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阳性是说有了吧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过了整整十二天了,该来的真的没有来。十二是我的幸运数字,我十二岁初恋,第一次打工的工资是十二张一百块,中的第一张彩票,尾号是十二,买下的第一套房,卧房是十二平米大小。所以,我选择了在十二天之后,去医院,昂首挺胸地挂了个妇产科的号。 “我验孕。”我对医生直截了当。 “去验尿。”医生打了张单子给我,连头都没抬。 阳性。 我捧着化验单嘶了一声,大脑一片空白,捶了捶脑壳,弯下腰问化验窗口:“大夫,阳性是说有了吧?” “是,有了。”对方埋头奋战在大小便之中。 二楼,我优哉游哉地乘电梯下楼,因为我脚下八厘米的锥形鞋跟令我随时可能发生不测,而这也意味着,我随时可能失去我的孩子――大壮。是的,我早早就给他取好了名字,大壮。不都说么,越是粗糙的名字,越是好养活,可我真的不忍心叫他二狗子,那么就大壮吧。我要他是个男孩儿,一个身强体壮,今后能替我挡风遮雨的男孩儿,而他会随了我的姓:何。 上个月,我和史迪文上过三次床。次数不多,因为史迪文以为我有数不胜数的男伴,那么我自然得做做样子,合理安排频率,不好太密集。 而大壮,自然是那三次中某一次的产物。那三次的前戏过后,史迪文都问了我同一个问题:“唉?避孕*套儿呢?我明明搁这儿了啊。” 三次,我用了三种不同的搪塞:你根本忘了买吧?猪脑吧你?算了,完事儿我吃药好了。好了好了,来吧,不会一次就中奖的。而真相是,正是我,三次都是趁史迪文陶醉在我胸前时,将避孕*套扔到了床底下,而完事儿后,我当然也没有吞下紧急避孕药。 史迪文是我的前辈,我们同受命于一间叫“宏利”的外汇公司,他在交易部,我在市场部。史迪文工龄比我久两年,我初去乍到时,他冲在第一个和我握手:“哈喽,我叫史迪文,Steven,中英文两用,洋气吧?” “史迪文?嗯,昆虫吗?生长在屎地里的蚊子?”我认准了他胸前的名牌,交易部,和我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大胆地顶撞了他。我对浮夸的男人一向没有好感。 “请问美女尊姓大名?”史迪文梗着脖子问我。 我泰然自若:“何荷,如何的何,荷花的荷。” “何荷?呵呵……”史迪文笑着走掉了。他一笑,眼角挤出梁朝伟般的鱼尾纹,倒煞是像模像样。 至今为止,我和史迪文已共事两年,而我们的“不正当关系”也已维持了将近两年。是的,我们在认识了一个半月后,就**地烧了一次,有了一次,也就自然而然有了后来的若干次。 在“宏利”,办公室恋情是被严格禁止的,但这不干我和史迪文的事儿,我们之间的情,就算被归纳作奸情,我们也不承认那是恋情。我们所做的,只是在他家或是我家,吃吃饭,看看影碟,说说话,过过夜,浑汗如雨,而已。 蚊子啊,我们结束了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欣赏史迪文的**,他高我一个头不止,胡茬坚硬,但再向下,到喉结的位置,皮肤就滑嫩嫩的了,有一种冲突的美感。他手长腿长,肌肉也结实,胸肌也不差,到不了结实的程度,至少也是紧实的。 但我最中意的还是他的肚子,没有腹肌,我枕在上面,软绵绵的,曼妙得像攀上云端。 史迪文的眼睛有点儿过长,随便一眯,就像是在怀疑人。他的嘴唇也有点儿过薄了,所以我不常和他接吻。 他有时候会把我手脚都制住,霸道地吻我,但更多时候是像只猫似的腻在我怀里,耍赖地:“你干嘛不爱和人家亲亲嘛。”我实话实说,说你的嘴唇太薄了,让我没感觉。他不服,说我还有舌头啊,我的舌头多灵活啊。我咬着牙:“我更讨厌你的舌头,好湿。” 我和史迪文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舌吻过,他以为我是专门针对他,其实不然,其实和谁我也没有过。 我也欣赏史迪文在床上的态度。他认真,卖力,也体贴。他从来不会在前戏偷工减料,过程中我不叫停他也从来不停,当然了,我叫停他更加不会停,他会仗着那股子得意的劲头愈战愈勇。刨开他的浮夸,他比谁都争强好胜。他嘴上不说,但宁死不输给我的其他“男伴”。 但凡哪一次事后我轻轻一叹,下一次他一准儿是养精蓄锐了再来。 所以,既然我想要一个孩子,那么我想,就要史迪文的吧。关键是,目前我也没什么其他选项了。 走出医院,我用左手摸了摸神圣的小腹,用右手掏出手机,拨通了史迪文的电话:“蚊子啊,我宣布,我们的不正当关系……正式结束了。” 在单方面挂断电话前,我听见史迪文的呼唤:“喂?何荷?” 何荷?呵呵。说不定我听见的不过是他的笑声。 我先回家褪去了高跟鞋,蹬上了平底鞋这才回了公司。这双平底鞋是在我爸妈离婚那天,我陪我妈血拼,她买给我的,说是上好的软牛皮面,牛筋底。那天我妈对我说,鞋穿得舒服了,路才好走。可我嫌它式样太“大婶”,封存至今。今天启用,果然不同凡响,路果然好走。 我去公司须乘地铁,好在,午间时段,车厢并不拥挤。 我到公司时,正好是午餐时间。我先在楼下吃了一碗不放味精少放盐的青菜鸡蛋面,之后才上了楼。我请了半天假,此时准时归岗。 史迪文这会儿不在公司。 他们当交易员的,是白班夜班两班倒,史迪文这个月恰好是夜班,上晚上十点,下早上六点。所以这个月,朝九晚五的我刚刚好不用和他碰面。 一整天下来,史迪文并没有再打回电话给我,并没有对我提出的“结束关系”有任何异议。或许他接到我电话那会儿,正睡得口水横流,以为是在做梦,但睡醒后他无疑会绞尽脑汁:唉?平时不都是做春梦么,今儿这梦不对劲啊。 这一个的基因好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下班后,我回了我爸妈家。在饭桌上,我直接撂下话:“我怀孕了。” 那个家,之所以还是“我爸妈家”,是因为他们离婚归离婚,但两年后,又重归于好了,只差复婚这道手续,目前算是同居。当然了,我每次说到同居这个字眼儿时,他们会双双不好意思地抵触。 我爸面不改色,咳了咳痰,接着吃饭。 我妈筷子一撂,没撂稳,掉在了地上:“谁的?” “我的啊。”我弯腰,替她拾,“对了,我都是个孕妇了,以后弯腰的活儿,我可就不代劳了。” “什么叫你的?你一个人能生出大天来?我是问那男的是谁?小张?小李?”我没有新闻,我妈只好翻我的旧账。我豆蔻年华中的两员男友,偏巧不巧地吻合了张三李四这俩大户人家。 “都不是。这一个,可比他俩的基因好上太多了。” 史迪文是家中独子,打一出娘胎就是优生优育的典范。中小学太久远,自不用说,大学他申请到了芝加哥大学的全额奖学金,然后又玩儿似的就拿下了金融学硕士学位。在宏利的交易部,他的业绩是数一不数二的。 除了头脑,他四肢也发达。在宏利等几大外汇公司没事找事儿举行的运动会中,他积极参加大摇绳儿比赛,当了九个姑娘的大排头。第二天,篮球赛,宏利的得分后卫落了枕,他扭扭捏捏地替补上场,大气都不喘地赢了个MVP回来。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见过他爸妈了吗?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让我和你爸见见?”我妈连珠炮似的。 “爸,妈,我没打算结婚,我会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我说得字字铿锵。 说完,我撂下筷子,回了自己家。 我给他们时间去消化大壮的存在,也给他们空间去争辩我的不婚,不过我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他们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因为他们比我更期盼大壮的降临,更甚于期盼我的婚姻。消化不良的,只有我的胃。 我自己家是套一室一厅的二手房,卧室十二平米,一个人住足以了。史迪文来的时候,我会限制他,严禁他没事儿走动,因为会显得拥挤。 史迪文有一次抱膝坐在床头,说他小时候有多动症的,是我治好了他。我不吃他那一套,和他咬文嚼字,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三十三了,你小时候就算有前列腺炎这会儿也是历史了。再说了,你大我六岁,你小时候我还尿裤子呢,治病这事儿我真帮不了你。 装嫩是史迪文的绝活儿,上礼拜的事儿他也能说是我小时候怎么怎么着。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歪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十点了。 史迪文上班了。 他还是没有打电话给我,如我所愿,我们的关系,结束了。 啧啧,高跟鞋太伟大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的第一次孕吐是在一周后。那天早上,我洗漱的时候牙刷才一进嘴,就趴在水池边干呕了一会儿,吐出来几口口水,就过去了。我抬头照了照镜子,皮肤太黄,眼圈太黑,鼻头还酸酸地泛着红。我有一周没有化过妆了,说是化妆品会有害大壮的健康。 宏利九点打卡,我又是七点多就坐在了座位上。古人云,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而我图的是早起的人儿在地铁上有座坐。怀着大壮,我必须有座坐。 我的直属上司――市场部的瞿部长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是那种像是病入膏肓的干瘦。头发稀少,但长,遇上大风天儿,形似某种海洋生物。 前两天,瞿部长抨击了我的无妆上工,他说:“何荷,你这也太影响公司的形象了!” 我装腔作势:“不巧,旧的用光了,新的还没寄到,以后急用的再不网购就是了。” 瞿部长念在我连续早到晚退的份儿上,也就功过相抵了。而我晚退,自然也是为了地铁上的座。 今天是史迪文由夜班倒白班的大日子,换言之,今天我们约有18%的几率会在公司有交集。在过去的一周内,我们谁也没搭理过谁。 我所在的市场部和史迪文所在的交易部有一墙之隔,而交易部的大门常常是闭得严丝合缝,所以即便我和史迪文有着相吻合的工作时段,我们狭道相逢的几率也不会大于20%,只可能发生在茶水间,楼道,电梯,以及餐厅。 在拥有大壮之前,我享受和史迪文在公司的交集。有时,我会故意让长发扶过他的脖颈,也有时,他会故意触上我的胸脯,当然,前提是绝密。我们都享受那种绝密的刺激感。 不过当下,我有了大壮,所以我只能敬史迪文而远之了。 但八点五十,我溜边儿去厕所,就在楼道里遇上了他。怀孕令我尿频,而且一旦有了个尿感,就非尿不可,不然,我说什么也会憋过了九点的。 史迪文避开同行人的耳目,倾倒众生地对我抛了个媚眼儿,抛完了,他越过我走向了交易部的大门。 好景不长,他同行人的倒是匆匆上岗了,但他回过头,叫住我,上下打量:“啧啧,高跟鞋真是伟大的发明,能把香菇垫成金针菇的啊。” 我承认,身高一米六的我,偏偏蓄着一头齐腰的卷发,在没有了高跟鞋的支持下,的确不太……纤长,但香菇?有机会我会剪了他的舌头。 新一波同事下了电梯。我若无其事地拐进了厕所。 宏利的午休时间是十二点到一点,史迪文一向是在十二点整下楼用餐,饿狼似的,所以我不得不等到十二点半再动身。 我在宏利的红颜姐妹叫姜绚丽,她是培训部的讲师助理,小我一岁。姜绚丽也有金灿灿的硕士文凭,和才出炉不久的讲师执照,不过,她却安于在助理的位子上得过且过。她说学习和考试只是为了证明自我价值,不为升职加薪,因为升职会让她压力山大,而女人,不适合压力山大。 离了我的滋润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姜绚丽扒着市场部的大门露出脑袋:“吃饭去啊?” 我看了看时间,才十二点过五分:“我还得再忙……二十五分钟。” 姜绚丽干脆地:“我等你。” 宏利位于大厦的二十三层,地下三层是餐厅,供应各类工作套餐。我和姜绚丽抵达餐厅门口时,史迪文正倚在门口。他手里拿着张餐巾纸,优雅地抹着嘴,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埋着头进门,史迪文吃饱了撑的,磨牙道:“才来啊?” 姜绚丽接话:“是啊,等何荷来着,饿死我了。” “饿死还这么多话。”我一发力,拽走了姜绚丽。 我发誓是姜绚丽先回头看的,所以我也回头看了一眼。史迪文走掉了。 餐厅的煎炒烹炸让我一阵反胃,所以在姜绚丽去拥抱各式小炒时,我买了份三明治,闭气逃回了公司。 我窝在茶水间的一角,细嚼慢咽,这时,史迪文又阴魂不散。他手持杯子,来泡咖啡。我流畅地别开身,面向窗外,可他一向不是识相之人:“光吃个三明治?怎么?手头儿紧啊?” 不好对他太敌意,免得太反常,我挤出个假惺惺的微笑,然后将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丢入了垃圾桶,走掉了。 晚上,我妈拎了乌鸡汤来我家,当时我正在生吃黄瓜和西红柿。我吭哧一口,西红柿的汁液顺着我的嘴角淌到了棉袄上。二月的北京,仍是道是无情更无情的冬季,我穿着棉袄棉裤,形象质朴。 说来也怪戚戚然的,从前史迪文隔三差五地过来我这儿,我还感叹呢,好一个暖冬。如今我和他的关系结束了,剩我一个人凄凉倒不至于,凉却是真的,所以这才新添了这身儿棉袄棉裤。 “收拾收拾,回家住吧。”我妈给我倒了碗鸡汤,“营养得跟上。” 我捏着鼻子灌下:“这儿就是我家。” 又是一阵反胃,我扑进厕所漱口。我妈尾随进来:“反应这么大啊?大好,说明孩子扎得牢。” 我擦干了嘴:“不管牢不牢的,我都会保护好他的。” 我搂住我妈的脖子:“别担心,我一个人可以的。您呢,只管和我爸长命百岁,就齐活儿了。” 果不其然,我的爸妈默许了我做单身妈妈的志向,甚至连口舌,都不用我费上一费。 第二天,照例,早上我趴在水池前干呕,然后将化妆品尽数塞入包中。中午我约了客户,而瞿部长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严禁我用这张病怏怏的脸影响市容。身为市场部的一员,客户不是约等于,而是等于我的上帝,所以我不得不暂时把大壮放在了第二位。 我又和史迪文在楼道里碰了面,而他一副意外的德性太夸张了些,让我有理由相信,他是巴不得和我碰面。 我攥着化妆包匆匆走向厕所,他两步跨过来,脸上是掩人耳目的,公事公办的肃穆,嘴里却是不三不四:“瞧瞧,离了我的滋润,你这朵小花儿都枯萎了。” 中午有个私人约会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笑盈盈地没还嘴史迪文,他自然而然地亦步亦趋,还眼巴巴地等着我还嘴。我推门进了厕所,那门反弹回去,拍上他挺拔的鼻梁骨。 等我出来后,史迪文仍在楼道里,过去的两年,他从没这么在大庭广众下“纠缠”过。 怀孕后我有了尤其灵敏的嗅觉,在我对镜贴花黄时,史迪文抽了根儿烟。 “哟,脱胎换骨了。”史迪文知道我讨厌烟味儿,和我保持着距离。 而他不知道的是,我根本不讨厌烟味儿,我是考虑到精子的质量,才尽可能地让他少抽了几百根儿。 我的脚步停都没停:“中午有个约会,私人约会。” 我把“私人”二字念得铿锵有力,旨在让史迪文领悟,我何荷另觅新欢了,所以别再来和我似有若无的了。 我的工作性质一言概之的话,那就是说服别人掏钱出来炒外汇。我们那干瘦的瞿部长的说法,太冠冕堂皇了些,他说我们是鼓励人们投资,引导人们致富。可惜,我们往往是利用了人性中的贪婪,鼓励人们无止境的投资,而末了,致富的只是宏利而已。 可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你不畏风险,你赔了想捞,赚了想再赚,那我们哪有阻止你的道理。 就事论事,外汇保证金交易的确是项极高风险的投资,除了那些条条框框的规律和线图,平和的心态反倒更是制胜的法宝。工作中的史迪文,和他平日里是判若两人的。坐在交易屏幕前,他个性中的白目和玩世不恭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便是平和。 史迪文的交易记录杰出归杰出,但他一向只是用客户的钱替客户赚钱,而他自个儿的钱,从来是安安稳稳地存在银行里,而且,还是定期。在这个连大爷大妈都在买基金的年头,史迪文却说,过日子还是保险的好。 今天和我共用午餐的客户叫毛睿,我习惯叫他毛毛,他今年只有二十一岁,大三的学生一枚。在我这二十九岁,在社会上打拼了七年的老帮菜眼里,他生涩得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一年前,他自投罗网,穿着条挖了大洞的牛仔裤,头发红艳艳得像鸡冠子。他两条腿劈得比肩宽,杵在我们市场部门口嚷嚷:“有没有活人啊?” 就这样,瞿部长就手一把拉,正好让我去招呼了他。 叫人意外的是,第二天,毛睿就带齐了证件来开了户,第三天,八万美金咣当就砸了进来。八万美金,在我们这等老帮菜认为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数目,我们窘都窘在,走了眼。 大三的功课可上可不上的,毛睿亲自来接我:“亲爱的,想吃什么?” 一年后的毛睿,牛仔裤上的洞变小了,头发也像头发了,他不是太瘦削的那种,但五官没得挑,形似金三顺中的玄彬。 他固执地叫我亲爱的,因为他说他记不住我的名字。我说何荷有什么可记不住的,呵呵。而到了下一次,他直不楞登地叫我“嘻嘻”来着。 ----- 今天三更~ 我可是单身贵族呢我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随你吧,我没什么胃口。” “那我们去吃素好了。”毛睿不假思索。 电梯门就剩下一条缝了,还是叫史迪文给扒开了。他挤进来,滴水不漏地对我点了点头算作问好。他认识毛睿是我的客户,但交易员和客户之间,并不相熟。 电梯到了一楼,开门,我和毛睿走掉,史迪文继续下去地下餐厅。后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嚎叫:“啊,史迪文!”这代表史迪文又出其不意地捅了人的腰眼儿,他自诩这叫童心未泯。 素食馆里,毛睿歘歘地翻着菜单,对身边的侍应生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从来不客套地让我点菜,而我也正好不善于在点菜上费脑筋。 “你欧锦赛场场不落,但不代表欧元只涨不落,最近又赔了不少吧?”我问。毛睿是那类开了户,自个儿炒的客户,我们宏利只赚他每一笔交易的手续费。 “管它呢。”毛睿反倒来操心我,“你呢,最近业绩好不好?” “马马虎虎。” 毛睿拍着胸脯:“改天再介绍客户给你啊。” 我和毛睿认识一年了,他总共给我介绍过六个客户了。毛睿是个富家子弟,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他的圈子里也皆是富得流油儿的。可人家都是识劝的主儿,和我们宏利签下合同,由史迪文所在的交易部代为交易,多多少少还都赚了些。只有毛睿,越挫越勇,这一年下来,他投进来的钱连十八万美金都不止了。 纵然毛睿叫了一桌子的素,可人家素食馆牛就牛在素菜也给你烧出肉味儿来,所以我还是反胃了。我捂着鼻子望向窗外:“你自便,我减肥。” “亲爱的,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真没想到,到目前为止我瞒过了一票明争暗斗的同事,却没瞒过毛睿。 “想什么呢你?我可是单身贵族呢我。”我否认。 这餐饭按照惯例,由我买单。请客户吃饭是我工作中的一个环节,就像我面对客户必须化妆,须注重仪容一样。最初,毛睿还抢着和我买单,因为他是天生的有钱人,而我是苦命的自力更生者,可屡屡抢不过,他也就不抢了。可他也不会为替我节省而选择经济的餐厅,或者少点几个菜,甚至,他还总会多点一份点心,让我带回去当下午茶,或给同事甜甜嘴巴。 今天,他又额外点了一份萝卜糕。 这一天,直到下班,我才又碰到史迪文。为避开高峰时段,我拖后了一个半小时下班,可还是碰到了史迪文。在电梯间,不等他狗嘴吐出什么来,姜绚丽又从天而降。 “从没见你加过班哦。”我对姜绚丽说。 “这不就见过喽?”姜绚丽挽着我的手臂进了电梯。 谢谢你的雪中送炭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电梯中只有我们三人。 姜绚丽有一米七以上的身高,腿十分细,脖子也十分长,像极了史迪文所说的金针菇,相形之下,我只好全当香菇。 “你……也加班哦?”姜绚丽问史迪文。 “啊,不算,有个‘私人约会’,时间还早,在公司消磨消磨。” 我一直眼观鼻,鼻观心。我就知道,史迪文在中午抓到我和毛睿后,我洋洋自得的“私人约会”不攻自破,他才不会白白饶了我,我就知道,他若不锱铢必较,他就不是他了。 出了大厦,我和姜绚丽一个向东,一个朝西,至于史迪文,他假如径直打道回府的话,会和我顺道儿一段,不过,他却绅士般同我道了别,尾随了姜绚丽而去。 走出去了百十来米,我没回头,但的的确确是站住了。我得想明白,姜绚丽和史迪文双双的拖后,还有姜绚丽在电梯里不自然的没话找话,以及史迪文这会儿不远不近的尾随,让我有理由想入非非些什么。想明白了,我才好继续走我的光明大道。 我去了书店,挑了几本孕期指南。挑时,有一对小夫妻在我对面打情骂俏。男的盯着一本的封面:“达令,以后你的肚子也会这么大吗?”女的尖着嗓子:“嗯哪,到时候超辛苦的呢,所以你要超疼超疼人家哦。” 我随手抓了几本就去排队结账,偏偏那对“超辛苦”的男女对我不依不饶,就排在了我的后面。 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让我第一次,想让史迪文这会儿可以在我膝前伺候着,而且是“超”想的。但也就两秒钟,我就暗暗把那想法啐走了。 尿频让我一夜去了六七趟厕所。我梦到高大的史迪文站在我面前,脚尖抵着我的脚尖,像拍皮球似的拍着我的脑袋,而去了厕所再回来后,梦还是这个梦,史迪文像没间歇过似的继续拍着我。 第二天,我眼圈青得像是挨了拳头,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被搭讪了。 才从地铁出到地表后,我二话不说扶着一棵树,将翻江倒海的酸水儿吐了出来。行人窃窃私语地走开,只有他,雷锋般停了下来。 他递来一瓶尚未开封的矿泉水:“漱漱口吧。” 我连腰都没直:“不用了,谢谢。” 那男人没再说话,但是又递近了一分。 这诱惑太大了,我抗拒不了,拧开瓶盖儿声势浩大地漱了个痛快,好过了些。这时我才打量他,细皮嫩肉的男人,连头发都是软软的。他背上背着硕大的登山包,和他的脸极不协调,像是迟早会压垮了他。 “用不用去医院?” “没事儿,我这是怀孕的正常症状。”我掏出钱包,抽出十块钱塞给他,“谢谢你的雪中送炭。” 我观察你好一会儿了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他追在我旁边:“怀孕,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讶然:“不然呢?” “你手上没有戒指,甚至连戴过戒指的痕迹都没有。”那男人有条不紊,“我观察你好一会儿了,你是假装满不在乎,其实别人怎么看你,你是介意的。别发火,这不是缺点,只是……单身女人独有的矫揉造作。我看人一向准的,你是单身。” “你是什么人?侦探吗?为什么要观察我?”我饶有兴致了。 “我是个拍照的,总要先有好的观察力,才会有好的镜头。” 原来,他那硕大的我以为是登山包的包里,装的是拍照的家伙。我不忍心打击他:“好吧,其实……我是宿醉。” 接着,他自我介绍,说我叫于小界。我精神抖擞地抢白他,于小姐?我一直以为你是于先生。他较真儿地反驳,说别拿别人的名字做文章,不礼貌。我对他才萌生出的兴趣陡然间嗖嗖地退去,我说这就叫不礼貌?那你还真是……脆弱。 人屎地里的蚊子还没说什么呢。 于小界一直追我到宏利楼下。他问我是做什么的,我笼统地说,做市场的。他又不相信,说做市场的理应身强体壮,油嘴滑舌,而你,太无邪了点儿。 无邪。 是的,他用了这么个我久违了的词儿,把我逗得在宏利楼下笑得花枝乱颤。 我笑的时候,史迪文咳嗽着越过我,进了楼门。他的咳嗽太用力了些,差点儿没把肺呕出来。 于小界问我的电话号码,这会儿他倒没了适才的滔滔不绝,像个生手。 “不骗你,我真的是个孕妇,所以……还是算了。” 于小界摸了摸青白的下巴,没说话,可模样是执着的。 我没来由地败下阵来,说是阴沟里翻船也不为过,拒绝过多少油条般的男人了,这会儿偏偏对个少年郎说不出个不字来。他和毛睿是截然不同的,他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那种,像是我若不说出那串号码,他会和我在这儿耗到海枯石烂。 我投降,掏出名片:“好吧,等肚子大了找你去拍孕妇照也好。” 中午,我照例和姜绚丽一同用餐,手持半个柠檬,时不时地嗅上一嗅。这是我从孕期指南上学来的,多少可以盖盖餐厅的油烟气。 我买了蔬菜沙拉,没淋沙拉酱,直接叉来吃。姜绚丽光买了一碗汤,没精打采地吸溜着。 “减肥啊你?都瘦成……干儿了还减肥。”我差点儿就说成都瘦成金针菇了,还好悬崖勒马。 姜绚丽打了个哈欠:“夜里没睡好,没胃口。” 我手一抖,一片生菜从叉子上掉下,盖在了我的膝头。是这样了,我每每和史迪文演绎奸情,夜里也从没睡好过,换了姜绚丽,大同小异。 ----- 冒泡哟你们~ 这和赏花赏鸟是一个心态吗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怎么?少女思春吗?”我多了这句嘴。 “怎么?你就从来不思吗?”姜绚丽反问我。 这话题到此为止。我们只不过是这公司里没利害冲突的伙伴,算不上至交,从没探讨过灵魂的层面,今天,也不打算破例。 我消灭了沙拉,剥了一瓣柠檬递给姜绚丽:“来,养颜,开胃。” 姜绚丽接过便咬,随即整张脸皱作一团,连肩膀都随着耸高了。 她呸呸吐了两口口水。我一脸无辜:“你一点儿酸都吃不得啊?” 其实我又何尝吃得?其实,我也不过是闻闻那股子清香罢了。可人都有阴暗面的,有时那阴暗面就是会战胜光明面的。姜绚丽的苦瓜脸让我顿觉报了仇般的大快,可我究竟报的是哪门子的仇,我没深究。 周六,我去了“香宜幼儿园”。 郑香宜是我的表妹,小我三岁,今年二十有六。她所住的这片小区,是新开发的,周边建设尚不完善,她贼着了这一大商机,开办了这间幼儿园。郑香宜大学学的就是幼教,再加上眉清目秀,随着这片小区的日益繁荣,“香宜幼儿园”到今天收了少说六十个孩子了,收益颇丰。 今天周六,只有零星几个孩子仍被托付在此,使得郑香宜和周综维约会都约不出个圈儿去。 周综维是郑香宜的男朋友,我板上钉钉的未来表妹夫。他们是发小儿,认识二十年不止了,当年的金童玉女,后来郑香宜青春期一没控制好,微胖到了至今,脸上也留下了痘疤若干。单论皮囊的话,剑眉星目的周综维是胜郑香宜一筹的,但俩人知根知底儿的,严丝合缝的,从没给哪个小三儿留下过机会。 几个小家伙坐在电视前看动画片,郑香宜给他们划了线,不许离电视太近。可小孩子要是不和你作对就浑身痒痒,所以郑香宜但凡离了寸步,他们就搬着小凳子往前挪,咯咯咯乐得像小母鸡似的。 我看得着迷,以至于周综维问我:“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哦?” “她岂止很喜欢?”郑香宜接话,“小半年了,她三天两头儿来我这儿对着小孩子流口水。综维你给我分析分析,她这和赏花赏鸟是一个心态吗?” 周综维捋了捋郑香宜微微汗湿的刘海儿:“我哪里懂?” “你啊,什么也不懂。”郑香宜小嘴一撅,另有所指。 郑香宜越来越发福了,总香汗淋淋的不说,心里一有气,还便呼哧呼哧地喘出来。她的另有所指,是指周综维不懂求婚。我劝过她,他不求你求不也是一样。但郑香宜有她的偏执,她说她可以对周综维百依百顺,当牛做马,但求婚,必须男的来。 我回到家时,史迪文正在我家门口捅咕我的门锁。我一露面,嘎嘣一声,他一张银行卡折在了我的门缝里。 小生我可是哪里冒犯了小姐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双手环胸,顶着胯一站,不怒自威。 史迪文也不心虚:“哟,幸好是张作废的。” 史迪文吭哧了半天才把那残余的半张银行卡从门缝里拔出来:“我还当是一扒拉就开呢?何荷,你这锁质量过硬,难得,难得!对了,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我没有掏钥匙开门的意思:“手机没带。” 这也是指南上说的,手机辐射不可小觑。 “开门啊。”史迪文说得多天经地义似的。 “你……找我有事儿吗?” “有事儿没事儿的你也先开门,这儿阴风阵阵的,咱进去才好取取暖。”史迪文的邪恶劲儿上来了,瞳孔直犯绿。 “今天不方便。”我应答如流。 “嗯?算算日子好像是呢,不过我们还是可以看看电影谈谈心什么的嘛,我又不是只有……下半身。” 史迪文长手一伸,便拽我入怀。 我的反应不迟钝,但有孕在身,不宜反抗,反倒有了点儿配合着投怀送抱的意思。 史迪文对我的“配合”满意至极,下巴硌在我的头顶上,骚包地,小幅度地左右摇摆着身体,像是带我跳一曲贴面舞似的。他油腔滑调:“小姐近来反常得紧,小生我可是哪里冒犯了小姐?” 我僵直地由着他摆布:“我和你说过了,我们的不正当关系结束了。你抱住个同事二话不说就大跳扭扭舞,反常的是你吧?不,你这根本是脑子不正常。” 亦邪不亦正的笑意一点点从史迪文的嘴角隐去,接着,他松开了手,投降似的举着手,走掉了。 要说没一点点失落,那是假的,怎么说这寒冬腊月的,有个活物儿陪着,也好过形单影只。可我也是当妈的人了,念及大壮,牺牲还是要有的。男人是种小气的生物,数以亿计的种子,到了播种的时候便不允许哪怕一颗流落在外,我自是小心点儿为妙。 周日,于小界给我打来电话,既不在我意料之中,也不在我意料之外。我是个口口声声说怀孕了的,憔悴的,可也清水出芙蓉的,“无邪”的女人,这足以叫他天人交战的了。 于小界说:“今天我要出个外景儿,你一块儿来吧。” “这算是约会吗?”当时我正在小口小口地抻着脖子吞咽面包。 指南上说,孕妇是越饿越反胃,饱了反而好,我持怀疑态度,倒要试试看。 “约会有不下十种的定义。”于小界和我打太极。 “假如你相信我是孕妇,旨在拉我这桩孕妇照的生意,那么我就定义这是你和潜在客户半友谊半利益的会面,那么,我去。说白了,我也是活在客户脸色下的一名业务员,所以会对你惺惺相惜的。” 于小界缄默了三秒钟,妥协道:“好吧,潜在客户。” 你呢?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挂了电话,我啪啪两下掸落了面包渣。既于小界问走了我的电话号码之后,我这也算扳回一城了。由着他当我是欲迎还拒吧,反正我是开诚布公了,后果自负。 于小界除了是个拍照的,还自己是自己的老板。 他的工作室叫“嘿摄汇”,他语毕后,我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就了事儿了。他心痒痒地问我,你不认为这名字很棒吗?我面无表情,说很棒啊,黑社会,让人过耳不忘,不过你不是不让我拿名字做文章吗?你不是说那样不不礼貌吗? 就这样,我又扳回了第二城。 于小界的“嘿摄汇”大小通吃,世道不济,他孤芳自赏不了。他最小的拍过一只宠物龟,拍摄过程中那龟主人滔滔不绝:“北鼻,来,朝麻麻这边,北鼻,comeon,换个姿势。”然后拍了总共三百多张,全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最大的,他拍过某百强企业的大合影,那乌嚷嚷的上千颗脑袋,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一准儿会拍出命来。 在我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对近视眼之时,那新娘子却裹着婚纱,袒胸露乳。她根本用不着腮红,这五级的北风足以叫她双颊红扑扑的了,又或者,是归功于那永结同心的心火。 我站在一旁,悔得肠子都青了。要出个外景儿?该死,于小界没多说,我也没多问,而这外景儿偏偏拍的是婚纱照。我没有伤口,但它就像粒粗盐似的,在我单身的神经上碾来碾去。 于小界单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鸡心领薄毛衫,连同里面的衬衫一并卷着袖子。他根本不像个艺术工作者,他太规矩,太书卷气了,反观那位擎着反光板的助理,一簇簇卷曲的络腮胡子,反倒能唬唬人。 那对新人任凭于小界摆布,亲亲我我,有伤风化。 我咂着舌回避。 这会儿的绿植,是清一色的松柏,苍茫,骄傲。我步入其中,不消一会儿便不辨方向。那些过时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轮换:我爸叹着气对我妈说,哎,怎么不是个男孩儿?而我在门后将小辫儿连同橡皮筋一并剪了去。男友搂着他的新女友,那么小鸟依人,那么惟命是从,她说达令,我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史迪文压在我的身上,搔我的痒,他问何荷,你一直都这么骄傲吗?一直吗? “在想什么?”于小界找到了我。 透过松柏林,我找到那对新人,他们在补妆了。 我反问:“拍过上百对了吧?每次面对这样的画面,你又都在想什么?” 我甚至没给于小界应答的机会,自顾自地不吐不快:“随便个新娘就貌美如花吧。好比这位,鼻孔太朝天,下巴两三个,拜拜肉太呼扇,可她……也还是美的。” “你呢?”于小界就磅礴的这两个字。 他这个人说来有趣,长篇大论往往漏洞百出,不说话或是少说话的时候反倒能钓出我的真心话。 “没有,我没有当过新娘,没有这么美过。”我不禁丧气。 这少年郎是吃了秤砣了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于小界回去了工作岗位,他的背影没什么异样,但我知道他在浅笑。我没有当过新娘,所以没道理怀孕,所以我是个无邪且时常说说小谎的顽皮女人,我知道,他在因为这个推论而在浅笑。 这少年郎是吃了秤砣了,铁了心地认为怀孕和结婚,新娘,戒指诸如此类的身外之物密不可分,他青春期的生理卫生课都白上了,这叫人精子卵子情何以堪。 收工后,我抢在于小界还在收拾器材的时候,匆匆道别。我们这样的“约会”,并不适合谁送谁回家这样的尾声。 “喂,何荷。”于小界叫住了我。 我回头,他咔嚓一声,捕捉到了我回眸的那个瞬间。回眸,这么典雅的词儿不是我自诩的,是后来,于小界真的把这“作品”命名为回眸了。帽子围巾中间,我的两只近视眼,让我不禁默默背诵:雌兔眼迷离。 毛睿这次又没食言,他又带了他的朋友来宏利,开户。 毛睿的座右铭是“红花须有绿叶衬”,所以朋友圈儿里无非是些瘦皮猴或是胖头鱼,果不其然,今天又带来个酒糟鼻。 开完了户从小会议室里出来,途径秦媛的位子,她又话里藏刀:“呵,还有没有底线了?这么小的苗儿。” 我效仿她,自说自话似的:“小苗儿才好消化啊。” 秦媛也是我的前辈,比我久上个五六年的资历,她至今虽没谋得一官半职,但常年稳坐市场部头把交椅,薪资远远高于瞿部长或部门里任何一个职位。我们这一行,不求权,但求白花花的银子。她离异,有的女儿,传闻说她年近四十了,那么,她没白白保养。 秦媛在宏利没有朋友,连面子上说得过去的同僚都没有,她一向我行我素,任凭旁人议论她不光陪客户吃,还陪客户睡。 兴许是因为那会儿她对毛睿走了眼,让他这一大汪油水落入了我的囊中,这是她业绩史上的污点,所以我,也被视作了她的眼中钉。 我送毛睿和酒糟鼻上电梯,恰逢史迪文从外面回来。他是抽了烟回来的,整个人像吸了大麻似的惬意。 我对酒糟鼻笑颜如花地挥了挥小手:“等我电话哦。” 史迪文绕过我走回交易部,几乎是贴着我的后脑勺儿撂下一句:“太假了。” 而我,也深有同感。是腹中的大壮让我内分泌失调了吧,才会有这等幼稚之举,还挥什么小手?剁了算了。 就在当天,我又一次逮着了史迪文和姜绚丽一同下班。按理说那会儿是下班的正点儿,可他俩乘同一部电梯,还是激发了我的不妥。我是第一个上了那电梯的,后来他俩才上来,再后来,满员了,我说了两遍“借过借过”,也还是没挤下去。 “何荷?今天不加班了?有约会哦?”姜绚丽多嘴多舌。 “我是去餐厅,吃饱了……好有力气加班。”我暗中踮了踮脚尖,一米六真真不光彩。 “哦,我也没有约会。”姜绚丽的小神经吧嗒就断了,说出这等不打自招的话来。 史迪文俨然中了暗枪,嘴角一抽,只差一口鲜血或白沫。 你又不是没和我睡过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电梯到了一楼,史迪文前脚,姜绚丽后脚,随着人潮涌了出去。只有我,继续下去地下餐厅。一个人的晚餐,比一米六的身高更加不光彩,好在有刚刚的好戏,像一碟儿呛辣的小菜开开了我的胃。 这一餐,我吃了个肚儿圆。 晚上,我平躺在床上欣赏迪斯尼音乐,对大壮描天绘地:“妈咪会从胚胎抓起,物质精神文明两手都要硬,你将来会是伟大的音乐家,艺术家?国宝级的科学家?光明磊落的企业家?” 就在我念念有词之时,门铃响了。那会儿,是十点整了。 史迪文在猫眼儿后变了形,脸孔向外突出,像极了一只昆虫。突然地,他也把眼睛凑了过来,恁长的睫毛啪啪地扇着。 我不声不响,逼得他大叫:“何荷,开门,你在家。” 顾虑到邻里,我不得不开腔:“我睡了,您请回吧。” “睡了就不能开门?哈哈,你又不是没和我睡过!”史迪文的嗓门儿直入云霄。 我将散落在四处的孕期指南通通划拉进了抽屉,然后啪的开了门。 史迪文一挤眼睛,洋洋自得地欧耶了一声。他带着酒气,处于微醺的状态。他的酒量一向低下,一旦混酒,免不了扶墙,不混还好点儿,可也得打了鸡血般的亢奋。 我拦他在门口:“你还讲不讲道义了?和别人喝high了,反倒来我这儿发酒疯。” 史迪文人高马大,对着我一扑,就来到了室内,一尥蹶子还把门关上了:“你的口气像是……像是在吃醋呀?” 我不敌史迪文的酒气,匆匆逃窜到窗口,以柔克刚:“哎,莫非你堂堂史迪文,也是纠缠不休之徒?” 史迪文脱了鞋,黑色的袜子如常像是新的。坦白而言,他的确是个从里到外都不乏质感的男人,他的袜子只有黑白两色,运用得当,他只穿合身的平角内裤,不松垮,也不会把那话儿的形状勾勒得太火爆,大多是灰色的,个别几条暗色条纹的。他这样的男人,可以随时ONS,从不会脱到里面,就煞风景。 史迪文没搭理我,兀自从鞋柜中找出他的拖鞋,换上。 他坐到沙发中央,两只长臂伸展着搭在沙发背上:“别躲那么远嘛,我又不会强迫你。再说了,咱俩还用得着强迫吗?” “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中国话?喝过几年洋墨水,忘本了是不是?”我*操着中国式的英语,生硬地,“We*are*over,understand?” 史迪文以柔克刚才是真的,他没吱声,只是一根食指对我勾了勾。 我鬼迷心窍了,一步一步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臂弯里。冬天不是个over的好季节,我身上每一块打颤的肌肉,都在叫嚣,不要over。这个男人,穿着专属于他的拖鞋,坐在他习惯坐的位置上,套用一句上个世纪的歌词: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今天不行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而这时,史迪文扳过我的脸,对着我的嘴直直亲下来。 好反胃。我知道这是大壮在作祟,因为时隔这多日,我主观上并不介意和史迪文嘴对嘴一会儿的,即便我一向不和他投入地接吻,但走走形式,我还是可以接受的。可史迪文不知道。 我胃里翻江倒海翻上来的一个嗝,让他好生挫折。 我重新回到窗口,开了条窗缝,汲取氧气。 迪斯尼音乐从卧室里隐隐地飘出来,有种朦胧的美。史迪文垂着头,他的头发该剪了,这会儿乱糟糟地支楞着,多桀骜似的。他的胸腔在大幅度地起伏着,我保证他这回才不会举着双手拿腔作势地离去,他起身后至少也得摔摔我的物什,才会离去。 果然,他爆发了……一阵鼾声。 我在这儿肝颤儿着,人老先生反倒……睡着了。 我哭笑不得,在他面前踱来踱去,变换着各种语气:“史迪文?史迪文!你别给我装蒜啊史迪文!” 史迪文雷打不动。 我扳着史迪文的脚,将他放平在沙发上。他的个子太高,沙发太短,他在好一番蠕动后,蜷作了虾米状。 夜间,我照旧尿频,才回到床上后,便耳闻史迪文跌跌撞撞地摸向厕所,尿完了,他熟门熟道儿地又摸上了我的床。 我一蹬腿:“睡沙发去。” 史迪文撒娇:“太冷了,你这蛇蝎心肠,也不说给我盖个被子。” 我赏了他第二脚:“冷回家睡去。” “你就收留我一夜嘛。”史迪文这回是铁了心地不要脸了。 说着,他一掀我的被子,钻进来抱住了我:“睡了,乖。” 我之前的经验老道这会儿通通不作数了,怀孕让我翻开了新的篇章,身为一个怀孕的女人,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我僵硬得像一块百炼钢。 史迪文墨绿色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发光,他微微欠起身:“你在等我对你上下其手吧?” 我咬牙:“滚。” 史迪文躺回枕头上:“今天不行,我不胜酒力,没那么威猛的,改天,乖。” 史迪文当我是个抱枕,抱着我的上半身,一条健美的大腿压住我的下半身,顷刻间便满足地睡去了。念在他没危机我的中间段,我叹了口气,也就由着他了。 第二天一早,史迪文姗姗醒来时,我已梳洗完毕。 他朝我自以为迷人地笑了笑,我还以一瞪,并将他的一件衬衫丢到了他的头上。在我的这个家中,有史迪文零星几件换洗的衣物,香烟,水杯,拖鞋,剃须刀等等,我尚迟迟来不及处理。 史迪文伸了个懒腰,当着我的面更衣,露出他不止是自认为,是真的还满迷人的身体。 由于史迪文拖了后腿,我们出门时已是地铁的高峰时段。我提议打车,史迪文耸耸肩,伸出大拇指去打车。 我翻白眼:“拜托别这么装好不好?自然地伸出你的手上下摆一摆,不掉价儿的。” ----- 加更哟~不收藏至少冒泡,不冒泡至少收藏~ 谁让你这些天对我若即若离呢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出租车上,史迪文做贼心虚:“我和姜绚丽没什么的。” 我当时正涂了层薄薄的润唇膏,抿着嘴,他这么一说,我下颌骨嘎嘣响了一声。我说:“你有必要和我说这个吗?” 史迪文也有点儿别扭,转了转脖子,嘎嘎两声。 然后,他就不安了,比手画脚地恶人先告状:“姜绚丽她也太不上道儿了,我们不过才是吃吃饭,喝喝小酒,瞧把她心虚的,哆哆嗦嗦地是要昭告天下还是要怎样啊?哪像你啊,何荷,不是我捧你啊,你是真大气,有时候比我还能装呢,要么说,还是你合适我呢。” 我斜过眼珠子,鄙夷地瞥着史迪文。 史迪文撒了气:“好吧……我承认,是我先对她放电的,是我不对。” 再转个弯儿就到宏利了,史迪文一心二用,招呼司机:“停停停,我就在这儿下了。” 紧接着,他还对我锲而不舍:“对你的好姐妹放电,更是我不对,可只有这样你才会注意到我啊。谁让你这些天对我若即若离呢?” “若即若离?离是真的,即,是你误会了。”这时我不得不力挽狂澜了,“史迪文,之前我们一向谨慎行事,就算是一块儿下班,也从来是一个冲锋,一个垫后,一公里开外了再会和,不是吗?你和姜绚丽不妨也这么着,不然她这初出茅庐的,你一上来就叫她在人前和你演对手戏,演不好也是人之常情。慢慢来,总有一天……她会上道儿的。” 我的言外之意便是史迪文,我巴不得你和姜绚丽情投意合。 史迪文面无表情,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力道不小。 一下子我便甩开了头。 他没再说什么,下了车。 这一天,我一直粘在位子上干巴巴地给潜在客户打着电话。这是我最普遍的工作状态,没有三寸不烂之舌,但有大海捞针的信念。 秦媛走过来,半扇毫不下垂的翘臀坐上我的桌沿,等我挂了电话才慢条斯理道:“你这工作方式,还真传统。” 我接着在花名册上搜索:“传统的,才是不朽的。” 秦媛的翘臀还在。我才又抓上话筒,她把握时机,说走吧,陪我喝杯咖啡去。我吐了口气,反正今天的潜在客户个个吃了枪子儿似的,对我的热忱推介个个置若罔闻,我也不妨顿上一顿。 “茶水间在这边。”楼道里,我叫住秦媛。 “速溶咖啡不叫咖啡,叫垃圾。”秦媛按了电梯。 蓝鸟咖啡厅。她叫了一杯曼特宁,而我只有喝鲜榨橙汁的份儿。她处处找茬儿,问我,你多大了,还喝橙汁?我泰然自若,说总之比你青春年少。 秦媛甩了下头,乌亮亮的短发飞扬,紧接着又服帖地回归到耳畔:“你来宏利多久了?” “两年。” 欧耶,妙!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秦媛点点头:“我来了快八年了,才找到你这么一个……同类人。” 我一振:“你说我们是……同类人?” 秦媛马不停蹄:“我们都在掩藏着什么,欺骗别人,可久而久之,快要连自己都欺骗过去了。” 这回振动的不光是我的心了,还有我手里的橙汁,咄咄地泛着波澜。秦媛趁胜追击,她说何荷,你是寂寞的吧?即便你逢人便笑,处事谦谦有礼,不惹是生非,不与人结怨,但笑过之后,你是寂寞的吧? 我身子向后倒,那沙发背垫未免太软绵绵了些,倒下便溺在其中。我被拆穿了。不与人结怨,可也不和人交好,我一向是执着的倾听者,站在倾诉的对立面,这样的我,寂寞像是必然的产物。 然后,我便倾听到了秦媛的威胁。她说,别再打毛睿的主意,有钱人多如牛毛,少了他一个,你照样维持得了温饱。我下意识地激将,说维持温饱我哪里满足?我还指着他奔小康呢。 就这样,秦媛说:“随你吧,只不过,替我向……史迪文问好。” 如此说来,我和史迪文的装劲儿,还远远不及她秦媛,我们引以为傲的奸情就这么大喇喇地被摆到了明面上,而在暗处的,是秦媛这么大张旗鼓地“解救”毛睿,到底是为哪般。 我爸的六十大寿,我和我妈在家为他庆祝,八个菜,四荤四素,外加长寿面和茅台酒。两杯下肚,我爸的脸孔村红似的,一个劲儿地叨叨:锦上添花,锦上添花啊。 我买了一台四十寸的液晶电视,给他们更新换代。这电视不过是添花的花,至于那锦,自然是我腹中的大壮。 我爸亲自夹了块儿红烧肉给我,肥瘦适中:“多吃点儿。” 我还他一杯酒,亲自给他斟满,差点儿就问他了:爸,我这就叫母凭子贵吧? 饭后,他已有些摇摇晃晃,但还是细致地摸了香烟去了阳台。我妈追着他发牢骚:“说了你二十几年了,白说,非得在屋里抽。六十了,这才心疼我们娘俩儿?你这到底是心疼谁哟?还不就是孙子……” 她以为我听不见,可我听见了。 我爸生日的第二天,便是史迪文的生日。他说过:“欧耶,妙!何荷,你这辈子也忘不了我的生日了。” 史迪文三十五岁整了。 他说过,男人的黄金年龄是三十三岁。是的,就是这么个有零有整的数字,因为他和我说这话时,正好是三十三岁,这个厚脸皮的男人的潜台词是:何荷你好有福气,拥有了我新鲜出炉的大好年华。 我不领情,说我宁可找初生牛犊,至少,他们“精力”充沛。 而后,史迪文就把我掀翻在床上,向我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三十三岁的他,“精力”不减当年。 如今三十五岁的他,一准儿会对另一个女人夸夸其谈,说三十五岁,才是男人的巅峰。 被我挑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了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这一天,直到下班,史迪文连个影子都没露。然后到了下班时间,他给我打了电话:“何荷,我病了。” 我是念在是他生日的份上,才接电话的。 “哦,好好养病。”这点儿表里不如一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不可否认,他病怏怏的小腔调,的确让我心里紧了一紧。 “蛇蝎,太蛇蝎了。我这儿生日都快变忌日了,你就这么袖手旁观?” “哦,对了,今天是你生日。” 史迪文噗地一声,吐了血也不为过:“你你你……你忘了?” 出了宏利,我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苹果和梨,这种地方,品种不佳,价格不菲,图的也就是个便利。但一出门,迎面撞上姜绚丽。 “咦,你也买水果?”她问。 “你‘也’是?”我反问。 “嗯,去探望个病人,朋友,普通朋友,你不认识的。”姜绚丽道行太浅,话太多。 “快去吧,被我挑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了。”我又说出这等歹毒的话里有话来。 我直接回了家,并没有按计划去史迪文的家。适才在电话中,我拒绝了他邀我去探病的邀请,所以他才会启用第二套方案,姜绚丽吧。我倒不是出尔反尔,而是口是心非罢了,从他说他病了的那一句,我就计划好了去的,亲自下厨太亲昵了些,但买上两三水果和一份病号饭,没什么不大了。 总之,天助我也,不然届时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谁是谁非? 那一整晚,史迪文都没有再打电话给我。他亦假亦真地挣扎了这么几个回合,而我还是翻脸不认人的我,那么他也是时候咽气了。 第二天,地下餐厅。 我被姜绚丽拖着早早用餐,在餐厅门口便目睹史迪文端着餐盘冲刺似的抢了个座位,坐下后还对其余落败者抱拳,那意思是承让承让。姜绚丽咯咯地笑。我垮着张脸:“呵,幼稚。” 史迪文一向是中心人物,所以即便他喷嚏连连,鼻涕哈哈地,他的四周还是聚满了人,围着他侃侃而谈。 我和姜绚丽坐在他的邻桌。 假如说于小界是颗雷,那么他给我打来电话时,史迪文便俨然是一灵敏的探雷针。史迪文假模假式地过来了我们这一桌,和姜绚丽来八卦港台明星。 我坐得稳稳当当,没道理回避,对着电话呢喃道:“好啊,没问题,好啊,下班见。” 史迪文竖着耳朵。也许是我眼花了,我竟眼看着他的耳廓噌噌地动了两下,好不机警的样子。 于小界在宏利楼下等我,借着给我照片的名义,继而请我吃饭。也许当日他给我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就设计好了这下文了。 我站在原地,拿着照片,手直哆嗦。我一直自认为不甚高挑,五官样样马虎,搭配得规规矩矩,好看倒是好看,但也仅限于此了。可在于小界的镜头下,我有着墨黑的眸子,墨黑,却也清澈,我有一张时时紧抿着的倔强的嘴,有一头天然的欧美范儿的卷发,和东方美的下颌线条。于小界俯近了我:“如何?” 我啧啧地颔首,一掌拍上他的肩膀:“行啊你小子,真有两下子。” 他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于小界身后又背着那比他的**还厚的背包,可脊梁挺得直直的,一副压不垮的样子。他说:“何荷,你这小女人太变幻莫测,上一秒细腻,下一秒就大而化之,这一分钟还是快乐的,下一分钟,那些快乐就都像是表面功夫。” 我避开于小界的目光,继续男儿气概:“拜托,你才二十三岁,整整小我六岁,叫我‘小女人’,你何德何能。” 倒是避开了于小界,可我却迎上了史迪文的目光。他下了班,向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于小界在辩驳着什么,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却只听到了史迪文的羊绒大衣擦过我的羽绒服的声响,歘地一声。于小界以为我被撞到了,下意识地拉了我一把,这下,我的羽绒服又擦过于小界的冲锋衣,接二连三地,让我好生耳痛。 我和于小界去吃饭了。他只比毛睿大上两岁,但成熟太多,可就是这成熟,让他非要彬彬有礼地让我挑选吃饭的地方,到了地方,又非要让我点菜。不幸的是,我一向不善于在吃上动脑筋,这欢心,他是讨不到了。 在这方面,史迪文倒是歪打正着。他一向是自己馋了什么,便点了来吃,我陪吃就好。 在清汤火锅前,我涮着娃娃菜和豆腐,倒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我声明道:“我可不是那种矫情的‘小女人’,嗑两片菜叶就嚷嚷人家撑死啦,比兔子还不如,我这会儿是不在状态,不然这一盘羊肉也就塞塞我的牙缝儿。” 于小界时不时才动一下筷子,他把握机会,将他的祖上向我和盘托出。他说,他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 我被豆腐烫得口齿不清:“超生游击队?” 于小界又给我捞了一块,夹开四半,散热:“超生是不假,不过我父母是因为想要个女儿。” 我用不甚整齐的牙齿撕扯着娃娃菜,稍加停顿,继续:“怎么会……想要个女儿?” 于小界困惑,问何荷,你……该不会重男轻女吧?有个伶俐的,贴心的女儿,不是人生一大幸事吗?我埋头猛吃,说重男轻女怎么了?重男轻女可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我又顿了顿,谄媚地给于小界夹了一筷子什么,问:“于家老四,你上头有三个哥哥,那么即便将来你倒插门去哪个姑娘家,对你们于家的香火,也无大碍吧?” 于小界的表情是不外露的,他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我又进一步:“那么,即便你和那姑娘将来的孩子,随那姑娘的姓,也是OK的吧?” “也可以这么说。” 其实不关于小界的事儿,其实不过是我自个儿悲从中来,顿时,我热泪盈眶,筷子一撂,紧紧握住于小界的手:“相见恨晚,相见恨晚……恨死我了……” 于小界也有一双大眼睛,不同于史迪文那种偏长的大眼睛,而是比例得当,一看就是好人的那种。这会儿他穿过我的泪雾,直看向我的脑干去,他以为他看穿了我,所以他问:“何荷,你希望你将来的孩子,随你,姓何,是吗?” 我收拾好哭势:“呵,我就是随便那么一希望,你不用当真。来,吃饭吃饭。”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给于小界夹的那一筷子,除了葱姜,就是一粒红枣,全乃锅底之物。 别演得像谁甩了甩似的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赔钱了。而且传闻,是赔了……一大笔。 宏利的交易部,分为团队交易和个人交易,说白了,团队交易是三人一组,有商有量。至于个人交易,顾名思义便是单打独斗,出不出手那是你自个儿的事。宏利的每一名交易员,都是从团队入行,有胆有识了,有勇有谋了,再升去个人交易的行列。 当年,史迪文是有史以来,耗时第一短升上去的。 我还记忆犹新,史迪文在初获自主权的那天,重仓买进澳元,结结实实地赚了一笔。那晚,他来到我家,像和我青梅竹马似的,抱得我两脚离地,悠了好几圈。他说何荷,我是个天才,天才就是理智和激情的完美结合。 那晚,他无比威猛,但该臭屁的时候还是得臭屁,他说何荷,耗时第一短的记录仅限于我的升迁,在你这儿我可是持久型的吧?是吧? 一年多过去,史迪文的业绩一直可喜。他的理智往往重于激情,所以创下小功无数,大过无一。 我是在茶水间门口耳闻的。 甲说,真没想到,他也有这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时候。明摆着方向反了还加仓,还连加了三次。 乙说:这有什么没想到的?他也不是机器人,当然也会受情绪左右。 甲又说:哎,正所谓有了情绪就没钱,要有钱,你还就得没情绪。 我收回了腿,端着空杯子,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去了电梯间的窗边。照理说这儿是不允许抽烟的,但史迪文是那种屡教不改的。果然,他在那儿。 我清了清嗓子,他回过头。 “感冒还没痊愈吧?都说感冒药叫人头脑不清楚,还真是。”我按了电梯,假装要下楼,而并非专程来找他。 “我头脑再不清楚,也比你这没头脑的强。”史迪文按熄了烟。 我蹿着嗖嗖的无名火,可也得按捺:“愿闻其详。” 史迪文走到我一旁,双手交握垂在身前,也好一副等电梯的姿态。他这个人就是周全,明明赔了个半仓,还被我拱了火,可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会做足。 他说:“那天来接你的那小白脸是你什么人?你看上他什么?青春?精力充沛?何荷,你就这么肤浅吗?不对,你这根本是……低级。你也不看看你这一把年纪了,你和他……连共同语言都不会有。” “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私生活?”我平心静气了。 “就凭咱俩一度,美好地,共同生活过。”史迪文还对答如流了。 “可咱俩总有一天会好聚好散,不是我提出来,就是你提出来,迟早的不是吗?你说我一把年纪了,不假,所以,我气数将尽,先走一步了。”我微微偏过头,“史迪文,别演得像谁甩了甩似的,咱从没到那份儿上,你说……是不是?” 咱俩先和好,重来一遍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从头到尾盯着前方,两扇电梯门中间的那条缝隙,快要被他盯出花儿来了。而他的两片薄唇,闭得比什么都紧。 我得理不饶人似的:“还是说……你来真的了?” 突然,史迪文一咧嘴:“好嘛好嘛,我承认是逢场作戏,可你这一先走一步,伤害了人家水嫩嫩的自尊心嘛。要不这样,咱俩先和好,重来一遍,这回我先撤,你垫后?” 就在这时,电梯上来了,门一开,里面曲里拐弯儿地立着风华绝代的秦媛。她不肖细细打量,便拆穿我:“哟,端着杯子这是要去哪?下楼打酒吗?” 我意外地在刹那间败北,调头就走。 毛睿介绍来的那酒糟鼻的开户手续生效了,我打电话通知他带实打实的票子来,存入后这就可以正式交易了。 毛睿也来了,一屁股坐下后双腿跷上我的办公桌:“我来参加你们那个赔也赔个明白的培训班。” 关于培训,我建议过他不下十次了,我总不忍心他祖祖辈辈的基业,间接地因我而赔个精光。那天在蓝鸟咖啡厅,秦媛对我颐指气使,叫我别再打毛睿的主意后,我又建议了他第十一次,我说:“赚不赚的咱另说,好歹你扫扫盲,赔也赔个明白。” 我叫了姜绚丽来,让她给毛睿先安排课程表。 姜绚丽今天穿了黑色的套裙,两条又细又长的腿裹在黑色丝袜里。她的腿太直,缺乏曲线,不带感情…… 可我才这么“小人”地想着,哪想毛睿就肆无忌惮地吹了一声口哨:“亲爱的,你早说啊,早说你们这儿的老师比苍老师还有味道,我不早就来了?” 我嫁祸似的对姜绚丽挥了挥手:“快,快把他给我带走。” 姜绚丽还一知半解:“苍老师是哪位啊?” 这时,秦媛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与毛睿和姜绚丽打了个照面。这倒是我求之不得的,我看紧了秦媛。她对毛睿看都没看,这反倒太做作了些。毛睿这样一个热热闹闹又俊俏的孩子,走到哪里都像有聚光灯打着,哪有看都不看的道理。 毛睿背对着我,是个未知数。 秦媛经过我,我及时表明立场:“喂,我这可不是打他的主意。这不,带他来培训培训,没准儿一开窍,他就是下一条外汇界的大鳄。” 我不是旁若无人的人,还没活到那么开阔的份儿上。幸好,我的这番“诡辩”奏了效,所以至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秦媛将我和史迪文的小秘密,高高挂起了。 于小界传了张照片给我。 他将我的那张“回眸”做了幅一米多高的海报,挂在了嘿摄汇的黄金位置,然后,他拍了张照片传给我,问我:不介意吧? 我直接电话拨过去:“于小界,你理应不会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吧?” “当然。” “所以说,我还挺拿得出手喽?”我沾沾自喜。 炸弹中的核炸弹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这有目共睹。”电话那头的于小界,有着一把浑厚的音色,远远比他白嫩的面孔来得浓墨重彩。 他又说,“坦白说,你告我侵犯你的肖像权也无妨的。出于私心,我也并不乐于你这么‘抛头露面’,被无数人欣赏。” 还是孕期指南说的,孕妇高不高兴会直接作用于胎儿,可偏偏我怀不逢时似的,史迪文脱了轨地黏黏糊糊,变幻莫测,秦媛又像颗定时炸弹。再加上于小界,这个和我尚半生不熟的少年郎,上一秒才让我有了高兴的苗头,下一秒又暴露出了得寸进尺的狐狸尾巴。 他显然是想说:何荷,我多想“独占”你。 如此说来,他才是炸弹中的核炸弹。我的“怀孕”,我二十九岁的高龄,我的搪塞,我的满不在乎和吊儿郎当,至今也没能顺利将他拆除。 郑香宜邀我去她家吃饭,说是她妈,也就是我的表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计划是要填周综维的肚子的,可周综维突然生意缠身,临时飞去了云南。 周综维是个商人,无商不奸这个词,他是个例外。他做的是家具生意,从东南亚进口上好的木材,在国内加工成成品家具,再销往五湖四海。 郑香宜致电我:“表姐,这回便宜你了。” 我对一桌子荤腥不感兴趣:“算了,我这人不好占人便宜。” 不过末了,我还是去了,因为郑香宜又说:“你就当尽尽孝心好了。想想看你有多久没登过我家家门了?亏我爸妈疼你胜过疼我。” 郑香宜这话不假。我的这对表姨表姨夫,爱女胜似爱千金。自小,我一去串门子,他们对着我和郑香宜的小辫儿纷飞,软声细语,就会露出此生足矣的笑容来。那种笑容,对我而言是陌生的,所以也是弥足珍贵的。 不过长大后,我渐渐疏远了他们。旁人说我不识好歹我也认了,因为他们那股子掏心窝子的疼爱,就是会从我的细胞核儿里勾出我对我亲生爸妈的不满。 可问题是,我一个当子女的,有什么权力去不满赐予我肉身的亲生爸妈? 表姨拉住我的手:“瘦了,又瘦了。” 瞧,光这三言两语,又挖到了我隐隐的痂了。我大可以和姐妹勾肩搭背,大办伪蕾丝派对,可以和并不熟识,单单只是流窜了火花的男人比如史迪文滚一滚床单,但这等半至亲的嘘寒问暖,就是会让我浑身不自在,像是被捆在那里,搔着脚心。 表姨夫也围上来:“小荷,今天别走了,住两天。你表姨把被子都给你晒好了。” 瞧,还在搔。 我对着一桌子的虾兵蟹将下不去筷子,反倒包圆儿了一碟子醋溜白菜。 表姨心碎了一片片,问我是她的厨艺大不如前了吗?不等我辩驳,郑香宜又在一旁帮腔,说表姐,你可别学综维那没良心的,辜负了我妈这一桌子的爱心。 一提到周综维,表姨夫矮墩墩的身躯扭去扭回,拿回来一张照片:“小荷,还没有对象呢?喏,我这儿有个老同学,也正给他儿子物色呢,你看看,合不合眼?在地质研究所工作,一个月六千块,平时,爱看看书,下下棋,可以说是博学多才。至于买房,我的老同学说了,家里能给帮衬帮衬……” 我被动地接过照片:“地质研究所?还真是,这脸形,这不活脱脱一板儿砖吗?” 表姨夫啧了我一声,我这才一本正经:“表姨夫,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那边……” ----- 神马情况啊,这文这么惨淡啊。。你们逼我弃笔从商去么。。 话说回来,万一明儿末日了,我今儿可加更了,问心无愧了。你们再不冒泡,以后就再没有冒泡的机会了。。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让你招个倒插门的女婿是吧?你爸是太守旧,太顽固,什么香不香火的,谬论。可话说回来,小荷,你也是太顺从了,你没抗争过,怎么就知道行不通呢?要不,我再去找你爸说说。”表姨夫急得这就要行动似的。 “不用了。”我笑眯眯地,“我是没抗争过,可我妈代我冲过锋,陷过阵啊,结果呢?俩人离婚了。哎,我这是有多不孝啊。再说了,有哪个男人值得我和亲爹妈翻脸?要真男女平等的话,他们不答应倒插我何家的门,那我又为什么要死乞白赖地去入他们家的门?表姨,表姨夫,我做我的单身贵族挺好的,有朝一日,升级到单身贵妇,就功德圆满了。” 语毕,我去了厕所。他们在我身后窃窃私语:单身贵妇?什么叫单身贵妇啊? 郑香宜也一头雾水,说,是不是年纪大了就是妇女了啊。 我在厕所里给于小界发了短信:五分钟后打电话给我,约我出去。 没等我出厕所,于小界就先回了我短信:荣幸之至。 我在饭桌上接到于小界的电话,佯装推托了一番,应允了。表姨耳朵尖:“是个男孩子哦?” 就这样,我离开了郑香宜的五好家庭,离开了那板儿砖脸的照片,和满碗的鱼虾。 于小界又打来电话:“去喝一杯?” “我已脱困了,多谢你。” “真的去喝一杯吧。” “那我岂不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然后,我答应了于小界。 这会儿才八点不到,街道上密集的尾气还来不及消散,男男女女们便等不及地歌舞升平了,有的热烈,有的绵长。史迪文那话怎么说的来着?逢场作戏? 对,他说他和我,不过是逢场作戏。 我也从来都是把硬骨头的。 那些年,我也有过正儿八经的恋人,和他情到正浓时,我正儿八经地问他,亲爱的,将来可不可以入赘我何家。他当我是说笑,答好啊,可我不答应你再纳妾哦。我说我不是说笑,我们将来的孩子,得姓何。末了他嘴角一抽,说,哈?别逗了。 我没再问过他第二遍,更不要说央求他了。 更不要说史迪文了,我们不过是合演了一出少儿不宜的好戏,然后自称戏子,这没什么不妥的。 可即便是硬骨头,我也有我的软肋。郑香宜携其父母对我的哀其不幸,总会勾搭着我也免不了自哀,想寻欢作乐,想着众生平等,我也有寻欢作乐的权力。 于小界说去酒吧喝杯酒,我心痒痒,可也只能建议去咖啡厅喝杯咖啡。而到了咖啡厅,我也还是只能喝孕后的那唯一一种饮品,橙汁儿。 从这会儿,我便要为大壮牺牲良多了。 我穿了条宽大的牛仔裤和枣红色的连帽绒衫,头发乱蓬蓬地束在脑后。而于小界新剪短了头发,他的头发太软,剪短了反倒英气了些。他说何荷,你喝桔子汁的样子,真像个少女。 我嘴里仍咬着吸管,没抬头,只撩了眼皮:“如今真正的少女都在泡吧吸烟酗酒,只有我这种老姑婆,才会为了养颜和长寿喝桔子汁。” 那一冬最后一场雪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和我唱反调。”于小界总结陈词。 “无论我怎么唱反调,你都不会介意。” 于小界对我一笑,那样暖融融的,笑得四季颠倒,百花齐放了似的,我看进他的瞳孔,看到我的倒影,俨然一只含苞欲放的小羔羊。 我惶惶地脱口而出:“别怪老娘没提醒你,别再对老娘放电了,不然迟早你自个儿被烧个黢黑。” 我伸展四肢,东张西望,这时,看到了周综维。 认识他太久了,所以看不走眼的。 他们十来个一票男女坐在最角落的卡座,光线昏昏然的,看上去个个俊男倩女。而他的……臂弯里,有个少女,穿着裸色的蕾丝连身裙,高领的,不露沟,但看得出胸前鼓囊囊的,馅儿料充足,裙子太短,露出修长的双腿,翘着的一只骨感的脚踝在周综维的小腿上磨刀霍霍似的。我对于小界才说过的少女的定义,才这一下子便灵验了。她抽着烟,姿态熟练,一偏头将烟圈吐到周综维的脸上。周综维照单全收。 而就在个把小时之前,郑香宜说,周综维去了云南。 我顾不上和于小界说明,便无礼地,自顾自地走去一旁打了电话给郑香宜。 我行云流水:“那一桌子鸡鸭鱼肉,你别可着劲儿地打扫了,剩下的大不了扔了去喂流浪猫狗。香宜,女人的外表和男人的金钱有一样的本质,不是万能的,可没有也万万不能。从今天开始,你要再增重一斤,我饶不了你。” 而于小界包容了我的无礼,我再回到桌前,他毫不计较,只问有事是吗?有事的话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那天,下了那一冬最后一场雪,雪花之小,像是霜花似的,即落即化。 于小界走在我旁边,他不及史迪文高大,但也足以颀长了。一声车鸣过后,他俗套地,若无其事地牵住了我的手。 我有一刹那的心悸,一刹那贪图了那份……返璞归真的,小儿科的矫揉造作,一念之差,没有在第一时间抽走,而后,也就只好由着他握着了。 史迪文赔钱的后遗症像涟漪似的,渐渐越扩越大。 交易员苦命就苦命在,你要赚了,那么客户,公司,你,皆大欢喜,可你要赔了,人客户有合同傍身,损失有限,而公司身为条例的制定者,自然也吃不了大亏,这么一来,头破血流,伤筋动骨的,也就莫过于小小的交易员史迪文了。 赔钱是其次,但史迪文的士气,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他连续六个工作日没有出手进行过任何买卖了。另外我还有所耳闻,说是他瘦了。 我只能耳闻,因为我一直没能亲眼见到他。 史迪文天天如常上班,但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的时段,还有午餐时间,他就是不露面,就连茶水间,都不用去了似的。 有一次,我见到一交易部的小弟拎了个暖瓶来打水,我敏感地一问,果然,是替史迪文打的。 ----- 求收~ 我一准儿陪您活着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不过姜绚丽倒是见到过史迪文的,瘦了的这个结论,就是她说的。 这一天,我下班后在宏利楼下见到了毛睿,他摆明了是在等人。我和他说了嗨和拜拜后,埋伏在了不远处。我满心谍战色彩地以为是秦媛的,结果,却见到他接走了姜绚丽姜老师。 而姜老师的娇羞带怯,让我几乎是立刻便掏出了手机,打给了史迪文。 到这个关头,我不得不承认我一直在找一个理由,可以打给史迪文。而姜绚丽在他赔钱赔了个底儿掉的这节骨眼儿上,还喜新厌旧,这大可以让我的同情心泛泛滥了。 史迪文阴阳怪气:“喂,哪位啊?” 我按捺着:“我用我何荷下半辈子的美貌对天发誓,我没想打给你的,可一不小心,还是想看看你是否还活着。” “哦,何荷啊,安啦,只要您活着,我一准儿陪您活着。” 然后,史迪文的声音撇下手机,直接从我背后传来:“走着,我先陪您吃个便饭去。” 史迪文还是谨慎行事的,像和我接头儿似的,说完这句,装不认识,就先走一步了。 我熟能生巧,顿了顿才追上去:“原来你上班了哦?” 史迪文还是那副德行,根本不值得我同情:“你寻摸我来着?呵,咱公司说大不大,只要我想见你,我就见得着,可咱公司说小也不小,只要我不想让你见着我,你还就……真见不着。” 我恍然大悟,为什么有史迪文在,我就寒意全消,因为他说的话太不要脸,再配上那张欠揍的嘴脸,会让我每个细胞都熊熊燃烧。 他倒的确是瘦了。 而且硬茬的头发都打了绺儿了,油腻腻的。他大衣里是一件大地色系的衬衫,恰到好处,脖领子脏了也不显。 不过是一家稀松平常的上班族吃快餐的餐馆。我和史迪文从来都不是大方之流,我有我的关于大壮的长远打算,至于史迪文,他一个有钱就存定期的人,手头又能有多宽裕。 他没翻菜单,直接对服务员说:“一份咖喱牛肉饭,一份鸡丝面。” 我直入正题:“这次真没少赔吧?” 史迪文脱了大衣,抻着脖子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扣上,他也觉得,灰蒙蒙的脖领子不太光彩:“哼,你赚得流油的时候,他们一句不提,等你一赔,他们是明目张胆地嚼舌根子。这就叫好事不出门,歹事行千里。什么西装革履的知识分子,和街道大妈是一样一样的,骨子里都有充足的‘气人有,笑人无’的劣根性。” “管别人干什么?你吃一堑长一智不就得了?”我旨在激励他。 “睿智如我,还需要长一智?”史迪文甩了甩油头,“我需要的不过是……抗外界干扰能力。” “抗……外界……干扰能力?”我一头雾水。 然后,史迪文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坦白了:“你和你的小男友,让我怄死了啦。” 他的锱铢必较,他的心狠手辣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服务员端来了饭和面,一上来摆反了位置,好一阵交换后,及时中止了我和史迪文之间蹿升的不对劲。 史迪文将勺子伸向了我的鸡丝面,没正形儿地:“先给我来口汤暖暖胃。” 他的跳脱让我莫名光火,用力推开他的手,力道之大,速度之猛,让那勺汤尽数泼在了他的身上。 史迪文红眉毛绿眼睛,好不凶神恶煞,忍了忍嘟囔道:“抠门儿。” 我正色:“言归正传,快振作吧你,赔了就赔了,快重振旗鼓,再赚回来就是了。” 史迪文埋头吃饭:“何荷,以我们这么赤*裸裸的交情,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那种会一蹶不振的人吗?我不过是在重新评估市场,时机一到,翻仓只是小意思。” 史迪文三两口吃光了饭,这方面倒是还挺爷们儿的。 他扯了张餐巾纸抹抹嘴:“你呀,了解我的,所以你才不是来当什么辅导员的。你就是……想我了,是不是?” 史迪文这接二连三的不留余地,一时间让我腹背受敌似的。 接着他还雪上加霜:“唉?怎么不吃啊?你不是最爱吃这儿的鸡丝面了吗?” 我愚蠢地,无力地反驳:“谁说的?” “这还用谁说?这两年每次在这儿碰见你,从没见过你吃别的。”史迪文深情款款,连眨眼的速度都放慢了,浓密的睫毛像一排小小的弯钩,勾魂摄魄。 宏利所在的大厦地下餐厅吃得久了,有时我们也免不了下下附近的小馆,当然,从来都是各自和各自的饭友。而史迪文在这儿碰见过我几次,他有心,注意到了我只吃这一道。 我的表情一定是感动涕零的那种,一定的。 所以,史迪文爆炸般的,噗嗤一笑,然后打了个响指:“哇哈哈,大功告成!” 我如梦初醒,只差两眼的眼屎。 史迪文恢复了德性:“何荷,上当了吧?想我了是真的,被我感动了也是真的,对吧?欧耶!” “你什么意思?” “咱们的不正当关系,你说结束就结束,凭什么啊?我说结束才能结束。”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不耻下问。 “我的意思就是,你想我了也是白想,感动也是建立在我奥斯卡级的演技之上。”史迪文模仿我的英文,“咳咳,我正式宣布,Weareover!哇哈哈。” 史迪文报了仇,眉开眼笑,趁我不备,索性端过我的鸡丝面对着碗边吸溜了两大口的汤,一咂舌:“果然鲜美啊。” 然后,他看了看表,说欧洲央行加息了,他还得赶回去看看热闹。说着,他买了单,扔下我,吹着口哨走了。 三十五岁的男人,精力如何我是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的幼稚,他的锱铢必较,他的头脑,他的心狠手辣,倒还真都有点儿勇闯巅峰的意思。 ----- 洋节日也是节日,谁会嫌节日多呢?节日嗨皮~ 早认识我多好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又独自坐了好一会儿。 这家餐馆的门口挂了风铃,有人进进出出,它不住聒噪。这里还有几张高脚桌,配了高脚凳,兴许这也是史迪文的阴谋诡计,放着好端端的不坐,非挑了这高脚的。我这“香菇”的身高,腿又长得到哪里去?好不抻痛。 鸡丝面没了温度,表层浮出一层油花。有生之年,我大概再也不会关顾这里了。 我走的时候,将那风铃撞得快要散架了一般。 接下来的日子,史迪文又从白班倒去了夜班。这会儿,北京也欲语还休地有了点儿开春的苗头。 对粮食和肉蛋奶的抗拒,令我迅速地消瘦了下去,以至于姜绚丽口不择言:“何荷,你该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 没有人怀疑我的食欲不振和消瘦是因为有孕在身。这大多要归功于我何荷这三十来年建立的形象,是聪慧的,清白的,淡泊情爱的。我这样一个女人,上哪怀孕去。 只有毛睿,只有他这毛头小子,即便我抵死否认,他也还是一口咬定了我是个未婚有孕的,时髦的女人。但他也主动喂了我定心丸:“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单从这方面说,他和秦媛,还真是人以群分。至少,他们一人掌握了我的一条要紧线索,但凡合二为一,便会真相大白,届时就不是要紧,而是要命了。 于小界对我不算步步紧逼,所以我还没被逼到向他出示白纸黑字的“阳性”的份儿上。 对于小界,我承认,我是自私了一把。 和他相处对我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对我从不吝啬赞美,不想处处压我一头,不计较我的反复无常。偶尔他约我一次,我良心过意不去,严词拒绝,他也不气,过两天再约,我一心痒痒,便会应邀。 我天真派地想,等大壮初露雏形了,他也不过还是二十三四啷当岁的年纪,我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昙花一现,无伤他的大雅。 我去了于小界的嘿摄汇,它开在不算太繁华的街道上,四周的外墙上有贴了撕,撕了又贴的小广告的痕迹。 影棚的房高极高,说话有颤巍巍的回音。每一个角落都布置为微缩景观,光这么肉眼打量过去,有些旧陋,虚假,但呈现在镜头之中,便是精致的,以假乱真的。 我仰望着我那“回眸”的巨幅海报,对于小界感慨:“女人的钱真是好赚。” “这话怎么说?”于小界拆封了一瓶新的橙汁,倒进玻璃杯里。因为浓郁的关系,它流淌出闷声的咕咚,咕咚声。 我从橙汁上回过神来:“哦,你们这化平凡为不凡的镜头,会叫多少女人趋之若鹜。” “才领悟到这一点,你还真是后知后觉。” “多可惜,我的青春只剩下尾巴了。” “早认识我多好。”于小界这话茬儿接得再自然不过了。 你那是不良习惯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嘿摄汇的生意远远没有我预期的兴旺。地段马虎,经过的人都是附近的居民,经过得久了,再鲜有人扒头儿张望。 电话也只响了一次,咨询了两句后,说会考虑看看便挂掉了。 我没说什么,但于小界看穿了我:“你不会以为我这儿门庭若市吧?” 被看穿了总会有挫败感,我索性承认:“是啊,像我家对面那家卖熟食的,还有那家糖炒栗子,每天大排长龙。” 于小界送我回家,开着他半新不旧的面包车。车体上刷着嘿摄汇的广告。 不过是层铁皮,车内比外面的温度还低。我缩了缩手,于小界扭开了空调。暖风倒并没有多暖,但呼呼的轰鸣真是有气势。 这三两次下来,于小界回回会送我回家。我拒绝过,说我习惯一个人,可于小界毫不迂回地说,你那是不良习惯。 停了车,他还会陪我走上百十来米。 我双手插在衣兜里,即便肩上的皮包袋子直向下滑,手也不会掏出来扶一扶,免得给于小界再牵到我手的机会。 于小界也从不强求,摆臂摆得温润极了。 可他的话,却是咄咄逼人地:“何荷,下星期二有个聚会,我想请你和我一块儿去。” 我加快了步子,直截了当:“我不想去。”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于小界长腿一迈,半挡在了我的面前,“当然,普通朋友。” “那我也不想去。”我铁面无私。 这是于小界第一次对我没了把握。之前的他,一向自认为将我这大他六岁的少女看得是通通透透,即便我花样百出的,他也应付得绰绰有余。可这一次,我紧咬的牙关,把他给咬急了。 于是他越矩地说:“不请我上楼坐坐?” “不了。”我大可以说一句诸如改天之类的应酬话,可我没说。 我从来没有让于小界上楼坐坐。毛睿说我时髦,可并非如此。怀着一个男人的孩子的我,无法和另一个男人共处一室。我的底线一降再降了,可总还不至于害人害己。 我在等着于小界面部肌肉一松,挠挠头,再来个让我如沐春风的一笑,可惜,没等到。他没笑,只说了一句“早点儿睡”,便走掉了。 我不禁怅然,这会儿纯天然的春风还刺骨着,论暖人心窝的话,还真的比不上他的笑。 至于他说的聚会,我从头到尾没打算过出席,所以多一句也没深入打探,以至于后来时辰一到,我自食恶果,没深入打探的下场便是九死一生地深入虎穴。 自从史迪文宣布了我和他的over,且上了夜班后,我们之间再没有了交集。 甚至有关他的资讯,都少之又少。 姜绚丽这会儿是满嘴的毛睿。她说,他会弹吉他,插电的那种,你知道吗?她还说,他们学校可真不像话,分数是可以花钱买的,真是世风日下。还有还有,他出车祸了你知道吗?好在人没事儿,好车就是好车,可以保命的。 而这些,我通通不知道。我只知道史迪文没车,肉身一只,而于小界那颤巍巍的铁皮厢,别说保命了,怕是保个全尸就阿弥陀佛了。 看破红尘的奇女子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这顿你请,怎么说我也是你俩的红娘。”我意兴阑珊,企图速速换个话题。 “红娘你个头啦,我和他是普通朋友。”姜绚丽嗔怪地拍了我一掌。她个子高,骨架大,手也不例外。这一掌下来,我上半身直打晃。 话说“普通朋友”,这个词可真好用。我和于小界,姜绚丽和毛睿,真是四海之内皆朋友。 姜绚丽反问我:“何荷,你还当真是看破红尘的奇女子了?认识你也两年了,别说亲眼看了,听都没听过你为情所困。” 我不置可否。 姜绚丽是蹬鼻子上脸:“唉?要我说啊,你这莫名其妙的掉肉,会不会就是因为荷尔蒙失调啊?” 我铁了心地蒙混,笑了笑,便招呼侍应生买单,食指指引他直面姜绚丽。 至于郑香宜和周综维,他们不是普通朋友,他们是恋人,光明正大的恋人,可也未必就事事顺心。 下午,郑香宜给我打来电话,抽泣道:“周综维他是根木头吧!” 适才,那俩人逛街逛到了家具厅。人周综维是内行,东瞧瞧西摸摸地,想着博采众长,取其精华。可郑香宜不一样,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拜了天地送入洞房,不禁对着一张双人大床口水直流:“这张好好。” 可周综维大手一挥:“要换床吗?那边是单人的,上那边看看。” 楼道中我踱来踱去,揉着眉心:“香宜,周综维他……家具生意做得久了,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木者……变木头也是人之常情。” “不然照你的意思,这层窗户纸,我来捅?”郑香宜动摇了。 “别!”我声如洪钟,“容我再想想。” “不然表姐,你去帮我探探他的口风如何?”郑香宜又兴致勃勃了。 “探……口风?”我直觉棘手。 那边传来刺啦一声,又一包油炸膨化食品被撕开了。紧接着,郑香宜耗子似的咯吱咯吱道:“我就你这么一个表姐,你不帮我谁帮我。” 瞿部长赫赫然站在了我的余光中。我只好惜字如金,对郑香宜一语双关:“你先住嘴吧你。” 挂了电话,我若无其事地一回身,撞上他:“哟,部长好。” 纵然我一再消瘦,皮包骨的瞿部长还是被我撞了个趔趄:“何荷,咱们还是得以公事为重才好。” 这就是当官儿的,没多大本事儿,就指着一双火眼金睛了。 碍于瞿部长的死相,我揣着一颗翻滚的胃,请缨去了招聘会,为宏利吸收新鲜血液。招聘这档子事儿,之所以划分给我们市场部,是因为我们招聘的所谓“见习交易员”,说穿了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客户。见习的话,总不行只见不练习,而练习的话,总归要掏掏腰包的,那也就是客户了。 招聘会人挤人,我汗流浃背,端坐在宏利包下的那豆腐块儿大的领土中。人声鼎沸中,一个同事对着我的耳膜激昂道:“一次比一次火爆,真是国家大幸,宏利大幸啊!” 勉强你,是我不对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星期二上午,我去医院进行了第一次产检。这时,是四月天了。 建档的手续并不难办,或者也可以说,花钱造假,并不比按部就班地办难办。从此我有了个姓陈的“丈夫”,而他的职业和他的姓氏一样大气:公司职员。 好端端的妇产科,入侵了大波做牛做马的男人。我大包大揽地对大壮表态:“妈妈一个人也应付得来。” 来到这儿我不得不想起史迪文。环顾四周,假如把他牵来,相较之下他无疑是一等一的出类拔萃。我不介意以他为傲,因为怀疑他的基因,便等于怀疑自己的眼光,不过,也仅限于他的肉身和智商了。 至于内涵,真把他牵来的话,他一个箭步,会和大肚婆抢座也不新鲜。 我对自己并不苛刻,我允许自己偶尔想起史迪文。我没他那么小心眼儿,我和他无怨无仇,犯不着较劲。 我缴费化验,东奔西走,额头汗涔涔的。大夫发话:“下次让你爱人一块儿来,排排队什么的。怀孕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我女中豪杰似的:“呵呵,不就是生个孩子么,多大点儿的事儿啊,至于那么兴师动众么。” 下午,我回到宏利,接到了于小界的电话。 自从那天他邀我共赴聚会,我拒绝了他,他这才再度打给我。 “勉强你,是我不对。”于小界摆明了是来求和的。 我不能和他来正经的,只能调侃:“这么久才低头?你们这些小男生啊,打打篮球,杀杀网游,时光飞逝。” “我不是小男生了。”于小界直接反驳。 于小界说这几天没在北京,那意思是,他才一回来,便给我打了电话。我点点头,没追问,毕竟我们怎么也没到几天失联,就追问行踪的份儿上。可惜,我在这厢点头如捣蒜,于小界在电话那端,却当我是撅嘴使性子,直说:“下班我去接你,聚会取消了。” 他不了解我归不了解我,但对我,是实打实地好。 一个下午,我都在致电从招聘会上收来的履历的所有者,召唤他们前来宏利面试。 这面试走的是形式主义,但凡不惹是生非,是个人就可以来培训了。在十天半个月的培训中,他们会淹没在外汇皮毛的海洋中,而救命稻草便是诸多通过外汇交易而大发横财的案例。平心而论,那些案例都极具煽动性,会让人血脉贲张,跃跃欲试。 通知汪水水来面试的电话,是不是由我打的,我忘了。 不过后来,她说,是我打的。 也就是说,是我亲自引狼入室的。 按理说,汪水水那仙气飘飘的名号,还有那把比林志玲还林志玲的小嗓子,不至于让我健忘的,所以也许,那天我真的是受了于小界的影响了。 他说下班会来接我,我就心心念念地等着下班。 让你的蛋包饭先稍安勿躁吧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倒不是说他于小界有多勾魂,“天时地利”这个词儿用在他身上再恰当不过了。大壮的存在,让我别无所求,不求他入赘,更不用像算计史迪文似的死掉我多少的脑细胞。这样心无杂念的,且还有硬性的有效期限的小插曲,让我全无后顾之忧,单纯地美好着。 于小界那辆除了花哨一无是处的面包车,停在宏利所处的“上流”地段,扎眼极了。 我熟练地上了车。一次复一次,即便是面包车,也能优雅地先坐稳臀部,再收进上下半身了。 “去吃什么?”于小界冥顽不灵,回回让我拿主意。 他还是穿着墨绿色的冲锋衣,但里面却是不伦不类的衬衫和松垮掉的领带。他皮肤白皙得让人嫉妒,但如此一来,黑眼圈分外显眼。 “你不会才下飞机吧?” “不会我嘴边还沾着果酱吧。”于小界逗我,还额外擦了擦嘴。 我没被逗笑,但于心不忍了:“你说的那聚会……会不会备好了什么大餐?飞机餐害人元气大伤吧?得补补。” “我说了,聚会取消了。”于小界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区区一句妥协,会换得他加倍百依百顺。 我没再和他说场面话,反倒吐露了真心。我说我真的一向懒得在吃上费脑筋,以后再去哪里吃,吃什么,都由你说了算,从这顿作数。 于小界当即轰轰地踩下了油门:“有一家蛋包饭,保证合你胃口。” 这便是于小界了,好说歹说地,他也还是将我的胃口赋予一级优先权。可蛋包饭?这还真是少年郎的吃食儿,便宜,量足,心血来潮了再加上一份铁板牛肉什么的。 车子驶上东三环,理所应当地爆堵,所以我有充裕的时间,辨认出左侧与我们忽前忽后的那辆皇冠,是周综维的。 而他的副驾驶座上,坐着个非郑香宜的女人。我认不出那和那晚磨蹭着他的腿,对着他的脸喷云吐雾的女人是不是同一个,毕竟那样的女人,换个妆容,和易容没什么两样。 我刺溜向下一缩,免得和周综维面面相觑。 于小界注意到:“认识的?” “朋友。”我笼统一答。 于小界没什么新意:“前男友吗?” 我瞥他:“哎,能不骗你的,还是不骗你的好。我表妹的男友,可他身边载的,不是我表妹。” 这时那女人用手指划着手机,看到什么滑稽的,她大笑,再递给周综维看,周综维的笑意也随之层层荡漾。隔着这样的距离,我还是可以看到那女人的手指甲涂着猩红的蔻丹。 “有时出外景,无论男女都得在我这车里更衣,所以这车膜的遮光度是一流的。” 我缓缓挺直腰杆,堂而皇之地注视着周综维。 “跟着他。”我下令。 “什么?” “我说跟着他。抱歉,让你的蛋包饭先稍安勿躁吧。” 于小界即便饥肠辘辘,也不至于违令。 ----- 不冒泡多憋得慌呀憋得慌~求收呀~ 这儿还有这么一片富人区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车流在东三环的主路上步履维艰,一路向北,我一停一顿地饱受惯性之苦,周综维和其女伴倒是兴致盎然,状况热络。而后,从主路切下辅路,再转上两转,路况也顿时好转。 道旁的青砖墙上爬满爬山虎,这在北京并不常有,别有一番复古的情调。墙内的建筑经过绿植的遮遮掩掩,叫人看不真切,最夺目的便是繁碎的花窗玻璃,经夕阳照射,炫目斑斓,看得出隶属哥特式风格。 “我从来不知道这儿还有这么一片富人区。”我盯紧了周综维的车子,“别,也别跟得太近了。” “我倒是知道。”丁小界让过一辆车子。 接着,周综维的车子闪了转向灯,车头直瞄向那富人区的入口。 我攥紧了拳头:“不管他这是当了谁的小白脸儿,还是在这儿置了家,金窝藏娇,今天我不会饶了他。” 周综维的车子在升降杆前停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登记什么。于小界暂且将车子停在了对面,伸手便打开我腿前的置物箱。里面的杂物险些火山喷发,大多是照片,也有其余纸张或卡片。 我当他本末倒置,埋怨道:“喂,我们在盯梢儿呢,除非你是在找望远镜,不然这会儿不是时候。” 周综维的车子顺利通关,驶入。这时,于小界也翻出了一张塑封的证件,啪的一声,合上了置物箱。他方向盘一扭,便尾随了过去。 他说:“他有没有在这儿置家我不知道,但我家……在这儿。” 我瞠目结舌,只见那证件赫赫然是一张出入停车证,只见那穿绛红制服,戴雪白手套,英挺壮硕的警卫,对于小界敬了个礼,我们便畅行无阻了,去他的登记。 “你家……在这儿?”我破了音。 “我爸妈家。”于小界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顿时瘫坐,挥了挥手,绞尽脑汁:“接着给我追。你不认识他的对吧?他车上那女的,也不是你那唯一一个妹妹,对吧?追,记下他的门牌号,拜托你爸妈替我打听打听,街坊四邻的,这下更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儿的确是哥特式风格的,门廊两边是束柱,高耸,别有洞天。 房与房之间的间隔,在北京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段是奢侈的,更不要说在大致是中央的位置,还有一面弧形喷泉在孜孜不倦地沙沙作响。 轮胎碾过的是绵软的柏油面,即便是于小界这半散架的面包车,也稳稳而行。 周综维的车子减速,停下。 于小界随之减速,然后百般无奈的模样:“何荷,这一幢……还真的就是我爸妈家。” 我的头像拨浪鼓似的,在于小界的脸和眼前的洋房之间巡回。洋房前停满了车子,井然有序地,金光铮亮的,好不气派。 ----- 昨天零人冒泡。。昨天零人冒泡。。噗 翩翩贵公子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小心观察,大胆推测:“照这个情形,他是来做客的。于小界,你爸妈……这沸沸扬扬的是有多好客啊?” “他们的确是热情好客,”于小界熄了火,“常邀朋友来家里聚会,吃吃喝喝,天南海北。” “周综维人脉广倒是不假……”我话说到一半,一恍,“等等,你之前和我说的聚会,不会……也是这个吧?” 于小界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不过是个普通聚会,我们是小角色,填饱肚子,凑凑热闹而已。” 我双手捂住脸,这一桩一桩地还真让人应接不暇。于小界不是窘迫的少年郎,嘿摄汇的生意要不要大排长龙,从一而终的墨绿色冲锋衣,濒临报废的面包车,被我暗暗不屑的蛋包饭和铁板牛肉,这些,不过是他的富人乍穷。而我才是那井底之蛙,薪水是我的至高追求,仅有的几件名牌,小心翼翼地爱护,每次启用只差套上套袖。 我从指缝露出眼睛:“令尊令堂,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们做些宝石生意。”于小界有问必答。 所以说,怪只怪我之前太不好问。 “宝石……也是以东南亚的为上乘吧?”一切渐渐明朗,“所以会和周综维的木材生意有共通之处……” 这时,于小界下了车了,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他那车门,不这么大力是关不上的。 他绕过来,来开我这一侧的车门,我从里面拽住,和他势均力敌。 一层铁皮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他的话清清楚楚地传来:“好吧,那你等我,都到这儿了,我怎么也得进去露个面。” 于小界熟门熟路地摸向了大门,途中和三五人打过招呼,翩翩贵公子似的游刃有余。 周综维落了后,也许是女伴在车上且补了一会儿的妆。 二人下车后,也是光彩咄咄的。周综维套了件驼色的短式样羊毛外套,领子半立着,不过时,也不夸张。而那女伴披了件动物皮毛的斗篷,像个人精。 周综维揽着女伴的腰,从容地迈向大门。 他没有或近或远的姐妹,没有年纪相当的三姑六姨大侄女儿,总之,这样一个亲密无间的女伴,真被我当场抓了包,他说不出半句沾亲带故的说辞来。 我下了车,抻长了脖子。 那两扇镀金把手的大门大敞着,来客出入自由。门口没有毕恭毕敬的侍应生,只有两三个帮佣,灵活机动,都是将临中年了,形态可掬。 这时,史迪文给我打来了电话。 电话响时,我看都没看,还聚精会神地目送着周综维。史迪文一个喂字,像是谁跺了我一脚,我这才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一看尊姓大名,果然,是他。 “有事儿?”我问。 “上上个月约翰尼结婚,你随份子没带钱,管我借了一千块,什么时候还?” 真拿我妈没办法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嘶地一声:“还,还,我一定还。忘了。”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还?”史迪文掩不住那股子得意啷当的劲儿。 “你总不会是要现在吧?现在我要事缠身。”我环顾四周,“拜托,区区一千块我还能赖账不是?好歹我这会儿也混入上流社会了,改天连本带利地还你。” 我挂断了电话。史迪文还在那头叫嚣:混……混哪去了你? 我收了手机,壮了胆,笔直地走向了前。 “嗨!”我装得多洋派似的,拦住一位个子娇小的中年帮佣,“周总……周综维,怎么一眨眼工夫就没影儿了。” 中年帮佣倒是没戒心,朝里一指:“喏,和程小姐在那儿。” “程小姐?”我诱敌深入,“是什么来头啊?” 不走运,这时一不长眼的男人从里头风风火火地出来,迎向一位新到的来客。途径我时,不但从我和帮佣中间穿了过去,还将手里一盘吃得狼藉的餐盘交给了我。我也是手疾眼快,还当真接了下来。 “二哥!”于小界还真是快去快回。 那男人回过头,和于小界如出一辙的细皮嫩肉,额角贴着一块纱布,显然是才受了什么皮外伤。 我对于小界一个挤眉弄眼,那意思是你小子说话给我小心点儿。 于小界心领神会,当我是张三李四,只是从我手上接过那餐盘:“二哥你可真有礼貌,这么对客人。” 那男人打量我:“啊……客人?” 我企图速战速决:“不用抱歉,怪我,穿这一身黑西装。” “我可没抱歉,”那男人嘿嘿一笑,一边说一边倒退着走掉了,“我们这儿是主客一家亲,没那么多规矩。你请自便。” 中年帮佣又从于小界手上接过餐盘:“这位小姐别介意,我们家二公子就是这么活泼。” 我摆摆手,也不迂回了:“刚刚我们说到程小姐……?” 而既二公子之后,四公子于小界也来插足,又一次从中间将我和中年帮佣活活拆散。他咳咳清了清嗓子,率先走向了他的面包车。帮佣喊话,说四公子,这就走了?你最馋嘴的乳鸽还没上桌呢。 于小界没回头,提高了手里的一只大纸袋晃了晃:“打包了。” 四公子?我不过才对着于小界的背影咂了咂舌,那帮佣便不见了,理应是去厨房运送乳鸽了。我一脚踩在门槛上,可以看见深处的自助餐桌,热气腾腾,白烟袅袅,新晋菜品不断供应。 周综维和程小姐也不见了,淹没在了商贾雅士和衣香鬓影之中。 我收回了脚,不敢冒险,不得不随了于小界而去。 回到面包车上,于小界正在啃红卤乳鸽。我深深吸了一口香气:“拜托你给人乳鸽基本的尊敬,别像啃鸡爪子似的好不好?” 于小界将餐盒向我一递,我鬼使神差地出了手。 这一会儿,连孕吐都不复存在了似的。 “谢谢‘四公子’赏赐。”我抽空道。 “真拿我妈没办法。” “你……什么意思?”我停了嘴,这等佳肴嚼了一半就停,也算一种本事。 -----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贺大家新年好~你们收藏,你们冒泡,祝贺大家新年好~~ 你们全家都搞什么飞机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妈啊,人后贤淑,人前却是童心未泯,叫我们公子,自称夫人,自娱自乐,乐此不疲。哦,对了,刚刚你问话的那个,那个就是我妈。” 于家一准儿家教有方,所以于小界的吃相那叫一个文雅,即便没有刀叉,大用十指,还在滔滔不绝着,他也是从容不迫的,不露半颗残渣。 我没再多嚼一下,嘴里连肉带骨头的,囫囵吞下,噎了个半死。 于小界娓娓道来,说我妈厨艺了得,每次聚会,菜色她都会亲自把关,盛装不方便,围裙她会精挑细选。 我乍着手,一时间找不到纸巾,两只手交互着抹了抹油渍。 于夫人?那被我当作中年帮佣的女人,就是于夫人。适才我就那么登堂入室,还曲里拐弯地“嗨”了一嗓子,却连女主人的脸孔都没仔细瞧上一瞧。我冥思苦想想破了脑袋,到底有没有对她不敬?万一真叫了她一声厨娘大婶的,她动用层层关系,会灭我如蝼蚁。 于小界又说,我二哥,于泽,他是个职业飞镖选手。 “职业飞镖选手?”我头痛欲裂,“于小界,你搞什么飞机?你们全家都搞什么飞机啊!有钱人就该穿金戴银,就该眼睛长在头顶上,还是说平易近人是你们家的家训?” 于小界自顾自地,又从那大纸袋中掏出另一个餐盒:“可可泡芙,我妈的拿手甜点,尝尝看。” 我被动地接下:“还有你和你二哥,什么职不职业的?你们这根本叫不务正业!” 于小界又掏出纸巾,一笑,露出白晃晃的牙齿:“你这话倒不假。” 还是这四面漏风的面包车,也还是这青涩的,毫无铜臭味,也并不发愤图强的少年郎,他看不透我,可我又何尝看透了他。 那可可泡芙上撒着一层香草粉,入口即化,甘苦恰到好处。那一口咬得太狠,可可馅儿从左右两边漫出我的嘴角,有始有终地结束了我这一行的狼狈。 这时于小界又言归正传,说那程小姐没什么背景,只是被周综维带来过三两回,是他的女伴而已。我唉声叹气,说大事不好,动什么也别动感情,所以我倒宁可那程小姐是权贵之女,周综维好趋炎附势。 于小界吃了个七八分饱,笨拙地将餐盒收拾好,扔去了后座,汤汁滴滴答答。 他再怎么富人乍穷,也不会像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琐事样样手到擒来。 “送我到个能打车的地方,我自己打车回家。”我正襟危坐。 抢在于小界发言前,我又补充:“就这么着了。这会儿我眼前全是星星,快厥过去了。我不想捉奸周综维的,更不想参见你的大富之家,我不过随机见了两个人,结果一个是你二哥,还有一个是你妈。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 谢谢冒泡的你们,添动力~ 她比李若彤还神似小龙女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宏利的新鲜血液前来培训时,姜绚丽蹙眉:“这一批女的比男的多啊。” 我不以为然:“二十一世纪男女还有别吗?男秘女保镖,都照样拔头筹了,更何况是交易员。” 可是,姜绚丽不爽了,这便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的天性。 我揶揄她:“女的数量取胜不是重点,重点是……有高质量的吧?” 姜绚丽话锋一偏:“对了,礼拜二还是礼拜三的,下班的时候,见你上了一辆破面包,什么人啊?” 我至今还在头痛:“啊……一个朋友。破面包?呵呵,他可是推翻了一条真理的,什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其实,眼见也不见得为实啊。” 接着,时隔一日,叫姜绚丽不爽的女主角,便崭露头角了。 她姓汪,叫水水,不过交易部的豺狼虎豹们,都叫她水汪汪。 新鲜血液们的培训是在上午,而我是到了下午,才在那一波高过一波的议论纷纷中,对她兴致勃勃的。那会儿,她早就挥了挥衣袖一走了之了,只甩下了一圈的裙下臣。 据说,她比李若彤还神似小龙女。 还据说,她有葡萄牙血统,八分之一或者十六分之一。 于是乎,交易部纷纷对培训部一步一叩首:请务必将这水汪汪“忽悠”到手,等她步入见习交易员的行列,他们这些师兄会好好关照她的。 他们没说“前辈”,他们直接说的是师兄师妹。这可真是司马昭之心。 至于秦媛,她自有她的独到:“真长得这么天仙,不如来我们市场部大展拳脚。” “少信口开河了,”我近来和她倒是越来越有话说,“你还嫌人外人不戴有色眼镜呢?都说咱们市场部是吃青春饭的了。” “有色眼镜光是人外人才戴的吗?你们不也是说……我的业绩全是陪老头子睡觉睡来的?”秦媛应答如流。 她就是只刺猬,而那些刺是插满的箭,每一支都是我们对她亦真亦假的中伤。 又时隔一日,一大早,我在宏利楼下,和史迪文有缘有份了一把。 他又从夜班倒了白班。 我躲在一根灯柱后面,打量他,以及正在和他郎才女貌的女人。那女人侧对着我,中分的长发,黑得像泼墨,遮住了大半脸孔。她穿了件奶白色的及膝大衣,七分袖长,宽袖口,露出一截紧紧裹在咖啡色毛衫中的纤细的小臂。我打死不穿的便是这种七分袖,会显得我胳膊短粗,像个庄稼妇。 躲在灯柱后面,是我太不自量力了。史迪文一偏头,我就浮出水面了。 他直接让我下不来台:“何荷?鬼鬼祟祟干嘛呢?” 我也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一摸耳朵,埋下头寻摸:“掉了个耳钉儿。” 史迪文乌云似的罩过来,一俯身,对着我的左右耳垂,两只长眼吧嗒吧嗒一眨:“是掉了一对儿吧?你这两边,都光溜溜的啊。” 你对我的事儿,这么上心啊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气沉丹田:“你该干嘛干嘛去。” 这时,那女人翩翩而来。史迪文看看她,又看看我:“你俩还不认识呢?何荷,这是汪水水,长江后浪,未来一批的见习交易员。水水,这是何荷,市场部的大拿……之一。” 汪水水对我伸出手,笑得腼腆:“见过的,在招聘会上。而且,通知我来培训的电话,也是她打给我的。” 我和她握手:“见过吗……” 我的手常被男人夸赞柔软无骨,所以倒不觉得她的有多柔软了。但我的没有温度,远远逊色于她的暖如春。 史迪文咋呼上了:“哇!这样的花容月貌呢,没印象?” 汪水水花容一红,羞臊地先走了。 这就是汪水水了。皮肤是好的,可也不稀奇,人化妆品柜台的柜姐们,哪个又不是吹弹可破。眼睛如其名,水汪汪,可换了谁,滴几滴眼药水,也会如两池春水。乍一眼倒是有几分像李若彤的,可李若彤到底也没大红大紫,不是么。 “还看?看眼里拔不出来了?”史迪文打扰我。 “你认识她?”我问。 “同在一个屋檐下,哪有不认识的道理?”史迪文反问。 “她可还没当上见习交易员呢。再说了,你今天才第一天换白班儿。” 史迪文文绉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先下手吃肉,后下手喝汤。我可不爱喝汤。” 我扔下史迪文,昂首阔步。 史迪文死缠烂打:“唉?你知道我今天第一天换白班儿啊?你对我的事儿,这么上心啊?对了,别忘了还我钱啊。” 我动摇了。我替大壮层层筛选的这尾基因,到底是不是优质的?史迪文这欠扁的本性,会不会遗传给我的大壮? 中午,我在餐厅狼吞虎咽了两个花卷和一份黄豆猪蹄。我的孕吐,就这么随着于家的乳鸽和可可泡芙,汪水水的从天而降,以及史迪文的“鞭策”,倏然翻了过去。 才这一餐,姜绚丽就说:“今天面若桃花嘛。” 而我答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那个水汪汪,是挺让人不爽的。” 姜绚丽噌噌地贴了过来:“好姐妹,同仇敌忾就对了。来,细说说。” 我毫无头绪:“也……没什么好说的。” 然后这一天,到了晚上,我千呼万唤始出来地,被动地,在于小界面前暴露了我的孕妇真身。 我否认不了我对他的自私。这日复一日的,我虽不愿意自个儿为于小界所有,但却愿意所有着他。他的单纯,他的因单纯而逗趣,还有他那刺激的双重角色,只差让我叫好连连了,又哪里会舍得松绑他。 甚至,我还曾允许他亲了我半秒。 一张嘴吃,两个人补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两天前,他送我回家,到了我家楼下,临危一秒,出其不意地在我嘴上啄了一口。他不是只菜鸟,啄毕,他没忐忑,脸也没涨作猪肝色,若无其事地摆摆手,转脸走了。 以他的俊美和身价,比我更情场高手才合情合理。自打富人区一游后,我对他也回回要慎下结论了。 可他这纯情的把戏并不适用于我。 于小界转过去的那张白嫩嫩的小脸,十有八*九在窃喜,以为他这王子一吻,足以大乱我的芳心,或娇嗔,或小鹿乱撞的,总得有点儿什么。可我没有。我大姐大似的对着他的后脊梁叫嚣道:“喂,下不为例!你这小猫小狗的亲亲,我没兴趣!” 而两天后的今天晚上,于小界还是送我回家。到了我家楼下,和我妈来了场狭道相逢。 还没怎么着呢,我就犹如挨了当头一棒。 我妈提着汤壶,摆明了是在上了楼,吃了闭门羹后,正在守株等我。而这汤,也摆明了是熬给我和大壮的。我被无声无息地打回了原形――是一板上钉钉的孕妇。 我妈看了我一眼,继而便用一种研判的眼光看着于小界。 而于小界死到临头了还没觉悟,还在和我低声细语:“明天有单生意,淡季快过去了……” 我同样细语低声:“妈。” 这会儿我们和我妈只有一步之遥了。 于小界到底也出身大户人家,不至于失态,可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恭敬道:“阿姨,您好。” 我中规中矩地介绍:“妈,这是于小界。” 我妈的大脑高速运作。她不知道为何女儿在偷得了良种,并宣布了单身贵妇的终生目标后,会在这旖旎夜色中,和一个男人以几乎是原地踏步的速度散着步,她更加不知道,这个男人又究竟是不是那良种的本根。 可即便一头雾水,她还是赌了一把:“小荷,我来给你送汤。”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预感不妙了,一把接过了汤壶,就下令解散。我说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各回各家吧。 可我妈还是言论自由:“你这一张嘴吃,两个人补,营养得跟上。” 这下好了,于小界本来就因为没人搭理他,挺尴尬的了。我妈再一射出这冷箭,顿时他从头发丝到指甲盖,全结上了格楞格楞的冰碴儿。他不由自主地咕哝了一遍:“两个人补?” 之后,他胆大包天,无视我妈,抄上我的一只手握住:“何荷?你?” 他的视线从我的脸上,溜到我的肚子上。 我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尚平坦的肚子一下子大腹便便似的,手里的汤也是,千斤坠,坠得我筋骨将断。 值回票价了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于小界松开了我的手,不至于啪的一下,可也不粘糊。 他将礼节抛诸脑后,连个拜拜也不说,掉头便走。不巧今天他那辆面包车还掉链子,打火打了三五下,才着。 春风疾,连尾气都会一下子消散。不过才一呼一吸的工夫,于小界便不见了。从此不见了。 我破天荒地对我妈发了脾气:“妈,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吗?什么话都说?当着人……什么话都说?” 我的双手无处安置,擎高了汤壶,只差临门一脚,想摔却摔不下去。 “他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相干的,是不是?”我妈这会儿服了软,语调颤巍巍的。 她一向是位慈母,将我养大,不是锦衣玉食,但也是倾其所有。人君子是动口不动手,她对我更是打也不曾打,骂也不曾骂。她崇拜我,逢人便夸我有文化,有出息,出落得清丽,却也有男儿般的刚强。她爱我,甚于爱她的丈夫,牺牲过她的婚姻。她这样一个并非贵妇的大众妇女,婚姻,那可是她的所有了。 我的手垂下去,汤壶里发出翻江倒海的巨响。我苍白道:“他只是我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我妈双眼湿润,“一个朋友会我一说你肚子里有孩子,掉头就跑?小荷,你看没看到,他是跑了啊。小荷,妈从不逼你,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可这路怎么走,你得走得不回头!含含糊糊,到头来你会没路走的。你对他有意,妈陪你上医院。将来你结婚,妈给你操办,不用你爸,你生孩子,随他姓什么,妈帮你带,咱们……不用你爸。” 我的脑袋仿佛嘎啦啦一声,开了裂,月光清冽,好不通透。 “说什么呢您!”我抱住我妈,在她的颈窝磨蹭,“您有多爱我,我就有多爱大壮,彼此彼此。” 我妈势头渐猛,整个人瑟瑟抽搐:“嘴硬,你这嘴硬的孩子!” “我不光嘴硬,还心硬呢,所以你们谁也逼不了我。我不结婚,是因为我不想结婚,不想每天一睁眼,眼前都是同一个满眼眼屎,一嘴口臭的糟男人,不想我养花种草的阳台上,挂满他的臭袜子,不想有人把尿尿在我洁白如玉的马桶圈上。妈,我恋爱过,也失恋过,拼过命,也灰心过,瞧,都这会儿了还桃花泛滥呢,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值回票价了。” 我抱着她原地缓缓左右摇摆:“男人如衣服,您和我爸,还有大壮,咱们才是骨肉一家亲。谢谢您,今天帮我解决了他。也对,这会儿我是一孕妇,穿什么光鲜的衣服啊?过两年再说……” 毛睿来宏利的频率越来越高。该他听的,不该他听的课,他都听,不过似乎没什么效果,他每一笔交易,还是随机产生的。 茶水间里,我挖苦姜绚丽:“你们培训部也就是做做样子吧?”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姜绚丽的话也有道理。 接着,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舒淇式的大嘴一张一合:“这几天那破面包没来接你啊?” “呵,你就当那天……我是打了一黑车吧。”我狠下心。 “一锤子买卖啊?”姜绚丽泄气,“我还以为你总算有段风花雪月了呢。” 史迪文人未到,杯子先到。他一只手端着杯子,伸进门,在门板上敲了敲:“Ladies,打扰了啊。” 接着,他才探进头。 老地方见,不见不散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调侃,向姜绚丽保举:“论风花雪月,咱们宏利当数史迪文了。去,找他解闷儿去。” 我溜之大吉。 史迪文和姜绚丽打了打镲,也就各回各岗了。茶水间里是非多,能装蒜,则装蒜,这技能连姜绚丽都掌握了。 才回了座位,我就接到了史迪文的短信,分两条发来的。第一条:老地方见,还钱。第二条又补充:不见不散。 我熟练地直接删除,抹掉任何蛛丝马迹。 我慢条斯理地又打了两通电话,打印了三份合约,耗着时间。市场部个个嗅觉敏锐,手机一响动便直接抬屁股的话,免不了惹人生疑。 可史迪文这会儿还急性子了,又发来第三条:奶奶的,你该不会忘了老地方是哪了吧? 这幢大厦的三楼,有六七间办公间,约四五百平米,因为紧邻大厦的电机房而一直空置着。一年前的某一天,我和史迪文心血来潮没乘电梯,爬楼梯上楼,哪想,那天是全民爬楼梯日还是怎么着,突然,身后和楼上夹击来两波同事。史迪文灵机一动,拉着我的手一下子拐进三楼,随手推开一扇门,藏了进去。后来,史迪文吃饱了撑的,那几间空置的办公间,他逐一推过去。竟只有那一扇门没上锁,其余的个个牢不可破。他大喜,仰天长叹:“天不亡我!” 一回生二回熟,史迪文就管那儿叫“老地方”了。 我才一推开,就被史迪文的长臂拽了进去。 我掏出防狼喷雾和史迪文的鼻梁近在咫尺。 史迪文当即对了眼儿,摇了摇头才恢复常态:“有备而来啊你?” 我打开钱夹,抽出早就点好的钞票,拍到史迪文的胸膛上:“一千零十块,十块是利息。” 史迪文倒也不罗嗦,先将十块掖进了裤兜,然后便着手点百元大钞。 “我会占你这种便宜?”我受了侮辱似的。 史迪文被打断了,又从头数:“咳咳,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一,二……” 我按捺着,直到他数到了九,怪叫道:“哇,何荷,你也真好意思。” “说什么呢你?” “九百啊九百。”史迪文晃悠着钞票。 我一把夺回,点了一遍,果然,九张。再打开钱夹,果然,落下一张。 我凑足一千再次拍给他:“不小心的,不然天打雷劈。” 史迪文翻白眼:“随你怎么说喽。” 两清后,我拔腿就走。哪想史迪文魁梧地一堵:“慢着。” 我又举高防狼喷雾:“你敢动我一个试试。” “我说何荷,你长得挺正人君子的,怎么满脑子黄色思想啊?”史迪文慢慢拨开我的手,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个物件,“我不过是想……验验钞。” 那小物件天杀的是一个袖珍验钞器。史迪文打开开关,手电筒似的一张一张地照,嘴里还念念有词:“小心驶得万年船……” ----- 今天还有一更哟~求收哟~ 何荷,你不信邪吗?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血糖骤降,头昏昏沉沉,认命地由着史迪文考古似的仔细。 “满意了吗?”等史迪文收了手,我也奄奄一息了。 史迪文横跨一步,让出出路,还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可我才抬腿,他又张了嘴:“喂。” 我刹住。这男人,正经的时候太少,所以一旦正经,便叫人魔障。 他说:“你和那小白脸的什么……风花雪月的,不顺?不顺的话,我不介意你再吃我这回头草的。” 给他消了音的话,他刚毅的眉头活像在宣誓,没有半点打趣的意思。 我偏过头:“干嘛三番五次给我机会?” “因为与其在这茫茫人海中,再找一个和我搭调的,还不如和你重修旧好。何荷,你不信邪吗?于你也是一样,没有人会比我……和你更搭调了。” “有这么邪乎吗?”我求甚解。 史迪文侧面对着我。他的鼻梁和睫毛被光映得没了轮廓,倒是有两道鱼尾纹隐隐地,却也刀刻般地暴露着。好在他的身形挺拔,朝气蓬勃,不然那岁月的痕迹,和他的不无惆怅,会直击我的心房。他公布答案:“我们都不在乎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 而后的几秒钟,是我们相处过的最凝固,最清风徐徐的几秒钟,没有语言,没有交缠,光阴荏苒。 接着,史迪文也倏然偏过了头,对我咧嘴一笑:“不是吗?” 他的嘴唇天生生得薄,再一咧,更加薄,好一副刻薄的长相。 我临危不惧,百般思量,末了选择继续矫揉地心事重重:“是,而我们……曾经拥有过了。” 史迪文大喇喇的奸笑,如我预期地,被我感情真挚的抒情烫了个皮开肉绽。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独自呢喃了两遍:“不在乎天长地久?不在乎天长地久?你可真不了解我。” 但和史迪文是多说无益的,他不过是个出身小富之家的,被宠得没样儿了的,浪荡的独身主义者,说什么谈情说爱,连交心都不适宜的。 我只求他离我远远的。 至于周综维,到今天我仍无良策。我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他说他在马来西亚,正致力于木材购买事宜。我说国际漫游太烧钱,等你回来吧,回来再说。 香宜幼儿园里,郑香宜双手托着腮帮子,脸形像麦兜似的:“他不会是变心了吧?” 我正在帮忙给几个周六仍爹爹不管,娘亲不理的孩子们盛饭,手一抖,嘴上却大包大揽:“除非他活腻味了。” 说来也矛盾。周综维左右莺莺燕燕是不假,可他对郑香宜,仍是无微不至。一天三通电话,嘘寒问暖,问吃了么,吃了什么,睡得好不好,是否如意安康,百问不厌。倒是郑香宜,因为盼不来他的戒指和单膝下跪,一肚子火,终日厉声厉色。 你是新来的老师吗?老师好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幼儿园的厨师大娘上了菜,肉汤卤鸡蛋,一个分四瓣儿,肉汤烩白菜,以及肉汤炖土豆。 我对着膀大腰圆的大娘失神,她双手皴红,额角汗湿,围裙被提高了擦手的位置已被油渍得死死的。 这会儿那于夫人的模样反倒诡异地,在我的脑海里浮出了。 她的头发盘作光滑的髻,脑后的发式无缘鉴赏,但额前丝丝服帖。于小界的皮肤遗传自她,所以她年过六十,却似才入中年。她脸庞圆润,是实打实的福相,只有小巧的鼻尖,略带些古典美。 我记起了她的围裙,白雪皑皑般,底边还缀有花边。我甚至还记起了她的钻石耳钉,当时我只觉有什么刺目,到今天才恍然大悟,那是钻石。钻石钻石亮晶晶,好像天上摘下的星…… 郑香宜是真正的饥肠“辘辘”,我这才回过神来:“肉呢?怎么光是肉汤啊?” “物价飞涨,再说了,肉汤可比肉有营养。” 那几个孩子,个个霜打的茄子似的。郑香宜一副严师相:“吃饭。吃完饭,才有苹果吃哦。” “又是苹果……”孩子们撅了小嘴儿。 顷刻间,去他的周综维,也去他的于家夫人和四公子,我的母性光辉直入云霄,咣咣地敲着锅铲:“阿姨带你们去开荤好不好?川菜粤菜还是西餐,随便你们。Move!” 反响热烈,有人提议比萨,有人提议炸鸡,呼声尤其高的还属麦当劳。 “把他们的嘴养刁了,你通通领走。”郑香宜说一套做一套,第一个撂下筷子。 麦当劳里,孩子们个个亲力亲为,丰衣足食。 我则束缚着郑香宜的双臂,她吭哧吭哧地,险些上演口叼薯条。我唐僧似的念着紧箍咒:“减肥,减肥,你是时候减肥了。” 郑香宜恼火:“给我一个理由。” “做一个让人惊艳的新娘好不好?”我使出无影手,在郑香宜的面颊,腰肢和大腿上连掐了三把。 郑香宜蔫儿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啃了一口鸡翅,说好吧。 孩子们吃得满手油,来拉我的袖子:“阿姨阿姨,你是新来的老师吗?老师好!” 我泄气:我也算屡屡光临香宜幼儿园了,可至今,托汉堡的福,我才正式入了这些小毛头的二五眼。 再见到于家二公子于泽是在这麦当劳,我对他连眨了两下眼,才相信此情此景。 小毛头们又嚷嚷着再来一份冰淇淋,我只好再去排队。旁边的队伍中,于泽正在点餐,他说来一个什么什么汉堡。对方说先生不如点套餐,多一份薯条一杯中可,只多一块五毛钱哦。于泽一笑,说我就要一个汉堡,不要别的,不是钱的事儿,别的我吃了拉肚子。 于泽的袖子卷高了一只,手肘有擦伤的痕迹。之前额角的伤倒是痊愈了。 十年修得同船渡,同船渡!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摇摇头:麦当劳,这还不如四公子的蛋包饭呢。 于泽再见到我,还是有眼无珠。第一次认不出我是客人,这第二次也认不出我是那被他当作帮佣的客人。 我多买了一份冰淇淋,大快朵颐,有醍醐灌顶之感。 于小界杳无音讯了,于夫人和于二公子偏偏阴魂不散,这便是古人云的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 至于郑香宜,她不是苦其心志,她是正饿其体肤。 汪水水等一圈的初生小牛犊,历经培训以及“煽动”之后,有三成奋不顾身,开户,入资,正式加入了见习交易员的行列。至于另外七成,说什么也一毛不拔的,就就此别过了。 至此,宏利这一次的招贤纳士兼“招资”,才算画下了圆满的句号。 至于汪水水,不负众望,没随了大流儿,当上了一票师兄的小师妹。 紧接着,史迪文变本加厉,臭美劲儿像沸水似的盖都盖不住了。 他的新装层出不穷,而且一天一换还不过瘾,有时还穿一身,带一身。例如穿着外套来,日头稍一猛,脱了外套再换上多此一举的马甲。他还换了香水,风骚到不行,对于孕后鼻子比狗还灵的我而言,不幸擦身而过,呛得我摇摇欲坠。 此外,他对头发和胡须更是严师出高徒,该长的长,该短的短,一根都不懈怠。在电梯里,他映着灰铮铮的铁皮,缜密地生拔掉一根头发。那不是白发,单单是因为它不太合群儿,支着来着。 迟钝如姜绚丽,都来和我嚼舌根子了:“那个小龙女,手倒是快。” 近来,史迪文和汪水水有点儿过火了,哪哪都有他们比翼双飞的身影,当然,少不了电灯泡若干,掩人耳目。 我感冒,鼻音浓重:“甘拜下风了?” “关我什么事?” “咦?我还以为……”我对姜绚丽窃窃私语,“你和史迪文有过暗通款曲呢。” 姜绚丽颧骨一耸:“他不配。” 下班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这令诸多毛躁的朝九晚五上班族不肯舒舒服服坐在办公桌前等雨停,反倒非聚集在一楼的大堂踱来踱去。我不堪感冒,所以也掐点儿下了班,拎着伞大摇大摆地杀出了重围。 我才刷的撑开伞,就被人撞了个趔趄,淋湿了半个肩膀。 那人一把把我拉住:“十年修得同撑伞,百年修得共枕眠。” 不用那人张嘴,单凭他的香水味,除了史迪文,也没别人了。 “十年修得同船渡,同船渡!没有伞的事儿。”碍于还处在宏利的包围圈,我也不好对史迪文有什么过激的反抗。 史迪文一回头,对三俩同事一挥手:“有幸搭个顺风伞,哥儿们先撤了啊。” 确定不是一米五八吗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夺似的接过了我的伞。而我不得不屁颠屁颠地追上他的脚步。 疾风骤雨,纵然史迪文将大半的伞撑在了我的头顶,我外侧的身子也还是被淋了个通透。我吸了吸鼻涕,紧接着打了个喷嚏。 将宏利甩在了身后,且在这烟雨蒙蒙中,史迪文谙熟地揽住了我的肩,让我严丝合缝地贴合了他。不等我反抗,他先下手为强:“取取暖。你确定你有一米六吗?确定不是一米五八吗?和你打一把伞,我腰都快折了。” “滚,谁高找谁去。”情急之下,我顾不上措辞。 “高的不是都没带伞吗?”史迪文死性不改。 我萎靡不振。偏偏在这等鬼天气里,打辆车难于上青天。 史迪文连个招呼都不打,又把伞塞回给我,自个儿蹿入了旁边的药店。他身高腿长的,溅开水花朵朵,无奈他个性矫情,在意得不得了,于是呲牙咧嘴。 我想干脆把他扔下,一走了之,不过想归想,脚底下却生了根似的,而那倾盆的大雨,又像是灌溉着我。 不一会儿,史迪文复出。他这一个来回,从头到脚淌着水。 他说:“给你买了感冒药。” 我打量他,他两手空空,我一伸手:“哪呢?谢了。” 他又夺回伞,揽着我继续前行:“在我包里呢,到家再给你。” 而史迪文说的这个家,是他的窝。 即将步入歧途,我十趾扒住地面:“我不去。” 史迪文倒坦荡荡:“我家比较近好不好?你先去避避雨,这会儿一没taxi,二挤不上地铁的,感着冒呢你。朋友一场,见死不救可不是我的style。” 就像我家有史迪文的日常用品一样,史迪文家,也有我的。只不过,在我家,史迪文的东西是随处搁置,而在他家,我的东西则集中在一个储物箱里。当时,我买来储物箱时,史迪文不解:“Why?” 我解释:“我妥善保管个人物品有问题吗?免得其他女人挤爆我的洗发水,或是把我的睡衣剪成碎片千千万。” 史迪文更加不解:“保管你个头啊?我说你这女人一丁点儿占有欲都没有的?你不是应该把小内内扔的我满屋子都是,以昭告这儿是你的地盘吗?” 我嗤之以鼻:“那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这儿是我的地盘?那你交房租给我好了。” 当时,史迪文对我竖了大拇指:“你……果然上道儿啊。” “更衣,湿答答的别坐我的沙发啊。”史迪文将我的储物箱从阳台搬出来。 箱子盖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它在阳台上搁置了不少时日了。多好,它和史迪文的其他红颜井水不犯河水。 我换鞋,更衣,找出水杯倒水喝。 史迪文从卧室走出来时,身上只着一条内裤,依旧是大小合身的四角裤,条纹的。 活活丑死矮死病死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背过脸去,史迪文则泰然自若地走去了阳台,摘下升降衣杆上的睡裤。他不用摇那摇杆,一伸手就摘下了。 接着,他又不怀好意地绕到我面前,在我的瞩目中,才优哉游哉地蹬上了那条睡裤。 还没提到腰际时,他突然开口:“我说你怎么会喜欢条纹的?要我说,还是单色的好啊,单色的显得……那话儿……熊伟。” “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条纹的?”我下意识地戒备。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说过的啊,不然我干嘛买它。”史迪文理直气壮,且又补充道,“不过我呢?穿什么都无所谓啦,我天生丽质,不用借助视觉效果。” 我又背过脸。 “躲什么躲?”史迪文满不在乎,“大家那么熟了。” 史迪文从包里掏出感冒药,还是西药。我没有接。药物会影响大壮的健康,我须敬而远之。 史迪文好脾气地一笑,亲手一拆,拿了两粒送到我嘴边。 我向后仰:“我不吃,我没事儿。” 史迪文当我是小孩子:“乖了乖了,吃了药,睡一觉,明天就真没事儿了。” 我干脆走开,躲得远远的:“我说了,不吃不吃,不吃!别事儿妈了你。” 史迪文的好脾气一向不长久,他将那两粒胶囊啪的拍在了茶几上:“何荷?好好的日子不会好好过是吗?你瞧瞧你这鬼样子,妆也不化了,高跟鞋也不穿了,病了还不吃药?咱们不是旧社会,二十一世纪了,你这是要活活丑死矮死病死吗?” 我咬牙切齿:“要不要打个赌?我发誓……我今后再也不穿高跟鞋了,我要是没矮死,你就剖腹自尽吧你!” 这下好了,我和史迪文这一小题大做,剑拔弩张了。 “吵什么吵,”史迪文浓眉皱得曲里拐弯的,又和气道,“吵架那是人恋人才有的事儿,好朋友不值当的。” “呵,你所言极是。”我松下一口气来。 史迪文打了个响指:“对了,空腹吃药伤身,是我大意了。你等会儿啊,我煮面去。” 雨仍淅淅沥沥。史迪文在厨房煮面,且还是方便面。我倚在沙发上,说请加上鸡蛋,青菜,和火腿丝。我说有了营养我才好抵抗病毒,而真正的原因我是为了大壮。 史迪文的沙发有欧式的宽大,过去我们合二为一在上面翻来覆去,都没说掉下去。今天我独占着,再掩上史迪文丢来的棉被,惬意得千金不换。 对于史迪文,我只有一不小心的波澜。他对我,亦是如此。而波澜只是刹那的花火,再妙不可言,烧尽了,便是烧尽了。我还是我,一个有了大壮,便别无所求的我。而史迪文,也还是那自我的史迪文。 史迪文的这窝,远远奢华过我的袖珍二手房,或者也可以这么说,刨去官富二代,单凭一己之力的,买得下这等房子的,皆不容小觑。地段好是有目共睹的,面积一百二十平米,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 只是装潢让我不敢苟同。床和沙发是欧式的,餐桌是中式红木,地毯是波斯风格,灯具是金属的,墙纸是……碎花儿的。小摆件更是环游地球,五湖四海七大洲。对此,他解释说:狗改不了吃屎,而他,改不了兴趣广泛。 ----- 欠收拾的史迪文求收藏~求捧捧人场~ 成心的吧?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在厨房里一边洗菜一边哼着庾澄庆的《我最摇摆》,翘臀随之摇来摆去。 这个男人,对我再大的火气,也大半是不甘于我对他的忤逆,剩下的那么星星点点,的确是在乎我,可也仅限于在乎我的苍白和我那没精打采的平底鞋了。他就是这么肤浅和薄情。 我才这么鄙夷着他,他突然旋风似的旋了出来:“对了对了,差点儿忘了……” “什么事儿?”亏我还急人所急。 史迪文心急火燎地又从包里掏出一盒中药制剂,说话的工夫就撕了一包,冲了水。他一边扑扑地吹着热气一边说:“我是易感体质,可容易被传染了,得未雨绸缪,预防啊。” “你不是易感体质,”我白了他一眼,“是找抽体质。” 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在吃了史迪文的方便面后,他再喂我吃药,我也不好再硬碰硬了,趁他不备,将药藏在了手心里,干灌了口水。 “洗碗去。”史迪文这会儿也不当我是病号了。 “不去。”我断然道。 “不去?你我有言在先的,一个做饭,另一个就得洗碗。快去!” 我稳如泰山:“随着我们亲密关系的结束,所有的有言在先,也通通作废了。” 史迪文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我的鼻子,哑口无言。 胶囊在我的手心里融化。我若无其事地进了厕所。 在史迪文的厕所里,在他那铮亮的剃须刀下面,我“搜出”了一条发带。 第一眼,它还欲语还休似的,被剃须刀压住了大半,但那淡紫色太扎眼,所以我把它抽了出来,端详了一番。那淡紫色太神仙,只应天上有。它不是崭新的,有被扎系过的痕迹。所以,它理应是被一个不大食人间烟火的女人落下的。 我就这么一直握着那发带,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史迪文尾随过来:“磨磨蹭蹭干嘛呢?” 隔着一条门缝,我和史迪文形似一个丈夫,和一个抓了丈夫偷腥的妻子。可也仅限于形似而已。 我当着史迪文的面儿,把那发带又压回到剃须刀下面,然后从容地洗着手:“成心的吧?” “你指什么?”史迪文悠闲地侧倚在门框上。 “成心摆这儿给我看的吧?”我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手,“之前你一向打扫得滴水不漏,乍一看,还挺洁身自好似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是成心的,莫非是百密一疏?” 史迪文面露赞赏,像是我是他一手栽培的似的,欣慰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用意呢?” 史迪文正过身来,推开门,还是倚在门框上,各个角度都无比妖娆。 我就是这么一……性情中人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他对答如流:“用意?向你展示真我啊。何荷,说真的,你的骤变……太诡异了,让我生平第一次对我的智商失去信心。不过我呢,还是会坚定不移地走我一贯的方针路线。我处处留情没节操,另觅了新欢是不假,可我对你念旧情也是如假包换的,即便单纯是以朋友的立场,我也不会说见你拖着病躯见死不救。我就是这么一……性情中人。” 幸好没有吃药,我还不至于大脑麻痹:“也就是说,你会坚定不移地……和我做朋友?” “正确。还是那个道理,从此是陌路,那也是人恋人才干的事儿。咱俩,到不了那个份儿上。”史迪文好不苦口婆心。 也许是人应景,又也许是景应人,总之史迪文语毕的时候,雨过天晴,夕阳突然间万箭穿心似的。 我笑了,发自肺腑地:“有道理。还是你道行深。” 我走时,史迪文送我到玄关。 他毫不拖泥带水:“雨停了,吃饱了,穿暖了,这多好。啧啧,就算我日行一善好啦。拜啦!” 出租车的车窗被雨水冲刷一新,拥堵也拜这场雨所赐,拖拖拉拉地弥留着。 车速磨人,看腻了大同小异的街景后,我只好看着映在车窗上的我的面孔。 我在笑。 那便是史迪文了。结不结束的,末了得由他做个了断;百无聊赖了,豁出脸皮连验钞器都常备左右;一耳朵耳闻了我的风花雪月不过是昙花一枝,摇身一变变作一株回头草送到我的嘴边;无论我是礼是兵,恶语相加或是含情脉脉,他自有对策。我道高一尺,他魔高一丈,句句有理。真是,何必形同陌路,对于被蒙在鼓里的他,那太突然和无稽了。而对于我,等有朝一日挺大了肚子,此时自然而然,才更有利于届时的后戏。 这厮,让我忍不住地在笑。 而于小界的再度登场,没新意归没新意,可还是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这天下班,我才一露天,就看见了等候在外的于小界。他穿了件法兰绒的格子衬衫当外套,灰绿相间,袖子还卷高了两折,真是火力壮的正当年。 同时,或者更早地,他也看见了我,火箭炮似的轰了过来。 我和姜绚丽同行,下意识地闪到了她的背后。 于小界在撞了路人甲乙丙丁后,从姜绚丽背后把我擒了住。 好在,他一发声,声音并不像他的身躯那么狂猛,不然,即便他轰我不死,我也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被宏利的一传十十传百炸个稀巴烂。 他只是认真地问我:“你有苦衷的,对不对?” 于小界太隐忍了,而又一语中的,不至于一针见了血,可至少没脱靶。 这时亏了还有姜绚丽。她清了清嗓子,插话道:“何荷?不介绍介绍?” 我真该去看看他的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于小界的大气无处不在。他精力集中在我,可还是掏出了一张黑与红色调的贵气名片,交给了姜绚丽。他惜字如金:“于小界,何荷的朋友。”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我恳求于小界。 我还真是天生神力,即便于小界这会儿是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我也可以将他说搬走,就搬走。 在过了两个红绿灯之后,于小界不再由我牵着鼻子走,双脚急刹,还是那个问题,一字不差:“何荷,你有苦衷的,对不对?” 这儿是地铁口了,是我和于小界初相识的地段。那天我扶着树吐了个底儿朝天,只有他当我是受难女子,前来搭救。 于小界这会儿也在环顾四周了,他也在触景伤情:这姓何的妖女真是招数高明,她明明从第一面就坦言了她的“不洁”,可我偏偏不信,落入她的情网。 而我反复咀嚼着于小界的问题:苦衷?苦衷?究竟怎样的苦衷才可以称之为苦衷?月黑风高时被歹人压在高粱地里,不幸还被种下了孽种吗,或是揭不开锅了,还有病重的母亲,年幼的弟妹,于是我收下重金,卖身代孕吗? 不,我不是的,我和史迪文是一拍即合的。而大壮,更是我一手设计的。 我的不语,让于小界更进一步:“何荷,你没有丈夫,甚至没有男朋友。你可以说我们交情不深,但这把握,我还是有的。那么,那么你怎么会怀孕?” 乍暖还寒的,可于小界的额头在冒汗了,汗湿了他软软的,天然泛黄的头发,暴露了他大男孩儿稚气未脱的天性。 他悄悄握住了我的手,我们面对面站在人潮中,像两块雷打不动的磐石。 他说:“你从没想过对我隐瞒,是我自己化简为繁,不相信你的话。这些天,我不好过,你也一样,我一声不吭地消失,是我不对。你去了我的工作室,可去了又没进门,悄悄走掉。我有去追,可是没追上。我想给你打电话的,可又想还是当面谈更好,所以……我来了。” 于小界说,我去了他的工作室。是幻象也好,还是另有其人和我有几分相似也好,总之,那不是我。 可这个大男孩儿,他在句句谬赞着我。时至今日,在他认为,我还是纯洁的,好心的,与众不同的好女孩儿。而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斑斑污迹,反倒是一段坎坷,我身不由己。 我潸然泪下,也许不为于小界,只为他口中的何荷,那么一个美好的,和真正的自私的,狡猾的我判若两人的何荷。 我真该去看看他的。 于小界拥抱我:“今天咱们重新化繁为简吧,让我知道来龙去脉。” 有同事路过,没打扰我们,只对我挤了挤眼睛。身为单身女子,与一个斯文正派的男人抱上一抱,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行,”我痛快地,“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和盘托出就是了。” 你好过她们任何一个(没事儿加加更~~)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不,不不,”可偏偏,这时于小界又反了悔,“今天我还有其他话想说。明天,你的问题留待明天。” 我亲爱的大壮,就这样被冠上了“问题”的称号。投胎到我的腹中,他是何其不幸。 于小界牵着我的手,和所有凡夫俗子为伍,搭地铁,送我回家。 我问:“你说还有其他话想说,是什么?” 而那些话不过是絮絮细语。于小界不过是说春暖花开,人心蠢蠢欲动,嘿摄汇繁荣兴旺。有一个新娘执意爬到树上,坐在枝桠上拍摄,一不小心,一头栽下。他抢拍到了一个空中的镜头,新娘满意至极。他还说,有一个年将九十岁的老夫妇,经由儿女,预约了两天后来拍摄,纪念他们的七十周年。他说真羡慕他们的白头偕老。 于小界嘴上说得清清淡淡,但握着我的手的手,却孔武有力。 末了他说:“这些天脑子里一团麻,也没少出岔子,呵呵。” 他珍视和我的重聚,不吐不快,所以才将我的肚子留待明天。 北京的地铁一向稳健,我一向不扶扶手,从未失去过重心。即便有了大壮,我也只是若有似无地倚着立柱。可今天,它一个急刹,以至于幸好有于小界捞回了我,救了我们母子两命,胜造七……不,胜造了十四级浮屠。 索性,他将我安置到了角落里,再用他的肉身封住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厌恶我的高龄。不光是大他六岁的年纪,还有我的世俗和消极。 假如我是清水芙蓉的女大学生该有多好,假如这是我挠心挠肺的初恋,该有多好。 “为什么是我?”我抬头问于小界。 他的喉结上下耸动,提醒我他是一个男人,而并非无害的大男孩儿。 “因为就是你了。”于小界答道。 “之前有交过女朋友吗?”我问得像个辅导员似的。 “有,四个。” “都是姐弟恋吗?” “不,高中同学,大学同学,我的一个平面模特,还有我父母世交的女儿。” 我点点头:“这多好。同学日久生情,模特千娇百媚,世交的女儿门当户对。可我呢?” 地铁进站,短暂的停滞,将于小界衬托得岿然。他说:“何荷,你好过她们任何一个。” 这天,在我家楼下,我亲了一下于小界的脸。我的嘴在他的脸上停了好一会儿,末了“啵”的那一声,也响亮至极。他的雄性荷尔蒙被我激发了,手掌压在我的脑后,渴求和我来场真正的接吻。可我身手矫健,一脚为轴一脚发力,转了三百六十度,转出了他的怀抱,没让他得逞。 “明天,明天我们大谈一场。”我心意已决。 今天这若不是吻别,我又哪里会亲他那一口。 然而,然而,到了“明天”,天翻地覆了。 雷锋般熠熠发光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的一个客户来宏利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入行也不是十天半个月了,客户上门“提意见”的情况,我早习以为常了。只不过,这还是我头一回摊上提意见提得这么热烈的。 陶大姐四十余岁,炒外汇有一年的时间了。她水化水平不高,只戴黄金,话少,但豪爽。那时,她才离婚,前夫给了她一笔可观的“分手费。”过去她是热忱的股民,可股市不景气,烂泥扶不上墙,她树挪死人挪活,挪来了炒外汇。 无论是股票,还是外汇,她的交易理念是亘古不变的:追在行家屁股后头走。行家推荐什么,她便一涌而上。 念及她的离婚下堂,我善意地和她多过一句嘴。我说行家之所以叫行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不假。可倘若股评汇评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那这投资业岂不是引导共同致富的捷径了?可往往,它导致的是富的更上层楼,穷的砸锅卖铁。 可陶大姐是一意孤行。这一年来,她是持续地,稳固地赔着,像是平缓的下坡儿。 我闻讯而来时,她披头散发,两腿叉着席地而坐:“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还我钱,还我钱来啊!耍这小把戏,算什么英雄好汉!” 如此说来,她也不是无中生有。她口中的小把戏,是我们宏利百年不遇,但也是不可推卸的小故障。 十二小时前,有八十几秒的时间,我们的交易系统出了故障,用户无法登录。无数客户打来电话询问,我们宏利人员一律赔笑:请稍安勿躁。 故障修复后,宏利仍接到接二连三的投诉电话,可就在这场风波即将平息时,陶大姐来压轴了。 瞿部长身为领导:“这是谁的客户!怎么不以礼相对啊?” 我挺身而出:“陶大姐,来,里边儿请,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不起来!你们不赔我钱,我打死也不起来!” 秦媛鹤立鸡群似的,咕哝道:“丢人。” 五万刀,这是陶大姐的开价。她的理由是,若不是那会儿买卖不了,良机一去不复返,她翻本早翻了好几回了。而在故障之前,她的“本”,仅是六千刀。 她的狮子大开口,让瞿部长糟心地抓了抓头,又脱掉了几根发,向我施压道:“谁的客户,谁摆平。” 看热闹的看了个厌倦,纷纷散去。而我还在大磨嘴皮子:“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我们出了岔子,补偿您那是没说的,可也得有理有据,一视同仁。陶大姐,这样行不行?我额外给您免一个月的手续费,算我个人头上。” 怪也怪我,话还没说通透,便伸手去搀扶她。所以她一个大鹏展翅,而我全然没有防备,嗖嗖地退了两步后,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这一撞,我的小腹涌来一阵撕裂似的痉*挛。我知道,我的大壮出事了,我那亲爱的,珍贵的,来之不易的大壮,出事了。 我两腿无力,不是被动的,而是主观地,悲观地无力着,整个人顺着墙出溜了下去。 陶大姐吓着了,连色厉内荏的保安也吓着了。 接着,我落在了一个怀抱里。 史迪文雷锋般熠熠发着光,只差一顶额头中心镶有红五星的雷锋帽了。他呼唤道:“何荷?何荷。” 我当他是救命稻草:“快,快送我上医院。” 我被史迪文打横抱上电梯。 我们在**上亲密无间,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打横抱我。即便我的“矮小”一直是他攻击的靶子,但他也不会无所事事就给我来个公主抱以标榜他的人高马大。 这孩子打哪来的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凶神恶煞:“叫救护车啊你!” 史迪文盯着源源滚动的楼层数:“你有那么要紧吗?不过是撞了一下好不好?再说了,真要紧的话,有等救护车的工夫,我包你到了医院了。” 随行的人还有毛遂自荐的姜绚丽。 出租车上,她在后排紧紧握着我的手:“天哪,前一阵子你就一天比一天瘦,真气散尽了似的。何荷,你真的得了绝症了是不是?” 史迪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回头想斥责姜绚丽一句,可再一想,又觉得太过,当即改作风情万种地啐了一句:“呸呸呸,不吉利。” 小腹仍在丝丝缕缕地扯痛,我咬紧牙关,对大壮说:妈妈不可以失去你。 病床上。 我落下两行来势汹汹的泪水,途径太阳穴灌满了我的两只耳朵。大夫说:“万幸,万幸。” “大小平安?”史迪文的狮吼震穿了病房房门,“什么叫大小平安?她……真的怀孕了?不是脑子撞坏了?” 刚刚,在我被送到医院时,我一度不管不顾地哀求着护士:“救救我的孩子。” 那会儿,史迪文和姜绚丽嘴张得大大的,足以塞下拳头。然后史迪文开导姜绚丽:“她是撞到头了吧?脑子撞坏了,脑震荡……” 病房房门外,史迪文仍在纠缠大夫:“她……她不就是肚子疼吗?” “就是因为怀孕了,所以撞一下才会肚子疼啊。好端端的没事儿人撞一下,至于来医院吗?”大夫口气冲。 我将被子拉高,蒙上脸,默念南无阿弥陀佛。 事发太突然,我接下来只好随机应变了。大壮终须有一个根源,一个不是史迪文,是谁都行的根源。 是姜绚丽的手,缓缓揭开了我的被子。她小心翼翼:“何荷?好点儿了吧?” 适才在房门外的,除了史迪文,还有她相伴左右。所以我的秘密,这会儿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泪水淹了我的耳膜,以至于我是耳不聪,目不明,勉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杵在门口的史迪文一眼,就迅速地瞥了开:“我没事儿了,回去吧,你们都回去吧。” 史迪文罕有地站得笔直,换了平日,门框可是他的必倚之物。 护士又来了,说这儿有几剂保胎针保胎药什么的,你们谁是家属,家属去交钱拿药吧。护士中气十足,“保胎”二字比号角还嘹亮。 史迪文是东瞧瞧,西摸摸,装没事儿人。 姜绚丽只好去跑腿儿。 病房中只余下我和史迪文。我还来不及灵光乍闪,史迪文就噌噌地跨到了我的床边,俯视着我:“这孩子打哪来的?” 我有招拆招,插科打诨,噗嗤一笑:“话说……打南边儿来了个哑巴……” “打南边儿来的是喇嘛,哑巴是打北边儿来的。我是问你,你肚子里的这孩子,是打哪来的。” 史迪文给了我足足的面子,接了我的话茬,不过,也仅限于言语了。 他弯下腰,似乌云滚滚笼罩我。他的眸子是红的,獠牙尖锐,无坚不摧,鼻孔里喷出白花花的怒气,蛮牛似的。 他是认真的。 狐脸蛇身怪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的手脚麻酥酥的。豺狼虎豹我一向泰然处之,可今天,史迪文是条狐脸蛇身怪,我不禁牙齿格格作响:“什么叫哪来的?你……没上过生理课吗?” 史迪文出手了。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他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牢牢地钳住了我的脸,让我不得不直视着他。他薄情的双唇像个小型的铡刀:“我是问,那男人是谁?你何荷再神通广大,也不是雌雄同体。” “什么叫雌雄同体啊……”我还在拖延,“生物课我不擅长。” 史迪文手上加大了力道。我咬着了舌头。 “你以为是你的?荒唐。”我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史迪文大求甚解:“那是谁的?这祸,到底,是谁闯的?” 祸?不幸如大壮,才死里逃生,又被他的祖上扣上了“祸”的屎盆子。 我伸手去掰史迪文的手指:“不关你的事。以后再和谁逢场作戏,作不起你趁早别作。” “作不起?”史迪文愈加俯近我,“何荷你以为我爱上你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是自认为我有被你讹上的危险,那么,我就有排除这份危险的权力。说,到底是谁?” 那“讹上”二字,犹如两块大石。而我胸口碎大石,两败俱伤。 我箭在弦上:“要我说姓甚名谁吗?” “要。” “于小界。” “那个小白脸儿吗?” “他家是珠宝世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他更是才华横溢的摄影师,自食其力,前途不可限量。”我字字铿锵。于小界的好处就在我嘴边,我不假思索,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不停歇。 史迪文松开了我,退到窗口。他整个人逆着光,内里混沌,轮廓清晰。 “你们结婚了吗?会结婚吗?”他变脸变得快,才将一己排除,就来和我推心置腹。 “你问的未免也太多了。”随机应变并不是我的长项。 “你回答就是了。” “会……结婚。”我硬着头皮。 “他知道孩子的事儿了吗?你这个人,表面和风细雨,骨子里神秘兮兮,可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主儿。”史迪文双手环胸,攻守兼备。 “当然知道。”我被逼上了梁山。 此段对话暂且告了一段落,我额头的汗也渐渐退去。可我才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史迪文突然一伸手,一声“美女留步”,将在走廊中一闪而过的护士留了下来。 纵然是风气了,可被人唤作“美女”总归要心襟荡一荡漾,外加史迪文还大送秋波,那护士大有五迷三道之势。 史迪文明目张胆地问道:“医学日益发达,不知咱们妇产科有没有显著突破?不知这具体的受孕日期,是不是推算得出?我是说……具体到几月几号几时几分。” 打给他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急中生智,泪人儿一个:“护士……” 这下子护士不得不回到现实,而“现实”明摆着是,我是上了贼船的纯良少女,而史迪文,则是打死不认账的多情浪子。于是,她大义凛然:“她几分几秒受的孕,你问我,我还问你呢!” 我和史迪文双双一愣,还有才归来的姜绚丽,更是愣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怀抱着大捧的药剂,只腾出一根手指头,指来指去:“何荷,你快当妈了?史迪文,你快当爸了?怎么这一撞,你俩就撞成……一家子了?而且……还是一家三口。” 护士肇了事,溜之大吉,只扔下一句:“病人须静养。” 姜绚丽埋着头,将满怀的药剂撂在床头柜上,噼里啪啦一阵像是喜庆的鞭炮。她笑嘻嘻地说:“恭喜你们啊。” 她太嫩了,笑归笑,可字里行间的除了幽怨,还是幽怨。她尝过了史迪文的辛辣,所以任凭毛睿那毛头小子再怎么酸酸甜甜,也会差了那么一点点钻心的回味。还在对史迪文念念不忘吗?倒也有情可原。 “不关他的事。”我斩钉截铁。 “于小界,你认识的。”我补充,一来宽宽姜绚丽的春心,二来也再压压史迪文的戒心。 姜绚丽一甩头,和我对视。她的第一眼,电击似的,让我好一个激灵。是在怪我吧,怪我两面三刀。我和史迪文的狼狈为奸,被我捂得严严实实,反倒去调侃她和史迪文的小火苗。我让她以为,我和史迪文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泛泛之交,可到头来,我们却连避孕*套那薄薄的隔阂,都省了。 可也就那第一眼了。我眨眨眼,适才眼花了似的,这会儿姜绚丽明明还是我那神经大条的好姐妹。她揣着一颗玻璃心,还有心对我说了几句体己话,这才悻悻而去。 “快追啊。”我对史迪文发号施令。 史迪文神游着,所以罕有地任凭差遣,哦了一声,便追了出去。 可才一下子,他又镜头回播似的倒了回来:“我为什么要追她?” 他的嘴角勾高了一边,代表那个阴险的史迪文又回来了。 “为什么要追她?因为她多少在乎你,因为你的方针路线是多情,而不是无情,所以快去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替她去疗疗心伤。” “我可是因为你,才招惹过她,所以罪魁祸首,是你。”史迪文抻了一把椅子,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我的病床边,“更何况,这会儿还有比亡羊补牢更人命关天的事儿。” 这几个回合下来,我的战斗力也被激发了,直勾勾地和史迪文对视着。 史迪文从我的随身物品中,翻出手机,周到得连翻盖儿都代劳了:“打给他。” 我不再打诨:“你说于小界?” “不然还会有谁?” “说什么?” “让他拎着鲜花和营养品来看看你,感谢白衣天使的救命之恩,再和你深情拥抱。”史迪文有条有理。 我根本,不会允许你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想看戏去戏院,我们不是戏子。”我平心静气。 “何荷,我就给你这唯一,一次机会。今天,我只看戏,而且还是悄么声儿的,但凡你照我说的做,今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你不是要和我结束吗?好,你嫁作他人妇这样的理由太充分了,我同意结束,索性连朋友都不要做了。”史迪文点着我的手机,显然是在翻电话簿,“可是,要是过了今天,我迟早得找他谈谈,打破个沙锅问到底。我崇尚万无一失,反对冒险,要是我的孩子,我没道理让我的骨肉认贼作父。何荷,你不会由着我……和他谈谈吧?” “你威胁我?” “对,而且还是赤*裸裸地。”史迪文脸孔青白,不像刽子手,只像奸臣。 “要是你的孩子,你要亲自抚养吗?”我反将史迪文一军。 可惜,史迪文抄到背后又捅我一刀:“不,我根本,不会允许你,把他生下来。” 我接下手机,亲自调出于小界的号码,展示给史迪文:“先看看是不是确有其人。” 接着,我果断地拨通了电话。 于小界接了电话的时候,我痛快淋漓。事已至此,我巴不得一锤定音,再拖拖拉拉,对谁都有弊无利。 “我不小心摔倒了,在医院。”我省去了称呼,这样似乎更亲昵。 “哪家医院?”于小界合情合理地问。 史迪文竖着耳朵,捕捉到了于小界的心焦。 “不幸中的大幸,孩子没事儿。”这话我是说给史迪文的。瞧瞧,我可以和于小界大谈孩子,我并不神秘兮兮。 不容于小界有空白,我紧接着便报上了医院的大号。不然,他不感激上苍反倒一阵空白,史迪文十有八*九又会吹毛求疵,大做文章。 于小界说半小时后到。我一语双关地说不急,我没危险的,你慢慢来,无须火烧屁股邋里邋遢。 话我只能说到这个份儿上,能不能领悟,便全靠于小界的悟性了。 挂了电话,我对史迪文占了上风:“半小时。你还不抓紧去看看,哪里可以埋伏。” 史迪文当真一抬屁股,站直了身。椅子腿儿在他的蛮力下,和地面摩擦出好一声噪声。 我乘胜追击:“换我威胁你了,无论出不出于你的本意,一会儿你万一,要是暴露了,你下半辈子的艳福,我见一个,毁一个,见一百个,毁一百个。” 史迪文从裤兜里摸出香烟,一边点一边走出了病房。 下一秒,白衣天使的呵斥声从走廊传来:“这儿禁止吸烟!” 于小界过了半小时,才到。 我半倚在病床上,注视着窗外,没等来于小界叮咣热闹的面包车,却等来了一辆黑色捷豹F-TYPE。这会儿明明天色黯哑,可就那么残留的一缕阳光,瞄准了似的折射在车头那只纵身一跃的美洲虎上,真真豁开了我的心房。 那黑色捷豹径直刹在大门门口,于小界从后排下了车,流畅,俊俏。 也就是说,不光是车子气派,还配有了司机。 ----- 一邪一正轮番登场。。。 还合你的心意吗?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于小界进了楼,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至于史迪文,自从去吸烟,便直接去埋伏了,一去不复返。 于小界今天褪下了冲锋衣或者法兰绒的格子衬衫,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窄领边西装,内里是一件卡其色薄针织衫,恰到好处的V字领口和他秀美的脸孔相得益彰。 他领悟了我的话外音,有头有脸地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径直走向我,面无表情。 我心坎儿里所剩无几的软绵绵的地方,被他击中了,鼻子一酸。我掩饰住,对他笑:“啊哈,这是什么牌子的?” “西装吗?阿玛尼。”于小界伸出手腕,“手表是卡地亚的,鞋子……” “嘘。”我打断他。 这样的对话不是情人之间应有的。对史迪文,我须百密无一疏。 我对于小界伸出手,他温驯地将其握住。我才稍一用力,他随即夺去了主导,俯身拥抱住了我。我吸气:“还喷了香水?真周到。” “还合你的心意吗?”于小界的腔调凉飕飕的。 “就差一束花儿了。”我悄声道。 于小界一样,两片温润的薄唇一张一翕,控制着音量:“我以为,你是让我来做戏的。这么十万火急的状况,还有心思买花儿,会不会太假了点儿?” 我恍然:“啊,还是你心思缜密。” 于小界松开我,坐在我的病床边缘,可是却稍稍退开了几分,并不亲密。他问:“这戏做给谁看?” 我看见了史迪文。他这回也没什么新意,既没时间装监视器,也没那身手倒吊在窗口,他就在病房门口,背靠在门旁的走廊墙壁上,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他的一片衣角。 我将门口一侧的手撑在脸侧,遮住了嘴,只对于小界一人唇语:“做给我孩子的爸爸看。确切地说,他只是……生理上的爸爸,心理上,什么都不是。” 以于小界的悟性,之前猜大概也猜出个七八成了,可叫我亲口这么一说,补上了那两三成,水灵灵的他,还是像一下子被风干了似的。 我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于小界的手。就算他阿玛尼傍身,也到底是个少年郎,有着脆生生的傲气。他下意识地僵直着。 “这不是做戏,”我几乎指天誓日,“更不是什么……补偿,我是真心的。于小界,我之前说过的,早认识你就好了。” 我没有腹稿,但行云流水:“反正咱俩约好了,今天我得亮亮底牌了,我这儿事发突然,不过也无所谓了,是在餐厅,还是在病房,我接下来说的话,会一字不差。” 我们这厢鸦雀无声似的,史迪文那儿便蠢蠢欲动了。他胆大包天,探进半颗脑袋来,幽灵似的地打量着于小界的后脑勺。 “对了,那车也太拉风了吧。”我可以对于小界诚诚恳恳,但对史迪文,只有耍百般花枪。 和我再见吧,再也不见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的一脸奸相,幽幽地撤了出去。 我继续道:“嗯……言归正传,三十年前,我爸妈求神拜佛想生个男孩儿,因为我们何家是五代,还是六代单传来着,也许是香火钱烧得少了,生下的是我。后来,我妈又怀过一次孕,流产了,那是个男孩儿。再后来,我妈就生不了了。我就想啊,真要谢谢我爸没因为这个抛弃我妈,另觅新腹,哦,这个‘腹’,是肚子的那个腹,不然我还哪来的父母双全?三十年后,我仍找不到一个同意入赘的丈夫,呵呵,这让我参透了红尘伤透了心,所以,我找了个男人,在天知地知我知他不知的情况下,怀了这个孩子。他会姓何,小名儿叫大壮,将来何家的香火,就拜托他了。” 于小界抽回了手,两只端正地摆在膝头:“这就是你的苦衷。” “如果这算我的苦衷的话,也是叫你们这些臭男人逼的,”我故作不痛不痒,“哎,怎么就个个不肯让步呢?非得和我爸妈一争高下,又哪里争得过?” “如果我说……我肯呢?”于小界这话说得不算义无反顾,他是有些踌躇的。 可也正因为那踌躇,才显得慎重。 我们根本还只是初识,他不过是正被我迷惑着罢了,若这会儿就句句豁出身家性命似的,倒像是不经大脑了。 但我是不容他讨价还价的:“晚了就是晚了,这就像是我都撞线了,你再飞毛腿,也追不上了。我也总不能再退回去,没那么一说儿。” 我总结陈词:“这孩子我是生定了。而怀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就算你可以接受,我也做不到去回应你的追求。所以于小界,和我再见吧,再也不见。” “我不可以接受的。”于小界纠正我。 我又一次拖过他的手,和他握手:“更好,两全了。” “他就在外面吗?”于小界还是问了。 气大于声的交谈,说得我们几乎断了气。 “是。我和他说,孩子是你的。”我胸闷,“抱歉了。” 于小界脸孔在涨红,从粉到红的过程,他白皙的皮肤遮都遮不住。他想出去一探究竟的,青春有理,冲动无罪,不为别的,只为驱散那层层迷雾也是值得的。可他终究还是一动没动。思来想去,把我推入泥潭,是他最不想做的事儿,所以只好当个最佳演员,有始有终。 史迪文的衣角隐了去,上一眼还在的,下一眼就消失了。 我和我的贵公子如胶似膝,于是他心中大石落下,欣然而去。 于小界的那辆黑色捷豹还堂而皇之地停在楼下的大门门口。有院方的警卫上去和司机交涉着什么,大概是说这儿禁止停车云云。 那司机连车都没下,我只能看见他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在比划着,大概是说我们四公子让我在这儿等,我就只能在这儿等,八匹马拖我不走。 然后我看见了史迪文,他双手插兜,走得不疾不徐。途径那辆黑色捷豹时,趁乱,踢了左后方的轮胎一脚。 我大你六岁不是白大的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走吧,再不走遭殃的是车子。”我有充足的理由催促于小界。 于小界肌肉不发力,像个耍赖的孩子似的涣散着,他也不知道他想得到什么,只知道他不想服从我的命令。 我替于小界整了整衣领,那纤维的触感不同凡响:“你说我是个好女……好女孩儿,我不反对,但我……太有主意,太倔强,过犹不及的。所以,走吧,说句大俗也是大雅的话,有缘自会再见。” 这话我倒是把自个儿逗笑了,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于小界腾地站直了身:“何荷你可真没心没肺。” 我不苟言笑:“于小界,我大你六岁不是白大的,我都一年级了,爱学习爱劳动了,你还嗷嗷待哺呢。总之,别再来鸡蛋碰石头了,而且我还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那种。” 于小界走了,倒不是负气而去,他到底也还是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他只是无计可施地走了。常人无非分两种,一是识时务者,二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于小界也不例外,总不会撞了南墙还不回头。 我这病房还真是占尽地利,谁来谁去,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那司机还在和警卫对峙,于小界加入其中,亲手打开了驾驶位的车门。 司机总算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凡人一个。他在于小界的命令下,下了车。 于小界钻进了驾驶位,流畅地倒车遁去,只留下苦命的司机张皇失措,摸了摸口袋,翻出把零钞,用于打道回府的车资。 我终于可以静养了,人大夫说了,我须静养才好。 我直挺挺地躺下,突然间连吊瓶中的滴答声都在肆虐耳膜了。 古人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可既然躲过了,便是大福了。事发突然,可我一箭双了雕,打发了史迪文,告辞了于小界,此后的岁月,便是漫漫坦途了。 而我还是又哭嚎了两嗓子。 一上来我还以为是喜极而泣,可再细想想,还是遗憾的因素更多些。我还有五十年的时光,可再也遇不上史迪文那样坏的,和于小界那样好的男人了吧。该有多寂寥。 此后的几日,我遵医嘱,在家卧床休养。 瞿部长打来电话,大哥大般大包大揽,说业绩和陶大姐的事儿,不用挂心。 我当场拆穿他:“我的因公负伤,堵了她的嘴了是不是?她那个人,纸老虎的,怕我或是宏利找她索赔还来不及呢,哪还有心思接着敲竹杠。所以说,不用再挂心了的,是部长您吧。” 瞿部长这回也回了嘴:“何荷,她是纸老虎,你可是只母老虎。啊呜。” 不鸣则已,一鸣鸣死你们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效力市场部的最大好处,便是不用对上司阿谀奉承。发挥点儿实实在在的作用,上司反倒会敬你三分。 瞿部长人性尚未泯灭:“你这个腰啊,可得好好养妥了,俗话说,少壮不珍重,老大徒伤痛啊,比徒伤悲还悲催的。悲催这个词儿我用在这儿还算妥当吧?” 我唯唯诺诺地应着。我“大拖小”的真面目,并没有在宏利暴露。有人以我撞伤了腰为名,替我告了假。这人是姜绚丽,还是史迪文?若是姜绚丽,那她真是大人大量。若是史迪文…… 那可能性可就多了去了。比如他可能在策划一场更让我下不来台的阴谋,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撕下我纯情的人皮,比如他心中可能仍疑点斑斑,所以先按兵不动,好让我有所懈怠。 可这样也好。在宏利,我能多渗一天,便多渗一天。能多领一天的薪水,便多领一天。大壮诞生后,那张樱桃小口可不容小觑,我家底须殷实实的才好。 我不是没计划的人。可免不了的,生产前后,我会有半年的时光,坐吃山空。除非去当个奶娘,我还真真犯不上。 我也并没有将这一意外,通报我爸妈,一来免得他们小题大做,将我押回祖宅。二来,我承认我是过分敏感,这会儿他们的一招一式,免不了赐我母凭子贵。而我不甘于母凭子贵。 所以这几日,一直是郑香宜来送补给给我。作为我会套话周综维的条件,她不得不守口如瓶。当然,她只当我是撞伤了腰,为此,我还平白无故地贴了好几贴的膏药。 郑香宜说以形补形,三天两头给我奉上猪腰粥。我呻吟,说猪腰不是猪肾吗?又不是猪的腰。 郑香宜丰腴得皮光肉滑,说管它呢,好喝不就行了。的确好喝,回回我喝小半,她打扫余下的,且还把保温瓶的瓶壁刮到只差掉漆。 她还说:“表姐,结不结婚的咱另说,恋爱该谈的,你还是得谈。瞧你,还能有人比你更独的了吗?” 我卖关子:“你等着瞧吧,我是不鸣则已,一鸣鸣死你们。” 我指的当然是大壮。我这单身贵妇的下策,在我爸妈认为,一样是下策,并不光彩,所以他们对谁也只字未提。只等我大腹便便了,再昭示众人。 重返宏利时,出师不利。我第一个撞上的便是秦媛:“你那招真厉害啊,倒打一耙,真让我受益匪浅。” 她的意思是,我是装的。 “呵呵,等着看我焦头烂额?这下没的看喽。” 秦媛脸色铁青地走掉了。她不是被我噎的,而是早先就铁青着了。 我去了培训部,没见着姜绚丽,却见着了毛睿。 “你今天又有课?”我问。 “有人讲我就不听白不听呗。”毛睿吊儿郎当,“亲爱的,认识一下,贺友然。” 毛睿一瞥手,用大拇哥指了指旁边的和他年纪相当的大男孩儿。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贺友然是个粗犷的美男子,不刮胡子的话,会有些返祖,刮了,便是欧美范儿的。他衬衫下胸肌发达,以我推测,还会有一丛丛的胸毛。 贺友然在毛睿的介绍下,也来宏利开了户。可惜,我因伤缺席,他的开户手续是找秦媛办的。也就是说,本来会掉在我贝齿里的肥肉,掉到了秦媛的血盆大口里。 我视财如命,对毛睿直接道:“下不为例啊。” 毛睿不耐烦地摆摆手:“好啦好啦,这次他不过才入了一万块,赔光了下次找你。” “乌鸦嘴。”这些纨绔子弟,个个不及于小界一根汗毛。 明摆着的了,秦媛的脸色铁青和毛睿的不耐烦,是紧密相连的。可他俩到底有何猫腻,我这会儿也无意探究了。每个人都有拥有秘密的权力,没有秘密的人,会像赤条条似的不堪一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我新鲜出炉的座右铭。 “看见姜助教了吗?” “看见了啊,今天又是黑丝袜呢。”毛睿一偏头,对着我背后吹了声口哨。 我回过头,和姜绚丽四目相对。 姜绚丽一笑,还是舒淇式的招牌唇形。她先呼啦呼啦地请走了毛睿和贺友然,说今天的课在第三会议室,go,go,go。 随后她坐在位子上,仰着头,对我只字不提史迪文,只提毛睿:“唉?你说他奇怪不奇怪?不像是冲你,也不像是冲我,那他这天天一寸光阴外加一寸金的这么挥霍,是为什么啊?” 姜绚丽不提史迪文,我自不会不打自招,就势附和着她:“你也看出来了?可彼此彼此,我也看出来了但是看不透。” “啧啧,”姜绚丽叹息,“我还当你会比我高招呢。” 我理亏,所以不论姜绚丽是不是话里有话,我都没底气,索性走形式主义:“中午一块儿吃饭啊。” 但是,姜绚丽有新意:“今儿中午不行了,我约了人了。” 到了中午,我随着市场部的三两同僚下去地下餐厅吃饭。 不远处一桌,交易部的大部队好不聒噪。汪水水被众光棍儿包围着,不像众星捧月,因为在她的光芒下,他们连星星都不配做,俨然砖头。坦白而言,汪水水有招蜂引蝶之功效是不假,但她眉目间并不妖气,相反,眸子里有股子无邪,如小溪般潺潺流淌。 史迪文也位列其中,但他是在边儿上,和汪水水相隔三块砖头。 可即便相隔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男主角还是非他莫属。狗血剧的剧情往往是女主被一圈龙套包围,男主远远经过,二人相视,火花噼里啪啦。可他史迪文可没那么cool,他一向采用贴身肉搏的方式来hold住全场,即便不贴身,也得近身。远远地,他还不得百蚁噬心。 Steven和Water汪长得挺像的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合情合理地,史迪文一抬眼,看见了我。才半日光景,他来不及耳闻我的再上岗,于是像看见鬼似的耸了一下人中,极其有碍观瞻。 随即,他自然地一抬筷子,算是和我们这一桌致意了,然后又回到了同桌的谈话。 这么说来,姜绚丽中午约的人,不是史迪文,而是另有其人。 汪水水和史迪文的滚滚情潮,不光我能明辨,我同部的女性同僚也能。第一个揭发者还小心翼翼:“唉?你们觉不觉得,Steven和Water汪长得挺像的?” 第二个一闪身:“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就是夫妻相喽?你说呢何荷?” “失散多年的兄妹……”我接招,游刃有余,“不要太狗血好不好?再有,他们那不叫长得像,而是叫……挺般配的。” 我们咯咯发笑。办公室恋情是被严格禁止的,所以嚼舌根也须点到为止。而我笑到腮帮子抽筋。真是无人不虚伪,这两三女同僚,至少有一双是对史迪文馋涎欲滴的,迷他的风骚,敬他的业绩。可这会儿,谁人腔调里都不带一丁丁点儿的醋意,通通置身事外。自然,这其中也包括我,虚伪中的炉火纯青。 周综维从马来西亚回来了,并且还算及时地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之前找他有什么事儿。事到临头,我又患上了拖延症,说过两天再说吧,我先组织组织语言的。 周综维一口应允:“行,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哦,对了,你能不能先别告诉香宜……我回国了。” 我有如一个鲤鱼打挺:“为什么?因为香宜逼婚了是不是?其实,我一肚子的话,你还真一句也猜不出来,我还真不是她逼婚的狗腿子。算了,我也甭打腹稿了,就今天吧。” 我将周综维约到黑糖咖啡厅,并附加了一句:“你常去的,哦?” 那便是我首次目睹周综维俊男配靓女的咖啡厅。可俊男配靓女,又哪里比得上青梅配竹马。郑香宜才是他的青梅。 我先到了一步,又一次巧遇了于家二公子,于泽。 我嗤笑:这三番两次的巧遇,莫非他才是我的Mr.Right?和史迪文的不开花,只结果,不过是铺垫了我的孕吐,而正是我的孕吐,让我结识了于小界。而踩着四公子,我才好登堂入室,引出二公子。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可显然,于泽不这么认为。他还是不认识我,我都在他邻桌落座了,他还全然不顾地在和他的美女亲亲我我。 今天他罕有地从头到脚无恙,皮衣里只有一件背心,和于小界一样的细皮嫩肉,唇红齿白,但一颗寸头平添不羁。 至于于泽对面的美女,还不等我打量她的脸,她的腿反倒抢了戏。桌子下,她骨感的脚踝正在磨蹭于泽的小腿。这招式好不纯熟,我嘶地一声。我正绞尽脑汁,那美女又媚态地将一口烟圈吐到了于泽的脸上。 这下,电光火石般,我认出了她。她便是那一日,和周综维在这儿匹配的靓女。她也曾这样磨蹭过周综维的小腿,也曾这样喂食过周综维二手烟。 白道儿黑道儿孰高孰低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的头壳里一锅粥,咕嘟咕嘟地冒泡。 天下大同也不是这么个同法吧,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不单单是我的。 不过才是我茫茫然的这刹那间,那厢于泽二人竟翻了脸。于泽甩掉了那美女涂有蔻丹的玉手:“程韵伊,你欺人太甚!” 那样猩红但又高级的蔻丹,她便是那日周综维赴于家之宴请时,带去的女人了。而于家的女主人于夫人,被我当作帮佣似的问话,她的确是答说,和周综维一同的那位小姐,姓程。 程小姐,程韵伊。 我还只当是所有佳人上了妆都一个模样,可水落石出,明明就是她一人屡次登场。 我抓上皮包就要逃之夭夭。我一向善于步步为营,我今天只是想和周综维摊摊牌,不想大锅烩。 可我还是和周综维狭路相逢逢在了五步之内。 女大十八变这个词儿,在周综维身上同样适用,而且,他自打变了声,蹿了个儿后,是出落得一年比一年英挺。这一行,从马来西亚回来,他在阳光浴的洗礼下,又洗出一身小麦肤色,更是要型有型,要款有款。 他一进来,便有雌性伺机而动。 我不逃了,再逃郑香宜势必凶多吉少了。我就势找了位子,和周综维双双落座,至少是和于程二人相隔了三张桌子,以及一盆落地的阔叶植物。 这黑糖咖啡厅对周综维到底是有意义的,他四下巡视了一番,这才给我一眼正眼。 “我有话直说了。”我两条小臂交叠在桌沿,腰杆挺直,“姓周的,你劈腿?” 周综维也是有备而来,斩钉截铁:“我是……真心爱香宜的。” 而后,这一天,我回到家时,史迪文正把守在我家门口。 这回他倒没捅咕我的门锁,而是……直接在踹门。门框边缘的墙灰簌簌而下,好不唯美。 “史迪文!”我大吼。 史迪文一回头,满不在乎地:“哦,你还当真没在家啊。” 我才下意识地看了看邻居的大门,史迪文便答疑解惑:“哦,他们露过面了,说要报警。我说去报啊,想看看白道儿黑道儿孰高孰低,就去报啊。” 语毕,史迪文又金鸡独立,慢条斯理地掸了掸鞋面上的灰,然后环胸立定。 我强撑着,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可史迪文眼尖:“你冷啊?手抖什么抖?” 开门带出吱扭的噪声,这扇门命不久矣。 史迪文随着我进门,这次,他可没有自来熟儿地换上拖鞋,显然,他决定速战速决。 “把孩子打掉。”史迪文一副好商好量的口吻。 我手扶着鞋柜,指甲咔咔地抠着木屑,半天才蹦出一个字:“哈?” 继续狡辩啊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伸出手,替我将耳畔的碎发别了别,俨然将我当作手心里的宝。他连大声都不敢,像是他一大声,我就会被震碎了似的。他和适才踹门的那个他截然不同,他谨小慎微地:“我说,把孩子打掉吧。” “你有什么立场这么说?”我还当真抠下一根木屑,刺进了指甲里。 我嘶地一声。史迪文又擎过我的手,拨掉那木屑,呼呼地吹着气。 “立场?啊……还真流血了……”史迪文将我的手指含进嘴里,利落地吮了一口,这才继续道,“我是站在孩子爸爸的立场啊。” 我企图抽回手,可史迪文攥得紧,不让我抽身。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我抬脚攻击他的膝盖,可他像是不痛不痒。 史迪文无奈地摇了摇头,摆明了在说我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果然,他倏地紧紧拥我入怀,或者与其说拥,倒不如说钳制。 他弓着身子,嘴贴在我的耳朵上:“不是我冥顽不灵,是你,是你胆大包天。何荷,你有什么权力背着我,生下我的孩子?” 我的脊背顿时汗津津的,无力挣脱,与其做无用功,还不如聚精会神:“谁说这孩子是你的?” “医院的那白衣小天使啊,我给她讲了个童话。我说,我和那位何小姐彼此相爱,可她出身卑微,不肯接受我,明明怀了我的孩子,还不承认,要独自远走他乡。就这样,白衣小天使泪盈盈地将你的受孕日期双手奉上。”史迪文加大了力道,几乎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何小姐啊,那几天,正好是我找不到避孕*套的日子。要不要……这么巧啊?” 我吐字困难:“呵,真有你的,我还出身卑微了?可是史迪文,你的意思是我在算计你吗?你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我图你什么?才貌双全还是有钱有势?再者,请你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至今为止我们究竟是……谁在纠缠谁?” 史迪文不再开腔,因为他的嘴另有用途。 他用下巴灵巧地磨开我的长发,一口一口地啃着我的颈窝,炙热的呼吸用作陪衬。 他对我的弱点了若指掌。 我顾此失彼,屏住了呼吸,大脑便停止运作。才一思考,吐气声便会出卖我的沦陷。偏偏史迪文还在催促:“继续狡辩啊。” 我反击他,双手从他的衣衫下摆探进去,直接抚摸他的脊背。 他的肌肉随即升温。 我兀自瞠大了眼睛,保持思考:“知道了受孕日期又如何呢?你也知道的,我不止你这么一个亲密情人。” “可在你的诸多亲密情人中,竟没有一个有情有义的,包括那小白脸。”史迪文效仿我,也将手探进了我的衣衫中,“你凄凄惨惨地卧床这么多天,竟没有一个男人来送温暖。何荷,你做人做得可真失败。” ----- 收藏好吗~~ 我们还真是情浅缘深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信口雌黄。”我受了重创,鸣金收兵,双手撤退。 而史迪文从来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善类。他也收了手,但下一步却是抓着我的手,塞回了他的衣衫,随即他的手也再各就各位。于是乎刹那间,我们还是肌肤相亲。 “你有多少天没上班,我就也有多少天没上班。我严守在你楼下,日月可鉴。”史迪文抚摸着我的背,比两年来每一次都更加细致长久。 “呵,诈我?”我以为我等来了反败为胜的良机。 “嗯?”史迪文停止了抚摸,手指改作弹琴似的敲打,“你何出此言呀?” “今天在公司餐厅见到我,你明明是一副见了鬼的蠢相。这就是你所谓的‘严守’?我是插了翅膀从你上空飞走的吗?” “No,no,no……局势太明朗,我也到了收手的时候了。可今天我才一收手,你也伤愈复出了。”史迪文扼腕,“我的蠢相是在感慨,哎,我们还真是情浅缘深。” 史迪文的手渐渐不安分,向我的腰际下方探去。 我也只好破釜沉舟,双手从他背后反勾住他的肩膀,并踮高了脚尖。 我们的嘴相隔五毫米。我可以感受到我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眼球充血。即便我步步皆输,但最后一道防线牢不可破。我说:“史迪文,我再说最后一遍,这孩子,不是你的。” 史迪文的手不再仅仅游走在我的背后,他抽回来,停在了我的小腹上。他那样颀长的手指,将大壮囫囵包围。 他不过才稍稍用力,我便还击地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 我所认识的史迪文,怕痛怕得厉害,被人踩了脚会嗷嗷乱蹦,哪根手指被针扎了,会兰花指似的翘着。可今天的他,毫不退缩。他含糊地说:“何荷你的吻可真带感。还有,咬嘴可咬不死我,要不要试试舌头。” 我才一松口,便被史迪文反啄了一口。随即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小插曲over,回到正题。”史迪文又是好商好量,“何荷,对我发个誓吧。发誓说这孩子不是我的,万一,我是说万一是的话,你……会失去他。” 我一动不动。 史迪文好心开解我,按摩我僵硬的肌肉:“哎,你也要理解理解我嘛,我是个传统的男人,娶妻方可生子,不然叫怎么回子事儿嘛?埋下这么颗地雷,我哪里还睡得了一个安稳觉?你也了解的,我睡不好觉皮肤会缺水的。反正,理解万岁嘛。” 这一切的一切和我的原计划大相径庭。我接触过了华兴外汇的市场部部长,他会助我另谋高就,可至少我得等到生产之后。我以为到了最后关头,我可以全身而退,抛下辞呈,从此与宏利和史迪文各不相干。我从来没有以为,有朝一日我会面对如此刀枪剑戟。 于是,我猛地一抬膝盖,攻击了史迪文的下半身。 你你你,你当我人面兽心啊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他不是铁打的,这下痛到骨子里去,忍无可忍,弯着腰连连后退。 而我漫不经心地端详着我的指甲,那伤口太细微了,这会儿凝固作了一个绛红色的血点,我再没半点不适。 我上下嘴唇一碰,便对史迪文撂了话:“动手吧。” 史迪文仍龇牙咧嘴地双手捂住那话儿。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我优雅地拍了拍肚子:“你自说自话是你的权力,我说服不了你,我投降了。所以,你动手好了。是给他一记左勾拳,还是给我来个过肩摔,随你。” 史迪文被噎了个半死:“说什么呢你?你……你你你,你当我人面兽心啊!荷,我是说咱们上医院,无痛的那个。” “抱歉,上不上医院那是我的权力。”我换鞋,脱下外套。 外套里的衣襟因为史迪文适才的毛手毛脚,卷到了腰际以上。我从容不迫地抻平。 “你承认了?我的?”史迪文腾地站直了身。 “我可没这么说。” 史迪文又弯下腰去,爆发了一句:“Fuck!你有没有常识啊?踢这儿会踢出人命的!好痛好痛……” 史迪文大势已去。 我乘胜追击,向他跨了一步:“你到底要不要动手?” 史迪文后退:“你也太侮辱我了!” 我调头便走向房间:“那我就不奉陪了。慢走,不送。哦,对了,我说真的,我们今后……不要再见了,不小心见到,装不认识就好。” 我回到房间,上了锁,大字型地躺上了床。 身为最后的赢家,我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但五脏俱损。 良久,外面才传来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响。史迪文也回山疗伤去了。他不会一蹶不振,他会再卷土重来,但时至今时,我是胜券在握了。 这时,郑香宜打来电话。这电话打来得太及时,它将我从我的苦难中解救,去感慨郑香宜的苦难。 郑香宜百无聊赖,向我抱怨周综维又推迟了归期,一推再推,是不是要把人马来西亚的木头都伐光了才罢休。抱怨完了,她打了一个饱嗝。 而就在刚刚,我和周综维坐在黑糖咖啡厅里,我才推翻了近朱者赤,近木者木的结论。纵然他做的是木材生意,可到底也还是个生意人,而无商不奸,自有道理。 黑糖咖啡厅的所有者,是程韵伊。所以周综维一踏入,便左顾右盼。 只可惜那会儿,程韵伊和于泽,被那盆落地的阔叶植物挡了住。 三五个回合下来,周综维便对我坦言:“我是真心爱香宜的,但是,有些场合……她不适合。” 我刀子嘴:“她不是不适合,而是不配吧?” 随后我将那阔叶植物拨开一条缝隙:“至少也得这个档次的才配得上你吧?” 就这样,周综维看到了程韵伊,自然也看到了她正在和另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百转千回。 然而,我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我预期的愕然。 风骚大致可分为明骚和暗骚两种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你见过她了。”周综维这话是陈述句。 “见过……而已。”这下我反倒被动了,摸不着头脑。 “她是这儿的老板娘,或者,说是老板更恰当。大概半年前,她帮我解了一次围,由此认识。” 周综维和程韵伊的故事,谈不上千回百转。半年前的那天,周综维和三五生意伙伴相约黑糖,说好了各带女伴,而周综维一早就打了主意,届时推说女友临时怎样怎样,无法赴约。不幸,那一伙人一个比一个难缠,巴不得周综维大变活人。而不幸中的万幸,便是程韵伊拔刀相助,一声风情万种的嗨过后,便影后似的出演了周综维的女伴。有如此佳人相伴,周综维面子上熠熠生光。 私下,程韵伊说,黑糖咖啡厅生意欠佳,这是她的副业,卖艺不卖身,论小时收费。 “我是她的客户,”周综维总结陈词,“就算是长期客户,也只是客户而已。” “那于泽又是她什么人?” “于泽?” “于家二公子,你不认识?”我反倒是愕然的那一个了。 “哦,我说呢,有些面熟。于家除了长子,其余几个都不插手生意,所以不熟。不过话说回来,你认识于家人?” 我不答,继续问:“于泽……也是她的客户?” 周综维耸耸肩,漠不关心。 我自作聪明,说姓周的,你给香宜三个月时间,她会减肥美容,焕然一新,从此你们天作之合,你这一段歧途,我会守口如瓶。 我以为周综维会感恩戴德,可他不。他直言:“香宜她……也不光是外表的问题,她不善应酬,EQ不佳,枯燥乏味……” “可你说你爱她?”我几乎掀桌子。 “是,假如非娶一个不可,我会毫不犹豫地娶她。” 我无力:“可……哪有非娶不可这么一说?” “我的生意正蒸蒸日上,交际应酬必不可少,所以……真的还不是时候。”周综维倒也掏心掏肺。 至此,我是有如一株墙头草了。郑香宜命我催,我便催,周综维请我拖,我便拖。催催拖拖的,我也挑不出谁的不是来。 第二天,我才一到宏利,八卦扑面而来。 汪水水轮换到了夜班,为此,史迪文请调,也调去了夜班。妇唱夫随四个字,是当仁不让的关键词。 而这些,不过是现象。而只有我,做得到透过现象看本质。 史迪文的风骚大致可分为明骚和暗骚两种,明骚那都是无伤大雅的,而他若真和汪水水真刀真枪,暗骚才是他的不二之选,如此大张旗鼓,根本不是他的style。 所以本质是:他在躲我。 至于姜绚丽有没有在躲我,我之前并没有把握。不过,她频频的神出鬼没,今天有了答案。于小界给她的名片没有白給,她去光顾了嘿摄汇。 有一种割肉的痛感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可姜绚丽是在何月何日何时辰去光顾的,她没说,我也无从问。她是直接划拉着手机,向我展示她的艳照的。 艳照是指美艳的照片。不谋而合地,于小界也封她是骨感的舒淇,脑门儿一露,红唇一描,满满的国际范儿。 我深深思量,她怎么不得先去咨询咨询,再正式拍摄,末了大功告成后再取一趟成品,那么这里外里地,便是三趟。 最后一张照片,是姜绚丽和于小界的合影。姜绚丽尚未卸妆,而于小界还挽着袖子,大有花絮的氛围。 这一张,姜绚丽没容我细打量,便收了手机。她说:“我早有打算拍一套呢,巧了,这下折扣大大的低,谢了啊。” 我舌头在口腔里绕了个遍,也没绕出一个字来。 照姜绚丽这字里行间的,于小界摆明了还没出卖我,还在和我装作一家亲。倒是我,越来越演不下去了。我去嘿摄汇的次数还没三次呢,我和于小界还没合过影呢,这叫什么事儿? 姜绚丽又说:“对了,你也还挺上相的嘛。” 也就是说,我那幅巨大的“回眸”,还挂在嘿摄汇,还尚未被于小界火化。 三天后,我掐指一算,算着史迪文也是时候出新幺蛾子了。而我果然神机妙算,一大早,他便恭候在了我家楼下。 这个时间,他是才下了夜班。一整夜,和汪水水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法让他时刻满血,他该累还是会累,眼白上的血丝一根也不会少。 我无视他,直接走了过去。 来都来了,他才不会无功而返。他追上我,揪住了我的胳膊:“还真装不认识啊?果然是言出必行的女中豪杰。” “松开,”我停下,“老弱病残孕你最好敬而远之,免得被‘讹上’。” “老……”史迪文气结。 随后,他松开了我的胳膊,却继而握住了我的手。不,不是握手,他是朝我的手心里塞了什么,不大,硬邦邦的,热烘烘的,被他的手心焐得。 “它是你的了。”史迪文说这话时,有一种割肉的痛感。 我摊开手掌,那赫赫然是一只法拉利的车钥匙。我为之一振,死命地按下开锁键,然后,迎来一片死寂。我一边再按,一边抻长脖子眺望,无奈方圆到尽头,没有一匹“跃马”。 史迪文噗嗤一笑,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哇哈哈,不愧是仿真玩具啊!” 我卯足了劲儿,将那“仿真玩具”掷向了史迪文的小腹之下,两腿之间。 史迪文也算吃一堑,长一智了,双手及时一挡。 而在我扬长而去之前,史迪文又倒带似的,重复了一遍适才的动作,又朝我手心里塞了什么。 凭触感,我判断出那又是一只车钥匙。 我看都没看,摸索着按下。这下,斜对面一辆大红色奥迪A6喜气洋洋地闪了车灯。 击个掌吧,击掌为誓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他送了我一辆大红色奥迪A6。 “还不try-try?”泼出来的水,收也收不回了,史迪文肝颤儿,说话也带着颤音。 我钻上驾驶位。史迪文溜溜地尾随过来,敲了敲车窗。 我按下车窗。他当即献宝:“连座椅都给你调好了,周到吧?不远不近吧?” 史迪文所言不假,但我还是又向前挪了一毫厘:“太远了,我好像比你认为的更矮。” 史迪文面颊一抽,言归正传,他指了指副驾驶位上的文件夹:“喏,那些是购车和过户手续,你抽空签上你的大名,这车……就是你的了。” “这么重的礼,得有个名堂吧?”我打着了火。 史迪文会过日子:“还说着话呢你着什么车啊?费油儿。” “真过户的话,我不得先验验车?” “购车手续全套的!新出厂的!”史迪文长臂伸进来,去抓文件夹,“正经4S店买的!” 我按上车窗,史迪文嚎叫着缩回了手。我只留下一条缝隙,供对话之用。 “说名堂,太伤感情了。”史迪文罕有地词穷,“咳咳,可我的答案,貌似更伤感情诶。分手……算是分手费吧,钞票太铜臭,还是送东西含蓄,可东西也无非就是房子车子。买房子,五十万也就付个首付,月供还得你亲自供,那我不是送佛送不到西了吗?这时候车子就是不二之选了,价位合理,还锃光瓦亮,送着也有面子。” “每个你‘分手’的女人,都是这价位吗?五十万?” “嫌少?”史迪文鬼叫,“何荷,你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别人也就那法拉利钥匙了!” 我推开车门,下车,将史迪文拱了个踉踉跄跄:“好意心领了,我还是随大流儿的好,独树一帜也不是我的style。” 没有反手甩上车门,是我的失误,以至于史迪文才站稳脚步,就扑上来打横抱住我,将我塞回了驾驶座。 而他也没有立即抽身,就弓着身子和我在那狭小的空间大眼瞪小眼。瞪到眼珠子快掉下来,他猛地一埋头,对着我的肚子:“不用等将来滴血认亲了,我就当他是我的了。” “哦……”我大幅度地点点头,“那与其说分手费,不如说遣散费吧。” “随你。”史迪文撤出车子,“安心丸你不给我吃,我只好自己买来吃。” “五十万还真是便宜你了。” 史迪文面颊又一抽。这老了老了的,反应果然越来越单调了。 良机一般稍纵即逝,我须稳稳把握:“好,就这么着了。我收了你的车,咱们从此两不相欠。要不要写个凭证?按个手印儿?” “不必了。”史迪文咬着牙,光蠕动着薄唇,挤出这句话来。 而后,他双手揣兜,闷头疾走出了二十几米,一调头又折了回来:“击个掌吧,击掌为誓。” 我好生服气,无奈地伸出手来。 史迪文大力地击过来,可却并不干脆,他黏黏糊糊地和我手掌相贴,定格。 三秒,四秒,五秒,从时长上来说,这是个不对劲的击掌了。而我将手掌向后撤,史迪文还向前追。 我不安,大吼道:“干什么啊?输送真气呢啊?” 史迪文这才收了手,走了。 我反复检查我的手掌,并无异样。排除恶作剧的可能,他史迪文总不会……是在对我恋恋不舍吧。 ----- 喜欢的,吱一声~吱~ 中西通吃的国际大都市范儿气质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奥迪。我对史迪文说过的,今年业绩稳中有升的话,我会买一辆大红色奥迪,从此过上有房有车有尊严的三有人生。那时,史迪文不以为然,他说有房是明智之选,房价飙升,稳赚不赔,可有车就不尽相同了,就北京这交通,六环之内哪哪都像停车场,而真正的停车场还齁贵,外加自身贬值,真是里外里地掉价儿。 最后说到尊严,史迪文说:“谁说有房有车就有尊严的?尊严那是和气质挂钩的,中西通吃的国际大都市范儿气质。” 无论如何,史迪文买了辆大红色奥迪给我。 无论如何,他买的不是赤橙黄绿青蓝紫里的后六种,也不是奥拓或者迪奥。 可大壮的存在,让这乍一看是温情脉脉的馈赠,再多看一眼就化作一口价的报酬。史迪文强加给我了一场阴谋,阴他的人,或是谋的财,所以他先下手为强了。 我嗖地钻出了车子,甩上车门,第一次太秀气,索性打开又甩了第二次。我多想这车门颤巍巍地掉下来,多想可以高举一块铁皮,拍在史迪文的嘴脸上,对他说我何荷从不容假冒伪劣的人或物。 我妈给我打来电话,说多吃核桃和玉米,将来孩子大脑发达,赢在第一步。 我遵了命,于是练得两颗门牙无坚不摧,腮帮子肌肉也日益强健,和啮齿类动物有的一拼。 这一天,我在座位上偷偷摸摸磕着核桃仁儿的时候,同部门的Alice经过我,刹住脚:“唉?何荷,你不去吗?” “去哪?”我出于礼貌,端出塑料饭盒,一饭盒的核桃仁儿任君品尝。 Alice嫌这吃食儿太乡土,摆摆手:“姜绚丽桌上摆的照片你看没看过?还满有feel的呢。她说是她一朋友拍的,我们都说也去拍一套呢,还有折扣。” “她朋友?” “哼,是不是‘男’朋友到时候自有分晓。” 我啪啪两响扣上了饭盒盖儿:“我先去看看。” 我才一踏入培训部,姜绚丽就给孕妇让座,招呼我坐了她的座位。 那照片果然有feel,姜绚丽长发半遮面,上半身不着寸缕,一把中式折扇半掩酥胸,她朱唇微启,摆明了在说来呀来呀,我顿时萌生了一股**之feel。 “上回在你手机上没看见这张哦。” “手机上的是拿给我爸妈看的,这种尺度的他们看见了还不大义灭亲?”姜绚丽悄声,“对了,你先前也不说帮衬帮衬你老公的生意?瞧,这照片一摆,她们不就愿者上钩了。安啦安啦,我可没说他是你老公,我们好姐妹,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 ----- 晚上还有一更。。等《但愿爱情明媚如初》那篇的,留意更新~ 朋友夫,不可扑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他呀,”我眉毛一挑,“硬骨头,每次我说帮他宣传宣传,他都不领情呢,说要全凭一己之力。所以要我说,算了算了,免得你好心再被他当了驴肝肺。” “不会啊,”姜绚丽拍了板儿,“他说他求之不得呢。” 我灰溜溜地乘风而返。 照这态势发展,于小界这过客一时半会儿还真过不去了,纵然我无礼又无情,可架不住以姜绚丽为首的一票架秧子之徒分外好客,拖住他的后腿。说到姜绚丽,下不为例,不然我会送她六字真言:朋友夫,不可扑。男女之间清者自清是屁话,避嫌,避嫌才是硬道理。 至于于小界,我真是把他祸祸得不浅,我的“爪牙”深入了嘿摄汇,如此一来他须速速搬迁才好吧。 送文件去交易部,瞿部长大概是念我的名字念得最顺嘴,张嘴就说何荷你去送。 上夜班的史迪文和汪水水的座位都空着。 史迪文的桌子上摆着他的水杯――茶色的玻璃杯,杯身上有两行菱形花纹,和他家中的水杯是一模一样的。对于史迪文的物什,我一向是凭空想想不出,可一旦瞥着,便感觉亲切。而这种感觉并不好,像是他这个人有多默默地深入我心似的。 至于汪水水的桌子,可不是说忽略就能忽略得了的。其上屹立着一支淡紫色的花瓶,细瓷,长颈,插着一支白玫瑰,赫赫然是这交易部的光辉所在。那淡紫色有如屡见不鲜,可再细想想,我也不过是在史迪文家见过一次,被他的剃须刀压住的那条发带,就是这么个色儿。 我不算太意外。之前是没想锁定目标罢了,一旦想锁定,汪水水就是头号种子选手的。 连续三天,我每天下班后都会在那大红色奥迪里坐一会儿,也不开,就干坐着。 要不要收下它,这是个难题。不收,史迪文势必无法心安理得地睡他的美容觉,而睡不了美容觉,他一准儿会再上蹿下跳。可收了,我便是默认了。 车内的真皮内饰无可挑剔,我上摸摸,下捏捏,就这么着打开了上方的遮阳板,一张小纸条婀娜落下。那是小区的停车收费条,史迪文那天将车驶入小区时,取了收费条,随手夹在了这儿。 三天下来,停车费大约是在四十五元左右了。 我才正要将它收入置物箱,它反面的一行小字被我尽收眼底。那是史迪文的字迹:找不到,找不到……急死你。 我被两面夹击。要说不气,可那厮真的太气人,可要气了,岂不和他一般小家子气了。 正这么为难着,于小界的面包车驶入了我的后视镜。我从意外,到大为意外,因为于小界的车头摆明了正在我的后视镜中无限撑大,直直地撞了过来。 ----- 明天上架~我会加油再加油,任何建议通通提来,我缺点多多,但最大优点是虚心啊虚心~ 私了吧(1/2更~)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弃车是来不及了,我双手撑住方向盘,全力迎战。可那哪里是天雷撞地火,不过是纹丝儿的一下下。 于小界长吁了一口气,当即下车,俯身看了看两辆车亲吻的效果。他走过来,顷刻呆若木鸡。亲吻上一辆喷儿新喷儿新的奥迪,按理说算得上大凶下下签了,可偏偏,还是我何荷的奥迪。 我收回双手,下了车,对于小界假惺惺地一笑,便扑到车尾:“于四公子好车技啊。丫” 要说不心疼百分之百是假的。这车我留不留下的还悬而未决,留下,我还没踩过油门,它就要送修了,不留下,史迪文要目睹了送修记录,我反过来还得赔偿他一笔精神损失费,他要不狮子大开口他就不是史迪文了。心疼,疼得我顿时浑身牙疼。 “怎么是你?”于小界可不在乎钱。他在乎的是我媲。 “怎么就不是我?”我毛躁,“你不知道是我?那你撞什么撞啊?” “我不知道!我这车……刹车不灵了。” “啊哈,那幸亏是我,要是万丈深渊,你还不一命呜呼了。这么说来,我也是你救命恩人了。”我一肚子气。 “新买的?” 我愈加运气:“哪怕……你哪怕等我先兜一圈儿的啊!” 于小界还是他一贯的扮相,格子衬衫,细皮嫩肉,因青春而正直,因富有而干净,干净得让人自惭形秽。他目光如炬,在我脸上烘来烤去,烤得我埋下头去。 于小界掏出电话:“我会联络保险公司。” 我按下他:“不急。” 我像个交警似的指挥着于小界倒了车,随后端详了奥迪的伤势。轻伤中的轻伤,不至于有钣金活儿,刮了指甲印似的漆而已。我当机立断:“私了吧。” “私了?”于小界讶然。 我心头小算盘打得啪啪地。这车留下的话,何时修,修不修,于小界身为肇事者会对我百依百顺。不留的话,我将对史迪文瞒天过海,一旦归还,死不认账。 “找我什么事儿?”我勇于面对。撞车风波和这样的当断不断相比,不值一提。 于小界从面包车的后座上抄出一只女用钱包,“你同事的,落在我那儿了。” 那是姜绚丽的钱包。 我仍埋着头,对水泥地幽幽地翻了个白眼。我是该和姜绚丽交交心了,光这么当不痛不痒的饭友可不行,不然她还当饭友夫,可以扑了呢。 我接下,便要告辞。 于小界毫无新意地唤住我:“何荷你花花肠子可真多。” 我又向前走了两步,想想还是不甘心,回过头:“你什么意思?” “不是说再也不见吗?那何必让你的同事和我见了又见的?还要给我介绍生意来?”于小界钻回面包车,阴郁郁地,“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妨和你直说,我和你的同事见了又见,是因为我想你,我允许她给我介绍生意,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想你。” 于小界说着就踩了油门。我没教养地一伸手,指着他:“停下,你给我停下!” 那面包车的刹车果然不大灵光,车子颤巍巍地滑溜着。 我追上去:“一,姜绚丽不是我派去的,她和你见了又见,和我没一毛钱关系。二,她给你介绍生意,是她的功劳,我拦她还来不及呢。三,这钱包更不是我的把戏,腿长在你身上,你大可以送到派出所,还能荣获拾金不昧的称号。” 于小界看都不看我一眼,脸色铁青。也对,我这刀子嘴刀子心的女人,多看无益。 而我的刀子心还时钝时锋利:“再者,我花花肠子是挺多的,但从来没对付过你。我也不妨和你直说,我也挺想你的,所以以下的话是我的切身经验,于小界,想就想呗,没什么大不了,不必非付诸行动,忍一忍就会过去。” 堂堂于家四公子,含着金汤匙呱呱坠地,家教出众,俊美可人,更可贵的是他还有一颗纯良善心,为人谦谦有礼。活到当下,他哪里碰过我这样又尖又长又巨毒的硬钉子,如此一来,他会更对我欲罢不能也是大大的有可能。可我又能如何?不拒绝?投怀送抱?可我……是个孕妇啊。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走了。”于小界回回败给我。 “最后一句。这车淘汰了吧,它叮咣叮咣四面漏风我不反对,可刹车不灵了我不能不管。” 我的这句话,俨然一颗小火星儿,落在了于小界厚扑扑的死灰上。 “反正你再也不会坐了,你管得着吗?”于小界挑衅我。 “是,要是这绝命面包车,我打死也不会再坐了。” “那要是捷豹呢?” “我……”我真是大发慈悲,“我可以考虑看看。” 就这样,于小界走了,他顺从地弃了车,打车走了。临走之前,他和我说姜绚丽那边,倒像是频频试探的,不过他打了八卦连环掌,什么也没说,既没说和我好着,也没说和我不好。总之,他才不会出卖我。于小界也没有久留,毕竟我还是我,身怀“绝技”的我,无法和他缠缠绵绵到天涯。 周六早上,我站在镜子前如痴如醉。镜子里的我,小腹微微凸起。 那是我的大壮。他在无声无息地生长了三个月之后,随着春天的到来,渐渐崭露头角。他在我的子宫中,直面史迪文对他的歹意,不介意于小界对他的介意,自顾自地茁壮生长着。 我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这时,表姨打来电话:“小荷!救命呀,香宜和综维分手了!” “表姨,呵,别急别急,二十一世纪人均分手次数在八次以上,出不了人命的。”我也只好先安抚安抚。 我相对于表姨的最大优势便在于,周综维不接她的电话,但是接了我的。电话里,周综维向我阐述,说郑香宜翻了他的手机,翻出了几张他和程韵伊逢场作戏时的“剧照”,所以,提出一刀两断。而这会儿,郑香宜去向不明。 这决裂的路数倒也平常。十对恋人中,少说有半打会偷窥对方的手机,若查出来个蛛丝马迹,便一发不可收拾,若没查出来,便伺机再查,直到有所收获。 “求婚吧周综维。”我当它是一大契机,“你求婚,香宜会答应的。结婚后你浪子回头,天下太平。” 周综维默默不语。 “求,还是不求?”我下最后通牒。 “你容我些时间想想。” 我挂断了电话,不再当墙头草,铁了心地要扎根郑香宜这边了。 找到郑香宜并不费力。她瞻仰了S形的程韵伊后,便只有两条路可选,一,健身房,二,自助餐厅。我先去了她有办卡,但办了约等于没办的那间健身房,从器械,到钢管舞,天天向上的人群中,不包括她。继而我在她有办卡,且一办再办的那间披萨自助餐厅,找到了她。 周综维说的倒也有道理,郑香宜贪嘴倒不打紧,若贪鱼子酱或是鹅肝,还能上上台面,偏偏是这样五十八元吃到死的餐厅,她年复一年地死忠,好不怆然而涕下。可道理归道理,周综维如此一招致命的“原则”,不可原谅。 我替郑香宜擦了眼泪又擦嘴,擦了嘴又擦眼泪,问:“是非结婚不可吗?光谈恋爱不行吗?要是非结婚不可,回头我带你相亲去。” 周一,我穿了新装,娃娃衫的式样绰绰有余地掩饰住腹部。 我将姜绚丽的钱包物归原主时,她倒没什么不妥,只说瞧瞧我这脑子,谢了啊。我没有挖空心思去想她的心思,毕竟一想到于小界的可信,我便稳如泰山。 出了培训部,我碰上了汪水水。在白班时间碰上上夜班的她,我来不及自控,脸上好一阵耷拉。 汪水水是来办理有关交易佣金的收入手续的。所谓佣金,是指客户每进行一笔交易,宏利返还给相关员工的某种比例的奖金,旨在鼓励交易次数。汪水水这一类见习交易员,像是身兼客户和员工双重身份,所以自己交易产生的佣金,理应归她自己所有。 她今天穿了白色的长裤,淡紫色的衬衫。淡紫色,它仿佛一下子抖落了面纱,铺天盖地而来,哪哪都是。 汪水水落落大方。我却是莫名地贼眉鼠眼,到了还是贼着了她白色皮包上的一只金字塔挂件。 “父亲大人”和“我妈咪”(2/2更~)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见过这挂件,在史迪文家。 或者说不止是见过,我还把玩过它。它正好是可以握在手掌里的大小,不至于沉甸甸,但却有实打实的黄金质感。它中心镂空,装有一只小灯泡,打开开关后,整只金字塔迷迷离离地像是会钻出木乃伊来。它是数年前,史迪文从埃及亲自带回来的。 数月前,我在史迪文的柜子里一举擒下它时,爱不释手。 史迪文大翘尾巴:“喜欢吗?媲” 我从不遂他的愿:“还行吧。” “喜欢就送你。” “算了,无功不受禄。” 我一边说,一边将它摆回原处,一边摆,一边等着史迪文的盛情,而这次我将盛情难却。可结果,史迪文扭脸走了,嘴里还念念有词:“万幸啊,真送你我还真舍不得。” 可今天,它挂在了汪水水的皮包上。史迪文舍得了。 作为前任,即便是匿名的,地下的,只关乎***不关乎情感的前任,我也免不了攀比一番。奥迪A6大战金字塔挂件,我赢得不费吹灰之力,汪水水一败涂地。我硬生生地挺直了腰杆。 “好看吗?”汪水水两根手指一捻,拎高了它。 我失策,盯它盯了太久,贪念倾巢而出似的。 “好看。哪里买的?”我恢复功力。 “朋友送的。”汪水水对答如流,还按了按那小灯泡的开关,向我展示,“倒是不值钱的,但这么别致真的少有呢。” 汪水水一语中的。钱算得了什么,物件别致,人又别出心裁,才是无价之宝。 我和汪水水就此别过,我回我的市场部,她打道回府。我没立场为难她,甚至连揣摩都不必揣。她若是随口咩咩的小绵羊,那我祝愿史迪文是热爱大自然的牧羊人,若她是千年道行的绵里针,那我祝愿她扎住史迪文生生世世。 若真说为难的话,我不如去为难姜绚丽。短短五个工作日之后,她还真天杀地组了团,计划浩浩荡荡地杀去嘿摄汇,为于家的繁荣富强贡献沧海一粟。 我致电于小界:“先把我的‘回眸’撤下来再说。” “黄金位置空空如也,不太好吧?” “那你挂上姜绚丽的好了,就那张‘犹抱折扇半遮胸’。” “你不高兴了?” “我不是不高兴,我是保守。” 下班时,姜绚丽和我勾肩搭背,勾到了公司之外,她多此一举:“何荷,明儿你露不露面的另说,可得想着让你老公把你那‘回头’撤下来,不然可就穿帮了。” “这我早想到了,你当隐婚是随便谁都隐得了的?智商那是最基本的。”我眯眼笑了笑。 和姜绚丽各奔东西后,我奔向了陶大姐。陶大姐自打那天险些夺了我的命,且还是一尸两命后,便杳无音讯了,赔不赔偿的,只字未再提。今天她致电我,态度友好,说有要事相问。 陶大姐不但请我下了馆子,还拎了两瓶蜂王浆给我,一上来便说“妹妹,你大人不计我小人过啊”。她这话倒是言重了。 开场白气氛友好。我打趣她:“不瞒您说,我可是先过目了您的交易记录,这才有胆子来的。这个月赚了不少啊。” “哎呀妈呀,手气好!” 至于陶大姐的“要事”,是关于史迪文的,这真大大地开了我的耳界。 “那天……就那天你倒下,抱你上医院的那小兄弟,他是不是东北人儿啊?” 这一问还真把我问住了。而这从另一个层面反应出了我和史迪文的“纯洁”,他是只身在京不假,但祖籍何处,我没问过,他也没向我出示过户口本。我们就是这么“纯洁”的同事关系。 “看体型,好像是吧。”我打哈哈。 “嗯,这看体型也是有准儿的,那南方的个个小鸡子似的。”陶大姐嗓门儿大,不免引得邻座纷纷侧目。 “那他是姓史吧?”陶大姐更进一步。 我了然:“哟,这是老乡见老乡了?阔别多年?那天没来得及相认吧?” 接下来,陶大姐话匣子开了。她说何止多年,得有十多年了吧,先前她们家和史家是街里街坊的,后来她来了北京,十几年前回乡的时候,才知道史弟也来了北京,可连他爹妈也不知道他在北京的哪,这不?这下缘分了。 “您和他这么亲呢?还史弟?”我不免兴致勃勃。 “他不就叫史弟?姓史的史,兄弟的弟。” 再接下来,我百般思量后,将陶大姐的长篇大论字字推翻了。我说他姓史不假,可是,万万不叫史弟。他有可能是东北人氏,可是,万万不可能是东北乡下。他父母一方从商,一方执教,所以他是物质和文明紧密结合的优质产物。他一向推崇中西通吃的国际大都市范儿气质,他管他爹妈不叫爹妈,叫“父亲大人”和“我妈咪”。 酒足饭饱后,我是真的痛痛快快地打了个饱嗝,有如把排山倒海的晦气一股脑儿打了出来。 不光是我有真面目,史迪文也有。而我的“新派”,还更犀利地对比了他史某人的乡土。 史迪文,Steven,中西两用,多么洋气。 那么,史弟呢?又如何注解? 第二天,是嘿摄汇迎来团购的大喜日子。 于小界有意不带感***彩地致电我:“今天你来吗?” “我没有花花肠子,坦白说,我还没想好。” “我想好了。你要没其他安排,就来吧。” 而后,我便偕同郑香宜一同前去。郑香宜这会儿在牛角尖儿里死命地钻钻钻,她说莫非只有白瘦美才有活路?可满大街又有多少白瘦美?自然流派才是主力军好不好?我们就都死路一条? 我灵机一动:“走走走,我带你去开开眼。论姿色,我们金融圈儿的可是中下游,可你去看看那些个白骨精,哪个投身你的自然流派了?郑香宜,如今白瘦美泛滥得堪比蝗虫。” 我和郑香宜抵达嘿摄汇时,姜绚丽率领的大军也刚刚才扎营,不算姜绚丽,另五名女同事,无一携伴。 我时时刻刻教导郑香宜:“看看,她们也都还剩着呢。天天宣扬粒粒皆辛苦,剩菜要打包,可剩女呢?无人问津,还不如剩菜呢。” 郑香宜这孩子王一来到大人的世界,不免格格不入,一言不发。 挂“回眸”的位置,这会儿换了张一男一女亲吻的画面,叫人蠢蠢欲动。 Alice驻足良久,被人调侃:“思春了吧?” Alice手指那一男一女嘴对嘴的地界儿:“你们注意了吗?是舌吻诶!” 于小界操作着榨汁机,随后用托盘端来了一杯杯的鲜榨西瓜汁,紧接着,又是一盘插了牙签的杨桃切片,另有法国产薄荷糖一碟。 女人就是如此,倘若一个两个,也就装若无其事了,可五个六个,不免大肆你一言我一语。 “这哪里是影楼啊?这明明是会所的级别嘛!高端会所!” “姜绚丽,你这‘朋友’未免也太……太帅了吧!” “老板啊,我要拍我要拍,打不打折的我也无所谓了。” 姜绚丽出面:“哎呀,叫什么老板啊,叫他Eric就行了。” Eric。我心头一颤。名字还真是都不起白不起了,史迪文又名史弟,于小界又名Eric,我乐于从陶大姐嘴里开阔耳界,不代表我乐于在于小界的问题上,被姜绚丽抢了先机。 可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生。这时,史迪文给我拨来了电话。 我心头又一颤。当着这一票热衷捕风捉影的同事的面儿,我自然不会接史迪文的电话,可他是锲而不舍,打到第五通的时候,我独自参观到一间影棚,接了。 门一关,这影棚便四面封闭。我直言:“你最好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急事。” “哎哟,这太平盛世,哪来那么多急事?”史迪文慢条斯理,“我就是打来问问,我有个稀世珍宝,金字塔挂件儿,你有没有印象?” 我就势坐在了一条长凳上,直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有。” “我送给汪水水了。她有一天落在公司,第二天就没了。”史迪文那厢懒洋洋地,讲故事似的。 而我不得不对号入座:“你的意思是……我拿了?” 你是普度众生的天使(1/2更~)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可没这么说。” “好,那是来求助场外观众的吗?她不是挂在皮包上的吗?链子的质量过不过关的?折了掉在哪都有可能的。办公桌四周找了吗?幸运的话掉在公司……啊,也有可能掉进马桶了吧?大小便这类的字眼汪水水不好直说。” “水水不是那种人,而且她一向心细。”史迪文身为“原告”,不急不躁媲。 “那你的意思还是……有人拿了?”我这会儿也适应了“被告”的身份,但身为无辜的被告,我清者自清,一样不躁不急,“有嫌疑人了吗?丫” “有啊?你就是最大嫌疑人啊。水水说你还满感兴趣的样子,她还问我能不能再买到,方便的话再买个送你。” “不用了,我这不是‘偷’过来了吗,因为我岂止是满感兴趣,我根本是虎视眈眈。报案吧,申请个搜查令,来搜我好了,因为我是绝对……绝对不会主动交还的。”我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还有其他事吗?没事的话,拜拜喽。” 挂了电话,我一头倒下,曲着腿仰面朝天,平躺在窄窄的长凳上。水水?好一个心细的水水,好一个嘴巴抹蜜的水水。好一个四两拨千斤的Water汪。 我用双手覆盖住大壮,即便是这样仰面朝天,他还是抱团儿地存在着,不像那些如棉似水的脂肪,会因为地球引力而懒懒摊开。我一直沾沾自喜,给了大壮人上人的基因,我一度崇拜着他“父亲大人”的教养,学识,智商,以及魅力,可冬雪消融,那厮的虚假,虚情假意,胆小,自私,甚至自卑,也通通随着万物复苏,而复苏了。 有人推开了影棚的门。我才一偏头,整个人滚落。幸好这长凳不高,我不过是姿态有些不雅。 来者自然是于小界,他反手又将门关拢。 “啊……你刚刚说各位请自便,我好像是太自便了啊?走吧。”我耸耸肩,自我化解。 可于小界岿然地倚着门,大有此路是我开,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的架势。可说穿了,他不稀罕财,他要留下我的人。 门外隐隐传来几千只鸭子的噪声,摆明了有将我灭顶的可能,可我还是冒了险,投入了于小界的怀抱。 这一投,并不戏剧化,没有助跑,没有风驰电掣,没有冲撞,我只是缓缓地走过去,将脑门儿抵在了于小界的肩头,而他随之双臂一环,环住了我。 “累了?”于小界问。 “累了,巨累。”我点点头,把刘海儿蹭得一团糟。 “我早上说我想好了,不是单指我邀请你来,而是说我想好了,怎么办。” “准奏。说说看吧,怎么办?”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愈加地推进。 于小界单纯直白,伸手便要锁门,被我及时拦下。我飞快地说,疯了吗你?锁门?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说着,我便拖着他贴到了门后的墙角。论这背地里的小动作,我是早被史迪文训练出师了,也算得上业内高手。 下一秒,门被姜绚丽推开了。 我的脊背和墙壁严丝合缝,于小界在外,有意占我便宜也好,行事谨慎也罢,总之是将我封得呼吸困难,一喘气便会带着他一并鼓动。我瞪了他一眼,他不为所动。 姜绚丽咕哝了一句哪去了,便退了出去。 而于小界尝到了甜头,将这门后的墙角封为风水宝地。他松开了我些许,就地切入正题:“何荷,你和爱情有仇吗?” “爱情?我说了,别来和我探讨这么大的话题,我比你大彻大悟得多。要我说,是你和我有仇吧?你把我的生活都弄乱了。” 于小界正色:“你未免也太是非颠倒了,乱的是你以前的生活和观念,我是在拉你回正途。” 我抢白地:“啊,还真的,你周围有光圈儿诶,你是普度众生的天使诶。” 于小界才不和我斤斤计较:“我不和你斗嘴,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一,你和那男人……有感情吗?会留恋吗?” 这问题问得再适时不过,我才有了正确答案:“我宁可去留恋我小学的同桌。” 随即,我拆穿于小界:“这问题一问出口你就紧张了吧?瞧我,多慈悲,答案脱口而出,免得你紧张太久,不利于身心健康。” 接下来,于小界反拆穿了我:“你话可真多,可你没意识到吧,你这个人,越心虚的时候话越多,这就叫虚张声势。” “你……” “第二个问题。你准备好承受议论了吗?我可不会陪你演戏演上三年五载,总有一天你就是一个充满话题的未婚妈妈,你以为你有多刀枪不入?” “我还有下下策,北京太小,可中国幅员辽阔。” “你要走?”于小界光是听听,便不舍了。 “我说了是下下策,可也是条出路。” “好好好,可你有了出路了,你的孩子呢?他准备好了吗?他将来所承受的指指点点,不会比你少。” “这是你第三个问题了,我有权不回答。”我别开了头。 大壮真是一落千丈。这会儿基因低下了不说,还要迎接胸前多少明枪,背后多少暗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伤痕累累似乎是躲不掉的结局。 于小界扳回我的脸:“何荷,放弃这个孩子,和我重新来过,只要你爱上我,别的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于家四公子,你悟性可真高,这才和我过了几次招啊,突飞猛进的,快能动摇我了?”我推开于小界,兀自扭过脸扎在墙角,哽咽出声,“可我不能动摇呀,我是一个妈妈,那是我的孩子呀……不如你放弃我,出了这门,门外就有的是环肥燕瘦,你干嘛非和我死磕啊。” 后来,我和于小界的此次洽谈,就这样虎头蛇尾了。 姜绚丽给于小界拨来了电话。我一下子又进入了备战状态,一把夺过于小界的手机,速速“消声”,免得他人循声而至。 “你先出去,拖着她们,掩护我,我五分钟后出去。”我运筹帷幄。 于小界不服从命令,还拖拖拉拉:“对了,姜绚丽她……到底相不相信我们的关系?” “相不相信的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接收到了她的爱意了是不是?”我警告道,“姓于的,我有言在先,我没权力干涉你的恋爱自由,但她姜绚丽不行。你就当我小心眼儿好了。” 末了,于小界又回过头来:“何荷,别走。” “我不走,都解散了我才走。” “我是说,北京不小,别走。” 我用力戳着于小界的胸膛:“你这个死心眼儿,我选了你,自然不会走,没选你的话,走不走和你有什么关系?走了对你才更好。” 我手指头戳得生疼生疼的,红了眼睛。于小界越好,便越衬得史迪文十恶不赦,而他越十恶不赦,我便越拧拧巴巴地痛不欲生。 此后,于小界和我相继顺利归队,我们共同失踪的这一阵子,谁都注意不到,姜绚丽也得注意到。她有所收敛,没再Eric长,Eric短。如此一来,那五条小母狼中的大半,美滋滋地相信了于小界和姜绚丽的“朋友”关系,继而上缴订金,约下拍照日期。而拍照是其次,孤男寡女的良机才是真。 于小界财色双收。 郑香宜从头到尾被众人视作无物,枯坐一旁。 我这也不失为一剂猛药:“香宜,什么时候女人眼里有你了,男人眼里才能有你。” 回到家,我马不停蹄地收拾了史迪文的个人用品,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容器,索性拿了条面口袋,大小刚刚好,塞满了一封口。 随即,我首次启用了大红色奥迪A6,驶向了史迪文家。 试驾感受自不用说,动力饱满,提速随心所欲,稳稳过弯。 刹在史迪文家楼下,我打了电话给他。他倒不像我,不过才三两秒,就哈喽了个过来。 “我把你的东西拿来了,顺便,把我的拿走。”我好言好语。 史迪文默默不语。 我以为信号不良:“喂?喂?” “喂你个头啦,就我这地段,信号常年满格的好不好?”史迪文拖着长音。 你这个女人!(2/2更~)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是我上去,还是你下来?” “什么东西啊?”史迪文顾左右而言他。 “就是……就是那些日用品。” “啊哦……”史迪文来劲了,“何荷,你多大了?中学生吗?分手了还得把情书信物什么的还回去?我们可是在社会上炸到十成熟的老油条成年人了,互道一声珍重,然后各自继续遨游在红尘中不好吗?日用品?打包丢了不就好了?多此一举。媲” 我是有备而来:“首先,你的东西不要了的话,我可以帮你丢,我不介意出这把力,但我的东西,我要拿回去。其次,我也是来还车的。” 史迪文那厢传来砰地一声,他像是被什么磕了或是绊了一跤,低低地咒骂了句什么。 “方不方便请我上去?”我催促。 “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那我就在此恭候喽。” 我锁了车,拖着面口袋上楼,残余的面粉在地上留下邋遢的白色印记。 等我到了史迪文的家门口时,门是开着的,史迪文果然是在门口“恭候”了。 在这华灯初上时分,他穿着睡裤,上半身套了件陈旧,但越陈旧越舒适的拉链运动衫,他才不是保守之徒,拉链只差开到肚脐。他头发还乱糟糟的,脸上还有睡觉时压出来的压痕。他睡觉一向采用趴姿,把脸和嘴挤到变形是常有的事儿。 “才起?” “我下礼拜还是夜班,还没必要倒时差。”史迪文将我拽进门,“我这话真多余,我白班夜班的,你还不门清儿?” “你一个人?”我“礼貌性”一问。 “不然呢?哦……你说水水啊?不在。” 我这才手一松,让面口袋自由落体般降落,同时也惊起白烟袅袅。 史迪文一惊:“什么啊这是?哪有人拿粮食当分手礼的?又不是困难时期。” “你的东西。”我掸掸手,“一时找不着合适的箱子。” 史迪文还以为我诈他,兴致勃勃地拆了封,在眼见为实,眼见了他的衣物这会儿正面深深,粉蒙蒙之后,勃然大怒:“何荷!我……我招你惹你了我?” 史迪文言行一致,疾步走向阳台:“好好好,反正你的洗发水小内内本来就都在箱子里,现成的!走走走,我再最后君子一把,我替你搬下去!” 我随在他身后,来到阳台。史迪文搬开一摞报纸,又搬开一摞杂志,最后,掀开一块塑料布,又掀开一条毛毯,这才让我的储物箱露了头。 这景象是前所未有的。过去,即便这储物箱也是置于这阳台的旮旯,可却从未像今天这般里三层外三层地掩着,像是多见不得人似的。 “怕汪水水搜出来?” “她才不会搜,她比你单纯没心机一万倍。我是自己怕啊,做贼总要心虚不是吗?”史迪文搬上箱子,脚底下却被那些报纸杂志塑料布绊得踉踉跄跄,“不瞒你说,我这回是要认认真真和她恋恋爱,我要浪子回头了!所以多谢你的合作。走走走,带路!” 我没有退路也不要退路,趾高气扬地率先下了楼。 “搁这儿吧,等下我叫出租车。”我指挥史迪文。 史迪文报复心膨胀,腰都不带弯地,手一松,咣当一声,命运多舛的储物箱应声落地,顿生裂纹。 “呼,幸好没砸着脚。”史迪文还长出一口气。 “车还你。”我将车钥匙抛给史迪文,“你可以看看公里数,从我那儿到你这儿,多一步没有。” “我说了,这车你就只当我买个心安。” “不用了,我不是‘拿’了你一个金字塔吗?我喜欢金字塔胜于喜欢这车,你大可以心安。” 史迪文又抬脚踹了一脚我的箱子:“好好好,都随便你。等着,容我验验车!” 一个随身携带验钞器的小人,验车也是情理之中。我默默走到车头:“那些手续合同什么的,我动都没动过。” 史迪文中了计,追到了车头:“你给我让开,挡什么挡?这儿给我刮了蹭了是不是?” 我也只好让开,由着史迪文撅着屁股,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个所以然来。 末了他站直身,换了个人似的:“何荷,你不是……怀着孩子呢吗?有辆车不是方便些?” “蚊子啊,”我有许久没这么叫过史迪文了,“这些有的没的,就省省吧。咱俩没准儿是八字不合,反正是怎么做,怎么不对,越想友好,越翻脸,越想没事儿,越节外生枝……” “那是现在!以前咱俩可是珠联璧合!”史迪文对过去的美好念念不忘,不免扼腕。 “可现在就是现在,没法回到以前。” 史迪文没来由地就抱住了我:“好好好,我说了,大不了都依你了,再这么啰嗦下去,我头都要炸了!那就这么着吧,你以后再也别找我,我找你你也别搭理我,甭管我说什么,你就当我在放屁。啊你这个女人……太怪了!我上去了!” 史迪文松开我,就要上楼。 “等等,还有这个,给你。”我又抛给他一张磁卡,“你这儿的停车卡。我进来的时候还专门问了问,卡丢了怎么办?人说一张两百块。我之前是打算把这卡掰了的,也算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现在想想……算了。” 史迪文的胸腔剧烈地起起伏伏:“你这个女人!” 他话只说了一半,但我也猜得出后一半: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对我胃口。 周一,我规规矩矩地去了医院进行例行产检。 B超室里,我问大夫:“是个小男子汉吧?” 大夫没理我,聚精会神地操作仪器。 我硬着头皮再度发问:“大夫啊,我这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是个小孩儿。”大夫好不严肃。 我被噎了个哑口无言,在临出B超室之前,又把握最后一次机会:“大夫啊,小孩儿他也分男女吧?” “小孩儿当然是分男女,小动物才分公母儿呢。” 我垮下脸:“啊……也有分雌雄的。” 我悻悻地走了,真有意送她一面锦旗,就写八个大字:严守政策,守口如瓶。对了,她还挺风趣的。 而这是我第一次对大壮的性别忧心忡忡。若他并非是他,而是她,那么何家于她而言,说不上不幸,可也并不幸运。 她将只有何家,而没有家。有一天,她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寻寻觅觅地祈祷一个会“嫁”给她的男人,或是一尾她层层筛选后,脱颖而出的精子?而这样的历程,是她所应得的吗? 抵达公司,我径直去找了姜绚丽:“你以前是不是说过,你有个阿姨是妇产科的医生?” “四十好几还单身的那个吗?不是我阿姨,我小姑。” “对,就是她。”我直白道,“帮我走走后门,我要知道我的孩子是男是女,百分之百确切地知道。” 姜绚丽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而后夺走了主控权,她说何荷,咱俩聊聊吧。 从隐蔽的楼道到了更隐蔽的楼道尽头,姜绚丽倒也不拐弯抹角:“何荷,你和史迪文,好过是吧?” 这地雷埋了这么久,我没踩,姜绚丽踩了。 “嗯,算是。”我不得不承认。 “我俩也好过,”姜绚丽两肩一耸,“唔,说出来好过多了。” 我应付:“嗯……都过去了。” “是呀,反正他这会儿和那个Water汪苟且去了,这样更好,咱俩在姐妹的基础上,又多了层惺惺相惜,南南合作的关系。哎呀,不对,南南合作这词儿用这儿不合适……”姜绚丽巴拉巴拉。 就这么着,抢在我就Eric于的问题和姜绚丽交心前,她先就史迪文的问题,来和我交了心。我也只好就此作罢。 郑香宜的夜夜以泪洗面,传到了我爸妈的耳朵里,而这回,我爸亲自给我打了电话。可他并非是叫我多多关照表妹,而是下旨:注意身体,身体第一,没精力管的,不用管。 电话里我和风细雨,但挂了电话当即致电郑香宜:“今晚我带你去见见世面好了。” 一个叫大壮的女孩儿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和我爸从未硬碰硬过。 他是少言寡语,而我是不常怨天尤人,连天都不怨,何必怨他,怪只怪自个儿找不到个上门男人,迷不了他们五迷三道,是我技不如人。 段段恋爱不是无疾而终,而是都同一种死法。我妈急我所急,代我出头,末了抗议无果,以离婚收场媲。 离婚的那天,我险些病猫发威,可还是被我妈拦了下。我只好暗暗和她同仇敌忾,我说离吧离吧,他都什么岁数了,即便找得到第二春,老来得子也不带他这么老的。甭说上门女婿和孙子了,妈,咱们和他一刀两断,让他连老婆孩子都没有丫。 我这话是说给我妈听的,可她却听不得,处处维护“前夫”,说他哪哪都好,能养家,能吃苦,艰苦朴素,从没外心,也不惹事,不过就是顽固。 那天之后的不久,我便去自投罗网了。我说爸,把我妈接回来吧,我妈那样的女人,天生就是当老婆的,除了当老婆,她什么也不会,飘飘摇摇,无以为生。离婚,她会折寿的。 而今天,与其说我是带郑香宜去见见世面,倒不如说我是要给我爸几抹颜色看看。我可以接受母凭子贵,但不接受除了一个“子”,旁人都可有可无似的。他越要我安胎,越不让我管,我还偏偏要管。 我提前订了包厢,然后将郑香宜带到了万都夜总会。 我对郑香宜有言在先了,严禁她穿那条高腰的运动裤,不露腿的话,至少也要穿条牛仔裤来。郑香宜做到了,她穿了条八十年代,双腿正前方压有直尺般裤线的那种牛仔裤来。 我从包里掏出墨镜和一顶棒球帽,给郑香宜装备上,也算妙手回春。我说:“从头到脚只要有一样潮物,就能挽回十样土物,土和潮不过是上头的一句话,没准儿今秋的秋冬米兰时装周上,就会主打裤线牛仔裤了。” 管他百都千都还是万都,夜总会总是那一派富丽堂皇,水晶,真皮,大***,灯光,香气,肌肉男。郑香宜戴着墨镜,视线受阻,死死摽住我:“表姐,原来……原来你是这种人啊?” “哪种人?拜托,这儿是正规场所,不会有扫黄队和电视台联合突击,咱们上了电视,脸上也不会打马赛克。” 进了包厢,我俗气地要了个果盘,并不俗气地要了两名“少爷”,也就是男公关。 郑香宜汗涔涔地:“表姐!” “他们人来了,你想摸就可着劲儿地摸,不想摸,给他们一个眼神,他们一根汗毛也不会拔你的。你是来见世面的,索性一见到底,想后来者居上,你就没时间循序渐进。他周综维一星期来两次,你就得两星期来十次。” “这……这得多少钱啊?摸的话,是不是还得另算啊?” “请客户都舍得,请自家妹妹还会眨眼?” 这时,二位少爷整装而来。 我一个激灵。那身着日韩系校服,作SunnyBoy装扮的,不是毛睿还能是谁?而他旁边那脚踩大皮靴的,作Cowboy装扮的,不是贺友然还能是谁? 姜绚丽捅我:“表姐?” 我呢喃:“哈,这下有意思了。这谁是谁的客户啊?” 毛睿惊归惊,可到底是“Sunnyboy”,随即对我直扑过来:“亲爱你,是你啊?” 我还当是毛睿炒外汇把毛家炒得破了产,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正深深自责着,毛睿便和盘托出:这不过是他找乐子的方式之一。我教训他,千千万的少爷大军中,人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是胸怀大志,你找乐子?太不像话了。 几个来回后,我说了重话。我说毛睿你除了钱包鼓鼓囊囊,其他都是空的,脑子是空的,心是空的,你没救了你。 毛睿茶几一掀,抬屁股走了。贺友然从头到尾一言未发,随着便也走了。 总的来说,姜绚丽此行是值了,连滋事儿都有幸目睹了。但我是亏大了,果盘粉碎,大理石茶几掉渣儿,通通算在了我的账上。 从纸醉金迷中脱身后,我脑中倒是浮出来了一个人名:秦媛。我的业绩之所以会天长地久地被她压过一头,答案在今天不言而喻了。客户明明是我的衣食父母,而我却把毛睿像孙子似的,训了一顿。 人妇产科的大夫说过,由于肾上腺素等等的下降,孕妇的脑子,的确是不灵光的。 而后,又有些丝丝缕缕的因果浮了出来。夜总会可以说是秦媛的根据地,她的客户,十个里得有六个是在夜总会发展的,而毛睿,他是“少爷”。如此一来,他们会有丁丁点儿的小猫腻,倒也不无道理了。 瞿部长一声令下,命我出差去天津,跟进那边次级代理开发市场的进度。 我直言:“部长,我最近不适合出远门儿。” 瞿部长更年期似的:“出远门儿?去天津还叫出远门儿?你也太侮辱京津城际列车了吧!” 我哀求:“部长,请允许我驻守大本营吧?我最近这身子骨……” “要不要给你办个病退?”瞿部长铁石心肠。 这一天,于小界和史迪文相继给我打来了电话。 于小界的电话我是没接到,当时我正在会议中。后来他给我发来了短信:我还在等你的答案。 我十指灵活,三五下就回复了他:再等等,我有了打算了。 至于史迪文的电话,我是故意没接的。话是他说的,他说即便他再找我,我也不必搭理他。 后来,史迪文也发来了短信:坏女人,你赔我新车!!! 那掉了漆的车屁股,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可那天史迪文还说了,无论他再对我说什么,我只当他在放屁好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可好景不长,天津之行的三人小分队正式组队。市场部由我代表,培训部派出了罗某,至于交易部,人人都在传,史迪文请缨出战。 罗某就叫罗某,姓罗,名某,是个习惯将眼镜架在鼻头上的中年女人。她是培训部的资深讲师,堂堂课人满为患。她不大善于与人交好,为了给出行铺铺垫,这才来和我攀谈。她说:“人都说Steven和Water汪闹矛盾了,所以要出去躲躲清闲。小何,你怎么看?” 我拉拢同盟军:“嗨,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到时候咱俩当连体人,不理那臭男人。罗姐,你又怎么看?” 出发的前一天,姜绚丽的小姑恭喜了我:“多好,是个女孩儿。” 女孩儿。 一个叫大壮的女孩儿。 我赖在床上不下来:“姑姑,您再帮我仔细看看!或者,会不会是他小**长得比较小,或者,还没长出来?” 姜小姑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我,并不友好地说:“不想要女孩儿?不想要的话,要尽快了。” 她四十好几还只身一人,也好过不到哪去,这会儿一准儿是当我身在福中不惜福。 出了医院,我没来由地腹痛,痛得直不了腰,不雅地蹲了下去。女孩儿,这像是在我呕心沥血的试卷上,打了个大大的血淋淋的叉,全盘皆否。 第一题,我除了可以给她单薄的母爱,再无其他。第二题,抽丝剥茧,史迪文也不过是颗被我利用的棋子。第三题,于小界,于小界这纯良的少年郎,也败在了我的败笔之下。更有压轴的第四题,我一直以为,我的这等“牺牲”,是为了满足我爸,可到头来,他也根本不会满足。 我的腹痛稍纵即逝,它根本是我的精神在作祟。大壮无论男女,仍在我的肚子里作威作福,扎扎实实。 我即刻拨打了于小界的电话。 我将对他说:我不要这个孩子了。 可破天荒地,于小界没有接电话。 第二天,我先和罗某会和,再到了火车站,去和史迪文会和。 候车室里人挤人,我们到时,史迪文正在和人剑拔弩张。他个子高,双腿又长又直,尤其是小腿,有着黑人的线条。对方是两个小个子,被史迪文比得像是五五身。他们大包小包地占了五个座位,惹毛了史迪文。 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在史迪文认为,和他抢座儿不亚于杀人越货,论罪当斩。 我拖着罗某远观:“咱们就别以多欺少了吧?” 罗某比我的个子还小,从眼镜上方看了看我:“可咱们不过去,对方就是以多欺少啊。丫” “天下男人一般黑,史迪文不值得我们出手相助。媲” “可……对方也是男人啊。” 就这样,我被缺根筋的罗某反拖着上了前。史迪文正大义凛然:“Comeon!我歧视农民工?拜托,首先你们要当自强好不好?素质教育,个人卫生,文明用语,这都是基本的。你们农民工的收入都快要击败总经理,直追董事长了,可为什么还会受歧视?是,立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可走到哪躺到哪就是你们的致命伤!” “说的好。”罗某小声附和。 史迪文一扭头:“哟,你们来了。” 我没吱声,照计划挽着罗某的手臂,誓死和她连体。 对方两个小个子也是牛脾气,嘴皮子不利落,索性又一头躺倒。 史迪文可不是只动口不动手的君子,他正统地学习过自由搏击,不讲求招式和规则,取胜才是唯一目的。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正枕在他没有腹肌的腹部上,我捏着他的皮肉不屑一顾:“说谎,你的肚子完全出卖了你。” 史迪文较真儿:“我才没说谎!自由搏击只有一句基本原理,那就是取胜,而各人会有各人擅长的技法。” 他说着便一翻身,将我制伏在身下:“我擅长的是肘部和膝部。” 他自然没有发力,我咯咯发笑,趁他不备,锁喉反*攻。 大战一百八十回合后,史迪文屡屡处于下风,再三警告我:“我可来真的了!”我对他勾勾食指,标准地玩火**。史迪文一个脑热,说时迟那时快,我的手臂被他反剪到背后,嘎嘣一声。 那天,在那寸劲儿的嘎嘣一声之后,史迪文做牛做马,低眉顺眼。 今天,他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到自由搏击。他单手提拉住其中一人的脖领子,拎包儿似的便将其从座位上拖到了地上。 那人从包里翻出明晃晃的折叠刀。另一人也撸胳膊挽袖子,大有士可杀不可辱的意思。 史迪文平日风***归风***,这会儿毫无惧色。想想也是,他出身乡下,爬树掏鸟蛋,下河摸泥鳅,打打群架那还不是家常便饭。可眼看他端出格斗的架势,我怂了。我像个品学兼优的小学班长似的,大喝道:“不许打架!” 史迪文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备战。 我只好松开罗某,亲手去拽他:“我说了,不许打架。跟我走,别逼我拧你耳朵。” 就这样,我美人救英雄,将史迪文拖到了一旁,劈头盖脸:“我说你是有多懒啊?站一会儿会死啊?可挨刀子是真的会死好不好?你早说啊,早说我给你带个马扎不就得了。三十好几了,幼不幼稚啊你,活着抢座儿,百年以后是不是还会抢墓地啊你。” 史迪文双唇抿得死死的,适才面对对手都没像这会儿面对我这么愤懑。 我漏了气:“看什么看,说话啊你。” 史迪文倏然一笑,嘴巴咧到耳朵根儿,幽幽地:“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是在给你抢座儿呢?你有孕在身……” 随后,史迪文对围观人群一挥手:“好了好了,误会一场,都散了吧!” 我挨了当头一棒,速速返回罗某身边,连体。 上了火车,面对三人一排的座椅,我建议道:“我坐窗口,罗姐您中间,Steven你人高马大,过道最适合你。” 而罗某又一次缺根筋:“小荷,我难得出个门儿,我坐窗口吧,看看风景。” 史迪文倒服从了我的安排,可他率先坐了下去,这意味着罗某和我将依次挤过他的腿,方能落座。罗某先出发,途径他的腿时,他一跷二郎腿,绊住了她。她重心不稳,向他栽去。他及时一扶,还赢得她一声谢谢。 轮到我出发,同样途径史迪文的腿,他一撤二郎腿,又绊住了我。我早有防备,稳住了重心。可史迪文还接有第二轮,再跷,这下我也向他栽去。 史迪文这回有如断臂大侠,眼睁睁由着我的脸扑向他的脸,最后关头,我双手抵住他的胸膛,鼻尖蹭过他的鼻尖。 “袭胸啊。”史迪文怪叫。 我收手,落座。 罗某不止缺一根筋,她缺得太多了。她说:“小何你也真是的,我绊你也绊,那我这前车之鉴不是白白翻了。” 史迪文塞上耳机,闭目养神。而他那单边上扬的嘴角,足以出卖他的狡诈。 不过半小时的车程,我不必小憩,免得一不小心,再枕向史迪文的肩头。 车窗外草木,田地,砖瓦房连作色块,罗某看得津津有味。她是最平凡的那类人,有家,有子女,有工作,平日处处烦心,出了门儿便像挣脱牢笼,可也不能太久,不然还是念家。 而就在这时,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大壮。到了这会儿,她还是叫大壮,她比我更爷们儿,至少我还有荷花的高洁。大壮踢我那一脚时,我正好目睹车窗外一片砖房的外墙上,刷着某某牌饲料的广告,蓝底,白字。呆滞之余,我暗自苦笑:她和饲料心有灵犀,真不枉费大壮二字。 我以为我只是暗自苦笑,毕竟人罗某没半点反应,可史迪文睁开了眼睛。 他的头靠在座位背上,微微转向我,眼睛眯长,慵懒而狡诈。 “怎么了?”史迪文用唇语问我。 “没怎么。”我以为我的回应是漠然的,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可其实不然,它充满无助。 而其实,大壮踢我的那一脚,似乎也太提前了些。说得神乎其神些,莫非是她感受到了她的父亲大人?她还从未和他这么平和而持久地相处过,过于兴奋了点儿倒也说得过去。她是我和史迪文的大壮,血管里流淌着我和史迪文的血液,她会有我这样的卷发和尖下巴,也会有史迪文那样的长手长脚高鼻梁。 这一刻,她在我的腹中,而史迪文的手,就在我的手边。 这样的诱惑,像是摆在小孩子眼前的冰淇淋,摆在女人眼前的钻石,摆在垂暮之年之人眼前的青春。于是这一刻,我把我爸,把于小界和汪水水,把史迪文对我的坏心眼儿通通抛出了车厢。他只是单纯的史迪文,是大壮的爸爸。 罗某还在雷打不动地“欣赏”风景,而我几乎就伸了手。 这时,于小界打来了电话。我真庆幸他在这时打来了电话。 他说,他之前没有接到我的电话,是因为他出了车祸。 史迪文的长腿封着出口,我没胆子再和他较量腿上工夫,只好当众和于小界对话。 “你还没换车是不是?严不严重?” “我没事儿。你找我什么事儿?” 我才一说我出差,等回去再说,于小界便拿出第二套方案,他问你去哪出差,我去找你。我答天津,这会儿在火车上。于小界那边忙忙叨叨,即刻就要出发似的:“好,我开车过去,还有可能抢在你前面。” 我失笑,借用了瞿部长的原话:“你也太侮辱京津城际列车了吧?” 挂了电话,罗某扭过头来:“男朋友呀?” 我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你男朋友不知道你出差啊?”史迪文积极地参与着,“也不知道京津城际的神速?” “唉?你听什么歌呢?”我一把扯下史迪文的耳机,“我听听。没声儿啊?你这是耳机还是助听器啊?” 而后,我用唇语警告了史迪文:别再找茬儿。 史迪文当即发了短信给我:你辞职算了。你要不辞,我辞。 换言之,他也意识到了,只要我在,他就会犯了毒瘾似的找我的茬儿,八匹马拉都拉不住。 天津的天和北京的天如出一辙,瞿部长说的对,这哪里叫出远门儿?次级代理商派了车来,将我们送到酒店,说各自稍稍休整后,中午再一同用餐。 中午之前,于小界就打来了电话,问我具体在哪落脚。 我报上酒店位置,又多了一句嘴:“是捷豹吗?面包车报废了吧?” “那天你说它是绝命面包车,从那会儿它就报废了。我是开捷豹出的事儿,送去维修了。今天我开的Q7。”于小界的富贵劲儿一样是八匹马拉都拉不住。 覆水难收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在酒店门口和迎宾的帅哥服务生一同恭候于小界。次级代理商派来的的代表崔阳让我们休整,可我行李一撂,哪有什么可休整的?一个人的房间,房门一关,两股力量当即针锋相对,一边是姜小姑的魔咒:恭喜你,是个女孩儿。另一边,大壮蠢蠢欲动,说她巾帼不让须眉。 我不得深思,脑壳比蛋壳还要不堪一击,稍有不慎,便会脑浆四崩。 我只好逃出房间。 于小界开来了一辆蓝色奥迪Q7,他熟稔地将车子交给服务生去泊。 我目送车尾:“宝石生意真是暴利行业啊。” “毫发未伤吗你?”我打量于小界,今天他法兰绒衬衫的袖子没有被挽高,不同寻常,我伸手,“伤着胳膊了?” 于小界将手背到背后:“皮外伤,没大碍的。媲” “还有哪?” “没了。” 于小界真的太善类,他不要我担心,打碎牙和血咽的事儿他也干得出来。若换了史迪文,手指头扎个针眼儿他也会举到我面前,他岂止是要我担心,根本是巴不得个个女人因他撕心裂肺。 说到史迪文,我一抬头,不难找到他的房间窗口。这会儿整面酒店,只有他一人探出颗脑袋。他手里夹着烟,是在看风景也是在看我。 “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儿?”于小界这百里迢迢地,不过是来要个答案。 “你知道的,除了那件事儿,别的事儿我也没立场找你。”我左顾右盼,照旧不得深思。 “我不知道,你自己说。”于小界可以在一百件事上谦让我,独独这件不行。 我脱口而出:“这孩子我不要了。” 不等于小界反应,我拽高他的两只手,和他击掌:“耶!重头来过也没有多难。” 帅哥服务生做事有效率,泊好了车,回了来。 怎知,于小界耍人似的:“抱歉,我这就走,车子还得有劳你。” 服务生任劳任怨地又折返而去。 我意外,下一秒于小界就给了我一个拥抱:“就是来听你说这句话的,听完了,我就回去了。” “我倒也没打算让你久留,可至少吃个饭,歇歇脚吧。”我礼貌周到。 “不了,我下午还有单生意的。” “哎,你这个人,家底厚,做事又勤奋,还给不给别人留活路了?” 于小界松开我:“你这是在留我?” “别误会。我是来出差的,也没时间应酬你。” 于小界上了车,才一落座,微微呲牙咧嘴,没说的,下肢一准儿也有些皮外伤。他按下车窗:“对了,我是在山路上出的事故,之后留下了一组难得的照片,回头一定要给你看看。那……等你哪天回去一块儿吃饭?我和你说过的那家蛋包饭,在华厦路上,听说那儿要拆迁了,我们时间可不多了。” 于小界堵在这里,后面有车子频频按着喇叭。他有大将之风,既不去回敬,更不为所动,仍有条不紊地和我说完了他要说的每一句话,这才摆摆手,绝尘而去。 于小界尚未走远,而史迪文更是近在眼前,而我远的近的都无暇顾及,一头扎回房间,眼泪濡湿了整个枕头。 我不要大壮了,这句话被我一说出口,便覆水难收。 午餐,史迪文并没有出席。他说他在此有至交好友,先去和他们聚聚。 下午两点,崔阳崔代表偕同我和罗某,一并在酒店大堂等候史迪文。我们齐刷刷地盯着大门,他却从电梯下了来。 崔阳迎上前:“哟,您没出去啊?” “出去了啊,又回来了。” “吃了吗?” “必须的。”史迪文手舞足蹈,肢体语言夸张。 可他途径我,第一个走向大门时,肚子里的咕噜一声,真是余音绕梁。 天津代理商的排场不小,员工却寥寥无几,整整两层的办公楼,遍布密密麻麻的格子间,但大半都接了厚厚的灰。对此,崔阳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说明我们有充分的发展空间。” 史迪文不留情面:“你们拿到代理权有一年半了吧?可我们总部是没看见发展,光看见空间了。” 崔代表正要打哈哈,史迪文抢先翻开他挟来的文件夹:“据我所知,你们的负责人是这儿的业主,所以他才不care在这如此广阔的面积之上,办公效率会如此的低下。还是据我所知,他之所以会拿下我们宏利的天津代理权,不过是为了让金融二字给他镀镀金罢了,而他有的是楼市方面的获利来抵消他在外汇界的损失。” 崔代表扒头,去瞄史迪文的文件夹:“这些好像……不是官方消息吧。” 史迪文啪的一合:“管它呢?消息无误不就行了?” 罗某对我窃窃私语:“他还真做了些功课呢。” 照理说来,我们这天津之行,真不必大费周章。宏利在全国上下,有三十余处的次级代理,哪里营运不善,总部便会派人去探探究竟。可这里头早有个不是规矩的规矩:地方上只须尽地主之谊,来使也就不必为难,回去上报说市场大环境不景气,皆大欢喜。 可显然,这回,史迪文要打破常规了。 他口沫横飞:“你们的消极怠工,有损了宏利的总体收益。当然,和总体收益相比,宏利平台形象的受损,更是重中之重。我们总部不能坐视不管。一旦,你们天津方面不积极改善,宏利势必会收回你们的代理权。” 一切尽不在掌握中,崔阳只好半道儿变向:“三位,上午舟车劳顿,辛苦辛苦,不如我们明天……明天再议。” “OK!明天不行,还有明天的明天,我们有的是时间,助你们重整旗鼓。” 史迪文此言一出,我茅塞顿开。 回到酒店大堂,崔阳告辞。我对罗某阐明:“史迪文这是要打持久战了。”如我所愿,罗某反对:“不行啊,我儿子的功课没有我辅导,会落后的。” 史迪文一张脸阴森森的:“是速战速决还是打持久战,我说了不算。” “那谁说了算啊?”罗某不解。 我了然答案是我,索性抢答:“自然是天津方面了,取决于他们是否配合。” 史迪文步入电梯,趁我和罗某还在恼火的恼火,闹心的闹心,他按下关门键,单飞了。 晚餐,我和罗某在酒店餐厅共用。罗某说叫上史迪文吧,咱们再合计合计。我同意,给他打了电话,他没接,再打去他房间,他这才接了。我说下来吃饭吧。史迪文说吃过了,多一个字没有便挂断了。可不一会儿,餐厅的侍应生便推了推车,临出发前说是508的晚餐,要送去房间。508,除了史迪文没别人。 第二天,崔阳派车来,说不去公司了,天气晴好,不如先带我们海河游游船,五大道兜兜风,有时间再去塘沽转一转。 史迪文满口应允,可一上车便抽出平板电脑,和崔阳大谈公事,整篇方案连文字带图表,洋洋洒洒二十来页,叫崔阳不住挠头。史迪文的言外之意便是,游玩归游玩,公事照样马虎不得。 我当机立断:“不然我们还是先以公事为重吧,分秒必争。” 史迪文也确不是做做样子,他还替我备好了一份功课:市场开发人员的奖励机制。 我飞快地悄悄质问他:“你这是在耍什么花样?” 史迪文理直气壮:“帮总部拿下这毒瘤,奖金大大的,机会多多的,我全力以赴怎么叫耍花样啊?” “怎么突然这么上进?好好当你的金牌交易员不好吗?” “那猴年马月才能买Q7给你?呵,我说呢,怎么连A6都不稀罕。” “莫名其妙,”我微微发抖,“我们说了十八遍结束,二十六遍分手,然后到今天你还要买Q7给我?” “你管我呢!我就爱买。”史迪文看都不看我,自己和自己较劲,“躲开,别理我,在我买Q7给你之前,一句都别理我!” 大难不死,必有厚福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月黑风高夜,我去敲了史迪文的房门。我对他只有一个问题,假如,一山不容二虎,到底是他走,还是我留。我铁了心地要和他推心置腹,说时辰未到,我自岿然不走,没有哪家公司会菩萨心肠,白白收养不中用的大肚婆,要我一年半载颗粒无收,我不答应。所以出于人道主义,他走我留是不二之选。他一介金牌交易员,香饽饽一枚,走起四方来一准儿虎虎生威。 可惜,我报着必胜的信念而来,却连那扇房门都突破不得丫。 人史迪文说睡了,明日请早。 转天,史迪文照旧全身心投入工作,天津方面有限的三五只小兵小卒当史迪文是救世主,满脑子都是上头一维新,下头便致富。 我一直在伺机和史迪文一对一地对话,可他狡兔没三窟,却也有千种对策,比如声如洪钟,喝退我的悄悄话,比如一捂肚子,屎尿滚滚来媲。 最后一次,他的托词还在酝酿中,汪水水又打来了电话。科技太发达,一来电还显示照片,汪水水的无毛孔美颜一闪一闪,平添俏皮。 史迪文又一次遁去:“接个电话先。” 再转天,我孤注一掷,直接向北京方面告了病假,便又一次捧场京津城际列车,神速地返回了北京。 下了火车了,罗某才给我打来电话:“小何,人呢?” 我才说身体不适,那边罗某就小声地复述给了谁:“她说身体不适。”接着,史迪文音量没控制好:“问她哪不适?” “头晕恶心。”我说。 史迪文索性拿下电话:“头晕恶心?你这不过是亚健康状态,小题大做!什么时候回来?” “没准儿。”我挂断了电话。 我马不停蹄地去了一家广告打得铺天盖地的医院,满走廊都是蔫头耷脸的女子。 大夫态度中立:“孩子都成形儿了,不要了?” “成形儿?不光成形儿了,还和我互动来着呢。”我面无表情,像个坏女人。 “有原因吗?” “我还没结婚。”我这也算是实话实说。 “那怎么到这时候了才做?” 我一撇嘴:“造化弄人。” 大夫开了几张单子给我。我排在缴费的队伍中,到了这最后关头,倒突发奇想,想给大壮改个名字了。这样一来,也不枉她和我相聚这一场,将来我悼念她,念个婉约的名字,脑中也好描绘出一张可人的小脸儿。可是……可是叫她什么好?我叫荷,而她叫春兰秋菊吗?还是按大壮的路数,叫她大丫或是二妮儿。 我将后来人让过去一个又一个,绞尽脑汁。 厚福。 就是它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死了,将来再投生,更加要有厚福才是。这也并不是个秀气的名字,可总好过大壮。 厚福,厚福。我叨念着,再满意不过了,喜极而泣。 “你交不交啊?”缴费窗口内的语气并不和善。 我让到无人可让,抹干了脸,只好将单子和钞票慢吞吞地递上。对方长相粗壮,可却像是手无缚鸡之力,就那么几张纸怎么接也接不过。我才诧异着,对方就说了:“撒手啊,再扯扯撕了,我可不负责啊。” 她的话倒给了我启发,我更加大了力道,像是那几张单子一撕,这事儿就会这么不了了之。 无奈对方松了手,我措手不及,狼狈地退了两大步。 “捣什么乱啊你!”她说。 我硬着头皮迈回去,几乎将脑袋扎进那窗口:“我不是来捣乱的,这种事儿,谁还没个怯场啊?听说是什么金属的家伙伸进去好一阵鼓捣,血肉模糊,根本没有无痛这一说,是不是?听说还有可能落下后遗症,月经不调,不孕不育,是不是?那还不行我犹豫犹豫的?” 对方高我一个层次,一张嘴就是精神层面:“犹豫?到了这个时候还犹豫,那根本就是为了那个男人在犹豫,什么疼不疼落不落病的,都是幌子。” 我平生最扛不住的便是激将法,这下,一股脑将单子和钞票塞了进去。 偏巧这时,手机一响,我又理直声高,大斥一声“慢着”。 手机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我却煞有介事地抽回了钱:“公司打来的,刻不容缓。” 顶着对方的白眼,我缩回脑袋接了电话。对方说小月啊。我说啊,有事儿吗?对方又说,喂?是小月吗?我说是啊,有什么事儿吗?对方咕哝了句什么,便挂断了。可我还得继续:“火烧眉毛了?好,好!我这就到!” 我孬种地甚至没敢再多看看那缴费的窗口,三步并作两步,重获新生。 医院内外有天壤之别,其内有如炼狱,其外气候适宜,而我则像一具木乃伊,不出三两分钟,备受滋润,又鲜活如初。倘若说,初时设计史迪文,喜获厚福,是我自编自演的一场闹剧,那么我一旦在这医院张开*双腿,那便更是一场残忍的,黑色的,荒诞的,并非闹剧的悲剧。 我大步流星,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被我远远甩在脑后。 这是头一回,厚福农奴翻身把歌唱。她没有任何诸如何家,或是传宗接代等等的附加含义,她纯粹地,是我何荷的千金。她和我血脉相连,心心相印,将来我会对她指天誓日,说即便妈咪之前犯下大错,滔天大错,可在最后关头,我对她的不舍,重于了一切。 我们是彼此的救命恩人。若失去她,我将不是何荷,真真正正沦为何家的工具。一把工具,何命之有。 我不过才出京三日,郑香宜单独行事,就行出了岔子。 她打电话向我求救,说她去和网友见面,然后被骗了。我都无须问来龙去脉,直接呛她,什么年头了,你还去和的网友见面?还被骗了?你还真是全套的。 郑香宜在一家高级西餐厅里等我搭救。那位网友向她借钱,不但拿走了事先说好的数目,巧舌如簧,还让郑香宜当场掏空了钱包。网友说为答谢郑香宜的借钱之恩,这顿他请,而他却在吃了个底儿朝天后,不辞而去了。郑香宜恰如吃了霸王餐,脱不了身了。 两个人吃了一千四百多块,郑香宜也就两分饱。她谨记了节食二字,到头来更是亏了个大发。 而我一摸钱夹,摸了个空。皮包上被割了道口子,正正好是我钱夹的大小,那小毛贼真的好手艺。 郑香宜一开始幸灾乐祸,可乐着乐着就又哭了,整个人疯疯癫癫,到头来对我说:“表姐,我还是想和综维好。除了他,我想和别人好,也不会好了。” 我搬救兵直接搬出了于小界,反正,今天也要见见他的。 于小界穿着条工装裤就来了,被西餐厅的侍应生拦了住,说我们这儿衣衫不整者不得入内。 我对着于小界迎了出来,说要不你把钱给我,在这儿等我们。 于小界从容地掏出钱夹,一边掏一边对侍应生说:“这到底是谁立的规矩?廉价的西装你们恭恭敬敬,而我这条裤子,大概价值你半年的薪水,反倒不得入内?” 于小界的口吻中毫无嚣张,他只是在陈述。 而他掏出来的也不是钞票,而是一张这儿的贵宾卡:“请问这样可以入内吗?” 我和郑香宜就这样风风光光地被搭救而去。 在那辆令史迪文魔障的Q7上,我和郑香宜坐在后排。于小界扭了扭后视镜,以便在和我对话时,可以和我对视。他问我,送她回哪里。而郑香宜摽着我,说表姐你陪陪我。于小界大度,说:“那……我来安排节目好了。” 我垂着眼,不大和于小界有交汇。他对我百般迁就,我对他言而无信,是我不好。 于小界带了我和郑香宜去置装,他说稍后有个派对。 置身于滑不留足,仙乐飘飘的礼服店,我再打量于小界的工装裤,问道:“你呢?一会儿也要改头换面吗?” 于小界才一落座,礼服店店员立即奉上画册,他刷刷地翻阅着:“也不是什么太正式的场合,你们打扮就好。” ----- 三天三个城~怎一个累累累字了得~恢复更新~~据说收藏有助于缓解疲劳,你们行行好喽!加入书架! 最后陪我跳支舞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郑香宜行尸走肉般,被我安排着试了不下十套,性子倒还有,但香汗淋淋是免不了了。店员毫无微词,礼貌地奉上纸巾。这样的态度,那是多亏于家的身家支撑的。 “让她试试这套。”于小界点了点画册丫。 杏色的及膝一片裙,效果极佳,肤白,腰线明朗,小腿即便不纤细,但也匀称有致。我鼓掌,对于小界由衷赞叹:“我以为要选黑色,我以为要裹得严严实实……” 于小界又翻回之前的某一页,他刚刚在那页上折了角,他说:“这套是你的。” 我说不用了,我天然去雕饰就好。于小界了然我这臭脾气是勉强不了,索性也不勉强我,径直去出了血。我悄悄收好了收据,这笔钱,也要连同饭钱一并还他才是。 临走前,郑香宜晕晕乎乎地走在前面,脱胎换骨后,频频同手同脚。我被于小界拖后,和他并肩立在了镜子前媲。 于小界对着镜子里的我说:“何荷,我有不好的预感。” “于小界,今天是Party还是蛋包饭,依你。” “Party。”于小界毫不犹豫。 又是一片富人区,位处郊区,比不上于家的寸土寸金,但胜在开阔。派对在花园举行,灯光炽烈,一举两得,一来夕阳西下后也形同白昼,二来还可抵御微微寒意,不是泳池趴,可也有波*霸排骨精穿了比基尼来,玩儿到尽兴时,还大呼好热好热。 我对于小界介绍:“上次没来得及好好介绍,郑香宜,我表妹,一度是周综维的青梅竹马。” 我再对郑香宜介绍:“于小界,不光是嘿摄汇的大当家,还是于家的四公子,而在于家的交际圈儿里,有周综维的一席之地。什么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说根本是世界之小,才无奇不有。” “今天有综维的份儿吗?”郑香宜天人交战。 于小界拿了酒来,自顾自灌下:“我朋友的Party,但我说话多多少少也是作数的。你们想有他的份儿吗?想的话,他半小时之内就可以现身。不想的话,他现在现身我也可以让他一分钟之内消失。” 这是第一次,于小界狂妄自大。 “顺其自然好了。”我做了主。 我支走郑香宜:“目前你还瘦身未果,节食不必在人前节,去吃吧,爱吃什么吃什么,切记三条,不吧唧嘴,不包圆儿,不打嗝。” 才支走了郑香宜,史迪文就发来了短信,区区五个字:急事,接电话。我才删掉了短信,史迪文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你先把别人都处理好,再来处理我。”于小界调头走掉。他灌酒灌得急,迟早一发不可收拾。 我迅速接下电话:“什么事?” “嗨,你在哪?”史迪文颇有情致。 “北京。” “我是问北京的哪。” 我警惕:“你在哪?” “何荷,你不是亚健康了吗?不在家好好休息,莫非住院了?” 我捂住额头,原地转磨磨:“史迪文,别告诉我你也回来了,别告诉我你是专程回来找我的,去我家了?你向公司请假了?还是天津方面over了?罗某人呢?你的Water汪呢?” 史迪文好言好语:“是,我是专程为你回来的,没请假,擅自回来的,所以你最好配合我,找不到你,我明早就赶不回去,明早赶不回去,我可就露馅儿了。” “你……”我才要恶语相加,厚福便在我腹中摆摆手,说不似的。 我叹气:“有什么话,等回天津再说。你先回去,我等‘健康’了也马上回去。” “真住院了?” “是是是,三甲医院,豪华病房,爹妈膝前伺候,你安心地去吧。” “骗子。”突然地,史迪文翻了脸,句句凌厉,“何荷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不就是做个无痛吗?还豪华病房?还爹妈伺候?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做了,还是没做?做了的话,换到哪家医院做的?你又给我这儿一个人装大尾巴鹰呢是不是?你死要面子干什么?有了面子没了命你值得吗?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走道儿直打晃吧你?一脑袋栽茅坑儿里都没人扶扶你。说,你现在在哪?我他妈的……上你膝前伺候你去……行不行!” 我不寒而栗:“你怎么知道?” 史迪文咆哮:“我怎么不知道?你一老弱病残孕那叫一个养生,什么有营养吃什么,你一老弱病残孕那叫一个在意,工作上马马虎虎,怕就怕损耗真气,好端端地你亚什么健康啊!我碰碰运气,多转几家医院,什么转不出来?信不信由你,你那几张没交钱的单子,这会儿在我手上!” “我……”我没了下文。 “别你啊我啊的了,说,你是做了……还是没做?” “没做。”我低低地吼了回去。 接下来,史迪文那边断线了似的死寂。我后来喂喂了两声,仍是死寂。再后来,史迪文一言未发地挂断了电话。 而下一秒,我的手机被于小界一把抢过。我就说过,他迟早会一发不可收拾。 于小界摆出了投手的姿势,将我的手机当作棒球,投出好一记漂亮的直线球。手机应声落入游泳池。 几个比基尼咋呼了几嗓子,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舞曲炸开,于小界一拽我,我便随他扎入了舞池。他将我的双手搭在他的颈后,而后他的双手再钳在我腰的两侧。别人都盛装,只有他穿着工装裤,我穿着西装裙,别人都在搔首弄姿,振臂高呼,只有我们踩着jungle大跳慢三。于小界埋着头,酒气层层叠叠地呼到我的脸上:“说吧。” 我才要撤回手臂,于小界就加大了力道:“就这么说。最后陪我跳支舞,这要求不过分吧。” “对不起,我改变主意了。孩子,我要留下。”这次我斩钉截铁。 “留下孩子,你就没有我了。”这是第一次,于小界威胁我。 “于小界,对不起。论先来后到,她赢你一筹。论无可取代,她是唯一一个,而你是诸多好男人中的其中之一。论将来,谁也无法保证没有了她,我们两个就会爱到死去活来,我太复杂,你太优秀,也许将来我会爱你爱到死,可你对我失去了兴趣,又也许我还是不会爱上你,而你气不过,活活被气死抑郁而终,总之,这其中变数太多。” “好,那这就是最后一支舞了。”于小界的双手改为环绕我的背。他偏过脸,将脸贴在我的发鬓。 我的手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后颈。这个败北的,被我害得阴晴不定的少年郎令我无比心酸,酸得像是掉在了青杏林里。 “你放眼看看吧,”我鼓励他,“这会儿有多少女人在用眼神儿对我千刀万剐,要取而代之。” 于小界却说:“饭钱不用还我了,算我赔偿你的手机。” 我应允:“好。” “会离开北京吗?” “会离开。你该不会还要问我目的地在何方吧?” 于小界又答非所问:“何荷,我说过,我家是做宝石生意的,我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不巧,我们兄妹几人,都对生意上的事不感兴趣。我们的父母答应给我们每人三年时间,如果我们可以小有作为,他们将不干涉,如果三年之后,我们还是庸庸碌碌,就要接手家中事务。我大哥失败了,二哥期限将满,三哥的经纪公司目前也凶多吉少,我还有两年时间。只有妹妹,还在念书。”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不解。 “多了解些我的事,你以后也好多想想我。” “好,”我好脾气地,“两年以后,我会搜索所有有关嘿摄汇的消息。” 就这样,于小界松开了我,结束了我们的最后一支舞。他脱掉衬衫和鞋子,穿着工装裤,漂亮地跃入了游泳池。他就像一块鲜美的肥肉,被丢入鳄鱼池中,那些女人蜂拥而上。 和于小界道别并不困难,我并不爱他,这样的程度根本算不上爱。 可遗憾还是有的,至少,那蛋包饭我无福和他享用了。这也是他故意地,对我的小小的报复,不然今天去大快朵颐多好。 君在火车头,我在火车尾(加更鸟~)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找到郑香宜时,她正被周综维堵在墙角里。周综维这年复一年地左右逢源,果然哪哪都有他的份儿了。 他对郑香宜的真情意倒是日月可鉴,失联数日,郑香宜丰腴依然,他倒是瘦了。这会儿他将郑香宜堵在墙角里,像个莽撞之徒般,要通过亲热的方式来一诉情衷。 郑香宜好一番挣扎,引来了不光是我,还有其余人等的注意丫。 周综维天不怕,地不怕,怕只怕郑香宜丢了他的人,也只好撒手而去了。即便今天的郑香宜在杏色及膝一片裙中登峰造极了,也还是“丢人”媲。 郑香宜手里还端着餐盘,她谨记了不包圆儿,可种类繁多,这个一点儿,那个一点儿,餐盘中还是堆积如山。她还吃不露齿,哭笑亦不露齿,这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憋到缺氧。 这时,有人抢在我之前,助她脱困。 于家二公子于泽握住郑香宜的手,笑盈盈地:“嘿,找你半天了。” 于泽带了郑香宜去玩儿飞镖,他是职业选手,在这非职业的场合,他大可以随心所欲。他表演蒙眼的把戏,或是以各种怪异的姿势出手,百发百中。他是这方圆十米的王者,女人们对他趋之若鹜。可他独独“宠幸”郑香宜一人,他悉心教导着技巧,他立在她身后把持着她的手,他甚至亲手蒙住她的双眼,在她耳边喃喃地说着“相信感觉,凭感觉就好”。而那一支飞镖,郑香宜命中靶心。郑香宜跳脚欢呼,她体重大,一落地地动山摇似的。 除了我,周综维也在远观。他脸色铁青,可到底也没种上前,说这胖女人是我的女人。 四处没有程韵伊的倩影,今天她缺席了。 我从于泽手中夺回了郑香宜。郑香宜还意犹未尽,我只好刀子嘴:“那人是于家二公子,我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他对你一样动机不纯。” 我和郑香宜坐上出租车。郑香宜到这会儿才打出了个嗝来,无比怆然。 她问我:“表姐,该见的世面我也见了,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我答她:“凉拌,咱俩一块儿凉拌吧。” 第二天,我琐事繁多,挂失银行卡,补办手机卡,购置新手机,好在身份证当时和回京的火车票同在皮包内侧,得以幸免。 中午,我抵达火车站,买了回天津的火车票。在候车室里,我和史迪文不期而遇,对暗号似的对了对各自的车票,同一班次,君在火车头,我在火车尾。 史迪文没坐着,站着来着,冥冥中向我证明,他也不是那么热衷于抢座儿的。 这一次我主动道:“无痛那个,我当了逃兵了。” “要不要我再陪你走一遭,给你壮壮胆儿?”史迪文是在认真地提议。 “你对我的孩子还真是费尽心思。” 史迪文掏心掏肺地表白:“何荷,我喜欢你,真的喜欢得不得了。” 我点点头:“史迪文,我也喜欢你。那你看……咱俩能不能交往看看,我是说,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这时,广播不识趣地嚷嚷开来,催人检票。 我被史迪文揽着挤入检票队伍,他一口否决:“我不结婚,我是不婚主义者。” “那你的‘喜欢’有什么价值呢?” “价值?价值不菲好不好?我喜欢你,胜过喜欢其他所有女人的总和再乘以二,这其中包括你介意得不得了的水水。” “谁说我介意她?” “你当然介意!” 我和史迪文过了检票口,即将分道扬镳,一个去车头,一个去车尾。 我无奈地:“蚊子,你觉不觉得,我们每次对话都会这么不了了之。” 我扭脸要走,却被史迪文拽住。他说:“好,那你倒是给我来几句有建设性的。何荷,你到底……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你到底想要什么?” 上车的人潮被我和史迪文阻碍住,频频投来不满的啧声。 我贴上史迪文,仰着脸:“我想要什么?和所有平凡的女人一样,想要一个家,一个相爱的男人和一个孩子。可是,我各有一个附加条件。我们何家六代单传,而我爸守旧顽固,所以和我相爱的男人,要同意入赘何家,而我们的孩子,也要姓何,延续我们何家的香火。” 两秒钟后,史迪文噗嗤一声:“哇哈哈,何荷,你编故事也要编得符合时代感好不好?还香火?这个词都快被汉语词典淘汰了好不好?” 我微微一笑。 史迪文开动脑筋:“所以你怀了我……不是,或者说你怀了一个男人的孩子,好用孩子迫使他入赘?” “不,我跳过了入赘那一步,只要一个姓何的孩子就好。”至此,我是和盘托出了。 史迪文一下笑,一下不笑地:“哈,哈哈,真能编啊你。” “那你呢?不婚?不婚也总要有个理由。”我反问。 史迪文定定地盯了我一会儿,这才开合薄唇:“其实,我不是出身什么小富之家,我父母都是种地的,家里只有砖房两间,老牛一头,荒地三四亩。我不是从小优生优育,我是头悬梁锥刺股,考进北京的。其实,我也不是不婚,而是……已婚。我讨过媳妇儿了,考进北京我可以凭一己之力,但学费,是我媳妇儿家砸锅卖铁卖出来的。这会儿我家的两间砖房里,不光住着我年迈的父亲大人和我妈咪,还有……我媳妇儿。” 显然,这故事比我的精彩多了。 我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出。 史迪文等不来我的噗嗤,只好自己先噗嗤:“哇哈哈,何荷,你该不会……该不会相信了吧?Comeon,我可是史迪文啊,拥有中西通吃的国际大都市范儿气质的Steven啊。” “无聊。”我配合他,翻了个白眼。 我们分头上了车。 而火车尚未启动,车头的史迪文就又来找车尾的我了。 我坐在中间的位置,史迪文拿着他的车票,对临过道的壮汉说:“这位大哥,换换位置可好?” 漫漫车厢路令那壮汉望而却步,他连连摆手。 史迪文也不死缠烂打,就站在过道,隔着他对我发嗲:达令,要不要吃话梅梅啊?哈尼,渴不渴呀,要不要买瓶汽水水啊?好,我去买,回来你可要给我亲亲哟。 连我都一口口地反胃酸了,更不要说那壮汉了。 史迪文得逞,落了座。 他直接捞过我的手,攥在了他的手心里。 厚福好不机灵,在我腹中撒开了欢儿。 史迪文打开我的手掌,反复端详,每一条掌纹,他一一划过。我痒得不得了,握了拳。史迪文再将我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接着,他和我十指交握。 我浑身不自在:“你这又是哪出儿啊?” “假如,我是说假如……”史迪文擎高手,在我的手背上亲了一口,“之前都没仔细瞧瞧,你的手这么小,还没骨头似的,还真符合我的审美。哦,我是说假如,你刚刚编的故事是真的,那么这孩子,你是要定了?” “要定了。逃兵当了一次就足以了,不会再有第二次的不自量力,我连手术室都进不去。” 史迪文点点头。 我效仿他,也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口:“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也满意你的手,大,手指修长,指甲干干净净,有时有烟味儿。我并不排斥烟味儿的。另外,假如,你的故事也是真的,你将来不会再婚了吧?” “再婚?哇,那我岂不是陈世美了?”史迪文又将手背送到我嘴边,“再亲一口吧,你从来没夸过我。” 我遂了他的意,而后问他:“假如你的故事是真的,你原计划和我维系‘不正当关系’一百年吧?” 史迪文闭目,感慨地:“是啊,我过生日还许过这个愿呢。” 这回我是真的噗嗤一声了:“许愿?切,多大了你。” 史迪文松开我的手,狂躁地抓了抓头皮:“烦死了烦死了,怎么你就非得要个孩子呢?多了个孩子,我……我真的拿你没办法了!” 我嫌恶地向他的反方向躲了躲。 史迪文又整颗头向我顶过来:“躲什么躲,我从来没有过头皮屑。” 说完,他将头枕在了我的肩头。 京津城际列车全程三十三分钟,前半程我和史迪文反复“假如”着,后半程他就这么枕着我,像是以大欺小似的,画面极不协调。 我保证我会是一百分恋人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天津方面,若真实打实地大干一场,板上钉钉地是场恶战。可史迪文说了,何荷你缺钱吗?缺钱的话,这是天赐良机。一旦拿下天津,总部的奖金会远远丰厚于天津方面给你的这一点点好处费。 我大方承认:“是,我缺钱,我要攒足金山银山。丫” 抵达天津公司时,我熟能生巧地要和史迪文一前一后,不是陌路,胜似陌路。可史迪文这回却对我亦步亦趋,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亦停。我索性加快脚步:“史迪文,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光明正大一把又何妨?”史迪文紧紧追着我。 “光明正大?光明正大什么?”我停在电梯前。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算什么。”史迪文今天间歇性狂躁,“反正今天我不偷偷摸摸了。媲” 电梯中,只有我和史迪文二人。我们各自把守着对角。 猛然地,史迪文就向我跨了过来,撅着嘴就要亲我。我双手抠住他的脸,花容失色:“要死啊你!” 史迪文亮出底牌:“宏利禁止办公室恋情,无非是炒掉一个,反正我们俩不是你辞就是我辞,炒掉一个又何惧?我们就把这天津之行当做最后的美好时光好了,无法无天,尽情享受。” 我仍后仰着腰:“你要和我来一段……最后的恋情?” 史迪文自大地:“我保证我会是一百分恋人。” 我才一动摇,他就又对我亲过来。 我埋下头:“电梯上有监控的好不好?” 最后关头,史迪文只好在我的后脑勺上亲了一口,然后退了回去,整了整衣领,咕哝道:“妈的,有监控又怎样?两厢情愿地谁管得着啊?都怪你,搞什么搞,搞得我登徒子似的。” 我失笑,白了他一眼。 下了电梯,史迪文果然和我肩并肩地登了场,衣袖擦着衣袖。罗某色变,她眼镜一向架得低,这下再耸了耸鼻头,直接掉到口罩的位置。 我悄悄问史迪文:“她要是问,我怎么答?” “随你怎么答,你的头脑可是在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们不用先统一口径?” “不用,我们的心有灵犀,那可是举世无双。” 我和史迪文各自投入工作中。 市场部整整一个下午,五部电话倒是竞相铃铃,可这其中送钱来的罕有,投诉的是接连不断。部门小头目因为我的在场,面子上愈加挂不住,只好拿下级撒气:“和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手续费的加点要一致!不要今天一万事如意,加三个点,明天一诸事不顺,又加四个点,我们不是菜市场!” 我好脾气地:“此言极是,一碗水端平,才永绝后患。” 小头目再度发声:“还有,严禁恶性竞价,你能给加两个点,我还能只给加一个呢!哼,窝里斗,等着同归于尽啊。” 我慢条斯理:“此言还是极是。竞价这样的技术活儿,交给宏利去对外,咱们内部,团结一致才是。” 小头目亲手给我掸了掸沙发,这才请我坐下:“何小姐,说真的,我还当总部派下来的人,都得……作威作福,呵呵。您可真平易近人。” 至此,我也才恍然:“啊,是吗?或许……我也是您说的那种人吧,我今天,正好‘万事如意’。” 史迪文手里捏着根烟,来市场部门口对我勾了勾手指。 我和他去到走廊,不由自主地鬼鬼祟祟:“怎么办?我一时半会儿还真适应不来。” 史迪文在点烟的前一秒,我没反对,他倒自己反应了过来,看了看我的肚子,末了没点。 而我的肚子上,就像写着个无形的“烦”字,史迪文看一次,便烦一次。他又鼓着腮帮子狠狠吐了口气。 汪水水又一次打来了电话。我扭头便走,却被史迪文一拽,拽得又回旋了一百八十度。史迪文当着我的面儿,挂断了电话。他咄咄逼人:“呵,还说你不介意?” “回避是基本的礼貌。” 接下来我不言不语,史迪文伸手按了按我的头顶:“何荷,在此我郑重声明,我对水水,远远不如她对我来得热忱。” 我挥开史迪文的手:“压也被你压回一米五八了。” 史迪文俯下身:“说真的,我就喜欢你这种个子小,性子大的。” 我皮笑肉不笑:“真是最后的美好时光啊,我哪哪你都喜欢,我的脚气你喜不喜欢?还有狐臭。” 后来,我先回了市场部,怎么说也得成全成全史迪文的烟瘾。再后来,罗某果然找到了我,问我什么情况。我反问,什么什么情况?哦,你说Steven啊?挺聊得来而已,单纯的聊得来而已,从前没发现,这才发现的。 晚九点,史迪文用他房间的电话,打了我房间的电话,问我:“是你那儿,还是我这儿?” 我权衡:“我这儿吧。” 史迪文是洗完了澡过来的,头发湿答答的。他的头发硬,湿着也不至于没精神。我也洗完了澡了,这会儿裹着酒店的浴袍。 史迪文径直去解我浴袍的带子,一边还熟门熟路地啃了啃我的耳朵:“等我呢吧?” 我由着他毛手毛脚,随着我的浴袍落地,他下巴也紧随其后。我里面赫赫然还穿有严密的睡衣一件,睡裤一条,以及袜子一双。 而后,史迪文收回下巴,五指飞快地在我胸前一捏:“嗬,bra都还在啊。” 我和史迪文平躺在床上。我问他:“你打算睡我这儿了?” 史迪文一翻身,挤住我,油腔滑调:“给你两个选择,一,让我睡你这儿,二,让我睡你。” 我微微侧过脸,直面着他:“我选一。” 史迪文重新躺好,这次紧紧贴着我,将手臂垫在我的颈下。硕大的双人床,空着另外大半张。他没有语调地说:“我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是你苦苦纠缠我。” “也是你太不堪一击。” 我腾地坐直身:“你还是走吧。不光是你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我也一样,而且我们就不该有这么一天。” 史迪文也索性坐直身,从我身后圈住我:“既来之,则安之。” “先说正事。”我一回头,嘴正好刷过史迪文的脸。他正要将脸埋在我的长发中。 “好,先说正事,”史迪文单手掩住我的嘴,“所以先别挑*逗我。回去后,我会马上辞职,之前就有不下五家同类公司对我发出过邀请,更有猎头频频找过我,我要另谋高就,易如反掌。你一个……大肚婆,就接着在宏利过一天是一天吧。以后,你要你的孩子,我要我的自由,我们互不干涉。我们这一篇儿,也就彻彻底底翻过去了。” 他走。这和我之前不谋而合。我说不了话,只能眼巴巴地对着他。 接着,史迪文又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我说了,先别挑*逗我。” 我直接对答,声音穿过史迪文的指缝,温温吞吞地:“你另不另谋高就的,随你,但我是去意已决了。” “为什么?” “大把的原因,但最重要的是,于小界,那个同时拥有捷豹和Q7的富家公子,有为青年,我得躲他远远的,放他条生路。我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得积了多少德啊,这辈子才能修来这么一个白马王子般的追求者。” 史迪文顿时发了脾气,后撤到床的另一边:“对对对,那种男人不是败絮其中,就是糖衣炮弹!你最好躲到国外去!不行,万一他不是糖衣炮弹,而是糖衣原子弹呢?你最好躲到外太空去吧你!” “史迪文,做人要公平,我不计较汪水水,你也别计较于小界。套用你的话,我对他,远远不及他对我的热忱。”我伸脚碰了碰史迪文的手。 这下我是自投罗网了。史迪文一把擒住我的脚,狠叨叨地:“真没有哪个女人,能像你这么让人恨得牙痒痒。” 说着,史迪文便脱下了我的袜子。 “你该不会要挠我脚心吧?”我试着抽了两下,没抽回来。 “你该不会要求饶吧?”史迪文伸出一个手指,哈了哈气。 你真生涩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虚张声势:“你自以为了解我的零部件吗?” “嗯哼。”史迪文曲里拐弯。 “都说痒痒肉越多,代表越多人疼。我没有,我从小就骨子里比谁都硬朗,根本不用人疼。”我突然踢出另一只脚,偷袭史迪文,可惜,也步了第一只的后尘,甚至继而,还被他压在了他紧翘的屁股下媲。 这下好了,我两只脚都失去了自由,整个人人仰马翻,后仰下去丫。 “别人我管不着,可至少还有我疼你,所以你这脚心……不可能是铁打的。” 就在史迪文出手的一瞬间,我脱口而出:“好了我求饶!” 太迟了,史迪文还是下了手,好在,他的手指只是稳稳地停在了我的脚心上。但我免不了地,还是虫子似的扭动了一下,脚趾也下意识地蜷曲了起来,形态滑稽。这次我卯足了劲儿要挣脱,无奈史迪文即便单手,也仍稳居上风。 “对了,你不会真有脚气吧?”史迪文惴惴。 我咬牙切齿:“当然,而且是顽固反复性的,一旦传染你,永不治愈。” “回正题。求饶那都是虚的,我要你实实在在回答我一个问题。”史迪文的手指始终停在我的脚心上,让我命悬一线。 “说。” “可以自由选择的话,我和那小白脸公子哥儿,你选谁?” “放开我我再回答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会说实话吗?我只会说好话。” “就你这性子,刀别说架在你脖子上了,就算扎你心口里,你也还是会说实话。我不放开,万一你的实话不等于好话,我就直接动手。”史迪文一脸严峻,像是会说到做到。 “于小界,我会毫不犹豫选择于小界。”我实话实说。 史迪文手上的力道明显加大。 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吼道:“你这是要给我足底按摩吗!” “理由。” 我语速极快:“理由?这还要理由?抛开身家身价,秉性品格不说,只说我也想有人疼,我也想一身的痒痒肉,而他明摆着比你对我好,迁就我,小小年纪却还处处维护我,不和我斗心机,不对我大小声,如果说你是一百分的恋人,那么他就是正无穷!” 史迪文顿时整张脸黑郁郁的,命不久矣似的。 随后,他好不敷衍地动了动手指,就解放了我。这会儿他一笑,牙齿被对比得白森森的,他说:“呵,我就说么,你会说实话的。” 或许是我的一曲颂歌过于高亢了,以至于紧接着,于小界就间接地传来了消息。 而姜绚丽就是那间接的媒介。她给我打来电话,说于小界住院了。 于小界车祸在先,没伤筋动骨,但皮外伤还是有的,经他向游泳池那么一跃,伤口感染,体温飙升,住了院。姜绚丽会联络于小界并不稀奇,一手掌握他的最新资讯也是合情合理。可于小界对她至多是三言两语,所以她才只好来探探我的细枝末节。 姜绚丽在电话那边问,到底严不严重啊。我这厢却在神游,脑中反反复复回放着于小界向游泳池那么一跃的画面:他脱掉了衬衫,手臂上缠着纱布。 末了,我说:“他的事,不关我的事了。他只是我一个临演。所以接下来拜托你有好人选通通介绍给他,做有营养的病号饭送过去,最好还会十八般武艺,给他精彩无限。” 姜绚丽啊了一声,说:“临演?何荷,你把我当猴耍呢?” 于是乎,在任何人那里,我都是不对的那一个了。 挂电话之前,我依稀听到姜绚丽说着:“对了,天津那边……” 我装作没听到,完成了挂电话的动作。 在我接电话的时候,史迪文一直枯坐着,垂着头,曲高了一条腿,同侧的手臂撑在膝头,孩子般将指甲送入嘴里啃了又啃,一言不发。 我没来由地善心大发,企图逗逗他:“你才摸完我的脚。” 史迪文还是不抬头:“有种你把脚直接送过来,我照样张得开嘴。” “于小界住院了,多多少少因为我,可我现在在和你同床共枕,这一回合你赢了,好不好?”我锲而不舍。 “你那是想放了他。你那是因为在意他,才想放了他。”史迪文下了地,长腿一迈,不出三步就走到了门口。 他要走。 无暇再顾念别的,也来不及自控地,我的心扑通扑通两下便抽紧了,而心一抽紧,整个胸腔随之空空荡荡,无所适从。才和史迪文over的时候,我有好一阵子要抵御一个人的清冷,下班回家,前脚才一进家,就措手不及地冷,穿多少都冷,做什么都冷。我认为这再正常不过,落差这东西,总得慢慢适应。今天亦是如此。史迪文才说要无法无天,要享受最后的美好时光,他才说他要来“投宿”,而这些稀奇古怪,不合逻辑,才将我的空壳填得满满当当,他这又说撤退,便撤退,这样的落差,是最最该死的落差。 我不爱他,但我讨厌落差。我抄过一只枕头,瞄准他的方向。 好在,史迪文停了下,而他从门口再折返回床边,步伐更大,只用了两步。 他闷闷地躺了回来:“说不走,就不走,君子一言九鼎。” 这一次,我主动依偎在了他的身侧:“谁走谁是王八蛋。” 史迪文直挺挺地:“谁睡一个想一个,谁才是王八蛋。” 我将手臂搭上史迪文的胸膛:“我保证,我睡你,就不会想他。” “我他妈说多少遍了,别挑*逗我。” 我辩解:“是你自己太一点就着。最先亲到你是意外,更何况我们之间亲算得了什么?接着我好端端地睁着眼,你也说我挑*逗,我要是戴个眼罩,你又会以为我是角色扮演吧?现在也是一样,我的手动都没动,我要是游走什么的,那才叫……” 我的话到此为止。 史迪文一翻身,用嘴封住了我的嘴。 事发突然,我喉咙中发出了绵长的“唔”的一声。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史迪文对我说,那声“唔”,是他人生中最最***的分贝,谁学都学不来。 所以接下来他造次了。他蛮横地企图用舌头撬开我的牙齿,一次两次失败后,便轻轻咬着我的下唇,直到我痛得失了守。 我作弊,用手推他的胸膛,含含糊糊地说躲开,你给我躲开,我说过多少遍了,我讨厌舌吻。史迪文毫不退缩,他说何荷,你不是讨厌,你是不会,放松,放松,让我来教你。我整张面孔快着了火,抵死不从,左右扭着。史迪文索性腾出一只手来,固定我的下巴。他说:“何荷,你的防线未免也太多了。” 史迪文来之前,有精心地剃须,但那男人的肌肤,还是在我的挣扎下,将我的双唇磨得麻酥酥的。我不禁嘤咛出声。 我哀求史迪文:“我没这个天分,你教不会的。” 史迪文痛痛快快地答应:“好,我不教,你也不用学,给我安安分分地享受一会儿行不行?” 我投降了,不再抗拒。史迪文亲吮我的双唇,随之舌头探入我的牙关。他专注而温存,极尽讨好我,犹如这是我的初吻,或是我们的第一次结合。我双手环上史迪文的脖颈,没有了防线,便有了一种飞蛾扑火的欢愉。 “你真生涩,”史迪文吻到满足,便对我评头论足。 我的大脑早就不受支配,单单他这一句“羞辱”,我就红了眼眶。 可随即,他又俯身吻住我,说了后半句:“真好……” 史迪文单手解开了我睡衣的扣子,这规矩的睡衣,足足有五颗扣子,可还是挡不住他。 而让我意外的是,史迪文的手并没有探去我的胸前,而是停在了我的小腹,我那已不甚平坦的小腹。 他没有给我时间,直接说道:“何荷,这是我的孩子,是不是?” “是,是你的孩子。”我也没有打破连贯。 他求证了上百次,我迂回了上千次,他深信了上万次,而这才是第一次,我亲口向他承认。 你这个阶段,可以那个吗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缓缓泄力,压住了我半扇的身子,他将脸埋进我的颈窝,自有他的百感交集。 大致上一分为二,一边是他绝望于这下子他真的脱不了干系了,另一边则是他庆幸于,是他的,总好过是别人的。他说过,他喜欢我,还喜欢得不得了,那么总归,庆幸会比绝望多一点点。 接着,厚福动了。她在史迪文炙热的掌心下,动了一下。她也自有她的立场,为何而动,我也不好妄下结论丫。 史迪文颤巍巍地撑高了身子:“她……她会动?” “你这叫人话吗?媲” “我的意思是……她都会动了?” “可能是个早熟的孩子,四岁上学,七岁初恋,可能十二岁就能反过来给我又当爹又当妈。” 史迪文矫健地坐起来,刷的将我的睡衣大敞。 我本能地用双手遮住裸露的腹部,打出幌子:“会着凉的,我一着凉可腹泻不止啊。” 史迪文拨开我的手:“放心吧,你现在热得都烫了,烫得都红了。” 我只好僵直地仰面朝天,一副砧板上的鱼肉的模样。被人放肆地盯着肚皮,我的呼吸都不均匀了,收不敢收,放不敢放,濒临抽筋。 而后,史迪文重感冒似的深吸了一下鼻子,又躺回了我的身侧。他问得直截了当:“你这个阶段,可以那个吗?” 我梗住。从各个方面来说,我今天真的是生涩得可以。 史迪文伸手扯过被子,天幕般将我们双双罩在下面。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并萦绕着无处散去,愈加浓郁。他说:“你在犹豫,那就是说明……不可以。可你又想要,所以才犹豫吧?” 我中计,当即反驳:“少自我感觉良好了。恰恰相反,可以,但是我不想要。” 有了我的“可以”二字,史迪文在被子下声势浩大地脱掉了他的T恤。空间有限,他误伤了我,扯掉了我的两根长发。我不禁埋怨地哟了一声。 “你呻吟的功力可是比从前大有进步,一声一声不绝于耳啊。但愿你是无师自通,而不是别的男人启蒙了你。”史迪文将T恤扔出被子,向我俯过来。 我焦躁地:“你去死,就算是呻吟,也是痛苦的呻吟。” 史迪文的身体我再熟悉不过,尤其是这样赤*裸裸的上半身,我抱过的次数远远多于抱衣着整齐的他。我可以直接找到契合他的位置,每一寸肌肤都和他严丝合缝。 我的身体,史迪文一样再熟悉不过,所以他直接将手探入我的内衣。可这次,过程没有他预计的流畅。他干脆一头扎过去,去一探究竟:“胖了?” 我扯住他的头发,阻止他:“这叫丰满,怀孕的正常变化。” 这一次,史迪文将脸埋在我的胸前,许久没有动弹。 直到我抗议:“喂……压死我了。” 史迪文疾风骤雨似的又将被子掀了开来,我们衣衫不整,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四目相对。他说:“怀孕,怀孕……何荷,这个词儿是我本年度最不接受的一个词,可是,哪都逃不开它。” 我点住史迪文的眉心:“我选中你,算你不走远。可你也根本不用接受它,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史迪文无奈地扬了扬嘴角:“呵,我是输给了那小白脸,可那小白脸……到头来还不是输给了我……我孩子?你选了孩子,没选他,是不是?” “可以……这么说。” 史迪文夸张地拖着长音:“哎,这么小就会为父报仇了。” 史迪文下了床,赤脚去了洗手间。他的长裤还穿着,可经过被子下的那一通耳鬓厮磨,也褪作了低腰。他里面的内裤裤腰冒了出来,仍是我偏好的条纹花色。 洗手间中传来沐浴的声音。史迪文再穿着长裤出来后,吱溜就钻进了被窝。 这厮,洗了个凉水澡。我的怀孕只能浇熄他的灵魂,至于他那精壮的,巅峰的**,没有凉水澡,或许会爆炸的。 他出来的时候,我正在看电视。看什么不打紧,有些响动就行,免得无言。 史迪文暖和了过来,招呼着我一并坐好,半倚在床头,将全部频道兜了两圈:“都是垃圾,睡吧。” “好。”我顺从道。 我迅速地入睡了。我背对着他,而他从我背后抱着我。这是我最衷情的姿势,可先前我们却鲜有采用,我和他中间总会有一个人认为这样过于矫情。我们最常的就是背对背,像是谁先转过来,谁就输了似的。有时我半边身子都血液不通了,也不甘心转身。 夜间,我半梦半醒地醒来了两次。 第一次,史迪文取来了他的笔记本,正背对着我,坐在办公桌前,面对交易界面。他的背影并不算挺拔,他蜷着腿,坐没坐相。我一合眼,便又睡了。 第二次,史迪文的笔记本还在,交易界面仍红红绿绿,可办公桌前空空如也。我蹑手蹑脚找到洗手间,看到史迪文双手撑在洗手池边,垂着头。水龙头半开着,水流如潺潺小溪。我紧张了一下,以为他有什么不适,可再一定睛,却看到他的肩头在不规律地耸动。 他在哭。史迪文在哭。 我没有上前,背倚在洗手间外的墙壁上,隔着一堵墙壁,偷偷地陪了他一会儿。 直到史迪文关上了水龙头,我才溜回床上。 我后半夜会不着周公。史迪文一直在工作,间隔着出去抽一根烟,总共四根。天蒙蒙亮时,他才又回到床上,将我收进他的怀抱。 这样,我才又睡了一会儿。 清早,我妈例行打来电话,问我是否如意安康。我懒洋洋地说一切都好。 电话中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噪音。我妈说:“嗨,你爸给孩子买的玩具枪。我就说他,这才多会儿啊,还那么大一把,少说三岁才派的上用场……” 我弹下了床,歘地拉开了窗帘。阳光刺过来,不容分说地将我驱逐出了“美好时光”。我还是何荷,何家的何荷,我逃不开的,厚福一样逃不开,她是何家的厚福,所以第一样伙伴不是娃娃,而是玩具枪。 挂了电话,我回过头。 史迪文被刺了眼,一张脸不满得皱皱巴巴。见我回过头,他才装模作样地单手撑住太阳穴,侧卧着抛给我一个他自认为勾魂摄魄的媚眼。 我抛下手机,咯咯地笑了笑,回到他身边,吻了一下他的唇角:“行,还真有点儿一百分恋人的样子。” 史迪文捞上我一缕长发,闻了闻,随即在手指上绕了两圈:“快,深吻一个,不然你是走不掉的。” “你确定?确定要深吻?凉水澡的滋味好受是吗?”我作势吻上去。 史迪文睫毛一抖,迎过来啄了我一口,便抛下我的长发,下了床,弓着背别别扭扭地溜进了洗手间。 我开怀,玩具枪的阴霾差一点点便一扫而光。 可这时,史迪文的手机在桌上闪烁,没有声音,只是单纯的闪烁。汪水水来电。我对着她的照片,有种敌人在明我在暗的优势,可再细想想,在暗又有什么值得光彩的。那照片像是在什么餐厅拍的,高档的装潢,汪水水腼腆地笑。我大可以还原原景:史迪文坐在她的对面,举着手机阿谀道,水水,来,笑一个,笑一个嘛,这样你就常伴我左右了。 说到餐厅,我和史迪文似乎从未正式相约过。我们始于背地,止于什么目前尚未揭晓,十有八*九,也是背地。 手机停止了闪烁。一共三通未接来电了,还有两条未读短信。 史迪文扒头出来:“不如……我们来个鸳鸯凉水澡吧?” 我笑盈盈地走过去,从外面替他关严了门。 加上罗某的三人早餐,史迪文对我关怀备至。 首先,我的椅子是由他代劳的,从桌前拉出来,摆摆端正,而他这一绅士行为,在我们共事了两年有余之后,根本是无比的多此一举。更甚的是他在伺候我落座后,随后也一屁股坐下了,人罗某只好自给自足。 接着,我才一伸胳膊去拿餐巾纸,他就蹭地出了手,拿了一沓搁在我手边。我又一伸胳膊去拿调味酱油,他又蹭地,将所有瓶瓶罐罐,一一罗列到了我的触手可及。 罗某毕竟有了些年纪了,不会阴阳怪气,可也总得插插话。她对史迪文说:“嗯,小何这姑娘……是个好姑娘。” 他活该(加更鸟~~)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埋头吃着,不深究,无远虑的话,这还真是顿处处充满喜感的早餐。 末了,史迪文又将果盘中的稀缺水果通通划拨到了我的餐盘中,只给罗某分配了两块泛白的西瓜。罗某倒也不太介意,毕竟史迪文不过是在对我献殷勤,并非对她不敬。 我一时玩兴大发,要化被动为主动,于是撂下餐具,微微张开了嘴丫。 在罗某认为,我大概是下颌有所不适。只有史迪文,他悟性高,他知道我这是在挑衅,潜台词是:你不是对我关怀备至吗?有种喂我一口。 而我不知道,史迪文竟然真这么有种媲。 我不过是想重占上风的,想挫挫他的锐气,可他竟然真的挑了一圣女果,手直直地向我伸来。 “唉?何荷,我才发现诶,你的鼻头儿好圆哦,和这圣女果有一拼诶。”说话间,史迪文将那圣女果在我鼻尖旁对照了两下,随即顺手塞进了我的嘴里。 罗某憋笑憋得快内伤了。 我真是吃了哑巴亏。人经典民歌唱得好,掀起了你的盖头来,什么眉毛像弯月亮,什么脸儿像红苹果,哪有说掀起了你的盖头来,鼻子像小西红柿这么一说的? 餐后,罗某识趣地走在前面。 我质问史迪文:“要秀恩爱是吗?” “你反对?”史迪文的手绕到我身后,搭在我的腰臀之间。 “我举双手赞同。这样一来,我们也好自断了后路,这一段私情轰轰烈烈地传回宏利北京总部,到时候我们其中的一个,想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 史迪文浓眉一蹙,收回了手。 这回我拆穿了他。我绝,他总比我更绝。 各上了各的岗位后,我第一时间致电了陶大姐。电话打到第三次,她才接。我铺垫地先问了问她近来的赢损,几个回合下来,她这才松下一口气:“哎呀妈呀,就这事儿?我还当是我推你的那一把,落下什么后遗症,这会儿又病发了呢!” “我健壮如牛,讹不上您的。不过,还真另有一事相问。上回……您提到的同乡,史弟,他在老家……有没有娶妻?” “哟,这年头可久了,得有十多年了。” “哦……也是,您都十多年没他消息了……” “不是,我是说,他娶妻得有十多年了吧。咳,老家都抓紧,哪像城里人,三十来岁的还都晃晃荡荡呢。” 这会儿我正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也幸好是站在镜子前,我才得以欣赏自个儿变脸的速度,从忐忑刺激,到恼羞成怒,用时不过一瞬间。 “他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乡下女人,能是什么样?能干就是了……哎,妹妹,这没头没脑的,怎么提到他了?” “我就是帮您留意留意,没事儿。” 挂了电话,我弯下腰洗脸,一边洗一边自问,为什么我要恼羞成怒,我有什么立场恼羞成怒。再说了,在北京火车站,人史弟不都亲口承认了吗?他出身乡下,不是不婚,而是……已婚。而我却在自欺欺人,当他那番话是半真半假,已婚不过是他“故事”的高*潮,锦上添花。可到头来,他是君无戏言。 我怀了一个已婚男人的孩子。 而我甚至一度脱口而出,让他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看看。那句话也不是我的戏言,而真的是……脱口而出。万幸,我只是说结婚,而并非入赘,他一个已婚男人,莫非拖家带口地一并赘进来?那我们何家可真开枝散叶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该死的是,今早我还兴致勃勃地化了妆。那防水的粉底液被我搓去了一半,另一半却死活搓不下来,我花着张脸,进退两难。 天津方面的最高层今天也露了面,有钱人一只,一张嘴就道,哟,几位还在啊?是不是我们这边……招呼不周啊? 史迪文拎过他的手大力地握了握:“赵总,幸会幸会。招呼不周的是我们,卖了代理权给你们,收了钱就不闻不问了,这隔行如隔山的,您运营不善也无可厚非。可有些风言风语的……说您是无心运营?涉足金融圈不过是给脸上贴贴金?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吧?毕竟宏利可只卖代理权,要的是声誉的扩大,利润的滚滚来,镀金这行当,可从没涉足过。再有就是,运盛集团的刘总,还有鑫业的熊总,您有过接触吗?他们似乎也对这独家代理权有那么一点点的兴趣,我先听听您的意思,那二位,靠不靠谱的?” 赵总日理万机,摆摆手而去,吩咐了崔阳崔代表:他们要折腾,你们就配合着他们折腾吧,真能折腾得赢了利,我还求之不得呢。 史迪文今天的烟,勤得不得了。 他故技重施,三番五次来市场部门口对我勾手指,最先还是正常地勾食指,后来被我拒绝得多了,就改作勾中指。 直到快下班了,我才顺从了他一次。 我远远地站着,说你先抽吧,我等你。那一根烟,史迪文只抽了两三口,便不负重荷,一阵猛烈的咳嗽。他掐了烟,背过身去。单从背影来说,他的咳嗽和他的哭,毫无分别,肩头耸动。 这个虚伪的男人,被人看到的只有他的皮囊,但愿他没垫过鼻梁,或是拉长过小腿骨,不然他还有什么是真真切切的。而那些被他瞒下的,我们所看不到的,他也活该独自承受。 活该。我暗暗骂了一句,调头便走。 史迪文在我背后话都说不完整:“何……咳咳,喂!” 郑香宜给我打来电话:“表姐,于家二公子约我吃饭。” “不许去。”我一口咬死。 “为什么?他能骗我什么?骗我钱?我送他他还不稀罕呢。骗我色?放马过来好了,看看谁吃亏。”郑香宜今天倒是斗志昂扬。 “总之不许去。和你珍贵的玻璃心相比,钱和色都一文不值,他能骗你的心。” “呵,我的玻璃心早就是一地的玻璃碴子了。不说了,我出发了,拜。” 郑香宜挂断了电话。我对着空线嚷嚷:“喂!怎么就非得是于家啊!” 下班时间,史迪文又腆着脸来了:“看电影吧?” “不看,以后我要支持正版。” “去电影院够不够正版?” 我有些意外:“电影院?你不是说下载……或是十块钱买张盘?” 史迪文斜我一眼:“啧啧,我偶尔也是有追求的好不好?” 出了楼,史迪文便握住我的手:“这是耍什么小性子呢?” “蚊子,”我抽出手,勾住史迪文的臂弯,“你有骗过我什么吗?” 史迪文面不改色:“啊,被你发现了啊……” “是什么?骗过我什么?”我追问。 “其实……我不是一八三,我有一八五呢。为了不让你太自卑,我才说一八三的。这我可是出于善意!” “还有呢?”我按捺着。 “还有?哦,其实……我当年在芝加哥大学,不是年年全奖,有一年,是半奖诶。咳,男人都好面子,这你可以理解的哦。” “还有,”我窝火,“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还有啊?”史迪文苦着脸,“好吧,我承认……过了三十五岁以后,我……那方面好像是大不如前了诶。不过!也还是优于99%的男人,并且可以满足亚洲及欧美99%的女人。好了吧何荷?我可是扯下我最后一块遮羞布了。” 我就像一只快要爆炸的气球,就在快要爆炸的那一瞬间,突然被撒了气,萎靡不振。 “啊哈,真巧,我属于那1%的范畴。”我抽出手,放松地甩了甩,“一八五是吧?好高啊,我够呀够呀,都够不着你了。” 史迪文开怀,狠狠一揽我的肩膀:“你可真招人喜欢。” 电影院还长路漫漫,汪水水却来了一记早就该来的追身球,追来了天津。她在电话里说:“我们去吃狗不理好不好?” 等史迪文挂了电话,我挥挥手轰他走:“好不好吃的另说,这天真烂漫的愿望,没道理不满足她。” 史迪文字正腔圆,就事论事似的:“是啊,她哪哪都不如你,唯独天真烂漫这一点,是你没有的。” ----- 都不收吗?我一写史大叔,你们就都不收吗?史大叔跪求,收藏好吗?加入书架~好吗~~于小界同求,好吗? 退后半米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独自回到酒店时,正逢罗某也才回来,手里提着两盒十八街麻花。 我头痛:狗不理,十八街,今天这是怎么了?地方特色如此浓郁。 罗某左顾右盼,显然是在找史迪文。我只好给她提示:“要不要来我房间坐坐?丫” “好啊,我正想让你教教我怎么视频呢,我想和我儿子视频。”罗某打开话匣子,“咳,这麻花也是买给我儿子的班主任的,逢年过节送张卡什么的,平时再小的溜儿地维持着……媲” 我的房间一尘不染,服务生早就打扫得妥妥当当。酒店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两只枕头都蓬松如初,没有两个人摸爬滚打过的痕迹,若能找到一根男人的胡须,也大可以死不认账,说是之前的房客脱下的。一拨拨的房客旧的走,新的来,不带走一片云彩。 罗某坐在电脑前,母子团圆,感人肺腑。 今天,不光是地方特色,就连个人特色也尤其的彰显。罗某是千千万职业妇女中的一员,而史迪文除了是个两面人,仍是那百花丛中过,朵朵都沾身的败类。 直到郑香宜和于家二公子的饭局都收了场,史迪文仍杳无音讯。 吃个包子能吃四个钟头,狗不理果然名不虚传。 我索性也和郑香宜视频。她又穿了那件杏色的战袍,还没来得及换下:“表姐,你猜于泽他和我说什么?算了算了,你猜不到的。” “等等,我还偏要猜猜。”我胸有成竹,“他是心系程韵伊对不对?不像周综维那无耻的肤浅小人,只爱她***的外表,他是真的心系她吧?所以,无非两种可能性,一,他要你挽回周综维,那么他也好就势收复程韵伊。二,他要和你速配,这是老掉牙的把戏,目的同样是迫使那二人回心转意。” 郑香宜摇摇手指:“我就说么,你猜不到的。他让我辞旧迎新,他说就算将来周综维回心转意,也别再给他机会。” “哈,这不就是升级版的,老掉牙的把戏?先博得你的好感,继而,和你速配。他没直说而已。” 这次,换郑香宜胸有成竹:“不可能。他要演戏的话,至少要有演技好不好?可你相信吗?他对我是过目就忘。我先到的餐厅,他来了以后找了一圈,没认出我来,还误把别人当我,坐到别人那桌去了。吃完了饭,他去开车,我在餐厅门口等他,他车开过来,又没认出我来,还得我伸手打车似的,他才停下来。速配?速配也不是这么个配法吧?也太不敬业了。” 我感同身受:“啊……是啊,他对我也一样,过目就忘……” 郑香宜着手更衣,战袍的拉链在背后,她姿势狼狈:“没下次了,一顿饭两个小时,他给我打气打了一百二十分钟,可以了。唉?这么说来,于家还真是一家人好人。” 笼统地说到了于家,郑香宜不得不说到于小界。她趴到镜头前:“对了,于泽说于小界住院了,那天咱们前脚走,后脚救护车就来了……” 我急急地打断她:“你牙缝儿里有菜叶。” 郑香宜翻出镜子照了照,倒也不张皇:“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的本性就是丢人。” “能辞旧迎新吗?” “不能。说谁不会说啊?你们的好意我也就是听听。” “那能丑小鸭变天鹅吗?” “也不能。变了天鹅,他倒是会回头,可有什么意义啊?” 这一次,郑香宜得道了,句句在理,连我都不得不叹服。可若干年后有朝一日日转星移,她也转了念,窍一开,事事开,她不但又会爱了,还变了天鹅中的战斗鹅。 至于于小界,辞旧迎新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才是。他无须青蛙变王子,他是开袋即食的王子,优质品,无瑕疵,永久保鲜。大病一场也好,为我褪层皮,掉两斤肉,他也就仁至义尽了,康复后接着走在他的康庄大道上。 罕有有这样的一个人,我会烧香拜佛地祝他过得比我好。 史迪文回来时,我都上床了,但睡是睡不着的。 他没打电话,直接来敲门,当当当,当当当,有规律的六响。 对史迪文装死人一向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压根儿不装,下了床,挂着门链,开了条门缝:“哟,才回来吗?” “进去说话。”史迪文笑嘻嘻地将手伸进来,拨弄门链。 “明天吧。”我拍掉他的手,打了个哈欠。 “吃醋了?有朋自远方来,我以身相陪也是人之常情呀。” “你怎么没给我打包二两回来?我也就不用干吃醋了。” 史迪文言之凿凿:“我真的只当她是朋友,程度也就是牵牵小手。” 这次我冲动了些:“那金字塔挂件,她说是我偷的?” “她可真没这么说。” “至少也是这么暗示你的?” “暗示明示半明半暗示通通没有,她不是那种人。再说了,何荷,我也只是问你拿没拿,我可没说‘偷’。” 冲动过后还有更不可阻挡的。史迪文对汪水水的维护,像是抽掉了我堡垒中最最底层的一块砖,其上摇摇欲坠。多说无益,我猛然便要关门。 史迪文一条手臂伸进来,门自然是没关上,而他这次也破天荒地没雪雪呼痛,只是嘶了一声。 “假如,我说不是我偷的,你信吗?”我站到门后,不和史迪文面对面。 “信,可我但愿是你拿的。”史迪文执意不用‘偷’这个字眼,“那个,我本来就想给你。” “想给,可是你没给。” “因为你说你不稀罕。” “可你看出我稀罕了。”我少女似的斤斤计较。 “看出来是一码事,可你就不能说出来吗?何荷你是水泥嘴啊?” “说出来好给你拒绝我的机会吗?” “我不会拒绝。或者真等我拒绝了,你再摆出你那张不屑一顾的臭脸,也不迟。” 史迪文的手臂还那么伸着,我才一不作声,他胳膊肘一弯,大手就摸索着向我抓来。 我吸吸鼻子,不得不又回到门缝前:“我要投诉。这门链也太长了吧,歹徒都快能钻进来了。” “歹……歹徒?”史迪文缩回手,指着自己。 我和史迪文的相处,有鲜明的三个阶段。从最初的自然和谐,到我单方面提出over,屡屡的话不投机,再到今时的次次化险为夷,他总会将我哄好。或许他不会承认他在“哄”我,这词儿对他来说太卑微了,但从效果上来说,我确确实实是被他哄好了。 “还不放行?”史迪文也认为火候已到。 我摇摇头:“明天吧,今天这样的ending还满成功的,别再弄巧成拙了。” 史迪文顿了顿,同意了:“也好,可至少来个深吻吧?” “又是深吻?你还有没有点新鲜的?” “你有你来啊。”史迪文叫嚣。 “退后半米。” 史迪文照做了。 而我回过身,背对着他,缓缓脱下了浴袍。今天在浴袍之中,我只穿了一条史迪文所说的“小内内”。我完全可以想象史迪文此时大脑充血,欲火焚身的尊容。随即我一尥蹶子,关上了门。自然,我也完全可以想象此时的史迪文,百爪挠心,生不如死。 这一夜,我一夜安眠。 还是那句话,不深究,无远虑的话,我还真过上了意趣盎然的小日子。 第二天,我接到了姜绚丽的电话。我和史迪文的“好事”,传回了宏利北京总部。是不是罗某传的无从追究,天津方面也有几十只眼睛在齐刷刷地旁观。嫌犯无数。 姜绚丽问我:“Steven比于小界更好吗?” 我反问她:“你认为他们俩谁更好?” 姜绚丽没回答。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根本无须排查嫌犯。史迪文着手回应猎头。天津之行将是他在宏利的收官之作。 天津博纳影城正在举办怀旧电影节,史迪文买了两张四零年版《魂断蓝桥》的票来。而在一旁等候的我,正怀抱着一捧红玫瑰。 刚刚在影城门口,有一间花店。史迪文临场发挥,对花店的店员说:“给我来一把红玫瑰。” 店员彬彬有礼:“先生要几枝?” 史迪文已掏出钱包:“来一把就行了。” 我好生服气:“来一把?你以为你买韭菜呢?” 她和他都不是那种人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店员倒背如流:“一枝代表你是我的唯一,十一枝代表一心一意的爱,五十一枝代表我的心中只有你……” 史迪文一抬手:“慢着慢着,不要唯一,不要一心一意。最爱,多少枝代表最爱?” “二十一枝。丫” “好,替我打包吧。媲” 我两眼一抹黑:“打包?您是要装饭盒里吗?” 不等我和史迪文走远,两名店员便窃窃私语:不要唯一,不要一心一意,只要最爱,这不明摆着是小三儿吗? 我斥责史迪文:“没买过花吗你?” “这是第一次,见笑,见笑了啊。” “我还以为你是追女人的一把好手。” “拜托,我一个眼神你们就贴过来了好不好?不对,不是你们,是她们。”史迪文悬崖勒马。 我报复地将花倒提着:“还得拎着,真是花钱找麻烦。” 史迪文伸手掐住我的后颈:“喂,你这个女人才真叫麻烦!好歹这也是我的处男花,给个面子行不行?” 史迪文拿着电影票向我走来,我重新将怀抱中的红玫瑰倒提了下去。 观众稀稀落落,我将花安置在右侧的座位上。我左侧的座位上坐着史迪文,这会儿他正严守着一桶爆米花,他说:“嫌麻烦是吧?喜欢两手空空是吧?那这个我抱着好了。” 我直接去抢:“吃的谁会嫌麻烦?看电影没有爆米花那还不如不看,至少你也搁中间好不好。” 史迪文丝毫不让我,一条胳膊挡住我两只手,更甚的是,他还能伺机抄上几粒,悠哉地抛进嘴里。 接着,他那条胳膊绕到我的颈后,用力一揽,便让我配合地迎向了他。瞬间,他嘴对嘴地,将口中的爆米花分了我一半。 他松开我,警告道:“别吐出来啊,公共场合,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那我只好再喂回给你了。”我吐字含糊。 史迪文一缩脖子一捂嘴:“不必了,病从口入,交叉感染啊。” 我只好咬牙咽下。 史迪文时机把握得刚刚好。他说何荷,那二十一枝花我是说真的,你不是我的唯一,但真的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他说完这一句,灯光就黑了,电影就开场了。他正对着荧幕,只给我一个侧面,归功于黑白色调,他的浮夸不复存在,只有刀刻般的俊毅。 我是真的快要相信了,我是他最喜欢的一个。 在罗伊和玛拉缠绵悱恻的戏码下,我和史迪文也各尽各的本分,美好时光惟妙惟肖。爆米花端端正正地摆在我们中间的扶手上,我们一粒一粒地拿,总会碰到对方的手。 玛拉在报纸的阵亡名单中,看到罗伊的名字时,史迪文也看到了我的眼泪。他说:“嘿,之前没看过吗?”我也不擦眼泪,大方地白了他一眼:“看过也阻止不了我的多愁善感。” 史迪文大开眼界:“哇,说真的,你多愁善感的样子真迷人啊。” 玛拉圣洁的脸孔消失在了滑铁卢桥。史迪文轻轻拍打着我的膝头:“好了,你哭也得有个限度嘛,这抽抽搭搭的都影响别人观影了嘛,都看咱俩呢。” 我刹不了闸,史迪文索性一揽我的头,压到他的大腿上。他拍着我的背:“哎哟,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说着,他还对附近观众举手示意,那意思是包涵,多包涵啊。 我过了那股劲儿,这才自察,我和史迪文这姿势…… 我猛地坐直腰:“姓史的,你让我趴你两条腿中间,人家可不都得看咱俩吗!” 史迪文好不无辜:“啊?啊……何荷,你好前卫哟。可我的纯洁,日月可鉴。” 回酒店的的路上,我有礼貌地将那束红玫瑰抱在怀里。走到不大繁华的路段,史迪文接过花:“人少的时候我帮你抱会儿,哎,你说的对,还真是花钱找麻烦。” 我再接回来:“不用了,我自己的担子自己挑。” “不瞒你说,”史迪文走到我前方,回身面对着我,一步步倒退着前进,“我也险些就哭了。生离死别这两个词连在一块儿,太不科学。死别太沉重,我不信什么人鬼情未了,死了,就灰飞烟灭了,永无重聚了。” 史迪文背后迎来一根灯柱,我拽他一把,助他避开。 他接着说下文:“生离就大不一样了。两个人只要都生着,隔多远,过多久,总会有机会再见的,有机会就有念想,有念想就什么都有了。” 史迪文不是在发表观后感,他是在说我和他。 用不了多久,我们即将生离。届时,假如他只风和日丽地道一声再见,那并不是因为他铁石心肠,而是他相信,我们总会有机会再见。所有活着的离别,都只是暂别。 接下来这一根灯柱,我一分心,没能救出史迪文。他撞了个正着。 史迪文娘娘腔地抗议:“何荷,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这一天,汪水水消停了一整天。 我自认为分析得头头是道:“前一天还信心百倍地主动出击,第二天出击的对象就和别的女人绯闻满天飞,这还了得?淡你三天是至少的。” “她不是那种人。” “这句话你再说我耳朵都长茧了。” “她要是不找我,那就是在心碎,和咸淡没关系。” 月色皎洁。这次,换我倒退着前进:“你就把她看得这么透?” “我唯一看不透的就是你。” “那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Who-knows。”史迪文耸耸肩。 我灵巧的避开行人或是障碍物。史迪文怪叫:“何荷你长了后眼了吗?” “还用得着长后眼?看你表情就可以了,你一露出看好戏的嘴脸,不就给我提示了吗?”我假模假式,“蚊子,你心真善。” 三天后,我再得到于小界的消息,是个偶然中的必然。 同事Alice在微博上控诉道:遇上奸商了!骗了订金人间蒸发了! 而这条微博,她首当其冲@了姜绚丽,后面一连串的便是当日奔赴嘿摄汇的大队人马,其中也包括了我。 所以,没的说,于小界就是那奸商,于小界人间蒸发了。 我不能打给于小界,当断不断是万年的祸根,我只能打给姜绚丽。我问她于小界人呢?她答我两个字,走了。 我脊背一下子就湿了,冷汗一浪一浪涌出毛孔。 姜绚丽又说:“出了院,就联系不上了。” 我一嗓子吼回去:“出院?出院叫出院,撒手人寰才叫走了!” 姜绚丽也是一肚子火:“嚷嚷什么呀?他不就是一临演吗?那谁才是你孩子他爸?绕了一圈,又绕回Steven了?总不能还有No.3吧?总不能好男人都是你的吧!” 语毕,姜绚丽后悔了:“那个……反正于小界联系不上了,嘿摄汇也停业了。我成众矢之的了,成奸商的帮凶了。脑袋上扣这么个屎盆子,我发发脾气也正常吧?何荷,我可还当你是好姐妹的。” 稍后,史迪文注意到了我的频频出神,自然要过问一番。 我反问他:“要我说实话吗?” “你一这么问,就说明你的实话又不是什么好话。小白脸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史迪文站得远远的,可每吐一口烟还会扭过头去,以减少我二手烟的吸入量。 “他好像正在自我封闭中。” “封闭你个头,那是欲擒故纵好不好?” “他比汪水水更不是那种人。” 史迪文又一阵咳嗽,可手里的烟却还迟迟不掐。 我正要开口,却突觉他越咳嗽越假,还捶胸顿足,这样一来,我把一番诸如要爱护身体这样的体己话又咽了回去。史迪文说停就停:“喂,满脑子都是那小白脸了是不是?我把肺咳出来你也不管了是不是?” “无聊。” “你有聊。担心你倒是回去啊,哦,对了,一刀两断了,不能露面,干担心?那你找个包打听啊?什么事儿都打听得出来。他是装模作样,还是真心碎了一万遍,有个几百块钱,能帮你查个底儿掉。你上网搜搜,或者我介绍一家……”史迪文的话戛然而止。 “你……介绍一家给我?这是谁啊?这么有幸……被您史迪文打听?”我一把抓住史迪文的马脚。 极尽刻薄之能事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这个节骨眼儿,史迪文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毛毛躁躁便要走。我拦路,他只好就地接了。对方的话我无从耳闻,伴随我的只有史迪文枯燥的嗯,嗯,知道了,好,我知道了。 从头到尾,史迪文都在死死盯着我,眼珠子极小幅度地左右摆动,怎么摆,也没逾出我的面孔。 挂了电话,他又盯了会儿,随后掏出烟来。 这次我开了口:“少抽点儿吧。” 史迪文火都打着了,一松手又熄了,慢悠悠地将烟戳回了烟盒。 我不但没再拦路,还率先走了。我和史迪文之间就是如此,打诨可以打得欢,对掐也可以掐得含情脉脉,可千万别让我们遇上正经事儿。一旦遇上正经事儿,我们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倒不用找什么包打听,郑香宜不但是免费的,且还是不问自答媲。 才第二天,她就探子来报,报说于小界这两天买了个餐馆。 买了个餐馆?他一个对于于家的钱,能不花,则不花,可偏偏事业又没能一飞冲天,兜里并不比谁多几个子儿,所以也向来精打细算的少年郎,买了个餐馆?不必说,这自是花的于家的钱。 我了然于心:“在华厦路上,是吗?” “咦?你知道了?” 我倒真想我不知道。可偏偏是那家,那家有他所钟爱的蛋包饭的餐馆。我有一百次机会和他在那里共用一日三餐,只要我想,我开口,三更半夜去吃宵夜大概也没问题,可我却一百次,和那里擦身而过。而他末了把那里买下了。 我也真想这不关我的事。他说过,那儿快拆迁了,那么也有可能,他是为了那口美食而去当钉子户了。 我回避:“我倒是不知道,你怎么和于泽还一而再再而三了?” 于小界的这大手笔,郑香宜自然是从于泽口中耳闻的。 幼师郑香宜,有着一把美好的嗓音,隔着电话,她丝毫不“丢人”,也俨然是一位佳人。她曼妙地说了两个字:偶遇。 “这回他认出你了?” “怎么可能?不过这回,我也装作没认出他。” 郑香宜和于泽是在机场大巴上偶遇的,方向是回程。当时,周综维又飞马来西亚,郑香宜才跟踪完他,而于泽两手空空,明显的,他也是才跟踪完程韵伊。二人偶遇之前,还并不知道周程二人同行,一偶遇,再一推测,这才知道。如此说来,周程二人倒还真没多少私情,大抵到了登机口才会会合,大抵在人后还真只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 于泽是先于郑香宜上的车。而后郑香宜上车,他没认出郑香宜。郑香宜一随机应变,也装作没认出他,隔着一条通道,坐在了他的同排。 大巴都驶到三环了,郑香宜才若有所思地:“唉?你不是那个……飞镖?” 于泽长那么大,只有他记不得别人的份儿,还没有别人记不得他。他卯足了劲一想,想出来了:“哦……郑香宜。” 就这样,他们对周程二人同行一事,心照不宣,随后共用了一顿午餐。 郑香宜对我说:“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都长得这么与众不同了,他凭什么没印象。” 天津方面一派欣欣向荣。市场部电话不断,五名员工,三名坐镇,一名去洽谈广告,另一名去设计宣传册。培训部中传来罗某高亢的讲座,她可比我高尚得多,她是想客户所想,而我是专想怎么让客户掏钱。史迪文自不用说,除了带领交易员,扼制高层他也当仁不让。跳槽在即,他也不给自己留后路,而往往不留后路,才能走出光明大路。 我和史迪文的二人工作餐,吃得其乐融融。他说:“听说了吗?总部龙颜大悦。” 我将盘中的葱姜蒜挑给史迪文:“听说了,咱们快能凯旋了吧?” “你懂不懂行啊?没有葱姜蒜,全球的美食界都会黯淡无光的,再说了,葱姜蒜可有营养了。” “不爱吃。” “好好好,咱爱吃什么吃什么。”史迪文说着,将他盘中的青笋和卤蛋让给了我。 这些授与受,我们都愈加自然。 这个时间,我妈一般不打电话来,既然打来了,一准儿是有事儿。果然,她问我:“小荷,这两天咱们院儿的好几家都和我说,有可疑人员打听咱们家的事儿。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啊?别再是咱们得罪了谁,都不知道。” “啊……”我拖着长声。这时史迪文就坐在我对面吃有吃相,既洒脱,又文雅。 我同时说给我妈和史迪文:“可疑人员不重要了,但可疑人员……的幕后主使,我倒是可以锁定。妈,放心,咱们没做亏心事,鬼叫门都不怕,还怕什么打听。” 我话说到这儿,史迪文的咀嚼停了下来,翻着眼皮张望窗口。 挂了电话,我将青笋和卤蛋悉数还给史迪文,满心不悦:“你的包打听未免也太低级了吧?直接去问遛鸟的大爷,买菜的大妈?” “果然是便宜没好货,”史迪文嘟囔,“这么快就给我暴露了。” “打听我什么?” 史迪文严峻下来,不言不语。 “打听我的故事是真是假吗?” 史迪文阴郁郁地:“是真的,还真他妈的是真的。” 一下子,我便处于了劣势,像是全无保留,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了他的面前。史迪文伸手,覆盖住我的手,他问我,何荷,你怎么不早说。我反问他,早说会有什么不同吗?在你之前,我对一打的男朋友早说过,换来十二个不可能,荒唐,荒谬,滑稽,休想,想都别想。而我对你说得着吗?啊,和你说了,倒是会有不同的,你每次做会套上双层的安全套吧? 史迪文在同情我。一下子,我便不是那自强独立,设计了他,还玩弄着其他男人的何荷了,我是束手无策,才出此下策的何荷。 我抽出手:“我不想找包打听,我就想直接问你。那你呢?你的故事是真是假?” “哈!”史迪文下意识地。 接着,他才找回了演技:“啧,哎,我也想是真的,我也想有一段……神秘的,让人跌破眼镜的身世,那样我会更迷死人吧?可惜……假的。” “全是假的?没一句真的?”我不甘心。 “全是假的。”史迪文面不改色。 “幸好,不然你不是迷死人,而是被多少女人唾弃死。神秘的身世?那是专指有权有势,名门望族,而不是老牛一头,荒地三四亩,更不是有妇之夫!史迪文,你的故事要是真的,你就玩儿完了,永不翻身!” 我爆发了,口不择言了。他不给我对等的同情他的机会,那么我只好极尽刻薄之能事。我失控地掀了我的盘子,饭菜扣了一桌。我扔下面色青白的史迪文,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样的口角,足以让我们直到返京的前两天,才握手言和。 而在这期间,我又请假回了次北京,进行例行产检。验血,验尿,各项指标精准地正常着。大夫说:“这次精神状态真好啊。” 我笑:“一天有几个百孕妇挂您的号,您哪里分得出谁是谁?和谁都这么说吧?” “分不出谁也分得出你,回回都是自己来,身手利落,嘴皮子更利落。”大夫白我一眼。 产检后,我直接坐上回天津的火车。Alice这次在微博上为自己打气:滴水不沾,拒绝水肿。明天我要打破我不上相的魔咒! 而之前那条控诉“奸商”的微博,也无影无踪了。 嘿摄汇重新开业了。于小界在大病了一场,并置了处不动产之后,又回到了正轨。 回到天津公司,我在走廊撞上罗某。罗某说,北京总部来信儿了,两天后我们即可打道回府。罗某叨叨念念地走了:“要不要再买点儿耳朵眼炸糕带回去……” 史迪文凭空地,就站到了我的身后。他一如平常地搭上我的肩,嘴贴到我耳边问我:“就两天了,我们怎么也得有个告别仪式吧?” 满目疮痍之下,是他的用心良苦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回过头,替他拨了拨过硬的头发。他配合我的高度,还微微欠了下身。我问:“你有什么安排?” 史迪文眉头一拧:“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托你的福,连日来我精神状态上佳。反正……就两天了,我何苦自找苦吃?丫” “这就对了!不过!你这么痛快就答应,我是真没想到啊,计划安排idea什么的,我还一律没想。你先回去等我信儿吧。”史迪文奸猾地笑了笑,扭脸走了媲。 我的辞职信已妥妥当当地备好,生产之前,求职信一时半会儿还派不上用场。我前所未有地惬意,像是从小到大一路走来,升学又升学,不等毕业便找妥东家,不等“娶”回个丈夫,便当了妈妈,而这还是头一回,可以歇歇脚。 至于史迪文,尽管我说我是走定了,他也仍不留下,似乎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规模比宏利只大不小的福斯外汇,允了他一个组长的职位,届时,他手上的资金将会比在宏利时,翻上一番。史迪文志得意满。 如此说来,这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我们还真是了无牵挂。 最后一班岗还是要站好的,所以我和史迪文直到午后,才脱身。 整个上午,崔阳崔代表当了主角。天津公司这一来真的,利益当头的赵总首先革了崔阳的职。崔阳是他的远亲,一直以来在这儿充充样子,狐假虎威还可以,若真挑大梁,他是万万挑不高的。 崔阳气急败坏,砸了办公用品若干。 我从来不是好事者,所以安稳地躲在市场部,连热闹都没去凑上一凑。可偏偏,你不惹祸,不代表祸不惹你。罗某还当真去购置耳朵眼炸糕了,至于史迪文,和赵总一同下了电梯,俩人一回生,二回熟,还称兄道弟了。这样一来,崔阳找不到罗某,也没胆子找史迪文,只好将我堵在了老窝。 他指着我的鼻子把我逼到墙角,说老子吃不着肉,你们也休想喝汤。我识时务,好言好语,说是是是,有福同享才是硬道理。 无奈崔阳油盐不进,随手抄上样什么,就朝我的头招呼下来。 史迪文从天而降,擒住崔阳的手。他比崔阳高上半头,居高临下,不怒尚自威,更何况这会儿他相当之怒。史迪文扼住崔阳的手腕,将其反折,他像是不费吹灰之力,而崔阳已面孔充血,哆哆嗦嗦,松开了手。 他不过是随手抄上了谁的充电器,没多大威力。 崔阳虚了,说哥,我的意思是你们休想喝汤,你们直接吃肉就好了。 “办公场所,非内部人员非请勿进,你的明白?”史迪文的薄唇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他不悦时,双唇只会小幅度的开合,叫人读不出他的唇语,只能竖着耳朵倾听,而越仔细倾听,他腔调中的寒意就会越深入人心。 “明白!明白!”崔阳抱头逃窜。 可惜,这一幕英雄救美,到此为止。崔阳才逃窜出市场部,估计还没摸上电梯,史迪文就原形毕露了。他啪啪地甩着适才如老虎掐般的右手:“哎呦哎呦,再多发力五秒钟,我这纤纤玉手可就得抽筋儿了。” “你不是自由搏击的业内人士吗?”我的语气中毫无感激。他这么不稳定的“英雄”,真让人没法感激。 “你甭管哪门哪派的业内人士,台上风光无限,下了台都是哀嚎一片。我们能打,不代表我们不疼啊。” 我弯腰捡上那充电器。 史迪文又后悔了:“刚才风云变幻的我都没看清楚是什么?这要看清楚了,哪还用得着我出手,你自个儿就能摆平吧。” “嗯,怎么说,我也不是弱女子。”说时迟那时快,我将充电器的插销插向史迪文的鼻孔。 史迪文措手不及:“啊,疼疼疼疼疼……” 我对他低语:“你那边也完事儿了吧?我楼下等你。” 说完,我拎上包,和市场部的同仁一一握手告别。 而有其中一位只顾得上和史迪文唧唧歪歪:“我这充电器……这,要不送你留作纪念吧?咦……” 史迪文理直气壮:“Come-on,我可讲卫生了,从里到外哪哪都清洁如新,鼻孔也不例外!用,你照常用。” 这一天天出奇的蓝,风力四五级。我在楼下等史迪文,头发被吹了个扑面,索性用发带束上。绕到最后一圈时,史迪文来了,他拨开我的手,又将发带扯了开。他说:“这儿,你落了一绺。” 他代劳,将我的头发束好。发带一共要绕三圈,他有些笨手笨脚,到最后一圈时,我的头发还缠上他的手表。 历时整整一分钟,他才打了个响指:“搞定!好看。” 我不用照,也不用摸:“行,你说好看就行了。” 坐上出租车,史迪文对司机说,儿童乐园。司机问了一句,儿童乐园?史迪文答,对,就西南楼那个。 接着,史迪文便对我滔滔不绝,说咱七点还得吃他们一顿践行饭,满打满算,咱也就五个小时。他又说,何荷,我原计划带你去巴黎威尼斯,或是罗马假日,可这时间是真不允许啊。啊,香格里拉也好啊,可也来不及了。 司机慢悠悠地开着车,几度企图插话,却被史迪文顶了回去:“师傅,速度,我们这儿分秒必争呢。” 我黑着张脸:“对对对,心意最重要,少说几句吧你。说我也会说,蚊子啊,我打算带你去月球,可五个小时真打不了一个来回啊。” 再接着,史迪文瞠目:儿童乐园……拆了。 面对大片的施工挡板,史迪文反咬一口:“拆了?师傅,您怎么也不吱一声啊?” 司机无奈:“我也得插得进嘴啊,你从南极说到北极,西方说到东方,小伙子你是旅行社的吧?” 我哈哈大笑。 后来,我和史迪文下了车,绕着施工挡板窥查。绕了大半圈,才找到一处缺口。我一侧身便进了去,高大威猛的史迪文这会儿可没的显摆,收腹提臀,磨蹭了半天,才蹭了进来,带了一身的灰。 我替他掸:“为什么要来这儿?你都什么年纪了。” “因为好玩儿不贵啊。” “对,岂止不贵,根本是免费。好玩儿?你不要说这一片黄土根本没得玩儿,就算有的玩儿,我这身子……我能玩儿吗我?” “就是因为你不能玩儿我才带你来啊,不然你过山车一坐能坐半天,我一次就小便失禁了好不好。我是打算来玩玩旋转木马什么的……” “旋转木马?真有你的……” 风沙缠绵,史迪文护住我,急躁地:“好啦,我不过是想带她来玩儿一次。” 这个她,自然是指厚福。 “我们去其它公园好了。”我温顺道。 “不要!”史迪文却耍了性子,“哪也不去了,天要绝我,就让它绝好了。” 史迪文气鼓鼓地,更加蹭不出那缺口了,他一边咒骂着fu-ck,一边调整各种姿势,末了一用力,弹了出去,向前跌了好几大步。 我没有立即追出去,至少也要教导厚福一声,在这满目疮痍之下,是那男人的用心良苦。厚福不得喊他爸爸,我只好说“那男人”。 等我出去后,史迪文早恢复了元气。 他拦下一位骑着自行车,流动兜售氢气球的大爷,买了个机器猫的氢气球。 “这个比买花好,这个不用占手。”他头头是道,说着,将氢气球的绳子绑在了我的发辫上,绑好了,还有脸招呼我,“走吧。” “真想去保护妇女协会告你。”我恨恨地。 这一天,我和史迪文走走停停,耗掉了五个小时。那机器猫的氢气球兀自松掉,远走高飞了。 天津公司安排了践行饭,史迪文一到,便瘫在了椅子上,翘上腿,奄奄一息地捶打着小腿肚子。我也不比他好过,脚趾破了皮,十趾连心。 二十几人的饭局,人声鼎沸。我和史迪文各坐在各的部门中。史迪文过来敬酒,表面上是敬天津市场部的同仁,意图却是单单敬我一个。 他说了句大白话:“保重,照顾好自己,无论如何,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酒一干,回了座位。 你真的没有你以为的独立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这是标准的临别赠言。史迪文早有预谋,挑这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说怎么大气,以免泪眼婆娑,小家子气。而这也正合我意。 我也要走我的过场,以水代酒,去敬他们交易部。我的祝酒词铜臭得多,我说祝你们赚得盆满钵满。这是为史迪文量身打造的。他说他看不透我,我又何尝看透了他。他的目标方向,人生宗旨,我参不出,但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丫。 去时路和归时路,加一块儿也就十几步,可我是步履维艰。怪只怪我那薄皮的脚趾。 席间,Alice在微博上PO了她新鲜出炉的玉照,两张,妆美景美,仅此而已,远远比不上我的回眸或是姜绚丽的犹抱折扇半遮胸。但她还是满意的,玉照配了文字:还没修过的原片哦,修过之后会更美! 总之,于小界伤病复出,即便功力堪忧,也无伤大雅媲。 罗某归心似箭,当夜,搭乘最后一班火车,返回了北京。 我和史迪文各自在各自的房间中。他是微醺着回来的,可这会儿打来电话,不带一丝丝醉意:“睡了吗?” “马上。” “睡吧。” 就这么三言两语,他便挂断了电话。不带醉意,但又极像醉话。 我将电视开了整夜,静了音,只余下画面,将房间映得花红柳绿。我动又不想动,睡又睡不着,倒并非伤离别,只是将要变换一种活法,因忐忑而精神奕奕着。史迪文的理论给我洗了脑:生的离别,根本无须伤离别。 天蒙蒙亮,我像猛地被针扎了似的,霹雳巴拉将行李打包,穿戴整齐,便拖着行李箱出了房间。 史迪文的房间鸦雀无声。 我下了楼,到前台退房。我报上史迪文的房间号,对前台小姐说:“一会儿你帮我转告他一声,我先走一步了。” 结果,前台小姐说:“哈?半小时之前他就退房了,也是让我转告你,他先走一步了。” “没别的话了?” “没了。” 这厮,临了临了地,又抢先了我一步。 我没有快马加鞭地去追史迪文,以寻常的速度,乘坐出租车去了火车站,途中并没有对司机催促半句。 但到了火车站,我还是找到了史迪文。他坐在候车室里,似乎在和我等同一班次的列车。 他在讲着电话。若说我没有伤离别的愁绪,他更加没有。他眼角带着笑意,嘴角亦然,他笑得像朵花,一朵招摇,浮夸的花。我心头莫名窜了火。 他果然是和我同一班次,站在检票队伍中,惹人注目。 我谨慎地监视着他。他又去了车头,而我的座位,又是在车尾。又一次地,我在火车尾,厮在火车头。 抵达北京,我没有再找,也没有再找到史迪文的踪迹,埋头走了。 我回了我爸妈家,一进门,迎面便是一套玩具火车。火车的车身是红蓝相间的,椭圆形轨道蜿蜒而高低有致。 我妈念叨:“你爸他这是中了邪了,拦都拦不住。” 我爸悄悄打开了开关,随即那铁皮的庞然大物孜孜不倦地,一圈一圈地行驶。他在献宝。 至于我早有耳闻的那把玩具枪,也在。 “是女儿。”我的音量盖过了火车的轰鸣。 我年迈的父母,双双钉住。 “我去医院查过了,是女儿。”我亲手关掉了火车。 我爸张皇地要回房间,途中,他跨过火车的轨道,一个失脚,脚下便传来咔的一声。 我妈扑到我身上:“小荷……小荷啊……” “妈,您这是干什么?。”我拢了拢她花白的头发。 “你让我想想……想想咱们怎么办。” “这有什么可想的。女儿更好,贴心,我还是会一个人把她生下来。” 我妈松开我,说话间就直奔房间,那无辜的轨道,又被踏上一脚。她蛮牛似的:“我……我要和你爸离婚。” “总要先复婚,才能离婚吧。”我打趣她。 她没头苍蝇似的,又要收拾行李:“小荷,妈跟你走,以后妈跟你过,咱们娘仨儿过……” 我拿上那把玩具枪,摆弄着:“妈,快得了,我可没兴趣组娘子军。再说了,我以后还有七十年要活,要么凭自己,要么靠男人,我是不可能在您的翅膀下活到一百岁的,您是最靠不住的。您和我爸白头偕老,才是本分。快先去劝劝他吧,就说……就说以后还有机会。” 我带走了那把玩具枪,直接提在手上。 在某个红灯悠长的路口,我像是憋了一口淤血,憋得快要窒息丧命。我只好端上枪,像个冲锋陷阵,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战士,好一阵扫射,这才度过难关。 周一,我去到宏利,没有添油加醋的扑面,脊背上也没有人戳戳点点,而这,全要归功于秦媛。 秦媛因引诱未成年人,而被投诉,并有进一步被控告的可能。在如此爆炸性的新闻面前,我和史迪文的私情,充其量就是个二踢脚,一下子便被盖了过去。 而秦媛“引诱”的未成年人,不是别人,正是毛睿。 我抓住姜绚丽问个不停:“毛睿?不可能,首先,他成年了,其次……啊,没有其次,他和秦媛的关系……倒是非同寻常的……” “总之,俩人有一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毛睿的有钱老爸和有钱老妈,为了搞垮秦媛,在儿子的年纪上作作假,还不小事一桩?”姜绚丽一心二用,时不时瞄一眼我的肚子。 这一天,秦媛没有露面。她陪老头子陪吃陪睡,被当作嫩草的时候,人们不过是对她啐上两口,啐完了,照样眼红她的业绩。可一旦她当了老牛,睡了嫩草,便万劫不复了。 我去到瞿部长办公室,递上辞呈。 瞿部长却直接将其送入碎纸机,他自欺欺人地:“没看见,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说,秦媛这一落马,他都更会对我视如珍宝了。 “部长,我有了。”我扯紧衣摆,暴露曲线。 “有!有了?”随后,瞿部长掏出手帕,擦了擦满头大汗,“何荷,这种句式可不能随便用啊!乍一听,乍一听……好像和我有什么关系似的。” “我未婚先有,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再说了,孩子是个……有妇之夫的,将来,他的合法妻子也前来投诉,宏利市场部的名誉,可就无力回天。” “那你和Steven?” “以讹传讹。” 瞿部长上前,又研究了一番我的肚子:“不是海绵?” 我作势要掀衣摆。瞿部长一蒙眼,糟心地摆摆手,让我出去:“苍天啊!我的两员虎将啊!” 我回到座位,重新打印辞呈,并按部就班地打开了邮箱。在十来封刻板的公事邮件中,一封来自史迪文的邮件,脱颖而出。 他发了一段音频给我。 我的耳机早就故障了,一直也不大用得上,也就没理没睬。而这下,我只好东奔西走。在瞄上了某同事耳朵里的耳机后,我先斩后奏,直接给他拔了下来。顿时,他电脑中播放的相声,响彻整个部门。我对他连声抱歉,随即回到座位。 史迪文一上来先清了清嗓子,破天荒地局促似的:“嗨,何荷,我……先走一步了啊,承让承认。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不少,真没必要再正式握手道别了,是不是?我们是同一类人,我有把握,我这么富有创意,干干脆脆,如大侠般洒脱的做法,你会欣赏的。” 我失笑:的确,我不但欣赏,还和你不谋而合,只是迟了你一步,没能演绎侠女般的洒脱。 史迪文接着说:“就还有一件事,滴滴回头我给你开过去,钥匙我给你放物业那儿。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你都把人屁股破相了,还不对人负责?” 我捂着嘴,这才没笑出声:滴滴?真亏他张得开嘴。 史迪文收尾:“好了,没别的事儿了,保重吧。唉?这句我好像说过了吧?咳,再说一遍吧,保重。” 音频还有长长的一段,史迪文默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何荷,孩子可以是何家的孩子,但你是你自己的,将来……还是要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嫁了吧,你可能会不承认,但你真的没有你以为的独立,差远了……哈哈,差远了你!” 史迪文收了声,到此为止。 这是他在天津火车站的杰作。当时,他带着丰富的笑意,像是在和什么人讲着电话。是我,那个人是我。 它不是你们的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已和宏利了无瓜葛。天晓得他是何时办理了那些繁复的离职手续,我们都只晓得,那个有着中英文两用名的黄金单身汉,已离了职,整栋大厦再不会充斥他精力充沛的言谈举止。 我途径交易部时,正好有人进出,大门开了合,合了开,史迪文空荡荡的办公桌在我眼前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丫。 姜绚丽从我后方蹿过来:“你也要辞职?” 我照原计划走向茶水间:“消息传得这么快。” “Steven辞职了,你也要辞职?你们这是双宿双飞吗?孩子是他的,对不对?”姜绚丽追着我媲。 “我还有半盒红茶,不带走了,等下给你。” 姜绚丽挡下我:“何荷,你好本事啊你。男人你说要就要,说扔就扔,这又说走就走,你是不是也太得天独厚了你。” 这一次,姜绚丽没有露出说话说到一半,又要吞回去的犹犹豫豫,这次她是真要和我交交心了。 我润了喉咙,站到茶水间门口,以顾全四周:“都说女人常常会对闺蜜的男人产生杂念,因为彼此喜好相似,又频频接触,再加上人性中有掠夺的一面。我们算不上闺蜜,但朋友可能也同样适用。姜绚丽,你对Steven和于小界的兴趣,甚至再算上半个毛睿,有一大半都是因为他们和我关系密切吧?” 姜绚丽没承认,也没否认。她个子高,眼睛随便一翻,对我来说就像翻没了似的。 我声明:“照目前来说,毛睿是秦媛的,于小界是不是你的,我不知道,Steven是Water汪又或是谁谁谁的,我也不知道。总之,他们都不是我的。总之,你这小嗜好,还是尽早改改才好。” “我可不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孩子,到底是不是Steven的?”姜绚丽这次倒是温和。 “不是。” 这是我不变的答案,有对史迪文承认过一次便足以了。 我话音才落,身后便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是我视野的死角。我回过头,汪水水正在匆匆遁走。 “她不是上夜班吗?”我下意识地问。 “可没人规定她永远上夜班。” “你看见她了吧?看见了,所以才问我那最后一个问题吧?” 这一次,姜绚丽也没否认。她走了,倒也有几分侠女的洒脱:“后会有期吧。” 我的全部手续,零零散散耗时七个工作日。如史迪文所言,天津之行的治标治本,给我们带来了丰厚的奖金。罗某对我发自肺腑:“你们年轻人,多闯闯也是好的。以后常联系。” 我失笑:“年轻人?是说我还是说他?我们都是装的,掏出身份证,谁也装不下去。罗姐,您才是我的榜样。不是有首歌吗,再回首,平平淡淡才是真。哇,一说到这歌,我就暴露了。真正的年轻人,谁理姜育恒是哪根葱啊。” 偌大的宏利,对我而言都像变了样。史迪文化作一段佳话。一度手挽手的姜绚丽,倒退回了见面点点头的交情。暂别了秦媛的不可一世,市场部死气沉沉。汪水水则像只小白兔,当我是大灰狼,不,她是见了我,溜得比兔子更快。 我若说她是装模作样,拿腔拿调,史迪文便会说:她不是那种人,她是真的受伤了。 离开宏利的当天,我又有了压轴的收获。我找到了史迪文丢的那个,不,确切地说,是汪水水丢的那个金字塔挂件。 我在将杂物填满了一只纸箱子后,带着两手的灰,去到洗手间。姜绚丽正在水池前补妆,皮包大敞着,露出了金字塔的塔尖。 我沉着地先洗去了灰,烘干了水,这才出了手。一拿没拿出来,它被姜绚丽挂在了皮包内里的挂链上。 我的举止太没征兆,杀了姜绚丽一个手抖,口红涂出了界。 她一把夺住皮包,我却也没松手金字塔,就这样僵持住了。 “这稀世珍宝哪来的?”稀世珍宝,这四个字是史迪文的原话,我不妨借用借用。 “买的。”姜绚丽大嘴一张。 “哪买的?我倒是在别人那儿见过,说是从埃及带回来的,国内可真不好买呢。” 姜绚丽松了手,去逐间排查了格子间,确保了空无一人后才又折回来:“你在哪见过?Steven家,还是汪水水手上?” “都有。”我着手去拆那挂链。 “你这是干什么!”姜绚丽攥住我的手腕。 “它不是你的。” “那请问它是你的吗?” 我无言以对,只好拐着弯儿地:“姜绚丽你的臭毛病还真是一样接一样。真喜欢的话,就大大方方向他要,他给你就是你的,不给你你就说姑奶奶不稀罕。偷,算什么本事。” “那你呢?你也要了吧?他也没给你吧?”姜绚丽自以为是。 “不,”我自豪地,“是他说要送我,但我说了姑奶奶不稀罕。” 姜绚丽下不来台,便发力:“都这个时候了,随你怎么说!” 我把那金字塔攥得快要刺进肉里,直到姜绚丽皮包的内里被撕裂,直到挂链一断为二,我和姜绚丽的拔河才落下帷幕。显然,我是胜利者,我得到了那金字塔,而姜绚丽手中只有破败的皮包。 我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得了手,便飞快地离开了洗手间。 我搬上纸箱子,逃之夭夭。那金字塔挂件被我装在裤兜里,每走一步,便会硌我一下。 楼道中,我和汪水水相向而行。这次,她没有逃开,但头还是要埋下的。这次,我才是加快脚步逃开的那一个。若汪水水这时搜我的身,我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是的,我根本没有将金字塔还她的打算,我根本是要占为己有了。 我顺利下到大堂,熟识的保全人员迎上来:“何小姐,正好,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一个信封里装着一把车钥匙,那辆大红色奥迪A6的车钥匙,那辆“滴滴”的车钥匙。 而车子就停在路边,穿过大厦光洁的旋转门,我可以看到阳光打在车漆上的光泽。再穿过车窗,我看到史迪文就坐在车内,他手握着方向盘,食指规律地敲打在上面,像是在说:啧啧,我Steven时间宝贵,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保全人员健谈地:“何小姐,这是……跳槽了?重不重?我送你出去。正好,今天有车,方便了。”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我抬脚便走。这时再看向车子,车窗内分明乌黑一片,有没有人,分明就分辨不出。 哪里来的史迪文? 我踱着小碎步拱出了旋转门,一边走一边眯着眼睛用力地看,却只看到一名即将执法的民警。如此要道的路边,哪里会允许停车?我沉住气,等着史迪文从里面推开车门。他会先对民警敬个礼,随后说Sorry,Sorry,我等个女人,这就走,哎,女人就是费事,磨磨蹭蹭。 可惜,没有。车上根本没有人。 我只好亲自出面,匆匆将纸箱子塞入后备箱,踩下油门,一去不复返。 结束了。 连车子都交接完毕了,那么就真的结束了。这方式完全符合史迪文的style,体贴,干脆,干脆得甚至有些仓皇。 途中,我停了一次车。我下车检查了车尾,那微小的刮漆,被史迪文送修过了,完好如新。 这一天,抢在银行打样之前,我将我的存款分了三份,有理有据,精打细算地存了三笔不同时长的定期。单身贵妇的这场硬仗,将困难重重,首当其冲的,便是经济问题。 银行隔壁便是诸家房产中介的门面,我逐家登记过去,要将我的一室一厅出租。 那些向行李箱中塞上几件洋装,买张机票就消失的,叫我可望而不可即。我一介未婚妈妈,医院的档案作假一次便是万幸了,在这北京城里换家医院倒还便于操作,真连城市都换了,稍有不慎便会无处就医。我崇尚医学,次次产检都高度重视,总不好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临盆了才请个无照的接生婆过来。 大隐隐于市,我却只能隐于北京市,搬个家,换家冷僻的医院,结交新识。 他做不到,我可以做到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说到洋装,我也是时候添置几件孕妇装了。和旧的人事物划上了分割线,今后便要将厚福挂在嘴边。每个小生命都是父母的期待,我给不了她父亲,至少要给她深似海的期待。穿上孕妇装招摇过市,逢人便答,是个女儿。这是最基本的丫。 这一夜,我又将电视开了整夜。我在卧室,电视在客厅闪烁,花红柳绿钻空子地映照来,我也能稍稍安神。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从容不迫,在客厅里穿梭了好几个来回,这才意识到电视罢工了。我重新插了一遍电源,捶了捶背板,换了遥控器的电池,无果。 才一夜,电视便坏了。 在香宜幼儿园里,郑香宜拉着我并排站在镜子前:“快五个月?快五个月了你肚子还没有我大!” “各项指标正常,接下来好好养膘就是了。”我伸手去捏她腰间的游泳圈,“在我检讨营养不良的同时,你是不是也要反省……媲” 我这一捏,没捏着。郑香宜的衣衫下,是束腹的触感,梆硬梆硬。 她一闪,我也没拆穿她。她可以做誓死不减肥的胖子,但不可以做死也减不下来的胖子。 郑香宜一拍脑袋:“不对!肚子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还没结婚啊!” “别封建了你,没结婚照样可以子孙满堂,结了婚的有的是不孕不育的。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吗?男人入不入赘的不是重点,重点是,何家得有个接-班人。住嘴,我爸封建,你们也封建,你们总不能把我封死在中间吧。”我目露凶光。 “周综维回来了吗?”我换了话题。 “回来了,我和于泽一块儿去的机场。” “他和程韵伊一块儿回来的?” “那是自然,但又是一前一后出的机场。” 我感叹:“还真是公是公,私是私。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跟着周综维,于泽跟着程韵伊呗。” “你们俩也还真是……不相上下。走吧,陪我买电视去,顺便给我讲讲于泽和程韵伊的历史。” 在这新旧交替的困难时期,电视俨然是我不可或缺的必备品,否则漫漫长夜,黑洞似的。之前的那台反正也陈旧了,索性新的不来,旧的不去。 坐在商场块块鲜艳逼真的荧幕前,郑香宜对我说,于泽和程韵伊的年头,比不了她和周综维,可比下也有余了。而就像周综维爱郑香宜,同时也爱女人的美貌一样,程韵伊除了爱于泽,也爱钱。 程韵伊对于泽只有一个要求,接手于家的生意。否则,她凭自己,也誓死要赚个流油。 而于泽,除了爱程韵伊,也爱飞镖。就这样,程韵伊“凭自己”卖艺,就卖到了周综维的身边。 “这都不叫爱,这么不纯粹,还都这么有原则,叫什么爱!”我义愤填膺。 付了钱,我命对方今天送货,被断然拒绝,说最快也要明天。我像个难缠的上帝:“今天送,必须今天送,不然我活不到明天了。” 郑香宜帮理不帮亲:“表姐,你又不是买氧气罩!” 抱憾而归,我仍周到地拜托郑香宜:“万一你和于泽还没缘尽,也别拿我当话题,免得一传十,十传百,再传到于小界的耳朵里。” 郑香宜摆摆手:“于小界他不就是追了追你吗?人家有宣誓效忠你吗?人家这会儿都有新欢了,没你的事儿了。” “新欢?”我追问,“是我的那个同事吗?高个子大嘴的?” “不,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我狭隘地松下一口气,像是只要不是姜绚丽,是谁都行。 我的一室一厅不乏人问津,搬家也被速速提上了日程。这里是城西,宏利和史迪文家是在城东,至于嘿摄汇,位于城北。于是我的新家,别无他选地选在了城南。 我买了“MAMA-IN-CAR”的车贴,贴在车尾,告别了地铁时代,且多一步也懒得走,多远,多近,都以车代步。 我选在高峰时段开去城南,从二环到四环,处处水泄不通。人潮车海中,只有我,有的是时间。 在这样的路况中,我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说后方那辆黑色大众是在跟踪我。他的亦步亦趋,俨然是受路况所迫,但的的确确地,他在我的后视镜中徜徉了有半小时之久了。 我没有按计划去城南找房子,顺二环兜回了城西。那辆黑色大众,果然是在跟踪我。 还以为跟踪这样的把戏,只适用于初恋和校园,只发生在校服裙和篮球鞋之间。怎知,它是经久不衰的潮流。 而我又怎会不知,那是史迪文在作祟。这世上不止有三百六十行,除了包打听,还有包跟踪之类。 后来,我还尝试了反跟踪,只可惜技不如人,才两个路口,便被甩掉了。如此说来,这包跟踪的水平,比之前的包打听有了显著提升。 三天后,我在城南找到了房子。一片历史悠久的小区,一楼,便于出入,同样是一室一厅,面积比我的那套更小,但好在,屋后有一小片私人土地,土壤还甚为肥沃。收了我那套的租金,再缴出这边的租金,我还能略有结余。 我的每一步举措,都小心翼翼。每次出动前,必先左顾右盼,车子发动后,还要在附近的胡同里穿上几穿,只差乔装易容了。 对于史迪文的小把戏,假如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我总要积极应对,否则就是姑息养奸。 要说心头不痒痒,那除非我没了心。那厮会七十二变,会对症下药,也会在血淋淋上撒盐,会叫人恨得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也会在下一秒,让那些恨化作留恋的铺垫。可我又能怎样?手指一动,拨去一通电话:史迪文!你凭什么找人跟踪我! 接下来,又是周而复始的斗嘴,甚至缠绵,而后,依然迎来告别。 与其那样,倒不如在这最后一次较量中,胜他一筹。铁下心这件事,他做不到,我可以做到。 约毛睿约到第四次,他才拨冗和我见见面。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穿西装,外加他人瘦了一圈,变了个人似的。咖啡厅里,他一屁股坐我对面,我上下打量他:“嗬,我还当是哪个小开,泡我来了。” “怀孕的大妈,你还真有自信。”毛睿白我一眼。 “怀孕的不光有大妈,也有少女。但四十岁的,一定是大妈。” 毛睿咣地一趴桌子:“她没有四十岁,三十七。”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我无条件站在你们这边。因为其一,我的秘密你帮我保守了,其二,我的另一个秘密,她也帮我保守了。” 毛睿仰回椅背,将西装领不伦不类地一立:“哼,瞧瞧我爸妈的杰作,一边伪造我是青少年,一边又说我长大了,该收收心了,人模狗样地穿西装就能收心?这我只能收腰好不好!” 毛睿和秦媛的故事,也要向前追溯。那一年毛睿的离经叛道离到了巅峰,直接把自己叛去做了夜总会的“少爷”。有一次。秦媛点了他,俩人就认识了。接着,便是一点再点。要论动心,毛睿先动的,至于秦媛,大他十五岁,想动,没胆子动,不想动吧,偏偏好像又动了。 秦媛不再去那家夜总会了,所以毛睿找上了宏利,偏巧不巧地,当上了我客户大军的领头羊。 至于毛睿介绍来的最后一个客户,贺友然,与其说是他的朋友,倒不如说是他的小弟。贺家的小公司常年来依附毛氏企业,所以贺友然打呱呱落地,便对毛睿唯命是从。他照着毛睿的意思,也去做了少爷。秦媛中了套儿,对贺友然一点再点。末了,毛睿带着贺友然找上宏利,给了秦媛致命一击:“我小弟说了,你每一天都在闷闷不乐。秦媛,你一辈子躲着我,一辈子都得闷闷不乐。” 正所谓,成也贺友然,败也贺友然。毛氏威胁了贺家的小公司,命贺友然指证秦媛。若说毛睿和秦媛都死不承认,那么贺友然这第三人的证词,是真有几分效力的。 从此,秦媛更加对毛睿避如蛇蝎,而毛睿为了保全秦媛,也只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这才叫,成也爱情,败也爱情。 两年(七千字更~)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她哪里好?”我请教毛睿。 “哪里也没有多好,但哪里都是刚刚好。她唱那什么红豆大红豆,边唱边跳比谁都卖力,跳完了,再偷偷贴膏药。她被糟老头摸,手就挡在这儿……”毛睿比划了一下大腿根儿,“哪里能摸,哪里不能摸,她说了算,可她还是能把所有糟老头治得服服帖帖。每一份她拿下的合同,她都亲了又亲,像小学生做手工一样,叠得整整齐齐才收进包里……” “等客户赏饭吃的人,哪个不是这样?媲” “她不是等客户赏饭吃,主动权在她手上,她要吃谁,就吃谁。丫” “这话倒也有道理。” “独独不吃我。” “谁让你说你喜欢她。” 毛睿用小勺飞快地搅着咖啡,杯壁叮叮作响:“是,我一说我喜欢她,她笑得眼泪都下来了,眼泪一下来,妆都花了。接着她挽着我就去洗脸,用洗手液洗的,当时只找得到洗手液。她洗得可仔细了,洗完了她说,看看,着重看眼角,脖子,还喜欢吗?” “眼角有细纹了吧?”我揉了揉自己的,“你怎么说?” “我说喜欢啊,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一天是一天。这不,这都喜欢多少天了?都论了年了。” 这一次,毛睿不是我的客户了,他买了单。之前我们用餐,每每在我买单之前他总再多点一份甜点,让我带回宏利,和包括秦媛在内的同事分享。这会儿想想,千千万的同事也不过是她秦媛一人的烟雾弹。 那辆黑色大众就停在咖啡厅的斜对面。 我又坐回了座位:“走吧,你先走吧。等会儿我走后门。” 毛睿闲着也是闲着:“什么情况?” “我被跟踪了。” 毛睿大咧咧地东张西望,在我的指引下,锁定了那辆黑色大众。他热血地拔腿就走,说我去给你打探打探。 而后,毛睿若无其事地途径了它两次,便给我打来了电话:“亲爱的,这司机我见过。” “你见过?”我意外。 “他和我爸的司机有过冲突,脑袋被开花了,头顶的位置,有一块长不出头发。当时是我带着钱去把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嘶……他是哪家的狗腿子来着……” “给我想,使劲想。”我催促。 “忘了忘了!全北京有多少有头有脸有钱有势的人家啊!” “算了。”我挂断了电话。 这时,那辆黑色大众也不打自招似的,缓缓启动,驶走了。那司机也认出了毛睿。 全北京的有钱人家数不胜数,但渺小如我,有幸结识的也不过就是于家的于四公子。真相就这样浮出水面,他是于家的御用司机,而并非史迪文花花小钱,雇的半吊子。 也就是说,这离别的第一回合,史迪文没输,我也没赢,充其量打了个平手。 我莫名的火冒三丈,像是被人耍了似的。但抽丝剥茧,这里头哪有史迪文的戏份,不过是我妄自揣测,自己耍了自己,但我还是不可抑制地火冒三丈。我不要平手,赢不了,那我宁可输。 于是,我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力资源,旧同事也好,业内的泛泛之交也罢,旁敲侧击了史迪文的消息。 史迪文在福斯外汇顺风顺水,交易部为了欢迎他,还在某高级西餐厅专门举办了一次餐会。餐会上,史迪文谈笑风生,并演奏了一曲钢琴曲,曲子是入门级水平,但他游刃有余的身姿,还是惊艳四座。 令人惊艳的,还有他的交易理念,无险不乐,无乐不险。可相对地,他有他不可动摇的止损原则,不管大环境风云莫测,更不管数据面合理抑或不合理,止损是他万无一失的保护伞。 此外,还有人说,他和汪水水仍有亲密私交。 这下好了,离别后的第二回合,我又输了。论重新出发,他有如一颗出膛的子弹。我再怎么撒丫子,也望尘莫及。 我悄无声息地搬了家,换了号码。 对于于小界,我也不得再去和他理论。他若披上他于家于四公子的披风,将无所不能。他若要找到我,挖地三尺也能将我挖出来。 搬家后,于家的那位御用司机没有再露过面。 但在整个盛夏,我草木皆兵,谁人都像探子。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谁要看我,都像是监视,谁要不看,更是欲盖弥彰。锁定了探子,我还要进一步分析,他们是通通受命于于小界,还是这其中,也有史迪文的重在参与。 那时,我甚至严禁我妈前来:“妈,可能您也在他们的监视中,您一来,不就把我暴露了?” 我妈在电话那头束手无策:“你不是说,有人在监视你了,那不就代表,你早就暴露了?” “万一是我多心了呢?万一他们还没找到我呢?” “不是万一啊!小荷,你是真的太多心了!” 随着夏去秋来,我的神经兮兮才渐渐消退。我在屋后种了青椒和豆角,收获后,分给邻里。另外,我还时不时代为照顾他们的小孩或花草,代收信件,三缺一的时候,我也能打上八圈。久而久之,我世俗不容的腹部,也被他们容了下,邻里间好不和睦。 我还结交了一票的妈妈友,探讨增重了几十斤,尿不尿频,缺不缺钙,胎位如何矫正,以及胎教的中西方优劣性。 深秋,我毕业了一期操盘手初级培训课程,并着手投递履历。重操旧业是捷径,操盘学归学,市场部仍是我的首选。 正轨虽姗姗才进入,可也总算是进入了。 两年后。上海。 梅龙镇广场二十六层。 洗手间里,我和Donna并排立在水池前补妆。Donna大方地从化妆包里翻出一支迪奥的唇膏给我:“喏,这个樱桃色,更适合你。” 我倒也不推托,仔细涂上:“还是你有眼光。” “真的不去?”Donna还锲而不舍,“Everybody-knows,乔先生做东,还是给他面子的好。” “咱们安华外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少我一个,谁注意得到?” “你呀,总当自己是无名小卒。来了不到两年,做到销售部的副手,可以了你。可话说回来,也就是因为你总当自己是无名小卒,啧,人人都抢着和你交好。”Donna喷上香水。 “这我倒是承认,我儿子都会背小九九了,我自然比你一个美艳的秘书无害。”我将唇膏还给Donna,“对了,上次你和我说,你有意进销售部,认真的?” “真得不能再真了,秘书哪里是长久之计?哎,下回再详谈,万一……”Donna看看表,“两小时之后,乔先生被我迷了个神魂颠倒……” “嗯,你上次说万一赵先生,上上次说万一孙先生,上上上次……” “妈咪,”Donna机灵地打断我,“六点了哦,你儿子在等你了哦。” 从梅龙镇广场步行回家,要半个小时。那是我能租到的最方便,最便宜的房子。任何大都市都有它光鲜的一面,和来不及变得光鲜的另一面,上海亦不例外。我每一次穿着Ferragamo的鞋子,一声一声步上那座危楼,都会暗暗发笑。 雷打不动的一室一厅,有霉味,也有蟑螂出没,月租金四千。至于厚福的保姆,八点到十九点,每逢周六放假,法定节假日放假,一个月,又是四千。 Donna打来电话时,保姆正要走。Donna尖着把嗓子:“何荷,乔先生按人头订了位,少你一个,空着把椅子。” “空着把椅子?撤走啊。”我将保姆送到玄关。 “乔先生比我们先到,我们总不好当着他做小动作啊。” “找个不起眼的迎宾小姐,代坐一会儿,光吃不说。他不过是按人头订位,又没有指纹验证。” Donna直喘大气:“不起眼?一个穿旗袍的迎宾小姐坐在我们安华精英中间,要是不起眼,我整套迪奥送你。总之,我们说了你有要事缠身,稍后就到。乔先生的面子你可以不给,老板的呢?我们要不要把老板从普吉岛叫回来顶你的位?” 挂了电话,我回到房间。 厚福正在大床中央弹跳,最后一下,一跳一坐,渐缓地颤了三颤。 我提醒他:“喊妈妈。” 他这才放下身段:“妈妈。” “乖。”我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随后走到了房间窗口。 打开窗,四周都是各家晾晒的衣物,从里到外无所不有。我喊住保姆:“钱阿姨!” 保姆仰头,直截了当地伸出两个手指头,意为加班费两百。 我出发在即,厚福才识时务:“妈妈抱!” 我折回去拥抱他:“乖,以后妈妈回来要主动和妈妈打招呼,不主动的下场,就是妈妈要再出去嗨皮一会儿。” 就这样,我和厚福在分别了十小时后,团聚了五分钟,便又再度分别。 是,他是个男孩儿。 两年前当医生将他从我双-腿之间拖出来,说是个男孩儿时,我回光返照似的大吼道:“住手,你们休想给我调包!休想!”医生护士面面相觑,将厚福托到我面前,展示了他的那话儿。 但我早就顺口了叫他厚福。他姓何,名翱,翱翔的翱,是我爸花重金,求来的名字。 乔先生此行来上海,下榻璞丽酒店。他是榜上有名的个人投资者,主要涉足黄金,物业以及外汇领域。两个月前,乔先生将他60%的外汇资金调拨到了我们安华外汇,两个月后的今天,他深表满意,并绅士地设下了答谢宴。答谢宴,也就就近设在了璞丽酒店。 这是我第一次和乔先生面对面。论外表,他其貌不扬,五十二岁的年纪,干枯,微微驼背,但佼佼者的风度还是有的,华侨腔也常常令在座女子痴痴迷迷。 我姗姗来迟,自罚了三杯,落座后,观察身边的Donna:“乔先生还没有神魂颠倒的苗头,你倒是在两眼冒红心。” “不是为他……”Donna兴奋得屁股底下长了刺,扭来扭去。 我没接下文,目光莫名的直愣愣地:“喏,那不是还有把空椅子?谁啊?” “我就是为他……” 这回,Donna的话还是只说到了一半。那人回来了,他刚刚是去了洗手间,又或是……去吸了一支烟。 那人是……史迪文。 有那人的血肉之躯在前,Donna更加行云流水:“喏,乔先生的助手,Steven,美籍华人,三十有七,未婚,有没有女伴不重要,有一个灭一个,有两个灭一双。瞧瞧,那双眼多charming,可肌肉比双眼还charming!谈吐幽默,不是低级趣味,不是哗众取宠,是真正的幽默……” 我目送史迪文落座,他坐在乔先生的右手边,在我的十点钟方向。他穿了一件卡其色棉麻西装,那种质感,在肘窝或脊背的部分,容易稍稍褶皱,昂贵是一方面,更比笔挺的西装随性。 乔先生对他说了句:“何小姐,销售部。” “幸会。”史迪文对我遥遥一举杯,一口酒倒入口中,继而便和其他人继续刚刚的话题了。 单凭他这喝酒的姿态,我就方寸大乱了。史迪文酒量欠佳,喝酒一向小口送服,我为此讽刺过他。此后,在我面前他会极尽豪迈,尽管烈酒穿喉过,胃中熊熊烧,他那时说,只要能讨我欢心,那都不算什么。 在方寸大乱之前,我也早就心如战鼓擂了。他乡,故人,我浓妆艳抹,而他的面具中又多了一条美籍华人。 我随着Donna动筷子,她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她吃多少,我就吃多少,如此一来万无一失。 直到Donna捅我,沮丧地说,他的“兴趣”在我们右手九十度角方向,至于我们这块区域,淘汰。 这时,乔先生说,Steven每次来上海,都是行迹匆匆,这次我放他三天假,你们谁是纯正的上海人,可以带他转上一转。 巧了。我们右手九十度角方向,有两人不约而同地举高了玉臂。 二选一,总有一个能速配上。 “何小姐多吃点。”突如其来地,史迪文来了这么一句。 似无意,却是有意,他将转盘上的蟹黄酥饼,转到了我的面前。 右手九十度角方向飞来飞刀:“Steven,看不出吧?我们何副主管的baby都两岁了。保养得多好。” “哦?是吗?还真的看不出。” 此后,史迪文便没有再对我单独关照。 席间,我只脱离过一次大部队,便是和Donna结伴去了洗手间。倒退回战争年代,我势必会拒绝任何单独作战的任务,即便不得不脱离大部队,也要找人组个小分队才好。 从洗手间出来时,我和Donna果真在走廊中撞上了史迪文。 Donna把握良机,叼上一支烟,拦下史迪文:“嗨,有没有火?”史迪文段数不减当年,他也掏出烟来,俯下身,打火,和Donna的烟一并在同一簇火苗中燃着。Donna美死的心都有了。 我埋头返回。 史迪文似乎出于礼貌:“何小姐?” 我回过头。他有意分我一支烟。 Donna这会儿也六亲不认了:“我们何副主管不会,她是良家妈咪。” 我率先返回餐桌前。 保姆打来电话时,我像灰姑娘迎来十二点的钟声,匆匆告辞。人灰姑娘过了十二点,大不了被打回清水出芙蓉的原形,而我要是再拖拖拉拉,只认钱不认人的钱阿姨或许真的会扔下厚福打道回府。 出了餐厅,我将电话打回去。钱阿姨说,厚福滚烫。 这是何翱第一次生病。两年来,他没有过任何不适。 我的大脑败给了双脚,任由双脚带我回到了餐厅门口。 我极尽自然地隐在餐厅门口,拨打了史迪文的电话。两年多来,我从没有尝试着拨打,但那串数字像是就在手边。电话通了,史迪文掏出手机。我换了号码,但他没有。 史迪文没有接,挂断了,继续大谈他的华尔街和好莱坞。 毕竟是个陌生号码,他挂断,倒也无可厚非。 我只好冒险献出半个身子,张扬地又拨打了一遍。我有把握,我被他尽收眼底,而以他的狡黠,不难了然,那正闪烁在他手机上的陌生号码,和我脱不了干系。 可他,又一次挂断了。 我调头便走。他不是上帝抑或是玉皇大帝的安排,他并非为了厚福的滚烫而降临,是我多心了。这种多心,再不会有下次。 厚福双颊通红,但还是谨遵了我的懿旨,在我一露面后,便呢喃道:“妈妈好……” “以后说妈妈吉祥。”我如常地揶揄他。 我抱上厚福飞快地钻进出租车,保姆敲了敲车窗:“过了半个小时了,还得再加五十块。” 出租车途径璞丽酒店,正逢史迪文被莺莺燕燕簇拥而出。车速飞快,那景象稍纵即逝。 我将脸埋在厚福的额头上,也不过就长叹一声。 神经不是生来就大条,而是被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才变得大条。那一年十月的最后一天,我独自在产床上一声不响,却将铁打的床栏杆狠狠揽弯。那是我最没有准备的一次苦难,或者说,那是一种没经历过,便如何设想也想不出的痛楚。此后,我便因未雨绸缪而战无不胜。 发烧,我早在两年前便将婴幼儿发烧的方方面面倒背如流。今天若没有史迪文,我会做得更加有条不紊。 医院。 “吃了退烧药了?”大夫问。 “吃了。” “多喝水了吗?” “多喝了。” “这会儿降下来了吗?” “吃了退烧药后半小时降到37°5,当时也给他用了冰袋,算是内外双管齐下吧。” 大夫翻了翻病历本:“第一次发烧?” “第一次。” “那你还挺有经验。” “啊……”我字斟句酌,“我也算是饱读医书吧。大夫,这是小儿急疹吧?所谓小儿急疹……” 厚福发了汗,昏昏沉沉睡在我的臂弯里。不可否认,他有着一头和史迪文相似的头发,太硬了些,不易打理。好在,五官是像我的。我抱着他排在取药的队伍中,是唯一“负重”的,也是唯一扮着相,身姿挺拔的。 所以,这使得我和于小界的重逢,还不至于太狼狈。 如果说重逢一个,纯属巧合,那么五小时之内重逢两个,一定是上帝抑或是玉皇大帝的把戏。 “何荷?”于小界是人未到,声先到。 我循声找过去。他站在出口处,因为捕获了我,而放弃了出口,径直向我走来。两年多的时光,在他的身上,比在我和史迪文的身上都更为显效。他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稳重得有如他一直如此,而冲锋衣才是牛头不对马嘴。他在上唇之上蓄了短短的胡须,和那细皮嫩肉的少年郎,从此判若两人。 “于小界?于小界。”我念了两遍他的名字,意外地笑了笑。 “何荷,你……都没怎么变。”于小界有些语塞。 “你倒是从里到外地变。嘿摄汇没有了,你……也长大了。连个子都长了吧?都说男人二十三还蹿一蹿,是真的啊。你怎么会在上海?怎么会来医院?病了?”我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知道嘿摄汇没有了?” “怎么会不知道?我有关注的。哎,真可惜是不是?” 队伍向前,于小界揽了我一把:“孩子病了?” 他变得“放肆”,从容,但对于我的孩子,他还是无措。 “嗯,小毛病,拿了药就没事了。” “回家是吗?我送你,我车子就在外面。”于小界的口吻像是做了主。 至于我问他的问题,他一个也没有回答。 我试探地:“嗯,是回家。地址……用我说吗?” 稍加停顿,于小界一笑:“最好可以说一下。” 他学会了不置可否。 排到我取药。于小界接下我手中的单子,代我将大捧的瓶瓶盒盒抱了出来。之前的话题打断了,我怎么接也接不上,索性厚着脸皮直截了当:“于小界,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你不是因为我,才在上海的吧?” “不,我是因为公事,下周回北京。” “不知道我的地址?” “你希望我知道,还是希望我不知道?”当下的于小界,可以和我打个平手了。 我抱着厚福坐上于小界奔驰的后排,我说,他叫何翱,翱翔的翱。于小界点点头,没说话。 ----- 我不和大神比,我就和自己比,我第一次更这么多啊啊啊,我等下要给自己送杯咖啡~0 他要不要这么神啊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直接说了地址,如假包换的地址,并没有随口编排,用来又一次试探于小界。这样新的一番他乡,故人,喜忧参半,但终归喜多于忧。他不再是当年那生嫩,又勇猛的少年郎了,但对我而言,倒也无妨。 于小界的眉目,呈在后视镜中。 他注意到我在看他,大胆地回看了我。换做过去,我不会在这种小把戏中落败,总是于小界或是一笑,或是心猿意马地别开目光。但今天不同,他持久,而带有侵略性。末了,是我别开了目光媲。 途中,于小界的手机响了又响,他果断地挂断,后来索性关了机。 到了楼下,于小界下车,来为我开车门。与此同时,我也在推开车门,二人合力似的丫。 我下了车,经过这短暂的休整,倦容反倒是毕露无遗了。 “明天中午一块儿吃个饭。”这是于小界第二次做主。 “明天再说吧。” 于小界沉默。这点倒是没变,他沉默的时候,代表他无意于让步。 “我总要看看他的情况。”我的意思是厚福。 于小界掏出名片,我没有手接,他直接塞进我的风衣口袋:“打给我。” 他上了车,想了想又按下车窗:“何荷,一定打给我。” 于小界绝尘而去。好一辆一尘不染的奔驰SUV,在月光下比女人的大腿迷人千万倍。他的冲锋衣和法兰绒格子衬衫,还有那辆车体印有嘿摄汇广告字样的面包车,和他的某一段青春一并封存了。 危楼的楼道中伸手不见五指,我从皮包中掏出手电,打开开关叼在嘴里。 厚福被我这么一颠簸,扰了清梦,吭吭唧唧地便要哭。四楼的人家尤其多事,隔三差五就会向我抱怨,说小孩子搅得他们不得安宁,神经衰弱。一开始,我买过些昂贵的水果前去致歉,后来,他们一再蹬鼻子上脸,我便翻了一次脸。我说,我儿子随了他姥爷的内敛,惜字如金,我这当妈的都没耳闻过他的嚎啕,今后他再“搅”到你们,你们就给我录下来,我必有重谢。打那儿以后,我耳根倒也清静了些时日。 我嘘嘘地安抚着厚福,在这三更天,堵着他们家家门口哭一鼻子,我不免要吃不了兜着走。 嘴里的手电一歪,肩上的皮包一滑,我顾此失彼,连脚下都滑。可楼上传来咚咚两响的脚步声,还是没有逃过我的耳朵。 我机警地:“谁?” 无人应答。 我的目的地就在五楼,区区十几级台阶,我却却步了。我腾出一只手来用手电向上探照,除了发霉的墙壁,窗子映照进来的影影绰绰,并不见人影。 我又问了一遍:“是谁?” “不说话我可报警了!”我调头向楼下逃去。 “回来。”那人开了腔。除了史迪文,还能有谁。 我停下。这会儿厚福倒又安稳了,可这么大的个子,无论如何是塞不回肚子了。 史迪文慢吞吞地下了来:“还报警?就没想到是我?” 我惊魂未定:“我为什么要想到是你?我也以为这地段算得上繁华了,只求治安有保障,可我还是有幸被抢过一次皮包,面对过一次暴露狂。你庆幸去吧,我今天要不是抱着厚……抱着孩子,我早就抄上家伙上去为民除害了。” 史迪文下到和我同一水平面,我们站在三楼半的位置,相距一步的间距。我用手电直射着他,他一把夺下,关掉了。 他问:“暴露狂?” 我后悔了,强硬地:“我没必要和你说这些。” 这时,四楼的人家得了良机似的,破口大骂。 一下子,我脸红到脖子根。久别重逢,总要光鲜照人才好,这样的局促,像是毁于一旦。 四楼有了开门的声响。我对史迪文凶巴巴道:“过来。” 这下,他倒是移出了四楼那户人家的视野,但也堵到了我的身前。我垂着头,想屏住呼吸的,但事与愿违,我像被棉絮塞住口鼻般难过,只好深深吸了一口气。我面前的男人,和我记忆中的味道不差毫厘。那记忆是温驯的,被我压制着,从未兀自冒出来,但一旦嗅到,便一发不可收拾,新鲜如初,毫厘不差。 厚福睁开了眼睛,没有哭,像是睡饱了似的,泰然地睁开了眼睛。 四楼的人家是有确切的目标的,直接向五楼寻去。 厚福异乎寻常的安生,黑眼珠滴溜溜地看向史迪文。至于史迪文,他只看了厚福一眼,他垂下眼皮,只飞快地看了一眼,便调开了。我蛮横地将厚福扳向我。我心火旺盛,代厚福不值。他摆明了不将你放在眼里,那么你就算好奇到死,也要矜持。 史迪文对着我头顶后的墙壁压着声道:“这个时间,你带着他出去做什么?壮胆儿也不能用他壮吧。” 我紧抿着嘴,没做声。 “说话。”史迪文向前倾,将下巴重重地硌在了我的头顶。 厚福被夹在中间,当这是游戏,兴致勃勃。我不堪重负,狼狈地顶开史迪文,一开口才意识到我在哽咽:“病了。” 史迪文伸出食指,指了指厚福,那意思是:他? 我语速极快:“是,就是他,就是他病了,去医院了。” 这下,史迪文舍弃了这块安全地带,也不再压着声。他径直上楼,声调慑人:“他病了你还在这儿磨磨蹭蹭。” 史迪文和四楼的中年夫妇狭路相逢,他这一团突如其来,气势如虹的黑影,叫那二人张皇地抱作一团,挤在门框中,再同时弹了进去。 史迪文一步两级迈了几步,又折回来。他伸手要抱厚福,却又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而我,自然更不会移交。 “上楼,回家。”他对我下令。 我挤过他:“要不是你,我早就回家了!你到底来干什么!” 史迪文随在我身后,腿长步大,脚尖频频踢上我的脚后跟:“你管我来干什么。你把厚……你把孩子养病了你还有理了你?这个时间去医院,你不会找个朋友陪你吗?你刚刚上楼叮里咣啷地,那是什么意思?累了?累了你就停下,倒栽葱会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这也就幸亏是我,要真是什么下三滥,你这还买大送小了你知不知道!你这女人有没有脑子的……” 我被一路“训斥”到了五楼,只有一句话:“你知道他叫厚福?” “我……Donna说的。” “我的地址?” “随便问问……就问出来喽。”史迪文若无其事地打开了手电,为我照亮锁孔。 光线照过他的衣领,在那卡其色之上,有一小块口红的鲜艳。 “吃饭的时候,你有话要和我说?”我不带感***彩地问。 “本来有,后来没有了。” 史迪文也问:“你走之前,打电话给我,有话要和我说?” “本来有,后来没有了。”我效仿他,“刚刚我上楼,要是没有叮里咣啷,你也没打算露面的吧?上面还有六楼,你可以藏得好好的。” “是。”史迪文承认。 我掏出钥匙,开了门:“那就好了,我们谁都没什么话好说。” 我进了门,反手关门。这一切都再明智不过,像是走在平衡木上,歪歪斜斜,几乎要掉下去,但在最后关头还是把持了住。 除了,何翱在最后关头的那一句:“爸爸……” 那会儿我正在关门,还没关上。而史迪文一向耳聪目明。 门内,我瞪着厚福。而厚福不理不睬,他被抱了太久,吱溜地挣脱我,着陆,手舞足蹈。我缓缓瘫坐下去。厚福辨识出我的奄奄一息,又来不自量力:“我抱妈妈。” 门外楼道的光线从门缝中穿进来。我的手电在史迪文的手上,被他开了关,关了开,反反复复。那一声爸爸,太有威力。 突然地,我的门被史迪文咣咣地擂响:“何荷!他要不要这么神啊!还是说他逮谁喊谁爸爸?这臭小子……何荷你丫会不会教育孩子的!” ----- 今天更迟了。。宽恕我~~谢谢你们所有的冒泡,花花月票和荷包,谢谢~ 我只打死他一个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滚。”我没有力气再多说一个字。 “滚?”厚福发音罕有的标准,无须纠正。 我头痛欲裂:“臭小子……妈妈的内外兼修你不学,这你倒学得快……媲” 厚福睡前吞了两剂药,并索取了四颗冰糖,安睡了,直到天蒙蒙亮,才又烧了开来。发烧这样反复,倒也是正常。我不至于心神不宁,但过劳是免不了的,整个人昏昏沉沉丫。 发烧的厚福比平日里话多,紧阖双目,嘤嘤咛咛地呓语个不停。 这个小家伙,人如其名。我叫他大壮,他就争气地给我壮了两年。我叫他厚福,他还真当自己福如东海,两年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浑然天成。这还是头一回,他惨兮兮了一把。 我给他换着冰袋,在这间歇,想到了于小界塞给我的名片。 他的这顿午饭,是吃不成了。 我将风衣两侧的口袋摸了个遍,那张名片不翼而飞了。 我飞快地出去楼道,从五楼找去一楼,再从一楼找回五楼,无功而返,气喘吁吁。 早上,我接着郑香宜的电话:“表姐,我们在登机了,一会儿见。” “不请自来,能不能不见?”我困乏地。 “我倒是‘请’你回北京,可你也得回来啊。唯一一个妹妹要结婚,你不送结婚贺礼也就罢了,陪我吃吃茶,置置装,同床共枕说说姊妹的悄悄话,这是你不可推卸的义务。”郑香宜愈加伶牙俐齿。 挂了电话,我再没有了困意。 我对我爸的反抗,被我埋藏了三十年,直到厚福出生。 那天,厚福出生后,我被护士抬下产床,抬上推车。厚福被包裹后,搁在了我的颈边。他皮肤发红,皱皱巴巴,像只猴子,紧紧偎着我。就在这时,产房那两扇大门被人轰然推开,门板久久吱呀作响。是我爸,他冲了进来:“小子?是小子?” 医生护士公事公办:“出去!这儿是产房!男的进来像话吗!多少的产妇呢,又不是给你们一家开的,出去等着!” 我爸满脸堆笑,力大如牛:“我就看看,我就看看我孙子!” 我在产房深处,隔着几位医生护士阻拦的身躯和手臂,和我爸四目相对。 他还呼唤我:“小荷,好样的!” 那一刻,我便下定了决心,我要带走厚福。 那一刻,即便我可以自己给自己判罪:不孝,狠绝,报复,冷血的报复,但我还是下定了决心。 厚福满月时,我加入了位于上海的安华外汇,不顾我爸的苦苦哀求,带走了厚福。我妈这一次还是帮了我,即便她也对厚福恋恋不舍,心绞痛似的,但她还是按住了我爸:“咱们三不五时地就去看看她们娘俩儿。” 我当时一口应允,事后却出尔反尔。 我只有在我想回京的时候,才会让他们爷孙得以小聚。至于他想的时候,想了也是枉然。他没有我的地址,但还是来过上海两次。我安排了公司的司机带他游览观光,而后我只身一人坐在高级餐厅的包厢等他。他兴冲冲而来,我说厚福在家睡得香,就由他睡吧,今天就咱们父女俩大饱口福吧。我爸当即拂袖而去。 而当时,厚福根本不在家,他就在我们旁边的包厢,由保姆带着,只等我一声令下。 手机滴滴一响,到了厚福吃药的时间。史迪文说我“怠慢”了厚福,是他有眼无珠。我根本是小心加小心,甚至到了刻板的地步。 厚福嘟着沾满药汁的小嘴:“妈妈不上班?” 这时,Donna打来电话。我不好先回答他,揉揉额角先接了电话:“我今天请了假了。除非是姚太太,否则我一概不理。” “怪只怪你自己乌鸦嘴吧,还真是姚太太。她亲自过来了,这会儿正在VIP室恭候你的大驾。”Donna那边传来水声,“我先奉茶过去。” 我才一对厚福哭丧脸,他就勾住我的脖子,献上湿吻。 我掐了一把他的屁股:“何先生,你才两岁,不是三十二岁,所以我不会欲火焚身,不管不顾地和你钻进被窝的。” 厚福懵懵懂懂:“上班?不上班?” 我给保姆打了电话,才说今天不用她来了,这又命她速速前来。随后我更衣,上妆。 睫毛膏涂了一边时,手机上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我有大半的把握:“喂?” “何荷。”果真是于小界。 “我……我正要打给你的。”我隐瞒了名片的失踪。 刹那间,十小时之前,史迪文倾向我,将下巴重重硌在我头顶的那一幕涌上心头。他若逼我开口,会有一百种严刑逼供的方式,为何会采用这莫名其妙的一种。那时,我的腰侧似乎也受到了侵犯,但和头顶的重负相比不值一提,我没有在意。这时真相大白,史迪文也不过是他所说的“下三滥”中的一员。 他是个小偷,偷走了我风衣口袋中的名片。 “一小时后我去接你。”于小界似变非变,他还是勇猛的。 “今天不行了,我有个重要的客户……” “是大元商贸姚总的夫人吗?” 我一顿,单手将睫毛膏收好:“说来听听。” “正好去梅龙镇广场办事,说顺便去看看你。姚太太在,就聊了几句。我看她……不顺心的样子,就请她去我们新开业的珠宝行去坐坐了。新开业,会给她打个满意的折扣的。”于小界又问,“她不但重要,还是个难缠的客户吧?” 我无言以对。保姆来了,念及钱,她摩拳擦掌。 我挂了电话后,厚福在和保姆相谈甚欢了。他说:“昨天我爸爸来了。” 保姆也真抬举厚福,还当他能有问必答:“哟?是吗?什么人?做什么的?长什么样子……” 我及时插话:“梦见,昨天你是梦见爸爸了。” 厚福大字型仰倒,有些混沌。 于小界抵达楼下时,我和厚福吻别:“妈妈两小时后回来。” 于小界给了我重逢后的第一个拥抱。我蓄着经久不变的长发,他弓身,脸贴在我的脸侧,有长发的阻隔。 我拍了拍他的背,退开:“还没来得及问,过的好吗你?” 于小界没答话。也是,这么笼统的问题,答也答不出个所以然。 于小界选了间日式餐厅。他问我日式可不可以,我反问不便宜吧?再加两个人可不可以?我表妹和未来表妹夫这会儿在机场等我的信儿呢。 郑香宜和周综维接到了信儿,比我们还早到了一步。 会合后,郑香宜先没拥抱我,反倒先对于小界竖了大拇指:“日料好,日料妙,日料量小呱呱叫。不要点三文鱼和鳗鱼,热量太高,也不要点饭团,淀粉太多,其它我都OK的。” 周综维宠溺地:“好了你,我看是你呱呱叫吧。” 四十六公斤的郑香宜,说什么都对。她可以不学其他女人,说什么“我从不减肥”,“我上一夜吃了块cheesecake”,“上上一夜吃了五串关东煮”。她可以直言减肥,对每一个卡路里嘶吼着sayno。周综维会夸她自然又单纯。 我对周综维的好感并没有重建,碍于郑香宜,才微微寒暄。 好在,周综维也无意于我。于小界是他天上掉下的馅饼,他才不管热量高不高,淀粉多不多,好不拉拢:“于总,咱们这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有缘的是他和表姐好不好。”郑香宜对我挤了挤眼睛。 脂肪少了,她脑子也小了,随手就点鸳鸯谱。 不等我否认,有人先不同意了。 史迪文打来了电话:“在哪呢你?” 我回避到一旁:“你要是私事找我的话,我就挂了。” “我问你在哪呢?” “吃饭。” “和他?” “对,和他。和谁有什么不一样吗?” 史迪文是平和地,也是阴森森地:“不一样。你和谁吃都行,别和他吃行不行?你看,我是讲道理的,我不是一竿子打死所有男人哦,我只打死他一个。” 你确定……你感觉到了?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他的名片你还打算还我吗?” 史迪文也不否认,泰然自若:“不打算。没了区区一张名片,你们这不也没失散吗?” “你什么时候走?”我也有我的问题媲。 “计划是下周二,可计划有变了。他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史迪文平铺直叙,不像是无赖,也不似威胁丫。 这一餐,我和于小界没失散归没失散,但还是被活生生地“拆散”了。 周综维的生意不好不坏,产销量达到饱和的瓶颈。于家倒是正有意涉足东南亚其它方方面面的领域,周综维极力自荐。有新的资金和渠道的注入,才好打开新的局面。他把握于家任何一份子,谄媚的嘴脸淋漓尽致。 退一万步说,如今的于小界即便是生意中人了,但谈,也万万不能是在这一餐上谈。 他还没来得及和我“叙旧”。 他给我夹菜夹得君子,不疾不徐,但对我的注目就放肆得多了,不间断地,以至于周综维常常说话说到一半,因为无人响应而倍感无趣。若是二十三岁的于小界,会正好与此相反,他会频频给我夹菜,会时不时才瞄我一会儿。 郑香宜对我更是有一肚子的话,比如五花八门的减肥,比如中医祛痘,西医祛痘,中西医结合祛痘。可她口沫横飞了,还不尽兴,说着说着就欲言又止。 直到我们从餐桌说到洗手间,她这才大敞了心扉:“表姐,国际飞镖赛上海站下周开赛,于泽会出赛,所以无论如何,你要留下我。” 于泽比于小界幸运,他在期限将满之时,一举荣获了联合会杯赛的冠军,从此,他的飞镖大业便再也没有了期限一说。 那一届联合会杯赛,程韵伊没去,郑香宜去了。黑马于泽夺冠时,郑香宜在观众席上泪流满面。那时她还是个减肥减了一半的小胖子,一张脸上镜后,还是脸盆般的大,但显然,她的“真”打动了转播大哥,电视转播中,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推近。 “好啊,我把你和周综维都留下。”我故意这么说。 郑香宜出了出神,才弹了我一把水:“你敢!” 而后,郑香宜先将我推出了洗手间:“走走走,我随后就到。” “你还要……?” “对对对,那些虾兵蟹将和海胆,我还得让它们怎么进来,怎么出去,解解馋就得了。” 郑香宜缩了回去,随即,里面传出呕吐声。 我回到座位,屁股还正在下落的过程中,于小界便对周综维发了话:“我和何荷还有些话要私下聊聊,你看……你和郑小姐方不方便先……” 周综维连声:“好的好的,我们也正好打算在附近转转,那……就不打扰了。” “我也得回去了。”我对于小界低低道。 “再坐一会儿。”于小界直接。 “孩子病着,我答应他速去速回。” “就再坐一会儿,”于小界固执地不让步,“等下我会全速送你回去。我们还没来得及说话,不是吗?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失礼,对你的客人下逐客令。” 这时,我的手机又滴滴一响。这说明,我向何翱允诺的两小时,到了时间。 我一不安,站了起来:“我说了,我孩子还病着。” 至于“客人”周综维,拖泥带水地,还仍在站起来的半途中,卑躬屈膝似的,窥视着我和于小界的较量。另一个“客人”郑香宜回来了,吐了个脸色苍白,惹人生怜。这就是瘦的好处,不然谁会对一个苍白的胖子生怜。周综维抓上行李箱和郑香宜的皮包,不由分说便带走了她。 后来,我又缓缓坐了回去:“好吧,再坐一会儿。怎么说,你也帮我打发了姚太太,不然两个小时我也是脱不了身的。” “就因为这个?”于小界反倒站了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次,是我失言了。 于小界根本没有去买单的意思。他有十足的把握,这个单,周综维是买定了。 于小界没有食言,他果然是“全速”行驶。 下车前,我对他保证:“等我回北京,我请你。” 于小界伸手过来,覆在我的手上:“何荷,我还有没有机会?” “呵,我不过是从大肚子的妈妈,升级为有个两岁宝宝的妈妈,你说你有没有机会?”我抽出手,反过来覆在他的手上,拍了拍。 “我不在乎。”于小界大胆提议,“我们试试看好不好?” 我措手不及,但表面还是井井有条:“于小界,这么久了你还对我念念不忘吗?” “是。”于小界像二十三岁的他一样,供认不讳。 “一直没对我放手吗?有在悄悄帮我吗?这两年,我有不少想不通的事情,都是好事,没有一件坏事,想不通为什么路会这么顺,困难有时会不攻自破。上头像是对我额外关照,业内也尽是贵人。是你吗?” “是。”于小界脱口而出。 “所以在医院的重逢,也不是巧合了?” “不是。” 于小界回答这句时,我看到了史迪文。他站在马路对面的一家店里,而那是一家……女士内衣店。我看到他正在若无其事地……挑选女士内衣。他手上拎着几件,逐一比较着。他身边没有女伴,店内除了他,便是盛情的店员。 “什么?”我没有注意到于小界的回答。 “我说,在医院的重逢,不是巧合。”于小界和盘托出。 我推开车门:“我反倒希望,你对嘿摄汇像对我一样执着,放弃我像放弃嘿摄汇一样果断。” 于小界没有再拦我:“等你回北京,请我吃饭。” 我下车时,那家内衣店中没有了史迪文的踪影,他随着人潮,正在过马路,也就是向我逼来。 我来不及再对于小界挥手道别,一头扎进了楼门。 我身后传来猎人般的脚步声时,我不禁认命地化身猎物,除了逃,没有其它念头。但我还是在四楼,被史迪文擒了住。四楼,又是该死的四楼。 我对史迪文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不,就在这儿。” “那请你控制音量。” “不,我还就要扰民。”我不说还好,一说,史迪文故意放开了喉咙。 “要送我内衣是吗?要送就快送,送完就请回吧。” 可……史迪文分明是两手空空:“你多心了。”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吧,我给你两分钟,厚福在等我。” “不用两分钟那么久,我就一句话。何荷,除了他,谁都行。”史迪文用了恳请的语气。 “为什么他不行?给我个理由。” “你和他不合适。你条件远远不如他,这两年来他换女人换得比我还要频繁,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你呢?一没青春,二没手段,你独占不了他,只做他其中一任女人吗?那你就是自讨苦吃了。”史迪文说着,还砰地倚在了四楼那户人家的家门上。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着迷。”那户人家没有反应,我这才还击。 “哦?”史迪文眉毛一挑,“我是不知道,你来告诉我。” “有这个必要吗?”我抬脚要走。 “有。”史迪文抬脚绊住我,在我踉跄之时,又热心肠似的扶住我,“从某种角度来说,你的男人也将是厚福的爸爸,我还是有权力把把关的吧?” 说完,史迪文就松开了那只扶住我的手。重逢以来,他一直在和我保持距离,保持那种触手可及,可偏偏不伸手的距离。唯一一次他蛊惑似的接近我,也只是旨在于小界的名片。 “他换多少女人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他对我的长情,”我面对着史迪文,炫耀地,“这么久了,他一直在做我的守护神。” 史迪文双眼一眯,愈加细长。 我越说越过瘾:“他在暗中,但我能感觉到。我不迟钝,心也不是铁打的,我能感觉到,也不可能不感动。” 这下,在这触手可及的距离,史迪文伸了手。他将双手轻轻地搭上我的肩膀:“你确定……你感觉到了?” 爸爸吉祥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的肩头好似有千斤重,好在有着百分之百的笃定:“当然。” “那你确定……你感觉到的是他?”史迪文手上发了力,他没有倾压我,只是十指钳住了我的肩头。 “当然。”我不假思索。 史迪文阴郁郁地,像暴雨前没有先兆的滚滚乌云,用一种淹没的速度笼罩过来媲。 这让我不得不推测出了另一种可能:“不然……是你?” 可突然,史迪文的手又放松了力道,脸色也渐渐明媚:“当然,当然不是我。何荷,你要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到处都是活雷锋。再者,你的所向披靡,也是和你自己的能力分不开的,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什么守护神,只有你才能主宰你自己的命运。” 我嗤之以鼻:“人间自有真情在?史迪文,你这话就像天王盖地虎一样好笑,我想想,我答你什么好呢?让世界充满爱?” 史迪文的手彻彻底底撤了回去,他插进裤兜,叹了口气:“好吧,我姑且承认吧,你的守护神,是我。总之,和他姓于的,没有关系。我可以做好事不留名,但没道理被人冒名顶替。” 我有那么一会儿,站着一动不动,让自己相信这一种可能。而后续的故事像最快一档的快进,画面变换交织,融合,让人怎么看,也看不明朗,让人心乱如麻。 所以我索性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好吧,那我就……在此谢过了。” 我上到四楼半的高度,回过头。 史迪文站在原地,脸色阴转晴后,这会儿又晴转阴了,翻来倒去,他是游刃有余。 我邀请道:“要不要上来坐坐?厚福精神好的话,你可以和他切盘水果。” “切……他才多大啊你就让他切水果?视力要从小保护的好不好?也许以后他还要当飞行员的。”史迪文正儿八经。 “用不着你指手画脚。”我逼问,“你到底要不要上来?” “不了。”史迪文拒绝,且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自然不强求,上了楼。他若对我念旧,又岂会对厚福无意。若连对厚福都无意,又哪里会劳心劳力地守护我?他不过是在信口开河罢了。 厚福病怏怏的,连保姆都面善心慈了:“哎,可怜,也没个爸爸……” 我抱过厚福:“可怜什么。谁说他没爸爸,他爸爸是宇航员,登月去了。” 双颊通红的厚福对我一笑,发自内心地自豪。 保姆翻白眼:“又改宇航员了?不是考古学家了?” 厚福跃跃欲试:“妈妈,我们玩儿切水果?” “好,我去给你切苹果。”史迪文的话,我有记在心上。 “不是切苹果,是切水果。”厚福面红耳赤地比划着手指头。 我糊弄地:“对啊,我去切苹果,苹果就是水果中的一种。” 厚福又大字型仰倒了,混沌得不得了。 有人来敲门。不是史迪文,而是比史迪文更让人头痛的四楼那户人家,且还是夫妇二人一同来的。我摆好了笑脸才缓缓打开门。 他们抢在我之前开口:“何小姐,这是我最拿手的生煎馒头,才出锅,尝尝,尝尝啊。” 若这色香味俱全的馒头没有下毒的话,那这一次,史迪文做了好人。软的也好,硬的也罢,他将他们驯了服。他可以随意征用他们家的家门,而我也不必再战战兢兢,有兴致的话,我大可以随时去他们府上高歌一曲,而他们还会给我鼓掌叫好。 这一次的功劳不言而喻,这摆明了是他的所为。 周综维住酒店,郑香宜住我这儿,撒了欢儿地于泽这个,于泽那个。 她和厚福大眼瞪小眼:“真是帅死人了,唉?鼻子好像于泽啊。” 我无奈:“你这么说会让人误会的好不好?我和于泽是清白的。倒是你,郑香宜,你确定你这种状态适合结婚?适合和周综维结婚?” “我和于泽也是清白的。”郑香宜一口咬死,“我确定,我想嫁给周综维想了二十几年了。那些因为十全十美的新欢,就割舍掉十几二十年的旧爱的,都是人们编的,用来鼓励被旧爱抛弃了的可怜虫而已。而真相是,但凡旧爱回了头,谁都求之不得。” 我打开电脑办公。姚太太的账户小有斩获,再加上她选到心水的珠宝,折扣大大的,这也消消停停了。 Donna在微博上感慨:一入秘门深似海?一日当秘书?终身当秘书? 她@了我,无非是又嚷嚷着要调销售部了。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乔先生和美籍华人Steven,她又是机会渺茫了。 郑香宜和何翱的对话传入我的耳朵。 郑香宜叽叽咕咕:“福儿啊,你爹地到底是什么人啊?香香姨好奇死了……” 厚福一声不吭。 郑香宜擅长幼儿心理学:“你才两岁就帅死人了,那你爹地比喜羊羊还帅吧?” 厚福中计:“我爸爸是月亮人。” 郑香宜一板脸:“月亮人?哦,你是说外星人吧?我举双手赞同……” 两天后,我妈打来电话。 她打来电话时,我才摸着厚福的脑门儿对郑香宜说:“这回是真的退烧了,退烧了就要出疹子了……”郑香宜才一夸我精通医理,我妈就在电话里说:小荷,你爸他中风了。这是我所不精通的部分,我请教郑香宜:“中风?中风是什么来着?” 郑香宜也是个二把刀:“就是……就是瘫了吧?” 接下来的一天,我守着全身红疹的厚福。 郑香宜和周综维搭最近一班航班返回了北京。 我妈在电话里说,他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他也仅仅是脱离了生命危险,从此,他便是一条口歪眼斜,大小便失禁的生命了。 那一天,我给史迪文打了电话。我直截了当,说你还在上海吗?在的话,过来陪陪我,马上。 我允许了保姆早退,可她还故意拖延,穿个鞋能穿半小时。我高高在上:“钱阿姨,您要是真对他这么感兴趣,可以在楼下等等。哪个最风流倜傥,哪个就是他,您一眼就能认出来。别在这儿磨磨蹭蹭了,我和他都是冲动派的,您在这儿我们不方便。” 事实上,保姆根本不用在楼下大海淘沙。照她出门和史迪文进门的时间推算,他们大概在二三楼的位置结下了这第一面之缘。 事实上,我也的确是冲动派的。 我一下子就扑进了史迪文的怀里:“你知道吗,我是个不孝女。还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狗屁!我根本是养了小的,就不要了老的。有了厚福,反正我也不是孤单一个了,我还要他那封建,无情,自私的死老头干什么!可你又知道吗?我将来会有报应的,我让他膝下无人,就这么冷冷清清去鬼门关走了一圈,厚福将来也会这么对我的!” 史迪文伸开双臂圈住我:“接着说。” 我掉下眼泪:“他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要杀要剐,那也是他的权力。更何况他没有,我这不把我养大了吗。他要真是个坏人,他就这么走了不就好了吗?那不就是对我最大的报复吗?比我对他的报复高明一百倍。可他没有……” “说完了吗?” “他熬过来了,爱屋及乌,他为厚福熬过来了,也就是为我熬过来了……” “这回说完了吗?” “完了。”我收势。我一向允许自己哭,但得疾风骤雨般,淅淅沥沥是要不得的。 史迪文松开我:“那……我先去陪他切会儿水果。” 我猛地一回头,这才意识到厚福已翩翩醒转,且翻转了呈趴资,在和史迪文遥遥两相望。他穿着低胸小衫,肉呼呼的胸脯被他挤出一条乳沟,好不诱人。 “爸爸吉祥。”厚福一反常态,卑下至极。 “啊……”敏锐如史迪文,也不免一顿,“免礼平身吧。” 我冒出豆大的汗:“你们给我打住。” 史迪文扳回我的脸:“说真的,他不是逮谁喊谁爸爸吧?” “你别侮辱他的智商。”我正色。 史迪文撇下我,走向床边:“那就好。我陪他切三盘水果,我就走了。算了,以他的水平,五盘好了。” 过,来。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自在地脱掉了鞋,上了床,啪啪一拍巴掌:“来吧。” 厚福吱溜坐了个直,和史迪文面对面。若说史迪文像位老爷,他便俨然是少爷,那么贵气,那么心无旁骛。而我,则是那操心的老妈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给病中的少爷拼上了外衣,奉上了ipad:“二位请。” 史老爷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儿:“你也坐吧。丫” 不过,还没等我落座,他又指了指对面:“你还是坐他那边儿吧。媲” 我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坐在了厚福的身边。 史迪文仍不看厚福,那种“不看”,不自然到了生硬的程度。他会机械地过滤掉厚福巴掌大的脸庞,如炬的目光一旦要掠到那儿,便飞跃过去。末了那目光没处降,没处落,不得不落在厚福裸露在外的小手上。那上面遍布红疹。 “这样不用住院的吗?”史迪文一震,吼道。 “怪吓人的是不是?好在不痒的,会自行消退。住院交叉感染,得不偿失。”我态度友好。 史迪文伸出大手,要摸厚福的小手。 “小心传染。”我故意吓他。 他没被吓住,过程流畅,无一停顿:“传就传。” 可惜,人厚福少爷麻利儿地去开ipad的开关了,接着便是进入游戏,小手动换得出神入化,让史迪文摸了个空。 史迪文低低地咒骂了句什么,难堪地缩了回去。 厚福的水平和史迪文预计的不相上下。他分了心,和我说话:“你有和他提过我吗?” “有,说你是考古学家,指南针坏了,回不来了。还有,说你是宇航员,登月以后飞船又坏了……” “这你妈叫有提过?”史迪文窝火。 “注意文明用语。” “有给他show过我的照片吗?”史迪文按捺住。 “没有。不是说没有show过,是我根本没有你的照片。爸……这个词他无师自通,我和你一样意外。” 房子狭小有狭小的好处,什么气氛不论好坏,一下子便能充盈。这会儿,我们像是多如牛毛,又珍贵如珠的夫妻子女,在消磨闲暇时光。 可又一下子,史迪文就破坏了它:“嗯,还是不提的好。” 史迪文允诺给厚福的五盘,眨眼间过半。 厚福陷入沮丧,用询问的小眼神看了看我。 我点点头。他会意,迅猛地派出左手出战。 史迪文不以为意:“哟嗬,还出奇兵了?” 说话间,厚福战斗力大幅提升,叫人叹为观止。 我幽幽地解释道:“不是奇兵,是杀手锏。他是个天生的左撇子,我正在纠正他。” 史迪文对着满目稀巴烂的水果连连鼓掌,可也还有精力反对我:“纠正?你为什么要纠正他?科学证明,左撇子有丰富的创造力,擅长综合思维,这可是学都学不来的天赋。” “可伴随着天赋的,是将来他在日常中的不便。” 史迪文抬了头,不是说说而已,是真要说服我:“何荷,你为什么会这么刻板?莫非是你饱受了刻板的苦,还要代代相传?” 史迪文言重了,而这更触到了我的痛处:“你到底有什么资格高谈阔论?你是他的什么人吗?” “你这语气可有意思了。在指责我抛妻弃子,不负责任吗?可这到底是谁一手设计的?真正要为今天的状况负责的,真的是我吗?”史迪文倾向我,血丝一根根自眼底泛出,“嗯?” “爸爸……”厚福停了手,游戏一下子便结束了。 史迪文没扭脸,只是一根食指指过去:“一边儿去臭小子,你以为你这两个字会屡试不爽吗?” 厚福当史迪文的话是耳旁风,双手一撑,站直了身,两步跨过去,搂住了史迪文的脖子。 史迪文倒抽了一口气,偌大的身躯一点点萎顿,别扭地迎合着厚福,肌肉紧绷绷得像是处于危险中的食草类动物。而假如,他真的以为这是厚福在讨好,那他就太抬举自己了。 猛地,厚福一张嘴,对着他的肩头狠狠咬了下去。 史迪文一声惨叫,可又总不能还击,两只手只好死死揪住床单,直到厚福收兵。 厚福折回我的怀抱,对史迪文冷言冷语:“你欺负妈妈。” 史迪文拧着脖子看了看肩头上的那一大片口水印:“我欺负她怎么了?她欺负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要不是她欺负我,还没有你这臭小子呢!Fuck!你怎么咬人啊?还是不是爷们儿啊你?” “走吧你。”我发了话。 这气氛愈加失控。我和何翱是井井有条,平和又斯文的母子,不该这样被入侵,不该有这样吹吹打打的喧嚣。 史迪文下地穿鞋,火烧屁股似的,顾不得穿好,趿拉着就走。他没大声,像是自言自语:“何荷你没人可找了是吗?非要找我来……”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找他来。 史迪文摔门而去。 这一天过去了大半,我才大难临头似的打电话到公司请假。人事部客客气气,说家事重要,一时心急急得忽略了公事也是人之常情,无妨的。 这份关照再明显不过了。 我妈传来坏消息中的好消息:我爸虽口齿不清楚了,至少脑子还是清楚的。我应允她,等厚福痊愈,我会带他回去看看。 回北京之前,我去了公司,处理手头事务。上头再关照,我也要严于律己,否则,各式传闻早就沸沸扬扬了。 Donna又对我提及加入销售部的事。我好不遗憾:“你听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你的信誉度是零了,正好,说不定……我也要走人,回北京了。” “What?” “嘘,说不定而已。我请了几天假,先回去看看。” Donna杏目圆睁:“这就叫缘分吧?我也有可能去北京发展。” 接下来,Donna的下文了无新意,无非是继乔先生和Steven之后,她的下一个目标又是打北京来的。若这回得了手,她自然会夫唱妇随,北上。而那打北京来的,正是于小界。 于小界那日代我摆平了姚太太,顺便在皮毛上做做咨询,末了,发出了邀请:于氏珠宝行在上海的这又一新分行将举行庆功宴,欢迎各位届时莅临。 而日子,就是今天。 Donna直猴急,将细带子的腕表看了又看:“这种场合你没兴趣的是不是?我也就不强求你了。” 这时,于小界打来电话。他说何荷,你露个面就好,久不久留的,我不会强求你。 还个个都不强求我了。 庆功宴设在了芭芭露莎,它坐落湖心亭中,闹中取静,静中又闹到人声鼎沸。 我将厚福托付给保姆,回京的随身行李也打包完毕,这才过来。 于小界是不难找到的,无论是于氏的员工,还是安华外汇的Ladies,都将他视为重中之重。相较之下,史迪文坐在角落里,破天荒地甘为配角。 是的,史迪文也在。这对我而言,是个要命的突发状况。 我找了个遍,只有史迪文所在的卡座还有空位。他旁边的丽萨招呼我:“辣妈辣妈!过来这边坐。”丽萨是那日乔先生宴请时,请缨带史迪文游览上海的两条玉臂中的其中一条。如此说来,他今天的身份,不过是丽萨的朋友。 我踌躇良久,才正要抬脚,于小界从百花丛中站直了身,明目张胆地唤我:“何荷。” 一时间,包括Donna在内,多少人将我当做靶子。 我挤出公式化的微笑:“于总,从北京到上海,我们还真是有缘。今天不谈公事,改天我再正式拜访。” “好,今天就先为有缘喝一杯。”于小界话音才落,他身边便有下属为我让出空位。 我面向我原本要去的方向。史迪文的脸孔大半隐在阴影中,只削掉薄唇和下颌的部分,有微弱的光线照耀。他薄唇紧闭,莫名让我生俱。 Donna坐在于小界的阵容中:“何荷?来啊。” 即便是丽萨,也一心扑在了我的身上。于是史迪文伺机对我说了唇语,两个字一字一顿:过,来。 最大的心愿(比三千多一千的四千字更~)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的手自然地伸展到那唯一一个空位上,食指轻轻敲着,那种力道类似于弹烟灰。那频率均匀,适中,仿佛无休无止。 我的微笑气数将尽,对于小界的戏,须演的还得接着演:“喝就喝,等会儿我会过去连敬于总三杯。丫”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我胆小如鼠了。我想去哪一桌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想惹事,那么史迪文这一桌,我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光线照耀下的史迪文的唇角微微上扬,对于我的选择,他至少是满意的。 我和丽萨分坐史迪文的两侧,她和他之间插针都插不进,我和他则相距半臂之遥,但丽萨的戒心还是一寸寸地整装列队了。她将手搭在史迪文的膝头,和我话家常:“宝宝……宝宝小名叫什么来着?印象中满有趣的。媲” “厚福。”我有问必答。 于小界仍站在百花丛中,尚未落座。好在,他没有执拗,也没有尴尬,拿了酒杯,居高临下地与人谈笑。 “厚福?真的还满有趣的。”论演戏,史迪文一向不比我逊色,“灵感源自哪里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扭过头,直视史迪文,“说来话长,生养一个孩子,会让一个女人失去很多,我也动摇过,所以,他的确是大难不死。” “失去很多……”史迪文玩味着重复了一遍。 丽萨自然要插话:“对啊,比如身形走样啊,对男人来说不再available啊……等等。” “那最后是什么,让你坚持了下来?”史迪文跷上二郎腿,一不小心,甩开了丽萨的手。 “说不上坚持。自己选的路,我享受在其中,小小的杂念不值一提。”在迷醉的灯光和香气下,更是在众目睽睽下,我和史迪文推心置腹。 丽萨像是败退连连,干涩地清了清嗓子。 史迪文提拉过她的手,重新搭在自己的膝头。他若无意于暴露我们的私情,那么任谁谁也看不穿。 丽萨恢复了少许斗志,出了奇招:“于总!” 或许她这一声喊不喊的,也根本没所谓了。即便她不这么唯恐天下不乱,于小界也根本在向我们走来了。 我却是唯恐天下大乱,腾地站直了身,抓上皮包就要一走了之。 于小界远远比史迪文明目张胆,他拿着酒杯而来,封住我的去路:“你不来敬我,我只好来敬你了。” 人高马大地更是扎眼,我只好又坐回原位,微笑着将我的酒杯满上。 于小界挤着我坐下,全然不好打发的样子。适才我的二选一,做不到两全其美,于是牺牲了他。那么之前他在电话中应允我的“不会强求”,这会儿大概也是不作数了。 “何小姐这边挪挪。”史迪文捏住我的手肘,一拽。 手肘这关节,史迪文挑得得当,不会太亲密,乍一看,只像是让我给于小界腾出地方。 我挪过去了几分,正中地坐在了史迪文和于小界的中间。 侍应生为一桌桌上了水烟,高耸的玩意儿,古旧的做派,别具风情。 桌台上的吃食满满当当,我又要腾出地方,只好一手酒瓶,一手酒杯:“来,于总。” 于小界早有几杯下肚了,带着酒气,低低说道:“你用果汁代酒就好。” 酒气让他失常,但不是造次,而像是倒退回了二十三岁的时光,他眼底明澈,只倒映出我一个人。 “于总这是在挖苦我吗?那我先干为敬好了。”我还在演戏,可也快要演不下去了。 “干了干了,我也先干为敬。”史迪文横插一竿子,手臂从我肩头伸来,去敬于小界。 丽萨不甘于当局外人:“于总啊,Steven啊,你们都是精英人士,之前在北京有没有打过交道的啊?” “第一次。”于小界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 “我倒是常耳闻于总……”史迪文摆出夸张的阿谀相,“英雄出少年。空降人人都会降,但降完了,不当纨绔子弟的,像于总这么大刀阔斧,真有所为的,却是少之又少。于氏珠宝要吞并鼎丰,这其中也少不了于总的功劳吧?” 史迪文一边说,一边靠近我,不动声色。像是因为我被夹在他和于小界中间,所以他若要和于小界把酒言欢,就不得不靠近我。 “过奖。”于小界不再惜字如金:“Steven……是吧?你和何荷在北京共事……” “共事过吗?”史迪文及时接下话茬,“不巧,没有。” 我不安地干掉了第二杯酒。 我和史迪文“共事”过的历史,Donna和丽萨乃至安华上下都尚被蒙在鼓里,但对于小界则不尽然。至于他是何时查的,又查出了多少,他知,我不知。当下演戏的何止我和史迪文,还有他于小界。我一直以为,对史迪文而言,于小界在明。但即便追溯回两三载前,史迪文对他于四公子而言,也未尝在暗。还有我,我的大隐隐于市,大概是从古至今最失败的案例了。藏藏匿匿,到头来我们没有一个在暗。 于小界按住我的酒杯:“可以了。” 他对丽萨不理不睬也好,对史迪文高高在上也罢,至少,对我还是好的。 “这就可以了?除非于总吝啬酒钱。”史迪文抽过我的酒杯,又一次满上,“何小姐,以我目测,你眼圈发青,指甲尽是竖纹,这是睡眠不足的症状。来,适量饮酒会有助于你的睡眠的。” 丽萨不悦地扭过史迪文:“你还真是博学。” 史迪文油腔滑调:“丽萨你就不一样了,眼圈细腻有光彩,指甲……哇哦,真是十指春葱。” 丽萨一肚子火发又发不出,索性去吸了两口水烟,定了定神。 “你也尝尝喽。”丽萨也自察刚刚的失态,这才又对我示好。她摘下她吸过的烟嘴。 “好,什么味道的?尝尝鲜我就先走了。”我拿过一只新的烟嘴,装插上,“我是当妈妈的人了,不比你们自由。” 无奈,于小界伸手拦下了我:“这种东西不尝也可以。” 多少人在看戏般的看着我们,于小界摆明了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可我在乎。我几乎要发了火。 又一只手介入进来。 史迪文出了手,拨开于小界的手臂:“哎呀?什么叫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尼古丁和焦油含量都约等于零,对健康基本无害的,于总不用这么小题大做。消遣,消遣而已。” 接下来的话,史迪文是对我说的:“更何况,何小姐……也不是第一次吧。什么味道?你喜欢什么味道的?这个是什锦水果味。放心,不会有葱姜蒜味道的。” 显然,于小界对我的明目张胆,终究还是冲破了史迪文的底线。 史迪文仍在笑,仍在掩饰,但却是一头随时会露出原形的笑面虎了。 我飞快地吸了两口,应付了事:“你们玩,我先走了。” “我送你。”于小界不等我站起来,便先站了起来。他要扔下这能吃能说的二三十张嘴,送我一人。 不等我婉拒,也不等其余人等的连连慨叹,史迪文便第一个,有了应对之策。 他没有阻止,而是做了一件更要命的事。 他接着我的那只烟嘴,绵长而享受地狠狠吸了一口。 丽萨像出了人命似的尖叫:“Steven!那有她的口水!” 史迪文若无其事,吐出的烟圈曼妙极了。 “哦?是吗?我说呢,味道尤其的好。”史迪文慢条斯理,又吸了第二口。 音乐轰鸣,不及我脑中轰鸣的万分之一。水烟的薄雾弥漫,红男绿女在其笼罩下,都是同一番斜着眼的嘴脸。 史迪文兴致大发,又将烟嘴还给我:“喏,你介不介意我的口水?” 而这时,于小界猛地俯下身,伸手抬高我的下巴,吻住了我的嘴。而我,对史迪文的“口水”尚且无暇回应,更不要说这个。 于小界并非做做样子,他紧接着便在我的嘴唇上辗转,辗转。 不止丽萨在尖叫,她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让音乐形同虚设了。 史迪文一拳将于小界挥了开,这我并不意外。他和于小界你踩我,我踩你地,到达了这个高度后,便再不会有谁谦谦礼让,谁甘拜下风的机会了。 于小界倒退了两步,他的员工争相将他扶住。 史迪文扳过我的脸,抽了纸巾来回擦着:“你长手是干什么吃的?不会扇巴掌也总会推开吧?不会推开也总会捂住自己的嘴吧?孩子都两岁了,还像个纯情少女一样痴痴呆呆地,你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你要再不给我住手,我就对你扇巴掌了。”我警告史迪文。 史迪文的那一拳太重,于小界的嘴角出了血。他扑回来,那桌台太多余,第一个牺牲,上面的瓶瓶碟碟,以及烫手的水烟,应声落地。 场面失控,于小界的人安抚住芭芭露莎的保全人员,说所有损失,他们会双倍赔偿。 史迪文和于小界不约而同地无视我,我只好也对保全人员下下功夫,我说他们出双倍,我出三倍,只要你们维护和平,所有损失,我会三倍赔偿。 于小界的人不言不语,将腋下的皮包拉开拉链,露出一沓沓钞票,就此将保全人员收归营中。 史迪文从头到尾占了上风,但眼眶中了一拳,也好受不到哪去。 Donna穿过硝烟,亢奋地来挽住我:“你挑一个行不行,你挑剩下的给我!Jesus!随便一个你挑剩下的……赏给我啊!嗟来之食,I-don’-tcare!” 说话间,于小界抄了酒瓶,向史迪文的头上挥去。 “他妈的……”我丢下Donna,冲到了那二人中间,“你们还有完没完!” 我面向着于小界,他的面孔无比狰狞。我的介入让他顿时色变,可色变之外,他的那只正在挥舞的手臂却来不及收回了。 接着我被史迪文推了开,踉跄着跌了出去。那只酒瓶,还是遂了它的初衷,炸裂在了史迪文的头上。 史迪文无奈地嘶了一声,又缓缓将那口气吐了出来。就在我也要吐口气出来,庆幸他并没有流血的那一刻,血沿着他的额角缓缓淌下。 史迪文抬手,指着我,隔空一戳一戳地:“我说你没有脑子是太抬举你了,你是……你是猪脑子吧?救我也不是这么个救法,要没有你冲过来,我可以闪开的好不好?不过念在你舍己救我……好啦好啦,我有感动啦!” 于小界的手里还握有一小截酒瓶的瓶口,他手一松,扔了掉。 他的人各有分工,有的护送他而去,有的善后。 史迪文行情大跌,无人理睬。他不介意,对我腆着脸:“你送我去医院。” 我哽咽:“我送你去西天好不好?史迪文,我好好过我的日子我招你们了吗我!” 史迪文和我针锋相对,吼回我:“招没招的这不好下定义,但你回去好好想想,是我不让你好好过日子的吗?我他妈的……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好好过日子!” 报个平安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第二天,我带何翱回去了北京。反倒是史迪文和于小界,无论公事有没有告一段落,在上海就医是免不了的了。 史迪文是自己去就医的。 我一个人走出芭芭露莎时,眼泪还没掉下来。史迪文尾随在我后面,用一块暗红色餐巾捂着伤口。幸好是暗红色,不似雪白的那么骇人丫。 他对我再没话说,顺路而已。他的那只中了一拳的眼眶,肿大着,头大概也有些昏昏沉沉,于是走走停停。 要走出一段路才拦得到出租车。月朗星稀夜风拂拂的好光景,偏偏身后传来叫人无力的血腥味。我拦下一辆出租车,一不小心,就让给了史迪文媲。 史迪文只说了声谢谢,上了车,立即让司机发动了车子。我猛地唠叨道,你一个人可以吗?有事给我打电话,没事也报个平安,诸如此类。不过,那会儿车子都发动了,史迪文根本听不到。这一次,他倒不是惜命,只是真的对我再没话说。 到了这时,我的眼泪才掉下来。 而一小时后,史迪文发来了短信,就四个字:报个平安。 我的话,他听到了。 厚福对长途跋涉也还习以为常,但无论如何也是大病初愈,不免有些惆怅。飞机才升空,他便问我:“爸爸是坏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意外。 “钱奶奶说的。”厚福近来常常混沌,“她说爸爸太好了……一定是个坏人。” 我却茅塞顿开。史迪文太好了,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外加贵气外露,所以钱阿姨逆向地想了想:这一定是个坏人,一定有哪里有着致命伤,否则,何以落在何荷手里?对对对,至少,他是个不顾家,或是顾不了家的男人。 “爸爸……是个好人。”我给了厚福保证。 我接着问了厚福:“妈妈给你换个保姆好不好?我们换个青春貌美的阿姨,活力四射,双语教育。” 厚福一口否决:“不要,我就要钱奶奶。” 我又一次意外,但意外之余倒也宽了宽心。钱阿姨固然爱钱,斤斤计较,口无遮拦,但说穿了,得了厚福的心,便瑕不掩瑜。 说好了来机场接我的郑香宜和周综维,只来了一个郑香宜,而且还只是来了机场,并非……来接我。 郑香宜大包大揽,对周综维说接机这样的家常便饭,她一个人绰绰有余了。而我落地后,只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她在办理登机手续了,飞上海。 至于如何向周综维交代,她不管不顾:“表姐,你就说你在上海的房子发大水好了,十万火急,我去帮你淘水。” “等你去淘水?我的冰箱都漂到外滩了好不好!”我厉声厉色,“给我回来,你要有胆子上飞机,我就把你和于泽的这层窗户纸给你捅了。” “比赛一结束,我马上回来。”郑香宜心平气和,但千军万马也是拉不住她了,“我是于泽的幸运女神,我非去不可。” 我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抱着何翱,对他念念有词:“我生你是要你帮我提行李的,你倒好,当上行李了。妈妈发达的二头肌,全拜你所赐。” 辛劳归辛劳,但我还是慢性子地,和气地将出租车让过去了一辆又一辆。这次回到北京,和过去的每一次截然不同。我爸,史迪文,以及于小界,这三个和我上辈子有着恩怨情仇,这辈子又续着情仇恩怨的男人,一股脑儿地,又都重出了我的江湖。北京,仍是我逃不开的北京。 表姨表姨夫,以及周综维,一个不落地都在我爸妈家。 我爸穿戴整齐,坐在铮亮的轮椅上。轮椅是周综维买的,自打他和郑香宜的事儿定了,他的家庭融入感便直线上升。他也总归有他可取的品质。 史迪文看何翱的那种看法,被我借鉴了来。我看我爸,从脚仔仔细细地看到脖子,接着便从脖子飞跃到头顶,他的脸,被我囫囵略过。 何翱被簇拥上前。他有着出众的头脑,长辈们一个个叫过,却也独独……略过了我爸。对他来说,妈妈和爷爷的不合,就如同一道谜底直白的谜面。 直到我下令说,叫爷爷,他才从命:“爷爷。” 是的,我爸和我妈,是他的爷爷,奶奶。 我爸脱口而出一串兴奋的,乌涂的音节。我眼睛一酸,连连退后。 周综维以为郑香宜落了后,还下楼迎了迎,无功而返后,抓住我颤巍巍地问:“香宜人呢?” “哦,我上海的房子发大水了,我让她去帮我淘水了。”我倒也不用卖力演出。这样的戏码,怎么演也真不了。 周综维无力追究,有一个真相就足以了:“她还是去了……” 我妈第二个抓住我,拉到一边,眼睛红得像泣了血:“小荷,这次就别走了。” 这一次,她站在了我爸的阵营。 我照旧,带厚福去住了酒店。我爸咿咿呀呀地说着别走,别走。我妈抹着他源源不断的口水:“你就让她们去吧,小荷是说什么也不会住下的。你让厚福住下,我一个人能伺候得了你们一老一小?再说了,小荷和厚福哪里分得开!有本事你个死老头给我能跑能跳了,你跑着追她们去!哎,死老头……” 这一天,我始终没有看我爸的脸,一眼都没看。 到了酒店,厚福爬上床,做了个鬼脸:“妈妈,爷爷这样子。” 我一杵他的脑门儿,杵翻了他,警告道:“不许笑话爷爷。” 厚福鲤鱼打挺:“没有笑话。你不看,我看,讲给你。” 我给租住我那套房子的租客打了电话,要提前解约。我开出了并不优厚的补偿条件,是想为他们的狮子大开口富裕出讨价还价的余地,哪想,租客一开口,便应允了,说随时可以交房。 无论我会不会回北京久住,我和厚福有那套房子落脚才好。 两天后,交房。我先去了车库,重启了那辆史迪文送我的大红色奥迪。两年前,也有过卖掉它的念头,但到底还是买了张防尘车罩,罩上了它。 银灰色的防尘车罩出土文物似的,一掀,狼烟扑面。但其内的大红色奥迪,崭新如初。 租客是对南方的小夫妻。我上去时,他们脚边只放着一只手提行李袋,说是大部分行李早上的时候都运走了。 比这对积极随和的小夫妻更让我讶然的,是我的房子。房子重新装潢过了,不奢华,但鹅黄色色调,和铁艺的家具,深得我心。 我堵住门:“这是你们的杰作?” 二人一头雾水。几个来回,真相大白。早在他们入住之日,房子就是这副可人的style了。而在他们之前,确还有过一位租客,只租了两个月的时间,便提前解了约。那时我人在上海,从始至终没有和他有过直接接触,所有手续,由房产中介全权代办。而在这对小夫妻入住之日,有人匿名送来厚礼,一台洗衣机,并附言说,爱惜房子之余,若房主有何要求,要无条件接受。 “洗衣机……我们带走了,说是送给我们的。”男人声明。 就这样,我的要求,被他们“无条件”接受了。不出五分钟,我收回了我的房子。 至于那位为期两个月的租客,兼洗衣机的匿名馈赠者,我无非又要二选一了。除去史迪文和于小界,别无他选。 我开着大红色奥迪,将厚福接了回来。 厚福好一副得了道的嘴脸。我调侃他:“啊哈,车接车送,精装小户型,摇身一变,你也变富二代了是不是?” 厚福一知半解,咯咯直笑。 我抱过他,亲吻他的头顶,喃喃地:“这精装小户型……还合你心意吗?我们……要不要住下?” Donna给我传来消息。在芭芭露莎上演的,由我担任女一号的那场集爱情,悬疑,动作于一身,但归根结底,还是以爱情为主的好戏,在接下来的时日中,反响持续火爆。 而结果是,其中舌头最长的丽萨,被安华外汇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炒了鱿鱼。 在这杀一儆百之后,Donna说,何副主管,你大可以昂首挺胸地回来。 我自嘲:“啊……我的后台好硬,是不是?” 我的味道你总不会讨厌吧?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回京的那天,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说何荷,咱俩还是得谈谈。我说正好,我正好也有这个意思。 一时间,我说话不经大脑:“我去机场接你好了。” 史迪文也是一口应允,说好,我是某某航班,几点起飞,几点降落,那我们一会儿见,不见不散丫。 都说完了,史迪文和我才不约而同反应了过来:这样的急迫,并不适合我们。我们同时顿了一下,史迪文率先切换回了正确的频道,抢白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要不要这么急的啊?我的魅力不减当年,对吧?” 我这次没打退堂鼓:“少说那些没用的,一会儿见吧。媲” 在史迪文起飞的那会儿,我带着何翱到了我爸妈家。 这些天,我把去我爸妈家当做上班一样,风雨无阻,不迟到,不早退,偶尔还加加班。我妈说过,我爸虽口齿混沌了,但头脑还如常。可惜,这次是她走眼了。 他变得不加掩饰,由着性子,在对何翱的巴结之外,对我没有一言一语。 敲门敲了好一会儿,我妈才小跑着来开了门:“快,小荷,你爸骨碌地上了!” 我爸歪在地上,被我妈揪扶了好一会儿了,衣襟都纵了上去,狼狈地露着肚子。我妈满头大汗:“你自个儿倒是也使使劲啊……” 我和我妈分架住他的的两侧腋下,将他搀高。我正用脚勾过轮椅,他却多一秒也等不了了,对着厚福示好,极尽他所能地手舞足蹈。这下好了,我和我妈支撑不住,前功尽弃。 在这样周而复始了两次之后,我吼了他:“别起来了,干脆别起来了!妈,咱们走,咱们去做头做脸去shopping,让他等到厚福身强力壮了,让厚福来孝顺他!” 我妈倦极,一屁股坐在了轮椅上,不敢大声,抹了抹眼角喃喃地:“怎么瘫了的不是我……” “我再给您最后一次机会。”我蹲下身,威胁了他,“我浑身上下有的是力气,但我宁可上外头推汽车去,也不再白白浪费在您身上。” 这是我第一次和他这么近的脸对脸。他的面部肌肉没有条理地抽搐着,和厚福学做的鬼脸大同小异。 这一次,他配合了我,我独自将他搀回了床上。 我妈拽过我的手,把脸埋在我的手心:“小荷,苦了你了。” 我帮她理了理汗湿的发丝:“苦什么啊?有多少男人替他补偿我呢,对我好得不得了。” 我提前出了门,驶向机场,驶向那个“对我好得不得了”的男人,史迪文。 我早到了近一个小时,也没找个地方坐坐,反倒是钻到了接机人群的最前排。明知道那一拨拨涌出的旅客中,暂时不会有史迪文的身影,可还是翘首企盼着。 说来也不可思议,何翱都两岁了,而我和史迪文不掐头,不去尾地算一算,也有了五年的时光,但这还是我第一次恭候他,妆扮好了地,一心一意地,恭候着他。 旁边的大姐善意地来和我搭话:“在等爱人吧?” 这时我才知道我似乎太明显,太外露了。 “在等……孩子他爸。”我选择了更恰当的说法。爱人?这太荒谬了。 史迪文搭乘的那班航班落地后,同机的旅客竞相登场,却迟迟不见他露面。 我拨通他的电话:“成心的吧?成心给我渗到最后的吧?大家那么熟了,你这种小把戏未免也太上不了台面了。” 史迪文当即远远地露了面:“啊,我就是想试试看,你的脖子还能不能再抻长一点。” “我变长颈鹿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要我说,不像长颈鹿,像……黑天鹅。”他戏谑地。 拖后也有拖后的好处,这会儿人丁稀稀落落的,史迪文的全貌毕露无遗。他穿着件黑色风衣,没系扣子,好在两条长腿迈得优哉游哉,否则风衣衣摆飞扬,会太造作。他的头发太硬太不羁,这一跋涉,更是支楞,幸得他从不蓄胡须,面颊利落。他的额角贴着纱布,小小一块,恢复得颇为迅速。 他自然也在打量我。我挂了电话,站有站相。我双手插进风衣口袋,多巧,我也穿着件黑色风衣。 史迪文先径直走到我面前,和我隔着一道栏杆:“这还是第一次。” 我耸耸肩:“而且我还做足了前戏,等了你整整一个小时了。” 史迪文半真半假:“好吧,我也承认了吧,刚刚出来之前,我去洗手间照了好半天的镜子。” 我失笑:“可你的头发还是像鸟窝。” 他慢悠悠地弯下腰来:“那你帮我整理下。” 事情一旦失控到某种程度,我们便会同时拉响警报。我伸了手,但停在半途。他也及时地站直了身。 史迪文还要沿着栏杆走上二三十米,才能到出口。他在内,我在外,没有交谈地走过了这二三十米。 在只余下最后两步时,他说了句稀松平常的话:我们去吃饭吧。 但而后,发生了并不稀松平常的事。一只白色的身影欢快地从另一个方向飞到了出口:“Steven!” 汪水水,白色的汪水水。我来不及研究她的眉眼,但足以确认那是汪水水。 我猛地调头,扎进了人群里。 汪水水没有看到我,她只看到史迪文一人:“惊喜吗?哎,可惜塞车,我是迟到的惊喜了……” 随着我的走远,汪水水的话语也被周围的人声吞没了。 我并不光明正大,莫名有了被捉奸的惶惶和难堪,直到走出机场,秋风习习,扑面而来,我才得以平复。 史迪文这时打来电话,让我更加像个笑话,无论他有何种说辞,我都是个多余的笑话。可他锲而不舍地打来,致使我末了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腾地回过了身。 机场内照常纷繁而有条不紊,我易如反掌地找到了汪水水……一人。她仍在刚刚的位置,一只脚尖规律地,愉快地叩打着地面。她垂着头,照看着史迪文的行李箱,她像是多乖巧似的,让她照看,她便眼都不会眨。 至于史迪文,没了踪影。我接了他的电话。他命令道:“何荷,来东侧的洗手间外找我。” “不去,”我在任性,“我讨厌那个味道。” “那我可以抱你,我的味道你总不会讨厌吧?”史迪文这次是强硬的。 我去了。 而那里的味道真的不好。 史迪文争分夺秒:“我们先不深究你和我的关系,以及我有没有义务向你说明。总之我先说明,我和汪水水是什么关系。一,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但我不否认,她一直在追求我。二,她今天会来接我,是她自作主张,要给我surprise。好了,接下来我问你,你有没有难堪?” “有,”我并不隐瞒,“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史迪文伸手,一揽我的后颈。我失去重心,脸埋进了他的胸膛。我闻到了他的味道。 “让你难堪了,那么我向你道歉。”史迪文认真地,“或者你也可以大方地和她握手的,你为什么不?” “那要不要重来一次?”我不无挑衅。 史迪文手上的力道并不小,我根本抬不了头。他说:“不用了。你刚刚的做法是正确的。你的确没有必要回到我的圈子。” 我也不再挣扎,他的味道,比空气里的味道好上千万倍。我说:“彼此彼此。” “其他的,我们改天再谈好了。”史迪文放开了手。 “有一件事来不及改天了,”我站直身,“安华外汇的上层,被人疏通了,我从此有了尚方宝剑傍身。是你吗?” “确切地说,是乔先生。我拜托他的。” “他对你有求必应吗?” “也不尽然。”史迪文双手环胸,“反倒是我,对他惟命是从,颇有些战战兢兢。例如上海的宴请,他要求我出席,我就不得不出席,否则,我根本不会去,那么上海那一连串的意外,也许就根本不会发生了。” 双剑合璧(又是比三千略多一千的四千字更~)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乔先生知道我们的事?”我步步追问。 “不知道,他是个……只关心自己的人。”史迪文眯了眯眼睛,“我也才为他做事不久。这次拜托他帮你,他只当是我捅了什么篓子。” “捅了什么篓子?”我效仿史迪文,也眯了眯眼睛,“这个说法倒也恰当。要不是你,单单于小界一个人我是可以阻止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媲” “我相信你可以,你太可以了。私下对他一投怀送抱,求他在人前不要令你难做,万事大吉。”史迪文讽刺地逞了口舌之快,还不解气,伸出食指猛地端了一下我的下巴,认真地,“我以为我们用中文沟通是没有障碍的,我说过,谁都行,唯独他不行。丫” 我被他这一端,两排牙齿一震,不禁一脸苦相。 不等我反驳,史迪文补充道:“他的事,我们要好好谈。我会尽快再找你。” “那个……乔先生,你并不欣赏他,是吗?”我执拗地又继续了刚刚的话题。 “那也并不影响我为他做事。赚钱,我只是为赚钱而已。” 而后有一会儿,我和史迪文相对无言。这并不是个谈心的好地方,但我们一旦谈下去,像是会无休无止。 史迪文要结束它。他叹了口气,张开手臂:“你今天话尤其的多。你还有多少问题?或许我可以再抱你一会儿。” 于是,对话就这么结束了。 我让史迪文先走。他无所谓地说,先走就先走,你尽管考查我。 他和汪水水去搭了出租车,二人倒是有说有笑,但也仅限于有说有笑了。如他所言,她并不是他的女朋友。 我独自开回了那辆大红色奥迪,它并没有如期接上它的第一任主人。 我在途中便等不及地,给罗某打了电话。好一阵皮毛之后,我套出了话:汪水水目前仍效力于宏利外汇,几年如一日地稳坐司花的宝座。罗某字里行间的,还额外传达给我了另一个信息:汪水水人美心更美,男人一见就爱,女人多见几次,一样会爱。 姜绚丽也还在宏利外汇。她倒是不用我套话,我封笔了我的微博,但偶尔还是会看看故人的。姜绚丽的微博没有任何噱头,但跳没跳槽的,还是一目了然。 外汇这个圈子,小公司多如牛毛,可论具规模的,可选择的范围就小之又小了。而不幸如我,还相继将北京的宏利和上海的安华变作了禁地。 由乔先生和史迪文赐我的尚方宝剑,我只有高高挂起,不得使用。在我以为,皇亲国戚并不比平民百姓来得自在安康。 于小界和于泽倒是乘同一班航班回京的。至于郑香宜,故意比他们早了一班。 她自有她的说法:“我说了,我只是于泽的幸运女神,没别的。” 这一站,于泽摘得了第二名,而他赛前的目标也无非就是杀入前三,所以这下他是超额达标了。至于这超额的功劳,他认为是郑香宜的,郑香宜也认为是自己的。 我却对郑香宜指出:“那是他勤学苦练的结果好不好!你们打着幸运女神或是吉祥物或是什么别的的幌子来‘幽会’,真是空前绝后的有创意。” 周综维去了机场接郑香宜。 他第一句话就是:“何荷的房子没事儿了吧?” 他的语气充满怨艾,但郑香宜若无其事:“嗯,没事儿了。” 在这之后,两个人就话话家常,诉诉情衷了,谁也没有提及于泽一句。在这方面,周综维还远远不如当年的郑香宜,他孬种地选择睁一眼闭一眼,迫不得已时,两只眼都闭上也无所谓了。 在回去上海请辞的前三天,我意外地,有了一条后路。 那一年,秦媛被扣上“引诱未成年人”的罪名,虽没有定罪,但在接受审查的过程中,也不免心力交瘁。至于宏利外汇,虽不会开除一个没有被定罪的员工,但从始至终也没做出护犊子的壮举来,所以事后,秦媛请辞了。 而后,毛睿被这么一激,反弹了。他大手笔出资,索性帮秦媛另开了一间外汇公司,取名“瑞元”,分别是睿和媛的谐音。 秦媛公事化地致电我,代表瑞元外汇邀请我加入。 上海方面,安华外汇允给我的假期期满,而我故意拖了拖,一声不吭地在京旷工。如我所预计的,他们默许了我的为所欲为。换言之,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我,也不再有功过之分,但凡他们还敬乔先生的薄面,我大可以依山傍水好风光。 这下,我去意更决。 回上海请辞的前一天,于小界事先也没有只言片语,就直接来找了我。 我带着何翱下楼,要去我爸妈家。于小界等在楼下,坐在他的奔驰小跑里。 于小界下了车,没说话。他的嘴角还有些淤青,不明显了,无碍他的俊俏。 我没有给厚福线索,只说:“厚福,叫人。” “叔叔。”厚福彬彬有礼,颇有教养。 果然,他的一声“爸爸”还真不是任谁谁都担当得了的。 而后,我将厚福送到了我爸的膝下。而我,和于小界去做了他们有钱人常做的一件事。于小界说,他会让嘿摄汇重张,今天选址。 “可以的吗?”我意外。 “可以兼顾的。”于小界单手驾驶着小跑,车速极快。 “为什么?”我系上安全带,并且提醒他,“你,要么也系上,要么就给我慢慢开。” “你帮我系吧。” 我尚不习惯他的“狡猾”,没有从命。 于小界偏过头,对我笑了笑。他变化再大,也并不包括他的笑,那弯弯的眼睛,大概等他一百岁了,或甚至是大善抑或是大恶,也会如初的和煦。 接着,于小界说:嘿摄汇是为你何荷而重张的,因为你对它抱有遗憾,所以我会让它复活,我不会让你抱有遗憾。 我肩头一沉:“为我?那……大可不必。” 于小界自然地改了说辞:“一半而已,另一半,为我自己。” 于小界带我去了四五处的店面,明显地,都是提前打过招呼的,每一处的业主都毕恭毕敬。于小界并不刁难,但惜字如金,令他的贵气和优越感是自然而然的。可偏偏,他“刁难”我,最终一句话总会落在我的头上:何荷,你觉得这里如何? 在这四五处店面之中,还包括了嘿摄汇的旧址。如今那里是一处小型的宠物诊所了。 于小界问我:“你说,我们在哪里放手,就在哪里找回来,这样好不好?” 诊所的主人被店面的业主牢牢挡在身后,不得反对。业主满脸堆笑,像是但凡我点点头,下一秒他就会将每一只病猫病狗扔到大街上去,嘿摄汇即日便可就地复活。 我到了极限,拽上于小界便走:“这些……都不关我的事。” 于小界也不争辩,将我塞上车子,驶走:“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明天,”我插了几下安全带,没插进,放弃了,“辞职手续总要办一办,无论如何也不好就这么撂挑子。” “辞职?”这次换于小界意外了,“安华还是有人为难你?” “不,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察觉,“可……你怎么会这么问?” 于小界的手机又是频频闪耀,他关了机:“我有对安华的决策层好言交代,我以为,不会有人为难你。” 我无言以对:原来,我不光有乔先生和史迪文赐的尚方宝剑,还另有于小界赐的免死金牌。他们双剑合璧,我便是万无一失。 “回北京发展?”于小界脸色郁郁,像是并不欢迎我。 这个问题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根本还没有答案。我直接让于小界送我归返。临了临了地,他功亏一篑,问我:“你是因为他而回北京吗?”这个“他”,他指的是史迪文。 而我装傻归装傻,话却是真话:“是,就是因为他,我就是因为我爸而回来的。我知道我的每一个重大选择,都会被他左右,我也知道我太没有自我,可这也无可厚非啊,他……是我爸啊……” 我坚持要带着何翱一同回上海,原因只有一个:我从来没有和他一日不见过。而我妈则代表我爸,要将何翱留下。她自然也是好心,一来,我一个人途中不至于太多牵绊,二来,反正我也是去去就回,何翱留下等我,的确是最佳的选择。 但我还是坚持带走了他。我爸淌着口水发了脾气,他脑子不灵光了,说什么也不相信我们去去就回的“鬼话”,以为这一别,又将是一年半载。 我耍了诈,我说咱们让何翱来决定吧。 一边是爷爷奶奶,一边是妈妈,何翱自然选择了我。 然而,然而,打死我我也未曾预计到,我会在北京机场……和他失散。 我不过是去三米之外推了一辆行李推车来,何翱便不见了,凭空消失了。我原地打转,转了三圈,或者更多,四下一无所获,顿时从头到脚打摆子似的,抖得停不下来。我从第一声就喊破了喉咙:“厚福!”我一声声地喊下去,胸腔里像是涨潮般涌入海水,腥咸,濒临爆裂。 旁人投来各式目光,但无一有所作为。机场的工作人员纷纷而来,我随手便揪住一个:“封锁!给我把机场封锁!” 询问声重重叠叠,男孩女孩?几岁?多高?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却恍惚地倒退回我诞下他的那一天:他被送到我面前,不堪一击的,皱巴巴的,像只猴子,哪里有穿衣服。 我跌坐下去,手机就在皮包里,但我抖得拿不出来。有个工作人员代我拿出来,还有其他的各司其职,警务人员和医护人员也相继而来,一切的一切多么井然有序。我在手机上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拨出了史迪文的电话。 而又是好一阵子,他才接,无比慵懒地:“喂?” “厚福不见了……我在机场,厚福不见了!史迪文,你马上过来好不好!”我已蜷作一团。 然而,然而,史迪文那边却传来一阵阵女人的娇笑声。纵然,我的四周人声鼎沸,甚至还加入了警笛声,那娇笑声还是冲击了我的耳膜。 “打给姓于的,”史迪文漠然地开了口,“你马上打给他,让他帮你。” 我大喊:“我要你帮我!” “何荷,你听我说,”史迪文当我是包袱,是蛇蝎,是绊了他好事的绊脚石,他好不推托,“我帮不了你。你打给姓于的,打给于小界,他有钱,有人,他对你百依百顺,他会竭尽所能地帮你。” “可你才是厚福的爸爸!”我还在死缠烂打。 “我再说最后一遍,听不听由你。打给于小界,马上。”语毕,史迪文挂断了电话。 伴君如伴虎(四千~四千~)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谢谢史迪文的无情,令被抽空了的我,猛然又活了过来。 我站直身,飞快地对警务人员交代:男孩儿,两岁,这么高,牛仔裤,黑色外套,卡其色帽子。不过这些都不作数的不是吗?不出一分钟,他就会被换上另一身打扮的不是吗?他不是走失,是被畜生带走了。你们要留意睡着的孩子,因为他们不是睡着,是被下了药。女孩儿,女孩儿也要留意,穿上裙子,两岁的孩子哪里还分得出性别?还有行李箱,要一个一个检查……天哪…… 接着,我给于小界打了电话丫。 我对他说了同样的话。我说我在机场,厚福不见了,才一下子,厚福就不见了媲。 而他的答案,和史迪文的截然不同。他说何荷,我马上到。 医护人员过来,才对我一伸手,便被我挥开。我说:“不用了,在找到他之前,我不会倒下的。要真找不到了,我要真倒下了,再世华佗也救不了我。”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横冲直撞,喉咙失声,直到撞到于小界的身上,这才停了下来。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哭了出来。我失了声,泪流满面,只伴随粗重的呜咽声。 于小界拥住我:“何荷,我们会找到他。” 我蜷坐在何翱失踪的那一块地砖上,我毫厘不差地找到了那一块地砖。我拨通了我爸妈家的电话。我妈的声音传来:“小荷?还没上飞机吗?” “还没。”我极力控制着。 “出什么事儿了吗?”我妈敏感地。 “没事儿,飞机晚点了,”我打了退堂鼓,夸张地嘻嘻哈哈,“他妈的,就没有一次不晚点的!” 于小界一直在一旁打着电话,难得得了空,这才向我走来。而他才走到我的面前,手机又一次唱响。他看了看,调头走开,接通电话。 我悄悄尾随在他后面。他对电话那头说:“我用不着你来教我……” 他挂断电话,对于我在身后,微微一怔,而后又一次向我保证:“何荷你相信我。” 于小界言出必行,他帮我找到了何翱。 是他的介入,才令警方及时控制了机场高速的关卡。警方在一辆黑色国产轿车中,找到了何翱。对方一男一女,一时间仍口口声声狡辩,说这孩子和父母走失,而他们不过是要帮走失儿童重返家园的有为市民。 至于何翱,不用一言一语,足以推翻他们的信口雌黄。 何翱的左侧脸颊有着隐隐的指印,是被掌掴的,他势必有过反抗,不是区区几句好话和一块糖果就能让他服服帖帖的。他果然还是被下了药,被抱回我面前时,双目仍紧紧阖着。 何翱在医务室接受检查,于小界从始至终陪在我身边。 又有人给他打来电话,他走去外面接通:“我没有义务向你汇报……” 于小界才折回来,我就收到了史迪文的短信。我以为我的手机出了故障,翻来覆去关了开,开了关,两个回合,而那条短信,仍是一片空白。 我领悟到,史迪文的用意不过是要证明:他在。 我断定给于小界频频打来电话的那个人,是史迪文。但我仍心心念念地要将他生吞活剥,因为我不光要“他在”,而是要他真的在。 于小界亲自驾车,将我和何翱送回我爸妈家。我抱着何翱,手臂孔武有力,下肢却颤颤巍巍。我对于小界说了一百遍的谢谢,而他对着后视镜中的我,只有一句话:“我要的不是你的谢谢。” 于小界说要上楼,我说上就上吧,你顺便可以深入看看生我养我的何家。 我爸妈仍被蒙在鼓里。我一敲门,门内传来我妈急匆匆的脚步声:“谁呀,这是谁呀?” 门一开,她手里正捏着一块换下来的纸尿裤,那自然不是何翱的,而是我爸的。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小荷?你……你怎么回来了?这位,这位不是……?”我妈在自言自语了好一阵子后,这才意识到手里的纸尿裤,“哟,你爸刚拉了……” 她扭脸便去报喜:“厚福回来了!厚福回来了!” 厚福脸颊上的指印,我瞒是瞒不掉的,只好对我妈极力修饰了过程。可她还是少了半条命似的,抱着我捶捶打打,不是责备,只是宣泄。她是个伟大的母亲,自然可以了然我作为母亲的感受。 而我爸,将会无止境地被蒙在鼓里了,否则,他若没有当场气死,势必会跳下床,将我活活打死。 于小界误会了我妈的宣泄,拦下我妈,“救”出了我,将我护在身后:“阿姨,这对何荷未免太不公平了。” 我妈不介意于小界的无礼,反倒屈尊纡贵:“那么请你好好对她,一定要好好对她。” 第二天,我独自一人飞上海,航班罕有地,按时升空。厚福被我留在了我爸妈家。我叮嘱我妈,不要带他出门,就算是下楼透透气,也不要。接着,我又双保险地叮嘱了厚福,说就算奶奶要带你出门,你也不要去。我承认,我一朝被蛇咬,今后的分分秒秒都会如履薄冰。 于小界要陪我同行的,被我谢绝了。 到了上海,我从机场直接去了公司。人人对我笑脸相迎,背后却交头接耳。只有Donna还如常:“辞职?果不其然。什么时候走?” “走?走去哪里?” “New-York啊?”Donna有板有眼,“辞了职,你不去投奔乔先生和Steven吗?” “他们去了纽约?” Donna翻白眼:“跟我你还装什么装啊?江湖上人人都晓得,乔先生的话堪比圣旨,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否则倒不至于掉脑袋,但好果子是吃不上的。这次乔先生带Steven途径上海去纽约,是有要事的。结果Steven把乔先生一个人送上了飞纽约的飞机,他反倒去了北京,莫非不是去找你?” “继续。”我迫切地。 Donna也是不吐不快:“乔先生做事可一向是狠绝,说话间就要找人顶了Steven的位子。要不是Steven又及时从北京飞了纽约,负荆请罪,这会儿他是别妄想还在这个圈子立足了。哎,伴君如伴虎,想想就毛骨悚然哟。” “再继续。对了,负荆请罪?是你太夸张了吧?” Donna诧异:“还让我继续?你继续才对吧?还是说,你在Steven和于总中间,选了后者?可那天在芭芭露莎,你明明是倾向于Steven的吧?” 交接工作顺利归顺利,上上下下无一不全力配合我,但仍至少历时五天。 第三天,房东来收回房子,我打包好了行李,即将搬去酒店。 门被敲响时,我顺理成章地以为是房东,打开门后,咫尺之内竟然……竟然是史迪文。他手上提着LV的行李袋,比我堆了满地的盆盆罐罐要光鲜得多。 他不请自入,检查我的行李,高谈阔论:“我来得还真及时。我说……你未免也太勤俭了,电饭煲也要带走?” “不光电饭煲呢,还有更不值钱的洗手液。”说着,我将手里的半瓶洗手液向他狠狠掷了过去。 我才结束了打包,洗了手,还没来得及安置它,这下刚刚好派上用场。 史迪文不是没躲开,而是没躲,被砸中了胸口。 “你来干什么?”我一下子泄了气,但脸上的冰霜仍是一层覆一层,“纽约人民排挤你了吗?” “你都知道了,还怪我?”史迪文找了把椅子,坐下,“我倒是想坐火箭回去,我上哪买票去啊?” “那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急死了?你相不相信人可以没有疾病,也不流一滴血,没有一道伤口,不是活埋,但却像活埋一样地窒息?我相信。有……有一条线,一旦再跨过去小小的一步,我就一命呜呼了。”我不由自主地,对史迪文剖析我的弱小。 “你这不是没急死吗?”史迪文嗓音低低的,倒也不像挑衅。 但我还是冲了过去:“你!”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史迪文坐得稳如泰山,伸手将我的双臂固定在了我的身侧,“所以你尽管怪我,我照单全收。” 我的上肢被直挺挺地固定着,才要抬脚,又一次被史迪文抢了先,被他的双腿牢牢别住。我再也动弹不得。 “谢谢你先找了我。”史迪文一句比一句低柔,叫人不安。 “可我最后找到的是于小界!是他帮了我!” “我承认,他功不可没。”这是史迪文今天第一次不快,“但你也要谢谢你自己,要不是你的拼尽全力,延缓了他们,他们早将厚福带走了。何荷,我不反对你感激姓于的,但你得给我……适可而止。” “放心,我不会以身相许。”我挣扎。 史迪文没有加重手脚的力道,而是就势前倾,将脸埋在了我的胸前。再接下来,他下流地,在我的胸口咬了一口。即便有衣物的保护,我还是钻心地疼了一下。而在咬了一口后,他还迟迟没有抬头,就那样埋着,闷闷地发出声音:“别说气话,好好说话行不行?” “你到底来干什么?乔先生人呢?”我没胆子再去硬碰硬。 “他还在纽约,办完你的事我还要过去。” “坐飞机好玩是吗?坠机的几率再小,也迟早落在你头上了。” 史迪文侧过头,舒适地枕在我胸前:“你这话要真灵验了,你会后悔死吧?” 我不甘,但还是抵不过,末了呸呸呸了三声:“什么叫办完我的事?” “两件事。第一,我赞同你回北京,至少,有家人照应。你要自食其力,我也不反对,我不再插手就是了。反正一直以来以你的能力,我插手反倒显得多余。第二,还是那句话,谁都行……” “嗯,唯独于小界不行,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我不抨击他的多情,毕竟……我也好不到哪去。这两年他有过多少女人,我们大可以不过问。但他对你并不长情,单凭这一条,判他出局好不好? 史迪文坐直身,不再费力固定我,反正我也不再挣扎。 他倚回椅背:“再加上一条,城府,他城府太深。这两年他对你不闻不问,抛到脑后。如今他假使说对你旧情复燃,我或许还会网开一面,给他个机会,但他偏偏装什么守护神,让我不得不否定他的品格。何荷,我总不能把你交给一个假面人。” “你是我什么人?怎么句句话都说得像……那叫什么来着?对,像我监护人一样?” “你迟迟找不到个好男人,我总是放心不下。”史迪文别开眼,这句话说得漫不经心。 而我才一稍稍俯身,他就脊背一用力,椅背被他倚得吱扭一声。 有一会儿就得(小船儿开一开。。)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心头莫名涌上什么,像是被压迫后的反抗,也像是连连败退后的求胜之心。于是,我伸手拨弄史迪文的头发:“放心不下?” 史迪文挥开我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我不理会他,这一次,索性将手插在他的头发中:“史迪文,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因为我这两年来,没有追求过谁,也没有回应过谁的追求,只有于小界一人,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苗头。所以,你陷入了一种误区,以为谁都行,唯独他不行。而其实,无论我对谁有了好感,你都会泼他一身脏水,之后建议我另谋他人吧?其实,你根本受不了我接受除了你之外的男人吧?丫” “呵,你这是在和我讨论占有欲是吗?抱歉,那玩意儿和我八竿子打不着。”说着,史迪文就要站直身。 而我却爆发出无穷的力量,一只手就将他按回椅子上:“不承认啊?媲” 史迪文又一次挥开我的手:“怎么?你还要严刑拷打?” 我锲而不舍,死死堵在他的身前:“不,我们就说……你说的那两件事,三言两语的,打个电话给我不就好了?何苦从大洋彼岸飞回来?你也没照照镜子吧?眼底熬得全是血丝呢,受苦了你。” “我还有其它事情。”史迪文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眼观鼻,鼻观口。 “比如呢?” “比如?比如我嘴馋了,想吃正宗的小笼包可不可以!”史迪文企图绝地反击,一下子嚷嚷得震天响。 迅速地,紧紧接着他的话,我小声问道:“是想小笼包还是想我?” 史迪文一震,被定住了似的。我们认识的久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没少做,可这等不该说的话,说出来还好生生疏。 “小,笼,包。”史迪文一字一顿,字字铿锵。 “说实话,说实话又不会要你命。”我依然小声,抱着有理不在声高的信念。 “可我怕会要你的命。”史迪文有一项绝技,薄唇会像是一动不动,可偏偏不影响吐字。 而每当他使用这项绝技时,说明他之前有在忍,但也快忍无可忍了。 “我不是情窦初开了,我是个年过三十的妈妈了,你说一句想我,要不了我的命。”我伸出右手,抚上史迪文的脸。 约摸有好几秒的光景,我们就这么定住。而后,史迪文也伸出了右手,以不疾不徐的速度揽在我的脑后,将我揽向了他。他末了也没有开口,但时常,行动会远远胜过单薄的语言。 我们的双唇碾在一起,他一如过去的霸道,娴熟。我却今时不同旧日,没有严守牙关,没有理智至上,而是如同在沙漠中行走到了尽头,将面前唯一一瓶水一饮而尽,不必运筹帷幄,不管下一秒,也不管来年。 我甚至分开双腿,跨坐在他的腿上。 我回应他,舌尖刷过他的上唇,牙齿碰到他的牙齿,发出令人脸红的声响。他的娴熟,我不再望尘莫及,这飞速的进步并非归功于勤加练习,我只要卸下心防,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好。 史迪文抱着我站起身,维持着适才的姿势,我双臂绕着他的脖颈,双腿环在他的腰间。他的两只手掌托在我的臀下,刚刚好的契合。 他就这么抱着我三两步走回房间,在将我扔上床的前一秒,注意到了那光秃秃的床板上,已没有了被褥。他悬崖勒马,狼狈地收了手。我险些掉下去。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什么。 我环视房间:“我收拾得还真彻底,没什么能铺的了……” “我是不介意的。”史迪文将我撂在床板上。 他已尽量当我是易碎物品,百般小心了,可背后直接传来木板的触感,还是让我不舒服地扭了扭。 史迪文随即便要压上来,我阻止住他:“窗帘……” 他领命似的,一伸手,便哗啦啦扯下一扇。 我大呼:“你干什么啊你?” 史迪文反过来问我:“你不是……要垫着吗?” 我捂住额头:“垫……垫什么垫啊?我又不是豌豆公主!我是要你拉窗帘啊!不然我们表演活春宫吗?” 好在窗帘是对开的两扇,余下的那一扇被史迪文抻平,勉勉强强以一当二。 而与此同时,我也索性将那一扇被扯下的,铺在了床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好多灰,怎么办……” 史迪文脱去了上衣,扑过来,一下子平躺下去,将我提拉到了他的身上:“那只好采用我下你上的姿势了……” 我双手为了稳住身体,撑在了史迪文的胸前。他仍拥有精硕的胸肌,长途跋涉后,没有了香皂的味道,只有他的味道,他心跳在加速,但并不及我。这种种因素加诸在一起,让我的双手这一撑,便粘住了似的,久久不舍撤去。 “在等我帮你脱是吗?”史迪文的嗓音充斥了***。 “不然……不然呢?我自己脱未免也太风尘了吧?”我脑中空白一片,随口诌着。 “你哪来的那么多‘不然’。双臂上举。”史迪文下令。 我照做。 一下子,他顺利地褪下了我的上衣。 我俯下身去,贴住他。没有了阻隔,我照旧分不出我们谁比谁更烫。 敲门声咚咚地响起,趾高气扬似的。这是房东一贯的路数。 只有我惶惶地停下。史迪文却在接着啃噬我。 我要下床,却被他钳住:“今天说什么咱俩也得把这事儿办了。” “办办办,我没说不办!”我语速极快,“可我得先开门啊,房东有钥匙的,我不开她自己开,这门说什么它也得开啊。” “把她打发走。”史迪文上下嘴皮一碰,继而仍流连在我的肌肤上。 “你说得轻巧……”我翻下床,套上上衣,跌跌撞撞地奔出了房间。 下一秒,我又回过头,建议道:“要不……我们去酒店?最近的一家步行十分钟就到。” 史迪文吼我道:“是你说得轻巧吧?灭不了火我哪也不去。最近的一家就是这儿。” 我拉开门时,房东钥匙都掏出来了,一插插了个空。 我堵在门前:“哟,您来了,这么早。” “约了十一点,这都十一点半了,还早?”房东脑子一转,“你这是骂我呢?” “不不不,”我赔笑,“我是说……我有朋友在。” 房东将我上下一打量,顿时转了十八弯地哦了一声。这时,我一低头,才意识到我套反了上衣,内里的道道匝线正毕露无遗。 我头皮发麻,埋头从皮包里翻出钱夹,抽了三两张百元大钞:“对面的咖啡馆,新推出了秋冬滋补系列,您去尝尝?” 房东接下大钞,摆着架子:“你们还要多久啊?” 我脱口而出:“有一会儿就得!” “一会儿?那欠滋补的可是他哟。”房东奸笑连连,退去了。 我耳根子发烫地缓缓挪回房间。史迪文下了床,双手环胸倚在房间门口:“有一会儿就得?这可是你说的,你胃口好小的是不是?” 这次,我自己脱下了上衣,卯足了劲儿将史迪文扑回了床上:“不服气?不服气你就拿出行动来。我胃口大得可以吃下一头牛。” 史迪文出奇的孟浪,将我压在身下,有如少年般按捺不住,不求分寸。窗帘并不厚重,光线还是明晃晃地打进来。我失控地羞涩,手边却抓不到任何可以遮遮掩掩的织物。史迪文看穿我,伸来一只手,蒙住了我的双眼,可是,他却又矛盾地下令,说何荷,看着我。我只好穿过他的指缝,看着他。他的双眼闪闪发亮,像是会有泪水随时落下。 我们因为汗水而变得粘腻,和上窗帘上的灰尘,污浊狼狈。可谁还顾得上呢。 “我的背……快要磨破了。”我不得不说。 “要换个姿势你可以直说。”史迪文将我调转。他的汗水滴在我的耳垂上,痒痒的。 我满意:“我喜欢你从我背后抱我。” 骗鬼去吧(小船儿缓缓抵岸。。)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将他一半的重量压在我的背上,话语因为他的动作而有着规律的断点:“我早就说过,你没有你自认为的独立。你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喜欢我从背后抱你。” 我一下子便哭了,并没有多煞风景,但终归是不合时宜的。 我说:“也许吧。我以为我有了何翱,此生足矣,我要和我爸,和你,都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可事情根本没有按我预期的发展,你们一个个还都紧密团结在我周围,这不怪你们,怪只怪我像个女人似的优柔寡断……丫” 我哭得并不嚎啕,但源源不断的泪水还是让史迪文停下了他的动作。 他一心一意地抱住我:“嘘,什么叫像个女人,何荷,你就是个女人。你可以娇滴滴,可以手无缚鸡之力,可以不讲道理,你有权把所有事情都交给男人。媲” “可我不是那样的女人。”我扭着脖子,奋力争辩。 史迪文好不包容,音调溺死人似的:“所以我才这么喜欢你。”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喜欢我了,可在此情此景之下,我的心还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我无力地埋下头去。 “喂。”史迪文唤我,“那个……我问一下啊,我可以继续了吗?这么半途而止的,我会不会落下毛病啊。你喜欢我这样抱你,OK的,咱们完事儿以后再抱行不行?” 我反手勾住史迪文的脖子,偏过脸,让他的唇落在我的唇角:“不光是男人讨厌半途而止……快呀。” 史迪文投身于这未完的事业,他喉咙深处发出的声声音色,淋漓尽致,证明着他的投入和享受,鼓舞着我的呻吟。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我全身红殷殷地像只煮熟的虾子。 在上一会儿,我还在面对一个人的搬迁或远行,这样的搬迁对我而言并不陌生,但我的心还是人心,肉做的,并非铁打的,所以我还是会自怜,会充满不确定的无措。而这一会儿,我和我……喜欢的男人纠缠绵绵,他不仅仅是那个发光的,引无数女人竞折腰的,金玉其表,更有为其中的男人,更是何翱的爸爸,只有他,才能抚平我久久不散的,惊弓之鸟般的惶惶。 而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 史迪文“不幸”被我说中了,他果然是……有一会儿就得。 他赖在我身上,自嘲了一句:“欠滋补,我还真是欠滋补,是吧?被你的房东说中了。” 我费尽全力将他推下去,而后依偎在他身旁:“史迪文,你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史迪文全身一僵,背过身去:“三五天吧,至多一个星期。这个把月天天日理万机的,没性趣。” 我去扳他:“转过来,你给我转过来。” 史迪文索性耍赖:“就不!我也喜欢女人从背后抱我,换你先抱抱我。” 我不和他计较,顺从地抱住了他。我将手从他的臂下插过去,攀在他的胸膛上。但我的话是咄咄逼人的:“你至少有三个月没碰过女人了吧?否则……这么一会儿就完事儿,不是你的style。” 史迪文迅速地反驳:“岁月不饶人。” “瞎说。” “老了就是老了,我服老还不行?”史迪文的腔调幼稚极了。 “瞎说。”我掐了他一把,“你说过的,每一年都是你的黄金年龄。” 史迪文腾地翻过身来,和我额头相抵:“三个月没碰过女人?这对我这种衣冠禽兽来说,说得过去吗?” “我们不说,我们来证明看看。”我的手不安分地向他身下探去。 史迪文一把擒住我的手腕。 而我也有的是其它门路,趁他不备,一下子吻住他的嘴。我投怀送抱吻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一次还尤其的义无反顾。不过两秒钟,他便不禁接手了这个吻。 我们几乎同时翻身,要欺压住对方。而我抢了先机,将他压了住:“还要狡辩吗?” 史迪文投降,双目流露出铺天盖地的***。他固定住我的腰肢:“要我说实话吗?实话就是何荷,你太低估我了。三个月?我吃素的日子远远比三个月漫长。” 这一次,史迪文向我证明了,我是对的。他足以带给我上天入地的欢愉,若干年前是,若干前后亦是。 在那过程中,我对史迪文说了一句话: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我究竟为什么会说得这么直白,是冲动,或是情不自禁,皆有一半一半的可能。史迪文有明显的一顿,而后仍专注于我的身躯,没有说话。我不甘心,又重复了一遍: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好。”史迪文爽快地应允了我。 而我就这样陷入了迷雾。接下来的生活,多少是要改变了吗? 等房间里只剩下渐渐平复的喘息,史迪文当机立断:“何荷,反正你也并不在乎婚姻的,对不对?不如,我们做一对没有婚姻的爱人。” “是谁说我不在乎婚姻的?”我背对着史迪文,懒洋洋地蜷缩着。 “至少在三年前,你更在乎你的父母,在乎厚福。而这两年,你也根本没有打算找个男人好好交往。” 这一刻,我们只是在说说话,没有任何肌肤相亲。 “也对哦,”我应声,“好吧我承认,我不在乎,婚姻……又不能当饭吃。” “那我的提议,你同意吗?” 我将膝盖弓得更高:“没有婚姻的爱人?情人吗?和我们第一次上床时,以及之后的每一次上床时,有什么分别吗?” 史迪文没有说话。 “你是真的有妻子吧?”我无意于大声,可这句话一说出来,大声得像是质问。 我匆匆平复:“你是当玩笑话说的,可那是真的吧?” “是真的。”史迪文痛快地,“而且,我百分之九十九不会有第二个妻子了,另外百分之一,可以忽略不计。” 史迪文抱住我,不用力,也不是做做样子,就是稀松平常地:“我们回到过去那样,好不好?” “回得去吗?你有妻子,和一个有妇之夫苟且,有违我的道德观。我也有了厚福,你的存在也会妨碍他今后的价值取向不是吗?”我想挣开史迪文的,骨子里有簇无名火,熊熊燃烧,让我想挣开他。 “这件事……你来决定吧,我怎样都可以。”史迪文最后吻了一下我的背,下了床。 穿戴整齐后,我坐在床板上,史迪文则踩在椅子上,修复那根被他扯得摇摇欲坠的窗帘杆。这样的画面太过于生活化,不似洪水或猛兽,而是像蔓延的毒气般,悄无声息地将我击溃。 不心痒吗?不是在逞强吗?两年来没有将何翱和他的面容重重叠叠吗?还有,不在乎吗?骗鬼去吧。 “你……” 你妻子是个怎样的人?这是我的问题,像飞速生长的枝蔓,正将我勒得紧紧的。 可在千钧一发之际,我还是退缩了:“你……你这样无组织无纪律,乔先生会为难你吧?” “我有分寸的。”史迪文拧紧最后一颗螺丝钉,回过头,饶有兴致,“不过,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是啊,我担心你这棵大树倒了,我再也不能大树底下好风光了。” 史迪文跳下椅子,坐在我旁边:“从北京飞纽约之后,我在他办公室里站了四十八个小时,拜托他再给我一次机会。嗯……他办公室里人进人出,我一句话不能说,低眉顺眼,像个笑话。这样子叫为难吗?还好吧,至少我还可以接受。这次来上海,是他同意的。两天前我的一次平仓,救了他千万美金,他总要聊表谢意。” “你这又是何苦……” 史迪文打断我:“我是你的大树,而他是我的大树。放心,我不是谁都能取代的,他也总要敬我一分。” 我因心急而将脊背挺得直直的:“那你就老老实实替他效力好了,别再这么奔波。” 史迪文双手撑在身后,微微后仰,转了转脖子,不当回事儿似的:“哎,有时候就是想见你喽,非常非常想。” ----- 话说,你们在我断更的时候冒泡。。更新的时候反倒默默不语。。是说我断更更招人喜欢吗。。好神奇! 我们来日方长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房东二次露面时,史迪文还在。他是执意要在的,对房东说他是我孩子他爸。房东史无前例地客客气气,多为人厚道似的。 玄关中堆满行李。之前房东有令,要我将房子还原得和来时一样,是我的,通通带走,以免她再请人来打扫。我这才物无巨细地堆了这座小山,千里迢迢带回北京是不值得的,只等等下运走,能卖的卖,能捐的捐。 “大姐,”史迪文和房东亲如故人,“我就直说了啊,您能不能给费这道手儿啊?咱们互惠互利,我们图个省事,您呢,挑挑拣拣,有用得上的就收着,其余的卖个百十来块,至少也还能添个菜不是?丫” 房东心理斗争,末了:“咳,我不也是为图个省事吗?不过你都这么说了,行行行……” 房东寻摸着:“像这电饭煲,就接着给下一家人家用好了。那我就,谢过了。媲” 就这样,史迪文用三言两语,免了我的劳苦,而额外换来一声谢谢。 下楼时,我惬意地挎着小巧的皮包。 史迪文提着我和厚福的两箱衣物,小菜一碟般走在前面。他对我谆谆教诲:“我为什么会婆婆妈妈,没完没了地让你找个男人,答案明摆着的,有个男人给你撑腰,你处处都会好过。” “我有厚福。不出几年,他就是一条小男子汉了。” 史迪文停下脚步,回过身:“我从没见过哪个女人在和我做*爱的时候还哭得那么可怜的,你见过吗?还有脸说有了厚福就足以?你确定足以吗?嗯?” 我比史迪文高两级台阶,地势上占了优势,却无从分辩。 史迪文做了决定:“你考虑看看,要么接受我,你不离开我,我就不会离开你。要么,尽快找个好男人吧。你也不小了,好在还没长皱纹,胸啊屁股啊也还没下垂,带着厚福……可选择的余地是会受到限制,但你的人格,你的事业和能力,都会为你加分的。” “我是多好的女人,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史迪文耸耸肩,接着下楼。 我追过去,发挥了女人的阴晴不定:“好啊,选择权在我的手上是不是?那如果我没有选择你,你再也不要对我指手画脚行不行?” 史迪文没停下:“你是在专指姓于的吧?” 我甩开皮包的链子,抡了史迪文两下:“我也没有过问你的史太太不是吗?咱俩谁也别管谁行不行!” 到了第三下,史迪文暴怒地扔下了一只箱子,拽住了我的皮包:“嘶……你这个女人返老还童了是不是?当自个儿十六七呢?耍什么小性子。” 史迪文这一句话,震住了我。他所言极是,年过三十的我,这是何苦。 接下来,史迪文倒是对我无微不至。 他将我送到酒店,绅士地询问我还有没有用得上他的地方。我说:“你也无数次夸奖了我的能力了,我也总要向你证明看看吧?不用为我费心,我没问题的。” 史迪文在床边坐了坐。我站在窗口,俯瞰上海的车水马龙,在这样的花花世界,渺小如我,又岂会没有藏身之处?还是欠了几分狠绝的,又或许冥冥中,我不过是在玩一场小孩子的捉迷藏,而捉迷藏的宗旨就是满心欢喜地等着被找到。 “我走了。”史迪文站直身。 我没回头,和窗中映出的他四目相接。 “那……我等你的决定。”史迪文罕有的吞吐。 史迪文的手触到了门把手,我才下定决心:“今天留下陪陪我吧。” 而史迪文拒绝了我:“今天不行。我有税务和采访的事要代乔先生处理,另外他在上海还有一处公寓,养着六只猫八只狗,他要我去看看它们。” 史迪文走回我面前,抱了抱我:“何荷,我们来日方长。” 两天后,我搭乘最末一班航班返回了北京。 交接工作在三小时前刚刚结束,而厚福在电话中的那一声声“妈妈”,让我心痒痒地无法在上海再多逗留一刻。而其实,他才并非相思成灾,可怜兮兮,他不过是在愉悦地呼唤我,而后还用一声饱嗝赞叹了奶奶的厨艺。其实,相思成灾的只有我一人罢了。这便是父母和子女之间的不对等,我在电话中教训他:“你个没良心的,有奶便是娘,是不是?” 而我这句话又勾了他的馋虫,他顿时亢奋地:“奶?奶奶!喝奶,喝奶,我要一大瓶。” 至于史迪文,此时也许在上海,也许在纽约,也许在任何一个地方。我们没有再互通你我。那一场缠绵就像一只溜溜球,一下子弹出十万八千里,像是会引发地动山摇的骤变,可一下子又收回原地,一切静好,安然如故。 回到北京,在接机队伍中,毛睿熠熠夺目。他胖了一圈,可仍掩不住他的清朗,他蓄着几乎没人蓄得了的背头,好在和周润发形神皆似。 更甚的是,他送花也送得别出心裁,几枝荷花娇艳欲滴。 “假的啊?”我接下花来。 “心意到了就行了。”毛睿接过我的行李箱。 上了车,毛睿又奉上广式粥点:“咱们瑞元的员工福利,顶呱呱了吧?” 我边吃边说:“我以为是秦媛来接我。” “你还不了解她?好大的架子。”毛睿下手抓了一颗烧卖塞入口中,笑嘻嘻地,“我接,我接也是一样。” “电话里没来得及八卦,你们修成正果了吗?” “你这修成正果的定义是什么?”毛睿甜得像浸在蜜罐里,“我们没结婚,但是私定终身了。” “结不了婚吗?”我追问。 “何必非要结婚?”毛睿反问我。 “呵,也对。”我悻悻地。 而后,毛睿还有正题:“亲爱的,你和姜绚丽姜老师,有没有保持亲密联系啊?” “没有。怎么说到她了?” “啊,那你有关注姜老师这两年的身价大涨吗?上个星期宏利派去美国培训的名额只有区区两个,姜老师占走一个。总之,和她巩固邦交对我们来说没坏处的。” 而我却问了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说美国?美国哪里?纽约吗?” “你有更好的提议?拉斯维加斯吗,还是大峡谷?”毛睿挖苦我。 下车后,我顾不上和毛睿依依惜别,摆摆手就让他走了人,扭头便给史迪文打了电话。 史迪文是立刻接的:“决定好了?” “姜绚丽,你和她有保持联系吗?”我没有做铺垫。 “嗯……偶尔。”史迪文不免意外。 “那天,厚福被拐那天,你电话里有女人的声音,不会这么巧是她吧?” 史迪文没有让我久久屏息,马上回答了:“是她。她到纽约培训,约我见见面,没有其它。” 我坐在行李箱上:“我再返老还童一次行不行?这次我不讲道理了,我要你和她断绝你们无比纯洁的友谊行不行?反正你人脉广,朋友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 不等我说完,史迪文便应允了我:“好,没问题。何荷,她连你一根头发……的分叉都比不上的。” 顿时我陷入两难,想发笑,可又不想因为他这一句“鬼话”而发笑,只好仍僵着脸孔:“我头发从不分叉的。” 不等我敲门,我妈就早早开好了一条门缝。她两眼熠熠,一直在等我。我爸鼾声如雷,厚福则是雷打不动。我对着厚福亲了又亲,抱怨地:“亏我快马加鞭,他倒好,小白眼狼。” 我妈咳了一声:“都一样。” “在楼下和小界打电话来着?”我妈欢喜地,“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我打岔,“看见我手机上有于小界三个字?那您可是千里眼了。” 我妈将我拽到阳台,手指一下下点着五花八门的纸箱:“瞧瞧,都是小界送来的,营养品,干的,鲜的,市场上买得到的,买不到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 我压下我妈飞舞的手指:“妈,我要是早认识他五年就好了。晚了,这会儿太晚了。” 能当你弟弟也是好的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郑香宜携我去她和周综维即将举行婚礼的骊骏酒店转了转。她气色上佳,滔滔不绝地向我夸口,当日她会如何惊艳四座,婚礼之中又会有怎样怎样的助兴节目。 这时,周综维打来电话,亢奋地下令道:“香宜,我们再拍一套婚纱照好不好?” 郑香宜一头雾水:“再拍一套?也就是说……你承认我们拍过一套了。可哪有人婚纱照拍个没完没了的?丫” 而真相是,嘿摄汇重张了。周综维削尖了脑袋,要做嘿摄汇重张后的第一位上帝。 我直蹿火:“他是走火入魔了吧?要拍让他自个儿去拍,拍个全裸写真也没人管他。媲” 可郑香宜却顺了他的意:“好呀,你说拍,就拍喽。” 挂了电话,我拧了郑香宜一把:“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平等,谁都有一票否决权的。你这么唯唯诺诺,意义何在。” “哎哟,何苦因为这小事一桩破坏我们的感情呢?这么多年了,我们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 “打住,你口口声声就是这么多年,郑香宜,你嫁他到底是因为爱他,还是因为这么多年?别忘了你将来还有更多年。” 郑香宜刀枪不入,哼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就把这个话题结束了。 嘿摄汇到底还是关在了哪里,又重张在了哪里。 重新装潢后,莫说病中的猫狗和文质彬彬的兽医,连根狗毛都不复存在了。除去影棚,于小界运用了大面积的镜面和金属色,嘿摄汇脱胎换骨,一改朴素,富丽堂皇。旧时,大部分的微缩景观都是于小界亲手制作的,为此他练就了一手精细的木工活。而今日,所有重金购得的道具,自然在精细上又更上了层楼,美中不足便是少了新意。 我的那张“回眸”,又一次被张贴在了最醒目的位置。 于小界这一次无所顾忌,对我说:“何荷,你一点也没变。” “那只能说明你眼拙,我变得岂止一点?”我并非谦逊。 那景象对我而言,真的是好不怀旧了。 我之所以说于小界“无所顾忌”,是因为今日的重张派对,不乏故人,而他除了张贴我的“回眸”,更大胆地对我如影相随。 在这一天和姜绚丽重逢,我并没有太意外。 我第一眼看到她,看到的是背影。她变换了卷发,和我的如出一辙。好在她的高挑远远胜过我,这使得我们还不至于太过相似。额外地,她从头到脚,至少有三样奢侈品傍身,可谓是士别三年,当刮目相看。 她看到我,排除众人来和我拥抱:“何荷,别来无恙!” “从纽约回来了?”我以礼相对。 姜绚丽打了个哈欠:“才回来,二十四小时没合眼了。” 于小界为我取了香槟来:“姜小姐来了。” 姜绚丽再自然不过:“说什么也得来恭喜于总的重操旧业,不对,不该说是旧业,该说是正业才对。当初我可是为了嘿摄汇的红颜薄命扼腕了好久啊。” “是啊,何荷也这么说。”于小界俨然和我同进同退。 流动供应香槟的侍应生在远处久久盘旋,我和于小界碰了碰杯,姜绚丽两手空空,怎么搁怎么不对。而就在这节骨眼,有人救她脱了困。一抹枚红色的身影硬生生挤到了我和于小界的中间,嗲声嗲气道:“小界!” 明眼人都能分辨,这是于小界的某一女伴。 姜绚丽拉着我悄悄退避半米,啧了一声,像是代我不悦。 她说:“何荷,这些不入流的单细胞动物,你不用放在心上。” 而说时迟那时快地,于小界一抬手,便有了左膀右臂。他只吩咐了一句“送她出去”,那枚红色的单细胞动物便被人半请半架地架了出去。 我捕捉到了姜绚丽的一丝丝讶然,隐约给了她一句下马威:“嗯,是不用放在心上的。” 除了装潢上的飞跃,嘿摄汇也不再仅仅凭于小界单打独斗了。他招兵买马,纳了两名业内鼎鼎有名的摄影师来,这会儿正相继擎出相机,宾主同庆。 女人们都相传,小眼睛的这个是“一片难求”,大鼻子的这个是“难求一片”,于是乎,她们你争我抢,挤入镜头。 姜绚丽不为所动,但却被宏利的一通电话call了去。 宏利的一名客户,因血本无归,跳楼身亡了。纵然,自行操盘的客户的本钱和性命,从来不在公司抑或是某某条约的保护之内,但记者们仍会纷纷塞来麦克风,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姜绚丽雷厉风行地去了。 于小界将我带到了化妆间。他先让我坐好,而后单手抻了把椅子过来,发出噌噌的噪声,坐在了我的对面:“总算能好好说句话了。” “我也有话要说。我……” “我先说一句,”于小界俯了身子,小臂支在大腿上,微微仰视我:“刚才的事抱歉了。” “别,千万别抱歉。我要说的也就是这个,于小界,别对我下功夫了。别再送我妈山珍海味,要不要复兴嘿摄汇,你做主,我的话你就当耳旁风,还有,我不会和你的女朋友们冲突,我作为……你的朋友,和她们绝对兼容。”我一鼓作气,“总而言之,我只能,作为你的朋友。” 于小界落下眼睑,按如常的频率眨了眨,而后重新扬高。他笑了笑,发出少年般的不解:“为什么?” 我绞尽脑汁:“没有为什么,我随便说一个烂俗的理由你可不可以让我过关?我当你是弟弟。” “好啊。”于小界没来由地,欣然应允道,“能当你弟弟也是好的。” 我定住。 而接着,于小界表达了他选择化妆间的用意。他三两下便从台面上选中了一瓶指甲油,流畅地旋开,继而拉过我的手,手心向下伸展在他的手心上。他没有征询我,便自作主张地自拇指开始,为我涂抹。 那是一瓶粉色指甲油,极淡的粉色。 我向回抽了一下:“喂!” 于小界没松手:“别动,就这一次。” 他不至于笨手笨脚,可也并不纯熟,偶尔涂出了界,再抹掉。就这样慢吞吞地涂完了一只手,他又要涂另一只手。 我不从,将另一只手背到背后:“一只就可以了。” 于小界笑得和煦:“当姐姐的不能满足弟弟的心愿吗?” “你这是哪门子心愿?我收回我的话,姐弟关系正式破裂。”我正色。 于小界也不恼,平和地将指甲油收归了原处。 手机在皮包里一响,我下意识地便伸了手,拉开了皮包的拉链。 而于小界挡下了我:“小心,还没干呢。我帮你拿好了。” 手机在皮包内呈出角度,屏幕上赫赫然是史迪文的号码。我又反挡下了于小界:“不用了,谢谢。” 铃声气数一尽,戛然而止。史迪文没有穷追猛打。 我再三斟酌,还是对于小界表了态:“话说你之前屡次地……默默帮我,我感激不尽。不过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自力更生的好。” “好。”于小界的口气像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说好。 我试探:“你之前真的有帮我,是不是?” 于小界斩钉截铁:“是。不过你反对的话,我不再插手就是了。” “真的?”我迫切地。 于小界好脾气地:“真的,以后我对你有求必应,不求不应,行了吧?” “不,我是说,在过去的两年,你真的,有帮我?” “要我证明吗?”于小界皱了皱眉头,但把握还是有的。 至此,我才承认我失态了。他们各执一词,铁齿铜牙,只苦了我,像是走入了万花筒,缤纷莫测,虚虚实实。找个时间约他们当面对质,一决高下吗?还是各自立下毒誓就好?说无半句虚言,否则天打雷劈?这太小题大做了。 “那么念在我一片痴心,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于小界提议。 我板下脸:“这不相干的,死心吧你。” 灰色地带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众人未走我先走。我对于小界坦言,热衷投资的富人圈,瞬息万变,我这一阔别,和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分别了。做市场这一行,怕就怕两眼一抹黑,所以我不下下功夫是不行的了,约了人吃饭,不得不先走。 于小界随我的意,将我送上出租车,笑得灿烂:“何荷,你要到哪天才能认识到我的好呢?” “谁说我没认识到?你就当我自惭形秽行不行?” “不行。”于小界摇摇头。 “我警告你……” “放心,我才不会令你难做。”于小界噎回了我的话,拍了拍车门,“师傅,走吧。” 出租车启动。我回过头。于小界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对我挥了挥,满是无邪媲。 在我给史迪文回电话之前,他便又打了过来:“今儿你的牛仔裤和毛衣的色系可不搭啊,牛仔裤再深色一点点会更好。” 我不动声色,正襟危坐。他摆明了在说,他或是他的眼线正在监视我。 “史迪文,我以为我们说好了,请你尊重我的**。” “你不会以为我在监视你吧?” “不然你是在大洋彼岸观星象,观出了我的扮相?” “贫,真贫。” 我不自主地松开了紧绷绷的弦。 “**?”史迪文阴霾地,“你和姓于的的照片都满天飞了,你还大言不惭说什么**?” “什么?” “他是什么人?还不至于天天被狗仔追,可交际圈也是好大一个圈。他嘿摄汇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你不出席会少块肉吗?有人拍了你和他的照片,在微博上转了又转。那照片时机抓得可真好,你是不是真的在挖鼻孔没人会深究,照片上是那么回事儿就行了。哈哈,笑死人了。”史迪文这一大段话,说得好不解气。 我头昏脑胀:“我……我总要和他把话说开吧?” “说开什么?拒绝他了吗?”史迪文自然而然。 “不能答应,那不就只能拒绝吗?半吊子的事儿我可做不出来。”我火爆地嚷嚷回去。 史迪文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我以为断了线:“喂?” “何荷呀,”史迪文感慨地:“我坦白吧,那抓拍拍得你可美了,四十五度角,光线刚刚好,镶着金边儿似的。乍一看,真和他才子佳人似的,可咱们看事物不能太肤浅是不是?你的拒绝是正确的,你的拒绝……太好了。” 我哭笑不得。 史迪文那边不断传来不同人等的脚步声,电话铃声,那些铃声才一响,便被人接去,之后便是公事化的交谈,嗡嗡嗡地创造着价值。 史迪文有着不舍:“听听,我可是‘拨冗’打给你的。” “不值吗?”我和他***。 “值了。”史迪文说。 挂了电话,我才意识到出租车早早停在了我的目的地,司机正一边等我,一边对着保温瓶中的热茶扑扑地吹着气。我埋着头掏钱:“抱歉抱歉。” “咳,不至于,忘情是人之常情。”司机甚是有文化。 忘情,忘情,这个词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瑞元外汇位于一幢破败的六层小楼的顶楼,电梯在上行中好一阵颠簸,连白炽灯都闪了闪,颇为夺魂。出了电梯,左边是一兴隆的旅行社,右边是瑞元外汇。我按下电铃,迟迟没有人应门,这时我才有时间幡然,旅行社并非兴隆,而是在一锅粥似的遣散员工。 秦媛亲自应门,一手抹布一手扫帚,灰头土脸。 我是不请自来的,目的是突击检查。瑞元占地三百平米,包括我和秦媛,一共五人在场,人均面积六十平米,怎一个辽阔了得。其余三人,一男一女在男女搭配,打扫不累,另有一男在独自安插办公设备,累不累的就不好说了。此情此景之下,秦媛也索性摆出了一副要杀要剐,要突击要检查,都随便我的壮烈相来。 “不是说创立一年了?不是说初具规模了?”我直截了当。 “创立一年是不假,规不规模的,一人一种定义。”秦媛自有话说。 晚餐是我和秦媛的二人晚餐,二流的烤肉馆,烟火袅袅。秦媛三杯酒下肚,才对我吐了吐真言。小公司谈何出头,不自生自灭就是万幸了。她秦媛是个优秀的市场部人才,但不代表善于整合,更何况,她有了毛睿,“拓展”市场时,不免畏首畏尾。瑞元之前位于那一幢破败小楼的地下室里,这才迁到地面之上,也可以说是飞跃了。 “先组支优秀的交易团队才好。”秦媛说。 “不,另辟蹊径才好。”我反对。 “哦?” “容我再想想。不过在这之前,你别总板着张晚娘脸行不行?” 秦媛不为所动:“才打过肉毒,所以这不在我控制范围之内。” 我打趣道:“我说呢,保养得这么好。” “为了毛睿喽。”秦媛极尽直白地,“我不怕老,他也不怕我老,可为了他,我不能老。” 后来,秦媛有问及史迪文。我说没戏,挖他还不如挖石油去,他可是抱着谁谁谁的大腿呢。秦媛白了我一眼:“我是问你俩的私情。” 我酒壮怂人胆似的:“什么私不私情的?全凭老娘一句话!秦媛,信不信由你,从前我们是针尖对麦芒,如今他是……铁汉柔情。” 我噗嗤一声,口水四溅:“哈哈,铁汉柔情……” 秦媛接着又白了我一眼:“惜福。” 接下来的日子,渐渐趋于平缓。在我上班的时间里,厚福便承蒙爷爷奶奶呵护,并代我尽孝,我下班后,再接他回家。我对他阐述了回家二字的含义。我说何翱,这巴掌大的房子是我们的,有了房子,有了家人,才叫家,缺一不可。 这个重新装潢过的鹅黄色色调的家,是史迪文所为。 我有考问过他,而他不屑于费口舌,直接传了铁证给我――装潢效果图,每一色块和每一样装饰纷纷跃然屏上,一目了然。 在我信服了之后,他又附加地邀功:“还有你的车子,你以为你几十块钱的车罩是金钟罩吗?车子一尘不染是因为有我按时上门洗车。哎,做好事我不介意,但以后我得留名,不留名还真都白做了。” 我和史迪文每天会通一到两通电话。他没有再问我的“决定”,我们似乎有了共识,这样浑浑噩噩地站在灰色地带,倒也无妨,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 每一通电话,大约会持续十分钟左右。 我说:“想当年,我和男朋友煲电话粥,一煲要一两个小时。和你好没话说哦。” 史迪文却说:“想当年,我只打短平快,儿女情长,三分钟绰绰有余了。” 此外,每一通电话,我都对何翱严防死守。 有一次,何翱从我后方突袭了我:“妈妈!” 我随机应变,对着电话编排道:“拜拜杰瑞,代我向汤姆问好。” 何翱到底是太嫩了,这就上了当:“妈妈你在给杰瑞打电话?” 第二天,史迪文不痛不痒地质问我:“我还不如一只老鼠拿得出手?”这个话题我们打诨了几句,便过去了。至于实打实的原因,我们心照不宣:我并不允许史迪文就这样贸贸然地深入何翱单纯的童心。 第四天,史迪文私自订购的硕大的《猫和老鼠》的玩偶,被派送到了何翱的手上。何翱的大脑高速运作:“妈妈,你也给托马斯打电话好不好?” 此后的数个小时,直到史迪文打来电话,何翱仍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我硬着头皮接了电话:“喂,托马斯啊。” 史迪文反应敏锐:“Fuck……托马斯又是什么鬼东西……” 四十八小时后,托马斯玩偶从天而降。 至于史迪文所说的,在微博上满天飞的我和于小界的照片,是确有其事。照片中的我,对应的是史迪文的第一种说法。我没有在挖鼻孔,只不过一抬手,又托角度的福,咔嚓一下胜似挖鼻孔。 我气恼地问史迪文:“我四十五度角镶着金边儿的那张呢?” “在我心里喽。”史迪文油腔滑调。 男人为什么要追求金钱(五千,1/2更~)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而不幸中的万幸是,那张照片又以退潮般的速度,隐没了去。收拾这区区烂摊子,对于小界而言,不过是易如反掌。 事后,史迪文怪腔怪调地:“哎,换了我我就把你丑态代代相传,挡挡你旺盛的桃花运岂不妙哉?丫” “小人。”我骂他。 “我小人,莫非他是君子?何荷,你以为他是在为你着想?为你毁尸灭迹?你试试看,换一张你风情万种的四十五度角站他旁边的,他一样会这么做。”史迪文口气不重,但是是笃定的。 “这和美丑没关系。我不想别人误会我们,他这自然是为我着想。媲” “哇,好一个童心未泯的少女。不想被别人误会的除了你,更有他。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你献殷勤,不代表他想板上钉钉地贴上你的标签。”电话另一边,史迪文似乎在吸烟,狠狠嘬了两口,“还是说你要不当他是痴情种子,你的贪心就满足不了了?” 我动了真气:“史迪文,送你一句我的名言,诋毁别人只能加速自我的毁灭。” 我挂断了电话。那是唯一一通电话,我和史迪文不欢而散。 半小时后,史迪文又打了回来:“我道歉。” 我没蹬鼻子上脸,也好言好语了:“风度,谨记你的风度,男人最迷人的就是风度不是吗?” 史迪文耍赖:“好啦好啦,谁还没个小心眼儿的时候?” 那不是唯一一次,但是是第一次,我不得不承认我和史迪文正在步入恋人的范畴。有嫉妒和被嫉妒,有反常,有失态,也有让步。而后,包括在他扮演了若干种的迪斯尼角色之时,我们也一直在这范畴的边缘挣扎,一脚在内,一脚在外。 某一次,史迪文一冲动,在即将挂断电话之前拜托道:“喂,让我和厚福说说话行不行?” 我一不小心:“那我们有言在先,你只准和他聊聊动画片。” “这还用你说?我和他探讨哲学不是对牛弹琴吗?” 但不巧,何翱这个时候被来势汹汹的生理反应所控制:“妈妈,拉粑粑!” 我只好先挂断了电话。接着,何翱用了一分半钟同生理反应作斗争。可就在这一分半钟之内,我打了退堂鼓。而巧的是,史迪文和我不谋而合。我这厢打定了主意,等他再打过来,我会说“算了,还是算了吧”,而他却从源头就消灭了隐患,索性没有再打过来。 我们这样不伦不类的关系,是我们的罪恶,倘若真会有不堪的后果,我们承担便好。 至于何翱,他大可不必来面对这样的纷纷扰扰。爸爸这样的概念,要么便有血有肉,要么就无影无形,残像似的忽明忽灭,对他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周综维和郑香宜的第二套婚纱照,在今日开拍。 关于于小界,史迪文是防患于未然,早早给我定了性,他说避嫌,避嫌是你的首选。我不苟同,认为这二字未免太过言重了,但我附和了他,不必要的场合,我不会再白白参与其中。 所以郑香宜要我陪同她去拍照,被我给拒绝了。 一天过半的时候,郑香宜给我打来了电话:“表姐,我没带黑色bra!” “所以呢?” “所以拜托你给我送来一件,快快快,急用。” 我推脱:“你打给表姨好了。” 这时,秦媛走来。她才不理会我是不是正在通话中,高高在上:“下周二我有个专访,要提前拍一组平面照,摄影师你帮我联系。” 我只好先对付她:“喂,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吧?” 秦媛要发威,末了忍了忍:“你和那个圈子不是有交情吗?约个有头有脸的摄影师不是举手之劳吗?专访是毛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安排的,每个细节我都要做到最好。” 秦媛一走,我也只好对郑香宜无奈道:“等我,半小时到。” 令我意外的是,我避嫌避了半天,可人于小界根本没在嘿摄汇。负责周综维和郑香宜婚纱照拍摄的,是名叫凯文的摄影师。 郑香宜穿上了黑色bra,接着拍摄。 随着闪光灯的忽闪,我也灵光乍闪了。我叫嚣着“等等等等”,便冲进了镜头,将郑香宜扭到了一边:“郑香宜,你给我讲讲看,黑色bra有什么用?一会儿会有黑色bra搭配白衬衫的满室春光吗?” “没有。”郑香宜瘪了瘪嘴。 “那你到底目的何在?” “综维喽,他一看不是于老板亲自上阵,兴致大减,一边咔嚓一边谈合作的计划也泡汤了。他给于老板打了电话,说不如晚上一块儿用膳啊,于老板大概是问到你了吧,他就让我先把你召来再说。” 我顿时胸闷。 郑香宜摇了摇我的手臂:“表姐,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喽。” 我狠狠戳了郑香宜的脑门儿:“周综维钓鱼,你是鱼钩,我是鱼饵!” 既然新郎新娘都兴致乏乏,我也更不用谦谦有礼了。凯文一边按快门,我就一边围着他嗡嗡:“凯文老师,下周二之前哪天方便啊……凯文老师,那我就大恩不言谢了……” 这里是于小界的地盘,他说来就来,无须征兆。 周综维鼠目一闪:“于总!” 我回过头,和于小界面对面。 我不给周综维颜面,对于小界交代:“我替我的新任老板约了你的金牌摄影师,不用给我友情价,我的新任老板有的是钱。” 我才拿上皮包,郑香宜就在周综维的教唆下张罗道:“表姐,留步留步,晚上咱们一块儿用膳啊!” “不了,我还有事。”我是铁了心了。 于小界这时才开口,没有一丝丝强求我的意味:“至少再留半小时好了。我可有日子没做过这行了,你至少留下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有那两下子。” 我也不好太铁面,默许了。 于小界运用手掌揽着我的背,并不亲昵,光明正大地将我揽向化妆间:“我有话和你说。” 到了化妆间,他背对着我,开始更衣,一边脱下衬衫一边问道:“何荷,你在回避我啊?” 我别开眼:“没有啊。” 于小界套上T恤:“那就好。” 周综维在于小界的镜头下,回光返照似的神采奕奕。他一边和郑香宜作恩爱状,一边阐述着珍贵木种的日益稀缺,以及因日益稀缺带来的升值空间。 于小界一言不发。他常常停顿,并不归咎于周综维的白目,而是源自他自身。他的每一次呈相都不尽如人意,眉头这一蹙,就怎么展也展不开了。他每让周综维和郑香宜摆出一个姿势,总会断了下文,那二人就只好一直那么摆着,直到两腮抽筋。还有他的食指指关节,也生硬了似的,按几下快门,就会不负重荷。 我坐在一旁,有一刹那,看到了旧时的于小界。 我看到了沉迷于此,却又无法在此上出人头地,为此而深深落寞的于小界。他少了三年前的执念,但和三年后的“于总”相比,这会儿的他的专注,无疑更栩栩如生。 “喂,”我打断了他。 于小界扭过头。 我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对策,只好在脸旁摆出了一只剪刀手。 我的意图有目共睹。于小界按下快门,为我拍下一张。 这一张,光线不佳,姿势造作,自然不会是杰作。但我的良苦用心,于小界不会白白浪费。他对我比了OK的手势,再次投入拍摄时,不说如有天助,但重拾了六七分的功力是至少的。 而后,我执意没有和他们共进晚餐。 于小界非但没有强求我,还代我解围。他赏光了周综维的做东,应允和他们小两口去共进三人晚餐。如此一来,周综维也无须对我死缠烂打了。 我还有未完的工作,于是又回去了瑞元。 史迪文会站在瑞元楼下,根本与幻象无异。倒不是说他做不出这样唐突的事来,而是这日复一日的,我接受了他的异国他乡,也接受了那疯长的思念,更庆幸于那不合礼数的疯长的思念,有千山万水的掩护。可如今他就这么大变活人似的变了回来…… 瑞元楼下百米之外,便是密集的公交车站,这个时段像是微缩的大千世界,人海茫茫。六级大风之下,人人埋头,大同小异。 只有史迪文,他面向瑞元而站,背对着我,正用手机当镜子,拨弄着头发。有好一会儿了,他刀枪不入,更不要说旁人的侧目,他昂首挺胸地照了又照,快要被自个儿迷倒了似的。 普天之下,也只有他史迪文臭美可以臭得这么理所应当,风雨无阻了。 我缓缓逼向他,抻长了脖子,让我的脸映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之上。 史迪文没回头:“喔,是人是鬼?” “你摸摸看啊。” 史迪文回过头,粗鲁地在我脸上摸了两把:“多穿两件你也胖不到哪去,冻得像鬼一样。” “回来也不说一声。”我极力镇定。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也不是什么自由身。猴年马月才有时间来找你,我做不了主,所以没必要让你苦苦等候不是吗?”史迪文冠冕堂皇,“我这是为你好。” “嗯,你真的……好善解人意哟。”我半真半假地。 “话说回来,你从外面回来,翘班了?” 我一带而过:“你去问问秦媛好了,我是翘班还是奉旨行事。” 史迪文看了看表:“这个时间了还回来,还有事要做?” “嗯……”我没出息地改变了主意,“倒也不是非做不可。”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了我们就去吃饭。”史迪文挠了挠额角,“你不认为小别重逢后,一个拥抱是基本的吗?” 我双手插兜:“来呀。” 史迪文被噎了一下,学着我,也将双手插进兜里,“你来。” “我不。” “就这一次。”史迪文胜券在握地。 我计上心头,佯装不适,哎哟一声直挺挺地向他的胸膛倒去。 史迪文措手不及,蹭地掏出了双手,稳住了我。就这样,从动作层面上说,还是他先拥抱了我。 史迪文咬牙切齿:“雕虫小技。” 这一天并不是尤其的冷,但演戏我一向会演。我和史迪文扎入人潮之中,时不时便被冲散。这一次他是断然不会再主动,而我主动也总要有个说辞。我猛地将手插进他的兜里:“啧啧,好冻手啊。” 史迪文白了我一眼:“冻不冻脸啊?” 我萌生了不详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史迪文一个坏笑,随即毫不君子地挟住我的头,将我的脸埋进了他的大衣。我顿时陷入了狼狈,像只小鸡仔似的跌跌撞撞,任他宰割。 吃饭吃到后半段,我食不知味。 而那知味与不知味的分水岭,是他史迪文的一句话。他问:“等下要不要去我家?” 这样的邀请是足以令我大伤脑筋的。 史迪文兀自大快朵颐,由着我心理斗争,不闻不问。 直到他风卷了残云,桌上的佳肴已寥寥无几了,我才有了反败为胜的妙计。我反问:“你想不想我去你家?” 怎知,史迪文一招便化解:“想啊。是听我的吗?听我的那这就买单了。” 乔先生就在这时打来电话。 史迪文的违心是明摆着的,可他还是在两个回合之内就说了:好,方便,OK,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我象征性地问:“什么事?” 史迪文最后吃了一口,干脆地擦了擦嘴,争分夺秒地买了单:“那边三缺一,等我一个。” 我掉下下巴,讪讪地随在史迪文身后。 月色正浓。我的惆怅势不可挡,挖苦地:“八圈还是十六圈啊?祝你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史迪文在寻摸出租车了:“你不会以为是麻将吧?桥牌,是桥牌啊。” “那又怎样?有多高级吗?”我充满了火药味。 史迪文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这时倒舍不得走了,字斟句酌,可话还是说得拗口:“何荷,男人为什么要追求金钱?金钱本身毫无意义,他只是想养,他想养的女人。” 我无言以对。这时候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史迪文所说的那个他想养的女人,是我,否则,这前言后语便没有了逻辑可言。但我也无法忽略,在他的名下,还有一个妻子的存在。 史迪文吻了我一下,很快,但也很结结实实:“今天别等我了。” 最后一句话史迪文是在我耳边说的:“我对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没兴趣,倒是可以找个时间,把你脱个片甲不留。” 我耳根子霎时间火热。 我接何翱回家时,何翱都昏昏欲睡了。 我煽情:“妈妈今天鬼迷心窍了,厚福啊,你才是妈妈最重要的人啊。” 厚福却音调平平地:“妈妈,男朋友是谁?” “嗯……奶奶说的?”我无奈。 “奶奶说,玩具是男朋友送的。男朋友是谁?” “你的句式是病句,男朋友之前,还须有个谁谁谁之类的定语,比如我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男朋友。哎,太深奥了是不是?” 厚福却开了窍似的:“送我玩具的,是我的男朋友?” 我投降:“睡觉!马上睡觉……” 是,我答应了(四千,2/2更~)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没有再打来电话。他说得对,一旦有蛛丝马迹,我不免要苦苦等候,真不如让他随便降临。 第二天,史迪文飞出了北京,但好在没飞出国界,不会显得太过遥不可及。 三日之后,将是周综维和郑香宜大喜的日子。我对史迪文发出邀请,让他和我共赴。史迪文的不解是正常的:“你是说,要把我昭告天下了吗?丫” “不用手挽手,也不用给我们的关系下定义,你只要和我一块儿去就好。” “有什么原因吗?媲” 礼服店中,我的手指从展架上一件件斑斓的礼服上划过去,如丝的也好,笔挺的也罢,我心不在此,全无头绪。 我是有备而来:“史迪文,你的妻子……她所在的圈子,和我们所在的井水不犯河水吧?否则你这黄金单身汉,骗得了我一时,也骗不了我五年。所以我这个要求,远远到不了任性的程度吧?我向你保证,我没有阴谋诡计,对曝光更没兴趣。你问原因,原因只有一个,我不想见不得人,至少在条件允许时,我想尽可能地见见天日,就算我们是以朋友的关系也好。” 史迪文有斟酌,他不言不语地,仔细斟酌了一番:“好。只要当天我在北京,我就陪你去。” “别给自己留后路,当天你在也得在,不在也得在。” “呵,瞧瞧,还说到不了任性的程度?” 我拍了板:“总之,我当你答应了。” “是,我答应了。” 我为了掩饰雀跃,只好清了清嗓子:“喂,你说我穿什么好呢?艳一点,还是低调一点?” “不如交给我好了,我替你置办。” 我两手空空,顶着礼服店店员的白眼,翩翩而去。 我交了策划案给秦媛:“与其组支交易团队,不如研发做单软件。瑞元目前以自主交易的小户为主,何时买,何时卖,他们不要人指指点点,这就好比人工被取代,势必是有它的市场的。” 秦媛踱来踱去:“做单软件?你在宏利有没有内线?” “你是说,我和宏利撞车了?” 秦媛点点头:“宏利派去纽约培训的团队,就是为这个。” “更好,这更说明了这是条光明大道。” 秦媛忧心忡忡:“光明归光明,可到底也免不了正面竞争了。” 周综维和于小界频频接触,甚至带动了双方公司的接头。周综维人逢喜事,处处得瑟,郑香宜约我做做头发,他都亲自驱车护送。待我们连同按摩地洗了头发后,我发现新大陆似的,发现他仍守候在车中,且还有持续守候的苗头。 我认真地:“郑香宜,莫非他在以防你临阵脱逃?” 郑香宜做贼似的,以小工当掩护,神奇地变出一块巧克力,剥了纸,啊呜一下塞进了嘴里:“什么临阵脱逃,我是内分泌失调。这几天食欲旺盛得像犯了毒瘾一样。” 小工忙忙叨叨地抬脚走了。郑香宜朱唇一合,在与周综维直线相距不足五米的位置,享受巧克力在嘴里丝丝融化的快感。 “所以说,他是在以防你贪嘴?” 郑香宜隐蔽地用舌头扫了扫口腔:“是我拜托他的,我不能让我们的幸福,又毁在我这一张嘴上。” “没有谁的幸福是和嘴挂钩的……” 郑香宜将我的说教扼杀:“表姐,你到底要不要给于小界个机会?他太多优点反倒不是优点了,会让你没有安全感是不是?我和综维的婚礼,他可是座上宾,要不要把你安排在他旁边?” “别,我有别人。”我上下嘴唇一碰。 “什么?”郑香宜掏了掏耳朵,“我耳朵好像进水了吧。” “我说,我有别人。” 我一度以为,这句话会难以启齿,原来根本不,真的是上下嘴唇一碰,连卡路里都不必消耗,便说了出来。郑香宜揶揄我,哟哟哟,心花怒放呀。被她这么一点,我才忙不迭照了照镜子,我的头上还包着毛巾,像个窃喜的大婶。 郑香宜又一撇嘴:“枉我们是姐妹,交男朋友还瞒我。” 我沉住气:“什么男朋友,男伴而已。” “随你怎么说。你会带他来婚礼是不是?哇,婚礼的看点瞬间被拉升!” “喂,管好你的嘴,对家里不要说三说四。” “这不用你嘱咐。”郑香宜平复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按捺不住,伸长了胳膊来攥了攥我的手:“表姐,恭喜你啊!” 这一切都太顺利了。我没有天人交战,似乎要不要和史迪文在一起,根本不是个问题,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因为在有了他之后的这五年里,我没有再想过和别人在一起。回答了第一题,便顺应地进入第二题:想和他在一起,但要怎样,才能和他在一起。 他有他的妻子,那是一块禁地。而我也有我的原则。 第三题更加无阻。我说我要见见天日,而史迪文说好,我们见见天日也无妨。 至于第四题,则由郑香宜代表回答。她象征着我的亲朋挚友,一句“恭喜你啊”,像是划上圆满的对勾。 总之,这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太顺利了,顺利到不可思议。 周综维和郑香宜的婚礼将在中午十一点举行,而史迪文是在前一夜的半夜十二点下的飞机。那一夜下了雨夹雪,而飞机并没有延误。 四十分钟后,我和史迪文在他家楼下回合。 我在他家楼下等了他半个小时了,睫毛上都挂了雪碴。 史迪文用手扒拉:“以后给你配把钥匙吧。” “千万别。每一个女人都有间谍的潜质,我会撬了你的地砖,扒了你的墙皮,不查出点儿什么来我是不会罢休的。” 史迪文拖着我上楼:“间谍是吧?那我可得好好审问。” 史迪文的家几乎没变样子,还是那样中西杂糅的,热热闹闹。我随口问他,没再另买房子吗? 这样稀松平常的问题,史迪文居然会顿了顿:“没有。” 我敏感,说骗人的吧?干嘛,你以为我会要你的房子? 史迪文要去洗澡,正好脱下袜子,卑鄙地向我扔过来:“何荷你是紧张吧?一紧张就没事儿找事儿。” 我用手挡开,嫌恶地冲进卫生间,狠命地搓了搓香皂。我以为史迪文还在外面,所以大声嚷嚷道:“真有你的!你假洋鬼子的绅士风度,都叫狗吃了吧!” 怎想,史迪文早尾随我进了卫生间,就站在我的身后:“抱歉了啊,可这是最便捷的,能让你乖乖进到这儿来的方法了。” 说完,史迪文反手关上了门,并咔哒一下上了锁。 我回过身面对他,僵直地贴着洗手池:“你要干什么?” “洗澡啊,我是多讲卫生的人啊,风尘仆仆的不洗澡怎么行?”史迪文一伸手,打开了淋浴。 我一弯腰,要从他臂下钻过去:“好,那你请便。” 史迪文一伸胳膊,松松地勒住我的脖子:“你进都进来了,一块儿喽。” 我尖着嗓子呼叫:“啊,不要啊……” 史迪文一捅我腰眼:“嘶……你装什么装啊?” 我光火,狠狠跺了他一脚:“我可是在迎合你诶!你不是想玩儿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把戏吗?那我小白兔自然要反抗啊。难道说你不是这么想的?” 史迪文头痛似的:“何荷,你真的,想太多了。” 经过这一番肉搏,我和史迪文早就被淋湿得七七八八了。水温也似乎太高了些,才一下子,这密闭的空间里便雾气袅袅,叫人心跳加速,血液翻腾。 我下不来台,好在史迪文大发善心:“大灰狼和小白兔太无聊了,不如我们玩儿别的啊,你当女王陛下好不好?” “跪下!”我彻底挽回了颜面。 后来,史迪文自然没有跪下,当衣衫尽褪,他还是掌控大局的他,而我褪下女王陛下的披风,也不过就是一只认命的小白兔而已。 再后来,我正吹干着头发,史迪文将一只纸袋搁到我面前。我没当即拆开:“礼服是吧?人别人拆礼物,都是满满的好奇心,可怜我,毫无悬念啊。” 史迪文没吱声。 等我终于拿腔作势拿不下去了,一拆,里面居然是两袋牛肉干。 我抓了抓头发:“就这两袋牛肉干,你至于装在这么大的袋子里吗?” 史迪文好生得意:“你不是要悬念吗?这多悬念啊。” 而我的礼服,在另一只纸袋中。银白色,一字领,长度只在膝盖向上一点点,偏于保守,通篇没有多余的细节,只是背部拉链的拉头,是一只钥匙的形状。 我对史迪文耷拉脸:“银色会显老好不好?” “你本来也是半老徐娘了。”。 “一定……要穿这件吗?” “你也可以试试不穿的后果。” 我叹气:“也就只有这拉链的设计合我心意了。” “我在想,还来不来得及把这个钥匙换掉。弄个钥匙这是要干嘛?等着男人来把你打开?”史迪文打了个响指,“对,想法子换把锁上去。” 我无力地跌坐在了床上。 至此,一切的一切,仍在顺利地,按部就班地发展着。 直到凌晨两点半,有人敲响了史迪文家的家门。 那会儿我们还没有入睡,也幸好是还没有入睡,否则大脑迟缓,后果势必更加不堪。 那敲门声极其谨慎,三两下便停下来,等上一等。 我半真半假地问道:“总不会有人来抓奸吧?” 史迪文不可能若无其事,他下了床:“我去看看。” 我抓着被沿的手,顿时汗津津的。 史迪文快去快回,而且……抱回了满怀的我的衣物,从大衣到皮包,甚至鞋子。他有条不紊地交代我:“别出声,穿好衣服。等下我会先带他们去书房,你等我一关上书房门,马上走。” 我一句话说不出来。 “能做到吗?嗯?”史迪文要我说话。 我在被子下发颤:“‘他们’是谁?” 那敲门声还在持续。史迪文没有时间耽搁:“我妈妈,和我妻子。” 史迪文就站在我的脚边,我用尽力气,带着被子踢了他一脚,飞快地:“我最怕的就是这个,史迪文我和你说,我最怕的就是这个,我最怕的就是当一个不要脸的女人,你为什么要让我面对这个?” “何荷,有话我们明天再说。”史迪文将我的衣服,搁在了床尾。 “去你*妈的明天,没有明天了。”我佝偻着下了床,低低地骂道。 我全无章法地将衣服一件件套上,先穿了鞋子,再穿裤子,连大衣都穿上,内衣却还大喇喇地挂在床尾。我将它一把塞进怀里。 “那我听听,你想怎么办?”史迪文按住我的头。 ----- 啊,计划要人生中第一次万字更的,还是没做到。。九千,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了。。 五分钟的倒计时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一动不动,尖刻地:“我不想穿好衣服,我想光着。我也不想马上走,随便你带她们去哪一间房,我就在这间,咱们各自占山为王。” 说完,我又一把掏出了内衣,摔在了床上丫。 我的话要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可史迪文偏偏不捧场,不苟言笑得什么似的。 那对有名有份的婆媳,快要发作了,敲门声愈加大声,像是疾驰的马蹄声,踩踏而来,所经之处,会寸草无生。 我扬着下巴和史迪文对峙。 可总要有个人退一步的不是吗?而那个人只能是我。他的确骗了我一时,可却远远没有骗足我五年不是吗?我早知道的,早知道的。只有见不得人的人,才会追求见人,可无论怎么见人,还是会一下子被打回见不得人的原形,不是吗媲? 我必须退一步的,可我在等史迪文求我。 只要他说一句“何荷,求你了”,我便会退去,一百步也不在话下。 可史迪文没有。 他双手捧住我的脸,不是矫情地,而是连力道都控制不了地,将我的脸挤得微微变了形。他说:“好,你来决定。我还是会先带她们去书房,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是走,是留,你来决定。” 史迪文说完这句,别无选择,必须去打开那扇门了。而那扇门一旦打开,我自欺欺人地,以为永远不会交汇的两个圈子,便会合二为一了。 他没有时间了,出了卧室,到玄关,随即打开了门。 满室的旖旎消失殆尽。卧室门半掩着,我下意识地退后,紧紧贴住了门后的墙壁。 卧室和玄关还有一段距离,一段恶作剧般的距离。史迪文和她们的对话隐约传来,像昆虫发出的嘤嗡,令人奇痒无比。 我的内衣还在床上,令人飘飘欲仙的蕾丝,这会儿只是我放浪的铁证。 他们窸窸窣窣而来,刹那间便要途径这里。我不亚于武林高手般飞身上前,抓回了内衣。我贴回门后的墙壁,连呼吸都屏了住。 没有人看到我,但我看到了一角衣襟,桃红色,那样明艳。 史迪文说:“这边……” 接着,他们大队人马相继过了去。 书房的门被阖了上,严丝合缝地被阖了上,锁绊发出微乎其微的咯答一声。 五分钟的倒计时正式启动。 史迪文让我来决定,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决定了,那排山倒海的后果,我怎承担得了?真不如让他拼命拼命留下我,抑或将我挥之即去,无论后来会变得怎样,我大可以全怪到他的头上:当初是你一意孤行。 分秒流逝,我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下唇突发了一道裂口,有血冒出来。 我的手脚先于了头脑。我从门后钻出来,抚平了我这一边的床褥。 一会儿,会有另一个女人来倾轧。 原来这决定并不困难。 我不得留下。都说不知者不怪,而我在知了后,还装了几载的不知,到如今装不下去了,那么明知不可为,再执意而为的话,我便是十恶不赦了。 我不得留下,因为我要以此“感谢”史迪文,感谢他让我来决定。我是这样的矫情,他若对我推搡,我摽住床脚也要和他同归于尽。而他对我放任,我也只好还他天下太平。 我抱上礼服和牛肉干,最后环视一圈,这是个无懈可击的,“独身”男人的卧室了。 我将鞋子拎在手上,猫一样走向玄关,头也不回地。 可偏偏纸袋一歪,礼服滑落。 倒计时似乎进入了最后关头,那无形的滴滴声,突然尖鸣。 地灯的边角将礼服勾了住,我扯了两下,无果,第三下我到底是豁了出去,刺啦一声将礼服扯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书房中传来把手的扭动声,我抱着破败的礼服,在千钧一发之际,安然脱身。 两扇门的开合声不差毫厘地一致,完美得如同我是凭空消失。 我直到到了楼门,才恍然地穿上鞋子。双脚沾满了灰,我席地而坐,有意用礼服拭去,反正它都破败了,反正除了表面,它也更加没有了意义。礼服的银白色,在月光下异常璀璨,但我狠狠心,下手并不困难。 而这时,它领口的标签仿佛一条被抛来的锁链,牢牢套住了我。 那标签有食指大小,细细长长的一条。 光线匮乏,我凑了凑近。麻色的底色,其上没有印刷字体,只有在偏左的位置,印有一枚冒号。其余的,便是龙飞凤舞的手写体。冒号之前,是“HH”,或许……是我的名字的缩写。 至于冒号之后,是“Love-You”。 HH:Love-You 史迪文这无聊至极的涂鸦,却让我再也下不去手。 我踩着双脚的灰,穿上了鞋子。 雨夹雪停了,地面湿滑,但也阻止不了我的疾驰。 我双手松开方向盘,拆开一袋牛肉干,大口吞咽。他总是这样未卜先知,大笔一挥区区几个字母,便会化了我这百炼钢,而后又先知了我的落荒,所以早早送我干粮。 三十分钟后,史迪文打来电话。 第一通我不是故意不接的,只是在想要说什么,而这一想,时间就过了太久。 史迪文接着打来了第二通。 我没有开场白:“我到家了。” “到家了就好。”他也无非就是要问问这个。 “我觉得……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 “我觉得……我做不到当一个坏女人。” “你不是。” 我“切”地嗤笑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日子总是飞逝,苦难却总是温吞,以至于我下场如此,却没有掉下一滴泪来。 五年前便从无意于占有他,站在安全的高度,再摔也摔不掉性命。才心痒痒地要迈上一级台阶,便有人为我打出横幅,说他有个妻子。两三载的分别,我毫发未伤,没有以泪洗面,也没有形容枯槁,我还是强壮的我,无须攀附于他。两三载之后,我退了步,防线像是年久失修似的。而上苍多么眷顾我,在我不能回头之前,又一次勒住了我。 第二天,晴。冬日的阳光分外珍贵,要是多愁善感,便是暴殄天物。 我试遍了衣柜里的每一件,总有不足之处。 那一件无奇的银白色,莫名就独占了鳌头。它被我挂在衣架上,裙摆处那一道长长的口子,无法修补。 我爸不方便行动,我妈也只好寸步不离,捎带着不离的,还有何翱。我先去看了看他,对我妈争取道:“我还是带他去吧。” “到时候乱哄哄的,你一个人两只眼,万一再出岔子。”我妈也有她的道理。 她又补充:“将来你们有了两个人,四只眼,就好多了。” 她说的自然是于小界。何翱新斩获的五花八门的玩具,她是通通归到了于小界的名下。 于小界这时打来电话:“要不要我捎你过去?” “不用了,我们一会儿酒店见吧。” “好,一会儿见。”如今的于小界,是好说话的杰出代表。 我穿了湖蓝色,叉腰立在何翱面前:“妈妈今天美不美?” 何翱眯了眯眼睛,有着……史迪文的影子。他撇撇嘴,没说话。 我对于小界说的酒店,是指酒店里,而并非酒店门口。但他却是在酒店门口等我。 他也没有赞叹我的衣着,但形色间不无赞赏。 “脸色不好哦。”他说。 “有吗?”我夸张地反问了一句。 三架摄像设备会全程摄像,我和于小界才一跨入,那镜头便瞄准了我们。就这样,我们又一次配了对似的,会被永久存档。与和史迪文相比,我和于小界是这样的光明正大,时时可以见人,怎么见怎么理直气壮。 “我去后面看看新娘子。”我匆匆溜掉。 旧时候,我让郑香宜减肥,给她的唯一一个理由就是:想不想做一个惊艳全场的新娘。她做到了。这时的她尖下巴,细脖子,小腰不盈一握,两条腿也就顶她旧时候手臂的粗细。 而当下,她坐在那儿,坐在层层叠叠的白纱中,正埋头对付一只香喷喷的酱猪蹄。 好帅……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郑香宜扮都扮上了,所以也不得太造次,只得一手刀来一手叉,吃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化妆师拿着粉扑和唇彩在一旁直冒汗:“哎哟,谁有牙线啊?这一会儿还得剔剔牙哟。” 郑香宜的三两闺蜜,齐刷刷将我围住:“这都第四只了。丫” 我心生悲观:“猪蹄儿可是她的最爱,哪来的?” “有人送来的。” “谁?这到底是投其所好,还是打蛇打七寸啊?媲” 闺蜜们纷纷摇头:“不知道,不知道谁送来的。” 郑香宜这时才注意到我:“表姐!来了吗?” 我一时迟钝:“我这不是来了吗?” “谁问你了?我问你男伴啊。” “啊……”我顿时喉咙一阵发腥,“他今天来不了了。” 心生悲观的既我之后,这又新添了郑香宜:“还是千难万阻,是不是?” 化妆师拨开刀叉,给郑香宜补了唇彩。 有人探头进来:“新娘,新娘候场了啊,五分钟。” 又是五分钟,不是四分钟也不是六分钟,不过是人人顺口的一个概数,却在今后的日子里每次被提及,都像是向我的伤口上撒盐。 郑香宜将面纱撂下又掀开,掀开又撂下,末了索性摘了下去:“不戴了!姑奶奶我吃了多少的苦,才有今天的美若天仙,还遮什么遮啊?对了,我穿比基尼才对,让所有人见识见识我的魔鬼三围!是骡子是马,脱光了遛遛……” “谁送来的猪蹄儿啊?”我不疾不徐地问了这一句。 郑香宜像挨了一巴掌似的蔫了:“嗯?我叫的外卖。” 我先出了去。不多不少十桌,求精不求泛。双方父母等年纪大的坐了一桌,另有于小界等身价高的坐了一桌。 我钻到表姨表姨夫中间和他们贴了贴脸:“大喜哟。” 表姨鼻子一酸:“嫁了,可算是嫁了。” “哎,还有小荷待字闺中。”表姨夫操不完的心。 我撇嘴:“待字闺中?表姨,您夫君真是饱读诗书啊。” 我回身便途径那最具价值的一桌。于小界背对着我,以至于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而他反手一伸,将我一拽,我就歪在了他空空如也的邻座。他松开手,笑着说:“就坐这儿吧。” “别别别,”我说着便站直身,“我还是坐后面比较自在。” 于小界将手搭在我的椅背上,封了我的去路,小声地:“喂,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好无聊,你就当陪陪我。” “不了……” “那这样好了,你只当是为公事。用你的话说,你们做市场的,广结有钱人总没有坏处吧。我找机会帮你介绍啊。” 那五分钟一到,众人各就各位。光线一灭,我只好暂且坐了下去。 没有司仪,周综维携郑香宜入场。才子佳人,这就是他追求的至高境界。 我拆穿于小界:“你不是一个都不认识吗?那要怎么帮我介绍?自相矛盾。” 于小界对答如流:“你放眼看看,谁不是两个成双,三五成群的?就我们两个,孤魂野鬼啊,那何不互帮互助呢?” 周综维的长处也是不可抹煞。他致词感人,双方父母纷纷喜极而泣。他和郑香宜二十余年的共同时光,足以被撰写作一揸厚的宝典,永世流传。儿时的关东糖和橡皮筋,十二岁的海誓山盟,十四岁的患得患失,十八岁便有了同龄人所没有的彼此信任。后面的种种插曲自不必提,大团圆的结局才是真谛。 周综维是真的声情并茂,即便是对郑香宜泼了一盆又一盆冷水的我,也领悟到了那一句“这么多年”的弥足珍贵。 二十余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余年。 而我才要对郑香宜羡慕地竖竖大拇指,她反倒先求助地看了看我。腰身太合了些,而她又太饱足了些,胃部随着呼吸一鼓一鼓,让她面临两难的抉择:是窒息,还是开线。 而接下来,有一声微妙的杂音从配乐声中脱颖而出。 我以为是开线,但是不是。它从后方传来,出自某一位坐在后方的宾客。 我猛地回过头。此时的光线正齐心协力地打在前方那对璧人的身上,宾客处影影绰绰,偶尔才有女人的钻表,要具天时地利,方可夺目。有一人像是才姗姗来迟,尚未落座。那轮廓有些异常,直到周综维携郑香宜鞠下躬去,灯光渐渐复明,我才认出,那真的是史迪文不假。 他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的女人,膝上盖着一块桃红色薄毯。 就是她了,在我此生最不光彩的时刻,捕捉到的那抹桃红色,就是这一块薄毯了。 这里的地板滑不留足,那轮椅碾过,发出微妙的杂音。 “这是……”于小界看我所看,不禁发问。 史迪文当然是在找我,而他也当然找得到。我坐在于小界的身旁,他似乎并不意外。他再没有多余的目光,就近找了张并不满员的桌子,先撤去其中一把椅子,将那轮椅安置妥当,而后坐在了她的身旁。 我正回坐姿,手肘撑在桌沿,双手捂住口鼻。 “何荷?”于小界唤我。掌声正在雷动,他这一唤,不免要向我凑一凑。 我陷入了神经质,“那女人……你看清楚了吗?她坐的那个,是叫轮椅吧?不会是什么高科技交通工具吧?可她有腿的是不是,我确定,两条都在,瘫痪,假肢?妈的,我光看她的腿了,脸呢?她长什么样子你看清楚了吗?” “你先冷静下来。”于小界将酒杯向我手边送了送。 “啊……对哦,”我泄下气来,“我为什么要不冷静呢。” 周综维和郑香宜面对面,誓词句句亲口:郑香宜,你愿意嫁给我为妻吗?爱我,尊重我,保护我。不论我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我,不离不弃。 郑香宜听没听进去,不好说,她提着那口气,脖子都憋粗了。 周综维挑高眉毛,催促郑香宜。 “我……” 可惜,在“愿意”二字出口之前,郑香宜的话被一只射来的飞镖打断了。 说是飞镖,可也并不惊魂,塑胶的而已,利落地从周综维和郑香宜的中间穿了过去,啪嗒一声落地。 接着,郑香宜说完了她要说的话:“我……我要憋死了。” 说完,她上蹿下跳,背对周综维:“快,快帮我把带子解开!” 周综维脸色铁青,又将郑香宜调转了回去:“你疯了吗你?再忍一忍,马上就结束了。说啊,说愿意啊。” 舞台不足一米高,所以于泽一步便跨了上去。无论场面有多么荒谬,在太过突发的时候,总会先带来一阵寂静。于是在这一阵寂静中,于泽站在郑香宜的背后,为她解开了那欧洲宫廷式的交叉绑带。 抢在郑香宜的美背曝光之前,于泽脱下外套,披在了郑香宜的肩上。 这时,混乱才开始。 周综维本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先怒斥了一句:“你!”双方父母的高血压和心脏病,相继处于了发作的边缘。依附周综维的人等,纷纷要冲上台去,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至于郑香宜的闺蜜们,却都在亢奋地颤抖,抱团儿嘀咕着:好帅…… 我依稀耳闻,于泽对郑香宜说,我在哪哪哪定了位……他们的苹果塔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周综维终于动了手,怎么说,这儿是他的主场,一呼百应,将于泽团团围住。周综维跳脚:“给我打,给我照死里打!” 于小界又怎能不挺身而上,他擒贼先擒王,不由分说先挥了周综维一拳。 是好戏还是惨剧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也只有先观赏到此了。 史迪文拖走了我。 他钳住我的手臂,那样的力道像是我若不和他走,便只有自断手臂这一条路了。 我们这大巫之下的小巫,是那样的隐蔽。只有天知地知地,他将我拖到了紫罗兰色的幕布之后。那些幕布的源头被固定在天花板上,高高地被扎作大片花朵的形状,其下的部分,坠作数不胜数的折纹。 “你确定我们这样合适吗?”我拒他于千里之外。 “我确定我们这样不合适,”史迪文退后一小步,“但我怎么也得表表我的决心。” 谁说我是暗示了?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承认我的以牙还牙是无理的,但所谓感性皆不过如此,正因为无理,所以势不可挡。我举高手腕看了看表:“好,我给你五分钟时间。” “她叫高慧,当然了,我估计我说了也是白说,你还是会叫她史太太。”史迪文双手环胸,“我不反对,我二十二岁和她结婚,到今天她做了十五年的史太太了。丫” 我就那么端着手腕,端详孜孜不倦的秒针。 史迪文总是胜于我,他不似我的半吊子,他要么便凶狠决绝,要么便深藏不露。就像这会儿,他不像是对我致歉,也没有在乞求什么,更不是要一刀斩断我的气息和余念。他只是在叙说而已。 “和她结婚是我自己的选择,回头想想那根本算不上爱,但那时也真的是打算和她携手一生。后来是我变了,是我回不去了。媲” “呵,纸醉金迷哪里是说戒就戒得掉的?” “顺序你要先搞搞正确,我是先……和她从某种程度上破裂,才纸醉金迷的。” “还有三分钟。” “何荷你之前有想过,为什么我不管有多喜欢你都是白白喜欢吗,为什么咱俩就只能那么着吗?” “想过,”我真的做到了对史迪文一眼都不看,“你是不婚主义么。” “狗屁。将来哪个男人打着不婚主义的旗帜拒绝和你结婚,那你就二话不说地踹了他,因为那就是个狗屁不通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对你根本没到那个份儿上。” “好,我承认,我想过,你是有妇之夫。” “是,但是你一直抱有侥幸吧?” “还有一分钟。” “你趁早换块儿表吧,这么不准。”史迪文一伸手,将我端得辛苦的手腕按了下去,“Sorry,让你的侥幸落空了。Sorry,我还真是有妇之夫。” “你今天带她来,就是要让我眼见为实吗?”我别开脸,还是不看他。 “这只是一方面。”史迪文用拇指和食指钳住我的两颊,将我的脸扳正。 他并不拖沓,飞快地收了手:“另一方面是,高慧说是我派人把她接来北京的,但事实上,当然不是我。” “你是说……” “我是说我被人设计了。虽然事实就是事实,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虽然我们被迫提前走到了这一步也未尝就是坏事,但真正主使这件事的人,你认为……他会是出于好心吗?” 我震撼:“你到底在暗示谁?” “谁说我是暗示了?我正要连名带姓地告诉你。于小界,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今天我为什么要来?我要是不来,你非认贼作夫不可了。何荷,他就算对你再好,你能接受他的无所不用其极吗?” “你有证据吗?” “暂时还没有,目前做不到让你眼见为实。” 紫罗兰色幕布的那一侧,势态仍在失控中。香槟塔搭得再高,倒下来也不过用时一瞬间。酒店的安保人员也是人,是人便有看人下菜碟儿的天分。周综维的名气有没有到那个高度,可以忽略不计,于家的人在那儿摆着呢,能劝则劝,劝不了,等着接受赔偿便是了。 有人从那一侧一头跌过来,史迪文敏捷地将我揽开一步,得以幸免。那人将幕布顶了个鼓囊囊的大包,随即稳住脚步,匆匆退去。 我莫名被这天灾般不可抑制的混乱所鼓动了:“史迪文,你能不能……” 但也至多是到这儿了。那样的话,我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不能。”史迪文说。 我被吓了一跳。他不仅仅是笃定于他的答案,首先是笃定了那被我腰斩了的提问。 他又补充说:“能的话,最迟在厚福出生后,我早就那么做了。” 离婚。他知道的,我的提问是:史迪文,你能不能离婚? 这是个太冒险的壮举。这一问,我在他面前便一无所有了,底线,余地,甚至是非曲直,都被我通通牺牲了。 “滴。”史迪文报时似的,“这回五分钟是真的到了。” 他率先钻出了幕布。 我如同下了赛场般,垮下肩膀,气喘吁吁。我们都是急性子的人,当初便是一拍即合,中途的当断不断,大多归咎于对真相的遮遮掩掩。我对孩子的出处一否再否,而他只字不提高慧,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拉锯不是吗。他说的对,高慧这名字太温润,对我来说全然不如“史太太”带劲儿。 如今他的一句“不能”,真没辱没我们所崇尚的好聚好散。他无须再让我做什么决定,我的侥幸通通落空,换来四个大字,此路不通。 结束了。 幕布一下子被人掀开,于小界寻我至此:“何荷?” 他并没有挂彩。周综维再怎么穷凶极恶,也无法全然置他在于氏珠宝行中的地位于不顾,火力集中在那“烂泥扶不上墙”的飞镖手身上就好。 我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喔,分出胜负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 “自保啊,刀枪不长眼。” “出来吧。”于小界向我伸出了手。 我将手交给了于小界。 我不想找什么替代品,更不想以此激怒谁谁谁,只是我的日子不会因为一段关系的结束而全盘结束,而我的问题,也只有我亲力亲为。那么,无论于小界是痴情种子,又或是披着羊皮的狼,我也皆只有迎头奋战了。 香槟塔即便化作了一地的渣,也还是颇为壮观。 这会儿人人都住了手。周综维从头到脚沾满了奶油,却仍坚守着。他竭尽余力,安抚着众人:“好了好了,小插曲,诸位都就座吧,咱们继续,继续啊。” 于泽是被扔下台的,他索性就坐在了那儿,曲着腿,啐出嘴里的血腥。 郑香宜还在台上。她刷的脱掉了于泽的外套,扔到地上,也不在乎背部是不是裸露大片的肌肤。她走到周综维对面:“嗯,继续啊。” 于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自嘲地抓了抓头发。 郑香宜从狼藉中找到麦克风,还喂喂了两声,确定有没有失灵。接着,她字字铿锵:周综维,你愿意娶我为妻吗?爱我,尊重我,保护我。不论我一天吃几顿或是一顿吃多少,双下巴或是水桶腰,始终忠于我,以我为荣,不离不弃。 周综维呆若木鸡。 “说你愿意啊。”郑香宜说着,伸手从周综维的衣领上挖下一指奶油,塞进了嘴里。 可惜,周综维却只有嗫嚅的份儿:“香宜,你别这样……” 表姨第一个爆发。她随手抄了什么向周综维掷去:“混球!你个混球啊!” 郑香宜拾上于泽的外套,披上,下了台,对于泽道:“走啊。” 于泽耍赖似的坐在地上,伸出手,要郑香宜拉她。 郑香宜拉了两下没拉动,他只好自己发力:“真不中用。” 于泽和郑香宜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 于小界找到我的外套和皮包,兴致勃勃:“走,我们去搅合搅合他们。我二哥从小就把动手当家常便饭,冥冥中这是台下二十几年的功,只为这台上几分钟啊。否则一个打那么多个,被抬出去可就没有这么威风了。” 父母那厢一锅粥了。周妈妈声嘶力竭:“郑香宜,你给我回来!” 表姨夫迎战:“他们还没登记,没登记就还不是合法夫妻。香宜是我们的女儿,还不是你们的儿媳,你们没权力对别人的女儿大呼小叫。” 我对于小界交代:“香宜这一撒丫子,表姨表姨夫那儿我总得去看看。你在外面等我好了。” 于小界没应下。他也不是白白在顾虑,这会儿,史迪文还在,他和高慧仍远远地坐着,以旁观者的姿态。 我接下外套,穿上:“亲兄弟和表姐妹欢聚一堂,想想就趣味盎然,我巴不得找找乐子呢。你先去追上他们,怎么说也是一个受了皮外伤,一个受了心伤,都不是正常人,别再出岔子。” 我没有接下皮包,给了于小界定心丸:“你帮我拿着包,在外面等我。” 于小界这才迈出了脚步。 他的处境,和我的处境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不免要目送于小界几步,可等是时候可以撤回目光了,他又马上便要途径史迪文和高慧的位置。我战胜不了那一探究竟的***,这下子又根本撤不回目光。 于小界提着我的皮包,也别有一番韵味。他摆着臂,使得我皮包的金属链隐隐作响。 到这时,我才正视高慧的脸丫。 她……是有把年纪的了,相较于秦媛,她像是对那飞流直下的时光无能无力似的,只好随它在脸上雕雕琢琢。史迪文的出身,不再是他伪造的什么商教联合,物质和精神的融会贯通。在他有妇之夫的身份确凿之时,他出身于东北乡下的传闻,也就不再仅仅是传闻了。而高慧,更是这一结论的有力佐证。 她此时是个妆扮过的……乡下女人。史迪文自不会将她原封不动地携来。他会教导她,妆扮乃“国际大都市”的基本礼仪媲。 她的头发别致地盘在脑后,身着枣红色中式上衣,黑色长裤,黑色平底皮鞋。她手大脚大,身板不胖,但偏向于粗壮。她最出众的地方,便是她的眼睛,大而黝黑。但最扣分的地方,也一样是她的眼睛,那样无神,真是暴殄天物。 于小界和高慧,摆明了互不相识。 可这也是无用的结论。若于小界真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他旗下也自有乌压压的狼崽们,会代他出面。 高慧或许是难得出来凑凑热闹,兴致高昂。她一直对史迪文说着什么,史迪文句句应和,至少也要点点头才行。 于小界的脸我无从研判。 至于史迪文,他在这一过程中还真是大大方方,他是轻蔑地将对方看了又看。那是我见所未见的史迪文。我见过他的自信和戏谑,也见过他的隐忍或狂暴,无声的威胁更是他的拿手好戏。偶尔将双目化作铡刀杀杀人,他也不在话下。而今天,他更甚,他凌厉且胜券在握,像是杀了于小界……会脏了他的手似的。 事情到这里,尚未结束。 于小界距他们只有一步之遥了。而这时,高慧像是要做什么,缓缓站了起来。 是的,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我听到我倒抽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嗬的一声。 于小界……泰然地走了过去。 而高慧无须人搀扶,迈开了脚步,那方向,大约她是要去方便方便。 余下我和史迪文。他一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我的“闲事”他视为己任,他当我是反叛的小孩子,当他愈是下禁令,我愈是要冲破牢笼,于小界手上的我的皮包,就是我对他至高的挑衅。于是乎,他对我横眉冷对。 我也自有我的愠色。我给了他五分钟的时间,他滔滔不绝,可有关那轮椅,仍是一个谜。他说推来就推来,她说站起就站起,将我涮得团团转。 周妈妈陷入了是挽回,或是撕破脸的两难之中。表姨夫偕同表姨,对她文绉绉地说了句“后会有期”,下一秒钟,就被周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团团围在了中央。 有些人已本末倒置,口口声声要郑家赔偿经济损失。 有些人甚至对表姨和表姨夫推搡。 我抛下史迪文,代表郑家出战。 对方个个帮亲不帮理,我也就只好以暴制暴。我抄上新娘熊仔的玩偶,想了想不合适,放下,又改换了新郎熊仔,向周家人抡了过去。 受伤是万万不至于的,但那一人高的新郎熊仔如同横空出世,继而又被我耍得出神入化,令众人无不呆若木鸡。后来,它不堪我的猛烈,内里的填充棉炸开了锅似的,化作漫天飞雪。 “走啊。”我掩护着表姨和表姨夫,独自垫后。 没了对手,万物皆静悄悄,唯我独耍。末了,我将干瘪的新郎熊仔一甩,双手撑住膝盖,扑扑地吐着粗气。有些人的确像弹簧,我才一松懈,她们便又露出头角,嘀嘀咕咕地:哟,至于的吗?这人没病吧…… 我在直立前,自下而上抹了抹脸,把不争气的泪水,拢去额头,权充挥汗如雨了。 我回过身。 史迪文还坐在原位,在横眉冷对之外,他的唇角多了一丝丝值得玩味的笑意。十有八-九,我适才的拳脚功夫,大大地助了他的余兴。 高慧回来了。她洗了手,一边走,一边抻高了前襟擦了擦。 她走向史迪文。 而我要追上我的大部队,也须途径史迪文把守的关口。 有人给史迪文打来电话。他摸出手机,接听。我有常识性的判断,那是公事。 我和高慧从两个方向纷纷走向史迪文,我依我一贯的步速,不抢,也不退让。要当他们是泛泛之交或是陌路,从今天开始即可,不用明日复明日。 高慧先我三步,还有两步就可以回归史迪文的羽翼之下,可她掉了链子,膝盖一曲,身子就缓缓向下滑去。 史迪文接住了她。 他是游刃有余,在接住她的同时,挂断了电话,并将手机……撂在了地板上。 他是佯装不小心掉落,但我可以确定,他是有意将手机撂在了地板上。 史迪文将高慧抱回轮椅,调头来拾他的手机。 他用只有我可以听到的音量对我说:“肌无力,你有没有听过这种病?”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回去了高慧的身前。 表姨在招呼我了:“小荷!” 五分钟后,表姨表姨夫上了于泽的车,会有于小界的人代为送回府上。他们再如何开明,这会儿也死活要将郑香宜绑回去谈谈心。无奈,郑香宜更是死活要先散散心再说。 我们四人上了于小界的车。于泽和郑香宜坐在后排,还是于小界的人,买了大袋的药品来,郑香宜埋头其中。于小界在驾驶位,我在副驾驶位。我的头发上挂了熊仔的填充棉,他伸手替我摘下:“没事吧你?” “我没事,但里面有没有事就不好说了。” “我会善后的。” 于小界的人,无处不在。 后排的两个人儿一门心思地上演上药和被上药的戏码,我正好可以先对于小界摊摊牌:“高慧,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于小界发动了车子,“谁?” “她。”我说得隐晦。 “哦。”于小界领悟,点点头。 “他妻子,十五年的合法妻子。” “哦……原来。” “你看到了吗?她的腿好好的。” 于小界拐弯,对后排说:“坐稳了。” “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吓我一跳,心说这是装神弄鬼还是什么。你看到了吗?”我又重复了一遍。 “嗯。” 我偏过头,等着于小界的下文。 于小界一笑:“何荷,你是不是把轮椅定义得太狭隘了?行动不便,甚至体质弱的人,都属于适用人群吧?突然站起来……这没什么的。” “也对,是我太咋呼了。”我附和。 在这五分钟里,史迪文和高慧仍在酒店中。他将她抱回轮椅的姿态,无所谓亲不亲密。对于十五年的夫妻而言,恩不恩爱,又或是有怎样的千丝万缕,是不会再流于表面的了吧。 刚刚,在我走掉时,有人认出了史迪文,振臂道:“哟,这不是Steven吗?”那口吻中满满的都是落井下石。高慧的抛头露面,令史迪文维系了不下十余年的身份,变得岌岌可危。有心人自会顺藤摸瓜,继而一传十,十传百。 周全如他,今天会有这样的后果,也不会太意外。 但他还是带她来了,来亲自以示两点:他的处境,和我的处境。 我掏出手机,搜索了肌无力。 大篇大篇的病理和症状之中,尤其关键的一条便是:难于治愈。 车内鸦雀无声。郑香宜给于泽上遍了药,二人也无所事事,各自望天了。新的关系总须慢慢适应,好戏之后总不能真像一场戏似的打上“谢谢观赏”的字样了事。 我收好手机,或许真是运气似的提了一口气上来,否则于小界也不会没头没脑地问我:“在想什么?” 我刷的甩过头,以至于脑后绑的发辫抡了圆圆的弧度:“我在想,要不要接受你的追求。” ----- 今天迟了,久等久等~目前大叔也好,少年化作的青年也好,你们都有各自的观点~每个人的评论,我都会一一读过,而我也有我心中的故事~我会好好讲~ 你觉不觉得活得快乐比较重要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而后,于小界集思广益:“要不要先去我那儿?” 无人有异议,于小界也就驶向了他那儿。于泽闭目养神养了好一会儿,没话找话,对郑香宜道,他那儿的厨师,手艺可是出了名的好。郑香宜咕哝了一句,吃吃吃,说的我好像除了吃,就没别的追求了似的。 于泽是好意,郑香宜也不是恶意,可这你一来我一去地,二人又不说话了。 于小界所谓的“他那儿”,可没有字面上那么随意。车程四十分钟,便预示了它的气派。这年头置地,无非是在地段和气派中权衡利弊,地段一不利,那面积便会蹭蹭蹭地上涨媲。 于泽当这儿是半个自家,一进门便抢了先:“我得先拾掇拾掇自个儿。对了于四,你帮她找身儿衣服换。” 郑香宜这会儿还身着露背的白纱,美归美,但也总不是长久之计。 “我这儿哪里有女人的衣服。”于小界声明。 我反应敏捷:“喂,我的一大好处就是从不翻旧账的,你不必为今天之前的种种抱有负担。” “问题是……我这儿是真的没有。”于小界一口咬定。 于泽说了句那你想想办法,还是抢先蹿上了楼梯。 身着露背白纱的郑香宜,不伦不类之外,还问了个缺根筋的问题。这里一进门,迎面便是一部电梯。她在电梯和楼梯之间踌躇不决,问于小界:“你家是几楼啊?” 于小界只好说:“嗯……这栋别墅一共三层,再附加地下一层,是一个整体。” 但说到装潢,却处处和“气派”二字风马牛不相及了。一楼偌大的面积,除去一组橙色的真皮沙发和一只果绿色的椭圆形茶几之外,便再没有像样的摆设。墙是白色的墙,地板是大理石的地板,也并无出众之处。 我带头选择电梯。它有优良的性能,噪声低,且又快又稳。 选择电梯我自有我的用意。这样的别墅,再适合史迪文不过了吧,轮椅上的高慧,只需动动手指,便会通行无阻的不是吗? 这是我和史迪文“决裂”后的第一次,我莫名其妙地想到他。没有立场的怨气一下子在我的胸腔中充盈,没有出口。此时我若一张嘴,便会说出通篇的嘲讽,嘲讽他的假仁假义,甚至她的可怜兮兮。 可接着,那些怨气被我一口呼出,要多轻巧就有多轻巧,只余下仍过速的心跳,让它慢慢平复就好。 我以为这是个偶然,可后来的后来,我才不得不承认太多的偶然,会等同于必然。一部电梯,甚至一些更无稽的事物,都可以让我想到他,那个叫史迪文的,侵蚀了我五年的男人。可好在,那样的思起思落,起如山倒,落如退潮,并不拖沓,就像是突然的骤死后,又突然的复生。 二楼是客房,也有供客人消遣的地方。各种用于娱乐的电子设备应有尽有,但也有着和一楼同样的不拘小节,线路缠缠绕绕,摆明了疏于打理。 客房中传出于泽沐浴的水声。 “你们先坐坐,我去拿几件衣服下来。”于小界独自跨上了三楼。 郑香宜瘫坐下去:“妈呀,做梦似的。” 我挑明:“可不?人人都做梦似的,只不过也有美梦和噩梦之分。郑香宜,这是你和于泽串通好的吧,玩儿得这么大?” “冤枉啊!信不信由你。我们自从上海一别,再没联系过。” 这时,于泽的声音从客房中传出来:“别信她。” 他沐浴完毕,但苦于没有更换的衣服,暂时只好只露其声,不露其人。 郑香宜冲到客房门口:“喂,你可别血口喷人。” 于泽娓娓道来:“一年半前,你饿得命都快没了,我劝你说拉倒吧,不如咱俩凑合凑合得了。你说行,万一这还能逼出周老板的真心呢,等你和我结婚的时候,周老板来抢亲把你抢回去,你就圆满了。郑香宜,今天不过是我和周老板换了换角色,不过是换成了你和周老板结婚,换成我来抢亲。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真的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先知先觉?” 郑香宜被说中了,羞涩地退了回来。 我上了楼。 三楼是主卧。床是极尽豪华的尺寸,衣柜也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壁,但也又是仅此而已了。 于小界抓了几件他尚未开封的衣服,正要下楼。我这一上来,他又将衣服放了下,表示若能先和我谈谈,会更好。 我调侃他:“你不会是倾你所有买了这别墅吧?接着就没钱装潢了?” 于小界扬了一下眉毛:“不是没钱,是没那个兴致。” 我没有了下文,于小界也并不救我,由着我们默默无言了一会儿。 我只好伸着手上前:“那个……我有好久没有谈过恋爱了,水平大不如前,今后还请你多多指教吧。” 于小界失笑,和我握了握手:“几年前你总是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当我是毛头小子。何荷,你也有今天了。” 我也不禁笑了笑:“在我们正式确立关系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于小界,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决定接受你?” 相较于我的肃穆,于小界依旧自在:“我大概知道。” “什么叫大概知道?” “就是说我有我的答案,反倒对你的答案没什么兴趣。” 我无处施力,比手画脚:“没什么兴趣?拜托,可我的答案才是正确答案。” 这时,于小界揽我入怀:“何荷,你觉不觉得活得快乐比较重要?我觉得,我能让你快乐。” 对于这个拥抱,我没有回应于小界。我一向不是举棋不定的女人,我也从未将史迪文和于小界放在同一架天平上让他们上上下下得供我比对。那么,无论今天的史迪文在我心头是坠跌,还是坠跌,于小界对我而言,都是新的局面。 在于小界企图亲吻我之前,我抽身出来。 而我只是逗弄地,随手打开了一扇衣柜柜门:“咳咳,让我瞧瞧,你是不是真的洁身自好……” 无奈,我手气太好,迎面便是两件女士大衣。 我搜肠刮肚,有了对策:“啊?这么端庄的式样,是令堂于夫人的吧?” 下楼时,于小界握住我的手,祈求地:“喂,你说过的,不翻旧账。” 我爽快地:“一言九鼎。” 这一晚,于家和郑家家长来电不断。只有我,在对我妈对了句“我和于小界在一块儿”之后,便再无牵绊。 挂电话之前,我耳闻我妈对何翱说:“嘘,妈妈在和男朋友约会。” 而何翱锲而不舍,还在为这个难关苦苦伤神:“是我的男朋友吗……” 这一晚,于小界的厨师闪亮登场。主菜有牛肉和火腿可供二选一,问到郑香宜时,郑香宜含蓄地说:“哎呀好为难,不如各来一份尝尝好了。” 这里的地下一层是酒窖,同是上等的红酒,还大可以在产地中挑上一挑。 厨师像个核心人物,他在时,我们谈笑风生,他一退下,我们当即面面相觑。于小界比我们略胜一筹,失笑道:“中学生联谊吗?不对,中学生联谊都比你们活跃。” 之前郑香宜说过,她和于泽的关系纯洁无邪,还真句句属实。如今俩人不小心碰碰小手,还都当回事儿似的。什么叫起点高?他们就叫起点高,动不动就把抢亲当了第一步。 秦媛给我打来电话:“何荷,史迪文的事,你知道了吗?” 房子大终归是有大的好处,我一直走到露台去,用了好一会儿的工夫,足足让秦媛宣泄了一番。 她罕有地像个中年妇女般喋喋不休:“史迪文有妻子的事,你知道了吗?微博上照片都满天飞了,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何荷,这可是原则问题,到底是他骗你,还是你自己骗自己呢?” 挂了电话,我手心冒汗,抱着八卦的心态,兴奋地找到了照片。 就在不久前,我和于小界的照片也一度满天飞。我“挖鼻孔”的丑态,被史迪文久久念在嘴边。可如今,照片上的史迪文,不是翻白眼,可那时机,那角度,真真胜似翻白眼,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公平十之八-九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此时天时地利,一个不占,可我面对那照片,还是要发笑,像被人搔了痒似的忍无可忍。我掩着嘴遥望了望于小界一干人等,他们的嘴皮子上下翻动,但不闻其声,于是我索性扶着露台的栏杆,放肆地哈哈大笑了几声。 那照片中,史迪文身旁的高慧,倒是出奇的上相,那一刹那低眉顺眼,全无破绽。 只是那轮椅,势必会是众人的另一个话题了。 于小界说没兴致装潢,倒也是真的。这一片别墅区,户户有花园,争奇斗艳,唯独他这儿,返璞归真,只栽种了一水儿的小叶黄杨,久不修剪,张牙舞爪。 可有时候,景不醉人,人自醉。我伸展筋骨,长叹一声,换来了这漫漫一天中,最惬意的一刻。 和史迪文走到今天这般田地,我再不能否认他对我的真情意。他或许既小人,又狠毒,既无道,又无德,但对我的真情意,是另一码事。那么,我们的决裂带给我们双方的伤害,便不相上下。而如今……他翻白眼的照片又正如同涟漪般一圈圈扩散,给他火上浇油。 光是想想,我就又要发笑了媲。 这大概就是我的劣根性,当我不如意时,倘若有人更加不如意,我免不了会倍感欣慰。 “笑什么呢?”于小界来找我了。 我收好手机,回过身:“开饭了吗?上酒,酒肉一下肚,我不信他们不踊跃发言。” 郑香宜吃归吃,但也是和过去的她判若两人了。她刀光剑影,高效而不仓促,嚼不露齿,咽不发声,这种种周综维传授给她的技能,她一旦学会,忘都忘不掉,将造福她余生。 我敬于泽:“说真的,到今天你有没有记住我的脸?” 于泽坦然:“说真的,我不能打包票,隔上三五天试试看才能见分晓。” 于小界对我细致入微,连酱汁都会代我淋好。 “你这样的举手之劳,多多益善。”我对于小界赞不绝口。 “那你是不是也可以稍加回报呢?” 我顺应于小界,将我盘子里的雕花萝卜夹给了他:“喏,这个有营养。” 郑香宜一口噎着:“表姐,这是爱的力量?咦,肉麻死了。” 我搓了搓手臂:“我这可是在对你们言传身教。” 郑香宜闷头哦了一声,将她盘子里的雕花萝卜,夹给了于泽。 “我们再去选瓶酒来。”于小界对我说。 不巧,我一时间怔忡,没接收到他的话。他又说了一遍:“何荷?我们再去选瓶酒来醒上。”而这次我听是听到了,但一抬手,多严峻似的:“稍等我一会儿。” 我匆匆走去一旁,掏出手机,又一次找到史迪文的照片,飞快地保存了下来。适才莫名地,我唯恐他的照片会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毁尸灭迹,如此一来,我将抱憾终身。 我和于小界下到酒窖。这里的一角还设有吧台,我在其外坐下:“老板,有没有二锅头的干活?” 于小界从酒柜中抽了一只九六年的拉斐,先搁在一旁,走进吧台内,坐下:“莫非你不是老板娘?” 我双手撑住脸,眼线被我托得高高吊起:“我喝多了。” “哦?” “我喝多了以后,话就多。于小界,我到底,为什么决定了接受你?”我流畅地换气,不打一个磕巴,“不是因为我芳心大动,而是我的头脑大动了。我们,无非只有三种结果。一,你对我是真心,那么我给你这个机会,成了,我钓到你这金龟婿,是我的造化,二,我铁石心肠,成不了,你也就死了这条心吧。再有第三种,或许,你对我并不是真心,那么你在图我什么?因为没有被人拒绝过,所以不接受我的拒绝吗?是出于对我的征服欲吗?那我索性满足你的征服欲好不好?这就叫对症下药,永除后患。” 于小界长叹:“哎,我都说了,我对你的答案没兴趣。这样的答案多伤人。” 我腆着脸:“丑话不说在前头我会良心不安的,在伤人和伤己中间,我还是伤人吧。” 于小界和我相隔细长的吧台。他握住我的手,脸上挂着自信满满的笑:“我对你是真心的。所以,根本不存在第三种可能。” 我郑重其事:“彼此彼此,第一种也是我的首选。” 我的话给了于小界莫大的鼓舞,于是他欠了身,要来吻我。 我及时将手挡在中间:“按理说,这个时候kiss一个是应该的,不过鉴于在上海的芭芭露莎,你给过我一次不应该的kiss,所以今天,免了。” 而于小界不管我这一套,笑了笑拨开我的手,顺势按在吧台上,俯过头来。 我嘶了一声,脑门儿咣当一下顶过去。 于小界捂着鼻梁骨收了兵。 我吹开滑落下来的刘海儿:“你小子还真当我喝多了是不是?” 于小界不再造次,感叹道:“何荷,你骨子里有种其他女人没有的东西。” “你说的那种东西,是我偶尔迸发的男儿气概是不是?可这也没多与众不同,十个女人里,少说还有三个有此天性。” “可你还是和她们三个不一样,你尤其招人喜欢。” 酒劲儿这时才腾腾地冲上我的后脑。我伸手,抚过于小界上唇之上的胡须:“你们都喜欢我这个,喜欢我有时候强悍得像大老爷们儿似的,可一扭脸又伺机告诉我,何荷,你不是大老爷们儿,你就是个弱女子。哼,你们都喜欢先扬后抑,先给我戴上高帽子,再拆穿我,左一个弱女子,右一个弱女子,给我洗了脑,我就真的回不到过去的自强不息了。” 我连说了好几个“你们”。于小界和我心照不宣,这个“你们”,由他和史迪文各撑半边天。 于小界大人大量,并不计较我对他公然剖析另一个男人。他说了句“是吗”便一笔带过,连个小小的别扭都不和我闹。 而不论他是不在乎,还是装作不在乎,他无疑是个不容小觑的“狠”角色了。 于二公子寄宿在了于四公子府上。 我和郑香宜,则由于四公子的下人护送回了我的府上。临走前,于泽定下了和郑香宜的第一场约会:逛逛街,看看电影。 郑香宜钻进被窝,大嗓门儿地表了态:表姐,万恶懒为首,你说有没有道理?分手一个,再重新开始一个,重新约会,饱受如同在砂纸上噌噌打磨的磨合,这会让每一个懒人望而却步。有多少人是因为懒而固守过去?至少,这其中不再包括我了。 郑香宜直挺挺地说完,一翻身,摽住我的手臂:“给我讲讲你的男伴。” “没什么好讲的。”我困乏。 “他原定出现,结果没出现,你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调头,投入了于小界的怀抱。这里头大有文章。” 我不能睁眼,一睁眼说不定会掉下眼泪:“四个字,当断则断喽。” “有没有他的照片,给我看看。”郑香宜冒出这么一句。 我憋了一会儿,没憋住,噗地笑了。 我睁开眼,眼泪掉下,但像是笑出来的似的:“有,包你大开眼界。” 我从床头摸过手机,调出照片,只截取了史迪文翻白眼的脸,举到郑香宜面前。 郑香宜一缩脖子:“呃……对,当断则断!我投于小界一票。” 我脱口而出:“可我心里没有于小界,有他。” 说什么公道自在人心,屁话,人非草木,孰能无心,孰管公道?史迪文说于小界设计了他,无所不用其极,如此血淋淋的控诉,换了谁谁不得大胆取证,慢慢消化。而我,立地接受。当高慧站立,当于小界视若无睹,我先入为主地,认定他掉出了狐狸尾巴。男欢女爱,不公平十之八-九,我也大可以接受于小界的清者自清,但要凭我的良心,而并非心。 至于史迪文,他若是句句谗言的奸臣,我也只好认命地当我的昏君。 我可以将他逐出朝野,永不赦免,但一时,还逐不出我的心。 无牵无挂的单身女郎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上海安华外汇的Donna半公半私地来了北京,公是因为她是和乔先生一块儿来的,私则是因为她是作为乔先生的新欢来的。 她这才叫兜了个大圈子,没迷倒Steven,亦没迷倒于小界,反倒按照初衷,和乔先生不同寻常了。 Donna身着华服,也不管有没有东道主这一说,只嚷嚷着她来做东丫。 我带她去了后海的某宫廷菜馆,说甭管好不好吃的,至少这儿的价位和“宫廷”二字,衬得了你这身行头媲。 “有没有想过来北京发展?”我问。 “你这是欢迎我,还是欢迎我身后的乔先生的资金啊?”Donna一语道破。 我也不遮掩:“呵呵,我们市场部的都是认钱不认人。” “可你也不想想,笼络了乔先生,你免不了要再和Steven频频打交道的。” 至今,史迪文按兵不动,并未镇-压他和高慧的曝光。甚至连那照片,他都任其泛滥。这使得我保存那照片的行为,像是杞人忧天。更甚的是,如今除了他翻白眼的一张,还另有一些远镜头,以及一张他英气逼人的,一共一组七张,陆续被公开,大有任君选择的余地。 关于高慧,人们各有各的臆测,好的,不好的,五花八门,但独独没有“平凡”一说。似乎一个平凡的女人,是绝没有机会荣登史太太的宝座的。 “那又怎样呀?”我笑吟吟地反问Donna。 Donna想了想:“何必白白费这个脑筋,反正你们那小公司,入不了乔先生的眼的。” 一道佛跳墙,Donna吃得津津有味。相较于南方,北方做这一道,不会有太重的海味,加了飞禽,会更浑厚。 “不得不承认,Steven的素质真是好。乔先生手底下五个人齐刷刷地要买进日元,被他一个人挡了下。按说乔先生手底下,怎么会有庸才,可万众一心了也还是斗不过他Steven一个。时限一到,又一次证明了他Steven才是对的。”Donna眉飞色舞,“接着你猜猜看他说了什么?他说,我不过是比你们多了一点点天分,而你们败就败在人云亦云,加油哦。你听听,他这话说狂也挺狂,可说随和也挺随和,是不是?真叫人摸不准。” “这有什么摸不准?他就是狂。”我咬定。 “除了这正经事,他在不正经的事上,也一样装得了没事人。乔先生带他去和某某电视台的当家花旦吃饭,对方带了几个姐妹同去。他一样周-旋,已不已婚,暴没暴露,与他何干?” 我大概微微色变了。我的“倍感欣慰”是建筑在他过得不好的基础之上,我还不能接受,他过得好。 Donna一拍巴掌:“我就说么,你对他是来真的。瞧瞧你有多入戏。” 在何翱的陪伴下,我爸如有神助,康复速度异于常人。 而今天的结局,要追溯源头,怪也自能怪我自己。一开始是我频频追求己欲,才只好将何翱托付给我爸妈的。后来,我再接何翱回家,我爸便三番五次将他苦苦留下,一天复一天,没休没止。 再到了今天,何翱亲口对我说:妈妈,我不回家。 我如同挨了当头一棒,可也得先礼后兵:“妈妈给你买带轨道的托马斯好不好?再破例一次,让你吃一颗巧克力,成不成交?” 可在如此优厚的条件之下,何翱还是向我妈的怀里扎了扎。 “要不……让他再住住吧?”我妈小心翼翼。 “是不是爷爷教你这么说的?”我直白地问了何翱。 “小荷?” 我翻了脸,口不择言:“哪里有孩子不找妈妈的道理?没人教他的话,他怎么会丧失天性?不,这根本不是教,你们这根本是教唆。” “小荷!”我妈簌簌发抖,“这么小的孩子,哪个不是叫谁拉扯拉扯,就粘上了?真要教他,可还真不一定教的会,你……你倒是给我教教看!” 我坐下来,有气无力:“妈,可我怎么会有一种,被每个人都背叛了的感觉呢?感觉像是我拼尽了全力,到头来,你们卸磨杀驴了。” 这一天末了,我还是一个人走了。 纵然,我妈对我言之凿凿,说他们没有卸磨杀驴,而我也更不是驴,纵然,难得何翱小小年纪便会察言观色,并过来洋气地和我贴了贴面,但我再问了他最后一遍,要不要和妈妈回家时,他还是更加洋气地,说了NO。 于小界是个无可挑剔的恋人。 他就像把放风筝的好手,风力,风向,风景,这些通通由他操心。而我,正好没有去向,索性就做那只风筝。他张弛有度,我怡然自得。他尽心尽力,我沾着光地便尽享大好风景。 我打了电话给于小界。这似乎是恋人之间应有的权力和义务。 我说:“计划有变,我今天还是无牵无挂的单身女郎,我们要不要去哪里嗨皮?” 于小界尚在公司,嗓音中有浓浓的疲态。我理所应当地取消了提议,说那你等会儿直接回去好好休息。于小界却纠正我:“何荷,你对我太好,好得都客套了。” “客套不好是吗?那你小心我矫枉过正。天堂CLUB,给你半小时时间,迟到一分钟,我打断你的腿。”我声情并茂。 “这就对了。”于小界挂断了电话。 我一心向目的地驶去。 史迪文会在天堂CLUB,是我意外的收获。 是的,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他不是天降的灾难,而是我意外的收获。 他们一行六人,四男二女,大抵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至少,史迪文并不占上风。 传言说,乔先生也计划涉足做单软件的研发,做腻了呼风唤雨的个人投资者,也跃跃欲试地要做做真正的企业了。而史迪文这一无关风月的抛头露面,似乎更印证了传言的可信。否则,固然他是乔先生的左膀右臂,也独挡不了外汇之外的一面。 最豪华的VIP卡座归他们所有,位于角落,两面是原木质地的墙壁,另两面挂有纱帘。纱帘的遮光性优良,若不是史迪文掀了开,踉跄地走出两步,微微弓着身有些反胃似的,我是无从发现他的。 史迪文并没有发现我,不光是因为我们之间有十数人人头攒动,更是因为他醉了。 他酒量一向不好,所以自控之下,反倒并不会常常酒醉。正因为此,我才可以确定他并不占上风,对对方不至于阿谀,但也耍不了花枪。 史迪文站直身,熬过了那一阵反胃,扶着后颈煎熬地转了转脖子,又一头扎进了纱帘。 他又换回不羁的面孔,接着和那些人谈笑风生。 纱帘内的其余男女,对我来说张张是生面孔。财大气粗的乔先生也好,初具雏形的瑞元外汇也好,在做单软件这一新领域中,均在同一起跑线上各使浑身解数。而若说领先于起跑线的,那也只有人才济济的宏利外汇了…… 说曹操曹操到,而我才光是想想,宏利外汇的杰出代表人物姜绚丽,就到了。 她也没有发现我,因为她径直走向了那最豪华的VIP卡座。我目送她的背影,以及那一头和我太过相像的卷发。 她掀开纱帘,和众人打过招呼,随即,坐在了史迪文的身旁。 而再接下来,史迪文的举止,令人费解。 他腾地站起身。任谁都认为他是要去做些什么,打个电话,或是去去洗手间,结果,都不是,他只是站起身,换了个座位,换了个……远离姜绚丽的座位。 于小界也到了。他出其不意地吻了一下我的面颊,而后坐在了我对面的座位,挡住了我的视线。 “在想什么呢?”于小界没有了电话中的疲态,神采奕奕。 “在想……”我掩饰地看了看表,“你迟到了五分钟,我不能打断你的腿,但你能不能推荐个更好的去处?这儿……风水不好。” ----- 码了一天,才码出两更~没有功劳有苦劳~ 我也总须鼎力相助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没有好位子了是吗?”于小界误会,左右大致看了看,“让我想想办法。” 于小界抬手便要叫侍应生,被我拦了下:“喂,你不会是要为个好位子一掷千金吧?没必要的。” “可你难得才对我提个要求。”于小界对这儿也并不陌生,没回头,直接向后指了指史迪文所在的VIP卡座,“那里好不好?丫” “不好!”我身子猛地前倾,接着又缓缓撤回来,“我们……两个人坐八个人的位子有什么好。媲” “好,那你来选一处风水宝地。”于小界仍被蒙在鼓里,有着好兴致。 于小界挡住了我大半的视线,但这其中,并不囊括史迪文。他侧对我着,坐姿并不挺拔,但好在人高腿长,永远不会低人一等。不停地,有男人或女人的手臂伸向他,一杯杯佳酿他是照单全收,除了其一。我循着那手臂找到它的主人,果然,是姜绚丽。 一心扑在余光上,可我嘴里也还得念念有词:“这个风水一说,可是流派众多,但也不外乎天地人合一……” 于小界终于明察了:“何荷?你……?” 这时那纱帘内,异乎寻常。黑压压的人影如同咔嚓一声,被定了格。天堂CLUB一向以气氛闻名,高亢到亢奋,亢奋到像是随时会炸裂。即使是我,一边大谈着风水,也仍抵不过那锵锵的节奏,随之摇头晃脑着。所以他们的定格,太诡异,太危险了,除了在酝酿,再无其它可能。 我胆小了,满脑子都是他们炸裂后的飞沙走石,波及无辜。所以我对于小界和盘托出了:“你相不相信冤家路窄?” 于小界在我的指引下,回过头,辨出史迪文。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于小界会说:这儿又不是他开的,我不走不走就不走,要走也是他走…… 可好在,他这次和我一样,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宗旨,稍加衡量地,弹琴似的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便站起身:“走吧,我们换个地方。” 可惜,我才随他站起身,那纱帘内便传出砰地一声。有人摔了酒杯。 这会儿,于小界似乎比我更迫切地要逃出这是非之地,他揽上我:“我们走吧。” 而我却钉在了地板上。 因为史迪文的抗议响彻了云霄,因为他像小孩子一样,在任性地发着脾气:“我就不和她喝!我就不和她喝,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那酒杯自然是史迪文摔的。而这会儿,他的手指指向姜绚丽,还在隔空戳戳点点,怎一个无礼了得。 这是一个三十七岁男人说出的疯话,做出的疯事儿,因为他醉了,更因为他抵死不从。 姜绚丽这被动的“主角”,摆了摆手,自打了圆场。一下子,这风波便过去了。 可尴尬还是有的,所以她掀开了纱帘,出来透透气。我不免就这么直愣愣地,和她打了照面。 姜绚丽的妆并不绚丽,天生丽质的一张红唇也没有被她好好强调。她套了件米色的宽松毛衫,合身的黑色锥形裤下,是一双镶有亮晶晶的珠片的平底鞋。这是我一贯的穿衣路数,不是她的。可要说是我的路数,也不全是。我更偏爱高跟鞋,可她不行,身高一米七以上的她要真“效仿”我的话,不要说穿高跟鞋了,锯下一截小腿才是正解。 因为那不光彩的一幕被我目睹,她失控地,对我面露了一丝丝凶恶。 我握住于小界的手,抬了脚:“走吧。” 可造化弄人。这时,史迪文又一次地,全无酒品可言地冲了出来。他埋着头,跌跌撞撞地一把拨开姜绚丽,一头撞向了我。我不是他的目标,只是个谁谁都有可能充当的“倒霉鬼”,因为当下的他,是从里到外,彻头彻尾地醉了。 这一撞,他的胃里愈加翻江倒海,说话间一股洪流便要自口中倾泻。 我别无他法,只能扶稳他:“咽回去,丢死人了。” 于是,史迪文一抻脖子,真的……咽了回去。 有和他同行的人追了出来:“Steven?还好吧?” 于小界伸手,阻开了我和他,而他就就势倒向了那来人。 他对我迟缓地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对那来人说:“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和姜小姐肩并肩,腿挨腿地挨……挨着坐吗?知道我为什么,连干杯都死也不能和姜小姐干吗?因为……有人,禁止我这么做!因为……有人,让我视姜小姐如……如无……无物。我,答应她了。” 我定住。 史迪文这番话,并无新意,这是我心里早早就有了的答案。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又怎样呢?当正确答案被公诸于众,我还是不免暗暗地,自叹了一声Yes。 姜绚丽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从此,我们再无交好的可能。 于小界仍保持着翩翩的风度,但手上加大了力道,让我不得不随他而去了。 “Fuck……”史迪文奄奄一息地,“我好像看见她了,看见她了……” 我该死地,还是又回了头。 史迪文正失去意识,面带笑容地缓缓下滑。那来人勉强接住他,可他的下半身还是瘫在了地板上。 “我来。”姜绚丽上前,搭了把手。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顾得上示威般地看了看我,仿佛那个“我来”,不仅限于今天烂泥般的史迪文,还包括今后更多时候的史迪文。 车上,于小界问我还要不要再换个地方,我笑眯眯地说了随便。 车子行驶了大概十分钟,于小界决定解解这个疙瘩:“他对你还真不是逢场作戏,嗯?” 我嗤笑:“切,对我掏心掏肺的男人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可他有妻子。”于小界心平气和。 我滑稽地撇撇嘴,没再做声。这个时候,我倒是也能发表长篇大论,可以抨击他,也可以满不在乎地调侃他,可有人说过,我夸张的滔滔不绝,一向只能暴露我的阵脚大乱。所以,罢了。 那人是史迪文,只有他这么说过,大抵因为只有他才会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阵脚大乱。 后来,我和于小界拎了一打啤酒,去了嘿摄汇。 他先是问我:“要不要去我家?” “去你家,那还不如去我家。”我煞有介事地,“万一你在我家兽性大发,主场对我还比较有利。” 我并不消极。在和于小界的恋爱中,他要是主导,我也总须鼎力相助,我要是只有两分不能自已,其余八分,也总能努努力补上。 尽管这会儿,我心心念念的,都是血缘的微妙。在那有数,但足足数以百计的没有史迪文的,安宁的时日里,是厚福使得那安宁不至于萧瑟。而今天,厚福的“忘恩负义”正令我无处话空虚,史迪文便亲自出马,几乎是以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别出心裁地填补了那空虚。 我不能任由血缘的微妙,带动我私欲的泛滥,只好甩甩头,提议去了嘿摄汇。 于小界费了好大工夫,才打开嘿摄汇的卷帘门。 显然,他并不常来。他不再是那个穿法兰绒衬衫,凡事亲力亲为的少年了,他撅在那里,风衣的下摆垂在地上,沾了灰,让我恍然大悟,他是活生生被我逼回到了今天。 两个金牌摄影师,足以支撑嘿摄汇的正业,可正业之外,却留下一地狼藉,乌烟瘴气,无人操持。 于小界有尴尬,更有不满,立即掏出手机,要追究责任。 我找到笤帚,拐着弯儿地阻止他:“和我约会时,严禁联系他人。” 于小界来争笤帚,我两只手牢牢把住:“于小界,这些事你不是不会做,只是太久不做,不习惯做了。有能力,有福气被人伺候,这不是坏事,今天要不是我,你也压根儿不用再做这些事。所以,我来。” 一时间,于小界若有所思地松了手。 我投入劳动,直到我都勤勤恳恳了好一会儿了,他还在原处。我威胁着他的鞋尖:“让一让。” 这时,他才笑了笑,一边走开一边说:“何荷啊,你说的那第三种可能,真的不可能,因为就算有哪个男人一开始对你不是真心,你也总能慢慢勾出他的真心的。” 你要不要听听,现在的我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承认,我怀念当年那个相机傍身,独挑大梁的拮据少年,他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但对目标执着,却不固执,所以他既不现实,又现实存在。他若生来就安于做他的于四公子,那么再完美,也会少了多面性。可相反,一意孤行地追求所谓抱负,也许也并不会让他过得比今天更好。 百叶窗严丝合缝,摄影灯灯光强劲,将满室映得如同白昼。 我和于小界一人占据一张躺椅,各自对着啤酒瓶瓶口畅饮。 接着,于小界才拿出相机,我便提议:“教教我吧。媲” 于小界不解:“这种时候,大多数女人都喜欢做镜头下的主角,可你不一样,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端着相机的样子。那么既然如此,你好好看着不就是了。” 我面露赞赏:“答对了,我真的是满喜欢看着你端着相机,咔嚓咔嚓按下快门的样子。” 我挺着啤酒肚,从躺椅上艰难地恢复直立:“可你不喜欢了不是吗?” 于小界没说话。 “我不要改变你。我要是喜欢你,就得喜欢现在的你。”我摩拳擦掌,“可你的相机难得重见天日,不如我来试试手气啊。” 于小界开怀:“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关乎手气?你当是抽奖吗?” 再高端的玩意儿,也少不了傻瓜模式。于小界一边巴拉巴拉地为我讲解着光圈焦距等等术语,一边将其调到了傻瓜模式,交给了我:“喏,祝你好手气。” 就这样,我只要将于小界放进框框,按下快门,便大功告成。 镜头下的于小界,也多少会局促,不是埋着头,就是用手遮着脸。我使诈,大呼了一句:喂,你裤子拉链没拉。无奈于小界不上当,从手指缝间露出单目:“何荷,不如我们合拍一张吧。” 于小界支好三脚架。成像中的我,比划着经久不衰的剪刀手,而于小界的笑,找回了两年前,如同我记忆中的明朗。 我们折回躺椅,于小界打开最后两瓶啤酒:“你要不要听听,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 “好啊,但千万别泄露商业机密给我。” “到今天于氏的掌门人,还是我爸爸。大哥太温吞,不会是接-班人人选。二哥,是我们兄弟几个中唯一一个通过了三年之期的,说他幸运,是真的,可几年后呢,成绩越来越不稳定,走了下坡路,被人遗忘,将来他还能做什么呢。于氏里会有他的位置,可也就仅仅是个空有头衔的位置了。”于小界大概从没对谁说过这些,更没有打过腹稿。 这句句是他的心里话,他认为相较于于泽,他走的这条路,才是对的路。 “我三哥……可以说我的竞争对手,只有我三哥。他是我们几个中最有头脑的,从小就被我爸器重。他开过一间经纪公司,没撑下去,但后来我有查到,是我爸从中作梗,为的就是让他能回到于氏。” 我入神:“等等,故事的主题,是兄弟大战吗?” 被我这么一掺和,于小界反倒断了档:“呵呵,不至于的。” 于小界没有了下文。我等了半天,不由得出了一声:“嗯?” “我是说,我也总要尽力而为吧。” 只剩一地空瓶,我有些昏昏欲睡了。 于小界对我伸手:“过来。” 我把手交给他,走过去。他一拉我,我跌坐在他的腿上。 这个时候,我没有那两分的不能自已,而努努力也只能补上七分,余下最后那一分,偏偏无能为力。一推于小界,我反弹到了地上,屁股摔得生疼生疼。我呲牙咧嘴:“你再等等我,我年纪大了,腿脚慢,可加油追,总能追上你的步伐吧。” 这一夜,我和于小界就在嘿摄汇过了夜。 他将两张躺椅并排摆好,仅有的一张薄毯不足以御寒,他又抱来了大捧的供拍摄之用的服装。那些服装大多夸张而艳丽,我们一层一层盖上,不禁大笑。 清晨八点,Donna打着哈欠给我打来电话:“早。” “是挺早的,你不如回个笼。”我正驶向瑞元,“我们上班族这会儿在奔波了是迫不得已,你这是何苦?” “有大事喽。”Donna说话间就活力四射了。 还真是大事。 凌晨两点时,史迪文在从天堂CLUB脱身后,直接去向乔先生汇报进展。当时,乔先生和Donna都就寝了,可这人站得越高,越得以公事为重,所以史迪文还是得到了乔先生亲切的接见。而Donna在套间的里间,也有幸窥探到了难得一见的一幕。 先是,史迪文一言未发,一张嘴就吐了乔先生一身。 我那句让他“咽回去”的咒语,好使一时,好使不了一世。 接着,盛怒下的乔先生……殴打了史迪文。 我一个急刹车,人猛地向前一冲。 先不说史迪文是把动手的好手,单说乔先生,五十二岁的年纪,干枯,微微驼背,中气不足,换了我,也未必会占下风。可Donna分明说的是,乔先生殴打了史迪文,单方面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 Donna心有余悸:“我说过伴君如伴虎是不是?你还别当他是笑面虎,他可是表里如一的孟加拉虎。” 挂了电话后的五分钟,我又打回给了Donna:“我……” Donna抢了先:“对了,我这仅仅是提供你Steven的消息,可不是说乔先生的不是。你一旦传出去,我死你也得陪葬。说吧,什么事儿?” “就是……就是八卦之外,你还有没有听到个一字半句的?人名,公司名,什么都好。” “听到我也不会说,商业间谍我做不来。” 是我打了退堂鼓。我套话也不会套得这么直白,我是想问史迪文的,想问他到底挨了几拳几脚,有没有求饶,末了还能不能动弹,是不是被人拖死狗一样拖了走。我是想问这些的。我总是会做最坏的打算,所以Donna的答案,不会更坏了。 可是,我到底还是没问。因为迈出那第一步,我会兵败如山倒。 连续三天,我没有回我爸妈家,每天一通电话,只是问问众人是否安康。我妈会招呼厚福:“快来快来,妈妈的电话。” 接着我会听到厚福咚咚咚的一溜小跑,听到他甜如蜜的一声“妈妈”。 而后,我会没头没脑地直接对他说:“哎,妈妈还有事,那先拜拜喽。” 就这样,到了第四天,厚福在我妈的帮助下,给我打来了电话,话未说,泪先掉:“哇,妈妈,我是不是没有家了?” 当天,我去到我爸妈家时,厚福身上还没穿戴整齐,但却早早自己穿上了鞋,坐在玄关处等我。 我板着张面孔:“臭小子,你才多大啊,我就得和你玩儿欲擒故纵了?” 厚福腆着脸,抱住我的大腿:“妈妈,你今天好美。” 屋里,我爸一脸痛苦地嗯嗯啊啊着。我妈拦住我:“别理他,装的。我一说厚福今儿个回家,他立马开始哼哼。你说他这脑子,是不是只恢复了一半。” 我哭笑不得。 瑞元接二连三有客户被挖走,流向稍微查一查,便查到了宏利头上。照理说不足百万的小客户,宏利无须掉价儿,所以我只好先给秦媛打了打预防针,说这其中与我和姜绚丽的私人恩怨脱不了干系。 秦媛和我同仇敌忾:“蝇头小利不要也罢。” 我一个脑热:“可大阵仗务必要拿下。” “是。宏利那边有我的人,一举一动全在掌控,只是乔先生那边,无从下手。三方相争,只有一家是赢家。知己知彼,才有机会。” “我……想想办法好了。” “好,那就拜托你了。”秦媛当即拍了板儿。 我恍然:“秦总,您学会收买人心了?乔先生那边无非只有史迪文这一个突破口,您是一心要派我出征吧?结果兜个圈子,把我给兜得请缨了。” 再带我爸去医院复查时,我和汪水水走了个迎面。而由她引申出的状况是:时隔了这么多天,被乔先生殴打了的史迪文,仍在住院中。 我今天的血是为你流的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先把我爸安顿在了车子里,打算先办办挂号手续,再来接他,偏巧地,还没等走进医院,我就和汪水水走了个迎面。 暮然回首,我和汪水水还尚未有过台面上的过节,尽管互为敌方,但全无过招的机会,连偷偷使绊儿都还无处下脚丫。 我们远远地就“相认”了,但这招呼,打还是不打,又如何打,真叫人绞尽脑汁。这使得我甚至无暇去管红光满面的她,为何会出入医院。 两人相向而行,刷的一下,便会合了。接着,便是擦身而过。 “三零七。”汪水水立定,开场白别出心裁。 “什么?”我回过身媲。 “我说他住三零七。”汪水水纹丝未变,蓄着黑缎子般的长发,并照旧演绎着那凡人穿不来,她穿却仙气飘飘的淡紫色。今天她扎了淡紫色的麻质围巾,那流苏是她从头到脚唯一一处颤动。她的人一动不动,向我表达着她的“斗志”。 我世故地,暗暗嘲讽了她:在和我宣扬“明人不做暗事”吗?可这未免也太虚伪了。这年头,“暗事”往往才能成事不是吗? 我和她的交集,除了史迪文再无其他。我思路一通百通:三零七,史迪文住三零七病房,汪水水是来慰藉他的,而只身一人,没病没灾的我,也的确极有可能,和她彼此彼此。 “我是不是多此一举了?”汪水水像一只临危不惧的小鹿,“你知道的是不是?来都来了,怎么会不知道。” 我一言未发,折返回车子,支好轮椅,将我爸搀扶了出来,接着便在汪水水的诧异中,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医院。 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她的胸无城府若是假的,那她未免城府太深,可即使是真的,我也不喜欢这个太过“小儿科”的女人。男人不免吃她那一套,史迪文也不例外,每每我诋毁她,他无一例外地会为她出头。 汪水水这一小角色,稍纵即逝。 因为更有史迪文的伤势,足以让我云里雾里,心力交瘁。 我爸在复查后,还有康复训练。我将他交给医师,说了句“我去洗手间,去去就回”,便抬脚就走。我的耳膜被鼓动了好一会儿了,像是有人在不断地重复着“三零七”,从叨念,到嚷嚷,循序渐进。 无奈,我爸吃力地叫住了我:“小荷……” 我回过头。疾病和医院令他不安,他不再是那个倔气的硬汉,这会儿即使是我这不中用的女儿,也会被他委以重任。 我留了下来。 而一小时之后,我抵不住嗡嗡的耳鸣,还是跨出了那一步。 我大步流星地走向了三零七病房,并且还不得不……推着我爸同行。经过康复训练,他一副恹恹的样子。我给他掩了毯子,他一合眼,还就真的小憩了。 我走了一程冤枉路。那三零七病房有三张病床,三个病人七个亲属,人声鼎沸的没有一个是史迪文。我不免感慨汪水水的“小儿科”真是无孔不入,而后一晃神,抓了个护士问了问,人说,东侧新建的住院部,同样还有一间三零七。 新建的住院部条件优越,窗明几净,就连来来往往的护士,都比之前的令人赏心悦目。 到了最后关头,我反倒没有再陷入矛盾。 因为史迪文的哈哈大笑,从三零七传出,走廊中的我不禁提心吊胆,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便露了面。 自然,比我更先露面的,是轮椅上的,小憩的我爸。 我们这样的父女组合,让史迪文的大笑全无余音,戛然而止。 我失策了。 当下,史迪文正徜徉在大床中央,身着病号服的他,说不上衣冠楚楚,但至少也是皮光肉滑,唇红齿白。他手里举着削了皮的半个苹果,嘴里的一口尚未吞咽,停顿了片刻,接着慢慢咀嚼。窗台上光花瓶便有三只,无一空置。置物柜上堆满水果,二斤苹果不过是冰山一角。电视中播放着哗众取宠的娱乐节目,音效仿效的捧腹声,仍在阵阵爆发。 “我还以为你回光返照了。”我像是被戏弄了似的,尖锐道。 史迪文一按遥控器,关掉了电视。他下了地:“这是……” “我爸。” 史迪文赤脚就向我们走来:“叔叔?” “嘘!”我阻止道。 在确定了我爸的状态后,史迪文翻了脸,可也大声不得,只好从牙缝里一句句向外挤:“我知道你这是你爸,我……我还不知道这是你爸?我是问……咱们仨这架势……何荷你这是,在寻求什么突破吗?” 不等我答话,史迪文调头,欻欻地抽了两张纸巾,这回才找到拖鞋穿上,重新走来。接着,他伸手,擦了我爸的嘴角:“流口水了他。” “谢谢……”我接手。 来时匆匆,去时总要从容。我清了清嗓子:“听说你受了点儿皮肉之苦,今天带我爸来复查,又正好听说你也在这儿,就过来看看喽。祝你早日康复,不过好像……你问题不大哦。” 史迪文不以为然地双手一摊:“呵,我是谁啊。另外,你不用一口一个‘听说’,你是不是专程而来,我知道。” “我不是专程。”我幼稚了一把。 “我知道。”史迪文还是这句。 千挑万选,我可以只选出这一个问题:“替乔先生做事,真的有这么划算?” “我承认过,我是为了钱。”史迪文退回了床边,坐下。 我毛躁:“好啊,为了钱,你可以在他三缺一时被他随叫随到,可以把喂猫喂狗这样的命令当圣旨,可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哦,对了,他那骨瘦如柴的小拳头打在你身上,你就只当他给你马萨基了是不是?可你的底线呢?再说了,真这么为了钱,你还不一溜烟儿地回去你没人可以取代的岗位上奋战去?在这儿装什么病号啊。” 史迪文破天荒地,无从辩驳。 可他悠哉地抓过一只枕头抱进怀里,投机取巧地换了个话题:“姓于的允许你,为我-操这份心吗?何荷,你……会不会太急着另觅新欢了?” “彼此彼此,汪水水今天的气色叫我自叹不如。”我在化身妒妇之后,又高举道德之剑,“可史迪文,关键是自由恋爱的权力我有,而你没有。” 史迪文脸色不快:“你可以有你的道德,汪水水也可以没有她的道德,至于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 “你一定要为她说话吗?我让你视姜绚丽如无物,你不打一个磕巴就说到做到了,可那是因为她对你来说,一向就意义不大吧,所以别对我邀功,好像你对我多仁至义尽似的。今天要是换了汪水水,我要是让你视汪水水如无物,请问,你又会怎么做呢?”我咄咄逼人。 “那天,你是真的在天堂CLUB?” “是,你还不至于想我想到出现幻觉。别岔开话题。” 可这时,有护士进来,挤过我直接批评了史迪文:“我说你怎么又下地了?病人就该有个病人的样子。” 她随手便要抽掉史迪文怀里的枕头,偏偏史迪文死抱着不放,较量了好几下,她才获了胜:“你看看,出血了吧。” 在史迪文侧腹的位置,病号服上已赫赫然渗出一片血迹,连同那被他用以遮挡的,雪白的枕头上,都沾染了触目的红。我失态地,像是多矫揉似的,啊了一声。 护士扶史迪文躺下,扭头对我说:“我给他换绷带,你要不要回避。” “走吧你。”史迪文躺下,有些烦躁。 而我却反手掩上了门。 护士掀开史迪文的衣襟,除了那被浸红的纱布之外,他还另有若干瘀伤。 史迪文终于可以还嘴:“你说,我这病号到底是不是装的?” “那……那你就有个病人该有的样子啊。”我词穷,借用了护士的话。 “那是什么样子?哭哭啼啼,连水都要人喂吗?可我对谁哭呢?我让谁喂呢?是哭是笑一天都他妈是二十四个小时,我又何必不笑着过?”史迪文似乎动了气。 “笑吧笑吧,你再笑伤口永远也长不好。”我亦然。 “妈的我笑了多少天了哪天也没事儿,何荷,我今天的血是为你流的,是你这个女人太气人!” 你是我这几年的理想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你……先止血行不行?”我功亏一篑,央求道。 史迪文油盐不进,护士稍稍弄痛他,他就对人红眉毛绿眼睛,而对于我的央求,他嗤之以鼻。直到,在某一个莫名其妙的契机,他忽然就安生了下来,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顽童,忽然有了克星,再没胆造次。 我爸醒了。 直挺挺的史迪文用下巴小幅度地,对我指了指轮椅上的人儿媲。 从始至终,我一直立在我爸后方,两手紧紧攥着轮椅的推把,像是无耻地,将他一个病人当做挡箭牌。而这时我也无须亲测,便大可以确定,史迪文是在无声地向我传达,我爸醒了。 护士争分夺秒地给史迪文更换着绷带。史迪文对我爸瞥一眼,转开,再瞥一眼,再转开,好不鬼祟,一声“叔叔”尚被他锁在牙关之内。 我颤巍巍地探头。我爸正木讷地虚乎着双眼,他被我们扰了清梦,但像是但凡我们还他一片太平,他双眼一合,那清梦还大可以接着做。 我对史迪文点点头,赞同他的“侥幸”。接着,我将轮椅几番推拉,好一阵摆弄,权充摇篮,化险为夷。 护士功遂身退。 史迪文又用下巴指指窗帘,我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随即去拉合了窗帘。我爸满意地,发出一声鼾声。 我不孝地将他推至墙边,让他“面壁”。 史迪文又拍拍他的床沿。我浅坐过去,只着力于一条细细的边沿。 “往里点儿。”他说。 “不用。” 接着他一拱我,我顿时出溜了下去:“喂……” “我说往里点儿,坐好了,别和自己找不痛快。” 蓝色的窗帘过滤了光线,映得人脸色诡异。护士取走了史迪文换下的病号服,却落了那枕头。我的视线才落在那像是印了红牡丹的枕头上,史迪文就抄上它,扔去了一边。我问过他的问题,他反过来问我:“你说,到了这种程度的话,我再替乔先生做事,到底划不划算?” “为了钱,为了养你要养你的女人,头可断,血可流。”我消化了史迪文的答案。 “别挖苦我。” “我没有。”我转了转身,用四十五度角面对史迪文,“你是个天才投资者,但你并不适合单打独斗,你从不冒险,也许是因为你没有冒险的资本。你不能接受血本无归,所以只能替人卖命,不出意外的话稳妥地分一杯羹,出了意外,一无所有的也不是你,对不对?所以你,吊上了乔先生这棵参天大树,不吊死誓不罢休,对不对?史迪文,你也不失是个有抱负的男人。” 我下一句话接得紧:“毕竟史太太的病,开销不小吧?” 而史迪文更是接得紧:“我还应付得来,再加上你和厚福,也不在话下。否则你问我为乔先生做事做到没有底线,到底划不划算,我会说,不划算。人活着不能只有苦衷,总得有点儿理想。你不是我要养的女人,你是我这几年的理想。” 理想,他说我是他的理想。这样的高度,不免让我升腾。 “你说到重点了,厚福就是重点。”我说到激动,从史迪文腰腹位置的床沿,又不禁向上挪了挪,“我不能带着厚福,做一个不光彩的人。” “所以我没有为难你。” 我咬牙:“你有。你可以说你不想为难我,可不想不代表你没有。” 史迪文没作声。 我看向他看的地方。我的手和他和手,不经意间仅仅相距一指宽的间隔。而他无疑是在饱受着要不要出手的矛盾。 “你有种碰我一个试试看,”我凶悍地,“这就是你为难我的铁证。” 史迪文这次尤其的有志气,索性将双手垫去了脑后。 “和我说说你的苦衷。”我调回九十度角。 “不用了吧。她越空泛,对你越有好处,她有血有肉了,你更会自寻烦恼。” “自寻烦恼本来就是女人的通病。” 史迪文只好即兴发挥:“她……长我三岁,今年四十整了,这对你们女人来说,是个要命的年纪了吧?” “因人而异。有的会说game-over,有的也照样翻云覆雨。” “我倾向于第一种悲观论。” 我才要发声,便被史迪文拦下:“别别别,你别对号入座,我的悲观论不适用于你。你六十了也照样招蜂引蝶。” “不说我,说她。” “说她之前得先说说我。”史迪文别过脸,“我活到今天,做得最没人性的事儿,就是以我们家为耻。一念之间,拍着胸脯说了我父亲大人不过是做做进出口贸易,我妈咪不过是某某学教授,这一说怎了得,就说了十几年。可我真正的家,我十几年前真正的家,说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你说,是史太太家供你上的学,这是真的?” “真的。我们两家能卖的都卖了,她不能卖的也卖了。”史迪文扭回脸,“瞎想了,瞎想了是不是?不是卖身,是卖血,她偷偷地,不计其数地卖血来着。” 史迪文极力逗趣着。 我冷冰冰地:“结果你学得最快的是虚荣。” “可虚荣不代表忘恩负义。她父母相继过世,我早早娶了她过门。” “娶了她过门你就功德圆满了?别忘了你在花花世界逍遥快活的时候,是她代你尽孝。” 史迪文眸子一沉:“所以她至今还是史太太。她一个年过四十的乡下女人,七大洲四大洋不干她的事,你常常挂在嘴边的‘圈子’,对她来说就是村头村尾百十来户,她无父无母,也没有可以供养她的兄弟姐妹,最要命的是还带着一身的病。她要不是史太太了,她也就没活路了。” “总而言之,你对她是报恩,责任,愧疚。”我掰出三根手指。 “报恩不假,她待我父母不亚于待亲生父母。责任也不假,我和她是合法夫妻,她抱病在身。可愧疚,没有。”史迪文伸手,按回我第三根手指。 “没有?你凭什么没有?合法夫妻,可这个‘法’字太无能,所以你出轨出得逍遥法外是不是?” 史迪文一下子坐直了身,铿锵有力:“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没有愧疚。” 史迪文这一坐,鼻尖几乎撞上我的鼻尖,我噤了声。 而这也是他的目的:他要无条件地,结束这个话题。 随即,他又苍白着脸,哎呦哎呦地倒了回去:“看不见你也不疼,一看见你哪哪都疼。” 我又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才要走的时候,史迪文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手腕:“何荷,我觉得吧,你别看咱俩这会儿这样,可我还是觉得……以后咱俩能行。” 我像是被人照着鼻梁骨闷了一拳,酸楚得五官通通皱掉。 以后,这“以后”二字,是世间最飘渺的期限。 “尿……我尿尿。”我爸呓语。 就这样,我来时匆匆,去时也没做到从容。我从史迪文的手中抽出手腕,推上我爸,夺门而出。 史迪文自不会留我,抛开我们的死胡同不说,单说我爸正像座活火山似的随时会爆发,他也自不会留我。可就在我抽出手腕,接着是指尖通过他的掌心时,他狠狠地攥了一下我的指尖。那是他无关大脑,发自肺腑的反应,要将我留下。 我才发动车子,秦媛便给我打来电话:“何荷,不幸被你言中了,乔先生和宏利,确有合作意向。” 否则,那日在天堂CLUB,史迪文和姜绚丽为何同桌。 我头痛:“这下好了,人家强强联合,我们连夹缝都没有了,还何谈在夹缝中生存?” “乔先生有最顶尖的交易团队,宏利提供技术支持。来,你挑一个吧。” “什么?” 秦媛大放厥词:“你说什么?合作就合作,咱们又不是不会合作。乔先生还是宏利,人力还是技术支持,你挑一个,咱们取而代之。” “秦总好魄力……”我话说到一半,正好和我爸在后视镜中四目对视。 照理说,我们父女间的对视是会难堪不假,可他顿时把心灵之窗一合,鼾声骤响,这就太假了。而我再一回念适才在三零七的一幕幕,脚底便嗖嗖地冒了寒气,全身汗毛直竖。 ----- 等更的你们,抱歉抱歉了,今天太迟了~明天也会迟,至少晚8点后~以后如果迟更,我会在页面最上面“说说”的位置说明~莫急~ 我们这儿的电梯常常出故障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秦媛的壮志到底能不能酬,被我暂时放到一边。我缓缓挂断了电话,对着后视镜问:“爸,学会装睡了?” 我爸收了鼾声,但上眼皮抖了抖,到了也没张开。 我提高了分贝:“装睡……装睡算什么英雄好汉!丫” 而他吃定了我口说无凭,铁了心地假寐。 后来,我一边扶他上楼,一边出了绝招。我是悉心选择了这个时机,因为上楼时那一阶阶的顿挫会令人字句铿锵。我说:“爸,今天您不该看见的,权当没看见,不该插手的,也万万别插手。何翱不就是您的毕生追求吗?您只管享享天伦就好,否则……当心祖孙一别,又是三年两载。媲” 我明目张胆的威胁,生了效。 我爸囔囔地道出真相:“看见了,也像没看见。” “什么?” 我爸甩开我,摽着扶栏要自力更生:“看见了,也闹不清,还不是像没看见。要我说,你们俩自个儿,也闹不清,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吧。”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我的忐忑再多余不过。我爸一语中的,问题的关键从来不是他抑或其他人,而是我和史迪文。亏得我们常常自诩才智过人,可至今,我们也仍在团团迷雾中横冲直撞不是吗? 今天的史迪文,表面上和盘托出,可最后还是半途而止了不是吗?漫漫五年,他照旧有他的保留,我也自有我的要强。 我爸费了好大的力气,也仍在原地,吭哧吭哧地做着无用功。他这块老姜像是辣着了自个儿,艰难地抬手,抹了抹浑浊的眼眶。 他再怎么云里雾里,至少有一点,有如万丈光芒:何翱的父亲,是一个有了史太太的史先生。 而仅凭这一点,大概也足以刺痛他了。 瑞元外汇能恭请到乔先生的大驾光临,代表着瑞元外汇在接下来的大阵仗中,迈出了可喜可贺的第一步。 在争夺“做单软件”这一新领域的大阵仗中,乔先生和宏利都是为了谋求发展,而我们瑞元不同,我们是在保生存,所以免不了,我们会更置之死地而后生。 Donna随乔先生一块儿来的,同行的还有两位男性助理。 由此不难推断,史迪文仍未痊愈。 瑞元位处阴面。乔先生一进来,先褪下了大衣,可还没等落座,一个手势,其中一位男性助理就又将大衣为他重新披了上。他有的是“教养”,所以不会直言瑞元的贫下。 我们一干人等进到会议室,Donna被当做局外人,留在了会议室之外。她隔着窗对我摇摇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无非是在说:你们癞蛤蟆吃天鹅肉,毫无胜算。 我视若无睹地走到窗前,刷的合上了百叶帘。 “何小姐,别来无恙啊。”乔先生仍披着一张彬彬有礼的君子皮。 我极力将伤痕累累的史迪文抛诸脑后,以大局为重:“托您的福喽。” “何小姐从上海安华跳槽到这儿,这一跳可谓是……嗯,怎么说呢,暗藏玄机啊。” “呵呵,还是您会说话,大多数人会说我这一跳是一落千丈。不过呢,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不是吗?今天我们秦总就会把我暗藏的玄机跟您露一露。我们瑞元,自然是有过人之处。” 我三言两语便将乔先生打发给秦媛。再面对他的伪善,我怕我会公私不分,冲上去撕了他的脸,教会他血债终须血偿。 我亲自去沏了茶。 而我所谓的瑞元的“过人之处”,倒也并无太大说服力。瑞元今日的萧条我们百口莫辩,所以也只好在远景上大做文章。话虽“假大空”,但秦媛还是下了番功夫的,资料准备了厚厚一沓。 乔先生一跷脚,鞋尖踢着了桌脚。 又一名男性助理太手疾眼快,马上上前,卑躬屈膝地用手为乔先生擦拭了皮鞋鞋尖。 我才按捺下的肝火又熊熊而起,用茶杯中的滚烫瞄准了乔先生搭在桌上的右手。在他右手的拳峰处,还留有隐隐的挫伤痕迹。那么史迪文周身的瘀伤,必定少不了它们的出力。 秦媛拉开“自吹自擂”的帷幕。而我也下定了决心。 怎不巧,乔先生突然一抬手:“不用了。你们请我来的目的,无非是关于做单软件的研发。我也不妨直言,谁,能为我提供最佳的技术支持,我就和谁合作。利益面前,我一视同仁。这算不算给你们吃下一颗定心丸了呢?” 秦媛倒也痛快:“好,我们要的就是乔先生这句话。” 乔先生继而又盯上我:“对了,听说何小姐和于氏珠宝有些交情,不知是不是真的?” 我的神经吧嗒一声绷了开,只好先稳妥地撂下了茶杯:“乔先生您……不妨接着直言。” “好。听说于氏珍藏了一串极品的老坑玻璃种翡翠珠链,我一直想要开开眼界,只是苦于无人引荐。我不是玉石行家,也从未涉足这方面的投资,偏偏于氏在这方面颇有原则,不是行家的,绝对进不了他们的上宾名单,这真是让我……心有不甘呐。” 将乔先生一行四人向电梯送去时,我和Donna并排走在后排。 Donna捕捉到了我对乔先生的敌意,低声道:“想把他生吞活剥,为Steven报仇?” 我也并不隐瞒:“我们这儿的电梯常常出故障,等会儿门一开,万一电梯厢没上来,里面是黑压压一片,我说不定会一脚把他踹下去,一了百了。” 当然,后来,乔先生还是安然而去了。 电梯门一关,秦媛便总结陈词:“我说呢,这么一尊大佛,一请就请动了。闹了半天,是打于氏的主意。” “让他做梦去吧。”我斩钉截铁。 “你不打算替他搭搭桥?” “他有句话是千真万确,利益面前,他一视同仁。只要我们能在技术支持上胜宏利一筹,他的合作伙伴一定是我们。去他的老坑玻璃种。” 秦媛点点头,就要回去。 我追上她:“怪了,你也不劝劝我?” “劝什么?” 我头头是道:“色相不用白不用,踩着于氏,拉拢了乔先生,有百利而无一害。就像你让我从史迪文下手一样,这两者没有本质区别啊。” “没有本质区别?史迪文和那于家少爷对你来说,你确定没有本质区别?好啊,那你就投怀送抱,从于家少爷下手好了,我求之不得。” 秦媛的人情味,一时间令我措手不及,只好打了岔:“喂,人家于家不叫少爷,叫公子。” 我和于小界的约会,固定为两天一次。另一天里,我陪伴我的厚福,他处理他的公事。 吃饭也是我们的固定项目。每每一碰面他便会问我:“吃饭?”我会答:“人是铁饭是钢,好,吃饭。” 饭后,我们会即兴散散步,或是游游车河。 于小界一手驾车,另一手来握我的手:“你有没有发现,和三年前一样,我照样不是约会高手。” 我并不排斥和于小界握手:“哦?” “是,我是变得有钱了,可我们也不能面对面地把点钱当娱乐,是不是?再有就是,我承认我有过不少的约会对象,可和她们相处的方式,也无非是花钱,可这在你这儿又行不通。”于小界苦笑,好生无奈。 “如此说来的话,你有没有发现,是我的各色,才导致了我们约会的无聊,让你高手无用武之地了。” 我是有口无心,但于小界有了心:“无聊?我果然是让你无聊了吧?” 我自责:“不,这不是你的问题……” 这时,车子行驶至一条小路,路边有小贩在售卖刚刚出炉的爆米花,买卖兴隆。碍于红灯,我们恰恰好刹在那摊位之前。 就在绿灯通行,于小界踩下油门的那一刹那,我将手伸出车外,飞快地盗取了一袋爆米花。小贩正收钱收到头昏脑胀,丝毫没有觉察。只有三俩买主,也只当是自己花了眼,眨眨便了事了。 “何荷,你……?”于小界陷入困惑,可他车速渐提,还真仿佛逃逸似的。 你们男人的黑色西装多万能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拧着脖子,对犯罪现场摆了摆手:“哇,神不知鬼不觉。于小界,我好像有神偷的天分,你说这是好事呢,还是天大的好事呢!” 于小界被我感染:“那我岂不是有帮凶的天分?丫” 我扯开袋子,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于小界的嘴里:“这下,不无聊了。” 于小界被我噎了个不善,偏偏还等不及地要发言,免不了有一颗半颗的,不断地从嘴里掉下来。他于四公子无论是在拮据,抑或是腰缠万贯的时代,都一向吃有吃相,今天也破了例。他意犹未尽:“下次,我们去偷些值钱的好不好?” 我白了他一眼:“恕不奉陪。我不过是偶尔寻求刺激,对违法犯罪不感兴趣。” “那……我们还要不要调头回去?媲” “去坦白从宽吗?做人倒也不必这么有原则。下次我会买他十袋,尽量补偿。” 车子里尽是爆米花的香气,分外甜腻。 于小界在四天前,剃去了他蓄了两年之久的,上唇之上的短短的胡须。他说原因只有一个,他不介意我更喜欢三年前的他,倘若,我更喜欢三年前的他,他不介意为我时光倒流。 在“高智商”的队伍中,不光有我和史迪文,还有他于小界。他明察了我的配合,但并不满足于我的配合。 这一路上,像是所有的红灯都为我们高高挂起。我和于小界在“狂欢”之后,又一次陷入无言。那小贩不过是个二把刀,爆米花酥脆不足,嚼在口中,只有扑扑的闷响。于是乎,于小界不堪沉闷,忽地向我俯身而来。 我不是不经事的少女,他下一步的举动,我心知肚明。 我将手抵在他胸前:“喂,司机先生。” “这个红灯时间很长。”说着,于小界便吻住了我。 我接受了和他牵手,拥抱,但亲吻,这还是第一次。我高举着顺其自然的横幅,但却说一套做一套,屡屡顾左右而言他,至今。而今天,月朗星稀,饱暖思淫欲更是无可厚非,就连气氛在违法犯罪的刺激之后,都恰到好处。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来拒绝他的亲吻? 我啪的合上了眼睛,在漆黑中感受着于小界的双唇。 他的双唇,远远比史迪文的温润。 是的,尽管我自知千不该万不该,但史迪文才一当当叩响我的心门,我就放了他进来。 于小界并不霸道,因为我仍旧在配合他。我迎合他的时进时退,使得我们的嘴唇或密不可分,或若即若离,一步步都像是精心设计。而他才要撬开我的牙齿,我便顺从地开启,让他畅通无阻。如此一来,他根本全无霸道的机会。 史迪文就站在我心门的门坎上,仿佛他就站在车门之外,他可以获悉我和于小界正在发生的一切,但无从干涉。而他也并不猴急,双手环胸问我:何荷,你在干什么? 我回答他:我在试图摆脱你。 他又问:为什么对他这么顺从? 我又回答他:这不叫顺从,叫亲吻的技巧。我原本不会的,是你教会我的。 于小界抽身,坐直回去。随之,史迪文也像泡沫一样,消失于无声无息。 于小界面向他那一侧的车窗,平复着呼吸。显然,这一次,我的配合仍旧没能讨好他。 红灯还是红灯,倒计时的数字显示,我们仍须再等候冗长的十秒钟。 我要打破尴尬:“哈,这红灯时间,真的很长啊。” 于小界扔出重磅炸弹:“何荷,你到今天,还在怀疑我吗?” 有倒计时的数字为我计时,这个问题,我整整思索了五秒钟。直到后方传来催促的车鸣声,于小界不为所动:“你先给我个答案,之后我们再慢慢讨论。” 在愈加群起而攻之的车鸣声中,我豁了出去:“是,我好像……还在怀疑你。” 于小界这才发动了车子。 这次我选择了主动:“我心里有个疙瘩。史迪文说,他妻子是被人私自地,不怀好意地,接到北京。那个人,是不是你?” “我亲口说了,你就会相信我吗?”于小界不气不恼,只是目视前方。 “会。你说你不介意为我时光倒流,那么至少此时此刻,你先倒流回三年前的你,别对我有半句虚言。” “不是我。”于小界不顾我们的安危,牢牢地凝视了我一眼。 我松下一口气来。 “我能感觉到你在努力和我相处,可在你努力之前,相信我才是你的当务之急。”于小界的口吻有着温润的魔力,“你说,是不是?” 稍后,于小界想我所想:“有没有可能,是姜绚丽所为?” 我耸耸肩:“只要不是你,是谁我都无所谓了。” 于家先生和夫人的结婚三十三周年纪念日,使得我又一次踏入了于家的贵地。于小界在邀请我时,便预计到我会扭扭捏捏,所以一气呵成地声明道,于家的聚会,一向自在,更何况这一次,于泽也邀请了郑香宜,怎么说,我也该替郑香宜去壮壮胆量。 我打开衣柜,史迪文送我的银白色礼服,被我挂在最边侧。 门铃一响,是于小界差了人来,送来一件桃粉色礼服,薄纱材质,如梦似幻。 我不禁一手拎上一件,询问何翱:“这个,还是这个?” 何翱毫无意外地,挑选了银白色。 我对他瞪眼:“拜托,这件是破的好不好?” “可这件,”何翱对着桃粉色好生苦恼,“像是莎莎的诶。” 好吧,莎莎是何翱的玩伴儿,长他两岁,今年也不过四岁。而我,用史迪文的话说,是“半老徐娘”了。至于于小界的眼光,自然也毋庸置疑,当年他替郑香宜挑选的杏色一片裙,怎么说也为奠定她和于泽的今天,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独自驱车驶向于家,提前了半小时抵达,而宾客也已到了个七七八八。 于家和三年前并无两样,那两扇镀金把手的大门大敞着,宾客出入自由,令人安心。 可我才这么下了定论,便有两名于家的保全人员,将一名小卒似的男人从那两扇大门中架了出来。他们声势并不浩大,但无论如何,也破坏了我所认定的安宁祥和。 车门倏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吓了我一跳。于小界弯下腰来:“何小姐,请吧。” 我钻出车子:“那是怎么回事?” “树大招风,难免有人混进来生事。”于小界不以为意。 我的扮相令于小界满意。他牵住我的手:“三年前我当你是少女,今天也一样。” 无疑,这便是他选择这抹桃粉色的用意。 “瞧,你们男人的黑色西装多万能。”我不禁艳羡道。 于家夫人今天毕竟是主角,再系围裙亲自下厨,未免力不从心。三年的时光,她并未葆住青春,多少生了皱纹,所以索性摈弃了中规中矩的发髻,剪了短发,烫了优雅的内扣。 这会儿,站在她面前和她谈笑的一对璧人,正是于泽和郑香宜。 我也总须被于小界介绍。我们走过去,面对这样一位有过前缘,且亲切的妇人,我并不局促。直到,她叫住一位帮佣,毫无征兆地提高了音量:“林嫂,一会儿别忘了给这位郑小姐单独准备低热量的餐点,特殊客人,我们理应特殊招待。” 于夫人表面无风无浪,但字里行间,不无讥讽。 郑香宜顿时面无血色。 我不禁立定脚步,拖住了于小界。 而就在这个空当,像是有什么大人物登了场,众宾客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大门。我随波逐流地回过头。 今天的乔先生,身着浅灰色西装,仍是一副雷打不动的儒雅派头。至于他身后的……史迪文,一套亮眼的宝蓝色西装傍身,那强劲的风头,当即盖过了全场女宾。 我才称赞过男人万能的黑色西装,他便来纠正我:万能的何尝是黑色,根本是他史迪文。即便是姹紫嫣红,他史迪文也能给你穿出个有理有据。 于小界的意外不亚于我,他下意识地更加牢牢地握住我的手。 我对他低声道:“那位是乔先生,有打过交道吗?” 不等于小界回答,一个白色身影从后方越过我们,迎上前去:“乔先生,欢迎。” 于小界自言自语:“三哥。” ----- 病中,脑袋不灵光,但愿文的质量不会下降。。 你一起来我会摔倒的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于家三公子原名于小烨,后来更名为于烨。他要比于小界和于泽矮上六七公分,身形还微微胖硕,除了同样继承了于家白皙的皮肤外,五官平平,不似那两兄弟相貌出众。 于烨和乔先生握手,也并不是太有交情的样子:“您先自便,一会儿我介绍我们老爷子给您认识。丫” 倒是史迪文,和他来了个拥抱,勾肩搭背得好不熟络。 我和于小界才双双满腹问号,还来不及互通有无,那厢于泽便在对于夫人抗议了:“妈,我们可是有言在先了,旧事不提。” 于夫人举手投足间照旧可亲:“对对对,失敬了郑小姐,我们二公子真的是念了我一百遍,说不光彩的旧事,不提也罢。” 郑香宜全无对策,于泽要拉她回避,她偏偏还脚底下生根似的媲。 我将手从于小界的手里抽出,走上前,使出缩骨**,挤入于泽和郑香宜之间:“于夫人,先恭喜您和于先生三十三年举案齐眉。我是郑香宜的表姐,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受邀,先四处转转去。” 不幸,我才扳着郑香宜调了头,于夫人便识了我这座泰山:“这位是……何小姐是吧?呵呵,你不单单是郑小姐的表姐,更是我们四公子的女朋友,是吧?” 多了不敢说,至少以我为圆心,五米为半径划上一个圆,在这范围之内的活物儿们,无一不因为于夫人的这句话,而将我上下打量。 一时间,针落可闻。 所以史迪文爆发的一阵大笑,突兀得恰似平地一声雷。 他刚刚好位于距我五米的位置,在和于烨相谈甚欢,是巧合也好,是他居心叵测也罢,总之这会儿他正大笑得前仰后合,更配有说辞:“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 在史迪文的字典里,没有难堪二字,所以即便是在如此抢戏之后,他也不过是渐渐收敛,接着对我们这厢一抬手,以示抱歉。 而于烨索性将他带了过来:“妈,这是Steven,投资业鼎鼎有名的副官,衷心为主,主张你赚我赚大家赚。Steven,这是我妈。她和我们老爷子是实业发家,最最瞧不上的就是你们投资业,觉得这里头要是没有实实在在的商品,就不叫买卖。呵呵。” 如此一来,于夫人将我和郑香宜撇在脑后,一心扑向了宝蓝色的史迪文。 随即,于小界也走上前,一言未发揽走了我。 而我手里还死死地拽着郑香宜,于泽再一垫后,我们这一连串的问题人物,似是脱困,又更如同打了退堂鼓。 郑香宜和于泽陷入了争执。 “什么叫特殊客人,特殊招待?我这个客人到底怎么特殊了?她该不会……该不会以为我吃掉一千卡路里,就会当场变回胖子吧?还有,什么叫不光彩的旧事?于泽,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我到底有什么不光彩的旧事?”郑香宜平举着一只手臂,从四面八方抵住于泽。 于小界也在隐隐的不快。我不得不先顾念他:“喂。” 于小界最后看了看于夫人,以及于烨和史迪文三人,便带我去了无人的露台。 他拥抱住我,长叹一声。 “我知道你在烦什么。”我胸有成竹,拍了拍他的脊背。 “你不知道。” 我推开他,顺势向后一沉,落座一把藤椅,再一翘脚:“我知道。你在和你三哥争宠对不对?啧,怎么办?在于夫人心里,你三哥的分量好像真的会比你和于泽重一点点。还有,史迪文也挺招人烦的是不是?怎么哪哪都有他的份儿啊?这就叫阴魂不散吧?” 于小界变得饶有兴致:“你分析得……真的还挺全面的。” “可惜,我也只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帮不了你什么。” 于小界倚着我旁侧的栏杆,面向室内。 室内,于烨和史迪文已步步高升,从一楼大厅升至了二楼楼梯口,正在为于老爷子和乔先生牵线搭桥,进度怎一个神速了得。和于烨父子呼应,于老爷子也穿了白色西装,内搭了暗红色衬衫,以示喜庆。 史迪文若有似无地向我和于小界的方向俯视了一瞥,于小界便将手搭在了我的肩头。 我一动不动:“于小界,你要演戏吗?” “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演了。”于小界俯下身来,“三年前在医院,我就陪你演过一场了不是吗?演给病房门外的,你孩子的亲生爸爸,当时在病房门外的,就是他史迪文吧?” 于小界的话,并不至于令我太震撼。他若真的有心,追溯我和史迪文的历史,不过是小菜一碟。 “你知道了。”我陈述。 “我知道了。可是何荷,过去的事我真的不介意。”于小界的这句话,说得前所未有地笃定。 显然,史迪文的无处不在,威胁了他的把握,他必须拿出对策。 史迪文仍在我们的余光中。他对着乔先生窃窃私语了几句,接着,乔先生点点头,又对于老爷子说了什么。于老爷子四下一寻摸,便寻摸到我们。他吹了声口哨,对于小界招招手,表达了传唤之意。 于小界为之一振,对我交代了一句,立即奔赴。 而令人意外的是,在于小界上楼之时,史迪文却一抬脚,下了楼。二人在途中狭路相逢,于小界走在中央,史迪文微微侧身,擦身而过。于是乎,短短几秒钟后,于小界加入了那尊贵无比的小团体,而史迪文,却是独行侠了。 史迪文明目张胆地直奔我而来,而就在我感到危机,腾地站起身要混入人群之时,他已抵达了我的面前,伸手一推我的肩头,我又跌坐回了藤椅。 随后,他嚣张到了极点,歘地一声,反手拉合了露台和大厅之间的纱帘。 顿时,半圆形的露台,化作了我们两人的小天地。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好暂且按兵不动。 史迪文倚在于小界刚刚倚过的位置,窥探着室内。室内灯火通明,纱帘形同虚设,人人有鼻子有眼。可反之,他们可未必可以明察光线不足的我们。 于小界加入了小团体的对话,首先和乔先生握了握手。 史迪文一开口便摊了牌:“是我和乔先生说,于氏还另有一根顶梁柱,于四公子于小界。我这是有心……把他从你身边调走,好来和你说几句悄悄话。咦?你说我这计策,会不会太过明显了?” “放心,”我坦言,“没人识破。” “可你我都二人世界了,于小界不可能识不破吧?快看快看,他朝这儿看过来了。”史迪文幼稚地一拍巴掌,“可是何荷,你猜,他会不会扔下于那三个男人,来抢走你呢?问题是那三个男人,可都关乎着他将来在于氏的权位啊。” 史迪文又一侧身,落座藤椅的一只扶手:“我们给他三分钟好了。考考他到底是你重要,还是他的于氏重要。” “这没有可比性,我支持他追求功名利禄。” 史迪文拆穿我:“哇,何荷,你就这么没有胜算?” 我心虚,才一欠身,要站起身,史迪文便大呼小叫:“等等!” 说话间,他抬了双脚,撑住旁侧的栏杆:“你可千万别起来,我的重心全在这扶手上,你一起来我会摔倒的,我伤口才长好。” “无赖。”我恨恨地,但还真的抽不了身。 “嘶,说到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呢。”史迪文装腔作势。 我索性化被动为主动:“你认识于烨?” “乔先生提出要和于家走动走动,我就不得不认识喽。” “你真是办事得力。”我话中带刺。 “还不是为了你?” 我太愚钝,三言两语又沦为被动:“为了我?” 史迪文悠哉地晃着脚,一下下地踢着栏杆:“乔先生找了你,要攀于小界的关系是不是?我可受不了你求于小界办事。” 我为了不看史迪文,只好看于小界。 而我一看,史迪文也看:“哟,他还背过身儿去了?这是要眼不见,心不烦吗?可是,真的眼不见,就可以当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吗?还是说他真的当我是正人君子,以为何荷你今天冠上了他于四公子的女朋友的名号,我就不会吃你的豆腐了吗?” 除了你也在苦恼,也过得并不好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魔高一尺,而我能不能道高一丈,也总要试试看。 “吃我的豆腐……吃我的豆腐?”我茅塞顿开,将裙摆向上一抻,啪啪地拍了两下大腿,“来啊,白花花的豆腐。” 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史迪文不会造次丫。 因为我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他的确是正人君子。而如今他有妻子,我有底线,我们正面临一道无解之题,他又何以对我大不敬媲。 可惜,我还是败给了那百分之一。 忽地,史迪文发烫的手掌,结结实实地覆在了我裸露的大腿上。 我不得不再开动脑筋。好在一时间,史迪文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没有摩挲,没有发力,只是安分地覆在那儿。 “你的手,怎么这么烫?”我的脑筋动得似乎不是地方。 “我在发烧。”史迪文说得漫不经心。 “发烧?”我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而借机,他的手也放肆地探向我的裙摆深处。 他的额头凉丝丝的。我上了当,气急败坏地惊跳了起来。 而我这一起来,藤椅扶手上的他失去重心。 我等着他摔倒,可惜也只等来他两条长腿一支,完美落地。 “史迪文!”我这一声再窝囊不过,“你到底要干什么?” 史迪文抬手,多此一举地拨了拨他毫无瑕疵的头发。他的头发一向刚硬,易于定型。今天这盛大的场合,他之前更是悉心地喷了发胶,所以不要说这小打小闹,或许当真要毁了那定型,是非动用高压水枪不可的。这样一来,他那隐晦的真正意图,也就没那么隐晦了。 随着他拨头发的动作,他宝蓝色西装内的白色衬衫袖口的粉色心形袖扣,正嚣张地在我面前招摇。 这便是他的真正意图:向我展示他别具匠心的,粉色心形袖扣。 可怜我还一头雾水,史迪文只好明示道:“你问我到底要干什么?我今天来,就是要……抢他于四公子的女朋友。” 紧接着,史迪文假惺惺地扼腕:“哎,我就说么,他一定,一定会为你挑选少女系列的粉色。他既自私,又肤浅,不允许,也不承认,你早就是个熟到不能再熟的女人了。去他的少女。唔,言归正传,今天我用宝蓝色来衬你,至于这粉色袖扣,则是点睛之笔。” 我困惑地,且漠然地盯着史迪文。 史迪文作势戳我双目:“我说点睛……之笔,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我猛地挥开他的手:“你说过八百遍的让我来决定,全是屁话吗?你这样翻来覆去,纠缠不休,好玩是吗?” “我还说过他于小界八百零一遍的坏话,也全是屁话吗?”史迪文说翻脸便翻脸,扳住我的双肩,将我调转,让我背对他,面对纱帘之外,仍在二楼楼梯口高谈阔论的于小界,“三分钟到了。何荷,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你好好看看,他是怎么重视你的。” “他信任我。”我狡辩。 “拉倒,你们俩还远远到不了那个份儿上。”史迪文一口否定,“我打赌,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咱俩在这帘子后面亲亲我我的画面。可是,怎么办呢?他还有他的父亲,于氏的董事长要讨好,有他的三哥,要一较高下,更有乔先生这块新鲜的肥肉,要千方百计叼在自个儿嘴里才好。” “好吧,我承认,他不重视我。你满意了吗?” 我要挣开史迪文,无奈他若不松懈,我的挣扎也通通是徒劳。 “不满意。我上过你八百次的当了,这一次也不会例外,我一放开你,你还会是他于小界响当当的女朋友。所以这一次,我只好救你救到底喽。” 我背对着史迪文,可用的招式寥寥无几,只好先抬脚,狠狠跺了他一脚。 史迪文有仇必报,紧接着一抬膝盖,狠狠顶撞了我的膝盖窝。 我痛苦地,被迫地一曲腿,他再牢牢将我捞住。 而后,他在我耳畔,轻轻地,但坚定地说出了他长久以来说不出口的字眼:“何荷呀,你与其做他无足轻重的女朋友,还不如来做我举足轻重的情人。之前是我太天真,总以为会有好男人来接手你,可他妈的以于小界为首,天底下哪还有好男人?对你来说,我就是最好的了。” 情人,情人。就是这个字眼了。 “举足轻重?”我站直身,将满腔恶气一口呼出,索性乏力地,向后倚在史迪文的身上,“你确定我对你来说,举足轻重吗?” “别拿离婚来说事儿。是,我不会离婚。”史迪文头脑过人。 “那么你确定,你这么做,对史太太没有愧疚吗?你以为你一句喜欢,一句不喜欢,就是至高无上的吗?你把道德摆在哪里?” 史迪文又光火地踢了一脚我的鞋跟:“翻来覆去的是你这个女人,十天前在医院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没有愧疚。” “理由,那你告诉我理由。别再像十天前在医院的时候一样,打个岔不了了之。” 接着,史迪文说出了一句不着边际,但却深深刺痛了我的话来。 他说:“五年了,我们满打满算,也共度了五年了。可何荷,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你真正……为我做过些什么?除了你也在苦恼,也过得并不好,除了一遍又一遍地质问我各种问题,你又真正为我做过些什么?” 霎时间,我似有千言万语可以将他反驳,却又句句梗在喉头。 接着,那尊贵的小团体先告了一个段落,解散后,几人纷纷便要下楼。 无疑,于小界冲在了第一个。 我当机立断,一俯头,再猛地后仰,用后脑勺攻击了史迪文的面颊。他闷哼一声,还了我自由。 我坐回藤椅:“你的问题,我会回去好好反思。” 史迪文的上唇被牙齿硌破,渗出血来。他不悦地抹掉:“妈的,这血光之灾还有完没完。” 我一边盯着愈加放大的于小界,一边飞快地对史迪文交代:“给于小界的考试不是只有你会,我也会。败给于氏我认了,男人以事业为重也是人之常情。但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于夫人不会让我好过,我要看看他会怎么做。” “好,”史迪文痛快地,“他要是不及格,我们索性把打岔,反思,一概省掉。我把话说开,你把心敞开,咱俩今天一步到位。” 史迪文语毕,于小界也抵达了纱帘之前,冲刺似的便伸了手。 我佯装和史迪文闲谈:“也不枉瞿部长拜了十几年的元君殿,初一拜,十五拜,还真让他中年得子了。” 于小界哗地掀开了纱帘,力道之猛,带来一阵疾风。 于小界又一次被史迪文说中了:他并不信任我。 纱帘内的我和史迪文,全无破绽。女的从容,男的绅士,一个坐,一个立,伸手不可及。而我信手拈来的元君殿,更是锦上添花。于小界钢铁般的俊脸,不由得慢慢舒缓。 不过,我要化险为夷,不代表他史迪文也要。说不定,他要的就是险象迭生。 所以他埋头捏了捏眉心,奸猾道:“呵,你还迷信啊?莫非我们的厚福,也有你拜拜的功劳?” 扔下这颗毒气弹,史迪文双手插进裤兜,一脸无辜地率先走了。 我被封了喉。至于于小界,饱受内伤。 吉时一到,宾主各就各位。 于氏唯一一位千金,人在英国,缺了席。四位公子,除去“不务正业”的于泽,其余三位分坐三桌,分别陪同于氏的合作伙伴。 我先细细打量了郑香宜,这会儿她和于泽所坐的一桌,尽是私交,人无压力,气血回流。于小界在我耳边问了句什么,我第一次没有接收到,扬着声,嗯了一声。 于小界问了第二次:“乔先生有说过,让你介绍我和他认识?” 这会儿,乔先生和史迪文,由于烨陪同,所坐的一桌是我们的邻桌。我和史迪文的位置正好是背对背,相隔一条开阔的通道。这样的位置有利有弊,眼不见,心不烦,但侵袭脊背的阵阵寒气,让人无能无力。 “有,有说过。”我点点头。 “可你对我半个字也没提过。”于小界言语中,带有责备。 我今天就是要让他丑态百出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于小界会带有责备,令我猝不及防。 我掩饰地一努嘴:“我不想给你找麻烦呀。” “不想给我找麻烦?可这怎么是麻烦呢?商场上谁能比谁高明多少,又谁能比谁幸运多少?制胜的往往是人脉。撇开领域上有没有互惠互利的机会,也先不说为人处世上能不能合得来,单说乔先生的身价地位……”于小界说到尽兴,不禁用食指指关节叩了叩桌沿,“他也不可能是麻烦呀。” 在这样的长篇大论之后,我露了馅儿,脸色一沉媲。 于小界幡然:“何荷,我是说……” 我无心为难他,索性笑着接下话茬:“下次,我不会再自作主张。” 若没有史迪文,我和于小界的这次小小的不愉快,势必会在他的悬崖勒马和我的大度中,瞬间化为乌有。 可是,又怎么会没有史迪文呢? 史迪文和于烨正相约周六杀一场网球,如今场面话一文不值,二人正双双自吹自擂,愈互不相让,气氛愈得以浓烈。史迪文又一拽上乔先生,说届时不如由乔先生来当评判,胜者为王,败者买酒。乔先生今天顺风顺水,也不介意当当配角,欣然地点了点头。 以史迪文为首,那三人像是将尽兴建立在了于小界的扫兴之上。 如此一来,于小界勒马的缰绳,如同被史迪文咔嚓一剪子剪断,那马儿又欢快地脱了缰。 于小界对我不吐不快:“下次?哪来的那么多下次……” 这时,史迪文回头:“于四公子。” 于小界不得不去应对。 我头痛欲裂,史迪文又会耍什么花样,我毫无头绪。我双手十指紧紧圈住水杯,硬撑着不去回头。 “于四公子有没有兴趣?要不要算你一个?”史迪文像是多广结善缘。 “是啊小界,没其它安排的话,一块儿吧。”于烨也像是诚心诚意。 史迪文的把戏无处不在,他抹掉“网球”这样的关键词,直接问了于小界要不要参加。他笃定:我们的耳朵是为他而生。 于小界也不是毛头小子,没有多此一举地追问,应对如流:“周六啊……不巧,我和何荷有约了。” 我胸有成竹:于小界这一次长了骨气,不受嗟来之人脉。接着,我又成竹在胸:史迪文不会善罢甘休,他的一句“那不如再算何小姐一个”即将冲破牙关。而我甚至想好了推托之词……可怎想,我这两箭,相继脱靶。 一来,史迪文并未顺势邀约我。 二来,反倒是于小界将我圈住水杯的手指一根根扒开,握在手里:“何荷,不如我们一块儿喽。” 史迪文反常地,出奇的安静。 而我失了策,按捺不住好奇,非要探探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似的,腾地回了头。史迪文大幅度地扭着身,小臂横搭在椅背的上沿上,几乎是在正面面对着我们。我这一回头,像被吸附似的直直地迎上他的贼眉鼠眼。他才是真正的成竹在胸,挑高一侧的眉毛,无非是在说:瞧瞧,你的于四公子到底是有多爱他的功名利禄。 我只好将我的推托之词用于于小界,忸怩得令人发指:“我对流汗不感兴趣。” 史迪文照旧一言不发,无声胜有声。 毕竟,这会儿于小界仍火力全开:“那正好喽,你陪乔先生做做裁判。” 于小界的眼色对我使了又使。他以为于烨有了史迪文,而他至少有我,那么这以二敌二,战斗力还不至于太悬殊。他甚至顾不得细细衡量,对乔先生而言,我和史迪文怎可相提并论?而更致命的是,单单放我和史迪文单打独斗,他只用蛮力,便足以让我五体投地。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史迪文才火上浇油,将话挑明:“哇,于四公子好耳力,连由乔先生出任裁判都获悉了?我们的闲聊,你不会一句不落,字字入耳吧?呵……” 史迪文的小气,我习以为常,但似今天,不留余地到这个地步,并非常态。 于小界铁青着脸打着哈哈。好在还有于烨这三哥救他,话锋一偏:“哟,Steven,你这袖扣是什么来头?还真别致。” 换什么话题不好,又非换了这个。 史迪文将袖扣微微调整,视线不对我,唇齿也不对我,只用袖扣发出的光芒对准我:“怎么?你要跟风?千万别,这个风,谁也不准跟。它可是被我用作……” 固然史迪文浑身是胆,我也得有我的发言权。我打断他:“乔先生,不如您来决定吧,您需不需要个助理裁判呢?” 这样的问题谁会说NO。 而至此,这各怀鬼胎的约会,仍尚未全员敲定。 于小界反将一军:“喂,只有我带女伴吗?Steven,照理说,你少不了佳人相伴吧?” 史迪文直截了当:“好,我也带就是了。” 宴席走了传统的东南亚路线。十二张圆桌,都是上好的红木制品,暂且铺了亚金色桌布,桌面中央摆有铜质花瓶。大厅的装饰是否一贯如此,我没有追究,至少今天高高低低的四处,角落,墙壁,装饰物皆是以竹藤或石材为原材,融合得无可挑剔。 东南亚的菜色,似乎没有循序渐进一说,直愣愣的酸辣,从第一口便给我来了下马威。 我声势浩大地一呛,于小界匆匆奉上椰汁。 他找回了他春风般的笑容:“又没人和你抢……” 我多了心,咬定了于小界是在我荣升了乔先生的助理裁判后,才再度对我关怀。那股子酸辣像是打响了第一枪,随之,我的挫败感一涌而上。我抛下餐巾,一边咳嗽连连,一边疾步离席。 我听到于小界站起身,要追着我而来。 我又听到史迪文站起身,故技重施地拦下于小界:“我正好犯了烟瘾,我去帮你看看她好了。乔先生正要……” 下文渐渐淡去。 我一拐弯,随即背靠在洗手间之外的墙壁上。 随后的来人真的是史迪文,而并非于小界。 我怒视:“你除了对他左一句乔先生,右一句乔先生,屡试不爽,还有什么本事?” 史迪文一侧身,背靠在我对面的墙壁上:“一招鲜没什么不好。” “史迪文,我有声有色的小日子,今天势必要毁在你的手上了。” 史迪文叼上一根烟,正要点,被我这么一说,没点,先来纠正我:“那你有声有色的小日子未免也太海市蜃楼了。还有,我能不能较个真儿啊?你这么大的火气,到底是因为他姓于的,还是因为我?我太让你下不来台了,是吧?” 我决定了改变策略。 我婀娜地走上前,从史迪文手中拿下打火机,恭顺地为他点了烟。 史迪文也并非铁打的,不免意外,第一口吸得断断续续。 我平视着他的胸膛:“我说了,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会亲自试试看。” 史迪文偏头,吐了烟,这才用一根手指抬高了我的下巴,让我仰视着他:“你试你的啊,我没干涉啊。可你也别管我,我今天就是要让他姓于的丑态百出,因为我今天,就是对你,势在必得。” 我窝火,一伸手,报复地将打火机掖进了史迪文的衬衫领口。 而这一掖,我被他滚烫的脖颈吓了一跳:“你,你真的在发烧?” “骗你干嘛?吃过药了。”史迪文自己摸了摸额头,“这会儿药劲儿是要过去啊。” 我夺下他的烟:“弱不禁风的,你还有没有个男人样?还有,身上有伤,打哪门子网球?打出人命来,你,我……” 史迪文也不管我就紧紧站在他身前,还抬脚便向我走来。我只好后退。 后退了两步,我便贴回了墙壁,再无路可退。 史迪文愉快地将我堵住:“什么你啊我啊的?担心我啊?怕我血溅网球场,一命呜呼啊?那到时候你替我上场好了,我替你当裁判。放心,我会向着你的。唉?别动手,我身上有伤,这话可是你说的。” 谢谢你……别出心裁的急救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手无寸铁,只有一根史迪文才吸了两口的烟。我作势戳了戳他,到底也下不去手,索性拎回嘴边,要试试这杀人于无形的凶器,是否确有解忧之功效。 可惜,史迪文反拧我的手腕,直接将烟按熄在了于家的墙纸上。那墙纸一定价值不菲,不过似乎不关他史迪文的事丫。 洗手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事发太突然,而我和史迪文也双双失去了四五年前在宏利暗通款曲的兴致,所以一时间,我们仍保持了几乎贴合的站姿。 两位妆化得大同小异的妇人从洗手间里嬉笑着出来,装作不多事,但又无法按捺,对我和史迪文看了又看的那股子劲头,被她们演绎得尤其到位。 而她们才一拐弯消失,史迪文得寸进尺,男性的身躯倏然向我倾过来,带着我所陌生的古龙水气味。若不是他所认定的大日子,他是从不会使用古龙水的媲。 紧接着,他两条手臂一伸,两只手掌咣的一声,同时撑在了我眉梢两侧的墙壁上,随之,他整个人得以支撑,颤了颤,终究未殃及我毫发。 史迪文最后定格的这个动作,是个烂俗的,但是百战不殆的动作。他一腿直,一腿微曲,呈着完美的角度倾向我,两条手臂闭合地将我圈在他的世界中。这个时候,任何女人都理应心跳得连bra都随之颤抖。 但这“任何女人”的范畴,并不包括我。 我不会在抬不抬头之间苦苦挣扎,不会以为我一抬头,便会被他啊呜一口噙住双唇。因为他史迪文言行一致,他说我是个“女人”,便不会视我为少女,不会用这般蛊惑少女的招式,来自相矛盾。 果然,我果断抬头,咫尺之内的史迪文的脸孔上,没有挑-逗,尽是痛苦。 他正不堪高热,摇摇欲坠。 他细长的双目微微眯着,破天荒的纯净,不堪一击。 我不是做做样子,而是发力地扶住他的肩头:“喂!” 史迪文倦极,呼吸炙热,夹杂着浓重的烟草味,平心而论,并不讨巧。但至此,我却心跳了。他的诉苦远远比他的粉色心形袖扣更加隐晦,他将其掩藏在了对我的突袭中。他说:何荷,你真正为我做过些什么?除了你也在苦恼,也过得并不好,你又真正为我做过些什么? 剥开他的咄咄逼人,他在直接向我抒发:他在苦恼,他过得并不好。 他有千百种的伪装,洋气的名字,亦正亦邪的英俊,乔先生的左右手,弹指间的财源滚滚,甚至他的宝蓝色西装,可骨子里的他,或许,过得并不好? “医院,你马上给我去医院……” 史迪文手一滑,失去支撑。我不得不踩着细细的高跟,扎下马步,几乎是将他的上半身,扛在了肩头。 “我才不要去医院,”史迪文呢喃地,“不要……一个人,好无聊……” 我快要撑不下去,只好出了下下策。 我一偏头,吻住了史迪文的耳朵。 顿时,史迪文停止了下滑。 我一不做二不休,继而,极尽亲昵地,轻轻咬住了他的耳垂。 史迪文一振,活了过来。 我抽身,即便是抱着一心救人的念头,也还是涨红了脸,只好自说自话:“无聊……无聊你大爷。没有谁生病会生得妙趣横生的,无聊就对了。你还能不能走?用不用我帮你拨120?” 史迪文摸了摸耳垂:“谢谢你……别出心裁的急救,我去吃颗药就没事了。” “吃颗药就没事?好一颗灵丹妙药啊。为乔先生做事,是要为他捐躯的?” 又有人过来洗手间,见我和史迪文哼哈二将般,无所适从。我说了句“没人”,她才怯怯地进了去。接着又有人过来,我又说了句“有人”,他便没头脑地排在我和史迪文的队尾。 史迪文无视那人:“何荷,你丫是一白眼儿狼吧?一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吧?” 那人与我瞠目结舌。 “你可以不为我做什么,可至少别没完没了地批斗我,行不行?我有史太太,或者我给乔先生卖命,不代表我欠你的。” 我也无视了那人,直接问道:“你别再故弄玄虚了,做什么做什么,你到底要我为你做什么?” “菜才上了两道,之后还有舞会,你的第一支舞我不和他争,可第二支,怎么也得是我的吧?到时候我会让你开开窍。”史迪文发颤,抱着双臂一走了之。 在我和史迪文离席之时,于小界为乔先生分析了玉石市场,而于夫人也言出必行。人手一份的泰椒黄金虾,轮到郑香宜,却换作了一碟独一无二的蔬菜沙拉。而更甚的是,一条菜虫从绿油油的蔬菜沙拉中钻出来,和郑香宜面面相觑。 于夫人这时敬酒敬到这一桌:“郑小姐,菜色不合胃口吗?” 郑香宜木讷地:“有虫子……” “哎呀真是的。”于夫人唤来帮佣,“你们要我说几遍,郑小姐不能沾荤腥。” 语毕,于夫人用郑香宜的叉子,将菜虫挑出,扔在了地上,不费吹灰之力,轻轻踩死。 我要出头,却被于小界按下:“他们的事,你别插手。” “可你看看,你二哥他在装哑巴吗?” “他也有他的难处。”于小界就事论事,“你总不能要他处处违抗父母之命吧?那这个妈,他还要不要了?更何况,你这表姐出面,治得了标,也治不了本。” 于小界的最后一句,说服了我。 “于夫人她,知道我是个妈妈吗?” “知道。” “那这算不算我……不光彩的旧事?” 于小界自信满满:“何荷,有我在。” 于家的聚会一向自在,这话不假,但于老爷子和于夫人,也总须发发言。于老爷子就地一立,第一句便感叹光阴似箭,可漫漫三十三年,于夫人伴他同甘共苦,这支箭飞得何其辛苦。于小界悄悄补充:“我爸对我妈,是表里如一,他再没有第二个女人。” 于夫人双颊飞霞:“能为你生儿育女,就是我莫大的福气。” 就这三言两语,恰到好处。 无奈,于夫人认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遥遥地将我锁定:“何小姐?何小姐可不可以和我们分享,你们这代人,对生儿育女有没有更新派的感悟?” 史迪文之前并不在座位,他总归要找个旮旯,吞下他的灵丹妙药,再稍稍休整。这会儿,他满血复活,鞋底叩着不疾不徐的频率,折返至和我背对背的座位。 我这一分神,于小界抢了先:“妈,我们可没计划让您这么快抱孙子哦。” 包括于老爷子在内的宾主,无不善意地咯咯发笑。 于夫人就此打住。 史迪文啪啪地一鼓掌:“一百分,哦……我是说这咖喱。” 而不言而喻,他这一百分是打给于小界的,因为这一次,于小界终于将我护了住。 除了乔先生,于小界自还有我们这一桌他分内的人要一一应酬。这其中有于氏珠宝的VIP,也有合作伙伴,还包括了于氏吞并鼎丰珠宝,收纳的贤士。人人西装革履,却位有高低,有如一条食物链。贤士敬于小界的酒,于小界再敬VIP的酒,谁仰仗谁,一目了然。 我早早抹净了嘴,等着舞会的到来。 史迪文的问题,将我牢牢困住:我有为他做过什么? 偌大的答卷,我提着笔,迟迟写不下答案。我被他区区一句话就洗了脑,他说我做得最得心应手的,无非是一句接一句地质问他。想想也是,我蛮不讲理地拥有了何翱,而后质问他的不婚,质问他用不婚所掩盖的已婚,质问他这已婚人士的不检,甚至质问他营生的嘴脸,仿佛我从来不是他的当事人…… 于是,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他到底,要我为他做什么? 手机响时,我一个激灵,以为到了收答卷的时间。 一个陌生号码,一把并不陌生的女声:“何荷吗?我是汪水水。你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连自己都厌烦自己的女人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汪水水那厢有可能正仰在美人榻上满面面膜,也有可能正坐在马桶上泡着脚,总之,是怡然自得。 而我这厢,却是人声鼎沸,一脑门子的官司。 “嗯……不是时候?”汪水水耳闻了我这厢的繁荣,“那我们另约时间好了。丫” “别!”我腾地站直身,“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撞一撞好了。” 于小界和史迪文双双目送我再次离席媲。 帮佣正在供应今日的最后一道甜品,芒果向日葵塔。我捂住手机,拦下一位:“这一道有没有郑小姐的?没有的话,把我的给她。” 这会儿,郑香宜和于泽仍在对峙。于泽将他的每一道佳肴通通拱手相让,但郑香宜对蔬菜沙拉忠贞不二。而于泽一次次地提出要带郑香宜一走了之,无奈郑香宜也不管恰不恰当,只吐出六个字:士可杀,不可辱,之后稳坐钓鱼台。 我一走便走到了室外,对汪水水道:“你先开个头好了。” 汪水水倒也不拖沓:“我就只有一句话。Steven,你可不可以放手?” “唔,好冷。”我装腔作势地应了这么一句,“啊,我是说天好冷。” 我这区区雕虫小技,就让汪水水哑口无言。装弱小装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对她的反感,不得不又一次突飞猛进。 “你的笑话,也好冷。”我挑明,“史迪文他不是我的。” 汪水水一根筋:“你不爱他的话,能不能干脆让他对你死心?” 我一身的薄纱的确也抵御不了拂拂的晚风:“汪小姐你不要再说笑话了好不好?你爱他的话,就去找史太太好了。咦?我这算不算告密?可史太太的存在,早就不是秘密了吧?” “嗯,不是秘密了……”汪水水只有附和的份儿。 “那我这又算不算挑拨?”我踱来踱去,“可这是你逼我的。他们是十五年的结发夫妻,比翼鸟,连理枝,受法律保护,被世人认同……这里头,到底,有我什么事?” 我口沫横飞,要将羸弱的汪水水一击毙命。 可我失策了,她汪水水不是真的病猫。她鄙夷地:“何荷,你怎么会是这种人?Steven能为你做的,他都做了,就只换来你的置身事外吗?你这一句一个史太太,一句一个夫妻地,是代表你对他们的尊重吗?” “那么……那么你呢?神圣的婚姻不值得你尊重吗?”我词穷,只好反问。 “那你能不能在尊重神圣的婚姻之前,先尊重对你一片真心的Steven呢?”汪水水的战斗力全面爆发,“不,你就这么刻薄下去吧?总有一天,不用你对Steven放手,他会先放开你的。他才不盲目,不会对一个刻薄的女人念念不忘。” 汪水水挂断电话,滴的一声,象征着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所以说,这一类“会装”的女人,才是罪大恶极。她们无害得让人昏昏欲睡,反手却招招尽是杀机。 刻薄。就是它了。 说来也怪了,如今我对史迪文三句话里就得飞出一句刀片,免不了捎带着将自个儿的嘴也划出细细密密的血道子,加之史迪文更一次次地将我披露,说我对他挖苦,无所不用其极,可若不是汪水水的这一句“刻薄的女人”,我还无动于衷。 她是一个旁观者,她自有她的耳聪目明。 至此,我不得不承认,我受到了伤害。史迪文十五年前的敲锣打鼓,送入洞房,在十五年后的今天,伤害了我。今天的我,除去一张优雅的,正义的,不可亵渎的表皮,骨子里汩汩地出着血,困兽犹斗,却更似伤弓之鸟。 我早该哭一场的,早该大哭一场的。 哭痛了中枢神经,喊哑了嗓子,甚至歇斯底里地挥着粉拳捶一捶铜墙铁壁。再壮烈的伤,有形总好过无形,好过忍到腐坏,好过在浑浑噩噩中变成刻薄的女人,变成连自己都厌烦自己的女人。 我奔向我的车子,满脑子都是我要洗心革面。 “何荷!”于小界站在室内和室外的交界处,叫住了我。 我停下,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得先走了。” 于小界走向我:“舞会开始了。” “我还是免了吧。”我没了底气,“怎么说舞会也是体面人的消遣,我……太不体面了。” 于小界失笑:“何荷,你可是今天最美的。” “谢谢,不过我说的是里面,我里面没有心灵美了。”我一头钻进车子。 于小界挡住车门,不得要领。 “你觉不觉得,我愤世嫉俗了,尖酸了,我没有过去的宽于待人了?” 于小界没有敷衍我,他是在认真地想了想之后才说:“不,我不觉得。” 这时,史迪文也来寻我,可好在,他停在了那室内和室外的交界处,并没有再进一步的势头。他被室内的灯光镀上金边,难得君子地等候着我和于小界的交涉。 “是因为他吗?他太越界了,惹火你了是不是?”于小界摸着了皮毛。 “是的话,你可不可以对他下逐客令?可他是乔先生的人啊,而乔先生是你今天的贵客啊。”我脱口而出。 于小界温润的双唇一动,之后紧紧闭上。 我砰地捶了一下头,懊恼地:“这回觉得了吧?我的尖酸,快要变我的日常用语了。” 史迪文逆光,轮廓有了变化。他抬高一只手,食指向我勾了勾,让我回去。而无须我作何反应,他便调头,率先回去了。于小界追着我的目光,机警地回过头,一无所获。 我连镜子都没用,理了理头发,咬着牙又钻下了车子。我挽上于小界的手臂:“走,我们去跳第一支舞。” 大厅摇身一变,变作舞池。咖喱椰香,鱼露的中庸,虾酱的美妙,甚至辛辣和青柠的逼人,一时间通通被女人的芳香所取代。 只剩郑香宜,全场只剩郑香宜一人,还托着盘子,正在享用芒果向日葵塔。 那不是于泽名下的,那是我让给她的那份。她的泾渭分明,让我好生佩服,这至少代表她的骨气,还并不全是怄气。 比饕餮盛宴更令人富足的舞会拉开帷幕。 第一支狐步舞,自然由于老爷子和于夫人率先步入舞池。前一秒他们还在闹哄哄地张罗着“诸位尽兴,一定要尽兴哦”,后一秒稳健于舞池的他们,便一丝不苟。来宾亦然,之前浮夸的,这会儿端正,之前拘谨的,这会儿跃跃欲试。说来这便是舞会的魅力。 于小界的舞技并不出众,尤其是后退时,鞋跟和地板太过拖曳,可好在,他的自信爆发,而对于注重舒展、从容的狐步舞来说,他前进时的自信,助他瑕不掩瑜。 于烨没有自带女伴,邀请了一位女宾,融入双双对对中,跳得平凡无奇。 乔先生挑了上好的沙发,享受一杯清茶,袅袅薄烟。 史迪文落了单,不消一时半会儿,便被人邀请。无论古今中外,男士拒绝女士,总是大忌,可他不在乎,一摇头,用只言片语便让来人颜面扫地,悻悻而去。 我随着于小界旋转,再旋转,总能找到那一抹宝蓝色。 史迪文在细致地挽高袖管,一折,又是一折。他面色苍白,似乎因为药效,额头在微微发汗。接着,他又掏出什么提神的外用药,在两侧太阳穴匆匆一抹。他无非是在等候着我的第二支舞,一如我也在等候着和他的第一支舞,等候着打开心结,立地成佛。 “何小姐,你还是死心吧。” 这一句如同鬼魅般自脑后而来的女音,出自于夫人之口。她在舞到我的后方时,背对背地,对我开了这么一枪。 语毕,她便流畅地,被于老爷子带去了他处。 于夫人的音色如初的悦耳,像三年前她穿得像个帮佣时,左一声二公子,右一声四公子;也像刚刚她“周到”地声明,郑香宜这样特殊的客人,须有特殊的伙食。所以,于小界被蒙在了鼓里,好奇地:“嗯?我妈她说什么?” 这,就是我要你为我做的。(不算加更,这一更算明天的~)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她说我的裙子美翻了。”我决定了,要避其锋芒。 之前决定的对于小界的“试探”,我打了退堂鼓。刻薄之外,我还添了多疑的臭毛病。又或者,多疑本无罪,但过去的我,信便是信,不信便是不信,试探作甚?无论结果,伤人伤己。 这一支舞尤其绵绵不绝。 我又一次捕捉到史迪文时,他正看了看表,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尊容媲。 下一秒,或许是于小界,或许是于老爷子,还当我和于夫人多交好似的,又将我们带到了同处。 于夫人不免又开了第二枪:“你这样的女人,不配的。” 舞曲进入尾声,迎来最后几小节的高-潮。 我尚未成佛,反带着于小界,追着于夫人而去,还了她一句:“我这样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 于夫人见多识广,可见多的也无非是软柿子,至于我这稍稍生硬的,对她来说便是不合常理。所以她也去她的常理,将于老爷子撂在了场中央,挡下于小界,笑盈盈地对他说了句“你的舞技还真是不长进,让我来给你做做示范”,接着,她取而代之,接手了我。 就事论事,男士的舞步,于夫人一样胜任。她身高不高,和我齐头,形态也不过比我略丰腴一圈,但一招一式,英姿勃发。 “我们于家不会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我没有让您接受。”提及何翱,我不免动气,但一动气,反倒迟钝,只有直接反驳。 “我们于家也不会接受一个有着来路不明的孩子的女人。” 于夫人这句话,没掐好点儿,后半句没有了舞曲的掩护,尤其字正腔圆。无关人士倒都无妨,听也只当听到了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 可于小界不一样。 于小界一下子就将我对号入了座,又一下子,针对于夫人的不悦,溢于言表。 男男女女四下散开,各自去寻觅下一个舞伴。于小界一伸手:“妈,儿子有没有这个荣幸?”母子二人势必要过过招了。 于小界对着我身后又是一阵铁青,明摆着,我身后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史迪文效仿于小界:“何小姐,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于小界进退维谷,一来要先压压于夫人的盛气,二来这会儿更不是为我争风的良机,他只好一忍再忍。 第二支华尔兹,再好蒙混不过。追溯至十八世纪末,尽管它被小步舞视为肉中刺,但它仍因为它的简易而绝地逢生。今天,照旧是它的简易,使得我和史迪文大可以一心二用。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舞会的第二支舞,来吧,让我开开窍。”我从迈出第一步,便单刀直入。 “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史迪文的古龙水味,被浓烈的薄荷味取代。我们再不速战速决,他大概只有用头悬梁锥刺股来提提神了。 “汪水水。” “哦?她有何贵干?” “她说,你把能为我做的,都做了。换言之,也无非是说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你们一唱一和,从正反两面,说的是一样的话。” “那你为什么要走?” “因为她一席话,说得我心服口服。史迪文,我的失败可以分为十份,其中五份,是因为你把我变成了一个第三者,另外五份,是因为我把我自己变成了一个怨天尤人的讨厌鬼。汪水水一语道破,让我倍受打击,所以我要一个人去疗疗伤。” “那你又为什么要回来?” “我第三者的帽子,戴上了就是戴上了,无力回天。可我坏掉的里子,还有的救。你和汪水水都只说了结论,说得我活生生就是一个吃白食还吃得挑三拣四的自私鬼。这恶名我可以认,但我要求求甚解。到底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却没有做的?” 在华尔兹的转度中,男士不免要比女士多出出力。史迪文维系着时好时坏的病躯,呼吸一声重过一声:“何荷,我得先问你一句,不说爱,你是喜欢我的吧?而且,怎么也得比一般的喜欢,更喜欢吧?” “必须回答吗?” “必须回答。” “是,我喜欢你。”我说得大方,但心头却像初出茅庐,紧巴巴地。 “汪水水也喜欢我。”史迪文话头紧紧接着我的话尾。 “必须要提她吗?” “必须要提。因为对比出效果,是她,对比出了你这个自私鬼的真面目。”这会儿,史迪文一扫病态,钢筋铁骨,“三年前,她对我是一见倾心,至于我对她,一见没倾心,但也不能不承认她的出众。她长得美,性子好,乖乖巧巧,表里如一。立即,我就谢谢了上苍的眷顾,何荷,你不是要和我结束吗?好,结束就结束,这么完美的汪水水,比你好上一百倍。可万幸中的不幸是,她比你好一千倍也无济于事,我中了邪似的,就好你这一口。所以我也只好用真话,还了她的真心。早早我就和她说了,我是有妇之夫,算算日子,至今也两年有余了。” “我就说么,她对你来说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你瞒天瞒地地,独独不瞒她。” 史迪文不顾礼节,倏地将臂弯紧了一紧:“你讲讲道理吧何小姐,我是要让她死心。” “接着说。”我挣开,对付一个外强中干的病人,我还绰绰有余。 “接着说,就说到关键了。汪水水相信我是有妇之夫,但更相信我。我的出身,我的史太太高慧,加上高慧的病和她对我的恩泽,没有一字一句是我讲给她的,全是她自个儿,偷偷查出来的。”至此,史迪文面露快感,一种在长久的拉锯战后,马上要和我一决胜负的快感,“除此之外,她查出来的还有我和高慧在八年前破裂的真相。出轨这档子事儿,和见没见过世面没有关系,不是说我长得像陈世美,我就一定会忘恩负义,也不是说她高慧纯朴朴实,就一定……不会出轨。” 我呆若木鸡。 如此一来,史迪文带我带得更加艰苦,一颗豆大的汗珠,甩到我的鼻尖。 “你是说……是史太太,是高慧她……?” 在这之前,我还没顾上探探于夫人和于小界各自的胜率,而从这以后,我更力所不及了。 我的视力失了常,除了史迪文,人人都扭曲,交织,混沌一片,唯有他,连毛孔都方圆可辨。 他的额头和脖颈仍在扑扑地发汗,有失华尔兹的风雅。但大局的掌控权明明在他手上,只要他一声狮吼,便可将这舞池,化作战场。莫说领结了,他衬衫的领口,大敞着两粒纽扣,袖管还高高地挽着,小臂上的肌肉,条条绷到极限。 可他一发声,不是狮吼,更似哀鸣:“何荷啊,我对你坦白的,还不够多吗?连愧不愧疚的问题,我都再三否认了,真的……还不够多吗?可为什么你还在一味地审判我,一味地怪我这个败类,让你如何如何的不光彩呢?何荷啊,你真的喜欢我的话,是不是至少会问一句,史迪文,你是有苦衷的吧?这,就是我要你为我做的。”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只要你问了,我就会对你说,高慧第一次发病,是在邻村一个男人的床上,赤条条地,在邻村一个男人的床上,动弹不得。而在这之前,我不爱她,但也还在本本分分地扮演一个丈夫的角色。” “别说了。”我心心念念的答案,就这么浮出水面了,让我满心惧怕。 “我就要说。” “好,说吧。” “说完了。”史迪文的汗珠,淌到了他的睫毛上,他用力眨了眨,“何**官,是不是到了判决时间了?请问,我可不可以不愧疚?哎,愧疚……你快要用这个词,把我逼疯了。” 我心绞痛,发泄地,轻轻啊了一声:“你为什么到今天才说!” “因为你没问啊,因为到今天,你也没问啊。”史迪文好脾气地,“啊,我功亏一篑了,到了,我也还是没皮没脸地不问自说了。”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蚊子立上头(万字更)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呼出一口气,舞不舞步的,他无力固守了,接连踩了我两脚:“相信我有这么难吗?可你选了我做你孩子的爸爸不是吗?你相信我的基因,我的优秀,唯独相信我是个好人,真的有这么难吗?丫” 此后,便换我支撑住史迪文的手臂:“喂,你流了好多汗……我们不要再跳了。” “跳,要跳,要有始有终。我们两个坏脾气的人,难得受受这西方文明的约束,不骂脏字,不拂袖而去,好好说话。” “好,可跳完了你会去医院的吧?你会去的吧?”这是我的头等大事。 史迪文所答非所问:“何小姐,你真的是个……不怎么样的女人。个子这么小,脑筋也时灵时不灵的,有骨气不是坏事,但你的自以为是,是大大的要不得。否则你的骨气都变了骨刺了好不好?会扎死人的。” 我心焦:“扎也是扎我自个儿。媲” 史迪文句句前言不搭后语:“你和他……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史迪文,你是不是要昏倒了……” “说,你和他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接吻,还是那个了?” “没有那个!” “也就是说,有接吻喽?” “有,一次。” “不用强调一次,一次也是有,一次也是零的突破了。”史迪文太过乏力,脸上做不出悲喜,“感觉呢?感觉如何?” “感觉……”如同舞步的有进有退,我有问必答,“史迪文你不是天生丽质,后天保养吗?可为什么你的嘴不能再丝滑一点点呢?” “也就是说,他的口感比我好?” 而就在如此调侃中,我像被一爪掏掉了五脏六腑,加之还有把细细尖尖的嗓音,在我空荡荡的躯壳晕出一轮轮的回声:何荷,你要失去他了。要么,他就这么倒在你脚下,永不复苏,要么,他会如汪水水所言,放开你这个自私鬼了。总之何荷,你要失去他了。 我才这么生疑着,史迪文便来板上钉钉:“何荷,我受够了你了。” 我一颗头嗡的一声。 这时,于小界救场如救火,一句“不可能”斩钉截铁,划破长空。 说来,于夫人今天也是屡屡铤而走险,对郑香宜也好,对我也罢,三番两次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发难。但是,这只代表她胜券在握,不代表她可以接受颜面的岌岌可危。 于小界的这一嗓子,不是小事。 识时务者为俊杰,于夫人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立即对儿子赔了笑脸,一场风波才东南风一二级,便平息了。 接着,史迪文翻盘。 他似乎不闻他人事,一直自说自话:“就算我在教坏你好不好?何荷,你当我的情人吧,比爱人更像爱人的情人。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心安理得。我承认,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不过,我真的受够了你了,受够了你的损人不利己,之前我让你决定,可你的决定让我们过得都不好……” 史迪文还没划下句号,我便哭了,像是被人作弄后,心弦一舒,由不得自己地哭了。 他的这番话,说不上有多字字雕琢,感人肺腑,只不过,恰恰好地打捞了我将死的心。在我以为我要失去他了的时候,他这无非是在说:何荷,你猪脑吗你?满拧了,整个儿满拧了。 我这一哭,史迪文所说的“西方文明的约束”,也化作泡影了。 “Fuck……”他一腔困惑,也只化作了这一个单词。 “完蛋了……”我哭势汹汹,生了两口泉眼似的。 史迪文叹了口气,飞快地将我的脸揽向他的肩头:“擦擦。” 我左右来回,噌噌地抹了三下,解了解燃眉之急。 紧接着,曲终。 史迪文原形毕露,虽无力恶狠狠,但的确是在凶我:“哭什么哭?时间我都掐算好了,在我问过你之后,你可以用三秒钟时间做一做心理斗争,再用两秒钟时间说好,说OK,说Yes,Ido,妈的,整整五秒钟,就这么被你哭没了。” 语毕,史迪文掉头便走,一下子融入了曲终人散的队伍。 而这时,于小界掀了第二波风波,且至少有五六级的风力。 他面对面地对于夫人声明:“我是不可能放弃她的。” 史迪文在人群中,随着旁人一并回过头。 于夫人做到一忍,做不到再忍,涨红了冰肌,对于小界低低教训:“你这是在自贬身价。” 于老爷子排除万难,上前,揽住于夫人相劝:“小芬,别扫了大家的兴。” 于夫人识劝,收了势。 无奈,今天一忍再忍的,也包括了于小界。他忍无可忍,追击道:“什么叫自贬身价?我以为,我们于家不讲求门当户对。” 于夫人又一点就着:“门当户对?你这是在曲解我。我不答应的,是她的门户吗?” “其他的,您就更无权反对了。” “小界!”这一句,是于老爷子吼的。 于夫人的战斗力,似乎远远不及她的“阴招儿”。唇红齿白的于小界,一来没凶神恶煞,二来也没太夹枪带棍,可于夫人这就失了态。她挣脱于老爷子,打了于小界一巴掌,没打脸,用力一挥,打在了于小界前胸的位置。 于小界又排除万难,来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对她不是逢场作戏。不过妈,您这会儿也没必要太万念俱灰,她还没答应我呢,我于小界再加上咱们于家,还未必能打动她呢。但我在这儿表个决心好了,她一天不答应,我就追她一天,她十年不答应,我就追她十年。” 若于家气派到有聚光灯助阵,这会儿,我必会是聚光灯下独一无二的闪耀明星。 史迪文和于小界,这两个走遍五湖四海,到哪哪一片芳心大动的男人,在寥寥三分钟之内,相继对我长篇大论,但浓缩作精华后,不约而同地那便是:何荷,我们非你不可。 我暗暗苦笑:呵,我是天之骄女吗我。 史迪文在反应各异的人群中,独一份儿地,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不闻其声,但其形惟妙惟肖,不会有误。 于老爷子身为一家之主,两手一伸,对众人堂而皇之地道了两声“没事没事”,接着便示意音乐起。音乐起,众人教养上佳,竞相若无其事。 得胜者往往会收手,于小界抬脚便要将我带走。 所以第三泼风波,由于夫人绝地反击。她追上来,又一次举高巴掌,目标是我的话,我的脸会是她的不二之选。 于小界救我救到底,一把攥下于夫人的手腕:“妈,您别太过分了!” 这下,于夫人出了另一只手,痛心地扇了于小界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 至此,尘埃落定。 下面便是狗尾续貂。之前从洗手间里出来,目睹了我和史迪文暗潮滚滚的两位妇人,抢在于老爷子之前,一左一右将于夫人劝退。可一边退,她们还一边分工合作,其中一个锁定着我,对于夫人嘀嘀咕咕,另一个,则负责抻长脖子寻找宝蓝色的史迪文。也对,抓奸抓双,不抓到史迪文,不足为信。 史迪文的苍白和佝偻,令他少了几分璀璨,这会儿正独自缓缓地向出口移去。 这回,他真的是支撑不住了。 那妇人单枪匹马地地毯式搜索,再滚动一点点便会将史迪文捕获,说时迟那时快,史迪文忽地一隐……昏倒在地。 出口的位置,只有两名帮佣,将史迪文接了个正着,或许在口口声声地唤着“先生,先生”,但也不至于太张扬。 我莽夫般甩开了于小界的手,猛得致使他的手摇晃了好几个回合,这才停下。接下来,我自食恶果,于小界的手这么一摇晃,手表钩在了我的裙摆上。好在我用力一抻,蝉翼般的薄纱,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但就这么丁丁点儿的工夫,于烨抢了先,荣当了史迪文的救命恩人,架高了他,二人踉踉跄跄而去。 无论如何,那妇人是一无所获,不免扫兴。 和于夫人剑拔弩张的于小界,忽略了史迪文。他脱下西装,披在我的肩头,为我遮去裙摆处拳头大的残破:“我们走。”他只当我刚刚的热血,是被于夫人所激。 郑香宜白白的能歌善舞了,做了十年的幼师,这两年又经周综维调教,交际舞样样信手拈来,可今天,她没机会技压群芳了。她拦下我和于小界:“表姐,我们走吧。” 于泽第一个发言:“郑香宜,我送你!” 于小界第二个反对:“何荷,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我却立即和郑香宜手挽手:“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于泽怎么说,也是理亏,无言以对。 于小界不一样。无论这算不算作我给他的试卷,他对我的维护,让他天衣无缝地拿定了一百分。所以他有权穷追猛打:“何荷……” “于小界,我知道了,你对我是真心的。”我不得不动容。 “你知道就好。”于小界眼底泛红。这一天对他来说,一样不易。 “我知道了,”我立誓,“所以无论如何,我不会白白辜负你。” 我和郑香宜携手而去。郑香宜先发制人:“我认出他了。” “嗯?” “我说,我认出他了。”郑香宜一边说,一边翻白眼。 一上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她是不满我的迟钝,稍后才恍然大悟,她是在说史迪文,在说史迪文翻白眼的照片。 “你好眼力啊……”我踩下油门,轰地一声。 “没好眼力还真不行,好端端的被丑化得惨绝人寰。” 我不合时宜地,噗嗤就笑了。心头的五味杂陈,通通被放大了。这会儿只当他生死未卜,可念及他的丑态,还是要笑。 “厚福好像像他更多一点哦。” 我一脚刹车,可又找不到刹车的理由,又改换一脚油门。 郑香宜被前前后后地甩了个七荤八素:“像他不好吗?论长相,他少说有九十八分吧。” “有……这么像吗?” “身为孩子王,我总归会比常人多一点点门道。我们幼儿园的小孩子,哪个的妈妈不是亲妈,哪个的爸爸戴了绿帽子,在傻乎乎地替别人养仔,我看一看就能有九成的把握。”郑香宜神气极了。 在郑香宜过问了史迪文之后,我自然也过问了她和于泽。而她只说顺其自然。但这个说法,对我们姐妹而言再自欺欺人不过。我们心中都自有一套,倘若势态照着这一套发展,便美其名曰顺其自然,反之,我们硬掰,也会把不自然的掰作自然。 真顺其自然的话,郑香宜早就和周综维喜结连理了。 真顺其自然的话,我和于小界恐怕也早就“那个”了。 送别了郑香宜之后,我到我爸妈家,接了何翱。在有了前车之鉴后,我每天,无论如何,披星戴月也会接何翱回家,今天也不例外。但接是一定要接的,至于回不回家,暂时还另当别论。 何翱睡得软绵绵的,没骨头似的。我将他安置于儿童座椅,在为他咔哒一声,插下安全带的同时,便接通了史迪文的电话。 史迪文还活着:“喂。” “你在哪?” “在家。” “一个人吗?” “是,一个人,在家,所以你可以过来。” 而我在到了史迪文家门口后,又一次接通他的电话:“喂,你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发烧啊。” “发烧也得有个原因。” “伤口发炎。”史迪文提上一口气,“何荷,你不会是给我请了郎中过来吧?” 我挂断电话,按响了门铃。 史迪文还穿着衬衫西裤,皱巴巴地来应了门。我抱着仍睡得香喷喷的何翱,令史迪文不禁“哇哦”了一声。 “为了他,我得先确定你的病有没有传染性。” “放一百个心吧。”史迪文让出通路。 我进门,将何翱放在沙发上。 史迪文过来,对何翱品头论足:“啧,胖了,脸变得好大哦。” “不用去医院吗?”我一扳史迪文,让他和我面对面。 “不用,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我当机立断,一眼先扫了扫阳台,升降衣杆是光杆司令,接着我便直奔了卧室。还是我和他缠绵过的卧室,也还是我如同罪人般,逃逸过的卧室。床上,他的被子还没掀开,只有他刚刚和衣倾轧过的凹痕一片。我打开衣柜,不用寻,便找到了他的睡裤。我再随手翻出一件T恤,和睡裤一把抓,抓回了客厅。 客厅里,史迪文仍在研究何翱的脸盘。 我没说话,直接解他衬衫的扣子。他这会儿没在发烧,皮肤沁凉沁凉的,但出过太多的汗水,不免粘腻。没有了古龙水的香气,也没有了薄荷的刺鼻,他散发着他最自然的气息。 史迪文拦下我的手。 “你别误会,我只是要给你更衣。” “我没误会,好脏,我要先冲个澡再更衣。” “有伤口冲什么澡?命都快没了冲什么澡?”我拨开他的手,解开他最后一粒扣子,“洁癖这么严重的话,一会儿我帮你擦擦好了。” 史迪文被刺伤的位置,只有一块小小的纱布覆盖了。其余的瘀伤,也通通好转,只徒有骇人的色彩了。免得他受风,我也只好打消要细细研磨的念头,飞快地将T恤套在了他的头上。 他任我摆布,让伸手便伸手,但嘴上可就没这么乖巧了:“咦,孺子可教啊,我才说你为我做得太少,你就来给我当丫鬟了吗?” “刻薄,”我一刻也不耽误,着手解他的皮带,“你也要染上刻薄的恶习吗?” 史迪文又一次拦下我:“何荷,过了啊。” “装什么纯情少男?我孩子都给你生了。”说到这句,我不由得鼻子一酸。 怎么就千挑万选选中了他,怎么就造化弄人地,生了他的孩子。 “那也过了。”史迪文决意不让步,“我这儿正对你爱恨交织的,要么因爱把持不了,要么,因恨无恶不作,两条路你都没有活路。三十七岁照样是我的黄金年龄,我禁欲禁太久,兽性大发了谁也救不了你。退一万步说,我就当你是在救死扶伤,可当着厚福,你也不能脱我裤子,这太……太诡异了。” 我作罢,将睡裤抛给史迪文:“回房间,自己换。” “然后呢?” “然后……换好了叫我。” 史迪文才不会好好叫我,他改作吹了声口哨。 我抱着何翱过去时,他又“哇哦”了一声。 史迪文占据着双人床的一边,我将何翱放在另一边。我站直身,俯视他们,他们一大一小都仰面朝天,被子盖到下巴,极度地相似着。 “你这是干什么?”史迪文局促。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在你旁边放一惹火的少女。” “你要真放一惹火的少女我还不紧张了,一脚踹下去不就得了?妈的,我还没准备好呢,你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就让我们父子同床?”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又不能一劈两半,只能把你们俩放一块儿管啊。” “管……管什么管?” 我再次打开史迪文的衣柜,挑了他一身适宜的衣裤,以柜门为遮挡,换在了自己身上:“今天我不走了,在这儿任凭你调遣。” 史迪文眸子一沉:“何荷,你这是……答应我了?” “情人吗?比爱人更像爱人的情人吗?没,我没答应。我今天就是……先体验一把。” 史迪文拧了眉头:“体验一把?就像什么新产品免费试吃,免费试用,免费体验吗?” “类似。” “真有你的。” 我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手臂:“等我倒水来,帮你擦擦。对了,照你的话说,对比出效果,你的脸……比厚福的大好多哦,少说有三倍。” 史迪文呲牙:“你!” 我走了两步,又停下:“问你个问题,这床……高慧有没有睡过?” “没有,一次都没有,连零的突破都没有。我们分床八年了。唉?你不叫她史太太了吗?” 我没说话,走了。 高慧变得不再重要了,她是美好的良家史太太也好,是猛虎或是迷途羔羊都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史迪文变了,今天之前,他有一大堆的优点和一条致命的缺点,而今天之后,他一大堆的优点还在,唯一一抹鄙陋,却像烟花般升华。这样的骤变,令我百炼钢的一颗心,疼到熔化。他是个好人,是个万人迷的,又单单只为我着迷的好人,他有妇之夫的身份,再不是缺点,只是一笔远去的无奈。从此他的身后光芒万丈,而我,何去何从。 我端了水,拿了毛巾回来。 只有一盏壁灯在工作,光线迷蒙。 病魔作祟,史迪文身不由己,眼皮沉甸甸的。 我投了毛巾,给他擦脸。我并非装腔作势地蘸几蘸了事,而是用了力,彻彻底底地帮他拭去汗渍。他的脸被我为所欲为地,擦到变形,眉毛忽高忽低,眼角、嘴角扬了垂,垂了扬。 我正好玩着,史迪文又找回一把力气,没张眼,只说:“用毛巾热敷嘴巴的话,有没有护唇的功效?” 我一震,没搭腔。 “何荷,我嫉妒了……”这时的史迪文,因为脱水,双唇尤其皲裂,爆开细细的白皮。 我一低头,两滴眼泪直接滴入盆中。他史迪文最会抓我的步调,什么时候短兵相接,什么时候按兵不动,又什么时候来搔我的心尖,他在对的时间,做了对的事,事半功倍。 “嘟嘴。”我说。 “我不。” “为什么?我好给你热敷啊。” “我不信。我一个大男人嘟嘴好丑,你就是要让我出丑。”史迪文始终不张眼。 “你这是小人之心。”我将毛巾抛向了史迪文的嘴。 随即,不单单史迪文,连同我,也被我的所作所为吓了一跳。我一俯身,隔着温温热热的毛巾,吻住了他的嘴。接着,我什么都没说,兀自抽泣开了。 我生在大好的年代,有着双全的父母,和自小就一段接一段的恋爱,可我却在假惺惺地独立着,散布着男人有可有无的宣言。而剥开硬壳,我无非是在自叹无人来爱。但明明,有的啊,我身下的这个男人,他说有他,五年来,他在为我不可自拔,为我上进,为我拒绝更好的女人,为我保驾护航,为我把他能为我做的,样样做足。 而我,在亲力亲为上交了白卷,可在心上,也明明和他旗鼓相当啊。即便是人人称赞的于小界,或是将再好的张三李四通通换上场,又还能有谁人,能让我像对他史迪文这般,情难自制。 “怎么又哭了?”史迪文的语气,说得我好像是个爱哭鬼。 “难受。” “怎么难受了?” “别问了。”我一张脸更加重重下压,几乎将毛巾又压榨出水来。 “唔,话说,你这是什么异域民俗吗……”史迪文艰难发声。 “别动,我这是在帮你护唇,会有奇效。”我抬头,胡诌道,“就像我们女人做头发,蒙了塑料膜,还得有个电罩加热不是?我这就相当于电罩加热。” 说完,我又俯下头去。 史迪文自喉头呵呵地笑着,胸腔震颤:“闷死我了……” 我稍稍放松一分,但并未松开。 “哦,”史迪文将手伸出被子,自脑后***我的长发中,“了解了。至于是不是真的有奇效,也只有你来判断了。” 说着,史迪文用另一只手,将我们之间的毛巾抽了走。他在我脑后的手,是为了以防我退缩,可我并没有退缩。 最初,我们没有疯狂,像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用接吻来消度时光。我位于上方,掌握着主动权,大约过了五秒,才鼻尖擦过他的鼻尖,辗转一次,五秒后,再辗转回来。我的鬼方法,没有缓和他双唇的干裂,额外的,他的舌尖还有药物的苦涩,警示着我他是个病人,要轻拿轻放。 可一个来回之后,史迪文接手。 他不顾他腹间的伤口,蛮横地发力,微微欠高了头颈,狠狠迎合我。从第一口,他就像是要吞下我,断断续续地说着:“你可以体验,但在我这儿,没有免费体验这一说,你怎么着,也得让我尝尝甜头儿。” “小心……伤啊。”我极力要压回他。 “好了。” “什么?” “好了,什么伤不伤的,有你就好了。” “当着厚福呢……” 我说归这么说,但却只是唬唬他罢了。可史迪文真的眼珠一斜,而这一斜,他立即如同毙命般,后脑一沉,落回枕头,再不动弹。 他夸张的演技足以向我传达:何翱……醒了。在我们接吻之时,我们的儿子何翱,醒了。 我将垂下的长发缓缓别回耳后,偏过头,果然对上何翱滴溜溜的眼珠。 我硬着头皮爬上床,蹑手蹑脚地翻过史迪文这座大山,来到了何翱面前。我轻轻拍打着他,一曲摇篮曲雅俗共赏。我企图用在医院对付我爸的招式,再来对付他这小的,可惜,成功之母又一次降临。 而何翱还远远不及我爸,他连装都不会装,一嗓子放声大哭。 我抱住他:“嘘,嘘,妈妈在呢,乖。” 史迪文倒也是出于好心,索性将被子蒙过头顶,纹丝不露。 可何翱在孬种地大哭之后,男儿气概又一涌而出。他当我是受了难,翻过我这座大山,一把掀了史迪文的被子,要为我除害。 史迪文只好伸直一只手臂,顶住何翱的额头,如此一来,何翱的短手无论如何,也伤不到他的俊脸。 “臭小子,不认识我了?”史迪文好不威严。 何翱到底底蕴还在,抽搭着问我:“妈妈,他是我爸爸吗?” 我踌躇不决,这一点头,对何翱的人生,将会有怎样的改变。 得不到我的答案,何翱作势又对史迪文张牙舞爪。 史迪文只好自救:“妈的你有没有主见的?什么都问你妈?你你你,你看看仔细,真的……不认识我了?还不如小时候呢你,越活越抽抽。” 这下好了,何翱豁了出去:“爸爸。” 我并没有给何翱讲述过爸爸和妈妈的关系,或许是天性,又或许是在上海时,保姆太过长舌,总之,何翱有如无师自通。在确定了史迪文的身份后,他当即和他化敌为友。 我坐在床中央,何翱一头扎过来,我将他抱在腿上,他静静地打量着史迪文,不一会儿,便再度沉沉入睡。 我对史迪文不悦:“以后他的事,你不要做主。在确定你这样一个爸爸会在他的人生中发挥是正面还是反面的作用之前,你不要给我乱说话。” 史迪文这次信服地:“好,刚刚是我太莽撞了。” 我重新将何翱安放好,而后躺倒在了他和史迪文的中间。 史迪文即刻将被子分我一半,但被子下的他,安分守己:“何荷,如今厚福是你最重要的人吧?” “是。” “你不能答应我,也是因为他吧?” “是。”我大咧咧地,“我要不是一个妈妈,情人就情人,被人戳碎了脊梁骨,比不上一句对我乐意,我就乐意和这个男人两情相悦,怎么了?可……不行呀,我是一个妈妈呀,假如今后有一个人,对何翱吐一口口水,我会自己扇死自己的。” 被子下,史迪文握住我的手,苦笑道:“也对。” 我偏过脸:“蚊子啊,我们,都再各自想想办法,好不好?” “好。”史迪文只有这一个字,再无下文。 他一向做的多,说的少,所以我也并不再追问他有何对策。 “对了,就今天一天,你叫我小荷行不行?”我拜托地,“你还从没叫过我小荷。” 史迪文面有难色:“会不会太肉麻啊?” “怎么会,小名而已啊。” 史迪文清了清嗓子:“好吧,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蚊子立上头。” 我当真打了个激灵:“呃,好像真的太肉麻了。你当我没说过吧。” 后来,何翱睡了个无法无天,小小一个人儿,独占半壁江山。 我和史迪文不得不契合一团,而他还总耿耿于怀他的个人卫生,我只好对着他把鼻子吸了又吸:“放心,香的。” 再后来,我问了他乔先生和于家的微妙。他说,有钱人和有钱人的交际,不过是双方皆为了多一条腿走路而已。 我求教:“乔先生托关系都托到了我这儿,我还当他是无计可施了。” 史迪文笑笑:“他怎么会无计可施?他对我吱一声,我不是分分钟就拿下了于三公子?” “说说你和于烨的交情。” “小把戏而已。”提及公事,史迪文也别有一番迷人,“我找了份小报,杜撰了于氏珠宝的负面消息,接着我出面,摆平了这事儿。可这里头的关键是,于三公子在商场上以‘本分’闻名是不假,但再老实,也不会老实到中我这种小把戏的地步。所以他,是将计就计,索性和我和乔先生一拍即合。” “为什么?”我撑高了手肘,支着头。 “为什么。多少风言风语,说于氏珠宝债务出了问题,十有八-九是真的喽。而乔先生,会是他们的救命稻草?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怪不得,于小界会对他这么重视。” 史迪文阴阳怪气:“怪不得,你对这来龙去脉这么有兴趣。” 我居高临下:“于小界对我的一片真心,我总要回报。” “哦?”史迪文静候下文。 “我决定了,助他一臂之力,把乔先生从于烨的手里抢过来。将来,万一乔先生是于氏珠宝的贵人,万一他和于烨会有兄弟相争,这里头,总归有我出的一份力是不是?” “就这样?” “就这样,其它的,我对他是无以回报了。” 史迪文打了个哈欠,扭过身去:“睡了睡了,还说要我好好休息,你这样的丫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喂,你要笑就大大方方地笑。” “有什么可笑的?”史迪文铁了心地只给我一个后脑勺。 “换言之,我这是在说,我和于小界不可能了。史迪文,不管咱俩能不能成事,我和别的男人,好像都不可能了。”这番话我一说出口,一阵畅快。 “哦,是么。”史迪文仍在拿腔拿调。 我没有斤斤计较,作罢,重新躺倒。 可稍后,史迪文的肩头迅速地耸动了两下。这厮,到底还是笑了。 你是人中蛟龙行不行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何翱这一睡,又是酣睡,并不奇怪。而史迪文在药力下,且在和我推心置腹后,会一头扎去会周公,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我,一脑子波澜壮阔地,却也一夜安稳。 半夜,何翱蠕动:“尿尿……” 我一睁眼,咫尺之内是史迪文的双唇和下颌。房间里洒满窗帘阻挡不住的月光,聊胜于无。冥思苦想想不出的,是怎么就又和他这样抱作了一团,有意识的时候,明明是背对背的,这会儿却像个重色忘子的无良妈妈,***熏心,而将何翱抛在了脑后。 自然,何翱不会怪我,他自由自在地颠来倒去,和我们呈垂直角度,这才罢休。 我习惯性地:“乖,等妈妈拿尿盆哦。” 史迪文困倦地:“亲爱的,我家怎么会有尿盆哦……” 我一边下地,一边若无其事地问:“我是谁?媲” 史迪文翻了个身:“小荷喽。” 说完,他才睁眼,拆穿我:“干吗?以为我会叫出别的女人的名字吗?” 我笑笑,端上之前为史迪文擦身时用的水盆。 史迪文又是一句:“你要干吗?” “厚福要尿尿啊,或者我去拿你的水杯?”我理直气壮。 史迪文撑高了身子,观摩着何翱软绵绵地依着我,站在他的床上,哗啦啦地注满他的水盆。虽同为男性,他还是不免别扭,看一眼便别开头去,一会儿好奇得要死,又看一眼。末了,他嘟囔道:“他几岁才能自己如厕啊?你们这样,有伤风化诶。” “史迪文,你疯了吧你?” “是啊是啊,真是疯了。以后这种事儿你让我来。”史迪文一挥而就。 以后。我一度认为这个词遥不可及,但今天它不了,只要我点点头,明天就可以是以后。明天,何翱再有“这种事儿”,我便大可以对他说,去,去找爸爸。 可这将是多冒险的作法,将会有多大的代价…… 我一踌躇,史迪文便悔悟了:“哦,我随口说说的,不是在逼你什么。” 何翱接着四仰八叉,霸占半张大床。 我善后回来,史迪文假寐,一动不动。 我找话说:“盆我洗干净了。” 史迪文还是没说话。 我爬上床,捅他:“喂,你要不要尿尿啊?我也可以伺候你啊。” 史迪文嘶地一声:“真有那一天我宁可死好不好!” 史迪文将我重新抱好:“等天亮了……怎么办?” “不等天亮,我就会带厚福走的。”我狠下心。 史迪文没有异议,垫在我脑后的手臂反勾着拍了拍我的头:“睡吧,睡吧。” 五点半,我比预计地迟了半小时睁开眼。米驼色的窗帘更加阻挡不住渐猛的朝阳,旖旎隐去,随之而来的是沉闷,尖锐,条条框框的束缚,像勒住我的脖子似的,蹭地将我提高。 我用两分钟的时间洗了脸,更衣,束好了头发,回到床边。 史迪文装睡装得太过逼真,眼珠不动,睫毛不抖,几乎就让我相信了。 可他倏地开口:“别这么慌慌张张的,好像酒后乱性了似的。” 被他这么一逗,我心头松了松:“哪有。” 史迪文睁开眼,抬手,正好可以握住我的手:“我就不送了。” “好。你好好休息,我真受不了你这病怏怏的鬼样子,没用的家伙。” 史迪文敏感地:“没用的家伙?喂,你不会是以为……我是因为病了,所以才没和你乱性吧?我是自制好不好?否则我挨了枪子儿也照样能……” “好了好了,”碍于何翱,我不得放声大笑,“你是人中蛟龙行不行?” 史迪文一向如此,善于取悦我,无论是认真的,还是浅薄的。 “拜。”气氛做足,他只有这一个字,便松开了我的手。 这一程,只是辛苦了何翱。清晨六点的的三环,交通状况良好,何翱在我平稳的行驶中,拉开了他新一天的序幕。我给了他时间,让他懵懂地左顾右盼,直到他问:“妈妈,我们这是在哪?” “回家的路上啊,妈妈正把你从爷爷奶奶家,接回家。”我大言不惭。 “爸爸呢?”何翱直奔主题。 “爸爸?”我摆出困惑的脸,“你梦到爸爸了?他长什么样子?蝙蝠侠还是superman?开飞机还是开火箭?” 何翱在后排一声不吭,以至于我忐忑地频频回头打探。我的鬼话连篇,他一句也不相信,可也不直言,那两簇幽幽的小眼神儿摆明了在说:妈妈,你脑子还好吧? 我不免在这毛头小子面前尴尬了一把:“哈,妈咪还是先好好开车吧……” 东升电子,金融类电子行业的佼佼者,也就理所应当地,是我们这次开拓做单软件市场,首选的技术支持。而说巧也并不巧,当日,在天堂CLUB,与史迪文和姜绚丽会面的一伙人,也正是东升电子的团队核心。 秦媛约了东升项目部的小头头下午两点会面,而到了中午十一点,她接到毛睿的电话。毛睿说,稍后,他将迎来又一次相亲。 秦媛在十二点整,将文件夹扔到我的桌子上:“下午和东升的会,你去。” 我追着她火烧屁股的步伐:“你要去搅局?” 秦媛对着电梯门用手指梳理头发:“说含蓄一点可不可以?我要去露个面。毛睿苦口婆心,一次次地让我光明正大地露个面,我都没答应。可今天我茅塞顿开了,我都什么年纪了,一来没什么好怕的,二来也不用再矫情什么,我为什么不去,为什么让毛睿孤军奋战。” “头发别别在耳朵后面了。”我好似没着没调地来了这么一句。 “嗯?” “随性一点,不还显得青春一点?女人哪个不求青春永驻,这不属于矫情的范畴。” 电梯来了。秦媛咚咚地走进去:“你少管我,管好和东升的第一次会面吧。” 而接着,这年限将到的电梯关了门,没下行,反倒又莫名其妙地开了门。如此一来,我有幸目睹了千金不换的一幕:秦媛独自一人,摇滚地甩着头。再由于惯性,她在又两三个回合之后才得以停下,痴痴地面对着我。 我对着她雄狮般的发型竖了竖大姆指:“做得好。” 东升电子位于金融街,光是这地理位置,便彰显其专长了。三层楼的地盘,我每一层都有幸坐了一会儿,找不到秦媛所说的项目部小头头,被其他人等推来阻去。 直到,姜绚丽途径我一人枯坐的会议室,走过去,又倒了回来:“何荷?” 姜绚丽身边同行的,不正是刚刚给了我多少遍臭脸的前台妹妹,这会儿倒是得体地笑盈盈着。姜绚丽对她交代了一句“我一会儿自己进去就行了”,她便退下了。 时至今日,姜绚丽和我也没什么可弯弯绕的了,直言道:“我倒也不是比你本领高强,东升图的只不过是宏利的名气,否则,他们大可以直接和乔先生合作了是不是?何必要过宏利这道手?” “你是说,我们瑞元这无名小卒,可以死了这条心了?” 姜绚丽点点头:“我这是忠言逆耳。” 我抱上文件夹,便要走。今天出师不利,无论如何,我不宜死缠烂打。 可姜绚丽还有私事:“Steven的事……还真是叫人跌破眼镜哦。” 我回过头:“你是说他有妻子的事哦?对了,方不方便请教你,他的老家,也就是他父母和高慧仍在扎根的老家,具体在哪里啊?以后有时间的话,我没准儿也会过去看看。” 姜绚丽一怔,大嘴紧紧闭上。 还真的是她。 这一次,我引用了汪水水的理念:“姜绚丽,你就这么坏下去吧,总有一天会落得孤立无援的。” “呵,你别忘了人以群分,最后,坏人总还有坏人作伴。” “那恐怕,Steven还真匹敌不了你。” 这一次,姜绚丽没再说什么,故弄玄虚地笑了笑,便走了。 我和史迪文一别后,再没联系,而这短短数日,对我来说也似白驹过隙。我食欲旺盛,夜夜好眠,归根结底,便是万幸于这一场对他的喜爱,美好的部分终归要大于抱憾,所以不枉我们五年的聚少分多,好意的相瞒,和恶意的揣度。 想见不应见,是种痛苦,所以想见不应见,却又有理由相见,便是莫大的慰藉。周六一场各为其主的网球,则是我义不容辞的理由。 干吗穿这个颜色啊?小荷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周六,于小界来接我,第一声便发自肺腑地称赞了我的衣着:“喔……” 我球拍挎在肩后,欢快地空手做了个挥拍的动作:“怎么样?” 我遍访了不下二十处运动商品专柜,终于被我找到了汪水水式淡紫色的网球衫。在我试穿后,专柜小姐异口同声道:好看好看,这样冷门的淡紫色,极少有人能穿得这么好看。她们的话,水分一大把。镜子里的我,远远不及汪水水的十分之一丫。 可我还是果断地买下了媲。 “我以为,你只是去当当裁判哦。”于小界打量我的全副武装。 “可万一,主裁判乔先生一时技痒呢,我这是有备无患。”我一头钻上了于小界的车子。 于小界对于我钻上后排的座位,不语地提出了不满。他将车门打开,带着一抹疑问的笑,等我给他个说法。 “啊,后面好宽敞。”我叉开腿一坐,两手搭在身侧,占地面积颇广。 “何荷,因为我妈是吗?” “不是。”我这倒是实话实说。 “不是就坐前面来。”于小界不等我回答,便去了驾驶座坐好。 车门就给我这么开着,我只好下车,换到了副驾驶座。 于小界口吻并不沉重:“每个做妈妈的,都免不了对孩子有这样那样的控制欲吧?但最后,还是会向孩子做出这样那样的妥协。何荷,你对我的信任还得加上这一条,我妈她,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这话我大大地赞同。我们之间的问题,只可能是你的问题,或是我的问题。”我打开天窗,姣好的阳光倾泻而下。 目的地出了市区,车程足足一个小时。 无名无姓的度假村,灰砖筑作的宾馆,半个字没有,若无人引荐,真是找也找不到,打听都无从打听。 停车区内,于小界找到了于烨的车子:“我三哥到了。” 这时,史迪文的车子随后而来。但车子停下,只有司机和乔先生二人。 再随后而来的,是一辆黄色新嘉年华,在遍地豪车中,它独树一帜。史迪文坐在驾驶位,顶天立地,至于副驾驶位的汪水水,势必是这辆车的主人。 我设计了一百种答案,史迪文会带来怎样的女伴,汪水水自然包括在内。 于小界和乔先生手挽手地寒暄。 汪水水下车,又是一副小鹿的小样儿,单纯,勇敢。不似她严严实实的包裹,我外衫的拉链只拉到一半,胸前敞露的巴掌大的淡紫色,牢牢吸附汪水水的剪水双瞳。 我双手插兜:“不会……撞衫了吧?” 史迪文停好了车子,过来,一抬手,对我只有灿烂的一个字:“嗨。” 他复原了,至少表面上是的。他新剪了头发,照惯例,只剪一点点,免得突兀。他穿了藏蓝色的运动裤和白色为主色的外衫,拉链拉到顶端,顶着下巴,再向上便是戏谑的唇角了。我不必再从他的腔式中剥开他的壳,挖掘他有没有把我想念,信任是包治百病的灵丹,答案毋庸置疑,我有多想他,他便有多想我。 “嗨。”我也只还他这一个字。 “我们先进去坐坐。这儿的花茶包你们赞不绝口,还有私房雪茄,男士们有兴趣可以尝尝看。”史迪文俨然是只领头羊。 我和汪水水并排垫后,没有只言片语。 灰砖筑作的宾馆,前门无奇,内里富丽不足,深邃有余,寥寥无几的人头中,侍应生还要多过客人。如此一来,每个客人要付出多少的银子,才可以将这世外桃源供养。 只身一人的于烨和我们会合,褪下西装的他,更加其貌不扬。 大堂右侧便是茶室,布置作竹林的样子,乔先生和史迪文理应是常客,侍应生无须多言,直接带路。 用竹帘分遮的包厢内,长方形矮几,乔先生坐主位,右侧是史迪文和汪水水,他对我招招手,说了句“何小姐过来坐啊”,我便坐去了他的左侧,史迪文的对面。于小界落坐我的旁边。于烨单独,坐去了乔先生的对面。 史迪文介绍汪水水时,用了朋友二字。在座之人无一人打趣,包括我和于小界,也没问他用不用在朋友之前多加个女字。 侍应生在一旁烫盏。 于烨问于小界,某某文件有没有带来给乔先生。于小界却答,偷得浮生半日闲,不谈公事。乔先生对此附和,是,难得享享清闲,不谈公事。接着,于小界从包中掏出一个不大的纸包递给乔先生,说是于家家传的药膏,对颈椎痛有奇效。乔先生欣然收下,问哦?你有听说我饱受颈椎痛的困扰?于小界一笔带过:是,有听说。 乔先生这一出手,拳峰上崭新的一道细长的刮伤吸引了我。 我惶恐地一抬眼,对上史迪文的眼。 史迪文了然,暗暗对我摇了摇头:不,不是我,他这次“殴打”的对象不是我。 史迪文站直身,说了句“失陪”,便掀开竹帘走开了。 他不是在对我暗示,否则这暗示未免也太人人可意会了。 但巧的是,他不过才走开一分钟,我的手机便响了。Donna来电。正和乔先生就上个月一次拍卖会滔滔不绝的于小界,也不得不一顿,看了看我。我向他展示手机上的名字:“我去接个电话。” 出了茶室,了无人烟的大堂并没有史迪文的踪影。开阔之处,立柱高耸,可他总不至于隐在立柱之后和我藏猫猫。 我接通电话,Donna带着鼻音,问我有没有时间。我问,你声音怎么怪怪的?她答,不小心扭了腰,气血不通。 我灵光一闪:“乔先生的拳头,不会连女人也挥吧?” 十句八句下来,Donna仍一口否认,到末了,供词也只改作:她和乔先生在嬉戏中,她不小心扭了腰,而乔先生的手,不慎被她的腰带刮伤,至于暴力,绝没有的事儿。 “我找你也无非是叙叙旧,不过你理应应酬第一,不耽误你了,去吧去吧。”Donna匆匆挂断了电话。 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大堂深处。大面的落地窗窗外,便是网球场了。远远的绿荫掩映下,是红绿色的塑胶场地,围栏外,有阳伞和桌椅,并有白衣黑裤的侍应生,早早在一旁恭候了。 Donna的事,我也只好暂时搁置,要折返时,却误入了歧途。 穿过一段走廊,我来到了一片办公区。而我之所以可以确定这是一片办公区,是因为其中一间房间,正疏漏地开着一条十公分宽的门缝,而门缝内,是一张栗色办公桌,桌前,有两人在等候文件的批阅,而桌后坐着……坐着史迪文。 “小姐,这里不对外开放。”我身后,传来一把嗓音,暴露了我。 史迪文抬眼,对上我的那一瞬间,因意外皱了皱眉,但开口时便是从容的了:“不对外开放,但是对她开放。让她进来吧。” 我的一进,换来了史迪文飞快地签署文件后,其他人等的纷纷退下。 史迪文扣上签字笔的笔帽,咔哒一声:“过来。” 我走到办公桌前:“我不是跟踪你过来的,真的是误打误撞。” “误打误撞更好,多自然。”史迪文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我绕过办公桌,他转椅一转,便和我毫无阻碍地面对面。 “我以为……你只是这儿的常客。” 史迪文仰视我,额头蹙出两道隐约的横纹:“所有人包括乔先生,都以为我只是这儿的常客。” “事实上呢?” “事实上我是这儿的股东。” 不等我发出进一步的慨叹,史迪文平视我的胸前,“干吗穿这个颜色啊?小荷。” “干吗叫我小荷,谁允许你的。”我矫情了一把。 史迪文循序渐进地笑开了花:“你要不穿这个颜色,我才不会造次。因为我说了一大堆汪水水的好话,所以你要和她一决高下是吗?可我拜托你,不要自爆其短好不好?你穿这个颜色,真的……好土哦。” ----- 再次通告:一般正常情况14点之前更新,最迟16点之前,再迟,或是断更,我会在“说说”通知,多多留意那里,就不用总刷刷刷了~谢谢你们的支持~多多冒泡哟~ 再试试,这样还虚弱吗?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歘地拉高拉链:“我还以为是我太没自信,原来真的好土哦?你说对了,她汪水水真的有你说的千好万好吗?我不是嫉妒,不服而已。等等,先别急着反驳我,换了你一样,我要说了别的男人千好万好,你一样会不服,对方再要是个秃头,你就算不剃光光,至少也会私下带个头套看看效果吧?” 史迪文倚在黑色真皮座椅里前后晃了晃:“言之有理。” “为什么带汪水水来?媲” “你以为我有很多种选择吗?丫” “不至于很多,至少也有几个用来逢场作戏的吧?” “她们总会占我便宜。拉拉手我还可以接受,动不动就送上香吻,嗯……还是免了。” “可她汪水水更野心勃勃。” 史迪文伸手,将我外衫的拉链再度拉下一半,顺手代我理了理衣领:“总会有她死心的一天,说不定,就是今天喽。就你今天这打扮,就给她下马威了是不是?她呀,怕只怕咱俩能从这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她就真的没机会了。” 我不安,调头去坐了沙发:“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我就披红挂绿的来了。” 这间房间并不大,只有三十平米的样子,除了史迪文占据的办公桌椅,便只有我身下这一组同样是黑色真皮的拐角沙发了。 “史迪文,什么叫你是这儿的股东?” “花的真金白银,和朋友一块儿投资了这儿。这块地地价被我们捞了个便宜,建造上每一分钱也通通花在了刀刃上,至今收益颇丰,不失为一次英明之举。”史迪文只有这三言两语,但该点到的地方,都点到了。 “乔先生不知道?” “不知道,他没必要知道,也不会知道。”史迪文掀开电脑,仍有公事要做。 “你……会不会太辛苦?” “我没有骄人的家世,”史迪文停顿,“别误会,在家世的问题上,我不会再做蠢事,我只是说,为此我势必要比别人辛苦一点点,方可跻身人上人的行列不是吗?” 语毕,他接着投入公事,分心道:“除了好胜心之外,每个男人都会有一个女人,会为她而冒出不可救药的大男子主义,想让她当少奶奶,给她锦衣玉食。只不过,有的人是想想就作罢了,而我,是个行动派。” “我是不会让你养的。”我捅破。 史迪文忽地抽过一纸文件团了个团儿,向我掷来:“今天不会,不代表永远不会。” 我迟钝,被纸团儿正中了眉心,不免气恼:“永远不会,我的事业也还蒸蒸日上呢。” “瑞元没前途的。乔先生和宏利,一准儿是这次的赢家。”史迪文泼我冷水。 “不如你带着乔先生的交易团队,来我们瑞元,我们瑞元可以接受和宏利共襄盛举,去他妈的乔先生。”额外地,我还打了个响指,“两全其美,是不是?” 史迪文却一口否定:“你死了这条心吧。事业前途诸如此类,你还是交给我好了。舍乔先生而取瑞元,何荷,你我在总和上会因小失大。” 我闲来无事,随手将纸团儿展开:“你我算哪门子的总和?我们各走各的阳关道。” 那不是什么文件,白纸而已,却又不是寻常的白纸。它和这无名氏度假村有异曲同工之妙,又是半个字没有,只右下角印有一支水墨色荷花。 我还怔怔然着,史迪文便合上了电脑,来到我面前:“走吧我们。” 他生龙活虎地,人都到我面前了,被他反弹的座椅还在刷刷摆动。 “上了球场,你总不会拼命吧?”我坐着,正好可以把到他的手腕,“脉象虚弱,你好自为之。” 每一次我对史迪文采取主动,结局都会被他化被动为主动,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没挣开手腕,上前半步,用另一只手将我的头拥入怀中:“你还会号脉啊?真是才貌双全。再试试,这样还虚弱吗?” 我手中的史迪文的脉搏,正在有力地加速。 史迪文在我脑后的手发力,阻止我挣开:“就一会儿。你别满脑子都是我们这样做不对,算我一个人头上好了,算我一个人不对。原则这东西,你有,我可以没有,反正是误打误撞,又不是我们设计安排,那么我乐得对你能调戏,则调戏,你也该乐得陶醉地将计就计这才叫两全其美。” “我还是该躲你远远的。” “呵,用不用这么绝的?”史迪文松开我,摆摆手便走,“我先过去,你走的时候把门关好。” “还是我先吧。”我追上前,“哪有主人溜之大吉的道理。” “可是你脸好红诶,先降降温吧。”史迪文揶揄我。 门在史迪文身后严丝合缝地关好。我心头长草,站了坐,坐了站,偏偏这房间里尤其单调,无处可消遣,我只好溜溜达达地来到了办公桌前。 文件夹里的纸张,码放得并不划一,有几张探头探脑。 我一捻一抽,可不等一目十行,脑中便滴滴地警铃作响。 我抬眼,四下一探,果然,在挂钟一侧,正隐着一只小小的摄像头,这会儿正和我大眼瞪小眼。 若他史迪文真是有来头的,人人唯他马首是瞻的大股东,他地盘中的摄像头,倒不会为他人所控,终端只会是他。于是,我缓缓将手中的文件插回了原位,对着摄像头含混地比了比中指,而后扬长而去。 我和乔先生占据了网球场围栏外的桌椅。 其余四人,这会儿正挤在同一场地中,二对二地用接发球来热热身。汪水水自然会和史迪文肩并肩,所以于小界和于烨,只好兄弟齐心。 还真被我说中了,汪水水褪下外衫,其中的网球衫,还真和我撞了衫,再含带上毫厘不爽的尺码,可谓撞了个针尖对麦芒。 乔先生落坐后,便有手法高明的按摩师,立到他身后为他按摩肩颈。他闭目养神,一时间似乎没有和我交谈的兴致。 “在上海安华的时候,我还多亏了乔先生的美言和庇护,一直没机会说声谢谢呢。”这是我进退两可的开场白。 “哦……”乔先生回忆着,“你是说,Steven因为你,和什么人大打出手的那次?” “是,而且是在安华同仁的眼皮底下,呵呵。多亏了您,替我把流言蜚语消灭于萌芽。” 乔先生一心享受着肩颈上的手法,点点头:“小事一桩。” 而我正以为这就不了了之了,他接了下一句:“那次,对方不会恰好是于四公子吧?” “嗯,”我将视线投回网球场,“还就是这么恰好。” 于小界的球技精不精湛,这会儿还在赛前便有了定论了。他每一球都会无误地喂到汪水水手边,但对史迪文,一来刁钻,二来杀气腾腾,一拍与一拍间变换得游刃有余,无一失误。 如此一来,汪水水风头大劲,人美,招式更美。 于烨的球技,如同他的舞技,乏善可陈。他不勤于跑动,大半的球交给于小界。 至于史迪文……狼狈极了。接不到球就是好的,额外地他还须对球左闪右避,以求自保,更有一次,他接是接到了,球拍却被硬生生地震得脱了手。他苦着脸将手甩了又甩:“等等,我带个护腕先!” 乔先生触景生感:“何小姐和于四公子,是郎才女貌啊。” 我有一肚子的赞言:“我这样说,会不会像王婆卖瓜呢?可于小界他,的确不可多得。两年半,他用两年半的时间做到于氏副总的位子,海内外上至公司收购,下至珠宝行家家分行的盈亏,他一向亲力亲为。商场上的事,我是外行,但可以断定的是,他做人有分寸,做事自然……” 我的长篇大论,有些急功近利了,以至于乔先生打断了我:“总之何小姐没选Steven,是对的。” 我失去了主控,不由得发问:“哦?乔先生是这么不护犊子的人啊?” “哈哈,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我护他做什么?”乔先生毫不留情。 一定……要把你的名字拴在我身上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嗞地一声,将大半杯的果汁一吸到底:“扶不起的阿斗?那又留他做什么?” 果汁没了,杯子却仍被我握在手上,像是非握个什么才有底气似的,只等乔先生的阴损登峰造极,我会用最直接的方法,给他抹颜色看看。 乔先生重新闭目养神:“天赋他是有的,只不过,充其量也只是一块垫脚石。而离了我,他一块垫脚石,和满大街的石头又有什么分别?” 我的指甲握到泛白:“怪了,在上海,您可是对他褒奖有加。哦……面子话是不是?媲” 乔先生笑了笑:“如今我可当你是朋友喽,朋友才说说心里话。” 这时,若不是汪水水的呼喊,我手上的杯子无疑会寿终正寝,即使不摔在乔先生儒雅的小脸儿上,也得一不小心,摔在我自个儿脚边,否则我满满的心头之恨,无处消解,还不要了我的小命。心里话,心里话?纵然他姓乔的的嘴脸我早一而再再而三地领教过,可今天他对史迪文供认不讳的侮辱,仍让我仿佛白白在这险恶世道打滚了三十一载,让我倒退回初生婴孩,喜怒由心,全不由人。 可汪水水一声呼唤震住了我:“Steven,小心!” 话说史迪文还真的取了护腕来,正慢悠悠地一边戴,一边归位。 而于小界一记平击发球,球速极快,直直地威胁向史迪文的脸孔。 我暗暗嗤笑汪水水的少见多怪,以史迪文的反射神经…… 而枉我这么笃定着,直到那颗金黄色的炮弹,按既定轨迹飞行了一大半,史迪文仍无动于衷。末了,他一偏头,球削着他鬓角之上的头发,一闪而过,触地后弹至铁丝网,发出哗哗的震颤声。 史迪文捂住半张脸:“啊……” 可我这一次仍是笃定:千真万确,那一球只殃及了他的头发。 球场上的其余三人包括于小界在内,再以汪水水为首,无不从四面八方包抄而上,关询声声入耳。 反观球场外的我和乔先生,倒是稳如泰山。 “晕晕晕,头好晕哦。”史迪文说归说,却还独立得什么似的,拨开汪水水的纤纤玉手,独自下了场,“一时半会儿我是奉陪不了了,你们继续,继续啊。” 史迪文一屁股坐在了我和乔先生中间,“伤”的是挨着我这一侧的半张脸。 乔先生一挥手,挥退了按摩师,对史迪文和风细雨:“之前是由着你吹嘘如何如何厉害,就是无缘亲眼目睹,今天这又泡汤了?” “哎,眼冒金星啊这会儿。” “呵,小聪明。”乔先生一语道破。 史迪文不置可否,但放松了捂着脸的手,对我飞快地挤了一下眼睛。 我别过头笑了笑。 在我的天平上,对乔先生的厌恶,再加上史迪文的出丑,也远远不及他毫发不伤的退场来得重要。我一向有骨气,张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闭口便是死也要站着死,可这次对他史迪文破了例,只要他无恙,只要他不再流血不再倒地,耍小聪明也好,弱势也好,怎样都好。 于小界走到铁丝网前:“乔先生,赏不赏光啊?” 汪水水也要退场:“你们单打好了。” 而史迪文,又哪里会弱势:“别别别,咱们不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吗?单打多无聊。乔先生,您来都来了,松松筋骨也好。挑个最强的,和他组队,百战百胜。” 于小界接下话茬:“是啊乔先生,来和我强强联手怎么样?” 势态发展到这般田地,操控全盘的人不是他史迪文,还会是谁? 如此雕虫小技,史迪文信手拈来。场外余下我和他二人,他也不避讳一旁的侍应生,对我第一句话便是:“我运动细胞有多发达,你知道的哦。” “知道是知道,可也不能排除你有短板的可能性。” 史迪文饶有兴致:“等我真的复原了,我们来单挑啊。” “你有没有真的复原,他是知道的吧?”我看着正在做准备活动的乔先生。 我以为我是“看着”,可史迪文却说:“喂,收起你的仇视。” 我只好埋下头。 史迪文迷人地说了句“辛苦你了”,便支走了侍应生。 “发号施令可以让他满足,而在满足之余的快乐,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对他来说,这就是金钱的魅力。”史迪文穿回长裤和外衫,惬意地坐回我旁边,“咦,咱们这儿的醪糟果汁有这么对你胃口吗?要不要再来一杯?” “不用了,万一一会儿我有机会上场,太饱足会影响我的水平。” 史迪文失笑:“好斗志昂扬,怎么?要给我出出气吗?他和你说了什么?说我是离不开他的附属品吗?” 我诧异地偏过头。 史迪文多无奈似的:“小荷呀,把你的大惊小怪也收一收吧。” 刚刚的接发球,史迪文蒙混过关,一分力未出,半滴汗未生。这会儿,他和我相距二十公分,曝晒下只有双眸晶晶发亮:“或者他还说了,我有天赋是不假,但小聪明终究不是大智慧。而他只说了我离不开他,却从不说他同样离不开我。试问,他又真的做得到把我这把赢利的利器挥之即去,拱手送人吗?何荷,我对你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坦白,我对他每耍一次小聪明,他对我的防备就会松一分,说卧薪尝胆太夸张了,但我总有我的,嗯……凌云壮志?啊……怎么办,怎么每个词儿都这么夸张啊。” 我大概有些痴痴地,以至于史迪文清了清嗓子:“再请你收起满眼的红心。你今天这么怎么了?把自制力落在车里了吗?” 我又只好直直地去观战。 于小界和乔先生一方,汪水水和于烨一方。乔先生怎么说也不再年富力强,如此一来,双方水平不相上下,还真有的一拼。 “他这个人,一贯注重结果,所以招揽的,合作的,攀附的,只会是最强者,区区一场友谊赛也不会例外。”史迪文也在观战。 “所以说,这是你计划好的?自保之外,再把他送到于小界身边?” 果然,乔先生甘于充数,只偶尔挥挥拍,效果不计,他让于小界独当一面,但凡胜利,便会高亢地和他击掌。 史迪文掏出手机,摆弄着什么:“你不是要撮合他们吗?反正和我他三哥也不过是几面之交,索性助你一臂之力好了。帮你还了欠他的感情债,我也才好高枕无忧。可是何荷,你这真的是猪逻辑,感情这档子事儿,从来没有公平和道理可言,又哪来的谁欠谁,谁还谁。” “那你千万别被我的猪逻辑传染,别对汪水水心存亏欠。”我回敬道。 从最初的人在曹营心在汉,到了当下的拼尽全力,汪水水已有些气喘吁吁。 “这你就别操心了。不如想想看,一会儿你真有机会上场的话,对你这么不利的撞衫……你可如何是好?” 我不由得伸长了双腿,坐了个悠哉。有这样一场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光明的约会,受他几句调侃,无伤大雅。 “女孩子家家的,竖什么中指哦?”史迪文不咸不淡地抱怨道。 果然,我适才在那间房间的一举一动,重放在了史迪文的手机屏幕上。 “女孩子?”我先挑了刺儿。 “好吧,女人。你们女人的通病果然是好奇。” “看看仔细,我悬崖勒马了。”我强调道。 “可谁让你悬崖勒马了?那就是要给你过目的。” 我意外。 “我想把这儿命名为单字‘荷’,荷花的荷,嗯……或者你也可以认为是小荷的荷。文件夹里是我找人设计的几种字样,将来会用在牌匾上,想让你帮我拿拿主意的。” 我陷入更深的意外。 “又来了又来了,大惊小怪那劲儿又来了。”史迪文学着我,也伸长了双腿,“刚刚我说‘咱们这儿的醪糟果汁’,没有给你预示吗?” “我……” 抢在我反对之前,史迪文打断我:“你不用小题大做。我没有说要给你股份或是什么,反正这会儿给你你也不会要。你就权当我是心血来潮好了,一定……要把你的名字拴在我身上。” ----- 今天图推,理应加更的,不过有个三岁半的小病号正缠着我~今天大概没戏了,明天争取加回来~谢谢你们的支持~ 你以为我有多好的身手?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懵憕,沙漠中似的口干舌燥,伸手叫了远远候着的侍应生:“给我来一杯……‘咱们’这儿的白开水。” 这次,史迪文反被我将了一军,迟钝地,他才又笑吟吟地补充道:“顺便给我也来一杯。” 汪水水的负伤太不是时候,我和史迪文这厢才此时无声胜有声,她就哎哟一声,倒了地。可说不是时候,也极是时候,再由着我们一来二去的话,我们势必会目中无人,把水言欢了丫。 我和史迪文一并向场内奔赴媲。 “这回到你上场了。”史迪文说。 “这回也是你安排的?” “不,她不是我的棋子,我安排不了她。” 我大胆推测:“那……她这是真的还是装的?” “为什么要装?” “要夫唱妇随,伴你左右喽。” 史迪文直言:“何荷,我喜欢你这小人之心,不,或者说,我喜欢你这女人之心。” 汪水水崴了脚,这会儿被于烨和于小界一左一右夹在中间,余下面对面的一个缺口,由史迪文填补。至于我,则做了个一半小人一半女人的旁观者。汪水水一没呻吟二没串串晶莹的泪珠,但绯红中隐约苍白的小脸儿和大颗的汗珠,即使只是源自她刚刚剧烈的跑动,也至少代表她并不好过。 “还能不能走?我带你去医务室。”其男伴史迪文,必须挺身而出。 顿时,我小人的苗头蹿升。一旦汪水水说了人家不能,人家要公主抱,那么挺身而出的,便会是我:要公主抱是吗?男女授受不亲,我来。 可汪水水却说了:能。好一个自强不息。 史迪文一边架上汪水水,一边对于小界似真似假:“于四公子,你这是打球啊,还是要命啊?” “抱歉。”于小界这话说对汪水水说的。 于烨建议:“我们也先歇歇气吧。” 始终在球网另一侧的乔先生唱了反调:“正在兴头上,继续继续,这不是还有何小姐候补?” 如此一来,我和史迪文被一面铁丝网分隔两地,他架走他的汪水水,我褪掉我的外衫长裤。纵使,那二人不过是必要的接触,但汪水水“挂”在史迪文身上的画面,还是激发了我。 史迪文回过头来,本意只是再草草地看我一看。而我却卑鄙地曼妙着,拖沓地褪下长裤,露出白色的网球裙和光裸的双腿,若再给我段撩人的旋律,怕只怕我真会一脚蹬上铁丝网,朱唇微启着自抚了。史迪文不得不中我的“圈套”,将我久久凝视,笔直的去路被他走得歪歪扭扭。 原来女人变得“狡诈”,就是这么易如反掌。心头一痛,便为所欲为。 我最后才脱了外衫,让我的淡紫色毕露无遗。这一脱,像是解脱似的,从此天不怕地不怕了。 于小界过来,蹲下身为我紧了紧鞋带。 史迪文回过头去。 “手下留情哦。”于小界站直身。至此,他还是收获颇丰的赢家。 “手下留情,可球不长眼呢。”我一边小声道,一边对乔先生高昂地挥了挥手致意。 我上了场。又一个淡紫色的搭档不免令于烨视觉疲劳,我不问自答:“今年的流行色。比分多少了?” 按照史迪文的话说,于烨是个本分人:“三盘两胜,我们输掉一盘了。这一盘暂时各得一局,第三局我们小分一比零领先,你发球。” “同一战壕的战友,先来交交底,你用了几分力?” “呵呵,尽了全力了。”于烨用护腕擦了擦汗,头发都濡湿了。 我站定位置,对面接球的是乔先生。这么远远地打探过去,他更加干枯佝偻,屈着膝,身体在认真地微微摆动着。就是这么形同蝼蚁的一个人,凭仗金钱便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人之初,性本善,时光的力量对他而言便是腐烂。我用球拍反复拍击着球,最后一次将视线调向史迪文和汪水水去时的方向时,而史迪文却真的……就这么快去快回了,独自一人。 他双手插在裤兜中,不疾不徐地折返了回来。 我这才抛球,挥拍,击球,下落,一气呵成。于小界在开场前对史迪文打出的平击发球,由爆发力决定球速,所以女子并不宜采用,但对于乔先生,这却是我最直截了当的态度。 可我这第一球,偏偏……下了网。 史迪文堂而皇之地入了场:“一个人好无聊啊,裁判不敢当,当当球童好了。” 说着,他支走了我和于烨这一侧的球童:“谢谢,你可以去偷偷懒了,一会儿小费照样有你一份哦。” “汪小姐的脚怎么样了?”于烨问道。 “肿了个馒头。好在这儿有医护人员,和五星级病榻。”史迪文说得详尽,“她说她OK的,我就再来给你们助助威喽。” “加油啊。”史迪文抛给我一球,在地面反弹后没到我的手边,矮矮地砸向我光裸的双腿。 我和于烨拿下了第二盘。我没有于烨和汪水水“敬老”的美德,每一球通通回敬给乔先生。我有着我的演技,得胜后孩子气地欢呼。乔先生也有他的度量,只说第三盘决一死战。 于烨出汗出得落汤鸡似的,但于小界反而是第一个下场的:“休息休息。” 球童史迪文去拾了角落中的最后一颗球,回来时,恰恰赶上于小界一偏头,一吻落在我的脸颊,赞叹我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接着!”史迪文作势将手里的球向我和于小界投来。 自然,他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但我和于小界无疑会条件反射地缩缩脖子,以供他消遣。随后,他加入了乔先生和于烨其中。 于小界和我单独坐在一条长椅上。我将视线锁定于小界一尘不染的球鞋,耳边则是他的谆谆教诲:何荷,玩玩而已,别太认真了。你瞧你,杀掉乔先生半条命了。 我笑呵呵地胡诌:“我说了呀,球不长眼的。再说了,这不更给了你英雄救美……不,英雄惜英雄的机会吗?再再说了,你之前对Steven打出的那一球,不也是……” “不,我那一球就是冲他去的。”于小界坦白地抢断了我,“但我以为,他可以幸免的。” 他是可以的,只是将计就计了。 “要一直视他为眼中钉吗?”我问。 “到不了眼中钉的程度,刮进眼里的砂子吧。”于小界一笑。 这是他和史迪文,乃至男人的通病,井水不犯河水时再怎么屈高就下,温文尔雅,一旦有了女人的交集,便头脑发胀,尊己卑人。 第三盘前,乔先生筋骨确有散架的迹象,身为得力干将的史迪文,就算是意思意思,也得请缨一句。而乔先生能坐到今日之位,长处也还是有的,至少包括“有始有终”这一条,所以仍亲自上了场。 史迪文照旧担任球童,归位时手里拿着三颗网球,一边走一边杂耍似的轮番抛向空中。 我的冲气消了大半,斗志陡降,而于烨则一根根调整着球拍线,仍有板有眼。 乔先生和于小界一路领先,直至比分七比一时,我被我的乌鸦嘴说中,如假包换地回出了一记不长眼的,且势大力沉的击球。 这是第一次,他乔先生也会畏惧,什么钱不钱的,金山银山也救不了他。 可于小界能。他为了替乔先生挡下这一球,在击球后,踉跄而出,用手撑了地面才得以停下。而那股子磅礴的力道,就这样被于小界借力打力,狠狠杀了我个回马枪。史迪文浮夸归浮夸,但真迫在眉睫了,反而不咋呼了。他只是飞快地,用并不大的音量对我说了一句:“躲开!” 无奈我到底是没有躲开,脚下一钝,只好仰仗上肢。我一分力未发,只是自保地用球拍一挡,那颗球便直插云霄,好一会儿,才落出了球场。 球落地的时候,我手里的球拍也落了地。 下一秒,我的手被史迪文擎在了手上,我虎口处红肿,痛楚带动整条手臂簌簌发抖。 “我不是让你躲开吗!”史迪文低斥我。 “没躲开行不行?”我心底似乎有什么在轰的一声瓦解,“你以为我有多好的身手?我……我也不过是个弱女子!” ----- 卡文不是病,一卡真要命。。这几天有事,再加上卡文,更新没能保障,抱歉了。。今天力争再一更,不能100%保证。。 你要是弱女子,我就做一回你的大男人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当我压轴的一句话是天大的笑话,可史迪文非但不当它是笑话,还当它是真话:“好,你要是弱女子,我就做一回你的大男人。” “你要干什么?”我惴惴丫。 史迪文松掉我的手,拾上我的球拍掂了掂:“之前只做过你的无名英雄,今天倒不如,抛头露面一把。” 于小界在向我而来了,要说不忧心忡忡,是不可能的。 我把握时间:“放下,别忘了你的伤口。媲” “呵,这一出手,我忘了的可不止我的伤口哦。” 史迪文的话里有话,众目昭彰,但他究竟在预示什么,便是一个谜了。 于小界继史迪文之后,第二个抓过我的手,皮肉下的血管破裂后,红肿处这会儿更加雷声大了。“何荷,我……”于小界倒抽了一口气。倘若瞬息万变的这一瞬息可以倒流重来,他势必会不计代价,但重来之后,关于我和乔先生安危的结局又会不会真的颠覆,便又是一个谜了。 “医务室在哪?”于小界不惜问了他眼里的砂子。 “不用了。”我抽回手。 心里不是不凄凉的,可才涌上的月白色的凄凉,随即便被我打上了“因果”的标签。他于小界是真的好,好汉不提当年勇,只说他今日在球场上无可匹敌的身手,他的玉树临风,他至此仍平稳的气息,以及这代表他拥有一颗多么强大的心脏,他不是万里挑一,又是什么。可他于小界,又是真的不好,只说他将前程似锦摆在了我之上,单单这一条,他再好也无济于事了。而幸好,这因果一目了然,因为我给予不了他什么,所以也无权要求他什么。而抽丝剥茧,他所追求的前程,不也恰恰是我要“还”他的?如此说来,我们还目标一致了。 “何荷……”于小界嗫嚅。 乔先生不过球网,主持大局:“Steven,你要上场?” 史迪文耸耸肩:“没别人喽。” “那何小姐,你一个人可以的话,我们就继续了,半途而废可是要不得的毛病。于四公子,你说呢?我们可以继续,乘胜追击了吗?” 这是一道难题,令于小界左右为难的难题。 史迪文的风度永远对于小界吝啬,他将我的球拍竖直在手心上转了几转,末了平衡地收手,摆明了是在恭候于小界无法两全的答案。 而我说了我该说的话:“我一个人可以的。” 于小界如释重负:“你等我五分钟,就五分钟,我就能结束比赛。” 说完,于小界调头便走。事已至此,他要争分夺秒。 可惜,史迪文不这么认为。 他又一次擒住我的手腕,检查伤势,并将话幽幽地说给于小界的脊梁骨:“五分钟?没戏。一比八……我再怎么神龙出世,反败为胜至少也得十五分钟吧。” 于小界猛地停了下来,回过头。 可这时史迪文的话反倒又是说给我的了,他指了指场外一直在的侍应生:“喏,他叫阿南,让他带你去医务室。” 乔先生的一声催促,腔调上扬:“Steven?” 史迪文的一而再太过亲昵,即便是我,也木讷了。史迪文只好亲自将我送下场,低声道:“乔先生平生最恨人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我这一出手,损失的可不单单是我的**了哦。你的手没大碍的,有兴趣的话,上了药尽快回来,来亲眼看看我怎么为你报仇雪恨。” 史迪文只送我到边线,便折了回去。 于小界仍阴郁地迟迟没有归位,直到乔先生唤他:“小界,就等你了。” 这一次,乔先生没有叫他于四公子,而是叫了他小界。他平生最恨人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么这一回合,于小界便大大博得了他的赏识。 我出了场,直奔阿南。 在我后方的场内,于小界将史迪文的网球包重重地抛向他。 史迪文一挥手,将硕大的网球包挥到一旁,落地后发出闷响:“不用了,何小姐的这支正好顺我的手。” 所谓医务室并没有确切的字样,寻常的一扇门,门内根深蒂固的消毒水的刺鼻,被中草药香所取代。病床如史迪文所言,是五星级的水准,但汪水水有福不会享,只蜷坐在一旁的一张青色藤椅上,自力更生地用冰袋敷着变形的脚踝。 阿南对正在配药的医师交代我的来路:“和这位小姐一起的。” 我顾不上别的:“拜托,我要加个塞儿,有什么外用的止痛药,给我对付对付就行。我赶时间。” “Steven在场上?”汪水水悟性高。 我点点头。 “我也赶时间。”说着,汪水水扔下冰袋,金鸡独立地下了地。 两分钟后,我们应了阿南的话,不是一起来,却是一起走。而相同的网球衫,让我们甚至像同一队的队友。我不能弃行动不便的她于不顾,只好伸手,而她却说了不用,借借肩膀就好。我求之不得,献出肩膀给她扶,免去了假惺惺的携手。 汪水水的步伐比我更匆匆,但这一条石板路少说也还有三百米。 “你今年多大?”我一开口,就像个前辈。 “二十六。” “多好的年纪,重新开始绰绰有余。” “对Steven死心,重新开始吗?谢谢你的建议。”有话直说是汪水水的过人之处。 我找回了我丢在球场上的头脑:“我无权建议你。要建议的话,我也要建议他才对。” “你要和他说什么?让他连普通朋友也不要和我做吗?” “普通朋友?你这幌子太没说服力了。他不是娘娘腔,你不是男人婆,更何况你对他蒲苇韧如丝,他也对你挑不出半个不字,不带你们这样当普通朋友的。” “你接受他了?”汪水水立定脚步。 我拽了她一把,让她接着前行:“要接受他,才能请他和你断交吗?有这个道理的话,这次我就不讲道理了。” “你……” 拐了个弯,球场便尽收眼底,我和汪水水双双收声。两球之间,场内一片祥和。史迪文立于发球线后。 汪水水声由心生:“Steven,加油!” “加什么油,”我带她落坐,“他不管,你也不管他的伤吗?” “伤?”汪水水诧异,“你是说……他那点皮外伤吗?不是痊愈了吗?” “那点皮外伤?”我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史迪文和汪水水的“交情”,是我一块迟迟不去触碰的心病。即使不翻旧账,史迪文之前的就医入院,汪水水也大摇大摆地探了病。若说史迪文对她隐瞒了伤势的来由,这再正常不过,可莫非她连他的伤口都没能亲眼看上一看…… 这一小插曲令我无缘于史迪文发球的前戏,再一眼投过去,他便在抛球了。 球拍在击球前的后撤,以及随后的随挥,行云流水,但他并不到位的背弓,似乎在力量上为这一球大大扣了分。可怎地,仍是一记高速的上旋发球,落地后极速反弹,令接球方于小界狠狠吃了一力。史迪文沿击球方向快速上网,理应要将于小界的回球截击至乔先生一侧的空当,可就在于小界奋力去救之时,无奈史迪文手腕一翻,瞄向了他这一侧,泄力轻轻一挡,球悄声落地,干脆地弹了两弹。史迪文拿下一分,没有只言片语,调头从网前折返。 乔先生渐渐形同虚设。于烨倒仍撑了小半边的天,史迪文判断无误,该救则救,不该救绝不顾此失彼,二人将比分一路追至八比九,只落后一分。 史迪文又一次极致的变相球,令于小界……挥了空拍。 于小界不再从容,用球拍指着球落的位置:“出界!” 史迪文漫不经心:“问问裁判喽。” “界内。”我只吐出这二字来。 “何荷……”于小界的脖颈处淌下一道道汗水,心火为主。 史迪文打趣:“喂,你这是在和裁判拉关系吗?” 我扔下汪水水,独自去到史迪文和于烨这一侧的铁丝网前,叫住史迪文:“换我上吧,我至少也有四成的胜算。” 因为我有十成的把握,史迪文到了他的极限。 “乖,”史迪文低声道,“坐回去接着做你的弱女子,好戏还在后头呢。” 再来一口就好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如此矫揉造作的一句话却无疑是这一天每个人的心声写照。我们猜到了开头的欢聚一堂,却没有猜到结局是以这样的排列组合收场。 某包厢中,一桌佳肴正一道道奉上,恭请享用。而沐浴更衣后最后一个进来的乔先生却对于小界说,哪哪哪的湘菜尤其地道,今天我请你,顺便和你聊聊于氏企业的状况。哦,对了,就我们两个。 就这样,乔先生和司机原车返市。而于小界按捺着对我看都没再看上一眼,便独自驾车随于其后丫。 汪水水不言不语良久,一张嘴也要告辞。史迪文要叫侍应生,为她召个代驾。可她又一次身残志坚,说伤在左脚,接着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走了。 于烨坐在圆桌前,有着于姓人的文雅吃相:“我可饿扁了,要先填填肚子,你们随意。媲” 这个“你们”,只余下我和史迪文二人,以及我一只破败的球拍了。 在半小时前结束的战役中,削球纵然会对史迪文的腰腹施加不小的压力,但总好过爆发性的大力抽杀。而在失去最后的风度后,于小界直指向史迪文:“呵,就会这一招儿吗?” 如此一来,决胜的一球,便是史迪文的一记正手直线回球,伴随着我的球拍线爆裂的脆响。 比挥了空拍更令于小界无地自容的是,这一次他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那颗球便在他的瞳孔中瞬间放大,接着似子弹般飞过他的身侧,坠地,将塑胶场地深处的灰尘激到飞扬,至此,大局落定。他手持球拍久久定在原地,像一张栩栩如生的黑白照片。 史迪文最擅长的莫过于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兀自嘀咕道:“这17号的线果真太细,真是没法发力……” 饭桌上,于烨招呼我和史迪文:“要不要先坐下吃点?” 敌方散尽,史迪文松下弦来,身姿不再挺拔,一手若有似无地捂在腹前,但嘴上还是没事儿人似的:“何荷你先坐下吃点好了。哎,我元气小伤,没胃口,先找个地方躺一会儿。” “我陪你去。”他的伤病累累令我说话不经大脑。 于烨呛了一口:“陪他去……躺一会儿?” 不等我辩解,史迪文却拍了板,对于烨笑着说:“那三公子你一个人吃好。” 才出了包厢门,阿南便唤了一声“Steven”。史迪文问了句走了吗,阿南先看看我,直到史迪文点点头,代表我在无妨,他才回答:走了,上了高速了。 阿南一走,我便吐出问号:“他叫你Steven?” “我们是朋友。”史迪文言简意赅。 又是医务室,女性中年医师被史迪文唤作“邵姐”,大抵也是朋友的关系。 史迪文一头栽倒在大床上,解脱般地发出一声叹息。 邵姐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检查史迪文的旧伤。她周全地用身板恰恰好挡住我的视线,我只能从边缘处窥到史迪文绑了有支撑作用的腹带。邵姐下了结论:外皮有些开绽,不打紧的。 史迪文拧着眉头:“不打紧?不打紧我怎么会吃不消了?” “太久没运动了吧?体力下降。要不要我给你配两副强身健体的草药?包你……” “别,心领了。”史迪文吱楞坐直身,指了指我,“以后这种话您少当着她说,不然她真会当我的黄金年龄是什么草药的功效呢。” 邵姐笑了笑,便擅离职守地走掉了。 房间里流淌着钢琴曲天空之城。我有些闷热,推开了窗。 史迪文又一次仰倒:“这两天加一块儿才睡了四个小时……何荷,我可不是没用,是太困,太困了……” “嗯,睡吧。”我只好又关上了窗。 史迪文像是得了令,双目一合,呼吸渐渐沉稳。 我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没有浪费时间,一下子便直觉事情正渐渐脱轨。而这时,于小界发来短信,势必是抽空发来的,连称谓都来不及打:晚上我们谈谈。我没有回,当作默认。是该谈谈了。所有人微妙的平衡被史迪文今日的招摇过市所打破,这会儿还只掉到半空,不谈,怎么落脚。 藤椅尚未被我焐热,我便站直身走掉。邵姐就在门外不远处,静静地候着,见我出来对我点点头,便折返回岗。 于烨不辞而别。我回到包厢时,侍应生在收拾碗筷了。 阿南问我要不要重新点些什么。我却心慌慌地问他这里好不好叫出租车的,可根本不等他回答,我又说不好叫就算了,算了…… 接着,我不过才在大堂坐了一个小时的光景,史迪文便容光焕发地重出江湖了。他换了黑色西裤和淡粉色衬衫,一边抓着发型一边含笑向我走来。总有阿南或是什么人会向他通报我的位置,所以他连找都无须找。面对面的两张双人沙发,他坐在没有我的那一张上,一语中的:“还是不能接受和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大方承认:“嗯,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比较心安,你可以说我自欺欺人。” 史迪文点点头:“依你。” “小憩之后头脑有没有灵光些,你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 “有点儿。”史迪文一脸无奈,“可那会儿你球拍一掉,我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你被欺负了,这理由值得我冲动。” 我微张了一下嘴,可就是这细微的细节还是被史迪文捕捉到了:“啊哈,我说对了是吧?之前他姓于的再怎么入不了我的眼,至少在面子上还对你无微不至。可今天……他谈不上辜负你,你也谈不上被他辜负,可被人欺负了,你总归不好过吧?那我就……不能不为你出头了。” 我被说了个通透,不禁要笑,可还是强忍住别开了头。 午后的艳阳穿过茶色玻璃窗,有种内敛的明媚。 似乎在已远去的五年前,我和史迪文就常常这样无言而处,有对方在,不说话也好,什么都不做也好,心头便有小小的雀跃和没来由的安心。可今日的他不同旧时,他不仅仅照旧游走于各国货币,更有乔先生要防范。他甚至还有“荷”,也许还有些其它的什么。他有庞大的交际圈,有排着队的积压下的文件,两天只睡四个小时,而他此时却仍像五年前一样……在和我奢侈地消磨时光,不急不恼,不焦不躁。 侍应生送来两份腌牛肉三明治和红茶。 史迪文率先享用:“心事重重的时候,三明治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一口咬下去就行了。” 我遵从史迪文的建议,大快朵颐。 史迪文三五口消灭了他的,一探身,对我张开嘴:“啊。” 我吓了一跳:“干什么你?” “没吃饱。” “没吃饱再要一份。你可是股东。” “再来一口就好。”史迪文还伸了一下食指。 我只好将我的半份让给他。 他却不接,接着张开嘴:“啊。” 我板着脸,直愣愣地将三明治塞到他嘴边。而他只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便若无其事地撤回了身,倚在了沙发中。继而,他将视线调向玻璃窗外,露出一抹谁人都不易觉察的笑意。 这厮,终归是活得比我洒脱,至少,他太会及时寻欢。 而我却常常破坏气氛:“你今天……除了英雄难过了我这一关,还让乔先生只拿到亚军。” 史迪文生动地:“换言之,我今天啪……的一声,挣脱了他的枷锁。” “接下来他会怎么对你?” “无非是做做样子,弃我如敝屣,用危机感来吓吓我。而我呢,只要闪开他的花拳绣腿,再找个机会低一低我高贵的头就好。”史迪文品下一口红茶,“何荷,不用担心我,我有分寸。” “对汪水水也有吗?”我掩饰地把余下的三明治一口塞入口中。 “诶?下一话题了?你具体指什么?” 我被噎得不善,端上茶杯。 史迪文阻止我:“小心烫……” 我却不察,咕咚一口下肚:“这问题你问过我。你们……到过什么程度?接吻,还是那个?” ----- 对手戏会不会太多了? 这个自诩“有分寸”的男人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这是在于家的舞会上,史迪文问过我的问题。 而他效仿我彼时的答案:“没有那个。” “那也就是说,有接吻喽?”我聚焦茶杯的花纹,不一会儿便渐渐涣散。 “有。”史迪文就这一个字媲。 彼时,我的答案是“有,一次”,而史迪文却只单单说了一个有。 我陷在要不要追问的困境里整整三秒钟,史迪文才救了我,不问自答:“总有那么三五回吧,时间太久了,不确定了。” “太久是多久?”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翘了二郎腿。 史迪文反倒端坐着,双腿自然地分开,微微俯身,两肘撑在两膝上,双手交叠,支着下颌:“除了最后一次,其余的要追溯到她刚刚加入宏利的时候,这样够不够久?” “那要取决于怎么算了。距今天是满久的了,可要从三年前我们分手算呢?也就一时半会儿吧?” “分手?你确定你三年前用的是分手这个说法吗?我印象中怎么是game-over呢?何荷,你讲讲道理,我们那时可是彼此彼此,你那副游戏人生的嘴脸,可并不比我逊色,所以我喜欢你归喜欢你,但绝不要效忠你。” “所以就可以猴急地带她回家?”我俨然高高在上。 “回家了又怎样?接吻了又怎样?滚上床了又怎样?”史迪文的排比句向车轮似的一圈圈倾轧过来,“快脱光了我也照样喊了停,因为脑子里都是你啊何荷。” “说说最后一次。”对于史迪文的绵绵情话,我不敢多听,多听便会上瘾。 “最后一次是我的不对。” “呵,前几次你也没对到哪去好不好?” 史迪文一瞪眼:“嘶……至少我脑子里是你这个人,而你脑子里是我的……我的精子,你又对到哪去了?” “我……”我一拍桌子,“别跑题。” “我们代表宏利挽救天津代理商,她追我追到天津,路上钱包被偷了,车票证件通通不见了,被扣在火车站问话问了好久。见了我她一句苦水没倒,最后找我借一百块钱的时候才三言两语一笔带过。就这么着我下了决心,挺好的一个小女孩儿别再被我这么白白耽搁了,所以我就向她坦白了,我有妻子,和她不可能的。” “她挺好的一个小女孩儿不能被白白耽搁,我就能?” “你也不能。话说回来,我对你做的,叫耽搁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又来了,他的情话又来了,带着强烈的笃信,因此而分外动人。 我掏了掏耳朵:“接吻的部分呢?我刚刚有漏掉吗?” “两个月之后,她查了来龙去脉,跑来对我说Steven,你是个好人,我还是喜欢你。我不得不说,我被她感动了一把……当所有人都说Steven,你是个叫人又爱又恨的坏胚子,这时令你猝不及防地冒出一个声音,第一次有人说你是个好人,我……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一动不动地发着狂,我没有做到的,汪水水做到了。我的包袱不足以作为我的托词,而她掠夺走的第一次,更是永垂不朽的第一次,再不会变更。 “我之所以说那最后一次kiss是我的不对,是因为它完全出于感动。但感动,是不应该用kiss表达的。我承认,那时是我头昏脑胀了。” “完了?没有了?”我又一次端上茶杯,手却微微发抖,茶面晃晃荡荡,我只好又放下。 “完了。没有了。我说的,你信吗?”史迪文端上我的茶杯,伸长了手臂,送到我嘴边。 高度不大合适,我嗞嗞地吸了一口:“相,干吗不信。” “哦?”放下我的,他又端上他的。 我舒了口气,长篇大论:“你们当真多亲密的话,这一次她怎么会连你的伤口都没能亲眼瞧瞧。史迪文你知道吗?我有在脑海里描绘过一个画面,你袒胸露背,对她说好痛好痛,痛死人了,于是她把嘴凑上去,给你呼呼。你知道什么叫呼呼吗?就是吹气,她一边吹气一边说亲爱的你好可怜,来,呼呼就不痛了……” 史迪文一口茶呛出来:“你有这个闲心,不如去学学插花或是散打,怎么都好过走火入魔。”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因为远远地,莫名便有两名侍应生伺机而动。他们比常人健硕,细细打量仿佛练家子,随着史迪文呛咳的平复,才又重新做上打扫或是迎宾的本职工作。 我顾不上再追究史迪文的情史,自顾自地盘算:或许,保护史迪文的安全,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还好我只是惹得他几声呛咳,万一一言不合,对他动手动脚,下一秒便被五花大绑也不是不可能的。 天一下子阴晦下来,日头藏入云后。 史迪文不言不语,悠闲地用食指将刚刚掉落的三明治的面包屑,聚拢到碟子中央。 他的面孔依旧晴朗。这个自诩“有分寸”的男人,到底在冒着怎样的危险,倘若到了须有人暗暗保护的程度,他所说的分寸,和我所容许他的分寸,便绝划不上等号了。 而我才要开口,又被他抢了先:“走吧,我送你。” 史迪文开了阿南的车子送我,一路上开着交通台的广播。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也不过是围绕着广播中的闲言碎语。 末了,史迪文将我的球拍扣了下:“回头我帮你换一副好的天然肠弦。” “不用,我也没什么机会……” “谁说的。”史迪文纠正我,“以后我会常约你打打球或是……什么别的,用你的话说,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要是非恋人的行为,你是可以接受的吧?” 我揉了揉眉心:“踢足球除外,那我真的不在行。” 我要下车,车门却三番两次被史迪文用中控锁上,接连的啪嗒啪嗒声,让我哭笑不得。几个回合后,史迪文才无声地笑了笑,开锁,放我下车。 我们的关系,就这样攀上了顶峰,好到不能再好了。有过了表白,也有过了坦白,甚至不再偷偷摸摸,从今以后,除去他的婚姻,和我对他的婚姻的忌惮,我们便再没有进步的余地,而这也未尝不令人彷徨。 那啪嗒啪嗒的声响,便是史迪文的心声:我们只能这样了吗?只能这样了吧。 于小界说好的晚上谈谈,却迟迟没有下文。我在二十一点接回何翱后,便决定了第二天再说,而他仍一直没有联络我。 到了第二天,郑香宜第一个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帮她去摸摸程韵伊的底。 “程韵伊?哪位啊?”我甚至一时对不上号了。 “周综维的冒牌女友,也就是于泽的前女友啊。” 我开了窍:“也就是说,你要查男友的前女友?” 如此说来,郑香宜和于泽还真是“天生一对”。旧时,于泽和程韵伊相亲相爱时,是把硬骨头,即便程韵伊软硬兼施要他分于家一杯羹,他也抵死不从。今日他身为了郑香宜的男友,反倒在于家三脚踹不出个屁了。反观郑香宜也是如此,身为周综维的女友时,周综维花名在外了,她还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于泽不过是挂电话挂得比她快了几次,她便捕风捉影地要查人前女友了。二人都怎一个退步了得。 重任在身,我也就顺势将Donna约到了程韵伊的黑糖咖啡厅。 任何人,任何地方都维持不了它的原貌,黑糖咖啡厅久久没有翻新,只有落得今天一副灰蒙蒙的窘迫相。 在我之前只有一桌客人,在喧哗地打着扑克,时不时便有脏话蹦出来。 程韵伊不在,吧台处有两名男性侍应生,在因为谁去给客人续杯而互相推托。 Donna光鲜照人地来了,露着胳膊露着腿。话说乔先生施暴还施得颇有技巧,只集中在对方的中段部位,反正谁也不会没事儿穿个露脐装引人注目。 Donna在落座时才装不下去,歪着个身子:“哎呦哎呦,走着站着反倒好,一坐下钻心地疼呀。” 不等我开口,她又紧接着一句:“对了何荷,我得先问你一句,你和Steven,到底是不是来真的?” 而他,却又是我万万挖不来的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又一次地,仍不等我开口,Donna便先自我剖析:“你和他要是玩玩,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染指,我可就要染指他了。我是愈发地觉得,他是个上道的男人,而且我和他的缘分,挡都挡不住。” “你和他又有哪门子的缘分?”我一颗头两个大。 Donna煞有介事:“如果说乔先生是老大的话,Steven就是老二,你不觉得在惊天地泣鬼神的小说里,老大的女人永远和老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吗?有一天我和Steven浪迹天涯的话,哇,乔先生会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时,那一桌两男两女的扑克大战爆发出一阵大笑。我混在其中,索性也拍案大笑:“真有你的。不过Steven大概不会喜欢……‘老二’这样的称呼。” Donna对史迪文的又一次倾慕,还并非无厘头。 做一个老大的女人,Donna并不在行,恃宠而骄不过分,但骄骄下人就好,何苦犯下过问老大的新欢如此大忌。在乔先生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Donna的身上时,是史迪文自行将乔先生相约的新欢从餐厅带到了房间。乔先生龙颜大悦。Donna自房间虎口脱险后,摇摇欲坠地于走廊被史迪文搭救。而史迪文的一句“你还好吧”,让他对Donna而言宛若救世主下凡。 “就这样了?”我问媲。 “嗯哼,就这样了。在乔先生的势力范围下,我们怎么不得先情潮暗涌一阵子?再说了,情潮暗涌什么的最带感了。” 我将桌台上的服务铃按了又按,侍应生才慢吞吞地过来,一张嘴倒是主动,直言咖啡机坏了,做不了咖啡。 “你多心了。”我对Donna下了结论,“他是我的。” “哈?”Donna无缘小说女主角,一时间不免恍恍惚惚。 我给她致命一击:“我说,Steven他是我的。他对你,充其量是拔刀相助。” Donna奄奄一息地抿了一口葡萄柚茶,五官紧紧一皱:“不带这么苦的吧?” 我加了两勺砂糖,津津有味地咂着。莫名怎地,一时间黑糖咖啡厅旧貌生了新气象,忽闪的吊灯渐欲迷人,吱扭作响的地板让人昏昏欲睡,可偏有活力四射的人儿们在为了输赢互不相让,一切都恰到好处。我默默嘀咕着四个字:他是我的。这样的宣称光是在私下里说上一说,便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于小界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目的自然还是要谈谈,而地点是他家。 Donna竖着耳朵,等我挂了电话马上便问:“他家,谁家?你和Steven来真的,你还要去其他男人家?” 我没点名,反倒打探道:“这‘其他男人’自打二十四小时前和乔先生一块儿消失,到这会儿才有消息,讲话的调调像是宿醉。乔先生也是一宿未归吧?” “哦……和乔先生同进退的话,宿醉是其次,花天酒地除了酒,可少不了女人呢。岂止一宿未归,十有八-九是一宿风流。”Donna末了又贫气了一句,“嗯,你去他家就去他家吧,他精将尽,人将亡,还能对你怎么样。” Donna从头到尾,也没像回事儿地诉诉苦,或是骂骂乔先生的十八代祖宗。买了单,她扶着腰呲牙咧嘴地一站,再一迈步又是好汉一条了。 我追上她:“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Steven给了我忠告,他说不管我要去要留,在我自己能决定自己的去留之前,还是先老老实实的好。我打算照他说的做。”Donna点点头,是决定了的。 而若不是周综维的出现,我在和Donna的一问一答中,差一点点就忘了黑糖咖啡厅的幕后人马了。从始至终,程韵伊连个倩影都没露,更不要说于泽了,而就偏偏在我启动了车子时,周综维的车子出现在了我的后视镜中。 他下了车,径直走进黑糖咖啡厅,并没有发现我。 而我也没有折返,驶向了于小界家。 途中,我一手把持方向盘,一手给史迪文发了短信,区区两个字:好人。 我迟迟没有得到他的回复,但也无妨我的自娱。汪水水抢在第一个,夸了他是好人,而如今连Donna也可以在字里行间将他褒奖,我即便落了后,说说也总好过一言不发。 直到我即将抵达于小界家,而远远地,于小界的车子从反方向驶来,史迪文给我拨来了电话。 我停下车子。 于小界从后排踉跄地下了车,摇摇晃晃地进了家。 “喂。” “刚刚在开会。” “哦,不用回电话给我的。我没事。” “没事喊我干什么?”史迪文的口吻中带着浅浅的逗弄。 “谁喊你了。我不过是夸你一句。” “哦……没事的话,挂了。” “好。” 一共只有这寥寥数句,还句句精短,而接下来的空白却加倍地做了弥补。大约有五秒钟的时间,我们谁也没有挂断电话,直到他那厢传来一把嗓音的催促:“Steven!”他仍无动于衷。接着,又是一声:“Steven?到时间了。”我仍等不到他的行动。 “挂啊。”史迪文突然又开了口,“没完没了的会,十几个人在等我,你要不要这么红颜祸水啊?” 我心跳得砰砰地,只好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于小界家的家门没有锁,我轻轻一推便开了,喊了一声:“于小界?” “上来吧。”于小界的声音从三楼传来。 三楼。于小界才更换了新衬衫,换下来的一件暂时被丢在床上,领口处的口红印赫赫然地仍几近完整。 于小界垂着头坐在床沿,混杂着酒气吐出三个字:“分手吧。” 我走出于小界家的家门时,不过才过了五分钟。这归功于他的首句太直捣核心。而按理说,倘若我调头就走,莫说五分钟了,一分钟也绰绰有余。无奈我礼貌地说了对不起。接着,于小界又说了何荷,今天是我对不起你。我又惶恐,说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最后他又说了,有,我有,但我今天对不起你,是为了以后不会对不起你,而且不到最后一分钟,你会不会对不起我,也还不好说呢。 就这样,我们在拗口的句式中,挣扎了整整五分钟。 一天后,秦媛因无计可施,不得不采纳了我的建议。瑞元不敌宏利的人多势众,美名远扬,屡屡登门东升电子,均被拒之门外,只好变通,着手接触乔先生的交易团队。拿下他的交易团队,便等于拿下和宏利的合作权。 而三天后,在某大财经网站的外汇板块中,外汇专家组一栏的醒目处,刊登了史迪文的照片,且在专家二字之前,更有珍贵的首席二字。在过去的若干年中,史迪文对大多光说不练的所谓专家组嗤之以鼻,对各大网站的邀请频频回绝,所以今天,他的加入无疑代表了唯一一种可能性:他在造势了。 这对瑞元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假如他史迪文声名大噪,接下来瑞元挖来再多的交易人才,也有可能被他以少胜多,而他,却又是我万万挖不来的。 十天后,乔先生的乔泰股份成立,从此,他再不仅仅是腰缠万贯的个人投资者。 这在十天里,于小界和我一刀两断断得是藕断丝不连,再无联络。 史迪文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球拍线换好了。那是唯一一通电话,一来,为了乔泰股份的成立,他须手脚并用,二来,我们通电话也终须有个名堂才好,比如,球拍线换好了。 十天后的今天的二十点整,我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财经网站中史迪文双手环胸的半身照片。 一直在我后方三米处掰魔方的何翱,有着出众的视力,生生对着两寸大小的史迪文喊了一声爸爸。我匆匆关掉页面,手机却又响了。 史迪文来电。 “乔泰股份的成立酒会,你要不要来?”史迪文果然又有了个名堂,才会来电,可接着他补充了一句,“另外,我现在在你楼下。” 我取下胡乱固定刘海儿的发夹,好一阵拨弄后才走到窗口。史迪文靠在车门外对我挥了挥手。 何翱追到我腿边,个子还远远不及窗台高:“妈妈,你看什么呢?是不是爸爸?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我紧紧捂着手机,避开史迪文对何翱一瞪眼:“嘘。” 而接下来,何翱倒是噤声了,但手上却不作罢,以至于我的上半身在史迪文的眼中岿然不动,而窗台之下的我的裤子,却快要被何翱活生生地扒了下去。 有时候对你忍太久,这日子会太苦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厚福呢?”史迪文的嗓音有着初夏的迷人,有如有微风和蝉鸣的伴奏,可细细一想,这会儿距初夏明明还有半个月光景。 “啊……睡了。”我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在身侧和何翱搏斗。 史迪文抬手看看表:“这么早睡?丫” 路灯下,他穿了最平常的蓝色牛仔裤和白色T恤,但白色帆布鞋上镶有最不平常的荧光橙色的纹路,熠熠夺目。让我说他什么好呢,这人不卖弄会死吧,无关一年四季,疾病健康,也无关是国泰民安,或是兵荒马乱。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睡才能长得高高壮壮,才能聪明伶俐,”我这一番话同时说给史迪文和何翱,措辞还须通俗易懂,“不然将来比柯南还瘦小,比小熊维尼脑子还不灵光!媲” 大概是我的语调太凶巴巴,这下何翱放过了我的裤子,瘪瘪嘴,调头走了。 史迪文面露难色:“何荷……对厚福,你嘴巴不用这么毒吧?” 我若无其事:“你说乔泰股份的成立酒会?瑞元收到请柬了,我们也给了回复了,说会去。” “哦,好。” “有收到我们的回复吗?” “有,有收到,”史迪文大方承认他的多此一举,“我就是来确认一下。” 话题就这么到了尾声,而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总之何翱杀了回来。 他没有因为我的恐吓而灰溜溜地爬上床,反倒搬来了小凳子,哐当撂在我旁边,两手一扒窗台,矫健地蹬了上来。他抻长脖子露出半张脸,对史迪文咧嘴笑了笑。 史迪文掏烟掏了一半,掖了回去:“喔……” “好大的胆子啊你……”我咬着牙教训何翱。 “妈妈,我可以比柯南聪明,比小熊维尼高高壮壮咩?” 我好不沮丧:“咩什么咩……给我好好说话。” 史迪文低笑:“何荷,怎么办?他比你聪明。” 何翱艰难地踮着脚尖,朝史迪文嚷了声爸爸,自我的手机传入史迪文的耳朵。史迪文原意挥手,可一深思,又忌惮于我,半途中骤停,挠了挠额角。 “那我走了?”史迪文问。 “不送。”我挂断了电话,将何翱从小凳子上提拉下来,“何翱,是说你有我这么一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妈妈还不足以吗?你见了爷爷奶奶没几天就倒戈我就不说你什么了,怎么见了爸……见了个男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呢?” 何翱入神,我更进一步:“你换位想想,假如妈咪见了谁家宝宝都饿虎扑食,你可以接受吗?你心里会不会有淡淡的哀伤呢?会不会认为,妈咪不爱我了呢?” 何翱缴械,泪汪汪地:“Sorry,妈妈。” 我反败为胜:比我聪明?才两岁半就比我聪明?天方夜谭。 窗外,史迪文和车子一并消失了。 我呼出一口气。如今他来,我有小小的欢喜,他去,我也并无壮阔波澜,无论悲喜皆像一道少盐的佳肴,清淡却不寡淡,入口便是享受,却也无须回味无穷。我们保持着最好的状态,不进不退。 门铃一响,我猛地将何翱一搂。何翱嗷哧一声,小眼神儿无非是在说妈妈你要不要这么胆小? 邻居来借扳手。 被何翱肆虐过的裤子,这会儿裤脚层层堆叠,使得我一迈步便拖沓。邻居早早就发了声:何小姐?这以至于我以为来人是史迪文的念头才一膨胀便破灭。想想也是,他车子都驶走了。 我东翻西找找了好一会儿,印象中是有一只工具箱的。邻居面皮薄:“算了算了,不耽误你了。” 接着,有人鼎力相助:“有没有找过壁橱最下面一层?” 我闷着头一拍脑门儿:“对对对……” “嗨。”何翱一点就通,这一次给了史迪文一张扑克脸。 我回过头。史迪文“借过借过”地挤过我的邻居,伸手打开鞋柜:“有没有拖鞋?” “我这儿怎么会有你的拖鞋?”我急匆匆地小碎步过去,关上了鞋柜。 史迪文又打开:“谁说我的了,谁的都行,借我穿穿。”说话间,史迪文唯一的收获便是何翱的一双。他在掌心比了比大小,无奈地原封搁了回去。 史迪文脱了鞋,穿着袜子如入无人之境,途中还了何翱一个“嗨”。 工具箱好端端地候在壁橱里,史迪文叮咣叮咣地翻出扳手,三两步折返回来,交给我的邻居,绅士般道:“明天还也是可以的。” 邻居嗫嚅着退下:“哦哦,明天还。今天……今天就不打扰了。” 门一关,我和史迪文面对面而立。我双手交叉,将开衫紧紧拉拢,眼珠左右摇摆。目不斜视便是史迪文的喉结,动或不动都叫人心颤,可也更不好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胸膛,再向下更有失礼节,索性俯视则是我的拖鞋和他的袜子,四只随性的脚相距不过二十公分。我不得不一扭脸,对上何翱。 “妈妈,你长身体的时候,没有早睡吗?” “我有没有早睡关你什么事……”我脑子里一团乱。 史迪文无奈地:“他是在说你矮。” 有史迪文这样的参照物,我走为上计,将魔方塞给何翱:“上床,复原之前不许下来。” 史迪文随着我坐到沙发上,一人一端。他对四周连看都不看,鹅黄色的色调和件件铁艺家具,全部出自他之手,甚至连工具箱的位置,因为我没有变更过,他都仍能碰碰运气。 “累了?”我问。日光灯之下,他一脸疲态。 “累死了。”史迪文将头向后枕,伸长了腿,腔调夸张。 “乔泰股份这一步入正轨,你可以缓缓了吧。” “嗯,终于。” “你占了多少股份?” “现在只有一点点。” “累了还不回去?”我小肚鸡肠地气恼。这厮,登堂入室后还好大的架子,惜字如金。 史迪文及时屈尊:“让我再坐一会儿吧。有时候对你忍太久,这日子会太苦,拼命都拼不动。” 我梗住,站直身掩饰地去洗了洗手。镜子中的我,是茫茫人海中的沙砾,倘若我在这之前走的任何一步,只要任何一步,脚尖一偏,这会儿也有福气找个平常的好男人安度余生了。可我却每一步都坚定了那不平常的男人,即便没有昂首阔步,至少也立定着朝向他的方向,日积月聚换来了今天的痛并快乐。 我回去时,史迪文正朝向埋头于魔方的何翱的方向,出神得连我的脚步声都充耳不闻。 我坐回原位,他这才回神,捏了捏鼻梁骨什么也没说。那只有九十公分高的小男人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但相处之道,却是他最难的难题。 “什么叫‘现在只有一点点’?”我后知后觉,抓了蛛丝马迹。 史迪文眸子一闪:“你说呢?” “做单软件的项目是你力荐的,由此促成了乔泰企业的成立。之前乔先生再怎么富可敌国,一分一毛也都在他个人名下,你除了眼巴巴什么也做不了,但一旦成立了乔泰企业……可就不一样了。”我蓦地豁然开朗。 史迪文却话锋一偏:“听说你代表瑞元,接触了凯文他们。挖不走我,退而求其次吗?”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独木不成林呢?十个凯文,比不上你一个史迪文吗?” “那你又有没有听说,我在一周前荣登了财讯网外汇专家组的首席之位呢?” 我放出冷箭:“照片照得好死板。” 史迪文扼腕附和:“谁说不是?我有给他们提供露胸肌的啊,他们不用。” 我不苟言笑:“做单软件是瑞元的最后一支火把。毛睿被父母断了收入,所以这一仗,他和秦媛的口号可是必胜。” 我的手搁在身侧,忽地被史迪文伸手覆盖。 而他却还多专注于对话似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身在瑞元,就会为瑞元效力,不会因为你在乔泰股份有什么大计而放水。” “谁让你放水了?放马过来好了,把十个二十个凯文都挖走好了。反正你我可做的事情少得可怜,除了打打球之外,我求之不得和你在公事上过过招呢。不过何荷啊……我可是赢定了的。”史迪文一边说,手中一边摩挲我的手。 ----- 不是不努力,是真的好卡,更迟了多多原谅。。%>_<% 对,我并没有觉得太糟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何翱吱溜下了床,顾不得趿拉上拖鞋,便出了牢笼似的嗖嗖地冲过来,不幸,脚下一滑,霎时间便扑向了史迪文的脚,张着小嘴儿直不楞登地啃上了史迪文的袜子丫。 “呃……”史迪文腾地抽回了手,肃穆地陷入两难之中。他的脚伸得太长,不缩回来,长臂伸了伸,仍扶不到何翱,可缩回来,又势必会让何翱在啃上他的袜子之后,再啃上一口硬邦邦的地板。 对于小孩子的磕磕绊绊,我倒是习以为常,先检查了床上被复原了的魔方,这才去救助了何翱,牵上他的小手:“走,刷牙去。” 史迪文一怔,随后追上我们:“喂,我的脚和我的脸一样香好不好。” “好,不过刚刚好到了他的刷牙时间了。”我头也不回。 史迪文门神般封住狭小的卫生间,像是连氧气也封了住,叫人胸闷。我左右两边都挤不出去:“让一让,我要去搬个凳子。说我矮?他才矮呢,你看他够不够得到洗手池?媲” 史迪文还是没有让,反倒一抬脚,拱着我也迈了进来:“来,叔叔抱。” 叔叔。他用了这最最俗套的说辞。 而后,春夏交接之时的一场夜雨,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淅淅沥沥倾下。 熄了灯,何翱终于软绵绵地钻进了被窝。我关严了窗子,一时间驻足窗前。史迪文位于我斜后方,停在和我相距一步的位置。我回过身,问他什么时候走。他答,等厚福睡着了就走。而我却没有告诉他,厚福这小东西一沾枕头便云里雾里,只这三两分钟的工夫,已然睡着了也说不定。 窗帘没有拉严,史迪文对着细细一条的玻璃窗照镜子:“他长得好像我。” 适才在洗手池前,何翱长久地位于史迪文的怀抱中,因为贪图橘子味牙膏的甘甜,两排细小的牙齿被他刷得颗颗雪白。而他们一大一小两张脸孔映在镜子中,顺便被史迪文从整体到局部地细细比对。 “都怪你,害他没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不足,狡猾有余。” 史迪文又空空地架高了手臂,回味着抱姿:“好小一只,可还真挺沉的呢。” “这话你让我怎么回答?说他密度大吗?” 史迪文又揉揉鼻子:“一身的奶味儿,真不像个男子汉。” 我不满:“莫非说你是打一出娘胎就一身酒气的真汉子?” 史迪文也不理会我的刻薄,兀自玩味地笑了笑。至今,他三十有七,乘风破浪,犯过浮夸的过失,也切切实实地享受过荣华富贵,甚至拥有比天高的追求,可在这漫漫跋涉中,却独独漏掉了为人父亲的环节。而何翱,两岁有半,在三场严冬之后,我彻骨地打上了妈妈的烙印,至死不休,可于史迪文,他这没有脚本的“叔叔”的角色,全凭即兴,每一步微小的推进,都令他无所适从。可至少,他笑了不是吗? 我叹了口气:“你和高慧……最初有七年的时间,为什么,没有生个孩子?” 史迪文停止了陶醉,本色毕露:“没有就是没有喽。” “不想吗?” “不是不想,是根本没想过。”史迪文上前,拉严了窗帘,“想过出人头地,想过把她和我爸妈接来北京过好日子,想过让她穿金戴银,但就是没想过,要和她生个孩子。” “不喜欢孩子吗?” “谈不上喜不喜欢。我要怎么说呢,这就好比……你没有要当科学家,没有要移民加拿大,根本没有这样的念头,又怎么会谈得上喜不喜欢。”史迪文注意到上方的窗帘环松掉了一环,便自作主张地搬来了椅子。 “在高慧之后,在我之前,你有过多少女人?” “坦白说,不少。”史迪文将椅子摆好,“上去。” “什么?” “我让你上去,把窗帘环挂好。” “为什么你不上去?” 史迪文一副凶相:“嘶……啰嗦。” 我只好上去:“那在那不少的女人里,就没有一个,想生下你的孩子吗?也没有谁,让你有这样的念头吗?” 忽然,史迪文伸手抱住我,不是松垮地,而是两臂一圈,实实在在地箍在我的腰间。我一个激灵,抬到半空的手缩了回来:“喂……” “别动,我这是保护你呢。掉下来怎么办?”史迪文强词夺理,又对答如流,“你挂你的,我接着回答你的问题。想生下我的孩子的女人,没有十个也得有八个吧?可被我给了机会的,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什么叫被你给了机会?明明是我足智多谋。”挂上区区一个窗帘环,用时不过两秒。可两秒后,我也只好暂时维持原状。 “呵,”史迪文微微仰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藏东西的小把戏,也能叫足智多谋?翻回头想想,我认为是我纵容了你,给了你机会。你换个女人试试看,能得逞的话我史迪文跟你的姓。” 我俯视着他:“我只要何翱跟我的姓就好,谁稀罕你。” 即便是小区之中,也不乏车子来来往往,车灯照射进来,穿过布满雨迹的玻璃窗,将我和史迪文的脸孔映得忽闪斑驳。 史迪文真心求教:“何荷你说,假如三年前,你坦白对我说,你要生一个孩子,我会答应你吗?” “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我承认是我过分,你不答应是人之常情。” “万一呢?” “为什么会有万一呢?因为你喜欢我而不忍拒绝我吗?可也正因为你喜欢我,你才更不会让我走上这么难走的一条路吧?而万一你答应了,我怕我会得寸进尺,我会蹬鼻子上脸地问你要不要入赘我何家,如此一来,你一定会对我坦白你成了家的真相。那我们就……真的game-over了。”我从未从这个角度细细打量过史迪文,他头发和睫毛分外浓密,鼻梁挺拔,令我因新奇而怦然。 “有道理。”史迪文认真地,“所以幸好,是你设计了我。” “也就是说,我让你被动地有了孩子,你也并没有觉得太糟,对吗?”我小心翼翼。 “对,我并没有觉得太糟。” 史迪文走的时候,雨还在下。我问他你车子呢。他说刚刚都上了马路了,还是不甘心,一时调头又没地方调,索性就将车停在马路边,人跑回来的。我说你拿把伞吧。他没接,毛头小子似的说淋淋雨会更痛快。 就这样,他一扫来时的疲态,脚步跳跃地踏出一朵朵水花。 他除了“保护”站在椅子上的我之外,此后对我再无亲密。这会儿倒实实虚虚地,对着窗口的我,用双手送来炙热的飞吻。我笑着别开头。他摆摆手,不回头地走掉了。 转天,我在九点半抵达瑞元时,进门的时候和出门的凯文撞了个满怀。他油头粉面地对我说了句“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便迈着猫步走了。 对此我并不意外。为招揽凯文,瑞元不惜下了违法市场的重金,和他的合作,只等临门一脚。今日他的送上门来,无疑意味着这一脚踢了个皆大欢喜。但叫我意外的是,我去到秦媛办公室时,她和毛睿正昂首挺胸地大跳着探戈。 秦媛第一个开口:“何荷,碰上凯文了是不是?合约签了,板上钉钉了,今天中午我请。” 面对我一脸的质疑,秦媛女人味十足地支走了毛睿:“我和何荷有悄悄话说……” 毛睿一走,我才有机会开口:“不过一个凯文,你会不会太乐观了?” 秦媛变脸,一下子乏力地坐回转椅颤了颤,双手扶额:“呵,我们以卵击石我怎么可能乐观?但我必须给毛睿信心。所有人都说我老牛吃嫩草,毛睿他是嫩草不假,无论怎么胡作非为,他也一直生长在父母的庇护下,可我不是老牛,我必须做他的大树啊。” 本来便如此,痛并快乐着的,从来不只我一人,比比皆是。 再转天,我提着史迪文送我的那条银白色礼服,那条被扯开了一道足有三十厘米长的口子的银白色礼服,求助了小半个北京的裁缝店。 九成的答案是无力回天,另有一成倒是颇具创新头脑,建议我索性改件上衣。我任性,说改件上衣?改件上衣我下面穿什么?没有一件可以配得上它。 末了,我不得不自担风险:“帮我缝上就好。不管多丑,我认了。” ----- 赶在十二点前了。。这几天都晚上来看吧。。我会尽早,可晚上保险~ 我不反中他的美男计您就阿弥陀佛吧您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三天后,来这稀松平常的裁缝店取礼服的不单单我一个,还有姜绚丽。姜绚丽人高腿细,一把杨柳腰更无半两肉,一件改良旗袍拿来修改腰身。 姜绚丽在我前脚,我后脚到时,她正试穿了在镜子前左右端详丫。 我们几乎在同时对上对方,二人下意识的反应无非皆是这北京城说大也没有多大。 “这花色一百分。”我发自肺腑地评价。明红色底色上的绛红色的花团锦簇,深浅有致,再衬姜绚丽这两年愈发的冶艳不过。 而我也不是要打开什么话匣子,向店员递上单子,要取了礼服一走了之媲。 姜绚丽不急于更衣,又照了照:“这一件要穿去乔泰股份的成立酒会。” “哦。”我点点头。 店员手脚慢吞吞地,却无意中暴露了姜绚丽的意图。她百无聊赖地站着,也宁死不回试衣间,敬候我所取之物。莫不要说刚刚店员在言谈中提及了“礼服”二字,即便我只是来修改一条秋裤,或许她也忍不住要看看这其中有何蹊跷。 “直接帮我包起来就好。”我棋高一着。 店员这会儿也找了到:“嗯?您不用检查看看吗?” 我果断:“不用,直接包起来。” 姜绚丽脸色铁青地回了试衣间。而就在我从店员手里接过袋子时,试衣间的门又被她轻悄悄地推开一条缝隙。可惜我是铁了心,一根纤维都没拎出来,当真就这么走了。 而两天后,就在距乔泰股份成立酒会仅有六小时之时,凯文出了岔子。 凯文被乔先生控告挪用其个人资产,控告由第三方监管机构直接提出,凯文顿时与我们失去联络,落马之势势不可挡。 五分钟之内,秦媛摔了她半个办公室的物什。 我不得不私下致电史迪文:“凯文是不是被乔先生陷害?” “这个重要吗?”史迪文那厢风和日丽。 “那请问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他失去他的价值了?”我光火,“姓乔的这下三滥的害人精!” “假如不是你们瑞元,我相信凯文他至今仍稳坐我一人之下的第二把交椅,好好的呢。” “你是说,害了他的反倒是我们瑞元?你这是反咬一口。” “接下来你们又会瞄准谁,不如先替他算算风险系数。”史迪文那厢传来悠扬的音乐,伴随他不疾不徐,时走时停的脚步声。 我的脾气又一发不可收拾:“你们别以为我们会就此知难而退……” “我会帮你。”怎地,史迪文这四字的口吐莲花,顷刻间便扑灭了我的熊熊烈火,“这阵子筹备乔泰股份的成立,乔先生重用我是不假,可他对我的防备之心也大大提升了。哎,谁让他这人,所向披靡得久了,连一场球赛都斤斤计较呢。这一次他对凯文做了什么,直到事已至此,我和你们一样,始终被蒙在鼓里,而事已至此了,我也无能为力了。不过何荷,我保证,以后,我会帮你,一来我不喜欢有人蒙冤,二来我喜欢和你公平竞争。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抽丝剥茧,乔先生斤斤计较的,与球赛无关,而是史迪文的反抗。为了我虎口处一片红肿,他史迪文便莽撞地与全世界为敌,不顾他于乔先生,于乔泰股份的宏图伟业,势必会因此艰难险阻更上层层楼。之前他低了多久他高贵的头,只为成为乔先生的一枚心腹,如今却为了我,换来防备。而今天他又再次表了态,他会帮我,再一次与乔先生为敌也在所不惜,他会帮我,旨在无人蒙冤,公平竞争。 “你在干吗?”我细声细语。 “在选出席酒会的西装。你穿什么?” “你猜。”大难之下我玩心不减,只因为对方是史迪文,而他就是有这样的本领,让状况变得远远到不了大难临头的境地。 “这有什么好猜的,一定是我送你的那件。我穿香槟色配你好不好?” 我无奈:“哪怕就一次,你不那么璀璨行不行?深灰色,这次听我的。” “好,听你的。”史迪文爽快应允。 这时,焦头烂额的秦媛从办公室里出来:“谁?” “Steven。”我小声道,“凯文的事,他也无能为力了。” 秦媛发飙:“无能为力?他怎么会无能为力!只要他倒戈,去他的凯文凯武的,只要他一个人归顺我们,我们就会有九成九的胜算!何荷,把他拉拢过来有这么难吗?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美人计!” 我沮丧地低吼回去:“秦总啊秦总,他史迪文的美男计,可比我的美人计高招一百倍,我不反中他的美男计您就阿弥陀佛吧您。” 我捂不住手机,这一席话传到史迪文耳朵里,令他低低发笑:“小荷,晚上见。” 我一扭脸又变回小女人:“好,晚上见。” 在目睹过姜绚丽灼人的改良旗袍后,我的攀比之心不是没蠢蠢欲动。镜子里,我裙摆处竖直的三十厘米长的口子,在师傅巧夺天工的针脚下,虽被缝合,却免不了因锁边而被簇出一条弯弯的褶皱。 好在,这会儿何翱赞不绝口:“好看好看,妈妈真好看。” 这小子,要说不是史迪文的谁会信? 乔泰股份的成立酒会在半岛酒店举行。 秦媛直接从公司杀到半岛,在香奈儿拿下一套当季套装,随即描眉画眼。她将百折不挠一词牢牢记心头,一个凯文倒下去,还有千千万的机会立在这大鳄云集的酒会中。 于小界会出席并不稀奇,他重新蓄了胡须,也并不稀奇,他穿了细条纹的墨绿色西装,尤其相衬他白皙的肤色,一如旧时地引多少女性竞折腰。远远地,乔先生无疑是核心人物,于小界伴他左右,被他唤作“忘年之交”。 火红的姜绚丽从我后方站过来:“你们分手了?” 我没说话。 “听说他为了你把他妈妈气得抱病卧床至今,结果你们还是分手了?” 我一怔:“听说?道听途说你也信?” “哦,这样啊……”姜绚丽倒也不再纠缠,风姿绰绰地走了。 我以为我找了这么个角落,就能多袖手旁观似的,结果才走了一个姜绚丽,我又被人一把拎住了后脖领子,狼狈得可以。 “咦,是我送你的那件啊。”史迪文的嗓音从我脑后传来,“可怎么变了这副鬼样子啊?” 他松开我后领的标签,我这才得以回过头。 他果真穿了深灰色的西装,这次没有明艳的领带,也没有独树一帜的袖扣和皮鞋,从头到脚沉稳一致。他大概是才剃须过后,光洁的下颌无可挑剔,我还可以闻到他剃须水的柠檬味道。 “破了。”接着我又补充,“哦,不是我人为破坏哦,是不小心刮破了。” 史迪文唇角一扬,单手为我正了正一字领口:“哦?” “真的。”我一本正经。 史迪文握住我的手肘,将我向前带了带,混入人群才松开:“那我要怎么表扬你呢?勤俭节约,还是对它情有独钟?” “好吧我承认,我对它情有独钟。”我了解史迪文的用意,大隐隐于人,比匿在角落更滴水不漏。 “今天的甜虾刺身值得推荐,一会儿你多吃一点。” 史迪文的惬意,是我学也学不来的,我东张西望:“于烨还没到?还是说,他已经被于小界后来者居上,退出乔泰的舞台了?” 史迪文言无不尽:“他今天不会来了。于小界的确已经后来者居上,这段时间他和乔先生常常同进同出,那叫一个投脾气,不过于烨他今天不会来的原因是,今天是他妻子的忌日。” 我又是一怔。 “啧,你跟我来。”史迪文一咋舌,说完便调头就走。 我稍稍沉了几秒钟才尾随他,拐了好几弯下了几十级台阶来到酒店客房部前台。他不卖弄风姿,只掏出皮夹,问前台小姐有没有别针,借他几个用用。对方有着七星级的态度,说我帮您问问客房部的洗衣房。不一会儿,满满一包别针被送到史迪文手上,并未收取他一分。 我始终站在一旁像个摆设。 史迪文装回皮夹,走回我面前,二话没说就深深地蹲下身,握住我的裙摆:“真受不了你这么窘迫地站在众人面前,就算你伪装了一脸的无所谓和清高相也不行。等我给你妙手回春。” 跪你有什么关系?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与其这样皱巴巴的,让人交头接耳这到底是不是件残次品,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皱就让它皱个彻底。什么米兰,什么巴黎,有多少惊世设计是设计师的无心插柳柳成荫,唔……扯远了,我是说我们今天放手一搏也未尝不可。”史迪文一边极具感染力地鼓动我,一边煞有介事地比量,构思。 而就在我默默感慨这厮未免也太多才多艺时,他拨开第一枚别针,扎向我裙摆的第一下……便捎带着也扎向了我裙摆后的他的手指,嗷的一声,退了兵。 不会……仅限于纸上谈兵吧媲? “史迪文,说真的你有没有拿过针线?” “你说呢。”史迪文没有站直身,变换了一条受力腿,信心满满地扎出了第二针,“别忘了我可不是含着金汤匙坠地的公子哥儿。丫” “嗷……”这一声发自我的口中,我的腿也没能幸免于难。 史迪文不免挠挠头:“好吧我坦白,我只补过袜子,不管多大的窟窿,我都能补上就是了。” 我直觉不妙。 无奈知难而上的不仅仅有瑞元,还有他史迪文:“看来这还真不是三五下能搞的定的,这儿人多嘴杂的都看什么看啊,来来来,咱们借一步说话。” 史迪文直奔休息区。 我只好跟上:“看来这还真不是你搞的定的,还是我亲自来吧。怎么说,那别针也得别在里面吧,哪有叮里啷当挂在外面的道理……” “何荷你擅长女红?”史迪文停都没停。 “这倒没有……”我踩着高跟鞋追得吃力。 “那还是交给我好了。”到了静谧的休息区,史迪文两手一握我的肩头向下一压,令我墩坐在沙发中。 礼服的破败处位于我右侧大腿之上,而史迪文也不打声招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便单膝跪在了我的身前。 我低呼:“你这是干什么?” “蹲着好辛苦啊,还有损关节。” “那,那也不能跪啊,男儿膝下有黄金啊,起来起来。”我几乎是揪住史迪文的衣领。 史迪文却拨开我的手,怡然自得:“跪你有什么关系?我膝下没有黄金有地毯,舒服不说,还比蹲着帅气多了不是吗?” 如此这般的酒店让人动不动便一掷千金,四处弥漫上流的味道。连我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金钱的可贵,假使含着铝汤匙坠地的史迪文胸无大志,或许我们今天会在闹市的街头,会在小饭馆,在大排档,倒不是说那样不好,可惜稍有风吹草动,便被人品头论足,那样又怎及这一副被薄纱般光线笼罩,弥漫丁香香薰,可让人细细品味的美轮美奂。 “你是说……别针要别在里面是吗?”史迪文聚精会神,“那我就多有得罪了。” 语毕,史迪文将手伸到我的裙摆下,虽无心,却免不了若有似无地频频碰触到我的肌肤。我脊背挺直,一心凝对他因心无旁骛而打结的眉心,做不到一心二用,于是结局是好是坏,只得全权交由他操控。 直到他说:“好了,站起来看看。” “你要不要先站起来?不然我站着,你还跪着,我怕我会折寿啊。”我是认真的。 史迪文笑了笑,先站直了身。 一共九枚别针,史迪文将那一道缝痕,别出了更甚的褶皱,右侧裙摆足足被提高了十余公分。平心而论,史迪文的这处-女作远远不具备一炮而红的潜质,但也足以给我昂首挺胸的底气了。 “六十分。”史迪文和我不谋而合,打出了勉强及格的分数。 接着,他抬腕看了看表:“到时间了。我先回去,你穿着高跟鞋慢慢来。” 语毕,史迪文长腿大步地奔向了酒会会场。 我途中走得从容,再没人对我的礼服纷纷揣测。三两分钟后,我站回秦媛旁边。乔先生的致词并不冗长,眨眼间过了半。史迪文站在他的斜后方,台上再无第三人。 有乔先生的地方,台下便永远有嗡嗡的在赞叹声,说他为人慷慨,说他和善有学识,谦逊又体体面面,从无负面新闻……我倒也习以为常了,看他看得久了,忽然间他的脸孔便会在他和蔼的假面和青面獠牙间来回变换,好不妙趣横生。 末了,乔先生在掌声雷动之时,请上了史迪文:“下面请允许我向诸位介绍我最得力的助手,Steven。我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乔泰股份。” 史迪文上前一步,站到乔先生旁边。他站姿不能太挺拔,否则会突显乔先生的矮小,可又不能含胸驼背,众目睽睽之下,像只走狗可不是他史迪文的style,总之,是难拿捏的。可对他来说不在话下,他仿佛会缩骨似的,迎合着,被乔先生的手臂绕过脖颈,搭上他的肩膀,器重地拍了拍,双方动容,真乃一对影帝。 “哈喽各位,”酒会到底是有着随性的好处,再适合史迪文不过,“我先谢谢乔先生的谬赞……” 而就在我如同赏花赏月般赏史迪文之时,一把还算愉快的嗓音从我身后传来:“最近还好吗?” 是于小界。 秦媛看了看我,我点点头,她便无所谓地回避开了。 于小界斜跨一步,补上了秦媛的位子,立于我的左侧。 这画面似曾相识。在于老爷子和于夫人三十三周年庆上,他于小界曾被史迪文调虎出山,位于二楼楼梯口,曾由着我和史迪文在一楼露台-独处而无能为力。而今日,他们不过是调换了位置,无能为力的,换作了台上的史迪文。 这一幕,自然逃不出史迪文的火眼金睛。他流利的言辞不至于一顿,但好歹也拖了个长长的尾音。之后,他别开眼去。 “还好。”我倒也正好有话要问于小界,“听说最近,你妈妈身体不大好?” 于小界挤出一笑:“她身体各项指标比我还好呢,呵,心病罢了。” “听说,是因为我?” 于小界默不作声,粉红的双唇紧紧闭着。 “那你有没有告诉她,我们分手了。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我苦口婆心。 于小界却打断我的话,低声地娓娓道来:“何荷,你之前从来不问我家的事,而你不问,我又怎么说呢。我妈在嫁给我爸之前,有过一段经历,我大哥是她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她是带着我大哥嫁给我爸的。” 我不禁扭过头,面向于小界。这就是所谓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除了于三少奶奶的早逝,于大公子还有这样的身世。 “我妈一直将她那一段经历当作是不光彩的过去,而孩子是无辜的这样的道理她和我爸谁都会说,但还是免不了对我大哥区别对待。这是他们的无心之过,可也正因为无心,所以改都改不掉。所以若说我们于家这么多年来有不和睦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一桩事了。” 我豁然开朗:“所以在你妈妈认为,我的经历和她……有那么几分相像?这么说来,她极力要将你将来的不幸扼杀在摇篮中,也不过是母爱使然。” 于小界苦笑:“可在舞会上我顶撞了她,说她根本没有资格反对你。这句话,大概是伤了她的心了。” 这样近了细细一看,于小界今日的白皙更多的是苍白,这会儿眼眶一红,尤为悲切的样子。 史迪文的讲话进入尾声,场面话愈加登峰造极:“总之,乔先生待我如父如兄……” 而就在这个关头,我右侧一撮名媛齐刷刷地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随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向我刺来。我恐惧之下不能动弹。史迪文大喊了一声何荷,而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接下来,便是于小界的事了。 于小界伸出手臂,替我挡下了匕首,他小臂处的墨绿色西装被划了个通透,鲜血溅在了我的胸口。 歹徒被于小界和纵身扑来的史迪文共同制伏。于小界随后松开手,把我上下打量:“何荷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我从一旁素不相识的女人肩头一把扯下了披肩,按在于小界仍在潺潺冒血的小臂上。 史迪文将歹徒面朝下按倒在地,为了压住对方的挣扎,他只好放低身段,仰视着我。他扭转过歹徒的脸,问我:“认识吗?”我摇摇头。接着他什么也没再说,微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而我最悲哀的是连时间都输他(四千字)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乔先生在台上发了话:“先送医院,先送于四公子去医院!” 于小界面无血色,喉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抓着我的手腕紧紧不放。 姜绚丽终于挤到前排,血光之下,倒抽一口气双手捂住大嘴。 “我陪你去。”我从于小界手中抽出手腕,扶住他的手臂媲。 这时,酒店的安保人员才姗姗来迟一拥而上,接替了史迪文。史迪文站直身,优雅地掸掉身上的灰尘,一眨不眨地目送我陪在于小界身边离开。 我还是回了头。 而史迪文对我点点头,了却了我的后顾之忧。 后来,歹徒和凶器通通被送至公安机关。酒会会场不出五分钟,血迹一拭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乔先生一边对这“小插曲”百般致歉,一边命安保力度火速加倍。乔先生征询诸位,问还要不要继续,这时总会有人卖他的面子,几把小声音说继续,继续吧,渐渐地便由点连成线,由线连成面,全票通过。众人虽心有余悸,但这可是乔泰股份的开业酒会。 再后来,史迪文大力推荐的甜虾刺身端了上来。这一天的食物,因众人的胃口不佳而浪费了大半,唯独甜虾刺身的尤其美味,被吃了个精光。 医院中,于小界缝了十四针。 开业酒会乔先生没有邀请记者,可邀不邀请是一回事,他们来不来蹲守又是另一回事。这会儿除了我陪在于小界身边,他的人个个在应付尾随而至的记者。其中一人拿来手机,说消息还是传回了于老爷子和于夫人耳朵里,于夫人来电。 医护人员鱼贯而出。于小界接过手机,还算温顺:“妈,我没事的。” 我大可以推断出于夫人的问话:替人挡刀子?你到底是替了什么人挡刀子?不要命了吗你! 于小界回答:“她。” 于夫人胸口作痛:你…… 可于小界还火上浇油:“换了别人我也不会不要命了。呵呵,您儿子我还真做不到舍己救个不相干的人。” 我示意地对于小界皱了皱眉,他这才收敛:“好了妈,总之我没事的,回头再说吧。” 于小界挂断了电话。我好言相劝:“对你妈你这又是何必?” 于小界披上西装:“你当我是个不孝子?那你可就误会我了。我打算这就过去现现真身,好给她吃颗定心丸,要再捎带上一份她最爱的杏仁豆腐,包她气消一大半。但何荷,我也有我的坚持,这,我是不会向她妥协的。” “坚持?”于小界的西装只能挂在肩头,我替他向前抻了抻,“人们总认为坚持是个优点,可真未必,坚持了不该坚持的,那叫犯傻。” “那你呢?你坚持的就是该坚持的吗?他有妻子,你那叫不叫犯傻呢?”于小界打开治疗室的门,“走吧,谢谢你陪我。” 他不是在闹脾气,只是在就事论事。 “你谢我?你救了我,还反过来谢我?” 于小界笑了笑,没说话。 我独自从医院的后门走掉,之后绕到前门打车。于小界的车子从我面前驶过,他在一名司机两名随行的陪同下,甩掉了记者。入弯处车速并不快,我有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而他正在和谁讲电话,丝毫没有看到我。 我打车回到半岛酒店地下停车场。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史迪文会等候在我的车子旁。 他远远地便抛给我一只纸袋:“上车换上。” 这地段的店面哪怕是面口袋随便挖挖洞,让头和胳膊钻出来也价格不菲。于是我不过随口说说:“算了,路上也就半个小时,你浪费这个钱干吗。” “带着他的血你过瘾是不是?”史迪文点燃一根烟,口吻没半点友好。 “我这不是有挡上吗?”我索性竖直了风衣衣领。 “挡上有个屁用,”史迪文将烟叼在嘴里,伸手就对我好一通摸,摸出车钥匙,“他的血挨着你的肉这就不行,去去去,上车换上。” 史迪文将我塞入后排座位:“自己换,不然我给你换。” 他说完,便摔上了车门,背倚在车门外接着吸他的解忧烟。 地下停车场二十四小时如同白昼,但有史迪文“把风”,我豁出去脱得只余下内衣裤,掏出袋子里的新装。新装是我最常穿的黑色,我顾不得看看样式,直接套在了头上。等我两条胳膊也伸了出来,衣摆却通通堆叠在了我的后颈处,绑得我动弹不得。 史迪文踩熄了烟,回过头来时,我满头大汗地认了命:“帮帮我。” 我的狼狈在今天逗不笑心事重重的史迪文。他打开车门,探进半个身子,直接救了我。但我的半裸,还是让他的喉头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吞咽声。 史迪文抓过我换下的饱经磨难的“血衣”,撤出车子,走向垃圾箱。 我追出去:“喂!你给我住手,这可是你送我的。” “将来我可以再送你一百件。”史迪文一意孤行,而他做的,远远比我以为他要做的更加绝对。 他掏出打火机,将其点燃,这才丢入了垃圾箱,顿时,火苗蹿升到半人高。我直奔一旁的灭火器,取出后却不得要领。史迪文慢条斯理,等到烧了个七七八八面目全非,他这才罢休,接过了灭火器。 后来警铃一响,酒店保全纷纷赶来,今天对他们而言也是个多事之秋。再后来,史迪文和他们交涉了几句,便带我离开了。 史迪文驾车驶上地面,车窗四敞,夜风凛凛,提神醒脑。 “今天的酒会把我拴得死死的,不然我怎么也得去听听那王八蛋的第一口说辞。”史迪文平铺直叙,“不过反正,官方那一套听或不听,也毫无决定性作用。我会找人去查,何荷,我会亲自找人去查个水落石出。” 我双手缩在衣袖里:“我可以确定我不认识他,但大概我得罪过什么人……” “到得了引来杀身之祸的程度吗?”史迪文摆明了在否定我。 “那就是乔先生的仇家,来搅场子?” “你这就是官方那一套,接着他会向警方证明他患有精神疾病,用不了多久这事儿就会不了了之。” 我发抖:“关上窗子。” 史迪文从了命,但嘴上却不饶人:“你是冷,还是后怕?” 我没回答:“那你倒是说说看,那王八蛋是何许人也?” “他要是来搅场子的,几百号人挑中了你,何荷你说要不要这么巧?再有,于小界他一共和你窃窃私语了五分钟便救了你一命,你说这概率,又真的会比‘那个’的概率大吗?” “那个?哪个?” 史迪文字字铿锵:“苦肉计。这是于小界他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 “不会的。”我一口否定。 史迪文一脚刹车刹在红灯前:“哦?” “上一次高慧被接来北京,和他无关,是姜绚丽搞的鬼。这一次你要说有演戏的嫌疑,那难道乔先生的嫌疑不会比于小界更大吗?或许那把刀根本不会要我的命,只是要借着我杀杀瑞元的锐气。于公于私,如今他对我可是没半点好感。” “那乔先生为什么一定要今天?” “因为没有人会自己搅自己的场子,这样他反倒像个受害者是不是?” 史迪文没有直接反驳我:“也就是说,半路杀出个于小界,纯属计划外?” “是,这不?他救了我一命,但没有要求我还他什么。” “他不是没有要求你,而是没有‘直接’要求你,难道他非得直说come-back-baby才叫要求你吗?” “我不否认他比三年前复杂,三年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三年后也许他想让我come-back,但是只字不提,或是欲擒故纵,又也许他根本不想让我come-back,说真的,他想还是不想我真的没有把握。但人生自古谁不长大,复杂是长大的附属品,没人可以幸免。”我呼出一口气,“绿灯了。” 午夜的街头,后方再无车子,唯一一辆从右侧轰地一声驶走。 史迪文却只有食指和中指哒哒地叩着方向盘:“你是说,是我诽谤他?” “你可以换一种说法,有色眼镜。”我无意于和史迪文争执。 “有色眼镜,哪里有卖哦?呵。”史迪文亦然,但稍后,他别开脸,胸腔震颤,还是爆发了,“外表,能力,财富,我有的,他于小界都有,说不定还胜我一筹。而我最悲哀的是连时间都输他,我大他整整十二岁,总有一天我老了,我走了下坡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再不能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再也抱不动你了,可他于小界仍正值意气风发的年纪。所以何荷,你是说,我这个老男人,如今只有在你面前诽谤他,才能争取到你了吗?” 我有如挨了当头一棒。他史迪文在自卑,他史迪文也有自卑的时候。 我伸手去转他的脸,但他和我较着劲,偏偏不转过来。 “老男人怎么了?我就喜欢老男人。”我哄他。 史迪文不为所动。 我松开手:“而且你听好了,就算你诽谤他,就算你把全人类都诽谤了,只要你不说我爸妈和何翱的坏话,我都无所谓。我至多是替别人说说好话,可一颗红心在你这儿。” 绿灯又转红时,史迪文才转了过来:“就冲你这句话,如果今天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了他君子之腹,我会亲自去谢谢他对你的出手相救。” 我松下一口气来。 “不过何荷,我可以确定,这件事由乔先生主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无论是你还是瑞元,都还远远不值得让他这么大费周章。” “交给警方处理好了,你也会查不是吗?” 终于又一次变了绿灯,史迪文发动了车子。 我仍然在发抖,被史迪文拆穿:“你果然不是冷,是后怕。” 我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我当时就在想,我要就这么死了,厚福可怎么办?” 史迪文偏过头看了看我,伸手抹了一把我的脸:“想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我还没说你呢,平时脑子不是挺机灵的吗?顶嘴还手不是样样在行吗?怎么真出了事,呆头鹅似的一动不会动!” 我无力:“那种状况换你试试看啊!” “不用换,我当时也在想,你要就这么一命呜呼了,我和厚福可怎么办?” 史迪文的直白令我梗住了一会儿,接上下一口气后,眼泪便掉得更凶。 史迪文只好靠边停了车,按着我的头顶晃了晃:“哎哟,妆都花了啊。” “我……我停不下来,你让我……让我哭会儿。”我抽泣。 “好了好了,不是有我在吗?”史迪文抱我入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何荷同志,咱们生长在和平年代,你不要搞得像战争时期一样催泪好不好?” 无奈,我油盐不进,哭势一波高过一波。 这一次,史迪文长叹一声,不再哄我,立誓般庄重:“我说了,不是有我在吗?你这当妈妈的要就这么死了,厚福不是还有我这个……爸爸吗?” 我哭完最后一声,倦乏地停了下来。 ----- 四千字凑合凑合~ 我比热牛奶更有安神的功效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即便是我,也还在懵懵懂懂,冤得什么似的,但到底在冤些什么,又云遮雾罩。迈过了而立之年,尝遍了一个“情”字的千般滋味,也捱过了生产之痛,拉上战场,也理应是个英勇无畏的战士了。时至今日,对手不过是区区一把水果刀,我呆也呆了,抖也抖了,这不是毫发未伤吗,还哭什么哭呢。 可史迪文却一句话正中靶心:何翱还有他,还有他这个爸爸。我要的从来不是他史迪文的庇护,天灾**,白驹过隙,人总有一死,那些“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诺言纯属大话。我要的不过是有他,答应我他会接手没有我的将来。无论如何,我会被他挂念,何翱不会孤苦伶仃。我要的,不过是他这样一句保证。 不管我承不承认,我的“单身”在何翱降临后,便土崩瓦解丫。 不管我抗不抗拒,史迪文的存在,令我的独立依旧独立,却治愈了无助的副作用。 于小界来电媲。 铃声一响时,史迪文是循序渐进地加大了手臂的力道的,我才一动,他便抱紧一分,我再一动,他便再抱紧一分,以至于末了我是挣扎着才掏出手机。 最初史迪文以为我不会接,所以抿着双唇未置可否。 而我才要接,他一色变,顾不得面不面子的了直接拦下我:“有必要接吗?” “我保证,最多三句。” “你瞧,这就是那一刀的作用。没有那一刀,你是可以不接的。” 我也不反驳,重复了一遍:“最多三句,行不行?你说不行我就不接。” 史迪文松开了我。 我接通电话。于小界的腔调规规矩矩:“到家了吗?” “快了。你怎么样?” 我话音未落,史迪文伸出食指,代表三句中的第一句就这么稍纵即逝了。 “我没事。你到家好好休息,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热牛奶有安神的功效吧?” “嗯,你也是。” 史迪文继而伸出中指。 而于小界在对我道了一声“拜”之后,便挂断了电话。我耸耸肩,端着架子将手机塞回口袋,对着史迪文屹立不倒的两根手指问:“你是在比‘耶’吗?哎,说三句是我太保守了,两句足矣。” 史迪文咳咳两声化解尴尬,收回手,效仿于小界:“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热牛奶有安神的功效吧?” “你的耳朵到底是有多灵?”我抗议。 史迪文掰了掰中央后视镜,对着拨弄头发,并端详微微冒出青茬的下颌:“何荷,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比热牛奶更有安神的功效吧?” 充分利用了镜子之后,史迪文才扭向我,给了我一张完美的神色。 我大概又像一只呆头鹅了,说不着迷是百分之百的假话,他的五官太硬朗,偏偏又学了一身勾魂摄魄的狐媚本事,像是水火交融,叫人备受煎熬。可着迷完了,我又不允许我在劫难逃,只得哈哈大笑:“笑死人了,你这是在对我放电吗?” 史迪文不理会我,嗓音还更甚地磁性着:“今天用不用我陪你?” 我打诨打不下去,只好沉闷下来:“不用,有厚福陪我呢。” “你今天可不可以不接他?”史迪文流利地,“每次人家睡得好好的,四肢百骸舒舒坦坦,突然被你像件行李一样搬走,将来他学会了什么是人-权之后,会第一个讨伐你。” “你懂什么?”我竖了刺。 “懂你。”史迪文发动了车子,却是调了头,驶向我家的方向,“我做主了,今天不去接他了。你对厚福的责任和占有欲,今天全给我放下,你歇歇气,也让他睡个整觉吧阿门。” “阿……阿门?”我气急,“真有你的。你给我停车,这是我的车子,我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的儿子我说接就接,这是我当妈妈的责任和权力,睡个整觉有比母子团圆重要吗?谬论。” 史迪文一手挡住我,一手把持方向盘:“拜托,没人要拆散你们。妈妈的权力不包括禁止他在爷爷奶奶家享福,而说到妈妈的责任,你不认为是时候带他去航天博物馆了吗?” 我安生下来:“航天博物馆?你这是哪跟哪。” “你不是和他说我是个宇航员吗?有一个宇航员的爸爸,连宇宙飞船长什么样子都没个概念,这合理吗?我将来……可以不打扰他,他也可以对爸爸的貌若潘安没一点点的印象,可最基本的,他必须在其他小朋友显摆爸爸的时候也有话可说,即便是阐述宇宙飞船的神奇和银河星系也好,他也必须有话可说。何荷,你的责任,是要让他拥有更多的爱,来自你的,来自爷爷奶奶的,来自……宇宙飞船的。”史迪文说到最后,忌惮于我,歪歪头,“唔,大概就是这样了。” 我死到临头还不罢休,质问道:“你是说,我让他生活在了孤独中?” “是我们,我们让他生活在了孤独中。我给不了他爸爸和爷爷奶……,唉,好困扰,两边都是爷爷奶奶。”史迪文直截了当,“而你也没有给他他应得的其他亲人和小伙伴,你把他困在了你的小天地里。” 我如坐针毡,神经质地颠着脚,幅度猛烈。 史迪文将手伸到我的膝头,镇住我:“好妈妈不是天生的,谁都是在摸索中慢慢进步。” “可你怎么这么有天分?”我不无讽刺。 “我也是后天读书好不好?”史迪文如数家珍,“《育儿百科》,《三岁决定孩子的一生》,《好爸爸指南》。可惜,没有一本能教我怎么去做一个无名爸爸,但孩子的小世界,呵,难不倒我的。” 我不能言语。 这个男人,跳过了和我做恋人和夫妻的步骤,直接陪伴我为人父母。不管他是不是出于无奈,我一直“怪”他只能做个甩手掌柜,而他不是,他要做便做中流砥柱。 下了大道,上了小路,史迪文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将车子蛇形。 我不由得摆脱沉闷:“喂,你要不要做他干爹?” “干爹?”史迪文诧异。 我改口:“不妥不妥,干爹这个词是个怪怪的贬义词了。义父才对。” “对个屁啊,”史迪文慢悠悠地白了我一眼,“怪怪的是你的脑子吧?你觊觎我丰富的育儿知识是不是?让我做他干爹,好学以致用是不是?可这和名号有什么关系?多此一举。还是说你封我做他义父,我就能光明正大出入你们的生活?光明正大个屁啊,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流言蜚语照样能淹死你们,自欺欺人。” 话题千斤重,但从史迪文口中缓缓吐露,总不会太过悲怆。 我讪笑着点了点头:“有道理。” 驶到小路的尽头,史迪文突然说道:“可以离婚的时候我会马上离婚,多一分钟也不会浪费。” 说完,他一个急转弯,我失去重心,倾倒向他。 而这是他设计好的。在我侧枕在了他的肩前时,他的手臂也就势环绕到了我的颈后,手掌落在我另一侧的上臂外,轻轻拍了拍。 关于婚姻,这是他第一次给我承诺,假如这可以称之为承诺的话。 可当然,当然这可以称之为承诺。 秦媛也不看看时间,这时还打来电话,亢奋道:“何荷,我和严律师谈得相当相当投机啊!这回瑞元至少还有一条活路了。” “哦,恭喜你,可是严律师?哪个严律师?” “替乔先生做事的严律师啊,酒会后Steven引荐给我的啊。” 我疑惑地看了看史迪文。 史迪文索性放开喉咙:“哈喽秦媛。” “唉?Steven?何荷,都几点了你和他这是……” 我心虚:“是啊是啊,都几点了你还***扰下属。” 史迪文又一次果断介入:“秦媛,晚安了。” “好,晚安。”秦媛还真就这么挂断了电话。 史迪文不问自答:“乔先生手下的所有交易员,除了我以外,每一个人在操盘和账户收支上的合法与否,严律师是最有发言权的。凯文我是保不住了,但接下来瑞元再要挖角乔先生的交易员,可以请严律师防患于未然,做齐书面文件。” “我们有在聘请相关的法律顾问了……” “相信我,严律师会是你们的首选。”史迪文停妥了车,“走吧。” 到我家了。我拉住要下车的史迪文:“车子你开走好了,这儿不好打车的。” “开走?”史迪文挣开我的手,下了车,“谁说我要走了?” 你试试看能不能两件事同时进行吧(重头戏)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绕过车头,走到我这一侧,拉开了车门。 风夹杂着星光一下子灌进来,我正襟危坐,兜回公事:“史迪文,你这次真的帮了瑞元大忙。” “我是帮了你大忙,你好我就好,我好大家好。丫” 我将手伸出车门,和史迪文握手:“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媲” 史迪文握住我的手,不似我好端端地上下抖动,反倒用拇指摩挲我的手背。 我要抽回来,史迪文却不放,一来一去地最后演变得拔河似的。 “我可才用了一分力。”史迪文调侃我的面目狰狞。 我伸出一条腿踹他,他一闪,我踹了个空,咬牙道:“死蚊子我承认你是万能的,公事私事手到擒来,可万能不代表你能陪睡。” “谁说我要陪睡了?你多心了,我只是上去坐坐。” 我稍加缓和:“真的?只是上去……坐坐?” 史迪文弓下腰来,信誓旦旦,吐字沙哑:“对,上去,‘做做’。” 我顿时涨红了脸,踢他的第二脚被他握住小腿捉了个正着:“何荷你可以反抗,可以高举道德旗帜,可以大义凛然,但怎么办?我比你强壮一百倍诶。” “等一下。”我抢在史迪文抱我下车前低吼。 史迪文从不急于一时,这次也停下来容我发表临刑感言。 “你有没有法子……咔嚓一声,把我的道德旗帜一撅两半儿呢?”我是真心求教。 “有,只要你的道德准则不要太狭义就好。”史迪文松开了我的手脚,重新握住我的手腕让我的掌心贴在他的心口:“喏,摸到了吗,我心跳过速是不是?濒临爆炸了是不是?你要再惹恼我,我说不定会一口气上不来英年早逝。” 接着,史迪文压住我的手腕向下带。 我了解他的目的,于是在抵达他的腰间后便由掌变拳,死死揪住了他的衬衫。 史迪文也不强求我:“怎么?摸都没胆摸吗?除了心跳过速,我还欲火焚身,所以何小姐我拜托你马上给我灭灭火,否则我落下什么毛病,你这罪魁祸首还何谈道德二字?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 这一次,是我吞了一口口水。 车内的氧气被我榨了干,接下来每一口吸入的都是他史迪文送来的蛊惑,混合烟草香和他唇齿间的酒香。今天酒量逊色的他大概只象征性地抿了一点点的香槟,头脑精明得要命。我的手直接接收到他腹间呼吸的震幅,深邃得像只在埋伏着的野兽。 而后,史迪文收敛了他双眸的欲火:“最后就是,何荷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的话,今天就不要拒绝我。我怎么会让我们沦为道德败坏的混帐呢。” “好……” 我才说了这一个字,史迪文便重新发了力。 “等一下!”我又低吼了一声。 史迪文眯了双眼,这一次他不在沉默中动粗,便会在沉默中拂袖而去,总之是不会再好言好语了。 我只好飞快地阐明:“别在我家好不好?” “我家?”史迪文果断道。 “你还等得到到你家吗?”我松开了他的衬衫,手大胆地向下移去,“别再落下什么毛病……” “那你是说,车里?”史迪文身子倏然探进来,眼底要蹿出火焰。 我抵住他:“这么挤,你会不会不好施展啊?” 十分钟后。某五星酒店电梯中。 我和史迪文十指交握,却看都不敢看他,没话找话,说我家隔壁的快捷酒店五分钟就能到,三星级水准也能满足我们的基本要求。史迪文却给了我一套更精打细算的答案,他说快捷酒店近是近,但没人代为泊车,里外里算下来也未必节省时间。再说了,“快捷”二字不适合我们,我们要做的事可不讲究快捷。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我和史迪文还皆算盛装,踏在走廊繁复印花的地毯上,匆匆却又被消了声。 史迪文在刷下房卡之前,揭了我的底:“何荷,ONS会让你没那么难做是不是?” 是,所以我不回我家,也不去他家,所以我提议来了酒店。我又何尝不在为这个男人苦苦挣扎,那么不如忘了我们至今兜兜转转了足有五年,忘了高慧,甚至忘了何翱,那么不如今天只为自己活一把,心无杂念。 房门一开,史迪文便吻住我的嘴,太过蛮横,撞得我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 接着我才恍然,他在耍脾气,呢喃道:“无所谓,一夜情就一夜情好了……” 我一把推开他,一边脱下风衣一边走去拉合了窗帘:“去你的一夜情,是一夜真情好不好?” 拉合了窗帘,我折返回来,途中便蹬掉了高跟鞋:“史迪文你今天太让我感动了,酒会上的一举一动,对何翱,对瑞元,和你五年了你还做得到让我这么感动,这太不可思议了。所以我才来和你一夜真情。” 我话音未落,史迪文便在解衬衫的扣子了:“一夜情的第二天是各走各路,互不相干,请问‘一夜真情’的第二天会怎样?” 我走进浴室,偌大的浴缸铮铮发亮,我一边说一边伸手扭开龙头注水:“难舍难分。” 史迪文脱下了衬衫,站到我身后,只是贴着我,没有任何动作:“总之我不喜欢酒店,可又不能不依你。” 我面对浴缸直挺挺地站着,静候水位的升高:“下次依你。” “要一起洗吗?”史迪文问。 我感受着我身后的他的身体的变化:“我说不要一起你就会出去吗?” 下一秒,史迪文双手攀上我的胸脯,滚烫的吻落在我后颈。 我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嘴上却在拒绝:“好脏,等我先洗……” 史迪文将我和衣打横抱入浴缸,随后便欺压进来:“先洗是不可能了,你试试看能不能两件事同时进行吧。” 龙头还开着,水平面一时间还只能将将没过我的身体。史迪文在给了我短促的深吻后,两腿分跨在我的身体两侧站直身。我半坐起来,背倚在浴缸缸壁上盯着他脱到不着片缕。我的黑色一件式裙浸满了水,严丝合缝地贴在我的身上,而我的脸大概红到要滴下颜色。 史迪文向我伸手,我将手交给他,由着他拉着我站起来。 他那样高大,我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分不出谁比谁更热。 他拉下我裙子的拉链,每一寸布料水淋淋地吸附着我,上下维艰。 我也去帮忙,嘴里念念有词:“它是和我有仇吧,还一而再再而三了……” “算了。”史迪文将手从下摆探入,一把扯下了我的内裤。 我不由得轻轻啊了一声,被史迪文接收到他的口中。史迪文的吻除去灼人的狂热,更有切切的忧虑。接着他说:“除了你的心,我还要你的人,都要了我才安心。” “我有让你不安心吗?”我不解。 史迪文将我放倒回水中,皱了一下眉,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 水溢了出来,龙头没有扭合,仍一直有水接连不断地嗒嗒淌下。在史迪文的动作下,水面不住地逾过浴缸缸沿,潮水般一层层漫到地面。我身上价格不菲的衣料真是物有所值,抵过我和史迪文的撕扯,宁死不要开线。史迪文只好不辞辛劳地将手探入其中,用他的掌心和指尖,周到地带给我每一寸欢愉。 后来我伏在他的身上喘息,水温失去温度,他打开水阀放水,灯光下四处波光粼粼。 再后来,水线自头顶上的花洒中沙沙落下,笼罩住我们。 我的裙子也终于放过了我。 史迪文为我洗头发,细心地将泡沫拦截在我的眉骨上方。 我好不享受:“你会不会对我太好了?” 他答:“你别奢求我今天开了个头,以后会次次代劳。我不过是新鲜新鲜。” “那下次你帮我洗脚好了,也满新鲜的。” “那下下次呢?” 我憧憬:“下下次我帮你洗头,下下下次,我帮你洗脚。” 史迪文失笑。 我把握时机:“眼下气氛融洽,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喜欢酒店?” 我看是看定了,叫不叫的随你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的手指一顿,先说了句不相干的:“过来,冲水了。闭眼。” 我低头,闭眼。史迪文的动作算不上有多细致,水和着泡沫扑扑地从我脑后沿着脸颊两侧淌下,灌满我两只耳朵。接着,我在黑漆漆的世界中,耳膜受阻更使得史迪文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传来:“你说呢?” “我不说,你说。”我鱼似的开合着嘴丫。 我沾到枕头时是两点半左右了。我乏力得连头发都没吹,史迪文给我包了毛巾,我就直接倒了下去。双人大床像白茫茫的棉花堆,床被没有一点点的味道,谈不上好坏媲。 Donna说过,和乔先生同进退的话,花天酒地除了酒,女人是少不了的。 即便是初交的于小界,二十四小时后便带回了口红印,又何况是视乔先生“如父如兄”的史迪文。 史迪文裹了浴袍在窗前吸烟,背对着我,裸露在外的两条小腿劲瘦极了。 我打趣地:“矫情,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这么矫情?哦,和别的女人在酒店嘿咻过就不喜欢所有的酒店了?那你和别的女人吃过饭,以后是不是还要我陪你绝食啊?” 史迪文回过头来,凶巴巴地嘶了一声,佯装将指尖的半支烟向我掷来。 我半张脸缩进被子,只露着眉眼。 刚刚在浴室里,这答案,到底还是我挑明的。 我和他一问一答。我问乔先生视女人如玩物,你有没有出淤泥而不染?他答,有时候推脱不掉。我问,逢场作戏?他答,无一例外。我问,所以变得不喜欢酒店?他答,所有的酒店,会所,公馆,这样如出一辙的大床我通通不喜欢。 史迪文掐熄了烟,仍驻足窗前:“何荷,过去的事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追究的。” 若说史迪文的罪过,便在于他一度天真,以为一旦我觅得归宿,接着他放掉风筝似的放掉我,我们今后便可以各自逍遥。无奈,我觅不得,他也放不掉。 史迪文两手垂在身侧:“我也从没仔细瞧瞧她们的脸,没问过名字,没多说过半句话。我只当她们是女人,而她们也只要我的钱,所以无论是谁,都一样。我得承认,我一半是身处这个圈子身不由己,另一半是,我对你何荷不抱希望,对真不真心爱不爱的不抱希望的时候,有时候……身为一个男人,我要的不过是发泄。过程无所谓好坏,但事后,那感觉真的很糟很糟,每一次我都是逃走……” “我知道。”我拖着长音。 “至于次数,远远比你这会儿脑子里的数字要少得多。” 我被史迪文识破,讪讪地笑了笑。 “不过,还是对不起,没能做到零。”史迪文一共说了两遍,“对不起。” 后来,史迪文钻进被子。泡了太久的水,我们的手指肚个个肿泡着。我嘴上抹了蜜似的,夸赞我和他的手相皆是有福之人。接着我们相继上举了手臂和腿,我几乎抻断了筋,也处处短他一大截。史迪文给我换了一次毛巾,我的头发到了五分干。我饥肠辘辘,吃掉了酒店有偿提供的一包苏打饼干。我左手食指莫名其妙生了根倒刺,史迪文握过去,送到嘴边一嗑就嗑断了。 再后来的时间,我们用来做了我们必须做的事。 我不得不对浴袍的设计赞不绝口,带子一扯,万事大吉。 史迪文从我的嘴一路吻下去,直到胸前的高耸,再直到平坦的小腹。他双手卡在我的腰侧,让我不能动弹,新生的胡茬蹭得我止不住发痒。他要再吻下去,我找回理智,惶惶地念了句“关灯呀”,便自食其力地向床头的旋钮伸长了手臂。 而这厮,突然便松开了手。 我关了灯,可失去他钳制的身体,被手臂带得囫囵向上挪去,使得他的吻径直落在我双腿-之间,如同我主动奉上。 我绵长地“嗯”了一声,自知中计:“讨厌……” 史迪文极尽讨好我,给了我他的双手,允许我同他十指交握,令我在失控的颤抖时不至于只抓住床单。 他平仰回我的身边,将手探到我的腰下:“上来。” 我借助他的臂力,翻身跨坐到他的身上。 他轻轻捏着我的下颌:“自己来。” “我没力气。”我半真半假装地伏在他的胸前。 “懒死你……”史迪文低笑,扣紧我的双臀如我所愿地狠狠律动,直到我全心投入,再无顾忌地迎合着他,他才渐渐将主动权重新交还于我的,并不忘取笑我一句:“亲爱的小荷,你有种再说一遍你没力气……” 后来我全身汗津津地倒下去,史迪文才终于将我压回到他身下。我对来说到底是不同与其他女人,我的名字被他挂在嘴边,而他也将我的脸孔看了又看。 廊灯没有关,黄色的灯光幽幽却刺目。到最后我羞极了,扯了个枕头盖在脸上,闷声道:“求你别看了。” 史迪文抓过枕头,弯了双层垫到我的臀下:“给个理由。” 如此一来,我被迫挺向他,身体向上拗出圆润的弧度。我把脸扭向一边,话被他冲撞得断断续续:“被你这么盯着,我真的没脸出声儿啊……你这是要憋死我啊……” 史迪文失笑,俯下身,鼻尖蹭着我的鼻尖,身下愈加猛烈地迫使我:“我看是看定了,叫不叫的随你。” 我控制不了,发狠欠了身,将嘴送到史迪文的耳畔,一声声呻吟如数送予他。 这个季节的清晨,早早地便泛了白。 我赖在床上筋骨根根都痛,而史迪文在打领带了。他为了不吵到我,仍赤着脚,除此之外整个人焕然一新,白色西装裤,浅蓝色衬衫,以及一条藏蓝细窄领带,赏心悦目,令我良久地撑住了上眼皮。 一袋袋衣物是史迪文命阿南送来的,除了他的,势必少不了我的。 史迪文回过头:“醒了?” 我夸张地捂住脸,从指缝偷窥:“哎呀妈呀,天神下凡,好闪。” 史迪文板着脸清了清嗓子,无奈忍无可忍,还是欢喜地露出了一口白牙,走到我面前,忽地俯下身:“我真有这么帅吗?” 史迪文只在我手背上啄了一口,便接着整装待发:“我帮你定了八点的morning-call,你可以再眯一会儿。今天我陪乔先生飞东京,不出意外的话,五天之内回来。” “什么叫不出意外的话?”我莫名地,“会有什么意外?能有什么意外?” 史迪文不解地皱了皱眉:“去谈公事,谈得顺或不顺,都有可能多耽搁一两天。” “哦……”我松下神经。 史迪文穿好鞋子坐回我身边:“文勇,四十一岁,无业,平日里做做股票,外汇的小投资,上个月几乎破产。重要的是,这桩故意伤人案果然正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为他这里……果然不正常。” 史迪文指了指头。 这便是他史迪文的效率。十一小时前,姓文名勇的男人对我舞刀弄枪,十一小时后,他史迪文下了结论:这绝不是巧合。而在这其中,他还和我耳鬓厮磨了整整七个小时。 “你坚持,他是于小界安排的?” “你坚持,他和于小界无关?”史迪文反问我。 无须我的回答,他便站直身:“我走了。” 他迈了三五步,我叫住他:“喂,你给我安排了保镖是不是?今天我出了这个门,会有猛男默默地如影相随是不是?” 史迪文不禁抿了双唇。 “我就知道,”我裹着被子下了地:“我就知道你自作主张了,否则怎么走得这么豪迈……你可以和我直说啊,我不会拒绝,因为我怕死怕得要命。可问题是史迪文,你有几员保镖?那天,我们打球的那天,我有注意到有人在保护你,总不会你就那么小猫两三只,让给我了你就变光杆司令吧?” 史迪文间接承认:“放心,我不会有事。” 我还要争辩,史迪文却一下子吻住我,手拖在我的脑后,霸道的舌头结结实实地探入我的牙关和我缠绵,混沌了我的头脑。 末了他总结陈词:“鉴于你敏锐的注意力,又能结合推理,这个吻别,是给你的奖励。” ----- 你们说我的船不叫船,顶多是小木筏%>_<%今天有没有进步一点点,等我循序渐进啊~~ 闪电回头什么的好好笑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将外套搭在小臂上,抓上墨镜直到出了门才架上鼻梁,再没回头。 房间门悄然合上,我飞快地更衣,歘地拉开窗帘。天空由白绽放为浅蓝色,和史迪文浅蓝色的衬衫一般明澈。史迪文出了酒店,打开等候着他的一辆黑色轿车车门,钻进之前顿了顿。 我以为他会抬头,即便远在十六楼的我,昏黢黢的大概只是片人影,我也以为他会象征性地抬头。不过他没有,一侧身钻进了后排丫。 自此,倒计时拉响媲。 若真是五天时光,不足挂齿,毕竟我们向来也不是讲求朝朝暮暮之人。 东京一行,Donna没有随行。 这半个月来,Donna受我所托,扎根黑糖咖啡厅,无所事事的她,求之不得代我监视程韵伊,怎一个尽心尽力了得。而由她传达给我,再由我传达给郑香宜的结论是:于泽一面未露,清清白白,反倒周综维,平均三天便要逛上两逛。 “香宜幼儿园”开设分园,照样位于某新兴的小区中。 郑香宜亲自选址,督工,和工人们同进退。 我和她分坐跷跷板的两端,她和工人们的“同进退”,甚至还包括了她同样一顿要吃掉两个馒头,而她抱着两个馒头和一饭盒的东北乱炖,却仍升到了上空。我在我这一端鼓秋了半天,仍稳稳地压在地表。 “郑香宜,我胖了?”我掐住腰身,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是我瘦了。”郑香宜的吃有吃相是根深蒂固了,山东馒头和法式吐司无异。 “可是你……” “是,我是变回了大胃王,可瘦了就是瘦了,今儿个才称的,四十四了,也真怪了。”郑香宜撇撇嘴,菜一扫而光后接着用馒头沾了沾菜汤儿。 心宽体胖。反之,或许也是成立的。 对于周综维,郑香宜只扬着声调哦了一声,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郑香宜和于泽无以名状的不合拍,在几次不是她姗姗来迟,就是他早早告辞的约会后,升级到了谁也不搭理谁的高度,至今,一个礼拜了。可好在,排除了各自旧情复燃的可能,外忧内患中的外忧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秦媛做东,瑞元上至秦媛,下至编外毛睿,全体人马通通早退。 史迪文在抵达东京后,给我打来电话,报平安。 火锅店前,我渗到队尾,摆摆手让七人大部队不用管我,进去就是。 我第一句话便千言万语汇集于绵绵二字:“到了?” 店前的迎宾小姐人美心更美,一杯凉丝丝的果茶奉上,单是微微晃动的波面,就敛去了初夏夕阳的咄咄燥浪。 “到了。”史迪文闷哼了一声,“怎么办?” 我一震:“什么怎么办?出什么事了?” 接二连三地,我不由得风声鹤唳,心头抖抖的,控制不了。 果然,人家史迪文只是幽幽道:“食欲不振,精力不集中,呵欠一个接一个,还有我的腰,喔……这种种症状表明……昨儿个我好像对你太卖力气了。” 我脸红,要回避开路人,偏偏连续四个向右转,转了一圈后,这地段四面都人潮汹汹。我搜肠刮肚,清了清嗓子丢给了他两个字:“活该。” 我有默契,了解史迪文在笑了笑之后,便要挂断电话,于是抢先一步:“喂,你真的有安排保镖给我吗?我今天走在路上可是急停了好几次,一个也没揪出来。会不会你这一鞭长莫及,他们只拿钱不做事啊?” “不会,因为他们和我说了,你今天总共急停了六次,闪电回头什么的好好笑。”史迪文当真发笑,“何荷,你只管照常,他们不会妨碍到你。” “好,那你去忙吧。”我倒也有分寸。 “你啊,明知道我在赶时间。”史迪文无奈,电话中传来他渐疾的脚步声。 “赶时间还磨叽,go,go,go!”我“善解人意”地挂断了电话。 我又驻足了几秒钟。 史迪文又将电话打来,用了一样的句式:“你啊,明知道我会再打来吧?” 我掩着嘴:“哎哟,这样好肉麻。” 史迪文默默不语,除了他的脚步声,耳畔又传来他人隐隐的对谈,随着他每走一步便更身临其境。接着,他融入其中,一句浮夸的日文问候后,他挂断了电话。这厮,是要用真相说话,这电话他是不得不挂了。 人均消费千元的火锅店,薄薄几片霜降牛肉,这一场才哪到哪的庆功宴,又是秦媛为毛睿痛下的血本。 瑞元拿下凯文时,秦媛陪毛睿大跳探戈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接着凯文落马,毛睿七上八下,急火攻心。再接着,托史迪文的福,瑞元拿下严律师,毛睿不治而愈。秦媛做戏做全套,索性便有了今天的大出血。说来,毛睿他自个儿是无所谓的,怕就怕瑞元四面楚歌,害了秦媛。他没本事归没本事,但对秦媛的爱,却是最最真挚的三个字:要她好。用秦媛的话说,假如她跟了他,落得一年不如一年,他小小年纪怕是真的会郁郁而终。 瑞元上下,无一人对毛睿吐露真相,个个当他是襁褓里的婴童,外面局势险不险恶的,与他无关。 饭局过半,毛睿和人换了位子,美滋滋地坐来了我旁边,窃窃私语:“我向秦媛求婚了。” “她答应了?”我并不这么认为。 果真,毛睿摇摇头。 秦媛的身份不仅仅是离异,而是离异育有一女。对于毛睿的求婚,无论是不是托词,总之秦媛说女儿不会答应。想想也是,毛睿这样一个蓄着背头,但骨子里却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要做一个中学生的后爸,换谁谁也不会答应。 毛睿苦着张脸:“你倒是给我出出主意。” 我不解:“怎么你也拘泥于形式了呢?你说过的,和秦媛私定终身就好。” “我改变主意了。因为我爸妈说,但凡我娶了他们选的人选,他们就允许我在外头胡来。因为秦媛也说,要不你就娶了别人吧,我做你情人。”毛睿咬着牙,说到激愤时脑袋一颤一颤的,背头两侧的碎发一绺绺地滑下来,“这时候我才开窍,私定终身叫‘胡来’,没有婚姻,我的爱人不叫爱人,叫情人,所以婚姻才不是形式,而是他妈的结果啊。” 我不禁在桌下给毛睿鼓了鼓掌:“说的好。” 毛睿呼出口闷气:“你和Steven也是,得有目标啊。” 我欢喜地睨了他一眼。 婚姻,到底是绕不过,逃不掉的猛虎,更是抗拒不了的美好。离婚,史迪文说他会离婚。我批判了他一百次,推开了他一千次,扣了他整整五年浪荡子的屎盆子,这一次,总要信他一次,彻头彻尾地无条件信他一次。 过了二十一点,何翱仍腻在我身上叽叽喳喳个不停:“妈妈,你今天好美哟,脸上滑滑的呢,眼珠儿好大一颗。” “重新数数,只有一颗吗?” 何翱还当真一、二地念出来:“好大两颗。” 我合不拢嘴:“厚福啊,找个良辰吉日,妈妈带你去瞧瞧宇宙飞船好不好?,没准儿……再重新介绍位朋友给你认识啊,哎呀没准儿呢,到时再说喽……睡觉睡觉……” 这一天,史迪文没有再打来电话。 我将手机调作震动,搁在枕边,浅浅地憩到天亮。 第二天和第三天,史迪文通通没有打来电话。 我只当他在忙。 我过了无事生非的青春年华,用不寻常的步调和他走到今天,直截了当便是我们最大的收获。男女间无谓的揣测,那些纷扰,那些弯弯绕,与我们毫不相干。所以即便我频频心神不宁,打翻了两只水杯,忘记了一场会议,追了一次尾,但在有任何确切的消息传来之前,我仍一心,只当他在忙。 到了第四天,史迪文给我打来电话。 我这厢手机忽闪的古怪号码,并不是史迪文的手机号码。 我草木皆兵,好在史迪文带来好消息:“何荷啊,明天,我明天就回去了。” 但下一句,他在凝固后忽地问我:“何荷,今天几号?” 抱歉了,明天恐怕回不去了呢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纵然我也有呼之欲出的种种问题,且史迪文的问题又太小儿科,我还是先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二十三。” “二十三?你确定今天是二十三号?”史迪文提高了音量,字正腔圆,而若不是他这一提高音量有了对比,他适才开场白的气息奄奄,险些便被我归咎于千里迢迢外不佳的信号了。 接着,史迪文兀自嗫嚅:“二十三……那不是明天,是今天,今天才对。丫” 我一头雾水:“史迪文,你的中国话能不能不让人这么费解!媲” 再接着,电话中额外传来一把……不,是两把或三把操日文的男声,他们直接与史迪文公式化地交涉着什么。史迪文的日文算不上太灵光,听还可以大概听听,说就免谈了。而我确定,是史迪文先发飙的。他操毫无温度的英文质问对方要做什么,至于是谁先动的手,我不得而知,而打斗声不过寥寥几拳脚,又偏巧了在场的个个都是硬汉似的,没有人痛呼,所以到底又是谁打了谁,我亦不得而知。 从始至终,我屏气,一声未吭。 史迪文“友好”地对对方说再给他五秒钟时间,而后他还有工夫对我笑了笑:“呵,小荷,抱歉了,明天恐怕回不去了呢,我答应你,尽快。还有哦,这边的天妇罗真的好好吃……” 电话是被人硬生生按断的。 我拨打史迪文的手机,关机。 而史迪文给我打来电话的古怪号码,是被加了密的。 这一天,我反倒比之前镇定了。 我可以确定,史迪文出事了。 下午两点,我得到消息,文勇提供的患有精神分裂症的诊断书,并不具备法律效力,换言之,他即将被判处故意伤害罪。史迪文认定的“做戏”一说,似乎不再站得住脚,事情并未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向发展。 下午四点,Donna打来电话,说黑糖咖啡厅侦探的游戏,她暂时玩儿到今儿个为止,因为今儿个稍后,乔先生便会自东京返京了。 下午六点,Donna第二次打来电话,说乔先生抵京,Steven和他同去,却没有和他同回。她身为老大的女人,不宜过问“老二”的行踪,能帮我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而到了下午六点二十分,Donna又第三次打来电话,说出于侦探的本能,她捕捉到了乔先生的一通电话。乔先生吩咐电话那厢,必要时可以加大剂量,好好把守,不许再出岔子,云云。 至此,一盘散珠串成了一串。 在乔泰股份的成立酒会上,文勇因着我尚不知晓的原因演奏了一段小插曲,而与他无怨无仇的我,或许的确只是中了几百分之一的概率。而史迪文本着绝不漏放一个的原则,把他的“亲信”拨给了我。他答应我他会没事,可到底还是出了事。同样是因着我尚不知晓的原因,乔先生极有可能是用下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将史迪文扣押在了东京。 他或许已昏昏沉沉了两三日,所以始终无法和我联络。 或许他今天也理应不会醒来,可他醒来了,手机自然不在身上,只好用东京当地的电话联络了我,直到被人就地制伏。 难怪,他连今夕是何年都分辨不出。 二十三号,他理应和乔先生一同,在今天二十三号返京。可惜他没有做到,且还若无其事地同我讨论天妇罗的美味。 我不是小孩子,他也从不当我是小孩子,他再怎么若无其事我也不会当他没事,所以他是在说:何荷,别乱来。 六点半,我下班,在停车场使出吃奶的力气嚷嚷了一句:“出来!” 有不相干的人纷纷对我行注目礼,唯独史迪文的人无动于衷,宁死不露面。 我钻上车,两条手臂直直地撑住方向盘,惧意一股脑儿冲上来,额头的血脉每一条都在突突的鼓胀着。 忽然有人叩了我这一侧的车窗,温和地咚咚两响。 我惊跳着偏过头,是汪水水。 蒙了一层茶色车窗,汪水水脸色并不好,而等我按下车窗,也并无太大改善。她还是脱俗如小龙女的她,但小龙女也多得是不振的时候不是吗。 我反被动为主动:“不是路过吧?有话和我说?是有关咱俩的一山不容二虎,还是说你有Steven的线索?” “线索?什么线索?”汪水水反过来问我,“他怎么了?” 我推开车门,险些撞到汪水水,下了车对她悄声说了两个字:“打我。” 汪水水云里雾里,眉头打了个结。 “我有原因的,让你打我你就打我,扇我一巴掌我会谢谢你。”我郑重其事。 这一巴掌,汪水水一来人比黄花瘦,二来支支吾吾地,总之是大抵只扇来一阵徐徐之风。我演戏,直跌向车头,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汪水水随即被人钳制,我一把揪住来人:“我没事,放开她。” 来人不是生面孔,是我认出的保护史迪文的练家子之一。我直截了当:“你有没有Steven的消息?” 在我一无所获后,汪水水拦在我的车头,一副要么我给她答疑解惑,要么便只能从她身上碾过去的决绝。可谁又能为我答疑解惑?我将头探出车窗,说得笃定:“放心,Steven不会有事。”我倒车,驶走。来人名叫大克,一身的好本事也自然不会落在汪水水手里,消失得比我更叫人措手不及。 我给于小界打了电话。 他说他在嘿摄汇。 我直奔过去。天擦了黑,嘿摄汇灯火通明。于小界在有镶有釉彩的门外等我,说里面还有客人。里面操刀的摄影师不是于小界,他手臂有伤,今天只是在一旁旁观。说话的工夫,客人结束了拍摄,出了门对于小界道别,于小界饱满地说谢谢光顾。 “伤口怎么样了?”我没有要进去。 于小界也就陪我站在门外:“再也端不了相机了呢。” 我心头猛地咯噔一下,好在于小界一笑:“呵,你可真好骗。说来也还得谢谢这一刀呢,皮开肉绽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了,一根筋地重操旧业是不可能了,但割舍不下也是真的,偶尔来过过瘾是免不了了。你找我有事?” 这一天下来,我快要支撑不住,直言道:“你有没有耳闻,乔先生和史迪文有不和?” 于小界眉头蹙上,是不解的样子。 “这阵子你常和乔先生打交道,他有没有对史迪文不满?一字半句的也好。” “乔先生器重Steven,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我一时急冲:“大家都知道的,不代表不是假象!” 话一出口,便收不回来,我只好道歉:“呵,我也真是的,对你凶什么凶,这不忘恩负义了。” 于小界摇摇头,大人大量的浅笑和着斑斓的釉彩,将他手臂上的白色纱布衬得明艳。我发自肺腑地请他好好养伤,随后便告辞。等我发动了车子,于小界才又叫住我,说何荷,若说乔先生对史迪文的不满,恐怕……只有一个。 途中,于小界的话在我的车厢内久久不散。 他说,对乔先生有价值的人,是被要求心无旁骛的,而何荷你,是不是令Steven坏了这规矩?心无旁骛,心无旁骛,而我无疑是他Steven的旁骛。 第二天,大克主动联系了我,说米其林三星天妇罗,在东京只唯一一间,面衣入口即化,包裹最应季的海鲜,最后用自制柠檬汁取代天妇罗酱油,返璞归真。而他们,在快马加鞭地排查周边酒店了。 第三天,Donna给我传来消息,说翌日乔泰股份将举行重要会议,会议出席人员中,包括Steven。 第四天一早,史迪文又一次用被加了密的号码给我打来电话,又一次若无其事:“何荷,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到底要不要带厚福去航天博物馆啊?” 我哽咽,可也不得不由着他:“这不是一直在等你回来吗?” “就这个周六吧?这个周六我们去吧。” ----- 呜。。我今天上午有留言,说今天晚上更。。可貌似没留上,久等的同志们抱歉了。。明后两天都要出门,后天有小图推,我保证后天的更新,明天你们就不要等更了。后天貌似也不会加更。。真心抱歉了。。节日愉快~ 你是说……啵的一下,就啵的一下?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振振有词:“这次一定会回来吧?男人最要不得的就是言而无信。” 不确定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史迪文音色嘶嘶地喑哑着,可恨死人地,他一句苦不诉,还言笑晏晏:“周六几点?我去接你们?” “我们直接约在博物馆好了,九点可以吗?媲” “没问题,那……周六见。丫” 我再被动不过:“好,周六见。” 以五年为分母,我和史迪文通电话的频率低得可怜,而这一通,也和大多数无异,直截了当,精炼得像是无情。可又怎么会是无情?说穿了一直以来,怕只怕多说一句,那些被掩饰的,被束缚的情,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史迪文电话才挂断,郑香宜便找我找来了瑞元,说于泽退役了。 就飞镖这一行当而言,于泽退役退得为时过早,不过他肩关节的伤病,也让他别无他选了。源头要追溯至郑香宜被于泽封为“幸运女神”的岁月,幸不幸运的这一说果然还是太迷信,真相是,于泽在郑香宜的鼓舞下,进行了过激训练,在频频摘金夺银后,也为此埋下了病根。 而更不幸运的是,如此不计后果的性子,更令于泽继而失去了执教的机会。 抽丝剥茧,这会儿和郑香宜不合拍的于泽,并不是什么bad-boy,而是一个前途渺渺的退役运动员而已。若与父母和于氏翻脸,他要何去何从。 郑香宜在瑞元便对我红了眼圈:“表姐,这可怎么办啊?” 我斩钉截铁:“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明摆着的?你养他啊。你让我说他们男人什么好?男儿当自强也不是这么个当法。是说没点儿伤病,不流血,不卖命,他们就算不上英雄好汉了吗?香宜,你在乎他吗?在乎的话今后就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别再让他冒哪怕一点点的风险,也别让他去做他为难做的事,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让他长命百岁。” 语毕,我眼圈便红得比郑香宜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男人,到底要受多少的苦,又到底要让多少女人为他们疼在心上。 无奈郑香宜一句话将我推翻:“养他?我好死不死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事业开花节节高,光是这就让他妄自菲薄了,你还让我养他?表姐,你到底了不了解男人啊?” 谁说不是。那小气的,被叫做男人的动物,总是要顶天立地的。 这一天稍后,Donna又给我传来消息,说理应有Steven出席的乔泰股份的重要会议,Steven因未能准时抵京,而缺席了。 对此,乔先生暴跳如雷。 Donna清清楚楚地说的是未能准时抵京,这便代表,史迪文迟了归迟了,但终究是回来了。 周四,史迪文发来短信:后天见。 我不禁有些气恼,为什么不能打一通电话来? 周五,史迪文照样发来短信:明天见。 我咬着牙关,照样没有回复。我接连输入了三遍的“好”,又一遍遍删除,做不到无条件的好脾气,可又不能贸贸然地对他爆发。 周六早八点半,我和何翱抵达航空航天博物馆。我为何翱从头到脚置了新装,牛仔裤和黑色鞋子之上,是一件淡粉色T恤,真真是继承了史迪文的衣钵。我的心事大概如乌云般黑压压地罩在头顶,所以即便我频频提议要带何翱先在周边逛逛,这小子却执意说不用了妈妈,我们在这儿等着就好。 直到九点五分,史迪文仍没有露面。 事后想想,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五分钟再长又能有多长?可我却生生在五分钟之后,便拨打了史迪文的电话。 无人应答。 并不算熙熙攘攘的游人有秩序地入场,我接连不断拨打史迪文的电话,直到九点十分,照旧无人应答。何翱的小手从我汗漉漉的手中滑脱下去,他在裤子上抹了抹,再度握回来。 “妈妈,新鞋子脚痛……”何翱怯生生地抗议。 我腾地挂了电话,抱高他:“宝贝我们回家,妈妈抱。” 这时,有入了场的小孩子们,簇拥着什么,又折返了出来。 一只做宇航员装扮的男人像个庞然大物,笨拙却又匆匆地向我赶来,一路跌跌撞撞,而即便他全副武装,不是史迪文,又能是谁? 我哭笑不得。穿了新装的,正在因新鞋子而脚痛的除了何翱,还有我,因为他史迪文理应闪亮登场,风流倜傥,而我们总不能拖了他的后腿。可怎地,他是这副滑稽相,真让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史迪文急刹在与我和何翱一步之遥,一歪头,对何翱挥了挥手。 何翱多云转晴,咯咯发笑。 “谁啊你?”我脸红脖子粗地质问。 史迪文弯下腰,对跟屁虫般的小孩子们指手画脚,末了一干小毛孩子齐心合力,才将史迪文的头罩拔了下去,围个圈儿当个宝似的争抢着。史迪文一边打理头发一边嚷嚷:“小心小心,别弄坏了,哥哥我可是花大价钱租来的!” 站定后的史迪文,发梢挂着汗珠,除了头罩,他仍穿得像个实打实的面包。可他的脸又太英俊,眸子黑漆漆的,两片薄唇勾着得天独厚的轮廓,真是不可理喻,过去我怎么会抗拒得了它的亲吻。 “Sorry,让你们久等,怪就怪这行头真的太难穿。”史迪文呼出一口气,用手扇了扇风。 “你不会中暑吧?”我要说的话太多,主次乱糟糟的混成一锅粥。 “快了,所以我得速战速决。”史迪文微微俯身,面对何翱:“厚福啊,在下是……你爸爸,史迪文,又名Steven,中英文两用。今后,还请多关照。” 我一动不动,听之任之。 “小子,你妈咪说我是宇航员,纯属不得已而为之,但身为男人博学是好事,所以带你四下熏陶熏陶倒也无妨。我这个样子呢,就是宇航员了,你看看就好,不用认真。至于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在做怎么样的事,将来我再讲给你。”说着,史迪文便着手蜕皮。 大局定下,我叹气道:“你说带他来这儿,是为了让他能对小伙伴侃侃而谈的。你出尔反尔。” 史迪文穿了驼色长裤和黑色衬衫,闪亮登场:“这不叫出尔反尔,叫……进步。” 我换了条承重手臂,重新将何翱抱了抱好,好心建议史迪文:“和他讲话你不要太文绉绉,否则对牛弹琴哦。” 史迪文不信,当场测试:“小子,我是谁?” 何翱银铃般作答:“爸爸。” “那再请问,我是宇航员吗?” 何翱摇摇头。 史迪文耸耸肩,代表喏,他行的。 史迪文伸开双臂:“好男不让女抱,来找爸爸。”何翱扑过去,二人一而再再而三,便无师自通。沉甸甸的何翱坐在史迪文的小臂上,仿佛小小一只,怡然自得。 接着,史迪文多婉转似的:“何荷,我们kiss一个吧。” 我顾不得脸红:“开什么玩笑?你忘了上次在你家……?Kiss这件事真的是小孩子不能接受的,想想也是,好端端的两个大人咬来咬去的是要怎样啊?是真的会吓到他的。” “谁说要咬来咬去了?”史迪文细细地却又戏谑地打量着我。 “你是说……啵的一下,就啵的一下?”我别开脸,久久按捺的心悸就这样找到了突破口,顿时眼眶刺痛,“史迪文,耍我真的有这么好玩吗?” 这时,跟屁虫般的小孩子们争抢着头罩,渐行渐远。 史迪文对何翱好商好量:“小子,帮我个忙,脸面向我背后,从一默数到十可不可以?” 就这样,何翱搂住史迪文的脖子,脸面向他背后,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二……” “默数……”这一次,史迪文高估了他,也只好再重申,“就是不出声儿的数。” 何翱不再作声。 史迪文不浪费时间,一倾身,吻住了我。 ----- 明天出门,今天熬了个大夜更上来~五月第一天,新月新气象~ 我们在心里热乎过五百年了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相隔何翱瓷实实的小身子,史迪文扎稳了脚步,厚积薄发地吻住了我。这是我要的kiss,也是他从始至终要给我的kiss,去他的蜻蜓点水,去他的敷衍了事。 这个男人,他说迟到便迟到,也随他怎样的奇装,更甚的是,那尽忠陪伴我和何翱久久的“宇航员”,那我反反复复编织的假象,被他一招一式便全然推翻。而我……却不怪他,无论耍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好玩,我今天的好耍倒是有目共睹,如同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会儿,还回吻住了他丫。 史迪文一条小臂托在何翱的屁股下,另一条揽在何翱身后,他身高臂长,小臂在何翱身后长出一截,手抚在何翱脑后,除去抱稳他,还可防范他的回头。 两秒钟过后,我猛地踮高了脚尖,伸手抓住了史迪文胸前的衬衫,使得这个吻更加结结实实。 我的火气令史迪文自喉间发出了沉沉的“嗯”的一声。 他一直半眯着的双目在睫毛抖了抖后,终于合了上媲。 他榨干了我唇齿间最后一丝空气,而我的舌还在与他的舌纠缠,他却不得不抽身:“唔,时间到了。” 果然,下一秒,何翱腾地回过了头:“十。” 我缺氧,深吸了吸气,小声道:“你太低估了他,他可以数到三十的。” 史迪文失笑:“呵,我是太低估你了。” 史迪文才放下何翱,我便代何翱开了口,我说为了今天的约会他穿了新鞋,直嚷嚷脚痛呢。史迪文一按眉心,苦恼地说oh-no,你是说我要一直抱着他吗?那我的衬衫会变皱巴巴诶。而接着,他便把何翱高举过头,让何翱骑在了他的脖子上:“哎,只有这样喽。” 首次升空的刺激,令何翱张牙舞爪,兴奋地哇哇怪叫。 史迪文也好不到哪去:“臭小子,别再毁我的发型了好不好……” 一时间我一扫阴霾,火上浇油地说我今天也穿了新鞋…… 史迪文一瞪眼:“我的又何尝不是新鞋!” 场馆内游人稀少,中小学生占了一半以上,何翱毫无悬念地是最最年幼的生力军。游览在无言中拉开序幕,我瞥了瞥理应滔滔不绝的史迪文,说你倒是给他讲讲。史迪文却迷人地一笑,说何荷你当我是百科全书吗?这真不是我的长项好不好。 “下礼拜我们去动物园好了。”我说。 史迪文没有应声。 我不是一时脱口而出,所以又执拗道:“下礼拜,我们去动物园好了。” 史迪文一下子加快脚步:“来,跟上。” 我们追上了一队春游小学生的队尾,带队老师的讲解,声声入耳。 史迪文在自作了这小聪明后,对我挤了挤眼睛,捎带着,也将我的提议蒙混了过去。 我不得不作罢,换了问题:“这两天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史迪文随着老师的讲解,当真打量“嫦娥奔月”,一心二用地回答我:“啧,舟车劳顿吧,这两天尤其的不堪一击,怕就怕拨了电话你一声‘喂’,我就会哭个稀里哗啦,说何小姐啊,你说咱俩怎么就这么难。” 我如鲠在喉:“给我从头说。” “眼睛好痒,先帮我揉揉。”史迪文双手上举,稳妥地扶着何翱,只好求助我。 “哪边?”我问。 他答:“两边。” 场馆内光线昏暗,我代史迪文抹了两把,手指收回后却是湿漉漉的沾了少许泪水。 有小学生眼尖,察觉我和史迪文远远比展品来得有趣。 老师颇有微词,正欲开腔,一抬眼被史迪文的一张俊脸扰乱了一池春水,末了粉唇动了动,悬崖勒马。纵然,这男人摆明了有妻有子,但光是这么看看,也养眼不是。 于小界说的对,若说乔先生对史迪文不满,便是不满他对我的“芳心大动”。 占有欲说穿了是一种可怕的私欲。最初常常冠冕堂皇,说我这般这般全是为了你好,她何荷猛如虎,吞噬的是你的大志。接着便是赤-裸裸的直白,我的钱是我的钱,一分一厘通通是我的,我的人也是我的人,你所存活于世的一分一秒,时时刻刻须为我尽忠,你若胸无大志,杂念丛生,我“养”你何用。 乔先生权衡利弊,与其对我不利,冒使得史迪文反弹的风险,倒不如直接给他本人点儿颜色看看。东京之行,公事在第二天下午两点结束,史迪文则在第二天下午两点半陷入昏迷,此后,镇静剂被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体内。乔先生无声胜有声地告诫了他:他乔先生若要阻挡谁,易如反掌,他人的身体发肤,他视如草芥。 无奈,史迪文大可以做草芥,却不可以做逆来顺受的猫狗。乔先生这一回,同样惹恼了他。 乔泰股份的第一次股东会议,原计划由史迪文主持,主要要阐明公司年度投资方针。乔先生掐捏好了史迪文的镇静剂剂量以及归期,却独独没有预计到,史迪文将计就计,在东京某医院额外“昏迷”了三个小时,硬生生地误了航班。 等史迪文搭乘的航班缓缓落地时,股东会议不了了之地落下了帷幕。 乔先生暴跳如雷。 至此,他和史迪文的敌对,如同第一道烈阳,刺穿了层层乌云。 在步入空天走廊时,史迪文偏过脸:“何荷,我们……可能要先降温一阵子了呢。” “降温。好,怎么个降法?”有了铺陈,我答得从容。 “就……尽力降喽。哎,”史迪文苦笑,“好难。” 我贴着史迪文,摆臂时会轻轻蹭上他的身侧:“我们降了温,乔先生就会作罢吗?” “一定,因为乔泰股份不能没有我。但我总得先收敛收敛,他才好下这个台阶。” 我不语。 “拜托,你说点什么。” 我斜了史迪文一眼:“降温降温,史迪文,我们有好好热乎过吗?” 史迪文双眼缓缓一眨,再睁开时像生了火似的热烈:“小荷,抛开顾虑的话,我会一天二十四小时缠着你,吃饭的时候要手拉手,无聊的时候就嘴对嘴,买一本情话大全用中英文对你说两遍,再把全部力气通通花在你这一米五八或是一米六的小身子骨上,下不了床也在所不惜……” 我面红耳赤:“好了好了,热乎过,我承认我们在心里热乎过五百年了行不行?” 史迪文熄了火:“在心里……嗯,你这用词真到位。没办法,暂时没办法抛开顾虑,我们还有将来,有何翱,所以,我必须先避避风头。” “这条路,你一定要走到底吗?” “是。你可以不在乎我有没有钱,但我要用钱……从高慧手里换回我的自由身。而且乔先生这一条路,我一旦开了头,就没办法中途退场,要么永远被他踩在脚下,要么,扳倒他。何荷,我能扳倒他的,谁让你的男人,是宇宙无敌呢。”史迪文的这最后一句大话,倒是真真应景。 不知道从何时,即便带队的老师都立定了脚步,痴痴地陶醉于史迪文的衷肠。 接着,随着一声闷响,何翱的小脑袋歪在了史迪文的头顶上。 史迪文吓了一跳,动弹不得,严峻地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睡着了……”我哭笑不得,“宇宙这东西果真还是太深奥了……” 老师自拔出来,找辙找补,可又恋恋不舍对史迪文下嘴,不得不拿我开刀:“咳咳,我说这位妈妈,您的宝宝是神童吗?不是的话,您带他来这儿会不会太拔苗助长了?再说了,秀恩爱请挑挑地方,这儿可都是祖国的花朵……” 抢在我难堪之前,史迪文先连声对我道:“抱下来,抱下来……” 我忙不迭将何翱从他脖子上卸下,抱在怀里。 史迪文舒了口气,单手扶着脖颈转了转,不疾不徐地走上两步:“我说这位teacher啊,您的讲解,但凡稍微生动一点点,我儿子也不至于睡着好不好?” ----- 今天又迟了。抱歉。 没存稿就是这点不好,定不下来更新时间,有时候明明就差一点点了,可最后卡了N久。。 你这样配我刚刚好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老师面色青红交加,若谁有心掐掐秒表,我保证她羞答答的工夫要压倒性地胜于一切。史迪文搔首弄姿的兴致虽一日不如一日,但但凡他肯挠挠眉梢,翘翘嘴角,出师告捷没一点点的悬念。 史迪文仍行云流水:“此外,teacher您说嫦娥三号将从月球采集样本返回地面,嗯……嫦娥三号她表示压力好大,话说取样并返回地面的技术,预计要到2015年之后才有可能达到,可嫦娥三号她在今年下半年便要发射了诶。哦,还有还有,我国的运载火箭是用‘长征’命名,teacher您说的‘神州’,是航天飞船。借用您一句话,这儿可都是祖国的花朵,teacher您这么误人子弟,真的好吗?丫” 鸦雀无声中,酣眠的何翱发出扑扑的呼吸声。 我对他窃窃私语:“恭喜你啊厚福,你是当真有个宇宙无敌的爸爸。” 老师顽守最后一道防线:“我……我口误!” “口误?为什么口误?少看我几眼,teacher您何至于口误?鲁迅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变成了路。我说世上本没有秀恩爱,看的人多了,看个没完没了,看得眼红了,就变成了秀恩爱,这还真是欲加之罪呢。”史迪文没回头,直接问我道:“小荷,还有没有不开心?媲” 我抹不开面子,小声道:“好了好了,开心得不得了了……” 史迪文倒回来,抱回何翱:“我们走吧。” 身后传来小学生们的交头接耳,再到嗤嗤的哄笑,老师气急败坏。 我一边走一边拱了史迪文一肘:“啧啧,好毒舌啊你。” “有吗?”史迪文不以为然。 “说来我们也的的确确有秀恩爱。”我自省。 “错就错在她不该冲你。” “不冲我,冲你吗?Mr.万人迷。”我揶揄后,不由得感叹,“你不是说,这不是你的长项吗?” “这不算长项,是常识好不好?” 我们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博物馆。 我问,是不是要就此别过了?史迪文没有直接回答我,说我送你们到车上。 夏日盎然,何翱一下子便复苏了,一只小手胡乱地揉了揉脸,溜下史迪文的怀抱,蹬掉恼人的鞋子,穿着袜子哒哒地奔向了停车场反方向的草地。 我借机:“你说的哦,要送我们到车上的。” “一言九鼎。”史迪文长臂绕上我的肩头。 油亮的草地,浪漫的紫花地丁,有熙熙攘攘的几户人家在嬉戏了。何翱撒了欢儿,可到底比其他孩童持重,只蹦蹦跳跳,不大出声。 史迪文拉我坐下,不由分说脱了我的鞋子。 我一惊,双脚一盘:“你干吗?” “有没有磨出水泡?给我瞧瞧,水泡有多大,将来我送你的钻石就有多大。” “此话当真?”我夸张地摆出一副拜金相。 “嗯哼。”史迪文挑眉,点了点下颌。 我豁出去伸了脚,小脚趾上一枚水泡比趾甲盖儿还略略大了一圈。 史迪文用拇指抚过:“嗯……还不至于狮子大开口。” 五米开外处,何翱蹲下身,大概是找到了有趣的蚂蚁。 我抱膝坐好,问史迪文这会儿是不是有人监视我们?史迪文说没有,出门后兜了几个圈子,该甩掉的通通甩掉了。接着我直白地问:“那你还一副急着走的样子?” 史迪文随手捻了根草戳向我:“不急着走难道要婆婆妈妈吗?何荷,我说我们要降温就一定要降温。粘人的尾巴我甩得掉一次,不代表甩得掉每一次。乔先生暂时不会动你和何翱一根汗毛,是暂时不会,唯有我闪人了,你们才真正大吉大利。” “我们可以一起闪人啊。”我漫不经心道。 “什么?”史迪文蹙了蹙眼眶。 “我说,你我,再加上厚福,我们可以一起闪人啊。那叫‘荷’的度假村到底是不是你的地盘啊?可不可以作为我们的根据地的?” 史迪文眼底蹿升一丝丝光彩:“躲躲藏藏的,你肯?我以为……” 我将下巴垫在膝头:“那取决于我们躲什么,藏什么。更何况,如今妥不妥当的你做主,只要你说OK,我就肯。” 史迪文的浅笑渐渐绽开,虽不做声,但眼角的鱼尾纹深陷下去。 他揉了揉我脑后的长发:“小荷啊,你是真招人喜欢。” 后来,我有问史迪文,在东京,大克有没有追寻着天妇罗找到他。史迪文说有,但好在,大克等人迟了一点点,没至于硬碰硬地暴露,否则今天的乔先生和他,即便是装,也装不回亲密无间了,如此一来,将对仍处于劣势的他极其不利。 “我是不是太多嘴了?”我问。 “才怪,我是真的在向你求救。”史迪文悄悄将手环到我的腰后。 接着,史迪文揪了狗尾草,给何翱编了头冠。 何翱却撇撇嘴给原封退了回来:“女生才戴呢。” 史迪文被驳了面子,瞪眼:“爱戴不戴。” 我发笑:“和他你也计较。” 史迪文不依不饶:“对对对,女生才戴呢,我将来编给你妹妹戴。” 我和何翱相继一顿。 史迪文将头冠按到我头顶上:“你有异议?” 再后来,我对史迪文说,汪水水来找过我,像是有一肚子的话,可惜被我硬生生堵了回去,化作了一个谜。到这时,史迪文才说,他和汪水水自那场网球赛,那场无人幸免,要么伤及皮肉,要么内伤的网球赛后,便彻底失联了。 我不动声色:“是应我要求吗?我有要求过吗?” “呵,那你就当我是自发的好了。” 我带着何翱同史迪文一并,在十二点五分返回停车场。 何翱率先爬上了车,车门开着,史迪文将手臂搭在车门上,和我话别。他要过我的手机,输入了他新的手机号码,说以后用新的号码联络。 我按捺不住:“你说……要给厚福生个妹妹,是随口说说的哦?” “我是认真的。”史迪文接话接得快。 我抿了抿嘴,倏地别开目光:“哦……” 史迪文一拨我的脸,令我直视他:“哦什么哦?有话直说。” 我坦言:“我不想现在。” 史迪文没有异议:“我也不想现在。你不想生下第二个厚福,我也不想,我们对厚福有多不公平多亏欠,你知道,我也知道。你要等,我也要等。” 我如释重负,伸出手,要和史迪文握手:“好极了,我们达成共识。” 史迪文却双手环胸:“那能不能捎带着在那方面也达成共识呢?你能不能……别总在关键时刻……煞风景地警告我没带套儿,没带套儿。何荷,你每次从头到脚红得像只虾子似的,湿润润的使不出半点力气,我拜托你也丢掉最后半点理性,好好投入行不行?我自有分寸,是时候抽身我自然会抽身,用不着你操心。” “我……你以为我爱操心啊。” “所以说么,别再矛盾地对我推推拉拉了,想抓紧我你就抓紧我,想让我快一点你就大方地说快一点。你相信我的同时也大可以相信我的自制力,我忍到忍不了的时候自然会放开你。” 史迪文的露骨,到底还是令我涨红了脸:“好了,达成共识了。打住!” 史迪文弯下腰,对车里的何翱指了指另一侧的车窗:“小子,向右看齐。咦?左右不分吗?那边那边,向那边看。” 何翱正确地别过了头。 史迪文站直身,给了我一个牢牢的拥抱:“以后再和我约会,不管你身上穿什么,脚下通通给我搭平底球鞋,大不了我向你保证,再不拿你的身高做文章就是了。” 我侧过脸,贴在史迪文的胸膛上:“身高身高,我干脆去敲断了小腿骨再接上一截,你倒是说说看,接多少合适?” 史迪文笑得胸腔轻轻震颤:“省省吧,你这样配我刚刚好。” “爸爸!”何翱在车里抗议,“脖子痛。” 史迪文放开我,再一次弯下腰:“好了,向前看。” 十二点十分,我带着何翱对史迪文说了拜拜。从九点十分计算,我们的约会历时三个小时整。 ----- 亲爱的你们以后天黑了来吧。。我总是迟。。%>_<% 他妈的乔泰有你Steven就什么都有了(5月4断网,补上)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今天正逢郑香宜举家去我爸妈家坐坐。我带着何翱过去时,饭局进入尾声了,我妈和表姨拾掇着饭桌,表姨夫陪着我爸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至于郑香宜,还扒着要撤走的红烧肉,又用手拈了两块儿丢入嘴里。 何翱嗅着饭香咕咚吞了口口水。我妈讶然:“哟,没吃饭啊?丫” 我弯腰换鞋。我妈谁谁也不回避,兀自叨念:“这叫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说和爸爸出去,怎么没吃饭就给打发回来了。” 何翱的爸爸,在我的至亲圈儿里,升级为了不是秘密的秘密。有人眼见,比如郑香宜,有人耳听,比如我妈或是表姨表姨夫,更有人既眼见,又亲耳听,比如我爸,但一干人等心照不宣,从不将这话题拎上台面。 我扭脸进了厨房:“太忙。” “什么?”我妈追过来媲。 “我说,厚福他爸爸,太忙。”我有条不紊。 这一天,关于史迪文的讨论仅此而已。但在我洗了手,关上哗哗的水龙头后,房厅中传来以我妈为首的嗡嗡声,这代表着,在由我打响了第一枪后,史迪文这一号人物,从此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再不是禁忌。 下午,我和郑香宜血拼了一把。 我直不楞登地买了两双平底球鞋,就此收手。 接着,郑香宜花了四个小时,频频出入试衣间,试了不下二十件最小码,末了一个天女散花,昂首阔步:“表姐,走,我们去逛逛别的。” 郑香宜口中的“别的”,是于氏珠宝旗下的一间珠宝行。 于泽身着酒红色的制服,一句欢迎光临在他抬了头,和郑香宜四目交接后,没能有始有终。郑香宜追问:欢迎光?欢迎光什么?于泽惜字如金:临。 “哦,我还当欢迎光脚呢?我还真的是光脚不怕你穿鞋的。”郑香宜明摆着是来挑事儿的。 这身酒红色的制服,是于泽用“折中”换来的。于夫人对郑香宜的封杀,于泽没说OK,可也没说不OK,作为等价交换,于夫人给了他于氏的一席之地,但也是最最底层的一席之地。 隔着柜台,郑香宜一屁股墩在高脚凳上,看都不看便手底下一划拉:“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拿出来给我瞧瞧。” 于泽的寸头蓄到半长不长,刺猬似的,不似旧日的神采奕奕:“郑香宜,我说了,你给我时间。” 我识相,要回避,手机正好一响,应付地笑了笑便走去了一旁。 电话是Donna打来的,说她今个儿落了单,又去了黑糖咖啡厅。程韵伊亲自坐镇,自斟自饮了几杯后,醉醺醺的一坐就坐到了Donna对面,问她为什么对黑糖咖啡厅情有独钟。不等Donna应答,程韵伊又说:“为什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黑糖咖啡厅月月亏损,我扛不住了,要关张了,sorry,为你的情有独钟,cheers!” 我对Donna直言:“任务结束了,忘了黑糖吧。” Donna却道:“忘了?我不。这程小姐和周先生为了维持黑糖,做牛做马的好有趣,所以,我要投资黑糖。” 这厢我还来不及阻拦Donna,眼皮底下郑香宜和于泽便一触即发了。 郑香宜掏出钱包,问于泽,说你不就是要比我本事吗?这不难。今天我把我的卡刷爆,通通计入你的业绩,你不就比我本事了吗?于泽扭脸便走。郑香宜当即转战另一柜台,说这镯子,帮我包起来,不不不,管它大小呢,直接包起来。那女店员才要伸手,于泽在五米外射来一支纸镖,正中那女店员的指尖,迫其缩了手。 郑香宜再转战。于泽的第二支纸镖自八米外射来,再正中又一名男店员的虎口。 第三回合,纸镖告罄,于泽射出一只圆珠笔,击中柜台后二指宽的锁扣,叮的一声余音久久刺耳。 再怎么落魄,他于泽也是于二公子,始终无人来斥。 于泽对郑香宜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再扔我就扔订书器了,你别逼我。” 郑香宜喜滋滋地挽着我告辞,对我说,她怕就怕于泽没了脾气,但凡脾气在,星星之火便可燎原。 有了严律师的保驾护航,瑞元频频拿下乔先生手下的金牌交易员。 我和史迪文别过整整十日,仅有电联。史迪文“假惺惺”地恭喜我,说照这个势头发展,时机一到,主动要求合作的一准儿就是宏利和东升电子了,到时候瑞元大可以反过来摆摆架子。 晚八点,我尚在瑞元:“东京一行,你们接触了康尼电子?” “哦?”史迪文今天难得早早归了巢,倒在沙发上嗓音中散发着浅浅的慵懒,“你还真查到了。” “乔泰到底在憋什么大招儿?” “你猜猜看啊。” “你们没必要甩开东升电子,除非……是一并甩开东升电子和宏利,换言之,乔泰要单打独斗?” “呵,我Steven的女人果真不可小觑呢。”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瑞元如愿,合作东升电子和宏利,但到头来败给乔泰是不是?康尼电子可是全球电子行业的佼佼者,东升望尘莫及,而乔泰有你Steven……”我一时间口不择言,“他妈的乔泰有你Steven就什么都有了。而我们对方几百号人,通通是在做无用功。” 史迪文这一次不苟言笑:“抱歉何荷,做单软件这一块肥肉,我势必要独吞。” “抱歉?哪有下棋的人对棋子说抱歉的道理?” 史迪文直切主题:“你做好你分内的事,有了金牌交易团队,瑞元即便无法抢占做单软件的市场,至少可以在传统运营上和其他中小公司拼上一拼,不会没有活路。” 我苦笑:“你倒是给瑞元找好了退路。” “力所能及。怎么说……我也还满支持秦媛和毛睿的。” “骗人。”我断言。 史迪文失笑:“好吧我承认,我是为了你,顺便……支持他们。” 我关掉电脑:“不说了,下班。” “哎,好想你呢。”史迪文没头没脑地便抒了情。 他的气息似切切地掠过我耳畔,随着屏幕的熄灭,逗弄得我在昏暗中蠢蠢欲动:“不如我……顺路,去看看你?” “我回来时一路有人盯梢,这会儿是不是还猫在楼下,说不定的。”史迪文拒绝了我。 我用厉声掩饰滚滚而来的苦闷:“史迪文,以后严禁说想我,见都不能见,想有什么用。” “好,记住了。”史迪文乖巧应声。 “那……挂了。” “可是……真的好想你呢。”史迪文作怪,语毕后没坚持住,噗嗤一笑笑了场。 我气急,哭笑不得:“幼稚。” 晚八点半的停车场,今日反常的空旷。我一向不大会疑神疑鬼,所以在确定的确有人正从我身后悄悄抄上时,我将手伸进皮包,果断地拨出了史迪文的电话。 而下一秒,来人便自曝:“何荷。” “于小界?”我回过身打招呼。 接通的电话我不能就这样无言挂断,只好抽出手,任凭史迪文默默参与其中。 于小界穿了黑色西装上衣,手臂遮在里面。他伤口拆了线,我问是不是会落下伤疤,可不可以做激光祛疤还是植皮什么的。于小界说了句无所谓的,不置可否。 接着,他抢下话茬:“何荷,我找人查了文勇。” 我略微吃了一惊。除了史迪文,于小界同样找人查了文勇。文勇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以自身破产而引发的仇富心理到底成不成立一目了然,因为无论是史迪文或是于小界,皆查出事后,有人付了文勇的妻子一笔可观的“抚恤金”。 于小界一语道破:“是乔先生,整件事像是乔先生一手安排的。” 而这,是史迪文尚未查出的部分。 于小界伸手,并不过分地握住了我的手腕:“何荷,仅仅是因为你和Steven,还是另有其他原因?你怎么会把乔先生激怒到这个地步?假如没有我替你挡下那一刀,他是只预备吓吓你,还是真的会对你不利?” ----- 整片小区断网,刚刚修好,补上昨天的。今天晚上再更今天的。抱歉久等,谢谢支持。 想见,就是想见,还是想见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不会有事。”于小界的提问,我全无答案。但史迪文不会让我有事,那么,我便不会有事。 于小界握了一会儿,便松开了我:“总之,小心。” “放心,我吉人自有天相呢。还有,于小界……”气氛沉甸甸的不妥,我唯有江湖气地,“你替我挡下的那一刀,我是一定会当涌泉相报,将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一定给我个机会。丫” 可即便我大喇喇了,于小界还是抱了我,说不上猛烈,跨上半步,温和地抱了我,下巴蹭在我的发侧磨了磨。而我在他的身上,闻到了女人的香水味。我双手来得及抵在他胸前,但不等我推开他,他就退开了,明澈地笑了笑:“走吧。” 我上了车,驶出十几米又轮胎碾过地面刷刷地倒了回来:“乔先生这样的牛鬼蛇神,你也敬而远之好不好?媲” 于小界弯下腰,直言不讳:“可他是能帮助我在于氏站稳脚跟的牛鬼蛇神。” 我不死心:“于氏的位子,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我也有想过,要不要回到从前,想过说不定那才是我想要的。”于小界像是在说笑,“何荷,假如我回到从前,你有没有可能陪我一块儿回去?” “没有,没有可能。”我一口咬定。 于小界说不上太失落,只垂了垂眼睑,站直了身。 驶出停车场,我从皮包中翻出手机,和史迪文的电话早早就没来由地中断了,通话时长仅仅三分钟。 我再拨回去,史迪文立即接通:“在哪呢你?” 电话中传来飞速的车流声。我反问他:“你又在哪呢?” “去瑞元的路上。” “别再飞车了,虚惊一场。”我减缓车速,“是我太神经质了,后面一阵脚步声,我就患了被害妄想症。于小界,于小界罢了,他查到了主使文勇的人,好心来提点提点我。你也听到了的,哦?” “他人呢?” “走了。” 史迪文急促的滴滴鸣笛,代表他仍在争分夺秒:“何荷你的被害妄想症没有问题,在我认为,他姓于的的确是数一数二的危险分子。” 我也不争辩:“啧,于小界的本性我们就暂时各执一词好了。” 史迪文没有异议:“除了文勇一事,我可还听到了你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至于你如何报的……妈的,这电话不管是不是你故意挂断的,总之断得还真是时候。何荷,这事儿可不带以身相许的。” 我索性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按下车窗。车流人海,空气污浊得像是会要人性命,而我却懒洋洋地深吸了一口:“你管挡下一刀叫滴水之恩吗?不过以身相许就免了。” “今天就事论事,我还是谢谢他好了。这虚惊一场倒给了我一个来找你的理由。” 我掏出唇彩,对着侧边的后视镜涂抹:“我在双槐路辅路,向西两百米。” “两分钟就到。”史迪文也有他的急切,只是往往比我善于掩藏。 可惜,后视镜中除了我发光的脸孔,还停有一辆银灰色尼桑。适才它就和我停在同一片停车场,我别过于小界后,转弯转得太猛,险些擦过它的车头。 我不甘心:“史迪文,你教教我怎么才能甩掉尾巴。” “改天,何荷我们改天好了。”史迪文却做了这样的决定。 挂断电话,我解开安全带,后仰在了座位上。三十一岁的我,和三十七的史迪文,不再有少男少女的莽撞,不再逞一时之快,奋不顾身。只是,想见,就是相见,还是想见,像有根绳子一下下地扯着脚踝,像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坏人在一遍遍怂恿,更像世间最美的一朵花,只要伸伸手,跳跳脚,便可采撷,可偏偏要锻炼定力,一动不准动。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扯回安全带,视线不由得调向主路的高架桥。 史迪文的车子,就堂而皇之地,又不露声色地停在那儿。 车流的光线太夺目,高架桥的海拔又太恼人,我几乎锁不定他的面容。 史迪文大概是对我笑了笑,这才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呵,这到底也算见上一见了,是吧。 银灰色尼桑一路尾随我回了我爸妈家。我下车,它接着蹲守。 三楼四楼的声控灯又出了故障,我跺了好几脚,周遭仍黑压压地叫人愤懑。当身后又一次传来骇人的脚步声时,我几乎发了狂。是乔先生的人吗?还是哪个小贼?要再打给史迪文呼救吗?可我又似乎在闷闷不乐,即便承认他小心驶得万年船无可指责,可还是在因为他的保守,退缩,胆小,为他的不露面而闷闷不乐得快要炸裂了。 我决定了这一次自力更生,疾走了几步,哐啷一声,抄上了某户人家丢弃于此的废旧花盆。 与此同时,那人及时发声:“你这是在夸我是花样美男吗?” 这样的话,只会出自史迪文之口。 我没回头,心绪失控的起起伏伏,令人沮丧。 史迪文缓缓追上来,自我身后取下我手中的花盆,撂回原处:“我这么大支的花样美男,栽在这小号的花盆里不大合适吧?” 我被史迪文扳着回过身,位于三楼半楼梯交接处的同一水平面上,低他太多。 史迪文出门出得急,穿着件无奇的灰色T恤,深色系的运动裤,脚下踩着人字拖鞋,好不懒散。他甚至打了个呵欠,说出门出得急,忘了带烟,这会儿犯了烟瘾。 “苏烟吗?你等我,我去买。”我想无理取闹的,究竟也没取闹出来,叹了口气,我似乎还是明理的我。 “有你也是一样。”史迪文却这样说。 忽地,他一弯身,双臂一圈,箍住在我的臀下,倏然将我竖直抱高,一侧身,撂放在了楼梯扶手拐角的那一小段水平处。我被动地落坐那巴掌大的地界,为了稳住重心只好搂住史迪文的脖子。史迪文随即用膝盖拨开我的双腿,站到中间:“有你谁还要烟啊?” 楼道里只一扇小小的见方的窗,没有月亮,微薄的路灯灯光洒进来,聊胜于无。 史迪文的双手揽在我腰臀之后,给我安稳的支撑。我全无后顾之忧,双手垂下,垂着头悠然地抚弄他T恤的下缘,沉溺地默默着。 史迪文心平气和:“他的话,你可以信,但不可以全信。” “谁?哦,于小界……” 史迪文追问:“他有没有说,他是在哪里找到了文勇的妻子?那女人拿了钱,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挖地三尺找不到,倒叫他找到了?” “没有,他没说,我也没问。”我重打精神,“或者,我可以问问看……” “不,不用了。”史迪文扯了扯嘴角,只发出不屑的呵的一声鼻息,便打住了。 接着,史迪文抽回一只手,端高我的下巴,端详着:“这是什么新风潮?口红只涂上面?” “还不是怪你反反复复,说两分钟就到我才涂的,才涂了上面你又取消。”我抬手去抹。 史迪文却拨开我的手:“我帮你好了。” 说话间,史迪文的唇俗气地向我俯来。 而我也并不脱俗地迎接着他。 可就在这时,半层楼之上,四楼一户人家推开了门,满室灯光扑出来,刹那间令我和史迪文无所遁形。 我没回头,光是凭那光线的来源便可以断定,那户人家,正是我泱泱何家。 我蹭地跳下扶手,猛然回头:“妈。” 史迪文退开小半步,按兵不动。 我妈的震惊不亚于我们,硬着头皮:“我……我在阳台见你停了车的,心说怎么半天不上来。” 接着,何翱从我妈腿边钻出脑袋:“爸爸?” 史迪文只好一抬手:“嗨。” 我妈天人交战:“那个……进来坐坐。” “哦……”史迪文罕有怔怔的时候,可脚下的步伐还是磊落,两步一跨,挤到了我的前面,便要上楼。 而他这一上楼,我汗如雨下。史迪文的灰色T恤无奇的仅限于前身,背后却是透明……透明的衣料,纵然他有完美的背部线条,但这对我妈来说……而他的裤子……在昏暗处我只当是好端端的深色系,可随着他步入光芒,那分明是招摇的大红色,真真是……光芒万丈。再加上他的人字拖鞋…… 不是老娘最美,是本少爷最舒服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妈带着何翱,缩回了身。 我一步两级追上史迪文,一把揪住他的裤腰,心急火燎地咬牙道:“站住,你给我站住!亲爱的,你……你这穿的是什么啊?你是自认为老娘最美还是怎样?” 史迪文回头,亏得他这花红柳绿的还能死死守住英气:“不是老娘最美,是本少爷最舒服。本少爷在家穿得宽松柔软透气舒舒服服的有问题吗?谁知道被你呼之即来?谁知道在你后头还有令尊令堂?” 我钻到比史迪文高一级台阶,双手一拦:“好一个宽松柔软透气……无论如何,这穿这样不能进去。媲” 半敞的门内,我妈和我爸亦在嘀咕:起来快起来,厚福他爸来了。谁?厚福他爸!他……他来干什么?你管他来干什么?起来,穿整齐了出来坐坐,说不定是福不是祸…… 史迪文横跨一步,要挤过我:“不穿这样我还有别的选择吗?T恤倒过来吗?我倒是不反对,毕竟我胸肌一样拿得出手。” 我矫健地亦横跨一步,挡住:“我是让你走啊。” 而在左左右右横移了几个回合后,史迪文定住,双手捏在我肩头:“何荷,我应付得来的。” 他到底还是“独领风***”地进了门。 我爸沉着脸,被我妈套了件衬衫,用轮椅从卧室推了出来。 史迪文进门后,沉着地道了句叔叔阿姨好,并伸长了手臂和我爸握了握手,便不请自坐,将若隐若现现大于隐的美背,整片儿倚在了沙发上,捎带着,踩着人字拖鞋的赤脚被匿在了茶几之下。如此一来,仅仅余下一抹大红色的裤子,艳光四射。 “史迪文,”我字斟句酌地引荐,“叫他小史……不,小文……算了,就叫他史迪文好了。” 何翱适时补充:“爸爸不是宇航员。” 史迪文对何翱赞赏地挤了挤眼,继而不疾不徐:“我和何荷是同行,在宏利共事过两年。阿姨,坐下说话吧。同不同行的是其次,您们最关心的是我和何荷共同的未来,不如咱们坐下慢慢各抒所见。” 史迪文站不得站,只得力劝他人坐下。 我带了头,立即落坐一侧的单人沙发。我妈伴着我爸,坐于另一侧。中间一条三人沙发,由史迪文独享。何翱游手好闲。 九十年代末的房子,两室一厅,不大,但常年有我妈机械化地打理,去年春天还翻新过一次,家私样样铮亮,电器一代新过一代,更有落地绿植摇曳生姿,怎么说,也还体体面面。我爸衬衫的扣子,张冠李戴着,顿时,我便似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抬手拢了拢额角的碎发,遮掩过去。 这样的寻常百姓家,仿佛和史迪文格格不入。他一向是个极端分子,无论是红砖房,黄土炕,或是他年复一年为之奋斗的金碧辉煌,上天也好,入地也罢,他这个人,从不流于中游。可无奈,他割舍不下的我,就是出自这样的寻常百姓家。 而今儿个他全无准备,可还是就这么直愣愣地踏了进来,真未尝不是好事。从此天大地大,我再不是一个人。 “结婚,”史迪文不问自答,“我和何荷会结婚。” 何翱偏巧不巧笑了一声,脆生生地像个托儿似的。 惊喜一词,我爸妈二人各有演绎。 我妈喜大于惊,女儿不完整的人生重获完整,对方是何翱原装的亲生爸爸,像是覆水不但不难收,且还一滴不少地收回了满满一盆,她夫复何求。 至于我爸,他装过睡;他在装睡时眼见过史迪文;他在装睡时,不仅眼见过史迪文,更耳闻其有个史太太,至今,这真相他无从和人分享,独自困于其中,如今这平地一声雷,他自然是惊大于喜。 我妈拍拍我爸的手,出面代表,按捺着正襟危坐:“小荷,这……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史迪文代我回答:“她说好。” “小史……” “阿姨,叫我Steven最好,如果发音不好发,就叫我史迪文好了。” 我妈还真真咬着舌:“行行行,Steven,你今年?” “三十七。” “父母?” “健在,一直住在家乡辽宁。”史迪文对答如流。 “兄弟姐妹?” “我是独生子。” 我妈倒抽一口寒气。 史迪文了然:“上门女婿究竟是怎么个上门法,叔叔阿姨您们可以给我约法十章,个中细节咱们有商有量,但头一条,何翱姓何,这是板上钉钉的了,我不反对。” 心中一有底,我妈又似女中豪杰般气势汹汹:“何处高就?” “呵呵,笼统地说是金融圈儿,细说了叔叔阿姨您二位也未必有概念。” 我妈兴致勃勃,身子向前提了提,只着坐一条边缘:“那不如直接说说薪水?” “薪水不固定,但头一位数字后面,总会有一串零的。” “那存款呢?大手大脚,也落不下仨瓜俩枣。” 史迪文兵来将挡:“存款,股份,不动产,林林总总算下来……阿姨,比您盘算的只多不少。” 我妈再腾地向前,屁股几乎悬空:“我盘算的……可不是个小数目。” 史迪文一笑,露出齐刷刷的白牙,势均力敌:“您放心,我保证,那也只多不少。” 抢过我妈新一轮的轰炸,我不得不开了腔:“妈,是说我三十一年来从来没能给您带回来个像样的活口,您的好奇心和威严就全攒到今天了是不是?您看看表这都几点……” 而这时,我爸又顶上,且语出惊人:“什么时候……” 我爸发力过猛,后力不足,重来一遍后才说了完整:“什么时候结婚?” 这一次,史迪文两片薄唇缓缓才开启:“尽快。” 医学发达,我爸的头脑一天天灵光如旧。单是凭史迪文这“缓缓”的细节,他就认定了那史太太的宝座,至今还并不是我说登就登得上的。 “送客。”我爸下令。 我妈退到二线:“怎么……这是怎么了?” “送客!”怒气之下,我爸的嘴角又抽搐地向耳根斜了斜。 “爸!”我冲动了,腾地站直身,“他不是客人,不带您这么个送法。即便退一万步,他是客人,他也是我的客人,没道理被您评头论足。别忘了是谁……” “何荷。”及时地,史迪文温和地唤住了我。 我的话到底没有说完:别忘了是谁,厌恶我的女儿身,又是谁是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根源。 偌大的三人沙发,史迪文从容地坐在一头,挨着扶手这一侧的手臂,手肘搭在扶手上,指尖落在他大红色的裤子上,叫人不易发觉地轻轻敲点着,另一条手臂,则修长地延伸,搭在三人位置中,中央的位置上,四肢百骸,怎一个安之若素。无论是我爸妈,抑或是何翱,始终没有人对他的鲜艳提出异议。他举手投足中的笃定,令大红色失色,化为对他的锦上添花。 甚至,连我也忘了他噱头足足的T恤,对我爸的冲气半消不消,索性便对他做主道:“我们走。” 我当即抱上何翱,再回过头,史迪文却仍稳稳地沉住气,一动没动。 史迪文哀怨地瞅了瞅我,自救道:“不如,叔叔阿姨先请回房间吧。” 我找回理智,暗暗呼了一声不妙:还有最后一关,美背,他那刚柔并济的美背…… 气氛的急转直下,令我妈困惑归困惑,但总得善始善终:“哎,我送送你们。” “不客气的阿姨,”史迪文笑得无邪,“还是先请您和叔叔回房间吧,辛苦了,早点儿歇歇。” 我妈站直了身:“不差这一会儿。” 推托不掉,史迪文无声地询问我。我虽无计可施,可还是不免摇了摇头。这厮,同我妈的对答如流绰绰有余地拿下了九十分,叫人好不欢喜,可美背一出……光是想想我便头痛欲裂了。 千钧一发之际,史迪文仍笑颜如花:“阿姨,不如我们……来玩石头剪刀布吧?” ----- 更新时间不固定,实在抱歉抱歉。。 玩儿石头剪刀布我天赋异禀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忽来一阵疾风,无孔不入地嗖嗖钻进窗隙,我打了个颤,无力得任由何翱出溜了下去。继而飞快地,我对史迪文龇了龇牙:“真有你的……” 史迪文不理会我,颀长的五指灵活地攥了攥,末了握住拳,对我爸一伸:“叔叔,您打头阵?我听得出您话里有话,更听得出是什么话,男人和男人的对话,未必非要一板一眼,以后有机会我少不了陪您吞云吐雾,喝喝小酒什么的,有要拿我出气的地方,我给您当当沙袋也没问题。可今儿个不是时候,咱们暂且用石头剪刀布将就一回,输了的,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如何?怎么说,这也是我第一次登门拜访,不欢而散可不行,务必要其乐融融地划上句号。丫” 就在我爸妈怔忡之际,何翱第一个冲了上来:“我要玩。” 刀光剑影,刹那间,何翱落败。 史迪文用手掌挥开何翱小小一只拳头;“呵,手下败将。媲” 何翱挠挠头,返回我身边。 “胜不骄,败不馁。”史迪文又不痛不痒地补充。 这厮太喧宾夺主,我爸被拱了火:“我来!” 没有平手,史迪文手起拳落,拿下第一局。我爸颤巍巍地高举一把剪刀,嘟囔着说三局两胜。依旧没有平手,史迪文二比零。接着,便是五局三胜。我妈也入了戏,在我爸耳边叨念,加油,加油啊你倒是。无奈史迪文铁面无私,手起三回,连夺三局。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我介入。 史迪文直截了当:“叔叔,我就一个要求。您和阿姨,先请。” 我爸恨恨地收了手,我妈却又手痒痒:“还有我呢。” 结局毫无悬念。史迪文念咒似的又做了个请的姿势:“阿姨,先请吧。” 我妈悻悻地推上我爸,一步一回头地回了卧室。 史迪文倒也不仓皇,低低地吹了声口哨,站直身,两手插进裤兜,双目一眯,活脱脱在炫耀。 我偏偏要拆他的台,不苟言笑:“这就是你说的其乐融融?除了你在乐,到底还有谁融融了?史迪文,你这左一句先请又一句先请的,会不会太可疑了?他们会以为你要偷我们家的大彩电吧,哎……” “你有其他高招?”史迪文一句反问堵住了我的嘴,“捉迷藏好不好?把令尊令堂一蒙,我直接一藏不复返。” 我又是一身冷汗,牵上何翱匆匆撤退。 可史迪文说了句稍安勿躁,又送上门去,咚咚两响敲了我爸妈卧室的门。他挺拔地立于门口,推开半扇,说叔叔,我和您坦白吧,玩儿石头剪刀布我天赋异禀,我眼太尖,手太快,您指关节一蓄力,我就能判断出您出什么,这时候再相生相克地出招屡战屡胜,所以,是我使诈,您尽管对我提个要求。 而这是我爸在出第一把剪刀时便打好了的腹稿:“尽快,尽快是多快?” “半年。”这一次,史迪文应声答下。 还是昏漆漆的楼道,也还是三楼半的位置。史迪文独领风***地进,全身而退地退,这会儿又将何翱撂在了我适才坐过的楼梯扶手上,故技重施:“默数三十下。默数就是……” 何翱幽幽地接下话茬:“不出声儿的数。” “哟,孺子可教。”史迪文赞叹。 史迪文对我一语道破:“你爸也是急你所急。女儿惹上有妇之夫,他不能不出头。” 我尖锐:“可要不是他,我会惹上有妇之夫?是他挖了坑让我跳,那么后来人不过是给我埋埋土,他又有什么发言权?” 史迪文好言好语:“何荷啊,这无可厚非。他可以对你不好,但别人不可以,谁动你一根手指,他会断谁一条大腿。反过来也是一样。你可以随时随地怨他怪他,可换我说他一句不是,你会马上和我翻脸你要不要试试看?” “三十。”何翱喜气洋洋。 史迪文气梗:“臭小子,你给我偷工减料是不是……” 我郁结渐渐散去:“你别难为他了。” 史迪文作罢,继而问我:“我们最后抱一下OK的吧?怎么说他也两岁了,可以适当接触接触男欢女爱了吧?否则将来上了幼儿园,落后在启蒙教育上。” “你去和他说。”我笑笑地由着史迪文。 史迪文当真头头是道:“厚福啊,拥抱是人类表达友好的方式,无国界的……嗯,算了。我还是这么说吧,等下爸爸会抱一下妈妈,只要你不咋呼,爸爸买钢铁侠给你。” 何翱心里斗争,到底还是被物欲战胜,小脸一扭:“一,二……” 史迪文拥抱我,一只手手指打着圆圈地在我背后游走:“这小灯泡足足能照亮整栋楼了。” 我失笑:“下次只有你和我的时候,你还穿这一套好不好?” 史迪文抽身时,双唇扫过我的耳畔:“呵,还有更劲爆的你要不要?” 这频频惊魂的一天,至此将落下帷幕。我抱着何翱走出楼门,那辆银灰色尼桑仍在孜孜不倦地守候。而就在我走出楼门的一刹那,不得不垫后的史迪文送来最后一句话:“何荷,半年。” 于小界约我吃饭,约在了华厦路。 无须他指名道姓,我便恍然:蛋包饭,华厦路上的蛋包饭。三年前,他屡屡要带我去一尝究竟,不过个把小时的车程,造化弄人似的我们却始终未能践行。后来,听说华厦路一带拆迁,再后来,听说于小界买下了华厦路上的一间餐馆,此后再无下文。 那餐馆有个会令人念念不忘的名字:久长屋。 左邻右舍皆是新建建筑,久长屋坐落其中,古旧得别具一格。当年,于小界买下了它,也保住了它。桌椅板凳并不新奇,唯有两排长圆的红纸灯笼高高悬挂,弥漫日式气息。没有包厢,我和于小界找了张光线充足的桌子。十一点钟,除了我们,只另有两桌同僚状的青年男女们,生气勃勃。 于小界要了两份瑶柱海鲜蛋包饭和几样小菜,说何荷今天你请。 他脱下西装,露出小臂,伤疤齐整整地愈合了,但泛着新生的皮肉色。他调侃道:“两年多,耽搁了两年多才来,真有你的,所以今天你请。” 我一口应允。 和于小界并排进来时,我又一次闻到了他身上沾有女人的香水味,浓烈的蔷薇香,同那日在瑞元停车场中,我闻到的丝丝入扣地吻合。 于小界为于氏珠宝筹划的首次珠宝秀,获得了乔先生的赞助。这两年,于氏珠宝在资金周转上频频出纰漏,百孔千疮,在乔先生的鼎力相助下,有了这一契机,于小界会是当仁不让的头号功臣。 “那这一回合,你算不算赢了于烨?”在同于烨的竞争中,我无条件站在于小界的阵营中。 于小界反复把玩着车匙:“乔先生不是和你提过?我们于家有一串家传的老坑玻璃种翡翠珠链,他一直想要见见。我三哥在这事儿上大做文章,和我爸提了又提,想给乔先生安排个机会,好讨好他。呵,可惜,一场空。哎,家传的东西,我爸怎么会说拿就拿出来……” 于小界的滔滔不绝,被蛋包饭的到来打断:“来,尝尝。” 滑嫩的蛋皮,包裹着鲜虾充沛的瑶柱海鲜饭,淋有用新鲜番茄焖炒的番茄酱,再撒上酥炸过的青豆,我没有夸张,吃了第一口便赞不绝口。 反倒是于小界,皱了皱眉,一抬手叫了侍应生来:“这是陈师傅亲自下厨?” 侍应生点头如捣蒜。 于小界又尝了一口,微微不快地品着,一挥手挥退了侍应生,对我说:“过去的比这个还要好吃一百倍。” “你有多久没来过了?”我问。 于小界一顿,笼统地:“有一阵子了。” 我吃得津津有味:“或许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味道,只是你的主观记忆罢了,那么陈师傅再修炼一百年,也再也做不出那个味道了。” 于小界也不争辩,搁下叉匙,优雅地擦了擦嘴。一道道橘红色光束打在他的轮廓上,令今天的他,似乎是我们重逢后最神采飞扬的他。他的口吻不容我拒绝:“何荷,以后我们常来这儿吧。不管是味道还是主观记忆,找回来就是了。” 我暂时不置可否,笑盈盈地夹了一口小菜:“她是谁?” “谁?”于小界不解,“谁是谁?” “她,擦蔷薇香香水的女人。” ----- 以后更新时间,暂时在夜幕降临后。。谢谢你们陪伴。。 我今天非坐这一桌不可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于小界的意外,倒没有叫我意外,怎么说,身为他的旧爱,过问他的新欢,总不比谈谈天气来得好推心置腹。他温润的双唇一抿,不语丫。 我像个二把刀的神探:“闻不到吗?你别说这是你古龙水的味道,也别说是逢场作戏,这作戏要是有个固定的对象了,也就不叫逢场作戏了。” “大概是我秘书。”于小界重新拿上叉匙。 虽说他用了“大概”一词,但口吻是一口咬定,就这么切断了下文。 我只好收敛了是不是过于八卦了的脸孔,埋头于美食。 一碟也就二两分量的蛋包饭,我还在矛盾着要不要再来一份时,于小界吃了一半便草草收势,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精神与他无关。我是罪魁祸首,他上半场熊熊的胜利喜悦,毁就毁在了我一句“她是谁”上,化作下半场的阴郁媲。 史迪文的短信似整点报时似的如期而至:时间到。 和于小界的约会,我不必向史迪文申请,但报备一声还是多多益善的。史迪文说:两小时,我一顿饭给你们两小时时间,天底下真是没有比我更大度的男人了。 久长屋渐渐人头攒动,不一会儿,还有清酒的酒香漫过来。 我抬手,要买单。 于小界却一伸手,握住我的手压回了桌面:“何荷,我说真的,没人比得上你。” 有了金牌团队的加盟,瑞元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速度在业界蓬勃。宏利和东升电子频频接触乔泰股份,打探被挖角一事。乔先生只有一句话:腿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要走,我有什么法子?从自身利益出发,宏利不得不将乔泰的一个史迪文,和瑞元的一支金牌团队重新放在了天平两端。 对此,乔先生求之不得。乔泰是计划一脚踢开宏利不假,有了史迪文和日本康尼电子,乔泰胜券在握,但若是这第一步,能做到反过来被宏利一脚踢开,岂不更妙哉?作为“被淘汰”的一方卷土重来,大杀四方,不等名利双收还等什么? 秦媛接到邀请,同代表宏利的姜绚丽共用了午餐,回来后人逢喜事精神爽,直嚷嚷着一会儿请各位吃下午茶。 我被她叫进办公室,她郑重宣布:“我和毛睿要订婚了。” “啊……恭喜,”我话锋一偏,“订婚戒指有没有买?我帮你介绍于二公子,他给你大打折扣,你帮他的冲冲业绩,两全其美。” 接下来,秦媛的话半公半私。 若瑞元有机会合作宏利,我势必要同姜绚丽肩并肩。秦媛体恤我,问我会不会为难。我呛她,说为难又怎么着?你选我还是选宏利?秦媛脱口而出:“我选宏利,你要回避就回避,我降你的职,重新给我跑客户去,大不了我给你降职加薪。” 关于乔泰要独吞新兴市场的这一鬼胎,我对秦媛只字未提。一来,因为对方是史迪文,二来,对瑞元来说,提了未必比不提好,我对史迪文不战自败,可至少还有秦媛呕心沥血,万一,我是说万一,说不定还有机会。 我返璞归真:“好,降职就降职,客户是公司命脉,我替你守住这一条退路。” 雷厉风行地,当天的下午茶时间,我便去跑客户了。 金牌团队的到来,也带来了他们的一批死忠客户。我设在美林酒店,一一相邀。 英式三层架琳琅满目,第一层是迷你三文治,第二层松饼,第三层是缤纷水果塔。熊老板做主,点了伯爵茶。他三十有七,与史迪文同岁…… 而那厮刚刚被我记挂,便露了本尊。 今天的史迪文穿了黑色西裤和雪白的长袖衬衫,袖子一折折挽到手肘之上,领口扣子解开两颗,像是才结束了什么会议,受不了这无趣的装扮,却还来不及换下。 茶色对开门是由侍应生拉开的,而他才不顾什么女士优先,一边大方谈笑,一边先于同行的女人迈了进来。 在注意到我后,史迪文有正常的停顿,接着单边浓眉一挑,好不惊喜。 我不禁抿嘴笑了笑,如此计划之外的会面,少了左右矛盾,周密安排和苦苦等候,直接开始,真是再好不过。 和史迪文同行的女人仅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包身的牛仔短裙和格子衬衫,衬衫的下摆在腰间打了个结。她白皙的脸孔被骄阳烘到发红,头发并不长,但高高地吊着马尾辫,下面散了一层的碎发。她单肩挎着一只不小的旅行袋,面色虽愉悦,可也有掩不住的疲色,像是才长途跋涉回来。 史迪文的脚步径直迈向我,不动声色,便要落座我和熊先生的相邻一桌。 有侍应生过来,说不好意思先生,这一桌有人预定了。 可史迪文还是坐了下来,两条小臂搭在桌上,十指交握,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我今天非坐这一桌不可,你帮我和你们的宋经理说一声,他会帮我解决。 就这样,史迪文稳坐在了我的斜对方。 那女人解脱地坐在了史迪文对面,伸长了脚,长长地呼出一口倦气。 我的笑快要泛滥开来,不得不暂且将脸转向了另一侧。 熊老板还当我是捧他的场,愈加夸夸其谈。他是山西人氏,和煤炭脱不了干系,暴富后在北京置了可观的房产,后来,煤炭产业整合,他仗着在北京翻了几番的房产照旧风光无限,再后来,炒房炒不下去了,又有外汇助他财源滚滚。他天生一把破锣嗓子:“这就叫东边不亮西边亮,富贵命躲都躲不掉。何小姐,来,吃,吃啊。” 我附和两声,随便选了块什么丢进嘴里,倒是美味。 余光中的史迪文,在和那女人侃侃而谈了,但音量斯文得像一出默剧。 “何小姐?” 熊老板这一唤,我才聚焦我鼻尖前的一块三明治。它被抓在熊老板的熊掌中,热情似火地递向我。 我一笑,推托:“谢谢,我自个儿来。” “诶,就这个。” 这时候我唯有像弹簧,他强我就万万不能强,伸了手去接。 无奈,熊老板一闪,手兜了一圈又直接递回我嘴边。他不足一米七的身高,四肢又短锉,这一抻,像是整个人要扑在了桌子上,茶具叮咣乱颤。 挂上愠色,史迪文用时不过一眨眼,眨眼前他还在掩饰对我的如获至宝,再睁开后,唇角的线条像石雕般僵硬,眼底布满寒色。 “熊老板,这金枪鱼三明治,真的不对我胃口,心领,我心领了。”我有我圆滑的工夫,“对了,听Albert说,您是收藏陈年茅台的行家,家里……” 可惜,这岔终归不会好打。熊老板一甩手,扔下三明治,换了一块水果塔,再度喂了过来。他糙肉的手指太过用力,陷入白花花的奶油中。 “呵,”我笑着挺直了腰杆,“这么说我今儿个是不能薄熊老板的面子了。” “哎,别这么说,这和签不签合同的,没关系。” 我咂了一下舌:“嗯,这儿的甜查理草莓,是我的最爱。” 语毕,我张了嘴,美食也好,下马威也罢,照单全收。魏老板发紫的嘴唇圈作一个小小的O形,哦呵呵地笑了三声,接着啧地一口,将手指上残存的奶油吮了掉。 史迪文对女伴说了句什么,站直身,走向了餐厅尽头。 稍稍稳了两口茶的工夫,我这才尾随过去,捎带着也再瞧了瞧史迪文的女伴,她一张侧面燥热退去,白皙如玉。 在被史迪文的长臂拽进一间包厢后,他直接大喇喇地搭上我的肩,搂着我直奔包厢中的洗手间:“走走走,给我吐出来。” 说着,他偏过头来一俯,双唇落在我的发鬓,无声的一吻,道尽相思。 我随着他的步伐:“那女的是谁?” “你先吐你的。”史迪文咬着牙。 “你先回答我,我要根据你的答案,来决定要不要吐你一脸。”我学他,说话不大动嘴,声音扁扁地挤出来。 进了洗手间,史迪文反手合上门:“有没有觉得她像谁呢?” 我双手环胸,背倚在洗手池前:“你千万别说她像我。史迪文,我还健在呢,你找替身的说法是说不通的。” 史迪文双手撑住我两侧的洗手池沿,将我圈在其中,如是回答:“她是于家老五,于家唯一一位千金,于小界的妹妹,于小娅。” ----- 明天去外地开会,摸黑走摸黑回,断更一天,后面会多更补回来。抱歉。 抢椅子的游戏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于家老五……我豁然,倒确是符合于家吹弹可破的共性。 “她不是在英国念书?” “你也会说,她是在英国念书,又不是永久驱逐出境。这不是回来了?”史迪文自我头顶上照镜子,抬手将领口松了松,喉结耸动。 “或者我管她是谁家老几,先管管你为什么会和一个女学生约会?媲” 史迪文并不故弄玄虚,直言于小娅身处大不列颠时,便主动找上了他,二人至今保持联系余有个把月了。彼时于小娅在线上关于公事的掷地有声,同她今日格子衬衫牛仔裙的女学生皮囊判若两人。史迪文坦言,今日和她初次会面,她一伸手说她是于小娅后,他也有感叹长江后浪,初生牛犊。 “你是说,她也对于氏珠宝的位子野心勃勃?”我问。 “似乎是。不过……这丫头字里行间的,过于热血了,像是还有其他所图。” “别叫她丫头行不行?”我插话,“太亲昵了。” “会吗?好,依你。” 我言归正传:“图你吗?她这风尘仆仆地,不会她回归祖国后的第一个拥抱,是你给她的吧?” 史迪文又照镜子,还几连拍似的摆了几个迷人的角度:“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将双手捧在他两颊,向下扳:“不臭美你会死啊……” 我的话有头没尾,因为史迪文借着我的力,顺势俯下头来,吻住了我的嘴。他先抵着我的唇咕哝了一句“唔,你比我还急啊”,接着便攻城略地了。我气不过,可又能怎样,伸直了手臂,搭在史迪文颈后。 中途,史迪文恋恋不舍地撤开:“何荷,我不是Mr.万人迷,于小娅旨不在我,我保证。” “我又没说什么……”我辩驳。 这个男人,再不和我兜圈子,知我所想,想我所知,而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绝无虚言,说无关,便无关。 后来,史迪文将我调转,令我仍在他怀中,但和他同向地面对镜子。他好兴致地调侃我,说瞧瞧,这小脸儿红扑扑的。我还嘴,说你就像调戏良家女子的县太爷,真恶心,闪开,借着这恶心劲儿我好翻江倒海地吐一吐。史迪文箍得我动弹不得:“免了,我这不是用我的嘴给你解毒了吗?” 我郑重其事:“史迪文,你有你的应酬,我也有我的。十个人里免不了有一个渣子,佛来斩佛,魔来杀魔,我不夸口我能百战百胜,但自保还是做得到的。今天吞他手上几只细菌,大不了拉拉肚子,只要能让他把合同签了,赢的就是我。” 史迪文埋首于我的颈窝,一手从我的衣衫下摆探入,另一手稳稳固定着我的下颌,迫使我直视,效仿我的话:“我又没说什么。” 我眼睁睁由着镜子里的我,双颊似着了火般的染满红霞。说来一把年纪了也经事不少,和这男人也更是多年的故人了,可还如此抵挡不了他的撩拨,真叫人辨不出是幸或是不幸。 臀后被他抵住,我不得不叫了停:“不行啊……” 史迪文并不为难我,身下退开一分,但双唇仍磨在我敞开的肩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抱抱……” 外面,包厢的门倏然被人推开,至少有三四双脚的脚步,再和上男人们浮夸的对话,“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哪里哪里,多有叨扰”,诸如此类。而仍在包厢洗手间里的我的史迪文,这会儿尚在整理仪容,闻声后,面面相觑。 随着椅子的挪动声,那一干人等落了座。 我如临大敌:“死定了……” 史迪文倒恢复了常态,有条不紊地将头发抓好:“不相干的人。” 我悄声:“那也丢死人了好不好?” “拜托,我们什么都没做好不好?” “别人会信吗?” “所以说么,还不如做了。” “史迪文!跳窗,跳窗好了……” “有窗户吗?” “总不能走下水道吧?” “要走你自己走。” “你倒是想想办法。” 史迪文焕然一新,便来整理我,为我系好纽扣,将衣襟掖回西装裙裙腰,接着一手梳理我的长发,另一手拨了电话。包厢内某人电话铃响。史迪文兀自发笑:“宋经理,是我。” “Steven?”宋经理回避其余人等,一避避到了洗手间门外,嗓音穿过门板传进来,“我说你人呢?替你调了位子你怎么也得给我露露面吧?” “呵,问题是我被你困住了诶。”说着,史迪文用指尖叩了叩门板。 半晌,宋经理带着哭腔,含混道:“哎哟我的爷啊,您是和这伙人有过节还是怎么着?抢椅子的游戏不带这么玩儿的啊。我这才三陪四请请人换到了这儿,您怎么又跟这儿蹲守着呢?” 史迪文苦笑着揉了揉眉心:“总之,状况就是这样了。” 史迪文收了线。 宋经理装着孙子,说钱总邵总,这包厢的冷气有毛病,咱们……要不咱们再换个地儿?几位总说有什么毛病?这不嗖嗖地大快人心呢吗?宋经理咔咔地转着旋钮,说漏漏……漏水,一会儿这儿就水漫金山,不如我给几位再换个风水宝地啊?大不了今天我请…… 大道开辟,史迪文优雅地说女士优先吧。 我说,对于小娅你可真没风度,行李也不说帮她提一提? 史迪文理直气壮:“我锄强扶弱,保护小动物就行了,对女人大可不必。将来她会有她的男人疼,我只疼我的女人,各扫门前雪。” 史迪文又说:“对了,这儿的鱼子酱是上品,你可以点来尝尝。别管那倒胃口的家伙,这不是还有我在?工作归工作,也不妨碍你好好享受美好时光。” 接下来,熊老板再无造次。他的不可一世,来不及膨胀到爆炸,便早早泄掉了,我一旦接受了他下马威,他便二郎腿颤了又颤,鼻孔向天地自封为金主了。这种人,不过如此。 史迪文和于小娅大概坐了半小时,便不拖泥带水地握手道别了。 于小娅是一个人走的。她一边走一边摘下发圈重新绑了绑将将过耳的头发,可杂乱依旧,好在她青春的身体,有弹性的步伐,让她仍不失是个明晃晃的发光体。 史迪文没走,大概是去向宋经理赔罪去了,直到稍后我和熊老板都依依惜别了,他也再没露面。 第二天,熊老板如约来瑞元签订了合同,手受了伤,签不了字,盖了印章生效。 熊老板说,昨儿个和我惜别后也就两个钟头,便叫人盯上了,财物尽抢,还被活生生撅了俩手指头。他的脑仁儿就像他鼻翼上的痦子一样,苍蝇般大小,令他死活也悟不出,他受伤的右手拇指和食指,不正恰恰是他掐着水果塔喂到我嘴边的罪魁祸首? 所以,这事儿舍史迪文其谁? 连日来,我和史迪文的身后都再没有了尾巴。姜绚丽时不时登门瑞元,而我则天南海北地跑跑客户,无论是银灰色尼桑或是什么别的,总之再没有阴魂不散。 途径嘿摄汇,于小界的车子就停在路旁。 我缓了缓车速,偏巧有个摄影师叼着烟出来透透风,认出我,挥了挥手。我停下,问了句忙呢?他说可不,在拍于氏珠宝秀的海报,里头名模云集,珠光宝气,要不要进来开开眼界?哦,Boss也在呢。 我不必陪他吸二手烟,独自进了去。 影棚内包括名模和工作人员,不下十人。无影墙,拍摄进行中。于小界坐在一旁沙发上,杵着手,微微锁着眉头,自屏幕一抬眼,对上了我。我一抬手,他腾地便站直了身。 “何荷,你怎么来了?”于小界迎过来,语气说不上是欢迎或是不欢迎。 “路过。” 三名模特脸上化着银白色的妆,爆炸头,上身只缠了厚厚几层的塑胶胶带,颈间佩戴的珠宝,是唯一的重中之重。 我眼球虽被抓得牢,但须退则退:“你忙你的,我是围观人群,散了。” 于小界一言未发,直到我要出了门,又匆匆追上来:“何荷,别走。” ----- 补祝sunny生快!另外今天两更,另一更会在深深的夜色中。。 这一次的冒险到底值不值得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回过头,于小界陷入矛盾,眉头的死结打不开,每说一句话,便不由自主地抿一抿双唇,可末了他还是固执地:“来都来了,就等等我,马上就收工了。” 我推托,于小界挽留,再推托,再挽留,直到他急了眼,直接伸手拖我到沙发,将我按坐下去:“不准走。” 我无意于硬碰硬,所以虽困惑,但还是呵呵地赔了笑:“怎么?你这是黑店啊?进的来,出不去?” 于小界不搭腔,坐回我旁边,接着锁定回茶几上的屏幕。 模特一水儿的冷艳,大黑罩子下的灯光着了太久,像几口烤箱似的蒸得人流汗。化妆师的头发是公鸡尾巴的色彩,一旁另伫立着三名膀大腰圆的保全。摄影师半弓着身,低腰裤低到令人发指,露出一大截股沟。 凝如脂的玉石,焕发着要冲破牢笼的张狂。 我受了感染,话先说,眼未到:“会成功吧?媲” 于小界没有吭声。 我偏过头,看他。他仍看向屏幕,但眼珠微微抖动着,若有所思。 “什么?”于小界问我。 “我说,这珠宝秀会成功吧?” 这一次,于小界答下来:“一定。” 接着,Boss于发了话:“今天就到这儿吧。” 有模特暗暗对于小界抛来媚眼,也有的豪气,直接呛于小界小气,说要不要请顿宵夜。不在乎我是何人,她们总之视我如无物。于小界也不多言,说等庆功的时候少不了她们的好处。珠宝一件件被戴着白手套的专人妥善收装,再由保全押送,自后门上了铁皮车,自哪来,回哪去。 于小界对两名摄影师发了话,说没有一张拍出了他要的效果。 对着于小界的后脑勺,那二人齐刷刷地翻了白眼,被我尽收眼中。“他这一次要尽善尽美,你们多多担待”,这话到了嘴边,我又咽了回去。今时的于小界,是个有保护色的个中高手,我无万全把握的推断,不说也罢。 只余下我和于小界二人,于小界灯都不关,便要和我同去。 我手上沾了杯壁上的果汁,说要借用用洗手间,才一迈步,他就又唤住了我:“何荷!”我停下,等着他的下文,他又若无其事,说没事儿,去吧。 自洗手间出来,于小界惴惴的真相便呼之欲出了。 我敏锐的鼻子,又一次闻到了蔷薇香。 洗手间一侧,是垂着帘子的礼服间。我屏气凝神,几乎能捕捉到帘子后有一把一吞一吐的呼吸,一声声并不规律,有愤懑,也似酝酿。 那女人在这儿。 那似乎和于小界亲密无间的女人,就在这儿。 或许那摄影师不解这其中微妙,所以才贸贸然将我请了进来。而我进来时,那女儿或许恰恰在此,而叫我这么一堵,从此再无缘于天日。于小界的矛盾变得合情合理,是为了她而任我自指缝间溜走,还是为了我而困住她。 他在久长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真的,他说何荷,没人比得上你。 那帘子并不算严丝合缝,两边都有空隙。我甚至无须撩开,只要凑凑前就能一探究竟。而我选择加快脚步,留下满室灯光,和于小界匆匆离开了。 于小界并不小气,真的提议去吃宵夜,我无论如何没有接受。 接着他便执意要送我回家,像是自己和自己较劲,怎么说都不让步,末了架势着我的车,送我回了家。 时间上粗粗一算,这一个来回,若那女人还在等于小界给她一个交代,少说要等足一个小时。 Donna一意孤行,投资了黑糖咖啡厅。当时她眉飞色舞地对我说,一来她和程韵伊一见如故,二来,她习惯了黑糖咖啡厅过甜的摩卡,而在偌大的皇城根儿下空虚至今,她只养成了这唯一一个习惯。 可她到底,也还是出了事儿。 乔先生有了新欢是不假,但即便对Donna弃如敝屣,这敝屣他也不允许他人涉足。有人拍了Donna和周综维在黑糖咖啡厅欢饮的照片,乔先生便认定了二人有染,认定了在某一条食物链上,他养着Donna,而Donna养着周综维。 这来龙去脉,是史迪文在三更半夜打电话说给我的。 我一偏身下了地,赤脚踩在地上:“乔先生会怎么做?” 史迪文没有回答我,只说:“何荷,我就是问问你和周综维还有没有交情?要不要报个信给他让他避避风头,你自己决定。” 史迪文要收线,我抢道一句:“喂,你帮帮Donna!” “我……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史迪文没有向我保证什么。 我再见到Donna,是在三十六小时后了。 在无名胜有名的“荷”度假村内,Donna鼻青脸肿,任人摆布地仰在医务室的大床上,令我不寒而栗。 史迪文又一次当了她的救命天神,但这一次,他是被迫的。 在过去的三十六小时里,Donna触底反弹。她将史迪文的忠告句句当了耳旁风,但求和乔先生鱼死网破,她承认,不,不是承认,而是捏造了她和周综维的“奸情”,并将所有真实的,也因为真实而尖锐的贬义词一股脑儿堆砌给了乔先生。她一遍遍骂着他老不死,老不死……她说他人面兽心,说他死后将无人埋尸,普天同庆。 二十四小时后,史迪文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说Sorry何荷,我帮不了Donna。 而我逼迫了他:“史迪文,求求你,最初是我带Donna去黑糖的,我不能让她出事,你不能让她出事!” 所以在接下来的十二小时里,史迪文伪装了Donna逃生的假象。 医务室的邵姐在给Donna敷药,她从头到脚共计六处伤筋动骨,这会儿陷在半昏迷中,疼痛之下发不出声音,只能微微皱下眉头。 而史迪文铁石心肠:“自找,我第一次就多余帮她!” 我心急火燎:“她都只剩半条命了,你就积点口德吧!” 邵姐掀开Donna的衣摆。 史迪文背过身去:“积点口德?何小姐,我请问你口德是能当饭吃,还是能让时光倒流,再给她一次机会?” “可事已至此了,你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至少我要让她死也死个明白!”史迪文怒吼,“没有讨好男人的手腕,没有长远的打算,没有周-旋的小聪明,甚至连忍气吞声都做不到,那请问她有什么资本,来和乔先生斗?认为乔先生的钱是可以随随便便据为己有的?那我劝你们倒不如去杀人越货,还来得更太平!” 史迪文的衬衫上沾着斑驳的血迹,脸孔青黑得骇人。 而我却比他更加声高:“等她熬过这一关,将来会做牛做马报答你,她不够的话,还有我!史迪文,你不会吃亏!” 史迪文一把扼住我的手腕,不是做做样子,是真的发了力:“你是说,我在计较得失?她这半条命值多少钱?你说说要怎么算,将来好连本带利地还我?” “不是吗?否则你要怎么做才能消消气?要把她送回虎口吗?” 史迪文自顾自地深吸了一口气,双目泛滥出血丝:“得失……呵,说我计较得失倒也没什么不妥。何荷,我为乔先生做事三年,低下过多少次的头,流过多少行的血,人前风光,人后我又做过多少回的笑柄?他的脚碾过我的手,他的口水吐在过我脸上。三年,第一次是我在上海求他代你在安华美言几句,第二次,就是在这儿,我用比赛的胜利替你出过一口气,除此之外,我几乎全无破绽,可即便如此,我至今仍如履薄冰,是不是?好,我要你和她做牛做马报答我,可至少,我首先要能自保,要保得住我和你的将来,我才有福消受,是不是?何荷,这一次的冒险到底值不值得,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我挑不出史迪文的不是,但同样自以为是,狠狠瞠大双眼,可还是掉下了眼泪。 史迪文爆出青筋:“哭?你怎么还哭的出来?” “疼……”我说的是我的手腕。 史迪文一低头,这才触电似的松开。 我做不了每个人的救世主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哭势平平,像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怎么拧也拧不严,眼泪一会儿落下一滴半颗,等抹干了,第二颗又接上。 史迪文铁了心,别开了脸丫。 衬衫上的血腥味,令他怒发冲冠,他要脱掉,可扣子一粒粒地今天尤其缠人,他索性一扯,余下的两三颗纽扣四向飞溅。史迪文脱掉衬衫,三两把攥作一团,抛入垃圾桶,发出一声闷响。 他另有一件黑色连帽外套,光薄的质感,摩擦时会发出唰唰的噪声。倒退三两小时,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调虎出山调走了乔先生,单凭这一件黑色连帽外套遮掩,孤身救出了Donna。只因为我的一句“我不能让她出事”,他来不及做万全的计划,不得不这般铤而走险。 史迪文直接将外套套住光裸的上身,狠命将拉链拉到顶端,怒气难平。 他要冷静,我便给他冷静,退回病床旁,询问邵姐:“她会好起来吧?媲” “皮开肉绽,折胳膊折腿,这怎么都能好起来,只是子宫出血受损……” 我气血一冲,又折回去,一拳捶在史迪文肩头:“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怎么说你也不能见死不救的是不是?” 史迪文挥开我的手,盛气凌人:“我这不是救了吗?” 史迪文再别开身,我又紧紧地绕着追过去:“我们握手言和行不行?你做了好事又摆出凶神恶煞的嘴脸真的太奇怪,我们再因为这个唇枪舌剑就更奇怪了!这事儿难道不应该我说声谢谢你,你回句这是我应该做的吗?” 对于我的求和,史迪文没有接受。 他双手插在衣兜里,停了疾风骤雨,取而代之的是阴霾:“何荷,我做不了每个人的救世主。” “自私,冷血,”我脱口而出,“史迪文你近墨者黑了吗?” 话一出口,我当即后悔,下意识地要逃,无奈被史迪文用身躯挡住,一退退到了墙角。 “要我无私吗?要我侠肝义胆吗?说真的,我可以不畏首畏尾,为所欲为吗?” 我被逼,不得不呛声:“说得太好了,史迪文,去他的乔先生,去你的百年大计!Donna没有可取之处吗?她解脱了,与其在乔先生身边锦衣玉食,还不如奄奄一息,拼出条生路!” 三秒钟的死寂后,史迪文一笑,爆发般绽放,眼角的鱼尾纹如同烟花花瓣。 他一口应允:“好啊,何荷,这样我求之不得呢。我们带上何翱,找片世外桃源,我耕田来你织布,重新开始。哦,对了,亲朋好友也要通通带上,留下一个,就等于给敌人留下机会,后患无穷。再者不管后面有没有人追讨,切忌草木皆兵,否则自己吓自己,也会吓出性命,未必是条生路呢。” “你为什么要招惹上这种人……”我气势锐减。 “算我误入歧途好了。但再活一遍,这条路我还是非走不可。当初没有他的钱,我救不了高慧。”史迪文抑扬顿挫,“哦,说到高慧,Sorry何荷,我们可以比翼双飞,重新开始,但妻子之名,仍是我给不了你的。高慧开了天价,这婚,我离不掉。” 我苟延残喘:“天价?天价是多少?你史迪文艺高人胆大,这天价在乔先生手下赚得,另谋高就就赚不得吗?” “高慧是个好女人,她开的天价,后面有多少的零她数都数不清,操控她的人不是别人,一样是乔先生。何荷,或许解决她不是难事,但她是高慧,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所以我要和平解决。除掉乔先生,并保她余生无忧。”史迪文的结束语,依旧伴以微笑,和煦如春。 我哑口无言,兵败如山倒。 史迪文却不依不饶,拖上我的手:“走吧。” “去哪?”我乱了阵脚。 “房间啊,”史迪文漫不经心,“我的房间。这里一共设有六十套套房,有专用出入口和电梯的,房间内应有尽有不亚于总统套的,只有一套,专供我用。” 我脚下生根,史迪文便发力。 巧了又是我被史迪文握痛过的左手手腕,指印未消。我拧住眉头。 “哦……抱歉抱歉。”史迪文露出夸张的嘴脸,在我耳畔邪气道,“忘了说了,还有圆形大床,马上我就会好好补偿你的。” 一码归一码,我光火,抬脚踢了史迪文的膝盖:“你混蛋!” 史迪文不痛不痒:“怎么会混蛋呢?我以为你提倡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就这样,我被史迪文踉跄着带出医务室。邵姐不插话,不阻拦,甚至连看都不多看一眼,似是再世华佗,但无情无义。 从一楼到三楼,我从挣扎,到电梯门一开,挣开史迪文率先下了电梯:“哪边?” 不亏是总统套,我踹开门,一望无际,辨不出方向,又问了一遍:“哪边?床在哪边?” 史迪文一边拉开外套拉链,一边用下巴一指,再冷傲不过。 我横冲直撞,蹬下鞋子,扑上圆形大床,大字型摆好:“来吧!” 史迪文露出古铜色的胸膛慢悠悠地踱来,倚在门框上不进不退。 我着手解我衬衫的纽扣:“来啊,但你千万千万别误会。我没有错,这床不是砧板我也不是鱼肉,我和你做不代表我向你妥协,我没有错,再来一千遍一万遍,我还是会求你救出Donna,在所不惜。我和你做,是因为我想和你做,和你一样想或是比你还要想,更何况这档子事儿身为女人也没什么亏好吃。接下来,辛苦你了!” 我大敞了白色衬衫,胸脯和小腹因为气喘而交相震颤。 史迪文不语,双唇闭得直线般薄,良久,似是要妥协,淡淡地开了口,:“换个姿势好不好?你这样胸口一马平川,一说话还双下巴。” 我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双脚劈开与肩同宽,将衬衫甩掉,上身只着一件平凡无奇的白色内衣,双手叉了腰:“过不过来?” 史迪文今天出奇地斤斤计较,这又反了悔。 换了他脚下生根:“何荷,我也没有错。我想保全我们,我不想冒险,不想节外生枝,不接受侥幸,你可以说我自私,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错。” 我们就这样僵持。 冷气大概将房间维持到二十度的样子,我手臂上层层叠叠地生了鸡皮疙瘩。几乎是同一瞬间,我弯腰去捡我抛落的衬衫,而史迪文却脱下了他的外套,向我而来。 史迪文一步跨上床,我几乎失去重心。而我的衬衫才刚刚到手,便被他一把扯了走,扔到床下。 我们面对面立在床中央,谁也不能先开口。 总有一个人错,谁先开口,便是谁错。 而史迪文这厮一记扫堂腿,将我撂翻。 我狼狈地跌下去,过程中面目惶惶,大概又有了双下巴的精彩瞬间。 我停止了弹簧上的余震。史迪文仍挺拔而立,俯视着我。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地倾压下来,我就义似的,不由自主地一偏头,再扭回来后,史迪文几乎与我鼻尖相抵。 他是游刃有余的,而我是只纸老虎。倾轧下来的瞬间,他小人地将手对准了位置,这会儿不偏不倚地满握着我的左胸,接收着我过速的心跳。 我不得不更进一步,欠了身,啄了一口他的下唇,是挑衅的,要反败为胜的。 再接着,是第二口。 床头的电话如同炸弹般作响,猛烈得话筒像是窜上又落下。史迪文眉宇间的线条一蹙。 我心知肚明,心知肚明……但却选择自欺欺人,一下子双手搂住史迪文的脖子,赔出笑脸:“是来问要不要送餐的吧?我不饿……不要接了……” 史迪文撤走了我左胸上的手,伸去按了免提键。 是阿南:“Steven。” 史迪文上半身仍压在我身上,应了一声:“说。” “乔先生带人来了,十五分钟后到。” 我如同坠入冰窟,双手改为扒住史迪文的肩头,得以存活,但周身冰到刺痛。 史迪文只交代了一句:“把何小姐的车开走。” 有不喜欢看的画面,就不要看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电话就此挂断。 胜负已定。总有一个人错,错的人是我。史迪文说这一次的冒险到底值不值得,我们拭目以待。而我还来不及煎熬地待上一待,对错便已揭晓,错的人是我。我要他救出Donna,我说在所不惜,他唯命是从。而他说这会招来祸端,这会儿想想,他除了给我扎下预防针,也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快,却换来我一句“自私”,更如今,他的话应了验,铺天盖地的祸端真的招了来。从头到尾,他滴水不漏,尽善尽美,像是满分百分的试卷,他连得九十九都不肯。 “我……”我一开口就喉咙沙哑媲。 我要推开他下地,恳切道:“蚊子啊,你教教我,接下来要怎么办?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丫” 可史迪文的两条铁臂却毫不松懈,不是发怒,而是还有闲情逸致:“真的都听我的?” 我心急:“别再浪费时间了。” “别动。”史迪文慢条斯理,“不是还有十五分钟呢吗?” “你这是还在和我赌气吗?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要杀要剐要挖苦你先等过了这一关行不行?” 借着我的挣扎,史迪文的手恰恰好地钻到我背后,拨开了我内衣的搭扣:“你呀,又小人之心。春光无限好,赌什么气呢?” 我仍解不了风情,横眉冷对:“那你这是因为情不自禁吗?外头腥风血雨是福是祸的,也顾不上了是吗?” 史迪文单手钳住我的双手,抻高举过我的头顶,另一手在我胸前游走。松掉的内衣来不及被褪去,怪异地覆在锁骨处。史迪文俯下头来,吻住我的嘴,先是似蜻蜓点水,伴以他的真心话,他说何荷,放心,Donna不会有事,她会康复,会活蹦乱跳,我们也不会有事,大风大浪我经的多了,这不过是场毛毛雨,放心,放心吧……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 时至今时,还是他屈服于了我,不再咄咄逼人,反过来说了我要他说的话。 我唯有配合他,点点头。 接着,他才不遗余力地撬开我的双唇。 史迪文在抽身结束这个吻时,顺手扯了被子掩住我。 我不争气地如痴如醉,以至于他还要对我致歉,戏谑道:“只有十分钟了……不行诶,我怕我一发不可收拾真的会误事。下次吧小荷。” 他头也不回地走向浴室,对我交代:“穿上衣服,不急,慢慢来。” 我一边整装,一边目送史迪文。 他立在水池前,用猛冲的冷水流洗了脸,水花四溅,被金黄的射灯映得璀璨。接着他打开吹风机,三五下便轰干了额前的湿发,单手抓了两把,恢复如初的张狂。自浴室出来后,他因四十八小时没有合眼而眼眶黯哑,适才对我炽烈的***,也已一簇簇熄灭,余烟散尽,青白色的眼底除了执念,再无其他。 “过来。”史迪文一边吩咐我,一边拾上他的外套,自侧面一兜,穿回身上。 我顺从地随着他,出了卧室,穿过偌大的客厅。 客厅中央的餐桌上,摆放着橙与蓝色调的插花,琳琅的果盘中,提子上挂着水珠,我一定睛,滚落下一颗,琼浆玉液般。就是这儿了,这儿就是史迪文为我和他铸造的保护伞和退路了,可如今,却也一举化作了多事之地。 我落后一步,跟进书房……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监控室。拼作整面墙大小的分屏幕,在闪烁着逐一启动。 史迪文落坐主控台后,一手掏出烟来叼上燃着,另一手按下按键,泄露八方动态的分屏幕合而为一,对准医务室。 病床上的Donna,顿时似真人般大小。 史迪文急急地嘬了两口烟,让了位:“过来坐。” 这时的我,再好操控不过,狗腿子似的一屁股坐了过去。 “好了。”史迪文说。 “好了?”我破了音,“你是说,我只要这么看着?” “对,只要这么看着,还是说……你没兴趣?那去外面看看影碟也无妨。” “不不不,可我这不成了袖手旁观了?” 史迪文失笑:“不然呢?给你把枪你会开吗?即便你开得了,打穿了这屏幕,又能伤得了谁的毫发呢?” 我一把握住史迪文的手腕:“你别吓我。” 史迪文拨开我的手:“呵,说你什么好呢?刚刚当着邵姐和Donna的英勇无畏都是装的啊?” 史迪文看了看表,俯下身,抬手点了一下他的脸侧。 我了然,但仍像只毛躁的猴子:“这都什么时候了……” “嘶……我给你断电你信不信?”他竟威胁道。 我按捺住,只好仰脸,送上双唇草草印了一下,了事。 史迪文满足,一只烟圈袅袅地呼到我的脸上。 他郑重道:“何荷,有不喜欢看的画面,就不要看,这里,按一下就能关掉。” 史迪文走了,将要出门时没停下,也没回身,只抬手一摆,像是普普通通一场约会的结束。 不多时,史迪文走入画面,对邵姐交代了一言半句后,便拖了把椅子,坐到了病床边。他没有找准镜头,再对我笑上一笑,这一关,绝不会好过,他也自有他的忐忑。 几乎是尾随而至,有人破开了医务室的门。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耳边却除了我的吸气声,针落可闻。我埋头,手指从繁复的按键上一一扫过,终于找到音量键,缓缓推了上去。 乔先生最后才露了面,反手关上了门,和他带来的四名彪形大汉相比,他干枯无害。 史迪文算不上一动未动,因为他……牵过了Donna的手,双手包住,十指开合了几个回合,在找到最契合的位置后,方才停下。 除了两手空空,乔先生与探病无异,疾步上去,接着一瑟缩:“哎呀,这……这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怎么……怎么下得了这样的毒手,真是罪不可恕啊。” 乔先生再转向邵姐:“大夫,给她用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 邵姐将一摞单子撂在台面上:“这话有人说过一遍了,不管你们谁,一会儿去把费用付一付清吧。” 乔先生一抬手,便有人将椅子送到。Donna位于中间,身陷昏迷,祥和一片,史迪文和乔先生则一人分守一边,势均力敌。 “Steven啊,”乔先生温文尔雅,“既然女人没事,咱们男人,也是时候交交心了吧?你说这叫怎么回事儿呀?家贼难防吗?” Donna的手做了水晶甲,劈了两根,这会儿摊开在史迪文的掌心上,被史迪文用另一只手把玩着。 史迪文至此没有抬眼:“乔先生,一个您腻了的女人,就只当让我捡个便宜,行不行?” 乔先生噗地一声笑出来:“哈哈,没这么一说儿。” 史迪文微微倾着身,直接抬了眼,额头上蹙出纹路:“说来,她这个人,不美不丑,性子不刚,脑子不灵,真的无趣。可有一次,也就那么一次,她不上道儿,吃了您点苦头,我一时脑热,帮了她。要非说吸引我的,无非两条,一来她是您的女人,这什么人事物都一样,越是碰不得的,就越叫人不禁要碰碰看……” 乔先生身子向后仰,双脚跷上病床,一抖一抖地,鞋底便似有若无地频频擦上Donna的手臂:“可她……是何小姐的姐妹呀。” 史迪文接话:“您说到重点了,这就是第二条。她是她的姐妹,所以别有一番滋味。” “说来说去,这里头没有那姓周的事儿啊?” Donna似是要转醒,痛苦地嘤咛了一声。 史迪文不咸不淡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抚住她:“乔先生,这女人是真的伺候不了您了,可捅谁也不能捅出我来,随便什么男人,您说谁就是谁喽,这要命的屎盆子,扣谁头上又不是扣?可既然她这回仗义了一把,我也就不能眼睁睁由着她把命搭里头吧?乔先生您器重我Steven,是要我给您做正事,挣干净钱,那就得容我双干净的手,别叫这女人在我手上,把血流干。” ----- 耶~今天天还没黑~ 这您可为难我的狗胆了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屏幕上的人个个惟妙惟肖,我像置身其中,大气都出不得,憋到胸口淤痛。 乔先生又抬了手,唤了人:“你跟着大夫,先去把费用缴一缴吧。” 邵姐纹丝不动:“病人还不稳定,我还是坚守岗位吧。人命关天。丫” 乔先生摆明了要支开邵姐,未果后,也不再三强求,点点头,搁下了脚,站直身踱到窗边。他背对镜头,驼背的身形令他的脖子像是缩进肩膀。他说Steven啊,你说的倒也在理,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史迪文将Donna的手盖回被子里:“咽不下,就撒出来。媲” 史迪文也站直身,走到乔先生身旁,逆着光的剪影,他高出他一截,可今时却未必斗得过他。 窗边的桌台上,摆着水果和水果刀。我大致能判断,史迪文削了一个苹果,而接下来,他将什么交给了乔先生,在二人的缝隙间,明晃晃的光一闪而过。 史迪文咬下一大口苹果,脆生得什么似的,多汁得叫人甜在心头。 他回过身来,一边咀嚼,一边第一次面对了镜头。 水果刀毫无悬念地被交到乔先生手上。而我却没有把握,史迪文这样和我面对面,是否是在警告我不宜的画面即将上演,而我是时候捂上面孔了。像是,可又不像是,毕竟,他又全无任人宰割的壮烈。 乔先生跟着回过身来,他手指一副皮包骨的样子,折叠水果刀被他开了合,合了开,机关处不大松活,光是这反反复复的小动作,他都吃力似的。 我没有要回避的念头。 而后,乔先生大笑:“你小子,真是吃定我了。咱们乔泰股份的A计划到了胜败在此一举的阶段,你可是头号关键人物,你打个喷嚏我心肝儿都能颤上一颤,这……这又哪里舍得?” 史迪文附和着笑了两声:“乔先生的厚望,我自当全力以赴。” 水果刀的最后一次打开,发出咔的一声,此后,便没再合上,刀刃被乔先生划在手指肚上试了试利度。旁人一身的本领,大概也全不敌他的阴晴不定,这会儿他又拧上了眉头:“可是Steven啊,你是不是真的当我视钱如命呢?对我来说,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比钱更值钱吗?” 史迪文大口吃着苹果,一咬下去,有汁液缓缓淌下,他用手背抹了抹:“您就直说吧。” 史迪文并非临危不惧,相反,他如临深谷,怕只怕走偏一步,再回不去他要的步调,功亏一篑。 “面子喽。”乔先生用刀尖点了点脸颊,“你骗我,这让我颜面尽失啊。” “我骗您?我骗了您什么?” “你是为了何小姐……才帮Donna小姐的吧?” “理由?” “情意喽,这世间最会坏事的,就是情意喽。” 史迪文毫不让步:“那可不可以撇开何小姐,单说我和Donna的情意呢?怎么我,就不能对Donna有直截了当的情意吗?情场欢爱,谁又非谁不可呢?” “证明给我看。” “信不信……由您。”这是史迪文唯一一次,有退缩的念头。 而换来,乔先生爆发地大吼:“证明给我看!否则乔泰算什么,你这左膀右臂又算什么?钱他妈的又算什么东西?我的面子比什么都可贵!” 史迪文拇指与食指间的苹果,被一劈两半,相继落地。若不论乔先生这一刀的狠绝,他几乎就是个老人,收势后佝偻着气喘吁吁。 邵姐有了行动,惨白着脸,颤巍巍地移向门口。 乔先生下令:“晚了!让你走的时候不走,这会儿晚了!” 彪形大汉堵住门口。 史迪文第二次面对了镜头,稳稳地眨了眼。这一次我无比笃定,他的眨眼,是建议我可以关闭屏幕了。 我的食指在按键上抖动,时刻准备着。 “那乔先生您,可不可以帮忙开个头?”史迪文拿下乔先生手中的水果刀,在衣襟上擦干了刀刃上的苹果汁,又物归原主。 “好,那我抛砖引玉。”乔先生发了汗,额角濡湿,掏出手帕擦了擦,“Donna小姐有一颗红痣……” “左侧大腿。”史迪文几乎是抢答。 我的食指翘在半空中停下。 “她祖籍何处?” “安徽亳州。” “几次?” “哦?哦,您是问和她做过几次吗?”史迪文从容不迫,“三四次吧,不确定了。乔先生您有了新欢,她无异于一个下堂妇,难守空闺,我们一拍即合。” “有没有旁证?” “去的是万豪酒店,或许您可以找人查查看。” 乔先生哐啷将水果刀一撂:“哈哈,好样的,不管你是不是在骗我,假话说得面面俱到了,也就不是假话了。只要你能给我搭好了台阶,搭得稳当,搭得富丽堂皇,这个台,我巴不得能皆大欢喜地下来。” 乔先生率先回去了病床旁,拨开椅子,直接坐在了床沿:“过来。” 史迪文领命跟过去。 “亲亲这苦命的孩子吧。”乔先生好不慈悲为怀,“再者,就当……为我放你们一条生路,而庆祝庆祝。” 我的手指落回按键,自认为下了多大的力气,偏偏那按键却更似磐石。 这一次,史迪文不是退缩,而是奉迎:“乔先生,这您可为难我的狗胆了。” “来吧,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真亦假来假亦真,Steven啊,算我反过来求求你,让我相信你表里如一。我对你爱之深,责之切,而责之切,我更痛在我心。女人乃身外之物,你要拿就拿去,不另有所图,咱们什么都可以一笔勾销。我真的,会放你们一条生路。”乔先生信誓旦旦。 史迪文就这样俯下身去。 我单手一推桌沿,转椅无声地,转过一百八十度,我双脚扒住地面,停下。 鸦雀无声。我失去了画面,连声音都落井下石,真的是鸦雀无声。可转念想想,若真还发出吸吮的声音,我大概会破口大骂。乔先生是坐在第一排的吹毛求疵的观众,史迪文势必……真刀真枪。人在昏迷中会不会咬住牙关,这是个谜,但被撬开樱唇,大概不会太困难。 他齿间的烟草香,正从我口中渐渐散去。 我此时面对的这一面墙,空无一物,白茫茫得刺目,盯久了,像是会从墙灰中泛出荧光。 乔先生带头鼓掌,一声叫好后,掌声循序渐进地热烈开来。接着,便是他的走狗们的阵阵讥笑。 我到底还是又转了回去。 这一吻迟迟收不了尾。史迪文侧坐在床沿,俯在Donna身上,他一只手撑住身体,另一手***Donna的发线。Donna脸上有伤,似乎只有发线处无恙。镜头无法任我自由地推上去,但单凭史迪文的幅度,我便可以体会他在怎样的辗转,深入,再辗转。 这样活色生香,怪不得,那些人渣会热血沸腾。 Donna如睡美人般转醒,手指动了动,继而缓缓抬高,揽住了史迪文的脊背。 有人吹出下流的口哨声。 我掉下眼泪,明明没有多悲恸,但像眼里进了砂子,不是凭忍,就能忍得住的。 他说何荷,有不喜欢看的画面,就不要看。 原来,他是指这个。 乔先生终于起了身,绕过床尾,来到史迪文这一侧,抬脚重重地踹向了史迪文的膝盖窝。史迪文一声未吭,单膝跪了下去,至此,才结束了这一吻。 Donna面露惧色。邵姐疾步上去。 乔先生向史迪文伸手,捞起了他:“哎,两清了,两清了……” 史迪文弓着身,任由乔先生拥抱:“您大人大量。” 乔先生将脸埋在史迪文肩头,拳头一下下捶在史迪文背后,语重心长:“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你的表演精彩极了,我要还死咬着,反倒是我不近人情了。下不为例,否则,我当你是左右手,可断臂之痛,也好过在身边养条狼,你说,是不是呢?” 说到最后,乔先生微微哽咽,抬了头,眼眶泛红,接着,用力擤了一把鼻水,一握史迪文的手臂,若无其事地抹了上去:“孩子,跟着我好好干,我和乔泰,是真的不能没有你。” 重新回答,重新回答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钢琴曲始终流淌着,但到了这会儿,才似从默默无闻到脱颖而出。 乔先生对着镜子梳理头发,时不时用梳子当指挥棒,和着节奏投入地打打拍子。 史迪文对Donna交代了几句,似乎是诸如好好养伤,这一两天会为她安排转院,有事随时打电话给他,等等。Donna眼中升腾出一串串惶恐的问号,但既然史迪文大包大揽,她不语就好丫。 乔先生一摆手:“唉,Steven,你留下陪陪她好了。今天放你假。媲” 史迪文走到乔先生侧后方,脸孔一同映在镜子里。他谢绝了乔先生的“善心”,说他怎敢得寸进尺,为了Donna这小插曲而误了的公事,他这就去速速处理妥当。 镜子里的史迪文,如常的不卑不亢,无懈可击。谁人皆有底线,纵然史迪文铁骨铮铮,在乔先生的频频触及下,也不免一时放肆。他本无须自投罗网,他本可以令乔先生只闻其声,但他不,他偏要他的脸映在乔先生一旁,像是小试牛刀,像是给对方忠告:他带给他的灾难,终有一天,他会一桩桩讨回。 乔先生打了头炮,史迪文随后,接着彪形大汉们鱼贯而出。 邵姐被警告:嘴巴严,日子才能安稳。 屏幕上,只余下Donna和邵姐。Donna迟迟惊魂不定,邵姐给她扎下一针,她平复下来,昏昏欲睡。 我一直枯坐着,直到电话铃响。 是阿南打来的:“何小姐,可以下来看看Donna小姐了,还是直接走?要不要我叫人帮你把车开到门口?” 医务室里,中药香中混杂着隐隐的血腥味,以及苹果的香甜。 Donna在药物的作用下,肌肉僵硬归僵硬,却无妨她面色的乍红还青。那一幕幕的热吻,她当我不知道,我便也当我不知道。 我坐在史迪文适才坐的床沿,Donna顿时泪如雨下。女人对女人总是“矫情”,一个说谢谢,一个说是我害了你,来来回回原地踏步。更何况,心结还是有的,鼻青脸肿的Donna,此时唯有两片红唇粉嘟嘟的娇艳欲滴。史迪文这厮,是真他妈的下了把气力的。我腾地站直身,要走。 Donna气若游丝地叫住我:“何荷。隔墙有眼,你还装什么装啊……Steven都和我说了。” 我不得不重新坐回去。 Donna翻了个白眼:“他可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到底懂不懂得吻技为何物的?冷得像块铁,害得我一直在脑子里默念小九九,这才不至于太无聊。” 我哭笑不得:“对着你这张猪头能亲下去就万幸了好不好?” 接着,Donna又倒退回去,说谢谢,说抱歉,也还真说要给我和史迪文做牛做马。我拦她,说别,千万别,什么年代都一样,这女人一说给男人做牛做马,到最后基本就做妾做小了,我还是别没事儿找事儿了。 后来,Donna眼前一黑,喃喃地说想回家,我应着她,说想回家咱就回家,伤好了马上就回家。Donna一笑,昏昏沉沉地眯了过去。 可惜,一直到后来的后来,她始终有着钢铁般的理由,扎根于此。 阿南在大堂等我,仍是一副侍应生的打扮,扔在人堆儿里找都找不着。 我才等在门口,车子便被人驶了来。 前挡风一来只贴了浅浅的车膜,二来或许这“荷”度假村洞察了此乃“荷”的坐骑,代为冲刷了个一尘不染,所以,但凡我投去一眼,一眼就好,也不至于落得等绕过车头,拉开车门,才被驾驶位上的史迪文结结实实地惊了一把,自己用车门撞了自己,人仰马翻。 史迪文冷若冰霜:“我是不是该转行做泊车小弟去?真的有这么像?” 我立稳脚跟,打量他。 他换了行头,黑色西裤和黑色衬衫,全然不畏惧似火骄阳,鼻梁上架了茶色墨镜,新刮了胡茬,像是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我扶着车门弯下腰,还能闻到他散发的香皂味。 “何方妖孽啊你?”我一张嘴带了哭腔,“不是走了吗?史迪文不是走了吗?你谁啊你?” “少给我来先下手为强,上车。”史迪文淡淡下令。 我不动,嗓子眼儿发咸,一口口咽下。 “我再说最后一遍,上车。否则我走。”史迪文作势便要下车。 我一溜烟儿又从车头蹬蹬地绕了回去,钻上副驾驶位。 史迪文即刻发动了车子。 我哽咽:“你怎么又回来了?” “想回来。” “想回来就能回来?乔先生他……” “对,想回来就能回来。乔泰股份这条船,他不上是不上,一旦上来,总不能把我这舵手活活扔下海去,所以只要你何荷听话,或是偶尔你不听话了,只要我肯吃吃亏,他魔高一尺,我道高一丈,这算不了什么。”狭长的柏油路,史迪文将车速保持在一百公里每小时。 “吃亏?你那叫吃亏吗?”我阴阳怪气。 史迪文入弯入得急,我整个人一歪。 “你说说看,我这一关过得如何?”史迪文偏过头,看了看我。 “算不算因祸得福呢?”我的尖锐开了闸。 史迪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重新回答。” 我退让,笼统道:“做得好,一切尽在你掌握中。” “真的吗?可真一切尽在我掌握中的话,我何必要把Donna带到这儿来?随便一间医院好不好?一样可以激吻。” “你!” 史迪文抢下我的话:“所以相反,我带她来这儿,是因为一切都不在我掌握中。我也会怕,怕我救她救不到底,怕包括我,包括你,像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通通要下火坑,所以我冒着暴露这儿的风险,也必须带她过来。阿南和大克可以相机行事,包括邵姐,不知你何荷你有眼识不识泰山,邵姐除了医术过人,还有一手的好枪法。这些事,和乔先生相比,我是小儿科,但在这儿,我能保全我们,至少,要先留得青山在,你说,是不是?” 我一时消化不掉:“邵姐?你是说邵姐?可她……她要溜之大吉的啊。” “不到万不得已,烟雾弹还是要放一放的。”史迪文选择着一个个的岔路口,驾驶得行云流水,“喏,我们做到了,度假村没有暴露。” “好吧……”我无力地感慨,“是我有眼无珠。” 想想也是,她邵姐在人后哪有哪怕一点点的仓皇之色。 不是进城的方向,天空一分分愈加湛蓝,渗着橘色的晚霞。 史迪文腾出一只手,要和我击掌:“总之,我们赢了。” 是啊,未折一兵一卒,Donna死里逃生,他史迪文还是乔泰股份不可或缺的史迪文,而我这幕后主使,活像个局外人。阿南,大克,甚至邵姐,也还个个是披着侍应生皮的真人不露相。乔先生空手而归。我们不是赢了,又是什么? 但,心结还是有的。我敷衍地抬了手,击掌,小臂却猛地被史迪文扭住。 这男人,眸子一旦熠熠,凭这茶色墨镜挡是挡不住的。 他开口:“下一个议题,你要怎么补偿我的损失?” 我手臂被反剪,不痛,可也随时有痛的可能:“补偿你的损失?史迪文你恶人先告状啊你……哎哟!” 绵绵青山,史迪文驶上蜿蜒山路,减缓了车速:“重新回答。” 我倔强:“好啊,我也找个男人激吻一场好了,这样够不够公平?算不算补偿?” 怎地,我的气话反倒令史迪文松了手,他悠悠道:“可以啊,你去尝尝这个中滋味,是苦是甜,等我们都有了发言权后再慢慢探讨。何荷,假如真有那一天,你一定是有苦衷,不管告不告状你也一定不是恶人,我才不会认为你是占了便宜,除了我,和别人嘴对嘴有什么好?何荷啊,假如真有那一天……妈的,那我会把那男人大卸八块。” 说完,史迪文愤愤地摘下墨镜,呵地一声笑了。 苍天在上我何荷发誓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猫扑中文 ) ( ) 车子刹在路的尽头,再冲便会冲下峭壁,直接有了依山傍水的葬身之地。 在这不知名的山中,厚重的树木绿到泛出墨色,天边的红霞,自顾自地绚烂,却再也带不来光明,暮色汹汹降临。适才车胎碾过碎石的沙沙响动,随着车子的熄火也收了声,只余下四下不知名的虫鸣。而奇花异草,我抻长脖子好生找了找,一无所获。 史迪文打扰我:“干吗呢你?丫” 我端坐好:“观景。你跋山涉水带我来这儿,不是为观景吗?能入得了你史迪文的眼,不是代表这边风景独好吗?媲” “我随便开的。” 我甩过头去:“随便开的?” 史迪文将手臂搭到我的座背上:“是啊,打算随便去到哪里,迷了路,与外界失联,弹尽粮绝,不得不归隐山林。那么从此,不是我不拼命,而是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呵,听天由命未必没有好结果的何荷。” 我掏出电话,左右探了探,果真全无信号。 我问史迪文,你来真的?他答得绕,说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一吼,说到底真的假的,真的的话,我要去接咱儿子和我爸妈。 史迪文苦笑:“省省吧,就凭我这头脑,想迷路都迷不了,你说苦不苦恼?” 静坐了一会儿,我还是扑过去搂住了史迪文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的右侧胸膛:“好吧我承认,今天让你受苦了。” 史迪文将手从座背移至我脑后,抚弄我的长发:“你呀,一点就通。想通了是我受苦了,你也会好过一点是不是?” “Donna说你全无吻技可言。”我陈述。 “这问题只有你有发言权,别人都给我闭嘴。” “这件事,乔先生会不会再秋后算账?” “算也不会再找Donna算,这是你和我的事。我今天这一派胡言,骗是骗不了他的,充其量只是逗逗他的欢心。对他来说,像今天这样让我屈从,可比对我打打杀杀来得更痛快呢。” “咱们去后面吧?”我摽住史迪文的脖子,仰着头。 “嗯?”史迪文也有不解的时候,或是装作不解。 “我说,咱们去后排吧,后排地方大。” “哦……”史迪文悟性高,从上而下,解开衬衫的扣子。 可他又问:“要那么大地方做什么?” 我松开他,率先爬去了后排,将衬衫衣摆自西装裙裙腰中抻出来,要从头上直接脱下。无奈领口太小,我被卡了住,衬衫蒙在脸上:“装什么装啊你。” “我是真的无知,还请何小姐不吝赐教。”史迪文热心助人,回过手来,代我解开了领口处一粒扣子,助我挣脱束缚。 “无知?无知你解扣子做什么?”我上身只着内衣,紧紧扒住史迪文驾驶位的椅背。 史迪文拧着身子,亲了一下我的鼻尖:“这衬衫是阿南的,小我两码,我都快被勒死了,解开透透气。” 我一侧身,咣地倒在后座上,鞋子一脱,双腿屈膝蹬住车门:“史迪文,说来你也快四十的人了,体力一天不如一天是必然的了,你不抓紧时间发挥发挥余热反倒还在这儿耍嘴皮子,你这不是因小失大吗你?” 史迪文正回身,将中央后视镜一掰,一边解袖扣,一边从镜中和我对视:“快四十?你怎么不说我年过半百?不过你这激将法,对我永远有效。” 他下了车,倏地拉开车子后门。我的双腿蹬了空,垂落下去。 他俯身上来,一手直接探入我的西装裙内拉扯:“放心吧何荷,不管再过多少年,只要你消受得了,我就伺候得了。” 后来,我面红耳赤,却也不忘提点史迪文,车门啊,车门还没关呢。 史迪文低笑,说你这女人还真矛盾,我本打算出来兜兜风,回去再……结果等不了的是你,这会儿羞答答的也是你。 我抗议:“你倒是早说啊,你早说回去再……我还猴急什么……” 史迪文终会依我,而车门一关,车厢密闭,我的喘息尤其声声撩人。史迪文感叹:“呵,这样也好。” 我说过来,亲我。 他便过来亲我,没有铺垫,狠狠吮住我的舌尖,像要把我囫囵吞噬。他说小荷,有没有吻技的我无须再向你展示,今天我想怎样就怎样,今天我想用力要你……他的唇齿为我周身通了电,酥麻得似是每一颗细胞都在膨胀,再膨胀,一碰便会破。 我的西装裙层层叠叠地被堆在腰间。 而我所谓的后排地方大,又大得到哪里去。我不得不蜷缩着,两只脚踝被史迪文分开攥在手中,而他在他所谓的“我想用力要你”时,我的脚趾一根根醉人地绷住力道,被他亲吻。 山中的夜幕,无一丝丝旁门左道,黑得叫人像失了明。 我和史迪文不言不语,只有交缠。 这一场欢愉,并非情到浓时难自禁,而是我们必须做些什么,去击退心头惨烈的预感。那预感一并生长在这黑暗中,方圆不分,摸亦摸不到,但却无疑存在,压得人胸口负重,伴以针刺般的痛。所以抛开情字,我们与其交谈,推心置腹,与其浅浅拥抱,忐忑,倒不如彻底地做些什么。 该来的终会到来,你或悲或喜,等或不等,终会到来。 忘了拉上手刹。 后来,我和史迪文才惊觉,车子被我们带动,又向绝路滑去了一段。我们额头抵住额头,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咯咯笑着,后来声音愈加大了,连不知名的鸟叫虫鸣都被我们慑住,悄不作声了。 回程,除了太过陡峭的山路路段,史迪文常常来握我的手。 他说:“何荷,没有你,我大概真的会由着Donna自生自灭。” “不会。”我断言。 接着他说,何荷,别看不起我,我的自私,还有我无能为力的时候,总而言之,别看不起我。 我险些哭出来,生生地忍住,便作怪地噼里啪啦念了一大段:“苍天在上我何荷发誓我从小没追过星长大了也没什么信仰多多少少有点儿自命不凡可从今以后他史迪文就是我的神我的信仰我就算看不起天看不起地也会对他五体投地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史迪文别开脸,忍了忍竟笑得有些腼腆,真是破天荒地。 两天后,Donna转院。毕竟,“荷”度假村仍还仅仅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好去处,没道理由她久留。 乔先生也说到做到,未再为难她。 我和史迪文失联。一次次的“过失”,导致我们如履薄冰的冰,像是在咔咔开裂。 瑞元和宏利外汇签订了合作书,即时生效,共同研发国内首款做单软件,且将由唯宏利外汇马首是瞻的东升电子提供技术支持。这可谓是普天同庆的结局,即便是明着被淘汰的一方——乔泰股份,势必也在暗暗举杯,酒不醉人人自醉。 瑞元组建了做单软件研发小组,自然,我未列其中。 如常会了客户回来,瑞元会议室的门关着。我一问旁人,说是和宏利的人在开会。 我点点头,正要走,秦媛出来了,说正好休会呢。会议室里没有姜绚丽,协助她主管项目的一男一女倒是在。 “去洗手间了。”秦媛一语道破:“所以你有尿也先憋一憋。” 而她话音才落,姜绚丽便回来了。 一时间,我也不好拔腿便走:“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算不上吧。”姜绚丽才是真性情,生疏了便是生疏了,扯扯嘴角都疲于。 姑且不论是不是灵光,总之是有什么一闪而过,而我用力吸了吸气……秦媛的玫瑰香在,我的柑橘香也在,唯独姜绚丽……交了白卷。 姜绚丽抬脚便要回会议室,这一走走得昂首阔步,途径我,风都带疾了,可竟真真无色无味。 而与此同时,史迪文作为某大财经网站外汇交易专家,连续百发百中的交易推介,令他照计划名声大噪。自此,他除了在业内鼎鼎有名,也被汪洋般的散户挂在嘴边。 人多力量大,瑞元等三方经合议,下了定论:乔泰股份必有底牌。 ----- 今天又晚了,天又黑了。。 猫扑中文  你不打自招,漏洞百出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猫扑中文 ) ( ) 为抢占先机,姜绚丽代表宏利提议,将原计划在半个月后召开的新闻发布会,提至三天后召开,无论如何,先将这一项目理念发布于众。 众人连连称是丫。 可惜,若对方是史迪文,且若他史迪文说“迟了,你们还是迟了”,那即便如此快马加鞭,恐怕也还是迟了。 新香宜幼儿园,说是要借鉴美国幼儿园的办学方针,注重幼儿的独立和探索精神。鉴于郑香宜“吹”得神乎其神,我便说好好好,我不仅仅精神上支持你,还会贡献我的亲生骨肉。 竣工在即,听说,郑香宜选址的眼光又一次准了,听说,招生二字才一嚷嚷出去,报名者便络绎不绝。只是,等我要去报名时,这些美好的“听说”,却都化作泡影了。 新香宜幼儿园,闹了蟑螂和老鼠,令人望而却步媲。 布置好的童趣世界,鸡飞狗跳了似的,狼藉一片,四害的尸体横七竖八,屋顶阴云密布,像是笼罩着一条条升不了天的冤魂。 可和我相约的郑香宜一露面,还是欢天喜地:“出发!” 我约了秦媛,去捧捧于泽的场,如此良机,自然少不了郑香宜掺和一脚。 私下里,秦媛掏出钱夹,抽出银行卡掖给了毛睿,虽说一家人不分两家钱,但这订婚戒指的钱,是由谁来付,走走形式主义倒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二人脸上各有各的做作,秦媛大咧咧到夸张,而身无分文的毛睿,更是心头头一回涌上了别样滋味。 订婚戒指二人试戴了一对又一对,甜蜜是真的,如假包换的,令人目眩的。我坐在一旁,望到痴痴迷迷。 没有冲不破的屏障吗?可或许自怜是天性,看旁人怎么都不过如此,自看便是身处刀山火海,苦海无边。可好在,史迪文说过,半年,何荷,半年足以。他那样好看的一双手,半年后便会被我牢牢套住。 郑香宜多余地立于秦媛和毛睿的后方,像个高参,却也更像个内应:“啧,这对太小气了。于泽,你拿最贵的给他们试试看嘛。” 于泽不理不睬。 郑香宜半真半假地哀哀道:“人家的幼儿园完蛋了,你不多赚一点,怎么养活人家……” 于泽一震:“完蛋了?什么叫完蛋了?” 接着,像是由他们吹响号角,天下大乱。 姜绚丽给秦媛打来电话,说日本康尼电子抵京,乔泰股份接机。 秦媛一时还自欺欺人,说哟,接机当地陪吗?乔泰股份这是要涉足旅游业啊?哈哈。姜绚丽音量失控,说底牌,他们的底牌不是什么田忌赛马,而是就要和咱们硬碰硬!秦总,这次胜败不是兵家常事,败了的话,你们瑞元倒不妨转行旅游业,制造业,食品业,总之这个圈子将再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而这时,于小界也明晃晃地登场。 他穿了一件蓝白色条纹POLO衫,把玩着车匙,神采飞扬地进来。他手臂上的伤疤自然还在,落在他白嫩的皮肤上,尤其让人扼腕。 对于我在,于小界顿了顿脚步,随后一笑:“这么巧。” 那厢,毛睿如坐针毡:“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秦媛苦撑:“唉?你说这对好不好……” 于小界走来,对我不问自答:“我路过,进来看看。” “珠宝秀筹备得顺不顺利?”我问。 今天的他,带着古龙水的薄荷味。我不由得失笑,警犬么我,屡屡由一对鼻孔冲锋陷阵。 于小界不置可否,可下一秒,竟兴致勃勃地拥抱了我,倒不是亲密的,更像是要和我共襄盛举,但至于是何盛举,他粉润的双唇笑得弯弯,却没有要开合的势头。他这蓄了胡须的少年郎,至今仍掩不住喜怒,但为何喜,为何怒,却能做到守口如瓶了。 那厢,于泽对郑香宜长篇大论,声极低,语速极快,百忙之中对于小界抬抬手,并从柜中取出一只湖绿色四方礼盒,一推,说:“喏,给你包好了。” 这一句话便将于小界拆穿。他并非路过,而是为这一只湖绿色四方礼盒而来。 那厢,秦媛对毛睿爆发道:“是是是,出事儿了!毛睿,可我和你说不说的,有用吗?大风大浪的有我呢,有我一个人急白了头就行了,反正每天早上我都要对着镜子拔掉好几根呢,这样也好,我也好有个借口,我是急白了头,不是老……老了。毛睿,你接着过你无忧无虑的日子行不行?看着你无忧无虑,我光是看着也心花怒放了!不买了!六位数能买多少的大米白面呢!真走投无路了一时半会儿也断不了粮!” 一旁,郑香宜又蹿到柜台上,搂住了于泽。纵然她小小一只,但这一式猛虎扑食,还是引得保全纷纷露头。 秦媛拂袖而去,半途中急停,回过头来:“何荷,Steven这一手……真有你们的!” 我才要追上去,却被于小界拉住。可拉住后,他仍挠挠头不着边际,笑笑地说这里头是条钻石项链,是条要拿去拍摄的钻石项链。 我动了气:“于小界,你不打自招,漏洞百出,可是犯不着啊,跟我你犯不着啊!” 我追出去,秦媛影儿都没了。 末了,反倒是郑香宜和于泽,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于泽说,当年程韵伊的黑糖咖啡厅,亦有过类似天灾,可天灾若是被如此复刻,便像是**了。而当年,于泽对程韵伊没能执着到底,亦没能护住黑糖咖啡厅,但却并不代表今时的他,护不住郑香宜。总之,这个一沾郑香宜,不管扔什么都能百发百中的男人,今天比我更加动了气,大概要和“母后”过过招了。 第二天,瑞元等三方召开的新闻发布会,是实打实地“仓促”召开。 会场幕布倒是日夜赶工赶了出来,可连摆在台上的诸位的名牌,却都漏了制作,临了手写了匆匆摆了上去。而后来等议程都过了半,又有人指出,在秦媛的名牌上,秦字头上还少写了一横,怎一个贻笑大方。 自于氏珠宝店一别,秦媛杳无音讯,这会儿一来,便直接坐上了台,摆明了仍在气我。 主发言人姜绚丽站在一侧讲台后,身着黑色西装。“仓促”一说,并不包括她的发言词,从三方公司,到项目理念的阐述,她字字珠玑,不吃一枚螺丝。闪光灯下的她,照旧蓄着和我同样的卷发,高挑,冷艳,独当一面,再不是彼时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的讲师助理。 姜绚丽语毕,第一声掌声来自后方,声不如雷,却气势如虹。 我本就位于后方角落,头一偏,便锁定目标。 是史迪文。 会场须邀请函方可入内,乔泰股份不在受邀之列,但史迪文手上又赫赫然两张邀请函,供他和他身边的陌生男子畅行。记者们连带着闪光灯纷纷调头,同混迹财经这小小的圈子,或多或少都和史迪文打过交道,心中小算盘噼里啪啦这么一打,便有了共识:今天这新闻,必有花样。 史迪文才要入场,便有“我们的人”出面阻拦,指出他衣冠不整,不得入内。 今天的史迪文,穿了身拉链运动衫,背后更是还有一只双肩背登山包,侧兜插着银色水壶。 他倒也不反驳,一伸手叫了个会场的工作人员来,说拜托拜托,一千块租你的西装一小时可不可以?工作人员抵挡不了全场的瞩目,被下了咒似的百依百顺,哆嗦着脱下了黑色西装。 而接下来,史迪文摘下书包,背过身去,脱下运动衫的他,上身一丝不挂,引发全场阵阵哗然。普天之下,最会造势的便是这厮了,他这扇我爸我妈无缘一睹的美背,此时被咔嚓咔嚓地摄入万家镜头中,其中与史迪文有些私交的记者们,相继谈笑:“呵,这个Steven!” 空心套上西装的史迪文,将纽扣扣好,宽肩细腰,不可方物,尚未入场,便无声宣布:他才是风头最强劲的头版头条。 “裤子可不可以网开一面呢?”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 快十一点了!我自刎谢罪。。 猫扑中文  它迷藏在心头,却自双眼泄露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猫扑中文 ) ( ) 史迪文身边的陌生男子,和他同类衣着,有了史迪文的庇护,便这样风风光光地踩着球鞋入了场,无所谓局促,二人更似独树一帜。 从始至终,史迪文没有找我,更没有“找到我”这一说。我始终位于后方角落,只身一人丫。 姜绚丽要力挽狂澜,说接下来,媒体可以提问了。 有记者叫了史迪文过去坐,史迪文自然而然,要报报他同伴的家门。偏偏那记者手中有支麦克风,被史迪文私下里偷偷一拨,开了开关,顿时,发出一声噪音,打断了另一侧记者的提问。 史迪文若无其事,一字一句对准麦克风:“这位是平井先生,日本康尼电子国际项目部部长。咦?Sorry,Sorry,这什么时候换我发言了?” 但有人接下话茬似乎是必然中的必然,记者们纷纷发声,说请问平井先生此次来华,和东升电子此次项目是否有必然关系?换言之,时间上这么巧合,真像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媲。 平井先生中文二把刀:“公事?不不不,今天没有公事,今天和Steven去爬了长城,伟大的万里长城。” 如此不着调的回答,全无敌对,又风头尽抢。 不单单是姜绚丽,连秦媛也按捺不住,在台上遥遥地锁定我,一双凤目会说话:好你个何荷,你是真真美人计失了算又反中了他Steven的美男计啊!我倒也不退缩,生生瞪回去,不多不少七个字:胜者为王败者寇,与我何干? 而东升电子的代表才一出师,这一次平井先生便直捣其心窝,说听说你们的系统测试,存在RG漏洞,请问是不是确有其事?东升电子的代表,就这么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一则才刚刚内部出炉的负面消息,连宏利和瑞元还被蒙在鼓里,反就这么被敌手公布,这叫他情何以堪。 接着,秦媛也好不到哪去,标榜拥有最强交易团队的瑞元,这“最强”二字,到底从何而来?而这问题,记者不问秦媛,直接抛给史迪文。史迪文作答,最强交易团队是由他一手栽培,他倍感欣慰。倍感欣慰?真是好大的口气。记者继而再问秦媛,是否有做过市场调查,到底有几点几成的用户,会买这交易团队的账?毕竟古人云,宁吃好桃一个,不吃烂杏一筐。秦媛青面獠牙,心底反问了一遍又一遍:我手下八员虎将,怎么就成了烂杏一筐了! 新闻发布会进入尾声。 瑞元某一交易员,透透气后重返会场,坐到了我的一旁。 他资历浅,对我尚有些唯唯诺诺:“Madam何,你们就不能再下下功夫,把Steven前辈挖过来吗?” 我抢白他:“哟,你这不是长他人志气吗?” “你们把他挖过来了,才叫大长咱们的志气。” “你的座右铭是什么?只要功夫深,铁杵磨呀磨成针?呵呵,可惜他Steven不是铁杵,是水,他和你面对面地波光粼粼,但你怎么抓也抓他不到的。”稍后,我又补充,“加油吧,咱们人多力量大,未必败给他。” 他点点头:“嗯,他也这么说。” “他?谁?” “Steven前辈啊。” 接着,他句句详尽,说适才他本打算去躲一躲清闲,便去了一楼茶座,结果偶遇了史迪文和平井先生。他和史迪文阔别多日,不免聊了聊。而史迪文说:“加油好好干,这可是你们赢我Steven的唯一一次机会哦。” 我绞尽脑汁。史迪文和平井先生候在一楼茶座,再佯装从天而降,这合情合理。但谦逊?不。他史迪文没字里行间地说“你们死心吧”,这其中必有蹊跷。 姜绚丽等人从后台撤退,会不会内讧,后事堪忧。 史迪文和平井先生这会儿又惜字如金了,笑而不语地冲破记者层层包围,自哪里进,由哪里出。 是的,尽管我还向出口靠了靠拢,几乎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但他史迪文甚至没对我瞥上一瞥,便自哪里进,由哪里出了。 身为主办方的一员,我被诸多小事绊住脚,直到半小时后才脱身。而在这半小时中,史迪文也并未杀个回马枪。 出了会场,四下亦全无史迪文埋伏的痕迹。 折返至瑞元,我喉咙冒烟,灭火似的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冰水,这才认了命。今日的史迪文,于我不过是昙花一现,即便他是媒体的宠儿,是瑞元的死敌,是涉及这一项目的几百人挥之不去的拦路虎,但于我,真的仅仅是一现的美景,来去匆匆。 我红着眼圈默念了一句:讨厌…… 可脱下西装上衣后,却有一抹白色,自西装上衣的口袋中露出一角。 打开后,是会场的镂花杯垫,其上……是史迪文龙飞凤舞的字迹。 那是取自歌德抒情诗中的一句:爱情难以遮掩,它迷藏在心头,却自双眼泄露。而落款是:神偷Steven敬上。 我俯在桌上窃笑,肩膀一下下耸得快抽了筋。我拿过电话,不等拨号,又退缩地放了回去,接着,又再拿过。这时,镂花杯垫的反面,另有一行小字曝了光:CALL-ME。 我拨通电话,第一句便问,爱情自双眼泄露,可你今天有看我一眼吗?史迪文反问,一共看了十七眼你信不信?并在告辞之前近身一次,瞒过了包括你在内的无数双眼,将情诗塞进了你的口袋。 “呵,你自诩神偷不无道理。” “可惜只偷心,不然早家财万贯了吧。” 我公事为重:“你在东升有线人?” “绝对没有。” “那RG漏洞的事……” “系统测试的结果,公众理应有知情权。上头要瞒,不代表下头几十人万众一心口风严。我Steven兵不厌诈是真的,但不管你们承不承认,这一次知情不公,有违法定的,是东升电子。”史迪文抵达了什么地方,车门一开一关,随后嘀的一声锁了车,“秦媛有没有难为你?” “小事一桩。”电话中传来谁人的迎候声,我问,“你在哪?” “在替乔先生挑选贺礼。” “哦?最近谁有什么喜事?” 史迪文口吻无异,却投出重磅炸弹:“他没直说,但我大胆推测,我是在替乔先生挑选送给于四公子……和你的贺礼。何荷啊,消息无误的话,乔先生最近会促成你和于四公子的好事呢。” 半天,我激动道:“全国人民的好事都等着他来促成,他是月老吗他!” “何荷,你说……他于小界会不会是乔先生的共犯合谋?不是的话,他是会乖乖就范,抱得你美人归,还是会讲一把原则道义,誓死抵抗,失去乔先生的出资也在所不惜?”史迪文声声镇定。 也对,他又不是刚刚得到消息,要发作,大概多少锅碗瓢盆的都被他摔过一遍了,犯不着这会儿再来和我口头上同仇敌忾。 我动着脑筋:“于小界……他的事你别问我了,男人心一样可以是海底针。” “那我来告诉你,他誓死抵抗的可能性,为零。” “那我要怎么做?” 史迪文温情地问我一句:“你要走吗?” “不要。” 史迪文叹气:“瞧,我给你的建议,被你一口否定了。” “拖家带口的怎么走?走又能走到哪去?我一走,扔下你你不是百口莫辩?更何况,我走了我们玩异地恋吗?我不接受。”我连珠炮似的。 “那,你就随机应变好了。”史迪文像是被人奉了茶,他扑扑地吹了两下,抿入一口,“反正胜败在我,随便你这小角色怎么胡来,也无碍大局。” “你可真是个狂妄自大的家伙。”我哭笑不得,不由得反击,“对了,你要选什么送我和于小界呢?出手阔绰的话,我们不胜感谢……” 毫无征兆地,电话就此挂断。 我迷茫地喂了两声,整个人像掉在半空中般没着没落。 三分钟后,史迪文将电话拨了回来:“Sorry,信号不好。” 我将他拆穿:“骗子,明明是你挂断的。” 史迪文浅笑:“呵,让你长长记性,将来少拿其他男人气我。” ----- 食言了。。这会儿才更,今天有没有第二更不敢保证,整个人状态不好,五月天心急急得快出痱子了。。求谅解。。 猫扑中文  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我这做姐夫的……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猫扑中文 ) ( ) 翌日,我被秦媛召进办公室。 毛睿也在。这小男人,也不在乎旁人议论纷纷说他是狗皮膏药跟屁虫,照旧我行我素,跟秦媛形影不分。而我才一推开秦媛办公室的门,他便向我掷来一摞杂志,砸中我的脚面:“叛徒!” 秦媛比我反应还大,喝斥道:“毛睿!” 毛睿理直气壮:“你别管,我替你教训教训这个叛徒。媲” 我将手里的辞职信丢在秦媛桌上:“合则聚,不合则散,还请你们高抬贵手。” 秦媛却将我的辞职信反丢给毛睿:“多嘴,再多嘴你就把它给我吃了。” 接着,她对我道:“何荷,你真当我秦媛是狗急乱咬人的人吗?我承认,姜绚丽一说乔泰股份不是败给瑞元,而是将联合康尼电子,强中自有强中手,我一怒之下,是真对你的铁齿铜牙恨得牙痒痒来着。可后来,我是非得做戏给宏利和姜绚丽看看。你和Steven,是穿一条裤子的,所以你跳进黄河洗也洗不清的。可这个时候,我万万不能由着瑞元囫囵被合作伙伴孤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装装样子和你划清界限。” 我双手撑住她的办公桌:“这么说,我们没问题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的知情不报?” “是。” 秦媛咬牙:“你!哎,罢了,反正报不报的,结果也没什么两样。” 接着,秦媛说,她不是老糊涂,说何荷你不遗余力维持着瑞元的大客户,小客户,优质客户混帐客户,如此一来,瑞元两条腿走路,摔也摔不了太狠,谢谢你的苦心。 毛睿插话,反驳道,说糊涂就糊涂,什么老糊涂,你别总把老字挂在嘴边行不行,烦死人了。 我要要回我的辞职信,毛睿调皮,拆了开:“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对秦总不敬……白纸?” 秦媛瞪了毛睿一眼:“就你个不长眼的二百五。吃了,嫌白纸没滋味给你沾沾墨水你也得给我把它吃了。” 毛睿一脸苦相,还真的张了嘴。 我拦下:“拉倒吧。秦媛,我不管你们是不是给我唱双簧呢,我也不妨夸夸他。就这小子,往小事里说,当年他借我一个孕妇往宏利带了多少的吃食儿给你,甜的咸的蒸的炸的,他才不管我一个孕妇闻着味儿一路上要反胃多少回。往大事里说,如今我要真害你,他大嘴巴能立马给我抽上来你信不信?说来我也认识他四年了,对他也不薄,他张嘴闭嘴还叫我声亲爱的,可和你一比,我和全天下的女人,全是你脚底下的泥。你执他小手,夫复何求。” 此后,连日,于小界无声无息。 我是笃定了的,温文如乔先生,做也只做月老,而人月老只管暗中牵牵红线而已,绝不会亲力亲为。那么,不管是礼是兵,将来挺身而出的,唯有于小界。 而在难得的风和日丽中,周综维又没事找事了。 Donna出事后,史迪文报信给我,而我继而,报信给了周综维,明确指出:乔先生这号人物,能躲则躲,不能躲,千方百计也要躲。 结果,Donna都快出院了,周综维也清者自清了,史迪文却偶然得到消息,说周综维和乔先生至今有过三五次的会面了。 乔先生怎一副热心肠,应允了周综维,将帮助黑糖咖啡厅拿下意大利臻品咖啡的授权,保证黑糖咖啡厅二十年立于不败之地。 总而言之,莫说“能躲则躲”,自乔先生首次邀约周综维,周综维便求之不得对这号呼风唤雨的人物,屁颠儿屁颠儿地扑了过去。 史迪文致电我:“你说,我要不要救他?乔先生的小恩小惠,一准儿是糖衣炮弹。” “不要,”我斩钉截铁,“都说了是火坑了,他要跳就让他跳好了。” “可怎么说,他和程小姐,也和咱妹妹及未来妹夫交情匪浅,分手归分手,再见亦是朋友。或者,你探探他们的口风好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我这做姐夫的……” 这一天,我巧了就在新香宜幼儿园,同郑香宜和于泽并肩作战。 新香宜幼儿园除掉了四害,再度招生,价格一降再降。 我和于泽一东一西地分发着招生章程,郑香宜则孤零零地东奔西跑,将被扔在风中的章程,箭步着,鹿跳着,海底捞月着,一一回收。 半小时后,我心头噌噌长草,搬了把椅子踩上去,凭栏远眺。 史迪文说,他要来。 自Donna出事后,我们只通过两通电话。一是新闻发布会后,他的CALL-ME二字,不单单为一诉衷肠,将乔先生的鬼胎早早知会我一声,才是关键。而今天这第二通电话,若不是周综维正一步步泥潭深陷,怕是也迟迟没影儿。 总而言之,他一个男儿郎,以大业为重,已久久未和我儿女情长了。 而适才在电话中,史迪文问我在哪。我反问他,我和咱妹妹及未来妹夫同在,你这做姐夫的要不要来亲自表表关怀? 不等史迪文拒绝,我接着溜溜地下了台阶:“啊哈,我随便说说的。战争年代,安全第一,我举双手赞同。” 但史迪文却稍加不语,便说:“我半小时后到。” 他说,他要来。 远远地,有一红一绿两只真人扮作的天线宝宝摇摇摆摆而来,四下簇拥着大群天真的孩童。我失笑:这厮,江郎才尽了吧?不是扮作过宇航员了吗?这大伏天的,还乐此不疲了。 郑香宜大喜,抱住我的大腿:“姐夫?是姐夫吗?哇,带人来了……于泽,准备接客!” 新香宜幼儿园顿时人声鼎沸,姑且不论有几家能当日掏出白花花的银子,先混个邻里一家亲,总是好兆头。 二选一挑出史迪文并不难。 我围着红色的团团转,小声嘀咕:“亲爱的,别再捂出痱子了。喂,我可真没强求你一定要来,是不是?不会耽误你工作吧?可劳逸结合,也不是坏事。呵,是你也想我了吧,是你一定要来的吧。哦……这样变了装,掩人耳目是不是?谁会想到天下第一美男子会藏身在这圆头圆脑的家伙里?可是……你要一直穿着吗?那我就先,这么抱抱你喽?” 说着,我便鹤立鸡群,混在一圈小毛孩中间,拥抱了他。 可这时,我看见了史迪文…… 可这时,我看见了史迪文站在十几米开外的街对面。 他穿着紫藤色竖条纹的裤子,包裹着两条修长笔直的双腿,上身是件黑色T恤,那么薄,丝绸似的,风一吹,便能勾勒出胸肌的线条。天下第一美男子?他还真是应景,不风***便浑身刺痒。可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此时此刻我还拥抱着一只天线宝宝…… 史迪文在吸烟,一手插在兜里,双眼尽是对我的哀叹…… 新香宜幼儿园全面禁烟,他过不来。 我讪讪地走过去:“嗨。” 他用力推了我的头:“士别三日,真要刮目相看啊,我看你脑子叫门挤了吧你?” 街对面,郑香宜端出西瓜,对着红色的天线宝宝:“姐夫?中场休息,辛苦辛苦……诶?我表姐人呢?” 我硬着头皮:“郑香宜!叫谁姐夫呢?你脑子叫门挤了吧你?” 郑香宜惊得连连退后。 史迪文遥遥地一抬手,微微一笑山河失色,真是众人皆出丑,他独领风***。 我指着天线宝宝问:“这……莫非这不是你送咱妹妹的见面礼?” “是,可既然是送见面礼,我总得以真我示人吧?” “啊……好一个以真我示人。这个颜色的裤子连我都不敢穿好不好?还有上面,你……你就不怕激凸啊你?” 史迪文掐了烟,将手臂搭上我的肩:“何小姐,关于衣着品味,我不指责你的古板,你也就勉为其难接受我的时髦吧。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幸拥有,像我这样媲美国际顶尖名模的男友的,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大笑,伸手在史迪文的臀部上抓了一把:“真是没人比你更可爱了。” 史迪文的吻利落地落在我头顶:“承让了。走,先去说说正事。” ----- 今天也没有第二更,莫等。精神不好,这两天昏昏沉沉一直睡。欠的账你们帮我记着,等我调整过来一一还。。但愿精神不好不会影响文的质量,祝阅读愉快~ 猫扑中文  来嘛,帮我推一把嘛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猫扑中文 ) ( ) 金黄色的环形转椅,一圈大概可以坐八个小孩子,这会儿被史迪文独自霸占。他双臂展开搭在椅背上,两条长腿伸展不开,蜷了其一,微微皱着眉头等候着。 郑香宜被咨询者团团围住丫。 四害一事,于泽代她答曰,全因食物管理不善,绝没下次。这“绝没下次”四个字,他说得板上钉钉,因祸得福的郑香宜从旁咯咯作笑。 我捏着娃娃音权充孩子王,提点史迪文:“袖手旁观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倒是也来帮帮忙啊。” 史迪文摆摆手:“我一把年纪了,还请女侠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扫量他:“敢问有你这么花枝招展的一把年纪吗?媲” “你也过来歇歇好了。点到为止,他们的摊子交给他们去拼命。”史迪文抬腕,看了看表。 “你赶时间吗?我去叫他们过来,咱们速战速决。” “不如你先过来一下。”史迪文一点下巴。 我仍喋喋不休:“其实你问不问他们答案也是一样。他周综维白长了一副老老实实的英俊相,最要命的就是黑白不分。至今,他还咬定他当年的劈腿不叫劈腿,叫情非得已的逢场作戏,而他和郑香宜的以失败收场,全归咎于郑香宜的移情别恋,你说这荒不荒唐?不过随他了,他和程小姐配成了双,咱们该祝福的祝福,该拉拔也拉拔他一把,但苦口婆心?帮人帮到底?省省吧……” “帮我推一把。”史迪文四两拨千斤似的,打断了我。 “什么?” 史迪文理所应当地:“来嘛,帮我推一把嘛。” 我了然:这不要脸的家伙,指的是他臀下金黄色的环形转椅。 这时,又有小孩子们围上来,一股脑儿地也要挤上去。 史迪文把守入口:“喂,喂喂,客满!诸位小天使,你们有点儿眼力见儿好不好?蜀黍高大威猛,阿姨这就推不动了呢,再加上你们?啧啧,泰山压顶了啊。不如这样啊,你们在下面帮着阿姨推蜀黍好不好?一样能转得high翻天哟。” 我胸闷得直想咣咣地狠捶两下,小孩子们却跳着脚地中了计,连连称好。 于是乎,诸位小天使做牛做马不亦乐乎,伺候着他史大少爷极速旋转。 紫藤色竖条纹的史迪文笑得一朵花似的,且还恬不知耻地叫嚣着:“快,再快点儿,我看谁给我偷懒呢?” 一旁,郑香宜脸色铁青,连声辩白:“他不是老师,他绝不是我们这儿的老师啊……” 后来,由一对天线宝宝带队,人去楼空,已是一小时后了。 我抓来郑香宜:“他赶时间,你和于泽表表态就好。” 史迪文却索性道:“不会。我既来之则安之,小荷你就别赶我了嘛。” 郑香宜人逢喜事,对我咬耳朵:“姐夫身材好好。” 我讪笑:“是啊……媲美国际顶尖名模。” 史迪文心安理得:“小荷你过奖了哦。” 而接下来,郑香宜和于泽果真不谋而合,但却天差地别地和我相了左。他们双双请求史迪文,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关于乔先生,史迪文说得隐晦,他说在用人的得失上,乔先生从未失过手,这便注定了周综维的终有所失。 郑香宜毅然决然:“要怎么做才能拉他回头是岸?” 我抢答:“我们拉了,没拉动。” “没拉动就再拉。” “郑香宜,以德报怨好玩儿吗?” 郑香宜吸溜着大杯的哈蜜瓜冰沙:“拜托,一个个都重获新生了谁还怨谁啊?” 郑香宜所言倒不假。如今的她,体重又噌噌地逼向了五十公斤,她表里如一,又要做回心宽体胖的她了。 至于程韵伊,于泽说黑糖咖啡厅是程韵伊的执着所在,连年来不好不坏,因一次大规模的食物中毒而元气大伤,亏损至今。她爱钱归爱钱,但众开源所得,大半皆投入这无底洞般的黑糖咖啡厅中,从不退缩。他于泽没能对她天长地久,但若有周综维接下他的班,他会烧香拜佛拜他们有个好的结果。 史迪文一口应下:“好,我找机会和他谈谈。” 郑香宜又问:“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上忙的?” “交给我就好。”史迪文大包大揽。 闲来无事,我问于泽:“于夫人对你放任不管了吗?” “呵,我的宝贝妹妹回国了,我妈总要先管管她,顾此失彼吧。”于泽隐忧还是有的。 如此说来,那于小娅,或许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我们谈及于小娅时,史迪文置若罔闻。他这男人,有的是分寸,分内分外,应该抑或不应该,是利是弊,他全自有定夺。 北京的夏日午后,上空和地表像只双面煎锅,只差叫人嗞嗞冒油,且无碍阵阵五级疾风的呼啸。 史迪文没有开车过来,于是我仗着停车停得偏僻,也信口道,车子送去保养了。 新香宜幼儿园位于这茫茫小区的深处,如此一来,须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去才打得到车子。 我撑了一把小格子的遮阳伞,伞尖频频扎向史迪文的俊脸,他这才被迫接下,就势揽住了我。我将手圈在他的腰后,不得不承认,他“时髦”的黑色T恤,丝滑到叫人不禁偷偷摩挲。 “你可是说过,你做不了每个人的救世主。”我仍耿耿于怀。 “这是举手之劳。” “可也总要冒冒风险吧?” “也不是第一次了。哦,我不是指Donna。乔先生这一两年来在招贤纳士上屡屡不得意,大多是我做了手脚。少数利字当头,无可救药的,我随他们去,多数像是上当受骗的,我推他们一把,通通别来蹚这浑水,一来算学习雷锋做做好事,二来也好叫乔先生不得不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方便我将来行事。” “周综维算上当受骗的?我说未必。” “试试看喽。单冲他不为自己,为的是程小姐,他也值得我再试试看。” 史迪文撑伞撑得太失败,风一吹,伞面便反折过去。 他抱怨:“搞什么搞……” “赠品啦,不用白不用的。”我熟练地修理。 “下次买把好的给你。” “你敢?伞的谐音可是‘散’呢。” “你还信这一套?” “宁可信其有。” “好,那下次买把好的‘布伞’给你。” 这一次伞骨折断了一根,我像是撑着一张蔫巴巴的荷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史迪文夺下伞,塞进一旁的垃圾箱:“这样一来我就必须尽快了是不是?另外何小姐啊,别怪我不想你,不想见你,百忙之中不花个两分钟打个电话给你,怪只怪我比你擅长克制,怎么说,我也比你深了不止两年的道行是不是?两年,我见过你大腹便便,走路一摇一摆活脱脱一只鸭子,见过你在上海的第一个月,处处碰钉子,吃七块钱一碗的米粉边吃边哭得梨花带雨,也见过你在上海的第二年摇曳生姿,屁股后头臭男人像苍蝇一样嗡嗡乱叫,甚至见过厚福一点一点长大,可我都克制着没有冲上去。总之……不是不想见你的。” 我红了脸,埋着头:“哟,你这腿裤上怎么还有拉链啊……” “可以变短裤的你要不要看看?”史迪文作势伸手,“我对我的小腿线条也是信心满满的。” 我大笑,拦住他:“心领,心领了。” 出了小区,到了街边,史迪文揽着我调头:“走吧,我陪你回去取车。以后要散散步可以和我直说。” 后来,我们顶着日头原路返回。 再后来,我将史迪文送出小区,我们便分道扬镳。 临别时,他说他的“克制”有着致命的弱点:只要我何荷开口,他随叫随到。 我独自踩下油门时,风停了。 后视镜中的史迪文对着我的车尾挥了挥手,竟……竟又一次步入了小区。 这厮,一样是开车过来的。 ----- 孩纸病了,加上明天后天两整天都要外出开会,都会很晚很晚更。。 猫扑中文  帮我,那你就只当帮我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猫扑中文 ) ( ) 瑞元等三方联合主办的新闻发布会,一来操之过急,二来半途又杀出了一个史迪文。总之,本旨在抢占先机,借第一个发布做单软件这一新概念引发用户热烈反响,如今收获的热烈倒是预期的,但是是热烈的质疑丫。 解决东升电子系统上的RG漏洞,是当务之急。姜绚丽随同东升电子的项目负责人,飞赴美国求援。 五分钟前,我才从秦媛嘴里耳闻姜绚丽登了机。 五分钟后,我便接到了于小界的电话。 若史迪文消息无误,于小界也是时候行动了。而或许是巧合,巧合地发生在了姜绚丽登机的五分钟后。 这一天一早,各大报刊的财经版块,首要显著的位置,无一例外地刊登出乔先生和康尼电子的平井先生握手的合照。双方有条不紊地宣布,将致力于做单软件的研发,第一代系统将在两个月后问世媲。 暂不问系统含金量,单单说进程:两个月后,这将比“我们”领先三十天。 只有个别照片中,有史迪文的一席之地。 他英挺地身着黑色西装,双眸神采奕奕得如同娱乐版块中炙手可热的明星,可两片薄唇笑得既精明,又有妥妥当当的分寸,被贴在财经版块中,一样合情合理。 我没有“借口”于小界的邀约,致电史迪文。 他所说的“克制”,我在照猫画虎。 那一日,他率领一对天线宝宝来一解我的绵绵相思,艳光四射,童心未泯,陪我散步,百依百顺。而为此,他放了平井先生的鸽子。 他终究是日理万机的。有时候,不是抽不出个把小时和我碰碰面,不是连通电话的三五分钟都没有,只是他也会欲罢不能,像是被勾了馋虫,却又不能大快朵颐,更水深火热。 所以“克制”,似乎反倒是好的。 于小界将我约至十八号艺廊。我按时抵达。 十八号艺廊位于北京西山山脚之下,新张不久,名气不大,才举办过寥寥无几的几次画展,而今天这里的主题,是出自于小界镜头下的人像展。 我几经问路,才寻至隐在清碧寺后的确切位置。 参观者不算熙熙攘攘,但也总有百十来人。我跨进去,没有一眼找到于小界,索性先顺延着转了转。 大多是抓拍的人像,贵在张张拥有鲜亮的色彩,我外行也有外行的好处,只管看个热闹,啧啧称好。但也有人窃窃私语,说某某大师级别的,惯用黑白色调,照样将人物诠释得多姿多彩…… 这时于小界登场,反驳说惯用黑白色调的,十有八-九忌惮于驾驭色彩,另外谢谢光临。 今天的于小界,穿了黑色长裤和深浅不一的灰色色块拼接的衬衫,微微清瘦了一圈,但精神却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他的皮鞋是尖头的,蛇皮纹的,极衬他艺术家的头衔。 我和他握手:“真有你的,不声不响地又高调回归艺术界了。恭喜。” 于小界在和我握手后,手腕一反,就再没松掉:“来吧,我亲自给你做向导。” 语毕,于小界抬脚便走,而我脚下抓牢地面。他回过头来。若说第一眼是我眼花了,这第二眼我足以确定,他对我似渐渐散去的爱慕,在今天又莫名地一涌而上了,亢奋得连面孔都泛着红。 有人送来祝贺的花篮,说是受乔先生所差。 接着乔先生给于小界打来电话。 于小界仍没有松掉我的手,用另一只手接通。我竖着耳朵,但儒雅如乔先生,又怎么会大嗓门。而于小界也仅仅应了两声,便挂断了电话。 于小界不问自答:“乔先生说他会买下最贵的一张。” 我寻思着点点头。 于小界带我穿过U形通廊。途中,我看到了旧时同僚Alice等人的照片,那时,Alice等人由姜绚丽率领,去嘿摄汇拍摄,照片是于小界抓拍的,她们三五个嬉笑一团,但其中,倒不包括姜绚丽的倩影。 “最贵的一张,不会是我吧?”我随口问道。 于小界笑而不语。 而就在我笃定了,那一定是我那张“回眸”时,答案却不是。 照片的主角是我,但却不是我那张“回眸”,而是一张被命名为“悲喜”的新作。依我的衣着和街景,它摄于我和史迪文不得不形同陌路之后,那一瞬间的我,浅笑着令人捉摸不定。而“悲喜”中不仅仅有我,且另有若干主角,我所处的人潮中,许多面孔,与我的浅笑如出一辙,各自心事重重,各自以己悲,以物喜,皆是凡夫俗子,像是世间无百态,归根结底,是整齐划一的悲喜交加。 坦白说,这比“回眸”,要精彩太多。 “什么时候拍的?”我问。 “就那天。”于小界含混道,“偶然。” “悲喜,这名字取得是不是有些投机取巧?不能确定我是悲是喜吗?” 于小界又一次笑而不语。我说中了他。 “真好,拍得真好。”我发自肺腑。 “真的?”于小界皱了皱眉,“真的比‘回眸’要好吗?” 照片标价天价似的。 我矛盾:“你是说,我这张照片,不,这张有我的照片,会被乔先生买下?呵,狠狠宰他一刀倒也好。” 里三圈外三圈的驻足人群中,我和于小界站在第一排。我偏过脸,看到他抿了抿嘴唇。他握住我的手的手,始终没泄力,但这会儿发了汗,我一抽,抽了出来。接着他又重新捉回:“何荷,乔先生要我们在一起。” “他要我们在一起?”话真的说出来,我仍不是不动气的,“他要我们怎么在一起?” 于小界双目炯炯,上唇颤抖,全身肌肉紧绷绷的,像是一场长途跋涉,拼命有时,踱步有时,但终要冲过终点,令人雀跃。他跑了题:“何荷,这些年,在认识了你之后的这些年,再没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你。我不接受退而求其次,不接受因为没有你,而不圆满。” “我给过你,给过我们彼此一次机会。” “是,但那时我没有准备好。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准备好了,喏,这次摄影展,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喜欢我重拾摄影,我做得到。还有于氏珠宝,于氏珠宝也一定是我的,总之,你要的,最好的,我都可以给你。” “关于于氏珠宝,仍要乔先生助你一臂之力吗?”我拉回正题,“所以你答应他,说会和我在一起吗?做他的棋子,用来拆散我和Steven,这样你也接受吗?” “这不关他们的事,你是我求之不得的。” “如果我不答应呢?” 于小界有备而来:“帮我,那你就只当帮我。只当做戏也好,回来我身边。别忘了,我替你挡下过一刀,你说过,这个情你会还我。” 于小界捉着我的手,让我挽上他的手臂。衬衫之下,他的伤疤因发力而凸出着。 走出十八号艺廊,我几乎是疾步步入了清碧寺。 和艺廊生硬的冷气截然不同,穿过一道三门牌坊,其内树冠遮天,天然阴凉。今日并非假日,游人稀稀落落,我拖沓着脚步,百无聊赖。 随着游览的指示牌,我迈向泉水院。说是泉水院有一眼天然流泉,汇而为池,无比甘甜。只可惜,环绕泉眼,搭建了假山,在这崇山峻岭中,造作得无以伦比。 但,假山虽是假山,斜坐在池边的史迪文,却是他活脱脱的本尊。 我用了好一会儿来左顾右盼,视线之内,再无旁人。 我又用了好一会儿来判断他是不是我的幻觉,因为我要二话不说扑上去,若是幻觉,我将一头栽入池中。 史迪文侧对着我,耐性被磨了又磨,末了随手捡了颗石子,掷到我脚边,激扬碎砂一片:“你这演的是哪一出啊?天地万物都静止了是不是?”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 “你又怎么在这儿?” “我……随便逛逛。” “彼此彼此。” “去了十八号艺廊吗?去看了吗?” “不看也罢。说真的,对他我做不到就事论事,垃圾,全是垃圾。” 我细声细语:“说真的,其中不乏上乘之作。” 史迪文慢悠悠地站直身,不屑地:“呵,你懂什么。” 他今天穿得中规中矩,黑色西裤,白色衬衫,池中倒影与他脚足相抵,似真似幻。 ----- 久等了你们~谢谢你们~ 猫扑中文  大婶和欧巴的忘年恋吗?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史迪文双手插在裤兜里:“我昨夜夜观星象,推断出今天是个大日子呢。” 我意会:“啊哈,的确是个大日子呢……” “说了?”史迪文自然是指于小界。 “说了。媲” “那你……怎么答的?” 我手指拨弄着长长的皮包链子,故意迟迟没有答话。 他史迪文运筹帷幄,却唯独参不透我这一步的方向,又或许,参是参得透的,但太过惶惶不安,所以不能接受哪怕一点点的不确定,所以千里迢迢地赶了来,索要第一手的,百分之百的确切答案。可贸贸然地赶来了,除了守株待兔,他又还能怎样?而这一待,还待得这般隐秘,也亏我真弯弯绕绕地“找”了来。 纵然他有掩饰,但刚刚我一露面,他的吃惊惊喜可是如假包换的。 “哟嗬,还给我卖上关子了是不是?”史迪文眯了眼。 “来呀,来撬我的牙关。”我好兴致地勾勾手指。 偏巧,有游人过来,结伴的三个女生,嫩得掐的出水来。其二内敛,大约是嘀嘀咕咕说有杀气,走吧走吧,中间一个却蛮牛似的,左右开弓拖住了她们,说这眼流泉有养颜的奇效,是非尝尝不可的。 我收敛,清清嗓子,掏出手机四下拍了拍青翠山色。 至于史迪文,则又一屁股坐回了池边的大石上。 我悄悄将镜头对准了他的脊背,白色衬衫下,他似乎时时刻刻的挺拔,从不懈怠…… “大叔,让一让啊。”蛮牛女发了话。 原来,史迪文俏臀下的大石,是供人取水的唯一位置。 史迪文回过头,笑着眨了眨眼:“Sorry,先来后到哟。” 话虽不中听,但无奈他一张二皮脸,要多中看,便有多中看。蛮牛女当即换了副嘴脸:“好的欧巴,欧巴你慢慢来,不急的哦。” 欧巴?我哭笑不得。 说好的大叔呢? 两分钟后,史迪文仍玉树临风地占着茅坑……不,占着大石纹丝不动。蛮牛女毛躁,又唤了两声欧巴催促。他史欧巴多愁善感地回过头,说妹妹你可有耳闻,这眼流泉除了养颜的奇效,若有情人共饮,更将百年好合。接着,他将矛头直指向我:“所以你们要怪就怪她喽,扭扭捏捏地说什么不卫生。” “搞什么搞啊大婶!”蛮牛女脱口而出。 我铁青着脸过去,不甘之下,攥紧皮包链子,将皮包重重地掷向了史迪文。 史迪文手疾眼快,接下后一发力,便拽得我一个踉跄,跌向了他。 小女生们惊呼连连,皇上不羞太监羞地羞红了脸。 史迪文将手臂圈在我的腰后:“答应他了?” “回欧巴,没,没答应。”我阴阳怪气。 史迪文微微一垂头,笑了。池中映出他的面孔,两只眼睛弯弯的,像是落下的一双月牙。他握上我的手,借我的手指,抚平了他的眉心,再抬头后,明朗得像个孩童。 身后又传来催促声:“快点啊大婶!” 史迪文站直身,他大概是等了太久,真的口干舌燥了,连掬了两把泉水,润了嘴巴,更有水珠淌下,随着他喉结的耸动,再向下下落。随后他掬了第三捧,送到我的嘴边。女生们酸溜溜的交谈传来:欧巴这一朵鲜花插在哪里不好哦…… 我怒火中烧,双手环胸:“不喝不喝,就是不喝。” 史迪文却好言好语:“百年好合也不喝吗?” “大婶和欧巴的忘年恋吗?不喝也罢。” 史迪文浅笑,抬手又将水送入了他的口中,但继而,他弯腰,抬高我的下巴,面孔一下子俯下来,对准我的嘴巴,小口喂与了我。 我被迷惑了,竟还慢悠悠地闭了眼。那泉水,味道确是甘甜,无比甘甜…… 女生们在尖叫。 史迪文不拖泥带水,速速抽回了身,他仅有他单纯的目的,对我道:“大婶和欧巴也好,美女和野兽也罢,反正我要我们百年好合。” 我和史迪文让了位。 菩萨殿内供奉了五尊泥塑彩绘的菩萨像,正中为观音菩萨,左右两侧的,我便叫不出名字了。 史迪文不跪不拜,甚至不双手合十,口中倒是含糊地念念有词。我捅他,问他求了什么。他说健康平安,只有健康平安是可以求菩萨保佑的,其余的,人定胜天。 出了菩萨殿,院内的娑罗树枝繁叶茂,树冠如伞。 史迪文拉我在树下坐下:“他怎么说?” 我屈膝,双手抱在膝头:“原话吗?说只当帮他,只当演戏也好,回到他身边。至于原话之外,他极力表现得对我念念不忘,但因为是‘表现’出来的,所以又像是假象。” “没有提到他对你的救命之恩吗?” “有,有提到,但我还是拒绝了他。我说就算是演戏也不行。” 史迪文说了风凉话:“呵,你这白眼狼哟。” “我这么做,会不会太不给乔先生面子?” “不会。”史迪文断言,“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其他的交给我。” “可我也想帮帮你的。” “你帮了啊。你拒绝了他,这就再好不过了。”史迪文头一歪,枕在我的肩头,“何荷啊,将来我帮你出一本语录好了,第一句就是,就算是演戏也不行……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我失笑:“拜托,这也太大白话了好不好?” 这一天,我和史迪文匿在小小的清碧寺中,直至暮色降临。 与此同时,十八号艺廊拍板了今日最后一桩买卖。 买主来自比利时,认出了“悲喜”上其中一名女子,乃是他的旧爱,一口出了高价。乔先生无所谓地点了头,继而于小界点了头,一锤定音。 而后来,“悲喜”的主人摇身一变变作了史迪文。买主不过是他的挚友,跑跑腿,演演戏,举手之劳。史迪文所言大致如下:这佳作拍的人是他姓于的,但被拍的人,是你何荷,因此权衡利弊,买是一定要买的,更何况,你何荷又百年不遇笑得这么美……悲喜?为什么取名悲喜?得我者得天下,说你窃喜会不会更恰当? 因他这番论调,我几乎笑破肚皮。 而再后来,又有什么在渐渐败露。 “悲喜”的拍摄者,并非于小界。 总而言之,史迪文为它花掉的重金,是愈加了无缺憾,值上加值了。 照于泽的话说,于夫人子女众多,顾此失彼,而对他于泽这一失,至今还没失到头。于泽优哉游哉地被某富豪聘为高级保全,他打斗的底子好,更有飞镖这一技傍身,说是稍稍培训,即月上岗。 郑香宜举四肢反对,“危险”二字挥之不去。 二人小打小闹,终于郑香宜让了步。 我日复一日地致力于瑞元的传统客户,一度向秦媛提议,让她从金牌交易团队中调拨出三两名交易员供我用于传统操盘。秦媛一口回绝,端出Boss的架子,说这个听她的,必须听她的,胜负未分,她绝不分散力量。我点点头,再无二话,接着为开源客户奔波。 于是走南闯北地,有一天我再见到了于小娅。 再见到于小娅时,她照旧穿着牛仔短裙,才齐耳根的头发仍勉勉强强地吊着个马尾。当时我在缓缓行驶,找寻着和客户约好的餐厅,而斜前方的她几乎是摽在一个男人身上,拐进了其中一家。那路段大多是各国风情的餐厅,可唯独他们拐进的那一家,是间旅馆。 如此说来,这于小娅或许真的比于泽更值得于夫人顾上一顾的。 于小界筹划的珠宝秀,自然而然地出了岔子。 乔先生的赞助,迟迟不到位。 他的人面兽心,棋高一着,不用一枪一炮,变戏法似的,便将于小界的前程似锦似锦前程搁在了我的手心儿之上。他于小界将来在于氏珠宝是胜者王,还是败者寇,怎么突然就凭了我一人发落? 自十八号艺廊一别,于小界于我便杳无音讯了。我也不得联络他,除非张嘴便说Yes,否则,再怎么联络也无益。 我给史迪文打过一次电话,仅仅是为求教,可惜,他手机关机了。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对于于小界,怎么说我也立志过,要尽尽绵薄之力,助他飞黄腾达。可大概是立志的当口,无事可做,所以大言不惭,而如今,调兵遣将还真调到了我的头上,我却推诿了。 但无论如何,投身他乔先生的圈套,总归是下下策的。 就在我左右为难难于上青天时,姜绚丽回来了。 公事尚未圆满,姜绚丽扔下东升电子的项目负责人,独自从美国回来了。 不可思议的是,获悉姜绚丽归来的消息,我竟是从汪水水的樱桃小口中。 这一天上午十点,我在瑞元,抱着电脑淘金。由于秦媛独占金牌交易团队,我不得不另招兵买马,而这一招兵,我竟淘到了汪水水的求职信息。 履历中,汪水水在这三年中历练得出类拔萃。而求职信息中清清楚楚地表明,她暂无东家,换言之,她不再是宏利中人了媲。 可拔萃归拔萃,我还是“淘汰”了她。 公私不分未必是坏事。相反,自认为能公是公,私是私,一刀分的,时常是没事找事。 而就在我关掉了汪水水的页面时,汪水水突然致电我,偏巧不巧,巧得我头皮发麻。 再到了上午十一点,我和汪水水就面对面坐在了瑞元楼下的小饭馆里了。 她身着衬衫西装裙,黑溜溜的长发挽髻。 我问她另谋到高就了?她说没,还在马不停蹄地面试。接着她问我,你知道我离开宏利了?我大方承认,说网络时代四通八达。可末了她到底问住了我,她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宏利吗? 答案竟是姜绚丽。 汪水水点了一盘炒饼,上桌后,大手笔地淋了醋和辣椒油,吃得津津有味。她话说得拗口:“我不喜欢和不喜欢的人共事,哦,我是指姜绚丽。” 我了无胃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下午两点时,我致电于小界。铃声响到最后关头他才接通,嗓音病怏怏的。他说他在家里,病了。 下午三点,我抵达了于小界的别墅。 在途中的一小时中,史迪文致电我。我忍了忍,没有理会。 于小界的别墅没有变样子,大是大,但家装马马虎虎,除了必备的家具,空空如也。于小界披着棉被来给我开的门,他面色蜡黄,疲于张口,开了门便调头上楼。我进门,大厅空到叫人生寒,可在这炎炎夏日,再如何生寒,也抵消不掉主人披着棉被的凄凄病态。 于小界奄奄一息地停在二楼。 我追上去:“不是有电梯吗?” “出故障了。” 棉被在楼梯上拖着长长的尾巴。我弯腰,拾上:“假如我说,于小界咱俩在一起吧,这能不能给你注入活力,支撑你回到床上?” 于小界猛地偏过脸:“是假如,还是真的?” “真的,咱俩在一起吧。”我拽过于小界的一条手臂,搭在肩上,架住他。 于小界哭了。等回到床上后,他整张脸都湿漉漉的了。 我给他掖好被子,看了看床头柜上堆积如小山般的药品,通通没有拆封,端上干涸的水杯便要去倒水。于小界拽住我,像小猫小狗似的呜咽。我拍拍他的手,说倒了水会马上回来。 这时史迪文给我打来第二通电话,被我挂断了。 喂于小界吃了药,他不久便昏昏沉沉,拉过我的手,枕在脸侧,又要哭,五官皱巴巴的。温度计中的水银柱,直逼四十度。我逗弄他:“哎哟,才三十七度五就这么唧唧歪歪。” 于小界接话:“三十七度五……所以说,我说的话不是胡话喽?何荷,我哭是因为高兴。我有反省,你怪我太在意在于氏的位子了是不是?我变得功利,没有人情味儿了是不是?我否认不了,但我向你发誓,我今天的高兴,是为了你,全都是为了你……这不是胡话,我是真心的……” 不敌药力,于小界眼皮一合,渐渐发不出声响。 我掌心之上的这张侧脸,双唇龟裂,胡茬滋生,零星的一两根尤其的长,多不修边幅似的,软绵绵的头发至少有三天没有过水,带着灰尘打了绺。可这张侧脸饱含笑意,眉头痛苦地皱着,但唇角上扬,偶尔发出的呻吟,带着如愿以偿的笑意。 可是,这个长大了的少年郎,到底还是骗了我。 在瑞元楼下的小饭馆里,汪水水告诉我,于小界和姜绚丽联手太久了。 史迪文被困日本东京时,汪水水到瑞元停车场找过我。那天白天,她在宏利,有幸耳闻了姜绚丽和于小界的一通电话,自姜绚丽的字里行间,她大可以确定,那一次高慧的“被动”来京,并非姜绚丽一手安排……其中更有于小界的出谋划策。可惜,那天傍晚,瑞元停车场中的我,钻了牛角尖儿地要引大克露面,丝毫没有给汪水水“报信儿”的机会。 关于高慧,我或有礼,或无礼地问过于小界数次,而他的答案千篇一律:不,不认识……与我无关,何荷,你相信我…… 可倘若我相信汪水水,那么,他于小界到底还是骗了我。 啪嗒一声,一盒药品自床头柜上掉落。 这些,总归是有人送来的。 这些,会是姜绚丽自美国归来的目的? 而于小界身上频频沾染,却又久久消失掉了的蔷薇香,又会不会确来自他的“合作伙伴”……姜绚丽? 于小界发了汗,呻吟着蹬了蹬被子。 我抽出手,他便张开了眼,淡淡一笑纯真如初:“你还在啊……太好了。” 史迪文打来第三通电话时,我在一楼大厅。 仅仅一组橙色真皮沙发和一只果绿色茶几,以至于我一个“喂”字,拖着回声。 “电话都不接了。何小姐不会是喜新厌旧了吧?”史迪文好兴致。 我整个人懈怠下来,蜷在沙发中:“呵,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史迪文叹息着笑了笑,却没有了下文。 “找我有事?”我问。 “没,”史迪文否认,“就随便聊聊喽。厚福还有没有咳嗽了?” “好了,我妈天天给他食疗,还胖了呢。你呢,累吗?”我依他,话话家常。 “累,”史迪文一口承认,“康尼电子的系统支持是绰绰有余了,但我要以一人的头脑赢你们一个团队,要做到面面俱到,平衡交易获利和风险,更有发行渠道和市场要动动脑筋……哎,一天要奋斗十八个小时呢。” 我眼圈一红:“让我想想,以形补形,要给你吃点什么补脑呢……气血也要补一补……” “嗯,唯独‘精力’旺盛呢。”史迪文说得隐晦,邪气地低低笑着。 我失笑:“自己动手喽……你给我记住了,只准自己动手。” “真是最毒妇人心。” 我挺直腰杆:“蚊子啊,你真的……就是打来随便聊聊吗?” “不然呢?” “不然,”我下定了决心,“或许和高慧有关?高慧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是不是?她一个以村为家,不喜外面的世界的女人,突然说要来北京长住,开开眼界,试着走进你的圈子是不是?所以史迪文,你有难题了吧?不开心了吧?你不开心的时候会想我,会想打个电话和我说说甜言蜜语这我荣幸之至,但你……又何苦装作没事人呢?” 汪水水今日的“报信儿”,除了姜绚丽和于小界的关系,便是以此为主了。 昔日,史迪文和高慧的恩恩怨怨,她汪水水是私下顺藤摸瓜。不同于我的被动,她是个行动派。亦不同于姜绚丽的花花肠子,她又从未使诈。时至今日,她说她放弃了Steven,可或许,她的最大败笔是口是心非,否则若真放弃了,怎么又“摸”到了高慧不日来京的讯息。 我问了汪水水:“你这是在帮我?” 汪水水回答:“说爱屋及乌恰不恰当?” 无论如何,她这一次,是真的帮了我。 史迪文机警:“何荷,你在哪?你现在在哪?” 我坦言:“于小界家。” 一时间史迪文默默不语,唯有愤怒的喘息声沉沉地呼啸而来。 我对他的心疼,他偏偏不识好歹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我急于详解:“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 史迪文冷冷清清:“不恰当就给我闭嘴。” “是你给我闭嘴。两害相权取其轻,一边是于小界,一边是高慧,孰轻孰重这不必我说。我总要赌一赌,或许我答应了于小界,乔先生就不必在高慧身上大做文章。史迪文……媲” 又一次,史迪文打断了我:“何荷,你给我马上离开他家。丫” “我不。” “孰轻孰重?你说孰轻孰重?对我来说没什么比你重。我的计划不用你参与,不管我成不成功,不用你受人摆布,低声下气。”电话中传来史迪文重重的踱步声。 “彼此彼此,对我来说你一样重于泰山。”我针锋相对,“我过得好不好,那取决于‘我们’过得好不好,所以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们,在帮我自己。” “我不能接受你和于小界在一起,演戏也不行。”史迪文似乎是立定了下来,低吼道。 “还是彼此彼此,我也不能接受你和高慧在一起,貌合神离也不行。别忘了,我问过你我该怎么做,是你让我随机应变的。”我不退让,“这就是我的随机应变。” “早知你会蠢兮兮地自投罗网,我打昏了你也该送你走。” “你别小题大做。” “我再说一遍,马上离开他家。何荷,我不介意高慧这样的突发状况,我应付得来。” “应付得来,应付得来,这话你说过一百遍,我也深信不疑。”我腾地站直了身,“可你也是个人,你不是神,你也会累,别不承认,你才说过的,一天奋战十八个小时你怎么会不累?那么其余六个小时,你是要和高慧同一屋檐下,时时刻刻戒备,还是要无牵无挂地洗个热水澡,歇歇气一觉到天亮,我代你选后者。” “可这不是我的初衷。”史迪文在点烟,打火机连续咔咔作响,“我不是为了让你吃苦才追求你的。” “说到初衷,我的初衷里还压根儿没有你呢。未来比眼前重要,眼前比初衷重要,总之,最不值钱的就是初衷了。再说到追求,你有追求我吗?不如说我们一拍即合。”回声将我的一句句话连作连珠炮,“史迪文,我们是平等的。” 史迪文到底也没点着烟,一声脆响,他狠狠将打火机掷了出去。 我吓到了:“你他妈的也不怕爆炸啊!” “要爆炸的是我,是我要被你气到爆炸了!”似乎,史迪文又掀翻了什么。 我随手抓上沙发靠垫,指甲深深地陷进去,唯有发泄了,才能对他好言好语,否则我会破口大骂骂他不可理喻。 我深呼吸:“你今天透支了,脑袋不灵光了,我们改天再谈。” 史迪文也平复下来,但声音冻了冰:“这和透不透支无关,我睡上三天三夜或是再工作三天三夜都一样,我的答案就是不准,绝对不准。这是原则,是嫉妒。” “我心里只有你。” “那就来找我。”史迪文不惜恳求。 “改天……” 令人猝不及防地,就这样,史迪文挂断了电话。 我顿了顿,再拨过去,他却关机了。 争执过后的不了了之,是最痛上加痛的收场,像是血流如注的刀伤后,又被死死地捂住口鼻,昏天黑地。 我不是不想哭的,但又理直气壮,明明是他专横,是他逞强,我是对的,我是理智的,也不是不想爆发的,但又心如刀绞,这一次的相隔,像是连心都走岔了。如此一来我反倒什么也没做,没有哭,没有爆发,如同江水和沙石的对峙,不等澎湃,便陷入凝固。 我将沙发靠垫端端地摆回原位,其上一根长发,带着波浪,是不同于我的黑色的栗色。 是姜绚丽,的确是姜绚丽。 夏日总是黏黏地拖沓,晚七点,天仍大亮。 于小界一边下楼,一边试探地唤我:“何荷?” 我倚在窗边,一声不响。 于小界当我走掉了,而随即又找到我,从失望到一扫失望,这上天入地的颠倒倒不是装能装得出的。总说他变了,而变了无可厚非,热血的青春年华,即使对嘿摄汇,他亦未能执着,何况对女人,更何况对我,他仍有最初的悸动频频冲破他的三年来的武装。 我不怪他的,骗了就骗了,只是不喜欢。 只是喜欢的,就史迪文一个人而已。 于小界走过来,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三十六度六,误差上下零点二。” “你是神医。”于小界愉悦地拥抱我。 “于小界,你说过的,演戏也可以的。”我态度友好。 于小界僵了一下,笑了笑,双手下滑,圈在我腰间:“你等我一下,我去冲个澡,我们去外面吃饭。” 我抵开他,势必等他的答复。 他不得不说:“可以,演戏也可以的,但演戏也要吃饭是不是?” 像是要尝试什么,于小界语毕便要吻我。我伸手挡住我的嘴,他一变向,双唇落在我脸颊。之后他笑吟吟地说他有分寸,而我纠正他,说这样不叫有分寸,下不为例。于小界不气不恼,点点头便应允了。仿佛他要的并不多,只要有我在,他就欢欢喜喜。 这一晚,史迪文一直没有出现。 无论是于小界的家门外,或是餐厅,或是我家,他皆没有以盛怒的姿态出现。 我再致电他,他的手机仍关闭着。 除了他新的号码,我还贸贸然地拨打了他其它号码。他铁了心,一概不接。 我去了他家,为了防他也防乔先生的耳目,远远地便弃了车,鬼鬼祟祟地徒步,猫在绿地里喂蚊子。他的窗口黑黢黢得像口铁锅。我叫了外卖,倒背如流背上他的地址。不一会儿,送外卖的小哥骑着摩托车突突突而来,满载而上,又满载而下,一肚子愤愤。 我又致电“荷”度假村,点名找阿南。对方答曰查无此人。 一个三十七岁独当一面的男人也不过如此,失踪的小把戏玩儿得兴致勃勃。 我知晓:但凡我让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他会立即从天而降,他就是在这么逼我。 我脚踝上被叮咬的疙瘩连成了片,奇痒难忍。 回程中,我自药店买了一瓶风油精,竖直哗哗地倒下去,寒彻骨又火辣辣的疼。 可有个男人却比我更加辛苦千千万倍,无奈我对他的心疼,他偏偏不识好歹。 于小界迅速地病愈了,一日三餐至少会有一餐和我共进,偶尔我太忙,他便亲自送外卖来。乔先生对于氏珠宝秀的赞助,水到渠成。珠宝秀的代言人请到了南非籍名模中的名模坎蒂丝,璀璨的硬照频频闪现在了高档购物中心的露天电子屏上。于小界可谓双丰收,志得意满。 除了,他时不时会若无其事地按断几通来电,流露隐隐的焦躁,他几乎像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子。 高慧没有来京,至少,目前仍没有来京。 这是连日来唯一一点值得我展颜的利好消息。 而我自认为的“见效”,并没能引史迪文出洞道声谢谢。他仍持久地消失着,像三伏天等不来的徐徐清风。 可他又哪里是消失。 财经台的聚焦栏目,挡下了瑞元的毛遂自荐,随后,他史迪文却人模狗样地受了邀。化妆师是妙手回春吧,我扒着电视对他看了又看,莫说黑眼圈,连毛孔都找不到,谈笑间一口白牙完美得像是假的。 接下来,汪水水受聘于乔泰股份。 亏我这厢还在夸夸其谈,自诩立场坚定坚定不移,绝不因汪水水的示好而纳她入瑞元旗下。怎地就这么失了策,此处不纳她,自有纳她处。 对此,史迪文仍保持沉默。 于是,我是真的火了。 一整天,手机搁在办公桌上,我不间断地动动手指,便能拨给史迪文。 枯燥的等待音像紧箍咒似的,叫人等待到崩溃。我一边办公,嘴里一边和唱:滴……滴…… ----- 周六加更,你们就冒冒泡嘛~ 那……咱们两百通时再见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就这样,史迪文的一声“喂”,不敌我的聒噪。 而我在习惯性地足足“滴”了十声后,一扭脸,才认识到这一通电话早早便被接通了。 我一把抓起手机:“喂?丫” 史迪文仍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给我打了一百通,就是为了给我学电话铃?你这会不会太没有难度了?媲” 莫名地,我怨气冲天:“王八蛋!你有难度你永远别接我电话。” “这可是你说的。” 不论史迪文有没有作势挂断,我孬种地脱口而出:“别,别挂!” “何荷,”史迪文直切主题,“你打了整整一百通电话给我,才换来这么一次机会,我建议你好好把握。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和于小界划清界限,好不好?” 我匆匆去关了办公室的门,途中高跟鞋一拐,不碍事地崴了下。和史迪文一并带着何翱去航天馆时,史迪文说过何荷你以后和我约会不要再穿高跟鞋。可惜,在这以后,我们的约会少到稀少,堪比稀世珍宝。 关了门,我折回办公桌,等不得地一抬屁股坐了上去:“咱们用事实来说话……” “事实是什么?”史迪文无礼地插话。 “我让了乔先生这一小步,便不劳高慧大驾了。” “哦……”史迪文拖着长音,“你做到了,那恭喜了。” “恭喜?喜又何在?史迪文你说我给你打了一百通电话,那不妨算算我们有多少天天各一方了?” “前一阵子不也是一样?我以为你习惯了。” “前一阵子叫牛郎织女,现在叫冷战,一样个……屁啊。”我口不择言。 “喏,这就是死循环了。因为你让了这一小步,所以我不高兴了,而我一天不高兴,我们就要冷战一天。现在你回答我,要不要和于小界划清界限?” 办公室座机响,我抓起后直接撂下:“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瞪大你的桃花眼看看仔细,我出一分力,能帮你十分的忙,所以这个力我是出定了。这次我还真的要板板你这臭毛病,别什么都大包大揽,和平时期我可以做你的弱女子,上了战场我更可以做你的战友……” 座机又一次响起,我又一次抓起后撂下。 借机,史迪文夺去了发言权:“何荷,我不和你讲大道理,我们谈谈七情六欲。我不接受你和其他男人有亲密行为,包括牵手,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是演戏,是假的。” “那将来我若和汪水水有什么,也未必是真的,还请你宽宽心。” 我头顶几乎蹿了火:“对对对……汪水水,她才是今天的关键,汪水水进了乔泰股份?你为什么不阻止?” “阻止?你怎么就不想想,或者这是我对你的打击报复?” 我如挨当头一棒:“打击报复……是吗?是这样吗?” 史迪文不置可否,淡淡地呵了一声:“一百通电话换来的宝贵机会,就这么被你白白浪费了。那……咱们两百通时再见。” 又一次地,史迪文悄然挂断了电话。 我暴跳如雷:“做你的白日梦的两百通!再见,再也不见!” 后来,我两条腿一缩,盘上办公桌,掉下四颗眼泪。为了不再掉下下一对,我把下唇生生咬得不善。 我的好心不叫好心,叫驴肝肺。 天底下如此狼心狗肺的男人他史迪文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电话再响。是毛睿打来的。 为了公事鞠躬尽瘁的除了他史迪文,还有秦媛。 毛睿说,秦媛因过劳而昏倒了,人在医院。他另有急事,让我过去陪陪秦媛。而到了医院,心力交瘁的秦媛说,毛睿的急事是要去代她出席女儿学校的家长会。 连我都头痛了:二十四岁的毛睿,去出席秦媛十三岁的女儿的家长会了。 秦媛说,再努努力,我们的系统将和乔泰的同期问世,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胜算少说也有百分之十。 我泼她冷水,说百分之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秦媛苦笑,说毛睿的事儿,她女儿一直被蒙在鼓里,怎地就东窗事发了,那么接下来,无论他们订不订婚,走不走得下去,她女儿手握一票否决权。毛睿要千方百计叫个十三岁的少女点一点头,这胜算恐怕才是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给秦媛去打热水时,我在走廊对上了于小界。 适才于小界约我共进晚餐,我说我要探病秦媛,他便也来凑凑热闹。 于小界怀抱了两束花,郁金香是送秦媛的,粉色玫瑰是送我的。他倒不常送花,今天也是小小两束,抱在怀里也不会夸张。一个调头,他没进病房,直接随我同去。 “一会儿吃什么?我先打电话订位。”于小界今天照样意气风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怎么好把病人扔下?” “那是要吃清淡的,还是进补的?我帮你们买回来。”于小界是一百分的“恋人”,对我没有半个不字,“何荷,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当给我找点事做好了。何况我又不是没自食其力过,你们要吃医院食堂的病号饭,我也能熟门熟路地给你们打回来。” 不等我谢绝,于小界便封了话口,我只好笑笑:“那清淡的好了。” 热水房中,水流小到断断续续,注入保温瓶。 于小界说有件事要和我商量,于氏珠宝秀的首秀就在三天之后,要不要他安排我和他父母先碰碰面。我开了口半天才发声,说不如等珠宝秀我直接亮相好了。 于小界仍没有不字:“也好啊。” 水将注满时,我和于小界同时伸了手去关龙头。 史迪文的“无理”我竟句句铭记,他说:我不接受你和其他男人有亲密行为,包括牵手。 我不争气地抽回手,却抽得太猛,拨倒了保温瓶。忙乱中,于小界挡开我,另一只手里的花束相继落地。我和他双双无事,唯独花被烫了个滚熟。 我脑子一乱:“瞧我……我赔给你。” 于小界失笑,捡了花丢进一旁的垃圾桶:“赔给我?赔给我我还不是要送给你。” 我理了理思路:“珠宝秀我一定要露面吗?或者……我和于夫人还是各占山头为妙吧,呵,到时我不介意装病避一避风头的,乔先生那边,你糊弄糊弄。” “是我一定要你露面,”于小界拾了保温瓶,“你只当来看看我的作为。我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有我在。” “于小界,我们不来真的。”我拿过墙角的拖把,要擦干地面。 “真的假的也都有我在。”于小界接手,做得有板有眼。 不得不说,他于小界披上于四公子和于氏珠宝副总的金丝披风后,如何叱咤从来与我无关。于我,反倒像是他的另一面,脚踏实地的另一面,会屡屡占了上风,但我却不确定,不胜寒的高处,和艰难的实地,到底哪一边才是真的利于他。 “何荷,你和Steven……”于小界的话,只问了一半。 我耸耸肩:“乔先生是多此一举,不管他插不插手,我和Steven也不可能的。你觉不觉得,确定一个人合适,可能要花上很长很长的时间,但确定一个人不合适,并不难。我和他,到头了。” 楼下停着史迪文的车子。 地处三楼,我不难认出楼下停着的黑色奔驰GLK300是史迪文的车子。 我一颗心狂跳,以至于于小界说了什么,像是消声似的。接着他便揽上我,自在地背倚在窗前,等着热水第二次注满保温瓶。我脊背僵直如砧板。史迪文在不在车上,这是其一,他会不会目睹这一幕,是其二。我念了一声:于小界。于小界挑眉笑了笑,收回了手臂。 秦媛病房的窗口,朝向不同。 我大胆地将于小界拴下,随后借口找护士,便飞快地下了楼。 我一遍遍默念着“你死定了”,冲向车子,却停在了车尾的三米开外。这……不是史迪文的车子。 胡来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眼前的车牌号是陌生的。 史迪文大约有三五辆车子,未必是“拥有”,但是至少是任他使用。三五个车牌号我做不到一一背下,但可以确定,眼前这串数字绝不在其中。 至此,无风无浪地,我却再也按捺不住了,第五颗眼泪一掉,便一掉不可收拾。那一种想见不能见的伤痛,那一种想见无从见的怨艾,似乎通通不敌这一种似见却又见不到的心灰意冷,这狠狠一摔,叫人七零八碎媲。 哭到闷闷的,我猛抽上一口气来,鼻腔中发出哨子般的声响,连自己都暗暗好笑丫。 调头走了两步,我脚下一顿,接着一扭脸,又三步并作两步终于是扑向了车身。 有哪里不对劲,总像是有哪里不对劲。 车窗上贴着乌黑的车膜,我不管不顾地将手遮在眉骨上,一张脸肆无忌惮地向前凑了又凑。 车中无人。真皮座椅上空空如也,连件零碎也没搁。中央后视镜上亦无一挂饰,空荡荡得了无趣味。 史迪文的车子便是如此,不同于他家中的混杂,他的车子一向乏味。 我跨到车头,一眨不眨地望进去,恍恍惚惚便虚构出史迪文坐于驾驶位上的德性:他身高,这辆GLK300总比其它轿车适合他。“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开着车窗,手指间燃着的烟搭在窗外,在最后猛嘬了几口后,将烟头一抛,一踩油门,像是要活活从我身上轧过去。 就是它了。 即便没一样确凿的人证物证,但我可以确定,这就是史迪文的车子了。 我嘴闭得紧紧的,铁青着面孔在原地转了又转,一无所获。 窝下身,我用指甲咔咔地抠着车牌边缘。这混帐男人,什么偷鸡摸狗的小勾当做不出来?套个假车牌可谓雕虫小技。不幸,今儿个栽在了我手上,一旦我抠下这假车牌,怎么也要找个执法人员找找他的不痛快。 指甲不顶用,我又掏出了钥匙。 这时,有人从身后拍了我的肩膀。 我定住。总以为是史迪文的,却不是。 两名保安两脸凶相:“干吗呢这是!这是你的车吗?” 我昂首挺胸:“假的,我直觉这车牌是假的,车主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图谋不轨。” “直觉?” “对,强烈的直觉。”我执迷不悟。 而接下来,苗头不对。一名保安不屑一顾,另一名倒是翻着白眼屈尊看了看,但结论是:真的。好事的人一圈圈围上,闷热,缺氧,我涨红了脸,大脑又混沌了,是我失策了吗?是我睹物思人,且还是随便睹了谁家的物,便思自家的人,太神经质了吗?我埋着头便要逃窜,却又被保安揪住:“站住!” 保安说:图谋不轨的是你吧?有人向我们举报,说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半天了! 顿时,云山雾罩又速速散去。有人举报?除了他史迪文,还能有谁。 而这回,史迪文也终于仗义了一把,远远地,在墙角处露出半扇身子召唤我。 只是一个背影。他穿了灰色西裤和黑色衬衫,手指间燃着的烟,在这半昏半明的时光中,璀璨如今夜的第一颗星。 我急了眼,挣开保安,朝着史迪文的方向低低地咒骂着:“我和你丫拼了我……” 可才一眨眼,他便又自墙角隐去了。 我冲出人群,追上去,扑了个空。 “史……”我险些就扯着嗓子嚷嚷开来,一转念,却……一通百通了。 一旁的垃圾桶上,熄着一层烟蒂。最新鲜的一支,滤嘴上还余有两指宽的长度。史迪文是常常这样物不尽其用的。 那必是史迪文的车子,他的车牌总归真亦假来假亦真,若今天的是真的,过去的必是假的,而我,就这么被他耍了个团团转。而那一个背影,和向保安举报我的人,也除了他史迪文别无他选。他装神弄鬼,唯一的目的,便是叫我失控,若今儿个我惊天地泣鬼神,惊了于小界,那我和于小界的戏,也就再没有了演下去的理由。 这男人,是嫉妒吗?是嫉妒得要我们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胡来。 他年复一年习惯了单打独斗,这头一回有了我的相助,为着我的“不从”,便无论好歹地不计后果,胡来了。 卯上就卯上吧,总之我是对的。 再不会给他打第一百零一通电话,又何谈第两百通,也再不会捕风捉影。 我一侧身,进了楼门,哪怕这会儿他史迪文在我身后一步三叩首,我也绝不回头。 保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也就任我“逃逸”,不了了之了。 走廊一角,于小界在打电话,用气嗓儿发着脾气,一字半句地我拼了个大概:他请对方不要再无理取闹。 用余光扫到我,于小界三句之内便挂断了电话,无须我作答,仅仅调侃了我一句:“你找个护士也能找迷路啊?” 世界真奇妙,我“偷腥”回来,反抓到于小界藏着掖着,由此还占了上风。 当着秦媛和于小界的面,一个陌生号码致电我。 我接通,是阿南。 他口吻急切:“何小姐,你能不能联络上Steven?他今天有个重要约会,对方等他半个小时了。” 果不其然,他史迪文破天荒地快乱了阵脚了。 我当阿南是旧时同窗:“她啊,毕业后就人间蒸发了。好,我帮你打听打听。唉,谢什么。拜。” 这一拖再拖,饭迟迟没吃上,毛睿便似哭似笑地回来了。鉴于他的欲言又止,我拖走了于小界,速速还了他和秦媛的二人世界。 下楼时,我问了于小界:“刚刚谁的电话啊?” 于小界想都没想:“同事。” 史迪文的车不在原地了。 于小界问我车子呢,我说我今天限行。于小界一叹,说他打算搭我的车和我同进退的,所以适才司机送他过来后,他便让司机把车子开走了。我和于小界出了医院,站在路边打车,有路过的三两学生,嬉笑地瞄着我们窃窃私语。无论是我的一时“失踪”,或是“同事”的无理取闹,都没能破坏于小界的兴致勃勃。 他俯到我耳边:“何荷,他们一定在说我们郎才女貌。” 史迪文竟还在。 他的黑色车子在夜色中隐匿,但他的人却在街对面的便利店中。 灯火通明中,他擎着一罐啤酒,找死地立在玻璃门前。他食言了,立下的两百通电话之约,就这么烟消云散了。我看到了他,但不代表看他,我别开眼,热衷于和于小界探讨郎才女貌和豺狼虎豹,千方百计地“掩护”着他。 这冷战的最终结果,竟是我赢了他史迪文。他在电话中对我欲擒故纵,到底也没能将我擒住。追来医院,他露了车子,又献踪迹,我又在千钧一发之际触底反弹。如今他不得不使出杀手锏,完美的俊颜在灯光下被打出阴影,眼眶深深地陷了进去。 我有多想看他,天知地知,我知,但攥紧了拳头,忍一忍还能挺过去。 他总要慢慢接受有人帮他。没人规定他一个赢一百个才叫赢,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而我们决不能输。 可连日来,我却总在做着噩梦,会输掉的噩梦。 一辆出租车停下来,我和于小界钻上后排。 司机发动车子。 接着,史迪文失控地闯出便利店的玻璃门。他手中的半罐啤酒泼出一道波浪,他大喊了我的名字:“何荷!” 于小界听又没听真切,下意识地要回头。 我挽住他:“你说,珠宝秀上我穿什么好?” 司机要抢过黄灯,狠踩一脚油门加快了车速。 我回了一下头,看到史迪文拼命地追在车尾。原来他跑步这么好看,迅猛而笃定,风微微兜鼓了他的衬衫,双脚踏在泊油路上,像是会印下足迹。可惜此情此景之下,他的这番好看,我不要也罢。 车子疾驰着驶过了交通灯,拐了弯,汇入车流,甩掉了史迪文。 我掏出手机,给阿南发了短信:朝阳医院东门。 不哭不笑,不吵不闹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阿南迅速地回复我:帮我拖住他,我十分钟到。 于小界说会为我准备行头,问我是倾向于素色或是亮色。 我一心二用,回答亮色好了。 同时我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飞舞,连想是怎么想的都啰嗦地打了上去:帮不了你。查酒驾,你试试看能不能调来交警查酒驾,这一定能拖住他媲。 阿南再没有消息,他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 雷打不动,我和于小界共进了晚餐,在以蛋包饭闻名的久长屋。 照旧是陈师傅下厨。在我认为,他水准稳定。 但于小界今儿个开了金口:“陈师傅,您的功力终于恢复了啊。” 我一向不会举杯消愁愁更愁,可这会儿平白无故好似酒壮怂人胆,后来想想,大概是史迪文追车时洋洒出的那一道啤酒,像是瓢泼大雨般自我头顶浇下,光是闻,也能闻到行事莽撞了。 所以我问了于小界:“和我在一起,你总能回到过去的时光,是不是?当初你穿着格子衬衫,开着面包车的时光,投身于嘿摄汇的时光,不在乎名利地位的时光,随心所欲的时光……” “是,”于小界痛快道,“何荷,除了你,没人能给我这种感受。” “那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些过去?” “这有分别吗?” “当然。” 我只说了这两个字,省略了后话。喜欢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所代表的过去,截然不同,前者拥有未来,后者却注定固守原地,唯有绵绵不绝的悼念。只是这长篇大论,我无须对于小界细表。 只是如今,我当他是同台的演员,所以摸摸他的底细,倒也是必要的。 于小界的狠绝还是有的,吃得一粒米不剩后,答得响亮:“我喜欢的是你。” 这一夜,我做了不算噩梦的噩梦。 梦中的何翱都长到变声期了,一说话声音像公鸭嗓似的难以入耳。他说学校要开运动会了。运动会当天,观众席上坐满了成双成对的爹妈,勾肩搭背,有伤风化。只有我形单影只。幸好何翱争气,一出起跑线便像是要飞起来似的,那摆臂,那蹬踏,和史迪文如出一辙。 只是史迪文在哪里? 就这样,我一睁眼就醒了。 身边的何翱还这么小。 我用我旧时的T恤给他改作了睡衣,大到松垮,用于这盛夏之夜刚刚好不过,比被子爽快,且无论他怎么翻上倒下,也总能护住肚脐。 我是个不差的妈妈,但并不代表何翱可以没有爸爸。 而我也不可以没有他。 何翱一翻身,咕哝了句什么,也睁了眼。 我拍他:“做梦了?乖,睡吧。” 何翱却撑住了眼皮:“我想爸爸了。” 气氛不对,我只好作怪,伸手同何翱握手:“哎哟,这么巧,我也是。” “你也想爸爸了?”何翱不解,“可是你每天接我的时候,都能和爷爷玩儿啊。” 我翻白眼:“我是说你爸爸,我想你爸爸。” 何翱又困意来袭,咕哝着:“真是的,你有你的爸爸啊,干吗想我爸爸啊……” 三天,史迪文消停了三天。 而获悉他的动态并不难。 交易时段中,财经网站上常常会有他的言论。此外,他的博客有七位数的人关注,多我一个不多。其中总有一部分性情女子,不图他的金玉良言,只冲他的风情翩翩,所以他也偶尔投其所好,在博客上放上几张布光精美的侧颜,引来思慕连连。 三天,他至少看上去,是好端端的。 于氏珠宝常年来固步自封,这首次珠宝秀,将于今晚八点在友谊饭店举行。 于小界差人给我送来了礼服,橘色鱼尾。 请柬上明文规定,出席今日的珠宝秀,众人皆须佩戴玉石饰品。所以随同礼服,于小界还友情提供了我一套墨翠吊坠和耳坠。 于小界打来电话,身为今晚的幕后主角,他不是不忐忑的,一时间化作亢奋,语速极快:“何荷,墨翠有个别名,叫情人的影子。平常的光线下,它是乌黑的色泽,像佛经中仙女的乌黑的秀发,但在强光下,它是深绿色的,这种梦幻的变化,被比喻为男人心田中的美丽倩影,也就是情人的影子。” 我四两拨千斤:“啊哈,总之它和橘色真是天作之合。” 为与玉石相得益彰,秀场采用了冰山设计。 而更可贵的是,此时有致地坐落在席间和T台上的冰山,是纯正的冰山,它们运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后经化学处理,在这流火七月的北京城,令人叹为观止。 于小界说,一是以坎蒂丝为首的名模们,二是这冰山,为此他可是花了大价钱。 而金玉其表,空虚其中的于氏珠宝能做到如此,是真要谢谢乔先生的赞助。 头排主宾席,于老爷子坐在中间,于夫人缺席,白色西装的于小界和铁锈红西装的乔先生分坐两侧。 我自然坐在于小界的另一侧。 于三公子于烨久未露面,如今仍身为于氏珠宝的第二把手,坐在乔先生的另一侧。今个儿,于小界倒是无所谓他这三哥是不是和乔先生相谈甚欢了,毕竟,在乔先生利用他的同时,他也不过是利用乔先生,要讨得于老爷子的欢心。 头排另密密麻麻地罗列着其余商界贵宾,以至于于小娅和于大公子,沦落至了第二排。 于大公子位于南侧,左右皆是别家千金。 而北侧的于小娅,盛装之下脱胎换骨,半长不短的头发一九分,光溜溜地贴在头皮上,化了细眉红唇,尤其冷艳。 可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于小娅的右手边,坐着史迪文。 重点是于小娅的右手边,便是正正对着我脊梁骨的位置。 我后悔束高了头发,此时后脖颈上的汗毛,仿佛一根根竖得像钢针一般。 史迪文穿了改良的孔雀蓝中山装,右手中指戴了一只正阳绿马鞍戒,价值倒未必不菲,但鼓掌时随着他的一拍一合,韵味满满。 乔先生隔着于老爷子和于小界,对我寒暄:“何小姐,别来无恙啊。呵呵,我可不是事后诸葛,早早我就说过,看好你和于四公子哦。” 我答得圆滑:“我们英雄所见略同,我也看好他。” 差十分八点,于小界抓过我的手,落在我们的座位中间:“冷吗?冰山这天然冷气是不是太强劲了?” “有你在啊,你这热血沸腾的,算不算天然暖炉?”我没有抽回手。 乔先生不糊涂。若说当日史迪文对Donna的演戏,不过是供他找找乐子,我和于小界则不同。我们郎有情,妹又无路可走,他乔先生除了看看热闹,是有理由等着我们假戏真做的。 以史迪文的位置,必会将我和于小界缠握的手尽收眼底。 后方一片死寂。史迪文不哭不笑,不吵不闹。 我几乎以为他不在了。 我不得回头,只能抬了抬腕表,表镜上大致照出轮廓,他还在。 史迪文和于小娅没有过多交谈。像是妆容的缘故,今天的于小娅不宜滔滔不绝。 乔先生回头,既是对于老爷子,又是对史迪文:“Steven还有要事缠身,是我一定要他来露个脸,怎么也算礼仪到了是不是?Steven啊,一会儿你随时可以回去了,于老先生不会怪罪。” 史迪文势必是向前探了探身,因为他的话语愈加吹至我耳根,连气息都温热拂拂。 自然,他话是对于老爷子说的:“呵呵,有乔先生代我求情了,于老先生无论如何也不会怪罪喽。于老,说真的,今天我可不管你们于氏这锐意创新的珠宝秀有多么了不得,我只可惜……啧啧,美人美玉,我恐怕饱不了眼福了。” 于老先生大笑:“乔先生,你这左右手除了得力,更贵在风趣。” 乔先生附和:“哈哈,谁说不是?不然我何苦把他死死地拴住呢。” ----- 节目快乐~今天会有二更,但以我的龟速,额。。深夜见~不是夜猫子的勿等。。 我一介文弱书生……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而趁乱,史迪文悄然伸长了左腿。在我的座位下,他的鞋尖精准地点了点我的脚跟。 我交叠着的两条腿触电般地更加向后一缩,如此一来,史迪文的鞋尖滑过我的脚跟,停在了我的踝骨处,并……挑-逗地蹭了蹭。 可接着,他立即抽了回去,并礼貌地对我说了句:Sorry丫。 也就是说,他是“不小心”踢到了我,所以大可以堂堂正正地昭告天下。他的演技无人能敌,即便是乔先生,也无异议媲。 男人们接着你一言我一语。八点整,席间灯光骤死,仅存T台上如同白昼,秀拉开帷幕。我和史迪文稍纵即逝的“接触”,像沙砾落入大海般无声无息。 这场秀依照金木水火土划分为五个分场,名模们则依照五行之义,相继演绎了金丝种,金秋种,水种翡翠和红翡等唯美不可方物的珍品。于小界是我的私人讲解,频频在我耳边絮语。为了于氏珠宝,他是下了苦功的,一句句说辞虽像是生搬硬套,但到底也能套得无误。 适才乔先生说了,史迪文可以随时走掉。 这一句许可,将我折磨到半死。 他到底会何时走掉? 后方的掌声总是平平,我判断不出这其中有没有史迪文的一份。腕表表镜一片漆黑。更甚的是,我还将两条小腿一寸寸愈加倒勾到座椅下,无奈,他史迪文是双腿截肢了么?再没伸过来。 我是不能怎样,也不想怎样的,只是这样悬而不决,叫人呼吸困难。 另外,还是想他在的。 后来,我索性猛地回了头。 一场完美的座无虚席的秀,坏就坏在了他史迪文身上。他不在了,座有虚席了。 我一颗心摔回腹中。 压轴的坎蒂丝,佩戴的便是乔先生久久垂涎的于家家传的老坑玻璃种翡翠珠链。于小界说,这串珠链共有三十三颗由大至小,满绿丰润的翡翠珠子,它出自缅甸一等一的玉石产地,会卡场口,原石达四百公斤重。 我欠了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乔先生。这条老狐狸的贪婪之色,也有掩都掩不住的时候。 我市侩地问了于小界:“哇,这得多少钱啊?” 于小界答:“呵,黄金有价玉无价。” 于老爷子给于小界这场秀打了一百分。谢幕时理应是于老爷子站到坎蒂丝一旁,接受众人的掌声的,但他把这一殊荣,让给了于小界。他说老四,你去,这是你应得的。于小界心跳如战鼓擂,在如雷般的掌声中,一个箭步跨上了T台。 冰山叠嶂的T台上,穿着白色西装的于小界,有如白马王子。他对地位的追求无可厚非,假以时日他必定会是人上之人。 这时有人落坐我旁边的于小界的位子。一位陌生的中年女人,相貌平平,也无所谓雍容,身上的黑底金丝旗袍,乏善可陈。 她是冲我来的:“何小姐你好,我是文勇的妻子。” 文勇。那个在乔泰股份的成立酒会上,对我捅刀子的男人。 另一侧的于老爷子仅是对来人看了看,当她和我有交情,也就没多事,毕竟T台上还有他的候选接-班人值得他去笑盈盈地颔首肯定。而我随着他重新看向T台,看向于小界,接收到了于小界的色变。 文太太单刀直入,对我咬耳朵:“何小姐,今天是一位史先生找我来的,让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三个月前,我丈夫文勇,受雇于于先生,和他对你演一出英雄救美。我们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于先生说会保证文勇的安全,可他食言了,文勇进去了,他付了我三倍的钱,把我打发了。史先生说,只要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他能帮我把文勇救出来。一边是人,一边是钱,我要人。” 我始终锁定着于小界。我身边的这个女人,叫他仓皇了,坎蒂丝献上庆祝的热吻,他呆愣愣地一把将其推开。 我是好心:“文太太啊,你跟我来。” 哪成想,我好心办了坏事,这一动身,更惹急了于小界。 他要追我,可台上的冰山稍稍融化了些,他脚下被水渍一滑,摔了个人仰马翻。 全场大乱。 我不得不先拖着文太太回避,溜着墙根儿匆匆出了秀场。 她口中的史先生就把守在门口,一身儿的孔雀蓝要多招摇便有多招摇。 史迪文手刀“劈开”我和文太太,对她交代:“有劳你了,答应你的事我会说到做到。门口有车子在等你,司机会送你回去。” 不容我开口,尘埃落定,史迪文攥住我的手腕,带我自楼梯上楼。 楼梯间的门在身后关上时,于小界似乎也追了出来,没头苍蝇似的:“何荷?何荷!” 我被拽得踉跄,就事论事:“你毁了他的心血。” “你心疼啊?”史迪文松开我,兀自向上。 事已至此,我除了追上去也别无他法:“不是心疼,是抱不平。” “我说过Sorry了。”史迪文不咸不淡,始终将我落下***台阶。 “你什么时候……”质问到一半,我茅塞顿开。 是他“不小心”踢到我时。那句自然而然的Sorry,他是说给于小界的。呵,他这算什么?算盗亦有道吗? 我的手机唱响。于小界致电。 史迪文停下,回过身,双眸威胁地一眯,无声胜有声。 我索性关掉手机:“史迪文,算你狠。文勇的事,除了你没人再追究,你这样大庭广众一闹,是摆明了要和于小界和乔先生撕破脸吗?” “撕破脸不至于,我这不就是向他们表表我对你的衷心吗?”史迪文吊儿郎当,“欧耶,你的戏不用再演下去了。” 我一拳捶向他:“你这是自找苦吃!” 反作用力之下,我向后倾倒。 史迪文抓住我的肩头,厉声道:“何荷你要有明星梦,我送你进娱乐圈,演戏咱们也要找好人演。和于小界?你省省吧。我舍不得送你进虎口。” 接着,史迪文的手从我的肩头滑到胸口的墨翠吊坠上:“他送你的?” “只是今天借来戴戴。” “墨翠。你知道墨翠的别名吗?” “情人的影子。这你还真考不住我。” “知道它也被叫做‘成功男人的影子’吗,因为它也像成功男人身后巍峨的身影。在过去,只有政商名流,才会拥有墨翠,象征无限荣光的地位。”史迪文娓娓道来后,双手绕到我的颈后,代我摘下了项链:“或许这才是他更加追求的。” 随后,史迪文将项链连同耳坠放进了他的口袋:“回头咱们还给他。” 语毕,他又接着上楼。 到了十四楼,史迪文仍没有停下的苗头。 我吃力:“请问……这还有完没完了?” “我要的是顶楼的房间。” “顶楼?顶楼你不坐电梯?”我气结,“你要不要这么环保?还是说爬楼梯反而不会被追上?” “你想太多了。”史迪文气息平稳:“何荷,我Steven三天前为你追车你总还没忘吧?我一介文弱书生,使用爆发力什么的真的好伤身,当时我还不以为然,隔天两条腿灌了铅似的,那叫一个沉甸甸。我思来想去,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今天你爬过这二十八楼的楼梯,咱俩就一笔勾销。” 这下我何止气结,险些昏厥。 而史迪文停下,打开了楼梯间的门:“后半程恕不奉陪了,我坐电梯,二八零八号房间,你慢慢来,我等你。” 就这样,他悠哉地消失在了门后,扔下我独自“自罚”。 锱铢必较如他,恐怕到最后我手脚并用,他也连眼都不会眨上一眨。 我倒也不投机取巧,把着扶手,一步一个脚印。 文太太的话,似乎不假。于小界的失态,便是力证。纵然今天的他为了挽回我竭尽所能,但还是那句话,骗了就是骗了。昔日是他亲口向我揭发:何荷,是乔先生,文勇的事是乔先生一手安排。 一如他揭发姜绚丽:何荷,高慧的事,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姜绚丽所为? 结果,都是他。 ----- 久等了你们。。不过,耶!十二点之前~~话说大过节的,这么冷清啊冷清! 你这到底是多大的局啊!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后半程我是赤脚上的,高跟鞋拎在手里。 途中碰上系着围裙的保洁人员,被我的气喘吁吁吓得呲了牙花子,还当我是亡命天涯还是怎么着。 站到二八零八的房间门口,我踩回高跟鞋,大致理了理仪容,这才按下了门铃。史迪文蹬鼻子上脸,迟迟不开门。而我正气不过这无厘头的闭门羹,脑直溢血,电梯处发出叮的一声,接着,便有人拐过弯而来。 是女性的脚步声,夹杂着怒气媲。 人一露面,竟是于小娅,手里捏着张房卡。 “何小姐?”既保洁人员之后,于小娅也被我吓着了。 除了适才由于小界介绍,我一句你好,她一句你好,我和她再没有下文,这会儿陷入了面面相觑。 于小娅硬着头皮走来,一路上找寻门牌号,末了紧紧停在我身侧,一刷房卡,门锁上绿豆大的绿灯一闪,通行。她打开门一侧身进了去:“何小姐在找人吗?是不是搞错房间号了?这间是我的。” 我语塞,找不到头绪,可至少,第一反应不是史迪文的本性风流,不然不请自入,贸贸然去捉奸捉双可就失礼了。和他走到今天,与其说他风流,倒不如说他本性较真儿,他既然认定了我了,其余弱水三千他会有一瓢,泼一瓢,敬而远之,绝不会和谁再有瓜葛。 我退后:“嗯,一定是我搞错了……” 于小娅有心事,不再多说,灰着脸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退到电梯间,又是叮的一声,这次……来人竟是于大公子,于孝。 于家几位公子小姐,除了于烨更像父亲,高挑不足,面相敦厚,于泽和于小界,以及于小娅,都继承了于夫人的精致。至于于孝,是于夫人和前夫所生,大概也是更多地遗传了爸爸,五官浓重,尤其粗犷。 温吞的他一向少言寡语,这会儿身为被我吓到的第三人,更是喏喏地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时间一到,抢在电梯门关闭之前,于孝才狼狈地挤了出来。 接着他连墙壁上的房号指示牌看都没看,头随便一扎,逃了。 而巧了,那恰恰是二八零八号房间的方向。 而我目送他,也终于认出,那日在街头,被于小娅摽着走进旅馆的魁梧男人,就是他于孝了。 被这对兄妹一搅,我几乎忘了我为何身在此处。 及时地,从另一个方向,一扇房间门由内打开,史迪文悠哉地探出身,轻轻地吹了声口哨,一歪头让我过去。他脱掉了上装,余下合身的白色衬衫。 我步速由慢至快,末了快到一溜小跑似的,直接扑上去拥抱了史迪文,两手环在他的颈后。 门板上镶着金灿灿的数字2837,和于小娅的房间号驴唇不对马嘴。换言之,史迪文不会口误,也不是我健忘,这是他一手设计。 我没一句闲言碎语,侧过脸,在他胸前磨蹭:“我不管你今天设计了多大的局,牵涉多少的人,也不和你计较这二十八层楼的楼梯,蚊子啊,你赢了,我认了。说真的,今天的事,乔先生不会善罢甘休的对不对?我不知道黎明什么时候才能来,但知道黎明前的黑暗就在眼前了,所以今天咱们就珍惜这一寸光阴一寸金,其它的事,以后再说吧。” 史迪文直挺挺地站着,连手都没抬:“小荷……咱们这可当着何翱的面儿呢……” 我一惊,脸顿时抬了些许,险些中计,想想又觉得这是哪跟哪啊,随即又磨蹭回去,双手垂下来,啪的一声按在史迪文的两瓣俏臀上:“你这玩笑也太假了吧。” “妈妈……” 有人……在下方扯我的裙摆。 我大惊,一把推开史迪文。 史迪文吃痛地退开。 “妈妈,你为什么打爸爸屁股?他淘气了吗?”是何翱……真的是何翱。 “史迪文,你……你这到底是多大的局啊!”我终于嚷嚷了出来。 史迪文不慌不忙抱上何翱,进了房间:“厚福,你妈咪会不会也太外放了?占了爹地便宜不说,她还大呼小叫的……” 雪白的大床上,新拆封的玩具堆积如山。或许他史迪文,将来会是个慈父,对子女有求必应,溺爱无边。何翱吱溜爬回大床,乐呵呵地像是此生足矣。 我咬牙:“你怎么把他接来了!” “我是他爹地,接他来小聚,这不为过吧?”史迪文在沙发上落坐,翘了腿,“何况我一露面,他就对我扑上来了,哦,对,和你刚刚的热情似火没什么两样,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呢。” “为什么?”我逆光立定在史迪文身前。 史迪文翘着的腿一勾,用脚碰了碰我的小腿:“万一你执迷不悟,又一次舍我而取姓于的……至少,你儿子在我手上。” “混蛋,你拿你儿子当筹码?” “说筹码不恰当,我是来真的。你惹急了我,我真就带着我儿子远走高飞了。”史迪文得寸进尺,脚下仍肆虐着我的小腿。 “你真是疯了……”我胸闷:“住脚,你擦鞋啊你?” 史迪文伸手一拽我的手,同时放平了双腿,让我侧坐了上去:“疯了也是你逼的。” 大床和何翱在我身后,我才要回头,史迪文便扳住我的下巴,说不用担心,那小子遨游在玩具的海洋中,才没空管我们……我作罢,向后挪了挪,脚离了地,将全部重量交给了我史迪文。史迪文圈住我的腰,将脸埋在我的肩头,说何荷,这样才对,不管有多难,我们这样在一起才对。 我解开我身前史迪文那只手臂的衬衫袖口,将手探了进去,流连他的小臂:“于小娅和于孝,是怎么回事?”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他们是兄妹啊,同母异父的兄妹啊。”我有心理准备,但真被人佐证了,还是咋咋呼呼了。 “所以,于孝一直不接受于小娅。” “可是于小娅……死心塌地,穷追猛打?”我大胆推测。 史迪文没我这么急人所急,换到另一个层面:“你千万别小看这位于家千金,除了要扑倒于孝,她更旨在拿下于氏珠宝。于老爷子和于夫人长年对于孝不公,于孝白白为于家做牛做马,但出身重如山,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他应得的。于小娅看不过去,一定要坐上于氏珠宝的头把交椅,好和于孝同享荣华富贵。” “她要联合你?”我入迷。 “互惠互利。不单单是她,还有于烨,他们二人在寻求合作上,双双略胜于小界一筹。于小界是把宝押在乔先生身上,而他们,押我。” “那反过来,你又押谁?” “我要再等等看。” “于小娅的可能性最大?” 史迪文卖关子:“怎么说?” “否则你何必让我去二八零八。” 史迪文一笑:“真是近朱者赤,近我者聪慧过人。是,我最看好她,今儿个让你和她这么见见面,等于是把窗户纸捅了,秘密不是秘密了,才好赤诚相待。将来必要的时候,也好相互照应照应。小荷啊,我们敌人太多,真能广交盟友的话,多多益善,她于小娅暂时是首选。还有啊,我的袖子快要被你撑爆了,这衬衫好贵的……” 这时我才惊觉,我的手不知不觉都钻上了史迪文的手肘了。 “要不要我脱掉啊?”这样的坐姿,史迪文几乎张嘴便能咬到我的耳朵,再一使坏,音色邪气,我当即红了耳根。 “别忘了那小电灯泡。”我抵开他。 史迪文蹙眉:“不如我再给他另开个房间……” “他才两岁多!”我瞪眼。 “那我们先……小儿科的好了。”史迪文收紧了我。 我侧对着他,于是他的吻第一下只能浅浅地落在我的嘴角。真是小儿科,可我还是燥热了,强撑着问他,你确定那小子仍遨游在玩具的海洋中吗?史迪文这才懒懒地投去一瞥,顿时面孔一僵。怎么了?我问。他则哀怨道:他在看我们,何荷,我们真的比玩具好看吗?那些玩具花了我好几千块呢…… 大不了以后,我全听你的(粉红~)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我发笑:“谁让你拐他来的,自作自受。” 我双手一撑,自史迪文的腿上落下了地,近他身的那一手,发坏地撑在他的死穴。 他浑身一震,沉沉地痛吟了一声。 “厚福啊,”我本是内疚,想着不能有了大的,忘了小的,“妈妈陪你玩啊。媲” 臭小子却护食儿:“这是我爸爸买给我的。” “哟嗬……”我碰了钉子。 “你要玩,叫你爸爸给你买嘛!”何翱也不怕硌,大鹏展翅,整个人扑在玩具上,巧了对准着一辆坦克,大有堵枪眼,宁死不屈的架势。 史迪文大笑,走过来:“有点儿意思啊。” “有什么点儿意思?”我正色,“独生子女那点儿以自我为中心的弊病全叫他学会了。厚福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要学会分享……” 史迪文单手自后面悄悄环住我的腰:“急什么?等我们给他生了妹妹,他会无师自通的。” “嘶,我这儿教育孩子呢,你又不正经。”我斜了史迪文一眼。 “拜托,我说的是生妹妹的好处,你想的却是……哎呀,说出口我都替你脸红,你想的却是**之欢的过程,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谁不正经了?”史迪文反过来千娇百媚地斜回我一眼。 何翱又埋头于飞机大炮了。 我认命,拉上史迪文:“我们,换个地方。” 史迪文却反将我拉向窗口:“这里。” 他歘地一声,双手分拉开重重的如瀑布般倾泻的褐色窗帘。夜景最浓,窗外璀璨如画卷。这个男人的身影,在双臂大展的一瞬间,雄伟得摄人心魄,连时光都缓缓下来,像是终有一天,他将会这般攀上最高峰,拥有全世界。 史迪文拖我凭窗而立。 随后,他立于我身后,双手撑住窗棱,圈我在其中。 我倚住他:“我恐高。” 他反驳:“胡说,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 “那我为什么会头昏,手麻脚麻?心也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因为我喽。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可还会这么没完没了地为我脸红心跳……”史迪文的右手食指轻轻叩打着窗,“哎,我可真是作孽啊我。” 我笑得花枝乱颤:“你才胡说。” 窗外灯红酒绿,脚下渺小如蝼蚁的男男女女,有的在爱,有的在痛,有哭有笑,鲜活或挣扎,皆像濒死的鱼,无声地聒噪。 包括千真万确在脚下的,戛然而止的珠宝秀,或许冰山在消融,汩汩成河。于小界汗如雨下,喊破了喉咙,于老爷子痛心疾首,至于乔先生,淡淡地挥一挥衣袖之下,必是勃然大怒。 旁人有的扼腕,也有的幸灾乐祸。 名模们和玉石的闪耀,名媛们的窃窃私语,千姿百态。 而我们只有我们,这一刻与世隔绝,这窗子牢不可破,刀枪不入,又更似明镜。史迪文曲了一条腿,微微弓身,下巴挨在我的耳端,唯一的身份便是我的男人。 “史迪文,我总觉得,我们有太多的不圆满。” “说说看。”窗中的史迪文不疾不徐,叫人掏心掏肺。 “你不是我第一个男人,我也不是你的初恋。可我小时候做梦都想从一而终呢。” “是最后一个就是圆满。那些一生一世唯一的,就像井底之蛙,相反我是你千挑万选选中的,你也一样,你说哪个更珍贵?”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下一条。”史迪文要速战速决。 “我们也不是一见钟情。” “的确不是一见钟情,是一见不可自拔,只是一开始都不想承认罢了。我们智商高,情商低一点也是合情合理,人无完人。” 我用头撞了一下他的下巴:“好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吻技还了得呢。再下一条。” “我觉得我们……好难。” 会好起来的。 史迪文答得果断,略去了浮华的辞藻,仅仅这五个字。他不否认我们好难,只是说,会好起来的。 都怪他吗?怪他前半生的一步错,步步错。若他是块叫人欲罢不能的蛋糕,我便像是姗姗来迟的一位,他被前人瓜分,到了我,只余下千疮百孔的碎屑。而他说何荷你等等,我会给你最好最完整的我。 可那是要千锤百炼的。 可也怪我吧,要了他的孩子。假如我只身一人,蛋糕的完整与否又何妨?大可以陪他浑浑噩噩,碎屑的滋味一样曼妙。 是我们自己,让我们变得好难。 “还有吗?”史迪文问窗中的我。 我摇摇头:“有也没有了,你也太会鼓舞人心了。” “何荷,你有没有一直想去的地方?国内国外都可以。” “旅行吗?我想去伊犁草原……” “不好,要气候宜人,物质丰富的地方,不然我怕厚福会吃苦。” 我恍然:“这么说……不是旅行,是你要我带厚福走?” 史迪文绷直身,将我紧紧抵在窗前,双臂收拢,下颌搁在我的头顶,让我几乎动弹不得:“不是现在……” 我刺猬似的要挣开,史迪文却箍得更牢:“嘘,我没说现在,我是说以后,说不定以后要走。” “那随便你喽,天南海北,你自有安排。”碍于何翱,我的脾气发不出,咬牙咬到舌根。 史迪文不让我,一脸凶相:“你这是在闹什么别扭。” “这就是你做的好事。怪不得你不计后果,因为后果是我承担。”我去跺史迪文的脚。 他纹丝不动:“天真的何小姐,你该不会以为你和他姓于的逢场作作戏,你我就高枕无忧了吧?别做梦了。不管怎样你都要走的。我要夺乔泰股份,这最后一步一定也会逼出乔先生的最后一步,那就是你和厚福。我承认,表面上我是在等万全的机会,可真正的原因是,我也会怕,怕这次万一败了就是一败涂地。可今天我决定了,躲是躲不掉的,短兵相接也根本没有万全这一说。所以我要加速了……” 史迪文在我身前摘下他的手表,掖在我手里:“这个给你,上面的日期你每天都看看,最迟新年,一月一日,我会是最后的赢家。何荷,我答应了你爸妈,半年,就半年。何翱也在一天天长大,总有一天他会问,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是一家。还有我,我不是不怕老的,我还要和你再生个女儿呢,可要抓紧呢……总之,我不会再浪费时间了。就当我求你了,这段时间你听话行不行?大不了以后,我全听你的。” 这我哪里还说得出不字。 我用拇指指肚摩挲着表盘,还是同样的话:“好,随便什么地方,你安排吧。” 史迪文低语:“不是现在,我会等到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 “高慧呢?乔先生还会不会动用到她?” “也许。”史迪文坦言。 我叹息。 “假如说我今天的不计后果,真的有后果,那就是她了。” “可我最怕的也就是她了。”我又要挣开,“你对她有情,她对你有恩,你能拿她怎么样呢?” 史迪文又一次制止我:“我说了让你听话……” “你放开我。”我渐渐被史迪文的力道乱了心神,“你胸肌好硬,我枕着好难受。你说一个男人,长这么大的胸干吗。放开我,还是说对面有狙击手,你要拿我挡子弹吗?” “你除了有明星梦,还有黑帮梦吗?可唯一一把机关枪在我后面,要挡也是我为你挡。”史迪文指的是何翱,“你说……他要是看到我亲你,会不会扫射我?” “要试试看吗?你一定会变筛子……”我已心慌得口不对心了,被诱惑着,还要硬生生地拒绝着。 史迪文却从容不迫,他一伸手,扯过窗帘,那片褐色像巧克力一般浓郁,兜着帐篷似的弧度,铺天盖地地袭来。 同时,史迪文将我调转,终于让我和他相对。 下一秒,我们便隐匿在窗帘之后。 史迪文以气代声,将这天地撩到滚烫:“那……我们就不要让他看到。” ----- 今天好早吧~ 你急什么(好啦昨天不算粉红,明天我努努力。。)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像是尖锐地屹立,可又像是腾了空,二十八楼的高度,不达云端,但身后脚下,是工笔画般精细的车水马龙,其余三面,更是严丝合缝,仅仅能容纳两具躯体的空间,气压低迷。 我勾住史迪文的脖颈,生怕向后摔下去,粉身碎骨。 我无助了,声音低而急切,穿不透厚厚的布帘:“史迪文你这是掩耳盗铃。你这样是我们看不到他,不是他看不到我们……媲” 果然,何翱的声音传来:“妈妈?” 史迪文面向何翱的方向:“爸爸妈妈在玩捉迷藏哦。丫” “哦……”何翱就这样接受了,也不追究两个人都藏了个无影无踪,这叫哪门子的捉迷藏。 而接着,我真的腾了空。史迪文掩好窗帘,双臂圈在我的大腿,抱高了我。我受惊地扶住他的双肩,稳住重心,俯视他:“你干吗?我矮也没有那么矮啦,你放我下来……” “来吧。”史迪文挑了单边的眉,淡淡下令。 我害了羞,脸一撇:“来你个头啊……” 忽地,史迪文手一松,让我骤降。我被这不由自主的忽上忽下害得惊恐,垂着脸。他尺度拿捏得刚刚好,让我的唇精准地“砸”下,他微微仰着头,接了个正着。一时间,我们的鼻子都挤得变了形。 我鼻梁骨吃痛,酸酸的,哭笑不得到最后笑了场。 史迪文也笑,一下下蜻蜓点水般断断续续吻着我,一边自喉头沉沉地发出愉悦的浅笑。 外面,何翱醒悟:“妈妈,捉迷藏不是这么玩的哦!” 史迪文抵死狡辩:“小子,这是国际新玩法你懂不懂的?” 随即,他倏然让我下降到他的脚面,飞快地对我呢喃,说那小子是我们的儿子,多得是聪明才智,骗也骗不了多久,所以我们要抓紧了。语毕,他猛地噙住我的双唇,这一次不是嬉闹,不是小儿科,他从第一秒,便紧紧锁住了眉头。亲吻这件事,他一向游刃有余,而这一次,他不要无谓的吻技,任由他的焦渴决了堤。 除去焦渴,他还有大把的疲惫,怨气,恐惧。他的睫毛颤抖,快要哭泣似的。 假如我怕天各一方,他一样会怕。 而只因为他是男人,他便不能怕。 可偏偏这会儿装不下去了……贪婪地吸吮着我,他愈加像个色厉内荏的孩子,快要原形毕露。 我踩在他的脚面上,自脚到腰腹处自然地和他紧紧贴合,上半身被他倾压得稍稍后仰。我乖打着他的脊背,无效,他甚至在渐渐哽咽了。于是我不得不换了法子,手指插到他硬扎的发中,比他的猛烈有过之而无不及。牙齿的碰撞后,我的舌和他的炙热纠缠,这大概是第一次,我和他势均力敌,像是要张了血盆大口似的吞掉对方,唇瓣的肿胀较不出高下,氧气在彼此的口中,同时榨光。 乱世似的,他若要痛痛快快亲一场,我陪着就是了。 这下,他反倒睁了睁眼,安定下来,眼底笑意漫漫地晕染开来。 这个男人的休憩,用时不过分分钟,便又再度武装,还是所向无敌的他。 “妈咪!”何翱这是在发出最后的抗议了。 我跳下史迪文的脚,怪他:“我就说么,换个地方。” 史迪文以手代我梳理乱掉的碎发:“浴室吗?这儿的万籁俱寂,繁星点点,不比浴室好吗?再说了,你急什么?” 何翱似乎跳下了床。我急忙钻出窗帘:“快出来。” “你先。”史迪文又兀自裹了个严。 我催他:“别闹了。” 史迪文龇牙:“嘶,让你先你就先,我不得冷静冷静。” 我视线向下扫去:“呵,这到底是谁急哦?” 我带开了何翱,说等会儿,数到十我们再来找爸爸,算了,保险点儿还是数到二十吧…… 后来,我才明察,史迪文的电脑在办公桌上。今天他是来出席珠宝秀的,也是来掳我的,更还捎带着牵涉着多少人的恩怨情仇,可他仍要办公。有人给他拨来视频通话,他坐到办公桌后,接通。 我坐在床边陪何翱塞车,史迪文面向我,电脑屏幕与我无缘。 竟是我认识的一把声音。是瑞元自乔泰挖来的金牌交易团队中的其中一员。 我瞠目。 史迪文避开电脑摄像头,对我挤了挤眼睛,叫我噤声。 不像是第一二回了,对方直接向他请教了几点难题,史迪文一一作答。关于操盘,我有学习过皮毛,史迪文的点拨,绝不敷衍。对方是我和秦媛公认的可塑之才,如获至宝地噢噢几声,兴奋得像是狼嚎,末了神清气爽地道了句谢谢前辈,便结束了视频通话。 我迫不及待:“史迪文,这是怎么回事?” 史迪文拧开瓶装水,润润喉咙:“怎么?我提携后辈你也有异议?”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他是不是你安插进瑞元的内应?” “我犯不着。” “古人云,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更何况你和我们还是竞争对手!” 史迪文扯过我的手,坏心眼地用我的手背抹干了他嘴边的水,狂妄道:“要真有一天我饿死了,别人早变木乃伊了好不好。” 他的胡茬磨得我又痛又痒,脑中更乱。接着史迪文的电话又响,这件事便这么不了了之。 不得不说,若论假人假相,他史迪文亦是一把好手。他从接通电话的第一声哈喽,到第二句她在,再到第三句你稍等,从始至终不露声色,甚至还略带微笑,以至于我在接过他的手机后,险些对他惊呼:于小界? 史迪文给了我个嗯哼的神色,摆摆手便让我自便。 我走进浴室,索性坐在马桶盖上:“于小界?” “何荷,你在哪?”那厢,于小界开车开得风驰电掣。 我没回答。他史迪大可以臭显摆他与我同在,但并不代表我可以暴露坐标。 “何荷,我们约个地方,我们谈谈!”于小界退了一步。 我好脾气地:“这电话发明出来不就是方便人谈谈的吗?你说吧。” 这下,于小界反倒语塞了:“我……” 我救他:“不然我问你答好了。于小界,我们在上海再见面时,你说我走的那两年多,你一直没忘记我,还有在暗中帮我,这些是不是真的?” 于小界陷入沉默,呼吸不匀。 我又问了一遍:“是不是真的?是谎话也没关系的,男人的甜言蜜语,一大半不都是谎话吗?不犯法的。” 于小界全力以赴:“不全是真的。但我是真的一直没忘记你,不过我以为我们有缘无分,就没有再打扰你的生活。在上海再见面……是个巧合,是个让我喜出望外的巧合。我重新追求你就好了……就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也好,三年前是,三年后也是,我对你是认真的,这个你不信也要信。我……我不扯那些有的没的就好了……” 浴室半掩的门被史迪文用脚尖抵开,他抱着何翱,用唇语说:“他要尿尿。” 我让开马桶,要出去,史迪文却在进来后反脚关上了门,摆明了阻拦我。 我只好坐在浴缸边沿:“文勇他真的是你安排的?” “是乔先生的意思。”于小界一口咬定。 这边,史迪文又用脚将洗手池下空无一物的垃圾桶勾了个底朝天,拨到马桶前,放何翱站在了上面,扒下了他的裤子…… 接着,他吹上了口哨。 我对他挤眉弄眼,表示这大可不必。 他却置若罔闻,吹得余音绕梁。 马桶中爆发出哗啦啦的水流声……再加上史迪文有辅助功效的口哨,回旋在浴室中怎生嘹亮,如实地传入电话中。 于小界话说到一半便哽住了。 可若说如实,又哪里如实?那“不雅”之人,真的不是史迪文啊…… 史迪文隐隐窃笑,这低级的恶作剧真是无聊至极,难得他却玩得这么兴致勃勃。我胸闷气短,喜欢谁不好怎么就偏偏喜欢了他。 不玩了……我要动真刀真枪了(Sorry,今天还没有红彻底!)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冲了马桶,史迪文的口哨收了势,抿着嘴抱走了何翱。 我在无奈地掩上浴室门之前,向房间内探了探眼。 史迪文将何翱平倒着抱在两臂上,摇篮般摇晃,嘴里一板一眼地哼唱着摇篮曲。他一向不大唱歌的,只偶尔自娱自乐,之前有闹过他一两次,要他唱,他说唱不好,是宁死不开口的一把硬骨头,逼急了,他便好男也和女斗,势大力沉地和我翻脸。可他……竟会唱摇篮曲丫? 我出神,握着手机的手下滑,捂在了肩头媲。 原来他唱歌是这个样子。那样低低柔柔的嗓音,音准倒是准的,但像是做不擅长的事,束手束脚,干巴巴地生硬。 加上他别扭的抱姿…… 何翱出奇的温驯,一声不响,大概和我一样,茫茫然地快要溺毙于史迪文这铮铮铁骨的似水柔情中了。 我回神,退回浴室:“你说什么?” 于小界也不得不略去小插曲,清清嗓子:“我是说,苦肉计,是乔先生的意思。最初也只是说说,都几杯酒下了肚,话赶话怎么就提到这上头了。可第二天乔先生打电话给我,当真问我,人是他找还是我找。他说,这筹码……将来一定会有用处。后来,我就花钱找了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文勇。” 于小界又说:何荷,我也求之不得挨这一刀,让你欠我的,总比我们两不相欠你只当我是朋友好太多了,而到今天我也不后悔,我欠你的,也还是好过两不相欠。 “事成了,为什么又对文勇食言?” 于小界似乎停了车子,稳稳的,话像是真话:“我的确不是三年前的我了,可还不至于随随便便就送人坐牢。我给他准备了诊断书,说他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在我的计划中,他会没事……” “又是乔先生?”我直觉。 “是。”于小界掩不住沮丧,“他说演戏就要演得真,杜绝后患,才叫事成。” 我讽刺:“杜绝后患?要灭他全家的口吗?” “或者……要是乔先生做,总会做得比我稳妥,而我不过是给他妻子塞了钱,草草打发了。” 史迪文说过,这不像乔先生的行事,太漏洞百出,大费周章。 而我也笃定过,他于小界可以坏,但不可以坏到这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田地。真相大白,是二人所为。可又未能集二人所长,落得稀里糊涂,被史迪文小小地翻了盘。 我总挂记着什么,又探出了头。 何翱坠入了梦乡。 史迪文将他安放在床上,酒店的枕头太高,他用白色浴袍叠得平平整整的代之,这会儿则在逐一收拾散落的玩具了。他侧对着我,弓着身,该拆的拆,该装的装,手到擒来,可也会在拿上飞机时,童心未泯,擎着它盘旋后,再来个俯冲。 或许他嘴里还发出着引擎的声响…… 眼睛痒痒的,伸手一摸,温润一片,我缩回头,镜中的我,小女儿姿态地自己睨了自己一眼。何荷啊何荷,你还真是“贱骨头”呢,他史迪文只不过做着男主人分内的事,却只因他从未做过,又罕有有这般机会去做,你便感激涕零得什么似的了。 于小界沉默地,由着我沉默,似乎在赤-裸裸的摊牌后,这样的沉默是合理的。 而我真正,却是在因史迪文心猿意马…… “何荷,你原谅我。”于小界请求。 浴室的门被人自外面推开。镜中加入了史迪文的高大。 史迪文将手表送了我,这时只能敲了敲手腕,代表他的催促。 我点点头,他便又退走了。 “这真无所谓原不原谅的,”我是的确掏了掏心窝子,“谁还没为谁为非作歹过?我也不例外的,偷偷摸摸设计过多少人呢。不过于小界,下不为例,行不行?” “好!”于小界如获大赦。 “还有……”我脑子一开疆拓土,“你还有没有其他事瞒我?” 我指的是姜绚丽。 然而,不等于小界作答,史迪文便又一脚插进来。 这厮的催促未免也太急了,莫非他敲敲手腕,我就要直接把电话挂断? 这会儿他还多有理似的,直接进来一伸手,连拎了两下,拎高了我的裙摆。我面向镜子,此情此景让我惊圆了嘴。而不等我反抗,他便迈到我身前,背倚在洗手池上,双手圈过我,在裙摆下,落在我的臀后,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内裤毫不吝啬地掌握。 我当即捂住了话筒。 亏得他还能一脸的谦谦君子相,若取景只取到上半身,他仍像是在大度地静静恭候。 电话另一端,于小界在踌躇。 我对史迪文瞪眼,将空着的一只手背后,去扯他的手,兵荒马乱中,却亲手扯低了内裤。 史迪文佯装讶然,接着火热的掌心重新回落,这一次和我再无阻隔。 于小界还在拖沓:“何荷,我们有没有可能……当面谈谈?” 史迪文埋下头,埋在我敞露的颈前,用下颌一点点蹭下去,双唇随后。 到底,我还是直接地,无礼地挂断了电话。 今夜,于小界不会再打来。 果然,我再开口便带了颤抖:“史迪文,让我接电话的是你,没完没了祸祸我的也是你,你到底是要怎样啊你……” 史迪文抬了头,也收了手,一派悠然:“我是让你接电话,不是让你煲电话粥,没完没了的是你。” 我衣衫不整,双颊发烫,吃足了苦头,与其强颜欢笑,倒不如破罐破摔。就这样,我双手背到身后,一小步迈上前,胸脯紧紧压向史迪文,同时,下方抵住了他正蠢蠢欲动的昂扬。我话说得若无其事:“说真的,蚊子,你真有潜质,会是个好爸爸呢……” 我的反击,令史迪文措手不及。他吞了一口口水,喉结一耸,没说话。 我垂着眼,就这么和他僵持。 终于,他行动了,却是粗手粗脚地为我整理了裙摆。他说:“不玩了……我要动真刀真枪了……” 我抻长了手臂要去关门。 史迪文却挡下了我:“我们走。” 我被拖出了浴室:“走?走去哪啊?厚福在外面啊。” “那我们就走去更外面。” 我千斤坠:“不行,不行啊,你怎么能把厚福一个人扔在这儿?亏我还夸你会是个好爸爸,你你……你精虫上脑啊……” 我一手摽住浴室门外的把手,另一手被史迪文握着,而他另一手却霍然打开了大门。 而门外,站着阿南。 史迪文三言两语交代:“阿南会在这儿陪他。” 我匆匆收敛快要被分尸般的姿态,尴尬地对阿南嗨了一声。 阿南想笑笑不得,按捺着:“何小姐好,之前Steven人在于氏珠宝秀上时,就是我陪着小家伙的,建立好感情了。” “哦,好……”我唯唯诺诺。 阿南走进来,对我低语:“还有再之前,动用交警……好用的。” 史迪文自然会耳闻,揽我出了门:“他要不说我还忘了,这笔小账也要和你再算算。” 史迪文带我走向楼梯间。我怕了,说不,说这回我无论如何也要坐电梯。史迪文却说,再向上没有电梯了。我不解,问再向上?这二十八楼不是顶楼了吗?史迪文索性将我打横一抱,进了楼梯间:“天外有天,谁说不能楼上有楼呢?” 被这么抱着总归是可以歇歇脚的,我也就不再开腔,勾住史迪文的脖子。 一扇铁门好似拦路虎,史迪文命我自他衬衫口袋中掏出磁卡。打开门,他抱我步上一段笔直的台阶,尽头是又一扇铁门。 这一次,他直接用脚。门是没上锁的,只是大概合叶稍稍生了锈,以至于发出不小的声响。 走出去便是露天了。 一时间夜风疾驰,叫人瑟缩。史迪文细心地将收拢手臂,让我可以更契合于他的胸膛:“怕啊?” 我的碎发在风中扑了满脸,痒得钻心:“我……我说了我恐高啊!” 史迪文发笑:“骗子,你这个大骗子。坦白说吧,你是对这光天化日,不,光天化夜充满了期待吧?” ----- 今天的粉红还没有红彻底。。%>_<%。。 今天我帮你计时啊……(我用了绳命~)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顶楼……或说是楼顶之上,有着水泥砌作的四方设备间,和着风声,传出嗡嗡的机器运作的噪音。三面是实凿凿的灰色墙壁,只一面有着铁红色的门板。恰巧那一面背风,我被史迪文抵在门上,即便是粉色的脸孔,橘色的裙子,都被身后那浓重的色彩衬到苍白如羔羊。 史迪文一手扣在我的脑后,一手游移在我胸前,挑-逗地和我接吻。 明显地,这一次,他有在把持,有在卖弄他舌尖的灵巧。 我却贼眉鼠眼,眼珠子滴溜溜地打探,含糊地发声:“史迪文……你开玩笑的吧?” 史迪文在我胸前的手,五指紧紧一握,双唇稍稍撤开:“何荷我的魅力大不如前了是不是?嗯?这种时候你还能给我分心?” “不是分心,是……这真的是光天化夜呐。”我的声音小到像只蚊子。 “试过吗?媲” “鬼才试过。”我急着撇清。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喜欢?”史迪文双眸熠熠,语毕再度吻上来。 我习惯了他的双唇,他的入侵,是那种学会了和着他吞吐,辗辗转转的习惯,那种不再顽抗,深深迷醉的习惯。在过去的多少年,我始终抗拒这样的痴缠,只因没有遇上他,只因在遇上他的最初的时光里,我紧锁了心门。回过头细数数推开过多少次他的温热,真是暴殄天物。 史迪文自前方将手探入我的裙底,在触及我的小腹后,钻入最后一层阻隔,向下探去。 我浑身僵硬。他停住了吻,嘴偏到我耳边:“紧张就闭着眼。” 我双手扒紧在他肩头:“谁用你教?你当我是十八岁的少女吗?这点心得我还是有的。” 我果真闭上了眼睛,用力得连睫毛都吃进了半段。 史迪文的嘴就长驻在了我的耳畔,在他的指尖抵达了目的地后,他发出浅笑:“都这样了,还说不期待?” 我陷在黑暗中,豁出去和他作对:“这和家不家里,楼不楼顶的没关系,只要是你,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在珠穆朗玛峰上,我都会这样。” “哦?是吗?”史迪文一条腿抵过来,分开了我的双腿,“小荷,我们做过多少次数是数不清了,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用手指的话……你最快也要两分钟。今天我帮你计时啊……” 我脸上快要蹿了火苗,倏地睁开眼:“史迪文你下流。” 史迪文不为所动,含住我的耳垂:“你高雅你就给我坚持住,另外请问你是打算睁着眼了吗?” 随即,他迅猛了他的手指,同时口中低念:“一,二,……” 我触电般再度闭上了眼睛,第一声低吟冲破牙关,急促极了。 他对我“不薄”,没有磨人,没有欲擒故纵,从第一下,他便把我想要的全都给我。他了解我的每一条神经,远远甚于我,而我多想赞叹他不疾不徐的频率,却只敢暗暗。我的头不由自主地仰去。他敏捷地将他抚在我脊背上的手垫上。 他精准地数着三十,三十一…… 他一下都不懈怠。 我渐渐失力,抓在他肩头的双手一寸寸下滑,直到他的人鱼线,再直到全然垂落。他在枯燥的数字中穿插了一个字:乖…… 这时我才恍然我已不禁微微弓高了腰……只为要更多。 他更加逼近我,额头抵住我的额头,气息滚烫,带着男性的清冽。 我再也坚持不住,又或者,为什么要坚持? 那样的欢愉让我忘记伤痛,忘记未来的可能与不可能,我只有他,也只要他。我张开眼睛,没有漫天星光,只有大片的层叠的云,呈出最浅的灰色,变幻似波涛滚滚万马奔腾,一眼千年。 我的指甲抓上身后的门板,或许还抠下了铁屑,膝盖软绵绵地曲下,好在被史迪文扶持住。 我最后,最绵长的呻吟,被他接收入口。 身体像是被什么抽到空洞,他便用他的吻填满。 接着,他有礼地拥抱我,手掌乖打我的背,让我恢复安宁。 他公布:“六十五秒。你看,不试试看你不会知道你有这么喜欢。还有你错了,爱人之间不管做什么,都和下流无关。” 我喘息良久,眼眶泛红。 史迪文不耻下问:“为什么?” 我低头,小狮子似的用头顶蹭他的胸口,一气呵成:“好了我承认我喜欢极了甚至可能会上瘾的可这种事儿万一上瘾了可如何是好啊……” 我没再抬头,整个人就势滑下去,手伸向了史迪文的裤扣。 可他却握住了我的手:“怎么办?我可没有何小姐那么……那么open呢。” 我愕然,下一秒,便又被他牵着鼻子走。我恼火,无休无止了吗?自珠宝秀被他夺去自由,在二十八楼被他差遣得团团转,再被带上这儿来,不就才给我尝了尝甜头么,这又要带我奔赴哪里?我究竟还有没有人-权了…… 绕过四方的设备间,后面……竟还有一间房。 占地不大,青砖墙,平屋顶,又是一扇铁门,光洁的漆白色,没有锁,被史迪文吱扭一声推开,带我迈进。 我忘了言语。 这大抵是一间观景房。面向市中心的方向,是顶天立地的窗。乳白色碎石子铺就的地面,适合赤脚,不宜我尖尖的鞋跟。圆形茶几,素色棉纱桌布,四张摇椅亦是米色,一切都无关喧嚣。茶几上搁着紫砂壶,像是空的。 没有床。观景房哪里来的床。 可茶几摇椅连同矮柜等,通通被堆积到了一边,另一边,席地摊着一床一扎厚的鸭绒被,其上,是麻色竹席。“床”尾处,燃着驱蚊的盘香,燃烧的红点荧荧撩人。 这“床”的用处,再明显不过。 待我屏息四下看遍后,再看向史迪文,他方才开口:“这儿是有人私建的,不对外。” “那你怎么……” “总有办法。”史迪文下一句话问得别扭,“还喜欢吗?” 他这人,狂妄得久了,难得征询别人喜不喜欢。 “烛光?红酒?Music?”我拿糖挑刺,“总得有一样吧?” 史迪文走向窗子,途中手摸向墙上的开关,关了灯,紧接着拉合了窗帘。 四周顿时如浓墨般久久不散,不等如盲人般伸手,我便被大步流星的史迪文欺压向了床。他将我安置得和他肩并肩仰面向天,大概是又按下了什么按钮,总之,仿佛是魔幻之类,白色天花板自中线一分为二退去,袒露出玻璃屋顶。 在那样通透的玻璃屋顶之上,云团散去,星月交辉。 史迪文偏过头来:“没有烛光?月光可不可以?” 我一眨不眨,感叹道:“史迪文,你也太多花样了……” “怕你生厌啊,”史迪文坐起身,一颗颗解开纽扣,闲谈似的,“我们这条路走了这么久,不千方百计取悦你,怕来不及撞线你就生厌了。” 我随着他跪坐起身,自他后面代他剥下了衬衫,亲吻他精壮的背:“嘴巴可真甜。” 史迪文拉我入怀:“再甜也是真的,所以放心记下吧。何荷,过一阵子我不在……我是说我暂时不在的时候,你就多念念我的好处……” “放心。”这一次,是我喂史迪文吃下定心丸。 我连拉链都没拉,抬高双臂扭曲地褪下了裙子,只着内衣裤缠在了他的身上。我推倒他,轻轻咬着他的胸膛:“我反悔了,这么硬的胸肌,我可真喜欢。” 史迪文阖目,松懈地平仰着:“好,那为了你的喜欢我活到老……硬到老。” 他的一语双关太直白。 我嗤嗤地笑着,向下移去:“也包括这里吗?” 他双手埋入我的发:“我尽力而为。” 我解开他的裤扣,拉下拉链,像是自言自语,却是说给他的:“嗯……我要不要也计时呢。” 史迪文克制了太久,扣在我脑后的十指最先失控,稳稳地固定着我只准我向下不准后退,可嘴上还是刻薄:“免了。何荷你在这个领域,真的毫无技巧可言,我怕你计时会数到昏昏欲睡啊。” 长裤之内,仍是我喜欢的条纹。 我不和他逞口舌之快,埋下头去。 ----- 我用绳命码下了这样的瘦肉。。你们再不冒泡,咱们就改回吃素,吃素!反正也该虐了。。 星空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他小腹的肌肉瞬间紧绷绷得如钢似铁,这便足以了,足以代表我并不像他说的一无是处。 而接下来,他更多的还是淡然,虽享受,却淡然,四肢百骸似于波光粼粼中随波逐流,他呼吸虽渐渐急促,却仍近乎于无声。他的双手在他所及范围内,有条不紊地遍抚我,我的发,我的脖领,我的肩。他拨下我内衣的肩带,伸长手指,以达高耸之处。 领域……这是他的用词丫。 是,在这个领域,我并不擅长,可我认了,生涩就生涩好了,毫无技巧又怎样,管不好牙齿又怎样,只要是我,他便喜欢媲。 终于,他也愈发烫人,猛地用一只手臂便将我拖了上去,褪下我最后一件衣物。 他坐直身,让我跨坐在他腰腹间。 他要握住我的两只脚踝摆好我的坐姿,却摸到了我的脚心,一顿。 我反应过来,说啊哈,楼梯我是赤脚爬完的……史迪文扯过我扔在一边的裙子,说真是百密一疏,我是要给你最完美的一夜的,你倒好,弄得这么脏兮兮的……说着,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用裙子胡乱地抹着。 他的急不可耐,可一分为二。一来,他和于小界送我的东西有不共戴天之仇,这裙子也不例外。二来,他多一秒也不能再等了,抹净了我的脚心,将“抹布”一抛,便扣着我的臀抬高……再放落。 那瞬间的,似解脱却更像被风暴狠狠席卷的矛盾让我拥紧了他,紧得近乎勒到他断气。他笑着抽出一只手,抚慰地拍了拍我的手臂,我这才松下力气。 微昂着头,那些星星在我湿润的眼中,带着一圈光晕,又因着我身下这个男人放肆的冲撞,像是在大幅度地跳跃。渐渐地,星光连了漫天,如同白昼般耀目。 这是我有生以来最美的星空。 亦如史迪文所言,是他给我的最完美的一夜。 床尾的盘香化作灰烬,一段段落下,直至燃尽,熄灭。这样高,风又疾,且人烟稀少的地方,真的会有如此自讨苦吃的蚊虫?而我才困惑着,史迪文便从旁回答了我。 他中规中矩地占据着床的一侧,我却和他垂直,头枕在他的胸膛。 他用手指描着我的眉,说何荷,我们下去吧。我始终闭着眼,心头咯噔一下,莫名地,攥了攥拳,一言未发。 这盘香,根本不为驱蚊,而是他准时而不聒噪的闹钟。 “我还有事,要走了。”史迪文对我好商好量。 我却执意闭着眼,心焦着要不要额外发出鼾声。 “小荷。”史迪文低低地唤我。 更加莫名地,我快要急得哭出来。 史迪文无奈,将手探下来搔我的腰间。 我一个激灵,翻身压向他:“怎么?要再来吗?好啊……” 说着,我便吻住他的嘴。可他却撑住我的肩头,抗拒我上半身的厮磨,直言说:不,不再来了。 我尖锐地嘲笑他:“不会这么逊吧你……” 他这一次连激将法也不吃,扳下我,坐直身:“下次。” 他这个“大忙人”,似乎不是第一次对我说下次了。 史迪文穿妥了长裤,那样好的布质,被乱丢作一团后也没有一丝丝褶皱,笔挺得仍像是新装。我不理睬他,埋着头要去拾我的裙子。史迪文却一把抢下,再次扔在地上。 他将他的白色衬衫,披在了我的身上。 纽扣由他亲手一颗颗系好,衣摆抻平,长度可观。他为我挽高袖管:“先这么将就一下。” 迈出漆白色的铁门,路过设备间铁红色的铁门,再穿过那一列下行台阶两端的两扇铁门,方可回到二十八楼。那一道道关卡开合的声响,代表我真的来过,却也真的在折返了。 二十八楼的走廊,我和史迪文的脚步声被地毯吞噬。 赤着上身的他在先,罩着他的衬衫的我在后。我不说话,他亦然。 他回头检视了一眼我裸露在外的部分,便打开-房间门,立定在门口,将我挡在身后。 阿南走出来,史迪文对他致谢地点点头,而后交代他在天亮后给何小姐带两套衣物上来。阿南不必打量我,但怎么说,也能隐隐约约目睹我的衣着。他并非纯粹的史迪文的“手下”,所以应下的同时,还调侃了他一句:“这么激烈?” 史迪文浅笑着一拳将他“挥”出。 何翱这一觉尤其安稳。我坐在床边看他,以免去看史迪文。 可他还是在余光中的。 他背向着我,雷厉风行地穿上了他孔雀蓝的上装,过程中,发力的背肌线条比任何时候都要硬朗。单是这便出卖了他,走是一定要走的,可这对他来说也并非是件易事。 “有事打电话给阿南,他就住在楼下,明天等你走了他才会走。”史迪文一刻也不耽误地收拾着电脑。 接着,他对着黑茫茫的电视屏幕抓了抓头发,理好衣领,或许也看了看我渺小的倒影,便自桌上抓上车匙,头也不回地,悄声出了门。 他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仿佛每一次的相聚都是为了离别,而每一次的离别,更都是为了相聚。今晚的他,讲了太多道理和真相给我,收尾的一句是:听话,何荷你要听话。而我也顺从了他,说放心,史迪文你放心。 可真到了离别,仍像闹一场无所谓是非的别扭。没有对或不对之分,便谁也无须向谁致歉,或是讨好,于是双方冷艳得像什么似的,落得没有一句再见一声再联络,甚至一个拥抱,冷清至极。 毕竟,谁都是不好过的。 至此,天还尚未大亮。 早上,阿南给我送来了衣物,照史迪文的指示,不多不少,两套,供我选择。 他是在叩响门后直接将袋子撂在了门口便走。他当是我Steven的女人,于是我的衣衫不整他能不看,则不看。 史迪文给何翱买的玩具,整整塞满了一大只纸箱。我叫了侍应生,帮我送到楼下。 而随后,我和何翱要下楼时,在电梯间又“等”来了于孝。于孝闷头出来,当我是不散的阴魂,打了个哆嗦。不同于史迪文的平整,他身上的藏蓝色西装皱巴巴得似乎他是和衣睡了整宿,可眼底又遍布血丝,又像整宿未睡。 电梯还没到,于小娅反倒人未到,声先到:“他奶奶的于孝你这个怂包……” 这样再度欢聚一堂,连我都尴尬了。 于小娅洗去了浓妆,又乱蓬蓬地高吊了马尾,只着一件黑色细肩带丝质睡裙,裙长勉强遮住粉臀。 于小娅比于孝敢讲话,虽不是冲我,却真是带着气的:“何小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时,何翱……竟鬼使神差地,猫着脑袋向于小娅的睡裙下打量去…… 五大三粗的于孝脸一下子就黑了,大山般挡住小鸡子般的何翱,回头命令于小娅:“回房间去。” 于小娅当即自后方八爪鱼一样扒住于孝:“一个小毛孩儿你防什么防啊?亏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还不如他呢,他都会看啊,你连看都不敢看……” 电梯来了,我拉着何翱匆匆而上,按下关门键。 于孝为了挣开于小娅,不得不动手,在最后一推时,于小娅一肚子坏水儿,一挺胸脯,于孝的熊掌便扣上了一团丰盈…… 电梯门关闭,我和何翱面面相觑。 来时我搭的是于小界的车子,这会儿阿南在楼下大堂等我,叫好了出租车。 他送我到门口,没有开腔的苗头。我清清喉咙,装作随口一问:“Steven有什么事这么赶?” 我本不抱多大希望的,阿南却松懈了:“还不是汪小姐的事……” 可也就这么多了。 阿南悔悟:“Steven他没说吗?那……何小姐也就不要为难我了,反正,也是小事一桩。” 这样的时节,曝晒早早便拉开序幕。 我将何翱抱在腿上,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双双不认输似的地面向日头,些微眯着眼。车窗上有干涸的雨点痕迹,被投射下来,斑驳不堪。没来由地,何翱便开了口:“妈妈,你有我呢,我是男子汉。” “爸爸说的?”这是唯一一种可能。 何翱点头:“嗯,爸爸说的。” 这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吧?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我失笑,使劲和何翱顶了顶额头:“咦,真叫人窝心死了。” 瑞元有好一阵子全员加班加点了,所以周六也不似周六,我还须将何翱寄于我爸妈家。我妈只觉一家三口乐淘淘,张口便问:“玩儿得还爽吧?” 她说者无心,我闻者却浑身不自在:“妈,爽这个词您还是不要随便用了。丫” “那个史迪文啊,”我妈一边忙活着,一边滔滔不绝,“上次还不打眼,昨儿个一来,真的是仪表堂堂呢。将来咱们厚福,最好是少一半随你,多一半随他爸爸,最要紧的是先长个大个儿再说……媲” “是他说我矮的是不是?”听我妈这样话话家常,我几乎一扫阴霾。 “这还用他说?你这一米六站人家旁边……看也看的出来喽。” “我说过的嘛,千挑万选,这一个的基因好。” 去瑞元之前,我先去换了表带。 师傅拿着史迪文的劳力士手表,听我说要换一条女士表带,牙花子都快嘬肿了,直说姑娘,咱别和钱过不去,别糟践好东西行不行啊?我多财大气粗似的:“这都是身外之物。您动不动手?不动手我另请高明。” 那象牙色的日志系列男士腕表,和我的手腕同宽,且那精钢的重量,让我时时刻刻无法将它忽略。 瑞元上下喜气洋洋,会议室中,以秦媛为首,侧坐在圆桌桌沿上,带领着各核心交易员以茶代酒,碰杯碰得震天响。 我路过门口,被她叫住:“何荷,来!” 我一眼锁定和史迪文视频通话的交易员伯恩,他和其他人等无异,疲态中像打了鸡血,怎么看也看不出两面三刀。秦媛说,交易面的最后难关,于今早被彻彻底底攻破,接下来,由东升电子整合,我们的“盛元系统”便可以问世了。最后,秦媛补充:“哦,对了,这次最大的功臣,是咱们伯恩。” 如此说来,若排除这其中有猫腻的可能,这最大的功臣,岂不是他史迪文? 这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走到这最后一步了,胜算有没有提高一点?”我问秦媛。 “岂止一点,百分之三十。”秦媛跳下桌子,“无怨无悔了。” 秦媛解散了交易员,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说放你们三天假,想睡觉的回家睡觉,想酒了的去不醉不归,想女人了的我祝你们大战八百回合,屹立不倒。 随着秦媛回到她办公室,我拱了她一肘:“一直没来得及问你,雨露的功课好像一直名列前茅的是不是?毛睿在家长会上,脸上好有光的吧?” 秦媛这几天的容光焕发,让我不得不推测毛睿出师大捷,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贸贸然地打趣她。 结果,她却道:“毛睿何止脸上有光,根本是光芒万丈。你想想看啊,八成的中年妇女,两成要么谢顶,要么大腹便便的爸爸,众星捧月般捧着个毛睿,他不帅也帅了是不是?雨露说,她们班主任对她这个‘小舅舅’兴趣盎然,她只好就牵线搭桥喽。” “What!”我连英文都飚了出来。 “她说……她这也是帮我考验考验毛睿。”秦媛耸肩。 十三岁的秦雨露,究竟是何用心,不言而喻。 而这时再深究秦媛的容光,只觉得假。 “毛睿人呢?” “和人民教师约会去了。” “他答应了?” “呵,他说他真金不怕火炼。” 我一语道破:“可他就不想想,这到底是炼他还是炼你哟。” 秦媛快要绷不住了,索性换个话题:“对了,姜绚丽来过。” 若说这次合作,瑞元把握的是交易面,东升电子提供技术支持,那么宏利,以及代表宏利的姜绚丽,则更像是运筹帷幄。那么,姜绚丽对竞争对手乔泰股份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便是她的工作。 姜绚丽说:今天是乔先生五十三岁生辰。 商场上,乔先生的好名声还包括“低调”这一条。小小一个生辰,他不至于和外人大张旗鼓,但却将乔泰股份稍稍有头有脸的人一个不落地请去了青岛出海。 姜绚丽还说,这次派对,是Steven送给乔先生的贺礼。 单是一艘意大利产丽娃六十八尺的豪华游艇的租赁价格,就庞大得叫人结舌,更何况,这类巨头豪华游艇,还真不是你有钱,就随时租赁得到的。 对此,乔先生满意极了。 姜绚丽说这话时,秦媛不免自怜:“也就是说,我们的累死累活,说不定是输给他们的逍遥快活?” 姜绚丽独到:“乔先生逍遥快活的背后,是他的威严,他的一句只准成功,不准失败,让底下多少的人闻风丧胆。而Steven逍遥快活的背后,是别人望尘莫及的累死累活。所以秦媛,我们就算输,也输得不冤,因为乔泰的老板,比我们更会做老板,而乔泰的员工,也比我们的员工更拼命。” 三年前,在宏利,最得过且过,默默无闻的是她姜绚丽。 可三年后就事论事,最有大将之风的,还是她姜绚丽。 阿南的话萦萦绕绕:还不是汪小姐的事…… 而姜绚丽说史迪文去了青岛,主持劳什子的豪华游艇派对…… 才出秦媛的办公室,阿南便致电我:“何小姐,我来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我吁出一口长气,匆匆回了位子:“谢天谢地,你送上门来了。” 事情的原委,空想是想不出的,但被阿南一点破,又像是再浅显不过。 无主的汪水水,被乔泰的人事部门大网捞鱼捞中了。本来的么,自从乔泰的交易团队被瑞元连窝一端,纵然他史迪文能一个顶十个,该扩大的队伍,也还是要扩大的。偶然间,乔先生自人事部门的履历中,发现了汪水水,随即,便钦点了下来。而掌控着乔泰的交易部,史迪文发现汪水水,则是必然中的必然。 人事部提点了史迪文,说这位汪水水乃乔先生钦点。 可史迪文,还是将她“拒之门外”了。 大概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阿南讲话也似史迪文的不咸不淡:“乔先生不高兴了,嗯……关键是Steven他是三番五次地惹乔先生不高兴,所以这次总要略表诚意……” “略表诚意?”我捂住额头,“阳光海浪比基尼,你管这叫略表诚意?” “何小姐消息真灵通。” 我又拍案:“不对,史迪文亲口说的,是他让汪水水进乔泰的,他说这是对我的打击报复。” “呵呵,他这么气你才是对你的打击报复吧?更何况,汪小姐至今,根本没进乔泰。” 我乱了心神:“这……那他这根本是因小失大!让她汪水水进了乔泰又能怎样?我不介意,我……没有那么介意的。” “何小姐这话可就没道理了。你对Steven来说就是最大的,所以他为了你,做什么都不叫因小失大。” 我从桌上歘地抽了张纸巾出来,蘸了蘸眼角。有时候眼泪掉得就是这么快,眼眶和鼻子哪哪都还没酸呢,眼泪便抢了先。阿南善解人意,说何小姐你感动归感动,不必有负担,这一次青岛之行,Steven除了将功折罪,也另有其它安排。 “你和我说这些,是他点过头的?” “不,他在海上,我不方便联络他。” “那是你说漏了嘴,权衡利弊,觉得与其说一半,还不如全说了?” “是,我觉得要是因为我的失言,让何小姐七上八下了,Steven回来会把我大卸八块,那我还不如把他的感人事迹讲给你听听。”阿南总结陈词,“总之,这件事是小事一桩,何小姐可以左耳进,右耳出了。” 若没有阿南的这一时疏忽,这件“小事”,或许史迪文永不会提及。 我打开了窗户,闭上眼几乎能闻到海风的腥咸。没多远的,这一次我尤其感到,心若近着,世界便这样的小。身后有同事不解风情:开着空调呢,开什么窗户啊?我回头笑着抗衡,说那你去把空调关了好了。 而与此同时,史迪文那厮,手持琼浆玉液,立于“自我号”的船头,左拥右抱。稍后,他在微博发布了照片,照片中的他,只着一条印有椰子树的沙滩短裤,背对镜头,左右各一名高挑的金发洋妞,三人身上皆涂了防晒油,男光女滑…… 我耳膜嗡嗡震颤,似乎能捕捉到史迪文一声声“呀吼”的欢呼……我哭笑不得,对着照片呸呸啐了两口:真是好一艘“自我号”,这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吧? ----- 久等! 和风四级,风速12节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为了钓到肥美的鲈鱼,“自我号”的目的地是大公岛。 而乔先生若钓到五斤一条的,大概没人敢钓上五斤一两的。鱼上钩后,便有顶尖的厨师接手,备下一场鲜鱼宴,自然,桌上也少不了鲍鱼等海珍品。 纵然文勇一事水落石出了,可乔先生“清者自清”,如此一来,倒也只能装装局外人,欢天喜地地庆生。 史迪文是不钓鱼的媲。 姑且不论他骨子里如何,就冲他“养尊处优”的做派,又怎么会去鼓捣臭烘烘的鱼饵,真钓上来了,怕是也连鱼鳞都不肯摸上一摸。 因此日光浴之后,他便在艇仓内和三只***沉迷于沙狐球了。 观战者纷纷攘攘,同样是狼少肉多。末了史迪文立于球道尽头,半蹲着露出半张脸,和最边缘的一枚壶球合照。没的说,他是冠军。照片中,他的后方大概是他双打的拍档,直立着只拍到锁骨之下,还不如壶球大的比基尼上装内,两颗肉弹呼之欲出,快要弹上史迪文的后脑勺了 是的,史迪文不断地,在微博中发布着照片。 我低念:“**啊**……” 可这厮,却也是为了我才做到这般。 他知道,让我知道他在做什么,总比不知道的好。 他从未在微博中发布过他的真面目,至多是侧颜,怎么说,他也不是娱乐圈儿的明星,不必以貌取悦于人。可今天,或许是为了“见见”我,他大方地露出半张脸来。 评论数暴增,满屏的桃心。 他终于也有独处的时候。 一张海面的照片,翻滚着小小的白帽浪。他写下寥寥数字:和风四级,风速12节。 于是一整天,我像是在和他约会一般。 所以,我也不难知道,史迪文于当天,便只身返京了。乔先生和大队人马接着歌舞升平,可他不行。用姜绚丽的话说,乔先生要他只准成功,不准失败,他便只准成功。 我收工后接上何翱回家,于小界在我家楼下等我,自从我自珠宝秀一去不复返,他约摸在这儿等我等了二十四小时了。在这二十四小时中,史迪文和我缠绵悱恻,接着飞去了青岛,对大海母亲和波-霸洋妞一掷千金,再接着又从青岛飞回了北京,而于小界,始终枯等在此,论艰辛,或许不相上下。 我让何翱去一旁路灯下自娱自乐。 于小界来抓我的手,还是同样的话:“何荷,你原谅我。” 而他的下文是:何荷,你原谅我,因为我为你做的,并不比他Steven少。 于氏珠宝秀,于夫人的缺席,不是她不来,而是于小界不准她来。为了保我万全,于小界给于夫人安排了牌友,在家打上八圈。这样的暗示根本算不得暗示,于夫人去和于老爷子闹,无奈于老爷子也被势不可挡的于小界施了压,没能给她撑腰。珠宝秀之时,于夫人掀了牌桌,便要出门,却在门口被于小界的人挡下。总之,于小界为了和我共度他的辉煌,生生将于夫人“囚禁”家中。 只可惜他的辉煌,被史迪文打回原形。 他手足无措:“何荷,她是我妈,为了你,我……” 若这么说来,他也的确为我做了太多。自上海医院中的重逢,他便不得不假话连篇,这并非易事,一环圆一环,耗费真气。医院,他是为病中的女友之一而去,不是为和我重逢,之后多少次因我而拒接的电话,亦是来自她们,何况再后来,他真将她们通通舍弃。为了我,他绞尽脑汁将高慧带来北京。为了我,他也是真的挨了一刀缝了十四针。为了我,他忤逆于夫人…… 但怎地,这些,却都不是我要的。 我的手被于小界攥红,快要褪掉一层皮才抽出来:“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死心?” “死不了了!”于小界钻了牛角尖。 我也不再多言:“我要上楼了,我儿子在喂蚊子。” 于小界蛮不讲理,挡住我:“喂蚊子也死不了!” 我火了:“于小界,姜绚丽是你什么人?” 于小界怔住,可就在我匆匆走掉两步后,他又拽住我:“是她……是她缠着我!” “随便。三年前我和你说过,让你就当我是小心眼,总之别和姜绚丽扯上关系。这话我今天收回。高慧来京的事,是你给了我线索,问会不会是姜绚丽所为。我问她,她没否认,我说她坏,她说人以群分,坏人也总有坏人作伴。当时我当她说的是Steven,这会儿再想想,是你。于小界,你们要真能开开心心地作伴,我祝福你们。” 在我的披露下,于小界渐渐失态,凶相毕露。何翱便发疯般冲了上来,像是还赞同着我的话:“啊!坏人!” 于小界被何翱用头一撞,手一挥,将何翱挥倒在地。小小的何翱向后挫去。 我爆发了,狠狠推开于小界。他踉跄着倒退两步,重重跌下。 何翱没哭,这小男子汉,两只手掌泥土混着血丝,愣是没哭。 反倒是于小界哭了,他又扑向我:“何荷,我……我是失心疯了。你知道的,珠宝秀被我搞砸了,我在于氏还能不能有翻身之日,我真的不知道。乔先生也气坏了,大概再也不会帮我了。何荷,我……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我却又一次绝情地推开了他:“你活该。” 我抱着何翱上了楼。这一夜,于小界又在我家楼下坐了一夜,他甚至没上车,就坐在被我推开的地方。对他,除去他对何翱造的孽,我谈不上怨恨,三年前我若一口回绝他,不贪图他,不利用他,他不会是今天的他,抱着这样的悔恨,我又怎能怨恨他。只是,真的是时候绝情了。 至于周综维,史迪文没帮上。 史迪文为黑糖咖啡厅谈妥了极其优渥的条件,被同类佼佼者买下。周综维谢绝了。一来,黑糖咖啡厅是程韵伊的执念,宁死不卖,二来,史迪文这一次的援手,的确不似乔先生的吸引人。到头来,周综维在乔先生的帮助下,拿下了意大利臻品咖啡的授权,要绝处逢生。 倒未必是史迪文真比乔先生的路子窄,只是并不必为了谁谁都拼尽全力。 周综维和程韵伊在黑糖咖啡厅庆祝,请了不少朋友,其中还包括了Donna。伤愈后的Donna,一直在吃老本,无所事事下,反倒真做了程韵伊的朋友,可周综维连对程韵伊都只字未提乔先生这一码事,Donna自然也被蒙在鼓里。 人去楼空后,我才登门黑糖咖啡厅。 周综维二话不说,支开了程韵伊,给我上了杯新品康乃馨咖啡,直截了当:“你是代表Steven来的?” “总不会再代表香宜来。”我要再尽最后一把力,“你为什么要白白浪费他的苦心?他和你非亲非故,帮你纯属学雷锋,你这迷途的小羔羊能不能回头是岸?” “呵,未必每个人都和他相同角度。”周综维鬼迷心窍,满脑子是亮堂堂的光明大道。 我也不苦口婆心,换了话题:“和我讲讲,Steven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就是他的陈年旧事喽。”周综维不以为然。 我好言恳请:“他从没和我细说过,拜托,一字不落地说给我听听。” 而两日后,高慧的来京,并不突兀,反倒像是……不得不来。 史迪文有妇之夫的真身,在圈中不是秘密了,但一则是他,二则是乔先生的严防死守,令高慧的姓甚名谁,至今仍是秘密中的秘密。这段时间,不是没有敌手拿“负心汉”来大做史迪文的文章,但一要深究,却又没有哪个女人真能拍着胸脯说和史迪文真有一腿。因而,即便他史迪文日复一日地不拘小节,也渐渐没人再来自讨没趣。 而一天前,高慧的出身不胫而走。 霎时间,他史迪文不光是“负心汉”,更是当今的陈世美。 说穿了,乔泰和我们的软件之争,争的便是散户市场,而作为乔泰软件研发者的史迪文,爆出这一负面新闻,人云亦云的散户,势必会有所排斥。 当即,为挽回败势,史迪文不得不高调……将高慧接来了北京。 ----- 今天有小图推,我先连夜码出一更,应该能有加更,但是是在晚上了。。端午快乐~ 意为无愧于心,便永无畏惧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史迪文一直未联络我,而我也求之不得。有一夜梦到他联络我,电话中他一张嘴便说:何荷,时辰已到,你和何翱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吧。 乍一耳朵,我还当他说的上路是黄泉路,惊了个一身冷汗丫。 可即便只是单纯的“上路”,这梦也照旧是场噩梦。 于是,不联络反倒是好。 高慧祖籍辽宁省锦州市义县。 此消息一出,史迪文编织了近二十年的出身小富之家的谎言,不攻自破。谎言这东西,真不是长久之计。当年我偷得良种,史迪文用一季的时间拆穿,而于小界在我只身在沪的两年中,是不闻不问,抑或是念念不忘,不出半年,也真相大白。他史迪文算得上个中高手了,但也终究有了今天媲。 无论是谁,也无论为何,总要自食恶果。 秦媛在办公室兴奋地踱来踱去:“Steven这次凶多吉少了。” 后脊梁被我冷冷一瞪,她忙不迭改口:“不不不,我是说,乔泰这次凶多吉少了。” “你别忘了,高慧上一次来京,还是打了Steven措手不及,可末了也没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不是吗?这次他有准备,一定会摆平。”我自然站在史迪文一方。 “何荷,你别自欺欺人了。没引起轩然大波?那是因为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人敢相信史太太是个乡下女人,那是因为他们甚至说史太太是阿拉伯最富有的公主,也不能相信他Steven会出身于一穷二白鸟不拉屎的乡下。”秦媛头头是道,“没人去剖析他的高贵,不代表没人对他的穷酸穷追猛打。” 我认同,泄下气来:“人心险恶……” 秦媛清清嗓子,顾及我,有所收敛:“至少咱们瑞元,不会对他落井下石。” 我白她一眼:“拉倒,你不是不会,是这会儿有一百个人要群殴他,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索性坐山观虎斗吧你?” 秦媛又咳咳两声,也不否认:“总之,胜败乃兵家常事。” “呵,这话到最后是谁开解谁,也还不一定。”我和她唱反调。 秦媛的日子也不好过。 秦雨露对毛睿的历练一天不结束,毛睿就要一天与其班主任约会。对方怎么说,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家碧玉,大毛睿三岁,是女大三抱金砖的黄金组合。 “周六有没有时间?”秦媛问我。 我们的“盛元系统”,交易开发的部分,瑞元划下了句号,于是乎秦媛便闲得没事找事儿了。人民教师和毛睿相约周六Shopping,秦媛身为毛睿的“姐姐”,说她正好缺两双鞋子,不如同行。毛睿不得拒绝,可这会儿秦媛又打了退堂鼓,没种自个儿做电灯泡,索性拉我下水。我无奈,说你不是缺鞋子,是缺心眼儿吧你,自讨苦吃。 而到周六之前,史迪文的苦果,全无悬念,开花结果。 于私,史迪文的微博中骂声一片。他还是他,还是一呼百应,助人钱滚钱的他,也还是有妻子的他,而总有数以万计的蠢女人,可以一百年接受他的风流,如今却大骂他的虚伪,而说穿了,她们在乎的从来不是他的虚伪,而是他的不完美。 于公,各媒介的外汇板块中,史迪文这一“专家”的字字珠玑,相继不声不响地消失。舆-论压力之下,似乎做人更比做事来得重要。 接着,史迪文关闭了微博的评论。 而他发表的最后一篇微博是:Keep-conscience-clear,then-never-fear. 意为无愧于心,便永无畏惧。他说,他无愧于心。 周六到了,秦媛的妆是我给她化的,眼线到了外眼角处下垂。秦媛没底,说这样人不会没精打采吗?我给她洗脑,说这叫无辜大眼狗狗妆,你不是要装嫩吗?装嫩和神采奕奕不可兼得。秦媛拍案,说狗狗妆?我快四十的人了,你拿我寻开心呢吧你?我按住她,说大不了我陪你。 毛睿对付人民教师的路数,是挥金如土,所以他将这场不伦不类的约会约到了坐落华贸的新光天地。 至于史迪文,若既不能掉价儿,又得当众秀秀和高慧的恩爱,新光天地亦是他的不二之选。 而我若早知道今个儿会和他狭路相逢,且处境糟上加糟,我是打死也不会化什么无辜大眼妆,自取其辱的。可惜,千金难求的,便是“早知道”。 人民教师姓任,是个中规中矩的小家碧玉,略施薄粉,穿梭在PRADA的当季新品中,镇定自若,不买是必然的,但不买通常可分为两种,一是买不起,二是不是买不起而是没入眼,难得的是她能做到像后者。这么说来,毛睿的纨绔子弟一计,可谓有的放矢。 任教师是秦雨露的班主任,秦媛还须敬她三分,可你一敬她三分,她便还你八分,好不礼貌地说:“姐,那我就随着毛睿,叫您姐了。” 这一声姐叫下来,秦媛浊泪一涌,耷拉着的眼线险些糊了。 毛睿催促着任教师:“Come-on,快挑个三件五件的,我们再扫荡GUCCI!” 任教师勤俭,低语道:“我不买。” 毛睿不依不饶:“不买就是不给我面子!” 任教师不得不象征性地逛逛。毛睿把握良机,对秦媛咬耳朵,说你今天真可爱。秦媛像颗定时炸弹,说化得像狗一样,能不可爱吗?你要找可爱的,就去找年方二八的,找姐干什么! 史迪文就是在这时,推着轮椅……或者说是推着轮椅上的高慧进来的。和我们这等凡夫俗子不同,高慧不用昂首挺胸,他史迪文也大可以身着牛仔裤,白T恤,人PRADA小姐便对他们毕恭毕敬。 高慧仍是低眉顺眼的高慧,头发打理过了,齐肩长,乌亮亮的三七分,不时髦,亦不落伍,黑色长裙,上身是石青色的丝绸小衫,她还是四十岁的早生细纹的她,但却是个好看的女人了。毕竟,要和玉树临风的史迪文搭戏,不好看是不行的。 我向后转似的转过身。才教导过秦媛眼不见心不烦,今儿个压根儿就不该来,我便也如出一辙地眼见心烦了。 “秦总?何荷。”史迪文大方招呼。 而在我以为,无论他意不意外,这个招呼,或许他不打更好…… 史迪文携高慧走来,停在距我们一米处:“这么巧。哦,这位是我太太,高慧。小慧,这二位是我的旧同事,女强人,如今也独当一面了。” 秦媛捅我后腰,悄声一语道破:“有狗仔。” 她善解人意,代表我上前前去和高慧握手:“幸会。” 史迪文和高慧的脸,双双被我略去。高慧抬手抬得不易,史迪文说了句“我太太身体不大好”,便也就要和我们好聚好散。我临了微笑地抬了一眼,对上他的眼,他不疾不徐还以微笑。这样的装腔作势,对我们而言,从不是难事。 PRADA小姐呈上一只只皮包,供史迪文和高慧挑选。 史迪文一抬手,说给我们看看手拿包就好。可不是吗,鉴于高慧的痼疾,手拿包是她的唯一出路。史迪文时不时俯身,二人琴瑟和谐。 秦媛咂舌:“力挽狂澜?本年度好好先生会不会有他一席之地?” 我打岔毛睿:“喂,你对任小姐有没有B计划的?她要真买,你拿命买给她?” 毛睿口出狂言:“她不会……” 而毛睿话音未落,任教师便旧貌换新颜:“毛睿,这套怎么样?” 毛睿硬着头皮:“Good,very-good!” “那……就这套好了。”任教师拍下板来。 借着任教师去新颜换回旧貌,秦媛对毛睿说了风凉话:钱够不够的?毛睿梗着脖子,说我可以刷卡。秦媛白化了无辜妆,又说你卡不是都刷爆了吗?毛睿脸红脖子粗,一扭脸借钱借到我头上。 我旁观者清:“毛睿,你真要买给她?” 毛睿一拍脑门儿:“对哦,我干吗买给她?” 而那厢,高慧敲定了一只松石蓝手拿包。史迪文或许耳听八方,但这回却听了个满拧,大尾巴鹰似的掏出金卡,说:连同那位小姐的,也算我的。 Miss何,别不高兴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史迪文这上下嘴皮一碰,碰出的不亚于平地一声雷。秦媛本来就一点就着,这下索性与全天下为敌,两只狗狗眼像两把机关枪,见了活口就扫。我连忙对毛睿使眼色,毛睿这才恍惚道:“不用,不用了!丫” 史迪文落座黑色真皮长凳,两条长腿一伸,友好得不得了:“不用客气,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真是好大的口气。 秦媛按捺不住:“谁跟你客气了……” 我又连忙拉住秦媛,低声道:“你要便宜狗仔?瑞元外汇和乔泰股份貌合神离?貌合神离没什么不对,可咱得用系统说话,不能当街破口对骂。” PRADA小姐快手快脚,才不管我们的恩怨情仇,争分夺秒地将史迪文的金卡刷地刷了下去媲。 任教师变回小家碧玉,手里提着“大家”的行头,不明就里,还当出血的是毛睿,感触地道了声谢谢。女人心未必是海底针,怪只怪男人太想当然。毛睿想当然地认定任教师具备朴素的美德,可持不持家的,也总得等她和你是一家子了再说。至于恋爱时期……真的未必。 史迪文临了还私下,和PRADA小姐窃窃打趣了几句,逗得对方掩口嗤嗤娇笑。 他不怕被镜头拍到这个,不怕被写处处留情,做派风流。作戏最忌讳作假,他一向不是“正派”的男人,不是就不是了,只要是个好丈夫,或许便能救回他和乔泰的名誉,真性情远远好过两面三刀。 而对高慧,他也谈不上作假。 他一向就对她不薄,是打心眼儿里的。 毛睿又节外生枝:“Steven,不如中午一块儿吃饭啊,我请。” 史迪文推上高慧:“今儿个这儿的新光文苑,是民俗剪纸的主题,我要带我太太去看看。她啊,别的没兴趣,唯独对这剪纸,百看不厌。” 他还真就是这么细致,真换了油画之类,旁人一准儿要质疑史太太能不能摸出门道儿。 史迪文说这话,明明像是要谢绝了,可他随即又抬腕看了看时间:“那……我们约十一点半,在三楼的水幕会合好了。” 他今天带的是松拓的运动腕表,他的劳力士在我手上。 更加杂糅的约会大军,就又这么敲定了。 接下来,秦媛买了两双鞋,全是细跟尖头,试在脚上后,正对着毛睿问好不好看?毛睿不敢答话,像是无论说什么,都有可能被鞋尖踢到肠穿肚烂。任教师代为答话,说姐的眼光真好,真好看。 我找机会怪罪毛睿:“你就不能直接拒绝她吗?” 毛睿抓耳挠腮:“雨露才初一,还有初二初三要跟着她混,你让我直接拒绝她?雨露将来生不如死算谁的?” 这小子,也有他的周到。 所以无论如何,他要做被甩的一方。 我只好又去开导秦媛,秦媛却倒打一耙:“谁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明白的是大脑,闹心的是心里!何荷,你就别说我了,Steven和他太太一露面,你整个人就酸了你闻没闻见?” 我当真抬胳膊吸了吸鼻子:“好像真有点儿……” 否认不掉,我这会儿满脑子是史迪文对高慧的含情脉脉,你一言我一语:瞧,这《十二生肖》多栩栩如生。看,这《百花齐放》多巧夺天工。或许,在他皮光肉嫩的年华中,还有和高慧手把手地将大红色的双喜字剪纸糊在洞房窗子上的回忆…… 秦媛说的也对,明白事理的,只有大脑而已。 三楼水幕空间,我们到的时候,史迪文和高慧在等着了。 飞流直下的水幕,我们从这侧走来,他们等在另一侧,对方的呈像都在微微波动。史迪文面孔隐约,但相形四下,挺拔,悠哉,永远是最出色的一个。我们一行四人战线拖得长长的,兜过来时,耳闻有路人将史迪文认出,一边走一边指指点点:好像就是他…… 史迪文起身:“毛睿请客?那我们就客随主便了。” “这位是任小姐,”我勇于出面,“毛睿的……朋友。” 史迪文飞快地蹙眉,点点头。他这个人,一点就通。 毛睿暗暗掂量了钱包:“就鼎泰丰好了,怎么样?” 接着,秦媛走在第一个,毛睿和任教师形不离影地走在中间,史迪文则和高慧影不离形地,将我拴在了最后。他是直截了当地:“何荷,我有个问题请教。” 他礼貌地问我:“任小姐……是怎么回事?” 我三两句概括来龙去脉,末了收尾:“结果托你的福,她对毛睿死心塌地了。” 史迪文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英文,我一时间困惑地嗯了一声。他低叹,再开口换了种小儿科的说法,英译中便是:你在不高兴?我否认,说No。可他不信,又用英文说Miss何,别不高兴。我表面大人大量,以大局为重,可知情人个个知情,我除了酸,便是不高兴。 我打诨:“秦媛这次要恨死你了。”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小事一桩。”史迪文不以为然,话锋一偏,“Miss何的英文真的要加把劲了,你这也就小学水平。” 我一口怨气堵住:这混账东西。 高慧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史迪文雷厉风行,疾步追上毛睿和任教师:“任小姐在哪里高就?” 秦媛缓下步速,和我肩并肩:“他这又是哪一出啊?” 我哭笑不得:“美男计吧……你们毛睿是出淤泥而不染,他是虱子多了不痒,再多一只任小姐,无所谓的。” 史迪文的“搭讪”,末了是有点睛之笔的。他说教师是最伟大的行业,那么这小小PRADA,就当是我送任教师的薄礼了,毛睿,钱就不必还了。任教师失色,问还钱,还什么钱?毛睿这次也机灵,当即认怂:“咳,余额不足,就让他先垫上喽。不用还了?真不用还了?君子一言九鼎啊。” 秦媛噗嗤一声:“他可真能诌,教师伟不伟大的关他什么事……” 渐渐地,走在两个男人中间的任教师,和毛睿渐行渐远,倒是和史迪文叽叽喳喳上了。这个对妻子无微不至的俊俏男人,叫她活生生地快要淌下口水。 到了鼎泰丰门口,我却破了功,一拍脑袋:“对了,我中午约了人了。” 秦媛真心留我:“你这是干吗……推了推了,不许走。” 毛睿也留我:“不吃我的就是不给我面子。” 只有史迪文放过我:“你们就别强人所难了,走走走,咱们五个人也不会冷场。何荷,不耽误你了。” 我多一句依依不舍的话没有,抬脚便要走,可到底我的脚也没有史迪文的嘴快。他又说:我送你到电梯,正好我太太也要去一下洗手间。至此,高慧仍是撬不开的一张嘴,甚至和史迪文连个无言的交流都没有,似乎史迪文可以全权代表她,天涯海角包括洗手间,不是她要去,而压根儿是他要她去,她就可以去一下。 我随着史迪文,将高慧推至洗手间门口,她缓缓起身而去。 电梯就在二十步之外,史迪文将高慧的坐骑挡在我和他中间:“何荷,有记者跟我,我们只能说几句,你能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不能的话就什么也别说了。” “再见……”我没底气,直接道别。 可他又反悔了,抢断我的话:“你因为高慧不高兴?可这我无能无力。” 我不承认,极力笑盈盈地:“我说了,我不高兴是因为你瞎搅和……” “任小姐的事我不是摆平了吗?她不会再纠缠毛睿。” “可史迪文你做什么事都要卖弄风***吗?” “何荷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史迪文并不让步,“我怎么做都不对。” “怎么做都不对的是我吧?我自认为我今天的表现可圈可点了,你何必苛求我表里如一?我不高兴我真的有表现出来吗?有的话,怕是这会儿闪光灯早就闪瞎了你的狗眼了,不,是我的狗眼。”从这会儿,我便在后悔化了可怜兮兮的妆。 “走吧你。”史迪文弯腰,掸了掸高慧的靠垫,让它蓬松如新。 他摆明了在说:何荷,我今天不是你的谁,我是她高慧的好丈夫。 Sorry,我不能接受这样的飞来横祸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 ) 我脊梁直直但也无妨自然地点点头,一抬手一致意便要逃之夭夭。 而我才一转身,便海阔天空。和他哪里来的矛盾,这流于表面的不愉快,就像是一团乱线,束手束脚捆胸勒脖子,但只要一转身迈步,自找到线头,一个个活扣儿一解百解。归根结底,他也是不得已的,不是吗?我早该走的,早该在他一露面,便找个借口走掉的。这良策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easy。 而汹涌地,我后方像是有几千只鸭子自生产队归来般聒噪。 “是他是他就是他……媲” “我就说嘛,都说了他太太是瘸的,你满大街地找啊,帅的里有几个推轮椅的?推轮椅的里又有几个帅的?全世界也就他一个喽……” 我加快脚步,撞线似的按下电梯。 “那个女的谁啊?按电梯那个?和他认识的吧,跑得比兔子还快。” 余光中,几名大好年华的女人快要将史迪文团团包围了。有人作为代表:“请问,你是Steven吧?汇融网外汇首席专家,Steven。”史迪文泰然自若:“曾任,如果你是说曾任汇融网外汇首席专家的Steven,那就是我了。” 她们是有备而来,或许其中一二就是刚刚在水幕认出史迪文的人,这又拉帮结伙地穷追猛打来了。 电梯自地下二层缓缓上行,一步一停。 有人有着这样的逻辑:“我们这么挺你,到头来你是个猪狗不如的二十一世纪的陈世美,你对得起我们吗?” 史迪文保持微笑:“哦?恕我直言,我有必要要对得起你们吗?请问欧元在今天刷新了近六个月的高位,到了多少?请问为什么相较于美元,近期市场可能会更倾向于g10货币?再请问,你们有仔仔细细读过我哪怕一篇的汇评吗?请问我的预测有走过眼吗,你们有因为我的走眼而饱受过损失吗?Ladyfirst,几位可不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 被这么一问,几人一时间相互暗暗推诿。 高慧去的是独立的残障人士洗手间,史迪文敲了敲门:“你还好吗?” 这下,又有人抓到了把柄:“你太太啊……她在里面摔倒了爬都爬不动,你却还在外面拈花惹草?禽兽,怎么会没有法律能制裁你这样的禽兽败类。” 史迪文已是似笑非笑,但就在她们将矛头齐刷刷地直指向我时,他又打趣道:“不然这样好了,你们代表月亮消灭我啊。” 电梯尚有两层,我到底还是被卷了进去。 “她是什么人?”还是有人问了。 “过去的同事。”史迪文对答如流。 而这时,一直埋伏得妥妥当当的狗仔……不,是狗仔们,也纷纷按捺不住,为找到最佳角度,暴露也在所不惜。至少的,大标题中有“引发民愤”四个大字也不为过了。 仅有一层了。我胜利在望。 高慧推开门,缓缓挪出来。史迪文对状况也不多言,不疾不徐地扶她坐稳。 有人天生一副侠肠,冲上去便问,史太太您好,等电梯的狐狸精,您认不认得?我们挺您啊,您不用怕,不要屈服于他的淫威,有我们给您撑腰。高慧似乎被吓到了,偏过头微微瑟缩。史迪文一张面孔顿时冷若冰霜,唇齿间挤出寥寥几字:都给我让开。而对方大有团结就是力量的架势:史太太,千万不要屈服啊,咱们女人能顶半边天!加油!Fighting! 电梯……跳过了我所在的这一层,仍向上而去。 我泄气,拔腿便迈向楼梯间。而我不动还好,一动,在她们认为便是逃窜。 渐渐有人围观,人群中有人低语:他不就是那个谁谁谁……记者们胆子也肥了,快门声接连不断。始作俑者们杀红了眼,还真当自个儿是***战士了,兵分两路,其中一路个个做足后弓步,便要向我追来。 接着不菲的PRADA松石蓝手拿包便出鞘似的。史迪文不好对女流出手,不得不迅速地抄上了它,身躯似山峰般阻住了她们的去路,且用它点中了冲在最先一个的心口。他不是在说笑:“男人对女人的风度和尊重,是要建立在女人值得被尊重的基础上。我过去没动过女人,可也不介意今天破破例。” 楼梯间被上了锁,有箭头指示,下一处楼梯就在远方。 我到这时便有些乱了手脚。偌大的地界儿,怎么就像个牢笼了。 我只好又折返回电梯。 史迪文嗓音低到如低音炮般撼人:“马上停止你们的无中生有,假如你们的假仁假义真的让我太太有了困扰,我必追究到底。我有我的**权,你们也有你们的言论自由,而我身为一个被你们寄予了‘厚望’的偶像,这次还真不负厚望了,为了家人,我可是拼命三郎。你们退一步,我今儿个就当你们对我是爱之深,责之切,不退,我大不了舍命陪小人。” 这个机智的男人,掩护我不叫掩护我,今天无论如何,他面子上要做到太太至上。 史迪文慰抚地拍拍高慧,便要推她走,他不忘逐一看看雨后春笋般的记者们,不冷不热,可偏偏有种温热,亦叫人生畏。 女战士中最五大三粗的一个,艺高人胆大,冲破了史迪文的防线,向我扑来:“狐狸精!” 人群为她让开一条通道。我紧紧盯着电梯下行跳动的数字,还有机会。 史迪文这次君子动口:“毛睿!” 有高慧在,这次他除了动口,别的哪哪都不能再动了。鼎泰丰在隔壁的隔壁,他能否搬到救兵,各有一半一半的可能。 她的手向我伸来:“别跑!” 我用手臂挡开:“你误会了。” 她的姐妹们随后一拥而上。或许我是什么精无关重要,重要的是她们的偶像“土崩瓦解”,她们就像吃了苍蝇似的一定要啐出一口。更或许她们要的根本是严刑逼供后的Steven的否认,如同妻子逼供鬼祟的丈夫,根本是等他的一句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有朝一日Steven被判“无罪”,今天穷凶极恶的她们,仍会是他最铁杆的拥趸。 而今天的史迪文,还真挺像“无罪”的……他屹立在高慧一旁,只护她万全。 该死的电梯门终于他妈的开了,可我也上不去了。 多少只手拉扯着我,又人多嘴杂,有的问:你要光明正大干嘛跑啊?也有的问:你要是和他没干系,干嘛磨磨蹭蹭地不走啊?以至于连我都混沌了,我到底是跑了,还是没跑。她们又说:小三不得好死,还化这么不要脸的妆…… 我拼尽全力,皮包被抢了,摔出去好几米,还有谁的一把指甲尤其的锋利,抓得我光火,有人一把把掐我的腰,大概是和哪个嬷嬷学的,我的头发也至少掉了八根。 “你大爷的!”秦媛到了,一手一个便揪开两人。 毛睿随后,亦是凶神恶煞。他护住我,顿时,对方鸣金收兵。 我扫了她们一圈,我以一敌六,战绩也算颇为赫赫。 史迪文携高慧,率记者们姗姗而来:“我和我的旧同事小聚,我带我太太和我的……这么多旧同事小聚,请问,这犯法吗?” 接着,他将高慧交给秦媛,徐徐走向带头之人。对方像被施了魔法般定住,任由他从皮包中掏出钱夹,取出身份证。事态失控至此,即便,我何荷只是他的“旧同事”,他也终于有了权力代我出头。他眼底泛出血色,薄唇微微翕动,将身份证看都没看,直接插进裤兜:“Sorry,我不能接受这样的飞来横祸。” 闪光灯下,对方几乎魂飞魄散。 而他也终于有了接近我的权力:“怎么样了何荷?” 接近不代表接触,我抻平衣衫:“我没事。” 穿着大皮鞋声势浩大的保全被史迪文挥挥手谢绝,他说他会直接要求警方介入,相信诸多的媒体朋友会热心帮忙作证。媒体朋友相继颔首,更有的还代我拾回皮包。史迪文道了声谢谢,却还有下文:“希望再有类似情况时,各位可以仗义相助,你们战斗在传播的第一线,冷漠是最最要不得的。”此言一出,多少张脸孔青红变幻。 史迪文始终不能看我,一看,怕是会功亏一篑。 他的右手一直握拳,刚硬到簌簌发抖。他埋头走掉,要握回高慧的轮椅,暗中试了试,手指却没能张开。这个岿然的男人,适才在我寡不敌众时,抓着轮椅的扶柄,是怎样的隐忍,隐忍到了抽筋,这会儿大概像是握了满满的强力胶,一时半会儿都张不开了。 ----- 明天也是晚上 新加坡是个好地方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秦总,鼎泰丰的小笼包咱们就改天吧,改天我请。今天拜托你陪何荷去医院验验伤,掉根头发也要算上。”史迪文刻不容缓地用右手手腕撑住轮椅扶柄,像是会说走就走。 “验……验伤。”对方嗫嚅,恐慌地相互扶持丫。 史迪文果然这就迈开了步子:“何荷,有结果了就打电话给我。我们缺什么也不缺律师。” 而后,适才我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的电梯是偏向他还是怎么着,这会儿就像他的白马,一声口哨就屁颠屁颠地到了。于是他推着高慧进了电梯,就这么比翼双飞了。 记者们没一个再敢跟他,又或者不是不敢,是不必再跟他。他们要的新闻要到了手。他们要的是痛打落水狗,可他史迪文又哪里有一点点落水狗的狼狈,不跟也罢。索性他们五成争分夺秒地发稿,三成发难“被告”,再有两成,请我说上两句媲。 电梯再孜孜不倦地折返回来时,毛睿和秦媛一左一右护我而去。毛睿啪啪地按下关门键,连任教师也给拒之门外了。 进了停车场,我拨开秦媛的手:“好了,弱不禁风这四个字从来不属于我。” “坐我的车,我陪你去医院。” “得了,充其量几处瘀青,几道血道子,快别让人大夫笑掉大牙了。” 毛睿一根筋:“可Steven他说让你……” “他要真的追究,什么样的诊断书弄不来?说我精神受到刺激,后半生生活不能自理了也不在话下。我走了,你们姐弟俩请自便。”我打趣。 秦媛不吃我这一套,仍拧着眉头:“你回家?回家我也可以送你。今天要不是我抓你这壮丁,你又哪来的飞来横祸。” 这时,史迪文的车子自旁边的车道呼啸而去。 有路人抗议:急着投胎去啊…… “秦媛,这是祸还是福,也还说不定呢。”我昂首挺胸,笑盈盈地。 “怎么说?” “稍后铺天盖地的新闻,不会有史迪文一句坏话。他今天做得真的好极了!” 秦媛被我这么一点,速速倒抽了口寒气:“这倒是。这家伙……刚刚高大得跟什么似的,狗仔会怎么写他?风流倜傥,还重情重义?临危不乱,领袖气质浑然天成?坏事了,他这又会做事又会做人的,对咱们也太不利了。真后悔啊我,我怎么就没把你推到他怀里呢,你俩一天雷勾地火,亲个浑然天成该有多好!” 我笑出了声,钻上车,挥挥手踩下油门。 自地下驶到地面,我一下子被阳光晃掉半条命,不得不刹了车,停在路旁,拨下了化妆镜。临危不乱的除了他史迪文,恐怕还有我。哪里打过什么架,但我愣是自己告诫了自己,一护脸,二护胸,防反的要领在于先防再反。战乱中有人伶牙俐齿,说我这么做,一定是因为我的脸和胸是人工的,可我哪里会上当,总不能真挺过去说如假包换你们捏捏看吧。何况,真要是人工的,再大两个cup好不好?总之,我做到了,胸在人在,人在脸在。 可瘀伤处不是不疼的,头皮也麻酥酥的刺痛,被指甲抓的痕迹,红艳艳地鼓出来,裙子上还赫赫然一个脚印。妈的,这是哪位的柔韧性还真好。 我回到家后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五分钟后,门铃便响了。 史迪文他风驰电掣地速战速决,一定是有急事,不是急着投胎去,就是急着来找我…… 可我猛地打开门,门外却是阿南。 顿时我心凉下一半:“有没有哪里能做人皮面具的?你做一张Steven的,来找我的时候就戴上。” 阿南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个信封,交给我:“有的话,我给你也做一张-林志玲的好了,你也让我饱饱眼福。” 信封中是机票,二十四小时后,我将和何翱飞赴新加坡。 “他人呢?”我问。 “在忙。” “忙到连送送我的时间都没有?” “他说能送的话他一定会送,还说打车的话,也就一百块,既方便,又划算。” “一定要走?不走不行?”我不死心。 “他说你答应过他的。” 我辩驳:“他这是断章取义。我答应他的是一旦乔先生会伤害我,我一定走。但今天不过是几个少女和怨妇,他这就是小题大做。” “他说了,只要有人伤害你了,不管是谁,你就一定要走。” 我好脾气地:“我能不能打个电话给他?” “他大概在忙。他说有机会的话,他会打给你。”阿南对答如流。 我灵机一动:“他忙?全世界就他忙?我也日理万机的好不好?瑞元生死在此一举,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 阿南抢断我的话:“Steven他说了,假如何小姐用公事做借口……” 我心急:“怎么叫用公事做借口?我是真的……” “瑞元会赢。”阿南用寥寥四字,一语惊人,“Steven让我向何小姐保证,瑞元和宏利联合推出的‘盛元系统’一定会赢,因为,他要输。但是他在输之前,还要让乔先生至少在这个项目上再投入他六成的资金,这样一来,在乔泰股份股价大跌的时候,他才能杀他个措手不及。Steven之前……哦,就是去青岛的时候,接触过了乔泰股份的第二大股东。接下来,他会万事俱备,连东风都不欠,唯一担心的,就是有人对何小姐不利,早一天送何小姐走,他也好早一天全力以赴。言归正传,瑞元会大富大贵的,何小姐就别再拖拖拉拉了。” 我头痛:“不可能。最迟下个月,双方的系统就要问世了,他怎么可能做到让乔先生再投入六成的资金?他这是在冒险,他们的系统一旦输了,他又拿下不股份……他这是在自寻死路。” “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可惜高慧暴露的事,是他百密一疏的一疏。乔先生火大了。但他说只要他能挽回市场,让乔先生息息怒,就还有救。” “也就是说,高慧的事,不是乔先生做的?” “自然不是。乔先生怎么会搬石头自己砸自己的乔泰股份?” “那会是谁?” 阿南苦笑,耸耸肩:“哎,他是有多少的仇人呢,至今还在排查中。” 我跌坐回沙发:“好了,我说不过你。你这左一个‘他说了’右一个‘他说了’,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还是说,你是戴着阿南面具的史迪文?快撕下来让我开开眼。” “呵呵,这可都是他一字一句交代给我的,何小姐这么问的话,你就这么这么答她。” 被这么严严实实地堵了口,我也不得不认栽:“好吧,我走。新加坡是个好地方。” “嗯,他说了,何小姐可以在那儿好好练习英语。”阿南语毕,抿着嘴匆匆走了。 这一天果然,史迪文这摇摇欲坠的icon,有了反扑之势。这一次两方所竞争的散户市场,大半是有点儿小钱的男性,而此类男性纷纷指出,他们无力改变这花花世界,但求不被这花花世界改变……本性,而Steven就是他们的榜样。这大概是史迪文的无心插柳柳成荫,能直接得到散户的支持,远远好过做无谓女人的偶像。 新闻照片中的他,清者自清,无惧无畏,高慧和我通通没有露面,对方几人,脸上则被打上了马赛克。另有围观群众,亦拍了照片,上传至网络,但稍后,便被清除得干干净净。总之,史迪文要我们在暗,在暗好过在明。 除了史迪文,最出尽风头的,便是PRADA松石蓝手拿包了。它这一上镜,女人们一跟风,后来便一次次售罄。 我致电我爸妈,说是公司福利,我要带何翱去新加坡玩玩,明天下午,我会直接接他去机场。 晚上,我整理行李,迟迟等不到史迪文的电话,却等来了郑香宜的。 郑香宜说:“表姐,你知道于泽是在给什么人当保镖吗?” “林志玲吗?能不能要她个签名?我有个朋友好爱她。”我苦中作乐。 郑香宜急了:“表姐,你知道于泽是在给Steven当保镖吗?” 放开她……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噎住,她行云流水:“我们于泽一直被蒙在鼓里。培训,培训,可三天里有一天举哑铃,两天看电影,虽说看的是对口儿的谍战电影吧,可这算哪门子培训?说老板是个有钱人,可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一问姓甚名谁,谁都闪烁其词。他不查还好,一查可了不得了,我们于泽的老板是你们Steven!表姐,Steven他到底什么来头啊?有太太,有保镖?于泽说了,他们可是一整支队伍啊。我可不答应让于泽真的打打杀杀啊。” 我瘫坐,但还得拍拍胸脯担保:“香宜啊,看电影……是看不出危险的。你不妨踏踏实实地等我消息吧。” 整晚,史迪文一直没有打来电话丫。 我在窗边坐了整晚。 后半夜骤降大雨,微白的雨雾中,每一辆驶来的车子都像是他的媲。 而我几乎可以确定了,他是不打算再道别的,这和忙不忙,有没有时间无关。他一向排斥且不善于道别,在这点上,我们是天生一对。 第二天,我妈反对:“厚福这么小,你带他上火星他也就像在家门口一样跑跑跳跳。要我说,干脆别带他了,他在家享福,你抬脚就走走得也自在不是?” 抢先于我,这一次我爸却要大撒把:“说什么呢你!别为难……别为难小荷。” 我把何翱掖给我妈,门一关和我爸大眼瞪小眼,单是他一人,双眼便一大一小,全囊括了。 史迪文有史太太的事儿,他守口如瓶,和我妈诉也诉不得,对我怪又怪不得,如鲠在喉。他问我,新加坡史迪文是不是同行。我说不,等我和厚福回来,他会去接我们回来。我爸没来由地心潮澎湃,红着眼吭哧吭哧别开身。 我说:等回来了,就万事大吉了。 我爸这个人,我若不给他何家生个孙子,这一辈子,我欠他的会利滚利,永无止境,而一旦生了,不单单我欠他的会一笔勾销,他欠不欠我的,我还大可以拿拿糖。 可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对我说个Sorry。毕竟,哪怕再重活一遍一百遍,何家的孙子,一样至高无上。 接着,我便有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于小界致电我,说有要事,一定要和我见见面。 我约摸只有两小时时间了,于小界便飞车来找我。我在街边买好了两杯汽水恭候,他的副驾驶位上却也搁了两杯咖啡了。他将咖啡拎去后排,给我让位,拿过汽水后狠狠嘬了两口,说还是汽水好。 他裸露在外的脖子和小臂上,遍布蚊虫叮咬的痕迹,大概是珠宝秀后那一夜又一夜在我家楼下露宿所致。 我爸宁死不和我说Sorry,他倒说得痛快:“何荷,Sorry,高慧的事,是我泄露出去的。”发生在新光天地的新闻,他稍加探听便探听出,那被路人围攻的受害者,是我何荷。 于氏珠宝秀“红极一时”,除了于小界的狼狈,冰山化为河流,泡了多少双名媛的鞋子,也一样被人津津乐道。于老爷子气到抱病,于夫人自然也对“囚禁”一事耿耿于怀。莫说于烨了,连于小娅也进入了于氏珠宝,伴在于老爷子左右。 如此一来,于小界第一口反咬史迪文,乔先生以及乔泰股份,倒也无可厚非。 “牵连到你,是我计划外的。”于小界将汽水一饮而尽,舔舔嘴唇仍口干舌燥。 我将我的让给他,他接下。 于小界的右腿频频颠着,新学的臭毛病。他语速飞快,说何荷,假如二十三岁的我没放弃你,没放弃嘿摄汇,我不会是今天的样子,今天,二十六岁的我不能再放弃于氏珠宝了。我几度张口,却又无话可说,末了点点头,说了句祝你好运。 “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他换话题换得快。 我踌躇。 他下了肚的汽水化作汗从额头汩汩地冒出来:“因为我变坏了吗?不择手段了吗?可是何荷,他Steven又能好到哪去?每一个所谓的事业有成成功人士又都能好到哪去?” “他和你不一样。他做了坏事我会打他骂他,但你做了坏事,我就只能不要你这个朋友。” 于小界手指一握,汽水杯微微变了形:“那你可不可以,再帮我最后一个忙。” 于小界说于夫人传染着于老爷子,误解了他,因此他拜托我和他一块儿去见见于老爷子。他说何荷,我不求他再重用我,只求他不要误解我们,你不是坏女人,我也不是什么被坏女人迷惑的庸才。 而我大概是铁石心肠了,我说这个忙,我帮不了你,我只是个外人。 于小界手指再一握,汽水便从吸管中喷了出来。他胡乱抹了抹,四处湿漉漉地粘腻着。 时间有限,我要下车,于小界抓住我,拧着眉头说求求你了。我从旁拒绝他,说我一小时后还要去机场。于小界一顿,扔掉汽水,换两只手来抓住我:“你和我去见见他,十分钟就行,何荷,这次真的算我求求你了。” 他几乎哭出来。 途中,他车速飞快,一言不发。 我说:“于小界,你就真的这么想被爸爸肯定吗?理解……这我理解,我都三十年了,一直都想被他肯定。哦,我说的是我爸爸……” 二十分钟的车程,我们只有这一句话。 然而,就这同病相怜的一句话,最后,还变作了一个笑话。 位于市中心的子爵酒庄,只临街设有平平常常的一扇门,进了门,便是一圈圈盘桓向下的楼梯。下了楼梯,陡然开朗,用餐区仿佛一座地下王国。墙壁四周是满满的镜面,若不是有侍应生领路,真会如入迷宫。 而史迪文的身影乍现在镜面中时,我将头左右甩了又甩,他便乍隐乍现,我用了好一会儿,才锁定他的真身。 他穿着青黑的棉麻长裤,浅卡其的鸡心领T恤,T恤上印有水墨风景的图画,除了和我遥遥相望的面孔,似是倏然戒备,双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好不清风徐徐,与世无争。 我承认临行,我无比期盼见到他。 可怎么就……这样就见到了他? 他理应是在这儿用餐,出来透透气,或是才吸了一根烟…… 这时,于小界握住了我的手臂。 我幡然得了要领:“于小界,请问令尊,真的在这儿吗?” 于小界不再惶惶地发汗,带着我笃定地迈开步子。 我要挣脱,他便喋喋不休:“何荷,今天不管怎样,我也要带你过来。谢谢你,答应了和我来,不然我……有在咖啡里加了一点点安眠药的,即便是扛我也要把你扛过来,谢谢你没有让我走到最无奈的一步。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针对他们,我不过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太过震惊,愈加挣脱不开,踉踉跄跄地随在他身后。 史迪文终于快要追了上来。他压着嗓音:“放开她……” 可来不及了,于小界抵达了他的目的地。 又一面顶天立地的镜面后,是偌大的宴会厅。左右而立的侍应生为我们双拉开门,于小界第一个挺拔地站到门口。顾名思义,宴会厅用以举办宴会,纯净的Bandari扑面而来,达官贵人鲜有喧哗,只混合作嗡嗡的谈话声。 里面有人唤了声于四公子,于小界手腕一用力,便将我带到了他的身旁,露了面。 他微笑着说:“哇哦,好大的party。” 的确好大,于小界和我的“闯入”不过就像砂石入海。于小界和相识人微微寒暄。我一眨不眨地扫视一圈,乔先生在,高慧在,于烨也在…… “借过。”史迪文不得迟迟把守门外,只好若无其事地自我身侧通过。 他散发着几乎呛人的香烟味。他这人,面子上装逍遥一向装得惟妙惟肖,只是若在苦闷,烟瘾便来势汹汹。 于小界对我悄声说:“我爸妈喜结连理三十三周年庆上,Steven他像耍猴一样耍我。何荷,今天我把他出给我的题目还给他,我也要让他衡量看看,你和乔泰,到底哪个,才是他真的不能牺牲的呢。” 好之前我懒得看……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无聊,”我一根根掰开于小界的手指,“你真的是无聊至极。” “何荷你怕他不选你吗?”于小界激我。 “我什么也不怕,他选不选我我都没有半句怨言。”我调头便要走丫。 于小界索性忽左忽右地挡住我的去路,吐字用力,连额前的头发都一抖一抖的:“那你就留下来等等答案。媲” 我站定:“于小界,你一定要我把话挑明吗?” 于小界微微怔忡:“你别故弄玄虚。” “你真的……是在单纯地对史迪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吗?” 于小界紧紧抿住不再温润的双唇,他两杯汽水下了肚,无济于事。 因文勇这条导火索,和乔先生的不欢而散,使得乔泰再没有机会为于小界所用。这大概就像一座城池,谁若要弃城而去,炸也要炸了它,好过将来被敌人进驻。于是于小界便有了今天,利用我,继而利用史迪文,旨在抹黑乔泰,一旦乔泰没有了好日子过,他的三哥于烨与史迪文的交好……便一样是竹篮打水了。 我的推断,于小界否认不了:“这……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他节节败退,可偏偏又从天而降了好帮手,而且,还不止一个。 眼尖的记者是好记者,他代于小界做了我的拦路虎:何小姐?是何小姐吧?昨天在新光天地,我们见过的。我心急火燎,说啊哈,昨天才见过的,那今天就先拜拜了。 接着,一声升调的“何荷”又唤住了我。 是姜绚丽,她也在,今天还真是一个不落。 宴会也并非多规矩的宴会,有圆桌,有卡座,中心则是一圈吧台式的高脚环座。我这一次回过头,连乔先生也发现了我。姜绚丽天长地久地高我小半头:“何荷,你来干什么?”她这话指名道姓归指名道姓,但问的却是于小界。于小界不答话,反手将两扇大门关了个严丝合缝。乔先生所坐的卡座,还有史迪文和高慧,以及其余三人。男人们相谈甚欢,即便高慧在飞速进步,一次比一次出得厅堂,今天还穿了鹅蛋青的真丝旗袍,但也仍插不上嘴,因疾病而乏力的眼睑抬了抬,东张西望便也发现了我。 姜绚丽今天搽了蔷薇香的香水,咬着两排贝齿:“你这是在搞什么鬼?” 于小界无礼:“我用不用每件事都向你汇报?” 这个关口,我就算算不上是乔先生的眼中钉,至少是他眼中的砂子,他抵死不声张,等我消失。 可高慧,她是乔先生的棋子又怎样,和乔先生心连心又怎样,无奈她就是个新兵蛋子,直勾勾地对我是瞧了又瞧。和高慧同桌的人叽喳到了她的头上,可一声“史太太”过后,她没反应,对方自然也就看她所看了:那位是史太太的朋友吗? 我必须要走了,和于小界硬碰硬也在所不惜了。 “让开。”我踢了于小界的小腿。 于小界纹丝不动。 姜绚丽护着于小界,拽了我一把:“何荷你疯了。” 记者去去又回,还不止一个了:何小姐昨天的伤势有没有大碍? 又是以一敌多,我大势将去…… “何荷。”这一次,是史迪文。 他音量不大不小,刚刚好盖过嘈杂,众人不察地为他让出一条通路,让他走向我。他微笑如花,眸子明晃晃的,右手还拿着把小小的银色餐叉,口中才塞入了什么美味,尚未咽下,一边走,一边自在地咀嚼着,上唇边还沾了一点儿白花花的奶油。 他说何荷,你来得正好。 他又说,诸位,我和何小姐先就昨天的事儿私下聊聊,哎,案子不大,可程序一道道的也少不了,那……我们先失陪一会儿。 中央吧台旁,一圈真皮高脚圆凳,史迪文避人是避不开的,索性高调。 他要了两杯郁金桔酒,和我同向而坐。 “回去我就炒了阿南,何荷他把我给你的机票私吞了吗?”史迪文十指指肚不快地弹着酒杯,暗讽我。 “我马上走,时间还来得及。” “马上走?你走得掉吗?走得掉你早就走了。” 我没把握:“下一班是几点?我搭下一班好了……” 史迪文的怒火无从发作,又频频转上了酒杯:“你怎么会来?怎么会还是和他来?” “我承认我上当了行不行?” “不行,何荷你哪怕出门儿买菜人找钱找了你手绘的美元,或是愚人节Johnny-Depp说爱你你喜极而泣,这都行,唯独上他的当不行,你……你怎么还能上他的当。有瘾吗?朽木不可雕吗你?” 我面子上挂不住,急中生智:“高慧的身份,是于小界暴露的。” 史迪文幽幽地……白了我一眼。 “阿南……阿南说你还没查到。”我难堪。 “这有这么难查吗?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的事,和你不说也罢。” 我反咬一口:“你说了就包治百病了,今天我连见都不会见他。” 史迪文低叹:“好,怪我……” “今天这是什么阵仗?” 史迪文三言两语:“有香港人对我们乔泰的系统有兴趣,今天先来摸摸底细。我不得不说姜绚丽在公事上还真是敏锐,得她是宏利大幸。” 一曲《One-Momen-In-Time》比酒更醉人。史迪文说,何荷你手腕红了。我说没事,三五分钟就会消下去。他看了看我,说何荷将来我帮你用老虎钳找他报仇雪恨好不好?我几乎失笑出声,他滑着吧台的大理石台面将酒杯挪过来,和我的碰了碰,叮的一声,融为曲子的一部分:“昨天,伤得厉不厉害?” “这不还能跑能跳的?所以吓吓她们足以了,私了行不行?她们会爱你一万年。” “你少操心了。”史迪文阴着脸:“该抹药抹药,该休息就休息,等你伤好了我就去看你。” “好之前就不能来吗?” 史迪文灌下了杯中酒:“好之前我懒得看,不敢看,看了难受。走吧。” 他抬屁股就走。 我只好随后:“于小界是不会就这么罢手的。” “那他还能怎样?动手吗?那等我打得他满地找牙的时候你千万别光拍手叫好。你走你的,头也别回。” 我们途径乔先生和高慧等人的卡座,乔先生暂时并无愠色,恭候化险为夷。 我争分夺秒:“还有一件事,雇用于泽的人是你?” 可惜,人算不如人算……不等史迪文娓娓道来,我便又一次不得不喧宾夺主。今日的Party记者有限,受邀的皆是能和宾主混上私交的狠角色,可再有限,七八个还是有的,这一次对我蜂拥而来:“何小姐,请问这段视频中的女人是不是您本人……” 史迪文当务之急先笑眯眯地嘘了一声:“我们从小学时代可就被灌输了,大声喧哗是不礼貌的哦。” 某位记者的手机上,播放着一段视频。 有人偷-拍了我。 入夜时分,我的车子停在双槐路辅路,我坐在车内,一边打电话一边补妆。光线不足,画面中的我面孔混沌,后来我挂断电话,枯坐良久。这是那一夜……那一夜于小界去到瑞元停车场找我,我乌龙地拨出电话向史迪文求救。后来,一辆跟踪我的银灰色尼桑使得我和史迪文不得见面,可最后,还是见了一面:我在路旁,他在高架桥上。果然,视频中,镜头更加混沌地对准了高架桥上的史迪文的路虎揽胜,波罗的海蓝。 随即,我被提问:何小姐,请问您和Steven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昨天在新光天地发生的不愉快,到底是误会,还是代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还有您今天的衣着,不像是有备而来,这样的临时出席,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呢…… 这一次,连史迪文都没有了最佳答案。 他只能先护住我,微笑依旧:“诸位,这是不把我Steven放在眼里喽?有什么话,先来问问我嘛。对对对,我先插一句题外话啊,论外观,论性能,揽胜真的是哪哪都不如卡宴呢,哎……后悔。” ----- 加更好难……和情节推进相比,船戏突然变得好easy。。 我要的是他将来给我撑住的一片天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打诨的本事是人人称道的,可今天却阴沟里翻了船……或许说阴沟,太辱没了于小界,他今天要兴的,是大风大浪。没人理会史迪文的车比车,气死车,甚至还有人默默一肩将他抵开。他们最会做的无非是拣个软柿子下手,而史迪文瘦死的骆驼比我大,那么软柿子一角,舍我其谁。 于烨也过来了,一头雾水地被于小界拉住。于小界大抵是说:三哥,你先别趟这浑水。 姜绚丽冷着面孔站在一旁。今天这事儿,她没能参与,意外归意外,寒心归寒心,但倒戈?不可能的媲。 有竞争,便有进步,记者们一声高过一声,磨刀霍霍地尖锐:请问何小姐知道Steven是已婚人士吗?是何时知道的?您对他向公众隐瞒已婚的事实,有什么评论?Steven表面上的作风风流,事实上是不是在为何小姐一人打掩护…… 我几乎要被淹没,以后出门,还是要穿高跟鞋的好…丫… 我不是败退,却也是连连撤退,无奈混乱中被人踩了脚,身子一仰,坐了个屁墩儿,疼倒是不疼,只是丢人。 乔先生过来了,白色皮鞋几乎踩上我的小指。 提供视频的人,自然不是他。银灰色尼桑中的人,是于小界的人。 接着,缓缓而至的是高慧的深青色绣花布鞋,她骨架大,这绣花布鞋少说也有三十九码。 乔先生从容开口:“Steven啊,你又搞事,收收你的驴脾气吧,有话说说清……” 施压,这是乔先生的施压,可惜这一次,他高估了史迪文。 史迪文打断了他的话。 他拨开四五具身躯,向我伸出了手。他手腕内侧的青筋一根根暴着,手指指关节硬朗到突兀,我有多想去握这只手,可有多想,便有多不能。他说了四个字:何荷,过来。他脸色阴郁,阴郁之下更有盛怒,外界接二连三对我的不公,触及了他的底线。他散发的冷意,即便于我都是冷意,那么于别人,便是刺骨的凌冽。可我脑中却是他的笑颜,他说过:何荷,你信不信邪?没有人比你我更搭调了。 或许是的,那么他百战百胜,我也须英勇无畏。 就这样,我自食其力,说站就站。本来的么,区区一个屁墩儿,又不是坐在了刀山火海上,他何须伸这一把手?多此一举。 我笑着掸掸手,对记者们说,你们的眼睛比群众的还雪亮,指甲盖儿大的一张脸,就能说是我? 史迪文又来捣乱,伸着食指针对了其中一人:“你是《风尚标》的Jessica没错吧?” “Steven!”乔先生在不悦了。 史迪文却充耳不闻:“就是你踩了何小姐的脚,没错吧?” 这厮,是真的要因小失大了…… 我只好加快语速:“好了我承认,是我。” 史迪文并无异议,他在这气头上,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记者们追问:“那何小姐和Steven,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特殊关系呢?” “特殊关系?我追求他……这算不算?”我确定我的答案不好,可再不好,也比他史迪文的好。 而十小时后,于深夜二十三点许,我和何翱在飞行六个半小时后,抵达了新加坡樟宜机场。 姓唐名娅的唐小姐来机场接我,她举得牌子比其他人的都要大,牌子上的“何荷”二字,也最浓墨重彩。 在我飞行的这六个半小时中,史迪文同香港人在乔泰开会,开会后共进晚餐,晚餐后仍另有节目,可为我安排个“地陪”,他还做得到。戴眼镜的唐小姐亲自驾车,说Steven订的公寓在哈芝巷附近,哈芝巷是条有趣的小巷,英殖民地时期的旧貌新颜,再合适消磨时光不过……史迪文订的地方,叫做“公寓”,这像是比酒店更会长长久久地住下来,而“消磨”这样的词,也真让人绝望。 唐娅和我闲谈:“何小姐的香水味好special。” “啊……你是说,有种红酒味吧?” 宴会上,我的一句“我追求他”不算一语惊人。 记者们不过是追问“何小姐可不可以详细说说”。最吃惊的莫过于于小界,我的“美人救英雄”,并不在他的备选选项中,他气血一冲,熊熊地怒红了脸。而史迪文,他背对着我,脊梁猛地一僵,接着便自说自话:你们《风尚标》一贯人云亦云也就罢了,上上个月采访我,还把我母校的英文缩写写反了,你信不信我告你们捏造…… 大概只有我,能领悟到他的喋喋不休,是在拖延时间,以自救他的失控。 因为我给他开了个好头,不准他失控。 我接着反问记者们:“Steven这样的男人,追求他的不止我一个吧?” 姜绚丽袖手旁观。乔先生松下一口气来。高慧……高慧的状况则永远是波澜不惊。总之我的答案不算一语惊人,这便是个好兆头了。 于小界到底按捺不住:“视频里何小姐和Steven不是在约会吗?而何小姐也不像逢场作戏的人。” 姜绚丽制止他:“别说了。” “约会?桥上一个桥下一个你管这叫异地恋吗?”我一口咬定,“是跟踪,是我在跟踪他。” 史迪文仍背对着我,和Jessica斤斤计较。他迟迟,找不回他的自制力…… 而于小界的自制力也岌岌可危了:“何小姐对他的袒护会不会太……” 于烨也开了口:“小界,你这是干什么。” 我接下话尾,和于小界同归于尽:“于四公子,你追求我,我追求Steven,到头来我们都是失败者,谁也别对谁落井下石了。我和你有多少次出双入对了,在我和其他男人的问题上,你有没有发言权还有待商榷。” 就这样……我被姜绚丽泼了她手中的红酒。 她气急败坏了,就像我护着史迪文,她是这么地护着于小界。 而史迪文的复苏说晚不晚,但还是迟了一步,纵然他用小臂代我挡下一半,仍有另一半直击了我的脸孔。宴会中,记者们的相机被拒之门外,有人掏出了手机,被史迪文用淌着红酒的手不疾不徐地拿下。 姜绚丽有她冠冕堂皇的说辞:“何小姐破坏别人夫妻,就是不对。” 记者们恨不得有八张嘴:“请问史太太认识何小姐吗?” 我必须自救,扭脸去寻了餐巾,这会儿我若皱一皱眉头,史迪文他又会真气散尽。 姜绚丽的酒杯亦被史迪文拿下,接着像脱了他的手般,脆生生炸裂在她脚边。史迪文也不得不找个幌子:“姜绚丽你吓到我太太了。” 他戴回了他的面具,变回了我要的他。他在乔泰的步步为营,他要夺下的江山,他淌过的汗流过的血,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冤仇,他和高慧的上半辈子,和我的下半辈子,他对何翱的“不公”……不能白白牺牲止步于此。我要的不是他今天为我撑住花俏的保护伞,我要的是他将来给我撑住的一片天。 我的刘海儿被打湿了,胸口被染红了,孤立无援着。 而他不得不回到高慧身旁,揽住她:“你们问我为什么要隐瞒我太太,答案你们可以自给自足,你们说,对她来说,外面的世界……真的美好吗?” 有人发声:“Steven您和太太的‘恩爱’一直不足为信,这是关键所在。” “《人物志》的小樊是不是?好,你勇气可嘉,我给你独家,题目就叫‘Steven和他太太的传奇十五年’,如何?”史迪文四两拨千斤。 其他人等纷纷眼红得像泣了血。 “那请问Steven你对何小姐是持怎样的态度?” “怎样的态度?你说怎样的态度?每一颗女人心我都视如珍宝,能不伤,则不伤,能做朋友,则做朋友。”接着,史迪文对我点点头,“何荷,回去吧,谢谢你的厚爱了。” 我即便只动小小一步,也像是踩了于小界的地雷。 他又炸了:“荒唐!” 史迪文似笑非笑,自喉咙发出悠长的一声:“嗯?” “我说荒唐!”于小界中计,“你放着何荷不爱,爱一个病怏怏的村妇?别忘了你和何荷可还有一个……” 孩子。 于小界要说的下文一定是:孩子。 可他没机会了。 史迪文扑了上去,自第一拳,便挥出了骨骼开裂的咔咔声。 ----- 被重口味vip章节扣了币的你们,速速联系客服退币。。重口味真的不是我发的。。%>_<%怪我RP有问题。。 明天我们……一块儿吃饭啊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于小界是闷哼一声跌出去的,下颌骨像是不再是他的,痛苦地字不成字,句不成句。史迪文矫情地抖了抖手腕:“于四公子乳臭未干,真的好对我们大人的事这么指手画脚吗?” 可矫情的也仅限于他风情万种的做派了,口气却是结了冰的丫。 于烨拦下史迪文。 姜绚丽则去扶于小界,于小界并非针对他,但六亲不认了便来一个推一个,来一双挥一双。 在被于小界挥开后,姜绚丽便巾帼不让须眉,对史迪文出了手:“你们他妈的还给不给人活路了……”她的花拳绣腿不值一提,史迪文一手扼止住她,另一手抄上冰桶,势如破竹地将整个冰桶中的冰块和消融的冰水,一股脑儿倒在了她的头上…媲… 姜绚丽的尖叫声刺耳极了。 史迪文松开她:“姜小姐真的有必要冷静冷静了,不谢。” 他终究不得对个女人大打出手,只得“点到为止”。 而一杯红酒换一桶冰块,也真恰到好处了。 史迪文说过的:何荷,等我打得他满地找牙的时候,你走你的,头也别回。 我遵命,抬脚便走,像不像畏罪潜逃也无所谓了。于小界踉踉跄跄便要来捉我,却又被史迪文易如反掌地反捉下,他说:于四公子,你今天必须向我太太道歉。 于小界有口难辩:真相就这么赤-裸裸地袒露着,偏偏黑的也能让他漂白! 于是于小界竭尽全力地还了史迪文一拳。 而这便掀开了于小界真正的灾难的篇章,不是灾难,而是真正的灾难。史迪文几乎是将鼻梁送上门让于小界打下一拳的,继而他做作地痛呼一声,眼圈自然地猩红了。 于烨机警:“Steven!算了,给我个面子,算了好不好?” 史迪文拨开他:“抱歉,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接下来的厮打,我看是没看到的,我推开门走了。漫山遍野的镜面中,我红酒斑斑的窘态如影相随,像孙猴子的猴毛般呼地一吹便围攻过来,除非自剜双目,否则闪是闪不开的。被我甩在脑后的门内不时穿刺出一阵阵轰然的打斗声,如同爆炸的冲击波推着我匆匆逃开。 我不担心史迪文的,他的拳头硬得就像他的脾气。 我亦不担心明日的头条,他今天亦几乎无懈可击。 那么,我在出租车上哭得快要断气,便纯粹是为我自己了。千难万险过是一定要过的,可也总有哭天抢地的低谷,尤其是尘埃落定后才最最不堪一击。或许假如我真认定强尼戴普反倒没有像认定他史迪文这么的难,旁人充其量泼我冷水说我白日做梦,至少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真将红酒泼我满脸。我面皮薄,会刺痛,会过敏,会蒙上阴影从此拒绝红酒也说不定。 可就是认定他了,那么,还能怎样呢? 新加坡。 唐娅说,旧时的哈芝巷,是一条两旁矗立战前仓库的空旷街道,如今却凭仗大批本土设计师的进驻而重获新生,加之缤纷的涂鸦,使得沉寂的战前仓库化作形形色色的店铺,售卖新奇和情调。 史迪文租下的公寓在十六楼,面积不大,档次算不上金屋藏娇的金屋。 连夜,小雨,只有情调,没有新奇。 何翱被我妈说中了,哪里吃不是吃,哪里睡又不是睡,有床的地方便是家。 我将他扑倒在床上。他抗议,说妈咪你好臭。我“凶”他,说臭小子,妈咪可是为了咱们的共同利益才这么拼命,被人泼了猫尿。他煞有介事,说妈咪下次你能不能让她泼你养乐多呢,我喜欢养乐多…… 可怜何翱也真是“奔波”的命,一沾枕头,就这么一鼓作气地会周公了。 我却连洗澡都战战兢兢,陌生的国度,没有线索的等候,我大敞着门,必须眼睁睁地,亲眼确保何翱和我同在,哪怕水冲在脸上,也要闭一只睁一只。 而赤条条地暴露在空气中,我又渐生四面楚歌的恐惧。 史迪文就在这时给我打来电话。 我的手机就摆在一旁的马桶盖上,垫着厚实实的浴巾。 他喝多了,说话大舌头:“何荷,你还好吗?” 我莫名地,阴阳怪气地说了反话:“好,好得不得了。” 史迪文却信以为真:“那就好,那就好……” 我滑稽地跳着脚,掀开马桶盖,几乎要将手机丢进去。我要的并不多,只是一个头脑清醒的他,清醒地和我对谈上三五回合,或是只听听我的满腹牢***,最后说一句“何荷,你等我”,这样就好,仅此而已。 可他却喝多了。 而我,又不得怪他。因为他从不贪杯,因为他喝多了也只会是不得已而为之。 于是我腹背受敌,全无出口。 好在这时,史迪文幽幽地开了口:“何荷,明天我们……一块儿吃饭啊。” 六月到九月是新加坡的干旱季节,所以断断续续了一夜的小雨,令翌日的狮城神清气爽。唐娅早早便候在一楼大堂,列了游览计划要给我过目。我借口要休整休整,谢绝了她,并向她咨询了周边的美食。 早上,我带何翱吃了鱼丸面。 上午我大致搜索了新闻,史迪文反弹之势势不可挡。众人云:做人贵在一个“真”字,他史迪文做人是真性情,做事更是真的出类拔萃,至此,做事又似乎比做人来得重要了,不再本末倒置。 只是我何荷变得有点儿抬不了头了。 说是新光天地的受害者何小姐,实则是爱慕Steven的跟踪狂。 真是好一个“实则”,我欲哭无泪。 我致电我爸妈。好在他们消息闭塞,不必受这等纷纷扰扰。 于小界有着于姓的后台,没被曝光,被化了名,说是Y小开争风闹事,致重伤入院。这“闹事”二字,真是再精准不过了。 中午十二点,何翱便嚷嚷着饿了,我给他喂了半块打包回来的椰浆面包充饥,让他稍安勿躁。中午两点,我带他下楼吃了海南鸡饭,他狼吞虎咽。 傍晚五点,何翱说妈咪,新加坡一点也不好玩,都不能出门的吗?我对他说乖,我们再等等。 晚七点,何翱又饿了,我叫了福建虾面的外卖,何翱草草吃了两口,说不好吃便不再张嘴了。外卖不及堂食美味,这似乎是一条真理。 可是,我总要恭候他史迪文的大驾,不好为区区一口吃食儿东奔西走。 午夜十二点,我终于又悟出了另一条真理:男人喝多了说的话,全是屁话! 一块儿吃饭?他说这话的时候,大概都忘了我人在新加坡了吧。 史迪文一直连个电话都没有打来。 而我们的上一通电话,还是虎头蛇尾。他才说了要一块儿吃饭,便有人鸣笛嗡嗡地催促他上车,好不喧闹。史迪文再没有只言片语,便挂断了电话,让我连问一句“真的假的”的机会都没有。 我死心眼,数数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他花六小时飞来和我一块儿吃饭,再花六小时飞走,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十二点过了,史迪文打来电话,没事儿人似的:“何荷,睡了吗?” 我按捺着:“睡了这不也随时候命。” “住的地方还可以吗?”史迪文今天是有条有理地,“唐娅是朋友的朋友引荐给我的,纯粹是拿钱做事,有什么要求你直接和她说,不用管麻不麻烦。厚福怎么样?没有不适应吧?我挑来拣去,新加波是最适宜的地方……” “是。”我只有这一个字。 接着史迪文飞快道:“今天真的抽不出身。” 我一时间语塞:他倒……没忘。 “算喽,反正我也只当你是随口说说。”我掉了链子,他让一步,我便让一大步。 “你可以当真,我真的会去。”史迪文驾车行驶在午夜的北京,“明天,明天晚上好了。哎,要是早让你走几天,不发生那些事就好了,或者要是发生了那些事,我哪怕送你上飞机就好了,结果让你一个人带着厚福走得这么匆忙,何荷啊,我别扭死了……等着啊,我一定去看看你。” 我泪如雨下:“史迪文我认识你真是倒了血霉了我……” 回旋镖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泪如雨下:“史迪文我认识你真是倒了血霉了我……” 史迪文的嗓音却软软似细沙般:“干什么啊这是。” “史迪文我再也不会有平反之日了是不是?将来我们苦尽甘来了,别人也会说是我这个跟踪狂把你追到手了是不是?我……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媲” 若不是有何翱在一旁,我真的会咆哮丫。 第二天,我带何翱去了新加坡动物园。 唐娅又一次收回了她拟定的游览计划:“啊哈,宝宝最大。” 何翱翻了供,直呼妈咪,新加坡真的好好玩哦。只可惜,珍禽异兽比如东南亚的长鼻猴,比如东非的犀牛河马,通通不符合何翱的审美观,不一会儿他便嘟囔着要去看大熊猫。我说好样的,我们从中国跑到新加坡来看大熊猫,真是找对地方了。 昨天在电话中,史迪文说的不是“明天”,而是“明天晚上”,这让我和何翱放晴了整天,也自由自在了整天。 而到了晚上,我却连个史迪文的渣子都没等来。 我和何翱又一次吃了外卖。 之后我拨了史迪文的电话,不是关机,而是无人应答。 不是关机,代表他并不在飞机上。 代表他又一次放了我鸽子。 稍后,秦媛致电我:“何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就不怕遗臭万年的啊?跟踪狂?真有你的。” “哈哈,”我干笑,“我舍己救他,等于救了乔泰,你恨得牙痒痒吧?” 秦媛果真爆发了,只不过,她爆发的点是另有它事。 瑞元的盛元系统,后期事事如意,预计下月初问世,将领先于乔泰。可兴尽悲来,今天便出了岔子,说是发行手续不全,至于哪里不全,回去等信儿吧。秦媛拿脚后跟儿想也想得到,这必是乔泰动的手脚。她一肚子火,一定要抓我这乔泰的半个亲属来发发牢***。 那么极有可能,史迪文还在和香港人博弈。 他要乔先生再猛下资金,总要有个名义,比如更广大的市场,再比如香港市场。 而这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那么,瑞元便得“耗着”陪陪他。否则瑞元的盛元系统一炮而红,将对他极其不利。 半小时后,史迪文方给我打来电话,态度倒是对的:“何荷,抱歉抱歉,今天临时有重要的事。” 他的一个忙字,让我无话可说。 我明理:“没关系,反正今天我和厚福也在动物园度过了美好的一天。” “明……” 我猛地打断他:“别再说明天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史迪文,你哪天想来,能来,可以来的时候,你就直接来吧。反正新加坡只有这巴掌大,我走也走不出多远的,我不想再等在公寓里了。” 第三天和第四天,我放了唐娅的的假,只在黄昏时分带何翱去睹了睹新加坡河的夜景。象征新加坡的鱼尾狮,对何翱来说,一样比不上大熊猫的憨态可掬。 史迪文每天都会在夜间给我打来电话,时间不确定,从十一点到两点不等。 他没有来,甚至,没有再说来。 我追悔莫及,像是连个念想儿都没有了。 史迪文仍是行驶在午夜的北京,不咸不淡:“今天去哪儿玩了?” 就这样,我找茬儿发了脾气。 我用手捂住嘴和话筒:“哪也没去!史迪文,新加坡既发达,又有花园城市的美誉,好极了。公寓位置好,设施一应俱全,也好极了。你甚至还给厚福准备了一箱子的漫画和玩具,你肯定自认为你既明智,又周到极了是不是?可你怎么就没给我……准备一辆儿童推车呢?厚福说大不大,可也三十几斤了,你是要他和我拼拼脚程,还是让我抱着他周游这城市国家?我抱得动吗我?你倒是说说看,没有推车,我们能去哪儿玩!” 我的长篇大论,被史迪文一句话划上句号:“我会让唐娅明早送一辆过去。” 还是那句话:他的态度是对的。他细声细语,像是对我百依百顺。 “何荷,只要能抽出时间,我一定……” 而我仿佛患了狂躁症:“这样的废话不说也罢!” 挂了电话,我便自己骂了自己,这样的无理取闹,让我快要面目全非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走得太无助,胸口像炸开一个大洞,急须有人修补。 或许是因为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要来。他说了又不来,后来索性连说都不说,就像把人举高了又重重地摔下。 转天,我等来的仍不是史迪文,仍是他的电话。 我主动求和,说唐娅送来的儿童推车功能强大,我们去了环球影城,收获颇丰,只是史莱克的4D电影何翱不喜欢。我滔滔不绝,说这小子对长得丑的一概不喜欢,以貌取人,真怕他将来会像你一样肤浅和小肚鸡肠。史迪文喏喏地由着我逞口舌之快,后来他说何荷,将来我们去奥兰多环球影城,奥兰多比好莱坞还要好玩…… 而就是他这一句随口的“提议”,又踩到了我的尾巴。 我变身,刻薄道:“史迪文,不要再对我许诺了,你连明天的事都控制不了,还说什么将来?” 又一次的不欢而散。 而在挂了电话的两分钟后,我便懊恼地几乎自掴巴掌。 再转天晚上,史迪文的电话如期而至。 我又若无其事:“于泽的事你还没回答我。” “是,是我聘请的他。”史迪文连日来要杀要剐,要说要骂,全由着我。 “理由呢?” “郑香宜的事业蒸蒸日上,于泽何去何从?男人要面子不是坏事,我给了他高薪,他们的问题不就没问题了吗?”史迪文说得理所应当。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啊,郑香宜是你的家人,我能帮则帮喽。”史迪文叽里呱啦,“放心,是高薪闲差,我怎么可能让于泽枪林弹雨。你帮我和他们说声不谢不谢,小事一桩。” 史迪文的自大不是第一天了,换了平日,我不过是揶揄他两句,一笑置之,可今天不一样。 我劈头盖脸:“史迪文你认为你的‘闲差’二字,就不会伤害于泽的面子吗?人家两口子成与不成,用得着你插手吗?你是救世主吗?你不自以为是就活不下去了吗?以后再也不要问我去了哪里玩,玩得开不开心,你说,我真的是来新加坡七日游的吗?你别再自欺欺人了!跑题了……我是说,你的位子也是闲差吗?不然干吗去操心人家的问题?真有这个工夫,你就不能来看看我吗?新加坡到底是有多远?真的这么困难的话,你还不如送我去南极,反正结果也是一样,何翱还更喜欢企鹅……” 我咬到了舌头:“哎,我怎么又跑题了!” 史迪文一样叹气:“哎……何荷,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好啊!这次你要再说来不来,你就永远不用来……” 我难得撂一次狠话,可还没等撂完,史迪文便挂断了电话。 周而复始,有多无理取闹,便有多懊恼,像是支回旋镖,出手越快越狠,便越快越狠地戳回自个儿的心窝,而我要的,不过是他来。 而这一次他大概真的要来了,六个半小时的飞行,我把他逼到用了“马上”这样的字眼。 可我,何苦为难他的…… 说好了的要忍一忍。五年来有多少次的想说不能说,想见不能见,无数的孤枕不眠,孤军奋战,甚至真的要被人推推搡搡,大打出手,再扣上臭烘烘的屎盆子不说遗臭万年可真的是奄奄一息了才仅仅帮到了他这一小步,便又要扯他一大步的后腿吗?要他不要江山要美人只要朝朝暮暮吗?这到底,是何苦来哉。 我飞快地拨了他的电话,手指颤抖。 他关机了。这几分钟的光景,他总不会上了飞机,他是破釜沉舟地关机了。 天一亮,何翱如常弹下了床,活力四射。我挂着两只黑眼圈问他,你看妈咪像不像你挚爱的大熊猫?何翱撇撇嘴,困惑地走开了。整夜,我一直在拨打史迪文的电话,回应我的却始终是机械的女声。 清早的哈芝巷,是一篇无声的糖果色的童话。 ----- 你们说大叔来了咩~ 还有年度作者投票,T里面姓唐的就是我了,求勾选~~ 史迪文你是不是缺钙啊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清早的哈芝巷,是一篇无声的糖果色的童话。 店铺无一不关着,外墙上大幅的,瑰丽的人像涂鸦,将我对比得犹如来自小人国的旅人。推车宽大的轱辘,轧过微微粗糙的街面,催眠般颠簸着。店铺门口,大多栽种有形形色色的绿植,随风摇曳。 这才是我第一次深入哈芝巷。 大概是孩子气地要和史迪文作对吧,他千挑万选选中了这里,我就偏偏拒绝赏光媲。 少数甜品店或是酒吧门口,堆叠着座椅,木质或是铁艺,千奇百怪。 有一只木质矮凳,雕琢作双臂双手托举的样子,深得我心。我瞄准了坐下去,可随即……咔嚓一声。 而我就是在这时看到史迪文的。 他穿着灰色运动长裤和白色T恤,不求光彩照人,千里迢迢的旅途,自在为重。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斜挎了一只深灰色的帆布包,脚下则是白色球鞋。 穿行在瑰丽的涂鸦世界中,我看到他朴素地存在着,且永恒地异乎寻常着。 “爸爸诶。”推车中的何翱不问世事,泰然自若。 我的屁股被四分五裂的木头硌得生疼,眼圈自然一红。 店铺的主人睡眼惺忪地冲出来,一口马来语说得是一等一的好。 史迪文似乎更蜗行牛步了,要是再停下来拍拍照,就更绝佳了。 我用中国式英语对店主说着请稍等稍等,最后也终于按捺不住,怒目吼了史迪文:“你老到腿脚都不行了吗你?” 史迪文装腔作势,疑惑地自己指了自己一下,像是在说:你在叫我? 马来语史迪文一样不灵,也只好用道道地地的英语和店主交谈。 他带着他的气息,于我触手可及。朝霞自街头涌来,给他镀上红澄澄的光边。他的青色胡茬过于浓重了,真的该动动刀片了,若是可以,我真想代劳,光是想想那酥麻的触感,便教人蠢蠢欲动…… “我说你干吗坐人家果盘啊?屁股又不是多小……”史迪文极尽戏谑地,毁灭了我脑中美好的画面。 好吧,不是矮凳,是果盘…… “果盘?果盘干吗做这么大?要放整个儿的西瓜吗?”我抵死狡辩。 后来,史迪文自然是买下了那陷阱般的果盘,装了个袋子,赘在何翱的推车后。 那今日买卖开门红……不,确切地说,是没开门就红了的店主一头扎回了店铺,哈芝巷便恢复了童话的面貌。我或许不是公主,但他史迪文一定不是个凡人。 他“洋气”地和何翱顶了顶脑门儿,道了一声“morning”,随即站直身,一手自后面牢牢地圈住了我的腰,没有过度,第一下便结实实在。 忽然,我胸腔中破掉的大洞迅速地愈合。 我自认为我要的就这么简单――要他来,只要他来。 可若设身处地代他想想,这又到底简单在哪里了…… “你真的不用来的。”我掏心掏肺,可却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再不来我怕你会变疯婆子。”史迪文直言不讳,“将来吃苦的也还是我。” 他用另一手推上推车,男人终归力大磅礴,单手也似绰绰有余了。 我却要立地发誓:“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你给我报销机票钱就行。”史迪文并不为难我。 电梯要自一楼升至十六楼,而我们不过才稍加默默,史迪文便几乎睡着。他身子一歪,倚亮了一大片楼层的按钮,顷刻间呼吸便均匀了。电梯逐楼层地停下,开门,时满后再自动关门,几番耽搁后,他也就真的睡着了。 他两片薄唇闭合得不余缝隙,眉头微拧…… 何翱走不进大人的世界:“妈妈?” 我嘘了一声,说咱们这是在玩巡逻的游戏。 要不要叫醒史迪文真的是道难题,他太乏了,可睡着了又似更加受困。 终于抵达十六楼,我低唤了一声:“蚊子。” 本想着他要没反应,我豁出去再一层一层地乘下去。 可他睁了眼,嗓音沙哑:“到了吗?” 他单手用拇指和中指按了按两侧太阳穴,手掌遮挡住半张面孔,放下手后,整个人如同充电完毕。 他过了太久的这样的生活了,工作,奔波,持久的奋战,稍纵即逝的休整,过了太久,便会习惯。可这样的习惯,又多叫人心伤。 他一上来便有言在先了:“我最晚十点就要走,下午原定要对香港方面做系统演示的,我这一来,只能找了副手代我出马,但愿按部就班,能顺顺利利地过关。但最晚,我也要在八点回去陪他们吃下半场的晚餐,你知道的,有时候应酬就是临门一脚。” 我打开公寓的门:“也就是说,你还能有两个小时的床上时光。” 史迪文推着何翱进门:“我对两个小时倒是没异议的,可这小子怎么办?搁哪啊?” 我埋头直奔厨房:“你多心了。是你的床上时光,不是我们的。” 稍后,史迪文跟进厨房。 我热了油锅要煎荷包蛋,才将鸡蛋打进去,史迪文就从后面握住了我的拿着铲子的手。他做主,将鸡蛋搅了散。我说你捣什么乱啊,你不是爱吃荷包蛋吗?我拿手的。他说是啊,可是你不是爱吃炒鸡蛋吗?我陪你。 “厚福呢?”我问。 “我给他布置了作业,八组找不同。”史迪文眯眼奸猾地笑了笑。 他的另一只手来和我的另一只手十指交握。 我心慌:“别闹,吃点东西你就去睡觉。” 他埋首在我的长发中:“拜托,我排除万难地来了,可不是光来睡觉的。” 我用手肘拱他:“别再强调你的万难了,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谁让你知错了。你换个角度,掂掂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就行。”史迪文撒盐入锅,“伤都好了没?” “本来也没什么事的。”我回过身,“倒是你,怎么说也是肉做的,伤了于小界十分,也得自伤两分吧?伤哪了?我看看,我敢看。” “这儿。”史迪文指了指胸膛。 我当即掀了他的T恤,锅铲通通交给了他,站着主厨的位子,一寸寸研究不能吃的男人的胸肌:“哪啊……” “骗你的。”史迪文关了炉火。 他不理会我的凶相,一把将我扒拉到一旁,把炒鸡蛋出了锅。他手上忙着,嘴里叨念着,说其实是我的牙……其实是我的牙被他打松了一颗,在最里面何荷你看是看不到的,只能感受。 史迪文语毕,金灿灿的炒鸡蛋也集中在了白色盘子的中央。盘子太大,鸡蛋又太少,堆得像座小山丘,冷艳得像出自大饭店似的。 锅铲一扔进水池,他长臂一伸便拉我入怀,封住我的嘴,说来,你来感受一下吧。 他让我主导,让我一下下吸吮他的唇。 他让我去抵开他的牙齿,这才与我有舌与舌的缠绵。 我保持着理智:何荷,你和他亲过一千八百遍了,今天他来,亲一亲也更在计划之中,没什么大不了的,别魂不守舍丢盔弃甲。于是,我担负着使命地用舌尖“感受”他的每一颗牙齿,末了却又落得被他讥笑:“还是骗你的。呵,他的拳头还没有棉花硬呢。” “不对,真的有一颗松动的。你张嘴,”我急中生智,伸手胡乱一指,“就里面……里面那颗,不是于小界打的?那史迪文你是不是缺钙啊?” 史迪文吭哧一口咬了我的手指:“我要是信你这小把戏我就不仅仅是缺钙了。” 我收兵:“何翱的事,会不会真被他说出去?” “他不敢的。”史迪文答得笃定。 何翱的八组作业才做了一半,说要做完了才来吃早餐。 史迪文只好去做支援,余下我独自接到一通我妈的电话。我最怕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 周末陪陪家人,结果就更到这么晚了,明天也晚,不用早来。。姐妹们周末愉快~ 这样的念头,算不算卑鄙?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妈声泪俱下:“小荷,你这是作践谁……作践谁呢啊!” 我爸在一旁要拦拦不住,反被我妈痛斥:你早知道?早知道你不说,你这个孬种自私害人的死老头……这是我妈第一次口不择言地骂她的男人她的天,第一次她与之共度无怨无悔的老头,变成了“死”老头。 一小时前,我妈下楼买菜,闷热中随手要了张小广告当扇子扇,歇歇脚的时候,加入了一票邻里的自发性早会。而早会的议题是:做女人难,做有钱男人的女人,更难。 而此类女人的代表人物是:史太太,高慧媲。 在史迪文和香港人“死磕”的这几个没日没夜的日子里,高慧……也没闲着。她接受了若干家媒体,且还是若干家热门的,生活类,女性类等等的媒体采访,悄无声息地自幕后,走到了台上。镜头下的她,略施薄妆,贤良,拘谨。每篇带着墨香的文字对她皆有一句大同小异的评价:史太太话不多,但有一种教人感同身受的魔力。 高慧还对记者说,她会试着,去追上史迪文的脚步。 邻里天马行空,从高慧的难,说到众家姑娘找对象可得多长长心眼儿,男人成没成家的,脑门儿上又不会刺字,别被人占了便宜还加入了小三儿的大军。这年头男人值不值得被救赎尚且可议,怪的是,小三儿必狗血淋头。 我妈这会儿多了个心眼儿,问你们说的这么欢乐这到底是说谁呢? 邻里答曰,白领金领还是白金领,傻傻分不清楚,反正是个炒汇的有钱人。又有人纠正,他是教人炒汇的有钱人,我二弟的发小儿的儿子就是跟他学的。 我妈又问:姓史?叫史什么? 哟,是个洋名儿呢……叫什么来着…… 史迪文? 对对对,史迪文! 我妈手里扇着的小广告骤停。可巧了,其上的广告语大致说的是:走自己的路让小三儿无路可走,某某美容院恭候您的光临。 末了,我妈说小荷你给我马上回来,接着便摔断了电话。 史迪文一言未发,早早便坐回餐桌旁了,整袋的面包片被他一一涂抹上果酱,细致得像化妆师为情人化妆。他用机械化掩饰他的愠怒,高慧“私自”接受采访的事,极大地扰乱了他。 他将两片面包叠摞着放进嘴里,咬下一大口,夹层中的果酱从另一端黏腻腻地淌到盘子里。或许他的吃相并不及大多出身“上流”的人士文雅,但他从不在乎,自顾自地高调,也颇独具一格。 他说:“何荷,过来吃饭吧。” 我却冲去打开行李箱:“我要回北京。” 他又换了对象:“厚福,过来吃饭。” 何翱爬上椅子:“妈妈说果酱只能吃一点点,会长虫牙。” “偶尔一次没关系。”史迪文自作主张。 史迪文噎下了……八片面包,他像个女人似的,用甜食和暴饮暴食来消愁愁更愁。随后他擦擦手,走到我这儿,蹲下身,将我才刚刚装好合上的行李箱又给打了开来:“你回了北京又能怎么样?” “先让我妈骂几句消消气再说。” “那不如我去。” “你去?那她会抄家伙的。”我眯眼笑了笑。 史迪文仍蹲着身,学我,眼睛弯弯像月亮:“只要不是菜刀,我躲都不会躲。” “和她解释清楚我就走。”我笑不出来了,用力要再合上行李箱。 史迪文却伸了手……自找地,被狠狠一夹:“你解释得清楚吗?” 我拽出他的手,说你怎么就这么皮痒?他说何荷你给我吹两口,吹两口就不疼了,作为答谢,我保证会给叔叔阿姨一个八十分以上的交代。我顶撞他,说你能有什么good-idea?这么大的事儿可不是剪刀石头布能一局论英雄或是三局两胜的。 他说:“离婚,我回去就离婚,不等了。” 他这话说得有点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说完又把红肿的手背送到我嘴前,催促我:快点儿,给我来两口仙气,疼着呢。 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嘴里咕哝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一口气吹下去,反倒喷出了充沛的唾沫星子。 史迪文嘴角一抽:“谁他……妈的让你给我上药了……咦,好恶心……” 余下一小时的光景,史迪文莫说小憩了,连安生都不曾安生。 有八片面包傍身,他先是……打嗝,用尽千方百计无效。何翱捂住耳朵,低声抗议:“爸爸好吵。”史迪文龇牙和他吵架,每半句话一个“嗝”,吵也吵不出什么威严来。 后来嗝不打了,他又胃疼,八片面包被五杯水一泡,不胃疼才怪。他歪在沙发上,嘴唇都白了。我说你等着我给你买药去,他拉着我不放,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啊何荷。接着他一偏头,也亏他说得出口:“厚福,辛苦你一趟。” “哈?”何翱好不天真。 “我说,辛苦你一趟,去帮爹地买个药。” 厚福呆住。 我无奈,说史迪文你是他亲爸吗你? “你别管。谁让他刚刚嫌我吵的?不孝子……”史迪文飞快地抽了两张纸巾,“不会买药你炼丹会不会啊?去里屋,撕五十个小纸片,五十……你数得到五十吧?然后把每个小纸片上都图上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做好了爸爸吃下去就不难受了。乖……” 何翱痛快地领命而去…… 我不满:“出来混,你迟早要还的。” “我这是给他上一堂融汇数学,美术,品德教育的手工课,有什么不好?哦,品德教育是说百善孝为先,他会因为帮助了爹地而受益良多的。” 史迪文痛苦地冒汗,手脚冰冷。 我让他上床,他拒绝,说床可不是个好东西,会让我想欺负你。我只好抬高他的腿,把他摆平在沙发上。我给他擦汗,他伸手勾低我,眼都睁不动了还喃喃地说,怎么办,在沙发上我也想欺负你。 我鼻子一酸,说你一身臭汗,快给我松手。 他睁眼,头脑再清晰不过:“何荷,我不瞒你,这半年有时候我真挺希望高慧能在可怜之外,再多一点可恨,那么我也许就能为你再做得更多一点了。你说,这次我的希望是不是成真了?” “你是说,她接受采访,是居心……不,说居心未免也太严重了。” “我有拜托过她,不要单独行事。她答应过我的。是,上一阶段我要做戏的时候是须借助媒体做戏,可我有把控媒体受众,我有尽可能地只针对系统用户来传播,重建。我是有信心,我是信心满满地认为流言蜚语不会大肆波及。可高慧她……”史迪文低叹,一语双关,“她越界了。” 越界。或许,她不光越出了史迪文搭建的投资界,亦越出了她和史迪文和平共处的边界。 史迪文将脸埋进我的掌心:“我要负人,最好等人先负我,这样的念头,算不算卑鄙?” “理由呢?她这么做的理由。不打算放开你了吗?” “回去我会当面问她。” 我抱住史迪文的头:“你这个四害,每个女人都爱你。假如高慧爱上北京,她一定也会爱上你。” “可你才是最爱我的。”史迪文的声音被我捂得闷闷地。 “我可没说过爱你。” “这个我不强求。” 我松开他:“算我强求你,睡一会儿吧。我帮你掐掐足三里。” 史迪文困住我的手:“算了,穴位掐不好可是会出人命呢,我怕。这会儿好多了。” “今天你真不该来。”我又婆婆妈妈。 史迪文气若游丝地说何荷,再抱抱。 我送上门去,他双臂有力,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恐怕没时间了,明天吧,明天我就去向叔叔阿姨请罪。还有于泽的事,你要是真的反对,大不了算我不对,什么嘛……活雷锋真不好做。” 他仍有下文,但被何翱打断了:“爸爸,吃药了。” 世界末日后的新纪元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走的时候,就是像上班去一样地走了。我送他到门口,他说了句我走了,我说好,我等你电话。他在我和何翱的脑门儿上各弹了一下,而我作势一指扎向他的胃,之后他便走了丫。 就此打住。 至于“灵丹妙药”,若不是何翱放他一马,他便会自作自受了。何翱好生灵巧,五光十色的五十片纸屑完美无瑕,史迪文一边流汗一边夸他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娃娃。何翱帮人帮到底,说爹地我给你倒水。史迪文倒是也早有对策,哼哼哈嘿地挥舞了两下拳脚,说不用了儿子,爹地好了。可何翱气沉丹田,雷打不动地倒了水来。 我自然帮何翱:“史迪文你要让你儿子白忙一场吗?” 史迪文使出不入流的把戏,假装把一把的纸屑啊呜塞着嘴里,再一抻脖子:“哇,味道好极了,谢了啊厚福,爹地会长命百岁的。” 何翱哪里会中计,继续一言不发地与其对峙媲。 良久,史迪文不得不拣了一片,苦着脸真要吞。 何翱却嘿嘿一笑:“妈妈说不能吃纸。” 说完,他耷拉了脸:“爸爸,过家家一点也不好玩……” 史迪文搭乘的航班,准点升空,准点落地。 若北京的交通一如寻常地爆堵,但还不至于彻底堵死的话,他理应能在晚八点抵达乔泰和香港人的饭局。他就这么揣着一颗奄奄一息的胃,在吃了难以下咽的飞机餐后,又灌下一杯杯的黄汤。 乔先生问史迪文去了什么鬼地方。 史迪文答新加坡,有个小公司颇有被吞并的价值,先去摸摸门道。 乔先生点点头了事。 娱乐性为主的饭局,高慧没有参加,倒是有了周综维的一席之地。 近来势头大好的,除了周综维女人的咖啡生意,更有他自个儿的事业。乔先生建议他向上游转型,如今家具这张大饼有百强在你争我抢,做个桌子打张床,手艺再好还能把木材打成金子不成?哪里有源头的木材生意来得有垄断的机会。有乔先生牵线搭桥,周综维的的转型不再只是美梦一场。 饭局中有伪名媛陪吃,周综维在这一点上倒还有可取之处,碰都不碰,天真地来找史迪文谈天说地。 媒体对高慧的采访,也少不了乔先生的“牵线搭桥”,而真正执行且屡次陪同高慧的人,则是周综维。 史迪文酒量不好,对周综维只有附在耳边的一句话且话还说得极重:“周先生你变走狗的速度真是空前绝后,空前……绝后。” 当夜,我请郑香宜去了我爸妈家陪夜。 郑香宜说史迪文举荐了于泽去别家效力,今儿个于泽去试了试身手回来等信儿。她让我代为向史迪文说声谢谢,我说不用谢,你只管把家中的菜刀妥善保管就是了。 当夜,史迪文直到凌晨三点才给我打来电话。 我才迷迷糊糊睡着:“你吵醒我了。” “那有什么关系。”史迪文的酒气几乎能扑面而来。 而他也压根儿没什么要事,三言两语道个晚安,你也晚安,便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史迪文下午才去了我爸妈家。 他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拿到了……离婚证。 包括我,都笃定着他漫漫十五年的婚姻,大概还会迈过第十六个年头,可却忽地这么就戛然……而止了。 我自然不是最先收到消息的。 他最先带着颜色晦暗的离婚证,去了我爸妈家。我妈找不到菜刀,抄了擀面杖,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我妈手一滑,擀面杖掉了,他敏捷地接下,接下后自然也就没再还回去。他说阿姨,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要开,开完会我再过来,咱们再接上。 我妈才不管他开的是几届几中全会:“瞒不住我们了,你离了?那要是瞒得住呢,那要是瞒得住我们一辈子,你是不是要让我们小荷和厚福一辈子见不得人?你别以为离了就没事儿了,能离你不早离!罪加一等!” 史迪文一伸手,将擀面杖捅到了电视柜顶上:“您真是一针见血,我错就错在这儿了。我以为离不了的,可哪有离不了这一说?我要是早离就对了。” 史迪文看看表,说了句阿姨我真得走了,便翩翩而去,并承诺了稍后会再过来。 我妈要追,可若不踩个家伙,那擀面杖够是够不着的,这来回一耽搁,史迪文早就一溜烟没影儿了。 此后,郑香宜才致电我:“表姐,你的时代来临了。” 这一天下午,史迪文除了开会,还将乔先生送上了去香港的飞机。 最多五天,他的毕生大计成就是将成,反之,败就是败。 晚饭时间,史迪文如约,又再度登门了我爸妈家。 他是戴着棒球帽,搭乘出租车去的,手里拎着最平常的半个西瓜和几包麻辣酱香等等口味的炒田螺。他混迹于我们这样寻常百姓的小区里,谁也没对他多瞥上一瞥。白日里将他传得神乎其神的庸人们,这会儿和他擦肩而过也是白擦。 这男人,或许没有与生俱来的贵气,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凡事尽力而为。 饭桌上,我妈从头哽咽到尾:“儿子好?为什么儿子好?到今天我可有了答案了!生儿子怕学坏,生闺女怕受害,为人父母,孩子学坏总比受害强啊。我可怜的小荷……” 我妈没给史迪文摆椅子。史迪文索性就站着,用牙签挑了炒田螺肉,一口口喂给我爸吃。 他给我妈赔话:“您说的极是。” 后来我妈说,去拿把椅子坐,你站着这么大个儿,喂他跟喂猫喂狗似的,像什么话! 我爸吃余下的壳儿,堆得山一样。末了他也哭了。一来他最好这口,可自打病来如山倒胳膊颤巍巍的,就再没敢点过。二来,身为“始作俑者”的他是比我妈更耿耿于怀我的可怜之处的。嘴上不说,不代表他不百感交集。 照旧是夜间,史迪文打电话给我,洋气依旧:“哈喽。” “我爸拉肚子了。”我劈头盖脸。 “呃……”史迪文脱口而出,头痛欲裂。 史迪文和我说了周综维的事,乔先生的事,唯独不说他恢复自由身的事。我亦不挑头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乔先生去香港,你不必随行?史迪文直说尔虞我诈中也多的是欲擒故纵,逼乔先生逼得太狠,他反倒会逆反识破。我又问周综维会不会对你不利?史迪文反问我,这会儿要让乔先生二选一,你说乔先生是选他还是选我?周综维再蠢也不会蠢到以卵击石。 说到快没话可说了,我拖着长音打了个哈欠。 顿时,史迪文像是生怕我会挂电话,触电般急匆匆道:“何荷我离婚了。” 公寓停了一整夜的电,这会儿说来就来了,天花板上的吊灯开着,骤然灿烂。 我的泪水被晃得汩汩地喷溅出来。 郑香宜真是白白给我通风报信了,她就如同给我扎了一针,可这话一定要史迪文亲口对我说出来,那一针的药效才会爆发得像世界末日后的新纪元。 我捂住嘴,没出声。 史迪文忐忑,又说了一遍:“我离婚了,是完成时了。” “哎哟,”我破涕为笑,“真是的,说恭喜好像不对,那说什么好呢?那先拜拜了……” 就这样,我几乎断气地挂断了电话。 窗外万盏灯火如蔓延般一一复苏。 五年来,这男人属不属于我另当别论,而这是头一次,他不再属于别人。 这真叫人狭隘地雀跃着。 接下来,史迪文自己给自己放了五天的小假,在“荷”度假村休养生息。高慧随行。史先生和史太太离婚的消息,尚是机密。而离婚的个中细节,我没问,史迪文也没说。 此外,“荷”度假村,将不会取名为“荷”了。 离婚使得史迪文的资产大幅缩水,他不得不着手出售他于度假村的份额,做好和乔先生在乔泰股份上一决生死的准备。昔日的荒凉之地化身如今的奢华,他手中半数以上的份额价值不菲。 你还能再惜命点儿吗?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五天中,唐娅带我和何翱游遍了新加坡。 做了朋友后她和我推心置腹:“最爱的果然还是哈芝巷吧?男人啊,都是这么想当然,而女人呢,也都是这么好说话。我和我先生度蜜月的时候,他就想当然地说小娅,你一定会喜欢罗马。就因为他这么说了,以后别人再问我最喜欢哪里,我就真的说是罗马,而不说是布拉格了。” 唐娅的话是不是有理,还有待多多考证。 但我爱上哈芝巷却是真的,穆斯林的民居,自邻街阿拉伯街刮来的香料香,以及三两家一流的古着店。我买下了无数波斯风情的布匹,有时候和何翱一人裹上一块,就能笑到肚子痛媲。 五天中,我和史迪文仍是一天一通电话。 单身。他是个单身的男人了。 这是一个可喜的,但又另人手足无措的变化。 我和史迪文变得常常相对无言。有一次太尴尬了,我便随口哼哼了一首《千千阙歌》,可又走了调,史迪文噗地一声就一笑不可收拾。还有一次,史迪文说要不咱们玩成语接龙好了,我一脑袋的黑线,说我国际漫游我跟你玩成语接龙?后来,史迪文将话挑明,他说何荷,我还是我,没有变,你到底在和我生分什么? 我反问说,是你到底在和我生分什么?伶牙俐齿,大言不惭的史迪文哪去了? 史迪文低笑,我便陪着笑。 说来也真是可笑。受了太久的束缚吗?好好的恋爱反倒不会好好谈了。 五天后,瑞元和宏利合作的“盛元系统”和乔泰的同名系统,同时问世。 外汇界中人无不红事白事通通搁置,瞪大了眼倒要看看究竟鹿死谁手。广大用户试用热情高涨,连三伏天都自叹不如,降下大雨甘拜下风。 二十四小时下来,乔泰系统的用户占有率,高出盛元系统十二个百分点。 秦媛彻夜未眠,致电我,说姜绚丽大撒把了,连日来扎根医院,穿上个白大褂直接就可以当白衣天使了。 于小界至今尚未出院。 而另一方,乔泰股份举行庆功宴。 湖光山色中,乔先生问史迪文:“高慧怎么没来?底下这帮小毛头,个个嚷着要去夜总会,我说不行不行,咱们大功臣Steven的太太受不了吵闹,还是这自然风光最适宜。” 史迪文随着乔先生穿过长廊,步入八棱形的亭子,枣红色的亭尖,墨绿色的亭柱,中央设有灰白色的石桌石凳。 史迪文率先落坐:“她今天有点儿打不起精神。” “好几天……都没她的消息了哦。”乔先生试探。 “嗯,她这几天‘总是’打不起精神。” 乔先生的手小幅度地伸了缩,缩了伸,末了还是和史迪文碰了碰杯:“说来她还是挺让我刮目相看的。这样不及格的底子,可稍微教一教也就能答记者问了,能做到不丢人,就是难得,你说是不是?” 史迪文先干为敬:“是乔先生教的好。” 石桌上摆有八碟小菜,乔先生却不大有胃口,伸手搭在史迪文的肩头:“Steven啊,跟着我好好做事,荣华富贵应有尽有。高慧是个好妻子,你管她是不是有滋有味的女人,不给你惹是生非,能带给你或名、或利的女人,她就是好妻子。而有了钱,你再要什么样的女人,还不是排排队地送上门来……” 至此,或许乔先生尚不会承认:他,在担惊受怕了。 他将毕生所得押在了乔泰股份上,便等同于押在了史迪文的头上。可至此他又惊觉:此时和他一臂之遥的,这个长久以来匍匐在他脚边活得像条忠犬的,可却又狠狠绊过他两脚的男人Steven,是否真的是他驾驭得了的……他掌心下的这个肩头,像是蓄势待发,真若拔刀相向,他这把老骨头,会不会再无立足之地…… 史迪文笑着一口应允:“乔先生说的是。” 我妈总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纵然史迪文扑灭了她的熊熊怒火,可余下的星星灰烬,总要我们母女抱头痛哭一阵后,方可再无隐患。 除了我妈,何翱也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何翱爱上了新加坡飞行者摩天轮,几乎每天都要去兜上一圈。 终于在晴空万里的一天,他小手一指,问道:“妈妈,那儿是我们家吗?” 他说的不是我们在这异国他乡的位于十六楼的公寓,而是我们在北京的家。可那儿哪里会是?这摩天轮再世界第一,那儿充其量也不过是印度尼西亚的某某小岛罢了。可我又怎么能打击他,只好点点头说是啊,臭小子你真是千里眼。 后来的每一次,何翱便总是眼巴巴地面向那个方向。 再接连七日的用户试用,乔泰系统的用户占有率,逐步比盛元系统高出到十八个百分点。 史迪文单枪匹马研发的买卖时点,终究是高了盛元系统一筹。 电话中,我发问史迪文:“你不是要输的吗?亏我还一遍遍鼓励秦媛,说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可史迪文你是要永垂不朽地胖吗?” “我是要输的啊,哎,可我真的太优秀了……”史迪文吊儿郎当。 乔泰股份的股价,稳步上涨。 我带何翱第十次登上摩天轮时,正逢印尼有烧芭活动,林火烟雾跨境,使得整座狮城烟雾弥漫,游人稀落。 我和何翱带着口罩,知难而上。 当我们的座舱抵达最高点,将要下行时,我和何翱于云山雾罩中看到了史迪文。他立于我们之后的座舱,此时正处于摩天轮的最高点,一百六十五米处。能见度低到令人发指,我和何翱面面相觑:是他吗?直到看到他对我们飞快地敬了个礼,指尖随性地微点太阳穴,我方可确定:是他。 我就说么,六小时的飞行,真的不会太远…… 摩天轮后半程的十五分钟,比十五小时还要漫长。 何翱词汇量有限:“爸爸好神奇哦。” “厚福啊,你长大了会不会比他还花样百出?嗯?”我刮了何翱的鼻子。 落地后,我和何翱几乎是夹道恭候史迪文。 他跨下座舱,揽着我和何翱让出过道,随即扯下我的口罩,吻住我的嘴。他像是含了一口再重重吻开,发出响亮的声响,历时虽仅仅两秒钟,却绝不敷衍。何翱对于爹地妈咪的开放似乎见怪不怪了,没有异议。史迪文复位我的口罩:“这次真的亲得好……理直气壮。” 我又险些喷出泪来。 像是一道伤口结疤结了许多年,终于痊愈而落,可新肉不堪一击,被稍稍触碰便有如电击。 史迪文弯腰,和何翱击掌:“坐这个坐上瘾了?幸好不是08年初建时期,不然一张票六千多美金,你可就是不折不扣的败家子了。” 街道上,没有口罩的史迪文一手牵着何翱,另一手拎高了T恤领口,捂住口鼻。这样一来,他的肚子便露了出来。他一向没有太发达的腹肌,刚刚好的劲瘦而已。 我白他:“史迪文你还能再惜命点儿吗?” 他答我:“惜命也是为你惜的好不好?” 这一次他气色红润。 “荷”度假村的邵姐给他喂了六副中药,到底是没有白喂。 “你怎么又来了?”我问。 “反正北京的空气也没有多好。” 我厉色:“我说真的呢,你别打镲。” “新加坡有家小公司……” 我接下话茬:“史迪文,我不接受你官方的说法。” 史迪文偏过脸来,仍是捂住口鼻的,笑眯眯的样子,细长的双目像个忍无可忍的忍者:“何荷,你还不了解我吗?故作轻松,是真的可以让我轻松的。不然我和你坦白说好了,今天稍后,欧银会不会放出更多购债细节,或是还是泛泛而谈,将致使市场有重大波动,而一旦市场波动幅度达到7%以上,乔泰系统……将逐步失效。总之,今天会是我们所有人的一个……大日子。” 又是这样令人措手不及。 史迪文要攻破乔泰……第一枪,就是在今天了。 柏子仁和灵芝等等等等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一旦史迪文“呕心沥血”的系统轰然失效,乔泰股份大概便会如同冰山消融,势不可挡。再接下来……就是乔泰股份的股价了。 坐在印度菜馆里,我头颈微微作痛:“真的,要出这么大的乱子了?” 史迪文点菜,要了咖喱鱼头,另外给何翱点了青豆米饭和菠菜豆腐。他补充说切记切记,要不辣的。对方挠挠头,面有难色。史迪文便自顾自诌开了,说热锅热油,将青豆和你们的巴斯马蒂香米下锅翻炒,加盐少许,出锅即可。菠菜豆腐亦是,不加辣椒,不加奇奇怪怪的香料,OK丫? 接着,他才回答我:“明天的太阳一样还是东升西落。媲” “乔先生会怎么做?” “找我喽。大概逢人便会问,Steven呢?Steven人呢?” “所以你销声匿迹匿到新加坡来了?” “非也,我会让他找到我。撕破脸这事儿,我不急。” “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吗?史迪文,这事儿你演不像。他乔先生是什么人?猴精猴精的吧?两个选项,A是你蓄谋已久,B一样是你蓄谋已久,没有第三种可能的。” 四方餐桌,我和史迪文面对面,何翱坐中间,像个不大管事儿的裁判。 “演不像也无所谓。”史迪文摆弄着桌上的蕉叶,“何荷,你和何翱在新加坡是安全的。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这里,这里也就变得最危险,也最安全了。” 咖喱鱼头上了桌,肥美的红绸鱼鱼头和蔬菜在辛辣的咖喱中炖煮,再加入罗望子调味,光是闻闻便教人流口水了。 史迪文吃的不多,还卡了一根鱼刺。 整个下午,史迪文和我们窝在公寓。这样的雾霾天气,不外出大概能长寿个十天半个月。 快下午三点了,何翱还了无睡意,遥控汽车玩得出神入化,停车入位让我哇哦连连。史迪文曲腿坐在沙发上,半晌没说话。我坐过去,问想什么呢?他难得感慨,说这么好的孩子,我在想我怎么才能补偿他这三年来几乎空白的父爱。我才一震,感到又有什么敏感的地方被击中了似的,史迪文却双手一拍大腿,站直身了。 他说,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睡午觉呢…… “厚福啊,”史迪文一肚子坏水儿,“来来来,和爹地摔跤来。” 床上,史迪文将何翱撂倒,一条胳膊一条腿将其压得动弹不得。 何翱一向有骨气,要脸面,也不哭闹,反抗了几下无效,便扁着嘴一动不动了。接着,他又伺机发动了两次猛攻什么的,依旧无效,再稍后,便软塌塌地会周公去了。 我好生无奈:“摔跤?你们真的是一个重量级的吗?” “最简单的对策,往往是最有效的。” “简单不等于简单粗暴……” 我和史迪文面对面,一人占据沙发的半边,双双屈膝抵在中间,我的两只脚搁在他的双脚间。 我膝头低他一截,脚更是小他一大截,过去若不去比对,我还总不认为男女有别,多重的担子自顾自地担,多远的路途,抬脚走便是了。可是是从何时开始的,愈加依赖他,像是自贬似的,认为女人怎么可以没有男人?不然,真是白白浪费了他们得天独厚的身子骨儿了。 “我心跳得砰砰的。”我直言,“史迪文,真的到最后一回合了吗?” 史迪文不答话,用脚踩我的脚:“何荷你小时候有裹脚吧?” “裹你个头啊,我标准的三十六码好不好?”我不放过他,“有必胜的把握吗?嗯?” 史迪文仍不答话,伸直了一条腿,脚搁到我脸旁。 我瞪眼,说你给我放尊重点儿……他低笑,说我不用你放尊重,小短腿儿你也来啊,但愿将来厚福不要随了你的小短腿儿。我不再倚着扶手,倏地坐直身,眯了眯眼。 史迪文的掩饰,从来没有这么蹩脚过。 “没有必胜的把握吗?没关系……”我好心伸手,要倾上去哄哄他。 史迪文却急躁地要走。他被我堵在里面的一条腿缩不回来,只好高举过我的头顶,他哪里的一块硬骨头发出嘎嘣一声,接着腿抹过我的头皮,同时他一个重心不稳,用手撑了一把地面,这才站直身。他匆匆走去厨房,接了杯冷水一饮而尽,背对着我,脊背一吞一吐地缓缓振伏。 也对,怕的岂止有乔先生,还有他史迪文。 他开口:“何荷我们先不说这个可以吗?” 他口气清冷,像是在谈判桌上。 我双手抱膝,埋下脸去。 良久,史迪文低叹,大概是回过身来了。 他的脚步一声声临近:“好啦,对你发脾气是我不对……可,可我哪里有发脾气嘛。何荷我是对你太好了吧?都把你给惯得没样儿了,一点儿亏都吃不得了?” 史迪文一边说,一边抓了一绺我的头发,在手指上绕圈圈。 我猛地抬头,给了他一个其丑无比的鬼脸。 史迪文吓得花容失色,还真的“啊”了一声。 我掩着嘴笑:“瞧你那小胆儿。” 史迪文失笑,随后想想大抵又不甘,虎下脸,凶神恶煞般地双手一环胸,将……胯下顶到我鼻子尖儿:“小胆儿怎么了?有大的地方啊,你要不要瞧瞧?” 接下来的几小时,我没有再逼问史迪文,没有逼问,他也就不用再蹩脚地掩饰。 他玩了半天的遥控汽车,苦练了停车入位。我还陪他下了跳棋,不分伯仲。后来洗衣机一停,我去晾衣服,让他看看电视,他却也跟了来。流水线似的,我将衣服搭上衣架,交给他,他再一伸手,将衣架挂上晾衣杆。 雾霾天气没有阳光,我却晕眩,抬手搔了搔他的下巴,说蚊子啊,我要的也不过如此。 史迪文挂上最后一件:“我会给你更多。” 晚上,史迪文用积木搭了个车库,和何翱比赛障碍行驶后的停车。我举着腕表,当裁判计时。 剪刀石头布后,何翱毫无悬念地输了,第一个出场,用时十六秒。 史迪文胜券在握地第二个出场,行驶过程仅用时八秒。可就在他要停车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手中的摇杆狠狠一偏,车尾将整个车库撞塌。 阿南来电,说欧银公布了购债细节,市场波动。 史迪文此行没有带来电脑,我说你用我的看看新闻也好。 史迪文说不,立于窗前静候风云莫测。我交代何翱说爹地有事,妈咪陪你玩好不好?何翱却不稀罕,说我还是等爸爸好了。我只好独自坐在地板上用积木搭高楼。何翱过去窗前,站在了史迪文旁边。他们一大一小,有着惊人相似的姿态。 史迪文手机再响时,仍是阿南。而他在等的,是乔先生的电话。 阿南说,市场波动幅度达到了7%,乔泰系统……失效了。 史迪文随即挂断了电话。 五分钟后,乔先生仍没有打来电话。 史迪文一回身,手臂挥在了何翱的脸上。何翱嗷哧一声。史迪文吃惊,问你小子怎么站在这儿?我答,他都站在那儿好半天了。史迪文问何翱,疼不疼?何翱逞强,说不疼。史迪文胡乱揉了揉何翱的头发,说好样的,男子汉疼也不能说疼。 接着,他便攥着手机踱来踱去。十五分钟过去了,乔先生仍未致电他。 史迪文像是在自言自语:“不可能,他不可能还没得到消息……” 我将何翱抱到沙发上,给他开了动画片。 半小时后,史迪文从包中掏出一个小药盒,直接吞下了一颗药丸。 我倒水给他:“什么药?” “没什么,柏子仁和灵芝等等等等,安神……安神用的。”史迪文敷衍地抿了口水。 “或者,你主动打给乔先生?”我试探性地建议,“你远在新加坡也一样会得到系统失效的消息,主动打给他也是情理之中。” 史迪文赞同地看看我,当即拨了电话。 然而……乔先生没有接。 早知道这么难,我真的就不和你好了(四大千)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失策了,史迪文自这第一步便失策了。他人在北京也好,新加坡或是南极也罢;他撕破脸也好,或是静观其变也罢,这些貌似全面的假设,一时间通通落空了。乔先生并没有翻天覆地挖地三尺地挖他。这一场捉迷藏,乔先生似乎在说:你藏?谁说的只有你会藏丫? 史迪文有好一会儿单手撑在额角,一动不动。 他的面孔隐在阴暗处,却像是比四周更加晦涩阴暗。 接着,他又致电了几个乔先生手边的人,得到的答复整齐划一:乔先生在忙,不方便接电话。 挂断最后一通电话时,史迪文踱步到了门口,盛怒之下将门口的衣帽架挥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何翱飞快地蹿下沙发,张开双臂护到我身前媲。 “爸爸真是笨手笨脚,是不是?”我弯下身,搂了搂他,再反挡在他身前,咬牙唤了一声,“史迪文!” 史迪文兀自吞下了第二颗药丸。 他埋头在门板上,反复咕哝着“冷静,冷静……”然后他又“冷静”地拨打了下一通电话,他说:阿南,带上大克,马上把何小姐的父母接到度假村,马上…… 顿时,我浑身汗毛竖直。 史迪文回过头来:“何荷,马上打电话给你爸妈,让他们和阿南走。阿南的样貌你和他们大致描述一下,不要给别人机会。” 手机是史迪文塞到我手中的,连号码他都代为拨打了。我将手机压在耳边,麻木地接收着滴滴声。史迪文面孔青白,一句句平铺直叙。两颗药丸下肚,我不确定这能帮他维持几个小时,至少这一分钟,他还是强大的。他说何荷别怕,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事。 我妈接下电话,仍一肚子不快:“你到底订没订机票?再不回来,干脆也不要再打电话回来了……” 史迪文又低低地对我补充:“让他们不要收拾东西,阿南一到,马上动身,度假村什么都有。” 我一句句传达过去,对我妈说是Steven让她和我爸去享享福。 我妈摸不着头脑:“明儿个再去行不行?你爸都洗完脚了。” “不行,明儿个一早要看好看的日出。”我恳求,“妈,求您了,别白白辜负了Steven的苦心。这男人再不好再混蛋,再怎么三天两头儿地给人惊吓,他也是何翱的爸爸。理论上是,实际上也是,就算理论联系实际,无论如何他也是咱自己人了,所以,您就多多担待吧。我挂了,您快换换衣服,带齐我爸的药就行了。” 挂了电话,史迪文嘴角一扬,有始有终地拿下我手中死攥着的手机:“你才混蛋。” 他是在强颜欢笑。 我扯住他的手臂:“和我说点什么。” “乔先生,我认识他快十年了,又跟了他整整三年,却还是不了解他。”史迪文在按捺着什么,“他的动作,远远比我预计的还要快。” 换言之,乔泰系统失效,乔先生想自不必想,亦不必找,不必审讯,不必对簿公堂,便认定了史迪文的“罪行”。 和一个“罪人”,乔先生又何必多费口舌…… 半小时后,阿南打来电话,我比史迪文扑得还快。 阿南接上了我爸妈,驶上了去度假村的高速公路,途中有人盯梢,但这会儿甩掉了。 史迪文复原了倒地的衣帽架,向何翱低头:“Sorry,吓到你了。” 我要带何翱洗澡,对史迪文扔了话:“再去吃几颗药吧,防患于未然比你事后sorry要强。” 史迪文拉我:“Sorry。” 我甩掉他,进了卫生间,打开淋浴,扒光了何翱:“史迪文你别再让我看见你吃药。我没说不让你吃,如果真有灵丹妙药,能让你二十四小时不睡觉,能让你以一敌百,能让你处乱不惊,百战百胜,你尽管去吃,但是你别让我看见。” 史迪文双臂打开撑在卫生间门口:“何荷,我没事的。” 我被他拆穿,嘴硬道:“我管你有事没事。” “中药罢了,总是心理作用的成分更大些。” “心理作用?”我嗓子尖了,“史迪文你能仗着心理作用保证我爸妈没事吗?” 何翱又戒备了,要抢过我手中的莲蓬头攻击史迪文。一来二去的,反是我倒霉地变了落汤鸡。这小子倒是丁丁点儿也不负我决定要他时的初衷,唯一一个自私的初衷:真的有个男人会无条件地保护我了。 我命令史迪文:“出去。” 史迪文出奇地温顺,消失在了门口。 我抱着何翱出去时,史迪文坐在沙发上,盯着挂钟看了又看。 我把何翱塞进被窝,平心静气:“你是要走了吗?” 史迪文站直身:“是。” “我送你到门口。”我急匆匆地,拖鞋踩出湿漉漉的脚印。 史迪文随在后面,好脾气地请求说,何荷,你就别和我玩小把戏了。我停在门口,装傻充愣:啊?我玩什么小把戏了?史迪文换上鞋子:“你打算马上动身回北京是不是?这话你一句不提,这又催命一样催我走,这太反常了。” 我不打诨,直接承认:“我爸妈都无家可归了,你再挡我的路,我真的会和你翻脸。” 史迪文不为所动:“我保证他们锦衣玉食。” “谁稀罕?史迪文你别以为我说你是自家人了,你还真就是自家人了。我爸妈这时候要的是我和厚福,你给他们摘天上的星星也无济于事。”我急了眼。 史迪文却像团棉花,没有棱角却漫漫无边得却堵得人心慌:“何荷,每对恋人都会有矛盾有困难。我承认我给你的困难太大风大浪了,但你如今再要回头去找个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男人也来不及了。在这件事上没有回头是岸,咱们的岸在对面,等过了这阵子,对面一定柳暗花明。” 我不再多言,耸耸肩,打开了门。 而难得的是,史迪文也就这么走了出去。 我开窍,扑回行李箱。 果然,我的护照不翼而飞。 我无须追出去,因为史迪文就停在门外。我开窍开得如此迅猛,让他不得不又折返了回来。 我对他搜上搜下:“卑鄙……你还给我。” 史迪文这一次发了狠,将我的双手反剪:“你到底在耍什么性子!真有危险的话,最危险的莫过于你和厚福。换你爸妈做决定,他们也一定会要我第一个保证你们的安全。你可以当我是个外人,但我是个外人又怎样?我也不会妨碍你们一家团圆。他们合不合适翻山越岭,你说了算,你要说OK,我早就接他们过来了。但不管是新加坡还是北京,我说了,他们会没事,万一他们少了一根头发,你可以来扒我的皮,抽我的筋……” 我挣扎:“有用吗?真出了事的话,我把你剁碎了有用吗?” “对,没用。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出事。”史迪文几乎一字一顿,要将这保证烙进我的皮肉了。 后来,他脱了我的衣服,他说你衣服都湿了,大夏天不代表不会感冒。我穿着件内衣,说咱俩就别勾心斗角了,你还不是怕我一反悔,又追你追出去?脱光了就不好追了。 我又发誓:“护照还我,我答应你不会自作主张。” 史迪文果断:“不,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又没得逞,气急了顶了他一膝盖:“他妈的我还真斗不过你了……” 末了我哭了:“早知道这么难,我真的就不和你好了。” 史迪文抱住我,将我的脸压在他胸膛上:“呵,彼此彼此喽。” 我们大概抱了五分钟的光景,我身上的潮湿都一寸寸地蒸干了,寒气消退,炎夏的灼人滚滚袭来。 有如电影演到九十分钟后的生死之战,打响了头炮的,是他史迪文,可也仅此而已了。先机?先机这东西就像手中牢牢握住的沙,说没就没了。三十多年前,乔先生做地下钱庄发家,三十多年后,他若褪下光鲜,他照旧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他。而我和史迪文,我们做不回若干年前的我们,或许孤注一掷,便是我们唯一一点优势。 史迪文没有连夜回京。翌日,他掩饰性地,去接触了新加坡的一家小公司。要真金不怕火炼,便要真的有他口中的这么一家小公司。 乔先生派了人来查,查天查地,也没查出我何荷就在他“眼皮底下”。 我爸妈在度假村看了日出,和我评价说……呃,真的没什么好看的啊。 史迪文再度致电乔先生,仍被拒之门外。 乔泰系统失效,导致用户资金损失。出自史迪文之手的系统,一向止损严苛,这一次更是编写了针对失效的双重止损。但部分用户强行持单,一发不可收拾。而损失惨不惨重另当别论,包括赔了一美金的用户也加入了向乔泰追讨赔偿的队伍中,声势浩大。 高慧不见了。 我何荷一家老老少少也一概不见了。 史迪文掩盖了我的出境。表面之上,似乎和Steven相干人等陆陆续续地人间蒸发了。 再一天光景,乔先生沉不住气了,反过来致电了史迪文。 乔先生上火喉咙痛,细声细语:“Steven啊,你给我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还不回来?别管什么大公司小公司了,新加坡这会儿有个渣子,我们也无力过问了。北京有几百个大会小会新闻发布会等着你来说话,快回来吧。” 乔泰股份的股价大跌两天,于周五企稳。 史迪文将我的护照交给了唐娅。唐娅再交给我时,还带来了史迪文的一句话。他说何荷,你必须等我来接你。 周末,史迪文并未联络我。 我妈每日和我通电话,暂时对度假村赞不绝口。 周一,乔泰股份举行新闻发布会。 网络直播中,六个席位史迪文和乔先生肩并肩坐于中央位置。二人皆穿黑色西装,但黑色也不尽相同,乔先生的偏墨色,史迪文的则泛着咄咄的光泽。除了他,大概没人敢穿如此夹织了银线的黑色。 乔先生亲自宣布,将对用户给予限度内赔偿。 开盘后,乔泰股份的股价并未再大幅滑落。 史迪文不苟言笑,作为失败的系统设计者,他不苟言笑倒是合情合理。仍是乔先生亲自宣布,乔泰系统将于修补漏洞后重新问世。记者发问并不尖锐,大量试用用户对初期尝到的甜头儿念念不忘,人性贪婪的一面令他们会大大方方地赐予史迪文将功补过的机会。 记者象征性地提问史迪文,有无把握云云。 怎地,史迪文却一言不发。 乔先生激励地,伸手拍了拍史迪文的肩头。 这时,有乔先生的人悄悄上台,带了什么最新消息来,对乔先生咬了耳朵。 大概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时时刻刻将注意力放在史迪文身上,那么大概也只有我,立即注意到了那一刻,他星眸中嗜斗的点点寒光,一圈圈绽放。 成人热线吗?真是笑死人了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乔先生的人大致是说:乔先生,咱们的几个大股东,今天突然……突然就齐刷刷地联系不上了。 那人的一滴冷汗滴在了乔先生的脖子上。乔先生神经紧绷绷的,以为是什么飞虫,手猛地一挥,清脆地几乎像是扇了那人巴掌。记者对史迪文的提问戛然而止。 史迪文假惺惺地:“乔先生?丫” 在我的屏幕上,史迪文和乔先生的最后一张“脸皮”,便这样撕破了,这样于势均力敌地四目相对中,隐蔽地,却也再无转圜余地地撕破了媲。 史迪文回京的这两日,乔先生难得天真,到底还是低估了史迪文。 他当这小子作怪归作怪,谁还没个年少狂莽的时候?再者,乔先生一边是手上的烂摊子等着收拾,一边是抓谁谁也抓不着,不得已,便对史迪文微微让了一小步。他说:Steven啊,我们齐心合力,重整旗鼓,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你说,好不好啊?你翅膀硬了,你要我松松手里的线是不是?这小事一桩,我们好商好量,归根结底,也怪只怪我对你太过在乎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史迪文没点头,也没摇头,相安无事了两日。 乔先生几乎认定了,或者说,他是烧香拜佛地拜着:事情但愿回得了头。 而今日,几大股东的同时失联,使得乔先生不得不面对残酷的底牌:Steven要做的……远远不止作怪。 挑在新闻发布会这个节骨眼儿上,是史迪文的诡计。 乔先生如了史迪文的愿,推翻了麦克风,拂袖而去。 记者们***动。若说乔泰系统的失败,已然是利空法则中最难以挽回的实质性利空了,那么,今日这一幕决策层的决裂,失态,反目,如同天灾**,便更加雪上加霜。乔泰股份的股价,在说话间,已然是无力回天。而这,便是史迪文要的。 抑或乔先生也不在乎他的失态是不是会如了史迪文的愿了。他是认同胜者为王败者寇的,但到底谁是胜者,“明争暗斗”中除了明争,更亦有暗斗这一关,而这,才是他更加所向披靡的。 新闻发布会有头无尾,乔先生和史迪文各有各自的人手,随同自左右两侧纷纷隐去。 后来,乔先生有要就地网住史迪文的。 但怎地,凭空冒出了十几二十个身穿夹织了银线的黑色西装的男人。后场场面失控,乔先生甚至亲自出马,扳过一个又一个身板,却没有一张是史迪文的脸孔。 他像猴一样被耍了个彻底,暴跳如雷。 再后来,烟消云散后,史迪文给我打来了电话,对我讲述了以上。 史迪文有八分戒备,仅存两分喜悦。他话说得通俗,他说打人并不难,难的是防御,不被人打。天晓得他的八分戒备,会不会又要有八颗中药药丸下肚。 总有一天,他会吃空了邵姐吧。 系统试用期后,盛元系统独领风***,销售额节节攀升。秦媛扬眉吐气。 再加上于小界伤愈出院,姜绚丽可谓是双喜临门。于小界出院后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仅仅一次,我没接。他自少年郎化作男人,我“功不可没”。他二十三岁时我拒绝他,他带着皮外伤一跃跃入游泳池,他二十六岁时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再到这一次,他几乎在医院扎了根。吃了这大把苦头,无论好坏,他脱胎换骨,他再不是过去的他。 我爸妈想家了。金窝银窝不如自个儿的狗窝,更何况度假村的日出,也真真不会比自家的壮观。 我向史迪文传达,说我爸妈想家了。 史迪文对答如流:“度假村买下了旁边的一块地,在建设种植园,我会叫人带他们过去转转,换换环境。” “度假村还有你一席之地?” “迟早还是我的。暂时用来保我要保的人,也是小菜一碟。” 我不能再难为史迪文,他尽力了。 乔泰股份在股价连日跌停后,申请停盘。股东大会将于明日召开,史迪文和乔先生亦将进行“久别”后的首次会面。而明日尚未到来,今晚史迪文如常给我打来电话。 他回京后一直住在饭店里,电视昼夜不息地停在购物频道上。他说枯燥且激昂的购物频道,莫名地便能鼓舞人心。于是在“九九八,九九八,真的只要九九八”的嘶吼中,他独树一帜地淡然道:“何荷,明天大克会过去新加坡。” 何翱睡了。 卫生间的地面我擦了一半,停下:“我和何翱,暴露了?” “没有,我只是以防万一。” 明日的股东大会,和股权转让脱不了干系。乔先生至今按兵不动,似乎愈加预示股权转让后的暴风骤雨。 “我不会有事。”我杵着拖把,“你都不知道我行事有多低调,大海捞针让他捞好了。” “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翻来覆去。该不该送你走,还是把你拴在裤腰带上亲自管着会不会更好。”史迪文苦恼。 “呵,拴在裤腰带上就不必了,你的皮带我一解就开。”我不爱沉重的话题。 史迪文低笑:“单手呢?” “也不在话下。” “用嘴呢?” “No-problem!”我大言不惭,撂下了拖把,机械化地一下下擦着镜子。 就这样,史迪文吞了口口水,喉结势必上下耸动,该有多性感。啊哈,我用嘴解开他皮带的样子么?滑稽之余,大概还真有一点点撩人的。电视中的女声填补着空白:“效果真是太神奇了!” “睡了?”我问。 “睡了就好了,”史迪文抱怨道,“何荷你好烦人。” 光是随口说说他便快着了火,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除了女人,还有他史迪文么?镜子中的我笑得邪气,自己吓得自己倏然背过身,清清嗓子:“躺着呢吗?” “干吗。”史迪文一副懒得搭理我的口气。 “你躺着我才方便行事呀……皮带,裤扣,最后是拉链……史迪文,你都不知道我的嘴和牙齿这么攻无不克吧?” “哈哈哈!”史迪文干笑,“成人热线吗?真是笑死人了。” 我出师不利,提上一口气来,对着话筒湿答答地一亲:“唔,这一下就先给你解解馋。史迪文,我就跨坐在你身上,上衣你还没脱,急什么……我是撕烂你的上衣呢,还是钻进去好呢。” “Fuck!”史迪文低吼,“何荷你行不行啊?这个时候你说说你自己才对吧!比如你先脱了你的衣服,比如你穿了黑色蕾丝或是T-back,比如你也欲火焚身,你的手划过你自己的哪里哪里,这样我才有画面感身临其境啊!你他妈的钻我衣服里干什么……” 我硬着头皮,难堪地啧了一声,索性不再发言,嗯嗯啊啊地哼唧开来。 史迪文顿时噤声。 我便愈发卖弄。 “何荷你给我适可而止。”史迪文嗓音沙哑。 我关了卫生间的灯,百折不挠:“怎么办?不想停,想停也停不下来了哟。嗯……” “别怪我没提醒你,酒店这种地方我一通电话就环肥燕瘦真人还是热线任君挑选,到时候我选谁也不会选你这蹩脚的家伙。”史迪文发狠。 我好脾气地:“别多此一举了,就我吧。” 史迪文天人交战:“妈的那你别再不着调地给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不然中途扫我的兴我将来会,会落下毛病的。” 后来我全力以赴,黑暗中,总以为我说出那样的话会笑场,可一旦说出口,脸便烫得下不去手,血液沸腾地冒着泡泡,浑身都不对劲了,还哪里有工夫笑场。再后来我豁出去地感慨了句“好大……”始终只发出呼吸声的史迪文给足了我面子,终于“嗯”了一声。我蜷坐在马桶盖上,将脸埋在膝头,全情地陪他到最后,他的低吟拂过我的耳畔,深深深呼吸,便能嗅到他的气息。 最值得笑场的仍是电视中的女声:“马上拨打我们的订购电话!” 史迪文唤我:“何荷?” 我要化解尴尬:“咳咳,跟我这蹩脚的家伙你还不是会缴枪,哈。” 我运气一向好……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的嗓音仍带着余热:“不如下次,我们一起啊?” 我跳下马桶:“一起?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吗?不必了,谢谢。” 夜间,我梦到史迪文。我倒不是常常梦到他的,一星期至多两次,且今夜在梦中,他也不似电话中的活色生香,不过是坐在饭桌旁,吃着家常便饭罢了,主菜是红烧带鱼。 第二天,我上网解了解梦,说吃带鱼是吉兆,会有财运媲。 我欢天喜地,却也没多想想,细嚼慢咽地包圆儿了一盘子红烧带鱼的是他史迪文,今儿个乔泰股份召开股东大会,将来乔泰姓不姓乔就要另当别论了,如此一来说他史迪文迟早有天大的财运也真不为过。 至于我,梦里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晴空万里,我领着何翱在附近逛逛,没等花一分一毛,便确定了有人盯梢儿。 我有过半的把握,来人并非大克。 当初史迪文人去了东京,将大克派给我,人海茫茫他神出鬼没地就像个隐形人,不像这来人般不得盯梢儿的基本要领。 大风大浪我吹的还是有限,于是在街边坐下来点了一杯冰咖啡,然后就恍恍惚惚地将何翱的水壶送到了自个儿嘴边,冰咖啡则苦了何翱。 何翱吃药似的,咕咚咽了一口。 我求教他:“厚福,有坏人怎么办?” 何翱想了想,说了三个字:找爸爸。 我像是得了圣旨,立即致电史迪文。鉴于尾巴就甩在街角,我脸上还得挂着盈盈笑意。 这个时间,史迪文势必在开会。 在乔泰股份方兴未艾的股东大会上,在群英荟萃的会议室中,我不用管史迪文坐在哪里,也不用管乔先生坐在哪里,只管一点:若史迪文接通我的电话,我大喊一声“Help”,他势必会比新闻发布会上乔先生的失态有过之而无不及。 “馊主意啊……”我埋怨何翱。 而就在我要挂断电话时,史迪文接了:“何荷,出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带着回声,大概是在走廊。 “没事。”我一口咬定。 “没事你不会这个时间打给我。说。” “大克到了吗?”我笑得嘴角抽筋,“有人跟踪我。” 史迪文疾步走了两步,像是砰地一声推开了一扇大门,接着万籁俱寂,稍后有一把中年男声唤他:“Steven?”那大门必是会议室的出入口,那门内必是西装革履的乔泰要人们。 或许乔先生仍坐于主位,而史迪文立于门口,二人的敌对就这么旁若无人着。假如是玩一场看谁先眨眼的游戏该有多好,分分钟雌雄可定,可却是要看谁先置谁于死地,偏偏人类的生命力又该死的旺盛。 我先开口:“史迪文,我报警会不会太小题大做?” 史迪文微笑,并不是对我:“诸位,我订了长富宫的茶点,有我最推荐的酥皮挞和绿豆蓉饼,我们先休息休息。彭先生,一定要尝尝他们家的普洱哦,您是行家,帮忙给打打分。” 时间像是把握得刚刚好,有细碎的脚步声,送来了茶点。 史迪文始终没有挂断电话。 人生苦短,其余众人乐得吃吃喝喝,窸窸窣窣声混杂着笑谈。史迪文走上几步,说乔先生,我给您斟茶。乔先生始终没有发声,直到史迪文将茶水淋在了他的手机上,他拍了桌子。 史迪文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抱歉,接着要亲自给擦擦,“无奈”手一滑,手机落地。他补上一脚,粉碎声中,他又俏皮地说了一句oops。 旁人真傻的有,装傻的也有,总之,没人真来做和事老。 乔先生未气急败坏,用平常心说了一句:“来人。” “暂时来不了了。”史迪文说。 于泽说过的,他史迪文也有的是人。 史迪文抛下一屋子的繁华,出了会议室。他终于“理会”我:何荷,去机场。电话中额外有乔先生的吼声:Steven!除了吼声,还有门板的剧烈晃动声。 史迪文将乔先生暂时锁在了会议室中。 新加坡风和日丽,我所坐的小圆桌,铺着白绿细格子的桌布,冰咖啡中的冰块儿圆润地露着头角,我的宝贝何翱粉雕玉琢。理应美好的一天至此仍貌似美好,除了我在说:“我护照没带在身上,钱也不多。” 史迪文低声坚持:“无所谓。何荷,他们有几个人?” “一个,应该只有一个。” “不过就是当地的小混混,小人物。何荷,甩掉他,然后直接去机场。”史迪文镇定地,或者是强作镇定地,“乔先生的人随后一定会过去新加坡,大克能不能抢先一步,我不能保证。你到了机场,混在人群里,老老实实等大克接你。不到最后关头,不要报警,除了大克,谁也不是百分之百的自己人。” 乔先生的怒吼愈加震天响。呼风唤雨的他,今天一落千丈地被反锁如困兽。 小混混暴露了,那么乔先生或许要启动他的第二三四……套方案,要将我围追堵截,可这会儿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么,他的人下了飞机,会翻遍整个新加坡,却独独漏掉了机场这一关口。 史迪文要赌上这一把,他要控制住乔先生,争取时间,等大克救我和何翱逃出生天。 果然,史迪文说何荷,我们要赌上这一把。 他又说:“呵,我运气一向好,从来没输过。玩剪刀石头布我说我天赋异禀,都是鬼扯,我就是运气好,过去没输过,今天也一样不会输。” 这厮,就爱用说大话壮胆儿。 挂断电话,我手里握了满满的汗,在裤子上抹了抹。我领上何翱,一边信步一边喃喃道:“臭小子,赐予我力量吧……” 哈芝巷旁的苏丹回教堂,有着洋葱形的金黄色圆顶,和四个尖耸的宣礼塔。游人须着长衣长裤,脱掉鞋子方可入内。我带着何翱穿上教堂专供游人的长袍,率先入内。那尾巴果然是个二把刀,烟瘾一犯,远远地在门外的吸烟区吞云吐雾上了,直到我裹着长袍混入了一队祖国旅行团,他才姗姗追来。 那尾巴找花了眼,我像袋鼠似的装着何翱默默溜掉。 新加坡的出租车百花齐放,收费高低不一。我勤俭,连日来坐的通通是丰田,今儿个不一样了,赶上辆雷克萨斯也不得不一屁股坐进去,连逃难都逃得这么高级。 新加坡樟宜机场。 我扎入人群,瘫坐在椅子上。这时何翱说:妈妈,你鞋子穿反了。 我将脚缩回椅子下,悄无声息地换了过来。假如不计我的汗流浃背,我和何翱做得真是十全十美。 一小时后,中午十二点,风平浪静。我的手机仅余3%的电量,阿南受史迪文所托给我打来电话。 史迪文仍在会议中,他手上持有了乔泰股份54%的股份,会议的最后议题则是乔泰接下来如何来打翻身仗。 阿南说,大克在飞机上了,另外我爸妈在度假村的种植园流连忘返。 下午,手机电力耗尽,当史迪文送我的劳力士男士腕表时针直直地指向了六时,大克仍没有露面。 在中午的用餐高峰时段,我和何翱吃了一碗拉面。饭后我草木皆兵,掏空了口袋给何翱买了一顶粉色凯蒂猫的帽子戴上,若有人来抓一对母子,让何翱男扮女装,总像过我女扮男装。可这会儿,何翱饥肠辘辘了,我也囊空如洗了。被“囚禁”在机场整整七个小时,并一向反感凯蒂猫的何翱没有一句怨言,此时此刻生生被饿得掉发了飙,我说不出他丁丁点儿的不是。 手机充电站的位置人烟稀少,我早早就瞄准了却畏首畏尾。 七点半,何翱认命了,一声不响。 我一个脑热,抱着何翱孤零零地冲向了手机充电站。 我致电史迪文,无人应答。 这时我手指变得颤巍巍的,几次拨打阿南的电话,屡屡拨不对号码。 终于有人找了来,该死的仍不是大克。我回头,三四名陌生男人在地毯式搜索,或许新加坡这国度多的是华人,多的是恩怨情仇,但我还是悲观地确定了,他们要找的人是我。 ----- 好多天了,更新一直不给力,Sorry了。每一章都改来改去才发上来,但愿能收好这个尾,阿弥陀佛。。 上道儿的,倔强的男孩儿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退不回后方的人潮,不得不一把扯下手机,带着何翱前进。大概我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五脏六腑突然绞作一团。我哆嗦着低唱道: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何翱再怎么遗传史迪文,这小小年纪腿又长得到哪儿去,终于被我带得一个趔趄,却没哼唧一声丫。 我不得再回头,一拐弯儿闪进了洗手间,门关得太急,像是刮掉了我后背一层皮。 锁上格子间的门,我立即捂住了嘴,再不捂住,一颗血肉模糊的心就真要从嗓子眼儿里蹿出来了。何翱猛地抱住我的大腿,说的倒不是什么胆战心惊的话:“妈妈,我不要尿尿,也没有便便,我要吃饭。” 有脚步声跟来。 我一举将何翱举上马桶盖,将他挡在身后,还当这地形是易守难攻还是怎么着,决心进来一个杀一个媲。 只是个女人而已,来行行方便。 后来她电话响,讲的一口的好英文,大致是笑着说你等我,咱们去吃牛排巴拉巴拉……何翱在我身后捅我,像个复读机:“妈妈,我要吃饭。”我信誓旦旦,说好,牛排算什么,咱们一会儿去吃一整头牛。 晚八点,我真的要觅食了,鬼鬼祟祟探出头去,五十米外有人把守。 九点,我恨死了大克。 十点,何翱睡着了。 他粉色凯蒂猫的帽子掉在地上,我索性将它摔进了纸篓。给他取名厚福时,还以为他是“她”,感慨女儿身的“她”将来命运多舛,取名厚福,但愿人如其名。可真是屁用不管,这从头到尾也无关于女不女儿身,只关乎我和史迪文的专横跋扈,恣行无忌。他何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投胎做了我们的孩子。 十一点,何翱醒了,扁扁嘴巴不再做无用功,却饿得再也睡不着了。 我哭了,血糖骤降,头昏沉沉的,想冲出去和他们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也想投降,求他们先赏何翱一顿饱饭。 又有人进来,脆生生的高跟鞋的声响。 我将何翱关在格子间里,摘下了手腕上被我改装过的,不伦不类的劳力士,对来人操着打过腹稿的英文说:这个给你,帮我买吃的来,随便什么都好。 大概是我太过激进了,来人撞了鬼似的,小碎步哒哒地退了两步,带着一肚子屎尿调头跑了。 何翱出来牵我的手,将我带回格子间:“妈妈,你别闹了……” 五分钟后,洗手间的门被大力推开,有男人进来,男士皮鞋的声响,不止一人。是刚刚被我“整”到的女人魂飞魄散,说三道四了吧,归根结底是我的莽撞让我和何翱被困的整整十二小时以失败告终…… 其中一个男人说:哇,这是ladies’room…… 二三人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凌晨两点,何翱再次会周公,蜷在我臂弯里,像还未出生时在我肚子里的“可怜相”。这是我第一次,萌生了把他塞回肚子里的念头。 我要自救,要走出这该死的机场。 可我才拨开格子间的锁,洗手间的门又被推开了。 不是高跟鞋,脚步大而悄声。 我屏息,将何翱搁在了地上。这臭小子自暴自弃了,歪倚在隔板上仍昏昏然得如痴如醉。我从口袋中掏出金属挂钩,这玩意儿是我无所事事时用钥匙拧了螺丝从门板上卸下来的。一平米大的格子间,我找不到第二样可以防身的玩意儿。我没再管要不要负隅顽抗地锁上门,真是他们,这区区一道锁也就是一脚的事儿。我将金属挂钩握在指间,会在出第一拳时,大喊救命。 来人在一扇扇拉开格子间的门,逐间排查。 没人能救我,也只有我能救何翱。 终于到我了。来人拉上把手,合叶发出微微的吱扭声。 门倏然被拉开的瞬间,我带着“暗器”迅猛地出了第一拳。来人……一偏头,闪开了,但我仍照计划地,迅速地拉合上了门。 “救……”我的下文梗在喉咙。 是史迪文。 被我挥空了一拳,关在门外的来人,是史迪文。 不是幻觉。我手一松,暗器落地,随之整个人软绵绵地出溜了下去,有始有终道:“救命。” 史迪文霍然再度拉开门,门板在开合的惯性中渐渐缓和。他穿着灰色西裤和黑色衬衫,两手空空。他没在笑,也没有开口的苗头,头发天生丽质,一定不会是才打理过的,但根根就位。他五官如常,俊美深邃,只有脸色太过苍白。他不是白皮肤的人,这一苍白,便教人不寒而栗。 “脏不脏啊坐地上……”史迪文向我伸手。 他这一伸,那手在半空中抖得像是打了摆子。 我急忙握住,他一发力,再加上我狠狠一扑,害得他重心不稳,后背撞在了对面格子间的门板上。他抱我,一手箍住我的腰,另一手钳在我脑后,喃喃道:“我就说么,我运气一向好。” “大克呢?” “天有不测风云,”史迪文语调亦是如常,“迫降在了什么鬼地方。” “啊哈,还没恭喜你,乔泰的No.1大股东。史迪文,你真是这个。”我挣开他,竖了竖大拇指。 “何荷你别给我故作轻松了,有意思吗?”史迪文不悦。 “那难道你的轻松不是故作出来的?” “那难道要抱头痛哭吗?” “不要,抱头痛哭更没有意思,所以才要故作轻松啊。”我比手划脚。 史迪文自己绕住了自己,索性再度抱住我:“别再给我顶嘴了你。” 史迪文的耳边被我的暗器划了个口子,我碰了碰,问疼吗?他可找着了台阶,说了句疼死了,接着就伏在我肩膀上哭了。并非抱头痛哭,但他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又不出声儿,像个上道儿的,倔强的男孩儿。我乖打着他,说得了得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好险你闪得快,否则变了独眼儿龙你还不得讹死我啊…… 史迪文一偏头,咬似的亲了一口我的脖子:“何荷,你这女中豪杰真值得表扬。” 亲归亲,亲完了,他又接着伏在我肩膀上,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后来我蛮横地掏了史迪文的裤兜:“带钱了吗?厚福饿坏了。” “我们走。”史迪文单手抱上何翱。 何翱迷蒙蒙地一睁眼:“爸爸?我要吃饭……”语毕,他便又养精蓄锐了。 停在镜子前,史迪文抽了张纸巾,抹干眼角,抓了抓头发,单边的嘴角一扬,像是从未崩溃过的不败战神。我对着洗手间的门迟迟迈不出步子,索性也折回到镜子前:“外面clear了?” “送你来新加坡真是太正确了,英文好像有进步。” “嘶……” “是是是,clear了,没有械斗,我叫人把他们引开了。” “我们去哪里?” “先找个地方过一夜,你没有护照,我们走不掉。” 我心急:“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我只能找人帮你再做一本护照,或者做个十本备用,但没办法把你塞进行李箱托运回国。”史迪文毒舌,“真的,你个子再小,也塞不进行李箱。” 史迪文又抽了张纸巾给我,指了指镜子里我的肩头:“擦擦,好恶心。” 我的肩头被史迪文哭得狼藉,我愤愤:“你可真是讨厌,你的袖子不吸水吗?擤擤鼻涕还是可以的吧?” “我穿的黑色好不好?脏了好丑的。”史迪文理直气壮。 出了洗手间,史迪文便又将何翱交给了我。我抗议,说你能不能怜香惜玉……史迪文一言未发,长臂一伸揽上我便大步流星。自洗手间到机场出口,至少还有两百米远,自动门外的夜色,像是光明一样诱人。我没再斤斤计较,比他还要大步。 相向而行的一个余孽,我见过,史迪文也见过。他远远比被我甩在苏丹回教堂的小混混高级,不动声色地掏出了手机。 史迪文松开我,走向他,要拥抱似的热情似火:“迟到了你。” 说话间,史迪文一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另一手从衬衫口袋中摸出了什么,飞快地顶住了他的腰眼。他乖乖将手机掖进了史迪文的裤兜。 不就没帮你拿条毛巾吗……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所以史迪文才要将何翱交给我吗?外面的世界精彩归精彩,更还有险恶。 史迪文回过头,一个眼神便让我跟上他。 而他的眼神像是炯炯地说:何荷,别怕,你要是怕,就是不给我面子。于是躲躲藏藏时死了多少脑细胞的我,这真一交锋了,反倒无畏无惧,大摇大摆了。 我抱着何翱跟上他,扮演一家三口,被挚友接上媲。 顶着“挚友”腰眼的,是一支圆珠笔,或者说是类似圆珠笔的利器,笔尖处渗出了一点点血迹,猩红了他的白色衬衫。 史迪文除了发力的手背上暴着青筋,整个人闲闲荡荡:“一共多少人?” 余孽不吭声。 史迪文便再发一分力。 “八……八个。”余孽面无血色。 出了机场,史迪文找了个偏僻处,闷声的一肘一膝盖令余孽苦不堪言,瘫在墙根儿底下的长椅上久久直不了腰。我们扬长而去,拐了个弯,史迪文将其上交的手机拆卸了电池,若无其事地丢进了垃圾箱。 “你的暗器好高级……”我赶路赶得有些气喘吁吁。 “有吗?刀片罢了。”史迪文掏出了车钥匙。 是租是借,还是大变活车变出来的都无所谓,总之史迪文驾驶一辆黑色丰田,带我和何翱逃出生天。夜色出奇的迷人,黑漆漆的也大有海阔天空的味道。我带何翱在后排,何翱终于得以伸了伸筋骨,呼呼大睡得像颗掌上明珠了。 充其量四星级的宾馆,史迪文事先订了房间,即到即可入住。 办理入住手续时,我在一旁隐隐耳闻,他用的是化名。 是该说这男人“不拘小节”吗? 该不会他就是做假证发家的吧?人倒是个好人的,但该不会有朝一日,因为做假证被抓进大牢吧?那可就是阴沟里翻船,且得不偿失了。 史迪文伏在前台列了张清单,拜托前台小姐东跑西颠一一买来后送去房间。 电梯中,我问史迪文:“你到底有几重身份?” “就一重啊,天下最好的男人。”史迪文自大地对我挤了挤眼。 “有几个名字?” “一个为主,史迪文。” “史弟呢?”我幽幽地问道。 倏然,史迪文中箭似的嘴角一抽:“呵呵,这名字真的不好驾驭,是不是?” 我白他一眼:“再不好也是爹妈给的。” 史迪文痛快:“好啊,我换回来就是了。” 电梯开门,史迪文插着兜昂首阔步,我追出去,连声说别别,别追求形式主义了,叫什么不是叫啊,更何况从土入洋易,从洋入土难……史迪文反白了我一眼。 房间对面便是楼梯间。 我不耻下问,说楼梯间又名逃生通道,咱们这回真的是为了方便逃生吧?史迪文上下打量我,说何荷你可以啊,悟性甚高,我点拨点拨你,假以时日…… 我打断他:“你拉倒。史迪文,你要是打算一直让何翱过这种日子,咱俩今天就一拍两散。” 进了房间,史迪文率先落坐,面朝向窗外,郑重其事,君子一言:“拜托,我比谁都热爱和平。” 我安置何翱,随口对史迪文说,帮我拿条毛巾,我给他擦把脸。史迪文一动不动,嬉笑着回我一句:你没长腿啊?我气不打一处来,一边自力更生,一边发狠地说行,算你行。 史迪文低声下气:“我累了。” 这下,我更像把机关枪:“你累?就你累?我不累啊?史迪文我没诉苦不代表我这十几个小时时光飞逝。我不是胆小鬼,但我是个妈妈,我带着厚福和八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玩藏猫猫,我这一颗心难受得都像被切了腰花儿了!不对……心切不了腰花儿……反正,我迟早是要割我的肉给厚福吃了,我差一点点就要喂他马桶水了!” 我在卫生间一边投毛巾,一边滔滔不绝。 房门被敲响,史迪文清单上的物品被送了来,满满一口袋。 史迪文挤进卫生间。 我仍抢白他:“哦?闹了半天你也长腿了?” 史迪文不言不语,从口袋中叮咣地翻出一只喷剂,接着便一脚蹬上了浴缸边沿。我一头雾水,直到他抻高了裤腿。他这一脚的脚踝……肿得皮光肉滑,锃光瓦亮。我倒抽一口冷气,他抢占先机:“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崴脚啊?” “什么时候的事儿?” 史迪文嗞嗞地喷着喷剂。他可真是大手笔,云山雾罩似的,化作液体,末了一滴滴淌下。 十几个小时前,史迪文在结束和我的通话后,返回会议室,乔先生仍坐于主位,史迪文则立于乔先生身后,双手若有似无地按在他的肩头,就这样,主持了下半程的会议。史迪文和乔先生的反目太过突然,旁人怎敢随随便便地站队,也就个个装聋作哑。会议结束后,无关人等退去,史迪文便和乔先生独处,椭圆形的会议桌,各坐一头。 乔先生破口大骂。 史迪文自顾自地玩儿着手机游戏,音效声开到最大,热闹非凡。 那枯瘦的可怜人儿终于有了今天。 直到乔先生的人占了上风,寻了他来,史迪文匆匆脱身。 他是一定会来找我的,无论大克有没有该死的迫降,他也是一定会来找我的。 “跑得太急了。”史迪文龇牙咧嘴。 “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还能装得没事儿人一样健步如飞啊?史迪文,这要是打仗呢,敌人抓了你你也不怕吧?你铁打的疼不疼的都不会喊一声啊?”我鼻子酸酸的。 “不是不早说,是我就没打算说。”史迪文放下裤腿,放下脚,“可你真是太罗里吧嗦了,不就没帮你拿条毛巾吗……” 史迪文一瘸一拐地朝外走。 我追上去:“干吗不说?” “说这个干吗?”史迪文半凶不凶地,“你是会推拿还是怎么着?” 袋子里除了药,用来换洗的大大小小的T恤和运动裤,其余全是食物,最难得的是还有一袋奶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能便利到这个程度,真是可喜可贺了。史迪文一惊一乍,说啊,奶瓶,忘了叫他们买奶瓶了。我发自肺腑,说你也不要太完美了好不好? 何翱没口福,雷打不动,我只好独享美味。 史迪文就远远地坐着,等我酒足饭饱了,他才勾勾手指:“过来。” 他双脚搁在茶几上,两条运动裤的大小尺码区别不大,我穿着邋里邋遢,他穿着却露着脚踝,都不怎么美观。他拽我和他挤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明明是他发的力,我跌坐下去,他又找茬儿:“呃,你碾我肉了……” 我毛躁,要反驳。他一侧身,精准地吻住了我的嘴,有如灭火,一下子便教我服服帖帖。他说何荷,害怕来着?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史迪文这话是骗人的,可似乎甜言蜜语可以是骗人的,所以我并无异议。在新加坡,乔先生的人伤了一个还有七个,在北京,或许还有七十个七百个,在乔泰,他仍有重量级的股份,而哪怕他只有1%的股份,他也等同于牢牢地扒在史迪文的船上,阴魂不散。 我和史迪文和衣睡下。 我频频惊醒,樟宜机场广播中的女声从耳膜中钻出来,久久不散。史迪文总能及时按住我,防止我惊跳,他嘘嘘地哄着我,低语着正中靶心:厚福没事,没事…… 我一合眼,便接着睡去。 就这样翻来覆去几回,天蒙蒙亮,史迪文彻夜未眠。我说邵姐的药你带了吗?给我来一颗。史迪文却答:“我戒了。” 后来,我和史迪文是被窸窸窣窣声惊醒的。 天大亮了,人何翱是自然醒,早早下了床,这会儿大半个面包下了肚,弄了一脸的奶油。 何翱回头:“妈妈,我要喝奶。” 史迪文的惊醒是假性惊醒,他扫了扫我的胸脯,脱口而出:“何翱!你都多大了你还要喝奶?你把你妈当什么了你?” 我一掌推倒史迪文:“奶粉啊奶粉!” ----- 胆战心惊了好几章,这一章缓缓~ 珍贵的初恋千金不换!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托史迪文的福,我有了个新名字,一个举国上下重名率极高的新名字。史迪文说,我们先飞马来西亚,再自马来西亚飞北京或是其它国内城市。 在宾馆多停留的这一天,要不要回趟哈芝巷旁的公寓,这问题时时刻刻困扰着我丫。 我试探性地问了史迪文:“你说,乔先生的人,会不会还在死守我的老巢?” “会。”史迪文对着镜子一边剃须,一边惜字如金。 这中流的宾馆未提供剃须泡沫,惹得史迪文怨言连连,耷拉着脸媲。 “未必吧?”我锲而不舍,“你说过的,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史迪文停下动作,从镜子里看了看我:“你要回公寓?” 我不置可否。 “何荷,邻居是个帅哥吗?”史迪文星眸一眯,放电似的。 我嚷他:“你不是天下第一吗?放着你这天下第一不要,我会要前五前十?开玩笑!不说了。” 何翱持续暴饮暴食,拦都拦不住。我给他捏脊,帮他消化消化。史迪文摸着干干净净的下巴走过来:“落下什么东西了这么重要?” “没有啊。”我头都不抬。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史迪文威胁。 下午,史迪文日理万机,安排飞马来西亚的大事小事,且还有乔泰新官上任的林林总总。另外,阿南说,于氏珠宝于老爷子暴病,到了卸任的时候,于氏珠宝究竟花落谁家,不日于老爷子将一锤定音。 何翱午休。 史迪文将两张单人沙发相距一米对拼,我们一人坐一张,而他长腿一伸,将脚跷到我的膝头,就这么一通一通地讲着电话。 我昏昏欲睡,脑袋一下下地往下栽。 史迪文挂断最后一通电话,用脚扒拉我:“喂。” 我口齿混沌:“大少爷,您完事儿了?那奴婢可不可以退下了?” “嗯,陪我这么久,重重有赏。” 他的脚肿着,我再恨得牙痒痒,也下不去重手,轻拿轻放。我站直身,摆摆手便扑向了床:“谢谢,心领了。” 史迪文毫不避讳地换回了他洁净如新的衬衫西裤,过程中将宽肩长腿,胸肌倒三角……能展现的地方,一一慢条斯理地展现了一遍。我半张脸埋在枕头中,独目目不转睛,热血沸腾。末了他说:“我去给你买好吃的。” 我鬼使神差:“还有比你更好吃的?” 史迪文不搭理我:“别出门,我一个小时就回来。” 我一转念,蹿下床蹬蹬地追到门口:“史迪文,你要回公寓?” “回公寓干吗?帮你找那小盒子去?你不是说不值钱吗?” “对,不值钱,”我一口咬定,“那里头就是……就是我初恋男友送我的小玩意儿,所以你千万别冒险自投罗网。不是,我说你脚还肿着,还亲自去买好吃的这像话吗?叫外卖可不可以?我和何翱都不挑嘴啊,能吃饱就行。” 史迪文一弹我脑门儿:“这刚哪到哪啊?就限制我人身自由了?” 他要走,我死死拽住他,说你发誓,你不是回公寓。史迪文当即一抬手,说发誓就发誓,我要是回公寓我就不是人,谁怕谁啊……随后他就这么乘风而去了。 我提心吊胆了五十分钟,史迪文回来了。 他进门后将我心心念念的红色小盒子向空中一抛,我像条接飞碟的狗似的,飞身一接,随即对史迪文咆哮:“你发誓白发的啊?你不是人。” 史迪文耸耸肩:“不是人就是神喽?” 他进去卫生间洗手,我将小盒子搁在床上,气急地跟进去:“你这人做事能不能三思而后行啊?万一有个不测呢!” “我这就是三思而后行啊,”史迪文平心静气,“珍贵的初恋千金不换。” 我嗫嚅:“啊哈,都是过去的事了,他长什么样儿我都忘了……” 哈芝巷旁的公寓,果然被人破门而入过了,一片狼藉。 史迪文说,乔先生的人大致有半数回了北京。乔先生这个人,最深谙条条大路通罗马,未必在穷途末路死死纠缠。史迪文说的是“半数”,于是我问,所以你和另外半数……?史迪文用带着水珠的手拨了拨头发,说没啊,公寓里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可他的裤脚,明明多了一道口子,教人后怕。 史迪文率先走出卫生间。 我尾巴一样又跟出去,目瞪口呆。何翱这臭小子……打开了我的红色小盒子。 其中的……金字塔挂件,熠熠生辉。 史迪文看见了装没看见,拿了报纸一坐,高高地翘上二郎腿。我被彻头彻尾地耍了。这厮,从来不是个君子,他怎么可能不打开一探究竟?怎么可能!还什么珍贵的初恋千金不换?我几乎气到暴毙。 我飞快地将金字塔收回小盒子,对何翱咬牙:“一会儿我再收拾你。” 何翱咯咯一笑。 我百口莫辩:“史迪文,这……这真的不是我偷来的。是姜绚丽,姜绚丽从汪水水手上偷来的,然后我又从姜绚丽手上抢来的。虽说抢也是犯法的,但至少比偷光明正大吧?我承认这来龙去脉是有点儿像编故事,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说是不是?谁一生中还没有点儿稀奇古怪的小插曲啊?” 史迪文从报纸上一抬眼:“你干吗要据为己有?” 我哑口无言,将小盒子抛给他:“还你还你!” 史迪文接下:“这是护身符吗?你干吗走到哪带到哪?” “不然你还有送过我别的吗?” “车子和劳力士,你还要怎样?胃口好大啊。再者说了,这金字塔是我‘送’你的吗?”史迪文说话间,又将小盒子抛还给了我,“喏,今天这才叫‘送’你。” 我奄奄一息,随手一放:“谁稀罕。史迪文,这事儿以后别再提了……” “那初恋的事儿能不能提啊?”史迪文不依不饶。 我脸色铁青:“谁还没个初恋啊?” “那要是照你刚刚的说法,我……是你初恋啊?何荷你可真晚熟啊。” 我求助何翱:“厚福,去,照着他脚脖子狠狠地踢,他欺负妈妈。” 何翱刺溜就下了床,冲了过去,嗓音软绵绵地:“爸爸,你的脚好了没啊?还疼不疼……” 我头痛欲裂:“好了没……好了没?你们俩够了没啊!” 史迪文大获全胜。 而我输也输得起,老老实实重新将金字塔挂件收好。我向史迪文坦言,说最初认识他的两年,我胸有大志,不想要男人,只想要个孩子,我从来没有为他,没有为我们做过什么,而从姜绚丽手中英勇地夺下这金字塔,大概是我为他挺身而出做的第一件事了。 再一次去到新加坡樟宜机场,我仍战战兢兢,而果不其然,我从人头攒动中发现了乔先生的人。我像个行家似的,对史迪文低语:两点钟方向……史迪文有条不紊地办理着登机手续,说咦?你也发现了?何荷你真的是可塑之才。不过别管他们了,他们是不会再自找没趣的。 乔先生的人眼巴巴地目送我们渐行渐远。 大克于吉隆坡和我们会合。 我对大克一诉衷肠:“我在樟宜机场,朝思暮想想的就是你这张脸啊。” 史迪文闷闷不乐:“嘶……我要不要来一场大换血呢?女秘书,女司机,女保镖。” 乔泰公布了几项举措,诸如扩大杠杆和合约尺寸的可选择范围,完善黄金和国际原油的交易等等等等,暂时稳住了股价。这是史迪文没办法中的办法,或是缓兵之计,我没问,他也没说。 自吉隆坡飞回北京,才一落地,史迪文便接到阿南的电话。 史迪文“抛弃”高慧一事,一传十十传百了。 高慧于度假村中偷偷给乔先生打了电话,身为当事人,亲口将这一爆炸性消息百分之百无误地泄露了出去。电话是被阿南中途掐断的,不幸中的万幸,是保住了度假村这一庇护所,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我们自认为,保住了这一庇护所。 ----- 晚上还有一更,以我的速度,你们了解的,会很晚很晚。。 史迪文,咱俩结婚吧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机场,史迪文穿着新入手的黑色西装,像个独行侠。出口处,他掩在一对重量级的恋人后,企图从蜂拥而来层层堵截的记者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可眼尖的记者才是好记者:“Steven!丫” 史迪文挠挠头,摆出一抹迷人的微笑,一抬手彻彻底底地露了面,打趣道:“哇,好热情的歌迷哦。” 史迪文束手被他们团团包围,不急不恼:“离婚?离婚可不是儿戏。” 我和何翱随着大克混入人流,弃史迪文而去媲。 史迪文足足地卖着关子,掩护我们而去,随后直言不讳:“所以,是千真万确的。我和我前妻感情破裂,协议离婚,是对双方最好的结果。” “感情破裂?那请问一幕幕的夫妻恩爱是二位的合力演出吗?” “我对她就像家人,恩爱除了夫妻恩爱,还有家人的相濡以沫。如果你们把亲情定义为演出,我们大概会再演五十年。” “那请问史太太目前人在哪里?为什么会有她失踪这一说法?” 史迪文不疾不徐地纠正:“是前妻。” “请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哦……正面,你们说什么来着?联系不上我前妻?她一介百姓,你们联系不上有什么稀奇?金鱼胡同的林妹妹去了杭州工作,东交民巷的李大哥荣归故里,你们倒是给我联系一个看看啊。”史迪文的口舌从不输人。 “你是说史太太……,不,你前妻目前不在北京?” 史迪文从口袋中掏出墨镜戴上:“我有这么说吗?好了好了,今天无可奉告了,回去排排队,找我助理约时间,我有问必答。” 纵然史迪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仍无法阻止才刚刚企稳的乔泰股价,又一次失去了支撑。股价,这无辜的股价,像自断手足般被史迪文和乔先生相继牺牲。 度假村仍是无名度假村。 我爸妈被安置在一栋别院中,我和何翱抵达时,他们去了旁边新开发的种植园,还没有回来。我没说我今天回京,这一路上披荆斩棘,怕让他们苦苦等候。阿南说,种植园夏末初秋风景独好,每天不到天黑,他们是不会回来的。 我感激涕零。 乱世之中,托史迪文的福,他们二老的小日子反倒芝麻开花节节高似的。 何翱的暴饮暴食,导致了……便秘。邵姐给他把了把脉,开了药。 我就势:“邵姐,您也帮我抓两副安神醒脑的。” “怎么?不让Steven吃,你自个儿倒要试试。” 我尴尬:“这……他说我不让他吃啊?” “嗯,口气就像个妻管严似的,呵呵。”邵姐中气足,又补充道,“这个节骨眼儿,安神醒脑只能全凭你们自个儿,拿下最后的胜利,我包你们百病全消。” 天擦黑,我妈推着我爸乘兴而归,远远地有二人随行陪护,但他们大概是没所察的。 我妈果然是要痛哭流涕的,她说小荷,你摊上一个你爸,一个史迪文,你的命怎么这么苦。我头头是道,说要不是我爸,恐怕还真没有何翱,要没有何翱,我和史迪文也真走不到今天。妈,史迪文他能走到今天,真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可他做到了,YSE!我妈掐我大腿,煞有介事道:小荷,男人啊,不能太给脸,你天天捧着他,他真会踩到你头上! 我嗤了一声:“他一个上门儿女婿,反了他了啊。” 我妈破涕为笑。 何翱和我爸祖孙团圆,二人皆一肚子的话,说得太急却往往鸡同鸭讲。 史迪文不能来度假村,他树大招风,只能稳妥地孤零零地入住酒店。 他给我打来电话,说于氏珠宝接-班人呼声最高的莫过于于烨,但他认为于小娅更适合接任CEO。就事论事,于小娅有着难得的管理理念,她提出于氏珠宝迫在眉睫的一步是平台建设,要种树,第一步要培育土壤。 我揉了揉眉心,说你认为?史迪文,于氏珠宝是吉是凶,你就先搁搁吧。你认为乔泰接下来是凶,还是大凶? 史迪文苦笑:“呵,问天问大地啊……” 月色朦胧,我独自散步。 度假村人满为患,比昔日吵吵嚷嚷,探照灯下,大规模的BBQ如火如荼。这是大隐隐于人,或是危机四伏,像把双刃剑。阿南对我说了,何小姐可以到处走走,但请谨言慎行。 球场还是昔日的球场,这会儿仍有飞扬的男男女女在痛快地挥拍。在这里,史迪文第一次不再仅仅是我的无名英雄,hero就是hero,迟早威风凛凛。 我只有这一个目的地的,便要打道回府,却看见了高慧。 她拄了拐杖,脚底擦着地面,一步步匀速奋进。论外表,她绝不会格格不入了,齐肩的大卷卷发,两边都别在耳后,穿了米色的针织衫,和阔腿的黑色长裤。 而于她后方十米处,我看见了阿南。他一来是保护,二来是防范。 高慧抓了第一个和她面对面的陌生人,微微弓着背请求地说了两句,对方勉为其难掏出了手机。阿南疾步,却被我半路杀出,一个“高”字出了口,有违谨言慎行,又临时改口:“高桂英。” 张桂英,这是我的化名。有时候想想,史迪文他这是捎带着要拿我寻寻开心吧? 高慧认出我,没声张。陌生人问了句你朋友啊,便收回了手机,走掉了。 我友好地直截了当:“要打电话啊?” 我是脑中一团乱线,才不得不直截了当。高慧则垂着眼睑,动了动嘴唇一言未发,调头便走。我像是自找地,吃了一记闷拳。是我太唐突了,或许我和她理应维持同性相斥中的“同性”关系。 可她又拦下了第二位。 我三两步追过去,掏出了我的手机:“高桂英,我借你。” 不相干的人幽幽走掉。高慧动气,略健硕的身子板一下下振伏。我极力好言好语:“要打给乔先生吗?” 高慧将我的手机甩在地上。 我难堪,拾了要走。阿南来接手,说高小姐,天不早了,回去吧。高慧低声说,不要叫我高小姐。我头也不回地迈步,高慧对着我又说了一句:坏女人。 我调头:“我是坏女人,可史迪文是好男人,最重要的是,乔先生是坏到不能再坏的大魔头,所以,不要再打给乔先生了。” 阿南苦恼地挠挠头,要从我下手:何小姐,天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我不动,他又补充一句:“我送送你。” 阿南几乎是推着我:“何小姐,离婚有千万种,但独独没有绝对的和平离婚这一种,更何况Steven这婚离得像十万火急似的。高慧会怨恨你也是正常,一句坏女人能忍你就忍了,不能忍,你要真火力全开,我保证Steven倒是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什么叫……不是绝对的和平离婚?” “高慧总要找把保护伞,不是乔先生,就是Steven,不是Steven,就是乔先生。” “所以说,是史迪文强迫高慧离婚?” “怎么?要推翻他是好男人的结论了?”阿南笑眯眯地。 我一时间语塞。 “你糊涂啊糊涂。当机立断是莫大的优点,他要给你就给你一百分,分给别人五分十分的,不叫善良,叫优柔寡断。他对你一个人好,对其余人个个混蛋,外头哀嚎一片,护你一个人连针扎都扎不得,这再不是好男人,还有没有天理了?”阿南平铺直叙。 我深深悸动。 阿南扭头,无奈地一拍脑门儿,撒丫子便又向高慧奔去。高慧又物色到了下一个好心人,阿南焦头烂额。 我“乔装”乘坐出租车,去了史迪文入住的酒店。头发无精打采地低低束在颈后,穿了条长度遮过膝盖的裙子,借了一副金丝眼镜戴上,像个古板的文员。史迪文打开门时,我被眼镜的度数折磨到奄奄一息,整个人一歪。 但话我还是说出口了:“史迪文,咱俩结婚吧。” 别装,听见就是听见了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史迪文将门缝开大,我扑进去。他却杀千刀地一撤,我天昏地暗地一趴,撅着屁股抱住了他的腰腹。 史迪文后退,我便被带着踉跄地进了房间,门缓缓在我身后闭合。 “人求婚不是都单膝下跪吗?你这是什么鬼姿势啊?”史迪文将我扶直,摘掉我的眼镜:“丑死了。丫” 接着,他又扯了我的发带,将我裙子的裙腰向上提了提:“真是丑死了,裙子不要穿这种半长不短的好不好?会显得你腿更短哦。求婚还不漂漂亮亮地来求?你是吃定了我不会sayno是吗?” 我找回重心,踢了他一脚:“闹了半天你是贪图我的美貌。媲” 我在沙发上落坐。 大而贵气的房间,史迪文的物品却只集中在办公桌的区域,电脑,电话,文件等,连衣物和行李袋也是堆在办公桌旁的地毯上。大到可以打斗的床上,只溜边儿有着史迪文栖息过的痕迹。 它贵气是它的事儿,对史迪文而言,它不过是个落脚处。 史迪文穿着便装,白色T恤,明亮的天蓝色长裤。 我撇撇嘴:若以貌取人,他叫我一声四眼儿姐姐似乎也不为过。 史迪文给我拧开一瓶矿泉水。 我接下拿在手上,出神道:“这会儿再回头想想,阿南他……不会是爱着你的吧?” 史迪文双手环胸,一脸问号。 “把你夸得只应天上有。”我抿了口水,“史迪文,度假村还是太小了,我和高慧狭路相逢来着。” “哦?” “江湖上的传言不假,她是被你‘抛弃’的?” “她下半生的医药费,以及生活所需,如有必要我一样义不容辞,届时还得请亲爱的你多多包涵。我和她结束的只不过是一个早就名存实亡的名分,这样就说‘抛弃’,太夸张了。”史迪文自我辩护。 “可她却对这名存实亡的名分恋恋不舍?” “她就是张白纸,泡在清水里是清的,沾了墨水也能一晕晕一片。乔先生和她说,只有抓牢我,她才有活路,我要是另觅新欢了,她只有自生自灭。她当乔先生是盏明灯,当我是救命稻草,所以她接连接受采访,以史太太的姿态‘自救’,所以她……拒绝离婚。”史迪文放下手,走过来,“但我,是非离婚不可的。我过去从没有凶过她,即便是她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我从是别的男人的床上带走她的,我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为了离婚,我可能是……真的吓到她了。” 史迪文的影子笼罩着我,我少女似的一颗心砰砰乱跳:“咳咳,那……那你和阿南是清白的吧?阿南的性取向我不care,我允许他爱你一辈子,但你可不能失守。” 史迪文向我伸出条手臂:“住口吧你,你摸摸,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我当真伸出了食指,描着他的肌肉线条划来划去:“那,我们就结婚吧。” “不要。”史迪文果断地……拒绝了我。 我腾地站直了身:“你说什么?” 史迪文一推我,我又扑通坐了回去。 他弯下腰,双臂撑在我身体两侧:“何荷,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是时候?”我下不来台。 史迪文抬手敲了敲我手腕上的劳力士:“我说过的,最迟新年。” “我从来不管什么黄道吉日。” “随你怎么说。”史迪文飞快地啄了我一口,便站直了身,要去忙东忙西。 我追着他,说给我个理由。 史迪文一边浏览文件一边文采飞扬,他说何荷你这女人可真难缠。你要理由?我给你。一,名誉这东西我被剥夺了,你要好好珍惜你的,我们这个时候结婚,你会被骂到狗血淋头。二,如今我几乎一贫如洗,只有乔泰这么一个烂摊子,我除了我这个人,能给你,少之又少。这样的理由,你可不可以接受? “没有其它了?” “暂时没有了。” 我抢下文件:“那我还是坚持结婚,马上结婚。你说的,我都不在乎。” 史迪文锁上眉头:“何荷你今天吃坏东西了?一时兴起也不带兴起终身大事的。你求婚可以,我感激不尽,逼婚你就省省吧。” 我急了:“我们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结婚吗!孩子都快三岁了,分分合合多少回了,逢凶化吉化得都要谢谢上苍垂怜了,去你大爷的一时兴起!” 史迪文要四两拨千斤,抱住我:“再等等。” 我推开他,丢下一句“爱结不结”便要走。史迪文拦下我,说这都大半夜了,走什么走,明天再走。他是出于要讨好我,打横将我一抱,便丢上床,随即扑上来。 我冷着面孔,说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性行为,都是耍流氓。史迪文勾着嘴角笑,说我今天就是耍流氓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我死鱼似的一动不动,他吻到挫败,翻身下床。 史迪文打开电脑,装腔作势地敲打键盘,噼里啪啦。 十分钟后,我一鼓作气脱到只着内衣裤,说史迪文你敢不敢赌一把,有种别动我,动我我们明天就结婚。 下一秒,他的电脑中冒出男声:“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我倒抽一口冷气。他不是做做样子,是真的有要事缠身。这会议若是再早早连接上个两秒钟,我对史迪文的威胁便要扬名四海了。 史迪文无可奈何,走过来为我甩上被子,用唇语淡淡说了句“小心感冒”。 他坐回办公桌,面向我,电脑屏幕的光束打在他的脸上,发出神祇般的微微青白色光芒。 为救乔泰,史迪文要空降奇兵。下一任镀着金边的CEO来自华尔街,将神乎其神地炸开乔泰这池死水。 乔先生和史迪文皆陷入了无准备之战,个个只得随机应变。 会议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我渐渐困乏。 后来,史迪文的脚步声一下近过一下。他低语:“何荷,我就是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嫁。” 我假寐,没吱声。 史迪文补充:“别装,听见就是听见了。” 翌日,冤不冤家的通通齐聚一堂,是在庆功宴上。这一次,是瑞元和宏利的庆功宴。盛元系统独占鳌头,宏利为主,瑞元为辅,包下了大时代夜总会。 我没能出席。乔先生的按兵不动,令史迪文惴惴不安,严禁我们再走出度假村一步。 秦媛和毛睿出双入对。 秦媛的女儿秦雨露,牵线其班主任和毛睿未果,但却大大地捞着了好处。毛睿的频频作怪,令其班主任招架不住,率先说了“你是个好人,但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毛睿心碎了千千片,教人民教师真真内疚,因而,不得不“罩住”了秦雨露。 接着,毛睿对秦雨露坦言,真相是他对秦媛至死不渝。 秦雨露念及将来三年的美好时光,给毛睿判了个“死缓”。而通常情况,死缓也就死不了了。 史迪文有出席,作为“战败方”,他亦要风度翩翩。 复古的球形彩灯下,史迪文穿了件驼色竖条纹的西装,袖口反折了三折,露出白色镂空花的袖里,被摇滚的彩灯映得花花绿绿,别有一番美妙。 单身了的他,“臭名昭著”的他,对女人而言却仍是全场最大的一块香饽饽,饕客们跃跃欲试。秦媛嗖嗖地放出冷箭:“唉?何荷怎么没来?哦,对对对,何荷是个颜面扫地的跟踪狂了。Steven,哪怕就是和你沾沾边的女人,也都会惹到一身腥吧?” 饕客们扼腕散去。 “谢了。”史迪文对秦媛挤了挤眼。 姜绚丽代表致词。她倒仍是卷发,但不再与我雷同,钢丝似的小卷儿,染了鲜艳的红褐色,咄咄逼人。夜总会里的致词,最忌冗长,姜绚丽第一句是诸位welldone,第二句是不醉不归,接着,她陷入了默默不语。 这时,史迪文身旁的空位被人占据。 他一偏头,放肆地对来人上下扫了扫:“于四公子,别来……无恙?” ----- 唔,好晚。在这儿再说一下,因为每天都是当天码,所以更新时间无法保证。但如果不更,我一定会在评论区留言,没留言,就一定会更,不管多晚。。谢谢支持~ 就凭你动过我儿子,也不可能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闹过事,折过骨头,伤过痛过,无地自容过,于小界不是白白来“自取其辱”的。他有话要对史迪文说,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颤巍巍的双唇才一动,便被万众瞩目的姜绚丽打断了。 彩灯骤灭,啪的一声全场唯一一道灯柱将姜绚丽笼罩。 姜绚丽抹了血色红唇:“今天在这儿,我还要做一件私事儿,一件得有你们给我壮胆儿我才做得了的私事儿。” 众人交头接耳,独独于小界像是充耳未闻,自顾自地:“Steven,我们聊聊。” 史迪文倒是兴致勃勃地静候姜绚丽的“把戏”,只给于小界一个侧面,敷衍地:“哦?” “我们合作吧。”这话于小界大概演练过了一百遍。 史迪文挑眉,一言未发媲。 姜绚丽掏出一对朴素的对戒:“我们在一起吧。” 灯柱全场扫射,在众人的尖叫声中,稳稳地刹在了于小界的头上。他有一副不变的皮囊,长大了也好,落难着也罢,不变的精雕细琢,白皙的面孔上连再细细软软的茸毛都没有,聚光灯下,像童话里的王子。 一旁的史迪文有半扇身子被光束打着,他识趣,玩味地笑了笑,向另一侧闪开。 姜绚丽屏息:“我们在一起吧于小界。” 于小界不快,硬生生地一笑:“姜绚丽,要闹找别人去闹。” 于小界站直身,对史迪文说我们换个地方。史迪文哪里会给他面子,二郎腿慢吞吞地放下来,接着,换了个方向重新跷好。姜绚丽的麦克风嗡嗡作响,她还真像是有千军万马给她壮胆儿了似的,她说于小界,我是说真的,谁闹谁他妈的是孙子。 这时候没人哄闹才怪。 于小界要以静制动,他不理会姜绚丽,立地便对史迪文侃侃而谈:“乔先生不会放过你,也不打算放过我,换言之,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了。” 台上,姜绚丽推了一餐车的五花八门的洋酒上来。 史迪文掏掏耳朵,打断于小界,下巴向台上一努:“你先解决她吧。” “于小界,要不要看看我的诚意?”姜绚丽拔开一瓶,一仰头,咕咚咕咚猛灌。 于小界却看都不看,对史迪文不吐不快:“于私,我不能放弃于氏珠宝,我没有回头路了。嘿摄汇永远都会在,但它是个分支,只是个分支,我没有天赋,我不能浑浑噩噩,劳而无功。于氏珠宝是我唯一的出路。于公,你要和乔先生决一死战,你有多大的把握?多我一个伙伴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乔泰能不能在你手上重振,你又有多大的把握?归根结底,你不过是个出色的交易员。总之于公于私,Steven……合作吧。” 姜绚丽拔开了第二瓶。 史迪文从容不迫:“她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于小界无动于衷:“我们先谈我们的正事。” “那你有没有耳闻,我合作伙伴的选项除了你,还有B于烨,C于小娅?” “但他们和乔先生无怨无仇。这是我的优势。” “可于四公子你觊觎我的女人诶,和你统一战线这也太怪怪的了。” 被探照灯打了太久,于小界额头冒出细细的汗:“信不信随你,我放弃了。” “那你还要不要对姜小姐这么狠心啊?”史迪文不咸不淡。 “这是两码事。” 猛灌到第三瓶,姜绚丽已有些摇摇晃晃。众人从哄闹,到冷场。照这个势头,铸就一段佳话似乎是不可能了,冷艳的姜绚丽大概是自作自受地闹了一场笑话。有宏利的人上了台,要阻止姜绚丽,被姜绚丽弓步推开。 史迪文是只笑面虎,对于小界勾勾手指。 于小界送了耳朵过去。 史迪文说,要合作,不是不可以,拿你们于家的那串传家宝来,那串翡翠珠链,你开个价儿。于小界咬牙切齿:不可能……史迪文叼上一支烟,一摸口袋没摸到打火机。于小界按捺着,掏了他的打火机给史迪文熊熊地点上。史迪文挠了挠眉梢,直接将烟按熄在了烟灰缸中。他说: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要合作?不可能。 他又说:“就凭你动过我儿子,也不可能。” 论“小肚鸡肠”,他史迪文当仁不让。 姜绚丽声嘶力竭:“于小界!” 于小界头都不回,扬长而去。 他有他的“回不去”,他再也回不去嘿摄汇,过自给自足的小日子,回不去与世无争,无牵无挂。可他也有他的“走不动”,在他这三年最好的年华里,他把他的心堵死了,不仅仅是姜绚丽,环肥燕瘦无一幸免。 这一次姜绚丽和我堪称难姐难妹,求婚均以失败告终。 当夜,史迪文和我相约。 我抵达时,他的车熄着火,停在路边。我拉开车门,钻上副驾驶位时,史迪文的反应有些鬼鬼祟祟。我再一追究,他刚刚用纸巾蘸了水,擦着白色镂空花袖里上沾的粉红色唇印。 姜绚丽的失态,没有毁掉庆功宴。于小界走便走,她醉死便醉死,要疯狂,要享受的人大有人在。酒过三巡,史迪文便让人轻薄了。 让人轻薄了,这是史迪文厚脸皮的原话。 我一边接手,替他细细地擦着,一边任由他抱怨:“什么嘛,她们还是拉帮结伙来的。我躲了这个,躲不了那个,又不能让那个栽个狗吃屎,只好扶她一把了。喏,就这么蹭上了。啊,我好爱这件的,要不要找她索赔啊……” 我白他。 郊外的地方,星星总会比市中心的亮。 我动脑筋:“或者你先听听于小界的合作细节也无妨……” 史迪文将手臂垫在我颈后:“是你,是你不妨先学学人姜绚丽的求婚,那场面,那诚意,那轰轰烈烈。何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么一比你的求婚也太糊弄事儿了吧?” 我又白他。 他被我压着的手臂反勾回来,搔了搔我的耳根。接着他偏过脸来,笑地双目弯弯:“和你说说话,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几天后,种植园也阻挡不了我爸妈要回家的脚步了,说是水电费到时候交了,家里迟迟没个人气儿,电器都会坏掉云云。我对他们的“镇-压”,一天难过一天。 又几天后,说是乔先生带了个嫩模,出国逍遥去了。 接着,我回了瑞元,或者说,我私自回了瑞元。 当天,史迪文便气势汹汹地将我教训一番,说何荷你胆大包天了你。我顶撞他,说我一个青壮年日复一日地在度假村游手好闲,我怎么和我爸妈交代?他们被关得快要抓狂了,我每次求教你你只会说再等等。我等不了了,我有个表姑在太原,我要安排他们过去住住。 史迪文反对:“不行,绝对不行!” 我不宜频频出入度假村,下班后便回家,家中一层厚厚的灰尘,叫人戚戚然的。史迪文派了人日夜尾随我。 我妈寝食难安,终于致电我:“小荷,我们这是不是……被扣押了?” 我马不停蹄地安排着太原的种种。 史迪文除了忙,还是忙,和我常常是电联,更屡屡不欢而散。 又几天后,史迪文宣布,乔泰股份新一任CEO扎克伯格将于三天后抵京上任。乔泰股份再度停盘,无数人拭目以待。 两天后,我何家一家要动身。太原的表姑六十大寿,“请”我爸妈过去聚聚,我爸妈像要出狱般欢天喜地。无奈,史迪文宁死不放行。他像个影子似的将我困住,说何荷,万一出事,你后悔莫及。我退缩了。 说好的出狱,没出了,我爸妈急了,和阿南的人大吵大嚷。 翌日,又是风云突变,说好来的扎克伯格,抵京后突然抱病,没来了,且失去了音讯。 史迪文的人迟迟传来消息,说乔先生接触过了扎克伯格。 这厢,史迪文安排的新一任CEO的上任演讲,箭在弦上,百十号员工和记者们在陆陆续续地入场就座。 至于我,我人在度假村,急他所急。这一天万里无云,真的不像有腥风血雨即将到来,真的……不像。 我还他乔泰,他还我厚福(4000)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和高慧再度狭路相逢,是在度假村的泳池畔。这个时节了,露天泳池失宠,人烟稀落。 我枯坐在岸边的躺椅上心力交瘁,高慧远远地来了。我怎么说也比她四肢发达,拔腿便走。她眼睑乏力,不刻意抬一抬,或许真将我这个大活人囫囵忽略了。我围着更衣室兜了一圈,打算从后方走掉。 阿南今个儿未如影相随,大概是去帮忙解一解史迪文和乔泰的燃眉之急了丫。 出入口的地方是一道拱形石门,我和一名陌生男人擦肩而过。他微微一笑,说了句这鬼地方也太窄了,要不要拆掉呢。 走出十数米,我幡然调头,不足十步便跑得气喘吁吁,扶住石门媲。 高慧身子弱,能坐着绝不站着,这会儿她一样找了张躺椅坐着,而那好大口气的陌生男人……就立于她的一旁。他重心放在一条腿上,姿态悠哉。我方寸大乱:那男人倒是没学雷锋地掏出手机,那么,是认识高慧的?他没来由地回过头,和我四目交接,接着,抬了手,向我致意。那么,他和我,也是认识的?我脚下灌了铅般,举步维艰。他倒不拖泥带水,疾步向另一个方向走掉,身子一闪,消失在了灌木丛后。 我冲上去,握住高慧的双肩:“他是……乔先生的人?” 高慧像个小女孩儿似的,别过脸,对我不理不睬。 我发了疯,对着灌木丛追了两步,又急停下,折回头,将高慧的拐杖狠狠掷入了泳池。 到别院有着五百米的路程,我一边跌跌撞撞地狂奔,一边致电阿南。阿南说,度假村的监控系统突然故障…… 别院中,仍是一副鸟语花香的景象。近来,我爸妈再不去那糖衣炮弹般的种植园了,他们赌气,说既然要扣押,就要有个扣押的样子,足不出户就是了。史迪文是绝对的“幕后黑手”,可他们却做不到绝对的同仇敌忾,二人常常拌嘴,说今天的境地是对方一手推就,是你,是你,就是你!而按计划,今天,史迪文在结束扎克伯格的上任演说后,将亲赴度假村,给他们一个交代。 套房的大门好端端地锁着,我拿着钥匙的手抖都没抖,开门的速度快得要打破吉尼斯记录。 房厅里空无一人。电视开着,何翱最衷情的《猫和老鼠》,聒噪地播放着。 卧室中又隐隐传出我爸妈的争执声。我砰地推开门,不孝地吓了他们一跳。 “厚福呢?”我整个胸腔都被抽空了,一说话空洞洞地疼。 今天的争执,阵仗不小,我爸平日里要吃的药片,撒了一地。我妈用手拢拢头发,弯腰去一粒粒地捡:“咳,和你爸又吵吵上了,就给他放个动画片喽,怕吓着他……” 我从指尖渐渐向上疼,血液冻结,像是随时会胀爆血管。 “厚福……厚福呢?”这一句,是我爸问的。他向外探了探头。 手边的柜子上摆着一只长颈花瓶。我爸妈着迷于种植园时,它日日插着被修剪下的瓜果蔬菜的新鲜枝叶,朝气蓬勃。这会儿,它其中的葫芦藤枯黄着,水质浑浊。长颈的造型真真巧妙,我一把抄上,提在手里,水撒了我一脚,臭烘烘地刺鼻着。我笑了笑,说:“哦,厚福啊,我叫人带他出去转转,今天天气真好呢。” 说完,我调头便走。 套房门口,阿南带了人来。我脚步没停,对他低低陈述:“何翱被乔先生的人带走了。” 我跑得快要腾了空,一路上形单影只,熙熙攘攘的世外桃源像骤死般凝固。高慧失去了拐杖,我山崩地裂地跑了这么一个来回,她却才刚刚挪到石门。我失控了,扯住她的头发,问我儿子呢?高慧颤抖,连牙齿都在打架。我举高了手里的花瓶,问我儿子呢?乔先生的人呢!高慧仍一言不发。我将花瓶砸碎在她的脸孔旁:“说话!”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乔先生的瘪三走狗王八蛋都和你说了什么!” “说……说会带我出去,说会帮我。” “我儿子呢!” “我不知道……” 高慧人高马大,足足比我魁梧上几圈。但我手里的半只花瓶,可以分分钟要了她的性命。 阿南追来:“何小姐!” 我将花瓶塞到高慧手中:“这个你帮我拿着。我儿子要是有事,我会回来找你要,我会用这个杀了你。” 阿南说,他们在翻遍整个度假村,封锁周边公路。我没有给他好脸色,我口不择言,说你们不是坏人就是废物,不是废物就是坏人。我自停车场开了车,出发得歪歪扭扭,刮了一排的宝马奔驰,驶出了度假村。我致电史迪文,是他的助理接的。他说Steven在接电话,稍后回电我。我盛气凌人,说你马上把电话放到Steven耳朵边上,他接或者不接,你他妈的无权做主。几秒钟后,史迪文的声音传来,他说:何荷,我在接乔先生的电话。我问:“也就是说,你知道了?”史迪文寒气逼人:“是,我知道了。” 真的有人在封锁公路。 我的车被拦下,他们不长眼地要搜查我的后备箱。我失声痛哭,说搜吧搜吧,真能把我儿子搜出来,我给你们磕一百个响头。 抵达位于市中心的乔泰,是一小时后了。 阿南没有找回何翱。 今天早上我给何翱穿了条运动裤,去年买大了,挽着裤脚穿了一年,今年合适了,但颜色陈旧了。今天我给他穿的时候,他推拒来着,说要穿牛仔裤,我霸权,说运动裤有益健康。何翱沉着脸,半天不痛快。我还没完没了地念他:真是随了你爸了,臭美。 我搭乘电梯去位于三十二楼的史迪文的办公室,眼泪簌簌而下:让他欢欢喜喜地穿了牛仔裤多好…… 位于三楼的多功能厅中,座无虚席,众人仍在恭候扎克伯格的从天而降。照计划,演说将于十分钟后拉开帷幕。 这原是乔先生的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桌上鲜有纸墨笔砚,他是善于用人的领导者,无须凡事亲力亲为,只调兵遣将,便坐拥江山。红木方桌,四把高背椅,供他闲暇时和人打打纸牌。它的新一任主人史迪文逆光而立,像个剪影。不等我开口,我身后来了人:“您好,您订的沙发到了。”我回头。四名工人抬了奶油般腻人的白色沙发来。乔先生原是用的黑色真皮沙发,有棱有角的样式。和一朝天子一朝臣异曲同工,史迪文连沙发也要换掉,而且,它送来的还真是时候。主事儿的工人嘴上抹了蜜,说这是意大利原装儿进口,彰显不凡云云。 史迪文向门口走来:“就搁这儿吧。” 我几近崩溃,抬手便要扇他巴掌,却被他轻轻松松地挡下握住。 史迪文将我拖入隔间,立即松开我。 我再抬手,他躲都不躲,挨下我一个巴掌。我是拼了全力的,他不细皮嫩肉,但脸颊还是迅速地泛出了指印。 我控诉:“史迪文,你到底把你的荣华富贵建立在什么上了!” 史迪文双目猩红,嘴唇闭得太狠,下颌微微战栗。 我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你为什么不让我带他们走!是谁说的只有度假村是安全的?是谁向我保证他们的安全的!你让他站出来,我千刀万剐了他!哦……对了,不是别人,就是你,就是你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Steven!你是个天才,会赚钱,会瞒天过海,会让女人为你掏心掏肺,会釜底抽薪,一鸣惊人,可你却保护不了我们的厚福!” 史迪文照单全收。 我耗尽最后的力气,向下瘫坐。史迪文接住我,将我扶到用于小憩的单人床边坐好。 他终于开口,喉咙是真的沙哑着:“我和厚福通过电话了。他在吃冰激凌,好好的,没事。” 我大脑停下来:“他们是要他吃冰激凌吃到肚子疼吗?然后他们不会带他去医院吧?” “我和他说了,要乖要听话。他答应了,一定听话。” 我推开史迪文:“他才三岁!” 史迪文从裤兜中掏出他的小药盒,打开,里面仅余下一颗药丸。他拿出来,喂到我嘴边,说何荷,你说不让我吃,我就再没找邵姐拿过,就这一颗了,你吃吧。我张嘴,一口吞下。史迪文不能眨眼,一眨眼就会有什么要汹涌而出,他撑到眼眶抽搐,拍拍我的手:“乔先生说了,我还他乔泰,他就还我厚福。” 可接着,他又说:“可我不能这么做。” 史迪文说了,如果他这么做了,乔先生一定……会食言。这药丸果真是有药效的,我不得嘶吼,只得由他娓娓道来。他说,乔泰是乔先生的毕生心血,我们手上有乔泰,便有筹码,交出乔泰,便一无所有。 乔先生控制了扎克伯格,他要史迪文四面楚歌,要他救不活乔泰,要他在董事会失去支持。 史迪文站立着,抱住我的头。他承认说:何荷,这一次,我大概真的救不活乔泰了。 我仰面,他的喉结在我上方耸动,急速得像是被人紧紧扼住般在奋力挣扎。 史迪文松开我,俯下身来:“乔先生人会在哪里,我能找找看。何荷,我会带厚福回来。” 史迪文的黑色西装完美无瑕。今日的他,理应是闪光灯下最具传奇色彩的男人,乔泰上下,理应寄予一次次化险为夷的他更多的追随。可如今,他脱下黑色西装,解开了白色衬衫的两粒纽扣,不会步入三楼的多功能厅了。他和乔先生像是坐着跷跷板似的,不共戴天,至死方休。 “去吧去吧,”我又落泪,捧住史迪文的脸,“我不拦你。史迪文,怎么办?对我来说你远远没有厚福重要,要是用你去换他,我换,我毫不犹豫地换。所以你去吧,不过我建议你,你最好也给我身强体壮地回来,未来还有几十年你可以和厚福竞争,你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史迪文勾出一抹微笑:“好啊……” 我拥抱他:“我不是个好妈妈,我在机场弄丢过他一次了。史迪文,你不要让我后悔,你不要让我后悔我对他失而复得。他要是被拐了卖了,没准儿会比跟着我们过得更好?我……我今天连牛仔裤都不肯给他穿,史迪文,你和他会合后,第一时间就去带他买条牛仔裤换上好不好?” 史迪文揣了车钥匙和手机,便要走。 我拖住他,问你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手无寸铁地走了?史迪文亲吻我的额头,说放心,赤手空拳我也能自保,另外我倒是求之不得要乔先生流血或是送命,可何荷,我要是让他送命了,我们也没有将来了。我不会放过他,但是是会用另一种方式,我绝不会放过他。 外面,工人还在拼装白色沙发。 史迪文掏出钞票:“旧的帮我抬到楼下,就放在正门门口,有人阻拦,就说是我说的。” 语毕,他就这么走了。 ----- 不用等二更,我一天六千真的码不到,明天也四千。谢谢你们支持。 他史迪文……亦然(4000)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我搭乘史迪文下一班电梯,按下了三楼的按钮。安神醒脑的药丸,除了安神,还有醒脑的功效。 三楼多功能厅,并非人声鼎沸,在座个个皆“有头有脑”,时间过了二十分钟了,充其量也不过是窃窃私语。他们在明我在暗,细致入微地扫了扫。史迪文终究是得人心的。出了这个门,他走在大街小巷或许是个骗子,是个花花公子,是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但在这个门内,他是精英,是真刀真枪,凭一己之力攀上顶峰的奇迹。十个人里有十个,恨他折断了乔泰这条大船,但恨完了,一边是他,一边是乔先生,这两根浮木总要选一边牢牢抓住。十个人里有七个选他。 小头目们含胸驼背,快要顶不住了。等,还是不等?等,又要等到什么时候?Steven杳无音讯丫。 小董事们濒临发作。 我推门而去媲。 我下了楼,就等候在正门门口。 不一会儿,工人们抬了乔先生的黑色沙发下来,极尽不屑地咣当一声撂在地上。他们倒是办事得力,但史迪文有让他们“极尽不屑”吗?他们可谓心领神会。 保安出面,问这是怎么……怎么个意思啊!工人们答,这是Mr.Steven的意思。保安说你会英文了不起啊?了不起来我们这大楼里上班啊。我在一旁幽幽道:“你要不要先问下你们头儿?别稀里糊涂得罪了人。” 保安臭着脸,掏出对讲机低语,不一会儿头儿来了:“Steven啊?这家伙又给我没事儿找事儿……先搁这儿吧。” 就这样,我和沙发一并扎根。 今天真的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男人们西装革履也不会大汗淋淋,女人们挥舞着大腿也合情合理。这样宜人的温度北京一年中寥寥无几,他乔先生何德何能,有幸和我的何翱共度其中之一。 怕伤及脾胃,我不大给何翱吃冰激凌的,或许,有奶便是娘,有了冰激凌的助阵,乔先生会比我这亲娘更加可亲可爱?今天我真的不在乎何翱会不会认贼作父,若他乔先生能好好待他,我可以随他们的便。 不再哭了,我将一口口水狠狠啐在了那黑色沙发上。 出入的路人行色匆匆,但不免对着这露天的,突兀的豪华沙发指指点点。 有人识货:这不是乔泰……乔先生办公室的吗?还什么乔先生办公室?早易主儿了。这……莫非叫扫地出门?就是这个架势吧…… 不一会儿,有一撮撮乔泰的员工涌出来。 小头目们自作主张,说扎克伯格路上耽搁了,演说无限期推迟。员工暗暗打鼓:路上耽搁?这是大俗即是大雅的借口吗?会不会是又生了什么变故?Steven他是不是黔驴技穷了…… 我闪得远远的,捂住耳朵不闻不问。 我固守了二十四个小时,或走或站或坐,千变万化,并没有像个疯子,唯一反常的便是放着沙发不坐,只坐台阶。那黑色沙发就像毒蛇猛兽,万丈深渊。 度假村解除了警戒。高慧,以及我爸妈,相继被释放。这众人久久以来失去的自由,因何翱的落难,变得一文不值。阿南对我爸妈说,史迪文直接接走了我和何翱,去游山玩水了。 回到家,我爸妈了然了被扣押的“真相”:家中被史迪文悄悄地装潢一新。 他们说:史迪文真是有心。 日落月升时,我整个人蜷作一团。黑夜中,何翱对陌生人的恐惧,绝不是冰激凌可以消除的。 我除了等候,什么也没做。 时至今时,我仍把身家性命通通押在史迪文的身上。 二十四个小时后,是阴雨绵绵的天气。 史迪文致电我,说他回来了。我从角落冲出来,说哪呢,哪呢!他说他在办公室了,他走的后门,这会儿人在三十二楼的办公室了。 我不能呼吸,没胆子问上一问:你有没有把何翱带回来…… 史迪文办公室的门关着,或许除了我,还没人获悉他回来了。 我无声地打开门,门内空无一人。意大利原装儿进口的白色沙发上,凌乱地扔着一身被换下的衣裤。我低唤:“厚福?” 史迪文从里间缓缓走出来,双手系着西装的纽扣。他又是逆光,长衣长裤之下,他是完好无损,或是遍体鳞伤,皆有可能。他走向我,脸孔渐渐清晰……他的右眼负了伤,眼眶是骇人的青紫色,眼球肿胀着微微凸出。我倒抽一口冷气,又大喊了一声:“厚福?” 史迪文说何荷,我没能把厚福带回来。 我打着弯儿地向下溜去。史迪文抱住我,飞快地说着:“他没事,他没事,我没骗你,他真的没事……只是,我没能把他带回来。” 我到底还是溜了下去,仰面倒在地上,曲着双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史迪文要打横抱上我,无奈我千斤重,他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抱也抱不动。我胡乱捶了他一拳,他暗暗吃痛,我换个地方,结果也是一样。我说史迪文你浑身是伤吗?你浑身是伤,可还是没能把厚福带回来?你这个没用的男人! 接着,我就仰面朝天地问他:乔先生把何翱关在哪了? 史迪文反问我:何荷,你的拳头比我的硬吗? 他俯瞰着我,充血的眼珠诡异得像是快要掉下来。 仅此一次的偷袭机会,从史迪文的指间血淋淋地失去了。去他的排兵布阵,去他的有勇有谋,他带着他的人……惨败而归。这样的硬碰硬一向是乔先生最擅长不过的,是史迪文不自量力,以卵击石。他乔先生从没怕过史迪文找到他,他连老窝都懒得换上一换。 他甚至,让史迪文见到了何翱。 何翱不吃饭。这臭小子说,妈妈不让他吃不认识的人给的食物。史迪文讲到这儿时,我哭笑不得:他吃冰激凌的时候,把这话忘到脑后了。 仅仅隔着一扇窗,乔先生让史迪文这样见到了何翱。史迪文不得声张,怕会吓到何翱。 后来,史迪文通过电话对何翱说:“厚福啊,你妈咪说了,可以吃。” 何翱狼吞虎咽。 乔先生给史迪文亲手斟了茶,他问:“Steven啊,你是条白眼狼,我还对你的仔这么好,我这叫不叫以德报怨啊?” 就这样,史迪文又一次扑上去,换回了这一身上下的伤。 我仍仰面朝天:“不能报警,无论如何不能报警,是不是?” 史迪文站直身:“是。” 我扯住他的裤脚:“把乔泰还给他吧?也许……也许他会遵守约定。” “没有这个也许。”史迪文斩钉截铁。 史迪文俯身,向我伸手。我无动于衷。他放弃,看了看时间,走去办公桌。没有了他的裤脚,我的指甲抠进肉里。他拿了茶色墨镜,微微一低头戴上,遮住右眼的伤,再抬头,便无懈可击了。他说何荷,你在这儿等我,我要先下楼一趟,乔泰没有新一任的CEO了,我要先下楼主持大局。 我滑稽地蹿直了身:“史迪文,你是说……你救不了厚福,只好救乔泰了?” 史迪文阔步走向门口:“这二者是一致的,我救了一个,另一个才有救。” 我挡住他:“谬论!你救了乔泰,你一呼百应大富大贵了,乔先生会放过厚福?” 或许是墨镜的功效,史迪文俨然冷血无情:“何荷,我控制住乔泰,我们才有机会,乔泰是我们的筹码,唯一的筹码。失去乔泰,我们两手空空,他会为所欲为。” “你道貌岸然!”我勃然大怒,“你这是在拿厚福冒险!史迪文,你坦白说吧,你割舍不掉乔泰是不是?你卧薪尝胆了这么久,做了乔先生这么久的哈巴狗,等的就是坐上第一把交椅不是吗!你不能让你的血汗就这么白白付诸东流不是吗?” 史迪文只有双唇在一张一翕:“何翱不是你一个人的骨肉,他也是我的。” “那就不要拿他冒险……”我忽冷忽热,“你说过的,你,你热爱和平。史迪文,我们不要乔泰,不要名利,我们把厚福换回来,乔先生要是打你骂你,你就忍一忍,或者你让我去求他啊,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把厚福换回来,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头来过啊。” 史迪文企图挣开我:“你别天真了。” 我摽住他:“史迪文,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风光无限了,乔先生会寄一根厚福的手指头来啊!他身上的每块肉都是我的命,我光是想想就要活不下去了。” 史迪文挣开了我。 这一次,我没有再追上去,在他身后唤他:“厚福有个万一,我们也就玩儿完了!” 史迪文的手触及上了把手:“你等我,我半小时就回来。” 至此,他再不是我的救世主了,再不是了。 我破了音:“至少告诉我他在哪!告诉我他在哪,我们互不干涉!” “何荷,我不像你,能把我和厚福排出第一第二。你和厚福,对我来说是一样重要的,所以我不会让他出事,也不会让你去自投罗网。你们其中有一个出事,我的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史迪文从始至终没有回头。 他打开门,走得就像一阵风。 三楼多功能厅,排列着一颗颗大同小异的头颅,各有各的盘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史迪文……亦然,或许我真的无权,让他将他来之不易的今天拱手让人。 史迪文让我等他,他说他半小时就回来。而无须半小时,我们便再度共聚一堂。他站在台侧,和他的助理肃穆地低低交谈,一如平常地泰然自若。而我立于门口,亦有我的对策。 我自度假村匆忙至此,又一日没有换洗,稍稍有碍观瞻。乔泰的一名女员工认出了我:“何小姐?您是何小姐吧?” 我充耳不闻,牢牢盯住史迪文。 女员工兀自鬼鬼祟祟:“嘘,何小姐放心,我不会声张的。这次,您又是跟踪Steven吗?其实我挺佩服您的,说真的,爱慕Steven的女人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可真有几个能像您一样付诸行动的?其实,我们私下有不少人是支持您的,说您是敢作敢为的新时代女性。” 我打断她的喋喋不休:“那等下,你可不可以带头给我喝个倒彩?” “哈?” “不是说是我的粉丝吗?那等下,给我喝个倒彩,就当是帮我的忙了。” 台侧,史迪文就绪。 他在发汗,汗珠一行行淌入他的衬衫领口。他拧开一瓶矿泉水,润了润喉咙,右脚迈出了第一步。戴着茶色墨镜的他,在刺目的闪光灯下像个明星,像个阴暗的,发霉的,仅仅金玉其表的明星。只可惜除了我,没人能识破他。台下掌声雷动。 他抛出他迷人的微笑,直截了当地说:诸位,你们翘首以盼的新任CEO…… 你所谓的成功是失败(6000一更,二更晚上更)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Sorry,我是不是来晚了?”我自台下人群,与史迪文面对面。 史迪文的双目生得偏细长,我曾那么那么喜欢,夸他说再炯炯一分则少了魅惑,少一分又不够神采奕奕,真是恰到好处。可这会儿,他负了伤的右眼睁都快要睁不开了,像割了一条缝儿一样滑稽。 他苟延残喘,无声地警告我:何荷,别乱来丫。 这是我眼中的他,而旁人眼中的他,大概是个亘古不变的明星媲。 我自台侧上台,四周针落可闻。史迪文做不得小动作,只好堂堂正正地殊死抵抗:“何小姐?”我对他置之不理,行云流水,我说诸位,你们翘首以盼的新任CEO……就是我,何荷。 场下哗然,闪光灯连作一片,如同白昼。我也有今天,像是比史迪文的风头更要劲上加劲。史迪文从唇齿间隐隐挤出:“何荷!”我则旁若无人地以手掩口,对他咬了耳朵:“要把我拖下去吗?来啊,把我拖下去,我就不仅仅是爱慕你的跟踪狂了,还会被人叫疯子吧?” 史迪文被我吃定了,他华丽的行头下是他自疼自痛的伤口,他甚至连上唇之上都发了汗,双唇哆哆嗦嗦地闭合着。终于他后退了一步。 我立于台中央,声如洪钟:“在座的兄弟姐妹,关心时事的对我并不陌生吧?是我,早先和你们所爱戴的新任董事长Steven一块儿见报的何小姐,就是我。只不过见报时,我是他极端的追求者,是个跟踪狂,是个威胁他和他太太白头到老的定时炸弹。而今天,公事公办,我是他的左膀右臂,是和你们并肩奋战的战友,或者说,我这新任CEO是你们乔泰……未来的希望。” 我几乎噗嗤一声笑场,可可笑,就是我的目的。 无人响应。台下的善男信女们,目瞪口呆。 我对那女员工挑了挑眉毛。她这才嗫嚅道:“啊……啊?下,下去吧……给你……一大哄哦……哄哦。” 多么尽心尽力的倒彩,可惜她太势单力薄,说完,完了,没能一呼百应。 “椅子。”我又对她使使眼色。她俨然是我的人了,忙不迭锵锵地拉了把椅子高举上台。我发自肺腑地对她道了声谢谢,随即落坐,“接下来,是答记者问的时间。” 有人俗气,张口便问:说好的扎克伯格呢?我随机应变,说扎克伯格……何荷……你不认为这两个发音真是太像了吗?呵,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把我们俩搞混了。 我今天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台下再度鸦雀无声。可再转转念,何翱被掳二十六个小时了,我是真的随时会疯掉,可既然尚未疯掉,便总要好好做事,装疯卖傻是万万行不通的。我要的是投降乔先生,无条件的投降,他要史迪文失去董事会的支持,所以,我站在了这儿。可我既然站在了这儿,便不能是个百分之百的笑星,我做定了乔泰的CEO,做定了他史迪文穷途末路的,无能的底牌。 我微笑:“我的笑话有没有这么冷啊?” 这时候总会有人带头笑笑,彰显其幽默。 至此,史迪文认了命,无怨无悔地无声着。 我又站直身:“笑话讲完了,就该说说正事。扎克伯格先生所象征的华尔街,权威有权威的优势,但我何荷,是凭借对你们乔泰……不,是对咱们乔泰的了解,事无巨细,而最终站到这儿的。用Steven的话说,这就叫做有的放矢。” 说到这儿,我回过头看了看史迪文。或许旁人会说我们一唱一和,但我眼底的挑衅,他史迪文就算是个独眼龙,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我笃定了他不会有半个不字,可他微笑着一伸手,“鼓励”我继续,认命认到了这破罐破摔的田地,我反倒惶惶了一阵。 重新面向台下,我硬着头皮:“鉴于我的确不如扎克伯格赫赫有名,我有必要先自报报家门。”我平铺直叙,于哪年就职于宏利,又于哪年就职于上海安华外汇,最后便是这次系统之战最大的赢家,瑞元。 “请问何小姐为什么会于乔泰最困难的今天选择乔泰?” “因为不会更糟了是不是?” “或许何小姐选择乔泰,有没有可能是掺杂了私人感情?” 我几时这么独当一面过,腿肚子始终在簌簌发抖,随时会穿帮:“啊,私人感情……你是指?” 这时,天助我也。不是那女员工,而是另一名,接下话茬,说难道不是是个人就有私人感情吗?对榜样的追求,上下手足的同心同德,这一样样哪个不叫私人感情?记者将话挑明,说我说的是何小姐和Steven……仍有救兵,这回是那女员工一鼓作气:“乔泰对Steven有‘私人感情’的女性,恐怕不在少数,何小姐不过是其中之一。” 没有倒彩,或者说岂止没有倒彩,我的支持者们还为了我挺身而出了。 可这不是我要的:“诸位,咱们好像又跑题了。” 小董事们抓耳挠腮:“说说你有什么对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瑞元到乔泰,知己知彼是我不变的优势。” “我们要的是对策,不是空话!” 我故弄玄虚,说拭目以待。台下再度哗然,即便是我的支持者们,抛开对我的“私人感情”,也要为乔泰是不是能重整旗鼓而捏捏汗了。拭目以待,这大概是外强中干之人最好的结束语了。我保持着微笑,接受众人的议论纷纷。 史迪文是悄悄过来的,他一对我低语,吓得我几乎魂飞魄散。他说何荷,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帮你收尾。 不等我回答,史迪文自作主张,滴水不漏:“今天就到这里了,最后占用大家半分钟的时间,我来表表态。何小姐是我于山穷水尽的今天调兵遣将调来的奇兵,至于能不能收到奇效,你们的支持是关键。有我Steven对乔泰的决不言弃,有何小姐即将对乔泰的对症下药,以及诸位的万众一心,我们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共度难关。就到这里了。” 这一定是古今中外结束得最静悄悄的“演说”了,掌声雷动?不可能的。史迪文伸手“请”我下台,我气数将尽,也只得下台。他走在我斜后方半步的位置,像是将我押解。 稍后,有记者蜂拥,有小董事们抗议,被史迪文的人层层挡下。 左转,右转,直行……史迪文命令着为我,我大脑空白,一一领命。逃生后,史迪文于行进中握住我的手,我恍恍惚惚地在三秒钟后挣脱掉:“史迪文,别忘了我们反目了。” 史迪文充耳不闻,重新握住:“那又怎么样?” 下楼,史迪文带我走楼梯下到地下二楼停车场,将我塞入他的车子。他甩上车门后立定着顿了顿,又再度打开,将我拉下来,重新塞入后排,随即挤了上来。他抱我,我也不反抗,像行尸走肉。他摘下墨镜,重重地抛在前挡风玻璃上:“何荷你要乱来,我随便你乱来了,你能不能和我握手言和了呢?” 我对他步步紧逼:“史迪文,我是真的要乔泰CEO的位子,光台上这么做做样子可不行,我不是来演闹剧的,我要你的任命。” 史迪文斩钉截铁:“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区区一个位子,你拿去就是了。” “我能成功吗?” “你说的成功是指什么?自己拿自己当人肉炸弹,抱着我在乔泰同归于尽吗?” 我重复了一遍:“所以说,我能成功吗?” “你所谓的成功是失败!”史迪文钳住我的双肩,“你的成功救不回厚福。” 我同史迪文针锋相对,我的两只眼睛对他的一好一伤,像是以多欺少,果然,史迪文率先败下阵去。他在口袋里一通乱摸,摸出一支药膏,粗手粗脚地拧开。这时我接手,问他涂哪里。他说他哪里都疼,所以随便我涂哪里。于是我将白色膏状物,厚厚地糊在了他受伤的右眼四周。他愈发变得可怜,我的两只眼睛同时喷出泪来。随后我笑着说,史迪文你回答我的问题。 两成,史迪文说。 我惶恐:“只有两成?我这个无名小卒哗众取宠,到头来只有两成的机会拖你下水?” “不,是我们只有两成的机会,让你这个无名小卒真的做到做乔泰的奇兵。” 我一用力,药膏汩汩地冒了出来。我解开史迪文的西装和衬衫,我说别浪费了,我都给你抹上吧。史迪文的胸膛上包扎了纱布,他说你给我抹后背吧,后背上是瘀伤,这药是治瘀伤的。说着,他背过身去。我掀着他的衣摆,一边抹一边说:“我也不要空话,我也要对策。你能怎么救回厚福,我要对策。” 史迪文……无言以对。 我的手在他的姹紫嫣红上停了停。 他换了话题:“从明天,你准时来乔泰上班,要做CEO,就拿出CEO的样子,我会拨几个人手给你。上午十点的会议,你准时出席。何荷,你不要我只手遮天,那么你就来和我同舟共济。” 我呼呼地吹干了药膏,钻进他的衣摆,抱住他:“我好想他……” “我不和你这个做妈妈的争。你有多想他,我就有多想他,可能比你少那么一点点,但忽略不计了。” 我为他整理好衬衫和西装:“今天你还有什么安排?” “我……等消息。” “呵,等消息。”我掩饰不住我口吻中的讽刺,继而道,“那今天你可不可以陪我?” 前挡风玻璃和史迪文的墨镜没有两败俱伤,各自好好的。我给史迪文戴回墨镜,让他坐于副驾驶,由我驾车。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驶上地面。乔先生的黑色沙发仍难堪地弃置着,被人指指点点。 秦媛频频致电我,大概是要质问我的倒戈,我没接。史迪文更是被同僚call个不停,他也没接,只拨给助理,命其安排翌日上午十点的会议。 我妈的电话我不得不接。我说是啊,我们一家三口在……在……在哪里都好啊,只要在一块儿,就千金不换呢。我妈又说,要和何翱说两句,我说不巧,Steven带何翱去尿尿了,呵呵,有了他可真好,何翱再也不用去女厕所尿尿了。我妈喋喋不休,说Steven给他们换的新床才叫真好,睡上一宿,筋骨像回到二三十岁似的。挂了电话,我胸脯一震一震的,史迪文又来抓我的手。我触电般挥开,方向盘被牵连,车子横穿三条车道。没有了何翱,我大概是偏执了,不管是乔先生的黑色沙发,还是我爸妈赞不绝口的新床,这无一不被我定义为史迪文不入流的把戏。 我没有目的地,我无所事事,接着,于小界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接了。于小界说有要事找我。 对史迪文我问都不问,便调头驶向了于小界的家。史迪文按捺着,说他能有什么要事?我不语。 史迪文愠怒:“何荷你做人可以大度,不计前嫌,但不计前嫌不代表化敌为友。” 我我行我素,车速不减。 停在于小界家门口,我让史迪文在车里等我,我话音未落,他反倒抢先我一步下了车,长腿大步地一迈,咣咣地擂响了于小界的家门。门开了一条缝,他猛地推开,不请自入。我姗姗追上。 史迪文落坐沙发:“你们谈你们的。” “什么事?”我问于小界。于小界和史迪文是彼此彼此了,被一次次羞辱,连求和亦不例外,他对他又友好得到哪去。千钧一发似的,我拦下于小界,说我们上楼。 上了楼,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事儿于小界也做的出来:“何荷,何翱是不是在乔先生手上?” 在瑞元和宏利的庆功宴上,于小界向史迪文求和,说对了一句话:乔先生是他和史迪文共同的敌人了。这阵子,除了何翱,乔先生还一心二用地祸祸了于小界一把。酒吧中,于小界被人陷害,险些因贩毒被捕,而化险为夷的“险些”,归功于于泽。在史迪文手底下清闲了好一阵子的于泽,倒也并非白白清闲,耳濡目染地,也变得走到哪哪眼观六路了。和史迪文别过后,于泽暂时未另谋东家,四弟命运多舛,他这做二哥的便先护护他,这还真实打实地救他虎口脱了险。 后来,于小界找人尾随了陷害他的喽啰,追到了乔先生的老窝。他的人回话说,乔先生的老窝除了藏污纳垢,还藏了个孩子。孩子,我何荷的孩子。 我双腿一曲,几乎跪倒。于小界接下我,我扒着他的手臂问:“你带我去好不好?” 史迪文不可能不跟着上了楼。下一秒,我和于小界便被他拆散。 于小界被激怒了:“你这个永远的胜利者今天终于也尝尝失败的痛苦了吗?啊?” “我们走。”史迪文并不恋战。 我又一次挣脱掉他的手:“你走。” 我扑向于小界:“或者,或者你给我地址啊。于小界,你的大恩大德……” “姓于的,”史迪文打断我,“你没脑子的蠢事做过一件又一件,是不是死不悔改你好好斟酌。要带何荷去送死吗?你试试看。” 我将于小界拖到远远地:“于小界,我不是去送死,我是去投降的,我是要去好好求乔先生的,我……我怎么会以卵击石呢?” 史迪文低吼:“姓于的,乔先生会不会悲天悯人,你倒是和她说说看!” 于小界同他势均力敌:“我倒要先问问你这呼风唤雨的胜利者,今天的灾难,到底归咎于谁?” “何荷你松开他,”史迪文走了神,“你先松开他。” 史迪文是说着的同时,便扑了上来。他夺回我,对我好言好语。他说何荷,厚福是你和我的孩子,这时候只有你和我是一条心,你求助一个外人,这会不会太荒唐……于小界上来,又拆散我和史迪文,他说是啊Steven,你的孩子?可你做了什么?你让你的孩子在敌人的手上孤零零的哭着喊妈妈! 接着,于小界挥了史迪文第一拳:“说真的,你的孩子,我不在乎,可你的女人,是我他妈的真的认认真真地爱过的!没有你就好了……没有你我他妈的真的能让你的女人过得更好!” 史迪文摘下墨镜,指指右眼:“别打这儿,再打这儿我会瞎的,其它哪里能行,另外谢谢你到这个时候还承认她是我的女人。” 语毕,史迪文反击。二人像是要闹出人命,你的也好,我的也罢。 他们的肉搏,像是无声的。我掏掏耳朵,轰鸣的仍是何翱孤零零的哭泣。 后来,我是真的跪倒在地了:“不管你们谁,带我去,求求你们了。” 史迪文狰狞:“何荷是我求求你了!你的痛苦我陪你一点点捱过去,有什么你冲我来,除了投降,你哪怕杀人放火我拦都不拦你,你杀人放火我大不了给你顶罪,但你投降乔先生只能让你,让我,让何翱更走投无路!” “于小界?”我低声询问。 “我带你去。”于小界脱口而出。 史迪文挥了于小界最后一拳。 于小界反击:“你看没看到她急得就半条命了!” 史迪文的下一拳,刹在了距我颧骨一厘米的位置。我护住了于小界,就像我是乔泰新任的CEO,他于小界是我新任的救世主,我必须护住他。 就这样,史迪文走了。 他的右眼彻彻底底地睁不开了,汗水淌入左眼,他揉了揉的瞬间,踩空了一阶台阶。我有默默地送他,及时地一把扶住他:“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为保住乔泰,让厚福冒一点点的风险。史迪文,我没有你的冒险精神,我不要两全,我只要厚福。” 这一次,是史迪文推开了我:“你是对不起我,你是真的太对不起我了……” 八小时后。 晚八点,我敲响了史迪文的家门,规矩的当当两响。 何翱真的是“舍己救人”,他牺牲他一个,于是我,我爸妈,高慧,以及史迪文,便皆能大喇喇地走街串巷,或是倦鸟归巢了,再不必东躲西藏。 猫眼儿后,光线被遮去,无疑是史迪文就与我相隔这一扇家门,只是迟迟,他不应声,更不放行。我敲了又敲,还多此一举地说着开门,蚊子你给我开门,直到我小儿科地作势要走。 过去了八小时,史迪文眼眶的淤青青到发黑,像是再也好不了了似的。他说:“随便你胡来吧何荷,我认了,认了。” 我猛地一蹿,跳到了史迪文身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双腿盘住他的腰:“进屋。” 像是会去到两个不同的世界(二更,Sorry~更晚了)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伤病累累的史迪文自喉头发出了吃力地“嗯”的一声,倒退了两步,勉强稳住,真的是吃力地用手托住我。我对准了他的薄唇亲下去,挤得鼻子都变了形。我说史迪文,你的脸都肿得像颗猪头了,我还亲的下去,代表我真的不是贪图你的美色,我那什么你,我是真的那什么你。 史迪文呼吸渐沉:“那什么是哪什么?” “爱你。”我又再度吻下去媲。 史迪文却一侧脸,闪了开:“你找到他了?” 我点点头丫。 “厚福,见到了?” “见到了。和你一样,让我从窗户……看了看。”我挤出笑容,“他还好。” 换史迪文点点头,之后他不再作声。 我从他身上跳下来,忙忙叨叨地换了拖鞋,一边宽衣解带一边说:“我去洗个澡。蚊子啊,白天的时候,我对你是不是太出言不逊了?厚福被带走了,这几十个小时下来,我肾上腺素汹涌澎湃,所以……我去洗个澡就没事了,我还是我,还是你的小荷。你浑身疼吧?上床上去吧。一会儿呢,你要是行,咱俩就那什么,不行的话,就说说话睡了,养精蓄锐。” “这那什么又是哪什么?”史迪文寒冷地,像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八小时后的我的骤变,令他摸不着头脑。 “亲热。”我直言。 我扔下他,匆匆一溜小跑跑掉。淋浴下,我连最初的冷水都一串串照单全收…… 锦州会所。乔先生的老窝,叫做锦州会所,大约位于南郊高速路路口的位置,一幢三层楼的小楼。于小界说要陪同我,被我谢绝了。何翱就在门内,我闯龙潭虎穴也闯得欢天喜地,不必有人陪同。乔先生依旧谦谦有礼,他说何小姐来了?鉴于我对“锦州会所”的金字牌匾兴致勃勃,乔先生又说:“呵呵,不妨何小姐来评评理啊,我明明对Steven不薄的吧?这儿,是我计划要送给他的呢。” 锦州,史迪文的家乡。 这厚礼,是不是真的乃乔先生的大手笔,未必。但它无疑会时时刻刻地点着史迪文的“痛穴”:在他的家乡,锦州,乔先生对他恩重如山…… 一楼大厅,人人随着乔先生毕恭毕敬地唤我一声何小姐。他们是豺狼虎豹,抑或是棋子,我无从深究。我和乔先生甫就位,便有人布上茶点。乔先生说尝尝看,我汗如雨下地说不用了。他笑得和善,说何小姐你一定要尝尝看,你家小公子一日三餐吃的就是这名师傅的手艺,口味是重是淡,你给提提建议,毕竟你家小公子,还得再吃上一阵子不是? 我狼吞虎咽:“乔先生,还请您高抬贵手。” “何小姐是怎么找来这儿的?” “Steven。” “哦?这倒是怪事……他让你送上门来?” “他让不让的不重要,是我要送上门来。乔先生,我于Steven的重要性,一定比您认为的更重要,所以您认为我撬不开的他的嘴,最后我撬开了,所以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换我?” 我不是来谈判的,是来投降的,投降便要有投降的样子。可我才要行动,乔先生便一脚将我们中间的圆几蹬向了我,将我牢牢卡住。他仍笑盈盈地:“何小姐千万别,有话好好说,叫你点头哈腰了,Steven将来得了空儿还不得更像疯狗一样咬住我不放?还有啊,以大换小的事,何小姐就死心吧,怎么说也还是小的便于管理。” “让我看看他。” 乔先生亲自将圆几拉开:“这好说。” 隔着一扇窗,何翱还是自度假村被带走的模样,穿着陈旧的运动裤。那一扇窗是单面的,我看得到他,他看不到我,这会儿他倒是没哭,安安静静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自娱着…… 接着,我失控地攻击了乔先生。随即我被他的人拉开,他按捺地说何小姐,你和Steven真是天生一对。 我悔过,不住地说着抱歉抱歉。 后来,乔先生亲自送我出门。他请教我,用乔泰换你们家粉雕玉琢的小公子,这桩买卖划不划算,真的有这么难于抉择吗?我大包大揽,说不难,一点儿都不难,我们换。 卧室的灯关着,史迪文依稀是倚在床上,仅仅是片阴影。 我松掉浴巾,赤-裸裸地白得发亮。史迪文自手边抄了他早早备好的衣物丢给我:“穿上,今天我不行。” 我又丢回给他,腆着脸:“不行也得行,大不了我再主动点儿。” 史迪文再度丢给我:“何荷我是不是没对你下过逐客令?” 就这样,我穿回衣物,保守地爬上床,和史迪文对分天下,中间裂着万丈沟壑。他是无所谓的,我则是煎熬的。我说咱们说说话吧,史迪文不语。我无畏无惧地跨过万丈沟壑,他却用冷冰冰的手掌推开我,说他带着伤,还请我多多体谅。我伸平手臂:“来,这个给你枕。史迪文这是我的底线了,你要是再拒绝,我真的会翻脸。” 史迪文缓缓地缩了身子过来,小鸟依人般如了我的愿。 我就此罢休,闭上眼偷偷掉眼泪。不愿和他不欢而散,所以来找了他,可最后的耳鬓厮磨又有什么好处?和他的分离不止一次两次了,可这次是和他选了不同的路,像是会去到两个不同的世界,于是这一次的分离与众不同,怕是再无重聚。我若赢了他,换回何翱,我会恨他的野心冷血恨到入土。而我若败了事,他不会原谅我,我又何尝会原谅我自己。 史迪文的手臂,悄悄缠上我的腰。 他和我有着一样的试卷,试卷上仅有这一道你死我活的难题。 会哭上一夜吧?我的发鬓都被打得湿漉漉的了,难得的是还能紧紧咬住牙关。长痛不如短痛,说都会说,做却太难。不来就好了,接受像砍头般的短痛就好了。 史迪文的手轻轻拍打着我:“别忘了明天……明天上午十点的会议。睡吧。” 我浑身一震。他史迪文是大智若愚了,还是大愚若智?我抛弃了他,选择了乔先生甚至“选择”了于小界,他还做得到按部就班?我要开口,说你别逗了,但他不给我机会:“嘘,睡吧……” 还真的没有哭上一夜。我甚至迅速地便被史迪文拍打着了,直到后来他突然抽身。 史迪文趴在马桶沿,不停地呕吐。 我追过去,手足无措:“吃坏东西了吗?” “水。”史迪文不抬头,还微微别过身,藏住他奄奄的病态。 我木讷地倒了水给他,他漱了漱口,立直身后赖赖地抱住了我:“哎,好难受。” “好端端的……你,你害什么喜啊!”我含着眼泪抢白他。 后来,史迪文说,是抗生素过量导致了他呕吐。我真的快要一夜急白了头,我说史迪文你快要久病成医了你。 后半夜,我和史迪文其乐融融。他说他胸口闷,要坐一坐,这会儿他不提他的伤了,贡献了他的大腿给我枕。他问我,于小界怎么会找到锦州会所?我反问,你不是偷听了吗?史迪文瞪我,说偷听这么不光彩的事儿,他真的不屑于做,所以他天人交战……miss了来龙去脉的上半段。我将上半段娓娓道来。末了,史迪文扼腕:“于泽?哼,我真是多余培养了于泽……” 我咯咯发笑:“小气鬼。” 我于天蒙蒙亮时准时醒来,没有混沌的过程,直接一张眼便清醒地醒来。我将史迪文的腿结结实实地枕到了这时,难得他坐着也进入了梦乡。我坐直身,细细地端详他。他另一条腿曲膝,手肘搭在膝头,头低垂着,像一道要入画的风景。我说过,我没有史迪文的冒险精神,我连他的指尖都没胆再碰上一碰,走掉的时候,连头都没回一下。 机场。 一小时后,我抵达机场,看到……看到史迪文的时候,我真的呆若木鸡。他穿了黑色西装,自从日子艰难,他最常常穿的便是黑色西装了。 他穿过人潮,像个没事儿人:“我来送送你。” ----- Sorry~更晚了~周二有更,周五大结局。。 心有灵犀不好吗?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最新章节... (迪文)我怔住。[燃^文^][.**********.[com]墨镜他还是要戴着的,可仿佛因祸得福似的,天生一副九十九分的容貌,戴着墨镜有如遮着一层令人挠心挠肺的面纱,一下便是一百零一分了,引人瞩目。他还刮了胡子……他还有时间刮了胡子…… “你……怎么会?丫” 史迪文接手我的行李袋:“车子开得比你快那么一点点,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你装睡?”我板下脸。 “怎么是装睡呢?我是闭目养神。” 我几乎是恶人先告状:“那,那我走的时候,你一声不吭?媲” “怪只能怪你不回头,我有目送你。” 我口干舌燥:“你……不拦我?” “我也得拦得住啊。”史迪文自嘲地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稍后,我一把夺回行李袋,飞快地抱了抱他:“就送到这儿吧。” “说真的,我更建议你坐火车。”史迪文双手***裤兜,像个挚友。 我冒了冷汗:“你知道我要去哪?不可能,谁都不知道的,我甚至连机票都还没买,你不可能知道的,除非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你诈我?” “锦州。”史迪文的话头,叠合着我的话尾,抢答似的。 我被狠狠噎了回去。 “可不可以不说蛔虫?心有灵犀不好吗?”史迪文得饶人处且饶人,直接进谏,“北京到锦州没有直航,所以你不如乘火车到锦州,再从锦州换乘到义县,这样更省时省力。” 我陷入被动:“没有……直航啊。” 下一秒,我幡然:“我果然还是被你诈了。” 史迪文浅笑:“这用得着诈吗?你要走,你要自作主张,你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不要留下,你坚决不要留下和我并肩作战,可你还说你爱我,那么你去我的家乡走一走,这是不二之选吧?” 我溃败,可还得故作,于是眼珠子转来转去:“你真是的,做好人不会从头做吗?要坐火车你不早说?你的时间不宝贵吗?早说的话,送我到火车站不就好了?十点不是还有会议……” 史迪文伸手,将我的脸揽向他的胸膛:“就是说么何荷,你看看你变得有多鲁莽,你知道目的地,但不知道通向目的地的路,你这样子不会迷路吗?我的时间是宝贵,但只要能让你回头,什么都值得。别走了……好不好?” 后来,我和史迪文自机场分道扬镳。 我独自驶向火车站。这一次,史迪文没有再说要送送我。 我哭了来着,我说对不起蚊子,对不起我这次真的不能和你统一战线。乔先生人面兽心是不假,可一边是抗衡,一边是屈服,我这个做妈妈的选择屈服。 我哭得太凶,末了史迪文还得反过来劝劝我:“好了好了,何荷啊,你换个角度想想,你我对立,最后总会有你或是我,可以接回厚福,这样叫不叫万无一失?” “可我们呢?将来我们怎么办?” 史迪文双手箍着我的头,大声地亲了我的额头:“什么怎么办?我们最好办了……” 锦州义县全县有八镇三乡,生养史迪文的镇子,是全县人口最少的镇子,总人口不足一万。 纵然史迪文推荐了最佳线路给我,我抵达镇口时,天色也擦了黑了。 自机场取车时,史迪文说,不过五百五十公里的路程,开车是最快捷的,六个小时便能到了。他说何荷啊,下次我们开车去啊。下次,他说得自然而然,真教人士气大振。分头取了车,我们直到驶上机场高速,有了最后的稍纵即逝的交集,他车速快,从我后方刷的一声过去。十点钟,乔泰的会议……新任e不翼而飞的会议,想想我也真是将他逼入绝境了。 镇口,我抓住了第一个和我面对面的大娘:“请问,史家怎么走?” “史家?史弟家啊?” 我发笑:“嗯,史弟家。” 大娘随手一指,说顺着这条最好的路笔直地走,最大最气派的,盖得像天-安门门楼的,就是史家了。我道了谢谢,走出十来米了,大娘又追着问,你是史家什么人?他们一家子都出门了。我一边退着走一边回答她:没关系,参观天-安门门楼,谁管里头有没有人吶。 浅薄的夜色中,史家的确“鹤立鸡群”……但天-安门?大娘还真会夸张。 院门锁着,我推了推,怎一个岿然了得。我后撤,一下下跳着脚,院门内的二层小楼便忽隐忽没。异于周的砖瓦,这二层小楼铸就于钢筋水泥,莫非是史迪文千里迢迢带了一支建筑队来?这倒也不无可能。 有骑自行车的人路过,晃晃悠悠地停下:“找人啊?” 我摇摇头,他倒打开话匣子,说这史家是发达了,里头的电器样样俱全,最初时害得镇上是频频断电……这时,又有邻里吃饱了出来散散步,补充道,还有茅房啊,这史家把茅房盖得亮锃锃香喷喷,水龙头还是镀金的。我大笑,说这史弟可真能得瑟,是吧是吧? 结果,乡亲们翻了脸,说这怎么能叫得瑟?人史弟富了一个,就等于富了一镇,这条最好的路就是人史弟铺的。乡亲们向我头顶一指,这时我恍然,我一直倚着的什么是一支路标,其上赫赫然三个大字:史家路。 我嘴欠:“这人怎么就单单铺自个儿家门口的啊?自私。” 众人唾弃着我散:“别的地方在修了,在修了!” 我独自徘徊,史迪文一掷千金的“嘴脸”褪去,现实依旧是现实。史迪文自然亦将其爹妈安置他处,纯朴如他们,会不会更好糊弄,抑或更耿耿于怀于如今的颠沛。 我走回公路旁,找了家连名字都没有,只写了旅店二字的旅店入住。像是露宿街头也无所谓,像是自有史迪文会护我万全。 但我致电的人,仍是乔先生。 我礼貌地:“打扰您了乔先生,我就是打来问问,厚福今天还好吗?吃没吃饭?有没有闹脾气……” 乔先生打断我,且答非所问:“何大e说话算话,佩服佩服。” 我的“上任”,被乔先生褒奖为无心插柳柳成荫。锦州会所中,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让乔泰e的位子空空如也,倒还真不如何小姐来象征性地坐坐。由你来摆他steen一道,他steen会更难做的吧?” 今日,果然,我何大e非但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地烧上一烧,直接无影无踪,于是纵然史迪文信誓旦旦地说我分秒必争,去了哪哪哪做事,末了他舌战群儒……仍被董事会大大地投了反对票。这一度是他的班子,一旦分五裂,乔泰与他势必一败涂地。 “幸得何小姐这伟大的妈妈,我们一定皆大欢喜。”乔先生那厢,有美酒,有女人,语笑喧阗。 “厚福他……”我急切。 “何小姐只管好好做事,steen他早一天大彻大悟,你们母子就早一天团圆。”乔先生就这样,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天不亮,我出发去了龙圣禅寺。 龙圣禅寺位于村北山脚下,拐过一道道山弯,便绽露古香古色的庙宇。 九年前,高慧发病……高慧于邻村一个男人的床上赤条条地发病,被史迪文带回家中。那男人是她的爱人,不同于和史迪文的相亲,她和那男人是相亲相爱。接着,她被确诊:肌无力。那男人并非大奸大恶,但肌无力,让他抛弃了高慧。 而九年前,就于这龙圣禅寺内,史迪文结识了乔先生。 大雄殿,供有鎏金三佛,史迪文别的谁谁都不认,认准药师,求高慧康复。想想他和我把臂同游清碧寺时,他亦是如此,只求健康,他说除了健康,其余人定胜天。 那一天的大雄殿,既史迪文之后,乔先生步入。他带着他的人马迷了路,路过这庙宇,安之若素地进来拜上一拜。而那一天之后,乔先生便是史迪文的“贵人”了。 这是周综维说给我的。 乔先生笼络周综维时,史迪文有试着“作梗”,有向周综维讲讲他的陈年旧事,无奈,未果。后来,我找过周综维,拜托他将史迪文的事说给了我。 怎地,说曹操曹操到,这时,周综维致电我。 ----- 再通知一下:周三不更,周五更,大结局~谢谢你们一直支持到这里~(迪文) 大结局(上)(一万)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猫扑中文 ) “我找Steven。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你可以直接打给他。”我对周综维不咸不淡。 “他要接了我会打给你吗?”周综维风风火火。 我回敬他:“他要不接你打给谁他一样不会接。” “算了。”周综维挂断了电话桄。 烧香拜佛的香频频点不着,我踱来踱去,末了回拨给了周综维:“你找Steven什么事?周综维,Steven他对你仁至义尽,你识不识好歹的也都无所谓了。你和他非亲非故,可更无怨无仇,这个时候你要是找他不痛快,我……” “你!”论能言善辩,周综维并非佼佼者,可接二连三地,挂我电话他倒是挂得狠绝。 九年前的史迪文,拿了乔先生的钱,给高慧请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药。他和高慧说:“你这病能治好,等治好了,你就和他走。”他没说,那个“他”这会儿都无影无踪了痴。 除了浮华,这大概是史迪文的第一个目标:治好高慧。 拿了人钱,便要代人做事。可惜史迪文说的做事,和乔先生说的做事,是两码事。于乔先生的地下钱庄中,史迪文“胆小如鼠”地说了no。就这样,他第一次吃到了乔先生的苦头,折了三根骨头。 还钱,还那一笔利滚利的钱,大概是史迪文的第二个目标。 外汇界中,史迪文崭露头角。乔先生视自己为自己人,常常“请”史迪文把酒同欢。 史迪文对乔先生说了第二次的no后,乔先生找回了高慧的那个“他”。那个“他”用真话朝高慧心窝狠狠捅上一刀,高慧便拒绝了治疗。史迪文不得不做坏人,他对高慧说:“是我逼他走的。” 接着,史迪文第一次,亦是唯一一次惊动了警方。 风平浪静。地下钱庄风平浪静。 乔先生笑吟吟地致电史迪文:“Steven啊,令尊令堂真的是太客气了。”红砖青瓦的史家,乔先生和史迪文的爹妈共坐一张暖烘烘的土炕。乔先生将电话交给史妈妈,史妈妈对史迪文说:你们领导真是个好人……乔先生在一旁笑语:“您真的是太客气了,除了优秀员工,优秀员工的家人,我们一样有义务关照。” 又是龙圣禅寺,史迪文不得不对乔先生妥协。 他说:“你要我做事可以,但我要做干净的事。你不就是要钱吗?我帮你挣干净的钱,干净的钱,能让你名利双收。” 三两年后,乔先生作为个人投资者,声名鹊起。 在他的身后,是史迪文的出类拔萃,胆战心惊。 时光像按下快进键,快进至五六年前,我进入宏利。史迪文冲在第一个和我握手:“哈喽,我叫史迪文,Steven,中英文两用,洋气吧?”我说,我叫何荷。 倘若没有我,或倘若他不只有我,我亦不只有他,又或倘若我们没有何翱,或许,他史迪文便没有第三个目标:我。那么他大可以接着招蜂引蝶,处处留情,家中有情深义重的妻子一日日好转,在他的脚下,虽踩着乔先生这颗地雷,但只要乖乖地不去动上一动,他大可以长命百岁。 那么或许,他会比今天无忧无虑。 可惜,他有了我,有了我和何翱。 高慧的好转,令史迪文渐渐要松开她的手。接着,高慧的那个“他”,客死他乡。史迪文又一次对乔先生以卵击石,吃了大把苦头。乔先生碾着他的脊梁问:“不是我做的。就算是我做的,你又能怎么样?”爱人客死他乡,高慧对史迪文爱恨交织。 乔先生“急他人所急”,建议高慧:抓住Steven的手,永远不要松开。 又是龙圣禅寺,乔先生对史迪文掏心挖肺:“Steven啊,我这个人,惜才如命,最重忠心。你把你的忠心献给我,我会爱惜你如生命。” 直至两年前,史迪文不再在乔先生的身后,他有头有脸地走出来,做了他的左膀右臂。那一天,乔先生大喜,他说Steven,你到底没有白白辜负我的苦心。没有人知道,这是史迪文反击的号角,他只身一人,要将乔先生斩草除根。两年前的那时,乔先生花天酒地,歌舞升平,至于我,我不忘他史迪文的“薄情寡义”,作茧自缚,真的没有人知道,他史迪文的千难万险。 我独自潸然泪下,像个孤魂野鬼。 龙圣禅寺没有我的“贵人”,没有人能让何翱回到我的身边,亦没有人能让我回到史迪文的身边。假如有,我大概会像九年前的史迪文选择乔先生一样,义无反顾,绝对的义无反顾。 五天,乔泰股份兵败如山倒,董事会一盘散沙。股票迟迟不得开盘,持有乔泰股份的股民们,方寸大乱。记者们说,乔泰股份如同电光朝露。 五天,乔先生拒接我的电话。他的人说:乔先生在忙,请何小姐半小时后再打过来。半小时后,又是半小时,周而复始,直到他的人说:乔先生休息了,明日请早。 我和史迪文全无联络。 秦媛有一阵子疯狂地致电我,我接了。她说何荷,你知不知道咱们盛元系统,凝聚的不仅仅是咱们的小聪明,还包括史迪文的大智慧。伯恩说,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难关,他是得到了史迪文的点拨才攻克的。秦媛大呼小叫,说十几个……真有你们的,一共才多少的难关啊?我苦笑,说秦媛你知不知道,他史迪文是真的能以一敌百,他大概有他们双倍的小聪明,更有他们五十倍的拼命。 “乔泰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新任CEo有没有内幕可曝?”秦媛自说自话:“算了,曝什么曝啊,何荷,你和Steven有事说事,不管能不能帮,我一定帮。” 我拜托了于小界,请他和于泽对何翱的事只字不提。 于氏珠宝的接-班人,一样久久悬而未决。于氏珠宝下一季度的企划,等的是乔泰的入资,于烨和于小娅的争夺,对准的是同史迪文的合作。如今乔泰自身难保,于烨和于小娅,似乎继于小界之后,同样回到了原点。 乔先生对我的戏弄,令我束手无策。我一百次调出史迪文的号码,按却按不下去。这会儿像是我和他两军交战,那么互诉衷肠是最最要不得的了。第六天,我返回北京,变得不会走路,一抬脚就跑,跑得横冲直撞。 这一天的北京,到了落叶时节,坠地时,发出薄薄的窸窣声。狂风席卷,一百片中或许有九十九片接受命运的安排,但总有一片自讨苦吃地挂在枝头,东摇西荡荡得七荤八素。 下午三点,我抵达锦州会所,停了车子,抬脚就跑。 却猛地,我被人从后方重重地拽住,掩进绿植。我反弹向他,看都不必看,这时我即便瞎了聋了,伤着痛着,我也能感受出他是史迪文。我就势伸出双手,紧紧攀住了他的脖颈。我踮脚,脸贴着他的脸:“怎么办……” 我的开场白太不合常理。我拉他落马,说到做到,到头来还问他怎么办? 史迪文抚着我的后脑,一言不发。 我把问题问了个完整:“怎么办?我六天没有厚福的消息了。” 史迪文择开我,将我被席卷了的长发别至耳后。没有了长发的纷纷扰扰,我得以深呼吸了两个回合。史迪文握住我的手:“我们进去。” 有大门的关卡,我们“外人”只得将车子停在大门外,步行百米,抵达会所。把守的人不认得我,也认得史迪文,无须多言,直接放行。 我跟随史迪文的脚步:“你知道我会来?” “不知道。”史迪文又是一身的黑色西装。他像是要长在黑色西装里面了,他的姹紫嫣红,全是历史了。 “那你来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史迪文反问我,语气中带着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许不是我的错觉的微怒。 “不知道。”我坦白。 “我来投降。”史迪文飞快地,公布了答案。 我们通行无阻,直抵一楼大厅。四下的人,史迪文大多认识,他凌厉地一一扫过去,他们又大多会闪避。他们一度是共事的兄弟,又一度你死我活,史迪文右眼的伤,还有淡淡的青黑色的痕迹,下一秒谁是王者谁是寇,或许变幻莫测。 又有人布上茶点。 我咬了一口,随即掀了桌子。我说这口味太清淡,不是说让我给提提建议吗?不是说会改进吗?我们厚福不喜欢清淡的。你管它健不健康,让你们多放糖你们就多放啊,我们厚福就喜欢吃甜的,你们就让他吃啊! 没人拦我,包括史迪文,由着我翻天。 我熟门熟路:“我要见见我儿子……” 乔先生从容地和我走了个面对面,他身着藏青色睡袍,一边走,一边系着睡袍的带子。他的皱纹像是还浅薄了,气色红润润的。我顿时生惧:似乎在将来的十年,二十年,他皆会如此儒雅,儒雅得令人毛骨悚然。 “何小姐稍安勿躁啊。”乔先生温和地拦下我。 史迪文唤我:何荷,回来。不管是不是故作,他史迪文始终气定神闲。我一动不动,同乔先生僵持,他便又唤了我第二遍:回来。我直挺挺地退回他身边,他握住我的手,拉我坐下。 下人速速打扫了一地狼藉。 乔先生坐下,手边捻到一小块茶点的屑片。下人惶惶地要接下,乔先生却瞄准了一丢,丢在了史迪文的脸上。我下意识地一震,史迪文却迅速地捏了捏我的手指,示意我别动。他悠哉地抬手抹了抹沾在鼻尖的渣子:“乔先生好准头。” 我一败涂地:比忍,我哪里是他史迪文的对手。 “乔先生,我能不能先见见……”我还是我,一个走投无路的妈妈。 我被打断了,乔先生自顾自地问一旁的人:“今天……几号来着?” “十七,十七号。” 乔先生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史迪文:“你啊,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你啊,我还和他们打包票呢,说Steven最迟十五号,一定会来。” 史迪文浅笑:“呵,我查了黄历,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插话:“乔先生……” 这一次,我又被史迪文打断了:“何荷,别白费口舌了。他不理你,你叫破了喉咙他一样不理你。” “哈哈,”乔先生大笑,“Steven你向何小姐直说好了,我利用了她,用完就完了,谁还会对被利用了的,被用完了的,无用了的人白费口舌呢?怎么?你怕直说会伤害何小姐吗?不会的,她可是个伟大的妈妈,不母子团圆,她是不会倒下的。” 我苍白着,浑身颤抖。 史迪文要速战速决:“我认输了。” 乔先生侧耳:“你说什么?这人一上了年纪,耳朵不灵光了呢。” 史迪文重复:“我……认输了。乔泰是您的,我是强盗。是我不自量力,是我害了乔泰,这条船一翻,将有多少人生死未卜。我悔恨至极,乔泰我还给您,只有乔先生您,能让它九死一生,否极泰来。乔先生,这条船……不能翻。” 我几乎不能呼吸。这就是我要的?这就是我要的……史迪文的投降? 史迪文行云流水:“股份,咱们照章办事,您要多少,我给多少,绝无二话。乔先生您大人大量,君子一言,别再拿个奶娃娃做筹码了。” 我大概是“喜极而泣”,连声对着史迪文说了谢谢,接着便对乔先生说:“皆大欢喜,乔先生您说的皆大欢喜,咱们做到了……” 然而,乔先生玩味道:“股份……我只要股份,会不会太便宜了你呢?” 我怔住。 史迪文接话接得快:“要连本带利吗?可以。股份是本,什么是利,乔先生直说吧。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咱们谈咱们的,请您通融融通,让她这做妈妈的先去看看孩子。” “说是不情之请,也就是说我可以拒绝喽?” 是我,是我第一个暴跳如雷的。我吼了乔先生,说你出尔反尔。随后,我不管不顾,冲向一楼楼梯口。何翱就在二楼,就在和我隔了一层天花板和一层地板的二楼。乔先生的人围追我,被史迪文撂倒了一个,接着又一个。史迪文吼了他们,说我倒要看看,今天你们谁有胆子动她。 史迪文的威慑,加之乔先生全无下令,他们让了我一条通路。从一楼到二楼,二楼到三楼,再从三楼回到一楼,我对史迪文说:厚福不见了。 是的,厚福不见了。我翻遍了每一间房间,一无所获,而在他一度被关押的房间,我深呼吸,似乎还能闻到他散发的,小孩子独有的奶香。 我扑向乔先生,被史迪文拦腰截住:“何荷……” 乔先生站直身,走到窗口,拿了喷壶丝丝缕缕地浇着花:“就是怕你们胡来,我才不得不把他转移呢。” “转移?转移!”我大嚷着,“是我做了白日梦吗?是我误会了吗?是说Steven和乔泰换不回孩子,只能换来转移吗?” “何荷,”史迪文对我低语,“有我呢,有我呢……” 我无力地停下来。 是啊,有他呢,一直以来都有他呢,是我推开了他。 乔先生拿了喷壶过来:“何小姐真的不如Steven会做人做事呢,连本带利,这不是我说的,是Steven他说的呢。” 语毕,乔先生将喷壶对准了史迪文的头。他个小子,还要微微欠着脚,抻长了手臂。史迪文推开我,喷壶中的水自他头顶浇下。乔先生不疾不徐地说着:“你问我什么是利?咱们‘金宝’公司这个月有几笔进账,你来。唉,别说什么你不会,这进进出出的门道儿,对你这脑袋瓜儿来说,我还怕太小儿科呢。” 水仍在缓缓浇下。 史迪文始终张着眼:“洗钱的事,我不会做。” 乔先生细致地:“啧啧,你这棵被我栽下的小树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好好长呢?” “我再说一遍,地下钱庄的事,我不会做。” 九年前的事,于今日再度上演。不同的是,九年前的乔先生,依附于地下钱庄,今日,或许有史迪文这一棵摇钱树,他便能坐拥金山银山。但不变的是,他始终要一条锁链,一条肮脏的,能将史迪文捆住千秋万代的锁链。 乔先生一松手,空了的喷壶锵锵落地。 他大吼:“你有的选吗!你的奶娃娃在我手上,你的何小姐匍匐在我脚下,你没有底牌,没有杀手锏,你的何小姐像个小丑一样要做我乔泰的CEo,做了又逃之夭夭,你Steven神通广大,又奈何得了她!何小姐要你输,你就一定会输,何小姐说你会来投降,你就一定会来投降!不做?你有的选吗?” 我失控了,但被乔先生的人一左一右架住。我踢腿,整个人腾空,踢中了乔先生一脚,在他的藏青色睡袍上印下了一个脚印。乔先生是真的发了狠,攥了拳头向我…… “我做!”史迪文咬住了九年的话,于今日脱口而出,“洗钱,我做……” 乔先生刹了手,变脸似的一笑,掸了掸脚印:“好孩子。” 我痛哭流涕:“史迪文,不要做……他说话就像放屁!” 乔先生对我皱了皱眉:“何小姐,不就是你给了我说话就像放屁的资本吗?说好听了,我这叫趁胜追击,说不好听了呢,就叫痛打落水狗。换个角度说,就算我说话就像放屁好了,你们除了闻着,还能怎么样?” 史迪文要一锤定音:“我说了,我做。” 他像只落汤鸡,乔先生不发话让他擦,他便不能擦。 时至今时,我是罪魁祸首。 是我的愚蠢,致使我和史迪文两手空空…… 史迪文不得不请求:“让我们先看看孩子。” 乔先生一低头:“我鞋子都湿了……” “何荷,你出去等我。”史迪文侧着身对我说。他的狼狈,或许可以给天下人看,但独独不能给我看。 我挣开乔先生的人:“湿了是吧?我来,我来给你擦!” 史迪文两步跨过来,握住我的手腕:“今天你怎么回事?什么话都要我说两遍吗?我让你出去等我。”在这样面对面,几乎鼻息交缠的位置下,我捕捉到了细微的嗡嗡声。史迪文的手机,在他的口袋中震动……他几乎是对我下令:“去车里等我。” 我僵直地,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在我身后,史迪文又一次低下他高贵的头……乔先生将脚踏在他的膝头,说Steven啊,我身边这么多的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你,就连擦鞋子,都是你擦得最亮…… 我跨出门口,史迪文接了电话:“喂。” 他就那么曲膝蹲着,乔先生亦还那么将脚踏在他的膝头,结果他就直接接了电话。我诧异地回头,和他四目交接。 他不急不躁,嗓音中却带着巨大的推力:“去开车。” 我拔腿便跑。 毫无征兆地,史迪文将乔先生的脚拨下,站直身,大步随在我身后。一时间,硕果累累的乔先生摸不着头脑,稍后才大声下令:“拦住他!”乔先生的人蜂拥而上,史迪文一边抵抗,一边逃脱。 乔先生的手机响,对方寥寥数句,乔先生大发雷霆:“给我拦住他!” 我屏息发动了车子,稳稳地刹在锦州会所的大门门口。 史迪文下手比每一次都狠,乔先生的人哀嚎连连。我推开副驾驶的车门,史迪文几乎是撞线般撞了过来,后面有拼命三郎扯住他的腿,被他最后一脚重重踢开,发出像是连头盖骨都四分五裂的声响。我这个有天赋的司机,不等史迪文带上车门,便轰地踩下了油门。史迪文赞叹地“喔”了一声,我说喔什么喔,坐好。 后视镜中,是姗姗追出来的乔先生,他藏青色睡袍邋里邋遢,手中……握着把手枪。 所以,身后传来枪声时,我连大气都没多喘上一喘。 车子几乎如鱼跃般,自这条隐于树林的小路蹿上高速路,隐于车流。 “厚福没事了。”史迪文说。 我一脚刹车踩到了底,车胎画下刺耳的痕迹,车子骤停,我和史迪文猛地向前扑去。史迪文呼痛:“喔……所以我们最后的结局是交通事故吗何荷?” “你刚刚说什么?”“交通事故。” “你说厚福没事了?”我小心翼翼。 史迪文的眸子亮晶晶的:“开车。” “你把他救回来了吗?大克吗?大克把他救回来了吗?他毫发无伤吗?你们在哪找到他的……” “开车啊小姐,”史迪文忽地探过身来,手揽在我的脑后,将我勾向他,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这是高速路啊小姐。” 救了何翱的英雄,除了大克,是周综维,不是同名同姓,而恰恰是郑香宜的旧时恋人,我后来怎么看也看不上的周综维。 史迪文的陈年旧事,到底还是在周综维的心灵上蒙上了阴影。何翱被掳,史迪文救亦救不出来,大抵上,寻求周综维的援手算不得什么万全的上上策,但是是唯一一条生路了。投降?被史迪文说中了,投降不是生路。 我和史迪文的今时今日,吓着了周综维,他怕只怕有朝一日,他和程韵伊会步了我们的后尘。他这个人,让他最初选择乔先生的,是他的功利,而让他最后选择史迪文的,一样是他的功利。他把何翱于何时,会被带去何处,传达给了史迪文,换得史迪文的指天誓日:会把乔先生永除后患。 驶下高速路,史迪文带我弃了车,拦了出租车去和阿南会和。 阿南等人,将带我爸妈和何翱,去承德小住。这一次,我爸妈弃家倒是弃得痛快,必定是心心念念地等着史迪文的花样百出。 坐在出租车的后排,我和史迪文十指交握。我一度认为我和史迪文背道而驰,再无重聚,那时,我问过他:我们将来怎么办?那时,他答我:什么怎么办?何荷,我们最好办了…… 他永远是对的。 “我的乡亲们对你热不热情?”史迪文问。 我白他:“热情?要把我乱棍打死算不算热情?我不过就是说了你一两句的坏话……” “下次我们一起回去。” “嗯,下次我们一起回去。对了,能不能分我一条‘何荷路’啊?” 史迪文白我:“肤浅。” 后来他问我有没有印象,在我自上海回到北京后,第一次去他家,我有随口问他有没有再另置房产。他一吞吐,这问题就不了了之了。答案是有,他有另置房产,在锦州义县,他给他爹妈和高慧置了这处房产,只是当时,秘密仍是秘密,他无从坦言。我说谢谢你啊史迪文,解了我一个疙瘩,当时你犹犹豫豫,真像怕我会贪图你的家产。 “何荷啊,我们买一套我们的房子吧。”史迪文松开我的手,圈住我的肩晃了晃我,和我哥们儿兄弟似的。 “买就买,谁怕谁啊?”我说。 我们于京承高速路路口和阿南会和。 我爸妈夹着何翱坐在后排,我一露面,何翱“践踏”着我爸就扑向了我,我爸面目直狰狞。我将何翱抱到一旁,几乎将他扒光,他细嫩的手臂上有些青青紫紫的瘀伤,勾得我眼泪扑簌簌地掉。我挤着他的脸,说瘦了。 何翱困惑:“妈妈不是说吃冰激凌会变大胖子吗?” “相思,你这是对妈妈患了相思病,所以瘦了。” 何翱搂住我的脖子:“真的是这样呢……” 我哭得直抽答:“疼吗?” 何翱摇摇头:“不疼了。” 阿南受史迪文所托,对何翱说,“那些人”是爸爸妈妈的朋友,因为爸爸妈妈要工作,所以将他托付给了“那些人”。单纯如何翱,扁扁嘴巴迅速地接受了。 那厢,史迪文亦接受了我爸妈的批评。我妈说:“二人世界?你们要二人世界,就把孩子丢给朋友?瞧给孩子磕磕碰碰的!” 史迪文唯唯诺诺:“我们后悔死了。” 何翱穿着条新的牛仔裤,我夸他,真是帅爆了。史迪文幽幽地过来:“那是,也不看看是谁买的……” 什么是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大概就是大克带着人,阿南带着史迪文买的牛仔裤,救回了何翱。 史迪文抓了抓何翱的头发:“厚福啊,Sorry了……爹地向你保证,将来会把最好的都给你。” 他们一行三辆车,有条不紊地一一驶入了车流。我追了几步,将手臂挥得快要肢解了似的。后来,史迪文静悄悄地自我身后圈住我的腰:“要不要我把你举起来啊?举起来你好登高远眺。” 我用手肘拱他:“不挖苦人你会死啊?” 史迪文脱下他半干不干的黑色西装上衣,直接丢弃。夜幕将降,他的白色衬衫一样潮乎乎的,被秋风吹到刺骨。我问他,冷不冷啊?他说你要不要试试?我要脱下我的风衣给他,他又说:“不冷。” 我们去了最近的商场,比不得市中心的熙熙攘攘。 我等在试衣间门口,跟着广播中喜庆的音乐摇头晃脑。史迪文唤我:何荷,你进来。我愣了一下,说干吗?不会拉拉锁吗你?他不让步,说让你进来你就进来。 仅有的一名柜姐在埋头玩着手机,我鬼鬼祟祟地拉开了试衣间的门。 史迪文长臂一伸,将我拽了进去。 果然,这厮衣衫不整…… 他换上了条运动裤,裤腰垮垮地挂在低腰的位置,甚至还露出一指宽的内裤裤腰。他上半身赤-裸着,胸肌似乎是这狭小的空间中最大的物体……因为最大,自然便是最吸引人的物体……大概是因为寒气,他的薄唇微微发白,不像个善类。 我后背贴住背板。 史迪文开口倒还和气:“何荷我认为,我们还是有必要谈谈。” 我咬牙:“问题是有必要在男试衣间里谈谈吗?” 史迪文单臂撑在我脸侧:“问题是我等不了了。” “你……你calm-don啊。”我咕咚咽了口口水。 “我最亲爱的女人,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是最误解我的一个,这口气换你你咽不咽得下去?”史迪文好言好语。 “你……是说这个啊。” “不是这个,还能是哪个?”史迪文的另一条手臂随之慢慢撑了上来,将我左右封住,“哦,要你吗?” 我涨红了脸:“闭嘴。”史迪文俯下头来:“何荷,我是认真的……” 我抬头,和他四目交接,他眸子墨黑,绝不是在开开玩笑。他说何荷,你做什么都可以,我自问不是小肚鸡肠的男人,对你在乎归在乎,和束缚无关,但独独有一件事,可一不可再,那就是误解我…… 我无地自容。 史迪文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那真的太伤人了。” 我猛地拥抱他:“我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柜姐来敲了门:“二位?” 史迪文狡诈,一边先下嘴为强一边推我:“出去出去……色狼。” 我呆若木鸡,被推得两难地卡在门缝,一边是柜姐大喇喇地撇嘴,另一边是史迪文笑得无邪。我的一只手还被史迪文握在手上,他掩人耳目地举到嘴边,飞快地落下一吻,用唇语悄悄道:“这就算惩罚你了。” 史迪文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焕然一新。 他的黑色西装,如同乔先生的淫威,被他直接丢弃,永远地,易如反掌地丢弃了。 我爸妈和何翱在阿南等人的护送下,抵达承德时,我和史迪文也抵达了乔泰楼下。值得一提的是,乔先生的黑色沙发仍被弃置于楼下,风吹雨淋,短短数日,破败不堪。 晚九点,乔泰仍有交易员等诸位员工。 我和史迪文的步入,令他们惊掉了下巴。 一身运动衣裤的史迪文面不改色地撂了话:“何小姐一下飞机就来加班,真是可歌可泣。诸位,一并加油喽。” 史迪文带我去到我的办公室,作为乔泰新任CEo的我的办公室,同他的相邻。桌上叠放着一摞摞文件,等我“过目”。盆栽一定是有人日日浇灌,娇艳欲滴。 水杯……史迪文的水杯也在桌上。 史迪文不问自答:“哦,我有时候会过来坐坐。” “干吗?”我不解。 “想你啊想你。”史迪文笑着说得半真半假。 仅摆有一张圆桌的小会议室,两面带窗,百叶窗齐刷刷地开得顶天。我和史迪文面对面而坐。史迪文说,何荷,咱们在公司还是得有在公司的样子,暗度陈仓,弊大于利。 “了解。”我认同,在空白的纸张上轻轻戳着笔尖。 “我们的关系,暂时还只能仅仅是同事。” “赞同。” “公开,要等到澄清谣言之后。” “澄清……澄清什么谣言?” “不是你追我,是我追的你喽。” 史迪文话音未落,圆桌下的他的脚……便蹭上了我的脚,且照他那撩人地,来来回回地架势,他这是百分之百的***。 我愕然,单手遮在额角:“你不是说不能暗度陈仓吗?” “我调查过的,这个角度是绝对……绝对不会暴露的。”史迪文说一套做一套,还有脸笑得倾国倾城。 ----- 这是大结局上,还有下啊……还没码完啊……稍安勿躁~猫扑中文 大结局(下)(五千+)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猫扑中文 ) 这一夜,我和史迪文在乔泰过的夜。请使用访问本站。他有他的事要做,我有我的功课要补。 第二天,花店的人抱来一大束百合,说是S先生送给何小姐的…… 众人议论纷纷:S先生?Steven先生?什么情况?何小姐追求他他弃如敝屣,人家不追了他又屁颠屁颠地倒追人家了吗?到底什么情况…… 有女同事随口一赞叹:“哇,好美的花。” 我平易近人:“你喜欢?喜欢就拿去好了。桄” 身后又一阵纷纷议论:哇,真是风水轮流转,转啊转地,S先生就先胖不算胖,何小姐后胖才是真真的胖了。 稍后,史迪文私下致电我:“你把我送你的花送人了?” 我摆了好大的架子:“不行吗?痴” 史迪文咬牙切齿:“行,行,算你行。” 董事会上,我做了傀儡,发言的一字一句皆是史迪文手把手教我背诵的,甚至包括什么时候停顿,什么时候拉个尾音,什么时候笑上一笑……我对史迪文坦言:“说真的,你做交易员的样子更倾倒众生,表里如一,说一不二。不像如今,有时要虚张声势,有时又要有掖掖藏藏。” 史迪文有异议:“谬论,我行情可是翻了好几番的。” “好了我承认,你做交易员的样子更能倾倒……我。” “好了我答应你,等乔泰度过难关,我会认真想想要不要返璞归真。” 董事会半数接受了我,另半数不接受,也不得不接受,别无他法。我这个CEo就像个留校察看的孩子,活得战战兢兢。唯有我在留校察看中过关,将花枪甩得堪比真刀真枪,史迪文的缓兵之计,方能借由我这新鲜血液的手事半功倍。 乔泰触底,开盘,但能不能反弹,便要等史迪文拿出真的“对策”。 万事俱备,只等东风。 连日来,乔泰日积月累,变了花的海洋。 大胆的女员工会伺机对史迪文悄悄提点一句:我们市场部再来一束红山茶就完美了。史迪文人模狗样:“咳咳,我卖艺不卖花。”但翌日,何小姐我便会收到S先生的一束红山茶…… 无数声音在打探我和史迪文的种种。 走廊的角落,有人窃窃私语:唉?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会笑盈盈地露面:“同事,暂时是同事。” 酒后,会有人指着鼻子骂我:“第,第第……第三者,不要脸!” “我不是。”我不翻脸,仅仅回答这三个字。 有反对便有支持:“何小姐,我看好你们哦。” 我蒙混:“啊,谢谢,看好我们就等于看好咱们乔泰。” 人事变动频频,有人愤愤而去,更有人慕名而来。 然后有一天,史迪文推开我办公室的门:“我出去一下。”我点点头,他关门走掉。稍后,门又被推开,史迪文穿着黑色风衣:“你就不问问我去哪儿?” 我停下工作:“你去哪儿?” “机场。” “接人?” “不,送人。” “送什么人?” “乔先生。”史迪文像谈论天气,“你要不要一起?一起吧。” 史迪文进来,掩上门。我被动地站直身,他拿了我的风衣,立于我身后为我穿上,接着调转我,再为我系上纽扣,绑好腰带。他上下打量我,翻了我的皮包,拿了口红,俯着身给我涂。 我像个被摆弄的木偶:“干吗……” “漂漂亮亮的啊。” “给乔先生看?我恨不得戳瞎他的眼。” “给外面的人看。另外,你的建议我会采纳。”史迪文收工。 我回身要去照照镜子,却又被他调转:“一百分的。” 就这样,我被史迪文……牵着手,走出了办公室。我要挣开,咬着牙说你疯了吗。史迪文迈着如常的步调,口吻一出,淡淡得像是要开个例会,或是请餐下午茶,但第一句便如同重磅炸弹:“恭喜我吧诸位,何小姐被我追到了。” 他一步不停,回头对我低语:“猫步你会不会走的?” 我下意识地昂首挺胸。 四周鸦雀无声。 史迪文从容不迫:“乔泰不禁止办公室恋情,一视同仁,但是,办公室恋情不代表公私混淆。我和何小姐会严于律己,你们人人有权监督。但是……我第一次,同样最后一次声明,我第一段婚姻的结束,和何小姐无关。不仅仅是针对何小姐,我不希望乔泰再纷纷扬扬有中伤人的言论,否则,我或许要试试杀一儆百。最后,从今天,诸位恐怕要加班加点了。乔泰将于下个月推出模拟做单大赛,细节方面,稍后各部门主管会布置下来。好了……准备开工吧。” 我和史迪文的身影映在金属的电梯门上,混沌,变形,十指交握的双手,被映得放大,熊掌似的。 电梯下行。 “你还是要推出模拟做单大赛?”我蹙眉。 “是,盛元系统整整吸收了散户的30%,但余下的70%的保守市场,我们胃口不要太大,饱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 “真的不和瑞元谈谈合作?盛元系统推出补丁迫在眉睫,你是秦媛首选的合作伙伴。” “假如我说,不仅仅专指盛元系统,而是整个做单系统模式的巅峰将会是电光火石,你信不信?后续的问题,不是补丁解决得了的。何荷,你帮我带话给秦媛,他们要未雨绸缪。” 电梯停在七楼,门才开了一半,史迪文啪啪地按下关门键,门外的人目瞪口呆。 我们二人接着下行。 史迪文举高了我们牵着的手:“何小姐,这个时候你还以公事为重,真过分。” 我半张着嘴:“啊……对啊,恋人,我们是公开的恋人了。” “所以呢?”史迪文等着下文。 我想了想,噗嗤便笑了:“所以一会儿我们去吃顿好的吧。” 机场。史迪文于黑色风衣中,穿了粉色条纹的衬衫,露着领口,如同点睛之笔。我抹着桃红色的口红,说史迪文,以后你再也不要穿从头到脚的黑色西装了,你就五光十色地招摇过市吧。史迪文凭借海拔高,目空一切地对我笑了笑。 乔先生的“金宝”公司,是他要捆住史迪文的锁链。可惜他忘了,锁链这东西除了能捆住旁人,亦能绊倒他。至今,金宝公司洗钱洗了上亿元,借由一连串交易和转账,将客户的非法所得合法化。这是史迪文的***,但***,不代表他不会借力打力。金宝公司一名大客户上千万元的贿款,于接二连三的转账后,不翼而飞。多方追查,查到了乔先生的头上。这脏,是史迪文栽的。贿款到底是贿款,客户暗中行事,因为是暗中,便更穷凶极恶。山穷水尽的乔先生百口莫辩,不得不跑。 乔先生飞往新西兰的机票,是史迪文亲自买给他的。 人潮中,他只带了一个手下,佝偻着步履匆匆。 能不能送他去将牢底坐穿?这问题,不用我问,史迪文他自己问过自己一万遍。法网恢恢,是不是真的疏而不漏?史迪文说,他仅有五成对五成的把握。若败,他功亏一篑,若不败,这其中又会有多少颗棋子陪葬。 所以,他给了他动不能动,且随时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上千万元,和一张飞往新西兰的机票。 “要不要去和他打声招呼?”史迪文问我。 “能动手吗?”念及何翱,我仍恨得牙痒痒。 “他落地后,我安排了人接机……”史迪文话说得隐晦。 “要戳瞎他的眼吗?” “我说了,你的建议我会采纳。”史迪文揽住我的肩。 “那我就去吐口口水好了。” “随你……” “那你呢?” “我?我就和他打声招呼就好。”说着,史迪文松开我,走向了乔先生。 史迪文信步,挡下乔先生的去路。这厮还真说到做到,谦谦君子般伸了手,要同乔先生握手。良久,乔先生伸手,鸡爪般的皮包骨,不堪一击。广播中在催促乔先生的航班登机了,乔先生后撤了几回手,未果。史迪文上下嘴皮子缝上了似的,一言不发。 “Steven!”乔先生青筋暴跳。 “我的要求不多,只希望乔先生您能表表诚意。” 我站在十步开外,等了许久,人潮翻滚,史迪文和乔先生如同岿然的磐石。史迪文的手握得不似强人所难,无奈乔先生偏偏怎么撤也撤不回。广播中一次又一次地催促,像是擂响战鼓。我后知后觉……真的是后知后觉,乔先生脚下的地面,渐渐积作一片水洼。 众目睽睽之下,乔先生不求,不跪,他无声无息地,狠绝地……尿了裤子。 他并非过度惊吓,他不苍白,不战栗,反倒像条毒蛇般嘶嘶地吐着信子。史迪文要他的诚意,他要登机,要远走高飞,亦要他的“骨气”。他得逞了。史迪文松开了他的手,退了一步,退开了那一片水洼。他问:这样的诚意够不够? 史迪文浅笑:“乔先生您能做到人上人,是不无道理的。” “这人上了年纪,连尿都管不住了,失禁了,失敬了。”乔先生一摊手,“Steven啊,要我向你低头,不可能。” 说完,乔先生从容地迈开步子,不在乎脚下是不是踩出一串湿答答的脚印。他仿佛还是风雅的他。 乔先生的五六步,被史迪文两步追上。 史迪文省略了多余的花式,反剪了乔先生的手臂,在乔先生脱口的哀嚎声中,将他带回了原处。他扫了他的腿,令他狼狈至极地跌倒在了自己的尿迹中,整张脸在其中挣扎着磨磨蹭蹭…… “低头,真的不可能吗?”史迪文低声问道,“嗯?” “求……求求你了。”乔先生一败涂地。 后来,我等候在机场的洗手间门口。 史迪文进去洗手,照这个时间算算,他搓掉一层皮也不无可能。偏巧不巧,多久都没被人搭讪过了的我,怎地就重拾了雄风,被个男人纠缠。史迪文擦着手出来,眸子一沉,行进中揽住我的肩,带走了我,且捎带着将擦手的纸巾,掖进了那个男人的脖领子。 说好了要吃顿好的,到了也没吃到。 我和史迪文回到乔泰,紧锣密鼓地着手模拟做单大赛的事宜。 会议室中,我们同各部门主管一并吃着工作餐,长方形会议桌,我和史迪文一人坐在一头。在咀嚼声和暂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议题中,史迪文倏然就站直了身,筷子上夹着一块肉……走了半场,放进我的餐盘:“多吃点。” 众人惊呆,继而窃笑。 后来我把那一块平淡无奇的肉,评为了天下最好吃的肉。 再后来,于小界约我吃饭,说有样东西要交给我。是那张“悲喜”,那张在他在十八号艺廊举办的人像展中,以我为主角,被他命名为“悲喜”的照片,或者说,是照片的底板。 “这不是我拍的。”于小界一语惊人。 说是于小界的个人人像展,照片却大多出自他手下的两名摄影师之手。“悲喜”也不例外,是那名叫做凯文的摄影师的作品。他于小界像是一入于氏珠宝深似海,无法自拔,却又总要为了我“念念不忘”的那个他,而重操旧业,便不得不自欺欺人。 更甚的是,照片中除了我,本还有何翱,本还有我手中领着的何翱。 是于小界将照片裁剪,只保留了我。 于小界说:“抱歉啊何荷,我是真的不喜欢那小子,怎么看怎么像……他爸,看着就来气。但我喜欢你是真的,我随时等你。” 我失笑:“但我永远会带着那小子啊。” “让他跟他爸不行吗?”于小界孩子气,说完自己都笑了。 我多事:“姜绚丽倒也不坏……” 于小界打断我:“我和她不可能的。” 十一月,乔泰举办的模拟做单大赛历时十五天后落幕,奖项之重,教人咋舌,后续一系列培训和招聘声势浩大,末了乔泰的市场规模扩大了20%以上。接着有一天,秦媛亲自登门拜访。盛元系统的盈利率,连续第三个月下滑……秦媛倒并非来搬救兵,不过是来发发牢***。毕竟,他史迪文真的不是活雷锋。 “秦总还是动动脑筋,自求多福吧。”肃穆的办公室里,史迪文举着哑铃,“早先谢绝了秦总的合作意向,Sorry了,主要是别人吃肉我喝汤的事,我真的不感兴趣。之后三个月再三个月,盛元系统要真变了烂摊子,我保证会接手。到时候换我吃肉,秦总喝汤,我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在这期间,我爸妈和何翱白白胖胖地回了京。 我妈还指着她们辞家多日,家中必定又有了翻天覆地的飞跃,推开家门,一切如旧,她脸直向下掉。我打趣她:啧啧,真是惯坏了你们了。 我和史迪文的床事,大有重蹈覆辙的苗头:我又三番五次地藏了安全套…… 但如今,史迪文常常有备无患,总能从随便什么地方摸出备用的来。有一次我真的搜剿了家中每一个角落,史迪文又说车里有,接着便下楼,从车里取了来。我恼火:“以后你就栓根绳儿,挂脖子上一个好了!” 史迪文不理不睬,咬得我全身着火。 我嘤咛:“不是要再要个女儿吗……你是有多威猛,带着套儿要啊?” “等我们结婚的。” “结啊,你倒是和我结啊。” “等买了房子的……”史迪文如同六年来的每一次,细细地取悦着我。 十二月,史迪文买了“房子”——度假村终于挂上了一个单字“荷”的牌匾。我僵着脸:“你说的买房子,是买这样的房子?” 史迪文怕冷,立着衣领缩缩着:“花了我大价钱啊。买得急,他们抬价抬得惨绝人寰……” 后来有一天,史迪文送我的劳力士突然就坏了,他送我的时候,说以这个日期为准,最迟新年一月一日,他便娶我。我除了给它换了不伦不类的表带,一直爱护有加,怎地,突然就坏了。时间不对了,日期也跳到了十二月三十一日。早上,我一睁眼,吓了一跳,说妈呀史迪文,最后一天了!史迪文睡眼惺忪地看了看,说何荷你太奸诈了…… 这劳力士是不是我动的手脚,天地良心。 不是我,除了他,又还能有谁? 可他史迪文是一贯的狠角色,难为他还能一脸被逼无奈的德性:“好啦,娶就娶喽,真是被你算计死了……” 就这样,于十二月十四日,史迪文娶了我,十分“勉为其难”地……娶了我。 ----- 龟速的我,暂时结文啦,谢谢你们一直支持我到这里……含泪谢谢~~猫扑中文 番外1——情人客栈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最新章节... 情人客栈,顾名思义,便是给情人住的客栈。[裤腰……至于言语上,他一样直接:“我拒绝开-房。” 碍于姿态,我上也上不得,下又不甘下,原地回头,讨好地眨了眨眼。 史迪文苦口婆心:“情人客栈?情人?何荷,你忘了我们是合法夫妻了?”1c2gh。 “狭隘。”我一丝不苟,“从广义上来讲,情人泛指有情人,合法夫妻也好,不合法不道德的狭义的情人也罢,郎有情,妹有意,就皆属于情人的范畴。” 史迪文歘地摘下墨镜,眸子狠叨叨地:“可我们是你有情,我无意。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拒绝,开-房。” 我按捺,浑身一用力,挣脱了史迪文魔爪的束缚,回过身,立于高他一阶的台阶上,双臂圈上他的脖颈:“亲爱的,你何苦拘泥于形式?我们偶尔换换情境,岂不更有‘性致’?嗯?” 人的客托房。史迪文的脸孔逼向我,呼吸热热地拂着我:“可何小姐啊,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蕾丝小内内……之意不在‘性致’,而在‘百发百中’啊。别否认,不然我们就在这儿好了,美人在怀,或许我等不到进你心心念念的三零六号房了。” 说着,史迪文扑食似的,便吻上了我的嘴,如火如荼。 我倒抽着气,嗯了一声,接着一边被迫地与他沁凉的双唇辗转再辗转,一边瞪着眼,把持着理智:“好了我承认,能中就更好了……半年,我们做合法夫妻都半年了,说好的小小荷……她好大的架子……” “你是说我不行?”史迪文退开一分。 我白他:“算我不行好不好?你史迪文不行,还有谁行?” “我们再努努力就是喽。” 我跺脚:“还再努努力?那我们还要不要下床了?播种这回事儿,有时候不是能者多劳,多劳多得的,也讲究天时,地利,运气等等等等的。” 史迪文松开我,去倚着艳粉色的墙纸,举手投足还真像什么拍摄中的明星:“运气?何荷,你今天讲究的这不是运气,你是到了封建迷信的高度了。什么百发百中的三零六?这样的无稽之谈,以讹传讹,你怎么会信?” “我信不信的不重要,我是宁可信其有。” “你这是遗传你爸妈吗?什么传宗接代,什么封建迷信?”史迪文别着脸,低低地咕哝道。 我板下脸:“史迪文,是谁允许你批评我爸妈的?” 史迪文默不作声。 我反-攻:“试问你爸妈又fashion得到哪去?何翱姓何,他们嘴上不说,心里有多疙疙瘩瘩是天知地知,人尽皆知。生小小荷是我一个人急吗?他们急得就快要大门口挂副对联儿了,上联是何家一个,下联是史家一个,横批是快生。快生快生,我……我也得有了才能生啊。” “他们那边,我会搞定。”史迪文腔调冰冰凉的。 “搞定也是表面上的搞定。”我机关枪似的,“你别忘了他们都偷偷问过何翱了,乖孙啊,将来叫‘史翱’好不好?这可是你我亲耳所闻。史翱?这……像话吗?” 史迪文打断我,伸手,来握我的手:“回家吧。” 我像是一拳打空,怔怔地:“嗯?” “我说,回家吧。”史====完整章节请到 0 o . 番外2——我的莺莺燕燕都哪去了?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最新章节... 像是看戏看久了,突然被点了名要上台,于小界惶惶地一顿:“哦,昆明。[燃^文^][.**********.[com]” 史迪文算不得话里有话,但细细咂摸,更算不得友好,他拖着长音:“哦……对对,昆明。”归根结底,他史迪文可一向不是什么“善人”。 说到于家,于老爷子操劳一生,末了一病,挣扎着起了数月后,便也不得不应了“一病不起”四个大字,撒手人寰了。于家兄妹五人,老大于孝并非于老爷子亲生骨肉,老二于泽,毕生钟情飞镖,能武不能文。余下三公子于烨,四公子于小界,一个是训练有素,一个是胸怀大志,总之,如今通通是能独当一面的好手了,但怎地,于老爷子临了,一拍板,将“于氏珠宝”交托给了独女——于小娅。1c2gh。 于小娅接手“于氏珠宝”后,将三哥于烨,四哥于小界一个派到了海外,另一个派到了昆明,说好听了是调兵遣将,说不好听了,便是“发配”。 于小界被“发配”至边疆,他小肚鸡肠的史迪文不偷笑,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不送了。”史迪文可不乐于和于小界缠缠绵绵。 “喂,我先送送你倒也无妨。”于小界抗议,“莫非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呼唤的史迪文,不是你这个史迪文?” “我们夫妻的悄悄话你捕捉不到吗?”史迪文灿烂地,“我说不走了,就不走了,因为我们有要事,要去开……” 开-房。 史迪文一定是打算这么直白的。 我几乎要要了他的命似的捂住了他的嘴,接下话茬:“开车!我们要去……开车。” 一样的情人客栈,一样的三零六号房,不一样的是,这回是史迪文“开”的房。窗子大敞着,味道纯纯粹粹的,没有女人的香水味,也没有霉气和消毒水味。多余的物件,包括张牙舞爪的烛台通通不翼而飞了。漂白的床单被橘蓝相间竖条纹的花色取代了,那是我和史迪文自家的床单。 我怔忡着,史迪文兀自滔滔不绝:“依我,这墙纸也是得扒了的。可人开了个价儿,真是狮子大开口,扒个墙纸比推了他们的城墙还贵?我steven有钱归有钱,可拒绝做冤大头。” 他落坐床边,两臂自然地支于两侧,单手拍了拍:“过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一头雾水。 “小菜一碟。你一退房,便有人照我的吩咐来整理得妥妥当当。万事俱备,只等你追我到机场。” “我追你到机场,便代表我认输吗?怎么?我不追,你就真的一飞了之了?不惜白白浪费你这番苦心?你这斤斤计较的小气男人。” “说认输太小题大做了,你退一小步,我退一大步,何荷,你不吃亏的。”史迪文抽回一只手,慢悠悠地着手解开衬衫的纽扣,一颗一颗,“让你过来呢。哦,顺手把窗帘拉上。” 我吞了口口水:“干吗,光天化日的……” “我们以前也没少光天化日的吧。”史迪文淡淡道。 “以前是以前,情到深处难自禁,这都老夫老妻了,sorry啊,兴致哪是说来就来的。” “嘶……”史迪文毒辣辣地站直身,一边褪掉衬衫一边向我逼近,“出息了啊你。” 面对史迪文的来势汹汹,我咬唇笑着,亦不后退,就于他要一伸手抓住我时,敏捷地一弯腰,要自他手臂下一钻而过。可惜,我魔高一尺,他道高一丈,哼了一句“小把戏”,到底还是抓住了我。他捞上我的手,按上他的胸膛,他说:何荷啊,是为了你,我才兢兢业业地把我的身子骨保持得这么完美,你要是没兴致,会不会太辜负我了呢? 我五指一抓:“呵呵,是可以打九十九分的呢。” 史迪文跳过我的唇,直接埋头吻我的颈窝,鼻尖一下下刷过我的耳根,惹得我到底是分分钟便缴了枪:“窗帘啊……” 自家的床单,我被史迪文扑食似的直挺挺地压倒其上:“喂,喂喂,等下……你说你把这儿整顿得面目全非的,百发百中什么的,会不会就不灵了?” 番外3——反弹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最新章节... 自家妹妹郑香宜的香宜幼儿园,我抱着不上白不上,兼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态,给何翱申请了一席精英班儿的席位。[燃^文^][.**********.[com]然而,就是这么一件自然而然的小事儿,彼时,却导致史迪文冲我大声了两句,且把“没头脑”的帽子扣在了我的脑袋上。 他说,伪一流幼儿园的伪精英班儿,配不上他儿子。 我反对:“你一个斗蛐蛐,摸鸟蛋,连二五八流启蒙教育都没受过的臭小子,今天不也一样出落成人上人了?” 史迪文理直气壮,说愈是自个儿受过穷的,将来愈是不会让自个儿的后代受穷,相反,还得挥金如土,这就叫所谓的矫枉过正,即便矫枉过正,过犹不及,抱歉,这是天性,动摇不得的。 末了,我们各执一词,他联系他的贵族幼儿园,我则带着何翱,喜洋洋地出发参加“伪一流”幼儿园的暑期亲子班。 史迪文人尚拼搏于宝岛,于是阿南做司机,送我和何翱一程。 自“荷”度假村出发时,我们一行三人和康乐部部长孙承走了个面对面。孙承率领着一串亭亭玉立的佳人,她们是“荷”新鲜出炉的礼仪小姐。 孙承聚焦我,目光炯炯。 我朝他点点头,再平常不过。错身时,孙承抬手,按了按仍包着纱布的手肘。我一顿,问了他一句:还好吧?他的答案中规中矩:还好。 阿南低头清了清喉咙,我白他:“有事儿?” “没事儿。”他若无其事。 上了阿南的车,我决定,即便是多此一举,我也得举上一举:“阿南,我对steven,至死不渝。” 何翱一个激灵:“妈妈,你不能死。” 阿南放弃兜兜转转:“我信你,但孙承那个人能不能信,是另一回事。” 我带着何翱坐后排,对着阿南的后脑勺呲了呲牙:“steven信我足矣,你信谁不信谁,是你的事。” 后来,我又多了一嘴:“阿南,男大当婚。” 阿南整个人一紧,一言未发。 香宜幼儿园新学期的暑期亲子班,开班开得轰轰烈烈。四五岁的学长学姐们,被抹了二锅头上脸般的红脸蛋儿,又唱又跳。张灯结彩之下,骨瘦如柴的郑香宜园长致词,张嘴祖国的花朵,闭嘴未来的栋梁。何翱悄声问我,妈咪,什么是栋梁?我想都不想,说就是树。 何翱又问:“那我们到底是花朵还是树?” “今天是花朵,明天是树。” 何翱刨根问底:“花朵长着长着就变树了?这不科学。”1c2gh。 我咯咯发笑。 一旁的一位妈妈似笑非笑地嘴角一扬,接着,一把拽过她家的小皇帝:“大宝,来,树的英文怎么说?快呀,怎么说呀?”大宝绞尽脑汁。何翱则半路杀出:“tree……” 大概是被抢了风头,大宝妈妈脸色一黑,而有其母必有其子,大宝更是行动派,一记直拳,击中何翱胸口。我气血滚滚奔流,何翱反而岿然不动,可说不动,也动了,他双掌一推,说时迟那时快,大宝坐下一个屁墩儿,哇哇大哭。 大宝爸爸瘦小干枯,难得的是声如洪钟,他帮亲不帮理:“这谁家熊孩子!” 我将何翱护到身后,但嘴皮子还来不及开合,就被何翱揪了揪衣襟。我猛然收势,回头。何翱泰然自若:“妈妈,反弹。” “啊?”我一头雾水。 “你就说‘反弹’,可以把不好的话,反弹回去哦。”何翱解释道。 我脸色更是一黑:“呃……这是谁教你的?”家着妹么肥。 “爸爸啊。” 我无奈:“呵呵,他的技能还真具有时代感,好土。厚福,不要学,这真的好土,不科学。” 大宝哭势汹汹,其母心如刀绞,其父顶天立地。 郑香宜园长排除万难,来主持大局,千言万语汇作一句话:这边儿请,咱们找没人的这边儿请!我不能砸自家妹妹的场子,自然百依百顺。大宝妈妈就不一样了,众目睽睽之下指着何翱的鼻子尖儿:“这是什么大锅烩的幼儿园,什么没教养的熊孩子都收吗?” 我火冒三丈,但又一时语塞,不得不出====完整章节请到 0 o . 番外4——我真的是闲来无事哦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最新章节... 大宝爸爸倒并非鼠辈,护犊子不在话下,只可惜,势单力薄,不得不止步中途,和史迪文遥遥地对峙。[燃^文^][.**********.[com] 冤有头,债有主,史迪文的视线从大宝爸爸的头顶擦过,直接射中债主大宝妈妈:“是谁对我包养的女人不敬呢?” 对于史迪文的不着调,我是习以为常了,但大宝妈妈不一样,她两片朱唇圈作一个o,黑洞似的倒抽一口大气。接着,她拉帮结派:“包养……我就说么,我就说么!” 我头痛,无奈地抗议道:“史迪文。”1cae5。 史迪文这才清清喉咙,手指一指向我:“这女人的衣食住行,每天开心还是不开心,都是我的事。我的就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她做劳动人民也好,作威作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也好,反正,有我养她。除了衣食住行,还有喜怒哀乐,她高兴,我就高兴,谁让她不高兴,我就让谁更不高兴,她可以大而化之,我不可以,为了她我必须睚眦必报,总之,她的物质精神双方面,我都包了。一言概之,我说这女人是我包……养的,你……没有异议吧?” 我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毫不夸张,密密麻麻的。 这厮,几时有将甜言蜜语吐露得这么露骨过,他一向是高高在上的,伶牙俐齿,叫人又爱又恨的…… 妈妈们千姿百态,但多数尚值好年华,于史迪文的金玉其表下,不免深深陶醉,怕是回家要教训爸爸们了:你们硬件条件不如人家,那至少学学人家的一颗红心啊。 大宝妈妈旨在给她们当头一棒:“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是个小三!” 史迪文眸子一沉:“信不信我告你诽谤啊?” “包养,你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自己诽谤自己啊?” 势态愈来愈严重,郑香宜园长要以大局为重,对史迪文窃窃私语:“姐夫,点到为止啊,卖我个面子,回头我做主让厚福当个班长行不行?” 史迪文笑盈盈地语速飞快:“不如你开除厚福啊,我倒是可以考虑看看点到为止。好了,我再点一下下就收兵了。” 摆摆手撵开了郑香宜,史迪文又投入敌对中:“只有小三可以包养吗?太太不可以吗?sorry啊,我是abc,中文不大灵光的。” “太太?你说她是你太太?骗鬼啊!” “我有带结婚证哦,你要不要看?”史迪文说着,便要拉开手中的黑色手拿包。 大宝妈妈抻长了脖子,眼珠子几乎掉下来。 史迪文却一顿:“你还真要看啊?不给。” 异口同声地,围观观众噗嗤笑出了声,包括我在内。 大宝妈妈脸色铁青,大宝爸爸走投无路,不得不规劝太太:“唉!你少管闲事了,先看看你儿子吧你。”如此一来,已溜溜达达到了花坛的大宝,被万众瞩目。他或许是要献花给女神桃子姐姐,这会儿刨了两手的泥,抹了个大花脸。大宝妈妈撕心裂肺:“大宝哟!” 大宝受了惊吓,脚下失根,摇摇晃晃眼看就要一头扎入花坛。 还是史迪文手疾眼快,两三箭步跨过去,把那小人儿安安稳稳地护下来,对于衬衫上被印上两个泥手印,他咬咬牙,倒也把怨言通通咽回了腹中。 大宝重回父母怀抱,对方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个所以然。 史迪文当断则断,对郑香宜和儿童台的人物们点点头招呼过,即将扬长而去。我牵着何翱左右两难,史迪文回头,抛来一记招呼的眼神儿,我也就不得不随他去了。掐指算算,这男人无论刚柔,总之是独断,独断极了。 途中,我抢占先机:“当着那么多孩子的面儿,你说的那都是什么乌七八糟的啊?” “厚福,爹地刚刚的讲话,你领会了没?”史迪文问何翱。 “没。” “喏,以厚福的智商都领会不了,那么多孩子加一块儿,一样当我念天书。”史迪文话尾紧紧接上,“言归正传,何荷,近墨者黑,这香宜幼儿园不要说是她郑香宜开的了,即便是我岳父岳母大人开的,我一样不准厚福上。” 我底气不足,抓住史迪文最后一条小尾巴:“嗯嗯,近墨者黑,所以我一样不准厚福上什么贵族幼儿园,攀比,虚荣,浮夸,bc?史迪文你这是不是就叫本性难移?” 史迪文又一次跳过我,对话何翱:“====完整章节请到 0 o . 番外五——病从口入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 - 小鬼儿儿儿 > 《单身贵妇养成实录》最新章节... 史迪文第二次尝试的这玉米鱼肚羹,勾芡又勾得太重了,浓稠得像桌上的第二个谜团。[燃^文^][.**********.[com]我用汤匙搅着搅着,便听见孙承举过酒盅,稍后,又轻轻搁下的声响。我没有听见美酒入喉的咕咚声,但这会儿酒盅里的确是空空如也了。 如此说来,他孙承还真是吃有吃相的。 我没抬眼,史迪文“处事”时,我一向不多事。 史迪文又一次缓缓将酒盅满上,流于表面的温文尔雅,他一向最为擅长。 “不可能的。”这是孙承的“酒后吐真言”,笃定极了。 而时隔三小时,史迪文对我说了如出一辙的话:“不可能的!”可惜,届时他笃定归笃定,但不及孙承的从容,他点了三五次的火,才点着了手里的香烟。 时光回溯至当下。 孙承否认了史迪文不算咄咄的逼问,说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这似乎苍白的辩驳,他斤斤计较的史迪文反倒接受了,他说这样啊,那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来,吃菜。他这般虎头蛇尾,令我好生费解。 而后,男人的话题无非是政治,金融,各大体育赛事。孙承寡言,但不孤陋寡闻,对史迪文大半附议,偶尔反对。 孙承身着一件黑色t恤,纯黑色,没有点缀,无可挑剔。史迪文则穿着件白色衬衫,大概没什么人会穿着白色衬衫下厨,太娇气了,可他史迪文不管,腰间的围裙还系着,给他挡住了几点油渍,可袖口沾了一块棕褐色的耗油,夺人眼球。 再而后,史迪文亲力亲为,去厨房添饭。 我尾随过去。 一小撮香喷喷的米饭从饭铲边缘摇摇欲坠,我一把接住,塞进嘴里:“史迪文你可真能装,这会儿是真的其乐融融,你胃口大开吗?” 大概是我话说得太愤愤,就那么一小撮米饭,愣是还有一两颗米被我遗留在了嘴角。史迪文摘走,又塞进他的嘴里:“这怎么叫装呢?是真的啊。” 我压低嗓音:“那……那你的开场白,他伪造的履历……,是你无中生有?” “拜托,我是那种没事儿找事儿的人吗?” 我愈加一头雾水:“那就是你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 “何荷,我也做过和他一样的事。”史迪文伸手,又将我的领口拢了拢。 感同身受,于是不予追究。 重回餐桌,史迪文将最后一块酥皮鸭夹给孙承:“还没谢谢你舍身救了何翱。” “小事,言重了。”孙承一边说,一边又将那最后一块酥皮鸭夹给了我,“何小姐好像比较爱吃这个。幼儿园,何翱喜不喜欢?” “呵,他喜不喜欢忽略不计,”我一口吃进酥皮鸭,“某人独-裁。” 而我所谓的其乐融融,来也匆匆,去更匆匆。下一秒,史迪文将我的餐盘猛地端到我嘴边,果断下令:“吐出来。” 我一时间怔住。 史迪文隐去躁火,按捺着好言好语:“我说,把嘴里的吐出来,马上。” 我两难,看看孙承,再看看他,含着一嘴的鸭肉,悄悄含糊地问:“史迪文,你总不会下毒了吧你?” “他没有用公筷。”史迪文……就这样直言不讳。 我再度怔住。 史迪文催促:“他夹给你的时候,没有用公筷。何荷,你不是常常教导何翱要讲卫生吗?你这个做妈咪的要以身作则。” 余光中的孙承微微垂下眼,抿紧了嘴角,他不可能不难堪的。 我对史迪文瞪眼:“亲爱的,你太小题大做了。” “病从口入。”史迪文不让步,“孙承,我不是针对你。” 孙承抬眼,点点头:“了解。” 就这样,我不得不离席,去了洗手间。 孙承告辞后,我对史迪文喋喋不休:“请他来的是你,拆穿他的也是你,要放他一马的也是你,最后让他下不来台的还是你。史迪文,你一人分饰多角,你真是当之无愧的影帝,你可以囊括最佳主角,最佳配角,最佳配配角等多项殊荣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