我自己。可是最后在命运的安排下,我们会形同陌路,毫无干系。 我与江奈离去的时候还早,早前来时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这时已经雪铺满地。 “下雪了。”我伸手去接那雪,没想到时隔多年我再次在北城见到雪竟是这般场景。“江奈,你喜欢我对吧?” 我听见江奈一声轻笑,“这么多年,没想到居然是你先说出了我的心思。” 他的心思早在大学时我就能猜到一二,只是我怕有些事情一旦说开就再也回不去了。“江奈,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这么多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只是如今,你更需要自己的生活。” “你也说了,这么多年。”江奈轻轻笑着,“对你的好早就成了习惯,习惯能在一瞬间养成,但是改掉需要的却是一辈子。苏遇之,你既然看穿了我的心思就让我继续陪在你身边吧,不管是以助理还是兄长的身份,能让我陪着你就好。” 雪越来越大了,江奈向我伸手,这次我没有犹豫的伸出了手。我们在大雪下一路奔向停车场,那天的我不再有所顾忌,即便穿着高跟鞋和笨重的礼服还是大步的向前跑着。因为我知道牵着我的是江奈,他会顾我周全。 他回头冲我笑,我们穿梭在雪笼罩的人群中,“苏遇之,别回头。” —— 后来...后来。 我的心脏病终是挨过了寒冬,却未迎来炎夏。 医院里的药水味好重,我每天都要喘不过气来。江奈会推着脸色苍白的我下楼到外面的草坪上看那些活动的人。 他会蹲在我身前问我冷不冷,问我是不是想休息,每每我只是摇头,然后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病床上了。 江奈如往日那般坐在我床沿给我削着苹果,我看着江奈好像老了些许,偶尔他坐在我床沿离我近些时我能看见他发间的几根白发。 “江奈...”我的声音很沙哑,我知道我已经是日薄西山之际了。 他俯身到我唇边,像是在笑,可他眼里明明是含着泪的,“嗯?你说。” 我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握住他放在我床边的手,只觉得好暖和啊。 我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朦胧间我好像看见了贺北辞,他说,“和你在一起是我心之所向。” 我记起在陪我加班无数个夜晚后,我问江奈为何对我这么死心塌地。他说,“我在一日,就会守得你一方安宁。” 江奈哭了,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番.吃冰淇淋的女生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第一次在学校小卖部看见穿着拖鞋,一手抱着小零食,一手拿着雪糕的女生。 一头不是很顺的过肩长发散在肩上,宽大的短袖穿在她身上像是睡裙。 这种景象放在平时再正常不过,只不过那天的我因为走神导致买东西差点忘付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看过一眼的缘故,每每我都能在不大的小卖部里看见她。近视又不爱戴眼镜的她总是紧紧挽着身旁女生的手臂,然后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就眯着眼睛看个仔细。 她近视应该挺严重的,也挺神经大条的,我想。不然怎么会感觉不到那么关注她的我。 捡到她掉落的香肠让我有些尴尬,但幸好走的不远,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疑惑,我就知道她这是第一次见我。 我看过她肆无忌惮的笑容,听过她无所顾忌的笑声,一帧帧一幕幕都悄无声息的埋在了我心里。 苏遇之。 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同林笙结婚了。 她温柔大方善解人意,会讨我父母欢心,照顾我也是事无巨细。 她很适合结婚。 可是我忘了我的本心是苏遇之,不可置否的是,她的离开对我甚至我父母都有一定程度上的伤害。 犹记得当初我们站在海边,一阵阵呼啸而过的海浪仿佛要将我们吞噬。她明明哭红的双眼却对我说是风太大吹的,我知晓她有事情瞒着我。 她和苏穆一起回来参加程七月婚礼那日,我拥着怀里的女孩儿,她发间的药水味没能逃过我的鼻子。 她的身材愈发瘦了,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看,这并不是苗条,而是枯瘦。 她的脸上开始带妆,记得以前她的皮肤极好,嫩且润滑,我总爱亲她的面颊所以她不曾涂脂抹粉。 我不敢细想。 果然,她向我提出分手了。 距我们婚礼还有两个月她选择了放弃,明明前一日我们还在一起嬉戏,夜里她还在我身下低声求饶,第二日却是这般景象。 我的心好似被人用刀子愈扎愈深,都能感受到里面血肉被割开的疼痛。 “贺北辞你看,我们都不了解彼此了。”这一句是最大的伤痛,一句话就否定我们这么多年来所受的相思之苦。 她让我好好想想,想好了就不要再联系了。 我想去牵她的手,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躲避的那样巧妙,让我一次次的失手。 赌气之下我顺遂她意,再也没有找过她。 后来待我想过事情原委,心中约莫猜到几分缘由。可是啊,她远在太平洋那端,如今也不知她在经受着怎样的痛苦。 冬日里我悄悄去看过她,站在她门外却迟迟不敢上前,最后门在里面被打开了。她在前,江奈紧随其后,臂弯里还挂着披肩。 他们背对着我,我没能看见她的面容,可看着她弯腰咳嗽的模样我便知道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几分证实。 江奈眼疾手快扶住她,将披肩给她披好,轻轻抚着她的背。 我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一般倚靠在墙壁上,我最爱的人顶着病痛我却浑然不知。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疼的让人无法呼吸。 跟随到医院门口我终于是接受了事实,苏遇之生病了。她下车后就好像没能站定,是江奈一路抱着进了医院。 奈何医院里的保密工作太过完美,我没能知道苏遇之的病房。我没有想到的是江奈会猜到我一直跟着,他看着我眉宇间不觉添了几分戾气,顾及到是在医院里他只是揪住了我的衣领。 “既然那时候没有出现,这时候跟来有什么意义?” 他要打要骂我都会受着,可是我现在只想看见苏遇之,一个安然无恙出现在我身前的苏遇之。 “我想看看她。” 他猛然松开我,揪着我的力道不小。由于惯性我被摔到墙上,背脊砸在上面的瞬间让我不觉吸了一口凉气。 江奈冷冷道,“这点疼痛还不及她受的万分之一。” 我跟着江奈来到她的病房门前,准备推门进去时被江奈拦住,“还请贺先生止步于此。” 我只能隔着门上那扇玻璃看见躺着的苏遇之,她已经被换上了病服,正闭眼睡着。 此刻的我一点也不像在医院里工作的医生,明明已经见过诸多生死离别,也自认为一切都是定数。可偏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是我最爱的女孩儿,我却无能为力。 我也不止一次对她说过我会一直在,说过我承得住她的脆弱,可到头来还是让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许是看见我的眼泪,江奈冷不防的说了一句,“看不出你还会心疼。” 我们在天台站定,冬日的阳光此刻却带不来一丝暖意。 江奈的话不疾不徐,“我想贺先生也猜到了小姐为什么会和你分手,既然那时都已经允诺过最好就不要食言,她现在这副模样最不想让谁知道,让谁看见,我想你心里都明白。我希望你能当做不知道,不然也不枉我一路上都没甩掉你的追随。” 我微微偏头看向他,眼神里多带着一丝不屑,“你说这些的立场又在哪?” 他冷哼一声,“至少这么多年来她孤苦无依时是我相伴左右。她生病难过时你这个男朋友在哪?她商场上遇到难事时你能为她做什么?她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看着那些相拥取暖的恋人时,眼中一点一点暗下去的光又是因为谁?” “贺北辞。”江奈双手叉腰,眉宇间有些疲倦,“她累了,该好好休息了。这么些年她不顾医生反对一次次的长途飞行早已将自己的精力折损大半。你是医生,该懂得病人怎样才能恢复,何况她这样的情况。” 他说的我无法反驳,我知道他对苏遇之的情意绝不少于我。 “贺先生还是回国继续你那操刀的生涯,多拯救一些生命,就当是让她少些惋惜。” 我还是太过怯懦,不敢上前与他争锋相对。“你会很好的照顾她对吧。” “照顾她是我的本分,更是我心甘情愿。” 路过他身旁我拍了拍他的肩,离去之前我又伏在苏遇之门前看了她许久。江奈很好,至少比我这个所谓的男朋友做的还要多。 几年里我从持刀手术的医生坐到办公室里的主任,这一路走来虽然孤单但也充实。 期间我也去过几次美国,她的身体得以恢复,每日工作身旁都有江奈相伴。我想我该放下了,她如今如鱼得水,也不需我再来烦扰她。 回去后在我妈的安排下相亲,没成想几次下来都没有结果。大多都是嫌我现在太忙,给不了她们想要的陪伴。 那时的苏遇之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最后定在林笙身上。她聪慧大方,待人接物都有自己的看法,更重要的是同我一样的职业与追求。 与她相处时我也看出来她的小心翼翼,从来不会过问我的过往,说话时也怕不小心提到从前。 偶尔陪她吃饭看电影她就会开心好久,想想那时和苏遇之在一起这些是我们每个周末的标配。 她很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走在路上她也不会大声讲话,我在她身上看不见苏遇之曾经的影子。苏遇之会在路上毫无顾忌的拉着我的手发出爽朗笑声,会给我讲很多很多她在外面见到的事。而林笙多半都是安安静静,我与她之间最多的话题就是关于病人。 可想想她是真心待我,而我也该安定下来。 过马路等红绿灯时我主动牵住她的手,她抬眸看我时眼里的惊喜是掩不住的。我朝她笑,“我们是男女朋友。” 马路对面我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虽然也只是与她打过几次照面。但那时她失踪的事情苏遇之跟我叹息了好久,我也记得深刻。 没看错应该就是邰茵,她牵着一个矮她半身的小女孩,简单的帆布包挎在瘦弱的肩头。我想苏遇之如果知道了会很开心吧,可是我现在没有立场再去打搅她。 本着情分还有心里的一丝期待,我向太平洋那端的苏遇之发去了我即将婚礼的邮件。 也没想到她真的会回来。 同她一起坐在奥丹,往事一幕幕好似都在眼前重演。 她明显没了从前的那份开朗与热情,说话时不疾不徐,倒有些像我记忆中的江奈。 她接起电话一声一声的叹息让我潜意识里知道她过得没有我想象中的好,可我快结婚了,也无法再给她什么。 我们一起跪在佛前的蒲团上,不知她求的是什么。 我愿,愿她日后生活少些苦痛,愿她珍惜眼前人。 所以我在婚礼上与她举杯时同她说,珍惜眼前人。 我和林笙拿着喜糖分发给医院里各部门时看见她,她明显的心虚让我注意到她手上的单子。 她说帮朋友拿的,我不信,她出国后国内那些所谓的朋友有几个是与她深交至此的。 林笙喊住她时我看出她抬手,我想应是累了在揉眉心。可是林笙执意要与她交谈,她不反对,我也不好驳去林笙的兴致。 后来在咖啡馆门口她忽然的摔倒让我心慌不已,我们都在装作生分。扶住她我当即松开手,她也当即道谢离去。 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终究是我的怯懦让我止步于此,让我们的关系仅限于此。 后来她说,“眼前人即是心上人,我自会珍惜。”我想她也终是放下了,愿意开始新的生活。 阿遇,纵使我们走过万水千山,却仍旧走不到人间白头。 真是应了那句话。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番.悔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毕业后我回到我妈的酒店里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在澳门大学进修酒店管理。 一转眼都过去一年的时间了。 研究生一年级考试结束,我本想给自己放一个小长假,但是妈妈说我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要趁着年轻有精力时间好好学。我最怕她念叨,这些年她一个人把我带大,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不饶人。 “我的七七都24岁了。”我妈看着我吃饭不觉间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正吃饭的动作顿住,抬头看着眼里闪着泪花的母亲,自己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怎么了妈妈?” “七七,是不是我和你爸的感情让你有阴影了?所以一直不愿意谈男朋友?” 原来是这件事。 “妈,你这就不知道了,我以前在大学的时候追我的男孩子都从食堂排到校门口了呢。” “那也没见你和谁有过什么啊?” “妈妈。”我撒娇的不愿她提这件事,可能有一半是因为她和爸爸的缘故吧,让我对婚姻缺乏安全感。 “七七。”她握住我的手,“妈妈给你安排了一个饭局,要不要参加?” 我嘴里吃着饭,含糊不清。“什么饭局?” “去了就知道了,我后天有事就不陪你一起了,到时候地址发给你。” 她突然这副模样让我一头雾水,正犹豫间她兴冲冲的回到房间嘴里念叨着什么给我看看地址在哪。 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南方好热。在我妈的建议下我换上了一身白裙,穿上了久违的高跟鞋。看着外面的烈日我巴不得用防晒霜给自己裹起来,可想着待会脸上油油的触感我还是乖乖的只涂了薄薄一层。 总觉得我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没告诉我。 打车到了提前约定好的餐厅,二楼扶梯手旁边靠窗的位置。一进餐厅里服务员就迎上前问我有没有提前预约,说过位置后她带我上楼,高跟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她提醒我小心。 这个位置选的不错,靠窗且安静。 我坐下一会那人还是没来,我问妈妈,她说他是一个重要的客户让我等等。 我依着她等着。 我正看着窗外出神,耳边传来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程小姐?” 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回过神来站起身准备伸手与他交握。 那一瞬间,只那一瞬间,仿佛天地间只我与他再无其他人。我本以为我们会再无交集,毕业那天我删了好多不相干的人,他也被我列为其中之一。 “七月。”他又唤我。 这次不是询问,而是郑重。 我听见自己有些干哑的嗓音,“周慕临。”说完后我别过头喝下了桌上的凉白开润喉。我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那么卑微,那种没脸没皮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迅速调整好状态之后我回以他微笑,语气也客套起来。“原来周先生就是我母亲口中的那个重要的客户。” 他示意我坐下,我也不想与他纠缠,“什么事说吧,我赶时间。” “程七月,阿姨没有告诉你我们现在是在相亲?” 我猛然回过头险些扭到脖子,完全没了刚刚高冷模样。“啥?” “我说,我们现在在相亲。” 得到确认后我起身就要走,不料被他拉住手腕,我狠狠道,“周慕临,有些事情一次就够了。” 他站起身拦住我,“程七月,那时候不答应你是我没能力,配不上你的喜欢。现在我可以了,所以我想和你重头来过。” 那时候邰茵说,“你就当他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让你幸福的筹码不够,怕是会辜负了你的青睐。” 我忽然不明白自己的内心了,就那样木讷地看着他。他热切的目光在我脸上流连,眼中带着期盼。 他眼中的光让我感到炽热,那曾经是我对他的目光啊。 “周慕临,你让我说什么呢?我向你表白的时候是几年前了呢,那个时候啊,看着你就想站在你身边,就想着啊,你这样浑身是光的男孩子,我要怎样才能入你的眼。可是后来你向我泼了一盆冷水,也淋去了我的尊严。现在我有工作要忙,有书要看,不想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你回头了,你走上了我的路。周慕临,你那样心高气傲,怎么也会吃回头草呢?” 我说的不冷不淡,却字字诛心。我亲眼看到他眉间压下去的怒意。 “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心甘情愿放下我所谓的尊严去找到你。” 我别过头勾起唇角,那么好笑呢。 我们就这样站着僵持下去,正是客人少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关注我们的动静。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心情。”我甩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应是了解我的脾气没有跟上来,我也从来不是什么好姑娘,软硬不吃的性子。 可是他周慕临啊,偏偏又进入了我的生活。 回家后我妈一个劲问我今天怎么样,我知道是她故意安排的,可是我却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知我和周慕临那段往事的。 我也没多大兴致跟她吵,“妈,以后别管这事了。” 她看着我上楼终是没再问我。 周慕临应该是和我妈串通好了,我暑假的行踪他几乎一清二楚。隔三差五会收到他的鲜花,或者一些小东西。他说他人不在我身边,却想要我身边有他的影子。 我:“周慕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是那种骗小姑娘的油腻男。” 我听见电话那边他的轻笑,“七月,温吞世间,谁都在改变。你不知道我这一年是怎样的努力才有了今天,你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忍着你对我的喜欢有多难受。” “周慕临,你怎么就觉得我不会和你同甘共苦呢?” “是我不想你同我一起受苦。” 他说的平淡,我却想笑。 “周慕临,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我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我也有要努力的事情,有自己的梦想,我们明明可以一起成长的,可因为你的自以为导致我们渐行渐远。” “七月,给我个机会,未来还很长,我想和你并肩前行。” 我拭去眼角的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这种话在手机里说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他当天下午就飞来了澳门,我在酒店门口等他。 他拥我入怀的那刻我只觉得这世间美好不过如此,我心心念念的人也心心念念着我。 九月份那样热,我们却都不想松开彼此。 婚期定的很近,就在三个月后的元旦。周慕临很忙,忙着公司上市,忙着陪我试婚纱拍婚纱照,就连我们的结婚请柬他也会仔细同我商量。 我趴在桌子上看着他认真翻阅图片样式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疼挽住他的胳膊,“你才下飞机没一会,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他抚了抚我的脑袋认真的看着我,“七月,一辈子一次的事情,我不想让我们有一丁点的遗憾。” 元旦那天我们结婚了,整场婚礼都是我们二人共同策划的,没有给自己留下遗憾。 我知晓周慕临要与苏遇之打官司的事情,那日她突然约我我也能猜到一二。 其实旁人不知晓的是,我已经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阿遇问我怎么不怕胖,我想着寻到一个好时机她自然就会知道了。 可是不曾想她竟利用我。她若真是十足的相信我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告诉我真相我自会选择站在公理这边。 法庭上我看见苏遇之和慕临强强对峙的模样心里终归是难受的,一个是我的爱人,一个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令我没想到的是苏遇之并没有用我与她交谈的那段录音,在反驳慕临的观点时只有手上的几张证据。我想,若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我是不会出面当这个证人的。 他还未出生,总不能让他在来到这个世界的伊始就有那样一位父亲。 我不敢去看周慕临那难以置信的目光,他会恨我的吧,恨我没有替他守住秘密。 “七月。”我的手腕被苏遇之握住,可是此时的我并不想再同她说话。 我用尽全力掰开她的手指,一字一句的戳在了她的心上。“以后,我们不欠你了。” 狱警来带走了周慕临,我紧随其后。果然周慕临不想再见我,拜托狱警将他带走。 “周慕临!”我的声音在漫长阴暗的走廊中回荡着,狱警的步子停顿片刻,周慕临终于肯回头看我。 我跑去他面前死死的握住他已经被手铐禁锢的双手,“我知道你因为刚才的事情怨我,但是我答应你,你出来之后我会一直陪着你,我可以用我的所有来帮助你东山再起,只是我们不能再做这样损人害己的事情,好不好?” 周慕临向后退了一步,远离了我的触碰,耷拉着脑袋眼中也没了光,“七月,对不起,我什么都没了。我再也配不上你了。我会找人将离婚协议给你,以后...不要再念着我了 ” 我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泪,在包里翻找出一张单子放在他手中,“看完这个你再做决定,我会等你。” 那是我做B超的化验单。 听闻贺北辞要结婚了,但新娘不是苏遇之。想来我和苏遇之竟真的四年都没有联系过,我与周慕临婚礼时她的身体就已经那样虚弱,此时我不敢想象是因为什么,从而贺北辞婚礼的新娘不是她。 在贺北辞的婚礼上我看见她和江奈一齐进门时不免松了口气,还好,她安然无恙的出现了。 我不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来参加贺北辞的婚礼。台上那个一身白色燕尾服的男士曾是她最爱的人啊,是她除却亲人外唯一的依靠啊。 贺北辞与新娘一同下台敬酒时我总是忍不住去看角落里偷偷拭泪的苏遇之,后来我看见她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还扯出来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 她和江奈提前离场了。 自此我再未见过她。 那个我曾经一起醉酒一起歌舞的人呐,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孤苦一生里却只求得半生欢愉。 后来...后来我接到她的电话,欣喜之余却听见那边传来的是一名男子的声音。他干哑着嗓子问我是不是程七月,我急忙应答。 “我是江奈,苏遇之她离世了。我想你们之间有很大的遗憾吧,如果有时间我希望你能来送她最后一程。葬礼的时间与地址我稍后会发给你。” 周慕临抱着孩子走进房间就看到了我浑浑噩噩的模样,他匆忙放下孩子赶到床边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出什么事了?” “苏遇之走了。”我紧紧抱着周慕临的手臂不停的抽泣着,“你说...那时候我干嘛要跟她置气。” “你回去看她吗?”他抱紧我让我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回去吗?我已经亏欠她这么多年,最后一面也是那样的情形。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想她心里也是怨我的,怨我不听她的解释,怨我不顾多年的情谊,怨我这些年不曾联系过她。 “我会回去。”我笃定。 如今已经是这般局面,我能做的不过是送她最后一程。她离开的那样突然,如江奈所说我们之间有着很大的遗憾。 阿遇,如若那日我上前找你,你是否会原谅我早前的薄情无义。 番.有汝相伴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你是我黄粱一梦写不完的温柔。” - 第一次见到方圆是在联谊会上,她翩翩起舞的模样让沈言倾想到了竹木年会上与他共舞的那个女孩。 她唤做苏遇之。 自那日一别后再见到她却是在她父母亲的追悼会上。她瘦弱的肩膀看起来不堪一击,但是却扛下了所有。 他再次看见了陪在她身旁的方圆。 后来他在父亲那里得知她将要去往国外,便以工作为理由去到上海只为见她一面。也是那时沈言倾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看着她为那人伤神沈言倾终究是无能为力,纵然他能让她开怀大笑,可他也知道那样远不及一个能让她掩面而泣的人。当下这种情形她和男朋友闹矛盾,其中的缘由沈言倾也能猜到一二。他劝她有什么都要讲清楚,情侣之间最怕隐瞒。 后来她带着他见她的朋友,方圆。 熟悉的面孔让他率先开口问她,“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小女孩害羞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勾唇,他们在那天正式认识。后来也会无事时收到她的邀请,她会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女朋友。 他知道她的心意却不敢轻易接受。 其实几年下来也是因为方圆的存在他才觉得日复一日的工作没有那么枯燥。她甚至实习时向万尚投来了自己的简历,除却私人感情她的实力是足够进万尚的。 于是他们在同一屋檐下共事。 她甚至开始追他,怕她承受不住一气之下辞去工作沈言倾不敢直截了当的拒绝。 每每工作忙碌忘记时间时会收到她发来的短信,“记得吃饭哦。”夜里到时间会收到她的“晚安”。 沈言倾的身份总是不免有那些想主动攀上的女人,但是方圆让他本能的感觉就是她不是那种人。或许这其中有苏遇之的缘故吧。 后来啊...后来她坚持的第三年圣诞她在公司楼下等他下班,寒风凛冽吹得她整个人蹲在地上缩在了一起。沈言倾多少感受到她即将要做的事情,却迟迟不敢上前。 “方圆?”沈言倾俯身在方圆身边,“下班了怎么还没回去?” 方圆猛然站起只与沈言倾之间相隔几厘米远,她仓皇的后退了几步,“师兄,你下来了。” “嗯。”沈言倾不疾不徐道,“这么冷的天等人?” “沈言倾,我能这样喊你吗?”方圆将礼物护在身后,不是很敢去看沈言倾的眼睛。 “嘴是你自己的,喊什么取决于你。”方圆的礼物还未拿出手就听见沈言倾淡淡的声音,“方圆,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恐怕我还不能接受。你还年轻,不该将精力都放在我身上。” 方圆那礼物还在身后,却被他的一番话说的愣在原地,“我...你...你知道我的心意为什么不早些挑明?”盒子被她拿出递给沈言倾,“既然你也将话都说的这样明白,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这份礼物,就当送你留个纪念吧。” 如若早知求而不得,那便早日放手。 方圆也不管沈言倾是否真的会收下,反正就将盒子放入了他怀中。再之后她就转身离去,不做多一分的停留。 第二日沈言倾的邮箱里便躺着一封辞职信。 很大众的一句话: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他批准了。 后来与苏遇之聊天的间隙他表明了自己多年的心意,那时他身旁已没有方圆相伴左右。遭到苏遇之的调侃之后他才堪堪觉得方圆那些年的喜欢同他一样,不过她会大胆的表明心意,可他却只会埋藏于心。 决定要追回方圆后在苏遇之那里得到消息,此刻的方圆正在丽江,她说一路走走停停说不定就会有艳遇呢。她等到了,下雨天长长的古街尽头唯独他一个没带伞的游客,几乎是向她狂奔而来。 猛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方圆尚还觉着不真实,可听到他那句,“终于找到你了。”她竟然一刻都讨厌不起来身前的人,甚至还有些感动。 “方圆,对不起。是我的反射弧太长,没能及时发现自己的心意,才让我们之间分离这么久。” “你这是...在对我表白吗?” 沈言倾松开她,“对,你会原谅我吗?” 早在雨里看见他向自己跑来时那些年的不甘与遗憾就已经被她抛诸脑后,她心心念念的沈言倾向自己表白了,仔细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确定你不是受什么刺激然后随便寻个人宣泄一番?” 沈言倾抬手弹了一下方圆的脑门,她啊的一声捂住脑袋,“沈言倾你果然是骗子!” “我是让你清醒一下,哪有人宣泄跑这么大老远来,也就只有你这个傻瓜赌气之下走这么远。” 方圆捂着脑袋的手被沈言倾拨开,他轻轻吹着气温柔地问,“疼吗?” 方圆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说呢?”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下一瞬沈言倾的唇就贴了上来,在她微微泛红那处落下一吻。 方圆的身体像是被锁住一样,半晌没有动。站在络绎不绝的行人中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攀上沈言倾的背,“沈言倾,你确定没有在跟我开玩笑?” 沈言倾理着她柔软的发丝,有些哭笑不得,“方圆,我很认真的在跟你讨论共度余生的问题。” 方圆的眼眶却红了,她爱慕了那么多年的人呐,就这样站在她面前 有汝相伴,此生足矣。 终.守你一方安宁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我初见江奈是五岁那年跟着父亲一同去孤儿院看望一位奶奶,父亲换他欢姨。 本不该有老人,但欢奶奶是院长的母亲,无事时就爱看院里的孩子们在一起玩闹,时不时也会帮忙照看着。 那日十岁的江奈正站在奶奶身前,满脸委屈。在欢奶奶口中我和父亲了解到他的身世,母亲生他时难产离世,父亲身负债务不曾管他,养他的只是他的奶奶,就在四年前他奶奶也因为疾病离世。 他彻底的孤苦无依了。 父亲念着只有我一个女儿,与母亲商量过后决定收养他。于是我和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兄妹关系,纵使我们心中都不想承认这段关系。 后来有了苏穆我就再没有同他一起玩过,也没有见过他,据说是父亲送他出国进修金融与管理了。 我与他真正开始交集是在父亲母亲离世后,我任董事长一职而他是父亲指名点姓辅助我的人。那时得知父亲送他去进修我还以为他会接管父亲的公司,没想到他只是父亲为我铺路上的一颗棋子。 有时看着他我不觉心生怜悯,虽得了我爸妈的资助,可是却没得到一丝亲情的浇灌。就连被培养的那么有实力可还有我这么一个正牌接班人。偶尔我也会听到旁人的闲言闲语,可是他站在我身旁却像是木偶人一般没有任何反应,最后那些人在我狠厉的眼神下闭嘴。 回到办公室他只会低头,然后毕恭毕敬的语气,“其实小姐不用这样,他们说的也都没错。” “你不用觉得有压力,我只是不想公司里养些只会说闲话的人罢了。况且前前后后的算你还是我哥呢,我可不想传一些有毁苏家名誉的事情。” 江奈想,就是那时候他开始关注这个将所有的难过和悲伤都放在心里的女孩了吧。明明自己一个人要抗下所有,却还要强颜欢笑的参加各种应酬,纵使喝到吐也只不过是不想在别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弱项。 面对那些来自董事会的质疑,面上有多平静内心其实就有多慌。这些他都知道。 还记得在他陪我加班无数个夜晚后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为什么对我这么死心塌地。 他说,“苏董对我有再生之恩,他将我培养至此无非就是辅助小姐你。我在一日,就会守得你一方安宁。” 一方安宁。 他真的做到了。 后来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在我父亲身旁这么些年,却不知晓我的病情,我想大概是父亲怕他会有异心所以瞒着吧。 可不曾想江奈竟是这样知恩图报之人。 这些年我遇上的大大小小的难事全亏有他协助,有他在我可以放心的去和朋友玩耍,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和贺北辞约会。 只是他仍孑然一身。 好像他就是为我而活,为竹木,为苏家而活。 还记得出国前那次与七月她们一同喝酒,结束后我刚刚起身他就赶到了我身边,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他的心意。可那时啊,贺北辞占据了我整个心,所以我只当不知晓他的心意,然后顺理成章的承着他所有的好。 在美国的那几年我生病的时候都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既要照顾我,还要照看苏穆,还有工作上的事要他劳心。 那几年我甚至忘记还有男朋友贺北辞,他极少出现在我身边,偶尔逢节时才会赶来看我。我知道我不该抱怨,毕竟我也很少回去看他。 同贺北辞分手说的那些话是我这几年的内心所想,也是让他放弃的最佳理由。那天窗外大雨滂沱,窗内的我泣不成声。我在行李箱里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每一张去见贺北辞的票,这些年的风雪终究是没了结果。 酒柜里还有存放着没喝的酒,那些零零碎碎的回忆涌入脑海让我喝下一杯又一杯。终究啊,照片被我一张张撕碎,票被我的眼泪浸湿。 我听见门外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手臂一阵钝痛传来,我被江奈拉起颤颤巍巍的站立。他眼含血丝的瞪着我,愤怒的语气中满是无奈,“苏遇之你怕不是疯了!你的身体都什么样子了还敢喝这么多酒!” 我轻轻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江奈,你本事大了?” “你但凡能让我省一点心我也不敢有这么大能耐!”我被江奈按在沙发上坐好,他撸起袖管开始收拾我的残局。 我曲着双膝将脸埋进去。 江奈看着沙发上不停抽泣的苏遇之却无能为力,她本就削瘦的肩膀此刻因颤抖更是不堪一握。 都说喝酒喝到七分醉,爱人爱到七分满。可谁不是喝酒喝到醉,爱人爱到哭。 七年的感情,哪是她一番气话就能被全盘否定。 离开前日我独自一人去到同贺北辞看好的房子,那里面有我们共同精心挑选的家具,有我们一同准备的种满鲜花的阳台,就连床单被褥也是我们一起躺过的。 白日打扫累了夜里他会搂着我在我耳边说一些甜言蜜语,我的脑袋被他轰的七荤八素,顾不得其他就陷入他的温柔里。 走到门前我却有几分退缩,我怕看见我们那些共同成果会让我心软。就如同四年前我向他提出分手时,他的几句承诺就让我费尽心思建好的城墙在一瞬间崩塌。 手指在门把手上来回摩擦了许久,只要触碰到那小小的屏幕门便会在指纹认证下自动打开。 既然话都已经挑明,我再回来又算什么?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都已将他伤的体无完肤,也不要再让他有多一分的念想,我摆弄着门把手,将我的指纹在那上面删去。 这栋房子终会有一日迎来它新的主人,新的女主人。只是那女子再不会是她。 离去后我在国外努力的工作,整日忙碌,也不过是不想再让自己困于其中。也习惯了一个人行走于街道之间,看着旁人的深情厚谊,然后一笑而过。 贺北辞,终是要谢谢你让我有幸品尝到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情爱,也让我体会到孤身一人的寂寥。 我很爱你,却不能言语。 之后在美国的那几年我有意无意的会向江奈提起某某集团的千金,他也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回绝我。 “江奈,我不想你因为我们家这些事情耽误你自己。” 他为我削苹果的动作停下,“苏遇之,你不是我。你怎么就知道这些不是我内心所想,不是我心甘情愿?” 参加贺北辞婚礼的时候江奈的陪伴让我安心许多,我想我对他不只是依赖了。所以在最后他再次向我伸手我没有拒绝,我牢牢的牵住了他的手。 因为我身体的缘故他选择陪我定居在上海,竹木大大小小的事宜基本都是他在打理,我已经是甩手掌柜了。后来每天我都能吃到江奈做的一日三餐,夜里他会起身替我掖好被子,我去哪他都会寸步不离的陪着。 春天的雨水很多,江奈不许我在没有他的陪同下出门。我闲在家无事就琢磨着给他熬碗姜汤祛寒。 江奈推门而入时就闻到厨房传来的味道。他换好鞋走进厨房,在背后拥住我,“在做什么?” 我回头冲他笑笑,“等下就好,你先去坐会吧。”他不愿离开最后是被我推到沙发上去的。 等我端着一碗热腾腾且有着刺鼻味道的姜汤递给他时,他一脸茫然,“这是姜汤?” “对啊,这几天总下雨,我特地在网上学的给你驱寒。” 他微微勾唇,视死如归般看着手里的那碗姜汤,舀一勺递到我唇边,“要不你先尝尝?” “怎么,你还怕我下毒害你?” “不敢不敢,女朋友亲手为我熬制的我怎么可能怀疑呢。” 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们都不曾唤过对方男女朋友,也没有特别的告诉谁我们在一起了,他突然的称呼听着我一愣。 我笑了一下,“对啊,我熬给男朋友喝的。”这算是表白吧,也算是正式回复我们之间的关系。 夜里他对我说晚安,我有些动容的攀上他在他唇畔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每天睡前听你说晚安是属于我最简单而持久的幸福。” 疾病来的措不及防,这次比往常还要凶些。医生说之前那些次的手术和住院到最后的结果都不是很理想,这次他们已经尽力了。 我知晓自己已经是油尽灯枯之时。 我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虚弱无力是我已经习惯的术后反应。我看见江奈推着一个轮椅进入病房,“醒了?给你找了个轮椅方便带你出去看看。” 我被他抱起放在轮椅上,他推着我走过医院的长廊。偶尔经过窗户,透进来微弱的阳光都让我觉得刺眼。 草坪上有许许多多穿着病服的病人,江奈蹲下身替我将滑落的毯子拉起来重新给我盖好。“困了?” 我摇头。 再次醒来我已经是躺在病床上。江奈握住我的手问我饿不饿,我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还看见他红肿的双眼和下巴上冒出的胡渣。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干涩的嗓子里努力发出声音,“江奈。” 我好像看见父亲和母亲环抱着我,轻轻抚着我柔软的发丝,“遇遇很累了吧,爸爸妈妈来接你了。” 朦胧中看见了我同贺北辞躺在草坪上,我问他和我这样忙的人在一起后不后悔。他看着我的眼睛温柔似水,然后我听见了一句情话,“和你在一起是我心之所向。” 模糊中我看到江奈,他说,“我在一日,就会守得你一方安宁。” 世界终于是一片黯淡无光。 等到苏穆赶到时病房里只剩下泣不成声的江奈。 苏遇之是承着苦痛离去的,所以江奈不愿她生前那些遗憾成为不可挽回。他找到七月并打听邰茵的下落,最后她们都出现在了苏遇之的葬礼上。 她们不曾想到曾经的323四朵花再见竟是这般场景。 最后在苏穆有能力后江奈选择辞职,他说要替苏遇之去看遍世间繁华。美国的时代广场,日本的名古屋,韩国的南山...都是她心心念念许久的地方,可因为病痛她除却工作不曾去过哪里。 江奈想,这是他能为苏遇之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他一直觉得喜欢苏遇之不是因为某个时刻,只是他们相伴彼此的时间很长,长到足够将对方纳入自己的人生。可是后来啊,他才知道只有他们彼此能深入自己的生活里。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 一生孤苦半生孤独。 【完】 后记 - 半生烟雨半生平 - 鲁书南 初中那会正流行一系列狗血剧情,车祸,失忆,癌症。大概是看多了,自己心中就衍生出来这个故事。 那时候就想到了苏遇之最后的结局是何种景象。可是我发现我让所有人都有了归宿独独忘记给她一个依靠,于是有了江奈。 起初是在本子上纯手写,完整的写下来也废了两三个本子。高中时自己看着不顺眼,就重新腾了一遍,过程中也有所改动。 这本书是以第一人称书写,但是可能是内心看淡了世俗,觉得所有的爱最终都会败给现实,所以语气趋于平淡,让人无法感同身受。 “近些年事事不如人意。” 这话也是我的经历,这几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我看淡了许多,所以我的故事中总夹杂着那么一丝无奈。 可能看完结局都会感叹“错过”,可不是错过又能怎样。或许会觉得贺北辞懦弱无能,看见自己心爱的人饱受病痛的折磨却不敢上前给一个拥抱,那是他对苏遇之的亏欠与偿还。 他娶了林笙也只是将就,也只是不想苏遇之为其烦忧。在后来苏遇之回国参加他的婚礼那段时间他的冷淡是对苏遇之最好的答复,他要让苏遇之觉得自己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子。 说的这么多也不是想为贺北辞洗白,毕竟他不渣。 还好苏遇之身旁一直都有江奈,才让她撑了这么些年。 可终究是不及贺北辞入她的心深。 说到底我还是欠苏遇之一个抱歉。 我把她想得太过坚强,忍受过与挚爱的分离,也承下了与好友的决裂。 可是抱歉,我却忘了你年少时丧父母,这些年拖着疲惫的身躯忙忙碌碌,内心早起不堪一击。 忘了你身患重疾,明明可以活的更久到头来却只活了最短的十年。 这本小说字数相对其他言情连载小说来说确实较短,可是故事到这里该结束了不是么。 也没有什么创作之路,可能是之前写过几遍的缘故,我在码字的时候格外顺畅。 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看到,但这是我想写的故事,没有什么人生真理,没有什么生死爱情。就很普通的苏遇之的一生,以及她身边朋友的结局。 借用清代王国维先生的一句话。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