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虚妄无相 - 卖花女 - 蛊夜歌 “啊——!!” 突然,二夫人不知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眼神惊恐到了极点,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 “娘,你怎么了?”江书辰被母亲的叫声吓了一跳,急忙询问。 二夫人下意识地退后几步,脸上写满了恐惧:“啊啊!!小……小姐……?!” 叶芷雨的灵魂出现在二夫人的眼前,她依旧一头长发如瀑,柔顺地垂落在双肩,美丽动人依旧,素衣洁净如雪,仿佛不沾一丝尘世的烟火。她的眼神平静而深邃,宛如一泓清泉,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 “红梅,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悲弱可怜。你得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成为了令人尊敬羡慕的江家主母,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一只可怜的流浪猫。” 叶芷雨缓缓向二夫人靠近,脚步轻盈而无声,宛如一阵清风。她在二夫人面前蹲下,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悲悯,仿佛在看着一个迷失自我的孩子。 “因为只有我知道,在你那伪善乖巧的一张张面孔下,隐藏着多么贪婪又可悲的欲望。”叶芷雨的声音轻柔,却如同重锤般敲击着二夫人的内心。 “啊啊……什……什么?”二夫人的嘴唇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 “虽然你无情地践踏了我对你的同情和怜悯,也让我失去所有,悲痛欲绝,但我并不恨你,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叶芷雨的眼神清冷而坚定,口吻平和却不容置疑。她缓缓起身,俯视着浑身颤抖的二夫人,如同俯瞰着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 “若是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选择救你,因为若是对你弃之不顾,你一定会悲惨地死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就像一只浑身沾满泥泞的小猫一样。”叶芷雨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超脱尘世的宽容与善良。 “喵……”蓝宝轻声叫了一声,亲昵地蹭了蹭叶芷雨的腿。 “蓝宝,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叶芷雨温柔地看向蓝宝,眼中满是感激与爱意。 “喵……” “我们走吧。”叶芷雨微笑着,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阳。 “喵……” 蓝宝跟在叶芷雨身边,一人一猫的身影逐渐消散,仿佛融入了这天地之间。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二夫人几乎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与自嘲。她起身,跌跌撞撞地走着,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原来是我错了,从头到尾我都错了!这么多年我想方设法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以为可以完完全全摆脱你那高贵的同情和怜悯,可以真正地取代你!” 她神情痛苦,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望着叶芷雨消失的方向,仿佛在质问着自己的一生。 “哈哈哈……,到头来,我一直都卑微地蜷缩在你那耀眼的光辉之下,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苟且偷生。看来,我永远都无法代替你,更无法成为你,哈哈哈……”二夫人的笑声渐渐变成了呜咽,她的身体摇晃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眨眼之间,“砰”的一声巨响,她一头撞到了柱子上,身体缓缓滑落,眼神逐渐失去了光彩。 “娘——!”江书辰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呼喊,泪水如泉涌般夺眶而出。 “娘!!你醒醒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娘……”江书辰扑到二夫人身边,拼命摇晃着她的身体,然而,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善成恶果,恶随善灭;繁华浮梦,花落魂散。终归于这虚妄无相。” 柒佰轻声叹息,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彼岸花碎片,深邃的眼眸中蕴含着丝丝悲凉。随即,她身上的彼岸花纹渐渐褪去,手中赤灵剑消散,重新变回少女模样。 “喵……” 三天前。 在这个渐入深秋的梅雨天,整个安阳镇仿佛被一层沉重的铅灰色幕布所笼罩。 滴滴雨水,急促而密集地落下,在地面上迅速汇聚成小小的溪流。它们沿着石板的缝隙缓缓流淌,像是一条条蜿蜒的脉络,带走了夹杂在斑驳青石上的枯枝败叶和污浊淤泥,却似乎怎么也冲刷不掉这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气息。 街道上,黄包车夫们穿着整齐的布衫,吃力地迈着有力的步伐,拉着车上的乘客穿梭在大街小巷。那清脆的车铃声,在往日里或许是充满生机的音符,但此刻却被风雨声淹没,显得断断续续,透着几分无奈。 西洋汽车也不甘示弱,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喷着尾气缓缓行驶,尾气在雨中弥漫开来,与雨水交织在一起,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更增添了几分压抑。 “滴!滴滴!!” 行人熙熙攘攘,撑着各色花样的油纸伞,身影在雨幕中匆匆闪过,脚步溅起朵朵水花。接二连三的“踏踏”踩水声,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着人们的神经,让旁边商贩断断续续的吆喝声逐渐变得有气无力。 “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那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如此单薄,仿佛随时都会被吹散。 在商贩摊位那破烂的遮雨伞下,忽然传来一声孱弱又嘶哑的猫叫:“喵……” 只见一只瘦骨如柴的猫,把前脚颤颤巍巍地搭在放着肉包子的木板上,近乎绝望的眼神中恍惚着几丝无望的乞求。 它浑身泥泞,原本雪白的皮毛尽数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每一根肋骨都因雨水的冲刷而显得格外分明,随着它虚弱缓慢的呼吸,肋骨的起伏更加清晰,仿佛一轻轻触碰,就会如脆弱的枯枝般被折断、粉碎。 “去去去!哪里来的野猫?” “喵!” 商贩不耐烦地呵斥着,紧接着一脚无情地踢在它的肚子上。一声刺耳的惨叫之后,只见它沿着湿漉漉又凹凸不平的地面,迅速地滑到几米开外的乱棍木材当中。 几秒过后,它用尽全身的力气,撑起薄如蝉翼的身躯,然后一瘸一拐地挪动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昏暗角落,身后只留下了一路的混杂着血泥的雨水痕迹。 “喵……” 它伸出舌头,用力地舔舐着粘稠在一起的皮毛,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它的眼神变得幽深而空洞,从中透出的无限的麻木和悲惘。 眼前只有来来往往不停奔跑的人类,他们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模糊而急切,仿佛急于逃离这压抑又令人窒息的世界。 “喵……” 它绝望地**着,但那淅淅沥沥的雨水让它的**无人问津。随后,它蜷缩在充满恶臭和腐烂气息的黑暗墙角,微弱的呼吸让巴掌大的身体不自然地起伏着。渐渐地,它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身体不再感到饥饿和寒冷,周围也变得格外安静…… 突然,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因为饥饿而变得异常灵敏的嗅觉,让它紧闭的双眼露出一丝充满尘光的缝隙。 “喵……” 它努力支起身子,只见热腾腾的肉包子出现在它的面前,而眼前却行人依旧,周围雨水不断。 周围越发朦胧迷离的水雾,萦绕在整个闭气的空间中,不由得让人心浮气躁,沉闷难耐。 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形些许庸胖,满身酒气从赌馆气鼓鼓地走了出来。他抬起短脖,虚眯着眼缝,扫了一眼迷蒙的天空,咧嘴龇道。 “真是倒霉,果然,下雨天就是晦气!额咳——呸!” 随后,他胸腔蓄力,嘴脸扭曲,飞速从口中喷射出一摊暗黄色液体,精准地落到旁边的石缝里。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怨气满腹道:“嘶!真他娘的冷啊。” 当他刚要冒着密雨低头前行时,忽然,一个清丽温柔的少女音在身后响起:“大叔,买花吗?” “嗯?”男子疑惑地回过头,淡淡瞟了一眼。 只见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浮现在眼前,一把带有红色彼岸花图案的油纸伞半遮住面,持伞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串用红绳编织而成的红色珠子手串。 其腰间一条红色腰带,宛如黑夜中的一抹亮色,束出她纤细的腰肢。肩上斜挎着一个灰黑色的布包,上面绣着一些形状精美,造型奇特的花纹,给人一种寒凉之感。包里面装满了和伞上一模一样的花朵,红色的花瓣上布满水珠,娇艳欲滴,垂垂欲落。 随后,男子不耐烦地挥手道:“不买不买!” 说罢,便急匆匆地低头冒雨疾步前行,不到十步,不远处便听到一个少女俏丽的抱怨声。 “真是的,没长眼睛啊!跑那么快!哼!撞了人就跑,一点素质都没有。” “算了,香月,人家可能也是无心的。” 一个女子温和安慰道。她身着一袭淡绿色云纹绫罗旗袍,外披月白色毛绒外衣。一张鹅蛋脸,肌肤白皙如雪,细腻光滑,仿若吹弹可破。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眸,眼波流转间,满是温柔与和善,如春日里的暖阳,让人顿生亲近之感。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精心梳成一个典雅的发髻,几缕细发垂落于耳畔,更添了几分柔美。发髻上点缀着一支温润的玉簪和几枚精致的珠花,简约而不失华贵,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三夫人,可是……”香月捏紧伞柄,红润着脸蛋,鼓着腮帮子,不服气道。 “好了,别可是了,”三夫人柔声说着,递给旁边一个头戴蓑衣的老人,“给,何伯,不用找了。” “这怎么行呢?”老人连忙推辞,布满皱纹的老手笨拙地在一个黑色的口袋里来回翻找着。 “何伯,你就拿着吧,”香月劝说道,拿起提在手里木桶,桶里有十多条来回游动的鲫鱼,“我家小少爷一向挑食,可就喜欢吃你钓的野生鱼,可把三夫人高兴坏了,今天还要亲自来看看你老呢。” “嘿嘿,是吗?”何伯牵动褶皱的皮肤,露出慈祥笑容,口中牙齿不齐,“能够得到小少爷的喜欢,那可真是老朽的福气啊。” “所以,何伯,你就收下吧,别推辞了。” “诶,好,那就谢谢三夫人了。”何伯弯腰道谢。 “香月,我们走吧。” “嗯。” “两位慢走啊。” 刚走两步,前方迎来一把亮眼的红色雨伞:“夫人,买朵花吧。” 接着,雨伞缓缓抬起,从中显现出一张令人惊艳止步,震撼精美的绝伦脸庞。 这女子双眸犹如寒星,眼尾朱红,迷人又动人,深邃而清冷,让人一望便仿佛要陷入其中。鼻梁挺直,如山峰般秀挺,双唇不点而朱,透着一种非凡与疏离。 她一身普蓝色的布衣,里面是单薄的白色衬衣,衬得她身姿清瘦。一只做工精细的桃木发簪插在后面的盘发上,右边的鬓角出分出一股及脖子的小发辫,上面系着一个银色的小铃铛。几丝碎发垂落在鬓角和额头,更添几分随性与灵动。 忽然风一吹,腰带上的铃铛和左耳上戴着一似沙漏状的精巧蓝紫色耳坠,随风摇曳,袅袅轻声,与四周滴答的雨落声交织融合在一起,更显几分凄落薄凉。这朦胧细雨中,她似一幅淡雅的水墨画,美得让人惊心动魄,却又不敢轻易靠近。 三夫人愣了一下,询问道:“这是什么花?感觉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少女斜了一眼包里的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动涟漪,解释道:“这是彼岸花,可以驱邪避灾,保佑平安。” “保佑平安?真的吗?” “嗯,真的。”少女微微点头,铃铛随之摇动。 “那我要一朵吧。” “好的,一朵花一文钱。”少女从布包里拿出一朵鲜艳娇红的彼岸花。 “给。”三夫人接过花,把钱放在了少女手上。 “夫人,我们快走吧,不然小少爷该闹了。” “嗯。” 少女低头礼貌道:“夫人,您慢走。” 忽然,一个小巧别致的木刻掉在了地上。 “这雨真是越下越大了。” 少女撑起雨伞,抬头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目光明亮,淡淡地凝视着如豆大一般的雨滴,争先恐后地坠下,如同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仿佛永远也没有干涸的那一天。 第二章闹鬼 - 卖花女 - 蛊夜歌 转眼间,雨势如脱缰之马般迅猛增大,豆大的雨点仿若从天际倾泻而下的箭矢,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大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少女停在了一家面馆外面。面馆倾斜的木匾上面,雕刻着“面面俱到”四个黑色大字,然而在雨水日复一日的冲刷下,那字迹已褪去了几分颜色,显得有些斑驳陆离,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她轻轻收起雨伞,微微抖动,将伞面上的水珠抖落,水珠如断线的珠子般纷纷落下,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随后,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面馆。 屋内的灯光昏黄而黯淡,宛如奄奄一息的烛火,勉强映照着寥寥几个客人的身影。他们零零散散地坐在几张陈旧的桌椅旁,桌椅因长久的使用而显得破旧不堪,表面的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斑驳的木质纹理。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面碗,腾腾的雾气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仿佛给整个空间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 客人们低声交谈着,他们的声音在空旷的面馆里回荡,仿佛幽灵的低语,久久不散。陈旧家具散发出来的腐朽味,与食物散发的香气,在这狭小又潮湿的空间里互相混杂融合,形成一种奇特而又令人窒息的气味。 窗外雨雾迷蒙,潮湿的气息顺着门窗的缝隙悄然钻入,与馆内的气味交织在一起,整个空间氤氲着一种独特的、略显沉闷的氛围,仿佛将人包裹在一个密不透风的茧中。 一个年纪不大,身材干练的小二,迈着轻快的步伐,端着两碗刚出锅的牛肉面,热气腾腾的面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走到坐在最右边角落里的两个男子面前,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声音洪亮地招呼道:“客官,面来了!” 忽然,小二眼角的余光瞥见走进门口的少女,那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犹如捕食者看见了送上门的猎物一般,眼中闪烁着暗隐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他急忙疾步走到少女旁边,熟练地将白色的毛布搭在肩上,嘴角高高上扬,几乎咧到了耳根,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讨好地说道: “嘿嘿,小姑娘,吃点什么呀?我们家面馆可是安阳镇几十年的老招牌了,各种面食那叫一个地道,绝对能让你吃得满意,回味无穷。” 少女走到左边靠墙的角落,缓缓取下肩上的布包,抬头看着满脸笑容的小二,声音清脆地说道: “我要一碗青菜素面和一碟小菜。” 恍惚间,小二的目光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凝聚在少女身上无法移动,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愣在了原地,足足过了两秒,才如梦初醒。 “诶……好嘞,你稍等啊。”小二有些不自然地和悦点头应道,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急忙转身走开了。 没过多久,小二端来一杯茶水,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嘿嘿,小姑娘,这……这是刚泡好的茶水,下雨天,你暖暖身子。” “谢谢。”少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嘿嘿,不客气,你先喝着,我去看看你的面煮好没有。” 小二说完,用习惯的笑容熟练地掩盖着黑黝黝的脸颊上浮现出的那一丝难以发现的细碎表情,转身匆匆走开了。 随即,右边角落里一个高壮男子发出一阵响亮的吸吮面条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安静,他放下筷子,开口询问道:“诶,你听说了吗?听说江府一半的下人都被辞退回家了。” 另一个瘦干的男子听闻,疑惑地吐着嘴里的雾气,皱着眉头问道:“回家?为什么?” 窗外的雨仍在不知疲倦地下着,雨水顺着屋檐连绵不绝地滴落,形成一道道晶莹剔透的水帘,如同一幅天然的幕布,将屋内与外界隔离开来。 不一会儿,小二端着一碗冒着白色烟雾的面和一碟萝卜干,快步走到少女面前,脸上再次堆满了笑容,说道:“小姑娘,你的面来了。” 少女微微一笑,轻轻接过面碗,轻声说道:“谢谢。” 小二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渍,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容可掬地说道:“不客气,你慢用哈。” “嗯。”少女把面条上的葱花搅拌均匀,抬头点头示意了一下。 “好像是江老爷最近突然得了什么大病,需要静养不喜吵闹,所以将那些佣人都解雇了。”高壮男子继续说道。 “还有这种事?话说,这江老爷不是一直都是身体康健,腿脚硬朗吗?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呢?”瘦干男子满脸狐疑。 “更奇怪的是连他们家的十几家铺子都关了,一直都是大门紧闭,几乎无人进出,就连被辞退的仆人都没有看到出来过,管家说是让他们暗自离开了江府,不想宣扬此事,对名声不好。”高壮男子喝了一口酒,表情有些扭曲,似乎在刻意营造一种神秘的氛围。 “哈啊,不过,很多人都说他们家其实不是因为江老爷生病,而是……”高壮男子忽然欲言又止,眼里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深意。 “是什么?”对面的瘦干男子顿时来了兴致,停下挑面的手,身体前倾。 随后,高壮男子前倾身子,将手附在干瘦男子的耳朵旁边,小声嘀咕着:“是闹鬼。” 不一会儿,一个充斥着震惊和恐惧的声音瞬间在整个房间震荡开来:“什么?!闹鬼!” 刹那间,少女密集细长的睫毛随着眼眸立即抬起,一只挑着面条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目光炯炯,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明星。但很快,她便神态自若,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面。 高壮男子赶忙把食指放在嘴巴前面,示意对方低声:“嘘!你小声点。” 干瘦男子故意压低声音,但仍然充满了不可置信:“闹……闹鬼?” “嗯,有的人晚上听见江府里面总有一些奇怪的声音,让人听了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高壮男子说着,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仿佛那些奇怪的声音此刻就在耳边回响。 “真的假的?”干瘦男子还是半信半疑。 高壮男子眼中露出万分肯定的眼神,笃定地说道:“千真万确,现在好多人都在说呢。” 少女把筷子放在桌上,清脆地呼喊道:“小二,结账。” “好嘞,一共15文……”小二连忙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看到桌上放着一个碎银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表情逐渐落寞。 ………… 天空中乌云如墨般翻涌,沉闷的雷声轰鸣作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震碎。街道很快积起了深深的水洼,雨滴砸落在水面上,溅起高高的水花。行人撑着伞,在狂风骤雨中艰难前行,他们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助。 “哈啊!哈啊!” 忽然,在水雾迷蒙的雨幕中,一个身形单薄的小女孩在雨中奋力奔跑,她的头发早已被雨水打湿,一缕缕地紧紧贴在脸颊上,小小的身躯在狂风骤雨中摇摇欲坠,显得那么无助。她顾不上雨水模糊了双眼,只是紧紧抱着怀中的包裹,脚步慌乱而急促,每一步都溅起大片的水花。 突然,她一个没注意,直直地撞上了一个路人。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瞬间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啊!”小女孩忍不住痛呼出声。 “走路没长眼啊你!”路人不满地抱怨道,随后匆匆离去。 随即,怀中的包裹也飞了出去,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滑出老远。小女孩膝盖重重着地,粗糙的地面瞬间擦破了她的皮肤,鲜血迅速渗了出来,与雨水混在一起,顺着小腿缓缓流下。 她疼得眼中噙满了泪水,嘴唇微微颤抖,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口,焦急地看向不远处的包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捡起它,那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急切,仿佛包裹里装着她最珍贵的宝贝。 她艰难地爬到包裹旁,小心翼翼地捡起包裹,双手颤抖着仔细来回查看,确认没有损坏后,内心紧绷的弦逐渐松弛下来,喃喃自语道:“太好了,没摔坏。” 随后,一把雨伞轻轻落到小女孩的头上方,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小姑娘,你没事吧?” “嗯?”小女孩抬起头,眯着被雨水模糊的眼睛,用手把弄了一下遮住眼睛、不断滴水的发丝,视线逐渐清晰可见。 少女蹲在她面前,眼神中满是担忧,关切地看向她正在渗血的膝盖:“你的腿受伤了?” 小女孩两颊露出深深的酒窝,尽管眼中还噙着泪花,但依然紧紧抱着手里的东西,仿佛那是她的全世界,笑着说道:“嘿嘿,我没事,只要这个没摔坏就行。” 少女轻轻把小女孩牵起来,温柔地说道:“现在雨下那么大,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真的吗?谢谢姐姐。”小女孩抬头看着少女,目光中布满了惊喜和感激,宛如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不客气。”少女微笑着回应。 少女微眯着眼睛,身上的铃铛随风飘扬,发出清脆悠寂的声音,那声音在这茫茫天际中回荡,仿佛为这场风雨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韵律。 第三章花小五 - 卖花女 - 蛊夜歌 在这阴沉压抑的雨幕中,一间破旧的茅草屋若隐若现。它歪斜地矗立在风雨里,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随时都可能被这无情的风雨摧毁。茅草屋顶早已破败不堪,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里面的竹篾,在风雨中瑟瑟发抖;泥墙也布满了裂痕,雨水顺着裂缝不断渗入。 “到了,姐姐,快进来吧。” 小女孩抬起脚,将已经被泥泞淹没的花布鞋费力地从泥地里拔出来,光着脚丫,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快步走进了昏暗的屋子。 “嗯。”裳千羽轻轻应了一声,收起雨伞,跟在小玲身后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昏暗,光线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桌上仅有的那半截蜡烛,正摇曳着微弱的暗黄色火光,在黑暗中投下一片忽明忽暗的光晕,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烛光映照下,墙壁上的灰尘和蛛网清晰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让人不禁皱起眉头。 小玲将包裹放在桌上,朝着一间散发着浓重潮湿霉气的屋子喊道:“阿婆,阿婆,我回来了。” “哦,小玲回来了。”一个充满嘶哑且略显沧桑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里缓缓传来。 随后,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老妇人,在飘忽不定的烛光映照下,缓缓走了出来。她脸上的暗黄皱纹如同老树的沟壑般纵横交错,皮肤松弛下垂,黯淡无光,仿佛被岁月抽干了所有的生机。 她身上穿着一身破旧的暗灰色布衣,衣服上补丁摞着补丁,布料也早已褪色泛白,显得十分寒酸。手中紧握着一根拐杖,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膝盖微微弯曲,似乎下一秒就会被这微弱的烛光所带来的气流吹倒。 “阿婆,这是裳千羽姐姐,”小玲闪着灵动的眼眸,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介绍道,“是她一路撑伞把我送回来的。” 老妇人微微抬起耷拉在眼角的赘皮,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上下打量着裳千羽。随后,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哦,是吗?谢谢你啊,小姑娘。” 裳千羽微微低头,礼貌地说道:“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老妇人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小玲膝盖上的血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后淡漠地询问道:“对了,小玲,东西买到了吗?” “买到了,”小玲拿起黑色的包裹,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阿婆,你看。” “那就好。”老妇人满意地眯起眼睛,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摸了一下小玲的头。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惨白如雪的雷电,瞬间撕破了整个暗黑的天际。刺眼的光芒照亮了屋内的一切,也让老妇人那看似和善慈爱的面孔在这光芒下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一息过后,裳千羽双目浮过一丝深邃的涟漪,随后说道:“既然小玲已经回来了,那我就不多留了。” 话音刚落,小玲急忙拉住裳千羽的手,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担心之色。 “姐姐,现在天已经快黑了,而且外面还是电闪雷鸣的,要不你今晚就在这里睡一晚吧,你说是吧?阿婆。” “哦嗯……嗯,” 老妇人迟疑了一下,双眼窝深陷,眼神闪烁不定,“你就在我们这儿住一宿吧,虽然这里有点简陋,但总比一个人走夜路安全啊。” “好吧,那就打扰了。”裳千羽低头道谢。 “诶?姐姐,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啊。”小玲的视线突然落到布包里的花上,眼中满是好奇和惊喜。 “这是彼岸花。”裳千羽轻声说道。 “彼岸花?”小玲歪着头,脸上写满了疑惑。 裳千羽拿出一朵彼岸花,递给小玲:“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你一朵吧。” “真的吗?”小玲兴奋地接过彼岸花,眸子中闪现出浓浓的笑意,“谢谢姐姐!” “不用谢。”裳千羽看着小玲天真无邪的笑容,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眼中满是温柔。 随后,老妇人面色淡去了几分刚才的和蔼,语气中带着一丝催促:“好了,小玲,你快进去吧,它们现在该饿了。我去准备晚饭了。” “好,”小玲点头,一只手抱住包裹,然后拉着裳千羽的手,兴奋地说道,“千羽姐姐你快来,来看看我的朋友们。” 裳千羽把布包放到桌上,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朋友?” 就在这时,一个幽暗的角落里传出急切而频繁的“喵喵喵”的声音,那声音又细又尖,像是在扯着嗓子哀求,一声紧接一声,让人听了心中不觉泛起一阵怜惜。 “千羽姐姐,小心脚下哦。”小玲提醒道。 “嗯。”裳千羽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跟在小玲身后。 接着,小玲点亮了烛火,在昏黄的烛光下,只见在一个堆满干柴枯枝的旁边,正躺着一只母猫。 它全身覆盖着灰麻条纹的皮毛,原本形状规则的花纹,如今却沾满了污垢,显得稀疏且杂乱。它瘦骨嶙峋的身体上,肋骨清晰可见,仿佛轻轻一按就会折断。 几只花色各异的小猫紧紧依偎在母猫身旁,贪婪地吮吸着已经干瘪的乳头。母猫轻柔地舔舐着小猫的脑袋,目光中满是慈爱与温柔。 母猫察觉到小玲的靠近,抬起头,眼神灰暗而虚弱,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喵……” “小花,我回来了。”小玲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小花的头,动作温柔而细腻。 裳千羽也蹲下身子,问道:“这就是你的朋友?” “嗯,我从小父母双亡,和阿婆相依为命,也没有什么朋友。有一天饥肠辘辘的小花突然晕倒在我们家门口,我发现了她,就求阿婆收养她。” 小玲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盖紧口的竹筒。 “小花非常听话,动作也很敏捷,慢慢地变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后来,她生了孩子,身体越来越差,奶水也很少。阿婆说羊奶可以养活她的孩子,我就每天去买羊奶,希望她的孩子可以快快长大。” 小玲取下塞子,将散发着浓浓香气的温热羊奶倒在碗里,递到小花的面前。 “快吃吧,小家伙们。” 随后,小花缓缓起身,舔了几口羊奶,仿佛在引导着双眼朦胧的小猫们,寻找这扑鼻而来的香味来源。接着,小猫们跌跌撞撞地一头栽倒碗里,开始大口大口地舔舐着羊奶,时不时发出“呜呜”的满足声,小脑袋还不停地晃动着。 “你阿婆还真是个善心之人啊,为了养活几只乳臭未干的小猫,居然舍得买如此昂贵的羊奶。”裳千羽淡淡地看着小猫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禁感叹道。 小花又躺回了原处,蜷缩成一团,半张着如湖泊一样碧蓝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神中满是母性的温柔与牵挂。 小玲抚摸着小花的头,眼里布满了幸福:“最初,我也感到有些意外,但是只要它们能够健康成长,我觉得花多少钱都值得。” 裳千羽细长精美的眸子在烛光的恍惚下闪过一丝不易感知的深沉:“是啊,没有温度和情感的铜钱又怎么能比得过这鲜活温暖的无价生命呢?” 忽然,一只毛色模样和小花别无二致的小猫,被其他小猫挤了出来,白色的胡须上沾满奶渍,不停发出微弱又倔强的叫声:“喵,喵,喵……” 小玲看着被挤在外面的小猫急切地四处张望,嘴角逐渐扬起:“姐姐,你看,这是花小五,是最小的一个也是最调皮的一个。” “花小五?”裳千羽好奇地问道。 “嗯,我按照它们的颜色和出生的顺序给它们取的名字,这是白小二,这是灰小四,这只是黑老大,那是黄小三。”小玲挨个指着小猫们,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裳千羽嘴角一笑:“呵呵,你还真是聪明。” “因为它的毛色和小花一样,就像狸花猫一样,所以我就叫它花小五。”小玲轻轻抱起花小五,放到碗旁边,“它虽然个小,但力气可大了,经常把它的哥哥姐姐们挤到边上去,让它们吃不上奶。” “是吗?那它还真是顽强啊。”裳千羽用手轻轻摸了摸花小五的头,目光温柔而宠溺。 接着,花小五硬生生地挤了进去,继续抢着吃奶,小爪子还不停地在碗边扒拉着,模样十分可爱。 突然,外面老妇人的呼喊道:“小玲,裳姑娘,吃饭了。” “来啦!”小玲回应道。 渐渐,碗里的羊奶一滴不剩,几只小猫又回到了小花的身边,乖巧地依偎在它的怀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仿佛在做着甜甜的美梦。 小玲抚摸着已经熟睡的小花,小花的耳朵忽然扇动了一下:“姐姐,我们去吃饭吧。” “嗯。”裳千羽应道。 “小家伙们好好睡吧。”小玲眼神温柔地起身说道。 随后,裳千羽立起身子,低头看着它们酣睡满足的模样,眸色淡然。 “做个好梦。” 第四章花枯魂灭 - 卖花女 - 蛊夜歌 时至夜半,凛冽的冷风如同一头咆哮的猛兽,肆意地呼啸着。 “轰隆!” 就在这风雨交织的喧嚣中,突然,几声混乱且急迫的猫叫,如同锐利的针,硬生生地刺进这嘈杂的雨滴声里,让人顿感一阵刺耳: “喵,喵,喵!” 这尖锐的叫声,对于本就辗转难眠的裳千羽而言,恰似一把重锤,彻底击碎了她那一丝昏沉的睡意,让她愈发清醒。她缓缓地坐起身来,目光温柔地落在一旁睡姿毫无形象、张牙舞爪的小玲身上,伸手为她细心地掖好被子。 熟睡中的小玲,似是被这猫叫声惊扰,动了动嘴角,带着梦呓般的模糊,低声嗫嚅:“小花,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随后,裳千羽披上外衣,迈着轻盈而又谨慎的步伐,走到那扇被狂风猛烈吹打着、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痛苦**的木窗旁边。 猛地,一股如冰刀般的寒风,顺着两指宽的窗户缝隙,刁钻地钻了进来,轻轻拂动了裳千羽发辫上的铃铛,发出一阵清脆却在这夜里略显孤寂的声响。与此同时,她的几缕碎发也从鬓角随意地飘散开来,为她增添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透过那窄窄的缝隙,外面天光云影在大地上投下朦胧的光影。在那灰蒙蒙如纱般的暗色雨幕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位老妇人,头戴斗笠,正和一个身材高挑、手持雨伞的人影低声交谈着什么。 只见老妇人神情有些紧张,双手微微颤抖着把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那个人。那人接过盒子后,缓缓揭开盖子,只是低头随意扫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从身上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袋子。老妇人双手接过袋子,如释重负般微微低头弯腰,那谦卑的姿态,似在表达着深深的感谢。 “喵……” 之后,那人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而身后只留下一声声低徊哀婉的微弱**,那声音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痛苦与无奈,渐渐地,也被那淅淅沥沥的雨水声无情地冲刷殆尽了。 没过多久,老妇人脚步匆匆地走进屋子里。还没等她来得及摘下斗笠,小花便拖着那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的身体,用爪子小心翼翼地轻轻触碰她的裤脚,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声枯竭又低沉的无力声。 “喵,喵……” 老妇人顺手把斗笠挂在墙上,斗笠上面的水珠顺着边缘,“滴答滴答”地滴落到地面的低沟里。 她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用拐杖不耐烦地把小花撇到一边,灰暗的眼珠里泛出冰冷刺骨的气息。 “去去去!白吃白喝这么久,终于下了几个崽子,算你这个畜生还有点用,也不枉我对你的一片‘苦心’。” 小花似乎感受到了老妇人的恶意,叫声愈发急切,不顾一切地继续抓挠着老妇人,那声音里满是哀求。 “喵喵喵……” “滚一边去!” 老妇人眉头紧紧皱起,神色变得极为烦躁,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一般,用拐杖猛地一下狠狠击打在小花的肚子上。 “喵!” 小花刹那间发出一声凄惨至极的惨叫,身体如同一颗被射出的子弹,瞬间飞出,重重地撞击到桌脚上。那一刻,它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瞬间抽离,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裳千羽双手交叉抱于胸腔,微微斜靠在窗边,眼神空灵而幽静,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渊,透着无尽的深邃与神秘。 她内心不禁泛起层层涟漪,思索着:“若生命从诞生之初就被明码标价,等待注定被换取更多利益和变卖价值的命运,那生命还是无价的吗?” 窗外,片片枫叶在风中漱漱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这世间的无奈。枝桠互相交叉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附和着断断续续的雨滴声,共同营造出一种静谧而又孤寂的氛围,让人的内心不由得生出一丝落寞和凄楚之感。 翌日清晨,天空如同被水洗过一般晴朗明亮,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弥漫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芬芳。 “阿婆!!!” 不料,一声撕心裂肺的急切呼喊声,如同炸雷般从屋内骤然传出,瞬间惊飞了屋檐上正在欢唱的鸟儿。 小玲披头散发,光着脚丫,怀里紧紧抱着意识模糊、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般的小花,急匆匆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她的神情带着浓烈的震惊和慌张,双眼瞪得极大,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哭腔,大声说道:“阿婆!小花的孩子怎么没了?!而且小花为什么也变得越来越虚弱了?” 老妇人放下手里已经有些萎焉的青菜,缓缓地拿起拐杖,慢慢从凳子上站起身来。 “咳咳,小玲啊,小猫崽子昨晚不知怎的,突然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然后就没了气息。”她低下头,刻意做出一副面容低沉哀痛的模样,用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怕小花伤心过度,今早就把它们都埋了。小花因为失去了孩子,现在也是不吃不喝,虚弱得厉害,恐怕也……” 说罢,老妇人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把充满怜悯和同情的目光落到紧闭着双眼的小花身上。 “什么?!怎么会这样?!” 小玲仿佛遭受了雷击一般,瞳孔急剧收缩,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好几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的眸子里瞬间噙满了泪水,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用手轻轻摸着小花的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不断抽泣。 “呜呜呜……,小花,你怎么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小花……”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又似从叶片滚落而下的水珠一般,在重力的作用下,顺着小玲脸颊两侧滑落,滴到小花的皮毛上。 “喵……” 怀里的小花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眼缝艰难地张开一条细缝,有气无力地用头蹭了蹭小玲的手,那动作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不舍与眷恋。 裳千羽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闻声匆匆走了出来,关切地问道:“小玲,这是怎么了?” “姐姐,小花的孩子昨晚全死了,现在它也快不行了,呜呜呜……”小玲泪眼朦胧地哭诉着,那哭声里满是悲痛与自责。 裳千羽的视线缓缓投在孱弱的小花身上,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自语道:“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这样?” 老妇人目光闪烁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随后故作镇定地猜测道:“可能是昨天小玲买的羊奶有问题,才让那些猫崽子吃坏了肚子。” “呜呜呜……,怎么会呢?我明明一直都是在那里买的,而且都是最新鲜的羊奶啊。”小玲满心的委屈与疑惑,哭得愈发伤心。 “可能你被骗了,那些商贩肯定为了赚钱,把变质的东西卖给了你。”老妇人语气坚定,仿佛自己所言就是事实。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小玲的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懊悔和自责,她轻轻地抚摸着小花逐渐冰冷的身体,仿佛想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它, “小花,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呜呜呜……,小花。” “喵……” 一声轻如蚊音般的低吟后,小花深蓝色的眸子慢慢变得暗淡无光,宛如一潭死水一般,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灵动与光彩。 “小花!小花!!呜呜呜……” 小玲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模糊得看不清任何东西,视线变得朦胧一片,声音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小玲,你别太难过,我相信小花是不会怪你的。” 裳千羽把手轻轻地放在小玲的头上,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重新摘菜的老妇人,那眼神里似乎隐藏着一丝怀疑。她温柔地安慰道, “而且,能够被你们这样的善良之人收养,已经是它难得的幸运了。” “呜呜呜……,小花……” 小玲紧紧抱住小花,仿佛这样就可以留下小花那残存不多的余温,仿佛只要她抱得够紧,小花就不会离开她。 经过一夜的风雨洗礼,门外落满了一地枯黄的枫叶,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黄的地毯。硕大的树干上还有几片叶子摇摇欲坠,在风中无助地挣扎着。 小玲把沾满淤泥的双手放在冰冷的泥土上,滚烫的泪珠如同一把把利刃,一点一滴地灼伤着她的心脏。 她泣不成声地说道:“小花,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呜呜对不起……” 裳千羽蹲在她旁边,把一片红霞般的落叶轻轻放在一堆湿哒哒的泥土上,目光淡然却又透着一丝无奈,说道:“小玲,逝者不能复生,你也别太自责。” 小玲此时情绪有些失控,哭诉道:“可是,要不是我,小花和她的孩子就不会死了!” “其实,这世间一切的因果缘由,冥冥之中都早已注定。” 裳千羽缓缓起身,抬头注视着几片盘旋下坠的枫叶,眸子里深意不明,仿佛看透了这世间的悲欢离合, “无论时间早晚,不管位于何处,只要发生了,那都是不可改变的命数,而我们能做的只有顺应自然,合乎天道而已。” 说罢,那几片青黄色的叶子静静地落在了树下的泥堆上,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无常。 “这是什么意思?”小玲用手臂抹了一下干涩的眼睛,满是疑惑地询问道。 “你以后就懂了。”裳千羽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却没有作答。 屋里,老妇人看着柜子上的瓶子,不禁疑惑地自言自语:“嗯?这花怎么这么快就谢了?” 唯见,瓶子里只剩下一只枯竭的枝干,旁边是几片蜷缩在一起的暗黑色花瓣,已然不见任何生气,就如同这世间许多消逝的生命一般,徒留一抹残痕。 第五章还东西 - 卖花女 - 蛊夜歌 暴雨方歇,丝丝缕缕的阳光,恰似细碎金缕,轻柔地穿透那如棉絮般厚重的云层,缓缓洒落于阴沉湿冷的大地。这阳光宛如神奇画笔,悄然为原本灰暗无光的安阳镇,染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街道上,行人如潮水般渐渐多了起来。或许是因那连绵阴雨带来的沉闷压抑已然消散,商贩们眉眼间皆洋溢着活跃与热情,纷纷扯着嗓子,卖力地招揽着顾客。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啊,新鲜出炉的肉包子嘞!” “烧饼!好吃的烧饼!” “黄包车!” “来了!” 在这熙熙攘攘、嘈杂热闹的人群之中,裳千羽宛如一颗璀璨明珠,格外耀眼。她容貌精致如画,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浑身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凡气质。 腰间的红色彼岸花,在阳光的映照下,愈发娇艳欲滴,恰似燃烧的火焰,明艳夺目,似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绚烂色彩。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缓缓转头,望向眼前那扇紧闭着的古红色大门。门上的牌匾庄重古朴,镌刻着“江府”两个工整有力的大字,透着一股威严之气。随后她款步走上湿气尚未散尽的石梯,伸出手,轻轻敲了几下门上的铁圈。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在这略显寂静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没过多久,暗红斑驳的大门“咯吱”一生缓缓裂开一道缝隙,从中露出一张五六十岁男子的脸庞。 只见,他头戴一顶黑色瓜皮小帽,帽檐下几缕稀疏的白发,每一根都被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尽显严谨之态。颌下留着一撮修剪整齐的山羊胡,胡须间夹杂着的几分斑白。 “你是谁?” 男子那略显浑浊却依旧透着敏锐光芒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疑惑。他上下打量着门前的裳千羽,目光中带着一丝戒备,语气谨慎地询问道。 “你好,大叔,我叫裳千羽,是个卖花的。”说着,裳千羽微微斜视了一眼手中的布包,动作轻柔,眼神中透着坦然。 男子神色顿时流露出些许烦躁,不耐烦地挥手拒绝道:“我们不买花,快走吧。”语罢,便迫不及待地欲关上大门。 不料,裳千羽反应敏捷,眼疾脚快地用脚抵住了门,赶忙解释道:“等等,我不是来卖花的,是来还东西的。” “还东西?还什么东西?”男子微微皱眉,疑惑之色在眼中浮现,好奇心也被悄然勾起。 紧接着,裳千羽从包里拿出一个用红色绳索串起来的精致猫木雕,在男子眼前轻轻晃动。这木雕仅有大拇指般大小,色泽黄白相间,温润似玉,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木雕上的猫咪,表情活灵活现,那灵动的蓝色眼眸,仿佛正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世界,身上的毛发更是栩栩如生,根根分明,仿佛在微风中轻轻颤动,让人不禁为工匠巧夺天工的技艺所折服,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精妙绝伦的雕刻。 “这是昨天你们家夫人买花时落下的,我看这东西做工精细、造型奇特应该是个贵重物品吧。” “这是……”男子看着木雕,眸子里的神色忽然柔和了些许,下意识地伸出手,说道:“那给我吧。” 然而,还没等男子碰到木雕,裳千羽便顺势巧妙地收起木雕,男子扑了个空。 “不必了,我想进去亲自还给你家夫人。” 裳千羽微微勾起红色的眼角,眼神如秋水般灵动,却又透着几分神秘,斜睨着男子,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意。 听闻此言,男子眉头瞬间紧紧蹙起,他将大门又打开了一些,再次上下打量着裳千羽,眼神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几分轻蔑。 “小丫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可是整个安阳镇数一数二的商贾富门之家,你一个脏兮兮的黄毛丫头还想进江府见我家夫人,真是白日做梦。快把东西给我,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难道你还怕我这个黄毛丫头赖着你们,讹钱不成?” 裳千羽看着男子故作恐吓的面色,内心毫无波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反而将木雕放进包里,故意加重语调,泰然自若地说道, “还是说,这就是安阳镇家缠万贯、大名鼎鼎的江家的待客之道,谢恩之礼吗?” “诶?!你这个小丫头怎么……”男子看着裳千羽不仅毫不畏惧,反而愈发伶牙俐齿的模样,男子语气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话音未落,一个女子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男子身后,轻声询问道:“丁叔,怎么了?” 男子听到声音,脸上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立刻换上一副恭敬的神情,如同臣子见到君主一般,礼貌地弯腰低头道:“二夫人。” 这位二夫人,年约四十许,她身着一袭暗红与墨黑交织的丝绸锦衣,那旗袍剪裁合身,完美地勾勒出她优雅曼妙的身姿,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双眸明澈而深邃,犹如深邃的湖水,宁静而神秘,目光柔和却又不失威严,流转间尽显当家主母的风范。 一头时尚的波浪卷发型,每一缕卷发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恰到好处地垂落在肩膀两侧,柔顺而富有光泽,散发着一种成熟女性独有的魅力,如同红酒般醇厚诱人。肩上围着一条价格不菲的皮毛,毛色鲜亮,质地柔软,轻轻触碰仿佛能感受到那细腻的触感,为她更添几分雍容华贵,宛如中世纪欧洲的贵族。 其身后站着一个身着淡绿色布衫的年轻丫鬟,她身姿清瘦,恰似春日里随风摇曳的柳枝,纤细而婀娜。 二夫人的视线从门口的裳千羽身上轻轻扫过,那目光犹如羽毛轻轻拂过,随后落到丁叔身上,语调中带着一丝疑惑,轻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叔目光中闪过一丝为难,仿佛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微微凑近身子,附在二夫人耳旁,低声细语道:“那个,有个卖花的小丫头说……” “原来是这样啊。” 二夫人思索片刻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洞察一切的睿智,对丁叔使了个眼色,那眼色如同无声的指令,说道:“让她进来吧。” “是。” 丁叔点头应道,如同得到圣旨一般,随后转身敞开大门,对裳千羽的态度也多了几分温和,仿佛冬日里的暖阳,说道:“进来吧。” “好,多谢。” 裳千羽面带微笑,从容地走进门槛,嘴角微微一翘,那神情仿佛刚刚赢得了一场艰难而荣耀的比赛,礼貌地回应着,举止间尽显大方得体。 “翠云,你去把三夫人叫过来。”二夫人侧过头,轻声对旁边的丫鬟说道,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是,二夫人。”翠云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不知小姑娘怎么称呼啊?”二夫人面容柔和地看着裳千羽,嘴角微微上扬,弯着眼角,亲切地询问道。 裳千羽赶忙低头作揖,动作优雅而娴熟,恭敬地说道:“小女子,裳千羽。” “裳千羽?好独特的名字。” 二夫人重复品味了一下,仿佛在品味一杯香醇的美酒,转身说道,“那裳姑娘,你跟我过来吧。” 她脚蹬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鞋面上镶嵌着几颗小巧圆润的珍珠,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走起路来优雅从容,鞋跟敲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宛如悦耳的音符。 “好。” 裳千羽应道,随后跟在二夫人身后,好奇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眼神中透着对这陌生环境的探寻与思索。 整个庭院宽大有致,布局巧妙,房屋紧密相连,宛如一座精心构筑的城堡,彰显着主人家的雄厚财力与高雅品味。中间的正室客厅气势恢宏,宛如宫殿般庄严肃穆,入口两边的高大木柱上,精致地雕刻着精美的花鸟图案。 左右两边的屋舍虽不及主屋那般耀眼夺目,但青色的瓦片层层叠叠,犹如鱼鳞般整齐排列,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别有一番古朴而宁静的风味。 道路两旁的银杏树枝桠上,树叶黄绿参半,宛如一幅天然的水彩画卷,大自然用它那神奇的画笔,勾勒出这五彩斑斓的景色。片片落叶随风纷飞,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在空中演绎着生命最后的绚烂。 环顾四周,偌大的府邸却不见几个人影,仿佛被时光遗忘的角落。除了周围传来的鸟叫虫鸣,一切都显得格外静谧,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了一般。这种静谧中,透着一股萧瑟而凄清的氛围,宛如一首无声的悲歌。 裳千羽随着二夫人走在走廊上,忽然清晰地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孩童的嬉笑声,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 “哈哈哈,香月姐姐,你太慢了,就像乌龟一样,哈哈哈,你抓不到我的。”一个充满童真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如同春天里破土而出的新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哈啊,小少爷!小少爷!你慢点跑!可别摔着了……” 一个年轻稚嫩且带着些许喘息的少女声音传来,那声音中充满了担忧与关切。 话还未说完,忽然传来一声跌倒的声音,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石子,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哎呦!” 第六章生辰礼物 - 卖花女 - 蛊夜歌 “哎呦!” 在走廊的拐角处,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童像只撒欢的小鹿,毫无防备地一头撞进了二夫人的怀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屁股重重地坐到了地上。 “二姨娘?” 小男孩吃痛地摸了摸额头,一双圆润清澈的大眼睛里透着些许迷糊,望向因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而后退了几步的二夫人。 只见他身着一身剪裁精致的蓝色背带童装,背带的边缘绣着细密的白色滚边,显得既洋气又可爱。背带裤里面搭配着一件洁白如雪的衬衫,领口系着一个小巧的领结,为他增添了几分小绅士的派头。 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复古贝雷帽,帽子的材质柔软而细腻,上面装饰着一根精致的羽毛,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民国时期富贵小孩的独特气质,整个人看起来可爱活泼极了。 “哈啊,小少爷,你没事吧?”名叫香月的丫鬟见状,急忙加快脚步赶了过来。 当她瞬间看到站在拐角处的二夫人时,心中猛地一惊,神色瞬间变得恐慌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二……二夫人?!” “香月,我不是早就说过吗?老爷需要安静地调养身体,府中必须保持安静,不能如此喧闹,你难道都忘到脑后去了?”二夫人脸色一沉,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仿佛寒冬的冷风,让人不寒而栗。 “对不起!二夫人,香月知错了。” 香月浑身猛地一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立刻垂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手指不知所措地抠掐着自己,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二夫人没有理会香月,转而脸色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微微弯下腰,对着地上的江子钰伸出手,轻声说道:“来,子钰,快起来,有没有摔到哪里啊?” “没有,谢谢二姨娘。”江子钰脆生生地回答道,稚嫩的声音如同清脆的银铃。 “下次一定要小心点,知道了吗?要是摔坏了,二姨娘会心疼的。”二夫人轻轻抚摸着江子钰的脑袋,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温柔。 “嗯,子钰知道了。”江子钰乖巧地点点头。 二夫人轻轻摸了摸江子钰的脑袋,慈目温柔地说道:“真乖,去吧。” “小少爷,我们走吧。”香月赶忙说道,说罢,低头对着二夫人恭敬地弯了一下腰身。 在离开的时候,香月不经意间瞟了一眼旁边的裳千羽,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嗯?这个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 “嘿嘿,香月姐姐,我就说你抓不到我吧。”江子钰一脸得意地笑着。 “是是是,小少爷最厉害了……”香月无奈地回应着,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裳千羽注视着香月二人离去的身影,眼底浮出一丝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的韵味。 忽然,二夫人转过身来,脸上堆起笑容,略带恭维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裳姑娘,让你见笑了。” “没事,可以理解。”裳千羽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细语地说道:“小孩子本就天性活泼,喜欢嬉笑打闹,偶尔有些冒失也是很正常的。” “没想到裳姑娘年纪轻轻,心性竟如此通情达理,真是让我由衷敬佩啊。”二夫人微笑着说道,但那笑意却只浮于表面,并未到达眼底。 “您过誉了。”裳千羽谦虚地回应道。 随后,二夫人带着裳千羽来到一间正厅客室。一踏入屋内,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双温柔的手,瞬间安抚了人的内心,让人感到一阵心宁神静。 屋子中间和两侧摆放着一套厚重的黄花梨木桌椅,材质纹理细腻,散发着一种古朴而高贵的气质。主椅尤为宽大,椅背精心雕刻着精致的云纹,线条流畅自然。 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挂着一幅淡雅的山水图,笔墨之间尽显山水的神韵,让人仿佛置身于那空灵的山水之间。古色古香的木桌上,放着一只花纹优美的青花瓷瓶,瓶身绘制着精美的图案,线条婉转流畅,色彩淡雅柔和。 瓶中插着几支盛开的梅花,粉色的花瓣娇艳欲滴,幽幽的香气与檀香相互交融,形成一种独特而迷人的气息。这典雅华贵、富丽堂皇的空间,与穿着质朴素华的裳千羽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裳姑娘,请坐。”二夫人热情地引着路。 “好。”裳千羽应了一声,坐下时顺手把篮子放在了脚边。 “刘婶儿。”二夫人坐在主椅上,朝着门外唤道。 旋即,一个衣着质朴的中老年妇女走了进来,她身材微微发福,显得十分富态。她的目光在旁边的裳千羽身上快速扫过,然后恭敬地欠身说道:“二夫人,有何吩咐?” “把我那上好的古茗龙井给裳姑娘沏上。”二夫人吩咐道。 “是。”刘婶儿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看裳姑娘的衣着装扮,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二夫人看似随意地问道。 “嗯,我自幼父母双亡,四处漂泊,以卖花为生。”裳千羽平静地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 二夫人脸上顿时浮现出一副哀婉的神情,口吻中充满了深深的同情,“这几日一直阴雨连绵,道路潮湿泥泞,你一路走来,真是吃了不少苦啊。” “没事,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粗陋的生活,脏活累活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今日突然冒昧来访,还望二夫人不要嫌弃才好。”裳千羽谦逊地说道。 “呵呵,怎么会呢?你好心前来归还我妹妹的东西,我们江家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二夫人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嘴角上扬,但那笑容却显得有些生硬,眼神中也没有丝毫笑意。 说话间,刘婶儿双手端着一个木碟走了进来,木碟上放着两个绘有云纹的瓷杯,瓷杯洁白如玉,云纹若隐若现。 刘婶儿眉眼带笑,轻轻把茶杯递到了裳千羽手上,说道:“裳姑娘,请喝茶。” “多谢。”裳千羽接过茶杯,礼貌地说道。 “不知裳姑娘要归还的是什么东西,还需要你亲手交给她。”二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刘婶儿把另一个茶杯放在桌上。 裳千羽轻轻抿了一口茶,随后放下茶杯,从包里拿出木雕,说道:“一个木雕坠子。” “这木雕……” 二夫人看着在裳千羽手中左右微微摇晃的木雕,原本柔和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灰暗,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看这只猫雕刻得如此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就想前来向三夫人请教一下,这究竟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裳千羽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二夫人立刻回过神来,回忆着说道,“我记得这好像是子钰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裳千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说道:“子钰?” “就是刚刚的那个小男孩儿,他是三夫人的儿子。子钰这孩子从小就对雕刻感兴趣,喜欢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尤其是雕刻猫,那手艺简直绝了,刻出来的猫就和真的一模一样。”说着,二夫人眉眼之间透露出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是吗?”裳千羽双眼中涌起几分惊讶,由衷地感叹道,“没想到小少爷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天赋真是个奇才啊,实在是让我心生佩服。” 话音刚落,一个装扮端庄素雅的年轻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她面容秀丽,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番清新脱俗的气质。 她轻声问道:“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清怡,你来了,这位是裳千羽,裳姑娘。她是特意前来归还你东西的。”二夫人起身,微笑着介绍道。 “东西?”三夫人有些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少女。 “三夫人,你好,这是你昨日买花时掉落的东西。”裳千羽说着,起身把木雕递给了三夫人。 “这是?我的吊坠!” 三夫人顿时瞳孔一震,双目之中尽显欣喜和激动之色,她一把接过木雕,紧紧地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呢,谢谢你,小姑娘。” 裳千羽看着三夫人紧紧抚摸着木雕,满脸珍惜的模样,感叹道:“看来这木坠对三夫人而言,果真是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啊。” “是啊,这可是子钰亲手为我做的生辰礼物,意义非凡,万万不能丢的。真是多亏裳姑娘了,要不是你,这坠子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三夫人眼眶渐渐湿润,激动地握住裳千羽的手,真诚地说道:“不知裳姑娘想要什么谢礼,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定会满足你。” “三夫人,您这话可当真?”瞬即,裳千羽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和隐笑。 “嗯,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一定会让你满意。”三夫人用力地点点头,满眼都是诚意,“不知裳姑娘想要什么呢?” “其实,我一直对木雕工艺兴趣浓厚,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府上住几日,亲自向小少爷请教一二,不知道三夫人可否答应?”裳千羽目光灼灼,口吻中带着一丝试探。 闻言后,三夫人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犹豫,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二夫人,说道:“住几日,这……” “我可以在这里免费帮忙做家务,以换取学习木雕技艺的机会。”裳千羽见三夫人面露迟疑,赶忙继续说道。 忽而,她似乎洞察了三夫人的心思,言语变得缓和起来,故作一副退让的模样。 “当然,如果小少爷不愿赐教,或者贵府有什么不方便之处,我也不会强求,不会再多叨扰。” 旋即,二夫人站起身来,脸上挂着一副随和敦厚的笑容,但在那笑容之下,却隐匿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嘿嘿,方便,方便。裳姑娘心地善良,又如此好学,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啊,我这就让刘婶儿带你去客房。刘婶儿,去给裳姑娘安排一间客房。” “是。”刘婶儿微微点头。 “那就多谢二夫人了。”裳千羽赶忙答谢道。 “裳姑娘,这边请。”刘婶儿说道。 “好。”裳千羽应了一声,拿起花篮,跟着刘婶儿走了出去。 看着裳千羽和刘婶儿离去的背影,二夫人那阳光明媚的面色瞬间变得暗淡阴沉,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与思索。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